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丝不爱,都做不到这点。
铃兰趁元邈愣神之际,用力推开他。
坐起来合拢了衣襟,仓卒系上襟扣,可襟扣却搭错位置,仿佛与她作对似的。
铃兰因怀孕,体内荷尔蒙分泌过剩,神经较平时敏感。此刻竟因这点小事想不开,用力扯开错搭的襟扣,两行清泪顺着眼角垂落。
元邈回过神时已经重拾理智,瞧见铃兰断了泪线,忙引她入怀,温柔地替感性的妻子系好衣襟。
他不如堂兄擅长舞文弄墨,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铃兰,只有笨拙地道歉起誓。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骚动。
元盼汝在院子里乱跑,怀中抱着一只玳瑁猫,从体型和性状推断,那猫分明是如梦寺的阿大。
乘云随之而来,火急火燎地追赶盼汝。抱月跑得慢,以尖锐的嗓子高喊:「小主子,主子有事商谈呢,不能进去打扰。」
后院里的家僕听到这句话,也上前帮乘云抱月去捉乱窜的小主子。
元盼汝两岁的年纪,身材矮小,铃兰又严格把控他的体型,所以在唐人里他是灵活而偏瘦的。
他借着体型优势,轻而易举地躲过家僕们的追捕,从乱作一团的家僕里悠悠闲闲地钻出来,站定在门前。
他纳闷地回头看,家僕们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的位置,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
阿大戳了戳盼汝肩膀,指了指他身后的门,于是盼汝转身撞开卧房的门。
在卧房内,夫妇两人正拥在一起,突然被推门声打断,便错愕地看向来人。
盼汝是货真价实的两岁孩童,撞破爹娘亲近也不知羞,更不知避让,勇敢无畏地跨过门槛,蹒跚着小步凑到两人床前,咧嘴大笑。
铃兰看着无端闯入的盼汝,吓得泪腺干涸。
她匍匐着身子,勾起立在床边的火箸,飞快搅灭炉子里烧着的夜合香。元邈则赶紧翻身下床,理平床上褶皱的褥子,整理自己歪歪扭扭的衣襟。
两人低头各自忙事,元盼汝以为自己被爹娘冷落,一时悒悒,想引起他们的瞩目。
「爹——娘——快看。」元盼汝一边喊着两人,一边双手举起阿大,兴奋道:「阿大以后住这里,不走了。」
元邈拉好床前帘幕,松了一口气。
转头瞥了一眼猫,他肃起脸孔,「怎可做出偷鸡摸狗之事。阿大是如梦寺的猫,快还给林达和尚。」
元盼汝委屈兮兮地看向铃兰,又喊了一声娘。
铃兰刚鼓捣完香炉里夜合花薰香,走向父子两人,「大过年的,少教育孩子。他才两岁,与他讲道理也要和颜悦色。」
见有娘亲撑腰,元盼汝抱着铃兰的腿,说道:「那阿大就放在家中吧,等会和鸡福宝放在一起。」
「不成。回头再给鸡福宝下的小鸡啃了。」铃兰夺过这猫,夹在臂弯里,「我现在就送阿大回家。」
玳瑁猫慵懒地喵了一声,窜下铃兰的怀抱,重新钻回盼汝怀中。
元盼汝胡撸着怀中的小猫,有点委屈盯着母亲,眼含泪光,坚持不肯放手,「不能送走。」
铃兰揉揉元盼汝的脑袋,与他晓之以理:「这是人家林达和尚养起来的猫,你拿走了,林达和尚怎么办?」
元盼汝摇摇头,「是他给我的,他说不用还了。」
「我不信,可有证人?」铃兰捏着盼汝的脸,盯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珠子。
元盼汝仍是坚持地点头,胡撸两下玳瑁猫,「阿大也听见了。」
阿大似乎听懂盼汝的似的,「喵」地一声接话。
立在一旁沉思的元邈忽而介入,碰了碰铃兰的肩膀,「二岁的孩童哪会懂说谎。他说的估计是真的,林达或许真想把猫託付给盼汝。」
铃兰笑道:「把猫託付一个二岁小儿能做什么,这就好像交代后事给一个红娘。」
笑着笑着,她忽而面色一变。「他交代后事?那岂不是....他有心寻死?」
「不全是。」元邈正色道:「林达和尚既然能布局多年,为妹妹报复赵憺忘,也同样会卧薪尝胆,为报杀害他父母的血海深仇。」
虎头寨的匪寇杀害林达父母,而他们现在都洗心革面,在如梦寺里做着假和尚。
铃兰想着想着,眉头皱了皱,深感不妙。
林达和尚这不是一人走得干净,而是打算血洗如梦寺之后再走。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铃兰自小喜读武侠书籍时,站在围观者的角度,她钦佩林达等替天行道的侠士。
现在她站在长史妻子的立场重新审视,越看林达越觉得不顺眼。他在元邈任职的地盘滋事,会影响元邈的政绩和仕途。
这可不行,他们需要尽快带人去如梦寺,看看能不能拦住他。
*
如梦寺今日静悄悄的,门口紧闭,挡住前来烧香祈愿的信众,铃兰也知林达动手了。
但他们并非束手无策,元邈犹记得后山通道的入口,两人再次上山,沿着记忆里的路径前往如梦寺。
穿过光秃秃的树林,经过僧人的墓碑时,瞧见墓碑前堆着贡果,大抵是近日听闻风言的居民献上的。
再往前走两步,睿真皇后的墓碑显现于眼前。
铃兰只看了两眼,便要继续赶路,却见侧边的元邈怔了片刻,朝着墓碑快步趋近。
元邈一动不动地立在碑前,视线凝固在墓碑上,半晌过后,忽而露出一抹笑,低声喃喃:「原来如此,这样便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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