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好像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好似在远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此刻,傍晚,露台。
暮色初临,天际的最后一抹橘红正缓缓褪去,深沉的蓝渐渐浸染穹顶,如薄墨晕开,透着一丝未尽的微光。
今汐独自站在高处的露台上,青石栏杆冰凉而光滑,指尖轻触,仿佛能感受到整座城池的脉动。
她凭栏而立,衣袍在渐起的晚风中微微翻动,发梢掠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脚下,万家灯火次第点亮,长街如星河蜿蜒,楼阁殿宇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深邃,视线远眺今洲城外的山坡上灯火通明的几座军营与天际交融,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大势”正悄然迫近。
她的目光沉静地扫过整座城池,眼底藏着难以言明的思虑,眉头微蹙,却又在风拂过时轻轻舒展开来。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今汐缓缓转身,裙摆如水波般荡开,脸上的神情已悄然调整。
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和而端庄,仿佛方才的忧色只是暮光投下的错觉。
她的眼眸在渐暗的天色中依然清亮,带着礼节性的柔光,可若细看,这笑容并非极端的公式化,而是真正的抵达了眼底。
“您来了。”
她轻声说道,嗓音如夜风般柔和,却又隐约透着一丝紧绷。
天空的最后一丝蔚蓝正被夜色吞没,而她立于高处,身影在灯火与暮色之间,既像迎接,又像无声的告别。
今汐轻轻一笑,抬手覆于胸前,微微行礼,抬眉之时,眼中少有地带着一丝难明的情绪。
“三日为期,看来你我都未失约,请容我正式自我介绍一次,我是今汐,很高兴见到你,漂泊者。”
漂泊者见此,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位年纪怎么也没成年的少女,心中略微感慨了一丝形势的严峻,毕竟若形势良好,肯定也不会让一位未被打磨的璞玉坐上这等高位。
她看着面前的少女,眼中闪过了一丝思索,随即脸上带着一丝活跃气氛的笑容,缓缓开口。
“这该不会现在也是影像。”
今汐闻言脸上的紧张略微散去了些,随即轻轻的摆了摆手。
“若再使用影像,就过于失礼了。虽瑝珑的终端科技领先,但如此生动真实的通讯影像,我亦未曾见过。”
话说到一半,今汐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羞涩,脸上也稍稍带起了一抹红晕,就连胳膊上也长出了些许淡粉色的鳞片。
“……还是,客人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少女令尹向你大方地伸出手,标准的握手姿势,她的神情平和且真诚。
漂泊者见此,挑了挑眉,随即回握了上去,感受着少女掌心的些许湿热,然而漂泊者正准备说什么之际,猛然发现了少女胳膊上的些许异样,眼中疑惑尽显。
“你受伤了?”
今汐闻言,下意识的偏过头去想掩盖了脸上的羞涩,然而又想到情况如此,强行克制着心中的羞涩。
“……不,没什么。”
话语顿了顿,随即今汐便轻咳两声强行转移话题。
“咳咳,之前确实意外缠身,匆忙之间只得留下信物,怠慢贵客,实在抱歉。”
听着对方的话语,漂泊着眼眸眯了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回味着刚才与少女握手之间的感觉,虽然有一瞬间的不正经,但很快的便回过神了,语气略微认真了些。
“这个意外,跟岁主有关?”
今汐轻轻点了点头。
“……今州的岁主现在不在今州。”
漂泊者一瞬间,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嘴边的疑问也直接脱口而出。
“不是说,岁主是不能离开属地的吗?”
今汐轻轻点了点头,略微变化的神色还是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是的,但广义而言岁主依旧没有离开,只是被困在了今洲城的旧址。
岁主是文明的引导者和守护者,亦代表了文明本身。
岁主不在位,则必有动乱,此事,牵扯重大,还望漂泊者能够保密。
残星会困住了今州的岁主,「角」,而此前我正在全力调查寻找,这也是我无法与您提前会面的原因,不过好像有狰组织以及元帅的介入,我也是有了些许闲暇之余,这才与您相见,抱歉了。”
漂泊者,见此连忙抬手阻止了少女在此行礼的动作,果断的将这件事带过。
“听说你与岁主共鸣?”
今汐轻轻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问题。
“是的,不过 相比于岁主的共鸣这层称呼,其实以岁主意志的延伸这个称呼更加恰当,与其是我共鸣了岁主,不如说是岁主选中了我作为祂的延伸,因此我与「角」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共感,祂的记忆、感受及处境会反映在我身上,虽然并不会那么清晰。”
漂泊者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一股疑惑,再次出现。
“那现在找到祂了吗?”
今汐略显落寞的摇了摇头。
“并没有,我能感受到,角的处境危险,且通过这几日的调查,我已知晓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闻言漂泊者只是略微思索,便道出了答案。
“伤痕?”
“是。”
今汐叹了口气,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身形微侧倾靠在露台边的围栏上,望着下方城池的灯火眼中的愁容缓缓显露。
“残星会想要提前悲鸣、引发灾难。而残星会的会监伤痕踏入今州这片土地,有三个目的。
跟随并测试、招徕你加入他们,带走岁主「角」和引导鸣式苏醒。”
漂泊者同样皱了皱眉,缓步走到了今汐的身侧,与今汐并肩而立,望着下方的城池。
“不是有狰组织的存在吗?残星会还能这么明目张胆?况且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的招揽。”
今汐闻言同样摇了摇头。
“我想,他们也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你的特别之处吧,极有可能是通过角。而你的加入无疑会壮大他们的力量。
如果你拒绝加入残星会,那他们可能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变数影响他们的计划,你的安危会受到威胁。”
………
今汐眼中少有的闪过了一丝轻松。
“我倒是有一个计划,如果你愿意协助,我会在行动中确保你的安全。”
要不就点了点头,双手缓缓叉腰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可以,我加入。”
“感谢你的信任,漂泊者。我尊重您的选择,漂泊者。
不过,看来这段时间,你已经通过信物,知晓了很多的信息。”
漂泊者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向前走了两步,手搭在了栏杆之上,轻轻的抚摸。
“莽吉柿指向今州战事与人民、糖丸指向瘟疫与历史上的灾难、鱼网指向狰组织、树叶指向残星会、日晷是约定你我的相见。”
今汐听着对方的一番话,眼中出现了一丝意外,她确实没有想到漂泊者竟然全部都猜了出来,随即冲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不愧是漂泊者。”
“而关于我的信息,则在寻找的路程之中。”
今汐再次点了点头。
“现今今州的情况远比人们所看到的更加严重。鸣式即将再次复苏……”
之后的漂泊者又对鸣式,以及自身的一些问题作出了询问,今汐也都将自己知道的给出了相对正常的回答。
“鸣式是什么?”
“它们是文明的敌人,是集体意志的隐忧与心魔,是必须要打败的劲敌。
我们尽力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但残星会从中作梗,企图尽快唤醒鸣式。”
“我和鸣式有关,对吗?”
“是的。你之前打败且吸收的残象,无冠者,是具现化了战争行为本身的残象。——战死者的怨恨,偷生者的恐惧,构成了无冠者的全部。”
“无冠者是拥有鸣式力量的残象。”
“如若说今州作为瑝珑的关口,文明的脊梁在于不败的意志及抗争精神,那今州的心魔则是无休止的战争及恐惧。
而你不仅可以肉身吸收鸣式残象,还能与残象产生共感。
在历史记载中,有一位能够肉身吸收残象的英雄曾在鸣式战争中拯救了瑝珑。在今州建州的文献里,也有关于“漂泊者”的记载。这个人,或许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觉得那个人和我有关?”
“没错。但是,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判断,也是角对我的指引。”
…………
漂泊者轻轻点了点头,然而听着听着她的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疑惑。
“共鸣者也活不了这么久吧?”
今汐闻言,同样愣了一下,然而又想到了那几位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相比普通人,共鸣者虽然长寿……嗯………但是我确实认识几位活了很久的共鸣者,若是非亲眼所见,想必漂泊者你也会怀疑起这几位到底是不是正常共鸣者了。
所以即使你身上的谜点还有许多,时间尺度也倒不是最令我惊讶的。”
“曾经的我又是谁呢?”
“这个可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角向你传达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前往北落野,找到鸣式。
或许,你在那里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鸣式苏醒,内忧外患,一切都与曾经瑝珑古老历史中的那次危机如此相似。也许,这就是你到来的原因?”
漂泊者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希望我帮助今州挺过难关?”
然而今汐却摇了摇头,目光少有的出现了一抹倔强与坚定。
“不,我从来没有寄希望于有从天而降的英雄来替我拯救今州,就算那位已给出预言,但我觉得,今洲前进的命运不应该交给外人,而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只想让你了解自己的过去。毕竟,这应该是你现在最苦恼的事情吧,我希望我能帮到你………仅此而已。
如果你愿意为今州出力,我会很感激。但我不想通过让你了解自己的过去,以此为理由去做出要求。
今州的人民是我的子民,自然也应该由我来亲自守护。
这不仅是我的自信,更多的是我对今州的将士、今州所有恪尽职守的人民有信心,何况现在的今洲而言,可以说是一座根本不可能攻下的城池,毕竟……还有那几位呢。
弄清自己身份后,我相信你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
我很感激你为我们做出的一切,不论,“曾经”,还是现在。
在这一切尘埃落定后,如果你想要离开今州、离开瑝珑,我都不会阻拦。
如果你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告知我。这是只属于你我之间的秘密,如何?”
漂泊者闻言点了点头,又与今汐聊了几句后,打算离开回去休息,为之后的行动做好充足的准备。
然而就在漂泊者刚刚来到电梯门前,突然一个人就缓缓的迎着她的面走了过,漂泊者见到对方身上的气势,略微皱了皱眉,然而想到这里在那里后,心中的些许紧张便退了回去。
在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二人只是擦肩而过,在没有其他事件的发生,漂泊者就这样赶着刚刚上来的电梯回去了。
而见漂泊者坐着电梯离开的烛禾却缓缓停住了脚,她回头望去,感受着擦肩而过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眼中明显的闪过了一丝愕然。
不过很快的眼中的愕然随即转化为了一抹释然。
“这气息……很微弱,但一定是他………漂泊者……果然,看来故事是开始了啊,不过,在几百年前他,好像并不是女性来着?”
想着烛禾便来到了露台上,看着依旧俯视着下方灯火的今汐,缓缓走了过去。
“嗯,本来你与那位漂泊者已经聊完了?”
今汐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来人再次行了一礼。
“元帅。”
“好了,你我二人没必要弄得那么拘谨,看来你是想拉那位入局?”
然而烛禾见今汐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虽有惊讶,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虽有些意外,但如果是你的话,并不会令我感到什么意外,毕竟我对各洲令尹的做事风格都有所了解,看来你与我了解的并没有什么出入。”
今汐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讶,不过由于年龄尚小,这次惊讶,并没有被完全的掩盖下去。
“不愧是元帅,不过,我还是想问,难道一切都会走向预言的轨道吗?”
烛禾见到这小丫头一脸担心的模样,轻轻的摇了摇头。
“哈,刚才还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怎么,有我兜底,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着是一次很好锻炼的机会,不是吗?
你要知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今洲无时无刻都要迎接战争的洗礼,面对战争这是每一任令尹的第一道题。”
今汐眼中的忧虑是缓缓退去,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感谢。”
“感谢到不必,这几日你也算清闲了,明天上午鸣钟广场。”
“元帅要开会吗?”
“不是,不用叫其他人只用你一个人来就行,对你而言会有不少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