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从前我们都看走了眼,他哪里是什么落魄採珠人, 哪里是什么镇南王府迟世子,分明是这天底下第一号恶寇!」
尤副将在心里好生消化了一番,才勉勉强强把出身贫苦却热忱机敏的哥舒公子和南域寇首联在一起,他倒没有哨兵这么义愤填膺,就是心里膈应,哥舒公子让全境上下焦头烂额了这么些日子,连带三山军也被架在火上烤。
说是敌吧,方才席上伏先生对少君的明激暗保肯定是有人授意的,说是友吧,这路数也太张狂了。
「哥舒公子怎么来的?」尤副将想了半晌,在进屋时先问了哨兵。
「少君……」哨兵骄傲地扬着下巴,「少君牵回来的。」
妥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管他什么恶寇,管他什么枭首,还有少君制不住的吗!
尤副将迈开腿,刚刚踏出一步,便见着少君翻了个纸花儿,许是想玩个情趣,却不慎丢到了哥舒公子脑门上。
龙可羡:「……」
「……」陈包袱扭脸,捕到了尤副将半边魁梧身影,眼一亮,「来得正好!」
在里边目光齐刷刷转过来时,尤副将淡定地别过头,把哨兵拎了进去,自个儿头也不回地遁了。
哨兵立在门边,手足无措,头皮发麻:「我我我……少君,我路过。」
「这孩子,自打从南边回来,便有些水土不服。」陈包袱一本正经把药箱收好,藉口要给哨兵按脉,在出门时把他也给拎了出去。
屋里霎时静下来。
龙可羡用余光瞄着角落,装作不经意地伸脚,把那纸花儿踢进了椅子底,便开始若无其事翻第二张纸花儿,推过去。
阿勒没搭理她。
龙可羡立刻坐不住了,他把脸扭哪边,龙可羡就要坐到哪边,左左右右来回走,真是不腻的。
「别挡,」阿勒终于开了口,「眼花。」
龙可羡说:「你看我,我不挡。」
阿勒一眼睨过来,她便把纸花儿往他手里一塞,小声地说:「你不生气。」
阿勒起身朝外边走:「要生气。」
龙可羡跟在他后边,像条小尾巴,俩人绕着回廊走。
夜色俘获了鸣虫,把它们压在草叶间低语,营地是新建成的,外沿巡卫严谨,院里便不设人,因此四围很静,龙可羡能清晰地听到两人肩袖擦过的声音。
几度伸手,却心虚得没敢牵。
在折过一道拱门时,龙可羡立刻找着个好机会,拽住他,指指右边的白墙小院:「那里,我们住。」
说话便说话,手指头在掌心里蹭什么?阿勒这般看她,却没有说出口,一言不发跟着她回屋。
洗漱,更衣,等歇下来已经月上中天了。
龙可羡趴在榻上,埋首二次核对三山军军项进出,因为心急,拿笔桿子把头发戳得乱七八糟。
那双耳朵就跟兔子似的,竖得老高。
等浴门一响,龙可羡立刻丢了笔,麻熘地跳下榻,爬进床里侧去坐着,拍了拍被子,很乖地朝阿勒抿唇笑。
阿勒慢慢擦着后颈的水,往她落一眼,把帕子丢小案上,就扯下了帐幔:「睡觉。」
龙可羡蒙着被,只露出两双眼睛,被褥底下的手偷偷地越过界限,照着后腰摸了两把,惊喜道:「好硬!」
阿勒冷酷地说:「别摸。」
龙可羡便戳了戳他:「脱光了睡吗?」
那指头柔软,带着点儿试探的意思,分明很轻,却戳得他热血沸腾,差点儿立了起来。
阿勒阖着眼:「穿衣裳睡。」
「可……」龙可羡看了眼床尾那堆寝衣,忧郁地说,「我已经脱干净了。」
「……」阿勒偏过头,两人在温柔的昏光里对视片刻,在龙可羡即将再度语出惊人时,阿勒忽然抬手把被褥拉高,将她的脑袋蒙在里头,然后用力地、泄愤似的揉了个痛快,斩截道:「睡觉!」
***
雨来时,风助威势,海天界限被雨脚涂得模糊不清,整座岛都笼在灰濛濛的水帘里,一行人穿街走巷,在雨幕里匆匆而行,敲响了营地的大门。
厉天和伏先生站在门口把蓑衣褪下,拍干净了水珠才进屋,一进屋,便发现公子和少君都在。
因为天气骤凉,屋里烧了炭盆搁在四角,陈包袱上了驱寒的药茶:「几位冒雨而来,饮杯热茶暖暖身子。」
阿勒坐在龙可羡下首,侧了下头:「坐。」
长桌上茶烟裊裊,左边一熘儿坐着厉天、伏先生和阿勒,右边一熘儿坐着几位副将。
北境和南域这是头一回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也是头一回站在同一道阵线上。
「昨日所谈,诸位心里都有数了,」伏先生擅长控局,便先说道,「北境位属裂土之滨,旁观龙争虎斗是最好的,一来不必牵扯王权之争。」
伏先生看了眼龙可羡:「少君在王位更迭时已经沾了脏水,此时不宜入局过深。二来,北境要留有余力在后场。」
尤副将憋了一肚子话,终于能摆到檯面上理理清楚了,当即提出了重点:「骊王连王位都是士族捧上去坐的,这场龙争虎斗结局已经很明朗了么,骊王压根没有正面一打的能力。」
论人,骊王手里只有三千銮卫兵;
论名声,真正的清流名士也瞧不起旁宗入继大统的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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