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她的双眸,看似深情,却仿佛想在她眼中看到别人的影子。
但很快意识到,他所眷恋的只是长久以来的幻影,包裹着自己的想像。
他因失望而眼神涣散,渐渐失焦,片刻后便断了气。
墨琴突然开口:「他爱慕过,但不多。」
「看得出来,」铃兰甩开高永的手,站起了身,说道:「其实我该告诉他,当初在冰湖里救下他的是元邈,是他误会了。」
提起元邈时,铃兰忽觉有些感伤。
现在她卧底的身份败露,墨琴今日不知疲惫地诛杀了百名四时会的叛徒,应该不介意锦上添花,再杀一位。
最终一切没能逃过历史的束缚,元邈该娶的那个人仍该出现在元和十年,而她只是一个死在元和五年的历史炮灰。
她站起来,面朝墨琴,平静地说:「动手吧。」
已经死过两次,再死一次又有何惧?
处置高永的长剑还未收回剑鞘,缓慢地抬起,铃兰坦然迎接此生的落幕。
墨琴的剑探入朱红头帕,剑尖朝她贴近。
倏忽间,长剑调转方向,朝上而去,挑走了盖在她头上的帕巾。
被掀起的遮脸红帕在空中折半裂开,慢慢下落,墨琴迅速收鞘,又伸手接住两片碎布。
他对自己未见生疏的剑术颇为得意,有些炫耀意味地把两片布递给了铃兰,「留做纪念?」
铃兰怔了。
一方面惊讶墨琴的深藏不露,另一方面墨琴居然没有当众斩杀她。
该不会真把她当成亲女儿了?
墨琴读出她的困惑,「你若死了多没意思,古晏廷也不会放过我。不如留着你,让他慢慢吃瘪。」
铃兰没想到此事竟会如此轻松揭过。
墨琴又道:「你是探子的事,我并告知行妄将军。但往后四时会不再与你传递任何消息,而你只归古晏廷一人管理。」
铃兰点头,暗自腹诽。
墨琴说想让古晏廷吃瘪,但实际不想让古晏廷为难,才把她的处置权交给古晏廷。
总算是看穿了,墨琴对古晏廷的恨意只在嘴上。
*
三人在礼堂后面换下血衣与婚服,便趁夜离开高家。铃兰离开东川前,打算回一趟元邈之前的宅子,替鸡福宝收尸。
元邈之前总差点把鸡福宝抓去炖汤,她估计回家只能见到漂亮的鸡骨头。
温怜生却拦住她:「你们养的鸡在长安啊。」
铃兰纳闷道:「在长安?」
温怜生回想了上次参观元家的场景,道:「对。你可不知道,元邈还雇了奴僕帮他养鸡,现在这鸡足足有五斤,再养下去可以抓去斗鸡了。」
「他竟然捨得请人....」铃兰暗自感慨,之前元邈一个奴僕都没请,非说他们没有一儿半女,没这个必要。
「为何不捨得?」温怜生说起来有些羡慕,「他上次回去,皇上奖赏他不少金银。况且最近不少人去元家应聘,宁肯一分钱不要,甚至想倒贴钱。」
铃兰笑了一声。
差点忘了,元邈这时已经是大唐顶流了,往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姑娘掷果盈车。
铃兰向温怜生询问了长安近日的事,目前除去元邈意外前往剑南道,其他发展皆与史书相同。
她松了一口气。
*
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三人逃过巡逻的守卫,悄悄出了城门,投宿到城外的一间客栈。
隔日天尚未全亮,三人便离开了落脚的客栈,在路口处分道扬镳。墨琴与温怜生两人直接回涿郡总部,而铃兰要回长安寻元邈,
她行了一礼,「谢过....义父。」
这句义父喊得墨琴心情愉悦,他道:「若是你和古晏廷成婚就好了。」
自然能多占一份口头便宜,他没把这话说出口。
铃兰笑了笑,忽而发问:「对了。您究竟是如何确定我是探子?」
墨琴小声回答:「原本只觉得你不肯杀人这点很奇怪,但后面温怜生告诉我,说你是贵妃派来的卧底。」
他把这话说出来,也有看好戏的用意,因为铃兰必会将此事告知郭贵妃。
铃兰的确是这么想的,打算回城之后写信汇报此事。
温怜生丝毫没有觉察墨琴背后的行为,道别时候,反而热情如骄阳。
他抓着铃兰的手腕,「珍重,离开四时会后,也要保重自己。」
一边慢慢说着,一边在她的手腕敲击着安宁司的暗号,敲在手腕上面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贵妃说,四时会的事交给怜生处理,你跟随元邈去蒲州,其他的三年后再说。」
铃兰怔愣在原地。
元邈不去同州而去蒲州?温怜生真正立场似乎还是郭贵妃安插的探子。
她一时不知该更震惊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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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遣悲怀
元和五年四月末,仲夏将至。晚风一过,荷塘漾出阵阵清香,吹进山南道西部某座画楼的厢房。
铃兰敞开窗,月光放肆地洒在临窗的桌案上,桌旁燃着一根蜡烛,她借着烛光端详手中的地图。
此为大唐本月的版图。
她在长安与剑南道治所梓州之间连了线,中点落在山南西道,其中便含着她落脚的画楼。
她瞧着地图,细细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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