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再转头又是海阔天空。
***
「钟明哥哥走得好早,大伽正讲,要留他住一段的。」
「怎么晚上就走了?」
「马都点好了吗?」
「第一军最近没有事,可以给他送马。」
回廊下吊着柿子灯,一串儿延到小院外,阿勒穿着马靴,走动起来就要由流苏抚顶,听了几串话,阿勒停下来,就着光看龙可羡。
龙可羡落在后头,她还是孩子心性,每条流苏都要挨个拍过去,那柿子灯微微晃,在她身后拉出了一道橘色光潮。她还仰着头,拍掉最后一条流苏,就被阿勒搂住,紧接着那手往下滑,一使力,手臂卡着她大腿,龙可羡就被抱了起来。
阿勒迈开步子往院子跑。
风从廊下来,一齐跟着跑,吹得龙可羡睁不开眼睛,但她这般快活,一个劲儿要阿勒快点,再跑快点。
屋门「砰」地合上,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喘气,边喘边笑。
笑了片刻,阿勒就忍不住,撞了撞她膝盖:「去沐浴,一身汗也往我榻上滚。」
「就滚。」龙可羡滚了三四圈儿,在阿勒捞枕头砸过来时立刻跳下了榻,一熘儿跑回屋里。
***
龙可羡沐浴后,桌上多了一沓书信。
她瞄了眼,是第一军三个月的进项开支,应该是午后郁青送过来的。
郁青、厉天和伏先生有自己的理事院,就在两条街开外,没有正事的时候,阿勒不爱让人杵在院子里听响。
她发梢还湿着,便提起笔,一笔一画地给批覆了。
烛泪往下滑,积了小小一滩,龙可羡扭过头,发现夜雾已经漫了进来,透过窗子可以看见阿勒屋里光线淡了点儿。
应该是在沐浴。
龙可羡想起了什么,思忖片刻,慢慢地搁下了笔。
阿勒还浸在水里,他阖着眼小憩,但背上不舒坦。昨夜打下去的力道是实实在在的,骑马又是件需要调动肌肉的活儿,现在不看也知道后背肿成了什么样。
「咚咚咚!」
阿勒睁开眼,门缝已经被顶开了,露出龙可羡的一双眼睛,她吹了吹湿漉漉的潮雾:「我来。」
「?」阿勒又被回旋镖扎了个结结实实,转了个身位,把后背藏得严实,「白日里说的玩笑话就不要当真了。」
隔着朦朦胧胧的水汽和屏风,龙可羡看不清他,索性推了门踩进来:「哪一句是玩笑话?」
阿勒挨着疼,刚从水里站起来,龙可羡的影子已经从屏风后爬出了半角影子,他又立刻往下沉,拨了两下水花,镇定地说。
「要你餵饭餵水,沐浴穿衣也一併交给你这事儿!」
龙可羡揉了揉眼睛,从怀里掏出本薄薄的心经,不解地说:「可是经书已经念过了。」
所以可以压来压去打滚儿了。
听出这层意思,阿勒定定地看她,嘴边挂着点若有似无的笑,他分明半身都泡在水里,不声不响的,眼神却在挑拨着龙可羡。 水波慢悠悠地荡开,片刻后,阿勒缓慢地站了起来,垂着手,低着头,肩臂上挂了一行水珠,沿着他腹部线条往下蜿蜒。
蜿蜒。
龙可羡咻地抬手捂面:「 你不要起来了……!」
溅起的水花压过了龙可羡的声音,她跌进池子里,起伏的水波冲到胸口,在迸开的剎那就被阿勒咬住了。
龙可羡吃痛,手里的心经浮在水面上,她下意识地伸进了阿勒发间,五指难耐地蜷缩,又颤颤巍巍地松开,再毫无章法地胡乱揪着,像承受了某种痛感,就要找到另一个出口发泄小脾气似的。
阿勒把龙可羡说的那句话当作邀请,他挨了打,也该向她讨点儿甜头。
心经上的字浸水晕开,变成一枚枚墨眼,无情地注视着激荡的水面。
「念经的时候在想什么?」阿勒是个好猎手,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小羊柔软的绒皮剥干净,用哄骗的语气把话呵进她耳边。
「没有想。」龙可羡艰难地吞咽着。
最后一件小衣被握在阿勒手里,他掂了掂,把水挤出来:「念了什么,讲给我听。」
那点儿甜头没有了覆盖,被讨要得可怜,龙可羡感觉到阿勒的目光肆无忌惮,有种睁眼就要被吃掉的错觉,她听了话,开始一字一句地背诵:「观自在菩/萨……」
湿漉漉的布条缚在龙可羡眼睛上,她停了下来。
阿勒系的绳结很漂亮,让那繁复的花纹正好垂在龙可羡鼻樑,既然不敢睁眼,那就不要看好了。
「继续念。」阿勒静静端详她,像是猎人正在思考进食步骤。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尾音已经乱掉了,龙可羡惊慌失措地想去推他,可眼前没有人,水面之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
手指颓然地垂入水中,龙可羡呼吸凌乱,小衣是湿的,绑在眼睛上,那渗出来的水就沿着面颊往下滴答,她不自主地溢出泪。
水底下的手指头忽然被捏了捏。
像是在催促她继续念。
龙可羡脑子一片昏沉,仿佛那些氤氲的水汽都游进了眼里,她在水下没有支撑,完全漂浮起来,只有一双手稳稳把她托着。
龙可羡仍然记得要听话,她把手撑在池壁,在缓慢的五指蜷缩里,断续地说:「照见,五蕴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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