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西港是祁国第一大港,在初建时就考虑过黑风、潮涌、失火、海水倒灌这些问题,她看过坎西港地图,每个库房都有里外三层,就像院子一般,每层由沟渠隔开。
沟渠是干的,说明没人开引水隙,她踩了踩地面,接着往上攀爬,就在探头的瞬间,一点寒影从左上方刺来,她反应快,侧身躲了这自上而下的一刀,而后迅速抓了把土往那扬,自个儿蹬着石块就翻上了沟渠。
「铿——」
一个照面,龙可羡就收了刀,她掂了掂刀柄,提着往第三层引水渠走,里层的火势要小些,她拉开遮面的湿布喘了两口气,就在走过外事房时,身后一毛,她下意识地往后噼了一道,电光火石那么快。
但这刀竟然空了,她转过头,只看到不远处浮动的火海,身后没有半个人。
她握着刀柄挽了个圈,思量片刻,像是准备把刀收回去,就在归刀入鞘的瞬间,她连退数步,凭靠蛮力撞出一肘!
这一肘落实了,落进一个掌心里,她轻松地抽手,转身屈膝一顶,一只手掌就贴住她膝头卸了力,往下滑着握住了她的脚踝。
不轻不重的力道,有意把玩似的。
龙可羡怔了怔,还没对那熟悉的握力作出反应,脚踝被用力一拽,整个人失重往前栽,栽进了一片熟悉的胸口,俩人滚着撞开了库房门,看到里边一片漆黑。
甲字库房,是空的。
「要人来探口风,不如亲口听我讲。我打人板子,向来是要捆了绑在长凳上,褪掉衣裳亵裤,一下下打得过瘾才作数。」
阿勒撑手在她头顶,眼神带着劲儿。
第128章 拿捏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连着带兵半月有余, 你不应该在岛上休息吗?
坎西港这里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待我处理好,过十天半个月便回去了。
外侧的火舌还在朝里侵蚀, 两个人还挤在凌乱的麻袋上, 阿勒还在注视着她, 横板「噼啪」地砸进干渠里, 迸出的声音打断了龙可羡的胡思乱想。她仿佛是重新回到重重火影中,慢吞吞挪开视线, 嘴里却在说。
「胡说,你从来不打板子,厉天都告诉我了。」
阿勒说:「我不打旁人,你么,你不同。」
龙可羡撇开脑袋:「我的骨头就更硬吗?你打几下, 直说好了,喊一声疼都是我输。」
阿勒想了片刻:「一千二百三十下。」
这还是龙可羡自个儿要求的, 小东西挨打上了瘾, 每日都要他打两板子, 那会儿他怒急攻心没搭理她,事后想起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此刻真是提得妙啊。
果然,龙可羡当即被唬住了, 难以置信:「你忍心?」
「对,我很忍心,」阿勒逗着她,「他还告诉你什么?」
龙可羡垂下眼睫, 很奇怪,明明滚进了更幽暗沉闷的空间里, 可是呼吸间那种干燥的撕扯感却奇异地消失了,她只能闻到阿勒身上的味道,体温把他的气味烘出来,顺着鼻腔往里滑,像密密绒绒的小刷子,一下子就勾起了回忆,让人忍不住想起跌宕里紧密又潮热的拥抱,于是龙可羡脑子昏昏的,变得钝,胡乱地说了句。
「告诉我,你根本没有成过亲。」
阿勒听着,觉得这话就有点儿意思,半个多月没见,一上来就问成亲的事。
这说明什么?说明龙可羡心里边搁着这事儿,说明龙可羡在意二人成没成亲,说明龙可羡打心里是盼着他们成了亲的!
阿勒心里边熨帖,觉着连日疾追的烦躁都被捋平了,这绰绰的火影算个蛋,这错综复杂的局势算个蛋,他手掌上移,撑在龙可羡耳边,压出了气势。
「成没成亲,是他讲的算还是我讲的算?」
龙可羡眨了眨眼:「你。」
「这就对了,」阿勒被这个字哄高兴了,说,「虽然少了些章程,但自然算成亲了,我们俩私下里干的事儿多着,旁人不定知晓,以后这些事问我就可以。」
「好,」龙可羡很乖地点了个头,追着问:「少了什么章程?」
阿勒收回手,看了眼库房外边,毫不在意地说:「也就是少了纳采、问名这些三书六礼,少了主婚,少了婚席,少了迎亲揭盖头。」
龙可羡越听越惊:「这,这也算成了亲么?」
「怎么不算?你我许了终身,入了洞房就算,」阿勒理直气壮,说罢挑了下眼,往底下看,「讲话便讲话,脚缠上来做什么?」
「……?」龙可羡茫然地看下去,自个儿的腿不知不觉地勾上了他腰侧,脑子轰的就拉过一道长鸣,她慌慌张张地撤回来,像是急于自证清白似的,「没有要缠上去,它自己。」
话音顿住。
「哦,想说它自己不听话缠上来了?原来龙可羡膝盖窝里也长脑子,我且听听,」阿勒把手搁在耳朵边上,「听着了,它说想缠得再紧一点儿。」
「它没这般说!」龙可羡面红耳赤地从阿勒肘弯下钻出来,小声嘀咕一句,「火烧眉毛也止不住你浪荡。」
阿勒稍显遗憾,罕见地没有驳这句话。
视线重新校对,回归库房,龙可羡看了一圈,除了围绕三面墙堆拢起来的草灰麻袋,当中所有堆放货物的格子全是空的,一眼过去,只有有序摆放在地的木头标牌。 「甲字库房怎会是空的?」
「库房门口挂的是九方锁,须得衡历商行和衙门两边掏钥匙方能开启。」阿勒走出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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