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铃兰把手中紧握那幅风景画交给元邈,说道:「这画是我从赵憺忘那里寻得的。」
元邈打开捲轴,仔细一瞧侧边标註的日期,正是失窃案发生当日,这幅画便是之前向赵憺忘索取不得的画作。
铃兰凑到他旁边,指了指画卷:「你瞧着这扇窗子的颜色。整幅画以黄黑为主,这里突然出现一个绿色,有点喧宾夺主。」
「光源不同。」元邈回顾那日夜访如梦寺的场景,「萤火虫的光与烛台的光芒色彩不同,而如梦寺因种植石斛,而招惹了不少萤火虫。」
「寻常人肉眼观察不出颜色的细微不同,而画师经过长期训练,往往对色彩敏感,便能捕捉到这其中的不同。」
铃兰双手一拍,「这样的话,不就能破了僧人们当时的不在场证明了。绿窗户的僧人便是凶手。」
「此人嫌疑最重。」元邈随手合上了捲轴,抬眼看向铃兰,「但你为这幅画差点以身饲虎,实在太过莽撞。」
他的语气越说越严厉,铃兰初听得有点发懵,后面笑着打哈哈:「都拿到了,我也安然无恙。墨琴方才骗你的,我根本没服下任何丹药。」
元邈却不可能听铃兰解释,「没有经过谨慎计划便贸然前行,就拿今日而言,事先谁也没想到墨琴与赵憺忘有关联。若墨琴想要为难你,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
铃兰一心一意为他谋划,听到他的指责,心里有点委屈,「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你若能安心在家,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元邈今日火药味有些重,但这也不是一时起意。
当时拾芳跑来州府向他禀告,说夫人为了那幅画答应赵憺忘为他作画,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害怕铃兰会做傻事。
元邈早在剑南道那次意外后,便暗暗下定决心要将她妥善保护,不再让她再面临任何风险,哪怕外面下着暴雨,他只有一把小伞,他也宁可自己淋着雨,为她撑起伞。
铃兰并非不懂他的苦心,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只会让她觉得腻烦。
甚至有一种不安全感。
一个永远不会变的她,如何能保证他能够不会对她腻烦?恰恰他不可能一辈子只做越州长史,不可能只面对她一个女子。
她紧抿双唇,沉默半晌。
元邈也觉察出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他放缓语气,与铃兰道:「这事都怪观壶多嘴,回头我去教训他。」
铃兰不太爱憋着气,有话直言:「不必教训他。以后你探案时也带上我便好。」
元邈只得答应:「好。明日我们一同去如梦寺。今日等下还有一些事,回州府与刺史商量,你先回去吧。」
「嗯。」铃兰展开笑颜,她倒是好哄,「今日我下厨,夫君记得早些回家。」
元邈只觉得脑仁直跳,但反应到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好。」
刚要转身,他忽而想起什么,与铃兰嘱咐道:「这几日盼汝瘦了,估计是最近吃了不干净饮食所致,等会你餵盼汝吃些生南瓜籽。」
生南瓜籽是驱虫的药物,这是怎么回事?铃兰愣了愣,问道:「盼汝最近吃了鱼生?」
元邈却道:「如梦寺中有三个密道,其中一个密道里藏着鹿肉干。之前盼汝总爬进去密道,估计是因为受到鹿肉干的吸引。」
铃兰道:「鹿肉干?为什么寺庙里会有鹿肉干。还有花和尚不成?」
元邈道:「还记得林达和尚?他在庙里饲养一只猫,他贮藏鹿肉干便是餵给那猫的。」
铃兰无力道:「难怪那日肚子疼,让我们误会他吞了宝石。」
鹿肉中含有大量的寄生虫,但古人烹饪不够周全,无法将寄生虫消杀。
说起宝石,铃兰不禁问道:「那宝石可还在你手中?别到时候莲蓬找回来了,少一颗莲子。」
「自然还在我手中。」元邈却意味深长道:「至于那莲蓬,后天便会回来。」
*
元邈与铃兰交代完事情后,便与铃兰告别。
他回到州府后,刺史便迎面朝他走来,笑眯眯地捋鬍子,「元长史才来越州三年竟又破获一起大案,真是年轻有为。」
元邈谦逊一礼,「也离不了刺史的支持。若非刺史调出近几年人口册子,以及如梦寺的香客捐献名册,我又岂能找出来那些受害妇人。」
刺史微笑不足一会儿,紧接着眉头紧锁,又道:「但这件事最好还是要搁下,不可对外宣扬。」
「这是何意?」元邈不解。
刺史使了个眼色,吏人端来厚厚的一叠纸,又对元邈说道:「这些都是从赵憺忘家中搜到的,我仔细比对过笔迹,皆是受害妇人的丈夫所写。」
元邈随手拿起一张端详,发现这些纸张竟是契约书,而这些受害妇人皆是被夫君强行送给赵憺忘。
刺史愤慨道:「这些男子真是禽兽不如,想要掩饰自身的疾病,最后贡献出妻子。」
「所以刺史的意思是要严惩这些人?」元邈斟酌道。
「不。」刺史摇头,「相反,我们该将此事大事化小。若是此事败露,那些男子非但毫无悔意,反而会将错推给他们的妻儿。届时轻则不少家庭因此破散,重则杀婴杀目。」
元邈没有说话,眼睛打量着刺史,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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