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欣赏哥舒策,是基于哥舒策的手腕和能耐,以及严密广阔的海上版图,容貌只是个切入口。她知道情/欲打不动这种人,但情权相织的网具有足够吸引力,凭什么只换来三个字?她没受过这种挫,也想不明白。男人,脑子里搁的不就这点玩意儿么?
「若你对成事之后分权有顾虑,」许甯咬牙,「我可出面,请求兄长赐你属国封地。」
阿勒没说话,因为他瞥到了楼下一晃而过的影子,他转了圈铜钱,才说。
「王位上坐姓明的,还是姓许的,对我而言没有区别,福王也未必有明勖好相与,你算盘打得不错,话放得很潇洒。」
他听着急促的脚步声,无声地笑了笑。
「可惜眼界稍欠,未明局势,仅靠夸夸空谈就想钓人上钩,我不知道是你蠢,还是我看起来这般好钓。」
许甯也听到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她觉着气势被压了一头,脸色不好看:「究竟是虚是实,不妨先联手,自可互探深浅。」
在须臾的停顿里,脚步声拐上楼梯。
阿勒说:「想联手共事,好说,以福王之名投帖前来,你还差点资格。」
差点资格,许甯打小就没听过这种话,她转身欲离,走出两步后忽而停下来:「 没有一个兄长,是用那样的眼神看妹妹的。」
阿勒没说话,斜了点脑袋,示意她出去。
许甯反而稳身不动,讽道:「我以为你是个志在天下的枭雄,不成想癖好如此殊异。」
「你想得挺多。」
「因为我将你视作对手,与你这种人处起来,没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儿,能拓眼界,能往上走,你亦能看到我的能耐,」许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还是不甘心,「你我各取所需,床榻事床榻了,双赢的结果,我不明白你有何理由拒绝,为了个小孩儿?你大可放心,即便你我联手,我也不会动她分毫。」
「你说错了。」
「不是为她么?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你无需瞒我。她自可在你羽翼之下,一辈子天真烂漫,与我不冲突,若她是个懂事的,自然要明白孰轻孰重。」
「不是她在我羽翼之下,她就是我的羽翼。」
许甯怔住。
阿勒徐徐起身,阴影骤然往下压去,轻易地带走了节奏:「你说错了,亥二航线上与你交手的不是我,是她,那年她十三,一个人率着五百后勤军,从西南绕亥二突袭聿边城大枭,回程时遇到你们许氏战船缠连不清,一气之下烧了你们两条船,若我没有记错,你们当时正在巡海。」
确实是在巡海,那片近海里里外外布着许氏二十三条战船,愣是让条中型战船熘了过去,熘过去还不算,对方竟放火烧船!什么缠连不清!许甯只是例行巡查,先遣的副将乘舢板交涉,哪知道对方话都不回,拿钩索拖着舢板就往回杀!
许甯不信。
那姑娘……别说放火烧船暴躁干仗,看起来简直像是见刀就要哭的。
阿勒无所谓她信不信,抬了下眉:「你在她手上落败,惦记两年的不该是我,该是她。」
许甯脸色乍青乍白,这已经不是在言语交锋间落败,而是,哥舒策白日时有意无意地说过句「看得清的人,自然能明白」,敢情话里套事,在这儿又杀了个回马枪,明明白白地讽刺她把豹子当小猫,刺得她眼睛都发红。
阿勒微微摊手:「不过不建议你提及此事,她为此事挨了顿罚,抄了三日书,若是此时知晓,会把你头拧掉。」
他就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
头拧掉?
什么头拧掉?
龙可羡「砰砰砰」拍了三下门,没等里边回应,直接推门而入,许甯红着眼眶看她一眼,紧接着低垂下头,与龙可羡匆匆擦肩。
「你们讲悄悄话,」龙可羡惊呆,「你还把她讲跑了。」
***
厉天开窗通风,他这两日没去蹴鞠场,只留在驿馆处理事务。
「太后懿旨下来,借思念女儿的名头,将明懿留在公主府,这是小皇帝的意思,福王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明懿一留,她在王都中的这些人情关系他便一概沾不上了。」
阿勒捞着茶盏,喝了一口就搁下了:「换壶浓的来,放凉搁点儿冰。」
厉天换茶回来,阿勒正站在桌前写信:「明懿手上有支护卫队,还被扣在福王庄子上,给她搭把手,把人带到王都来。」
「公子这是要搀她一把?」
「她栽了回跟头,就该知道天家无情,回到王都,看似前后皆受掣肘,但也是韬光养晦的好时候。明勖是她兄长,自家人么,自然知道如何往心窝子里戳。若她日后能成事,这就是微末之时的一份大人情。」
厉天觉得难,挠挠头道:「若是起不来呢?」
「起不来,」阿勒咬着这几个字,笑,「关我何事,顺水推舟罢了。」
***
龙可羡绕着湿漉漉的发尾,坐在桌前喝牛乳盅,她喝得慢,有些走神。
「哒。」
阿勒倚在窗外,弹了下窗沿:「要喝到鼻子里去了。」
龙可羡手忙脚乱去摸鼻子,勺子叮地敲在碗壁,溅起来的牛乳打湿了前襟,连下巴也沾了几滴。
坏东西!
龙可羡猛地抬头,看着就要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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