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关窗上床,抱着枕看他,也逐渐出了神。
***
天色昏沉,林子里断壁残肢遍地,土腥压着血腥,潮闷闷地让人不舒坦,三山军举了松脂火把,四下围巡,清理着尸身。
这林子太密,只有河流旁可以升烟传递消息,和着哨声,龙可羡确认对方主力都往此地来围杀尤副将,三线没有遇到多少阻碍,顺当地抄了对方老巢。
密林里有片寨子,里边藏了个老海寇。
乌溟海从前是一片乱域,匪寇遍地,各自为营,在那场大血洗之后,阿勒把全域牢牢捏在掌中。权势更迭前,自然也有人嗅到危险逃得快,他们大多流落到了赤海与乌溟海边界,也有往雷遁海去的。
诸如碧鳞岛这类边界线附近的小岛,往往藏着许多老海寇留下的秘宝,他们在这里据地为王,整日寻乐,南北开海令之后,商船往来,最高兴的就是这拨人。他们藏在隐蔽处,只要钓到一条肥鱼,三年五载都不愁吃穿。
所以他们有装备,懂些布防,还会利用地形装神弄鬼。
三条北归的祁国船只就是被盯在眼中的肥鱼。
林地中间清了一片场子出来,哨兵传回消息,他口条好,人机灵,说得又快又清晰。
「三线将士汇合之后,发现非但触崖那条船上的船客被对方扣压在此,连另两条船走的货都埋在密林深处的寨子里。寨子下边挖了地窖,里头不但扣着船商,还有好些珠宝,除了祁国制式,还有些没见过的款儿,那老东西胸口扎着把金筷子,就死在珠玉山上。」
龙可羡点头:「留两个活口,其余就地斩杀。」
「咱们发财了是吗少东家?」哨兵偷瞄着龙可羡,绕开阿勒,凑过来问。 「……」龙可羡木着脸,「别声张!」
哨兵会意,立刻看石述玉,发觉那监军正缠着陈包袱讲故事,放下心来,蹦跳着就去传讯了。
这边吵吵嚷嚷,前突手吸引了敌方主力,将其剿灭之后已经无需再往里进,只消等着三线将士汇合,端掉对方老巢之后,把祁国船商带出来,就是功德圆满,人人都得记一大功,所以此时都围在火堆边吹大牛。
尤副将那破锣嗓子,喊出来连夜鸟都得惊飞:「狗咬狗的糊涂帐么这不是!」
确实是狗咬狗。
龙可羡被震得耳根发疼,三条北归的船,有两条想独占鰲头。他们一路冷眼看着,因各种意外出事的船何其多,触礁、遇匪、迷失、漩涡、风浪,海洋打个哈欠就能吞掉船只,于是他们将目光放在了第三条船上。
许是感知到了什么,这条船上的船商许以渔民重金,向祁国递出消息,传话也很聪明,并不说他怀疑被自己人盯上了,只说三条都被困在这碧鳞岛上,内斗讲成外患才能使封殊最快拨人南下。
但是没用,那些日子海上风雨交加,他们触了崖。
人心不足蛇吞象,使计的两条船借着风浪开始狗咬狗,被埋伏在侧的海寇一锅端了个干净。
反而触崖的船没有立时沉没,人都被掳进了寨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整军登船,龙可羡带着前突队绕了半夜,回到客栈,三线主力都留在寨子,让那些船商休息一夜后,明日再盘算回城之事。
「在想什么?」
忙活一夜,阿勒站在窗边,掬了把水净手,见龙可羡不回神,干脆沾湿帕子,凉丝丝地就往她脸上揉。
龙可羡被揉了个措手不及,脚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怒声:「你捏我!」
一讲话,那手指就猝不及防地滑进了口中。
沾湿的硬指戳上软滑的舌尖,两人都愣住了。
「你……唔……」龙可羡下意识地想吐出来,便笨拙地拿舌根去顶,谁知阿勒根本不退,手指绕过舌尖,反而就着帕子就往里深走。
「!」龙可羡哪里见识过这个。
她噎得难受,眼里迅速地积了水,红润润的看起来好生可怜。
越可怜,阿勒就越想欺负她。
龙可羡受不住,眼里的光膜完全被水覆盖,眼前的阿勒都晕上了层淡影,模模糊糊的只能瞧见他没什么表情,眼角微微折起,像要削到眉边去。
专注得令龙可羡无端感到陌生。
「先头问你,怎么不答我,背着我偷偷想着旁人么?」
龙可羡用力摇头,舌根已经被堵得难受了,喉咙口一阵阵儿的闷,难受得她伸手要去扒拉他手腕。
「别动!」阿勒沉声,「此时是你咬着我,占去了我的便宜,还要把我推开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分明是你堵着我的嘴!
龙可羡说不出来,那意思都恶狠狠地搁在眼里,隔着帕子用力咬了一口,阿勒吃痛,反而露出痛快的笑,接着推入了一个指节,指节烫得厉害,烫得他笑意愈浓。
「这也是种玩法,你咬着我,我受着疼,」阿勒碰碰她舌侧,「不好玩么?」
这有什么好玩的!一个疼,一个堵,都是受罪。
龙可羡摇头,喉咙口欲呕不呕,眼一眨,两颗泪珠就从睫下破出,直直坠落,砸在阿勒指腹上。
阿勒慢慢地敛了笑。
小傢伙牙尖,不知道收力,带着气性把他指头咬得刺痛,他沉迷痛感,甚至想要龙可羡再用点儿力,渗出血来都不要紧,他身上就该布满龙可羡的痕迹,就如同长大后的龙可羡一言一行都充满阿勒的施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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