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成了道影子。
快活地,自适地,默默地被人需要着。
***
没有等到阿勒上楼,龙可羡沐浴后就直犯困,趴在榻上翻看话本,还是上次那捲,只是搁置了好些时日,阿勒一直不肯让她继续往下看。
或许是泡了水的缘故,龙可羡有种胳膊吸饱了水的幻觉,似乎手脚都沉甸甸的,喉咙口连着鼻腔却有点儿热,烧得她口渴,频频地饮水,越喝,脑中就越昏沉,但她翻看着话本没有在意。
话本里头,那对儿扮成兄妹的细作行止越来越亲昵,越来越逾矩,直到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双双跌入了陷阱里。幕天席地,荒无人烟,他们短暂地抛开了真真假假的身份与错综复杂的局势,在困境中交付后背,在脱困时情难自已。
他们亲在了一起。
龙可羡皱眉头,翻过一页。
她轻易地发现了端倪。
阿勒没有教好。
正经的不是亲额头,也不是亲脖子,是要碾磨,辗转,缠连悱恻,气息难捨难分,这些龙可羡不懂,但她揉了揉疲倦的眼,在字里行间弄懂了一件事。
要唇贴唇,嘴咬嘴地亲!阿勒的嘴唇很好看,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更好看,而且口舌不饶人,总是说些让龙可羡无法反驳的话,这样一张嘴唇,咬起来定然有别样的滋味儿,光是这般想想,龙可羡又想喝水。
她撑着下巴,翻过身,碰倒了杯盏,空杯盏沿着粗糙的木板滚了几圈便匿进了阴影里。
龙可羡摇了摇茶壶,里边茶壶也空荡荡的,已经饮尽了。
月光挤进窗隙里,把幽暗的房间泡得昏白,周遭一片寂静,龙可羡不知道鬓边已经渗出了薄汗,她开始觉得热,连风都是熏熏的。
不过片刻,那方方正正的墨字就开始颠来倒去,龙可羡甚至眼睁睁地看见那团墨字不住摇晃,挣出了纸面,立在上边,趾高气昂地抖动起来。
龙可羡纳闷儿地伸手,一遍遍把字压下去。
这动静惊醒了猫球,它坐起来,甩了甩耳朵开始往榻上爬。
按不下去干脆翻过一页,密集的字眼儿开始跳动,模模糊糊地,她看到了什么「脱」、「野鸳鸯」之类的字儿。
给鸳鸯脱什么?
拔了毛烤来吃吗?
猫球攀上了她裙边,一路踩上后背,伸爪子往她发间一捞,嗅到了点甜味儿,见龙可羡不理它,又往她肩背踩过来踩过去。
龙可羡头昏脑胀,一把给它掀了下去。
「不要……踩扁了。」
猫球龇牙,朝她嘶嘶地威胁,龙可羡余光里看到了几团重叠的黑影,高兴地翻身坐起来:「好多猫!」
「更多……」
因为起得太猛,龙可羡晃了两下身子,眼前昏花,屋内的线条与色块肉眼可见地被涂晕,话音随之断在喉咙口。
「了……」
人也「砰」地栽到了榻上。
猫球目瞪口呆,跳上去舔了舔龙可羡的脸,又照着脸踩了五六七八脚,龙可羡入睡飞快,这会儿半道魂儿都沉进梦里了。 默默地往后缩了缩,翻个身,另半道魂儿也一併沉进去了。
猫球不知道,它急得团团转了两圈,跳上窗,艰难地从缝隙里钻出去,蹿进了夜风里。
***
阿勒进屋时龙可羡半边身子悬在榻边,再动半分就要面朝地面跌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稳稳地捞住了她的肩臂。
把她翻过来时,阿勒摸到了比平时稍高的体温,他轻声叫她,「龙可羡。」
就着月色,又看到了她鬓角浸湿的碎发,再摸了摸后背,同样是一层汗。
她惯来有起床气,被唤醒后略略掀点眼皮,很不高兴地「嗯!」了声,然后把袍子拽拽,递到他手里。
「……」阿勒摸不准她哪儿不舒坦,只能弯身从小几上摸来药匣子,托着龙可羡后颈把人抱起来。
「别睡,先告诉我哪儿乱七八糟。」
「没有……热,你走开点。」
说着要人走开,却揪着阿勒手掌不放,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阿勒按着脉,倾耳去听,还没听出什么,耳根就是一湿。
「舔我干什么!」阿勒刺儿都要炸了!
龙可羡默默盯他半晌,突然很委屈:「你不对。」
「你不对,」阿勒原话还给她,「怎么出了一身汗,做梦了?」
龙可羡直勾勾的,固执地说:「你不对。」
「哪儿……」
话没有说完,尾音被龙可羡咬在了嘴里,连同他的下唇。
……硬生生撞上来的。
两人都睁着眼,在来去的风里对视,暗夜燃烧,溅起的火花在穹顶烫出一个又一个洞隙,那星光薄薄地敷了半边身子,带得他们的身子都热起来。
阿勒懵了片刻,没有反应过来是个吻。
就是这片刻的时间,小红鱼欢快地摆着尾,游走过阿勒的唇瓣后,开始扩大占领面积,慢慢地移向了眼皮处。
温热的气息罩下来,眼皮被轻轻地衔住,在阿勒脸上来回烙印,伴随生疏的撕扯,带来某种裹着湿热的细微痛感。
阿勒闭着眼,额上是迸起的青筋,他的声音克制又危险,已经绷在了临界点上,随时都会燃起来。
「龙可羡。」
龙可羡充耳不闻,腹间团腾的火苗烧化了她,把那莫名的昏沉烧透了,余下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是想要撒野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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