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在淮西平叛结束前总该能找到。」元邈把一颗佛珠展示给林达,说道:「这是从刺客身上掉下来的。」
林达捧佛珠于掌心,又摘下圈在自己腕部的佛珠手串,把两者放在一起对照着打量。
林达道:「贼人留下的佛珠为紫檀木所做,庙内等级森严,像我所戴佛珠为杉木所做。看来紫檀木珠的主人,至少是长老级别。」
佛光寺长老人数不足二十人,认真排查起来不算难。
元邈交代林达任务后,本打算捐赠点香油钱以表恭敬,但想起佛光寺为李师道出资筹建,寺庙里的香火钱难保不被用于李师道叛乱的军费,便将此想法作罢。
他把钱直接交给林达,林达不假思索便一口回绝:「能为大唐百姓安定出力,权当为自己积攒阴德了。」
六月最末的日子,阳光热腾腾的,文人不能似庙内其他僧侣似的袒胸露背,元邈热得直冒汗,与林达说完事后,便打算回家中冰室消暑。
林达的妹妹林姝是庙内僱佣的厨娘,听说元邈来访,便邀他去饮清凉的绿豆汤。
刚到后厨门口,便见到树荫下站着熟悉的人影。
盼汝拿着根狗尾草逗阿大,丝毫没觉察亲爹的靠近。直到肩膀被戳了两下,他不耐烦地回头,才瞧见元邈盯着他,目光森然。
盼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抹了抹嘴角,赶忙站了起来。
元邈将盼汝的举动放在眼里,不必说便知盼汝是在家里饿了,跑来寺庙找林姝开斋。
元邈明知故问:「不是让你在家和停儿跟着陈先生读书吗,都怎么读到这里了。」
盼汝远远瞥见逛街归来的乘云和抱月,略使了个眼色,打算趁此开熘,却被元邈一把拎起。
盼汝在空中徒劳地舞动四肢,灵机一闪,指了指身后的门:「娘在里面,和一个姓白的人一起。」
元邈在脑海里搜索着长安城内所有姓白的士人。
又想起铃兰似乎向来仰慕白居易,两人又曾经通过几次信。而上次在白家宴饮时,白居易之弟白行简塞给他们夫妇一篇叫《大乐赋》的荒诞文章,也不排除可疑。
怕落得铃兰的埋怨,元邈不敢直接闯进去,在门口踟蹰许久。观壶察觉元邈的心思,悄悄打开铃兰所在厢房的窗子。
元邈透过窗口往里面望,将盼汝放到一旁。
盼汝松了一口气,蹑着脚尖,迈着比阿大还轻的步子,悄悄从元邈身侧熘走,乘云抱月夫妇两人接应盼汝,片刻不停地熘走。
*
屋内的白卿丝毫未察觉身后的窗户开了一道缝,
铃兰问白卿:「我可否问别人的事?」
白卿没立刻应下,随手摇了摇铜钱,起了一记卦。再端看一眼桌面上的卦象,下震上巽,是为风雷益卦。
她舒眉展眼,笑着说道:「上上卦,你想要的那卦可以解,有什么问题只管问。」
「但是....」白卿观铃兰的面相气色,眉梢有流霞,印堂发亮,便笑道:「卦象是上损下益,才能讨个好彩头。这得加钱。」
铃兰随即答应:「你放心。钱财不会亏待你。」
有了这句承诺,白卿笑嘻嘻递给铃兰一张纸,
铃兰接过来,提笔便在纸上落下「邈」字。
白卿凑过来,瞅着纸上的字,悠悠说道:「咳,原来是占他的事?」看铃兰点头,她继续道:「此事直接问他便好,何必外求。」
铃兰嘆了一口气,「这种事没法直接问他。」
此话一出,勾起了白卿的好奇心,把耳朵凑过来。
铃兰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之前找过一位开过天眼的先生,那位先生断言元邈在元和十年会遇到位真命天女,我怕等下被他始乱终弃。你帮我看看,那真命天女究竟什么样子。」
天眼先生自然是信口胡编的,这无非都是她从史书里看的。
白卿看了两眼字,说道:「偏旁为之字,弯弯曲曲,女子不是属龙便是属蛇,肤白貌美,膝下有儿,只是性情不大宜室宜家,跑了几次都被他找回来。」
「你是贞元四年生人,也是属龙的。此事何须用占卜,不就是你自己?」
铃兰低头沉思,想起先前梦中的走马灯片段,似乎她在元和十年时也会有一桩婚事,刚巧都是元和十年。
如此说来,那位苦苦追寻的那位女子,未必不会是她自己。
但出于谨慎,铃兰还是同白卿核对起来:「海澜过去拿我八字找你算过?」
「可不止是他。」白卿神神秘秘靠过来,只道:「在剑南道的时候,元邈也让我替你们合了八字。你们俩往后二十年大运一致,这就是夫妻才会有的八字。」
「身为卜卦先生,怎可轻易将客人的隐私泄露出去?」
声音自身后响起,两女同时抬头循声而望,瞧见元邈在窗口静静立着。
白卿不打算在两人之间碍眼,忙收拾起手边的物件,背起包袱,嚷嚷道:「洪度还等着我回家呢,与她交好的武郎君一死,我们又得打道回剑南道了。」
说罢,她便匆忙拜别两人,爽快离开了。
等到白卿一走,元邈和铃兰两人脸对着脸,彼此保持着沉默。
元邈忽而开口:「我每每向你承诺,你总不会全信。这下有了白卿的说法背书,你总该安心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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