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门轴发出幽咽的呻吟，刘茂才搂着晓韵进了厂长室。


    刀疤男用镀金打火机点燃雪茄，火苗跃起的刹那，他看向了掉在地上的货运单，并未作声。


    “郑会长对今晚的事很不满意。“刀疤男吐出的烟圈，金属义肢与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还是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到，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可是商会也没有给我相应的报酬不是。”刘茂才一脸陪笑的说道。


    “这是商会的诚意。“刀疤男从怀里掏出新合同拍在刘茂才胸口，上面印着“郑氏木材”这四个大字：“下个月副市长来视察，知道该让工人们说什么吧？“


    刀疤男笑着看着刘茂才：“还有郑会长让我问你，你的那些陈年烂帐，你打算怎么处理？”


    “好说，咱们毕竟都合作这么长时间，该懂得规矩都懂！”刘茂才笑着接过了合同，潇洒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您看这漫天的暴雨，我自有办法，再说了不还有您吗？”刘茂才握住晓韵的手，将其推到刀疤男的怀里。


    晓韵惊呼一声，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开。


    “哈哈，既然刘厂长有高策，那咱们就按计划行事。”


    刀疤男低头亲吻晓韵，晓韵强忍着恐惧点了点头。


    “那咱们去喝上一杯！”刘茂才笑着张开手，示意男人出门。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刀疤男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搂着女人走出去。


    此刻的老张头和李强正蹲在厂长室通风管道里。


    李强看着交易的二人，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几人走后，屋子变得一片漆黑。


    两人从通风口爬下，老张头从怀里掏出一根蜡烛。


    借着烛火微弱的灯光。老张头熟练的打开铁皮柜。


    里面放着一堆文件，正上方的则是一个表彰名单。


    泛黄的劳模表彰名单上，刘茂才父亲的名字后面跟着“荣誉顾问”的头衔。


    而当年经手采购协议的见证人，正是如今郑氏集团副会长。


    当他翻开前几年的工会账册，夹层里突然掉出张泛黄的合影。


    年轻的刘伟与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轮船甲板上，背影里隐约可见印着“郑氏”字样的集装箱。


    李强用手指了指一堆信封，伸手打开一个看。


    每一封信里面都是当初批斗老厂长的投诚信。


    “原来二十年前他们就...“老张头突然噤声。


    “谁在那儿？“保安的喝问，惊得二人赶忙隐蔽起来。


    老张头吹灭蜡烛的刹那，李强已经悄悄打开仓库的下水道。


    门外传来规律的皮鞋声，楼梯间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保安队长阴郁的脸，他仔细的搜查每一个角落。


    保安队长推开门时，二人早就躲进下水道。


    浑浊的污水漫过雨靴，他们摸着潮湿的管壁往深处挪动，背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老张头将手中的材料放进李强怀里：“老李，我要去将办公室里的账本都转移，防止刘茂才再对老厂长落井下石，原来的副本在我家里都有……”


    话没说完，刺耳的消防警报骤然炸响。


    浓烟从办公室方向腾起，老张头抓起灭火器就往外冲。李强追到拐角处时，正看见三个穿连体工装的人影从后墙翻出。


    “小心！“李强的惊呼被爆炸声吞没。


    李强强撑着身体往3号车间跑去。


    消防车刺耳的嗡鸣声在耳边响起。


    李强蜷缩在霉变的松木堆后，手电筒光束扫过集装箱。


    当他用改锥撬开夹层挡板时，整排仓库的照明灯骤然亮起。


    厂里的喇叭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你们俩躲在通风口，听的很欢那，不过我需要你们为我保守秘密。”


    李强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劳保服。


    只见带着刺鼻的气味的液体不断从挡板流出。


    【汽油！】


    燃烧所产生的气浪掀翻堆放的松木板。


    李强最后的眼神定格在烧焦的运输单。


    ——“郑氏商务“的水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暴雨倾盆而下，李强在泥泞中摸索到半张合影。


    年轻时的刘伟站在甲板上，身后集装箱的“郑氏“标志清晰可辨。


    翡翠尾戒在他小指上泛着幽光，与现任副会长郑瑞手上的戒指完美重合。


    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中，老张头抱着烧焦的账本残页瘫坐在花坛边。


    他永远记得那个瞬间。


    ——当老张头冲进火场想要保护账本，却发现所有的账本都变成了灰白的余烬。


    而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站在消防栓旁，镜片反射着诡异的红光。


    消防水柱在焦黑的仓库外墙冲刷出蜿蜒的泥痕。


    老张头蜷缩在值班室的折叠床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烧焦的账本边角。


    躺在医院的李强缓缓睁开眼睛。


    “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你在哪？“刑警队长王振国的警官证几乎戳到他鼻尖，“起火点发现了张德顺的打火机，保安说他是最后进入档案室的人。“


    李强将头扭过去。


    *


    改装车间的卷帘门被贴了封条，穿着制服的稽查人员身后，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放大照片角落，那人指间的镀金打火机闪过一点寒光。


    暴雨倾盆的早晨，三十七辆载满劣质木材的卡车却畅通无阻地驶入木材加工厂的2号仓库。


    刘茂才撑着黑伞站在仓库门后下，看着工厂工人随手撕开某个集装箱的封条。虫蛀的木板昏暗的阳光下里呈现出完美无瑕的模样。


    那精心的外表下，是早已腐烂的“内心”。


    暴雨夜的车站口，火车鸣着长笛缓缓离牡丹城。


    刀疤男站在站长室里，用那个镀金打火机点燃雪茄。


    火光照亮墙上上悬挂的合影。


    郑瑞戴着安全帽在工厂剪彩，身后满脸堆笑的刘茂才，右手小指戴着和表彰大会刘伟相同的翡翠尾戒。


    “该清理老鼠了。“刀疤男喃喃道。


    车站外的森林，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有明亮的月光透过缝隙洒向林间。


    穿着工装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手腕上的劳保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失踪三天的仓库保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