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是四爷》 201又投胎了 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当朝太子在皇帝的亲自照顾下,终于战胜了天花这一满人大敌,康复痊愈了。 消息传到景仁宫中,且不管佟贵妃如何,身在偏殿的一个小人儿却是怔了怔,小胳膊用力地在襁褓外挥舞着,同时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咿呀声。 嬷嬷、宫女们小心护着炕上精力十足的小婴儿,眼中虽然满是警惕,面上却含着笑容,太子殿下熬过了天花,宫里压抑了一个月气氛终于得以好转,再不笑笑都快忘记怎么笑了。 炕上的小婴儿就是康熙皇帝的皇十一子,今年十月三十贵人乌雅氏所出的小阿哥,不过,仆一出生就被抱到了景仁宫,由贵妃佟佳氏抚养。 可实际上,这却是个包子身、老人魂的家伙! 现在他还没有名字,照顾他的人都是“小阿哥、小阿哥”的叫着,其实,康熙目前现存的皇子有四个,除了大阿哥胤提、太子胤仍、三阿哥胤止外,还有位病弱的小阿哥万黼……大约是康熙也知道他天生体弱,可能养不大,所以才取了这样的名字。 因此,景仁宫的小包子,应该是康熙的五阿哥才对。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纠结的东西,而是……而是,他怎么又带着记忆投胎了呢?还投胎成了未来的雍正?要不要这么坑爹,虽然他第一世时的确敬佩喜欢雍正,但也不用亲身做一把偶像吧? 裹在襁褓中白胖可爱的小包子嚎了两声,在奶嬷嬷解开衣裳的时候,淡定地吃奶填胃,同时不忘继续纠结。 第一世,她是现代孤儿,不要怀疑,就是“她”,不是“他”,和同时代的孩子们一样,长大、上学、毕业,然后工作,在同龄人都先后结婚生子时,她却始终孤身一人,原因当然不是没人要,而是……那时的她竟是女儿身、男儿心,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假男人”。 好在那时丁克族盛行,她又不爱与人交往,就这么孤身活到了奔四,简简单单一生就完了。 第二世,“她”终于变成了“他”,老天厚爱他,让他保有记忆投了胎,生在一国皇室,可坑爹的是那个世界是魔法大陆,他却没有任何魔法资质,更苦逼的是他还是皇帝老爹和一个精灵一夜情生下的,虽说没有流落民间但在王宫的身份极低,处境可想而知。 拜第一世史学研究者的身份所赐,他深知皇室中争权夺利的惨烈,所以自幼低调度日,再加上没有魔法资质,被那些眼高于顶的兄弟姐妹们鄙视到了尘埃里,前十八年倒也相安无事过了,奈何天不从人愿,在他成年之际,却被最有可能即位的三王兄盯上了。(.无弹窗广告) 精灵族容貌出众,他也继承了母亲优秀的基因,长了一副不错的皮象,所谓“红颜祸水”……咳咳,蓝颜也是祸水,他就这么悲催地被三王兄缠上了……后来,他二十三岁时,皇帝老爹挂了,三王兄果然成了皇帝,被逼无奈之下他便杀之解围。 本以为这下危机该解除了,哪知后来成了皇帝的五王兄也……这又是个对他有了警惕之心的精明人,他周旋了大半年才逃到其他国家,隐姓埋名过了十来年,再次被找到的时候,他已病入膏荒,就这么挥挥手玩完了。 不知道老天哪里出了错,他……竟然又开始了第三世,这次总算不那么坑爹了,他到了一个修真大陆,最重要的是他的出身极好,乃修真名门子弟,拜入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资质上佳、师门长辈重视,潇潇洒洒活了一百八十多年,在千年一次的人、妖、魔混战中殒落,也算是为师门作了大贡献,毕竟他杀的妖族和魔族真心不少。 现在就是第四世了! 奶嬷嬷小心将吃饱了要睡着的小阿哥放到炕上,还示意其他人安静些,又哪里知道襁褓中的小家伙还在思考人生大事呢? 他暗叹口气,和每一次变成婴儿时一样,将之前的所有人生经历回忆了一遍,再次为现在的身份纠结起来。 虽然经历了三世,可第一世的记忆他并没有忘记,这个倒不是老天厚爱了,而是他第二世除魔法外,其他天赋都不错,其中就有过目不忘一条,第三世又是修真者,别说回忆个把老黄历,就是把记忆分门别类存放在识海中都不成问题。 所以,他很清楚现在这具身体的未来会遇到什么,不过……沉入梦乡前,他咬着小拳头想,哼哼,等他再长大些确定没有修真资质了,再来考虑什么皇子身份吧!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还处于调养期的太子殿下,乘康熙不在的时候,仰着五岁的稚嫩小脸,望着屋顶发呆。 雍正二年,他死在了咸安宫,临死前的刹那,他看到了推门而入的老四满眼复杂……哪知一睁眼就看到了皇阿玛憔悴焦虑的年轻脸庞,以及那双眼中熟悉的慈爱心疼。 他竟回到了老四出生后不久、他得天花由皇阿玛亲自照顾的时候吗? 皇阿玛、老四……四弟,过几年还会有老八、老九、老十,以及老十三、老十四? 不过五岁的孩子,一瞬间散发出尊贵傲然的天家气势,太子平视前方,眼神骤然犀利,自信张扬地握拳,于心底暗道:来吧,重来一次,孤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做定了那人上人! 无人看到紫禁城上空的某种气晕发生了变化,本来浓郁盛大的帝皇龙气颤动了几下,似乎凭空多了几道其他的气息,怪的是竟不显得突兀,反而与之融为了一体。 就在这样的紫禁城中,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通贵人纳喇氏正挺着大肚子忧心不已,她在康熙十四年生下的小阿哥万黼又病了,奈何她下月就要临产,想要操心也不得。其实她也清楚,那个孩子先天体弱,只是她总想着上天保佑着,说不定就养好了,眼看着马上过年了,可…… 正被她担忧着的万黼昏昏沉沉躺在炕上,三岁的小身板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照顾的奴才们、奉命医治的太医俱在周围忙碌,无人知道他虽看似昏迷着,实际上意识是清醒的。 经过两天的救治,他终于转危为安,慢慢醒了过来,可惜……他已非生病前的那个他了。 302你是谁 康熙十八年正月,因三番之战还在继续,所以过年一切从简,不过,上至太皇太后,下至小阿哥,还是要一起吃顿饭的,就连出生才两个月的小阿哥都被奶嬷嬷抱着,跟在佟贵妃后面出席了。 “这孩子长得结实,贵妃照顾得不错!”太皇太后眯着眼打量几眼奶嬷嬷怀里的小婴儿,对嫔妃首位的佟贵妃道。 “也是小阿哥身子骨康健,太皇太后这么一说,倒让臣妾不好意思了。”佟贵妃唇角勾起,目光落在奶嬷嬷怀中时下意识转柔。 这个孩子很乖,佟贵妃虽然未曾生育,却并不觉得难带,从起初的陌生到现在的喜欢,不得不说……我们这位有了两辈子婴儿经验的老妖怪,绝对用了心思讨好的。 “皇额娘,还是赶紧把小阿哥抱到暖阁里吧,天可冷着呢!”皇太后面露喜欢的看了一阵孩子,忙不迭提议道。 “说的是,万黼也在暖阁里,难得他身子好转了些,一会儿可要让他给皇上请个安。”太皇太后摆摆手让奶嬷嬷下去,这才继续和其他人说话。 佟贵妃目送奶嬷嬷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转回注意力,位于贵人群中的乌雅氏远远看着这边,只见到了襁褓的一角,连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长成什么样了都没看见,她垂头一派恭敬,惟有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家宴还未正式开始,目前也只有后宫到齐了,康熙和太子都还没到,不管是上首的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是下面的嫔妃贵人,都在小声说话,静静等候着康熙。 暖阁里,坐在炕上的万黼单薄孱弱,看着像是能被风吹走,偏性子倔得很,抿着唇坚持着。 “小主子,还是歪一歪吧,时辰还早呢!”伺候的奴才忍不住劝道。 万黼没有吭声,苍白的小脸微微有些红润,他黑亮的眼睛看了眼劝解的奴才,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意思。 奴才们无法,只得悄然退开,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好及时照顾他。 万黼不着痕迹地扫过门口,宫中宴会向来如此,年龄小的阿哥、公主们在皇帝来临前,一般都在暖阁中扎堆休息,特别是他这种体弱的,更是被特殊关照着,其实称病不来也不是大事,反正他生来多病,根本无人怀疑他装病。 但他今天却不得不来,他投生的这个哥哥本月就会病逝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见见两个月前出生的那个小阿哥,看看那到底是谁? 脚步声逐渐清晰,很快,一串奴才先后进来,规规矩矩地向万黼请了安。 “起磕,”万黼抬了抬手,实际上能撑到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不过是靠着毅力在支持罢了,“把弟弟抱过来。” 一屋子奴才默不作声,资历老的面色未变,进宫短的也维持着神情,只眼底流露出诧异,有些不解这位注定活不长的小阿哥为何如此。不过,万黼常常病着,他的性情如何还真少有人注意,自然察觉不到他的异常,比如过分老成,比如不像个四岁孩子等等。 目前的五阿哥被奶嬷嬷放到了炕上,他现在视力尚未发育完全,只能凭着色彩和声音辨人,刚才的声音很稚嫩、很陌生,他也在猜测这是谁,不过,从外表上看,他还是个咬着手指的婴儿,并没有半点异常。 万黼看了眼炕边不欲离开的奶嬷嬷,不悦道:“我和弟弟说说话,你们走远些。” 奴才们更惊异了,却还是退开了些,大多数在心里吐槽:小阿哥才两个月,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对着两个月的婴儿说话?要不要这么搞笑? 万黼却不管那些,他俯身仔细看着襁褓中白胖可爱的婴儿,发现那模样和弘晖年幼时有六分相似,不过要显得更精致许多,他的神情有些怔然,上辈子……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如此讨人喜欢的孩子,真的是他? “你到底是谁?为何占了朕的身子?还是,你也是朕?”万黼轻声道,小脸上疑惑迷茫,还透着些惊惶。 “咳咳~!”万黼忽然捂住嘴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的奴才赶忙上前,又递帕子又端水,吓得脸色发白。 也正因此,无人看到襁褓中的小婴儿身子一僵,随即装着要睡着了一般,实则心中已是惊涛起伏。 万黼病发,再无精神关心其他,在奴才通报太皇太后得了许可后,被迅速带回了住处,而刚离开没几天的太医们,又要回来了。 被嬷嬷抱着的万黼苦笑不止,一个多月前,他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康熙十七年,彼时日后的德妃、现在的乌雅贵人刚生产不久,他本以为老天是送他重回过去的,谁知……看着景仁宫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进不去,那身体里的灵魂不比他弱,甚至可以说,那个灵魂比他的还要强大百倍。 飘荡了几日,他就莫名其妙进入了高烧的这个身体,成了万黼。 万黼之名,还是他上辈子几岁时听过,但也仅仅知道出生于康熙十四年、生母是通贵人纳喇氏,以及康熙十八年正月夭折的事,其余的一概不清楚。 这一病……万黼再也没能醒来,正月未出,他就夭折了。 景仁宫的偏殿里,如历史一样变成四阿哥的小家伙叹了口气,藕节一样的小胳膊一用力,终于成功换了个腹部向下的姿势,不再压迫一躺两个多月的小屁屁了。 四阿哥忧桑地望了眼有光感、疑似门的方向,继续进行翻身练习。 家宴上那个刚刚夭折的小哥哥,可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吓,这些天他反复想着当时听到的那句话,分析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 他……居然和这具身体的本尊擦肩而过了?那个叫万黼的,据说天生体弱、肯定养不活的哥哥,里子装着的是真正的雍正? 他记得家宴时那个哥哥自称“朕”的,莫不是这个雍正还是当过皇帝的老年版? 可惜……万黼夭折了,他现在就是想问也不可能了,不止因为对象没了,还因为他声带尚未发育完全,说话都是很遥远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403这个额娘不错 “四阿哥会翻身了?”景仁宫正殿,佟贵妃惊喜道。 “回主子,的确如此,近几日四阿哥醒着的时候总是爱挥舞胳膊,这不,今儿就翻身了,还不止一次呢!”奶嬷嬷高兴地禀报道。 也难怪她们如此,皇家的孩子娇贵,吃奶吃到几岁的都多得很,将将三个月就会翻身,这说明孩子聪明啊,健康啊,这样一个阿哥,搁谁照顾谁不开心? “快把四阿哥抱来本宫看看,不,本宫亲自去!”佟贵妃丢开手中的账册,快步就向偏殿而去。 她虽是贵妃,却因其上没有皇后、皇贵妃压着,所以受康熙之命掌凤印、打理宫务,平日里较之其他嫔妃忙,自那孩子抱到她跟前后,也只是敲打奴才好好照顾,忙完后日日看看,旁的时候根本没空照看。 而且,孩子太小,除了吃都在睡,着实没什么可看的,万黼夭折后,她心惊之下才多上了心,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白胖精致的孩子。 偏殿里的四阿哥四脚朝天仰躺着,二月的天气渐渐暖了,他穿的没有之前厚了,手脚才能活动开,此时任凭旁边的奶嬷嬷怎么哄,就是懒懒得不动弹,全无不久前翻过来翻过去的劲头。[] “小阿哥,您倒是再翻一次啊!”奶嬷嬷急得一脑门汗,这贵主子来了要还是如此,那可怎么办? 一旁的宫女也急,直在心里嘀咕,小阿哥怎么这么不给力,要是贵主子怪罪她们谎报,她们就麻烦了! 炕上的小娃娃咯咯笑着,不知在嘻嘻哈哈什么,暗地里却傲骄道:哼哼,爷正攒力气呢,不然等养母来了没力气可怎么讨好她?一群没常识的,活该急死你们! 佟贵妃一进偏殿,就笑盈盈到了炕边:“快来给我看看,小四会翻身了?” 四阿哥很给面子,朝着她的方向直伸手,看到她显得很兴奋,无意义地啊啊叫着。不是他没节操,他可是正二八经被乌雅贵人生下来的,虽然视力什么的用不了,但光听也明白自身处境了。 生母是个贵人,按照清朝的规矩不能亲自养他,然后他就被康熙下旨交给了养母,现在不讨好养母,他傻啊! 佟贵妃抱起四阿哥,见小小的孩子如今越发可爱了,白嫩嫩的小脸精致非常,眼睛和康熙极像,眼珠乌黑有神,一到她怀里就咯咯笑个不停,满宫里都没见过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 “主子,不若将小阿哥放下来试试?”紫苏,即景仁宫的大宫女建议道,她是佟贵妃的陪嫁,自然是颇得信任和倚重的,换了其他奴才,未必敢说这样的话。 “说的是,”佟贵妃将怀里的孩子放回炕上,却看到小家伙不高兴地撇嘴,揪着她的衣裳不撒手,分明不愿下去,她不禁笑出声,点点小家伙嘟起的嘴,诱哄道,“小四,给额娘翻身看看,翻得好,额娘就抱你好不好?” 四阿哥似乎听明白了,不再反抗地被放下来,哼哧哼哧漂亮地翻了个身,满屋子的女人们都惊喜不已,特别是佟贵妃和从正殿跟她过来的几个奴婢,笑得合不拢嘴。 接连翻身的四阿哥苦逼地逗乐一群女人,直到累得实在翻不动了,才用小手拽住佟贵妃的衣服,扁嘴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小模样又萌又可人疼。 佟贵妃抱起他亲了一口,知道他累了,便轻轻拍起他的小身子,就在他即将睡着时,才转向一屋子奴才,声音透着威严和警告:“如今四阿哥会翻身了,你们平日照顾时越要经心,无论何时,必得有一人在四阿哥身边,若有何不妥,都给本宫仔细了你们的皮!” “奴婢谨遵主子吩咐!”满殿的人全部跪下应声,心神均是一凛。 四阿哥眼睛睁了一下,佟贵妃时刻注意着,见此连忙拍拍他,还摇晃了着胳膊,帮他安然入睡。 四阿哥砸砸嘴,小脸埋入抱着他的这个女子怀中,暗自作了个决定。 如果这个养母真心待他好,那他也会以真心待之,说实话,对一个活了三辈子的老鬼来说,冷漠无情都习惯了,若不是心中认同的人,还真没什么区别。 此后的日子里,四阿哥的婴儿生活很圆满,佟贵妃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到他五个多月能坐起来的时候,就连处理宫务也将他放在旁边,也就他不是真的婴儿,不然肯定待不住。 而对于佟贵妃来说,这个抱养来的儿子真的乖巧非常,本来反对她带着四阿哥处理宫务的大宫女们,也啧啧称奇,连道小阿哥孝顺、贴心,听得佟贵妃越加喜欢四阿哥。 康熙十八年七月,今年的天气异常闷热,紫禁城就像个大蒸笼,所幸佟贵妃的份例多一些,常和她一起的四阿哥也沾了好处,有足够的冰消暑,不然还真难过了。 二十八日,四阿哥咬着小脚丫趴在软榻上,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不远处坐在桌边处理宫务的佟贵妃,史载这一年有次地震,具体哪一天他不记得了,不过,依照最近一个月超乎寻常的闷热,大约就是这个月了吧。 “小四这是……”这一走神,佟贵妃就到了软榻边,捞起趴在软榻上啃脚丫的四阿哥,一瞧那右边的白嫩脸蛋压出了红印子,登时大笑起来,“看这脸压的,可心疼死额娘了!” 九个月大的小孩子蹬了两下腿,暗地里撇嘴不已,心疼?他看是好笑吧?作为一个顶着娃娃身的老鬼,他整天扮嫩卖萌容易吗? 突然,景仁宫一阵剧烈的晃动,四阿哥愣了一下,不会吧,难道就是今天地震? 佟贵妃亦是愣住了,直到贴身嬷嬷喊着“地动了,快往外跑!”,她才反应过来,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些,在一个贴身宫女、一个嬷嬷的护卫下,赶忙向外跑。 事发突然,整个紫禁城都乱成了一团,剧烈的震动停止后,各个宫的主位训斥了慌乱的奴才们,赶忙遣人去各处问安,特别是乾清宫和两宫太后那里。 这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作者有话要说: 504不正常的父子俩 慈宁宫,太皇太后、皇太后坐在上首,佟贵妃带领着各宫主位,和目前仅有的皇子、皇女前来请安,其时皇太子亦在。 相互行礼后刚坐下,就有奴才来通报,说皇上来了,一时间殿中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被奶嬷嬷抱着的四阿哥仗着年幼无知,一双眼睛仿若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就连康熙大步进来,都没能打断他。嗯,太皇太后是个慈爱的老太太,不过眼底藏着锐利,皇太后沉默寡言,看起来很低调,他家便宜养母下手坐着的几个年轻女子,应该都是后宫嫔妃,至于哪个是哪个…… “小四可吓着了?”醇厚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还在猜测那几个美人谁是谁的四阿哥眼前一花,已被奶嬷嬷抱着从佟贵妃身后出来了。 很自然的,他咬着手指看向上首,就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身帝王常服看着他,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穿着太子服饰端坐在旁,赫然是康熙和太子。 四阿哥忽地扭头,伸出小手够向佟贵妃,竟是看都不看那两位身份尊贵的父子。好吧,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怕一个不慎,被康熙看出他的异常来,要说他婴儿装了两世,怎么会出破绽?可现在不同,因为刚刚那一眼,他发现这父子俩都不太对。 没错,康熙和太子的灵魂……都有旧魂重合的痕迹,若非他上辈子是个修真者,还真看不出来。 “这小子还认生了不成?”康熙笑骂一句,并没有怪罪之意。 本来担心他要发怒的佟贵妃松了口气,接过奶嬷嬷送过来的小家伙告罪:“皇上恕罪,四阿哥怕是地动时惊着了,故而……” “朕也没怪他,孩子毕竟小,知道个什么?”康熙摆摆手,转向台皇太后说起灾后事宜,这一茬就此揭过了。 太子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向佟贵妃怀中咬手指的小娃娃,眸光闪了一下,重回幼年已有半年多,他已经适应了现在的一切,六岁的小身板、皇父无微不至的疼爱、慈爱的老祖宗……这是他第二次见老四,上次还是过年的时候,日后的冷面皇帝现在不过是奶娃娃,任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想象这个精致白胖的小家伙,就是将来冷清、讲规矩的老四。 装嫩揪着佟贵妃身上的珠串玩的四阿哥,敏锐地捕捉到了定格在他身上的两道目光,一道闪烁复杂的来自太子,而另一道时隐时现的则来自康熙。 至此,四阿哥万分确定,这两只的芯子绝对不正常,他记得地震前康熙来看过他好多次,那时康熙都未曾……难道是最近几天的事? 而太子……四阿哥回想数月来听到的各种消息,似乎有奴才说过,去年太子出痘前后性情有些变化,莫非是那时吗? 这两个到底是被穿越了,还是本尊重生了?如果是重生,那……又是从多大年纪重生来的? 怀着这个疑惑,精力不济的四阿哥沉入了梦乡,在此之前,还提醒着自己,千万要更像个普通小孩子,免得被揪住把柄! 夜已深沉,乾清宫仍旧灯火通明。 “皇上,时辰不早了,歇一歇吧!”梁九功恭敬地上前道。 “嗯。”写完最后几笔,康熙将手中的折子整理好,活动着胳膊起身。年轻的脸上带着倦容,眼睛下面一片青黑,自七月二十八日后,他就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现在都八月了,可时不时还有余震,安抚百姓、灾后重建等等的事宜都需要他下令安排,如何能好好休息呢? 在奴才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后,康熙躺在放下明黄色帐子的床上,轻轻叹了口气。康熙十八年,他回到了康熙十八年,这次地动他记得,正值三番之战期间,可谓是雪上加霜的天灾啊,为平息民怨,几天前他已下发了罪己诏,可…… 康熙不由得想起了半个多月前,他作为魂体看到的最后一幕,于御案上吐血的花发老人,他当初临危选定的继承人,生生累死的儿子---他的四阿哥,有史以来第一个累死的皇帝,他是该骄傲还是该心疼?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现在充满力量的年轻身体,不禁吐出一口浊气,想到了白日里在太皇太后那儿看到的小娃娃,精致可爱,白白嫩嫩,是的,他回来了,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的四阿哥还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娃娃,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他来得及改,真的来得及! 谁能想到,他堂堂的康熙皇帝,死后竟然未曾轮回,而是跟在自己的继承人身边,目睹了那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的一十三年? 十三年间,他心疼过、后悔过,却最终化为一腔叹息,为了他最疼爱的太子,为了他引以为豪的长子,也为了他心怀愧疚的四阿哥! 重来一次,一切都会不同的,康熙如此想着。 而听从父命从慈宁宫回到毓庆宫的太子殿下,亦在床上久久难眠。上辈子他两立两废,被幽禁至死,而比寻常兄弟较为亲近的老四成了胜利者,他怨吗?恨吗?当然! 可这半年多来他反复想了又想,却不知该怎么怨怎么恨,现在的老四不过是个人都不会叫的奶娃娃,上辈子的一切与现在的老四根本没关系,况且……他始终记得,临死前最后看到的,那个属于老四的眼神,复杂、纠结、无措、伤感、悲凉…… 比起老大、老八他们,老四算是可以了,至少对他一直都很恭敬,或许也曾暗中谋算过他的太子位,但那份恭敬并非作假。 罢了,太子释然叹息,成王败寇,若这辈子老四不与他为敌,那从前的一切便都算了,但倘若……他稚嫩的脸上浮现狠厉之色,倘若老四心怀不臣,那他就绝不会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 605抓周 康熙十八年十月三十,是四阿哥的抓周日。(.) 景仁宫正殿内,一应抓周的物什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吉时到了便开始。偏殿里,整整一周岁的四阿哥任由奶嬷嬷穿着衣服,心里却在纠结到底该抓什么比较好。 大概一个月前,佟贵妃就有意识地让他接触弓箭和书本,想来是希望他选这两者之一。 “快快,把四阿哥抱出来,皇上来了!” 偏殿里一阵慌乱,一众奴才重新检查了四阿哥身上的衣物,觉得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方将他抱了出去。 靠在奶嬷嬷的肩膀上,四阿哥无奈极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康熙是怎么想的,打从八月后便常常来看他,本来打算九月爬、十月开口、周岁走路的,他都被迫改了计划,至今仍扮演着爬行动物,就怕被发现不对的地方。 想他第二世时无人问津,就算那时扮婴儿有纰漏,也不会有人发现,至于第三世他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一世扮婴儿的经验也是那时得来的。 好在如今已经周岁了,再坚持一年,到两岁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苦逼了。 正殿里人影攒动,四阿哥一抬眼就看到了那抹醒目的明黄身影,正是淡淡含笑看来的康熙,在他身边毫不意外地还有现年六岁的太子殿下。 四阿哥暗中哀叹一声,这父子俩要不要这么关注他?害他现在不得不弄出些小孩子才会闹的笑话,比日前天一手按空差点从软榻上摔下来,再比如到处乱爬惹的奴才们团团转啦,总之什么幼稚、什么搞笑,那他隔几日就来那么一次。 所以,现在宫里人都知道,四阿哥是个调皮的,而且精力十分充沛。 “四阿哥,去拿一个喜欢的,好不好?”佟贵妃从奶嬷嬷怀里抱过他,指着大圆桌上摆好的各种小物件道。 康熙站在一旁,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他看着不过三头身的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一般点几下头,习惯性地将手指含在了嘴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向了满桌的东西,精致的小脸被身上的团福小褂衬得越发可爱。 康熙眼神一顿,不禁从记忆里挖掘起上辈子这个儿子小时候的模样,却发现一片模糊,他竟只记得寥寥几件事了,还都是几岁后的。 “皇父,快让四弟抓周吧!”太子殿下仰着稚嫩的小脸,拉了拉康熙的袖子。 康熙摸了摸太子的头,摆手让佟贵妃将四阿哥放到圆桌上,既然上辈子的记不清了,那这一次他就不会再错过。 坐在大圆桌上,看着周围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四阿哥故作天真地歪歪小脑袋,然后四肢并用开始爬行大计,扭着小屁股爬了一圈却丝毫没有要拿什么的意思,倒是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逗得满殿人忍俊不禁,好几位嫔妃都掩嘴笑了起来,犹以佟贵妃最为明显。 康熙眼底露出宠溺之色,这辈子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再不让他那么孤寂,那一十三年间,他无数次看到养心殿里瘦削单薄的人,连悲伤、痛苦都只敢在一个人时表露,他怎能不心疼? 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传来,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康熙,他定睛一看,竟是四阿哥抓了把小弓箭,正垂着小脑袋来回摆弄着。 无人看到太子眸底划过一缕复杂,上辈子老四抓周抓了什么,他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决不是弓箭,难道因为他的重新回归,才发生了变化吗? 景仁宫设宴请来客吃酒,康熙作为今天主角的阿玛,自然要坐一会儿,至于是看在佟贵妃的份上还是四阿哥的份上,在场之人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功成身退的四阿哥已经被抱回了偏殿,小孩子不耐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也不会有谁非要他从头陪到尾,此时他摆弄着小弓箭,秀气地打着哈欠,一副困顿样。 “你们下去吧,孤和四弟玩一会儿。”稚嫩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四阿哥面上虽无变化,瞌睡却被瞬间赶跑了。 奴才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命退下,只不过均守在殿门口,就怕小主子有何不妥。 四阿哥听着太子渐渐接近,小身子向后一仰,“咚”得砸到了炕上,咯咯笑了几声,好一派天真无邪样。 太子爬上炕沿,摸了摸将睡未睡的小家伙,低声笑了,他伸出小手将那把小弓箭取出来放到一边,在殿门口偷看的奴才眼中,还真是害怕硌到弟弟的好哥哥。 四阿哥虽然闭着眼睛,心里却始终保持警惕,不管这个太子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对于他这副身子的身份一定都没好感,能不防着吗? 果然,起初太子还正常地摸着四阿哥的头,渐渐地,他的身上溢出了杀气,幼童模样的眉眼间幽光明灭,小身子一侧挡住了奴才们的视线,肉呼呼的小手伸向了四阿哥的脖子。 “多弱小……只要掐死了你,是不是……我就不用像上辈子一样两废两……”太子压低嗓音道,却在下一刻,他低头看向了胸前,那里正有一只比他的手更小的白嫩小手,拈着一根针抵在他心脏处。 “是吗?那你尽可一试!”本该熟睡的四阿哥双眸大睁,黑溜溜的眸子冰冷漠然,虽无任何杀气外露,但那白嫩精致的小脸上无情无绪,竟是透出一种引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他真的会下手! 太子大惊失色,瞪大了已见雏形的凤眸:“你不是四弟,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四阿哥在脖子上的手撤离后,也收回了拈着银针的手,不过指尖一动,针已不知所踪,他瞥过不淡定的六岁小娃道:“太子殿下说什么胡话呢,我就是您的四弟啊,倒是您……啧啧,没想到会重回幼年,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你是老四?不,不对,老四的眼神不是这样的,你……你到底是谁?”太子干脆躺下来,贴近了急问。 四阿哥笑了笑,露出仅有的四颗门牙,再不搭理太子了,更别说回答问题了,直至此时,他终于断定,这位太子是重生的,就不知那个康熙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心神大乱的太子等了半晌,偏头一看那可恶的小东西竟然睡着了,但他却不敢小看,刚刚那一下让他清楚,这个不过周岁的小娃娃真的敢下手,只要他表示出恶意,就算睡着了也能将针插到他的心脏里,这绝对不是老四,那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706和太子交易 康熙十九年,四阿哥已经一岁多了,当然,按照其他人的算法,他已经两岁多了。(.) 自去年抓周后,太子就异常喜欢四阿哥,常常跑到景仁宫去看弟弟,或者央求佟贵妃,将四阿哥抱到毓庆宫,关系好得让宫里人侧目。 可实际情况是怎样呢?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太子忍无可忍道。 一岁多的四阿哥正是爱走路的时候,此时除了他们兄弟再无奴才伺候的惇本殿里,小豆丁一样的四阿哥哪还有在外时走得跌跌撞撞的样子,分明稳当得很。他正四处巡视着,凡是太子稍有喜欢的东西,都会被祸害一通,或者扯得乱七八糟,或者揉成一团。 四阿哥边搞破坏,边漫不经心答:“你都缠着我半年了,嫌我幼稚,你别烦我不就成了?” “那怎么行?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绝不放过你!”太子小下巴一扬,很坚定地道。 相处半年多,太子也慢慢了解了这个“新四弟”,小孩子扮得异常娴熟,就这一点便可断定不简单,至今为止,除了他,满宫上下都无人知道四阿哥不正常,咳,当然,四阿哥非常调皮,所以,他这里每次被祸害得乱七八糟,也无人觉得不对。 四阿哥郁闷地停手走到太子身边,很无奈道:“算我求你了成不?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你争皇位,不会碍你的事,我的目标是当个纨绔,难道堂堂的太子爷,连一个纨绔都容不下?” 太子嗤笑,以他七岁之龄,做出这副大人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趣,奈何现在两人都没心情关注这个,他说:“四弟想当纨绔?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皇父第一个不会答应的!” 四阿哥听到“皇父”两字,眼神忽然闪了闪,他向太子勾了勾手指,神秘道:“咱们做个交易,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以此作为交换,以后你别缠着我了!” “哦?”太子挑眉,可有可无道,“你且说来听听,我看看值不值得?” 四阿哥精致的小脸上笑眯眯的,看在太子眼中,竟有种见了老八的错觉,只听他道:“其实不止你我不正常,我们的好皇父也不正常,大约在去年地动时,皇父的灵魂也出现了和你一样的情况,你说,那会是谁呢?” “什么?”太子猝然惊起,首先开始回想他有没有露出破绽,其次细想去年地动后的皇父有何不对的地方,半晌后,他皱起好看的眉头,“不对啊,自去年地动后,我时时与皇父相处,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皇父的行为举止、生活习惯,就连一些小动作都一样啊!” 四阿哥爬到软榻上,抓起桌上盘子里的一颗蚕豆,扔到空中用嘴接住,毫不奇怪道:“你能回来,兴许他也能回来,就是不知道是从何时回来的了!” 太子挠着头来回走动,小脸皱成了一团:“从何时回来的,从何时回来的……”他努力回想着去年至今与皇父的相处,这才发现皇父对他的教导上,似乎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了。(.无弹窗广告) “怎样,这个消息能和你交易了吧?”四阿哥拍拍手,从容地看向正在苦思冥想的太子爷。 “够是够了,不过……”太子苦笑,“你这一手,可是给我添大麻烦了!” “大麻烦?你有病啊!”四阿哥白了他一眼,“反正你就是打着做个好太子、顺利登基来的,顺势改变不是正好?” 太子想了想,皇父近一年来对他的教导,并不像上辈子那样只要求书本知识,反而常将平日遇见的事掰碎了里面的弯弯绕绕说给他听,或许七岁的孩子并不能听懂,但长此以往,他必然不会成为上辈子那样的太子。 “说的也是。”太子终于舒展了眉头,本来他还觉得改变起来怕是引人怀疑,如今就好了,哪怕他与上辈子不同了,皇父估计也会觉得是教出来的,并不会觉得他不正常。 “交易成功,那我走了!”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迈着小步子向外走。 “只有半年,这个交易只有半年,半年后……哼哼……”太子望着那小小的背影道,朝夕相处这么久,他知道这个新四弟真的无心夺嫡,可这么好的劳力,他不争取过来使唤他傻啊! 四阿哥背着身子挥挥小手,懒懒道:“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半年后我总能找出其他东西和你再交易的,不用那么着急!” 太子愤愤瞪他,被这话噎得差点吐血,敢情人家早就算计好了?还有那副“稍安勿躁”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走出毓庆宫的四阿哥被奶嬷嬷抱着返回景仁宫,即将抵达时,他越过奶嬷嬷的肩头看向一处角落,还记得周岁后他进出景仁宫时,总能在那里看到一个女子身影,可不过两个月,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的生母是乌雅氏,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告诉过他,想想这几个月来听到的关于那个先天不足的六弟的事,四阿哥暗中叹了口气,人生难两全,养母佟贵妃对他真心不错,至于那个生母……现在有了六弟,怕是心神都被六弟占满了吧? “小四回来了?”刚进景仁宫,就听到这么一句。 四阿哥眼角一抽,连忙转头露出惊喜之色:“皇父?皇父抱抱!” 从奶嬷嬷怀里扑到那个男人腿边,下一刻就被捞了起来,四阿哥将小脸贴在抱起他的男人脖子上,一副粘人的模样,暗地里却狂扎小人,该死的,这个男人真的知道怎么当个好父亲吗?好郁闷啊! 不过一刻钟,佟贵妃留父子两人独处,笑呵呵地张罗晚膳去了。 “小四很喜欢太子哥哥?”康熙闻着怀中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心情豁然开朗,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半年来毓庆宫的动静他都知道,对于这一世过分活泼的老四,他既喜欢又苦恼,不过,让这孩子保有天性,却是他早就决定的事。 “喜欢。”四阿哥肯定地点点头,心里道:能不喜欢吗?只有那倒霉鬼顶在前面,他才能在后面任意逍遥、好好修炼啊! 今年过年后,他已经作过测试了,这具身体是水木双灵根,既然有修真资质,他还当什么皇子啊,感悟天道、修炼自救才是王道! “喜欢到把你太子哥哥的寝宫祸害到乱七八糟?”康熙笑着问,大手宠溺地揉了揉怀中孩子的头。 “皇父~!”四阿哥反身扑到康熙怀中,不依地扭着小身子,撒娇撒得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哈哈哈~!”康熙乐了,将怀中的小家伙抱紧了些,“好,不说不说,一转眼小四都两岁多了,也该启蒙了,皇父教小四写字好不好?” 四阿哥甜甜道:“好~!”他就说这男人不会当父亲,亲子互动教写字?他这个年纪玩才是正常的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807康熙二十年 春去秋来,时间进入了康熙二十年,这一年四阿哥三岁了,当然,这是他自己的算法,在他人眼中,他已经四岁了。 深夜,景仁宫偏殿,守夜的奴才无知无觉地睡着,而放下帐子的床上,却有个小小的身影肃容合目坐着,小短腿曲起来盘好,乍一看宝相庄严,十分认真。 一层纯洁的白晕笼罩在他周身,良久,白晕褪去,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了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瞬间掠过一道灵光,他轻轻吁出一口气,伸展着腿感受一□内循环的灵气,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在他能将腿盘起来后,便开始引气修炼了,由于身边时时有人,所以进度慢得令人发指,也是大清的灵气浓度太低,经过这么久的努力,总算进入了练气一层,这样后面的修炼就顺利多了。 四阿哥透过床帐扫了眼外面被他弄昏的守夜奴才,心念一动,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青山成黛,云雾缭绕翻腾,放眼望去都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深深浅浅的绿直达眼底,他无心多看,小小的身影轻轻一掠,便到了一丈外的碧色湖上。 方圆几里的湖水波光粼粼,有两条小河与其连通,湖中心是一座孤立的青竹屋舍,四阿哥脚点水面,径直飞向那屋子,这里充沛的灵气让他倍感舒服,精致的小脸自发露出笑颜,不同于在外时的笑容,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剔透如琉璃般的笑。 竹屋由成人臂粗的竹子做支撑,凌空建于水上,分上下两层,宽大的窗户上挂着烟青色的纱帐,此时临风飞舞,宛如仙居。 这是他在修真界得到的空间法宝,上一世他被击中元婴殒落,从未想过这法宝会与他的灵魂绑定,也是周岁后灵魂和身体融合后得知的,只是现在才能进来,也就他得益于第二世拥有过异常强大的精神力,否则光凭练气一层的那点神识,根本不能支撑他进来。 竹屋一楼只有一个占地四分之一的正厅,其余四分之三都用来藏书了,里面收藏了他上一世一百八十多年的收藏,有家族的典籍,也有门派的秘录,都被他刻录成了玉简,还有他凭回忆默出来的第二世在魔法大陆的所见所闻、所学所知,剩下数量最少的,是第一世在现代掌握的学识。 虽然,三世的记忆他都分开保存在了识海中,却还是另外记载下来,他不清楚自己带着记忆轮回是怎么回事,但只要经历过了,他就不会摒弃,不管好的坏的,那都是属于他的人生。 粗略看了眼那些书籍和玉简都完好无损,他才抬脚走向二楼,二楼房间较多,除了卧室、静室,还有丹房、储藏室,以及一间书写、休息的书房,一一看过一圈,见一切和他上一世殒落前没什么变化,方安下心。 心念一动,他从空间法宝中出来,躺在床上后挥了下小手,解除了对奴才们的控制,自从到了大清康熙年间后,他第一次能好好睡觉了。 空间法宝里面很大,足有三四十平方公里,除了湖心竹屋,其他地方还有他上一世的许多收藏,他现在很富有,不用担心修炼资源,做梦都能笑出声,他能不开心吗? 第二日,毓庆宫那边又来人接四阿哥过去,告别佟贵妃,带着奴才出来的四阿哥眼神暗沉,对于这个锲而不舍想知道他是谁的太子异常无语。 谁知,这一次他却料错了。 一进惇本殿,挥退奴才后,已抽长至身形修长的太子神色难辨道:“不管你是谁,能知道我被两废两立,那八弟你也该知道吧?今天传来消息,宫人卫氏产下一子,皇父已封她为良贵人,破格享嫔例,可以自己养着老八。” “那又如何?”四阿哥不以为然地爬上软榻,懒懒地靠在垫子上,挑拣着桌上的零嘴,“别告诉我你这么个老鬼芯子,连几个小孩都搞不定!” 太子猛地转头,定定看着隔桌而坐的小娃娃:“我就没搞定你。” 四阿哥翻个白眼:“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他话语一顿,眸中漠然道,“说起来,那个大阿哥……你不想着收为己用?” 太子放松身子,也靠在了垫子上,凤目半眯道:“我和他天生不对付,这几年也不是没努力过,但效果……你也知道。” 四阿哥鄙视道:“那是你笨,收拢个孩子,投其所好还不会?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再精明能精明到哪儿去?” 太子苦笑,伸手越过桌子敲了那小脑袋一下:“说的轻松,在皇家,八岁就不再是孩子了!这辈子……说不得还要闹到反目的地步啊……” 四阿哥沉默一会儿,声音冰冷道:“看来你被废也不冤,心性、手段都只够当个储君,不是吗?” 太子一愣,继而面色阴沉,他望着旁边跳下软榻的小娃娃无情无绪地看来,明明是精致的幼童模样,明明是黑溜溜的可爱大眼,他却从那神情、那目光中看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漠然,不同于上辈子老四压抑性子的冷,那是真正漠视天下苍生的冷。 “若你真的想成功,就要记住一件事,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他人、感情,甚至你自己。”四阿哥稚嫩的嗓音如此道,“不管是大阿哥也好,八阿哥也好,能将从前的敌人收为己用,那才是真正的厉害,你……行吗?” 语罢,那小小的身影转身离去,看似瘦小的背影,却仿佛能顶天立地。 太子一言不发地坐着,久久地想着刚刚的话。上辈子他之所以会失败,固然有皇父和兄弟们的因素,但更多的却是他自己之故。正如一年前这小东西说的,如果他足够优秀,又怎么会被废呢? 是啊,如果他足够优秀,优秀到让皇父除了他别无选择,那他还会被废吗? 走出毓庆宫,四阿哥默然走路,想到新出生的八阿哥,其实早在去年,他就已经有五、六、七三个弟弟了,姐妹也有几个呢,对于这个八弟……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不过,若是将来这个弟弟阻碍了他想要的悠闲生活,那他也不会手软。 说来,他和太子虽然不能确定康熙是从多大年纪重生的,但无疑现在的康熙绝不是真正的二十八岁,这几年和他所知的大清历史不同的变化很多,朝堂上他所知不多,单后宫里就不少。 比如说没有一出生就取名“胤祚”的六弟,还有如今破格享嫔例的良贵人,八弟也没有被抱给惠嫔,而是养在了亲生额娘身边。 康熙……究竟想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908又闻你是谁 “找到四阿哥了吗?” “太子殿下那儿问了吗?” “毓庆宫来人说四阿哥今儿没去,那边也帮着找了,没有啊!” “哎呀,还不快去找,四阿哥,四阿哥,您在哪儿呀?” 御花园里,假山中的一个洞子里,将外面闹得天翻地覆的正主,盘膝坐在这个小孩子才能进来的地方吸收着天地灵气,他已经五岁了。 今年是康熙二十二年,原本康熙二十年就被封妃的德嫔,今年才晋封为妃,惠嫔、荣嫔、宜嫔则没变,正如两年前四阿哥不明白的,现在他也不明白重生的康熙想干什么。 一阵脚步声传来,打坐的四阿哥警觉地睁眼起身,片刻后,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走了进来,两相一照面,竟是谁都没开口,四阿哥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六弟胤祚,可马上他又提起了精神,因为……对面看着他的小娃娃,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冷,目光瞬间凌厉了许多。 再一细看,果然,这个六弟也是小孩身子、老鬼芯子。 “你是谁?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四阿哥箭步向前,很容易制住了小娃娃。 六阿哥眉目清冷,毫不畏惧制住他的手,淡眉一挑,冷哼道:“那你又是谁?占了朕的身子,还敢在此耀武扬威?” 什么? 四阿哥闻言瞪大了眼,两人对视半晌,假山洞子里一片沉寂,良久,一个松开了手,一个扶着假山石喘气,再次视线交汇,竟都是满眼复杂。 “外面找疯了,你还不出去?”六阿哥找了块石头坐下,不是他愿意收敛气势,而是身体不允许,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被抬着回去。 “你呢,找你的人怕也要疯了吧?”四阿哥眸光闪了两下,同样寻了个地方靠着,只不过姿态很随意,显得懒洋洋的。 “哪有你这个最得宠的皇子重要啊!”六阿哥嗤笑道,斜眼睨了对方几眼,“哼,你个假货倒是混得风声水起,还真是个人物!” 四阿哥眼底掠过怒色,很快又平息了,反唇相讥道:“那你呢?不也是个假货?我的好六弟?” “还不是拜你所赐?”六阿哥怒道,双眸中几近喷火,要不是身体太弱,怕早就扑过来掐死他了。 两人一阵电闪雷鸣地对视,最终,还是四阿哥先放弃:“好好好,拜我所赐,那你想怎么着?现在换回来?你有办法吗你?” 六阿哥眸光黯淡一瞬,不说话了。 四阿哥看了这个即使坐在假山石上也姿态端正的小娃娃,心中顿时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再想想他们如今的情形,又苦笑连连,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要去景仁宫看看吗?”四阿哥问,若现在的六阿哥真的是当过皇帝的雍正,那对于佟贵妃,哦不,现在是皇贵妃了,肯定心存惦念,或许会想去看看吧。 六阿哥身形一顿,伸出一只白嫩小手递出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道:“杵着干什么,等着爷请你不成?” 四阿哥无奈一笑,牵过那只小手,照顾着六阿哥的步子慢慢往外走,他哪里知道,这一牵却牵了个大麻烦。 一个是深得帝宠的皇贵妃养子,一个是被德妃当眼珠子看护的小儿子,两人一起出现在御花园,自然引起了找人找疯了的奴才们的注意,什么反应的都有,唯一相同的大概是,不用丢掉小命的庆幸了。 “滚远些,爷和四哥说说话!”六阿哥竖眉道,特别将四哥两个字咬得很重,余光还斜着旁边的孩子。 四阿哥嘴角一抽,却没说什么,算了,他都活了三辈子了,两百多岁的老人家了,就不和这家伙计较了,就算雍正当完皇帝重生的,也不过六十岁,比起他来就是个小孩子。 奴才们远远坠在后面,最前面是两个小豆丁,大的牵着小的,倒是兄弟友爱的美好画卷,可事实是怎样的呢? “爷警告你,少用爷的身子做些不着三四的事?” “今年就该进学了吧,好好给爷学,要是爷听到你拿爷的身子不好好上学,你就给爷等着!” 四阿哥朝天翻个白眼,有种被老子训的感觉,上辈子他七岁便拜入师门,可他爹爹也从未如此训过他,至于第一世、第二世,一个没爹,一个有爹等于没爹,还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还有……好好孝顺皇额娘,不得忤逆她、伤她的心!”马上到景仁宫的时候,六阿哥闷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自然,”四阿哥暗叹一声,声音柔软了很多,“她是个好额娘。” 六阿哥终于仰头看了旁边的孩子一眼,万黼夭折后,他再次有意识就变成了六阿哥,被德嫔……那个上辈子伤他至深的亲生额娘照顾着,可他知道,额娘这般对着的是六阿哥,不是他! 如今,连记忆中的皇额娘也变成别人的了…… “小四,又折腾奴才了?”正殿门口,挺着大肚子的皇贵妃佟佳氏笑着看来,温柔慈爱的眼神,径直落在了刚进来的四阿哥身上。 六阿哥沉默着看旁边的孩子跑到皇贵妃身边,还记得上辈子的这时候,他正因为皇额娘肚子里的孩子闹别扭,又知道了生母的事,根本不曾这般过。 四阿哥跑到皇贵妃旁边,却小心着不冲撞到她,抬起小手摸了摸她的大肚子,仰头问:“额娘,弟弟今天乖吗?有没有累到额娘?” “乖,和我们小四一样乖!”皇贵妃笑意加深,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摸着身边孩子的头。她有孕后,的确将大部分精力给了腹中的孩子,但四阿哥毕竟是她养大的,怎么可能没感情呢? 好在,这孩子是个懂得感恩的,即使已经知道了生母的事,待她也还是一如既往,对她腹中的孩子虽有吃味,却关怀有加,日后必然是个好哥哥。 “额娘,我在御花园碰到六弟了,就把他带回来了,我很喜欢六弟,额娘喜欢吗?”四阿哥注意到一边那个落寞的小可怜,用着天真的口吻道。 皇贵妃早就看到六阿哥了,只是德妃的第一个儿子已抱到了她身边,第二个儿子……总不能让德妃觉得她老抢孩子吧,所以,待之与寻常皇子一般即可,安德妃的心,也安皇上的心。 “喜欢,小四喜欢,额娘就喜欢!”皇贵妃面露疲色,听闻四阿哥不见了,她就派奴才到处去找,这又说了一会儿话,的确是有些累了。 “额娘好好休息,多和弟弟说说话,我带六弟去玩了!”四阿哥贴心地告退,行了礼带着六阿哥去偏殿。 皇贵妃欣慰地目送两个小豆丁远去,不忘派人通知德妃一声,免得见不到六阿哥着急,对于这两同母兄弟的亲近,她虽然感觉复杂,却没有阻拦的意思,本来嘛,皇子们不都是兄弟,亲近些再正常不过,皇上定也是乐见其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1009太子疑虑 从那日起,六阿哥就成了景仁宫的常客,四阿哥也开始他的苦逼生活。 “正身正形,练字要心静,你这般没骨头的样子,哪个教你的?”小小的娃娃声色严厉,瞪着伏案写字的四阿哥道。 再比如…… “坐没坐像,有你这样的皇家阿哥吗?还不给爷坐直了?” 或者…… “谁准你这么笑的,别拿爷的身子丢脸,给爷正经些!” 又或者…… “你看看哪个皇子像你这么大了还疯玩?连小五、小七都比不上,还不给爷安分点!” 谁也不知道,景仁宫偏殿里,每次六阿哥来了就上演着以上一幕又一幕,四阿哥自觉占了雍正的身子,他的确无心当皇帝,可雍正若没有“四阿哥”这个身份,夺嫡的优势自然缺大发了,如此说来他对雍正的歉意就更多了,所以,只要不是攸关性命,他都顺了六阿哥的意,并不怎么反抗。 这边两个的情形无人得知,乾清宫的康熙就不那么淡定了,拿着四阿哥刚入学的功课,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 “梁九功,六阿哥又去景仁宫了?”康熙又看了几眼,才放下手里的功课,最近一段日子,四阿哥越来越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吻合了,写的字、行事作派,逐渐在向着未来的老四靠拢,这让他越加想要心疼四阿哥、纵容四阿哥。 “回皇上,今儿四阿哥被太子爷叫去了,不过派人给六阿哥递了话,说回头去永和宫请安。”梁九功恭身答道。 康熙闻言眯了下眼睛,德妃,这个女人竟在老四登基后那般伤人,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他的老四面无表情回到养心殿后,是怎么无声地泪流满面。这一世,他特意压后两年册封德嫔为妃,就是想刹刹她的气焰,而且,这一次他也不会再让这个女人生那么多孩子,凭白占了宠妃的名头,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他虽重出身,可他的儿子都是天家皇子,岂容旁人欺辱?如今看来,这一手还是有些作用的,后宫虽然在皇贵妃、钮钴禄贵妃之下仍是四妃,但德妃明显位列四妃之末,那女人向来聪明,自然明白谨慎行事方为上策。 另一边的毓庆宫,近几年来成为常客的四阿哥慢悠悠走进了惇本殿,而叫他来的太子爷正端着茶在等他。 “呦,四阿哥终于舍得来我这小庙了?”太子凤眸一挑,不是滋味地道。 四阿哥奇怪地看了他一样,和往日一样,往软榻上一靠,没骨头的样子毫无近来练出来的稳重:“有什么事直说,你这要是小庙,别人住的地方就该是破窑洞了,还有,堂堂的太子爷,这副怨妇模样做给谁看?” 太子对这个嘴巴忒毒的四弟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因为这番不敬之辞生气,而是凑近些问:“听说你和老六走得很近?难道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真的不一样?” 四阿哥凉凉一瞥:“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先,这和你有关?” 太子眼神闪了两下,忽然问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四年了,他软硬兼施,却一直没弄明白这个换了芯子的四弟想要的是什么,尽管这家伙已经明说了不要皇位,几年来为了不回答“你是谁”这个问题,他们之间已经进行过三次所谓的交易。 第一次,他得知了皇父重生的事。 第二次,四弟给了他上辈子两废两立的种种分析,凭那些他已经摸索出了一条做稳太子的路。 第三次,四弟带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大清将来会灭亡的梦,他从中看到了西方蛮夷对大清的侵略和欺辱,也让他坚定了为帝的决心。 可以说,如今在太子心中,博得圣心、成功赢了兄弟即位已经变成了小事,引领大清走向强盛,才是他最大的目标。 但……他始终对这个四弟心怀疑虑,诚然,从他们的交易来看,这家伙的确是想让他当好太子,顺利即位,可同时,他也没有忽视,如今的四弟比原本的四弟还难对付,论心计、狠劲,他可能都比不上,现在是没野心,那将来呢?谁能保证? 四阿哥定定看着问话之人,康熙二十二年的太子已经十一岁了,修长的身形、仪表俊秀的外貌,还有那身尊贵的天家气度,确实如史载那般风华绝代、龙章凤姿,经过这几年的不懈努力,对他自言不要皇位也仅仅信了一半。 他们都需要安心。 四阿哥突然笑了,精致的小脸尚未褪去婴儿肥,眉目却趋向细长,可以想见,未来也是相貌出众,他伸出小手摸向对面那张少年的脸庞,语气轻忽道:“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啪”一声,太子恼怒地打掉这像是调戏的手,傲然扬起下巴,眸中冷光浮动:“我若知道,还问个屁啊!” 四阿哥噗嗤笑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小小的身影一闪,已到了坐在软榻上的太子身后,小胳膊从背后圈住太子的脖子,似危险又暧昧道:“放心,我会助你登上帝位,届时你寻处风景好的山头把我圈了就行,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你、你……你会武功?”太子浑身僵硬,他能感觉到最脆弱的脖子就掌控在这个小娃娃手里,但最让他惊骇的却是不足七岁的四弟的身手,他刚刚根本没看清这家伙的动作。 “是又如何?”四阿哥松开他,施施然从软榻上跳下来,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无邪模样,“太子哥哥,小四真的会当个好弟弟,太子哥哥就把那个白玉镇纸给我吧,好不好嘛?” 太子见面前的孩子嘴里撒着娇,眼中却一片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没容他再开口,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笑声。 “保成,小四又来顺东西了?”康熙大步走来,惇本殿的门没关,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小四抱着保成的脖子,显然又是在磨人了。 太子连忙行礼请安,再不似上辈子那样随意,而是尽显规矩本分,又不失父子亲近,四阿哥当然也行礼了,绝没有恃宠生娇的模样,尽管他现在是公认的受宠皇子。 “起来吧!”康熙刚坐定,四阿哥就扑到了他身边,他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眼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皇父,我真的很喜欢玉石嘛,如果太子哥哥真的舍不得,我也不会强求,顾先生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最乖了!”四阿哥抱着康熙的胳膊道。 不久前,四阿哥入上书房进学,康熙如上辈子一样,选了顾八代为师。 太子在康熙的示意下也落座了,虽然类似眼前一幕的场景这几年见多了,却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话说这位四弟可比上辈子那个更冷心冷情,他有时候都怀疑这人有没有心,是不是天生就冷血至此的? 但不可否认,作为自幼被康熙和皇贵妃娇宠长大的皇子,如此时这样娇贵才是正常的。 “好好,小四喜欢玉石,那朕就赏你几件玩玩。”康熙抱起身边的小娃娃,划了下他的小鼻子。 太子心中一松,表情虽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记下了康熙没有支持四阿哥索要他物件的维护之意,上辈子他总觉得皇父对他的宠爱、纵容是理所应当的,他病了皇父百般垂询、亲自过问也是应该的,可这辈子他才看清,皇父虽然偏疼他,但对其他兄弟也很关心,所以,皇父对他的好,他该感恩、该铭记。 这辈子皇父很宠爱四弟,不过,他这几年也看明白了,那真的只是宠,反观对他,这几年各方各面的教导培养,比上辈子还要严格细致,即使皇父是和他一样重生的,却依然将他当作继承人,并没有一开始就放弃他! 作者有话要说: 1110生母养母怎么选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皇贵妃生下了皇八女,可这个孩子却在闰六月夭折了,皇贵妃深受打击,立时就病倒了。 同年八月,宜妃生下了皇十七子,即现在的九阿哥;十月,贵妃钮钴禄氏生下了皇十八子,即现在的十阿哥。 两个小阿哥的降生,立刻冲淡了宫里的哀伤,已没几个人记得那个出生一月的皇八女了,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例外的。 六阿哥抿着唇等在景仁宫的院子里,良久,才看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从正殿出来,看到他时径直走了过来。 四阿哥摸了摸六阿哥的小脸,发现是温热的,眉心松了松牵着他偏殿而去,本来他应该像其他皇子一样搬到阿哥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康熙没提,皇贵妃没提,于是他还住在这里,不过,应该也住不了多久了。 “皇额娘怎么样了?”六阿哥担忧地问,上一辈子的养育之恩,他一直铭记于心,自和这人熟悉了以后,也常常来景仁宫,如今的情景他自然担心无比。 皇贵妃虽不是皇后,却有副后之名,还掌管凤印,所以,皇子、公主们叫她皇额娘并没有错。 “还是那样,郁结于心、哀恸过度,身子本就弱些,还……”四阿哥赶了奴才出去,将六阿哥抱到炕上,又塞了手炉,亲自去倒茶了。 六阿哥面上一阵尴尬,虽然这半年多来熟悉了,这样被照顾的次数多不胜数,可他到底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怎么可能坦然受之? “我还没问呢,你怎么跑来了?”四阿哥忙活完才坐到炕上,笑了笑道。 六阿哥抿唇,声音有些闷:“皇父许久未曾临幸她,这阵子坐不住了,哪有工夫管我?” 四阿哥暗叹一声,这位性格别扭的主,将对德妃的心结带到了这辈子,要他说纯粹就是多余。还有重生的康熙,搞不懂到底想干什么,自六阿哥出生后,就忽然远了德妃,虽然仍旧在六阿哥周岁时如历史一样取了“胤祚”这个引人遐想的名字,宠爱也的确宠爱,可对德妃就…… 以至于本来该由德妃所出的皇七女换了个娘,尽管那个小丫头也夭折了,可变了就是变了。 “或许我没资格说这话,不过……我真心觉得你有些没事找事。”四阿哥道,眼见对方要变脸,又准备开始训他,便淡淡补充,“生母养母,本就是道没有对错的选择题,你既然有心结,直接问她不就行了,不管答案如何,总归不用吊着了。” 六阿哥闻言不语,很久才道:“那你呢,现在换你处在我曾经的立场,你又如何选的?” “需要选吗?”四阿哥连表情变化都没有,不曾痛楚、不曾纠结,很自然的给出了他的答案,“我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皇额娘,这六年来也是她关心我、照顾我,冷了是她暖的,痛了是她哄的,伤心了是她安慰的,委屈了是她劝解的,不是吗?” 六阿哥眼中划过深思和自叹不如:“你这般干脆……我却是做不到。”半年多的相处,这人明明可以将老训人的自己赶到一边,却偏偏没有,不止没有,还真的按照他的要求,练字、进学,可以说是逆来顺受。 宫里谁都知道四阿哥有多受宠,他完全可以不理会的,但…… “不是我干脆,而是我明白,人贵在知足,珍惜已拥有的,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四阿哥轻轻摇头,向来不露内心的脸上,浮现出些伤感,突然显得沧桑了许多。 六阿哥看得分明,心下不由得猜测,这个占了他身子的幽魂,又经过些什么?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又做过皇帝,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或许起初对这人很敌视、很不满,可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们仍是和平相处了。 “贵在知足?珍惜当下?”六阿哥咀嚼着这八个字,半晌叹道,“枉我几次生死,竟还不如你明白,真是……” 四阿哥又摆出笑眯眯的表情,连连称善:“这就对了,老实说你也不冤了,我都活了三辈子了,自然比你体会深刻些!” “三辈子?”六阿哥很意外,又好奇道,“怎样的三辈子?” “秘密!”四阿哥如此答他,起身站定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时候也不早了。” 六阿哥没有反对,两人穿戴整齐后,派人给皇贵妃说了一声,就出了景仁宫。 前两日刚下了场雪,奴才们早就将雪扫到一边了,不过还未全化,常言道“下雪不冷消雪冷”,四阿哥频频看向旁边牵着的孩子,生怕被冻着了。 “我不冷,你不是给我调养身子了吗,真没事!”六阿哥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中一暖的同时有些哭笑不得。那还是几个月前被他弄烦了,这人说要给他调养身子,他才知道这人精通医术的,如今他先天不足的症状轻了很多,只要留意些,就不会时不时虚弱到要卧床了。 当然,这一切是秘密进行的,除了他们无人知道。 “天太冷了,还是要多加小心,依我看,天气变暖之前,你都不要乱跑了。”四阿哥并没有放松,他很清楚六阿哥的身体状况,先天不足那是补不过来的,好好养也不过起个缓解,离痊愈远得很呢! “对了,说起来你就没给八妹看看?”是转移话题,也是确实想问,他便问了。 “孩子太小了,就算要调养也需大一些才行。”四阿哥答,他这人无情的时候那是真无情,可一旦放在心上了,就重视得很,这辈子才活了六年,他唯一放在心中的就是皇贵妃,为了她也不可能置那个小婴儿不顾,可惜命就是命,他不过是个练气六层的修士,没本事逆天改命! 六阿哥理解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四阿哥斟酌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开了口:“我不知道你这辈子是想继续作皇帝还是怎样,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你说。” “皇父和太子与你的情况一样,不过,他们都是本尊,小心不要露了底。”四阿哥道,他虽对雍正怀有占了身子的歉意,但这点歉意并不足以他做更多,说白了,他现在和六阿哥保持良好关系,一来是弥补,二来也是就近监视,一切会妨碍他追求天道的不确定因素,他都会加倍注意,特别是在他无法放弃这具身体另造之前。 六阿哥猝然抬头,绷着小脸紧盯着说出这番话的人,黑色的眸子里已是惊涛骇浪,很快又面露恍然,他还奇怪怎么现在变化了那么多,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了,”六阿哥点头表示了解,转而问,“你怎么知道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阿哥抬手摸了下眼睛,笑了:“自然是用眼睛看的,连你也是,他们的异样我是周岁前发现的,放心,不会出卖你的。” 六阿哥应了一声,永和宫仅在咫尺,他们都不再说话了。宫里无秘密,不过他们在他人眼中兄弟情深,常常将奴才遣开说话,只要声音不大,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自然就不可能起疑了。 “进去吧。”四阿哥松开六阿哥的手,目送他进去,由于康熙的銮驾在,他就不进去请安了,免得碍了眼。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之前有几次,四阿哥送六阿哥回来时遇上康熙在永和宫,结果进去一请安,康熙就和四阿哥一起出来了,德妃不咬牙都怪了。 谁知天不从人愿,六阿哥进去没多久,四阿哥才转身走了几步,康熙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小四要回去了吗?正好,朕要去景仁宫看看,一起吧!” 四阿哥无奈撇嘴,还是驻足请安,算了,反正不止一次了,虱子多了不痒,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11六阿哥夭折 康熙二十四年六月,康熙带着太子前脚离宫,没两天四阿哥就失踪了,皇贵妃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派人找遍了宫里各处,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一连找了两天,才在永和宫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四阿哥。[] 最让人惊骇的是,四阿哥浑身混合着血迹和泥泞,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更是血丝遍布,直把在场的几人生生吓晕过去。 又一日后,得知消息的康熙快马加鞭赶回宫中,直奔景仁宫而去,却在半路方知,太皇太后极为忧心,早把四阿哥接到了慈宁宫医治,便立刻带着太子转道慈宁宫。 一进慈宁宫偏殿,就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贵妃都在,炕上躺着的孩子正是四阿哥。 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忙着商讨四阿哥的病情。 “到底怎么回事?”康熙大步走进来,众人连忙请安行礼,他连叫起的工夫都欠奉,直接到了炕边。 太子也疾步上前,面上满是忧虑之色,上个月六阿哥染了天花夭折,从那以后他这个四弟就有些沉默,如今这一遭……该不会真的是因为这个吧?这几年四、六两个阿哥关系好是满宫里都知道的,不过他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这个冷心冷肺的四弟,会被打击到这般田地。 皇贵妃只顾着抹泪,盯着四阿哥的眼神发直,可见是被吓狠了,哪里还顾得了解释。 太皇太后见此叹了口气,拉过太子摸了摸头,这才道:“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找到小四时,他满身的血和污迹,脸上看着更恐怖,吓晕的那几个奴才至今还躺着呢。” “太医,四阿哥如何?”康熙转头看向太医,凛冽的目光尽显威严。 “回、回皇上,四阿哥脉相杂乱,臣等……臣等才疏学浅,实未见过这等病症啊!臣等该死,臣等该死!”一帮子太医跪在地上请罪,心中哀叫连连,深恐被处决了。 康熙闻言立刻拿出四阿哥的手搭脉,指尖一触,果然如太医所说,很乱,乱的超乎想象,登时变了脸色。他也通医理,亲自上手翻看了四阿哥的眼睛,就知道这是还昏迷着。 从四阿哥出事到康熙赶回来,已经过了四五天,可四阿哥还昏迷着,康熙怒从心起,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雍正十三年御案喋血那一幕,又想起了这几年来和这个儿子的点点滴滴,他霍然起身,一脚踹向最近的一个太医。 “混帐,这都几天了,你们这群废物,竟让四阿哥醒都未曾醒来,便是没病,水米未进也饿死了,堂堂皇子活生生饿死,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 帝王一怒,整个大殿瞬间死寂,连皇贵妃都不敢再哭了,奴才们更是跪在地上摒住呼吸,深怕遭到迁怒。[] “皇父,眼下医治四弟要紧,不如将几位御医叫来会诊?”太子硬着头皮开口,这时候除了太皇太后,也就他能出面了。 他们出巡时,御医是随驾的,此时应该刚刚赶回来。 康熙烦躁地挥了下手表示同意,又坐回炕边,紧紧抓住了四阿哥的小手,他现在满心慌乱,临行前他看着这孩子好好的,也向太医问过四阿哥的医案,并不曾有什么不妥,为了以防万一,他出巡时走得很慢,若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可四阿哥到底还是病了,难道历史真的不可改?若真如此,那就该平安无事啊? 大人们围着的炕上,八岁的四阿哥双眼紧闭,忽然身子抽搐了一下,说起胡话:“不,不是我,我也不想的……六弟别走,不,不是我害死他的,德妃母,不,不是我……” 满殿人顿时色变,不同于太医、奴才们的惨白,太皇太后猝然睁眼、眸光凌厉,皇太后震惊、皇贵妃呆滞,康熙则一脸阴沉,太子极快地扫过他们的反应,垂首深深蹙眉,难道四弟这病和德妃有关? “小四,醒醒,皇阿玛回来了,快醒醒!”康熙俯身连唤,试图叫醒炕上的孩子。 “不是我,不是我……”四阿哥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许是听到了呼唤,下一刻他突然睁眼,却让周围的人更吓了一跳。 已有少年模样的孩子双眼空茫地瞪着房顶,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竟让他人生出一种他生无可恋的感觉。 皇贵妃顾不得什么规矩尊卑,扑一样趴到炕边,流着泪抓住四阿哥:“小四,看看额娘,别吓额娘,你这是怎么了?委屈了不怕,不是还有额娘吗?傻孩子,你看看额娘啊!” 不是皇贵妃说了几遍,四阿哥才缓缓转头,望着她静静流泪,嘶哑着叫了声“额娘”,便又晕过去了。 “太医,还不快来看看!”康熙连忙让开位置,大吼着叫道。 两个医术最好的太医连滚带爬过来,急忙给四阿哥诊脉,片刻后顶着满头大汗回话,神情才算松动了些:“启禀皇上,四阿哥脉象已稳,只需好好调养,不日便可无恙。”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双手合十,一起念起了佛号:“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皇上,臣妾想亲自照顾四阿哥,还请皇上恩准四阿哥搬回景仁宫。”皇贵妃转身跪下磕头,深深地伏地不起。 康熙连忙扶了她起身,没有答应:“皇贵妃身体也不好,四阿哥就让朕带回乾清宫照料,你自个儿尚需将养,又如何再照顾他呢?” 太皇太后没有阻止,前几年她看着四阿哥太得宠,担心太子地位不稳,乘康熙请安时提醒过,却听康熙明言不会让四阿哥即位的话,现在冷眼看来倒的确如此,所以,她才没有做什么。只是……四阿哥方才说的那些话,莫非那个看起来恭顺安分的德妃……六阿哥是染了天花夭折的,怎能怪到四阿哥头上,真是好没道理! 而且,康熙早就提出了种痘法,是德妃以六阿哥先天体弱为由,一直拖着不肯种痘,若不然何至于此? 随后,四阿哥被包得严严实实,康熙亲自抱了向乾清宫而去,太子紧随其后,相处了七年之久,他对这辈子的四弟也有了些感情,自然不希望有个什么,总要看着安置妥当了,才能放心回毓庆宫。 夜里,康熙坐在西暖阁的床边,握着四阿哥的小手听暗卫汇报调查结果。 “主子,五天前,四阿哥去永和宫请安,被德妃娘娘多留了两刻钟,出来后四阿哥的神色就不太对,之后就失踪了。” “可知德妃说了什么?”康熙眼中一寒,沉声问。 “回主子,不知,德妃娘娘当时遣退了人,不过,四阿哥走后,德妃娘娘看着四阿哥离去的眼神很冷。”暗卫语气平板地道。 “德妃!”康熙咬牙叫出这个名字,毫不掩饰自身的怒气。他摆手让暗卫退下,伸手摸了摸昏睡着的四阿哥的小脸,低声呢喃道,“小四,朕再不会让她伤你,再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1312回归自我 清晨,康熙去上朝了,他昨日回宫,即使担心四阿哥,今日也不得不叫了大朝,一些堆积的政务都需要他裁决。 西暖阁床上的孩子缓缓苏醒,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眼睛睁了下复又闭上,这次倒没有再昏迷或者睡着,他不禁想起了上个月六阿哥夭折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说过的话。 “我问了,她说……她说四阿哥才不是她的儿子,她只有胤祚一个儿子!” “老天让我重回一次,难道……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死心?让我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我又要夭折了,呵,死了又生,生了又死,这次总该解脱了吧?” “我走后,你好好照顾皇额娘,带着我的那一份……这下,不会再有人要求你做这做那了,你很开心吧?” 看到六阿哥疲惫、沧桑的眼神,四阿哥的确被触动了,几百年没有波澜的心起了涟漪,他惋惜于六阿哥的逝去,却并不觉得痛苦,毕竟他看过的生死已太多太多,别人的、自己的,真的太多。 至于“生病”……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戏罢了,得益于空间法宝中浓郁的灵气和两倍于外面的时间,这一世他从修炼至今才几年,便到了筑基的时候,可一旦筑基,从气态急剧液化的灵气会冲刷身体各处经脉,排出体内的杂质,这种近似洗髓伐筋的过程,会使体外出现血丝和污垢,身在宫中他一没受伤、二没遇刺,根本无法解释这种情况。 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一招,六阿哥之所以夭折,有心结尘埃落定、心死的缘故,而这一切都是德妃造成的,抹黑德妃就当是给六阿哥出气吧。[.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筑基后的虚弱昏迷却不是假的,他的确疼晕了三天,即使现在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也在抽搐着疼,需得好好养养才能恢复。 “四阿哥可醒了?”康熙人未到、声先来,待他走到床边,正好看到四阿哥睁着空茫的眼睛望着床帐,又是那种空洞、了无生趣的感觉。 康熙心中大痛,连忙坐到床边,放柔声音道:“小四,看看皇阿玛,你几天未吃东西了,肚子可饿?朕命人熬了粥,尝尝看如何?” 四阿哥木然地偏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康熙却当他默认了,连忙命人去端粥。 那日后,四阿哥就住在了乾清宫西暖阁,前朝宫中如何人心浮动,都与当事人无关,他就乖乖待着,任由康熙悉心照料关切,始终沉默如故。 太子好不容易征得康熙同意,踏进西暖阁看弟弟的时候,就见窗外阳光洒入,八岁的四阿哥歪在炕上,瞧着窗外愣神,满身都透出浓浓的清寂,虚虚缈缈得好似下一刻就会化成雾消失。 太子心底一悸,终于明白皇父越来越重的忧虑烦躁是怎么回事了。还记得几个月前的四阿哥,活泼调皮、精力充沛,是最无忧无虑的天家皇子,可现在……那炕上的孩子就像即将脱去凡尘出家的方外之人,他都惊骇不已,更别说皇父了。 “四弟?”太子放轻动作坐到炕边,距离近了,对四阿哥身上那种清寂之气就感受得更深,他毫不怀疑,若再不想办法,这家伙就真的会出家。 四阿哥淡淡转头,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从前或调皮或无邪、或狡黠或得意的一切鲜活表情,通通不见了,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太子这回真的忧心了,他本以为这家伙是装的,没想到……他伸手摸摸眼前孩子的头,叹道:“小四,你到底怎么了?说给二哥听听好不好?” 四阿哥垂眸不言。 太子眼露复杂,又是这样,他已经听皇父说了,每当问到发生什么事时,四阿哥就这样沉默,这都已经过来十来天了,加起来说过的话还不到十句,每句不过寥寥数字,德妃到底做了什么,将好好一个人给弄成这样。 不得不说,这也是四阿哥有意的,皇宫里就是这样,你越是什么都不说,别人就越能猜想的更多,像康熙这样本性多疑的帝王更是如此。 “小四,我得了皇父准许,明日可出宫走走,你要一起去吗?”太子想起来意,笑着问道。 其实这也是康熙的意思,不是只有太子觉得四阿哥像是要出家,康熙也有这种感觉,已经开始想办法杜绝这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猜测,出宫看看民间的热闹,或许能激起四阿哥眷恋红尘的心呢?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太子自说自话道,“那明日我来接你。” 望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四阿哥歪头继续看着天外,黑溜溜的眸子里无情无绪、无悲无喜。 康熙觉得他现在不正常,太子也这么觉得,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最真实的性情。 第一世的方洛、第二世的兰斯洛奇卡梅林、第三世的君衡,都是安静、淡漠的人,若是对着放在心底的人,还会展露笑颜,其他时候大多清冷如斯,特别是第三世修真求道后,烟火气、凡俗气就更淡了,及至他殒落前,修真界谁人不知,无为门点苍山上的宇微真人最是清心寡欲,乃问道之心最坚定的修士? 四阿哥满心平静,伪装了八年……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可以展露他的性情,可以写他的字,至于因他的反应而被康熙和太子认为是罪魁祸首的德妃,与他有关系吗? 第二日,太子果然信守诺言,前来西暖阁接四阿哥出宫了,只是…… “皇父,您也要去?”太子诧异地看向一边已经换好寻常衣服的康熙道。 “嗯,”康熙点点头,牵住旁边沉默的四阿哥,“不止朕,既然要出宫,便让老大、老三、老五、老七、老八都去,你们兄弟一起去外面看看。” 太子听此称是,并没有觉得不好,又等了一会儿,就见几个阿哥全部来了,最小的是现年四岁的八阿哥,至于九阿哥、十阿哥,因为才两三岁,就被排除在外了。 兄弟们相互行了礼,太子主动牵住了最小的八阿哥,父子八人就一起向宫门而去,保护他们的侍卫自然不会忘记,另外还带了康熙和太子身边的太监梁九功、何玉柱,这两人的任务就是照顾主子、充当钱袋。 出了宫门,他们直奔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一见到那熙熙攘攘的情景,几个皇子眼中都是一亮,在康熙允许后,纷纷带着一个侍卫钻进了人群,这个摊子上看看,那个摊子上逛逛,兴奋得忘记了身份和规矩。 “阿玛,我带小八去那边瞧瞧?”太子为免他人挤到四岁的小豆丁,就将他抱了起来,十一岁的少年抱个孩子还是轻松的,再说了,太子精于骑射,胳膊自然是有力的。 康熙摸了下八阿哥的头,笑着准了。这辈子他将八阿哥交给良贵人自己抚养,又嘱咐皇贵妃多加照抚,倒是无人欺辱他们母子了,只希望这辈子的老八不要像上辈子那样啊! 一时间康熙身边就剩下了四阿哥,自出了宫门起,康熙就一直注意着这个孩子的神色,却发现即使身处闹市,那精致的小脸也未见开怀,甚至于……明明看见了满街的热闹和缤纷色彩,那双眼睛里也什么都未映入。 这样的情况,让康熙痛心无奈之余,颇感束手无策,莫名的还有些恐慌,生怕四阿哥真的会出家。 淡淡看着玩闹的兄弟们,四阿哥人不动、心亦不动,人间百态他早已阅尽,他要走的路就是跳出凡尘之路,这些在他眼中都是过眼云烟,又怎会为之所感、所惑? 康熙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1413被惦记的十三 “阿玛,要不要去前面的酒楼坐坐?弟弟们都累了!”太子带着八阿哥转了一圈,他这几年出来过几次,所以不是很陌生,很快就把有意思的几个地方都转过了,给八阿哥也买了几样小玩意。(.好看的小说) 康熙抬眼一看,累?那几个小子正逛得起劲,怎么可能累?不过……他低头一看旁边,就发现太子担忧的目光落在身边清寂的四阿哥身上,立刻明白太子的用意了。 “小四,前面酒楼的酱肘子不错,阿玛带你去尝尝如何?”康熙笑容温和道。 四阿哥看了眼面前隐含担忧的父兄,终于给面子的点了点头,暗中却有些感叹,如果是正版的雍正,此时应该很高兴、很感动吧?可惜……六阿哥夭折了! 康熙见他终于肯表达自己的意见了,哪怕只是点了一下头,心中也大松了口气,只要他好好待这孩子,总有一天会恢复的,也是他这辈子把小四保护得太好了,不然怎会突然被打击成这样? 这些天看着西暖阁安静到一句话也不说的四阿哥,康熙从一开始的焦躁慌乱,到后来的恼怒害怕,再到现在的无奈小心,真正将上辈子未经历过的情绪都变化经历了一遍,上辈子的四阿哥冷则冷矣,却也未曾让他觉得即将虚化消失,可现在的四阿哥…… 经过侍卫们的提醒,众位皇子意犹未尽地返回康熙身边,太子见弟弟们不舍离去,便笑着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用饭,过几日得空了,我再带你们出来可好?” 一串小包子,除了已经十三的大阿哥,其余的皆眼睛发亮地看着太子,一副“二哥真好”的模样。(.好看的小说) 大阿哥面上不快,自打太子读书起,他的大哥地位就受到了严重挑战,从老三到老四,再到现在的老五,就连还未上学的老七、老八也慢慢被拢络过去了,更可恶的是,不管他怎么挑衅、怎么针对,太子都一笑了之,他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憋屈而又可笑! 大阿哥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太子那副不温不火的嘴脸,可他却不得不天天对着,真是难受死他了! 酒楼内,康熙要了个最大的雅间,带着一溜儿子进去,张口就说出了许多菜名,从老大开始,每人喜欢的菜都有两道,别说大阿哥如何欢喜,就是最小的八阿哥都高兴的脸红红的,老三、老五、老七更是笑容满面,哪还有平日的稳妥、老实气? 唯独四阿哥,康熙和太子都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犯愁,究竟怎么才能让他不这么沉寂呢? “大哥,”四阿哥忽然看向大阿哥,视线转向了他手上,“那是什么?” 一屋子大大小小全部看了过去,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大阿哥有瞬间的无措,不过还是将手里的书递给了明显想看的四阿哥:“是纳兰大人的诗集,听说最近在整理刊印,我就买了一本。(.)” 这里的纳兰大人,指的不是当朝重臣纳兰明珠,而是其子纳兰性德,字容若,也就是众人皆知的大词人,只是天妒英才,他在五月也病逝了。 想到“五月病逝”这个敏感词,康熙和太子都是心中一紧,侧目一看,果然,四阿哥接诗集的手一顿,周身的清寂瞬间浓了很多。 四阿哥从沉封的记忆中挖掘了一会儿,才找到纳兰容若的生平资料,大清最著名的词人,生在满清贵族家庭,却有着一刻向往自由的心,可惜了! 连同康熙在内的一众父子兄弟都看着四阿哥,见他白皙漂亮的手指翻看着诗集册子,不约而同地摒住了呼吸,四阿哥病了这事,他们都知道,心中均是担心的。 “大哥,谢谢。”四阿哥还了诗集,又静静坐着不说话了,只是眼中浮现出伤感之色。 康熙暗叹一声,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些积极向上的书给这孩子看,若不是想到容若的词风,他还想不到这个。 太子则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明年老十三就该出生了,尽管这个四弟不是上辈子那个,但应该可以试试,不是说打破死亡的是新生吗?老十三打小性子讨喜,说不定他们也投缘呢? 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父子八人顺利地出宫又回宫,唯一没有尽兴的就是康熙了,因为他发现,身处闹市似乎对四阿哥并无作用,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 七月,四阿哥搬回了阿哥所,同时继续进上书房读书,在康熙的暗示下,顾八代、张英等人没有再严格要求四阿哥的功课,谁知四阿哥竟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落下学业,反而一如往昔,不是最优秀的那个,却也不是最差的那个。 只是到第二年时,不管是康熙、太子,还是顾八代、张英,就发现四阿哥的字变了。 八、九岁的孩子字体本就未定形,发生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但四阿哥变化后的字体,却惊得他们一身冷汗。 乾清宫,康熙叫来了太子,将四阿哥最近的功课拿给他看,眉头皱得死紧死紧。 “保成,你看看这字,常言道‘字如其人’,你说说,他这是……唉!”康熙面露忧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太子一一翻看了那些功课,只见纸上的墨色字体飘逸灵秀,再不是一年前临了董其昌帖的那种端庄流丽,而是透着和四阿哥气质一样的清寂超然,身在皇家写出这样的字,灵气是灵气了,却难免让人觉得不祥,难怪皇父如此忧心了。 “朕数月前就搜罗了不少书赏给他,听下面的人说,他倒的确爱看书,可如今瞧着,那些书都白看了啊!” 太子心下了然,他也参与了搜罗书的行列,那些书都是引导人进取向上的,其中不乏冲锋陷阵的兵家之作,若是给了大阿哥那肯定乐疯了。这四阿哥倒好,给他书他就看,看过的书问时都能说得上,但就凭眼下他的字,就可断定这家伙看过的那些书,并没有入心。 “保成,你们自幼亲近,你倒说说,可有何法子?” 太子抿抿唇,他也不愿意见四阿哥如此,前几年四阿哥帮他支了不少招,若非如此,他怕是早就在皇父面前露馅了,这么好的幕僚,他可舍不得,自然就要不遗余力地拉一把了。 “皇父,儿臣觉得,四弟只是对六弟的殇逝太过在意,或许让他常和年龄小的弟弟们亲近,过几年也就缓过来了。”太子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他不可能直接说“皇父,等老十三出生了,你就赶紧把他丢给老四吧!”,只能这样迂回提醒,让同样重生的皇父自己想起来。 康熙很快就想到了太子期待的那个方向,对啊,今年是康熙二十五年,老十三就要出生了,小四那么喜欢这个弟弟,总不可能没反应吧? 于是,还未出生的十三阿哥,就这么被康熙和太子惦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514这是思念了? 康熙二十五年夏,阿哥所中属于四阿哥的院子安静得仿若无人,自去年四阿哥从乾清宫搬回来后,就常常如此了。 书房里,四阿哥站在书桌边挥毫泼墨,时不时看眼窗外,笔下无意识画着什么,直到纸上轮廓分明,他低头望向画纸时不禁一怔。原来不知不觉地,他竟画出了去岁夭折的那张小脸…… 他们虽是一母同胞,却并不怎么相像,六阿哥的眉毛偏淡,容貌也更像德妃,较为清秀温雅,而他除了五官精致些,再找不出和德妃的相同点,眉眼随了康熙,脸型瘦削立体,倒显得更加男儿气些。 四阿哥苦笑着放下毛笔,其实,这张脸也并非完全是他的,望着窗外的景色,他不由得轻声道:“才不过一年而已,我怎么觉得……耳边没人念叨,少了些什么,莫非……真的有被虐倾向了?” “主子,景仁宫的紫苏姑姑派人来说,皇贵妃娘娘想请主子去用膳,主子您看……”书房门口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正是四阿哥身边的小苏拉。 “知道了,我稍候便去。”四阿哥应了一声,从这个小苏拉又不由得想到了六阿哥。 这个小苏拉就是历史上得雍正重用的苏培盛是也,其实人还是康熙二十二年他入上书房时,六阿哥给他挑的,说是这个看着忠心,后来问了名字,他才知道是苏培盛。 坐回椅子上的四阿哥揉了揉额头,怪了,怎么这一年来他总是想起那个小孩身子、雍正里子的娃娃?他们也不过相处了两年吧,历经三辈子的他向来无情,还从未将一个人记得这么牢过…… 皇贵妃自皇八女夭折后,就时常生病,去年四阿哥忽然性情大变,才将她的心神拉出丧女之痛,将养了半年,如今看着总算好转了。 四阿哥到景仁宫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生面孔,直到进入正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章佳庶妃,年后时皇上让她搬到后殿,四阿哥也过来见见。”皇贵妃指着旁边一位大肚子的宫装女子道。 四阿哥依礼拜见,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赶忙让礼的章佳庶妃的大肚子,按时间算,这……应该就是雍正的铁杆兄弟十三阿哥了吧?想到不知去了何处的雍正,他暗中叹了口气,罢了,他占了雍正的身子,便代他做个好四哥吧。 章佳庶妃见宫中盛传极受圣宠的四阿哥向她行礼,难免有些局促不安,她只是个没有册封的庶妃,如何能受皇子一礼?可瞧着眼前一身清寂超脱的小小少年,即将做额娘的她,又不禁心生疼惜,去年之前的四阿哥,她也见过几次,那真是一个活泼可爱、机灵聪慧的孩子,可…… 皇上虽然不许人提,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是德妃因为六阿哥的夭折迁怒了四阿哥,才使得四阿哥小小年纪失了童真,宫中诸人对德妃难免侧目,暗地里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 本来章佳庶妃住在永和宫,按规矩她这一胎要是个阿哥,就要交给永和宫主位德妃抚养,而且,如今宫里妃位上的就德妃一人没有阿哥在膝下,旁的人也不会与她抢,谁让她的四阿哥养在皇贵妃身边,六阿哥去年又夭折了呢?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这事板上钉钉的时候,皇上却在上个月下了道旨意,命她搬到景仁宫后殿,生生打了德妃的脸。 至于如今宫里都说皇贵妃荣宠非常、德妃没了六阿哥也失宠了的传言,章佳庶妃半点也不关心,她只知道住在景仁宫总比永和宫好,便是她生了阿哥,皇贵妃有四阿哥在,必不会抢了她的儿子去,而且,她搬来后皇贵妃就已经明说了,自个儿身体不好,怕是对即将出世的孩子有心无力,还要她这个生母多多操心。 这不是明摆着不会干涉她看孩子吗?她不欢喜才傻呢! 皇贵妃在章佳庶妃告退后,和四阿哥吃了一顿饭,饭后拉着他的手,又仔细问了饮食起居,看着时候真的不早了,才不放心地让他回阿哥所。 “主子,夏夜露重,加件衣服吧!”苏培盛捧着件披风道。 四阿哥点点头,任由苏培盛系好披风,心思又飘到了别处。去年六阿哥夭折,他还添了两个弟弟,一个是宜妃所出的十一阿哥和万硫哈氏所出的十二阿哥,今年还会有十三阿哥……他出神地望向天边,雍正没法重生在本来的身体里,第一次是万黼,第二次是胤祚,那会不会有第三次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亮了一下,旋即又皱了眉,一心求道的他是不是对一个人太过关注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四阿哥负手疾走,回到阿哥所自己的院子后,快步进入新辟出来的佛堂,将奴才们挡在外面后,很自然地盘膝坐在蒲团上。 佛龛里供奉的是尊观世音像,这还是去年他从太皇太后那儿讨来的,因为只有这位老祖宗赏的,才不会被康熙和皇贵妃给扔出去。 “观世音菩萨未入佛门前也是阐教门人,又称慈航真人,”四阿哥静静看着那尊菩萨像,淡笑着掐指打坐,“佛与道只是疏途同归,我想……慈航真人应该不会介意我对这菩萨像修道吧?” 说罢,他合眼入定,这一坐就是一夜。 乾清宫,正在更衣准备上朝的康熙,很自然地看向了旁边伺候的梁九功。 “皇上,四阿哥昨天……”梁九功汇报了四阿哥昨日一天的活动轨迹,说到晚上时小心看了看康熙的脸色,低头迅速道,“四阿哥昨夜又在佛堂坐了一夜。” 康熙整理袖口的手一顿,挥挥手让宫女们退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年了,他看着这个孩子越来越单薄,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清寂,还经常在佛堂一坐一夜,急在心上却始终想不出好办法。 “梁九功,下朝后宣……不,朕去上书房看看。”话到一半康熙又改了主意,想着今年要去塞外,这次定要将小四带上,或许参加场围猎能激起这孩子血统中的野性,就不会再常常对着菩萨了呢? 要不是那尊菩萨是太皇太后给的,康熙早给扔出去了,如今一提起这事,太皇太后都后悔得很,可她身份特殊,总不能出尔反尔收回赏出去的东西吧? 今年闰四月太子在保和殿出阁讲书,诸臣行二拜六叩礼,这件事康熙还是照上辈子那样举行了,他从康熙十八年至今,一直悉心培养着太子,如今他已让太子参政,这一世他定要太子即位,当然,前提条件是太子哪怕即位了,也要保着小四一生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1615十三很正常 七月二十九,圣驾巡幸塞外,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随行。 此时行宫还未建起,所以,圣驾驻跸处全部扎了帐篷,皇子的大帐自然离康熙御帐较近,时不时也会宣他们到跟前,不过最开始几日多用来会见蒙古王公,太子大约是四个皇子中最忙的了,因为事关国事,他身为储君必然是要在场的。 好不容易有个空闲,太子寻了四阿哥说话,这一年来,四阿哥虽然转了性子,但他们的关系却没有变化。 “没出去走走?难得来一次草原,不看看岂不白来了?”太子换了骑马装,看样子是打算出去了。 四阿哥坐在矮榻上,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玉狮子,闻言抬头看向那身姿越加出众的少年,淡淡转开眼道:“这次来……是为了葛尔丹吧?” 太子系好扣子,走过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就败兴吧,好端端的又说这个干什么?”说完扫了眼那玉狮子,无奈地摇头道,“知道你喜欢玉石,那狮子就给你玩吧,怎么样,尊贵的四阿哥有没有兴趣陪孤遛遛马?” 慢条斯里将玉狮子收起来,四阿哥扯扯嘴角:“太子爷相邀,臣弟怎敢不从?” 太子拉了他一起向外走,两人身边的奴才已经去牵马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坐骑,用不着亲自去挑马。片刻后,他们带着两队侍卫,策马奔出了行营,兄弟俩并骑而行,侍卫们的马不如他们的,就慢了些,只能坠在后面。 “皇父马上就要出兵攻打葛尔丹了,你有何话要说?”太子对慢他半个马身的弟弟道。 “你想请战?”四阿哥挑眉,这个太子除了康熙亲自教导外,他也帮着调/教了,所以,这家伙的想法或多或少,他亦知道些。 “你反对?”太子回头看他,眉宇间自然露出了威仪和傲气。 “不,我觉得很好。”四阿哥坦陈自己的想法,“从这几年看,大阿哥怕是拉不回来了,如此那就是敌人,与其让他仗着混来的军功鼻孔朝天,倒不如干脆不要给他这种机会。” “混来的军功?说得好,可不就是混来的吗?”太子畅快一笑,对这个说法极为赞同。 没几日,康熙下旨举行围猎,随行的皇子个个坐在马上,在他射出第一箭后,所有人扬鞭冲出,行猎正式开始。 站在高处,康熙望着同样去打猎的四阿哥,暗暗松了口气,他真担心这孩子不肯去,还好还好,如此一来,扭回这孩子的性子也是有可能的吧? 皇子们一出发就分开了,四阿哥带着侍卫冲进林子就放慢了马速,手持弯弓闲闲地打量四周,看在侍卫眼中全无打猎的意思。 忽然,右边的草丛一动,四阿哥弯弓搭箭,没等侍卫们看清便松了弦,随后就听草丛中传来几声悲鸣,自然有人下马捡回猎物,竟是一只眼睛中箭的獾。 侍卫们本想称赞几句,却见四阿哥踢踢马肚子,蹙着眉走开了,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将猎物挂好跟了上去。 不行,还是太快了!四阿哥如此想着,紧了紧手中的弓,第二世的他有一半精灵族的血统,虽然没有继承精灵崇尚自然和爱的理念,却很好地继承了属于精灵的身体技能,比如弓箭、比如灵敏。 所以,哪怕他现在射箭的水准再差,也不可能是什么“世宗弓四石半”了。 这次到塞外,是因为葛尔丹的事,康熙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自然希望这次能更快地收拾掉葛尔丹,和蒙古人联络就是备战的其中一部分。 四阿哥现年不过九岁(虚岁),未及参政之龄,在塞外打打猎、遛遛马也就回来了,而此时距离章佳庶妃生产已没多少日子了。 十月初一,景仁宫向各处报信,章佳庶妃发动了。 康熙在乾清宫听到这个消息时,朱笔顿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只说了声知道了,便继续批起折子。而在上书房的皇子们,直到休息时才得知此事,他们又要添个弟弟或妹妹了,太子不着痕迹地看向四阿哥,却见人家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不禁暗叹了口气,若是皇父得知这小子反应如此平淡,怕是又要急了。 前几年太子还觉不出奇怪,近几年,特别是去年四阿哥转了性子后,他就发现自家重生回来的皇父,对四弟似乎好的过头了,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这念头也不过刹那,太子就抛到了一边,冲不住对他甩眼刀的大阿哥微微一笑,转而给刚进学没多久的八阿哥补课去了,那语气、神态简直就是好哥哥的典范,硬把大阿哥憋屈得内伤。 十三阿哥满月后,四阿哥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了这个弟弟,之前章佳庶妃,哦,不对,现在该称“敏贵人”了,她生了皇子后被康熙正式封为敏贵人,由于她在做月子,十三阿哥还软趴趴的,除了给康熙、皇贵妃几大巨头看看外,其余人都不曾见过这个孩子。 景仁宫里,康熙望着前来给皇贵妃请安的四阿哥,笑着道:“小四,这是你十三弟,看看可爱吗?” 皇贵妃和敏贵人都看向四阿哥,对于康熙让他们兄弟亲近的意图十分赞同,皇贵妃是希望有个年幼的弟弟闹着,四阿哥能不再清寂寡言,敏贵人则是觉得自家儿子有个得圣宠的哥哥照顾,必然好处多多。 奶嬷嬷听从圣命将十三阿哥抱到四阿哥面前,本以为只是看看,哪知四阿哥竟伸出手要抱,她不由得看向在座的三位主子。 “无妨。”康熙点了点头,眼底隐含着期许。 四阿哥可无心观察旁人的反应,他伸手接过襁褓中的孩子,仔细打量了一圈。 白嫩的脸胖嘟嘟的,长得很像康熙,只是眉宇间又含着敏贵人的柔和,不难看出日后是个俊秀的,而且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婴儿,没有重生、没有穿越,灵魂很纯净、很纯净。 看到十三阿哥,就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雍正,若是那人还在,不知该多么欣喜于这个孩子的降生,可惜……四阿哥神色黯然一瞬,复又露出个柔软的笑容,如果雍正真的还会第三次回来,那在此之前,就让他代为照顾好十三阿哥吧,还不了身体也得还他一个健康完好的十三弟啊! 皇贵妃和敏贵人看到那抹笑容,对视一眼均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四阿哥喜欢十三阿哥,这个结果她们都很满意。 康熙比她们还要开心,甚至鼻子都酸了,自六阿哥夭折后一年多了,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样笑,直到此时他才能信心十足地说一句:日子久了,小四定会恢复正常的! “皇父,十三弟真的很可爱。”四阿哥抱着吐泡泡的小婴儿,他也是从婴儿过来的,很清楚此时的十三阿哥还什么都看不清,他更清楚康熙一年来用尽各种办法想让他变回幼年时那般,既然十三阿哥都被拉出来了,他也不好不做表示不是? “皇父,日后我可以常常来看十三弟吗?”四阿哥静静看着康熙,纵然表情无甚变化,却能让人明白感受到他的希冀。 “可以,小十三本就养在皇贵妃身边,你想看便来看,只一点,不许耽误功课。”康熙心里赞同得很,但表面上还是端着帝王架子,好似允许得不是很容易。 “儿臣谢皇父恩典。”四阿哥将十三阿哥交给奶嬷嬷,干脆地行礼道谢,表情难得变化了些。 此后,原来四阿哥住过的景仁宫偏殿又变成了十三阿哥的住所,皇贵妃见四阿哥喜欢十三阿哥,便也对这个开解了自家儿子的小阿哥上了心,时时叮咛照顾的奴才,还让敏贵人多来看看,一时间景仁宫成了宫里最和谐的地方。 其他宫里对景仁宫可谓是无比的羡慕嫉妒恨,惟有永和宫的德妃安静得仿若不存在,因为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自六阿哥夭折后,她盼了多少个日夜才能怀上,头先还想着把敏贵人的那个抱过来,这会儿……哼,还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儿子贴心! 作者有话要说: 1716前尘尽释 御花园的假山洞子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仰头盯着假山壁,眯着眼浑身冒寒气,漂亮的小脸上乌云遍布,良久他咬牙切齿道:“你个假货,给朕等着!” 导致他如此的,只是假山壁上的一行字,其实也不是多异常的字,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没有署名、没有称呼,但这字小娃娃却认识,也知道说的是谁。(.无弹窗广告) 还记得康熙二十三年,彼时他还在六阿哥的身体里,为了保证占据自己身体的那个孤魂野鬼不做什么奇怪的事,他一直在旁边盯着,这种字迹也是那个时候见的。 “喂,看看、看看,这字才漂亮呢!”四阿哥显摆着一张纸,上面的字颇具灵气,且清寂超然,端得是赏心悦目。 记忆回笼,小娃娃又看着假山壁上的那行字冷哼一声,迈着小短腿钻了出去。 他不否认这种字好看,可皇父喜欢董其昌的书法,下面的人追捧成风,上辈子到他即位时,还形成了馆阁体作为行文用字,如此就可看出诸如魏晋时的书法和这种太过个性的字体有多受冷落。 小娃娃紧抿着花瓣一样的唇,那个白痴到底知不知道皇父的宠爱就如同镜花水月,不正经地从各方各面不留痕迹地搏皇父欢心,还大咧咧地写这种彰显个性的字,个性个屁啊,他以为他是老十那个装傻装了一辈子的?凭他一个没成年的皇子,万一失宠了该如何在这宫里生存? “十一阿哥,十一阿哥,您在哪儿啊?快出来吧,宜妃娘娘都急坏了!” 小娃娃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超多好看小说]他是两个月前进入这具身体的,胤祚夭折时他就脱离了那个长了痘疮的身子,在黑暗中游荡了好久,才再次拥有意识,当时十一阿哥正在生病,他进入后逐渐好转的。 十一弟胤禌,出生于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初七,生母是宜妃郭络罗氏,可在他上辈子的记忆中,这个弟弟有些先天不足,年幼时倒还算健康,虽然也生过些病,却不似胤祚那样动不动就卧床休养,不过,最终还是早逝了,年仅十一岁,于康熙三十五年七月没了的。 小娃娃脑海中将这些一过就抛开了,还是胤祚时他万分不明白,既让他重活了又为何回到了过去?既回到过去了又为何让他活了死、死了活? 可现在他换了个角度去想,便心中释然了,他本就该在雍正十三年驾崩的,如今重新为人,还是赚到了呢,他带着从前的记忆,至少学问和生活常识不用重新学习了,岂非比同龄人幸运多了? “十一阿哥,可找着您了,这御花园池深水多,您还年幼,千万得时时带着人,想吃想喝了也有人使唤不是?还有啊……”一位中年嬷嬷抱起才三周岁的小娃娃,边走边道。(.好看的小说) 小小的孩子无奈地伏在嬷嬷肩膀上,这次重生他跳过了婴儿时期,还成了宜妃最小的儿子,可谓是备受宠爱,千好万好却惟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宜妃找的这个奶嬷嬷实在是太罗嗦了,忠心倒是的确忠心,若不是念在这一点上,他早想办法给换了。 这位想必忘了,曾几何时他话唠起来的功力,并不输给这位嬷嬷。 经过三次重生,十一阿哥对扮小孩已经毫无心理障碍,这还要得益于做六阿哥时那个人的指点,不然早就露馅了。 他对现在的身份也很满意,宜妃的小儿子,可谓是宠爱万千,比起曾经的生母德妃,宜妃这个额娘就好太多了,性格大方爽朗,有什么说什么,对儿子虽然纵容却不溺爱,不用他费心思讨好猜度她的喜好,因为不管他做什么,这个额娘都不会嫌弃。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虽是老九的同胞弟弟,却比老九更得宜妃疼爱,哼,上辈子这个老九没少给他找麻烦,如今当然要好好报复回去了! 傲娇记仇的十一阿哥盘算着回去再怎么整整老九,好让他现在的好额娘美美地训那家伙一顿,让他尝尝当小儿子的滋味,也欣赏下老九挨训的怂样! 不得不说,不管经历了多久,雍正爷您这爱记仇的性子还是不变啊! 理所当然的,这天九阿哥又被宜妃训了,原因是他毫无当哥哥的风范,竟然欺负才三岁的弟弟。九阿哥如何憋屈郁闷,宜妃如何心疼恼火,暗中旁观的十一阿哥却是在心里乐翻了天。 夜里,十一阿哥正要入睡,宜妃进了他的屋子,遣退奴才坐到了他床边。 “额娘!”十一阿哥从被子里钻出来,刚要甩着小腿、小胳膊似模似样地请安,就被一把塞回了被子里。 宜妃快手快脚把小儿子用被子裹好,这才拉着抱到怀里,带笑的声音略显揶揄:“十一,额娘骂了你九哥,可出气了?” “额娘?”十一阿哥心头一惊,顿生警兆,回想自身体康复后屡次寻九阿哥麻烦,还时不时捉弄他,的确是有些频繁了,不惹人怀疑都不可能。 “你啊,这几年闹闹没什么,日后进了学可不能如此了,让你皇父揪到你的小辫子,额娘就帮不到你了!”宜妃捏捏怀中孩子的鼻子,笑容没有什么变化,眼神还是那样温柔纵容。 “儿子知道了。”十一阿哥扭了扭身子,不太自在地道。原来是他想多了,宜妃并不是怀疑他? “十一啊,你五哥自幼抱给皇太后养着,额娘虽然时时都能去看,但到底不似你九哥和你养在身边的亲近,”宜妃复又将他连同被子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道,“你要知道,你们兄弟三个都是额娘十月怀胎挨疼受苦生下来的,你们都是额娘的宝啊!” 察觉到宜妃要看他,十一阿哥连忙做出迷茫的表情,以他三岁的年龄,即使天家子孙再早熟,也理解不了这番话。 宜妃失笑一叹:“算了,你也听不懂,我说这些干什么呢?”她将怀中的孩子放回床上,凑近些用鼻尖顶了顶他的小鼻子,直起身道,“十一,你九哥要是再欺负你就告诉额娘,额娘替你收拾他,他啊,傲得跟小孔雀似的,就该好好骂骂,省得日后闯祸!” 十一阿哥双眼一亮,小脑袋重重地一点:“嗯,十一有额娘撑腰,谁都不怕!” 宜妃将他的小拳头塞回去,被他那小模样逗得笑出了声,一边伸手轻轻拍他一边道:“乖,早些睡吧,额娘守着你呢!” 十一阿哥乖巧地闭上眼,心里却长长叹了口气。他已经看明白了,在宜妃心中,不管是老五、老九还是十一,三个儿子都很重要,即使老五不是她养大的,也不会被当作陌生人,或许她心里偏疼小的,但也只是在小事上。 他敢保证,如果遇到大事,宜妃绝对不会舍弃老五来保老九或者十一,她会一视同仁。 如今,他方能懂得,上辈子和德妃闹成那样,不止德妃有错,他亦有。他和老五的性格到底不同,他们明明都没有养在生母身边,可结局却大相径庭。 罢罢罢,往事如云烟,就让那些恩恩怨怨尘归尘、土归土吧,从此以后他只是十一阿哥,哪怕仍旧生命短暂,也定不再为前尘所累,一如第一次重生时的愿望一样,舒舒心心过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1817再相见 康熙二十八年,翊坤宫。 “娘娘,皇贵妃娘娘又病了。”嬷嬷走到宜妃身边低声道。 宜妃向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见殿里其他的小宫女都出去了,慈爱地拍了拍正在低头描大字的十一阿哥,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坐下,叹道:“又病了?也不知……说起来皇贵妃人倒不错,就是身子骨差了些。” 和心腹说着皇贵妃一病就能分管宫务的主仆俩没有注意,软榻上描字的小娃娃笔下一顿,小脸上露出个复杂的表情。 他去年重生为十一阿哥后,并没有找过那个假货,凡是会见面的场合都称病未去,宜妃宠着他也就由他了,所以,目前为止谁也没有发现他不对,那个假货能看出灵魂上的异常,自是他需要避开的第一人。 不过……想起自康熙二十四年六阿哥夭折后,就转了性子的四阿哥,十一阿哥心中复杂的同时,对此嗤之以鼻。 要说那个假货因为他夭折了而伤心到转性,他第一个就不信,他们虽然只相处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可相互也算有些了解了,那个假货骨子里怕是比谁都无情,况且,那两年他们还未曾坦诚相交,如此情形会因为他夭折了就悲痛万分? 君不见那句假山洞子里的“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但想到皇贵妃……十一阿哥扔下笔,从软榻上跳下来,走到宜妃身边拽住她的衣摆:“额娘,我们要去看看皇额娘吗?” 宜妃愣了一下,抱起他笑道:“十一想去我们就去!”停了一下,她又点点怀中孩子的鼻子,“依我看啊,你是闷了想出去吧?” 十一阿哥低头不说话,实际是要他撒娇难度太高,能装出童言稚语的样子已经是极限了。 宜妃以为他害羞了,笑了两声便罢了,这个儿子啊不似老五那么乖巧、不似老九那么骄傲,反而很内向、很安静,也就时不时捉弄老九能看出些小孩子的任性,若不然她真会觉得他不像个孩子呢! 下午时分,歇过午觉后,宜妃便带着十一阿哥向景仁宫而去。 途中遇到了一个小包子,竟是粉团一样的十三阿哥,鉴于他的确可爱无敌,其生母敏贵人位份不高,她们也没有什么过节和冲突,宜妃就命身边的嬷嬷带着他一起走,正好将他送回景仁宫。 “四哥,找四哥!”十三阿哥含着手指,睁着纯洁无辜的大眼扁嘴道。 这小子长得很像康熙,如今虽然还有婴儿肥,可见过康熙的人在这样一张脸上看到如斯表情,不说想找块豆腐死一死了,心里的怪异感还是很明显的。 十一阿哥在奶嬷嬷怀里不错眼地看着十三阿哥,上辈子他注意到十三弟,还是奉皇命教导其算术开始的,那以后他们的感情渐渐深厚起来。 这一年来他也得知了六阿哥夭折后发生过的事,自然清楚皇父将有孕的敏贵人移到了景仁宫,十三弟也未曾如上辈子一样养在德妃身边,而是到了皇额娘那里。 而那个假货,更是从十三弟满月后,就时时看望照顾,宫里人谁不知道,四阿哥待人总是淡淡的,可唯独对两个兄弟甚为亲近,一个是相当于一起长大的太子,一个就是这位他常常关照的十三弟了。 “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十三阿哥定定瞧着十一阿哥,大眼里满是好奇。 “我是你十一哥。”毕竟是曾经最好的兄弟,十一阿哥很自然地笑道,还让奶嬷嬷靠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小包子的头。 “十一哥?”胤祥可爱地晃了晃脑袋,因着距离近了,又被摸了头,他竟也同样摸了摸十一阿哥,露出白嫩小牙道,“哦,我想起来了,四哥说过,十一哥比我大一岁,长得很漂亮,四哥真的没骗我!” 十一阿哥笑容一顿,暗中咬牙:你个假货,居然敢说朕漂亮,这是形容男人的吗?哼,给朕等着! “十一喜欢十三阿哥吗?”宜妃好笑地看着两个小豆丁相互摸头,问起自家儿子。 “喜欢。”十一老实点头,假货是假货,十三是十三,他可分得很清楚,能再续兄弟情他当然高兴,而且,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十三受累,经了这数次生死,他已能明白,不管上辈子他给了十三多少荣宠,也改变不了十三和他一样累死的事实。 “我也喜欢十一哥!”胤祥大声地宣布,笑容天真而灿烂。 一众大人尽皆展颜,宜妃吩咐一声后,一大串人继续向景仁宫前进。 景仁宫内气氛沉闷,四阿哥告了假为母侍疾,康熙也时不时来瞧瞧,比之皇贵妃他更担心四阿哥,毕竟皇贵妃会病逝他早已知道,心里也有了准备,可四阿哥……单看这两年褪去几分的清寂之气再度席卷而来,就够让他忧心了。 寝殿里,四阿哥看着床上再度昏睡的女子,暗地里叹了口气。他的眼中一片淡漠,淡漠的近乎飘忽,如今十一岁的他已脱去了前几年的孩子气,有了少年人的模样,他伸指搭在皇贵妃的腕上,良久收回手起身。 “四阿哥,要走了吗?”紫苏轻声问,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虽不是自家主子亲生的,但这些年四阿哥的确给主子带来了欢笑,懂事后对主子也事事尽心,这般的养子与亲生的已无区别了。 “嗯,紫苏姑姑好好照顾皇额娘,待皇额娘醒了,就把煨着的粥端来。”四阿哥轻声交待了一句,便向殿门外走去。 还没等他走出景仁宫,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宜妃一行,四阿哥抬头一看,登时愣了愣,触目十一阿哥时眼神一顿,又很快地转向了惊喜望来的十三阿哥。 两边人相互行礼问安,四阿哥上前接过十三阿哥,有礼地道:“多谢宜母妃送十三弟回来。” “不妨事,你十一弟很喜欢十三阿哥,正好我们要来探望皇贵妃,便给送回来了。”宜妃不算解释地解释了一句,她对四阿哥并无好恶,尽管不喜欢他的生母德妃,但他不是德妃养大的,宫里谁不知道四阿哥和德妃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她还乐得看德妃母子离心的笑话呢! “宜母妃有心了,我代皇额娘谢过宜母妃挂怀。”四阿哥将十三阿哥交给身后跟着的苏培盛,真诚地行了一礼,不管这份关心是真是假,他都代如今病倒在床的那个女子全了礼数。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皇贵妃撑不了多久了,不论是从他所知的历史,还是这几日把脉的情况看,都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宜妃让了半礼,毕竟四阿哥乃皇贵妃养子,子以母贵,她可不会在这种事上让人揪住错处。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说了几句话,便吩咐苏培盛将他送到敏贵人那儿去,如今景仁宫内因皇贵妃病重无暇他顾,若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皇子独自跑出去,至于处罚十三阿哥身边奴才的事,比起哥哥来自然是生母更名正言顺。 宜妃带着十一阿哥进了景仁宫,四阿哥则回了阿哥所。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少年背影,十一阿哥趴在奶嬷嬷肩头满眼复杂,这个假货比前几年瘦多了,还有那身气质太淡了,淡得出尘脱俗,全然不似生在皇家,也许这家伙并非他想的那么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1918你来了?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皇贵妃病逝,康熙上谥为懿诚皇贵妃,并言明百年后与他同葬地宫。这次,他没有在皇贵妃病逝前一天封后,而是于六月修改玉碟,将四阿哥记在了她的名下,让他们成了一对真正的母子。 当嫔妃命妇奉旨哭灵时,众人将视线似有若无投向德妃,却发现这位四阿哥的生母毫无异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没有恨意、没有怨愤。 惟有跪在最前面一身孝服的四阿哥,深切感受到了来自德妃那个方向的强烈仇视,对这芒刺在背的感觉,他仅是心中一哂便抛之脑后了。 是夜,懿诚皇贵妃灵前就剩下了四阿哥一人,就连奴才们都被他遣退了,一边机械地烧着纸钱,一边思绪恍惚,他想起了六月的那一天。 那天他如常一样在皇贵妃榻前侍奉,却在皇贵妃遣离奴才们后听到了那样一席话。 “小四,禛儿,”打从他年长些后,皇贵妃就不曾如此叫过他了,“未来想做什么呢?想不想要那把椅子?” “额娘怕是……如此,总要为你打算好啊!” “你想彻底成为额娘的儿子吗?” 他还记得,当时他定定望着那个一脸慈爱的苍白女子,半晌都未说出话来。 “呵,或许你还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差别,没关系,额娘与你仔细说道说道。” “如果彻底成为额娘的儿子,你将来就只能当个王爷了,但若是不如此,你便能有半嫡的名分,纵使额娘去后你要委屈几年,未来也可一搏,禛儿,你要哪个,额娘便为你争取哪个!” 他不是真正的十一岁少年,很清楚这里面的差别,修改玉碟则皇贵妃不会被封后,他在皇子中就会变成除太子外最尊贵的一个,太子若能顺利即位,那他就是最尊贵的王爷,不能顺利即位,那无论是哪个皇子上去了,只要他识趣,谁都不会待他太差,毕竟他身后有佟家一族。(.) 但要是不修改玉碟,皇贵妃就会被册封为后,或许近几年他在宫中处境会尴尬些,可一旦入朝参政,日后便能可进可退,哪怕谋求皇位,被皇后抚养长大这一点就成了区别于其他皇子的最大优势。 想到这些,他膝行至床边握住了皇贵妃的手,问了一句话:“那额娘呢?额娘可想要儿子这个儿子?还是额娘更希望与皇父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这一问极其不敬,他望着皇贵妃一呆后流下泪来,便懂了这个女子的想法,最终他将脸贴在她的手上,闭了闭眼给了答案:“额娘,若能交换,我愿用一切换您健康长寿,看着我长大成人,喝杯媳妇茶、抱抱金孙,再让我接您养老、陪您到处走走……” 那天的皇贵妃哽咽不能言,却始终含着期待而遗憾的笑容。 之后不久,康熙就下旨改了玉碟。 灵堂里静悄悄的,四阿哥借着火盆和烛光看向正前方的棺椁和牌位,改跪姿为盘膝而坐,双手掐了诀念起《解冤拔济经》,轻诵一遍后再度跪好,惋叹道:“母子一十一载,你可曾遗憾?可曾不甘?望这篇经文度你归去,下辈子平安喜乐、福寿绵延!” 不知道曾经的雍正是否看到过皇贵妃问出那番话时隐含的期待,他却是看到了,他想皇贵妃定也是矛盾的,既想自己养大的孩子坐上那把椅子,又希望这个养子弃权势而选她这个额娘。 也许他的选择让皇贵妃有些恨铁不成刚、觉得他心无大志,可她去时无疑是欣慰的,女子总比男子更感性,即使是深宫中生存了这些年的皇贵妃亦是如此。 灵堂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走得很是犹豫,可最终还是到了四阿哥身边。 “你来了?我以为你见都不愿见我呢!”四阿哥转头看去,淡淡的黑眸中倒映出一个四岁小娃的漂亮小脸。 那日宜妃探病,他就看出了这是谁,在雍正还在六阿哥体内的时候,他就在雍正的灵魂上加了灵识,只消一眼便可认出。但他不愿勉强他人,雍正不愿与他相认,他自然不会强求,没想到这人今日会来。 十一阿哥站在那里,小手按在跪着的四阿哥肩上,稚嫩的嗓音有些沉沉地劝慰道:“别太伤心了,日子还长呢!” “还真是不会安慰人啊!”四阿哥低低一叹,将半夜遛来的小人抱在怀里,“身子如此凉,我帮你捂热了就回去吧!” 十一阿哥挣扎了一下,听到这话便不动了,目光一转落在了棺椁那边,神色恍惚道:“她是个好额娘。” 四阿哥低头看了眼他的神色,还是把是否修改玉碟的那番谈话说了一遍,对皇贵妃的死,他只有惋惜和感慨,却没有痛苦,三辈子来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很多,亲近的、仇恨的,很多很多,感悟天道的他,每看过一次生死,都会对这沉重的二字体会更深,正因如此才越发超脱。 十一阿哥听完他的复述,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原来……原来皇额娘她,上辈子他是如何回答的?他伤了皇额娘的心,是吗? 四阿哥轻轻抚着怀中孩子的背,缓缓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那些爱和关怀你都拥有过,不曾失去、不曾远离。” 十一阿哥渐渐平静,仰头看向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心里明白这是不同的,上辈子的他既伤了养母的心、又伤了生母的心,而眼前这人,却远比他强得多,至少养母这次是满怀欣慰而去的。 又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传来,两人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家伙跑了进来,居然是十三阿哥,看到除四阿哥外还有十一阿哥,他本来就明亮的大眼又瞪大了些:“十一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小孩子没定性,不等十一阿哥回答,十三阿哥已跑到了四阿哥身边,熟门熟路地巴到他身上,掏出了几块压扁的点心:“四哥,十三偷偷藏的,快吃吧,四哥一定饿坏了!” 十一阿哥面上有些不自在,他也是来劝人的,却远不及十三弟贴心,别说吃的了,就连一口水都没带,的确如四阿哥所说的,一点儿都不会安慰人。 “我不饿,十一倒是饿了,十三弟把点心给十一好不好?”四阿哥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将他的手交给了十一阿哥,“你的十三弟。” 十三阿哥不解地左看看右看看,小脸上满是迷茫。 十一阿哥却身躯一震,瞬间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我代你照顾的十三弟,既然你来了,他就交还给你了。 这一刻,他猛地想起了前几年的事,那时他们常常在一起,这家伙答应他做的事,全部都做到了,宫里人人都说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投缘,所以十三阿哥一出生四阿哥才那般照顾,却原来这都是在代他为之? 望着跪在旁边的清瘦身影,十一阿哥的眼底划过了几缕不知名的情绪,似是动容,似是感念,又似是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解冤拔济经》,是道家有超度意味的经文。 另,皇贵妃此时的考虑,是在太子地位稳固下提出的,所以她对四阿哥能即位的希望并不多。 今晚加更一章,明天早上十点见哦,筒子们多评多收藏的时候,偶就会加更哟,筒子们加油! 2019四阿哥不对劲 御花园的景色常年一个样,十一阿哥带着宜妃给挑的小苏拉边走边看,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正为皇额娘的逝去悲伤,又和生母感情陌生,根本没有心情如此看看周围的景致。(.好看的小说) 假山近在眼前,十一阿哥嫩白的手指一点不远处一块石头道:“你待在那儿。” “奴才遵命!”小苏拉老实一应,踏踏踏跑到了那块石头边。 十一阿哥满意地点点头,一猫身钻到了那个假山洞子里,左拐右拐终于到了最里面,仆一进去便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以你现在的身量进不来吧?” 原来这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了,消瘦的少年坐在昔日他们坐过的石头上,微微垂着眼睛神游,听到问话才反应过来,转眼看清是谁后,眸子里飞快的掠过一缕不明的幽光,随即唇角一勾,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呢?怎么会来这儿?该不会‘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忽然怀念起我们曾经在此的美好回忆了吧?” 十一阿哥眉心一蹙,小身板一端,毫不客气地训道:“怎么说话的?堂堂一个皇子,何处学来的轻挑气,还不快给我收了去?没得丢人现眼!” 四阿哥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偏头望向前方的假山壁,沉默了。 十一阿哥眉头皱得更紧,迈着小方步走到他旁边,小手一撑也坐到了那块石头上,陪着沉默了。 假山石上的那行字早被擦掉了,虽然未必有人着意去查那是谁的字、为何那般写,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胤禛,四爷,您老人家现在不怕我有何不妥,日日监视我了?”四阿哥忽然开口,含笑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十一阿哥瞥了他一眼,明明这家伙才是现在用这个名字的人,却对着旁人如此叫,真有种古怪的感觉,不过话还是要答的。 他口吻淡淡道:“你呢,我还是六阿哥那两年……你不也是表面照顾有加、实际上略有不对就打算杀了我?” 四阿哥没有搭话,那两年他们在外人眼中可谓是兄弟情深,谁又能知道彼此都存着监视之心,他为保求道之路不受真四爷打扰,心底确实起了杀意。而真四爷不愿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顶着他的皮胡作非为、破坏形象,时时在旁盯着,如有不对自然也会杀之。 他们不过是彼此彼此啊! “胤禛,你将来想做什么?还想当皇帝吗?”四阿哥忽然转了话题,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这么一句。 十一阿哥定定望着旁边的少年,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上表情平平,虽没有与他对视,但这一问却无比认真,他转回头扯了扯嘴角:“你呢?想当皇帝吗?” “不想,这些年我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着。”第一次,他答得直接坦诚,就连占了这副身子和这副身子夺位优势的愧疚,都被抛到了一边。 十一阿哥愣了一下,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复杂地一叹,道:“一世帝皇,已然尽够了!” 这么说是不想了?四阿哥猛地起身,还未容旁边的孩子看清他的表情,便走向了出口:“你自个儿玩吧,我要回去了!” 独自留下的十一阿哥眉头再次皱紧,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这个假货是怎么了?今儿犯什么病?先是言辞轻挑、后又提及几年前的旧事,最后还用那种口吻论及帝位,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十一阿哥坐在那里慢慢想着去年皇额娘去了以后的事,试图抓住些端倪。 打从皇额娘去了,皇父就让应该住在阿哥所的四阿哥搬到了乾清宫西暖阁,至而今已住了大半年了,他记得上辈子他也这样住过半年,只是这次时间长了些,而且皇父并未说什么时候让四阿哥搬回去。 这倒是可以说出原因,毕竟皇额娘这辈子没有封后,多住一阵子,也有可能是皇父在为四阿哥添加筹码,免得宫里人捧高踩低,慢待了四阿哥。 若说最近有何大事……怕只有攻打葛尔丹的事了,他听现在的额娘---宜妃家的亲戚们进宫时说过几句,重生的皇父还未表示出亲征之意,倒是重生的太子请战了,这让同样请战的大阿哥光芒黯淡了许多。 但这也不关四阿哥的事啊,上辈子他在明年大婚后才参政,如今的四阿哥没有入朝参政,打仗的事自是与一个上书房读书的皇子无关,那…… 对了,太子! 十一阿哥嫩嫩的小手扣在腿边的石头上轻点,上辈子他和太子有了隔阂就是此时,皇额娘封后、他变成皇后养子,再加上太子身边还有个索额图视他为储君威胁,哼,他不否认索额图对太子尽心,可这种想法却委实可笑,上辈子的他沉浸在失去皇额娘的打击里,远没有后来成熟,等发现太子疏远他时已晚了。 那时的他身份特殊,又蒙皇父带在身边半年,对太子来说的确是把双刃剑,有可能成为莫大的助力,也有可能成为最大的敌人,本来两种可能只是各占一半,却被太子和索额图硬是将他推到了对立面。 他们也不想想,他又不是傻子,既然为太子所疑,哪怕是为了日后的出路,他也需尽心谋划、以求自保,好好的君臣、兄弟,最终只能分道扬镳,而他亦不敢真的相信太子,一心求个贤王。 所以,上辈子的他,对太子时时恭敬,却一直坚定地做着纯臣、直臣,在那失去养母、生母不亲的深宫,在那太子怀疑、皇父紧盯的朝堂孤独前行,好在……他还有十三弟! 想到这里,十一阿哥跳下石头,准备去景仁宫瞧瞧十三弟,他今年就要进学了,恐怕到时就没如今悠闲了,至于那个假货,若真如他想的是和太子相疑了,也算不得大事。 毕竟如今的四阿哥改了玉碟,身后站着的是佟佳一族,他的好二哥即便是重生的,不怀疑也不可能吧? 正如十一阿哥分析的,太子的确怀疑四阿哥了,可这却不是四阿哥现在头疼的最大问题。 康熙二十九年的四阿哥十三岁(虚岁)了,身量抽长、眉眼趋向英气,唯独单薄依旧,清瘦得宛如日日吃斋的和尚。 他从另一头出了假山洞子没多久,乾清宫的小太监就找来了。 “四阿哥,可找着您了,皇上正问您呢!”小太监不过十几岁,模样端正,可以称得上清秀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不似一般的太监偏嘶哑,许是因为这个才被梁九功看中了带在身边,没错,他就是李德全了,未来接梁九功班的人。 “李公公?”四阿哥眼神有些迷茫,走路也有些晃。 李德全上前扶住他,一靠近就闻到了酒气,再一低头果然看到了四阿哥袖子下的手中拎着一个小酒坛,深谙宫中生存之道的李德全忙转开眼,当作不知道这回事。 作为懿诚皇贵妃记载在玉碟上的儿子,却在她丧期未满一年就喝酒,这可是大不敬啊! 心里忐忑的李德全扶了四阿哥往乾清宫走,带来的几个宫女太监也未让靠近,就怕以四阿哥如今的圣宠,皇上为了维护四阿哥的名声会砍了知情者的脑袋灭口啊! 事实证明,李德全的想法并非多余。 作者有话要说: 2120康熙露馅了 乾清宫西暖阁,康熙将带来的最后几本奏折批完放好,刚净了手就见李德全扶着四阿哥进来。 仆一靠近,康熙就闻到了来自四阿哥身上的酒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幽深的眸子掠过李德全,挥手让其他宫女、太监出去,只留了梁九功一人:“还有谁知道?” 他的声音醇厚而低沉,含着莫名的压力。 李德全看康熙扶住了四阿哥,连忙跪地道:“回皇上,奴才一路扶着四阿哥回来的,并未让旁人搭手,一路上也不曾遇到他人。” 西暖阁里压力一轻,康熙扫了眼正不安的梁九功道:“下去吧,好好教教你这徒弟。” 李德全心神一松,才发觉背后早已湿透,但他知道这条命是保住了。梁九功磕头谢恩,带着李德全轻手轻脚退下,对徒弟满意之余,决定再多教他些东西,第一条就是:御前当差,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别看,但是嘴巴一定要紧啊! 待西暖阁再无人了,康熙一把抱起身边的少年,稳稳地向床边走去,只是眉心忧虑地蹙着,太轻了,这孩子都是成人的年纪了,抱着却如此轻,一把骨头倒是咯人得很。 轻轻将人放到床上,康熙坐在旁边自然地为四阿哥把起脉来,好一会儿才将那瘦弱的手腕放回去,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好。[.超多好看小说] “禛儿,大军不日起行,太子意欲请战同往……朕已经答应了。”康熙低声对闭着眼醉眠的四阿哥念叨,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朕也不知让你二哥代朕出征是好是坏,可朕更不愿再让你累死在御案上。” 床上的少年无知无觉,康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自然地摸起他的脸,从已露英气的眉宇到睫毛覆着的眼睛,再到清瘦的脸颊、削尖的下巴…… 康熙幽深的眸子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躺在床上的少年看起来脆弱而单薄,那张脸轮廓越长越分明,五官比小时候还要精致,凭心而论,他这个四儿子在一众皇子中属于相貌上乘的,不似太子那般风华外露,不似老八般过于俊秀,更不似老五、老九般带着艳丽,是一种让人舒服的……清俊。 如竹般清淡自持,如梅般傲气内敛,还带着他最不满意的、如云雾般的虚缈出尘。 鬼使神差的,康熙俯身凑近这张怎么看、怎么喜欢的脸,将唇轻触到那天生带笑的唇上,鼻息间传来少年呼吸发出的热气,规律的一下下与他的相纠缠,其中隐隐还夹杂着酒气。 康熙猝然直起身子,仿若受惊般弹开,木然摸了摸自己的唇,腾得站起来转身离去,那背影略微凌乱狼狈,好似落荒而逃一般。 好一会儿,静悄悄的西暖阁才再次进来人,这回是苏培盛,他拿着一套崭新的衣裳和梁九功交给他的解酒药丸,轻轻走到床边看了看,又退到了一边,想着让四阿哥多睡会儿了再叫醒服药。 床上的四阿哥翻了个身背对外面,一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眸中清寒灼亮,流露出三分嘲讽、四分惊怒,剩下的竟是满满的冷然。 果然如此。 自打去年住进西暖阁,他就慢慢察觉到了异常,平日他去上书房自是没什么,一回到西暖阁康熙就必在身边,有时考教功课、讲解学识,有时共同用膳,这些都很正常,太子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渐渐地,有些东西就变了。 他已经十三岁了,若是旁的皇子早就赐下教导宫女,教授男女之事了,比如大他一岁的三阿哥和小他一岁的五阿哥,好,就当他没了皇额娘,无人想起这事疏忽了,那其他的呢? 他的字早就定型有了自己的风格,康熙为何还时不时抱着他手把手写字?他是十三岁不是三岁啊! 还有,极重身份尊卑的康熙,居然对他放松了平日的规矩要求,还屡次强调让他改“皇父”为“阿玛”,以及那日益深沉的目光、越加持久的注视,这些都让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所以,他今日才下定决心试一试。 他已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便是修真界灵花灵果酿的酒也未必能喝醉,更何况是宫中的凡酒?在皇额娘丧期喝酒,便是臣子也要治以大不敬之罪,他身为人子,还要加上一个不孝,可谓是罪加一等。 但康熙却主动替他遮掩,若说这是护子心切,那刚刚的吻呢?哪家的父亲会如此亲儿子? 四阿哥眼底划过暴戾之气,哪怕第一世错生成了女子,哪怕第二世势单力薄,可他从未有一刻将自己当成过女子,曾经的兰斯·洛奇·卡梅林能杀了意图要他做禁/娈的三王兄、能把同样存了此心的五王兄耍得团团转,这次他同样能避开来自生身父亲的龌龊心思! 他不会管康熙的这种心思,是对着亲眼看到的累死在御案上的雍正,还是如今的他,他只知道自己不会做禁/娈,曾经不会,现在更不会! 想到方才以神识看到的康熙的神情,震惊、无措、慌乱、不可思议……想来这位英明的皇帝还不曾意识到内心的念头,那说明他还有时间,在康熙理顺烦乱的心绪、下定决心不放过他之前,只要他小心些,应该至少有个两三年,两三年足够做很多很多了! 四阿哥心中焦灼无奈,若是他早早修炼到元婴期就好了,届时就能放弃这具身体、以炼器之法重新炼制一具,可他现在连结丹都不曾,更别说结婴了。这具身体不过是水木双灵根,比他上一世的单系风灵根修炼速度慢多了,就算有空间法宝作外挂也不行啊! 而且,求道不能急,以平稳扎实为上,他最是清楚这一点,又怎会因小失大? 作者有话要说:偶要申诉,偶真的是四爷党,偶的文都是要宠四四的,乃们不带这样的,四四现在这样不好吗?偶觉得,不管上辈子有多少恩恩怨怨,现在不是都有伪四给四四顶了嘛,康熙不能说的心思、太子既亲近又利用还防范的态度,以及老八的怨恨,这些都不用四四买单了,岂不是挺好? 偶要申诉,偶要辩白,所以偶决定……偶决定偶再加一更,让筒子们看看偶有多宠四四,哼! 2221落水 大军出征,康熙于太和殿广场上誓师送行,一番慷慨激昂的送行词后,他端酒与裕亲王、太子和大阿哥道别,预祝他们凯旋归来。 看着大军启行,康熙就回了乾清宫,他最近也不好过,一来为着几日前那一吻心绪烦乱,二来慈宁宫传来消息,太皇太后病重昏迷。 早在康熙二十六年就会走了的太皇太后经康熙明着下令调养、太子暗着仔细关心,竟然真的闯过死劫活到了现在,可康熙清楚这次怕是真的留不住了。 本来这种时候,最得太皇太后疼爱的太子该放弃出征、侍奉床前,但康熙不愿打乱原定的计划,太子也不想失去这次博得军功的机会,因为父子俩都想到了上辈子自恃军功在身妄图储君之位的大阿哥,一个为保儿子、一个为从源头上打压哥哥,便不谋而合的掠过了太子侍疾的事。 一进乾清宫,康熙便问:“四阿哥呢?” “回皇上,四阿哥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小宫女恭敬回禀道。 “更衣。”康熙点了点头,沉着脸往衣帽间走。 自那天后,他虽心绪烦乱、难以理清,可却越发在意四阿哥,想见是心里确实记挂,不想见是担心看到人会影响他的判断,他就这么在见与不见中矛盾重重。 正好太皇太后又病了,康熙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乾清宫也因此气氛紧张,如今在御前当差的奴才们最庆幸的就是有个住在西暖阁的四阿哥,只有这位主子在的时候,皇上那迫人的气势才会稍微收敛一些,脸色也不会那么可怕。 可惜的是,康熙换完衣服跑到慈宁宫的时候,却被告知四阿哥刚走,他是个孝子,当然不会来了就走,自是坐下和病弱的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又讲了大军出征的情形,再出来时就到一个时辰以后了。 回到乾清宫,就见到了正在西暖阁等他用膳的四阿哥,康熙在慈宁宫时,以为四阿哥在躲他的念头也瞬间消失了,他就说嘛,四阿哥那日酒醉昏睡,又怎可能知道那一吻的事? 可这也给康熙提了个醒,在他没理清心思前,都不能让四阿哥察觉什么,特别是如那日的行为再不能有了。另一边发觉康熙收敛了许多的四阿哥则大松了口气,他就怕这丫的皇帝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随性子来,那就真成死棋了,所幸……这位还是个英明的皇帝,脑子没发热。 日子就这么平淡而过,草原上不断传来军报,大军也遇到了几次葛尔丹的部队,却并未大规模作战,不过也拖不了多久了。 夏日的紫禁城闷热难当,四阿哥坐在御花园池塘边的山石上乘凉,淡淡看着一旁的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玩耍。上书房的师傅病了,他们便得了一上午的假,不过下午的骑射课程还是要上的,十一阿哥提议带着十三阿哥出来玩,所以有了现在这一幕。 现在宫里的孩子多了,皇子都生到十四阿哥了,但和真四爷上辈子不同的是,与十三阿哥年龄相仿、同进同出的变成了如今的他---十一阿哥,而不是德妃如今唯一的儿子---十四阿哥。[.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十一阿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坐在那里一身清寂出尘的四阿哥,这个假货不知犯什么病,最近几个月又开始走淡泊路线了,据说曾经供奉在阿哥所、动不动一对一夜的菩萨,又被他搬到了乾清宫,皇父脸都黑了好几天,却因为那尊菩萨的来历,没有给扔出去。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假货似乎在疏远他和十三,相见的次数没有半年前多了,态度上也慢慢疏离了,枉他闯过了上辈子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却还是搞不懂这假货的用意。 放十三阿哥一个人和手里的纸鸢抗争,十一阿哥走到了四阿哥身边,表面上和他一样看着十三阿哥,实际上压低声音讽刺道:“别说你真要去当和尚?菩萨拜拜就可以了,你如今的处境比我上辈好多了,知足吧!” 四阿哥学着他同样压低声音回道:“你不知道装逼也是一种学问?太子本就忌惮我,表现的马上要出家似的不是正好?” 十一阿哥若有所悟地点头,这样倒也说得通,而且这假货装起淡泊来比他上辈子韬光养晦那会儿还逼真,任谁看了都觉得马上要剃度去了。不过……他眉毛一竖,很严肃地指责道:“堂堂皇子污言秽语,你的修养呢?你的素质呢?” 四阿哥眼底无奈了一瞬,忽然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有人来了。 十一阿哥聪明的跑回十三阿哥身边,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六岁的十一阿哥了。 四阿哥转开眼望向池塘,眼神放空、气质越加飘缈,眼角却盯着来人即将出现的地方。 “四哥?”来的居然是十岁的八阿哥,只见他俊秀的小脸一愣,继而带着对兄长恰到好处的亲近走过来,规规矩矩请安行礼,“弟弟见过四哥,四哥安好。” 四阿哥像是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轻嗯了一声,无人看到他的眼底出现了一刹那的深思和防备。 “八哥好!”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过来行礼,他们年龄小,行完礼又跑了回去,八阿哥只含笑摇了摇头,任他们去玩了。 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边玩一边思绪飘飞,上辈子他待老八的确太过了,可那也是老八不地道在先,所以他并不觉得有错,这辈子……唉,一切都过去了,日后有机会的话,就补偿一二吧。 想到这里,十一阿哥又自嘲了,他自个儿还不知能活多久呢,虽说自去年四阿哥像曾经对六阿哥一样给他调养了,如今也确实健康无碍,但宫里的孩子……夭折得未必都正常。 皇父如今活着的皇子有十三个,其中三个就是宜妃所出,能不招人忌恨吗?不过,他自个儿也不是吃素的,这紫禁城里的日子怎么过,他可清楚得很! “啊,四哥小心!”八阿哥忽然惊叫,紧接着跳到了池塘里。 十一阿哥不过走了会儿神,一转头就见四阿哥落水了,八阿哥看着是要去救人,也跟着跳了进去,他心里登时一惊,以皇父如今对那假货的着紧程度,这可不是小事啊! 十三阿哥看了急得很,拔腿就要往池塘边跑,也就十一阿哥不是真正的孩子,不然早该吓坏了,他死死拖住十三阿哥,大声喊起人来:“快来人呐,四哥落水了,八哥也落水了!” 这一喊,十三阿哥也惊醒了,跟着大喊起来,他们虽将奴才遣开了,但离得都不远,几乎是这边一喊,就有好几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当先的就是苏培盛。 几个奴才纷纷跳进池塘,七手八脚去救人了。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被他们自己的小苏拉护在一边,不同于十三阿哥的焦急担心,十一阿哥望着池塘的眼中含着怀疑和深思。 那个假货会汉人那种高深的武学,而且还不低,这样一个人会意外落水?还会落下去这么半天出不来?打死他也不信,那么……他的目光转向八阿哥的位置,是这位所为?可……为何呢? 好不容易将两个皇子救上来,此时已有人去通报了康熙,苏培盛正帮昏迷的四阿哥按压腹部急救呢,步履匆忙的康熙就赶到了,随后太医才提着药箱匆忙出现。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救人!”康熙喝斥了一句,担忧的同时不忘让梁九功留住在场的所有人。 待四阿哥吐出腹中积水后,一大帮子人又转移到了乾清宫,显然,康熙打算亲自过问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22冲动是魔鬼 西暖阁,太医在康熙的视线中顶着冷汗仔细检查了一遍四阿哥的情况,才叩首回禀:“皇上,四阿哥已吐出腹内积水,但呛水的时间长了点,所幸及时救起了,只要不曾感染风寒发烧,便无大碍。” 太医内心哀叹不已,怎么今天轮到他当班?再没见过他这么倒霉的太医了,若不是梁公公帮忙说话,方才给四阿哥沐浴更衣的时候,皇上就要他亲自去伺候了! “嗯。”康熙连个眼神都没给太医,挥手让他下去。 床上的四阿哥脸色发白,本就看着单薄清瘦,此时越发显得柔弱了。康熙将一直紧攥住的那只手塞回被子里,为着四阿哥骨节匀称、修长白皙的手愣了一下,再次摸了摸那张精致的脸,才起身向外走去。 康熙没有忽略太医话中的意思,若是救晚一些,这孩子就……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他都要好好查个清楚! 偏殿里,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三阿哥以及一帮奴才们都跪在地上,哪怕是最小的十三阿哥,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乖乖跪在那里,就是膝盖疼了、跪不住了也不敢出声。 康熙进来后,叫了三个皇子起身,凛然的目光扫过那些奴才,触目浑身湿透的几个中有苏培盛时,淡淡吩咐道:“苏培盛,去换身衣服进去伺候,给四阿哥熬碗姜汤。” “喳!”苏培盛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代表着皇上相信他是忠心的,即使四阿哥好了要受罚,却不会被处死了。 “梁九功,问清楚了?”康熙看到满脸担忧、想问又不敢问的十三阿哥,眼神缓和了一些,“你们三个进去看看你们四哥,千万别吵着他。” “谢皇父!”三个孩子行了礼,十三阿哥拽着十一阿哥就往西暖阁跑,足见有多着急了。 “回皇上,问清楚了。”梁九功恭敬上前,将问出来的仔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在场的只有四位阿哥?”康熙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回皇上,正是,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相距较远,小盛子赶到时两位阿哥正要冲过去,十一阿哥死拖着十三阿哥,也是十一阿哥喊的人。八阿哥就在四阿哥身边,事发时也是八阿哥第一个跳下去救四阿哥的。” 康熙沉吟着不说话,殿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迫人,哪怕是没跳进池塘救人的奴才也湿了后背,吓得颤抖不已。 “自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照顾不好主子,留你们何用?”康熙说出惩罚,跪着的奴才们连忙磕头谢恩,他们这次算是神佛庇佑、死里逃生啊,二十板子真的不算重罚。 “滚吧!”康熙冷哼一声,又回了西暖阁,谁也没看到,当他触目床前围着的三个孩子时,眸光冷得宛如寒冰。 一刻钟后,四阿哥醒了,康熙看他要挣扎着起身,连忙扶了一把。 脸色苍白的少年冲康熙歉意地轻扯嘴角:“儿臣不孝,让皇父担心了。[]” “说的什么话,还不好好躺着?”康熙眉头一皱,话虽如此,却没有硬按着他躺下。 四阿哥又告了声罪,将目光转向了三个弟弟,首先看的是十三阿哥,他伸出胳膊抱了下眼眶发红的小家伙:“十三吓坏了吧?乖,四哥没事,过几天就又能和你玩了。” 十三阿哥闷闷应了声,果然不似方才慌乱了。 “十一,是四哥不好,也吓着你了吧?”四阿哥看向十一阿哥,也一样抱了下他,“别怕别怕,你可是哥哥,要给十三做个榜样啊!” 十一阿哥重重点头,这才收起脸上的忧心无措,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他照顾好十三,不用担心吗? 轮到八阿哥了,四阿哥语气、表情都未变,同样表达了歉意,还不忘叮嘱一句:“是四哥没用,还让八弟涉险相救,你这衣服都未换,回去可要好好喝几碗姜汤,召个太医来看看,别留了病根让良贵人担心,知道吗?” 康熙的眼神顿时一深,垂着头看十三阿哥的十一阿哥也是目光一滞,这……是不是有些关心过度了? 八阿哥乖巧应了,在康熙让他们三个跪安的时候,行礼退了出去。 “禛儿,怎么会突然落水的?”瞧着没人了,康熙坐近了些,眼含疼惜地问。 四阿哥无力一笑:“脚下没注意就踩空了,儿臣让皇父操心了。” 康熙见他露出疲色,仔细扶着他躺好盖上被子,纵容地揉了揉他的头:“傻孩子,当阿玛的给儿子操心不是应该的吗?睡吧,朕在这儿呢!” 四阿哥点头合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临睡前他回想起了池塘中看到的那双眼睛,里面充斥着仇恨和愤怒,还有那名为救、实则往水里按他的手,带着怎样滔天的怨气!若他不是修真者,若是真四爷,只怕今天就交代在池塘里了。 本以为落水事件就这么结束了,宜妃、敏贵人、良贵人得知自家儿子在场时的提心吊胆,也在奴才们挨了二十板子的处罚后消失了,谁知当天夜里,康熙又派人宣了八、十一、十三阿哥去乾清宫,因为四阿哥突然发烧了,还陷入了昏迷! 太医换成了御医,整个乾清宫都灯火通明,西暖阁更是人进人出,忙碌不已。 十一阿哥轻轻拍着旁边的十三阿哥,看着他缩在软榻上不舒服地皱着脸,便将盖在他身上的自己的披风拉紧了些:“困了就睡吧,四哥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八阿哥瞧着两个可怜兮兮凑在一起的弟弟,犹豫片刻后解了身上的披风,上前为他们盖上,又把软榻上的炕桌推到一边,坐在外面挡着他们免得掉下去:“十一也睡吧,八哥在呢!” 十一阿哥诧异了一下,顺从地躺好揽住了十三阿哥,想来是因为老九才这么照顾他吧,这辈子的老八、老九、老十感情依旧很好,难得他还能沾沾老九的光呢! 八阿哥望着两个大小差不多的娃娃抱着睡了,神色就变得复杂起来,他努力回想却始终记不起曾经的十一和十三感情有没有这么好,只得将这个抛到脑后。 他死了,却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康熙二十九年,一睁眼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杀了老四报仇,可冲动地做了这件事后,看着老四在水里呛得差点没气,他的心中快意是很快意,却又莫名的空茫无措。 他不信老四不知道他在水中起了杀心,但……皇父面前,老四遮掩了事实,还是第一个发现他尚未更衣的人。及至跪安后回去,他再次见到了额娘,那些怨恨方渐渐平息,只是没等他缓缓死后重回过去的冲击,就又被宣到了乾清宫。 皇父宣了他们来,却不见他们,好似忘了这回事一样,也不知到底让他们三个来干什么……八阿哥想到这里满心悲凉,是了,他从来就没有猜中过皇父的心思,如今又怎会知道? 过了一会儿,苏培盛经过他们时,眸光一闪唤了个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命其拿来了赏赐给四阿哥的一条西方绒毯,给三个皇子送了过去,这东西保暖又轻薄,希望能让三个皇子别染了风寒。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重生的老八不会喜欢四四,相爱相杀什么的,大家别想了,偶觉得老八喜欢四四很不科学,所以不会这么设定滴~! 今天心情好,再加更一章哦,明天恢复一更啦~~当然,乃们多评多收藏的话,偶就会浮上来加更啦! 2423四阿哥跑了? 茫茫无际的草原上,一道清瘦的人影孑然而立,再看那容颜和身姿,竟是此刻本该在乾清宫发烧昏迷的四阿哥。(.好看的小说) 只见他右手按到左手腕上的檀木珠串,将其中一颗珠子扭了一下,一道白色的华光便环绕着他周身荡起,待光芒褪去,那本来光溜溜的脑袋上墨发堆鸦,一头青丝如绸缎般垂至他腰下,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潇洒恣意。 而他也确实穿了身具有盛唐遗风的广袖汉服,淡青的底色、同色的云纹暗绣,任谁也想不到紫禁城里尊贵的皇家阿哥,会在眨眼间变成一位衣袂蹁跹、青丝飞舞的谪仙少年。 右手一转,一道金光自他手中变长成形,居然是把缠绕着金丝的弯弓,四阿哥轻抚熠熠发光的弓身,用着一种熟稔怀念的口吻道:“金麟弓……老金兄,久违了啊!” 本来他就打算找个机会病一场,好脱身去战场,这次落水倒正好解决问题,不用他费劲想法子了。 那淡青色的身影一掠便是一丈之远,脚不沾地地从草叶上面飞过,若是有江湖人看到,必要大惊失色,这分明是草上飞中的草上飞啊!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的四阿哥已昏迷了两天,康熙既要担心病重的太皇太后,又要操心高烧反复的儿子,两头跑得差点没虚脱。 十一阿哥每日下学后就到乾清宫看望四阿哥,十三阿哥仗着尚未进上书房,直接泡在了乾清宫,恨不得粘在四阿哥的床上不下来。 第三天了,十一阿哥走进西暖阁,蹙着眉心走向床边:“四哥还没醒?” 苏培盛熬得双眼通红,这三天他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一听问话差点落下泪来,摇摇头道:“回十一爷,还没有。” “你下去歇歇,换个人来伺候。”十一阿哥挥挥小手赶人,熟门熟路地爬上床坐好,这假货不会真的要死了吧?再这么昏迷下去,就是不病死也要饿死了,他怎么不记得上辈子在这一年还重病过? 西暖阁里静悄悄的,十三阿哥到底太小,已经累得被抱下去了,奴才们其实都觉得四阿哥撑不过去了,康熙本就焦躁忧心,察觉到这个可能后脸色越加难看,于是乾清宫就越发风声鹤唳。 不,不对! 十一阿哥忽然皱紧眉头仔仔细细将床上的少年打量了一遍,这不是四阿哥,绝对不是!这个念头一生,他又惊疑起来,这躺着的明明就是那张脸、那个人,他怎么会觉得不是本人呢? 且不论是真是假,他怎能看出来的,真是……奇怪的直觉! 十一阿哥静坐着苦思,越看越肯定床上的不是四阿哥本人,可昨天他从乾清宫回阿哥所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啊,难道说这假货是昨夜换了的?那为何要如此呢?说不通啊! 不一会儿御医和宫女太监进来了,把脉的把脉、擦身的擦身,没多久康熙也回来了,坐在床边摸了摸床上少年的脸,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一直旁观的十一阿哥脸颊抽动了几下,忙低头遮去眼中的惊骇错愕,他看到了,床上的四阿哥是虚幻的,太医、宫女以及皇父一碰,那个身影就会抖一抖,可除了他似乎无一人察觉,也就是说这个幻影针对的人中不包括他? 那个假货真的跑了?不……不可能吧,十一阿哥不确定地想,这十几年都混过来了,怎会突然如此?可若不是跑了,那真人又去哪儿了? 这日后,十一阿哥往乾清宫走得更勤了,心里虽疑惑重重,却还是帮着四阿哥遮掩起来,尤其是对着康熙的时候。 而在草原上与葛尔丹部大战后的太子,竟在追击途中提出了以身诱敌之计,并努力说服了大阿哥、堵住了一众将领的反对之声,毅然带着几千精兵出发了。 被他们视为大敌的葛尔丹残部却并不好过,因为他们莫名其妙遇上了狼群。 无数头饿狼前仆后继地冲向葛尔丹和他的部下,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满是冷光,最奇怪的是这些狼哪怕被砍成重伤了,也还能继续冲上来嘶咬,就好像……就好像不知疲倦疼痛的傀儡一般。 “邪门了,难道是天要亡我?”葛尔丹以蒙语啐了一声,提着刀继续杀狼。 他们是在逃命时被这群狼盯上的,没有冲突、没有主动猎杀,可狼群就是不散,先包围后袭击,然而这些狼也不像是饿疯了要吃他们充饥,总之这场人狼大战太诡异、太离奇! 就在此不远处的茂盛草丛中,四阿哥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血肉横飞的惨烈情景,再次向狼群发出了精神指令。没错,这些狼是他控制的,也是他下令围攻葛尔丹的。 康熙二十九年第一次西征,康熙想要一次性解决葛尔丹,太子想,他同样想。本来他没打算亲自来这一趟,可康熙那暴露出的心思,让他愤怒的同时急了,他原想着温水煮青蛙,慢慢扶了太子上位就可寻个山头心无旁骛地修炼,但现在他等不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了。 要想不被康熙困在身边当禁/娈,那就要削掉他所倚仗的权势,正好有个太子在,他们也有些交易,所以扶太子上位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而要扶太子上位,就要为他积累声望和筹码,这次军功就是最好的选择,即使事后康熙会提早防范太子,那也比错过机会好得多。 四阿哥看着几乎有大半的狼都鲜血直流,眼底全无怜悯之色,只轻哼了一声,他没有招来一群骷髅大军已算不错了,不然吓都吓死葛尔丹。 曾经的兰斯?洛奇?卡梅林是人和精灵的混血儿,却没有任何魔法元素的亲和力,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亡灵魔法,纵然亡灵魔法属于禁忌魔法,遭到所有神殿和国家的封杀,可能让那时的他拥有自保之力,这就是好魔法! 亡灵魔法对魔法资质没有要求,只要精神力较常人强一些便能修习,他当时是两世之魂,精神力自然很强,学习亡灵魔法最合适不过,后来能杀了三王兄逃亡也全赖于此。 还记得他学至全盛时,曾控制一支骷髅大军,将五王兄派来寻他的人马绞杀殆尽,那样强大的精神力,在他重生到修真界后也大有助益。 葛尔丹一众人杀得双目赤红,但他们到底比不过被控制的狼形杀器,渐渐的疲惫无力起来。 觉得差不多的四阿哥放开对狼群的控制,那些重伤的、血流不止的狼都轰然倒下,竟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幸存的十几头狼发出悲鸣,流连于狼尸中久久不散。 葛尔丹立刻下令离开,连杀了那十几头狼泄愤都没力气了。 在他们走后,四阿哥从草丛中飞掠到遍地狼尸处,淡漠地扫过遍野血腥和狼尸,对这炼狱般的情形视若无睹,只眺望葛尔丹逃窜的方向,唇角冷冷一扯:“别急,这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幸存的十几头狼看到突然出现的淡青色人影,均发出仇视的低吼,聚集到一起警惕地盯着他,仿佛很是惧怕他。 四阿哥瞥了眼这些幸运儿,手持金丝弯弓,孤身一人纵掠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2524混蛋,给孤等着 “天,太子爷,您看前面!” 太子顺着属下所指的方向望去,登时倒抽口气,踢踢马肚子道:“走,去看看!” 几千人策马小跑,不过片刻就到了那被染红的草原处。草是红的、地是红的,血腥气浓重不散,足有几十头狼的尸体横陈于此,其中还有几个被咬死的人,看服饰分明是葛尔丹的人马。 “乖乖,葛尔丹这个龟孙子是偷了人家的狼崽还是抢了人家的母狼啊,嘶~这狼王可够狠的,拼着扔下几十头狼也要报仇咋地?”鄂伦岱以手挡额,咂巴着嘴幸灾乐祸道。 太子瞥了眼这位有名的浑人,挥挥手让人去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些指示葛尔丹逃亡方向的线索。 他对鄂伦岱并不喜欢,可比起这个浑人,他更讨厌佟国维那一脉,所以,这次出征他命人护在佟国纲身边,以便能救下这个今年阵亡的倒霉鬼,如此一来,佟府的爵位便落不到佟国维那个老狐狸身上。 太子撇撇嘴,佟国纲和鄂伦岱这对父子都是直肠子的浑人,只不过一个浑得轻点,一个浑得重点,和浑人打交道总比和老狐狸打交道好些,说不得回头老四还要谢谢他呢! “太子爷,这些狼死了有两天了,那几个人确实是葛尔丹部下,他们应该是和狼群恶战了一场。”下面人查探后回禀道。 鄂伦岱见禀报的人似乎话未说完,便踹了他一脚:“他娘的,吞吞吐吐做什么,有屁快放!” 太子默默看了眼鄂伦岱,却什么都没说,兵痞子兵痞子,他这几个月来已经充分见识到了,刚开始看不惯,如今也慢慢习惯了,他有些走神地想,指不定再多待段日子,他也会成这样呢! 想到皇父会因此重申他的修养,太子干咳一声,忍住了想到那个画面的笑意。 “回太子,回佟都统,奴才们觉得葛尔丹遇狼袭有些蹊跷。” “哦?怎么个蹊跷法?”太子面色一肃,在马背上坐直了些。 “回太子,这狼死了太多,若不是深仇大恨断不会以此为代价袭击葛尔丹部,可葛尔丹部正在逃窜,怎会有工夫与狼群结仇?而且,奴才们发现,很多狼都受了多处致命伤,按理说一头狼受一次致命上就难再攻击人了,又怎会受第二次致命伤?” 鄂伦岱的神色也郑重了,他看向太子,就见这个养尊处优的少年翻身下马,准备亲自去看看。 几位身份高些的将领和太子的亲兵一起跟着,一大串人走近了那些狼尸,这一细看又发现了些问题。 “奇怪,这些狼也不像是为了食物袭击的啊,如今水草丰茂,狼群不可能缺少猎物吧?”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转眼一看,果然发现那几具葛尔丹部下的尸体,除了被咬死的痕迹外,并无缺失,若狼群是为了食物,尸体必然不会是完整的。 众人面面相觑,对葛尔丹遭遇狼袭的原因大惑不解,大多数人只得在心里感叹,葛尔丹也算是个枭雄了,就是倒霉了些,瞧瞧,连狼都莫名其妙袭击他了,可见是天要亡他啊! 太子上马后带着几千人继续追击,而另一边的大阿哥接到太子传信后,也按计划中的率大部队向这边合围。 两天后,太子所率人马与葛尔丹残部遭遇,每个人眼睛都是一亮,看着葛尔丹残部的目光就像狗看到了骨头,太子一下令就纷纷冲了出去。 葛尔丹双眼通红,这几日他逃得艰难万分,自遇到那群诡异的狼群后,他们又累又渴,狂奔了百里后总算看到一个海子(即蒙语中的湖泊),谁知兴冲冲的上前却发现,那海子里飘着几具动物死尸,他们生于草原、长于草原,自然清楚这水不能喝了,否则定会染上瘟疫而死。 那一刻,他们的心都凉了。 转道走了没多久见到片林子,正准备进去歇一歇,又碰上了头熊瞎子,这一折腾便死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杀了那头熊瞎子跑出来,还没缓口气呢,就被清军追上了。 太子远远观战,忽然一踢马肚子向前奔去,他的骑术极佳,边跑边弯弓抽箭,瞄准了激战中的葛尔丹。 “磨蹭什么,快射!” 太子保持着瞄准的姿势愣住了,他错眼一看,身后的亲兵和将士都不在跟前,那……那刚刚听到的话是谁说的?想到一种传闻中的可能时,太子抖了抖,该不会真像他猜的那样吧?他不禁看了眼天,太阳当空,是白天,白天应该不会有鬼出没吧? “我叫你快射!瞄准这么半天摆着好看啊!”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太子这回不抖了,直接僵住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托住了,像是有谁在手把手教他射箭一样,没等他回神,拉满的弓弦一松,箭就飞了出去。 太子傻了,他很想说这个距离还远,葛尔丹不在他的射程范围内啊!就算他再神勇,也不可能射中射程范围之外的目标啊! 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一箭呼啸而出,所带的力道和速度都超出一般,刚刚砍死一个清兵的葛尔丹刀都没拔/出来,就被那一箭穿心而过,掼得飞下马滚了几米。 “射中了?”太子一懵,怎么也无法相信那是他射出去的箭,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水平。 战场上几乎寂静了一瞬,清军注目那手持长弓骑在马上的少年,只觉得他身上正黄旗的铠甲耀眼无比,就是他一箭射中了葛尔丹,这是他们大清的太子殿下啊! 鄂伦岱杀得正起劲,看到太子箭射葛尔丹的一幕,怔了怔后露出敬佩之色,紧接着敬佩变成了崇拜,之前的轻视、看不起通通消失了。 “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太子殿下千岁!”有士兵喊了一嗓子,既他之后喊的人越来越多,刹那间整个战场上全是“千岁”两字的回音。 大阿哥率人赶到这里,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惊天一箭,等策马跑到太子身边,已被周围千岁千岁的呐喊淹没了,清军的士气可谓高昂到了极点,他转头望向这个小他两岁的弟弟,却见那张丰神俊秀的脸上没有得意、没有骄傲,只有除了葛尔丹的欣慰,这一瞬间,他深刻感受到了和太子的差距。 大阿哥自卑地想,若是他一箭射中葛尔丹,怕是早就因为这份头功而喜不自胜、志得意满了吧?他能有太子这份沉稳、这份从容吗? 难道说太子终究是太子,他再争也比不上吗?大阿哥回想起这些年和太子作对的一幕幕,却发现太子从未真正与他计较过,反倒是他的行为看起来那么幼稚可笑,像个小丑一样。 大阿哥默默策马到一边,想离那个耀眼的身影远一些,他却不曾看到,一支流箭向他背后飞来。 “大哥小心!”太子疾呼一声,向大阿哥的方向抬起了手,奇怪的事再次发生,他本只是想提醒的,哪知后面被踹了一脚,竟向大阿哥飞扑过去。 “快救人,光喊有屁用!”一如射箭时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子终于认出这是谁的声音了。 可怜他无心救人,却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飞扑向两辈子来恨得咬牙的大阿哥。看在他人眼中,就见太子为救兄长,“奋不顾身”从马背上跃起飞扑,一把拽着大阿哥跳马滚落在草地上。 “你赶紧给爷起来!”大阿哥眼前一花,就被带着滚了几圈,待停下来一看,立刻变了脸色,语气糟糕地吼道,其实也难怪他如此,眼下他正被太子压在地上,这让他觉得像个女人,能不暴躁吗? “你他娘的闭嘴!”太子眼神一凛,倒好似康熙训人的模样,骂完他捂着左臂爬起来,一脸阴沉地看向他扑来时的方向,“混蛋,你给孤等着!” 由于太子所看的地方和葛尔丹残部一个方向,大阿哥就以为他说的是射流箭的人,又怎会想到太子爷说的,是踹了他一脚、硬让他救死对头的那个谁谁? 从太子那个凛冽眼神中缓过劲的大阿哥猛地拽住抬脚要走的太子,难以置信地大呼:“保成,你居然爆粗口?” 还在为两辈子以来被踢的第一脚耿耿于怀的太子目光凉凉地扫过抓住他胳膊的手,没有说一个字、没有动一下唇,可大阿哥却马上松开了手,因为这比他骂人时还具有压迫力。 望着那道背影,大阿哥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子的左臂被一支箭给射穿了,这是……为了救他? 太子救了大阿哥,这被在场的无数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鄂伦岱扛着刀无视小兵卒子打扫战场,摸着下巴笑道:“是哪个说太子和大阿哥不合的,这不是感情挺好的嘛,为了救人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如果是现代人,一定会告诉鄂伦岱,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越爱就越要作对…… 作者有话要说:偶默默地去改主角名,偶默默地加上个括号,偶默默的在括号里添上“伪四爷,君衡”…… 近期会为另外一篇文闭关,这本的章节偶存在存稿箱里了,每天早上十点发一章,为表歉意,今日特加更两章。 另外,闭关期间不会爬上来,所以评论暂不能回复,等我出关了会一条条回复的,乃们表骂我哦,偶每天会拿爪机看乃们写的评论,同样的,多评多收藏的话,偶出关了同样会加更哦! 么么,亲们表要太想我哦~!!呵呵呵~~~! 2625默契初生 乾清宫,在四阿哥昏迷的第十天。(.) 十一阿哥照旧进了西暖阁,刚看到床上的人,他就立刻加快了脚步,原因无他,今日的四阿哥终于不是幻影了,这假货终于肯回来了。 当天夜里,经过御医的反复确认,终于向康熙撤销了四阿哥的病危通知,表示最迟明天,四阿哥就能醒了。 康熙激动地难以自持,眼眶都湿了,晚上硬是抱着四阿哥同床而眠,第二日一早才将八天前移到内阁的政务揽回来,还下旨叫了大朝。 又过了几日,四阿哥终于能下地走动了,十一阿哥正好来看他,便提出陪他到乾清宫的院子里走走。 “你去哪儿了?”十一阿哥沉着脸,手虽扶着旁边的少年,表情、气质却很冷,难得露出了冷面皇帝的一面。 四阿哥诧异一下:“你居然能看出来?”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去战场了,帮了太子一把。” 帮了太子一把?什么意思? 十一阿哥正要问,却听乾清门处有人高喊着冲进来:“报,西征大捷!” 整个乾清宫都骚动了一瞬,四阿哥知道十一阿哥好奇,便和他一起走向康熙所在的大殿。 “……葛尔丹被太子殿下一箭穿心而亡,其残部尽数伏诛,只是大阿哥险为流箭所伤,是太子殿下奋不顾身相救……” 他们走到殿门外,就听到里面的人禀报到这里,十一阿哥目光闪烁地望向旁边装虚弱的少年,很想现在就追问出口,却深记得这是何地,故而抿紧了唇。 “可是四阿哥来了?”康熙的声音传来,不过片刻,李德全就出来请他们进去。 大殿里传捷报的士兵还跪着,康熙明显很高兴,往日幽深的眸子亮亮的,见进来的除了四阿哥还有十一阿哥,才收起了外露的欣喜激动。 “太子伤势如何?”高兴过后,康熙问起儿子的情况,捷报中已经提及了,太子为救大阿哥受了箭伤。 “回皇上,太子殿下伤势不重,奴才出发时已结疤了。太子殿下还有些话交待奴才代为禀奏。”士兵道。 “说。”康熙放下捷报,看向那个士兵。 “太子殿下说,虽然幸不辱命替皇上收拾了葛尔丹,但不够小心谨慎受了伤,《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如今没有做到,就是不孝,待回京后再至御前请罪。” 康熙目色深沉,面上却动容含笑,像是被太子感动了。 十一阿哥看向四阿哥,用眼神询问:这是你教的? 四阿哥不着痕迹地摇头:他自己想出来的。 大军过些天就将凯旋,对于一次性收拾了葛尔丹,康熙无疑很兴奋,将捷报反复看了好几遍,还喝了几杯酒,亲自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说了这个好消息,又下令礼部准备祭祀事宜,打算等大军回来后,去祖宗面前禀报。 宫里因大捷气氛好转,四阿哥也慢慢痊愈了。 “你想助他?”十一阿哥坐在西暖阁的软榻上,用手指划了个“二”字。 与他对坐的四阿哥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十一阿哥身体放松,半眯着眼道:“嫡子即位……” “名正言顺。”四阿哥接了一句,两人隔着桌子对视,不禁默契一笑,很显然,他们想法一致。 十一阿哥看着四阿哥低头看书,收了笑意有些忧虑地蹙眉,这假货扶太子即位没什么,但在康熙二十九年就给太子射死葛尔丹的大功,是不是太急了?皇父可是个长寿之君啊! “君衡。”四阿哥猛地念出这两个字,还在桌子上写了一遍。 “什么?”十一阿哥不解地挑眉。 “这是我上辈子的名字,君衡,以后你如此叫我便好。”四阿哥解释道。 十一阿哥眼底划过复杂,抬头时应了:“好,君衡!”从他们认识至今,这人始终清楚他的上辈子,但他却不清楚他的,此时得知这个名字,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还会知道更多? “对了,”四阿哥斟酌着道,“那个八阿哥也重生了,我落水是他推的,他跳下去也不是为了救我,而是……” 十一阿哥一惊,神情顿时冷了。 “胤禛,他似乎对你心怀怨恨,你小心些别被认出来了。”四阿哥认真叮嘱道,说罢又笑了笑,“其实,不止要防他,皇父和太子你都要小心点,你若真想当个闲王,一世无忧,就不要被他们认出来。” 十一阿哥点了点头,接受了这番提醒和好意,他却不曾看到四阿哥望着他时,眸光复杂忧心了一瞬。 康熙那不/伦的念头,到底是对真正的雍正,还是对现在的四阿哥呢? 这个猜测不过心头一过,就被四阿哥抛到一边了,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十一阿哥:“这上面的人是皇额娘留下的,如今就给你吧。” 十一阿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其实一直都清楚,这假货……不,君衡,君衡对占了他身子的事心怀愧疚,平日里的照顾也好、代他照顾十三弟也好、现在把皇额娘的人脉给他也好,都是存了弥补的意思。 若说还是万黼时愤怒过,成为六阿哥时怀疑过,现在成了十一阿哥,他就觉得庆幸了,“四阿哥”这个身份太特殊,哪怕再不愿也终将搅进争权夺利之中,一如现在的君衡。 君衡一心置身事外,但太子要拉拢他,大阿哥敌视他,皇父疼宠他也怀疑他,不像五阿哥被皇太后养大,天生贴了亲蒙标签,也不像七阿哥脚有隐疾自然排除于继承人之外,五阿哥、七阿哥避得开他却避不开。 “你给了我,那你又用何人?”十一阿哥心中感叹,难得真心关切了一回。 四阿哥半开玩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给你的就是全部吧?再说,我能瞒住所有人去战场上走一趟,你觉得我就没其他本事?” 十一阿哥绷着脸不说话了,这才是他想知道君衡过去的最根本原因,这家伙也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成功转移十一阿哥关注点的四阿哥垂眸挡住了眼中的嘲弄之色,哪怕他在宫中什么人脉也没有,以康熙如今对他那点不能外道的心思,也定会护他无恙。 所以,他才将皇贵妃佟佳氏留给他的人全部交给真正的四爷,修士欠人因果总是要还的,而他这一世欠得最多的就是真四爷了,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 作者有话要说:真四、伪四达成一致:扶太子上位! 当然,真四绝对不知道,伪四打了将老康提早踹下去的主意…… 2726太子支招 西征大军自德胜门而入,三阿哥率百官亲往迎接,并宣读了康熙的旨意,命大军先行休整、回家团聚,待三日后举行接风宴。 太子一入宫换了衣服,果然去乾清宫请罪了,一罪不该以身犯险,二罪鲁莽冒进、不听劝阻,三罪伤及自身、累皇父担心,是为不孝。 这三条罪状一出,几乎将他亲射葛尔丹于马下的功绩完全抵消了,他请罪时除康熙外,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即使不是当众为之,恐怕没几日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全部知道了。 康熙意思意思地训斥他几句,就将太子轰出去了,说是既自知不孝,就滚回去养好伤再出来。 几位大臣彼此交换神色,纷纷低头装透明,心里越发紧张了,皇上当着他们的面如此训太子,说是三大罪状,其实一条都谈不上,战报他们也看了,实际情况多少知道些。 太子力排众议、以身诱敌,可称得上胆色过人,何谈鲁莽冒进、不听劝阻?至于率领几千人追击葛尔丹残部,那也是按计划行事,谁都知道战场上轻骑兵机动性强,这如何能是以身犯险? 再说那不孝之罪……就更不靠谱了,且不说太子替父出征是何等孝心,就看他除掉了皇上的心腹大患,那就是大大的孝顺啊!之所以受伤也是为救大阿哥所致,如此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储君,实乃大清之福啊! 待乾清宫无人了,康熙坐在龙椅上,按着战报折子似笑非笑道:“保成,太子,果然和上辈子不同了,都懂得处理皇帝和储君之间的矛盾了。” “好,好啊,”康熙感慨着后靠在垫子上,“如此也好,保成自个儿称病修养,总比朕出手打压得好啊!” 太子亲射葛尔丹,又在军中待了半年,多少收拢了些军心,如此情形康熙不疑不防都怪了,所以,在大军还未回来前,他就准备打压太子了,只是没想到太子自个儿先请罪了,对于军功的封赏更是只字未提。 康熙轻笑,说来也是,太子已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赏又该如何赏呢? 天气渐冷,太子始终借口伤势未愈在毓庆宫修养,除了日日去太皇太后身边侍奉,多闭门不出,他有意低调却有个人偏不放过他。 太子再一次送走不欢而散的大阿哥,郁闷地回到书房继续写字画画,他真想告诉大阿哥,那天不是他愿意救他的,而是被某个混蛋一脚踢过去的,而且他的伤也不重,不过是留了个疤痕,连臂力都不曾影响,用不着天天吃补品,不用隔三差五送了,毓庆宫真心不缺这些! “主子,四阿哥来了。”书房外有人通报道。 太子果断搁笔,揉着手腕磨牙道:“让他进来!”要不是这家伙住在西暖阁,他早冲去报那一脚之仇了。虽然心里清楚,救了大阿哥绝对有好处,可他就是气不过那一脚。 从小到大,四阿哥一来太子就会把奴才遣退,毓庆宫伺候的都习惯了,这次也不例外,四阿哥一进来,门口的小太监就机灵地打开门退下了。(.) 敞着门表示“事无不可对人言”,若真关起门来说话,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才会引起他人怀疑呢! “说吧,怎么受罚?”太子慵懒地坐在主位上,举止优雅而满含尊贵地斜眼道。 四阿哥恭敬地行礼后才坐下,这倒把太子给惊着了,他们从小到大相处了十几年,还第一次见他老老实实行这君臣之礼。 “喂,你……你不会病糊涂了吧?”太子上下打量着下首位没有像从前坐在他旁边的少年,良久眉心拢起,怎么他打了回仗,这家伙那身气质又回到了康熙二十四年?这几年不是看着有人气多了吗? 太子回来不久,就听闻了四阿哥病重昏迷十日的事,且不管明明病重的人如何在几天内到了战场,还助他射了那一箭、踢了他一脚,单能掩人耳目、暗中相助,就可看出这家伙真的无心与他相争,十几年了,他现在才对这家伙放下六成戒心。 “我病没病,你不是最清楚吗?”四阿哥淡淡转眼,清清冷冷道。 “说的也是。”太子随意点头,当时在战场上他虽然没看见人,可声音实打实听到了,若不然还真会觉得有鬼呢! 两人沉默半晌,太子忽然问:“你这西暖阁还要住多久?总不会直接到大婚再搬出来吧?” “这哪是我能决定的?”四阿哥撇开头,暗中苦笑不迭,他倒想立马搬出来呢,可行吗?他自己不能说,太子此时比他都危险,肯定不能提,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皇父也不知怎么想的,即便佟母妃去了,也不能直接把你养到成亲吧?”太子叹了口气,摇头表示费解,突地眸中一亮,“有个人倒是能说上话,提这事也合适。” 四阿哥等着下文。 “皇玛嬷啊,”太子一击掌,又补充道,“不过你我不能直接出面,得找个人迂回提醒皇玛嬷,再让皇玛嬷去找皇父。”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四阿哥懊恼一下,抬头真心道谢:“多谢太子殿下出谋划策。” “要我帮忙直说啊,其实吧,我都是过来人了,住在西暖阁的‘好处’我比你体会深刻呢!”太子同情地望着四阿哥,人人都说被皇父带在身边是无上的恩宠,可谁又知道他们的辛酸? 四阿哥表面上毫无变化,实际上颇为无语,就算他们真的是难兄难弟,本质上也不一样好吧,他头疼的不是康熙考较功课什么的,而是…… 太子起身走到一边拿来个布包塞给他,又坐到了原处:“回来的路上淘的,要不是我识货就错过了。” 四阿哥打开一看,竟是块半尺来高的玉石原石,还没有解呢。 太子瞧着那清寂少年眼中露出喜色,不禁摇了摇头,满京城谁不知道,四阿哥最爱玉石,这些年一过生辰,大多数人都投其所好送玉石,他算着怎么都该堆了一屋子了吧,可偏人家四阿哥不觉得多,他有时候都怀疑这小子上辈子是不是个采玉的! 四阿哥没待多久就告辞了,可一回乾清宫,还是在西暖阁看到了正等着的康熙。 “去哪儿了?”康熙脸色有些暗,看着似乎不高兴了。 “儿臣给皇父请安,皇父吉祥。”四阿哥恭敬地行礼道。 “平身。”康熙脸色更差,眼底却露出无奈之色,他说了很多遍让这孩子不要多礼,可每次见了他,这孩子还是礼数周到、恭敬异常。 “皇父用膳了吗?”四阿哥起身将手中的布包仔细放到给他安置的书桌上,走回来关切道。 “未曾,禛儿吃了吗?”康熙神情缓和,眸中有了暖意。 “没呢,那儿臣陪皇父用些?”四阿哥道。 康熙唇角翘了翘命人传膳,状似随意道:“刚刚拿的是什么?太子送的?” “嗯,太子殿下回来途中得的,一块原石。”四阿哥似乎没有察觉到康熙的试探,很自然地答道。 “禛儿还是那么喜欢玉石,前两日朕也得了两块,赶明儿送来给你玩吧!”康熙眉目转柔,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四阿哥没有搭话,两人自去用膳暂且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2827他乡遇故知 潭柘寺,四阿哥领着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沿着台阶一步步往寺门而行。(.好看的小说) 四阿哥神色淡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十一阿哥面露认真,十三阿哥则新奇的左看右看,三人征得康熙同意得以出宫一游,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怎么想起来这儿?”十一阿哥问。 四阿哥语气轻忽:“几年了只对着一尊菩萨,我也该看看别的了。” 十一阿哥咀嚼了一会儿,扫过旁边清瘦的少年,这是说那出尘的模样还要装下去了? 潭柘寺乃京城一带的名寺,香火十分旺,他们进门后给了香火钱,就到后面去了。十一阿哥求见寺中大师讲佛,十三阿哥嚷着要吃寺中斋菜,至于四阿哥……则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枯坐去了。 “什么佛度有缘人,什么慈悲为怀,简直要多虚伪有多虚伪,说得那么好听不也是俗人俗心?哼,就凭这群秃驴的德行,再参禅悟道个百八十年,也绝对成不了道!” 拐角处传来女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急切的女声劝道:“哎呀,好格格,这里是佛门清静地,可不能胡说啊!快呸掉,呸呸!” 四阿哥听着好笑,这女子倒是实诚,说得也在理,只是在人家的地盘说人不是……真不知该说她大胆还是耿直。 很快,四阿哥就笑不出来了,一道神识扫过这边,他神色一肃,忙探出神识将其蛮横的弹了回去,不过一个练气七层的菜鸟,还敢大大咧咧冒头,真是不知死活! “啊~!”骂了和尚的女子发出一声惨叫,显然探出神识的就是她了。 “格格,格格怎么了?头疼吗?奴婢这就去找夫人!”匆忙的脚步声远去,片刻后,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何方高人,晚辈不识深浅、冒犯前辈,还请前辈恕罪!”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行的是修真界修士间的礼,态度谨慎而小心,连眼皮都不敢抬。 四阿哥蹙眉不语,那躬身而立的少女还是一团孩子气,只是神态举止似乎有些熟悉,可他确信没见过这么个人,那…… 少女久等无人应,放大胆子抬头,一眼看来就愣住了,继而眼眶一红,飞扑着冲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四阿哥:“宇微师兄,宇微师兄,真的是你吗?真的吗?” “你是……”四阿哥低头打量抱着他哭的唏哩哗啦的少女,手都未动一下,只皱眉询问道。 “宇微师兄,我是雾山派的左思思,你不记得了?我们还一起参加过毒谷试练,点苍山第七百三十二次论剑时你还打败了我呢!”少女急着解释道,还说出了一些往事试图让他想起来。 四阿哥想了一会儿,嘴角抽搐着推开怀中少女:“咳,清桓真人,宇微失礼了!” 好吧,他已经想起这个左思思是何方神圣了,这位左思思……嗯,是雾山派内门弟子,道号清桓,修炼上倒算得上个天才,就是太继承雾山派传统了。 雾山派和他所在的无为门属于盟友,在修真界是难得关系友好了上百年的门派,所以一些比试、试练都会集体行动,雾山派和无为门不同,她们女弟子众多,因而在外面名声不太好。 修真界男/男、男女/肉/体关系复杂的比比皆是,谁让修真界有门功法叫双修呢?雾山派女人当家,养个把男宠再正常不过,这位清桓真人……咳,他这种不太留意八卦的人都知道,裙下有男宠几十人,人、妖、魔大混战前夕,据说刚收了第一百零三位男宠。 “宇微师兄,你现在是何身份?过得可好?”少女平息了他乡遇故知的激动,笑着问道,当然,她没忘报上自己的情况,“我现在是索绰罗?济兰,三岁时夺舍的。” “当朝皇四子,一出生便是。”四阿哥简洁道,他已经想起了更多的关于左思思的事,虽然左思思私生活很……但秉性不错,修炼天赋也很出众,纵使不能完全信任,信一半还是可以的。 “啊,太好了!”济兰一把抓住他的手,双眼发光道,“这里好落后,听我现在的爹娘说,过几年我还要参加什么选秀,宇微师兄既然是皇子,一定能帮我吧?” 四阿哥不禁笑了,要一个一女多夫的人走向一夫多妾的后院,的确困难了些,他保证他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宇微师兄~!”济兰郁闷了,明明白白看到了他眼中的幸灾乐祸。 四阿哥清清嗓子忍住笑,翻手拿出个玉瓶递过去:“蕴神丹,你的神识受创,可要好好修养,至于选秀……轮到你也是下一届了,这个不急。” 欢天喜地接过玉瓶,济兰知道他这是应了选秀帮忙的事,正待再说什么,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向这里靠近,话是说不成了。 “十日后在此一见。”四阿哥轻声说了一句,一闪身离开了。 来的是济兰的额娘和其他奴婢,直到一伙人风风火火走了,四阿哥才从藏身之地出来。大混战时他殒落在先,也不知清桓真人了解多少他殒落后的事,希望十日后再见时,不会一无所获。 “你在看什么?”十一阿哥找到这里时,便看到四阿哥站在隐蔽处呆望着一个地方,乍一看人都像是虚的,一碰就化作碎片消失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比往日的清寂出尘还惹人讨厌。 “没什么,要回去了吗?”四阿哥回神轻笑。 十一阿哥皱眉,他怎么觉得这家伙好像心情很好,来潭柘寺的路上都不是这样的,是……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了吗? 想虽如此想,十一阿哥却没有问出口,只埋在了心里。 两人询问了小沙弥,找到吃得肚子鼓鼓的十三阿哥,打趣了几句一起出寺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耽美文中的女人都是炮灰的说…… 2928搬出乾清宫 太皇太后在这年冬天病逝,冲淡了西征胜利的喜悦,就连新年也一切从简。 许是早有准备,康熙不曾如上辈子般悲痛难当,只是坚持要亲自守灵。夜晚风寒,更别说是大冬天的灵堂,他就算是身体再好,也被冻得嘴唇发紫。 太子担心康熙的身体,带着件厚实的熊皮大耄进来,暗叹着上前为他披上:“皇父,老祖宗若见您如此,必要心疼的,您……” “无碍。”康熙看了这个儿子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转回了视线。 太子有些僵硬,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眼花,刚才竟然在皇父眼中看到了一丝失望,失望什么呢?对他?还是对谁? “保成回去吧,你身子也不好。”康熙劝了一句,他多么希望现在来的是那个孩子,可惜…… “皇父,您这样让儿子如何放心回去?”太子一撩袍子跪下,一副“我陪你跪”的架势。 最终,康熙只得无奈地拉了太子起来,两人相扶着出了灵堂。一个回乾清宫,一个回毓庆宫,康熙拖着疲惫的身子踏进乾清门,就看到了西暖阁亮着光,他脚下一顿,自发走了过去。 软榻上,四阿哥趴在炕桌上睡着了,一边的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康熙走到跟前就看到炕桌上放着一张纸,大约是被睡着的四阿哥蹭的,有些发皱,他小心取出来一看,竟是不连贯的支言片语。 “喝粥暖胃。” “天太冷了,菜要保温。” “膝盖跪肿了,肯定要敷一敷。” 康熙的心瞬间暖成一片,他仔细收好那张纸,弯腰抱起了熟睡的少年,将头埋在那颈窝,深深呼吸着怀中少年身上的味道,似梅似兰的冷香,全无熏香的沉闷,些许的清新,些许的自然。 “嗯,皇父,你回来啦!”四阿哥动了动,康熙立刻惊醒般直腰,就见怀中的少年挣扎着下地,一迭声吩咐道,“来人,把煨着的粥端来,还有,太医开的外敷药材也炖上,记住了,水稍烫一些,两刻钟后端进来。” 康熙立刻圆满了,柔和的看着忙碌的少年,只觉得一身疲惫都消散了。 康熙三十年的春节过得很惨淡,刚过完年,四阿哥就搬出了乾清宫,回到了他在阿哥所空置一年多的院子。 同住在阿哥所,串门自然方便了很多,十一阿哥有事没事都往四阿哥那儿遛哒一圈,除了十三阿哥,就属他最熟悉这里了。[.超多好看小说] 春日刚到,天气还没转热,十一阿哥一进四阿哥的院子,就看到那开着窗户的书房里,一人临窗而立,唇角微勾地执笔而书,神态很是专注。 “画什么呢?如此认真?”十一阿哥进了书房,随口一问,也走向了书桌。 四阿哥不答,笔下不停地继续画。 书桌上铺展的宣纸压的很平,雪白的纸上画着一人,青衣墨发、衣袂飘飞,端的是俊逸潇洒,似仙似神。 十一阿哥看着画中人一愣,眼底闪过些惊艳,如斯男子的确罕见,只是……他见最后一笔画完了,就道:“你怎么画起人物像了,瞧着像是魏晋文人,好不奇怪!” 四阿哥换了支笔,写起落款来,嘴里答:“这可不是魏晋文人,魏晋时的文人多放荡不羁,那时候的风气可养不出这样的人。” 十一阿哥低头看那落款,年月日写完后,四阿哥拿起一旁的印章盖上,这才在人物像旁边写了两个小篆,随着那字形显露,他不禁讶异地念出来:“君-衡?” “是啊,这就是我上辈子的模样。”四阿哥活动了一下手腕,寻来早就准备好裱画的东西,坐在书桌边折腾起来。 “倒是长得人模狗样。”十一阿哥明明很欣赏,却还是讽刺了一句。 四阿哥也不在意,裱着画道:“搬出西暖阁的事……谢谢你了。” 十一阿哥不自在地撇开眼,耳尖有些发红,他刚还讽刺他呢,这家伙居然紧接着就道谢?难道是故意让他不好意思? “不用。”十一阿哥半晌道。 这事除了皇太后能向康熙提,别人还真没资格说,四阿哥如今在玉碟上的生母是懿诚皇贵妃,位份比她低的后宫嫔妃都没资格过问四阿哥的事。 经过迂回方式让皇太后提倒是没错,可又由谁去给皇太后说呢? 四阿哥想了很久,决定通过十一阿哥找宜妃帮忙,十一阿哥答应帮忙,却不愿现在很疼他的额娘惹来麻烦,就给宜妃支招让她再找其他人,结果宜妃眼睛一转,找上了德妃。 当然了,除了十一阿哥找宜妃、和给她支招外,他们没一个亲自出面,其中的过程都是奴才完成的,最终德妃在某宫女的暗示下,有意装个慈母姿态复宠,就跑到了皇太后跟前。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只不过后续的事件有些奇怪,好心的德妃在皇太后眼中多了不安分的标签,康熙则更绝,以御前失仪这个坑爹的理由撤了她的绿头牌。 不过,这些都不关四阿哥的事,他只知道搬出西暖阁了,这就足够了。 “你很开心?”十一阿哥挑眉,很奇怪,与这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如和十三在一起的时间长,可他就是能察觉到那淡淡神色下的真正情绪,他想不通为什么,便将此归结为他对他人的情绪比较敏感。 “当然,你愿意被皇父带在身边时时盯着啊,”四阿哥白了他一眼,指指手中的画,“就像这个,没搬回来前我是绝对不会画的,可现在我却能随便画,而不用回答‘画的是谁、为何画’这种问题。” 十一阿哥眼露了然,充分理解他的意思了,正如他平日也在掩饰一样,君衡同样需要掩饰,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君衡需要掩饰的比他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御前失仪是清穿文中万年坑爹的被罚理由,还据说多用在宠四文中的德妃身上……默默爬走~! 3029不要女人 正值太皇太后国丧,康熙连出门的心情都没了,本来葛尔丹已灭,上辈子的三次西征变成了一次,别的不说,光国库就省了不少。(.)若按往年他的习惯,哪怕不南巡也要去塞外,可今年竟是一次门也未出。 阿哥所里和紫禁城其他地方一样热,十一阿哥满头大汗地进了四阿哥的院子,熟门熟路往书房走,仆一进门顿时凉快了许多,可一抬头他就不自觉皱了眉头。 四阿哥坐在软榻上读书,旁边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宫女伺候着,一个打扇、一个沏茶,看着好不惬意。 “下去吧!”四阿哥清清冷冷道。 两个宫女行了礼恭敬退下,十一阿哥才走过来:“红袖添香,怎地不写几笔?” 四阿哥扔开书往旁边一靠,没骨头似的懒懒抬眼:“我可不信她们!” 十一阿哥默然坐下,其实见到那两个宫女的瞬间,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教导皇子懂人事的宫女,不是皇父赐的就是皇玛嬷赐的,只是君衡今年都十四了,他上辈子在这个年纪都大婚了,可君衡……竟还没开过荤。 不知为何,十一阿哥想起刚才见的两个宫女就厌烦,这一走神,就看到软榻上的四阿哥起身晃到书桌边,铺纸准备写些什么。 “那人……皇父赏的?”十一阿哥也走到书桌边,发现他竟写的是小篆。 四阿哥头也不抬道:“怎么可能?皇玛嬷赏的,如今这宫里怕只有她能想起这事了。(.无弹窗广告)” 他心底自嘲,人虽然送来了,可他至今都没碰过,她们也没有任何引诱的举动,就像是寻常宫女一样。四阿哥明白,这两人一定被康熙叮嘱过了,现而今最不愿他碰女人的大约就是康熙自己了。 “女色误国,你想做酒色之徒不成?”十一阿哥语气严厉道,在他的理解中,认为四阿哥如此说是想要女人了,还不止要一个! “你这什么神逻辑?我哪里表现出这个意思了?”四阿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明白他这是抽什么风。 十一阿哥干咳一声,才知反应过度了。 “明儿我要出宫去潭柘寺,你要去吗?”四阿哥继续写字,比起楷书、草书之类的,他最喜欢写的还是小篆。 “唔,晚上我派人告诉你去不去。”十一阿哥瞧着他写完了,凑近一看指着空白的几处道,“这‘水’字、‘雷’字怎么不写?” 四阿哥将笔塞给他,坦然摇头:“这两个字我不会写。” 十一阿哥压根不信他,接过笔补上那空出来的两个字,这是他们进学时学过的一段书,皇子们都背过,他自然耳熟能详。这几年他们相互坦诚了些,所以他才能看到更多的、真实的君衡,也或许是这家伙时时装着很累,在他面前就放松了。 君衡的确无情,那种无情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可但凡被这人认可了,就会真心相待,君衡……实际上性格极好,心胸也异常豁达,他时不时讽刺几句也不会在意,更没有与他红过脸。 君衡啊,喜欢写小篆,喜欢青色,喜欢安静,最常做的事是发呆,心情好的时候很活泼,会捉弄人、扮无辜,不喜欢别人碰触,不喜欢挂配饰,最重要的一点,酷爱玉石。 “对了,这个给你。”四阿哥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个盒子递过来,“马上到你生日了,这是我亲手刻的,就不和当天的礼一起送了。” 十一阿哥放下笔,接过巴掌大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印章,白玉质地,顶端雕了只活灵活现的小狗,再拿起来一看,刻的是他上辈子的名字,一个篆字“禛”。 “你就这么喜欢小篆?”十一阿哥脸含淡笑,显然很喜欢这份礼物。 “不是喜欢,我上辈子所在的地方只用小篆,习惯了。”四阿哥解释了一句,他没有说的是,小篆并不止是文字那么简单,在修真界只要参悟了那些字,就可引发字义中的威能对敌斗法,刚才他没有写出的“水”“雷”两字,还有一个“冰”字,就是他上辈子参悟了的字,轻易是写不得的。 第二日两人相约出宫,自是多了个小尾巴---十三阿哥。 没几日,四阿哥忽然跪在了乾清宫前,这下宫里可炸了锅,十一阿哥跑到乾清宫的时候,就见烈日下跪着个身板挺直的少年,正是前一天还和他在书房中说笑过的人。 太子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眉头纠结成一团看着四阿哥,脸色不是很好。 “十一见过太子殿下。”十一阿哥走到屋檐下请安行礼,小心问了句,“太子殿下可知四哥他怎么了?” “他?好的很呢!”太子口气不佳地说了这么一句,半晌后恼怒地甩袖子走人了,“十一也去劝劝,他架子大的很,孤都劝不动他!” 十一阿哥立刻明白了,看来是太子劝人无果,觉得被扫了面子,以这位自幼养出来的傲气,不火都怪了。 四面无人,苏培盛想要上前打伞却又不敢,十一阿哥叹了口气,走向那孤零零跪着的人。 “你回去吧,天这么热,别中暑了。”四阿哥没等他开口,就出声了。 十一阿哥看着他汗湿了一身,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跪上个把时辰就能达到目的了?皇父他……从不会受这样的威胁!” 四阿哥感激地看他,摇摇头道:“你不懂,这事……只能如此,我若退让了,日后就会一退再退,我不愿让别人来决定我的底线。” 十一阿哥见他态度坚决,又想着他素来身体不错,还会武功,便不再多言了。 两个时辰后,梁九功出来叫起,招呼苏培盛扶了四阿哥进殿。 康熙冷着脸坐在炕上,梁九功和苏培盛扶着四阿哥坐在椅子上后就退下了,殿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二人。 “啪”一声脆响,一盏茶砸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很是刺耳。 康熙霍得站起,寒声道:“朕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以为朕疼着你就敢如此顶撞朕?朕养你一十三载就养了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一转眼看到那木然坐着的少年脸色刷白,康熙心里一阵不舍了,想骂又心疼,只得坐下生闷气,不说话了。 “皇父,儿臣真的不想要,一个人不好吗?儿臣长这么大都这样过来了,为何如今就非要多个人到儿臣的生活中?”四阿哥很痛苦地反问。 康熙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疼之余又气得不行,今儿这小子跑来跟他说不想成亲纳妾,还说喜欢一个人过日子,他不同意就顶了嘴,他罚跪也老实去跪,就是为了不要女人,这让他怎能不气? “你是皇子,传宗接代是你的责任!”康熙深吸口气,想用责任扭转他的想法。 “可儿臣兄弟众多,并非必须儿臣不可,儿臣真的不明白,一个人不好吗?为何非要……非要多个女人,还……还要做那种事!”四阿哥言辞有些闪烁,面上满是无法理解的痛苦。 康熙一愣,这才明白症结所在,他试探着问:“禛儿,你不肯纳人娶亲,是不愿意做那等事?” “嗯!”四阿哥重重点头,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情绪,“皇玛嬷派人来给儿臣看了画册,儿臣觉得……觉得很奇怪、很讨厌,皇父,求您了,儿臣真的不想要!” 康熙呆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嘛,真四小露醋意,可惜他自己不明白呀不明白! 3130当个牛鼻子道士 康熙回忆自己年少时的经历,似乎在男女之事上一点就通了,此前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就连比四阿哥小的五阿哥、七阿哥,一经引导就懂了。 怎么轮到四阿哥的时候,就纯情过头,甚至产生了厌恶情绪呢? 康熙深觉问题严重,他又回想了一遍上辈子老四通人事时的情况,也没出现这么尴尬的结果啊?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辈子有将四阿哥保护到这种程度吗? “皇父,您就答应儿臣吧!”四阿哥从椅子上滑下来,又跪着了。 康熙一惊,忙上前将他抱起来放到软榻上,掀开裤腿一看,膝盖和小腿果然青紫了一片,他看着都觉得疼。 “皇父……” “别乱动!”康熙瞪了他一眼,心中想了又想,从心而论他也不愿这孩子碰女人,但这份心思不可外传,当然不能作为理由,而且,若这孩子身边真的没有女人,皇额娘那儿就说不过去,更别说日后的大婚了。 如此一想,康熙微微妥协了一点点:“现在不要可以,但过几年大婚却不可不要,听明白了?” 四阿哥还是很不情愿,只是看到康熙在瞪他,才不得不点头:“嗯。(.无弹窗广告)” 康熙指了人送他回阿哥所,还让梁九功亲自请太医去看看,实际上他更想将人留在乾清宫,但年初才搬回去,现在这样肯定不行,便只能作罢。 可瞧着四阿哥出了乾清门,康熙又暗喜不已,这孩子对女人有了抵触情绪,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这孩子开窍前,他可以扭转……不,这是不对的,那是他的儿子啊,是直系的血脉至亲,他怎能如此做? 于是,康熙又思绪混乱了,这日起乾清宫的奴才们再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回到阿哥所的四阿哥一进门,就看到了等在屋里的太子、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他端着清寂出尘的模样,冲他们扯了下嘴角。 太子气恼地戳了戳他的额头,直到戳红了才停手:“你啊,就不能不犯倔,孤劝你都敢顶回来!”瞧着他额头红红、路都难走的可怜样,又无奈道,“回来就好,可不敢再和皇父拧了,孤那儿还有从前罚跪时用过的药膏子,回头就差人给你送来,得了,孤还忙着呢,你好好养着!” 恭送了太子出去,四阿哥又安慰了急红眼的十三阿哥,让苏培盛亲自送他回去,这才舒服地躺到床上。 十一阿哥一脸复杂道:“你到底因为何事跪了一场?看你这会儿的表情……目的达到了?” “嗯,这几年不纳妾了,那两个宫女也可以当摆设了!”四阿哥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还是要娶妻,不过也是几年后的事了,管他呢,到时候再说!” “你真想当和尚?”十一阿哥面色古怪,弄了半天这家伙求得是这个?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可话又说回来,皇父居然会答应?这也太奇怪了! “不不,”四阿哥坐起来双手合十,正经得不能再正经道,“我只是干了上辈子的老本行,想当个牛鼻子道士而已!” 十一阿哥横了他一眼,完全不信这话。君衡自称是上辈子的那幅画他还记得呢,那样谪仙般的人物,怎么都跟道观里装模作样的道士扯不上关系,这家伙又胡说了。 四阿哥心情很好地当病患,暗中得意狂笑,哼,谁叫康熙贼心不死,他都装了一年多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仙子了,居然还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他能不想辙吗? 这会看康熙怎么办,他连女人都不愿意碰,更别说男人了!不纠结死你丫的,他就不是君衡! 去年在潭柘寺遇到了清桓真人,这半年多来他们也见过几次,修真界大混战时,他殒落后不久清桓也殒落了,所以并没能得知更多的消息,只知她殒落前,无为门和君家都还在,不过受了些损失,并未伤及元气。 无为门是修真界的大门派,君家也是一流修真家族,想来就算有所折损,混战结束后也能很快恢复过来,他倒是不用那么挂心了。 至于娶妻……他从无这样的打算,上辈子、这辈子他都一心求道,又何必在俗世徒留牵挂? 康熙三十年,就在四阿哥暗自得意、康熙满腹纠结中度过了。 康熙三十一年,四阿哥十五岁,十一阿哥八岁,十三阿哥七岁。这年七月,康熙巡幸塞外,带上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 一路上四阿哥都坐在马车里,有时若有所思地看看外面骑着马的八阿哥,大半时候都在马车里打坐修炼,他已到了筑基后期大圆满境界,处在了结丹的门槛,今年之内,必须找机会渡劫结丹,不能再拖了! 说起八阿哥,打从前年落水事件后就彻底低调了,他以神识盯过一段时间,这小子却再无异常举动,每日孝顺良贵人、带着九、十阿哥玩耍,功课上也表现的很平常,不是最优秀的,却也不是垫底的,只能说……处于中上水平。 今年他最烦的是结丹之事,次要烦的是宫里宫外的闲言碎语,虽然他十五岁了还没参政的确有点不正常,可朝中那些八卦大叔也用不着讨论来猜测去吧? 这位显然忘了,他自己都是两百多岁的老人家了,还敢说别人是大叔! 塞外之行圆满结束,没有意外、没有艳遇,一切都很美好,康熙带着几个儿子又回到了紫禁城,而这年冬天,四阿哥再次大病一场,吓得康熙把太医院折腾了个来回。 皇子们也轮番探望,太子也给惊住了,隔一天看一次,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几乎都常驻四阿哥的院子了,当然,这次只有十一阿哥发现,这个假货又金蝉脱鞘出去晃了。 作者有话要说: 3231严重的事 天飘着小雪,为紫禁城笼了层白纱,这还是过年后的第一场雪。 “四爷,主子在这边。”十一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恭身引路,还不忘为旁边的少年挡住风雪。 一身清寂的四阿哥穿着灰色大耄,表情淡淡地往十一阿哥的院子走,眼底透出些担忧。他其实都要睡了,却见宜妃给十一阿哥配的小苏拉求见,竟是要请他去看看十一阿哥。 进了院子,小太监引着四阿哥走到十一阿哥的卧房门口,等送了他进去便从外面关了门。 四阿哥蹙眉,怎么奴才都被遣下去了?这一发现让他本来只有三分的担心,立刻增加到了六分。进屋左转,才在屏风后的小榻上找到人,不过虚龄九岁的小人,还没脱去孩子气呢,竟然抱着个酒壶一杯接一杯喝酒。 四阿哥好笑之余也很诧异,雍正虽然富有生活情趣,但绝不是个贪杯之人,这几年的相处和了解,也应证了这一点,他的确不明白,怎么这人好端端的会灌黄汤? 脑子里念头不停,四阿哥还是解了大耄放到一边,双手掐诀迅速去了身上的寒气,走到了小榻边。 十一阿哥察觉到有人,迟钝地抬头看去,两三个人影在他眼前晃悠,他使劲眨了眨眼,小手一伸摸上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歪着头迷茫道:“这……这不是朕,朕的脸?西洋镜……镜就是照得清楚,清楚啊!” 四阿哥失笑,脸上的那只手又摸了几下,他这算是被调戏了吗?自我调侃地想着,他拿掉十一阿哥手中的酒壶酒杯,一拂袖将之扔到空间法宝的山里发霉。 这才康熙三十二年初,康熙坚持为太皇太后守孝二十七个月,虽说他们皇子隔了三辈不用守这么久,但此时喝酒被康熙知道了,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要恼的。这人好歹当过一世皇帝了,不至于不清楚这些忌讳啊! 四阿哥心里不解,手下却不停,继续掐诀除掉十一阿哥身上的酒味,尽职地毁尸灭迹、为其善后,他现在的行为还真和前两年康熙所做的一样啊……这个念头一生,他僵住了。 小榻上的孩子没了酒壶酒杯也不强求,眼神迷茫地瞅着旁边的人,似乎还处在照镜子的频道上,唇边疑似出现了傻笑,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凄凉。 四阿哥皱着眉将十一阿哥扶正了,弯腰打横抱起他向床边走,边走边仔细凝视着怀中孩子的脸。 十一阿哥和五阿哥、九阿哥一样,容貌和宜妃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五阿哥性格温和,九阿哥骄傲如孔雀,十一阿哥自幼安静,这才让同母的三兄弟相互区别开来。 若以画作比,那五阿哥就是水墨画,浓淡适宜、文雅冲和,九阿哥则是油画,色彩明丽、耀眼夺目,至于十一阿哥……就是一幅工笔画,精描细画、韵味十足,越看越觉得其味无穷。 四阿哥苦笑一声,康熙那个大麻烦他尚未解决,还有心思想别的?仔细回想一遍刚进这屋子起的一举一动,看到十一阿哥喝酒,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如何遮掩此事,这种心态岂不是和康熙那时的心思一样? 莫非,他也对这人……? 四阿哥将十一阿哥放在床上,还拉过被子仔细盖好,这些做完他不免又顿住了,苦恼地揉着额头自言自语:“该死的,我这温柔个什么劲啊,难不成真的……” 床上半醉半睡的人忽然伸手拽住了旁边人的衣裳,不知嘟囔了什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四阿哥又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掰开十一阿哥的手,叹口气离开了,这事比较严重,他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走后没多久,十一阿哥的小太监轻手轻脚进来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家主子用过的酒壶酒杯,再靠近床边一闻,自家主子身上连酒味都没有,他虽疑惑酒壶酒杯的去向,却大松了口气,果然找四爷就对了。 春三月,四阿哥去了毓庆宫,此行他是来找太子帮忙的。距离年后那个飘着小雪的晚上已过去了两月,某些事他已经想明白了。 毓庆宫书房里,太子接过四阿哥递来的纸,打开一看后奇怪地挑眉:“三等轻车都尉安巴嫡次子、通政使司副使海德之女索绰罗氏?这是何意?” “今年选秀,我要她做四福晋,何时大婚无所谓。”四阿哥淡淡收回纸拢到袖子里。 太子越加奇怪了:“且不说这索绰罗氏品貌如何,单看这家世,皇父就不可能选她做皇子福晋。”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一定有办法的。”四阿哥不改初衷,反而不软不硬地表示出这层意思。 太子皱眉了:“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喇那拉氏不是挺好的嘛,皇父虽然重生了,估计赐婚上变化不会太大,有个不错的妻族,对皇子的好处你该知道吧?” 四阿哥摇摇头:“我就要她。”三辈子他都一个人过来了,这辈子也没打算成亲娶老婆,就算情势所迫不得不娶,他也不会碰的,与其祸害一个女子,还不如娶了清桓真人。 他们都是修士,做个假夫妻一心求道正好,他不用为妻子伤神,清桓真人也不必头疼选秀,日后成亲了还不用相互遮掩修炼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前几日他出宫和清桓真人相见时,已与她达成了共识,不然他又怎会找到太子这儿来? 太子眉头都纠结成一团了,最终摆摆手赶人道:“好了,这事孤知道了,孤会斟酌着办的。” 四阿哥行礼告退,这事太子绝对会答应的,毕竟他的妻族弱些,对太子的威胁就更小了,既能让他欠个人情,又能消除潜在威胁,太子只要不傻就绝对会帮忙的。 数日后,太子拿着查到的关于索绰罗氏的资料在寝殿研究,侧福晋李佳氏端着汤品、点心进来,贴心地问:“爷这是为难何事呢?眉头都打结了?来吃些点心再看吧!” 太子眸光一顿,将手中的东西给了李佳氏,自个儿吃喝几口,瞧她看完了便问:“四弟想要这女子,你是女人家,对这些较为熟悉,你怎么看?” “这不是挺好的?”李佳氏愣了一下,还是小心说了自己的看法,这不涉及朝堂,自是能说的,“妾身在闺中时见过这位索绰罗格格,人倒是很不错,性格也开朗,据说管家理事的本事尽得她额娘真传,她额娘是大家子出身,这方面顶顶好呢。” “是吗?”太子可有可无一应,又道,“但她家世低了些,怕配不上四弟。” 李佳氏笑了:“爷,兴许四弟喜欢人家呢?您不是也看了这些吗?那索绰罗格格和四弟在潭柘寺见过不止一次,说不定两情相悦呢!” 太子一怔,眉心舒展了些,是啊,他怎么忽略这个,既然如此……那这忙还真值得一帮。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真四为什么喝酒啊?他现在才刚刚八周岁呢…… 好吧,伪四察觉到自己的感情了哟~! 注:三等轻车都尉嫡次子,表示索绰罗氏的阿玛海德没有袭爵权,这个爵位即使不高,也是他哥哥的。 通政使司副使:清朝正四品官职。 综上所述,不袭爵位的四品官,表示索绰罗氏的家世真心不高。 3332激烈还是平淡 康熙三十二年四月,三年一度的选秀开始。 此时的太子地位稳固,或许因为三年前那次西征引起了康熙的警惕,可这对重生的父子俩表面上看起来仍旧关系亲密,而太子也还是康熙最宠爱的儿子。 太子答应帮四阿哥的忙,却不是直接到康熙面前进言,这一辈子的他懂得用策略、用计谋,这不仅由于他自己是重生的,还得益于重生的康熙十几年来的教导。 或许是康熙太自信于自己教儿子的能力,太子心里清楚,这位英明的皇父也许怀疑过他的不同之处,却绝没有想到他也会重生,而他一直小心隐藏着这一点。 经过太子明里暗里的帮助,和皇太后从四阿哥搬出西暖阁起对这个孙子的关心,康熙最终在选秀后下旨将索绰罗氏指给了四阿哥作福晋,在他看来反正迟早都要有这么一道旨意,还不如早点了结算了。 四阿哥的婚期定在七月,好在这几年太皇太后丧期期间,礼部就预计到了丧期结束后皇子要大婚,早早准备好了章程,如今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三阿哥早在康熙二十九年选秀后就赐婚了,只是正好太皇太后去了,便顺延了一年。五阿哥和四阿哥一道赐的婚,婚期却在明年,倒不至于太赶。 天气最热的时候,四阿哥在阿哥所成亲了,一众皇子大到最年长的大阿哥,小到刚进学的十四阿哥都来庆祝了。(.) 十一阿哥望着如此日子也清寂淡然的四阿哥,冷嗤一声撇开了头,这个假货他就装吧,这都几年了,还越装越上瘾了? “十一哥,四哥成亲你不高兴吗?”十三阿哥正要偷偷喝酒,就看旁边的哥哥面色不愉,不禁出声问道。 “笨十三,十一哥和四哥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高兴?”十四阿哥坐得近,一听这话就给了十三阿哥一个暴栗。 十三阿哥怒了,转身和十四阿哥掐架去了。 十一阿哥愣了一下,蹙眉细想一番,却发现那假货成亲,他还真有些不高兴,可想不出来为什么,便甩甩头作罢了。 夜里,四阿哥和新出炉的四福晋坐在婚床上,一个掐诀散着身上的酒气,一个趴在床上缓神。 “师兄,成亲怎么这么累?看来我上辈子不成亲还真对了!”四福晋抱怨道。 四阿哥没理她,等他酒气全散了,才睁开眼,却发现对面的女子也在盘膝打坐,便勾唇笑了笑,这就是他选清桓真人的好处啊,大家各修炼各的,互不影响多好! “咦,怎么这里灵气浓一些?”四福晋诧异地睁开眼。 “可能是离帝王近些的缘故吧!”四阿哥说了个理由,实际上是空间法宝的缘故,哪怕和他再契合也会有灵气外溢,这个他也没什么办法。 “哦,那回头布个聚灵阵,是不是灵气就更浓了?”四福晋眼睛都亮了。 她自夺舍后就勤奋修炼,可明明是单系火灵根,这么好的修炼资质,十年了竟然还在练气期,就是因为这个位面灵气太过稀薄,她的炼丹技术又不怎么好,炼丹的药材也集不齐,想用丹药提升修为也没戏,都快郁闷死她了。 “我的院子已经布了聚灵阵了。”四阿哥道。 四福晋顿时蔫了,感情这是布了聚灵阵后的灵气浓度啊,害她白高兴一场。 “清桓,这个东西,”四阿哥指指床上的雪白元帕,“交给你了,记得明天弄个假的交差。” 四福晋笑着应了:“没问题,你就放心吧,不过……你是要激烈点的,还是正常点的,或者平淡点的?” 四阿哥差点没被呛着,凉凉扫了眼这个曾几何时御男无数的彪悍师妹:“爷可是京城有名的清心寡欲之人,你觉得哪种比较好?” 四福晋失望了,颇有种发挥不了全部才能的意犹未尽之感:“那好吧,就弄个平淡点的,”说着说着她装起可怜来,假意抹泪道,“唉,我可怜啊,枉我嫁了个皇子,却不受宠啊,好可怜,我好可怜啊啊啊~!” 四阿哥直接无视她,周身灵光一闪,就从拔步床里消失了。 大婚第二日,四阿哥和四福晋先去乾清宫请安,康熙的反应很淡,这源自于嬷嬷送来的那块元帕,上面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态度自然和蔼不到哪里去了。 四阿哥清楚他这般反应的原因,所以完全不在意,至于四福晋……她的疑惑绝对多过不安,在她看来早上那块帕子她弄得很好啊,莫非皇帝觉得那块帕子……嗯,表现得不够激烈? 四福晋委屈了,她倒想弄个激烈点的呢,可她现在的亲亲夫君不答应,所以,只好让皇帝失望了。 小夫妻出了乾清宫又去给皇太后请安,然后再去后宫认认各宫主位,今天的礼就行完了,明天再去毓庆宫让四福晋认大伯子、小叔子,七天后出宫回门,这婚就彻底结完了。 许是康熙心情不爽,所以他决定出门散心,便下旨准备去塞外,四阿哥就在扈从名单里,皇太后得知后又说小夫妻才新婚不好分开,于是康熙不情愿地在扈从名单中加了个四福晋。 八月初,圣驾还未启程呢,十一阿哥又病了,这下可急坏了好几个人,宜妃火急火燎地让太医和身边的嬷嬷到阿哥所,碍于规矩她不能亲自在阿哥所守着儿子,只能白天去看看,愁得起了一嘴泡。 五阿哥、九阿哥白天里只要不进学,都泡在了十一阿哥的院子里,对这个同母的幼弟甚为担心,哪怕是从小经常被捉弄的九阿哥,也变成了个好哥哥。 其他的兄弟们陆续来探病,十三阿哥大约是除五、九阿哥外最忧心的兄弟了,反是四阿哥白天来看过后就回去了,让九阿哥鄙视不已,直觉得自家弟弟看错了人,竟亲近了这么个没心肝的。 殊不知夜深人静的夜里,十一阿哥身边一直陪着的就是四阿哥。 “你这是做什么,白日里不来,偏半夜偷偷跑来,给我探个病都这么折腾,你不累啊!”十一阿哥瞧着连续三天无声无息出现在他房里的少年,有些无力道。 四阿哥摇头走到他床边,很自然地把脉,嘴里叹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唔,再发身汗、吃两服药就好了!” 十一阿哥松了口气,半开玩笑道:“还以为又要夭折了,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真四再露醋意,哎,淡淡的感觉很容易就被忽略了啊~! 你们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捏??? 3433一颗果子 四阿哥眸光复杂地盯着他半晌,脱鞋上床跪坐在里面,将他的头挪到自己腿上,和前三天晚上一样,悄然用灵力在他体内循环:“你若不想死,总有办法的。” 十一阿哥合上眼,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很平淡。 康熙三十五年越来越近了,年初他听到宗室里有孩子夭折了,才猛地想起这回事,还为此醉了一场。本以为他已经对生死释然了,谁知临到头时仍是放不开,这次风寒固然因他不够小心,其实也有他心思过重所致,死亡,真的是件很沉重的事。 四阿哥低头看着腿上睡去的孩子,眼神忽然坚定,自过年后至现在已有半年,足够他想明白不知何时种在心里的情种,可……这人却接受不了同性之间的感情啊! 还记得两个月前他们出宫时,在街上无意看到一个贵族子弟和戏子打扮的男子拉扯,他当时状似无意地问了十一阿哥的看法,却听到了那样一番话。 “哼,阴阳调和方为正道,堂堂七尺男儿作此苟苟营营之事,简直是自甘堕落、引人不齿,还有那戏子,本就身在脏污之地,更该洁身自好,转行找个正经事做,又何必让人如此轻贱?” “依我看,这男风之事合该整治整治,免得这大清上上下下弄得污烟障气!” 四阿哥没有忽略十一阿哥说这番话时嫌恶的眼神和冷然的脸色,为了不形同陌路,他就将那颗心中的种子悄然掩藏,只用着哥哥的身份好好照顾他、爱护他。 既然他眷恋人世,那就为他延长寿命,他曾说这一世想当闲王,那就全其所愿,无论他想要什么,他君衡都为他达成,这是他四辈子以来第一个心动的人啊,怎能不宝贝着、宠着、护着? 没两天,十一阿哥渐渐好转,太医、宜妃、五阿哥、九阿哥等都松了口气,十三阿哥还在他痊愈后,巴巴地跑来说:“十一哥,四哥也是关心你的,只是他刚刚大婚,许是太忙了,十一哥千万别生四哥的气啊!” 十一阿哥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头,轻轻一叹道:“我知道,十三别担心。”接连陪了他四个晚上的人,能不关心他吗?他不清楚君衡这几年为何疏远他和十三,但他相信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君衡不说,他就不问,很多事心里清楚就好。 四阿哥的院子里,四福晋无奈地瞅着近几日不吃不喝、玉简不离手的现任夫君,好心戳了戳他道:“师兄,你要准备门派大考?这都看了好几天了,就算你是修士、就算你吃了辟谷丹顶饿,可连续使用神识阅读玉简也很累吧,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你去忙吧,我再看看。”四阿哥敷衍地摆摆手,始终专注于手中的玉简。他把空间法宝中所藏的各种典籍都搬出来了,只希望这里面有他找的续命之法。 十一阿哥夭折,这是天定的命数,可他不信无法逆转,修真本就是变不可能为可能,他一定能找到法子的。 “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啊,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快吧?”四福晋毛遂自荐道,她真不忍心看到曾经修真界美男榜上有名的宇微真人因为阅读过量玉简而累死,这个死法实在太不华丽了! “我要找续命之法。”四阿哥简短地开口,便将一部分玉简推到了她面前。 “什么?”四福晋跳起来,匪夷所思道,“师兄,你没疯吧?这怎么可能,你我都不是修真菜鸟了,命数自有天定,这你不会不清楚吧?” 四阿哥默默低头:“我清楚,但是我也知道,命数虽不可改,却也有例外一说,哪怕是逆天遭惩,我也定要达成他所愿,为他续命延寿。” “他?他是谁啊?”四福晋八卦兮兮地凑过来,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无趣地撇撇嘴,下一刻她眸子一转道,“你说改命我不知道,但是延寿嘛……我们雾山派倒是有个秘法。” 四阿哥精神一振,拂袖扫过桌面,将那些玉简全部收到了空间法宝中:“快说!” 圣驾去塞外的前一夜,四阿哥悄然到了十一阿哥房中,彼时十一阿哥正要宽衣就寝。 “你怎么来了?”十一阿哥诧异地放下脱掉的外衣,走到桌边倒了茶。 四阿哥坐在凳子上,拿出个巴掌大的玉盒放在桌上,笑了笑:“得了颗果子,送来给你尝尝。” “果子?”十一阿哥疑惑地打开那玉盒,就见一颗鸭梨一样的果子躺在里面,果皮呈华紫色,通身没有果柄,都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这是什么果子,我竟从未见过?而且,你也太奢侈了吧,居然拿玉盒装果子?” “很贵重的果子呢,你尝尝看味道如何?”四阿哥期待地看着他,目光很温和。听他提起装果子的玉盒,他不禁苦笑,他倒是想用凡物装呢,可不以打了法诀的玉盒装,只怕果子的灵气早就散光了,哪还有作用呢? 十一阿哥有心问个明白,却无法对旁边人期待的神情视若无睹,只得拿起那果子,犹豫了一下递到嘴边。曾经他都是吃着试过毒的吃食,如今也还是不用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此时他愿意相信君衡,相信这个在他生病时陪他一整夜的人。 果子的味道很特殊,带着些清新的甜味,吃起来软软的像是点心,而且,一吞入腹中就能感受到一股暖流,仿佛从胃里散入四肢百骸,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觉。 “好奇特的果子,你从何处得……君衡,你怎么了?”十一阿哥稀奇地感受着这颗果子的不同之处,一抬眼却见旁边的少年身子一晃,差点栽到地上,而且只是片刻,怎么这人的气色差了那么多?像是十几天没睡觉没吃饭一样,疲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啊,要去塞外了,有点兴奋,没睡好。”四阿哥定定神,答完话起身道,“果子好吃就行,那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吧!” 十一阿哥看着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地离开,不免奇怪地摇头:“又不是第一次去塞外了,至于吗?还有,这来了没说几句话就走,难不成真的为了送颗果子?” 再一看桌上的玉盒不见了,十一阿哥又鄙视道:“哼,爱玉石也不是这么个爱法吧,送出去的盒子还收回,枉费我还送过那么多……小气巴拉的,可耻!” 离开的四阿哥走路都是飘的,脚下软绵绵地使不上力,一到自个儿的房里,就摊在床上起不来了。 “喂,师兄,赶紧到空间法宝里缓缓,不然明天怎么出门?”四福晋担心地戳戳摊在床上的人形死狗,她和这家伙以延寿之法作为交换,才有进入空间法宝的机会,要不是她感觉敏锐,还真不知道这家伙藏着个终极外挂,难怪他不过是水木双灵根,还修炼得比她都快。 “知道了。”四阿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闭着眼用神识卷住她,两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湖中竹楼里,四福晋轻车熟路地跑到丹房淘来一瓶丹药,缩到静室中抓紧时间修炼去了。四阿哥则摊在卧房中的床上,等着力气慢慢恢复,强制性抽离自身的气运,能像他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在成功了。 可惜……那颗果子只能延寿十年,在此期间他还得想办法弄来至少两颗那样的果子,怎么着都得让那人活个几十岁吧! 为了这个,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无法让自己不去爱,既然如此那就爱吧,哪怕永远得不到回应,哪怕对方永远不知道,只要是那个人想的,他都会努力为之达成,四辈子了总得让他活得有些奔头吧?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猜,这颗果子到底是什么凝结成的?这个是后文中很重要的一点哦! 揭晓答案,真四之前会喝酒,是因为从宗室中夭折的孩子想到了自己,乃们想到了吗? 3534我们要个孩子吧 塞外途中,康熙的脸一直是黑的,搞得他身边的奴才、被宣来的大臣和常在跟前的太子不得不小心翼翼,却还是闹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导致康熙如此的罪魁祸首正窝在马车里,和自己的福晋聊天,不是他不想出去骑骑马马、吃吃沙子,而是身体硬件设施跟不上。 “爷,怎么不去骑马遛遛?”四福晋美美地品着一杯空间法宝出品的灵果汁,有些打趣意味地道。 四阿哥瞥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不袅她。 “哦,我知道了,爷马上功夫不行,哎呀,这可不好,忘了祖宗的本事哪成啊?”四福晋偷偷摸摸凑过来,笑得像老鼠一样,两眼尽是贼光。 四阿哥头疼了,这个清桓真人,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伙活跃过头了呢?要是早知道的话,绝对不引狼入室。他的马上功夫不行?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他的骑术可是和箭术一个级别的,说他别的不行顶多有些水分,若说他这两样不行,那他绝对要戳瞎说此话之人的双目! 四福晋见他不搭话也觉得没趣了,唏溜唏溜喝完手中的果汁,一晃手将杯子扔到空间戒指里,清清嗓子摆了个很正经的姿态道:“爷,我们要个孩子吧!” 马车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呼声:“七爷,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七阿哥的声音响起,干笑着道,“我去看看八弟在干什么。(.无弹窗广告)” “奇怪,八爷的车驾不是在后面吗?七爷怎么走反了?”某侍卫疑惑道。 马车里的两人都不理会七阿哥听没听到这回事,四福晋坦然面对眸光瞬间犀利的四阿哥,心里其实有些打鼓、有些瑟缩,当年在修真界,各大门派谁人不知点苍山上的宇微真人天生无情,真要下手时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手软,她自然也是怕的。 “清桓,”四阿哥神色冷酷,唇角残忍一勾道,“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输不起!” 四福晋吞了口唾沫,没出息地慌忙辩解:“哎呀,你弄错了,我不是要撕毁约定,你这样的男人……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四阿哥听到她最后几近无声的半句话,冷哼一声缓和了表情。 小心打量他脸色的四福晋见此,马上笑容灿烂地道:“我额娘说养孩子很好玩,所以我也想试试,你该不会忘了,修士想要孩子,除了正常方式外,还可以用精血啊?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我红杏出墙借一个的话,那就更好了!” 四阿哥一愣,还真忘了可以用精血繁衍一个孩子的事,他上辈子也不需要这个啊,可听到那红杏出墙的话,他凉凉道:“想红杏出墙?那你就选择被我杀了,或者被皇帝杀了。” “这两个死法都不美好,还是算了吧!”四福晋缩缩脖子,很没骨气地道,不是她没节操,实在是凭她一个练气九层的小修士,不管对上已经进入金丹初期的四阿哥,还是有紫微龙气护体的皇帝,都木有胜算啊! “答不答应给个话嘛!”四福晋追问了一句。 四阿哥想到要乘塞外做的事,沉吟片刻后,一手触额念起口诀,待最后一个音落下,一滴鲜红色的圆珠从他眉心抽离,四福晋也严肃了表情,以相同的方法取出一滴精血,两者在空中融合到一起,最终透入她体内。 做完这一切,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精血不是寻常的血,一次性取得多了修士就会死,所以很少有修士这么干,一般取精血也是为了给最亲近的亲人或者爱人留个指示生死的明证,作用等同于长明灯。 这日后,众人就发现四阿哥和四福晋越发不离开车驾了,很多人颇有深意的交换眼神,看吧看吧,谁说四阿哥清心寡欲快要当和尚了,这不是和四福晋感情挺好的嘛,马车都不下了! 无人看到,七阿哥默默投向四阿哥马车的目光,有多闪烁、有多诡异,回想无意中经过时听到四嫂说的那句话,七阿哥真想去和四阿哥说:四哥,您才十六岁,千万悠着点啊喂! 和往年巡幸塞外一样,一到草原先是会见蒙古王公,再是赛马摔跤,满蒙勇士相互较量一番,最后由康熙主持围猎,此行就算完成了。 只是没想到,赛马摔跤刚举行完不久,四阿哥就因为一场草原上的雨病了,病得倒不重,不过是轻微的风寒,鼻塞、低烧、没力气而已。 康熙放他去养病,之后的围猎就不用参加了,但围猎后分食猎物的晚宴却必不可少。康熙担心他病得厉害还强撑,便想在晚宴前抽空来瞧瞧,万一实在不行就不让他去了,哪知走到四阿哥帐子附近,就看到了让他极其不舒服的一幕。 帐子不远处的草地上,四阿哥偏头冲四福晋微微一笑,四福晋回以一笑,还关切地拉了拉他身上的披风,这幅郎有情、妾有意的情景,任谁看了都会由衷的羡慕祝福这对小夫妻,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康熙! “皇上……”梁九功胆战心惊地靠近面无表情的皇帝,小声唤了一句。 “让四阿哥准时赴宴,朕去看看太子。”康熙忽然转身,淡淡吩咐道。 这边来了又走,那边的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 四福晋咬牙切齿地维持着僵笑,以神识传音道:“师兄啊,你确定这个皇帝不会化身魔族,日后寻机撕了我?” “放心吧,”四阿哥毫无压力地传音回道,“我会护着你的!” 四福晋朝天翻白眼,一个来的路上还扬言要杀了她的人,能信吗?怕是她信了才死得更快! 说起这个引诱计划,四福晋不禁满心复杂,她还是在四阿哥成功凝结出那颗果子后,才知道皇帝竟对四阿哥起了不/伦之念,她对这种事并不怎么吃惊,毕竟修真界类似的父子、师徒、兄弟……实在太多,要惊讶也惊讶不过来。 可她最终还是惊讶了,因为四阿哥竟决定彻底勾起皇帝心中的魔鬼,将自己推到地狱中去! 在四福晋的印象中,宇微真人是强大的、无情的、淡漠的,她绝想不到有一日这样一个人会对自己作出如此的决定,好似要环抱双臂亲自跳到火海之中,若是她怎么也做不到! “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回去吧!”四阿哥提了提披风下摆,错过四福晋走向举行宴会的方向,无人看到,他眼底纠结着的痛楚、不甘和伤感,一点点变成了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哎,老康要做反派了…… 3635被捡到的四阿哥 满蒙各坐一边,康熙居中高坐,看似扫视全场,实则盯着左手下第三个席位上的少年。 “皇父,现在赐宴吗?”太子坐在康熙旁边的席位上,比下面的所有人高,又比康熙矮一些。 “嗯,开始吧!”康熙一挥手,自有人通知奴才端上烹制好的膳食,这些都是今日刚猎的猎物,肉类居多,偶有几道时鲜小菜,也就是为了搭配着好看的。 蒙古人找人拼酒,大臣们说些歌功颂德的话,草原上的宴会和京城的没什么不同,只是膳桌上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粗犷气而已。 “这位是四阿哥吧,听说四阿哥正在病中,来来来,我们草原的酒啊,喝上几杯保管你壮得像头熊,绝对不会再生病了!”科尔沁那边的郡王端着酒碗走到四阿哥席前,以蒙语递上了一碗酒。 一瞬间,这里被好多人投以注目,科尔沁和大清自来亲近,这位郡王的表情和言辞也谈不上刁难,反而透着些豪爽直接的关心,只是康熙看着那碗他也未必能喝下去保持清醒的酒,有些不悦了。 四阿哥却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端过那碗酒与之一碰,有礼地以蒙语道谢:“多谢郡王关心,胤禛也希望这杯酒能让我强壮起来,不说像头熊了,最起码也要像匹好马啊!” 一个膀大腰圆的蒙古大汉,一个单薄清瘦的皇家少年,两人碰了碰碗,仰起脖子一干而净,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叫好。(.) 太子低声嘱咐身边的奴才准备解酒汤,康熙本来也要吩咐的,见此便放弃了。 宴至最后,奴才们端来了一碗碗鹿血,这几乎是每次围猎后必有的了,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在座的皇子都习惯了,崩管想喝不想喝、爱喝不爱喝,面子上都要过得去。 四阿哥望着面前的这碗鹿血,呆了几秒后叹息着端起,他知道,这一碗喝下去,一切就都不同了。 康熙做了总结发言后,宣布宴会结束,所有人行礼告退,各回各的大帐、各抱各的女人,太子身为储君,主动揽下了善后事宜,大阿哥酒量好、五阿哥喝的少,则奉命巡视守卫,之后才能回去休息。 康熙理所当然地第一个走人,哪知走到半路,却发现了一个弯腰大吐的身影,眉头一皱便道:“去看看,是哪个?” 这条路通往的帐子很多,大半都是皇子,康熙不喜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可如果是儿子的话,他还是会关心的。 “回皇上,是四阿哥,看着似是醉了!”奴才回禀着,还搭把手把人扶了过来。 康熙一听是四阿哥,默然不语了。 脚下软绵绵的少年被扶到康熙面前,许是看到了灯笼的亮光,他冲着这边抬起了头,眼神朦胧得似纱似雾,明显连人都认不清。(.好看的小说) “太子不是给四阿哥准备了解酒汤吗?去问问是怎么回事,难道没给四阿哥用?”康熙挥挥手让人打听消息去,不由得上前接过了人。 却见四阿哥眉心一蹙,因喝酒饮血而红艳如花的唇嘟囔着道:“济兰,我……我头晕,还恶心,”他揪着康熙的衣裳,眼都不睁地喊,“去,给我找块糖,要最甜……最甜的……” 他的声音不大,又含含糊糊的,除了最近的康熙,再无人听到。康熙听到他叫的人是谁,脸色立刻沉了沉,又听到后半句要糖的话,只觉得既任性又孩子气,唇角便勾了起来。 很自然的,康熙顺手把四阿哥给带回自己的帐子了。 宽敞的御帐内,前半部分是处理奏折、接见大臣的地方,后半部分则是康熙就寝休息的地方,中间以大屏风相隔,摆设得很合理、很舒适。 一入御帐,康熙便将身边发软的少年打横抱起,大步向龙榻而去,刚把人放下,就听到外面有奴才求见,叫进来一看,竟是刚才去打听四阿哥喝没喝醒酒汤的奴才。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命人准备了醒酒汤,但是没找到四阿哥,所以四阿哥便没喝。奴才已经端来了,还温着,皇上,可要伺候四阿哥用了?” “端来吧。”康熙点头,坐在床边等着醒酒汤端来了,便让所有人都下去了。 自四阿哥搬出西暖阁,他就再也没有如此看过这张脸了。康熙伸出手,仔细描绘起那眉眼、五官,每当那蝶翼般的睫毛颤动一下,他的心也仿佛被扫了一下,悸动而火烫,仿佛有头野兽快要关不住了。 御帐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康熙不耐地喝问道:“梁九功,外面怎么回事!” 帐外瞬间安静,片刻后梁九功轻声进来,低着头回禀道:“回皇上,四阿哥身边的人来找四阿哥了,说……说是四福晋闻了赐下的膳食犯恶心,已经宣太医看过了,四福晋有喜了,只是月份很浅,所以……” “嗯,知道了,赏!”康熙瞳孔一缩,袖子下的手紧攥成拳,声音平稳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让梁九功退下了。 御帐中静悄悄的,康熙垂眸看向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少年,幽深的眸子里有簇火苗越烧越旺,直变成了熊熊大火,那火的名字叫作“嫉妒”! “济……济兰,糖,爷要的糖呢?糖在……唔……”四阿哥闭着眼嚷嚷,还没嚷完就被堵住了嘴。 康熙俯身啄住那叫着一个女人名字的唇,熟练地抵开他的牙关,席卷过他的唇齿,激情而带着惩罚意味。感到少年呼吸跟不上了,康熙才结束这个吻,凑在少年耳边语气危险道:“是哪个前年跪着求着不要女人的,嗯?是哪个觉得男女之事讨厌的,嗯?又是哪个大婚两个月就有了孩子的,嗯?” 四阿哥完全没有反应,因那个吻而紊乱的呼吸也已平复,此时他安稳地躺着,睡姿是最标准的皇子睡姿,乖得让康熙恨得牙痒。 重新坐好的康熙除了眼神泛着不明的暗光,神情已恢复正常了,他扶起床上的少年,端着那碗醒酒汤强迫喂给四阿哥,不知是为了报复让他品尝嫉妒之火的当事人,还是他真的不会喂人,总之那碗醒酒汤洒了大半,还把人给呛醒了。 康熙拍抚着四阿哥的背,见他咳得如此难受,又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道歉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在动作上更温柔些。 四阿哥缓过劲来迷迷糊糊睁了下眼,似乎是因为眼前有重影,他使劲晃了下头:“济兰?皇父?皇父……还是济兰,嗯……头晕,头晕!” 康熙看着眼前的少年软绵绵敲着头,正准备嘲笑几句,却见四阿哥一头栽到他身上,又睡过去了。 按道理,康熙应该将人送回去的,可他看了四阿哥酒后的憨态,又不舍、不愿让他人看了去,哪怕那人是他的儿媳妇,所以,他顺应自己的心,将人留了下来,留在他自己的床上。 这夜,会发生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3736真真假假 康熙吩咐人来为他更衣,换了就寝的衣裳、洗漱完,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他挥退奴才,这才掀起床帐爬上床,将四阿哥轻轻往里挪了挪,躺在了外面这边。 一如曾经在西暖阁同床而眠时似的,康熙一手穿过四阿哥颈下,一手越过他的腰腹,将他侧转过来抱着,两人面对面,呼吸相触、额头相抵,近得可以看清脸侧细小的汗毛。 康熙满足地叹了一声,凭着身体的接触比较起四阿哥这两年来的不同。长高了,身子结实了,胳膊和腿上也有肌肉了,嗯,身上的味道还是没变,还是那种似梅似兰的冷香,很特别,一如他的人一般。 “唔……热!”四阿哥忽然低哼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磨蹭了两下。 康熙整个人一僵,睁大的眼中明暗不定,可触觉却瞬间灵敏了十倍,他感受到了怀中少年隔着秋衣渐渐透出的温度,以及那磨人的挨蹭,他努力回想原因,马上想到了晚宴最后的那碗鹿血。 是了,醒酒汤服下后解了酒气,鹿血可不就起作用了? 康熙理智上清楚,他该马上把四阿哥送回去,该让四福晋……不,或者找个女人来,但感情上他又忍不住窃喜,心中的阴暗面告诉他,这是老天的意思,看看,老天都在帮他,这孩子饮了鹿血,可四福晋偏偏怀孕了,这难道不是老天在帮他? 四阿哥动作越来越大,无意识地扯起领子,急需寻个发泄口,却总是不得其法。本就贴在一起的康熙,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如此情形下,某些念头便如放出笼子的老虎,再也关不住了! 康熙这两年来崩在脑中的弦瞬间断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伸出手解起身边少年的衣裳,盘扣一颗颗松开,腰带早已搭在一旁的被子上,很快四阿哥就只剩下了一身亵衣。 少年醉得糊涂,又被生理反应控制,起初蹭着床铺,后来蹭起康熙,他自己还没怎么样,康熙先受不住了。此时的康熙不过四十岁,正当壮年,且常年不缀骑射,身姿矫健而精壮,和四阿哥仍旧青涩的身体比起来,高下立现。 “唔,难受……”四阿哥不自觉地挺腰,纠结着眉头念叨。 康熙一手揽住让白色亵衣衬得越发单薄柔弱的少年,一手自他腰间探入,和女子不同,少年的身体纤细却不柔软,反而带着些韧性,这让康熙另有一番体验,他老道的捉住少年那里,引得少年身子下意识一颤,继而本能地向他的手撞了一下。 康熙一边亲吻着四阿哥,一边活动着手,他的技巧很纯熟,很明白何时慢慢揉、何时加快节奏,说来很久,但其实并不长,四阿哥头向后一扬,喘息着不动了。 康熙抽出粘腻的手有些愣,亲了亲仍处于余韵的少年,低声笑道:“禛儿果然还小,竟不懂得……朕尚未来得及仔细感受禛儿,你便已经结束了!” 这会儿四阿哥再不乱动,可康熙却还没舒解,他又从不是个在这方面委屈自己的人,轻松将四阿哥往上一提,便将自己的那里顶入他双腿之间,由轻至重、有缓至急地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才紧抱着四阿哥急喘几下不动了,又过了片刻他方平息呼吸。坐起身的康熙扫了眼亵裤褪至膝弯处的四阿哥,见他大腿根部满是粘腻的白色痕迹,不经意看着他藏在衣衫下的右手紧攥着床褥,再一次吻了吻那张还是熟睡的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康熙心情很好地从床头抽出条帕子,慢条斯里擦了两人留下的痕迹,为四阿哥重新拉好亵衣亵裤,这才重新躺下。 两刻钟后,四阿哥小心往里挪了挪,慌乱无措地抓起自己的衣裳往身上套,却因双手颤抖而屡次扣不上扣子,试了几次后果断放弃,注视着康熙,努力不惊动他的逃出龙榻。 这时康熙翻了个身,正在床边穿衣服的四阿哥猛地一僵,直到发现他未曾醒来,才继续整理衣服,而后上下检视,确认没有不妥了才离开御帐。 听得那努力镇定也隐含无措慌张的脚步声远去,连跪安礼都忘了,面向床里的康熙睁开眼笑了:“禛儿,既然你知道了,那朕就更不会放开了,你……可要听话呀!” 当解了那孩子的衣裳时,康熙就决定不再压抑心中所想,他都是活了两辈子的帝王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喜欢便喜欢了,想要便要了,哪怕那是他的儿子,他就不信还俘虏不了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心。 康熙本也没想着隐瞒这份心思,还以为要到明天早上四阿哥才能发现呢,哪知这孩子早早醒了,要不是那紧紧攥着床褥的手,他还真发现不了。 其实,若不是怕四阿哥受的刺激太大、精神会崩溃,他刚刚就会真的要了那少年,不过,如此也好,总归是让四阿哥清楚他的心思了,原来打算一点点侵占那颗心的打算,瞬间被康熙弃之脑后,果然他还是比较喜欢强硬点的方式。 回到自己大帐的四阿哥面沉如水,整个人透出一种可怕的死亡之气,他坐在椅子上不知想些什么,适才在外面的种种伪装和假象,通通不见了。 四福晋悄然出现,被他身上那种可怕的气息吓住了,离着三步远时就不敢靠近了,只叹息道:“既然如此难受,又何必呢?” 四阿哥仰头靠在椅背上,极具嘲讽意味地轻扯嘴角:“难受?你可不知康熙的技术有多好呢,怎么会难受?” 四福晋无奈摇头,转身去休息了。这事她帮不上忙,更无法插手,即使他们同自修真界而来,即使他们各自的门派上百年都关系不错,可修士间本就防范多过信任,亲近之人间杀人夺宝的数不胜数,宇微师兄绝对不可能完全相信她! 九月底,圣驾起行返京,回去的途中康熙倒是一直心情很好,尽管打从那夜后四阿哥就躲着他,除非是不得不出现的场合,否则根本看不到人。 康熙不在意地轻笑,在他看来四阿哥仍旧太过稚嫩,难道忘了他们的身份不成?一个皇帝,一个皇子,躲又能躲到哪儿去?躲又能躲多久? 四福晋坐在马车里,无聊地看着外面骑着马赖在几个皇子身边的四阿哥,想起了不久前他说过的话。 “作戏自然要作全套,不然以我这位好皇父的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之前那是故意的?” “作为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年,遇到这种事逃避是第一反应,慌乱是第二反应,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多余。” 四福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宇微师兄谋算起他人来,可真恐怖,她都怀疑这样心思深沉的人真的是以实力说话的修真界出来的吗? 更让她好奇的是,宇微师兄想要为之续命的究竟是谁?她真的好崇拜这个人啊! 3837欠教训 即将抵到京城,康熙不想再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了,他扔开手中的书揉着额头,脸上带笑道:“梁九功,去宣四阿哥过来。” “喳!”御驾外应了一声,又等了两刻钟,四阿哥才姗姗来迟,慢吞吞地上了御驾。 宽敞的马车内有一张软榻、一张小桌子以及一个放着书的小柜子,马车地板上铺着地毯,康熙靠着榻上的软枕紧盯着走进来的少年。 四阿哥一身灰色常服,跪在离康熙最远的角落里请安:“儿臣请皇父安,皇父吉祥!” 康熙颇有些好笑,这孩子以为穿身他不喜欢的颜色的衣裳、跪的远些、不看他,他就会放过他了吗? “起磕,过来!”康熙吩咐道,清楚地看见那少年颤了一下。 四阿哥低着头以龟速挪过来,却还是离了一臂半远,在康熙又强调了一遍的时候,才忐忑不安地走到软榻边。 康熙伸手一拽,将眼前的少年扯到怀里,方向一转就将人半压在软榻上,在四阿哥还尚在吃惊的时候,俯身吻了吻那天生带笑的唇。 “皇父!”四阿哥惊怒仓惶地低吼,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吼得同时开始剧烈挣扎。 “禛儿乖,别动,再乱动朕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像那夜……”康熙的嗓音低沉喑哑,同为男子的四阿哥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登时僵住了不敢再动。 良久,康熙松手靠在一边,姿态慵懒地看着旁边的少年利落地起身跪下,含笑道:“禛儿,告诉朕你的答案,这数日足够你想明白了吧?” “儿臣……儿臣不是女人,皇父若真的……真的……不是还有惠母妃、荣母妃、宜母……” 康熙看着面前像是要把他后宫有名份的女人都念一遍的四阿哥,笑意慢慢淡去,他认真打断道:“禛儿,朕从未将你当作女人,你可明白?” 四阿哥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咬牙道:“皇父,我们是父子啊,亲生的父子啊,您……您……” “那又如何?”康熙无所谓地开口,眼露霸气道,“普天之下还没有朕不敢承认的事,朕喜欢禛儿,禛儿呢,可喜欢朕?不是父子之间的孺慕,而是……” “皇父!”四阿哥恐惧地高声一唤,紧接着满面无措地游移起目光,“皇父,这……这可是背德不/伦啊,况且儿臣从未……” 康熙不愿听眼前的少年说出“从未对他有此心”之类的话,果断地打断道:“禛儿,朕可以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但是,你需记得,莫要让朕等久了。” 四阿哥默然不语,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康熙注意到他的变化,唇角一翘道:“就以明年年初为限,如何?” “……是。”四阿哥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上方紧迫的视线中闷声一应,“儿臣跪安。” 康熙目送没等他允许就跑了的少年下车,轻笑道:“看在你心绪烦乱得份上,朕就不计较你的不敬了吧!” 圣驾抵达宫门,皇子们和留守京城的大臣在此等候迎接,康熙从车驾上下来,勉励了几句便让他们散去。四福晋跟在四阿哥身后,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一列皇子中的十一阿哥,只因为这位实在太特殊了。 四福晋传音给旁边的人:“你要续命的是十一弟?” 四阿哥眸光冰冷地看过来,四福晋翻了个白眼,继续传音:“一眼就能看出来,用不着这样吧?” 四阿哥转头望去,果然看到十一阿哥周身泛着紫色气晕,那是那颗果子的作用,许是未到续命的时候,果子的灵气尚未起效,才弄成这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四阿哥自去塞外起沉重无比的心,终于宽慰了些,只要果子有效,那一切就都值得。 这边的十一阿哥和旁边的十二阿哥一样装透明,反正回话之类的事有前面的哥哥顶着,不用他操心。宫里人即使垂着头也有一套观察他人的法子,十一阿哥自然也不例外,他暗中看着回京队伍中的四阿哥,却见那人正和四福晋“眉来眼去”,感情好得都不懂得掩饰。 十一阿哥登时不爽了,眉头一皱散发出冷气,引得十二阿哥用眼角频频瞅他,万分不明白十一哥这是怎么了。 十一阿哥在心里冷哼:这个假货,堂堂皇子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调/情,真是欠教训! 四福晋要是知道他这番想法,绝对要指天喊冤:眉目传情你妹啊,当众调/情你妹啊,那分明是眼刀子好不好,刀刀都能命中目标呢,准得令人发指懂不懂啊喂? 回宫后各自休整,四阿哥和四福晋自是回了他们的住处,只不过一个进了书房,一个进了卧房,相互间冷淡得像是租住一套房子的房客。 十一阿哥进来后问清四阿哥在哪儿,便直接抬脚去了书房。他刚刚才知道,四福晋怀孕了,才一个多月,这么算来是刚到塞外后的事,作为关系不错的兄弟,得知这个消息他应该替四阿哥高兴的,但事实上他心里的复杂不适却多过高兴。 书房里静悄悄的,十一阿哥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正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屋顶,不知发得那门子呆。 这几年见多了四阿哥发呆的十一阿哥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书案边,就发现桌上多了一幅画,也是人物肖像,只是……他拧着眉仔细打量画中人。 白色宣纸上,是位身着灰色袍子的男子,却不是黑发黑眸的大清国人,而是位十一阿哥眼中的外国人。金色的卷发垂至肩头,蔚蓝的眼眸宛如大海般美丽,五官立体精致,脸型偏瘦,肌肤宛如上好的白玉,这是张比九阿哥还漂亮的脸,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即使十一阿哥不喜欢外国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画中的外国人俊美得引人赞叹,他的视线移到画的左上角,果见那里写了落款和名字。 “兰斯洛奇卡梅林?”十一阿哥念出声,略有所悟道,“这是画中人的名字?” “嗯,”四阿哥闭着眼应了一声,瓮声瓮气道,“这是我上上辈子的样子。” 什么? 十一阿哥大吃一惊,再次去打量那画中人,眼底透出些惊疑,这样的相貌……难道是投身到了西方蛮夷那儿? 半晌没见旁边传出声音,四阿哥睁眼看去,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有这么难以接受?不至于吧,”他摸着下巴自恋道,“我觉得这副样子还是挺俊的啊!” “……”十一阿哥白了他一眼,自个儿寻了个地方坐下,“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偶回来了,今天加更两章。 亲们的评论偶都看了,即日起将一条条回复。在此,偶先说一下这个伪四引诱康熙的事,因为好多亲都没看明白。 偶只能说,那颗果子呢,是可以延寿的东西,至于是用什么凝结的,后文中会解释,偶就不剧透了。伪四引诱康熙,是为了得到凝结果子的东西,但他为什么别人都不找而找上了康熙,这就是说那样东西康熙有。 至于为什么用这种方法……乃们回想下前文,这个四福晋从前的来历……雾山派、男宠、双修功法……有木有想到什么? 对了,想要凝结果子的东西,就要通过亲密接触。 或许很多妹纸会觉得,伪四心里放着真四却和康熙瞎搞很没品,但是乃们不要忘了,在此时的伪四看来,真四并没有对他动心,甚至无法接受同性之爱,所以说,单恋的孩子伤不起啊…… 伪四的确是修真之人,也经历了四辈子人生、两百多个年头,要他动心的确极难,可若真的动心了,那就无人可挡,凡是他想做的再难忍受都会继续。 嘛,言尽于此,乃们不要偷懒哦,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偶就会浮出来加更了,否则乃们休想看到偶哦~~傲娇地甩头…… 撒,还有一章,最多五分钟哦! 3938夜送银狐 四阿哥垂目看向面前的画:“我那一辈子投生于一国皇宫,是那个国家的皇帝与一个外族女子春宵一度而来的,当时的处境……”他顿了顿,弯唇一笑,“比如今的八阿哥还不如,明明是皇子却在皇宫里宛如透明,旁人欺负、兄弟姐妹鄙视,便是想要以才能改善生存状况也困难。” “为何?”十一阿哥蹙眉,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若如八阿哥一样展露出了本身的才华,怎么可能得不到重视呢? “那个世界以武为尊,”四阿哥摇头一叹,将魔法换作武功来解释,“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测试这方面的资质,很不幸的是,那时的我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资质,是个他人眼中的废物。” “那你的母族呢?既然是外族,当能提供些助力吧?”十一阿哥又道,外族女子所出的皇子,一开始就没有继承权,但也不至于让人踩到尘埃里吧? 四阿哥苦笑道:“我母亲的族人……他们本性与世无争,说好听点是淡泊超然,说难听点就是自欺欺人、以为人人都和他们一样向往宁静,若我真的是个寻常孩子,只怕根本就长不大。” “后来呢?”十一阿哥有些意外,他从未想过君衡也曾生在皇家,还是比八阿哥更加不如的处境。 “你知道的,身为男子却容貌如斯,若没有相应的能力自保,下场该是何等的屈辱凄惨。”四阿哥伸手拂过画中人的脸,那张堪称妖孽的脸。 十一阿哥心头一突,瞬间明白了这番话中的意思,再一抬眼果见书桌后的少年面色沉郁,眼中更是晦涩幽暗,仿佛聚集着某种风暴。(.无弹窗广告) 说起来,他、九阿哥以及五阿哥三人,也是相貌甚为出众,五阿哥还好些,气质中和了容貌中的艳丽,他和九阿哥两人若是不生在皇家,命运只怕绝计好不到哪儿去,不是进了那肮脏地,也会沦为他人的玩物。 “你……”十一阿哥张了张嘴,有心问问他那一辈子是否真的……又担心戳到他的痛处,只得闭口不言。 上辈子的他虽然一路走得惊险疲惫,却绝不曾遇到这等事,这辈子再度投生皇家,还是宠妃幼子,更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实在无法想象君衡彼时的心境。 “不用这样,”四阿哥抬头笑道,“祸水嘛的确有些祸水,我的两个皇兄就因为这副容貌起了心思,可惜一个被我杀了,一个被我乘机逃了,等他找到我时,我已是几十岁的老头子了,匆匆见了一面后我就死了,所以他们没一个得逞,怎样?我厉害吧?” 十一阿哥瞧着那得意洋洋显摆的少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好好的皇子在外逃亡,你很长脸?” “当然了,”四阿哥言辞振振道,“我那时没权没势,能从层层防守中逃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十一阿哥不太欣赏地摇头:“你若早些谋划,有了人脉和势力,根本用不着逃离故土,既然出逃了,那就说明你还是输了!” 四阿哥一噎,并不出声辩解。魔法大陆一切都以魔法为尊,一个没有魔法资质的王子,谁又会前来依附追随呢?而他那时偷偷学习的亡灵魔法根本不能面世,所以他只能逃。 虽然比起方洛和君衡,身为兰斯的那一世过得不是很舒服,但也不错了,若非学习亡灵魔法导致死亡之力严重侵蚀身体,他不仅能寿终正寝,还能儿孙满堂呢! “对了,四嫂有孕,恭喜了!”十一阿哥忽然道,表面上仍是冷淡如故,眼底却划过几缕幽光,总觉得这道喜……让他很不舒服。 四阿哥笑了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恭什么喜,爷我活了三辈子,至今还是个处呢,那孩子……若不是济兰……还不定在哪儿呢!” 十一阿哥冷睨他一眼,暗道:这假货又说胡话了,信他才鬼了! 康熙三十二年十月,重修阙里孔庙落成,康熙命三阿哥往祭,四阿哥与之同行,总算是给四阿哥派差事了。 很快,这一年就到头了,康熙三十三年正月,康熙于南苑举行冰嬉,除了上一年十一月出生的十五阿哥外,其余的皇子尽皆随行,也是这辈子早早收拾掉了葛尔丹,不然他哪有心思玩这个。 南苑有行宫,不过围猎期间还是就近住帐篷的,距离回京没几天的一天晚上,十一阿哥刚刚躺下,就感到帐中悄然多了个人影,径直向他走来。 “主子,可是有何吩咐?”屏风外守夜的奴才听到他起身,连忙低声询问道。 十一阿哥咳嗽了两声,瞪了眼已经坐到他身边的少年,扬声道:“爷有些口干,你去泡杯热茶来。” “喳!”奴才应声而去,片刻就出了帐子。 “你怎么来了?”十一阿哥悄悄问,似乎打去年年初后,这假货就时不时半夜出现在他房中,刚开始还老被惊着,如今他都习惯了。 “给你送个小东西。”黑暗中,四阿哥拉开衣襟,一团瑟瑟发抖的银白就出现在他怀里。 “这是……”十一阿哥一愣,连忙伸手将那小东西抱出来,眸中也溢出了喜爱之色。 “我半夜睡不着,出去转悠的时候捡到的,怕是刚断奶呢!”四阿哥语气轻快地道,目光却警告而发冷地盯着那团银白。 “这可是银狐,南苑里有银狐吗?”十一阿哥有些疑惑。 雪白的小东西只有成人巴掌大,小耳朵、小鼻子、小尾巴,什么都小小的、毛绒绒的,分外惹人怜爱,他本就喜欢狗,狐狸与狗长相类似,只是娇小很多,能见到就很难得了,更别说猎到一只或者活捉一只了。 “你喜欢就好,你的奴才来了,我这就回去了!”四阿哥摸了把小狐狸的头,起身消失于一片黑暗之中。 十一阿哥目送他消失,眸光闪烁了两下,抛开思绪低头望着怀里的银狐,越看越喜欢。 他却不曾发现,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在四阿哥消失后停止了颤抖,黑溜溜的眼睛里出现了郁闷、倒霉等人性化的神色,分明不是普通的银狐。 第二日一早,众人就发现十一阿哥身边多了只漂亮的小银狐,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小阿哥都好奇得很,纷纷跑来围观。 十三阿哥摸着小狐狸的脑袋,比起其他阿哥,他和十一阿哥要更亲近,行为上自然就少了很多顾忌,其他阿哥还有些犹豫,得了允许后才敢碰触小狐狸。 可怜的小狐狸被众人围观不说,还要被揩尽了油、吃尽了豆腐,奈何昨天制住它的那人说的清楚,它若是敢伤人,特别是伤害现在的主人,就把它活炖了吃肉喝汤,没办法,它虽为灵物,但修行不够,至今未化成九尾,更别说变成人形了,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只能委委屈屈待着了。 “十一哥,你从哪淘来这么个小东西的?我也好像要啊!”十三阿哥问。 十一阿哥很自然地道:“我也不知道,昨晚正睡着呢,这小东西就跑进来了,许是外面太冷,来了就不肯走了!” 十四阿哥七岁了,羡慕地看着十一阿哥和那只小狐狸,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十一阿哥见到了,暗中不免一叹,主动牵了十四阿哥到十三阿哥身边,由着他们折腾小狐狸。 这辈子的变化太大,敏贵人虽然至今仍是个贵人,可她住在景仁宫,自懿诚皇贵妃薨后,那里再没有搬进去嫔位以上的后宫主子,可以说,满宫里就她一个贵人过得最滋润了,位份是贵人却享着嫔例,所出的孩子都养在身边,也就几年前的良贵人可与之相比了。 反观永和宫的德妃,目前只有个十四阿哥,圣眷也不如宜妃几个,和上辈子相比自然低调很多,就连十四阿哥,也养的没有上辈子那么小霸王了。 十一阿哥也不太明白,重生的皇父这是在做什么,好在他这次可以抽身旁观,不用搅和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恢复一更,早上十点前发文。 4039南巡 元宵节刚过,康熙宣了四阿哥到乾清宫,一到殿门前看到奴才都在外面侯着,心里顿时一紧,继而深吸了口气。 “四阿哥可来了,皇上刚刚还问起呢!”梁九功一脸笑容迎上来,谄媚地请他进去。 殿中果然只有康熙一人。 四阿哥恭恭敬敬行礼请安,低头看着脚前的地面。 康熙叫了起,一抬眼就瞧见了他那副样子,心中顿时乐了,这孩子以为他要做什么?他承认自己强势惯了,但也不至于急色至此。 “禛儿,朕已命他们准备,待朕将政务赶一赶处理完,唔……最多十天,就去江南走一趟。”康熙放下朱笔,吹了吹面前的折子,感觉墨迹干了便合起来收到一边。 四阿哥微微一愣,暗自舒了口气,他还以为…… 康熙一转头就看到他放松了些的模样,心中好笑的同时略微黯然,这孩子仍是无法接受吗?不过,这种情绪也只片刻就消失了。 “禛儿,此次南巡朕准备带着你同去,等回来了就给你分派具体的差事,六部之中,你……可有想去的部门?”康熙迟疑了一瞬,便恢复了含笑的模样,唯独幽深的眼中掠过几缕探究。 四阿哥闻言蹙然抬眼,察觉到无礼时又马上跪下请罪,康熙自然不会怪他。 四阿哥得到赦免后,没有起身,而是跪在那里道:“皇父,请皇父派儿臣去工部学习。” 工部? 康熙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猜测过这孩子的选择,猜过户部、吏部,也猜过刑部,却没有想过工部。他有些复杂地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少年,叫起后让他到跟前来。 “怎会想去工部?”康熙指了下手的地方让四阿哥坐下,神态缓和地问。 太子和四阿哥自幼亲近,康熙的确有意将四阿哥培养成贤臣辅佐太子,但他又不希望四阿哥完完全全成了太子党,从而威胁到他这个皇父,所以纵使他对四阿哥起了别样的心思,该试探的、怀疑的也不会放过,就如现在。 “回皇父,工部……轻松些,儿臣毕竟从未接触过政事。”四阿哥简单道,这倒不是推拖之辞,他向往的从来不是朝堂,而是大道,能不浪费时间自然最好,若实在避不开……总还有个上辈子当过皇帝的十一阿哥在,他多问问也就是了。 康熙脸一板,训道:“怎生的就会躲懒?”语罢又别有意味地笑了,“也罢,即是你所愿,朕自当允之。” 一刻钟后,四阿哥出了乾清宫,直到离开乾清门又走远了些,他的脸色才瞬间变沉,扫了眼垂在身侧的左手,打算回去了好好洗上几遍。 自打去年塞外回来的路上说开了,这样被吃豆腐的次数就多了,特别是从南苑回来后,康熙每次召见他,有别人在场时还好,顶多暗中拉拉小手、捏两把,但凡没有他人时,挨挨蹭蹭就很频繁。 四阿哥心中很是厌烦,他倒宁愿康熙直接一步到底,也让他早死早超生,最重要的是好早点凝出下一颗果子! 康熙三十三年正月二十七,圣驾起行,康熙带了四、五、八、十一、十三阿哥同行。 御舟南下,每至一地,康熙总要接见些官员,平日还要处理送来的折子,不过有太子在京城坐镇,倒不至于太累,有空时他还能亲自教导几个儿子的功课。 十一阿哥刚从船舱出来,一抬眼就看到船头站着个清瘦的少年,这几年看久了,他一眼就认出是四阿哥,心下一思量,脚已经自动走了过去。 及至跟前一瞥,十一阿哥就皱了眉,那清清寂寂的少年直望着船头不断出现的浪花出神,搁在旁人眼中是四阿哥又发呆了,可他不用问就知道,四阿哥现在的心情奇差,甚至还很沉郁。 “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十一阿哥眺望江面,两人的奴才就侯在几步外的地方,所以他的声音并不大。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却忽然转身走了,只风中传来他的叮嘱:“船头风大,待一会儿就回去吧……” 十一阿哥表情未动,惟有身体僵了一下,心里莫名涌出些烦躁,很想抓住渐渐离开的少年质问一通,夜里三不五时偷偷跑来,或说上几句话,或送上一两样东西,可白日里每次遇到了又不咸不淡,远没有两年前亲近自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站在船头的孩子不过虚龄十岁,虽容貌如精描细画的工笔画,可那身气质却沉稳中带着皇家贵气,此时他闭了闭眼,转着腕上的沉香木手串,默念起《心经》。 经历了几次生生死死,他也还是没彻底改掉急躁的性子,一遇到亲近之人的事总是容易失控,但这次……他是真的看不明白君衡,几年前君衡和太子、他以及十三阿哥均有几分亲近,但自去年起本来隐晦的、逐渐的疏离,好似猛地增加了。 纵使他上辈子当孤臣的时候,也不似这般远了兄弟们,君衡到底在想什么?还是……真如老九所言,他这辈子又看错了人? 圣驾驻跸江宁,康熙修整后自然开始询问江南的情况,同时和心腹曹寅叙话谈事。 这日天降小雨,四阿哥领了苏培盛,带着康熙安排的侍卫,慢悠悠出了江宁制造府,向街上徒步走去。他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不停转着各种想法。 江南……来之前他本没想那么多,可出了京城后,便兴起了别的念头。不久前送给十一阿哥的那只银狐,是只九尾狐,不过修为低微尚无法化形,南苑时之所以会撞过来,也是为了乘机沾沾帝王龙气的光,好增进修为。 四阿哥抓了它,还将它丢给十一阿哥,就是寄望着自己不在时,这小东西能保护十一阿哥,却没想到从它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大清是有修真门派的,只不过都在深山老林里,而且由于灵气稀薄之故,各个门派中镇派长老级的才有金丹期的修为,与他现在相差无几,可由于爱惜羽毛,丹药、灵器又匮乏,和他这个金丹期初期的比起来,那斗法水准实是天差地别。 这些让四阿哥不由得起了些旁的心思,既然有门派,还丹药奇缺,他为何不利用这一点和这些地头蛇乘机混上交情呢?空间法宝中那些留着无用、扔之可惜的丹药,他和清桓真人已经用不上了,拿出来做点旁的事又有何不可?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想积攒些自己的势力那是不要想了,不论康熙和太子都不会允许,十一阿哥听闻了定也要起疑,可不这么做他又觉得不踏实,既然自己不方便经营势力,那就“借”好了,充当一把炼丹师也无不可。 “小公子,可是初来江宁?”忽来一声温和的询问,总算叫醒了暗中不停谋算的四阿哥。 这一抬头,两人均是一愣,只是所愣住的缘由不同。 四阿哥面上无甚变化,眉梢却有些隐晦的抽搐,在他前方几步的地方,站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云锦儒衫,手持一把折扇,容貌倒是俊秀,气质嘛……风流中带着玩世不恭,好一个翩翩公子。 可惜……那晶亮的眸子里露出惊艳和欣赏,这也正是四阿哥眉梢抽搐的原因,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那眼底深藏的兴味和欲望,正如曾经兰斯的三王兄、五王兄,如今的康熙一般。 四阿哥很奇怪,难道江宁的人没听过圣驾来临的消息? 苏培盛受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暗示,也不怒骂或者喝斥,而是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给那对面的青年:“这位公子,这是我家主子赏你的,若是公子房事不顺,尽可去秦淮河上转转!” 四阿哥错步经过那呆住的青年公子,从始至终一个字未说、一个眼神未给,他近来心情不好,实在懒得开口。 跟着他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均闷笑不已,没想到寡言少语的四阿哥还有这样一面,当真奇了。 4140落水 拿着五两银子的青年怔然之后,忍不住轻笑一声,其实听到那小厮一开口,他就心里一沉,那明显的京城口音,预示着这个少年的身份不简单,圣驾来临的消息他这样的人家自然听说了,本以为不过是个家境富足的少年,哪知道竟是权贵之后? 不过……青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敢这么对他的,这还是至今为止的第一人,他反而更有兴趣了。 绵绵细雨中,街头另一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撑着把丹青纸伞,遥遥看清了这一幕。 “去查查那个不长眼的是何人?”少年握着伞柄的手一紧,温润的眉眼中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光,笑容却越发明显。 “是,八爷。”他身边的侍卫连忙应道。 殊不知,早就走出十几米的四阿哥眉梢一挑,哼笑了一声,刚才那些他的神识早就看到了,以及打从出了江宁织造府后就远远跟着他的八阿哥。 忙完的康熙总算有空闲来赏景游玩,当然了,几个儿子也是带着的,安排好护卫,父子数人加随行的几位重臣就上了街。 四阿哥和五阿哥并肩而行,八阿哥落后他们两步,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落在最后。 独行的八阿哥不着痕迹的看看前面,再看看后面,自几年前重生,除了刚来时一冲动做的那件事外,他再没有其他动作,慢慢地了解着周围的事,才发现一切都和记忆中不同了。 他暗中观察着周围的所有人,却吃不准究竟还有谁和他一样,或者出现了旁的什么变故,他记得上辈子的此时,皇父根本不曾南巡,还在为葛尔丹头疼,可如今……葛尔丹早就死在太子手中了。 “十一哥,你看那儿!”十三阿哥忽然指着一旁的一个小摊子道。 十一阿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个卖小物件的,看了眼前面和曹寅相谈甚欢的康熙,带着十三阿哥走了过去:“喜欢哪个?” “两位小公子尽管挑,尽管挑!”小贩喜笑颜开,连忙推荐起来。 十三阿哥咧嘴一乐,果然专心挑起东西来。小摊上摆着些挂饰、玉坠之类的,都是手工做的精巧东西,不在于多好,而在于新奇。 “十三弟看上哪个了?可要八哥帮你参详参详?”八阿哥也走了过来,上辈子的打击太大,而重生后接受的记忆中,额娘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才渐渐明白,原来真正想要的不过是温情,所以,他不愿再执着渴求皇位权势。 只是为了日后,他还是要谋划一二。要他讨好老四那绝对不可能,便退而求其次,与老十三搞好关系,以求日后得个庇护,所幸老十三的性子的确讨喜,比那个阴沉狠毒的老四不知强出多少倍。 “八哥,你看这个好不好?”十三阿哥拿起一个编制了蓝色绳结的玉坠问,“四哥最喜欢玉石,我想挑个送他,也让他开心开心。” 十一阿哥看着八阿哥僵了一下,帮着挑起东西,不免暗叹一声。八阿哥的用意他何尝看不出来,自打君衡说了八阿哥重生的事,他就让人盯着了,毕竟八阿哥想置四阿哥于死地,若不是君衡现在是四阿哥,那死的就是他了。 “你们三个磨蹭什么呢?”康熙忽然出声,三个孩子一抬头就见其他人都在他们身后,条件反射地就要见礼,却被四阿哥、五阿哥眼急手快地拦住了。 “阿玛,我想买件东西。”十三阿哥仰起脸回答。 “家里什么没有,值当你出来买的?”康熙笑了,摸摸十三阿哥的头。 自懿诚皇贵妃去后,他时常去景仁宫坐坐,外人只当他怀念皇贵妃,又哪知他坐在那殿里想到的是四阿哥年幼时的点点滴滴?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常常见到十三阿哥和敏贵人,于是就有了他们母子得宠的说法。 “那不一样,四哥最近不开心,我想买件东西送他呢,家里的和我买的自然就不同了。”十三阿哥小脑袋一扬,很干脆地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四阿哥身上,却见那少年唇角微勾,露出抹轻轻的笑来:“十三弟怎知我心情不好?” 场面刹那沉寂,上到康熙,下到曹寅,均有些失神,只因常常清寂的四阿哥这一笑,杀伤力实在惊人。 十一阿哥很快回神,转眼一瞧,各位重臣已经低头的低头,移开目光的移开目光,除了他们父子,再无人敢盯着四阿哥的脸,这让他不禁心中一叹。 上辈子他以冷面示人,除了因为皇父那句“喜怒不定”外,就是因为越大容貌越像生母德妃,唇角还天生带笑,让人生不出敬服。 如今的四阿哥身体里装的是君衡,容貌虽然也越长越像德妃,可细致处又完全不同于他上辈子,五官更加精致,轮廓更加分明,似他却又不是他,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改变是向着更好的方向去的。 “四哥还瞒着人呢,反正我就是知道。”十三阿哥抿抿嘴,拿了挑好的东西付钱去了。 十一阿哥见十三阿哥如此,不免感叹一番,他上辈子就深刻体会到了十三阿哥的敏锐,没想到这辈子还是如此,谁都没发现四阿哥近来心情不好,却被这孩子给看出来了。 这之后再逛,康熙的余光就时不时落在四阿哥身上,他这些天忙得很,竟连这个都没看出来,这孩子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呢? 南巡很快结束,该察看的地方都看过,康熙就宣布回京了,和来时一样乘船而行。这日船出码头十几里,却遭遇了突发事故,碰上了刺客。 御舟上流箭乱飞,四阿哥走出自己的船仓,第一眼看向的是康熙的船,因为今日十一阿哥陪在圣驾旁。 “狗皇帝,纳命来!”数十人从水中窜出,径直落到船上砍杀起来,除了他们,还有十来艘船突然出现,上面服饰不同的草莽弯弓搭箭,瞄准这边便射。 康熙连下数道命令,原本一乱的侍卫们迅速反应过来,开始进行有效的抵抗。十一阿哥正在康熙身边,很自然地看到了正在向他们靠拢的那条船上,四阿哥直直望着这边。 混战之中,几个皇子都命令船只向御舟靠拢,以便带人支援,而那些刺客由一开始的气势汹汹,渐渐落于下乘,却在这时,一支力道十足的箭直逼康熙,离得最近的十一阿哥想都没想,一把推开康熙挡住,那箭便穿过了他的肩膀。 “十一?!”康熙疾呼一声,就要返身扶人,谁知还有箭向这边飞来,总算跑过来的侍卫连忙护在他身边,十一阿哥那儿也过去了两三个。 四阿哥眼看着护住十一阿哥的侍卫边挡箭边抵抗登上船的乱党,不知不觉得,中箭失血的十一阿哥坠下了御舟,噗嗵一声到了水里。 “十一阿哥!”这边惊呼着,康熙转眼就看到十一阿哥落水的一幕。 而始终看着这边的四阿哥心中焦急,乘着逼近他的乱党挥刀之际,身形一晃也掉到了水里。 “四阿哥!”第二声惊呼后,这次康熙本来镇定的神情瞬间阴沉,直接下了命令,让众人“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亲们有没有发现,从塞外起,偶隐含描述的东西。 其实,康熙也没有多喜欢伪四吧……不然,在塞外和塞外回京的路上,他怎会在伪四“落荒而逃”后,还念着伪四没有行跪安礼呢?还有这章里,十三都能感觉出伪四心情不好,康熙这个自祤喜欢的人,竟然未曾发现,固然南巡时接见官员很忙,但他必定天天见到伪四的啊…… 所以,我在用细节告诉大家,或许康熙也没有多喜欢多爱四阿哥,占有和霸道更多吧,甚至,他可能都分不清,到底喜欢的是灵魂飘荡时看到的那个累死在御案上的雍正,还是这辈子的四阿哥。 4241被俘 一入水,四阿哥便铺开神识,向着十一阿哥游去,再顾不得旁人如何了。 十一阿哥身体往下沉,左肩上的血迹晕出一道红色,自江面延伸至水中,四阿哥游到跟前一把抱住他,毫不犹豫地吻住那紧闭的苍白嘴唇。 昏昏沉沉的十一阿哥,落水时还知道闭气,此时也已到了极限,却感到唇上被覆住了两片柔软,很灵活的抵开他的唇开始渡气。 本能的,十一阿哥缠住这人汲取空气,无暇想什么不敬、冒犯之类的问题了。 四阿哥此时才心神大松,他一边为怀中的半大孩子供氧,一边扫视四周,江面上的声音渐渐低弱,想来是康熙已控制了局面,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有十来个精通水性的男子跳入水中搜寻起来,看其打扮分明不是康熙的人。 心中几个思量后,四阿哥往身上贴了隐身符,他们两个落水的地点不同,一个在船这边,一个在船那边,却忽然出现在一起,肯定是不正常的,他在暗处才更方便行事。 而且,他不信康熙没在这些乱党中安插内应,若发现他和十一阿哥一起被抓,不止会怀疑他,还会给十一阿哥带来麻烦,倒不如顺势而为……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潜入水中的乱党很快发现了这边的十一阿哥,各自打了手势后,纷纷游了过来,拖着他向一个方向游去。 一出水,四阿哥就悄然放开了十一阿哥,跟在那些乱党旁边,上了一条远离打斗江面的船,迅速往岸边而去。 “娘的,这就是鞑子皇帝的儿子?长得跟小倌馆的娃儿似的!” “堂主,他中了箭,要治伤吗?” “不对啊,不是还有一个也落水了吗?怎么你们没找到?” “堂主,水里就这一个。(.好看的小说)” 船上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隐身的四阿哥一直待在十一阿哥身边,忙着检查他的伤势,箭穿左肩,射箭之人臂力出众,好在十一阿哥不是真正的十岁孩子,避开了要害,否则这群光顾着扯嘴仗的混蛋,绝对会害死他。 四阿哥懒得理这些人,他悄然用灵力打入十一阿哥的几处穴位止血,好在同船的一个有良心的着手看起伤,他便退到了旁边,免得惹出什么灵异事件。 船靠岸后,这伙人带着昏迷的十一阿哥撤离,入城前作了番伪装,还给十一阿哥裹了套麻衣,谎称是病重的族中小弟。 一日后,十一阿哥醒来了,纤长的睫毛一颤,紧接着眉头紧蹙,左肩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浑身震颤,整个人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力气,眼前有些眩晕,喉咙也干得不行。 待视线清楚了,他心中更是警兆突生,素色的床帐、有些老旧的房子,以及旁边守着的陌生人。 “你醒了?”守着他的是个女子,年约十几岁,一身利落的短打,作侠女打扮,见他醒了便端上一杯水来,喂他喝下。 杯子刚刚拿开,房门就被大力踹开,接连走进来四五个男人,有中年、有青年、有少年,其中最年轻的那个箭步窜到床边,见十一阿哥醒着,眼底杀气外露,恶声恶气拎起他,口臭味直逼他而来。 “小鞑子,总算醒了!”少年丢麻袋一样扔下他,掼得他左肩更疼,本就没愈合的伤口顿时裂开了,很快晕出了血迹。 “大临你干什么?”喂水的女子连忙上前检查伤口,一见裂开了,便回头竖眉道,“他还是个孩子呢,有本事你冲他老子横去!” “姐,难不成你看上这小鞑子了?你可别忘了,咱爹娘是怎么死的?”大临脸色凶恶,冷笑着道。 “行了,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办才好!”在场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皱着眉头坐在屋里的桌子边,其他几人也落了座。 “堂主,要我说就杀了他血祭,他老子这几年不知杀了我们多少兄弟,拿他一个儿子血祭还亏了呢!”大临第一个开口,说话间向床上的十一阿哥甩了个眼刀。 “不可,要我说就该拿他和鞑子皇帝谈条件,换出几月前我们被围剿的那个堂口的兄弟。”一位无须的青年道。 几人各执一辞,商量来商量去没个定论,最终只得压后再提。 十一阿哥合眼躺在床上,心里不停思量起来。看样子他是落水后被俘了,也不知皇父如何了,而这些人……到底是哪方人马,天地会还是白莲教? 下午时,房中出现了个青年人,进门吩咐道:“秀儿,你去歇歇,我来看着这小子。” “刘兄弟,那就麻烦了。”秀儿犹豫了一下,笑了笑离开了。 青年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挑开了被子,十一阿哥猝然睁眼,凌厉的目光飞射而去,出众的小脸上冷硬如铁。青年意外于他的清醒,却不在意地轻笑一声,继续手中的动作。 因受伤之故,十一阿哥的上身仅着一件里衣,青年松松一挑便开了,他着迷地望着眼前单薄白皙的身子,手指虚空描绘起来:“啧啧,果然是养尊处优,这身体再过几年,可比什么戏班的台柱、堂子的相公美上百倍!” “滚开!”十一阿哥抬手打掉他的手,脸色发黑发沉,可毕竟受了伤,这一打弄得他气喘吁吁,左肩也抽搐着疼,额头顿时出了冷汗,面上也瞬间刷白。 “姐,你……刘安,你怎么在这儿?”大临高呼着冲进来,一见里衣大敞的十一阿哥和坐在床边的青年,马上明白过来,他眼睛一转,面上邪恶之色更浓,边说边走了过去,“我说刘安,莫不是你看上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鞑子了?” 刘安一派自然:“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大临弯腰捏住十一阿哥的下巴,左看右看,眼底也露出了兴味:“这一细看,他的模样还真不错,比前院那些漂亮多了,既然如此……”他抬手拈起一颗药丸,就扔到了十一阿哥嘴里。 十一阿哥惊怒交加,侧伏着又咳又呕,却始终没吐出来,那药竟是入口即化,无迹可寻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刘安起身,用胳膊肘捣了捣大临。 大临快意一笑:“刚得的药,听说是前面调/教相公的,我正好奇呢。” “是吗?那我还真要见识见识了。”刘安眉眼一转,本来清润的脸上慢慢扭曲,就像披着羊皮的狼撕去了伪装一般。 十一阿哥听到这话,就知道那药不是什么好的,登时急了。他这副身体才十岁,成人都未曾,如何能受得住这种药?若是皇父晓得他受此大辱,绝对就会放弃了,皇家的脸面可比他这样一个年幼皇子重要多了。 “你说,他一会儿会怎样?”大临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那里等着药效发作。 刘安则往床柱上一靠,好整以暇道:“我怎么知道?不过,以他这副长相,想必很……” “那你们猜,你们现在会怎样?”屋内凭空多了第四人,淡淡的嗓音低沉而危险,惊得刘安、大临慌忙四处寻找。 十一阿哥一愣,看向了旁边,就见那里由模糊到清晰出现了一个少年,身着青色交领汉服,墨发无风自动,瘦削的脸上五官精致,此时眸中冰冷地扫过床边惊惧的两人,一伸臂揽住了他。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大临高声质问,以此掩饰内心的恐慌。 刘安撒腿就要跑,十一阿哥厉目一横,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就听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别看。” 十一阿哥再没听到任何声音,两个呼吸后,他被身边的少年抱了起来,耳畔风声响起,似乎一瞬便移动了数丈,只临了闻到了丝轻微的血腥气。 作者有话要说:唉,给点机会让他们独处几天吧~! 4342你敢让我穿女装? 秀儿带着堂主等人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倒毙于地,只从衣服残片上判断出,这两人是刘安和大临。屋内血迹喷洒得到处都是,床上却很干净,一滴都未沾染,最重要的是,床上的孩子不见了。 “快去找,他一定跑不远!”堂主怒吼道。 “一定有人潜进来了,凭一个重伤的半大孩子,绝对做不到如此,绝对做不到!” 这边很快派人搜寻,而带着十一阿哥的四阿哥,身形轻掠向这处院落的前面,随便躲进了一间无人的屋子,藏到了隔间的帐子后面。 “抱歉,如果我刚才没有离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四阿哥懊恼地低声道。 “你一直都在?”十一阿哥诧异地看向尽在咫尺的少年,触目那黑鸦鸦的头顶,又估算了下他发丝的长度,顿时黑了脸,“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我见他们暂时没有为难你,便想去探探消息,我若不是一直都在,你以为落水时是哪个救了你这旱鸭子?”四阿哥笑了笑,拉了下滑落肩膀的长发,“至于这个,以后再解释,我先帮你逼出那药。” 十一阿哥也想起了这回事,同时发现体内窜起一簇火来,正想着就被吻住了,他顿时僵在了原地,傻望着眼前放大的脸,浓密如蝶翼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时时淡漠的眼,几缕碎发垂到两人鼻间,弄得他有些痒,他看着对方的眉眼……不知怎么的,渐渐红了脸。 这种时候,他应该恼怒的,应该推开的,应该恶心的,可他除了愕然外,更多的竟是纠结无措。 马上,十一阿哥又发现,这个吻不曾唇舌纠缠,四阿哥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颈,两人只是唇瓣相贴,而他反应过来时,就咬紧了牙关。 “张开嘴,不然药逼不出来。”四阿哥微微后退,说完这话又贴了上来。 几个呼吸后,十一阿哥感觉到体内四处有什么汇合至腹中,沿着食道返回至口中,最终被四阿哥含住了。 两人唇分,四阿哥伸手取出口中的东西,一颗冻结了一层冰的药丸被他拈在指尖,十一阿哥眉头紧锁,脸颊虽然还未褪去红色,神色却已如常了。 “好了,我们走吧!”四阿哥若有所思地望了那药丸片刻,翻手将其收了起来。他起身就要拉了十一阿哥走人,房门却被打开了。 十一阿哥一惊,连忙拉着他蹲下,往后又缩了缩。 四阿哥低头看了眼生怕被发现的十一阿哥,眼底掠过些古怪,伸臂揽住他往里躲了躲,以便让帐子完全遮住他们。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抱着女的,摇摇晃晃走向了屋内的床榻,两人倒在上面便开始扯起衣服,一边调笑一边说些下流话。 十一阿哥尴尬不已,额头冒着汗瞪向揽住他的少年,用眼神道:这是哪里? 四阿哥眉眼含笑,唇动无声:青楼。 十一阿哥攥住了拳头,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你早就知道? 四阿哥贴近他耳边,无奈一笑,轻轻开口:“我还以为你想看场活春宫图呢,怎么好阻了你的兴致?” “……”十一阿哥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黑着脸不作声了。[.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就这么躲在旁边听着真人秀,四阿哥始终面不改色,坦然得像是听人禀报账目收入一般,十一阿哥却做不到他这样,起初尴尬难当,后来眉梢直抽,再后来他已无心关注床榻上的男女了,而是频频扫视旁边的少年。 他们身子靠在一起,十一阿哥很清楚四阿哥毫无反应,说起来四阿哥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兴致勃勃的年纪,难道真的……或者是根本没在听? 他自己的身体未曾成人,如今也有些发烫,身下虽无反应,但心理上已经心猿意马了,可四阿哥竟是连体温都没有变化,更别说那应该变化最大的地方了。 “他们要完事了,准备好,我们要走了。”四阿哥低声嘱咐道。 果然,不出十个呼吸,十一阿哥就听到床榻那边传来一声男子的低吼,不再发出摇晃的声音了。他顿时默然,这假货分明一直在听,可他……怎么就完全没反应?难不成有隐疾? 这边胡思乱想着,四阿哥却左右看了看,抱住十一阿哥纵身闪出了窗外,衣角一晃,人就飘出了两丈远,若不是怕十一阿哥吓着,他早寄出飞剑了,根本用不着这么慢吞吞。 飞跃着出了城,直到看见一座破庙,四阿哥才停下来。 两人进了破庙,寻到前人铺的枯草边,四阿哥放下十一阿哥,很自然地脱起他的衣裳:“我看看你的伤,重新包扎了我们再走。” “这是哪里?最近的城是哪座?如何与皇父他们汇合?”十一阿哥乖乖坐着,任他拆着绷带。 “从我们刚刚出来的镇子往东就是扬州,皇父他们不知停在了何处,我想先打听打听消息再做打算。”四阿哥从袖子里掏出药瓶和新的纱布,重新上了止血、止痛的药包扎。 “嗯,圣驾起行的时间都是保密的,那些乱党若无人帮衬,根本成不了事,看来……这江南的官场该整顿了!”十一阿哥蹙眉点着手指,板着小脸道。 “说的是,正因这样我们才不可贸然去寻官府保护,我的意思是,找个地方先让你养伤,然后我们再打听确切的消息。”四阿哥打了个结,起身向庙里的雕像那走了几步,腾身一跃,从房梁上取下个包袱。 十一阿哥望着打开的包袱嘴角一抽,揉着额头道:“别告诉我,你之前离开就是为了买这些。” “是啊,可若是早知道天地会里有那等畜生,我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四阿哥抖开包袱中较小的一套衣服,笑眯眯道,“呐,换上吧!” 十一阿哥青筋直蹦,双目喷火地扫过去,厉声道:“君衡,你敢让我穿女装?” 四阿哥毫不受影响,拿出了包袱里的另一套衣服,那同样是套女装:“情势所迫,你总不希望被重新抓回去吧?” 十一阿哥沉默了。 四阿哥偷笑着走到一边,脱□上的青衫换起同样颜色的罗裙,从里到外很快就换好了。 十一阿哥一直看着他,在四阿哥替换里衣的时候撇开了头,他眼看着那少年一件件套上女装,直至系上最后一个衣带,潇洒的少年就变成了略显英气的少女,长发披散着,随着四阿哥眉眼神色刻意转柔,那最后的违和感也散去了八分。 十一阿哥冷哼一声,僵硬地捡起旁边的女装,衣服大小合适,却是黄色的。 四阿哥也不催促,只看着他自己换衣服,心里的小人早就笑翻天了,让堂堂的雍正穿女装,即使是如今男性特征不显的时候,谁能想象? 反正他绝对不会说这是故意的,更不会说即使不变装,他也能保他们周全。 十一阿哥别别扭扭换衣服,速度很慢,动作也很僵硬,但不管花了多久,最终还是穿上了。黄色罗裙直垂脚踝,削肩素腰,身量匀称,一张如画般的小脸黑沉如墨,因养尊处优而皮肤白皙,此时敛目而立,如果不是那光秃秃的脑门,还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 四阿哥强忍笑意,拿出包袱里藏着的干粮和水囊道:“先吃些东西,然后我们就去扬州。”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四四穿女装了……可惜我没本事晒张图,怨念啊~~! 4443皇子当腻了? 两人男扮女装再次进入之前离开的镇子,果见不少人四处查访什么,他们未曾久留,便向扬州而去。一出这个镇子的范围,十一阿哥坚持换回男装,四阿哥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 其实他们男扮女装得并不是很成功,至少途中遇到的一位老婆婆就看出来了,只当他们有苦衷,才没有揭穿。 四阿哥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就算被揭穿了,他也不惧什么,只是十一阿哥坚持换回来,他稍有些惋惜而已。 两人没有贸贸然进入扬州,而是在扬州城外的一处小山落脚,那里正好有猎户留下的小木屋,此时不是狩猎季节,正好给他们暂居。 “明日你去城中看看,皇父应该已经派人寻我们了,若是……”十一阿哥望着打扫木屋的四阿哥道。 “好,你的药也用完了,我再去买些。”四阿哥应了。 十一阿哥再没有出声,眼睫低垂遮去了一切情绪,心里自问道:君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皇父的船若是真的停了,最大的可能是去江宁而非扬州,可你却带着我来了扬州,你到扬州……究竟所为何事? 第二日一早,十一阿哥从木屋的小床上醒来,便看到屋内早准备了洗漱的水,他穿上衣服下地,打理好自己后推门去寻四阿哥。 木屋左边是间很小的厨房,十一阿哥循着声音找来,刚到门口就愣住了。 灶里燃着柴,锅中冒着热气,少年清瘦的背影对着门,青丝被根青色布条拦腰一绑,正拿着菜刀忙碌不休。 十一阿哥眼中复杂,却听那少年出声道:“你醒了?先回屋等一会儿,厨房油烟大,别呛着了。” 依言回到房中等了片刻,四阿哥便端着饭菜进来了,两碟小菜、两碗粥摆到了桌上,十一阿哥心头一阵烦乱,抿着唇不发一语。 “这家猎户许是离开不久,厨房里东西倒是还有,油盐酱醋尽皆齐全,还有些腌萝卜和咸菜,我抓了点米熬的粥,先将就一顿,等我今日去扬州买点菜什么的,回来再给你做点好吃的。”四阿哥摆上筷子,示意他吃饭。 “你……怎会做饭?” 四阿哥一怔,笑道:“上上上辈子,我是孤独终老的平民百姓,似这等事只得自己做了,好在适应一下就找到感觉了,不然你就要吃糊锅饭了。” “君衡,你来扬州何事?”十一阿哥不愿再耗,索性直接问了。 四阿哥沉吟片刻,答:“我不想瞒你,来扬州确实有点事,等办完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嗯。”十一阿哥心神放松,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还以为这人会寻个由头骗他或者含糊过去,没想到竟能听到实话,只要不骗他就好,不骗他就好。 这日起,四阿哥每日三餐都亲手去做,除了时不时去扬州一趟,再没有外出,十一阿哥则专心养伤,如此在小木屋住了十余日之久。 刚开始十一阿哥还想着早点回去,四五日后,他就不再提了。 两人不曾有任何烦扰,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四阿哥天天换着花样准备三餐,见十一阿哥不喜荤腥,为了让他将养箭伤,便将山溪中抓的鱼、打得野鸡全部熬了汤,去除油腥让他喝下去。 这样平淡的日子,终于在那天结束了。 一位素衣少年找到了这里,站在木屋前恭敬一拜:“君公子可在?在下君莫问求见。” 十一阿哥向窗外看了一眼,目光转向旁边刚为他换完药的四阿哥,见他冲自己安抚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四阿哥踏出屋子,那君莫问便又是一拜到底,态度恭敬中透着敬畏,而四阿哥并没有还礼,只是抬了抬胳膊。 “君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君莫问拿出个锦囊,双手捧着递过来。 四阿哥淡淡点头,接过锦囊状的乾坤袋后,在他未曾收回的手中放下一个巴掌大的玉瓶:“你们要求的数量,若日后还有所需,便可到京城找我。” 君莫问喜形于色,小心翼翼收好了那个玉瓶,一抬眼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十一阿哥,脸上顿时露出了警惕,同时询问道:“君公子,这孩子……” “哦,他就是我要你帮的忙。”四阿哥回头看了眼疑惑重重的十一阿哥,望着他轻轻笑了。 君莫问转眼的刹那惊艳了,他奉门派之命来扬州办事的,数日前感觉到扬州城有一缕强大的神识扫过,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后来才结识这位修为和派中长老差不多的散修,进而得知他是位炼丹师,更让他纠结的是,这位前辈居然是当朝皇子。 经过几次商谈,他发传音符问了派中长老,方定了这次交易,一百颗固本丹换一百万两银子,在他们这些不以俗世金银为贵的修士眼中,这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固本丹虽不难得,派中也可炼出,但符合炼丹要求的灵药越来越稀少,能拿来炼制这种基本丹药的就更少了,而且,派中炼出的固本丹最高不过是中品,数量也极少,若不然长老们也不会同意这笔交易。 “君衡,这是怎么回事?”十一阿哥蹙眉发问,目光扫向君莫问。 “送你回去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你如何解释失踪十几天的事?”四阿哥道。 君莫问狂咽口水,对十一阿哥佩服的不行,这小孩竟然敢直呼一位金丹期前辈的名字,真是……够强够大胆。 “送我回去?”十一阿哥长前两步,紧盯着四阿哥道,“言下之意是你不回去?” 四阿哥没有作声,十一阿哥心头一凉,脸色骤然冷硬,他若早知这人要脱身,就绝对不会同意他滞留在此,想想数日来天天的家常小菜,还以为……还以为…… “怎么,皇子当腻了?”十一阿哥眼露讥诮,冷笑着讽刺道。 君莫问呼吸一停,连忙收敛气息,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四阿哥叹了口气,很快地抬手劈向十一阿哥的脖子,揽住了晕倒的他。 “走吧!”打横抱起十一阿哥,四阿哥冲君莫问点了点头。 三人的身影渐趋虚化,化作两道灵光飞向天际。半个时辰后,他们出现在了江宁织造府外面,四阿哥最后看了眼怀中双目紧闭的十一阿哥,将他交到了君莫问手中。 “送他进去吧,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君莫问接过人来,恭敬应是后走了出去,他知道这位前辈会盯着他把人送进去,所以一步步走得很是谨慎,至于待会儿的措辞,更是于心中来回过了几遍。 眼看着织造府出来两队兵丁迎了君莫问进去,十一阿哥也被两个迎出来的侍卫接过,四阿哥才放心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接责编大人通知,本文已上频道主推,所以……今日至二十八号内均一日两更,孩纸们,高兴吧?高兴就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哦! 近几日去外地探亲,章节会放在存稿箱里,每天十点前发布,大家的评论我一逮着机会就来回复啦,孩纸们要努力哦! 4544找到四阿哥 “你说……是你救了朕的十一皇子?”康熙注视着眼前的素衣少年,面无表情道。 “回皇上,正是。”君莫问低垂着头,按照预先想好的道,“草民乃蜀山派弟子,因奉师命来江南,在扬州城东的一个镇子上遇到几个天地会的,相互起了口角便想尾随报复,这才遇到被他们软禁在青楼后院的十一阿哥。” 康熙眉头稍松,他虽为皇帝,江湖上的事也知道些,蜀山派位于川地,名声倒是不错,与朝廷并无冲突,更没有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行乱党之事,倒真是侠义之辈。 “除了十一皇子,你可曾见到天地会乱党抓住的其他人?”康熙又问,这个才是他最关心的,他已经派人明查暗访了十几天,却仍是一无所获,圣驾早就回京,他就是为了四阿哥才留下的,不亲自找到人,他怎能放心? “回皇上,不曾见到他人,天地会所软禁的只十一阿哥一人。”君莫问继续答,心知皇帝问的是君前辈,看来君前辈很得皇帝喜欢,外面人人都知道皇帝回京了,他却见到了皇帝本人,刚进来时还真吓了他一跳。 “嗯。”康熙失望地挥挥手,吩咐道,“梁九功,赏!” 君莫问得了皇帝的赏赐,便离开了江宁织造府,一出江宁就看到了等在城外的四阿哥。 “筑基丹,算是谢礼了!”四阿哥丢给他一个小玉瓶,闪身消失了,徒留下乐疯了的少年,宝贝地抱着那颗筑基丹,藏这也不是,藏那也不是。(.好看的小说) 康熙亲自到十一阿哥房中探望,正在开方子的太医连忙请安行礼。 “十一阿哥如何?箭伤可看了?”坐在床边,康熙握住昏迷中的孩子的手,很自然的把了回脉。 “回皇上,伤口愈合得很好,为十一阿哥治伤的大夫很高明,用的药也不错,只是毕竟受了伤,还需多加调养,补充血气。” 康熙点了点头,挥手让太医去开方子。他把脉的结果也是如此,难为这孩子自幼体弱,还能撑过这一劫,看来是养好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不会夭折了? 一直以来,康熙之所以不亲近十一阿哥,就是担心感情深了,日后会更痛苦,他承受的丧子之痛已太多,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逃避也好,能少一次自然更好。 康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四阿哥还未找到,他联系了天地会的内应,这几日就要有消息送来了,希望……那孩子没吃什么苦吧! 屋内没人了,十一阿哥才睁开眼,眸中惊痛愤怒,抬手摸着发疼的脖子,咬牙低咒道:“君衡,你个老混蛋,最好早点滚回来,不然朕要你好看!” 两日后,康熙接到了飞鸽传书,终于得到了四阿哥的消息。 又过了三日,两个粗犷大汉日夜兼程,亲自送了四阿哥回来,仆一出现,康熙就将带着得太医全部叫来了。 “主子,奴才们是在安徽境内一家青楼找到四阿哥的,他们是另一拨乱党,走了其他的路,所以才没被发现。” “主子,四阿哥他……主子,奴才该死!” 康熙顾不上问罪,先看向诊完脉的太医:“如何?” 太医们战战兢兢跪下,连连磕头请罪,个个脸色惨白。 “怎么回事,说!”康熙心头一沉,连忙走向床边,担心地打量起床上的少年。 布衣裹身,应是被救后由他的内应换的,此时躺在床上显得异常单薄,脸上有两道伤痕,似是指甲划的,额头还有处撞伤。康熙执起四阿哥的手,发现指甲掰断了,好几根指头都有血痂,这……这是怎么弄得? 康熙心疼不已,太医们相互交换眼神,忐忑不安的回禀:“四阿哥被喂了过猛的催情药,臣等虽然可设法逼出,但由于此药服下的时日已长,怕是……怕是难以排除干净,恐对以后有所妨碍。” “催情药?”康熙怒起,厉目扫向那两个救回人的大汉,“说清楚!” 两个大汉叩首不起,其中一个颤抖着道:“是……是青楼里调/教小倌的药物,奴才们找到四阿哥的时候,就已经……已经……” “混帐!”康熙飞起一脚,踹向两人中的一个,怒气达到了顶点,“朕的四阿哥岂容人如此侮辱?天地会……不灭你们朕枉为人君!” 屋子里气压沉沉,在场的太医和两个大汉哆嗦不已,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天子一怒”,恐怖,太恐怖! “滚开!”床上的四阿哥忽地一弹,康熙一转身,却见那少年毫不犹豫地仰头撞向床头,竟是要寻死。 康熙手忙脚乱捞回他,哪知明明是个少年,力气却极大,人只是半清醒,可见这寻死的念头有多坚定。无奈之下,康熙只得劈晕了他,让他继续昏睡。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朕求你们开药吗?”康熙冷扫过几位太医,动作轻柔地将人重新放到床上,细心盖了被子,眼中露出湿意,他沉声问,“路上……四阿哥也是这样?” 被踹了大汉忍着肩膀上的疼,跪好回道:“回主子,四阿哥自从被救,但凡清醒都会……奴才等无法,一路上都是让四阿哥睡过来了。” “主子,四阿哥虽被喂了药,却未曾让人欺辱,奴才等不敢隐瞒主子。” 康熙摆手让他们退下,他知道这两个奴才的意思,是不希望他以为四阿哥受辱而放弃这个儿子,可他们哪里知道,如今最怕的不是他放弃四阿哥,而是四阿哥放弃自己啊! 门外,十一阿哥静静站着,眉头皱得死紧,里面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正因为听到了,他才不解加恼怒。若说那老混蛋送回他后又被抓,他打死都不信,可君衡为何要如此做呢?这样做……于君衡有什么好处? 两日后,康熙沉着脸登上了曹寅准备的船,昏迷着的四阿哥、养伤的十一阿哥由奴才、侍卫们簇拥着,还有随行的太医,他们这就要返京了。 四阿哥已经服下了太医开的药,再过一两天,所能排除的药性排除后,就没有大碍了,只是脸上和额头的伤,还需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宫中自有秘方,脸上也不会留下疤痕。 上船第一天,康熙打发了奴才和太医,坐在四阿哥床边,一件件地脱起少年的衣裳,从外袍至中衣,再至里衣,直至少年的身体完全坦陈于他面前。 白皙如玉的身体,精瘦而单薄,因为年少胸肌并不明显,两颗小红果呈粉嫩偏暗,小腹平坦光滑,精致的肚脐位于其上,男儿家最隐密的地方半掩在黑色的毛发中,再往下是笔直修长的双腿。 宛如造物者最完美的杰作呈于面前,光是看着也让康熙浑身发热,他伸手仔细抚摸着面前的少年,感受着那滑腻的肌肤:“禛儿……” 康熙的目光由心疼变得炙热,却难掩其中的怒火,只因为少年的身上,残留着许多淡淡的淤痕,年届四十的他当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乱党存心折辱报复,便想将他的儿子给弄成那些委身人下的小倌,可四阿哥性子太烈,不仅自毁容貌,甚至屡次求死,是以那些人只感在药性发作的时候留些痕迹,却不敢真的占了这副身子。 可惜……康熙深知,这个儿子平日少言寡语,骨子里的傲气绝不输于太子,若没有什么不得不活下来的理由,只怕……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猜,伪四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 4645最后一次 终于进入了北方,正月出来的,此时返回却已到了四月,这辈子康熙还是第一次离京这么久。(.无弹窗广告) 为防四阿哥自杀,康熙命太医开了昏睡的药,每日里多次喂些汤水米粥,可到底比不上正常用饭,所以,四阿哥很快瘦了下来。 十一阿哥看过几次,每次人都睡着,和不久前看到的那个青丝飞舞的清寂少年不同,如今的四阿哥脑门光光的,也不知这是怎么做到的。 遣退奴才,十一阿哥坐在床边叹气,眉头纠结成一团,君衡去扬州用个玉瓶换了个锦囊,他大约猜到那瓶中的是药,因为君衡一向用此装药的,至于那锦囊中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老实说,扬州城外小木屋中的那十来天,他是怀念喜欢的,这也是后来他不提回来的原因,但那十几天里君衡身上让他不解的疑点却太多,多到他都不知该怎么问的程度。 “我知道你心里困惑,但是,胤禛,这些真的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这是那个素衣少年出现的前一天,君衡对他说过的话。 正在他思虑重重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抓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黑眸睁开,含笑道:“胤禛,什么都不要管,听到了吗?” 十一阿哥顿了一下,还是沉默着点头,他该相信君衡,这个活了三辈子的老混蛋,绝对有自己的一套处事之法,一直以来又做得很好,他真的不用担心。[.超多好看小说] 得到允诺,四阿哥复又闭上眼,太医开的那些药对他作用虽不大,却也还是有的,这些天他清醒的时候并不多,而清醒时十一阿哥在身边的,还真只有这一次,他不得不多交待一句,免得雍正爷做了多余的事。 这天晚上,康熙终于下定决心,断了四阿哥的迷药,坐在床边等他醒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坐着坐着脱鞋上了床,掀开被子钻进去,牢牢抱住了四阿哥。 大半个时辰后,四阿哥醒了。 康熙一察觉,就用腿压住了他的腿,双手也制住了他的手,牢牢困着他道:“禛儿,你听朕说,男子汉大丈夫,能曲能伸,你还有阿玛,还有妻儿,在京城里,你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阿玛吗?你忍心让朕伤心吗?还有十一和十三,他们年纪尚小,你不打算继续护着他们了吗?” 本来挣扎的四阿哥顿住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如同困兽一般。 康熙偏头望着那如木头般不动一下的少年,红着眼瞪向床顶,黝黑的眸子里屈辱而痛苦,愤怒而悲伤,却不再如之前一样寻死。康熙心中一松,试探着松开了钳制。 这日后,四阿哥便不再昏睡,只是久久地发呆愣神,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说话,吃的极少极少,这让康熙越发心疼,对天地会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 临近京城的前两天,康熙又到了四阿哥的船舱,这些天他常常如此,也无人觉得奇怪,只是暗中感叹着四阿哥的受宠,而四阿哥的真实情况,除了康熙和太医,就只有几个近身随侍的侍卫知晓,他们心底都很同情这位天之骄子,若不是生为皇子,只怕也不用遭此大罪。 夜深人静,外面只闻风声和水浪声。 康熙一进四阿哥的屋子,就发现里面一个奴才也没有,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怕吵到四阿哥才没有骂出声,心里却决定回头收拾一番那些不尽心的奴才。 床上的帐子遮得严实,离着还有十步远呢,康熙却听到了帐中传来奇怪的低吟和闷哼,他顿时大惊,抢上前去掀开了帐子。只见四阿哥弓着身子,如虾米一样埋在被子里,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 “禛儿!”康熙忙扯了人过来,却发现辫子蹭毛的四阿哥脸色通红,双眼更是水润迷离,再一打量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扫过半抱住的少年腿间突起的地方,康熙反而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这孩子哪儿不对了呢。 “皇……皇父,嗯~快走开!”四阿哥勉强认出了人,便使力推搡道。 康熙一把抓住软绵绵推过来的手,反而脱鞋上床,半覆住了四阿哥:“禛儿如此难受,皇父如何忍心离去?” 其实这事康熙也知道,四阿哥体内的催情药解了能解的八成后,太医就和他说了,那残留的两分会使四阿哥近些天情/欲旺盛,舒解后便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日后身体会较常人敏感许多。 “不……唔……”四阿哥难耐地皱眉要说什么,却突然被吻住了唇。 康熙强势地抵开少年的唇齿,伸舌与之纠缠,一手探入少年亵衣之中,挑弄起那胸前的红果,一手扯下少年的亵裤。他的技巧很纯熟,揉弄捏扯,当吻移向少年锁骨的时候,已让少年软作一摊,完全没了反抗的力气。 康熙撑起身子低笑出声,怜爱地亲了亲四阿哥半眯起来的迷乱双眸,又亲了亲那白皙好看的耳垂,红润微肿的唇和天鹅般的颈,右手则准确地握住了少年早就立起来的器官,轻柔地套送起来。 四阿哥浑身一颤,逃避似的偏过了头,不仅死死地咬着唇以防发出任何声音,还用无力的右手遮住了眼,不知是不敢面对此情此景,还是不愿接受被摆弄的自己。 康熙火热的目光注视着躺着的少年,白色的亵衣挂在胳膊上,亵裤更是被扔到了一边,他右手的动作由温柔到狂野,由缓到急,拇指还不时擦过那玉柄顶端,惹得少年神经更加刺激,却偏偏得不到满足。 良久,四阿哥喉间不可抑制地传来闷哼低吟,双腿绷直,身体挺了一下,又瞬间卸了力气,软软躺在那里,终是发泄了出来。 康熙欣赏着少年凭添的一丝妩媚动人,擦掉手中的粘腻,拉开了那遮住眼睛的手,满意地望着少年激情后的神情,特别是那眼中的恍惚舒服。 “禛儿,”康熙亲了亲少年咬出齿痕的唇,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侧躺下来,“来,帮帮阿玛,快!” 四阿哥手脚僵硬,只因双腿间抵着一块硬物,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康熙并不多难为他,如同去年在塞外时一样,将那里刺入他腿根之间,进出挺送起来。 这次的时间很久,久到四阿哥确信那里被磨红了的时候,腿间一烫,康熙才紧抱着他安静下来。 这天夜里,又如是折腾了几次,床帐中方彻底平静。待四阿哥累得睡着了,康熙唤了梁九功进来打理,该擦掉的、换掉的,一一整理好。 “梁九功,下去吧!”康熙似笑非笑瞥了眼恭身在旁的人。 梁九功眼角看到他的神情和那冰冷的目光,脸色顿时雪白一片,虽然没有多加嘱咐,可这意思他明白得很,但凡他露出点多嘴的痕迹……他就完了。 屋里再次没了人,康熙望着擦拭干净重新换了亵衣、亵裤的四阿哥,摸了摸那五官精致出奇的脸,喃喃自语道:“禛儿,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朕绝不会再这般糊弄而过,你可准备好了?” 第二日入京,四阿哥被送进了阿哥所,深夜里他躺在书房内室的床上,褪下裤子望着大腿内侧变成暗紫的痕迹冷笑,眉眼间俱是讽刺嘲弄。 “最后一次吗?”四阿哥低语,浑身透出死亡气息,这是他还是兰斯时修习亡灵魔法刻入灵魂的痕迹,只有遇到这种事,才会显露出来,“别急,我给你机会,我的好皇父!” 4746要的是紫微龙气 即将临盆的四福晋挺着大肚子走到床边,奇怪地瞅了两眼靠在床头的人:“师兄,你什么时候去报仇?” 南巡发生的事她已经都知道了,皇帝虽然瞒了,但遇到刺客、两位皇子被虏的事却瞒不过,只是细节上瞒住了,比如说四阿哥遭人喂药、差点成了小倌之事。 不过,这细节上的,别人不知太子却知,倒不是康熙透露的,而是面前这位当事人的意思。 四福晋暗中也佩服得很,她这位师兄为了打消太子的疑心,真是能下血本,连自污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不过,这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太子总不会觉得一个有过这种经历、还被皇帝知晓的皇子,会抢什么皇位吧? “怎么,你也想去?”四阿哥抬眼道,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更是淡如云烟。 “当然,有机会活动筋骨,怎能不去?”四福晋双眼一亮,活动着手腕子,把手指捏得咔咔响。 “那好,等你生了我们就去。”四阿哥并不反对,一会儿无所谓地提醒道,“但愿你不会被吓着。” 四福晋不在意地一笑,盘算起要带的东西来,飞剑肯定要带的,她都十来年没尝过飞剑杀人的滋味了,这次一定要好好过把瘾。 其实得知南巡的一切后,四福晋就清楚,她家师兄又在借机引诱皇帝,至于报仇……活拆了她,她也不信区区几个凡人能把她家师兄怎么样,之所以决定去报仇,怕是那些人做了让她家师兄恼怒的事,或者惹到了十一阿哥,不然,冷心冷肺的某人,才不会浪费力气杀个把普通人。 四福晋本来也奇怪,你说那淡漠无情的宇微真人换副身子就变了?还对人动了心?这在以前,她会觉得洪荒重现的可能都比这个大,可如今的事实却容不得她否认,还记得她问出来时,四阿哥是这么回答的。 “这副身体、这个身份其实原本是他的,开始是为了还因果,便时时照顾着、帮衬着,后来帮着照顾着就习惯了,再后来……我就动了心。” 听完这话,四福晋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越是无情的人,动了心就越纯粹深刻,什么都能豁出去。 又过了几日,一天晚上即将落锁的时候,四阿哥疲惫地回了阿哥所,一进屋就摊在了椅子上。 “你这是怎么了?”四福晋艰难的挺着肚子出来,发现奴才们都被遣退了,便知事情不太对。 果然,四阿哥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缓了缓才搭着四福晋起来,一步一挪向有浴桶的隔间。 四福晋撑着他的身体,一见他走路奇怪的样子,福至心灵,瞬间懂了:“师兄,你……真被皇帝吃了?” “嗯。”四阿哥发出个鼻音,算是承认了。 四福晋脸色一肃,也顾不得身子重什么的了,掺着四阿哥走到浴桶边,轻轻戳他道:“喂,弄些水来,我给你烧洗澡水。(.无弹窗广告)” 四阿哥勉强抬手,慢吞吞掐了个诀,招来水注满浴桶,复又摊到了一边。 四福晋摇摇头,叹了口气,掐诀弄来个小火球扔到浴桶力,大小控制在刚能把水弄热的程度,不是她非要折腾四阿哥来弄水,而是她如今的灵根,很难使用与之相克的水系法术。 “我去给你拿衣裳。” 待四福晋抱着替换的衣裳回来时,就看到浴桶中的四阿哥水没胸口,而锁骨上、肩膀上、胸口上几乎全是深浅不一的红痕,有的是吻痕、有的是捏的、有的是扯的,甚至还有咬的。 “嘶~!这皇帝简直是禽兽嘛,哪有这么折腾人的?”四福晋放下衣服低咒,她在修真界惯是荒唐无忌,裙下的男宠也听她的命令彼此玩过,却没有见过这样的。 单看这点痕迹,四福晋就可断定四阿哥下面,特别是后面那里一定更糟糕,再猛的女人也不会把男人弄成这样。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似乎是泡澡的缘故,四阿哥终于缓过气了,脸色已经好转了许多,他淡淡赶起人来。 “那好吧,你若有事就叫我。”四福晋并不多言,干脆的转身走了。 她一走,四阿哥就拧起了眉,身上的疼倒是其次,最疼的是被贯穿的地方,里里外外都火辣辣的,此时那里尚未完全收拢,热水灌入一部分,牵动得更加疼痛,再想到回来的路上不断渗出的粘稠液体,他的脸不禁黑沉。 康熙的精力的确旺盛,体力也超出一般,若不然他何至于如此狼狈? 浴桶中的四阿哥曲腿盘膝,合上眼开始打坐,小心将刚刚得到的那缕紫微龙气引入丹田,只待达到了合适的量,就可凝出下一颗果子。 上一次他是将这具身体所有的紫微龙气引导汇集,才凝出了给十一阿哥的那颗果子,如今他没有一丝紫微龙气,算是彻底绝了成为皇帝的可能。 雾山派的延寿密法,就是通过交合得到帝王身上的紫微龙气,从而转化成实体,注入延寿之人身上,这只是个挪用的过程,根本不属于逆天改命。 他当日能选择的只有康熙和太子两人,相较而言自是康熙的成功率更大些,若非如此,在他的步步设计下,即便康熙真的起了不/伦之念,也绝无可能得逞,他根本不会给那个机会。 今天晚上,康熙是宣他商量去工部办差的事,一起用了晚膳还饮了酒,一个存心起意,一个有心引诱,自然就滚到了床上,只是他没料到,康熙会这么疯狂而已。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拥被而眠的康熙,一脸满足地回味着不久前那场激烈的情/事,脑海中出现最多的,就是少年克制而迷乱的神情,柔韧清瘦的身体……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了。 又过了几天,同在阿哥所的十一阿哥得知了四阿哥痊愈并入工部办差的消息,彼时他正在指导十三阿哥的功课。 “十一哥,四哥办差了,只是怎么进了工部呢?”十三阿哥挠挠头,大眼睛困惑的眨了眨。 “皇父的意思,哪里是我们能揣测的?十三,好好做功课,你这里又不对!”十一阿哥指着桌上的作业,严格地指了出来。 十三阿哥吐吐舌头,执笔开始修改,嘴里嘟囔道:“十一哥好严厉,要是四哥才不会这样呢……” 十一阿哥听得清楚,却没有出言训斥,而是摇头暗叹,那老混蛋当然不会这样了,他自个儿的功课有时还是他指点的,怎么可能来教训别人? “十一哥,你有几日没见过四哥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四哥在做什么?”十三阿哥忽然提议道。 十一阿哥一怔,摸着他的头不说话。打从南巡回来后,他就不曾见过君衡了,看来那老混蛋是打定主意疏远他们了,他倒要看看,同在皇宫、又同是兄弟,这疏远能疏远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果子是紫微龙气凝结成的,乃们想到了吗? 还记得描述那个果子的词吗,“果皮呈华紫色,无柄”,因它本身就是气凝成的实体啊! 在如今的大清,拥有紫微龙气的只有康熙、太子,伪四的身体,真四的灵魂,乃们说不选康熙选谁呢? 4847亲兄弟 康熙三十三年五月初一,四福晋在阿哥所生产,耗时两个时辰,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满宫上下都为此震动了。 皇太后高兴不已,直道龙凤呈祥,一挥手就赐了不少好东西,得到消息的后宫嫔妃,大至贵妃小至贵人,均送来了贺礼,康熙也赐了物件,于洗三之日就给这对寓意吉祥的金孙赐了名,小阿哥叫弘晖,小格格叫瑚图里。 站在产房外的四阿哥,从接生嬷嬷手中抱过弘晖,在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吻了吻孩子的头。这是他四辈子以来的唯一一个儿子,这辈子怕也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了。 换了瑚图里后,四阿哥也是同样吻了一下,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也将是唯一的女儿,日后他定如珠如宝宠一辈子! 满人抱孙不抱子,瑚图里倒也罢了,是个小格格,可弘晖被四阿哥这一抱,就足以证明这个孩子很得他阿玛的喜欢,事实上,后来的一切也确实如此。 这一幕被很多人所知,一时间四福晋地位稳固、所出子女盛得四阿哥欢心,成为了满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 五月初一后,四阿哥除了去工部、乾清宫,只要身在阿哥所,那两个孩子就必然在他身边,连正在做月子的四福晋都没份,隔几日串回门的十一、十三阿哥,总算见识了宠孩子的阿玛模范。 五月中旬的一天夜里,四阿哥和四福晋脚踩飞剑,从京城飞向了南方,找到天地会的一个堂口后,四福晋刚将飞剑分作十几把,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天地会堂口的宅院四周,凭空出现了一具具会动的人形白骨,其中不乏几具看不出原型的兽类骨架,粗略一看,数目足有上百,一个个涌向那座宅子。 “这……这……你怎么会邪修的这些?”四福晋惊惧莫名地退开一步,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四阿哥淡淡一抬眼,向骷髅大军发布了进攻的精神命令:“不,你错了,这可不是邪修的手段,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傀儡术罢了。” 四福晋抖了抖,心神不宁地往那院子里丢了几个火球术,对旁边的人敬畏更多几分。她仔细又看了看那支骷髅大军,发现那些人骨、兽骨并无邪气,反而如纸般白净,越是白净的威力就越大。 “那是什么兽?”四福晋指指那种辨认不出来的兽骨问。 四阿哥口吻平常:“梦魇。”这在魔法大陆,是亡灵生物中最凶悍的兽类了,若不是因为要杀的是些普通人,他还会召唤些金甲尸、银甲尸呢! 这天晚上后,夫妻俩每夜去趟江南,直到六月中,端完天地会最重要的所有堂口才收手。 而康熙的御案已连着接到了半月的江南密报,言及江南出现神秘杀手组织,屠戮了不少江南百姓,然而派人仔细往下一查,却发现这些地方都和天地会有所牵扯,或者根本就是天地会的地盘。 最终,朝廷将此归为江湖寻仇,案子虽立了,但查不查得出……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无弹窗广告) 而康熙对此的态度是,追加了一条命令,让本来就准备围剿的人马继续行动,除掉天地会余孽。 一转眼,弘晖和瑚图里就到百日了,天气也渐渐转凉,由于洗三和满月大办了,百日就简省了些,四阿哥只请了兄弟们喝酒。 五阿哥进了十一阿哥的院子准备叫他去参加弘晖他们的百日宴,却在进屋后看到了执笔写字的幼弟。十岁的孩子犹带稚气,身量也不足,连点少年人的样子都未显,可偏就是这个孩子,南巡时敢为皇父挡去一箭,作为兄长,五阿哥如今每次见了这个同母幼弟,总是满心复杂。 “五哥?”写完最后一笔,十一阿哥放下毛笔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愣神的少年。 “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写字,我真是服你了!”五阿哥回神,温和一笑到了软榻边坐下。 十一阿哥净了手,走过去在软榻另一边坐了,端起奴才们上的茶抿了一口:“我瞧着时辰还早,而且,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过去的吗?” “小九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再等等他。”五阿哥笑着端了茶,对于这位弟弟没有行礼丝毫不介意,反而有些喜欢这种无形中透出的亲近,有别于其他兄弟的亲近。 他自幼养在皇太后身边,原以为和额娘、以及这两个养在额娘身边的弟弟难以亲近,哪知根本没有生疏,小九平日里爱闹,折腾出麻烦了最爱找他兜着,而这位幼弟虽然和他年龄相差大些,但言语举止间却总是自然,甚至礼仪都不怎么认真应对,三兄弟间倒是难得的关系很好。 至少,在五阿哥看来,他们这三个同母兄弟,比四哥和十四弟强多了。 事实上,十一阿哥不向他行礼是觉得别扭,毕竟他上辈子可是兄长来的,后来发现五阿哥觉得这样亲近,便索性略过这事了。 一盏茶喝了少半,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风风火火冲进来,抢了五阿哥的茶灌了几口,正是九阿哥无疑。 十一阿哥眉头一蹙,显然不喜欢来人这副没规矩的样子,但却不曾出口说什么,而是喊了奴才赶紧上茶来。 五阿哥放下空空如也的手,纵容地望着两个弟弟,看着十一阿哥蹙眉,他不禁暗中一叹,许是十一阿哥自幼体弱的缘故,从来都是个安静的,如今年纪大了,他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小九最小还是十一最小。 灌了几口茶,九阿哥由奴才伺候着净了手,三兄弟才赶了奴才好好说话。 “十一,不是哥哥说你,这南巡一趟,跟在皇阿玛身边你都能受伤,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呢就敢逞能,还累得额娘操心不已,我已经问过八哥了,这事你可瞒不住我!”九阿哥凤眼一睨,哼了声道。 本来他还不知道呢,是听了些只言片语,又缠着问了八阿哥才知道的,这一知道心就提的老高,火气撑得他胸口都疼,忍了数日没忍住,实在是不吐不快。虽然这个弟弟从小没少仗着额娘疼宠折腾他,但到底是他的弟弟,要欺负也只能他欺负,别人算个什么东西? 被俘的事是在康熙命圣驾按原定计划返京之后的事,五阿哥本想求求康熙亲自去找弟弟,却没被同意,只能担忧万分地返京。可十一阿哥中箭的事却瞒不住,以至于他一回来就看到焦急惊慌的宜妃,还因照顾不周被大训特训了一顿,要不是顾忌着皇太后,宜妃绝对会好生罚他的。 听到这番不顺耳的话,十一阿哥垂了眼,虽然很不喜欢九阿哥的口气,但他也知道是担心他,沉默半晌,他抬头一一看向五阿哥、九阿哥:“五哥,九哥,我有分寸的,而且个中得失,你们都该明白。” 五阿哥肃容敛眉,九阿哥一愣之后也默然了,宫里的孩子就没有真正单纯的,即使是往日里骄傲如孔雀的九阿哥也一样。救驾之功本就难得,可一旦得了,那日后的好处自不用说,就连他们和额娘,也会因此受益无穷,没瞧见南巡回来后,额娘更受宠了吗?连带的,额娘的妹妹郭络罗贵人所出的四公主也得了皇父青眼。 “其实……”十一阿哥又开口了,他似乎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其实,是四哥救了我,但具体的……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们。” 4948惊闻密事 五阿哥猛地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孩子,见那精致可爱的小脸上一片认真,顿时心头震了震,他暗自不停思量,难道他返京后还有别的事发生?十一即明言不能说……莫非是皇父的意思? “我说十一,你能不能别老提四哥?”九阿哥不耐烦地挑眉,嘀咕道,“真不知道那个冷脸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不见你这么稀罕我?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算小,五阿哥和十一阿哥都听到了,前者无奈摇头,后者叹了口气。(.无弹窗广告) “阿九,好歹他救了我的命,日后别老对四哥意见这么大,成吗?”十一阿哥静静看过来,语气平平道。 “臭小子,没礼貌,我可大你两岁呢,居然不叫哥哥?你再喊一次‘阿九’试试?”九阿哥炸毛了,扑过来就敲他的头,不过不似小时候那样不注意力道了。 艳丽俊美的少年怒容明显,十一阿哥揉着被敲的地方,冷哼着扭头:“阿九,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五阿哥好笑地看着瞬间蔫了的九阿哥,又看看眼底划过笑意的十一阿哥,起身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四哥那儿吧!” 两个小的跟着他出了门,最后面的十一阿哥瞧了眼堵气不理他的九阿哥,唇角自然地翘了翘。现在的额娘宜妃最疼他,九阿哥从小没少因为他而被宜妃收拾,但傲骄的九阿哥却从未记恨他,反而维护得很。(.无弹窗广告) 十一阿哥还记得,小时候但凡有谁对他稍有不好,九阿哥一定恶声恶气还回去,上辈子那个在他眼里贪财好利、言辞刻薄的九阿哥,让曾经的他一见就讨厌,可如今人还是那个人,毛病还是一样没少,却让他觉得有些可爱,实在是个小心眼的护短哥哥。 一转眼又到了年底,京城里连着下了几天雪,康熙担心会有雪灾,召见大臣时提了这事,太子建议派人在京城周边巡逻,另外准备些物资,以防不时之需。 当然,这些和阿哥所里的十一阿哥没什么关系,翻过年他也才十一岁,还不到参政的年龄呢。 “主子,皇上赏了几件大衣服,说让您外出时穿着,免得冻坏了!”小太监进来禀报,身后还跟着两个奴才捧着赏下来的东西。 “让素心归置了就是。”十一阿哥靠在暖炕上,一手托着手炉,一手摸着窝在身边的小银狐。 打南巡后,康熙就常常赏下东西来,或者是吃的用的,或者是玩的,俨然重视起他这个儿子了,隔几日还叫他去乾清宫说说话,问问功课,那温情和蔼的神态言辞,倒真是父多于君。 上辈子除了年幼时,他印象中的皇父永远都是君多于父,特别是晚年时,积威甚重又疑心重重,没想到换了个身子和身份,反而见到了这样的皇父。 “主子,谢嬷嬷前来请安,主子可要见见?”外面有奴才道。[.超多好看小说] “让她进来。”十一阿哥坐起身子,抱着小银狐摆出了见人时的模样。 一位年约四十的老嬷嬷恭敬地低头走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很标准的行礼后,得到允许才起身。 “东西都收拾好了?可有什么不妥的?”十一阿哥眼底掠过些复杂。 这位谢嬷嬷是四阿哥保姆,上辈子就是她照顾着年幼的他,只是这辈子照顾的人换成了君衡,自君衡把皇额娘的势力转交后,连同谢嬷嬷在内的一干奴才就听从他驱使,如今她年纪大了,不久前由四福晋给了恩典,许她出宫养老。 “回主子,并无不妥。”谢嬷嬷恭身答,半抬的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十一阿哥自然看见了,其实他也奇怪,过几日就出宫的人怎么跑来给他请安,要知道他能驱使皇额娘留下的人,这到底不是可以外露的事,被有心人察觉肯定不好。谢嬷嬷在宫里平安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莽撞无脑,既冒险来了,肯定是有由头的。 心里面念头转了好几个,十一阿哥端着小脸道:“何事,说。” 谢嬷嬷扑嗵一声跪下,磕了个头,见她如此,屋里伺候的奴才便都乖觉地退下了,等屋里没人了,她才跪直了开口,许是怕门外的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主子,奴婢是皇贵妃主子娘家旗下的,一直照顾着四阿哥,四阿哥将奴婢等给了主子使唤,虽不知是为什么,但奴婢绝不会有二心,只是……只是毕竟看着四阿哥长大的,有些事实在不能不操心,还请主子恕罪。” 十一阿哥看着谢嬷嬷又磕了个头,心里登时一突,下意识挺直了腰,听这话的意思是遇到了什么不好说的事?还和君衡有关? 谢嬷嬷觑到上面的孩子让她继续,便道:“主子和四阿哥兄弟情深,奴婢知道主子定不会对四阿哥不利,奴婢所言之事,是有关于四福晋的。” 十一阿哥心头不解,望着伏地不起的老嬷嬷,暗自无奈了一下,说是听他的命令,可话里话外又在提醒他莫要对君衡不利,上辈子他就知道谢嬷嬷是个忠心的,没想到还能亲眼见识一回。 “你说的是,爷自是不会对四哥不利。”十一阿哥只得保证道,“谢嬷嬷请讲,四福晋怎么了。” 老嬷嬷大松了口气,这才跪直了开口,言辞间很是忧虑:“回主子,要说这事还是四福晋生产时的事,奴婢和接生嬷嬷一起在产房里伺候的,当时奴婢发现……发现四福晋还是完壁之身。” “什么?”十一阿哥惊起,本窝在他腿上的小银狐便滚了下去,好在反应快,他见小家伙敏捷地站到地上,没真的摔到,才紧盯着谢嬷嬷,声音发紧问,“这怎么可能?你莫不是弄错了?” 察觉到小主子目光变得严厉,拿出了气势,谢嬷嬷毫不退缩地肯定道:“奴婢不敢胡言,当时奴婢正好是接小主子的那个,反复确认了几遍,四福晋的确未曾破身,奴婢怕旁的接生嬷嬷知道了对四阿哥有损,还瞒住了其他人。” 十一阿哥震惊不已,再顾不得弟弟过问嫂子破不破身有多不妥了,他心中混乱,紧抓着炕桌一角,努力镇定地闭了闭眼:“这事……四哥可知?” “回主子,四阿哥和四福晋感情很好,奴婢怕……怕四福晋有个什么,惹四阿哥伤心,便不曾与四阿哥提及。”谢嬷嬷很是羞愧地低头,知情不报,她愧对把四阿哥托付给他们这些奴才的皇贵妃娘娘啊! 十一阿哥深吸口气,复又坐回原处:“你做得对,这事爷晓得了,若真的……爷自会为四哥讨个公道。” “是,有主子在,奴婢就可安心出宫了。”谢嬷嬷这才舒展眉宇,放心地告退离去。 揉着额头倚在大迎枕上,十一阿哥陷入了苦思,连贴身的太监什么时候给他盖了毯子、换了手炉都没注意。 十一阿哥清楚,这种事可大可小,四福晋既未破身又如何会有孩子?他细算了遍四福晋有孕的时间,正是去年塞外的时候,那里守卫的确不如宫中森严,可……可君衡也在啊,如果四福晋与他人……君衡那般敏锐,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再则,即便四福晋真的与他人不清不楚,那也得破身后才可有孕,总不能《山海经》里的有感而孕是真的吧?这话他第一个就不信! 回想自弘晖和瑚图里出生后,君衡表现出来的疼爱喜欢,十一阿哥不禁头疼万分,两个孩子都半岁大了,万一君衡知道了这事,该有多难过?怕是比他上辈子的丧子、丧女之痛都痛苦百倍吧? 5049慈母之心 第二日下了学,十一阿哥锁着眉直奔四阿哥的院子,他心里存了事,从昨夜都想到这会了,好不容易等到师傅放人,便紧赶着要去瞧瞧弘晖和瑚图里,是不是君衡的孩子先从相貌上看看,再等查回来的结果。(.好看的小说) 被奴才们迎进屋,一转眼就看到美人榻上躺着个少年,两个奶娃娃粘在他身上,十一阿哥不禁怔了怔,只因目之所见的一幕实在太美好。 五官精致的少年气质清寂潇洒,往日里那股淡如云烟的感觉减去了六分,此时睫毛低垂,望着粘在身上的两个孩子轻笑,凭添了许多人气。 十一阿哥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副既熟悉又陌生的皮囊还有如烟波浩渺图一般的画卷般美感,还是说,因为里面的灵魂才会如此? “嗯?十一弟来了?”四福晋得了奴才禀报,匆匆而来就看到了进门的十一阿哥,见礼后嗔了眼还没发现的四阿哥道,“爷可真是的,光顾着逗孩子了,连十一弟来了都不知道!” 四阿哥笑笑起身,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只是……如今的他再不能明着表现出对这人的亲近,否则只会是害而非爱。他小心护着孩子不掉下来,和走到跟前的四福晋一人抱了一个走回来。 十一阿哥默默看着那夫妻俩相视而笑,神情举止间端的是感情不错,他心里一阵不舒服,甚至会有碍眼的感觉,而想到谢嬷嬷所言之事,更是顿生烦躁憋闷。 “十一弟先坐,我去命人准备些茶点来。”四福晋将孩子抱到暖炕上,笑着出去了。 四阿哥照旧坐在炕边逗孩子,脸上始终笑盈盈的:“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事?” 十一阿哥不动声色地坐到炕上,挑眉道:“没事就不能来了?”自这人去了工部,半年来还真没多见过,就是夜里偷偷摸摸来的次数也少了,他倒是老听到皇父宣四阿哥去乾清宫,有时还会留宿西暖阁。 “说的什么话?”四阿哥终于将注意力转了过来,他笑容淡去,视线落到了门外,神识一探就扫到了两个频频看向这里的奴才,“若有要紧的急着告诉我,就写个条子让那只银狐送来,若不是很急……就等我夜里找你时说。” 十一阿哥眸光一动,看到压低声音又逗起孩子的少年,心里马上醒悟过来,转身也做出逗弄孩子的模样,暗自却深思不已,看这光景是有人在监视?那会是谁在监视备受圣宠的四阿哥?皇父,亦或是……太子? 脑海中想着,他们便没有再交谈,十一阿哥由开始的假意逗孩子变成了真逗,仔细一看炕上的两个小包子,发现他们不愧是龙凤胎,模样几乎没有差别,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眉眼轮廓很像四阿哥,这既是说……两个孩子的确是君衡的? 那谢嬷嬷所言又如何解释?十一阿哥确定谢嬷嬷不会乱说,更何况是这等大事,他眉头紧皱,越发弄不明白了。 从四阿哥那儿出来,十一阿哥刚回自己的院子,就被告知宜妃着人来过,说是新得了上赐的南方果品,叫他去尝尝。 一听这话,他就知道宜妃有事找他,不然派人将果品送来就是了,何必让他亲自跑一趟?要知道,宜妃最是心疼儿子读书辛苦,往日里连请安都不怎么严格要求。 再一天下学后,十一阿哥便去了翊坤宫,一进门拜倒行礼,就听上首传来忙不迭叫起的声音:“快起来,这孩子还跟我生分了,你啊,巴不得让人晓得你读书知礼了不成?” “额娘可冤枉儿子了,这不是为了让您更疼儿子吗?”十一阿哥挽着袖子上前,坐到了宜妃身边,任她打量揉搓,心里一阵阵的无奈温暖。 “我看看,这几日是不是又挑食了?外出时穿的什么?靴子里可加了我派人送去的垫子?”宜妃一句句问着,摸了摸儿子的小脸。 十一阿哥仔细答了,见她点了头才松口气,上辈子时,不管是皇额娘还是额娘都不曾关心他到这么细致的程度,这辈子打进书房起,就被这么照顾着,都几年了,可他一遇到还是有点不适应。 十一阿哥暗自苦笑,难不成他真是不会享福的命? “去看看给十一炖的汤怎么样了,再装两盘豌豆黄和栗子糕来。”宜妃吩咐道。 十一阿哥一抬头,就见小宫女早就不在了,连宜妃身边的大宫女,也在这个命令下退了出去,他转头看向旁边,果见那双含着慈爱宠溺的丹凤眼正望着她。 “额娘,可是有何吩咐?”十一阿哥心中一紧,总觉得宜妃眼底流露出些什么。 “十一,”宜妃没有先说事,而是伸臂将眼前的孩子抱到了怀里,“十一,额娘的宝贝儿子,你要知道,额娘不管何时都是一心为着你好的,不止你,你五哥、九哥额娘都是疼在心坎里的,在这宫里你们才是额娘最重要的,明白吗?” 十一阿哥僵硬了一瞬,又顺从地靠在这个不算宽阔、甚至有些柔弱的怀抱中,这样完全被包容的温暖,他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宜妃不同于德妃,哪怕他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将他抱在膝头,却也用这种方式让他感觉到来自额娘的疼爱。 “额娘,儿子明白。”十一阿哥闷闷地出声,宜妃或许和其他嫔妃一样,都有心计、会争宠,但她却是个不亚于皇额娘的好母亲,不,她待儿子甚至更加纯粹,也是这样才让他一点点认同亲近这个额娘。 宜妃舒了口气,松开怀中的孩子,拉住他的手道:“十一,你……你怎么会和懿诚皇贵妃留下的奴才扯上关系,可以告诉额娘吗?” 十一阿哥猛地抬头,触目那丹凤眼中的忧心,心里的怀疑瞬间散去,又想到方才那个怀抱,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不想让他觉得被监视了,他还奇怪呢,怎么好端端的来这么一下。 “额娘,是四哥给我的名单。”十一阿哥想了想,没有隐瞒,毕竟后宫里皇子永远都不如宫妃熟,特别是像宜妃这样分管宫务的宫妃。 “四阿哥给你的?”宜妃秀眉紧蹙,拉着儿子的手紧了几分,“十一,四阿哥怎会将皇贵妃留下的人交给你?这可是皇贵妃留给他自保的呀!” “额娘,四哥说给我的并不是全部。”十一阿哥知道她担心什么,忙解释了一句。 “唉,”宜妃摇摇头,像几年前一样摸了摸儿子的头,“傻儿子,四阿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额娘告诉你,他可是把皇贵妃留下的人都交给你了!要不是前天晚上谢嬷嬷那么明显的去你那儿,额娘压根不会和你说这个,头先还只是怀疑,后来见你派人接触过那些人才确定的。” 十一阿哥一惊,马上反应过来:“额娘,那皇父是不是也……”这个才是最要命的,若让皇父知道他掌握着皇额娘的人,定会疑心佟家和郭络罗家联合,届时就麻烦大了。 5150银狐传书 宜妃失笑,横了他一眼,拍拍他的手道:“放心,额娘是那么笨的人吗?一来,你之前派人接触时,动作都很隐密,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二来额娘也帮你藏了首尾,断不会留下把柄。前天谢嬷嬷去你那儿虽然太明显,可额娘也想法子圆过去了,你和四阿哥本来就关系好,派个信任的奴才传个话再正常不过,所以,你就放心吧。” 十一阿哥点点头,宜妃的本事他是相信的,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都是后宫中的一个胜利者,打败了皇父的好几位嫔妃。 “十一,额娘今儿和你说这些,就是给你提个醒,日后行事要谨慎些,不过以你如今的年纪,能做到这般已经让额娘很意外了,你五哥性子使然也就罢了,你九哥比你大两岁,哼,额娘瞧着也就刚从玩泥巴的年纪过来,不是额娘和你五哥兜着护着,都不知会成什么样呢!”宜妃显然对九阿哥不太满意,但说起来时眼中还是带着纵容之色,可见并不是多恼。 十一阿哥暗自羞愧,难不成他重生回来连能力都和年龄一样退化了?这种事还要人善后,真是……没脸见人了。 “臭小子,把那些人交给额娘吧,后宫里到底不是你们皇子该掺和的地方。”宜妃笑着道。 十一阿哥微愣,面上显出些为难来,人是君衡交给他的,这代表着对他的信任,在没有分府出宫前,就等于将性命托付给了他,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实说,他并不觉得宜妃得了这些人会如他一样同时护着君衡,能不对付君衡就不错了,谁让君衡的确颇得圣宠呢? 宜妃见儿子如此神情,不禁笑出声来,揉着那为难的小脸道:“额娘说笑的,皇贵妃的人额娘可不稀罕,只怕你就算给了,额娘也使唤不动,再说了,我郭络罗家在宫里、内务府也有些人脉,何需贪求他人留下的?” “额娘,儿子也不是贪求。”十一阿哥辩解了一句。 宜妃了解地点头:“额娘自然知道,这么说不过是想看看你待四阿哥如何,他将自保的东西交给你,这份心额娘也为之动容,看来他是真的待你好,我儿能在这宫里遇上这么个人,可千万要珍惜啊,咱们虽不是大善人,可也不能做没良心的人呐!” 十一阿哥唇角一扬,笑着将头贴在了她膝上:“儿子知道,四哥他……的确待我赤诚。”能有这么一个理解他、关心他的额娘,这辈子可是将上辈子的遗憾都弥补了啊! 宜妃轻轻抚着儿子的头,暗中低叹了一声。皇贵妃去后,她还真没怎么关注过四阿哥,如今想来,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皇贵妃去后改了玉碟,却与佟家并不亲厚,单看小佟贵妃的态度就知道了,佟家怕是还介意他不是皇贵妃亲生的事。 至于四阿哥的生母德妃……玉碟一改,连母子名份都没有,宜妃还记得有一次看到四阿哥路遇牵着十四阿哥的德妃时,亲亲的母子俩那陌生的神情,宫里多少嫔妃和其他妃子所生的皇子都没有他们那么生分的。 今年四福晋生下龙凤胎,德妃看着还没有她和敏贵人高兴,这都是什么事啊!她都不敢想,若是玉碟没有改,德妃待四阿哥又将如何?最初她还兴灾乐祸过,如今眼看着四阿哥待她的十一这么好,她又为那孩子难过起来,好在皇上还念着皇贵妃,对四阿哥颇为照顾,不然,四阿哥的处境怕是比上个月没了额娘的十阿哥还糟。 可他们哪里知道,康熙待四阿哥的好根本不是单纯的父子间的好啊! 这日后,十一阿哥在阿哥所等了几日,都没在晚上见到四阿哥,再一打听才知道,康熙叫了四阿哥商量工部培育良种的事,又留他住在西暖阁了。 不得已之下,十一阿哥将信将疑地写了个条子,绑到了小银狐的肚子上:“去吧,把信送给君衡,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以他谨慎的性子,本来不会做这样的事,可莫名地,他就觉得这小银狐是极有灵性的,养了将近一年,他愿意相信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家伙,更深层的,他愿意相信送了银狐的君衡。 小银狐舔了舔十一阿哥的手指,黑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掉头跑出了屋子。要说高贵的九尾狐怎么甘心当信差,那当然是有好处才会做的,所以,它对送信这件事真的很乐意。 不管它离化形多遥远,也到底是开了灵智的灵物,躲开什么太监宫女侍卫后,只花了半盏茶不到,就悄无声息进了四阿哥的屋子。 “咦,它怎么来了?”四福晋先发现了那团银白,戳戳旁边的人道。 四阿哥低头一看蹲在地上用后腿挠耳朵的小狐狸,单手拎起它在空中晃了晃,抖下那纸条后用另一只手接了,便随手将它甩了出去。 小银狐呲牙咧嘴低吼几声表示抗议,雪白的身子在空中扭了扭,无奈地换个姿势稳稳落地,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既卖萌又装可怜。 四阿哥打开纸条,对它的种种模样视若无睹,倒是一旁的四福晋看着觉得新奇,重新拎起它又晃又揉,完全将它当普通的宠物了。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四阿哥神情有些古怪,他憋着笑将纸条递给四福晋,挑了挑眉毛:“你也看看,唔……是与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这不是十一弟写的吗?怎么可能和我有关?”四福晋接过纸条看完,满脸哀怨地抬头,拍拍发红的脸蛋,有些恼怒、有些不爽地道,“我草,那个谢嬷嬷是怎么回事?这种事都拿去给另外一个男人说,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四阿哥嗤笑一声,翻手拿出纸笔开始回信:“清桓,收了一百零三个男宠的你,还有脸面可讲?” 四福晋幽幽看着执笔写字的少年,抓起手中的帕子咬了一口又一口,大有“我瞪死你,我就瞪死你”的架势。 写好条子,四阿哥卷好后塞给小银狐,见它巴巴地瞅着他,就变出个玉瓶倒了颗丹药扔到它嘴里:“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可把你们祖宗窝---青丘的脸都丢光了,你要的碧髓丹,给!” 小银狐欢快地叼住碧髓丹,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感受着丹药中的灵气冲入体内各处,内丹也快速旋转起来,它低头衔起卷好的回信,尾巴一甩一甩地转身走了。 四福晋看小银狐甩着尾巴就差哼首曲子的模样,登时乐了:“这小东西,看把它美的!” 四阿哥凉凉瞥了她一眼:“就算它再不济也是只修行三百年的两尾狐,比你这个还在练气期磨蹭的强多了,若不是它还没化形,捏死你实在容易得很!” 九尾狐乃灵兽中的一种,上古时狐族聚居地青丘都属于仙界范围,它们虽自有一套修炼方法,可与大多数妖修一样,只有修炼至化形时才可发挥出更大的能力,而妖修化形达到的境界,就等同于人修炼至元婴期。 别看小狐狸不怎么大,但认真比较起来,它所具有的能力比如今的四福晋还要高出几分,只不过它的灵力大都储于体内凝结内丹了,能发挥出来的太少。 四福晋脸一鼓,不满道:“那好啊,今天晚上我去空间法宝修炼,你看两个孩子?” 这边争论着谁去修炼的问题,那边的十一阿哥在焦急的等待后,总算看到了悄然窜进来的小银狐,伸手取下它叼着的纸条,奖励似的摸了摸,他才真正相信这小家伙能当信差的事。 打开纸条迅速一扫,十一阿哥眉头皱了起来,踢了鞋靠到炕上边用手指点着桌子,边思考个不停,同时低声自语:“君衡知道这事?接生嬷嬷还是他安排的?还这么确定的说,弘晖他们确实是他的骨肉?” “奇怪了,这个老混蛋到底怎么做到的?害我操心了这么些天……” 声音戛然而止,十一阿哥猛地坐直身子,墨玉般的眸子里异彩连连,唇角不可抑制地勾了起来,既然四福晋的事是真的,那说明……君衡真的没碰过女人? 十一阿哥回想四阿哥的屋里人,这一想却发现四阿哥至今为止有名份的仅四福晋一人,至于皇太后赏的那两个,如今还是四阿哥院子里的宫女,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 不知不觉得,十一阿哥的心中一阵愉悦,他却丝毫未曾意识到是为什么。 5251有琴“无名” 春日正好,书房里各个阿哥正在休息,十三阿哥拉着十一阿哥打棋谱,研究师傅近日教的那几步棋。 “十一哥,四哥前天被太子二哥骂了,你可知道?”十三阿哥乘着其他人离得远,悄声问道。 “嗯。”十一阿哥应了一声,拈起枚白子放到棋盘上。 “十一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十三阿哥小眉头皱着,似乎有些不解,外加替四阿哥抱屈。 十一阿哥不说话,只看着面前的棋盘:“十三,该你了!”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地位。 君衡比他上辈子还得皇父宠爱,太子如今的确沉稳了、能忍了,但看着如今这光景,自然也会急的。前天毓庆宫那番前因后果他已得了信,脑中一过就明白了,左不过是太子在试探罢了。 去年皇父给君衡派了差事,却出乎众人预料地进了工部,别说满朝文武如何心里犯嘀咕,就是大大小小的兄弟们都摸不着头脑。 论起圣宠,君衡当去吏部或者户部,再不济也该是邢部,谁知却去了工部,工部这地方忙倒是忙得很,水利、农工、营造全归它管,奈何四处不讨好,但凡需要银子都被户部掐着,处处求情也未必得个好脸,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去工部。 在外人眼中,君衡和太子一向亲近,哪怕是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君衡也该被派往更好的地方,几乎大多数人都会这样认为。太子今年便有意将君衡调往户部,只是却被拒绝了,因而才有了前天毓庆宫那一遭。 十一阿哥又放了枚棋子,已脱去稚气的如画小脸上淡淡噙了抹笑。 这辈子的太子确然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还记得君衡前脚出了毓庆宫,他后脚进去时太子明显心情很好,还拨弄着皇父前几年赏的大圣遗音琴,可见对君衡的拒绝甚为满意。 皇父不愿太子势大威胁皇帝,太子不愿君衡进了实权衙门自成一党,君衡不愿掺和什么皇权之争,三个人虽然用了不同的方法,可目的倒是一致。 皇父重生了,紧抓权力的性子却没变,太子重生了,还得了亲射葛尔丹的头号军功,虽压下了大阿哥却无法如上辈子般在朝中大肆培植势力,还早早地引起了皇父猜忌,但不可否认,只要他不行做多余的事,那地位就稳固得很。 至于君衡……想起这个人,十一阿哥不免展颜,自打进了工部,君衡有时也会与他提及办差上的事,听得多了他才知道,原来这家伙进了工部后,只管捣鼓技术活,比如培育种子啊、改改器械设计图之类的,完全不理会旁的事。 好在有君衡坐镇工部,工部的人再去旁的部门就少受了怠慢,连要银子也不用低声下气了,无形中君衡和工部的官员关系倒是不用费心经营,否则哪有舒坦可言? 十一阿哥瞅着对座的十三阿哥小脸皱成一团,面上虽不显,眼底却露出明显的笑意。 他上辈子从少年时入朝办差,至中年荣登帝位,与官员们没少打交道,最是清楚这些人的嘴脸,若是清官、直臣还好,若遇上滑头的、贪权恋财的,那才叫一个身累心累。(.好看的小说) 如今年纪不够入朝办差,他倒是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果然是个劳碌命哪! “十一哥,下个月弘晖和瑚图里抓周,等他们抓完周就该你生辰了,可我还没准备好礼物。”十三阿哥眼睛灵活的转着,假作出发愁的模样。 十一阿哥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有事求他,一挑眉道:“何事,说!” “嘿嘿,十一哥,”十三阿哥扑过来粘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十一哥,你能不能帮我跟四哥说说,让他带我们去宫外转转?” 十一阿哥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划过些好笑,只点了点头道:“好。” 几天后,十一阿哥从四阿哥的院子回来,拿到了出宫的牌子,但他并未见到四阿哥,四福晋一听他的来意,问都没问就给了这牌子,临了嘱咐他们带上侍卫,或者干脆拉上五阿哥或者七阿哥一起出去。 五阿哥近来很忙,刚刚入朝办差,为了万全几乎天天脚步沾地,这也是十一阿哥没有去找这个同胞哥哥的缘故,所以,最终他和十三阿哥去磨了七阿哥同行。 这年五月初一,四阿哥的龙凤胎抓周,弘晖抓了他家阿玛的玉佩,瑚图里抓了金算盘,很快,就到了十一阿哥生辰的前一天。 “主子,四爷身边的苏公公来了。” 听到禀报,十一阿哥神思一顿,绕过书桌净了手走到软榻边坐下:“叫他进来。” 片刻后,苏培盛捧着个用布袋装着的长方形东西进来,恭敬地请安行礼。 “你主子叫你来所谓何事?”十一阿哥端起奴才们刚上的茶,宽着茶汤道。 “回十一爷,主子命奴才将此物给十一爷送来。”苏培盛将捧着的东西交给了十一阿哥的小太监。 小太监将东西放到软榻的坑桌上,又退到了原处。 十一阿哥端茶的手一滞,扫过面前的布袋,问:“可还有旁的交待?” “回十一爷,主子只让奴才将东西送来,不曾说起旁的。”苏培盛道。 “下去吧!”十一阿哥略有疑惑,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自有人给苏培盛赏钱。 炕桌上的布袋被一点点揭开,十一阿哥隐约猜到了这是何物,不过到底要眼见为实才算。 上等杉木为身,马尾为弦,琴身黑漆,整个琴透出一种古朴悠远的风格,没有什么雕刻图案和词句,可以说简单得让人意外。十一阿哥抱起琴打量一圈,才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小篆的“君衡”二字,证明了琴的制作者名讳,至于琴的名字……竟是一字也无。 有琴“无名”吗? 十一阿哥将布袋扔到一边,既诧异又喜欢地伸手拨弦,耳边顿时传来流水般的乐声,细品其味,比之大圣遗音琴的“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之九德,还要多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飘渺味,使人有种得闻仙乐之感。 好琴,实在是好琴! 正在他脱靴盘腿,准备仔细品鉴这琴时,一抹银白从门外窜进来,轻盈一跳到了他怀里,还用后爪子抓了抓脖子,蓬松的尾巴一摇一晃扫过桌子,看起来优雅漂亮得很。 “有信?”十一阿哥看到小狐狸脖子上有个纸卷,连忙取下来展开。 亲斫良琴,以贺生辰。大圣遗音已在太子处,恐难讨之,便以此相替,望勿怪。 纸条上的字迹飘逸灵秀,不是君衡的手书又是哪个的?十一阿哥含笑又看了几遍纸条上的字,才将其泡到茶盏里,转而继续拨弄起那张琴。原来……那次他只提了句大圣遗音,便被那老混蛋记住了?不过,君衡这琴做的真不错,不逊于大家之手了,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这生辰贺礼他很喜欢,非常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已完成,现在恢复一更啦。偶接到编辑通知,正在存稿准备入v,所以抱歉啦,大家! 嗯,可能就在这月底或者下月初,到时候会在文案中说明入v的具体日期,还请大家能与我继续并肩而行,这本书已经写了一半,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大家能陪我一起写完它。 最近两天在外地,还没有网,评论未能及时回复,还请大家谅解,过几天我回家了,会一条条回复的,大家提出的问题我都看了,这两天也在仔细想,具体的解释,还是请大家在几天后我回复的评论中看吧。 最后,谢谢大家提出的意见和想法,希望大家能继续批评指正,谢谢! 5352未曾多想 康熙三十四年秋,塞外行围,一、三、四、五、七、八、十一、十三阿哥随行。 一出京城,不管是谁都显得放松了,哪怕是心情一直欠佳的四阿哥,也舒展了眉目,有时还会钻出车驾策马小遛一圈。 “四哥、四哥!”十三阿哥是康熙二十五年出生的,如今不过虚龄十岁,但他自幼文武学得都好,骑马又是打入学后一直练着,此时骑个小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四阿哥刚从马车钻出来,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声高呼,一偏头就见十三阿哥骑着匹小马,旁边两个侍卫护着他往这边来,心中一想便跨上一直跟在车驾边的马,踢了踢马肚子迎上前去。 “四哥,老闷在车里多没劲,我拉了八哥、十一哥跑跑马,你也一起去嘛!”十三阿哥半撒娇道。 “好。”四阿哥点了点头,面上神色缓和,眼底盛着细碎的流光。 十三阿哥并跟前的两个侍卫均愣了一下,碍于身份,两个侍卫迅速低头,心里却仍是跳了两下,谁都知道四阿哥惯是个冷淡的,没想到这神色一软和,会这么……这么惊艳。 “四哥,你该常常笑笑才是!”十三阿哥随着四阿哥骑马并行,有些遗憾地道。 四阿哥闻言淡淡勾唇没有说话,这也没办法,谁让“冷面四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而他这个西贝货头上又顶着康熙、太子两个重生大山,自然是小心为上,况且……他也不爱多说话,淡漠得时候多了,就习惯了以此示人。[.超多好看小说] “四哥。”语气平平却透出欣然的,是十一阿哥。 “四哥。”声音温润、笑容谦和的,是八阿哥。 “一起跑跑?”四阿哥点头,视线掠过面前的三个弟弟,在十一阿哥那儿多停留了一下,却也仅此而已,即使是八阿哥也未发现。 四个皇子扬鞭冲出,这阵势引得其他人纷纷看来,康熙听到动静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唇角自然翘了起来。 一旁的梁九功见了,笑着拍起马屁:“四位爷不愧是皇上的阿哥,这身姿看着可真矫健,特别是最前面的四爷!” 康熙和四阿哥的事,梁九功自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讨巧,平日里但凡四阿哥去乾清宫,他必照顾的妥妥贴贴,生怕惹了康熙不高兴。 梁九功的用心,康熙自是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只是望着外面策马狂奔的四个孩子,情绪忽然低落许多:“是啊,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 可叹……他却已老了,那孩子比他整整小了二十五岁呐! 康熙叹了口气,扔开手里的书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梁九功见此忙收敛声息,暗暗苦笑不止,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不高兴了? 蒙古各部齐聚塞外,此次太子留京监国,会见事宜就多是康熙带着大阿哥和三阿哥处理,至于四阿哥……则负责护卫之事,其实早晚转一圈也就完事了,具体的都由下面的臣子负责,用不着他多操心。(.无弹窗广告) 十一阿哥听到这种安排后,先是皱眉在帐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而后叹息一声出了帐子:“去,问问四哥在何处。” “喳!”小太监应声而去,转眼便不见人了。 小半个时辰后,十一阿哥牵着马在行营外两三里的地方找到了一人一马的四阿哥。 “君衡。”十一阿哥松开马,任其甩着尾巴去吃草,还挥手让跟来的侍卫退到远处,这才上前唤道。 “嗯?”四阿哥醒神回头,见来人锁着眉心,抿唇看向他,眼底露出不甚明显的担忧之色,便牵唇笑了,“怎么也跑出来了?没和十三去玩?” “说吧,遇到什么难事了?”十一阿哥瞥了他一眼,前行几步站在他旁边。 四阿哥噗哧一笑,伸手捏了捏那才褪去婴儿肥没两年的白嫩脸蛋:“你当我多大?有那么没用?放心吧,这里外的事我都处理得来,要知道我可比你多活出去两百年呢,当你爷爷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十一阿哥冷哼着拍掉在他脸上作怪的爪子,脸色黑得要命:“爷爷的爷爷?你当爷是个傻的?便是你活了四辈子,左不过一百来年,给谁当爷爷呢?” “是是,你不是个傻的,能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的?”四阿哥此时已眉眼俱弯,可见心情变好了,“我在君衡那辈子活了一百多年,那个世界的人通常很长寿,别说百余年,就是活上千年的也不少呢!” 十一阿哥眉头皱得更紧,这老混蛋投胎的都是什么地方,怎么又是以武为尊的蛮夷,又是活上千百年的老妖怪? “君衡,”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十一阿哥想到来意,口气认真道,“你为何不参政?依你如今的年纪……小打小闹折腾很有脸面?”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有些训斥意味了。 四阿哥含笑偏头,眉梢一挑问:“我若真的参和进去,你就不怀疑我别有所图?” 十一阿哥眸光一闪,竖眉就欲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不用急着否认,我确实不是真正的爱新觉罗家子孙,你也好,太子也好,有所怀疑是正常的,”四阿哥毫不在意地道,“一来,我志不在此,二来,也不愿惹你多想。” “我未曾多想。”十一阿哥垂眸,睫毛扇子一样遮住了眼中神色。 四阿哥目光转柔,在旁边的孩子抬头时,迅速移开了目光:“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日后不再推了便是。” 十一阿哥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叹一声。若论对人心的把握,只怕谁也比不上君衡,这人虽然从不说出口,但心里却什么都清楚。 “想听歌吗?”四阿哥突然道。 十一阿哥略显诧异,反问道:“你唱?” “嗯,忽然想到一首歌。”四阿哥显得兴致很高,清俊的脸上神采飞扬。 十一阿哥嘴角一抽,唱歌?满蒙两族的确能歌擅舞,但男子唱歌…… 这边还没纠结完呢,四阿哥已经唱了,是首蒙语歌曲,曲调悠长柔和,他的声音不大,甚至着意压低了,所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十一阿哥顾不得纠结了,皇子们自幼学习蒙满汉三语,他当然能听懂这首歌,此时静静聆听,至曲终时神色已变得复杂。 四阿哥唱完最后一句,脸上挂着一抹轻笑,《梦中的额吉》,这还是他第一世时听过的歌,不知怎么就想了起来。 “想皇额娘了?”十一阿哥伸手握住旁边人的手,很是感同身受道。 “嗯,很想。”四阿哥点头承认,紧了紧掌中的那只手,整颗心忽然就静了。 5453八阿哥的怀疑 蒙古亲番宴,康熙坐在最上面,面带微笑扫过下面坐着的蒙古王公和一溜儿子。(.无弹窗广告) 四阿哥随意一扫,看到几年前给他敬过酒的科尔沁亲王,便遥遥举了下酒碗,那科尔沁亲王同样举起了酒碗,还豪迈地一干为净了。 “这位也是博格达汗的儿子吗?可比我的女儿都好看!”一位蒙古服饰的男子在敬酒时走到了十一阿哥的席面前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十一阿哥面色淡淡,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郁色。五阿哥担心幼弟,便站了出来:“准葛尔大汗家的格格自然巾帼不让须眉,怕是草原上的英雄都罕有比得上的吧?” 康熙始终微笑以对,只在五阿哥说出这番话时眸光一深,和他一样,在场的很多人都很意外,毕竟一直以来五阿哥都很低调,汉话说的不好这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正如现在他张口说的同样是蒙语。 “五哥说的是,不知大汗此次前来可带了格格?也好让满蒙一睹格格风采?”八阿哥已经虚岁十五了,此时端酒起身,竟是长身玉立、风姿出众,如一道月光照亮了四周。 蒙古男子就是如今的准葛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之前和大清合作杀了葛尔丹的盟友,也是葛尔丹的亲侄子。 他刚届而立的面容上留着短须,听闻两位阿哥的这番话,神情僵了一瞬,眼中露出狼一样的光芒:“真是不巧,本汗此行匆忙,并未带女儿前来,怎么?两位皇子想与本汗结亲不成?” 五阿哥已然大婚,倒是神情未动,他心里清楚得很,凭着准葛尔大汗的身份,其女不可能屈居侧室,倒是……他不禁看向八阿哥,这位弟弟母家虽然低微,但和老九关系好,且此次也是为了给十一出头……但愿皇父…… “不知大汗的女儿年方几何?若是年龄合适,说不得还真能成为一家人呢!”这次出头的是四阿哥,他端着酒碗,起身绕过了面前的桌子。 “哦?这位……也是博格达汗的皇子吧?难道你有意称本汗一声‘岳父’?”策妄阿拉布坦目光一转,就看清了走过来的少年。 十一阿哥也站了起来,对于策妄阿拉布坦他既恼又怒,这么个东西竟然公然说他像个女人,他不禁想起上辈子这位野心勃勃的狼起兵反清,还成就了老十四的名声,脸色立刻难看了。 八阿哥笑容越发温润,只眸光刹那冰冷深沉,便是他重新回到了年少时,但能力和头脑还在,岂容一个日后的逆贼挑衅? 但……两人不着痕迹地看向已经挡在他们面前的四阿哥,十一阿哥心头一暖,眼中的阴霾散去了些,而八阿哥则满心复杂,怎么也没想到老四会站出来。 “策妄,这可不行,朕的四阿哥已有福晋了,去年还为朕添了对龙凤胎的金孙呢!”康熙终于开口了,几个与大清关系密切的蒙古部落王公皆顺着这话拍起马屁。 策妄阿拉布坦冷冷扫过那大大小小的兄弟四个,最后定格在四阿哥身上,轻哼了一声。 “好了,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四阿哥无视他,径直对五、八、十一阿哥道。 “是,四哥。” 四阿哥最后看了眼同样望过来的十一阿哥,眼神暖了几分,却也只一眼就转身了。 这日后,几个阿哥再聚时就提到了策妄阿拉布坦,大阿哥满面愤慨,对其很是不屑。 “他以为他是谁,早晚像葛尔丹一样……”大阿哥脸色难看,说到这里却突然住了口,大约是想到了葛尔丹并非他射杀的事。 “大哥慎言。”五阿哥忙提醒道,如今朝廷和准葛尔还保持着盟友关系,这等话自是说不得的。 三阿哥抬眸一扫,低头把玩起腰间的玉坠,心里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四阿哥和十一阿哥交换了个眼神,八阿哥在旁看见了,垂眸遮去了其中的若有所思。 “老四,哼,之前宴会上那策妄阿拉布坦看你的眼神,你没忘吧?大哥我好心多说一句,你可小心些啊,免得太子担心!”大阿哥阴阳怪气说完这句,便拂袖走人了。 剩下几人看着那晃动的大帐帘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大阿哥由明珠支持着,自入朝办差以来和太子越看越不顺眼,而四阿哥自小和太子关系好,也被他归为太子一党,时不时就被这么挤对一下,有时又摆出拉拢的姿态,实在是反复无常。 “十一,这几日少出去,你身子不好,多注意着!”五阿哥叮咛了一句,叹口气出去了。 “五弟等等我,前几天我和你说的那个……”三阿哥适时跟了上去,渐渐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事了。 “四哥,十一,十三,那我也回去了!”八阿哥自知与他们关系亲近,看十三阿哥抿着唇不开口,就知道许是有话要说,便自觉地告辞道。 四个人相互行了礼,八阿哥转身离开了。 “四哥,那天你……”十三阿哥很担心地道。 “杀了他!”十一阿哥忽然开口,只此三个字就让帐中针落可闻。 四阿哥偏头看向他,很容易就理解了他的用意:“防患于未然?” 十一阿哥沉着脸没有作声,但观其神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与其等到那头狼积累了足够的实力反清,还不如早日除掉得好,一次出征要耗费多少钱粮,还不如省下来干点别的呢! 四阿哥漫不经心扫过帐门外的一边,淡淡一笑:“杀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不觉得杀了一个策妄阿拉布坦,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吗?” 十三阿哥左右看看,眼睛转了好几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十一阿哥一听就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又想到上辈子他即位后的罗卜藏丹津,他坐下来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良久叹道:“你说当如何?” “八弟,不如你也来说说?”四阿哥冲外面喊了一声,唇边噙着抹浅笑。 帐子外面的少年先是一惊,而后弹弹袖子缓步而入,态度分外从容自若。 里面的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同样一惊,刚调整好情绪就见八阿哥已进来了,两个半大孩子对视一眼,又坐回了原处。 “四哥……能杀了策妄阿拉布坦?”八阿哥怀疑的目光扫过四阿哥和十一阿哥,暗自猜测着这两位里面装的究竟是谁,难道说这些年里里外外发生的变化,都是因为他们? “八弟可有想法?”四阿哥不答反问,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端倪。 帐子里面的气氛顿时变得古怪,八阿哥定定看着眼前的好四哥,那些仇恨和愤怒,在他眼中明灭闪烁,如有实质般落在四阿哥身上。 5554谁的箭 八阿哥忽然展颜,一笑间风光霁月:“四哥说笑了,弟弟我尚未参政,如何能说得这等事?” 十一阿哥眸光一闪,长长的睫毛低垂,他和老八上辈子乃是死敌,若论对彼此的了解,他们都可以自信地说不输对方,他看得分明,此时的八阿哥纵然笑如夏花,但那眼底却深沉莫测。 老八……在怀疑。 十一阿哥暗中蹙眉,君衡即知老八在外面,为何不提醒他?为何非要惹老八怀疑?对他来说,前世种种都如过往云烟,他的确放不下江山百姓,但他累了,不愿再提及过去的恩怨。 老八也好、皇父也好、德妃也好,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纵使他不知为何重回过去,既到了现在的身体里,那他只愿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凡事总有第一次的,”四阿哥看了眼表面温润如玉的少年,口吻一如既往的平淡,“八弟胸有大才,皇父自是不会埋没了。” “是吗?那就承四哥吉言了。”八阿哥拱手一礼。 大帐里的气氛恢复轻松,十三阿哥始终沉默着,眼看着四、八两位哥哥没事人一样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在八阿哥告辞时,他便也告辞了。 帐篷里冷意弥漫,十一阿哥抿着唇一言不发,明明是十岁出头的孩子,那身气势却连成人都未必能及,清冷威迫、雍容内敛,如画的小脸也因此露出让人敬畏心悸的气息,可谓是贵气天成。 “你故意让他怀疑的。”十一阿哥道,不是疑问、询问,而是肯定。 “唔……这几年他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日后谁能保证?”四阿哥点头承认了,“这几年他和老九、老十关系很好,我担心有朝一日被他识破你的身份,毕竟你们曾经一起长大,难免会因为一些习惯而……” “你以为我是谁?”十一阿哥猝然起身,目光一厉看向旁边坐着的少年,神色冷傲不已,“君衡,少来自以为是,我堂堂的大清皇子、曾经的雍正帝,几时起需要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护着?我还没那么无用!” 四阿哥一怔,遮掩性地移开目光,不曾激动、不曾恼怒,语气依旧平淡道:“嗯,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如此了。” 帐中骤然陷入沉默,十一阿哥眼中怒火噌噌烧着,袖子下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君衡这副样子,不仅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还让他觉得,天底下就没什么事能让这人在意的,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着实可恨可气。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四阿哥起身轻抚袍子,缓步走了出去。 出了帐子的四阿哥一边往自己大帐走,一边暗自苦笑。 他当然知道曾为雍正的那人从不弱势,更不需要别人时时护着,只是他动了心,便下意识想将天底下最好的一切捧到那人面前。 他心中涩然,的确,刚刚听到那番话……他伤心了。 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就是不能为那人所知的心思,似朝堂、宫里的事他就不再插手了,只像续命这等非常人所能为的,他自尽力而为,也永远不会告诉那人知晓。 满蒙男儿齐聚一堂,各个骑着骏马等候出发的口令,康熙策马而出,亲射了第一箭,以示围猎开始。 四阿哥瞥过身侧的兄弟们,在十一阿哥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哪知对方发现他的目光,冷然地偏过了头,这让他心中无奈又好笑,自那天起人家就不理他了,史载雍正这人有时会爆发些孩子气,他可算是见识了一把。 八阿哥拉拉缰绳,视线左右一扫,掠过四阿哥和十一阿哥,打定主意多观察一阵子,看看这两个到底是谁。 万马奔腾,不一会儿满蒙子弟便陆续脱离了大部队,康熙正值壮年,每次围猎他都不会落后,此时早就冲入了林子里。 四阿哥和往年一样,随意地策马小跑着,他对围猎的兴趣向来不大,或者说,他对很多事的兴趣都不大。 “你们也去试试手。”四阿哥对旁边的侍卫们道。 “四爷,奴才等不敢擅离职守。”领头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双双告罪道。 四阿哥面色见缓:“不妨事,我不会深入的,再说……我今日懒怠动弹,猎物什么的还要靠你们帮忙了。” 侍卫们露出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留下两人后纷纷打马冲进了林子里。 满清入关虽然过了几十年,但八旗子弟爱好打猎的本性还未褪去,这些侍卫都是八旗出身,在京城时也时常结伴去京郊跑马打猎,好不容易来了塞外,又怎么可能不试试身手? 四阿哥心不在焉地扯扯缰绳,转向旁边溜达去了,只是下意识探出了神识,他如今的神识已能延伸至几百里,这一探出就将围猎范围内的一切尽收识海。 大阿哥带着侍卫已到林子深处,三阿哥和八阿哥距离较近,五阿哥护弟心切,与十一阿哥在一处,距他们不远就是策妄阿拉布坦和其亲兵…… “嗖~!”一声箭响,直冲这边飞来。 四阿哥神识骤然收回,尚未看清怎么回事,身体已条件发射地一侧,要躲开这一箭,然而,当他理智回笼,却在冷箭即将穿过身侧的最后一秒,又将身体转了回来。 箭入身体的声音传来,四阿哥抬手捂住中箭的右胸处,血液从他按住的地方涌出,很快染红了他的手。 “四爷!” “主子!” 几声惊呼,留下的两个侍卫拔刀出鞘,一左一右护在了四阿哥身前,警惕地扫视四周,生怕又来一箭。 四阿哥垂眸望向箭翎,从印记看竟是大阿哥的箭,但他的神识刚刚探到,大阿哥分明在林子深处,而且……就算大阿哥再冲动无谋,也不会使出这般明目张胆的伎俩吧? “快去叫回其他人,我们即刻回去。”四阿哥暗自看了看伤势,箭穿右肺,这还是他避开要害的情况下,看来这一箭是想要他的命啊! “是,四爷,您的伤……”一个侍卫心存感激,却担忧道。出了这等变故,依着皇上对四爷的喜欢,他们这些跟出来的人必然要被治罪的,更别说其他人还丢下四爷去狩猎了。 “快去吧,总不能让你们被皇父迁怒了!”四阿哥挥手赶人,转而看向另一个侍卫,“阿布凯,你会治外伤是吧?” 阿布凯心急担忧,乍听此言一愣,继而慌忙道:“四爷,这使不得,奴才……奴才那点微末手段怎能加诸于四爷身上?” “记得莫在皇父面前答错了!”四阿哥只嘱咐了一句,还不待阿布凯反应过来,左手已拔出了那支箭,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瓷瓶来,将药粉倒在了伤口处。 阿布凯惊愕之余,也顾不得疑问劝谏了,撕下自己的衣襟帮忙包扎起来。 四阿哥眼底浮现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顺手将瓷瓶塞给了阿布凯:“日后的前途看你自己的了!” 阿布凯包扎的手一动,七尺男儿竟双目微湿,动容不已。他知道,这意思是让他在皇上面前认了为四爷疗伤之事,届时皇上必然会嘉奖于他,等于白送了他一个晋升的捷径。 “四爷……主子,奴才必不负主子大恩。”阿布凯眼含坚决,换了称呼道。 四阿哥偏头看向十一阿哥所在的方向:“不,你若真想报恩,日后就听十一阿哥的吩咐吧!”说完这话,他无暇在意阿布凯疑惑的神色,而是不由自主地暗叹一声。 明明打定主意不再多事的,但他还是没忍住……很快,他又放开了这一茬,他也好、那人也好,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男子,自不会像女子般唧唧歪歪,既然话都出口了,送个忠心的侍卫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才坐车回来,总算能有网了……这是今天的章节,发晚了,很抱歉,大家~! 明天开始回复评论,写了评论的亲们很快就能看到解释了,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吧……老实说,我都有点没勇气往下写了,唉~! 还是等我回复评论后,看大家能不能接受我的设定吧,不过,我可以保证,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坑,这本书是我第一次写耽美,一定会有始有终的。 只是很担心,和编辑商量后入v事宜后,会不会坐冷板凳啊……目前看来真的有极大可能啊,真忧桑…… 5655没脉搏了 狩猎结束的号角声传来,五阿哥看了看旁边的同母幼弟:“十一,我们回去吧。” “嗯。”十一阿哥将手中的弓挂到马背上,应了一声。 这辈子他换了十一的身体,可臂力却还是如上辈子那样……惨淡,想到如今占了他原本身体的君衡,那家伙如今的臂力倒是很好,在书房上课时,就比大阿哥和太子差一点,箭法也异常精准,难道说这个臂力问题是随着灵魂走的? 五阿哥见十一阿哥低着头,不禁宽慰道:“你年纪还小,过几年长大了自然能猎到更多的东西。” 十一阿哥闻言抬头,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是在安慰他? 两人带着侍卫策马回营,却在即将到达时发现,营地的气氛不太对。 “这是……”兄弟俩对视一眼,均有些惊疑。 十一阿哥拉住一个匆匆路过的侍卫问:“出了何事?” “回十一爷,四爷中了冷箭,刚刚送回来,皇上已命太医救治了。”那侍卫本来很不耐烦,一看问话之人是谁,立刻行礼回禀道。 “中了冷箭?”五阿哥惊道,拉了有些怔住的十一阿哥赶忙向里跑,马匹猎物都顾不得了。 还未到四阿哥的帐子,就见到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康熙的怒斥声透帐而出,弄得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一群庸医,治不好四阿哥,朕要你们拿九族来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方抓药!” “皇父吉祥!”五阿哥和十一阿哥进了帐子问安,抬头就见三阿哥和八阿哥已经在了。(.无弹窗广告) “起来起来!”康熙坐在榻边,紧盯住惨白着脸昏睡的四阿哥,摆了摆手吩咐,连眼神都未抬一下。 十一阿哥暗中扫过在场的三位哥哥,发现三阿哥和五阿哥眼底都露出些嫉妒和复杂,八阿哥却睫毛低垂,看不清神色如何。 又过了一会儿,大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来了,他们狩猎太兴奋,许是跑得远了,这才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十一阿哥站在皇子列中,不着痕迹扫过帐中,太医聚在一起商量处方,宫女们收拾着带有血迹的衣物和纱布,榻上的四阿哥上身光着,骨架匀称的白皙身体宛如精描细画的瓷器,只纱布从右肩层层缠绕至左肋,右胸略上的地方有团映出来的殷红。 榻边的矮桌上放着支箭,看来那就是被拔下来的箭了。 十一阿哥悄然蹙眉,那不是内造的箭吗?除了皇父就只有他们皇子有,箭上都有各自的标记,难道是兄弟中的谁?可……这手段也太拙劣了吧? “禛儿,禛儿!”康熙忽然高呼出口,面上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慌乱,他刷得起身让开,厉目扫向那些太医,“快过来看看四阿哥!” 几个皇子这才发现,康熙的手一直搭在四阿哥腕上,显然方才是在摸脉的。 太医们连忙上前,摸了脉又查看了四阿哥的眼睑,一个个颤抖着伏地不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四阿哥……四阿哥……” “混账,朕知道他的脉没了,朕是要你们救醒他!”康熙怒喝道,周身的怒气几乎灼烧了整个大帐。 什么? 十一阿哥猛地抬头,没有脉搏了?怎么可能? 其他皇子也是惊惧不已,十三阿哥最小,平日又得康熙宠爱,听闻此言扑一样抢到榻边,眼睛里含泪道:“四哥,四哥,你醒醒,十三打了只红狐狸,你不是说要给瑚图里做衣服吗?四哥,你快醒来,你醒来我就把打来的猎物都送你,四哥,四哥!” 十一阿哥浑身僵硬,只觉得心脏处一瞬停了跳动,一种钝痛和窒息感从胸腔涌到四肢百骸,怎么……怎么会?君衡不是会武功吗?有些神秘能力吗?怎么会……怎么会死呢? 这时,一个太医顶着康熙吃人一样的目光,爬到医箱边哆嗦着取出个小瓷瓶,又连滚带爬返回榻边,顾不得定神就将瓷瓶拔开放到四阿哥鼻下,瓶中的恶臭味顿时到了帐子里,靠近榻边的皇子和太医想要捂住鼻子,却没一个敢动。 “有了,有了,有脉搏了!”手按在四阿哥腕上的另一个太医喜极而泣道,哪里还管康熙责怪不责怪。 那个拿着瓷瓶的太医跌坐到地上,手脚发软再也站不起来,只大松了口气,其他的太医感激地看向他,为他的机敏赞叹不止,这下,他们的命和家人的命总算保住了。 十一阿哥听到这话,僵硬的身体略微一颤,这才发现已是浑身冰凉,被吓得不轻。 “回皇上,那支箭刺破了四阿哥的右肺,这才导致呼吸紧张,暂时没了脉搏……所幸中箭后及时拔箭上了止血药,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上,那止血药配方极好,效果甚佳,若不是处理得当,只怕此时臣等也无能为力了!” 太医一句句禀报着,康熙复又坐回榻边,手指搭在四阿哥腕上,感受着那虽微弱却存在的脉搏,总算恢复了镇定和理智。 “你,很好!”康熙看向帐子角落里的一个侍卫,“待四阿哥好了,朕必重赏。” 那侍卫就是阿布凯,他和四阿哥等其他人都回来后,才策马返回营地的,哪里知道半路上四阿哥就昏过去了,回来后皇上就急传了太医,谁知……会如此凶险?若知道四阿哥伤势如此危急,他早就带四阿哥回来了。 那几个兄弟……若不是四阿哥执意要等,此时怕早被盛怒中的皇上给砍了吧? 十一阿哥扫了眼那个侍卫,已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但他心里清楚,处理伤势的一定是君衡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君衡的医术有多好。 太医们迅速开出了方子,煎了药端来,康熙亲自给四阿哥喂下,拿了那支箭出了帐子。几个皇子又待了一阵子,才敢陆续走人,只十三阿哥死活不肯离开,非要守在旁边,十一阿哥给五阿哥递了个眼神,也留了下来。 “十一哥,四哥差点死了是不是?”十三阿哥紧攥着四阿哥的手,许是被吓狠了,他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恐慌。 也难怪他如此,从他还是个婴儿时,就被四阿哥照料着,这几年虽然不常相处,但平里日吃用物品时常送着,怎么可能不亲近? “别怕,他不会有事的。”十一阿哥摸摸他的头,明明年纪差不多,此时倒像个年龄相差很大的兄长。 “嗯,四哥最厉害了,一定不会有事的!”十三阿哥重重点头,视线紧锁住榻上的少年,显然还是在担心害怕。 十一阿哥抿着唇怀疑地扫过榻上少年苍白的脸,这老混蛋不会又是故意的吧?他记得,君衡上次装病是为了让太子释疑,上上次装病是为了去战场,这次……又为了什么呢? 还有,究竟是谁放的冷箭?皇父方才出去时面色的确平平,但他经过了上辈子和这辈子,很轻易就看得出,皇父的眼神异常阴沉,可见这事……内有乾坤。 康熙三十四年……十一阿哥暗自叹息,总不会兄弟间的争斗如今就开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评论已全部回复完毕,之前写了评论的亲去看看吧,呵呵~~~ 这是今天的章节,因为是现写现发的,所以时间晚了,抱歉啊亲们! 5756我愿意信 要说十一阿哥不愧是曾经的雍正帝,九龙夺嫡的最后胜利者,其敏锐程度的确惊人,他的猜测也戳到了点子上。 康熙坐在御帐里看着手中的箭支,上面属于大阿哥的标志让他冷笑连连,幽深的眸中阴霾重重。 “回主子,射箭的人是太子殿下的,离京前曾多次出入索额图大人府上,但是……”回话的人是个相貌普通的侍卫,只是观其眼神竟不像是寻常侍卫。 “说!”康熙压抑地吐出一个字。 保成所为?康熙下意识否决,这辈子的太子经他改变了教导方式,完全不似上辈子那样浮躁,不可能使出这么拙劣的招术,他派人查的虽然费劲些,却也不是很难。 试问,一个在十七岁时亲射葛尔丹后懂得称病消除他猜忌的太子,怎么可能弄出这等表面上看一箭双雕除掉大阿哥和四阿哥的计策,他的保成……没有那么傻! “是,主子,奴才往深里查了查,发现射箭的人最初是明珠大人旗下的,康熙二十九年西征后,抬了旗才得以到太子殿□边当差。” “唔,下去吧!”康熙摆摆手命其退下,等御帐里没人了,他的手突然用力,生生折断了那支箭。 好一个计中计、谋中谋,明珠打的好主意,是想让所有见过这支箭的人以为老大是被陷害的吗?进而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太子?向众人表明太子对手足下手,毫无容人之量和储君风度,警示那些意图保太子的人留神日后被做掉? 与此同时,四阿哥的帐子里,十一阿哥命苏培盛送十三阿哥回去,他蹙眉坐在榻边,手指规律地点着手边的褥子。 “你怎么来了。” 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惊醒了犹在沉思的十一阿哥,他抬眼一看就见先前一脸苍白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瞳眸盛着清透明澈的光芒,根本不似重伤之人带着虚弱。 “可算醒了,你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十一阿哥凉凉瞥向他,眸中含着不赞同,眉心也略微皱着。 “不这样,皇父会往下查吗?”四阿哥眼含暖意,他刚刚用神识探向了御帐,虽然碍于紫微龙气的保护无法窥视其中情形,可康熙和那个明显是皇家暗卫的侍卫的对话他却知道了,总算弄明白是谁想要他的命。 十一阿哥身形一顿,不算叹息地道:“何苦为了这个找罪受?以皇父对你的宠爱,便是不用如此,他也会查的。” 是的,会查,只是这个查是为了谁就不好说了。围猎时既能伤到皇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也能伤到皇帝呢? 四阿哥一怔,而后轻轻笑了:“胤禛,别告诉我你会相信帝王的父爱。” “……”十一阿哥垂眸不言,他曾期待过、渴盼过,但的确不怎么相信。 “不过,若是你的话,我愿意信。”四阿哥定定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康熙和雍正是不同的,不止施政手法和性格,还有本心。 康熙是天生的帝王,雍正嘛……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纵使表面上看来既严肃又冷然,但若真的入了心,那就是永不相负! 当然了,如果被负了的话,雍正的报复也很恐怖。(.无弹窗广告) 十一阿哥闻言抬头,就看到躺在那里的少年看着他,清俊的脸上含着暖暖的笑,眸中流光溢彩,看的他心神漏跳一拍。 “咳,”十一阿哥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嗯。”四阿哥发出个鼻音,眼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理理衣服,行动优雅地离开。 出了帐子,十一阿哥顿足站了片刻,唇角不自主地翘了翘,和四阿哥同样呈墨色的眸子晕染出些清湛华光,让那如画的俊脸越发惹人惊艳。 这日后,四阿哥卧床养伤,除了康熙、十一阿哥、十三阿哥,其他皇子也陆续前来探望,大阿哥来探望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过这位从未多加在意过的大哥。 大阿哥胤禔,生于康熙十一年,生母惠妃纳喇氏,娶妻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其叔祖是大学士明珠。明珠是朝中重臣,有这样的关系在,和大阿哥相互结成利益集团似乎并不奇怪,但是放在如今的朝中就不可小视了。 太子在多年前就听了他的劝,暗示索额图低调行事,这反而让康熙更加重用识趣的索额图,如今朝中隐隐露出索额图、明珠分庭抗礼的局面,却也是康熙为了平衡刻意弄成的。 索额图低调行事,在太子的限制下不曾擅自结党,只管实心做事,虽然难免有人依附,可比起有意扩大势力的明珠就显得势弱了,乍一看似乎明珠支持的大阿哥占了上风,但实际上太子和索额图要更受康熙信重。 正如他当年告诉太子的,做人不能太贪心,如果赫舍里家既想让有他们血统的太子登基,又想手握大权,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什么都得不到。 太子对索额图还是存了感念之心的,若不然也不会屡次提醒,想要保住这位叔公。特别是康熙二十九年之后,除了必要的时候,太子几乎从不主动去找索额图。 康熙满意了,在太子受大阿哥排挤的时候,也往往会站出来维护,给太子增加助力维持朝中平衡。 只是……四阿哥有点不解,这个大阿哥怎么会想起弄死他呢?或者说,明珠怎么会使出这样的昏招?莫非是索额图低调了,这几年势力扩大太顺了,所以就飘飘然了? “四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十三阿哥不满地看向软榻上走神的少年。 “有啊,你不是说要把红狐狸送我吗?”四阿哥回神道,像看弘晖一样看向坐在榻前的半大孩子。 “我命人收拾呢,等把皮子处理好了就给四哥拿来,我那儿还有别的皮子,四哥可有想要的?”十三阿哥一听没有被忽视,顿时满意了,脑后的小辫子一甩,若不是念着四阿哥受伤,早就扑过来蹭了。 “十三真厉害,我这一受伤别说打猎了,动一动都难,出来前还答应你四嫂给两个孩子打些好皮子做衣裳呢,这下可要失信了。”四阿哥抬起可以活动的左手,摸了摸十三阿哥头。 说起来,他现在照看弘晖和瑚图里的经验,还是当初照顾十三阿哥得来的。 可怜的十三阿哥,成了四阿哥心中带孩子的试验品,充当了一回小白鼠,小时候没出问题真是福星高照啊! “这有什么,我打的不少,四哥随便挑些就是了,也算我这个十三叔的一番心意。” “那两个妹妹怎么办?”四阿哥笑着问,他可知道的,出京前十三阿哥给敏贵人所出的两位公主许诺过,回去了一定给她们带去自己打的皮子。 十三阿哥闻言皱起脸,一副纠结万分的模样。 始终在旁看着他们说话的十一阿哥摇摇头,这辈子的十三弟比上辈子还要受皇父喜欢,小时候由皇额娘、敏贵人和君衡三人护着,后来又加了一个他,如今都十岁了还残留着几分稚气,聪颖敏悟倒是没错,只是时不时会被君衡捉弄到,不过,他也觉得很有趣就是了。 这辈子他定不再让十三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最近木有存稿了,所以章节发布的时间不固定,最迟晚上十一点前。 虽然前几天的评论让我有点无奈,但并没有生气,还请亲们继续多多评论哦。 ps:如果有哪位亲愿意支持偶发长评,记得多点字数哦,据说超过一千字才算长评的说……会在章节列表下面右边的地方显示出来……偶飘走啦~~! 5857给我做套衣服 好好的塞外之行,四阿哥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帐子里度过的,即将回京时才在太医的许可下活动活动。 四处的奴才、侍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蒙古人也马上要返回各自的部落了,这天十一阿哥照常来看四阿哥,却没在帐子里找到人,问了好几个奴才,方寻到据说去透气的四阿哥。 举行过射箭摔跤的地方,十一阿哥还没走到,就看见那身形清瘦的少年,右手中握着一张弓,旁边的苏培盛正拿着一壶箭。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嫌疼得不厉害是不是?”十一阿哥皱眉上前,毫不客气地训道,“是哪个前几天伤口感染,疼的直哆嗦的?你是十七岁不是七岁,需要人教你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吗?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努力减小着存在感,虽说这样的场面见得次数不少了,但每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狂抽,明明主子才是年长七岁的哥哥,可却常常被十一爷当弟弟、甚至当儿子一样训,偏主子从来都不恼,真是让他这个奴才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苏培盛也清楚,要说这宫里谁对自家主子真心好,那十一爷绝对当仁不让,就是皇上也未必有十一爷待主子那么赤诚。 四阿哥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弯弓搭箭指向西北方:“你不是说要杀了策妄阿拉布坦吗?这一箭射出去,他必死无疑!” 十一阿哥心头一悸,看了眼神情漠然、目光冰冷的四阿哥,顺着那支蓄势待发的箭所指的方向眯了眯眸,果然看到策妄阿拉布坦在那里,骑着马和几个同样穿蒙古袍的人说着什么,依距离算,完全超出了弓箭所能到达的最大射程,但是君衡说可以射中,那他就不会怀疑。 “不了,老八说得对,与其杀了他,还不如将他弄残了占住准葛尔大汗的位子。”十一阿哥沉吟片刻道。 四阿哥闻言放下弓箭:“好,你想怎样就怎样。” 这还是几天前八阿哥试探四阿哥里子是谁时,谈及策妄阿拉布坦时说的,转头就被四阿哥说给了十一阿哥,雍正爷敲着桌子想了半晌,觉得这个想法的确不错。 他和老八性格不同,处事时他偏重于刚烈,老八则喜欢钝刀子磨人,狠起来两人倒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怎么弄残他……还需好好想想。”十一阿哥沉思着开口。 “这有何难?我配点药给他吃了便是,保管他康复不了,却也死不成。”四阿哥唇边泛起清浅的笑容,“你说,草原上的雄鹰若是病痛缠身,他还有那么多精力妄图称霸吗?” 十一阿哥眉梢一挑,负手看向天际,语气平静道:“好,就按你说得办。” 谁又能想到,只是两人几句话的工夫,就造成了此后十来年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准葛尔大汗呢? 康熙三十四年就这么走到了头,一转眼冬去春来,就到了康熙三十五年。 自过年后,十一阿哥就益发少语了,小时候乖巧安静的性子,似乎有直追差点出家的四阿哥的趋势,看得宜妃和五阿哥忧心不已,连九阿哥都察觉到了。 四阿哥虽不多去寻他,可夜里只要不在乾清宫,几乎都悄悄到了十一阿哥房中,陪着他入眠安寝,比起这几年来更加亲近了。 对于十一阿哥的变化,四阿哥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今年是康熙三十五年,史上清圣祖的十一阿哥就是在这一年的七月夭折的,据说是因病逝世。 这晚,十一阿哥等着四阿哥到来,他抱着小银狐望着放在屋里的那张琴,自收到后他就常常抚弄,上辈子多为政事所累,他还真没怎么摆弄过乐器,技艺也远不如老七、十三和十七他们好。 但他确实最喜琴,也不知君衡是如何发现的。 “在等我?”悄无声息的,一道如梅似兰的冷香传来,四阿哥已出现在了屋里,他走到十一阿哥身边,随手抓起小银狐将它给扔了出去。(.) 十一阿哥紧张了一瞬,眼看着小银狐敏捷地掌握平衡落地,一溜烟窜到了屋外,才稍稍放了心,一回头就甩了几个眼刀过去:“怎地一来就欺负有福,它可是我的!” 有福……这个名字的确很强大,天知道小银狐听到这个名字时挠了多久脑门。 四阿哥不痛不痒地耸肩:“不过是个长毛出气的东西,值当你瞪我吗,你若喜欢,赶明年去塞外了,我射它十个八个的,扒了皮子都送你!” 十一阿哥冷哼一声:“满口胡沁,你当银狐是兔子,一猎一打吗?”话虽如此,可适才生出的恼意已去了七成。 “你若想要,一打就一打,我自有法子给你弄来。”四阿哥笑了笑,九尾银狐的确罕见,但再往北走,到了俄罗斯境内,北极狐可不少,如今又不似后世数量稀少,抓上几窝还是没问题的。 十一阿哥没有再接话,只眸光黯然了几分,也不知他有没有命活过今年呢,又或者这次死了几年后再到哪个弟弟身上,他记得过几年后出生的十八弟、十九弟也是幼年夭折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哂,起初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他还难以接受,甚至觉得不如给他个痛快干脆,可如今他反而坦然了,可真应了那话,次数多了就习惯了,只是连着过了两次幼年生活,他真心有些腻了! “眼瞅着又到你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四阿哥对十一阿哥的走神视若无睹,他自然明白雍正爷心里搁着的事是什么,但现在他又不好说,等七月平安过了,也就无事了。 “这几年你送了亲刻的印章、亲制的玉骨扇、亲斫的琴,我倒不知你竟如此多才多艺,想来也没什么是你不会做的,既如此……那便给我做套衣服?”十一阿哥来了兴致,故意出了个主意,想看看四阿哥会不会被难住。 “衣服?”出乎预料的,四阿哥神色未变,反而笑着道,“那你想要什么款式的,汉服的话我做得比较顺手,满服就要研究些日子了。” “你真会做?”十一阿哥却皱了眉,“堂堂一个男子,怎学起闺阁女红,说出去平白叫人笑话。” 四阿哥知他在意的是什么,只得解释道:“这是上辈子学来的,那里的人不论男女都会这个,而且,制衣之法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修士所做的法衣,选材特殊不说,还要在上面刻画阵法、打入法诀,上等的法衣在斗法时攻防皆宜,有时还是保命的关键,拿到修真界的拍卖行也可卖到天价,岂是寻常衣物可比的? 十一阿哥脸色稍霁,眸中还是露出不赞同,生辰之礼的话题就这么带过了。 五月初七,听着身边的小太监报各处送来的生辰贺礼单子,十一阿哥没料到,四阿哥竟真的送了套衣服。 “将刚刚的那样东西再念一遍?” 小太监毫不迟疑地将视线往礼单右边移了移:“蓝色团福草叶纹镶边云锦袍一套,”念完后翻了翻补充道,“主子,是四爷送来的。” 另有机灵的宫女,已经在这会工夫里找出了那套衣服,捧着拿到了跟前。 十一阿哥掀开盖着的绸布,就见蓝色的云锦袍子整齐的叠放在那里,抖开一看果然绣着寓意吉祥的团福纹,领口和下摆的镶边颜色深些,绣的是草叶纹,盘扣用的是玉石珠子,一颗颗打磨得甚是圆润。 “主子,这绣功可比宫里的针线上人还好,也不知四福晋从何处寻来这般手巧的绣娘,还做了衣服给主子送来。”宫女韵秀赞叹道,她是宜妃指派到十一阿哥身边的大宫女,也就她敢这么说话了。 十一阿哥眸光一沉,嘴角抽了一下,绣娘?那老混蛋果真做了套衣服给他,真是……他那日不过是戏语,还当真了不成? “主子,还有配饰呢!”衣服一拿起来,就露出了放在下面的东西,小太监柳方出声道。 五福梅花荷包、天蓝色流苏香囊、玛瑙手串、玉坠辫绳……除了鞋袜,可谓是应有尽有,粗略一算竟有两套配饰。 “主子,穿上试试?”韵秀笑吟吟地提议。 十一阿哥心里虽还有些别扭,觉得君衡不该作女子的活计,可见到做工如此精细的衣服,也还是难免喜欢,迟疑了片刻,就站起来由着奴才伺候换衣了。 韵秀将托盘里的衣服、配饰选了几样挂好,退后几步看着自家的小主子。 容颜如画,眉宇已露出些许英气,一身蓝色锦袍加身,腰悬五福梅花荷包,腕上是那串玛瑙珠子,一举一动尽显皇家贵气,遍数京城再没有比眼前这个小小少年更风姿卓越的了。 “哟,看来爷来的不是时候?”九阿哥一脚跨进屋里,一脚还在外面,看到当中站着的十一阿哥时,眼底掠过几分惊艳,继而满脸自豪地笑了。 果然是他弟弟,这模样谁也比不上。 “九爷说的哪里话,您啊,不管什么时候来都合适。”柳方讨好地上前,主动引了九阿哥进来坐下。 其他奴才麻利地收拾起东西,韵秀则吩咐小宫女去沏茶拿点心,十一阿哥一撩袍子,坐到了九阿哥身边。 “你怎么会来?生辰贺礼不是送了吗?”十一阿哥道,想起九阿哥送的东西,他就眉角一抽,不是金就是银,要么就是珠宝,要多俗气有多俗气,他都不想承认这是皇家培养出来的阿哥。 不过,金银珠宝也不是全无是处,至少很实在!对于未成年靠着月例银子过活的皇子,再没有比这个更实在的了,虽然他并不缺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入v三更啦,vip章节的字数增加到3000,以后都会保持这么多,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6059一起出京去办差 四阿哥温柔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少年,有点遗憾地扫过那光溜溜的脑门,若是这人满头青丝俱在,绝对是位世所罕见的美少年,比风华绝代的太子还俊秀万分。[] 清朝的发型……真是坑美男啊! 四阿哥不无惋惜的想着,睫毛一动闭上了眼,控制着进入十一阿哥体内的那缕灵气循环大小周天,用这种方法温养着他的经脉。 这具身体有些先天不足之症,自胤禛进入后,君衡用药调理过两三年,这事胤禛是知道的,那以后君衡不再送药,他便以为治愈了,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曾经胤禛还在六阿哥胤祚体内的时候,君衡也用药调理过,但最终那个身体还是夭折了。 没有人比君衡这个修真者更清楚,人生在世,命运轨迹可以改、运道可以调、经历可以变,但惟有生死是注定的,俗话说“阎王要人三更死,岂可留人到五更”,就是指生死不可改。所以修真界的无数人、无数灵物,不管修真、修魔还是修妖,都在想尽办法增进修为、飞升得道,为得就是摆脱轮回,超越生死,以求长生。 这辈子他的确到了大清朝,从一开始他就明白,康熙之后的皇帝可以换,历史可以改,唯独生死……谁也改不了。当然,似他这样修炼了的又不同,他的功德业力、是非对错,都将由天道衡量,与凡世规则毫无瓜葛。 在康熙三十二年,胤禛表示出不愿夭折的愿望后,君衡又对他动了心,这才想尽办法要逆天而行,改了生死。 那年君衡硬生生剥离自己身上所有的紫微龙气,凝结出了那颗果子,虽是让胤禛吃下了,但他却未曾完全放心,这几年每次夜里来胤禛房中时,他总会在胤禛睡着后用灵力如此温养这具身体。 及至如今,这具身体的经脉已强韧了不少,很多身体里原有的隐患也陆续消除,只待今日那颗果子起了作用,胤禛便不会夭折了。 夏日夜短,依现代人的算法,凌晨四点时十一阿哥悠悠醒来,这个时辰皇子该起床去书房了,他今年才十二岁,自然也是要去的,往日里这个时间起惯了,无需奴才叫就醒了。(.) 哪知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四阿哥,再一看竟是枕着四阿哥的腿,登时翻坐起来:“你……没回去?”平时这家伙夜里来,第二天他睁眼之前就会走了,怎么今天却等着他醒来了? “腿麻了!”四阿哥苦笑着挪了□子,浑身顿时僵住了。 十一阿哥冷瞥他一眼,很自然地伸手去捏揉他的腿,帮着活血疏通经脉:“该,好端端的让我枕着干什么,自愿当枕头舒服得很?” 四阿哥任由他没轻没重地捏腿,明知他从未这般伺候过人,却宁可难受也不肯阻拦,对传入耳中的轻责更是毫不介意,反而听得很乐意。 “好了,你去上课吧,我回去了。”活动得差不多了,四阿哥便悄然离开了。 十一阿哥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才叫了人进来伺候,洗漱更衣时仍有些走神,直到出了阿哥所往上书房走的路上,才渐渐回神。 康熙三十五年七月二十六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紫禁城上时,正在背书的十一阿哥才敢真的相信,他没有夭折,这个月他没有生病、没有受伤,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平平静静度过了死劫,他……真的能用十一阿哥的身体活下去了? 他却不知,就在昨天晚上子时,他周身的紫色气晕丝丝缕缕化入体内,完全消泯无踪了,而他的生命线则延长了十年。 这日后,沉默了半年的十一阿哥终于恢复了正常,宜妃、五阿哥才算放下心,待他更加关切仔细了几分。 七月底,康熙下旨,命四阿哥、十一阿哥出京考察各地土壤、水热条件,为明年推广粮种打个前站。 旨意一下,引起了不少人的疑惑,因为排在十一阿哥之前的九阿哥、十阿哥都尚未领正经的差事,怎么十一阿哥就特殊了呢?这让朝中不少人的目光,从大阿哥、太子相争上移到了十一阿哥身上,分析起康熙此举的意图。 至于四阿哥……谁不知道这位是仅次于太子的受宠皇子,又是懿诚皇贵妃亲子,更何况改良种子的事本就是他负责的,得了这份差事实属正常,倒是突然冒出来的十一阿哥值得关注。 “君衡,皇父命我与你同行,之前可曾向你透露出这种意思?”十一阿哥听闻前朝的动静,在第二天晚上四阿哥来时,皱着眉问道,他总觉得这安排不太寻常,可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哪怕将他代入皇父的位置,亦没个准确的结论。 “没有,我还以为是你去请旨的。”四阿哥摇头,接到旨意时他也很奇怪,随后就是欣喜,毕竟出门在外,和喜欢的人独处,谁能不高兴?又是去考察土壤、水热的,少不得能游玩几次,何乐而不为呢? “我怎会请旨,就算我想去,也不会这般贸然行事,况且我的年纪不够参政,去御前请旨只会平白惹来关注,得不偿失。”十一阿哥眉心又紧了两分。 “想那么多做什么,兴许是皇父见你沉稳,想提前让你当苦力了?”四阿哥半开玩笑道。 十一阿哥想到他平安过了死劫,眼底划过些若有所思,君衡所言也能算一个理由,也可能重生的皇父是看他不会夭折了,便想大用了吧。 怀着这样不确定的猜测,十一阿哥在八月初时,和四阿哥打点行囊,带着两个精通农事的工部员外郎出了京城。 直隶各地倒是可以放在最后看,毕竟离京城近,各种条件相差不大,倒是稍远一些的省份,如山东、山西、河南等,最好乘着天气未曾完全转凉,早点整理出资料,也好让工部进一步分析。 所以,他们最先去的是河南,算是秦岭淮河这条南北分界线上的省份,虽然南方也有种植小麦的,但到底还是北方省份的种植面积大。 按四阿哥的意思,今年先考察种小麦的地方,明年再出来一趟去江南看看,分两步来,这样考察起来不会太粗略,而且,改良的稻子他并不十分满意,想等着今年最后一次试验能不能把亩产和小麦一样增加到一百斤,另外江南富庶,对粮食的紧缺程度不如北方,推广粮种自然要先紧着北方。 “主子,前面就是罗山县(河南信阳州所辖)了,要去衙门吗?”苏培盛在马车外询问。 车里四阿哥看向十一阿哥,用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十一阿哥沉吟一瞬道:“先找家客栈,休整一日再做打算。” 马车外的苏培盛默了一下,恭恭敬敬应了:“是,十一爷。”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四爷的奴才,却要听从十一爷的命令,还听从的心甘情愿。 “回头在城外找个小院子吧,如此来往也方便。”四阿哥开口了,他们要看的是地、是农作物,与其每日城里城外跑,还不如就近住在城外。 “嗯,说的有理。”十一阿哥从善如流道。 三天后,两个皇子、两个小官,两个贴身太监、四个侍卫就住进了一座农家小院,此后不过两日,这个住户稀落的小村子,前前后后又住进了十来个人,据说是在城里哪个商队的护卫,因城里地方小住不下,这才到了城外来。 这日后,每天用过早餐,四阿哥和十一阿哥各带一个官员去田间走走,有时碰到附近的农人,还会攀谈几句,他们态度和善,熟悉了就没人局促了。 中午回来吃顿饭,小睡片刻后,下午继续出去,如此过了十来天,需要的各种数据就整理好了,两个官员也大大松了口气,最初他们知道跟着皇子出来办差,还暗自叫苦不迭,就怕两位天潢贵胄摆皇子架子,谁知全不是这样。 “明日启程去下一个地方?”十一阿哥看着忙忙碌碌摆饭的四阿哥,心中温暖欣然。 自住在这里后,他每日吃的都是四阿哥亲手做的饭菜,原以为那年离开扬州后,就再也不会有山间数日的经历了,没想到如今却又重温了一次。 “嗯,该整理的我都命他们记下来了,保险起见还誊抄了一份,已派跟着的侍卫送到驿站传回京城了,剩下一份我们边整理边比对,或许等回京时就能有个初步的结论了。”四阿哥放下最后的粥,摆了勺子和筷子。 十一阿哥扫过桌面,两荤两素,盘子都不大,份量刚够他们两人,不会造成浪费,待看到面前的粥时,他皱起了眉,明显表现出不喜。 “虽是用鸡汤熬得,但我把油都去了,不会腻的,前两天你不是说山里放养的鸡味道鲜美吗?怎地这会儿又嫌弃了?”四阿哥好笑地解释,那年在扬州城外的木屋里待了十来天,他就知道这人最是挑食,油腻的不吃,味重的不吃,做的不好也不吃,实在不好伺候。 十一阿哥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的话可信与否,良久才拿起勺子喝粥。 门外的苏培盛看到这一幕,心中宽面条直流,对另外一间屋子里吃的欢快的两个小官很是敬佩,他有点恶意地想,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天每日吃的饭菜都是他家主子做的,不晓得会是何反应? 这些天,两个阿哥和小官吃的都是四阿哥做的,他并不是好心体恤他们,只是份量少了做起来麻烦,索性就顺带他们俩了。至于苏培盛和十一阿哥带出来的太监孙禄海,以及那四个明面上的侍卫,则由雇佣的那位农妇准备饭菜。 苏培盛将嫉妒羡慕恨的目光投向吃饱喝足出来消食的两个官员,作为四爷的贴身太监,他都不曾尝过自家主子的手艺,这两个祖上到底烧了几辈子高香,真是气煞他也! 另一边守着的孙禄海低垂的眸子里难掩震惊,虽然看了十几天,但每次见了还是会如此,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的皇子之尊,除太子外最受皇上宠爱的四阿哥,竟然会洗手作羹汤?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猜猜,康熙为什么下旨让他们一起出京办差捏?? 打滚求评论,亲们不要偷懒哦~~! 6160渔樵耕读俑 上午,农家小院里,孙禄海看了眼正在房中打包行李的苏培盛,扬声道:“苏公公,我去喂马了!” “知道了,顺便把车给套了,主子们退掉房子回来就能直接启程了!”苏培盛多吩咐了一句。 “还是苏公公想得周到!”孙禄海恭维着走到了屋子后面。 苏培盛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倒是挺机灵!” 本来这次跟着十一阿哥出来的应是柳方,哪知皇上下旨让十一阿哥跟着四阿哥出门办差的前几天,柳方家中老父病了,便向十一阿哥求了恩典回家了,这才轮到孙禄海顶上。 四阿哥和十一阿哥关系好,两人的贴身太监苏培盛和柳方自然关系不错,出京时得知同行的是不熟悉的孙禄海,苏培盛还以为路上要受累了,没想到这孙禄海年纪虽小些,人却很机灵,腿脚也勤快。 这边的苏培盛却不知道,孙禄海转到屋后拴马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掏出一只毛色灰白相间的鸽子,将个小纸条塞在小拇指粗细的寸许竹管中,绑到鸽子腿上后放飞了它。 京城,乾清宫。 批奏折批累了的康熙放下笔揉了揉脖子,李德全马上站到他身后按捏起来,手法熟练老道,一看就是常做的。 康熙后靠着享受起来,眼皮一撩扫过李德全,声音里带了丝笑:“倒是个伶俐的奴才!” 李德全恭敬地道了不敢,这时梁九功端着新沏的茶过来,笑眯眯地道:“万岁爷喝口热茶吧。”似乎是觉得康熙心情不错,他大着胆子道,“奴才们最是笨手笨脚了,要不是四爷出京前交待,奴才们哪能想到给万岁爷捏肩的。” 康熙觑了梁九功一眼,面上有些似笑非笑,吓得他赶忙低头装木桩,瞬间就老实了。 李德全也恭敬退到一边,暗自感叹师傅多嘴了,他们师徒贴身伺候皇上,皇上和四爷的事他们是知道的,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似这样借着四爷讨好皇上,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皇上。(.好看的小说) 康熙放下茶盏,念在梁九功伺候的时日长,又较为贴心,便揭过了这事。感觉肩膀不那么僵硬了,他站起来活动着胳膊道:“坐了这么会儿工夫怪累的,朕也出去走走。” 梁九功大松口气,忙前忙后张罗着起驾,暗地里的小心思全部缩回了肚子里。 康熙坐着御辇往御花园走,思绪不禁飘到了近日来陆续看到的密报上,幽深的眸子沉了几分,唇边的弧度也小了几分,他倒从不知道,他的禛儿会下厨,听说味道还不错。 这次跟着出去的那两个工部员外郎是谁来着,他这个皇帝都没那个品尝过,他们倒是幸运得很。 康熙转着手上的扳指,眼神越发幽深,面上越发似笑非笑,一个躲在角落正打算来个偶遇的贵人瞧见他的表情,连忙退了好几步,再不敢冒头了。 身在河南的四阿哥一行离开罗山县向开封府而行,下一个要考察的地方选在了开封府禹州。和在罗山县一样,他们还是找到一个村子租了农家小院,照旧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只是,没几天,十一阿哥就发现四阿哥常常找不到人,他隐忍不发,命两个员外郎继续办差,还帮着圆了过去,说四阿哥是办其他事去了。 接连四日,除了吃饭时都见不到四阿哥,及至第五天,十一阿哥的耐性彻底告罄,苏培盛和孙禄海瞧着这位小主子越来越冷的脸色,连正屋都不敢进了。 傍晚,四阿哥端来了最后的汤面,边摆碗筷边道:“你这几天是不是胃里难受了?暂时没有小米,就吃些面食吧,这个也比较养胃。等苏培盛买来小米了,再煮了小米粥用些,若是还不行,那就只能抓药了。” 十一阿哥望着桌上汤色清亮、放了几片绿蔬的面,脸色稍微好了几分,他知道君衡奉行药补不如食补,出京一个月来他从未感到身体不适过,因为每次稍有不对,都会被君衡及时发现,并用饮食调理过来。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人这么细心地照顾过他,哪怕是曾经的妻子乌喇那拉氏,也只是一味地迎合他的喜好,不曾留意过他是否不适。 十一阿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吃完饭再说,不愿破坏此时温暖的气氛。 夜里,四阿哥坐在桌前整理着这几天考察得来的资料,左手翻看、右手书写,神色认真专注。 十一阿哥打眼瞧着烛光映照下那张清俊的脸,第一次发现君衡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回忆往日见过的君衡,要么端着他人面前那副装出来的清寂样子,假模假样的很能唬人,要么……他想起在他面前的君衡,嬉皮笑脸过、无赖过、苦笑过、狡猾过、沉郁过…… 十一阿哥这才发现,他见过的君衡是鲜活的、真实的,这个人明明不是容易相信他人的,却愿意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于他面前,嬉笑怒骂也好,狡猾阴沉也好,都不曾在他面前伪装过。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忙完了的四阿哥收好笔墨纸张,含笑看向明显走神的半大少年。 闻言抬头的十一阿哥略微沉吟,很直接地问:“君衡,你这几天在忙什么?别忘了,咱们是出来办差的!” 四阿哥一愣,无视他眼中的不赞同,神秘道:“明天你就知道了,天色晚了,早些睡吧!” 不过一个晚上,十一阿哥自认等得起,也就不再追问了。 四阿哥走时关好房门,仰头看了眼漫天星斗,抬脚走向了旁边的屋子。这次出来他不知道身边有没有康熙的眼线,但为了不让十一阿哥引起康熙的注意,平日里还是多加注意了。 出门在外,他们是亲兄弟,条件所限抵足而眠并不算什么,但他却硬是与十一阿哥分房就寝,苏培盛和孙禄海则在他们房中守夜。十一阿哥心里奇怪他的坚持,却也没说什么,苏培盛的疑问怕是更重,哪怕在宫里时,他都没让人守过夜,偏到了外面反而拿出了这条规矩。 四阿哥暗自苦笑,他又何尝愿意如此,只是帝王的独占欲让他不敢赌,天底下很少有什么侥幸,重生为十一阿哥的雍正想要平静,那么会妨碍这一点的任何可能,他都要极力杜绝。 若是因为和他走得近了,让康熙对十一阿哥不满,这对一个生活在皇宫里的皇子并非好事,他是修真者不会怎样,但作为普通人的十一阿哥就麻烦了。 第二天,十一阿哥虽照常去地里了,但却没忘了四阿哥昨晚说的话,等中午看到了人,便挑眉等着答案。 四阿哥对他的较真无奈,摇摇头拿出了个一尺来长、三四寸宽的盒子,放到他面前道:“打开看看?我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个!” 盒子是檀木的,没有雕花、没有描金,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截檀木做的,普通得有些浪费这么好的木材。 十一阿哥狐疑地瞥了眼面含期待的少年,伸手打开了盒盖,盒中垫了红色绒布,用棉花隔开放着四个陶俑。他眼中涌出惊喜之色,爱惜至极地取出了那四个陶俑,一个个摆到了桌子上。 这竟是一套渔樵耕读的五彩陶俑,高约三寸,神态生动、骨肉丰满,釉彩瑰丽、塑性细致,大到人物的胖瘦、小到衣褶都清晰可辩,堪称精品之作。 十一阿哥爱不释手地赏玩,在每个陶俑底下找到了款识,和放在他房里的那张琴一样,是小篆的“君衡”两字,这让他心中动容的同时倍感复杂,已知这是君衡亲手所做。 “我们来的时候,我发现附近有座民窑,这几天就是跑去做这个了,瓶子盘盏什么的我怕弄出来歪七扭八,倒是人物会刻,折腾了几天总算烧出来了。”四阿哥在旁解释道,“昨天放到窑里的,本就打算今天拿来给你,没成想你昨晚会问。” 十一阿哥垂眸遮去眼中的欣然之色,能在民窑烧出不亚于官窑出品的陶俑,君衡的本事连他都要惊叹,他上辈子顶多改改图样、定定式样,烧制的事都是造办处做的。 侥是如此,他也知道像陶俑这样小巧的东西比大件的瓶子、盘子难做得多,更别说做得这么精细了,想来是因为君衡擅长雕刻的缘故吧,复杂的人物倒更顺手。 “怎么样,喜欢吗?”四阿哥明白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情绪,却还是问出了这句。 十一阿哥迅速收敛表情,将陶俑一个个装回盒子里,斜睨了他一眼:“哼,不务正业!” 四阿哥目送那人抱着盒子慎重地收好,以拳掩唇挡住了笑意,同时移开了目光,免得被发现他眼中的好笑。 要不要这么别扭啊,说句喜欢又怎么了?真是不够坦率!传闻雍正帝性格中有些小别扭,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心里明明很喜欢,嘴上却犟着不说,而且,居然还训他这个送礼人不务正业? 不过,这才是他喜欢的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更新时间恢复至早上十点,谢谢大家的支持~~! 6261皇太后无力护孙 金秋九月,京城的天气转凉了。 “砰-!”乾清宫西暖阁传来一声巨响,沉闷而用力,听着像是拍桌子的声音。 梁九功小心偷瞄坐在炕上的康熙,就见这位大清最尊贵的人面色略沉,左手拿着一张纸条,右手放在炕桌上,手边还有个被打开的小竹筒。身为御前伺候的第一人,他当然知道这是密报,至于来自哪里就不清楚了。 “滚出去!”康熙拂手挥下炕桌上的茶盏、点心,地上就噼里啪啦摔了一滩,他的左手将纸条攥成了一团。 侍立的奴才大气都不敢出,听到这话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地纷纷退了出去,就是梁九功都不例外。 西暖阁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坐在炕上的康熙一人,他的左手攥得死紧,明明发辫乌黑、身形挺拔,却无端端多了几分苍老气息,空荡荡的暖阁衬得他备显孤寂。 良久,他一寸寸松开了拳头,将那皱巴巴的纸条又看了几遍,幽深的眸子里溢出两分妒意、三分怀疑、五分伤心。 “渔樵耕读?亲手所做?堪比官窑?禛儿,你何曾送过朕亲手做的什么?嗯?朕……真的不想怀疑什么,你可明白?” 暖阁外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康熙脸色更加不好,口气很差地问:“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梁九功,还不给朕滚进来说清楚!”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梁九功叫苦不迭地进来,尽力不发抖地道:“回皇上,是仁寿宫的小太监,说是太后娘娘那儿做了几样新奇点心,想请您去尝尝!” 康熙眉头一皱,皇额娘这是有事?他想了想道:“知道了,朕稍候过去!” 门口自有人转述,梁九功没敢走,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走人就等着被送到慎刑司吧。 “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收拾,等着朕自个儿动手不成?”康熙扫过地上摔碎的盘盘盏盏,恼怒地喝斥道。(.) 梁九功连忙跪地告罪,心里却放松了许多,这样骂上两句总比被打板子强,做到他这份上最重要的就是体面了。 康熙烦躁地挥手让其起来,任由进来的宫女太监收拾着地面,这么一弄,他心中的郁气散去了几分,情绪也恢复了稳定,只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将纸条、竹筒收到专放密报的匣子里,锁好了大步向外走去。 一刻钟后,圣驾就到了仁寿宫。 康熙问候了皇太后几句,就发现上了茶果点心后,殿中的奴才全部出去了,便提了提心神,知道这位嫡母要说的事不简单。 “皇额娘尽管吩咐,儿子听着呢!”康熙态度恭顺,做足了孝子模样。 “皇上,”皇太后已有皱纹的脸上露出些复杂,一副话家常的口吻道,“今儿几个孙媳妇抱着孩子来请安,我瞧着各个阿哥还是有些子嗣单薄,你说说怎么就没个好消息呢?” 康熙眼皮动了一下,没有搭话。 皇太后没得到回应,只得继续道:“眼瞅着明年又要选秀了,皇上可要给阿哥们挑些好的,大阿哥成亲最早,如今才弘昱一个儿子,太子是康熙二十八年大婚的,也才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剩下的就不用说了,我瞧着实在忧心。” “皇额娘说的是。”康熙开口了,不过说了和没说差别不大。 皇太后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些坚定,干脆挑明了:“皇上,特别是四阿哥,这都大婚三年了,身边就一个嫡福晋,看着实在不成样子,明年选秀给他挑两个好的吧,他额娘早早去了,除了咱们还有谁给操这个心呢?” 康熙这才抬头,眸光直直落到嫡母身上,似是多了丝笑,只是让人看了只觉得浑身发冷:“皇额娘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儿子总是敬着您的。” 敬着,却不是顺着啊! 皇太后叹口气,有些难以启齿地道:“皇上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皇上贵为帝王,怎能一意孤行与……与……唉,四阿哥聪慧明礼,皇额娘在时都甚为喜欢,虽说看着性子淡些,却是个好孩子,皇贵妃在时多疼他啊,饮食起居唯恐不细致,如今她走了,作为长辈如何能不紧着照顾着?” 康熙猛地笑了,却很快拉平了唇角,认真地看着眼带希冀、面含痛惜的皇太后:“皇额娘,朕不是一直照顾着禛儿吗?” 皇太后听到他对四阿哥的称呼,登时合了眼,哪个做阿玛的会这样亲昵地称呼已经长大的儿子?本来她还心存侥幸,觉得皇帝不会做出这等父子□的背德之事,她虽在深宫,可京城里豢养戏子、娈宠的事也听过不少,却从未想到英明如皇帝,也……也……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等事搁在寻常人家都罕见,怎么皇家就出了呢? “皇上,皇贵妃若知道四阿哥被这么照顾着,她该如何想?皇上不能……不能这样啊!”皇太后痛声说起了佟佳氏,希望能让康熙因着这位曾宠爱过的表妹断了念头。 “够了!”康熙低喝一声,猝然站起身,紧紧盯着被他这一声震住的皇太后,“朕就是要他,便是佟佳氏活着,朕也不会顾忌!” 说罢,康熙拂袖而去,自他登基以来,特别是生母孝康皇后薨后,他从未对嫡母红过脸,不止因为嫡母识趣,还因为他打心眼里敬重嫡母,这是第一次,或许也将是唯一一次! 皇太后望着那道强势执著的背影,不禁唤了一声:“玄烨……” 康熙走了两步顿足,没有转身地道:“皇额娘,朕不会给禛儿指人的,他是朕一个人的,哪怕是名义上的女人,朕也绝不容许!” 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皇太后仰头逼回泪光,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四阿哥的模样。 一众孙子里,皇太后对四阿哥还是很喜欢的,这个孙子平时虽然话不多,也常常容易被人忽略,但待她却是贴心的,每年送她的节礼、生辰礼都是实用的东西,哪天她有个什么不舒服,这孩子请安的第二天就会让四福晋来,往往带着对症的药膏或者方子。 而且,四阿哥的一双儿女委实可爱讨喜,孙子里除了五阿哥夫妻,就属四阿哥时时惦记着她这个老太太了,她实在不愿看到这么好的孩子受此大难。 皇太后心里清楚,四阿哥诚孝,就算对皇帝没有存那种心思,也会顺从皇帝的意思。皇帝是当局者迷,错把孺慕当成爱慕,她只怕皇帝折辱了四阿哥,日后会追悔莫及呀! 她是女子,无法明白作为男子的四阿哥委身亲生父亲,心中会是何等的感受,她只知道,四阿哥大婚之初与四福晋恩爱非常,那孩子又怎会是个喜欢男子的人? 这天后不久,康熙发落了乾清宫的一批奴才,几乎将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半。皇太后在仁寿宫听到消息后怔了好久,明白皇帝是在提醒她这个嫡母,不要再将手伸得那么长。 皇太后满心自责,对四阿哥也多了几分愧疚,身为玛嬷,她竟无法保护自己的孙子,为了蒙古科尔沁,她不能和皇帝对着干,如此……就只能放弃了。 可惜了四阿哥那个好孩子! 康熙三十五年十月,四阿哥、十一阿哥至陕西,十一月至山东,十二月至直隶。 天气寒冷,十一阿哥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皱眉,黝黑的眸中满是忧虑。 “这雪没几天停不了,你急也没用。”四阿哥将一件貂皮大耄覆在他身上,还系上了带子,硬是拉着他按到炕上,“上去暖暖,虽是农家院子,但炕烧得热和呢!” 十一阿哥想要起身,却发现按住他的手虽不失温和,可力道很大,只好乖乖脱靴上炕,将腿塞到了炕上的皮褥子里。貂皮大耄是天冷了四阿哥拿出来的,谁也没料到他会带了这个,至于被褥什么的,是气温骤降后向附近的农家买来的,东西看着粗陋,却很顶用。 “看看,手冷的跟石头一样!”四阿哥拉过他的手,果然冰得很,便握住捂了起来,嘴里念叨道,“学什么临窗听雪嘛,那都是文人骚客无病呻.吟,纯粹吃撑了,饿他三顿绝对就老实了!” 十一阿哥感觉双手慢慢回暖了,又听到这话,难得地起了兴致说笑:“你这话若是让三哥听到,绝对要和你吊半天书袋,好好的雅兴让你这么一说,简直变成了天下第一大俗事!” “本来就是吃撑了,你见哪个贫困交加的有这兴致看雨听雪的?”四阿哥翻了个白眼,他这副模样倒把十一阿哥给逗笑了。 “主子,皇上派人传旨了!”苏培盛在门外禀报道。 两人笑意停顿,彼此看了一眼,下炕向外走去。旨意很简单,康熙病重了,想念他们了,命他们即刻启程回京。 十一阿哥面带忧色,询问了传旨的人几句,却问不出康熙的具体情况,一转头却发现,四阿哥虽也显露出担忧之情,可熟知他的十一阿哥清楚,这分明是装的,那眼底不易察觉的若有所思,才是他对这道旨意的真正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猜康熙怀疑的是什么…… 可怜的皇太后,虽然知道了却拗不过康熙啊!! 6362有惊无险 所幸收到旨意时,他们已经在直隶境内了,不用太赶就在封笔前回到了京城,两人先去乾清宫交旨复命,汇报完后将收集的资料和比对结果送到了工部,只等官员们据此拟出具体的章程,便可施行了。(.好看的小说) 康熙确实病了,是下旨让他们回来的前些天着凉了,后来京城又下了大雪,这才严重的。太子一直在他床前侍疾,高烧不退那天还将太医申斥了几遍,险些砍了太医。 四阿哥和十一阿哥分开,回自己的院子询问了四福晋这几个月来的事,知道没有什么大事,便化身慈父,和一双儿女培养感情去了。 康熙三十六年的新年如期而至,热热闹闹过了年,刚刚二月份,四阿哥和十一阿哥再次出京办差,这回就要去江南了。 乘船南下,第一站去的是安徽,其实安徽有一部分地区种的是小麦,不过也有种稻子的,所以也需来看看。三月,他们离开安徽转向两湖,却不知怎么搞的,竟泄漏了行踪,引来了乱党。 “狗鞑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天阴沉沉的,马车行于山野之地,前不见城、后不见村,一伙穿着各色衣裳的人提着武器从道路两旁冲出来,不论老少皆杀气腾腾的,手里的刀枪剑斧,一个比一个捏得紧。 四阿哥掀开帘子钻出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一扫,脸色瞬间冰冷:“报上名来,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苏培盛急得要命,脑门上冷汗直冒。 后面一辆车上的两个员外郎乘此机会赶过来,即使他们再害怕,也还是护在马车边。笑话,那是两个皇子,除非他们想连累家族亲人,否则便是变成死人了,也得挡在两个皇子前面啊! “陈三,和他们废什么话,他们是狗皇帝的儿子,这些年狗皇帝杀了我们多少人,杀了他的种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十一阿哥见四阿哥出去了,也跟着钻出了马车,却为着此时的四阿哥愣了愣。他第一次看到这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眸光冰冷如雪,面色冷硬如铁,虽然没有明白地显露出丝毫杀气,可那浑身上下透出的强势倨傲姿态,却又处处含着杀意。 再一看形势,十一阿哥不免担忧了,他们明面上只带了四个侍卫,虽会些功夫,可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八旗子弟,说难听点,派出去充大爷个顶个是好手,和这些亡命之徒拼杀……还真没那个能耐。 围住他们的乱党看到钻出马车的两人,年长的面容清俊,年少的模样如画,再看那气质,一眼就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目标是谁显而易见。 十一阿哥察觉到刺客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兄弟二人身上,一偏头又见四阿哥的右手落到了腰间,眸中精光一闪,微微一想就抓住了那只手,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不要暴露自己。 四阿哥顺着抓住他右手的地方向上看去,从十一阿哥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暗示,且对方还不着痕迹扫了眼马车边的侍卫和官员,的确,他这一出手,就会暴露他会武的事实,上书房的谙达没有教过这个,那他是从何处学来的呢? 四阿哥以眼询问:那怎么办? 十一阿哥扫向暗中护着他们的人马所在,示意道:转移目标。 两人这番眼神交流不过一瞬,就定下了应对之策。暗中护着他们的人距此有一段距离,若不想办法,等这些人赶到,即使他们无恙,跟着的侍卫和官员就要玩完了。 看乱党们红着眼的样子,说话拖延根本行不通,那就只能另想他法。 天上一道惊雷,闪电横空划过,阴了两日的天总算是下雨了,还一下就是大雨! 四阿哥揽住十一阿哥,果断地跳下马车朝暗卫们的方向跑去,时不时用指尖弹出几道灵力,让追过来的乱党或者双腿麻痹、或者身体僵硬,表面上看,就是大部分乱党对他们紧追不放,却怎么也差一截。[.超多好看小说] 两个皇子引开了大部分乱党,四个侍卫们的压力骤轻,害怕保护不周的顾虑也没有了,拔出刀迎上去一通砍,就连苏培盛和这次跟出来的柳方也捡了死去乱党的武器,冲上去帮忙了。 乱党们一看这架势,犹豫了片刻,呼喊着追皇子去了,对他们来说,这几只小鱼小虾杀起来实在没意思,就算杀了,回去也没什么功劳,不值得浪费时间。 四个侍卫、两个官员、两个太监,就这么幸运地逃过了一劫,挂彩是难免的,命却保住了。 “上车,赶紧走!”杀得最勇猛的侍卫甲捂住流血的伤口,急喘着道。 “可是主子们……” “听他的,我们走!”苏培盛咬牙开口,推搡着两个惊魂未定的官员上车,连后面那辆马车都顾不得了。 “四爷和十一爷怎么办?”本来觉得两位皇子贪生怕死、弃他们不顾的官员乙,此时也明白过来,两位爷是为了把乱党引走以保他们性命的。 “赶紧走吧,你们觉得皇上没有安排别的人保护四爷、十一爷?”匆匆忙忙上车、赶车时,侍卫丁不耐烦地道。 八个人塞到一个车里,由受伤最轻的侍卫丙赶车,也就是给阿哥们准备的马车宽敞,要不然根本塞不下这么多人。侍卫们骑的马许是这段日子跟车跟熟了,倒是没有跑丢,只有另外一辆马车,虽也跟着,却越来越落后,没多久就看不见了。 “啊……咱们整理的资料都在那辆车上呢!”官员甲疾呼道,这已经是他们脱险后,安顿到城里客栈后的事了。 正如事先料想的那样,两个皇子和现身的暗卫们打了个照面,无需多吩咐,暗卫们就和追来的乱党缠斗到了一起,四阿哥则带着十一阿哥继续狂奔,到脱离打斗中那些人的视线后,他便揽住身边的少年,纵身开始飞掠,往往飘出几丈才点一下地面或者附近的树枝。 其实不借力也完全可以,只是四阿哥不想让十一阿哥觉得他太妖孽,而且,速度过快的话,肯定会有不适,他虽无碍,十一阿哥却受不了。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在早上离开的那座城中安顿下来,挑了一家较为偏的客栈入住,以防被这里可能存在的乱党发现。两人都被大雨浇了个透,湿衣服贴在身上,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我让小二准备洗澡水了,一会儿应该就会送来,你先裹着被子暖暖!”简单交待完,四阿哥将一壶热茶连同杯子放在了床边,就转身出去了。 十一阿哥点点头,脱起身上的湿衣,从外袍到里衣一件不落,脱至亵裤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褪了下去。而后爬上床裹好被子,又灌了两杯热茶,他才觉得浑身不那么冰了。 “客官,您要的热水,现在给您抬进来?”门外传来敲门声,十一阿哥允了,便见小二领着两个伙计,先抬了浴桶进来,才开始一桶桶往里添水。 可能是四阿哥给了赏钱的缘故,小二的态度很殷勤,添完水还特意搬来了一架屏风。 十一阿哥在房门关上又过了一阵子,才下床准备沐浴。身体浸泡在浴桶中,微烫的水让他瞬间回暖,不禁舒服地溢出一声轻叹,精神也放松了。 泡了一刻钟后,他擦干身体回到床上,湿透的衣服就在床边的凳子上搭着,连里衣都湿得能拧出水了,十一阿哥蹙眉看了会儿,只得继续将被子裹上,想着该让小二去买套衣服才是。 直到此时四阿哥还是没有回来,他不禁有些着急,本以为是因为他宽衣四阿哥才回避的,没成想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各种猜测纷纷出现在他心里,这是去干什么?难道这城中也有乱党? 房门突然一响,十一阿哥神色顿凛,下意识抓起了床边的茶壶,想着若是乱党找来了,就给他一茶壶! 四阿哥进门看到屏风愣了一下,暗道那小二不错,他抬脚绕过屏风,脸上顿时抽了一下。只见床上的少年面色凛然、眼含机警,身上裹着床素面被子,从中伸出的右臂毫无遮蔽地暴露在空中,手里还抓着一个茶壶,看到他似乎有点懵住了。 十一阿哥略显僵硬地放下茶壶,视线一低,就看到四阿哥一手提着一个油纸盖住的包袱,不用问他就猜到了,那里面是买来的成衣。 四阿哥强忍笑意,将刚刚看到的那个傻样清出脑海,心里的小人拍地狂笑,怎么也没料到雍正爷也会有这样可爱的时候。 他走上前取掉油纸,将两个包袱放到床上,便转身到了浴桶边,一试还温着,就脱起衣服:“蓝色的那个里面是给你买的,换下来的衣服,一会儿让小二拿去洗了。” 十一阿哥打开蓝色的包袱,从中找出件里衣先穿上,旁的则放到了一边:“我估摸这雨要下几天,看来咱们暂时是走不了了,也不知柳方他们如何?” 哗哗的水声响起,十一阿哥转眼一看,就见那修长的身影跨入了浴桶,只是……面向他的背上青丝如缎,足足垂到了臀部,完全遮去了身体和肌肤,他仅能判断出四阿哥的周身轮廓。 “放心吧,我们引开了人,他们最多受点伤,死不了的!”一进浴桶,四阿哥便转了过来,正对着床上的人。 十一阿哥不着痕迹地转开目光,心里却滋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好像别扭,又好像不自在,但为何会如此他又想不明白。耳边哗哗声不断,他索性垂了眼,不自主地褪下左腕上的手串,急促地拨弄起来,偏偏心里蹦出个声音在叫嚣着:抬头,看过去! 他们是兄弟啊,共眠共浴有什么?十一阿哥拨动手串的动作一滞,猛地一睁眼,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如此烦躁矛盾了,也似乎……有些懂了在纠结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又上榜了,收藏一下子增加了几百,我看得都呆了,然后便是狂喜! 姐姐我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有种坐云霄飞车的感觉……呱唧呱唧鼓鼓掌,呵呵呵呵~~~傻笑中…… (大家不用理这货……纯粹是进入自恋模式了!) 6463绝世好男人 “怎么了?”不知何时,四阿哥已擦干了身体,他站在床前,冒着热气的布巾被他展开围在腰间,还打了个结,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背上,正微微倾身有些担忧地看着十一阿哥。 匀称清瘦的骨架,皮肤很白,胸口的两点粉嫩可爱漂亮,胸肌、腹肌结实而透着力量,这是成熟男子的象征,胳膊看着不粗,却很有力,至于露在外面的一多半双腿,则异常笔直。 十一阿哥倒抽了口气,他从未发现,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完美,上辈子的他也是这样吗? “难道着凉了?”四阿哥见他没反应,马上急了,捞过另一个包袱,抓出一套里衣往身上套,同时自责道,“是我疏忽了,应该吩咐小二熬一锅姜汤的,早知道买衣服的时候就拐去药铺抓副药来,万一感染了风寒,也不至于延误啊!” 听到这番话,十一阿哥马上醒神,一把拉住了已经穿好里衣打算去找小二的四阿哥:“我没事,不过是奇怪你的头发……” 四阿哥多看了他几眼,确定真的没事后松了口气,对于他的疑问也给出了解答:“平日里都是假象,可假的就是假的,淋雨了也会湿,自然需要清洗。” 十一阿哥眸底暗光一闪,拿起被他扔到旁边的布巾,让他背对着自己,帮忙擦起头发。看他似乎有些意外,便轻笑道:“怎么,往日里都是你照顾我,给你擦个头发不行吗?”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四阿哥语声含笑,因背对着,对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就放心地流露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感情,脸上浮现出两分求而不得的苦涩,三分惊喜和感动,以及五分深深的爱,“有些受宠若惊。” 十一阿哥闻言笑出声,看着手中渐渐干了的长发,比女子的还要顺滑,眼中不禁出现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喜爱之色:“头发养的真不错!” 四阿哥笑了笑,他是修士,体内灵气充沛,有灵气滋养着,别说头发,就是皮肤都很好呢! “好了!”十一阿哥放下布巾,看着四阿哥起身时,那墨色的青丝滑落于肩,唇边的浅笑便加深了几分。(.好看的小说) “我去吩咐小二送些饭菜来,再熬碗姜汤。”四阿哥拿出包袱里新买的布鞋,套到脚上出去了。 这一日折腾来折腾去,等用完饭天色也晚了,两人都是累得不行,又说了会儿话就早早睡了。这次他们没有分房,这是十一阿哥的意思,他们身上带的银子有限,若不能及时和苏培盛他们汇合,必然还要支持几天的开销,实在经不起浪费。 四阿哥当然愿意同床共枕了,也就没有反驳,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手上的空间戒指里放着足够一年花用的银子。难得和心爱的人共眠,他便放开了顾虑,真的睡着了。 黑暗中,十一阿哥用手穿过四阿哥的长发,看了片刻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才合眼入眠。 第二天一早,四阿哥先醒来,尽量不惊动身边人地下床,他随手抓着长发,走到窗边打开个缝隙看去,雨果然还没有停,只是比起昨天稍小了些。 床上传来动静,他就立刻返回床边,眼看着十一阿哥睁眼:“你醒了?”不过一瞬,他却发现那少年僵住了,神情……怎么说呢,很古怪,“怎么了?哪里不适?莫不是头疼发热了?” 十一阿哥脸色有些发黑,却又带着种好似高兴,好似懊恼的感觉,隐隐的还有些闷闷的。感觉额头上覆了一只温温凉凉的手,他的身体越发僵硬了。 “没发热啊!”四阿哥蹙眉有些不解,再一看床上的少年撑着坐起时动作一顿,还拉着被子遮住了腰腹以下,他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今年是康熙三十六年,十一阿哥已经十三岁了,确实……到了成人的年纪。 很明显,床上的少年不愿让他看到尴尬的一面,四阿哥沉默了一瞬,将昨晚睡前放到桌上的包袱拿过来,又抱着自己的衣服转到了屏风另一边,给了十一阿哥空间。[] 亵裤湿了裆处,又见四阿哥如此反应,十一阿哥就知道被看出来了,他心里一阵羞恼,目光复杂地看向屏风那边穿衣服的人,没有追问、没有点明,君衡……考虑到了他的脸面。 重活一事,男子成人的事在十一阿哥记忆中都模糊了,乍一遇到的确有些无措,但他到底知道这个,无需别人教他怎么回事。掀开被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他抓着被角随便扇了两下,以便让味道散得快些,脱掉脏了的亵裤,又拿出条新的换上,这才穿起衣服。 雨未停,两人自然走不成,只得继续待在客栈里,不过,四阿哥让小二去买了些笔墨宣纸,并不打算干坐着等雨停。 “你是想把之前得来的东西重写出来?”十一阿哥抱着茶盏,将透过窗户看雨的目光移向桌边已经铺纸的青年。 “嗯,昨天那么一闹,整理出的东西肯定全丢了,我们总不能回头再去考察一遍。” “你都记得?” 四阿哥撩衣坐下:“当然,要不我怎么写?” 十一阿哥挑眉,放下茶盏过来磨墨:“难不成你还过目不忘?” “差不多吧。”四阿哥这样答。 修士的记忆就好像现代的超大容量硬盘,随着修为的提高会扩充内存,不止能分门别类储存,还能选择性地删除,凡是看过的、经历过的东西,不管多久远都会记得。 十一阿哥有那么一刻的讶异,又想到这人文武双全、会雕刻、会斫琴、会下厨……他这才意识到,君衡还真是个全才,他的脑海中忽然飘过一句话: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因为这个,他磨墨的手一停,不禁被自己没边际的联想逗乐了。 “想到什么,笑得这么奇怪?”四阿哥执笔写字,头也不抬地问。 十一阿哥有意打趣,便道:“我在想,你可真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四阿哥将笔杆抵在唇边,毫无被打趣的恼意,反而大方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啊,我就是那种十项全能、号称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的绝世好男人!” 《射雕英雄传》中的东邪黄药师,据说就是这样的男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武艺超群、相貌出众,风姿无双、厨艺精湛,堪称最完美的男人。 十一阿哥一愣,紧接着大笑出声,不仅因为他的这番形容,还因为从没见过这么自夸自擂的,笑声停歇,他来了兴致问:“你说你什么都会,这我可不信!” 四阿哥继续默写脑海中的资料:“你可以检查检查。” “作诗出对可会?” “会。” “砍柴打渔可会?” “会。” 两人开始一问一答,十一阿哥所问的,总是大俗大雅,涉及了他能想到的每个方面,越问越是惊讶,他竟从不知道,这个他以为的外来者会这么多东西。 “针黹女红呢?”问无可问的时候,十一阿哥较上劲了,他就不信了,居然找不出个这人不会的。 四阿哥终于抬了头,笑吟吟地道:“去年你生辰我还送了套亲手做的衣服呢,这么快就忘了?” 十一阿哥语塞,不死心地问:“难不成这世上真没有你不会的?总不至于修仙得道也会吧?” 四阿哥笔尖一顿,心知他是无意问出的,不过也很巧合地戳到了重点,但这个却是说不得的。 早年他想改了十一阿哥生死的时候,也想过传其修真功法,可惜……他偷偷测试后发现,十一阿哥没有灵根,哪怕是五灵杂根这样的资质都没有,根本无法通过修炼增加生命。 “我活了四辈子,一共经历了两百多年,就算不会的也足以学会了。”四阿哥慢悠悠开口,“你啊,就别问了,有这功夫干点别的事吧!” 十一阿哥想想也是,两百多年,都够一个王朝兴衰灭亡了,学什么不够呢? 一天功夫,除了吃饭,四阿哥一直在默写看过的资料,到晚上就寝时手都酸了,看得十一阿哥直皱眉。 “该,你就不能明天再写?”帮忙揉着手腕,十一阿哥道。 “已经写了三分之二了,明天写完,等雨停了就该去找那两个员外郎了,届时也不会耽误事儿。”四阿哥目光柔和地落在旁边人微垂的脸上,在他抬眼时迅速遮掩掉一切,“我现在只庆幸,这事不是出在我们即将回京的时候,不然要默的更多!” 十一阿哥听此,神色凝重了:“说起这个……哼,这些乱党还真有能耐,连朝廷这边都埋着人,若非如此,我们的行踪怎会走漏?” “也未必如此,江南的官场本就风气不正,说不定是哪个收受贿赂或被相好套去的,大清入关几十年,如今已趋于稳定,官员和乱党勾结……可能性到底小些。” “是啊,那些国之蛀虫还想着为官捞银子呢,怎会轻易做赔命的买卖?” 四阿哥听他语气讽刺,还面带怒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最恨贪官的秉性,还真是不适合生在政坛呢! 十一阿哥深吸了口气,才压下胸中的愤懑,他虽未入朝参政,对如今朝中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明白现在不是整顿江南官场的时候,不过以他对皇父的了解,怕是最多五年就会动手了。 “早些睡吧!”四阿哥吹熄烛光,摸黑躺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他抓着被角随便扇了两下,……” 偶觉得这章里,四四做这件事的时候最可爱,乃们觉得呢?嘿嘿嘿~~偶写到这里的时候,都对着电脑屏幕笑了半天……嘎嘎嘎~~~! 6564局中局 半夜时分,四阿哥忽然惊醒,只因他身边的人正在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有些高的体温都传到了他身上。[.超多好看小说] 下一刻,他僵住了。 四阿哥感到腿侧顶着一处硬物,同为男子,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再看身边少年呼吸有些重,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心里有些奇怪,不是昨天晚上才……怎么今天又情动了,莫非是最近吃得太好?可他们出门在外,就算他照顾的精细,和宫里比起来也远谈不上吃得好吧? 他哪里知道,十一阿哥昨日身体成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欢爱画面,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相关的内容也就正常了。 “嗯……”十一阿哥已经醒了过来,察觉到身体的反应,第一个是去看旁边的人有没有醒来。 这种情形下,四阿哥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就算醒来了也要装着没醒,理所当然的,他合眼躺在那里,一副仍旧好眠的模样。 十一阿哥面上微红,往里挪了挪,想着自己先解决了再说,少年人血气旺,遇到这种事,特别是成人之初,皇子都会被赐下人事宫女,不至于无处发泄。 奈何现在是在宫外,根本不可能找来干净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绝对找不来,十一阿哥明白,这等事发泄出来也就好了,强行压抑才与身体无益。 许是怕惊醒四阿哥更加尴尬,又或者他越急越不得其法,十一阿哥弄了一会儿都没能舒解,郁闷之余倍感窘迫。 “唉~!”床帐中溢出一声轻叹,惹得本就紧张的十一阿哥登时惊住了。 四阿哥伸手揽过他,嗓音低沉而充满安抚意味地凑到他耳边:“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 两人相差七岁,身高相差一个肩膀,十一阿哥僵硬的身体被这么一揽,几乎完全包容在了那个怀抱里,本欲挣开的,却在四阿哥的手自他腰间探入亵裤,抓住那里的时候颤了颤,且一条从腰间穿到背后的有力臂膀,剥夺了他挣开的机会。(.无弹窗广告) 十一阿哥在心里骂起自己,怎么就忘了君衡武功不错的事呢,这样的人可能睡得很死吗? 四阿哥感到他不会挣扎了,这才开始下一步的动作,左手从他里衣钻入,寻到他胸口的粉嫩轻揉慢捻,右手则捉住他挺立的部分,或用指尖挑逗那里附近的软肉,或用指腹刺激顶端,手法温柔老道,每每总能搔到他的敏感处。 十一阿哥的理智渐渐沦陷,再顾不得操心旁边的人是谁、这样如何不妥之类的问题,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用手扣住身下的床褥,半眯起了眼睛,形状好看的唇微微张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渴望着什么。 四阿哥本就敏锐,此时灵觉一拢,仔细注意着怀中人的反应,不过片刻便知道了他身上哪里容易敏感、哪里容易受刺激,碰了哪里会让他感到愉悦,用哪种方式会让他激动。 抚摸揉捏,到或轻或重的套.弄……十一阿哥身体的感觉被放大到脑海,有上辈子欢爱的经验,他并不是个纯洁到一无所知的人,可今日却让他第一次发现,就算没有吻,只是抚摸揉捏也能让人轻松被取悦,他……很舒服! 四阿哥感到怀中的身躯一颤一挺,就发现右手中多了粘腻的液体,黑暗中他苦笑不止,得,十一阿哥的问题解决了,可他的又该怎么办? 其实,修炼让他清心寡欲,如果不是自己想,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更何况修炼中不可避免的要化精为气,哪会被轻易挑起身体反应? 正因如此,那年南巡时他才会服下催情的药物,并将少量药力残留在身体里,即使他内心没有情动,挑逗之□体也会起反应。这样做,一来可让太子觉得他不堪至极,进而安心;二来,为了取得紫微龙气和康熙……时才不会被起疑。(.无弹窗广告) 四阿哥颇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今夜之事只是情非得以,他不会因此觉得十一阿哥对他有了什么爱情,旁边躺着心心念念之人,他也想拥抱亲吻、做最亲密的事。 然而……他更加懂得爱就要尊重,尊重对方的独立人格和意愿,不去勉强、不去强迫、不去威逼,只是爱着、护着、纵容着,给予对方充分的自由和空间,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十一阿哥静静躺着平复余韵,刚刚攀至顶峰时出现在脸上的失神也渐渐褪去,迷离恍惚的双眸开始有了焦距,唯独如画的脸上残留着经过情.事的红润魅惑,让本就惊艳的容颜越发引人心跳漏停。 四阿哥翻身躺平,暗叹了口气,合眼默念清心咒,一连诵了十几遍才恢复平静。 十一阿哥在黑暗中看了旁边人一眼,神色明暗难辩,好一会儿转身面里闭上双眼,却是久久未曾入眠。 康熙三十六年六月,江南的土地考察全部结束,两个皇子带着随行的官员、侍卫返京,也幸亏四阿哥默出了最初一月多考察的资料,否则他们还将在江南耽搁一段日子。 七月的宫里闷热难当,康熙下令去畅春园避暑,带了一众儿女和几个近来喜欢的嫔妃,许是因为去年仁寿宫的不愉快,他没有奉皇太后同行,只交待内务府供足了仁寿宫的冰块。 畅春园是康熙二十九年葛尔丹伏诛后,无需再耗费两次出征的粮饷,才有财力修建的,这比他上辈子早了几年,设计上倒是没多大变化。 四阿哥来清溪书屋请安,刚到门口梁九功就迎了上来。 “四爷吉祥,”梁九功讨好地行礼,笑容满面道,“四爷,皇上正和几位大人议事呢,要不……奴才让人给四爷上些茶点?” 这意思是让他等等了?四阿哥点点头,被引着到了旁边的殿阁里,这是康熙平日读书、小憩、接见亲近之人的地方,他进门尚未坐下,宫女就端着点心、茶水进来了,效率可见一斑。 两个小太监侍立在殿中,以备随时传唤。 四阿哥举目扫过屋内摆设,走到书架那边准备抽本书边看边等,眼神一错却看到书架前的桌子上散放着几本奏章,其下压着些纸条,无意间看到上面的内容,引得他不禁全身一僵,但他马上恢复如常,随手抽了本书便转向另一边的软榻,坐在那里翻开手中的书。 两个小太监始终垂着眼,四阿哥时而翻过一页书,可谁又知道他根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罗山县、亲做膳食、禹州、陶俑…… 这些字眼是他刚才一扫而过看到的,虽仅瞥到只言片语,但那分明是去年他和十一阿哥办差时发生的事,果然康熙安排了眼线。四阿哥假意翻着书,心里开始盘算这眼线是谁,那些纸条对去年的事倒是记述详细,今年的却寥寥无几,且多不怎么重要。 他们两次出京带的人中,暗卫距离有限,不可能知道他们平日的点点滴滴,官员一直是那两个工部员外郎,若是他们的话……不可能只有去年的那么详细,今年的反而简单疏漏。 四阿哥几乎瞬间确定了怀疑对象,心惊的同时懊悔不已,他防了自己身边的人,防了旁人,却未曾料到康熙会把眼线安排到十一阿哥身边,孙禄海,绝对是这个小太监! 他记得这是宜妃在康熙三十四年冬天指派给十一阿哥的,如果这是康熙的人……岂非意味着那个时候康熙就怀疑了? 这个猜测惊得四阿哥心中一乱,又想到那纸条放在那里,而他正好独自进来,旁边还有两个奴才,康熙是在试探他的反应吗?从而寻找什么破绽或端倪?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他大意了! 也是去年和十一阿哥独处的日子太过开心,今年过年时康熙又一派平静,他就因此放松了,自以为是个修士不把凡人当回事,所幸今年去江南时跟着的不是孙禄海。 “禛儿,什么书看得如此专注,竟连朕走到跟前了也不知道?”醇厚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四阿哥惊醒抬头,就见身着常服的康熙已坐到了旁边,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了他。 殿阁中除了低着头悄无声息站在角落的李德全,再无其他奴才,先前那两个小太监,也不知何时出去了。 “《庄子》?”康熙抽掉四阿哥手里的书一看,眉毛就皱了起来,表露出明显的不喜,“好端端的看什么《庄子》?” 自从康熙二十四年四阿哥表现出清寂出尘、即将出家的倾向后,康熙就不愿让他再看有避世之意的东西,诸如佛经、道经之类的,都被列为违禁之物,尤其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没想到今儿胡乱抽的书,会是康熙最为讨厌的《庄子》。 “左不过翻翻罢了,皇父莫恼,儿臣不看了便是。”四阿哥神色淡淡地垂头,声音有些低。 康熙目现怜爱,眉心舒展了许多,却不愿怀中的青年露出这样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萦于怀的模样,他眸光一闪,揽在四阿哥腰间的手迅速上移至颈后,和往常一样猛地吻住那爱极了的唇,强势地抵开唇齿,与之深吻纠缠。 康熙睁着眼睛,看到四阿哥睫毛颤抖,清俊的脸上慢慢染上胭脂色,才满意地放柔了动作,吻也由激烈变得温柔。这三年来,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这总是神情平淡、情绪无波的人脸上沾染旁的色彩,所以,每每拥吻、占有,最欣赏的就是四阿哥情动时迷离的模样和情潮来临时难以自持的媚色。 大约是性格使然,四阿哥在情.事上偏于被动和克制,康熙却偏爱折腾得他极力要忍也忍不住,那种矛盾交杂的魅惑模样,最是让康熙爱极。 “奴才给十一爷请安,十一爷吉祥!”李德全的声音忽然传来,殿阁中瞬间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额……这应该不算h吧……会被锁掉吗?要是锁了……那我就再也不写了,彻底清水到底算了! 原谅偶停在这里吧…… 6665为了什么 四阿哥身体一僵,康熙施施然放开他,紧紧注意着他的反应。 十一阿哥震惊地站在刚进门的地方,眼看着四阿哥从软榻上起来,没有慌乱、没有羞耻、没有难堪地错步站在软榻之侧,从从容容地低着头,除了面上带着些许红晕,竟未露出丝毫被撞破丑事的羞愧惶然。 察觉到康熙的视线扫来,十一阿哥极力压抑汹涌起伏的心绪,迅速低头敛目遮去一切神色,有些僵硬紧绷地行礼请安:“儿臣胤禌请皇父大安,皇父吉祥!” 康熙对四阿哥的反应很满意,本来还怀疑他和十一阿哥太过亲密,可能有了超越兄弟的感情,此时也完全打消了。 在康熙看来,被十一看到他们拥吻,四阿哥身体僵硬是正常反应,毕竟两人自幼亲厚,乍然被弟弟撞破秘密,肯定会很尴尬。而之后从容起身,则让他看出,四阿哥对十一的在意只是单纯的兄弟之情,若不然……神色间就会出现慌张害怕、想要解释、焦虑着急等等情绪。 康熙是自信的,所以才故意设出此局来试探,以便弄明白他的怀疑是真是假,只是他却低估了四阿哥,局是好局,可惜……反被利用了,得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结果。 “安,起磕!”康熙只来得及看到十一阿哥那一瞬的震惊,之后就仅能看到这个儿子的头顶,他心中很是欣赏这个有幸不曾夭折的儿子此时的反应,沉稳有度、反应机敏,最重要的是不论心里如何想的,却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关心,什么该沉默。 身为皇帝和父亲,康熙并不担心让一个儿子知晓了他和另一个儿子的私情会怎样,这些皇子们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能将之宠爱非常,也能将之打落尘埃,别说十一阿哥如今还在宫里生活,哪怕已经分府了,若真敢胡乱说些什么,他也照样有法子处置。 若是儿子们识趣,康熙当然不吝啬给些为父的温情,若是不识趣……上辈子他圈禁的、废掉的、捧杀的儿子还少吗? “皇父,儿臣见您身体康泰就放心了,要是皇父没有其他吩咐,那儿臣就告退了!”十一阿哥调整好表情,确定不会露出什么后才微微抬眼,余光里便见四阿哥还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嗯,你的孝心朕是知道的,去年至今年你跟着你四哥出去办差,朕看你行事还算妥当,过些天就入朝办差吧,至于去哪里……等朕再给你旨意!” “谢皇父恩典,儿臣谨遵圣命。”十一阿哥恰当地流露出些惊喜,复又拜倒在地。 康熙挥挥手:“跪安吧!” 四阿哥用神识目送十一阿哥转身离开,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庆幸,雍正不喜欢男子、没有对他动情,而且因为当过皇帝、经历过惨烈的政治斗争,对自身的情绪和表情控制力极佳,否则今日就完了。 从那些刻意摆着的纸条、到未经通报就能进来的十一阿哥,不愧是康熙帝,为了试探设的局都环环相扣,先以那些纸条的内容扰乱他的心绪,再用突然袭击观察他的下意识反应,可谓是费尽心机、缜密无漏。 不过……活了四辈子的他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惊险,却顺利打消了康熙对十一阿哥的怀疑,至于他自己倒是无关紧要了。只是……四阿哥心中苦涩,秉性端方、律己律人甚严的雍正爷怕是要对他厌恶鄙视至极了,那人对男风之事本就心存不喜,怎么可能不嫌恶呢? 四阿哥早就有这个觉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向康熙自荐枕席虽事出有因,但早晚会为人知晓,特别是那些个个精明的皇子,但他从未想到,第一个知道的会是十一阿哥。 他带着记忆活了四辈子,什么样的事没遇到过?他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别人的眼光也好、看法也好,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好不容易动了心,他却不愿让心爱之人看到污染眼睛的事,哪怕对方不会回应他的爱,又或许根本不在乎他怎样自甘堕落。[.超多好看小说] 奈何……天不从人愿啊! 踏出清溪书屋的十一阿哥一路疾行,沉着脸快步返回他在畅春园的住所,周身的气息也越来越冷、越来越压抑。一进屋子,他就将奴才们全部赶出去,噼哩啪啦摔砸了一通,直到砸无可砸,才气喘吁吁坐下。 门外的奴才吓得慌了神,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发这么大脾气的十一阿哥,这位主子很好伺候,只要他们守规矩、不传闲话、认真做事就很满意,不像有的主子会拿奴才出气,哪知真发了脾气却这般恐怖。 没有人敢劝一句,更无人敢进去,柳方和韵秀作为奴才们的主心骨,也心急慌乱得不行,有心去找四爷、五爷、九爷、十三爷来解围,一问才知四爷在皇上那儿,不定什么时候出来,五爷、九爷去办差了,最快也要傍晚才能见到,十三爷在无逸斋,更不可能现在过来。 一院子奴才急得团团转,却什么法子也没有,好在摔砸声停了,这让他们稍微安心了些。 日落时分,屋里传来十一阿哥毫无波澜的声音:“柳方,去看看四哥在哪儿?” 两刻钟后,从白天起就保持一个姿势坐在那里的十一阿哥听到了门外的禀报:“回主子,奴才问了苏培盛,说是四爷被皇上宣去了,要商量图纸的事儿,被留宿在清溪书屋了。” 十一阿哥猛地冲到屋子左边,劈手拿起那张什么图案都没雕的杉木琴,就要往实木桌子上砸去,却在边缘磕到的刹那住了手,惊醒般将琴放到桌上,爱惜地轻轻抚摸那个磕出来的缺口,习惯性地摩娑到琴底隐蔽处的“君衡”两字。 他尽力拂去白日里在清溪书屋看到的那一幕,开始回忆这几年的一切。 皇父时常让君衡在乾清宫留宿,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十一阿哥追溯源头,发现是康熙三十三年下半年后的事,但是每次留宿都是为了工部的事,这几年改良种子的事人尽皆知,除此外还有什么火炮、农具之类的图纸,谁都知道这些东西繁杂麻烦,多加商讨并无奇怪之处。 十一阿哥盯着琴冷笑,是了,皇父也时常留宿太子,但通常没什么理由,所以,看在所有人眼中,太子远比君衡得宠,如今撞破了这事,他才明白,皇父不过是在用太子遮掩此事,什么彻夜商讨政事、研究图纸,全部都是骗人的!通通都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是,他的皇父、他英明神武的皇父在西暖阁的床上宠幸着自己的儿子!宠幸着……君衡! 愤怒、恼火、惊骇、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种种的情绪喷薄而出,十一阿哥用力抠着桌角,匀称漂亮的指骨抠得发白,他浑身颤抖着,挺直的脊背僵硬绷紧到极致,宛如拉满弦的弓,好似下一刻就会绷断了。 不对! 十一阿哥手劲微松,一双墨眸大睁着,其中灼灼明亮,翻涌的猛烈情绪略略褪去,恢复了一丝清明。 君衡会武,且武功还不低,他能用假象隐藏未曾剃头的事、能用幻影相替悄然遁出,他若不想,皇父怎么可能得手?便是用强,一次能成功,两次呢?三次呢? 但若说君衡甘愿委身皇父……十一阿哥眯了眯眼,指尖规律地敲起手下的桌面,那康熙二十八年皇额娘去了以后,君衡怎会屡次表现出想要尽早搬离乾清宫的意愿?最后还找了他帮忙?搬到阿哥所后,君衡明显很高兴,莫非那时就已经察觉到皇父存了什么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康熙三十年君衡搬出乾清宫,到皇父在西暖阁留宿君衡,这期间的两年多里又发生了什么? 对,一定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君衡狡猾多变,是典型的无利不早起之人,对人心的把握又超出一般,他若是察觉到了,哪怕皇父真的想要他,也能想办法避开,一如他第二世对他的皇兄们一样。 可君衡却……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的呢? 十一阿哥百思不得其解,据他这几年的了解,君衡表面上对什么都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在乎,好似无欲无求,但骨子里却存着异常的骄傲,那是从灵魂中迸发出来的,他这个当过皇帝的人也未必能及。 骨子里骄傲的人,通常性子极烈,这般的君衡根本不可能委身皇父、做帝王娈宠,且皇父若真的用强成功了,以君衡那极端冷漠的本性,只怕第一反应就是杀了皇父,就算杀不了也定会不顾一切地爆发。 十一阿哥承认,君衡对他有愧,可他更明白若真遇到那样的时候,君衡或许会看在他份上犹豫一两分,却决不会改变主意。他们的感情的确不错,是知己、是朋友、是兄弟,但这不足以让君衡放弃维护自尊和人格,他们都是男子,他能理解君衡的坚持。 为了什么? 这成了十一阿哥对今日所见的最终疑问,他随手一拨琴弦,听着那流水般的声音,散去了所有的愤怒恼火,他没有注意到,得知两个男子搞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皇父时,他的反应中有惊有怒、有疑有骇,却没有一丝的恶心厌恶和不适。 他暗暗想着:君衡,你最好早点过来解释清楚,如此自我折辱是为了什么?有什么需要你这样自贱的?普天之下,难不成合我们两人之力还弄不来?需得你拿自己的身体去和皇父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四四不是不敏锐,他对君衡也是很了解的,所以……君衡并不是单方面付出,只不过他遇到的这位……实在迟钝得够可以,四四在江南时一晃神间有点似懂非懂了,这下又被彻底打回去了! 啥都不说了,亲们且看下文吧! 6766定策 第二日,清溪书屋。 康熙盘膝坐在软榻上,唇角微微翘起,执笔在炕桌上写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很认真。 “皇上,四阿哥昨日拿了书就到软榻边了,未曾碰书桌上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看向书桌。”一个小太监跪在软榻前的地上回禀道。 “哦?”康熙笔尖一顿,又继续运笔,“这么说他没看到那些纸条的内容?” “回皇上,奴才……奴才不清楚。” 康熙挥挥手让其下去,昨晚他折腾了禛儿半宿,也是这两年分开的时间太长,若不然他怎舍得将那孩子累到昏过去?想到一大早,那孩子倔强地硬要起身回去,康熙就一阵无奈,他的禛儿总是这么要强。 此时李德全进来了,他走到软榻前行礼后道:“皇上,听说十一爷昨天回去摔了东西,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一宿,连晚膳都没用。” “今天呢?”康熙放下笔吹干墨迹,随口问。 “回皇上,今儿大清早十一爷还没用早膳就抚琴了,七爷听见了,还特意跑去看了一回,对十一爷的那张琴赞不绝口,直说是大师之作。” “是吗?那琴的确做得好。”康熙瞥了眼李德全,“十一的神色如何?” “回皇上,十一爷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比昨日好多了。”李德全老实回答。 作为昨天在场的人之一,他的作用就是在十一阿哥不出声的时候,用请安的方式告诉四爷:十一爷来了。 李德全内心也有诸多想法,总觉得皇上此举……太欠考虑,喜欢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达成所愿了,这等事到底为世俗所不容,难道不该藏着掖着吗? 想到早上四阿哥走后他去整理床铺时所见到的,李德全不由为那个清淡寡语的四阿哥心酸。昨夜换他在外守着,屋里的动静半夜才歇,他送水进去的时候,四阿哥身上一丝.不挂,两腿大大分开于身侧,人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昏着,腰腹和腿、臀下的床褥上都是粘腻污浊。 那明明是尊贵的天之骄子,却……却……唉! 李德全也只能将这些想法深深埋在心底,他只是个奴才,人微言轻、命如草芥,顶多感叹几句,谁让看上四阿哥的是最最尊贵的皇上呢?便是身为皇子,也只能委身其下,不得自由! “四阿哥呢?”康熙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德全的叹息。 “回皇上,四阿哥那儿传来消息,早上一回去,四阿哥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康熙闻言笑出声:“罢了,是朕累到他了。”想了想,他吩咐道,“前两天不是进贡了蜜瓜吗?将朕的那份全部给他送去,让他也尝尝鲜!” 待李德全应声退下,康熙抚过面前纸上的两个小篆,他不常写小篆,但不代表他不会写,用笔慢些写出来的倒也好看。 那纸上笔画组合,分明写着“君衡”二字。 四阿哥住的地方离清溪书屋较近,当然,住的最近的还是太子。 四福晋谢恩后送了李德全离开,从身边的宫女手中拿过两个蜜瓜,往卧房走去。推门又关门,她绕过屏风就看到了靠坐在床上,脸色微微发白的四阿哥,人明明清醒得很,哪里睡了? “呶,皇帝送来的,让你尝尝。”四福晋笑着开口,挑了个距离稍远的位置坐下,不怪她如此,自家亲亲夫君明显心情糟糕,今天连两个孩子都没见,这在往日根本不可能,足见这个糟糕程度有多严重了。 “全部丢掉。”四阿哥目光徒然阴沉,这算什么?几年了,昨晚上的康熙是最不靠谱的一次,现在送点吃的,是补偿还是嫖资? 四福晋不敢反驳,只叹口气道:“床上的事不都那样吗?对你来说,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重要吗?” 四阿哥垂眸,讥诮地勾起有些干的唇,他也知道,既做了又来闹脾气,比放荡无度还可耻……切,他现在还有什么节操、三观可言吗?何必惺惺作态充什么有苦衷、什么不得已呢?连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你刚才说,皇帝怀疑了?”四福晋躲开这个危险话题,提起了不久前得知的事。 四阿哥整了整神色,酸软的身体一动就僵住了,再不敢移动分毫,他忽略这个,面带忧色道:“没错,只是我却不知道,康熙到底是在怀疑我喜欢十一,还是……我的身份?” 四福晋沉吟片刻:“你打算如何做?” “昨天我的反应虽暂时将十一摘出去了,但到底不保险,帝王的疑心一旦起了,就不会轻易消除,必须想个应对之策。” 四福晋道:“昨天你传音让我注意十一弟的动静,从他踏出清溪书屋我就用神识盯着,他回去摔了一通东西,没有吃饭,今天早晨又弹了会噪音,把七弟都给吵得受不了了,我看他今天的脸色虽难看,比起昨天又好了很多。” “摔东西了?”四阿哥蹙眉想了会儿,心里有些疼、有些苦。 “师兄,”四福晋小心看了看他的脸色,才开口,“你既然喜欢他,若不想让他远了你,就去解释清楚呗?” 四阿哥慢慢摇头,面上三分苦涩、七分坚决:“不需要解释,我确实喜欢他、爱他,却不需要让他知道这些,那样只会让他心存负担,这绝非我所愿。” “可是……可是他要是知道你为何如此做,不就会接受你了吗?”四福晋不明白,语气有些急了! 四阿哥眸光骤然森冷,充满威慑地扫向她:“清桓,我警告你,若是敢多嘴,我就杀了你!” 四福晋心神一颤,沉默了,暗自有些受伤,好歹她也是他孩子的母亲,相处了四年,再不济也混到脸熟了吧,至于翻脸无情、喊打喊杀吗? “清桓,”四阿哥叹息着看向紧闭的窗户,“你没有爱过,所以不懂,愧疚和感动,或者感激,那都不是爱,若真有缘,自会彼此吸引、两情相悦。” 四福晋周身回暖,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神色温柔的清俊男子,不知怎的,竟对其生出了些敬意,他的爱值得尊敬,即使爱的是个男子,即使那个人并不爱他。 “师兄,你既然不想向他解释,那总该想个别的办法吧?还有,你说皇帝的怀疑没那么容易打消,那又该怎么处理?”四福晋深吸口气道。 修士身负因果,他们进了这副身体,就要了解结下的因果。虽然说有个什么,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天道会将因果返回给他们,在渡劫时反映出来,正常的渡劫都危险重重,更别说加了因果的天劫了,那是会魂飞魄散的呀! 四福晋看向四阿哥,更何况宇微师兄在这里有了心爱的人,没有帮心爱之人达成所愿之前,没有在心爱之人幸福度过一生之前,恐怕怎么都不会离开这里,这个皇宫、这个国家、这个位面,他已经泥足深陷了啊! 四阿哥听到她的询问,凝目深思了一番,有了决定:“吵架,吵架就能解决问题了,只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叹道,“这么一来,我和他怕是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你该不会是想和十一弟吵吧?那就能让皇帝打消怀疑了?”四福晋难以理解,眼中满是疑惑。 “和他吵,是为了将他彻底摘出去,且吵过后我也不会再主动见他,这样康熙就不会觉得我喜欢他了。”四阿哥简单解释道,“另外,我还要和康熙吵,在吵的过程中告诉他,我是君衡!” “什么?”四福晋猛地站起来,“你疯啦,居然要自暴身份?这个位面的人会把你当什么什么妖怪之类的烧掉的!” 四阿哥笑了:“清桓,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康熙是旧魂重合新魂的,我和他记忆中的‘四阿哥’差别甚大,他可能早就怀疑这一点了,此时戳穿了也没什么,反而能利用这个让他转移注意,何乐而不为呢?” “可你怎么办?你就没想过你怎么办吗?” “我怎么办?”四阿哥慵懒地流转目光,明明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却刹那间风情无限,惹得四福晋都吞了下口水,“若是三年前,我还担心康熙只是心血来潮,想试着玩玩男人,亲身检验一下男女有何不同,那时我要是说我是君衡,可能还真的会被秘密处决掉。” “不过现在嘛……”四阿哥颠倒众生地一笑,“他可舍不得弄死我!” 四福晋撇开头,心里面嘀咕个不停。 特么的,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心如玄铁的宇微师兄还有这样一面,而且诱惑起人来,男女通杀、毫无死角,早知道她上辈子就该跑到点苍山上死缠烂打,将裙下男宠全部解散了。 一个宇微师兄就抵得上一百个各种各样的男人了,简直是尤物中的尤物,极品中的极品啊! 难怪那个皇帝四十好几了,还索取无度,作为知情人,她可是清楚的,这几年每次宇微师兄被皇帝留宿回来,总是懒懒得不爱说话,这次更好,直接全身僵硬了,这得做多久、折腾得多疯狂啊! “擦擦口水吧!” 四福晋眼睛放光、面露猥锁地抬手一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定睛看去,立时冷却了全身,理智也回来了。只见床上的男子似笑非笑,眼眸半眯着,从其中时而划过的光可以判断出,他的眼神如冰似雪,带着来自冰封世界的寒气。 是啊,这是宇微真人,那个修真界第一大家族君家和名门无为派的骄傲,岂是什么男宠可以比的? “清桓,你要是聪明,就不要动心。”四阿哥毫无感情地道。 四福晋倏然展颜,笑如繁花般娇艳明丽:“这是自然,我可不会像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对君衡来说,只要四四没事,他自己可以暴露、可以各种怎么样,反正他是修真者,皮厚肉糙不怕。 君衡总以为四四没有喜欢上他,不需要因为他单方面的感情而受到康熙的怀疑和针对,所以,他才会在遇事时极力将四四撇清。 以上。 6867我以为 两三天了,十一阿哥都没等到四阿哥,更没有等来他期待的解释。 “十一哥,你和四哥吵架了?”十三阿哥担忧地看着旁边的哥哥,他一直忙着功课,今儿才得空过来。 自去年起,十四老是在他跟前说,十一哥就比他大一岁,却已经开始办差了,肯定是四哥同皇父说的,还说四哥对十一哥比对他好,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十三阿哥心里是不信这些的,从小到大,就是皇父也未必如四哥待他好,每年那些吃的用的,都是四哥送的,有的是差奴才送来,有的是四嫂亲自送的,十四明明老来他这儿蹭吃蹭喝,却还说些怪话,真是没良心! “没有的事。”十一阿哥摸了摸身边少年的头,其实他们只差一岁,十三阿哥勤于锻炼,长得还比他高些呢,可上辈子都习惯了如此,这都几年了也没能改过来。 “真的吗?”十三阿哥满面狐疑。 在十三阿哥的记忆中,四岁那年懿诚皇贵妃薨逝,四哥在灵堂上将他交给了十一哥,当时他还以为四哥不要他了,几天后闹着哭了一场,那时四哥说的话,他一直记得。 “十三,我没有不要你,以后也会一如既往地照顾你,只是你要牢牢记住,若说这世上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完完全全地护着你、照顾你,那非十一莫属。” 这些年,也果然如四哥所说,十一哥明明比他只大一岁,功夫也不如他好、力气也不如他大,但不管什么时候,却总是护在他前面,在他心里,最敬重的是四哥,可最亲近的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习的十一哥。 “真的。”十一阿哥有点无奈地重复,还坦然直视十三阿哥,直到他褪去了忧心疑虑之色。 柳方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主子、十三爷,四爷来了。” 十三阿哥顿时高兴了,跳下椅子就往外跑,他也有好几天没见过四哥了。十一阿哥先是一愣,而后面色沉凝地将十三阿哥丢开的毛笔放好,这才踏出书房往正堂走去。 一进门就见十三阿哥和四阿哥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四阿哥则微微垂首,含着一丝淡笑倾听,没有半点不耐之色。(.无弹窗广告) “四哥,你和十一哥好好说说话,可不要吵架哦!”十三阿哥看到十一阿哥进来,立刻住了嘴,贴心地退了出去,只是临走前小大人似的嘱咐了一句。 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却无一人主动开口。 十一阿哥走过去坐到正中的软榻上,严肃地看向隔着张桌子的人,良久,他道:“你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四阿哥睫毛低垂,默不作声。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委身人下很光荣?”十一阿哥压抑着怒气道。 “……”四阿哥还是沉默以对。 “呵,”十一阿哥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手下一拍桌子道,“说话,别以为能轻易混过去!” 四阿哥没有抬头,只用手指轻轻划动软榻边缘:“……你想让我说什么?” “解释,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何会与皇父……”十一阿哥顾忌着没有说出来,虽然他进来前已经让奴才全部走开,门窗也大开着,可保不齐有什么疏漏,万一传出去,即便君衡现在是皇子,以色侍君、媚上秽乱的名头就背定了,那他就彻底毁了。 四阿哥终于抬眼了,他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缓缓起身正对着软榻上的少年站定,清瘦修长的身影遮住了门外透进来的光:“如你所见,那就是事实。” “我是问你为何这么做?”十一阿哥虽怒极,却没有失去冷静,他仰视相距一步的男子,因其背光而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君衡,你不是甘心做帝王娈宠的人,更不会因为皇父逼迫就妥协顺从,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你要的是什么,我若能办到,便无需如此。” 十一阿哥看不清四阿哥的神色,却不代表四阿哥看不清他的。 站在那里的四阿哥本来眸含沉痛苦涩,在听到这番话时,瞬间变得惊喜温柔,即使明知这人对他的感情不是他期待的爱情,也还是因为这份了解和理解动容了,又见那张如画容颜上暗藏着期许,他的心顿时温暖如春,哪怕再屈辱、再艰难,他都可以坚强地继续走下去。 “胤禛,不用这样为我找借口,”四阿哥语声平静,却透着认真,表示他不是开玩笑的,“正如你那日所见,是我自荐枕席,是我自甘下贱,没有人逼迫、没有人威胁,我也不曾妥协什么,一切都是……” “啪~!”一声脆响,震住了他们两人。 四阿哥头一偏,左脸上有片刻的麻木,而后才是疼,那疼……直钻到他心里、骨髓里、灵魂里。 十一阿哥眼底有一刹那的懊悔,很快又被怒火覆盖,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扯向面前之人的衣领,果然在拉开后看到了吻痕,自锁骨延伸至衣服里面,他知道这是那天晚上留下的,因为皇父是男子,力道上肯定大过女子,所以至今也未消失,颜色虽然淡了,可他能够想象得到,几天前看起来必然更加严重。 “君衡,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别让我看不起你!”十一阿哥指着那些吻痕道,说罢又冷笑了声,“你不用这样激怒我,既然你固执己见、不肯坦言,那就当我多管闲事了,从此以后,你爱怎样怎样,我再也不会多说半句!” 绝决的话掷地有声,十一阿哥说完愤愤然地推了四阿哥一把,有种好心没好报的委屈感,着实恼怒得很。 四阿哥被他这一推,向后跌坐在地上,右肘撑了一下,疲惫至极地闭上眼,这架……总算吵完了,可为何比他绕着北京城御剑飞行几百圈还累呢? 四阿哥不再说什么,重新站起来抚去衣服上的尘土,边扣衣领边转身向外走去。 “君衡,”十一阿哥望着他的背影,表情僵硬难看,眼中透着伤心和难以理解,“我以为,我们称得上知己,我以为,我们能彼此相助,我以为……你不会故意来这么一下。” 四阿哥脚步一顿,又继续抬脚,只从他离去的背影中隐约传来两个字:“抱歉。” 不是抱歉对他的隐瞒,而是抱歉辜负了他的期许,抱歉今日这番故意。 十一阿哥发泄一样扫下桌上的东西,那些点心盘盏便乒乒乓乓摔了一地,他仰头闭上眼睛,紧紧抿住了唇。他不由得想起了三月在江南时,他们遭遇了乱党与其他人分开的那三天。 大雨滂沱,他们只有两个人,被困在小小的客栈里,同房而居、同榻而眠,白天君衡默写丢失的资料,他在旁磨墨,他们言谈轻松、时而玩笑,那是何等的自在舒心? 他淋雨湿衣,君衡不顾自己,跑出去买来替换衣物,还担心他受凉发热;他初初成人,君衡体贴以对,连让他尴尬都不曾;他情潮涌动,君衡先是装作不知,后又为他纾解,他始终记得那时弥散于四肢百骸的灭顶快乐。 怎么不过几个月,就变成了这样呢? 十一阿哥眼角泪光轻闪,难道他天生不配得到温暖吗?上辈子、这辈子就遇到这么一个会悉心照顾他到极致的人,病了是君衡彻夜守在他身边,冷了是君衡为他添衣暖手,危险了是君衡揽着他共同进退,难过了是君衡作怪逗他展颜…… 一时间想到这么多有关君衡的事,十一阿哥只觉得眼前眩晕,一头栽到了软榻上,昏过去之前,他忽然发现,这辈子的生活里,竟然时时都有君衡,这个人……已然变成了他的习惯,不可或缺的习惯呐! 这天,十一阿哥病倒了,浑身烫得像火炉,除此外还陷入了昏迷,急坏了同在畅春园的五阿哥和九阿哥。 当九阿哥得知自家幼弟昏迷前和四阿哥吵了一架,立刻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四阿哥那儿,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打,侥是追来的五阿哥拦得快,也让四阿哥挨了几拳,一个眼睛立马就黑了。 “老四,别以为皇父宠着你就了不起,告诉你,我胤禟不吃这一套!整天阴阴沉沉的,一不顺心就对着佛像一副四大皆空的熊样,你他娘的是不是个男人?”九阿哥被五阿哥拉住了,还怒火冲天地骂着,“我警告你,以后给我离十一远点,再敢让十一伤心,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五阿哥皱着眉头,看向四阿哥的眼神也不怎么好,相比起来自然是他家同母所出、安静守礼的十一最亲,而且,不管因为什么,四阿哥身为哥哥,哪怕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也是亲兄弟啊,就不能让着十一吗?怎能和十一吵起来?还害得十一生病? “九哥知道什么,四哥对十一哥最好了,怎么会让他伤心?你竟然不尊敬四哥,还打四哥……我讨厌你!”十三阿哥也是刚刚赶到,一见这架势忙跑到四阿哥身边,伸开双臂挡在他前面,确定九阿哥冲不过来了,才转身看向四阿哥,大眼睛里浮现出了水光,“四哥疼不疼?十三呼呼就不疼了,四哥,是十三来晚了!” 四阿哥感念地摸摸眼前这个半大少年的头,轻轻摇了摇头,对于他情急之下拿出了哄弘晖的口吻有些失笑,但更多的是对那个人的担忧,他虽满心自责,面上却一丝未露。 “行了!”这番动静连太子都被引来了,杏黄色袍服的他龙章凤姿,此时沉着脸,还真有种康熙面无表情时的样子,扫视一圈后,不怒自威道,“都是皇家阿哥,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老五,带着老九去十一那儿,皇父已派了太医过去,你们看看能帮什么忙。” 这辈子的太子贤德仁爱,在兄弟中很有威严,比康熙多了丝亲近,比大阿哥更像个长兄,所以,哪怕是骄傲如九阿哥,此时也瑟缩一下,卸了气焰退到一边。 “是,臣弟遵命!”五阿哥和九阿哥恭敬应了,两人相携而去。 “老四,让弟妹给你擦擦药,堂堂皇子,顶着个黑眼圈成何体统!”太子转而看向四阿哥,眉毛不禁一皱,语气里多了些恨铁不成刚,“你是哥哥,比老九还大五岁呢,竟能让他给打成这样,孤看你伤好后再去书房让谙达指点指点,别出了书房没几年,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是,臣弟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四阿哥恭敬应了,制止了想要反驳的十三阿哥。 “好了,孤也去看看十一。”太子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之前很多亲不是骂伪四吗,这次偶让他自己骂自己,亲们出气了吗? 只是,我写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泪光浮动了,感觉很心酸……不过,偶觉得伪四和四四的对话很精彩,容我小小的自恋一下,乃们觉得呢? 另外,糖糖很威武有木有? 6968不是苦肉计 “回太子殿下,十一爷这是急怒攻心引起的昏厥,并无大碍,只是……”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进门,就听到太医这让人刚放心又立刻悬心的话。 “少给孤九曲回肠似的说话,十一到底严重不严重,怎么治?”太子瞅着太医那不爽快的样子就眼气,直接问了关键点。 “臣有罪,”太医见太子不高兴,立刻跪地告罪,并用最快、最简单的方式道,“十一爷想是昨夜着了凉,又受心绪所累,故而得了风寒,待臣开了方子服上几副就好转了,唯独这热度……要是明天早晨还不褪,便会损及根本了。” “太医,十一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可有何妨碍?”五阿哥闻言更担心了,听太医的意思,明天早晨要是还不退烧,就有危险了? “回五爷,十一爷幼年时的确有先天不足之症,想是这些年养得好,如今已与常人无异了。”太医转了个方向答。 这位太医是常给十一阿哥诊脉的,老实说,他至今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十一阿哥的先天不足有些严重,基本上没可能活到成年,但事实是随着长大,这位阿哥的先天不足竟然渐渐好了,如今再也看不出早夭之相,甚至比这几年出生的小阿哥都健康,真是怪哉! “那你就赶紧开方子抓药,还有,怎样能让十一的烧早点褪了?”九阿哥就差揪住太医的胡子了,着急地看着床上烧的脸蛋发红的十一阿哥。 “回九爷,可命人以烈酒擦身,额头也需时时覆上冷帕子,但冰块不可用,以免寒气入体。” 有了太医的话,一直候在旁边的柳方和韵秀立刻忙碌起来,拿酒的拿酒、绞帕子的绞帕子,五阿哥和九阿哥自知不能添乱,便没有上前动手,他们都是被奴才伺候惯的,哪里做得来这个。 “既然有你们看着,那孤就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十一。”太子见搭不上手,冲其他阿哥点点头,便告辞了。 “四哥也请回吧,十一自有我和小九看着。”五阿哥语气疏离道,就差明摆着说“我们不欢迎你”了。 十三阿哥正要说什么,却被四阿哥拦住了,他顶着熊猫眼拱手一礼:“那我明儿再来。” 眼瞧着他们走了,九阿哥啐了一口:“假模假样!” “小九!”五阿哥喝止了一声,神情肃然。 九阿哥对这位亲哥哥还是很敬服,登时收敛了轻蔑之色,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 “你还说!”五阿哥拔高嗓门,严肃训道,“看看你今天干的什么事,四哥到底是兄长,平日你说些刺话也就罢了,今儿竟然挥拳相向,传到皇父耳朵里,一个‘不敬兄长’的罪名你就背定了,届时会如何,需要我告诉你吗?你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像十一一样让我和额娘省省心?” 九阿哥不说话了,他也知道哥哥是为他好,但他就是没忍住嘛! “要不是四哥相让,你以为你能打到他?”五阿哥见他认错,神色才缓和过来。 “五哥,这是什么意思?”九阿哥抬头,一双凤眼大睁着。 五阿哥瞥了他一眼:“四哥的功夫和骑射功夫比大哥还好,就你那空架子,要不是他支着让你打,早就栽跟头了。” “怎么可能?你骗我!我虽然入书房晚,可也听他们说了,老四的……”发现五阿哥瞪他,九阿哥才改口,“四哥的功课文不如太子和三哥,武不如大哥,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五阿哥眸光一深:“四哥自幼早熟,别人没发现,我却注意到了,他生来就有过目不忘之能,四书五经看过听过就记住了,至于功夫……腿脚功夫和布库他都刻意隐藏了实力,箭法更是堪称神准,不过是性格所致,又寡言少语,才让人忽略了。” 九阿哥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眼下也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便没再纠缠。 深夜,十一阿哥屋内的奴才、包括拄头丢盹的五阿哥,都在一缕白色的灵光中沉沉睡去,片刻后,那道灵光飞到床上,光芒散去,从中出现了四阿哥的身影。 他抱起十一阿哥,满脸、满眼的忧心歉疚,先把了脉就知道太医所言不假,若以太医的法子,只怕两天也未必能将温度降下来,内火烧得太旺会导致十一阿哥严重脱水。(.无弹窗广告) 四阿哥想了想,将昏迷中的少年整个抱到怀里,让他贴近自己温凉的身体,一手扣在他腕上,控制着一缕水灵气从那手腕进入他身体,开始在经脉中一遍遍地循环。 四阿哥小心控制着水灵气的温度,这样进入人的身体,若温度太低则会冻住十一阿哥,若温度太高又达不到带出热量、从而降温的目的,他必须控制得刚刚好,稍有差池也危险至极。 若他能时时守在十一阿哥身边,用寻常灵气不停循环大小周天,也可将温度降下来,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根本不能这么做,只好乘夜里悄悄来,用这样可迅速降温的法子了。 “君衡?”体内温度慢慢降低,十一阿哥的脸上不再红通通的,他舒服地蹭了蹭旁边凉凉的身体,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了顶着一个熊猫眼的四阿哥。 “胤禛,对不起,是我不好。”四阿哥眼含愧意道,他不会为自己辩驳什么,错了就是错了,伤害了胤禛就是伤害了,他为所造成的事实道歉,却不会解释什么,更不会说出“我这么做是为了你”这样的话。 “我这是烧糊涂了?怎么……病了就会看到君衡呢?”十一阿哥眼神散乱,显然没有完全清醒,此时嘟囔着又合了眼,“那老混蛋今儿自己骂自己,还故意气我……怎么可能会像以前一样守着病了的我?” 四阿哥撤回那丝水灵气,认了这话:“是,我是老混蛋,是大大的老混蛋!” “我不是在用苦肉计……唔……混蛋!”十一阿哥声音趋于低弱,最终沉沉睡去,只是这次却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 四阿哥苦笑,他当然清楚这不是苦肉计,以胤禛的心性怎么可能用这种法子?自那日后,这人夜夜都坐在房里半宿半宿不睡,昨天晚上还大开着窗户,如今虽是七月,可畅春园水多,夜里也是很凉的,如此折腾怎么可能不生病? 最后摸了十一阿哥的额头,确定高烧确实退了,四阿哥才悄然离开。 三天后,太医宣布,十一阿哥痊愈了,此后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清溪书屋的康熙听了太医对十一阿哥病情的详细描述也松了口气,他对这辈子的十一感觉很复杂,初始是怕太亲近有了感情,等孩子夭折了又难免伤心,直到那年南巡,十一毫不犹豫地推开他挡住了那支箭…… 那时,康熙心里是震惊、诧异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并不怎么亲近的儿子,会用命去救他,在他的印象中,十一备受宜妃宠爱,连上辈子最疼的老九都要排在后面,可却没有养出丝毫的娇矜之气,反而安静乖巧,常常让人忽略过去。 而且,康熙二十八年后,禛儿也很喜欢这个弟弟,总爱在他耳边说起十一怎么了,说十一“功课很认真,就是功夫不太好,大概是身体不好的缘故”之类之类的。 慢慢的,他注意起这个儿子,发现随着年长,十一从安静变为沉稳,话也有些少,喜欢读书写字,还爱弹琴弄箫,只是棋艺不好,每次和十三对弈,总是赢不了。 等到去年过了,康熙真正确定十一不会如上辈子那样夭折了,他便生了重用之心,这是他想要重用的儿子,还真舍不得有个好歹。 “皇上,四爷来了。”李德全进来回禀道。 康熙收回思绪,不禁笑了:“宣。” 自十一病后,禛儿每天都去探望一次,但却遭到老五和老九的冷眉以对,看来禛儿和十一这次吵得的确很严重,想想也是,十一亲眼看到禛儿与他唇舌纠缠,不过刚通人事的孩子怎能接受呢? 皇子教育中,学的是阴阳调和,懂得是男女互补,上辈子的太子也是年少时出宫得知的男风之事,后来才会为了气他胡乱折腾。 “儿臣请皇父大安,皇父吉祥!”四阿哥进门行礼,始终低着头。 “起,”康熙含笑看着书案前五步开外的青年,幽深的眸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温柔,让向来威严的脸凭添了许多柔和,“禛儿,还恼朕呢?” “回皇父,儿臣不敢。” 康熙见他站在那里不肯近前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恼着。 那天晚上他的确过了些,但这两年分开那么久没做,这孩子又是他的心头好,一次又怎能满足?且……他的禛儿还那么诱人,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一时忍不住也是有的。 “禛儿,”康熙眉眼一转,拿出床第间叫四阿哥的口吻唤了一声,果见站在那里的人影颤了一下,“你近前来,让朕看看是不是伤到你了!” 听到这样的语气叫着这个名字,四阿哥自然会不适,但却不是因为被占有时听多了的缘故,而是……他总觉得,康熙叫的是十一,是真正的雍正! 他是君衡,他爱胤禛,正因如此,这些年才极力想要将胤禛藏起来,不让康熙发现,不让八阿哥发现,甚至连太子这个未对胤禛有歹意的,他都在尽力瞒着。 四阿哥很清楚,以胤禛那样宁折不弯的性子,若真的被强迫压在床上,还被自己的皇父……多半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玉石俱焚”的结果。胤禛对康熙心存敬意,那是对父亲、对君上的敬意,是他作为一个皇帝,对明君的敬意,就算再怎么掰弯,也不可能变成爱情。 知道了这些,四阿哥又怎能让爱着的人陷入此等境地?他自己最恨被逼迫,胤禛对此可是犹胜他百倍啊! “禛儿,还不快过来?”康熙见人久久不动,有些不高兴地提高了嗓音。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是多余哦,里面有关于后文的伏笔的说…… 话说……我几天没爬上来,一上来就发现被批得很惨…… 唉,已经写成这样了,写到九十章左右大概就完结了,改也来不及了……我只能按照我的设定写下去,可能是偶看过的耽美文尺度有点大,节操刷刷得掉,所以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就这么设定了,木想到啊……原来就我一个人能接受……擦汗~~! 虽然看到被批很郁闷啦,本来兴冲冲继续写文的动力都有点欠缺了……不过,偶还是会坚持把这个坑填完,继续支持的孩纸们也浮上来鼓励鼓励我呗?? 7069你不就是胤禛吗 四阿哥这才慢慢转过书案,站到康熙身边,仆一站定就被一把拉着坐到了康熙腿上,他顿时僵住了。[.超多好看小说] “老九这小子也忒不着调了,竟对亲哥哥挥拳,实在不像话!”康熙右手揽住怀中人的腰,左手摸向四阿哥仍旧青着的那只眼睛,怜爱地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清俊之人。 四阿哥低声开口:“九弟也是为了十一,只怪我和十一争吵,才弄得……皇父!”他突然惊得跳起来,一个旋身退到了一边,墨眸怒视龙椅上的人,气息不稳道,“皇父,还请皇父……” “怎样?”康熙望手边的软枕一靠,唇角轻扬,“请朕自重?禛儿,你不觉得今时今日说出这两个字很多余吗?” 四阿哥重新低头沉默了。适才说话间,康熙揽在他腰间的右手向下滑动,往日也出现过这样的时候,他一开始就没当回事,只尽力忍耐着,哪知……哪知那只手会从臀部滑入股沟,原来康熙所谓的验伤是指那里? 康熙瞥了眼旁边不说话的人,随手抽出桌上被奏折压住的一张纸:“禛儿,你过来看看,朕最近觉得小篆不错,试着写了几个字,你看看这写得如何?” 四阿哥好一会儿才转眼看去,桌子上放着一张雪白的宣纸,盖住了下面摊开的奏章,纸上墨迹明显、笔画清晰,写着半掌大的两个字:“君衡”! 康熙始终盯着他的反应,见他眸光闪了闪,心里不禁提了起来。他派到十一那里的人传回消息,在十一细心收着的一把玉骨扇、杉木琴、渔樵耕读俑上都找到了小篆的“君衡”两字,他这些天思来想去,始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康熙已经知道,四阿哥送过十一刻了自己名字的私章,还有这些都带着“君衡”两字的东西,也是这几年陆续送的,一般器物上刻这样的标志,都是年号、物品名,但他翻遍史册也未找到“君衡”这样的年号,再回想这些年来四阿哥自幼来的行事处事,他心里便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今日拿出这纸,也是想试探四阿哥的反应,看能得到些什么。[.超多好看小说] 四阿哥脚步一转,身法很快地撤离到书案另一边,抬头冲康熙一笑,神情镇定地道:“不错,我就是君衡,不是你真正的‘四阿哥’,也不是那个你看到的累倒在御案上、咳血而亡的雍正!” 康熙不恼不怒,眼中露出恍然,以一种重新认识的目光打量隔桌而立的青年:“原来……这是你的名字,原来你叫君衡?” 四阿哥有一瞬的愕然,感情康熙只是发现了这两个字,却没想到这两个字的意义?很快他又淡定了,反正他就是要来暴露身份,过程不重要,结果一样就行。 康熙欣赏地颔首,他早该明白的,眼前的四阿哥和上辈子的四阿哥完全不同,虽然都是神色淡淡、寡言少语,可真正的老四对他要更为恭敬,从来都将礼数、规矩刻在骨子里,气质上的冷冽也是矫枉过正强行压抑出的冷,最重要的是,真正的老四虽信佛,却是个彻彻底底的俗人,心里存着俗事、政务,对权势也有想往之意。 而这辈子的四阿哥……不,是君衡,康熙想起这几年两人独处的时候,他说不拘礼,君衡便真的省了礼数,若是胤禛,则断不会如此,会坚持尽全了礼数。 君衡对他也恭敬,可行礼时总隐隐地透着些散漫,说明君衡本性略显不羁,而且,君衡对人对事的冷漠是打灵魂里透出来的,前些年那种清寂出尘、几欲出家的态度也是真的,君衡……确有此心。 这么一比较,康熙才发现,原来君衡和胤禛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他竟在此时被点明了才意识到,明明看得清楚,何以……不曾察觉呢? “是,我姓君名衡。” 这一声将康熙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含笑看向站在那里的青年:“好,君衡。” 得知这个事实,康熙的内心深处其实松了口气,自他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亲生的儿子,并得到了四阿哥,虽说表面上没有显露,可内心深处还是背着很大压力。 父子相奸,一直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大石,但他从不后悔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更不后悔拥有了四阿哥,甚至一度他都想了,若有天谴,他甘愿受了便是,只是要他放弃,那绝对不可能! “君衡,如此也好,你既非朕之子,那与朕也谈不上乱伦背德之说,此后岁岁年年,便少了许多顾虑。[]”康熙眉眼温和,口吻轻松道。 四阿哥心底顿生难以置信,难道灵魂不是父子了,身体也不是了吗?康熙身为一个皇帝,一个理智成熟的男人,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皇上说笑了,”四阿哥直视康熙,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我是君衡,不是您以为的那个人,我倒想问问皇上,您到底爱的是哪个?是那个曾亲眼看见累死的雍正,还是我这个冒牌货?” 康熙闻言愣住了,神色不禁变得恍惚,他……爱的是哪个? 四阿哥看他如此,猝然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挺直、决绝的背影。迎向殿门外的点点阳光,他才觉得全身放松了,这只是此次吵架的开始,他绝对要将康熙的注意转移到一边,绝对! 这天后,康熙和君衡开始冷战了。 八月,康熙下令去塞外秋围,本欲带上君衡一起的,谁知将人宣来后说合,却又是不欢而散。 君衡说:“皇上可曾想清楚了?您爱的是哪个?” 这个问题存在他心里几年了,如今反复提及,不仅是为了将这架吵下去,也是他确实想弄明白,这样才好提前做出安排,万一真正的胤禛暴露了,他必须让胤禛不那么被动,至少要让胤禛有选择或者转圜的余地。 康熙轻笑:“这个问题重要吗?如今你不就是胤禛吗?” 胤禛的身体,君衡的灵魂,对于康熙来说,根本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听他这么说,君衡自然是转身就走,以至于康熙也被彻底惹火了,他堂堂一个帝王,大清都是他的,几时低声下气哄过谁?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给他甩脸子? 直到康熙启程去塞外,两人都还僵着,也是自这几年来第一次,圣驾出巡时没有点四阿哥扈从,君衡乐得自在,并不怎么在意,倒是十一阿哥,随着康熙的看重,地位水涨船高,被带着走了。 天气转凉,君衡带着四福晋和一双儿女回了紫禁城,悠闲地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早上去工部点卯,下午听从太子上个月的吩咐,到书房练练功夫、射射箭,晚上则陪着一双儿女。 “师兄,难道你就真的这么晾着皇帝?”四福晋问。 君衡捧着茶盏笑看一双儿女在院子里玩耍,慵懒地倚在躺椅上眯眼:“康熙的帝王病犯了,等我刺激刺激他就回来了,总要找点事让他没空关心旁的,这样十一才更安全。而且,既然是感情陷阱……哪怕是假的,我也要骗信了他!” 四福晋打了个哆嗦,那位十一阿哥得有多幸运,才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真心?她有些为皇帝可怜了,虽然皇帝的爱不符合她的审美,但也不全是虚情假意啊,偏偏遇上了宇微师兄这样的人…… 祈祷那个皇帝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否则绝对会痛苦万分,让他错以为这场感情陷阱是真的,也比戳穿了一切强得多。 “师兄,过几天我要去渡劫结丹,孩子们就交给你了,另外,打好掩护哦!”四福晋忽然道。 君衡点了点头,说起这事他也不由得心生感慨,他们是来自同一个位面的修真者,可投生的身体资质却不同,他的到底不如四福晋的单系火灵根修练快,当初他们遇到时,四福晋还在练气期徘徊,这几年借着他的空间法宝立马就赶上了,如今都要结丹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因为康熙不在,宴会自然从简,皇太后看着其他人没心情的样子,就宣布早早散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君衡刚准备去书房,就被绊住了,他低头一看,两个粉雕玉琢的三岁小娃,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腿,正仰着小脑袋定定地看着他。 君衡失笑,眼含慈爱地俯视他们:“怎么了?” “阿玛做月饼,亲自做!”弘晖认真地瞪大眼道。 “好,做月饼,”君衡笑着应了,弯腰一手一个将他们抱了起来,“那说说看,为什么要我做月饼啊?” 瑚图里咬着手指:“阿玛做的好吃!” 院子里的奴才见怪不怪地去忙别的了,苏培盛跟在这父子三人身后,随时准备着被使唤。大概谁也想不到,素来对人冷淡的四爷面对一双儿女时,那是和蔼可亲得能闪瞎人眼,而且有求必应,不过两位小主子也确实可爱非常就是了。 “这样啊,那好,我亲自给你们做月饼。”君衡笑出声,答应得很爽快,完全没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想法。 “阿玛,我要豆沙馅的,还有莲蓉的、绿豆的、枣泥的……”瑚图里扳着白嫩的小爪子,眼睛亮晶晶地数道。 “小小贪心,”弘晖瞥了妹妹一眼,小眉毛一蹙,严肃道,“额娘说过,甜食吃多了要坏牙的!” 小小是瑚图里的乳名,因为她是龙凤胎中的老二,君衡这几年也再没有孩子,便理所当然成了最小的一个。 瑚图里扁扁嘴,不甘心地反驳:“我就不信你不吃甜的,阿玛,你问问哥哥要吃什么馅的,他一定也会要甜的!” 三岁的孩子已然口齿伶俐,况且他们又是两个修士的精血结晶,自然天生聪颖过人。 君衡笑看着一双儿女,弘晖似乎是为了漂白,理直气壮地道:“阿玛,我要双黄月饼,要咸的!” 听到这里,君衡看着小眼神鄙视般扫过弘晖的瑚图里,不由得笑出了声:“好好,都有都有,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我就做什么样的,不过……这么多种类,做好也到明天了,那时中秋节都过了,这样也可以吗?” 经过四阿哥院子的七阿哥、八阿哥驻足有一会了,听到这番温情的对话,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只是比起七阿哥单纯的难以置信,八阿哥就多了份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到了,吃点月饼吧~~呵呵!! 乃们觉得康熙为什么分不出四四和君衡捏?? 对了,偶要像大家征集一下君衡的封号,肯定是不能用“雍”的,这个字意思很好,还是四四比较合适。 我挑了一个“忻”字,一个“恬”字,“忻”取喜悦之意,“恬”取安静之意,大家觉得哪个比较好? 7170你究竟是谁 热河行宫,十一阿哥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将手中的《晋书》扔到了桌子上。(.好看的小说) 前不久被君衡气到生病那次……他依稀记得夜里好像看到了君衡,第二日问时,柳方告诉他九阿哥打了君衡,才确认那老混蛋真的来过。此后他就再也没有好好见过君衡了,更别说单独说说话。 “主子,皇上宣您呢!”柳方从外面进来道。 十一阿哥叹口气,起身整整衣服往烟波致爽殿而去。要不是这一世大清国库丰盈,这行宫也未必能修到如今的规模,在他的记忆中,这座寝宫要在十年后才得以见到呢! 康熙正在批折子,因为和君衡僵着,他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也就到了热河行宫后凉快了,才稍微好转几分。 “儿臣胤禌恭请皇父圣安!”十一阿哥进门拜倒。 “起,”康熙头也不抬,听着十一挽袖子的声音,他道,“虽是出京了,但功课切勿落下,待回京师傅那儿若是有半句不好,朕可是要罚的。” 既然这辈子的四阿哥是君衡,他自然不会让一个并非他真正儿子的人插手太多朝政,大清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想起君衡自幼来的行事……康熙明白,这当是个无心政事的,若不然凭着他的宠爱、这几年的特殊关系,怕早就手握实权了,何必在工部混着? “儿臣谨遵皇父教诲。”十一阿哥恭身应是,这样的情景上辈子也经历过,特别是刚入朝办差时,皇父会在差事上予以指点,同时对功课更加严格要求,担心他因为年少,刚领了差事干劲十足,反而荒废了学业。 “嗯,”康熙点点头,以十一的秉性,他是相信这孩子能做到的,“说说,近几日读的什么书?” 十一阿哥头垂得更低,声音平缓道:“回皇父,近来读了《晋书·载记第十三-第十四》。” 康熙一边披奏折,一边点点头:“前秦·世祖苻坚?内政修明、平息内乱,与民休息、一统北方,在诸胡中是个有作为的皇帝,只是太妇人之仁了些,特别是对鲜卑族慕容……” 十一阿哥听到上首的说话声骤然停顿,就知道皇父明白他的意思了。 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前秦皇帝苻坚,若论政绩和治国的确是个好皇帝,但他灭了前燕后没有杀了前燕皇族慕容氏,反而将年仅十二岁的前燕皇子慕容冲与其姐清河公主共同收入后宫,以至民间传出“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的歌谣。 慕容冲十岁便做到了前燕大司马之位,可谓是大权在握,这样的人岂是无能的?苻坚却要在亡国之恨上再加个折辱之仇,慕容冲兵临长安时还妄图以锦袍唤起曾经的床第之情,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十一阿哥不想自家英明的皇父名声有损,君衡他劝不住,便只能来劝皇父了。 康熙停笔抬头,皱眉看着站在那里恭顺非常的儿子,冷哼道:“你这是在拿苻坚劝谏朕?”他站起身,将手中的朱笔扔到笔洗中,挥退了殿中的奴才。 十一阿哥连忙跪下磕头:“儿臣不敢,苻坚乃亡国之君,皇父为圣明之主,苻坚焉能与皇父相提并论?儿臣绝无此意!” 康熙拧眉牢牢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有那个意思,但……他心里怎么就是有些不舒服呢? 史传鲜卑族人不论男女皆肤白貌美,苻坚收慕容冲入后宫也是因为慕容冲俊美非凡,若说苻坚一生有何污点,一是妇人之仁,有罪者未曾罚,二就是收慕容冲为男宠、优待慕容氏了。 康熙又审视了半晌,才打消了对十一阿哥提及前秦苻坚是为了劝谏的怀疑,只是到底将这个放在了心里,他面无表情地挥手:“没有就好,胤禌,子不言父过,望你谨记‘孝道’二字。” 十一阿哥闭了闭眼,恭恭敬敬磕头:“是,儿臣谢皇父训诫!” 跪安出来,十一阿哥望着京城的方向暗叹,眼底露出了些失望和难过。 这只是他想到的一个试探之法,试探皇父要君衡伺侍的态度,若是皇父很坚决,那他怎么劝谏都是无用的,若是不坚决……他自会设法进一步再谏,哪怕豁出去死谏也是肯的。 然而…… 十一阿哥很清醒,他知道凭他现在和皇父抗衡绝无好处,但他如何忍心让君衡沦为帝王娈宠?那日君衡说的直接坦白,甚至说出“自荐枕席、自甘下贱”这样的话,他听得出那背后蕴含的不愿不甘、自厌自弃,他知道君衡内心深处是不愿的。 究竟君衡是为了什么,才会明明内心不愿也委身于皇父呢? 看来……他还是要从君衡那里入手,这老混蛋从没让他这么操心过,没想到一出事就是这样的大事、难办的事,真是可恶至极! 十一阿哥脸色黑沉地回了自个儿的住所,打定主意解决了这事后好好和君衡算算帐。 京城,大雨倾盆。 雨声响在耳畔,皇子们的骑射课今日免了,改在布库房对练。君衡却没有和弟弟们一样进布库房,他拿了弓箭,和谙达们说了一声,便站到廊子下面,瞄准远处的靶子一箭又一箭的练习。 他都在工部领差事了,本来就无需到书房虚耗,眼见他执意瞄准着雨中的靶子练习,且淋不到雨,谙达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干涉了。 君衡所站的地方离靶子的距离超出了平常练习的最大范围,但他的每一箭还是射中了靶子,许是漫不经心的缘故,有的射中了红心,有的则堪堪上靶。 八阿哥今年十七岁了,已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温润少年,他踏出了布库房,向着只有君衡一人的廊子这边走来。 雨幕重重,八阿哥举目一看,并无法看清靶子上的红心,可是他身边的青年却能轻松搭箭、无一脱靶,想到自康熙三十四年塞外后,他一直暗中盯着四阿哥得到的种种消息,他的眼神猛地深沉。 “啪啪啪”几声击掌,八阿哥笑如春风地夸赞:“真是好箭法,雨隔箭靶还能辩清红心,更别说站在这个距离了,就是大哥见了也定要甘拜下风!” 君衡唇角一勾,笑得意味不明:“是吗?你就不怕大阿哥听到了瞪你?” 八阿哥眼底更沉,笑容虽未变,却冷了很多:“你果然不是老四!”若是老四,哪怕心里再不喜,也不会不叫大哥。 “这话从何说起?”君衡再搭一箭,随意瞄准后松了弦,又射中了远处的箭靶。 八阿哥语气肯定道:“老四偏文弱,骑射不怎么好,弓四石半在兄弟中是出了名的,而你却骑射出众,堪与大哥争锋,除此之外,老四从不会下厨,而你却能做出连御膳房的师傅都称赞的点心。” “还有呢?”君衡好整以暇地问。 “哼,破绽太多了!”八阿哥冷睨他一眼,“老四不会像你这样笑,不会如你这样懒散,不会对生身额娘彻底不闻不问,哪怕是改了玉碟!” “老四烦躁时喜欢捻动佛珠,而你……纵使宫里传言信佛至诚,却从未戴过一件与佛有关的东西,别说佛珠就是护身符都没有;老四生性易急易怒,所以才以冷面示人,而你……冷确实也冷,却极少生气急躁,要么你本性从容,要么你从来不在意;老四最讲规矩整洁,对子女一向以严父自居,而你……待弘晖和瑚图里却宠溺纵容,甚至肯与他们一起玩耍……” 君衡见他还有很多要说,不禁笑吟吟地打断,面上不见丝毫被识破的慌乱:“没想到我有这么多漏洞啊……不过,那又如何?总不会你还想像康熙二十九年那样杀了我吧?” “你到底是谁?”八阿哥胸口起伏,一提起康熙二十九年那件事,他就觉得脸上被扇了一巴掌,他重生之初一心想要找心狠手辣、绝情寡义的雍正报仇,谁知这却是个冒牌货? 君衡倏然敛笑,一双墨眸透出森冷漠然,那温度似乎能冻结到人骨子里:“问别人是谁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啊,廉-亲-王?不,或者说是……阿其那?” 八阿哥瞳孔一缩,俊秀的脸上迸发出可怕的气势,那是他上辈子多年沉浮历练出来的:“你究竟是谁?你既不是老四,怎会知道……” 君衡随手将弓扔到箭桶上挂着,轻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我的确不是雍正,不过……你是谁,你们的里子是谁,却没一个能瞒得过我。爱新觉罗·胤禩,劝你好自为之,康熙二十九年的事我不会找你麻烦,但你最好不要再擅自妄动,否则早就怀疑你的那个人,可不会无动于衷!” 那年他故意关心同样落水的八阿哥,康熙立刻就起疑了,毕竟……那时的他是出了名的冷寂之人,除了十一和十三,兄弟中还真没关心过哪个,便是传闻关系很好的太子,也没有。 八阿哥眼见面前的男子错步离开,惊醒般追问:“你们?你们都是谁?还有,谁在怀疑我?” 君衡顿足转头,冰凉地牵牵唇角:“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值得我示好吗?” 八阿哥顿时语塞,眼睁睁看着那清瘦的背影远去,明明他才是那个来发难的,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被动的那个?这个冒牌货……他想到方才戳穿他是廉亲王时的那个眼神,以及后来扫视他的蔑视,仿佛他这个经历了两辈子的人,在对方眼里与蝼蚁一般渺小。 这个冒牌货到底是何来历,怎么会……会让他有种,他们完全处在不同高度的感觉呢?这个假的老四,是个狠角色! 八阿哥万万想不到,本以为拿到把柄的他,反而被个冒牌货彻底压住了气势,而且,人家根本不怕他戳穿真假,要么是早有准备,要么……假老四根本不在意他说出去! 这边心中思绪疯转的八阿哥哪里知道,远处的一间屋子里,一双黝黑的眼睛完全看到了这一幕呢? 作者有话要说:《晋书·载记第十三-十四》说的是五胡乱华时期,前秦世祖皇帝苻坚的事。 苻坚是五胡中较为懂得治国之道的皇帝,他的皇帝做的不错,文治武功都很好,就是有点妇人之仁,对灭掉的国家皇族予以优待,而不是赶尽杀绝。 有句话形容他这个做法很贴切:灭了人家的国家,将人家全族放到一个地方,再纳几个人家的前皇女,好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肯人家肯吗? 苻坚灭了前燕后,按例要纳前燕皇女清河公主,却在同时看到了比清河公主小两岁的慕容冲,然后这厮就把人家姐弟俩都给纳了,当时慕容冲才十二岁。 后来,苻坚重用的汉臣王猛劝谏,苻坚才将慕容冲送出宫,他待慕容冲的确不薄,还许以太守高位,可最后慕容冲还是反了他。 慕容冲二十七岁时兵临长安城下,苻坚站在城墙上还派人送去一件锦袍,想唤起曾经的床第之情,可惜…… 慕容冲说:“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便可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终不使既往之施独美于前。” 意思就是我现在心在天下,岂是你这小恩小惠能够收买的?如果你识时务,乘早投降,那我也会像你当初优待我一样优待你。 结果苻坚当然不肯,后来慕容冲率兵杀进长安城,就屠城了,紧接着复燕为帝,可惜……第二年他就被杀了,时年二十八岁。 本文中选取这个劝谏,主要是四四想让康熙顾虑名声而放了君衡,并没有意指康熙亡国、或君衡逆反的意思,苻坚收慕容冲确实影响不好,后来会让慕容冲出宫,也是因为这个。 偶对慕容冲很怜惜,亲们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查查慕容冲的资料,然后就知道了。 7271你纳一个,朕杀一个 皇宫,四福晋的房中,奴才都被遣退了,屋里只有君衡和两个孩子。(.无弹窗广告) 弘晖和瑚图里并排趴在床边,牢牢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子。君衡眼瞅着两个小脑袋排排晃,不由得掩唇轻笑,他视线一移,看向床上的人。 那是一个幻影,如今谁都知道四福晋病了十来天,怕是……前朝后宫,很多家里有适龄秀女的,都盯着这里,只等着四福晋一死,下届选秀好争取做他的继福晋,虽说前有两个嫡子嫡女,可孩子才三岁,对生母的记忆到底少,若是养母做得好,将来自是不愁的。 最重要的是,他院里就四福晋一个,再没有其他女人,别说侧福晋,就是侍妾都没有,便是做了继福晋,嫁进来也不受膈应啊,所以,他现在的热门程度不亚于下届选秀时要大婚的几个皇子。 “阿玛,额娘什么时候醒来啊?”瑚图里不安地问。 弘晖小眼神一甩,鄙视道:“快了,小小,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 “可是……可是文秀说,额娘病的很厉害,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还说我们很快要有个继额娘,她会对我们很不好,会欺负我们、再也不给我们吃桂花糕!”瑚图里低着头,眼底浮现水雾。 “就会胡说,额娘很快就会回来的!”弘晖皱眉道。 君衡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左不过是有人心大了想搏富贵,乘着四福晋不好就来使小手段,这种事他向来是不理的,四福晋都能处理好。 他把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语气轻柔地哄道:“小小别怕,就算没有额娘了,阿玛也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们、不给你们桂花糕,再说了,阿玛早就说过,你们额娘只是累了,所以才要饱饱地睡一觉,睡饱了就醒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和你们玩、和你们笑,小小不相信阿玛吗?” 弘晖神情放松了很多,到底是个孩子,虽然知道床上的是假的,也难免心慌。[]他拿出哥哥的范儿敲了下妹妹的头:“小小笨,难道你不相信哥哥和阿玛,要相信一个奴才的话吗?” 君衡看着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不禁摇了摇头。 他们是龙凤胎,可一出生测试的时候,弘晖是单系水灵根,修炼资质绝佳,瑚图里却是水木土三灵根,虽然他和四福晋从他们周岁后,就用自身灵力引导他们吸收灵气了,但差别还是显而易见的。 四福晋去渡劫结丹,弘晖第一眼就知道床上的是个幻影,瑚图里却分辨不出,兄妹俩的未来已从现在就分作两种了。 “小小,等你额娘醒了,就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事跟她说一遍,谁跟你说了什么话也要说,你还记得吗?”君衡交待女儿,他不管院里的事,可不代表他会放纵。 “嗯,”瑚图里点点小脑袋,“记得记得,小小最聪明了!” 九月初,塞外。 康熙坐在帐子里,拿着京城来的密报细看,如今围猎已经结束了,只等着东西归置好,就能回京了。 “嗯?四福晋病愈了?”康熙眉心蹙起,他对这个与君衡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子很是不喜,虽不会出手除掉,却也不会另眼相待,所以,得知四福晋病重,他是心存窃喜旁观的,唯一不满的是,君衡竟然日日都去探望。 君衡表示,他只是去看看幻影是否稳定,免得露了底。 “啪”一声,康熙将手中的密报拍在桌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哼,想纳妾?你休想!” 这就是远在京城的君衡准备的“刺激”了,这些年康熙给其他儿子指过侧福晋、赐过女人,却每次都绕过了君衡,旁人摸不着头脑,君衡心里却清楚,这是康熙的独占欲作祟,不过他自己也不想要,便不曾提过。 如今要和康熙闹,他就索性闹个大的,让康熙再没多余的心思关注其他,本来嘛,康熙毕竟是皇帝,大半的精力都被国事占去了,剩下的还要分给宗室、后宫、儿女等等,能用来考虑私情的可谓少之又少。(.好看的小说) 君衡就是要将康熙用来怀疑的那部分精力,全部拉回到自己身上,这样胤禛就更安全了。 “梁九功,梁九功!”康熙拿起密报又看了几眼,表情更难看了,冲着外面怒道,“狗奴才,还不给朕滚进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吩咐!”梁九功暗自叫苦,小跑进来就跪地请罪。 康熙在大帐里来来回回磨地毯,下命令道:“吩咐下去,明日就启程回京,让下面的人紧着收拾,不必要的东西就不带了,明年照样还要来的,搬来搬去也麻烦……还不快去!” “喳!”梁九功还等着下文,哪知这就完了,听到喝斥,他麻利地爬起来往外跑去。 十一阿哥和这次随驾的七阿哥送了今日要走的蒙古部落回来,就见行营中的奴才、侍卫脚下生风,明显在加快整理东西的速度。 “这是怎么了?”七阿哥诧异地左右看看,眉头拧了起来。 十一阿哥又仔细扫了几眼,眼神沉了沉,继而陷入深思,看样子是要提早启程,京里出什么事了?他不记得这一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啊? “十一,要不你到我那儿去?”七阿哥关切道,眼看着有些乱,他们在一处总是妥当些,万一有个什么也好商量,毕竟……这个弟弟才十三岁。 “多谢七哥,我自己可以。”十一阿哥眸中一暖,他和这个兄弟还是因为君衡送的那张琴亲近起来的,相处下来倒是很不错,“七哥,我回去换身衣裳,咱们再去给皇父请安。” 七阿哥想想便同意了,请安时也能看看究竟是怎么了。 数日后,圣驾回京,奉旨监国的太子率领在京官员和皇子亲往迎接。 回宫后忙着请安休整的康熙,第二天就宣了君衡到乾清宫,脸色沉沉地看着他。 西暖阁除了他们再无一人,就连李德全或者梁九功也不见,君衡见此,便懒得做那功夫,连礼都省了,寻到把椅子从容而坐,丝毫不把康熙的冷脸放在心上。 “你胆子肥了?居然敢拿这种态度对着朕?”康熙眼神再沉,怒道。 君衡抬眼看他,明明只是寻常的狭目,却流露出凤眼才有的风情,眸光更是如水般莹然、如星般璀璨,他笑着端起桌上的茶,露出一小段白皙柔润的腕子,漫不经心道:“皇上说笑了,我本不是您的四阿哥,这些年装的也累,况且……我便是胆子肥了,也是您宠的,不是吗?” 康熙呼吸一停,只觉得小腹一紧,他自认不错的自制力,竟按捺不住眼前之人此时带来的诱惑,他心里有些新奇,更多的是恍惚,这才是君衡真正的性情和模样吗? “哼,口齿倒是伶俐!”康熙的怒意平息了两分,目光更紧地盯着坐在那里的青年,举手投足间的优雅,眉目流转间的惑人,无一不让他觉得,君衡真是个天生的妖精! “皇上找我来所谓何事?”君衡自知见好就收,若非为了骗信康熙,他绝不会以一点点媚术,做出这等风骚、等人疼爱的模样,他本质上就不是这样的人啊! 康熙目光恢复清明,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视线,再看下去他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将人给就地正法了:“朕听说你要纳妾?” 君衡笑了,语气淡淡道:“确有此事,我也是个正常男子,贪新鲜是难免的,皇上觉得不可?” “不可,当然不可!”康熙确认了密报所言,箭步冲上前将君衡扣在椅子里,目露寒光道,“你是朕的,是朕一个人的,弘晖已承了你的血脉,那就不准你再有别人,男人女人都不准!” 君衡拂手挡开他,竟轻而易举挣开了他的钳制:“皇上好算计,若弘晖有个好歹,您是让我断子绝孙吗?” “皇子那么多,大不了日后从他们那儿过继就是了,朕怎会让你膝下荒凉?”康熙反驳道。 君衡冷笑一声,红着眼看过去,眼底夹杂着些许凄凉:“是啊,皇上子嗣众多,莫说从前,就是今后也有后宫中人为您生儿育女,而我呢?唯一的一个女人也是摆着好看的,更别说只有一子一女了!” 康熙表情一顿,似是想笑,又似是歉意,他心脏狂跳了几下,听这话……君衡是吃醋了?嫉妒他后宫的女人了?几年了,这个孩子终于回应他的感情了? “我君衡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介娈宠,喜欢了压在身下玩弄几天,不喜欢了就踢出去自生自灭,又不能传宗接代,皇上就是这么想的吧?”君衡自嘲道,眉宇间透出明显的疲惫和伤心。 “胡言乱语,朕何曾如此轻慢于你?君衡,你与那些女人是不同的,朕是真心喜欢你的!”康熙辩白道,幽深的眸中满是怜惜,只觉得君衡此时的表情,让他心疼不已。 “罢了,”君衡眼神一变,露出绝然之色,“我有自知之名,自古以来做人男宠者几个能有好下场?既如此还不如早日放手,反正皇上只是错爱君衡,若皇上念及几年来的侍奉之情,便让我也过过其他阿哥的日子,才不枉来此世一遭!” “你休想!”康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威慑十足地道,“朕告诉你,你若真敢纳人,你纳一个,朕杀一个,不信你尽可一试!” 君衡再次拂开手腕上的手,后退一步恳切地看着康熙:“皇上,请您公平一点可以吗?您就可以翻牌子、招人侍寝,每年总有儿女出生,我就只能等您宣了才得以求欢,我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啊!” 康熙眼神震动,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我君衡也是名门之后,且不说这辈子生在皇家,便是从前……”君衡眉染傲然,比之皇家阿哥更有一番风骨,“亦无人敢小看、慢待,何曾要委屈至此?” 言罢,君衡断然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康熙一人心乱如麻。 7372第二颗果子 几天后,康熙命李德全给君衡送了一张花笺。(.好看的小说) 君衡看过后将之放到桌上,起身走到窗边眺望远方,整个人的气息忽然变得悠远飘缈,好似下一刻就要虚化消失。 四福晋看了他一眼,拿起那张花笺:“衡者,其意一,秤,谓是否之评判;其意二,称量,借喻执掌之权;其意三,权衡、衡情度理;其意四,平、对等;其意五……” “师兄,皇帝这是在解释你的名字?那他说的对不?”四福晋看到最后,才弄懂这张花笺的用意,皇帝以为,君衡的“衡”字是取其“平正”之意,指平正清虚。 君衡收回目光,摇头道:“不对,当年我出生后测试灵根,父亲得知我资质出众,便为我取名为‘衡’,是希望我踏上修炼之路后,能时时衡心衡道,须知修真界道魔林立、妖邪纵横,若不能坚守本心、踏踏实实感悟天道,一旦误入歧途,资质再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师兄做到了啊!”四福晋坐下来,用双手支着下巴,笑语道。 点苍山上的宇微真人,不知被多少门派长辈作为教导弟子的典范,他虽生性寡淡冷漠,却始终坚持着感悟天道,修炼至殒落时的一百多年间,从未以捷径提高修为,那一步步都是脚踏实地走的,如果不是生在三族混战之时,定能飞升得道。 君衡笑了笑:“做到了又如何?一朝殒落,若不是上天赐予这世的机缘,不过是神魂俱灭、泯然于天地之间罢了。” 四福晋笑眯眯的,越看越觉得自家夫君最好,天下没哪个男人能比得上,即使……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是夜,照例歇在书房的君衡放下床帐,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灵光划过空中,君衡盘膝悬于空间法宝中的湖面上空三丈处,解除幻化后的他墨发飞扬,合目掐诀,双手舞动如影。[.超多好看小说] 空间法宝中天地云动,四面八方的灵气集中到湖面之上,吹皱湖水的微风在灵气越聚越多、形成漩涡的时候,变成掀起大浪的飓风,云团受到牵引旋转出一个大大的漩涡,宛如风车般横贯于君衡头顶的天上,而他下方平静如镜的湖惊涛骇浪,呼啸着冲向湖心的竹楼。 竹楼周围灵光荡起,出现一个透明的光球,将大浪全部排斥于外,半点也不曾淹没。 君衡眉心紧蹙,脸色渐趋苍白,他的周身出现紫色的光晕,那些光由浅至深,达到极致时呈现出尊贵非凡的华紫色,带着唯我独尊的凌人气息。 他掐决的速度更快,手势完全看不清了,周身的光晕由笼罩着他全身,被一点点硬生生剥离,这不是骨肉四肢的剥离,而是气运这等无形无体之虚物的剥离,比之脱胎换骨、扒皮抽髓还要疼痛百倍、千倍,侥是他几年前曾经历过一次,也还是疼得差点灵魂出窍。 君衡严声警告自己不能晕,努力控制着手中的法诀无误,继续剥离全身所有的紫微龙气,直到那些紫色的气运尽数离开他的身体,一缕缕集中到他面前,随着不断的融合压缩,又在吸收了很多涌入这里的灵气后,终于在一道耀眼的光芒中成为实体。 一颗华紫色无柄的果子,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君衡冷汗涔涔,脸上更是惨无人色,但看到这果子的刹那,他疲惫到顷刻就能合上的眼中露出无尽的惊喜,这颗果子……竟比他几年前凝结的那颗大一些,这意味着它能延长的寿命会比十年多一些,他怎能不惊喜? 拼着最后的力气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玉盒,君衡小心将果子收入玉盒中,合上盖子的刹那,他再也支撑不住,径直向下坠去…… 湖心竹楼的防护罩在果子凝结成功、湖面平静后就消失了,眼见半空中的人即将掉落湖中,自竹楼中飞出一道赤色长虹,掠过下落的君衡又折返回来,看其显露出的模样,不是四福晋是谁? 将君衡放到楼上卧房的床上,四福晋坐在旁边满眼复杂地扫过他紧紧抓在手里的玉盒,叹息道:“值得吗?师兄,你这样为他,值得吗?他甚至一无所知,这样真的值得吗?” 第二日傍晚,君衡拖着沉重的脚步,强忍着从灵魂里透出的疲惫抽疼,向十一阿哥的院子走去,此时上书房应该下学了。[.超多好看小说] 看到慢吞吞走进来的人,十一阿哥诧异地抬了抬眼,挥手让奴才们下去,心里虽欣然,面上仍旧讽刺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君衡走到软塌上坐下,将手中的玉盒放到桌上:“我来给你送果子。” “果子?”十一阿哥扫过桌上的玉盒,不以为然地开口,“几时起备受圣宠的四阿哥如此寒酸?就这样……也好意思说送人果子?” 君衡苦笑着揉揉额头,还是没能完全掩住疲色:“我倒是想多送你几个,可惜……” 十一阿哥想到塞外回来不久,又听到了四阿哥被留宿乾清宫的事,再看此时旁边人难以掩饰的疲惫无力,能让一个武功不错的人弄成这样,除了那个可能还有别的吗? 想到这里,十一阿哥怒气翻腾,眼底划过痛心之色,劈手就将那玉盒扫落于地:“你滚,我不认识你这等不自尊、不自爱的人,我认识的君衡绝不是帝王的跨下之臣,你给我马上滚!” 玉盒骨碌碌滚到地上,滑出了老远。 君衡猝然睁眼,惊恐地伸手欲捞回玉盒,生怕好不容易得到的果子就此毁了,却因身体状况而迟了一步,直到见玉盒安然躺在地毯边缘,他才舒了口气,幸好……这是刻录了阵法的玉盒,不是那么轻易会碎的。 气氛,顿时沉闷。 十一阿哥皱眉扫向旁边,敏锐地察觉到那人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君衡默然不语,从软塌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玉盒,他弯腰将它捡起后转身看去,清俊的脸上冰冷肃然,薄唇紧抿成线,犹以那双眼睛,最为醒目。黝黑的瞳眸好似冰封了的黑曜石,无论从那个角度都透着沁骨的寒凉,无情无绪,无悲无喜,漠然的好似高高在上的神。 十一阿哥心头一突,他是第一次见到君衡这般神情,不,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君衡第一次用这样的表情和眼神面对他,哪怕他是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雍正,也被这个眼神震得心颤,就好像眼前的人已不再是个和他一样的人,而是山、是海,是不可逾越的天。 君衡两三步走到软榻前,在十一阿哥刚生出躲避的念头时,一把抓住了他,点穴、捏开下巴一气呵成,他什么也不说,右手虚空一抓,七步开外的桌上,一个茶杯便飞到了他手中。 “砰”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君衡右掌拍向重新放回桌上的玉盒,硬是将之拍成了玉饼,他将玉饼拿起来一捏,华紫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落入茶杯,片刻后就倒满了一杯,直到最后一滴落下,他才将手中的玉渣扔到一边。 十一阿哥双目喷火,再顾不得眼前人的反常让他如何心惊,只想拼命摆脱钳制,然而…… 君衡端杯、强灌,让那杯果汁一滴不剩地落入十一阿哥口中,合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吞咽,确认他完全喝下去了,才放手解开他的穴道。 “咳咳咳,你……君……老混蛋,爷要……咳咳……”十一阿哥被呛得连连咳嗽,伏在桌上半天直不起腰。 君衡退开两步,右手一松,那个茶杯便滚到了地上,他看到软榻上的少年周身出现华紫色的气运,许是有第一颗果子化去在先,那些紫色气运旋转着慢慢渗入少年体内,最终完全消失。 十二年,这颗果子竟然可延寿十二年?! 此时,君衡才彻底放心,刚才玉盒被扫落在地,他确实生气了,但更多的是伤心,哪怕他从来没有让胤禛知道这事的打算,可当一番付出被这般对待的时候,还是难免黯然神伤。 君衡是个冷静的人,他不会因此而怪胤禛,更不会去怨去恨,既然胤禛不肯主动接受,那他就强迫,强迫胤禛吃下去,纵使明知这人最恨被强迫,也不后悔。 “胤禛,你可以嫌我脏、嫌我贱,嫌我不自爱、不自尊,这些都没关系,但是我要说一点,我君衡生而为人,所作所为从不后悔!”他说出这番话时,语气平静、眼神坚定,没有激动、没有犹豫,甚至连一丝自我厌弃都没有,就仿佛“脏”、“贱”这些字眼骂得根本不是他。 语罢,君衡转身离开,步履自然、背影笔直、毫无迟疑,走得那么果决干脆。 十一阿哥眼底出现后悔,明明心里想要好好说的,为何他要骂出那些话呢?从那次他们吵过后,这是君衡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为何不抓住机会与之肯谈,还要故意刺其心窝呢? 还有,这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让君衡不惜强迫也要让他吃下去? 他们这次是真的闹翻了是吗? 缓过气的十一阿哥僵硬地起身,蹲在软榻前捡起了那团被捏的不成样子的玉渣,君衡最爱美玉,竟舍得将一个玉盒弄成这样,可见是气狠了。 他拿出块帕子,将那玉渣包好,又看向地上残留着一滴紫色果汁的茶杯,刚刚伸手要碰,那杯子便裂开了,一瞬间变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瓷片,这是内劲太大所致吗? 十一阿哥暗自苦笑,君衡在他面前从未发过脾气,甚至连脸都没红过,到底是要有多气才会这样? 7473惊马会要命 康熙三十七年,诸皇子受爵分府,大阿哥封直郡王,三阿哥封诚郡王,四阿哥封恬郡王,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俱为贝勒。 分府了,自然要因乔迁之喜设宴,四福晋在新的府邸中操持里外,很快就打理好了一切,宴请之事也到了跟前。 本来康熙是不想现在分府的,一旦分府,成年阿哥就要出宫自立门户,届时他想要和君衡相处就不那么方便了,但君衡却不同意,在付出若干不平等条件后,康熙才答应下旨让皇子们出宫。 新的府邸选址还是如历史上那样,只不过内部的布局上,是君衡和四福晋商讨后决定的,除了必须要有的部分外,余者都是按照他们自己的喜好建的,比起传统的建筑风格,更添了几分秀雅精致,基本上沿袭了修真界的特点。 除了府邸外,康熙还给每个儿子拨银二十万两作安家费,另外赐了庄子、田地、店铺等。 从直郡王开始,分府的皇子们要挨着请其他人吃酒,轮到君衡时,已是一个月后了,但兄弟们却提出了其他的意见。 “四哥,听说你让人特地修了小汤山的那个庄子,不如就将设宴的地点改在那里吧?”十阿哥道。 “是啊是啊,”十三阿哥眼睛一亮,帮腔道,“四哥,哥哥们的王府想来都差不多,你就同意了吧,去小汤山还能跑马呢!” 但见其他人也有附和之意,君衡便答应了:“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改在小汤山吧,我回头让人收拾,定了日子给你们发帖子。”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满意的笑了,相互递了个眼神,不用说,这是他们俩的主意了。 十一阿哥看君衡眼含笑意瞅着十三阿哥,就知道这是看出来了,便也不由得弯唇一笑。 这辈子他是十一阿哥,因为和九阿哥同母,与九、十阿哥两人关系都很好,而十三又因为他,和十阿哥较为亲近,只是记恨九阿哥去年打了君衡,近来倒是和九阿哥有点不对付。 不过有他在,再不对付也不至于弄成仇人,九阿哥有时也会维护十三,就是口气很糟罢了。 四月芳菲染,求得康熙恩典后,大到太子爷,小到即将满四岁的十六阿哥都乘车骑马到了小汤山,宫里就剩下还在吃奶的十七阿哥。 自君衡和康熙合好,宫里就再也没有嫔妃有孕了,康熙做出了退让,不出意外,十七阿哥就将是他最小的儿子了。 小汤山的这个庄子,是君衡特意向康熙要的,地方倒是不大,最重要的是圈进来两个温泉眼子,得到所有权后,君衡便开始修整这里,对府邸都没有这么上心。 四福晋展颜迎接众兄弟进去,先安排大家泡泡温泉,之后再摆宴吃酒,她打整里外忙得很,弘晖和瑚图里自然就由君衡带着了。 泡过温泉的一伙皇子们舒服地坐在花厅里说话,就见一向冷淡的君衡抱着瑚图里、身边坐着弘晖,正在……温柔地剥着核桃。 “我说老四,弟妹要是忙着,就把侄子、侄女交给嬷嬷嘛,何必自己做这等事?”直郡王道。 太子呵呵一笑:“大哥说的是,四弟,你也该纳个人了,平日里也有个帮着弟妹操持不是?如今出宫分府了,可不比之前在宫里啊!” 十一阿哥让十三阿哥带着几个小阿哥出去玩,接下来话题并不适合他们听,果然,下一句出口的就有些荤话的意味了。 “太子说的是,老四,你这样平日里可要把弟妹给累坏的啊!”直郡王瞥了太子一眼,别有深意道。 十一阿哥皱眉,其他阿哥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要么低头沉默,要么微微蹙眉,太子明明说的是家中事务,却被直郡王曲解成了床第之事,真是…… 君衡终于抬眼了,瞟了眼太子虽微变却忍了的神色,和直郡王挑衅的目光,淡淡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这事全看皇父之意,我也不耐烦那些个莺莺燕燕,如今这样就很好。[]” 十一阿哥扫过其他皇子点头赞同的模样,默默垂了眸,他们只道这说的是皇父指婚,又哪知正是因为皇父不肯,君衡才只有四福晋一个的? 闲话不久,就有奴才来回准备好了,一众人移步去设宴的堂屋,推杯换盏后自去醒酒小憩,还约定下午去庄子上的马场跑马。 虽然什么都是新的,但君衡这儿的确有几匹好马,善骑的几个阿哥一到马场就眼热了,纷纷凑到了马厩那儿。君衡作为主,自然要照顾周全,骑马的阿哥们相互比试自有一番乐趣,他便陪着七阿哥、十一阿哥和最小的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说话。 “阿玛,阿玛,我也要骑大马!”瑚图里带着一阵风跑来,后面是追着她的嬷嬷、宫女。 君衡一愣,赶忙迎了几步抱住扑过来的小丫头,挥退了奴才:“你怎么来了?午休睡好了?” “嗯嗯,阿玛骑大马都不带我!”瑚图里被抱着走回几个阿哥身边,落地后乖巧地向叔叔们行礼。 “你睡得跟小猪一样,我总不能打扰你睡觉吧?”君衡待兄弟们叫起,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道,“是哪个在我上次叫起的时候打了我一巴掌的?” 瑚图里脸红红地不说话,看她这样,几个阿哥都忍俊不禁。 “阿玛,阿玛,小小不见……”这时自马场外又传来一道童音,弘晖迈着小腿狂奔而来,一见站在自家阿玛身边的小女孩,立刻松了口气,放缓脚步边走边训,“阿玛,你要好好说说小小,她醒来偷偷溜走,额娘那边还在找呢!” 自有弘晖带来的奴才回去报信,君衡瞥向缩缩身子,就近躲到十一阿哥身后的小家伙,抬头看向儿子:“好,我回头说……” “快让开,马惊了,快让开!!”远远地一人一马跑回来,太子、十三阿哥等在策马急追,不过眨眼间,惊马就跑到了弘晖背后。 君衡眼睛大睁,几乎只是一个呼吸,人已掠到了二十几步外的弘晖那儿,抱着他一旋身便要转向一边,哪知马也到了跟前,马上的是十四阿哥,他焦急地拉着缰绳勒马,马蹄高高抬起,却正好落向君衡躲开的一侧。 弘晖惊恐地瞪大眼,就见往日可爱非常的马儿,前蹄踩向了将他完全抱在怀里的阿玛后背…… “嗯……”君衡闷哼一声,就地滚了几圈,滚得浑身都是土,可他始终牢牢护着才五岁的弘晖,一个衣角也没露出来。 “四弟!” “四哥!” 各个方向都传来惊呼,太子顾不得让马停稳就跳了下来,跑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直郡王、十三阿哥亦滑下马背,另一边的三阿哥、七阿哥等纷纷赶来。 十一阿哥急道:“你怎样?能动吗?快去找大夫!” 十四阿哥是最后过来的,他好不容易才从惊马上下来,一看闯祸了,脸都吓白了。 “阿玛,阿玛,呜呜呜~!”瑚图里被刚才那一幕吓傻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大哭起来,“哥哥,哥哥,小小怕,哥哥~!” 君衡胳膊一松,弘晖才从他怀中爬起来,顾不得安慰妹妹,小手颤抖着摸向他胸口:“阿……阿玛,我没事了,阿玛,你应晖儿一声,阿玛?” “唔,别哭,我没事,就是……有点疼!”君衡睁开眼,温柔地看向一双儿女,语声轻微道,也就他是个修真者,要不然这一踩绝对能将他踩死,这个死法可真不华丽啊! “别说了,快去催催,大夫来了没?”太子面色凝重,疼有很多种,内脏疼、骨头疼还是皮肉疼,这都不好说,只盼望着没伤到要害。 十一阿哥见君衡还能保持神智,沉着脸看了眼好像吓呆了的十四阿哥,悄然冲候在不远处的柳方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去查问一番。好端端的怎么会惊马,还正好是弘晖来的时候,目标……会是谁呢?刚刚尘土飞扬,他们并没能看清具体的情景,君衡何其机敏,会判断错马蹄落下的方向,而主动送到蹄下吗? 费了好一番周折,君衡才移回房间,众皇子始终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本来好好的日子,却发生了这样的事,皇父怪罪下来,他们都要受责难的。 在马场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君衡就拜托十三阿哥将两个孩子送到四福晋那儿去了,连同最小的十五、十六阿哥,也被送了过去,就怕让他们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大夫一层层脱下君衡的衣服,直到里衣揭开,屋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只见那白皙的背上明显的两大团紫红色,分明是马蹄的形状,肿得十分厉害。 “爷,奴才得给您把淤血揉散了,可能会很疼……”大夫是个中年人,看清这样的伤诧异了片刻,继而不忍道。 君衡点了点头,趴在那里主动咬住了帕子,就这还是他及时将灵力转到背上护了一回呢,不然凭那马蹄落下的力度看,他的脊梁骨绝对要被踩断的,如今光内脏受创已经不错了。他再是修真者,也不是铜墙铁壁,以法入道的修真者身体强度比普通人顶多强那么几分,真被重创了也会死的。 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内脏出血了,还有点移位,不过并不致命。 得到这个答案,太子等大部分人都放心了,大阿哥眼底有些失望,十四阿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十一阿哥扫过众人的反应,忍不住齿冷心寒,这才康熙三十七年,就全无兄弟之情了吗?是了,他都忘了,几年前塞外还射出过一支冷箭呢,如果今时今日做四阿哥的是他,那又会将如何? 八阿哥不着痕迹的左右一扫,望着趴在榻上假老四,睫毛一动遮住了所有的神色,争斗……开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最后还是选了“恬”字,虽然听起来不太好,显得不太庄重。 7574小汤山探病 “师兄可知是谁下的手?”四福晋眼神发寒,迥异于往常的没有丝毫笑意。[] 君衡很能理解她的想法,他们都是修真者,能有血脉是天赐的机缘,谁敢动他们的血脉,那简直是找死! “主犯就那几个可能,从犯嘛……倒是难说。”君衡口吻淡淡,当时他明明确定了马蹄会落在另一边才就地一滚的,这也是为何他没来得及做好更周全的保护,让马蹄踩了个结实的根本原因。 “直郡王?还是十四阿哥,或者……太子?”四福晋除了修炼、带孩子,很少关心朝堂上的事,但谁对她家夫君有敌意,还是能分辨出来,之所以将太子放在最后,是因为太子对君衡的感觉最奇怪,像是感激,又像是怀疑,甚至还有忌惮。 “……”君衡没有吭声。 四福晋见此不再多问,她决定自己去查,管他什么牛鬼蛇神,都休想挑衅她左思思! 由于肺腑有伤,康熙闻讯派来的太医也说最好不要颠簸,君衡便在庄子开始修养,太医也奉命住在了这里。 宫里,几天后下学不久,十三阿哥拦住了十四阿哥。 两个人一个十三岁,一个才十一岁,看起来都不过是半大少年,一个堵一个站在长长的宫道上。 十三阿哥神情严肃:“你说,为什么害四哥?” “十三哥,你在说什么?”十四阿哥一脸不解。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那匹马一直好好的,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才会突然冲出去,你的目标本来是四哥,只是看到弘晖才改了主意的,为什么,弘晖可是你的亲侄儿,四哥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十四阿哥眼神颤了颤,因最后那句话的刺激,他猛地阴沉道:“你闭嘴,他才不是我的亲哥哥,我没有一个为了富贵连亲额娘都不认的哥哥,那样的哥哥我要不起,也不屑要!” “果然是你!”十三阿哥确认地点点头。 十四阿哥这才明白被诈了,看到十三阿哥转身就走,他惊得立马揪住人,彻底失控了:“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回来!” “你怕什么?”十三阿哥嘲讽一笑,毫不在意被揪住的衣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皇父的,四哥和十一哥教过我,告密乃宵小所为,我不像你,这么狠毒地要踩死自己的亲哥哥!”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十四阿哥听到他不会告诉皇父,心神顿时松了松。 正在这时,旁边突来一人道:“十三,怎么还不去给敏贵人请安?” 十一阿哥踱步而出,看到两人分开了,主动牵住十三阿哥的手,意欲离开,临走前他瞥了十四阿哥一眼:“你又知道什么?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他们离开,十四阿哥眸中失落、羡慕、嫉妒纠结到一起,最终与他脸上的冰冷一起融合成了痛恨和扭曲,他有什么错?他到底有什么错?哪个兄弟都不亲近他,唯一亲近他的大哥还别有所图…… 那个人不是和他同一个额娘的亲哥哥吗?为什么他不像五哥对十一哥那样对他?看见他就像看见陌生人,为什么? 这边并肩而行的两个少年,十三阿哥看了看十一阿哥的脸色,恼怒道:“十一哥,十四心眼太坏,这次要不是四哥命大,可能就……”说到这里,他眼圈都红了,“十一哥,我们要告诉皇父吗?” 十一阿哥顿足偏头,摇了摇头:“十三,我们没有证据,而且……就算说了,皇父罚了十四,作为告状的我们,皇父也不会喜欢的,那不是君子所为,另外……十四他是我们的亲弟弟。” 十三阿哥失望地低头,很不甘心:“可是,就这样算了吗?四哥岂不是白白遭罪了?” “十三,”十一阿哥郑重地开口,表情认真的嘱咐道,“不管兄弟间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准掺和进去,平日多和五哥、七哥、十哥、十二他们相处,便是有什么事,也有我和四哥在,听到了吗?” “我知道了。”十三阿哥老实地点头,他不是笨蛋,知道这意思是让他躲到一边,是为了保全他。 十一阿哥带着十三阿哥继续走,心里却沉重万分。是不是因为皇父、太子、他以及老八重生的缘故,争斗才提前了这么多?而且,朝堂上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可兄弟间已然矛盾重重。 乍一看君衡这次受伤是十四做的,可暗地里绝对不简单。他派柳方查问过,那匹马和其他马吃的是一样的草料,养马的人也是皇父赐给君衡的,因为其中有两匹好马,这些人必然都被筛选调查过,背主的可能性不大。 马身上没有伤口,即说明受惊是药物所致,那么身在宫内的十四,是如何得到这样的药物呢? 十一阿哥可没忘记,德妃娘家乌雅氏在内务府也是有人的,至于这事大阿哥有没有参与,一时倒判断不出来,太子倒是不可能这么干,他还要用君衡呢。 至于老八……哼,就因为这些年养在良贵人膝下,倒是英雄气短了,除了自保完全缩着不动了,不过,这倒也正常,他听君衡说过,皇父早就怀疑老八了,老八若真的做什么了,只怕皇父第一个就不答应! 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老八上辈子折腾得太狠,皇父不防他防谁? 一个月后,十一阿哥终于求得康熙恩准,许他前去小汤山探望君衡,顺便传口喻,让君衡返京。 四福晋早就回京了,毕竟京城的府邸不能没个主子,她带走了弘晖和瑚图里,嫁入皇家几年了,如今她才能回家看看,自然要让儿女见见郭罗玛法和郭罗玛嬷,君衡也是赞同的,还让她选些礼物带着,替他尽尽孝心。 “你家主子呢?”十一阿哥一进庄子就问。 “回十一爷,主子在后院。”大门上的奴才回道。 十一阿哥让柳方给了赏钱,抬脚往后院而去。庄子修的并不大,不过两三进,上次来他们主要是在前面活动的,后面倒没去,当时还有四福晋在,他们自然不好进去。 宽敞的院子里种着这个时节盛开的花卉,想是移来的,看起来不是短期内能长成的。靠屋子的地方栽着一棵桃树,零星还有些花朵,风一吹便飘了起来,一片片如雪般美丽。 十一阿哥被这美景吸引,多站了一会儿才向屋子走去,抓住个奴才问了才知道,君衡在最靠边上的浴池里。 热气蒙蒙,像个小池塘般的浴池建在屋子正中,阳光从落地式的大窗户里透进来,均匀地洒在浴池上,与那些水气融为一体。 十一阿哥隔着浴池前的纱帘,便看到一个清俊的男子侧对门口靠在池边,自头顶垂下的青丝贴在鬓角、脖颈,甚至没入雾气以下,他的脸上、睫毛上挂着水珠,靠在池边微微低头,似是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 四周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十一阿哥放轻脚步,掀了纱帘靠近浴池,终于看到了池中人的正面,他正待细看,那人却缓缓抬了头。 君衡讶异地看向浴池边正对他的少年,那如画的容颜一派平静,黝黑的眼眸深邃宛如磁石,像是能将他的灵魂吸进去,事实上……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他也已经被吸住灵魂了。 “你怎么来了?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君衡弯唇一笑,眼神温和道。 十一阿哥尽力不那么明显地转开视线:“我来看看你,皇父……让你回去。” 气氛顿时沉闷。 十一阿哥暗自懊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吗?”君衡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哗哗的水声,他似是无所谓道,“那就回去吧!” 十一阿哥转头看去,就见池中的人已上岸了,正在抖着件白色衣服往身上套,因背对着他,他一眼就看到那白皙的背上,漂亮的蝴蝶骨下有两团青印隐藏在湿漉漉的长发下。 “你的伤……”十一阿哥关切道。 “不碍事,你忘了?我是习武之人,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君衡转过身,系上了腰间的带子,原来他穿的是件宽大的汉服。 眼瞅着那人随意一坐,拿起布巾绞头发,十一阿哥慢慢道:“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君衡手中一顿,抬头看来,脸上笑容依旧:“说的哪里话,是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才对。”似乎是怕他尴尬,便又提议道,“要泡泡吗?解解乏?” 十一阿哥听他这么说,心里的大石瞬间消失,对这提议自是欣然从之。 两刻钟后,君衡拉上窗户前的纱帘,拉开了一扇窗户,五月的风盈满一室,还有几片桃花裹狭进来,他站在迎风处负手而立,微笑着合目呼吸。 十一阿哥靠在池边目色恍惚,定定看着那清瘦男子唇角翘起、青丝飘飞,两片桃花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偶有三四片钻入他脚尖,粉红、白皙相映成画。 此时的君衡身沐长风,十一阿哥似乎看到了他不受拘束的灵魂在御风翱翔,此时的君衡是温和的,像春天的阳光,一缕缕都是暖意,但却并不因此而显得女气、娇柔、孱弱。 十一阿哥忽然想到,风,才是对君衡最恰当的形容,可凌厉如冬日寒风,可温柔如三月春风,张驰全部收敛于内,无人能真正的困住他、左右他。 君衡觉得头发全部干了,这才睁开眼,看到地板上的桃花,他弯腰捡了两片,忽然偏头道:“想听琴吗?我弹于你听?” 十一阿哥望着来了兴致、拈花一笑的青年,眉目容颜尽皆柔和:“你这里有琴?” “这个自然,养病嘛,赏花弹琴才像那么回事!”君衡答得顺口,扬声向外面喊了一句,让人拿琴过来,一转头看到心爱之人难得破冰融雪的模样,目光变得越加温柔。 “你倒是个惯会享受的!”十一阿哥笑着摇摇头,只等着聆听妙音了,老实说,他还真的很好奇这人的琴音是怎样的。 7675求求情 五月,阿哥所内的气温也慢慢高了,特别是在紫禁城这样封闭的皇城里,这对于不耐热的人来说,真心有些难熬。(.)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日暮铜雀迥,秋深玉座清?”十三阿哥站在十一阿哥身边,慢慢念出声来。 十一阿哥唇边噙着一抹笑,目光专注地执笔而书,在素白的宣纸上写出零散不成篇的诗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十三阿哥再念。 毛笔还在动,宣纸上又出现了下两句诗。 “飞红万点愁如海……过尽千帆皆不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十三阿哥眉毛皱的死紧,终于没忍住问,“十一哥,你写的这是什么啊,怎么只写残句?到底什么意思啊?” 两刻钟后,十一阿哥写完了,搁下毛笔净手:“你这性子何时才能改改?毛毛躁躁的,别在刑部勾错了案子,届时我可救不了你!” “那我就去找四哥,四哥一定有办法!”十三阿哥得意洋洋道,自以为找了个好办法,却没看到被对他的少年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自前两日十一阿哥去小汤山探病后,第二日君衡就与他一起回京了,虽说伤势未曾全好,但已不碍平时行动了,所以,君衡继续去工部当差。 犹记得,那日桃红渐舞,那个长发披散的青年身着单薄汉服,于窗外阳光中盘膝而坐,素白修长的手指勾抹琴弦,弹出了一首从未听闻过的曲子。 君衡说,那首曲子叫《倾国倾城》,其中每一句词均有各自的典故。 阳光明媚,桃红飘零,人如春风,笑若梨涡,他只觉得那时的君衡俊极雅极,仿佛已是定格成画,可他却明白,那个熟悉的身体,只有里面藏着君衡的灵魂,才会那般丰姿无双、卓尔不凡。 “十一哥?十一哥?你发什么呆?”十三阿哥推了推十一阿哥,唤醒了他飘远的思绪。 “怎么了?”十一阿哥很自然地反问,不经意看到书案上写着残缺诗句的纸,眼底褪去了几分清淡之色。 “哦,我正和十一哥说呢,四哥下午要去书房,你也帮去我求求情嘛!”十三阿哥有点讨好地道。 “求情?求什么情?”十一阿哥挑眉,不解其意。 十三阿哥扭捏道:“哎呀,上次在小汤山,我们不是都看到了吗,四哥救弘晖时身法很快,我回来问谙达时,谙达说依稀像汉人的功夫,也不知四哥怎么学来的……我想让四哥教我,这不是怕他不答应,所以想让十一哥求求情!” 十一阿哥不开口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少年,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反应。 “十一哥,求求你了,只要你开口,四哥一定会答应,拜托了拜托了!”十三阿哥扯着十一阿哥的袖子,像小时候那样撒娇耍赖。 “什么叫‘只要你开口,四哥一定会答应’?”十一阿哥皱眉,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十三阿哥一脸“你竟然不知道”地道:“十一哥没发现?从小到大,无论十一哥说什么,四哥都会答应的,无论十一哥想要什么,四哥都会找来的,哪怕再不合理,四哥都不会……” 十一阿哥瞪他,眸底划过些若有所思,仔细回想起这几年来和君衡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还真是如此? “当然,我不是说十一哥的要求不合理,”十三阿哥见被瞪了,连忙补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十一哥下午一定要去书房,帮我向四哥求求情!” 十一阿哥点点头:“知道了。” 他去年被派到了户部,十三今年被派到了刑部,至于重生后低调过头的老八……没有被惠妃抚养,躲开老大的拉拢对老八来说并不难,要不是这辈子同样重生的太子一心要做个好储君、好哥哥,多加关照了几分,只怕老八现在还在书房混呢。 皇父去年命老八去了吏部,老九没有正经到哪里,但近几年经常给皇父跑腿,也算是有了差事,老十还是进了兵部,虽说老大一直不遗余力地拉拢着兄弟们,可比起其他人来,仅次于太子和君衡尊贵的十阿哥,也不是那么容易踏上老大那艘贼船的,就算老十肯,老十的母家钮祜禄家也不会肯的。 他们这些未曾分府又开始办差的皇子,不用像从前一样起早贪黑去书房进学,但上午去办差,没事的时候,下午还是照样要去书房的。 这天下午,十三阿哥来寻了十一阿哥,两人一起往上骑射、布库课程的较场而去,谁知一到场,就见场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在场的皇子只有十四阿哥,他是目前上书房唯一在读的,比他年长的办差了,比他年幼的还不够进书房的年纪,他像是有些害怕,所以只在外围站着,不敢上前来拉架,而谙达们则焦急地在旁边转圈圈,一个个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显然是被谁下了命令。 “四哥!”十三阿哥惊呼一声,已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君衡。 十一阿哥拉住要冲过去的十三阿哥,疾步上前道:“大哥,四哥,这是做什么?切磋吗?” “走开!”大阿哥怒喝一声,两手牢牢抓着君衡的腰带,看起来虽是布库,脚下却是打杀的功夫。 十一阿哥面色一沉,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呵斥,心里当然生出了不悦。正在这时,君衡闷不吭声,右手一转一带,左肩向前一顶,抓住大阿哥的胳膊一个过肩摔,让他完美地当了一回烙饼。 “大哥,没事吧?”君衡伸手拉了大阿哥起来,神情淡淡的,可目光却冰冷如雪,直直刺向对方心中。 大阿哥身形僵硬,脸色越加阴沉难看,他竟觉得在这个眼神下,从脚底板窜上了可怕的寒气,从未觉得人的眼神可以让人产生这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君衡也不待他回答,拉了人起来就松手,干脆地往一边走去,再不给大阿哥和一旁的十四阿哥一个余光。他走到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身边,唇边浮上了一丝淡笑:“你们怎么也来了?” “哼!”十四阿哥冷哼一声,面露关切地走到大阿哥身边。 “四哥……”十三阿哥扫了眼他们,欲言又止地看向面前的青年。 君衡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领着他们往布库房而去:“没事。” 进了布库房,三个人寻个地方坐下,现在离正式开始授课还有一会儿,他们正好能说会儿话,老实说,自君衡开府后,他们能叙话的时候并不多,如果不是专程来寻,大都只能匆匆见上一面。 “十三,有空多去景仁宫看看敏贵人,别老惦记着玩。”君衡垂眸,只唇角浅浅翘着。 十一阿哥心头一震,这才记起明年就是康熙三十八年,上辈子敏贵人就是此时去了的,念此他也帮腔道:“四哥说的是,从今天起……你每天都去景仁宫一次。” 十三阿哥瞅瞅这个、瞅瞅那个,见反驳不了,只得耷拉着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说说吧,找我有事?”君衡弹弹衣摆,抬眼扫过两个少年,在掠过十一阿哥时,眸光柔了几分。 “额……”十三阿哥这才来了精神,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看了十一阿哥几眼,结果救助无门,只得自己上阵,“四哥,那个……之前在小汤山,我是说四哥救弘晖那会儿,不是……不是特别灵活嘛,所以我想……” 十一阿哥无奈地瞥了眼说话结结巴巴的十三阿哥,眼底划过些恨铁不成钢,一个事儿能说成这样,真是够有才的! “哦,你是想让我教你功夫?”君衡懂了,唇边的笑意浓了几分。 “对对,四哥教我吧教我吧?”十三阿哥双眼亮亮的,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期待道。 “教你……也不是不可以,”君衡故意逗他,看少年紧张地摒住呼吸,这才续道,“不过,只能在我府上,在宫里我是不会教你的。” 言下之意是,他只在人后教。 十一阿哥看十三阿哥兴奋地连连点头,暗自摇头不止,也就君衡没有开出很多苛刻的条件,不然这小子铁定一口全应了,简直够傻的,他都不想承认这是他最重视的十三弟。 “那是轻身功法,学起来不怎么难,你的资质也不错,想来不多时就能会了。”君衡顿了一下,又看向十一阿哥,“对了,你也学学吧,日后出门办差,若有个难处总是有些帮助的。” “好。”十一阿哥应了,他本性偏文,上辈子就不大喜欢骑射布库,要不是祖宗规矩如此,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弱书生。 “四哥四哥,何时开始?”十三阿哥急不可耐道。 “这样吧,从下次休沐开始,你们两个刚刚办差不久,想来不会多忙,我嘛……”君衡想到手中的事赶赶,这点时间也就出来了,便道,“同样没多忙,工部的事不多。” 十一阿哥有点怀疑地看他,工部的差事乃六部中最杂最头疼的,他竟然说没多忙?似乎去年粮种改良的事完了后,大炮、火铳的设计修改又成了重中之重,这样还不忙? 7776他喜欢君衡? 大清早,十一阿哥去户部值房上差,即将到的时候就见八阿哥含笑看着一处,他心有诧异,便顺着那目光望去,只见一名素金顶子(七品)的官员,远远望着正要跨入工部值房的一道身影,观其模样和服饰,分明是君衡无疑。[.超多好看小说] 十一阿哥着意多看了那官员几眼,便到八阿哥跟前问安:“八哥,这是瞧什么呢?” 八阿哥回神,见是九阿哥的同母幼弟,俊秀的脸上笑容越发明显,他的眼神古怪一下:“一个有意思的人,”他用目光示意那名犹在原地驻足的官员道,“那是四哥的故人,不过……四哥怕是早忘记他了!” 十一阿哥目送八阿哥走向吏部值房,不禁轻轻蹙起眉心,最后看了眼那名官员,暗自思索了一会儿,招手叫过跟着的柳方:“去查查那官员。” 柳方恭敬地应了,麻利地小跑开,虽然主子说得简单,但他跟了这么长时间,当然能轻易领会这个“查”的主要意图。 吩咐完这个,十一阿哥走向户部值房,边走边在心里琢磨,片刻间已有了不下六七种揣测。无怪乎他如此,实在是八阿哥方才那个眼神和笑容,总让他觉得很是古怪,像是看好戏,又像是隐隐的兴奋。 上辈子多年争斗,十一阿哥对这个“八哥”可谓是很了解,却从未见过八阿哥露出这种表情,事涉君衡,下意识地他就已经悬了心,想要弄个清楚。 即将回宫前,柳方回来了。 十一阿哥简单整理一下手头的东西,与同在一处办差的几位大人道别后,抬脚走了出来。 “怎么说?”十一阿哥边走边问,主仆俩靠得近,左右又无人,在其他人看来并不奇怪。 柳方弓着腰,小声回禀道:“那位官员名王庭之,乃江南豪族弟子,上一届科考中三甲第十九名,初在翰林院供职,年初调任工部,据说他精于算术,画工极好,自荐去工部当差,家里活动一番后便如愿以偿了,目前在四爷跟前做事。” 十一阿哥闻言眉梢一跳,这完全是莫名的,发现自己的反应后,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柳方小心觑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低着头继续道:“奴才从别家大人的小厮那儿打听到,这位王大人出身极好,王家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与江宁的曹大人很亲近,但……但王大人年少时染了些世家子弟的习气,到京城后买宅独居,常请戏班过府玩乐。” 十一阿哥猛地顿足,明白了柳方话中之意,世家子弟习气?请戏班过府玩乐?哼,怕是喜好男风吧? “不过,奴才打问了,自王大人到工部在四爷手下做事后,办差就认真了很多,”柳方深吸口气,继续道,“与王大人交好的大人都说,四爷为人严谨端方,倒是连手下做事的官员也给改变了,王大人的爹娘该好好谢谢四爷才是。” 听到这里,十一阿哥怀疑更重,但他不再让柳方去查,而是派出了去年起君衡推荐于他的侍卫阿布凯。 几天后,阿布凯回来复命,说出了一段很少人知道的往事。 “十一爷,几年前南巡至江宁,王大人曾见过四爷一面,大抵四爷忘记了,八爷当时在场,还命人查过王大人的来历。” “当时跟着四爷的侍卫正好有奴才相熟的,奴才问过他们,据说当时王大人当街相邀四爷,可四爷未曾同意,还赏了他五两银子。” 十一阿哥听到这里纳闷了:“赏银子?” 在他的记忆中,君衡对银钱不怎么在意,可也不会无故赏人,可以说,君衡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有原因、有目的的,哪怕是赏人也需有个由头。 阿布凯轻笑:“还说王大人若是房事不顺,尽可去秦淮河上转转,那银子就当是赠他的嫖资。” 十一阿哥神情一滞,脑子里面一过就明白了原委,想想这行事风格,的确像是君衡的手笔。但听了这内容,他却怎么也无法像阿布凯那样笑出来,心里……有些堵,有些恼,还有些气闷,甚至某一瞬有杀了那王庭之的念头。 君衡岂是此等浪荡子能觊觎的?便是不提人,单天家皇子的身份,岂容一介草民肖想? 十一阿哥已经忘了,那王庭之乃江南豪族,且如今已身负功名、入朝为官了,怎能算是草民?而且,一个能考上科举的人,怎么都算不上浪荡子吧? 六月时,工部的王庭之莫名其妙被调到了吏部,这属于平级调任,不过从工部到吏部,即使平级调任也算是升迁了,比起工部自然是吏部更加吃香,但他却一点儿也不开心。(.好看的小说) 这当然是十一阿哥运作的,在朝堂上一个七品小官又如何能大过皇子?要不是王家在朝中有些人脉,十一阿哥不想引人注目,将他直接调出京城都是有可能的,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八阿哥本想看君衡好戏的,哪知那戏中人被调到了他所在的吏部,便疑心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却不料一查之下一无所获,调令走得是正常程序,还是大阿哥那边的人所为,看起来毫无异常。 隐身于后的十一阿哥到底是雍正里子,既然这事八阿哥知情,他当然不会露出蛛丝马迹,引到自己身上,不过是调个七品官,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炎炎夏日,紫禁城的温度越来越高,康熙还没下令避暑,其他人自然要和他一起熬着,哪怕到了夜里,也还是很热。 阿哥所里,十一阿哥躺在床上酣眠,身着寝衣的他就盖着薄薄的一个被角,屋子里明明放着冰盆,但他还是热得满头细汗。 ……摆设舒适而不失贵重的殿阁,熟悉至极的桌椅物品,这分明是乾清宫西暖阁,连那架炕屏的都是他昨天请安时见过的,图案、位置丝毫未变。 压抑的声音从殿阁里面传来,他的视线立刻转移,仿佛往日那样向里走去,一架绘江山万里图的绢纱屏风挡住了里面的情景,他自发绕过那屏风,就见明黄色的帐子挽起,只一层纱帘垂地。 他看到纱帘后两个人影交叠纠缠,还有啪啪的水声传来,那是……欢爱时发出的,他又靠近了些,想看清床上的两人是谁…… 就在这时,他醒了! 十一阿哥猛地睁眼,从床上弹坐起来,愣了会儿神,皱眉看向腿间被顶起的亵裤有一小团濡湿,他屈膝揉揉额角,心里无端端地生出些烦躁。 “爷,可有吩咐?”柳方的声音轻轻响起,似是怕惊到主子。 十一阿哥语气有些冷:“去,叫苏氏过来。” 柳方有些意外,但还是应声去唤人。 苏氏是去年十一阿哥从江南回来后,宜妃挑选的宫女子,与另一个杨氏同时成为他的侍妾,但至今为止,他都没有碰过,许是重活一辈子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对这两个女子毫无兴趣。 一刻钟后,苏氏匆匆而至,虽是如此她的衣着举止却没有丝毫不妥,显得很恭敬温顺。 十一阿哥挥退柳方,一把将人拉过来,三两下便扯了苏氏的衣裳,随便揉了两把她的胸部,便分开她的腿抵在了那隐密处。 苏氏年不过十五六岁,哪里见过这阵仗,登时吓得发颤,但她谨记着嬷嬷教的规矩,并不敢反抗或者出声,更加不敢哭泣。 十一阿哥俯视眼前的女子,见那姣好的容颜露出羞窘不安,一双妙目如受惊的小鹿,湿漉漉的煞是可人疼,这女子分明是他一向喜欢的类型,此时他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苏氏等着嬷嬷说得那一刻到来,哪知好久仍未见按住她的少年动作,下一刻,她被放开了,还听到了有些喑哑的不悦嗓音。 “出去!”十一阿哥侧身拉好亵裤,冷然吩咐道。 苏氏眼中立刻噙了泪,带着哽咽低声应是,便套了衣服下床,行礼后退出了屋子。 柳方见苏氏掩面跑出去,不解地看了两眼,在门外询问:“爷,可要沐浴?” 他还以为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呢,谁知才一刻钟就……看来是没让伺候,他还吩咐人烧了热水,却不知会不会用了。 “嗯,送进来吧!”十一阿哥靠坐在床里,将整个人都藏在了黑暗中,听着耳边小太监进出准备浴桶,直到屋子里重归平静了,他才仰躺到床上。 半褪下亵裤,他将右手伸向腿间,闭上眼自己舒解身体上的冲动,脑海里莫名地回忆起去年在江南的那几天,那个客栈里的晚上,漆黑中有个人为他做过这种事。 良久,十一阿哥喘息着摊在床上,亵衣背后已被汗打湿,待呼吸平稳了,他爬起来往浴桶走去,表情远没有舒服、欢愉之感,反而越发烦躁了。 泡在浴桶中,热气将他如工笔画般的脸庞晕染得模模糊糊,只那冷然抿紧的唇、纠结成山的眉心,在雾气中清晰可辨。 十一阿哥闭上眼,遮去了其中的所有思绪。就寝前,他听到君衡又被皇父留宿在乾清宫的消息,奇怪的是他刚才竟然梦到了……梦境很清楚,连西暖阁的一个摆件,他都梦得很清楚,当看到龙床上那一幕时,他的内心中竟莫名地将那着明黄寝衣的身影替换成了自己? 他本以为不过是个梦而已,身为皇家阿哥,从来不必委屈自己,想要便要,所以他叫了苏氏。但当他即将挺身那一刻,苏氏的脸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君衡的? 不是原属于他的那副身体、那张脸,而是曾经见过的那幅画,君衡亲笔所绘的、自称画中人是自己的那幅画,那张俊逸潇洒的脸。 十一阿哥从水下伸出自己的手,盖住了眼睛,低咒道:“我真是疯了!” 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都是自渎,为何他自己做和君衡做就不一样?他自己做得到的愉悦感甚至不及君衡做得到的十分之四,而且……皇父与君衡之事,他竟会觉得嫉妒、恼火,不久前他却根本没有这种感觉。 十一阿哥倏然睁眼,不,不是没有,而是太淡了,得知实情的震惊压下了那份嫉妒恼怒,所以他才会和君衡吵、以苻坚为例去劝谏皇父。 他……喜欢君衡? 这个结论惊得他浑身僵硬,可很快他又镇静下来,努力思索起这些年来的种种,久久地陷入回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又木存搞了……偶最近小说看得太欢实,实在没动电脑码字…… 所以说,今天起更新时间换做晚上,何时恢复至早上,我会在“作者有话说”处说明的。 谢谢大家支持~~~(*^__^*) 7877胤禛的谋算 第二天上午,十一阿哥踏入工部值房,他站在门口向内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君衡。(.无弹窗广告) 清瘦的人端坐在桌子后面,被桌上的书籍遮掉了大半个身子,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图纸,拿着把洋人尺比划个不停,他的脸微垂,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神情很是认真。 此时值房内就剩下那一人,其余的官员要么忙着别的事,要么不在跟前,十一阿哥毫无顾忌地打量那个人,从眉眼看到嘴唇,细致地仿佛在校对文字。 那张脸是他上辈子熟悉到极致的,可此时他却好似第一次认识般,仔仔细细观察着。 十一阿哥悄然靠近那张桌子,越过桌上垒起的书籍,他看到那双随意压住图纸边角的手,骨节匀称、手指修长,肤色白皙如玉,是双典型的文人手,但和上辈子的他不同,这辈子的这双手射箭神准、握缰自如,压根不像是文人所有的。 君衡知道有人靠近了,但这里平日来往的官员多,他也不怎么在意,只仔细看着地图,想着怎么才能提高射击的精准度,许是有些口干,他清了清嗓子。 十一阿哥见他如此,下意识地端起一盏茶递过去。 君衡敏锐地发现有人递茶,便伸手接了过来,同时开口道:“多谢!” 十一阿哥愣住了,看这情景他就知道,这句“多谢”平日说顺口了,同为皇子阿哥,他却意识到君衡与他们完全不同,至少其他阿哥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多谢”,这大清所有人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他们根本无需为此道谢。 君衡回忆着现代大炮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有了想法。他随手将茶盏放到一边,提笔蘸墨,拉了张纸画起草图,片刻间就绘出个三角架来。 “这是什么?”十一阿哥越看越不明白,等他画完了便问。 君衡一惊,偏头就见一个俊美雍容的少年站在旁边,不是胤禛是谁?他放下笔,任由旁边人拿起那草图细看,眸光几经变幻,褪去惯常的漠然和冷寂,连同周身的气息都柔软了几分:“是个较射架,我想把它安在大炮上,看能不能提高精准度。(.无弹窗广告)” “较射架?”十一阿哥放下草图,表情虽无变化,可明显没弄懂,“过几天休沐,有何安排?” 君衡有些意外,反问道:“不是说好了教你和十三学功夫吗?莫非有旁的事?” 十一阿哥眼底掠过一瞬的尴尬,他昨天察觉到那份心思后,反反复复想了一宿,压根没合眼,今天就迫不及待想来见这人。不曾意识到就罢了,可一旦意识到了,他便不会否认或者逃避,堂堂雍正帝,可不是个连承认都不敢的懦夫! “不是,只是想出去转转。”十一阿哥仿若无事道。 君衡听此暗叹一声,胤禛掩饰情绪的功夫可谓是登峰造及,他虽看不出胤禛的具体情绪,但大略可知此时此刻那心绪不若往常平静,念及此他卷起图纸问:“心情不好?想喝酒还是想骑马?” 十一阿哥唇角微勾,以前不注意也就罢了,如今他才发现,这几年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君衡都能第一时间察觉,虽不询问却始终陪在左右,用尽方法使他心情好转。 “嗯……只是想出去走走。”十一阿哥敛去表情,淡淡答了这么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可听在他人耳中偏又惹人挂心。 君衡目露忧心,丝毫未曾发觉面前少年与之前的不同,想着回头查查这两天宫里出了什么事,口中却道:“既如此……休沐那天教功夫时便早些结束,我陪你出去走走。” 谁也不曾看到,十一阿哥眼中浮现出得逞的笑意。昨晚他想了许久,也许还无法确定那份喜欢到什么程度,但足以让他想用不是兄弟的身份接近君衡,做皇帝他或许不及皇父,可对人……他却自认比皇父强。 皇父从八岁起就是皇帝,不管是行事习惯还是想法都是以帝王的角度出发,皇父和帝王根本就很难分割,可他不同,他即位时已有四十五岁,大半生处在皇子这个位置,不管是人或者物,想要得到都需要付出,阴谋阳谋也好,耍手段算计也好,他隐忍过、克制过、蛰伏过、努力过,然后才是得偿所愿。 他想要君衡,但却不是如皇父那般,他要的是心,要的是从心到人,完完全全属于他。皇父与君衡的身体交易,他嫉妒、恼恨、不甘,但他知道现在不能急,上辈子为了皇位他能忍那么久、一步步谋划,如今他照样可以! 等得到了君衡的心,他就不信弄不明白那身体交易的原委! 此时的君衡根本不曾料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已化身成了潜伏在暗处的猎豹,正在谋算着如何将他纳入怀抱。 几天后,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在恬郡王府由君衡教导功夫,待晌午过后日头没那么毒了,君衡便宣布提前结束,出门去走走。 “四哥、十一哥,你们去吧,我一个人再练会儿。”十三阿哥不愿浪费时间,在他看来逛街远不如练武来得有趣。 十一阿哥眉梢一挑,在君衡投来询问的目光时,提议道:“让弘晖和瑚图里陪他练吧。” 十三阿哥欣然点头,对两个侄子侄女很是欢迎,因为不久前他发现,这两个孩子虽然才将将到进学的年纪,可武功已经有了极好的基础,不过是年纪小、力有未逮,才显得不怎么出众。 君衡对十一阿哥的提议无有不允的,便命人去叫弘晖兄妹过来,自个儿与十一阿哥转身出了府门。 转出郡王府的巷子,行人渐渐多了,两人并肩而行,各自就带了一个贴身太监,放在人群中,与寻常官宦人家的公子无异,根本看不出来是皇子。 “救命啊,救命啊!”一道哭哭啼啼的女声传来,行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素衣女子掩面而奔,向着这边跑来,她身后还有几个仆从模样的男子追赶着。 女子远远看到君衡和十一阿哥,含泪的双眸一亮,径直扑过来,马上到跟前的时候,脚下不知怎的被绊住了,人便往君衡身上倒去。 人群中一阵惊呼,十一阿哥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在这时,君衡面色一冷,皱着眉一拉身边的少年,向旁边闪了过去,那个女子就这么直挺挺趴到了地上,砸得地上尘土飞扬。 “小子,劝你少管闲事!”追上来的仆从们三两下抓住那女子,此时行人已围住了这里,鉴于目睹了君衡那无情的行为,包围圈离他和十一阿哥有点距离,看在仆从们眼中,就是他们有多管闲事的意思了。 十一阿哥神情骤冷,如寒风一样的目光扫过这些仆从,想判断出他们是谁家的。 “哦,各位请便。”君衡对这些人的态度有些不悦,却不愿浪费时间,简洁说了这么一句,就拉着十一阿哥走人。 那些仆从们一呆,而后又彼此看了看,便带着那女子离开了,只人群中有人对君衡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说什么“太冷血、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等等,却无人看到那个女子被带走前,投向君衡的目光中满是怨恨和不可思议。 直至走远了,听不到那些议论了,十一阿哥看了看君衡仍旧蹙着的眉,问道:“刚刚……为何不救那女子?” “为何要救?”君衡不解地反问,“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难道我穿戴富贵些,就该负担一个心存攀附之念的女子的人生?” “那女子表现的并不明显。”十一阿哥轻笑,他自然也发现了,那女子是刻意向他们这边跑过来的,如果真的是个有难处的,君衡不救他也会救的,可惜…… “哼,那还不叫明显?都当街投怀送抱了!”君衡不屑道,其实他之所以避开,除了懒得多管闲事外,最大的原因是他讨厌与人接触,若不是他认可的人,哪怕是碰碰衣角也不行。 这个小插曲后,两人随意说着话、看着街景,直到累了才踏进一家酒楼,没有如往常那般到楼上雅间,而是坐在了大堂的角落里,点了几个清淡的菜算作今天的晚膳。 “其实,你可以换换口味。”君衡道,某人的挑食症他最清楚了,真担心这么吃下去会营养不良。 十一阿哥瞥了他一眼:“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 君衡摇头,不再劝了。虽然他很想说,他们本质上完全不同,修士一个月不吃东西都可以,他好歹还吃些呢,不过很少就是了。 “王兄客气了,这让在下怎么好意思?”一扇雅间门开启,从中走出几个年轻男子,看衣着并不寒酸,其中后出来的一人正是王庭之。 大堂里,十一阿哥抬眼一扫,问旁边同样投以视线的人:“怎么,认识?” 君衡收回目光:“没有,只是有点眼熟……不过,这京城里眼熟的人不少,许是之前哪里见过吧!” 十一阿哥满意了,暗自有点可怜那个王庭之,辛辛苦苦在君衡手下当差几个月,竟然只混了个眼熟? 本来今天出行,他只想单纯地和君衡逛逛,前天得知这位王大人要在此与友人小聚,他才临时有了这个想法,结果当然很满意了。这几日百般思量,他心中有了大致的计划,对外要赶走君衡身边一切男人或者女人,对内则日渐靠近君衡,让那颗心完完全全属于他。 像王庭之这样心怀不轨的,调离还不够,他要扼杀掉其一切死灰复燃的可能,从王庭之出发还不如从君衡出发,令他意外的是,君衡竟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这可真是天助他也! 作者有话要说:四四出手了,呵呵,偶表示,四四就是那种“既然喜欢了,就想方设法让对方也喜欢上他,哪怕对方一开始没有那个意思。”的人。 乃们觉得偶这么写四四,合适吗?o(n_n)o 7978共七夕 不知不觉已到了七月,京城里渐渐没那么热了。 十一阿哥坐在工部值房里,捧着盏茶任思绪翻飞,他近来常到工部,多半都是有事,事情办完了,往往等着和君衡一起离开,就如今天这般。 还是那张桌子,后面还是坐着那个清瘦的人,十一阿哥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眼中不自知地溢出暖意和温情,明明相识数年了,他竟如今才看到更多的君衡。 这个人本性从容冷漠,不喜欢他人碰触,似乎不大爱喝茶,这些天他总看到君衡抿茶时微不可察地皱眉,每次也只饮一口便放下了,可见并不喜欢。 很多君衡身上的细节和习惯,他都是最近才发现的,或者说……他以前从没有注意过。 “等急了?很快就好!” 书桌后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十一阿哥的思绪,他抬眼望去,就见那人并未抬头,手中的笔却动得越发快了。 “不妨事。”十一阿哥答,放下茶盏弯唇一笑,这人虽然不喜欢别人碰触,但他好像是那个例外,君衡……到底习惯了他的存在,终有一日他会让这习惯变成必不可少! 片刻后,两人一起出了工部,乘马车回到恬郡王府,这段日子他们都是如此的。 七月初七下午,君衡正抱着瑚图里讲故事,就听外面通报说十一阿哥来了,他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当看到进来的少年眸色暗沉时,诧异就被担心完全覆盖了。 “怎么了?”君衡放下女儿,引了那少年进来,一边沏茶一边询问。 十一阿哥默不作声,看着过来请安的弘晖和瑚图里,眼神又暗了几分,这是君衡的孩子,若不是知道四福晋没有破身生的他们,他还真不敢保证会做什么。 “十一叔,今天住在我们家吗?”瑚图里仰着小脸,睁着水灵灵的大眼问。 “小小希望十一叔住下?”十一阿哥浅浅勾唇,余光里看到君衡垂眸含笑,瞧不出是何想法。 “希望啊,”瑚图里老实点头,戳了戳旁边的弘晖,抿着小嘴笑了,却不知笑得是什么,“不信,十一叔问问哥哥?” 十一阿哥看向弘晖,就见小家伙瞪了眼妹妹,发现被他盯着,连忙掩饰了表情,点点头答:“十一叔,今天留下来吧,阿玛会给你做好吃的!” 君衡清清嗓子,假意训道:“别跟着添乱了,赶紧找你们额娘去!” 两个孩子相视一眼,笑着跑出去了。 十一阿哥没有就方才听到的童言稚语表示什么,而是淡淡道:“出去走走?” 君衡欣然答应,看看身上的服饰并无不妥,便直接起身出府。他隐约猜测某人心情不好,这种时候不要多问、在旁陪着就足够了。 晚膳已过,君衡猜十一阿哥肯定没吃多少,便带着他左拐右拐到了一个胡同的小摊,苏培盛和柳方交换个眼神,不动声色地取了碗筷再次清洗,本打算重新擦擦桌子、条凳的,却见两位主子已经坐下了。 “大娘,来两碗馄饨。”君衡扬声道,全然不理会四周投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十一阿哥皱了皱眉,冷然扫了眼周围的人,成功让他们收回了目光,说来也是,他们的衣着作派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却来了这样的小面摊,怎能不引人注目? “你怎么知道这里?”十一阿哥问。 “在工部听一个寒门子弟说的,他说这里的馄饨味道极好,我有次心情不好,就来这里试了试,果然很不错。” “你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十一阿哥有些好奇,却见听了这话的人笑意淡了几分,立刻后悔起来,有些事是不能提及的,他明明清楚为何还犯这种错误? 君衡不愿破坏气氛,便勉强笑了笑:“我性子再冷也还是个人,是人总有心绪不稳的时候……有那么几次吧,起初我都是沿着最热闹的大栅栏来回走上两三遍好转的,后来找到这个面摊就不再那么走了。” “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十一阿哥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他又发现一件事,君衡在他面前从不做隐瞒,无论是想法还是所做所为,只除了……与皇父那般的原委。 “也不是常来,不过四五次吧。”君衡笑了。 “馄饨来了!”一声吆喝后,一位两鬓斑白的妇人端着碗过来,摆好筷子后,她笑容满面道,“君公子又来照顾我家的生意啦?” 十一阿哥默不作声地吃馄饨,耳朵里听着君衡和老板娘说话,两人的语气很熟稔,想也知道不是第一次了。他慢慢吃着碗里的馄饨,馄饨皮很薄,里面的肉馅味道确实不错,汤底清亮而鲜美,喝上一口能暖到心里去,尽管他并不喜欢那丝腥味。 今日出来本是十一阿哥早有预谋的,七月初七是七夕节,京城会有夜市和灯会,往常这些活动举行时,多半是元宵或者中秋,宫里必然有筵席,他们不可能出来的。 为了逛灯会,他便表现出心情不好的样子,他知道每次这样,君衡都会无条件地陪他出来,或者四处走走,或者寻一家茶楼坐坐,果然,今天也是如此。 苏培盛和柳方坐在另一桌,同样要了两碗馄饨,他们时时注意着这边,眼见十一阿哥一点点吃光了那碗馄饨,而四阿哥只吃了一半,更多地只是看着十一阿哥吃,仿佛……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胃里可舒服了?”君衡等旁边的少年放下筷子,便递过去一块帕子。 十一阿哥擦擦嘴角,给了个疑问眼神。 君衡放下一块碎银,准备离开了:“晚膳你没用多少吧?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没用?馄饨带着热汤,面食又好克化,你啊,这么折腾迟早要伤胃的!” 十一阿哥也起了身,听到这话他不禁一愣,原来这人带他来这儿是……是因为这个?他不得不承认,君衡若真的关心起一个人来,总是不留痕迹而细心妥贴,让人贪恋而难以割舍。 他却不知,君衡肯这般相待的,也唯他一人而已。 夕阳西下,天渐渐黑了,街上的行人反而多了起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更多的摊贩,忙忙碌碌摆着摊子、挂着花灯。 君衡奇怪地左右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吧,怎么会有夜市?” 十一阿哥暗觉好笑,这人竟连七夕都忘了不成?他虽是故意在今天出来的,却不愿让君衡意识到他的用意,万一吓跑了可就坏了。 既然君衡不知是七夕,那就让他以为是个巧合吧,让他以为恰好他们出来碰上了七夕,而非是因为七夕才出来的。 “今日是七夕节,你连日子都忘了?”十一阿哥道,语气和表情都自然得很。 君衡脚步一顿,在同行的少年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时候,偷眼望了他许久许久。即使明知这不过是个巧合,他心里还是生出些柔软情丝,和心爱的人共度七夕……即便对方毫无此心,他也异常满足,有可能这是他们唯一一次约会呢! 十一阿哥目光巡视已经摆出来的小摊,视线忽然停在一处,紧接着他转身道:“君衡,有银子吗?” 跟在后面的柳方略显不解,出来时主子不是带钱了吗?怎么现在又向四爷讨要?但他知道此时不该说出来,所以忙低头遮去了表情,以免拆了主子的台。 君衡面露了然,随手就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给了,在他看来,如胤禛这般出门不带银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胤禛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 十一阿哥接过荷包向那个小摊走去,暗自感慨不已,一个连打赏奴才都必有理由的人,竟然问都不问就把身上的银子给了他?这荷包里至少有几十两吧?说不定还有银票呢! 片刻后,十一阿哥回来了,他将荷包还了君衡,同时递给他一块打了络子的月牙状玉佩,那玉佩一边呈圆弧,一边却是弯曲的波浪状,玉质不过尔尔,巧的是造型和绳结,让人观之耳目一新。 “送我的?”君衡很高兴地接过来,珍而重之地收好,尽管这份礼物是他自己的钱买的。 “嗯。”十一阿哥点头,没有多言,只暗自摩娑藏在袖中的另外一个玉佩。 这本是成对的东西,两块玉佩形状相似,可以沿着波浪形的那边合到一起,届时才是完整的一块,或许没有雕花刻字,但是其中的寓意却甚得他心,若不然他怎会一眼相中? 唯一可惜的是,他还不能急着让君衡知道这个。 “既然有夜市,那我们便多逛逛?”君衡道,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既怕敏锐如胤禛察觉什么,又怕胤禛恼得拂袖而去,毕竟他们都是男人,一起逛七夕灯会多少有些不搭调。 “我出宫时说了,今天宿在你府上,怎么,不欢迎?”十一阿哥不答反问,他就是为了七夕求得出宫夜宿的,怎会不愿一起逛逛? 君衡眼底划过含蓄的惊喜,笑道:“哪能啊?下午时连瑚图里都想让你留下呢,再说我那府邸不就是你曾经的府邸吗?” “这可不一样,”十一阿哥轻笑,俊美的脸在满街灯火的映衬下,越发精致绝伦,“我原先的府邸可不是你那样的,设计和布局完全不同。” 君衡笑而不语,他就是不想如此,才揽过来自己设计,若不然住着也不自在。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于人群中缓缓慢行,一起度过了这个七夕。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告诉乃们今天加更一章吗?呵呵~~~今天多码了一章,一并发出来吧,稍等一会儿哦! 8079拉拢的宴会 康熙三十七年八月,圣驾巡幸塞外,这次康熙带走了君衡,留下了十一阿哥。(.) 自圣驾出京后,十一阿哥的心情就一直很糟,他也没有发脾气或者骂人,更不曾处罚过哪个奴才,只是从头到脚诠释了一个字“静”,表情变化少了、话少了、出门少了,总之就是什么都少了,可就是这种“静”让伺候的奴才胆战心惊到了极点,个个小心行事,生怕撞到枪口上。 七阿哥留京办差,往日里他常来十一阿哥这儿论琴品琴,如今也不肯来触霉头了,这个弟弟平时看起来乖巧安静、沉稳有度,没想到一言不发的时候,还真有种慑人的气势,瞧着挺怕人的。 五阿哥和九阿哥都去塞外了,十三阿哥又忙着照顾敏贵人,如上辈子一样,敏贵人今秋起的确身子不好了。 就是因为这样,十一阿哥才放任自己的情绪恶化,懒得调节扭转,而这一切则是因为跟随圣驾去塞外的君衡。 未曾意识到自己心思的时候,他对君衡与皇父的关系更多的是恼怒震惊,极力想知道君衡所图为何,然而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一想起皇父会在热河行宫、御帐里宠幸君衡,胸肺间就烧出一把火,那是嫉妒、是酸涩、是不甘。 他想告诉自己忽略此事,现在的他只是个仰仗皇父才能生存的皇子,无权无势,没资格为了这个对皇父怎样,他更怨不得君衡,谁让他给不了君衡想要的,虽然他至今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他明白得晚了,所以便输了一筹,但他确定,皇父没有得到君衡的心,那他就还有机会! 十一阿哥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圣驾回京的第二天才好转,那天他坐在房中等着去打听君衡消息的奴才,就见苏培盛来了。 “奴才给十一爷请安,十一爷吉祥。”苏培盛连同他身后的小太监拜倒在地。 十一阿哥多少有些意外,叫起后问:“何事?” “回十一爷,主子这次去塞外打了几只猎物,昨儿宫门下钥了不得进出,今儿一早就命奴才将这些挑好的皮子送来,说是十一爷冬日里手脚易冷,做件厚衣服好暖身。” 小太监将包袱交给柳方,柳方亲自拿到十一阿哥面前,解开一看,里面竟是黑色的貂皮、貉皮,至少有八、九张之多,都已经处理好了,直接就可拿来做衣服。 “你家主子……还送了谁?”十一阿哥眸光变暖,唇边多了抹浅浅的笑纹,但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回十一爷,主子还挑了些送到十三爷那儿了,”苏培盛小心看了眼上坐的少年,又补充道,“不过,只有送到十一爷这儿的,是主子亲自猎的,主子这次去塞外就光猎貂和貉了,白貂少,便只猎到三只,主子说做个手捂子倒是使得。” 十一阿哥闻言往包袱下面翻了翻,果见有白色的貂皮,看着虽漂亮就是太少了,给小孩子用还差不多。想到这里,他让柳方翻出那白貂皮,另外打了包袱交给苏培盛。 “承四哥惦记了,我也用不了这许多,那白貂皮还是拿回去给瑚图里做袄子吧,上次我不是听瑚图里念叨着要个貂皮斗篷吗?” 等苏培盛离开了,十一阿哥笑着一推那些貂皮:“柳方,让韵秀看着做衣服吧,今岁倒是不用挨冻了!” 眼瞧自家主子心情好了,柳方也跟着开心了,便凑趣道:“瞧主子说的,宜妃娘娘可舍不得主子挨冻呢,若是五爷和九爷知道了您这话,保不齐连府上的库房都能搬您这儿呢!” “满嘴胡沁,滚吧你!”十一阿哥踹了他一脚,笑骂道。 “喳!”柳方假意“哎哟”一声,抱着貂皮装出受伤的样子出去了。 十一阿哥忍俊不禁,望着门外只露些许的天空笑叹一声,罢了罢了,早日得到君衡的心,还怕只懂掠夺占有的皇父?以君衡的性子,心之所在就是人之所在啊! 秋风扫落叶,降雪送梅香,一转眼康熙三十七年就到头了,康熙三十八年悄然而至。 正月初九是十四阿哥的生辰,宫里自然准备了庆贺,兄弟姐妹们都奉上了礼物,但寿星本人却非要在第二天于宫外重新庆祝一次,受到邀请的只有兄弟们,外加宗室里关系近的堂兄弟,比如裕亲王府、恭亲王府、康亲王府、简亲王府等等。 初十那天,一群天皇贵胄们陆续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席面被定在了这里,按说十五未过,很多店铺都是不开门营业的,奈何这群人身份尊贵,寻常人哪能得罪,哪怕这酒楼背后有人,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君衡来得不早不晚,受邀的已到了一多半,雅间里在他出现时寂静了一瞬,原因很简单,他是出了名的不合群,谁都知道他和十四阿哥关系不太好,大多数人暗自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的。 “四哥,这边坐。”十一阿哥知道这些,主动打招呼道。 雅间里这才活络起来,不过投注于君衡的目光却各有意味。 “四哥,这儿的酒真不错,你也尝尝?”十三阿哥走过来就倒酒,一副给酒楼做广告的模样。 君衡摇头一叹:“少喝些,仔细身子。” 倒完酒后,另一边的王府阿哥叫了十三阿哥好几声,他便撒腿跑去和人拼酒了。 十一阿哥扫了眼那边:“你就别拘着他了,敏贵人好容易病愈了,让他松快松快也好。” 君衡默然抿酒,面色有些担忧,他和胤禛都清楚,敏贵人现下虽然好转了,但今年还会病的,届时……怕就难以回天了。 待人齐了,十四阿哥做了简单的开场白敬了酒,一伙人就大吃大喝起来,可让人讶异的是,这酒席上最活跃的却是直郡王,他周旋于皇子和王府阿哥之间,其中不乏铁帽子王和铁帽子王的世子,如椿泰(康熙三十六年袭爵)、雅尔江阿。 众人这才会意,难怪庆过生了还要在宫外再办一次,敢情是这么回事。 如此一来,像君衡这样贴了太子党标签的就很尴尬了,几乎坐了冷板凳,除了十一阿哥再无人多搭理他,他也不在意,只坐在那里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菜,时而抿上一口酒,仿佛真的只是来吃饭的。 而像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这样名哲保身的,则频频被敬酒或者被拉住说话,像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这样立场不明的,就变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当然了,十一阿哥很聪明地坐在君衡旁边,完全将其他人推到了前面,也是八、九、十阿哥不愿他搅和进去,索性替他挡了这拉拢。 “大哥……太急了!”十一阿哥看了眼喝得满面红光的大阿哥,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君衡执杯的手一顿,复又端到唇边:“他不急又能如何?其实他急了也没用!” 十一阿哥想想如今的局势,明珠折腾得太厉害,去年被皇父打压下去了,索额图还是低调如故,这辈子的明珠倒像是上辈子的索额图,世事当真难料。大阿哥这般费心钻营,皇父若是忍不下去了,怕是会比上辈子更早圈禁大阿哥。 十一阿哥看看旁边安之若素的君衡:“这其中……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君衡一愣之后赞赏道:“不愧是你啊,这都能看出来?”抿了口酒后,他转着杯子轻笑,“我只是个谋士,早年给太子出谋划策过。” “为何帮他?”十一阿哥目光灼灼,“他”指的是太子。 “这不过是个交易罢了。”君衡没有细说,却言明了关键。没错,那就是个交易,他为太子定下十年内的计划,而太子给他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十一阿哥不再多问,只举杯共饮。既是交易那就不存在党附之说,就他所知,这几年君衡和太子的接触还没有和他的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党的。 宴至最后,多半人都喝趴下了,五阿哥带着喝醉的九阿哥回府,谁知十阿哥巴着九阿哥不放,无奈之下,他只得将两人一并带走。本来八阿哥准备带走十阿哥,这会儿倒是不用麻烦了,一转眼却见十一阿哥抓着君衡不放手,君衡还扶着划醉拳的十三阿哥,看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 “八弟,看这情形,要不你带十三回去吧,十一就交给四哥,我带十二回去。”七阿哥瞧着不成样子,便开了口。 在场唯一完全清醒的就是君衡,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看着虽好,实则已有些上头。 “七弟说的是,”五阿哥点头赞同,“这几个小的都醉得不成样子,放到一起难保不出乱子,还是一人带上一个,至于我……”他苦笑着望望身边两个连体婴儿,“回去多派两个人伺候也就是了。” 十四阿哥被大阿哥带走了,三阿哥自个儿都醉得不醒人世,更别说照顾弟弟了,包括十五阿哥在内的小阿哥们没到喝酒的年龄,宫里没有放他们出来,所以今儿不在跟前。 一切安排好后,八阿哥接过十三阿哥上了自家的马车,五阿哥、七阿哥也带着弟弟们陆续离开了。王府的阿哥们自有王府操心,早早便被接走了。 酒楼前就剩下了君衡和十一阿哥,苏培盛从马车里取出一件斗篷,那本是给君衡准备的,他却将之裹到十一阿哥身上,打横抱起他上了马车。 黑暗的马车里,君衡摸了摸怀中少年胭脂一样的脸,看清了那酒酣的每一寸表情,他低低一叹:“可千万别着凉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加更木有了,明天晚上下一章哦,大家~~~ 8180到底谁不能 苏培盛在前面打着灯笼,君衡抱着十一阿哥走在后面,一行人在黑了大半的恬郡王府疾步穿梭,看起来有些急切。 “叫人煮些醒酒汤,嗯……再烧些热水,煨点小米粥。”君衡低声吩咐,说完又加了一句,“还有,准备一套干净的衣物。” “喳。”苏培盛应了,眼看到岔路口了便问,“主子,去书房还是……” 君衡脚步一停,良久道:“点苍阁。” 片刻后,他们进了一处清雅安静的院子,奴才们忙着烧水熬粥,君衡则抱着十一阿哥径直到了屋子里,一路走到床边将人放下,拉了被子盖好。 掌了灯的屋子里光线暗淡,却足以让人看清床上人的模样,十五岁的少年身量纤秀却不孱弱,一张脸俊美如丹青圣手所绘的工笔画,前几年稍显秀雅的眉宇渐露英气,幼年时的婴儿肥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分明的轮廓。 “主子,醒酒汤好了,现在端进来吗?”苏培盛在外问道。 这一声惊醒了凝望的君衡,他转开眼“嗯”了一声,小太监们轻手轻脚进来,将醒酒汤放在桌边的小几上,又把煨着粥的泥炉抬到窗边,紧接着浴桶、洗澡水都备好了。 苏培盛打开合起来的屏风,又将符合十一阿哥身量的干净衣物放好,指着角落里两桶水道:“主子,水许是烫些,奴才们另外备了冷水,若是过阵子再沐浴,怕就有些凉了,热水也放在那儿了,主子若有吩咐,便唤一声奴才。” 君衡瞧了眼放在那边一冷一热的两桶水,点点头道:“你想的很周到,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门外也不用守了。” 苏培盛没有多话,恭敬地退了出去。点苍阁是府中一处特殊的地方,往日里除了两个小主子,福晋也无令不得入内,若不然他怎会将东西一股脑搬进来?今日若不是因着十一阿哥醉酒,他们根本不能踏足此处。 门再度关上,君衡试了试醒酒汤的温度,觉得有些烫,掌心灵力一转,又降了降温,才扶起床上的少年喂下去。 他坐在床边把着十一阿哥的脉搏,感觉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掀开被子为之宽衣解带。 冬天的衣服穿得多,等君衡脱掉最后一层内衣时,已过去了好一会儿。他先试了试水温,觉得刚好,才抱着衣物尽除的十一阿哥放到浴桶里,仔细地擦洗那身体。 君衡轻柔地拆散十一阿哥的发辫,淋了水清洗着,他是真的在认真给十一阿哥洗澡,脖颈、胸口、后背,没有一丝杂念的单纯给他洗澡。 “说是陪我喝酒,结果自己倒先醉了!”君衡笑言一句,洗完了将人抱出来,擦干水珠再换上干净的亵衣放到床上,仔细得像在做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十一阿哥仍旧睡着,只是面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呼吸平稳自然,看起来睡得舒服多了。 君衡坐下来揉捏十一阿哥的头发,眨眼间就用灵力将之烘干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该离开的,回到他自己的屋子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但他却怎么也不舍得走。 内心挣扎片刻,他闭了闭眼,干脆脱鞋上床,躺在了床上人的旁边,听着那浅浅的呼吸声,他难得地好眠入梦。 烛火闪烁几下熄灭了,屋子里彻底黑了,只窗边的泥炉中有些许火星,还有一阵阵的粥香四处弥漫。 深夜里,胤禛醒了,一偏头就看到了合眼侧卧的君衡,他暗自一动就发现沐浴过了,头也不怎么疼,想来是用过了醒酒汤。 他定定望着尽在咫尺、呼吸相触的人,和夜一样漆黑的眼中渐渐幽暗深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奇异地勾了勾唇角,重新闭上眼睛,手却探过去拉扯起君衡的腰带。 即使睡得再熟,君衡也很快清醒了,感到腰带已松,有两只手灵活地窜入他衣服里面,有那么一瞬他傻了,他知道旁边的人是胤禛,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正因如此,他才手足无措了。 “嗯~唔!”低沉的吟哦惊醒了君衡,他近乎慌乱地按住在他身上作怪的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该何去何从。 君衡凝视着床上闭着眼一脸难耐的胤禛,心知这多半是酒劲过了、人又没完全清醒的缘故,他心里清楚得很,现在该出去叫个丫头来伺候,可他就是不肯动。 胤禛感觉到君衡在看他,虽然看不到表情如何,也知道多半是震惊加无措,他主动缠上去,挨挨蹭蹭君衡的身体,感到对方僵住了也没停,他就是要看看这人会如何做。 君衡无奈至极,这是他喜欢的人,此情此景下他最想做的就是拥抱、亲吻,进而与他亲密无间,可……他长叹一声,伸臂抱住少年贴过来的身子,暴躁而不失温柔地道:“再动就不让你舒服了,乖乖地躺好,知道吗?” 胤禛暗自好笑,却真的依言躺好,不再乱动了。 君衡对怀中少年醉酒后的乖巧有点意外,他用左臂抱着他,像那年在江南客栈一样,用右手探入胤禛亵衣之下,或轻或重地揉捏、抚摸,每一次都搔到这具身体的敏感处,引得胤禛或轻颤或发软,一点点挑动那根属于情/欲的弦。 胤禛任他施为,手攥紧了身侧的床褥,将理智完全驱逐出脑海,只感受着此刻的一切。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舒服、愉悦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欢爱滋味,当然,这还算不上一场欢爱,但以目前他和君衡的关系来说,已算难得了。 “唔~嗯~!”胤禛忍不住低吟出声,俊脸染上潮红,半眯的眸中有些失神。 君衡见差不多了,便将右手沿着少年的腰线滑向下方,一路走过也不忘揉捏两把,最终才握住那已然挺立的玉柄,挑逗着、抚慰着上下活动,左手自胤禛的背下滑至后腰,进一步技巧性地刺激那里的敏感点。 心跳在加快,胤禛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愉快的感觉越来越多地集中到脑海,让他目眩神迷地宛如做了美梦,终于……攀上了那个临界点,他忍不住向上一挺,整个人徒然摊软在床上,动都不愿再动一下。 “哦~!”君衡听到这声沉闷的低吼,右手就感到了一阵粘腻,他抽出手随便擦了两下,默默为尚在余韵中的少年掖好被角,猝然起身离去。 胤禛躺在床上侧头,就见背对他的人身形有些慌乱,随便套了鞋就走,像是逃跑又像是在克制什么,连松开的腰带都忘了重新系好。 君衡脚步凌乱的往门外走,临出门前看到了放在角落的两桶水,明明是一冷一热,此刻却都凉了,他胡乱提了一桶就迈出房门,像是后面有谁在追一样。 胤禛等力气恢复了,便扯过一件袍子披上,悄然往门口走去,想看看君衡是怎么了。门没有关严,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他看到了那个人。 屋前的庭院里草木沙沙,君衡当中而立,他已经解除了掩饰,一头乌发披散而下,在夜风中摇曳飞舞,冷月中他如在山颠,潇洒清俊到了极致,然而下一刻,他劈手提起那桶水,方向一转就将之从头淋下,满头青丝瞬间湿透,连衣袍也多半滴起水。 胤禛在门里看得倒抽凉气,这可是正月天啊,那水分明是冷水,这劈头一浇会造下病的。他想出去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出去了岂不证明他方才所为皆是故意?他不能这么做,不能! 胤禛面上担忧着急,眼底浮现悔色,他太急了,不该如此的,他的确是在谋算君衡的心,但绝不想伤他啊! 庭院中的君衡经冷水一激,身体的躁热彻底消失了,他举起手,看着掌心苦笑不迭,不过是残留在体内的一点催情剂,面对康熙时反应都没这么大,怎么……今天竟让他差点失控? 君衡真不明白,方才那番作为究竟是在帮胤禛舒解,还是在折磨他自己?可哪怕是折磨,他也甘之如饴。 冷水嘀嗒了片刻,就结成了冰,胤禛看着那墨发结霜的背影忧心更重,他不禁恼怒起来,这府中的奴才都死到哪儿去了,连个守夜的都没有,好歹出来一个劝上几句啊。他暗骂那人死脑筋,若是身体真的起反应了,就不会去找个女人?非得用这种法子平息欲念? 但转念一想,胤禛又冷了脸,君衡连四福晋都没碰过,如何会碰其他女人?只怕仅有皇父……他的脸色更冷,想起这个他就愤怒无比,神情越发难看了。 长发冻结、眉宇凝霜,君衡依旧站在那里,他该回屋去的,可他不想,就是要让这冰冷的夜风吹回他的神智。胤禛的一切对他都太具诱惑,不久前他真的想就那么亲吻下去,直至彻底拥有心心念念的人。 但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引诱康熙的那个塞外,若真的那么不管不顾做了,明天他该如何?胤禛又该如何?那样的他和康熙又有何差别?一样地枉顾他人意愿、一样地只会占有、一样的只管自己的感受,一样的是个混蛋! 假如他没有成为四阿哥,那康熙以强硬姿态掠夺的就是胤禛,君衡几乎都不敢去设想,被强迫后的胤禛会如何?他是爱胤禛,但这不能成为他胡来的理由,是的,不能! 所以,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冲出来浇了这桶冷水,借此醒醒脑子,免得铸成难以弥补的大错! 作者有话要说:君衡:“乖乖躺好知道吗?” 四四依言躺好,笑看着他。 君衡:“……”夺路而逃~~ 四四怒:“你个老混蛋,朕主动一次容易吗?” 作者:我能说我就是故意不满足大家的愿望吗?嘎嘎嘎,奸笑着飘走…… 8281借银子 那天后,君衡果然病了,鼻塞耳鸣、伤风发烧,还反应迟钝,可谓是将风寒的症状全部来了一遍。(.好看的小说)他这样自然办不了差,只得告假养病。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苏培盛去吩咐汤药和膳食了,只留个小太监守在屏风那边,安静得仿若无人。 君衡靠在枕头上,时而掩唇咳嗽两声,他摩娑着手中那个月牙状玉佩,回想起去年七夕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神思一转又想到了往日里的十一阿哥,浅笑的、皱眉的、别扭的,恼的、怒的、气的……很多很多。 很快,他眼中流光溢彩、贪恋喜欢的光芒淡去,流露出两分苦涩、三分黯然、五分忧郁,他本可以不病的,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任那桶冷水的后遗症一样样爆发出来。 他要用这场病,让自己永远记住,不管多么难以克制,也绝不能做出伤害胤禛的事,更不能随心所欲施以强迫,他……和康熙不一样! “你家主子如何了?”门外传来嗓音醇厚的询问,君衡一听就知道是谁,心里难免觉得意外,他手腕一转,那块玉佩便不见了。 “回皇上,主子刚刚睡下,还是有些昏沉。”苏培盛低声回答。 君衡头一歪合了眼,苏培盛出去前他确实还睡着,现在这人来了,便是没睡他也要装睡,他……此刻因病心绪烦乱,暂时不想见到这人。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跨进来,他解了斗篷在熏炉上暖了暖手,感觉身上的寒气驱散了,才绕过屏风进来。剑眉深目,眼神幽深,薄唇紧抿,略蓄短须,不是康熙是谁? 康熙着一身赭石色常服,头上戴着顶镶了白玉的暖帽,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床边,一撩衣摆坐下,辫子上的明黄穗子搭在床沿,如钟摆般来回轻晃着。(.无弹窗广告) 他仔细看了看君衡的脸色,就知病得不轻,正月十一那天得知这孩子病了,他便指了太医过来,明明听过太医的回禀,可心里就是放不下,这才瞒了众人,悄悄出来一探。 康熙伸指扣在君衡放在被子上的手腕,把了脉后叹了一声。这些年极少见君衡生病,没想到这一病就是惊天动地,累他忧心不已。他见床上的人并未躺平就睡了,便伸臂到君衡肩背处,将人扶起后放低枕头,再细心地使之躺好,从始至终都不愿惊醒他。 康熙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睡着了也鼻音明显、呼吸沉重的人,一刻钟后,他俯身吻了吻君衡有些干裂的唇,耳语般道:“早点好起来吧,朕……很担心。” 能有这么会儿工夫已是难得,康熙不能久待,最后看了眼床上的青年,起身离开了。 而就在这之前不久,十一阿哥也到了恬郡王府,却在君衡的院子外碰到了苏培盛。 “十一爷,皇上在里面。”苏培盛上前请安,同时低声道。 十一阿哥驻足蹙眉,看着面前这个奴才一语不发,良久,他问:“为何告诉我这个?” 苏培盛小心瞅了瞅他的神色,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不安道:“回十一爷,主子曾交待过,不管何事都无需瞒着您,您想知道什么,就老实答什么。” 十一阿哥几乎立刻就怀疑,苏培盛知道君衡和皇父特殊的关系,然而很快又在苏培盛惶恐的眼神中打消了疑心。皇父跟前伺候的可能知道,如前不久被贬的梁九功、新任御前总管李德全,但君衡跟前的则不会,若不然第一个下杀手的就是皇父。 记挂着要去看君衡,十一阿哥蹙眉抬脚,就踏进了面前的院子,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人步履沉稳地迎面而来,正是披着玄狐斗篷的康熙,其后跟着恭敬垂首的李德全。(.无弹窗广告) “儿臣请皇父大安,皇父吉祥。”十一阿哥愣了一下,立刻拜倒问安。 康熙停下来,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很是平淡道:“嗯,起磕。来看你四哥?是个有心的。” “回皇父,四哥原是那晚照顾儿臣才受寒的,儿臣理应多加探望。”十一阿哥低着头答,言辞间露出几分愧疚。 康熙的脸上没那么冷了,语气却无甚变化:“莫扰了他养病。” 交待完这句,康熙便带着李德全向外走,十一阿哥等他走远了才抬头,直到看不见那个墨色背影了才转身往屋子而去。莫扰了他养病?这意思……是叫他不要久留,看看就早点走人吗? 推门而入,热气一蒸,十一阿哥的脸色方缓和,他除了斗篷、驱散寒气往屏风后走去,定睛一看,就见床上的人靠在床头,望着床帐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好些了?烧退了吗?”十一阿哥缓步上前,很自然地摸着他的额头试温度。 君衡回神之际,额头上就多了只手,他望着坐在床边的少年,迎上那关切的目光一笑:“好些了,这两天的汤药我都吃了,可没有某些人嫌苦不肯喝的毛病。” 十一阿哥闻言一哂,摇摇头道:“病了还编排我呢,可见是个不省心的!” 这么一来,屋里的气氛倒是好了很多,至少不那么沉闷了。 如此养了数日,直到元宵节过了好几天,君衡的病才好利索,弘晖和瑚图里叽叽喳喳为他可惜,说他没口福,连汤圆都没吃到,只能等下一年了,惹得在场的四福晋笑弯了腰,大叹儿女聪明可爱。 这年四月的某一天,十一阿哥来找君衡,可两人到了书房后,喝了两盏茶都没见他说明来意,让君衡倍感奇怪。 眼看着还要继续沉默下去,君衡开口了:“有什么不好说的事?你且说出来,我若办不到也能给你出出主意,如何?” 十一阿哥摩娑着茶盏,垂眸不言。其实,他就是想找个借口来见见这人,自年后君衡病好了,他们又各自忙着差事,哪怕见了也多是匆匆一面,都没好好说过话。 “是不是……别人的事?”君衡看他如此反应,便猜测道。按说,处事果决的胤禛虽擅于多思多想,却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能让他如此的只怕多半不是自己的事。 十一阿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了头,这次倒是开口了:“君衡,我想问你借些银子。” “需要多少?” “嗯,阿九想做生意,却没有本钱,前几天找了我,可我……”十一阿哥解释的话骤然顿住,意外地看过去,“你刚刚说什么?” 君衡好笑道:“我问你需要多少?五十万两可够,或者更多?”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借银子?”十一阿哥眸光闪烁,似乎很是讶异。 皇子阿哥身份尊贵,如果较为得宠,加上赏赐每年的进项还多些,可一年的人情走礼、各种开销花下来,其实结余并不算多。他上辈子也是如此过来的,那时他母家身份太低,还好有个家世不错的养母,去世前给他留了些体己银子,而后来的福晋乌喇那拉氏管家理事不错,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但君衡……他想过这人有些积蓄,却没料到能一下子借出五十万两,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坐在那儿的人已然起身,走至书桌边拿出个匣子,打开后数了一沓银票出来,抽本书夹进去后,便送到了他面前。 君衡复又坐下,嗔了他一眼:“这天底下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儿,值当你干坐这么一阵子?这五十万两你先拿去,若是不够再来取就是了。” 十一阿哥复杂地扫了两眼那书,准确地说,是夹在其中的银票,半晌他问:“你……何处得来这么多银子?” “卖药卖来的,”君衡答得坦然,“还记得那年南巡,我们在扬州城外见过的那个君莫问吗?他就是主顾,这几年陆续还做过几单生意,这银子就是这么来的。” 他当然不会说,这五十万两加上匣子里的五十万两都是那一次交易所得,这几年的确还和蜀山派交易过,但他用丹药换了别的。 “原来如此。”十一阿哥面露了然,他本来担心这钱来路不正,哪知不是如此,他就说嘛,工部不管大宗银钱出入,就算贪墨也捞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你以为我贪污了?”君衡很快猜到了他的想法,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修士换取俗世金银的法子数不胜数,他用得着费这事吗?再说了,他空间法宝中的东西,便是出手一样也足够富贵好几代了,只是他舍不得而已。而且,胤禛最恨贪污,他怎么可能做心爱之人不喜欢的事? “咳,”十一阿哥撇开视线,“这银子就当是入份子了,阿九赚回来了我就给你送来。” “他要做生意?”君衡若有所思,马上又道,“不用那么急,放在我这儿也是闲闲搁着,你只管拿去支持他创业好了,日后要还了直接给弘晖就成。” 这意思是无限期、不收利钱地借给他? 十一阿哥挑挑眉,未曾对此表示什么。 几天后,君衡去找了九阿哥,在这个素来骄傲、看不上他的弟弟冷嘲热讽时,拿出另外的五十万两银票表达出入份子的意思,搞得九阿哥接过银票、送走了人都还摸不着头脑,直道“老四傻了”、“吃错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找个借口来见人……乃们觉得这么含蓄的四四可爱不?呵呵~~~~ 8382第二件 七月,敏贵人病逝了,闰七月,康熙追谥她为敏妃,比起其他的后宫女子来说,她生前也算是过得不错了,懿诚皇贵妃在的时候护着她,而皇贵妃薨后,她以贵人身份居于没有主位的景仁宫,基本上没受过什么委屈,只是她留下的三个孩子……她甚至来不及看到最大的儿子成亲,喝杯媳妇茶,委实可惜了! 十三阿哥一夜之间从阳光少年变成了忧郁公子,沉默寡言的程度比君衡和十一阿哥都甚,只有面对两个同母妹妹时才能打起精神,旁的时候……简直让人看着揪心。 有上辈子的经历,十一阿哥很清楚该怎样劝慰这个最疼爱的弟弟,但他这辈子是宜妃的小儿子,千娇百宠长大的,对于十三阿哥来说,如他这样“幸福”的人,是体会不到丧母之痛的,也就他们打小感情好,若不然被误会是来刺激人的都有可能。 十一阿哥没怎么计较这个,如果他的劝说太过苍白,那就找个能同病相连的来劝,总得让十三尽快走出悲伤,不然看在皇父眼中,又会觉得十三过于软弱了。 八月的一天,十一阿哥领着表情缺乏的十三阿哥踏进了恬郡王府,他们一路在奴才的指引下找到君衡时,发现他正坐在回廊下看书,姿态随意地拿着书卷,不过是一身式样简单到普通的儒衫,也让他穿出种赏心悦目的味道。 十一阿哥眸色暗了暗,继而将情绪隐藏的更深了,他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君衡了,之前一次见这人还是敏妃的灵前,当时君衡拿了些经文来烧,他没有细看那是什么经,不过之后……君衡盘坐于灵堂还念过经,想来当是超度一类的吧! “四哥。”十三阿哥叫了一声,看到如兄如父、几乎带大自己的人,他的眼圈不自觉就红了。 君衡放下书起身,冲一边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便走过来一把将十三阿哥揽到了胸前:“四哥在呢,不止四哥在,你十一哥也在呢,要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完了又是一条男子汉,只是,你要小心些,千万别被弘晖他们看见了,不然……我可救不了你这叔叔的面子!” 十一阿哥瞪了说这番话的人一眼,没见过这么劝人的,一点儿都不认真! 十三阿哥红着眼睛抬头,刚刚被揽住时酝酿出的泪水彻底回去了,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恼道:“四哥欺负人!” 君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一副“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好人”的模样。 这时苏培盛回来了,他带来的两个小太监在廊下的桌子上摆了点心茶水,本人却是将一柄剑递给了君衡。 奴才们告退后,三个人走到桌边坐下,此时节天已凉了,其实坐在外面并不合适,不过今日阳光正好,廊子下被照得暖洋洋的,倒是丝毫不显冷。 君衡看着他们俩抿了口热茶后,才将桌上那本先前他正在看的书推到十三阿哥面前:“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十一阿哥扫了眼含笑的送礼人,凑到旁边一看,那竟不是一本纯文字的书,里面有不少人物插画。 “这是……剑谱?”十三阿哥惊喜道,有点不敢相信而又急切地抬头。 “嗯,之前不是教你轻身功夫吗?若你的确按照我教的口诀雷打不动日日练习了,那内功底子应该就有了,如此教你其他的自是应该。”君衡点点头,面上自然而然的带出了教导时的严肃,“这套《云雪剑》共分十九式,每式九节,算不上多难,于你应该很适合。” “四哥哪里得来的这剑谱?名字很好听呢!”十三阿哥眉宇间虽未完全褪去悲色,可精神明显好多了,隐隐地带着些兴奋。 十一阿哥也挑眉看去,在瞅见那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恍惚时,不禁萌生出个猜测:该不会……是君衡自创的吧? “偶然所得。”君衡笑着道,他总不能说是前阵子回想起点苍山上云雾翻腾、雪花茫茫时琢磨出来的吧?能自创武功,在大清就是武学宗师级的江湖前辈了,那不得把十三阿哥给吓着? 听到这个答案,一向善解人意的十三阿哥就知道是不便说的,他也不追问,只欣喜地摩娑着手中的剑谱,爱不释手之情溢于言表。 君衡摇摇头,就知道这小子会这样,他视线掠过手边的剑:“十三,我现在先使一遍给你看看,回头你自个儿学的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免得走了弯路。” 十三阿哥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地表示他的期待和兴奋。 十一阿哥神思一顿,还没等他想明白心里这瞬间的情绪,就见眼前人影一荡,桌上的剑便只剩剑鞘了。他迅速偏头,庭院中已有一道清瘦人影执剑而立,随着那修长手指抹过剑尖,君衡动了! 刺削划点,君衡长剑在手,身形轻灵得宛如云豹,折身回剑、纵跃一挑,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看似翩然优美,实则暗藏杀机,让人毫不怀疑这是能杀人的剑法,而非惊艳惑人的舞蹈。 十三阿哥观的是剑,在他眼中此时的君衡就是剑,剑就是君衡,这是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拥有的武学境界。 而十一阿哥观的则是意,他从君衡舞剑中看到的是高山之颠云雾缭绕,片片雪花飘扬而下,一点点将世界变作银白,这纯洁中惟有那青衫墨发行动如风、飘逸如云…… “我说,你们俩不会当剑舞看了吧?”不知何时君衡使完了这套剑法,一回头却发现那桌边的两人都眼神定在虚处,他无奈地叹口气,着重说了十三阿哥,“你小子别走神,我再使一遍给你看,过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嗯嗯。”十三阿哥赶忙端正态度,老实说刚刚那遍他还真没记住多少。 至于十一阿哥……他喜文不喜武,君衡无意要求他学这个,十三阿哥也不会枉顾哥哥的意愿,所以,他们其实都不知道,反而是他看出了这套剑法的创作意境。 这天后,十三阿哥终于走出了悲伤,尽管有时还会发呆,但他的大半精力已被那套剑法给占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康熙三十九年的新年后,他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不过,失去额娘的十三阿哥到底蜕变了,他变得沉稳了、长大了,仿佛突然间从少年变成了能为两个妹妹撑起一片天的哥哥,这让始终看在眼里的十一阿哥既欣慰又心疼,但到底试着放松了对他的全方位保护,在旁帮着他继续成长,进而成熟。 康熙三十九年的上半年,十一阿哥就在对十三阿哥的关注和对朝中局势的分析中度过了,等他回神想起自前年不断努力俘获君衡那颗心的时候,才猛然惊觉……从去年初君衡大病后,他竟再也没见君衡主动找过他。 还记得前些年君衡常在夜里偷偷摸摸来他房中,两人或者聊聊天、谈点政务琐事,或者相互打趣几句,十一阿哥皱眉深思,是从什么时候起君衡就不再夜里来找他了? 然后,他发现这是康熙三十六年他撞破君衡和皇父之事后开始的,想起这事他就不由得冷哼,哪怕当时心里震惊无措反应不过来,事后他也明白那是皇父故意的,堂堂乾清宫、天子寝宫,怎么可能没有奴才在跟前伺候?而且,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是西暖阁外的奴才说皇父让他直接进去,他才那么走进去的。 十一阿哥压下对那件事的激烈情绪,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君衡不再主动来找他……这可是个大问题,虽然他主动些也无妨,但…… “谁?”敏锐的感觉拉响警报,十一阿哥厉目扫向屋内一角,那里有呼吸声,很重的呼吸声。 如今正值九月,天气已经转凉了,这是十一阿哥的书房,他正在执笔练字,同时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没想到会有人无声无息地闯入。 角落里的人影慢慢出来,看脚步有些软,形容颇为疲惫,再看那苍白而劳累过度的脸,不是君衡是谁? 十一阿哥狠狠皱眉,走过去想扶住他搭把手,哪知这一扶却是将对方的大半重量接了过来,险些把他也给拽到地上去。 “你不是在塞外吗?这是……偷偷回来的?”十一阿哥艰难的扶着人走到他日常小憩的软榻上。 上个月皇父下令去塞外了,近三年来皇父走哪儿都会带上这人,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在京城都嫉妒得差点发狂。 “嗯,”君衡无力地摊在软榻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他哆嗦着摸出个玉盒,一寸寸放到了桌上,“我来……送果子。” 十一阿哥眉心成川,沉默地盯着那个玉盒一会儿,坐到软榻另一边,很郑重地问:“这果子……为何送我?或者说,这到底是什么果子?” 君衡闻言一颤,终于强撑着睁开眼,他只是和隔桌而坐的人对视,一个字也未答。 “你不愿说?还是不能说?”十一阿哥问,良久,他在这种一言不发的倔强中退步,“好,那我换个问题,这果子是干什么的?” “我不会害你。”君衡以为被怀疑下毒了,心头涩然地开了口。 十一阿哥闭了闭眼,揉揉额头道:“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这是第三颗吧?” 君衡不语,摆明了要亲眼看着他吃下去。 十一阿哥见他明明动都不能动一下,却还是有种只要他说不,就动手强逼的架势,不禁苦笑道:“君衡,如果我不吃,你还会像上次那样逼我吃,是不是?” 听到这话,君衡面上露出些歉意,但眼睛里未曾有丝毫松动,用这样的态度回答了他:是的。 “好,我吃。”十一阿哥语气无奈,他打开那玉盒,将里面华紫色、无柄的果子一口口吞入腹中,这味道……他依稀还记得,和第一次吃的那颗一样,不过看起来似乎要稍大些。 咽下最后一口,十一阿哥看向同榻而坐的人,发现君衡正盯着他似在确认什么,不久便眸含惊喜和满意,再然后……竟“咚”一声向后摊平在软榻上,仿佛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了。 十一阿哥眼底暗火明灭,无怪乎君衡上次来送果子时他那么恼火,实在是这人现在的模样……让他很想按住脱了衣服检查检查,到底是不是和皇父……但他最终只是攥紧了拳头。 大概缓了一盏茶,君衡爬起来了,摇摇晃晃起来,声音微弱道:“车驾还没到京城,我回去了。” 天知道,他这次在空间法宝里凝出果子后,是怎么支撑着御剑飞回京城的,就为了将果子第一时间给胤禛服下,尽可能少地流失果子的灵气。 “第二件!”十一阿哥忽然对他的背影道。 君衡转身,投以疑问的目光。 十一阿哥抬头,直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酝酿着一些莫名的、深沉的、引人心惊的情绪,他说,嗓音如砸到地上的铁锤:“除了你为何与皇父……之外,这是你隐瞒我、不肯告诉我的第二件事,君衡,何时你才能给我一个答案?” 君衡心中震颤不已,目光也跟着抖动了几下,他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给出答案,索性就不说了。 半晌后,十一阿哥暗恨地捶榻,沉默,又是沉默,他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这老混蛋竟然就这么沉默地走人了?他目泛冷光,哼,不说?不说他不会查吗?他就不信还查不出来了!一年两年,哪怕花上一辈子,他就不信还查不出一颗果子的来历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这章快四千字了……一不小心就码了这么多,亲们怎么感谢我啊??? 呵呵~~ 8483你总算肯来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那车夫侧耳于马车帘子处听了一会儿,可能得了什么命令,便驾车转向一个胡同口,片刻后,有个家仆打扮的人上了马车,才又继续往城门口而去。[.超多好看小说] “给主子请安。”那人上车后便跪下了,低着头面向坐着的人,显得恭敬而畏惧。 一阵风吹起了帘子,光影一闪映出了端坐之人的模样,不是十一阿哥是谁? “说吧,查探的如何?”十一阿哥沉声道。 那仆人脸庞半抬,若是苏培盛在此,定能认出这是在君衡院子里伺候的小厮。 “回主子,四爷府上并无有关那种果子的任何消息,奴才这些日子以来多方打听,只知道四爷和四福晋在小汤山有个隐密的庄子,似乎培植了很多南方瓜果,府上吃用的多是那里种的。” 十一阿哥眉心皱成一团:“有无旁的异常?” “异常……对了,主子,四爷和四福晋仿佛没有外面传言的那般感情好,”那人斟酌用词道,“四爷每日回来,很少去福晋那里,一般都是因为大阿哥和大格格才会过去一趟,夜里……四爷一直歇在自个儿屋里或者书房。” 十一阿哥眉头稍松,虽然知道君衡不碰四福晋,可真的听到了他还是心里暗喜。 那人小心地半抬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何事?”十一阿哥瞧见了,眉梢一挑道。 “主子,奴才总觉得已经被四爷发现了,主子派去的人都被四福晋陆续安排到了四爷身边,像书房这等重地……似乎完全不对奴才等设防,整个恬郡王府,除了点苍阁外,奴才等人都可自由出入,像是……像是故意放奴才们查探的。” 十一阿哥轻笑出声,冷睨面前已经伏□的奴才:“这有何奇怪的?你们以为四哥是何人?除了我的人,你们可见恬郡王府还有谁能安插上人手?” 自君衡分府出宫,当时带出来的奴才中必然有他安排的人、皇父安排的人,至于其他皇子……十一阿哥相信,以君衡的本事自是不会给他们安排眼线的机会,就算人混进去了,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剔除掉。 十一阿哥深知,从君衡把皇额娘留下的人脉交给他起,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对他是透明的,这既有君衡向他表明“不会搅乱大清社稷”、让他放心的意思,也有君衡信任他的缘故在。 这对现在的十一阿哥而言,可谓是有利有弊,他自然高兴君衡的信任,只是他安排的人君衡都心知肚明了,那不愿让他知道的事,君衡也能藏得严严实实。就因为这个,他这次派的人才是重新安排的,可惜……还是没能得到有价值的东西。 “放心,哪怕四哥知道你是我的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十一阿哥挥挥手,让那人离去。 一直心中不安的小厮听此一愣,有点将信将疑。四爷府上主子少,平日里虽待下不错,可对犯了错的奴才那是毫不手软,上次四福晋杖毙一个爬床奴才的时候,那观刑到最后的冷冽眼神,他一直都没忘,一个妄图爬床的都如此,更何况他这样形同背主的呢? 马车暂停,放那人下去后,十一阿哥吩咐道:“去文觉大师那儿吧!” 与此同时,恬郡王府里,四福晋嗑着瓜子问收回神识的君衡:“如何?谁的人?” 君衡暗叹一声:“是十一的人。” “哎?”四福晋诧异地抬眼,“好久没见府里出现过另有主子的人了,十一弟在府里不是有人吗?怎么还又派了一个?” “他是为了查果子的事。”君衡起身弹弹袖子,“那个人你不用管了。” 四福晋睫毛一动,遮住了眼睛:“知道了。” 这两年来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那个人派来的眼线,就一概不用理会,若是旁人的则打杀驱赶、毫不留情,她真不知道,宇微师兄怎么会为了一个人变成这样? “对了,明年初我要去昆仑山渡劫结婴,届时你提前安排好,免得露了马脚。”君衡道。 “嗯,我明白。”四福晋神色一整,认真应了。 康熙三十九年冬,康熙忽然病了,病势汹汹,把专门照顾他身体的御医们吓了个半死,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个月,才渐渐好转,只是年宴上所有人都发现,向来身体康健的皇上精神变差了。 正月还没过,本来去昆仑山渡劫结婴的君衡只去了两天就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对劲。 “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该渡劫的吗?”四福晋疑惑重重,很是担忧道。 “不用了,”君衡目光虚无,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天劫,所以不用渡了。” “什么叫‘没有天劫’?这是怎么回事?”四福晋急了,破丹结婴是何等大事?度过这一关就进入了修真境界里的中间阶段,寿命也可从金丹期的五百年增加至千年,怎么会不用渡了呢? “……”君衡与她擦身而过,什么也没有说。 四福晋狠狠拧眉,她在修真界活了一百多年,还从来没听过结婴时没有天劫的,这到底代表了什么?没有前例可寻的情况下,她该向谁要个答案?或者,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好是坏? 这件事尚未弄清楚,二月时康熙又病了,这次却是久久未愈,以至于万寿节都取消了,朝中政务多由太子代劳,康熙本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弄得京城里流言蜚语满天飞,宗室里也有不少人惶惶难安。 太子依旧稳如泰山,每日代笔批折子、为康熙侍疾,稳得连朝中老臣都自叹不如,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重生的,清楚地知道自家老爹能当六十一年皇帝,他不稳才怪呢! 与他相反的是大阿哥,这孩子火急火燎的,嘴上都起了一圈泡,焦躁得坐都坐不住了。在他看来,如今都康熙四十年三月了,皇父已经四十八岁了,虽说一向身体好,可万一呢?万一有个什么……他该如何是好? 局势慢慢变得诡异了。 三月二十七这天,康熙清醒了,但他清醒的第一件事是连发数道命令,安排宫里的守卫,毓庆宫、阿哥所、各宫主位都被严密保护起来,另外还派九门提督调兵护住宫外的各个王府和皇子府。 这事一出,京城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虽然带兵来的人都说是保护,可谁都知道,这哪里是保护,分明是监视和包围啊! 当天夜里,康熙宣了君衡,且只宣了他一人。可没多久,皇子们就都得到了消息,大阿哥急急忙忙入宫求见,他也不笨,同时拉上了所有住在宫外的兄弟,打着就算出了岔子也法不责众的意思。 身在毓庆宫的太子得知消息后,想了很久还是出来了,和大阿哥一样,他去了阿哥所,把住在那里的所有弟弟叫了出来,两帮皇子们均往乾清宫去了。 可他们却没注意到,那些奉旨守卫各处的禁卫军,竟然没有对他们作出阻拦,而是爽快地放他们进去了。 乾清宫,康熙躺在龙床上,偏头看着进来的方向,直到看见那抹清瘦人影缓缓进来,他才将头转正了。 君衡走进来后,李德全从外面关上了门,他对这殿阁很熟悉,熟悉到哪里放着什么都一清二楚,因为这次康熙病后,要求在西暖阁修养,太子和御医拗不过,只得同意挪过来。 “咳咳,你总算肯来了。”康熙嗓音沙哑,声音也不大,他眼看着那青年坐到早就安置于床边的凳子上,目泛冷光道,“是不是看着朕不行了,打算来见最后一面?君衡,你这架子可真大啊!” 康熙很愤怒,他的眼神、表情无一不说明了这一点,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不解伤心,痛苦失望。自从去年塞外回来后,除了因为政事和正式场合,他再不曾在私下见到过君衡,他派李德全不知宣过多少次,可只有这次,只有这次他见到了人。 几个月来康熙思念得差点发疯,他想要亲吻君衡、抚摸君衡、大力地在君衡体内冲撞,然而这人却那般绝情,什么也不说就不听宣了,尤其是入夜时,就连议事,君衡都会拖到第二日,他不是傻瓜,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坐在床边看着情绪激动的康熙,君衡端起旁边放温的药,搅了搅道:“你病了,吃药吧!” “哗啦啦”的声音在殿阁中很是刺耳,甚至因为没有其他人,而形成了一阵回音。 君衡扫了眼还停在空中的手,很自然地将之放下,无情无绪地看向强撑着半坐起来的康熙,对他拂手挥落药碗毫无表示。 “皇上?有何吩咐?”殿门外传来李德全的询问,显然听到了这动静。 “滚!”康熙怒喝一声,却因病弱而失了气势。 君衡冲外面道:“药打翻了,再去熬一碗来。” 殿门外脚步声远去,想是去安排了。 君衡正要转回头,却被一个大力扯过去,紧接着就感到脖子上一阵酥麻的湿热,他微微垂目,便见康熙揪着他的衣襟,用唇贴在他颈窝吮吻着,留下一个个吻痕。 然而片刻后,康熙松开了他,既悲伤又失望地瞪着眼前人,近乎失控地质问:“为何不躲?为何不回应?为何没有反应?” 君衡抽出条帕子,擦了擦脖子上残留的口水,淡淡道:“左不过最后一次了,何必呢?” 康熙粗喘不已,这一连串的动作消耗了他积蓄良久的体力,此时轰然一倒,差点没跌下床去,幸好旁边伸出只手捞了他一把,还将他重新安置到床上躺好。 康熙缓了缓神,用一种不甘而悲愤的目光看着床边之人,面上流露出几许凄凉,自嘲一笑:“呵,朕老了,体力不行了,满足不了你了,你觉得朕乏味了,是不是?” 君衡眉梢一动:“怎么会?您的精力……可是少有人能及呢!” “那为何?告诉朕,为何?”康熙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执著地像要个答案。 君衡知道这问的什么,但他却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用右手轻轻划过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肩,再到腰腹,他歪了歪头,一副困惑不已的模样:“其实,我一直不懂,你迷恋的究竟是这副身体,还是这副身体本应该代表的那个人?如果是身体,那你对胤禛的感情……就未必是真,如果是那个人,又为何明明时常相见也认不出他呢?” 康熙猝然睁大眼,似乎有些没明白过来这番话的意思。 君衡不等他回答,继续道:“不止你,据说对胤禛有怨有谢、心怀复杂的太子,刚重生就想杀了胤禛的八阿哥,你们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后面一章是连住的,所以今天两更啦,乃们开心不? 8584西暖阁前的闹剧 “他……是谁?”康熙哑着声问,脑海里面掠过周围时常见到的很多面孔,却思绪乱得根本无力分辨。 君衡轻笑:“您这话问得奇怪,明知他是胤禛,却还问他是谁……您不觉得好笑吗?” “是谁?”康熙追问,扣着床褥的手攥得死紧。 君衡收了笑,无喜无悲道:“康熙十七年十一月到康熙十八年正月的万黼,康熙二十二年三月至康熙二十四年五月的胤祚,康熙二十七年十月至今的胤禌,他一直都在那儿,你却认不出他。” 康熙再次弹起来,双眼爆凸地死揪住君衡:“是你,是你抢了他的身子,是你霸占了他的身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他还会是胤禛,朕会好好疼他、照顾他……” “然后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将他压在床上宠幸?”君衡目光冰冷,任由抓着他的手揉皱衣裳,“或者比那更早,在康熙二十八年皇额娘去了后就在这里,在西暖阁要了他,你的疼爱、照顾,就是让他成为一个侍奉皇帝的娈童?” 康熙浑身僵住,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将他的身体、心灵双双击了个粉碎。 君衡嗤笑一声:“这可真是伟大的感情,你说是吧?” “你……你那时就知道了?”康熙的声音很小,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从你第一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时,从你第一次在这里抚摸我的脸时,或许你自己尚未意识到,但……我已经明白了。”君衡毫无起伏地陈述事实。 康熙像是被惊吓了般松手,有些混乱地摇头:“不,你不是胤禛,朕想要的不是你,不是你……” 西暖阁的温度骤然降低,君衡虽动也未动,浑身却慢慢溢出一种压迫人心的气势,厚重、沉凝、威慑,他的视线如钉子一样定在康熙身上,见这位帝王硬撑着不肯颤抖或者低头,他淡淡地道:“怎么,这几载云雨还不够满足你的私心?你还想将那个拥有胤禛灵魂的身体也压到身下?” “这与你何干?”康熙硬着头皮低吼,他从来不知道,君衡会有这样一面,哪怕他上辈子到这辈子做了近百年的帝王,也忍不住心颤,君衡……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如果你敢,”君衡目露杀气,“便是拼着遭天谴,我也会在那之前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这三个字如回音般响彻耳边,康熙两眼一翻,晕过去了。这就是与他朝夕相处近二十三年的人吗?这就是与他床第交欢近六年的人吗?这就是……让他思念数月、舍不得放手的人吗? 君衡默默看着晕过去的康熙半晌,收敛外溢的那一丝灵压,起身将康熙重新安置于床上,盖好了被子。他转身走出一步,驻足后微微侧头,唇动无声道:“放心,你不会现在死的,谁让……你是他敬重到骨子里的皇父呢?” 这时殿门外隐约出现了吵嚷声,且越来越靠近西暖阁,不用想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君衡边往外走,边勾唇一笑,那抹笑……看起来几近诡异! 西暖阁的殿门从里面打开,门外的所有声音顿时消失,每个人都看向了跨过门槛的那道身影,当那人从阴影中完全走出,殿阁前瞬间陷入死寂。 每个人都瞪着走出来的君衡,确切地说,是他的脖子。 西暖阁前从太子到十四阿哥,无一不在,他们中哪怕是最小的十四阿哥也已通人事,一眼就认出君衡领子以上的肌肤上是星星点点的吻痕,而且从色泽上看,分明是刚留下不久的。 刚留下不久的吻痕,而他正从皇父哪儿出来,且所有的奴才都守在西暖阁外……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出现在众皇子的脑海里。 君衡坦然而立,一一扫过这些天皇贵胄,如同研读诗书一样仔细看着他们的表情,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惊愕骇然,但很快他们的神色就相互区别开了。 大阿哥目露鄙夷,像看勾栏院里的妓子一样看着他;太子脸色难看,面上浮现恍然,而后似在回忆什么;三阿哥眼含谴责,一副道德家的模样;五阿哥正在极力掩饰他的慌乱和惊骇,只是并不太成功;七阿哥有点被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八阿哥唇角勾着,几许嘲讽、几许不屑;九阿哥目光闪烁,好像有种挖八卦的念头。(.好看的小说) 十阿哥还懵着,仿佛没明白过来怎么了;十一阿哥……俊脸铁青,紧抿着唇,眸色幽暗地看不到底,隐隐酝酿着某种风暴;十二阿哥眉带忧愁,有些悲悯地看着他;十三阿哥既愕然后一脸的难以置信,明显接受不了他猜测到的那个事实;十四阿哥面上显得悲愤莫名,好似是他受了屈辱一般,眼中却藏着幸灾乐祸,一瞬间像是比他高贵了许多。 欣赏了他们的表情后,君衡懒散地勾了勾唇,竟真的露出种烟视媚行的姿态:“老五、老七、十二,你们进去伺候!” 十二阿哥闻言拱手,等着另外两个哥哥同行,五阿哥有些僵硬地抬脚,发现七阿哥还愣着,赶忙拽起他,低着头匆匆往西暖阁而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大阿哥仗着长兄身份就想教训,哪料到眼前寒光一闪,他面前就指了一把剑。 其他皇子,就连太子也吓了一跳,他们连君衡从哪儿抽出的剑都没看清,他已右手执剑直指大阿哥,脖子上吻痕明显,清俊的脸却冷漠如冰,怎么也无法让人将他和那些取悦他人的小倌、戏子、男宠联系起来。 “老四,你想造反吗?”大阿哥双拳紧握,话音未落,已攥着拳头冲了上去。 君衡右腕一转,长剑轻轻一弹,便打开了挥过来的拳头,人往前一跟,剑就架在了大阿哥脖子上,他冷笑一声,目光比漫天星斗都森寒:“怎么,你指望着有朝一日做个人上人?莫不是忘了,康熙二十九年的战场上,是谁奋不顾身救了你一命?” 他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皇子们却都听清了,不管别人如何,太子自己先懵住了,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个?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十四阿哥忽然凑上来,一把推开君衡,关心到近乎虚假地检查起大阿哥的脖子,余光恨恨地剜了君衡一眼,泪眼朦胧道,“大哥你可千万要稳住,某些人素来冷血无情,连生母都……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兄弟?皇父啊,您睁开眼看看吧,您的儿子就要当着您的面被人杀了啊!” 谁都知道,十四阿哥那一停顿,说的是德妃,只是很多心知肚明的事,在这宫里却是提不得的。 君衡等着他说完,冷嘲道:“不用演了,想演戏……还是去找几个名角好好学学吧,没得拿出来丢人现眼!” “你!”十四阿哥气得满面通红,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胸口也一起一伏,他到底年少,气势、言辞如何能与哥哥们相比? 君衡居高临下蔑视他一眼,右手一转竟是反手刺向了自己的腹部,小半截剑沾着血从后腰穿出来,本就大受刺激的皇子们再次被吓住了,就是八阿哥也瞳孔紧缩,嘴唇有些发白。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十一阿哥冲到跟前,急忙按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适才看到那些吻痕时烧灼肺腑的滔天妒火,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君衡依旧站得笔直,仿佛那一剑没刺到他身上一般,他随手拔出剑,扔到十四阿哥脚下,任由剑上的血溅到其衣摆上,吓得十四阿哥倒退了两步。 他轻笑着开口,眼中一片清霜:“不过是生了我一场,要不要我剔去全身骨肉还给她?”他笑意猛地一收,语气不屑道,“她以为她是谁?你又以为你是谁?你们有那个资格吗?” 君衡下巴微抬,姿态显得更高:“不妨实话告诉你,或者你们,想活命最好乖乖地收起那些小心思,否则……就不是失宠这么简单了!” 说完这句话,他抬脚离开,步履自然、身姿挺拔,若不是后腰上、连同下摆全是血迹,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一剑刺穿了腹部。 “啪”一声脆响,惊醒了殿阁前的皇子们,他们转头一看,就见十一阿哥俊脸冷硬,平日总是淡然安静的眸子里盛满了威慑阴沉之光,他打了十四阿哥一把掌,嗓音沉得比皇父还可怕:“你满意了?” 殿阁外闹了这么一通,年纪大些的,像太子、大阿哥还好些,顶多神情僵硬难看,文弱些的,像三阿哥早就面无人色了,剩下的那些个个脸色惨白灰暗,显是被刺激得不轻。 西暖阁里,五阿哥、七阿哥心惊胆战地扶着康熙站在窗边,十二阿哥给他披了外袍后就努力装透明,他们三个进来不久,就见皇父转醒,最要命的是,他们清楚地听到皇父醒来时喊了声“禛儿”,再联系刚才看到的那些吻痕,他们能不受惊吓吗? “不一样,果然不一样!”康熙看到外面那一幕,当君衡自刺一剑的时候,他的心瞬间痛得宛如撕裂,还有君衡说的那些话,他一字字都听得分明,他从来不知道,君衡竟是什么都清楚的。 直到……十一阿哥打了十四阿哥一把掌,康熙才终于确认了君衡所说的那番话,是了,这才是胤禛,这才是真正的胤禛,就算心里放了再多的事,也不会如君衡刚刚那样于人前激烈地爆发出来,他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却为何,胤禛明明在他身边,时时都能相见,他竟认不出来呢?为何啊! “皇父……快传御医!”五阿哥一把接住向后仰倒的康熙,急得大呼道。 外面的太子等听到这一声,赶忙冲进来,一群皇子七手八脚将康熙抬到了床上,惊得手足无措。 十四阿哥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垂头望着那把大半染血的剑,他明明不是想伤害那个人的,他只是想得到同母哥哥的关心和爱护,他只是想像十一哥备受五哥、九哥维护一样,得到那个人的注意和疼爱,怎么会弄成这样? 十三阿哥走到这个弟弟身边,伸臂将他揽到胸前,什么也没有说。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感到肩膀上一片冰凉,十四阿哥肩膀耸动,无声地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呐,今天的更新完毕,明晚再见咯~~! 8685执念难消 第二天,康熙清醒后就召集了重臣、除君衡外的所有皇子,以及几位亲王,宣布了禅位的旨意,并口述了禅位诏书,着礼部筹备授受大典,上谕钦天监择最近的吉日。 旨意一出,尽皆哗然,太子跪在龙榻前久久未能回神,仿佛对康熙的这个决定极其意外。 康熙四十年四月十二,是钦天监测算的最近一个吉日,礼部与内务府彻夜忙碌,总算赶出了授受大典的礼仪、服饰所需。 当日升座太和殿,康熙带着病容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下,把玉玺交到了跪在龙椅前的嗣皇帝胤礽手中,只来得及说了句“由新皇亲往祭天……”便晕过去了。 胤礽手忙脚乱扶住康熙,又亲自送了他回乾清宫,才在左右大臣们的反复劝说下登车启行,独自完成祭天、祭地等余下的礼仪。 授受大典圆满结束,新皇发布了第一道圣旨,改次年为毓兴元年。康熙变成了太上皇,最奇异的是,授受大典一过,他的身体渐渐好转了,及至五月已康复如初,直让所有人纳罕。 太上皇仍居乾清宫,皇帝则搬入养心殿,其他的繁杂事宜也在一步步进行,比如康熙的妃子,有子的、且所出皇子成年的,在康熙的特旨下都可出宫奉养,有女的和无所出的,则陆续搬入寿康、寿安两宫,原来的皇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依旧住在宁寿宫里。 当然,在这之前,皇帝下达了分封兄弟的旨意,这就有些加恩的意思了。 直郡王晋封为直亲王,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能不能保住这爵位,还要视情况而定。 诚郡王因前年在敏妃百日内剃头,当时被康熙降为贝勒,如今复为郡王;恬郡王晋封为恬亲王,五、七、八贝勒分别晋封为恒郡王、淳郡王、廉郡王,九、十、十一阿哥晋封为贝勒,十二、十三、十四阿哥封贝子。 且命内务府选址建府,于年底前让九、十、十一、十二、十三阿哥出宫自立门户。 康熙四十年的下半年,就在一朝天子一朝臣中过去了,与众人所料不同的是,胤礽于皇父前自请更名,以便众兄弟无需避讳,此举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好评,当然,也不乏有人觉得他故意博名。(.好看的小说) 六月,索额图上折告老,已经改名为訚(yin)礽的皇帝大笔一挥,准了,另外还赏赐了些金银器物,让大半朝臣下巴脱臼,惟有身在乾清宫的康熙满意不已。 七月,十一阿哥忙中偷闲,出宫寻摸到了恬亲王府,自从三月西暖阁前那次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君衡了,授受大典、新皇第一次临朝,君衡都没有出现,给宫里的解释是在养伤,那一剑诸位皇子都看见了,起初倒是无人怀疑,但近来……很多闲言碎语就传出来了。 “瑚图里,快回去吧,我去待几天就回来了……算了,我明天就赶回来,若是有事就去宫里找皇后娘娘,或者去找佟贵玛嬷,千万别自个儿乱来,知道吗?”恬郡王府二门处,两个不过八岁的孩子各自领着一大串奴才站在那里,说话的是一身骑装的弘晖。 “哥,你明天可一定要回来,或者把额娘劝回来也成?”瑚图里拉着哥哥的手不放,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哀求。 弘晖抱了抱妹妹,小大人似的交待:“你若实在担心,就闭门谢客,只说父兄不在、不便待客就是了。” “嗯!”瑚图里重重点头。 十一阿哥皱着眉走到跟前:“弘晖,瑚图里,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众奴才齐刷刷请安,弘晖兄妹相互看了眼,也按规矩行了礼,只是……表情上没有往日那么亲近,显得有些疏离客气。 “回十一叔,阿玛病了,五月里就移到香山别院休养了,前段日子额娘也去了,侄儿正准备去看看。”弘晖板着小脸答。 “香山别院?你阿玛有这么处庄子?”十一阿哥眼露疑惑,他怎么不知道君衡还有香山的产业? 弘晖抬眼一看,又低下了头:“是皇伯伯给阿玛晋爵时赏的,在香山脚下。”停了会儿,他又道,“十一叔,时候不早了,侄儿得启程了,您这几日若是得空儿,还请看顾几分瑚图里,侄儿告退!” 话说完,弘晖便倒退三步离开了,带着两个太监、几个侍卫,很快就瞧不见人了。 十一阿哥锁眉扫过四周,许是主子不在的缘故,整个王府显得很冷清,瑚图里垂头站在他旁边,不过到他胸口的孩子,竟有几分能撑起一个府邸的大家风范。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稍加宽慰了两句,转身离开了恬亲王府。 一连数日,他天天来转一圈,有些偷奸耍滑的奴才,也是他教着瑚图里处置了,一时间倒是比君衡和四福晋在时还要规矩严格,府中风气为之一振,再加上四福晋娘家索绰罗家帮衬了外孙女几分,再无人敢欺瑚图里年幼了。 又过了一个月,弘晖都来回往返了好几次,可十一阿哥仍旧没有见到君衡,就连相关的消息都很少,病养得如何、伤口可痊愈了、为何还不回京……他什么都不知道。 两月间频繁出入恬亲王府,十一阿哥才发现,自西暖阁前众兄弟得知了君衡以身侍奉皇父,除了他,再没有哪个兄弟与君衡联系,日常人情往来就只是敷衍般送个帖子,登门的一个都不见了。 即位了的皇兄倒是三不五时赏赐点东西,可在他看来,那不过是面子功夫,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十三,这个弟弟也像其他兄弟一样对有关君衡的一切避之唯恐不及,虽然没有谁将君衡侍奉皇父的事抖出去,但他们那种讳莫如深的态度,却让人委实心寒。 十一阿哥知道,这都是他个人的看法,君衡本人压根不在乎这些,只是他替君衡感到难过而已。 一入九月,十一阿哥实在等不下去了,索性求了恩准,带着侍卫策马去了香山。按着问来的地址,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座别院,说是山脚下,其实是依山而建的,隐约可见别院里雕梁画栋、景色秀丽,倒真是个修养的佳处。 将马交给身后的侍卫,十一阿哥步行至别院前,却见墙角的石阶上坐着个老和尚,拈须微笑,侧耳倾听着什么。他疑上心头,示意其他人噤声,自个儿慢慢趋近墙边,便听到一阵琴声恍惚传来。 半晌后,琴音消失了,老和尚起身拍拍衣服,准备离去。 “大师这是在听琴?”十一阿哥行了个佛礼问。 老和尚还礼一笑:“不不,我是在听禅心,”他回头看了眼别院,“数月来,我每日来此听禅,这院中抚琴人感悟至深,枉老衲参禅念经半世,却不及抚琴人操琴一曲,真是惭愧惭愧!” “抚琴人……感悟至深?”十一阿哥眼神一凝,求教道。 “是啊,”老和尚笑得慈悲,“俗话说以琴画心,这抚琴人虽然未必出家入道,但其心已非凡俗,老衲每日来听一段琴,总能有所感悟,连很多不解之经文也可瞬间领会,实在是受益匪浅。” “只是……”老和尚叹息着望了眼别院的墙,仿佛在透过墙看着里面的弹琴人,“这抚琴人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透,能助老衲顿悟,却唯独自己悟不透,委实可惜了。” “大师此话何意?”十一阿哥直觉得这番话不太好,面上便带出几分不悦来。 老和尚唱了句佛号,恭身一礼离开了,只从背影处传来一句话:“无他,执念难消尔!” 执念难消?十一阿哥仰望别院的门墙,弹琴的是君衡吗?若是,那到底是什么执念? 敲开别院的门,自有奴才领着侍卫们歇脚吃茶,十一阿哥则问明君衡所在,一路向内院而去。这别院里凡树必是红枫,凡花必是山茶,如今时节正是红枫叶红之际,以至于他走了一路,目之所见皆为绝艳壮丽的赤红,看的人不知不觉便舒展了心绪,也为这美景流连欣喜。 当他走到奴才们说的地方时,就见一人披着袍子,墨色青丝如瀑般散在背后,随着他弯腰起身的动作滑下而又浮动,只观那清瘦的身形,无需看正面他也知道这就是君衡。 在这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君衡背对着他扶着一棵两三年树龄的红枫,一点点填着土,似乎在栽种它。 大约是听到人声了,君衡头也不回道:“送来的树还有多少?回头让人全部种下吧,若干年后,兴许这里也能成一景呢!” “君衡……”十一阿哥动了动唇,轻轻唤道。 那背影瞬间僵住,而后转头一笑,自然得仿若从前:“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吓了我一跳。” 十一阿哥看着他拍拍手,鞋上还带着泥地缓缓走来,忍不住仔细打量他。容颜依旧,只是瘦了很多,眉眼间的气韵越发淡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可看着……像是有些虚弱? “你不回京,就为了在这里种树?”十一阿哥挑眉,深深望着他,面上隐含些不赞同。 君衡拉了拉披着的袍子,坐在庭院里的石桌边,翻开杯子斟茶:“这别院就是我和太子,哦,现在该叫皇上了,就是和皇上交易所得,自从出宫建府后,我便让人在庄子上培育红枫树苗,这几个月来才栽了一小半,等全栽完了,明年这时节一准美不胜收。” “你喜欢红枫胜景?”十一阿哥道。 “嗯,很喜欢。”君衡点头承认,目光转向别院里高高低低的红色,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十一阿哥眸中掠过些纵容,那神色划过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没给对方看清的机会,他沉默片刻后道:“回京吧!” “好。”君衡应道。 十一阿哥略显吃惊,似乎没料到会这么容易就能将人劝回去,不过,听到这个答案,他唇角勾起,欣然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胤礽,胤,子孙相系也。 訚礽,訚,中正和悦,谦和而恭敬的样子。 没办法了,yin这个音字不多,好看且意思好的字就更少了,我只能找到这个了,大家将就着看吧,反正太子爷也是个配角……挠头。 明晚加更上肉,希望……我写得不是很烂吧~~! 8786你怎么能死 君衡回京了,四福晋扶着他下车,往日总是带着笑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眼底沉沉如夜,隐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担忧。 “儿子/女儿给阿玛、额娘请安,阿玛、额娘吉祥!”弘晖和瑚图里带着府中的奴才在二门处迎接,尚且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欣喜,虽然这几个月来他们却是锻炼出独当一面的本事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嗯,阿玛安。”君衡唇角一扬,毫不吝啬地给了个赞赏、以他们为傲的眼神,只是望着两个不过刚过七周岁的孩子,他心头涌出些不舍来。 “外面风大,进去吧!”四福晋乘旁边的男人不注意,深深看了他一眼,有点僵硬地笑道。 十月初一是十三阿哥的生辰,君衡称病未出,只命人送去了寿礼。十月三十是他自己的生辰,同样以修养为名,未曾庆贺。他的这个决定,不知有多少皇子大松了口气,大家着实不想或不敢来见他,既怕尴尬也怕一个不注意,神情上泄漏了什么。 哪知第二天,十一阿哥就找上门来,一把揪住歪在炕上长发披散的君衡,双目中幽暗莫名。 “为何不庆贺?你可知……”可知我早早备好了礼物,就等着亲手交给你? 君衡轻轻一拂手便挣开了揪住自个儿衣领的手,他不在意地一笑:“胤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昨天是你的生辰,我不庆祝才是正常的好吧?” 十一阿哥一愣,又见炕上的人含笑依旧,才半信半疑地算了,不过经此一说,他方醒悟,好像……君衡的生辰,他从来都不知道。 “那何时是你的生辰?”十一阿哥也不多纠缠,而是直接问道。 君衡笑了:“你问的是哪个?在这一世之前,我活了三辈子呢,你想问哪个?” 十一阿哥顿时语塞,他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而关于生辰的事,就这样带过了。可他却不曾细想,君衡每次为他庆生时都是以这一世为准的。 康熙四十年接近尾声,很快就到了毓兴元年的年宴,这次君衡倒是出现了,宴席上还因为他的出现惊住了一大片,他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连皇子们各种各样的眼神也视若无睹,哪怕高坐于上的康熙频频看着他,都没能让他有一瞬的不自在或者尴尬。(.) 宴席后,君衡在宫里多耽搁了一会儿,才到如今的佟贵太妃(懿诚皇贵妃之妹)那儿和四福晋、两个孩子一起出宫,和他一同消失了片刻的,还有已成太上皇的康熙。 目送他们一家离开,佟贵太妃眼底露出迷茫不解,怎么……刚刚那四福晋言辞间像是要托孤一样,真是奇怪! 正月二十三,刚搬入新建贝勒府的十一阿哥收到一封信,信封一打开,抖出的竟不是信,而是一些票据,他皱眉翻看半晌才认出,这是在九阿哥那些店里领分红的证明,除此外还有一张字据,是君衡亲笔手书,大意内容是此前所借银两一笔勾销,无需再还了。 他手一颤,那些票据便纷纷散落桌上,十一阿哥面沉如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猛地起身往外冲,想去恬亲王府看看。 一路奔出院子,半路上就和前来找他的九阿哥撞了个满怀。 “哎哟,十一,你急着干什么啊,嘶~我的胳膊,你小子看着不胖,撞了人怎得这么疼?”九阿哥纳闷地瞅瞅弟弟,龇牙揉着胳膊。 “阿九?你找我有事?”十一阿哥眼底划过些抱歉之意。 “还说呢,”九阿哥想起了来意,摒退奴才后,拉着弟弟走到较为空旷的地方咬耳朵,“十一,昨儿老四……”察觉到被瞪了,他翻个白眼改口,“四哥昨天来我府上了,他说要把他投到我店里的所有银钱、分红全部转给你,说从今以后,但凡年底算账的时候,就把钱全部送到你这儿来……你说他是不是傻了?” “……”十一阿哥怔在原地,仿佛没回过神来。 “你不知道,之前我做生意时,他突然跑来说要入份子,你知道他入了多少吗?”九阿哥伸出一只手比了比,“五十万两哎,不是五十两,结果昨天他又说全部都给你……十一,”九阿哥语气变得酸溜溜的,“你现在可比我们都有钱,我估计皇兄当太子那会儿也没你富呢,四哥转给你的,再加上那年你自己入份子的五十万两……不行了,我要找额娘去评理,再偏心也不能给你整五十万两的私房钱啊,忒不公平了!” 十一阿哥瞥了他一眼,面上已看不出波动了,他弹弹衣服作势要走:“我入份子那五十万两,其实也是跟四哥借的。” 九阿哥一呆,连忙抓住走出三步远的弟弟:“你要去找四哥?我劝你别去了,我就是刚从他府上过来,咱们啊,都晚了,昨儿下午四哥和四嫂就带着弘晖、瑚图里去香山别院了……奇怪,香山就那么好?要不赶明儿我也去修个庄子?” 十一阿哥顿足不前,闭了闭眼遮去眸中的失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个时辰后,他派人出府去查想要的消息。 第二天,他想要的消息还没到,皇帝就召他到养心殿议事,新年一过,从皇帝到官员都开始忙了。 “十一,户部的差事你办得很好,朕想让你再兼领内务府……另外,老四一直静养,工部那儿必然要有人看着,依你看哪个兄……” 议到这儿,门外突然来了个悲急交加的侍卫,还没跨过门槛就跪到在地:“皇上,恬亲王不好了,太医说……说就这一时半会儿了!” “什么?”龙椅上的皇帝姿势僵住,好似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十一阿哥大惊,撩衣一跪道:“皇兄,二哥,臣弟想去看看,求皇兄恩准!”他抬头牢牢盯着皇帝,半天没等到旨意,干脆爬起来往外奔去,只要能马上赶到香山,他回来请罪也无妨。 大概过了许久,皇帝才恢复知觉,他脸色突地一变,猝然站起来绕过御案,坏了,若这事是真的,那一定要赶紧让皇父知晓,否则他就麻烦了!那个假老四不是会武功吗?不是能一招制住老大吗?难道真的……不行了? 不管乾清宫里皇帝如何向康熙说明,出了养心殿的十一阿哥却是一路狂奔,恨不得肋生双翼飞过去,半路遇上进宫回事的恒郡王、淳郡王、廉郡王,他连停都没停。 “那不是十一吗?这是怎么了?”淳郡王有点不确信地道,在他印象中这个弟弟最是沉稳有度,素来雍容泰然,不可能在宫里大跑吧? “是十一,见了哥哥不问好,真是太没规矩了!”恒郡王假意沉脸训道,实际上却是在维护幼弟。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吧……五哥不必如此,十一不是乱来的人。”廉郡王眸光一闪,笑着劝了一句,暗中感慨不已。这个有幸未曾夭折的十一弟还真是好命,亲额娘宠着,两个哥哥时时护着,就连那个假老四也纵着,众兄弟里有谁能比他更幸福? 三人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得知,前天又跑去香山的老四要死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第二反应是怀疑,总觉得是幻听了。 十一阿哥出了宫门,一眼看到一辆马车,就命那车夫卸车让马,哪管它是谁家的。宫门口的几个侍卫一看不对,赶紧让人叫了值房里的同僚来顶班,急急忙忙派了四个人跟上这位主子。开玩笑,那是金尊玉贵的皇家子孙,万一有个好歹,他们这些在场的不死也要脱层皮,能不赶紧护着吗! 手中的鞭子死命挥下,十一阿哥往日绝不会这般纵马,他的骑术算不得上佳,这般纵马太过危险了,然而今日,他却顾不得那些。 花了比寻常时候少一半的时间抵达香山别院,他不待马停稳就跳了下去,差点跌到地上,稍微一稳连忙前去拍门,哪知门竟一推即开,别院里很静,静得仿若无人。 十一阿哥强自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惶惑,径直往君衡的屋子而去,他来过几次,知道那人素来住在那间屋子里。 及至门前,去岁那人栽种的红枫早不复绝艳模样,他凝神细听,屋里丝毫声响也无,这院子里也没一个奴才,一切都静得可怕。 “吱哑”一声,他推门而入,语气严厉地训道:“你也该下死手管管了,这些奴才惯会偷懒耍滑,我这来都半天了,也不见一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绕过屏风后,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他站在那里怔怔看着,好似不敢靠前。 床帐挽起,床上的人就像睡着了一样平躺着,右手搭在腹部,左手搁在身侧,明明是正月时节,屋子里也没有烧得很暖,却只盖了一层薄被。那张清俊的脸很苍白,唇有些干,全没有往日的润泽,英眉舒展、睫毛覆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平静,一种熟睡后的平静。 十一阿哥猛地冲到跟前,抿着唇、绷着脸开始检查,他摸上床上人的左腕,没有脉搏,又按到那胸口,没有起伏,再伸指贴到那下颌处的脖子,也没有跳动,他最后颤抖着探向那鼻息,哪怕是微不可察的呼吸……都没有。 十一阿哥失控地揪住床上人的衣领,将人半提起来拉到面前,怒吼道:“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敢死?你怎么能死?醒来,你给朕醒来,睁开眼看着朕……你看看朕啊……” 随着被提起来的动作,床上人还是不动不言、睫毛都未曾一颤,只有那压在身下泼墨般的长发,一抖一晃,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弧线。 “你怎么能死?”十一阿哥抱住毫无反应的那具身躯,明显感到刚刚还残留的余温正在冷却,他大力箍住怀中逐渐冰凉的人,咬着牙根颤抖不已,“朕……我还有话没说,你怎么能死?怎么能?君衡,你他娘的给我醒来,听到没有?” 然而,那具身躯最终还是凉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下章上肉了,如果被举报的话,我就要删掉大半了…… 希望我写得不是很烂吧~~~ 8887同心佩圆 毓兴元年正月二十四,恬亲王薨,时年二十五岁(虚岁),上谥悼。同日,恬亲王福晋仰药殉夫。 夫妻俩的遗体穿戴整齐后,于当日运回京城,次日,恬亲王府设灵堂,太上皇亲至,扶棺垂泪,哽咽难言。 那天傍晚的晚霞甚是红艳,就像去岁香山别院的红枫一样,美得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恬亲王夫妇这一去,只留下两个不满八周岁的孩子,弘晖是个男孩,倒还坚强些,瑚图里几次哭晕,根本接受不了阿玛、额娘同时故去的事实。 好不容易安顿好瑚图里,弘晖独自一人返回灵堂,就见到一人站在自家阿玛棺边,正垂目望着棺中人。他顿了顿脚步,将守在院中的奴才都遣退了,这才慢慢走进去。 弘晖抬眼看了那人一眼,撩衣跪下:“阿玛。” “嗯?”棺边人青衣墨发,交领的广袖汉服上是暗绣的云纹,其人风姿绝世、气质飘缈,微微侧转的容颜俊逸非凡,端的是世所罕见的美男子。 “您……真的要走?”弘晖问。 他六岁起入道,只在画像中见过额娘描述的阿玛,那个点苍山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宇微真人,今时今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阿玛的真容,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盖因这姿容的确当世无双,而且……他乃这人精血所化,也许那血是棺中那个身体的,但他始终认为自己继承的是那个名为“君衡”之人的血脉。 “……可能暂时不会,”那人终于转过身来,俊逸的脸庞看起来不过弱冠上下,一双点漆眸深湛清华,此时露出三分笑意、七分歉意,他走过来摸摸儿子的头,“我会看着你们长大成人,只是……不能表明我们的关系了。” 弘晖松了口气,不符合年龄的眼中这才浮现笑意,先前的紧张和期盼,全部消失了:“那就好,说实话,您不在身边,我还真的有些怕。” 君衡轻笑出声,傲然道:“怕什么,便是你将天捅出个窟窿了,也有我在呢!” 父子俩相视而笑,片刻后,君衡走回棺边,看着棺中全副亲王服饰的清俊男子,这个身体他用了二十四年,除了脸以外的地方都很熟悉,他……平时很少照镜子。 轻叹一声,君衡双手掐诀,手指翻飞如舞蹈,灵堂中以他为中心刮起无源之风,当打完最后一个法诀,他抬起右手按在眉心,从那里拉出一个莹白色的光球,其中画面连闪,多是这几年他和康熙相处时的情景,有叙话的、议事的、共饮的……最多的是床上、榻上、地毯上、桌上身体交叠的,那是他剥离出的记忆。 活了四辈子,这是他第一次舍弃自己的记忆,从前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没有这样做过,不是他接受不了这些记忆,只是……不愿留着而已。 那个光球被他推向棺中,剥离后他虽不会彻底忘记这几年的经历,但具体的细节却不再有印象,就让这些连同这个身体一起埋葬吧! 弘晖默默看着那个光球在棺木中轰然炸开,化作点点荧光洒在那个亲王朝服的身体上,忽然没由来地讨厌起十一叔,讨厌那个让他的阿玛付出那么多、让他额娘为救阿玛而消失的十一叔。 “好好守灵,我走了!”君衡看了眼略靠后停放的那具棺木,里面不过是个幻影,真正的四福晋早在昨天就骨肉湮灭、消失于天地之间了。 弘晖点了点头,跪到火盆前一张接着一张烧纸钱,他确实没了额娘,如今的悲痛并非是假的。 此时已然入夜,街上没有一个人,君衡缓步慢行,夜风吹着他及膝的青丝飘摇不定,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竟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四福晋散尽一身修为,合他两人之力才重塑出这个身体,正如他去年在西暖阁闹那一场时想的,胤禛的寿命得以延续,他想要做的都做完了,康熙也禅位给了昔日的太子,他本想在交易得来的香山别院里闭门修炼,可那个身体不能用了,没了恬亲王的身份,他如何能继续留在那里呢? 他……该离开了,是的,该离开了! 才想到“功成身退”四个字,自我调侃的君衡一抬头,却发现走到了十一贝勒府前,他驻足想了很久,叹息道:“既然走到这里了,既然放不下,那就……进去看看吧!” 他身形一闪,人如轻烟般飘入贝勒府,凭借着留在胤禛灵魂上的那抹灵识,君衡轻易就找对了方位。这个时候人都睡了,他只想悄悄看一眼就走,谁知当他悄无声息出现在那间屋子的时候,想看的人竟直愣愣坐在黑暗中。 胤禛坐在炕上死盯着面前炕桌上的那抹莹润,眼中满是彻夜未眠的血丝,忽然,他感到几步开外多了个人,木然地转眼一看,就见夜色中一位年约弱冠的少年站在那里,带着几许无措看着他。 那容貌他熟悉至极,不正是君衡自称是前生的画中人是谁,胤禛说不清是痛恨还是惊喜地“噌”得站起来,几步到走到跟前便一拳挥过去:“你个老混蛋……你可知……” 君衡头一偏,抬手包住了直冲面门而来的拳头,苦笑道:“你这见面礼也太重了吧?我就这么不讨喜,让你恨得挥……” 他话音骤停,眼神震动地死死盯着炕桌上那抹莹润,再顾不得其他,松开胤禛跌跌撞撞走到炕边,哆嗦着掏出相似的一抹莹润,一寸寸比上去。 红木的炕桌在夜色下发黑发沉,君衡的手颤抖着将拿出来的那块玉佩和桌上放着的拼接起来,两块玉佩中间那波浪形的凹凸完全吻合,两块打了不同颜色络子的月牙玉佩竟成了一块完整的圆形佩。 “这……这是……”君衡难以置信地回头,仿佛在梦中一样,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人的表情,只专注地盯着炕桌上拼起来那团莹润。 胤禛缓缓走到那墨发如绸的人身边,低沉的嗓音于这夜里分外好听,宛如名师所奏的华章序曲:“只愿君心似我心……相携共此生!” 君衡终于不再轻颤,他转头凝望那垂眸说出这句话的少年,猛地揽住人啄住那唇,吮着、吸着……他激情而不失温柔地舔着胤禛的唇角,用舌尖抵开那牙关,仔细地扫过每一处牙龈,勾住胤禛的舌头纠缠不休。 胤禛起初没反应过来,待被吻得气喘吁吁了,才按住君衡的后颈反客为主,可惜……直到这个热烈而漫长的吻结束时,只有他一个人身体发软、呼吸不畅,还需君衡揽着才不至于软倒滑落。 两人在黑暗中平复了呼吸,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来。 “你没收到我年前送去的信?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心思?”胤禛问,去年腊月,他将心意写在信中送去了恬亲王府,本以为没有得到回音是这人在考虑或者无措,他见送信后君衡待他并无差别,便想着可能需要时间接受,就未曾紧逼。 哪知昨天却得到了君衡的死讯……那一刻他真的心如死灰,自责悔恨不已,还以为是他那封信…… “信?什么信?”君衡一脸莫名,“我没有收到你的信啊,这是何时的事?腊月哪天送的?” 胤禛坐起身,皱眉盯着他,发现他的确不知道这回事,便慢吞吞道:“腊月二十一,信中写了我的心意。” 君衡回忆许久,暗叹着摇摇头:“可能是清桓所为,她扣下了那封信,或者……当时就毁了信。” “清桓是谁?”胤禛挑眉,语气表情虽未显,眼底却已弥漫出了妒火。 君衡仰头半倚在炕上的软枕边:“清桓就是四福晋,她和我们一样,都是借那身体重生的,索绰罗济兰只是那个身体的名字,她本名左思思,道号清桓真人,是我……上辈子的师妹,没想到会在大清重遇。” “师妹?”胤禛尾音拔高,明显很不爽。 君衡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人吃醋了,他干笑一声继续解释:“清桓和我并非一个门派的,只是两个门派关系好,这才有个师兄妹的名义。上辈子我在那场混战中殒落没多久,她也殒落了,十年前我不得不大婚的时候,就和她约法三章,求当时的太子帮忙促成了婚事。” 胤禛火气稍减,乘机问起多年来的疑惑:“那弘晖和瑚图里……” “哦,他们是我和清桓的一滴精血所化,只是由清桓生下来了而已。”君衡的面色忽然黯淡,“清桓……是昨天为救我而死的,我……欠了她一条命!” 胤禛见此,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抚小孩子一样。 君衡被他这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也确实不再伤怀了,他躲开头顶的手:“算了,她救我时,我就与她说清楚了,多想无益,还是就这样吧!” 胤禛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一圈,不由得弯唇笑了,眼底掠过些精芒。 七日后,恬亲王夫妇由弘晖扶灵,于城外择好的地方下葬。不久,圣旨封弘晖为恬亲王世子,热孝后袭恬亲王爵,封恬悼亲王嫡女为和硕格格。 又过了数日,天气渐渐暖了的时候,胤禛为兄守孝期满,某一日他去京郊的道观踏青,回来的时候就领了一个道士,据说叫什么宇微真人,要带到府上研讨道法。 可没多久,满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说什么研讨道法,明明是收个道士作男宠了,很多宗室子弟惊诧莫名,谁不知道十一贝勒最讲规矩、最重体统,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当他们中的代表雅尔江阿见过这个宇微真人后,这个疑问就没了,只因雅尔江阿发出了如下感慨:“他娘的,我要是先遇上那道士,也一准领回府去!” 那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应该是下章上肉~~~唉,今天三更吧,不然我得被唾弃死~~~ 8988惹不起的小心眼 十一贝勒府,入夜后不久,卧房中胤禛靠在榻上把玩君衡的长发:“外面的传闻可听了?” “知道一些,比起我,你的名声受累良多,胤禛,我……嘶~!”君衡的话被头皮的痛打断了。 “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胤禛道,指尖继续缠绕着那爱不释手的长发,“其实,是你委屈了才对!” 君衡轻笑:“你明知我不在乎这些的,若不是戏子不得留发,该是扮作戏子才正常,常听有人豢养戏子的,还没听谁玩道士的,胤禛,你可是开了大清先例呢!” 胤禛坐起身,转过那张俊逸的脸,认真地盯着那双眼睛道:“君衡,我最听不得你自贱身份,你要知道,我待你是不同的,那些个玩意儿岂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天家尊贵无比的皇阿哥,不许再拿戏子之流与己作比。” 君衡抱住他吻了吻:“曾经,那是曾经,我现在只是君衡,就是一个牛鼻子道士!” 胤禛乐了,回吻了一下,玩味道:“说说,你怎么会有个道士籍的?” 这是他们商量着怎么入府厮守时他才知道的,结果君衡就拿出了一份道士籍,道号为“宇微真人”,即使他去户部查了也没有问题,确确实实有这么个人在京郊的那个破道观里,年龄嘛……就比他现在大一岁,与君衡现在的相貌完全符合。 “嗯……康熙二十几年弄的吧,当时就计划着,时机一到脱身离京的,那份户籍是二手准备,本以为用不到的,可惜……那个身体不能用了。” 胤禛若有所思,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没有再提过假死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此时提及了,便问:“为何不能用了?” 他暗中问过去年至今给君衡诊过脉的太医,除了皇父派去的人他没办法探问,另外两个都撬开了嘴,按他们的说法,君衡早年中过强效催情药,虽然当时排出了大半,却还是残留了一部分,当年诊断时这残留确实只会让身体敏感些,没有大碍。 但经过几年,残留的药起了变化,再加上君衡去年三月自刺一剑,伤口反复过几次才愈合,底子一伤、人就渐渐不行了,拖到今年初已然是难得了。 如今君衡就在他身边,胤禛便知这些都是假的,一定有其他原因,使得君衡放弃了那个身体。 “我做的过了,你知道的,老天很公平,没有谁能占到它的便宜。”君衡浅浅地笑,“有些事我做的太过了,所以老天不高兴了,我便只能放弃身体,如果不是清桓……肯定连命也会搭进去。” 胤禛听得似懂非懂,可君衡显然不愿多说,他只得咽下追问。 君衡想起去年到昆仑山渡劫结婴的事,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却偏偏没有天劫,他在那里望着天上的云层良久,才明白过来。他断了康熙的帝王命数,扭转了本该夭折之人的生死,或许对这个位面、这个空间的未来产生了好的影响,比如说减少了杀戮什么的,但改了就是改了,天道之惩自然要背着。 他是修炼之人,已到了离结婴一步之遥的金丹后期大圆满境界,寿命可达五百年之久,可那惩罚一背,他便只能匆匆活过一年,刚得知这个时的确接受不了。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回忆往昔,他仍是半点不悔,因为胤禛的确如愿地没有夭折,这不就是他做这些的根本原因吗?于是,他不再伤怀,整理所有的家业后开始准备后事,将庄子、田地、银钱都分作三份,打算留给清桓和两个孩子,而那卖了丹药的一百万两则干脆从九阿哥手中转给胤禛,就当是他最后留给他的东西吧。 如果没有清桓插手,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当然,这是如果。 “不说这个了,”君衡摇摇头,担忧地转头,“胤禛,宫里……你要如何解释?堂堂一个贝勒,带个道士回来,还闹得风风雨雨,宜母妃肯定活剐了我的心都有吧?” 胤禛瞟了他一眼,很淡定地道:“额娘心疼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恼?” “此话怎讲?”这回换君衡不懂了。 胤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刚开始五哥找我说过,劝我赶紧把你给送走,直说影响不好;后来阿九也来过,我估计是五哥让他来的,劝人倒不像,想探听私房话倒是真的,还问我从哪里得知的这种事,要我带他也去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胤禛停顿了,眸光也暗沉许多,其实九阿哥最想知道的是君衡和皇父的事,只是这些怎能与君衡提及?事情既已过去了,就该随着“恬亲王”的下葬一并埋入土中,他不会去问,更加不会提及,那对于君衡……只会是一道伤,何必再血淋淋地撕开呢? 尽管回忆起这些年皇父时常将恬亲王留宿乾清宫的兄弟们,多多少少都在暗中猜测那些过往,却无一人敢说出口,毕竟……皇父还活着呢! “然后呢?”君衡听他断了话音,便追问道。 “后来?后来额娘便派人唤我了,”胤禛继续讲故事,“额娘如今在五哥府上,我去的时候阿九也在,看他当时的表情,肯定被额娘和五哥训了,我只作不知请了安,刚坐下没多久,额娘就探起口风了。” 君衡想象得来那个场景,宜妃对小儿子那是真宠,就算是这样败坏名声的事,问的时候肯定也不会疾眼厉色,而且……他看了眼胤禛,这人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就算没什么表情变化也有种独特的气势,估计是做皇帝时养成,可谓是气场强大,就算宜妃想质问什么,一见到这人语气也绝对硬不起来了。 “五哥看不过眼额娘那小心的样子,就当场直说了,然后……”胤禛脸上浮现出笑意,眼底有种小孩子耍到人的小得意,“然后我就说了,我身患隐疾,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了,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女人呢?不过是凭添伤心罢了!” 君衡吓了一跳,赶忙拉过胤禛的手腕把脉,越把眉头皱得越紧:“没有问题啊,脉相很正常,阳元也无不足之像……”触目胤禛眼中的笑意,他才明白过来,“你故意的?你骗了他们?可宜母妃怎么会信?” “她自是不信,立刻就要传太医来,一遍遍安抚我,说一定能治好,眼底却含着泪,”胤禛说到这里略露出些愧疚,“我拦住了她,只说已经在外面找名医看过了,个个都是如此说的,还求额娘给我留点面子。” 君衡默然无声,揽住他的腰,亲吻他的耳鬓,温柔而怜爱:“胤禛,你该要个孩子。” “我还愁没有孩子?兄弟那么多,随便从他们名下过继一个继承家业便是了,再说,你让我再养个弘历那样败家的,还是再养个弘昼那样荒唐的?”胤禛偏头啄吻他的唇,“与其当那样的阿玛,我还不如一个都不要!” “……”君衡一噎,因为说弘历败家、弘昼荒唐的正是他。 “而且,不是还有弘晖和瑚图里吗?”胤禛和他分开,冷哼了一声,“那小子见天往我府上跑,还敢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狠揍他一顿了!” 君衡不自在地转开视线,弘晖知道他爱胤禛,清桓将他为胤禛续命的事也告诉弘晖了,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额娘和五哥他们你不用担心了,这会儿额娘盯着他们生嫡子呢,生不出来就等着挨骂吧!”胤禛绝对不承认他在幸灾乐祸,哼,谁让老五、老九前段日子折磨他耳朵来着,只要他们生不出嫡子,他的好额娘就不会放过他们! 君衡闷笑不止,敢情这件事到最后反而是五阿哥和九阿哥倒霉了?这生嫡子哪是一两年的工夫?况且,宜妃想让大儿子、二儿子给小儿子过继孩子,也必然不会把嫡长子抱过来,也就是说……五阿哥、九阿哥至少要生两个嫡子? 再或者,以宜妃那偏疼小儿子的个性,只怕会要求他们多生几个,好择优抱养,唔……胤禛这人真的惹不得啊,看这小心眼报复的吧,君衡为五阿哥、九阿哥默默同情一个。 “君衡……”胤禛耳语般唤道,一双眸子定在旁边人身上,瞳眸的色泽逐渐加深,沾染上了某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情绪。 被唤的人弯唇一笑,揽在他腰间的手一收,两人便紧贴到了一起,君衡左手划过胤禛的眉宇脸颊,停在了他衣服的盘扣上。 “来人,备水,爷要沐浴!”胤禛向外喊了一声,自有人应声去准备。 君衡打横抱起胤禛,虽然两人如今的身体年龄相差无几,可他到底比胤禛高一些,且体格也结实很多,这样抱着倒不显得奇怪,反而很契合。 床帐放下,遮去了外面的烛光,只将他们二人圈在里面,光线虽暗,但还是能分辨出彼此的模样。君衡一手揽抱住胤禛,一手灵活地解着他的衣服,很容易就脱掉了他身上的常服、中衣,从亵衣腰间探入里面,摸到了他温热的肌肤。 “嗯~!”胤禛忍不住轻吟一声,拉扯君衡腰带的手一颤,手中的腰带便滑落到了床上,后腰处刚刚被揉捏的那里窜出一阵酥麻,直蔓延到背上去,弄得他一个战栗。 君衡吻着他的唇,听到这声便低低一笑,越发揉捏起他身上的敏感点,后腰、两边侧肋,吻也从唇转至下巴、脖子、锁骨,胤禛的亵衣已然大敞,要脱不脱地挂在胳膊上,白皙的胸膛坦陈与君衡面前,美的让人炫目。 胤禛不满地看着君衡还穿在身上的衣服,探着发颤的手、气息不稳地胡乱扯起来,动作急切而粗暴,他猛地一推君衡,翻身压将上来。 “你来?”君衡轻笑,两臂枕在脑后,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腿却曲起,用膝盖蹭着他的腰侧和身体。 胤禛气息不稳,险些软到君衡身上,他眼中懊恼,俊脸已然泛起情潮,流露出不自知的诱人风情。他像是赌气、较劲一样,也没耐心再去脱君衡的衣服,两手拉着衣领一扯,果断撕了那身做工不错的汉服。 胤禛俯视面前之人,俊逸非凡的脸含着笑,往下是脖颈、漂亮的喉节,深浅分明的锁骨、胸肌上两点粉色,以及平坦的腹部,腹肌并不明显,但摸上去很有料,这是个完美到如剪裁而成的身体。 胤禛欣赏完便俯身用唇去描画君衡,他的吻急躁而没有章法,比起取悦对方、满足自己,更像是小孩子在胡闹,一边啃咬、吮吻,一边又掐又扯,不一会儿就将君衡弄得凄惨不已,脖子上、肩膀上、胸口、腰腹,连上臂都青紫交错,全然是被蹂躏了。 君衡暗自好笑,本来是在做快乐的事,怎么让这人弄来就像野兽大战了呢? 胤禛恼了,一巴掌拍在君衡身上,直打出个红红的掌印来,不怪他如此,实在是……他努力了半天,明明都是往男人通常会有感觉的地方折腾的,可君衡却半点反应也无,这让他如何不恼? 对君衡来说,胤禛弄出的那些痕迹,以及这一巴掌的力度,以他的身体强度论,真的是不痛不痒,不过,他却不能真惹毛了胤禛。他从脑后抽出胳膊,抱住胤禛向里翻滚,两人的位置就对掉了。 君衡凑到胤禛耳边,呢喃般道:“嘘,不要出声,他们会听到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为官方版,好,接下来继续!如果被举报,偶就删啦~~~呵呵~~~ 胤禛一僵,仔细一听,果然有奴才进出的声音,想是在搬浴桶、加热水,正紧张呢,半伏在他身上的人却动了,一双手如催情药般抚摸揉捏着他的身体,从后腰到小腹,从小腹到大腿内侧,还有温热中带着似兰似梅淡香的呼吸喷薄到他身上,伴随着或轻或重的吻,自耳畔一路往下,吻过脖子、锁骨,一口叼住了他胸口的红果,激得他忍不住一颤,身下慢慢变硬了。 君衡极力挑动着胤禛身体上的所有感觉,哪一个敏感处都不曾放过,听到那压抑着粗重的呼吸、咬牙咽下所有的吟哦,他抬头怜惜地看了那一脸克制的胤禛,还是坚定地闭上眼,右手自怀中人腿前绕到后面,准确地找到那处小穴,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推进去。 “嗯~!”胤禛闷哼一声,就要弹起来,情潮冷却几分,已经抬头的那里也软了,只因为身体后面突如其来的入侵,尽管那动作很温柔。 君衡左手疾点胤禛胸口的穴道,直接将他给定住了:“别怕,我不想伤了你,相信我,可好?” 背后是君衡一下下的轻抚,胤禛慢慢呼出口气,这种事总有一个人要退让,而且……若是他做上面那个,难免会勾起君衡那些不堪的回忆,既如此……他便退让了又何妨?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远不是胤禛以为的那样。 君衡用手指轻柔地按摩着胤禛的肠壁,那动作不带半点情欲,直到伸进了三根手指,也还是如此。胤禛不耐地想挪挪身子,却发现自己还被点着穴道,正要让他解开穴道,探入他体内的手指忽然抽出,引得他倒吸了口凉气,越发难耐了。 君衡右手一翻,拿出个水囊来,囊口有个几寸长的软管,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他将软管放到胤禛肠内,一点点挤压起水囊,其中的液体便流入了胤禛体内。 “这是……什么?”胤禛眉心拧成一团,只觉得小腹里哗哗地流入了什么,那温度不冷不热,和他身体内的温度相差无几,使小腹慢慢变得鼓涨,撑得他难受不已。 感觉量差不多了,君衡才随手一晃,将水囊变没了,同时极快地拿出块形状特殊的白玉,堵住了胤禛的小穴,不让那些液体流出来。 君衡掀开帐子,抱着早就脱光的胤禛往浴桶而去,边走边亲吻他:“是我调配的药汁,这样对你的身体好,我不想你明天生病。” “很涨……”胤禛全身不能动,小腹里被充满着,有种失禁的感觉,这让他眉头皱成了一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汗。他知道君衡不会害他,可这种滋味……真的很奇怪! 将人放到浴桶中,君衡也跨了进去,一边揽着胤禛不让他下滑,一边开始为他沐浴,还不忘吻他、摸他给予安慰,转移他对药汁的注意力,而这样做也确实有效。 胤禛的目光渐渐迷离,温热的水、舒适的擦洗、那些总能激起他反应的抚慰亲吻,即使被点了穴道,也还是情难自已,他仿佛踩在云团上,整个人跌在那软绵绵的雪白上,时而兴奋、时而恍惚,时而激动、时而舒爽,愉悦得超乎想象。 君衡估算着时间已到,便探到水下拔掉了那块白玉,药汁顺势淌出,与浴桶中的水混到一起,没多久便分不出来了。他抱出胤禛,脱掉湿衣,擦干了两人的身体,又抱着胤禛回到了床上,此时才解开他的穴道。 胤禛欲火烧得正旺,身体一能动,便自发缠上君衡,胡乱亲吻、抚摸,只是手脚软弱无力,让他的所有动作都变得轻如羽毛,挠人痒痒还差不多。 君衡拉开他的腿,扯过被子随便一卷垫在胤禛腰下,右手抓着他左胸的红点拈动揪扯,左手则再次刺入他会阴下的小穴,经过药汁和洗澡水的那里柔润非常,正随着胤禛加快的心跳一收一缩,可爱得让人着迷。 今天是胤禛第一次,君衡在药汁中加了少许催情成分的药,想让他不至于太过痛苦。感觉扩张得差不多了,君衡抽出手指,扶着自己早就坚硬的那里抵在了穴口,他俯身抱住胤禛,不给他丝毫逃离的机会,腰部用力一挺,便刺了进去。 “唔~哼~!”胤禛皱眉,就想退开,哪知身体被大力按在原处,别说后退了,就是左右都难移半分。疼倒不是很疼,只是突然被入侵,那种无措慌乱和被填满的饱涨感,于他来说都太陌生,他……一时间无法承受! “放松,放松,一会儿就好,乖!”君衡右手抚摸着胤禛腰臀处,左手轻柔按摩被他顶开的穴口,缓解着胤禛的不适。 片刻后,胤禛开始细细喘息,君衡感到绞紧他的肠壁舒展了,腰部再度向前,直接撞到了最深处,这一下让胤禛呼吸一停,低叫了一声仰起脖子,君衡吻了吻那露出的喉节,倒退几分再次顶入,每次都深入浅出,充分摩擦着胤禛的肠壁,直到……擦过某处时,胤禛剧烈地痉挛四肢,瞬间绞紧了他,才一次次大力地撞击起那里。 床帐摇摆着,胤禛覆住眼睛的睫毛颤动不休,眼角沁出激动的泪珠,身体被开发到了最深处,后面的刺激越来越大,愉悦感从尾锥窜入脑海,炸得他目眩神迷、全身无力,只能随着君衡的节奏抛上抛下。他忍不住将手伸向一直得不到抚慰的坚硬,哪知却被人拉开了手。 “不可以……等……我们……我们一起!”君衡将胤禛的两只手按到身侧,十指相扣,制止了他自渎的行为。 胤禛拧眉摇头,想要说什么,出口的却变成了破碎的低吟,欲望在不断累积,可坚硬始终得不到抚慰,他有些急躁了,这时左胸上的红点感到一阵濡湿,那舔弄轻咬让他不由得发颤,脑海中白雾弥漫,他沉闷地吼了一声,向上一挺腰,身下的坚硬如得到了发泄口,某种浊液粘了君衡满腹。 肠壁随着前面的舒解而剧烈收缩,君衡狠狠埋入胤禛体内,任那力道挤压得他注入一道道滚烫,喷入他不曾到达的更深处。 胤禛为着体内那烫到心间的温度悸动莫名,君衡抱着他久久未动,没有离开他体内,也没有躺平,他能清楚地感到留在体内的小君衡慢慢变软…… “舒服吗?”君衡亲吻着胤禛的唇,轻笑着抽出绵软的那里,躺到床上揽着胤禛,怜爱地吻他、抚摸他的背,不让平息余韵的他产生失落感。 胤禛不答,对于那里逐渐流出的液体感到不适,此外还有点小小的尴尬。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是第一次和男子做这种事,可得到的愉悦感却是从未有过的,而且,也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难,除了最初的不适应,他并没有感到疼痛或者屈辱。 只除了……很累。 胤禛眨了眨眼,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乏得连手指都不愿动一下,原来做下面那个这么累啊? 君衡亲了亲他的额头:“困了就睡吧!” 等人睡熟了,君衡才小心挪开胤禛的身体,做起清理工作,将胤禛体内残留的液体弄出来,借着还未凉透的洗澡水清洗他的身体,整理了床褥、给他换上新的亵衣、亵裤,这才将他重新安置到床上,盖好被子。 君衡一手揽抱着睡着的胤禛,手掌贴到他背后,一点点输入灵力游走于他全身的经脉。男子欢爱,做下面的那个总是委屈些,胤禛明日还要上朝办差,这场欢爱虽然不激烈,甚至只有一次,可明天起来也定会腰酸乏力,但以灵力温养一夜的话,这些就都不存在了。 只是……明天他就难受了,不过那又怎样呢?他总是舍不得胤禛受苦的啊! 9089所谓“爷们儿” 直到太阳升得老高了,他才悠悠转醒,暗自感受一下,除了有点乏,倒没有旁的问题,连他以为的灵力大耗都没有,一时间竟萌生出一种占了便宜的窃喜。 他一起身,就有小太监过来伺候,捧来他的衣服,端来洗漱所需,很是仔细小心。君衡莞尔一笑,这也难怪,如今这府上最大的主子是胤禛,而他是胤禛目前的新宠,比起后院那两个侍妾都金贵呢,这些奴才哪敢不经心。 收拾停当后,君衡照旧抽根带子将长发随便一束,便缓步到院子里去了,用了奴才拿来的早膳,他让人在石桌上铺纸,练了会儿字凝神,又看了会儿书,中午刚过,胤禛就回来了,一见他便乐呵,问了又不说,很是奇怪。 其实,胤禛是想到了早晨那个有趣的误会,以及柳方同情的小眼神。 春日正好,不知不觉地,君衡已在十一贝勒府住了一个多月,京城里关于他和胤禛的传闻慢慢淡了,当然,就算依旧沸沸扬扬,他也听不到。没人能指望一个整日缩在院子里半步不出的绯闻男主角,知道坊间对他的种种议论。 面对这些的只有胤禛这个日日需要外出、常常见到各色人等的另一位当事人。 这日,胤禛正在看君衡涂鸦画的一幅画,忽然想起了年初起悬而未决的那件事。 “对了,你之前一直总领工部,自恬亲王撂挑子后,皇兄的意思是再派一个皇子过去,依你看谁合适?” 君衡看了他一眼:“什么叫撂挑子?我那是迫不得已好不好?” 胤禛不理他,直接问:“谁合适?” “工部的人我熟悉的就常共事的那几个,皇子里面……我不熟,所以这事你还是别问我了。”君衡刚说完这句,就被掐了一把,连忙揉着胳膊无辜道,“我说的是真的,比珍珠还真,你掐我干什么?” 胤禛瞥他一眼,如果不是还在院子里,他上嘴啃两口都是可能的:“是啊,你不熟,不熟的还有个仰慕者给你端茶倒水几个月呢!” 君衡疑道:“什么仰慕者,我怎么不知道?” “哼,陈年往事,我也不翻旧账了,你好好和我说,举荐个人选?”胤禛拉过他的胳膊,帮着揉了两把,只是揉了还不如不揉,“放心,我不会怀疑你影响社稷的。” 君衡无语了,都说出来还不是翻旧账?还是他不知道的旧账!听到那补充的半句话,他轻笑着摇头:“我不是顾虑这个,是真的不知道谁合适,你也知道我与其他皇子并无深交。” 胤禛思索了片刻,认真看着他:“你觉得……阿九如何?” “他?”君衡坦言道,“你不觉得让他去管银钱、核算税收更合适吗?” “那不行,阿九爱钱,定力却不足,让他管银钱税收,每年不知要中饱私囊多少!”胤禛以为他奇怪这个提议,便解释道,“阿九喜好西学,曾亲自设计过战车,且不论到底好与不好,至少他有这方面的才能。” “设计战车?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君衡努力回想九阿哥的读书史,这娃在书房是仅次于十阿哥的调皮学生,四书五经这些学得马马虎虎,语言天赋很不错,除了满蒙汉三语,还跟着传教士学过拉丁文、俄语,至于骑射嘛……属于那种中下等水平,于一众满人中还是较为文弱的。 “你不知道这个,”胤禛摆摆手,“这是上辈子的事。” “如果你觉得他合适,那就应该没差了。堂堂雍正帝看人,准确程度绝对是有保证。(.无弹窗广告)”君衡小小地拍了个马屁,若是这些皇子们上辈子的事,那他还真得去空间法宝查了资料才能知道。既然人选定了,他想想又道,“这样吧,我把近些年经手的那些资料、图纸整理一下,你回头交给他,就当是上任经验了,也免得他上手时走弯路!” 胤禛欣然点头,这事就算敲定了。 数日后,九阿哥被请到了十一贝勒府。 “十一,什么事儿?没钱花了,要提银子?”九阿哥一屁股坐到院子里的石桌边,端起盏茶灌了几口。 胤禛睨了他一眼,当谁都和他一样俗?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不然铁定要掐架。 九阿哥放下茶盏,就看到桌上多了一沓东西,除此外还有个小箱子放在不远处的地上,他拿起来翻看几张,眼睛亮了:“这东西好啊,咦……这个不是前段日子皇兄去南苑试的那种大炮吗?” “阿九,我想举荐你去工部,你如今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没个正经差事混着,你不是喜欢设计武器什么的吗,去工部吧!” 九阿哥不满地嚷道:“叫哥哥,别老气横秋的,你比我小懂不?” 胤禛脸颊抽了抽,按捺着性子继续道:“自去年至今,看皇兄那意思是要加强武备,对火器这些很重视,四哥曾提出弹药和火铳分开存放的建议,大大减小了火器外流的危险,想必过几年工部反而要比吏部、户部重要了。” 九阿哥放下图纸凝眉,似乎在考虑。 “你也知道,我和四哥亲近些,这些东西是他在工部时留下的,你若去工部,有这些在也便宜不少。”胤禛又掏出份名单,“这上面是四哥和我说过的人,都是不懂奉承、埋头做事的,你到工部后多护着点他们,也就有人帮衬你做事了。” “好,我去!”九阿哥一拍桌子道,拍完立刻揉手,但疼归疼,他还是细心地将图纸收好,大约是由物及人,他忽然道,“十一,其实四哥挺爷们的!” “爷们?”胤禛有些不解。 九阿哥收好图纸,凤眸亮晶晶地抬起来:“是啊,很爷们,我以前一直觉得他很怂,你不知道,有一次我看到德母妃……哦,现在该叫太妃了,看到她和四哥迎面碰上,当时十四那小崽子也在,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闹得很不愉快,谁都看得出来,是十四仗着年纪小故意挑事的,可四哥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反驳、回嘴,就连一个不满的眼神都没有。” 胤禛沉默了,上辈子他在永和宫面临这样的情景不是一次两次了,人都道他和十四不似亲兄弟,谁又知道这里面的缘故? “没想到,去年在西暖阁前,四哥拿着剑轻轻一抖就打开了大哥的拳头,还把剑架到大哥的脖子上,当时大哥那个脸色……啧啧,想起来我就激动,”九阿哥连说带比,神情兴奋得不行,好像那么干的是他一样,但马上他又惋惜了,“就是四哥去得太早,要不然我真想跟他学两手,哎,十一,四哥身手那么好,你知道吗?” 胤禛颔首:“知道,他还教过十三,不过,具体好到什么程度我就不清楚了。” “真的?那都教了什么?”九阿哥凑过来问。 “唔……轻身功夫和一套剑法,若不是他走得早,肯定还会教其他的。”胤禛说话间看了眼一旁的屋子,眼底微微一沉,十三的态度……君衡肯定很难过。 “四哥这些遗物我这就拿走了,十一,回头见啊!”九阿哥得到答案,招呼候在庭院角落的贴身太监过来抱箱子,看样子是打算去找十三阿哥。 遗物?胤禛为这个词愣住了。 房门打开,君衡从里面出来,望着九阿哥离去的方向摇头:“怎么我从前低调做人叫怂,临了一个没忍住就成爷们了?” 胤禛转头一笑:“阿九拿着你的‘遗物’走了!” 君衡:“……” 良久,君衡大叹:“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低调不好吗?难道非要扛着大刀耍几下才是真男人?” 夏日一天晚上,君衡正在房里边看书边等胤禛回来,明天胤禛休沐,说是今晚有人请客吃酒,要晚点回来。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院子里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可直到胤禛半扛半架着一人踹开门进来,君衡才反应过来。 他放下书上前,帮着接过人问:“这是怎么弄得?他怎么喝成这样?” 胤禛心里闪过一个疑惑,却因眼下的事给略过了,走到桌边端起君衡的茶喝了两口道:“不清楚,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醉成这样了,差点把人家的地方都给砸了。” 君衡将人放到软榻上,移开桌子放平了,又是绞帕子又是脱靴子的,忙得不停手。榻上的人软得像滩泥,正是醉酒的十三阿哥,一阵阵酒气往君衡鼻子里钻,熏得他皱眉:“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胤禛眸光一闪:“得到消息我就赶去了,在相公堂子。”只不过他是特意去那儿的,没成想会碰巧捡到了十三。 君衡眉头拧得更紧,一点也没怀疑胤禛,而是纳闷道:“他去那里做什么?他才多大,将将十七吧?” 9190上面还是下面 胤禛沉默不答,总不能说自恬亲王薨后,十三就一直不对劲吧?那只会触及一个他们都不愿提及的事实。 奴才送来了醒酒汤,君衡给十三阿哥服下后,又帮着擦了手脸、解了外袍,见他躺得舒服了才罢手。胤禛始终在旁看着,不是他不插手,而是照顾人这回事,他的确没有君衡做的好,还是不添乱了。 两个时辰后,君衡去隔间打盹,换胤禛守着十三阿哥,外加一个柳方帮忙。 夜半时分,十三阿哥醒了,一见胤禛守着,心里顿时感动不已,悄悄起身想给他披件衣服,没想到手一碰,人就醒了。 “感觉好些了?要不要吃点什么?灶上还煨着粥。”胤禛打了个哈欠,推醒柳方,命他去盛粥。 “十一哥,是你把我找回来的?”十三阿哥坐起身,像是有些被抓包的窘迫,神色里还透着苦闷。 胤禛细看了两眼,拉拉身上披着的衣服:“说说,怎么跑去相公堂子了,还喝得烂醉?” 十三不喜欢男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才不明白这小子怎么跑到了那里。 “我就是不明白,”十三阿哥眼神暴躁,面上糅杂着愧疚、失望、难以置信等等情绪,“四哥那样的人,为何会与皇父……”他突然顿住,气呼呼地偏过头,“难怪四哥这么多年只有弘晖和瑚图里两个孩子,四哥这样,如今十一哥你也这样,男人和男人怎能……我就是不明白,男人有什么好的,还能比女人更有味道了不成?” “主子,粥端进来吗?”门外传来柳方的询问,得到允许后,他小心翼翼将粥端进来,还配了两碟小菜,做完这些便迅速退下了,显然听到了刚才的敏感话题,以及敏感人物---恬亲王。 “喝粥。”胤禛用眼神示意那粥,指尖点点支到软榻上的炕桌,语气平静地问,“你鄙视四哥,觉得他不该做皇父娈宠?或者说,从得知这件事后,你就觉得他脏?” 隔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十三阿哥警觉道:“什么人?” 胤禛扫了隔间一眼,解释道:“没事,是我养的那只银狐。” 十三阿哥这才放松,那只银狐他见过的。望着粥碗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不是鄙视四哥,四哥在我心里如父如兄如师,我只是接受不了……那么敬爱的四哥会……” “可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你在鄙视他、嫌弃他,让我觉得你把他当作那些戏子、小倌一流。[]”胤禛目光有些凌厉,含着几许谴责。 十三阿哥掩面低泣:“十一哥,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明明知道的,若是皇父的意思,四哥除了接受又能如何,可我却……却在他临走前都没能亲眼看看他,我后悔了,十一哥,我后悔得要命,我……我现在连弘晖都不敢见了!” 胤禛迟疑了一下,伸手轻拍他的肩膀:“他不会怪你的,真的!” 好一会儿,十三阿哥才收拾好情绪,他抬头望着面前的哥哥,郑重道:“十一哥,你真的喜欢那个道士?只要你喜欢,我就站在你这边,我……不想再错第二次,这辈子等到了地下,我就给四哥请罪去,是我伤了他的心!” 胤禛欣慰一笑,点头称善。两人一起用了粥,十三阿哥出去找柳方领路,去沐浴更衣了。 君衡从隔间出来,苦笑道:“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并不在意那些。” 胤禛过来拉住他的手:“我知道。” 君衡无奈,知道归知道,可想做的还是做了,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固执得很。他想到康熙,犹豫几番后,忐忑而小心地问:“胤禛,他待你……我是说你皇父,自去年至今待你如何?还像以前一样吗?” 胤禛眼中划过诧异,却还是在回想后答:“不太一样了,去年授受大典后,皇父宣过我多次,可去了又没什么事,而且……皇父如今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君衡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眸中暗藏着几缕杀气。 “此外就没有什么了,那奇怪的眼神见得多了,便习惯了。”胤禛补充了一句,而后明白过来,“你是不是告诉他我是胤禛了?” “嗯。”君衡承认了,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康熙不会向胤禛下手了? “难怪皇父会那样看着我。”胤禛察觉到君衡的神情有点不对,以为是提到了那个人的缘故,却不知该不该劝解,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便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只一下下摩挲着拉住的那只手。 感觉到这安慰意味的动作,君衡倾身抱住了胤禛:“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怕。”怕康熙真的不管不顾又将胤禛也拉上床,虽然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帝王是杀不得的,却不代表杀不了。 哪怕灵力这类非常规攻击无效,他也能用纯物理攻击,康熙再有紫微龙气护体,也还是个普通人,刀剑刺中了同样会受伤流血。 胤禛揽住君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皱眉不止,怕?能用上这个字眼,那前几年的乾清宫西暖阁,皇父究竟都怎么对君衡了? 这件事显然只能不了了之,胤禛不会进一步询问,君衡也不可能坦言他怕的是什么,所以,一切都只能无限期的成谜! 又一次休沐时,胤禛邀君衡对月相酌,怀着某种目的想要灌醉他,可惜,喝到最后反而是胤禛倒了。 君衡让下人收拾东西,架着胤禛进屋后,打横将他抱起来往床边走。喝酒之前他们已经沐浴过了,酒是后劲较大的酒,味道却很清香,所以不会弄得人满身酒气。 “凭什么……爷……爷、爷老是下面的那个?爷也要做一回上……上面的!”被放到床上的胤禛大着舌头嘟囔,有的词说得很模糊。 君衡给他脱鞋的动作一顿,转头好笑地看着醉酒的某人,恍然道:“哦,我说呢,好端端的喝什么酒,还以为是要增加情趣,却原来是想反攻?” 喝醉的胤禛只含糊说了几句醉话就翻身睡去了,看起来是个醉酒的乖宝宝,全然不知稀里糊涂漏了底。 君衡站在床边,摸着下巴轻笑,当遇到受要反攻的时候,就要在第一时间掐死受的反攻念头,看来,他也遇上了这个问题,似乎……只要不是弱受,哪怕小白受都会有反攻的念头。 君衡坐在床边,轻抚胤禛的俊脸,沿着那完美的轮廓直到衣领,他俯身亲了下那纤长睫毛覆住的眼睛,低低笑了几声。等到奴才们端来醒酒汤、准备好洗澡水,他才开始做准备工作:给胤禛服下醒酒汤,脱光了沐浴后,给胤禛后面照旧灌了药汁,掐好时间放掉药汁,才将人抱出来擦干净。 望着床上洗白白的少年,君衡想了想,将房里那个能照出半身的镜子挪到床上,就放在床尾处,帐子一放,床上范围内,没有一处不在镜子里的。 做完这些,他才上床躺在胤禛身边,等着醉酒的某人清醒。 一个多时辰后,胤禛醒了,意识一回笼,就感到熟悉的气息正在周身环绕,脖子上酥麻如电,是君衡在亲吻他,那如绸的墨发滑到他身上,弄得他又痒又战栗。 “嗯~!”听到胤禛的低吟,君衡撑起身子,清湛的眸子映着透进床帐的微光,三分醉人、四分诱惑,令人不由得在其中沉沦。 “今天,我们换个姿势!”君衡轻笑着道,说话间墨发翻飞,下一刻已抱着胤禛坐了起来。 胤禛迷蒙的眼睛瞬间睁大,就想挣脱逃开,却被紧贴在他背后的人交臂抱在怀里,他的背贴着君衡的胸口,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光滑肌肤下肌肉的张力,他……挣不开! “快把它拿开!”胤禛撇过头闭眼,自以为这样就看不到了。 君衡吻着他有些僵硬的后颈,吻过他的肩胛,将不重的痕迹留在他背上,直到怀中人身体软了,他才看向正对他们的那面镜子。 镜中的胤禛两腿分开坐在他腿上,俊美的脸羞臊得通红,侧过去不愿看一眼镜中的自己,他的身体以一种完全打开的姿势对着镜子,通体的肌肤白皙而略带麦色,胸肌、腹肌不甚明显,两点红色对称在胸口两边,腰较细,乍一看并不强壮,比起满人普遍的五大三粗,他就显得很文弱了。 “很美,你不想看看吗?”君衡在他耳边低语,着迷地称赞道。他先爱上的是胤禛,可见过这身体后,那份爱就越发浓烈了,其实重点不在于这身体的美丽程度,而在他们身体的契合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胤禛动了动,有点犹豫地转回头,这样欢爱的方式很新奇,男人总是在这方面善于尝试,他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好吧,下面继续,同样的,如果被举报我就要删了。 君衡用手、用唇描画胤禛的身体,时而扯扯他左胸的红点,那里是他的敏感点,时而蹭蹭他后腰,没一会儿就挑得他情动了。胤禛红着脸偏过头来寻找君衡的唇,身体有些发软地靠在身后胸膛上,喘息着、躁动着、渴望着,镜子里清晰的映出了他那里慢慢抬头的情景,他半眯的眸子看得分明。 君衡微微托起胤禛,就着这样的姿势刺入那小穴,因为之前沐浴和药汁的关系,那里柔润非常,无需润滑便可缓缓推入,一张一吸地吞吐着,很快容纳了他。 胤禛双手紧扣床褥,感受着后面一点点被充满,前面的坚硬也跟着变大了几分,忽然,他的腰被君衡猛地往下一拽,后面立刻被刺到了最深处,他忍不住发出低吟,像是舒服的喟叹,又像是与之矛盾的难耐。 君衡扣住胤禛的腰,开始向上顶撞,每一次都撞向那个点,刺激的胤禛震颤痉挛,一会儿愉悦地叹息,一会儿不爽地哼哼,时而皱眉、时而失神,跌宕起伏地像在坐过山车。 正当胤禛即将攀上最高点时,君衡却停了下来,他亲亲怀中开始焦躁的人:“舒服吗?告诉我,舒服吗?” 胤禛哼哼两声不答,自发扭动着寻求快感,却始终不得其法,前面得不到舒解,后面又吊在半空,他急了,便将手探向自己身前,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君衡制止了他自渎。 挺腰送了两下,君衡接着问:“舒服吗?回答我,觉得舒服吗?” 胤禛喘息急促,心跳清晰的仿佛在嗓子眼,神智都因身体的刺激飘忽了,哪有空回答什么问题。君衡不放过他,在他马上达到顶峰的时候又停了,如是折腾了足有四五次,弄得胤禛好几次都想求饶了。 “说,舒服吗?”君衡问。 “唔……啊,舒……嗯……舒服!”胤禛被往前一推,趴伏在了床上,身后撞击刺入得更深了,深到他难以想象的程度,他以为承受不了,可事实上却很爽。 得到满意的答案,君衡大力撞击了数次,拉起胤禛贴到怀里,任他坐在自己腿上,向着镜子的方向喷射出来,白色的液体溅到床上,镜子上也沾染了少许,看起来淫糜不已。 胤禛前面一舒解,后面便自发绞紧收缩,君衡深深埋入他体内,轻咬着他肩膀将一道滚烫送入他身体最深处,两人维持这个姿势片刻,才略微平稳呼吸。 君衡抱着浑身发软的胤禛躺平,拉过他的一条腿架到肩上,腰部后退少许,再次冲了进去,挤的刚刚留下的液体噗噗溢出,浸湿了胤禛臀下的床褥。 胤禛手指乏力地一动,俊脸不受控制地红了,清晰地感到还留在他体内的小君衡正在苏醒,一点点变大撑满他的身体……自他和君衡在一起后,有时两人都来了性致,便会折腾上几次,他必须承认,在体力上、持久力上,他确实比不过君衡,该说不愧是习武之人吗? 直到胤禛这晚被折腾得后面都麻木了,他几次将要昏过去的时候,都被君衡弄醒了,才弄清楚今晚为何这么疯狂。 君衡说:“胤禛,舒服吗?和我做这种事舒服吗?既然舒服,又何必在乎是上面还是下面?你看,每次欢爱时,你可以享受到前面和后面的双重快感,还无需费力,这样不好吗?” 胤禛:“……”听完这话他就睡着了,哪有力气去想反攻的问题。 9291君衡听不见了 旭日高升,君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被外面洒进来的阳光照的明亮无比,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可能相当于现代的九点左右,他闭上眼运转体内灵气,却发现有些后继无力,这情形让他苦笑不已。 胤禛不知去了哪里,估计是和十三阿哥在一起,今天虽是休沐日,但对一个以勤政闻名历史的人来说,根本不存在睡懒觉这种生活习惯。 君衡撑着胳膊坐起来,他昨晚给胤禛渡了一夜灵力,若不然那人今天早晨绝对爬不起来,唉,激烈的欢爱固然愉悦了彼此,可到头来折腾的还是他自己。 和往常一样,他起床后用过早膳,照例到院子里练字看书,只是今日有点不同。 “宋公公,您就通融通融,爷又不在府里,我进去放下东西就走,您看……我这夹衫和鞋袜花了功夫做的,也是我对爷的一番心意,求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院门处一个女子带着个丫头,捧着叠放整齐的衣服鞋袜苦苦哀求,说话间就要作势跪下。 守门的太监为难不已:“杨小主,您赶紧回去吧,不是奴才不放您进去,实在是爷下了死令,这院子里不得允许,谁也不准闯入,否则……否则奴才就要被杖毙了,杨小主,奴才也知道您做衣服不容易,要不,您交给奴才,奴才求柳总管递给爷?”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胤禛一回来就见到这情景,脸色一沉,皱眉喝斥道。 柳方跟在后面,抬眼看到后院的侍妾杨氏及其贴身丫鬟,心里禁不住狂跳了几下,便知要糟。他有点纳闷地看向院子里面,这时候那位君爷肯定在院子里写字或者看书,这外面都拉扯上了,怎么还没反应啊?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了胤禛心里,他两句话解决了这件事,禁了杨氏的足、罚了守门的小太监,便跨入院中,没走几步就看到石桌边站着一青衫男子,正浅笑着执笔挥毫。 胤禛驻足仔细观察君衡的表情,刚刚那番动静,哪怕身在屋里也听得到,这人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听到了装作不知?良久,他确定了是前者。(.好看的小说)可这就奇怪了,君衡会武,从前四周有丁点儿动静,都能立刻发现,怎么现在…… 胤禛没有直接去问,而是打算试上一试,这么想着他上前道:“才起来?你可真能睡的!” 君衡闻言转头,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睡觉睡到自然醒,这可是平生一大乐事,像你这种工作狂是体会不到的。对了,来看看我画的这个!” 被拉着看画的胤禛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光,他刚刚是站在君衡背后开的口,但君衡却听到了,那为何…… 几天后,胤禛就试出了结果,君衡似乎真的失聪了,他让柳方找了好几个奴才,依次在君衡背后喊“君爷”,可只有柳方得到了回应,而当其他奴才给君衡回事时,君衡看的不是他们的眼睛,而是口形。 胤禛一直都知道,君衡与人交谈一般都会看着对方的眼睛,以此表达尊重之意,哪怕是对着奴才也一样。这让他不由得萌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君衡是凭着他人的口形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吗? 可为何……他的声音、柳方的声音、弘晖的声音,君衡又能听到呢? 心怀这样的疑惑,胤禛和君衡度过了第一个相守的年头。毓兴二年夏,皇帝派胤禛去山西办差,是为暗访一桩贪污案。 东西都整理好了,明天就要出京去山西,君衡蹙眉看向旁边喝茶的人:“你管的不是户部吗?查案的事理应归刑部吧?总不能因为贪污涉及了银钱就派你去啊!” 胤禛淡淡抬眼:“十三这阵子病了,出不了京,这桩案子是有人密折上奏的,犯案的人……牵扯甚多。” 君衡明白了,这既是说该贪污犯后台硬、关系网强,寻常钦差恐怕镇不住,所以就要派个身份高的去查,只是管着刑部的十三阿哥病了,这样明显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就没人愿意去了。 “所以你就揽上了?”君衡斜了某人一眼。 “嗯。”胤禛点点头,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虽然这辈子他不想当皇帝了,可这大清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出出力也是应该的。 君衡猛地起身,拿出个包袱皮来塞了两套他自己的衣裳,整理起东西来。 “你这是做什么?就因为我去山西办差了,你要离家出走?”胤禛挑眉,语气凉凉道。 君衡瞪了他一眼,手下的动作不停,忍不住轻哼道:“是啊,离家出走,陪你一起去山西!你自个儿出去,吃吃喝喝肯定不仔细,又爱挑食,我不得苦命地跟着去伺候你?” 胤禛笑了,他本意就是要两人同行的,而君衡也确实如他料想的那般,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于是,他们出京没多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全部听说了,十一爷去办差时还不忘带上那个道士,可谓是宠幸至极啊! 这些传闻,逐渐靠近山西的他们是不知道的,胤禛和君衡就带了柳方并四个侍卫,扮作寻常富家子弟,以便顺利暗访。抵达山西后,胤禛去查案,君衡则在客栈里深居简出,需要偷个账册、夜取证据的时候,他就客串一把毛贼,没有一次失手的。 待查得差不多了,胤禛才亮出身份,去和那些官员吃饭喝酒,探探这山西官场的深浅。因他出现的突然,这些官员给弄了个措手不及,为了头顶的乌纱帽或者脑袋,自是下了血本讨好他,投其所好便成了必然。 踏入山西最有名的小倌馆,胤禛似笑非笑睨了眼据说有要事相商的某官员。 好吧,十一贝勒喜好男风、不顾世俗地养了个道士作男宠,这件事哪怕是江南也有不少人知道,更别说山西了。 “十一爷,里面请,都是特意给您备下的,绝对干净!”那官员咽了口唾沫,低头专心引路。暗地里为这位贝勒爷的风姿惊艳不已,也就出身尊贵,若是寻常人家,如此俊美的脸……他小心瞟了眼略快他半步的少年身形,如此纤瘦合宜的身段,他娘的,卖到小倌馆还不被人抢疯了? 胤禛并没有拒绝,去年他和君衡在一起后,也去过几次京城的相公堂子,倒不是为了享乐的,而是去了解些男子欢爱的事,不过到底是在京城,权贵宗室里好这口的人不少,熟脸也多,他没机会问得太细。如今身在山西,除了这几个官员,没人认识他是谁,倒是能好好问清楚这一年来的那些疑惑。 穿过小倌馆热闹香艳的前楼,他们就到了环境清幽的后园,粗略一看,竟都分布着独立的小院子,想来这里的价钱也更高吧! “十一爷,下官就送到这里了,院中自有您想要的,下官就在外面候着!” 那官员走了,胤禛抬脚进了面前的院子,院中种了此时节开的花,沿着小路没走多远,就有几间屋子,他上前推门而入,入眼的就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个容颜秀美、身姿婉然,一个眉清目朗、如高山雪莲,均是一身青烟绿的衫子,简单、干净。 “这位爷安……”两个少年行礼问好,行动间毫不女气,反而有种熟悉的清逸。 胤禛暗中一叹,看来这两人已被告知了他的喜好,打扮、举止和君衡有几分相似,他都不知这些远在山西的官员,是如何打听到甚少踏出院子的君衡的特点,看来这贪污案不处置不行了。 “两位不必如此,”胤禛眉带愁苦之色,关上门走进几步拦住了他们下拜的动作,声音涩然地摇头,“我……我其实和你们一样,不过是贵人们养着的罢了!” “啊?那你……”两个少年一惊,怀疑地打量他的穿戴,明显不信这话。 “真的,我家主子喜欢身边的人穿得赏心悦目,说是带出来有面子。”胤禛硬是作出个很可怜的样子,垂下睫毛遮去可能泄漏什么的眼神。 两个少年渐渐有些信了,他们长这么大,大半日子都被关在屋子里调/教,哪知这年头还有人假扮男宠来套话的,又看这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公子容颜俊美,观其身段和行动姿势……分明是被人调/教过的,和馆里那几个红哥儿极像,剩下的两分怀疑也变成七分同情了。 “那我们今天要伺候的客人呢?”眉清目朗的那个少年提出疑问。 “你们说的许是我家主子,他刚刚被人拉着说话去了,所以才叫我先过来的。”胤禛道。 两个少年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大约是想着境遇相同,三人没几句话便聊上了。那个容颜秀美的眼睛一转,小心探问道:“你家主子……对你好不好?我是说在床上?” 眉清目朗的少年赶忙补充:“你别多心,我们没有挖你痛楚的意思,只是……有些害怕稍候的事,我们是第一次接客。” 胤禛摇头表示不介意,他本就想问这些,如今由他们引来话题,自是再好不过了,他想想君衡道:“他很温柔……不过,每次事前都会往我那里灌些药汁,还要求我必须含上一刻钟,这个有些难受。” “啊?”秀美少年羡慕道,“看来你家主子是真的心疼你。” “是啊,男子那里本就不是欢爱用的,似我们这样的人,谁还管我们死活?”如莲少年冷笑道,面上露出嘲讽悲凉之色。 “那药汁……有什么用?”胤禛迟疑着问。 “你不知道?”秀美少年掩嘴惊道,见他摇了摇头,羡慕之色更浓了,“灌肠是为了清洗,那些贵人们想要做这种事,却又嫌我们脏,一般都会用冷水上下冲几遍,我小时候就见一个哥哥,遇上了特别爱干净的客人,大冬天让冷水灌的差点冻死。”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四四想要普及性知识~~乃们需要吗?嘎嘎嘎~~~~ 国庆节三更大奉送~~~明晚恢复一更,当然,偶如果大爆发的话,可能加更哦! 9392老子的人也敢动 发现胤禛脸色有点僵,如莲少年赶忙道:“别听他胡说,你家主子应该是特意询问了大夫,若用的是药汁,那多半是温养润滑的。(.好看的小说)对了,你家主子和你做之前,用润滑的药膏吗?你……你那里受过伤吗?” 君衡自己就是个大夫,胤禛这么想着,又听到问题,便慢慢答:“没有,他是事后给我用药的,受伤……好像没有吧?” “受没受伤你都分不清?”秀美少年翻了个白眼,“你那里流过血吗?做的时候会疼吗?” “第一次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不过,都没流过血。”胤禛道,心里涌出些动容。 “天呐,”秀美少年一脸不可思议,那如莲少年也是惊讶不已,两人对视一眼,有点嫉妒这个人了,“你可真幸运,碰上了这么好的主子!” “他……很好?”胤禛似乎没太懂地问。 “当然,”如莲少年复杂地看着他,“你家主子要你的时候,你爽到过吗?是偶尔还是经常?” “每次都很舒服。”胤禛很诚实,虽然有时和君衡胡闹得狠了会很累,但每一次都很愉悦。 秀美少年瞪大眼,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他,好奇道:“你家主子是哪家贵人啊,你确定他是你主子,而不是你是他主子?” 和那两个少年询问了很多,胤禛才走出那间屋子,一踏出门他假装出的表情便散了,复又变成往日的清冽冷淡,刻意隐藏的雍容贵气也泄漏出来,怎么看都是个俊美的贵公子,哪里会是什么男宠之类的人物? 若不是来问这一趟,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男子欢爱时,受方的那个会疼、会伤、会生病,第二天会腰酸、会腿软,尤其是坐姿会牵扯那里的伤口。他也不会知道,作为受方能不痛苦就已经很难得了,偶尔能享受到愉悦已是惊喜,更别说次次舒服了,那需要对方足够的耐心和技巧。 胤禛经过一处院子准备离开这里,他现在很想看到君衡,非常想。 一道身影在他经过后转出拐角,满意的目光上下扫过胤禛的背影,特别是腰臀处:“老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都说了要最好的,有这么个极品却不肯带过来,以为我付不起钱吗?” 另外一人探出头,却什么都没看到,收起疑色,赶忙陪笑:“这位爷,刚刚你见到的就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孩子了,哪还有……” “算了算了,你走吧!”那人不耐烦地挥手,赶走那老板后,一个箭步窜出去,志在必得地舔着唇角,追着胤禛的方向而去,“他娘的,你不给爷看,爷自己去找!” 光影一打,照出这人的模样,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英俊公子,最特别的是他的身手,快得宛如一道烟。 片刻后,这小倌馆较偏的一个院子里,那英俊公子抱着被打晕的胤禛踢门而入,将人放到床上后,一弹指便隔空点亮了蜡烛。借着光他仔细打量床上的人,从眉眼到脸庞,再到肩膀、胸腹、跨骨,越看满意之色越浓,眼底甚至浮现出了着迷。 “他娘的,这容貌便是在修真界也数一数二,瞧瞧这身段,不胖不瘦,再看看这小腰细的……”英俊公子点评着面前的猎物,他似乎并不急着拆吃入腹,而是用手挑着胤禛的衣扣,闲庭漫步般一个个解开,“哼,说是没有更好的了,这不就是个极品吗?以我阅男无数的眼光看,这极品一定是个高手调/教的,他娘的,卡着这小腰狠插一定很爽,唏溜~!” 那人抹了把口水,眼睛放着绿光,解胤禛衣服的速度快了几分。 此前不久,身在客栈的君衡眉心狂跳了一下,面上露出些慌乱,直接纵身掠出了屋子,奔着带有他灵识印记的胤禛而去。城中百姓无意中看到,空中有抹青色一晃而过,像是烟雾一样,眨眼就不见了。 二十个呼吸后,小倌馆后园中传来一声巨响,君衡拂袖一挥,直接将那间屋子安有门窗的一面墙给轰塌了! “混蛋,那个王八……”英俊男子正解着胤禛的亵衣,一转头就见夜色中一个青衣人站在那里,及膝的墨发无风自动,仿若怒发冲冠一般,他不禁为来人俊逸非凡的容貌一怔,而后惊惧地瞪大了眼。 前辈,修为不亚于长老们的前辈?!! “他妈的,老子的人也敢动,找死!”君衡目现杀气,弹指发出一道灵力,白色的光便如箭般刺向那人,那力道带着人狠狠掼到墙上,直接砸出了个大窟窿。 君衡风一样掠到床边,先检查了胤禛的脖子、上身,并没有发现吻痕,又拉开他的亵裤,没有揉掐和被侵犯的痕迹,才放下恐惧到极点的心神。 君衡左手拂过被扔到一边的那些衣物,将它们收到空间戒指里,右手一翻变出件大号白狐裘,严严实实包好胤禛,却见那个被他掼出去的人爬起来捂着肩膀要跑。 “想跑?哼,做梦!”君衡打横抱着胤禛,脚下一动,人已追了上去。 等小倌馆的人晕头转向赶过来,看到的就是塌了一面墙、破了一面墙的空屋子,除了床上有人躺过的痕迹,再无任何线索。 英俊男子好不容易避开人踩着柄飞剑升空,就见那俊颜如冰、眼神似雪的青衣前辈抱着他打算下手的猎物追来,他随手扔出个传音符,向这次和他同行的君师兄求救,胡乱挑了方向便跑。 君衡驻足仰头,冷冷一笑,心念稍动间,一道青光从他体内飞出,追击那人的同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眨眼工夫就化作八八六十四道青光,上下左右朝那人包围而去。他自己则抱着胤禛凌空飞行,坠在不会跟丢人、却又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用这种悠然姿态施加着精神压力。 即将出山西范围的时候,六十四道青光包围了英俊男子,并将他像野兽般困在这个由那些青光组成的空中笼子里。君衡慢悠悠在包围圈外停下来,抱着胤禛悬立高空,居高临下看着困兽般的逃窜者,那眼神……和看死人无异。 “唔……这是?”胤禛清醒时左右一看,脸色就白了。 他发现被君衡抱着,只穿着亵衣、裹了件狐裘,最最要命的是,他们……他们居然在空中,漫天星斗近得仿佛触手可及。而他们正对的空中,有个人踩着把发光的剑,被几十道青光包围着,这这……这该不会是做梦吧? 君衡眼神一慌,很快又镇定了,他袖中飘出道白光,化成一团雪白的云浮在旁边,他将胤禛放到上面,安抚着笑道:“别怕,有我在。” 看到那俊逸脸庞上一如既往的笑容,胤禛忽然冷静了,他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只用眼睛观察着四周。 白云托着胤禛浮在君衡身边,他挥挥手,那云彩连同上面的人就被一个白色透明光球裹住了,做完这些,他凌空一闪,便离那个包围圈近了很多。 正在这时,从下方飞来一道光弧,有人喊道:“前辈,手下留人……咳咳,前辈,请高抬贵手!” 胤禛循声望去,就见那光弧中也是个踩着剑的人,光就是剑形成的,而那人竟是当初南巡时,在扬州城外见过的君莫问? “君师兄救我!”被包围的男子惊恐道。 君莫问冷眼瞥了他一眼,转向君衡振袖行礼:“在下蜀山君莫问,这是我同门师弟,若是晚辈等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前辈……” “我要他死。”君衡打断道,言辞直接而毫无转圜。 君莫问惊愕地抬头,再看那空中呈包围之势的六十四道青光,真的慌了,那是飞剑,能分出这么多的飞剑,足见其神识和灵力有多强大,这样的修士……连派中金丹后期的长老也未必能敌,这个楚辞师弟是怎么惹上这么恐怖的人的? “凭什么?我连碰都没碰他,凭什么杀我?”那男子指着胤禛高声吼道,嗓音尖锐而急切。 君衡淡淡转眼,点漆双目中漠然如神,他的神识一直笼着这一片范围,即使听不到,神识也看清了那人的口形:“若是碰了,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跟老子大呼小叫?”他手指一弹,空中的六十四道青光旋转着变成一把把铜色长剑,刹那间角度一转,剑尖直指被困住的那人。 君莫问骇得双目大睁,这是要把楚辞扎成刺猬啊,再或者……直接绞成血沫? “啊,我不要死,我不想死!”那男子也吓得不行,恐惧之下索性反抗起来,甩手便扔出几个掌心雷,什么五行法术、现成的符咒,拼命地往外砸,可惜连这飞剑困阵都突破不了。 君衡被他弄得烦了,左袖一挥,剑阵猛地收缩,划出的灵光彼此相接,真的形成了个剑网,而那些法术、符咒则像哑了一般,顷刻间没了声息。 “前辈,前辈,有话好商量……咦,这个灵力波动……您是君前辈?”君莫问蹙眉感觉片刻,有点不确定地道。 君衡给了他一个余光,点了下头。 “君前辈,既然是君前辈,还请您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君莫问小心翼翼地劝解,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道,“君前辈,您也不愿与蜀山交恶吧,不如饶他一命,让我带回师门惩戒……还请您高抬贵手,这小子家是江南豪族,向来是这不羁的性子,求您大人大量,额……就心软一回?” 君衡扫了眼状似恳切求情的君莫问,手指一动,剑阵向外松了几分:“蜀山……说的也是,到底是个大门派呢!” 谁都不是傻子,修士间的感情素来薄弱,正如此时的君莫问,为了不给蜀山招惹他这个敌人,转手就能将师弟的背景给卖了。不过,他也确实需要顾虑蜀山派,毕竟以他一人之力,和一个修真门派做对,实在是大大的不智之举。 但……他君衡也不会就此轻易算了! 君莫问大松了口气,他就怕这位本性无情的主儿真的发起狠来,届时蜀山肯定要被搅得天翻地覆,至于这楚辞……只要不死,日后会怎样就与他无关了。 君衡伸手一抓,那六十四把剑合而为一,化作青光切入他体内,眼看着君莫问御剑飞过去拉住摊软的楚辞,他左手指尖一弹,一簇绿色火苗“嗖”一下窜出,到那两人身边时瞬间变成熊熊火焰,绿色的火墙将他们全身包在里面,噼啪声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火焰才消失。 两个人从衣服到头发,连眉毛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光溜得像两颗鸭蛋,毫无遮避地暴露在空中,哪怕是身体的重点部位也被烧的一根毛都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君衡威武,然后……四四就发现原来这丫的是如此牛叉的人物! 9493执念下的残次品 君衡不顾君莫问难看至极的脸色,对以手挡住重点部位、羞愤至极的楚辞道:“按修真界的规矩,你敢碰老子的人,就要有被老子挫骨扬灰的觉悟。” 说话间,他左手中光芒浮动,待那光消失,就见他左手握着把金丝缠绕的弯弓,右手搭弦一拉,便出现一支完全由灵力凝成的光箭,瞄准的正是楚辞的丹田:“你现在自断手臂,哪个胳膊碰了老子的人,就断哪个,老子数三声,你若不断,老子就轰烂你的丹田!” “一!” 君莫问严厉地瞪着楚辞,他知道这小子爱玩,可玩也要看人好不好,连金丹期前辈的人都敢动,断臂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这还是君前辈顾虑了蜀山派,要知道君前辈杀了他们比喝水还容易,但杀了他们就相当于打了蜀山派的脸,这仇怨就结定了。 “二!” “快断啊,难道你想被毁了丹田?”君莫问急了,好好出来一趟,他可不想客死山西,还是全身没毛、没衣服的死法。果然是深不可测的前辈,刚刚那火着实诡异,燃烧时不炙人、却透着死亡气息,且刚刚好烧了他们的衣裳和体毛,可见君前辈控制这火焰的精准程度到了什么地步,有命回去的话,一定要好好问问长老们,认不认识这火。 “三!”“啊啊~!”这两声是同时响起的,楚辞左手拍右肩,将整条右臂自肩膀处齐齐震断了。 君衡放下弓,转向君莫问,冷哼道:“回去告诉你家长辈,再放这种杂碎出来,老子见一个灭一个,区区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弟子,竟敢在老子面前拿大,想找死就直说!还有,如果他或者他家的人,或者你们蜀山想要来寻仇……”他残忍地弯唇一笑,“那就尽管放马过来,但是,老子提醒你们一点,只要你们敢靠近京城那一亩三分地,老子第二天就一把火烧了蜀山,彻底削平你们的山头,不信的话,欢迎你们大胆尝试!” 君莫问皱眉,对这番威胁有些不满,一错眼就见楚辞捂着断臂处,惨白至极的脸低垂着,眼中却是疯狂的恨意、怨毒,他心头狂跳不止,这才明白君前辈如此的原因。 “前辈放心,晚辈定如实向派中长老转达今日之事。”君莫问认真行礼,深觉问题比较严重,比起一个有本事毁灭蜀山的金丹后期修士,楚辞及其家族显然不怎么重要了。 “滚吧!”君衡身形微动,一串残影尚未消失,他已到了那片云彩前,复又将目睹了一切的胤禛抱下来,那云便消失了。 君莫问拉着楚辞,飞掠入夜空不见了。他犹记得那年不过是帮了君前辈一个小忙,就得到了一颗筑基丹作为酬劳,这样的君前辈,如果不是被触及逆鳞,怎会如此毫不留情?连他都被烧了……想来是不喜欢他耍的那个小心思吧? 这边两人走了,君衡则抱着胤禛,一路沉默地往地上飞去,同时寻找落脚的那个客栈。 胤禛一动也不敢动,正在努力消化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切,以及……那个从未见过的君衡。他被抱着从空中落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向客栈走的过程中,他发现……抱着他的人在发抖,是那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害怕。 “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赶到的。”君衡说,语气里满是自责。 胤禛挪了挪,没有感到身体有丝毫不适,这说明他并没有被怎样,他想到这人一直以来对他的爱护体贴,柔软了眼神靠在君衡肩上:“没有的事,无需如此。”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人……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哪怕是一丁点儿也不行!” 胤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君衡刚刚跟他说了“对不起”,他记得这人最多只说抱歉,就如那年他们吵得最凶的那次,君衡也只说了抱歉,如此郑重的“对不起”,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可见这次君衡真的被吓狠了! 想到这里,胤禛抬头亲了亲君衡的唇角:“我没事了。[.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从外面赶回客栈,柳方一看自家主子是被抱回来的,立刻急了。 “遇到了个狂徒,受了些惊吓。”君衡打发了柳方和凑上来的侍卫,抱着胤禛回了房间,将他安置到床上。 心中疑惑重重的胤禛正要询问之前所见的一切,却见放下他的君衡眼睛一闭,直挺挺栽了过去。他惊得跳下地,赶紧喊了柳方和侍卫们进来,好不容易才将人弄到床上,又指了个人去找大夫,问话的事便只能等人醒来了。 第二天一早,胤禛正在听一个侍卫禀报查案的情况,柳方忽然跑了出来,满面惊恐地跪到他脚下语无轮次地大呼。 “主子,爷,快去……去看看吧,君爷一直在吐血,怎么止……止也止不住!” “什么?”胤禛惊骇莫名,抬脚就往房里走。那个侍卫拽了柳方起来,紧随在他后面,眉宇间划过些不耐烦和轻视。 房里一个大夫忙得手足无措,眼中透出惊慌,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胤禛进门便见床上的君衡双眼紧闭,整个人抽搐着一口口吐血,鲜红的血像是要吐完一样涌出,将他的下巴、衣领,连同压住的长发、枕头都染成赤色。 “这是怎么回事?”胤禛快步上前,惊痛惶然地扶起君衡,有些颤抖地擦拭他的下巴,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这,老朽也不知道啊,这位公子的脉相只是有些微弱,却不停地吐血,这……老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还请……请公子另请高明!”那大夫说完,一把捞起药箱,便匆匆逃走了。 “再去请,我就不信这城里没一个大夫能治病!”胤禛沉声吩咐,看着自己身上也被浸红的地方,眼底隐约流露出害怕。 怎么会这样?他们才在一起一年,难道就到此为之了吗?不,他不信,他不服! 侍卫们本还不愿意,待见到君衡那样个吐血法,也慌得六神无主,老老实实去请大夫了。胤禛始终守在床边,眼看着君衡吐出的血染红了半边床褥,从最初的有些表情,直至面无表情,再到木然,心已是沉到了谷底,冷得他颤抖都颤抖不起来了。 直至大半个时辰后,这场可怕的吐血才停止。 柳方哆嗦着换下那脏污的床褥和君衡的衣服,吓得脸色苍白如雪。胤禛僵直着背坐在床头,搭在君衡腕上的手指一动不动,就怕又像去年初他在香山别院看到的那个身体一样,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最终连温度也消失。 正午过后,君衡长睫一抖,睁开眼就见旁边坐着个木桩子一样的人,他诧异地问:“胤禛?你不是还要查案吗?” 听到说话声,胤禛瞳眸动了动,下一刻忽然大力抱住床上的人,死箍着按在怀里,有种劫后余生、大悲之后大喜的庆幸,虽一字未说,可从他心里迸发出的强烈情绪,却明明白白显露了出来。 君衡失笑,肩膀被这个拥抱撞得发疼:“怎么了这是?我……”他忽然耸动鼻子,脸色猛地一变,这屋里怎么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联系到胤禛的反应,他有些试探地问,“我怎么了?” 胤禛松开他,黑眸死死盯着他,紧抿着唇不说话,眼中充满血丝,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像是在心悸或者后怕。 君衡大概猜到了,他坐起来反抱住面前人,一下下轻抚胤禛僵硬如石的背,放缓嗓音道:“抱歉,我吓到你了,现在没事了,你……你有何问题,尽管问吧,我必一一答你。” 两人这样抱了好一会儿,胤禛才缓过神来,脱鞋上床摆出长谈的架势。 “为何会吐血?是不是和昨晚的事有关?” 君衡:“嗯,吐血是因为昨晚动手时消耗过大,不过已经没事了。” 胤禛皱眉,对这个简单的答案很不满,干脆直指重点:“你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不许瞒我,我早就知道了,你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君衡一僵,在他灼灼的目光中点头:“的确有点小问题,我只是听不到无关人等的说话声,其他方面都没有异常,还有就是……不能妄自动武,像昨晚那样的情景最好少出现。” 这个身体重塑时本就条件不足,他和清桓都未结婴,两个金丹修士的修为不管怎么叠加,也永远比不上一个元婴修士,这是境界之差,无从改变,所以重塑出来的身体便不够完美,说白了就是个残次品。 能够维持住形态和能力,还要凭借他对胤禛的那份执念,也是因此,他只能听到胤禛的声音,和他羁绊不够深,或者他心里不曾重视的人,那就只能通过唇语才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除了听觉缺陷外,他还不能过多消耗灵力,昨晚那场连斗法都算不上的小交锋,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现在只能小打小闹一番,连一场完全的斗法都没办法坚持下来。 “只是这样?”胤禛牢牢盯着他,想从神色上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君衡重重点头:“还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问吧,”说完他犹疑了一下,“如果问完后,你接受不了或者害怕,我可以抹去你昨晚在空中的那些记忆。” 胤禛心头一怒,又马上压了下去,正色开始提出一个个问题,询问那些剑、询问那把弓……将前一天晚上在空中所看到的一切,都细细追问了个遍,有的问题还乘君衡不注意,穿插着反复问了几次,以确认每次听到的答案是不是一致、是不是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还有两章就完结啦~~~然后偶就开始贴番外啦!! 9594乖乖听爷的 “也就是说,这世上其实还有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范围?而求仙问道真的存在?”胤禛眸色沉沉,硬是把问句变成了陈述句。 “嗯,”君衡点头,坦诚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上辈子所在的世界名曰修真界,在那里求道就像是大清考科举、做官一样,我出生的家族---君家就是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修真家族,在修真界的地位类似大清的书香世家,属于名门望族。” “继续。”胤禛表示了解,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各个门派藏有不同的修真功法,一旦确定有修真资质,基本上都会择派拜入,我七岁那年拜入修真界第一大门派无为门,此后修炼了一百八十多年,死于千年一次的混战当中,然后便来了这里。” “正如你昨晚所见,修真界的剑多是飞剑,一把可幻化成多把,少则十几,多则上百,上辈子实力鼎盛的我,可以控制一百二十八把飞剑,是昨晚那些的两倍。至于那个绿色的火……名叫修罗火,是天下三大至冷至阴之火的其中之一,火种藏在我的丹田内。” 胤禛下意识看向君衡小腹,丹田就在那里,他……根本无法想象,火种怎能藏在那里,还有那把剑,昨天君衡使用的飞剑也在丹田里。 “就像你所知的,修真可延长寿命,每突破一个境界,寿命都会成倍增加,至飞升后便可与天地同寿。只是这天下有资质修真的不过千分之一,这千分之一中能顺利修炼到飞升的,恐怕还不到万分之一,求道之路坎坷艰难,要忍受旁人无法忍受的寂寞,还要有坚定的道心,不为外物所惑。好的资质、高的悟性、足够的运气,这些都是修炼所必需的。” “那你……如何?”胤禛问,心里说不清为何要问这个,只是觉得有些烦躁,他们……突然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君衡苦笑着摇头:“若是上辈子,我或许真能修炼到最后一步,现在……完全不行了。” 胤禛暗自松了口气,收起了眼中那丝不自知的紧张:“为何?” “道存乎天地之间,道存乎心中,如今的我耽于情爱,道心已然丧失了,而道心不坚,继续修炼只会自取灭亡,便是不如此也会误入歧途,点苍山上的宇微真人,早在那场混战中就死了,他的运气不够好,所以求道之路中止于此。至于我……则幸运地遇到了你!” 胤禛望着那含笑看来的人,耳尖有些发红,这意思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了,还有什么要问吗?”君衡捏了捏他的手,轻笑道。 胤禛眸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垂眸开口,遮去了眼中的深思:“那……我可以修炼吗?” 君衡骤然沉默,良久答:“……几年前我曾为你做过测试,你没有修真资质,所以无法修炼。” 胤禛再次抬头,面上已是平静无波:“你什么时候给我做测试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康熙三十二年吧,当时乘你睡着测的。”君衡想着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个,便老实答了。 胤禛摇头道:“我问完了。” 君衡舒了口气,正色说:“胤禛,这些本不该让身在俗世的人知道,如果不是昨晚情况特殊,你根本不可能看到那样的情景,我知道这对你的冲击很大,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可以为你抹去这些记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胤禛挑眉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我问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再抹掉的?” 君衡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其实从心而论,他并不愿意这样做,但又怕胤禛接受不了这些,或者说接受不了这样的他,毕竟……谁也不愿意身边有一个拥有神秘能力的危险人物存在。 “你会像昨晚收拾那两人一样对我?”胤禛一眼就能看出他在顾虑什么。 君衡条件反射地摇头,他好好照顾他都嫌不够,怎么会那样对他? “事实上……”胤禛轻轻呼出口气,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他,慢慢道,“昨晚见到那样的你,我确实生出了些惧意,当时你的眼神……好像不管是什么,在你眼中都与蝼蚁无异。” 君衡心头一沉,涌出些绝望来。 胤禛忽然笑了,这个人昨晚在空中弹指间以剑为阵、拂袖间势如千钧,冷笑着弯弓逼得他人断臂求生,凌空悬立如履平地,傲然潇洒得宛如不可逾越的高山,可也是这个人笑着对他说“别怕,有我在”,还跟他说“对不起”,抱着他回来的时候竟然在后怕地颤抖。 对旁人犹如风刀雪霜,对他则春风化雨、温柔至极。 这样的君衡,他为何要怕? 胤禛伸手狠狠弹了下君衡的额头,在那如玉的肌肤上留下明显的红痕,下巴一扬道:“记住了,你现在吃爷的、住爷的,就得乖乖听爷的,把爷伺候舒服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君衡一愣,头上倒不怎么疼,虽然胤禛用了十分的力,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听到这番话,他轻笑出声,作出个狗腿至极的表情:“是是,小人就是爷养的小白脸,爷让往东,绝不往西!” 胤禛满意地点头,像摸小银狐一样摸摸君衡的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眸中划过些若有所思,打算回京后就派人暗中查查,也许……有些疑惑马上就能解开了。 若是往常,君衡肯定躲开头顶的手了,可今日他没有,方才涌上心头的不安、绝望都在这点温暖中渐渐消失,他想,或许这样也不错,胤禛……也是想要了解他的吧?不问过去,不代表不想知道,既然开了头,那就坦然一些又何妨? 这天后,胤禛就决定等君衡完全恢复了,立刻启程回京。当侍卫们提出查案没有得到实质证据的时候,就见此行他们要配合的十一贝勒默默拿出了相关的账本、物证,甚至还有几分证词,然后他们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那个他们看不起的道士、一介男宠拿到的,而之所以会吐血昏迷,也是办事时受伤的缘故。 于是,这些出身八旗子弟的侍卫们对着“病歪歪”的君衡,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男宠=高手?直至回京,这四个侍卫都没能接受这个等式代换,此后一看到胤禛,总是难免纠结许久。 当然了,这些和两个当事人没啥关系,他们也不知道随行侍卫的心理煎熬。 而当胤禛一行回京后,毓兴二年一场轰动的官员大换血就上演了,从京城到山西,皇帝很是雷厉风行了一把,让许多以为他施政温和的官员们顿时清醒,随后迅速地调人补缺,又让很多妄图从中谋利的人大失所望。 毓兴三年,就在山西官场震动的余波中到来。 已经袭爵的弘晖十岁了,这两年独自顶门立户让他远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年幼的亲王受父辈影响,和十一贝勒关系极好,可实际情况却是…… 十一贝勒府,弘晖和胤禛隔着一张桌子同坐软榻两边,论辈份弘晖要向胤禛行礼,可论爵位,弘晖又比胤禛高两级,所以他们通常都省了行礼这回事。 胤禛面无表情看着对面还称不上是个少年的孩子,发出个鼻音冷哼了一声,最想做的事就是一脚将这小子踹出去。他不是没想过大家好好相处,这是君衡的儿子,哪怕身体里有一半血是别的女人的,也是君衡四辈子唯一的儿子,他亦想去亲近疼爱。 可这小子……对他的态度实在太差,差到他每每总是忍不住想揍上一顿。 “我讨厌你,”弘晖眉头皱得很紧,连掩饰表情都欠奉,那张犹显稚嫩的脸上明明白白表示出了厌恶之情,“很讨厌很讨厌,可是,阿玛他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胤禛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你知不知道……”弘晖顿了一下,很不爽地拧眉,“你肯定不知道,你要知道才怪了!” “说。”胤禛简洁道,压抑着勃发的怒气,越看这小子越气。 “哼,脾气这么烂,我阿玛眼光绝对有问题。”弘晖肯定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指着将欲爆发的胤禛,从头指到脚,“知道你平时穿戴的布料是哪来的吗?知道你平时擦用的鼻烟、脂膏是哪来的吗?知道你每日未必会吃一口的水果是哪里供的吗?知道你出行乘坐的马车为何那么稳吗?知道你这些年为何从来不生病吗?” 胤禛眸光一滞,紧抿着唇克制心里突如其来的翻腾。 “你什么都不知道,”弘晖用手撑着下巴,“大约在康熙三十二年后吧,阿玛悄悄控制了内务府的一个采办,打那以后,甭管别人用的是什么,你那里用的料子必然是冰蚕丝的,鼻烟和脂膏必然是他亲手调的,水果必是他亲手种的、亲手挑的,后来你出行的马车,也是他翻阅了很多资料,设计了一个减震装置改造的,就为了让你不受颠簸。至于你为何从来不生病……呵,不论是谁常常被人用灵力温养经脉,稍有点不适也能及时得到食疗调养,都不会生病的!” 弘晖欣赏着胤禛此刻的表情,继续道:“你知道冰蚕丝的料子一匹多少钱吗?没听说过是不是?这种料子大清根本不存在,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东西在修真界一匹可以养活一座城,阿玛自己也未必常穿,顶多做过几身具有防御功能的法衣,可就因为透气好、贴身舒适,所以他用这换掉了你日常份例中的丝绸。” “我和瑚图里长这么大,阿玛也未像照顾你那样照顾过我们。”弘晖面露落寞,嫉妒地瞪了眼胤禛,“你吃过我阿玛做的饭菜点心吧?那你可知,其实打康熙三十二年前起,你那里的膳谱单子就是我阿玛定的,但凡你有个小小的不舒服,阿玛立刻就会做出调整,用食疗的法子调养你的身体。还有那些水果,你可知御用的也未有供给你的水果好?” 胤禛默然垂眼,这些他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留心过。 弘晖长叹一声:“这只是阿玛所做的一部分而已,阿玛他生性无情,最爱的是御剑飞行时的恣意,最向往的是一山一水、淡泊度日,你当知道,他擅音律却不沉迷,擅雕刻却不醉心,他会的很多,可从没有什么能让他爱到丢不开手,只除了你。” “因为你重视这大清江山,所以前几年他才会与皇伯伯合作,研究大清的武器,以图强盛大清武备;因为你放不下这万千黎民,所以他才折腾粮种改良,坚决推广以养活更多的百姓。他和皇伯伯的交易,只是换个幽静如香山别院那样的地方,自闭其中宁静度日,他完全没必要这么费心费力,可因为你在意,所以他就去做。” 胤禛视线落到虚处,回忆起这些年来的种种。 “十一叔,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或者感动,阿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阿玛他……是个死心眼的人,在他看来,他做的只是他想做,而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更不是为了让你因此对他怎样怎样。”弘晖第一次心平气和,认真地看着胤禛,“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对他好一些,阿玛他真的很爱你。” 胤禛来回划拉衣边,似乎没什么反应。 9695一眼已是万年〔大结局〕 弘晖吸口气:“希望你能对我阿玛好一些,他很容易满足的,你只要温柔点,耐心点,每天多花点时间陪陪他,时不时送他点什么,哪怕是截小树枝,他也会很开心的!” “臭小子,编排我什么呢?”君衡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笑骂着上前揪住弘晖的耳朵一拧。 胤禛抬头,墨眸中精芒一闪,笑望着面前的父子俩,不用这小子说,他也知道君衡爱他,只是不知道君衡做了那么多而已,他常以为自己是那种只做不说的人,没想到君衡比他更甚。 父子俩掐了会儿,三个人才重新坐好,弘晖孝顺地给自家阿玛倒茶。 君衡眼睛半眯着看向儿子:“说说,刚刚编排我什么了?” 胤禛看向弘晖,想知道这小子要怎么答。 哪知不过十岁的孩子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轻哼着撇撇嘴:“我说,希望十一叔对你好一些,耐心一些,温柔一些,特别是在床上!” 君衡反手呼过去一巴掌,却被躲开了:“臭小子,有你这么说老子的吗?而且,你这话反了,应该是让我对你十一叔好一些、耐心一些、温柔一些!” 胤禛其实有些懵,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会将话题扯到这上面,和方才他们说的根本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弘晖以一种“绝对不可能”的目光来回扫过旁边的两人:“你看看你看看,十一叔气场这么强,虽然看着单薄,但都是书房里打小练过的,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而阿玛你,看起来就身娇体弱易推倒,再说了,你当初都……”话至此处,他不得不顿住,因为感觉到他要说什么的君衡猛地向他甩来凌厉一眼,且还溢出了独独针对他的灵压,果然,有些事是绝对不能提的,他只能改口总结道,“所以说,阿玛你这样的,绝对攻不起来,铁定是被压的那个,作为儿子,我只好恳请十一叔对你好点了。” “好你妹!”君衡彻底怒了,一脚就踹了过去。 胤禛在旁看得解气不已,可回过神来,他暗自打量他们两人,君衡比起他来的确偏温和,气质上更多的是种融乎自然的淡泊和缥缈,一举一动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从容美感,没有见过君衡真正气势的人,的确会觉得这是个温善可欺的文弱公子。[] 唔……从表面看来,他这个气势强于君衡的,必然是床上占上风的那个,连弘晖都这么以为了,说明误会的人不止一个两个。眼瞧君衡使尽解数跟弘晖辩白,却怎么也无法让那小子相信,胤禛掩唇忍笑,这真是……一个有趣的误会! 当天晚上,君衡郁闷地抱着镜子左照右照,拉扯着自己的脸问胤禛:“我看着真的攻不起来?我长得既不女气,也不柔弱,怎么就成铁定被压的那个了?” 胤禛乐不可支,这只能说大家都被他们的外表给骗了,谁又能知道君衡内里绝对比他强势百倍呢? 毓兴八年,胤禛晋爵为雍郡王,据说这个封号是太上皇给挑的。 成为郡王的胤禛遥望开着窗户的书房中刻印章的君衡,耳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爷,奴才按您给的名单依次查过了,这些人在康熙三十五年陆续去世,有的因病,有的遭遇意外,还有的……无疾而终,传闻都说很离奇。” “嗯,佟国纲呢?”胤禛低声问,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窗边那个专注的身影。 “回爷的话,因为战事过去很久了,奴才这几年辗转打听了很多人才知道,国公爷当年在战场上的确差点被火铳打死,是皇上的人回护才保全的,可是下了战场没几天,就因为饮食不洁腹痛不起,后来便去了,还有国公爷带上战场几个亲兵,也是同样没了的。” “下去吧,不用再继续查了。”胤禛摆摆手,将脸色有点白的属下遣退,很明显查到这些的属下也觉得这些人的死,像有只手在秘密操控着。 胤禛让查的名单,是他依照上辈子第三次西征的战后抚恤名单所拟的,时间太久,他把能想起来的都让人去查了,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查京城里那些权贵宗室,上辈子的康熙四十八年,也就是如今的毓兴八年之前,这里面死的人中他倒是知道的多些。(.无弹窗广告) 这一查之下,果然发现了一件事。 胤禛捻动腕上的手串,他在查了这么多之后发现,这辈子的大清,不管是佟国纲也好、皇额娘也好,或者敏母妃、裕亲王、恭亲王、索额图……所有人哪怕生前经历的事变了、遭遇变了,可他们的死亡却没有丝毫改变,那一年一到,便会死! 惟有他一人,惟有他一人逃过了死劫,活到了现在。 幸运吗?不,他从不认为天底下有什么侥幸的事,特别是在生死上。 想到死亡,想到君衡,想到五年前他在山西得知君衡本为求道之人后的那个猜测,想到他问及能不能修炼时得到的答案,再想到君衡于康熙三十二年就给他做过资质测试的事。 修真可以延长寿命,暗中测他的修真资质,然后他在康熙三十二年得到第一颗紫色无柄、全然不似生长出来的果子,康熙三十三年君衡委身皇父,康熙三十六年的第二颗果子,康熙三十九年的第三颗果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以及君衡怎么都不肯说出委身皇父的理由,还有康熙四十年突然禅位的皇父、君衡如今不能妄自动武的身体、听不到其他人声音的事实…… 胤禛脑海中浮过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事,一个让他害怕去证实的结论萦绕在心底。他再次看了眼书房里雕刻的君衡,闭了闭眼,罢了,人生难得糊涂不是吗? 毓兴十年,瑚图里出嫁,此后没多久,弘晖找到了十一贝勒府,要求和君衡单独谈谈。 “阿玛,我要走了。” “为何?”君衡有些愕然,他这个最初决定离开的人都还在,怎么儿子反而要走了。 “弘皙想要我,”弘晖眸色阴沉,他已经十八岁了,成了风姿气度不输给君衡的翩翩公子,他定定看了眼自家阿玛,“我不是你,没有让我委屈求全的理由,所以我要离开,等渡劫结婴了,就去别的位面看看,代你、代额娘。” 君衡还是像数年前一样摸摸儿子的头,笑着给予鼓励:“这样也好,该处理的事处理好,走之前来我这儿一趟,我给你准备些东西。” “嗯,我会把王府现在的一切都给瑚图里,也会好好和弘皙道个别!”弘晖前半句说的自然,后半句却说得森冷无比。 目送儿子离去,君衡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当胤禛找到他的时候,他偏过头来叹道:“胤禛,我发现弘晖很像从前的我,哪怕不爱,临了也要在对方心上狠插一刀,决绝、自私,且无情至极。” “……出了何事?”胤禛问。 君衡走过来抱住他,将下巴蹭在他肩窝处:“弘皙想要弘晖,弘晖自是不肯的,如今他送了瑚图里出嫁,便想离开了,可在那之前,他一定会做些什么。” 胤禛皱眉,弘皙是如今的皇长子,今年又被立为太子,弘晖明面上无父无母,没人照拂不说,还要照顾亲妹妹瑚图里,若弘皙硬来,的确无人会为弘晖出头……这和当年的君衡何其相似?当初皇父想要的时候,谁又能为君衡出头呢? 只是,他们父子的遭遇却明显不同,弘晖他……不是君衡! 两个月后,恬亲王薨,因王府财产悉数转入瑚图里名下,京城很多人都猜,连大婚都未曾的恬亲王是自杀的,至于原因……无人知道,或者有人知道也不敢说。 没多久,已经出嫁的瑚图里被封为和硕怀安格格,享和硕公主例,恬亲王一爵就此而止,终毓兴一朝再无承嗣,也没有过继宗室子。 毓兴十五年,雍郡王晋雍亲王,同年,过继恒亲王嫡三子弘昶为嗣。 毓兴二十一年,太上皇于畅春园清溪书屋驾崩。毓兴二十三年,皇帝于紫禁城养心殿驾崩,太子弘皙即皇帝位,改次年为明晖元年。 明晖六年,雍亲王病重。王府里君衡抱着虚弱的胤禛坐在床上,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君衡,你用那琴再弹首曲子吧!”胤禛气息微弱,面上却含着淡淡的笑,十三去年走了,若按上辈子的年号算,还是雍正八年,他比十三迟了一年。 “好。”君衡下床,抱来那张琴搁在膝上弹奏。 胤禛一瞬不瞬地看着弹琴的人,他们一起度过了相亲相守的二十九个年头,如今他已鬓染白霜、面带皱纹,可君衡还是毓兴元年正月二十五夜里的那个弱冠少年,看起来丝毫未变,仿佛完全被岁月遗忘了。 一曲毕,君衡放下琴复又抱住胤禛,如此前一般温柔地吻了吻他。 “取个名字吧,这琴是你亲手所斫,却一直都不给它个名字。”胤禛留恋地望着那琴,一如留恋着身边的人。 君衡轻笑:“你怎知它没有名字?当年我只是没有刻而已,那时……我怕吓到你。”语罢,他抱起那琴来,以指为刀,用灵力雕刻起来。 “思之如狂?思之如狂琴?”胤禛望着他刻出来的两个篆字,思索了半天念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原来,你那时就在打我主意了?” 君衡吹掉琴上的木屑,再次吻了吻他:“求而不得,大抵如此了。” 胤禛眼帘合上,像是要睡去了。 “困了吗?困了就睡吧,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什么是永远?” “永远……就是比你的生命多一天!”因为我舍不得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啊! 这天雍亲王薨,上谥宪,第二日,那个被雍亲王宠幸了二十多年的道士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谁也不知道,在这天夜里,一个异次元空间中,两道虚无透明的灵魂在一波碧顷的湖心竹楼前相遇,一眼已是万年。 “我是爱新觉罗胤禛。” “我是君衡,一个牛鼻子道士!” 于是相视而笑,开启了下一段漫长的旅程,只是这次他们都不再孤单一人。 -------全文完 97康熙篇 (1)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我飘在九州清宴殿上空,亲眼看到他咳血昏迷,奴才、太医乱轰轰闹成一团,却最终也没能救回他。 他昏迷的时候,我想要上前扶的,他嘴角的血迹,我想要上前擦的,可惜……我碰不到他。 我是爱新觉罗·玄烨,他是我的儿子---爱新觉罗·胤禛,我临终前选定的继承者,若我早知他为了政务、为了大清会活活累死,我怎么也不会将重担压在他身上。 胤禛驾崩了,我目送他的梓宫送出京城,本以为还要继续以此虚无之身观大清兴衰,却突然被大力一扯,再有意识时,竟回到了康熙十八年。 梁九功的脸很年轻,一如镜中的我。此时三番刚刚平定,太子出痘痊愈才过了半年多,而胤禛……还是个不满周岁的小娃娃,我坐在乾清宫里握拳感受充沛的力量,是的,我才二十六岁,一切都有机会! 京城地动,影响甚巨,灾后的各项事务急需处理,不幸罹难的大臣需要抚恤,受灾的百姓需要安抚,还有层出不群的流言……这些虽然繁琐,可对于现在的我并不难,有条不紊地一一安排下去,却也耗费了我不少的精力和时间。 “皇父,歇一歇吧,您这样儿子心疼!”软糯的稚语含着关切,能如此出入乾清宫的,只有我那元后嫡子,一岁多立为储君的保成。 我低头摸摸这孩子的头,暗中叹息不已。现在的保成只是个六岁的幼童,长得玉雪可爱、乖巧懂事,谁又能想到数年后他会颠狂跋扈如斯?我深吸口气,心头复杂地抱起他,不会了,阿玛不会再溺爱你、放纵你,终至毁了你,保成本是美玉,这次我定仔细雕琢,让你成才。 慈宁宫里那次请安,我终于见到了一直记在心上的胤禛。可这小子竟然无视我的存在,连个眼神都没给,回想上辈子年幼时的胤禛,我的记忆却一片模糊,是了,那时我是在景仁宫见到这个孩子的,后来会重视,也是因为他和保成玩得来。 想到死后那一十三年中的所见所闻,我心底生出些愧疚,这次我定好好待胤禛,这孩子……吃的苦太多了! 那之后,我常常去景仁宫,胤禛的白嫩小脸慢慢占据了我的脑海,有时批着折子也在眼前晃,他的相貌随了乌雅氏,惟有眼睛似我,黑亮有神,宛如墨玉,五官更是精致出奇,和我印象中的老四完全没有共同点,却越发引起我的重视。 我仿照胤禛那般创立了粘杆处,第一批人渗透的就是后宫,那以后我日日都能得到关于胤禛的一份奏报,年幼的他真的很有趣,时不时闯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祸,整个景仁宫被他闹得人仰马翻,佟贵妃心疼他,怕他磕着碰着,总是吩咐奴才们仔细照顾,不论何时必要有两人在他身边,可就是这样悉心了,还不会走路的他,也有爬着爬着小手按空滚下来的时候。 有一次我正好去瞧他,那小子晃着小屁股在炕上倒缩,要不是我及时上前捞住,准保摔个结实。 宫里的孩子素来难养活,能有个健康的身体已是上天垂怜了,我却没想到,健康的胤禛……会精力旺盛到让人头疼。这辈子的胤禛抓周时抓了弓箭,而会跑会跳后的他,也确实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正如我日日都要看的奏报一样。 从周岁至三岁,他的一点一滴我都熟谙于心,不知为何,我的心底隐隐地有些不安,忍不住开始在他身上寻找和记忆中那个胤禛的吻合之处,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小四,可不能整日疯玩了,阿玛给你启蒙好不好?”我在景仁宫偏殿抱着三岁的他,闻着他身上隐约的奶香味,笑着询问道。 “启蒙是什么?”他咬着手指,歪头看着我,黑亮的眼睛清澈无垢,睫毛浓而长,精致的小脸白白胖胖,甚是可爱。 “启蒙就是教你认字读书啊,阿玛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写阿玛的名字,好不好?”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教他写我的名字?为何会有这种念头? 他眨眨眼,扭着小身子道:“那……可不可以少学一点、少写一点?我会每天都写的,可以吗?” 小孩子都不爱念书,我纵容地点头说“可以”,三岁大,如他这样口齿清晰已是聪慧过人了,更何况……我早就决定这辈子定好好待他,多些宠纵少些严厉,又有何妨? 康熙二十二年,他入学了,当拿到他的功课,那些尚且稚嫩、却明显带着我笔迹的字,我才发现内心中隐藏着那么深的激动。 没错,这就是胤禛的字,虽是临了董其昌的帖,由我亲自教着启蒙的,但另有他自己的风格。浏览着他的功课,我不由得想起了灵魂飘荡那十三年里看过的,他执笔批过的那一摞摞折子,我相信,长此以往,他的字定会和那些折子上的朱色字迹一点点重合。 顾八代上奏,说他有好武轻文的倾向,我听后难免诧异,之后抽空在下午去了趟皇子练习骑射、布库的较场,不过六岁多的他小脸端凝,拉弓搭箭的姿势标准至极,只因年幼、臂力不足,看不出于此是否出众。 “小四,为何好武轻文?”那天我叫了他到乾清宫,抱着他问。 他似乎有些诧异,继而答:“回皇父,师傅教的儿臣都会了啊,”他认真想了想,小嘴一抿,眼睛亮亮地比划道,“儿臣喜欢射箭,箭射出去的时候,儿臣就像会飞了一样!” 抓周……真能决定人的未来?我有些将信将疑了。 我拿出书,考教了他目前学过的内容,发现果然都会了,这才彻底放心。毕竟,我想让他辈子自在些,却不代表会放任他成为不学无术之人。 那时的我以为,随着他的长大,和我记忆中的胤禛会一点点重合,喜好、习惯、字迹、性情……直到那一天的到来,狠狠打破了我的自以为是。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六阿哥胤祚夭折。大约是两年前起,他和胤祚的关系忽然好起来,到底是一母同胞,相互间的血脉是怎么也斩不断的,我没有阻止,胤祚虽体弱,可这两年有些好转,且我在景仁宫、永和宫见过这个孩子不少次,是个安静乖巧的,纵然不喜德妃,我却不会牵扯到孩子身上。 “皇上,小四这几天话少了很多,臣妾也知他们兄弟情深,可难免……”佟佳氏因为皇八女的夭折伤心了两年,身子也不大好,我劝了她去休息,便转去偏殿看他。 奴才都守在门外,我进去时就见他面窗而坐,小小的背影在炕上显得那么单薄,一如那一十三年里养心殿里的那个明黄身影。 我心中大痛,几乎没有细想,已上前抱住了他。 “皇父?”他浑身一震,转过来挣开我的怀抱,规规矩矩请了安,“儿臣请皇父大安,皇父吉祥。” 我上了炕将他揽过来:“小四,别难过。”开口之后,我才发现,两世为人,我竟连劝慰之辞都苍白如斯。 他低垂着头,露出白嫩的小脖子:“儿臣没有难过,真的。” 那一刻我信了他的话,六月,我带着太子出巡,刚走没几天,就接到了京城送来的密报,他失踪了,在守卫森严的宫里失踪了,这多么可笑?可事实就是如此,我顾不得其他,快马加鞭就要赶回京城,马上抵京时,宫里才送来消息,说找到了他了。 我在慈宁宫里看到了他,亲自把脉,摸到的是杂乱无章的脉相,又听皇玛嬷说了找到他时的情景,浑身血污?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停了,怎会如此?深宫中养尊处优的皇子怎会如此? “不,不是我,我也不想的……六弟别走,不,不是我害死他的,德妃母,不,不是我……”八岁的他,昏迷着抽搐身子说出这句胡话。 我连掩饰都忘了,彻底阴沉了脸,可眼下不是关心那些的时候,我连声轻唤,他终于醒了,然而醒来后的他,却让我更加心痛恐慌。 他才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但那一刻的他,双眼木然地望着房顶,往日黑亮的眸子静如死寂,我从那里面看到了“生无可恋”,看到了“空洞”。 佟佳氏惊恐莫名,扑过去失声叫他,其实,我比她还怕还慌,只是我不能表现出来。当天,我亲自抱着他到了乾清宫,将昏迷的他放到西暖阁的床上,毫不犹豫地脱了他全身的衣服。 稚气未脱的他柔顺地昏迷着,一身肌肤如玉般温润滑腻,骨骼纤细、身形清瘦,男儿家的象征精致小巧,他的身上没有伤痕,可找到他时为何满身血污呢? 我重新给他穿上亵衣亵裤,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了那个身体,只是几年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那之后的他沉默寡言,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即使八岁前的他精力充沛地时而让我头疼,却宁愿他还是那样的活泼开朗,而不是这般即将出家离世的模样,这样的他……让我心慌,好似不管我如何用尽手段,也留不住他一样。 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他却好似已阅遍凡尘,眉间淡漠得让人心惊,他的话越来越少、表情越来越少,虽然在隐隐向我记忆中青年时的胤禛靠近,却让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留他在西暖阁住了一个月,带着他出宫、每日尽力逗他、许诺送他小狗小猫,也始终无法让他恢复从前,在议论声更大之前,我不得不放他重新回到阿哥所。 没多久,我的担心越重了。他的字体变了,常言道“字如其人”,看着他飘逸灵秀的字,我心急如焚,愁得整日整日难以展颜。 某一日,皇玛嬷很懊悔地道:“玄烨,小四从我这儿讨了尊菩萨,你……唉,你可要经心些,我怕他……” 我又何尝不知这些?打那后,隔几天关于他的奏报就出现“于佛堂独坐”这样的字样,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一夜,找不到好法子的我,只能频频赏赐些打打杀杀的书籍,不让他接触一切关于佛家、道家那些超然世外的东西,哪怕是出宫走走,也不喜他踏足寺庙等地。 这样许是有些用的,康熙二十五年,十三出生后,我叮嘱他照顾这个孩子,他答应了,那以后总算多了些人气,待十三也确实用心。这让我有些感激十三的降生,连带的,对章佳氏和十三多了些照顾。 康熙二十六年、康熙二十七年,我看着他偶尔展露的笑颜,总算不再如之前那般焦灼了,我以为只要这样下去,他身上那种淡到虚无的感觉会逐渐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好难写……动笔后才发现,番外是比正文更大的工程…… 唉,本来想删掉重写的,可是重头看了一遍还是决定发上来,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我太啰嗦……o(︶︿︶)o 98康熙篇 (2) 康熙二十八年,佟佳氏病逝,我想到了德妃,想到了记忆中胤禛受过的委屈,考虑良久应了她临终所求,为他改了玉碟。 我让他住在西暖阁,就近照顾他,他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可当他自烛光中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是个小小的少年了,眉宇间多了英气,脸上再也找不到幼年时的白胖可爱,更多的是秀雅和隐约的清俊,还有那即使不笑也好似翘起的唇角,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相貌更多地露出德妃的影子,曾经像我的眼睛也发生了变化,很亮、很大,也很静。 这张脸和我记忆中的胤禛逐渐重合,在他住在西暖阁的日子里,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他。读书的、写字的、用膳的、皱眉的、沉思的、默然的……每天总是不知不觉地询问他,闲暇时总是下意识去西暖阁看他。 康熙二十九年,我决定收拾葛尔丹,令我意外的是,保成竟然主动请战,我始终有些犹豫,毕竟保成于兵事算不得擅长,可每日看着我身边的他,最终同意了保成所请,只因为……我不想他再次累死在御案上,那太子的位置就必须要稳,稳到直至即位那一刻。 满人重军功,若保成这次能有所获,那便是天意如此。 大军尚未启行,我却遇到了一件困扰非常的事。佟佳氏丧期未满一年,他竟在御花园中饮酒,还喝醉了,我沉着脸问李德全还有谁知道,那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问罪,而是替他掩饰。 望着喝醉的他躺在床上,我轻轻抚过他的眉眼脸颊,只是这样静静看着,我也生出了种奇怪的安心,是了,每次看到他,批折子的劳累、政务上的烦闷便都淡了、散了。 在尚未察觉的时候,我已俯身靠近了他,直至唇瓣相贴,我才惊醒。我……我这是在做什么?他可是我的儿子啊,是我想要弥补疼爱的亲生儿子啊! 皇玛嬷病重,我心里憋闷的厉害,又出了这样的事,心情更是烦躁不堪,有心避开他,见不到了却又忍不住心急,正当我努力想理清心绪的时候,他落水了,这一落水就昏迷了十天。(.好看的小说) 我真的被吓到了,是不是因为我对亲生儿子存了那等不为人知的心思,上天才降下如此惩罚? 看到他再次醒来,我欣喜莫名,那晚抱着他同眠,望着黑暗中他犹显苍白的脸,我决定隐忍一切,父子乱伦,便是我不怕上天之惩,他又该如何?我是要加倍疼爱他,而不是让他承受这些啊! 皇玛嬷走了,我伤心至极,守灵回去看到他在西暖阁里,见他张罗膳食,为我忙前忙后,我的心顿时温暖如春,不由得想贪求更多。 康熙三十年年节过后,在皇额娘的提醒下,我忍着不愿让他回了阿哥所。没多久,皇额娘又说了赐他宫女的事,我内心酸涩,却仍是按照放他离开西暖阁时的决定,点头答应了这事。 只是,临到跟前,我还是示意梁九功警告了那两个宫女,不许她们使任何法子勾引他,若是他想要……便、便无碍了。 接到他没碰那两个女人的密报,我才发现心里是满意的、窃喜的,原来……我压根不愿他碰女人。 他跪在烈日下就为了不纳妾,我错愕难当,强压怒气询问后才得知,他竟觉得男欢女爱很奇怪,那一刻我不解至极,可这不解下又萌生出怎么也忽略不了的暗喜。他于这方面不开窍,我忽然觉得有了机会,但马上又否决了这种念头,这是不对的,他是我的儿子啊! 矛盾的心绪困扰了我两年,直到康熙三十二年,他大婚了,当看到那元帕上刺目的红,我才发现心里怎么也压抑不住的狂暴,我想杀了那个他碰过的女人,是的,这是他碰过的第一个女人,他怎么能碰别人?他是我的,他的命是我给的,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这种种念头被我强行压下,就是在这样糟糕的心情下,我准备去塞外散心,在皇额娘的说和下,我勉强同意带上那个恨不得杀了的儿媳。 看到他冲那个女人笑得温柔,我差点忍不住满心烧起来的火气灭了那个女人,哪怕是西暖阁日日相对,我也从未见他这般对我笑过,怎么可以?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怎么可以对别的人这样笑? 那晚,我回帐子的途中遇到了醉酒的他,连人都认不清了,还嚷着要那个女人给他找糖,我被他那孩子气的嘟囔弄得又气又笑,下意识的,我带着他到了自己的帐子,听到那个女人怀孕的消息,我怒不可遏。 不是他说不想要女人的吗?不是他说男欢女爱讨厌的吗?那现在大婚不到两月就有了孩子的,又是哪个? 我忽然……不想忍了。 于是顺应自己的心惩罚似的吻他,直到他呼吸困难了才放开。或许,那个夜晚就是一切的开始,如果没有那碗鹿血,可能会迟几年才戳破我的心思,那时的我以为,连老天都在帮我。 用手帮他舒解鹿血的影响,我抱着他在亵裤半褪的他腿间顶送,好久才发泄出来。坐起身的时候,我回头望着躺在明黄床褥上的他,亵衣虽穿的好好的,亵裤却松松搭在膝盖处,大腿上、腿根处满是我和他的体.液,那淫靡的样子……若不是瞥到他扣在衣衫下发抖的手,我绝对会压上去拉开他的腿,狠狠撞到他体内。 罢了,还是不要吓到他了。 我装睡放走了他,望着帐顶叹息一声,我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两世为人,皇帝都当了几十年了,我还怕什么?喜欢了就喜欢了,便是有天谴,我甘愿受了便是,可让我眼睁睁看着他继续纳妾生子,那却是绝对不能的! 康熙三十三年南巡,他被乱党所擒,及至救回来时,再次让我痛心不已,我如珠如宝呵护着的皇阿哥,差点沦落至肮脏地成了小倌?比起宣泄愤怒,我更担心他的状况。 那是我第一次感谢他即将出世的孩子,他受辱时曾自毁容貌,还曾屡次自杀,后来一清醒就试图撞柱,我思忖良久,还是决定断了给他用的迷药,冒险劝他一劝。我提了自己,提了他的妻儿,提了十一和十三,他总算是想通了。 看着他如困兽般发出呜咽,我的心痛如刀绞。 残留在体内的催情药让他那几日欲望强盛,我为他舒解,也为自己舒解,谁能想象,素来不用强忍的我,竟为他破例了两次,若是旁人,只怕早就是我的人了。 回京后不久的一天下午,我宣他来说粮种的事,顺理成章的一起用了晚膳,席间我命人取了酒。他似乎还惦记着议事的内容,没有多想便饮了酒,喝了几杯后才醒过神,却已来不及了。 “皇……皇父!”他有些慌乱地唤我,特别是在我遣退了西暖阁里的奴才后。 酒是进贡的,后劲极大,我无意灌醉他强要,也没有加什么助兴的药,我想要的是他清清醒醒成为我的人。有皇命在,我不让他躲,他便只能乖乖待在那里。 我走到他身边倾身抱住他:“禛儿,禛儿,朕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你想的如何?嗯?” “皇父,这、这……这是不对的,唔……” 我不想听到他口中的“不”字,抬起他的下巴吻住了那唇,他的手挡在我胸口,似乎想推开,却最终没有使力。这孩子素来顺从,哪怕此情此景下,也记得我是他皇父,不能违抗的皇父! 他的气息带着似梅似兰的味道,夹杂着些许的酒气,我吮着他的唇,舌头强势地抵开他的唇齿,霸道地让他接受我的气息,吻到他呼吸不畅了我才放开。 仆一松开,他便滑到地上跪下,颤抖着伏地不起:“皇父,求您……求您不要这样,儿臣……” 我舔了舔唇角,是了,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同为男子,可吻他的时候,我心中涌出的却是难以形容的激动,我想要他,从没有那么明确的知道,我想要他! “禛儿,”我抬起他犹带刚刚那个吻留下的春意的脸,凝视着他无措闪避的眼眸,“你是朕的,你的生命、你的身体都是朕的,朕……会让你求着说‘要’!” 我拉起他,打横抱着他向屏风后的大床而去。他试图挣扎,想要让我罢手,我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他爬起来逃过,可我还是将他拽了回来。 十七岁的他远不如我正值壮年,没折腾许久就被我按住了,我压着他的腿,将他的两只手摁在头顶,右手一件件解开他的衣服,体内残留有催情药的他根本经不起逗弄,衣服尚未完全解完,气息已然不稳。 我亲吻着他的唇、下巴和脖子,将他的衣服全部抽出去扔到床里面折起来的被子上,这几年来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的身体是何模样,可出现在脑海中最多的却是八岁那年我检查他受伤与否时见过的,终于,我能在烛光下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身体。 亵衣解开,他清俊的脸侧向一边,咬牙强忍着身体的难耐,白玉无暇的身体坦露于我面前,我含笑抚摸他,从胸口到腰腹,最后用指尖拈弄他胸前的粉嫩,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想要侧身躲开,我如何能允许? 低头一路吻着他的锁骨、胸口,极快地脱掉他的亵衣将他的双手绑到床头,我一边吻他、挑起他的情.欲,一边褪下他的亵裤,拉着他的腿打开压到两边。 他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哪怕身体再诚实,也死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那倔强死撑的模样,让我越发兴奋,很想……很想让他露出失神动情之色,很想听他发出各种各样的低吟,很想冲进他体内,直顶到最深处! “禛儿乖,朕会让你舒服的,听话知道吗?”我用腿压着他的腿,凑到他耳边诱哄的同时,右手抓住他早早挺立的玉柄,极有技巧地刮过顶端,任其溢出更多的液体,而后紧握着上下套送起来。 他紧绷的身体渐渐发软,许是为自己的反应难堪,他咬着唇偏过头,紧紧闭着双眼,那不停抖动的睫毛,看得我越发心痒难耐,身下涨得发痛,我不禁加快让他发泄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老康越爽,后面他就越痛苦……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99康熙篇 (3) 几乎没花多久,我的右手中喷满了他的体.液,还有些顺着他的腿根流了下去,我将这些粘腻全部涂到了他后面的那里,就着刺入了一根手指。 他刚刚放松的身体骤然僵硬,挪着要逃,我卡住他的胯骨,不容退拒地将手指送进去,很快又加了一根,他不配合地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低鸣:“皇父,不要这样,放过儿臣吧,皇父,放过儿臣吧……” 我怒上心来,抽出扩张了一半的手指,还带着他的体.液便按到他唇上,左手扶着自己的那里,对准了他身下,居高临下俯视他,强迫他含住我的手指,挺腰向里送去。 “呜~!”他硬吞下闷哼,颤抖着缩成一团,那里更是差点绞断我,紧得超乎想象。 我这才惊醒,连忙抱着他又亲又吻,左手不住地按摩他不断收紧的穴口,右手揉捏他身上的敏感处:“禛儿放松,放松,马上就好,乖,朕知道,禛儿一直很听话,来,慢慢打开身体,放松,放松!” 抚慰了好久,他才不那么僵硬了,我乘机再次挺腰,直送到他体内最深处,沉浸在快感中的我,那时根本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只按着自己的心意一次次地撞击顶刺,待我在他体内发泄后,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昏过去了。 他的双手还绑在床头,白玉般的身体上多是吻痕和我揉掐的红印,肩膀上还有我咬的齿痕,胸前的粉嫩让我揪扯得红肿不堪,两腿大大分开,身下狼藉一片。 我慌了,连忙解开他的手,宣了御医,将他翻过来放在床上,一看还在不断流出白浊的那里肿得厉害,白浊中混着血丝,显然是受伤了。我顿时后悔不迭,明知他是第一次,为何就不能多些忍耐,偏要伤了他呢? 御医进来后,我胡乱套着亵衣冷眼盯着他,许是被床上人的样子吓到了,又或者是我宠幸了自己的儿子这个事实让他恐惧不已,御医的脸色白得如纸。 “还不快去看看?”我冷喝道。 御医慌忙上前,轻手轻脚地检查了一番,转过来低着头回道:“回皇上,这……四阿哥并无大碍,只是情.事太过激烈,没有经过事前润滑,这才伤着了,用药后修养数日便可痊愈。” 我让他去取药,只是还没等药拿回来,他却醒了。 “儿臣要回去!”他垂着头低低开口,明明起身困难、不能坐下,却硬是跪在床上,避开我的视线,抖着手一件件地穿衣服,执拗地想要回去。 “禛儿,你这样……待御医拿来药了,上药后好好睡一觉,明早再……”我不忍他勉强,出言劝道。 “我要回去!”他猝然抬头,又很快低了下去。 即使只有一瞬,我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湿润和隐含的委屈,我的心……抽搐着揪成一团。 眼睁睁看着他姿势僵硬地离开,我着人安排了软轿,他没有拒绝,但我知道,这不是接受了我的好意,而是他不愿让别人见到他那副行走困难的样子。 怅然返回自己的寝殿,我躺在床上却毫不后悔,反而很是满足,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我想要的,绝对逃不掉的,哪怕是他! 事实上,也确实如我所想的那般,他似乎不再拼命挣扎,刚开始那几个月我还能感觉到他的抵抗,再后来便没有过了,只是……心被得到他的喜悦蒙蔽,我不曾发现他面对我时话越来越少,眼底越来越沉郁,或者,哪怕我发现了,也轻易忽略了。 在我看来,他的命是我给的,尊贵是我给的,权势、地位通通是我给的,我喜欢他,所以他就要雌伏。 康熙三十三年起,我常常让他留宿乾清宫,为了避免出现第一次那样的伤害,我特意了解了男子交欢时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再也没有伤到他。 一次、两次……直至我在欢爱中找到他身体的敏感处,寻到他体内能让他兴奋的那一点,那以后我总能轻易挑起他的身体反应,拉着他与我一起沉沦。 他的身体清健柔韧,肌肤比后宫那些女人的还要温润细腻,和女子不同,抚摸他的时候,我带着茧子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肤下属于肌肉的张力,那是一种……美妙到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 是的,我迷恋胤禛的身体。 关系不同了,我便想待他更好,保成进言希望我能调他去户部或者吏部,说他留在工部已有些日子了,该去别的部门历练历练。[.超多好看小说] 我当然清楚这里面的差别,哪知我同他提起时,他却摇了头,压根不愿意调离工部。 “皇父,儿臣不是在用身体换权势,您……无需如此。”他垂眸道。 我心中一震,揽过他亲了亲,抚着他背叹息:“禛儿,朕从无此意,将你调离工部虽有保成进言,但朕心里也有此打算,并不是因为要了你才……” 他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决:“可是儿臣会这么觉得。” 我怜爱地吻着他的唇,再也不曾提过调任的事。他是我想要疼惜之人,我从不将他视作娈宠之流,但他对此有心结,我不愿再激他。 康熙三十四年巡行塞外。我无意中看到他和十一相谈甚欢的场景,一次看到是巧合,那两次、三次呢?我忽然发现,他似乎对十一过于亲近了。 自我要了他,我们称得上朝夕相处,我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对其他阿哥总是带着一丝疏离,哪怕是从一出生就多受他照顾的十三,也是如此。 唯有十一,唯有面对十一时,他没有那种疏离感。这种独特让我不由得心生不安,怀疑之心一旦种下,不得到答案我怎会甘心? 他中箭昏迷,一度没了脉搏,我狂怒不已,待到他重新恢复心跳,我已是汗湿重衣,弄清楚那支箭的原委,我杀了明珠的心都有,可……为了大局,我还是隐忍下来,决定捧杀这一个两个不知所谓的! 康熙三十五年、康熙三十六年,我刻意让十一随他一起去各地勘察,同时派人到十一的院子暗中查探。 他亲手刻的印章,亲笔画的扇子,亲自设计的鼻烟壶,还有那张只有“君衡”两字的好琴……还有很多,都是他这些年零零碎碎送给十一的,有生辰贺礼,有兴起时所赠的。 我看着密报上的记录,指节捏得发白,还记得不久前我见他画扇面,开口索要时他说的话。 “皇父坐拥天下,什么好东西没有?儿臣这点微末之作,岂不是污了圣听?”他说着便揉了那画至一半的扇面。 我记得当时他弯唇笑了,那如破冰融雪般的一抹笑,让我暗自惊艳之余,揭过了那件小事。毕竟他说得很对,这天下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他不知送我什么实属正常,可现在……我不那么觉得了。 一种酸涩、不解、伤心的感觉,淹没得我呼吸不畅,但是我忍了下来。他这辈子长至如斯,从来都是我送他东西,他喜欢的玉石、上好的笔墨纸砚,只要他表露出了想要的意思,而保成不争的情况下,我总是一样样捧到他面前。 孙禄海飞鸽传书送来的信,却将我的这点隐忍不断地摧毁再摧毁。 他亲自下厨给十一准备三餐?他亲自画图样、亲自烧制的陶俑? 那天,我在寝殿里砸得气喘吁吁,恨不得赶到他们落脚的村子里,将他狠狠按到身下惩罚,我想要质问、想要愤怒地质问,但很快,另一个疑惑出现在我心底。 他……会下厨?我呵护如宝的胤禛,何时会下厨的? 康熙三十六年,他们回来了,被怀疑烧灼着,我决定---试探! 我吩咐了殿阁外守着人无需通报放十一进来,又将两年来得到的密报看似随意地压在桌上,试探的结果……我很满意。 那晚在清溪书屋,我按着他滚到宽大的龙床上,吻得他意乱情迷之时,用早就准备好的绸带将他的手绑到床头,又将他的腿分开两边悬吊在床顶垂下的绸带上,胡乱卷了被子枕头垫到他背后,让他保持着半悬空的姿势躺在我面前。 “皇父……”他的声音透着惊慌,也是,我从未这样对过他。 可他这两年在外的表现,让我很不满,特别是对十一,那让我觉得嫉妒烦躁。 “那……那是什么?”他看到我拿出来的东西颤声道,尚带迷离的脸上忽地刷白。 我摆弄着手中的制作精巧的玩意,慢条斯理抚摸他腿根,将与金属链相连的白玉旋转着让他穴口吞下,为了不弄伤他,我的动作很慢,慢到像在描绘一幅绢本画。近几年对他身体的调.教到底是有用的,他虽不适应,却还是一点点容纳了那根白玉。 让他完全含住白玉,我把金属链另一端的卡锁扣在他尚无反应的那里,做完这些,我抱住他亲吻抚摸,像此前的每一次一样挑起他身体的欲望。 宫里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这是前朝留存的房事道具,我着人特意打造了新的,以前不曾试过,是心疼他、舍不得他,但这次……我需要一种方式,让他记住,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在我怀中,他喘息着瘫软在被子上,没入体内的白玉被他吞吐着,却因金属链的阻拦而无法挤出,而渐渐抬头的那里却被锁片卡着,半上不下地困着。 “唔~呜!”他撇过头紧咬住唇,清俊的脸上冒出细汗,我知道他难受得紧,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发出任何声音,更不会求饶,顶多闷哼着硬抗。 “告诉朕,十一对你来说是什么?朕对你来说,又是什么?”我继续揉捏他的身体,硬要逼得他回答。 床上的他总是那么克制强忍,从来不会说出自己的感受,哪怕我用尽手段诱哄威逼,他忍得几欲昏厥也不会说。我只见过他脸上的失神,眼中的迷离,却从不曾听到他哪怕吟哦一声,这孩子……倔强隐忍得让我心疼。 “嗯……十一是弟弟……啊……”他启唇出声,不小心泄露出难耐的低吟,马上又侧脸咬唇,难堪地闭上了眼。 他声音刺激得我再也忍不住,伸手解开那锁片,顺势拔出了白玉,他的身体剧烈一颤,穴口比身体还要诚实地收缩张合,渗出某种液体,似乎想要挽留什么。 我扣住他的腰抵着那穴口,又一次问道:“说,十一是什么?朕是什么?” “是弟弟,啊……”他被我撞的一晃,面上露出似痛苦似舒服的表情,声音破碎地续道,“只是弟弟,皇……皇父……呜~!” 我狠狠顶入最深处,即使被我抓着腰,也如风浪中的小船,无力地来回晃动,那晚的床帐上……清晰地映出了我们交叠的身体,和前后摇摆的绸带。 是的,十一是他的弟弟,只是弟弟,而我,则是他的皇父!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好累,我发誓,康老头的番外是我写得最累的…… 100康熙篇 (4) 望着手下无意识写出来的两个字,我凝眉思索良久,仍是无果。 君衡,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他送给十一的东西上,为何都有这两个小篆? 想不到,我便不再去想,而是直接去找这个答案。暗中能查到的东西我都查了,如今在查不到的情况下,似乎只剩下将疑问摆到明面上这一种方法了。 于是,我拿着写了这两个字的纸,放到了他面前。 “不错,我就是君衡,不是你真正的‘四阿哥’,也不是那个你看到的累倒在御案上、咳血而亡的雍正!”他旋身转到书案那边,冲我一笑,无比镇定道。 他会武功?知道雍正?还知道我亲眼看到了胤禛驾崩那一幕? 这一瞬间流露出的信息,刹那到了我的脑海,可比起震惊、难以置信这些情绪,我竟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有恍然,有惊奇,却独独不曾骇然。 难怪他的字不像胤禛,难怪他的性子与胤禛不同,难怪他那和胤禛相似的冷漠透着骨子里而来的感觉,难怪他的行事做派和我记忆中的胤禛并不完全重合…… 那一刻,我心中出现了很多的“难怪”,原来从很早以前,我就意识到这一点了,还因此不断地从他身上寻找着和胤禛吻合的地方。 他竟不是“他”! “君衡,如此也好,你既非朕之子,那与朕也谈不上乱伦背德之说,此后岁岁年年,便少了许多顾虑。”我这样对他道。 他不是真正的胤禛,这个事实让我心里一直以来压着的大石瞬间消失,他既然不是真正的胤禛,那我们就算不得真正的父子,如此……就算在一起了,上天也不会降下惩罚了吧? 我庆幸着,雀跃着。 可他马上给了我一个难题,他问我爱的是哪个?爱的是哪个……我有些不解,现在的他不就是胤禛吗? 破天荒的,他竟与我闹起了脾气,我这才看到了君衡和胤禛的差别,戳穿了身份,他不再掩饰本来的性情,不再掩饰自己的喜好,甚至想要纳妾? 纳妾?试试其他皇子那样的生活? 他休想!我决不允许他逃离我身边,更不允许他碰别人,他既是我的人,那便只能属于我,从生命到身体,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自嘲着轻贱自己,他凄凉地提起了我的后宫嫔妃,他决绝地想要与我割裂这几年的关系,他恳切地让我“公平一点”……那张我曾无数次摩挲的清俊容颜上,第一次出现这般多的表情,那双墨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种种情绪,我心疼了,我真的很心疼。 想要抱着他安慰,想要抱着他软语倾诉,却…… “我君衡也是名门之后,且不说这辈子生在皇家,便是从前……”他傲然而立,那背影比我此前见过的都独具风骨,“亦无人敢小看、慢待,何曾要委屈至此?” 系出名门?委屈? 这些字眼刺痛了我的心,贪恋着那个身体的我,最终向他妥协,不再到后宫流连,也因此,他被我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承认,康熙三十六年至康熙三十九年秋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戳穿了身份的他,在床上愿意放开了,有时还会主动了,我喜不自胜地一遍遍要他,却仿佛怎么也要不够。 床榻厮磨时,我仍旧唤他“禛儿”,只因他现在就是胤禛。我不想去问他真正的人生,不想去问那个名叫君衡的人的来历过去,大约……那时的我,打心眼里在逃避吧,我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他是如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的,是的,我在自欺欺人。 康熙三十九年自塞外回来,一切忽然变了,好像易碎的琉璃,猛地被撞到地上了一般。 李德全恭恭敬敬进来,我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希冀:“如何?” “回皇上,四爷……”李德全停顿一下,嗓音低了几分,“四爷说天色已晚,进宫恐有违宫规,所以……” 我摆摆手让他下去,颓然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不由得苦笑一声。伸出手看看有了皱纹的手背,又摸了摸眼角的褶皱,这是第几次了?我已经记不清他第几次没有赶过来了。 起初我愤怒过、恼恨过,甚至想让人直接将他押到我面前,可……心里总怀着某种期望,期望着哪一次宣了他,他就会像从前一样缓步向我走来。 康熙四十年,等待了半年之久,我缠绵病榻两次,却没有一次与他独处过,他不肯给我哪怕一个机会。 三月十八是我的生辰,我多希望这一天他能出现在我面前,哪怕不说声“生辰吉乐”,哪怕只是在我床边坐一会儿……可他没有。 我病了,病得很重,我能感到冥冥中有种力量,在一点点蚕食着我的生命,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要死了,比上辈子少活了二十一年,二十一年啊……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是我放任欲念,对自己亲子生出不伦之念的惩罚? 我不后悔,我真的不后悔,只是在我离开前,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吗?让我再看看那清俊的容颜,再摸摸他温凉的脸颊,再握握他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能吗? 终于,在我迷迷糊糊盼着盼着的时候,他真的来了。 那天是康熙四十年三月二十七,当他一步步靠近我,我忽然觉得安心了。但我不能不怒,不能不怨,他来得这般迟,迟到……我可能只来得及和他道一声别,那些想念、喜欢、贪恋,那些回忆、甜蜜、不舍,他都还不知道。 他的平静,让我越发愤怒伤心,我打翻了他手中的药碗,想用这种方式激起他强烈的反应,我讨厌他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那会让我觉得……陌生,对,就是陌生。 可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另一重意思:药里没毒,你不用这样。 我的心像是揉碎了被谁踩在脚下,他、他……他怎能如此想,我何曾疑他至此?哪怕他说出了“名为君衡”之事,我都不曾疑他,现在又怎会疑他?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扯过他,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地贴上他的脖子,心里终是不愿伤他,所以只用了一两分力,他木然坐着任我施为,一如方才那般平静。 我彻底失控了:“为何不躲?为何不回应?为何没有反应?” “左不过最后一次了,何必呢?” 他的云淡风轻,越发衬托出我的狼狈和凄凉,我执着地问他“为什么”,想要知道他为何一夕之间态度大变,更想知道他到底……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里?哪怕一点点? “其实,我一直不懂,你迷恋的究竟是这副身体,还是这副身体本应该代表的那个人?如果是身体,那你对胤禛的感情……就未必是真,如果是那个人,又为何明明时常相见也认不出他呢?” 他说,十一才是真正的胤禛,保成也是如我一般重新回来的,老八……胤禩亦是。 我不知该信不该信,可回想起确实不同了的保成、老八,再回想起不曾夭折、沉稳有度的十一,犹疑渐渐散去,我揪住他一迭声的怨怪,对,就是他,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然后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将他压在床上宠幸?” “或者比那更早,在康熙二十八年皇额娘去了后就在这里,在西暖阁要了他,你的疼爱、照顾,就是让他成为一个侍奉皇帝的娈童?” 那一刻我心乱如麻,甚至有些惊慌,他知道得那么早?这么说……佟佳氏走后,他住在西暖阁的日子里,或者说,我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醉? 我突然想知道他……君衡曾经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在那般情形下,在被我吻的时候,伪装得毫无破绽,以至于连我都被他瞒住了。 那么这些年,他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或者……全部都是假的! 病弱让我无法像正常情况下思考,这片刻间得知的事让我应接不暇,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是真正的胤禛,如果是那个孩子,他一定不会逼我至此,胤禛最是诚孝,最是恭顺,对,我想要的是胤禛,不是他,不是他! 西暖阁里涌出令人心颤的气势,他竟因我一句话,露出了杀气,杀气啊,呵,是对着我的杀气。 他说,我若敢对十一动手,就杀了我。 拼着遭天谴也要杀了我!! 我明明想要的不是他,可就因为对我流露出杀气的是那张脸,就因为吐出着三个字的是那瓣唇,我痛得几近痉挛,那是我亲吻过、抚过多少次的容颜,那是我吮过、咬过、用舌描绘过多少次的唇,他却……想要杀了我?! 哈哈哈~我多想仰天长笑,笑自己愚蠢无知,然而谁又知道,我内心在痛、在流血?我恨不得亲手撕碎了这颗心,让它不要再那么痛,不要再折磨我。 短暂的昏迷中,我不断看到胤禛的脸,身着帝王服饰、总是严肃皱眉的脸,深夜里孤寂批折子时烛光映出的脸,还有咳嗽不断、仍执笔深思的脸……这辈子幼年时白胖可爱、精致出奇的脸,少年时脱去稚嫩、秀雅的脸,还有西暖阁里动情时或失神或迷离的脸…… 我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我的胤禛,好像都是,却又清醒地知道,其中有一个是假的,是假的,是那个对我说出“杀了你”的胤禛,他是假的! 然而,这么多的脸中,哪个才是假的,是我心生惧意的那个呢? 我……分不出! 惊叫着“禛儿”,我从昏迷中醒来,就见老五、老七、十二守在床边,他不见了,禛儿不见了,我挣扎着要下床,他们只得小心扶着我走向窗边。 暖阁前闹轰轰的,隔着窗我看到他执剑而立,撤回架到老大脖子上的剑,反手就刺向自己,鲜红的血顺着剑在他背后滴落,我脚下一软,差点栽过去,手却已然向他伸出,我哆嗦着唇说不出一个字,他哪里是在刺自己,分明是在往我心口上捅啊,那么狠,那么绝情,那么毫不犹豫! “不过是生了我一场,要不要我剔去全身骨肉还给她?” “她以为她是谁?你又以为你是谁?你们有那个资格吗?” 我牢牢攥着胸口的寝衣,肺腑间翻腾不已,舌尖也尝到了血腥味。他这是要效法哪咤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吗?他……他就那么恨,恨我以父之名要了他? 十一反手打了十四,那一刻我才真的确定,那是胤禛,这克制下的怒意,他还把十四当曾经的同母弟弟,若不然根本不会打那一巴掌。 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胤禛和君衡,完全不一样,胤禛的心……不管经历了多少,总还保留着一丝火热,是纯,是真,是诚,可君衡的心,彻头彻尾都是冷的,冰的,捂不热的。 君衡他……根本不给别人机会去捂热那颗心,他狠啊,狠得我骨头缝都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昨天找到本耽美文,看得太高兴了,所以偷了个小懒,亲们,这本书我就断更了昨天一次,原谅我吧,嘤嘤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101康熙篇 (5) 我害怕来不及,第二天就传了保成和大臣们,连几个亲王都叫来了,一道道谕旨发出,我知道,哪怕支撑不到授受大典那会儿,大清也不会乱,处理好这些,我才有心力来想别的事。 “主子,十一爷来了,您是现在要见吗?”李德全轻声询问,我点了点头,让他扶着我起来。 没一会儿,十一进来了。他今年十七岁,这年纪……我要了那人时,那人也这么大。 十一一板一眼地进来请安,和君衡行礼时的规规矩矩不同,十一的举止无一不是扣着礼仪来的,行动间自然而然透着丝内敛的雍容优雅,起身后挽袖子的动作、谢恩后坐下的姿势……哪怕是低眉敛目的表情,这些都是在皇家生活多年而成的习惯,绝不是个十七岁少年能拥有的。 我竟然……第一次意识到这些。 胤禛,作为十一的胤禛,我该说不愧是我曾最重视的儿子、临危挑选的继承人吗,他将自己掩饰得太好了,好的若不是听了君衡所言,我根本发现不了这些细节中的细节。 打那以后,我时常宣了十一来,就那么仔细瞅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得越多便发现得越多,他隐藏了很多小习惯,比起我记忆中的胤禛来,他看起来就是个安静沉稳的孩子,连我这个飘荡着跟了他十三年的皇父,也无法将他和胤禛联系起来。 十一的相貌和老五、老九般多像宜妃,俊美如画、精致绝伦,但绝不像老九那样偏阴柔,我怎么也无法将胤禛和这样的脸糅合到一起,在我心中……胤禛就该是那样清俊文雅的相貌,那才是胤禛。 “如果你敢,便是拼着遭天谴,我也会在那之前杀了你!” 每次宣来十一,看到最后我总会想起那人顶着我以为是胤禛的脸,说出的这句话。 我无法再继续回想和那张脸有关的一切,痛,太痛了。 所以,我选择了回避,选择了忽略。 授受大典、保成登基,那人都没有出现,我心中松了口气,逃一般地不过问、不理会,明知他那一剑伤得不轻,却连医药之事都未曾关心。 保成登基后,我的身体渐渐痊愈,没多久就恢复到了一年前那般,有了力气、有了精神,我才敢咬牙想起那人,心仍是痛得厉害,但向来不避艰难的我,不愿继续当懦夫,这时我才发现,那人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宫里、衙门,甚至京城,他……竟然去了香山,一修养就修养了半年多。 再次见他是在毓兴元年的宫宴上,他来得从容、坐得从容,连我都看到了老大他们兄弟各有意味的眼神,鄙视的、探究的、闪躲的……我心中不愉,那是我的人,岂容他们拿那种眼神看他? 那一瞬间,我暗自生出些心疼,根本不曾想到,那一面……居然成了最后一面。 宴后,他独自一人离开,我犹豫了片刻,仍是摒退左右跟了上去,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的,毕竟……他陪了我六年,那六年里我终究是舒心的。 堆秀山顶,他抱胸而立,背影清瘦笔直,纵使穿着满服、梳了辫子,也有种衣袂飘飞之感,清寂之气很浓。 “你来了。” 我有些意外:“你怎知朕会来?” 他偏头看来,难得地弯唇一笑:“我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你应该……也想要个答案吧?” 我走到他旁边,站在相隔几步的地方,举目望向燃着石灯的御花园。答案?不管什么答案,于我还有意义吗?这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似乎根本就不曾考虑过我愿不愿听,一如……去年在西暖阁时。 “玄烨,”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很奇怪,我竟因此心颤了一下,他没有看我,眺望着宫里无数的屋顶琉璃,“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何认不出他?或许你不在意这个,但我总是难以释怀,想来想去……才大致有了个结论。” “你说你喜欢胤禛,可在我看来,你根本不爱他,或者说,你爱的不够真、不够深,否则,怎么相处了十几年也认不出他?” 我恼怒地瞪他,但不管我的眼神再凌厉,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我恨声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他压根不理会我的话,继续道:“你根本不懂爱,就算你爱他,你的爱也只是掠夺和独占,是,你曾隐忍过自己的感情,但最终‘想要得到’这个念头还是压过了其他。” 我紧抿着唇,这人……总能轻易挑起我的怒火,我知道,他恨我。 “其实,我一直很庆幸,占了这身体的是我,如果换了胤禛,”他转眼看来,眸子里似乎藏着些什么情绪,我看不出来,“在你像对我一样对他的时候,不问他意愿,不顾他尊严,就让他雌伏于你,以他的性子……可能会自杀吧?” 我盯着他倒吸了口冷气,正月的风灌入胸腔,锯得我心肺都疼。 他轻轻地笑:“胤禛心中很敬重你,尽管在我看来,你们这两个帝王……他远远要比你优秀,你只是稳定了满人入关后的统治地位,他却力挽狂澜、生生将大清的灭亡推迟了一百年。” “胤禛总觉得,他的皇父是最英明神武的帝王,他竭尽全力也未必能有其十分之一。” 我的怒火因此平息,心中很不是滋味,听到这番话,我应该高兴的,可事实上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些话透出了一层意思:胤禛是打心眼里当我是皇父,却也只是皇父。 再多的敬重,也永远变不成我想要的那种感情。 “所以,放过他吧!”他静静看着我,不知为何,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危险,下意识就想到了他威胁我的那句话。 我沉吟片刻,问道:“君衡,你恨朕?” 他似乎愣了一下,回神后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不,我要谢谢你的,而且,你是他的皇父,不到逼不得已,我不会伤害你。” 言下之意是,如果我真的敢碰十一,他真的会杀了我! 我忽然有些懂了他说的“爱”,然而……“为何谢我?” 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他顿了一下,道,“你的答案,我明白了。” 说完这话,他纵身跳下堆秀山,惊得我跟前一步,却见他轻盈得如灵猫般落地,没有回一下头,渐渐远去了。 天上下起小雪,我看着他的背影在雪中消失,不由得轻呼了口气,一直都知道他会武功,没想到身手如此好,果然那六年来都是假的吗?凭这身手,他若不肯,我岂能制住他? 我自嘲一笑,计较这个有用吗? 那时的我,真的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直到…… “皇父,刚刚香山那边来人了,说是……说是四弟不好了。”保成跪在我面前,小心地轻声道。 我的手一抖,茶盏顿时摔得粉碎,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武功很好,不是说习武之人都身强体健的吗?而且,他入了那个身子,应该活到五十八岁的,怎么会不好了?这一定是假的! 我宣了这几年一直给他诊脉的御医,那六年他的隐秘处也是由这御医诊视的。 御医赶到乾清宫后,我摒退左右提起了他的领子:“说,他到底怎么了?” “回、回太上皇,四爷当年残留在体内的那些药这几年发生了变化,而且……阳元耗损太过,去年的剑伤又反复了几次才好,所以……所以才……” 我强忍掐死他的念头,寒声质问:“那药发生变化了?你为何不早说?还有,阳元耗损又是怎么回事?那剑伤怎会反复,你是干什么吃的?” “太上皇容禀,”满头冷汗的御医一脸惨白,小心翼翼道,“那药本就是……本就是催情的,前几年臣向太上皇提过,建议……建议房事莫要过频,四爷……四爷阳元损耗……臣三年多前说过,至于四爷的剑伤……去年皇上登基、京城忙乱,许是……许是……” 我踉跄着倒在炕上,浑身一片冰凉,心痛得都麻木了。 我……我想起来了,康熙三十五年的时候,康熙三十七年的时候,御医的确私下说过这些,他说过的,可我却……我却…… 京城忙乱?哈,是底下的人见风使舵,以为他失宠于上不经心了吧? 正月二十五,灵柩运回京城,我竭力忍着颤抖,一步步走向恬亲王府的灵堂。 棺木中,他闭着眼躺在那里,惨白的脸上一派平静,我扶着棺木牢牢看着他,眼前控制不住的模糊成一片。将其他人轰出去,我心里又慌又怕,费了好大力气才摸向他的脸。 清俊的容颜,再没有过去的温暖,冷得刺痛指尖,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我想抓着他的衣襟拉近些,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真的死了。 巴着棺木强撑住不倒下的我,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年宴那天他语气缓和地与我说了那席话,怪不得那天他多次露出笑容,怪不得他说了胤禛对我的敬重,就为了让我自愿放过胤禛。 我含泪大笑,玄烨啊玄烨,他是无法做到那个威胁了,才来好言软语的,什么不恨,什么谢谢,这是怀柔,怀柔懂吗?我曾对多少人软硬兼施过,曾将这怀柔之策用到了多少人身上,如今也轮到我了吗? 我拍着棺木大喝:“你给朕起来,起来啊?随便你恨也好、骂也好,哪怕你像那慕容冲一样来复仇啊,你给朕起来!” 棺木中的人无动于衷。 他哪里是死了,他是用这法子往我心口捅刀子啊,捅得那么深、那么狠,他得有多恨我,才能以生命来捅这一刀? 成为十一的胤禛,那年的确是在用《晋书》里的苻坚劝谏我吧,可现在的我,倒宁愿我和他如那苻坚、慕容冲一样,至少……他若如慕容冲般存了恨,就不会死得这么早。 我不想留在京城了,这里……让我觉得疼,疼入骨髓。 交待保成好好照顾他的两个孩子,我悄然离京,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此后的十几年,我断断续续回过几次京,可没多久又离开了。 后来,弘晖也去了,没有大婚、没有子嗣,我赶回京城才知道怎么回事,保成押着弘皙跪在我面前,磕磕绊绊说出了始末。 “算了,”我合上眼遮住其中的惨然,“人都死了,其他的还有意义吗?弘晖……和他阿玛真像啊,弘皙,很痛,是吧?心口被他狠狠捅这一刀,痛吧?” 弘皙麻木的脸终于有了反应,他流着泪伏地不起,那天……我们祖孙俩醉得一踏糊涂。 又过了几年,我等到了结束的那一刻,我最后宣了十一,他已是快四十的人了,不肯大婚,不肯要孩子,偏偏宠着一个道士,我怎么也想不到,胤禛……会做这样的事。 那个道士……我几年前见过一次,的确是个出色之人,神韵间还有些熟悉,他们的事儿在京城闹得很大,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可胤禛毫不在乎,他……比我有勇气、敢作敢当。 看着床边的他,我不由得想起了康熙四十年西暖阁里见过的君衡,当时,那人也是这样坐在旁边的。 “老四,胤禛,”我这样叫他,他眉梢微挑,仿佛并不讶异,“朕想了二十一年,终于想明白了,对朕来说,只有那个身体里装的是你,才是真正的胤禛,他也好,现在的你也好,你们都不是胤禛,朕……喜欢的是在胤禛身体里的那个胤禛,可惜,朕再也无法告诉他了。” 他静坐着不动,留了胡须的俊脸掠过些许惊讶,而后眼含恍然,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的,我想告诉君衡,我不是迷恋那个身体,我不是不爱胤禛,我爱的……是既有胤禛身体、又有胤禛灵魂的那个人,他们都不是,都不是! “皇父,”床边的他声音平静,眼神竟然暖了几分,“其实,君衡一直在儿臣身边。” 我瞪大眼看着他,他确认般向我点了点头,我不由得地想到了他府上那个道士,那个我曾觉得神韵熟悉的道士。 呵,我又没认出来,又没认出来,当初不曾认出胤禛,如今不曾认出君衡,老天……该是有多厚待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姐了,康老头的番外真不好写……终于搞定了。 接下来写其他人的了,亲们表急啊,十四的,弘皙的都有,康老头好可怜啊……我写着写着都觉得心里针扎一样疼,君衡狠啊,太特码地狠了! 102太子篇 (上) 看着皇父病弱的脸,我默默退出了乾清宫,虽然皇父只吩咐了明天宣哪些人来,一句话也没提刚刚殿门外的事,但我毕竟在他跟前长大的,看得出他很伤心。 皇父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们这帮儿子,特别是老大和十四,更没问不得允许就跑了的那个假老四,今天的事儿……很混乱。 我宽言和其他兄弟说了几句,满心沉重地回了毓庆宫,刚到门口就见有个奴才面带急色地等在那儿,瞅见我回来,仿佛忽然有了主心骨。 “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四爷在里面等着呢,一身的血……奴才们禀报了太子妃,太医都宣来了,可四爷就是不让看……” 我一脚踢开他,沉着脸大步望里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软榻上的那个人,脸色微微发白,腰腹乃至下摆全是血,软榻也被浸红了一块儿。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还不赶紧得把伤口处理了?”我命人去找太医过来,刚刚西暖阁前,这小子把剑架到老大脖子上,我承认的确有些快意,但他今天的行事却很反常。 虽说这几年为了避嫌什么的,不如小时候常在一处了,可这小子的行事习惯我还是知道几分,这就是个把袖手旁观刻到骨子里的,和自己无关的,哪怕多大、多严重的事儿,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有圣宠、有佟家作后盾,根本不用做太多,而且,我不着痕迹扫过他脖子上的吻痕,就着屋子里的蜡烛,看得更清楚了,结合这几年我去乾清宫有时碰到的异常之处,想来他若真的和皇父……必也是极受皇父疼宠的。 其实,他不掺合争皇位的事,恐怕过得还要更好。 今天这出……很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总觉得很冲、很烈,像是豁出去了的样子。 “别忙了,我来取地契,香山的那个庄子。”他开口了,坐在那里大大方方任我打量,好似脖子上的吻痕、身上的伤和血都不存在一样。[] 我沉着脸不说话,片刻后还是走到一边,将一直备下的东西拿出来给他。 这是我和他老早之前的交易了,如果说今天之前,我还想着皇父能好起来,这太子还要当好些年,可适才听到皇父那像是要传遗诏的架势,就明白这辈子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像是随意看了两眼,便将契纸收了起来,很淡很淡地笑了一下:“一切都结束了,祝你好运!” 我看着他没事人一样起来,似乎有些嫌弃血弄脏了衣服什么的,皱了下眉抬脚离开。我有心说些什么,问问他是不是和皇父吵了,暗自觉得不妥,又或者问问他的伤,可瞧他那神情……怕是根本不愿别人提。 这一思忖,再看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清瘦,和从西暖阁前离开时一样。 “爷,四弟……是和谁动手了?”瓜尔佳氏来了,问得很隐晦,但关切之情很明显。 我安抚着冲她摇摇头:“你回头多注意着他府上,要请太医就吩咐下去,若是短药材,也紧着送去,别引人注意就是了。” 瓜尔佳氏应了,看见大半染红的软榻,赶忙上前来亲自收拾,眉头一直没松开,时不时还担心地看我一眼。 我有点无奈,两辈子的夫妻了,这个女人我是从心底敬重的,这辈子还提前几年娶了她,前三个孩子都是她生的,然后才断了李佳氏她们的药。 “真没事,”我不得不简单解释了两句,“老四把老大给收拾了,他那伤……是自己弄的,兄弟们都被他这一出吓住了。” 瓜尔佳氏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下一刻门被推开了,十一迅速行了礼,张口就问:“太子二哥,听说四哥在你这儿?” 我有些意外他会找来,但还是答了:“刚刚走了。” “那他的伤处理了?”十一脸色很难看,我倒是第一次瞧见他这副神情。 “没,你嫂子叫了太医,可他不让看。” 我这话刚说完,十一就跺了脚,从牙缝里挤了两个字出来:“胡闹!” 十一像来时一样,极快地告退后转身走了。 我忽然觉得十一那口气……很熟悉,像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暗自感叹,这假老四和十一的感情还真不错。若说担心,在我印象中,这假老四心思深沉得跟无底洞似的,过问他的事儿……我还不想自找麻烦。 随后皇父果然下了诏,准备授受大典、登基仪式,我被折腾得团团转,还是瓜尔佳氏有一天和我说了,才想起假老四。 “爷,妾身听太医说,四弟的伤总也不好,这些天反复了好几次,四弟妹也跟着急得不行。” 瓜尔佳氏脸色有点发白,她是后来询问太医的时候才知道的,四弟腹部直接捅了个洞,从前到后都穿了,女人家胆子小,自然是怕的。 “你多操心着点,这边的事忙不过来了,就使唤身边的人,或者李佳氏她们,别累着了。”我多嘱咐了一句,虽说对假老四心里还是有些忌惮,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那小子神秘得让人发怵,可的确厉害,至少……我刚重生那会儿,他指点的那些、谋划的那些,帮了我不少。 授受大典、登基大典,还有我第一次坐在龙椅上临朝,假老四都没出现,报到宫里的理由是在养伤,兄弟中那些各异的眼神,让我看着很是不舒坦。上辈子我也玩过男人,戏子也好、太监也好,便是权贵之家的公子也有,在我觉得这根本不值当什么。 况且,皇父喜欢怎么着,还要和他们这些儿子解释不成?尽管我知道那老四是个假的,可在他们眼中那也是四哥(弟),鄙视什么鄙视,那副好像躲瘟疫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恼火! 没多久,假老四去香山了,那时候我以为他就是去养养伤,咳,哪怕我和很多帝王一样,很忌讳他这个曾当过幕僚的人,但到底不会“飞鸟尽、良弓藏”,当然了,这和大方没关系,而是……他那人很识趣,这些年来我已经明里暗里验证过无数次了。 可没想到啊,那家伙一去就待了几个月,十一亲自跑了一趟,才把人给请回来,那之后……即便我在宫里忙着理顺朝政,也知道恬亲王府被冷落成什么样儿了。 我暗自冷哼着,将之前避了人时不时送的的东西,干脆都以赏赐的名义派人大摇大摆送去,这种“恬亲王失宠”的情形才消失。 距西暖阁那次后,直到第二年过年的宫宴上,我才再见到他。 坐在皇父身边,我清楚地看到,皇父举杯子的手抖了几下,不太明显的频频往那边看,那眼神……像是恨、像是怨,还有愧疚、欣喜等等情绪,复杂得让我辨认不过来。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那天我更多注意到的是老大怨毒、仇视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往他身上割,这让我对老大提高了警觉。 大约不止我,估计所有人都没料到,正月还没出,他竟然……竟然薨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我都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紧接着揪住报信的人往乾清宫跑。 皇父听闻后,失手摔了茶盏,怔怔坐着不说话,好一会儿醒神了,却是把人都轰出去,一迭声宣那个专治龙体的御医,再然后……没有然后了,我不曾看到皇父对此的后续反应,因为皇父那天一个人待着,假老四的灵柩运回京城后,第二天就亲自去恬亲王府了。 皇父没有给任何人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机会,他在灵堂待了一阵子,同样把奴才们都轰出去了,连弘晖这个守灵的孝子都一样。 只是没多久,皇父就说要出京走走,临行前他叫了我去说话,正事交待完,才提到了旁的。 “保成,朕离京后不定何时回来,你……你作为伯父,好好照顾弘晖他们兄妹,别让旁人欺负了那两个孩子。” 我连忙应是,弘晖是皇孙,平日里要到上书房读书,倒是好看顾,瑚图里可不一样,想到这儿我不禁提议:“皇父,不如儿子收瑚图里作养女,这样在瓜尔佳氏身边也好教养,您觉得呢?” 皇父摇了摇头,几乎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他曾说大清公主过的苦,肯定不愿自个儿唯一的女儿如此,就让瑚图里当个宗室女,日后婚嫁了选个京城的,有咱们在,这样也会不受委屈。” 我微微一愣,才明白过来,皇父说的“他”是那人。我暗自琢磨着,皇父……应该是喜欢假老四吧,连说过的话都记着。 这事后不久,十一也找来了,为的是瑚图里。 “皇兄,四哥就留下两个孩子,弘晖是阿哥倒也罢了,瑚图里到底是个格格,您看是不是给寻个同性长辈照应着?皇嫂若是不得空,皇玛嬷一个人也寂寞,再或者让她常去佟母妃那儿尽尽孝?” 我想着十一说得也对,便叫了弘晖来,这孩子突然没了阿玛、额娘,一下子就长大了,坐在那儿姿势端正,说话时条理清楚,完全不似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我心里也是怜惜的,提起瑚图里的事儿也是商量的口吻。 别说皇父特意交待了照顾他们兄妹,就是看着假老四的份上,我也要好好看顾他们。 “多谢皇伯伯,侄儿回去和瑚图里说说,看她的意思如何。”弘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毕恭毕敬道。 我瞧着他起身间的模样,忽然有种回到十几年前的感觉,这孩子和假老四很像,相貌上有六成,气度上足有八成,不过比起他阿玛那种让人心惊的淡,他要偏冷峻一些,颇有种生人勿近的味道。 彼时,我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会和弘晖扯上关系,还生生将人给逼没了。 103太子篇 (下) 皇父经常不在京城,我处理政务时便少了很多顾忌,早年梳理出的一个个计划,也陆续拿出来推行,就像以前假老四说过的,对待曾经敌对的兄弟,要真看不惯了,就卸掉其可倚仗的东西,死命地使唤再使唤。 像老大、老三、老八,我就毫不客气地贯彻了这个法子,哼,叫你们上辈子和我过不去,特别是老大,这辈子也不是个好的,我估计假老四去年那一剑把他给震住了,又或者是皇父还在的关系,总之他很老实,于是,我使唤起来更加不会手软。 十一,是我发现的又一个能使唤的弟弟。可能是假老四死了的关系,我念着他曾经的帮助,也连带的很关照他照顾过的两个弟弟,只是两相比较起来,十一要比十三更可靠些。 不过,这小子使唤起来挺让愁人的。 给他什么差事他就办什么,可但凡有一点超出那个范围的,他就不管了,顶多派个人来跟我说清楚,我想着反正也是顺带的事,都交给他处理得了,这家伙还真敢来推了。 “皇兄,臣弟目前管着的那些还未办完,您看是不是另外派个人?” 我为此训过他,但训完后他照样敢来推差事,好像压根不怕我把他怎么着,忒是让人憋气。后来我给皇父写信说了这事,皇父还叮嘱我一切随他,真是……哪怕最宠我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太可气了! 这么折腾了几次,我也慢慢发现了,十一这人办差仔细认真,从不拖沓敷衍,但他不肯多管,简而言之就是,他每天办差那是有时限的,凡是超过那个时限一律不管公事,休沐日更是不许被占用,否则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观察出这个结果后,我有次乘着气氛好,就问他了,没想到他还真答了。 “皇兄一年到头给的俸禄就那么多,臣弟多办差了也不见得涨涨,所以臣弟每天办差的时间也就那么多。” 我听此不高兴了,就说:“可朕过年过节没少赏你东西,那些可值不少呢!” 十一挑眉,淡淡一笑:“皇兄是做哥哥的,过年过节难道不该给臣弟送点东西?臣弟家有人说了,劳逸结合有益身心,加班是在过度消耗生命,您也知道臣弟打小体弱,唔……皇兄,臣弟觉得每年您该给臣弟一个长假,这万一旧患复发,谁还给您这么兢兢业业办差啊?” 胡扯,他先天不足的病症早就好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肃容问:“你说的……是那个道士吧?” 这事在京城不是秘密,哪怕三岁的孩童都知道,十一贝勒逛了趟破道观就领回个道士,叫什么微的,宠得不行,连府上的侍妾都晾到一边了。 我对这种事并不反感,可当这小子跑来跟我说不大婚的时候,还是被惊住了。 “嗯。”十一答得简洁,眼神都暖了几分。 我之前说过那道士几句,这小子就冷了脸,虽然没和我顶起来,但那散发出的冷意,嘶~真不好受。皇父得知这沸沸扬扬的“道士”后,也说随他,我就不再操心了,实在是……皇父对十一的纵容,比对我还没道理。 我绝对不承认心里有些酸,上辈子皇父对我都没这份无条件的纵容劲,怎么没发现这小子才是皇父最疼的儿子? “我说十一,玩玩就算了,你还真打算和个男人过一辈子?”我还是没忍住说了这话。 他看了我一眼,竟然露出笑容,虽然淡,却是真心的:“皇兄,他对臣弟来说是不一样的,您不懂。” 屁,我不懂?我玩过的男人、不男不女的比你多多了,我比你小子懂得不知道有多少。 好吧,这么过了一年、两年,直到过了七、八年的时候,我必须得承认,这小子说的我好像真的有点不懂,反正我是看不明白了。 十一在众兄弟中,品貌才能都是上佳的,可愣是和一个道士过了这么多年,别说我,这京城里就没几个能想明白的,我有几次微服去过他府上,也见过那个道士,的确是让人观之惊艳,但也不至于把人给迷得团团转啊。 总之一句话:想不通! 毓兴十年,我立了弘皙为太子,正式教他为帝之道,也慢慢把手里那些计划给他仔细说明。 上辈子这孩子是庶出,却是正经的皇长孙,而这辈子他是瓜尔佳氏所生,乃是尊贵的嫡子嫡孙,立为太子名正言顺,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刚册立为太子没多久,他就闯了大祸。(.无弹窗广告) 那晚我还在批折子,却见瓜尔佳氏身边的人急匆匆过来,说是弘皙那儿怕是有什么事,我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赶去了毓庆宫,这地方是弘皙立为太子后搬过来的。 到那院子里,就见瓜尔佳氏焦急地等着,没敢直接往弘皙房里进去,我心里立马咯噔一声。这宫里我活了两辈子,那些背地里的勾当和阴私不止听过,还亲眼见过,这情形代表了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果然,瓜尔佳氏早把人都遣走了,一见我就低声说了,话说的很快很急,明显担心得不行:“皇上,臣妾刚才听人禀报的,说弘皙这儿流进来些脏东西,您……您……” “别急,朕去看看。”我安抚她,抬脚就要往里走。 瓜尔佳氏一把拉住了我,咬咬牙道:“皇上,臣妾刚刚问了,今儿……今儿弘晖也在毓庆宫……” 我眼前一黑,甩开她就去推门,手都有些抖,弘皙这小子……这小子可千万别…… 我推开们一个人进去,瓜尔佳氏没敢跟进来,三两步转到内殿,就看到了我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一幕。 炕上的桌子被推到一边,酒壶、酒杯歪倒一片,脚踏上、地上、炕上胡乱堆着太子和亲王服饰,我的儿子、不久前刚册立的太子压着一人起伏,我只能看到弘皙光溜溜的背,他将身下人的腿大大拉到两边,连同手腕牢牢按着,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弘皙猛地挺送几下不动了,我看到他们身体相连处出现混杂着血丝的白浊,越过弘皙的肩膀是弘晖惨白灰暗的脸,那双眼睛空洞地望着一处,什么光泽也没有。 我上前一脚踹向弘皙,很愧疚地看向弘晖,那孩子撇开头一言不发,浑身都有揉掐、吮吻的痕迹,我想去扶他,也想说些什么,可…… “皇父?”弘皙像是清醒了,一看这场面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炕上的弘晖和一室狼藉,才猝然瞪大眼。 我怒上心头,又踹了他几脚:“畜生,滚一边跪着去!” 这会儿工夫,弘晖慢慢起身,颤抖着扯过衣服往身上套,他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很长很密,正在不停地抖动,还有他紧紧咬着的唇,红肿而泛着血色。 “弘晖,晖儿,这……皇伯伯……”我的确有些慌,这么多年罕见地手足无措了。 那孩子勉强套上衣服后,下炕跪到地上,因为身体原因,他的动作艰难而勉强,但不管怎么难,他还是挺着背跪得笔直,嗓音嘶哑而低弱道:“皇上,请……容奴才回府。” 我震得半天说不出话,弘晖这几年和我也亲,一向都是叫我“皇伯伯”的,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皇上”,也是第一次自称“奴才”。 “晖儿,别……”我想扶他起来,今儿是我儿子的错,弘晖眼下的光景明显不是自愿的,我这个当阿玛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没教好儿子。 “请皇上恩准!”弘晖僵硬着磕头,伏在地上不肯起身,他看起来是那么单薄倔强,让人……又愧又心疼。 我只能点头,还命人安排软轿直接送他回去,理都不想理还跪在旁边的弘皙。看着人送走了,我才返回来审问弘皙,这孩子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皇父,我是真的喜欢晖儿。” “我今天叫他来喝酒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 找了人检查那些酒壶酒杯,果然在其中一个酒杯上发现了□,药是外面随便就能买来的,起效很快,且会伤身,至于怎么来的,还需再往深里查。 “那是……我用的杯子。”弘皙也明白被算计了,脸色难看的要命。 可更要命的是,他按住的是弘晖,那是身份同样尊贵的皇孙,还是假老四唯一的儿子,是皇父和我都要加倍照顾弥补的人。 那晚我一夜没睡,追问了弘皙很多,才得知弘晖之所以至今都未大婚,竟是这小子在背后使的力,弘晖没有阿玛、额娘,也就宫里的皇玛嬷、佟母妃和瓜尔佳氏会操心他的福晋和妾侍,可这小子居然因为那点心思,搅得弘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我的脑仁钻心的疼。 第二天,恬亲王告了病,我欲言又止地让十一去看看弘晖,却又不好说出了什么事,有心派个太医前去,可想也知道,弘晖是绝对不可能让瞧的。 弘皙想去看看,被我拦住了,他这会儿去不是火上浇油吗,我狠狠罚了他,暗示人把这消息透露到恬亲王府,希望能让弘晖心里好受些。 这事很难处理,我本想等弘晖冷静几天再找他来说,哪里知道……不过八天,恬亲王府就来报丧了,那孩子……竟烈性至此,毫无预兆地就走了,他才十八岁啊,才十八岁! “皇父,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信!”弘皙冲着我大吼,根本不能接受事实。 他甚至推开我冲了出去,这次我没有拦他,弘晖是服毒自尽的,我得到消息后又细查了才知道,弘晖这八天就做了一件事,他躺在床上把恬亲王府的庄子、店铺、地、物件全部转给了瑚图里,如果不是店铺转手要办手续,恐怕那天一回去就自尽了。 我……对不起假老四,恬亲王府如今就剩下瑚图里了,还已经嫁了。 弘皙回来后消沉不已,整个人都是木的,可我还是要揪着他到皇父面前请罪。 皇父整个人苍老得厉害,听我说了始末后,不怒不骂,就那么怔怔坐着,一如得知假老四死了的消息时一样。 “保成,封瑚图里作公主吧,”可说出这话后,他又马上改口了,“不不,别封了,只给她享公主例就行了,那王府也给她留着,别赏了别人。” 皇父用手盖着眼睛,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哭了,他的声音也听不出哭腔:“你回吧,弘皙今儿就留在朕这儿,陪朕喝几杯。” 我叹息着出了乾清宫,心里压抑得厉害,这辈子虽如愿做了皇帝,却还是存了个遗憾。那段日子……我一直心中郁郁,怎么也没料到,十一会来劝我。 “皇兄,你疼弘晖,谁都看在眼里,可也不必如此伤怀,命数到了,没人拦得住,这里里外外事儿那么多,皇兄该早点提起精神才是。” 我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你哪知道朕心里的苦,办你的差去吧!” 不过,到底是把他说的听进去了,算了,人都不在了,愧疚有什么用?下辈子有机会再还好了。 若是这世上还有下辈子。 104胤禛篇 (古代篇 ) “十一,你去看看弘晖,他昨天……”二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似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就让我下去了。 弘晖今天告了假,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至于为何……我不禁想起两个月前那孩子来和君衡告别的事,心里多少有了猜测,再看二哥一夜没睡的样子,八成是出事了吧? 这么想着,我一路出宫准备去恬亲王府,没想到刚走出宫门,就看到了君衡,他正在马车里等着。 “你怎么来了?”我略感意外,这几年君衡总觉得带累了我的名声,一向都是深居简出的,极少踏出府门。 “陪我去看看弘晖,”君衡揉着额头苦笑,“那小子……可真能折腾!” 马车启行,我默然半晌,挑眉问:“你知道出事了?” “嗯,”君衡点头,大约是不知道怎么说,他握住我的手一笑,“等会儿你见了那小子就知道了,唉,想起来我就头疼!” 被迎进恬亲王府,我遣走了领路的奴才,一没人君衡便拉着我,反客为主直奔弘晖的住处。 许是吩咐过了,院子里很安静,苏培盛守在门外,恭恭敬敬给我们开了门。转过屏风,就见弘晖靠在床上看书,脸色苍白、嘴唇红肿,衣领处的肌肤上隐约有欢爱的痕迹,这情景把我给吓了一跳,该不会真的…… “阿玛,十一叔。”弘晖见到我们,扔开书下床,我仔细看他的动作,并未有任何僵硬、不适,自然得跟没事人一般。 君衡坐下后,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赶紧地把你那幻阵撤了,别把你十一叔吓着。” 弘晖撇撇嘴,双手在胸前极快地掐了几个看不清的手势,周身便荡过一道白光,等我再看时,这小子和他阿玛一样,满头乌鸦鸦的长发直垂背后,什么吻痕、什么红肿、什么脸色苍白,根本什么都没有,俊脸上气色比我还好呢! “这是……”我迟疑地看向君衡。 “是幻阵,就像我从前隐藏头发那样。”君衡笑着解释。 弘晖坦然而坐,给我们一一斟茶倒水,见他如此,我不由得沉默了。(.无弹窗广告)这么说……我猜到的“昨晚”也是假的? 君衡拿茶盖敲敲桌子,蹙眉教训道:“臭小子,你这次可太过了,就算弘皙再不好,你也不该这样做,万一有了心理阴影,你这不是毁了人家一辈子吗?” “他做什么了?”我出声询问,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我还是需要弄明白的。 君衡转头来答:“这小子昨天使了个障眼法,让你家二哥看了幅春宫图,弘皙这会儿一定以为自个儿酒后乱性,把弘晖给霸王硬上弓了,后面的事……你肯定猜得到,我就不用说了吧?” 我慢慢点头,看向旁边泰然自若的弘晖,眉头不禁越皱越紧,良久问他:“你这根本就是欺负凡人,你阿玛不是说修真者不与凡人为难吗?你怎能如此行事?” 弘晖翻了个白眼:“十一叔,我又没和凡人为难,我一没拿刀砍他、二没放火烧他,难道只许他这几年来烦我,不许我临走前送他份‘大礼’?” 我说不出话来,这小子简直是强词夺理,他这叫送礼吗?他是没拿刀砍、放火烧,可这样拿刀子直戳人心窝子,比刀砍、火烧狠多了。那年君衡假死我事先不知情,最清楚亲眼看到喜欢的人冷冰冰躺着时是何等的灭顶之痛,这小子下一步肯定会假死,现在这般行事,弘皙日后得多痛苦啊? 只是事情已经做了,我总不能跑去跟二哥父子说,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那势必要牵扯到修真的事。 我看向君衡,他还在训弘晖,不过没有一开始那么气了。修真本就是凡人不该知道的事,君衡向我坦言,是待我赤诚,可我不能供出他啊……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从恬亲王府出来,我们坐在马车上回府,弘晖这事……似乎只能放任了,我管不了他,君衡看起来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胤禛,我比不上弘晖。”君衡忽然开口,闭着眼轻轻地笑,“他比我狠多了,弘皙喜欢他,这并不是弘皙的错,可能弘皙的方法不对,或者曾在哪里触了他的逆鳞,但也不至于让他如此报复,这……很没道理。[.超多好看小说]” 我回想起这几年皇父回京时,偶尔从他眼中捕捉到的沉痛之色,抿唇沉默了。 “罢了,随他吧,儿子大了,我也管不住了。”君衡揉着头叹气,“只希望这几天弘皙千万别来,若不然……弘晖还能让他更痛。” 一路沉寂,即将到的时候,我问他:“修真者……都是如此冷心冷肺的?” 君衡微愣,而后想了想答:“冷心冷肺?可能吧,比起普通人来,的确是少了人情味,相互间感情和信任也很淡薄,信奉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那种意志。” 大约是怕我误会,他说完后倾身抱住了我,温柔道:“不过,我遇到了你。胤禛,大道三千,红尘万丈,或许我经历了一世又一世,就是为了见到你呢?” 我轻哼一声,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尽会说好听的!” 耽于情爱,所以无法成道。我一直没有忘记他说过的这句话。 君衡轻笑出声,吻了吻我的脸,很温柔的吻。 七天后,恬亲王府报丧,我们得到消息后便赶去了,奴才们正在悬挂白绸,灵堂也正在布置,只是……弘皙抱着弘晖的“遗体”死活不让人碰,瑚图里提着鞭子闹了一场,把弘皙身上都抽出了几条印子,要不是她的额驸拦着,还不知会把大清的太子爷打成什么样儿呢。 “这丫头……很有清桓的风范。”君衡悄悄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有些感慨。 我瞅瞅被劝下去的瑚图里,再回想她血脉另一半的那个女人时,却发现连面目都记不清了。停灵下葬后,弘晖来和我们辞行,这次瑚图里也在。 君衡显然很意外,因为瑚图里并不知道他假死的事。 弘晖看起来有些无奈:“阿玛,十一叔,我不忍心看她哭成那样,就坦白了。” 他和君衡不同,他的身体还是自己的,不用重新凝聚,棺木中的那个只是幻影。 瑚图里含泪靠在君衡身边撒娇,不住地埋怨他:“阿玛可真狠心,假死就假死,还连女儿也瞒着,要不是我哥心疼我,您就真的不见女儿了?以前还老说咱们是一家人呢,都是哄人开心的不成?” 君衡略显狼狈地安慰那丫头,眼中都是愧疚和心疼。 我看向弘晖,很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 哪知他冲我一笑道:“十一叔,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我也是才知道,瑚图里修炼资质不好的事,原来我额娘早就和她说过了,她一直装着不知道,我和我阿玛也被她蒙了。” 君衡摸摸瑚图里的头,笑容很慈爱:“既然都说穿了,那以后小小就常来看看我?” 瑚图里眼睛转着,鬼精灵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已为人妇的,她故作为难地看向我:“十一叔,您府上别说婶婶了,连个小婶婶都没有,我往您府上跑,理由都不好找啊!” 弘晖和君衡齐齐皱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挑眉指着君衡:“小小,那不就是你十一婶?” 他们父子三人都愣了,最先笑出声的却是君衡,只见他反手一指我,介绍道:“弘晖,小小,那是你们小阿玛,别忘了去敬杯茶,日后缺什么少什么都找他,记住了?” 我干咳两声转开视线,感觉很不自在,那两孩子竟然真的端茶倒水,要来给我敬茶。 那以后少了弘晖,却多了瑚图里,而我也从老五那儿过继了一个孩子,被我现在的好额娘紧盯着,老五和老九各自生了好几个嫡出的孩子,我挑的那个……是唯一一个没有对君衡表露出异样神色的,或许性子腼腆些,可这样就足够了。 后来皇父病重,我知道皇父要走了。 “胤禛,老四,”皇父拿出块玉质令牌要给我,“这是朕按你上辈子那样组建的粘杆处令牌,就当是给你的念想了。” 我没有接,如今的我并非坐在龙椅上的那个,这令牌于我并无用处,拿了反而要受二哥猜忌,我很清楚帝王对这些的忌讳。 “你这孩子……总是如此谨慎。”皇父眼神混沌,似是含着泪光。 我开口道:“皇父,这个还是给二哥吧。” “嗯,就依你。”皇父应了。 那之后,皇父时常宣我到跟前,有时说上几句话,有时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就像这些年来一样,让我觉得甚为古怪。直到他最后一次见我时说了那些话,我才知道这眼神所为何来。 原来……皇父喜欢的是我? 不,也不能完全说是我,可能皇父自己也未必分得清。但知道了这个,我才明白以往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提及,特别是君衡。 敬重了两辈子的生身父亲对我起了爱慕之思,我的确惊讶,可也仅只于此,皇父老了,即将去了,便是爱了又如何?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君衡用心良苦的隐瞒……其实,君衡,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咳,那个……君衡于康熙只是取紫微龙气才那么做的,他的假死也不完全是报复,是那个身体确实因为天道之惩支持不下去了。 窃以为,没有哪种报复比用死亡直戳人心口最痛的了,所以,君衡的报复只是“让康熙知道部分真相”而已。康熙番外中,他说的那句“谢谢”和“不恨”是真的,不管怎么说,康熙间接满足了四四活下去的愿望,就算为了这个,君衡也是感激康熙的,虽然因为那六年……给相互抵消了。 至于说弘晖……咳,我表示,以太子的视角看当然那一幕是真的,可是……妹纸们不要忘了,弘晖他是修真者啊,他绝对没有他阿玛的牺牲精神,就像正文最后一章中,他来告别时说的那番话,“没有让他那样做的理由”。 我觉得吧,修炼的人肯定都有自己的傲气,弘晖送弘皙“大礼”,但也不会弄假成真。 就算是君衡,如果不是为了紫微龙气,又怎会与康熙ooxx呢?唉,难道我对君衡的性格塑造的不够好,让妹纸们产生了这样的误会?真忧桑…… 本来这篇是打算放到最后胤禛的现代番外中,简单交代就过的,为了给自己漂白,我还是今天放上来吧…… 唉,今天只有这一更了,明晚继续吧,我要抚慰我受伤的心灵,亲们怎么可以这么误会我呢?吸鼻子……泪~~~ 105八阿哥篇 肃穆的灵堂,恬亲王府一片惨白。(.无弹窗广告) 直至亲眼看到了棺木中的那个人,我才能真的相信老四真的死了,尽管这不是我怨过、恨过的那个老四。 弘晖跪在火盆前一张张烧着纸钱,我和同来的小九、老十上前拜过,又到棺木边看了那人最后一眼。 正月的天冷得很,灵堂里没有烧碳盆,老四的遗体没怎么腐化,只是面上笼着一层灰暗,看着也能感觉到那种死后的冰冷和僵硬,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死气吧? 不过,即使如此,老四的脸也还是清俊依旧,若忽略那种死气沉沉,乍一看仿佛睡着了一般。 “八哥。”小九偷偷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一回头就见他和老十面上极力隐忍的畏惧。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抬脚走出了灵堂,一到外面,他们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也是,如今的他们还是过了弱冠没多久的少年,便是罚过几个奴才,也从未直面过死人,自然是怕的。 我们转向待客的暖阁,及至捧着热茶回暖了,才送了口气。 “八哥,你怕吗?”小九凑近些耳语道。 我摇了摇头,怕?为何要怕?我刚重生时还差点亲手溺死他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垂眸,让蒸腾的雾气遮住了所有的神色变化。 如果……那个身体里的是真正的老四,那个对我和小九狠绝无情的雍正,他还会死吗? 不知道为何,真的看到那个身体冷冰冰躺在棺材里了,我忽然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恨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茫然和复杂。 我开始回想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老四。 仔细想想,上辈子的老四……过得也没有多好吧?养母再疼爱,也不如亲母,那种血脉之间的牵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而德妃,这个生了老四的亲额娘,不论何时都对他隔了一层。 至于皇父,我面无表情地想,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心里,我们这一打儿子加起来,只怕也比不过一个太子,老四虽然相对受宠些,那也是基于辅佐太子的前提之下,更多的是臣而非子。 若不是上辈子我们几个闹得太凶,皇父也不会在无奈之下选了老四吧? 爹不疼、娘不爱,说的大概就是老四了。[.超多好看小说] 再想想这辈子的老四……我脑海中出现了去年西暖阁前他顶着一脖子吻痕从里面出来的模样,纵然是个假的,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雌伏人下吧,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皇父? 而且,他现在还死了,算算年纪,才二十五岁,这还是虚龄呢! 这么看来,老四也挺可怜的。 我心中的怨恨竟这么淡了很多,人死如灯灭,虽然不知道上辈子的老四怎么死的,但我有机会重来一次,他却被个冒牌货占了身子……想来也是他翻脸无情的报应吧? 京城里最不缺权贵,宗室也最不缺薨了的王爷,随着毓兴朝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恬亲王这个封号,被一个年少的孩子取代了,更多的人渐渐忘了那个曾经圣宠一时的四阿哥。 这辈子的太子不曾乖戾,不曾跋扈,甚至在年少时代就一箭射死葛尔丹,储君之位一路稳固到了皇父禅位的时候。康熙四十年,我虽入朝没有几年,可朝中的局势和人脉多少也有些,至今也不明白那个时候皇父为何做出了禅位的决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我被登基的皇上封了廉郡王,并正式任命为吏部掌事之人,总算是避开了那条注定失败的夺嫡之路,这一次总不会削爵、圈禁、改名、逐出宗室了吧? 皇父……可能真的喜欢那个假老四,他一死,皇父就悄然出京了,说是四处走走,看看大清江山,但知道他们之事的兄弟们没一个相信的,皇父到底是伤心了。 但这于我倒是好事,额娘被我接到了府上,这一次我没有求娶郭络罗氏,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婚事是上次选秀指的,未来的廉郡王福晋家世不高不低,最重要的是性情和顺。 这样额娘就不会受委屈了。 事实也正如我所料,大婚后,额娘和福晋处的不错,甚至不到两年她就有了身子。看着额娘笑呵呵地张罗着饮食禁忌、小孩衣服,我不禁发自内心一笑。 母慈子孝、儿孙满堂、婆媳和睦,这辈子就很好了,所有上辈子的遗憾,我都要一点点完成,这其中只除了皇位。 户部和吏部相距不远,再加上小九的关系,我和那个有幸不曾夭折的十一弟关系还算尚可,不知是不是性格使然,十一这人……总让我有种待人冷淡的感觉,哪怕是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我,也觉得他难以亲近。[] 可就是这样一个从来安静的人,居然在兄弟中闹出了不小的事。 毓兴元年,大概是假老四死了百日后吧,那小子去京郊遛达了一圈,就带回个道士,还弄得满城风雨,除了雅尔江阿那几个男女不忌的,还没听爱新觉罗家有谁好男风好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小九骂骂咧咧跑来我府上,气得七窍生烟:“八哥,你说这死小子,从小到大一向没让人操心过,一惹事就弄了个这么大的,我都害怕皇父回来要怎么抽他!” 我有些不确定道:“皇父……应该不会的。” 皇父自己还和假老四一起过了不知几年呢,管儿子底气足吗? 小九也想起了刚死不久的假老四,眼神闪了闪一屁股坐下,彻底泄气了,烦得眉毛都皱成一团了:“十一这混蛋,我和五哥都不敢跟额娘说,可这也瞒不了多久啊,八哥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你可见过那个道士?”我沉吟片刻问,这样的事,一般从另外一人入手容易些吧,十一……我有些摸不准他的性子,万一闹起来,只怕更不好收拾。 小九鼻孔出气:“见了,他娘的还真别说,那小模样的确俊得很,也不像雅尔江阿平日里找的那些娘娘腔或者脂粉气重,看着清清爽爽,怎么也不像是……” 我好笑地瞥他几眼,他这怎么还夸上了? “烦死了!”小九也察觉到立场不够坚定,揪着头发干嚎了两嗓子。 那之后不久,小九再次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份恼怒烦躁了,反而问起我认不认识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 也不知道那件事最后怎么弄得,反正宜母妃知道后似乎没什么大反应,皇父和二哥同样没表态,五哥和小九也不再提了,总之十一和那个道士就在一起了,一年、两年……起初还有人议论纷纷,闲言碎语不断,可到他们过了七、八年的时候,闲话就变成了一种佩服。 十一,是个很奇特的人。 直到有一次偶然去户部,我才发现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坐在户部值房的十一揉了揉脖子,很自然地褪下左腕上一串戴了很多年的珠子,合目捻动了一会儿,才再次执笔办差。 我震惊地站在那里,仔细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张和小九几分相像的脸上神色认真,眉心下意识蹙在一起,唇紧抿着,似乎遇到什么难题,他的左手搁在桌上,中食指交替轻点着,片刻后似乎有了法子,右手笔走龙蛇,连执笔时的姿势都是那么熟悉。 我呼吸困难地赶忙退出来,贴在门边喘息着消化刚刚那一瞬的猜想。 那之后一连数日,我借口去户部观察,不着痕迹地看着十一平日办差时的各种神情和动作,还有一些旁人不曾注意过的细节。 终于在十天后,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十一……竟然是雍正? 是的,十一才是老四,上辈子我们一起上过书房、学过布库、办过差,善于捕捉细节的我,记得他很多的小习惯。 端茶时的、看人时的、行走时的、思考时的、待人时的……我能看出他有时候刻意隐藏的痕迹,可再细心的隐藏,也只是将他自己意识到的那些改过来,那些我发现了、而他不自知的,则还保留着。 没错,十一身体里的才是老四,真正的老四,上辈子那个心狠手辣的老四! 当我第十一天出现在户部的时候,发现他所在的值房里没有他人,他依旧如昨日般好好坐着,自如地办差理事,看到我来,他抬头来扫了一眼,唇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 “看了几天,可看出些什么?”他语气如常道,明显地,不似往日对着我时那般。 我有些僵硬地坐下,冷然盯着他:“十一弟这是何意?” “八弟,别装了,”他面向我坐正,姿态很闲适,“你一连观察了我十天,继续装下去还有意思吗?” “你知道?”我咬牙瞪着他,眼中不自觉地发红,“噌”得冲过去揪住了他的领子,“我的好四哥,该是你在装吧?” 他拂手挥开我的手,雍容泰然地抚着领口:“怎么,想把我也按到池子里溺一回?” 我赚拳挥去,却被他闪开了,我双目喷火地喝骂:“你怎么那么狠,好歹也是兄弟,你……你竟然就对我们下手,我也就罢了,小九呢?小九有什么错?” 他冰凉一笑,眸中迸发出一如我记忆中的冷冽慑人,那是……他登基后出现过的,他说:“老八,别一副我对不起你们的样子,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便是再苦再痛,也傲骨犹存,不妨告诉你,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么做,我爱新觉罗·胤禛俯仰无愧天地,所作所为从不后悔,哪怕是现在,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你、你……心狠手辣、残害手足,你还是人吗?是吗?”我气得说不出话,恨不得上前杀了他。 他嗤笑着瞟我一眼,纵使未曾站在高处,也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心狠手辣?残害手足?老八,你敢说换了是你,不会那么对我?” 我神思一滞,没有回答。 “本就斗得你死我活,何必假意和睦?只会让人觉得虚伪!”他毫不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忽然收敛全身的气势,奇异地含笑看来,“老八,都是过了两辈子的人了,追究这些……你觉得有意义?” 我警惕地看着他,如此转了话题,是何用意? 他对我的防备不以为意,眼神渐渐缓和了些:“带着记忆多出一世,当是偷来的幸运,应该好好把握吧,你就这么活在过去里?” “我和你不同,”他眸中明亮,那种光彩让人惊叹,却也诧异,“皇位我得到过,这偷来的一辈子,我也找到了想要的,”他指指心口,下巴微微一抬,“我这里是暖的,你呢?哼,恐怕又要可怜一辈子了吧?” 该死的,他那神情和眼神,竟然是在炫耀,炫耀他拥有的比我多。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带着种孤注一掷地狠劲:“你想继续可怜一辈子我没意见,但是……你休想让我和你一样,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和上辈子一样!” 说完,他转身离去,迫不及待融入了外面的阳光中。 我不住地笑出声,笑得眼角沁出了泪,是啊,皇位他得到过,如今还用这种姿态指着心口说“这里是暖的”,谁可怜?到底谁可怜? 还记得假老四死的时候,我还想着老四可怜呢,如今风水轮流转,就轮到他说我可怜了?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真是讨厌至极! 我愤愤然捶地:“你怎知我可怜?我由亲额娘呵护着长大,如今妻贤子孝,谁说我可怜了?到底谁可怜?自说自话,无耻自大的混蛋!” 什么雍郡王,那一个“雍”字,他配吗?配吗? 106十三篇 刺挑回身,我在院子里执剑而舞,那套《云雪剑》我已经很熟练了,熟练到闭着眼睛也能从第一式舞到最后一式。 “爷,歇歇吧!”兆佳氏端着茶水过来,抽出帕子给我擦汗。 我微微弯腰,任她抹着我额头上的汗,看到她耳边晃动的流苏,我不禁想起了康熙四十年的那一天。 还记得当时是炎炎夏日,四哥去香山别院修养后不久,十四又在我耳边冷嘲热讽,将四哥贬低得一文不值,什么自甘下贱,难怪这些年来皇父那么宠爱,却原来是勾引皇父,送到龙床上给皇父压了之类之类的。 我心里憋闷的厉害,若是从前我能毫无顾忌地反骂回去,给四哥求个公道。但三月那天西暖阁前看到的四哥,从皇父那里出来后一脖子吻痕的四哥,既成事实了,我如何反驳,如何争论? “十三,朕要去香山,你可要同行?”二哥已经登基了,他是避了人要走这一趟的,我看出他神色间的犹豫,果然,下一刻他坦言道,“还是和朕一起去吧,朕一个人……难免有些……” 有些什么,他没有说完,可我大约猜得到。 不自在?或者尴尬?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许是并非一个人,我和他反而都松了口气,一路无话便到了香山,那个别院有些简陋,至少在我看来还不如四哥在小汤山的那个庄子。 我猜……四哥肯定也不愿意见其他人吧,若不然怎会避到这里来? 二哥和我进了别院,除了两个奴才,竟没有一个主子出来招待,询问后才得到了奴才的回禀。 “回皇上,回十三爷,爷病了,正在休养,奴才已经差人去禀告福晋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四嫂出来了,和往日见人三分笑的模样不同,她的脸色冷淡至极,眼底还藏着阴沉。 摒退左右,四嫂不曾行礼、不曾落座,只冷冷地扫过我们,不屑地勾了下唇。(.好看的小说) “弟妹,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二哥脸色很不好看,想也知道,他如今是皇帝了,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何曾被这般无礼相待过。 “待客之道?”四嫂冷笑连连,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们,“对你们需要这种东西吗?不愿意来大可不来,何必如此勉强?他也不稀罕你们这假惺惺的关心!” “四嫂!”我喊了一声,有点怕二哥怪罪她。 “哼,时至今日,我也不耐烦假装了,咱们今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四嫂一撩旗装衣摆,那坐在椅子上的动作行云流水似的,颇有股潇洒气。 “什么亮话?”二哥忍耐着开口,眼底沉郁不已。 四嫂冷瞥他一眼,神情漠然至极:“你,还有你,”她又指了我,“就因为他和你们皇父有那层关系,你们觉得他恶心、肮脏、无耻是吗?不用急着否认,就算表面没有,心里也有吧!” 我心虚地垂下头,二哥移开了视线。 “真是可笑至极!”四嫂恨声道,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我们怒骂,“什么天潢贵胄?我告诉你们,比起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潢贵胄,他才是最尊贵骄傲的那个,你们鄙视他、看不起他,那你们可知道,就在你们以为的他陪着皇帝的这几年里,他都做过些什么?” 四嫂指着二哥,眼中是明明白白的轻蔑:“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很稳吗?你的好皇父猜忌你的时候,你可知道就是你蔑视的他从中调和,明里暗里帮你度过了多少次危机?” 四嫂又指向我:“还有你,你以为你这些年来滋润的皇子生活是怎么来的?打从你出生起,就是因他才入了你那好皇父的眼,这些年来你处事不当的时候,闯祸的时候,为何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轻松过关了?” 我浑身巨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她。[.超多好看小说] 四嫂目光一扫,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那种万物如蝼蚁的眼神,高傲得如同站在远高于我们的地方:“若不是他的‘枕边风’,你的太子之位、你的受宠皇子,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们有什么资格拿鄙视的眼神、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待他?你们根本就不配!” 四嫂下巴一抬,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对他来说,你们从来就没留在他心里过,随你们怎么看、怎么想,他从来就不在乎!所以,不愿意来看他,大可以不来,他不稀罕,我也不稀罕!” “来人,送客!” 四嫂转身离去,我们……连四哥的面都未见。 二哥和我被奴才恭敬地请出别院,我能感觉得到,这里根本不欢迎我们。 回去的路上,我和二哥同车,我们谁都没有开口,四嫂说的那些话,不止我,二哥肯定也会想很多。 “十三,你四嫂说的……应该是真的。”马上入城的时候,二哥合上眼一叹。 不管过了多少年,我始终记得那年四嫂的喝骂,毓兴元年正月,四哥走了,四嫂也跟着殉情了。 一切都毫无预兆,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我记得……过年时宫里的宴会上,四哥和四嫂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爷,喝杯茶吧!”兆佳氏端着一盏茶递给我,惊醒了回忆过去的我。 抿了口热茶暖身,我怔怔望着手中的剑,将它交给一边的奴才,吩咐他小心收好。这是四哥和《云雪剑》剑谱一起送给我的,那年额娘病逝,四哥是用这剑谱将我从悲伤中拉出来的。 “爷,今儿还去十一哥府上吗?”兆佳氏询问道。 我默默点了点头。 四哥走后没多久,十一哥领回个道士,这都好几年了还是宠爱得很,老实说,我打心底里觉得别扭古怪,可想到早早去了的四哥,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不能错两次。 十一哥没有娶福晋,只有两个侍妾,还是康熙三十六年那会儿宜母妃安排的,他就一直和那个道士在一起,如果刨除这个,那道士的确是个俊才。 “来了?”十一哥坐在庭院里捧着本书,今天是休沐日,朝中的人都知道,谁也不能占用十一哥的休沐日,否则他就能跟谁扛上,哪怕那个人是皇兄,这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那个道士端着点心和水果走来,冲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十一哥真是太放纵这家伙了,竟然都不向我行礼! “听说你最近又死命练剑了?”十一哥笑着接过那道士递的点心,那神情目光,无一不含着温情。 虽然看了几年了,但我还是有些不舒服,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不自在,在我的印象中……十一哥对我似乎都没这么和颜悦色过。 “嗯,听说皇兄想练海军,我想拾起以前的身手。”我走过去坐下,当然,选了离那个道士较远的地方。 那道士大概看出了我对他不喜,就想起身离开,却被十一哥按住了。 “无妨,你又不是外人。”十一哥对他道,说完才转向我,“你想去练海军?这样也好,不过……在海上用得着剑法?你练的是那套《云雪剑》吧?想他了?” 我低头不言,其实是默认了这番话。自四哥走后,我每次看到那把剑,每次练习《云雪剑》,都会想起四哥,小时候时时照顾我的四哥,亲自教我剑法的四哥,如师如父的四哥。 “宇微的武功也不错,不如让他指点指点你?”十一哥忽然道。 我有些诧异,却没有反驳,那个道士似乎也很意外。 我们相对而立在庭院里,我提着剑先发制人冲了上去,那道士身姿轻盈,轻易躲开了我那一刺,他的招式灵巧自如,身法很快,不过,我看得出这是刻意放慢了的。 交手几十招,我就被激起了兴趣。这道士我比旁人见得次数多,可和外面的人一样,只知道他媚惑十一哥、小白脸等等的传闻,从不知道他还有不输给外表的身手。 “你这样不行的,”他一旋身到了我身侧,抓着我的右腕,带着我手中的剑舞出了后面的招式,“手腕的角度应该变动一下,这样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剑才是活的,人剑如一方为最高境……” 我大力甩开他的手,扔下剑急匆匆往外跑,转出庭院的时候,余光里瞥到那孤身而立似乎怔住的人影,青衣墨发,端的是出胜绝尘。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他刚刚带着我舞剑的感觉,和当初四哥手把手教导我时一样,而且,那个角度的调整……我记得的,四哥曾纠正过很多次,但我习惯了,总是改不过来。 不,不可能的,四哥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躺在惨白惨白的灵堂里的! 那之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观察那个道士,本来心中对他和十一哥在一起还有些抵触和不认同,我并没有歧视他们,只是……难免过不了心里的坎。 可是,随着观察得越来越久,某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出现在我心中。 直到我临终前,十一哥和他一起来看我,我越过坐在床边的十一哥,将手伸向了他。 他面上很惊讶,却还是上前握住了我的手,半蹲着凑近我旁边。 “宇微……君衡……你是四哥对不对?”我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他和十一哥的样子了,但他眼中骤然出现的暖意,我看清了,我轻轻笑出声,喘息着道,“四哥,你放心,十三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好好过,十三欠你一句‘对……对不起’,四哥……” “傻小子,下辈子我还教你武功!”他的手暖暖地握紧我的手,语气一如很多年前那般。 107十四篇 风拂过耳畔,我听着枫叶摩挲间沙沙的声音,于一片红艳中看着眼前的墓。[.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我哥的墓。 还记得小时候额娘总在我面前念叨,语焉不详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那时不太懂事的我只知道,我有个同母的亲哥哥,可是他爱慕虚荣抛弃了额娘和我,认了那个皇父母族出来的女人作额娘。 其实,我从来没见过那个女人,我满周岁后不久,那个女人就死了。额娘对她嫉恨厌恶,虽然没有在我面前明确地说出来,可我看得懂她眼中的那些东西。 “哼!”身边传来一声冷哼,十三越过我走到墓碑前摆上他带来的东西。 自从康熙四十年后,很多兄弟都疏远我了,有的像十三这样将不喜摆在明处,有的则像五哥、七哥一样藏在暗处,我知道,这都是因为那年西暖阁前的事。 我不理会十三的嫌恶,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墓。 额娘不喜欢他,我也不明白额娘心里是怎么想的,年幼的时候我的确听信了她说的那些,讨厌他、恨他,可后来懂事些的时候就不了,我有了自己的判断,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以有这么个哥哥为傲的,尽管在玉碟上我们并不是同母兄弟。 六岁前我被额娘近乎病态地牢牢护着,和其他兄弟的接触很少,进了书房后才好些。我和十三年龄比较相近,还有十一哥,排在我后面的十五、十六他们都太小了,再往前的哥哥又大了,算起来和十三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入朝办差了,去的工部,在一众兄弟里他是仅次于太子的受宠皇子,皇父去哪儿都带着他,时常召他去乾清宫,有时用膳、有时议事,在我的记忆中,他文武双全,除了性子冷淡些,几乎没有什么不完美的。 可惜……这个亲哥哥,只对十一哥和十三好,仿佛在他眼里只有这两个兄弟一般,对其他兄弟们都淡淡的,对我则近乎陌生。 我不明白为什么,暗自还委屈过一段时间。 后来偶然听到额娘身边的老嬷嬷闲言,我才知道额娘和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他出生后的那一年,额娘还常常偷偷到景仁宫偷看他,有了六哥才不去了。 但也是因为六哥,额娘和他形同陌路了,具体因为什么我没能得知,这事人人都讳莫如深,我打听不出来。(.好看的小说) 每次看到他冲着十三微笑,还摸着十三的头夸奖鼓励,我总是忍不住的羡慕嫉妒,我才是他的亲弟弟,这些都该是我的! 我乖巧过,可他对我视而不见,后来我改了方法,我激他、惹他、气他,可他还是无动于衷。那双眼睛总是很淡、很漠然,无论我怎么做,都在其中留不下丝毫痕迹,我不甘心,我总以为还有一辈子可以和他死磕,我就不信他永远都不拿我当弟弟! 西暖阁前那次,我是故意的。 虽然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以及谁都猜测到的那个事实,我幸灾乐祸了、快意了,可内心深处还是为他酸涩,堂堂皇子之尊,他不是最受宠的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宠? 我的哥哥是不输给太子的天之骄子,他怎么会……怎么会成为皇父的娈宠呢? 他反手一剑刺穿自己的腹部,将多半染血的剑扔到我脚边,我……我真的吓到了,那是我亲哥哥的血,我的心在大声叫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伤害他啊!没有的! “不过是生了我一场,要不要我剔去全身骨肉还给她?” “她以为她是谁?你又以为你是谁?你们有那个资格吗?” 他的眼神冰冷如雪,他的表情不屑至极,我木然地望着他,那一刻……我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心里抽搐绞痛,他不是我的亲哥哥吗?我只是想得到他的关注,希望他像对待十三一样教导我、夸奖我、鼓励我,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满意了?”十一哥气势惊人地打了我一巴掌,实打实的,我半边脸都痛得麻木了。 那一巴掌打得清脆,也打醒了我,我是不是错了,错得离谱? 十三走过来揽住了我,那一刻眼泪就溢满了眼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皇父禅位,太子登基,他一直没有出现,和其他兄弟一样,对于他和皇父那层特殊的关系,我没有说出口,哪怕是对额娘,我们兄弟心里都清楚,这事是说不得的……因为皇父还活着。 那时的我,何曾料到他会比皇父还走的早? 额娘得知消息后,翻箱倒柜找出几件小衣服,和一只布老虎,将那些抱在怀里无声地哭泣,眼泪成串地落,却就是没发出一声。 额娘身边的老嬷嬷摇头叹气:“主子这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进去坐在额娘旁边,想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劝。 “禛儿,小四,额娘的小四……”额娘攥着那些小衣服的手露出青筋,“你才活了二十四年,才二十四年啊,怎么会去得这么早?怎么会去得这么早?” “额娘,请节哀,您还有儿子。”我干巴巴地劝道。 她忽然扑过来,近乎哀求地拽住我的袖子:“十四,带额娘去看看他,我……我想去看看他,好不好?带额娘去看看他?我就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宫规森严,后妃无旨不得出宫,没有皇父准许,谁能出去? 额娘她最终也没能达成所愿,我去了恬亲王府,正月的风,刮得人生疼生疼,脸疼,心更疼。 整整一年多,我才从那种疼中缓过来,额娘她常常抱着那些小衣服摩挲,据说那是当初他还没抱到景仁宫之前,额娘给他做的,可惜……从来没上过身。 毓兴二年,十一哥生辰,兄弟们齐聚十一贝勒府,点了戏后坐在一起闲聊。 没人理会我,我自斟自饮,端着杯酒慢慢转着杯子,眼神扫向主位那边的十一哥,这位从小功课好、人沉稳的好哥哥,去年突然做了件轰动京城的事。 “哟,美人来了!”十哥调笑道,言辞间并没有嘲弄之意,只是单纯的感兴趣。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人缓缓往这边走来,端着一个托盘,同色暗绣的青色汉服,一头墨发直垂膝处,衣服不是道袍,头发不是道士髻,却偏偏就是那个传说中魅惑当朝皇子的道士。 “来了?这边坐。”十一哥拍拍身边的椅子,那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从座次上来说,比我们这些兄弟还要高一些。 那人容颜俊逸,气质潇洒,老实说一点儿也不女气,我也曾见过几个小倌或者戏子,却都是妖妖娆娆的调子,全没有此人特殊。 若不是在这里看到,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如此一个品貌出众的男子会是男宠之流,观其气度,甚至比我们这些皇子都不差几分。 “十一,胡闹什么?他是个什么身份,也敢登堂入室,坐在你身边?”九哥脸一沉,将酒杯往桌上一拍道。 那道士没有流露出尴尬或者自卑之色,而是放下托盘里的点心和茶饮,望着十一哥轻轻一笑:“喝多了酒伤身,你仔细些,我先回去了。” 十一哥抿着唇沉吟片刻,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许他就此退下。 “站住,爷们都在呢,连个礼数都不懂了?”十哥不满地大声嚷道。 “就是,听说原来是个道士,不知会不会耍个戏法什么的,也好给十一哥庆贺庆贺?总不会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吧?那还怎么伺候人?”我附和了几句,噙着笑轻蔑地看去。 不过是个道士,竟敢忽视我们这些皇子阿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人驻足,似乎有些不明显的茫然,仿佛不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十一哥噌得站起来,下巴一扬扫过我们,一把拉住那人的手,傲然道:“他是我的人,你们想怎么着?十四,你不愿意给哥哥庆贺就直说,我派人送客便是!” “别冲动。”那人拽了拽十一哥,眉心稍稍蹙起,一双眼睛只落在十一哥身上。 “十一哥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要与兄弟们生分不成?”我也站了起来,越发看不顺眼那个道士。 十一哥虽说待人不太热情,可对兄弟们到底还是关照的,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为了个男宠当众给人没脸。 再看其他兄弟,三哥、五哥、七哥的表情明显不太好,八哥笑意转淡,目光冰冷地看向这边,仿佛在看闹剧,九哥、十哥彻底黑了脸,十二哥、十三正在安抚几个小的。 气氛很僵。 我看到那道士又拉了拉十一哥,这才让他深呼吸面色好转。 “十四爷方才想让在下做什么?在下没有听清,十四爷能否重复一遍?”那道士转向我,眼中淡漠一片,唇边却带着清浅疏离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很容易搏人好感。 我按捺下种种情绪,冷哼着讥诮道:“变个戏法,你会吗?道士不是都会弄这些?” 他从从容容答应了,看着十一哥坐下后,一个纵身掠向这处水阁对面的戏台上,连水面都没沾,这一手立刻惊住了我们。 唯有十一哥面不改色,好似对此习以为常了。 那道士站在戏台上,风吹起他的衣衫长发,竟给人一种飘逸如云的感觉,接下来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凭空变出水火,算是完成了我的要求。 我们都有点懵住了,就是我一直觉得成熟的八哥,也诧异地望着对面的戏台,五哥和九哥则看向十一哥。 “宇微,回去吧!”十一哥冲对面吩咐道。 那人遥遥拱了下手,便施施然离开了。 “十一,他……会武功?”七哥问。 “嗯,宇微的武功不错。”十一哥淡淡答,余光瞥了我一眼。 “哼,再不错也不过是个……”我嘲讽道,反正从前年西暖阁前那次后,所有人都不待见我了,何必还故作姿态讨好这些兄弟呢?“和戏子之流有何差别?” 十一哥站起身冷然看来,向旁边伺候的奴才一招手,指着我道:“来人,把十四爷给我叉出去,本贝勒的府邸寒酸得很,可别脏了十四爷的脚!” 公然轰人,谁也没想到他说得出、做得到。 五哥和九哥似乎想说什么,可十一哥神色坚定,一看就不会改主意。 我就这么被赶出来了,从那以后再也进不了十一贝勒府,哪怕后来那里变成了雍郡王府、雍亲王府,也再没有进去过。 我每年都去哥哥坟头看看,如果他还在,这朝中有人会这么对我吗?会吗?哪怕他改了玉碟,可那层血缘天下皆知,有皇父的重视,有他从前和太子的关系,谁敢这么对我,谁敢? 我恨他,恨他明明是我亲哥哥,却对我不闻不问,我更恨他走得那么早,躺在黑漆漆的地下,只留下我满心的悔恨,一年年在这世上熬着。 爱新觉罗胤禛,我恨你,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抱歉啊大家,最近一周我妈从外地回来了,一来陪俺妈探亲访友、逛街了,二来……偶卡文了,所以才断更这么久。 话说,我都不明白怎么写正文的时候没卡文,反而是番外的时候卡了……囧囧…… 今天起恢复更新,晚上发文,对不起大家,我忏悔,我有罪…… 108弘皙篇 真正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四叔的灵堂上。 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的恬亲王府一片肃穆的惨白,皇玛法牵着我慢慢走进了四叔停灵的地方,两副棺椁,一个在正中靠前的位置,另外一个稍微靠后一些。 他跪在火盆前,一身重孝不断地烧着纸钱,俊俏的小脸没有表情地正对纸钱燃烧的火光,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流露出化不开的悲伤,但他没有哭,没有如一个寻常八岁孩子般泪流满面。 其实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他,四叔唯一的儿子,弘晖。 弘晖比我年长两个月,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孙,却不知为何,皇玛法并不怎么亲近他,倒是我,打从一出生,就被阿玛和皇玛法疼爱着,只因为我阿玛是皇玛法元后嫡出。 那时的我并不懂,明明看起来四叔和阿玛的受宠程度差不离,为何皇玛法就是不喜欢弘晖,平日里根本想不起来召见不说,赏赐上也还不如其他叔伯家的堂兄弟。 我对弘晖第一次有了深刻印象,就是他在灵堂里跪得挺直的小身板,那时候我是佩服的,我们同龄,深受皇玛法和阿玛言传身教的我,自认为无法像他那样,如此坚强地面对父母双亡的局面。 有那么一瞬,我埋怨过四叔、四婶,特别是四婶,四叔尚且可说是病弱不支,那四婶呢?就算和四叔感情再好,舍下两个才八岁的孩子也未免太狠心了些。 皇玛法赶出所有人独自在灵堂里待了一阵子,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不着痕迹地看着站在回廊下微微仰望天空的弘晖,他的容貌随了四叔六分,只是因为年幼,显得青涩稚嫩许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和四叔一样,有种独特的清冽之气,很吸引人的目光。 皇玛法出来后,我看得出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他走到弘晖面前,比对我时还要慈爱,我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愧疚,愧疚什么呢?我不知道。 “弘晖,别怕,朕和你二伯都会护着你们兄妹的。”皇玛法语气温和到了极点,他摸了摸弘晖的头,低低叹了一声,“弘晖……晖儿,过些天进宫和弘皙一块读书吧!” 果然在四叔的丧事办完后没多久,弘晖就到宫里和我一起读书了,同在书房的还有宗室里的阿哥们,多半都是嫡子或者世子,个个出身尊贵。 我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能明显感觉到,皇玛法和阿玛对弘晖的各种照顾,亲自指派哈哈珠子,安排小太监,甚至连四叔当初在阿哥所住的院子也收拾出来给了他。 那种疼爱和宠溺,是发自内心的、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捧到他面前的,可我却在好几次,看到他偶尔划过眼底的嘲弄之色,很淡,却又很真实。 “摆什么谱?真以为自个儿是个人物了?我呸!” “就是,若不是你阿玛死的早,你能承这爵位吗?不过是死人给活人造福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嘁,你当没人知道呢,要不是你阿玛死前伺候的好,你以为你能有今天?什么玩意儿,还跟老子摆亲王谱呢,也不掂量掂量你那亲王爵有几两!” 那是我十岁时发生的事,也不知是怎么挑起来的,宗室里向来被宠坏了的几个世子把弘晖堵在避人处,冷嘲热讽不说,还提及了一些隐晦的事。 我看到的时候,那几个阿哥里有两个都十二三岁了,比弘晖年长不说,还魁梧很多。 我正欲上前解围,不管是皇玛法和阿玛都交代过,要我平日多护着弘晖,两年下来也护习惯了,毕竟我的阿玛现在是皇上,我是皇长子,还没有哪家王府不给我面子的。 “我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我现在就是恬亲王,你们这些二世祖还不照样要向我行礼?大清的尊卑本分,你们谁敢违背?”弘晖清瘦的身影站得笔直,嗓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可言辞却傲得很。 “你胆子肥了,敢这么和我们说话,大家上,揍不死他!” 这一声一出,我的脚步越发快了,耳边传来几声痛呼惊叫,待我看清时,就发现弘晖将那几个小子叠罗汉一样压在地上,握着小拳头狠狠地给了最上面那个小子几拳,眼神冰冷地讽笑着。 “你们信不信,就算我今天打残了你们,太上皇和皇上也不会过问一句?”弘晖居高临下地开口,踩着最下面那人的屁股就跳了下来,慢条斯理拍着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你们不就是觉得我阿玛向太上皇自荐枕席才换来了这亲王爵吗?我还告诉你们,就算没有这回事,这恬亲王爵也照样是我阿玛的,我也照样是世子,你们呢?不过是群蒙受祖荫的二世祖,就凭你们刚才那几句话,太上皇削了你们家的爵位那都是应该的,怎么,要不要我去帮你们‘美言’几句?” 我霎时驻足,心中不禁一阵复杂,也是这两年我才知道四叔和皇玛法那层特殊关系的,但听阿玛说,这也仅限于十四以上的叔伯们才知道,这……宗室里是怎么听闻的?还拿这些来鄙视弘晖? 这时,弘晖又开口了,他冷笑着的脸半掩在阴影中,我却从那露出的一半脸上看出了阴沉。 “死人给活人造福?你们这话我记下了,以后……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见你们一次揍你们一次,还敢在我跟前自称老子,信不信我废了你们!” 那群小子被这样的弘晖吓着了,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就跑,从那以后,还真没人敢再找弘晖麻烦,直到弘晖十六岁不再读书了,都是如此。 我亲眼看着当年灵堂里坚强倔强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从一个俊俏的孩童变成清俊的少年,许是因为年幼失怙,他比一般人要沉默寡言的多,性子也偏于冷淡,我曾不止一次看到阿玛召见弘晖后摇头叹气,问及时才知道原因。 “你不知道,弘晖和你四叔有些像,相貌上有六成左右,都是那种清俊文雅的容貌,身形也较为清瘦,看起来很单薄,至于性情……都太冷清了。” 不知为何,我对弘晖升起了些许怜惜,可能是对他没有父母的同情,也可能是旁的什么,我总觉得……他那副清冽寡言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脆弱的心。 十六岁、十七岁,我刻意接近弘晖,有时吃顿饭,有时谈些事,比一般的堂兄弟要亲近很多,那种亲近让我很喜欢,很舒服。 慢慢地,我知道了更多关于弘晖的事。 每年他都会到四叔墓前亲手栽种一棵红枫,他说那是四叔最喜欢的景色,每年秋天,他会和瑚图里一起去四叔墓地所在的那片红枫林中祭拜,可那个时节根本不是四叔、四婶的忌日。 他喜欢吃味道偏淡的膳食,听阿玛说,和四叔一样不重华服美食,可对吃穿这些又要求很高,贴身的衣物一定要很柔软、很舒适的才行。 弘晖最重视的人就是瑚图里,我曾暗自为此酸涩过,因为我无法确定,我对他是不是重要……那时,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我喜欢他,不是兄弟、知己间的,而是男女之情的那种。 我苦思冥想了几天,接受了这个事实,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好犹豫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敢承认,于是,我开始隐约地探问他的态度,不着痕迹的,一点一点的。 可惜……他似乎对此很反感,情急之下我想到了四叔。 “男人和男人怎么了?四叔还不是和皇玛法在一起了,这种事不都那么回事嘛,你有什么好反感的?”我很不解地嚷道。 弘晖闻言猝然看着我,那眼神和往常一样淡淡的、清冽的,可不知怎的,我就是感觉到了其中某些被压抑着的情绪,很深很沉的那种。 弘晖忽然笑了,他的笑很清浅,甚至可以说不那么明显,可放在他很少展颜的脸上,却有种让人心跳漏停的惊艳。 “怎么,你也鄙视我阿玛卖身给太上皇?”弘晖的语气不似疑问,他漫不经心地转开目光,我沉浸在他方才那一笑中,根本不曾注意到他身上骤然冰冷沉郁的气息,“弘皙,哦,不,大阿哥,你说的对,这种事不都那么回事嘛,既然我阿玛都那样了,我又怎么该反感?” “晖儿,你真的不反感?”我惊喜莫名,竟忽略了他之前那句不似疑问的话。 他没有回答,可他向来沉默惯了,我只当他默认了,并没有深究。 后来,我越发粘着他,时不时叫他到宫里来,喝酒吃饭什么的,有时也去宫外转转。 “弘皙,我阿玛……你真的觉得他不该委身皇玛法?”那是阿玛决定册封我为太子之前,弘晖有一次和我下棋时这样随口道。 “这个,长辈的事我们怎好议论?”我摩挲着棋子专注于棋盘答,受阿玛教导良多,我习惯性地没有表露真实想法。 “说说你的看法,我最近忽然想起了很多我阿玛在世时的事。” 我抬头就见坐在对面的他低垂着眼帘,浓而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可就是这样也引得我心中一动,很想揽过他吻上那双眼睛。 “唔……怎么说呢,那时我还小,还是后来私下听人说时才知道的,”我斟酌着开口,若是旁人问起,我肯定会设法转开话题或者含糊过去,但面对他,便下意识少了几分戒心和疑虑,“我觉得你阿玛有些掉价了,堂堂皇子之尊,就算是皇玛法的意思,难道就失了傲气和血性?” 他放下棋子看来,我撇撇嘴继续道:“若真的不愿意,就不会以死相争?便是有些弱女子还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呢,可你阿玛竟连反抗都不曾?委实有些……” 我不会骗他,所以这些都是我的真实看法,打从知道四叔和皇玛法的事后,我心里就有些看不上四叔,总觉得他骨子里还是懦弱了,失了天家傲骨。 不过,那到底是他的阿玛,就算我真的这么想,也不会完全说出来。 “咳,当然了,如果皇玛法和四叔是两情相悦,但就另当别论了,四叔敢于如此,也是值得人钦佩的。”我又道。 弘晖默不作声,落下一子后道:“该你了!” 我重新看向棋盘,继续琢磨起棋局来。 那时的我何曾料到,这番话会让弘晖觉得我在鄙视四叔,认为四叔恶心?以至于…… 太子册封大典后,阿玛让我搬到了毓庆宫,我是真的高兴,所以在那段日子忙完后,第一个邀了弘晖前来,想要与他分享这种喜悦。 阿玛悉心的教导,我相信未来我能撑得起大清的江山,一点点完成阿玛所说的那些,让大清强盛到无人敢欺,最重要的是,保证爱新觉罗家的至高地位。 而且,等我拥有了天下最大的权柄,就能给弘晖更多更好的。 那晚我们举杯对饮,也不知怎么弄的,我喝的迷迷糊糊,朦胧中……似乎将弘晖抱到了怀中,吻他、摸他、甚至拥有了他,情潮涌动,我遵从了身体的本能和内心的渴望,抱着他一起沉沦愉悦。 我以为那是个梦,美好得让我不愿醒来,哪知……被阿玛一脚踹下炕,我才彻底清醒,然后就看到,就看到弘晖那般躺在炕上,身上的痕迹很容易就让人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再看看自己,一件衣服也没穿不说,软了的命根子上沾粘着血迹和白浊。 我当时就懵了。 我……我要了弘晖?真的吗?可……可为何我记住的只是些零散的片段呢,到底有没有……再看一片狼藉的炕上,我忽然又觉得,应该……应该是吧,不然这又是怎么弄的? 我心疼地看着弘晖强撑着起身下炕,低头跪在阿玛面前,我想要上前扶他,却又被阿玛厉目瞪了回去。此情此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明明是我内心最深处的愿望,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却又深深的不安。 特别是当弘晖倔强地要求回府的刹那,我就越发心慌了。 之后一查,发现我的酒杯上被抹了劣质春.药,原本的残留的三分犹疑也消失了,我真的……强要了弘晖! 阿玛让我暂时不要去恬亲王府,我答应了,很配合地被禁足在毓庆宫里,同时下死命清查了毓庆宫的所有人,最后才弄清楚,那药是我的一个侍妾买通了奴才抹的。 我恨得提着鞭子冲到关押那侍妾的屋子,生生将她抽的进气少、出气多,可那有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伤害了弘晖,即使这根本非我所愿。 在我想来,哪怕花上几年的时间,一点点让弘晖接受我,自愿行此鱼水之欢才是真正的得到他了,哪曾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戳破窗户纸。 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像皇玛法对四叔一样强硬,即使我骨子里想过那么做,也会在弘晖面前完美地掩饰起来。 禁足的我苦笑着回忆十年来与弘晖的点点滴滴,我知道,等他平静几日了,一定要好好解释说明,我真的不是想要折辱他,我是喜欢他的,那么、那么地喜欢他。 然而……他根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八天后,弘晖自尽了。 阿玛亲自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胡说,这一定是胡说的,绝对是! 肯定是恬亲王府的奴才怠慢弘晖了,才胆大包天地到宫里说这种胡话,一定是,他才十八岁,怎么可能死呢?怎么可能呢? 我疯魔了一般冲到恬亲王府,看到了一如十年前真正注意到他的肃穆惨白,整个王府不过隔了十年,就两度挂白,我不信,我根本不信。 他一定是开玩笑的,我那么对他,他生气了、怒了、恨了,才会如此捉弄我,这些都是假的,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不信! “你还来干什么?你给我滚!”我冲到他的房门外,想要确认这是个玩笑,没想到刚进院子就被抽了一鞭子,鞭尾抽到了我胳膊上,衣服顿时裂开,传来火辣辣的疼。 我红着眼看去,就见瑚图里紧攥着鞭子仇恨地瞪着我,二话不说劈手就甩来几鞭,我没有躲,也没有反抗。 “瑚图里,别闹了,弘晖在哪儿,我……让我看看他,他一定是怒极了,才和我开玩笑的,你快闪开,赶明儿我送你些好玩的,乖,听话啊?”我比哭还难看地笑道,可眼眶却忍不住湿了,心里痛得让人窒息。 “你滚,你马上滚!我哥就是被你害的,你们都是一群混蛋!”瑚图里悲愤地拿袖子一抹脸,甩着鞭子直往我身上招呼,“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们家,阿玛就是被生生逼死的,如今你又来逼死我哥,你们都恨不得我们死光了是不是?” 我惊惧莫名,四叔……被逼死,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弘晖,我对他好都来不及,怎么会逼死他?怎么会? “阿玛、额娘,我和哥哥,我们一家人多幸福,你们为什么就不放过我们?什么王爵、格格,谁稀罕?你们害死了我阿玛还不够,连我哥都不放过,我哥到底做错了什么?”瑚图里狠狠挥着鞭子,悲泣着扔掉鞭子,掩面哭道,“你是太子又怎么样,是太子就能对我哥做出这种事?你到底有多恨他,他到底怎么你了,至于让他走都走得不干不净吗?啊?他身上的伤都……我恨你,我恨你们,我恨不得杀了你们,还我阿玛,还我哥哥……” 我浑身冰冷,瑚图里死守在门前,怎么都不许我靠近一步,她就像个护崽的母兽,充满恨意地瞪着我。 弘晖换了亲王服,被移到了棺椁中,可我怎么也没能见他一面,若不是瑚图里的额驸拦着,我差点被瑚图里用鞭子抽到没气。 可那打到身上的一鞭又一鞭,我竟半点不觉得疼,唯有心,痛得我全身痉挛,骨头缝都冷如寒风呼啸。 第二代恬亲王薨了,弘晖是皇玛法破例没有降等袭爵的亲王,但他没有子嗣,恬亲王一脉算是就此绝嗣了。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打从我察觉到对他的心思、宫里面想起来他的婚事后,我暗中使力拖延了指婚,甚至连宫里给他安排的房里人,也设法打发了。 皇玛法接到消息回京,那时弘晖已去了有一段日子,可我还是接受不了,整个人木呆呆的,心都死了。 “人都死了,其他的还有意义吗?弘晖……和他阿玛真像啊,弘皙,很痛,是吧?心口被他狠狠捅这一刀,痛吧?” 皇玛法一脸惨然地说了这句话,我流着泪伏地不起,是,很痛,痛得我根本承受不了。 那天我们祖孙俩坐在西暖阁的门槛上,一人提着一坛酒死命地灌,皇玛法说了很多,不期望我回答地一句句说着。 “弘皙,朕还记得当年他从这么点,一年年长到这么高,每天吃的很少,看起来单薄得厉害,朕其实……是想对他好的,可皇帝当久了,习惯了强势,朕一直觉得这天下没什么是不能得到的,哪怕是他!” “你对弘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皇玛法眯着眼望向虚空,却笑问了我这么一句,可他那抹笑……却是那么那么地苦涩,一如我心中那般。 “朕却忘了,他也是皇子,也有傲气,岂是能够轻易雌伏人下的?这些年朕总在想,若是当初更耐心些、对他更好些,是不是……他就不会走?哪怕他不是他?” 我不懂,什么叫他不是他,可我听出来了,皇玛法是真的喜欢四叔,可惜四叔却不是。 正如我喜欢弘晖,而弘晖却……未必喜欢我,甚至因着我强要了他,还会恨我,他的身份不比我差,同样是皇孙,还是堂堂的和硕亲王,他定是觉得我在侮辱他,是吧? 我忍不住无声流泪,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带着那种自以为的屈辱走了,可我宁愿他恨我一辈子、用尽方法报复我、惩罚我,也不愿意他如此了结自己啊! 正如皇玛法所说,人都死了,其他的还有意义吗?有吗? “弘皙,他走后那年,朕仔细整理过他曾经留下的东西,才看到他不知何时写的那句话,‘爱是付出,欲是索取’,你一定不懂吧,你若是懂……朕若是早早地懂了,又怎会……” 皇玛法仰头灌酒,我看出了他的悔恨和痛苦,那么深那么深。 爱是付出,欲是索取。 我抓着坛子灌酒,已是泪流满面。我若是早几年明白这个,一定……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可谁又会给我机会?老天没有,他也没有! 毓兴十年,弘晖就那么走了,可我却花了十年也未能淡去那种痛和悔。 毓兴二十三年,阿玛病逝,我遵从遗诏即皇帝位。 当下面的大臣让我定年号的时候,我下意识圈了“明晖”二字。 “照临四方曰明,光彩照耀曰晖,就用明晖吧!”我圈了字,有些空茫地望向殿外的天空。 如果,他还活着,我定要他与我并肩而立,原来,就算过了十几年,我也还是没能忘记那个人,他的相貌身影,少而又少的笑容,我全部都没有忘。 我加恩于瑚图里,正如皇玛法当初补偿到弘晖兄妹身上一样,我也补偿到了她身上,我给了她固伦公主才能有的俸禄和尊荣,却没有册封她为公主。 因为不管是皇玛法还是阿玛,或者我,心里都明白,四叔或者弘晖,甚至连瑚图里本人,从没有稀罕过这些,但……曾经的恬亲王府就剩下了她一人,除此之外,我们又能怎么做呢? 左不过是在求个自己心安罢了,虽然我们没一个人真正心安过。 瑚图里对我各种不待见,我的赏赐她冷哼着接受,我的弥补她不拒绝也不反驳,我给了她就受着,直至我驾崩,她都没个好脸。 我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尽管我很渴求她的原谅。 也曾气过恼过,觉得她不知好歹,可最终我还是忍了,是我……对不起她,若不是我的错,弘晖一定还活着,那么重视她、与她相依为命的亲哥哥一定还在。 哪怕我对她再好、再宠、再纵,我也不是她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一起长大的亲哥哥…… 我终于明白,皇玛法驾崩时那悲伤遗憾的眼神,究竟所为何来,我和皇玛法是一样的,一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