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年老,这样手握大权却又日渐衰老之人,怎么会捨得手中的权力呢?
所以历史上的皇帝总会痴迷求仙问道,以及长生不老。
再者,哪个皇帝会捨得杀掉一位明明已经九十来岁,却不见丝毫白发和老态,并且还能解天下奇毒之首的神医呢?
「公公安心等着吧,王爷定会转危为安。」
被二人提及的齐修文,此刻正在大殿上,恭敬向皇帝行礼:「草民齐修文见过陛下。」
皇帝用审视的目光将齐修文上下打量一番,半信半疑地问:「你就是替贤王解蛊毒的医者?」
「回陛下,正是草民。」
简直荒谬!
连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对蛊毒束手无策,如此年轻之人,怎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医术?
似是看出了皇帝的诧异,齐修文乐呵呵地抚了抚鬍子:「草民只是看着年轻,实则已九十有二了。」
什么?!
皇帝惊得差点儿没从龙椅上跌下来,头顶冠上前后垂下的冕旒晃动不止,足以可见他内心的震撼。
「你,九十有二?」皇帝呼吸急促,声音不稳,「可知欺君之罪足以株你三族?」
齐修文不卑不亢:「回陛下,以草民的高龄,三族早已死绝了。」
「若是你能证明……」
「草民观陛下面色,便可看出陛下时常过度劳累,夜里辗转反侧,白日又总是睏倦,全身乏力且爱犯懒,每日清晨起床应当十分困难。」
齐修文微笑:「不知陛下可否允许草民把脉?」
皇帝已然被唬住,立刻伸出手。
「陛下还有脾胃不和的症状……阴阳不调,平日里少往后宫走动为好。」
「陛下是否还常出虚汗?是否偶有胸闷气短?是否总是脾气变化多端,时喜时怒时忧时惧,无论喝了多少汤药,看过多少医者,都没有任何效果?」
齐修文每说出一句话,皇帝的神色就多一分震惊。
其他的暂且不提,胸闷气短是近两日才有的毛病,但因为国事繁忙没来得及宣太医诊脉,哪怕跟他最亲近的皇后和掌事太监都不知道。
此人竟将他身上所有的症状全部都说出来了,并且还一个不落。
「若是草民一副药便能保证陛下症状有所好转,是否就能解除您心中疑虑?」
闻言,皇帝立刻大喊:「那便去太医院。来人!让所有太医静候,朕要亲自监看!」
齐修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抓药,用药之大胆,之精准,震惊所有太医。
趁着汤药熬煮之时,皇帝低声问太医令:「依你之见,此人医术如何?」
「回陛下,此人医术高明令臣望尘莫及!」
皇帝喝下齐修文递来的药,只听对方胸有成竹道:「最迟半个时辰,陛下的症状便会好转。」
等待之时,皇帝对待齐修文语气变得和缓不少:「朕听说贤王所中蛊毒,已半月有余未曾发作,难道便是先生的功劳?」
「正是。」
「既然先生可解蛊毒,那为何昨夜贤王又当街杀人?」
重头戏终于来了,前头铺垫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
齐修文摇头嘆气:「陛下有所不知,蛊毒变幻莫测奇妙至极,以草民的医术也只能勉强压制,无法彻底令其消弭。且为了保证药效,需每隔三日更换一次药方,令蛊虫陷入休眠,才有了贤王这半月的安宁。」
「昨夜王爷并非因为蛊毒发作,而是有人特意对其用了能够使蛊虫躁动的碧冥香,好在王爷及时察觉,出手将人杀了,否则蛊毒再次发作,死伤者可就不止那两人了。」
齐修文仿佛没有看到皇帝的若有所思,继续道:「王爷所中蛊毒喜爱人的血腥之气,因此以往发作时总是控制不住伤人,从昨夜的情况来看,王爷尚且保留有一丝理智,因此并未伤及无辜。」
原来竟是这样。
皇帝立刻追问:「贤王吐黑血晕倒又是为何?」
「幕后之人着实歹毒,那碧冥香不仅能引发蛊虫躁动,还会加剧毒性蔓延,因事发突然,草民也没来得及研究新药方。」
到了现在,皇帝哪里还会不明白?
昨夜之事确实冤枉了贤王,那么是不是也就代表这么多年同样……
他沉默良久,终是心中的愧疚感占据上风:「还请神医尽心医治贤王。」
没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谈话之间,皇帝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松,那些困扰他多日的不适确实有所减少。
齐修文察觉到皇帝前后称呼的变化,笑了笑:「还请陛下放心,王爷对草民有救命之恩,自当尽全力报答。」
「哦?贤王还救过神医?」
「是,半月之前草民在西兴山採药,不慎掉落悬崖,恰好被路过的王爷所救,草民为报答王爷救命之恩,便留在其身边。」
西兴山,半月之前。
皇帝恍然记得,西兴山是当年他和先皇后王氏一见定情的地方,而半月之前,正是王氏的忌日。
他不知不觉间哑了嗓子,怔怔地问:「贤王去西兴山做什么?」
「王爷当时带有祭品和纸钱,应当是为了祭奠什么人罢。」
是了,皇帝想起先皇后病逝之时,祁景言还很小很小。
当时他几岁来着?
故人的容貌早已模糊,那些记忆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