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洞天啊。」阿勒饶有兴致地说。
小厮热情道:「这是入山居最早的一座戏楼,里边才是别有洞天。」
果然,凑近才看出来,这座楼门原是嵌在山壁,足有十来人高,外边搭建竹梯,小厮只送至此处。
「百种花戏,皆在楼内,二位尽兴。」
「这门有点意思,」阿勒打眼看着,而后眼睛定在彩绸背后的纹路上,「响鱼纹,看来没来错地方。」
巨大的楼门门环处改成了可容人通行的圆拱门,稀奇是稀奇,怪异也是真怪异。
「过了几道门,你还记得吗?」龙可羡和阿勒顺着门外搭的木梯往上,「我们像进了入山居的肚子里。」
说着话,到得门环处,龙可羡推门而入,不由呆怔片刻:「百种花戏,原来真是百种之数。」
只见这整座山像是自里被掏空了似的,戏台一座连着一座,地上有之,山壁有之,楼台有之,沉坑有之,就是片光怪陆离的戏山戏海。
龙可羡站在这儿,就像粘在高处的一粒尘埃,不禁握住了阿勒的手,两人顺着山壁的台阶往底下去。
「哥舒……」龙可羡跳下石阶,把手递给他。
「请说。」阿勒打量四周,学着她的语气说。
龙可羡记着问话要委婉:「你与那镇南王府世子相熟么?」
阿勒很快答:「勉强算熟。」
到得脚能踏至实处,便更像游在星河里的一粒盐,抬首皆是或高耸或宽阔的戏台,龙可羡低头避过云带。
「勉强?」
阿勒不太愿意在龙可羡跟前提及迟昀:「打小认识,能说上几句话,不比你我的情分。」 龙可羡咂摸着这话,只觉处处都不明白,既是打小的情分,又怎么会比不上他二人,他们虽说有些荒唐快活的来往,但总归没有经过时间打磨,还生嫩得很。
龙可羡:「镇南王府世子,叫什么名字?」
阿勒敷衍道:「不是什么体面名字,不值当你惦记。」
龙可羡锲而不捨地追着问:「我看那块腰牌上是个迟字。」
阿勒这会儿终于转过来看向龙可羡,眼神在错乱的光线里晦涩不明:「想知道么?」
龙可羡连连点头。
阿勒意味深长道:「不想讲给你。」
「……」龙可羡松开手,「不想牵住你。」
「?」阿勒简直要气笑了,迟昀人不在这儿,给他添堵的本事是半分不减,「总问他做什么?」
龙可羡刚踢了铁板,这会儿还有脾气:「好奇。」
「你怎么不对我好奇?」
「我正是对你好奇。」
阿勒哪儿知道龙可羡在心里把「哥舒策」和「世子」两块牌子翻来覆去地对比,不时地重合,试图找出二者的联繫。
只是揉了把她的耳垂,说:「脑袋里乱七八糟又瞎想什么呢,快些把事儿查明白了,腰伤治治好,随我回家去。」
「……」龙可羡倏地跳往侧边,捂着右耳,脸颊红透了,「耳朵不准摸!」
随即顿了片刻,反应过来:「家……你家离这儿很近么?」
「近,一日就到。」阿勒只想赶紧把话题从迟昀身上岔开。
是了!龙可羡终于找到破绽,涂州往北,一日就能到镇南王府!
她面色不变,心中沾沾自喜地为自己的分析喝彩,轻咳两声,挪回正题:「方才经过三座戏台,没有响鱼纹,像是上边山壁上的台子才有,我们先往左侧上去瞧瞧。」
阿勒松口气,岂料又听她说:「我看镇南王府世子十分厉害,今夜若没有这块牌子,我们须得多费不少心神。」
她欢快地踏着台阶,登登登往上走,自忖这话说得公道正派,又不着痕迹地把他夸了夸,当是十分体面的一句话。
可阿勒就此停住了脚步,忽然把住她的腰,就近往戏台底门一撞:「为着块破牌子,惦记一晚上了,若是不讲清楚今夜你就枕着乐声睡吧。」
龙可羡脚步踉跄,从光怪陆离的戏海,一下子沉入了黑漆漆的内室,龙可羡耳朵微动,在寂静里捕到稍许涟漪,压声道:「别出声。」
左手下意识地摸刀柄,谁料阿勒比她还快,准准地握住她手腕,抬脚一点点地关上了门。
这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脚步声从另一侧传来,由远及近,龙可羡当即抱着阿勒,身贴着身滚进了一片柔软香脂里。
阿勒闷哼一声,垫在底下做了缓冲,手摁着她腰侧:「下回要动,先给个指示行不行。」
龙可羡撑手坐起来,压着阿勒的腿,摸到了一手衣饰:「是后台。」
人声越发密集,伶人们说笑着更衣净面,龙可羡想起身,不成想腰间的九节鞭不慎勾住了身下戏服,节段交碰,发出一串儿叮噹声。
外头说笑声骤停,当即传来道喝问。 「什么人在里面?!」
一团漆黑里,龙可羡已经做好了打出去的准备,可脚踝那只手忽地往上,阿勒勾住九节鞭鞭尾,认真地说。
「捆我。」
第48章 骗人
龙可羡飞快趴下去, 贴在阿勒耳边说:「外边少说也有十来人,捆出去不如打出去,还能给你留些面……」
龙可羡微张唇, 最后一个字没能出口, 硬生生磨成重重的一道哼气。
阿勒半句话没讲, 就着这姿势, 咬住了龙可羡颈侧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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