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普半点儿不觉高兴,反倒脸色大变,恨不得自己从未发现这个印记。
可事实胜于雄辩。
东西,已经先一步被人取走了。
凌普跌坐在地上。
好一会儿后,他突然意识到,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子。
毕竟太子如今谋划的,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绝不容许半点儿行差踏错。
这东西若是被其他皇子拿到手了还好,若是被季夫人手下拿到,太子可就「出师未捷」,便提前得罪了一个劲敌。
毕竟季家虽算不得大清顶级权贵,他家却实打实地掌着兵权。
凌普一着急,立刻便要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可他却忘了,自己头顶桌上还摆着一桌子的火锅配菜,以及两个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滚烫火锅。
他钻出桌底时一个不小心,头顶碰到桌沿。
哗——
滚烫的汤底在锅里打了个旋儿,朝着四周泼洒而出,一部分毫无意外地落到了他头顶。
汤底顺流直下,又滑到了他脸上,甚至眼睛当中。
不过短短一瞬,凌普所在的雅间内便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掌柜立刻带人撞门而入。
却只看见了,一个面容狰狞,看起来狼狈可笑的男人。
季戈离开醉香楼后,立刻乘车前往川宁侯府。
半路,她突然想起如今快到林淮散值的时间,于是又安排了人直接去翰林院门口堵人。
「见到姑爷,直接将人带到川宁侯府。」
丫鬟领命,一路小跑去了翰林院。
不久,季戈赶到川宁侯府。
季世文与韩熹正焦急地等她上门,一听见通报便立刻冲出房门,在半道儿上将人堵住。
季世文赶紧问:「怎么样,东西可找着了?」
韩熹更是满脸惊慌:「戈儿……」
季戈也不多话,直接拿出一封信:「若无意外,太子藏在醉香楼的东西,应该便是这封信。」
韩熹一把夺过,将信件打开后……
一脸茫然。
她疑惑地将信还给季戈:「你确定真是这东西?」
季戈低头一看,上面写了两首诗。
诗句本身中规中矩,选题也毫无特殊之处,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母女二人在季家也算得上是文学水平出众的了,若她们两人都看不出这诗句有何不妥,季世文拿去后,自然也看不出。
但他毕竟行伍出身,对一些传递消息的手段比较了解。
于是,他提出了好几种隐形字的写法。
可经过验证,信纸并无问题。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季世文对康熙忠心耿耿,到底不愿将其疼爱的太子想得太坏:「女儿,你说会不会是我误会了?」
季戈下意识想要反驳。
但在开口前,她还是多问了一句:「爹,您的消息从何而来?」
季世文小声开口:「是爹以前的亲信特意派人告诉我的,我回京之后,他被调到了荣国公名下,如今是荣国公的亲兵,算是半个心腹。」
季戈:「荣国公也是太子党羽,他没必要挑拨离间。」
既然他大费周章地告诉了父亲,那就必然确有此事。
可是……
季世文看着信中诗句,这也没什么问题啊?
一直到林淮赶到川宁侯府,他几乎是在刚看到诗句的下一瞬,便惊慌地将信纸丢在了地上:「你们手中怎会有此人的诗句?」
这两首诗果然不对!
季戈急忙追问:「这两首诗有什么问题?」
林淮面色难看:「诗句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写诗的人却有着天大的问题。」
三人疑惑地看向林淮。
林淮咬牙,低声解释:「此人是康熙早年的进士,原本也算才华横溢,很受读书人的追捧。但他得志便猖狂,担任庶吉士期间树敌无数,没多久便因两首反诗被杀了头。」
「若非有人怜惜其才华,为他求情,只怕他会被诛九族!」
正因为他没被诛九族,此人姓名也就不曾广为人知。
毕竟康雍干三朝文字狱频发,诛九族、诛三族、牵连一众亲友死全家的都不在少数,只死了区区一个人,实在掀不起半点儿风浪。
但对季家而言,他是否被冤枉、或者结局是否侥幸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手中这两首诗,出自此人之手。
一个被朝廷确认的,「反贼」。
季世文瞬间面色大变:「太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莫不是想让季家死绝不成?!
季家有兵权,所以即便是皇子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可正因为有兵权,他们决不能与「谋反」扯上半点儿关系,否则掌权者绝对会「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何况季家是汉军旗。
康熙对汉人的防备,可从未少过。
意识到太子算计后,季世文对他充满了恨意。
韩夫人面色同样难看,她赶紧将地上的信纸捡起,直接从怀里掏出火摺子,吹出火苗后直接将信纸点燃。
等到信纸被烧成灰,季戈仍不放心,抬脚又在灰上踩了几脚。
直到再看不见上面的字迹,所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林淮仍旧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