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蜜意浓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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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明媚,雨师妾那张妖艳的脸上满是欢喜、担忧、急切与懊悔的神色,杏目中滢光闪动,突然扑簌簌地掉下泪来。见他无恙,又破涕为笑,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臭小子,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姐姐可担心坏啦。”

    拓拔野喉中干渴,发不出声来,只是伸手指指自己的嘴。雨师妾柔声道:“想要喝水么?”取过一个羊皮壶,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唇边,先滋润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一点一点地倒了进去。

    清凉甘甜,竟是露水调匀的花蜜。蜜水入腹,体内燥热稍有缓解,他的精神也振奋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是斜倚在雨师妾的怀中,全身被黑色长袍裹住。两人正骑着象龙兽朝前飞奔。

    雨师妾抱住他的腰,朝上扶正。拓拔野坐直了,四下环顾。阳光耀眼,树木倒掠,似是在山丘原野之间奔走,只瞧得片刻,便又头昏眼花,烦闷恶心之意涌将上来,腹内那燥热之气直贯脑顶,登时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里。他斜斜靠在一株榕树上,榕须在夜风中轻轻摇摆,面前一条大河,波光粼粼。雨师妾在河边清洗某物,身侧横亘了一只小山般大小的怪兽尸体。

    见他醒来,雨师妾欢喜不已,跑过来和他说话。但他耳中轰隆作响,竟一句话也听不真切,只瞧见她美艳的笑靥上沾了点点污泥,仿佛春泥桃花。拓拔野微微一笑,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泥点,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

    拓拔野体内热浪翻滚不息,寒热不定,正想说些什么,胸口又被几道真气狠狠撞着,窒闷之下,重又昏迷。迷迷糊糊间,听到雨师妾的呼唤,感觉到柔软的手指轻轻分开他的嘴唇,温软湿润的嘴唇压在他的嘴上,将一股冰凉苦涩的液体灌了进来。

    如此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稀觉得靠在雨师妾的身上,软玉温香,似乎依偎着跑了很长的路,吃了许多研磨的汁液,或酸或甜或苦,有时还掺杂着她冰凉的泪水,苦涩的滋味在舌根泛开,一滴滴渗入他的心底。

    第三次醒来时正是黎明,晨星寥落,朝露在草地上闪闪发亮。他躺在厚厚的羊毛毯中,头枕在龙女修长柔软的腿上,雨师妾痴痴地瞧着他。

    东方鱼肚白,万缕霞光突然冲天而起,一轮艳红的红日喷薄而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光,她眼角的那滴泪珠滑过洁白的脸颊,在朝阳下闪过七彩的眩光。

    拓拔野呆呆地望着她,心想:“倘若她不是水族的妖女,倘若我没有遇上仙女姐姐,定要亲她一亲,将她的泪水吻去……”眼前突然闪过了许多画面,似曾相识,稍纵即逝。心中大痛,狂热的真气随之瞬间爆发,“啊”的一声大喊,再度昏迷。

    此后断断续续醒来多次,有时瞧见雨师妾在研磨一些奇异的花果,有时瞧见她在清洗怪兽身上取出的各种珠子,有时瞧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双眼红得如同桃子。恍惚之间又吃下许多奇奇怪怪的汁液。冰凉的汁液滑过咽喉,全身清凉。体内燥热之气也逐渐停息。

    那夜醒来之时,雷声滚滚,乌云翻卷,暴雨倾盆。

    他与雨师妾坐在一个透明的淡黑色气罩里,雨水击打在气罩上,光波晃动,无法渗入,沿着四周倏然滑落。

    雨师妾赤着身子,盘腿而坐,双手抵在他的胸上,一股清凉的力道源源不断地涌将进来,周身运转,将他体内的真气导引得川流不息,舒服之极。

    他突然发觉她的肩膀与手臂上多了十几条细长的血丝,恍恍惚惚地想起,曾瞧见她近身搏杀巨大的怪兽,剖取怪兽体内的珠子。难道这血丝便是与怪兽搏斗时留下的么?可她有驾御万兽的苍龙角为何又要贴身相搏呢?

    诸多困惑涌将上来,迷糊间又沉沉睡去,梦中隐约感受到吹气如兰的气息与潮湿温暖的吻。

    大雨滂沱,闪电接连亮起,照得拓拔野沉睡的脸如玉石雕琢一般。脸上微微挂着一丝无邪的微笑,是在梦中想着她么?

    雨师妾温柔的望着拓拔野,痴痴地想。

    十六年来,自己再也未曾喜欢上任何男人。想不到今日竟会对这十四岁的少年如此动心。那日见他发狂倒地,她心中懊悔,难过不已,竟然无缘无故地痛哭失声。

    此后只要瞧见拓拔野在梦中的痛苦,她便忍不住心如针扎,流泪难过。这三天流的眼泪居然比十六年间加起来还要多。

    难道命中注定她要与这少年有一段未解的缘分么?否则,为何第一眼瞧见他时,便仿佛似曾相识?听见他说话的声音,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又为何无缘无由地怦然心跳?早已决定了不再为任何一个男子牵肠挂肚,又为何为了这陌生的少年意动神摇?

    他体内沉埋了十五道霸道已极的真气,冲击肆流,如果不加引导,三日之内必然将脏腑爆裂、骨骼尽碎而死。

    当日她以真力疏导他体内真气时,竟被那雄浑的真气震飞出数丈之外,劲力之强,当真匪夷所思。

    这几日带着他四处奔走,杀死了十七只巨型灵兽。生怕苍龙角的凌厉声音,重伤拓拔野,她不得不徒手搏杀十七只怪兽,取它们的灵珠与诸种仙草灵果混合,研磨成清凉敛气的药水,日日喂他服下,这才将那至刚至烈的真气逐渐降解。

    每夜至阴时分,她便要与他赤身相对,以纯阴元炁引导他体内的至阳真气缓速周转,散布到丹田以及全身蕴气大穴。今夜疏导之后,那十五股真气已逐渐化入他经脉与气穴之中,日后只需每日运气导引,便可逐渐吸纳为用。

    只是他伤病一好,会不会又象那夜那般,悄然离去呢?就像……就像十六年前的那人一样?想到此处,她登时心中剧痛,眼泪又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昨日禁不住好奇,展开神帝的血书偷看。她冰雪聪明,稍加推断,便猜到来龙去脉。但想到神帝已死,非但没有丝毫庆幸,反而有说不出的担忧。以他大哥的性情,倘若知道神帝已死,真会善罢甘休么?这少年身为神帝使者,未来的命运又当如何?

    整整一夜,她痴痴地坐在拓拔野的身侧,思绪万千,柔肠百转,直至天明。

    翌日拓拔野醒来时,晴空万里,阳光媚好。体内那兴风作浪的真气已大为安分,虽仍偶有窜起,但那郁热烦闷的感觉已经一扫而空。丹田内热气周转,精神奕奕。

    他依旧靠在雨师妾的胸口,那甜美的气息扑鼻而来,不由怦然心动,悄悄抬头一望,雨师妾正凝视着他抿嘴微笑。妖艳依旧,只是脸容颇有些憔悴,想来这几日奔波转徙,很是劳累。

    拓拔野心中暗暗感激,泛起异样的感觉,忍不住侧头吻在她雪白柔软的臂膀上。雨师妾“啊”的一声,浑身酥软,竟然满脸飞红,有些害羞,伸手重重地掐了一把拓拔野的大腿,嗔道:“讨厌。小坏蛋一醒来便这般不老实。”

    拓拔野吃痛,大呼小叫。雨师妾大惊,又是一阵轻抚呵护,见他嘴角泛起狡猾的微笑,方知上当,挥手轻轻地打了他一耳光,“呸”道:“病好了么?这般精神。早知不替你医,让你再昏上三天。”

    拓拔野微笑道:“痛在我身,疼在你心。我要是再昏迷,仙姑妹子岂不是要哭干眼泪么?”

    雨师妾格格笑道:“美得你么?什么‘仙姑妹子’、‘仙姑姐姐’地混叫,姐姐叫雨师妾,你可记住啦。”

    拓拔野道:“雨师妾?又是雨,又是湿,又是泣的,难怪这么多眼泪。”他挺挺胸道:“我叫拓拔野。”

    雨师妾吃吃笑道:“脱了衣服撒野么?”两人哈哈大笑。

    他们坐在象龙兽的背上,奔跑如飞,四野尽是高高低低的树木和起伏不定的丘陵,鸟语花香,蝶舞翩翩。以太阳的方位来看,当是往正北方而去。

    拓拔野想起与段聿铠的约定、自己身上的重要信物,以及蜃楼城的使命,登时清醒过来,昏迷三天,眼下距七日之约不过两天了,心中大急,问道:“眼泪袋子,咱们这是上哪儿去?”

    雨师妾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赶到蜃楼城去么?”拓拔野心想:“我们终究还是敌人。”心下微感难过,点头不语。

    雨师妾沉默片刻,低声道:“小傻蛋,你可知蜃楼城已被数万水族兵团围困,几日之内便会破城么?你现在赶去,便是自寻死路……”

    拓拔野摇头道:“受神帝所托,不能不去。”

    雨师妾心想倘若他当真去了蜃楼城,那便是与水族为敌,纵然大哥碍于神帝之命,暂且退兵,但这梁子一旦结下,将永无化解之日。日后与他再相见,想要如同今时今日,只怕也再无可能了。

    想到此处,心如刀绞,咬了咬嘴唇,道:“只要你进了蜃楼城,那便是我朝阳谷的敌人,今后可就没有回头的路啦。不如……不如将那神木令交与其它人,然后跟我一道回雨师国去吧?”

    拓拔野瞧她目光热切,俏脸上满是期盼哀求的神色,想起这三日来她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心中一软,险些便要脱口应允,但旋即警醒,倘若自己随她而去,必将辜负神帝所托,一场战祸将无法避免。当下又狠心摇头。

    雨师妾心中失望,说不出的难过,却嫣然一笑,道:“小傻蛋,你当姐姐真的稀罕你吗?我这就把你丢到蜃楼城去,你可别后悔。将来如再相见,再这么没羞没臊地又亲又抱,姐姐老大耳刮子抽你。”掉转象龙兽头颈,朝蜃楼城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拓拔野心中也是难受已极。这三日间,两人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他心底,此刻的雨师妾也远非初见时的那个冶荡妖女了。倘若当真就此别离,他也会思念不已吧。

    两人强按心中的惆怅,说说笑笑,一路驰骋。傍晚时分,来到了启罗山脚下。雨师妾道:“再往东四百余里,便是蜃楼城地界。前面有个驿站,今晚我们便在那里歇脚吧。”

    其实四百里路程,以象龙兽脚力,当夜便可赶到,但她实在不愿立刻与拓拔野分离。

    拓拔野笑道:“正好,我肚子也饿啦,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正说话间,南边响起呼喝声,蹄声急促,尘烟漫舞,两人扭头望去,只见一行各色衣裳的大汉骑着龙马等灵兽疾驰而来。

    拓拔野微觉诧异,大荒中五族服色各异,决不混淆。除了五帝、五族圣女与巫祝可以稍微随意地着装之外,金族族人必须穿着白色,木族族人须穿着青色,水族族人穿着黑色,火族族人穿着红色,土族族人穿着黄色。每族中寻常族人服色纵有变化,也是在其主色范围之内。譬如雨师妾便可以穿著深紫以及黑为主色的花纹衣服。

    但像他们这么服色各异,五彩斑斓而成一队的,实在罕见。五族中人若非特别缘故,绝少混杂,不知他们是谁?

    那行人奔得甚快,转眼就从两人身边掠过,瞥见一红发艳女穿著黑色长袍,将一个俊秀的少年裹在怀中,似乎都颇为诧异,纷纷回头。

    一个大汉瞧见雨师妾腰间的苍龙角与耳垂上的催蛇,面色大变,低声嘀咕了几句,众人似乎都很吃惊,又纷纷掉头望去,除了被她艳光所慑的恍惚神态,更多的是鄙夷恐惧。

    雨师妾知道他们认出自己身份,对于各族视自己为妖女,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忤,但今日瞧见他们不屑的目光,却不知为何羞惭恼怒,登时便想发作。

    那行人不敢多看,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拓拔野心想自己必定也被他们视作水妖,而且还是雨师妾的玩物,微微有些尴尬,旋即又想:“拓拔野呀拓拔野,龙女姐姐一片真心待你,费尽周折才救了你一条小命,你却在乎这些不相干人等的想法,那不成了禽兽也不如了?”当下故意大笑道:“这些人当真可笑,没见过美男美女么?眼巴巴地这等羡慕。”

    雨师妾脸色稍霁,格格笑道:“你很美么?我看是臭美得紧。”

    两人不愿超过那行人,于是让龙兽缓步慢行。但过不多久,身后叱呵声起,又有一批各色衣服的人策马奔来。与他们擦肩时,也都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但忌惮雨师妾,不敢多瞧,匆匆忙忙地朝前奔去。

    短短一刻钟,竟有四批这般装束的大汉疾掠而过。

    雨师妾恍然大悟,格格笑道:“小傻蛋,这些家伙跟你可都是一伙儿的,也是去蜃楼城帮忙的。”拓拔野“咦”了一声,道:“我瞧里面还有穿黑色衣服的,那不是水族的么?”

    雨师妾哼了一声道:“那都是从本族叛逃出来的。五族里好些人,不愿受族规束缚,或者犯了事,在族里呆不下去了,便从族里逃出来,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这些人便是野鬼啦。”原来这些人都是从各地赶来的大荒游侠,去蜃楼城助阵的。

    雨师妾瞟了他一眼,叹道:“都是些傻蛋。明知是火坑,还要望里跳。”拓拔野微微一笑。雨师妾道:“被他们瞧见你和我一路,只怕你到了蜃楼城,也没好果子吃啦。”

    她屈指一弹,将路边一株梧桐树打得反弹回来,左手轻轻抓住树枝,右手五指曲张拂扫,转眼便从树叶中抽出一大团绿丝。

    拓拔野见她手指穿梭不停,抽出一捆又一捆的绿丝,甚为不解,问她她只是笑着不答。过不多时,她道:“够啦。”纤纤素手从绿丝间穿过,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手臂一振,便抖出了一卷青色布匹。

    她侧着头抿嘴笑道:“我给你做的这件衣服,你可不许丢掉。要是下回我瞧见你穿了其它衣服,我可不睬你啦。”拓拔野方知她是给自己做新衣,笑道:“要是这衣服洗了呢?我岂不是要光屁股?”

    雨师妾不理他,三下五除二,竟真的裁出一件衣衫,将拓拔野从怀中拖出,套入那衣衫之中,大小肥瘦恰好合适。拓拔野啧啧称奇,雨师妾白了他一眼道:“抱了你几天,难道连你的尺寸还不知道么?”

    两人相对大笑。

    拓拔野从她温软香腻的怀中出来,不知怎地,竟隐隐有点儿怅然若失。两人整顿衣冠,骑着龙兽继续前行。

    日落时,两人来到了驿站。驿站颇大,有两层楼,俱是用金刚木建成,远远望去倒象是一个城堡。门外栓了百余匹龙马,里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两人将龙兽牵到门前,众龙马纷纷惊嘶让开。进了大门,厅堂内百余大汉的目光齐刷刷地瞧了过来,面色纷纷大变,互相使使眼色,手都轻按到兵器上。这些汉子中一大半都是先前路上遇到的五族游侠。

    雨师妾袅袅娜娜地走了进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牵着拓拔野的手,径直到角落里的空位坐下。

    见她叫了堂倌点酒菜,只管与那青衫少年谈笑,似无敌意,众人稍稍放心,均想:“这妖女单枪匹马,即使真动起手来,咱们也不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纷纷恢复原状。

    过不片刻,驿站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消失殆尽,众人又开始觥筹交错,喧闹谈笑,逐渐忘了在那角落之中还有一个驾御百兽的水族龙女。但仍有不少人被她容光所惑,心旌摇荡,借着酒劲儿,不时地偷偷瞥望。

    拓拔野已经数日未曾好好吃过东西,加之被那十五道真气冲透经脉后,肌肉骨骼急剧扩张,所需能量倍增倍涨,是以胃口更增。酒菜一上来,便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雨师妾瞧得莞尔而笑,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倘若能永远这么待在他身边,瞧着他这么吃我烧的饭,比起做什么雨师国主、水族亚圣,都要快活得多啦。”脸上热辣辣地一阵烧烫。但想到十六年前的往事,想到与这少年分手在即,顿时又是一阵酸楚凄惘。

    忽然听见一个大汉大声道:“石头姥姥不开花!咱们这一路也不知闯了多少关,才来到这儿,经过的八座木族城池,竟然一座也不放我们通行。难道木族真的和那帮水妖凑一块儿了吗?”

    见众人转头看来,他忙又不好意思地抱拳笑了笑:“各位水族的好朋友,我可不是说你们。”十几个黑衣汉子笑着举杯示意。

    一个青衣大汉道:“齐兄弟,木族和蜃楼城的梁子都结了三十年,没有帮着水妖围攻蜃楼城便不错啦。”

    那姓齐的大汉愤愤道:“石头姥姥的,封锁所有捷径,不让咱们过境,那和帮着水妖打蜃楼城又有什么两样?”

    一个黑衣汉子道:“我听水族的朋友说,科老妖带着十四少去玉屏山找青帝,岂料玉屏山上上下下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来是青帝不想趟这滩混水,自行躲起来了。科老妖倒是在山上遇着了蜃楼城的段狂人。”

    拓拔野听到他们谈及段狂,登时竖起耳朵倾听。那青衣大汉笑道:“段狂人我也瞧见啦。前天在东始山下,他骑着白龙鹿在等人,还顺带帮我们宰了几个水妖呢。”

    雨师妾心中一动,笑吟吟地盯着拓拔野,暗想,原来那日你在那里等的是他。拓拔野微笑不语,知道段狂人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姓齐的大汉笑道:“要是科老妖和段狂人打起架来,这一战倒有得瞧啦。”一个黄衣汉子沉吟道:“段狂人跑到玉屏山找青帝,倒真是奇怪,只怕这次蜃楼城真是困境重重。”

    众人都纷纷点头,面有忧色。

    那青衣汉子又道:“乔城主杀蓝翼海龙兽时受了重伤,前些日子听说在海上和水妖对峙时又折了好几个猛将,眼下城里人心惶惶,都觉得蓝翼海龙兽的凶兆难以化解。”

    众人又纷纷感慨一阵,均是担忧蜃楼城的局势。这些人自四面八方赶来,路上得了不少消息,又是一路闯将过来的,是以对目前形势颇为了解。

    拓拔野听了一阵,大约知晓了全局。蜃楼城是东海湾的一个岛城,海上已被水妖包围,切断海路,陆上又尽是水妖的阻兵,木族城境连日封闭,禁止交通。蜃楼城已经是重兵围困下的孤岛。这些人明知前途凶险,仍是义无返顾地前去增援,这份侠义委实难得。不由对他们增加了许多好感。

    姓齐的汉子对那黄衣大汉笑道:“陆平兄弟,这次西边水妖最多,你能冲得过来当真了得。”

    黄衣大汉陆平脸上一红,叹道:“齐兄弟笑话了。倘若不是路上有高人相助,我哪能到达这里?”

    原来那日他与十余个游侠约好同行,到了子桐山时,被水族的狂兽群冲散,又遇到百余名朝阳谷水妖,激斗良久逐渐不支,危急之际被一个白发男子所救。

    听到此处,又有几十个人齐声惊呼,纷纷道:“那白发男子是否带着一个小女孩,腰间插了一支珊瑚笛子?”

    陆平大奇道:“正是,难道你们也瞧见他了么?”

    这几十个大汉七嘴八舌,十分惊异。原来这厅堂中竟有六成人都受了白发男子的援助。

    陆平皱眉道:“那位恩公所施的武功与法术,似乎也是水族的。颇为高明。陆某生平见所未见。”

    水族的游侠中也有人受过那白发人的援助,纷纷点头,大家猜了一阵那人的来历,遍数水族中声名显赫的游侠,均对不上号。

    拓拔野心想:“这人腰间插了一支笛子,倒和我是同好。”忽见雨师妾满脸奇怪的神色,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想着什么,颇为好奇,问道:“雨师姐姐,你在想什么?”

    雨师妾嫣然一笑,道:“没什么。”

    此时外面忽然卷起一阵狂风,窗户乒乓大作。乌云蔽月,树影摇曳。龙马惊嘶不已。众人纷纷起身,面面相觑,难道是水妖追来了吗?

    过了片刻,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青衫汉子牵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的手走了进来。那男子长长的白发束于脑后,面容清俊,两撇八字胡俊逸挺秀,满脸萧索寂寞,青衫鼓舞,腰间斜斜插了一支珊瑚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