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魂儿都要飞了。」阿勒沾湿了帕子,把下巴那点儿给拭净。
「想你。」龙可羡闷声。
擦拭的手顿住。
阿勒拢起帕子,拉开椅子坐了,故作疑惑地说:「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想你,」龙可羡一气儿把话说完,「想你晚上与许甯说什么。」
「就想这个?」 龙可羡静静望住他:「是的。」
阿勒把椅子拉近点儿:「那你晚上说,有话要与我讲,要讲什么?」
「……」龙可羡反应了会儿,才知道他在说山道上那句话,「你靴面上沾了泥巴。」
「就讲这个?!」
龙可羡莫名地望住他:「是的。」
这都哪跟哪儿!阿勒深吸口气:「你不说,我就要说了!」
龙可羡衣襟微湿,扯了两把,不慎把盘扣扯松了,襟口侷促地冒出蛛丝似的白线来。
她没在意,想把牛乳盅喝了再去更衣,谁知刚攥住勺子,就被这声儿定住了,呆呆点头:「请说。」
「等会儿的!」
阿勒把手放在盘扣上,低头就是片白得晃眼的皮肤,微微拱起道弧度,随着呼吸,若有似无地蹭在他小指。
有那么两息的停顿。
龙可羡放轻了呼吸,他们离得很近,从前有比此刻还要近的时候,却没有这般黏稠的对视,湿漉漉的,带着潮气儿,视线在这咫尺之距里仿佛揉成了绳,紧得连线头都瞧不见。
盘扣可怜兮兮地被拽着,阿勒面上不露端倪,但心潮迭起,掌心里都催出了薄汗。
像是想帮她扣上,又像是想把盘扣撕了。
最后低头下去,牙齿轻轻叼住棉线,一拽,线崩断的一瞬间,呼吸铺洒在龙可羡颈部,沿着皮肤狡猾地下游,她不自主地抖了抖,心口鼓鼓的,很是奇怪。
「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阿勒没有回退,也没有再近一步,他扣住龙可羡后脑,保持这个距离,与她对视。
「花了两日时间,原以为是犯浑,浑劲儿撒干净,也就无事了,但后来发现这是自欺欺人。」
那蠢蠢欲动的情潮只是随着体力暂时蛰伏下去,只要龙可羡一出现,别管她做什么,只要她站在跟前,就能轻而易举地掀翻那些潮浪,催发更多的贪婪。
他总觉不够。
亲密无间,不够。相依为命,不够。无话不言,不够。
那都是在安全范围内的往来。
他想要更多。
阿勒手腕使力,把她往前送一分,两人额贴额,气息混乱地缠在一处:「这事儿,风月不可解,晚星不可解,唯有疯魔可解。」
龙可羡已经讲不出话,她试着后退,却发现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宛如铁臂,死死禁锢着她:「什么,什么事?我们离太近了,你烫得我好难受。」
阿勒拉开点距离,眼神正经:「我要说了。」
龙可羡无端地紧张,觉得阿勒今夜不同寻常,不知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愣愣点头。
「龙可羡。」
他停顿片刻。
「今晚,我是不是亲着你了?」
亲着了吗?龙可羡回想起来,摸了摸额头:「亲着了。」
阿勒蓦地伸手拉近椅子,两把椅子砰地撞在一处,龙可羡下意识想起身,却被拉住了手腕。
「你还我一个。」
龙可羡迷茫道:「要……要还的?」
阿勒没说话,眼神很定,龙可羡半信半疑,但这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从前打起架来,咬脖子,啃手臂那都是常有的事。
亲一口,这还不简单。
「叭。」
龙可羡迅速探头,湿乎乎地亲了一口,故意亲得大声。
「够不够了?不够我还可以……」
阿勒强自镇定:「嗯!够了。」
龙可羡拽着他,絮絮地念:「你方才说什么解不解的,我不明白,你给说说……」
阿勒反手把人推到屏风后:「去换衣裳,睡觉!」
他心口揣了窝兔子,几欲要蹦出来。
激烈的鼓动就像在开启某个关窍,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那些莫名其妙的贪慾痴妄,通通有了去处,有了註脚。
浑浊的人慾中生出嫩芽儿似的情丝,让他想触碰,想撕裂,想破坏,还想好生呵护。
那一口亲下来,阿勒终于确定。
他对龙可羡的感情,确实不清白。
第89章 占有欲
龙可羡初具性别意识是在书塾, 她才十岁,那是春雨濛濛,满山谷浅碧深青交织的一日。
她气鼓鼓跑回来跟他讲, 先生说男女有别, 亲兄妹也不可以一起睡觉。
阿勒头一回出海归家, 打了场漂亮仗, 但主幼将强的局面将他框得很尴尬,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拽着往外头去。
龙可羡非要他去书塾跟先生讲道理,哥哥与妹妹就是可以一起睡觉,还讲先生是从书上看来的,便叫阿勒也写本书,必须写一摞, 不能被先生比下去。
小东西那会儿聪明得很,自己嘴皮子不够利索, 就不在外边跟人动嘴, 回来必定条条道道掰扯清楚, 卯着劲儿要顶回去。
她还有个误区——弄不明白亲兄妹和他俩之间的区别。
阿勒反手把她夹在胳膊肘下,丢回了书房, 把小犟猫按在圈椅上,要她写下两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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