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掌柜吩咐过,这位小姐是贵人,绝对不能得罪。侍女沉默地端过东西,始终没有多看,可?递上水盆时,垂落的视线无?可?避免落在水中的倒映上。
看见?对方面容的一瞬间,侍女忽然怔住。
好、好漂亮。
只是……侍女咬了咬唇,虽然庄掌柜屡次提醒她不要多言,但还是没忍住,试探地递过一片软巾,「小姐,敷敷眼睛。」
越浮玉接过软巾,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直到她坐在梳妆檯前,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凤眸高挑,却和?妩媚没有半点关系,眼睛肿成圆形。
昨晚是哭了多久?难怪蕴空给她擦眼泪,擦了许久。
想起佛子,越浮玉胸口?沉了沉,好像浸过水的海绵,湿润冰冷,沉甸甸拖拽心脏。
手指拂过红肿的眼睛,她自?嘲开口?,「有点可?怜。」
她有过三段感情,这次是最动心的一次,也?是最惨烈的一次,在她意识到的当天?就彻底结束了。
眼眶又开始泛红,越浮玉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不再多想,「梳妆吧。」
「是。」
小丫鬟恭敬应下,两手拢住贵人的长发。
她的动作很轻很谨慎,可?收拢长发时,指尖还是勾住了什么东西。
越浮玉只感觉喉咙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丫鬟已经唰一下变了脸色,猛地跪下去。膝盖撞在木地板上,咚一声,听起来就疼。
小丫鬟血色褪尽,一脸惨白,「小姐恕罪。」
越浮玉:「……」
她无?奈开口?,「没事,先起来,不用这么拘谨。」庄掌柜都跟小姑娘说了什么?瞧把人吓得。
她示意丫鬟起来,自?己则碰了碰脖颈。
宿醉的迟钝影响大脑,越浮玉混沌地想着,她好像没带首饰吧,脖子上是什么?衣服上的细线么?
指尖一挑,她对着镜子勾出细绳,一小块红色平安符从衣襟里钻出来,上面还写着梵文,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越浮玉隐约记得,她曾在蕴空一丝不苟的衣领中,看过一小段红绳,就是这个么?
拂过平安符的边缘,硬挺的纸张边缘划过指腹,留下一小道划痕,轻微刺痛。越浮玉按住指尖,沉沉嘆息。
蕴空啊……
*
因为眼睛有些肿,越浮玉没有急着去找千秋子,而?是在客栈休息了三天?,意外的是,这几天?,她始终没看见?蕴空。
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又都在极力避开对方,结果?就是,他们几乎见?不到。
抵达潍县的第?四天?,越浮玉终于?收拾好一切,前往千秋子住的地方。
和?之前猜测的完全不同,千秋子没隐居在山中,他就住在客栈附近的宅子,靠近闹市。
庄掌柜还有印象,「这户人家十几年前搬过来,很神秘,一直不爱出门,左邻右坊也?不接触。」
时间久了,邻里都传闻,这户人家搬到这里,是躲避仇家。
于?是,他们愈发绕着走,连孩子都不去附近。
庄掌柜不知?对方的身份,有些担忧,「需要护卫么?」
「不必了,本宫自?己去。」越浮玉接过油纸伞,推开客栈门。
她今天?就是去探探路,也?没想做什么。
潍县最近的雨格外多,天?总是阴的,越浮玉仰头?看了一会?天?色,刚低头?,眼前便撞进一道玄色身影。
蕴空站在雨幕中,冷白手指握着伞柄。
他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冷淡疏离,面容也?平淡无?波。见?她出来,只是点点头?,也?没开口?,但看样子,是要和?她一起去。
庄掌柜告诉他了?越浮玉也?没多想,同样点头?后,低头?拢紧衣服。就在这时,庄掌柜从后面走出来,他随意问道,「大师,您今早也?在等人么?」
经过几日相处,他也?知?道蕴空冷漠外表下的慈悲,难得开了个玩笑,「究竟是谁,敢让佛子等三天?。」
庄箫只是随口?一说,可?话音落下,身旁的两人都陷入沉默。
庄掌柜经营客栈多年,靠的就是精明敏锐。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尴尬看向?两人。只见?佛子黑眸疏离,冷淡如常,可?攥着伞柄的指节却微微泛白。公主则垂下眸,似乎无?奈笑了。
「失策啊,」越浮玉撑开油纸伞,一边感慨,一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如果?爱只是说说,那哑巴怎么办。
蕴空真的信守承诺,不再对她说什么。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无?法?控制,因他心动。
第55章 不甘
阴雨连绵, 天空都低垂。庄掌柜知道自己犯了错,惶恐地站在门口,垂着头讷讷不敢开口。
庄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 害怕成?这样, 无非是做给她看。越浮玉心里清楚,但也觉得对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莫名好笑, 指尖抵在额头上, 配合地弯了?弯唇。
庄掌柜看见公主的笑, 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俯身行了?行礼, 躬身后退。
清晨没什么人,偌大的廊檐下只剩她和佛子, 一股难言的沉默在两人周围蔓延,越浮玉下意识摸向衣领下的平安符, 又被理智生生拽住动作。
红唇微动,她敛住所?有莫名的情绪, 转头对蕴空笑着开口,「大师,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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