这人多精,哪怕没听清,也故作其事地点头:「成,这就是板上钉钉了,红口白牙耍不得赖。」
「不耍赖,」龙可羡跟在后边,思索着说,「等三山军稳下来。」
「行。」
「等姐姐安然无恙。」
「行。」
「等……」
「等会儿,别说了,」阿勒伸手给她,「我排第几?」
失忆没失忆,都不妨碍他在她心里边排末位是吧。
龙可羡搭上他的手,认真盘了两遍:「第十七。」
「我丢了啊,」阿勒作势要把她往下扔,吓得龙可羡攥紧了他手指,阿勒堵住了舱板,俯首下来问,「第几?讲不高兴就丢下去。」
龙可羡微恼,往他靴面上戳了一拳,又凑过去咬他下巴。
「行了,明白了,第一,」阿勒悠哉地牵她起来,踹上舱板,「用讲的再讲一遍。」
***
远天有风来。
龙可羡搓了搓手腕,把两只手都藏进宽大的袖摆里。
军用港口人流稀少,往来都是披甲配刀的巡卫,她的马通常就拴在马厩里,下船自有人牵来,但今日没有,龙可羡透过横斜的桅影看过去,马厩外边停着架马车。
哨兵手里捧着好些信筒,顺着龙可羡的眼神看过去:「哥舒公子前几日就吩咐了,不让带马,让驾车来。」
龙可羡默了默,心道好吧。
暮色像晚潮,被风推着,从港口的每个角落漫上来,一层层刷黯了天色,阿勒站在不远处跟厉天说着什么,哨兵看着马车还没过来,便拆了信筒。
连拆三四只,都是一样的,哨兵说:「商行设宴,请您赏脸。」
龙可羡在海上建卫巡逻这事没瞒着人。
关于北境王在南域走了一圈,全须全尾回到赤海的风声早传遍了坎西港。
有人说南北局势向好,这是南域作出的让步;有人说北境王手眼通天,顶上有人作保;甚至有人说北境王在南域失节,和那海寇头子狼狈为奸,剑指大祁。
不管风声怎么传,外行看热闹,内行探深浅,航道复启在即,北境王在赤海就是土皇帝,谁都想攀点关系。
龙可羡都交给了尤副将:「挑着去。」
商行后边站着世家,在万琛的动作下,北境正在回归朝局中心,这会儿不能驳面子。
尤副将早就卸了甲,穿上那身富贵逼人的袍子,哼着曲儿骑着大马就去了。
还有推不了的,哨兵看到信筒上的火云标识,没敢拆,龙可羡接过来,卷出细看,那边阿勒正瞧过来,看到她拆信筒的动作顿了两瞬,觉出点不妙。
「什么事?」
龙可羡把信递过去,他缓慢地拧起了眉头。
此时厉天牵了马车候在一旁,阿勒拍拍她后腰:「这事你别管,先回营地,高大夫已经等着了。」
第137章 节制
龙可羡没有回营地, 上了马车直奔西九楼。
坎西港出口往城里有两条路,一是行商和官马走的,开阔平坦, 沿途悬风灯立哨塔, 还有一条就是龙可羡走的这条, 不卡哨塔, 盘问松散,是让寻常百姓往来的。
就是难走, 凹凸不平,石子儿没清干净,颠得龙可羡头晕脑胀,干脆掀了帘子让风进来,秋末风烈, 摧得鼻樑发红,沿途可以看到层层叠瓦, 在窗口拉成波浪状的灰云。
跟来的是余蔚, 她这段路都很静, 少君从前谈事都是独来独往,没带过人, 这事儿余蔚知道,但她没明白此番为什么带了她。
在又一个颠簸的拐角后, 余蔚轻咳一声,开口道:「少君,是骊王那边出了事吗?」
能让龙可羡下船就直奔西九楼的,除了三山军, 就是骊王,前者事关自己, 后者事关宁贵妃,龙可羡都不会敷衍了事。
「还没有。」龙可羡耳边曳过风声。
那就是要出事,但少君提前收到了风声,这风声从谁来,余蔚心里都有数,她想了想,说:「日前您让我跟坎西海务司交涉,谈在港口设哨卡的事儿,被驳了。」
设哨卡是为了快速且稳妥地过关。
坎西港一直都是海务司在把持,三山军的船归港都要受盘查,上回运送银子进港费了大力气,那么些银子,分散到每条船上,塞进军械舱里,封在特制的木箱底部藏好,才算有惊无险地送进坎西港。
日后三山军要护卫航道,就得在坎西港常驻,这里插不进自己人就会被动。
有了哨卡,明面上呢,是三山军出动军力为整座坎西港提供保护,暗地里,龙可羡要为自己行方便。
龙可羡从前不提这事儿,那是因为没得谈,她和王都关系微妙,和士族更说不上话,提也白提。
这次不同,她给骊王送银子,在背后撑了他一把,设哨卡这事儿骊王得卖面子,而坎西城里也有万琛在后面运作,上下皆通,故而龙可羡才会派余蔚去把此事谈下来。
龙可羡问:「谁驳了?」
「海务司,」余蔚斟酌着说,「海务司里多是虚职,被士族子弟占了个满,属下探查过了,是有两位副使驳了这条程,分属李、林两家,这两家在商行占大头,估摸着,是知道您在骊王背后撑腰,让他们失了首发船舰的机会,没面子!找您茬儿呢。」
哨卡这事,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其他士族不开口倒好,万琛顺水推舟盖个印儿,此事就成了,若是有人既不卖万家面子,又要跟北境槓,此事就决计办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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