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跟在郭贵妃身后,疑惑地问道:「您究竟为何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我吗?」
郭贵妃头直直看着前路,并未回答铃兰问题,仍继续前行。
郭云旎望了一眼郭贵妃,又看了一眼铃兰,嘆息道:「还不到时候,怪我嘴快。」
此时天将日暮,紫翠重重,琼葩含烟。
铃兰静静立在那里,满头雾水地看着郭家两位妇人,巨大阴影笼罩着她全身。
圆静逼近铃兰,试图在她身后偷袭。
铃兰反射性使出一踢,直击圆静的要害,圆静顿感撕心裂肺的剧痛,跌坐在地。
郭贵妃与郭云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郭贵妃急切地招呼士兵,「护驾——不——保护裴娘子——」。
大批士兵将过来,欲擒获圆静,而圆静身手矫捷,轻松避开士兵,带着士兵们在寺内兜圈子。
他边逃还边挑衅:「你们看着年纪轻轻的,竟还跑不过我这耄耋老人,看来郭家也是后继无人。」
铃兰未被激怒,反嘲道:「我们郭家人讲究一个体面,谁像你这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史思明原来也是这样?还是说你当初是逃兵吧,难怪史思明会败在我曾外祖父手中。」
圆静怒着解释:「怎么可能,我从不会做逃兵。」
铃兰道:「你只要有这腿,遇到危险时总会想要用他逃跑。你若没了这腿,恐怕这里的谁你都打不过。」
「狂妄小儿,我没这双腿也能把你打败。」圆静道。
铃兰插着腰,盛气凌人地说道:「我不信,有本事你自断双腿,与我打上一程。」
「那我干脆自断这腿,」圆静怒气上脑,失了理智,便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将腿自己打断。
圆静忍着剧痛立在原地,朝那嘴欠的黄毛丫头铃兰一看,见她一动不动,便继续喊道:「来打啊,怎么不敢上前?」
铃兰听见身后有刀刃声音和脚步声,转头望见吕元膺和凝竹姗姗而来,便拍了拍手,「你们来的正好,快帮我把这圆静和尚抓起来。」
士兵们很快将圆静擒拿住,按着他的脸贴在冰冷而粗糙的地面上。
圆静才知这铃兰是在诈他,可此时为时已晚,只能朝铃兰恶狠狠地发泄:「说好了与我对战,却趁我不备以多欺寡?此非君子行为。实在有辱郭家家风。」
铃兰道:「君子行君子之道,那都是面对君子的,对付奸邪小人就该用小人之道。郭家不信鬼神,不讲究黄老那套『报怨以德』1,只信孔圣人『以直报怨』2。」
圆静只怪自己大意,骂道:「没让洛阳血流成河以祭史公恩情,当真是我时运不济。」
铃兰拍打干净身上的泥土,要了块热毛巾,便擦着手边说道:「哪里是时运问题?」
她擦干净手,便将毛巾放下,半蹲下身子,俯视着满脸不甘心的圆静道:「一次失败可以说时运,两次都失败,只能说你家主将史思明一辈子只能做我们郭家的手下败将。」
圆静和尚口吐鲜血,随即晕了过去。
*
之后的日子里吕元膺连夜审讯圆静以及訾嘉珍和门察等人,在林姝记录的供词之下,他们不得不将李师道的罪行一一供述。
事情告一段落,墨琴与凝竹两人事了拂衣去3,没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洛阳。
林姝、林达两人跟着僧侣的队伍先行回到长安,铃兰最后才从洛阳出发。
抵达长安的这日,大批百姓聚集在城门口,前方道路拥堵难行。
铃兰不知长安发生何事,心中纳闷不已,忽听见悦耳的马铃声阵阵而来,便从窗口探头。
迎面一男子骑着高头白马,紫锦缎长袍,腰间挂着金鱼袋。
两侧侍卫将人群隔开一条空隙,元邈驾着马缓缓靠近铃兰的车厢。
马车与白马同路而行。
铃兰撩着车帘,看了一眼元邈,笑着打趣道:「难怪今日街道这般拥堵,原来是元相公光临大驾,多谢抬爱了。」
元邈凑近,却道:「他们分明是为睹裴娘子风姿而来。裴娘子近年在岭南、越州、巴蜀等地名声水涨船高,这股风最近又吹到洛阳和长安。该是我谢过裴娘子的抬爱。」
两人的马车行过朱雀大街,停在崇业坊的宅子前面。
元邈翻身下马,等候在马车前面,搀扶铃兰缓缓走下马车。
家僕见两位主子回来,随即打开宅门。一位小女孩朝两人跑来,怀中抱着一面镜子。
铃兰斜瞥一眼元邈,小声嘟囔着,「这么几天就有了私生女?」
元邈摇头,「这等玩笑不经开。」
小女孩走到两人面前,把怀中镜子递给铃兰。
铃兰接过镜子,翻转到背面,上面刻着「元和二年六月,长安善和坊」,这是当初元邈赠她的那面镜子。
她记得那面镜子已经破烂不堪,元邈和她那天寻遍长安的能人巧匠都无法将这破镜重新修补周全。
可眼前这面镜子的表面看上去已无任何裂缝。
铃兰古怪地看向元邈,刚要问他是怎么修好的镜子,却听见元邈对那女孩说道:「有嘉,还不快向娘亲说出你的来历,不然她该误会了。」
「欸?」有嘉有些委屈,说道:「才过了六年,娘亲便忘了我了。我是剑南道杨小娘。」
铃兰看了看有嘉,又看了看镜子,内心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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