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反扣素瓷杯盏:「谟奇。」
那清透的糖水溢出了杯沿,贴着桌面缓慢爬行,留下了深色的水渍,滴答,滴答地砸落在地。
***
溅起的水珠弹到谟奇脚背,他回过神,露出个饱含歉意的笑容:「看我,又走神了。」
屋舍简陋,左右都是光秃秃的墙壁,一眼看过去,除了土床就是桌,步子跨得大些就得碰着膝盖,桌脚下垫着石块,没有半点鲜活的色彩。
麻绳在谟奇指间灵活地穿梭,他背对着床坐下,正在在为东家修补船上的散件:「做完这一次,哥就带你回家,给你买珠花儿,戴在头上会晃的那种,红色衬你,定然好看。」
「回家还能上学,听说学堂又宽敞又亮,进门就能听到读书声,燕雀专门栖在学堂外边,再展翅就成了鸿鹄,」他打好绳结,想到那场景又笑了,「到时候你上学,哥供你,你回来念给哥听,咱们就都懂了。」
皲裂干燥的手背又冒出血来,谟奇低头,把那点血味儿抵在舌尖:「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咱们,」他腼腆又坚定地保证,「哥保证。」
身后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陶罐渗水,水迹沿着妖异的图腾蜿蜒而下,在地上蓄了小小一滩,荡开的波纹逐渐平复,光滑的弧面映出一张土床。
上边空无一人,只摆着一坛猫不灵。
***
郁青报过事之后就拎着食盒出去了,对于同吃同喝却只有龙可羡出现异常反应这件事儿,他心里仍盘着疑云,要去再摸排一遍。
郁青一走,阿勒就把猫球薅了下来,目光沿着它的毛边走过一遍,很是嫌弃:「吃了多少山珍海味,才长这么点个子。」
猫球眼神撇开,没有看他。
【无礼的坏人。】
阿勒转头掸了掸肩头:「踩我一肩膀毛,脏猫。」
!猫球倏地盯住他,龇开牙,嘶嘶地低吼着。
【无知的坏人。】
阿勒看着它这副跳脚的样子,愉悦地架起了脚,慷慨地说:「昨夜算你立一大功,说吧,想要什么?」
猫球从桌上站起来,走了两圈,背对着阿勒塌腰,又懒散地抖了抖毛,只给他留个潦草炸毛的背影。
【无常的坏人。】
阿勒自顾自地起身,拉出箱笼。
猫球偷眼去看,在阿勒回头时,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有耳朵竖得高高的。
【无趣的……】
真是猫随主子。
阿勒看了眼,就笑,从箱笼里扒拉出龙可羡的猫食盒,里边装的都是猫零嘴儿,他伸手一熘儿地划过去:「不来?」
话音未落,身旁就窜来道黑影,电光火石那么快,爪子跐熘地在地上划出一长道,猫球端端正正坐在一旁,乖巧等食。
【好人,天大的好人。】
阿勒愣住了,**,再度想到了龙可羡。
小方格一熘儿排开,拢共二十来个猫食盒,阿勒蹲在地上,好整以暇地问:「吃哪个?」
猫球竖着尾巴,慢吞吞地从头走到尾,停在鱼干跟前,伸出前爪压了压盒子,阿勒还没伸手,它又走到尾巴,伸爪压住干奶团,然后从头到尾,每个盒子都压了一遍,再坐下眼巴巴地看着阿勒。
「…… 」还挺贪心。
阿勒抱着臂,坏水又冒出来了:「看不懂,你说话。」
「?」猫球用爪子扒拉了两下盒子。
【没长眼睛的坏人。】
阿勒故作姿态:「怎么着,这盒不合心意是吧,那成,丢了它。」
「喵呜。」
猫球弓起背,坚定地捍卫食物安危。
阿勒冷酷道:「哦,耍脾气的猫没零嘴儿,要下到油锅里炸来吃。」
猫球立刻坐下来,伸爪搭在阿勒手背:「喵。」
「什么?」阿勒坏死了,拢着手搁在耳边,「听不懂,说大声点儿。」
*** 龙可羡是被一阵急促的拍打声惊醒的。
她骨碌地打了个转,在动作间察觉到不对劲,一下翻了起来,发丝顺着肩头往下滑,大腿却在打颤。
打颤。为什么打颤?是要断掉了吗?
龙可羡撩开帐幔,入目一片狼藉,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寝衣,赤脚踩下去,两条白生生的腿就暴露在光线里。
腿根发软。
明晃晃的日光晃进来,龙可羡下意识地抚上膝盖,一撩。
先看到手臂内侧密密麻麻的……牙印。
再看到腿根儿微红,皮肤表层破了皮,有明显的摩擦痕迹,上边也盖着两枚……牙印。
龙可羡呆住了。
这是让什么东西给啃了。
阿勒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龙可羡坐在床边,皱眉打量青紫斑驳的手臂,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抬头,只是问:「你是不是打我了?我这般乖,你为什么……」
眼皮跳了一下。阿勒手扶在门框上,脑中有一瞬空白。他构想过很多第二日睁眼过后,二人第一句话说什么,以什么样的眼神对视,亲昵行为的余波可能会延伸到之后的每个日夜,又或许,依照龙可羡的性子,什么也不会改变。
都可以的。
但阿勒没想到……
他轻轻带上门。
忘记了?
龙可羡没有听到回答,在掌心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抬起头,正要问个明白,却看到了阿勒被咬破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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