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阿勒反手掷出了铁镖,在刀锋错位的瞬间往后翻身,落地后没有停顿,侧突上前,那是龙可羡习惯用的进攻方向,阿勒先她一步堵住了攻势,否则等她第二刀落下来,此刻的他不一定能扛住。
龙可羡愣了愣,又横刀直推出去,不料力道再度落空,错身的剎那,两人砰地撞了肩,阿勒手一翻,袖中滑出一枚小东西,挂上了刀尖。
清脆短促的一声响。
龙可羡收势时,那枚东西也跟着坠下来,她的目光不自主地跟着它跑,阿勒趁她分神的机会疾突向前,抱着龙可羡滚进了雪地里。龙可羡顾不上许多,她探手接到了刀尖上的那东西,一圈冷润的触感硌到了掌心。
那样熟悉。
是一枚缠着红线的铜钱。
「哐当!」
刀被噼手夺下,丢到了远处,龙可羡在雪地里滚了两圈,口鼻呛了碎雪,闷闷地咳嗽两声,口中还在细喃:「我的,是我的……」
「皆是你的,别打了,再打我便散成块儿了。」
要在龙可羡刀下讨到便宜并不容易,他偏头咽下口血,翻身在上,扣住了龙可羡左腕,固定在旁,说:「我是谁?」
龙可羡死攥着铜钱,默不作声望住他,她本可以轻易地把他掀翻下去,可她没有,在这个姿势下,她感觉到了熟悉的重量和温度,只不过,仿佛还差点意思。
少了什么呢?
龙可羡熘了神思,冷不防被阿勒掐了一把掌心。
「认不得我了吗?」
龙可羡默默地点头。
「这铜钱,是不是你的东西?」
龙可羡很快地连点两下头:「铜钱,我的。」
「我寻来还你,算不算好人了?」
算吗?龙可羡思绪迟钝,沿着阿勒的逻辑找不到反驳之处:「算的。」
「我寻来铜钱还你,还任打不还手,要算天大的好人了吧,那你听我话,这事儿也没有错。」
龙可羡思绪跑得很慢,觉得这人每句话都有道理:「没错。」
「那你便睡会儿,不要怕,天大的好人守着你。」
话落,龙可羡后颈一阵麻,顷刻就陷入了黑暗里。
***
火烧了一夜,悬戈台里残垣遍布,阿勒抱着龙可羡靠在了里侧,寻了两道墙的夹角,这儿避风,还有半面屋顶,随后吹哨招来海鹞子,送了两道信出去。
厉天的消息跑得很快,海鹞子两度来回,阿勒便把事情捋了个大概,他看着龙可羡,脸上始终压着层愠气。
日光很淡,没下雪,整座龙宅沉浸在诡异的寂静中,偶尔响起短促的惊叫挣扎,厉天迅速清理着残局,把事态压在了可控范围里。
后山这处祭祀地更安静。
龙可羡转个身,听到了振翅破空的声音,睁开眼时,还有点刚睡醒的迷糊,而后便一骨碌坐了起来。
掌心压在硬物上,她迫不及待地把铜钱拣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是她的。
又不太一样。
龙可羡把铜钱放在鼻尖轻轻嗅,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突然,侧前方噼啪一道响,龙可羡看到火堆燃起来,边上半蹲着个人。
正逢黄昏的尾巴,西望是深橘色的天,不远处高山覆雪,近地面全是深灰色的断壁残垣,他背对龙可羡,正在往火堆里丢着什么。
「哥,哥哥。」
「?」阿勒扭过头,险些被扑过来的人压死。
他伸手从她肘下穿过去,卸掉了那道力,手掌按在她后腰,是真要防一手,否则小炮仗稀里糊涂地再给他来一刀还了得。
「喊谁呢。」
龙可羡晕乎着,还要往阿勒怀里蹭,把称呼挨个都喊了个遍:「哥哥,阿勒,哥舒策,坏东西。」
「打住,」念到最后一个,阿勒及时止住,卡着她下巴,把脸抬起来,「我不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了?」
龙可羡没明白,困惑地望住他,伸手往他脸颊戳了戳:「变窄了,干巴巴,肉都哪里去了?」
「……」阿勒刚说服自己接受龙可羡失忆的事实,又被这齣闹昏了头,但他聪明,不露声色道,「想你想的啊,寝食难安,这二两肉哪儿还愿意跟我,都跑了。」
龙可羡脸颊烫,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看到这片废墟,不由懵住了:「这是哪里,好破。」
「外边玩儿呢,午后遇了贼,你磕着脑袋忘了,不要紧的,」阿勒信手捏来,「这地方是破了些,委屈你几日,待外边安生了便能走了。」
「遇贼?」龙可羡蹭地站起来,绕着阿勒转了两个圈,看到他苍白的神色,忧愁道,「你没有事?」
阿勒拽着她袖管往下拽:「只是风寒,不打紧。」
龙可羡闷闷坐下来,钻进他胸口挨着,把铜钱放在指头上玩儿:「遇贼,我们打赢了吗?」
「自然是赢了,你在这里,没有赢不了的。」阿勒把火堆拨了拨,翻出来几颗红薯。
龙可羡抬起眼,矜持地抿了点笑,装作不经意似的问:「我很威风吗?」
「威风啊,」阿勒抬眉,「一个打十个,全凭你压阵。」 「嗯,」龙可羡唇边陷出两粒梨涡,「我保护你的。」
别再给他拧成麻花就是祖宗庇佑了。
天全黑下来了,风也不动,在这岑寂中,两人罩着同一件披风,紧靠在这残缺的冷灰色巨物下,火堆燃得很旺,一点儿也不冷,龙可羡枕着阿勒的腿,在这柴火噼啪声里睡着了。 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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