蕖香听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抽抽噎噎,似是哭泣。
「好孩子,怕了吧?怕就对了,你快些将素素小姐的下落说出,我这次就饶了你。以后素素当上了花魁娘子,你也受用着呢,妈妈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这辈子再也不用受苦了。」
凤妈妈威逼利诱着,像极了诱骗小孩子,吃人心、喝人血的狼外婆。
蕖香被打的气若游丝,她被吊在半空中,低垂着头,两片泛紫了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是说了什么。
凤妈妈心中大喜,这贱蹄子终于肯开口了。
她凑到蕖香嘴边,咧着嘴笑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啐!」
谁知蕖香猛地抬起头,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星子直直地就喷到了凤妈妈的脸上。
她咧着青紫的嘴角,艰难地嘿嘿一笑,口齿不清地说道:「什么……什么劳什子……花魁娘子……我呸!!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姐姐去哪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她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了头,毫不退缩地直直地看着面前气得眼斜嘴歪的凤妈妈,说了这么一番话。
她的那双眼睛,像是漫长黑夜里一颗璀璨耀眼的流星,是那样明亮,那样的倔强,又是那样的宁死不屈,又像是掩埋在泥土之中一块璞玉,蕴藏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
她说完这句话,登时就疼昏了过去。
「好你个茅坑里的臭石头,软硬不吃!这次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凤妈妈扬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刀,正准备砍下去——
但是,她的手中的刀子却迟迟没有砍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直视蕖香的这双眼睛,震惊之余更带着几分兴奋。
她回想起来了,这双眼睛,多么像十年前,她初见陆丽仙时那般模样。
这十年间,她曾多少次想要再找寻类似这一双的眼睛,可都是无功而返。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一次,终于叫她给找着了。
凤妈妈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已经不单单是愤怒,更多的是兴奋。
「妈妈,这一等脏事,我来办吧。」
一旁的绿柳见凤妈妈迟迟不肯动手,以为她已经气疯了,便自告奋勇,想要将那一把明晃晃的刀抢过来,想要砍下蕖香的右手来。
「慢着——」
凤妈妈突然开口叫住了绿柳,冷冷地说道:「我要留着这个小蹄子一条命。」
绿柳冷笑一声,「妈妈你瞧见了,这贱婢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您以后还如何在这楚云阁立威?」
凤妈妈整理了整理衣衫,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混帐丫头,留她一条命,说不定以后她能挣出个花魁娘子,给我赚钱。」
「她?蕖香?花魁娘子?」绿柳瞪大了眼睛,指着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蕖香问道,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这凤妈妈是气昏了头吧?这个贱婢子能是花魁娘子??
这怎么可能!!
凤妈妈不理会绿柳,上前探了探已经昏死过去的蕖香的鼻息,见她还剩下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她从十五岁,就混迹在这女儿河。
如今半辈子过去了,她见过了多少女子,哪些女子註定庸庸碌碌一生,哪些女子註定要成为万众瞩目的花魁,她一眼便知。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拐走了我两个花魁娘子,若是你当不上花魁娘子,这辈子我都折磨你到死。」
凤妈妈拍了拍昏死过去的蕖香脸蛋,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她做老鸨生涯,做过最为大胆的赌注。
若是赌输了,她便会落得满盘皆输。
若是赌赢了——
呵,她凤妈妈,从来都不输。
结果如何,且走着瞧吧。
……
已经昏死过去的蕖香,此时并不知道,她往后的人生道路已经被决定了。
她也不知道,就在门外,一扇之隔,有一位少年,疯了似的想要冲进来救她。
这位少年衣衫褴褛,曾经白净的脸变得骯脏,右臂也被火焰灼烧,他发疯地吼叫道:「让我进去,我要见蕖香!」
正是消失多日的陆霁。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地想要冲进去,却都被守在门前的僕役赶了出去。
他被扑倒在地上,看着那扇门,绝望而痛苦。
明明,她就在里面。
明明,就差一点。
……
昨夜今晨,陆霁潜藏在金陵城,抬头瞧见了好大的一场火,听人说是女儿河的楚云阁烧着了。
他心中一惊,蕖香不就是在楚云阁吗?
她会不会有事?
他因担心蕖香,趁乱混了进了楚云阁,装成救火的小厮,想要找寻蕖香的下落。
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蕖香已经被绿柳捆了起来,藏了起来,只等着向凤妈妈邀功。
这场大火烧了一夜,他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房间之中,苦苦地寻找着她的身影。
他的手臂甚至被炙热的火焰所烫伤,似是一条丑陋蜿蜒在手臂上的蛇。
他精疲力竭,可依旧没有找到她。
……
他眼睁睁地看着蕖香被人拎着,带到了内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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