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得生出几分慈父之心,正巧这时祁景言终于醒了,虚弱无力地被宫人搀扶着跪下:「父皇,儿臣前有无故杀人,而后又殿前失仪,请父皇责罚。」
已经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着这孩子了呢?
怎么就瘦成这样?
皇帝将祁景言扶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话却又没说,只轻轻拍拍对方肩膀:「回去养好身子,等毒解了,回来上朝。」
临走之时,还特地赏赐不少东西,流水似的往贤王府送。
不知是否日有所思,所以也就夜有所梦,那位多年未曾入梦的故人,站在桃花树下朝皇帝笑。
「陛下,咱们的言儿是不是长大了,长高了?他这些年过的可好?」
皇帝当晚便高烧不退,口中含糊地说着呓语,听起来,像极了某个人的小名。
第19章 想,多病些时日
与皇宫的动乱不同,贤王府一派喜气洋洋。
本来王府上下都以为王爷这回定是凶多吉少,可谁能想到,王爷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还得到不少赏赐回来?
王公公更是直呼:「公子可真是王爷的福星啊,咱们王府不知有多少年没得过陛下的赏了。」
宋辰安早有预料,因此神色淡淡,而祁景言自己则是波澜不惊。
赏不赏的,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也有许多年未曾说过,何其可悲。
王公公高兴许久才发现自家王爷脸上没有丝毫欣喜,想到原因之后再看到那些赏赐,心里也不是滋味,便命人通通锁进库房。
「幸亏有宋公子在,王爷这次才能平安度过,」王公公一时心中感伤,慌忙用袖子擦拭,「公子还让老奴找人将昨夜之事散布出去,想来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有人刻意陷害王爷。」
「嗯。」
王公公又道:「陛下终于松口让王爷上朝,这是件天大的喜事,定要好好庆祝。」
「都依桐叔。」
「老奴排查府中下人,已经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通通调离主院去干粗活,省得他们伤了王爷。」
「桐叔辛苦。」
「对了王爷,老奴接到消息,昨夜王爷与公子的行踪,是许掌柜店里一个伙计泄露出去的,从明面上查不出与宫里那位有何联繫。」
祁景言冷笑一声:「皇后费尽心思在本王身边安插人手,自然不会轻易让你查出猫腻。无妨,他们有什么招,本王等着便是。」
二人正谈话间,齐修文端着药碗走来:「王爷身上余毒未清,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那碗药冒着丝丝热气,齐修文刚踏进房门,祁景言就闻到那股刺鼻难闻的味道,闭了闭眼,默默移开脸。
看样子又是不想喝,王公公便劝:「只有喝了药身子才能好得快,王爷不是想调查先皇后病逝真相么,没有个好身体怎么查?」
「烫。」
齐修文忍着笑道:「草民替王爷试过,已经能入口了。」
「放着,本王忙完再喝。」祁景言立刻捧着本史书看起来。
「王爷,逃避喝药是小孩子的行为。嘶……宋公子在哪住来着?草民这就将他找来,公子餵药有方,必定能好好服侍王爷用药。」
「……端来。」祁景言将药一饮而尽,面无表情警告,「恩人睏倦,无事莫要打扰。」
「是是是,我记下了。」
齐修文顿了顿,语气有了试探:「若是王爷怕药苦,倒是可以将几味药改一改,这样就没了苦味,只是药效会大大减少。」
以前的祁景言确实很怕苦药,可是现在……
他看向面前的医者:「本王想,多病些时日。」
就目前而言,祁景言暂时不适合回到朝中,所以有此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哪知对方的下一句话,实在令齐修文大吃一惊:「最好再病重些。」
行医治病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齐修文不理解但尊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脚步轻快地离去。
「王爷?」王公公语气担忧。
祁景言勾了勾唇:「之后告诉恩人,本王病势加重。」
虽然没经历过情爱,但总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的王公公:「……」
「丞相府如何了?」
「宋丞相与其夫人哭到大半夜,发动各自门路暗地里寻找美人。只是那个宋梓玥对公子怀恨在心,痛骂一宿不说,还命丫鬟将公子居住过的小院全部烧了。」
王公公皱了皱眉:「王爷,那宋梓玥竟如此怨恨公子,不如……」
他说着,用手在脖子出比划了一下。
祁景言摇头:「不可。」
「可是王爷,此女日后定成祸患。」
「本王已答应恩人,不会随意杀人。」
王公公嘴角抽了抽:「老奴明白。」
「给她找些事做。」
这话另有深意,王公公这么一琢磨,立刻笑起来:「老奴这就去办!」
丞相府不是正愁找不到美人么?还找什么呢,府里不是正巧有一位绝世佳人?
这一招高,实在是高!
王公公命人潜进丞相府,悄悄将给宋梓玥下的毒解了。
如今已临近中秋,太阳西沉之后便愈加更深露重。
这大晚上的,贤王府也算不上平静,先是皇帝突然高烧不退的消息传开,再是朝中各位官员得知皇帝已允许贤王入朝,便纷纷命人下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