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夸赞谁都会感到开心,铃兰也不例外。
她语气缓和了不少:「当初我家娘子,就这么被你骗到手的吧?」
这话一出,元邈恍然大悟,自以为找出了两人之间的癥结,铃兰始终在意着七年前的那场误会。
于是他反问:「指的是对她夸赞你的琴艺?还是指临走前托她转交给你的信?」
「信?」铃兰有点纳闷,「不是给娘子的决绝信?」
铃兰忽而意识到,当年与她交好的丫鬟,会突然烧信和砸她的玉佩,当年那个私通的人就是她自己。
这样就说得通了。
她继续问:「但你堂兄写你和........」
「书里的东西也能当做是现实?」元邈反问。
「这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多半是给不得志读书人看的,男贫女贵,却正好满足他们的幻想。」
铃兰点点头,现代男频有赘婿小说,女频有小说,没有高贵的身份做不成别人故事里面的男女主,像她就只能做个过路。
她笑道:「说的也是。这类传奇里面,相国千金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可崔家光侍琴丫鬟就有两名。」
「因为脱胎自《游仙窟》。」元邈转而问她,「所以从七年前直到现在,铃兰都还在意着这件事?」
其实说到这里,铃兰已确信自己就是倒霉落水的原身。
她没有前世记忆时,只将元邈看做是崔家的亲戚公子,寒族比起丫鬟的地位总是高一些,不觉对他产生晕轮效应,甚至诱发飞蛾扑火般的暗恋。
后来或许苍天看不得她再犯傻,故意制造那场落水,让她回想起前世。
看吧。接近顶流准没好事。
第一次落水而亡,第二次还是落水。
棺材进了两次,南墙撞了两次,如今她该清醒了。
「我在意。」铃兰冷声继续:「若你真如自己所言那般问心无愧,裴相也不会派我看住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为你调理体质吧?」
「我知。」元邈道。
这回答淡淡的,铃兰有点惊讶,元邈丝毫没展露半分厌恶和愤怒,但她觉今日耗费心神过多,并不打算继续与他纠缠。
她站起了身,「既然你说已对相府夫人无意,我自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等回长安后我便会离开,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此话刚落,铃兰转身离开,却感觉胳膊被一道重重的力量钳制。
她回头看去,见到元邈拽着她的手臂。
眉如刀裁,面如白玉而无暇,墨黑双目里凝着认真神情。
史书上说他风流多情,当世佳人皆爱慕他,但心里最爱的是权势富贵,无论是谁眷恋他,都只能是飞蛾扑火。
铃兰避开那双眼睛,生怕自己也是前仆后继的一员,又挣了挣手臂。
元邈不知铃兰拥有此生以外的记忆,不懂她逃避的缘由,而她的这种逃避让他心有所缺失。
「你放开我。」铃兰埋着头,声音微弱。
元邈落下胳膊,仔细翻了翻袖边,拿出一张契约纸递给铃兰。纸上写着是卖身契,开头写的是裴铃兰。
铃兰看到此契约后,怔愣半晌,声音有点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所见,是你的卖身契。在你入府前裴相将它赠予我。」元邈语气较之前轻松了些。
压力传递给了铃兰,她急反驳:「我从来就没有被变卖过。」。
「那你的父母又是谁?谁又能替你证明?」元邈小心翼翼地收回契约,又毫不留情戳穿:「裴相从未打算让你回到裴家。」
铃兰不禁神色恍惚,这也就意味着她若继续用铃兰的身份,便一生都离不开元邈,除非他愿意将契约还给她,或者她能找到父母并换真实姓名。
同时奴隶代表着,即使元邈现在没有给她名分,若他想与她落下夫妻之实,她就必须尽到义务,奴隶没有反抗主人的权力。
他们现在相敬如宾,全仰仗他良好的个人道德。
铃兰现下是真的慌了。
元邈偏偏在这时说道:「天色近暮,我送你回房。」
铃兰后背僵直,小脸惨绿,但又不敢反抗,只得说了一声,「行、麻烦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两人皆是保持沉默,铃兰心里翻江倒海般,时不时偷瞟元邈。
元邈走得比铃兰靠前一些,抵达铃兰的房门时,伸手推开房间的门。
铃兰低着头,用力吸了两口气,忧惧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旖旎春事。这时她看见地板上的泥印,回头望见身后的一串脚印,仿佛得救似的。
「郎君,这一路都是泥脚印,似乎你的鞋底踩到了什么。」
元邈闻言低头,所经过之处,无不留下一串泥污,抬脚看到自己的鞋底似乎踩到水泥之类的地方。
再度抬起头,看见铃兰已跨进门槛,站在闺房内扶门向外望。
「郎君,你也知我平日喜欢干净。所以今日不能招待你进来了。至于外面的脚印,明日我自会清理干净,请郎君不必担心。」
她刚说完这话,兴高采烈地掩好门窗,紧接着房门口传来落锁声。
元邈苦笑,倒也没再执着站在门前,转身拂袖离开。
他本就没打算强使铃兰与他同房。
至于那契约,若不是铃兰执意离他而去,或许他此生都不打算告诉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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