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站在电梯里,眺望那堆裸露的钢筋铁骨,无意识地在心里为它们添砖加瓦,构建血肉,直到被围墙挡住视线。
身后「叮」一声,到一层了。
走出大楼,江杳没看到来接自己的车,只有一辆黑色宾利,霸道地横在空地上。
分明不熟,但莫名碍眼。
江杳朝那个方向瞟了好几下,正掏出手机要给司机打电话,宾利后座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一张目无下尘的冷淡脸。
这么装逼,不是段逐弦还能是谁?
难得夕阳美好的傍晚,偏要来个冤家路窄。
晦气。
江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正打算绕道,突然听到段逐弦叫他。
他在三米远的地方站定,双手插兜,偏过头问:「有事?」
段逐弦道:「上车。」
江杳:「我自己没车?」
段逐弦神色不变:「和你司机打好招呼了。」
江杳愣了一下,随即被段逐弦这副当家做主的态度气笑了。
他几步上前,利落俯身,单手撑住窗沿,问车里西装笔挺的男人:「段总这回唱的又是哪出啊?」
被夕阳渲染过的昳丽面孔,毫无预兆地突然靠近,青年唇角勾着挑衅的弧度,清爽的柑橘气息顺着被风吹起的发梢,掠过段逐弦的鼻间。
段逐弦平静如水的眸光被触动几分,喉结轻滚了一个来回,送出淡淡的一句:「我爷爷要我们今晚就住到城北去。」
江杳:「?」
段逐弦说的是段老爷子为他们准备的婚房,一套坐落在城北的园林别墅,据说还是时期传下来的,当年险些被政府规划成小景点,后来华延出资,在周围盖了别墅群。
他原本以为只是讨彩头的摆设,没想到真打算把他扣在那座金丝笼里面。
江杳疑惑:「协议都签了,老爷子急什么?」
段逐弦神色不变,从手机里调出一个号码,递到江杳面前:「你可以亲自问他。」
江杳没接。
在这种他和段逐弦都讨不到好的事情上,他倒是不怀疑段逐弦会骗他。
他满不在乎道:「我住不住的,老爷子又不知道。」
段逐弦道:「他有的是眼线。」
江杳失语,视线幽幽落在了前排开车的林助理身上。
林助理嵴背一凉,有种背后中箭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计划通小段:先套个麻袋把老婆抓去同居再说。?
第8章 「你也开始回味了。」
几分钟后,江杳还是先勉勉强强坐上了段逐弦的车。
虽说两家联姻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但眼下他家没有完全渡过难关,还处在单方面索取的阶段。
万一惹老爷子不高兴了,他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不值当。
他没见过段逐弦的爷爷,但能赤手空拳搏出华延这样一个资本巨物的大佬,想必手腕不会太软。
江杳还在认真分析同居的利弊,忽然听见段逐弦问他:「吃晚饭了吗?」
他扭脸凝视车窗,硬邦邦说:「吃了。」
段逐弦对开车的林助说:「直接去下一个目的地。」
车子追随逐渐黯淡地平线,离开科技园区,驶入了一条熟悉的青灰色马路。
「等等。」江杳朝外面确认半晌,偏头看向身边浏览笔记本电脑的男人,「这方向好像不对吧?」
段逐弦「嗯」了一声,专注的目光仍落在屏幕上:「先去你家,拿行李。」
「?」江杳一愣,「合着段总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琐事而已。」
段逐弦不咸不淡抛出四个字。
「行,算你贤惠。」
江杳咬牙说完,没忍住瞪了段逐弦一眼,触到对方唇角的弧度,又似乎是光影交叠后的错觉。
从公司到他家的小区要经过一段闹市,前面的商场好像在举办明星站台活动,尤其拥挤,车子走走停停,堵得江杳有点心烦。
一旁的段逐弦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仿佛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事物能打扰到他。
江杳撇撇嘴,见怪不怪。
以前上高中那会儿,有次大家都在开开心心举办运动会,只有段逐弦消极避世,拿着本外文书,坐在僻静的角落里。
后来还被人偷偷拍了照片,宝贝似的私下传来传去,都快盘包浆了。
江杳硬碟里也有一张,不知道是第几手货,糊得像给五官蒙了层薄雾。
只能看到一个肩宽腿长的少年,右手托书,左手手腕随意搭在屈起的单膝上,一身挺括的白色校服,仿佛被包裹进刀鞘里的窄刃,浑身散发着不问俗世的漠然,一整个大写的「性冷淡」。
车程被晚高峰逐渐拉长。
江杳无聊,和人在微信上瞎侃了几句,干脆也从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翘起二郎腿,看秘书交来的汇报。
装逼谁不会啊?
江杳不屑地哼出声。
虽然段逐弦是标准的精英,从名校留学归来,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华延副总裁的位置。
但他江杳也绝非混吃等死的纨绔,只是对商业领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所以从b大毕业后,才走了相对按部就班的路线。
况且他头上还有他哥,家业压根轮不到他继承,他顶多也就是个打辅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