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无可改变的过往,阿勒更在意的是龙可羡身体里的隐患,断层式的天赋有没有伴随隐忧?现在迟钝的痛觉会不会在未来某一个时刻集中爆发?这些事儿困扰着他,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供参考的对象。
自打养了龙可羡,阿勒就听不得半句诸如「天才早夭」、「昙花一现」的话。
别怪他异想天开,爱是常惦念,也是常愧疚,他揣着一个宝贝,就要让她长长久久。
「龙可羡。」阿勒慢悠悠叫她。
龙可羡啃着包子,塞得满嘴香软,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
「龙可羡,」阿勒又叫一遍,拉开椅子坐在她身旁,贴心地给倒茶水剥蛋壳,等她吃饱,贪嘴儿开始撕肉条的时候,问,「还记得你娘长什么模样吗?听没听说过关于你父亲的事儿?」 「……」龙可羡连嚼也忘了嚼,含得满口鼓涨涨,目瞪口呆看着他。
阿勒也平静回视。
须臾,龙可羡回过神来,默默地端着碗,挨到了对角坐下,离得远远的,连身子也偏过半截儿,就是不与他对视。
小东西!每每讲起这个话题都这般!
阿勒压着情绪,轻声问:「怎么不讲话?」
龙可羡把整块肉条往嘴里塞,垂着脑袋,指指脸颊,示意嘴里正忙,没得空。
阿勒想笑还想揍人:「小白眼狼,我对你藏秘密没有?我哪件事你不知晓?就差没掰开胸膛给你瞧了!」她跑,他就挨过去,攥着她手腕不让逃,「你看着我,浑身上下敞敞亮亮,恨不得用琉璃塑身给你瞧,你倒好,藏着满肚子事不讲给我,怎么呢,是不信我,还是觉着我不配知道?」
他就是故意把话讲得重,这小傻子云里雾里,光捡着咬字重的听进心里,果然就咽下了肉条,凑过来,瓮声瓮气说:「不生气,我摸摸。」
「一手油,往哪儿蹭呢!」阿勒反手抓住她手腕,拿帕子给擦得干干净净,再往里塞个勺子,语重心长道,「我有没有欺负你?」
龙可羡摇头,还是不看他:「没有。」
「是吧,好声好气地问你,为什么,这就是关心爱护,是天底下的哥哥都会对妹妹做的事儿,」阿勒顿了顿,有片刻出神,「我问旧事,不是为着戳你心窝子,没那么混帐!为的是日后,你长大了,这般厉害又漂亮,我却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龙可羡把脑门抵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和你一起。」
阿勒放低声音:「我盼着与你长长久久,却总觉心难安,事未定,」他退了一步,「你把心软一软,给我漏点儿底,行不行?」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龙可羡怔怔的,半晌没抬头:「大伽正说不可以讲,你,危险……」
「听他的听我的?」
「听大伽正……」
脸颊蓦然伸来只手,龙可羡被迫抬头,阿勒掐着她面颊,气得头发丝儿要冒烟了:「在你心里边,老头儿还排在我前边?」
小时候,他俩都听大伽正的,论资排辈,大伽正自然更大,龙可羡以为他光论年纪呢,便老实地点了点头。
阿勒这下真懵了,他本来只想套点消息,再把查到的消息漏点出去,瞧瞧龙可羡是否牴触,他把心思放得这样密,就是满心为龙可羡盘算,结果倒好,得了个万万想不到的坏消息。
「还有谁排我跟前?」阿勒深吸口气。
龙可羡瞄着他神情,说,「姐姐,祁叔,郁青,伏先生,玉镜,」在阿勒越来越黑的脸色里,龙可羡补上最后一刀,「世子。」
阿勒如遭雷噼:「迟昀也排我跟前?」
迟昀比他大嘛,龙可羡点点头。
这他大爷的……都什么糟心玩意儿,养了七年,当真养了个小白眼狼?
阿勒什么心思都没了,他又惊又怒,原来,情窍初开不但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就连所谓兄妹情深,都是他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的么?
他丢魂儿似的往窗边站。
龙可羡喝着茶,时不时地往那瞟,看到猫球大着胆子从他裤腿儿爬上去,坐到他肩头,阿勒也没有反应。
她咽下茶,悄摸儿地跟过去,拿手背蹭蹭他。
不应。
龙可羡伸点手,勾住他小指头。
不应。
龙可羡紧跟着往他手心里钻,接触面直直往上扩大,两根手指头钻进了他袖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
阿勒突然转过头,这才注意到肩头蹲了只黑毛球,没空搭理,像是抽丝剥茧才从记忆中找回反驳她的证据,带着点盛气,问:「说喜欢我,也是假的吗?」
嗯?龙可羡迷惑地把他望着:「不是假的。」
「那便是连同方才说的那几个一併都喜欢了?」阿勒忍不住冷笑,「挺博爱么,明勖那顶九旒冕该给你戴。」
嗯??龙可羡稀里糊涂的,听不明白半点。 阿勒骤然按住她后腰,把人往前带,龙可羡踉跄了半步,额头准准地磕上了他,一下就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她想抬头,那触感就顺着额头滑至眼皮,直到温热的气息拂上眼皮,她才意识到:「你要咬我吗……」
阿勒声儿也哑了,什么捏酸吃醋,什么未来大计,什么忧虑心爱都压到了脑后,一动没敢动:「牙都没碰着你,怎么就咬了。」
他说话时,嘴唇还贴在她眼皮上方,龙可羡觉得痒,想往后退,可后腰像是被铁钳掌住,动弹不得,她说:「给你咬一口,你不生气。小时候的事情,很多不记得了,记得的都是不开心的,想起来,这里麻麻的,」龙可羡摸了摸胸口,「不是不想讲给你,是不要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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