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还是说里面藏着别的什么勾当,刺史怕东窗事发,便打算先把他除掉。」
刺史脸上挂着假笑,拍了拍元邈,「想太多不好,元长史可还记得自己缘何下放到此地?」
这话带着威胁的语气,不过刺史说这话时,态度泰然自若,毫不畏惧被揭穿秘密。
元邈想起前段日子有人汇报城外起了一场离奇火灾,灾中无人伤亡。刺史前几日收押邹季澄,估计是趁那场大火,把记录自己的把柄的文牍销毁了。
不过,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
*
铃兰回家时,从门口鱼贩那里买了一条鱼,那鱼的肚子偏鼓,她忍不住质疑:「这鱼是不是病了,你快给我换一条。」
小贩意有所指:「非也非也。这是用上等好酒灌过的鱼,所以看上去异常肥美,长史夫人莫要见怪。」
铃兰挑了挑眉,问道:「什么酒?」
「贵妃的荔枝酒。」小贩笑答,铃兰脸上却挂不住笑了。
此贵妃非彼贵妃,不是杨妃是郭妃。
鱼腹中藏着她娘写给她的信,这可不是小事。
铃兰在厨房里剖开鱼肚,翻出两颗荔枝,剜出一封卷好的长信。
信上说着两件事。
第一件事,郭贵妃要铃兰在元邈上路之后,先去一趟太原郭家,把认祖归宗的事提上日程。
再有第二件事,郭贵妃要她拿走《辛公平上仙》。
郭家在扶植唐宪宗上位出了不少力,应该也不希望此书被流传开来,估计想要亲自保管此书,并不会利用此书危害社稷,交给贵妃并非无不可。
但唐宪宗也让元邈替他寻找这书,它关系着元邈的仕途,这书到底该给谁,她陷入了两难。
再三考虑之下,她誊抄了一份《辛公平上仙》,幸好四时会训练里有不少歪门邪道的技艺,比如模仿笔迹。
她把原版的留给元邈,而仿造版的交给郭贵妃。两方都是想把书册留在手中,不对外宣扬,她造假的秘密便不会被洞悉。
铃兰忙活到午后,瞧见元盼汝在院内,他踩在石桌上和猫争抢一块吃食。
这罐子莫名眼熟,铃兰想起那是如梦寺的鹿肉干,吓得脸色没了血色。
乘云抱月两仆该尽责的时候不尽责,不该尽责地时候极为负责,竟然把鹿肉罐子替小傢伙抱了过来。
她忍住上头的怒气,匆忙上前,拦腰抱起盼汝,另一胳膊抱起瓦罐。
但那瓦罐格外沉重,她抱起得极为勉强,还没带走两步,那罐子砰然坠地。
巨大的破裂声响起,她下意识堵起耳朵,瞅着那瓦罐在地上开花的碎片。
碎片之中藏着一件四四方方的东西,牛皮纸包裹着表面。
铃兰好奇地凑上前,一片一片地拿走遮盖的碎片,把那纸包放到旁边石桌上。
她缓缓拆开那包裹,里面竟是一本册子。
翻开册子看了几页,她觉得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前半段记载如梦寺的信众的捐赠,信众之中有不少本地官员和商户的名字;还有一些善款使用情况的记录,比如打款援助当地慈善内容。
可到后面越发不对劲。
前帐和后帐数目根本对不上,如梦寺法会支出也有点高得惊人,可铃兰不记得如梦寺在城中有过如此奢华的法会。有些捐助项目的发起人,与捐赠者存在着利益关联。
她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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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铃兰发现越州帐册秘密后,便吩咐乘云和抱月两人带走了盼汝,把猫和鹿肉干妥善安置在别处。
回到书房后,她自闭了一整个下午,毕竟手里握着的是一桩大案的铁证,不光沉甸甸的,还有点烫手。
元邈此前揭发剑南东川之事,得罪了朝中诸多权臣世家,唐宪宗为平息众怒将他发落到越州,导致他的升官之路偏离历史。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修正的机会,假如说元邈再涉越州的浑水,恐怕还要像前面那样被贬,之后离历史的轨迹愈行愈远。
谁也不知道脱轨的历史会导致什么,也不知道天道能容忍这份偏离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
想想王莽的结局,被搅成一团碎肉。铃兰揪着自己乌黑的烦恼丝,越揪越觉得心烦意乱。
她忽地想起海澜挂在城墙的那颗脑袋,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很好,还挂在脖子上。
这本足以掀翻整个越州的帐册,元邈千万不能交给唐宪宗。
可是身为大唐儿女,他总也不能放任这群恶人危害社稷与凌驾律法。
思前想去仍无头绪,不如搁在一边回头再做处置,她便把帐册纳入袖中,吹熄蜡烛离开书房。
屋外天空漾起黯淡的浅灰色,铃兰称说要在路口迎接长史,犊子一人出府,在鱼贩摊位前停下。
春假刚过,所有人都有些懒散,周围其他摊贩早已收摊,唯有那位安宁司派来的鱼贩仍站在附近。
鱼贩左右瞧了一圈,见前面只有铃兰,四下并无其他的人,便也不再扮鱼贩,把案板上的鱼清理干净。
铃兰掏出那本誊抄的《辛公平上仙》,搭在案上。鱼贩收起那誊抄本,塞入特制的藏信竹筒。
扮演鱼贩的任务到此结束,他收好鱼摊后,对铃兰拱了拱手,说了几句贺年的吉祥话,又道:「今夜之后我便要离开越州,回长安与家人团聚。铃兰娘子,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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