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头子凑过来一看:「这……」
今日为了请他一个胡二,把附近海域说得上话的海寇水匪都喊上了,岛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来了不少,整一个大乱炖,他大爷的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小孩儿!
管他哪家小孩儿,胡二霸着南沣南清南芗三城的航道,巴结上他,金水银河滚滚来,今日就是要他婆娘,他都得拱手送上!
戏台上,浅音轻弦缓缓漾出来,伴随道柔亮的嗓子,龙可羡被丢在张圈椅里,利索地爬坐起来,气鼓鼓地瞪着胡二:「鬍子,坏。」
胡二越看越有意思:「我不坏,随我家去,我家里好吃好喝供着你,不比在这破烂小岛上好?」
这话一出,没人敢接茬儿,左右都是起闹的,要龙可羡管他叫爹。
龙可羡抓着跟前的花生瓜子,坏脾气地一通砸:「不要!」
一墙之隔,就是杂草丛生的花园,阿勒忽地停下脚步,祈山问道:「公子?」
阿勒顿足,在乐曲声哄闹声里还是听了片刻,最后摇摇头:「许是听岔了。」
龙可羡这会儿该被府里的人接回家了,说不定在他床上打滚儿,怎可能凭空出现在这荒岛小宅里。
祈山:「今日宴的这人有来头,姓胡,手底下三十条船,把着航道在三城之间把自己当土皇帝呢,成日里忙着到处赴宴,嗨,说是赴宴,也就是寻个由头,让水匪们上供,这岛上的贼寇让我们打得狠,如今要抱这大腿呢公子。」
阿勒不知想到什么,步子加快:「那就一併烧了吧。」
龙可羡确实在打滚儿,她一脚蹬飞了案几,绕出桌脚,在人群间狂奔起来。
水匪要去追,胡二却高声道:「让她跑!我看这小胳膊小腿能跑哪儿去!」
人太多了,水匪个个不洗澡,臭烘烘的熏得人脑子疼,随行的女子又个个香风暖熏,香得不得了,龙可羡像只迷了路的蜂,分衣拂裙地四处乱窜,就是找不着出去的路。
周遭的人闹得更厉害,有人抢过锣鼓,敲敲打打给龙可羡鼓劲儿,闹笑声震得地面尘屑溅跳。
就在一串激烈的鼓点落下后,人群里有一霎的寂静,紧跟着不知谁喊了声,「火!」
像是道引子,燃出了细细碎碎的磨动声,紧跟着堂上众人蹭地站起来,往西北处望去。
「粮库!」那匪头子如梦初醒,高声喊起来,「他妈的粮库着火啦!人吶!上唧筒啊!」
一时间,人群俱都沸腾起来,里里外外乱作一团,龙可羡终于在轻纱软罗里找到了出路,正要一个猛子往前沖,后脖子再度被拎起,一只粗糙冰冷的手卡住了她的脖颈。
\"一群废物,窝里都弄不明白,还要沾航道,幸好今夜没白跑,是吧,小东西,哈哈……\"胡二拖着她,一路往外走。
龙可羡拼命蹬脚,惊怒之下气劲蹿得厉害,胡二指腹内侧贴着她脖颈,在走动间觉出异常,「你……」
就是这个机会!
龙可羡猛地低头,往他手腕处狠咬了一口,随手抄起条板凳,砸得胡二连退数步。
在这瞬间,她有些微微的晕眩,浑身上下似乎有火星在蹿,激起阵阵战慄,她轻轻发着抖,觉得自己力大无穷,就是传说中的小福将。
胡二被砸了个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随即冷笑:「不识好歹,带回去调……」
他的话音断续,变得含糊,喉咙口呛着血,在咳嗽间往下看到了一节突兀的剑芒,沾着猩红的颜色,正滴滴答答往下落,很快便凝出片血泊。
胡二的身躯缓缓倒下,露出道小身影,龙可羡背着小书袋,发簪跑掉了,裙摆沾满泥,脸颊上不知哪儿蹭来的胭脂,像是对这一幕始料未及,气势汹汹的表情凝固在当下,有点呆楞。
看到龙可羡那一刻,阿勒的神情实在太精彩。
这一眼太短,龙可羡还没琢磨出什么,眼睛就被只温热的手蒙住了,盖住了沖天火光,也盖住了遍地血迹。
清爽的皂角味让周围的空气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龙可羡轻轻揪住他的衣摆,在阿勒以为她要讲出什么温情脉脉的话时,忽地被龙可羡一把扛起来,跨过门槛,撞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往外狂奔。
第63章 你不在
这一扛, 不仅阿勒惊了,祈山也惊了,角角落落里扎的双骑都探出头来, 小声说:「公子被扛走啦。」
而龙可羡速度太快, 她观此地不是魑魅魍魉, 就是牛头马面, 没有一个好东西,于是拿出了逃命的架势, 扛得阿勒在风中晃个不休。
「放!」阿勒没法子,只好拍着龙可羡后背,「放我下去,扛着跑什么,头要被吹掉了!」
龙可羡不肯放, 她认定一件事,地崩山摧都不会犹豫, 一边在心里原谅阿勒的啰嗦, 一边呼哧呼哧提速。
风骤然掠动他的额发, 窗棂都晃成了灰影,时而漏出点细碎火光。
这还莽上了, 阿勒哪能忍被个小孩儿扛着跑来跑去,回过神来, 弯身扣住龙可羡侧腰,龙可羡冷笑,「龙可羡,不怕痛。」
她不怕疼, 却不晓得腰间两块软肉经不住掐。
那点酸痒麻带来的触动太突兀,像是往静湖里投了颗石子, 荡开的涟漪递到全身,让她霎时抖了一抖,手也松了,步子也猛然剎住了,连后嵴都僵麻一片。
而龙可羡还稳稳噹噹地站着,阿勒整个人受到惯力,差点儿被甩飞出去,他抽出腿,甩个空翻落地后,才算松口气,正要开口,余光里又瞥见乌泱泱的酒客涌出门来,便捞起龙可羡,当腰夹在肘下,藏进了假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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