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与真人一般大小的木头颅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此刻正被秋月一点一点抚摸着。
不知为何,钟毓竟觉得昏黄烛光下,秋月此刻的面容与先前有些不同。
许是不知道钟毓已经醒来,秋月毫不避讳地用手滑过那颗头颅的额头,然后缓缓顺着鼻樑一直往下来到嘴唇。
秋月看着自己指腹下覆着的唇,喉间忽然含糊一笑,唇角也渐渐弯起。
看到眼前如此诡异的一幕,钟毓喉间仿佛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秋月的脸上挂上一副十分诡异的笑容,然后轻轻凑近那颗木头颅的耳边,嘴唇微动。
也不知说了什么,她伸手将那颗头颅抱进自己怀里,然后微微垂下头,将自己的脸贴在上面。
怀里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秋月冷不丁出声笑了起来。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秋月空洞的笑声,一声一声回荡在钟毓耳边。
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盘旋内心已久的尖叫声忽然冲出喉咙,顿时响彻整间屋子。
桌边坐着的人瞬间扭头,秋月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荡然无存。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不含丝毫感情地注视着钟毓。
「夫人,」秋月的声音十分平静,「你醒了?」
见钟毓目光惊惧看着自己,秋月突然站起身,将怀里的头颅轻轻放在桌上。
她一脚踢开方才坐着的凳子,一步一步缓缓朝钟毓走来。
「夫人,」秋月蹲在钟毓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她。
直到此刻,钟毓才真真切切看清了秋月的脸——
那是一张钟毓从没有见过的脸。
原本清秀素净的脸此刻却布满坑坑洼洼的伤痕,每一道疤痕周围甚至还不知缘由的泛着血气,如同一条条腐烂的虫蛇般蜿蜒在她面上。
「你......你的脸......」钟毓下意识开口。
见钟毓的目光此时正十分惊惧地盯在自己脸上,秋月忽地咧嘴一笑。
不料这一笑却更显得她面容可怖。
「夫人,」秋月收了笑容,她往前凑了凑,伸手覆上钟毓微微有些颤抖的脸上,「你看我这脸,可怕吗?」
话音落下,秋月双眸忽然迸射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那股恨意犹如实质一般钉在钟毓身上,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秋月死死盯着钟毓,声音尖利刺耳:「这便是建兴两年,章行舟入狱当夜,那位从京城来的老爷,用火烧的铁块生生烙在我脸上留下的!」
秋月突然站起身子,双手覆在自己脖颈处猛地将上衣撕开。
下一刻,一具残缺不堪的躯体出现在钟毓的眼前。
胸前的两处空荡荡的,断裂处环绕着一圈不知是什么东西扯裂的齿痕。
肋上横着几道的如同她脸上一般的疤痕,触目之处皆是野兽齿爪撕咬过的痕迹。
「哈哈哈哈......」
仿佛钟毓此刻脸上的表情十分好笑似的,秋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她笑弯了腰,笑得声音嘶哑至极,笑得眼泪布满双颊,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锦衣玉食养着的太傅夫人一定不知道吧,」秋月将衣服重新合上,十分平静地看着钟毓,「我大梁有一种狼刑,山间久无肉吃的野狼才是行刑人。」
狼刑,顾名思义就是让野狼进牢房。
被行刑的人会提前被狱卒用带了倒刺的鞭子剐破皮肉,待鲜血布满全身后把从山间逮回来的野狼牵进牢房。
久无肉吃的野狼嗅到血气,便是用绳索牵着,也丝毫拦不住它试图往血人身上沖。
倘若此时,被行刑的人被吓得张了嘴,野狼便会被狱卒牵出去。
可若是被行刑的人仍然不开口,那野狼脖颈处的绳索,就会直接断裂。
没了牵制的野狼瞬间便会沖向满身是血的罪人,飢肠辘辘的野兽会用它锋利的爪牙按住到口的猎物,然后选择最喜欢的地方下口。
此时不论是罪人开不开口,狼刑都会一直进行下去。
直到野狼吃饱了肚子,不再撕咬,外面候着的狱卒便会突然冲进来,手起刀落将狼砍死。
而这个时候的罪人,不死即残。
仿佛是被吓狠了,听完秋月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讲述完何为狼刑后,钟毓一直发抖的身体竟然诡异的平静下来。
她表情十分麻木,眼里只剩下秋月的嘴唇一张一合。
耳边的声音犹如从远方传来般虚无缥缈。
她听见秋月说——
「我就是那个没有死的罪人,」秋月一字一句咬紧牙关。
「是章行舟,用他的死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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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鸢一大早用过饭后,带着岑二没有惊动任何人地上了连山。
他循着先前那三批朝廷派去剿匪的精锐传回来的情报,一直走到了齐小世子消失的最后地方。
看着眼前十分陡峭的山崖,岑鸢微微皱起眉。
此地已是连山山顶,齐小世子为何不走山下平坦大道,反而要带着运有猫眼石的马车行至这里?
同样的疑问曾经的皇帝也这样问过,岑鸢想起回来禀告的人所说的缘由,眼睛眯了起来。
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齐小世子想要抄近道早些回京,因为翻过连山山头,便能直接到达前面的弘农郡,如此一来便能少走将近两日的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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