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缇点了点右上角:「东北、东南侧均有两处地界未曾划入航线中,东北方向,与雷遁海交界处的灵沖岛链就是其一。」
龙可羡是这时抬的头,她盯着伏缇手指的线形陆地,看了会儿,又骨碌碌地把眼珠转向阿勒,本想偷偷瞧一眼,结果猛不丁地就撞上了道黑沉沉的眼神。
龙可羡脖子一缩,仓促地收回目光,只管埋头写写画画。
阿勒挪开目光,没吭声。
「我跟公子时这片地儿已经是禁域,倒是没去过,很险?」闻道问。
「险,也诡。」伏缇应声。
船上观测天象以定方位的阴阳生道:「我小时跟随父亲四处漂游,曾途径灵沖岛链外侧,在那地儿,罗盘蒙惑,天色诡变,牵星术均不可用,全然辨不出方位。」
厉天补上:「抛除天象,灵沖岛链至少住有十万原地生民,极度排外,也相当野蛮,还不通官话,占着天时地利,拉条小船上来就敢蛮干。」
「奇了怪,霍霄怎么跟这些土老炮儿搅和在了一起?」闻道嘴里没把门,「这些土老炮儿图什么?图霍霄七战七败,图霍霄能苟延残喘,图霍霄能当千年王八?」
厉天又踹一脚过去,稳声道:「此前,公子走海有规矩,不轻易招惹原地住民,原因就是他们报复心太强,且多延用些未曾听说过的怪东西对付人,故而尽管逃匪汇聚灵沖岛链,我们也并未追杀到底。但此次是西南王府世子挑的头,要与我们联手清剿,诸位尽可谈谈想法。」
闻道腿都快折了!把桌面一拍:「打呗!有雷遁海作靠,让他们打头阵儿。」
「我看不妥,」祁山无奈地抬抬手臂,「 七日前,行公子令,我与西南王府先遣队共探灵沖岛链外域,归者十不存一,那地方确实邪门,若要硬打,那就是拿兄弟们的命去撞那诡谲的大门,还不定能撞开。」
祁山手下副将道:「咱们不比西南王府,那是有二十万戍边悍军的,咱们二至九军,拢共八万人,巡航就占走大半,能派上场的不过三万。不是属下畏战,是觉着呢……为了那些手下败将,去敌域玩儿命,不值当。」
也有主战的,嚷嚷着,「有西南王府戍边军打头阵,跟着捡漏也不敢上?」
舱中嚷成一团。
阿勒转着茶盏,轻轻地搁了下去,压住了舱中起伏的声响。
「第四军清点伤亡,该赏赏,该罚罚。七日后,第二军分率七个小队在外沿驰援,听迟昀调令。」
随即着重点了句,「去请高大夫,给祈叔瞧瞧伤。」
第四军正是祁山主领,他沉吟片刻,颔首:「是。」
闻道嬉皮笑脸的,刚要开口,阿勒一眼压过去,厉天立刻跟上,勾住闻道的脖子就给拽了出去。 议事会就此结束,大伙儿三三两两往外退,龙可羡抱着册子,悄悄儿跟在伏先生后边就想熘,刚摸到门口,后边就传来道声音。
「龙可羡。」
龙可羡眼里一水儿的亮色,很不情愿地回过头:「我没有想法。」
阿勒半笑不笑的:「不谈事,你过来。」
龙可羡瞄瞄后边,又垂着脑袋盯鞋面,装作没有听见。
阿勒慢悠悠起身,也低下头,从侧旁看进她眼睛里:「心虚什么?」
龙可羡瓮声瓮气:「不虚。」
「气儿都快断了,」阿勒手里捻着两枚金珠,「有没有话要讲?」
「有。」
「我听着。」
龙可羡别开头,不看他:「今日……热。」
「是么?」阿勒凉凉道。
「嗯……」
「嘴还挺硬,」阿勒把金珠塞进她掌心里,压声道,「谁教你睡完觉在床头留金珠的?」
龙可羡像是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是摸走话本的事儿,没想到说起了金珠,当即懵了:「书里都有说。」
阿勒气笑了:「那这算是什么,算嫖资吗?」
这事儿不是一日两日,龙可羡自打看了话本,日日都会在阿勒枕下塞两枚金珠,她想着话本子里头,男人这般做,女人便会开心,日日盼着他来,遂也要这般对待阿勒。
而阿勒。
枕着金珠堆儿睡了这么些日子,今晨才发现。
龙可羡不懂什么是嫖资,她觑着阿勒的神色,看到他弯起的唇角,飞快地点了下头:「是的。」
她摸摸他胸口,小声说:「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阿勒愣了片刻,满腹坏水都被激出来了,凑到她耳边说,「我受之有愧。」
「有愧?」
「有愧,」阿勒往后坐下,「光收钱不办事怎么能行,十几枚金珠,仅仅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那也太欺负你了。」
「欺负?」
「坐过来,我讲给你听。」
门紧闭着,舷窗大开,龙可羡坐下来时,能看到天蓝得直往海里渗,那碧湛湛的颜色,就从海平线上一路涌来,带着咸湿的味道。
阿勒想了想,说:「词不是个好词,意思同你买卖商货是一个样的,好比你出银子,我付与你物件,钱货两讫就是了。」
龙可羡摇了摇头:「我不要同你买东西,」她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很厉害,我给你。」
「这就是区别,我不给你物件,而是……」他微笑道,「我坐在此处,任由你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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