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补了句,「小白眼儿狼。」
暖光均匀地填满屋内,龙可羡在挪步间瞄向阿勒,逐渐醒过神来,眼里也漾出了光彩:「你,你回来?」
「嗯!」阿勒恶狠狠道,「坐了一夜破船,回来看你当我面儿甩门。」
龙可羡当即甩开他,高兴地绕着阿勒,来来回回转了三圈,像是这样才能确认这人是真的:「你回来了!」
阿勒掐了把她脸颊,就敏锐地察觉到手感不似从前:「是不是做梦?」
龙可羡摇头,颊边两粒深深的梨涡。
「老墉不在,这几日猫都瘦了。」阿勒漫不经心往脚下撂一眼。
原本瞄着机会想往榻上摸的猫球泰然自若地转了个身,然后一个箭步,蹿回了小篮子里缩着。
「瘦了的,」龙可羡真以为讲猫呢,傻乎乎点头,「所以买鱼干给猫球。」
老墉自打去年跌了一跤,腿脚就不如从前灵便,前段时日去了庄子,从结了薄冰的石阶上摔下来,当即就摔伤了嵴椎骨,阿勒回来时带了军用跌打伤膏,派了个阿悍尔出来的大夫,调养半月才稳住。
即便如此,大夫还是建议老人家往气候温和的地方长居,好好将养才是,阿勒那会儿还在筹备南沣城一战,收信后,便遣了支小队,将老墉一路护送到南边小城。
侍女年年都换,龙可羡没有多深的感情,所以老墉不在,就好似府里陡然被抽空,只剩了她孤零零一人,连话都只能和猫球讲。 阿勒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话里就是不饶人:「猫就养得肥熘熘,炸丸子吃好不好?」
龙可羡立刻说,「不好,」她把猫球的篮子往角落里塞,「你日日都惦记把猫球炸成丸子,它那么小一个。」
她就穿着件素白寝衣,光线斜打过去,绸布遮挡不住春色,在光影下透出纤薄的阴影,阿勒偏过头不看,他比她更早意识到这种变化。
「那今日不炸,睡吧,明日再炸。」他捞了盏茶,喝完后便往外走。
「你不走!」龙可羡两头忙活,刚塞好猫球,就奔过去扯住他袖子,生拉硬拽地把他按在榻上,「你不走,你在这里睡。」
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自己飞快抱来小毯子,踢掉鞋,麻熘地爬上榻,卷上小毯子,只露出两双眼睛,催促他:「睡觉吧。」
「……」阿勒说,「榻小,腿伸不直。」
「换了的,」龙可羡仰起点身子,脚趾头探出来,晃了晃,表示离榻尾还有一臂距离,「不会碰到。」
失策,阿勒低头看了眼,又说:「榻硬,睡着不舒坦。」
龙可羡撩起小毯子,拍拍底下软垫,疑惑地把他望着,不明白讲睡觉的是他,啰啰嗦嗦不上榻的也是他。
阿勒觉着自己被风吹昏了头,不知道在挑哪门子毛病。
宽衣上了榻,龙可羡就蹭过来,拿脑门在他手臂上拱拱:「我晚上梦见你呢。」
「嗯?最好梦点好的。」他的声音低下来,仿佛在说悄悄话。
「不记得梦,」龙可羡翘起嘴角,她的重点显然在后边,「但是我能天天梦见你,这般,你就好像没有离开家,只是日夜颠倒了而已,我就当作你白日在房里睡觉,夜里才出来。」
「……什么?」阿勒越听越不对劲。
龙可羡得意洋洋,坐起来,从榻边小几抽来一张纸,摊开,神秘兮兮地给阿勒炫耀:「把你画下来,放在床头,就可以梦见你。」
好傢伙,阿勒一看那趾高气扬的墨线小人,气笑了。
「你在这作法呢!」
龙可羡咻地收回来,揣进袖里,背过身,决定要生一刻钟的气。
阿勒起身吹掉灯,拽来外袍,随手把她塞进毯子里,卷巴卷巴,裹成个茧:「睡觉。」
一人盖着外袍,一人卷着毯子。
阿勒把另一只手背在脑后,很快就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
窗外新芽初绽,风过时,摇着枝桠拨风弄雾,龙可羡在这时低低打了个喷嚏,而后很自然地把脚架了上来,手也伸进袍子,抱住他手臂。
暖烘烘的一小团挨上来,阿勒便下意识抽手,结果龙可羡翻了个身,把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呼呼大睡,他的指头就垂在她面颊,停了会儿,不甘心地戳了两戳,这还是个幼崽呢,浑身上下都是惯出来的天真。
他把毯子给拉高,在这寒雾冷夜里,什么都不必想了。
阿勒在府里留了三日,龙可羡理直气壮地熘了三日学,二人日日在城外耍,玩得不知今夕何夕。
最后一日晚饭时,阿勒剔着肉,慢悠悠地问了句:「同我出海吗?」
龙可羡愣了愣:「去几日?」
阿勒:「至少半年。」
龙可羡眼里光膜都透着亮,搁下筷子大声说:「要去!」
真是很难讲,她是在高兴可以出海玩儿,还是高兴不必念书,亦或是高兴能和阿勒在一块儿,这个问题本不该问,得了哪个答案都不太舒坦,但阿勒转了转杯盏,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不想上学了吗?」
龙可羡喜滋滋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想与你一起!」
「嗯。」阿勒把剔下来的肉移过去。
心说这还问个屁,显见的事么,她能为出海玩儿高兴成这样?能为不必念书高兴成这样?又不是傻子。
他想起她的课业,问:「最近先生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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