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憺忘走向身后的柜子,豁然拉开柜门,里面无数画作从柜子里翻倒而出。
一幅捲轴在触地时候忽然散开,展开的白纸上映着一张熟悉的精緻面容。
元邈怔忡不语,这分明是他的妻子铃兰。
他捡起画作,捏着捲轴的两侧,几乎快把那捲轴握成粉末,但他表面仍装作心平气和。
赵憺忘看元邈的反应,稍微起了挑衅的意思,问道:「觉得这幅画如何?长史夫人天姿国色,气质也与越州女子不同。」
元邈冷笑道:「你对其他寺庙香众的丈夫说过这等话?」
赵憺忘无所畏惧似的,「长史另有所求,草民自然敢说。」
两人都心知肚明,元邈所求的便是那幅寺庙的画作,眼下在赵憺忘的手中。
元邈伸手去夺画,赵憺忘抬手将画举到一旁,放言:「这画可不禁折腾,不小心就会撕成碎片。」
为了画的安全,元邈只好放弃用武力夺画,与他谈起条件:「要多少银子?」
赵憺忘笑了笑,「无价。比起钱财,草民更想完成一幅能够传世的作品,需要长史帮个忙。」
元邈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又扫一眼手中那幅铃兰的画像,赵憺忘大概是想为铃兰再作一幅画作。
他岂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既然如此,这幅画不要也罢。眼下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本官再想其他办法。」元邈甩手离去。
观壶站在门口,将方才的事听得七七八八,嘆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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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灯笼疑云
剡溪水清如镜,铃兰在溪边自照,冬日暖黄色的光辉洒在脸上,柔和了脸颊轮廓,近些年她双颊圆润不少,许是因为烦心事少。
不过,人一旦清闲无所事事,便会胡思乱想,心理学家说过,人一旦满足生存需求,便会产生新的需求。
铃兰看着湖面上的自己,这些年牵嘴角假笑的次数多了,发自真心的大笑没了。
湖面上映出另一个影子,在镜面中逐渐变大。
夏千寻的婢女在她面前屈了一下身子,请她去戏楼里的详谈。
自从那日封箱演出事故后,戏楼接连关闭数日,说是要内部调整,邹季澄对外宣布元宵后再重新开放。
今日邹季澄不在越州,夏千寻听闻长史夫人到访,在戏楼开了一扇侧门,专门迎接铃兰上门。
铃兰进去后与夏千寻寒暄了一小会儿,便表明了来意,说她是为调查当日的演出事故而来。
「理清事故的缘由于我而言也是一桩好事。」夏千寻说道,便领着铃兰去了后台。
后台前面的日子一直封着,铃兰转过一圈后,未发现什么异常,而夏千寻说道;「我们戏班子的傢伙都锁在这里面,案发之后谁都不敢动,年后还怎么开张。还望你们快些破案。」
铃兰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吩咐家僕去元邈那里,请示能否替戏班子解封。
鑑于会稽离剡溪有段距离,夏千寻并不打算带着铃兰站在原地干等,带着铃兰去厢房看了受伤的家妾。
受伤的那名小妾名叫宋小小,原为邹季澄的婢女,夏千寻与邹季澄婚后三年无子,邹母便安排宋小小做了填房。
宋小小隔年诞下一麟儿,这让邹家很是欢喜,后面邹季澄也没有纳妾,宋小小的子嗣将来会继承邹家家业已经板上钉钉。
不过夏千寻与宋小小平时相处融洽,妻妾间并无争风吃醋,邹季澄待两人态度平等,没有明显表露对某一方的偏爱。
宋小小见到铃兰而来,赶忙差婢女扶着她下床,铃兰见她病得似扶风弱柳,便令她继续回床歇息。
这宋小小行为规矩,谨小慎微,硬是对着铃兰一礼。
铃兰无奈接受,随后与她表明了来意,并询问她:「当天可有见到凶手的模样?」
「我想想。」宋小小抿着唇,低头做出沉思状,偶尔摸了摸后脑的伤。半晌后,她撩眼看向铃兰,摇了摇头,「未曾看见,贼人从身后袭击我。」
铃兰一听这话觉察出不对劲,她头部的钝器伤只有一下,在头部的前侧,后脑的伤是她倒地时,磕碰到附近的桌角所致。
宋小小在说谎。
铃兰不想打草惊蛇,没有当面戳穿谎言,反而顺着宋小小的话,问道:「邹家可有与谁结仇过?」
宋小小摇头,「没有结仇。非要说有点矛盾的话,那便是刘采春所在的周家班,两边因为抢客人曾发生过口角。」
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夏千寻却出声打断:「刘采春哪里需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们,她名气远在我之上,各路才子都抢着把自己的新作品交给她。一来二去名生名,气焰越来越旺,我们的名气哪里追得上人家。」
宋小小酸熘熘地感慨:「这世道,人的命运好坏都是从出声一刻就註定的。生得美的人註定出名早,一切好的东西都归他们先挑,我们寻常人只能拿走剩下的。」
夏千寻道:「人家不光是脸,也有凭靠自己本事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若是和那些显贵的人比,那你不得气死了。士人的子孙是士人,奴婢的子孙永世为奴。」
这话铃兰也认同,她微微点头,随后嘆了一口气。
唐代中期的户籍制度便是如此,能够入朝为官者只有士族,哪怕在武周时期出现了科举,也能士族参加,寻常人几乎很难依靠自己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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