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泓湙有霎那的怔愣,而后很快将那一丝波澜压在心底,「你可真能睡,这都快半下午了,竟是才醒。」
他边说边掀开帘子,就见夏沁颜正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书,见他进来只是淡淡掀了掀眼皮,瞧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总担心第二天起来就要被压上花轿。」
卫泓湙顿了顿,眼里怜意刚起,就听她接着补充道:「不过现在要担心的人换成别人了,果然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这话你哪里学来的?」卫泓湙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一起来就这么用功……」
话没说完,脸就黑了。
「你这看得什么?」
什么叫做「眉儿浅淡思张敞,春色飘零忆阮郎」?哪个正经书这么写!
「话本子,打发时间而已。」
夏沁颜任他抢,也不去夺,身子更往后靠了靠,一副没睡醒、犹自有些困意的模样。
「热还没退吗?」卫泓湙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没有昨夜那般烫。
「没有,只是乏得很。」夏沁颜单手支着下颌,美目在他脸上流转。
「这么看我做什么?」卫泓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成亲了吗?有孩子了吗?男孩女孩?」她一连三问,差点没把卫泓湙砸得头晕眼花。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成亲,哪来的孩子?」
「哦。」夏沁颜懒懒的应着,目光却还是停留在他身上。
「你问这些干什么?」不知为何,卫泓湙的心脏砰砰直跳,似是期待,又似是紧张。
「都说外甥像舅、侄女像姑,想从你身上看看你妹妹或是将来女儿的样子,不知……和她像不像?」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特别轻,若不是卫泓湙自小习武,耳聪目明,还真会错过。
「我没有亲妹妹,倒是有几个堂妹,等你去了京城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你再好好瞧。」
他揉着她的脑袋,眸底闪过一
抹心疼。
昨夜她说的那些话都是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语吧,是做戏,又何尝不是借着机会抒发情绪?
「过几日等你身体彻底好了,我们就上京。」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夏沁颜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突然喊他:「表哥。」
「嗯?」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卫泓湙唇角含笑,「想要什么只管说。」
「你低头。」夏沁颜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卫泓湙嘟囔,但还是听话的垂下头。
下一秒,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传来,伴随着馥郁的馨香,甜甜的、芬芳又迷人,宛如三月枝头盛开的桃花,娇小、可爱,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卫泓湙有些失神,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偷偷熘进厨房,把酒当成水喝了大半壶,然后变得迷迷糊糊,明明还能感知外界,手脚、思维却总是不听使唤。
不过很快的,一道惊雷就将他的思维炸了回来。
「你说什么?!」他失声惊叫,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自持。
「世子爷?」春杏在屋外轻声唤道,心里疑惑表小姐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世子如此失态。
「无事,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卫泓湙冷声吩咐,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夏沁颜。
「你在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夏沁颜往后靠在软枕上,目光低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煽动,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下巴尖尖,小小的脸庞似乎还没有巴掌大,卫泓湙看得心头不由的软了软。
「颜颜,你怎么会起了这个念头?」他坐到她身边,目露担忧,「若是被人知道……」
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你。
他想起她刚才的话,轻轻的,却异常坚定:「帮我弄到爹爹的指尖血,我想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她在怀疑夏耀祖不是她亲爹,在如今的纲理伦常看来,这就是大逆不道。
父为子纲,为人子女必须无条件听从父亲,即便再对她如何不好,她也不能谴责他一句,起码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
更何况怀疑她不是亲生,其中还涉及到了她亲
生母亲的清誉问题,这是在指责亲父不慈、亲母不贞啊!
哪怕她在理,也得被骂死。
「所以我才找你,想偷偷的来。」夏沁颜抬眼,「你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知道。」
「这件事你非做不可?」卫泓湙皱眉。
夏沁颜沉默了会,忽然问:「表哥,你知道我娘的事吗?」
「……听说过一点。」卫泓湙有些尴尬,据他听到的消息,这么怀疑倒也不是没有理由。
「主要是我的月份。」夏沁颜揪着衣服带子,面露难堪。
「爹爹不待见我,全因他觉得我不是他的孩子……表哥,我想知道真相。」
这些年的苛待、漠视,她不想白白受了。
屋里好一会没人说话,直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这是送膳食的到了。
「先用膳吧。」卫泓湙起身,对上她透着倔强的双眼,终是无奈一嘆。
「等夜里,睡熟了才好行事。」
「……谢谢表哥。」
卫泓湙没好气的揉揉她的头,「都拉过勾了,我可不想真变成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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