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 第1章 教室捉奸 婚后还不到一年,曾经热烈追求她六年,爱她如命的季砚深就在外面养了金丝雀。 —— 江城芭蕾舞团,舞蹈教室后门。 时微静静听着教室传来的女孩黏腻潮湿的喘息,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的丈夫季砚深和她的学生在里面偷欢。 「时老师,你知道你家斯文禁欲的季先生,私底下有多疯狂吗?来舞蹈室3」几分钟前,时微收到这样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一串虚拟号。 此刻,时微仍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季砚深待她七年如一日的深情专一,怎会出轨? 上前一步,她叩响教室的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也屏住了呼吸。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带来一股子浓郁的桃子味女香,女孩儿从门后走出。 裸粉色蓬蓬纱裙下,不见芭蕾大袜,光裸着一双很有线条感的长腿。 她脸颊潮红,红唇发肿,眼波盈盈,冲她乖巧地喊:“时老师!” 她叫苏暖暖。 时微当初一眼选中的芭蕾好苗子,精心栽培三年的接班人。 因为跟她长得有几分相像,舞团领导们都叫她“小时微”。 女孩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抚上门框,皓腕戴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翠镯,“时老师,你找我有事啊?” 时微一眼认出,手镯是老坑玻璃种帝王绿。 看起来和季砚深这次去港城出差,在拍卖会上为她拍的镯子一模一样。 头顶上方,中央空调出风口簌簌涌着暖流,她却浑身冰冷。 时微极力稳住情绪,冷静地问,“听说你集训请假了,我过来看看,一个人在训练?” 说话间,就要进去。 苏暖暖连忙拦着,“时老师,我男朋友来了,我们……你不方便进来。” 女孩一脸娇羞状,出口的话惹人遐想。 时微知道苏暖暖有个男朋友,只是一直没露过脸。 她再上前一步,苏暖暖索性关上了门,“时老师,真的不方便!” 是不方便,还是里面的男人真是季砚深? 时微如坠冰窟,跛着右脚一步步朝着过道尽头趔趄而去,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形血痕。 过往的记忆一幕幕朝她涌来…… 圈内人皆知,江城季氏集团太子爷季砚深,光风霁月,高不可攀,私生活上是出了名的寡淡凉薄,不近女色。 直到那场《天鹅湖》芭蕾舞剧,他遇见了“白天鹅”时微。 他对她一见钟情,开始热烈追求,每天一捧空运的新鲜白玫瑰送到楼下,凡是她的演出必亲自捧场送上花篮。 时微年幼目睹父亲出轨,母亲歇斯底里刺杀小三,一家人分崩离析,对爱情、婚姻从不抱有幻想与期待。 且她出身普通,二人身世差距过大。 她屡次拒绝季砚深,他却越挫越勇,锲而不舍。 这一追便是六年。 直到车祸发生时,为护她周全,他不要命地解开安全带扑向她,肋骨断三根,刺穿肺部,住进icu昏迷不醒。 她才动了心。 时微站在过道尽头,盯着那间教室的门,却迟迟不见有人走出。 想起教室另一侧还有一扇前门,她转身就要去堵,这时,出差三天的季砚深撞入她的视野。 男人西装笔挺,白衬衫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面一粒扣子,领带结挺括,肩头披着黑大衣,矜贵又斯文。 不见任何浪荡的痕迹。 他到她跟前,一股子冷冽清新的薄荷味往她鼻尖里钻,“季太太,怎么不在办公室?” 是漱口水的味道。 他戒烟三个月了,也不是饭点,漱什么口。 “你刚去办公室找我了?”她冷静地问,直视他眉眼。 男人清隽俊脸不见一丝心虚,嗓音温沉,“是,你在这做什么?” 时微不动声色,“过来检查学生训练情况。” 季砚深点点头,拥着她走出舞团,上了停在梧桐树下的幻影。 坐下不久,男人冲了一杯红糖姜茶递到她面前。 他手机上有个软件,专门记录有关她的一切,再过两天是她生理期。 时微看着依然如此体贴的他,有点恍惚。 想起什么,她脸上堆笑,“季先生,你为我拍的镯子呢?” 说话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反应,手指紧紧握着银色保温杯。 季砚深扬唇,从大衣口袋摸出一只宝蓝丝绒首饰盒,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翠镯。 时微一愣。 教室里,和苏暖暖偷欢的男人,不是他? 季砚深为她戴上,抬起她的手,仿佛欣赏着一件艺术品,满眼碎光,“还是顶级翡翠才衬得上我太太的美。” 极品老坑玻璃种帝王绿,映衬着她肌肤愈发莹白剔透。 时微回神,“的确很美,我学生苏暖暖也有,和这枚看起来一模一样。” 季砚深挑眉,唇角微勾,“你一定看错了,拍卖品,怎会有第二枚。” 他的样子,不像撒谎。 时微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可,那条短信又是谁发的? 不多时,劳斯莱斯幻影驶入富人区别墅群,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 时微被季砚深搀扶下车。 三个月前,季砚深去山里攀岩遇险,时微带人冒着大雨去搜救他,不小心滑下山坡,脚踝受伤,落下残疾。 刚进别墅,佣人梅姐迎上前来,问候一声后,又道:“太太,您今天到了一件包裹,我帮您签收了。” 季砚深将大衣递给梅姐,扯松开领带,似笑非笑的样儿看着她,好奇又关心地问:“我太太还需要网购?买的什么?” 时微愣了下,随口扯了个谎,“何蔓给我寄来的,她的新书特签。” 何蔓是她的闺蜜,网上知名心灵疗愈博主,各平台粉丝过千万。 季砚深点头,“我上楼冲个澡,风尘仆仆,身上有点臭了。” 时微也拿着包裹,回了自己的房间。 婚后,他们一直分房睡。 时微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条不符合她风格的黑色蕾丝睡裙。 这时,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时老师,你这样寡情冷性,抱都不让抱,心理有病的妻子,季先生不出轨才怪。」又是匿名短信。 其中几个字眼刺痛了时微。 她的确有病。 结婚快一年,她还没和季砚深同房。 别说同房,亲密的肢体接触,她都接受不了,会生理性的恶心、颤抖,全身冒冷汗。 上周五,何蔓为她做了最新的心理测试,结果良好,鼓励她主动跟季砚深亲密接触。 前天,她在网上拍下这套性感内衣,打算等季砚深出差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今天就收到他出轨的消息…… 时微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 季砚深洗完澡后,在卧室找到时微。 她站在衣柜边,白色高领针织衫勾勒出优美的直角肩线,清瘦、骨感,长发高高盘起,修长脖颈托起一张绝色的脸。 清冷、圣洁。 男人喉结滚了滚,推门而入。 时微听见动静,转身间,就见季砚深一袭深蓝浴袍,迈着长腿朝她大步走来。 v型衣领,敞口处,露出嶙峋块状肌肉以及若隐若现的伤疤。 他到她跟前,高大身影投下暗影。 男人捧起她的脸,漆黑深眸,满是对她的欲望,俊脸欺压而下。 第2章 欺骗她 他黑眸里赤裸的欲色也撞进时微眼里,童年的阴影一幕幕地席卷而来,“不要!” 她推拒他胸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脸色煞白如纸。 季砚深一震,眼里滑过一抹无奈,人也冷静下来。 他松开她,放柔嗓音,安抚着她,“乖,对不起,我刚刚一时冲动了。” 时微也冷静下来,看着满眼愧疚的他,鼻尖发酸,红了双眼。 刚刚他要吻她的时候,她脑海都是小时候爸爸赤身裸体和小三纠缠在一起的画面,恶心又恐怖。 时微颤声道:“对不起。” 过去半年的心理治疗,看来还是没用。 季砚深勾唇,满眼包容与疼惜,指渐轻轻撩开她颊边碎发,“说什么傻话呢。” “不准内疚,我可以继续等。”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又道。 时微满心感动,主动张开双臂,想要抱他。 这时,手机铃声响。 季砚深从浴袍口袋掏出手机,在看到屏幕的瞬间,下意识挡了一下。 时微瞥见屏幕黑漆漆的。 是贴了防窥屏…… 她微微一怔。 季砚深看向她,“老婆,我回个电话。”又补充道,“老顾,顾南淮,公事。” 时微不动声色,点点头。 季砚深大步出了她房间。 房间内,只剩她一个人,忖着季砚深刚刚的不对劲,时微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顾师哥”。 顾南淮是季砚深的世交好友,合作伙伴,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律师,也是她大学师哥,曾是她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之一。 她把他当知己。 可他当年出国留学,跟她连个告别都没有。 这么多年不联系,他估计早就不记得她。 时微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会不会冒昧,打扰到他。 但她要确定,季砚深是否在联系他。 犹豫一会儿,她到底是拨了过去。 对方秒接。 时微愣住。 “时微,你找我。”低沉慵懒的男低音,带有粗颗粒感,仿佛砂纸打磨过桌面,剐蹭耳膜。 时微没想到,他有她的号码。 转瞬想起什么,她挪着步子走出卧室。 顾南淮接她的电话,就说明季砚深没跟他通话。 他对她撒了谎。 时微到了季砚深卧室门口,里面隐隐传来男人的闷哼与粗喘。 顷刻间,整个人钉在原地。 紧紧捏着手机,泛白指节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 “时微,你怎么了?”男低音明显拔高了几分。 时微回神,“对不起,我,打错了。” 音落,她挂断电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紧闭的门扉。 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他用六年的深情,焐热她的心。 却在她对他正炽烈的时候,有新欢了,是么? 还是跟她的学生! 时微悲哀地扯了扯唇角,眼角流下两滴清泪。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季砚深从里面走出。 见到她,他明显一怔。 时微目光缓缓掠过他胸口、脖颈处的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潮,“你在房间里做什么?” 季砚深眸色一暗,喉结滑动,“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四目相接,空气安静。 时微沉默着,就静静地看着他。 季砚深双手扣着她肩头,唇角牵起状似无奈的笑,“老婆,你把我的火点着,我刚刚自己灭个火。” 是她点着的,还是苏暖暖? 时微不信。 “我饿了,下楼吃饭吧。”她语气淡淡,转身就走。 她向来谈性色变,季砚深没多想,让她先下楼,自己换套家居服再下去陪她。 他这换套衣服,半小时都没见下楼。 时微心不在焉地倒水。 手背突然灼痛。 只听梅姐惊慌大叫:“太太!” 时微这才发现水杯早满了,溢出的热水正淋着手背。 她立刻走去厨房,打开冷水,不停淋着手背。 季砚深听见梅姐的叫喊,匆匆下楼来,“太太怎么了?!” 梅姐本就吓得不轻,垂下头,战战兢兢道:“太太刚刚倒水,不小心烫着了手!” 先生修养是极好的,平时待她们这些下人都温和有礼,可一旦关乎太太的安危,就像是被触了逆鳞! 季砚深双唇紧抿,脸色阴沉得骇人,“你可以走人了!” 梅姐狠狠一慌。 时微从厨房出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儿,“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梅姐。” “没事了。” 季砚深上前,捉起她手腕,查看手背,眉头紧锁,温沉的嗓音略带着点儿指责,“红了一片,怎么没事?” 时微轻轻挣开他,“冲了很久冷水,已经不疼了。” 她一贯这样,不矫情,不会撒娇,很能隐忍。 但此刻,季砚深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低落,而且,时微自从幼年遭遇家变后,几乎是个孤儿,独立自主,很会照顾自己,怎会烫着自己? 为她涂抹烫伤药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老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时微拧眉,他是心虚了? “我刚刚刷视频听到一篇小说,倒水的时候,听入迷了。” 季砚深一副不信的样子,“我们志趣高雅的时老师,也会听什么狗血小说?” “什么情节,说来听听。”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时微注视着他,“讲的是男主如愿以偿娶了追求多年的白月光,却跟白月光妻子的学生出轨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似乎捏紧了药膏管,一大截棕褐色膏体流了出来,他连抽几张面纸,快速擦去。 慌乱的样子,尽收她眼底。 心脏一扯,她淡淡地问:“季先生,你慌什么呢?” 第3章 他们正在一家酒店 季砚深一愣,勾唇反问:“我慌什么?” “是被这狗血剧情惊到了,现在的作者真会编。” 时微不信,他明明是心虚…… 可无凭无据,她也不想随意冤枉他,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只好继续装傻,“艺术源于生活,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狗血。” “这男主真是可恶。” 季砚深继续抹药膏,动作轻柔,眼神却明显阴沉,“确实可恶,管不住下半身的,统一视作畜生。” 他语气明显透着厌恶,时微沉默。 季砚深的父亲以前世界各地都有家,还是和情人一起空难过世的。 这些年,季砚深一直没能释怀,也痛恨出轨。 “怎么舍得伤害白月光,是吧,老婆?” 男人的声音又传来,时微回神,对上他盛满深情的眼眸,灯光下,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仿佛都是对她的爱恋。 一时间,时微不知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但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如果没出轨,为什么对她撒谎? 夜深人静,时微收到黑客的消息,说是匿名短信来自国外虚拟服务器,他们追踪不到地址,更查不出是谁发的。 第二天周六,按照惯例,夫妻俩一起回老宅看望季母。 上午十点多,幻影刚驶入新中式风别院。 季母周琼芝带着一名佣人热情地出门迎接。 她手捻佛珠,墨绿旗袍外搭着一件墨灰毛呢大衣,首饰是成套的绿翡翠,富态贵气的脸,慈眉善目。 时微刚下车,周琼芝迎上前,握住她的手,嘘寒问暖:“微微,很凉吧?” “妈,我不冷。”时微笑着回。 季母转脸看向一旁的佣人,“许姐,快,给微微披上!” 佣人连忙将厚重的毛毯披上时微肩头。 季母满脸笑意地打量着她,“车内车外温差大,小心着凉,瞧你好像又瘦了一圈。” 时微对上她笑不及眼底的模样,敷衍一句:“妈,我没瘦。” 季母贴近她耳畔,悄声说:“女人还是胖点好,胖点好生养。” 时微笑意微僵。 婆婆明明早就从梅姐那知道她有心理障碍,却在她和季砚深面前装不知,常常拿软刀子话刺她。 季砚深提着补品走过来,看着婆媳俩亲如母女的样子,扬声笑问:“妈,您跟微微说什么悄悄话呢?” 时微直接回他,“妈说我瘦了,胖点才好生养!” 他是个孝子,担心婆婆承受不住,一直拖着没告诉她实话。 季砚深微愣,上前挽住母亲胳膊,“妈,我跟微微还没过够二人世界,不急。” 季母捏紧了佛珠,面上依然一脸慈笑,“好好好,你们小两口的事,自个儿商量。妈妈是心疼微微,跛了一只脚还去舞团上班,得遭多少人白眼啊……不如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养尊处优。” 时微听着他们的话,眉心紧蹙,捏了捏手。 刚进屋,季砚深拉她到一旁,贴她耳畔,嗓音温沉:“媳妇,没生气吧?妈年前才做过支架手术,不能受刺激,你的事,我再晚点告诉她,嗯?” 时微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争强好斗的人,也能理解他对孤寡多年母亲的孝心,何况,他也不知道婆婆对她的伪善。 至于婆婆那些软刀子话,为了季砚深,她能忍则忍了。 轻轻点了点头,她“嗯”了一声。 季砚深握紧她的手,“也是,我们时老师,温柔知性,有格局,才不会跟老太太一般见识。” 时微斜他一眼,抿唇浅笑,“别给我戴高帽。” 季砚深,“肺腑之言。” 夫妻俩说说笑笑着,去主宅给季老太爷问安。 下午时分,季砚深接到电话面色凝重离开。 稍后,时微在热点新闻里得知,是季氏集团旗下在建的酒店项目,一名工人因感情纠纷在工地闹自杀,幸好谈判专家及时救了他。 这酒店的设计师是她弟弟时屿。 而季砚深就这件事做了新闻发言等善后工作,安抚了广大民众的情绪及维护了集团形象。 晚上,他有应酬,时微要回自己家,婆婆周琼芝却要他们夫妻俩今晚留宿老宅。 “明天十五,也该去永福寺还愿了,微微,你留下,明天早上陪我一起去寺里。”周琼芝捻着佛珠,语重心长道。 这话堵得时微没法拒绝。 她明白,祈福只是由头,留她和季砚深一起同床共枕是才是婆婆真实目的。 她忍着没有戳穿婆婆,免得她受“刺激”出什么岔子,她成了罪人,也影响她和季砚深的夫妻感情。 时微给季砚深去了电话,说明情况。 那头的男人沉默片刻,温声说:“老婆,别紧张,我给妈去个电话,就说今晚在郊区回不去,你今晚留宿老宅,明早陪她,ok?” 为了不让她为难,他今晚不回来,很是体贴了。 挂断电话,时微安了心。 吃晚饭的时候,婆婆明显不高兴,阴阳怪气了几句,她并不往心里去。 婆婆因为季砚深曾救她差点丧命,本就对她有意见,又因她出身普通看不上她,婚后又知她性冷淡,心里别提有多讨厌她了。 时微回房间的时候,收到苏暖暖的微信,配图是健身房。 「时老师,我来练腿啦!」 时微无意中注意到,这是宝格丽酒店供客人锻炼的健身房,放大照片后,她扫到玻璃反光中的男士皮鞋。 季砚深今天穿的也是这一款皮鞋。 没有犹豫,时微打开手机里,季砚深的共享定位。 地图上,代表他的蓝点在就在市区的宝格丽——而他明明说是在郊区不回来。 第4章 季砚深看到时微和顾南淮在一起 昏暗卧室,静得只剩一缕沉香缓缓升起。 不知过去多久,时微才回过神来,给弟弟时屿去了个电话。 “时屿,你姐夫跟你在一起吗?” 时屿,“在啊,正应酬呢。” 时微稍稍松一口气,“哪家酒店?” “宝格丽,姐夫嫌郊区酒店太次,怠慢了那几位体制内的,姐,放心吧,我帮你盯着他!”时屿知道,他姐这是查岗来着。 小时候的事,对她造成很大影响,敏感多疑,没安全感。 时微“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心想,也许,只是巧合。 …… 凌乱的酒店大床,爸爸底下压着一个女人,白衬衫后被一双涂着殷红豆蔻的手紧紧抓出褶皱,下身未着寸缕,随着妈妈一声叫喊,他转过脸来。 那张脸渐渐地变成季砚深的模样…… 时微狠狠一惊,睁开双眼,心脏突突狂跳,鼻息间还残留着浓郁的香水味与石楠花的味道。 隔了一会,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她才渐渐意识到是做梦了。 松开紧攥着有点儿刺痛的双手,平静下来,她起床洗漱下楼去。 婆婆已经在外面的车上等她了。 时微刚要出别院,就见婆婆坐在黑色轿车内,车窗半滑下,露出她一张慈祥和善的脸,她正同车外的季家三婶说话。 “微微今天陪我一起去寺里,年轻人工作压力大,才起床,我在等她。” 三婶,“二嫂,你真是疼儿媳妇,别家都是晚辈等着长辈。” 周琼芝,“嗐,我们做长辈的,对晚辈多包容些是应该的。” 时微走了出去,笑脸和三婶打了招呼,又看向车里的婆婆,“妈,您起这么早啊,昨晚说七点半出发,我还想着等等您的。” 现在才六点半。 音落,她含笑眼眸与周琼芝对视,睫毛轻轻颤动,仿若三月天的暖风里裹挟的一丝料峭寒意。 周琼芝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暗处,捻动佛珠的速度又快又用力,依旧和蔼道:“七点半?哟,这许姐,耳背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时微但笑不语。 明白她是找佣人背锅,在三婶面前为自己找补。 一旁的季三婶算是瞧出了她们婆媳间的暗流,表情可谓瞬息万变,心说,这二婶够阴阳的,而时微也不是软柿子。 时微跟三婶礼貌道别后,绕到轿车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轿车很快驶出别院。 到山脚下,他们的车被特警拦住安检搜查,据说今天寺院来了大人物。 季母不悦,“什么人物,我季家的车也得检查?” 司机:“夫人,听说是顾家老夫人来了。” 季母脸色微变,鼻尖还是轻哼一声,“有权怎么了,顾家律所还得跟季家合作哩。” 时微听出她在酸,觉得无聊,转头欣赏窗外盛开的樱花,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男人西装革履,肩头披着黑大衣,眉目英挺深邃,迈着长腿走到一名特警跟前,那特警冲他行了个军礼。 他微微颔首,说着什么。 是顾南淮。 时微眼前一亮。 几年不见,他比以前更显矜贵成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息。 他应该是陪顾老太太来上香的。 “时微,你在看谁?” 一道威严又讥讽的女声传来,时微回神,对上婆婆明显不满的眼神。 时微坦荡,“顾南淮,我大学学长。” 周琼芝嗤了一声。 心说,这时微对顾南淮还没死心呢,就她这样的,也就她儿子猪油蒙了心,肯要她。 那顾家的门槛,当年她都没能踏进去! 不然,她怎么退而求其次,嫁给了一个不受宠的风流浪子。 周琼芝越想越糟心。 …… 寺庙从山脚到山顶设有三道门,每一道门都有一座宝殿,需要烧香跪拜,时微右脚踝有伤,加上阴天,勉强撑到半山腰。 周琼芝看了看阴沉沉,随时要下雨的天色,“微微,你脚不利索,菩萨会体谅你的,先下山休息去罢。” 时微点头,跟她客套两句,往山脚下走。 还没走几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她没带伞,转身望向朝山顶上爬去的婆婆。 她记得随行佣人篮子里带着两把折叠伞。 此刻,佣人帮婆婆撑着伞,她们正驻足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似乎看着这边。 时微以为佣人会下来给她送伞,却不想,她们转身走了…… 淅沥沥的雨,很快淋湿她额前的碎发,黏着皮肤,时微怔怔地看着婆婆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讽笑。 老太太这是惩罚她,给她立威呢。 雨势越来越大,山上气温较低,冰凉的雨珠砸在时微脸上,丝丝寒意渗进骨子里,冻得她唇瓣发紫,右脚踝也更疼了。 她掏出手机,打算找救兵。 这时,一道阴影当头笼下,同时为她遮蔽了风雨,一股子乌木沉香调萦绕进鼻息。 “怎么落单了?”从头顶上方传来,带有砂砾感的男低音。 时微抬首,果然是顾南淮。 男人五官深邃立体如刀刻,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师哥。”她礼貌叫人,“婆婆体谅我腿脚不方便,让我先下山休息,谁知突然下了雨。” 顾南淮抽出深蓝口袋巾递给她,“擦擦脸。” 时微没接,说了声“谢谢”,从包里取出面纸擦拭额头、脸上的水渍。 礼佛要求素颜,她今天没化妆,素净绝色的脸沾着雨水,并不显狼狈,反而更增几分清冷的美感。 顾南淮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打量她脚踝问:“脚还能走么?” 时微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喷雾,“不疼了就能走。” 喷雾起了药效后,他们一起下山。 她在前,他在后。 走了一段,雨势更大,台阶上溅起层层水花,时微却没沾到一滴雨。 她转身发现,顾南淮的伞完全罩着她,而他只勉强遮挡了头。 大雨淋湿他大半个身体,大衣肩头的颜色都深了几分。 时微发怔,好一会儿才道:“师哥,你进来点……” 顾南淮睨着她清冷绝色的小脸,眸色沉沉,喉结滑动,“不合适。” 时微明白他的意思。 她是有夫之妇,他单身,共用一把伞确实暧昧了。 “我没事,大衣厚。”顾南淮又补充一句。 时微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们没什么交情。 不过,他也是看在季砚深份上,照顾一下她的。 快到山脚下的第一重门,远远的,时微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季砚深。 季砚深也看见了他们,认出时微身边的男人是顾南淮后,三步并两步,很快到了他们跟前。 “老公。” 时微离开顾南淮伞下,下一秒,被季砚深拉进自己伞下,紧紧拥在臂弯下。 第5章 堵在车里 “老婆,咱家佣人呢?怎么劳驾顾大状给你撑伞?”季砚深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口吻状似玩笑,问。 时微听出季砚深话里的酸意,正想回他,顾南淮先开了腔: “我也纳闷,堂堂季家,竟让少夫人一个人淋雨下山。”男人站在高一级台阶上,睨着季砚深,语气揶揄,似笑非笑。 时微一愣,他这话,怎么有点儿替她鸣不平的意思? 季砚深转脸看向时微,眉心轻蹙,语气略沉,“佣人呢?” 时微嘴角依旧噙着淡笑,“妈今天只带了一个阿姨出门,跟着她上山去了。” 季砚深眸色沉了沉,松开时微,从兜里摸出香烟,抖出一根,递向顾南淮,笑道:“劳驾顾大状送我媳妇下山,改天我们夫妻俩,请你吃个饭!” 时微清楚,他这回是诚心的。 为人处世方面,季砚深向来八面玲珑。 顾南淮捻出一根雪白烟。 季砚深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火。 顾南淮摆了摆手,“你这烟我抽不惯,心意领了。” 季砚深再次搂住时微,一脸得意,“我媳妇管得紧,不让我抽,这烟我也是应酬用。” 时微知道他是在师哥面前秀恩爱。 当年,她把顾南淮当朋友的时候,季砚深还是她避之不及的追求者之一。 婚后,他每回喝高了,都会提起这一茬,酸得要死的样子。 顾南淮眼皮微垂,眸光从他放在时微腰间的手上掠过,喉结滚了滚,“得了,我还有事,走了。” 时微看着他,再次郑重感谢:“顾师哥,今天麻烦你了。” 顾南淮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开了。 时微被季砚深扶着上了幻影。 刚落座,男人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语气不悦,“我妈也是,出门不多带个佣人。” 时微撇了下嘴角,跟他说实话,“她带了两把——” 一瞥间,她注意到季砚深冷白脖颈间,两三道醒目的红痕…… 她整个人僵愣住。 突然的沉默,季砚深看向她,注意到她钉子一般的视线,他微微愣了下,目光移向左下方。 “怎么了?”他平静地问。 时微回神,眨了眨眼皮,轻轻吸一口气,极力保持冷静,问他,“你脖子,有抓痕,怎么回事?” 那明显是指甲抓挠留下的痕迹。 脑海一闪而过,爸爸麦色脖颈后的抓痕,妈妈冲他歇斯底里谩骂的画面,时微清冷的眼眸隐隐闪烁着湿润的碎光。 季砚深抬手抚上侧颈,指腹摩挲几下红痕,目光直视她眉眼,唇角微扬,“过敏,挠的,老婆,你以为呢?” 时微想起苏暖暖照片里那双皮鞋,“好好的,怎么会过敏?” 季砚深笑了笑,“昨天下午去工地,沾到金属粉尘了,召开新闻发布会时,痒得我差点崩人设。” 男人说话间,神情自然,略带玩笑的样儿,一点看不出是刻意表演。 时微又一次迷惑了,眉心蹙紧,关心道:“去医院了吗?” 她从不知道他对金属粉尘过敏。 只知道他吃芒果会过敏。 季砚深俯身从储物柜里取出病历单、过敏源检查单,递给她,“发布会结束就乖乖去了医院,免得又被你数落,不爱惜身子。” “昨晚应酬时,滴酒未沾。” 时微看着检查单,心里的疑虑消去七分。 “医生开的药,你按时吃了吗?”说着,她俯身翻储物箱。 季砚深搅着红糖姜茶,“先别管我了,把红糖水喝了。” 时微找出过敏药,只少了一片,眉头轻皱,“你也继续吃药。” 男人眸色沉沉,“早不痒了。” 时微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一副管着他的口吻,“说明书说了,要连续吃三天才停药。” 季砚深却笑了,拿过她手里的药,剥出一片送嘴里,就着水咽下。 很享受被她管着的感觉。 时微喝着温热的红糖姜水,心口却还沁着丝丝凉意,当着季砚深的面,她打开手机里装的恋爱记录app,添加一个新的爱人档案:季先生金属粉尘过敏。 回到家,季砚深问她想吃什么,他要亲自下厨。 时微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就好。” 季砚深系着围裙,唇角勾着自信,“那我可要露一手了。” 时微回他个微笑,正要上楼,只见梅姐抱着脏衣篓去洗衣房,她悄悄跟了过去。 支开梅姐,她一件件地翻着司机带回来的,季砚深昨天穿的一套衣服。 没有香水味儿、口红印,连根女人的头发丝都没有。 她又给时屿打去电话。 “姐,姐夫昨天过敏,晚上喝了酒,怪严重的,我没敢告诉你,昨晚他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时屿的声音传来,季砚深是真过敏了,但他喝酒了,之前还说滴酒未沾的。 是怕她生他的气么? 抬眸间,时微看见锃亮洗衣机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坐在地毯上,腿上铺着男士白衬衫,脸上愁云密布。 像极了记忆中的妈妈。 时微心口狠狠一慌:她不想变成妈妈那样。 挂断电话,整理好情绪,冲了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舒适的居家服,她下楼找季砚深。 刚进餐厅,一股酸香味飘来,瞬间,时微口舌生津,在看到金色酸汤米线碗口还搭着一根开花淀粉肠时,她会心一笑。 时微是个高岭之花,却被季砚深撞见过,在大学城巷子里买淀粉肠。 强烈的反差感,更让他迷恋。 淀粉肠一看就炸得很脆,还抹着她爱吃的甜面酱,时微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季砚深从厨房出来,看着她馋嘴可爱的小女生模样,眉眼都是宠溺笑意。 …… 周一,季砚深照例亲自送时微去舞团上班。 时微到了舞团女更衣室,还没进门,就听见姑娘们的八卦声。 “苏暖暖周末跟他男朋友在宝格丽厮混,腿都合不拢了,我刚刚看见她上了停在舞团后门的幻影,肯定是她男朋友的车了。” “幻影?你看错了吧,那应该是时老师家的车。” “没啊,确实是幻影,不过车牌被绿化带遮住了,我没细看。” 时微松开门把,跛着脚离开更衣室,快步下楼到了舞团后门。 她一眼认出,停在一丛灌木绿化带后的幻影,确实是自家的车。 按理说,十分钟前,季砚深就走了的,怎么现在还没走? 时微绕过绿化带,悬着一颗心,一步步走到幻影边,守在车尾的司机老吴看见她,连忙上前来,“夫人——” 明显是拦她。 这时,时微已经敲响了的后窗。 第6章 我男朋友太疯了…… 车子没熄火。 车玻璃滑下,缓缓露出季砚深冷白清隽俊脸,车内烟味浓得呛人。 另一侧的座位空无一人。 时微下意识地看向前排驾驶室,同样,空空如也。 “老婆,你怎么出来了?”季砚深温声问。 时微看向他,故作关心,“我听说你还没走,过来看看,怎么一个人坐车里抽烟啊?” 车内的男人,领带松散开,衬衫领口敞开两粒扣子,那几道抓痕若隐若现。 他捏了捏鼻骨,略显疲惫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阴郁,“工作上的事,有点烦,抽根烟缓缓,你别生我气。” 时微指尖不停抠着掌心,面上包容道:“不气,你把窗户开开,散散气,闷着窗户抽,更有害。” 季砚深扬唇,听话地开窗,又看向她,满眼感动,“不早了,我上班去。” “老吴,开车。” 时微冲车内的他,挥挥手,而后,目送幻影离开。 车身消失在马路远处,她才松开紧攥的手,双手掌心,一片深深的月牙形血印。 回到舞团,不见苏暖暖的身影。 隔了一会儿,她在舞蹈室练功镜里看见她。 女孩一身裸粉色训练服,腕间戴着一枚碧绿翡翠,脚步缓慢,合不拢腿的样儿,朝她问:“时老师,听说你找我?” 时微睨她一眼,继续做侧腰拉伸,直起身时才问她,“你去哪了?” 苏暖暖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管药膏,她红着脸,低着头,嗫嚅道:“我男朋友刚刚在车里帮我抹药来着……” 一副害羞的模样。 时微拧眉,从镜子里看着她,隐隐明白她的意思。 也打量那枚镯子。 苏暖暖也看着她,很难为情的样儿,“我男朋友太疯了……” 闻言,时微想起匿名短信,暗暗咬紧了槽牙,耳朵有一瞬的耳鸣,再看苏暖暖时,目光带有审视。 短信是她发的,故意告诉她,季砚深就是她的男朋友? 苏暖暖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的样子,揉着侧腰,“我前天练了腿,又被他折腾一整夜,时老师,我今天集训得请假了。” 女孩脸上看不出任何心虚,仿佛当她是闺蜜,诉说她与男友的私密。 时微眨了眨眼皮,双臂抱胸,神情冷肃几分,“下个月就要全国巡演了,你总是请假,这样是不行的。” 苏暖暖眉心皱了皱,而后乖巧地低下头,“时老师,我会努力训练的。” “我叫我男朋友不要总这么黏着我……” 时微眸色一转,唇角微扬,“我也挺想见见你这位神秘男友的,帮你老家的父母把把关,什么时候叫他出来,一起吃个饭?” 闻言,苏暖暖抬起头,下意识后退半步。 见她明显心虚的样子,时微神经绷紧。 苏暖暖老家在江北的一个贫困县,家境贫困,父亲和弟弟都患有先天软骨病,家中负债累累。 她天生是舞蹈奇才,被当地舞团选中免费培养大的。 十七岁那年,苏暖暖参加全国比赛,被时微看好,带来了江城舞团。 时微,“怎么?” 苏暖暖绞着手指,“时老师,我男朋友家跟我家差距太大,他家人还不知道我们在交往,我们关系还不稳定……” 时微看着跟自己一样,一路走来十分不容易的女孩,真心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或者,她的男朋友真的是另有其人。 “既然还不稳定,你更应该把重心放在训练、事业上,你离首席只差一步了!”她叮嘱苏暖暖一句,出了舞蹈室。 时微回到办公室,舞团刘书记在饮水机边接水,看见她,打了个招呼,又问:“时老师,那苏暖暖还你钱了吗?” 冷不丁的话,教时微莫名。 刘书记见她的反应就知,苏暖暖没还她钱。 她握着保温杯朝她这边走来,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城口音,“苏暖暖交了个富豪男友,帝王绿镯子都戴上了,听说是嘉宝拍卖行这次春拍来的,了不得的嘞,她没想起说,把你当初带她出国演出的各种费用,还给你撒?” 时微以前带苏暖暖参加过很多国际大赛,各种花费都是她出的,不过,她关注的重点不在这,而是“嘉宝春拍”。 “确定是嘉宝这次的春拍?”季砚深送她的那枚帝王绿也是这次的嘉宝春拍来的。 刘主任,“当然咯,她自己说的,还在群里炫耀的来。” 时微打开一般不看的群消息。 照片里,苏暖暖纤细皓腕戴着一枚翠镯,漂亮的瓜子脸,春风满面。 「男朋友送的,嘉宝春拍款,成交价290万。」 刘主任又说,“苏暖暖这男朋友交往少说也三四个月了撒,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神秘兮兮的,可别是什么有家室的,回头原配找上门,影响我们舞团的声誉。” “我空了得给苏暖暖做做思想工作。” 时微心头一凛,没说什么。 她默默打开嘉宝官网公开的拍品信息。 对照图片,苏暖暖这枚镯子赫然在列,290万。 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季砚深拍给她的。 时微打了个电话给港城那边的一位私家侦探,“我想要嘉宝春拍所有拍品流向信息,你这有吗?” 那头的人一口粤腔,“当然有咯!夫人,一百万,成交吗?” 找他买信息的人,基本都是豪门贵妇,目的当然是调查丈夫是否有外遇的。 时微爽快答应对方的开价,并找了闺蜜何蔓。 以防季砚深知道,她转账给何蔓,通过何蔓的账户支付给对方。 很快,收到一封附有拍卖行当天内部交易资料的邮件。 资料显示,季砚深确实拍了两枚翡翠镯子! 第7章 时微做局,让苏暖暖和季砚深单独相处 不过,一件是送给她的那枚,成交价520万,另一枚成交价500万,也是帝王绿,但她认出,是送给婆婆的那枚。 周六那天回老宅,经她手送的。 时微在一行行信息里,找到苏暖暖那枚手镯。 是由内地一家中介公司代拍。 具体帮谁代拍,不得而知。 时微坐在何蔓的奔驰副驾,疲惫地合上双眼。 何蔓开腔,“代拍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本尊不能到现场,要么低调,不想被人知道,要真是你家老季,他犯得着人在现场,又让中介代拍?” 时微,“如果,他防着我,怕我查呢?” 何蔓一愣,握紧方向盘,安慰她,“微微,你不要胡思乱想,眼见为实。” “老季追了你那么多年,他会珍惜你的。” 何蔓嘴上这么说,心里也隐隐担忧,她怕命运的悲剧在时微身上轮回,怕她遭受二次伤害。 时微鼻酸,扯起一丝苦涩笑意,“我也希望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季砚深他爸当年也出轨,他恨他爸,心疼我婆婆,他说过,他决不会成为他爸那样的人。” 闻言,何蔓眨了眨眼皮,没说话。 她是京大临床心理学专业硕士,属精神分析流派。 虽然出轨不会通过基因遗传,但心理学上有个现象,孩子对父母存在强烈抵触情绪时,反而可能在无意识中内化父母的行为模式或特质。 何蔓没有跟时微说这些,只提醒她专注当下,不要陷入负面情绪里。 闺蜜两人中午在外面吃了饭。 午后,时微在何蔓的心理咨询工作室踏实地睡了一觉后,开始这一期的心理治疗。 米白色调的房间内,空气里浮动着佛手柑的气息。 时微靠坐在素色沙发里,视线随着何蔓左右摇摆的手指而晃动,脑海都是幼年时的画面。 “我看到酒店房间,凌乱的床,爸爸和一个女人,妈妈表情扭曲,举着刀,鲜血飞溅,爸爸下半身赤裸,女人尖叫着,连滚带爬跌下床,身上只穿着黑色蕾丝吊带裙……” 何蔓,“你的感受如何?” 时微双手紧握压力球,唇瓣颤抖,“害怕,想喊不要这样,喊不出来……” 何蔓,“你对这件事的认知是怎样的?” 时微喉咙开始有异物感,犯起了恶心,鼻息间仿佛飘起了石楠花的腥味,“性……是肮脏的,暴力的,我不想成为肮脏的人。” 何蔓见她双眼闭紧,脸色发白,压力球被挤压得从她指缝间溢出,知道她开始解离,陷入幼年时的状态。 何蔓眉心皱紧。 时微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能直面创伤场景,没有出现创伤应激反应。 何蔓猜测,是因为季砚深和苏暖暖之间捕风捉影的暧昧,影响了她。 她轻轻敲了下颂钵,随着“叮”的一声,时微蓦地睁开双眼,像是一条缺氧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后背沁出一层细汗。 何蔓拉开窗帘,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时微渐渐冷静下来。 不多时,她手机震动。 是季砚深打来的。 时微也才意识到快五点了,这个点儿,他应该到舞团接她了。 没有立即接电话,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缓缓看向写字楼落地窗外,外面迷雾四起,白茫茫的一片。 时微指尖轻轻点着沙发扶手,直到手机铃声停歇。 何蔓,“怎么不接?” 时微回神,“我想试探试探他们。” 何蔓疑惑挑眉。 只见时微打开手机里舞团各个教室的监控,“我平时一般不看监控,偶尔打开,看看学生的训练情况。” 何蔓凑过去。 时微在各个监控画面里,找到苏暖暖的身影,她一个人在舞蹈室3,摸鱼做拉伸。 “你说,我让季砚深和苏暖暖单独在教室里遇见……会怎样?”她若有所思道。 何蔓一愣,转瞬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要给季砚深做局。 季砚深有个习惯,第一次没打通时微的电话,会一直打到她接听为止,隔了一分钟,他又打来。 时微与何蔓相视一眼,冷静接听。 那头很快传来男人温沉磁性的嗓音,“季太太,我刚到舞团门口,你出来找我?” 时微,“老公,何蔓今天刚出差回来,我请假来她工作室玩了,她正准备送我回去。” 季砚深没有任何迟疑,“我这就过去接你。” 时微眼皮一撩,“不用,时微正好顺路,我们还是舞团门口汇合。对了,我蓝牙音箱不知落在哪间舞蹈室了,你去帮我找找。” “我晚上靠它助眠。”季晏时知道她晚上睡前有听冥想音乐的习惯。 她也记得,她的音箱落在舞蹈室4了。 那头的季砚深很快答应,“好,我进去找找,一会再打给你。” 时微“嗯”了一声,通话结束。 她深深吸一口气,镇定地看着手机里的,各个监控画面。 何蔓在她身边,静静陪着她。 隔了一会儿,季砚深的身影出现在舞蹈室1,里面有一男一女,一对演员在练舞,看见他,恭敬地点头打招呼。 监控没有声音,季砚深似乎跟他们说了话,他们摇了摇头,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很快,又出现在舞蹈教室2。 里面空无一人,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又出去了。 不多时,舞蹈室3里,俯趴在把杆上的苏暖暖,直起身体,不疾不徐走去舞蹈室前门。 时微猜,是季砚深在敲门。 她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绷紧。 舞蹈室门口。 季砚深一身剪裁合度的高定西装,肩头披着件黑大衣,冷白灯光下,一张清隽俊脸,没什么表情,矜贵气质透着上位者的疏离感。 磨砂玻璃门从里面打开,带来一股子甜腻的桃子味女香,男人眉心轻蹙,下颌绷紧。 苏暖暖看见他,眼眸一亮,笑着喊:“季先生!” 时微透着手机屏幕,眼睁睁地看着苏暖暖热情地飞奔向季砚深,男人也朝着她走来……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黑色手机里。 第8章 苏暖暖扑向他 女孩儿甜美的嗓音,吸引过道里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朝这边瞥了过来。 季砚深薄唇轻抿,眉目疏冷,嗓音冷沉,“我在帮我老婆找音箱,请你看看教室里有没有。” 门内,苏暖暖停下脚步,贝齿咬了下粉嫩红唇,侧过身体,“教室里是有两台音箱,不过,我不知道哪一台是时老师的,你自己找找?” 季砚深眼皮一撩,点点头,苏暖暖要关门,男人抬起手臂,掌心抵着玻璃门阻止她。 苏暖暖眉心轻轻皱了下,下一秒,唇角翘起弧度,跟上季砚深颀长挺拔的背影。 教室屋顶角落,隐蔽的摄像头正悄悄工作。 监控后,时微看着苏暖暖走向季砚深,像是要从他背后抱他,心脏再度悬到嗓子眼,血液逆涌而上,冷白的脸迅速爬上愠怒红意。 正在这时,季砚深转了身,苏暖暖也顿住,角度的问题,时微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他跟她说着什么。 接着,季砚深走向墙根的一台音箱边,而苏暖暖走到另一侧墙边放着的音箱。 苏暖暖弯下腰,双腿绷得笔直,后臀翘起,整个人呈前屈式,指着一台音箱,侧首看向季砚深。 她上身只穿了件裸粉吊带,俯着上身,胸口一片春光。 季砚深正背对着她。 苏暖暖开口像是在问他,季砚深转了身,看向她的方向。 时微手指紧紧捏住手机。 脑海浮起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扑向苏暖暖? 监控时间不停跳动,男人顿在那。 时微大脑发懵,忘记了呼吸。 监控时间跳了三秒,终于,季砚深动了…… 他走向教室门口,而不是苏暖暖。 时微身体晃了晃,呼出一口闷痛,眼角流出两滴温热的液体,一旁的何蔓也为她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何蔓微笑道,递给她面纸。 时微看着季砚深在舞蹈室4拿到自己的音箱后,关掉监控。 她接过何蔓的纸巾,擦了擦眼角,嗓音带着些许哽咽,“嗯,应该真是我想多了。” …… 下班高峰期,路况拥堵,闺蜜俩抵达舞团时,已是一个小时后…… 期间,时微给季砚深发过两条路况信息,怕他等急了。 他都秒回。 何蔓刚靠边停车,时微看见梧桐树下的幻影,立即打开车门下去,朝车内挥挥手,跛着脚快速走向幻影。 后车厢的门从里面打开,季砚深从车内下来,关上车门,迈着长腿迎向她。 雨后初霁,夕阳从云层里透出橘色光芒,为他镀上一层光辉。 时微看着披着霞光朝自己走来,看似高不可攀摘的男人,心脏悸动。 也只有她知道,私底下,他有多黏人。 脑海里,甜蜜过往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回旋,时微唇角上扬,不由得加快脚步,受伤的脚踝一软,脚下一个趔趄,季砚深蹙眉,上前一大步,及时扣着她的腰,稳住她。 男人俯身,侧首在她耳畔,嗓音戏谑,“季太太,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时微耳根一热,爬起霞红,想起这一天过山车般的心情,她没有矫情,“嗯。” 季砚深微微一怔,喉结上下滚了滚,心下有股当街亲吻她的冲动。 嗅闻到他身上冷冽的薄荷味,时微挑眉,语气略带点儿责备,“你今天抽了多少烟?” 她知道他工作压力大。 但,他的肺受过伤,遭不住尼古丁的侵害。 季砚深直起腰,勾唇解释,“下午开会,又被一群饭桶气到了,抽了一根。” “就一根。”男人竖着一根手指,满眼求生欲。 时微不忍责备他。 季砚深拥着她,走向幻影,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热情的招呼声:“时老师!季先生!” 是苏暖暖。 她戴着墨镜,穿着件米白一字肩修身毛衣裙,裙摆遮没大腿,底下踩着一双及膝乳白皮靴,外面披着件裸粉色毛呢大衣,微卷的高马尾一晃一晃。 朝这边走来。 她那辆惹眼的男朋友送的粉色宝马mini,停在季砚深的幻影旁边。 风吹散开她脖子上的裸粉丝巾,露出清晰的红色草莓印,时微眉心皱紧,记得早上还没有的,接着,她又注意到她看起来发肿、娇艳欲滴的红唇…… 随着走近,她身上飘来一股子淡淡的鼠尾草海盐香调,沐浴露的味道。 她刚洗过澡。 她冷静地打招呼。 苏暖暖摘下墨镜,眼波盈盈,眼皮发肿,笑容甜美可人,“嗯!刚刚训练完……” 时微点点头,语气带着点师者的严肃,“明天上午的集训,别再缺席。” 音落,她被季砚深牵着往车边走去。 苏暖暖看着他们的背影,乖巧道:“时老师、季先生,再见!” 西天,夕阳被厚厚的黑云吞没,天色一下黑透。 夜幕遮掩了苏暖暖唇角诡谲笑意…… …… 夜晚,时微从梅姐手里接过两套干洗过的西装,亲自送进季砚深卧室。 男人正在洗澡。 磨砂玻璃门,映出他模糊的身影。 时微跟他打了声招呼,进了衣帽间,将西服挂进衣柜,帮他搭配明天的穿着。 婚后近一年里,她越来越享受妻子帮丈夫搭配服饰、打领结的感觉。 时微轻轻哼着歌,想起什么,扬声问:“老公,你今天过敏药吃了吗?” 浴室内,季砚深打沐浴露的动作微顿,下意识地垂眸看向脖颈。 温热水流不停冲刷他宽厚健硕的脊背,麦色肌肤赫然映着几缕结痂的褐色抓痕,水流的冲击下,隐隐刺痛。 时微没听见他的回复,“是不是又没吃?” 季砚深回神,扬声道:“吃了!” “敢不吃么?”男人语气透着笑意。 热烈追她的时候,她有多冷漠,婚后,她对他就有多在乎、体贴。 季砚深胸腔涌起一股热流,冲刷干净身体,他扯过深蓝浴袍裹住自己,大步走出浴室。 冷色调的衣帽间内,时微穿着米白高领毛衣,下身搭配灰色毛呢长裙,露出骨肉伶仃的白皙脚踝,绑着低马尾,颊边垂落几缕碎发。 她站在首饰柜边,正专注地挑选配饰,整个人散发着温柔静好的气质。 季砚深大步上前,想要抱她。 这时,时微皱眉问,“老公,你今天的袖扣,怎么少了一枚?” 她看向他,只见男人表情明显一僵,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时微也牵紧了神经,“怎么了,你慌什么?” 第9章 半夜来电 季砚深回神,迈开步子走到柜子边,眉头紧锁,到处翻找,“这对扣子是你去年七夕送我的礼物,一定是我刚刚摘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所以,他刚刚慌乱,是因为很宝贝的扣子丢了? 他也确实很宝贝这对扣子,很多场合都都要特意戴着,朋友问起,自豪地说,“媳妇送的。” 每次出差都特意叮嘱随行助理别弄丢。 季砚深翻遍首饰柜也没找到,双手叉着腰,大步就要出去,时微叫住他,“你去哪?” “叫梅姐来,拿吸尘器吸,一定是滚衣柜底下了!” 时微扬唇,“这么晚,梅姐已经睡下了,明天的吧,我叮嘱她。” 季砚深折回,不死心似的,打开手机手电筒,趴在地毯上,往衣柜底下看去,“要真找不着,我得难受死。” “是你第一次送我的七夕礼物呢!” 时微看着跪趴在地上的男人,感动得鼻酸,他们虽然认识七年了,他追求她六年,但这对袖扣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快起来了,地上脏。”她上前,要拉起他。 季砚深握着她伸来的手,站起,故意站不稳似的,一把抱住她,将她抵在了衣柜上。 时微浑身的毛孔一缩。 男人目光灼灼,朝着她殷红的唇瓣就要吻,她强忍着恐惧,紧紧闭上双眼,理智地迎合他。 就在季砚深的唇要碰上她的刹那,他的手机铃声响。 季砚深懊恼拧眉,还想吻,时微推他,“你,电话……” 她在镜子里捕捉到他一丝失望的神色,心里涌起不安与愧疚,踮起脚尖主动朝他薄唇吻去。 季砚深对上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大手扣着她后颈,轻轻拉开她,“我接电话,老顾。” 时微愣了下,想起上回,他也说是顾南淮。 季砚深当着她的面,接通,笑得雅痞,“顾大状,大半夜的,你一单身老爷们瞎打什么电话?” “什么才九点半,知道什么是夫妻生活么?” 任谁都听出他语气里的得意。 时微:“……” 都过去多少年了,他还把顾南淮当假想敌。 有够幼稚的。 时微还记得,季砚深当初知道她和顾南淮是相濡以沫的棋友后,特意去找国际围棋大师学习。 学成后,他找她切磋,她没理他。 他就去找顾南淮,两人大战一夜,听说没分胜负。 “得,你一单身狗哪懂夫妻生活。”季砚深倚着衣柜,眸光注视着时微,调侃那头的顾南淮。 电话那头。 顾南淮独坐茶室,榧木棋盘泛着琥珀色幽光。 他执黑子悬于半空,听着季砚深的话,指腹反复摩挲黑子底部的刻痕,凹凸的“时微”二字像一道陈年旧疤。 “顾大状,你大晚上的,不会是真无聊了吧?”季砚深迟迟没听见他搭话,语气幽幽。 顾南淮回神,放下棋子,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两口才道:“上回那名工人突然改口,说他闹自杀是因为季氏工程存在质量问题。” 顾、季两家合作多年,顾南淮近日回江城后,代退休的顾父,任职季氏集团首席法务律师。 闻言,季砚深神情严肃下来,站直身子,跟时微交代一句便大步出了卧室,去了三楼书房。 时微也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没忘叮嘱梅姐打扫卫生的时候,注意那枚袖扣。 江城芭蕾舞团,集训室。 舞团主要演员们正在排练着名芭蕾舞剧《吉尔赛》,下个月,舞团将进行全国巡演,这部剧是主要剧目之一,主演是舞团新生代女伶,苏暖暖。 只是,连续三场集训排练,都不见她的身影。 下午,直到集训快结束,她才姗姗来迟。 时微看见她,眉头轻皱,扬声问:“苏暖暖,你为什么又不参加集训?” 昨天傍晚,她提醒过她,今天不要缺席,结果,她又向领队请假:腿疼。 苏暖暖一身粉色训练舞服,裹着件白色毛茸茸外套,走到她跟前,依然一副乖巧的样子,“时老师,我请假了。” 时微清冷的眉眼,迸发严厉锋芒,“请假去五星酒店喝下午茶?” 一个小时前,苏暖暖在社交媒体晒出在宝格丽酒店喝下午茶的自拍照。 舞团姑娘们看见,纷纷觉得她很不尊重她们这些“绿叶”。 苏暖暖点头,面带微笑,“我还给大家打包了几样甜品!” 她这话一出,其她女生们纷纷捏紧了双手,有人忿忿道:“谁稀罕!” 时微见苏暖暖没半点内疚的意思,神情更冷了几分,“苏暖暖,你再这样把集训不当回事,是当不了舞团首席的!” 苏暖暖漂亮的精致大眼望着她,眼神委屈又似乎透着点儿得意的样子,“时老师,我最近……真的太累了。” 时微听出她的话外音:被男朋友折腾的。 “时老师!暖暖当首席的实力还需要几次集训证明?她练腿练得都不能走路了,休息休息怎么了?我看你是不想让出首席的位置吧!” “跛了一只脚了,天天还一瘸一拐地在舞团发号施令……” 这时,集训室内响起一道幽幽嘲讽的男声。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时微循着大家的视线望去,嘲讽她的男生是舞团男伶,许默,苏暖暖的搭档。 舞团刘老师喝他,“许默!你怎么说话的你?太不尊重时老师了你!” 许默双臂抱胸,吹了下额前的刘海,“我没说错吧,一个跛子有什么资格留在舞团继续当首席,还不肯让位!” 苏暖暖皱眉恼他,“师哥!你不要这么说时老师,时老师虽然跛了一只脚,但是,她在舞团的地位,永远是不能撼动的!” 许默附和她,“哦,我差点忘了,咱们时老师有个只手遮天的总裁老公!” 言下之意,时微是靠季砚深,才能留在舞团的。 时微被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给气笑了,上前一步,眉眼掠过他们,“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服我了,是吗?” 苏暖暖摇头,语气诚恳,“时老师,虽然你的脚不会好了,但你永远都是我的恩师!” 许默,“谁服一个跛子!” 时微不会听不出苏暖暖话里一次次夹着的软刀子,她走到舞台中央,冲墙边的学生吩咐:“江胭,放音乐。” 大家纷纷疑惑,不知她要做什么。 音乐响起,只见跛了一只脚的时微,缓缓踮起了脚尖…… 大家瞬间明白,时微是要用左脚跳苏暖暖的炫技段落——32周挥鞭转。 而她以前的主力腿是右腿。 这不可能做到! 苏暖暖勾唇,“时老师,您就别跳了,我们知道您身、残、志、坚!” 她不就是想跳一跳,摔一摔,表演个苦情戏,好让大家感动么。 第10章 时微在女更衣室捡到季砚深的袖扣 舞台中央,时微一身黑色训练服,长发盘起,面带舞者自信优雅的笑容。 随着音乐流淌,她单足点地,绷直的左脚脚尖不停碾过地板,受伤的右脚在空中划出半弧,速度越来越快,像一只旋转的陀螺。 她脚下干净利落,足尖鞋在地面敲出密集的鼓点,随着圈数增多,腿部力量不见任何衰减,这是年轻健康的苏暖暖都常常做不到的! 姑娘们瞪大双眼,暗暗惊叹。 “你们时老师以前每天要额外加练非主力腿4个小时!十年如一日!看到了吗?这才是实力!”一旁的刘老师语气难掩激动,眼角的余光瞥了苏暖暖一眼。 苏暖暖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早就僵住,精致的穿戴甲深深嵌入掌心。 许默也死死盯着台上旋转的身影。 手里紧攥的矿泉水瓶变了形,水流了一地。 他本以为时微是个跛脚花瓶,靠豪门老公留在舞团霸着首席地位,却不想,她用左脚都能演绎出教科书级的挥鞭转。 台上,汗水沿着时微紧绷的脖颈滑进锁骨,顶灯的照耀下,凝成细碎的钻石。 右脚踝的钝痛像生了锈的锯子来回切割,每一次踮起脚尖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她却面不改色。 过去三个月,时微早习惯了与疼痛共存。 每天坚持用左腿训练。 于她而言,芭蕾是她的生命。 当初,家庭破碎,她就是靠跳芭蕾生存的。 时微20岁的时候就代表国家获得洛桑国际芭蕾舞金奖,之后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芭蕾明星。 彼时,音乐声结束,她优雅地做了个谢幕躬身动作。 四周,掌声雷鸣。 “时老师!牛!” “永远的神!” “女神!” 姑娘们双手捧着嘴巴朝她尖叫,个个目露崇拜。 时微暗暗深吸气,平复剧烈运动后的急促呼吸,脸上噙着淡淡微笑。 江胭,“许默,你刚刚不是能耐的吗?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女孩们纷纷看向许默,“就是!” “时老师用左腿都吊打你家苏暖暖!” “什么他家的,一条舔狗而已,苏暖暖跟男朋友鬼混腿疼,可把他心疼坏了,贱不贱啊!” 许默一把扔了矿泉水瓶,朝着女孩们冲去,“你们叽叽喳喳的,骂谁呢!” 时微用力吹了声哨子,全场安静下来。 许默也停下脚步,仍旧一脸拽拽的劲儿,眼睛却不敢直视时微,耳尖泛起羞愧的红意。 “许默,你质疑我的实力,很好!舞团就该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就像我当年选中苏暖暖一样!”时微看着他,清冷严肃的声线充满力量感。 许默一怔,抬眸看着她。 时微又看向女孩们,目光最终定格在苏暖暖那张仍旧乖巧无害的脸上,“实力来源于不断的训练,每天少练2小时就会意味着失去5%的肌肉记忆,如果持续懈怠,再好的天赋与历史成绩,都是空谈!” “苏暖暖,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这番话!当然,你如果不想继续吃这份苦,我会向艺委会建议重新评估你的首席资格!” 苏暖暖双臂抱胸,眼神勾着一丝挑衅,“时老师,那我们走着瞧咯……” 大家纷纷震惊地看向她。 没想到,苏暖暖敢公然挑衅时微,装都不想装了的样子。 刘老师严厉道:“苏暖暖,你今晚先加训到十一点!” 苏暖暖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出了舞团。 “苏暖暖这是拽什么?到底谁给她的底气?” “就是,连时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了,忘恩负义。” “她背后那个男朋友给的吧?”姑娘们议论纷纷。 时微再次吹了声哨子,让她们继续训练,自己出了教室。 刚出门,她扶着墙,抬起剧痛的右脚,倒抽一口凉气,后脊冷汗直流。 这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递给她一瓶云南白药喷雾,上方响起嘟囔的男声,“我,我用剩下的给你。” 时微抬眸,是许默。 她接过明显沉甸甸的药瓶,正要开口,许默旋风一般跑了,少年修长单薄的身影差点撞到转角处的墙壁。 莫名其妙的。 时微喷了药,隔了一会儿,疼痛减轻,回到舞团女更衣室。 她瘫坐在更衣室长凳上,湿透的练功服贴着皮肤,像一层冰冷的茧。 她蜷起右腿,指尖触到肿胀的脚踝时倒抽冷气,里面烫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烈烈燃烧。 急需冰袋冷敷。 时微边轻轻按揉肿痛部位,边伸手摸身后椅子上的手机,要给医务室打电话。 “啪”的一声,手机被她碰摔掉在了地上。 时微拧眉,转身,弯下腰,伸长胳膊去捡。 无意间,她瞥见衣柜缝隙间,闪烁着一点幽蓝的光。 像是什么珠宝。 时微以为是哪个姑娘的耳钉掉里面了,从衣柜拿出自己的发簪挑出来才发现,是一枚男士衬衫袖扣。 铂金镶嵌深蓝宝石,后面刻着英文“bvlgari”。 和季砚深昨晚丢失的那枚袖扣一模一样…… 她老公的袖扣,丢在了舞团女更衣室。 时微脑海晃过昨天傍晚,苏暖暖脖子上新鲜的吻痕,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难道是她和季砚深在这里偷欢,扯掉的。 苏暖暖口中的“男朋友”真的是季砚深…… 顷刻间,时微整个人如遭钝物击中,一动不动,大脑嗡嗡作响。 莫大的恐慌感吞噬了她。 脑海不断浮现季砚深昨晚趴在地上找扣子,多在乎、多宝贝的样子。 时微双拳紧攥,掌心的袖扣深深扎入皮肉,渗出血来。 更衣室爬满水雾的镜子,映出她惨白的脸。 手机铃声将她从窒息的漩涡里拉出。 时微看着屏幕上“老公”两个字,眨了眨眼皮,没有接。 很快,他又发来微信语音:“季太太,你怎么又跳舞?你的脚还好吗?人在哪?我快到舞团了。”男人的语气关心又急切,明显带着责备。 时微笑了。 他的演技可真好。 第11章 季砚深,你还想怎么狡辩? 季砚深是在网上看到时微跳舞视频的。 舞团有人在时微跳舞的时候录了视频,发在了社交媒体上。 时微本就是芭蕾明星,又是季氏老板娘,自带话题和热度,这条视频被多个营销号搬运,很快冲上了热搜。 「惊艳!“跛脚天鹅”时微左腿炫技挥鞭转,实力碾压一众新生代女伶!」 网友纷纷被她坚韧的意志力和对事业的热爱打动。 车内,季砚深翻着网友的评论,面沉似水。 他扯松开领带,给助理周奕打去电话,“立刻撤掉有关夫人的全网热搜。” “是!”电话那头,周奕训练有素,也早就做好了撤热搜的准备,就等他发话。 跟在季砚深身边做事多年,他这个下属对老板的脾性一清二楚。 每次夫人上热搜不到半小时,他一定会让他撤掉。 季总对夫人的占有欲,强烈到偏执。 不容任何人窥见她的美。 恨不能藏在家里才好。 季砚深刚挂断电话,手机又震动,看着屏幕上“母亲大人”四个字,眉心拧了拧,坐正身体才接听。 “妈。” “砚深啊,微微呢?她没事吧?怎么还跳舞啊,她的脚能跳吗?会不会伤得更重啊?”那头,周琼芝话语里充满了关心。 季砚深捏了捏鼻梁,“妈,我正去接微微,她没事,您别担心。” 周琼芝语又重心长道:“砚深,你们又要嫌妈烦了,可妈妈还是想你多劝劝微微,让她安心在家养身体,别出去上班了。” “这跛了一只脚,还蹦蹦跳跳的,外一肚子里早就有了,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上回我去寺里还愿,抽了支上上签,说你们小两口最晚今年年底,一定有好消息!” 听着母亲喜悦的声音,季砚深眉头紧锁,眼底乌云密布。 母亲压根不知,时微有心理障碍。 他疲惫开口,“妈——” 周琼芝打断他,“你又想搪塞我!砚深,不是妈老古板,非要抱孙子不可,妈也是为了你和微微着想……” “你爸走得早,我们娘俩没靠背,这些年在季家遭了多少白眼?若不是你有出息、争气,让老太爷对你刮目相看,他会把集团大权交给你?” “他一向是偏心大房家的。” 听着母亲的话,季砚深下颌越绷越紧,周身气压很低。 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儿,他才开腔,“妈,我到时微单位了,先这样。” 刚挂断,他摸过烟盒,抖出一根,衔在嘴角,低头蹙眉,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金属脆响,火光照亮他阴郁幽邃的眼眸。 吸完一根烟,他才下车,进了舞团。 他在舞团医务室,找到时微。 局促狭小的空间内,她坐在墙边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毛毯,肩头披着灰色大衣外套。 她双臂抱胸,后脑勺贴着墙壁,阖着眼皮,颊边垂落几缕乌发,贴着冷白皮肤,白炽灯光下,更显几分清冷感。 季砚深迈开步子,低头避开老式吊灯,走到她跟前,单膝着地,半蹲下,查看她脚踝的伤。 又红又肿,绑着冰袋。 时微早就闻见了他的气息,很重的烟草味带着淡淡的雪松木质调。 她没有抗拒他的触碰,满心满脑子都还是,他可能真的出轨了她的学生的腌臜事。 季砚深也还带着情绪,抬眸看着眼皮都没睁的她,口气不悦:“医生说了不能跳,为什么又跳?” 时微掀开眼皮。 垂眸,对上男人冷沉的脸。 她微微一愣,认识他七年,第一次见他给自己摆脸色。 她没吱声,就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接,静了几秒,季砚深先败下阵来,站起身,大手扣着她后脑勺,按进怀中,“担心你脚踝会伤得更重,抱歉,我口气有点急了,乖。” 时微依然沉默,手心还紧紧攥着那枚扣子。 季砚深帮她系上大衣扣子,“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时微轻轻“嗯”了一声。 …… 去的是季氏旗下医院,拍完片,专家组会诊,确定没有加重旧伤。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上,已是九点多。 昏暗车厢内,时微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季砚深递给她热牛奶,“季太太,刚刚唐主任再次叮嘱我,你以后不能再跳了。” 时微嘴角轻扯,扭头看向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跳吗?” 季砚深微愣,“为什么?” 时微借着外面城市霓虹投射进来的碎影,打量着他,语气淡淡,“苏暖暖。” 音落,她重重咬紧后槽牙。 暗夜里,看不清男人的脸色,只感觉他周身气压很低,语气低沉:“老婆,她怎么你了?” 一副以为她被苏暖暖欺负了的口吻。 掌心的扣子扎着她,他还在演。 时微目光审视着他,“苏暖暖最近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挺神秘的,大家都没见过本人,苏暖暖总是因为和这男朋友幽会缺席集训,有时两人在舞团教室就……” 说着说着,喉咙涌上恶心感。 季砚深打开头顶上方的夜灯,看着她,“这跟你跳舞有什么关系?” 他的样子,仿佛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神情坦荡,不见一丝心虚。 如果是演的,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时微捏紧袖扣,“苏暖暖之前跟我说她男朋友私下玩得太疯,她才总是缺席集训,我不满她的职业态度,当众说了她两句。” 话音落下,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男人也看着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挑眉,语气疑惑:“季太太,你这是什么眼神?” “说着别人,眼神刀我做什么,要我现在帮你封杀那个苏暖暖?” 时微一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时微摊开掌心,将那枚扣子送到他面前,“季先生,这枚袖扣,你猜我是在哪捡到的?” 季砚深垂眸,从她掌心捏起,透过头顶上方的小灯,认真打量,“在哪?” 时微咬了咬牙,“舞团女更衣室,我在那捡到的。” “季砚深,你还想怎么狡辩?”她眼神剜着他,咬牙切齿。 第12章 我没背叛你。 季砚深明显一震,反问:“我的扣子,掉在了你们舞团的女更衣室?” 话落,他借着顶灯再度打量这枚袖扣,“不可能是我的。” “昨晚我摘的是两枚,掉在了衣帽间,你是知道的。”他语气笃定。 时微眼神更加锋锐,“你昨晚就在跟我撒谎。” 季砚深眼皮微眯,注视着她,又扫了眼指尖的扣子,额角的青筋抽了抽,轻嗤一声,“季太太,你前面提那个苏暖暖,现在又说扣子,该不是以为,我跟她……?” 男人漆黑深眸闪过一丝苦涩,喉结上下滑动。 时微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被冤枉了。 但扣子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不会吗?”她反问。 季砚深双唇一抿,扭头看向车窗外。 像是在生气。 时微后脑勺靠向椅背,喉咙像是慢慢浇筑进了水泥,硬邦邦的疼。 她多希望,他不是在演戏,只是虚惊一场。 车厢内,一片死寂。 隔了一会儿,季砚深叹了一口气,抬起胳膊要搂她,时微冷淡避开。 男人贴近她,嗓音温柔诚恳,“老婆,怪我不好,没有给足你安全感。” 时微蹙眉。 他还是不承认。 她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嗓音暗哑,“季砚深,我跟你说过,如果忍受不了无性的婚姻或是变心了,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放手成全,我最容忍不了的就是背叛。” 婚礼上,他对她的誓言犹在耳畔:微微,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永不背叛你。 时微眼眶一热,视线模糊,外面的街景变得光怪陆离。 一簇簇路灯照亮季砚深冷肃的俊脸,他开口,掷地有声,“我没背叛你。” “那个苏暖暖膈应你了,是么?我封杀她,以后不许她踏入江城半步。” 时微皱眉,转过脸。 他这是向她证明,他和苏暖暖之间是清白的吗? 见他已经拨通了助理周奕的电话,时微才相信,他是要动真格。 她拦住他,“季砚深,你别干涉我工作上的事。” 季砚深不肯放弃,看着她,对峙几秒后,他到底是挂了电话。 时微再次看向车窗外。 男人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她要缩回,他强势地与她十指紧扣,嗓音温沉,“老婆,你小时候受过那么深的伤,练舞吃了那么多苦,还为我伤了一只脚,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丁点儿的委屈?” 时微鼻尖一酸,没有回他。 那么多的疑点,她不愿无脑相信他。 下车的时候,她拒绝被他抱,季砚深很是包容她,耐心地哄着她,让她别乱动,他去拿轮椅。 时微没动。 见她被季砚深推着进门,梅姐关心地询问了几句,连忙要去给他们盛饭菜。 时微,“梅姐,我没胃口,你扶我上楼休息。” 梅姐明显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对,没敢吱声,只默默去扶时微。 季砚深俯身将刹车拉上,没碰她。 回到卧室,时微折腾出一身汗,疲惫地靠在贵妃椅里休息,梅姐细心地帮她垫高受伤的脚踝。 在时微眼里,梅姐算是她的人。 当初,婆婆周琼芝从梅姐嘴里套话,得知她和季砚深婚后一直分房睡后,梅姐转脸就把这事告诉了她。 梅姐又为她盖上一条毛毯。 时微,“梅姐,你别管我了,我也想静一静。” 梅姐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连忙掏口袋,“对了,微微,你早上交代我吸尘的时候注意着点儿,我还真吸到先生的袖扣了。” “你看,是这枚吧?” 时微蓦地睁开双眼,坐直身体。 梅姐递上的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边缘有细微划痕,这枚确实也像季砚深日常佩戴的旧物。 铂金镶嵌着深蓝宝石,背后印有英文logo。 那么,更衣室那枚,只是同款,真不是季砚深掉落的…… 时微心里像是被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她真冤枉了季砚深? 不然呢,难道是梅姐帮他作假,这枚扣子是冒充的? 心里有两道声音在吵架。 时微双臂抱胸,一个人冷静了很久后,准备去找季砚深说这事。 这时,卧室的门被敲响。 季砚深端着托盘进来,后脚带上房门,随着走近,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飘来。 时微忽地就饿了。 男人白衬衫领口微敞两粒扣子,铁灰色西服马甲束着他劲瘦窄腰,腰下,放眼都是一双大长腿。 长腿几步就到了这边。 时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梅姐找到袖扣了。” 季砚深俯身放下托盘,站在一旁,垂眸睨着她,不说话。 气氛微妙。 时微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抬起眼眸。 灯光下,男人清隽的俊脸没什么表情,看似有点冷。 “对不起。” 季砚深依旧不说话,一脸高冷。 时微想起自己之前不听他的解释,一口咬定他出轨了,寻思着他一定是很生气的,撑着贵妃椅坐起,刚要站起,右脚踝刺痛,单薄的身体就要倒下。 季砚深扣着她的腰,稳住她。 时微没有挣开,仰视着他,满眼恳切,“季先生,对不起啊,你别生气。” 季砚深终于扬唇,眉眼含笑,轻轻捏住她瘦削的脸颊,“我敢生时老师的气么?敢么?” 一副状似无奈又宠溺的口吻。 时微心窝一暖,眼尾泛起红意,感动于他的包容。 车上时,他甚至说,是他没给够她安全感。 或许,是她真的对感情没安全感,才会这么敏感吧? 好一会儿,季砚深松开她,“面快坨了,吃饭。” 两人都坐下,他戴上一次性手套,体贴地为她剥虾。 吃过饭,又照顾她到躺下,才离开。 时微在家歇了几天,脚踝完全消肿后,她继续去舞团上班。 周一,时微刚进舞团,就见主楼大厅搭着脚手架,几名工人师傅正在上面贴巨幅海报。 海报上的人,是苏暖暖。 而自己的海报掉落在地上,被人踩出很多脚印。 “时老师,你还不知道吧,苏暖暖现在是咱舞团首席了。”路过的保洁阿姨,对她说道。 时微挑眉。 她还真不知道。 再者,今年的首席评定工作还没开始。 保洁凑近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是她男朋友帮她走了关系。” 时微忽地想起苏暖暖那晚挑衅自己的话。 “时老师,你晓得苏暖暖男朋友的背景哇?”保洁阿姨拄着拖把柄,看着时微,“那天,我在更衣室外哦,看到他了,他跟你家——” 第13章 苏暖暖po了男朋友照片 跟她家什么? 保洁阿姨欲言又止,低头拖地,“时老师啊,我继续干活了啊。” 时微笑容淡淡,“嗯,回见。” “时老师,你小心着点嗷,地都刚拖过!”保洁阿姨看着她一跛一跛的背影,满眼的惋惜,多美的人儿呀,残了一只脚…… 时微的身影刚消失在电梯门后,从大厅转角走出一个少年,蓝色卫衣帽檐遮住他眉眼,只露出锋锐下颌线。 少年俯身卷起时微的海报,金箍棒似地搭在一侧肩头,迈着笔直的筷子腿潇洒走开。 保洁阿姨还没看清楚他是谁,已经不见影了,“这海报还能卖几块钱废纸钱哩,咋给我捡走了?” 在她嘟囔着抱怨声里,更衣室传来苏暖暖灿烂的笑声。 “每人一杯星冰乐,都有份啊,晚上再请你们去唱k,怎样?” 时微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来,伴随着姑娘们的雀跃声。 “好啊好啊!哪家夜总会啊?” “暖暖,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呀?帅不帅?几十了?” 苏暖暖倚着衣柜,吸着咖啡,腕间的翠镯散发着温润光泽,对于队友“几十”的调侃并不恼火,她知道,这些女生瞧不起她,以为她苏暖暖只能傍上几十岁的老头。 “我男朋友家是江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他今年三十不到,身高188,体重80公斤,宽肩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福布斯前三十!”她笑盈盈道,一脸的春风得意。 闻声,时微脚步一顿。 大都出生底层的女孩们脑补着苏暖暖的话,心想这样的男人,她们只知道一位,那就是时老师的老公——季先生。 这时,她们也看见了进来的时微。 个个愣了愣才打招呼,“时老师!” 苏暖暖拎起长椅上的星巴克纸袋,迎向她,“时老师,这是您的。” 也是星冰乐,满糖。 时微眼皮微眯,“谢谢,我不喝甜的。” 苏暖暖噘着嘴,“时老师,我当然记得您高度自律,不喝甜的,可是您现在都这样了,又不用继续保持身材体重,就该喝喝嘛。” 说话间,她垂眸扫过时微右脚。 任谁都听出她在阴阳怪气,挖苦时微。 时微看着在她面前高傲得像只花孔雀的女孩,脑海还是三年前刚带她来江城的画面,也是星巴克,女孩站在橱窗前,看着里面甜品的价格,驼着背,局促地绞着卫衣下摆。 “暖暖,你要哪个?”她问她。 单纯的女孩说了最便宜的火腿芝士可颂,可时微记得,她第一眼想要的,分明是45元的草莓甜心蛋糕。 为维护少女的自尊心,时微两个都买了。 苏暖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时微想不清楚。 回神,她睨了苏暖暖一眼,语气淡淡,“你还是留着自己喝。” 苏暖暖鼻孔发出若有似无的轻哼,将纸袋朝垃圾桶里一扔,“时老师,我也是为了你好嘛,上次跳个挥鞭转,遭了几天的罪,何必呢?” “回家生儿育女多好呀,您现在正好是最佳生育年龄呢。” 时微打开柜门,余光里,苏暖暖似乎正瞥着她的腹部,幽幽的语气像是故意戳她的痛处。 不过,苏暖暖应该不知道她有心理障碍。 时微看向她,“苏暖暖,你手头既然宽裕了,什么时候把这几年我帮你垫付的各种比赛、服装、差旅等费用还给我?” “具体清单我回头发给你。” 还有她父亲和弟弟的两次医药费,时微没当众说出来。 苏暖暖牙齿紧紧咬着吸管。 江胭故意补一刀,“苏暖暖,你不是早就买宝马了吗,帝王绿都戴上了,怎么还没还时老师的钱啊?” 其他姑娘们低声引论:“啊,苏暖暖还欠时老师钱呢。” “她家那么穷,这几年都是时老师在支持她打比赛……才有了今天。” 苏暖暖狠狠剜了江胭一眼,下一秒,又一脸笑容,扬声打岔,“刚刚说到哪了,对,今晚k歌,我请大家去首府好不好?vip至尊包厢!” 姑娘们听说是首府,江城富豪们的消费场所,瞬间被勾起虚荣心,纷纷说“好!” “暖暖,你男朋友今晚过去吗?会现身吗?” 苏暖暖瞟了眼挂衣服的时微,“我男朋友也在,不过呢,他是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去首府都是应酬贵客,还没时间招待你们。” 女孩们有点失望。 江胭看着她们个个没出息,舔苏暖暖的样儿,很是窝火,“都换好衣服了吗,赶紧去集训室了!” 换好衣服的女孩们训练有素地出了更衣室,只剩苏暖暖和时微。 苏暖暖,“时老师,今晚一起去首府?” 时微态度冷淡,“没空。” 边锁上柜门,拿起保温杯要走开。 苏暖暖睨着她的背影,语气幽幽:“时老师,我男朋友右侧耻骨下方,有一枚心形红色胎记,你家季先生呢……?” 时微顿足,转身看向她。 白炽灯下,女孩精致的脸蛋,染着诡谲的笑意,朝她不停地眨着眼皮。 明显是话里有话。 她泰然自若,“你扯我家先生做什么?我对你男朋友更没兴趣。” 冷了苏暖暖一眼,时微转身离开。 剩下苏暖暖,冷哼一声:“是么。” 季砚深晚上有应酬,傍晚,没亲自来接时微下班,派了司机过来。 时微没回家,约何蔓吃饭,饭后闺蜜两人一起去了江边一家复古风的清吧,听着民谣聊着天。 何蔓去洗手间的时候,时微收到一条微信,是弟弟时屿发来的,“姐,你怎么没跟姐夫一起来首府?很久没见你了。” 首府。 季砚深也去了首府…… 时微渐渐拧紧了眉心,下意识地点开朋友圈。 刷新后,她在众姑娘们的分享里,看见苏暖暖的更新:等男朋友应酬完陪我ing…… 附一张自拍照。 时微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轻轻点开照片。 苏暖暖背后,落地玻璃映出一道颀长侧影,男人正松着领带,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冷光。 虽然只是道侧影,时微还是一眼认出,是季砚深。 第14章 他衬衫粘着苏暖暖的香水味 时微捏紧了手机,脸色沉下。 苏暖暖自拍照里,有季砚深侧影入镜,又配着等男朋友的文案,很难不惹人遐想。 尤其是她这个妻子。 不过,苏暖暖拍照的地方是首府的大厅,或许,季砚深只是不小心入镜。 袖扣事件是前车之鉴,她不想再冤枉季砚深,这种事,很影响夫妻感情。 时微连喝几口柠檬水,冷静下来,给时屿回了条微信:不知道你也在,谈公事的吧?今晚太晚了,我就不过去了,我们周末聚! 时屿又回了一条:姐夫圈里的聚会,那下次聚! 不是公事。 时微眉心轻皱,这种聚会,季砚深一般都会带着她。 不过,他也很久没带她参加圈子里的聚会了。 都是小事罢了。 她喜静,也不爱凑热闹。 何蔓正要取车送她回去,接到一个救命电话,她的一位来访者,因丈夫出轨得了重度抑郁,现在正要跳楼,家属打来电话,拜托她去劝。 那来访者平时最依赖何蔓。 时微让她赶紧过去救人,她自己打车回家。 何蔓叮嘱她一句“到家给我发条信息”,匆匆而去。 附近是商业区、景区,游客众多,很难打到出租。 时微等了一会儿,打开小程序准备叫网约车,这时,一辆库里南响着车喇叭,打着双闪靠边停下。 驾驶室车门打开,下来一位高大帅气,气质不凡的男人。 时微定睛,是顾南淮。 他朝着她走来。 男人身上带着乌木沉香气息,小众高级,沾着淡淡烟草味,给人以成熟稳重的踏实感。 时微微笑打招呼,“顾师哥。” 顾南淮黑眸四下逡巡一圈,垂眸睨着她,“又一个人?” 时微笑笑,“跟闺蜜出来聚聚,她临时有事,来不及送我。” 顾南淮点点头,神情随和,“坐我车?顺路。” “谢谢师哥,我刚叫了网约车。”时微笑着谢绝。 就是没叫车,她也不会坐他的车,不太合适。 再者,季砚深要是知道了,又得酸几天。 顾南淮微微愣了下,喉结滑了滑,“那你自个儿小心。” 这时,网约车打着双闪在库里南后停下,时微看了眼车牌,连忙走过去,顾南淮先于她上前,为她拉开后座车门。 时微上车后再次道了“谢谢”。 顾南淮帮她关上车门,上了自己的车。 一路上,网约车司机几次瞥后视镜,都能看见那辆江a牌照的库里南跟着,直到将后排的客人送到家门口,库里南才离开。 …… 婚后,季砚深几乎从不晚归,就是有应酬,也会在十点半赶回来。 唯一一次,十一点后回来,还是年前的一个冬夜。 那晚,他应酬完,天空飘起了初雪,路过一家网红糖炒栗子店,记得她喜欢吃,日理万机的大总裁顶着寒风,淋着初雪,排队给她买糖炒栗子。 那晚,为了维持体重身材,从不吃宵夜的她,破例吃了十颗他亲自剥的栗子。 今晚,时微听完冥想音乐,刚过十一点,楼下还没传来汽车引擎声。 吃了颗褪黑素,她关灯睡去。 第二天六点,时微醒来,想起季砚深昨夜是回来了。 她记得那时自己迷迷糊糊听见汽车引擎声,好像是后半夜的事。 时微洗漱后,穿戴整齐出卧室,遇到梅姐从季砚深房间出来,她怀里抱着脏衣篓。 “梅姐,先生昨晚喝酒了吧?”时微问了句,寻思着,该给他煮个醒酒汤。 梅姐垂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没看见她。 时微挑眉,“梅姐?” 梅姐抬起头,连忙笑道:“啊,哦,微微,先生昨晚是喝酒了,衣服上都是酒气。” 时微注意到她躲闪的眼神,以及空气中浮动的酒气、隐隐的胭脂俗粉味儿。 是季砚深换下的衣服上的味道。 时微面不改色,吩咐她,“梅姐,衣服你先放着,先去给先生煮份醒酒汤,茶水间柜子里有我之前囤的,一包800毫升水,小火慢炖半小时。” 梅姐“嗯”了一声,放下脏衣篓,下楼煮汤去了。 她走后,时微拿起季砚深换下的白衬衫,还没凑近鼻间,便闻见浓郁、甜腻的桃子味女香…… ——苏暖暖最爱用的一款香水。 网上流行一条这款香的香评:穿上这款香,就像一颗引诱男人垂涎的熟透蜜桃。 时微心口发冷。 打开微信,舞团群里,一个女孩发了一张照片,包厢蓝丝绒沙发里,坐着六七个年轻男子,都是江城豪门公子哥。 其中,c位坐着的,低头蹙眉点烟的男人,是季砚深。 “大家猜猜,到底哪个是暖暖的男朋友啊?暖暖说了,就是其中之一!”女孩问。 时微跌坐在沙发上,怔忪许久,直到卧室里响起剃须刀的声音,她才回神,拎着脏衣篓下楼。 季砚深准时下楼用早餐。 时微正在吧台做手冲咖啡,他到她身后,轻轻拥住她。 “早,季太太,怎么没去卧室找我?”男人嗓音磁性慵懒,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时微抬眸,在酒柜玻璃反光里,看见他。 清隽俊脸,眉目深邃英挺,含着温柔笑意,白衬衫脖间挂着一条领带。 “你昨晚那么晚回来,寻思着给你冲杯咖啡提神,听说,你昨晚在首府?”时微语气淡淡,漫不经心地问。 季砚深下巴抵着她发顶,透过玻璃注视着她,“嗯,圈里哥几个聚聚,时屿也去了,老周想找他设计私人别墅。” 时微轻轻搅着咖啡,悄悄试探,“没遇着我们舞团里的一群小姑娘?” 季砚深揉了揉一侧太阳穴,“嗯,看到了,吵吵闹闹的,还去我们包厢打了招呼,对了,是那个苏暖暖领头的。” 男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坦然。 时微机械地搅着咖啡,目光暗暗盯着他,“苏暖暖是去找她男朋友的吧。” 季砚深微愣,语气淡淡,“嗯?她交了男朋友?” “交了,昨晚也在首府,还以为你认识的。”时微不动声色,以闲聊的口吻道。 季砚深松开她,“没注意。” 时微,“听说就是你们圈里的,你会不知道?” 第15章 时微将他们堵在了包厢 “男朋友?”季砚深听笑话似的,轻笑一声反问。 时微眉头微挑,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依旧闲聊的口吻,“嗯,她跟舞团姑娘们说,男朋友就在你们其中。” 季砚深端起咖啡杯,倚着吧台面对她,姿态慵懒,“我没注意她跟的谁。” “再说,我们这个圈层的,谁会承认苏暖暖那样的是女朋友?” 呡一口咖啡,他睨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儿,“也就是玩玩。” 时微暗暗一怔,注视着他。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在说与他不相干的事,话里话外还带着对苏暖暖出身的傲慢。 但他衬衫上,那么浓的香水味怎么沾上的? 以及苏暖暖为何总暗戳戳地挑衅她? 季砚深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季太太,你这什么眼神?审犯人呢?对,我昨晚被灌了酒,还晚归,错了!” 放下咖啡,他站直身子,端正态度的样儿。 时微回神,悄悄转移话题,“不是,偶尔的放纵,我能理解,就是……怎么感觉我们季先生有点纨绔子弟的味儿了,还会说出玩玩女孩儿这种话。” 季砚深刚追她的时候,时微也觉得他这种豪门太子爷,对她这样出身普通的女孩,不过是玩玩。 时间证明,他不是。 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学业、事业上也是极为自律要强的,跟那些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哥不一样。 季砚深抿唇,目露赞赏,“季太太,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细节,我这话也是从霍祁那几个的三观、认知角度来说的。” “我平等地看待每一位女性。” 他依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时微心里也依旧打着鼓,随手抽过湿巾,擦拭掉吧台上蜿蜒如裂痕的咖啡渍,“不早了,吃饭上班吧。” 夫妻俩一起去餐厅。 吧台花瓶里,一束快要凋零的白玫瑰,随着暗涌的气流,静静地飘落一片花瓣。 …… 时微到舞团后,才收到时屿回的微信。 一个小时前,她问时屿:你姐夫昨晚什么时候离开你们包厢的? 时屿:姐,我昨晚十点半离开首府回工作室画稿了,姐夫比我晚回去吧,怎么了? 时微回了句:没什么事。 那头,还在睡懒觉的时屿困意全无,敏锐地感知到时微的情绪,一时间,他不知是她和季砚深是真出了问题,还是因为童年阴影在疑神疑鬼。 …… 舞团更衣室,昨晚唱k到十点半的姑娘们,准时准点换着衣服,唯独少了苏暖暖。 “苏暖暖今天能来才怪了,昨晚早早撇下我们,和男朋友去了至尊包厢,不用猜也知道去干嘛的。” “悦悦,你究竟看清楚她男朋友是谁了没有?昨晚几位太子爷里的哪一个啊?” 随着周晓这个问题,正弯腰穿芭蕾大袜的姑娘们纷纷抬起头,个个目露八卦。 邹悦悦回忆昨晚,幽暗的过道里,和苏暖暖拥吻着进包厢的男人身影,眉头纠结出几道沟壑,撇了撇唇角,几次欲言又止。 姑娘们更加好奇,“悦悦,说啊,究竟谁啊?陆少、孟少?还是那个程少谢少的?” 邹悦悦摇头,“都不是……” “那剩谁了?贺少、霍少,还有……时老师的弟弟和季总!”姑娘们用排除法分析。 邹悦悦单腿着地正穿袜子,闻言,重心一歪,差点摔倒。 “悦悦,你怎么了,肯定就剩贺少和霍少了呀,有什么问题吗?” 邹悦悦眼角的余光瞥见进门来的时微,正色道:“那么暗,我哪看得清楚是谁,大家赶紧换好衣服去晨练吧!” 姑娘们看见时微,不敢再继续八卦,换好衣服麻利地散了。 时微刚刚在门口,全听见了,也注意到了邹悦悦欲言又止、差点摔倒的样子。 其实,很好验证,看看季砚深右侧耻骨下方是否真有胎记就是。 可那么私密的部位—— 时微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 她这个做妻子的,连丈夫的隐私都不了解。 抽空,她又去何蔓那做了一期心理治疗。 季砚深自偶尔的一次晚归后,除了出差去外地,下班后依然寸步不离地黏着她。 这天晚上,圈内好友谢允生日,约在首府。 时微跟季砚深一起过去。 江城各豪门公子哥们见到时微,不等季砚深发话,个个识相地掐灭香烟,撵走陪酒的莺莺燕燕。 时微注意到,贺东霆、霍祁这两个疑似苏暖暖的男朋友,其中一个叫了姑娘,另一个没叫。 没叫的是霍祁。 霍氏集团二公子。 包厢灯光昏暗,衬得季砚深一张俊脸深邃立体,他戴着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极有耐心,一点点撕下蜜桔上的白色橘络,喂到时微嘴边。 斜对面,陆洲“啧”了一声,“夫妻俩又来虐狗了啊,欺负咱们几个光棍呢。” 季砚深睨他一眼,搂着时微,一脸得意。 这时,时微手机响。 见是苏暖暖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她拧眉,要出去接,季砚深拦着她,“谁的电话,还要出去接?” 时微眼皮一撩,“苏暖暖。” 季砚深眉心轻皱,“她找你做什么?就在这接吧,没事。” 时微摁了接通。 “时老师!”视频里,苏暖暖笑盈盈跟她打招呼。 女孩一袭黑色深v吊带连衣裙,丝绒质地,露出优美的肩线,灯光照耀下,性感锁骨,白得发光。 她也像是在包厢里,且跟她这个包厢一个风格。 “时老师,我看见你也来首府了。” 时微暗暗一忖,“是啊,要不要过来玩?”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一旁的季砚深,男人翘着腿,正和陆洲聊天,指腹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不了,我等我男朋友呢,我们好几天没聚啦。”苏暖暖冲她眨了眨眼皮,暧昧不明的样子。 几天没聚。 时微不动声色,逡巡一眼包厢,大家都在,“哦,你男朋友也在。” 苏暖暖语气乖巧,“是呢,时老师,先不打扰你啦,玩得开心!” 时微挂断,剥着坚果,听着陆洲唱歌。 他唱得不错,听说有自己组建的玩票性质的乐队。 一首方毕,他嚷嚷着为她和季砚深选了一首《广岛之恋》。 时微刚接过话筒,季砚深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神色微变,贴近她耳畔,柔声说:“有位重要客户在这边玩,我过去打个招呼,很快回来。” 时微,“嗯。” …… 半小时过去,季砚深迟迟没回来。 时微以上卫生间为由,走出包厢,去了楼上的v9包厢。 苏暖暖跟她视频的时候,背后的落地窗就是这间包房的。 那扇窗,可以俯瞰江景,全首府最佳观景房。 季砚深今年情人节带她来过。 时微站在包厢门口,手落在门上的时候,整个人僵硬得犹如木头。 她突然很怕,怕季砚深就在里面。 怕这一敲,毁了她对爱情的信仰。 她本不相信爱情,是季砚深让她相信的。 可她,眼里无法容下一粒沙子。 敲门声叩响—— 里面的人却迟迟没开门,时微心脏一点点悬到嗓子眼。 她拨通季砚深的手机。 包厢内立刻响起了手机铃声…… 第16章 他还在演戏 时微心脏狠狠一绞。 里面的铃声消失,而她的手机还在拨打中,季砚深明显是摁了静音。 时微挂断,再次拨他的号,包厢内不再有铃声,季砚深也迟迟没接她的电话。 以前,无论多重要的场合,只要是她的电话,他都秒接的。 时微暗暗掐了掐手心,再次要拨他号的时候,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苏暖暖耳边贴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明天下午我没有时间诶……嗯,先这样咯,拜拜。” 时微一愣,难道刚刚的手机铃声是她的? 下一秒熟悉的桃子味女香混合着男人身上的烟酒气直往她脑门里钻。 “时老师,是你啊!” 女孩眼波盈盈,双唇红肿,一副刚被男人疼爱过的样子,说话间,拉着lv老花披肩,遮掩胸口处的新鲜吻痕。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向时微诠释着“欲盖弥彰”四个字。 时微心平气和,“我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顺便有点事,方便进去吗?” 苏暖暖眼皮眨了眨,明显心虚的样子,“方、方便!请进!” 时微刚进包厢,清冷眼眸扫了一圈豪华包厢。 不见任何男人。 只有包厢卫生间磨砂玻璃门隐约映出模糊的高大身影。 她倒是忘了,这个包厢自带卫生间。 “没打扰到你和你男朋友吧?”她看向苏暖暖。 余光瞥见茶几上,一只男士腕表。 百达翡丽限量版,季砚深有同款,他今天也正好戴着。 苏暖暖摇着头,拿抱枕遮住猩红沙发上,一只明显被暴力撕开的银色纸盒。 “没打扰。”说话间,眼神明显勾着一丝得意与挑衅。 时微注意到盒子上“冈本001”的字眼。 苏暖暖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卫生间里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季砚深。 也是第三者想上位的惯用手段。 时微扫了眼卫生间,扬声笑问:“还不方便把你男朋友介绍给我吗?听说就是我先生圈里的。” 话音还没落,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时微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面上还保持得体微笑。 苏暖暖怯怯地瞥了眼卫生间方向,又看向她,手指绞了绞围巾,一副不敢引荐的样子,“时老师,还是以后的吧。” 时微怎会看不出,她又是在暗示自己。 她强忍着冲进卫生间,抓个现行的冲动。 那不是她时微的做派。 她坐下,将包放在茶几上,遮住手表,同时从包里取出一张单据,递向苏暖暖,“你还我钱的收据。” 前天,苏暖暖给她转了80万。 苏暖暖居高临下,俯视她,从她手里缓缓接过,唇角上翘,“时老师,我们有必要计较得这么清楚嘛,你是我恩师,我还怕你讹我吗?” 时微审视着,眼前绝色、性感,一身名牌,尤物一般的女孩。 脑海都是那个身穿二手芭蕾舞服,足尖鞋打着补丁,在滚烫坚硬的水泥地跳挥鞭转,努力又朴实的小姑娘。 “恩师……”她喉咙滑过这两个字,咬肌抽动,讽刺一笑。 时微悄悄拿起手表,起了身,走向门口。 苏暖暖睨着她一跛一跛的脚,撇了下嘴角,“时老师,这里过道暗黑,你脚下注意着点儿,小心绊到。” 听起来像是一副“关爱”残疾人的口吻。 时微没理她。 清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包厢门口,苏暖暖得意地扬了扬唇,关上门,扯掉披肩,走向卫生间。 脑海一晃而过,昔日众星捧月的时微。 那时,大街小巷都是她的海报,代言的广告。 如今,都会是她苏暖暖的。 时微出了包厢,脚步匆匆,紧紧攥着兜里冰凉的机械表,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她没接。 过道转角处传来两道男声:“嫂子到底哪去了?跛着脚再摔出个三长两短的,季哥得疯!” “赶紧找吧!” 陆洲和贺东霆看见她,急匆匆地朝她走来,“嫂子,你去哪了?” 时微神色平静,“过来跟我学生打个招呼,怎么了?” 陆洲,“季哥刚送完客户下楼,人在停车场,叫我们送你下去跟他汇合。” 送完客户,在停车场等她…… 时微在心里冷笑。 季砚深还在跟她装吗? 从苏暖暖包厢出去,躲到地下停车场,说是送客户,完美地掩盖掉了偷欢的事。 对陆洲他们点点头,她语气淡淡,“不用麻烦你们送我,我自己下去。” 贺东霆,“那哪能呢!” 时微没再跟他们客套。 电梯抵达b1,门刚开,属于季砚深那张清隽俊脸闯入时微的视野。 男人上前一步,就要牵她手,时微本能地缩手。 目光紧盯他左手腕。 果然,手表不见了。 “季太太,我刚回你电话,怎么不接?我手机静音了。”季砚深拧眉,注意到她的异样,温声解释。 时微没吱声,从他身边经过,走出电梯。 季砚深脸色一沉。 上车后,时微仍然一言不发,季砚深凑近她,嗓音温沉,“生我气了?刚刚到底去哪了?” 男人身上一股浓郁的烟草味,闻不见其它的味道。 时微看向车窗外,脑海蓦地浮现起沙发上的冈本,喉咙一哽,“我去苏暖暖包厢了。” “她又惹你了?”季砚深语气冷了几分,扯掉领带,“再说,你找她做什么?” 时微愣了下,心说,他演技真是好。 “我过去打个招呼,顺便送个收据,撞见她和她的神秘男友……”她语气淡淡,音落,转首,借着顶灯,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挑眉,“真是我们圈里的?哪个?” 滴水不漏的样子。 时微,“不知道,躲在卫生间了,见不得人似的。” 季砚深唇角微勾,“他们几个,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家里盯得紧,哪能在外拈花惹草。你知道的,不是每个公子哥都像你老公这样有能耐,娶到心上人的。” 言下之意,苏暖暖男朋友躲她,是有原因的。 话虽如此,但在时微看来,他又是在撇干净自己。 难道,非要她像妈妈当年那样,捉奸在床,他才会承认吗? 她睨着他左手腕,似笑非笑,“季先生,你手表呢?” 第17章 时微悄悄准备起诉离婚 季砚深垂眸一扫,淡笑道:“那位体制内的客户在五楼洗浴,我腕表放在寄存柜了,让陆洲帮我拿去了。” 时微紧紧捏着兜里的腕表,金属棱角硌着她掌心,心口越来越冷。 季砚深抬起手背,贴上她额头,“老婆,身体不舒服?还是,又在胡思乱想?” 温沉的语气充满关切与疼惜。 “季砚深,我累了。”她一语双关,倚进椅背里,双臂抱胸,阖上眼皮。 季砚深眉心紧皱,“你又——” 话到嘴边又咽下,像是在克制隐忍着什么,他倾身将车内温度调高,又拿了一条毛毯,为她盖上。 车厢安静下来。 季砚深长腿交叠,靠着椅背,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 偶尔,他侧首打量时微。 昏黄的顶灯照亮她冷白清瘦的脸,眉心轻皱,隐隐透着不安,破碎。 男人黑眸染上柔色。 时微隐约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轻轻别开脸,只听他手机响起震动声。 “季哥,你手表拿到了,借给我戴两天呗,这块表,全江城也没几块!” 季砚深没开免提,时微依然能清晰地听见陆洲的说话声。 在她看来,季砚深是在联合陆洲做戏。 季砚深压低声音,“小点声,你嫂子在休息。” “现在给我送来。” 时微嘴角扯了扯,他真是有手腕,这么快就找到同款几千万的表冒充。 回到家,她径直回自己卧室休息。 拉开柜门的刹那,挂着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裙闯入视野,像是无情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眼前是苏暖暖、爸爸的小三,她们性感妖娆的模样,以及无数次尝试穿上这件睡裙的自己…… “哗”的一声,时微拉上柜门。 转身间,在镜子里看见一身素色、清冷寡淡,还残了一只脚的自己。 她想起婆婆之前在背后和梅姐吐槽的话:“砚深迷恋她,是得不到的骚动,就她这个样子,还不让碰,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那时,她在心里底气十足地反驳:他不一样的。 季砚深不一样。 他不仅爱她,还理解她,与她同病相怜,他们是灵魂伴侣。 如今…… 时微如鲠在喉。 两道清泪顺着眼角滑落,灌进脖子里,冰冰凉凉。 不知过去多久,时微冷静下来。 上网搜了下离婚流程。 她该主动退出这段本就不该踏进的婚姻,及时止损。 考虑到季砚深现在还想方设法对她隐瞒出轨,一定不肯轻易放手,所以,最快的离婚方式就是起诉离婚。 她需要带着结婚证、户口本等相关证件,去找离婚律师,帮她代理离婚案。 时微跛着右脚,一步步爬上三楼,走到过道尽头的书房,找结婚证。 领证那天,她的那本结婚证拿在手中还热乎着就被季砚深收去了,男人将两本证件揣进西服内口袋,心口的位置。 他说,他帮她保管。 免得哪天一言不合跟他闹离婚。 时微翻遍了书房,保险柜、抽屉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最后,她将目标锁在书桌一只紧紧锁死,找不到钥匙的抽屉。 其它抽屉都带着钥匙,唯独这一只没有。 她猜,结婚证就锁在里面。 季砚深洗完澡后,找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时微。 她站在书桌边,似乎正盯着那只抽屉。 季砚深抬起手背,轻叩几下门板,待时微回神看过来,他走进书房,唇角勾起宠溺笑意,“季太太,你是在找什么吗?” 时微脱口而出,“结婚证。” 季砚深眉头一挑,到她跟前,高大身影投下暗影,“找结婚证做什么?” 跟你离婚。 几个字在时微喉咙里一滚,又咽了回去。 她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想看看。” “当初只看了一眼就被你收起来了,是在这只抽屉吗?”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触碰,转身看向书桌,指着那只抽屉问。 季砚深眸色幽邃,想起往事,唇角上扬,“是。” 时微,“钥匙在哪?” 男人一脸自豪的样儿,“冲马桶了。” 时微:……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季砚深捧着她的后脑勺,嗓音低沉磁性,“我担心弄丢了。” 时微心下一震。 扔了钥匙,他们的结婚证就永远锁在这个抽屉里。 不会丢。 听起来这个行为幼稚得不行。 哪里是一个在商界翻云覆雨、尔虞我诈的商界大佬能做出的事。 可看着他黑眸里的点点星光,款款情意,时微知道,他没有撒谎,也是他能做出的事。 跟她一起看电影的电影票根、她发给他的每条短信,他都保存着,又如何不在乎他们的结婚证?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人总是会变的。 时微回神,“那算了吧。” 锁起来有什么用,她可以去民政局补办,或是开具证明的。 迈开步子就要走,季砚深扣住她的手腕,从睡袍兜里掏出一只腕表,“陆洲给我送来了。” 时微看着一模一样的表,已不再上他的当,“嗯,没丢就好,我随口问问。” 她要走,季砚深又将她扯了回去,双手扣着她的肩膀,深眸一瞬不瞬打量她,“又胡思乱想了。” 时微躲开他这双追随了她近七年的深情眼,脑海闪过苏暖暖的模样,心口针扎似的疼,挣开他,“没有,我回房间休息了。” 季砚深跟着她出去,手机震动,他接听。 “谁手表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打给我做什么?”他语气愠怒,透着上位者的傲慢。 闻声,时微驻足,同时,她的手机也响了。 是会所客服打来,帮客人找丢失手表的。 时微眼眸一转,怀疑是季砚深故意做局蒙骗她,让她以为苏暖暖包厢的男人另有其人。 她走到书房外,压低声音,故意问:“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 一般情况下,会所是不会透露客人姓名的。 如果他们说出客人的名字,那人必然是季砚深放的烟幕弹。 第18章 老婆,你还要冷我到什么时候? “女士,您好,我们遗失手表的客人是霍祁先生。” 听着客服女孩甜美的嗓音,时微紧攥的拳头发出骨骼脆响。 季砚深果然拉了个垫背的—— 让好兄弟霍祁冒充苏暖暖的男朋友! 这时,季砚深从书房出来,神情不悦,“老婆,别理他们。” 时微看着他,气得心尖都在颤抖。 挂断电话,没理他,从他身边路过。 季砚深跟上她,温声哄着她,“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睡觉去了。”时微加快脚步,右脚踝针扎似的刺痛,提醒着她,她为他付出了多少。 不过,他也曾为她差点丧命。 扯平了。 进了房门,他要进,被她推门挡住,“我要休息了。” 季砚深抵着门,依然很有耐心的样子,“我帮你敷脚。” 时微垂着眼皮,“不用,我只想早点睡。” “……好,不舒服的话,告诉我。”季砚深松了手。 时微关上门,快速进了浴室,放上一缸热水,将自己泡了进去。 水流温暖,却怎么也捂不热她心口的冷冰。 第二天早上,她没像往常那样,去季砚深房间,为他搭配西装、打领带。 她要戒掉他。 季砚深下楼的时候,看见在吧台边插花的她,走到她身后要抱她。 时微挪开身体,避开。 清冷绝色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蓝色绣球花,没看他一眼。 季砚深察觉到她淡漠疏离的态度,厚着脸皮贴近她,状似撒娇的口吻,“季太太,帮我打个领带,嗯?” 时微“咔嚓”一下,斜剪掉绣球枝条,语气淡淡,“我忙,你自己打。” 季砚深嘴角的笑意更深,直到眼底,“一块表,就这么疑神疑鬼的,媳妇爱惨我了。” 时微愣了下,在心里讽刺一笑。 她是不要他了。 那块表,她拜托何蔓匿名送回了首府,也拜托她咨询离婚律师。 咨询室,落地窗边。 何蔓暗暗捏紧双手,问她:“目睹了吗?” 时微双臂抱胸,轻轻摇头,望着远处天边,“没有,根据冰山一角定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不知道的得有多少……苏暖暖三个月前就买宝马了……” 季砚深和苏暖暖至少三个月前就在一起了。 她捕捉到的那些蛛丝马迹背后,还有更多她没有触碰到的丑恶。 “以后,我也不用继续心理治疗了,轻松了,挺好。” 为了季砚深,她才接受心理治疗,一次次主动撕开旧伤疤的。 而曾经,她的座右铭是:智者不入爱河。 何蔓抱住了时微,轻轻拍拍她的背。 她知道,时微又把自己缩在坚硬的壳里了。 她帮她联系律师。 得到的回复是,想要最快速离婚,最好有实质性的出轨证据。 也就是说,她还得去当场捉奸。 时微觉得很讽刺。 偏偏季砚深这几天有意防着她似的,不给她捉奸的机会。 每天准时接送她上下班,晚上亲自下厨,为她煲汤、煮粥,晚饭后,不是陪她窝在花房看书,就是在旁边处理公事,朋友打电话来叫他出去,他都推掉。 像以前追她时那样,热脸贴着她的冷脸。 无论她多冷淡,他都极有耐心。 其实,季砚深也是个高冷的人,唯独对她,死缠烂打,释放所有的热情。 深夜,大雨滂沱。 时微接到自己的流浪小动物基地负责人雪姐的电话后,忧心忡忡。 持续三小时的强降雨,基地有被淹的风险,值班的人手不够,很多小动物还泡在水里。 看着天气预报里,大雨没有停歇的趋势,时微不放心,穿好衣服下楼,要出门去。 季砚深听到动静,匆匆下楼来,到她身后,扣着她的手腕,“这么晚,外面下着雨,你要去哪?” 时微,“基地快淹了,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季砚深二话没说,拿起衣架上的大衣,“你回房间去,尽管踏实地睡觉,我带几个保镖过去帮忙。” 没等时微回应,他便匆匆出去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季砚深才回来。 时微从房间出来,看见他,微微一愣。 男人额前黑发湿漉漉,贴着额头,白衬衫呈半透明,贴着身子,映出壁垒分明的肌肉,西裤也都湿透,地毯上一滩深色水渍。 “老婆,我回来了,小动物们都安全了。”他抖着湿透的衬衫,冲她笑着道。 时微强忍着上前照顾他的冲动,淡淡道:“谢谢,你回房间冲个热水澡吧。” 话音刚落,她就要回房间。 她怕自己忍不住心软。 以前,他追她的时候,她也是被他的好与魅力吸引的。 只是不敢心动。 见她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季砚深冰凉大手一把握住她细腕,黑眸锁着她,眼神流露着委屈,“老婆,你还要冷我到什么时候?” 时微垂着眼皮不看他,挣开他的手,“我去睡觉了。” 季砚深倒吸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眼尾猩红,语气冷了几分,“时微,你仗着我包容你,惯着你,就这样折磨我,是么?” “我也会累的。” 撂下这句,他大步离去。 时微听着他沙哑的控诉声,心口揪疼了下,转身时,他已经走了。 他也是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他走了。 之后三四天,他都没回家。 时微也忍着没找他。 这天下午,时微在卫生间暗格里,听见邹悦悦的声音,“暖暖,你又要出去啊?” 透过门缝,苏暖暖正弯腰对着镜子涂抹口红,“嗯。” 邹悦悦语气透着艳羡,“去哪玩呀?宝格丽下午茶?” 苏暖暖眼神流露出一丝暧昧,“不是,中央商务区……77号。” 邹悦悦四下瞟了瞟,凑近她,压低声音,“那不是季氏吗……” 时微一怔。 恍然明白,季砚深这几天不回家,是在外和苏暖暖偷欢了。 苏暖暖每天下午都要出去一趟的。 想起律师的话,时微出了舞团,打了辆车,悄悄跟着苏暖暖那辆惹眼的粉色mini。 到了cbd附近,师傅跟丢了,时微打开季砚深的共享定位,显示他正在公司。 见总裁夫人突然空降公司,前台小姐殷勤地帮她摁电梯。 时微直奔顶楼总裁室。 总裁办公室门口,她正要推门进去,助理周奕拦着她,“夫人,您不能进去。” 时微拧眉,“怎么,你们季总在会客?” 以前,她进季砚深的办公室,没人拦她,季砚深也盼着她来。 “不,不——”周奕话还没说完,时微强势地推门而入。 高冷色调装修的总裁室外间,空无一人。 时微眼皮微眯,看向里间休息室,攥着手,大步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里面隐约传来,男人的呻吟声。 刹那间,她心如刀绞,脸上血色尽失。 这次,她也没再顾及体面,颤抖着手,转动门把,推开了门—— 第19章 老婆,是我不好,让你没安全感 空气里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季砚深倚靠着床沿,额头贴着退热贴,阖着眼,唇色干燥苍白,深色衬衫领口敞开几粒扣子,胸口潮红一片。 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时微怔住。 “老婆?”季砚深掀开眼皮,看见她,落寞的眼眸一亮,哑声喊。 下一秒,他拿过床头柜上的黑色口罩,快速戴上,而后剧烈地咳了起来。 “夫人,季总淋雨感染新型肺炎,很严重,这几天都没敢回家,怕传染给您。”周奕跟过来,对时微解释。 时微心口一震。 他这几天不是和苏暖暖偷情。 她挪动步子,要进去。 周奕连忙拦着,“夫人,您先把口罩戴上,这波病毒很猛。” 时微接过,“怎么没住院?” 周奕叹气,低声道:“工作狂,您知道的,我也不敢劝,再者,他生病传出去,股市得波动。” “这几天,季总晚上在公寓挂水,白天正常上班。” 时微点点头。 周奕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休息室,只剩他们两人。 季砚深刚剧烈咳嗽过,眼尾一片潮红,倚着床头,湿漉漉的眼眸一瞬不瞬凝视着时微。 “老婆,你怎么来公司了?” 时微心虚。 他为她救助小动物淋雨感染肺炎,不敢回家怕传染给她,她却以为他在外偷情不归家。 一股愧意,像是藤蔓滋生,迅速爬满整个心房。 “你几天没回家,我过来公司看看。”她硬着头皮撒了个蹩脚的谎,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垂着眼皮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若真关心他,大可打电话,而不是突然空降。 他一定不信。 季砚深下床,起身时,修长的身形晃了晃,大步走向她。 “老婆,你终于不生我气了?”男人低着头,沙哑的嗓音透着喜悦。 时微一抬头,撞上他含笑的深眸,白眼球上都是红血丝。 她鼻尖一酸,愧意更重,僵硬地点了点头。 季砚深抬起手,指尖轻轻将她塞在口罩里的碎发挑出,“是我不好,丢三落四,让你没安全感。” 时微明白,他指的是手表事件。 “怎么还上班?你的肺本来就不好,最好去住院……”时微说着说着,嗓音哑了几分,眼尾泛红。 季砚深握着她冰凉的手,“最近事多,内斗外斗不消停,我一住院就给他们更不会安生。” 时微知道,季家几房子孙一直觊觎季砚深的总裁位置,但他们个个不成器不说,还总歪门邪道地给他使绊子。 外面的竞争更不必说了,商场如战场,腥风血雨。 “那也得身体为重,你现在跟我回家,把杜医生叫来家里,给你挂水。” 季砚深喉结滚动,不说话,只注视着她。 时微对上他眼里细碎的光,心下柔软,“快回家。” “是,老婆大人!”他眉眼笑开,嗓音沙哑得不行。 时微过去帮他拿西服外套,帮他穿衣服。 季砚深边搭腔,“我这几天找人设计了下你那小动物流浪基地改造方案,地基得垫高。” 时微一顿,脑海浮现起当初大学时,他冒着风雪,连夜帮她投喂的几只流浪猫搭了暖棚的事……那也是她第一次对他产生好感。 “谢谢老公。” 季砚深,“爱屋及乌。” 时微心脏再次震了震。 他小时候被恶犬追咬过,很怵小动物的,能为她做这些,确实是爱屋及乌了。 两人一起出了总裁室。 季砚深牢牢地与她十指紧扣,左手无名指每天必戴的婚戒折射出金属冷光。 贵宾专属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男人迈着长腿从里面走出,西装革履,矜贵沉稳,拎着公文包,身后跟着几名精英模样的男子,个个都拎着包。 看见他,季砚深下意识扣紧时微的手,扬声打招呼,“顾大状。” 时微面带微笑,“顾师哥。” 顾南淮目光落向她,微微颔首,“时微来了。” “你们出去?”又冲季砚深问。 季砚深眼神得意,“媳妇勒令我回家休息,四点的会,失陪。” 顾南淮脸色微沉,眼神认真,“今天的事,有点麻烦。” 季砚深笑意微僵,看向时微,“媳妇,我得先开个会,晚上回去,嗯?” 时微皱眉。 “媳妇,乖了,我开完会立刻回去。”季砚深低头,额头蹭着她的,低声地哄。 时微别开脸。 顾南淮从她身侧擦身而过,嗓音略沉,“我先去会议室。” 时微寻思着能让顾南淮觉得麻烦的事,一定是很严重,也就没再劝季砚深。 跟司机到了b1停车场,时微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暖暖戴着黑超墨镜,大包小包的国际名牌,从季氏旗下的高级商场出口出来,走向粉色宝马mini。 所以,她是来季氏这边购物的。 时微心里打着鼓。 上车后,司机老吴问她是否回家。 时微,“去超市。” …… 会议室,季砚深听完律所助理的报告,眉头紧皱,“老顾,就这?” “这点事,你至于非把我也叫上?”音落,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睨着对面的顾南淮。 难道他对时微还没死心? 顾南淮抽出一根烟,衔在嘴角,低头蹙眉点上,语气淡淡,“不严重?” 季砚深黑眸闪过一丝狡黠,“总归没跟媳妇恩爱重要。” “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单身太久,见不得人好。不是听说,你准备跟京城大院的联姻么?没看上还是怎的?” 顾南淮掸了掸烟灰,反问:“我需要跟人联姻?” 季砚深指腹摩挲婚戒,若有所思,“也是。” 他们都是有能力婚姻自主的人。 …… 时微从超市出来,顺道去了大药房,搭配几样润肺的中药材。 以前季砚深肺不好的时候,她都会为她煲药膳汤,效果不错。 她正结账,有人过来,将一只盒子朝收银台一放,“结账。” 熟悉的女声,熟悉的香水味。 时微没转头也知道,旁边的人是苏暖暖。 下一瞬,她注意到,柜台盒子上写着“早孕快速检测试纸”等字样…… 第20章 总统套房,堵个正着 时微瞳孔微微缩了下,便移开目光。 “时老师?巧啊!”苏暖暖拉下黑超墨镜,眼皮上翻地看着她,同她打招呼。 时微“嗯”了一声,接过收银员双手递来的小票,推着购物车离开。 苏暖暖结了账很快跟上她。 “时老师,演出在即,你说,我要是怀上了怎办呢?”说话间,唇角高高翘起。 时微顿足,面不改色,看着她,一副公事化的口吻,“提前告知观众,让江胭顶替,当然,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舞团名誉损失,都由有你个人承担。” 全国巡演的门票早在两个月前已开始销售,明白地写着女主演是苏暖暖,如果她不能出演,算是违约。 苏暖暖见她依旧一副泰然自若、高自己一头的气势,手抚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一点违约金嘛。” 时微见她完全不把演出当回事的样子,很是反感,也跟她没话说,转身走开。 她们间那点师徒情谊,早在她把还钱收据递给她的时候就两清了。 苏暖暖再度跟上她,自豪道:“如果我真的怀上了,那才是大喜事,我男朋友急需一个孩子,他妈妈也催得紧,他那些哥哥、弟弟的都在抢着生呢。” 时微握紧车把,不由得联想到季家。 大房、三房都在争先抢后地给季老太爷生曾孙,几个孙子里,只剩季砚深还没子嗣,婆婆也催得紧。 侧眸间,就见苏暖暖一脸得意,挑衅般地冲她眨着眼皮,语气幽幽,“时老师,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她这话就差捅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孩子是季砚深的。 时微眼眸一凛,“我该有什么危机感?你可以说得直白点。” 苏暖暖粉唇张开,欲言又止。 时微故意激将她,“怎么,不敢说?” 苏暖暖捏紧双手,贝齿咬了咬粉唇,不服气的样子,“时老师,我是说,你的肚子这么不争气,怎么在豪门里立足呢?” 时微眼皮微紧。 苏暖暖这是不敢明确说出她和季砚深的关系,只好攻击她的软肋。 时微也为她的思想感到悲哀。 苏暖暖今年还不满21周岁,正是芭蕾演员的黄金期,她却只想着所谓的母凭子贵,嫁入豪门。 “我不需要孩子帮我立足,倒是你,先考虑清楚能不能名正言顺,别连累无辜的孩子,成为过街老鼠。”她睥睨着苏暖暖,讽刺道。 苏暖暖脑门紧皱,“时老师,你说谁是过街老鼠呢?” 时微懒得再搭理她,跌份。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苏暖暖白了眼她的背影,幽幽讽刺。 …… 回到家,时微将食材、药材交给梅姐,自己上楼去了。 她没心情为季砚深洗手作羹汤。 苏暖暖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明显是季砚深不让。 他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既要又要。 天色暗下,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回来了。 时微没下楼。 她一身运动装束,在三楼健身房继续器械锻炼,保持全身的肌肉状态。 季砚深戴着口罩,捧着一束白玫瑰进别墅,直奔厨房,却扑了个空。 厨房只有梅姐。 “太太在三楼运动了。” 季砚深眸色一沉,喉结上下滚了滚,若有所思片刻,而后去三楼找她。 剧烈的咳嗽声由远及近。 隔了好一会儿,敲门声响。 时微装没听见,坐蝴蝶机上,随着深呼吸的节奏,锻炼背部肌肉。 季砚深推门进来。 男人一身黑色,戴着黑色口罩,衬得怀里的白玫瑰愈发清冷温柔。 时微不动声色,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季砚深正要开口,咳意上来,面对墙壁弓着背一阵剧咳。 衬衫布料下凸起的脊椎骨节像串起来的青石子,随着喘息在单薄的脊梁上起伏。 时微见他痛苦、削瘦很多的样子,正欲上前,脑海浮现起苏暖暖那挑衅的样子,她拿过保温杯喝水,没过去。 季砚深平喘后,走向她,眉眼含笑,“老婆,今天的玫瑰不错,保加利亚空运来的。” 时微上前接过,“谢谢。” “下楼吃饭吧,梅姐煲汤了。” 她从他身边经过,季砚深抬起手臂拦着她,“媳妇,我又做错什么了?” 男人嗓音沙哑,问得小心翼翼。 时微装傻反问,“我怎么了?” 季砚深疲惫的眸子闪过一丝落寞,转瞬笑笑,“没,快去把汗冲了,别着凉。” 一副感受到她的冷淡,失落又不敢不满的样子。 时微点点头,忍不住关心一句:“晚上叫杜医生过来给你挂水。” 季砚深眉开眼笑,“听媳妇的。” 之后几天,他晚上都在家老实挂水,没有任何接触苏暖暖的机会。 时微也从江胭口中得知,苏暖暖来例假了。 四五天后,她催苏暖暖训练,巡演只剩一周的彩排时间。 演员休息间,苏暖暖正贴着穿戴甲,透过镜子扫她一眼,“时老师,我要陪我男朋友去京城出差三天,彩排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造人要紧。” 时微被她怠惰的态度气到,转瞬想起,早上无意中听见季砚深让周奕打电话订京城酒店的事。 他也要去京城出差。 一个生病几天刚痊愈,一个例假刚走…… 时微压下个人私事,语气严肃,“苏暖暖,这次巡演,我是技术指导、艺术总监,我不想因为你影响我在业界的专业水准,以及大家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要么,你认真参加彩排训练,要么主动让出女主演位置,当然,一切后果你自己买单!” 她不想因为这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苏暖暖转身看向她,若有所思道:“时老师,我听着,怎么是您假公济私,不想我跟我男朋友幽会呢?” 时微差点被她气笑了,也隐隐察觉出苏她又在暗示自己。 没有理她,她转身走开,“江胭,你先跳苏暖暖的部分!” 苏暖暖听着她的声音,翻了个白眼。 她到底是没参加训练,飞去了京城。 时微也没放过这次捉奸的机会。 她跟何蔓一起去了京城,很快查到苏暖暖和季砚深都下榻的是王府半岛酒店。 时微知道,这家酒店有季砚深的股份,他每次来京城出差,顶楼的总统套房都是特意留给他。 而苏暖暖订了12楼的套房。 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时微找了专业的娱乐圈狗仔,盯了苏暖暖一夜。 第二天一早,酒店消防通道里,狗仔将照片递给时微。 照片上,总统套房门口,光线很暗,苏暖暖正跟男人热吻,男人虽背对着镜头,但身材身形和季砚深一模一样…… 狗仔,“他们昨晚进了总统套房后,一直没出来。” 时微全身血液逆涌,看了眼何蔓,大步出了消防通道,外面守着的另一名狗仔说:“都还在里面。” 她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隔了一会儿,门开,时微缓缓抬起头,看到了男人的脸…… 里面同时传来属于苏暖暖暧昧沙哑的声音:“好饿啊……老公,是早餐来了嘛……” 第21章 来捉奸? 时微怔住。 跟上来的何蔓也愣了。 门内的男人也微微一震,很是莫名的样子,挑眉,“嫂子?你们……” 他是霍祁。 不是季砚深。 时微难以置信,忘记了反应。 何蔓冷静地打量霍祁,霍氏集团二公子。 近190身高,无论是身材还是外形,都和季砚深相似,就连皮肤都是冷白皮,硕大凸起的喉结上,清晰印着暧昧的吻痕。 男人穿着深色真丝睡袍,v形领口敞开,块状胸肌若隐若现。 所以,狗仔拍到的人是他? 苏暖暖的男朋友真是这个霍祁? “时老师,你怎么也来京城了呀?”这时,一道娇嗲的女声传来。 苏暖暖从霍祁身后亲密地抱着他的腰,精美的穿戴甲闪烁着细碎的光,伸长脖子看向门外。 时微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神。 她和霍祁同款深色情侣睡袍,长发披散,脖子上一片暧昧红痕,圆润香肩半裸。 时微镇定开口,唇角染笑,“我临时来京城出差,找我老公,记错房间了,霍祁,抱歉啊,打扰了。” “早就听闻暖暖有男朋友,原来是你。” 印象中,霍祁斯文高冷,是霍家三代里最出众,最有野心继承家业的一个。 不公开苏暖暖这个女朋友,或许真像季砚深说的“玩玩”? 霍祁抿唇含笑,“嫂子,季哥住楼下,这间房是我们昨晚聚会玩游戏,他输给我的。” 时微点点头,“我说呢,他每次都住这间的。” “那不打扰你们了。” 音落,她要走开,接触到苏暖暖看小丑似的得意眼神。 联想起苏暖暖之前的各种暗示,时微有种被她耍了的感觉。 “时老师,再见。”苏暖暖冲她乖巧地挥挥手。 时微转身,何蔓挽着她胳膊,两人一起走向电梯口。 刚到转角处,何蔓打开狗仔拍的接吻照,仔细研究,“微微,照片里的男人,真是这个霍祁,你看,右耳后有颗痣,你家老季没有吧?” 时微再仔细一瞧,她之前确实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季砚深没这颗痣。” 何蔓深呼吸一口气,心生一股窃喜,“不是老季,是好事。” “虚惊一场!” 她不愿时微和季砚深的婚姻真出了问题。 也希望她能在婚姻里得以治愈创伤,而不是二次伤害。 时微心里却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 她做好了离婚的决定,这次准备抓个现行,亲眼目睹,忍痛割爱,教自己彻底死心的。 季砚深却没和苏暖暖出轨。 “微微,你得想想怎么跟老季解释来京城的事,别因为猜忌,影响夫妻感情。”何蔓提醒她。 她这话音刚落,电梯也到了。 锃亮反光的电梯,随着“叮”的一声响,猝不及防,时微看见季砚深。 男人明显刚起床,头发没做造型,额前的刘海垂落,白衬衫外随意搭着件西装,看见她,脸上少了往日的喜悦,周身笼着低气压。 时微直觉,霍祁告诉他了,他猜出她是来干什么的了。 何蔓也察觉到,季砚深有情绪。 他一言不发,只在电梯门要关上时,上前一步,帮她们摁住按钮。 何蔓挽着时微进去,打破尴尬的气氛,“老季,你怎么换房间了,微微陪我来京城出差,天还没亮就把我叫起来,过来找你。” 季砚深情商高,再不高兴,也知道顺着台阶下,尤其是在老婆闺蜜面前,上前扣住时微的手,“怎么也不叫我去接你们?” 时微语塞。 何蔓,“微微说要给你个惊喜。” 季砚深淡淡一笑,笑不及眼底,电梯门开,他拥着时微下去,何蔓回去了自己房间。 ……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进门,男人关门时,动静有点大,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时微心下一震,转身时,就见季砚深拿起玄关柜上酒店提供的黄金叶香烟,粗鲁地撕扯烟盒薄膜。 边看向她,愠怒的眼神带着一丝受伤与委屈,男人语带讽刺,“是惊喜,还是来捉奸?” 音落,自嘲一笑。 手指抠着烟盒抽出一根烟,低头叼在嘴角,拿起打火机,就要点上的刹那,想起她在,合上打火机,摘了香烟,揉碎在掌心。 他看向她,冷白射灯下,黑眸隐隐闪烁着苦涩,“时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信任我,竟然怀疑我……出轨你的学生!” 时微见他一副受伤又隐忍愤怒的样子,心生一股愧疚。 “不是一次了,袖扣、手表,我都自证了,你还是不信我,过去这几天,我知道你在冷落我,我体谅你缺少安全感,哄着你,百般讨好你……你呢?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在你眼里,我就那样不堪?” “时微,我命都能给你,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能信任我一点?”季砚深语气冰冷,眼尾却泛起红意,拳头用力砸了下台面。 柜子上的酒瓶、酒杯震得哗啦啦响,东倒西歪。 时微心里也兵荒马乱,往事一幕幕冲击着她。 脑海晃过苏暖暖那暗示、挑衅的模样,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走近他。 “我收到过匿名短信,当时也是不信的,但是苏暖暖一次又一次暗戳戳地,仿佛要告诉我,她跟你有关系。”她保持理智,将早就整理好的匿名短信、苏暖暖的朋友圈等,给他看。 她的怀疑不是凭空捏造,有理有据。 苏暖暖的表现,就是急于让原配知道,想上位的小三。 季砚深看着这些,瞳孔微缩,眉心越蹙越紧,语气更冷了几分,“这个苏暖暖,明显是在挑拨离间。” “我上次就要封杀她,你拦着不让。” 时微目光直视他,“她为什么要挑拨我们?我过去待她不薄,如果不是涉及三角恋,她会这样对我吗?” 季砚深忖了忖,拨通霍祁的手机,摁了免提,口气不善,“霍祁,你让苏暖暖过来!” 霍祁嗓音暗哑磁性,“季哥,暖暖怎么了?我们正忙呢。” “讨厌……”那头传来苏暖暖的娇嗔,尾音拉得很长,充满暧昧。 季砚深面色阴沉,“她惹我老婆了!你让她立刻过来!” …… 半小时后,苏暖暖被霍祁送来。 她一袭黑色抹胸小礼裙,外搭小香风西装,脚步不利索,两只膝盖上的红紫印痕引人遐想。 苏暖暖贝齿咬了咬下唇,怯生生的模样,“时老师、季先生,你们叫我……什么事啊?” 季砚深坐沙发上,长腿交叠,指腹摩挲着银色婚戒,“叫你什么事,你心里没数?” 时微直奔主题,“苏暖暖,你为什么总是暗示我,你的男朋友是我先生?” 苏暖暖摇着头,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我没有。” 季砚深将时微手机里打印出的证据朝她脸上一扔,“你敢说,你发的这些朋友圈,对我太太没有暗示的成分?” 第22章 季砚深在时微面前露出红色胎记 一张张a4纸砸在苏暖暖的脸上,她往后退了半步,脸色刷的一白,水汪汪的媚眼流露出几分怯怕。 “季先生,我、我没有。”她嗓音带着哭腔,“时老师,你误会我了,我分享这些内容的时候,只是晒一下日常,根本没想那么多,更没想过破坏你们的夫妻感情。” 时微眼皮一撩。 季砚深面沉似水,薄唇紧抿一线,语气冰冷,“你把我的侧影拍照片里,配男朋友的文案,不是诱导我老婆,是什么?” 闻言,时微稍稍意外,没想到他会坚定认同自己的判断。 霍祁捡起一张打印纸,看了看图片,“暖暖,你发这样的朋友圈,难怪嫂子误会!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苏暖暖神情一慌,绞着手指,“我,我是无意的,祁哥,我拍了很多张自拍,那张最满意,没注意到季先生也入镜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音落,她又看向坐沙发一侧的时微,“时老师,我没想到,会引起你这么多误会。话又说回来,我们大家都知道,季先生深爱着你,他怎么会背叛你呢?” 时微神色一凛。 苏暖暖这是倒打一耙,暗指她不信任季砚深! 只见季砚深脸色阴沉无比,拳头发出一声脆响,站起身,睥睨着苏暖暖,“你还在挑拨离间!我老婆资助你、栽培你,你一次次拿软刀子扎她,安的什么心?” 时微愣了下,看向他高大背影,心脏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而苏暖暖,明显一慌,无声摇着头,“我、我不是……” 季砚深冷哼,“那晚在首府,你抱我一下,装成认错人,故意让我身上粘上你的香水味,让我我老婆误会我,你敢说没这回事?” 时微眯紧眼皮。 那晚他晚归,身上的味道,是这么来的。 苏暖暖小脸煞白,嗫嚅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霍祁面色铁青,扯松开衬衫领口扣子,“苏暖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暖暖眼眸泛着湿润的泪光,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时微。 她长发盘起,深咖高领针织衫衬着冷白肤色,坐姿优雅,浑身散发着一种淡然的知性美,也很有气场。 还有两个豪门贵子捧着她。 “我嫉妒。”苏暖暖脱口而出,眼泪缓缓流下,“时老师专业上那么优秀,我感觉自己一直活在她的光环下,尤其是跟她长得几分像,大家都叫我小时微,说我模仿她,是复制品……我不甘心做她的替身。” “尤其是她跛了一只脚,还吊打我,我心里更酸,又嫁了这么深情的老公,而我,明明有男朋友,还不能光明正大,我心里不平衡。” 说着说着,她看向霍祁,一脸的委屈。 时微气笑了,捏紧了双手。 苏暖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每句话都仿佛发自肺腑。 她对她的帮助、指引,她是一点不被鼓舞,只想取代她,让她不好过! 霍祁冷睨着苏暖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样儿,甚至嫌恶,“你第一天跟着我起,我就明确告诉过你,我可以给你钱花、给你资源捧你,但给不了你名分,玩玩而已。”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资源,但给不了名分,你这样,我不会再要你!” 苏暖暖缓缓睁大了双眼,朝他扑去,“不要……祁哥,我错了,我会乖的……你别不要我!” 霍祁冷瞪她一眼,苏暖暖不敢再靠近。 “嫂子,那枚袖扣是我不小心掉的,之前季哥向我炫耀你送他的扣子,我觉得有品,买了同款,暖暖的镯子是我找人代拍的,回头我把票据拿给你过目。” 时微站起身,面带微笑,“霍祁,不用了。” 霍祁点点头,看向季砚深,“季哥,瞧瞧嫂子多在乎你。” 时微心里有点虚。 季砚深勾唇,目露得意,“那是。” 斜睨苏暖暖一眼,又对霍祁道:“管好了,别再给我媳妇添堵,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时微明白,他这是给霍祁面子。 霍祁点头,同时微、季砚深告别后,走向门口。 苏暖暖流着泪,跟着他出去。 豪华套房外间,只剩下时微和季砚深两人,和散乱一地的打印纸。 季砚深打破寂静,“我去露台抽根烟。” 时微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迟疑地“嗯”了一声。 得到她的应允,他才拿起烟盒,走去落地窗边。 天色阴沉,发白的太阳在厚重的云层里穿梭。 季砚深一身黑色,身形颀长,扶拦而立,背对着她,吞云吐雾。 时微看出他还有情绪。 大概是被她的所作所为伤到了。 这时,风吹起他单薄的黑衬衫,时微拧眉,跛着脚走进卧室,拿了件他的大衣,给他送去。 到了身后,她平静道:“肺炎刚好,别再着凉。” 季砚深回神,丢了半截烟,碾灭,穿上大衣。 时微到他面前,要帮她整理衣襟,下一秒,被他转了个身,背脊贴他胸膛,而后整个人被他裹在大衣里。 突然的亲密,她全身僵了下,克制着挣开的本能。 男人下巴抵着她的肩头,嗓音暗哑,“抱抱,就抱一会儿……” 时微鼻尖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愧疚、自责、心疼……各种情绪汹涌而来。 他爱她,却不能触碰她,为她禁欲,她却怀疑他背叛她,在外偷腥。 “我八岁那年,被我爸的一个情人拐走,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四天三夜……老婆,我说过,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我跟你一样痛恨出轨。” 季砚深说话间,身体隐隐颤抖,像是陷入了恐惧里。 时微心里的愧意更深,“对不起……” 季砚深小心翼翼般,在她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吸吮她身上的气息,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了,都是苏暖暖从中作梗,你本来就缺少安全感,我能理解。” 露台风很大,时微却感觉到久违的一丝温暖。 季砚深松开她,牵着她回室内。 男人弯腰,一张张地捡起地上的打印纸,边道:“还有哪件事,理不清的,我可以解释。” 时微正要说,不用了。 就见季砚深低头看着一张纸出神。 她走过去。 白纸几乎被他的指尖掐破,纸上印着黑字,“苏暖暖说,她男朋友右侧耻骨下方有一块心形胎记。” “像是挑衅我,男朋友就是季砚深。” 季砚深回神,发现时微正盯着自己,他一怔。 “怎么了?”时微轻声问,盯着他的指尖。 心里又起了疑:他是心虚了吗? 季砚深却一脸坦荡的样子睨着她,喉结滑动,“要验证看看么?” 时微挑眉:? 听着皮带扣发出的金属脆响,她恍然明白他—— 他是要自证清白。 男人动作利落地解开西裤,连带着里面的黑色内裤一并褪下,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人鱼线一并暴露,以及性感的耻骨下方,一枚红色心形胎记…… 第23章 季砚深:我怎么不爱她了? 就在胎记要露出的瞬间,时微“啊”的一声背过了身,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脑海都是刚刚一瞬间的黑色画面。 胃里翻涌起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她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季砚深睨着她踉跄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慢条斯理地系上皮带,才走向卫生间。 到了时微身后,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吓着你了?乖,对不起,我只想着证明一下清白,给你多点安全感,一时忘记你的病了。” 时微冷静下来,抬起脸,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他,心里涌起一股自责。 她刚刚竟然又怀疑他。 以为他耻骨下方真有胎记。 “是我抱歉……身为妻子竟然……”不敢看他私密处,还觉得恶心。 季砚深明白她的意思,从她身后轻轻拥住她,“又说傻话,我说过,可以等,别自责,嗯?” 时微鼻尖发酸,转身,轻轻趴进他的怀里。 两人轻轻拥了好一会儿,季砚深体贴地给时微点了她爱吃的京城特色菜系。 夫妻俩恩爱地用过餐后,他面色阴沉,一身凌厉,出现在楼上的总统套房。 “人呢?”男人睨着霍祁,边摘腕表、袖扣,冰冷的语气透着威严。 霍祁下颌一转,示意他苏暖暖在卧室。 季砚深颀长挺拔的身影,很快进了卧室。 豪华套房,风雨拍打拱形落地窗。 苏暖暖一袭黑色蕾丝吊带睡裙,趴在凌乱的床上休息,黑色蕾丝映衬似雪的白,勾勒出性感曲线,堪称尤物。 听见声响,苏暖暖掀开眼皮,看见季砚深,兴奋地喊:“季先生!” 季砚深摁下遥控器,遮光窗帘缓缓降落,室内光线一点点地被暗影侵蚀。 男人从冰桶里拿起一瓶冰镇红酒,走向大床。 苏暖暖跪坐在洁白的床上,眼波盈盈,一脸媚态,仰望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男人西装笔挺,领带结挺括,要多矜贵有多矜贵,只有她知道,他私底下有多疯,时微不知道,那个跛子不知道! 苏暖暖越想越得意。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季砚深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有天能够拥有他,那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 “季先生,我今天表现得怎样?是不是很……乖……”苏暖暖勾着夹子音,说着说着,最后一个字发出颤音。 光线阴暗,大床边的男人,俊脸几乎与暗色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阴戾。 “季、季……”苏暖暖怯怯地喊,朝身后挪动身子。 最后一缕光线被黑暗吞噬。 季砚深掂了下酒瓶,改握住冰冷的瓶肚—— 外面,狂风骤雨肆虐,最后的春花零落一地。 霍祁吸完第三支烟,卧室的门终于打开,里面隐约传来女孩的哭声。 季砚深从门后走出,西装褶皱,领带松散开,额前垂落几根发丝。 斯文败类。 看见他,霍祁脑海冒出这个词。 季砚深大步到沙发边落座,鼻尖哼了一声,“不安分的东西。” “敢闹到时微面前,活腻了。” 霍祁明白,他这是说里面的苏暖暖。 季砚深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嘴角,低头蹙眉点上,吸了几口,打开霍祁递到面前的合同,拿过钢笔,龙飞凤舞签上名字。 霍祁帮他,不是无偿。 季砚深出手也阔绰,给了他几个亿的订单,助他掌权霍氏。 霍祁拿过合同,“季哥,谢了。不过,你就不怕嫂子有一天真知道了?” 季砚深跷着二郎腿,倚着沙发背,青白缭绕的烟雾里,他十足自信道:“她不会知道。” 霍祁微微一顿,“你还是小心着点儿,嫂子心细。” “以前,我们几个都以为你多爱嫂子的……” 季砚深不悦挑眉,“我怎么不爱她了?” 霍祁:“……” 季砚深掸了掸烟灰,“我要是不爱她,会大费周章整这一出瞒着她?” 霍祁再度一噎。 季砚深垂着眼皮,若有所思的样儿,边说:“我不会像死去的老爷子那样,放任外面的来家里闹,让我妈受苦受累。” 他要让时微活在完美的幻象中,不受一点伤害。 霍祁皱眉,眼神复杂,没搭话。 * 时微以前在京城上的大学,这里还有她的恩师,国家级芭蕾舞演员,杜婉冬。 现任国家芭蕾舞团技术指导。 当年,时微妈妈自杀,爸爸出国丢下她和弟弟,是杜婉冬舍不得她的芭蕾天赋,资助她继续跳舞,精心栽培她。 时微当杜婉冬是亲人。 舞团家属院。 杜婉冬一袭靛蓝旗袍,披着围巾从小院内出来,看见时微一跛一跛的样子,顿时红了眼,喉咙哽住。 三个多月前,她刚知道时微残了一只脚后,近乎崩溃。 时微是她最为得意的门生,舞台上最惊艳的“白天鹅”,她今年才26岁,以她的资质与毅力,到40岁退役都不成问题。 当时,杜婉冬在病房里握着时微的手,心疼又气恼,“微微你糊涂!” 时微抹了抹眼泪,笑着说:“老师,我就算提前知道会残疾,也会冒雨去找他的,他是我爱人嘛。” 为了季砚深,伤了一只脚,她从没后悔过。 雨后初霁,空气里一股落花的清幽香气,师徒俩在一株玉兰花树下拥抱,寒暄。 “季砚深呢?”见她一个人来的,杜婉冬问。 时微,“他来京城是出差,今天有个商务谈判,下午才能过来拜访您。” 杜婉冬挽着她胳膊,“能看见你便好,那小子,随便。” 语气里略带着点儿嫌弃。 一年前,时微是要进国家芭蕾舞团的,但季砚深想娶她,他求杜婉冬很久,就差下跪了,她才同意时微留在江城。 在杜婉冬眼里,总归是季砚深“抢”走了她的爱徒。 还连累她受伤。 时微挽着杜婉冬,两人朝小院里走去。 “微微,你这脚伤没再复健治疗?我去301总院老专家那给你打听过,说是,不能保证还能登台跳舞,正常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时微轻轻摇头,“季砚深给我找过世界各地的骨科专家会诊过,都说没希望。” 顶级专家说的话是有权威性的,她也慢慢接受了残疾的事实。 杜婉冬蹙眉,语气疑惑,“怎么会?301的老专家看过你片子的……” 第24章 她的脚能治 时微眼眸一亮,握紧了包带,“老师,真的可以治吗?” 也许,国内的老医生医术更高呢。 就像很多绝症,最顶尖的医疗技术治不好,反而一些赤脚中医能治。 杜婉冬仔细回忆那位老专家的话,“上回他十分肯定说过没问题的!我以为季砚深给你找的专家会更好的,没跟你说。” 时微胸腔涌起一股热流,黑白分明的眼眸充满希望,“老师,今天这位专家坐诊吗?我能排上号吗?我想尽快过去看看,万一呢……” 万一不仅能治好,还能重新登台。 杜婉冬也像是看到了希望,“这位老专家退休了,现在是咱们舞团特聘复健师,有时间的,能看,他跟我很熟,我这关节老毛病,经常去他那正骨、针灸。” “我这就给他去个电话,安排一下。” 时微连连点头,唇角不自觉地翘起。 杜婉冬给老专家去了电话,对方让时微先去医院拍张脚踝ct,再去找他看。 师徒俩来不及喝口茶,简单收拾一下便要去医院,刚出院子,就见一辆京a牌照的古斯特刚停下,从驾驶室下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是顾南淮。 他也是杜婉冬丈夫的侄子。 律所总部在京城,平时在京城的时间比较多。 男人一身长风衣,宽肩长腿,迈着沉稳的步调走向她们。 “南淮,你来找你叔下棋?他刚刚出门遛鸟去了!”杜婉冬心想,没听说老伴儿约他呀。 顾南淮点头,“时微也来了,你们这是要出去?” 时微莞尔,“顾师哥,我跟老师去医院拍个片子。” 杜婉冬搭腔,“微微想去看看脚伤!” 顾南淮,“我送你们过去?叔不在家,我也没什么事。” 杜婉冬,“好的呀,微微家的司机赶过来还得等一阵子,上午时间怕不够了。” 顾南淮立刻去为她们开后座车门。 时微这次没推辞,有老师在,没必要避嫌。 午后时分,西城区一处皇家园林式会所。 包厢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季砚深握着一瓶白酒,走到一位白衬衫、黑夹克的中年男人身侧,俯身贴近对方耳畔,清隽俊脸噙着奉承笑意。 “刘局,咱们这次的合作——” 对方抬手打断季砚深的话,“季总,喝酒不谈公事,来,老哥我敬你一杯。” 季砚深舌尖抵了下腮帮,笑不及眼底,“是,喝酒!还是小弟我敬您。” 一连仰头喝了三小杯五粮液,他借口接电话出了包厢。 包厢门关上的刹那,季砚深脸上笑意全无,深眸掠过一抹阴险,对一旁候着的助理低声交代,“叫几个姑娘过来伺候着……留把柄。” 音落,鼻尖轻哼一声,“敬酒不吃,逼我玩阴的。” 助理,“季总,我明白。” “对了,夫人和她老师去医院了。” 季砚深神经绷紧,“她怎么了?” 助理,“夫人挂了骨科,拍了脚踝ct,她老师为她推荐了位退休老专家,她们要去找老专家看脚,这位是骨科大拿。” 季砚深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咬牙低声质问:“她们已经见专家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助理,“她们刚拿到ct片,还没见到那位专家,我正准备汇报,季总,现在怎么做?” 季砚深下颌线紧绷,眯了眯眼皮,嗓音冷沉,“给我那位专家电话。” 助理:“是!” 私人诊室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扶着老花镜,仔细查看时微的ct扫描片。 时微紧张地捏着双手,等待他的答案。 杜婉冬也牵紧神经。 终于,老专家摘下眼镜,看向时微,“姑娘,你这伤脚踝我治不了,胫腓骨损伤严重。” 他这话一出,仿佛一盆冷水对着时微当头浇下。 杜婉冬,“老吴,不是,你以前看过时微的片子,说能治的呀,现在怎么又不能治了!” 老吴专家叹了口气,“那张片子没这张伤得重,我估摸着,是这姑娘上次跳舞后,伤情加重了,她这情况,就该好好休息,甭再折腾了。” 时微面如死灰,被杜婉冬搀扶着出了诊室。 “微微,别灰心啊……”杜婉冬嘴上安慰着她,却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 原本前途无量的爱徒残了脚,她实在意难平。 …… 回去的路上,杜婉冬家里临时有客人来,先打车走了,交代顾南淮送时微回酒店。 时微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顾师哥,我想自己走走,麻烦你靠边停车。” 顾南淮抬眸,看着后座,满身落寞的人儿,喉结滑动,“时微,现代医疗技术发展很快,现在治不了,不代表以后,别太难过。” 时微听出他的安慰,扬了扬唇,“谢谢,我先下车。” 顾南淮靠边停车。 时微下车后,漫无目的,一瘸一拐地走在京城街头,时不时有路人回眸看着她的脚,或是目露同情或是怜悯。 那些目光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扎着她骄傲又敏感的自尊。 顾南淮开着车,一直默默地跟着她一跛一跛的身影,脑海都是昔日舞台上她璀璨夺目的模样。 这时,突然一辆红色跑车撞向时微,男人瞳孔骤然一缩,霎时被人夺去了呼吸。 跑车在就要撞到时微时,提前踩了刹车,时微被吓得一个踉跄,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车玻璃滑下,里面的黄毛年轻人冲时微吐口香糖,嫌恶地骂骂咧咧:“臭瘸子!” “你这种瘸子就该死光!” 时微怔怔地对上对方看垃圾似的嫌恶眼神,大脑嗡嗡作响,周围都是围观的路人。 这时,顾南淮大步到她跟前,弯下腰,一双黑眸仔细打量着她,低沉嗓音充满关切,“时微,撞着没有?” 时微下意识地摇头。 “能起来吗?”他又问。 时微手掌撑着柏油路面,想要爬起,顾南淮扣着她胳膊,稍稍用力,扶她起来。 “臭瘸子,怎么不去死呢!你们就该去死!操!”跑车上的年轻人还在咒骂。 他有反社会倾向,厌恶残疾人、流浪动物等一切弱势群体。 顾南淮眼皮一眯,松开时微,朝着红跑车大步走去。 见他要揍人的样子,年轻人终于怂了,滑下车窗要跑。 顾南淮胳膊强势伸进车窗,抠动里面的门把,强行拉开车门,下一秒,黄毛被他揪着衣领从车上拽出。 男人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同时,一辆迈巴赫由远及近,风驰电掣,很快到了时微身边。 第25章 他衬衫上粘着苏暖暖的卷发 车刚停,后座车门打开,季砚深从车上下来。 男人高定西装笔挺,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迈着长腿,几步到时微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为她掸去大衣上的尘埃。 “怎么回事?”他问。 时微看见他,心生一股委屈,“那个人嫌我是瘸子,故意作势要撞我,吓我摔倒,顾师哥帮我揍了他。” 季砚深眸色一凛,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律师顾南淮正当街揍人。 他将一个黄毛青年过肩撂倒在地,对方痛呼,顾南淮又给了他一脚。 黄毛抱头蜷曲,嘴里还骂骂咧咧,“你敢当众打我,我要告你!” 顾南淮冷哼一声,从西服内兜掏出名片,朝对方身上一扔,扯了扯衬衫领口,转身朝这边走来。 季砚深深眸冷睨地上的黄毛,又扫了眼红色超跑车牌,指腹轻轻抚了抚银色婚戒。 他拥着时微,迎向顾南淮。 “老顾,辛苦了,我刚应酬完规划局的几位,多亏你帮我媳妇。” 顾南淮冲他点点头,看着时微,“什么神经病都有,时微,你别把疯子的话放心上。” 时微莞尔,“师哥,给你添麻烦了。” 也担心真给他惹麻烦,毕竟光天化日,他一个律师还当街打人。 顾南淮摇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那人有反社会倾向,回头让人查查他的底。” 季砚深眸光淡淡掠着他们,神情微妙,“怪我不好,连累媳妇救我,伤了一只脚……老顾,我们又欠你一顿饭。” 顾南淮听出他话里的茶味,下颌紧了紧,“还有事,撤了。” “对了,时微午饭还没吃。”走两步,回头对季砚深又叮嘱一句。 季砚深微微颔首,夫妻俩目送他离开后,也上了车。 回到酒店,时微满身疲惫,进卧室躺下。 季砚深打电话叫了客房送餐服务,遂又走去露台,抽着烟,打着电话。 “季哥,你要我们怎么处理那小子?” 季砚深缓缓吐出烟雾,深眸泛着冷冽寒光,一字一顿,“撞、瘸、他。” 音落,丢了香烟,皮鞋底用力碾灭。 卧室,时微蜷缩着身体,落寞地看着某一点。 大床沉了沉,带来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及烟酒气,被子被揭开,右脚踝覆上一层暖意,她瑟缩了下,没躲开他的触碰。 季砚深坐在床尾,垂着头,凝视时微的脚踝。 指腹轻轻摩挲褐色疤痕,里面还固定着支架。 他盖上被子,到了床头,轻轻撩开时微颊边的碎发,注意到她泛红的眼尾,眸色柔了几分。 “别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心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时微“嗯”了一声。 闲言碎语是其次,她最难过的是,再也不能跳芭蕾。 季砚深在床沿蹲下,平时她眼眸,深情款款,“老婆,你在乎我就够了,你残疾我也爱。” 男人精雕细凿般的俊脸在她视野里放大,诚恳的话,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窝。 过去几个月,他确实从没嫌弃过她跛脚。 时微嗓音沙哑,“我不能再站在舞台上跳芭蕾,你就一点不觉得遗憾吗?以前是优雅的白天鹅,现在成了一跛一跛的大鹅……” 季砚深抿唇,露出一个帅绝人寰的笑,“以前的白天鹅,观众太多,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开心还来不及。” 时微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有点肉麻,“越来越会花言巧语了你。” 季砚深满眼柔情,“肺腑之言。” 时微心情好了许多,露出一个笑容。 两人于次日,回到江城。 时微照常去舞团上班,距离全国巡演只剩十天时间。 更衣室,姑娘们换衣服的时候,又在八卦。 “苏暖暖今天不会来的,从京城回来就躺下了,听说那里……撕裂……” “啊?这也太恐怖了叭,她男朋友是疯批啊?” “哪里哪里撕裂,你们说什么呢?”最小的姑娘,懵懂地问。 角落里的时微眉心轻皱,霍祁看着也不像那么变态的人。 这样的念头一闪,她无心八卦,只担心苏暖暖能不能正常参加巡演。 跟舞团领导商议后,大家一致决定让江胭先顶替苏暖暖的女主演位置。 江胭和许默配合还算默契,时微重点指导他们三天,刚磨合好,苏暖暖回来了。 她新烫了一头棕栗色波浪卷发,烈焰红唇,短裙细高跟,颠覆以前的纯欲风,妩媚又风情。 “时老师,我来训练,江胭,你出去。”苏暖暖进了舞蹈室,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儿。 许默没看她一眼,“江胭,我们继续。” 苏暖暖攥紧双手,瞪视着许默,心口涌起一股酸意。 时微神情冷肃,“苏暖暖,经过领导们一致决定,这次巡演,你不必参加。” 苏暖暖一噎,转瞬,双臂抱胸,眼神勾着挑衅,“时老师,我不参加演出,那我干什么呀?” 时微垂着眼皮看着手里的时间安排表,语气淡淡,“随你。” 苏暖暖唇角勾着得意,语气幽幽,“这可是你说的。” 话落,扭着纤细的腰肢,出了教室。 谁也没多看她一眼。 …… 周天,时微和季砚深宅家休息。 季砚深下午临时有个会出去了,答应她晚上回家吃饭。 时微下午五点便进厨房,亲自下厨张罗晚餐,梅姐帮她打下手。 天黑之前,她做好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其中有季砚深和她都爱的腌笃鲜,也正是吃笋的季节。 时微洗去一身油烟味,给季砚深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 “还在忙,赶不上回去吃了。”那头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 时微看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心口隐隐失落,“什么时候回来啊,给你留饭?” 婚后,她偶尔也很享受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感觉。 “别接了……”电话那头,隐隐,似乎传来女孩慵懒的嗓音,时微一怔,摁着一侧耳门,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有客户?”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先挂了。”季砚深嗓音有点混沌。 时微还没开口,他先挂断了。 她再次怔住。 季砚深从来都是先等她挂断的…… 时微不想再疑神疑鬼,一个人吃过晚饭,看会书,做了瑜伽冥想,回房睡觉。 季砚深一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时微进他卧室的时候,他还在补觉。 她悄悄走到脏衣篓边,许是他昨晚脱得太急,白衬衫随意地挂在了衣篓边上。 时微弯腰要将衬衫放进衣篓里,却无意间发现一根长卷发,信手捏了起来,借着光线打量,棕栗色,沾着女香。 脑海蓦地浮现起苏暖暖那一头新烫的卷发。 时微愣住。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季太太,你在干嘛?” 季砚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睨着她手里的发丝,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第26章 他开始嫌弃那个跛子了? 时微转身,冷静问他,“怎么会有一根女人的卷发?” 忽地想起,昨晚他接她电话时,那头传来的女声。 四目相接,男人黑眸滑过一抹无奈,吁出一口气,“又在搜我衣服?成天这样疑神疑鬼的,累不累?” 时微一震,看出他在反感自己的行为,连忙解释,“我没有,我是无意间发现的。” 季砚深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很疲惫,“好好好,你别乱想。” “昨晚应酬,饭局上是有姑娘,都是些公关小姐,一帮老色鬼,不讨好他们不行,推杯换盏的,难免沾上些胭脂俗粉的。”他淡淡解释,“生意场上,这些免不了。” 时微迟疑地点点头,“我能理解。” 季砚深勾唇,低首,额头贴着她的,嗓音沙哑,“乖,咱后院不起火,我也好在外安心打江山。” “前阵子的事,可把我折腾不轻,心有余悸。” 公司内忧外患,感染新型肺炎,后院还起火,时微想起之前他的遭遇,现在都还觉得歉疚。 时微抬眸,望着他眉眼,“季砚深,我也想安生地过日子,我们婚姻美满、百年好合。” 千万不要重蹈上一辈的覆辙。 季砚深额头蹭了蹭她的,“会的,相信我。” “帮我刮个胡子,嗯?” 时微别开脸,唇角染笑,“好,快点吧,不早了。” 她带头去了卫生间,准备剃须工具,季砚深双手插进睡袍口袋,望着她贤惠的身影,会心一笑。 他们的婚姻,想要美满,她必须得先克服心理障碍。 时微又一次坐在了何蔓的咨询室。 治疗结束后,她问何蔓有没有什么更快速的治疗方法。 何蔓看出她的焦虑,很心疼她,“微微,你已经进步很多了,慢慢来。” “为了季砚深和这段婚姻,你已经够努力付出了,别给自己压力。” 时微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季砚深为我也付出、忍受了很多,尤其上次的事……” 何蔓有点不满她的自责,开解她,“微微,你之前的怀疑都是合理的,是苏暖暖干扰你。你也一直在积极治疗,我们够努力了,问心无愧!” “再说,是季砚深自己死活要娶你的,你又不是骗婚。” 时微冷静下来,冲她笑笑,“好,我不急了。” 告别何蔓,她回舞团继续上班。 全国巡演在即,彩排如火如荼地进行。 这天,市艺术协会的领导们和舞团领导们齐聚舞团演出厅,观看由时微编排的创新剧目《破茧》,也是这次巡演的主打剧目之一。 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女主演江胭正在做单足足尖连续32圈挥鞭转。 她技术精湛,表情饱满,衔接动作空中大劈叉接鹞子翻身,收获满堂掌声。 “这小姑娘也不错,时老师,你编得不错,融入的咱们传统戏曲毯子功元素,西式舞蹈融入中式元素,很有创意、够精彩。”艺协领导侧首对身边的时微赞扬。 时微,“姑娘叫江胭,是舞团最勤奋刻苦的一个……” 后一排,苏暖暖听到她们的对话,唇角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台上,江胭又一个翻身,准备最后一个收势动作。 单足落地的瞬间,舞台木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江胭脚下一滑,白色身影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脚踝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疼得倒抽一口气。 “江胭!” 幕后的姑娘们大喊,朝着舞台跑去。 时微也站了起来,跛着脚朝着舞台走去。 领导们也愕然,“这、这怎么回事?!” 苏暖暖双臂抱胸,“学艺不精、时老师的创新编舞,技术难度太大。” 幽幽评价一句,她走向舞台。 江胭躺在地板上,疼得满头大汗,看见时微,流着泪问:“时老师,我脚踝好痛,会不会是骨折了?” 如果骨折,她就不能参加这次的巡演了。 时微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拿着对讲催促医疗队。 苏暖暖挤开人群,上前看着地上的江胭,“骨折是轻的了吧,要是恢复不好,像时老师这样成瘸子,那可就惨了!队医呢,怎么还不过来呀,别耽误了我们江主演的脚!” 任谁都听出,她是在说风凉话,连着时微和江胭一块损。 时微转首,冷冷看向她。 苏暖暖披着大波浪,妆容精致,对上她的视线,耸了耸肩,目光落在时微右脚踝,“我说的不对吗?时老师?” 江胭想到自己真可能瘸了,情绪近乎崩溃,“我不要,我不要成瘸子,我还要当首席呢!医生,医生呢?!” 刚满20岁的姑娘,胀红的脸上爬满泪水,眼神惊惧。 时微看着她,五味杂陈。 一群领导过来,“时老师,是不是你的创新难度太大导致的?” 疑问的语气更像是质问。 时微挺直背脊,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孟主席,这场舞我们平时排练不下百次,江胭舞技娴熟,有训练视频作证,这次应该是失误或是什么意外。” “时老师,我们回头会调查清楚,这样,女主演还是换回苏暖暖,她毕竟还是首席,为保证演员们安全,《破茧》就先从剧目里撤掉。” “你的脚都这样了,好好休养,少操点心,没人会怪你。” 时微听出领导的弦外音,是嫌弃她残疾,以后边缘化她。 苏暖暖这时上前,深深鞠了一躬,乖巧道:“谢谢领导们!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领导们点点头,走开了。 江胭也被队医抬了出去,姑娘们回后台换衣服。 时微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中央,苦涩一笑,也容不得她伤感,她最担心的是江胭。 江胭还更年轻,不能像她这样瘸了。 时微刚走,许默从角落出来,少年修长的身影在江胭刚刚滑倒的地方蹲下,手指抹了抹地板,凑近鼻尖,闻了闻。 这块地板刚被打过蜡…… 所以,江胭才会失误滑倒。 —— 夜深,舞团后门。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一丛灌木后,一名司机和保镖分别守在车子两侧。 后座车窗缓缓下滑到一半,露出猩红的烟头,烟灰缓缓飘落。 幽暗车厢内,苏暖暖捏着一根卷发,看着吞云吐雾的男人,乖巧道:“季先生,你衬衫粘上我头发了。” “还有领口,蹭上口红了,时老师看见,又要怀疑了,快擦掉。”说话间,她拿着湿巾凑过去。 季砚深却挡开她的手,“留着。” 苏暖暖一愣。 转瞬窃喜:他开始嫌弃那个跛子了,所以才想故意让她看见? 第27章 虐小三!你是不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帮她夺回女主演,在舞团边缘化那个跛子,不是喜新厌旧是什么? 苏暖暖热血翻涌,心脏“噗通”狂跳,穿戴甲暗暗掐了下光裸的大腿,以证明自己没在做梦。 这时,季砚深冲她拍了拍腿。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男人俊脸更显立体深邃,嘴角叼着烟,领带松散开,矜贵又浪荡。 苏暖暖受宠若惊。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躁动着,挪动着软如春泥的身子,坐上他的腿,发出奶猫似的叫声:“季先生……” 季砚深垂着眼皮,睨着女孩满眼的野心,轻嗤一声,“你是不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苏暖暖一抖,嘴角的笑意僵住,“什、什么……” 男人大手缓缓撩开她的卷发,虎口虚虚握着她后颈,嗓音慵懒,“知道你跟她的区别么?” 苏暖暖隐约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轻轻摇头。 季砚深虎口轻轻滑了滑,操着漫不经心的语调,“我可以送你去陪酒、陪睡……” 苏暖暖瞳孔一震。 季砚深吐了一口烟圈,嗓音冷了几分,“她不行。” “那些男人,垂涎她一眼都不行!” 话落,他将烟头朝苏暖暖大腿上一摁,“下去。” 后知后觉的灼痛感袭来,苏暖暖刚要尖叫,又吓得捂住嘴,连忙从男人腿上窜走,跌跌撞撞下了车。 季砚深蔑视一眼苏暖暖狼狈逃窜的身影,拿起手机拨通时微电话,语气尽显温柔,“老婆,还没忙完?” 时微刚和两名民警调了演出厅所有监控,正出舞团主楼。 挂断电话没多久,幻影在舞团大门口停下,季砚深从车上下来,迎向她和两位民警。 男人衣冠楚楚,每一步都踏着上位者特有的自信节拍。 时微迎上前,“老公。” 季砚深目光温柔注视她一眼,从西服内口袋掏出烟盒,迎向两位民警,给他们递烟,“辛苦二位!” 民警们都认识他这位大佬,客气接过,“季总,应该的。” “应该的。” 季砚深,“受伤的姑娘是我老婆学生——”看着时微,“才20岁,我老婆怀疑这次舞台事故是人为,挺恶劣的。” 虽然没有明示,时微知道,他这是希望警方认真调查的意思。 他是企业家、社会名流,身份地位摆在那。 民警,“季总,我们一定尽力、尽快调查清楚!” 季砚深与他们握手、目送他们上警车,给足了面儿。 都是为了她,时微看在眼里。 警车远去,季砚深到她跟前,扣住她手腕,“去吃饭。” 下午去医院陪江胭急救,回来又报警查监控,折腾到现在,时微一口水没能喝上。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季砚深转首,没说话,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儿。 外冷内热,对每一个学生都充满责任心。 时微心窝一暖,跟着他往前走。 “那学生的伤怎么说?需要我派专家过去会诊?”他又关心道。 时微心头刺了下,“胫腓骨骨折。” 跟她当初一样。 她担心江胭就此断送职业生涯。 江胭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 如果没这次意外,她会是这次巡演的女主演,展露经年累月刻苦训练磨砺出的光芒。 上车后,季砚深安慰她,“我联系专家过去看看,人各有命,这事跟你没关系,别自责。” 时微靠在他的肩上,闻着清冽的薄荷味,“嗯,谢谢季先生” “听说,他们要边缘化你?艺协那边,我帮你打个招呼?” 时微抬起头,“不用,工作的事,我可以自己争取。” 季砚深眼皮微眯,“回家当养尊处优的季太太,不好?在外受苦受累。” “季太太”是依附。 她叫时微。 “芭蕾是我的终身事业,我不觉得苦。” 季砚深没再劝。 车停,是一家过桥米线馆。 时微惊喜。 季砚深是懂得拿捏她胃的。 心情不好,吃不下饭的时候,只有一口酸汤米线能吊起她的胃口。 时微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酸汤,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 对面的季砚深,长指正慢条斯理解开衬衫领口扣子,不经意间,时微注意到它洁白领口内侧,赫然印着一小枚淡淡的车厘子红。 像是擦上去的口红印。 时微神经绷紧,眉心轻轻蹙起淡淡细纹。 季砚深,“怎么了?” 时微眨了眨眼皮,“你……领口脏了。” 上次粘了一根头发丝,这次是口红印…… 季砚深垂眸打量领口,语气淡淡,“晚上在首府有个应酬。” 时微等他后文,他却睨着她,反问:“怎么?” 男人脸色明显变得难看。 时微有点怵,“没什么,回家吧。” 季砚深没说话,起身带头走开,明显是在跟她置气。 一路上,他没说一句话。 时微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 到卧室门口,她叫住他,“你在生我的气?” 季砚深转身,灯光下,领口的口红印是那样刺目。 “我为什么生气,你不清楚?”男人扯掉领带。 时微暗暗吸一口气,“我清楚,可一次两次的,我不该问问吗?” 季砚深苦笑,“皮鞋照、侧影照、袖扣、香水味、手表、京城捉奸——几次?结果呢?” 时微狠狠一震,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男人脸色稍稍有点缓和,“我累了,睡去了。” 仿佛一语双关。 他被她的敏感、怀疑,折腾累了。 时微怔怔地看着紧闭的门扉,失神很久,才回去自己房间。 …… 夜深人静,时微握着手机,辗转反侧。 何蔓出国参加心理健康座谈峰会去了,时差问题,可能还在睡,没回她消息。 朋友圈里,陆洲发了一张今晚首府的聚会照,幽蓝的光线里,包厢有男有女,都是江城豪门圈子公子哥,和他们的女伴。 时微一眼注意到c位的季砚深……和……苏暖暖。 男人西装革履,跷着二郎腿,长臂搭在沙发背上。 苏暖暖坐在他身边,亲密无间的距离,倚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时微盯着照片,一时忘记了呼吸,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第28章 月光永不坠落 上次在酒店,季砚深威压责问苏暖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他们怎么这么亲近暧昧? 时微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一瘸一拐走出房间,敲响季砚深的房门。 门很快打开。 季砚深看见她,目露柔色,唇角微扬,“老婆,还没睡?我正要去找你,今晚是我不好,不该跟你闹情绪。” 他语气温和,上前就要抱她,时微往后退一步躲开,举起手机,“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季砚深睨了眼屏幕,脸色沉下,眼里没了温度,语气淡淡,“怎么?” 丝毫不心虚,似乎还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时微捏了捏手,“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之前不是很反感她的吗?” 季砚深薄唇紧抿,从睡袍口袋掏出手机,给陆洲发语音,“把你今晚拍的所有照片给我发来!” 时微怔了怔。 只听他的手机连连发出几条信息提示音。 季砚深点开一张陆洲发来的照片,送到时微眼前,不发一语。 时微定睛,还是今晚首府豪华包厢聚会,但拍摄角度不同。 这张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出,苏暖暖另一侧坐的是霍祁,她一只手搭在霍祁大腿上,长长的穿戴甲反着碎光。 季砚深,“看清楚了吗?” “我这还有很多张,再检查检查?” 时微对上他一脸的冷漠,“我……” 男人打断她,语气有点冷,“我跟霍祁是世交好友,生意上也有往来,那个苏暖暖是他女伴,我难道把她撵走?” 时微见他很冷的样子,心口发酸,硬着头皮解释。 “另一张照片的角度,我很难不误会。” 季砚深轻嗤一声,眼神冷冽,“误会?时微,你就是不信任我,本能地怀疑我跟你爸一样,会出轨!” “我为你守身——”话到一半,他及时顿住,转身进了房间。 重重的关门声狠狠震在时微心口,“你爸”“守身”等字眼,像是尖锐的刺,扎着她。 他指控她受童年阴影影响,心理有病,所以不信任他。 时微如鲠在喉。 门扉紧闭,里面的季砚深关了灯,门缝透出的一点光也消失了。 只剩清冷的月光从阳台落地窗洒落进来。 时微看着那一地的月光,耳边响起季砚深第一次的深情告白,“时微,你是我心尖上,永不坠落的白月光。” 她那时指着地上的月光怼他,“你看,地上的是什么?白月光有一天也会变成衣服上的一粒饭黏子。” 可他坚持了六年,用六年证明,她不会坠落。 时微红着双眼,再度敲响他房门,想要沟通、解释。 里面却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时微,我累了。” 他今晚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时微后悔质问照片的事,问之前,他明明已经要主动和解了的。 这一晚,她靠褪黑素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砚深已经出门,没等她一起吃饭、上班。 之后几天,她都没看见他,一个消息都没有,像是有意冷着她。 她每次信息问他回不回家吃饭,他都隔上两小时才回:应酬,不回。 或是:出差在外地。 时微每天由司机接送上下班。 舞团现在几乎没她什么事。 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在舞蹈室用左腿训练,保持体能、肌肉,训练完回办公室,编排新的舞蹈。 …… 医院,时微抱着鲜花、提着果篮到江胭病房门口,刚要敲门,里面传来妇人刻薄的数落声。 “跳跳跳!把自己跳瘸了吧?让你好好读书不肯,非要跳这个鬼芭蕾!我看你以后怎么办,你可没有富豪老公养着你这个瘸子,给你尊严!” “你爸找律师问了,舞团最多也就赔10万,为了你这个脚,咱家家底都得掏空!” “妈,我一定要治好脚,我还要跳!”里面又传来江胭的哭叫声。 透过房门上的一方玻璃,病床上的江胭满脸是泪,满眼倔强。 时微想起专家说,江胭的脚伤不重,如果好好治疗复健,很有希望康复、登台。 找到医院人工缴费机,她往江胭的医保卡里打了五十万。 关于这起事故,舞团姑娘私底下讨论,江胭受伤,最大受益人就是苏暖暖,大家都怀疑是她。 但警方安排最大警力调了舞团演出厅近期所有监控,没发现任何嫌疑人。 这事算是不了了之。 更衣室,姑娘们又在八卦。 “你们说,会不会是苏暖暖男朋友干的?” “他的背景再强,能有季总强?时老师还被连累,不能当指导了呢。” “也是。” “不过,苏暖暖这男朋友真变态,我看见她大腿有烫伤,像是烟头烫的!” 上回是撕裂,这回是烟头,姑娘们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 邹悦悦双臂抱胸,撇了撇嘴,不屑道:“该,谁让她做小三。” “悦悦,苏暖暖真的做小三啊?你知道跟的谁吗?” 时微刚好从浴室出来,姑娘们的讨论,她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正要叫她们别八卦了,对上邹悦悦躲闪的眼神…… 邹悦悦连忙道:“都别聊了,快去洗澡!” 姑娘们一哄而散。 时微拂去脑海里邹悦悦躲闪的眼神,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再猜忌下去,她和季砚深的婚姻就要到尽头了。 他已经超过一周不见踪影。 认识他近七年,他第一次冷落她这么久。 以前的他,对她那么炙热、包容……强烈的落差感,很折磨人。 夜深躺下的时候,她也会反思自己。 是不是真是自己心理问题,导致对他的不信任。 一次次的,他真的累了,烦了,不想包容她了。 时微心里苦闷,正好何蔓回国,约她唱歌。 唱歌也能释放负面情绪。 时微唱不出来,听着她唱,自己默默喝着度数不高的清酒。 何蔓没拦着她,一醉解千愁,挺好。 唱了几首歌,何蔓接到来访者的倾诉电话。 时微对她用唇语说,出去上卫生间。 何蔓点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 苏暖暖今晚参加网红名媛圈聚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时微。 昏暗光线里,她站在k厅过道的一株绿植后,看着时微去了卫生间,指尖下意识抚上大腿处那一点烫伤,美眸渐渐圆瞪,迸发出尖锐的恨意…… 时微烘干双手,走出卫生间,刚转角,她脚步一顿。 前方过道里,有一道暗影朝这边走来,过道顶部射灯照亮年轻男子一双垂涎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胸口。 包厢里热,她穿着件薄薄的蓝色高领打底衫,修身设计,身材曲线毕露。 时微如临大敌,本能抱胸后退。 右脚绊了下地毯,踉跄一下,及时扶住墙壁稳住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年轻男子大步到她身边,咸猪手却往她细腰上摸。 “你别碰我!”时微厌恶地喝,退后几步躲开。 “小姐,别误会,我是帮你。” 男人的咸猪手再次朝她袭来,脑海闪过小时候的画面,时微浑身发抖,忘记了反击。 “别碰她!” 一道年轻的男声冷冷喝,手掌推开对方的肩膀。 少年颀长瘦削的身影护在时微的面前。 她认出,是许默。 “小子,多管闲事啊……”流氓吐了口吐沫,活动下手腕,朝许默揍去。 许默一脸桀骜,冷哼一声,也提起了拳头。 两人打了起来。 时微想起许默后天就要巡演,明天就要出发前往首站京城,受不得一点伤,大声呵止他。 少年却越战越勇,拳拳凶狠利落。 与平时舞台上,优雅的王子形象反差强烈。 …… ktv的保安队闻讯及时赶来,拉开了两人,同时也报了警。 时微和何蔓跟着警车去了最近的辖区派出所,做笔录,保许默。 时微做完笔录出来,何蔓迎上前,递给她一瓶水。 “许默还没出来?”时微担忧地问。 何蔓摇摇头,“他属于见义勇为,应该没事的。” 时微心里忐忑,见义勇为的法律定义标准很复杂,就怕许默被定性为互殴,留下案底,影响他前程。 关键是,如果拘留的话,他巡演怎办? 时微忍不住拨通季砚深的电话,找他找律师过来。 然而,他却关机。 就在这时,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来骚动。 男人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眉目深邃的英气俊脸,矜贵疏冷。 随他一起下来的,还有穿着警服的中年警官,看肩头的警衔,就知是局长级别。 局长脸上赔笑,后面还跟着几位民警。 是顾南淮。 时微和何蔓都愣了下。 他同局长说了什么后,只身朝这边走来。 黑色牛津皮鞋踏过大理石地面,发出规律的脆响。 何蔓扬声招呼,“顾师兄。” 他们三个以前都是京大的。 时微,“师哥。” 顾南淮淡淡打量时微一眼,“我过来调个卷宗,你们怎么在这?” 第29章 你不是反感跟异性接触? 时微轻描淡写,避重就轻,“舞团一个男生跟人动手了。” 何蔓知道她不想麻烦顾南淮,但现在季砚深又指望不上不是? 她直说:“师哥,微微在k厅被人骚扰,她学生护她,跟那人动了手,对方先动手的,你说这算正当防卫吧?” 顾南淮眉心蹙紧,打量时微,“你人没事吧?” 时微,“我没事。” 何蔓,“微微没被碰着一下,我们想赶紧把人带走,这男生后天有演出,挺着急的,还不知道伤得怎样了。” 顾南淮认真倾听后,微微点头,“好,我去问问情况。” 时微,“那麻烦师哥了。” 顾南淮,“顺手的事,你们先去坐着休息,稍等。” 男人高大的背影很快进了问询室。 时微看向何蔓,“我不想一次又一次麻烦他,你干嘛告诉他。” 何蔓,“怎么麻烦了,我看师哥非常愿意为你帮忙的来,以前他就对你很上心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是一对的。” 时微白眼她,“你别瞎说,他是看在季砚深的份上,顾家律所和季氏一直有合作。” 何蔓,“我哪有瞎说,当年京大谁人不知道,高冷顾男神唯独对小师妹时微关爱有加。” 时微被勾起回忆。 大一那年,为了拿到全国大学生围棋大赛一等奖的丰厚奖金,顾南淮陪她下了一盘又一盘围棋,还教授她不少招式。 那时,她也以为他把自己当朋友。 后来,他不告而别,她才反应过来,他帮她夺冠,是为了围棋社。 时微回神,“我跟他朋友都算不上。” 何蔓反驳,“有次大雪天夜里,我跟我初恋看电影回来,看见他亲自去给你喂的那些流浪猫——” “许默出来了。”时微看见许默,打断何蔓,迎上前去。 少年冷白俊脸,嘴角染着淤青挂着血渍,手背随意裹着白色绷带。 时微也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动手,之前因为苏暖暖,这个许默一直对她有偏见。 少年朝着大厅门口就要走去。 一副跟她不熟的样子。 时微拉住他,“你除了这些外伤,还有哪不舒服的吗?” 许默,“没有。” 他又要走,时微拽住他,语气严肃,“坐下,我帮你处理下伤口,顾律师还没出来,你也不能走。” 许默眉头紧锁,不情不愿,但还是坐下了。 …… 问询室。 顾南淮坐在黑色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三方笔录和伤情报告。 “这个许默,我先保了,见义勇为、正当防卫,应该没什么问题,具体细节,你们警方继续调查。” 民警,“顾律,您签个字,这案子,我们同事正在调取ktv的监控。” 顾南淮点头,“对了,这个刘毅骚扰时微,只是一时兴起?他会认不出,时微是名人?有这个色胆?” 闻言,民警神情也严肃起来。 江城谁人不认识时微?昔日的芭蕾明星,现在的季氏老板娘。 民警,“谢顾律提醒,我们再审审这个刘毅!” 顾南淮点点头。 与此同时,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派出所院内停下,司机打开后座车门,季砚深从车上下来,闻讯的警局领导亲自出来迎接。 他简单打了个招呼,迈步上了台阶,进了大厅。 刚进门,季砚深一眼看见角落里,坐着的一抹温柔身影。 他的妻子,捏着棉签,正在给一个毛头小子脸颊上药,两人咫尺距离。 她轻轻吹着男孩的脸颊,温柔呵护的样子。 季砚深下颌绷紧,手指抚了抚无名指上的婚戒,大步走了过去。 快到跟前时,只见时微起身。 他以为,她是看见了自己,加快步调,却见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再一眼,季砚深看见顾南淮。 时微纤细倩影也已到他跟前,美人侧脸染笑,说着什么,很是热络的样儿。 季砚深额角的青筋抽了抽。 “哟,老季,你还活着哈!”何蔓去给时微他们买吃的喝的回来,看见季砚深,扬声招呼。 故意损他。 季砚深舌尖抵了下腮帮,转身,一副好脾气的样儿,“刚下飞机,微微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开机。” “微微没伤着吧?”说话间,上前要帮何蔓提纸袋。 何蔓躲开,依然没有好脸色,“她是你老婆,你才是他最亲的人,她怎样,你还来问我?” 借机讽刺他失联,故意冷落时微。 季砚深一噎,转瞬赔笑道:“是,我失职。” 何蔓脸色有所缓和,“老季,你这次真的很过分,微微找你沟通,你回避,这样很伤人心的。” 季砚深依旧点头,“是,我反思。” 何蔓,“你该反思。” “……” 两人一起走向时微和顾南淮。 时微问清楚情况,刚转身,视野撞见多日不见的清隽俊脸,指尖暗暗掐紧手心。 男人穿着黑色薄款长风衣,内里白衬衫系着黑领带,斯文禁欲,看起来瘦了点儿。 他到她跟前,带来一股清冽木质香,下一秒,当众亲昵地抱住她,俯身贴她耳畔,“老婆,受委屈了。” 时微鼻尖发酸,拳头抵着他胸膛,低声:“松开。” 还是警局,这么多人。 季砚深却拥得她更紧,微微撩眼皮,睨了眼不远处的顾南淮,轻轻吻了吻时微发际,才松开,“伤着没?” 顾南淮正和何蔓说着话,似乎没看这边一眼。 时微轻轻挣开他,“没受伤,对方没碰到我一下,舞团的许默护了我。” “又遇到顾师哥,麻烦他保了许默。” 季砚深点着头。 时微这才发现,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季砚深牵着她的手,走向顾南淮,“老顾,又麻烦了!” 顾南淮睨他一眼,“这话,我都听腻了。” 时微听出,他是指责季砚深一次又一次不在她身边。 季砚深眸色发暗,笑了笑,“最近德国那边零件生产商出了点问题,实在太忙。” 时微在心里轻哼一声。 四个人一起走出派出所大厅,顾南淮和何蔓各自上了车,时微被季砚深扶着上了幻影。 刚落座,时微不放心许默,给他发信息,让他注意伤口别沾水,按时抹药。 尤其脸上的伤口,发炎发肿,后天登台难看。 还没等到许默回复,手机被季砚深强势拿开,时微皱眉,转脸对上他阴恻恻神情。 “为什么帮那小子上药,他没手?那点伤,还要你给照顾。”男人幽幽的语气,明显透着酸意,“还挨那么近。” “你不是反感跟异性接触?” 说话间,季砚深扯掉了领带,想起她以前也不反感跟顾南淮接触,心口更窝着一团闷火。 第30章 爱我还冷我那么久? 时微眉心紧蹙,对他的指责感到莫名,“许默是我学生,在我眼里,他是晚辈,他还是为我打架的,我照顾一下他而已。”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憎恶异性,是恐惧那些充满性欲的男凝与触碰。 以前跳舞的时候,她也不会排斥和男主演一起演戏,因为那是高雅的艺术。 “你是怀疑我会出轨吗?”眼眸一转,她又用他的话,回怼他。 上次她问他一下照片的事,他就指责她不信任他。 季砚深微愣,眸色与黑暗融为一体,隔了几秒,才开腔,“我是酸了。” 时微:“……” 季砚深凑近她,长臂拥住她,时微僵了下,想推开,下一秒,男人贴近她耳畔,嗓音暗哑,“老婆,你知道我多爱你的,恨不能你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男人。” 一个星期多不见,时微对他的这番话自然是受用的,但她也清醒,语气平静,“爱我还冷我那么久?” 九天。 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冷她这么久。 他怎么狠下心的呢? 让她每天活在失落与惶惶不安里。 何蔓说,亲密关系里,冷暴力属于情感操控的一种,故意制造戒断反应。 她有点怀疑,季砚深是不是真的在跟她玩心机。 感情一旦参杂了算计,就变得不纯粹了。 季砚深拥紧了她,鼻尖轻轻蹭着她鬓角的肌肤,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老婆,我承认,我之前被你误会、怀疑,心里委屈,不想理你,等你主动哄我,之后遇到出差……下次不敢了。” 时微,“我找你,你——” 话音还没落,男人解开安全带,单膝着地,半跪在了车厢里。 时微一愣。 幻影顶棚的星光灯突然亮起,点点碎光装饰整个顶部,宛若星空。 季砚深手上变戏法似地,多了一只白色礼盒,盒子里,是一双洁白缎面芭蕾足尖鞋,灯光下,泛着丝光。 “这双舞鞋是我三个月前请英国freed of london创始人亲自为你定制的,可惜才拿到。”他说着,将舞鞋套上她的脚。 时微眼前一亮,这个品牌是英国皇室御用制鞋,尤其芭蕾足尖鞋,是每个舞者都想拥有的。 她以前联系过多次,都没能定制一双。 雪白的足尖鞋,包裹着她瘦长的双脚,舒适的触感,时微有立即跳上一支的冲动。 可惜—— 她抑制住酸涩,对他微微一笑,“谢谢季先生,很美,我会好好收藏的。” 季砚深坐回椅子里,关心道:“晚上喝酒了?” 时微点点头,“一点清酒。” 都拜他所赐。 回到家,季砚深亲自下厨,煮了面,加了青菜、荷包蛋,陪时微一起吃完才上楼。 刚进房间,季砚深拨了个电话出去,“谁给这个杂碎的胆子,敢惹我老婆?” 他和顾南淮一样,怀疑时微被骚扰,是有人指使。 “季哥,我刚让人在里面问候刘毅了,丫说是认错人了,以为嫂子是苏暖暖,他以前长期骚扰、勒索苏暖暖,警察问的时候没敢说这事,怕追查。”那头传来消息。 季砚深眼皮一眯,没有怀疑,轻描淡写道:“阉了……做得隐蔽点。” …… 隔日,江城芭蕾舞团巡演首站在京城国家大剧院歌剧院盛大启幕。 时微没有随队,但她热爱芭蕾,提前订了票过去捧场,季砚深不放心她,陪她一起。 苏暖暖登台的瞬间,时微仿佛看到了二十岁时的自己。 她们本来就很像,苏暖暖今天的妆容,简直跟她一个模子出来的。 侧首时,就见身旁的季砚深,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舞台,似乎正盯着苏暖暖,时微下意识捏紧双手。 转瞬又觉自己太敏感。 苏暖暖今天的表现也确实让人惊艳,技术上没有任何失误,表演上情绪饱满。 毕竟,功底在那。 谢幕时,时微热忱鼓掌,只为芭蕾。 她和苏暖暖的师徒情,早就一笔勾销。 晚上,京圈几位赫赫有名的太子爷,请季砚深和时微聚会,霍祁带着苏暖暖也来了。 这是时微第一次见他们一起现身聚会,苏暖暖一袭chanel黑色抹胸小礼裙,外搭白色编织小西装,左胸前佩戴经典白色山茶花。 一头棕栗色卷发高高扎起,褪去浓妆,精致的脸蛋明艳动人,上翘的眼尾勾着几分媚态。 这也是她跟时微最大的区别。 时微的美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也激发异性的征服欲。 在座的,京城权贵背景最深厚的周家二公子,周京辞,就曾追求过时微。 周京辞性子矜傲,连续被时微拒绝三次后,丢下一句“姑娘,你赢了。”,便不再纠缠。 如今,时微再见到他,跟着季砚深叫了声“周哥”。 周京辞眸光暗暗掠过时微的右脚,冲她勾唇笑笑,“来了,坐。” 作为东道主,给他们夫妻安排了上首。 苏暖暖和霍祁坐斜对面。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闲聊,苏暖暖因为首秀的完美表现,成为话题,几个太子爷起哄,“霍祁,让你女朋友给哥几个跳一个?” 霍祁冲苏暖暖递了个眼色。 苏暖暖站起身,脸上堆笑,乖巧地先敬大家一杯,而后笑眯眯道:“几位公子过奖了,不过,在时老师面前,我哪里敢献丑啊,她是左腿都能吊打我的神!” 让她给他们跳舞,把她当乐子呢? 她才不干! 要跳也是对面的跛子跳! 听着她的话,时微抿唇浅笑,一旁的季砚深,手里把玩着金属打火机,若有所思的样儿。 “对哦,季嫂上回左腿炫技的视频我看过,惊艳,嫂子,你给我们再跳一个呗?”一个红色背景的三代子弟,冲时微道。 “嫂子,跳一个呗!”其他人起哄。 苏暖暖也拱火,“我包里有舞鞋。” 时微捕捉到苏暖暖眼眸里划过的一丝得意。 她自己不想跳,故意暗示这些公子哥让她跳。 时微想拒绝,芭蕾是艺术,不该是供这些权贵取乐的玩意。 却又担心直接拒绝会不会跌了季砚深的面儿。 这时,男人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金属脆响,窜起一簇淬蓝火焰,打火机冒又啪嗒一声盖上。 季砚深抬起下颌,眼皮微眯,语气淡淡,“你跳。” 时微怔住。 正喝茶的周京辞眼皮也一撩,看向季砚深。 第31章 在他车里捡到一盒避孕…… 顺着季砚深的目光,周京辞看向了斜对面。 一下了然。 又继续喝茶。 时微也看了过去,就见苏暖暖嘴角的笑意僵住,怯怯地望着她身旁的季砚深。 她明白,季砚深看出了苏暖暖的心机,在为自己报复回去。 季砚深惜字如金,“不肯?” 苏暖暖又是一惊,大腿上早就愈合的烫疤正灼着她,“我,我跳,为各位表演是我的荣幸!” “也谢谢时老师把机会让给我这个后辈!”女孩已是一脸谄笑。 时微淡淡“嗯”了一声,清冷的眸子警告地睨她一眼。 苏暖暖快速去换上舞鞋,马尾盘成丸子头,脱下小西装外套,在豪华包厢内翩翩起舞,而后跳起挥鞭转。 她单足点地,黑色小礼裙裙摆飘转,宛若一只黑天鹅。 完美炫技后,她抚胸弯腰,优雅致礼。 大家纷纷鼓掌。 唯有季砚深,慢条斯理撇去一碗人参老鸡汤上的一层油花,在苏暖暖要回到座位时,淡淡道:“继续跳,一直跳。” 苏暖暖婀娜的身形顿住,睁大了双眼看着季砚深。 时微也愣了下。 包厢一片安静,任谁都看出季砚深这是在有意刁难苏暖暖。 时微冲季砚深递了个眼神,无声劝他。 季砚深并不听劝,将老鸡汤推到她面前,看向苏暖暖,“怎么,不愿意?” 时微皱眉,看向霍祁,心说,季砚深也不顾及他的面子? 霍祁抬起下颌冲苏暖暖道:“季哥这是欣赏你跳得好,乖,接着跳!” 说话间,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眼眸闪过一抹谑笑。 众人皆知,霍祁是跟着季砚深混的,只以为他这是在奉承季砚深,至于苏暖暖,一个女伴而已。 时微也以为霍祁是在奉承。 苏暖暖只好继续跳,黑色身影像只陀螺,不停旋转。 小腿越来越酸,脚尖越来越疼,每个人似乎都在看她笑话,可她不敢停。 看着季砚深为时微倒了杯水,殷勤体贴的样儿,她心中对时微的嫉恨,也越来越强烈。 她凭什么就这么好命?! 苏暖暖不知跳了多久,雪白足尖鞋,渐渐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跳太久,她的脚指甲已然深深劈进了肉里…… 时微没有同情她一分。 …… 聚会结束后,时微被季砚深扶着上了迈巴赫,他关上车门后,说是跟周京辞还有几句话没说,等会回来。 时微坐车上,阖眼休息。 “那个季总老婆走路的样子是真难看,要是我,都不好意思带出门。” “人那是真爱,追六年呢,命都可以给,搁你,六年换多少个?” 外面传来议论声。 时微依旧阖着眼皮,无谓一笑。 季砚深回来的时候,身上沾着烟味,对她主动解释,“陪周京辞抽了一根。” 时微点点头,没说什么,摸卡扣,系安全带,不经意间摸到一只盒子,以为是烟盒,随手拿了起来,正要放进储物箱,整个人一愣。 顶灯的光线下,她手里赫然握着一只银色冈本。 盒子没有塑封,且开了口,里面只剩两三枚独立包装的…… 时微缓缓转首看向他。 季砚深也正盯着她手里的盒子,迈巴赫正通过天桥底,一瞬间的黑暗,掩盖了他的表情。 气氛僵滞几秒。 一簇簇的路灯再次照进。 男人转首,四目相接…… 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时微回神,打破僵滞,“你这车,之前谁开的,乱丢东西。” 说着,将盒子朝储物箱里一丢。 没有再胡乱怀疑他。 季砚深唇角上扬,目光一瞬不瞬锁着她。 时微感受到他胶着的目光,“怎么了?” 男人喉结滚动,深眸里闪烁着湿漉漉的碎光,“感动。” “老婆,你终于信任我了,我刚刚紧张得,如临大敌,生怕你又怀疑我出轨。” 这话说得教时微有点惭愧,尤其他这副感动得快哭了的样子。 “季先生,对不起啊……”她注视着他,由衷道,嗓音有点哑。 包容她性冷淡,为她守身、禁欲,她残了,不复往日风采,他依旧不离不弃。 丈夫做到他这个份上,属实不易。 季砚深与她十指紧扣,调了调姿势,头歪靠在她肩头,“我们之间说什么对不起,我们是同病相怜、相互依靠的灵魂伴侣,以后,你始终相信我,我就知足了。” 男人沉沉的重量倚着她,沉甸甸的感觉,给人以踏实感。 “这台车平时在京城,宋城那小子常开出去嘚瑟,那玩意他落车上的,没恶心到你吧?” 时微迟疑了下,“没。” 暗暗庆幸刚刚没有质问他。 不然又是误会一场,影响感情。 宋城是他姑家的儿子,在京城读三本大学,浪子一个。 下榻酒店的套房,有两间房间,时微进了自己房间。 刚洗完澡,接到婆婆周琼芝打来的电话。 “微微,砚深他又不接我电话,嫌我烦,我只好打到你这。” 季砚深那么孝顺,会不接她电话? “妈,什么事啊?”时微耐心道。 周琼芝声音哽咽,“还是生孩子的事,我一跟砚深提起,他就不耐烦,从小到大,他从没跟我这样过……” 时微语塞。 季砚深父亲走得早,在世时又让婆婆受尽委屈,他对婆婆一贯孝顺,现在为了她,跟婆婆红了脸。 “微微,不是妈思想封建,是你爷爷那边攥着10%的股权,就等哪家先生,分给哪家,如果砚深拿不到这股份,那等于是把自个儿辛苦争来的江山,拱手送给你大伯或是三叔家,不是?妈也是为了你们考虑!”周琼芝又道。 这件事,时微早就有所耳闻。 “妈,您别着急,砚深他应该有自己的谋划。” 周琼芝,“他能有什么谋划?你爷爷要的是曾孙!” “这砚深也是,你现在舞也不能跳了,正好闲着,也是最佳生育年龄。微微,你悄悄告诉妈,是不是季砚深他那方面有问题?” 时微捏紧手机,她明知道是她有问题,为什么故意这么问? “如果真有问题,做试管也行啊!现在医术这么发达!” 只听婆婆又道。 时微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第32章 时微反击,揭穿真面目 婆婆这是想让她做试管婴儿。 时微倒吸一口凉气。 关于孩子,她认为是夫妻间爱情的结晶,她想过等到自己克服心理障碍后,和季砚深顺其自然地要一个。 而不是这样的方式。 她跟她装傻,“妈,砚深没什么问题,不需要试管,是他跟我还没过够二人世界。” 这话也是季砚深之前搪塞婆婆的时候说的。 那头,周琼芝听着时微踢皮球敷衍她的话,指尖一颗一颗用力捻着佛珠,几乎要将念珠绳扯断。 这个时微,真是自私自利! 结婚快一年,还没能跟她儿子圆房不说,现在她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她却跟她装傻,是还想维持身材当戏子? 一点为人媳妇,生儿育女的自觉都没有! 何况这还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周琼芝面沉似水,语气却还故作和蔼,“微微,砚深父亲走得早,我跟他娘俩这些年在季家没靠山,遭了多少白眼,砚深走到今天,吃了太多的苦。” “他追你追了六年,为你,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他需要个孩子稳固地位、权势,他疼你,舍不得你怀孕吃苦,不过,我们做女人的,哪有不要孩子的?” “别家豪门媳妇,为了巩固地位,拼三胎四胎的。” 她居然还不知所谓! 周琼芝越想越气愤,“时微,同为女人,妈这是真为你好!” 时微越听心口越堵。 如果婆婆不知道她心理有问题,跟她说这些话,她倒没这么大反应,催生也是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 可她知道,还故意说这么多,明显是在道德绑架她,对她施压。 时微不愿再忍,“妈,您明明早知道我有心理障碍,却一直装不知道,总是跟我提生育问题扎我的痛处,真的是为我好吗?” 闻言,周琼芝指尖一个用力,佛珠绳断开,108颗沉香木珠子噼里啪啦崩落一地! 她、她居然一直知道! 周琼芝心下着实震了震,不停眨动细薄眼皮,望着面前一尊足有一吨重的和田玉观音。 这尊观音是去年,季砚深送她的生辰礼物。 极品一体和田玉料,请的是全国着名的雕刻大师,闭关数月完成,价值5个亿。 静了静心神,周琼芝打破僵滞,“微微,你在说什么呢,妈怎么听不懂啊?” 时微扯了下嘴角,“您何必这样呢?” “就是因为我知道季砚深待我好,为了他,我一直忍受着您的软刀子,您是他的母亲,我也很想跟您搞好关系的,可您把我当外人,一直瞧不起我。” 她现在都还记得上回半山腰,雨地里的悲凉与狼狈。 周琼芝冷哼一声,冲一旁的佣人递了个眼色,“时微,我这个婆婆究竟哪做的不到了,让你这样想我?” 说起话来,声音沙哑,颤抖,一副被冤枉了的口吻。 时微不想陪她演下去,“妈,生不生孩子,是我个人的权利,等我治好病,我会努力,现在——” 周琼芝,“你、你有什么病?” 佣人见她捂着胸口,嘴唇颤抖,一声惊叫:“夫人!” 时微拧眉,这老太太又在装病吗? 半年前,周琼芝有次约时微喝下午茶听评弹,跟她讲了一段旧时十里洋场戏子与贵族公子哥的相爱,却因为身份门第关系,被家人拆散,不能相守的故事。 她说:“微微,现在不是旧时候了,我们都尊重你的职业,不过,人言可畏呀,你一个豪门少奶奶,还要登台跳舞献媚,别人家都笑话咱家呢!” 时微听出,她是不满她去舞团上班,“妈,不管评弹、京剧,还是芭蕾,都是艺术,那些人一口一声戏子,笑话我,那是他们认知层次低。” 这老太太脸色一白,当即捂着胸口,说心脏疼,躺了三天,给她立威。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拉时微回神。 开门,是季砚深。 男人穿着睡袍,脸色黑沉,手里拿着手机,“你刚刚跟我妈通话,都说什么了?” “她现在,心脏病发,正被送去急救!” “你是不是告诉她,你的病了?时微,你跟她说实话,是想气死她?” 他语气里明显带着质问与指责。 就在周琼芝对佣人递眼色后,佣人就给季砚深打电话了,电话里说,老夫人和少夫人通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发紫,还问“你有什么病?”,然后老夫人就晕倒了。 时微呼吸一窒。 果然,这老太太又“病”了! 同时,也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 “季砚深,你以为我是故意气她?”她气愤反驳,“是她明明知道——” 季砚深已经匆匆出去,丢下一句:“赶紧换衣服,我们连夜赶回江城,我妈前不久才被我传染过肺炎!” 肺炎…… 他的肺炎是因她而得的。 这又是指责。 …… 两人乘私人公务机,连夜赶回江城,直奔季氏旗下贵族私立医院。 据医生所述,季母突发心绞痛,好在送医及时,经过急救,现在体征平稳,只是情绪不甚稳定,一直在默默流泪。 季砚深攥了攥双手。 到了病房门口,他刚要推门,又折回,对时微淡淡道:“我先去抽根烟。” 时微挑眉,看着他高大背影,“你认为,她是刚知道我的病,担心不能给你们家生孩子,在伤心难过,你心疼她,很无奈是吗?” 季砚深顿足,转身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这还用问吗?我叮嘱你千万瞒着她,她不能受刺激,爷爷也催着,她压力大得很,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时微苦笑,“那我要是说,她早就知道我的病,一直在装不知道呢?电话里还想让我去做试管婴儿,我只好跟她说穿了。” 季砚深眉心紧皱,一脸不可置信,“我妈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时微知道他不信,婆婆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说她一句不是,有时还会因为他一个人回老宅,唠叨他:“你怎么不把我儿媳带回来,我只想她,下次再一个人回来就不要来了!”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翻找到一段婆婆和梅姐的对话录音,点开播放,送到季砚深面前。 第33章 别来道德绑架这一套 “他们两口子最近还没同房?” “老夫人,没有,一直还是分房睡。不过,微微她一直在做心理治疗的。” “心理治疗能有什么用!可怜我砚深,一个奔三的老爷们,结婚快一年,还没和媳妇圆房,怎么受得了?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深夜,医院寂静的过道里,回荡着妇人咬牙切齿的怨愤声。 这段对话是她有次在婆婆去他们别墅,对梅姐问话时,她悄悄录下的。 时微缓缓放下手机,“听到了吧?她早知道了。” 话落,对上季砚深铁青的脸色,以及歉疚的眼神。 白炽灯光下,男人高挺鼻梁投下阴郁暗影,嗓音暗哑,“怎么不早告诉我?一直受着她的闷气。” 时微苦笑。 因为他。 她也觉得婆婆那后一句话说的没错,他奔三的男人要一直忍受禁欲,包容她的病,很不容易了,她不想他夹在婆媳矛盾间,左右为难。 “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先回家。”她现在不想面对里面那位虚伪的老太太。 也不想见他为难无奈的样子。 如果他夹在中间,实在为难,她只能退出。 以前,她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足够爱她,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时微刚要走开,季砚深却扣着她的手腕,牵着她,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周琼芝倚靠着床头,正默默垂泪,鬓角垂落几缕花白发丝,一下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看见他们,她掀了下眼皮,眼神灰败,“来了。” “微微到底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好,啊?”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见她还在演,时微捏紧了双手,背过身子。 季砚深脸色依然铁青,“妈,您别再装了!都是一家人,我真不知道你这是何必!早知道微微的心理问题,装不知道,还总说胖点好生养这些话刺激她。” 闻言,周琼芝脸色一白,攥紧了双手,嘴唇发紫、颤抖。 时微也转过了身,没想到季砚深会跟刚抢救过的老太太直接撕破这事。 他是一向是个孝子。 季砚深拽着她的手,温热大掌包裹住她的,“微微早知道你知道这事,跟你装糊涂,隐忍着你,珍惜这个家,您呢?” “我们不会做什么试管婴儿,我会等她治愈,再过二人世界,至于孩子,随缘!”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掷地有声。 时微心口涌动着一股暖流。 周琼芝却捂着胸口,呼吸困难的样子,脸色发白,“季砚深,你昏了脑子了!我说那些话,不是着急吗?为你们着急!” “你拿不到你爷爷的股权,这个总裁位置就得让位!季砚深你一旦失了势,还想像现在这样在季家受人尊重,呼风唤雨?” 季砚深下颌骨紧了紧,“妈,爷爷那边,我会用其它的方式争取!” 时微缓缓转头,仰望他冷峻帅气的侧颜。 当初,她也被他的能力所吸引的。 周琼芝却笑了,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季砚深,你真是单纯!” “你爷爷当初让你继承集团,是器重你的能力,现在,季氏强了,他这是知道微微不能生,故意出了这个条件,为的是什么?” “卸磨杀驴,踢你出局!” “让他最偏心的大房一家继承家业、坐享其成!” 时微狠狠一震。 季老太爷确实偏心大儿子一家的,季砚深的父亲最不受宠,之所以风流花心滥情,据说也是为了引起老太爷的注意。 季砚深握紧了她的手,“妈……”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是被婆婆说中了吧? 周琼芝声音嘶哑,问他,“你能甘心?” “我不甘心!”她歇斯底里地吼。 仿佛吼出压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 “当初,你爸刚死,他们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说我不守妇道,想撵我们母子出季家,抢去我们那份财产。” “我这才扬眉吐气几年呐?”周琼芝双眼圆瞪,空洞无神,眼角通红,望着他们。 她这模样,教时微心口发堵。 他们母子以前在季家有多不容易,她也是清楚的。 就在这时,周琼芝突然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到时微跟前,膝盖一曲,时微反应过来立即抓她手臂,“妈!你干什么呀?!” 季砚深绕到周琼芝身后,手臂圈着她的腰,不让她跪,喝了声:“妈!” 周琼芝,“微微,妈求你!” “砚深他太苦了,妈心疼他,也替他不值啊!你们先试管要一个,堵住老爷子的嘴!” 时微看着她满脸是泪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季砚深硬生生将周琼芝拉回到了病床,冷声喝止:“妈!你别再跟微微来道德绑架这一套!” 周琼芝背过身,拉起被子,呜咽起来。 时微被季砚深带出了病房,他吩咐门口守着的女佣,“盯着点儿老太太。” 他是看出婆婆会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了吧? 两人回到车上,季砚深拿过一只颈枕,套上她后颈,“老婆,对不起,之前在京城,对你态度急了些。” 他能在她和婆婆之间的问题上拎得清,她早已不介意了,“你也是不知情。” 季砚深莞尔,“都快天亮了,先睡一觉,别理我妈说的那些,爷爷那边,我会争、会斗。” 时微心脏悸动,歪着头,轻轻靠上他肩膀,“也会很辛苦吧。” 季砚深与她十指紧扣,“心疼我呢?” 时微诚挚地“嗯”了一声,“不想你太累。” 如果,她没心理问题,一定积极配合他,早点生个孩子的。 季砚深磁性的嗓音带着笑意,“有媳妇这句话,再苦也不觉得累。” 时微笑得甜蜜,心情却渐渐沉重起来,她不想他太累…… 回到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时微洗了个澡,出去晾毛巾的时候,就见季砚深站在阳台,抽着烟。 男人背影透着一股孤寂、疲惫感,窗台上的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过去劝他别抽了,没有责备他。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 快晌午的时候,她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季砚深为她付出那么多,她也该多为他考虑、付出,而不是遇到问题就想着退缩。 何蔓在医院找到时微,看见她从专家门诊出来,捉着她的手,拉到角落里。 “微微,你疯了吗?会很痛苦的!” 第34章 两人在舞蹈室就卿卿我我的了 为了能早点克服心理障碍,她竟然来医院挂心理科,想要用极端的满罐疗法。 这种疗法也叫暴露疗法、冲击疗法,患者要直面最高强度的恐惧刺激。 就好比让患有恐高症的人,站在100层楼高的天台边缘,凝视深渊。 根据时微现在的心理状态、恐惧层级,根本不适合这样的疗法,只能接受循序渐进的脱敏疗法。 “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吃苦,可我等不了,我想试试。”时微眼神透着一股坚定。 那是一种义无反顾向季砚深奔赴的坚定。 何蔓在电话里知道季家的事了,虽然季砚深不想时微做任何牺牲,但时微是一个有高度道德感和责任感的人,也十分要强,她不愿意拖季砚深后腿。 “微微,我该怎么说你……这种疗法很极端,我怕副作用,把你伤得更深!” 时微莞尔,“我刚做了心脏功能检查,医生说我心脏健康强大,能承受得住。” “只要承受得住,冲击次数多了,没准就克服了。我一直想克服那个阴影,做个完整的自己。心理治疗,总比做试管强吧,我想我和季砚深是正常的夫妻,我们的孩子自然来到这个世界……因为爱而来。” 何蔓望着满眼憧憬的时微,脑海浮现起曾经那个,看似高冷实则将自己缩在壳里的她。 她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劝,只有支持她,奔赴幸福。 时微又叮嘱她一句:“对了,别告诉季砚深啊,他舍不得我折腾自己。” 何蔓点点头。 …… 时微刚推开治疗室的门,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 墙壁上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鲜红的血液溅洒开仿佛朝她的脸上泼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是记忆中血的味道。 时微想要喊出来,喉咙却像浇筑进了水泥,怎么也喊不出。 屏幕上,男人女人赤裸的身体交叠,空气里都是露骨的叫声,她胃里开始翻涌,踉跄着后退,沿着墙壁缓缓蹲下,抱着膝盖捂着嘴,无声流泪。 监控室里,心理医生看出她这是退行到了八岁时,被母亲带去捉奸的那一刻…… 心理治疗结束,时微趴在垃圾桶上,恶心地吐了出来。 …… 江城进入潮湿的梅雨季。 傍晚时分,整座季公馆浸润在潮湿的雨幕里。 季砚深长身玉立,伫立站在中式回廊边上,接着电话。 “季总,夫人最近悄悄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采用的是极端的冲击疗法,会很痛苦,您是否要干预?” 季砚深眼皮微眯,目光落在白墙根,骤雨正拍打翠绿芭蕉。 隔了一会儿,他回一句“装不知。”,折回主宅餐厅。 长方红木桌,季老太爷坐在一头,见季砚深回来,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一双矍铄的眸子看向季砚深,“阿深,你大哥家,年底就要给家里添新丁了,你这边,不着急?” 闻声,周琼芝握紧了筷子,就听身旁的大嫂,“呵呵”笑着说:“爸,砚深疼媳妇,微微是舞蹈家,要保持身材。” 话落,大嫂瞥了她一眼,那样子仿佛说“还不是生不出来!” 周琼芝本能地看向对面的儿子。 她在这个家唯一的依靠,她的骄傲。 季砚深拿公筷,夹了一块石斑鱼,慢条斯理挑去鱼刺,起身,弓腰夹给对面的母亲。 周琼芝眼窝一热。 季砚深坐下后,擦了擦手,才看向面色阴沉的季老太爷,“爷爷,听说您最近在研究《易经》,看来是真的,年底的事,您都料到了!” 他似笑非笑,明显的话里有话。 季老太爷花白眉头微挑,目光如炬,注视着他。 季家大夫人实心眼,又笑呵呵说:“砚深,你嫂子前天刚产检过,满三个月了,当然年底生!这还用占卜,真会说笑,这孩子!” 季砚深端起茶杯,拿杯盖轻轻撇去茶叶沫。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夫人,不、不好了——”来人刚进主宅,便焦急大吼。 周大夫人起身,正要训斥保姆大呼小叫,只听她说:“少夫人和,和外面的男人乱、乱那个……小产了!人正在手术!” 这话一出,整间厅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季老太爷面沉似水,季大夫人身子摇晃,嘴唇颤抖,就连周琼芝都震惊得忘记了动作。 唯有季砚深,悠闲自得品着茶。 周大夫人反应过来,离开坐席,招呼都没打,急匆匆走了出去。 周琼芝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 心里却暗骂:报应不爽! 教他们当年泼她脏水! 季老太爷猛地拍了下桌子,“季砚深!你——” 是他做的局! 季砚深放下茶杯,对上他那心照不宣的眼神,唇角微扬,“爷爷,看来您《易经》研究得还不够透,这一卦,我就算出来了。” 季老太爷额角青筋狰狞,干干瞪视衣冠楚楚、斯文优雅,内里却不择手段的孙子,迟迟说不出话来。 季砚深起身,拿起西服外套,俯视着他,“改天咱爷孙俩一起切磋切磋。” “妈,我先回去。”冲母亲柔声说了句,他大步走开。 到外间,主宅保姆恭敬递给他食盒,里面是他吩咐后厨给特意给时微做的饭菜。 刚要踏出门槛,从里面传来季老太爷愤慨的声音:“你算计得了这次,算计不了下次!” 笃定他和时微生不出! 季砚深眯了眯眼皮,颀长身形游走于回廊间,渐渐消失于夜幕里…… …… 时微连做了四次治疗。 舞团巡演告一段落,姑娘们恢复了正常训练,她偶尔会到舞蹈室巡视。 “苏暖暖的男朋友好像来了,两人在舞蹈室就卿卿我我的了……” “你看清楚到底是谁了吗?” “没有,西装革履的,气质不俗。” 时微刚到二楼楼梯转角处,听见三楼传来女孩的议论声。 她上了三楼,站在扶拦边,下意识看向舞团门口停车位,只有一辆豪车,是她家的幻影。 并没有霍祁的车。 时微鬼使神差地走向舞蹈室3,后门虚掩,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窗帘全部拉上。 她抬起手,敲响门板。 门板却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时微一眼看见角落里的苏暖暖,和熟悉的男人身影…… 第35章 像不像你最反感的怨妇? 他背对着门口这边的方向,曲着手肘,像是在整理领口。 门外透进的光线,照出他挺拔的轮廓。 是季砚深。 一瞬间,左耳响起尖锐的响声,呼吸变得困难,时微单薄的身形晃了晃。 “你、你们在干什么……”她颤声问,同时抬手摁下墙壁上的开关。 教室,亮如白昼。 苏暖暖一袭裸粉色吊带训练舞服,站在角落,颊边垂落几缕碎发,嘴唇明显发肿,“时老师!” 季砚深转了身。 男人面色冷沉,西装看似笔挺,下摆的位置微微褶皱,他冷冷睨了苏暖暖一眼,朝她这边走来。 时微下意识地后退,“你、你们……” “时老师,对不起,我刚刚以为是霍祁来了,想关灯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是季先生!是我冒犯了他!” 苏暖暖声音颤抖,怯生生的眼眸含着泪,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怎样的冒犯? 抱了、亲了? 时微大脑发懵,魂儿都在颤抖。 季砚深到了她跟前,身上沾着桃子味香水味,她望着他眉眼。 男人下颌紧绷,一副吞了苍蝇的懊恼,转身瞪视苏暖暖,语气冰冷,“你最好不是别有用心!” 苏暖暖脸色惨白,瞪大泪眸,脚步后退,带着哭腔,“不是,季先生,我不敢的。” 时微注视着她,脑海浮现起上次她跳舞跳到足尖渗血的样子,耳鸣声渐渐消失。 季砚深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教室。 车上,男人从储物盒里拿出漱口水,连漱几口,又抽出消毒湿巾擦着手,一副被玷污了的样子。 “她最好不是故意的!”季砚深厌恶道,将湿巾用力抛进垃圾桶,解开衬衫扣子。 时微眉心依然蹙紧,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去舞蹈室?” 她之前让他去办公室等她的。 季砚深眉头一挑,深眸锁着她,周身气压明显低下。 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她,时微紧张地捏紧双手,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车厢,终于响起男人的反问声:“怎么,怀疑我真跟她有什么?” 时微一怔,下意识摇头,“我,我只是疑惑。” 季砚深拇指指腹揉着太阳穴,低垂着头,很是疲惫懊恼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一次又一次……怀疑、解释……当我是什么。” 说话间,他没看她一眼。 他冷漠、反感的样子,教时微有种自己做错事了的感觉。 她轻轻看向车窗外,心里发慌发堵。 车厢内的气压低得人喘不上气。 隔了好一会儿,时微打破僵滞,试探性地问:“你订了哪间餐厅?” 隔壁的座位里,季砚深正襟危坐,阖着眼皮,像是不愿理她,时微掐紧手心,心一点点沉下。 这时,他掀开眼皮,看向她,表情有所缓和,嗓音温沉,“陆洲新投的一家淮扬菜馆,我们过去捧个场。” “你的家乡菜,应该会喜欢。” 听着他后一句,时微心情轻松了许多。 …… 包厢环境清雅,女艺人坐边上唱着评弹。 季砚深夹了半个清汤狮子头给时微,“口味很地道,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时微点头,刚动调羹挖肉丸,脑海浮现起舞蹈室和这些天治疗时的那些影响画面,胃里像是被充满了。 “老公,我饱了。” 季砚深蹙眉,漆黑深眸仔细审视她,“没吃什么,怎么就饱了?还在想那事?” 时微心尖一刺,摇着头,“不是,最近胃口不好。” 男人眼皮一眯,放下筷子,作势要叫服务员来结账的样子,时微拧眉,“你都还没吃什么。” 季砚深,“你没胃口,我还吃得下?走,带你去医院看看。” 时微愣了愣,重又拿起调羹,“我没事。” 季砚深满意勾唇,也拿起了筷子。 …… 夜晚,时微洗完澡,伫立在衣柜边,静静地凝视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性感的黑色蕾丝睡裙,许久,她伸出手,指尖朝它一点点靠近…… 就要碰到的刹那,脑海忽然浮现起苏暖暖的模样,或是穿黑色蕾丝在包厢或是裸粉舞裙在舞蹈室,嘴唇红肿,眼波盈盈,眼神勾着挑衅。 “时老师,我男朋友身高188,体重80公斤,右侧耻骨下方有一枚红色心形胎记……” “哗”的一声,时微用力拉上柜门,背对着衣柜,脸色煞白,呼吸粗重。 脑海又浮现起另一张妖艳如蛇蝎的脸,耳边都是妈妈的谩骂,“微微,我跟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 “你长大后,别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要走我的老路!” 时微双手越攥越紧。 暖色调灯光下,宽松雪白浴袍衬得她更加纤瘦,乌发如瀑垂落,泛红的眼角挂着清泪,清冷忧郁,仿佛一碰就碎。 季砚深回复完几封邮件,从书房回到卧室,路过她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眼看见她。 她有情绪。 男人眼眸划过一抹柔色,推门而入。 他到她跟前,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青丝,“还在胡思乱想?” 他以为是舞蹈室的事。 时微回神,对上季砚深矜贵俊脸,才意识到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男人身上沾着淡淡烟草味和若有似无的桃子味…… 下一秒,腰上一紧,他抱住了她,俊脸欺下,鼻尖抵着她的。 季砚深垂着眼皮,睨着她淡粉色的唇,喉结颤动。 时微脑海都是舞蹈室里的一幕,他背对着她整理领口,西服下摆的褶皱……胃里排山倒海般翻涌起来。 双手推拒他胸膛,“别碰我。” 季砚深却圈得她更紧。 时微挣扎,“我想吐,松开我……” 男人眉头紧锁,脸色沉下,虎口扣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还在跟我闹,时微,你到底有完没完?” “非要我像个罪人一样,自证清白,你才满意?” 时微对上他黑沉的脸色,摇着头。 季砚深笃定她是在闹,扣着她的腰,让她面对柜镜,“时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你最反感的怨妇?” 他知道,她最不愿成为她妈妈那样,疑神疑鬼的怨妇。 第36章 季总,太太她正和顾律…… 时微听着季砚深的话,水眸一瞬不瞬注视镜中的自己,渐渐地,她的脸变成了妈妈那张哀怨憔悴的脸。 她狠狠一慌,轻轻摇着头,“我不像,我不会成为她。” 季砚深脸颊贴着她的,语气冷冽,“既然不会,为什么不信任我?” “是我不够包容你的性冷,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告诉我。”男人黑眸闪过一丝伤感。 时微摇头。 季砚深苦笑,“既然都不是,那还是你自己想多了,把我想成了你爸、我爸。” 看着他一脸受伤的样子,时微心口钝痛。 他也最不愿成为他爸那样的人。 他们同病相怜,都想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都想成为彼此忠诚的伴侣。 “对不起,可能是我最近——”她嗓音颤抖,呼吸不畅。 季砚深打断她,“这三个字,我听腻了。” “时微,你冷静冷静。”他松开了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时微蓦地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走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时微孤单单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她也成了一个困在婚姻围城里,陷入自我怀疑的女人。 而床头柜上的照片里,曾经的她,一袭白天鹅芭蕾舞裙,足尖直立,脖颈高扬。 清冷孤傲、自信优雅。 这一晚,季砚深一去不复返。 时微靠褪黑素入眠。 …… 又一次的心理治疗,时微把胃里的苦水都吐了出来。 情绪恢复平静,心理医生叮嘱她:“时小姐,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处于很脆弱的水平,尽量不要受负面情绪干扰,不要看负面新闻和负能量的人接触,多接触接触大自然,比如拥抱大树,去江边、海边走走,或是多接触小动物。” 冲击疗法有一个副作用反应期,时微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拿了些助眠、抗抑郁的药,她离开医院,去了自己的流浪动物基地。 在基地和义工给猫狗们喂食、驱虫,忙碌一天,状态好了很多。 她没去舞团,免得看见苏暖暖产生那些令她作呕的联想。 …… 这天,从医院出来,时微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了江城市西汀棋社,她是棋社社员。 这家棋社是由几位大佬级围棋爱好者创办,对社会各界名流人士开放,时微爱好围棋,大学时得过全国一等奖,前两年加入棋社成为社员。 社址定在江城着名的一座园林内。 园内包括多处明清古建筑、假山亭榭,景致幽绝。 几位退休老干部棋友见时微来,个个冲她招手。 时微一一过去打招呼。 “小时微,你终于舍得过来了?你过来看看,上回你留下的那盘棋局,是不是这么个解法?!”孟老局长冲她问。 时微看了眼棋盘,抿唇,指尖黑子落于三三位:“孟老,范西屏《桃花泉弈谱》:‘金井栏变,当以冲断破势。’” 孟老看着棋盘上黑棋形成绞杀大龙之势,恍然大悟,竖着大拇指。 “快、快坐下,今天我必须赢你这小丫头一盘不可!” 时微没有推辞,坐下,手机调成静音,专心与老人家下起了围棋。 下着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棋局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时微这边攻势迅猛,孟老那边严防死守,老人频频擦汗想办法拆她的招,时微握着保温杯,喝水等着他。 不经意的抬眸间,一道高大身影闯入视野。 四月的光景,园林内繁花似锦,男人身影穿梭于回廊间,转角时,露出一张英气深邃的俊颜。 时微愣了下,没想到在这会见到顾南淮。 有老者朝他打招呼,时微这才知道,顾南淮最近也加入了棋社。 他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便跟其他老者一起围观她和孟局下棋。 孟局的汗越擦越多,拆不了时微的招,心头火急火燎,“你、你们说,怎么走?老姚?老金?” 个个摆手。 “南淮,你说!你年轻,脑子活,肯定有招!” 时微抬眸,仰视斜对面的男人,刚好,四目相接。 她连忙低下头。 这一招,他当然会拆。 他大学时教她的——大斜千变局。 顾南淮移开目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西裤,“孟局,观棋不语。” 孟局愣了下,知道他会,但是不说,于是,站了起来,让位,“你、你来!我非要看看,这局到底怎么拆她的招!” 顾南淮看向时微,似笑非笑,“介意吗?” 时微莞尔,“师哥,请坐!” “哟,你俩还认识呢!”孟老推了下老花镜。 顾南淮解开西服扣子,落座,“都曾是京大的。” 时微笑笑,面对顾南淮这样的对手,很快聚精会神起来,认真同他较量。 …… 季氏集团,总裁室。 季砚深第三次打时微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 因他三晚没回去,生气? 男人眼皮一撩,拨通梅姐电话,“太太正在家做什么?” 梅姐,“先生,太太下午一点半出去的,还没回来,司机老陈跟着的。” 季砚深睨着巨幅落地窗外渐渐西沉的红日,挂断电话,拨给司机,“太太在哪?” 司机,“季总,太太她在棋社,正和顾律下围棋。” 闻声,季砚深手中的钢笔一顿,笔尖戳穿白纸! 脑海一晃而过,顾南淮和时微当年在校围棋社通宵下棋,传遍整个京大的佳话。 季砚深钢笔一扔,摸过烟盒,抖出一根,衔在嘴角,低头点上,连连吸了几口,摁下座机键,“备车。” 暮色四合。 园林门口名车云集,数名保全维持秩序。 时微随在几位老者身后,迈过门槛,走下园林门口的石阶,下到最后一级,右脚踝突然一酸,脚下不稳。 跟在后面的顾南淮及时扣住她手臂,稳住她。 时微,“谢谢。” 顾南淮眉心轻蹙,“脚疼?” 季砚深刚下车,看到这一幕,身形顿住。 顾南淮还握着她的胳膊,她竟然没挣开…… 眼皮眯了眯,季砚深用力甩上车门,朝着他们大步走去,期间和几位退休老干部点头招呼,态度敷衍,少了平日的客套与热络。 这时,时微和顾南淮同时看见了他。 季砚深脚步放缓,似笑非笑打量他们,目光最终定格在顾南淮紧扣着时微胳膊的大手…… 第37章 醋意大发:他以前暗恋过你! 时微看见季砚深,身形一顿,渐渐捏紧双手,隐忍心头泛起的酸涩感。 男人很快到她跟前,扣着她手腕,稍用力一带,她撞进他宽厚胸膛,“老婆,我过来接你。” “顾大状,你也在。”季砚深唇角染笑,同顾南淮打招呼。 顾南淮注意力还在时微的脚踝,冲她问:“没崴着吧?” 时微莞尔,“没有。” 季砚深眼皮微眯,松开时微,在她跟前,单膝半蹲下,冷白长指轻轻抚上她微微发肿的脚踝,仰着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问:“带喷雾了吗?” 时微点头,从包里取出递给他。 季砚深动作熟练,摇了摇瓶身,摁下喷雾,喷上她脚踝。 顾南淮垂眸睨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唯有手背筋骨渐渐偾张起野性的力量感。 抬首间,只见时微正低着头注视着季砚深,一贯清清冷冷的人儿,唇角翘起,看起来很甜蜜、幸福。 顾南淮握了下双手,语气淡淡,“时微,我们的约饭,改天?” 时微回神,正要点头。 季砚深站起身,眸色幽幽,似笑非笑道:“你们约饭了?” 顾南淮,“我输给时微一局。” 言下之意,自罚请她吃饭的。 时微朝季砚深点点头。 她猜顾南淮是故意让着她,让她在那几位退休老干部面前维持不败“人设”。 季砚深指腹轻轻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眸色一转,“我们两口子还欠你几顿饭来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请了!” 时微看向顾南淮,“师哥,是该我们请你的。” 顾南淮微微颔首,没推辞。 包厢内,两个男人都将菜单让给了时微,任她点,他们随意。 时微拿菜单跟服务员一起点菜,末了,没忘叮嘱一句:“所有菜品都不放香菜。” 她这话音刚落,正喝茶的顾南淮和季砚深,齐齐撩眼皮,看向她。 时微大方道:“我记得师哥不吃香菜,这些年口味没变吧?” 他们大学时一起吃过食堂,吃饭的时候,她记得,他将红烧牛腩上点缀的香菜都拣扔了。 顾南淮嘴角微勾,“没变。” 季砚深下颌绷紧,侧眸睨着时微。 接触到他带有深意的目光,时微了然,叮嘱服务员:“果盘不放芒果。” 季砚深对芒果过敏。 男人喉结滚了滚,心里依然不痛快,嘴上却道:“老婆真细心。” 时微笑笑。 三人边吃饭边闲聊。 西式烤羊排上来时,季砚深拿刀叉,切了一份,放到时微面前。 肥瘦相间的羊肋排泛着玛瑙般的油润光泽,看起来十分有食欲,时微却皱眉,季砚深知道她不吃羊肉的。 这是为他们点的。 “时微不是不吃羊肉?”顾南淮开腔。 季砚深明显一愣,眸色幽沉,对上时微的目光。 空气有一瞬的僵滞。 时微蓦地想起苏暖暖最爱吃羊肉。 她老家那个县,特产小山羊。 季砚深看向顾南淮,“微微在我带领下,口味变了,能吃羊肉了。” 时微怔住,眉心皱得更紧。 季砚深转脸看过来,嗓音温沉,“老婆,趁热吃,这家羊肉不膻。” 他忘了她不吃羊肉,还跟顾南淮暗暗较劲,要她吃。 时微扯了个微笑,“季先生,我先去个洗手间。” 季砚深眸色一沉,“嗯”了一声。 顾南淮不动声色,静静打量他们。 时微回来后,羊排早已冷却,散发着她讨厌的膻腥味,她推到一边。 饭局散去,夫妻俩回到车上,季砚深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语气不悦,“在老顾面前,吃一口羊排怎么了?” “你借口去卫生间,故意让他看出我撒谎,是么?” 时微没想到他还倒打一耙,“季砚深,你忘记我不吃羊肉,还想逼着我吃!我不吃,你还生气?我跟师哥本就没什么,你跟他争什么呢?” 他真是过分! 季砚深胸口大幅起伏,黑眸盯着昏暗里的某一点,语气阴沉,“我以前有多介意他,你忘了?” “背着我跟他下棋,不接我电话,不让我碰,他碰你你就不排斥,跟他私自约饭,记得他不吃香菜,他记得你不吃羊肉,你们俩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旧情复燃……” “你说,我不该生气?” 时微气结,“我跟他哪有什么旧情,不过普通的朋友关系罢了,被你说成什么了?” 窗外闪进来的霓虹灯光,照亮季砚深猩红的眼尾,妒火中烧的男人,又道:“当年,你把刻着名字的围棋送给他,不是旧情是什么?” 男人瞪视着她,下颌骨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脑海都是当年他们出双入对的画面。 她对顾南淮满眼崇拜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 而那时,她对他,总是避之不及。 不是他提醒,时微都忘记还有这事了,当年,她拿下围棋比赛一等奖,主办方的奖牌就是刻着名字的特殊棋子。 为了感激顾南淮这个幕后军师,她把奖牌送他了。 时微稍稍冷静,“季砚深,我跟师哥以前是朋友,送东西也是过去的事,那时我跟你也不熟。” 听着“不熟”二字,季砚深心头一刺,周身气场阴戾。 “以后,别再见他!”他语气冰冷。 时微一震。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可能原生家庭的缘故,也很没安全感,但这么强硬的态度,真是过分。 把她当物品吗? 她不想惯着他,“季砚深,我跟顾南淮君子之交,坦坦荡荡,下棋的时候,那么多老人围观,你凭什么限制我的社交?” 下午跟顾南淮棋逢对手的时候,她体会到了很久没有过的沉浸式热血沸腾的感觉,这种愉悦感不亚于在舞台上跳芭蕾。 她不想失去一份这样的快乐。 季砚深眉心紧拧,“你还想继续跟他交往?” 时微眼眸一转,“是正常社交!季砚深,你是又不信任我吗?” 上次是许默。 季砚深噎了下,周身的戾气有所收敛,“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他。” 时微怼他,“顾师哥是正人君子。” 季砚深咬牙,默了默,冷哼:“他以前暗恋过你。” 时微怔住,转过头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38章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车厢内,极为安静,落针可闻。 季砚深透过顶灯的光,漆黑深眸仔细打量时微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一贯清冷知性,冷静理性的她,双眸仿佛流露出少女般的懵懂,粉唇轻启又说不出话的模样。 “怎么,感动了?” 时微回神,捏紧双手,“你在胡说什么。” 顾南淮怎么可能暗恋她。 季砚深嘴角微扯,眼眸闪过一丝涩笑,“你指的是他没暗恋过你,还是你没感动,嗯?” 似笑非笑的口吻,压迫感十足。 时微神经绷紧,冷静道:“都是,这个话题挺无聊的。” 季砚深语气幽幽,“是么?” 阴阳怪气的。 时微蹙眉,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想理他。 季砚深俯身,从储物箱里拿过一包香烟,捻出一根,没点上,烟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掌心,外面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他暗恋你,你猜为什么不跟你告白?为什么又不告而别?” 闻言,时微转头看向他。 季砚深下颌绷紧。 她果然在意! 男人额角青筋暴起,那些往事,悉数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叼住了香烟,摸出打火机。 时微拧眉,就见昏暗光线下,他低头蹙眉,指腹滑动打火机滚轮几次都没能点着火。 “你别抽。” 季砚深收了打火机,狠狠咬了咬烟蒂,摘了烟,“这么想知道,好,我告诉你。” 时微正想反驳,她不想知道。 否则这大醋坛子今晚不知要跟她闹多久。 季砚深抢先开腔,“因为你母亲,我岳母。” 时微整个人愣怔住。 像是被点了死穴。 季砚深注视着她,语气缓缓,“顾南淮那时喜欢你,他的家世,你是知道的,那年换届,他父亲要竞选最高院院长,他如果跟你这个母亲有案底的姑娘在一起,必定会影响他父亲的仕途,再者,也影响他的个人发展。” 顾家是律政世家,世代从政。 他这言下之意,顾南淮以前为了家族利益,将对时微的喜欢,扼杀在了摇篮里。 时微心头像是扎着千万根针,密密麻麻的刺痛。 当年,她激情刺伤父亲的情人,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在狱中抑郁自杀。 母亲的悲剧于她和弟弟而言,不仅是失去至亲的痛,还背负着犯人后代的阴影,弟弟时屿小时候总梦想长大当警察,长大后,连考公的资格都没有。 她自己20岁那年,获得洛桑国际芭蕾金奖后,也曾被扒过母亲杀人,被网暴很久,是季砚深在背后帮她压了下去。 时微眼眶湿润。 季砚深看见她眼里的泪光,用力揉碎香烟。 烟草的苦涩味道在车厢内蔓延开。 他转过时微的脸,眼底一片阴郁,“因为他放弃你,伤心了?” 时微愣了下,缓缓摇头,“不是。” “我以前从不对异性抱有幻想,你是知道的,跟顾南淮走得近,是他学习好、棋艺高超,慕强罢了。” “我难过,是想起了妈妈,和身世遭遇。” 季砚深缓缓呼出一口闷气,拥她在臂弯,“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时微知道他的醋劲,“季砚深,自从决定嫁给你后,我对你一直一心一意,你不要多想,你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得,也感恩。” 季砚深拥紧她,“我承认,我小心眼,顾南淮暗恋过你,还接近你……你都是我老婆了,不知道避嫌。” “他平时也不近女色,有分寸的,我能不多想?” 时微暗忖,而后喂他一颗定心丸,“我以后不跟他下棋,不跟他见面了。” 季砚深唇角悄悄上扬,笑意直达眼底,注视着她,“老婆,你过去在我心里是完美的,现在依然是完美的,别人介意的那些,我不介意。” 听着他的话,往事一幕幕,时微鼻尖发酸。 曾经追她的公子哥很多,有的是图她美色,有的是征服欲,季砚深是唯一一个坚持六年,用半条命打动她的人。 且不介意她的身世遭遇,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娶了她;婚后,包容她的病;弟弟时屿毕业后,他安排他进季氏,给项目锻炼他。 时微头靠着他的肩膀,轻轻蹭了蹭,发自内心道:“老公,谢谢。” 季砚深扬唇,“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你能相信,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就知足了。” 时微脱口而出,“不相信,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 男人深凝视她,静静地不说话。 时微明白,他是想起之前的不愉快,“是我的问题……受了我妈的影响,疑心病重。” 季砚深大手抚了抚她后脑勺,“我知道,这几天忙着跟老太爷斗,没能回家,不是跟你置气。” “爷爷还在逼你生孩子?”时微眉头又皱了起来。 之前,她还听说,大房嫂子偷人导致小产,以为季砚深这边的压力会小一点,她也能有个时间差继续治疗。 他迟迟没说话。 时微看向他。 男人垂着眼皮,正失神地看着某一点,眉心纠结出深深的细纹。 是很严重。 时微轻声喊:“老公?” 车子也到家了。 季砚深回神,冲她勾唇一笑,“没人逼得了我,你也别有压力。” 时微看出他是在安抚自己,独自承担了生育压力。 且压力很大。 她心里也着急。 …… 卧室内,季砚深坐在床沿,时微一只脚搭在他腿上,脚踝敷着加热的中药包。 快11点了,时微体贴他,劝他回房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季砚深不紧不慢,帮她拆了中药包,起身后,帮她放下枕头。 时微刚躺下,一袭深蓝真丝睡袍的男人,突然俯身朝她就要吻来。 睡袍腰带松散开,露出嶙峋肌肉、疤痕,下腹部八块腹肌尽收她眼底,时微心脏一紧。 双手本能地抓紧床单,“不要”两个字到喉咙口又生生咽了回去,心下一横闭上双眼,努力配合他。 床上的美人,一袭珍珠白真丝睡裙,中分乌发垂落,双眼紧闭,睫毛颤抖,仿佛每一寸瓷白肌肤都弥漫着禁欲的气息,惹得季砚深更想占有她的纯洁。 男人喉结滚了滚,长指缓缓解开她睡袍系带…… 第39章 苏暖暖:那个人就是你的老公 丝滑垂坠感的面料缓缓朝两边敞开,露出里面一件同色吊带睡裙,真丝的映衬下,她肌肤白得发光。 季砚深长指缓缓来到她肩头,轻轻撩下睡袍。 时微感觉到他的动作,脑海闪现各种色.情、恐怖的画面,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她紧紧咬牙隐忍。 季砚深看出她在怕,在隐忍,若是以前,他会放过她。 今晚,他不想忍。 男人倾身,朝着她优美的天鹅颈吻去。 时微蓦地睁眼,对上他双眼里赤裸的欲色,伸出双手就要推拒,季砚深及时扣着她双腕,压在枕头两侧。 不要! 时微喊不出声来。 季砚深埋首进她温香脖颈,全身热血翻涌。 正在这时,床头柜上,季砚深的手机响起震动声。 时微蓦地睁开双眼,本能地松一口气,推拒他双肩,“你,你电话。” 季砚深灼热呼吸喷薄她颈间,“不管。” 时微全身再次绷紧,一股反胃的感觉迫使她用力推开了他,趴在床沿,“我,我……想吐……” 季砚深懊恼皱眉,拿过垃圾桶,朝她面前一放。 他拿起手机,见是顾南淮的来电,脸色沉下,没接。 给时微倒了杯水,照顾她躺下,他才出房间。 隔了半小时,他才给顾南淮回电。 “老顾,不好意思,刚跟媳妇办完事,大晚上的,又有什么公事?”季砚深站在卧室窗台边,嘴角叼着烟,语气调侃,黑眸却浸着阴戾。 今晚月色很美。 顾南淮倚着窗框,望着天上明月,心胸坦荡,“给你推荐一位骨科专家,哪天带时微过去看看,兴许能治。” 季砚深咬紧烟蒂,沉默一瞬,摘了香烟,才道:“老顾,不是我说,你这样,暧昧了啊……” “怎么暧昧,我这不是在跟你说?”顾南淮轻嗤。 季砚深,“我老婆的脚伤,难道我不比你更着急,什么名医我没找过,轮得着你操心?” 顾南淮捏紧拳头。 季砚深,“老顾,当年你出国前,时微就拒绝了你,如今,她是我老婆,你对她的那点心思是不是该藏着点儿?” 顾南淮眯了眯眼皮,沉声道:“医生的名片我发给你,就这样。” 他居然没否认! 季砚深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槽牙紧咬。 隔日,他抽空带时微去找了这个医生,结果当然还是,治不了。 时微去之前,充满了希望,看完医生,再度陷入失落情绪里。 “忘了说了,是顾南淮帮你找的医生。”车上,季砚深拥着她,“以前,他也总去捧场你的演出,现在是见不得你跛脚的样子吧。” 时微攥紧了双拳。 但凡见过她昔日舞台上光彩夺目的样子,都会为她的残疾感到惋惜。 季砚深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别难过,我不嫌弃你就够了,不是?” 时微重重地“嗯”了一声。 她也更加积极地做心理治疗,只是副作用越来越大,每天被生理性的呕吐、噩梦折磨,还开始脱发…… 这天,时微在办公室里写报告。 窗外传来保洁的八卦声:“时老师和季先生两口子真恩爱,在教室就迫不及待的了,不过,这时老师也不像那么开放的人啊……” 时微蹙眉。 阿姨一定是认错认了,应该又是苏暖暖和霍祁。 这几天,霍祁每天都会来舞团接苏暖暖下班。 隔了一会儿,她关掉电脑,抬腕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季砚深应该要到了。 时微出了办公室,去舞蹈室1拿音箱。 刚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子石楠花那种无法言喻的腥味扑面而来,她本能捂住鼻子想吐,下一秒,只听“呀”的一声! 苏暖暖拉下蓬蓬纱裙,转身看着门口的她,语气凉幽幽,“时老师,你怎么也不敲门啊……” 说话间,她拉上吊带。 女孩光裸着一双雪白长腿,旁边的把杆上挂着一副奶白芭蕾大袜。 时微脸色阴沉,语气不悦,“你怎么在我的教室?” 苏暖暖双臂抱胸,胸前挤出深深沟壑,眼神勾着挑衅,“这间教室更隐蔽点儿,我男朋友刚刚在这跟我在把杆上……时老师,你懂的。” 时微脑补出画面,瞬间恶心得不行,跌跌撞撞去了卫生间,趴在盥洗台吐了出来。 苏暖暖跟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时微趴在盥洗台,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看起来也瘦了好几圈。 “时老师,你最近总是吐,不会是有了吧?”苏暖暖故意往她痛处扎。 时微知道她的心思,没看她一眼。 苏暖暖,“对哦,你碰都不让季先生碰,怎么可能怀上。” 时微从包里取出漱口水漱口,依然没理她。 苏暖暖洗完手,拿出香水,喷上白皙修长脖颈。 时微生理性厌恶这个味道,避开到一边。 苏暖暖透过镜子,看着她,“时老师,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无性的婚姻,你真以为季先生不会在外面偷腥?” 冷睨她一眼,时微拧着瓶盖,“三番四次挑拨离间我跟我先生,有意思?还是觉得跳到脚尖出血不够惨?” 苏暖暖浑身一抖,想起了比起脚尖出血更痛的阴影,但看着时微现在丝毫不怀疑她和她的丈夫有一腿的样子,她又讽刺地笑了,“时老师,你真是相信季先生。” 不得不说,季砚深真是有手腕! 能把敏感多疑的时微洗脑成这样! 苏暖暖也是最近才意识到,季砚深之前故意留口红印,是在对时微进行服从性测试。 他要他的白月光活在完美的幻象里。 凭什么,对她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更过分的是,他为了这个跛子,几次三番虐待她! 苏暖暖气不过,指尖掐进掌心,心下一横,“时老师,你以为我刚刚在教室,真的是和霍祁?你现在去停车场看看,有没有他的车!” 闻声,时微左耳发出尖锐的耳鸣。 “你跟谁,我都没兴趣。”她转身就走。 苏暖暖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美眸里都是想上位的野心,“那个人就是你的老公。” 她怀上了,有肚子里的孩子做保障,笃信季砚深不会再虐待她! 这也是苏暖暖第一次指明说是季砚深,时微脚步顿住。 第40章 铁证如山 苏暖暖见她停下,又道:“霍祁才不是我男朋友,他是季先生找来当幌子骗你的!” “我也一直被迫演戏,帮着他骗你呢!” 时微面无表情,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的样子。 苏暖暖猜测她是要给季砚深打电话,心中略微有点忐忑,他还不知道她怀孕了,她目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本着搏一把的心态,她挺直背脊,“时老师,你想打给季先生,让他过来收拾我?实话告诉你,我怀孕了!” 时微指尖在摁下“拨号”的刹那,悬停在屏幕上方,略微颤了下。 转瞬,她冷静下来,又要离开。 苏暖暖,“我之前不敢说实话,配合他骗你,是不敢忤逆他!现在,母凭子贵,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底气!” 她知道,季砚深现在正需要一个孩子。 时微依然没吱声,朝着卫生间门口决然而去。 苏暖暖捏紧了双手,盯着她瘦削背影,“你还不相信我?时微,你现在就像《楚门的世界》里面的男主角,活在虚假的美好里!” “我跟他半年前就在一起了!你滑下山坡那晚,他其实是——” 时微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苏暖暖没好气地跺了跺脚,而后,深深呼出几口气。 她会让她相信,季砚深早就出轨了的,按照她的性子,肯定立即闹离婚! 苏暖暖甩了甩手上的水,也出了卫生间。 空间恢复寂静。 唯有干净整洁的男洗手间内,缓缓升腾起一缕袅袅烟气。 …… 时微站在扶拦边,看着舞团外的停车场,翠绿的法桐下,只停着一辆她家的幻影,旁边是一辆粉色宝马mini,苏暖暖的车。 确实不见霍祁的车。 这时,一股子清冽的薄荷漱口水味及淡淡的烟草味飘来。 “老婆,在看什么?”季砚深唇角勾笑,目露温柔,望着她。 时微扬唇,挽住他胳膊,“看看夕阳,也在等你。” 季砚深满眼宠溺,拥着她下楼。 两人一起去他订好的意大利餐厅,享用烛光晚餐,餐后沿着江边散步后,才回家。 到家后不久,季砚深接了个电话,神情凝重,说是临时有公事,匆匆出门了。 时微没多想。 回到房间,她拨何蔓的手机,提示已关机。 也才想起,她现在在英国参加硕士毕业典礼,这个点,应该还在睡觉。 …… 是夜,坐落于江城江边,寸土万金的大平层豪宅,灯火通明。 苏暖暖站在巨幅落地窗边,俯瞰繁华夜景,手里捏着一只密封袋,里面是一根早早孕验孕棒,上面赫然显示两条红杠。 连着验了三天,都是两条红杠。 她真的怀上了!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苏暖暖蓦地转身,兴奋地喊:“季先生!” 玄关处的男人,身姿颀长,五官立体深邃的俊脸,神情冷漠。 他待她,一贯这样冷漠。 但舍得给她花钱,给她买车、买翡翠,还弄了这么大一幢、价值好几个亿的豪宅养着自己,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 再说,性是爱的基础。 有性才有爱。 他迟早厌弃那个跛子。 苏暖暖走到他跟前,心口犹如小鹿乱撞,小心翼翼,乖巧道:“季先生,我,我叫你过来,是有急事,没、没打扰你和时老师吧?” 季砚深眸色淡淡,睨着她,“什么事?” 苏暖暖缓缓摊开掌心,怯生生道:“我,我不小心怀上了……怎么办啊?” 一副快哭了的无助样儿。 季砚深目光落在她掌心,密封塑料袋里,一根验孕棒,明显的两道红杠…… 空气静得可怕。 苏暖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男人的心思,阴晴不定,难以揣测。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暖暖以为季砚深会掐着自己脖子,教训自己,或是叫她去打掉的时候,他终于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晚饭吃了吗?”男人语气听不出喜怒。 苏暖暖抬首,美眸泪汪汪地看着他,轻轻摇头,“连着验了三天,回到家又验一次,太激动了,还没来得及吃饭。” “厨房有,有我煲的排骨玉米汤,您也还没吃吗?” 季砚深走向厨房。 苏暖暖连忙上前,“您去歇着,我去盛汤!” 季砚深垂眸,语气淡淡,“你去餐厅等着。” 苏暖暖愣了下,下一秒,受宠若惊! 他这是亲自去为她盛汤、照顾她呢…… 喉咙一哽,苏暖暖眼眶一热,盈满泪花。 他真的要这个孩子! 季砚深很快从厨房出来,端着白瓷砂锅,放在餐桌上。 苏暖暖要自己来,被他抢过。 男人拿着汤勺,慢条斯理地为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玉米汤。 苏暖暖第一次见他做家务的样子,又帅又迷人。 脑海已经开始幻想,季砚深抛弃糟糠,娶自己过门,爱她、宠她的画面。 只是,季砚深连着几晚都过来为她煲汤,照顾她,却绝口不提他们的未来…… 苏暖暖心里不安。 他不会是想让自己生下孩子,养在那个跛子的名下吧?! 这晚,趁着季砚深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苏暖暖悄悄拿手机录像,为了能让时微相信,她把自己也拍进了视频。 还躲进卫生间,贴上验孕单。 剪好视频,她没忘配上录音:“时老师,看到了吗?你的老公正在给我买的豪宅里,为我洗手做羹汤!” “这是我的孕检单,不过,你这种连性生活都没有的女人,hcg数值应该都不知道吧,以下是我帮你用ai搜索到的内容。” “不用谢!” 录完视频,苏暖暖颤抖着手指,打开时微的微信,准备将视频发给她。 铁证如山。 那个跛子即使再被洗脑,也不会不信的! 随着视频快速地在上传,苏暖暖全身的血液也沸腾着,终于,到了100%,尘埃落地。 她出了卫生间,直奔厨房。 彼时,时微刚洗完澡吹干头发,回到卧室,手机响起微信信息提示音。 她在床沿坐下,拿过手机解锁。 刚点开微信,手指一滑,屏幕开始全屏播放视频…… 第41章 有恃无恐 视频里,男人正颠勺,铁锅里冒起很高的火焰,而后熄灭。 他动作熟练地将烧得赤红油亮的糖醋排骨盛入洁白瓷盘里,瓷盘边上还点缀着黄瓜条、小番茄拼成的小花朵。 “姐!看我烧的排骨怎样?隔着屏幕是不是都流口水了?”视频里传来小弟时屿的声音。 时微会心笑笑。 这家伙谈了女朋友,还学会下厨了。 她退出视频,回复他一条,接着又回复几条未读信息,关机躺下。 江城一品豪宅。 苏暖暖喝完最后一口汤,又朝手机瞟了一眼。 这会儿,那个跛子一定是看到视频了! 餐桌对面,季砚深处理完邮件,放下平板,看向她,“你在等谁的消息?” 苏暖暖心下一虚,下一秒,感受到他的关心,心尖悸动,“我看时间呢,季先生,你今晚就不走了吧?外面的雨还很大。” 他还从没留宿过。 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又睨了眼她空空的碗,站起身,朝着玄关走去。 苏暖暖嘴角一撇,满眼的失落,还是乖巧地送他到门口。 门刚关上,她连忙打开微信和时微的对话框。 屏幕上,红色感叹号气红了她的双眼! 时微居然早就把她拉黑了! 那条视频发送失败! 苏暖暖胸口大幅起伏,立刻拨打时微的手机。 等了几秒,那头传来没有感情的机械声。 那个跛子已关机! 苏暖暖气愤地摔了手机! …… 深夜,瓢泼大雨,不断冲刷车窗。 车厢幽暗,只有男人指间的香烟,散发出一点猩红的光,忽明忽灭。 手机里传来男声:“季哥,可靠消息,大房那边二儿媳也怀上了,在国外做的试管,捂得严严实实,明显是防着您呢。” 季砚深鼻尖“嗤”了一声,指尖用力弹去烟灰,没说话。 “季哥,这次想下手不大容易。”那头的男人又道,“您什么打算?” “季老这一招够阴的,明知你跟嫂子不能——” 季砚深眯了眯眼皮,打断对方,“静观其变,先这样。” 挂断电话,他徒手揉灭了香烟。 男人黑眸迸发出两道尖锐的恨意。 回到家,他直奔时微卧室,转动门把就要进去。 门把却纹丝不动,他整个人僵住。 她反锁了…… 他抬起拳头朝着门板砸去,却在要碰到门板的刹那,又顿住。 男人喉结滑动,黑眸闪烁着湿润的光泽,望着紧闭的门扉,转身离去。 直奔老宅,去了母亲的小洋楼。 季母了解儿子,心疼他的苦闷,从小到大,明明各方面都优秀,就因为他爸不受宠,就被亲爷爷冷落,这几年季氏靠他,产业产值翻了几番,那老头利用完他就要卸磨杀驴。 好不容易娶了个心上人,却不让碰。 周琼芝抹了抹眼泪,什么也没说,亲自下厨为他煮了碗细面,窝了两只荷包蛋,滴了几滴小磨香油。 季砚深吃完面,要回去。 周琼芝,“砚深,我知道你在外有人,好像,还怀上了吧,妈支持你,这事不怨你,那时微……正好,有了这个孩子,看那老东西以后怎么蹩你的短处!” 季砚深愣了下,“妈,我的事,您别操心,我心里都有打算。” 周琼芝应了一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才转身,恨恨地啐骂时微一句:祸害! …… 苏暖暖怀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舞团,作为年仅二十岁的首席舞者,这个年龄怀孕就意味着职业生涯的提早消亡。 单纯作为专业舞者角度,时微为她感到惋惜,但她也知道,苏暖暖早就想所谓的“母凭子贵”嫁入豪门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来舞团的苏暖暖,在第八天,终于现身。 不同以往的花枝招展,她全素颜,穿着平底皮鞋,穿戴甲也全部卸掉了。 她今天来舞团,是特意来找时微摊牌的。 舞蹈室,时微正一个人在锻炼。 苏暖暖关上门,一手抚着后腰,“时老师,你家季先生过去一星期,是不是每晚都要出门,都说是公事?” 时微置若罔闻,侧腰拉伸。 她一袭黑色莫代尔面料的训练服,勾勒着纤细的腰肢,看起来优美柔软。 苏暖暖拿出手机,走向她,“几天前,我给你发视频,你拉黑我没收到,你现在就看看,你以为的深爱你的老公,每天晚上是怎么来我豪宅,给我煲汤养胎的吧!” 时微暗暗捏紧双手。 依然不动声色。 苏暖暖走到把杆边,翻找相册里那条视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怎么没了?!”她没好气道。 难道是那天摔手机,摔没的? 那其它视频照片怎么都还在? 时微撩了下眼皮,继续拉伸,语气冰冷,“苏暖暖,你再不出我的教室,我叫保安了。” 苏暖暖气得下腹都隐隐疼了起来,“时微,如果我男朋友不是季砚深,我会一次次挑衅你?你也不想想,我图什么?” “尤其冒着被季砚深报复的风险!”她企图点醒她! 时微拉伸的动作暗暗顿了顿,依然没说话。 苏暖暖气结,“江城一品a座22层,今晚十点半,季先生会准时过去给我煲汤,你不信的话,就过去亲眼看看!” “到时你就知道自己被季先生pua得有多蠢了!” 撂下这句,苏暖暖冷哼一声,就要出教室,想起什么,又道:“记得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解除,到时候,我会跟你语音联系!” 季砚深这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才不担心事发后,他会收拾她! 教室门板“砰”的一声被关上,时微心下一震。 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再度浮上心头。 …… 深夜,季砚深离开后不久,她也出门,上了一辆约好的网约车,直奔江城一品。 到了楼底下,她收到苏暖暖发来的微信语音,“他已经来了,你还没来?” 接着,是季砚深在豪宅里的视频。 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色西裤,面前系着围裙…… 时微脑子一轰,身形晃了晃,撞在冰凉的大理石墙面上。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缓过神,捏紧双手进了电梯,摁下“22”。 大平层豪宅,出电梯就是奢华的双开入户门。 时微一跛一跛到了门口,颤抖着手,摁响门铃。 隔了一会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属于季砚深的脸,撞进视野。 他明显一愣。 时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这么晚,谁啊?”这时,从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第42章 我怀的是季先生的孩子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声,时微心下一沉。 一时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失望。 眼前的季砚深如苏暖暖所说,系着围裙,一副居家好男人模样。 就在这时,一股子中性木质淡香窜进鼻息,下一瞬,一个女人走到季砚深身旁。 她一头乌发扎成中分低马尾,戴着金色环形耳环,中长男友风白衬衫下,光着一双长腿,脚上一双人字拖。 看见她,明显眼前一亮,“嗨,时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你俩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她是季砚深的亲姐,季棠。 长年在欧洲分公司,负责季氏集团电商业务。 时微心里很乱。 她是又被苏暖暖耍了?还是季砚深在掩盖? 苏暖暖视频里拍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极力保持冷静,时微扯起一个微笑,“姐,砚深最近夜里总出来,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说话间,她擦着季砚深,进了门。 季砚深关上门,力道有点重。 时微心脏震了下。 季棠双臂抱胸,笑着打趣,“跟过来查岗的吧?” 时微笑容差点尬住,轻轻摇头,对上季砚深阴恻恻的表情,周身气压极低。 “阿深,你摆什么脸色,查岗,说明微微在乎你!”季棠直言不讳。 季砚深唇角微扯,睨了时微一眼,神情仿佛在说“是在乎,还是不信任?” 时微浑身紧绷,视野里,这大平层和苏暖暖视频里拍的一模一样,可这里哪有她的身影? “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没听砚深提起。”她镇定地问。 季棠咳了几声,“回来几天了,感染肺炎,阿深每晚过来给我煲汤呢,还在倒时差。” 时微看向季砚深,状似随意道:“姐回来,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季砚深睨她一眼,没说话,走去了阳台。 季棠拧眉,“这家伙,甩什么脸色!微微,他可能是怕我传染给你,刚还说,明天去你们家,打扰你的。” 时微笑着点头,睨了眼吧台上的四只水杯,里面还有柠檬水,明显是有人来过。 季棠,“刚刚霍祁和他女朋友过来玩,他们也住这一栋。” 时微一愣。 所以,真是苏暖暖耍了她? 抬腕看了下手表,她一脸大方微笑,“姐,我就是不放心他,跟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 季棠伸长脖子看向阳台,“季砚深!微微要回去了!” 阳台,季砚深摁灭香烟,关上窗户,冷着一张脸朝这边走来。 时微明白,他见到她的那一刻,就猜出,她又是来捉奸的。 两人告别了季棠,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男人的黑脸与沉默。 给她一股强烈的压迫与窒息感。 时微几次欲言又止,电梯在17层停下,门开,传来嘈杂与骚动。 “一只麻雀也妄想做凤凰!痴心妄想!你们把她拖走,去医院!” 有人在吵架。 时微皱眉,季砚深拽她胳膊,拉她到边上,高大身影挡在她前面。 “我不要去医院,你们放开我,这样是违法的!” 属于苏暖暖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时微下意识捏紧双手。 电梯门快合上,被一个黑西装保镖模样的男子从外面挡开,一名拎着爱马仕鳄鱼皮的贵妇裹挟着女士香水味,踏了进来。 看见季砚深,她脸上凶恶的表情立刻化为恭维的笑意,“砚深,巧。” 季砚深斯文有礼,“霍伯母。” 时微也打招呼,“霍伯母。” 这位贵妇是霍祁的母亲,霍家大太太。 霍母脸上噙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下一秒,在两名保镖将苏暖暖拖了进来后,她脸色千变万化,“砚深、微微,抱歉,教你们笑话了。” “过来处理点儿私事。” 苏暖暖满脸是泪,看见时微,表情僵住,“时、时老师,我,我怀的——” “啪”的一声。 霍母给了她一巴掌,“闭嘴!霍家绝不会让你进门!” 苏暖暖脸颊瞬间爬上五指印,眼泪簌簌地涌出,呆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季砚深。 他还不肯承认她! 还让霍祁妈妈以为她怀的是霍祁的种,拉她去打胎,在时跛子面前演戏! 时微注意到苏暖暖的目光,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屏着呼吸。 苏暖暖心里在赌,赌季砚深不可能真要她去打胎。 他要这个孩子的! 孩子在,她的地位就在! 心下一横,她挪动脚步,冲到时微跟前,紧紧抓住她双手。 “时老师,我,我怀的是季先生的孩子,根本不是霍祁的,你要相信我!”苏暖暖斩钉截铁道。 第43章 为什么不干脆离婚? 苏暖暖这话一出,霍母瞪大了双眼,手指紧紧握着包带,忘记了呼吸。 而时微,缓缓抬首,看向身旁的季砚深。 男人泰然自若,只嫌恶地扫了苏暖暖一眼,便一言不发,目视前方。 时微心里打着鼓,对上苏暖暖满是真切的眼神。 “苏暖暖,你疯了!怕跟我去医院,临时把脏水往季总身上泼?你胆肥了你!”霍母只以为苏暖暖是不想去打胎,临时想了个馊主意。 这季砚深是出了名的深情专一,宠妻如命的模范丈夫,怎么可能在外面养女人! “微微,你就当她是疯了!” “你们拉着她,这个孩子霍家决不会要!”霍母安抚完时微,又对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吩咐。 保镖立即拉住了苏暖暖。 苏暖暖摇着头,“我不是,我没有,时老师,这个孩子就是——” 说着说着,下腹部一阵绞痛,像是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苏暖暖低下头,隐约闻见了血腥的味道。 她小脸煞白。 时微也看过去。 苏暖暖穿了条白蕾丝半身裙,长度及小腿。 一缕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她白皙的腿,缓缓淌下,滴落在洁白锃亮的白色瓷砖地面。 一滴一滴,血红与洁白,怵目惊心。 苏暖暖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血,好一会儿,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不要!” 她本能地看向季砚深,“救,救孩子……” 季砚深自始至终,视她如肮脏的空气。 时微几乎没有犹豫,正拿手机,拨打了120。 霍母看着地上那一滩血,眉头紧锁,“造孽,你们赶紧把她送医院去!” 也是天意! 她决不会让医生保胎! 电梯到了一楼,外面已经响起了救护车鸣笛声,苏暖暖被保镖拉出了电梯,时微正要抬步,被季砚深拽住胳膊。 电梯门合上。 只剩他们两人,和地上一滩血。 “怎么,你还想跟去?对你老公的绯闻孩子这么上心?还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种?”寂静的空间内,响起男人幽幽冷嘲声。 阴阳怪气的腔调,透着点儿酸意。 他的反应,教时微迷惘。 真不知他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坦荡。 时微攥了攥双手,目光直视他,“如果真不是你的,苏暖暖为什么敢泼你脏水?她不怕被你报复吗?为什么就往你身上泼?” 季砚深睨着她,脸色冷沉,不说话。 这副样子,像是说:你自己想! 时微清楚他的意思,“苏暖暖说是你逼她和霍祁演戏,你们一起来骗我的,不是什么因为嫉妒我。现在,她怀孕了,有恃无恐了,才敢跟我说实话!” 她认为苏暖暖这个逻辑没问题。 电梯门打开,季砚深冷哼一声,带头朝外面走去。 时微跟上,进了幻影,“季砚深,太多的痕迹,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都是成年人,坦诚一点行吗?” 男人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烟,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点上,不像以前妻管严,在她面前不抽一口。 昏暗车厢内,烟气缥缈,季砚深周身弥漫起上位者的威压感。 隔着青白烟雾,男人漆黑深眸打量她,“时微,你仔细想想,如果我真变了心,有外遇,为什么不干脆离婚?你对我是生意上有帮助,还是名誉上有光环?” “你不会以为宠妻人设,能给我带来什么荣耀,抬高季氏股价吧?” 季砚深一字一句,极尽嘲讽。 时微怔住。 季砚深垂眸,侧颜染着邪肆又不羁的笑意,像是自嘲,手指用力弹了下香烟。 “如果那个苏暖暖的孩子是我的,倒还真是及时雨,我跟你离婚,娶她,堵老太爷的嘴,换十个点股份,坐享其成!” “何必特么把我姐叫回来,跟她一起斗那老头!” 音落,他冷笑出声,眼眸隐隐闪烁苦涩的光,下一秒,转过脸,满眼嘲讽,睨着她,“时微,你跟我说说,我为什么非得绞尽脑汁瞒着你?” 时微被他问懵住。 也懂他的意思。 她出身寒微、又是跛了脚过了气的芭蕾演员,对他确实没有任何利益价值。 车厢陷入冗长的死寂里。 季砚深的烟,一根一根地抽。 时微感受到他的情绪,愤怒、失望、自嘲、苦涩……种种。 回到家,各自回了房间。 时微失眠到天亮…… 清晨,她透过何蔓打听到苏暖暖的情况,还在极力保胎中。 “为什么是保胎?霍家不是不要这个孩子的吗?何蔓,你说,会不会真是季砚深的,他需要这个孩子。”时微又绷紧神经。 何蔓昨天下午刚回国,“微微,你冷静点儿。我问过,他们说,是苏暖暖死活要保胎的,霍家再只手遮天,总不能违背她本人的意愿。” 时微冷静下来。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上班去了。 时微躺了回去。 何蔓,“微微,如果你真的觉得这婚姻让你疲惫了,内耗严重,压力大,不如——” 不如离了。 何必疑神疑鬼,战战兢兢。 旁观者总是潇洒的,难懂局中人的自我拉扯。 何蔓又玩笑一句,逗她,“不如跟我过吧,去他的男人!” 时微唇角咧开。 …… 医院,vip病房。 苏暖暖一睁眼,抓着护士的手腕就问:“我的孩子还在吗?!你们是不是背着我,把它打掉了?!” 她的样子,仿佛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个孩子就是她的“稻草”。 她跨越阶级的一块垫脚石! 护士安抚她,“小姐,你镇静点,情绪激动,更难保胎。” 苏暖暖还紧抓着护士,“你的意思,孩子还在是不是?” 护士,“是,但是胎盘不稳,非常危险,医生说,随时准备清宫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你先签了吧。” 苏暖暖摇着头,“你们给我请最好的医生保胎,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孩子的爸爸会让你们医院倒闭的!” 季砚深需要这个孩子! 护士听着她的发言,眉头紧锁,“小姐,你赶紧签字,好好休息吧。” 苏暖暖摸着手机,要找季砚深,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随之,是股强势的气场,迫压感十足。 苏暖暖果然看见了季砚深。 男人西装笔挺,矜贵斯文,身后跟着助理。 “季先生,你,你来了……”苏暖暖看着他,眼泪簌簌涌出,“他们说,孩子的情况很危险,你一定有办法保住它的,是吧?” “自从查出怀孕后,我每天都乖乖在我们的家里养身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是被霍家那个老太太气的……你别怪我,好不好?” 季砚深在椅子里坐下,长腿交叠,语气淡淡,“二十分钟后,你会被推进手术室,做清宫手术。” 苏暖暖缓缓睁大了泪眸。 “这件事,不怪你。”季砚深抬起左手,右手整理衬衫袖口,时微送他的袖扣,边漫不经心道:“每次都喝干整碗的汤,我该表扬你。” 闻言,苏暖暖先是愣了愣,而后,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被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脑海都是每晚,他亲自为她煲汤的画面。 那一碗碗汤里……是下了药了…… 所以……她才会先兆性流产…… 苏暖暖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无声地望着优雅高贵的男人,“为、为什么?你、你不是需要这个孩子的吗?!” 其实,她是见识过他的狠辣暴戾的。 但,虎毒不食子的,不是吗? 季砚深冷笑,“且不说会不会遗传你家软骨病的劣质基因,一个玩物,妄想给我生孩子?”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嗓音冰冷,“知道我最痛恨什么?” 第44章 苏暖暖破罐子破摔,将季砚深私密照砸时微脸 苏暖暖之前一直以为季砚深对她是口嫌体直,嘴上不准她闹到时微那,欢爱的时候,却要多疯有多疯。 她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 怀孕后,她更是以为自己会母凭子贵,却不想,他明明需要这个孩子,却亲手扼杀它! 她哪里知道,他痛恨什么。 男人眼神剜着她,一字一顿,“第、三、者。” 苏暖暖错愕。 痛恨第三者,他还出轨她? 季砚深凝着病床上的女人,苍白、羸弱,一头波浪卷发披散开,脑海闪过幼年时的画面,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第三者怀的孩子,更不配来到这个世上。”男人指腹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 苏暖暖一震,他的意思,只有时微那个跛子才有资格给他生孩子! 可她根本生不出! 这一句,苏暖暖没敢说出来,怕季砚深直接弄死她。 他还爱着那个跛子。 怕时跛子发现他出轨,宁愿弄死她的孩子。 苏暖暖死死抓紧床单。 季砚深没再给苏暖暖一个眼神,大步出了病房。 只剩苏暖暖,怯生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后脊一阵一阵地发寒。 小腹隐隐作痛,她知道,这个孩子真留不住了…… 可她不甘心! 苏暖暖拉过被子,号啕大哭起来。 幻影内,季砚深点了支烟。 副驾的周奕,转过身,眉头紧锁,“季总,苏暖暖没了孩子,会不会跟您鱼死网破,拿出实锤闹到夫人那边?” “不知她手里掌握多少证据。” 季砚深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勾着轻蔑,“一个个的,不自量力,跟我斗。” “猫逗老鼠的游戏,我也烦了,苏暖暖交给你去解决。” 周奕垂下头,语气沉了几分,“季总,这些……我不会。” 季砚深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怎么,以为我是让你去杀人越货?” 周奕抬起下颌,“还请您指教!” 季砚深只吐出一句:“拿捏人性的弱点。” 剩下的,让周奕自己去揣摩。 …… 卧室,时微收到何蔓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季砚深从一间病房走出,身后跟着助理周奕和两名黑衣保镖。 “微微,我确定了,病房里住的确实是苏暖暖,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找人偷拍的。” 时微心下一沉。 如果季砚深和苏暖暖清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苏暖暖的病房? “蔓,霍家的人呢?他们不在吗?”她现在真不知道该相信苏暖暖还是季砚深。 何蔓,“苏暖暖现在正在做清宫手术,霍家人都不在,霍祁父母、霍家老太爷已经责令霍祁跟苏暖暖断干净。” 时微脑子乱糟糟的,穿衣镜映出她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双眼下透出淡淡的暗青色。 “怀疑他,会有负罪感,他表面对我好得没话说,尤其我这身心都有缺陷的,他从没嫌弃过我……相信他,心里又总膈应得难受,像有根刺卡着。” “蔓,我当初为什么要心软……嫁给他?” 如果没结婚,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不到一年前,季砚深千里迢迢从江城飞到巴黎向她求婚,蓝色烟花盛开在埃菲尔铁塔下,他深情款款,单膝跪地。 她再次狠心拒绝了他。 第二天,她赶航班去伦敦演出,提前联络好的出租司机临时有事退单,季砚深缠着要送她。 半路,发生车祸,他不要命地解开安全带,扑向她。 他躺在icu半个月,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她面对医院白墙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祈祷他醒来,醒来她就嫁。 他当真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她求婚。 她当真嫁了。 电话那头的何蔓只能对她说:“微微,来什么就面对什么吧,勇敢点!不后悔过去,不焦虑未来。” 时微现在也只能这样。 当晚,季砚深没回家。 时微知道,他在跟她置气。 第二天,她在舞团上班的时候,接到苏暖暖打来的电话。 “时老师,我就在舞团斜对面的蓝岸咖啡厅,我这里有你老公的一些私密照,我等你半小时,过时不候。” 苏暖暖一副趾高气扬的口吻,说完就挂断。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时微内心再度陷入天人交战的两难境地。 去,还是不去。 她盘腿坐在瑜伽垫上,想要冥想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最后十分钟,她到底是换上衣服,出了舞团。 她内心里明白,这段时间以来,那颗怀疑的种子,一直在。 …… 上午十点半的光景,咖啡厅内几乎没什么人,时微在二楼找到苏暖暖。 她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脸色苍白如纸,披着一头波浪卷发,外套是一件卡其色巴宝莉的风衣,双手握着一只玻璃杯,冒着丝丝热气。 她走近她。 苏暖暖见到她,睨着她一跛一跛的右脚,唇角染笑。 半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季砚深哪里是在山里攀岩失联,分明是跟她在山脚下的民宿偷欢。 这个傻子深夜冒着大雨,带人去山里找他……结果滑下山坡。 在她最辉煌的时候,跌下神坛。 时微坐下,十分冷静,睨了眼苏暖暖手边的棕色文件袋。 苏暖暖下颌微仰,看着她,开门见山,“我孩子都没了,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季先生怎么报复我了!” “我不好过,也不想你好过。”她料定时微的道德洁癖,只要确定季砚深出轨,一定铁了心离婚。 离了婚,没了季太太的光环,她一个跛子,还剩什么? 她苏暖暖起码还可以继续跳芭蕾,还可以,从头再来。 她也算扳回一局吧。 苏暖暖拿起棕色文件袋,慢条斯理绕开白色线绳,一双憔悴的眸子,一瞬不瞬审视着对面的时微。 她看起来依然淡定自若。 一会儿,看到里面她躺在季砚深臂弯里的亲密照,看她还怎么淡定! 苏暖暖性急,拿出打印好的一沓照片,朝时微蔑视一眼。 “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时微垂眸,厚厚的棕色信封,封面被撕破,露出属于季砚深那张睡颜和赤裸的…… 第45章 季砚深出轨的绯闻满天飞 那是季砚深的床照。 男人赤裸着胸膛,躺在香槟色真丝大床上,往下是…… 被信封遮住,看不清。 时微伸手就要拿过。 这时,苏暖暖却先于她一秒,抢了回去。 时微蹙眉,冷眼睨她,“你什么意思?” 苏暖暖没理她,盘算着,要敲她多少合适。 这照片不能白给她。 昨天,季砚深的助理把她的信用卡停了。 老家的妈妈早上发来催款信息:暖暖,家里的房子才盖到一半,你怎么不打钱了?你爸你弟这个月的医药费怎么也没打来啊?你是不是没钱了?你男朋友不要你了? 本来,她寻思着卖掉那枚帝王绿手镯的。 早上回江城一品,却被保安拦住,说是整栋楼都把她列入黑名单,禁止入内。 她所有的贵重物品都在里面。 但季砚深的助理说,那些从不属于她。 她更无法证明,那些东西是她的。 时微喝了口柠檬水,大概猜出苏暖暖的意思,冷静道:“你想要多少?开个价,但我要先确定,里面的人确实是季砚深和……你。” 苏暖暖暗暗吸了一口气,准备狮子大开口,这时,手里的手机振动。 她低头一看:老板还没玩够你,乖乖听话,你还能继续过奢侈的生活。 陌生号码,但一看就知道是季砚深的助理发来的。 苏暖暖紧紧握着手机,胸腔内热血翻涌。 季砚深还肯养她。 她还能继续过不用辛苦跳舞就能过上的名媛般奢侈的生活。 还有老家的人,还会以为她找了个富豪男朋友。 大伯说,年底她回家,会让她进祠堂—— 她是老苏家唯一一个光宗耀祖的女孩。 苏暖暖抬首,看向对面的时微。 她开的价再高,能有季砚深给她的多? 苏暖暖后倚着沙发椅背,长腿交叠,双臂抱胸,“时老师,你真是太好耍了,我叫你来就来,你看外面——” 顺着她的视线,时微看向落地窗外,斜对面的马路边。 路边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摄影师,他们架着相机,镁光灯闪烁,似乎正朝这边拍照。 时微蹙眉,拉上窗帘,看向苏暖暖,“什么意思?” 苏暖暖扫了眼桌下的手机屏幕,“不让你好过啊,霍祁不要我了,我就让你和你家季先生也闹矛盾。” “实话跟你说,我来之前就对记者放过消息了,他们都以为季氏总裁夫人和绯闻小三来咖啡厅谈判了!” “昨天,季砚深在病房让助理给了我十个耳光,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死你们!” 时微冷白素手握紧了水杯,清冷的眸子紧盯着苏暖暖。 她看起来得意极了。 “这下拜你所赐,全世界都会以为你家季砚深出轨了!”苏暖暖愈发得意。 时微想起之前的种种,和刚刚露出一点的照片,还有点不信,“苏暖暖,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苏暖暖一愣,难道她被洗脑后,又清醒了? “时微,原来你这么自卑呢,以为你老公会受不了你的冷淡,被我这样热情主动的女孩吸引出轨!” 时微脸色沉下。 苏暖暖更加得意,眼角笑出了眼泪,“经过这么一闹,你家季先生还会像以前那样包容你这个神经病吗?” “要是我,还不直接休了你!不让碰,还疑神疑鬼,笑死!你何德何能啊?” 时微气血翻涌,“苏暖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暖暖看傻子似的翻她一个白眼,拿出信封,特意举高,让楼底下的记者拍到。 时微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故意装作在跟她这个原配交易! 没有再跟她废话,她起身走人。 时微刚下到咖啡厅一楼,一群记者、自媒体营销号蜂拥而上,围着她:“季太太,请问季总真的出轨了吗?” “季太太,你和苏暖暖是不是来谈判的,拿到证据了吗?” “苏暖暖刚流产,她怀的是季总的孩子吧?” “如果季总没出轨,你又怎么会来见苏暖暖呢?所以,是真的早有怀疑是吧?” 时微从来不想将家务事闹到外面,也知道这件事对季砚深、季氏的影响,扬声道:“你们误会了!” 记者:“可有人向我们爆料,你和苏暖暖是原配和第三者的关系——” 时微双耳嗡嗡作响,拿起手机,打电话报警。 约莫十分钟,附近的派出所民警赶来,撵走了一群记者。 咖啡厅终于安静下来。 时微精疲力竭。 转身时,就见苏暖暖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上,俯视着自己,唇角高高地翘起。 她在民警的护送下,出了咖啡厅。 附近的记者、摄影师也都被轰走了。 一辆车牌尾号622的幻影,由远及近,很快靠边停下。 622是她生日。 前门打开,季砚深的司机和助理周奕分别下车,司机绕到后座,开车门,周奕和民警们热络寒暄。 不一会儿,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座下来,踩着锃亮的黑色皮鞋,朝着她走来。 他每走近几步,时微心里更忐忑几分。 到了跟前,季先生扣着她手腕,牵着她到民警面前,语气和善: “警察同志,我代我老婆报警,有一个叫苏暖暖的女孩,几次三番挑衅我老婆,刺激她的情绪,并在她面前造谣诽谤我。” 民警挑眉,严谨地询问时微,“季太太,是否有这事?” 时微迟疑了下,点头,“是。” 苏暖暖正好从咖啡厅内出来,看到季砚深,像是耗子见到猫,连忙要跑。 周奕,“就是她!” 民警立刻去拦她。 苏暖暖被带上了警车。 …… 幻影车厢内,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 时微的手机不停发出提示音: 【疑似季氏总裁季砚深出轨,原配夫人与绯闻小三咖啡厅内见面谈判】 【季氏总裁季砚深卷入绯闻风波,季氏股价或将大跌】 看着这些新闻标题,时微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转头看向一言不发,抽着烟的男人,捏紧双手,解释:“你昨天去苏暖暖病房,我很疑惑,她今天约我,所以,我就去了。” 季砚深摘了嘴角的香烟,朝车载烟灰桶里一扔,唇角牵起讽刺的笑,“时微,你是不是特别盼着我出轨,啊?” 第46章 有你这样的妻子,他出轨,不该吗? 时微听出他的挖苦与愤怒,心中一团乱麻。 “季砚深,你知道的我比谁都希望我们的婚姻幸福美满,没有欺骗与背叛。” 只是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罢了,“是,这次我是又怀疑了你,苏暖暖手里也确实有你的床照,上半身赤裸,我看见了,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拍到的?” 季砚深嗤了一声,抬手,转过她的脸,使她面对他。 男人斯文英俊的脸,表情冰冷,气场冷肃,十足的压迫感。 时微下意识地想躲闪开,他掌心捧着她半边脸颊,带着力道,她根本躲不开。 “她哪里弄来的照片,你一会去问警方!”季砚深几乎咬牙道,眼里爬上红血丝,“我也疑惑,我究竟哪对不住你,让你这么不信任我,都给过你半条命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夜里还反锁房门防着我……结婚近一年,我有逼迫过你一次吗?我他妈连你的嘴——”男人说着说着松开她,将头转向车窗外,长指撕扯开黑色领带结。 时微感受到他的委屈与愤怒,一时心里更乱,扭头看向车窗外。 前车厢,副驾的周奕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不禁暗暗佩服季总的心理素质。 明明是他出轨,还能倒打一耙,让时微愧疚。 此刻,他眼尾猩红,一副痛苦无奈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是演的。 今天他也算是体会到了季总那句“拿捏人性弱点”的含金量。 苏暖暖的人性弱点就是:穷、虚荣、贪婪。 所以,在她和夫人谈判的时候,他透过咖啡厅监控,及时给苏暖暖发了那条短信,给她点甜头诱惑,她果真乖乖配合,临时反水。 不过,记者是季总指示他安排的。 利用绯闻风波给自己造成名誉、利益损失,让夫人陷入愧疚、自责中。 这一招真是狠,他想都想不到。 周奕回神,见机行事,“季总,我刚问过,咖啡厅的监控没开,我们没证据公开苏暖暖的恶行,很难洗清网上对您不利的舆论。” 时微捏了捏手。 季砚深低着头,捏了捏鼻骨,嗓音疲惫,“交给警方查去吧。” 周奕继续,“季总,这种惹一身骚的事怕是很难查清,就算苏暖暖承认污蔑、诽谤您,但夫人确实约见她了,公众肯定以为您是花了钱摆平的,依然会对您的名誉产生不利影响。” “前罗成集团董事长的桃色绯闻事件,就是典型的例子。” “季老董事长会不会趁机,拉您下马?” 时微也才意识到,问题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又沉又闷,只见一旁的季砚深闭目养神,没说话。 他们很快到了附近的辖区派出所,时微和季砚深分别做了笔录。 时微从问询室出来,刚好看见一名民警,将苏暖暖的那只信封递给他,“苏暖暖对于你们的指控,供认不讳,这些照片我们也翻过了,后面都是一些夜店男模的照片,只有第一张是您的照片,还是p了脸的。” 季砚深点头,接过信封,“辛苦各位,我们坚决追究那个苏暖暖的法律责任,稍后,我的律师会过来与你们交涉。” 民警,“季总客气,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 时微怔怔的。 所以,是苏暖暖拿作假的床照,故意闹了这么一出。 季砚深告别民警,大步朝这边走来,时微迎上前,他却像没看见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大厅门口。 留给她一道冷漠的背影和丝丝苦涩的烟草味。 周奕停下脚步,“夫人,季总还要赶回公司处理后续的公关事宜,看得出他现在心情挺复杂的,您别跟他置气。” “我帮您叫了家里司机,您先回家休息?” 时微点点头,“谢谢。” 周奕又提醒她一句,“这几天最好静音或关机,记者会像苍蝇似的叮着您,如果接了,最好的回复就是:无可奉告。” 时微表示心里有数。 回家途中,老陈接到一通电话,临时改道去季公馆,说是婆婆周琼芝请她过去。 …… 季公馆,西北角独栋小院。 时微踏进门槛,迎接她的是佣人许妈。 “少夫人,老夫人正在楼上午休,她让你先拜佛诵经,为砚深祈福,躲过这一劫。” 时微点头,跛脚到案桌前,取三支香点上,目光虔诚地注视和田玉观音像,默默祈祷后,敬上香火。 随后,跪在藤编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诵经。 一炷香的工夫,她要起来,这时从楼梯处传来一道严厉的女声,“给我继续跪着!” 时微循声望去。 婆婆周琼芝站在红木楼梯上,一身深绿新中式改良旗袍,捻着一串佛珠,老宅是复古中式装修,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她阴沉沉的脸。 时微没有听话,忍着膝盖的酸痛,站起,“妈,我诵完经了。” 周琼芝脸色更沉,指腹捏紧了佛珠,踩着楼梯大步走下,“时微,我儿子追你六年,为你没了半条命,婚后还得包容你的病,主动分房睡,你跛了一只脚,他都没嫌弃你!你倒好,疑神疑鬼,怀疑他在外面养女人!” “砚深他八岁被他爸情妇绑架,最痛恨的就是小三!你怀疑他出轨,就是往他伤口上撒盐,糟践他的一片真心!” 时微心口一阵激荡。 “时微,你也算是高知女性,也不动脑子想想,那个姓苏的若真是砚深的小三,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不会保下来?他因为不能生孩子,被他爷爷逼到什么份上了?!”周琼芝想起苏暖暖肚子里流掉的孩子,对时微的痛恨更深入骨髓! 她也是没想到,季砚深会亲手弄掉那个孩子! 不过,她也明白儿子心里的痛。 八岁的孩子被绑架后死里逃生,打电话给他爸求救,他爸却以为他是装的,想他回家,冷言冷语:“别妨碍我给你弟弟过生日!” 时微听着婆婆的这些指控,没有回怼她,转身就要走。 “别说我儿子没出轨,就算出轨,他有你这样不让碰的妻子,不该吗?”周琼芝瞪视着她的背影,“我真巴不得他出轨,休了你!” 时微一顿,转身,“妈,季砚深追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毛病,是他说不介意的。” “您也是经历过婚姻背叛的女人,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被戳到痛处,周琼芝气红了双眼,抓过案桌上的铜制烛台,朝着她气势汹汹地走去,“我跟你不一样!我婚后没像你不让丈夫碰,还自私自利,试管都不愿做!” 音落,她手里的烛台朝着时微那张清冷绝色,完美无暇的脸狠狠砸去—— 第47章 我要离婚! 周琼芝是用尽了气力,想要砸碎儿子心爱的宝物! 可一道高大身影突然冲进来拉开时微,旋身将她护在怀里,烛台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背,又“当啷当啷”,滚落在地。 那牢牢护着时微的身影,正是她的好儿子! 他白衬衫后背迅速被鲜血染红。 周琼芝心口钝痛,呼吸不畅,心里是又气又恨。 “妈!你在做什么?”季砚深转脸冲她质问。 他怀里的时微也才反应过来,是他突然回来了。 她稍稍松一口气,但仍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婆婆也是真恨极了她! 周琼芝一手扶着供桌边缘,一手捂着胸口,嘴唇发紫,“我,我就是想砸死这个祸害!” 这话是发自肺腑。 季砚深越护时微,周琼芝就越嫉恨她。 以前,他对她这个妈百依百顺,有了时微后,明显一颗心分成了两半—— 两头哄! “妈,微微是被那个苏暖暖误导,这件事,我会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您别操心了。”季砚深语气透着些许无奈,神情愠怒。 周琼芝拳头捶桌面,“不是这一件事!她不让你碰,还不肯为你做试管,季砚深,这样只为自己着想,还拖你后腿的妻子,你要她做什么?” 被戳到痛处,时微像是被打断了傲骨,连反驳的底气都不再有。 站在婆婆的立场,遇到她这么个儿媳,确实够糟心的。 季砚深的心跳震着她,头顶上方是他无奈又疲惫的嗓音,“妈,我的事,我会处理妥当。” 话音落下,他拥着她就要走。 周琼芝,“你要是能处理妥当,就不会总半夜三更往我这跑!” “时微,你对砚深若还有点感情,就跟他做试管生出个孩子来,堵老太爷的嘴!如果不愿意,就麻利地跟我儿子离婚,我们砚深不能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时微呼吸一窒。 婆婆又趁机道德绑架她,逼她生孩子。 季砚深蓦地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妈,微微不会做试管,我也不会让她遭这份罪!” 他掷地有声。 时微也看见他白衬衫后背的一片血红,更加喘不上气。 深深的愧疚感与他对自己的执着,沉重地压在她心口。 周琼芝拳头不停砸着供桌,震得茶杯不停作响,她歇斯底里,“季砚深,你以后别认我这个妈!我明天就去尼姑庵出家!” 时微红着眼,咬了咬牙,而后用尽气力道:“我离婚!” 她这话一出,整间佛堂瞬间安静下来。 季砚深眼皮一紧,指腹下意识摩挲婚戒。 周琼芝一双凤眼直盯向时微。 说出这三个字,时微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此刻,距她几步之遥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一双漆黑深眸注视着她,眼尾泛着红意,嗫嚅着双唇,“老婆,说什么傻话呢。” 时微不敢看他那双深情眼,避开目光,“我是认真的,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回家说吧。” 音落,她转身走向门口。 周琼芝冷哼一声,“到底还是不肯为我们遭份罪!” “季砚深,你瞧瞧,这就是你付出七年光阴爱的女人!” 闻声,时微狠下心加快脚步。 “妈,您少说两句!”季砚深撂下这句,追着时微的身影,出了门。 一直守在外面的周奕,万万没想到,时微竟然要离婚。 这似乎不在季总的掌控内! 时微上了自己的车,刚落座,人疲惫地靠进椅背里,阖上双眼。 隔了一会儿,季砚深上车,带来一股子浓郁的烟草味。 她睁开双眼。 男人倾身,正帮她拉安全带。 那场车祸后,他们都养成了坐后排也系安全带的习惯。 系好后,他双腿交叠,闭目养神,吩咐司机一句:“回家。” 时微揣摩不透他的情绪,关心地问:“你后背的伤,先去医院吧?” 季砚深,“不用。” 像是在生气。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鲜血的铁锈味,时微拿起手机,播了他家庭医生的电话,告知情况,让他先去家里等他们。 季砚深的唇色越来越苍白,时微递保温杯给他,他没接。 一路无言回到家,医生早已在等候。 季砚深肩头披着西装,带头上了二楼,杨老医生推了推镜框,对时微道:“季总心情不好,受绯闻影响吧?” 时微点点头,没说什么。 季砚深出轨的绯闻,现在还没压下去,她猜测是大房那边在炒。 一个小时后,老杨医生带着两名护士下楼来,对时微说,“伤在左侧肩胛骨,缝了五针,打了破伤风,不能沾水,忌口,忌辛辣等一切发物。” 时微认真记着,送他们到门口。 …… 卧室,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 时微端着托盘进门,逡巡一圈,找到季砚深。 他坐在挑高拱顶落地窗前的蓝色沙发里,一袭深蓝浴袍,正吞云吐雾。 青白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周身仿佛笼着一层阴郁。 时微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放下托盘,“你吃点东西。” 季砚深撩了下眼皮,“不饿。” 摁灭了香烟。 时微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冷静道:“季砚深,离婚我是认真的,过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没什么效果,反而更严重,焦虑、失眠,压力很大,还总是疑神疑鬼。” “其实,我不该结这个婚的。”说着说着,哑了声,喉咙硬邦邦的疼。 他的付出与包容,各种好,都还历历在目。 季砚深看向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语气淡淡,“我让你去治疗了吗?” 时微摇头。 季砚深下颌紧了紧,“那是我妈?时微,在我妈面前,我从来都站在你这边,她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时微看着他,“也不是她,是我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季砚深,我真的很累,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她能感受到,自己像是正在慢慢枯萎。 她红着眼望着他,心有不舍,却狠着心,“我们离婚吧。” 气氛僵滞。 季砚深睨着她状似哀求、撒娇的眼神,喉结滚动,嗓音暗哑,“跟我在一起,很累……” 第48章 签了《离婚协议书》! 时微捕捉到他眼眸里划过的一抹受伤,心口揪疼,诚挚道:“你做得够好了,是我的问题。” “对不起,我退缩了。” 在他锲而不舍追求她的时候,她就明白,无性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可后来,她还是被他的深情打动,义无反顾地走了进来。 现在,她再次动摇了。 季砚深起了身,到她跟前,单膝跪地,仰起下颌,一双黑眸注视着她,“是不是,我之前给你的安全感不够?以后,我保证,不再跟任何异性有近距离的接触,好么?” 时微轻轻摇头。 那些蛛丝马迹的膈应感,至今还困扰着她,但她理智上明白,是她冤枉了他。 “季砚深,我再强调一遍,是我的问题,是我心理障碍严重,容易多想,给自己造成困扰。”时微又道。 也忽然想起苏暖暖上午嘲讽她的话。 她是因为性冷淡,太自卑了…… 季砚深苦笑,嗓音沙哑,“你跟我离了婚,那我怎么办?” 时微一愣。 转瞬明白他的意思,差点没绷住。 不过,他总会走出来的。 狠下心,她目光恳求地看着他,“季砚深,我现在只想自己好过点,我已经快抑郁了,开始脱发了……你就当成全我,好吗?” 他若真爱她,会理解她,会放手的。 季砚深眨了眨眼皮,慌乱无措的样子,“我不要孩子,我去做绝育手术,行吗?” “老婆,别不要我……” 时微扭头躲开他哀求的眼神,摇着头,眼泪簌簌地流下,“季砚深,你越这样,我压力越大。” 季砚深凝视着她,白眼球肉眼可见地爬满红血丝,指腹轻轻抚上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离了婚,就能开心、快乐?” 时微想起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没有生育压力,不会担心另一伴出轨,也没有婆媳矛盾,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季砚深喉结滚了滚,“好……!” 时微愣了下,有点意外,只见他已经起身,大步出了卧室。 他是答应自己了? 时微喉咙发堵,满心的不舍与感动交织。 他到底还是爱她的,能理解她的苦。 不一会儿,梅姐一脸忧心忡忡找到她,“微微,我,我刚刚看见先生他去了杂物间,拿了一把斧头出来!” 时微心口一紧,“他去哪了?” 梅姐,“书、书房,现在里面轰隆轰隆的,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之前时微吃饭的时候,已经告诉梅姐,准备离婚的事了。 听着梅姐的话,时微跛着脚,大步奔向楼梯,去书房。 房门被反锁了,里面不断传来类似砍砸的声音。 时微心慌,不停拍着门板叫他开门,里面的男人置若罔闻,只不断地传来,令人心惊肉跳,暴戾的声音。 梅姐六神无主,“微微,先生他不会在里面做什么傻事吧?他那么在乎你,你跟他闹离婚,他不得发疯啊?” 时微极力保持冷静,“梅姐,有备用钥匙,你快去找!” 梅姐,“对,对,有钥匙,我去拿!” 梅姐刚走不久,时微抬手敲门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带来一股木屑味道混合着血腥的铁锈味窜进鼻息。 透过敞开的缝隙,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 下一秒,季砚深拉开了门。 男人额头的发丝垂落,还沾着汗珠,唇色苍白,胸膛起起伏伏,喘着粗气的样子。 “季砚深,你在里面——”话音还没落,男人递给她红色的小本。 “结婚证,办离婚用。”他语气淡淡。 时微狠狠一怔。 这才想起,他们的结婚证被他锁在了书房书桌的抽屉里,而钥匙被他冲了马桶。 他刚刚是在砸抽屉。 时微接过结婚证,打开,只见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 是着名芭蕾舞剧《天鹅湖》的剧照。 舞台上,纯洁柔美的白天鹅公主奥杰塔,正做细腻的经典动作,“arabesque”(迎风展翅)和“port de bras”(手臂动作),模样脆弱又优雅。 扮演者正是19岁的自己。 照相机曝光的问题,台下观众一片黑色,看不清轮廓,唯有一张俊帅无匹的男人侧颜。 他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台上的“白天鹅”,充满爱恋。 他就是22岁的季砚深。 这是他对她一见钟情时的场景。 他一直连同他们的结婚证锁在抽屉里。 刹那间,时微喉咙哽住。 季砚深忽地从她手里抢走照片,“这是我的。” “明天上午九点半,过去区民政局办手续。” “这栋别墅留给你,我搬走。” 丢下这句,他大步走开。 时微转身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渐渐捏紧了双手,低着头,翻开结婚证,看着里面,他们的结婚证,泪如雨下。 好一会儿,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走了。 …… 这一晚,时微一夜无眠到天亮。 刚吃过早饭,季砚深的司机来接她。 车上,她看见季砚深。 男人西装革履,里面黑衬衫,搭配黑领带,戴着墨镜,一言不发。 她关心地问:“你的伤,好点了吗?” 季砚深点点头,“没事。” 副驾的周奕,“夫人,季总高烧一夜,劝他去医院不肯,只吃了退烧药,硬扛。” 时微看向他,满眼心疼。 季砚深语气淡淡,“我没事。” 周奕又道:“季总,您的绯闻还没压下去,这节骨眼去办离婚,季董那边肯定有人盯着的,这是给他们机会,坐实您出轨!” 时微眉心蹙紧。 绯闻压不下,肯定是季老太爷那边在发力。 刚刚开盘,她注意到,季氏股价大跌。 季砚深作为集团总裁,肯定要被董事会弹劾,且引起股民不满。 “夫人,要不您晚几天?”周奕问得小心翼翼。 时微向季砚深,“要不,晚几天?” 季砚深唇角微勾,“晚几天也还是跟我离,不是?” 时微沉默。 季砚深,“就今天吧,让你早轻松几天。” 时微眼眶一热。 季砚深又对周奕吩咐,“捂严实点。” 周奕迟疑了下,“是!” …… 他们走的绿色通道,到了窗口,季砚深的律师向工作人员递交了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时微也才注意到,季砚深把名下一半的财产和不动产都分给了她。 她望着他。 男人没说话,只拿着那支她以前送他的钢笔,龙飞凤舞签了自己的名字。 时微迟疑着,也签了字。 离婚冷静期,要三十天。 三十天后,才能办离婚证。 …… 还没回到家,时微就收到头条新闻弹窗:【季氏集团总裁季砚深与夫人时微现身民政局办理离婚,坐实出轨绯闻!】 第49章 买通苏暖暖,让季砚深身败名裂 季砚深还是没能捂住他们办离婚的事。 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怎么斗得过商界泰斗级别的爷爷。 “蔓,我是不是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跟他办离婚?”时微握着水杯,坐在何蔓咨询师沙发里,无助地问。 何蔓也是没想到,季砚深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离婚。 按他对时微七年的感情,她以为他会死缠烂打一番的。 听时微刚刚的叙述,那家伙应该是真的理解、心疼时微的压力大、内耗重,选择了尊重与放手。 何蔓,“办都办了,你问问季砚深那边怎么公关?他那么大一人物,总不至于被一件无中生有的事给整得身败名裂吧?” 时微想想也是。 她打给季砚深,通话转接到周奕那了,“夫人,季总在开董事会,您这边可以以个人名义发表公开声明,声明离婚是因为其它矛盾,并非季总出轨,内容我让公关部帮您编辑好。” 时微,“好。” “对了,周奕,麻烦你叮嘱他按时吃药,他肺不好,每次高烧都容易引起肺炎,最好喝中药汤剂预防,我一会把药方发你手机上。” 周奕,“夫人,季总也没时间喝这些……好,您发我,我尽量安排。” 时微听他这么说,心里更不踏实。 挂断电话,何蔓打趣她,“这么放不下他呢。” 时微眨掉眼眶里的湿润,“他要是真渣,真辜负了我,我倒是能潇洒点……现在,我就觉得是我对不起他,辜负了他。” 何蔓能理解她。 再者,季砚深对她确实没话说,疑似的出轨又没有实锤。 何蔓忽地想起什么,“对了,你跟他既然要离婚了,我这办公室也该挪地了,或者按正常租金给钱吧。” 季砚深对时微身边的朋友也都好得没话说,何蔓这心理咨询室租的是季氏的写字楼,租金等于免费,每年也就交点物业费。 时微也明白,以后要开始和季砚深一点点划清界限了。 “以后,我就跟你混了,入股你的咨询室!”何蔓今年才修完硕士,前两年一直在积累阶段,还没到红利期,她担心她资金不够,提出入股。 何蔓也没客气,对自己的业务很自信,“包你入股不亏。” 时微笑笑,又低头看看自己右脚,脑海浮现起昨晚的那张照片,想起以前舞台上的自己,那种全身心投入芭蕾演绎的热血、愉悦感。 可惜,不能再重回舞台。 隔了一会儿,收到周奕发来的公关稿,她以自己的社交账号发了全文。 即使有这篇原配澄清的小作文,依然无法洗清季砚深出轨的嫌疑,营销号带节奏,“原配明显是收了季砚深的封口费,这种事见怪不怪。” 季氏股价持续大跌,股民人心惶惶,纷纷低价抛售手里的股票。 董事会大股东们眼睁睁看着真金白银在几天之间缩水数亿,也都心急如焚,纷纷弹劾季砚深。 “季总,你再想不出对策来,我们董事会没法继续支持你了呀!” “你说你,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窝囊事里?是没给够外面的,还是被仙人跳了啊?哈——”笑话他的是,季砚深大伯家的大哥,也是季老太爷的长孙,季砚霖。 季砚深坐在副主席位置,一身黑白系搭配,矜贵禁欲。 听着大哥的话,抿唇浅笑,没搭话,由身侧的周奕代回:“季经理,您这话可不兴乱说,警方已经发布蓝底公告还季总清白了,造谣污蔑他的女方还在拘留期。” 季砚霖嗤笑一声,没说话。 这种腌臜事,有警方公告也洗不清,季砚深这回是给他们一个抹黑他,拉他下水的好机会! 不仅是他们这一房,整个商界,眼红季砚深的对手太多,都在炒作这件事,企图搞臭他,做空季氏股票。 季老太爷今天也特意来了公司,他一身中山立领西装,一副儒商气质。 他看着季砚深,“砚深,因为你个人问题,季氏股值在短短一周内,蒸发500个亿,作为集团总裁,你难辞其咎!” 季老太爷也是没想到,用生子这一招没蹩着他的马腿,这小子竟然自个儿栽在了女人手里! 这次如果不是那个时微闹离婚,他们还真不好诬陷他出轨。 季砚深似笑非笑,“季董教训得是,是我给大家造成了损失,我感到很抱歉。” 季老太爷拍桌,“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挽救?这样,给你一周时间,必须给我把股价涨回来,做不到的话,你把公司大权让出,给砚霖!” 季砚深把玩着打火机,目光淡淡掠过董事会的几位,“各位董事,你们也是这个意见?” 董事们面面相觑,毕竟,能力上他们是很信赖季砚深的。 “各位,若同意季董的意见,可以举手表态!”季砚深音落,给自己点了根烟。 隔着青白烟雾,淡淡打量几个董事。 董事们顶着压力,一个接一个地,缓缓举起了手,只有三位没举手。 这样,季老太爷说的话作数。 季老太爷,“砚深,多数董事不看好你,我现在就可以撤了你。” “但你过去几年为季氏也算劳心劳力,我给你一个机会了,自己把握。” 周奕听出他的意思,这是卸磨杀驴,还要给自己立个牌坊! 他不禁为季砚深捏了把汗。 也为老板唏嘘。 起初只是为了让时微愧疚、自责一下,相信他没出轨,怎么就弄巧成拙到这个份上了? 会议结束,周奕接到一个电话,脸色更是难看。 季砚深刚回办公室,他连忙跟进去报告:“季总,今天苏暖暖释放,大房那边已经派人过去堵她了!” “我猜测他们是想花钱买通苏暖暖,要您真正出轨的证据。” 现在没有实锤,网络上的捕风捉影只是名誉受损,如果真锤了,他可是会身败名裂的! 那苏暖暖见钱眼开,大房肯定给得丰厚,周奕越想越急。 只见季砚深仰靠在座椅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而此刻,看守所附近的一家餐厅包厢内。 苏暖暖正被好吃好喝的款待,季家大夫人笑意盈盈,打开一只手提箱。 箱子打开的瞬间,金银珠宝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苏暖暖一双憔悴的眼眸。 她看着以前只有在电视里才看过的金元宝、金条,还有那些比季砚深让她戴过的翡翠还极品的成套翡翠首饰,心动得一时忘记了喝汤。 “小姑娘,你手头是不是还有季砚深的出轨证据呀?如果有,这些都是你的,另外,我还会给你安排一个江城富豪公子哥做女婿,明媒正娶,让你全家在江城落户。”季大夫人诱惑她道。 苏暖暖缓过神,眨了眨眼皮,拿过自己手机,对季大夫人问:“夫人,我拍个照可以吗?我父母从没看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第50章 撞进他的胸膛 苏暖暖之前小产又被拘留七天,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萎靡憔悴。此刻,看着这些金银珠宝,又像活了过来。 季大夫人看透了她眼神里的贪婪与野心,兴奋不已。 “姑娘,别拍了,这些都是你的,到时候亲自拿给你父母,让他们看看自个儿生了多么好的女儿。” “还明媒正娶,嫁入江城豪门,比给季砚深当三强多了!” “你想想啊,你父母要是知道你给人当三,颜面无光的,还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是吧?” 苏暖暖嘴角的笑意更深,直达眼底,眼底泛起一双甜美卧蚕,面向季大夫人。 “夫人,你说谁是小三呢?我的前男友是霍家二少爷,霍祁。” 季大夫人笑意骤僵。 苏暖暖一脸乖巧,嗓音清甜,“我跟季先生没任何关系。” “您别想用这些金银珠宝收买我,我之前因为造谣诽谤,已经蹲过局子了,不想再二进宫。” 季大夫人脸色越来越僵,依然不死心,“你是不是嫌少?要多少,报个数!” 苏暖暖挑眉,语气幽幽,“夫人,白的总不能描成黑的吧?” 这些珠宝是诱人,但将来季砚深会给她更多。 她也不稀罕嫁给所谓的豪门公子哥,她只要季砚深。 这几天,她也听说了,那个跛子在这节骨眼抛弃他,让他身陷泥泞。 她苏暖暖这个时候不被利益诱惑,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他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他也会知道,谁对他才是真心。 季大夫人仔细打量苏暖暖,一时不知她说的是实话还是在帮季砚深,“小姑娘,你真是拧不清,季砚深就是没出轨的实锤,他也起不来了,你确定还要跟他?” 她抓着一把珠宝首饰往苏暖暖面前丢,“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苏暖暖冷哼,“夫人,我再说一次,我跟季先生没任何关系!” 说罢,拿起手机,起身走开。 剩下季大夫人怔怔地杵着,有种煮熟的鸭子到嘴又飞了的感觉! 周奕也是没想到苏暖暖竟然没被买通。 她还发来了视频和她跟季大夫人的对话录音。 季氏集团,总裁室的一隅,季砚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面前的茶桌旁,放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鸟笼,笼门敞开,里面不见鸟雀。 周奕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常年豢养的那只金丝雀从窗户缝隙里飞了进来,乖乖钻进了笼里。 季砚深长指捏着木勺柄,慢条斯理舀了一勺小米,喂到它的小食盆里。 “苏暖暖联系你了?”他嗓音淡淡。 周奕一震,心说老板料事如神啊,怎么做到的?! “是!还发了她跟大房夫人的对话录音,挺激灵的,倒打大夫人一耙,想诬陷您。” 季砚深唇角微勾,“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周奕认真思忖片刻,“爱上您了?” 季砚深唇角勾起一丝蔑笑,“第三者也有爱?” 周奕一噎。 季砚深,“征服欲罢了。” “不自量力。” 周奕:“……” 耗子想征服猫,确实不自量力。 季砚深倾身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抖出一根衔在嘴角。 周奕看着他削瘦不少的脸廓,诚恳劝:“季总,夫人让我叮嘱你,少抽点烟。” 打火机窜起一簇淬蓝火焰的瞬间,季砚深移开烟头,黑眸染起笑意。 周奕想起什么,“最近保加利亚玫瑰盛开期,花店每天给我推送信息,季总,要不帮您订一束给夫人?” 季砚深挑眉,黑眸扫他一眼,没说话。 周奕读懂他的意思:愚蠢! 也一头雾水。 难道他真放弃夫人了? 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备车,去球场。” 周奕:“是。” 这节骨眼,他还有心情打高尔夫! 也不见有任何挽回股价的措施。 …… 【季氏董事长季昌林先生发布董事会通告,季砚深或将被罢免总裁一职】 【季氏股价持续大跌,季砚深并没做出任何挽回措施】 宁静的夜。 时微坐在窗前的沙发里,双脚泡在木桶里,空气里都是中药的味道。 她刷着新闻,落地灯清晰地照出她眉间纠结的细纹,药水早已凉透,她都没任何知觉一样。 梅姐进来,试了试水温,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低低叹了口气,“既然放心不下,就继续跟先生过日子罢。” “你们夫妻恩爱,外头的绯闻才能消停呀。” “下午,老夫人跟我在电话里哭诉哩,说大房是想把她和先生往死里整,还想买通那个苏暖暖,让先生身败名裂,不过,那苏暖暖可没证据卖他们,被拘留一星期,也老实了!” 时微听着梅姐的话,眼尾流出两滴清泪,低头擦着脚。 梅姐去拉窗帘,看向院子外的一辆古斯特,“又来了……” 时微趿着拖鞋,踉跄到窗边,看见季砚深偶尔自己开的座驾,车牌尾号“622”的古斯特。 黑色的车,停在路灯下。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车内的他。 “他每晚都来吗?”她记得,夜里隐约有听见汽车引擎声。 她还在吃助眠药,睡得比较沉。 梅姐,“每晚都来,还不让我叫你。” 时微朝着房门口就要走去,这时,手机铃声响。 是季砚深。 “我看见你了,别出来了,我这就走,早点睡。”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时微红了双眼,“股价怎么办?要不我们先不办离婚?” 一阵沉默…… 许久,才传来他暗哑的嗓音,“我们现在恩爱复合,他们也会说是演戏,对股价无济于事。时微,我不愿你将就我们的婚姻,我希望你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时微捂着嘴,低低呜咽。 季砚深嗓音哑了几分,“你不开心,我也自责、愧疚,难过。” “睡觉去吧,别多想,我很好。” 隔了很久,时微又哑又疼的喉咙才发出“嗯”的一声。 他等她先挂断,他才挂断。 时微蜷缩在床上,听见汽车引擎声远去,泪水沾湿了枕头。 如果……她没病该多好。 第二天,时微去了棋社。 她约了一位老棋友,退休的金融大佬蔡老先生,她想问问他,季砚深该怎么破季老这个局。 可惜,蔡老临时有事,爽了她的约。 时微无心留在棋社下棋,就要离开。 孟老看着她的背影,扬声道:“小时微,你怎么来了就走啊,南淮一会儿也该来了!” 听说顾南淮要来,时微更一刻不想逗留,只回头说了声“家里有事”,匆匆离开。 纤细跛脚的身形穿梭在园林后花园回廊里,走过扇形洞门,转角时,一道身影撞进视野,眼见着就要撞到对方。 时微连忙躲开,脚下一崴,下一瞬,手臂被人扣住,整个人摇摇晃晃着撞进一堵挺括胸膛,同时,一股小众高级的乌木沉香调窜进鼻腔…… 第51章 季砚深要联姻 “崴着脚没有?” 带有砂砾感的男低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时微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两步,语气淡淡,“没有。” 顾南淮垂眸打量她右脚踝。 时微今天穿着条九分牛仔裤,右脚踝处有道淡淡的疤痕,皮肤冷白,骨肉伶仃,看不出任何红肿异样。 男人目光落在她眉眼,“什么时候来的,这是要走?” 时微抬眸,对上他一张矜贵成熟的俊颜,忽地想起季砚深上回说的话,指尖掐进掌心,“顾师哥,我过来是找蔡老的,他临时有事,我也先走了。” 微微一笑,眉目清冷,明显带着疏离感。 自上次跟她下棋,和季砚深一起吃过饭后,顾南淮没再见她来过这边。 他跟上她的脚步,“找蔡老,帮老季?” 时微“嗯”了一声。 顾南淮,“你们不是在办离婚?” 时微听出他的意思,顿下脚步,浅浅一笑,“离婚是我单方面的原因,并不是我们感情破裂了。” 这时,一阵暖风拂过,荷花池绿水荡起一层层涟漪。 园子变得格外安静,只剩假山流水声,哗啦啦淌进顾南淮胸腔。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略显憔悴的眉眼,“别着急,老季应该有对策。” 时微抿唇,浅浅一笑,“嗯,师哥你去忙吧,我先回家了。” 顾南淮,“我送你。” 时微说不必,他还是绅士地跟着她,一直送她到园林侧门外。 他从西服内口袋掏出名片夹,递一张给她,“时微,这是我认识的另一名骨科专家,抽空你可以过去看看。” 时微心尖一刺。 但还是礼貌地接过了,浅浅一笑,“谢谢,不过,治不好的,你别再费心了。” 转身,朝着停车位走去。 每走一步都尽可能地保持身体平衡,显得不那么狼狈。 心里都是季砚深之前说过有关顾南淮的话,“以前,他也总去捧场你的演出,现在是见不得你跛脚的样子……” “别难过,我不嫌弃你就够了……” 想着顾南淮此刻就在身后,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时微局促得脸颊发红发热,有伤的脚踝愈发用力。 下一秒,她脚下一软,像是一脚踩空了楼梯,就要摔倒的感觉,惊慌间,有人紧紧抓住她胳膊。 “时微,你慢点走。” 时微松了一口气,意识什么,又连忙挣开顾南淮的手,转身说,“谢——” 话音还没落,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车。 再一定睛,是季砚深的古斯特。 黑色大型suv,轮廓方正,长车头比例,低调尊贵,静静地停在爬着紫藤花的园林外围白墙下,驾驶室车窗滑下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时微直觉,季砚深就在里面,且看见她和顾南淮在“拉拉扯扯”。 但他没下车。 不像以前,早冲过来在顾南淮面前秀恩爱了。 顾南淮早松开了时微,也认出是季砚深的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西裤,若有所思的模样。 “顾师哥,他来接我了。”时微跟他说了声,朝着古斯特走去。 刚走几步,古斯特拉上车窗,响起引擎声,调转车头后,就要离开。 “季砚深!” 时微招了招手,边喊边追去。 顾南淮看着她的身影,眉头紧锁,正欲上前,季砚深的车在驶离开十几米后,停下了。 他舒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时微绕到副驾,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厢内,烟味浓得呛人。 青烟缭绕里,是季砚深一张俊帅又颓唐的脸。 男人脸颊瘦削,下巴四周滋生出一片青色胡茬,本就深邃的欧式眼更凹陷几分,五官轮廓清晰入刀刻。 他望着她,深沉的黑眸染着笑,抬起染着烟味的手指,抚上她脸颊,“怎么又瘦了?” 时微眼眶涌出一股湿润,反问他,“你刚刚为什么装没看见我?” 季砚深双手握紧了方向盘,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婚戒反着冷光,喉结滚了滚,“不想打扰你们。” 闻言,时微一愣,渐渐睁大双眼,“你什么意思?” 季砚深下颌绷紧,看向车窗外,眼尾泛起红意,“你跟他交往……挺好,没准的话,他对你也还没放下。” 听他这么说,时微心脏一绞,同时注意到紧抓方向盘的手,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像是在隐忍、克制着情绪。 时微又气他又心疼,冷静解释,“我跟他只是偶遇,我来棋社是想找蔡老问问你的事该怎么办。” 季砚深神情稍稍有所缓和,只听她又道:“我跟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口吻听起来,似乎透着一种遗憾的感觉。 刹那间,季砚深双手紧握住方向盘,脑海都是曾经时微和顾南淮出双入对的画面。 “你怎么了?”时微见他愣着不动,周身气场给人一种阴沉戾气感,眉心紧皱。 季砚深回神,倾身帮她系上安全带,单手搭在她椅背,“那你跟谁是一个世界的,嗯?” 时微对上他仿佛满是爱恋的黑眸,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似地在眼前转动,发自肺腑的答案到嘴边又咽下。 没有忘记,他们现在在离婚冷静期了。 再浪漫的爱恋,都抵不过现实的摧残。 “你还是跟我说说,股价怎么办吧,是不是没办法了?”她关心地问。 距离季老给他的期限,只剩三四天时间。 季砚深大手揉了下她的后脑勺,回到驾驶位,发动车子,“你尽管踏实地生活,别为我的事操心。” 他过得不好,她怎么能踏实? 时微静静地看着驾驶位,瘦了一圈,看起来颓唐又疲惫的男人,想起季家老太爷、叔伯们对他的苛待,替他委屈、不甘。 季砚深送她回到家,没进门,就又走了。 时微再次看见他,是在新闻里。 【季氏集团总裁季砚深与京城权贵千金约会,疑将联姻夺回大权】 时微点开新闻配图。 照片里,季砚深和一个女孩坐在餐厅落地窗边正用餐。 他西装革履,矜贵斯文,对面的女孩盘着发,一袭黑色无袖连衣裙,佩戴成套的白珍珠首饰。 另一张照片里,露出她的正脸。 乌发雪肤,明艳骄矜,宛若一朵人间富贵花。 时微记得她。 周京雪。 京城权贵周家三代,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 也是周京辞的妹妹。 在京圈千金名媛里,跻身top3。 她曾经热烈追求过季砚深,但那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时微。 所有人都认为季砚深不知好歹。 一个江城富三代被京圈公主倒追还无动于衷,名副其实的驸马爷不做,非追一个底层出身的女孩。 如今,看着这样的照片和新闻,强烈的落差感湮没了时微。 何况,季砚深现在还是她的丈夫。 她不知道这条新闻的真实性,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吃饭而已。 但她又想起,婚后,季砚深从没与周京雪联络过。 这突然的约会,她很难不多想。 时微辗转难眠。 第二天开盘,季氏股价涨了4.3%,各大头条新闻,都是他要联姻的新闻。 【季氏股价绝地反击,神秘资本托盘迹象明显】 受联姻消息刺激,季氏集团今日开盘即跳空高开3.2%,盘中最高冲至+5.7%,截至收盘涨幅锁定4.3%,成交额放大至27.8亿(为30日均值3倍)。龙虎榜显示,买一席位\"中信京城资本\"斥资3.2亿扫货,该席位被圈内视为周氏资本御用通道。 周氏资本……显然是京城周家。 时微看完新闻,手指紧紧捏着手机,脸色煞白。 季公馆,主楼里乱作一团。 “爷爷,季砚深他看样子是真要娶周家千金,有周家注资,下周一开盘,股价一定暴涨!”季砚霖忧心忡忡。 “那周家小姐肯定能生吧,他再赶在我们砚霖前头,您那十个点的股份也得给他!”季大夫人也一脸愁容。 想起前阵子,季砚深做局让自己儿媳和老相好偷情,流掉了她的准孙子,心口的恨意就不打一处来。 季老太爷双手扁在身后,背对着他们。 他也没料到,季砚深这个大情种,竟真要跟时微离婚,再娶对自己有所助力的千金! 不过,「心狠手辣,唯利是图」倒符合他心目中,对这个孙子真实面目的揣度。 “若周家真要砚深这个女婿,不仅董事会、股民,我还得让他们三分薄面,砚深这个总裁位置裁不得了!”季老太爷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季砚霖气不过,“爷爷,难道我们拿他没辙了?集团以后真是他的了?” 季老太爷无言以对。 此刻,季公馆西北角小楼里,周琼芝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跪拜观音菩萨,眼角流下喜悦的泪花。 菩萨终于让她心想事成了! 她的好儿子终于开窍,真不要时微那个一无是处的妻子了,还给她找了个比季家家世还好的新媳妇! 叩了三个跪拜大礼,周琼芝起身,走出佛堂,腰杆挺得笔直,走向季公馆主楼…… 时微躺了一上午,下午起床后,平静地化了个淡妆,出门去。 今天是何蔓的生日。 她出门去季氏旗下的高端商场,宝格丽专柜拿之前为何蔓订的项链。 刚上二楼,时微就见专柜门口有几名帅气的黑西装保镖,似乎在保护什么重要的贵客,到门口时,她也被拦着。 专柜小姐对她恭敬道:“小姐,我们专柜暂停营业十分钟,请您谅解,您可以在我们的休息区,喝杯茶等候。” 时微戴着口罩,柜姐没认出她。 她也很好说话,朝着休息区走去。 “季哥,你看这枚戒指好看吗?”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时微回眸。 高端奢侈的专柜里,女孩竖起左手,白皙修长的五指张开凑到他丈夫季砚深的面前。 不近的距离,隐约可见她中指上戴着一枚钻戒…… 第52章 他要娶,她愿意成全 左手中指,代表订婚。 时微如坠冰窟,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住,一双清冷眼眸直盯着季砚深。 男人一身剪裁合度的深色高定西装,从头到脚每一个穿搭细节都凸显精致、斯文,与那天在园林外,她遇到时的颓靡模样判若两人。 此刻,他睨着周京雪中指上的戒指,侧颜看起来温润儒雅,像是在笑着点头。 时微还记得,当年周京雪高调追求他,整座大学城都在传他俩是一对后,季砚深却捧着空运的新鲜白玫瑰高调现身她的宿舍楼下,堵着她,当众对她表白。 他和周京雪的绯闻也不攻自破。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季氏太子爷钟情她这个灰姑娘,对周家公主不屑一顾。 时微缓过神,正欲挪动脚步,一瞥间,隔空与季砚深四目相对—— 她指尖掐入掌心。 下一秒,只见男人像是没看见她,低下头,倾耳听着周京雪跟他说什么悄悄话。 时微捏紧双手,默默走出了专柜。 难怪,他那么爽快答应离婚。 不是体贴她、尊重她的意愿;难怪那天在园林,他能说出她和顾南淮交往也挺好的话……以他对她一贯的占有欲,是不可能答应离婚的。 原来,他早想抛弃她这个对他一无用处的糟糠妻了。 时微一时无法接受这个认知,跛着脚,躲进了卫生间母婴室。 寂静的空间,她一个人蜷在深棕色沙发边缘,双肘支着膝盖,指尖悬在地板与阴影的交界处。 像一朵打蔫的白玫瑰,垂首望着自己碎落一地的倒影。 直到门口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她才扶着扶手撑着自己站起,与婴幼儿的奶香擦身而过,出了母婴室。 “让开让开——” 卫生间通往商场内的过道,时微被黑西装保镖挡开,踉跄几步撞在墙上,正要同对方理论,一道精致优雅的身影走到她跟前,带来一股广藿香与玫瑰的香气。 “时微?”周京雪认出她,扣着她小臂,扶了她一把。 多年芭蕾职业生涯,锻炼出时微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她稳住重心,摘下口罩,冲她淡淡一笑,“周小姐,巧。” 周京雪低头扫了眼她的右脚,“刚刚差点没认出是你,听说,你的脚是真没法治了?” 从季砚深那听说的吗?时微心尖刺了下,眉眼含笑,直视周京雪。 碎钻耳坠反着碎光,像是莹莹波光辉映她明媚动人的脸。 “嗯,周小姐,我还有事,先失陪。”说完这句,她便走开。 周京雪看着她的背影,要说什么,她已经走远了。 一跛一跛,身体一边高一边低的残疾模样,与当年那个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女孩,判若两人。 当年,她哥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呢。 周京雪暗暗唏嘘,摇了摇头,踩着细高跟去了女士卫生间。 今天于时微而言,是个糟糕的日子。 她刚告别完季砚深的绯闻联姻对象,又在商场电梯里遇见背叛她的苏暖暖。 苏暖暖一身名牌,妆容精致,嘴里含着棒棒糖,拎着大包小包,纸袋都印着大牌logo。 看见她,拉下墨镜抵着鼻梁,上翻着眼皮,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打量着她。 “时老师,好久不见呀。” 时微面无表情,没看她一眼。 苏暖暖红唇嗦了下棒棒糖,语气幽幽:“时老师,你说,季先生是不是老早就不想要你了?就等着你知难而退,主动退出呢。” “好在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然得多狼狈啊……” 时微置若罔闻,电梯门开,她走了出去。 坐进何蔓的车里,时微终于绷不住,蜷缩在后座,紧紧抱着自己,望着车窗外,泪如雨下。 何蔓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主动提出离婚是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造成的无法同房,不能生育,现在,季砚深传出要联姻,就相当于,他放弃她了。 在利益与她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时微很难不伤心失落。 那是为她,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 “微微,如果联姻真的只是绯闻呢?或是老季想拉回股价,故意放出的烟幕弹呢?”何蔓安抚她。 时微回想起专柜里,季砚深明明看见她了,还装没看见的样子,心如刀绞。 如果是绯闻,他早急着跟她解释了。 她拿出手机,刷了下最新的新闻,嘴角勾着讽刺的笑,“今天周四,明天周五,下周一开盘,也是季老最后期限,现在,可能是大房那边放的消息,正在锤季砚深还在离婚冷静期,就要再娶,不道德,人品卑劣,网友也在骂他。” “如果是烟幕弹,明天一天时间,股价涨不回的。” 何蔓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时微擦干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样也好,本来对他还有点愧疚感的,现在可以心安理得一点了,晚上喝酒庆祝吧!” 音落,她看着车窗外,视线再次模糊。 何蔓带她去了常去的清吧。 本来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庆生的,现在时微遇到这事,她爽了几个朋友的约,就只有闺蜜俩,坐包厢里听歌喝酒。 酒精麻痹意识,释放出人的野性,时微赤着脚站在沙发上,高举酒瓶,扬声笑着宣言:“智者不入爱河!” 冷白透着醉红的脸颊,却挂着两行泪。 她不需要爱情,不需要男人! ——曾经,自知自己有心理缺陷,无法跟异性亲密的时微,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季砚深进来包厢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儿,在发酒疯。 男人迈开大步走向沙发。 时微本以为看错了,眨了眨眼皮,才确定是他。 随着他走近,想着他早就有离婚的打算,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时微挥起手里的酒瓶,朝着他那张脸,狠狠砸去—— 何蔓瞪大了双眼。 季砚深偏头一歪,酒瓶擦着他耳际飞过,“啪”的一声,碎裂在地。 时微一怔,清醒了三分。 季砚深面无表情,到她跟前,仰着线条利落的下颌,“下来,我送你回家。” 时微后退一步,沙发软,身子摇摇晃晃,表情却冷漠,“我不用你送,你是来找我,帮你公关?我可以帮你。” “就说,我们婚姻早就破裂了,就差最后一道手续。” 季砚深眼皮一紧,黑眸紧盯着她,似笑非笑,“那我先谢谢你这个通情达理,宽容大度的前妻了。” 时微紧紧攥着双手,心高气傲道:“应该的,是我先不要你的。” 一旁的何蔓听着季砚深的话,眉头紧锁,气恼道:“老季,你真要娶周京雪?你和微微都还没真正离婚!你这样就传出消息,你让她这个做妻子的,面子往哪搁?” “别人是无缝衔接,你倒好,离婚冷静期还没过,就急吼吼找新人了!” “你是不是早就变心了?”何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上前几步,没好气道。 按照季砚深对时微的感情,他不会那么爽快答应离婚! 季老之前就用生孩子逼迫他,想必他早就想踹了时微了! 季砚深指尖抚了抚无名指上的婚戒,深眸依旧盯着沙发上的时微,“周家是权贵,实力在季家之上,我娶周京雪,老太爷以后得求着我,你们说,我该不该娶?” 时微垂眸打量着十分冷静理性的他,心一点点沉下,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该。” “我也十分愿意成全。” 话落,她从沙发上下来。 微醺加上脚踝无力,她纤细身影左摇右摆。 季砚深没扶她,十分冷漠的样子。 时微跌坐进沙发里,心口酸得难受。 季砚深转身,语气淡淡,“我先送你回家。” 何蔓看着他对时微已经这般冷漠的态度,冲了过来,扶着时微,“季砚深,既然你们一拍两散了,微微就不麻烦你了,我送她回去!” 季砚深攥了攥双拳,迈开步子走向包厢门口。 他的身影刚消失,时微转身趴在何蔓肩头,“我想得果然没错,苏暖暖说得也没错,还好,我有自知之明……先退出。” 时微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何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 时微轻声呢喃,“我轻松了……” 一直呢喃到家里。 回到自己房间,她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时微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双眼红肿,口干舌燥。 刚开手机,就收到「季氏集团总裁季砚深于上午十点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推送。 不用点开,时微也知道,他是要公开与周京雪联姻的事。 今天是周五,联姻的事,一旦确定,股价一定暴涨。 时微正要去洗漱,手机铃声响,是恩师杜婉冬打来的。 “时微,我带队刚从巴黎回来,刚下飞机,刚开手机就听说你跟季砚深婚变的事,是他甩的你?混账东西!” 杜老师口气很大,震着耳膜,时微拿开手机,摁开免提听着。 此刻,手机屏幕上方又弹出一条有关季砚深的消息,她眉心蹙紧。 那头的杜婉冬又道:“你别难过,没了男人,咱还有事业!赶快来国家舞团接我的班,当技术指导,我早就想要你来京城发展了,碍于你有家庭,不好劝——” 第53章 他一无所有! 杜婉冬也看到了机场大屏里季砚深的发布会直播,顿住脚步,后面的舞团姑娘们全都驻足看发布会,个个欢呼雀跃,目露艳羡。 “季总也太爱师姐了叭!” “什么绝世好男人!” 远在江城的时微,也早就点开了直播。 今天的季砚深,一身黑白禁欲系西装,伫立在蓝底白字的背景墙前,半人高的讲台上,支起话筒。 台下坐着全国各地数家媒体记者,后墙根一排摄影师架起照相机,镁光灯不停闪烁。 男人双手搭着讲台,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反着冷光,一双深眸直视摄像镜头,薄唇翕动,继续澄清近日来的各种绯闻。 “我与周京雪小姐只是普通朋友,无暧昧、无婚约!” “的确,我与妻子时微因为生活中的一点摩擦,目前处于离婚冷静期,但我季砚深就此宣誓,我的爱人永远是时微,不管我能否挽回她,此生都非她不娶!” 男人掷地有声的话,一字一句透过话筒传到手机扩音器,敲击、震颤着时微的心。 屏幕里,季砚深那双深情眼正“直视”着她,炽烈、笃定,一如曾经的一次次表白! 时微发懵,也难以置信。 他昨晚那个态度,说的话,不是确定要娶周京雪的吗? 下一秒,透过他的眼神,时微仿佛明白,昨晚,他说的是反话,对她冷漠是因为生气。 气她以为,他会放弃她,另娶别人。 周遭的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时微已然平静的心湖,激荡起层层波浪,汹涌成旋涡,她整个人又被卷了进去。 脑海都是过往他的好,他的付出,以及车祸时紧紧抱着她,视若珍宝的模样…… 与此同时,老宅里的周琼芝抄起茶杯,摔掼在了地上,嘴唇气得绛紫。 联姻是假的?还是她的好大儿为了那个性无能的时微,放弃了周家小姐? 就算是绯闻,为什么选在今天澄清? 拖个一天,下周股价涨回来,保住总裁位置不就成了吗? 他这公司是不想要了吗? 周琼芝想着季砚深宁可牺牲前程讨时微欢心,挽回她,气得捂着绞痛的胸口,呼吸不畅,整个人瘫坐在红木沙发里,哆嗦着要叫许妈。 这会儿,只听电视里,他的好儿子又道: “因为我个人原因,给季氏集团造成巨大损失,我自认为不能继续胜任季氏集团总裁一职,尊重季董事长的裁定,且主动辞去季氏总裁一职。” “对一直以来支持、信赖季氏集团的股东、股民,我深感抱歉!” “各位,对不起!” 屏幕里,西装革履的季砚深离开讲台,系上西服扣子,而后,深深鞠了一躬。 他这话一出,季老太爷和大房一家纷纷震惊! 季砚深居然主动放弃总裁职位! 震惊之余,季砚霖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一脸得意,“爷爷,砚深这小子还真是大情种呢,去年为了时微差点丧命,今年连公司都不要了!” 季老太爷双手扁在身后,踱着步,神情凝重,路过檀木书桌时,目光忽地瞥见蓝色封面古法装订版的《易经》。 这是当今着名大书法家手抄本。 前几天,季砚深让人送来,说是送他的礼物。 季老太爷眯着眼皮,脑海都是季砚深那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 “砚霖,你若有那小子一半的心机、谋略,我也就知足了!” 一半也不必,两成就够了! 季砚霖有那小子两成的心机、谋略,他这老古董也就能真正退居幕后,安享天伦了! 季砚霖一震,放下长腿,走到老人身后,“爷爷,您什么意思?” 季老太爷攥紧双手,眼锋一转,“他这是以退为进!” “那小子人生就没有‘放弃’二字!一旦反常必有妖!” “他放出和周家联姻的消息,只是为了哄媳妇,他还有别的法子斗咱们!” 季老太爷指尖不停点着桌面,“季砚霖,你立刻吩咐操盘手护盘!季砚深那小子是想趁机抄底!” 季砚深突然主动会被视为重大利空,市场恐慌抛售导致股价下跌。 他想明白了,这小子是想通过制造利空(辞职)打压季氏股价,低价收购流通股或大股东股份,最终控股夺权! 季砚霖似懂非懂,看着爷爷神情严肃,十分焦急的样子,立即去交代。 新闻发布会结束。 季砚深在保镖的护送下,乘电梯直达b1层,坐进幻影。 刚点了支烟,副驾的周奕向他报告,“季总,季经理刚刚吩咐操盘手护盘。” 季砚深嗤的一声,青白烟雾后的俊脸噙着淡笑,“亡羊补牢。” 周奕微愣,也后知后觉,“老板,我想明白了,您之前借苏暖暖故意放出自己出轨绯闻,就是要季氏股价大跌,趁机联合外部资本周家,大肆收购季氏股份,增加持有股权!” 季砚深弹了弹烟灰,黑眸睨着某一点,“那老古董总拿生孩子这一招蹩我的短腿,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周奕一惊。 一双睿智的眼眸注视着后排的季砚深。 他西装笔挺,坐在豪华真皮椅里,下颌微仰,指间香烟缭绕,周身弥漫着上位者的倨傲。 这份傲气,源于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的底气! 这样的季砚深,很难不让周奕这个初出茅庐的金融系硕士毕业的高材生,钦佩、崇拜! 周奕回神,笑道:“季总,现在可以给夫人订玫瑰了?” 当众宣誓,妻子只有她一个,为她放弃翻身的机会,夫人这次不回头才怪! 季砚深眼皮一撩,睨着他,脸上依旧写着“愚蠢”二字。 周奕:“……” 季砚深缓缓吐出烟圈,语气淡淡,“猎手松开利爪放走猎物,是要猎物乖乖爬回来。” 周奕呼吸一窒。 他要让时微因愧疚主动回归,而非强行征服。 妥妥地拿捏住了道德感高、责任感强的时微! 季砚深又交代一句:“订张机票,我去山里闭关两天。” 周奕点头,“对了,周小姐还想约您吃饭来着。” 季砚深仰靠在椅背里,阖着眼皮,“打发她回京城去。” 周奕,“是。” …… 季砚深的高调宣誓,一度让时微成为全网艳羡的幸福女人。 六年热烈追求,为她差点丧命。如今,时微跛了一只脚,事业陨落,还被爆出看心理科,容颜憔悴的照片,季砚深还能对她不离不弃,网友感慨:真爱! 尤其今天,他明明可以不澄清绯闻,却宁愿一无所有也这么做,给予时微这个原配安全感,属实是纯爱战士!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真出轨! 别墅里,时微拨季砚深的电话,提示关机,又打给周奕。 周奕,“夫人,季总情绪低落,要闭关两天,此刻,应该在飞往台城的航班上。” 时微捏紧了手机,“周奕,他真不打算争取季氏了吗?” 周奕叹了一口气,“这我不清楚,我揣测,季总可能觉得没意义吧。” 时微心下一沉。 忽地想起新婚夜,他轻轻拥着她在阳台晒月光,男人喝了酒,在她耳边絮叨,“老婆,遇见你的时候,正是我人生低谷,你在舞台上,像是一束光……” “我那时想,势必要将姑娘追到手,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无忧无虑,活在我的羽翼下。” 为她,他努力丰满羽翼,于26岁接手季氏。 如今,没了她,他连季氏也一并放弃了。 “夫人,季总上次后背的伤口一直没痊愈,每天都在低烧,刚老宅打电话来,说老太太也气住院了,季总还不知道,我先去医院看看,安排安排。” 听着周奕的话,时微回神。 婆婆应该是真气病了! 季砚深是她在季家扬眉吐气的唯一靠山,如今,他离了职,她不急才怪。 时微去了医院,在病房门口,看见季棠陪在床畔,她没进去。 和季棠聊了几句,问清楚没什么大碍后,她没进病房,免得再刺激到她。 稍后,时微订了飞往台城的机票。 航班是在第二天上午九点,时微一早赶去机场,直飞台城,又坐了四个小时的车,终于抵达山区。 她上次来这边,是四个月前,脚受伤那次。 季砚深在这里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宋风合院,那时,他们过来这边度假。 山里空气清新,远离喧嚣。 半山腰,林荫掩映着一栋白墙灰瓦宅邸,门头鎏金大字写着:微园。 时微叩响门板上的铜鎏莲纹门环。 隔了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门缝里渗出松木沉香,管家海叔探出身,看见她,明显一愣,转瞬欣喜招呼,“时微来了!” 时微点头,“海叔。” 海叔接过她的行李箱,“快进来。” 时微踏进门槛,刚进院子,便看见一道颀长挺拔身影。 男人白衬衫,牛仔裤,站在一墙的爬藤白玫瑰花下,双手戴着手套,握着园艺剪刀正在修剪多余的枝蔓。 他嘴角叼着烟,动作熟练利落,一副居家男人范儿。 “山里露重,气温低,他夜里咳了半宿。”海叔低声地说。 时微点点头,朝他走去。 空气里都是玫瑰的芬芳,小径两旁盛开着黄白相间的一年蓬野花,地砖缝隙里匍匐着一片片蓝色阿拉伯婆婆纳。 “季砚深。”到了他身后,她轻声喊。 男人置若罔闻,继续修剪。 脚边一堆枝条,还有零星的残花。 时微拧眉,又走近几步,“季砚深。” 季砚深摘下嘴角香烟,转身,语气淡淡,“什么事?” 很冷漠的样子。 第54章 季砚深:我怎么会对你变心? 时微明白他为何这个态度,想着之前误解他会联姻,心里有种配不上他真情的愧疚感,一时心虚哑口。 隔了一会儿,才组织出语言,“你真要放弃季氏?” 季砚深抛了烟头,踩灭,转身继续修修剪剪,没搭话。 时微皱了皱眉,走近那一堆修剪下来的枝条边,挑拣一些还没完全凋谢的白玫瑰。 还可以拿来插花瓶里。 这花叫“藤冰山”,一种爬藤月季。 这栋宅邸是季砚深早在两年前找人修建的,这株月季是他亲手栽种的。 时微记得,一年前她答应嫁给他后,他带她来这,也是这样一片花墙。 他牵着她的手说,这些白玫瑰就像她,而他是那堵坚硬宽厚的白墙,任她依附,为她遮风挡雨。 时微挑选一枝没凋零的花,葱白指尖掐去多余的绿叶,边平静地解释:“那天在宝格丽专柜,你看到我,却视而不见,我便以为,你和周京雪真有联姻的打算,后来在清吧包厢,你也没有否认,我当真了。” 季砚深鼻腔哼了一声,转身,垂眸。 “你看见我的绯闻,目睹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问都不问一声,就是认定我有那个心思,不是?” 被他拆穿,时微手一抖,一根花刺扎到食指指尖,她倒抽一口气,下一秒,男人身影笼了下来,扣着她手腕,将她拉起。 时微撞进他怀里,没有挣开。 季砚深扣着她手指,深眸凝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眉头紧锁,从衬衫口袋掏出棉麻手帕,折叠成长条,一圈一圈地裹住。 时微忐忑的一颗心,渐渐安下,唇角扬起弧度,“谢谢——季先生。” 想说“老公”,却碍于他们正处于离婚冷静期。 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在不百分百确定对方的心意前,不会主动热情一点。 季砚深也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谓,下眼睑微眯,“时微,究竟是我做得太不够,还是你没以前那般自信了,就那么笃定,我会娶别的女人?” “而且还是在婚姻存续期,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他嗓音沙哑,透着伤感与无奈。 时微白皙的眼尾一点点泛起红意,溢出清透泪珠,“是我不自信,我自认为自己对你没有了任何价值,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会再娶。” 她对他确实没有任何价值。 不再是初见时光彩夺目的模样,性冷不让碰,不会撒娇,不会提供情绪价值,还总疑神疑鬼,给他造成苦恼与困扰。 曾经,她也信奉“婚姻的本质,是利益交换”,所以更不愿走进。 是他推着她,走了进来。 季砚深大手捧起她的脸。 时微眼尾的泪珠缓缓流淌,清冷绝色的脸,透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两人鼻息相撞,周遭也只剩下彼此的气息声。 季砚深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稀有宝物。 “从利益角度来说,你对我是没任何价值。” 时微眼眸闪过一丝失落。 “时微,如果我娶你是贪图你的价值,当初我就会娶周京雪了,何必那么辛苦,从季氏的后勤小职员做起,受那么多窝囊气?” 时微心口震了震。 季砚深喉结滚了滚,漆黑深眸墨色翻涌,嗓音更暗沉几分,长指轻轻撩开她眼角碎发,“你是我追逐六年的白月光,我放在心尖上,恨不能藏起来,锁起来的宝贝,你说,我怎么会对你变心?” “我理解你的自卑,脚伤了,不能再跳芭蕾,可我一次次地告诉过你,我不介意,你在我心里依然是完美的。” 季砚深笃定,自己依然爱着时微。 和苏暖暖那点情欲,也因为她长得像她。 他爱她,所以费尽心思地掩盖出轨,也是为了她好,让她活在完美的幻象里,不像他妈那样,一辈子活成了怨妇。 他把她拴在身边,不被外人觊觎,满心满眼都是他,也是他的爱。 偏偏,她太独立太要强,总想往外飞,不想安安分分当他的太太,完全地依附于他。 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养尊处优的阔太太生活,她却不珍惜。 时微被他感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口也闷闷的。 男人低头,额头重重地抵住她的额,亲密相贴,铁臂圈住她的腰,“老婆,别再折磨我了。” 疲惫的语气带着恳求。 时微反手,抓着他的衬衫,嗓音低哑,“对不起……” 季砚深勾唇,“听腻了。” “说点我想听的。” 时微吮着他的气息,心窝涌动着一股股暖流,“老公,我也不想失去你。” 季砚深扬唇,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也弓腰,将头趴在她的肩上,铁臂牢牢圈着她,语气十足霸道:“时微,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别再想着跟我离婚!” 时微想起自己的病,心里又惆怅无比。 季砚深料到她的犹豫,“我再说一次,我可以等,不准再有任何压力。” 闻言,时微暂时地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摸着他体温有点高,她紧张地问:“你是不是还低烧?听说后背的伤一直没完全好?” 季砚深直起身,“死不了,也是故意的,想让你心疼。” 也是实话。 ——苦肉计。 时微:“……” 她白他一眼,情绪也冷静下来,“快进屋吃药,我看看你的伤。” 两口子一起进了主屋,上了二楼,进了东南向的主卧。 …… 随着纱布一层层地揭开,时微看着干涸的血水、脓水,像是被人夺去了呼吸,指尖颤抖,“季砚深,你,你到底多久没清理伤口了?” “不疼的吗?”她心疼地问。 季砚深侧首,反手够着她的后腰,轻轻拍了拍,“这点小伤……叫海叔来吧。” 时微眨了眨泪眼,吸了口气,“我可以。” “还抽烟,季砚深你是疯了吗?”连婆婆病了,都没留在江城看望她。 季砚深似笑非笑,“嗯,是疯了,被你逼的。” 时微:“……” 她伺候他给发炎的伤口换药换绷带,又喂他吃了药,两人一起了午饭,他被她劝去睡觉休息。 时微自己采花插瓶。 海叔送来山里散养的走地芦花鸡和一些中药材,她亲自下厨煲汤,做了几样季砚深爱吃的菜。 暮色降临的时候,季砚深醒了,烧也退了。 吃饭的时候,时微关心地问:“你真不打算要季氏了?” 季砚深将剥好的虾仁送到她面前,慢条斯理摘掉一次性手套,语气幽幽,“是不想‘要’,除非,老太爷求我回去。” 时微一愣,心说,那季老太爷撵他还来不及的,怎会求他回去? 这次季砚深主动辞职,也是不想太被动。 不过,以他的能力,只要肯振作,将来还会东山再起的。 …… 夜晚,山里一片寂静。 没有空气污染和城市灯光亮化污染,清晰可见漫天星辰。 夫妻两人坐在院子的长椅里,一起望着天上的繁星,时微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夜空也是这么干净。 她指着一颗星问季砚深,他竟说不知道。 时微好笑,“牛郎星啊,你小时候,晚上不看星星的吗?” 季砚深唇角的笑意僵住,眼眸变得晦暗,融进黑夜,使人捕捉不清,“露水上来了,回屋吧。” 时微点点头,是不早了。 回到二楼主卧,季砚深死活要冲澡,但他的伤口不能沾水,时微只好自己帮他擦洗。 只要不涉及性欲望,单纯地看着他的身材,时微能够正常欣赏他的男性魅力。 不得不说,他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难怪那眼高于顶的周京雪,这么多年都对他念念不忘。 时微擦洗完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只觉耳根热热的。 季砚深抬眸间,注意到她洁白耳根攀起的红意,呼吸瞬间变得灼热。 清清冷冷禁欲系美人,动了点情的模样,透着一股让人不顾一切冲破禁忌的诱惑,男人胸膛如擂鼓。 时微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直起身,垂着眼皮,“你去洗下半身。” 季砚深起身,赤着劲瘦又不失肌肉感的上半身,正欲走向卫生间,冷白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脖颈,低下头,朝着她的唇,放肆地吻去。 时微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紧抿双唇,全身紧绷,嘴里发出“唔唔”声。 男人唇移开她的,擦上她脸颊,狠狠啄吻一下,便立刻松开她,走向卫生间。 鼻息间都是她的香。 他的身影刚消失,时微缩在沙发里,好一会儿才从惊恐里缓过神。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这时,季砚深的手机响起震动声,时微逡巡一圈,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亮。 “季先生!你的电话!”她朝着卫生间喊了一声,“要拿给你吗?” 季砚深扬声回:“看看打来的。” 时微这才去了床头柜边,拿起手机,是微信视频通话邀请,头像很熟悉。 女孩的背影剪影,丸子头,做着一个“v”手势。 下一瞬,她想起苏暖暖就是用的这个头像。 也是常见的网红头像。 时微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冷静道:“是视频通话,头像是一个女孩背影,备注是空的。” 闻声,季砚深黑眸一凛。 这时,时微指尖不小心一滑,摁开了接通,那头立即传来女孩喜悦的声音。 第55章 视频里,苏暖暖穿着…… “surprise!” 下一秒,时微清楚地看见昏暗画面里,苏暖暖那张又乖又媚的脸蛋。 对面光线昏暗,她歪着头仰视镜头,身上穿着件黑色吊带蕾丝睡裙,从她这边,俯视的角度是她胸前性感的沟壑。 时微大脑嗡嗡作响,左耳开始耳鸣。 卫生间内,季砚深听见苏暖暖的声音,撩了下眼皮,没有出去。 苏暖暖看见时微,着实一愣,脸上笑意凝住,转瞬故作一副不悦的口吻,“怎么是你?” 时微也想问,苏暖暖怎么会在季砚深的微信里,半夜还发来视频通话。 镜头晃动,苏暖暖精致无暇的脸蛋在屏幕里放大,好一会儿,她才看向镜头,美眸里仿佛透着不服气,“我发错人了,我是找霍祁的。” 视频通话结束。 时微顺手点开他们的微信对话框,里面只有这一个视频通话记录,时长59秒…… 她愣在卫生间门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眉心纠结出细纹,大脑发懵。 那头,远在江城的苏暖暖,在结束视频后,慌乱地踱着步,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自从小产后,季砚深一直没联系过她,她今晚特意打扮一番,视频通话撩他,见他肯接,正小激动一下,却不想,是那个跛子接的。 季砚深不会又要怪罪她、惩罚她吧? 她又不是故意的! 苏暖暖顿下脚步,卑微地给周奕发去信息解释,求他帮她在季砚深面前说几句好话。 心里对时微的嫉恨也更深。 那跛子真是好命,能让季砚深对她死心塌地,甚至当众宣告他的妻子只有她一个。 不过,她不信。 没有性的爱情与婚姻长久不了的! …… 磨砂玻璃门从里面拉开,一股清冽干净的沐浴露味道窜进鼻腔,时微回神。 季砚深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洁白浴巾,上身赤裸,发丝滴着水,睨着她,语调漫不经心,“刚刚谁打来的?” 时微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忐忑道:“苏、暖暖,我不小心接的。” 季砚深眸色一沉,语气冷了几分,“她又想干什么。” 时微咽了咽喉咙,“她说打错了,找霍祁的。” “你们怎么互有……当我没问。”话到一半改了口,问多了,她自己都烦了。 何况那苏暖暖因为造谣、诽谤他,还被拘留了一星期。 她将手机递给他,季砚深没接,“是你以前让我加她的,忘了?有一次,那苏暖暖从外地比赛回来,跟我一个航班,你让我加她,捎她回舞团。” 闻言,时微渐渐想了起来,那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季砚深又道:“把她删了。” 时微照做。 想着苏暖暖那天在商场又大包小包购物,想来又和霍祁藕断丝连了。 她再次要将手机递给季砚深,这时,微信又响起通话视频邀请。 时微一眼认出,头像是周京雪,且拍的赫本艺术照。 心尖一刺,她伸长胳膊,将手机塞给他。 季砚深睨了眼屏幕,看向她,“你接。” 时微一愣,转瞬明白,他是要她帮他这个丈夫打发追求者的意思。 迟疑片刻,她到底是接了。 “季哥——”看见时微,周京雪显然一愣,下一瞬,脸上噙着大方微笑,“时微,是你啊。” 对面的美人,一袭酒红法式连衣裙,长发盘起,佩戴整套的珍珠首饰,像是在参加舞会。 背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时微面带微笑,“周小姐,你找我老公什么事?他正在洗澡。” 话音刚落,季砚深走到她身后,轻轻拥着她,下巴抵着她肩头,亲密无间的恩爱模样,“老婆,哪位?” 周京雪透过屏幕,看着季砚深赤裸着肩颈,亲昵拥抱着素颜素衣的时微,脸色微微发白,也明白他们两口子这是秀恩爱,让她知难而退。 他们看起来也真复合了。 周京雪摆出权贵千金的姿态,“季哥,我在陪爷爷参加晚宴,这里很多政界高官,本想着给你引荐一下的,这就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 她又一次输给了时微这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灰姑娘。 以前输,是因为她是季砚深的白月光。 现在,时微都瘸了一只脚了,季砚深还爱她什么。 周京雪想不通。 结束视频通话,季砚深没松开时微,吮着她颈肩的香气,“我跟她故意一起吃饭,陪她买首饰,向媒体放消息,两家要联姻,抬高季氏股价。” “其它什么都没有。” 说话间,脑海浮现起那晚,她买醉,脸颊挂泪的模样,心生一股怜惜。 她是在乎他的。 时微也想起误会他们要联姻时的酸涩,心里受用许多,“季砚深,我想……再勇敢、努力一次。” “你也振作点。” 季砚深扬唇,“有媳妇这句话,我必须得振作。” 时微安了心。 可季砚深一直没有出山回江城的意思,反而关掉手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儿。 每天陪她喝茶下棋、下厨,或是带她去院子后面的池塘钓鱼。 时微从财经新闻里得知,季氏股价持续大跌,集团内部也是一盘散沙,季砚霖这个临时总裁不服众,更没有力挽狂澜的魄力。 尤其是,网络上爆出一段季大夫人企图买通苏暖暖泼季砚深脏水的对话录音后,季砚深更成了这场商战的受害者,引股民纷纷同情,集体抵制季砚霖这个总裁。 季氏集团,会议室一片阴霾,董事们各个愁眉不展。 廖董看向主席位的季老太爷,“季董,眼下的情况,只能把季总请回来,继续管理公司了!” 季老太爷面色无比阴沉。 他本是利用季砚深出轨风波,趁机撵他出季氏,现在却要再把他请回来! 季老太爷看向右手边的顾南淮,脸上多了几分客气,“南淮,季砚深的辞职程序是不是存在瑕疵?” 顾南淮西装革履,气质沉稳,微微颔首,“季董,根据集团章程第26条规定,总裁任期内辞职需获取80%以上董事联署同意。” “目前,他辞职仅获60%同意。根据这一点,是可以要求他撤销辞职决议,回来继续任职。” 季老太爷暗暗咬了咬槽牙,虽心有不甘,但为了大局,只好认了,他看向季砚霖,“季砚深现在在哪?” 季砚霖攥了攥钢笔,“两口子都在台城山里度假。” 季老太爷依旧傲慢,“打电话叫他回来!” 顾南淮眼皮微眯,“季董,电话怕是叫不回来他。” 他了解季砚深,心里对季老太爷一直憋着一口气。 季老太爷努了努嘴,还是傲道:“那便起诉告他,一切损失都该由他承担!” 顾南淮倾身,贴近季老太爷耳畔,轻声,“这样,我作为律师,代表董事会过去请他回来。你们爷孙俩各自都让一步,老爷子,也该顾全大局,这阵子,股民也跟着损失……” 季老太爷只能无奈点头,“南淮,麻烦你跑一趟了。” …… 微园,时微一袭米白旗袍在花园里剪花插瓶,敲门声响。 应该是季砚深钓鱼回来了,她放下藤编篮,不疾不徐,走去开门。 “老公——”拉开门闩的刹那,她笑盈盈地喊。 下一秒,笑容尴尬地僵在嘴角。 门外的人不是季砚深,而是顾南淮。 第56章 顾南淮说,季砚深在情感操控她 时微脸颊不由变得燥热,连忙礼貌招呼:“顾师哥!” 门外的男人,一身休闲西装,拎着公文包,立在参天乔木树叶缝隙投射的细碎斑驳光影里,眉目英挺深邃,周身散发着一股雄性荷尔蒙气息。 他唇角微勾,“老季不在?” “他在屋后池塘钓鱼,你先请进。”时微微笑着说话间,侧身邀请他。 米白素色旗袍勾勒出她娉婷身形,端庄大方地立在木门边,整个人透着东方古典雅致韵美。 顾南淮上了石阶,“这家伙,姜太公钓鱼?” ——愿者上钩。 时微蹙眉,“师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顾南淮在她身边顿足,示意她先请。 “你是客人,请!”时微礼貌道。 顾南淮笑笑,没再推辞,“现在季氏一盘散沙,我的意思,老季那家伙是想要季老太爷亲自上门来请他回去。” 还要那老太爷心甘情愿中了他的套。 顾南淮岂会不知,季砚深这些天是以静制动和他爷爷斗法。 时微了然,“所以,老太爷请你当说客来了,这老人哪拉得不下脸来求孙子。” 何况,还是他一直偏心打压的人。 当初若不是不得已,季老太爷也不会把公司大权交给季砚深。 顾南淮莞尔,“是。” 时微领他到凉亭落座,沏茶闲聊,边等季砚深回来。 “听杜老师说,想让你去国家芭蕾舞团发展?”顾南淮品了口今年刚下来的西湖龙井,对时微问。 杜婉冬是他的亲二婶。 “嗯,那边下月初面向全国芭蕾舞者公开招聘,杜老师想让我过去应聘指导老师。”时微温声道。 顾南淮看向她,“以你的能力与资质,一定没问题。” 时微倒茶的动作微顿,“京城太远了,我还是想以家庭为重。” 这件事,她提都没跟季砚深提。 顾南淮点点头,“老季多半的业务在江城,异地确实不合适,不过,这也是你事业上升的好机会,留在江城,没有晋升的空间了。” 时微心说,江城舞团都快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国家芭蕾舞团与国际接轨,在那里她可以继续在行业内做指导、编舞、艺术总监等等,留在行业内发光发热。 她也当然心动。 顾南淮又道:“家庭与事业是可以平衡的,不是非此即彼。” 听着他的话,时微有所触动。 她婚后也是这么想的,人生不止有爱情、婚姻、家庭,事业也是她人生重要的一部分。 此刻,她想去京城的发展的心,又开始动摇。 她不禁认真地看着对面沉稳如山的男人,恍惚间,像是回到大学的时候,他这个师哥说的话,总是让她觉得可信、可靠。 像是一位长者,给予她指引。 顾南淮放下茶杯,不经意间,与她四目相接。 暖风轻拂,吹起她颊边一缕碎发,掠过粉润的唇……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异样的情愫。 季砚深拎着渔具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凉亭里,昔日彼此都有好感的两人,彼此相望,暧昧拉丝。 男人握紧鱼竿,手背青筋暴起,下颌紧绷出锋锐线条,他轻咳一声,走向他们。 时微看见他,立即起身相迎,“顾师哥来了。” 季砚深眼皮微眯,似笑非笑,“来多久了,顾大状。” 顾南淮依然正襟危坐,抬腕看了下表,揶揄他,“半个钟吧,你雅兴,躲深山老林来,闲云野鹤。” “嗯,跟我媳妇这么隐居终老也是一件幸事!”季砚深搂着时微,笑道,“你们刚刚聊什么?” 时微顺口一说:“去国家芭蕾舞团的事,我之前一直没跟你提,杜老师之前联系过我,想我过去接她的班。” 季砚深眸色瞬间变得晦暗,搂紧了时微,扬起唇,“去什么啊,脚伤了还遭那份罪,我们恩爱着呢,哪受得了异地,再说,还得积极备孕生个小闺女疼疼。” 生个小闺女…… 时微一怔,侧目仰视他。 男人一脸幸福愉悦的样子。 她现在又不能生。 转瞬,时微明白,他这又是在顾南淮面前故意秀恩爱。 她附和着笑笑。 顾南淮镇定自若喝着茶,撩了撩眼皮,没搭话。 时微,“我去和海叔准备午餐,你们聊。” 季砚深松开了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壶倒茶,“顾大状,别拿辞职规定那一套逼我回去,违约金、赔偿,我可以照付。” 顾南淮这次登门,在他意料之中。 “老季,你们家族内斗能别牵扯到社会层面?制造出轨绯闻,以身入局,拉低股价,趁机抄底,你这一番操作,手里的股权是涨了,季老也服了,可这背后多少股民跟着倾家荡产?” 季砚深撇去茶叶沫,轻嗤一声,“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敢进来,就得玩得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吸烟有害健康,那些烟企不照样挣得盆满钵满。” 顾南淮一愣,转瞬哼了一声,讽刺他,“得,我当你是有点良心的企业家,肩上有点社会责任感,哦,合着就一大资本家。” “高看了。” 季砚深为他添茶,“商场即战场,我也得生存……不像你顾大律师,打小就是在公平正义的理想国里熏陶大的。” 顾南淮出身律政世家,他在法院家属院读《论法的精神》的时候,季砚深正在季家西南角那栋被边缘化的小洋楼里翻着《资本论》。 当顾南淮大学时为声讨工资农民工义务做法律援助的时候,季砚深已经认同“怜悯是绞死资本家的最好绳索”。 两个世界,两种价值观。 “得,你在合法框架下的操作,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玩心机,算计对手也就罢了,时微是你爱人,你连她也一块算计,合适吗?”顾南淮神情严肃。 季砚深拧眉,“我算计她什么了?” 顾南淮,“明明都是计划,还装的一副没了她,一切荣华富贵都不要了的情圣样儿,让她心软回头!” “老季,你敢说,你这不是在情感操控她?” 花园里,时微清楚地听见了顾南淮的话,连忙顿住脚步,躲在一株中华木绣球后。 顾南淮说,季砚深在情感操控她。 第57章 离婚不变,我去京城 因为她“捉奸”害他陷入出轨丑闻,她自责愧疚,他看似尊重、体贴她,爽快答应离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加深她的愧疚感,之后澄清联姻绯闻,公开宣誓,让她为他的深情感动,心疼他为爱放弃一切,主动回头找他…… 这是他布的局。 她像颗棋子,每走一步都受他的无形操控。 时微紧紧抓着提篮把手,透过花叶缝隙,怔怔看着凉亭里,泰然自若泡着茶的季砚深,一时间,难以相信他对自己用了这么深的心机。 砸抽屉拿结婚证的深情破碎感、陷入绯闻里的抑郁消沉、当众宣誓她是唯爱的笃定、她回头后,这几天的温柔陪伴…… 难道,这些真的只是他的表演? 凉亭内,季砚深并不赞同顾南淮的话,慢条斯理倒掉第一泡茶叶水,冷白俊脸染笑。 “老顾,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我是顺水推舟对付了老太爷,但对时微怎么谈得上是算计、操控?” 顾南淮撩了下眼皮。 季砚深继续倒水,“时微跟我闹离婚,我伤心、难过,发布会上每句话也都是发自肺腑,我这辈子就只娶她这一个妻子。” “我对她,从来都是真情实意,我想挽回她,用点苦肉计、善意的谎言,无可厚非。” 顾南淮眉目锋锐,一针见血,“你这分明是利用她的愧疚感,道德绑架她!” 时微猛然一惊。 凉亭内,季砚深依然处变不惊,底气十足,“老顾,时微她这是爱我、舍不得我才肯主动回来找我。” “这叫情感拉扯,她如果不爱我,我怎么拉,她都不会心软。” 顾南淮喝茶的动作一顿,脑海蓦地浮现起时微之前开门时,笑盈盈的模样。 时微也茫茫然地转身。 她确实放不下他,可这种“放不下”又是他给她造的假像。 “老季,时微是艺术家,性子纯粹,小时候还受过创伤,你别辜负她。” “无风不起浪,那个姓苏的女孩,你们不简单吧?”他接触过季砚深绯闻案的办案民警,对方那天跟他说了句模糊不清的话,“这是季总的家务事,咱们不好管。” 时微刚要走开,顾南淮的声音又传来。 单薄的身形狠狠定住。 季砚深捏紧茶杯,眼角的余光瞥向木绣球后,隐隐还可见时微那米白的身影。 男人抬起下颌,一脸坦荡,“哟,现在律师也信口雌黄了?” 言下之意,没凭没据、张口就来。 顾南淮背倚着椅背,眯着眼皮睨着他,反问:“没证据,不代表一定没发生,不是?” 闻声,木绣球后的时微,身形晃了晃。 过去的那些蛛丝马迹,又开始阴魂不散,缠绕心头…… 季砚深把玩着打火机,一脸不羁,“清者自清,懒得跟你掰扯,不过,你丫能盼着点儿我和时微的好吗?” “老实说,是不是还恋着她……当初——” 时微没再听下去,悄悄走开。 顾南淮打断季砚深,“你别转移矛盾,我真心奉劝你一句,别伤害她。” “还有,她打小独立自强,靠跳舞实现自我价值、人格独立,你别想着把她变成菟丝花,她该坚持自己的事业。” 说话间,他注视着那一墙的爬藤白玫瑰。 脑海中,却是另一种直立、孤傲,屹立风雨里,依然倔强昂首的白色玫瑰。 时微原本是那样的。 季砚深越听越恼火,“叮”的一声点着打火机,“老顾,她是我老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顾南淮轻哼一声,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文件,朝他面前一放,“董事会的交代,我带到了,告辞。” “不送。”季砚深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淡淡道。 ……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时微明白,是顾南淮走了。 没留下吃午饭,应该是和季砚深不欢而散。 她坐在床沿,一件件地叠衣服,地上放着敞开的行李箱。 季砚深带着一身烟味进她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男人嘴角抽了抽,明知故问:“季太太,你干嘛呢?你师哥走了,怎么也不下去送送。” 时微没有抬头,素手抚平白t恤褶皱,“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季砚深,我们还是继续分开,等20天后,办离婚。” “我一会回江城,过两天去京城,应聘国家芭蕾舞团。” 季砚深指腹轻轻摩挲无名指婚戒,脸色阴沉,“时微,你也认为我是在算计你?” 时微苦笑,抬起头,仔细端详立在窗口的男人,“你精心布局,拿捏我的心理,引着我走进你的陷阱,不是算计是什么?跟对你爷爷,对商场上的那些对手,有什么区别?季砚深,我们是夫妻!” “我现在甚至怀疑,苏暖暖是不是你的帮凶,她本来口口声声说有你出轨证据的,为什么临时改口?” 季砚深面色一沉,双拳紧攥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响,周身笼着一层阴郁,咬牙切齿,“顾南淮一句没凭没据的话,你就相信他了?” “他当初舍弃你,不告而别六年,一回来三两句话就让你对他深信不疑,怀疑我这个丈夫,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 时微一愣,转瞬冷静反驳,“你别混淆逻辑,前提是你之前确实在算计我!” 季砚深到她跟前,扣着她下巴,“一次次捉奸、冤枉我的事,你是又忘了,非要我提醒你?” “时微,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你最亲的人?为什么顾南淮、背叛你的苏暖暖,说的话你都能信,就是不信我?”男人满眼受伤。 时微深吸一口气,“我拿不出实锤的证据,你就总是这样,倒打我一耙。” 季砚深冷笑,“所以,你心里就是认定我出轨了。” “我还能说什么?” 话落,他松开她,背过身。 时微看着他落寞、阴郁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以退为进”。 她捏了捏双手,狠下心来,平静道:“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你了,所以,还是分开吧。” 第58章 苏暖暖:时老师,你的舞鞋也是季先生送的吗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雅致的院落渐渐浸入湿润里。 季砚深心情也跟着潮湿起来。 母亲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混着雨声,剖开心底的觞。 “季砚深,你爸死了!他跟外面最宠的情人,还有你那弟弟去瑞士滑雪,直升机撞山崖,全死了!活该啊,老天有眼啊!” “砚深,你好好学习,长大为妈妈争口气,他们现在年夜饭都不叫咱们娘三了!” 季砚深呼吸变得不顺,一闭上眼都是幼年新闻里播报瑞士雪山事故的画面,除夕夜,主宅那头传来的爆竹声与欢笑声……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传来行李箱飞机轮摩擦地面的声响,他蓦地睁开双眼,压下心头的恐慌与不安。 “时微,过去几天,我们明明很恩爱,很甜蜜,你也很开心。”他依旧背对着她,语气不悲不喜,陈述着事实。 时微正在收拾手机充电线,一圈一圈地将数据线缠绕进收纳盒里,听着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 过去几天,是她察觉他可能出轨后,过得最轻松自在的几天。 昨晚,他还背着她,到了山顶。 一起看夕阳的时候,他说:“老婆,我们留在这隐居到老,得多幸福。” 她看着漫天彩霞,幸福的笑容从嘴角蔓延至心底。 “等退休的吧,退休后,我们来这隐居,白头偕老。”她傻傻地回他。 现在想来,他真是张口就来,明明野心勃勃,却扮演为爱放弃一切的情圣,刺激她的拯救欲。 他有野心,追逐权势,她也能理解,跟爷爷、伯伯们斗得头破血流,她也都能理解,最无法接受的是他对她用心机、手段,给她制造那些虚幻的假象。 把她棋子、提现木偶,甚至当猴儿耍。 将收纳盒装进单肩包,她拉着行李箱就走,不回他。 季砚深转身,“顾南淮只言片语几句话,你就把对我一切的美好感觉否定,只认为我是欺骗你、算计你,你敢说,你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时微顿住,目光坦荡,“我敢!我对他没任何非分之想,是你无中生有,给我扣帽子!” “我不是偏信谁,我只信事实。” 她跟顾南淮多少年不联系,当年也没有任何暧昧,他却总拿出来说事。 季砚深苦笑,“那么,我算计你什么了,让你少一块肉了?我不这么做,你肯回来?我是爱你,才用尽心机让你回头,不然,我图什么?” 时微怔住。 是啊,他图她什么。 时微也想不明白。 除了,真把她当灵魂伴侣。 是真爱。 可他又暴露出那么多出轨的痕迹。 季砚深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抬起头,又看向她,嗓音低沉,“时微,实话说,你真的爱我吗?你是不是特别希望能抓到我出轨的证据,然后有理由摆脱我?” 时微鼻尖一酸。 右脚踝针扎似的刺痛。 季砚深嘴角牵起苦涩笑意,“别的女人,爱丈夫,就是目睹出轨了,都自欺欺人地为对方找理由找说辞,舍不得离开。” “我老婆倒好,一些蛛丝马迹反转后,依然不信我是清白的。” 他逆着光站在窗口,雨幕模糊了身后的玻璃,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落寞气质。 指腹病态一般不断摩挲银色婚戒。 她是他的。 不管她爱不爱,她都是他的。 时微能感受到他的伤感,不像是装的。 心口也跟着沉重起来。 其实她也没认定他就是出轨了,但不断的怀疑、内耗,还有心理问题的折磨,她也真累了。 季砚深一双阴郁深沉的眼眸望着她,“你当初肯松口嫁我,只是因为感动,是吧。” 指间夹着烟的手,挥了挥,“你走吧,我不勉强你。” 时微愣了愣,没有解释,拉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季砚深嘴角衔住香烟,低着头,指腹拨弄滚轮,“你也随时可以回来,我这辈子,是栽你手里了,就是一厢情愿……我也认了。” 时微握紧了拉杆把手,加快脚步,强忍着没看他。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季砚深点燃了香烟,火光照亮他白眼球上爬满的红血丝。 他深深吸一口烟,看向楼下院子里,她那一跛一跛的身影,又看向那一墙的白玫瑰,满心不解。 他只是爱她罢了。 有什么错?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时微走了。 季砚深刚开机,接到季棠的电话。 “季砚深!妈都住院五天了,你怎么还不过来看她?” 季砚深倚着窗框,嘴角扯了下,“五天,这回装这么久,难为她了。” 那头,医院阳台上的季棠,愣了下,压低声音,“这回没装,被你气得心梗,做了微创手术,时微没跟你说?” 季砚深,“说了,我没信,被老太太折腾累了。” 季棠沉默。 周琼芝对他们姐弟俩的控制欲极强,是家里的情绪黑洞。 “阿深,你跟爷爷斗得可以了,见好就收吧。”季棠对他劝。 季砚深弹了下烟灰,眼眸染上蔑笑,“收?我要那老古董带5%的股权来求我,他若不肯,我让季氏回天乏术。” “阿深,我不想你太累。”季棠皱眉,语气扬了几分。 季砚深笑了,褪去阴郁,直起身,挺拔身躯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姐,这我不累,跟那老头斗,也就猫逗老鼠。” 季棠安了心。 三天后,季老太爷迫于董事会、合作商及社会压力,不得不带着手上5个点的股权,亲自登门找季砚深,请他回季氏。 季老太爷杵着龙头拐踏进微园的时候,季砚深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鱼池边晒太阳,喂锦鲤。 对他熟视无睹。 季老面色阴沉,到跟前,让助理递上股权转让书。 季砚深翻着转让书,眼皮一掀,“季公馆的主楼,您老也该腾位置了!” 季老太爷抄起拐杖,龙头指着他,“季砚深,你别得寸进尺!这次我肯让步,是不想耗死指着季氏吃饭的那些工人!” 季砚深眯着眼皮打量他,像是看陌生人,“老了想起立牌坊了。” 季老气得瞪着老花眼,“你——” 季砚深没再多看他一眼,从兜里拔出钢笔签字,“三天内,给我从主宅搬出去!” 一张俊脸,冷漠无情。 季老握紧拐杖,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这个孙子,再有能耐,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心机太深,还不听话。 再者,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重回季氏,季砚深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他将那天举手同意撤他职的董事们全部踢出董事会,公司高管内季砚霖的党派,全部“发配”到分公司。 第二件事,公布几项新的长期合作战略,都是他之前洽谈好的项目,这一措施,很快将季氏之前暴跌的股价拉回到基本面。 办公室内,季砚深签署堆积成山的文件,周奕敲门进来。 “老板,问清楚了,这次国舞招聘,级别不亚于艺考,监考严格,评委都是些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清高得很,我们收买不了。” 季砚深丢下钢笔,摸出烟盒,嗤了一声,“清高……都特么一根筋。” 周奕:“……” 这世界还是不乏一些放弃六便士,追求月亮的理想主义者的。 老板的思想,偏执得很,功利至上。 季砚深缓缓吐出烟雾,黑眸睨着某一点,若有所思的样儿,“那就赌吧,赌我够不够了解她。” 周奕不解。 季砚深在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你叫苏暖暖也去参加招聘,务必给我碾压时微。” 周奕眉头一挑,有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提醒他,“季总,夫人之前左腿也吊打苏暖暖的。” 季砚深眼皮一撩,睨着涉世未深的周奕,“境由心造,你悟去。” …… 京城,国家芭蕾舞团家属院。 夜已深,阁楼间还亮着灯。 时微一身黑色芭蕾训练服,还在做挥鞭转训练。 杜婉冬坐一旁瑜伽垫上,手里握着秒表,为她计时,“可以,微微,你左腿水平也吊打一众小花,明天的面试,完全没问题。” 时微像只陀螺,渐渐地停下,脸上噙着自信的微笑。 她看着镜中,挺拔优雅的自己,心生一股平和的喜悦感。 走到墙边,她和杜婉冬促膝长谈好一会儿,才回到卧室。 时微从行李箱里,取出那双季砚深送她的芭蕾足尖鞋,放在床头。 这是她明天表演时的“战靴”。 她前天从财经新闻里得知,他如愿以偿回了季氏。 刚躺下,打开手机,她收到季砚深发来的一条信息:听说明天面试?加油! “谢谢”两个字打了又删。 最终,她没回过去。 …… 舞团体育馆,来自全国各地的芭蕾舞者,排着长队准备面试。 在这些舞者里,时微年龄不算小,也不算“老”,但论资排辈,她在这几十口舞者里,是名副其实的“前辈”。 昔日大名伶。 仅「二十岁代表国家拿下洛桑国际芭蕾舞金奖」这一个头衔,就无人能及。 包括作为评委的,她的师姐,国家芭蕾舞团首席舞者,戚染。 一年前,时微如果没嫁给季砚深,现在戚染的位置,坐的应该是她。 如今,她却跛着脚,在众人同情、唏嘘、惋惜、怜悯的目光里,排着长队。 时微大方微笑着回应众人的目光。 “瘸子也能来应聘舞团的工作?走错地儿了吧,残疾人舞团隔这俩公交站呢!” 人群里,传来刺耳的男声。 时微镇定自若。 这时,人群里一个少年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招聘海报,怼在那男舞者面前,“你他妈眼瞎就去看看眼,看清楚招聘公告上写着什么?!” 少年正是许默。 时微担心他跟人再起冲突,影响面试,上前去劝。 那挑衅的男舞者看着公告睁大眼,大声地读,“括号,欢迎身体有残疾的退役或在役舞者参加招聘。哦,看清楚了,残疾也可以!” 他刻意加重“残疾”二字读音,明显是想时微难堪。 许默抡着拳头就要揍他,时微连忙拉着他,“许默,你冷静点!” 现场保安也过来阻止。 许默一脸桀骜,手指还指着对方。 那男舞者认出时微,语气幽幽,“季氏老板娘啊,失敬,失敬,这应聘还不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么有钱了,还来挤占我们这些底层舞者的生存空间……” 时微上前一步,“我来应聘,仅代表我自己,并且和大家一样,是公平竞争。” “是啊,我们时老师可是清高的艺术家,她要真想走关系,都可以直接当团长了,何必跟我们一起排队?”这时,一道女声由远及近。 时微侧首,乍一眼,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自己。 女孩一袭裸粉芭蕾训练服,扎着丸子头,小巧的鹅蛋脸化着精致淡妆,再一眼,时微才认出,她是苏暖暖。 她今天的妆容比平时淡雅许多。 时微也听说,上次她被拘留后,就被江城芭蕾舞团解约了,目前待业。 苏暖暖脚踩一双运动鞋,踩着优雅的步调,不疾不徐朝这边走来,随着走近,她身后的手缓缓下落。 右手里拎着一双珍珠白缎面芭蕾足尖鞋。 “哇,我没看错吧,她拎着的是freed of london品牌创始人的定制舞鞋吧?”人群里,有人看着苏暖暖的舞鞋,发出惊呼。 时微也注意到,苏暖暖的舞鞋。 和季砚深送她的那一双,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要排队三个月才能定到的鞋子。 她的那双正在背包里,还没拿出来。 “时老师,好久不见!”苏暖暖到时微跟前,一脸乖巧甜美的笑容,扬声招呼。 众舞者,大多知道她们是师徒关系。 时微不愿搭理她,只象征性地点点头,“许默,我们走。” 许默不悦地瞪了苏暖暖一眼。 这时,广播响,让个个舞者换上舞鞋,准备基本功考核。 时微在体育馆边上的座椅里坐下,正换鞋,一股子熟悉的桃子味女香窜进鼻腔,“时老师,你也有同款舞鞋啊?” 苏暖暖拿起她放在座椅上的鞋子,翻看鞋底,设计师的签名。 “巧了,跟我这双是一个时间设计、定制的。也是季先生送你的?” 时微正要让她放下,注意到“也是”二字…… 第59章 亲眼目睹 苏暖暖的意思,她的这双舞鞋,是季砚深送的。 左耳发出尖锐的耳鸣声,时微手指下意识用力扯紧舞鞋绸缎系带,在脚踝勒出红色印痕。 “季砚深真的出轨了”的真相,再度开始折磨她…… 那天在微园,季砚深问时微,她是不是早就认定他出轨了。 时微当时没有回答。 实际上,她没真的认定他是出轨了,她还在给他们的爱情保留着美好幻想的余地,也真的不愿意是真的。 那于她而言,太过残忍。 苏暖暖见她发愣,将自己舞鞋翻过。 鞋底赫然刻着和时微舞鞋鞋底一模一样的英文签名,日期都是一样的。 “时老师,你还不信?”苏暖暖鼻尖嗤的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 时微紧紧盯着两只一模一样,分别属于她和苏暖暖的鞋,那些蛛丝马迹,顾南淮对季砚深的怀疑,再度浮上心头。 真的是季砚深送给苏暖暖的。 不然,哪那么多的巧合? 那晚,幻影里,季砚深单膝跪在她跟前,为她穿上这双舞鞋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于她而言,他送她舞鞋,比送翡翠珠宝那些要可贵许多许多,表明他真的懂她、爱她。 可这样的爱意,他也分给苏暖暖了是么? 时微拿起右脚舞鞋,镇定地穿上,目光落在脚踝处的伤疤,语气冰冷,“苏暖暖,你是还想再被拘留一次?” 苏暖暖粉润的唇笑裂开,露出一口整齐贝齿,懒散地在旁边座位坐下,“你居然还不相信,他不仅送我跟你同款的舞鞋,我那辆宝马mini也是他送的,还有嘉宝春拍那枚翡翠镯子,你敏感多疑,他担心你调查,才找中介公司代拍的。” 时微绑鞋带的动作再次顿住,一股血液逆涌而上,坐直身体,瞪视身侧的女孩儿,“故意刺激我的把戏,你还想玩几次?” 苏暖暖耸了耸肩,“不信的话,你就继续当傻子,对了,季先生现在还养着我呢,他还叮嘱我,这次务必碾压你这个跛子,让你有点自知之明,别瘸了还成天抛头露脸,丢他的脸。” 音落,她拿起舞鞋,套上自己的脚。 时微冷哼,“碾压,你是在做梦吗?” 心里却在想,季砚深会不会真的这么说,这么想她的? 他对她的深情,真的都是装的吗? 苏暖暖扭头,笑得十足自信,盈盈眼眸上上下下打量她,“时微,你总是不信,就是太天真了,你说,哪个男人遇到你这样性恐惧,碰都不让碰的,不会出轨?” “哪有什么真爱,灵魂伴侣啊……你是季先生的白月光,他不过是想把你当标本珍藏在家罢了,而我,给他极致的性爱体验,与他水乳交融,灵肉纠缠,这样才能衍生出真正的爱。” 说话间,苏暖暖满脑子是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色·戒》,她相信,自己就是女主角,季砚深就是电影里的易先生。 最终,易先生对王佳芝,还是动了真情的。 时微脑仁酸胀,冷冷一笑,“苏暖暖,不管真假,我不在乎了,你能不能成为季砚深的新妻,我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她站起身,挺直背脊,转身走开。 苏暖暖一愣,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刺激,“霍祁帮他的条件是,给他几个亿的订单,不信的话,你可以查一查,季氏近期有没有和霍氏合作,项目负责人就是霍祁。” 时微脚步没停,左右不平衡的身影,渐渐走向体育馆卫生间。 苏暖暖见时微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眉心紧皱,拨了季砚深的号,“季先生,时老师好像没被我影响,怎么办啊?” “她是不是真不在乎你了?” 落地窗边,季砚深正给飞出去受伤的金丝雀,处理翅膀上的伤。 他拿碘伏棉签,慢条斯理给鸟翅膀上药,“跟我茶言茶语,挑拨离间……你还不肯认清自己的身份?” 男人嗓音冰冷。 苏暖暖呼吸一窒,连忙改口:“我不敢,就是,时老师她真的很不在乎的样子,或许是,狼来了次数多了吧,她不信我了。” 季砚深冷哼,一脸势在必得,“那就给她点更刺激的!” 好好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过,非要飞出去瞎折腾。 …… 时微趴在盥洗池边,掬一把冷水,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冷静。 卫生间隔间内传来女孩的议论声。 “那个苏暖暖,不会真是时微她老公的小三吧?不然,时微怎么非要离婚呢?” “其实啊,那些富豪在外都是有小三小四的,有格局的原配都睁只眼闭只眼,离婚就是便宜小三小四了,那才傻呢!” “时微忍不了的,她爸当年出轨,她妈刺伤了小三,她自己还亲眼目睹的,哪受得了自己的老公也出轨。”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时微右侧的头尖锐地刺痛,心烦意乱。 幸而,今天考核的是基本功,经年累月的锻炼,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舞台中央,时微一身黑色芭蕾训练服,长发盘起,天鹅颈修长优美,她左脚脚尖点地,姿态挺拔优雅,变幻着各种芭蕾经典动作,右脚尖着地的时候,评委们都为她捏一把汗。 但,当天零瑕疵完成动作,仿佛右脚是健康的时,在座的艺协领导、舞蹈艺术家们纷纷为她热烈鼓掌。 评委席,有老艺术家发言,“我看啊,时微不必应聘幕后工作了,以她的技能水平,完全可以竞选咱们舞团主演!” 另一名全国知名的民族舞,女舞蹈艺术家看着灯光下,清冷坚毅的时微,目露欣赏,“缺陷也是一种美,艺术应该是多元的,时微,我鼓励你参加明天的主演竞争!” “我们应该将缺陷升华为艺术表达,看见时微,总给我一种《天鹅之死》的破碎感,我支持时微挑战完美主义霸权,现代舞也应该多推崇残缺的艺术。” 台下有年轻舞者不敢苟同,“那让她参加残奥会得了,跟我们健全的比什么。” 一身热汗的时微,听着这些不同的声音,脚踝里像是滚动着炽热的岩浆,灼痛难忍。 深吸一口气,她接触到杜婉冬鼓励的目光,鼓足了勇气,“我愿意参加主演竞选,谢谢各位老师的鼓励!” 她深深鞠了一躬,跛着脚走向观众席。 刚到自己座位,她看见冰敷袋,下意识地看向许默的位置,少年正看着这边,与她相视一眼,连忙别开脸。 时微扬了扬唇。 接下来的基本功考核,苏暖暖和许默分别都被选入主演竞选单元,包括时微,三男、三女,明天将竞选出一男一女,舞团男女主演。 一天的考核结束,已是华灯初上。 时微刚坐上杜婉冬的车,听到外面传来苏暖暖那无比自信的声音,“再见各位姐妹!明天晚上庆功宴见!” 她背着单肩包,和一群女孩挥手告别。 “庆功宴,这小姑娘倒是真自信啊,敢挑战你这个师父!”驾驶位的杜婉冬也听到了,语气不褒不贬。 不过,心底是讨厌苏暖暖这种忘恩负义的徒弟的。 时微笑笑,“她今天表现确实可以,基本功扎实的。” 苏暖暖跟了她三年,以前训练也是刻苦努力的。 时微刚系上安全带,一瞥间,就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苏暖暖走到后座边,拉上车门进去。 从时微的角度,清楚地看见里面有个男人,苏暖暖刚上车,身体就趴了上去…… 车门关上,迈巴赫离开,时微盯着车牌号,刹那间,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那是季砚深在京城的座驾。 他每次来京城都乘这辆车。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辆车里,捡到了一盒冈本…… “微微,你怎么不说话?为明天的竞演紧张呀?”杜婉冬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时微。 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时微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共享定位」app,手指悬在上方,颤抖着,迟迟不敢点开。 最终,烫手山芋般,她将手机扔在一旁座位,“杜老师,我们晚上不出去吃了吧,我想好好休息。” 杜婉冬看出她情绪不对,迟疑着点点头,“你现在就睡一觉休息,到家了我叫你。” …… 时微晚上靠安眠药入睡。 第二天,芭蕾舞团为了提高知名度,对这次主演竞演考核进行全程的网络直播。 舞团单独休息间里,时微刚化好妆。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时老师,你想看看斯文禁欲的季先生,私底下有多疯狂吗?从阳台来隔壁。」 发信人:苏暖暖。 时微几乎没有犹豫,走到阳台,首先看见停车场那辆黑色迈巴赫。 他真的在。 时微浑身冰冷,大脑失去思考能力,信步走到隔壁休息间的落地玻璃边,朝里面看去—— 白墙根,苏暖暖散着一头波浪卷发,两条白皙长腿盘在男人的腰间,男人正埋首在她的胸前,她一手紧紧抓着男人西装肩头,嘴咬着另一只手手背,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她朝着这边,冲她得意地睨了一眼。 时微双拳紧攥。 男人抱着苏暖暖忽然转了个身,熟悉的属于季砚深的侧颜一闪而逝。 下一秒,时微看见他扣在苏暖暖腰际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银色冷光。 时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苏暖暖的脸渐渐地与记忆中另一张女人的脸重叠,她全身发冷,喉咙发堵…… 第60章 时微狠狠打了季砚深一巴掌:别再演了! 落地玻璃不断倒映出里面男女纠缠的身影,时微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杵在那,红唇几次张了又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如八岁那年,那个充满情色与血腥暴力的午后。 耳边都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落地玻璃倒映出她的脸,是精致妆容都掩盖不了的死白。 “微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长大后,千万不要重蹈妈妈的覆辙!” 不要! 时微想要发出呐喊,却像是被噩梦魇住的人,无法出声、无法挣脱。 她还是没能破除代际宿命的诅咒,重蹈覆辙了。 爱她如命的季砚深,真的出轨了。 时微腿底忽然像没了根,身子晃了晃,撞在落地玻璃上。 里面的男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抱着苏暖暖闪身到视线盲区…… “时微老师,请到1号演出厅准备演出,时微老师,请到——”浑浑噩噩间,耳边响起舞团广播的声音。 时微麻木地挪动脚步,走出休息间。 许默正要敲门,见她从里面走出。 一身百搭的白色芭蕾舞裙,乌发盘成低垂的希腊式发髻,三枚珍珠母贝发夹呈扇形固定,周围镶嵌着一圈碎钻。 时微像是没看见他,目光盯着隔壁休息间门口,牙齿不停打颤。 “他们叫你了——怎么了?”许默说话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蹙眉问。 “你帮我……拍、拍下他们、苏暖暖和、和我……老公。”时微用尽气力,颤声道。 许默面色一沉,想起之前舞团内的传闻,攥紧了拳头,少年下颌绷紧出刀锋般锋锐的线条。 苏暖暖是她从偏远落后的小县城带来江城的,没有她,就没有苏暖暖的今天。 而她老公,她为了他瘸了一只脚! 许默迈开一步,想冲进去揍人,转瞬又冷静下来,掏出手机,“你快去准备,这里交给我。” 还要等一个小时,才轮到他表演。 广播又在催她。 时微闭了闭眼,走向电梯口。 这一路,她不知是怎么走到演出厅的。 时微站在台上,台下坐着一排舞蹈艺术家,她们齐齐看着自己。 每个人的目光像极了妈妈捉奸后,宾馆底下围观的市民,对着她指指点点。 评委席,国家芭蕾舞团首席女舞者,戚染对着话筒,关心地问。 “时微,你今天看起来似乎有情绪,还能参加竞演吗?”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台上的时微看起来很不对劲,一脸麻木,眼神涣散,身子像是绷得很紧。 杜婉冬站起来,眉心紧皱,“微微,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起来明显不对劲。 其实昨晚,她就很不对劲了,半夜敲她房门,问家里有没有安眠药,说是带了褪黑素,不管用。 时微眼眸终于有了焦点,看见不远处直播号手机屏幕上,网友催她的弹幕,连忙道:“我、我可以,开始吧。” 她随机选中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中的《雪花圆舞曲》片段。 女主克拉拉,天真烂漫的少女,充满好奇心与冒险精神,而《雪花圆舞曲》的调子也是灵动跳跃风。 需要舞者代入欢快的情绪。 音乐声响,舞台暗下,只剩一道追光,打在时微脸上。 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随着节拍,踮起左脚尖,以轻快跳跃的姿势舞向台中央,却在右脚落地时,整个人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台下评委们捂嘴,正看直播的网友们也都纷纷震惊。 时微趴在木地板上,撑着双手想要爬起,像一只受伤的白天鹅,无力地扑棱着翅膀。 季家老宅,主屋里,周琼芝看着直播里,时微摔趴在地板上,用力拍了下桌面。 “丢人现眼!” “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不做,非要当戏子!” “离了好,菩萨保佑,他们两口子顺顺利利地离了!” 周琼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自己那一根筋的儿子是不会放手的。 想着想着,周琼芝再度恨起了时微。 隔了一会儿,她看着观音菩萨,捻着佛珠,“菩萨,她若是个听话能生养的女人,我也不至于嫌弃她到这份上。” 时微是被杜婉冬和师姐戚染扶下台的。 杜婉冬看着她的状态,忧心忡忡,“微微,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心里猜测,她是抑郁症复发。 当年,时微家破人亡,年幼的她被杜婉冬收留。 前半年,杜婉冬丝毫没察觉出她有什么不对劲,表面依然活泼开朗,特别是练舞的时候,认真专注,永远不觉得累的样子。 后来,她发现,夜里小时微总不在床上,而是躲在了衣柜里。 她晚上都缩在衣柜里睡觉的。 她带医院一查,说是创伤应激障碍伴随中度抑郁、焦虑症。 演出厅后排,时微缓过神,轻轻摇头,“杜老师,你先忙,我没事,缓缓就好。” 此时此刻,舞台上,苏暖暖随着音乐,满脸激情与自信,双腿轮流炫着挥鞭转,赢得评委席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时微回眸,看到的就是她耀眼夺目的样子。 而她手里的手机,不断给她推送消息:季氏总裁夫人时微,跛脚竞选国舞主演爆冷,摔趴在舞台上,狼狈至极。 网友纷纷评论:回家生孩子去吧! 杜婉冬还是不放心。 这时,从演出厅后门走进几个男人,为首的,正是季砚深。 他西装笔挺,领带结挺括,演出厅穹顶大灯的照耀下,冷白俊脸更显矜贵。 男人薄唇紧抿,迈着长腿,径直走向坐在过道边上的时微。 到了跟前,季砚深单膝跪地,满眼疼惜地看着她,喉结滚动,“老婆,没事的,我已经让周奕删除网上所有的视频了。” 时微黑眸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只是高高地扬起了右手,下一秒“啪”的一声,狠狠落在他的脸颊上。 “季、砚、深!你这个出轨渣男,别再演了,我全都看见了!”她也终于吼了出来! 他的宝贝小三已经让她亲眼目睹了,他还在装! 时微这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这边聚拢过来。 季砚深身后跟来的时屿也震惊。 许默也从演出厅右侧前门跑进来,少年手里紧紧捏着手机。 第61章 视频怼在了季砚深脸上 偌大的演出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像是一场默剧。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他们夫妻二人。 时微坐在座椅里,季砚深半蹲在她跟前,半边脸颊清晰浮起巴掌印,眉头紧锁,深眸盛满不解,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男人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瞬不瞬注视她眉眼,嘴角扯起温柔的笑意,“老婆,是不是那个苏暖暖又惹你,让你胡思乱想?” “啪!” 时微又一巴掌落下。 瘦削的直角肩不停颤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还想骗我!” “姐——” 跟着季砚深一起来的时屿,看着一贯冷静自持,此刻却歇斯底里的时微,渐渐攥紧拳头。 季砚深真的出轨了? 杜婉冬上前,低声问:“微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方面不大相信季砚深会出轨,另一方面,这么多人看着,而他们夫妻是有头有脸的社会名人。 季砚深依然好脾气,卑微低哄,“老婆,我们去车里说,好吗?” 时微置若罔闻,像是一只应激的猫,张牙舞爪,眼神充满敌意,“一个小时前,你和苏暖暖在休息间里……在里面……我,我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在座的大多是艺术家,都没开口议论半句。 “姐!”时屿震惊地看着时微。 “老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季砚深难以置信,低声问。 时微还想再打他,瞥见许默,咬牙切齿,“我都让人拍下了,许默,许默呢?!” 偌大的演出厅内,回荡着她沙哑颤抖的声音。 听说还有证据,众人更是惊愕。 季砚深爱妻如命,是众所周知的事,前不久,他还在新闻发布会上,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只有时微这一个妻子。 要知道,他是企业家、公众人物,敢当众做出这样的承诺,是担着巨大风险的。 许默一身白色镶着金色花纹的王子芭蕾舞服,白色过膝靴一步一步,上着台阶,走向时微。 “时老师,我——”他看着她,轻轻摇头。 应激状态下,时微无法解读他的情绪,目光紧盯着他手里的手机,伸手朝他够去,“给我!” 一旁的杜婉冬都被她激动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时屿看着这样的时微,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妈妈,也是这般情绪激动,歇斯底里。 而季砚深则从许默手里接过手机,递给了时微。 “老婆,你冷静点。” 看着时微浑身紧绷又颤抖,双眼死死盯着“证据”的样子,季砚深眼眸闪过一丝愧色。 不过,她很快就好了。 痛只是一时的。 时微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里,季砚深从苏暖暖的休息间里走出,男人一身西装,低头整理西服下摆的褶皱。 苏暖暖跟在他身后从里面走出。 “你还想怎么狡辩?!”时微将屏幕怼到他眼前。 季砚深垂着眼皮,看着屏幕。 时屿上前来,只见视频里,苏暖暖亲密地挽住了一个外形和季砚深几乎一样的男人,侧脸也很像。 这时,男人面向镜头,露出正脸。 时屿认出他,“姐,这是宋城。” “一个小时前,姐夫跟我还在飞京城来的航班上!” 视频里的男人,是季砚深姑妈家的表弟,在京城读大三。 时微浑身僵住。 不是季砚深。 真不是他。 季砚深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握住她的手,哑声低哄,“老婆,你看清楚,不是我,你是认错人了,乖,别难过。” 时微呆呆地看着屏幕里,亲密地亲了苏暖暖脸颊一口的男人。 他渐渐转过正脸。 时微眼角也缓缓流下生理性的眼泪,木然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双眼空洞洞。 季砚深站起,大手抚上她后脑勺,轻轻地讲将她摁进怀里,目光逡巡四周。 他半边脸颊还留有红色巴掌印,眼眸闪烁着泪光,看向众人,唇角勾起绅士笑意,沉声道:“抱歉,我老婆受了点刺激,情绪失控,误会了我。” 闻言,杜婉冬着实为时微虚惊一场,眼角溢出泪花。 想着时微刚刚的模样,心还揪着疼。 她够不幸的了,再像她妈妈一样遭受爱人的背叛,那她就真的垮了! 悄悄抹了抹眼泪,她走下台阶,面向众同事、朋友,帮时微他们打圆场,“都是误会哈,各位老同志们,继续工作,刚刚的事儿,小插曲,他们夫妻俩一直恩爱的!” 其中一位舞蹈家冲她递眼神,安抚:放心吧,不会乱传的。 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被舞团直播间全程直播了…… 时微被时屿扶着出了演出厅,“姐,我跟姐夫一起来京城的,别难过了,虚惊一场。” 季砚深跟艺术家们打完招呼后,追出来,牵着时微的手腕,“老婆,是不是又是那个苏暖暖故意刺激你?” 时微低着头,没说话。 “她怎么刺激你的,嗯?打电话还是短信?”说话间,他从她包里掏出手机,一顿翻,看到了苏暖暖发给她的短信。 季砚深二话没说,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拨了110,“你好,我要报警,国家芭蕾舞团这边,有个叫苏暖暖的女生,寻性滋事骚扰我老婆,刺激我老婆情绪!” 挂断对话,转身拥时微。 时屿眉心紧皱,“这个苏暖暖,吃了豹子胆了吗?一次又一次怎么敢的?” “她图什么!赢了我姐又怎样?” 季砚深垂眸,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抑郁状态的时微,“我看是想毁了你姐。” “她让宋城戴婚戒,侧脸化得跟我一样,你姐以为是我,能不崩溃?” 时微缓缓抬起头,“她跟我有同款舞鞋,说是你为她定制的,日期都一样。” “还有,同一个拍卖会的镯子。” “她怎么又跟宋城在一起?怎么都跟你的兄弟、朋友搞在一起?” 季砚深拿湿巾要擦她眼角的泪水,边低声安抚,“老婆,宋城那么花,换女伴如换衣服,跟她勾搭在一起,不正常?” 时微后退一步躲开,情绪又在崩溃的边缘,“太巧了,季砚深……太巧了……” 季砚深倒抽一口凉气,眼神无奈,“老婆,你还在怀疑我?” 时屿看着时微连连后退,化了妆,身子踉跄,仿佛季砚深是蛇蝎的模样,只当她是受了刺激,“姐,难道姐夫他会故意让人扮成他的样子骗你他出轨了?他图什么?” 季砚深眼皮几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图什么。 图她别再出来折腾,完全相信他、依赖他。 时微头疼欲裂,胃里排山倒海般,转身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趴在盥洗台上吐了出来,一旁放着的手机,不断弹出新闻。 【季氏集团夫人时微当众指责季砚深出轨,模样疯癫,结果竟是——】 【时微疑似精神失常,当众发疯怒打季砚深】 她点开新闻,视频里,正是自己质问季砚深、掌掴他的样子,歇斯底里、面目狰狞,渐渐地,视频里,她的脸变成了妈妈的样子,而季砚深也成了她爸…… 她也看见另一个视频里,自己摔趴在舞台上的狼狈。 时微再度吐了出来。 吐的都是苦水。 太苦了…… 她两眼发黑,头朝着盥洗台里撞去,季砚深进来找她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刹那间,呼吸一窒,迈着大步上前,及时抱住她。 “时微!”男人心慌地喊。 怀里的她,闭着眼,一动不动。 季砚深见她没有被磕着,暗暗松一口气,打横抱起她,冲了出去。 舞团停车场,停着两辆警车,警灯闪烁,刚卸完妆的苏暖暖被女警押送上警车,刚落座,就见季砚深抱着时微,从楼里出来。 男人迈着箭步,一副失了冷静的样子。 苏暖暖心口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意,指尖用力掐进掌心。 底下的一股酸疼感,教她愈发怀疑,昨晚,她真被那个宋城玩弄了…… 昨晚,她听从季砚深的指示,坐上他在京城那辆迈巴赫座驾,故意让时微以为,里面的人是他。 实则是他的表弟宋城。 后来他们佯装成情侣去酒吧喝酒,拍照,再后来,宋城送她回酒店,她迷迷糊糊,没了意识。 醒来就觉得不对劲。 不,不可能,季砚深不可能这么对她! 她是他唯一的情人。 她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 苏暖暖回神,心里又有了底气。 …… 医院,高级病房。 病床上,时微还昏睡着,面色苍白如纸,正挂着吊水。 季砚深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手,指腹轻轻揉着她手背。 她皮肤细白,每次打针、挂水,都会留下淤青,隔很多天才会消散。 他放下她的手,塞进薄被里,目光注视着她的睡颜,“好好的,在家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好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不折腾,他也不会用手段逼她回家。 他见不得别人分享她的美。 从遇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想拥有她,独占她。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周奕打来的。 季砚深防备心重,走到阳台才接。 刚接通,他便沉声下令。“打发掉苏暖暖,以后我不会再要她。” 那头,周奕愣了下,“老板,怕是打发不掉了,苏暖暖看见她和宋城的亲密照,正在派出所发疯。” 第62章 苏暖暖反水,对时微说出脚伤真相 季砚深眼皮微眯,并不觉得是什么威胁,这个时候,即使苏暖暖否认和宋城的关系,指出是他的布的局,也没任何证据。 再者,经过这么一出,时微不可能再相信苏暖暖的话。 她只会自我怀疑。 他亦认定,苏暖暖手头没有任何他出轨的证据。 “无凭无据,让她疯去,叫她老家那边来人,带回去。” 远在江城的周奕,此刻正收到一条信息,头皮一紧,“老板,顾律去见苏暖暖了!” 闻言,季砚深拳头一攥。 …… 京城西城区辖区派出所内,苏暖暖情绪失控,对着办案的民警叫嚣,“我和宋城不是真的情侣,我跟他是演戏,是季砚深指使我的!” 苏暖暖还没完全卸干净妆容的脸,挂着眼泪,模样十分狼狈,双手不停拍着桌子。 季砚深为了哄时微那个跛子,竟然让宋城迷奸她,拍下亲密照片,让宋城递给警察,证明他们是真情侣。 这样,时微肯定不会再怀疑她是季砚深小三了!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情人被别的男人睡? 可季砚深他就能容忍,还这么绝情! 她也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晚,他拿烟头烫她的大腿时的那句“我可以送你去陪酒、陪睡……”并不是戏言! “苏暖暖!你冷静点!你说这么多,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倒是我们调取了酒吧监控,昨晚,你确实和宋城玩得很亲密!” 苏暖暖反驳,“那都是季砚深让我们扮演情侣,拍给时微看的!” 民警手里的笔敲着桌子,神情严肃,“苏暖暖,你想清楚了,本来你只是撒谎、造谣,你现在是要诬陷,本月你已经被拘留过七天了。” “对于再次犯罪的量刑,累犯等情况会被视为加重情节,可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起码一年以上!” 苏暖暖小脸一白,指尖扣紧桌子。 她没证据证明,是季砚深指使她这么干的,那宋城更不会出卖他! 这也在都是季砚深算计好的! 严丝合缝。 民警见她垂下头,敲了敲桌子,“老实了吗?” 苏暖暖不甘心地捏紧双手。 她没权没势,没背景,就连告宋城迷奸她的能力都没有。 被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正在这时,问询室门口传来骚动。 民警看见来人,连忙起身迎接,“顾律!” 顾南淮同他们点头招呼,目光落向苏暖暖,“我是她的委托律师,过来保她。” 苏暖暖认出顾南淮。 时微大学时的师哥。 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时微和季砚深大婚那天晚上,他坐在别墅斜对面的车里,从暮色四合一直到深夜她这个伴娘离开,他都还没走。 他现在说,是来保她的。 一定是怀疑季砚深真出轨,帮时微的。 “是,他是我的律师!”苏暖暖见机行事。 办案民警表情微妙,“顾律,这个苏暖暖涉嫌造谣,故意刺激季总夫人,我们还在给她做笔录。” 顾南淮颔首,“那你们继续,按照流程,做完笔录,我可以带走她。” 民警迟疑着点点头。 一刻钟后,苏暖暖上了顾南淮的车。 …… 医院,病房。 时微一觉醒来,病房里亮着灯,透过窗帘,隐约可见,已是晚上。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脑海都是自己歇斯底里,疯子一般掌掴季砚深的画面。 面目狰狞。 时微眼角缓缓流下清泪。 她终究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成为的样子。 还被全网围观。 太不体面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微翻身下床,忍着眩晕感,走出病房。 门外两名黑西装保镖,“夫人,您是要出去?” 时微语气淡淡,“我回老师家。” 保镖毕恭毕敬,“夫人,您还不能出院,季总正在开公关发布会,会很快回来陪您。” 时微没力气说话,执意走开。 保镖连忙跟上,“夫人,我们送您去季总下榻的酒店?” 时微摇头,没说话。 刚进医院电梯,就撞见墙壁上媒体视频播放器里,季砚深那张英俊的脸。 “我夫人曾为救我,伤了一只脚,众所周知,她是一名舞者,这足以证明,她非常爱我,也正因为太过在乎我,才被小人迷惑,误会我,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目前,造谣者已经在接受调查,在此,我恳请大家,不要网络争论我夫人,谢谢!” “另外,她在我心里永远是完美的女神!” 男人一身黑白禁欲西装,斯文儒雅,对着镜头为她正名。 时微眼眶湿热。 “夫人,这件事调查清楚了,苏暖暖和宋城的确在一起了,警方那边有他们的亲密照,宋城少爷说,他不知道苏暖暖的目的,只以为,苏暖暖是跟他玩情趣。”保镖对她说道。 时微,“我知道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该庆幸目睹的男人不是季砚深,还是想以后稀里糊涂地活下去,不要再疑神疑鬼。 她坐着保镖的车,回了国家芭蕾舞团家属院。 杜婉冬刚煲好鸡汤,正准备装保温盒里,去医院看她,却不想,时微回来了。 她上前,张开手臂抱住她。 时微闻着她身上熟悉亲切的味道,鼻尖一酸,“老师,我今天,让你失望了……” 到此刻,她都还不敢回想,当时趴在舞台上那种崩溃、绝望的心情。 境由心造。 崩溃的心态下,再精湛的舞技都无济于事。 杜婉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傻话,我哪里会失望,你永远是老师最优秀的孩子!” “时微,你是年纪轻轻就登过顶的大神,你所有的荣誉,都被记录在芭蕾艺术殿堂里了,今天只是个工作面试,咱不遗憾!” 她松开时微,抹去她眼角的泪。 “当前,你最重要的是调整心情,过去的早过去了,微微,过去了。你要相信季砚深,他不会伤害你的,他不是你那个混账爸爸。”杜婉冬继续安抚,安慰她,“你也不是你妈妈。” 时微哽咽着“嗯”了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院子里亮起了灯光。 …… 时微和杜婉冬没想到,顾南淮竟然带着苏暖暖来了这。 看见苏暖暖,时微条件反射一般,神经绷紧,心脏开始发慌。 “南淮,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杜婉冬口气不善。 虽然今天苏暖暖表现优秀,但已经被评委们集体一致性地刷下去了,人品卑劣,且不说她造谣恶性竞争。 就凭在舞团和男人卿卿我我这一点,老艺术家们都不能忍,她是玷污了艺术殿堂! 顾南淮喉结滑动,“杜老师,她跟时微有话说。” 杜婉冬皱得更紧,“什么话,别又是造谣,微微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带她走!” 苏暖暖紧盯着时微,想着季砚深为了她,伤害自己的种种,心里的不甘更甚。 女人穿着米白宽松棉麻t,搭配深咖半身长裙,乌发绑成低马尾,一张脸清冷素白,气质寡淡,性冷淡不说,还是跛了一只脚。 明明哪哪都不如她。 她却要活在“小时微”的光环下。 她也最反感舞团那些领导叫她“小时微”,仿佛她苏暖暖沾了时微的光! 苏暖暖目光落在时微的右脚踝,嘴角勾着冷笑,“时微,你那晚冒着大雨,带人去山里找失联的季砚深,摔下山坡,伤了脚。你知道,他那晚其实在干嘛吗?” 时微瞳孔一震。 杜婉冬也愣住。 苏暖暖双臂抱胸,眼神充满讽刺与挖苦,“那晚,他在山脚下的梵音民宿,跟我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呢!” “你个傻子!” 时微单薄的身形晃了晃,右脚踝里像是翻涌着岩浆,灼痛难忍。 杜婉冬也瞪大了双眼,一向优雅的她,扬手就要朝苏暖暖打去,“你又说什么鬼话,微微,别信她!” 担心时微又被刺激崩溃。 同时,她也真不愿相信,季砚深会真背叛了时微。 苏暖暖扬声反驳,“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次舞团选演员,他故意让宋城冒充他,让你看见,刺激你,再反转不是他,洗白之前的出轨嫌疑。” “他不想你出来工作,像把你当标本收藏在家里,根本就没把你当个人!” “上次的照片,我那还有备份,想要的话,你先跪下求我!” 时微紧紧捏着双手。 杜婉冬再也没忍住,反手给了苏暖暖一个耳光,“你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顾南淮皱眉,沉声开腔,“杜老师,你一直在京城,不知过去一个多月里,时微的遭遇。” 杜婉冬哑了声,怔怔地看向时微。 就见她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瘫下。 顾南淮面色一沉,大步上前,在时微摔倒前,及时扶住了她。 她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冰冷。 “微微!” 在杜婉冬焦急的声音里,顾南淮打横抱起她,上了小洋楼木质楼梯,一步三阶,匆匆上了二楼。 …… 时微昏睡了过去。 杜婉冬为她盖上厚实的被子,量了体温,温度不高,反而有点低。 床上的她,唇色发白,两弯淡淡细眉眉心,纠结出细纹,眼角流着泪,喉咙发出呜咽声。 顾南淮拿热水袋进来,递给杜婉冬。 杜婉冬塞进被子里,又拍了拍被子,转身时,抹了抹眼泪,低声问:“那苏暖暖真有证据吗?人被你送哪去了?” 顾南淮,“如果是真的,就肯定有痕迹,我让人送她去酒店了。” 手机铃声响。 杜婉冬连忙摁了静音,对顾南淮做了个手势,出卧室接听。 顾南淮回首,英挺深邃的眉眼深深注视她一眼,喉结滑了滑,捏紧双手,走向门口。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在拉开房门的刹那又顿住,大手扣住门把,拉开房门至大敞,又折身,回到床边…… 梦里,是那年那场白茫茫的大雪。 半夜,她焦急地爬起,带着棉被去宿舍后的小树林,为她平时投喂的流浪猫抵御严寒。 到了树林,她才发现,墙根早已有好心人用保暖的泡沫箱搭建好了猫窝,泡沫箱比棉被还保暖,且不透风。 第二天一早,她去喂猫,看见一道黑色颀长清瘦的背影,伫立在猫窝边。 男生缓缓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一口白牙。 是季砚深。 那是时微第一次,对季砚深有了好感。 他骨子里也是个温良的人,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对她,也是真上心的,不是随口说说。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散发出昏黄的暖光。 26岁的时微,褪去大一时的青涩与朝气,成熟女性的柔美,不变的是,她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破碎感。 男人上前一步,弯腰,想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塞进被子里。 温热掌心覆住白皙素手的刹那,他忽地想起那个暴雪夜。 他刚为她投喂的那些流浪猫搭建好猫窝,出树林出来,就见她踩着雪地靴,腋下夹着棉被,顶着风雪走来。 女孩儿脚下不小心一滑。 他上前一大步,握住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一如此刻…… 顾南淮回神,连忙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正在此时,一股强势的气场袭来。 “顾大律师,你在我老婆的床边,做什么呢?”从房间门口传来属于季砚深那幽幽讽刺声。 顾南淮眼眸一凛,转身看向他,面色阴沉,到他身侧时,冷声反讽:“你有把她当老婆?” 也是质问。 季砚深冷哼,指腹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斩钉截铁,“她这辈子都是我的老婆。” 顾南淮睨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过,有力的臂膀几乎是撞过去的。 季砚深一只脚被迫后退一步,身后传来顾南淮的声音,“是么。” 微微一愣,下一秒,季砚深下颌绷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黑眸紧紧盯着床上的时微。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他才回神,走向床边。 顾南淮边开车,拨通助理电话,刚接通,他沉问:“拿到证据了吗?” “顾律,我们正在苏暖暖的酒店房间,拷贝证据。” 第63章 她相信顾南淮,不相信他 酒店房间,苏暖暖一手捂着冰块敷脸,一手操作笔记本电脑,将文件夹里的照片,传输进顾南淮助理的u盘。 这些照片都是她和季砚深的私密照。 是她每次趁季砚深睡着时拍下的,是她对他爱的证明。 苏暖暖偶尔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里,自己面色潮红,枕着男人的胳膊,缩在他的臂弯,笑得甜蜜幸福,眼神都是迷醉的。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爱上了他。 无论身份背景还是外貌身材,以及对时微的痴情,都深深令她着迷。 也幻想他有一天会注意到自己,爱上自己。 七个月前,她从港城比赛回来,跟他同一航班,时微给了她与他单独接触的机会。 她让季砚深捎她回舞团。 那是她第一次坐上季砚深的幻影。 后车厢,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木质香,男人西装革履,正襟危坐,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冷光。 一张清隽俊脸,斯文禁欲。 “季、季先生。”她心跳剧烈,红着脸喊。 男人依旧阖着眼皮休息的模样,语气冷淡,“坐前排去。” 她正欲落座的姿势僵住,脸颊羞红燥热,想要赶紧下去。 可也就是一瞬间,瞥见他高不可攀的样子,她人性里最原始的野心躁动,故意崴了下脚,跌坐上他的大腿…… 那是他们的伊始。 后来,他让她从一个羞涩自卑的小草,蜕变成一朵热情奔放的红玫瑰…… 苏暖暖抹干眼泪,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酸涩。 心生一股恨意,她得不到的,时微也别想得到! 她看到这些照片,会更疯,立即跟季砚深离婚! 敲门声响。 “苏小姐,你拷贝好了吗?”是顾南淮的助理在催促。 苏暖暖看着传输好的文件,拔u盘,正在这时,手机响起视频通话邀请。 看到是老家堂哥发来的,她连忙接通,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视频里,还有她的大伯,苏家话事人。 “暖暖,你在江城交往所谓男朋友的事,我们都晓得了,你骗家里你是明星,交往了富豪男朋友,实际上,你是给有钱人当小三你!” “你那姓宋的男朋友,人是有未婚妻的人!” 苏暖暖小脸一白,本能摇着头,“我,我没有。” 她没想到,这件事传到了村里,她还成了插足宋城和未婚妻的第三者。 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健康,没有遗传软骨病的女孩,她也是父母的骄傲,不能让他们相信她做了小三! “现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你爸被气得,刚被救护车拉走!” “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还要不要进苏家祠堂!” 苏暖暖瞳孔一缩,慌得魂儿都颤了颤,“大伯,不是真的,我爸爸怎样了?” 这下,她更要进了,进了祠堂就代表她没做三。 不然,爸妈真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视频里只剩堂哥苏启明,他走到一旁,对苏暖暖低声道:“暖暖,有个大人物答应给咱村里,以你的名义修路,安装路灯,洗清你是小三的事,也会让你进祠堂,前提是,你得懂事!” “不然,全苏家都得跟着你遭殃!” 苏暖暖一怔,转瞬明白,是季砚深的指示。 他又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 时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昏暗卧室,季砚深倚坐在她床头,阖着眼皮休息。 男人白衬衫、黑西裤,领口敞开几粒扣子,昏暗光线里,是他线条利落的侧颜。 时微静静地看着他,轻轻晃了晃右脚。 她难以相信,对流浪小动物都上心的他,真的会那样伤害她。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摔下山坡,在医院醒来后,他跟她解释,自己被暴雨困在山洞里,手机没了信号,联系不上她。 他跪在病床前,红着双眼,喉咙混沌,不停地低喃:“老婆,对不起。” 她一直深信不疑。 也从没后悔那晚带人冒大雨去搜救他,伤了一名舞者最为宝贵的脚。 床头柜上,手机发出震动声。 季砚深蓦地睁开双眼,拿起时微的手机,赫然看见屏幕上显示“顾师哥”三个字。 他咬了下槽牙,看向时微,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谁的电话?”她问。 季砚深唇角微扬,目露柔色,将手机给她。 时微见是顾南淮,忽地想起昏迷前,苏暖暖说有证据的事,接听,“师哥——” 身侧的季砚深,眉心轻皱,胸口大幅起伏。 下一秒,只听她问:“苏暖暖给你证据了吗?” 男人像被人打了一棍子,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神阴郁,闪过一丝痛楚。 她就那么信任顾南淮! 甚至不顾他的感受,当着他的面直接问! 彼时,顾南淮坐在驾驶室里,手肘撑着窗框,指尖摁揉太阳穴,拿捏好分寸,才道:“这个苏暖暖又出尔反尔,说没证据。” 而不是直接说出他的判断。 ——苏暖暖是又被季砚深拿捏了。 时微闭了闭眼,暗暗吸一口气,“好的,麻烦你了,谢谢。” 顾南淮,“你保重。” “嗯。” 通话结束,时微放下手机。 卧室里,气氛明显僵滞。 时微缓缓转头,对上季砚深一双受伤的眼神,“什么证据?苏暖暖又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那还有你跟他出轨的证据。”时微直白道。 季砚深苦笑,“真有吗?” 时微闭上眼,“她又说没有。” “明显是把你当猴儿耍,顾南淮他搅进来做什么,你是已婚人士,合适吗?你是不是因为他,又相信了苏暖暖一次?”季砚深胸腔涌着一股强烈的酸意,语气透着讽刺。 到底谁把我当猴耍呢?时微闭着眼,不看他,也没回他。 季砚深确定,她是信了顾南淮! 男人白眼球迅速爬满红血丝,心口闷堵,大手朝着她瘦削的下巴捏去,时微蓦地睁开双眼,对上他一副发狠的样子。 颤抖的虎口在就要掐住她下颌的瞬间,收了回去,季砚深放下长腿,站起身出了卧室。 关门声有点重。 时微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 深夜,露台。 季砚深背椅着围栏,坐在杜婉冬的小花园角落,门灯照亮他一张颓废又阴郁的脸。 他瘾君子般,狠狠吸着烟,落了一地烟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底那道“她本就是你偷来的”嘲讽声。 一拳砸在水泥地面,男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 …… 时微从洗手间出来,就见摔门而出的季砚深,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他左手缠着纱布,沁出一点殷红,唇角染着温柔笑意。 “老婆,过来吃点东西。” 他将餐盘放在床头柜,拉过一把椅子。 时微走去坐下,拿调羹喝了几口鸡汤,便不想再吃。 刚要起身,季砚深摁住她肩膀,自己拿起白瓷调羹,舀着汤,喂到她嘴边,“乖,多喝点,杜老师说,你早饭后,这一天没吃东西。” 时微,“我不饿。” 调羹又贴近她唇瓣,不容她置喙的意思,她张口喝下,又要起身。 季砚深再次摁住她,又喂,“再喝点。” 时微又喝了一口,“我没胃口。” 季砚深像是想起什么,放下调羹,很快出去。 他刚走,时微又躺下。 一天之间,三重刺激,心口还堵着悬而未决的事,她精疲力竭。 约莫半小时过去,空气里多了一股酸汤的味道。 时微明白,季砚深去煮了她爱吃的酸汤米线。 抓了抓床单,她没睁开眼。 耳边很快响起男人带着宠溺的嗓音,“老婆,起来吃饭了。” 时微掀开眼皮,“我什么都不想吃。” 季砚深依然好脾气,“是你爱吃的米线,我绕了三条街,才在便利店买到,刚煮好。” 时微闭上眼,“谢谢,但我真吃不下。” 季砚深面色一沉,嘴上却道:“好,我不勉强你。” 说罢,在床沿坐下,指尖轻轻撩开她额角的碎发,“是不是心情还不好?还在想跳舞摔倒的事?” 时微心尖一刺。 “网上的视频我全部都删了,不会再有人嘲笑你,乖,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家。” “我们以后好好的,我会更珍惜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季砚深目光注视着她的脸,嗓音沙哑。 话落,他俯身,薄唇朝着她的唇轻轻吻去。 鼻息间都是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时微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 她竟没有像以往那样,本能推开他,心里似乎也没了恐惧感。 第64章 拿到季砚深那晚的开房记录 即使对上季砚深眼眸里翻涌的欲色,她也没了以往的恐惧感。 意识到这一点,时微发愣。 季砚深也注意到,他们唇瓣几乎要相贴,她竟没有应激躲开。 男人喉结颤动。 昏黄光线里,她清冷绝色的模样,仿佛秋日黄昏里的白玫瑰,孤傲又脆弱。 季砚深胸腔悸动,发狠地吻去。 时微别开了脸。 不是因为性恐惧。 季砚深的唇从她脸颊擦过,垂眸间,是她冷漠的侧颜。 男人眉头紧锁,眼眸闪过一丝失落,抑制强吻她的冲动,直起身,语气淡淡,“睡吧。” 他终归是不愿在她面前暴露出一点丑恶。 不知过去多久,时微睁开双眼,逡巡一周,卧室只剩她一个人。 她拿过手机,打开网盘里,心理医生之前发给她的医学用情色暴力视频,其中,最限制级的,她每次打开就立即关上。 没有勇气看。 寂静的卧室,手机屏幕发出蓝光,时微平静地看着大尺度画面,蓝牙耳机内,情欲的喘息与暴力的嘶吼,不断冲击耳膜。 可除了观感上的不适,她没有一点恐惧感,也没有闪回到幼年那个场景。 时微关掉视频,摘了耳机。 给在国外的何蔓发了一条信息:蔓,我好像克服心理障碍了,季砚深应该也是真出轨了。 一股心酸涌上,时微泪如雨下。 彼时,英国,华灯初上。 何蔓正和几个朋友参加假面舞会,手机调了静音,没能及时回她。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民警、季砚深的律师全都找上门,有关苏暖暖的案子。 客厅内,民警将文件递给时微,“季太太,苏暖暖承认故意捏造季先生出轨她的假像,诱导你捉奸,刺激你的情绪,同你恶意竞争。这是她的笔录,如无问题,请您签字。” 时微接过文件。 斜对面,年轻律师推了推镜框,“季太太,苏暖暖仅给您发了一条短信,没有公开传播,无法造成诽谤罪或是寻性滋事,我会对她进行民事起诉,主张人格权侵权。” “她的行为刺激您精神失常,导致表演失败,这是她给您造成的直接损失,不过,对她的处罚方式可能仅限于口头公开道歉。” 时微签字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点点头,“一切按合法程序来吧。” …… 送走警察、律师,杜婉冬买菜回来,边拾掇边气不过地唠叨,“那苏暖暖说有证据的哩?南淮让人盯着都没盯出证据,合着在我们底下故意刺激你。” “打她一巴掌算轻的,忘恩负义,太没良心了!” 杜婉冬替时微鸣不平。 她也清楚,时微当初资助那个苏暖暖,不仅是她是有天赋的芭蕾好苗子,还因为,那个小丫头家境贫困,靠她跳舞支撑爸爸、弟弟医药费,她同情她与自己相似的遭遇。 时微帮着整理食材,放进冰箱,没说话。 杜婉冬见她情绪还低落的样子,“微微,老师是觉得,那季砚深要真出轨,何必费尽心思地隐瞒,还自导自演,还把小三送人?脑子有坑才这么做。” “老师,我也不理解,不过,经历过昨天的崩溃后,我现在平静了,没事了,您别为我担心,我今天回江城。”时微扬唇,露出恬淡笑容。 闻言,杜婉冬满心欣慰。 她也相信她会振作起来的! 时微骨子的坚韧,她是了解的。 曾经国际大赛上,她大战俄罗斯三年冠芭蕾明星,所有人都以为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会被吊打,却不想,她在膝盖带伤打封闭针的情况下,凭着超人的意志力,奉献出一场完美的表演,摘得桂冠。 …… 京西,一幢徽派合院内。 后花园假山流水,亭台轩榭内,年近古稀的顾老太爷正和小孙子顾南淮下着围棋。 顾家子孙里,顾南淮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其他几个都进了政法系统。 唯有他,大学快毕业时,执意放弃考公,不肯从政。 “开窍了,知道故意让我,哄我欢心了!”顾老太爷赢了棋,睨着对面心不在焉的幺孙子,打趣道。 顾南淮目光落在棋盘,这才意识到被老爷子赢了,“尊老爱幼,应该的。” 顾老太爷一愣,这小子竟然还知道有“尊老爱幼”这个词儿,平时可从不愿意让他一颗子儿! “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老人喝了口茶。 顾南淮似笑非笑,“没,我能有什么不顺心的。” 顾老太爷,“那确实,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光棍儿。” 这时,顾老太爷的管家黑叔从外面进来,冲顾南淮瞥了眼。 顾南淮跟老太爷知会一声,起身走向他。 两人走到前院,顾南淮递给黑叔一根烟,“查到了?” 黑叔接过烟,夹在耳上,从包里掏出从季砚深的开房记录,“搞到了。” 顾南淮目光掠过一长串的记录,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条,指腹捏紧了纸页。 “黑叔,辛苦。” 黑叔“嗐”了一声,摆摆手,走开了。 顾南淮拿起手机,指腹悬在“时微”的名字上,迟迟没摁下去。 耳边是季砚深那句“她是为我摔下山坡,伤了一只脚。” 男人捏紧手机,仰起下颌,望着阴沉沉的脸,胸口起起伏伏。 …… 晌午时分,季砚深和时屿结束京城这边的工作,过来接时微去机场。 为防止时微看到那辆迈巴赫再次应激,季砚深特意换了一辆新座驾,红旗l7限量定制款,车牌尾号依旧是“622”。 后座,时微闭目养神,季砚深调整好她的椅背,又为她盖上毛毯。 “老公,你帮我订张直飞台城的机票,我想去微园休息几天。”她睁开眼,语气淡淡。 季砚深微愣,唇角上扬,“好,我陪你。” 她肯主动去微园,就代表,她是信任他的。 时屿知道微园对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意义,见时微要过去那边,他也安了心。 他们抵达山区的时候,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时微一直看着车窗外。 在看见一栋合院式民宿,门匾上“梵音”两个鎏金大字时,她下意识动了动右脚。 “老公,听说这家民宿是海叔女儿叶婵开的?她以前在微信里跟我说,他们这有一道传统名菜云林鹅。”时微看向季砚深,说话间,一副嘴馋的样子。 季砚深见她似乎是有胃口了,眼前一亮,“是有这么一道菜,很不错,根据清代袁枚的《随园食单》烹制。” “他们这的菜,都是原汁原味,食材都是有机原生态。” 拿起对讲,对驾驶室司机吩咐:“去梵音。” 时微,“你今晚不是还要赶回江城吗?” 季砚深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难得你有胃口,陪你吃过晚饭,我连夜赶回去。” 时微扬唇,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 不多时,他们的车驶入梵音。 梵音虽说是民宿,却是普通人消费不起的高端场所,采取预约制。 所以,平时没什么客人。 刚进大厅,就见一袭改良式汉服的年轻女子从二楼下来,看见他们,她稍稍一愣,脸上绽开笑容,“季哥、嫂子!” 她就是叶婵。 微园管家海叔的女儿。 从小到大,一直单恋季砚深。 时微听说,她当初因为勾引季砚深,被婆婆知道,把她从老宅撵了出来。 季砚深神情淡漠,“我跟你嫂子晚上在这边用餐。” 叶婵一脸热情,“好的呀,大厨都在的,就是功夫菜,需要时间,你们先去茶室品茶?” 时微扬唇,“看你发的朋友圈,这边很多稀有茗茶,我早就馋了。” 季砚深挑眉,没想到,她还有叶婵微信。 叶婵,“我这小店也是托季哥的照顾,每年各地茶商都会看在季哥的份上,将好茶给我。” 闻言,时微表情微妙,“那我更要品品了。” 叶婵点头,招呼他们上楼。 上了楼梯,时微悄悄睨了眼收银台的电脑。 那里平时只有叶婵在。 时微学过茶艺,擅长泡各种茶,她亲自泡茶,没点茶艺师。 玩长壶嘴功夫茶的时候,她过肩为季砚深倒茶,细长的壶嘴突然偏离茶杯口,滚烫的茶水朝着他的大腿流去。 时微“啊“的一声叫,季砚深反应敏捷,连忙站起,捏着湿哒哒冒着热气的西裤,大腿一阵灼痛。 “老、老公,你没事吧?” 季砚深眉心紧蹙,见她还提着铜壶,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拿开,放下,“乖,我没事,先去内间冲水。” 时微捏紧双手,“我去给你找烫烧药!” 话音落下,跛着脚,快速出了茶室,直奔楼下,“叶婵,我老公被烫伤了,你这有烫伤药吗?” 叶婵明显一惊,连忙打开抽屉翻找,“有的!” 她快步到了时微跟前,将药膏给她。 时微刚走两步,扶住楼梯扶手,皱着眉,倒抽凉气,“我,我脚疼,叶婵,麻烦你,快点给我老公送去。“ 说话间,将药膏递给她。 叶婵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焦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时微捏了捏双手,朝收银台走去。 偌大的大厅,只有她一个人,打开电脑里开房系统的瞬间,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时微颤抖着手,输入当天的日期。 四个月前,还处于疫情管控期,所有民宿、酒店都必须严格登记,被社区人员接管。 按下回车键的下一秒,她清晰地看见了季砚深与苏暖暖的名字…… 第65章 觉醒:她终于看清了他! 季砚深真的早就和苏暖暖出轨了。 那个暴雨夜,在她带人漫山遍野找他,摔下山坡的时候,他正和她的学生在这里……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时微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两个名字,槽牙紧咬,眼尾猩红一片。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没开同一间房。 但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从苏暖暖第一次发匿名短信开始,她就在诱导自己捉奸。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一次次验证,被他掩盖,她也怀疑他是骗她,甚至都咨询了离婚律师,却在追到京城酒店捉奸后,被季砚深做局欺骗,相信他没出轨。 后来,她再发现他出轨的迹象,却被他倒打一耙、冷落,陷入自我怀疑,以为真是自己的问题。 就连在他车内发现避孕套那种物品,都主动为他找理由开脱。 时微悲哀地扬起唇角,冷静地拿起手机,录下电脑里的开房记录,而后,退出界面。 刚要上楼梯,远在英国的何蔓打来电话。 何蔓来不及问时微昨晚那条短信的意思,沙哑的嗓音带着急切,“微微,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苏暖暖说她男朋友右侧耻骨下方有胎记?” 时微,“嗯。” 何蔓脱口而出,“霍祁没那胎记!” 她昨晚喝醉,酒后乱性,与一大帅哥缠绵一夜,醒来后才认出是霍祁。 那个苏暖暖的前男友。 何蔓当时就觉很晦气! 时微愣了愣,嘴角扯起讽刺的笑,“霍祁压根就不是苏暖暖的男朋友,有胎记的应该是季砚深,他们在一起至少半年了。” 季砚深为了证明清白,还对她解开皮带脱裤子,可她吓跑了。 现在想来,他是料定她性恐惧不敢看,故意那么做的。 时微倒吸一口凉气。 忽然之间,她觉得季砚深很陌生。 那头,何蔓听了时微的话,头疼得更厉害,拉下出租车玻璃吹风透气,柔白脖颈残留着一枚枚红痕。 “不是又说是苏暖暖造谣吗?” 时微闭了闭眼,“都是他自导自演,一直在欺骗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跟你详细地说。” 何蔓听着时微的话,满脑的问号,飞速思考,才理解她的意思。 也难以置信,季砚深会这么变态。 真出轨,还想方设法隐瞒、欺骗,曾经的深情专一都是人设、伪装? 难道……是个隐藏很深的npd? 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何蔓深谙人性的复杂,也从不轻易给人贴标签。 以前不是没怀疑过季砚深故意冷暴力时微。 但那时,她以为季砚深没出轨,夫妻间的小吵小闹而已。 何蔓为时微现在的处境担忧,“微微,你现在还好吗?” 时微一脸平静,“他刺激我崩溃之后,我反而克服了心理阴影,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冷静。” 于她而言,目睹自己丈夫出轨,就是最好的冲击疗法。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也挺讽刺的。 挂断电话,时微上了二楼,走向那间茶室。 她推开门的瞬间,就见叶婵从茶室内置的卫生间门口出来。 女人低着头,两只手正系着汉服领口的盘扣,鬓角散落几缕发丝,脸颊潮红。 时微下意识握紧了门把,下一秒,了然地扯了扯嘴角。 也忽地明白,这个叶婵以前跟他,不是单方面佣人之女勾引豪门少爷那么简单。 “嫂子。” 叶婵匆匆到门口,看见她,扬起笑容,“季哥烫伤不严重,我送了他以前在这边应酬留下的干净衣服过来。” 女子镇静如常的样子,身上沾着淡淡的季砚深身上的木质香,及烟草味。 时微面带微笑,“麻烦你了。” 叶婵笑得温婉,“没什么的,对了,你的脚还疼吗?” 说话间,目光落在时微的脚踝。 时微,“我没事,进去看看他。” “那我先去忙。”叶婵撂下这句,走开了。 时微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季砚深正背对着她,在系皮带。 男人白衬衫脊背的位置皱巴巴的,还是之前的那件,西裤是新换的。 空气中一股清冽的薄荷味及药膏的味道。 季砚深从镜子中看见她,转身看向她,满眼关切,“老婆,听说你脚疼,太着急,扭到了?” 时微静静地注视着他,没说话。 他一边出轨,一边毫不心虚,还对她深情款款。 究竟怎么做到的? 季砚深明显瞧出她的不对劲,眉心蹙紧了几分,上前一步,就要抚上她的脸,“怎么了?” 时微轻轻躲开,绕到他身后,“我没扭到,已经不疼了。” 说话间,边帮他整理后面的褶皱,“你呢,真不要紧吗?” 季砚深勾唇,“我皮糙肉厚,冲水及时,没事儿。” 时微拣起肩头沾着的一根细长黑发,捏在指间到他面前,平静地问:“怎么有根这么长的头发?看起来像叶婵的发色。” “又细又长,乌黑,比我的长很多。” “你换衣服,她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明显一怔,下一秒,眼眸闪过一丝受伤,嗓音都哑了几分,“老婆,乖,别胡思乱想,你才被苏暖暖刺激过,太敏感了,叶婵进来给我送身衣服就出去了。” 话落,他轻轻拥着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别乱想了,昨天打我弄得全网皆知,惹人笑话的事,忘了吗?” 时微闻着他衬衫上隐约沾着的女香,着实被气笑了,他之前就是这样pua她的。 明明自己出轨在先,面对她的质疑,却扮演受害者,还残忍地戳她的痛点,让她自我怀疑,以为真是自己的问题。 “我胡思乱想什么了?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她装傻反问。 季砚深愣了下,拥紧她,“没乱想便好,我很怕你再因为多疑受伤、抑郁病发。” 时微只觉他虚伪至极。 明明他才是加害她的人,却口口声声说怕她受伤! 这还是那个追求她六年,深情专一、爱她如命的季砚深吗? 既然早就变了心,又何必处心积虑隐瞒她,精神操控她,甚至把苏暖暖拱手送人,就是不肯放手? 她越发不了解他了。 时微轻轻推开他,“去吃饭吧,今晚我跟你一起回江城,山里潮气重,脚伤会加重。” 季砚深点点头,到了外间,他从她包里找出云南白药,给她喷上。 男人单膝跪地,一手托着她的右脚,一手轻轻地摁揉,动作轻柔细腻,仿佛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时微联想他暗暗做的那些伤害她的事,只觉割裂。 这时,她手机铃声响,杜婉冬打来的。 问她有没有平安到家。 时微报了平安。 杜婉冬又道:“微微,我今天去舞团,张主任说了,以你的资历,还可以过来当指导。你愿意过来吗?我是觉得,你还是留在江城好好休养,和季砚深夫妻俩,好好地把日子过好。” 经过昨天的事情一闹,杜婉冬只想时微能婚姻幸福。 季砚深挑红酒去了,时微一个人站在窗口,听着恩师的话,心里又升起一股希望。 她之前和季砚深一直处于离婚冷静期,还剩12天,就可以直接去民政局办离婚。 窗外,后园池塘里,一只白天鹅振翅飞了起来,时微眼里再次有了光菜,“老师,我还想在事业上,拼一拼。” 季砚深提着冰桶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她这句话,男人眉头蹙紧,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时微挂断电话,转身间,看见他。 男人西裤、衬衫,矜贵斯文,一身禁欲气质。 私底下,他却出轨成性。 季砚深放下冰桶在餐桌上,走到她跟前,“老婆,刚刚跟杜老师聊什么,怎么还谈工作?” 时微想起他故意刺激自己崩溃,竞演失败,试探性地问:“我不该有事业心吗?” 男人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下,垂眸睨着她右脚,“不是不该,我是怕你出去抛头露脸,遭受人身攻击。” “昨天你摔倒的视频底下,一群人嘲讽你是跛脚天鹅。” 时微想起昨天的视频,心尖刺了下。 可害她被全网嘲的人,明明是他。 她也明白,他又在故意刺她痛处,打击她的自信心。 季砚深见她脸色发白,牵起她的手,目光温柔,安慰她,“老婆,别难过,在我眼里,你是最完美的,你有我就够了。” 说的也是实话。 音落,他牵着她走向餐桌。 时微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带有审视。 他让她跌入泥泞,又扮演她的救世主。 时微用力挣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季砚深,你到底图的什么?!” 她要撕了他的面具! 第66章 给季砚深一个惊喜 季砚深对上她发红的双眼,微微愣了下,转瞬以为她是被他那句深情的话感动了,他扣着她双肩,垂眸睨着她,唇角微扬。 “又说傻话了,我爱你,当然愿意包容你的一切。” 时微听出他是会错意,也更加愤慨,“你对我算是——”爱吗? 后面两个字因叶婵的推门而入打断,“季哥、嫂子,云林鹅好了。” 叶婵一脸笑容,领着两名服务员进门,一股原汁原味的肉香飘来,时微没有任何胃口,只平静地坐下。 季砚深也坐下,对叶婵淡淡道:“把红酒开了。” 叶婵,“好的。” 她开了红酒,倒入醒酒器后,安排服务员上完菜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包厢只剩他们夫妻两人。 季砚深长指勾过时微的红酒杯,慢条斯理为她倒上,“老婆,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了。” 时微擦手的动作顿住。 也是巧了,他们离婚冷静期结束后,可以办离婚的那天,正好是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我打算带你去瑞士滑雪庆祝……”季砚深的嗓音不由得沉了几分,眼神复杂,“趁着那边的雪还没化吧。” 时微听出,他是完全把离婚的事给忘了,还以为她也不愿意离婚了。 “你觉得,我的脚能滑雪吗?”她淡淡反问。 季砚深捏着高脚杯对她示意,语气低沉,“没关系,看着我滑也好,总归,我得带你去一趟瑞士。” “就这么定,纪念日当天出发,到那边时差也正好。” 话落,一饮而尽。 时微打量着对面依然在扮演深情的男人,生出反骨来,故意没拒绝。 到那天,她给他个“惊喜”好了! 捏住酒杯,她也一饮而尽。 季砚深只以为,她是答应了。 两人吃过饭,连夜赶回江城。 轿车驶上马路的时候,时微透过车窗看了眼山脚的“梵音”与半山腰处,隐隐透着光亮的“微园”,幽暗里,笑得讽刺。 曾经,她以为“微园”是他对她深情的体现,却不想,山脚下还住着一个他的情人,而他,更是在他眼皮底下跟她的学生偷情。 回到他们的家,时微看见梅姐,想起了那枚袖扣…… 打开卧室衣柜,看见角落那件黑色蕾丝睡裙,脑海都是心理治疗时遭的那些罪,在她努力向他奔赴的时候,他早就出轨了…… 种种,像是无情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她登录民政系统确定,她和季砚深还在离婚冷静期。 距离结束还剩12天。 如果想要取消,需要两人一起去婚姻登记处办理,或是过了冷静期三日内不去办离婚证的,也会默认取消办理。 第二天,时微在家休息,悄悄联系奢侈品圈内的买手朋友,评估她保险柜里的翡翠等珠宝价值,准备全部卖掉。 季砚深最爱送她翡翠,总说,只有顶级翡翠才能趁得上她的美,可职业关系,她根本戴不了,只能锁在保险柜里。 每次劝他别送,他答应后,又照买不误。 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奕敲门而入,“机票已经订好了,月底26号。” “顾律也到了,人在会议室。” 季砚深正喂笼子里那只金丝雀,抬腕看了眼时间,放下勺子,擦了擦手,起身。 推开会议室的门,季砚深不疾不徐走向会议桌,睨着坐着正翻阅文件的顾南淮,唇角上扬,“顾大状,今天的会议,失陪。” 顾南淮抬起下颌。 男人西装革履,神情沉肃,眉心轻皱,沉默地望着他。 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我今天要去练滑雪,快到结婚纪念日了,我要带时微去瑞士度假。” 顾南淮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摸过烟盒,捻出一根,“季砚深,你既然有事,不提前打个招呼,故意让我白跑一趟?” 季砚深走到一把椅子后,左手搭在椅背,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依旧熠熠生辉。 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睨着对面的他,“这话说的,我哪能亏待顾大状你,打小一块长大,穿过一条裤子的兄弟。” 顾南淮低头蹙眉点烟,没理他。 季砚深又道:“是我老婆非要陪我去瑞士滑雪,说是要弥补我童年遗憾。我还不会滑雪,这不得赶紧学起来。” 闻言,顾南淮下意识咬紧烟蒂,面上依然没任何变化,仰着下颌,透过青白缭绕的烟雾,睨着一脸得意的季砚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倒要看看你能瞒她多久。” 季砚深面不改色,装傻,“你就酸吧,走了。” …… 时隔多日,时微这天来了江城芭蕾舞团。 她之前一直处于休假状态,还没办离职。 苏暖暖被开除,江胭脚伤,许默顺利考入了国家芭蕾舞团,如今的舞团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 时微现在也明白过来,苏暖暖之前成为首席是季砚深在背后捧她,而江胭的脚受伤,也可能与他有关。 而自己被舞团边缘化,必然也是他的手笔。 想着是自己连累江胭受伤,时微又往她的账户里转了50万。 傍晚时分,舞团主任办公室。 时微向杜主任递交了《离职信》。 杜主任有点惊讶,“时老师,你真的要辞职呀?” “为什么呀?不是国家芭蕾舞团那边应聘失败了吗?”她事业心那么重,怎么连这边也辞了? 难道真抑郁了? 时微随口敷衍一句,“打算先休息。” 舞团能被资本渗透,这些领导逃不了干系,她不想再搭理杜主任。 只为剩下的姑娘们的前程感到担忧。 …… 时微和杜主任一起下楼,刚到楼梯口,只见西装笔挺的季砚深从二楼她的办公室里走出。 “季总!”杜主任扬声热情招呼。 季砚深礼貌颔首,看向时微,“怎么不在舞蹈室,我刚过去找了一圈。” 时微,“我过来找杜主任有点事。” 杜主任多嘴一句,“季总,时老师找我递《离职信》的,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下班了。” 她刚走,季砚深眉头紧锁,盯着时微,想起那晚她和杜婉冬的通话,眸光闪过狐疑,“怎么要把这边的工作辞了?” 时微察觉到他的怀疑,心下一慌,在没成功办离婚前,她不想横生枝节。 第67章 今晚,她要帮他们夫妻二人圆房! 距离冷静期结束,只剩十天了。 时微很快冷静,故作落寞,“我竞演表现得那样狼狈,这些学生还能服我?不如主动离职,为自己挽尊。” 季砚深有点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她能有这样的想法,他很满意。 也是他之前费尽心思“驯化”的结果。 大手罩上她后脑勺,轻轻揉了揉,“不难过,这点工资,早该辞了。” 时微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她当成信仰的事业,在他眼里就是拿工资的事。 亏她以前真以为他是她的“灵魂伴侣”。 …… 两人回到家,季砚深脱下西装外套,迟迟不见梅姐出来。 时微,“梅姐老家的孙子生病,我放了她几天的假。” 梅姐的孙子也确实肺炎住院了,聊天时,跟她提了一嘴,她正好借机把她支开。 她这几天要把珠宝首饰都卖掉。 季砚深挂好西装,蹙眉,“家里没佣人怎么行,回头把老宅的许妈调来。” 时微眼皮一撩,唇角上扬,“不用了,我跟许妈不熟,别扭,卫生找钟点工,我可以自己做饭,也没几天。” 季砚深点点头,解下衬衫袖扣,眼神含着温柔笑意,嗓音温沉,“今晚我下厨。” 时微接过袖扣,看着他一副模范居家好男人的范儿,走向厨房为她洗手作羹汤,她想起昨晚何蔓在电话里,分析的话。 她说,季砚深热烈追求她六年,锲而不舍,越挫越勇,可能是一场对她的猎狩。 她越是难追,他越是要征服,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自恋需求。 比如掌控欲。 所以,那些深情,都是伪装出来的诱饵,让她彻底迷失,沉溺于他制造的“完美幻象”中。 都是假的。 时微转身,双臂紧紧抱着了自己,仰起脸,不让眼泪掉落。 她不想再为一个骗子难过。 …… 次日,是季母周琼芝的生日。 不是逢整十的寿辰,按理说,简单的一家人聚聚就好,往年整个季宅也没人记得她生日。 但,今时不同往日。 季砚深如今是一家之主,周琼芝母凭子贵住进了主宅,成为主母,她的生辰自然是要惊动所有季家人,为她庆祝的。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情不愿。 上午十点,幻影缓缓驶入季公馆大门,往里行驶几十米距离,绕过喷泉池,在一众季家人的瞩目里,在停车位停下。 司机为季砚深打开后座车门。 高定西装剪裁下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目光掠过众人,系上西装扣子,压迫感十足。 他绕到另一侧,体贴地为他心爱的妻子打开车门。 人群里,最后排的角落,叶婵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暗暗掐进掌心。 时微被季砚深牵着手走向季家人。 远远的,手捻佛珠,佩戴成套帝王绿翡翠的婆婆,满脸堆着慈蔼笑容,迎向这边。 到了跟前,她依旧一副慈母范儿,两只手握住她的右手,“微微呀,穿这么少,凉不凉呀?” 时微扬唇,轻轻摇头,“妈,我不冷。” 心说,这都快五月了。 周琼芝牵着她转身走向众人,“看见微微回来,我比看见季棠还开心的!” 大家表情微妙。 上回周琼芝在西北角小楼里,拿烛台砸时微的事儿,整个季公馆都是知道的。 季大夫人心有不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目光落在时微平坦的腹部,“他二婶,微微肚子还没动静呀?” “砚深机关算尽当上了家主,若是没人继承,怎么能行呀?别回头便宜咱们两家了撒!” 她这话一出,原本艳阳高照的人间四月天,仿佛刮起了阴风,大家后脊凉飕飕的。 就见季砚深下颌绷紧,浓黑剑眉下,一双深邃的黑眸淡淡扫着季大夫人,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周身的气压却很低。 而周琼芝,狠狠掐着时微的手,脸色沉得似能拧出水来。 时微吃痛,想要挣开。 周琼芝却不让,扭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瞪她一眼,又笑盈盈地看向季大夫人,“大嫂,我们砚深平素日理万机,不像那些个纨绔子弟,哪有工夫造孩子。” “继承人这事儿,你别为我们操心,很快就有了!微微辞职就是为了能安心在家备孕!”她掷地有声。 时微:“……” 婆婆一向好面子,被打肿脸都要充胖子。 季大夫人知道时微的毛病,“他二婶,那我就等着喝你们家喜酒了撒!” 她拎着爱马仕,高仰着头颅,朝停车位走去。 她可不会给一个妯娌过生日! 季砚深转首,睨着她的背影,“大妈,您这是忙着去非洲看望大哥,听说那边流行登革热,小心感染,还是国内安全。” 闻言,季大夫人脚步一顿,转动一双丹凤眼。 渐渐明白,他这是在威慑自己! 季砚霖上次夺权失败后,被季砚深调去非洲负责季氏在那边的基建项目。 那种落后又混乱的地方,想要季砚霖的人命,是分分钟的事!季大夫人越想越怕,连忙转身。 “砚深,我去车里拿个东西,不是要出去,今个儿是你妈妈的生日,我哪能缺席呢!” 季砚深扫她一眼,转身走向主宅,每一步都踏着上位者的傲慢。 时微只看出季砚深是在用季砚霖拿捏季大夫人,但没往黑暗的方面想。 …… 中午的家宴后,时微趁季砚深还在应酬,悄悄上了二楼,联系何蔓。 彼时,何蔓正带着珠宝公司的人在她家里拿珠宝,别墅所有监控都关了。 珠宝全部装箱后,何蔓连着发来数张照片,问她:富婆,你仔细核对核对,这些都对吗? 时微点开一张张照片,仔细检查。 季砚深不知什么时候上楼来的,突然从沙发后拥着她,“老婆,你在看什么?” 时微一僵。 男人一身酒气,潮红发热的脸颊贴着她的,“这不是你的珠宝么,这枚帝王绿胸针是今年情人节我送你的。” “是啊,我闲着没事,翻手机相册呢。”她镇定撒谎,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的一道熟悉身影。 是叶婵,身边伴着一位帅哥。 听说是她最近的相亲对象。 季砚深蹭了蹭她脸颊,语气透着微醺后的慵懒,“我看看,你相册里有没有我的照片?” “咦,叶婵和那位邵公子真的交往了吗?看起来挺亲密的呀……”时微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季砚深明显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朝落地窗下方看去。 叶婵今天穿着一条真丝旗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那个邵凡的手正贴在她后腰处,似乎正缓缓下移。 男人喉结滚了滚,直起身,“老婆,关我什么事……我去趟洗手间。” 时微“嗯”了一声,转首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葱白手指紧紧捏着手机,透明指甲下白红分层异常明显。 隔了一会儿,她眼睁睁地看着楼下的叶婵接了个电话,丢下邵凡走开了…… 时微心尖还是止不住地颤了颤,只是,已经分不清是气还是痛。 这个下午,在她用叶婵勾走季砚深后,她顺利地卖掉了那些珠宝,为离开他做准备。 她不知道季砚深和叶婵躲在哪厮混了,直到暮色四合,也不见他身影。 晚上,院子里放烟花庆祝。 她被周琼芝叫到餐厅,同她一起吃长寿面。 “时微,砚深带你去瑞士滑雪,说明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他小时候的愿望就是他爸能带他去滑雪,可那短命鬼眼里只有在外面的私生子,从不肯带他出去玩。” “可怜我砚深,一辈子注定夙愿难了……”周琼芝哑了声。 时微握紧了筷子,神情漠然,等着婆婆的下文。 周琼芝擦了擦眼泪,看着对面的她,“时微,我过去对你是有成见,如今想开了,放下了,只求你跟砚深添个孩子,让他有个后,回头我到下面,看见他那短命的爹,也好抬起头来。” 果然,她还是绕到生孩子上来了,时微皮笑肉没笑,“妈,您的意思,要我做试管?” 周琼芝笑容和蔼,睨着她面前的碗,“试管太麻烦了,也遭罪,妈给你们想了个好主意。” 时微不解,此刻,也明显感到喉咙发干,脸颊发烫,她扶着桌子要站起,却软绵绵地跌回去。 周琼芝借着灯光打量她潮红的小脸,目露喜色,而后对保姆吩咐,“药效起了,许妈,快扶少奶奶上楼休息。” 时微意识到不对,“什、什么药?”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她追问,连握紧双拳的气力都没有。 两眼发黑,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周琼芝没说话,看着时微被许妈和另一个女佣从椅子上架起,她拿手机给季砚深打电话。 什么心理障碍,排斥亲密接触,就是老尼姑,吃了药,也会如狼似虎坐地吸土! 今晚,她要帮他们夫妻二人圆房! 季公馆,西南角洋楼。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断阁楼沙发里男女纠缠的身影。 季砚深无情地推开怀里的女人,拿起手机,走到窗口,清了清混沌的喉咙,“妈。” 周琼芝,“砚深,你快回来,微微她,她不好了!” 季砚深脸色骤然一沉,“她怎么了?!” 叶婵听着他焦急的声音,抓紧了沙发扶手。 只见他捡起地上的白衬衫,罩上爬满红色抓痕的脊背,颀长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十分钟后,季砚深回到主宅。 刚上二楼,遇见周琼芝,“妈,微微身体不舒服吗?叫医生了?” 周琼芝见他回来,喜上眉梢,“砚深,微微需要的是你,赶快进去吧,别让她苦等了,今天刚好是个好日子。” 季砚深拧眉,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大步走向最东首的卧房,推门而入。 刚进去,就听见一声声细碎暧昧的低吟。 第68章 痛快撕逼 卧室内,红烛摇曳,沉香袅袅,大红喜床上躺着个美人儿。 乌发披散,细腰半裸,素白玉指紧抓红色丝绸,足尖蜷曲,扭头看向这边,面颊酡红,贝齿紧咬下唇,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难捱吟哦。 季砚深呼吸一窒,下腹再度灼热,也立刻反应过来,周女士是给时微下药了! 他懊恼,单手扶额,指腹用力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而后大步走向床沿,半蹲下。 “老婆,还好吗?” 时微眼角挂着泪,浑身燥热,一股异样的感觉蚕食着她的理智,逐渐要操控她。 “我,我被下药了!”她咬着牙,用力道。 季砚深掌心抚上她的脸,凝视她逐渐迷离的水眸,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妈她也是想成全我们。” 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性感的模样,不似外面那些女的妖冶浪荡。 她的纯欲,对男人而言,才是顶级诱惑。 此刻,季砚深想要顺势而为! 再者,有药效加持,她应该不会恐惧。 男人筋骨暴起的大手来到她衬衫领口,指尖熟稔地解开扣子,“老婆,乖,很快就不会难过了。” 仅剩的理智,教时微听出他的意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要,你别碰我!” 季砚深一怔,“还怕?” 他哪里知道时微在他的刺激下,已经克服了恐惧。 时微没力气说话。 鼻息间都是她身上诱人的淡香,季砚深大手用力,几乎要撕开她衬衫衣襟,黑眸里尽是势在必得,“乖,你这样会很难过玩,很快就不怕了。” 时微指尖狠狠掐进他手臂,语气坚决,“季砚深、我、不要!” 她也早看见了他衬衫领口处隐约露出的红痕。 季砚深对上她决绝的眼神,一时不知她是仍然害怕还是不愿意被他碰。 转瞬,他笃定是前者。 她爱他,一直在为他做心理治疗,怎会不愿被他碰。 他松开她,起身走向房门口,却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了。 季砚深被母亲变态的控制欲惹火,抬起皮鞋用力踹了踹门,对着门外恼怒喝:“妈!开门!” 以为他们俩早就干柴烈火的周琼芝,听到儿子的咆哮,眉头紧锁,只当没听见。 今晚,她非要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不可! 她周琼芝活了大半辈子一直不如意,总算熬到今天,可不能再被大房、三房揭她的短,看她笑话! 季砚深迟迟打不开门,转身回到床畔,就见时微扭着身子,更加难捱的样子,空气中充满她身上的体香。 暧昧像是疯长的水藻,将人往欲望的深渊里拖拽。 …… 季砚深覆上了时微柔软成一滩春泥的身子。 时微无力挣扎,仅剩的一丝理智教她躲开他的吻,手摸过床头柜上的琉璃瓶,刚拿起又坠落。 “啪”的一声,一地碎片。 季砚深抬起头,眼眸闪过一丝恼意,“究竟是怕,还是不愿意,嗯?” 她明明难过得很。 危险时刻,时微眼里有乞求,“……放开我。” 季砚深唇角牵起一丝无奈笑意,“老婆,吃了这种药,不是我放开你的事,是你需要我。” 他也当真放开了她,坐进一旁贵妃椅。 时微口干舌燥,骨子里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爬,难受得想死,同时,那股她无法控制的欲望,教她害怕。 怕自己真的会扑向他…… …… 时微“啊”的一声叫。 季砚深一愣,蓦地起身走向她。 “时微你——!” 红床边,她右手捏着一片瓷片,左手掌心割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皓腕蜿蜒而下。 季砚深头皮一紧,没好气道:“你干什么!” 疼痛驱散了点儿那股难过,也让她保持清醒,掀起眼皮,望着他,“送我去医院吧……” 季砚深愣住。 她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让他碰,还是……只是怕? 男人眼尾渐渐猩红,终是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来二楼主卧,撬门。” …… 周琼芝刚准备躺下,听到砸锁声,披上外裳匆匆出来,就见季砚深抱着时微下楼来。 那时微左手缠着纱布,渗出殷红的血渍。 “砚深!怎么回事?!” 季砚深不耐地睨她一眼,大步出了主宅。 剩下周琼芝眉头紧锁。 “老夫人,怕是少夫人自残,不肯让砚深碰吧?”一旁的许妈低声说。 周琼芝攥起手,满心不解,“不可能呀,这药药效猛的,发作起来,哪会想那么多!” “难道……她真不想让我儿子碰?” “瞧砚深刚刚那样子,是怪我吗?我这不是为了他们小两口好吗?” 许妈没说话。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不惜给儿媳下药。 …… 季砚深送时微去了季氏旗下一家私立医院,打了镇定剂,包扎了伤口。 也交代过,这事不准传出去。 时微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气力,虚浮地躺在床上,没有实感。 手心传来一跳一跳的刺痛感,她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抓紧了床单。 婆婆为了抱孙子,竟然做出给她下药这种龌龊事! 她有把她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吗? 时微闭了闭眼,胸口起起伏伏,久久无法平静。 不一会儿,周琼芝带着许妈推门而入。 许妈手里拎着保温饭盒,脸上堆笑,“少夫人,老夫人亲自给您送早餐过来。” 时微眯着眼皮,语带讽刺,“这次又加了什么药?” 周琼芝听出她是不满,面色一沉,依然不解,“时微,你这是在怨我?” 这下轮到时微愣了,清冷的眸子仔细打量她,反问:“你给我下那种药,我不该怨愤吗?” 周琼芝走近她两步,居高临下俯视她,“时微,你心理有病,害怕被我儿子碰,我给你用点药,让你们小夫妻俩克服阻碍,顺利圆房,不是好事一桩吗?你不该感激我的良苦用心?” 时微攥紧了双手,眼神犀利,语气冷冽,“周女士,我是个人!不是你们家的生子工具!” “不要口口声声地为我好,你就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周琼芝双眼瞪大,也才明白过来,她割伤手就是不想让她儿子碰! “时微,你真是好样的!口口声声说爱我儿子,到头来,这点苦都不愿为我儿子吃!”说话间,她拿手指指着病床上的时微,跺了下脚。 泼妇骂街一般的姿态。 时微扫了眼她手腕上的佛珠,满心讽刺,“周女士,你别想德绑架我!” 周琼芝更加气愤,“我说错了吗?我儿子为了你,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跛了一只脚,他对你不离不弃,还把你当块宝!你性冷淡,他忍着不碰你,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为他付出了什么?!” 若是以前,时微听着这些话,会愧疚,会想要感恩,如今,她清醒地明白,这就是他们母子拿捏她的点! 她和季砚深的婚姻,从开始,她就背负着沉重的情感高利贷。 深深吸了一口气,时微目光直视周琼芝眉眼,“周女士,是你儿子主动追我的,我拒绝了他六年!还有,我的脚,是为了去救他瘸了的!算扯平了吧?” 周琼芝一愣。 本以为她都被自己堵住嘴了,没想到,她还扯这一出。 她一时哑了口。 时微不依不饶,“没错,我是性冷淡,可这耽误您儿子在外面小三小四地逍遥快活了吗?他还信誓旦旦对我保证,不会像他爸那样呢!” 她这话一出,周琼芝差点没把佛珠给碾碎。 她都知道了? 时微睨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着实痛快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季砚深推开了病房的门,皮鞋踏了进来。 第69章 季砚深!时微她早就知道你出轨了! 看见季砚深,时微怔住。 他刚刚应该都听见了,知道她早就相信他真出轨了。 时微神经绷紧。 只见季砚深摘了蓝牙耳机,对手机话筒说了句:“先这样。” 而后,他朝这边看来,目光又扫向周女士,“妈,您不是来向时微道歉的吗?刚刚你又在刁难她什么?” 闻声,时微松开了捏紧的双手。 他刚刚在打电话,没听见。 周琼芝眼神一凛。 早上来之前,她确实对季砚深说,是来病房给时微道歉的。 说说罢了,她一个长辈哪有给晚辈道歉的道理,何况她也没错! 倒是这个时微,早知道她儿子真出轨,却装不知道,不吵不闹,并不真的简单、清高。 话又说回来,她这样出身的,能嫁进豪门,当然得睁只眼闭只眼,霸占豪门媳妇的地位! 周琼芝冷冷睨了时微一眼,看向她的痴情种好儿子! “季砚深,你还在护着她!” “她根本不爱你!昨晚她都那样了,宁愿割伤自己都不让你碰!” 她的声音刻薄无情,钢针似的扎向季砚深的心窝,杀伤力如同儿时耳提面命的那句“季砚深,你爸根本不爱你,你要为自己、为妈争口气啊!” 男人槽牙紧咬,深邃眼窝泛起薄薄红意,沉声反驳:“妈,微微她是怕!” 倚靠着病床而坐的时微,撩了下眼皮。 周琼芝一愣,对上儿子笃定的目光,心口揪了下,也更气愤。 “季砚深!你费尽心思瞒着她出轨的事,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人根本不在乎你,图你的钱和地位罢了!”她撕开时微的伪装,企图敲醒儿子! 时微神经再度牵紧,却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看向季砚深。 他也正看着她,目露狐疑。 “季砚深,妈说的是真的吗?!”时微颤声问。 季砚深反应过来,“不是!” 周琼芝却气得上前一步,“时微!你还在装!你明明知道砚深在外面不止一个女人!” 时微脸色一白,眼眸死死盯着季砚深,一副受伤的样子,“真的吗?” 季砚深双拳紧攥,对她投以安抚的眼神,又瞪着周琼芝,恼怒道:“妈,您能别再刺激微微吗?!” 他只以为,周琼芝是下药都没能让时微同他圆房,没辙了,不想再要这个儿媳,索性直接告诉她,他出轨了。 而时微听着季砚深的话,暗暗地在心里笑了。 只见周琼芝的脸色被气成了猪肝色,恶狠狠道:“季砚深!我没刺激她,她真的都知道了!” 她语气尖锐,掷地有声,不像是撒谎。 季砚深一震。 不过,如果时微真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早跟他闹离婚了! 她也不可能知道。 没证据! 季砚深扶额,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妈,时候不早了,您早点回家休息罢,我跟微微是不可能被你拆散的。” 话落,他背过了身,走向时微。 时微看着他,眼角挤出泪滴,“季砚深,我到底该相信谁?” 周琼芝气得捂着胸口,“季砚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季砚深闭了闭眼,头也没回,拿起手机,对外面的保镖吩咐,“送老夫人回老宅。” 很快,周琼芝被请了出去,留下咬牙切齿的数落声。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季砚深面对时微苍白沾着泪滴的脸,在床沿坐下,嗓音温沉,“周女士对我的控制欲你是知道的,她演这么一出,就是想拆散我们。” “别信她的话,经历那么多,你难道还不信我么?” 时微依然泪眼婆娑,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心里却满是讽笑。 季砚深见她不说话,神情冷了几分,“你真不相信我?当众打我两个耳光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他又在“驯服”她! 时微装作一副服从的样子,捉着他胳膊,摇着头,满脸讨好,“我没有,你别生气,就是婆婆那样子,不像是演的。” 季砚深表情有所缓和,抚了抚她后脑勺,“她就那样,表演型人格。” 时微在心里冷哼,面上点点头。 母子俩真是一样的虚伪。 这时,腿上忽地一沉。 垂眸间,就见季砚深趴在了她的身上。 时微愣住。 男人脸朝下趴在她身上的被子里,浑身重量压着她,整个人仿佛透着一股落寞感。 “老婆,你……爱我……”吗? 时微清晰地听见他似有若无的低喃,心口揪了下,却装作没听见,别开目光。 他又在演、卖惨,刺激她的救赎欲! 他也配说“爱”这个字眼? 昨天下午,她稍稍故意刺激他一下,他就立刻去找那个叶婵了…… 她还记得他昨晚脖子上都是红痕。 可想而知,两人厮混了一下午。 指尖掐进手心的伤,时微红了双眼。 说不清是伤口还是心口疼。 但她清楚地知道一点,疼也是为了自己的爱情,曾经那一场义无反顾的奔赴。 与他这个骗子无关。 不知过去多久,季砚深抬起头,清隽俊脸染笑,“饿了吧,吃饭了。” 看起来没事人一样。 时微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季砚深很快跟进来,帮她挤好牙膏。 “之前订的滑雪服到了,今天送到我们家里,回头你穿试试。”季砚深透过镜子,看着她,兴致很好的样子。 时微刷着牙,敷衍地点头,眉眼含着笑。 他忙着带她去瑞士滑雪,她背着他悄悄离开…… 她的那些珠宝,在经过珠宝公司鉴定后,届时,卖出的钱,她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用于资助贫困地区去。 时微以前是芭蕾明星,代言过很多品牌,婚前就实现了财务自由,不差这笔钱。 …… 季砚深回到老宅,刚进门,周琼芝将茶杯砸向他,他没躲,一盏热茶砸在他胸口,茶水很快沾湿白衬衫,隐约冒着热气。 不必周琼芝命令,他径直走向蒲团,笔直跪下赔罪。 周琼芝走到他身侧,弯腰,对着他的耳朵喝:“季砚深!那时微她就是知道了,她在装不知道!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你妈是吧?” 季砚深面无表情,“妈,她装不知道,说明她舍不得离开我。” 周琼芝一噎,转瞬恨铁不成钢,“季砚深,你图什么!从小到大,你事事听我的,顺着我,唯独娶这个时微——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季砚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她怎么说,都没回应半句。 “她就是图你的钱和季太太的身份地位!她不爱你!”周琼芝拿他没辙,出门前,对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那意思,仿佛是他不配得到爱。 季砚深唇角勾起一丝蔑笑。 他也不需要。 …… 时微离婚后要去京城发展,何蔓也准备将工作室搬去京城。 她工作室是季氏的办公楼,不方便再继续租下去。 时微跟她一起打包收拾的时候,接到季砚深的电话。 “老婆,我忽然想起,我们之前处于离婚冷静期,民政局那边一直没取消,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下午过去把取消手续办了。” 闻声,时微头皮发麻。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事? 距离冷静期结束,只剩七天了…… 第70章 时微拍下他们亲密的视频 “老公,不是不需要跑一趟的吗?只要到时不去办证,就算默认取消了呀。”时微镇定道。 季氏,总裁办公室。 季砚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耳边贴着手机,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金色鸟笼。 笼内,通体嫩黄的金丝雀对着紧闭的笼门不停扑腾着翅膀,冲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男人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理论上是这样,但一想到我们还处于离婚冷静期,我心里总硌得慌。” “所以,还是先去撤消。” 时微眉心紧皱,一时揣摩不出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察觉出她的计划了。 珠宝公司那边,她是让何蔓以她的名义找的代理机构,季砚深应该查不出。 “怎么了?不想去撤销?”那头,传来他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腔调。 时微略有紧张,握紧了手机,瞥见何蔓办公桌上的挂号单,急中生智,“不是,我觉得撤不撤销都一样,还有,下午我没时间……” 季砚深挑眉,冷白矜贵的俊脸染笑,“哦?什么事。” 时微故作一副娇妻口吻,“老公,我下午约了妇产科专家号。” 季砚深指尖动作一顿,神情变得严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出他像是紧张的语气,时微嘴角微扯,语气却尽量放软放柔,“老公,我想做试管,下午去妇产科咨询,做个全面检查,看我身体是否适合做试管。” 季砚深一愣。 时微接着道:“我以前不肯听婆婆的做试管,是想等心理健康后,自然受孕,生一个我们爱的结晶。可我的病迟迟治不好,还更严重……我们总这样无性婚姻,我心里也不踏实……我想,有个宝宝的话,我们才能联结得更紧密。” 她说得无比“诚恳”,仿佛发自肺腑。 季砚深指尖又开始点着膝盖,目光落在扑腾累了的金丝雀。 它目光呆滞,蹲在笼累架子上,一副老实了,认命了的样子。 男人抬腕看了眼机械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已经预约了?” 时微,“寻思着给你个惊喜……下午两点半的专家号。” 实际是何蔓约的,上次她和霍祁一夜情后,吃了避孕药,但这几天总是见红,不放心,上午挂了个专家号。 季砚深,“哪家医院?我陪你过去。” 时微挑眉,他到底是怀疑她撒谎还是没有? “友谊医院,我现在在何蔓工作室。” 季砚深,“我这就过去。” 两人挂断电话,何蔓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今天下午混过去,之后还有几天怎办?” 时微喝了口水,“明后天周六日,民政局不上班,剩下四五天,再想别的辙混过去。” 何蔓倚着沙发,看着边上的她,“微微,季砚深这种掌控欲极强的npd,一旦发现你觉醒了真要离婚,大概率会跟你死缠烂打,你最好有他实质性的出轨证据,给自己留个后手,防着他。” 这个问题,时微也有想过。 她手上的开房证据,还不算实锤,到时,季砚深肯定会狡辩,他和苏暖暖没开同一间房。 可苏暖暖已经回老家了,还被季砚深拿捏死死的,不可能给她提供什么证据。 时微脑海浮现起叶婵的身影。 “我想想办法。” “你说,他就不能跟我好聚好散,体面地分手吗?我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价值……”时微说着说着,看向何蔓,指尖悄悄抠着玻璃杯。 婚后前大半年,她其实很享受为人妻的快乐与幸福的。 每天晚上提前帮他熨烫好西装,早上精心为他搭配领带、袖扣……偶尔下厨,为他煲汤…… 现在一想到他一直都是伪装的,她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不平衡。 “蔓,他这样的人,真的没爱吗?”真的都是演的吗? 她又问了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何蔓能理解她,一个不敢碰爱情的冰山,好不容易被打动,被焐热,一腔热血地付出,到头来,却是一步步走入季砚深设下的“深情”陷阱。 “微微,你要知道,季砚深的家庭,他那样的父母,是培养不出一个有爱的,健全的人的,他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哪来的爱给你。” “这样说,可能有点偏激,也有很多人能够意识到原生家庭问题,并且觉醒、成长的。”时微就是这样的例子。 “但是,从季砚深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明显是意识不到自己是有问题的。” 听着何蔓客观理性的话,时微捂着嘴,眼泪扑簌地掉,转过脸,看向落地窗外。 何蔓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季砚深不仅在时微面前是个好男人,在他们这些朋友面前,也从来随和、热心,谁能想到,他隐藏得那么深。 他最复杂的一点是,他没有爱,但知道什么是爱,精心布置爱的陷阱,诱捕时微。 她在网上将自己挂号的名字改成了时微,以防季砚深怀疑,而自己又重新约了后天的。 半小时后,季砚深来接时微去医院。 看了专家,做了一系列妇科检查后,中年女专家说,她一切正常,适合做试管。 刚出专家门诊,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民政局下班,还剩一个半小时。 “季太太,我们现在去民政局还来得及。” 时微心下一紧。 她刚刚做检查的时候,她暗暗拖延很久,时间却还是剩的。 “没几天就自动撤销了,你非要纠结。”她嫌弃地扫他一眼,“我先去趟洗手间,刚刚在里面触诊,弄得有点不舒服。” 季砚深唇角微勾,帮她披上小西装外套,“撤销了,我心里踏实,走吧,陪你去卫生间。” …… 卫生间窗口,时微单臂抱胸,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缓慢变化的时间,大脑飞速旋转。 她给时屿去电话,想要用他支开季砚深,结果,关机。 时微放下手机,踱了几步,忽地想起一个人,忖了忖,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顾师哥,麻烦你现在找一件棘手的公事,把季砚深叫走,可以吗?】 季砚深是个工作狂,遇到棘手的公事,不会不顾。 短信刚发出去,顾南淮几乎秒回:好。 时微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出了卫生间,就见季砚深面对着斜对面的墙壁在打电话,身侧伴着保镖。 “老顾,我正在跟我媳妇去民政局的路上,她不想离婚,要撤销上次的离婚申请。”季砚深语气淡淡,略透着点儿得意,“天塌下来的事,也得给我等到两个小时后。” 茶室,顾南淮听着他的话,眯了眯眼皮,眸色一转,扬起了唇角。 指腹摩挲棋子后雕刻“时微”二字,成熟矜贵的俊脸,如春风拂过,“那我若是说,是跟上次的恶意收购季氏股份有关……证监会的人来找过我,你马上给我过来!” 季砚深面色一沉,指尖点了点西裤,挂了电话。 时微走到他身侧,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老公,我没事了,走吧,还能赶上吗?” 季砚深转身,睨着她,“我临时有点事,让人先送你回家,下周再办吧。” 时微皱眉,关切地问:“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季砚深勾唇,“公事。” 两人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分道扬镳。 时微上车后,着实舒了一口气。 她一个人回到家,满脑子都是何蔓说的那句话。 …… 预报江城今晚有雷暴,时微关上别墅所有门窗,给季砚深去了电话,他说今晚能赶回家。 一楼客厅沙发里,时微拨通叶婵的电话。 那头的叶婵显然很意外,“嫂子,你找我。” 她们平时没什么交集。 时微面带笑意,明知故问,“叶婵,你现在在江城还是在台城啊?” 朋友圈里,叶婵刚发了下午和相亲对象邵凡露营的视频。 “嫂子,我在江城的。” 时微,“是这样的,上次从梵音回来后,我老公说你那的母株大红袍最好,我们家里的没有了,我想问问,你那还有没有。” 叶婵昨天刚发过视频,拿到了今年新产的母株大红袍茶叶,定位在江城。 “有的嫂子,巧了,我昨天刚拿到,我不知道家里没有,要不,这就给你们送去?”叶婵热心道。 时微勾唇,同她客气两句。 约莫一个小时,叶婵开着一辆蓝色奔驰,拎着特供茶叶礼盒,按响别墅门铃。 时微开门。 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五星酒店刚送来的。 她留叶婵吃饭。 没多久,外面雷电交加,狂风肆虐,豆大的雨滴砸在落地床上,很快,暴雨如注。 吃过饭,这场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时微顺理成章,留宿叶婵。 季砚深回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雨。 刚上二楼,就见昏暗的客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米白吊带睡裙,正看着电视,屏幕散发的蓝光照亮她瓷白的圆润的香肩。 季砚深喝了酒,一身酒气,意识迷乱,脚步虚浮走到沙发后,俯身,将里面的女人一把抱住,下一秒,埋首进她温香的颈窝。 叶婵吓了一跳。 “啊——唔——”刚要开口,唇瓣被男人凶狠地吻住,铺天盖地的酒气湮没了她,粉拳捶着他胸口抗拒,生怕时微出来撞见! 她殊不知,时微正站在一株高大的绿植后,拿着手机,悄悄录着这一幕。 第71章 老婆,你的珠宝都哪去了?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室内亮如白昼。 手机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沙发里男女纠缠的画面。 画面晃动,是时微的手在颤抖。 龟背竹叶片缝隙间,她脸色煞白,眼眶猩红,眉眼间写满了讽刺,还紧夹着一丝苦涩。 曾经的时微,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在自己的家里,故意设局,让她的丈夫和外面的情人在她卧室外的沙发里缠绵。 且,她竟然能平静直视,曾视为噩梦的场景。 此刻,季砚深正撕扯叶婵的肩带,模样是她前所未见的狂野…… 一道惊雷炸响,沙发里,季砚深清醒三分,蓦地松开怀里的人。 他拿起遥控,开了灯。 在看见是叶婵时,微微一愣,眼神一凛,“怎么是你?” 话落,黑眸逡巡四周,寻找时微的身影,边扯掉领带,语气冷了几度,“你怎么在我家里?她人呢?” 质问的口吻,满是对叶婵的警惕。 前有苏暖暖几次作死,差点让时微知道真相,他担心叶婵这朵小白花也开始不自量力,破坏他的婚姻。 叶婵拉起滑落到肩下的吊带,连忙从沙发里站起,对他解释,“嫂子让我送茶叶过来,饭后下大雨留宿我,她去楼下厨房给你煮醒酒汤了。” 季砚深解着衬衫扣子,脖颈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隔着青白烟雾,一副斯文败类气质。 “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漫不经心的语气,透着质问。 叶婵一抖,诚恳解释,“雨下太大了,我知道这是你跟她的家,我的身份不合适……我没歪心思,我有自知之明。” 绿植后,时微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一个吻,且他喝醉认错人了,叶婵的话也暧昧不明,证明不了他们有不正当关系。 “季哥,我这就离开。”叶婵说完就要走。 季砚深睨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皮,“留下。” 闻声,时微又燃起了希望。 叶婵和季砚深的卧室都被她装了针孔,此外,今晚家里的监控全部关了,只有数个隐匿在角落的针孔。 她不信,季砚深今晚不会跟叶婵苟合。 他和苏暖暖在舞团教室、更衣室、车里都能随时随地偷欢,又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时微悄悄离开绿植后,下了楼,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季砚深找到她,从她身后轻轻拥着她,时微不动声色,“回来了,我刚煮好汤,正要上楼,叶婵在这。” 季砚深下巴抵着她肩头,嗓音慵懒,“看见了,你怎么留她,还穿你的睡裙,我差点认错人。” 时微装傻,“雨下太大,还刮台风,听说几个地下道都积水了,多危险啊。” “你不是跟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淡。” 季砚深勾唇,手臂紧了紧,“季太太,你没听说过她以前单恋我的事?心真大。” 时微挑眉,明白他这是撇清和叶婵的关系,同时还用“三角测量”手段,故意说叶婵对他有心思,让她感到威胁与不安。 她轻轻挣开他,转身将水杯递给他,微微一笑,“苍蝇只叮有缝的蛋,经历那么多,难道我还不信任你?” 季砚深唇角微勾,接过水杯,没说什么。 …… 一到阴雨天气,时微脚踝会风湿疼痛。 夜已深,时微频频注意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而季砚深还坐在床沿,帮她做热敷。 “季先生,不早了,你快回房间休息,还喝了酒,晚睡的话,明早头更疼了……” 季砚深睨着她,语气认真,“我急什么,不睡都行,还疼吗?要不要拿止疼药?” 不急着去叶婵房间么?时微受够了他的虚伪,打了个哈欠,“已经不疼了,倒是阴天犯困难受,我想睡了。” 季砚深点点头,帮她拆了热敷袋才离开她的卧室。 他刚走没一会儿,时微拿过枕头底下的手机,屏着呼吸打开微型探头软件,仔细盯着叶婵的卧室。 清晰的画面里,她正躺在床上,看起来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时微眼皮沉得要阖上的时候,叶婵终于起了身,出了房间。 很快,她在二楼客厅与正喝水的季砚深相遇。 男人一袭深蓝真丝睡袍,看向叶婵。 叶婵走向他,目光扫过他v领下块状嶙峋肌肉,以及若隐若现的伤疤,吞了吞干燥的喉咙,“季哥,这么晚,你还没睡……” 季砚深扫她一眼,低头喝水。 时微见他们越靠越近,捏紧了手。 叶婵走到季砚深身后,张开双臂就要抱他,男人蓦地转身,冷冷睨着她,语气透着警告,“这是我的家。” “也是我的原则。” 话落,他放下水杯,走向卧室。 毫不留恋的样子。 时微愣住了。 她刚刚清晰地听见了季砚深的话。 他的意思,他不会在他们的家里,跟叶婵偷情? 时微无语。 一个出了轨的人,还要给自己定一个不在家偷情的原则。 简直有大病! 时微不知道的是,季砚深小时候目睹过父亲和情人在他们家后花园里偷情,痛恨在心,就像不允许苏暖暖怀他的孩子一样。 他也对婚姻象征物,有着病态的偏执。 第二天一早,时微又查了一遍监控记录,季砚深和叶婵一整晚都没再出过各自的房间。 她留叶婵吃早餐。 季砚深吃好后,拿起面纸擦了擦嘴角,看向叶婵,语气淡淡,“晚上的霍家寿宴,邵凡带你过去?” 今天是霍家老太爷八十寿辰,晚上在霍宅有晚宴。 叶婵抬起头,“是的,季哥,参加完晚宴,我还要连夜赶回台城,明天有京城那边的大人物来民宿。” 季砚深点点头,“我跟你嫂子也过去。” 时微从厨房出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无意间也看见桌子底下,季砚深的皮鞋脚尖,正蹭着叶婵的白皙小腿。 她扯了扯嘴角。 看来,他们今晚有约。 傍晚时分,时微换上礼服,刚化好妆。 季砚深从外面走到了进来,神情严肃,“老婆,你保险柜里的那些翡翠首饰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第72章 顾南淮抱着时微躲进逼仄的空间 他到底还是发现了。 时微面不改色,慢条斯理涂抹口红,透过化妆镜睨着卧室门口的他。 “我以前有个队长吕彤,你还记得吗?” 季砚深,“嗯?” 时微“嗒”的一声,盖上口红,起身看向他,“她开了间珠宝公司,最近在举办珠宝展,我的那些翡翠首饰借给她撑场子了。” 季砚深眸光闪烁,神情有所缓和,“都借出去,你今晚戴什么?” 她一袭珍珠白丝质抹胸长裙,外搭一件西装外套,长发束成简单马尾,佩戴一套碎钻首饰。 简约大气。 但那些碎钻在季砚深眼里称不上是钻石。 时微,“这样不是挺好吗?” 贺寿而已,又不是明星走红毯。 季砚深不满,想起什么,语气又沉了几分,“婚戒呢,也借出去了?” 时微扬唇,“那怎么可能,有一颗镶边钻磕到了,送去修了,还没拿回来。” 其实也是卖了。 那些珠宝现在也确实在吕彤那参加展览,就是为了防止他发现,调查。 男人胸口起伏,拿起手机,对着那头的周奕吩咐送珠宝。 不多时,时微和他坐上幻影。 快到霍宅的时候,车停,周奕递进来首饰盒。 季砚深打开宝蓝丝绒盒子,里面是成套的顶级帝王绿翡翠,碧绿剔透,价值上亿。 他递给时微,“戴上,我老婆的首饰必须是顶级的。” 时微,“……” 她配合着戴上,也看着季砚深将她摘下的碎钻首饰,扔进了车载垃圾桶。 男人望向她,目光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眼神流露出满足。 时微悄悄打量他,渐渐相信何蔓分析季砚深的那句话“他骨子里其实是极为自卑的。”。 以前,她从没将季砚深与“自卑”联系在一起过。 印象中,他总是自信的,对待任何的人与事都游刃有余。 …… 华灯初上,霍家豪宅灯火通明。 季砚深挽着时微,甫一踏入宴会厅大门,便吸无数目光。 商界大佬们纷纷迎上前来恭维。 时微则在衣香鬓影里逡巡,好一会儿,才在宴会厅的西北角,寻找到叶婵。 她坐在正打麻将的男朋友邵凡身边,一袭橘红旗袍,长发盘成发髻,远远的,给人一种温婉娴静的气质。 季砚深应酬完,牵着时微的手,“老婆,我妈在那边,过去打个招呼。” 顺着他的视线,时微看见周琼芝。 她坐在几位江城豪门贵妇中间,众星捧月,满面春风。 托儿子的福,这位昔日季家边缘型,无人问津的二夫人,如今在江城豪门贵妇圈举足轻重,大家都捧着她、奉承她。 季砚深挽着时微到贵妇圈,招呼寒暄后,他让时微留下陪母亲,自己则应酬去了。 在外人面前,周琼芝依然扮演好婆婆,不停向外人夸时微的好。 其实也是在捧她自己。 “季夫人,你真是菩萨心肠,时微摊上你这样的婆婆,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是呀,还是季夫人格局大,不像我们,讲究门当户对的,挑媳妇挑花眼了,还遇不到中意的。” 周琼芝满脸笑意,握紧时微的手,转首间,对上时微不屑的眼神。 她笑意僵住,心中的气瞬间不打一处来。 这时,宴会厅门口传来骚动声。 贵妇们纷纷看去,“是顾家老太太来了,呀,顾二公子也来了!” 时微看去。 是顾南淮和他的奶奶,顾老夫人。 他一袭剪裁合度的深色西装,衣冠楚楚,矜贵成熟。 顾老夫人一袭深红丝绒旗袍,佩戴成套的珍珠首饰,顶着一头微卷花白齐耳短发,慈眉善目。 这位老夫人年轻时素有“商界铁娘子”之称,祖上是江南一代掌控盐务命脉的巨贾,家族历经数代沉淀,是江城底蕴最深厚的“老钱”豪门之一。 她与出身法律名门的顾家结为姻亲,这场强强联合的“商政结合”,完美融合了娘家的泼天财力、商业网络与顾家的司法权威、清贵声誉,为两大家族构筑了牢不可破的根基。 “顾老太太朝这边过来了!” 贵妇们见顾南淮祖孙俩朝这边走来,纷纷起身相迎,边寻找各自女儿。 众所周知,顾家这位二公子,各方面条件无疑是最极品的。 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说,还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且他毕业后并未直接进入家族关系网,而是凭借实力考入哈佛法学院,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期间在顶级国际律所实习,参与过数起轰动全球的跨国并购或重大国际诉讼。 可谓荣誉等身。 为人又正派,私生活干净,从没传过桃色绯闻。 真正是顶级金龟婿。 时微被贵妇们挤着上前两步,被周琼芝拉了回来,贴近她耳畔,低声严厉道:“你往前凑什么。” “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早听说你跟南淮走得近,痴心妄想。” 听着婆婆的话,时微低低怼了回去,“妄想的是您吧,当年想嫁的是我杜老师的老公,顾三叔,结果嫁给了一个浪子。” 周琼芝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看见走近的顾老夫人,又连忙赔笑,“老夫人。” 顾老太太目光掠过她,落向时微,“小微微,很久没见你了,近来可好啊?” 时微眼窝一热,迎上前,“顾奶奶。” “我挺好的。” 老人握住她的手,慈蔼的目光注视着她,“你这丫头,我来江城快半年了,也不见你去找我玩。” 时微早年跟着杜婉冬学芭蕾,借住过顾家,与这位老太太是忘年交。 “顾奶奶,我……”脚伤后,她就不怎么愿意见以前的亲朋了。 顾南淮注意到时微的情绪,“老太太,你跟微微先去里间,一起喝茶叙旧?” 顾老太太点头,紧握着时微的手,牵着她往休息间里走。 周琼芝看着这一幕,脸上细微的表情,可谓千变万化。 没想到,顾家老太太和时微还有交情,看起来跟亲祖孙似的。 见顾南淮也进了休息间,周琼芝四下逡巡季砚深的身影。 她哪里想到,她的好儿子正和她看不上的管家的女儿纠缠厮混在一起。 而时微,在和顾老太太叙旧后,也没忘她的正事。 …… 霍宅,烟花绚烂,爆竹声不断。 外面的喧嚣,掩盖了放浪暧昧声。 时微站在别墅楼梯上,伸长手机自拍杆,拍摄楼梯上方尽头处男女偷欢的画面。 在确定是季砚深和叶婵后,她便将脸移开屏幕,静静看着楼梯间窗外,不断爆开的花火。 烟火绚烂,五颜六色,却照不亮她眼眸里的灰败。 时微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她所谓的爱她如命的丈夫,和情人在别人家的阁楼楼梯口就干柴烈火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叶婵双手紧抓着楼梯扶手,隐约看到下方有亮光,扭头看着身后的男人,惊慌道:“有、有人……” 听到声音,时微瞳孔一震,连忙收回自拍杆,快速下头。 听着脚步声,季砚深立刻松开叶婵,系上皮带,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大步下楼。 时微也听到了属于季砚深那低沉的脚步声,心跳如雷,加快脚步,右脚踝却突然无力,眼见着就要摔倒。 神经绷到极限,手指紧紧握着手机。 下一秒,身体跌入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成熟的男性荷尔蒙包裹住她。 顾南淮拉开储物间的门,抱着她闪身躲了进去,“是我。” 感应灯亮起昏黄的光,逼仄的空间里,都是两人如雷的心跳声。 时微松了一口气,稍稍要挣开他,这时,敲门声响。 “谁在里面?” 是季砚深。 声音冰冷。 时微屏住呼吸,顾南淮又将她摁进了怀里。 第73章 顾南淮怀里的女人不可能是时微 男人宽厚的怀抱全方位包裹着她,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小时候躲在逼仄的衣柜里,充满安全感。 时微安心地舒了一口气,攥了攥拍下了季砚深出轨视频的手机。 顾南淮如擂鼓的心跳震着她的心口,鼻息间都是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他们的身体正紧贴在一起…… 时微连忙挣开他,稍分开一点,后背就贴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脸颊变得燥热,白皙耳根迅速攀上红意。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季砚深还没走,她神经再度绷紧。 如果他死守在外面,堵着她,该怎办? 在冷静期结束之前,他若知道她在筹备离开他,一定会死缠烂打。 顾南淮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一门之隔,季砚深低头看着门缝透出的光亮,知道里面有人,也怀疑这个人刚刚可能撞见了他和叶婵的事。 难道是时微? 季砚深胸口大幅起伏,掏出手机,拨她的号。 手里的手机发出亮光,时微低头,呼吸一窒。 幸好,她拍视频前调了静音。 里面没声响,她也迟迟没接,季砚深蹙眉,又拨通母亲的号,“妈,微微在你身边吗?” 周琼芝故意添油加醋,“砚深,你去哪了?时微都成顾家那老祖宗身边的红人了,一直在巴结那老太太。” 闻言,季砚深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时微清清楚楚听见他们母子俩的对话,再度安了心,稍稍退开,抬眸间,撞上顾南淮英俊成熟的脸,连忙移开目光。 清冷禁欲的人儿,耳根一片绯红,顾南淮眸色发暗,抬起下颌,脖颈间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似乎走了。” “嗯,出去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再度响起。 顾南淮眼眸闪过一抹狡黠,拥紧了时微,低头打量一番,贴她耳畔道:“一会儿别出声,别怕。” 时微:? 顾南淮一手够着门闩轻轻一划,开了门,朝外面看去。 季砚深正要离开,门却开了,他朝里面看去。 他一愣。 狭小局促的杂物间里,顾南淮西装革履,背对着自己,怀里明显趴着个女人。 在她高大的身形遮掩下,只隐约露出一点香槟色裙角。 和时微的裙子一样的颜色。 季砚深脸色骤黑,对上顾南淮似笑非笑的目光,“你在外面敲什么敲?” 他握紧双手就要进去一探究竟。 顾南淮先于他一步,后踢上门板,又带上门闩。 门外的季砚深胸口起起伏伏,下意识摸烟盒,转瞬又冷静下来。 不可能是时微! 她性恐惧,排斥亲密接触,如果是她,这么小的空间,这么长时间,早发疯了! 季砚深挺直背脊,迈开长腿,朝楼下走去。 边不断拨打时微的手机。 外面迟迟没动静,时微总算松了一口气,“师哥,你刚刚,为什么开门?” 顾南淮勾唇,“我耍耍他。” 时微,“……” 她后退一步,挣开他,脖子却一紧,低头发现,翡翠项链勾在了顾南淮胸前英伦风胸针上。 第74章 她身上沾着男人味 碧绿翡翠缠绕着银色胸针,两人之间,方寸距离。 时微小心翼翼,一点点解开。 昏黄光线里,清冷绝色的脸,神情认真,葱白指尖映着翡翠的碧绿与金属银光,轻浅的气息缓缓涌进他脖间。 顾南淮眸色灼了几分。 空气跟着燥热起来。 时微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不由加快,却是越快越凌乱。 顾南淮,“我来。” 他抬起手。 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时微立刻躲开,别开了脸。 “执意要离婚?”他问。 时微明白,他应该是在昨天下午收到自己信息后猜了出来,“嗯,冷静期没几天就结束了,季砚深还不知道我的决定。” 顾南淮,“刚刚拍到了?” 有了这出轨视频,可留作离婚筹码。 时微点头。 同时,在他面前心生一股难堪。 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和有个那样出轨成性的丈夫…… 顾南淮拉开门板,朝外面看去,不见季砚深的身影,这才走了出去。 时微随后,从他身边路过时,扯了个微笑,“师哥,刚刚谢谢了,也……见笑了。” 她眉眼流露出明显的疏离感。 顾南淮挑眉,深眸睨着她的背影,“时微,你跟我,何必见外。” 时微脚步稍稍一顿,眼尾泛起薄红,又加快了脚步。 一跛一跛,不平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顾南淮这才收回视线。 …… 霍家二楼天井扶栏边,季砚深叼着烟,俯视一楼宴会大厅,寻找时微的身影,脑海挥之不去的是顾南淮西装裤边露出的一抹香槟色裙角。 霍祁西装革履,从监控室走出,到他身侧,“季哥,查过了,监控盲区。没捕捉到二爷的画面,他和哪个女人暧昧,更不得而知。” 霍家和顾家是姻亲,辈分上,霍祁晚顾南淮一辈,平时都管他叫“二爷”。 “话说,这位爷从来不沾女色的,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季砚深咬紧了烟蒂,就是顾南淮不沾女色,他才更闹心。 除了时微,顾南淮会多看女人一眼? 如果是时微,她为什么不反抗? 男人拳头砸了下扶拦,“我老婆呢?她在哪?” 他领带松开,衬衫领口敞开几粒扣子,脖子上明显残留着草莓印。 一副很在乎时微的样儿,可又能在楼梯间与情人厮混。 霍祁觉得他挺疯的。 “和顾家老祖宗进了休息间后,没见出来。” 季砚深舒了一口气。 霍祁又道:“休息间还有个前门,连通阳台连廊。” 话音还没落,只见季砚深脸上乌云密布,烦躁地扒了扒头。 当初,时微去舞蹈室捉他和苏暖暖的时候,他就是从舞蹈室另一侧的前门溜掉的。 季砚深扔了香烟,重重碾灭,边整理衬衫领口,边走向一楼,脚下生风,气场凌厉。 刚下一楼,到了偏厅,就见时微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从休息间出来。 男人脸色有所缓和。 是他多虑了! 季砚深系上西服扣子,每一步踏出上位者的自信步调,迎向她们,唇角上扬,“顾奶奶,老婆!” 时微看见他,伪装出幸福的笑容,“奶奶,我老公,季砚深。” 顾老夫人打量着他,一脸慈祥,连说“好。” 季砚深她是知道的,商场上的狠角,亲爷爷都能算计,为了利益,不惜残害手足。 和简单纯粹的时微不是一路人。 寒暄过后,顾老太太被霍家老太爷请去了。 季砚深拥着时微走向宴席区,路过中央空调出风口的时候,明显闻见她身上飘来的一股男人的味道。 乌木沉香后调,沾着烟味。 明显是顾南淮的。 季砚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第75章 查看她的手机相册 究竟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男人心里打着鼓。 时微也闻见了身上的味道。 腰上倏地一紧,转首间,对上季砚深侧颜,阴恻恻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淡然自若,稍稍挣开他,“怎么了?” 季砚深看向她,唇角微翘,“我不喜欢你身上沾着别的男人的味道。” 时微挑眉,作势闻了闻外套上的味道,“有吗?” 眸光淡淡掠过他衬衫领口处,半遮半掩的吻痕。 呵,他身上还留有和情人欢爱的痕迹,却指责她身上沾着男人味。 季砚深面无表情,“有。” 听起来很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若是以前,时微会心慌会愧疚,现在,她清楚地明白,他这是在驯她。 “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她佯装温顺道。 季砚深,“我陪你。” 到卫生间门口,时微刚要进去,季砚深扣住她手腕,“老婆,你的手机,给我。” 时微僵了下,“为什么?” 季砚深眉间染上不悦,幽幽反问,“看看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阴阳怪气,指责她。 时微从晚宴包里拿出手机,“静音了,我没听见。” 季砚深从她手里拿走手机,时微下意识地拽了一下,“你不相信我?” 他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没说话,稍稍用力,夺走了她的手机。 “这和信与不信没关系,夫妻之间,看一下手机,代表……亲密。”他边说边对着她的脸解锁。 时微冷哼。 他还在pua她! 他也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她的手机相册! 时微瞳孔微缩。 他是怀疑楼梯间的人是她? 季砚深翻遍时微的手机相册,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她的相册也很简单,除了流浪动物就是他们之间以前的甜蜜瞬间。 比如,结婚证内页,他们领证那天拍的;比如结婚那天,他单膝跪地对她许下的誓言…… 他说:时微,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永不背叛你。 男人唇角泛起弧度,眼眸染上柔色,将手机递给她,“下次别静音了,老婆,找不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 时微,“……” 这人真是虚伪至极啊。 时微怔注视他一眼,接过手机,转身进了卫生间。 也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将视频上传到云端备份,删掉了手机里的。 否则,刚刚就被他发现了。 时微站在盥洗池边,看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看见叶婵从卫生间隔断里出来,又心生起一股悲哀。 叶婵看见她,明显一愣,“嫂、嫂子。” 嘴角漾起微笑,朝她走来。 时微透过镜子扫了眼她脖间的红痕,旗袍腰间的褶皱,浅浅一笑,状似闲聊的口吻,“晚上没注意到你啊,只见邵公子一直在打麻将,陪我婆婆去了啊?” 提起周琼芝,叶婵面色一僵,眼眸闪过一丝怵怕。 时微最近打听过,叶婵和季砚深当年的地下情被周琼芝知道后,叶婵被她关进过精神病院,听说出来的时候,人差点真疯了。 “嫂子,我陪我未来婆婆了,我和邵凡的婚事快了。”叶婵回神,走近她,笑着道。 都要结婚了,还和季砚深在这样的场合苟合……时微也懒得评价了。 她洗了手,喷上冷茶调的香水,同叶婵象征性地招呼一声,出了卫生间。 …… 霍家寿宴,权贵、富豪云集,就连季砚深这样的商界炙手可热的大佬级人物都被安排在了6号桌。 而顾老太太和顾南淮作为贵客中的贵客,被安排在了主桌的上首,众星捧月。 璀璨灯光下,顾南淮五官雕刻般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身旁一位重量级的官员正与他搭话。 他侧耳倾听,唇角虽染笑,却透着一股矜贵的疏离感。 季砚深为时微盛汤时,无意中瞥见母亲周琼芝正看着顾南淮的方向。 她眼眸里流露出的艳羡,教他的手微微一抖,眸色黯了下去。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时微注意到他似乎有不痛快,接连喝了几杯酒。 不再像以前那般,担心他喝高了伤肝、伤胃,她默默低头喝汤装傻,没有劝。 晚宴散去,男人喝高上了脸,脸颊潮红,一身酒气。 车上,时微刚落座要系安全带,季砚深搂抱住她,她本能挣扎,他将头埋在她后颈,醉醺醺道:“为什么不拦着我喝闷酒?是不是看他看傻了,嗯?” 男人语气里都是酸意,隐隐透着一丝……苦涩。 第76章 季砚深真要做试管婴儿 时微觉得莫名,“他是谁?” 至于喝闷酒,她恨他还来不及的。 再说,他亲妈坐边上都没劝他。 季砚深以为她装傻,发狠地咬她后颈,却在咬合的瞬间,又松开。 男人咬牙切齿,“顾、南、淮。” 这个名字,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也是笼罩在他头顶上方那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幽暗里,季砚深合上了双眼,脑海那些过往,像是浓硫酸腐蚀着他的心。 “季砚深,你看看人家顾家的南淮,次次都是全市第一!再看看你,千年老二!你这样下去,怎么讨你爸的喜欢?!” “季砚深,我没空,约顾师哥下棋了,你以后别再找我了。” 时微,“我没有,你想多了。” 他是有癔症吗? 她晚宴的时候根本没怎么关注顾南淮,只有旁边的女眷一直在夸赞他。 腰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时微挣扎,身体故作紧绷,“你先放开我,我快要吐了。” 一语双关。 她克服了恐惧,但是,他的怀抱,那样肮脏。 脑海清晰地浮现起他在楼梯间,从叶婵身后掐她的腰,那浪荡模样。 正如苏暖暖所言“私底下,要多疯狂有多疯狂”。 季砚深听着她的话,蓦地想起顾南淮西装裤露出的裙摆一角,心头莫名一刺,强势转过她的脸,“时微,我要你。” 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时微一惊,推拒他胸膛,“我,我怕。” 可季砚深今晚像是铁了心,不顾她的抗拒,大手扒开了她的西服,星星点点的顶灯下,她那骨感的直角肩,教他血脉偾张。 男人眼底欲色翻涌,喉结颤动,朝着性感的锁骨啃去。 情急之下,时微抄起晚宴链条包,朝着他的额头砸去,金属链条结结实实鞭打在他冷白宽额。 季砚深吃痛,闷哼一声。 时微随机应变,扔了包,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对、对不起……老公……我……” 额头火辣辣的灼痛,季砚深清醒了三分,对上她婆娑泪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松开了她,坐到一旁。 额头清晰浮起一道柳条红印,被她打的。 时微装没看见,“对不起,没伤着你吧?” 季砚深阖着眼皮,“不碍。” 再次躲过一劫,幽暗里,时微唇角翘起一丝弧度。 她轻轻看向车窗外。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玻璃上的雨珠朦胧了江城夜景,光怪陆离,如梦似幻,像极了她这段充满谎言的婚姻。 一道骤雨,劈开雨滴,那些光影四分五裂。 时微靠近椅背里,闭上双眼。 一旁的季砚深,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给我安排明天上午的试管婴儿手术,要最顶尖的专家团队。” 闻声,时微狠狠一震,睁开了双眼,看向他。 季砚深挂断电话,对上她的目光,唇角上扬,“我也迫不及待了,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迫不及待,把她拴得更紧。 时微懵了。 本来谎称去做试管检查是为了拖延一下撤销离婚,他竟然当真了! 季砚深嘴角的笑意更深,眼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老婆,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话音刚落,对上她僵白的脸,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嘴角的笑意也僵住。 第77章 你在跟我撒谎 额角的灼痛,似乎提醒着他什么。 季砚深语气冰冷,“反悔了?” 时微察觉出他的情绪与试探,心中一番交战与权衡,手抚上腹部,苦笑,“也是不巧,宴会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来例假了。” 他敏感多疑,心思缜密,以前她捉奸的时候,他应该早发现了,然后不断地掩藏、反转,把她蒙在鼓里。 现在,这又是在怀疑了。 季砚深脸色更沉,与昏暗融为一体,语气更冷了几分,“季太太,你的生理期还差一星期。” 时微暗暗一惊,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月又提前了,可能因为长期失眠,还有上次被下药受刺激,内分泌紊乱。”她语气淡淡,刻意流露出苦涩。 季砚深蹙眉,上上下下打量她。 时微直视他眉眼,眼神落寞,嘴角却染笑,“先要个男孩吧,过两年再要个妹妹,哥哥保护妹妹,你说呢?” 男人表情有所缓和,眸光闪烁。 他打开手机里那个自己设计的软件,记录下她的经期开始时间。 季砚深不懂爱,但善于学习与模仿。 追时微的时候,从论坛里了解,合格的男朋友,要记得女朋友的生理期。 在她还不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在她生理期前就开始亲自煮红糖姜茶,装在保温杯,送到她舞团。 如今,这一切在时微眼里,都是算计。 “你做决定便好,只要你生的,我都要。”季砚深看向她,嗓音温沉。 说话间,拿过抱枕,塞到她腹部。 幽暗里,时微露出笑容,“谢谢老公。” 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洗完澡,她踏实地躺在了床上和何蔓视频聊天。 “季砚深这货是还想压榨你的生育价值,把你捆死死的。”何蔓听说季砚深迫切要做试管,义愤填膺道。 时微,“生理期最少五天,还要等排卵期才能试管,冷静期剩下没几天了,他得逞不了。” “拍到的视频是我的底牌,冷静期结束那天,他不肯办离婚证的话,我会拿视频威胁他曝光,让他身败名裂。” 时微又说着自己的计划,心头涌上一股悲哀。 “这是最快的离婚方式,剩下没几天了。”她情绪有点激动,眼角涌出一滴热泪。 何蔓看见她坚定决绝的样子,为她鼓掌,“好样的!早点离开他,他把你当血包呢,命理上叫克你!” 一般来说被npd伴侣操控的血包,要经历七次真相,才会彻底死心。 “别难过,他不值得。” 时微笑笑,“你呢,检查怎么说?” 何蔓咬了一口苹果,“激素有点紊乱,避孕药闹的,没什么毛病。” 脑海不由得浮现起那一晚,活色生香的画面。 不得不说,霍家二少的身材是极品。 她不亏。 “姐们,赶紧离婚,找第二春,你还没开过荤呢。”何蔓逗着时微。 以前她性恐惧,她这个闺蜜从不在她面前说带点颜色的话。 时微,“什么开荤?” 何蔓,“噗……” 视频里,美人儿梳着中分长黑直,一袭吊带珍珠白丝质睡裙,顶着一张清冷绝色的脸,小龙女似的冰清玉洁。 给人一种禁忌感。 越是禁忌,越是诱惑。 何蔓一女的,都对她想入非非的。 时微后知后觉,领悟了她的意思,翻她一个白眼,“什么第二春,不想。” 说着,眸色也黯了下去。 季砚深用六年的深情让她相信爱情,结果—— 这时,时微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顾南淮。 她愣了下,才接听,“师哥。” 彼时,江城顾家旧宅。 这是一幢民国时期修建的西式洋楼,月色下,红砖灰瓦。 顾南淮洗了澡,只穿了深色真丝浴袍出来,耳边贴着手机,“晚上看见季砚深拿你手机了。” “被发现没有?”磁性的嗓音带有粗颗粒感。 v型衣领,敞口处,露出嶙峋块状肌肉。 有水珠滑过,沿着中心,划出一道性感的肌肉弧线。 那头,传来她轻柔的音色,“没有,我,备份了,没存在手机里。” 顾南淮喉结滑了滑,斜靠着窗前,取了一支不灼肺的黄金叶香烟点燃。 浴袍长度到膝盖,下方露出精硕小腿,上面覆盖着浓密毛发。 野性十足,荷尔蒙爆棚,与白日儒雅成熟的他,多少有些违和感。 青烟缭绕在修长的指间,烟雾朦胧下,男人眼中染上柔色,“好,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时微站在窗边,听着他的话,没好拂了他的善意,“嗯,有需要我会麻烦你。” 又是“麻烦”二字。 顾南淮眉心染起一丝无奈,笑笑,“好。” 挂断电话,时微上床,沉沉睡去。 自从知道季砚深真面目后,她没再失眠过。 梦里,她落入一个温热干燥,充满安全感的怀抱,身体隐隐有种陌生的悸动感。 她从旖旎的梦里醒来。 刚睁开眼,对上男人一张冷白深邃的俊脸,瘦削的下巴,新生一圈闷青色胡茬。 属于季砚深的脸。 时微后颈一缩,“老、老公……早!” 季砚深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爬满红血丝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似笑非笑,眸光却迸发出冷意。 “老婆,说好来例假的呢,嗯?” 漫不经心的语调,迫压感十足。 时微慌了下,被子底下的手,抓紧了床单。 他发现她没来例假了! 第78章 用视频拿捏他 卧室,遮光窗帘全部拉上,光线很暗,只有床头灯亮着暖黄的光。 周遭笼罩着低气压,时微无法呼吸,神经绷到了极限。 季砚深冷白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她脸颊,温柔得仿佛羽毛拂过,时微却注意到眉眼间染着的薄怒。 像是温柔春风里裹挟的料峭寒意。 “你对我撒谎……老婆,你骗我。”男人薄唇翕动,嗓音暗哑,黑眸闪烁着病态的泪光。 他的手缓缓下移,渐渐靠近她的天鹅颈。 时微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掐死自己。 何蔓说,npd大多有暴力倾向。 “老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听说穿刺很痛苦,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对你撒了谎。”时微眼眸闪烁着泪光,语气诚恳。 说话间,伸出手来,捉着他的胳膊,安抚他。 季砚深眉头轻挑,打量她,漆黑深眸似要将她看透。 时微见他不肯信的样子,继续安抚,“老公,瑞士回来后再做,好吗?听说取卵后,还会腹痛一阵子,我也担心影响出行,扫了你的兴。” 季砚深眉心渐渐蹙紧。 似信非信。 时微继续拿捏他的软肋,“我听妈说,去瑞士滑雪是你的夙愿,别因为我生理问题,扫了你的兴。” 季砚深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喉结滑了滑,“怕,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撒谎。” 时微暗暗舒一口气,面带微笑,“当然是怕你胡思乱想。” “以为我不爱你了。”她想起那次,他趴在她身上问她“爱不爱他”的问题。 季砚深眸色一黯,锁着她眉眼,愣了愣才轻笑道:“你当然爱我,我哪怀疑过。” 她是爱他的。 死心塌地,爱着他。 为他伤了一只脚。 “乖,取卵手术是打麻醉的,你不会有感觉。”季砚深扬唇,柔声道。 说话间,掀开了她的被子。 时微一懵,他居然还要去做! “可是术后会不舒服……”她喃喃道,“影响滑雪,怎办?” 季砚深无法忽视内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言不由衷,“活人比死人重要,你比他重要,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先不去。” 她,他要。 瑞士,也必须得去。 这话堵得时微没有理由反驳。 今天不去做,他肯定怀疑! 只剩五天,她就能摆脱这段充满谎言与背叛的失败婚姻了,现在撕破,就意味着,又要跟他从头拉扯。 再者,她很期待他知道自己给他制造“惊喜”时的反应! 何蔓总开导她,看穿季砚深的真面目后,跑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是局外人的理性思维。 可她过去一年,被他打动,焐热一颗心,努力地学习去爱、去付出…… 她心有不甘。 总想出这一口恶气。 季砚深见她出神,没再多想,只以为她是怕,“乖,全麻,不会有感觉的。” 闻声,时微故作一副怯怯的样儿,“嗯”了一声。 她之前在医院的海报上了解过试管婴儿流程,今天过去,应该抽不成,要提前一星期到半个月打促排针。 虽然她现在是排luan期,但试管婴儿至少要选两颗luan子。 时微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 两人都没吃早餐,于上午九点抵达季氏旗下私立贵族妇产科医院,事先安排好的专家团队已经在恭候。 彼时,时微躺在b超室,“医生,做试管是要提前打促排针的吧?我今天是要先打针吗?” 中年妇产科女医生专家看向她,“季太太,根据b超监测,您现在的主导luan泡直径达到19毫米,这说明里面的luan子达到成熟状态了,且次卵泡也有18毫米,不需要打促排针,根据我的经验,能够至少取出两颗。” “您真是好福气,如果自然受孕,极有可能是双胞胎。” 时微呼吸一窒,“怎么这么巧……” 专家女医生眉眼都是笑意,“从专业角度来说,是个人体质,也可能是内分泌紊乱导致的。” “今天就能安排取了,小赵,你快告诉季总这好消息。”她对助手医生吩咐。 时微下意识地找手机,也才意识到,她的包在季砚深那。 “柳医生,请问多久能植入胚胎?”她轻声问。 医生,“一般情况,需要三天,具体根据您自身情况。” 时微闭上双眼。 这是季砚深的医院,这里的医护都是他的人,她没法向她们求助。 季砚深推门而入,到了病床边,半蹲下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扬,“老婆,我听说了,我们的孩子着急来报到了。” “忽然之间,我很想当个好父亲,听你的,第一个要男孩,等他大了,我要亲自……教他滑雪。” 在说到“教他滑雪”四个字时,他黑眸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时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着该怎么躲过这一劫,“老公,我手机呢,之前何蔓约我今天去基地的,我都激动得忘了。” 这是季砚深的地盘。 她现在和他撕破脸的话,恐怕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更别说威胁他了。 季砚深眨掉眼角的湿润,抬腕看了下机械腕表,“今天时间紧,你先准备麻醉,我一会儿给她打过去。” “取了卵,你在这安心休养,直到做完移植手术再回家。” 时微听出,他这是势在必得。 “只是打个电话,能需要多少时间?” “我都爽她约了,一个电话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季砚深点点头,从她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他没走开。 时微当着他的面,拨通何蔓的号,“蔓,我今天有事,去不了流宠基地了,你帮我问候大黄、小黑几个。” 那头,何蔓刚起床,听着时微的话,一头雾水。 她们今天没约。 “什么情况?” 时微是故意撒谎,希望何蔓能听懂她的求救信号,又道:“我家季先生迫不及待想当爸爸,我们现在正在医院呢。” 何蔓倒水的动作一顿。 季砚深这个疯子! 时微没能骗过他! 她当然知道,时微是想她帮她,“那你踏踏实实的,我会把基地安排妥当。” 时微,“嗯,从取卵到移植胚胎,至少三天时间,期间我得住院休养,基地就拜托你了。” 故意透露给何蔓,三天之内,得阻止季砚深。 挂断电话,何蔓深吸一口气。 打开邮箱。 以防万一,时微昨晚将季砚深的出轨的视频也发了一份给她。 有视频,她就有和季砚深对抗的底气。 何蔓没有犹豫,直接拨了季砚深的号。 她等不及三天,她要将时微的痛苦降到最低。 刚接通,何蔓开门见山,“季砚深,你马上给我把微微放了,她不能做试管!” 第79章 季砚深气疯! 季氏集团,总裁助理办公室。 周奕正在签署文件,听着火药味十足的女声,他拉开一点手机,操着温文有礼的口吻,“何小姐,抱歉,我是季总的助理,他目前在忙私事,电话转接到了我这边。” “您具体是什么事,我会如实转告季总。” 何蔓一噎,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现在能联系上季砚深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他!事关他的名誉!” 周奕拧眉,想起季砚深的交代“天塌下来,也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对不起,季总未来12小时内都没时间接电话或是会客。” 何蔓冷哼一声,“如果我说,我手上有他实锤出轨证据呢?” 签字钢笔笔尖倏地一顿,周奕愣了愣,唇角缓缓翘起弧度,眼神勾起玩味,“抱歉,我只遵循季总的交代。” 不管真假,他并不为季砚深担忧。 跟在这样一个人面兽心、工于心计的boss身边,做个冷静的观察者,也是不错的体验! 何蔓无语,想着季砚深现在和时微应该是在做试管,她没跟周奕废话,直接挂断。 她不信,周奕真看到视频后会不着急。 就在她要点发送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顾南淮打来的。 “师哥。”何蔓脑海一闪而逝顾南淮当年暴雪夜为时微照顾的流浪猫,搭建暖窝的画面。 她仿佛看见了希望。 “何蔓,时微是否联系过你?” 京城机场。 顾南淮一身剪裁合度的高定西装,迈着长腿走出闸机,身后跟着两名助理。 他刚下飞机,便得到时微和季砚深的动态消息,打给何蔓确认。 “师哥,微微她被季砚深带去做试管婴儿,她不愿意的,再过几天她就能脱身了,我现在阻止不了季砚深。” 顾南淮脚步一顿,深眸瞬间染上阴翳。 男人长指扯松开领带结,衬衫风纪扣抵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好,我知道,她不会有事。” 闻声,何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就知道,顾南淮不会不管。 机场,抽烟区。 顾南淮面向机场,低头蹙眉点了根黄金叶,身侧的助理刘白向他报告情况。 “顾律,季砚深带时小姐去的是季氏集团旗下高端私立妇产科医院江城总院,时小姐已经做了全麻,正在进行手术。” 顾南淮咬紧烟蒂,额角青筋暴起,玻璃反射出他一双阴鸷眼眸。 他摘了香烟,“给我想尽办法阻止。” 刘白,“专家团队都是季砚深天价聘请,收买是不行的了。” 顾南淮吸了两口烟,“我要这个专家团队所有人的资料。” 刘白立刻去办。 顾南淮拨了个号出去,“老三,我现在需要一架直飞江城的私人航班,立刻帮我安排。” 私人航班需要提前数日向空管局报备行程,不可能随叫随到。 但,顾家背景根基在那,只要他想,自然有人帮他调到私人航班。 那头,传来三弟顾南城的调侃,“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不屑仰仗家族权势的二少,也愿意用特权了!” 欲戴其冠先承其重,顾家每个子孙都肩负着守卫家族荣耀的责任,联姻、从政,成为家族的完美期待。 七年前,顾南淮放弃考公,毅然选择出国留学,自立门户,就是为了挣脱家族的黄金枷锁。 让他愿意挣脱的人,正是时微。 她母亲激情伤人,服过刑,与他从政及家庭背景相悖。 顾南淮弹了下烟灰,“有,还是没有。” 顾南城淡笑,“难得我们二少开口一次,必须得有。” 一个“谢”字没有,顾南淮挂断,气得顾南城不想给他弄飞机,不过,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着急的事儿,能让他打破原则。 vip候机室,顾南淮吸着烟,翻看刘白打印来的资料。 他抽出一张专家团队里,负责胚胎受精的杜教授资料。 目光落在“身陷性丑闻官司”这一行。 顾南淮眯了眯眼皮,拿起手机,走去角落。 “顾律,这起案子是我在办,目前倾向于他是被诬陷,女方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被骚扰,但网络上闹得很大。” 顾南淮了然,挂断电话,又拨了几个号出去。 两个小时后,他抵达江城。 医院。 时微被推出手术室,人还没过麻醉,正昏睡着。 季砚深跟随她到病房。 医护走后,他在床沿坐下,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 这里,会很快就会被植入进他们的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季砚深俯身,薄唇缓缓贴向时微的唇…… 就在要碰上的瞬间,敲门声响。 “季总,杜教授请您去实验室。”保镖进来,毕恭毕敬道。 季砚深起身,大步出了病房。 实验室,一身无菌服的杜教授从里间走出,看见季砚深,摘下口罩,“季总。” 季砚深唇角微扬,“杜老,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杜教授面露难色,“季、季总,很抱歉,您的精子质量存在问题,无法与夫人的卵子相结合。” 闻言,季砚深稍稍愣了下,而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杜铮,你说什么呢?是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还是我耳背?” 杜教授颤颤巍巍,“季总,我是实话实说。” 季砚深眯着眼皮,仔细打量他,“一个月前,我情人才怀过一个,我怎么会有问题,你是不是成心搞我?” 杜教授没有一丝心虚,“季总,您待我恩重如山,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您如果不信任我,可以请别的专家过来会诊。” 季砚深一把松开他,背过身,一脚踹翻了椅子,“你最好没骗我!” 杜教授,“季总,我不敢。” “您这样的情况可能由于近期精神压力大或是生活习惯不好,比如抽烟酗酒等导致的,调理调理身体,问题不大的。” 说话间,他想起半小时前的事。 当时,他正要给他们夫妻进行体外受精手术,收到一条视频。 画面记录他那晚被女学生仙人跳的伪造他性骚扰的的全过程。 接着,他接到了顾南淮的电话,“想要洗脱冤屈?十分钟后,我会把证据链发给检方,条件是——” 他杜铮一辈子清清白白,兢兢业业,临到退休被自己的学生诬陷,晚节不保。 他自然想要洗脱冤屈。 这是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的。 医院走道尽头,季砚深连抽了三根烟,一名护士找来,看着他的背影,战战兢兢道:“季先生,夫人她,她——” 季砚深蓦地转身,脸色阴沉,“她怎么了?!” 第80章 红绳里被软禁的红 护士小唐眼睁睁见季砚深徒手揉碎了燃着的半截香烟,一副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心里发慌。 这位霸总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顶级恋爱脑,纯爱战神,如果夫人真有什么闪失,还不得拉她陪葬。 面对大步走过来的男人,她怯怯道:“季、季总,夫人她出现了术后感染。” 季砚深薄唇紧抿,神情冷酷,颀长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病房内,医生刚给苏醒过来的时微做了检查,量了体温,39度,伴有少量出血。 她唇色苍白,牙齿因为畏寒,不停打颤。 季砚深过来的时候,听完医生的描述,点了点头,走向病床。 看见他,时微咬紧牙关。 季砚深去倒了杯温水,走到床沿,扶她坐起,“老婆,喝点温水。” 见他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时微隐隐感觉出,何蔓还没跟他撕破脸。 她也不动声色,语气淡淡,“你之前在我水里……下安眠药?” 取卵手术前,她本可以拖一拖的,却在喝了水后,很快昏昏欲睡,现在想来,是他做了手脚。 季砚深皱眉,“我担心你对手术恐惧,悄悄给你喂了安眠药。” 理所当然的口吻,完全不觉得对她是一种侵犯。 腹部隐隐作痛,骨子里翻涌着阵阵寒意,她下意识缩紧身子,闭上双眼,“什么时候植入胚胎?” 季砚深下颌绷紧,淡淡道:“卵子质量不合格,还得再等等。” 闻言,时微窃喜。 真是天意。 她按捺住情绪,大口大口地喝下温水。 季砚深放下水杯,扶她躺下,嗓音温沉,“饿了吧?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时微对上他眼眸里的柔色,“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 时微清楚地看见屏幕上两个字“婵儿”。 季砚深当着她的面接听。 那头传来叶婵痛苦破碎的低泣,“季哥……我……我被邵凡下、下药了……” 时微清晰地听见她的话,只见季砚深长指捏紧手机,脸色骤然黑下。 他二话没说,挂了电话,看向她,“老婆,叶婵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呵,过去当解药的吧?时微在心里冷嘲,故意问:“她被邵凡欺负了,你去救她?没别的人了吗?” 季砚深面不改色,“我把她当妹妹,再者,海叔在我小时候,救过我的命。” 时微继续装傻,“那你快去吧。” 季砚深帮她掖了掖被角,而后起身,大步匆匆,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关上,时微也闭上了双眼,裹紧了被子。 在她浑浑噩噩地睡着后,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黑色牛津底皮鞋踩踏乳白地砖,发出轻微沉稳的声响,顾南淮缓步走到病床边。 她躺在洁白里,乌发如墨散开,巴掌大的鹅蛋脸,略显病态的苍白。 右手手背打着点滴。 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顾南淮静静地注视着她,拳头越攥越紧,脑海浮现起昔日,她坚韧、自信、优雅的模样。 男人眼底猩红一片,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他大步走出病房,拨了个电话出去,“放出季砚深恶意收购季氏股价,被证监会调查的消息。” 挂断电话,顾宅的管家老郑提着食盒过来,“二爷,您要的餐点。” 说话间,悄悄朝病房里瞟了一眼,透过门缝,隐约是个女子。 老郑略一惊讶,转瞬窃喜。 他家这位爷,眼见着三十的人了,还从没有过女朋友。 现在是千年铁树开花了? 顾南淮注意到老郑的小动作,没解释,接过餐盒,道了声谢,又进了病房。 病床上,时微唇瓣翕动,眉心纠结出不安的细纹,“我想喝水……妈妈……” 顾南淮放下食盒,倒了杯水在床沿坐下,扶她坐起,将水杯喂到她嘴边。 “微微,张口。”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异常暗哑。 时微迷迷糊糊的,干燥的唇沾到温水,凭着本能张口,不停地吸吮、吞咽。 她单薄的身子倚靠在他宽厚成熟的男性胸膛,隔着薄薄的真丝布料,滚烫的体温灼着他裸露的手腕。 室温瞬间像是高了几度。 时微喝下大半杯水,移开杯口,懒懒地靠进他胸膛,“困……” 顾南淮低首,朝胸膛看去,一袭珍珠白睡裙的人儿,猫似地靠在他怀里,手还紧紧抓着她的领带。 刚喝过水的缘故,她唇瓣红润,仿佛刚被雨露滋润过的玫瑰。 下一瞬,他也才注意到,她睡裙衣襟湿了一片,贴着皮肤,半透出冷白肌肤。 男人眸色发暗,转瞬移开,视野又撞入那两片潋滟的瑰红。 ——红绳里被软禁的红。 …… 时微醒来。 意识渐渐清晰,唇瓣隐隐有点刺痛,沾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 和梦里的味道一样。 时微掀开眼皮。 黄昏暖黄光线里,白墙根,椅子里坐着一个男人,半明半暗里,他西装革履,膝盖以下,西裤笔挺,脚上一双黑色皮鞋。 再一眼,是他隐匿在半明半暗里的脸,轮廓深邃立体,眉目英挺,周身散发着成熟男性的稳重气息。 是顾南淮。 他正襟危坐,高冷、神圣,不可近犯。 时微懵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也不由得想起之前意识模糊间。 那个似真似假的吻。 第81章 季砚深狼狈不堪 男人吻着她,炙热、浓烈。 她现在都还记得身体隐隐悸动的感觉。 指尖用力掐一下手心,感觉到疼意,时微的目光掠过黄昏的光束,再度落在墙边坐着的男人。 他隐在明暗交界处,轮廓冷硬如雕塑,指尖反复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 确确实实是顾南淮。 不过,怎么可能。 又是梦罢了,或是高烧烧出的幻觉。 他克己复礼,是正人君子,万不会跟她这个有夫之妇有染,做出跌落神坛的事。 装修豪华的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时微这才想起思考,他怎么在这,守在这多久了? “师哥,你怎么在这?”脱口问了出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顾南淮抬眸,隔着一室昏黄,对上她苍白的脸,目光在她殷红的唇瓣稍稍一顿,立刻收起棋子,站了起身,走向她。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矜贵、沉稳,不发一语。 时微猜测,“是何蔓找你帮我的吧。” 她本以为何蔓会直接跟季砚深撕破脸的。 顾南淮到了床沿,深眸凝视她,语气淡淡,“是我找的她,从她口中得知,你被季砚深带来这做试管。” 时微愣住。 空气凝滞得能听见点滴管里药水坠落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她嘴角挂上一抹笑意,打破静谧,“又麻烦你了,谢谢。” 想来试管失败,也是他在暗中干预…… 顾南淮眼皮一撩,病床上的她,苍白着脸,嘴角的笑意客气得刺眼。 客气。 他居高临下,目光锁着她,一言不发,深眸里翻涌交织着各种情绪。 时微察觉他的异样,四目相接。 气氛微妙。 世界安静得只剩空气中的浮光粒子,不停跃动。 时微喉咙发干,那个荒诞的念头又钻出来——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病房内微妙的氛围。 时微回神。 顾南淮也转了身,面向病房门口。 “顾先生,时小姐醒了?”敲门的是一位女医生,穿着白大褂,笑容热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士。 顾南淮微微颔首,“嗯,刚醒,烧退了。” 音落,他走去了外间。 时微看着医护,想着这是季砚深的医院,顾南淮却公然现身她的病房,心里隐隐不安,转瞬一想,他能阻断试管的事,这些医护应该也被他“解决”了。 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退了烧后,很快离开。 顾南淮提着食盒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升起病床桌板。 一碗桂花糖藕粥上桌的时候,时微眼眸一亮。 桂花混合着糯米的香气弥漫进鼻腔,光是闻着就觉得甜、暖,也教她想起,第一次跟着杜老师去江城顾宅的时候,顾奶奶招待她的就是这一口。 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糖藕粥,后来只要过去,顾奶奶都会吩咐厨房给她煲上一锅。 所以,应该是顾奶奶让他帮她、送餐的。 时微拿起调羹,没有负担地吃了起来。 顾南淮将老鸡汤、清炖狮子头、香菇青菜、米饭等一并放上,时微连连说着“谢谢”。 最后一声“谢谢”,男人放下骨碟的动静稍稍有点大,时微抬眸,对上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下有点莫名。 “师哥,不早了,你有事先去忙,不用管我。” 顾南淮听出她这是下逐客令,眸色发暗,嗓音沉了几分,“我不忙。” 时微,“……” 她低着头,吃粥的动作放缓。 顾南淮瞧着她食不下咽的样子,下颌绷了绷,“你先吃,何蔓一会儿过来看你,至于季砚深,他应该……”话到一半又顿住。 季砚深现在没工夫来照顾她。 时微想起季砚深现在应该还在叶婵那厮混,在顾南淮面前心生起一股难堪,头垂得更低。 顾南淮只以为她在失落,“我先回去。” 话落,扫了眼食盒,刻意没带走。 待他到了门口,时微才回神,连忙扬声道:“师哥,你慢走。” 顾南淮回眸望了她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刚上车,他拿起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角快速点上,连吸几口,才缓缓吐出烟雾,靠进椅背里。 幽暗光线里,他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落寞。 …… 与此同时,季砚深身陷恶意抄底收购季氏股价夺权,被证监会调查风波。 那些受害股民现在才明白,之前季氏股价大跌是季砚深做的局,他们拉着横幅堵在季氏集团门口讨要说法。 而昔日素有“企业家”“慈善家”之称的季砚深,成了人人喊打的黑心资本家。 酒店,豪华包厢内。 季砚深在一众证监会的人面前,阿谀奉承、点头哈腰,全然没了往日上位者的傲慢姿态。 他躬身为领导们点着烟,说着恭维的话,边喝下他们“敬”的酒。 大圆桌斜对面,一位中年男人睨着他,笑道:“季总,今晚才发现你是海量啊,上回请你吃饭,滴酒未沾的,以为……你不能喝。” 季砚深听出对方这是在指责他,拿起一瓶五粮液,走了过去,脸上赔笑,“汪哥,上回胃病犯了,老婆耳提面命,不让沾酒,您知道的,我是妻奴,实在对不住!” “最近胃好了,连同上回的,老弟我一并敬了!” 汪局鼻尖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一瓶全干?” 季砚深胃部一阵绞痛,面不改色点着头,“干,必须全干!” 酒局上,上位者还肯让下位者敬酒,说明还有谈的机会。 季砚深毫不迟疑地倒酒,却被对方拦着,递给他一瓶红酒,“季总,红加白,怎样?” 酒混着喝,更容易醉,更伤肝伤胃。 季砚深扬唇,满眼诚意,二话没说,抬手招来服务员,吩咐一起倒上。 两种酒混合后,他端着1升容量的调酒杯,在一桌人幸灾乐祸、或是鄙夷的目光下,仰头喝下。 守在包厢外的周奕,在服务员上菜时,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眉心轻皱。 他还是第一次见季砚深应酬时这般狼狈。 脸颊潮红,一直红到了脖颈,领带结松开,被刁难得跟个孙子似的,没了往日矜贵自傲的风采。 回到车上前,季砚深吐了三回,喉间涌起了一股血腥味。 刚落座,接到周琼芝打来的电话。 “季砚深!你到底怎么回事?家主的位置还没坐上几天,就要保不住了吗?你让我以后在季家人面前怎么抬头?!” 闻声,季砚深咬了咬牙关,手捂着腹部,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妈,没事,对手造谣罢了,我很快平息。” 周琼芝脸色有所缓和,“你呀你,成日让我为你挂心,喝酒了吧?下次少喝点。” 季砚深“嗯”了一声。 周琼芝又叮嘱了他几句,挂断后,他接过周奕递来的胃药。 “夫人之前在澳洲给你带回来的特效药。”周奕多了句嘴。 季砚深顿了下,转瞬吞下,“去医院……” 周奕挑眉,劝了一句:“季总,您还是先回家休息,明早还有新闻发布会。” 季砚深仰靠在椅背里,没说话。 周奕了然,对司机吩咐,“去医院。” …… 时微洗漱好,看了网上的新闻才知道,季砚深上次不仅算计了她和季老太爷,还连累众多股民倾家荡产。 一年前,他被评为“全国杰出青年企业家”“年度慈善家”的事迹还历历在目。 当然,他车祸不要命护她的事…… 如今,都成了讽刺。 不是他变了。 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时微关了灯,躺下。 半醒半睡间,病房响起动静,她醒了过来,刚要开灯,床畔一沉,一股浓郁的烟酒气,窜进鼻腔。 “老婆……”寂静的夜,响起男人醉意熏熏的轻唤。 第1章 教室捉奸 婚后还不到一年,曾经热烈追求她六年,爱她如命的季砚深就在外面养了金丝雀。 —— 江城芭蕾舞团,舞蹈教室后门。 时微静静听着教室传来的女孩黏腻潮湿的喘息,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的丈夫季砚深和她的学生在里面偷欢。 「时老师,你知道你家斯文禁欲的季先生,私底下有多疯狂吗?来舞蹈室3」几分钟前,时微收到这样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一串虚拟号。 此刻,时微仍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季砚深待她七年如一日的深情专一,怎会出轨? 上前一步,她叩响教室的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也屏住了呼吸。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带来一股子浓郁的桃子味女香,女孩儿从门后走出。 裸粉色蓬蓬纱裙下,不见芭蕾大袜,光裸着一双很有线条感的长腿。 她脸颊潮红,红唇发肿,眼波盈盈,冲她乖巧地喊:“时老师!” 她叫苏暖暖。 时微当初一眼选中的芭蕾好苗子,精心栽培三年的接班人。 因为跟她长得有几分相像,舞团领导们都叫她“小时微”。 女孩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抚上门框,皓腕戴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翠镯,“时老师,你找我有事啊?” 时微一眼认出,手镯是老坑玻璃种帝王绿。 看起来和季砚深这次去港城出差,在拍卖会上为她拍的镯子一模一样。 头顶上方,中央空调出风口簌簌涌着暖流,她却浑身冰冷。 时微极力稳住情绪,冷静地问,“听说你集训请假了,我过来看看,一个人在训练?” 说话间,就要进去。 苏暖暖连忙拦着,“时老师,我男朋友来了,我们……你不方便进来。” 女孩一脸娇羞状,出口的话惹人遐想。 时微知道苏暖暖有个男朋友,只是一直没露过脸。 她再上前一步,苏暖暖索性关上了门,“时老师,真的不方便!” 是不方便,还是里面的男人真是季砚深? 时微如坠冰窟,跛着右脚一步步朝着过道尽头趔趄而去,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形血痕。 过往的记忆一幕幕朝她涌来…… 圈内人皆知,江城季氏集团太子爷季砚深,光风霁月,高不可攀,私生活上是出了名的寡淡凉薄,不近女色。 直到那场《天鹅湖》芭蕾舞剧,他遇见了“白天鹅”时微。 他对她一见钟情,开始热烈追求,每天一捧空运的新鲜白玫瑰送到楼下,凡是她的演出必亲自捧场送上花篮。 时微年幼目睹父亲出轨,母亲歇斯底里刺杀小三,一家人分崩离析,对爱情、婚姻从不抱有幻想与期待。 且她出身普通,二人身世差距过大。 她屡次拒绝季砚深,他却越挫越勇,锲而不舍。 这一追便是六年。 直到车祸发生时,为护她周全,他不要命地解开安全带扑向她,肋骨断三根,刺穿肺部,住进icu昏迷不醒。 她才动了心。 时微站在过道尽头,盯着那间教室的门,却迟迟不见有人走出。 想起教室另一侧还有一扇前门,她转身就要去堵,这时,出差三天的季砚深撞入她的视野。 男人西装笔挺,白衬衫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面一粒扣子,领带结挺括,肩头披着黑大衣,矜贵又斯文。 不见任何浪荡的痕迹。 他到她跟前,一股子冷冽清新的薄荷味往她鼻尖里钻,“季太太,怎么不在办公室?” 是漱口水的味道。 他戒烟三个月了,也不是饭点,漱什么口。 “你刚去办公室找我了?”她冷静地问,直视他眉眼。 男人清隽俊脸不见一丝心虚,嗓音温沉,“是,你在这做什么?” 时微不动声色,“过来检查学生训练情况。” 季砚深点点头,拥着她走出舞团,上了停在梧桐树下的幻影。 坐下不久,男人冲了一杯红糖姜茶递到她面前。 他手机上有个软件,专门记录有关她的一切,再过两天是她生理期。 时微看着依然如此体贴的他,有点恍惚。 想起什么,她脸上堆笑,“季先生,你为我拍的镯子呢?” 说话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反应,手指紧紧握着银色保温杯。 季砚深扬唇,从大衣口袋摸出一只宝蓝丝绒首饰盒,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翠镯。 时微一愣。 教室里,和苏暖暖偷欢的男人,不是他? 季砚深为她戴上,抬起她的手,仿佛欣赏着一件艺术品,满眼碎光,“还是顶级翡翠才衬得上我太太的美。” 极品老坑玻璃种帝王绿,映衬着她肌肤愈发莹白剔透。 时微回神,“的确很美,我学生苏暖暖也有,和这枚看起来一模一样。” 季砚深挑眉,唇角微勾,“你一定看错了,拍卖品,怎会有第二枚。” 他的样子,不像撒谎。 时微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可,那条短信又是谁发的? 不多时,劳斯莱斯幻影驶入富人区别墅群,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 时微被季砚深搀扶下车。 三个月前,季砚深去山里攀岩遇险,时微带人冒着大雨去搜救他,不小心滑下山坡,脚踝受伤,落下残疾。 刚进别墅,佣人梅姐迎上前来,问候一声后,又道:“太太,您今天到了一件包裹,我帮您签收了。” 季砚深将大衣递给梅姐,扯松开领带,似笑非笑的样儿看着她,好奇又关心地问:“我太太还需要网购?买的什么?” 时微愣了下,随口扯了个谎,“何蔓给我寄来的,她的新书特签。” 何蔓是她的闺蜜,网上知名心灵疗愈博主,各平台粉丝过千万。 季砚深点头,“我上楼冲个澡,风尘仆仆,身上有点臭了。” 时微也拿着包裹,回了自己的房间。 婚后,他们一直分房睡。 时微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条不符合她风格的黑色蕾丝睡裙。 这时,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时老师,你这样寡情冷性,抱都不让抱,心理有病的妻子,季先生不出轨才怪。」又是匿名短信。 其中几个字眼刺痛了时微。 她的确有病。 结婚快一年,她还没和季砚深同房。 别说同房,亲密的肢体接触,她都接受不了,会生理性的恶心、颤抖,全身冒冷汗。 上周五,何蔓为她做了最新的心理测试,结果良好,鼓励她主动跟季砚深亲密接触。 前天,她在网上拍下这套性感内衣,打算等季砚深出差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今天就收到他出轨的消息…… 时微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 季砚深洗完澡后,在卧室找到时微。 她站在衣柜边,白色高领针织衫勾勒出优美的直角肩线,清瘦、骨感,长发高高盘起,修长脖颈托起一张绝色的脸。 清冷、圣洁。 男人喉结滚了滚,推门而入。 时微听见动静,转身间,就见季砚深一袭深蓝浴袍,迈着长腿朝她大步走来。 v型衣领,敞口处,露出嶙峋块状肌肉以及若隐若现的伤疤。 他到她跟前,高大身影投下暗影。 男人捧起她的脸,漆黑深眸,满是对她的欲望,俊脸欺压而下。 第2章 欺骗她 他黑眸里赤裸的欲色也撞进时微眼里,童年的阴影一幕幕地席卷而来,“不要!” 她推拒他胸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脸色煞白如纸。 季砚深一震,眼里滑过一抹无奈,人也冷静下来。 他松开她,放柔嗓音,安抚着她,“乖,对不起,我刚刚一时冲动了。” 时微也冷静下来,看着满眼愧疚的他,鼻尖发酸,红了双眼。 刚刚他要吻她的时候,她脑海都是小时候爸爸赤身裸体和小三纠缠在一起的画面,恶心又恐怖。 时微颤声道:“对不起。” 过去半年的心理治疗,看来还是没用。 季砚深勾唇,满眼包容与疼惜,指渐轻轻撩开她颊边碎发,“说什么傻话呢。” “不准内疚,我可以继续等。”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又道。 时微满心感动,主动张开双臂,想要抱他。 这时,手机铃声响。 季砚深从浴袍口袋掏出手机,在看到屏幕的瞬间,下意识挡了一下。 时微瞥见屏幕黑漆漆的。 是贴了防窥屏…… 她微微一怔。 季砚深看向她,“老婆,我回个电话。”又补充道,“老顾,顾南淮,公事。” 时微不动声色,点点头。 季砚深大步出了她房间。 房间内,只剩她一个人,忖着季砚深刚刚的不对劲,时微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顾师哥”。 顾南淮是季砚深的世交好友,合作伙伴,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律师,也是她大学师哥,曾是她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之一。 她把他当知己。 可他当年出国留学,跟她连个告别都没有。 这么多年不联系,他估计早就不记得她。 时微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会不会冒昧,打扰到他。 但她要确定,季砚深是否在联系他。 犹豫一会儿,她到底是拨了过去。 对方秒接。 时微愣住。 “时微,你找我。”低沉慵懒的男低音,带有粗颗粒感,仿佛砂纸打磨过桌面,剐蹭耳膜。 时微没想到,他有她的号码。 转瞬想起什么,她挪着步子走出卧室。 顾南淮接她的电话,就说明季砚深没跟他通话。 他对她撒了谎。 时微到了季砚深卧室门口,里面隐隐传来男人的闷哼与粗喘。 顷刻间,整个人钉在原地。 紧紧捏着手机,泛白指节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 “时微,你怎么了?”男低音明显拔高了几分。 时微回神,“对不起,我,打错了。” 音落,她挂断电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紧闭的门扉。 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他用六年的深情,焐热她的心。 却在她对他正炽烈的时候,有新欢了,是么? 还是跟她的学生! 时微悲哀地扯了扯唇角,眼角流下两滴清泪。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季砚深从里面走出。 见到她,他明显一怔。 时微目光缓缓掠过他胸口、脖颈处的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潮,“你在房间里做什么?” 季砚深眸色一暗,喉结滑动,“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四目相接,空气安静。 时微沉默着,就静静地看着他。 季砚深双手扣着她肩头,唇角牵起状似无奈的笑,“老婆,你把我的火点着,我刚刚自己灭个火。” 是她点着的,还是苏暖暖? 时微不信。 “我饿了,下楼吃饭吧。”她语气淡淡,转身就走。 她向来谈性色变,季砚深没多想,让她先下楼,自己换套家居服再下去陪她。 他这换套衣服,半小时都没见下楼。 时微心不在焉地倒水。 手背突然灼痛。 只听梅姐惊慌大叫:“太太!” 时微这才发现水杯早满了,溢出的热水正淋着手背。 她立刻走去厨房,打开冷水,不停淋着手背。 季砚深听见梅姐的叫喊,匆匆下楼来,“太太怎么了?!” 梅姐本就吓得不轻,垂下头,战战兢兢道:“太太刚刚倒水,不小心烫着了手!” 先生修养是极好的,平时待她们这些下人都温和有礼,可一旦关乎太太的安危,就像是被触了逆鳞! 季砚深双唇紧抿,脸色阴沉得骇人,“你可以走人了!” 梅姐狠狠一慌。 时微从厨房出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儿,“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梅姐。” “没事了。” 季砚深上前,捉起她手腕,查看手背,眉头紧锁,温沉的嗓音略带着点儿指责,“红了一片,怎么没事?” 时微轻轻挣开他,“冲了很久冷水,已经不疼了。” 她一贯这样,不矫情,不会撒娇,很能隐忍。 但此刻,季砚深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低落,而且,时微自从幼年遭遇家变后,几乎是个孤儿,独立自主,很会照顾自己,怎会烫着自己? 为她涂抹烫伤药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老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时微拧眉,他是心虚了? “我刚刚刷视频听到一篇小说,倒水的时候,听入迷了。” 季砚深一副不信的样子,“我们志趣高雅的时老师,也会听什么狗血小说?” “什么情节,说来听听。”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时微注视着他,“讲的是男主如愿以偿娶了追求多年的白月光,却跟白月光妻子的学生出轨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似乎捏紧了药膏管,一大截棕褐色膏体流了出来,他连抽几张面纸,快速擦去。 慌乱的样子,尽收她眼底。 心脏一扯,她淡淡地问:“季先生,你慌什么呢?” 第3章 他们正在一家酒店 季砚深一愣,勾唇反问:“我慌什么?” “是被这狗血剧情惊到了,现在的作者真会编。” 时微不信,他明明是心虚…… 可无凭无据,她也不想随意冤枉他,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只好继续装傻,“艺术源于生活,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狗血。” “这男主真是可恶。” 季砚深继续抹药膏,动作轻柔,眼神却明显阴沉,“确实可恶,管不住下半身的,统一视作畜生。” 他语气明显透着厌恶,时微沉默。 季砚深的父亲以前世界各地都有家,还是和情人一起空难过世的。 这些年,季砚深一直没能释怀,也痛恨出轨。 “怎么舍得伤害白月光,是吧,老婆?” 男人的声音又传来,时微回神,对上他盛满深情的眼眸,灯光下,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仿佛都是对她的爱恋。 一时间,时微不知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但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如果没出轨,为什么对她撒谎? 夜深人静,时微收到黑客的消息,说是匿名短信来自国外虚拟服务器,他们追踪不到地址,更查不出是谁发的。 第二天周六,按照惯例,夫妻俩一起回老宅看望季母。 上午十点多,幻影刚驶入新中式风别院。 季母周琼芝带着一名佣人热情地出门迎接。 她手捻佛珠,墨绿旗袍外搭着一件墨灰毛呢大衣,首饰是成套的绿翡翠,富态贵气的脸,慈眉善目。 时微刚下车,周琼芝迎上前,握住她的手,嘘寒问暖:“微微,很凉吧?” “妈,我不冷。”时微笑着回。 季母转脸看向一旁的佣人,“许姐,快,给微微披上!” 佣人连忙将厚重的毛毯披上时微肩头。 季母满脸笑意地打量着她,“车内车外温差大,小心着凉,瞧你好像又瘦了一圈。” 时微对上她笑不及眼底的模样,敷衍一句:“妈,我没瘦。” 季母贴近她耳畔,悄声说:“女人还是胖点好,胖点好生养。” 时微笑意微僵。 婆婆明明早就从梅姐那知道她有心理障碍,却在她和季砚深面前装不知,常常拿软刀子话刺她。 季砚深提着补品走过来,看着婆媳俩亲如母女的样子,扬声笑问:“妈,您跟微微说什么悄悄话呢?” 时微直接回他,“妈说我瘦了,胖点才好生养!” 他是个孝子,担心婆婆承受不住,一直拖着没告诉她实话。 季砚深微愣,上前挽住母亲胳膊,“妈,我跟微微还没过够二人世界,不急。” 季母捏紧了佛珠,面上依然一脸慈笑,“好好好,你们小两口的事,自个儿商量。妈妈是心疼微微,跛了一只脚还去舞团上班,得遭多少人白眼啊……不如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养尊处优。” 时微听着他们的话,眉心紧蹙,捏了捏手。 刚进屋,季砚深拉她到一旁,贴她耳畔,嗓音温沉:“媳妇,没生气吧?妈年前才做过支架手术,不能受刺激,你的事,我再晚点告诉她,嗯?” 时微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争强好斗的人,也能理解他对孤寡多年母亲的孝心,何况,他也不知道婆婆对她的伪善。 至于婆婆那些软刀子话,为了季砚深,她能忍则忍了。 轻轻点了点头,她“嗯”了一声。 季砚深握紧她的手,“也是,我们时老师,温柔知性,有格局,才不会跟老太太一般见识。” 时微斜他一眼,抿唇浅笑,“别给我戴高帽。” 季砚深,“肺腑之言。” 夫妻俩说说笑笑着,去主宅给季老太爷问安。 下午时分,季砚深接到电话面色凝重离开。 稍后,时微在热点新闻里得知,是季氏集团旗下在建的酒店项目,一名工人因感情纠纷在工地闹自杀,幸好谈判专家及时救了他。 这酒店的设计师是她弟弟时屿。 而季砚深就这件事做了新闻发言等善后工作,安抚了广大民众的情绪及维护了集团形象。 晚上,他有应酬,时微要回自己家,婆婆周琼芝却要他们夫妻俩今晚留宿老宅。 “明天十五,也该去永福寺还愿了,微微,你留下,明天早上陪我一起去寺里。”周琼芝捻着佛珠,语重心长道。 这话堵得时微没法拒绝。 她明白,祈福只是由头,留她和季砚深一起同床共枕是才是婆婆真实目的。 她忍着没有戳穿婆婆,免得她受“刺激”出什么岔子,她成了罪人,也影响她和季砚深的夫妻感情。 时微给季砚深去了电话,说明情况。 那头的男人沉默片刻,温声说:“老婆,别紧张,我给妈去个电话,就说今晚在郊区回不去,你今晚留宿老宅,明早陪她,ok?” 为了不让她为难,他今晚不回来,很是体贴了。 挂断电话,时微安了心。 吃晚饭的时候,婆婆明显不高兴,阴阳怪气了几句,她并不往心里去。 婆婆因为季砚深曾救她差点丧命,本就对她有意见,又因她出身普通看不上她,婚后又知她性冷淡,心里别提有多讨厌她了。 时微回房间的时候,收到苏暖暖的微信,配图是健身房。 「时老师,我来练腿啦!」 时微无意中注意到,这是宝格丽酒店供客人锻炼的健身房,放大照片后,她扫到玻璃反光中的男士皮鞋。 季砚深今天穿的也是这一款皮鞋。 没有犹豫,时微打开手机里,季砚深的共享定位。 地图上,代表他的蓝点在就在市区的宝格丽——而他明明说是在郊区不回来。 第4章 季砚深看到时微和顾南淮在一起 昏暗卧室,静得只剩一缕沉香缓缓升起。 不知过去多久,时微才回过神来,给弟弟时屿去了个电话。 “时屿,你姐夫跟你在一起吗?” 时屿,“在啊,正应酬呢。” 时微稍稍松一口气,“哪家酒店?” “宝格丽,姐夫嫌郊区酒店太次,怠慢了那几位体制内的,姐,放心吧,我帮你盯着他!”时屿知道,他姐这是查岗来着。 小时候的事,对她造成很大影响,敏感多疑,没安全感。 时微“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心想,也许,只是巧合。 …… 凌乱的酒店大床,爸爸底下压着一个女人,白衬衫后被一双涂着殷红豆蔻的手紧紧抓出褶皱,下身未着寸缕,随着妈妈一声叫喊,他转过脸来。 那张脸渐渐地变成季砚深的模样…… 时微狠狠一惊,睁开双眼,心脏突突狂跳,鼻息间还残留着浓郁的香水味与石楠花的味道。 隔了一会,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她才渐渐意识到是做梦了。 松开紧攥着有点儿刺痛的双手,平静下来,她起床洗漱下楼去。 婆婆已经在外面的车上等她了。 时微刚要出别院,就见婆婆坐在黑色轿车内,车窗半滑下,露出她一张慈祥和善的脸,她正同车外的季家三婶说话。 “微微今天陪我一起去寺里,年轻人工作压力大,才起床,我在等她。” 三婶,“二嫂,你真是疼儿媳妇,别家都是晚辈等着长辈。” 周琼芝,“嗐,我们做长辈的,对晚辈多包容些是应该的。” 时微走了出去,笑脸和三婶打了招呼,又看向车里的婆婆,“妈,您起这么早啊,昨晚说七点半出发,我还想着等等您的。” 现在才六点半。 音落,她含笑眼眸与周琼芝对视,睫毛轻轻颤动,仿若三月天的暖风里裹挟的一丝料峭寒意。 周琼芝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暗处,捻动佛珠的速度又快又用力,依旧和蔼道:“七点半?哟,这许姐,耳背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时微但笑不语。 明白她是找佣人背锅,在三婶面前为自己找补。 一旁的季三婶算是瞧出了她们婆媳间的暗流,表情可谓瞬息万变,心说,这二婶够阴阳的,而时微也不是软柿子。 时微跟三婶礼貌道别后,绕到轿车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轿车很快驶出别院。 到山脚下,他们的车被特警拦住安检搜查,据说今天寺院来了大人物。 季母不悦,“什么人物,我季家的车也得检查?” 司机:“夫人,听说是顾家老夫人来了。” 季母脸色微变,鼻尖还是轻哼一声,“有权怎么了,顾家律所还得跟季家合作哩。” 时微听出她在酸,觉得无聊,转头欣赏窗外盛开的樱花,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男人西装革履,肩头披着黑大衣,眉目英挺深邃,迈着长腿走到一名特警跟前,那特警冲他行了个军礼。 他微微颔首,说着什么。 是顾南淮。 时微眼前一亮。 几年不见,他比以前更显矜贵成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息。 他应该是陪顾老太太来上香的。 “时微,你在看谁?” 一道威严又讥讽的女声传来,时微回神,对上婆婆明显不满的眼神。 时微坦荡,“顾南淮,我大学学长。” 周琼芝嗤了一声。 心说,这时微对顾南淮还没死心呢,就她这样的,也就她儿子猪油蒙了心,肯要她。 那顾家的门槛,当年她都没能踏进去! 不然,她怎么退而求其次,嫁给了一个不受宠的风流浪子。 周琼芝越想越糟心。 …… 寺庙从山脚到山顶设有三道门,每一道门都有一座宝殿,需要烧香跪拜,时微右脚踝有伤,加上阴天,勉强撑到半山腰。 周琼芝看了看阴沉沉,随时要下雨的天色,“微微,你脚不利索,菩萨会体谅你的,先下山休息去罢。” 时微点头,跟她客套两句,往山脚下走。 还没走几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她没带伞,转身望向朝山顶上爬去的婆婆。 她记得随行佣人篮子里带着两把折叠伞。 此刻,佣人帮婆婆撑着伞,她们正驻足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似乎看着这边。 时微以为佣人会下来给她送伞,却不想,她们转身走了…… 淅沥沥的雨,很快淋湿她额前的碎发,黏着皮肤,时微怔怔地看着婆婆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讽笑。 老太太这是惩罚她,给她立威呢。 雨势越来越大,山上气温较低,冰凉的雨珠砸在时微脸上,丝丝寒意渗进骨子里,冻得她唇瓣发紫,右脚踝也更疼了。 她掏出手机,打算找救兵。 这时,一道阴影当头笼下,同时为她遮蔽了风雨,一股子乌木沉香调萦绕进鼻息。 “怎么落单了?”从头顶上方传来,带有砂砾感的男低音。 时微抬首,果然是顾南淮。 男人五官深邃立体如刀刻,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师哥。”她礼貌叫人,“婆婆体谅我腿脚不方便,让我先下山休息,谁知突然下了雨。” 顾南淮抽出深蓝口袋巾递给她,“擦擦脸。” 时微没接,说了声“谢谢”,从包里取出面纸擦拭额头、脸上的水渍。 礼佛要求素颜,她今天没化妆,素净绝色的脸沾着雨水,并不显狼狈,反而更增几分清冷的美感。 顾南淮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打量她脚踝问:“脚还能走么?” 时微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喷雾,“不疼了就能走。” 喷雾起了药效后,他们一起下山。 她在前,他在后。 走了一段,雨势更大,台阶上溅起层层水花,时微却没沾到一滴雨。 她转身发现,顾南淮的伞完全罩着她,而他只勉强遮挡了头。 大雨淋湿他大半个身体,大衣肩头的颜色都深了几分。 时微发怔,好一会儿才道:“师哥,你进来点……” 顾南淮睨着她清冷绝色的小脸,眸色沉沉,喉结滑动,“不合适。” 时微明白他的意思。 她是有夫之妇,他单身,共用一把伞确实暧昧了。 “我没事,大衣厚。”顾南淮又补充一句。 时微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们没什么交情。 不过,他也是看在季砚深份上,照顾一下她的。 快到山脚下的第一重门,远远的,时微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季砚深。 季砚深也看见了他们,认出时微身边的男人是顾南淮后,三步并两步,很快到了他们跟前。 “老公。” 时微离开顾南淮伞下,下一秒,被季砚深拉进自己伞下,紧紧拥在臂弯下。 第5章 堵在车里 “老婆,咱家佣人呢?怎么劳驾顾大状给你撑伞?”季砚深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口吻状似玩笑,问。 时微听出季砚深话里的酸意,正想回他,顾南淮先开了腔: “我也纳闷,堂堂季家,竟让少夫人一个人淋雨下山。”男人站在高一级台阶上,睨着季砚深,语气揶揄,似笑非笑。 时微一愣,他这话,怎么有点儿替她鸣不平的意思? 季砚深转脸看向时微,眉心轻蹙,语气略沉,“佣人呢?” 时微嘴角依旧噙着淡笑,“妈今天只带了一个阿姨出门,跟着她上山去了。” 季砚深眸色沉了沉,松开时微,从兜里摸出香烟,抖出一根,递向顾南淮,笑道:“劳驾顾大状送我媳妇下山,改天我们夫妻俩,请你吃个饭!” 时微清楚,他这回是诚心的。 为人处世方面,季砚深向来八面玲珑。 顾南淮捻出一根雪白烟。 季砚深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火。 顾南淮摆了摆手,“你这烟我抽不惯,心意领了。” 季砚深再次搂住时微,一脸得意,“我媳妇管得紧,不让我抽,这烟我也是应酬用。” 时微知道他是在师哥面前秀恩爱。 当年,她把顾南淮当朋友的时候,季砚深还是她避之不及的追求者之一。 婚后,他每回喝高了,都会提起这一茬,酸得要死的样子。 顾南淮眼皮微垂,眸光从他放在时微腰间的手上掠过,喉结滚了滚,“得了,我还有事,走了。” 时微看着他,再次郑重感谢:“顾师哥,今天麻烦你了。” 顾南淮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开了。 时微被季砚深扶着上了幻影。 刚落座,男人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语气不悦,“我妈也是,出门不多带个佣人。” 时微撇了下嘴角,跟他说实话,“她带了两把——” 一瞥间,她注意到季砚深冷白脖颈间,两三道醒目的红痕…… 她整个人僵愣住。 突然的沉默,季砚深看向她,注意到她钉子一般的视线,他微微愣了下,目光移向左下方。 “怎么了?”他平静地问。 时微回神,眨了眨眼皮,轻轻吸一口气,极力保持冷静,问他,“你脖子,有抓痕,怎么回事?” 那明显是指甲抓挠留下的痕迹。 脑海一闪而过,爸爸麦色脖颈后的抓痕,妈妈冲他歇斯底里谩骂的画面,时微清冷的眼眸隐隐闪烁着湿润的碎光。 季砚深抬手抚上侧颈,指腹摩挲几下红痕,目光直视她眉眼,唇角微扬,“过敏,挠的,老婆,你以为呢?” 时微想起苏暖暖照片里那双皮鞋,“好好的,怎么会过敏?” 季砚深笑了笑,“昨天下午去工地,沾到金属粉尘了,召开新闻发布会时,痒得我差点崩人设。” 男人说话间,神情自然,略带玩笑的样儿,一点看不出是刻意表演。 时微又一次迷惑了,眉心蹙紧,关心道:“去医院了吗?” 她从不知道他对金属粉尘过敏。 只知道他吃芒果会过敏。 季砚深俯身从储物柜里取出病历单、过敏源检查单,递给她,“发布会结束就乖乖去了医院,免得又被你数落,不爱惜身子。” “昨晚应酬时,滴酒未沾。” 时微看着检查单,心里的疑虑消去七分。 “医生开的药,你按时吃了吗?”说着,她俯身翻储物箱。 季砚深搅着红糖姜茶,“先别管我了,把红糖水喝了。” 时微找出过敏药,只少了一片,眉头轻皱,“你也继续吃药。” 男人眸色沉沉,“早不痒了。” 时微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一副管着他的口吻,“说明书说了,要连续吃三天才停药。” 季砚深却笑了,拿过她手里的药,剥出一片送嘴里,就着水咽下。 很享受被她管着的感觉。 时微喝着温热的红糖姜水,心口却还沁着丝丝凉意,当着季砚深的面,她打开手机里装的恋爱记录app,添加一个新的爱人档案:季先生金属粉尘过敏。 回到家,季砚深问她想吃什么,他要亲自下厨。 时微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就好。” 季砚深系着围裙,唇角勾着自信,“那我可要露一手了。” 时微回他个微笑,正要上楼,只见梅姐抱着脏衣篓去洗衣房,她悄悄跟了过去。 支开梅姐,她一件件地翻着司机带回来的,季砚深昨天穿的一套衣服。 没有香水味儿、口红印,连根女人的头发丝都没有。 她又给时屿打去电话。 “姐,姐夫昨天过敏,晚上喝了酒,怪严重的,我没敢告诉你,昨晚他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时屿的声音传来,季砚深是真过敏了,但他喝酒了,之前还说滴酒未沾的。 是怕她生他的气么? 抬眸间,时微看见锃亮洗衣机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坐在地毯上,腿上铺着男士白衬衫,脸上愁云密布。 像极了记忆中的妈妈。 时微心口狠狠一慌:她不想变成妈妈那样。 挂断电话,整理好情绪,冲了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舒适的居家服,她下楼找季砚深。 刚进餐厅,一股酸香味飘来,瞬间,时微口舌生津,在看到金色酸汤米线碗口还搭着一根开花淀粉肠时,她会心一笑。 时微是个高岭之花,却被季砚深撞见过,在大学城巷子里买淀粉肠。 强烈的反差感,更让他迷恋。 淀粉肠一看就炸得很脆,还抹着她爱吃的甜面酱,时微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季砚深从厨房出来,看着她馋嘴可爱的小女生模样,眉眼都是宠溺笑意。 …… 周一,季砚深照例亲自送时微去舞团上班。 时微到了舞团女更衣室,还没进门,就听见姑娘们的八卦声。 “苏暖暖周末跟他男朋友在宝格丽厮混,腿都合不拢了,我刚刚看见她上了停在舞团后门的幻影,肯定是她男朋友的车了。” “幻影?你看错了吧,那应该是时老师家的车。” “没啊,确实是幻影,不过车牌被绿化带遮住了,我没细看。” 时微松开门把,跛着脚离开更衣室,快步下楼到了舞团后门。 她一眼认出,停在一丛灌木绿化带后的幻影,确实是自家的车。 按理说,十分钟前,季砚深就走了的,怎么现在还没走? 时微绕过绿化带,悬着一颗心,一步步走到幻影边,守在车尾的司机老吴看见她,连忙上前来,“夫人——” 明显是拦她。 这时,时微已经敲响了的后窗。 第6章 我男朋友太疯了…… 车子没熄火。 车玻璃滑下,缓缓露出季砚深冷白清隽俊脸,车内烟味浓得呛人。 另一侧的座位空无一人。 时微下意识地看向前排驾驶室,同样,空空如也。 “老婆,你怎么出来了?”季砚深温声问。 时微看向他,故作关心,“我听说你还没走,过来看看,怎么一个人坐车里抽烟啊?” 车内的男人,领带松散开,衬衫领口敞开两粒扣子,那几道抓痕若隐若现。 他捏了捏鼻骨,略显疲惫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阴郁,“工作上的事,有点烦,抽根烟缓缓,你别生我气。” 时微指尖不停抠着掌心,面上包容道:“不气,你把窗户开开,散散气,闷着窗户抽,更有害。” 季砚深扬唇,听话地开窗,又看向她,满眼感动,“不早了,我上班去。” “老吴,开车。” 时微冲车内的他,挥挥手,而后,目送幻影离开。 车身消失在马路远处,她才松开紧攥的手,双手掌心,一片深深的月牙形血印。 回到舞团,不见苏暖暖的身影。 隔了一会儿,她在舞蹈室练功镜里看见她。 女孩一身裸粉色训练服,腕间戴着一枚碧绿翡翠,脚步缓慢,合不拢腿的样儿,朝她问:“时老师,听说你找我?” 时微睨她一眼,继续做侧腰拉伸,直起身时才问她,“你去哪了?” 苏暖暖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管药膏,她红着脸,低着头,嗫嚅道:“我男朋友刚刚在车里帮我抹药来着……” 一副害羞的模样。 时微拧眉,从镜子里看着她,隐隐明白她的意思。 也打量那枚镯子。 苏暖暖也看着她,很难为情的样儿,“我男朋友太疯了……” 闻言,时微想起匿名短信,暗暗咬紧了槽牙,耳朵有一瞬的耳鸣,再看苏暖暖时,目光带有审视。 短信是她发的,故意告诉她,季砚深就是她的男朋友? 苏暖暖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的样子,揉着侧腰,“我前天练了腿,又被他折腾一整夜,时老师,我今天集训得请假了。” 女孩脸上看不出任何心虚,仿佛当她是闺蜜,诉说她与男友的私密。 时微眨了眨眼皮,双臂抱胸,神情冷肃几分,“下个月就要全国巡演了,你总是请假,这样是不行的。” 苏暖暖眉心皱了皱,而后乖巧地低下头,“时老师,我会努力训练的。” “我叫我男朋友不要总这么黏着我……” 时微眸色一转,唇角微扬,“我也挺想见见你这位神秘男友的,帮你老家的父母把把关,什么时候叫他出来,一起吃个饭?” 闻言,苏暖暖抬起头,下意识后退半步。 见她明显心虚的样子,时微神经绷紧。 苏暖暖老家在江北的一个贫困县,家境贫困,父亲和弟弟都患有先天软骨病,家中负债累累。 她天生是舞蹈奇才,被当地舞团选中免费培养大的。 十七岁那年,苏暖暖参加全国比赛,被时微看好,带来了江城舞团。 时微,“怎么?” 苏暖暖绞着手指,“时老师,我男朋友家跟我家差距太大,他家人还不知道我们在交往,我们关系还不稳定……” 时微看着跟自己一样,一路走来十分不容易的女孩,真心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或者,她的男朋友真的是另有其人。 “既然还不稳定,你更应该把重心放在训练、事业上,你离首席只差一步了!”她叮嘱苏暖暖一句,出了舞蹈室。 时微回到办公室,舞团刘书记在饮水机边接水,看见她,打了个招呼,又问:“时老师,那苏暖暖还你钱了吗?” 冷不丁的话,教时微莫名。 刘书记见她的反应就知,苏暖暖没还她钱。 她握着保温杯朝她这边走来,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城口音,“苏暖暖交了个富豪男友,帝王绿镯子都戴上了,听说是嘉宝拍卖行这次春拍来的,了不得的嘞,她没想起说,把你当初带她出国演出的各种费用,还给你撒?” 时微以前带苏暖暖参加过很多国际大赛,各种花费都是她出的,不过,她关注的重点不在这,而是“嘉宝春拍”。 “确定是嘉宝这次的春拍?”季砚深送她的那枚帝王绿也是这次的嘉宝春拍来的。 刘主任,“当然咯,她自己说的,还在群里炫耀的来。” 时微打开一般不看的群消息。 照片里,苏暖暖纤细皓腕戴着一枚翠镯,漂亮的瓜子脸,春风满面。 「男朋友送的,嘉宝春拍款,成交价290万。」 刘主任又说,“苏暖暖这男朋友交往少说也三四个月了撒,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神秘兮兮的,可别是什么有家室的,回头原配找上门,影响我们舞团的声誉。” “我空了得给苏暖暖做做思想工作。” 时微心头一凛,没说什么。 她默默打开嘉宝官网公开的拍品信息。 对照图片,苏暖暖这枚镯子赫然在列,290万。 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季砚深拍给她的。 时微打了个电话给港城那边的一位私家侦探,“我想要嘉宝春拍所有拍品流向信息,你这有吗?” 那头的人一口粤腔,“当然有咯!夫人,一百万,成交吗?” 找他买信息的人,基本都是豪门贵妇,目的当然是调查丈夫是否有外遇的。 时微爽快答应对方的开价,并找了闺蜜何蔓。 以防季砚深知道,她转账给何蔓,通过何蔓的账户支付给对方。 很快,收到一封附有拍卖行当天内部交易资料的邮件。 资料显示,季砚深确实拍了两枚翡翠镯子! 第7章 时微做局,让苏暖暖和季砚深单独相处 不过,一件是送给她的那枚,成交价520万,另一枚成交价500万,也是帝王绿,但她认出,是送给婆婆的那枚。 周六那天回老宅,经她手送的。 时微在一行行信息里,找到苏暖暖那枚手镯。 是由内地一家中介公司代拍。 具体帮谁代拍,不得而知。 时微坐在何蔓的奔驰副驾,疲惫地合上双眼。 何蔓开腔,“代拍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本尊不能到现场,要么低调,不想被人知道,要真是你家老季,他犯得着人在现场,又让中介代拍?” 时微,“如果,他防着我,怕我查呢?” 何蔓一愣,握紧方向盘,安慰她,“微微,你不要胡思乱想,眼见为实。” “老季追了你那么多年,他会珍惜你的。” 何蔓嘴上这么说,心里也隐隐担忧,她怕命运的悲剧在时微身上轮回,怕她遭受二次伤害。 时微鼻酸,扯起一丝苦涩笑意,“我也希望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季砚深他爸当年也出轨,他恨他爸,心疼我婆婆,他说过,他决不会成为他爸那样的人。” 闻言,何蔓眨了眨眼皮,没说话。 她是京大临床心理学专业硕士,属精神分析流派。 虽然出轨不会通过基因遗传,但心理学上有个现象,孩子对父母存在强烈抵触情绪时,反而可能在无意识中内化父母的行为模式或特质。 何蔓没有跟时微说这些,只提醒她专注当下,不要陷入负面情绪里。 闺蜜两人中午在外面吃了饭。 午后,时微在何蔓的心理咨询工作室踏实地睡了一觉后,开始这一期的心理治疗。 米白色调的房间内,空气里浮动着佛手柑的气息。 时微靠坐在素色沙发里,视线随着何蔓左右摇摆的手指而晃动,脑海都是幼年时的画面。 “我看到酒店房间,凌乱的床,爸爸和一个女人,妈妈表情扭曲,举着刀,鲜血飞溅,爸爸下半身赤裸,女人尖叫着,连滚带爬跌下床,身上只穿着黑色蕾丝吊带裙……” 何蔓,“你的感受如何?” 时微双手紧握压力球,唇瓣颤抖,“害怕,想喊不要这样,喊不出来……” 何蔓,“你对这件事的认知是怎样的?” 时微喉咙开始有异物感,犯起了恶心,鼻息间仿佛飘起了石楠花的腥味,“性……是肮脏的,暴力的,我不想成为肮脏的人。” 何蔓见她双眼闭紧,脸色发白,压力球被挤压得从她指缝间溢出,知道她开始解离,陷入幼年时的状态。 何蔓眉心皱紧。 时微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能直面创伤场景,没有出现创伤应激反应。 何蔓猜测,是因为季砚深和苏暖暖之间捕风捉影的暧昧,影响了她。 她轻轻敲了下颂钵,随着“叮”的一声,时微蓦地睁开双眼,像是一条缺氧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后背沁出一层细汗。 何蔓拉开窗帘,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时微渐渐冷静下来。 不多时,她手机震动。 是季砚深打来的。 时微也才意识到快五点了,这个点儿,他应该到舞团接她了。 没有立即接电话,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缓缓看向写字楼落地窗外,外面迷雾四起,白茫茫的一片。 时微指尖轻轻点着沙发扶手,直到手机铃声停歇。 何蔓,“怎么不接?” 时微回神,“我想试探试探他们。” 何蔓疑惑挑眉。 只见时微打开手机里舞团各个教室的监控,“我平时一般不看监控,偶尔打开,看看学生的训练情况。” 何蔓凑过去。 时微在各个监控画面里,找到苏暖暖的身影,她一个人在舞蹈室3,摸鱼做拉伸。 “你说,我让季砚深和苏暖暖单独在教室里遇见……会怎样?”她若有所思道。 何蔓一愣,转瞬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要给季砚深做局。 季砚深有个习惯,第一次没打通时微的电话,会一直打到她接听为止,隔了一分钟,他又打来。 时微与何蔓相视一眼,冷静接听。 那头很快传来男人温沉磁性的嗓音,“季太太,我刚到舞团门口,你出来找我?” 时微,“老公,何蔓今天刚出差回来,我请假来她工作室玩了,她正准备送我回去。” 季砚深没有任何迟疑,“我这就过去接你。” 时微眼皮一撩,“不用,时微正好顺路,我们还是舞团门口汇合。对了,我蓝牙音箱不知落在哪间舞蹈室了,你去帮我找找。” “我晚上靠它助眠。”季晏时知道她晚上睡前有听冥想音乐的习惯。 她也记得,她的音箱落在舞蹈室4了。 那头的季砚深很快答应,“好,我进去找找,一会再打给你。” 时微“嗯”了一声,通话结束。 她深深吸一口气,镇定地看着手机里的,各个监控画面。 何蔓在她身边,静静陪着她。 隔了一会儿,季砚深的身影出现在舞蹈室1,里面有一男一女,一对演员在练舞,看见他,恭敬地点头打招呼。 监控没有声音,季砚深似乎跟他们说了话,他们摇了摇头,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很快,又出现在舞蹈教室2。 里面空无一人,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又出去了。 不多时,舞蹈室3里,俯趴在把杆上的苏暖暖,直起身体,不疾不徐走去舞蹈室前门。 时微猜,是季砚深在敲门。 她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绷紧。 舞蹈室门口。 季砚深一身剪裁合度的高定西装,肩头披着件黑大衣,冷白灯光下,一张清隽俊脸,没什么表情,矜贵气质透着上位者的疏离感。 磨砂玻璃门从里面打开,带来一股子甜腻的桃子味女香,男人眉心轻蹙,下颌绷紧。 苏暖暖看见他,眼眸一亮,笑着喊:“季先生!” 时微透着手机屏幕,眼睁睁地看着苏暖暖热情地飞奔向季砚深,男人也朝着她走来……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黑色手机里。 第8章 苏暖暖扑向他 女孩儿甜美的嗓音,吸引过道里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朝这边瞥了过来。 季砚深薄唇轻抿,眉目疏冷,嗓音冷沉,“我在帮我老婆找音箱,请你看看教室里有没有。” 门内,苏暖暖停下脚步,贝齿咬了下粉嫩红唇,侧过身体,“教室里是有两台音箱,不过,我不知道哪一台是时老师的,你自己找找?” 季砚深眼皮一撩,点点头,苏暖暖要关门,男人抬起手臂,掌心抵着玻璃门阻止她。 苏暖暖眉心轻轻皱了下,下一秒,唇角翘起弧度,跟上季砚深颀长挺拔的背影。 教室屋顶角落,隐蔽的摄像头正悄悄工作。 监控后,时微看着苏暖暖走向季砚深,像是要从他背后抱他,心脏再度悬到嗓子眼,血液逆涌而上,冷白的脸迅速爬上愠怒红意。 正在这时,季砚深转了身,苏暖暖也顿住,角度的问题,时微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他跟她说着什么。 接着,季砚深走向墙根的一台音箱边,而苏暖暖走到另一侧墙边放着的音箱。 苏暖暖弯下腰,双腿绷得笔直,后臀翘起,整个人呈前屈式,指着一台音箱,侧首看向季砚深。 她上身只穿了件裸粉吊带,俯着上身,胸口一片春光。 季砚深正背对着她。 苏暖暖开口像是在问他,季砚深转了身,看向她的方向。 时微手指紧紧捏住手机。 脑海浮起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扑向苏暖暖? 监控时间不停跳动,男人顿在那。 时微大脑发懵,忘记了呼吸。 监控时间跳了三秒,终于,季砚深动了…… 他走向教室门口,而不是苏暖暖。 时微身体晃了晃,呼出一口闷痛,眼角流出两滴温热的液体,一旁的何蔓也为她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何蔓微笑道,递给她面纸。 时微看着季砚深在舞蹈室4拿到自己的音箱后,关掉监控。 她接过何蔓的纸巾,擦了擦眼角,嗓音带着些许哽咽,“嗯,应该真是我想多了。” …… 下班高峰期,路况拥堵,闺蜜俩抵达舞团时,已是一个小时后…… 期间,时微给季砚深发过两条路况信息,怕他等急了。 他都秒回。 何蔓刚靠边停车,时微看见梧桐树下的幻影,立即打开车门下去,朝车内挥挥手,跛着脚快速走向幻影。 后车厢的门从里面打开,季砚深从车内下来,关上车门,迈着长腿迎向她。 雨后初霁,夕阳从云层里透出橘色光芒,为他镀上一层光辉。 时微看着披着霞光朝自己走来,看似高不可攀摘的男人,心脏悸动。 也只有她知道,私底下,他有多黏人。 脑海里,甜蜜过往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回旋,时微唇角上扬,不由得加快脚步,受伤的脚踝一软,脚下一个趔趄,季砚深蹙眉,上前一大步,及时扣着她的腰,稳住她。 男人俯身,侧首在她耳畔,嗓音戏谑,“季太太,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时微耳根一热,爬起霞红,想起这一天过山车般的心情,她没有矫情,“嗯。” 季砚深微微一怔,喉结上下滚了滚,心下有股当街亲吻她的冲动。 嗅闻到他身上冷冽的薄荷味,时微挑眉,语气略带点儿责备,“你今天抽了多少烟?” 她知道他工作压力大。 但,他的肺受过伤,遭不住尼古丁的侵害。 季砚深直起腰,勾唇解释,“下午开会,又被一群饭桶气到了,抽了一根。” “就一根。”男人竖着一根手指,满眼求生欲。 时微不忍责备他。 季砚深拥着她,走向幻影,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热情的招呼声:“时老师!季先生!” 是苏暖暖。 她戴着墨镜,穿着件米白一字肩修身毛衣裙,裙摆遮没大腿,底下踩着一双及膝乳白皮靴,外面披着件裸粉色毛呢大衣,微卷的高马尾一晃一晃。 朝这边走来。 她那辆惹眼的男朋友送的粉色宝马mini,停在季砚深的幻影旁边。 风吹散开她脖子上的裸粉丝巾,露出清晰的红色草莓印,时微眉心皱紧,记得早上还没有的,接着,她又注意到她看起来发肿、娇艳欲滴的红唇…… 随着走近,她身上飘来一股子淡淡的鼠尾草海盐香调,沐浴露的味道。 她刚洗过澡。 她冷静地打招呼。 苏暖暖摘下墨镜,眼波盈盈,眼皮发肿,笑容甜美可人,“嗯!刚刚训练完……” 时微点点头,语气带着点师者的严肃,“明天上午的集训,别再缺席。” 音落,她被季砚深牵着往车边走去。 苏暖暖看着他们的背影,乖巧道:“时老师、季先生,再见!” 西天,夕阳被厚厚的黑云吞没,天色一下黑透。 夜幕遮掩了苏暖暖唇角诡谲笑意…… …… 夜晚,时微从梅姐手里接过两套干洗过的西装,亲自送进季砚深卧室。 男人正在洗澡。 磨砂玻璃门,映出他模糊的身影。 时微跟他打了声招呼,进了衣帽间,将西服挂进衣柜,帮他搭配明天的穿着。 婚后近一年里,她越来越享受妻子帮丈夫搭配服饰、打领结的感觉。 时微轻轻哼着歌,想起什么,扬声问:“老公,你今天过敏药吃了吗?” 浴室内,季砚深打沐浴露的动作微顿,下意识地垂眸看向脖颈。 温热水流不停冲刷他宽厚健硕的脊背,麦色肌肤赫然映着几缕结痂的褐色抓痕,水流的冲击下,隐隐刺痛。 时微没听见他的回复,“是不是又没吃?” 季砚深回神,扬声道:“吃了!” “敢不吃么?”男人语气透着笑意。 热烈追她的时候,她有多冷漠,婚后,她对他就有多在乎、体贴。 季砚深胸腔涌起一股热流,冲刷干净身体,他扯过深蓝浴袍裹住自己,大步走出浴室。 冷色调的衣帽间内,时微穿着米白高领毛衣,下身搭配灰色毛呢长裙,露出骨肉伶仃的白皙脚踝,绑着低马尾,颊边垂落几缕碎发。 她站在首饰柜边,正专注地挑选配饰,整个人散发着温柔静好的气质。 季砚深大步上前,想要抱她。 这时,时微皱眉问,“老公,你今天的袖扣,怎么少了一枚?” 她看向他,只见男人表情明显一僵,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时微也牵紧了神经,“怎么了,你慌什么?” 第9章 半夜来电 季砚深回神,迈开步子走到柜子边,眉头紧锁,到处翻找,“这对扣子是你去年七夕送我的礼物,一定是我刚刚摘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所以,他刚刚慌乱,是因为很宝贝的扣子丢了? 他也确实很宝贝这对扣子,很多场合都都要特意戴着,朋友问起,自豪地说,“媳妇送的。” 每次出差都特意叮嘱随行助理别弄丢。 季砚深翻遍首饰柜也没找到,双手叉着腰,大步就要出去,时微叫住他,“你去哪?” “叫梅姐来,拿吸尘器吸,一定是滚衣柜底下了!” 时微扬唇,“这么晚,梅姐已经睡下了,明天的吧,我叮嘱她。” 季砚深折回,不死心似的,打开手机手电筒,趴在地毯上,往衣柜底下看去,“要真找不着,我得难受死。” “是你第一次送我的七夕礼物呢!” 时微看着跪趴在地上的男人,感动得鼻酸,他们虽然认识七年了,他追求她六年,但这对袖扣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快起来了,地上脏。”她上前,要拉起他。 季砚深握着她伸来的手,站起,故意站不稳似的,一把抱住她,将她抵在了衣柜上。 时微浑身的毛孔一缩。 男人目光灼灼,朝着她殷红的唇瓣就要吻,她强忍着恐惧,紧紧闭上双眼,理智地迎合他。 就在季砚深的唇要碰上她的刹那,他的手机铃声响。 季砚深懊恼拧眉,还想吻,时微推他,“你,电话……” 她在镜子里捕捉到他一丝失望的神色,心里涌起不安与愧疚,踮起脚尖主动朝他薄唇吻去。 季砚深对上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大手扣着她后颈,轻轻拉开她,“我接电话,老顾。” 时微愣了下,想起上回,他也说是顾南淮。 季砚深当着她的面,接通,笑得雅痞,“顾大状,大半夜的,你一单身老爷们瞎打什么电话?” “什么才九点半,知道什么是夫妻生活么?” 任谁都听出他语气里的得意。 时微:“……” 都过去多少年了,他还把顾南淮当假想敌。 有够幼稚的。 时微还记得,季砚深当初知道她和顾南淮是相濡以沫的棋友后,特意去找国际围棋大师学习。 学成后,他找她切磋,她没理他。 他就去找顾南淮,两人大战一夜,听说没分胜负。 “得,你一单身狗哪懂夫妻生活。”季砚深倚着衣柜,眸光注视着时微,调侃那头的顾南淮。 电话那头。 顾南淮独坐茶室,榧木棋盘泛着琥珀色幽光。 他执黑子悬于半空,听着季砚深的话,指腹反复摩挲黑子底部的刻痕,凹凸的“时微”二字像一道陈年旧疤。 “顾大状,你大晚上的,不会是真无聊了吧?”季砚深迟迟没听见他搭话,语气幽幽。 顾南淮回神,放下棋子,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两口才道:“上回那名工人突然改口,说他闹自杀是因为季氏工程存在质量问题。” 顾、季两家合作多年,顾南淮近日回江城后,代退休的顾父,任职季氏集团首席法务律师。 闻言,季砚深神情严肃下来,站直身子,跟时微交代一句便大步出了卧室,去了三楼书房。 时微也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没忘叮嘱梅姐打扫卫生的时候,注意那枚袖扣。 江城芭蕾舞团,集训室。 舞团主要演员们正在排练着名芭蕾舞剧《吉尔赛》,下个月,舞团将进行全国巡演,这部剧是主要剧目之一,主演是舞团新生代女伶,苏暖暖。 只是,连续三场集训排练,都不见她的身影。 下午,直到集训快结束,她才姗姗来迟。 时微看见她,眉头轻皱,扬声问:“苏暖暖,你为什么又不参加集训?” 昨天傍晚,她提醒过她,今天不要缺席,结果,她又向领队请假:腿疼。 苏暖暖一身粉色训练舞服,裹着件白色毛茸茸外套,走到她跟前,依然一副乖巧的样子,“时老师,我请假了。” 时微清冷的眉眼,迸发严厉锋芒,“请假去五星酒店喝下午茶?” 一个小时前,苏暖暖在社交媒体晒出在宝格丽酒店喝下午茶的自拍照。 舞团姑娘们看见,纷纷觉得她很不尊重她们这些“绿叶”。 苏暖暖点头,面带微笑,“我还给大家打包了几样甜品!” 她这话一出,其她女生们纷纷捏紧了双手,有人忿忿道:“谁稀罕!” 时微见苏暖暖没半点内疚的意思,神情更冷了几分,“苏暖暖,你再这样把集训不当回事,是当不了舞团首席的!” 苏暖暖漂亮的精致大眼望着她,眼神委屈又似乎透着点儿得意的样子,“时老师,我最近……真的太累了。” 时微听出她的话外音:被男朋友折腾的。 “时老师!暖暖当首席的实力还需要几次集训证明?她练腿练得都不能走路了,休息休息怎么了?我看你是不想让出首席的位置吧!” “跛了一只脚了,天天还一瘸一拐地在舞团发号施令……” 这时,集训室内响起一道幽幽嘲讽的男声。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时微循着大家的视线望去,嘲讽她的男生是舞团男伶,许默,苏暖暖的搭档。 舞团刘老师喝他,“许默!你怎么说话的你?太不尊重时老师了你!” 许默双臂抱胸,吹了下额前的刘海,“我没说错吧,一个跛子有什么资格留在舞团继续当首席,还不肯让位!” 苏暖暖皱眉恼他,“师哥!你不要这么说时老师,时老师虽然跛了一只脚,但是,她在舞团的地位,永远是不能撼动的!” 许默附和她,“哦,我差点忘了,咱们时老师有个只手遮天的总裁老公!” 言下之意,时微是靠季砚深,才能留在舞团的。 时微被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给气笑了,上前一步,眉眼掠过他们,“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服我了,是吗?” 苏暖暖摇头,语气诚恳,“时老师,虽然你的脚不会好了,但你永远都是我的恩师!” 许默,“谁服一个跛子!” 时微不会听不出苏暖暖话里一次次夹着的软刀子,她走到舞台中央,冲墙边的学生吩咐:“江胭,放音乐。” 大家纷纷疑惑,不知她要做什么。 音乐响起,只见跛了一只脚的时微,缓缓踮起了脚尖…… 大家瞬间明白,时微是要用左脚跳苏暖暖的炫技段落——32周挥鞭转。 而她以前的主力腿是右腿。 这不可能做到! 苏暖暖勾唇,“时老师,您就别跳了,我们知道您身、残、志、坚!” 她不就是想跳一跳,摔一摔,表演个苦情戏,好让大家感动么。 第10章 时微在女更衣室捡到季砚深的袖扣 舞台中央,时微一身黑色训练服,长发盘起,面带舞者自信优雅的笑容。 随着音乐流淌,她单足点地,绷直的左脚脚尖不停碾过地板,受伤的右脚在空中划出半弧,速度越来越快,像一只旋转的陀螺。 她脚下干净利落,足尖鞋在地面敲出密集的鼓点,随着圈数增多,腿部力量不见任何衰减,这是年轻健康的苏暖暖都常常做不到的! 姑娘们瞪大双眼,暗暗惊叹。 “你们时老师以前每天要额外加练非主力腿4个小时!十年如一日!看到了吗?这才是实力!”一旁的刘老师语气难掩激动,眼角的余光瞥了苏暖暖一眼。 苏暖暖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早就僵住,精致的穿戴甲深深嵌入掌心。 许默也死死盯着台上旋转的身影。 手里紧攥的矿泉水瓶变了形,水流了一地。 他本以为时微是个跛脚花瓶,靠豪门老公留在舞团霸着首席地位,却不想,她用左脚都能演绎出教科书级的挥鞭转。 台上,汗水沿着时微紧绷的脖颈滑进锁骨,顶灯的照耀下,凝成细碎的钻石。 右脚踝的钝痛像生了锈的锯子来回切割,每一次踮起脚尖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她却面不改色。 过去三个月,时微早习惯了与疼痛共存。 每天坚持用左腿训练。 于她而言,芭蕾是她的生命。 当初,家庭破碎,她就是靠跳芭蕾生存的。 时微20岁的时候就代表国家获得洛桑国际芭蕾舞金奖,之后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芭蕾明星。 彼时,音乐声结束,她优雅地做了个谢幕躬身动作。 四周,掌声雷鸣。 “时老师!牛!” “永远的神!” “女神!” 姑娘们双手捧着嘴巴朝她尖叫,个个目露崇拜。 时微暗暗深吸气,平复剧烈运动后的急促呼吸,脸上噙着淡淡微笑。 江胭,“许默,你刚刚不是能耐的吗?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女孩们纷纷看向许默,“就是!” “时老师用左腿都吊打你家苏暖暖!” “什么他家的,一条舔狗而已,苏暖暖跟男朋友鬼混腿疼,可把他心疼坏了,贱不贱啊!” 许默一把扔了矿泉水瓶,朝着女孩们冲去,“你们叽叽喳喳的,骂谁呢!” 时微用力吹了声哨子,全场安静下来。 许默也停下脚步,仍旧一脸拽拽的劲儿,眼睛却不敢直视时微,耳尖泛起羞愧的红意。 “许默,你质疑我的实力,很好!舞团就该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就像我当年选中苏暖暖一样!”时微看着他,清冷严肃的声线充满力量感。 许默一怔,抬眸看着她。 时微又看向女孩们,目光最终定格在苏暖暖那张仍旧乖巧无害的脸上,“实力来源于不断的训练,每天少练2小时就会意味着失去5%的肌肉记忆,如果持续懈怠,再好的天赋与历史成绩,都是空谈!” “苏暖暖,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这番话!当然,你如果不想继续吃这份苦,我会向艺委会建议重新评估你的首席资格!” 苏暖暖双臂抱胸,眼神勾着一丝挑衅,“时老师,那我们走着瞧咯……” 大家纷纷震惊地看向她。 没想到,苏暖暖敢公然挑衅时微,装都不想装了的样子。 刘老师严厉道:“苏暖暖,你今晚先加训到十一点!” 苏暖暖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出了舞团。 “苏暖暖这是拽什么?到底谁给她的底气?” “就是,连时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了,忘恩负义。” “她背后那个男朋友给的吧?”姑娘们议论纷纷。 时微再次吹了声哨子,让她们继续训练,自己出了教室。 刚出门,她扶着墙,抬起剧痛的右脚,倒抽一口凉气,后脊冷汗直流。 这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递给她一瓶云南白药喷雾,上方响起嘟囔的男声,“我,我用剩下的给你。” 时微抬眸,是许默。 她接过明显沉甸甸的药瓶,正要开口,许默旋风一般跑了,少年修长单薄的身影差点撞到转角处的墙壁。 莫名其妙的。 时微喷了药,隔了一会儿,疼痛减轻,回到舞团女更衣室。 她瘫坐在更衣室长凳上,湿透的练功服贴着皮肤,像一层冰冷的茧。 她蜷起右腿,指尖触到肿胀的脚踝时倒抽冷气,里面烫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烈烈燃烧。 急需冰袋冷敷。 时微边轻轻按揉肿痛部位,边伸手摸身后椅子上的手机,要给医务室打电话。 “啪”的一声,手机被她碰摔掉在了地上。 时微拧眉,转身,弯下腰,伸长胳膊去捡。 无意间,她瞥见衣柜缝隙间,闪烁着一点幽蓝的光。 像是什么珠宝。 时微以为是哪个姑娘的耳钉掉里面了,从衣柜拿出自己的发簪挑出来才发现,是一枚男士衬衫袖扣。 铂金镶嵌深蓝宝石,后面刻着英文“bvlgari”。 和季砚深昨晚丢失的那枚袖扣一模一样…… 她老公的袖扣,丢在了舞团女更衣室。 时微脑海晃过昨天傍晚,苏暖暖脖子上新鲜的吻痕,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难道是她和季砚深在这里偷欢,扯掉的。 苏暖暖口中的“男朋友”真的是季砚深…… 顷刻间,时微整个人如遭钝物击中,一动不动,大脑嗡嗡作响。 莫大的恐慌感吞噬了她。 脑海不断浮现季砚深昨晚趴在地上找扣子,多在乎、多宝贝的样子。 时微双拳紧攥,掌心的袖扣深深扎入皮肉,渗出血来。 更衣室爬满水雾的镜子,映出她惨白的脸。 手机铃声将她从窒息的漩涡里拉出。 时微看着屏幕上“老公”两个字,眨了眨眼皮,没有接。 很快,他又发来微信语音:“季太太,你怎么又跳舞?你的脚还好吗?人在哪?我快到舞团了。”男人的语气关心又急切,明显带着责备。 时微笑了。 他的演技可真好。 第11章 季砚深,你还想怎么狡辩? 季砚深是在网上看到时微跳舞视频的。 舞团有人在时微跳舞的时候录了视频,发在了社交媒体上。 时微本就是芭蕾明星,又是季氏老板娘,自带话题和热度,这条视频被多个营销号搬运,很快冲上了热搜。 「惊艳!“跛脚天鹅”时微左腿炫技挥鞭转,实力碾压一众新生代女伶!」 网友纷纷被她坚韧的意志力和对事业的热爱打动。 车内,季砚深翻着网友的评论,面沉似水。 他扯松开领带,给助理周奕打去电话,“立刻撤掉有关夫人的全网热搜。” “是!”电话那头,周奕训练有素,也早就做好了撤热搜的准备,就等他发话。 跟在季砚深身边做事多年,他这个下属对老板的脾性一清二楚。 每次夫人上热搜不到半小时,他一定会让他撤掉。 季总对夫人的占有欲,强烈到偏执。 不容任何人窥见她的美。 恨不能藏在家里才好。 季砚深刚挂断电话,手机又震动,看着屏幕上“母亲大人”四个字,眉心拧了拧,坐正身体才接听。 “妈。” “砚深啊,微微呢?她没事吧?怎么还跳舞啊,她的脚能跳吗?会不会伤得更重啊?”那头,周琼芝话语里充满了关心。 季砚深捏了捏鼻梁,“妈,我正去接微微,她没事,您别担心。” 周琼芝语又重心长道:“砚深,你们又要嫌妈烦了,可妈妈还是想你多劝劝微微,让她安心在家养身体,别出去上班了。” “这跛了一只脚,还蹦蹦跳跳的,外一肚子里早就有了,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上回我去寺里还愿,抽了支上上签,说你们小两口最晚今年年底,一定有好消息!” 听着母亲喜悦的声音,季砚深眉头紧锁,眼底乌云密布。 母亲压根不知,时微有心理障碍。 他疲惫开口,“妈——” 周琼芝打断他,“你又想搪塞我!砚深,不是妈老古板,非要抱孙子不可,妈也是为了你和微微着想……” “你爸走得早,我们娘俩没靠背,这些年在季家遭了多少白眼?若不是你有出息、争气,让老太爷对你刮目相看,他会把集团大权交给你?” “他一向是偏心大房家的。” 听着母亲的话,季砚深下颌越绷越紧,周身气压很低。 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儿,他才开腔,“妈,我到时微单位了,先这样。” 刚挂断,他摸过烟盒,抖出一根,衔在嘴角,低头蹙眉,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金属脆响,火光照亮他阴郁幽邃的眼眸。 吸完一根烟,他才下车,进了舞团。 他在舞团医务室,找到时微。 局促狭小的空间内,她坐在墙边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毛毯,肩头披着灰色大衣外套。 她双臂抱胸,后脑勺贴着墙壁,阖着眼皮,颊边垂落几缕乌发,贴着冷白皮肤,白炽灯光下,更显几分清冷感。 季砚深迈开步子,低头避开老式吊灯,走到她跟前,单膝着地,半蹲下,查看她脚踝的伤。 又红又肿,绑着冰袋。 时微早就闻见了他的气息,很重的烟草味带着淡淡的雪松木质调。 她没有抗拒他的触碰,满心满脑子都还是,他可能真的出轨了她的学生的腌臜事。 季砚深也还带着情绪,抬眸看着眼皮都没睁的她,口气不悦:“医生说了不能跳,为什么又跳?” 时微掀开眼皮。 垂眸,对上男人冷沉的脸。 她微微一愣,认识他七年,第一次见他给自己摆脸色。 她没吱声,就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接,静了几秒,季砚深先败下阵来,站起身,大手扣着她后脑勺,按进怀中,“担心你脚踝会伤得更重,抱歉,我口气有点急了,乖。” 时微依然沉默,手心还紧紧攥着那枚扣子。 季砚深帮她系上大衣扣子,“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时微轻轻“嗯”了一声。 …… 去的是季氏旗下医院,拍完片,专家组会诊,确定没有加重旧伤。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上,已是九点多。 昏暗车厢内,时微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季砚深递给她热牛奶,“季太太,刚刚唐主任再次叮嘱我,你以后不能再跳了。” 时微嘴角轻扯,扭头看向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跳吗?” 季砚深微愣,“为什么?” 时微借着外面城市霓虹投射进来的碎影,打量着他,语气淡淡,“苏暖暖。” 音落,她重重咬紧后槽牙。 暗夜里,看不清男人的脸色,只感觉他周身气压很低,语气低沉:“老婆,她怎么你了?” 一副以为她被苏暖暖欺负了的口吻。 掌心的扣子扎着她,他还在演。 时微目光审视着他,“苏暖暖最近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挺神秘的,大家都没见过本人,苏暖暖总是因为和这男朋友幽会缺席集训,有时两人在舞团教室就……” 说着说着,喉咙涌上恶心感。 季砚深打开头顶上方的夜灯,看着她,“这跟你跳舞有什么关系?” 他的样子,仿佛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神情坦荡,不见一丝心虚。 如果是演的,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时微捏紧袖扣,“苏暖暖之前跟我说她男朋友私下玩得太疯,她才总是缺席集训,我不满她的职业态度,当众说了她两句。” 话音落下,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男人也看着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挑眉,语气疑惑:“季太太,你这是什么眼神?” “说着别人,眼神刀我做什么,要我现在帮你封杀那个苏暖暖?” 时微一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时微摊开掌心,将那枚扣子送到他面前,“季先生,这枚袖扣,你猜我是在哪捡到的?” 季砚深垂眸,从她掌心捏起,透过头顶上方的小灯,认真打量,“在哪?” 时微咬了咬牙,“舞团女更衣室,我在那捡到的。” “季砚深,你还想怎么狡辩?”她眼神剜着他,咬牙切齿。 第12章 我没背叛你。 季砚深明显一震,反问:“我的扣子,掉在了你们舞团的女更衣室?” 话落,他借着顶灯再度打量这枚袖扣,“不可能是我的。” “昨晚我摘的是两枚,掉在了衣帽间,你是知道的。”他语气笃定。 时微眼神更加锋锐,“你昨晚就在跟我撒谎。” 季砚深眼皮微眯,注视着她,又扫了眼指尖的扣子,额角的青筋抽了抽,轻嗤一声,“季太太,你前面提那个苏暖暖,现在又说扣子,该不是以为,我跟她……?” 男人漆黑深眸闪过一丝苦涩,喉结上下滑动。 时微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被冤枉了。 但扣子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不会吗?”她反问。 季砚深双唇一抿,扭头看向车窗外。 像是在生气。 时微后脑勺靠向椅背,喉咙像是慢慢浇筑进了水泥,硬邦邦的疼。 她多希望,他不是在演戏,只是虚惊一场。 车厢内,一片死寂。 隔了一会儿,季砚深叹了一口气,抬起胳膊要搂她,时微冷淡避开。 男人贴近她,嗓音温柔诚恳,“老婆,怪我不好,没有给足你安全感。” 时微蹙眉。 他还是不承认。 她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嗓音暗哑,“季砚深,我跟你说过,如果忍受不了无性的婚姻或是变心了,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放手成全,我最容忍不了的就是背叛。” 婚礼上,他对她的誓言犹在耳畔:微微,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永不背叛你。 时微眼眶一热,视线模糊,外面的街景变得光怪陆离。 一簇簇路灯照亮季砚深冷肃的俊脸,他开口,掷地有声,“我没背叛你。” “那个苏暖暖膈应你了,是么?我封杀她,以后不许她踏入江城半步。” 时微皱眉,转过脸。 他这是向她证明,他和苏暖暖之间是清白的吗? 见他已经拨通了助理周奕的电话,时微才相信,他是要动真格。 她拦住他,“季砚深,你别干涉我工作上的事。” 季砚深不肯放弃,看着她,对峙几秒后,他到底是挂了电话。 时微再次看向车窗外。 男人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她要缩回,他强势地与她十指紧扣,嗓音温沉,“老婆,你小时候受过那么深的伤,练舞吃了那么多苦,还为我伤了一只脚,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丁点儿的委屈?” 时微鼻尖一酸,没有回他。 那么多的疑点,她不愿无脑相信他。 下车的时候,她拒绝被他抱,季砚深很是包容她,耐心地哄着她,让她别乱动,他去拿轮椅。 时微没动。 见她被季砚深推着进门,梅姐关心地询问了几句,连忙要去给他们盛饭菜。 时微,“梅姐,我没胃口,你扶我上楼休息。” 梅姐明显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对,没敢吱声,只默默去扶时微。 季砚深俯身将刹车拉上,没碰她。 回到卧室,时微折腾出一身汗,疲惫地靠在贵妃椅里休息,梅姐细心地帮她垫高受伤的脚踝。 在时微眼里,梅姐算是她的人。 当初,婆婆周琼芝从梅姐嘴里套话,得知她和季砚深婚后一直分房睡后,梅姐转脸就把这事告诉了她。 梅姐又为她盖上一条毛毯。 时微,“梅姐,你别管我了,我也想静一静。” 梅姐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连忙掏口袋,“对了,微微,你早上交代我吸尘的时候注意着点儿,我还真吸到先生的袖扣了。” “你看,是这枚吧?” 时微蓦地睁开双眼,坐直身体。 梅姐递上的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边缘有细微划痕,这枚确实也像季砚深日常佩戴的旧物。 铂金镶嵌着深蓝宝石,背后印有英文logo。 那么,更衣室那枚,只是同款,真不是季砚深掉落的…… 时微心里像是被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她真冤枉了季砚深? 不然呢,难道是梅姐帮他作假,这枚扣子是冒充的? 心里有两道声音在吵架。 时微双臂抱胸,一个人冷静了很久后,准备去找季砚深说这事。 这时,卧室的门被敲响。 季砚深端着托盘进来,后脚带上房门,随着走近,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飘来。 时微忽地就饿了。 男人白衬衫领口微敞两粒扣子,铁灰色西服马甲束着他劲瘦窄腰,腰下,放眼都是一双大长腿。 长腿几步就到了这边。 时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梅姐找到袖扣了。” 季砚深俯身放下托盘,站在一旁,垂眸睨着她,不说话。 气氛微妙。 时微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抬起眼眸。 灯光下,男人清隽的俊脸没什么表情,看似有点冷。 “对不起。” 季砚深依旧不说话,一脸高冷。 时微想起自己之前不听他的解释,一口咬定他出轨了,寻思着他一定是很生气的,撑着贵妃椅坐起,刚要站起,右脚踝刺痛,单薄的身体就要倒下。 季砚深扣着她的腰,稳住她。 时微没有挣开,仰视着他,满眼恳切,“季先生,对不起啊,你别生气。” 季砚深终于扬唇,眉眼含笑,轻轻捏住她瘦削的脸颊,“我敢生时老师的气么?敢么?” 一副状似无奈又宠溺的口吻。 时微心窝一暖,眼尾泛起红意,感动于他的包容。 车上时,他甚至说,是他没给够她安全感。 或许,是她真的对感情没安全感,才会这么敏感吧? 好一会儿,季砚深松开她,“面快坨了,吃饭。” 两人都坐下,他戴上一次性手套,体贴地为她剥虾。 吃过饭,又照顾她到躺下,才离开。 时微在家歇了几天,脚踝完全消肿后,她继续去舞团上班。 周一,时微刚进舞团,就见主楼大厅搭着脚手架,几名工人师傅正在上面贴巨幅海报。 海报上的人,是苏暖暖。 而自己的海报掉落在地上,被人踩出很多脚印。 “时老师,你还不知道吧,苏暖暖现在是咱舞团首席了。”路过的保洁阿姨,对她说道。 时微挑眉。 她还真不知道。 再者,今年的首席评定工作还没开始。 保洁凑近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是她男朋友帮她走了关系。” 时微忽地想起苏暖暖那晚挑衅自己的话。 “时老师,你晓得苏暖暖男朋友的背景哇?”保洁阿姨拄着拖把柄,看着时微,“那天,我在更衣室外哦,看到他了,他跟你家——” 第13章 苏暖暖po了男朋友照片 跟她家什么? 保洁阿姨欲言又止,低头拖地,“时老师啊,我继续干活了啊。” 时微笑容淡淡,“嗯,回见。” “时老师,你小心着点嗷,地都刚拖过!”保洁阿姨看着她一跛一跛的背影,满眼的惋惜,多美的人儿呀,残了一只脚…… 时微的身影刚消失在电梯门后,从大厅转角走出一个少年,蓝色卫衣帽檐遮住他眉眼,只露出锋锐下颌线。 少年俯身卷起时微的海报,金箍棒似地搭在一侧肩头,迈着笔直的筷子腿潇洒走开。 保洁阿姨还没看清楚他是谁,已经不见影了,“这海报还能卖几块钱废纸钱哩,咋给我捡走了?” 在她嘟囔着抱怨声里,更衣室传来苏暖暖灿烂的笑声。 “每人一杯星冰乐,都有份啊,晚上再请你们去唱k,怎样?” 时微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来,伴随着姑娘们的雀跃声。 “好啊好啊!哪家夜总会啊?” “暖暖,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呀?帅不帅?几十了?” 苏暖暖倚着衣柜,吸着咖啡,腕间的翠镯散发着温润光泽,对于队友“几十”的调侃并不恼火,她知道,这些女生瞧不起她,以为她苏暖暖只能傍上几十岁的老头。 “我男朋友家是江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他今年三十不到,身高188,体重80公斤,宽肩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福布斯前三十!”她笑盈盈道,一脸的春风得意。 闻声,时微脚步一顿。 大都出生底层的女孩们脑补着苏暖暖的话,心想这样的男人,她们只知道一位,那就是时老师的老公——季先生。 这时,她们也看见了进来的时微。 个个愣了愣才打招呼,“时老师!” 苏暖暖拎起长椅上的星巴克纸袋,迎向她,“时老师,这是您的。” 也是星冰乐,满糖。 时微眼皮微眯,“谢谢,我不喝甜的。” 苏暖暖噘着嘴,“时老师,我当然记得您高度自律,不喝甜的,可是您现在都这样了,又不用继续保持身材体重,就该喝喝嘛。” 说话间,她垂眸扫过时微右脚。 任谁都听出她在阴阳怪气,挖苦时微。 时微看着在她面前高傲得像只花孔雀的女孩,脑海还是三年前刚带她来江城的画面,也是星巴克,女孩站在橱窗前,看着里面甜品的价格,驼着背,局促地绞着卫衣下摆。 “暖暖,你要哪个?”她问她。 单纯的女孩说了最便宜的火腿芝士可颂,可时微记得,她第一眼想要的,分明是45元的草莓甜心蛋糕。 为维护少女的自尊心,时微两个都买了。 苏暖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时微想不清楚。 回神,她睨了苏暖暖一眼,语气淡淡,“你还是留着自己喝。” 苏暖暖鼻孔发出若有似无的轻哼,将纸袋朝垃圾桶里一扔,“时老师,我也是为了你好嘛,上次跳个挥鞭转,遭了几天的罪,何必呢?” “回家生儿育女多好呀,您现在正好是最佳生育年龄呢。” 时微打开柜门,余光里,苏暖暖似乎正瞥着她的腹部,幽幽的语气像是故意戳她的痛处。 不过,苏暖暖应该不知道她有心理障碍。 时微看向她,“苏暖暖,你手头既然宽裕了,什么时候把这几年我帮你垫付的各种比赛、服装、差旅等费用还给我?” “具体清单我回头发给你。” 还有她父亲和弟弟的两次医药费,时微没当众说出来。 苏暖暖牙齿紧紧咬着吸管。 江胭故意补一刀,“苏暖暖,你不是早就买宝马了吗,帝王绿都戴上了,怎么还没还时老师的钱啊?” 其他姑娘们低声引论:“啊,苏暖暖还欠时老师钱呢。” “她家那么穷,这几年都是时老师在支持她打比赛……才有了今天。” 苏暖暖狠狠剜了江胭一眼,下一秒,又一脸笑容,扬声打岔,“刚刚说到哪了,对,今晚k歌,我请大家去首府好不好?vip至尊包厢!” 姑娘们听说是首府,江城富豪们的消费场所,瞬间被勾起虚荣心,纷纷说“好!” “暖暖,你男朋友今晚过去吗?会现身吗?” 苏暖暖瞟了眼挂衣服的时微,“我男朋友也在,不过呢,他是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去首府都是应酬贵客,还没时间招待你们。” 女孩们有点失望。 江胭看着她们个个没出息,舔苏暖暖的样儿,很是窝火,“都换好衣服了吗,赶紧去集训室了!” 换好衣服的女孩们训练有素地出了更衣室,只剩苏暖暖和时微。 苏暖暖,“时老师,今晚一起去首府?” 时微态度冷淡,“没空。” 边锁上柜门,拿起保温杯要走开。 苏暖暖睨着她的背影,语气幽幽:“时老师,我男朋友右侧耻骨下方,有一枚心形红色胎记,你家季先生呢……?” 时微顿足,转身看向她。 白炽灯下,女孩精致的脸蛋,染着诡谲的笑意,朝她不停地眨着眼皮。 明显是话里有话。 她泰然自若,“你扯我家先生做什么?我对你男朋友更没兴趣。” 冷了苏暖暖一眼,时微转身离开。 剩下苏暖暖,冷哼一声:“是么。” 季砚深晚上有应酬,傍晚,没亲自来接时微下班,派了司机过来。 时微没回家,约何蔓吃饭,饭后闺蜜两人一起去了江边一家复古风的清吧,听着民谣聊着天。 何蔓去洗手间的时候,时微收到一条微信,是弟弟时屿发来的,“姐,你怎么没跟姐夫一起来首府?很久没见你了。” 首府。 季砚深也去了首府…… 时微渐渐拧紧了眉心,下意识地点开朋友圈。 刷新后,她在众姑娘们的分享里,看见苏暖暖的更新:等男朋友应酬完陪我ing…… 附一张自拍照。 时微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轻轻点开照片。 苏暖暖背后,落地玻璃映出一道颀长侧影,男人正松着领带,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冷光。 虽然只是道侧影,时微还是一眼认出,是季砚深。 第14章 他衬衫粘着苏暖暖的香水味 时微捏紧了手机,脸色沉下。 苏暖暖自拍照里,有季砚深侧影入镜,又配着等男朋友的文案,很难不惹人遐想。 尤其是她这个妻子。 不过,苏暖暖拍照的地方是首府的大厅,或许,季砚深只是不小心入镜。 袖扣事件是前车之鉴,她不想再冤枉季砚深,这种事,很影响夫妻感情。 时微连喝几口柠檬水,冷静下来,给时屿回了条微信:不知道你也在,谈公事的吧?今晚太晚了,我就不过去了,我们周末聚! 时屿又回了一条:姐夫圈里的聚会,那下次聚! 不是公事。 时微眉心轻皱,这种聚会,季砚深一般都会带着她。 不过,他也很久没带她参加圈子里的聚会了。 都是小事罢了。 她喜静,也不爱凑热闹。 何蔓正要取车送她回去,接到一个救命电话,她的一位来访者,因丈夫出轨得了重度抑郁,现在正要跳楼,家属打来电话,拜托她去劝。 那来访者平时最依赖何蔓。 时微让她赶紧过去救人,她自己打车回家。 何蔓叮嘱她一句“到家给我发条信息”,匆匆而去。 附近是商业区、景区,游客众多,很难打到出租。 时微等了一会儿,打开小程序准备叫网约车,这时,一辆库里南响着车喇叭,打着双闪靠边停下。 驾驶室车门打开,下来一位高大帅气,气质不凡的男人。 时微定睛,是顾南淮。 他朝着她走来。 男人身上带着乌木沉香气息,小众高级,沾着淡淡烟草味,给人以成熟稳重的踏实感。 时微微笑打招呼,“顾师哥。” 顾南淮黑眸四下逡巡一圈,垂眸睨着她,“又一个人?” 时微笑笑,“跟闺蜜出来聚聚,她临时有事,来不及送我。” 顾南淮点点头,神情随和,“坐我车?顺路。” “谢谢师哥,我刚叫了网约车。”时微笑着谢绝。 就是没叫车,她也不会坐他的车,不太合适。 再者,季砚深要是知道了,又得酸几天。 顾南淮微微愣了下,喉结滑了滑,“那你自个儿小心。” 这时,网约车打着双闪在库里南后停下,时微看了眼车牌,连忙走过去,顾南淮先于她上前,为她拉开后座车门。 时微上车后再次道了“谢谢”。 顾南淮帮她关上车门,上了自己的车。 一路上,网约车司机几次瞥后视镜,都能看见那辆江a牌照的库里南跟着,直到将后排的客人送到家门口,库里南才离开。 …… 婚后,季砚深几乎从不晚归,就是有应酬,也会在十点半赶回来。 唯一一次,十一点后回来,还是年前的一个冬夜。 那晚,他应酬完,天空飘起了初雪,路过一家网红糖炒栗子店,记得她喜欢吃,日理万机的大总裁顶着寒风,淋着初雪,排队给她买糖炒栗子。 那晚,为了维持体重身材,从不吃宵夜的她,破例吃了十颗他亲自剥的栗子。 今晚,时微听完冥想音乐,刚过十一点,楼下还没传来汽车引擎声。 吃了颗褪黑素,她关灯睡去。 第二天六点,时微醒来,想起季砚深昨夜是回来了。 她记得那时自己迷迷糊糊听见汽车引擎声,好像是后半夜的事。 时微洗漱后,穿戴整齐出卧室,遇到梅姐从季砚深房间出来,她怀里抱着脏衣篓。 “梅姐,先生昨晚喝酒了吧?”时微问了句,寻思着,该给他煮个醒酒汤。 梅姐垂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没看见她。 时微挑眉,“梅姐?” 梅姐抬起头,连忙笑道:“啊,哦,微微,先生昨晚是喝酒了,衣服上都是酒气。” 时微注意到她躲闪的眼神,以及空气中浮动的酒气、隐隐的胭脂俗粉味儿。 是季砚深换下的衣服上的味道。 时微面不改色,吩咐她,“梅姐,衣服你先放着,先去给先生煮份醒酒汤,茶水间柜子里有我之前囤的,一包800毫升水,小火慢炖半小时。” 梅姐“嗯”了一声,放下脏衣篓,下楼煮汤去了。 她走后,时微拿起季砚深换下的白衬衫,还没凑近鼻间,便闻见浓郁、甜腻的桃子味女香…… ——苏暖暖最爱用的一款香水。 网上流行一条这款香的香评:穿上这款香,就像一颗引诱男人垂涎的熟透蜜桃。 时微心口发冷。 打开微信,舞团群里,一个女孩发了一张照片,包厢蓝丝绒沙发里,坐着六七个年轻男子,都是江城豪门公子哥。 其中,c位坐着的,低头蹙眉点烟的男人,是季砚深。 “大家猜猜,到底哪个是暖暖的男朋友啊?暖暖说了,就是其中之一!”女孩问。 时微跌坐在沙发上,怔忪许久,直到卧室里响起剃须刀的声音,她才回神,拎着脏衣篓下楼。 季砚深准时下楼用早餐。 时微正在吧台做手冲咖啡,他到她身后,轻轻拥住她。 “早,季太太,怎么没去卧室找我?”男人嗓音磁性慵懒,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时微抬眸,在酒柜玻璃反光里,看见他。 清隽俊脸,眉目深邃英挺,含着温柔笑意,白衬衫脖间挂着一条领带。 “你昨晚那么晚回来,寻思着给你冲杯咖啡提神,听说,你昨晚在首府?”时微语气淡淡,漫不经心地问。 季砚深下巴抵着她发顶,透过玻璃注视着她,“嗯,圈里哥几个聚聚,时屿也去了,老周想找他设计私人别墅。” 时微轻轻搅着咖啡,悄悄试探,“没遇着我们舞团里的一群小姑娘?” 季砚深揉了揉一侧太阳穴,“嗯,看到了,吵吵闹闹的,还去我们包厢打了招呼,对了,是那个苏暖暖领头的。” 男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坦然。 时微机械地搅着咖啡,目光暗暗盯着他,“苏暖暖是去找她男朋友的吧。” 季砚深微愣,语气淡淡,“嗯?她交了男朋友?” “交了,昨晚也在首府,还以为你认识的。”时微不动声色,以闲聊的口吻道。 季砚深松开她,“没注意。” 时微,“听说就是你们圈里的,你会不知道?” 第15章 时微将他们堵在了包厢 “男朋友?”季砚深听笑话似的,轻笑一声反问。 时微眉头微挑,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依旧闲聊的口吻,“嗯,她跟舞团姑娘们说,男朋友就在你们其中。” 季砚深端起咖啡杯,倚着吧台面对她,姿态慵懒,“我没注意她跟的谁。” “再说,我们这个圈层的,谁会承认苏暖暖那样的是女朋友?” 呡一口咖啡,他睨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儿,“也就是玩玩。” 时微暗暗一怔,注视着他。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在说与他不相干的事,话里话外还带着对苏暖暖出身的傲慢。 但他衬衫上,那么浓的香水味怎么沾上的? 以及苏暖暖为何总暗戳戳地挑衅她? 季砚深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季太太,你这什么眼神?审犯人呢?对,我昨晚被灌了酒,还晚归,错了!” 放下咖啡,他站直身子,端正态度的样儿。 时微回神,悄悄转移话题,“不是,偶尔的放纵,我能理解,就是……怎么感觉我们季先生有点纨绔子弟的味儿了,还会说出玩玩女孩儿这种话。” 季砚深刚追她的时候,时微也觉得他这种豪门太子爷,对她这样出身普通的女孩,不过是玩玩。 时间证明,他不是。 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学业、事业上也是极为自律要强的,跟那些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哥不一样。 季砚深抿唇,目露赞赏,“季太太,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细节,我这话也是从霍祁那几个的三观、认知角度来说的。” “我平等地看待每一位女性。” 他依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时微心里也依旧打着鼓,随手抽过湿巾,擦拭掉吧台上蜿蜒如裂痕的咖啡渍,“不早了,吃饭上班吧。” 夫妻俩一起去餐厅。 吧台花瓶里,一束快要凋零的白玫瑰,随着暗涌的气流,静静地飘落一片花瓣。 …… 时微到舞团后,才收到时屿回的微信。 一个小时前,她问时屿:你姐夫昨晚什么时候离开你们包厢的? 时屿:姐,我昨晚十点半离开首府回工作室画稿了,姐夫比我晚回去吧,怎么了? 时微回了句:没什么事。 那头,还在睡懒觉的时屿困意全无,敏锐地感知到时微的情绪,一时间,他不知是她和季砚深是真出了问题,还是因为童年阴影在疑神疑鬼。 …… 舞团更衣室,昨晚唱k到十点半的姑娘们,准时准点换着衣服,唯独少了苏暖暖。 “苏暖暖今天能来才怪了,昨晚早早撇下我们,和男朋友去了至尊包厢,不用猜也知道去干嘛的。” “悦悦,你究竟看清楚她男朋友是谁了没有?昨晚几位太子爷里的哪一个啊?” 随着周晓这个问题,正弯腰穿芭蕾大袜的姑娘们纷纷抬起头,个个目露八卦。 邹悦悦回忆昨晚,幽暗的过道里,和苏暖暖拥吻着进包厢的男人身影,眉头纠结出几道沟壑,撇了撇唇角,几次欲言又止。 姑娘们更加好奇,“悦悦,说啊,究竟谁啊?陆少、孟少?还是那个程少谢少的?” 邹悦悦摇头,“都不是……” “那剩谁了?贺少、霍少,还有……时老师的弟弟和季总!”姑娘们用排除法分析。 邹悦悦单腿着地正穿袜子,闻言,重心一歪,差点摔倒。 “悦悦,你怎么了,肯定就剩贺少和霍少了呀,有什么问题吗?” 邹悦悦眼角的余光瞥见进门来的时微,正色道:“那么暗,我哪看得清楚是谁,大家赶紧换好衣服去晨练吧!” 姑娘们看见时微,不敢再继续八卦,换好衣服麻利地散了。 时微刚刚在门口,全听见了,也注意到了邹悦悦欲言又止、差点摔倒的样子。 其实,很好验证,看看季砚深右侧耻骨下方是否真有胎记就是。 可那么私密的部位—— 时微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 她这个做妻子的,连丈夫的隐私都不了解。 抽空,她又去何蔓那做了一期心理治疗。 季砚深自偶尔的一次晚归后,除了出差去外地,下班后依然寸步不离地黏着她。 这天晚上,圈内好友谢允生日,约在首府。 时微跟季砚深一起过去。 江城各豪门公子哥们见到时微,不等季砚深发话,个个识相地掐灭香烟,撵走陪酒的莺莺燕燕。 时微注意到,贺东霆、霍祁这两个疑似苏暖暖的男朋友,其中一个叫了姑娘,另一个没叫。 没叫的是霍祁。 霍氏集团二公子。 包厢灯光昏暗,衬得季砚深一张俊脸深邃立体,他戴着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极有耐心,一点点撕下蜜桔上的白色橘络,喂到时微嘴边。 斜对面,陆洲“啧”了一声,“夫妻俩又来虐狗了啊,欺负咱们几个光棍呢。” 季砚深睨他一眼,搂着时微,一脸得意。 这时,时微手机响。 见是苏暖暖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她拧眉,要出去接,季砚深拦着她,“谁的电话,还要出去接?” 时微眼皮一撩,“苏暖暖。” 季砚深眉心轻皱,“她找你做什么?就在这接吧,没事。” 时微摁了接通。 “时老师!”视频里,苏暖暖笑盈盈跟她打招呼。 女孩一袭黑色深v吊带连衣裙,丝绒质地,露出优美的肩线,灯光照耀下,性感锁骨,白得发光。 她也像是在包厢里,且跟她这个包厢一个风格。 “时老师,我看见你也来首府了。” 时微暗暗一忖,“是啊,要不要过来玩?”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一旁的季砚深,男人翘着腿,正和陆洲聊天,指腹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不了,我等我男朋友呢,我们好几天没聚啦。”苏暖暖冲她眨了眨眼皮,暧昧不明的样子。 几天没聚。 时微不动声色,逡巡一眼包厢,大家都在,“哦,你男朋友也在。” 苏暖暖语气乖巧,“是呢,时老师,先不打扰你啦,玩得开心!” 时微挂断,剥着坚果,听着陆洲唱歌。 他唱得不错,听说有自己组建的玩票性质的乐队。 一首方毕,他嚷嚷着为她和季砚深选了一首《广岛之恋》。 时微刚接过话筒,季砚深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神色微变,贴近她耳畔,柔声说:“有位重要客户在这边玩,我过去打个招呼,很快回来。” 时微,“嗯。” …… 半小时过去,季砚深迟迟没回来。 时微以上卫生间为由,走出包厢,去了楼上的v9包厢。 苏暖暖跟她视频的时候,背后的落地窗就是这间包房的。 那扇窗,可以俯瞰江景,全首府最佳观景房。 季砚深今年情人节带她来过。 时微站在包厢门口,手落在门上的时候,整个人僵硬得犹如木头。 她突然很怕,怕季砚深就在里面。 怕这一敲,毁了她对爱情的信仰。 她本不相信爱情,是季砚深让她相信的。 可她,眼里无法容下一粒沙子。 敲门声叩响—— 里面的人却迟迟没开门,时微心脏一点点悬到嗓子眼。 她拨通季砚深的手机。 包厢内立刻响起了手机铃声…… 第16章 他还在演戏 时微心脏狠狠一绞。 里面的铃声消失,而她的手机还在拨打中,季砚深明显是摁了静音。 时微挂断,再次拨他的号,包厢内不再有铃声,季砚深也迟迟没接她的电话。 以前,无论多重要的场合,只要是她的电话,他都秒接的。 时微暗暗掐了掐手心,再次要拨他号的时候,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苏暖暖耳边贴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明天下午我没有时间诶……嗯,先这样咯,拜拜。” 时微一愣,难道刚刚的手机铃声是她的? 下一秒熟悉的桃子味女香混合着男人身上的烟酒气直往她脑门里钻。 “时老师,是你啊!” 女孩眼波盈盈,双唇红肿,一副刚被男人疼爱过的样子,说话间,拉着lv老花披肩,遮掩胸口处的新鲜吻痕。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向时微诠释着“欲盖弥彰”四个字。 时微心平气和,“我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顺便有点事,方便进去吗?” 苏暖暖眼皮眨了眨,明显心虚的样子,“方、方便!请进!” 时微刚进包厢,清冷眼眸扫了一圈豪华包厢。 不见任何男人。 只有包厢卫生间磨砂玻璃门隐约映出模糊的高大身影。 她倒是忘了,这个包厢自带卫生间。 “没打扰到你和你男朋友吧?”她看向苏暖暖。 余光瞥见茶几上,一只男士腕表。 百达翡丽限量版,季砚深有同款,他今天也正好戴着。 苏暖暖摇着头,拿抱枕遮住猩红沙发上,一只明显被暴力撕开的银色纸盒。 “没打扰。”说话间,眼神明显勾着一丝得意与挑衅。 时微注意到盒子上“冈本001”的字眼。 苏暖暖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卫生间里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季砚深。 也是第三者想上位的惯用手段。 时微扫了眼卫生间,扬声笑问:“还不方便把你男朋友介绍给我吗?听说就是我先生圈里的。” 话音还没落,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时微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面上还保持得体微笑。 苏暖暖怯怯地瞥了眼卫生间方向,又看向她,手指绞了绞围巾,一副不敢引荐的样子,“时老师,还是以后的吧。” 时微怎会看不出,她又是在暗示自己。 她强忍着冲进卫生间,抓个现行的冲动。 那不是她时微的做派。 她坐下,将包放在茶几上,遮住手表,同时从包里取出一张单据,递向苏暖暖,“你还我钱的收据。” 前天,苏暖暖给她转了80万。 苏暖暖居高临下,俯视她,从她手里缓缓接过,唇角上翘,“时老师,我们有必要计较得这么清楚嘛,你是我恩师,我还怕你讹我吗?” 时微审视着,眼前绝色、性感,一身名牌,尤物一般的女孩。 脑海都是那个身穿二手芭蕾舞服,足尖鞋打着补丁,在滚烫坚硬的水泥地跳挥鞭转,努力又朴实的小姑娘。 “恩师……”她喉咙滑过这两个字,咬肌抽动,讽刺一笑。 时微悄悄拿起手表,起了身,走向门口。 苏暖暖睨着她一跛一跛的脚,撇了下嘴角,“时老师,这里过道暗黑,你脚下注意着点儿,小心绊到。” 听起来像是一副“关爱”残疾人的口吻。 时微没理她。 清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包厢门口,苏暖暖得意地扬了扬唇,关上门,扯掉披肩,走向卫生间。 脑海一晃而过,昔日众星捧月的时微。 那时,大街小巷都是她的海报,代言的广告。 如今,都会是她苏暖暖的。 时微出了包厢,脚步匆匆,紧紧攥着兜里冰凉的机械表,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她没接。 过道转角处传来两道男声:“嫂子到底哪去了?跛着脚再摔出个三长两短的,季哥得疯!” “赶紧找吧!” 陆洲和贺东霆看见她,急匆匆地朝她走来,“嫂子,你去哪了?” 时微神色平静,“过来跟我学生打个招呼,怎么了?” 陆洲,“季哥刚送完客户下楼,人在停车场,叫我们送你下去跟他汇合。” 送完客户,在停车场等她…… 时微在心里冷笑。 季砚深还在跟她装吗? 从苏暖暖包厢出去,躲到地下停车场,说是送客户,完美地掩盖掉了偷欢的事。 对陆洲他们点点头,她语气淡淡,“不用麻烦你们送我,我自己下去。” 贺东霆,“那哪能呢!” 时微没再跟他们客套。 电梯抵达b1,门刚开,属于季砚深那张清隽俊脸闯入时微的视野。 男人上前一步,就要牵她手,时微本能地缩手。 目光紧盯他左手腕。 果然,手表不见了。 “季太太,我刚回你电话,怎么不接?我手机静音了。”季砚深拧眉,注意到她的异样,温声解释。 时微没吱声,从他身边经过,走出电梯。 季砚深脸色一沉。 上车后,时微仍然一言不发,季砚深凑近她,嗓音温沉,“生我气了?刚刚到底去哪了?” 男人身上一股浓郁的烟草味,闻不见其它的味道。 时微看向车窗外,脑海蓦地浮现起沙发上的冈本,喉咙一哽,“我去苏暖暖包厢了。” “她又惹你了?”季砚深语气冷了几分,扯掉领带,“再说,你找她做什么?” 时微愣了下,心说,他演技真是好。 “我过去打个招呼,顺便送个收据,撞见她和她的神秘男友……”她语气淡淡,音落,转首,借着顶灯,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挑眉,“真是我们圈里的?哪个?” 滴水不漏的样子。 时微,“不知道,躲在卫生间了,见不得人似的。” 季砚深唇角微勾,“他们几个,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家里盯得紧,哪能在外拈花惹草。你知道的,不是每个公子哥都像你老公这样有能耐,娶到心上人的。” 言下之意,苏暖暖男朋友躲她,是有原因的。 话虽如此,但在时微看来,他又是在撇干净自己。 难道,非要她像妈妈当年那样,捉奸在床,他才会承认吗? 她睨着他左手腕,似笑非笑,“季先生,你手表呢?” 第17章 时微悄悄准备起诉离婚 季砚深垂眸一扫,淡笑道:“那位体制内的客户在五楼洗浴,我腕表放在寄存柜了,让陆洲帮我拿去了。” 时微紧紧捏着兜里的腕表,金属棱角硌着她掌心,心口越来越冷。 季砚深抬起手背,贴上她额头,“老婆,身体不舒服?还是,又在胡思乱想?” 温沉的语气充满关切与疼惜。 “季砚深,我累了。”她一语双关,倚进椅背里,双臂抱胸,阖上眼皮。 季砚深眉心紧皱,“你又——” 话到嘴边又咽下,像是在克制隐忍着什么,他倾身将车内温度调高,又拿了一条毛毯,为她盖上。 车厢安静下来。 季砚深长腿交叠,靠着椅背,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 偶尔,他侧首打量时微。 昏黄的顶灯照亮她冷白清瘦的脸,眉心轻皱,隐隐透着不安,破碎。 男人黑眸染上柔色。 时微隐约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轻轻别开脸,只听他手机响起震动声。 “季哥,你手表拿到了,借给我戴两天呗,这块表,全江城也没几块!” 季砚深没开免提,时微依然能清晰地听见陆洲的说话声。 在她看来,季砚深是在联合陆洲做戏。 季砚深压低声音,“小点声,你嫂子在休息。” “现在给我送来。” 时微嘴角扯了扯,他真是有手腕,这么快就找到同款几千万的表冒充。 回到家,她径直回自己卧室休息。 拉开柜门的刹那,挂着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裙闯入视野,像是无情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眼前是苏暖暖、爸爸的小三,她们性感妖娆的模样,以及无数次尝试穿上这件睡裙的自己…… “哗”的一声,时微拉上柜门。 转身间,在镜子里看见一身素色、清冷寡淡,还残了一只脚的自己。 她想起婆婆之前在背后和梅姐吐槽的话:“砚深迷恋她,是得不到的骚动,就她这个样子,还不让碰,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那时,她在心里底气十足地反驳:他不一样的。 季砚深不一样。 他不仅爱她,还理解她,与她同病相怜,他们是灵魂伴侣。 如今…… 时微如鲠在喉。 两道清泪顺着眼角滑落,灌进脖子里,冰冰凉凉。 不知过去多久,时微冷静下来。 上网搜了下离婚流程。 她该主动退出这段本就不该踏进的婚姻,及时止损。 考虑到季砚深现在还想方设法对她隐瞒出轨,一定不肯轻易放手,所以,最快的离婚方式就是起诉离婚。 她需要带着结婚证、户口本等相关证件,去找离婚律师,帮她代理离婚案。 时微跛着右脚,一步步爬上三楼,走到过道尽头的书房,找结婚证。 领证那天,她的那本结婚证拿在手中还热乎着就被季砚深收去了,男人将两本证件揣进西服内口袋,心口的位置。 他说,他帮她保管。 免得哪天一言不合跟他闹离婚。 时微翻遍了书房,保险柜、抽屉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最后,她将目标锁在书桌一只紧紧锁死,找不到钥匙的抽屉。 其它抽屉都带着钥匙,唯独这一只没有。 她猜,结婚证就锁在里面。 季砚深洗完澡后,找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时微。 她站在书桌边,似乎正盯着那只抽屉。 季砚深抬起手背,轻叩几下门板,待时微回神看过来,他走进书房,唇角勾起宠溺笑意,“季太太,你是在找什么吗?” 时微脱口而出,“结婚证。” 季砚深眉头一挑,到她跟前,高大身影投下暗影,“找结婚证做什么?” 跟你离婚。 几个字在时微喉咙里一滚,又咽了回去。 她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想看看。” “当初只看了一眼就被你收起来了,是在这只抽屉吗?”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触碰,转身看向书桌,指着那只抽屉问。 季砚深眸色幽邃,想起往事,唇角上扬,“是。” 时微,“钥匙在哪?” 男人一脸自豪的样儿,“冲马桶了。” 时微:……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季砚深捧着她的后脑勺,嗓音低沉磁性,“我担心弄丢了。” 时微心下一震。 扔了钥匙,他们的结婚证就永远锁在这个抽屉里。 不会丢。 听起来这个行为幼稚得不行。 哪里是一个在商界翻云覆雨、尔虞我诈的商界大佬能做出的事。 可看着他黑眸里的点点星光,款款情意,时微知道,他没有撒谎,也是他能做出的事。 跟她一起看电影的电影票根、她发给他的每条短信,他都保存着,又如何不在乎他们的结婚证?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人总是会变的。 时微回神,“那算了吧。” 锁起来有什么用,她可以去民政局补办,或是开具证明的。 迈开步子就要走,季砚深扣住她的手腕,从睡袍兜里掏出一只腕表,“陆洲给我送来了。” 时微看着一模一样的表,已不再上他的当,“嗯,没丢就好,我随口问问。” 她要走,季砚深又将她扯了回去,双手扣着她的肩膀,深眸一瞬不瞬打量她,“又胡思乱想了。” 时微躲开他这双追随了她近七年的深情眼,脑海闪过苏暖暖的模样,心口针扎似的疼,挣开他,“没有,我回房间休息了。” 季砚深跟着她出去,手机震动,他接听。 “谁手表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打给我做什么?”他语气愠怒,透着上位者的傲慢。 闻声,时微驻足,同时,她的手机也响了。 是会所客服打来,帮客人找丢失手表的。 时微眼眸一转,怀疑是季砚深故意做局蒙骗她,让她以为苏暖暖包厢的男人另有其人。 她走到书房外,压低声音,故意问:“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 一般情况下,会所是不会透露客人姓名的。 如果他们说出客人的名字,那人必然是季砚深放的烟幕弹。 第18章 老婆,你还要冷我到什么时候? “女士,您好,我们遗失手表的客人是霍祁先生。” 听着客服女孩甜美的嗓音,时微紧攥的拳头发出骨骼脆响。 季砚深果然拉了个垫背的—— 让好兄弟霍祁冒充苏暖暖的男朋友! 这时,季砚深从书房出来,神情不悦,“老婆,别理他们。” 时微看着他,气得心尖都在颤抖。 挂断电话,没理他,从他身边路过。 季砚深跟上她,温声哄着她,“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睡觉去了。”时微加快脚步,右脚踝针扎似的刺痛,提醒着她,她为他付出了多少。 不过,他也曾为她差点丧命。 扯平了。 进了房门,他要进,被她推门挡住,“我要休息了。” 季砚深抵着门,依然很有耐心的样子,“我帮你敷脚。” 时微垂着眼皮,“不用,我只想早点睡。” “……好,不舒服的话,告诉我。”季砚深松了手。 时微关上门,快速进了浴室,放上一缸热水,将自己泡了进去。 水流温暖,却怎么也捂不热她心口的冷冰。 第二天早上,她没像往常那样,去季砚深房间,为他搭配西装、打领带。 她要戒掉他。 季砚深下楼的时候,看见在吧台边插花的她,走到她身后要抱她。 时微挪开身体,避开。 清冷绝色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蓝色绣球花,没看他一眼。 季砚深察觉到她淡漠疏离的态度,厚着脸皮贴近她,状似撒娇的口吻,“季太太,帮我打个领带,嗯?” 时微“咔嚓”一下,斜剪掉绣球枝条,语气淡淡,“我忙,你自己打。” 季砚深嘴角的笑意更深,直到眼底,“一块表,就这么疑神疑鬼的,媳妇爱惨我了。” 时微愣了下,在心里讽刺一笑。 她是不要他了。 那块表,她拜托何蔓匿名送回了首府,也拜托她咨询离婚律师。 咨询室,落地窗边。 何蔓暗暗捏紧双手,问她:“目睹了吗?” 时微双臂抱胸,轻轻摇头,望着远处天边,“没有,根据冰山一角定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不知道的得有多少……苏暖暖三个月前就买宝马了……” 季砚深和苏暖暖至少三个月前就在一起了。 她捕捉到的那些蛛丝马迹背后,还有更多她没有触碰到的丑恶。 “以后,我也不用继续心理治疗了,轻松了,挺好。” 为了季砚深,她才接受心理治疗,一次次主动撕开旧伤疤的。 而曾经,她的座右铭是:智者不入爱河。 何蔓抱住了时微,轻轻拍拍她的背。 她知道,时微又把自己缩在坚硬的壳里了。 她帮她联系律师。 得到的回复是,想要最快速离婚,最好有实质性的出轨证据。 也就是说,她还得去当场捉奸。 时微觉得很讽刺。 偏偏季砚深这几天有意防着她似的,不给她捉奸的机会。 每天准时接送她上下班,晚上亲自下厨,为她煲汤、煮粥,晚饭后,不是陪她窝在花房看书,就是在旁边处理公事,朋友打电话来叫他出去,他都推掉。 像以前追她时那样,热脸贴着她的冷脸。 无论她多冷淡,他都极有耐心。 其实,季砚深也是个高冷的人,唯独对她,死缠烂打,释放所有的热情。 深夜,大雨滂沱。 时微接到自己的流浪小动物基地负责人雪姐的电话后,忧心忡忡。 持续三小时的强降雨,基地有被淹的风险,值班的人手不够,很多小动物还泡在水里。 看着天气预报里,大雨没有停歇的趋势,时微不放心,穿好衣服下楼,要出门去。 季砚深听到动静,匆匆下楼来,到她身后,扣着她的手腕,“这么晚,外面下着雨,你要去哪?” 时微,“基地快淹了,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季砚深二话没说,拿起衣架上的大衣,“你回房间去,尽管踏实地睡觉,我带几个保镖过去帮忙。” 没等时微回应,他便匆匆出去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季砚深才回来。 时微从房间出来,看见他,微微一愣。 男人额前黑发湿漉漉,贴着额头,白衬衫呈半透明,贴着身子,映出壁垒分明的肌肉,西裤也都湿透,地毯上一滩深色水渍。 “老婆,我回来了,小动物们都安全了。”他抖着湿透的衬衫,冲她笑着道。 时微强忍着上前照顾他的冲动,淡淡道:“谢谢,你回房间冲个热水澡吧。” 话音刚落,她就要回房间。 她怕自己忍不住心软。 以前,他追她的时候,她也是被他的好与魅力吸引的。 只是不敢心动。 见她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季砚深冰凉大手一把握住她细腕,黑眸锁着她,眼神流露着委屈,“老婆,你还要冷我到什么时候?” 时微垂着眼皮不看他,挣开他的手,“我去睡觉了。” 季砚深倒吸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眼尾猩红,语气冷了几分,“时微,你仗着我包容你,惯着你,就这样折磨我,是么?” “我也会累的。” 撂下这句,他大步离去。 时微听着他沙哑的控诉声,心口揪疼了下,转身时,他已经走了。 他也是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他走了。 之后三四天,他都没回家。 时微也忍着没找他。 这天下午,时微在卫生间暗格里,听见邹悦悦的声音,“暖暖,你又要出去啊?” 透过门缝,苏暖暖正弯腰对着镜子涂抹口红,“嗯。” 邹悦悦语气透着艳羡,“去哪玩呀?宝格丽下午茶?” 苏暖暖眼神流露出一丝暧昧,“不是,中央商务区……77号。” 邹悦悦四下瞟了瞟,凑近她,压低声音,“那不是季氏吗……” 时微一怔。 恍然明白,季砚深这几天不回家,是在外和苏暖暖偷欢了。 苏暖暖每天下午都要出去一趟的。 想起律师的话,时微出了舞团,打了辆车,悄悄跟着苏暖暖那辆惹眼的粉色mini。 到了cbd附近,师傅跟丢了,时微打开季砚深的共享定位,显示他正在公司。 见总裁夫人突然空降公司,前台小姐殷勤地帮她摁电梯。 时微直奔顶楼总裁室。 总裁办公室门口,她正要推门进去,助理周奕拦着她,“夫人,您不能进去。” 时微拧眉,“怎么,你们季总在会客?” 以前,她进季砚深的办公室,没人拦她,季砚深也盼着她来。 “不,不——”周奕话还没说完,时微强势地推门而入。 高冷色调装修的总裁室外间,空无一人。 时微眼皮微眯,看向里间休息室,攥着手,大步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里面隐约传来,男人的呻吟声。 刹那间,她心如刀绞,脸上血色尽失。 这次,她也没再顾及体面,颤抖着手,转动门把,推开了门—— 第19章 老婆,是我不好,让你没安全感 空气里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季砚深倚靠着床沿,额头贴着退热贴,阖着眼,唇色干燥苍白,深色衬衫领口敞开几粒扣子,胸口潮红一片。 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时微怔住。 “老婆?”季砚深掀开眼皮,看见她,落寞的眼眸一亮,哑声喊。 下一秒,他拿过床头柜上的黑色口罩,快速戴上,而后剧烈地咳了起来。 “夫人,季总淋雨感染新型肺炎,很严重,这几天都没敢回家,怕传染给您。”周奕跟过来,对时微解释。 时微心口一震。 他这几天不是和苏暖暖偷情。 她挪动步子,要进去。 周奕连忙拦着,“夫人,您先把口罩戴上,这波病毒很猛。” 时微接过,“怎么没住院?” 周奕叹气,低声道:“工作狂,您知道的,我也不敢劝,再者,他生病传出去,股市得波动。” “这几天,季总晚上在公寓挂水,白天正常上班。” 时微点点头。 周奕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休息室,只剩他们两人。 季砚深刚剧烈咳嗽过,眼尾一片潮红,倚着床头,湿漉漉的眼眸一瞬不瞬凝视着时微。 “老婆,你怎么来公司了?” 时微心虚。 他为她救助小动物淋雨感染肺炎,不敢回家怕传染给她,她却以为他在外偷情不归家。 一股愧意,像是藤蔓滋生,迅速爬满整个心房。 “你几天没回家,我过来公司看看。”她硬着头皮撒了个蹩脚的谎,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垂着眼皮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若真关心他,大可打电话,而不是突然空降。 他一定不信。 季砚深下床,起身时,修长的身形晃了晃,大步走向她。 “老婆,你终于不生我气了?”男人低着头,沙哑的嗓音透着喜悦。 时微一抬头,撞上他含笑的深眸,白眼球上都是红血丝。 她鼻尖一酸,愧意更重,僵硬地点了点头。 季砚深抬起手,指尖轻轻将她塞在口罩里的碎发挑出,“是我不好,丢三落四,让你没安全感。” 时微明白,他指的是手表事件。 “怎么还上班?你的肺本来就不好,最好去住院……”时微说着说着,嗓音哑了几分,眼尾泛红。 季砚深握着她冰凉的手,“最近事多,内斗外斗不消停,我一住院就给他们更不会安生。” 时微知道,季家几房子孙一直觊觎季砚深的总裁位置,但他们个个不成器不说,还总歪门邪道地给他使绊子。 外面的竞争更不必说了,商场如战场,腥风血雨。 “那也得身体为重,你现在跟我回家,把杜医生叫来家里,给你挂水。” 季砚深喉结滚动,不说话,只注视着她。 时微对上他眼里细碎的光,心下柔软,“快回家。” “是,老婆大人!”他眉眼笑开,嗓音沙哑得不行。 时微过去帮他拿西服外套,帮他穿衣服。 季砚深边搭腔,“我这几天找人设计了下你那小动物流浪基地改造方案,地基得垫高。” 时微一顿,脑海浮现起当初大学时,他冒着风雪,连夜帮她投喂的几只流浪猫搭了暖棚的事……那也是她第一次对他产生好感。 “谢谢老公。” 季砚深,“爱屋及乌。” 时微心脏再次震了震。 他小时候被恶犬追咬过,很怵小动物的,能为她做这些,确实是爱屋及乌了。 两人一起出了总裁室。 季砚深牢牢地与她十指紧扣,左手无名指每天必戴的婚戒折射出金属冷光。 贵宾专属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男人迈着长腿从里面走出,西装革履,矜贵沉稳,拎着公文包,身后跟着几名精英模样的男子,个个都拎着包。 看见他,季砚深下意识扣紧时微的手,扬声打招呼,“顾大状。” 时微面带微笑,“顾师哥。” 顾南淮目光落向她,微微颔首,“时微来了。” “你们出去?”又冲季砚深问。 季砚深眼神得意,“媳妇勒令我回家休息,四点的会,失陪。” 顾南淮脸色微沉,眼神认真,“今天的事,有点麻烦。” 季砚深笑意微僵,看向时微,“媳妇,我得先开个会,晚上回去,嗯?” 时微皱眉。 “媳妇,乖了,我开完会立刻回去。”季砚深低头,额头蹭着她的,低声地哄。 时微别开脸。 顾南淮从她身侧擦身而过,嗓音略沉,“我先去会议室。” 时微寻思着能让顾南淮觉得麻烦的事,一定是很严重,也就没再劝季砚深。 跟司机到了b1停车场,时微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暖暖戴着黑超墨镜,大包小包的国际名牌,从季氏旗下的高级商场出口出来,走向粉色宝马mini。 所以,她是来季氏这边购物的。 时微心里打着鼓。 上车后,司机老吴问她是否回家。 时微,“去超市。” …… 会议室,季砚深听完律所助理的报告,眉头紧皱,“老顾,就这?” “这点事,你至于非把我也叫上?”音落,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睨着对面的顾南淮。 难道他对时微还没死心? 顾南淮抽出一根烟,衔在嘴角,低头蹙眉点上,语气淡淡,“不严重?” 季砚深黑眸闪过一丝狡黠,“总归没跟媳妇恩爱重要。” “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单身太久,见不得人好。不是听说,你准备跟京城大院的联姻么?没看上还是怎的?” 顾南淮掸了掸烟灰,反问:“我需要跟人联姻?” 季砚深指腹摩挲婚戒,若有所思,“也是。” 他们都是有能力婚姻自主的人。 …… 时微从超市出来,顺道去了大药房,搭配几样润肺的中药材。 以前季砚深肺不好的时候,她都会为她煲药膳汤,效果不错。 她正结账,有人过来,将一只盒子朝收银台一放,“结账。” 熟悉的女声,熟悉的香水味。 时微没转头也知道,旁边的人是苏暖暖。 下一瞬,她注意到,柜台盒子上写着“早孕快速检测试纸”等字样…… 第20章 总统套房,堵个正着 时微瞳孔微微缩了下,便移开目光。 “时老师?巧啊!”苏暖暖拉下黑超墨镜,眼皮上翻地看着她,同她打招呼。 时微“嗯”了一声,接过收银员双手递来的小票,推着购物车离开。 苏暖暖结了账很快跟上她。 “时老师,演出在即,你说,我要是怀上了怎办呢?”说话间,唇角高高翘起。 时微顿足,面不改色,看着她,一副公事化的口吻,“提前告知观众,让江胭顶替,当然,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舞团名誉损失,都由有你个人承担。” 全国巡演的门票早在两个月前已开始销售,明白地写着女主演是苏暖暖,如果她不能出演,算是违约。 苏暖暖见她依旧一副泰然自若、高自己一头的气势,手抚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一点违约金嘛。” 时微见她完全不把演出当回事的样子,很是反感,也跟她没话说,转身走开。 她们间那点师徒情谊,早在她把还钱收据递给她的时候就两清了。 苏暖暖再度跟上她,自豪道:“如果我真的怀上了,那才是大喜事,我男朋友急需一个孩子,他妈妈也催得紧,他那些哥哥、弟弟的都在抢着生呢。” 时微握紧车把,不由得联想到季家。 大房、三房都在争先抢后地给季老太爷生曾孙,几个孙子里,只剩季砚深还没子嗣,婆婆也催得紧。 侧眸间,就见苏暖暖一脸得意,挑衅般地冲她眨着眼皮,语气幽幽,“时老师,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她这话就差捅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孩子是季砚深的。 时微眼眸一凛,“我该有什么危机感?你可以说得直白点。” 苏暖暖粉唇张开,欲言又止。 时微故意激将她,“怎么,不敢说?” 苏暖暖捏紧双手,贝齿咬了咬粉唇,不服气的样子,“时老师,我是说,你的肚子这么不争气,怎么在豪门里立足呢?” 时微眼皮微紧。 苏暖暖这是不敢明确说出她和季砚深的关系,只好攻击她的软肋。 时微也为她的思想感到悲哀。 苏暖暖今年还不满21周岁,正是芭蕾演员的黄金期,她却只想着所谓的母凭子贵,嫁入豪门。 “我不需要孩子帮我立足,倒是你,先考虑清楚能不能名正言顺,别连累无辜的孩子,成为过街老鼠。”她睥睨着苏暖暖,讽刺道。 苏暖暖脑门紧皱,“时老师,你说谁是过街老鼠呢?” 时微懒得再搭理她,跌份。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苏暖暖白了眼她的背影,幽幽讽刺。 …… 回到家,时微将食材、药材交给梅姐,自己上楼去了。 她没心情为季砚深洗手作羹汤。 苏暖暖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明显是季砚深不让。 他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既要又要。 天色暗下,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回来了。 时微没下楼。 她一身运动装束,在三楼健身房继续器械锻炼,保持全身的肌肉状态。 季砚深戴着口罩,捧着一束白玫瑰进别墅,直奔厨房,却扑了个空。 厨房只有梅姐。 “太太在三楼运动了。” 季砚深眸色一沉,喉结上下滚了滚,若有所思片刻,而后去三楼找她。 剧烈的咳嗽声由远及近。 隔了好一会儿,敲门声响。 时微装没听见,坐蝴蝶机上,随着深呼吸的节奏,锻炼背部肌肉。 季砚深推门进来。 男人一身黑色,戴着黑色口罩,衬得怀里的白玫瑰愈发清冷温柔。 时微不动声色,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季砚深正要开口,咳意上来,面对墙壁弓着背一阵剧咳。 衬衫布料下凸起的脊椎骨节像串起来的青石子,随着喘息在单薄的脊梁上起伏。 时微见他痛苦、削瘦很多的样子,正欲上前,脑海浮现起苏暖暖那挑衅的样子,她拿过保温杯喝水,没过去。 季砚深平喘后,走向她,眉眼含笑,“老婆,今天的玫瑰不错,保加利亚空运来的。” 时微上前接过,“谢谢。” “下楼吃饭吧,梅姐煲汤了。” 她从他身边经过,季砚深抬起手臂拦着她,“媳妇,我又做错什么了?” 男人嗓音沙哑,问得小心翼翼。 时微装傻反问,“我怎么了?” 季砚深疲惫的眸子闪过一丝落寞,转瞬笑笑,“没,快去把汗冲了,别着凉。” 一副感受到她的冷淡,失落又不敢不满的样子。 时微点点头,忍不住关心一句:“晚上叫杜医生过来给你挂水。” 季砚深眉开眼笑,“听媳妇的。” 之后几天,他晚上都在家老实挂水,没有任何接触苏暖暖的机会。 时微也从江胭口中得知,苏暖暖来例假了。 四五天后,她催苏暖暖训练,巡演只剩一周的彩排时间。 演员休息间,苏暖暖正贴着穿戴甲,透过镜子扫她一眼,“时老师,我要陪我男朋友去京城出差三天,彩排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造人要紧。” 时微被她怠惰的态度气到,转瞬想起,早上无意中听见季砚深让周奕打电话订京城酒店的事。 他也要去京城出差。 一个生病几天刚痊愈,一个例假刚走…… 时微压下个人私事,语气严肃,“苏暖暖,这次巡演,我是技术指导、艺术总监,我不想因为你影响我在业界的专业水准,以及大家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要么,你认真参加彩排训练,要么主动让出女主演位置,当然,一切后果你自己买单!” 她不想因为这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苏暖暖转身看向她,若有所思道:“时老师,我听着,怎么是您假公济私,不想我跟我男朋友幽会呢?” 时微差点被她气笑了,也隐隐察觉出苏她又在暗示自己。 没有理她,她转身走开,“江胭,你先跳苏暖暖的部分!” 苏暖暖听着她的声音,翻了个白眼。 她到底是没参加训练,飞去了京城。 时微也没放过这次捉奸的机会。 她跟何蔓一起去了京城,很快查到苏暖暖和季砚深都下榻的是王府半岛酒店。 时微知道,这家酒店有季砚深的股份,他每次来京城出差,顶楼的总统套房都是特意留给他。 而苏暖暖订了12楼的套房。 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时微找了专业的娱乐圈狗仔,盯了苏暖暖一夜。 第二天一早,酒店消防通道里,狗仔将照片递给时微。 照片上,总统套房门口,光线很暗,苏暖暖正跟男人热吻,男人虽背对着镜头,但身材身形和季砚深一模一样…… 狗仔,“他们昨晚进了总统套房后,一直没出来。” 时微全身血液逆涌,看了眼何蔓,大步出了消防通道,外面守着的另一名狗仔说:“都还在里面。” 她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隔了一会儿,门开,时微缓缓抬起头,看到了男人的脸…… 里面同时传来属于苏暖暖暧昧沙哑的声音:“好饿啊……老公,是早餐来了嘛……” 第21章 来捉奸? 时微怔住。 跟上来的何蔓也愣了。 门内的男人也微微一震,很是莫名的样子,挑眉,“嫂子?你们……” 他是霍祁。 不是季砚深。 时微难以置信,忘记了反应。 何蔓冷静地打量霍祁,霍氏集团二公子。 近190身高,无论是身材还是外形,都和季砚深相似,就连皮肤都是冷白皮,硕大凸起的喉结上,清晰印着暧昧的吻痕。 男人穿着深色真丝睡袍,v形领口敞开,块状胸肌若隐若现。 所以,狗仔拍到的人是他? 苏暖暖的男朋友真是这个霍祁? “时老师,你怎么也来京城了呀?”这时,一道娇嗲的女声传来。 苏暖暖从霍祁身后亲密地抱着他的腰,精美的穿戴甲闪烁着细碎的光,伸长脖子看向门外。 时微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神。 她和霍祁同款深色情侣睡袍,长发披散,脖子上一片暧昧红痕,圆润香肩半裸。 时微镇定开口,唇角染笑,“我临时来京城出差,找我老公,记错房间了,霍祁,抱歉啊,打扰了。” “早就听闻暖暖有男朋友,原来是你。” 印象中,霍祁斯文高冷,是霍家三代里最出众,最有野心继承家业的一个。 不公开苏暖暖这个女朋友,或许真像季砚深说的“玩玩”? 霍祁抿唇含笑,“嫂子,季哥住楼下,这间房是我们昨晚聚会玩游戏,他输给我的。” 时微点点头,“我说呢,他每次都住这间的。” “那不打扰你们了。” 音落,她要走开,接触到苏暖暖看小丑似的得意眼神。 联想起苏暖暖之前的各种暗示,时微有种被她耍了的感觉。 “时老师,再见。”苏暖暖冲她乖巧地挥挥手。 时微转身,何蔓挽着她胳膊,两人一起走向电梯口。 刚到转角处,何蔓打开狗仔拍的接吻照,仔细研究,“微微,照片里的男人,真是这个霍祁,你看,右耳后有颗痣,你家老季没有吧?” 时微再仔细一瞧,她之前确实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季砚深没这颗痣。” 何蔓深呼吸一口气,心生一股窃喜,“不是老季,是好事。” “虚惊一场!” 她不愿时微和季砚深的婚姻真出了问题。 也希望她能在婚姻里得以治愈创伤,而不是二次伤害。 时微心里却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 她做好了离婚的决定,这次准备抓个现行,亲眼目睹,忍痛割爱,教自己彻底死心的。 季砚深却没和苏暖暖出轨。 “微微,你得想想怎么跟老季解释来京城的事,别因为猜忌,影响夫妻感情。”何蔓提醒她。 她这话音刚落,电梯也到了。 锃亮反光的电梯,随着“叮”的一声响,猝不及防,时微看见季砚深。 男人明显刚起床,头发没做造型,额前的刘海垂落,白衬衫外随意搭着件西装,看见她,脸上少了往日的喜悦,周身笼着低气压。 时微直觉,霍祁告诉他了,他猜出她是来干什么的了。 何蔓也察觉到,季砚深有情绪。 他一言不发,只在电梯门要关上时,上前一步,帮她们摁住按钮。 何蔓挽着时微进去,打破尴尬的气氛,“老季,你怎么换房间了,微微陪我来京城出差,天还没亮就把我叫起来,过来找你。” 季砚深情商高,再不高兴,也知道顺着台阶下,尤其是在老婆闺蜜面前,上前扣住时微的手,“怎么也不叫我去接你们?” 时微语塞。 何蔓,“微微说要给你个惊喜。” 季砚深淡淡一笑,笑不及眼底,电梯门开,他拥着时微下去,何蔓回去了自己房间。 ……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进门,男人关门时,动静有点大,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时微心下一震,转身时,就见季砚深拿起玄关柜上酒店提供的黄金叶香烟,粗鲁地撕扯烟盒薄膜。 边看向她,愠怒的眼神带着一丝受伤与委屈,男人语带讽刺,“是惊喜,还是来捉奸?” 音落,自嘲一笑。 手指抠着烟盒抽出一根烟,低头叼在嘴角,拿起打火机,就要点上的刹那,想起她在,合上打火机,摘了香烟,揉碎在掌心。 他看向她,冷白射灯下,黑眸隐隐闪烁着苦涩,“时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信任我,竟然怀疑我……出轨你的学生!” 时微见他一副受伤又隐忍愤怒的样子,心生一股愧疚。 “不是一次了,袖扣、手表,我都自证了,你还是不信我,过去这几天,我知道你在冷落我,我体谅你缺少安全感,哄着你,百般讨好你……你呢?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在你眼里,我就那样不堪?” “时微,我命都能给你,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能信任我一点?”季砚深语气冰冷,眼尾却泛起红意,拳头用力砸了下台面。 柜子上的酒瓶、酒杯震得哗啦啦响,东倒西歪。 时微心里也兵荒马乱,往事一幕幕冲击着她。 脑海晃过苏暖暖那暗示、挑衅的模样,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走近他。 “我收到过匿名短信,当时也是不信的,但是苏暖暖一次又一次暗戳戳地,仿佛要告诉我,她跟你有关系。”她保持理智,将早就整理好的匿名短信、苏暖暖的朋友圈等,给他看。 她的怀疑不是凭空捏造,有理有据。 苏暖暖的表现,就是急于让原配知道,想上位的小三。 季砚深看着这些,瞳孔微缩,眉心越蹙越紧,语气更冷了几分,“这个苏暖暖,明显是在挑拨离间。” “我上次就要封杀她,你拦着不让。” 时微目光直视他,“她为什么要挑拨我们?我过去待她不薄,如果不是涉及三角恋,她会这样对我吗?” 季砚深忖了忖,拨通霍祁的手机,摁了免提,口气不善,“霍祁,你让苏暖暖过来!” 霍祁嗓音暗哑磁性,“季哥,暖暖怎么了?我们正忙呢。” “讨厌……”那头传来苏暖暖的娇嗔,尾音拉得很长,充满暧昧。 季砚深面色阴沉,“她惹我老婆了!你让她立刻过来!” …… 半小时后,苏暖暖被霍祁送来。 她一袭黑色抹胸小礼裙,外搭小香风西装,脚步不利索,两只膝盖上的红紫印痕引人遐想。 苏暖暖贝齿咬了咬下唇,怯生生的模样,“时老师、季先生,你们叫我……什么事啊?” 季砚深坐沙发上,长腿交叠,指腹摩挲着银色婚戒,“叫你什么事,你心里没数?” 时微直奔主题,“苏暖暖,你为什么总是暗示我,你的男朋友是我先生?” 苏暖暖摇着头,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我没有。” 季砚深将时微手机里打印出的证据朝她脸上一扔,“你敢说,你发的这些朋友圈,对我太太没有暗示的成分?” 第22章 季砚深在时微面前露出红色胎记 一张张a4纸砸在苏暖暖的脸上,她往后退了半步,脸色刷的一白,水汪汪的媚眼流露出几分怯怕。 “季先生,我、我没有。”她嗓音带着哭腔,“时老师,你误会我了,我分享这些内容的时候,只是晒一下日常,根本没想那么多,更没想过破坏你们的夫妻感情。” 时微眼皮一撩。 季砚深面沉似水,薄唇紧抿一线,语气冰冷,“你把我的侧影拍照片里,配男朋友的文案,不是诱导我老婆,是什么?” 闻言,时微稍稍意外,没想到他会坚定认同自己的判断。 霍祁捡起一张打印纸,看了看图片,“暖暖,你发这样的朋友圈,难怪嫂子误会!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苏暖暖神情一慌,绞着手指,“我,我是无意的,祁哥,我拍了很多张自拍,那张最满意,没注意到季先生也入镜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音落,她又看向坐沙发一侧的时微,“时老师,我没想到,会引起你这么多误会。话又说回来,我们大家都知道,季先生深爱着你,他怎么会背叛你呢?” 时微神色一凛。 苏暖暖这是倒打一耙,暗指她不信任季砚深! 只见季砚深脸色阴沉无比,拳头发出一声脆响,站起身,睥睨着苏暖暖,“你还在挑拨离间!我老婆资助你、栽培你,你一次次拿软刀子扎她,安的什么心?” 时微愣了下,看向他高大背影,心脏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而苏暖暖,明显一慌,无声摇着头,“我、我不是……” 季砚深冷哼,“那晚在首府,你抱我一下,装成认错人,故意让我身上粘上你的香水味,让我我老婆误会我,你敢说没这回事?” 时微眯紧眼皮。 那晚他晚归,身上的味道,是这么来的。 苏暖暖小脸煞白,嗫嚅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霍祁面色铁青,扯松开衬衫领口扣子,“苏暖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暖暖眼眸泛着湿润的泪光,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时微。 她长发盘起,深咖高领针织衫衬着冷白肤色,坐姿优雅,浑身散发着一种淡然的知性美,也很有气场。 还有两个豪门贵子捧着她。 “我嫉妒。”苏暖暖脱口而出,眼泪缓缓流下,“时老师专业上那么优秀,我感觉自己一直活在她的光环下,尤其是跟她长得几分像,大家都叫我小时微,说我模仿她,是复制品……我不甘心做她的替身。” “尤其是她跛了一只脚,还吊打我,我心里更酸,又嫁了这么深情的老公,而我,明明有男朋友,还不能光明正大,我心里不平衡。” 说着说着,她看向霍祁,一脸的委屈。 时微气笑了,捏紧了双手。 苏暖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每句话都仿佛发自肺腑。 她对她的帮助、指引,她是一点不被鼓舞,只想取代她,让她不好过! 霍祁冷睨着苏暖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样儿,甚至嫌恶,“你第一天跟着我起,我就明确告诉过你,我可以给你钱花、给你资源捧你,但给不了你名分,玩玩而已。”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资源,但给不了名分,你这样,我不会再要你!” 苏暖暖缓缓睁大了双眼,朝他扑去,“不要……祁哥,我错了,我会乖的……你别不要我!” 霍祁冷瞪她一眼,苏暖暖不敢再靠近。 “嫂子,那枚袖扣是我不小心掉的,之前季哥向我炫耀你送他的扣子,我觉得有品,买了同款,暖暖的镯子是我找人代拍的,回头我把票据拿给你过目。” 时微站起身,面带微笑,“霍祁,不用了。” 霍祁点点头,看向季砚深,“季哥,瞧瞧嫂子多在乎你。” 时微心里有点虚。 季砚深勾唇,目露得意,“那是。” 斜睨苏暖暖一眼,又对霍祁道:“管好了,别再给我媳妇添堵,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时微明白,他这是给霍祁面子。 霍祁点头,同时微、季砚深告别后,走向门口。 苏暖暖流着泪,跟着他出去。 豪华套房外间,只剩下时微和季砚深两人,和散乱一地的打印纸。 季砚深打破寂静,“我去露台抽根烟。” 时微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迟疑地“嗯”了一声。 得到她的应允,他才拿起烟盒,走去落地窗边。 天色阴沉,发白的太阳在厚重的云层里穿梭。 季砚深一身黑色,身形颀长,扶拦而立,背对着她,吞云吐雾。 时微看出他还有情绪。 大概是被她的所作所为伤到了。 这时,风吹起他单薄的黑衬衫,时微拧眉,跛着脚走进卧室,拿了件他的大衣,给他送去。 到了身后,她平静道:“肺炎刚好,别再着凉。” 季砚深回神,丢了半截烟,碾灭,穿上大衣。 时微到他面前,要帮她整理衣襟,下一秒,被他转了个身,背脊贴他胸膛,而后整个人被他裹在大衣里。 突然的亲密,她全身僵了下,克制着挣开的本能。 男人下巴抵着她的肩头,嗓音暗哑,“抱抱,就抱一会儿……” 时微鼻尖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愧疚、自责、心疼……各种情绪汹涌而来。 他爱她,却不能触碰她,为她禁欲,她却怀疑他背叛她,在外偷腥。 “我八岁那年,被我爸的一个情人拐走,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四天三夜……老婆,我说过,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我跟你一样痛恨出轨。” 季砚深说话间,身体隐隐颤抖,像是陷入了恐惧里。 时微心里的愧意更深,“对不起……” 季砚深小心翼翼般,在她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吸吮她身上的气息,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了,都是苏暖暖从中作梗,你本来就缺少安全感,我能理解。” 露台风很大,时微却感觉到久违的一丝温暖。 季砚深松开她,牵着她回室内。 男人弯腰,一张张地捡起地上的打印纸,边道:“还有哪件事,理不清的,我可以解释。” 时微正要说,不用了。 就见季砚深低头看着一张纸出神。 她走过去。 白纸几乎被他的指尖掐破,纸上印着黑字,“苏暖暖说,她男朋友右侧耻骨下方有一块心形胎记。” “像是挑衅我,男朋友就是季砚深。” 季砚深回神,发现时微正盯着自己,他一怔。 “怎么了?”时微轻声问,盯着他的指尖。 心里又起了疑:他是心虚了吗? 季砚深却一脸坦荡的样子睨着她,喉结滑动,“要验证看看么?” 时微挑眉:? 听着皮带扣发出的金属脆响,她恍然明白他—— 他是要自证清白。 男人动作利落地解开西裤,连带着里面的黑色内裤一并褪下,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人鱼线一并暴露,以及性感的耻骨下方,一枚红色心形胎记…… 第23章 季砚深:我怎么不爱她了? 就在胎记要露出的瞬间,时微“啊”的一声背过了身,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脑海都是刚刚一瞬间的黑色画面。 胃里翻涌起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她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季砚深睨着她踉跄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慢条斯理地系上皮带,才走向卫生间。 到了时微身后,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吓着你了?乖,对不起,我只想着证明一下清白,给你多点安全感,一时忘记你的病了。” 时微冷静下来,抬起脸,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他,心里涌起一股自责。 她刚刚竟然又怀疑他。 以为他耻骨下方真有胎记。 “是我抱歉……身为妻子竟然……”不敢看他私密处,还觉得恶心。 季砚深明白她的意思,从她身后轻轻拥住她,“又说傻话,我说过,可以等,别自责,嗯?” 时微鼻尖发酸,转身,轻轻趴进他的怀里。 两人轻轻拥了好一会儿,季砚深体贴地给时微点了她爱吃的京城特色菜系。 夫妻俩恩爱地用过餐后,他面色阴沉,一身凌厉,出现在楼上的总统套房。 “人呢?”男人睨着霍祁,边摘腕表、袖扣,冰冷的语气透着威严。 霍祁下颌一转,示意他苏暖暖在卧室。 季砚深颀长挺拔的身影,很快进了卧室。 豪华套房,风雨拍打拱形落地窗。 苏暖暖一袭黑色蕾丝吊带睡裙,趴在凌乱的床上休息,黑色蕾丝映衬似雪的白,勾勒出性感曲线,堪称尤物。 听见声响,苏暖暖掀开眼皮,看见季砚深,兴奋地喊:“季先生!” 季砚深摁下遥控器,遮光窗帘缓缓降落,室内光线一点点地被暗影侵蚀。 男人从冰桶里拿起一瓶冰镇红酒,走向大床。 苏暖暖跪坐在洁白的床上,眼波盈盈,一脸媚态,仰望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男人西装笔挺,领带结挺括,要多矜贵有多矜贵,只有她知道,他私底下有多疯,时微不知道,那个跛子不知道! 苏暖暖越想越得意。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季砚深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有天能够拥有他,那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 “季先生,我今天表现得怎样?是不是很……乖……”苏暖暖勾着夹子音,说着说着,最后一个字发出颤音。 光线阴暗,大床边的男人,俊脸几乎与暗色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阴戾。 “季、季……”苏暖暖怯怯地喊,朝身后挪动身子。 最后一缕光线被黑暗吞噬。 季砚深掂了下酒瓶,改握住冰冷的瓶肚—— 外面,狂风骤雨肆虐,最后的春花零落一地。 霍祁吸完第三支烟,卧室的门终于打开,里面隐约传来女孩的哭声。 季砚深从门后走出,西装褶皱,领带松散开,额前垂落几根发丝。 斯文败类。 看见他,霍祁脑海冒出这个词。 季砚深大步到沙发边落座,鼻尖哼了一声,“不安分的东西。” “敢闹到时微面前,活腻了。” 霍祁明白,他这是说里面的苏暖暖。 季砚深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嘴角,低头蹙眉点上,吸了几口,打开霍祁递到面前的合同,拿过钢笔,龙飞凤舞签上名字。 霍祁帮他,不是无偿。 季砚深出手也阔绰,给了他几个亿的订单,助他掌权霍氏。 霍祁拿过合同,“季哥,谢了。不过,你就不怕嫂子有一天真知道了?” 季砚深跷着二郎腿,倚着沙发背,青白缭绕的烟雾里,他十足自信道:“她不会知道。” 霍祁微微一顿,“你还是小心着点儿,嫂子心细。” “以前,我们几个都以为你多爱嫂子的……” 季砚深不悦挑眉,“我怎么不爱她了?” 霍祁:“……” 季砚深掸了掸烟灰,“我要是不爱她,会大费周章整这一出瞒着她?” 霍祁再度一噎。 季砚深垂着眼皮,若有所思的样儿,边说:“我不会像死去的老爷子那样,放任外面的来家里闹,让我妈受苦受累。” 他要让时微活在完美的幻象中,不受一点伤害。 霍祁皱眉,眼神复杂,没搭话。 * 时微以前在京城上的大学,这里还有她的恩师,国家级芭蕾舞演员,杜婉冬。 现任国家芭蕾舞团技术指导。 当年,时微妈妈自杀,爸爸出国丢下她和弟弟,是杜婉冬舍不得她的芭蕾天赋,资助她继续跳舞,精心栽培她。 时微当杜婉冬是亲人。 舞团家属院。 杜婉冬一袭靛蓝旗袍,披着围巾从小院内出来,看见时微一跛一跛的样子,顿时红了眼,喉咙哽住。 三个多月前,她刚知道时微残了一只脚后,近乎崩溃。 时微是她最为得意的门生,舞台上最惊艳的“白天鹅”,她今年才26岁,以她的资质与毅力,到40岁退役都不成问题。 当时,杜婉冬在病房里握着时微的手,心疼又气恼,“微微你糊涂!” 时微抹了抹眼泪,笑着说:“老师,我就算提前知道会残疾,也会冒雨去找他的,他是我爱人嘛。” 为了季砚深,伤了一只脚,她从没后悔过。 雨后初霁,空气里一股落花的清幽香气,师徒俩在一株玉兰花树下拥抱,寒暄。 “季砚深呢?”见她一个人来的,杜婉冬问。 时微,“他来京城是出差,今天有个商务谈判,下午才能过来拜访您。” 杜婉冬挽着她胳膊,“能看见你便好,那小子,随便。” 语气里略带着点儿嫌弃。 一年前,时微是要进国家芭蕾舞团的,但季砚深想娶她,他求杜婉冬很久,就差下跪了,她才同意时微留在江城。 在杜婉冬眼里,总归是季砚深“抢”走了她的爱徒。 还连累她受伤。 时微挽着杜婉冬,两人朝小院里走去。 “微微,你这脚伤没再复健治疗?我去301总院老专家那给你打听过,说是,不能保证还能登台跳舞,正常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时微轻轻摇头,“季砚深给我找过世界各地的骨科专家会诊过,都说没希望。” 顶级专家说的话是有权威性的,她也慢慢接受了残疾的事实。 杜婉冬蹙眉,语气疑惑,“怎么会?301的老专家看过你片子的……” 第24章 她的脚能治 时微眼眸一亮,握紧了包带,“老师,真的可以治吗?” 也许,国内的老医生医术更高呢。 就像很多绝症,最顶尖的医疗技术治不好,反而一些赤脚中医能治。 杜婉冬仔细回忆那位老专家的话,“上回他十分肯定说过没问题的!我以为季砚深给你找的专家会更好的,没跟你说。” 时微胸腔涌起一股热流,黑白分明的眼眸充满希望,“老师,今天这位专家坐诊吗?我能排上号吗?我想尽快过去看看,万一呢……” 万一不仅能治好,还能重新登台。 杜婉冬也像是看到了希望,“这位老专家退休了,现在是咱们舞团特聘复健师,有时间的,能看,他跟我很熟,我这关节老毛病,经常去他那正骨、针灸。” “我这就给他去个电话,安排一下。” 时微连连点头,唇角不自觉地翘起。 杜婉冬给老专家去了电话,对方让时微先去医院拍张脚踝ct,再去找他看。 师徒俩来不及喝口茶,简单收拾一下便要去医院,刚出院子,就见一辆京a牌照的古斯特刚停下,从驾驶室下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是顾南淮。 他也是杜婉冬丈夫的侄子。 律所总部在京城,平时在京城的时间比较多。 男人一身长风衣,宽肩长腿,迈着沉稳的步调走向她们。 “南淮,你来找你叔下棋?他刚刚出门遛鸟去了!”杜婉冬心想,没听说老伴儿约他呀。 顾南淮点头,“时微也来了,你们这是要出去?” 时微莞尔,“顾师哥,我跟老师去医院拍个片子。” 杜婉冬搭腔,“微微想去看看脚伤!” 顾南淮,“我送你们过去?叔不在家,我也没什么事。” 杜婉冬,“好的呀,微微家的司机赶过来还得等一阵子,上午时间怕不够了。” 顾南淮立刻去为她们开后座车门。 时微这次没推辞,有老师在,没必要避嫌。 午后时分,西城区一处皇家园林式会所。 包厢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季砚深握着一瓶白酒,走到一位白衬衫、黑夹克的中年男人身侧,俯身贴近对方耳畔,清隽俊脸噙着奉承笑意。 “刘局,咱们这次的合作——” 对方抬手打断季砚深的话,“季总,喝酒不谈公事,来,老哥我敬你一杯。” 季砚深舌尖抵了下腮帮,笑不及眼底,“是,喝酒!还是小弟我敬您。” 一连仰头喝了三小杯五粮液,他借口接电话出了包厢。 包厢门关上的刹那,季砚深脸上笑意全无,深眸掠过一抹阴险,对一旁候着的助理低声交代,“叫几个姑娘过来伺候着……留把柄。” 音落,鼻尖轻哼一声,“敬酒不吃,逼我玩阴的。” 助理,“季总,我明白。” “对了,夫人和她老师去医院了。” 季砚深神经绷紧,“她怎么了?” 助理,“夫人挂了骨科,拍了脚踝ct,她老师为她推荐了位退休老专家,她们要去找老专家看脚,这位是骨科大拿。” 季砚深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咬牙低声质问:“她们已经见专家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助理,“她们刚拿到ct片,还没见到那位专家,我正准备汇报,季总,现在怎么做?” 季砚深下颌线紧绷,眯了眯眼皮,嗓音冷沉,“给我那位专家电话。” 助理:“是!” 私人诊室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扶着老花镜,仔细查看时微的ct扫描片。 时微紧张地捏着双手,等待他的答案。 杜婉冬也牵紧神经。 终于,老专家摘下眼镜,看向时微,“姑娘,你这伤脚踝我治不了,胫腓骨损伤严重。” 他这话一出,仿佛一盆冷水对着时微当头浇下。 杜婉冬,“老吴,不是,你以前看过时微的片子,说能治的呀,现在怎么又不能治了!” 老吴专家叹了口气,“那张片子没这张伤得重,我估摸着,是这姑娘上次跳舞后,伤情加重了,她这情况,就该好好休息,甭再折腾了。” 时微面如死灰,被杜婉冬搀扶着出了诊室。 “微微,别灰心啊……”杜婉冬嘴上安慰着她,却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 原本前途无量的爱徒残了脚,她实在意难平。 …… 回去的路上,杜婉冬家里临时有客人来,先打车走了,交代顾南淮送时微回酒店。 时微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顾师哥,我想自己走走,麻烦你靠边停车。” 顾南淮抬眸,看着后座,满身落寞的人儿,喉结滑动,“时微,现代医疗技术发展很快,现在治不了,不代表以后,别太难过。” 时微听出他的安慰,扬了扬唇,“谢谢,我先下车。” 顾南淮靠边停车。 时微下车后,漫无目的,一瘸一拐地走在京城街头,时不时有路人回眸看着她的脚,或是目露同情或是怜悯。 那些目光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扎着她骄傲又敏感的自尊。 顾南淮开着车,一直默默地跟着她一跛一跛的身影,脑海都是昔日舞台上她璀璨夺目的模样。 这时,突然一辆红色跑车撞向时微,男人瞳孔骤然一缩,霎时被人夺去了呼吸。 跑车在就要撞到时微时,提前踩了刹车,时微被吓得一个踉跄,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车玻璃滑下,里面的黄毛年轻人冲时微吐口香糖,嫌恶地骂骂咧咧:“臭瘸子!” “你这种瘸子就该死光!” 时微怔怔地对上对方看垃圾似的嫌恶眼神,大脑嗡嗡作响,周围都是围观的路人。 这时,顾南淮大步到她跟前,弯下腰,一双黑眸仔细打量着她,低沉嗓音充满关切,“时微,撞着没有?” 时微下意识地摇头。 “能起来吗?”他又问。 时微手掌撑着柏油路面,想要爬起,顾南淮扣着她胳膊,稍稍用力,扶她起来。 “臭瘸子,怎么不去死呢!你们就该去死!操!”跑车上的年轻人还在咒骂。 他有反社会倾向,厌恶残疾人、流浪动物等一切弱势群体。 顾南淮眼皮一眯,松开时微,朝着红跑车大步走去。 见他要揍人的样子,年轻人终于怂了,滑下车窗要跑。 顾南淮胳膊强势伸进车窗,抠动里面的门把,强行拉开车门,下一秒,黄毛被他揪着衣领从车上拽出。 男人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同时,一辆迈巴赫由远及近,风驰电掣,很快到了时微身边。 第25章 他衬衫上粘着苏暖暖的卷发 车刚停,后座车门打开,季砚深从车上下来。 男人高定西装笔挺,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迈着长腿,几步到时微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为她掸去大衣上的尘埃。 “怎么回事?”他问。 时微看见他,心生一股委屈,“那个人嫌我是瘸子,故意作势要撞我,吓我摔倒,顾师哥帮我揍了他。” 季砚深眸色一凛,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律师顾南淮正当街揍人。 他将一个黄毛青年过肩撂倒在地,对方痛呼,顾南淮又给了他一脚。 黄毛抱头蜷曲,嘴里还骂骂咧咧,“你敢当众打我,我要告你!” 顾南淮冷哼一声,从西服内兜掏出名片,朝对方身上一扔,扯了扯衬衫领口,转身朝这边走来。 季砚深深眸冷睨地上的黄毛,又扫了眼红色超跑车牌,指腹轻轻抚了抚银色婚戒。 他拥着时微,迎向顾南淮。 “老顾,辛苦了,我刚应酬完规划局的几位,多亏你帮我媳妇。” 顾南淮冲他点点头,看着时微,“什么神经病都有,时微,你别把疯子的话放心上。” 时微莞尔,“师哥,给你添麻烦了。” 也担心真给他惹麻烦,毕竟光天化日,他一个律师还当街打人。 顾南淮摇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那人有反社会倾向,回头让人查查他的底。” 季砚深眸光淡淡掠着他们,神情微妙,“怪我不好,连累媳妇救我,伤了一只脚……老顾,我们又欠你一顿饭。” 顾南淮听出他话里的茶味,下颌紧了紧,“还有事,撤了。” “对了,时微午饭还没吃。”走两步,回头对季砚深又叮嘱一句。 季砚深微微颔首,夫妻俩目送他离开后,也上了车。 回到酒店,时微满身疲惫,进卧室躺下。 季砚深打电话叫了客房送餐服务,遂又走去露台,抽着烟,打着电话。 “季哥,你要我们怎么处理那小子?” 季砚深缓缓吐出烟雾,深眸泛着冷冽寒光,一字一顿,“撞、瘸、他。” 音落,丢了香烟,皮鞋底用力碾灭。 卧室,时微蜷缩着身体,落寞地看着某一点。 大床沉了沉,带来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及烟酒气,被子被揭开,右脚踝覆上一层暖意,她瑟缩了下,没躲开他的触碰。 季砚深坐在床尾,垂着头,凝视时微的脚踝。 指腹轻轻摩挲褐色疤痕,里面还固定着支架。 他盖上被子,到了床头,轻轻撩开时微颊边的碎发,注意到她泛红的眼尾,眸色柔了几分。 “别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心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时微“嗯”了一声。 闲言碎语是其次,她最难过的是,再也不能跳芭蕾。 季砚深在床沿蹲下,平时她眼眸,深情款款,“老婆,你在乎我就够了,你残疾我也爱。” 男人精雕细凿般的俊脸在她视野里放大,诚恳的话,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窝。 过去几个月,他确实从没嫌弃过她跛脚。 时微嗓音沙哑,“我不能再站在舞台上跳芭蕾,你就一点不觉得遗憾吗?以前是优雅的白天鹅,现在成了一跛一跛的大鹅……” 季砚深抿唇,露出一个帅绝人寰的笑,“以前的白天鹅,观众太多,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开心还来不及。” 时微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有点肉麻,“越来越会花言巧语了你。” 季砚深满眼柔情,“肺腑之言。” 时微心情好了许多,露出一个笑容。 两人于次日,回到江城。 时微照常去舞团上班,距离全国巡演只剩十天时间。 更衣室,姑娘们换衣服的时候,又在八卦。 “苏暖暖今天不会来的,从京城回来就躺下了,听说那里……撕裂……” “啊?这也太恐怖了叭,她男朋友是疯批啊?” “哪里哪里撕裂,你们说什么呢?”最小的姑娘,懵懂地问。 角落里的时微眉心轻皱,霍祁看着也不像那么变态的人。 这样的念头一闪,她无心八卦,只担心苏暖暖能不能正常参加巡演。 跟舞团领导商议后,大家一致决定让江胭先顶替苏暖暖的女主演位置。 江胭和许默配合还算默契,时微重点指导他们三天,刚磨合好,苏暖暖回来了。 她新烫了一头棕栗色波浪卷发,烈焰红唇,短裙细高跟,颠覆以前的纯欲风,妩媚又风情。 “时老师,我来训练,江胭,你出去。”苏暖暖进了舞蹈室,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儿。 许默没看她一眼,“江胭,我们继续。” 苏暖暖攥紧双手,瞪视着许默,心口涌起一股酸意。 时微神情冷肃,“苏暖暖,经过领导们一致决定,这次巡演,你不必参加。” 苏暖暖一噎,转瞬,双臂抱胸,眼神勾着挑衅,“时老师,我不参加演出,那我干什么呀?” 时微垂着眼皮看着手里的时间安排表,语气淡淡,“随你。” 苏暖暖唇角勾着得意,语气幽幽,“这可是你说的。” 话落,扭着纤细的腰肢,出了教室。 谁也没多看她一眼。 …… 周天,时微和季砚深宅家休息。 季砚深下午临时有个会出去了,答应她晚上回家吃饭。 时微下午五点便进厨房,亲自下厨张罗晚餐,梅姐帮她打下手。 天黑之前,她做好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其中有季砚深和她都爱的腌笃鲜,也正是吃笋的季节。 时微洗去一身油烟味,给季砚深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 “还在忙,赶不上回去吃了。”那头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 时微看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心口隐隐失落,“什么时候回来啊,给你留饭?” 婚后,她偶尔也很享受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感觉。 “别接了……”电话那头,隐隐,似乎传来女孩慵懒的嗓音,时微一怔,摁着一侧耳门,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有客户?”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先挂了。”季砚深嗓音有点混沌。 时微还没开口,他先挂断了。 她再次怔住。 季砚深从来都是先等她挂断的…… 时微不想再疑神疑鬼,一个人吃过晚饭,看会书,做了瑜伽冥想,回房睡觉。 季砚深一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时微进他卧室的时候,他还在补觉。 她悄悄走到脏衣篓边,许是他昨晚脱得太急,白衬衫随意地挂在了衣篓边上。 时微弯腰要将衬衫放进衣篓里,却无意间发现一根长卷发,信手捏了起来,借着光线打量,棕栗色,沾着女香。 脑海蓦地浮现起苏暖暖那一头新烫的卷发。 时微愣住。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季太太,你在干嘛?” 季砚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睨着她手里的发丝,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第26章 他开始嫌弃那个跛子了? 时微转身,冷静问他,“怎么会有一根女人的卷发?” 忽地想起,昨晚他接她电话时,那头传来的女声。 四目相接,男人黑眸滑过一抹无奈,吁出一口气,“又在搜我衣服?成天这样疑神疑鬼的,累不累?” 时微一震,看出他在反感自己的行为,连忙解释,“我没有,我是无意间发现的。” 季砚深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很疲惫,“好好好,你别乱想。” “昨晚应酬,饭局上是有姑娘,都是些公关小姐,一帮老色鬼,不讨好他们不行,推杯换盏的,难免沾上些胭脂俗粉的。”他淡淡解释,“生意场上,这些免不了。” 时微迟疑地点点头,“我能理解。” 季砚深勾唇,低首,额头贴着她的,嗓音沙哑,“乖,咱后院不起火,我也好在外安心打江山。” “前阵子的事,可把我折腾不轻,心有余悸。” 公司内忧外患,感染新型肺炎,后院还起火,时微想起之前他的遭遇,现在都还觉得歉疚。 时微抬眸,望着他眉眼,“季砚深,我也想安生地过日子,我们婚姻美满、百年好合。” 千万不要重蹈上一辈的覆辙。 季砚深额头蹭了蹭她的,“会的,相信我。” “帮我刮个胡子,嗯?” 时微别开脸,唇角染笑,“好,快点吧,不早了。” 她带头去了卫生间,准备剃须工具,季砚深双手插进睡袍口袋,望着她贤惠的身影,会心一笑。 他们的婚姻,想要美满,她必须得先克服心理障碍。 时微又一次坐在了何蔓的咨询室。 治疗结束后,她问何蔓有没有什么更快速的治疗方法。 何蔓看出她的焦虑,很心疼她,“微微,你已经进步很多了,慢慢来。” “为了季砚深和这段婚姻,你已经够努力付出了,别给自己压力。” 时微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季砚深为我也付出、忍受了很多,尤其上次的事……” 何蔓有点不满她的自责,开解她,“微微,你之前的怀疑都是合理的,是苏暖暖干扰你。你也一直在积极治疗,我们够努力了,问心无愧!” “再说,是季砚深自己死活要娶你的,你又不是骗婚。” 时微冷静下来,冲她笑笑,“好,我不急了。” 告别何蔓,她回舞团继续上班。 全国巡演在即,彩排如火如荼地进行。 这天,市艺术协会的领导们和舞团领导们齐聚舞团演出厅,观看由时微编排的创新剧目《破茧》,也是这次巡演的主打剧目之一。 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女主演江胭正在做单足足尖连续32圈挥鞭转。 她技术精湛,表情饱满,衔接动作空中大劈叉接鹞子翻身,收获满堂掌声。 “这小姑娘也不错,时老师,你编得不错,融入的咱们传统戏曲毯子功元素,西式舞蹈融入中式元素,很有创意、够精彩。”艺协领导侧首对身边的时微赞扬。 时微,“姑娘叫江胭,是舞团最勤奋刻苦的一个……” 后一排,苏暖暖听到她们的对话,唇角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台上,江胭又一个翻身,准备最后一个收势动作。 单足落地的瞬间,舞台木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江胭脚下一滑,白色身影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脚踝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疼得倒抽一口气。 “江胭!” 幕后的姑娘们大喊,朝着舞台跑去。 时微也站了起来,跛着脚朝着舞台走去。 领导们也愕然,“这、这怎么回事?!” 苏暖暖双臂抱胸,“学艺不精、时老师的创新编舞,技术难度太大。” 幽幽评价一句,她走向舞台。 江胭躺在地板上,疼得满头大汗,看见时微,流着泪问:“时老师,我脚踝好痛,会不会是骨折了?” 如果骨折,她就不能参加这次的巡演了。 时微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拿着对讲催促医疗队。 苏暖暖挤开人群,上前看着地上的江胭,“骨折是轻的了吧,要是恢复不好,像时老师这样成瘸子,那可就惨了!队医呢,怎么还不过来呀,别耽误了我们江主演的脚!” 任谁都听出,她是在说风凉话,连着时微和江胭一块损。 时微转首,冷冷看向她。 苏暖暖披着大波浪,妆容精致,对上她的视线,耸了耸肩,目光落在时微右脚踝,“我说的不对吗?时老师?” 江胭想到自己真可能瘸了,情绪近乎崩溃,“我不要,我不要成瘸子,我还要当首席呢!医生,医生呢?!” 刚满20岁的姑娘,胀红的脸上爬满泪水,眼神惊惧。 时微看着她,五味杂陈。 一群领导过来,“时老师,是不是你的创新难度太大导致的?” 疑问的语气更像是质问。 时微挺直背脊,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孟主席,这场舞我们平时排练不下百次,江胭舞技娴熟,有训练视频作证,这次应该是失误或是什么意外。” “时老师,我们回头会调查清楚,这样,女主演还是换回苏暖暖,她毕竟还是首席,为保证演员们安全,《破茧》就先从剧目里撤掉。” “你的脚都这样了,好好休养,少操点心,没人会怪你。” 时微听出领导的弦外音,是嫌弃她残疾,以后边缘化她。 苏暖暖这时上前,深深鞠了一躬,乖巧道:“谢谢领导们!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领导们点点头,走开了。 江胭也被队医抬了出去,姑娘们回后台换衣服。 时微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中央,苦涩一笑,也容不得她伤感,她最担心的是江胭。 江胭还更年轻,不能像她这样瘸了。 时微刚走,许默从角落出来,少年修长的身影在江胭刚刚滑倒的地方蹲下,手指抹了抹地板,凑近鼻尖,闻了闻。 这块地板刚被打过蜡…… 所以,江胭才会失误滑倒。 —— 夜深,舞团后门。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一丛灌木后,一名司机和保镖分别守在车子两侧。 后座车窗缓缓下滑到一半,露出猩红的烟头,烟灰缓缓飘落。 幽暗车厢内,苏暖暖捏着一根卷发,看着吞云吐雾的男人,乖巧道:“季先生,你衬衫粘上我头发了。” “还有领口,蹭上口红了,时老师看见,又要怀疑了,快擦掉。”说话间,她拿着湿巾凑过去。 季砚深却挡开她的手,“留着。” 苏暖暖一愣。 转瞬窃喜:他开始嫌弃那个跛子了,所以才想故意让她看见? 第27章 虐小三!你是不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帮她夺回女主演,在舞团边缘化那个跛子,不是喜新厌旧是什么? 苏暖暖热血翻涌,心脏“噗通”狂跳,穿戴甲暗暗掐了下光裸的大腿,以证明自己没在做梦。 这时,季砚深冲她拍了拍腿。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男人俊脸更显立体深邃,嘴角叼着烟,领带松散开,矜贵又浪荡。 苏暖暖受宠若惊。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躁动着,挪动着软如春泥的身子,坐上他的腿,发出奶猫似的叫声:“季先生……” 季砚深垂着眼皮,睨着女孩满眼的野心,轻嗤一声,“你是不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苏暖暖一抖,嘴角的笑意僵住,“什、什么……” 男人大手缓缓撩开她的卷发,虎口虚虚握着她后颈,嗓音慵懒,“知道你跟她的区别么?” 苏暖暖隐约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轻轻摇头。 季砚深虎口轻轻滑了滑,操着漫不经心的语调,“我可以送你去陪酒、陪睡……” 苏暖暖瞳孔一震。 季砚深吐了一口烟圈,嗓音冷了几分,“她不行。” “那些男人,垂涎她一眼都不行!” 话落,他将烟头朝苏暖暖大腿上一摁,“下去。” 后知后觉的灼痛感袭来,苏暖暖刚要尖叫,又吓得捂住嘴,连忙从男人腿上窜走,跌跌撞撞下了车。 季砚深蔑视一眼苏暖暖狼狈逃窜的身影,拿起手机拨通时微电话,语气尽显温柔,“老婆,还没忙完?” 时微刚和两名民警调了演出厅所有监控,正出舞团主楼。 挂断电话没多久,幻影在舞团大门口停下,季砚深从车上下来,迎向她和两位民警。 男人衣冠楚楚,每一步都踏着上位者特有的自信节拍。 时微迎上前,“老公。” 季砚深目光温柔注视她一眼,从西服内口袋掏出烟盒,迎向两位民警,给他们递烟,“辛苦二位!” 民警们都认识他这位大佬,客气接过,“季总,应该的。” “应该的。” 季砚深,“受伤的姑娘是我老婆学生——”看着时微,“才20岁,我老婆怀疑这次舞台事故是人为,挺恶劣的。” 虽然没有明示,时微知道,他这是希望警方认真调查的意思。 他是企业家、社会名流,身份地位摆在那。 民警,“季总,我们一定尽力、尽快调查清楚!” 季砚深与他们握手、目送他们上警车,给足了面儿。 都是为了她,时微看在眼里。 警车远去,季砚深到她跟前,扣住她手腕,“去吃饭。” 下午去医院陪江胭急救,回来又报警查监控,折腾到现在,时微一口水没能喝上。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季砚深转首,没说话,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儿。 外冷内热,对每一个学生都充满责任心。 时微心窝一暖,跟着他往前走。 “那学生的伤怎么说?需要我派专家过去会诊?”他又关心道。 时微心头刺了下,“胫腓骨骨折。” 跟她当初一样。 她担心江胭就此断送职业生涯。 江胭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 如果没这次意外,她会是这次巡演的女主演,展露经年累月刻苦训练磨砺出的光芒。 上车后,季砚深安慰她,“我联系专家过去看看,人各有命,这事跟你没关系,别自责。” 时微靠在他的肩上,闻着清冽的薄荷味,“嗯,谢谢季先生” “听说,他们要边缘化你?艺协那边,我帮你打个招呼?” 时微抬起头,“不用,工作的事,我可以自己争取。” 季砚深眼皮微眯,“回家当养尊处优的季太太,不好?在外受苦受累。” “季太太”是依附。 她叫时微。 “芭蕾是我的终身事业,我不觉得苦。” 季砚深没再劝。 车停,是一家过桥米线馆。 时微惊喜。 季砚深是懂得拿捏她胃的。 心情不好,吃不下饭的时候,只有一口酸汤米线能吊起她的胃口。 时微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酸汤,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 对面的季砚深,长指正慢条斯理解开衬衫领口扣子,不经意间,时微注意到它洁白领口内侧,赫然印着一小枚淡淡的车厘子红。 像是擦上去的口红印。 时微神经绷紧,眉心轻轻蹙起淡淡细纹。 季砚深,“怎么了?” 时微眨了眨眼皮,“你……领口脏了。” 上次粘了一根头发丝,这次是口红印…… 季砚深垂眸打量领口,语气淡淡,“晚上在首府有个应酬。” 时微等他后文,他却睨着她,反问:“怎么?” 男人脸色明显变得难看。 时微有点怵,“没什么,回家吧。” 季砚深没说话,起身带头走开,明显是在跟她置气。 一路上,他没说一句话。 时微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 到卧室门口,她叫住他,“你在生我的气?” 季砚深转身,灯光下,领口的口红印是那样刺目。 “我为什么生气,你不清楚?”男人扯掉领带。 时微暗暗吸一口气,“我清楚,可一次两次的,我不该问问吗?” 季砚深苦笑,“皮鞋照、侧影照、袖扣、香水味、手表、京城捉奸——几次?结果呢?” 时微狠狠一震,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男人脸色稍稍有点缓和,“我累了,睡去了。” 仿佛一语双关。 他被她的敏感、怀疑,折腾累了。 时微怔怔地看着紧闭的门扉,失神很久,才回去自己房间。 …… 夜深人静,时微握着手机,辗转反侧。 何蔓出国参加心理健康座谈峰会去了,时差问题,可能还在睡,没回她消息。 朋友圈里,陆洲发了一张今晚首府的聚会照,幽蓝的光线里,包厢有男有女,都是江城豪门圈子公子哥,和他们的女伴。 时微一眼注意到c位的季砚深……和……苏暖暖。 男人西装革履,跷着二郎腿,长臂搭在沙发背上。 苏暖暖坐在他身边,亲密无间的距离,倚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时微盯着照片,一时忘记了呼吸,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第28章 月光永不坠落 上次在酒店,季砚深威压责问苏暖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他们怎么这么亲近暧昧? 时微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一瘸一拐走出房间,敲响季砚深的房门。 门很快打开。 季砚深看见她,目露柔色,唇角微扬,“老婆,还没睡?我正要去找你,今晚是我不好,不该跟你闹情绪。” 他语气温和,上前就要抱她,时微往后退一步躲开,举起手机,“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季砚深睨了眼屏幕,脸色沉下,眼里没了温度,语气淡淡,“怎么?” 丝毫不心虚,似乎还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时微捏了捏手,“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之前不是很反感她的吗?” 季砚深薄唇紧抿,从睡袍口袋掏出手机,给陆洲发语音,“把你今晚拍的所有照片给我发来!” 时微怔了怔。 只听他的手机连连发出几条信息提示音。 季砚深点开一张陆洲发来的照片,送到时微眼前,不发一语。 时微定睛,还是今晚首府豪华包厢聚会,但拍摄角度不同。 这张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出,苏暖暖另一侧坐的是霍祁,她一只手搭在霍祁大腿上,长长的穿戴甲反着碎光。 季砚深,“看清楚了吗?” “我这还有很多张,再检查检查?” 时微对上他一脸的冷漠,“我……” 男人打断她,语气有点冷,“我跟霍祁是世交好友,生意上也有往来,那个苏暖暖是他女伴,我难道把她撵走?” 时微见他很冷的样子,心口发酸,硬着头皮解释。 “另一张照片的角度,我很难不误会。” 季砚深轻嗤一声,眼神冷冽,“误会?时微,你就是不信任我,本能地怀疑我跟你爸一样,会出轨!” “我为你守身——”话到一半,他及时顿住,转身进了房间。 重重的关门声狠狠震在时微心口,“你爸”“守身”等字眼,像是尖锐的刺,扎着她。 他指控她受童年阴影影响,心理有病,所以不信任他。 时微如鲠在喉。 门扉紧闭,里面的季砚深关了灯,门缝透出的一点光也消失了。 只剩清冷的月光从阳台落地窗洒落进来。 时微看着那一地的月光,耳边响起季砚深第一次的深情告白,“时微,你是我心尖上,永不坠落的白月光。” 她那时指着地上的月光怼他,“你看,地上的是什么?白月光有一天也会变成衣服上的一粒饭黏子。” 可他坚持了六年,用六年证明,她不会坠落。 时微红着双眼,再度敲响他房门,想要沟通、解释。 里面却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时微,我累了。” 他今晚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时微后悔质问照片的事,问之前,他明明已经要主动和解了的。 这一晚,她靠褪黑素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砚深已经出门,没等她一起吃饭、上班。 之后几天,她都没看见他,一个消息都没有,像是有意冷着她。 她每次信息问他回不回家吃饭,他都隔上两小时才回:应酬,不回。 或是:出差在外地。 时微每天由司机接送上下班。 舞团现在几乎没她什么事。 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在舞蹈室用左腿训练,保持体能、肌肉,训练完回办公室,编排新的舞蹈。 …… 医院,时微抱着鲜花、提着果篮到江胭病房门口,刚要敲门,里面传来妇人刻薄的数落声。 “跳跳跳!把自己跳瘸了吧?让你好好读书不肯,非要跳这个鬼芭蕾!我看你以后怎么办,你可没有富豪老公养着你这个瘸子,给你尊严!” “你爸找律师问了,舞团最多也就赔10万,为了你这个脚,咱家家底都得掏空!” “妈,我一定要治好脚,我还要跳!”里面又传来江胭的哭叫声。 透过房门上的一方玻璃,病床上的江胭满脸是泪,满眼倔强。 时微想起专家说,江胭的脚伤不重,如果好好治疗复健,很有希望康复、登台。 找到医院人工缴费机,她往江胭的医保卡里打了五十万。 关于这起事故,舞团姑娘私底下讨论,江胭受伤,最大受益人就是苏暖暖,大家都怀疑是她。 但警方安排最大警力调了舞团演出厅近期所有监控,没发现任何嫌疑人。 这事算是不了了之。 更衣室,姑娘们又在八卦。 “你们说,会不会是苏暖暖男朋友干的?” “他的背景再强,能有季总强?时老师还被连累,不能当指导了呢。” “也是。” “不过,苏暖暖这男朋友真变态,我看见她大腿有烫伤,像是烟头烫的!” 上回是撕裂,这回是烟头,姑娘们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 邹悦悦双臂抱胸,撇了撇嘴,不屑道:“该,谁让她做小三。” “悦悦,苏暖暖真的做小三啊?你知道跟的谁吗?” 时微刚好从浴室出来,姑娘们的讨论,她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正要叫她们别八卦了,对上邹悦悦躲闪的眼神…… 邹悦悦连忙道:“都别聊了,快去洗澡!” 姑娘们一哄而散。 时微拂去脑海里邹悦悦躲闪的眼神,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再猜忌下去,她和季砚深的婚姻就要到尽头了。 他已经超过一周不见踪影。 认识他近七年,他第一次冷落她这么久。 以前的他,对她那么炙热、包容……强烈的落差感,很折磨人。 夜深躺下的时候,她也会反思自己。 是不是真是自己心理问题,导致对他的不信任。 一次次的,他真的累了,烦了,不想包容她了。 时微心里苦闷,正好何蔓回国,约她唱歌。 唱歌也能释放负面情绪。 时微唱不出来,听着她唱,自己默默喝着度数不高的清酒。 何蔓没拦着她,一醉解千愁,挺好。 唱了几首歌,何蔓接到来访者的倾诉电话。 时微对她用唇语说,出去上卫生间。 何蔓点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 苏暖暖今晚参加网红名媛圈聚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时微。 昏暗光线里,她站在k厅过道的一株绿植后,看着时微去了卫生间,指尖下意识抚上大腿处那一点烫伤,美眸渐渐圆瞪,迸发出尖锐的恨意…… 时微烘干双手,走出卫生间,刚转角,她脚步一顿。 前方过道里,有一道暗影朝这边走来,过道顶部射灯照亮年轻男子一双垂涎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胸口。 包厢里热,她穿着件薄薄的蓝色高领打底衫,修身设计,身材曲线毕露。 时微如临大敌,本能抱胸后退。 右脚绊了下地毯,踉跄一下,及时扶住墙壁稳住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年轻男子大步到她身边,咸猪手却往她细腰上摸。 “你别碰我!”时微厌恶地喝,退后几步躲开。 “小姐,别误会,我是帮你。” 男人的咸猪手再次朝她袭来,脑海闪过小时候的画面,时微浑身发抖,忘记了反击。 “别碰她!” 一道年轻的男声冷冷喝,手掌推开对方的肩膀。 少年颀长瘦削的身影护在时微的面前。 她认出,是许默。 “小子,多管闲事啊……”流氓吐了口吐沫,活动下手腕,朝许默揍去。 许默一脸桀骜,冷哼一声,也提起了拳头。 两人打了起来。 时微想起许默后天就要巡演,明天就要出发前往首站京城,受不得一点伤,大声呵止他。 少年却越战越勇,拳拳凶狠利落。 与平时舞台上,优雅的王子形象反差强烈。 …… ktv的保安队闻讯及时赶来,拉开了两人,同时也报了警。 时微和何蔓跟着警车去了最近的辖区派出所,做笔录,保许默。 时微做完笔录出来,何蔓迎上前,递给她一瓶水。 “许默还没出来?”时微担忧地问。 何蔓摇摇头,“他属于见义勇为,应该没事的。” 时微心里忐忑,见义勇为的法律定义标准很复杂,就怕许默被定性为互殴,留下案底,影响他前程。 关键是,如果拘留的话,他巡演怎办? 时微忍不住拨通季砚深的电话,找他找律师过来。 然而,他却关机。 就在这时,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来骚动。 男人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眉目深邃的英气俊脸,矜贵疏冷。 随他一起下来的,还有穿着警服的中年警官,看肩头的警衔,就知是局长级别。 局长脸上赔笑,后面还跟着几位民警。 是顾南淮。 时微和何蔓都愣了下。 他同局长说了什么后,只身朝这边走来。 黑色牛津皮鞋踏过大理石地面,发出规律的脆响。 何蔓扬声招呼,“顾师兄。” 他们三个以前都是京大的。 时微,“师哥。” 顾南淮淡淡打量时微一眼,“我过来调个卷宗,你们怎么在这?” 第29章 你不是反感跟异性接触? 时微轻描淡写,避重就轻,“舞团一个男生跟人动手了。” 何蔓知道她不想麻烦顾南淮,但现在季砚深又指望不上不是? 她直说:“师哥,微微在k厅被人骚扰,她学生护她,跟那人动了手,对方先动手的,你说这算正当防卫吧?” 顾南淮眉心蹙紧,打量时微,“你人没事吧?” 时微,“我没事。” 何蔓,“微微没被碰着一下,我们想赶紧把人带走,这男生后天有演出,挺着急的,还不知道伤得怎样了。” 顾南淮认真倾听后,微微点头,“好,我去问问情况。” 时微,“那麻烦师哥了。” 顾南淮,“顺手的事,你们先去坐着休息,稍等。” 男人高大的背影很快进了问询室。 时微看向何蔓,“我不想一次又一次麻烦他,你干嘛告诉他。” 何蔓,“怎么麻烦了,我看师哥非常愿意为你帮忙的来,以前他就对你很上心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是一对的。” 时微白眼她,“你别瞎说,他是看在季砚深的份上,顾家律所和季氏一直有合作。” 何蔓,“我哪有瞎说,当年京大谁人不知道,高冷顾男神唯独对小师妹时微关爱有加。” 时微被勾起回忆。 大一那年,为了拿到全国大学生围棋大赛一等奖的丰厚奖金,顾南淮陪她下了一盘又一盘围棋,还教授她不少招式。 那时,她也以为他把自己当朋友。 后来,他不告而别,她才反应过来,他帮她夺冠,是为了围棋社。 时微回神,“我跟他朋友都算不上。” 何蔓反驳,“有次大雪天夜里,我跟我初恋看电影回来,看见他亲自去给你喂的那些流浪猫——” “许默出来了。”时微看见许默,打断何蔓,迎上前去。 少年冷白俊脸,嘴角染着淤青挂着血渍,手背随意裹着白色绷带。 时微也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动手,之前因为苏暖暖,这个许默一直对她有偏见。 少年朝着大厅门口就要走去。 一副跟她不熟的样子。 时微拉住他,“你除了这些外伤,还有哪不舒服的吗?” 许默,“没有。” 他又要走,时微拽住他,语气严肃,“坐下,我帮你处理下伤口,顾律师还没出来,你也不能走。” 许默眉头紧锁,不情不愿,但还是坐下了。 …… 问询室。 顾南淮坐在黑色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三方笔录和伤情报告。 “这个许默,我先保了,见义勇为、正当防卫,应该没什么问题,具体细节,你们警方继续调查。” 民警,“顾律,您签个字,这案子,我们同事正在调取ktv的监控。” 顾南淮点头,“对了,这个刘毅骚扰时微,只是一时兴起?他会认不出,时微是名人?有这个色胆?” 闻言,民警神情也严肃起来。 江城谁人不认识时微?昔日的芭蕾明星,现在的季氏老板娘。 民警,“谢顾律提醒,我们再审审这个刘毅!” 顾南淮点点头。 与此同时,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派出所院内停下,司机打开后座车门,季砚深从车上下来,闻讯的警局领导亲自出来迎接。 他简单打了个招呼,迈步上了台阶,进了大厅。 刚进门,季砚深一眼看见角落里,坐着的一抹温柔身影。 他的妻子,捏着棉签,正在给一个毛头小子脸颊上药,两人咫尺距离。 她轻轻吹着男孩的脸颊,温柔呵护的样子。 季砚深下颌绷紧,手指抚了抚无名指上的婚戒,大步走了过去。 快到跟前时,只见时微起身。 他以为,她是看见了自己,加快步调,却见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再一眼,季砚深看见顾南淮。 时微纤细倩影也已到他跟前,美人侧脸染笑,说着什么,很是热络的样儿。 季砚深额角的青筋抽了抽。 “哟,老季,你还活着哈!”何蔓去给时微他们买吃的喝的回来,看见季砚深,扬声招呼。 故意损他。 季砚深舌尖抵了下腮帮,转身,一副好脾气的样儿,“刚下飞机,微微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开机。” “微微没伤着吧?”说话间,上前要帮何蔓提纸袋。 何蔓躲开,依然没有好脸色,“她是你老婆,你才是他最亲的人,她怎样,你还来问我?” 借机讽刺他失联,故意冷落时微。 季砚深一噎,转瞬赔笑道:“是,我失职。” 何蔓脸色有所缓和,“老季,你这次真的很过分,微微找你沟通,你回避,这样很伤人心的。” 季砚深依旧点头,“是,我反思。” 何蔓,“你该反思。” “……” 两人一起走向时微和顾南淮。 时微问清楚情况,刚转身,视野撞见多日不见的清隽俊脸,指尖暗暗掐紧手心。 男人穿着黑色薄款长风衣,内里白衬衫系着黑领带,斯文禁欲,看起来瘦了点儿。 他到她跟前,带来一股清冽木质香,下一秒,当众亲昵地抱住她,俯身贴她耳畔,“老婆,受委屈了。” 时微鼻尖发酸,拳头抵着他胸膛,低声:“松开。” 还是警局,这么多人。 季砚深却拥得她更紧,微微撩眼皮,睨了眼不远处的顾南淮,轻轻吻了吻时微发际,才松开,“伤着没?” 顾南淮正和何蔓说着话,似乎没看这边一眼。 时微轻轻挣开他,“没受伤,对方没碰到我一下,舞团的许默护了我。” “又遇到顾师哥,麻烦他保了许默。” 季砚深点着头。 时微这才发现,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季砚深牵着她的手,走向顾南淮,“老顾,又麻烦了!” 顾南淮睨他一眼,“这话,我都听腻了。” 时微听出,他是指责季砚深一次又一次不在她身边。 季砚深眸色发暗,笑了笑,“最近德国那边零件生产商出了点问题,实在太忙。” 时微在心里轻哼一声。 四个人一起走出派出所大厅,顾南淮和何蔓各自上了车,时微被季砚深扶着上了幻影。 刚落座,时微不放心许默,给他发信息,让他注意伤口别沾水,按时抹药。 尤其脸上的伤口,发炎发肿,后天登台难看。 还没等到许默回复,手机被季砚深强势拿开,时微皱眉,转脸对上他阴恻恻神情。 “为什么帮那小子上药,他没手?那点伤,还要你给照顾。”男人幽幽的语气,明显透着酸意,“还挨那么近。” “你不是反感跟异性接触?” 说话间,季砚深扯掉了领带,想起她以前也不反感跟顾南淮接触,心口更窝着一团闷火。 第30章 爱我还冷我那么久? 时微眉心紧蹙,对他的指责感到莫名,“许默是我学生,在我眼里,他是晚辈,他还是为我打架的,我照顾一下他而已。”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憎恶异性,是恐惧那些充满性欲的男凝与触碰。 以前跳舞的时候,她也不会排斥和男主演一起演戏,因为那是高雅的艺术。 “你是怀疑我会出轨吗?”眼眸一转,她又用他的话,回怼他。 上次她问他一下照片的事,他就指责她不信任他。 季砚深微愣,眸色与黑暗融为一体,隔了几秒,才开腔,“我是酸了。” 时微:“……” 季砚深凑近她,长臂拥住她,时微僵了下,想推开,下一秒,男人贴近她耳畔,嗓音暗哑,“老婆,你知道我多爱你的,恨不能你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男人。” 一个星期多不见,时微对他的这番话自然是受用的,但她也清醒,语气平静,“爱我还冷我那么久?” 九天。 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冷她这么久。 他怎么狠下心的呢? 让她每天活在失落与惶惶不安里。 何蔓说,亲密关系里,冷暴力属于情感操控的一种,故意制造戒断反应。 她有点怀疑,季砚深是不是真的在跟她玩心机。 感情一旦参杂了算计,就变得不纯粹了。 季砚深拥紧了她,鼻尖轻轻蹭着她鬓角的肌肤,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老婆,我承认,我之前被你误会、怀疑,心里委屈,不想理你,等你主动哄我,之后遇到出差……下次不敢了。” 时微,“我找你,你——” 话音还没落,男人解开安全带,单膝着地,半跪在了车厢里。 时微一愣。 幻影顶棚的星光灯突然亮起,点点碎光装饰整个顶部,宛若星空。 季砚深手上变戏法似地,多了一只白色礼盒,盒子里,是一双洁白缎面芭蕾足尖鞋,灯光下,泛着丝光。 “这双舞鞋是我三个月前请英国freed of london创始人亲自为你定制的,可惜才拿到。”他说着,将舞鞋套上她的脚。 时微眼前一亮,这个品牌是英国皇室御用制鞋,尤其芭蕾足尖鞋,是每个舞者都想拥有的。 她以前联系过多次,都没能定制一双。 雪白的足尖鞋,包裹着她瘦长的双脚,舒适的触感,时微有立即跳上一支的冲动。 可惜—— 她抑制住酸涩,对他微微一笑,“谢谢季先生,很美,我会好好收藏的。” 季砚深坐回椅子里,关心道:“晚上喝酒了?” 时微点点头,“一点清酒。” 都拜他所赐。 回到家,季砚深亲自下厨,煮了面,加了青菜、荷包蛋,陪时微一起吃完才上楼。 刚进房间,季砚深拨了个电话出去,“谁给这个杂碎的胆子,敢惹我老婆?” 他和顾南淮一样,怀疑时微被骚扰,是有人指使。 “季哥,我刚让人在里面问候刘毅了,丫说是认错人了,以为嫂子是苏暖暖,他以前长期骚扰、勒索苏暖暖,警察问的时候没敢说这事,怕追查。”那头传来消息。 季砚深眼皮一眯,没有怀疑,轻描淡写道:“阉了……做得隐蔽点。” …… 隔日,江城芭蕾舞团巡演首站在京城国家大剧院歌剧院盛大启幕。 时微没有随队,但她热爱芭蕾,提前订了票过去捧场,季砚深不放心她,陪她一起。 苏暖暖登台的瞬间,时微仿佛看到了二十岁时的自己。 她们本来就很像,苏暖暖今天的妆容,简直跟她一个模子出来的。 侧首时,就见身旁的季砚深,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舞台,似乎正盯着苏暖暖,时微下意识捏紧双手。 转瞬又觉自己太敏感。 苏暖暖今天的表现也确实让人惊艳,技术上没有任何失误,表演上情绪饱满。 毕竟,功底在那。 谢幕时,时微热忱鼓掌,只为芭蕾。 她和苏暖暖的师徒情,早就一笔勾销。 晚上,京圈几位赫赫有名的太子爷,请季砚深和时微聚会,霍祁带着苏暖暖也来了。 这是时微第一次见他们一起现身聚会,苏暖暖一袭chanel黑色抹胸小礼裙,外搭白色编织小西装,左胸前佩戴经典白色山茶花。 一头棕栗色卷发高高扎起,褪去浓妆,精致的脸蛋明艳动人,上翘的眼尾勾着几分媚态。 这也是她跟时微最大的区别。 时微的美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也激发异性的征服欲。 在座的,京城权贵背景最深厚的周家二公子,周京辞,就曾追求过时微。 周京辞性子矜傲,连续被时微拒绝三次后,丢下一句“姑娘,你赢了。”,便不再纠缠。 如今,时微再见到他,跟着季砚深叫了声“周哥”。 周京辞眸光暗暗掠过时微的右脚,冲她勾唇笑笑,“来了,坐。” 作为东道主,给他们夫妻安排了上首。 苏暖暖和霍祁坐斜对面。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闲聊,苏暖暖因为首秀的完美表现,成为话题,几个太子爷起哄,“霍祁,让你女朋友给哥几个跳一个?” 霍祁冲苏暖暖递了个眼色。 苏暖暖站起身,脸上堆笑,乖巧地先敬大家一杯,而后笑眯眯道:“几位公子过奖了,不过,在时老师面前,我哪里敢献丑啊,她是左腿都能吊打我的神!” 让她给他们跳舞,把她当乐子呢? 她才不干! 要跳也是对面的跛子跳! 听着她的话,时微抿唇浅笑,一旁的季砚深,手里把玩着金属打火机,若有所思的样儿。 “对哦,季嫂上回左腿炫技的视频我看过,惊艳,嫂子,你给我们再跳一个呗?”一个红色背景的三代子弟,冲时微道。 “嫂子,跳一个呗!”其他人起哄。 苏暖暖也拱火,“我包里有舞鞋。” 时微捕捉到苏暖暖眼眸里划过的一丝得意。 她自己不想跳,故意暗示这些公子哥让她跳。 时微想拒绝,芭蕾是艺术,不该是供这些权贵取乐的玩意。 却又担心直接拒绝会不会跌了季砚深的面儿。 这时,男人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金属脆响,窜起一簇淬蓝火焰,打火机冒又啪嗒一声盖上。 季砚深抬起下颌,眼皮微眯,语气淡淡,“你跳。” 时微怔住。 正喝茶的周京辞眼皮也一撩,看向季砚深。 第31章 在他车里捡到一盒避孕…… 顺着季砚深的目光,周京辞看向了斜对面。 一下了然。 又继续喝茶。 时微也看了过去,就见苏暖暖嘴角的笑意僵住,怯怯地望着她身旁的季砚深。 她明白,季砚深看出了苏暖暖的心机,在为自己报复回去。 季砚深惜字如金,“不肯?” 苏暖暖又是一惊,大腿上早就愈合的烫疤正灼着她,“我,我跳,为各位表演是我的荣幸!” “也谢谢时老师把机会让给我这个后辈!”女孩已是一脸谄笑。 时微淡淡“嗯”了一声,清冷的眸子警告地睨她一眼。 苏暖暖快速去换上舞鞋,马尾盘成丸子头,脱下小西装外套,在豪华包厢内翩翩起舞,而后跳起挥鞭转。 她单足点地,黑色小礼裙裙摆飘转,宛若一只黑天鹅。 完美炫技后,她抚胸弯腰,优雅致礼。 大家纷纷鼓掌。 唯有季砚深,慢条斯理撇去一碗人参老鸡汤上的一层油花,在苏暖暖要回到座位时,淡淡道:“继续跳,一直跳。” 苏暖暖婀娜的身形顿住,睁大了双眼看着季砚深。 时微也愣了下。 包厢一片安静,任谁都看出季砚深这是在有意刁难苏暖暖。 时微冲季砚深递了个眼神,无声劝他。 季砚深并不听劝,将老鸡汤推到她面前,看向苏暖暖,“怎么,不愿意?” 时微皱眉,看向霍祁,心说,季砚深也不顾及他的面子? 霍祁抬起下颌冲苏暖暖道:“季哥这是欣赏你跳得好,乖,接着跳!” 说话间,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眼眸闪过一抹谑笑。 众人皆知,霍祁是跟着季砚深混的,只以为他这是在奉承季砚深,至于苏暖暖,一个女伴而已。 时微也以为霍祁是在奉承。 苏暖暖只好继续跳,黑色身影像只陀螺,不停旋转。 小腿越来越酸,脚尖越来越疼,每个人似乎都在看她笑话,可她不敢停。 看着季砚深为时微倒了杯水,殷勤体贴的样儿,她心中对时微的嫉恨,也越来越强烈。 她凭什么就这么好命?! 苏暖暖不知跳了多久,雪白足尖鞋,渐渐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跳太久,她的脚指甲已然深深劈进了肉里…… 时微没有同情她一分。 …… 聚会结束后,时微被季砚深扶着上了迈巴赫,他关上车门后,说是跟周京辞还有几句话没说,等会回来。 时微坐车上,阖眼休息。 “那个季总老婆走路的样子是真难看,要是我,都不好意思带出门。” “人那是真爱,追六年呢,命都可以给,搁你,六年换多少个?” 外面传来议论声。 时微依旧阖着眼皮,无谓一笑。 季砚深回来的时候,身上沾着烟味,对她主动解释,“陪周京辞抽了一根。” 时微点点头,没说什么,摸卡扣,系安全带,不经意间摸到一只盒子,以为是烟盒,随手拿了起来,正要放进储物箱,整个人一愣。 顶灯的光线下,她手里赫然握着一只银色冈本。 盒子没有塑封,且开了口,里面只剩两三枚独立包装的…… 时微缓缓转首看向他。 季砚深也正盯着她手里的盒子,迈巴赫正通过天桥底,一瞬间的黑暗,掩盖了他的表情。 气氛僵滞几秒。 一簇簇的路灯再次照进。 男人转首,四目相接…… 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时微回神,打破僵滞,“你这车,之前谁开的,乱丢东西。” 说着,将盒子朝储物箱里一丢。 没有再胡乱怀疑他。 季砚深唇角上扬,目光一瞬不瞬锁着她。 时微感受到他胶着的目光,“怎么了?” 男人喉结滚动,深眸里闪烁着湿漉漉的碎光,“感动。” “老婆,你终于信任我了,我刚刚紧张得,如临大敌,生怕你又怀疑我出轨。” 这话说得教时微有点惭愧,尤其他这副感动得快哭了的样子。 “季先生,对不起啊……”她注视着他,由衷道,嗓音有点哑。 包容她性冷淡,为她守身、禁欲,她残了,不复往日风采,他依旧不离不弃。 丈夫做到他这个份上,属实不易。 季砚深与她十指紧扣,调了调姿势,头歪靠在她肩头,“我们之间说什么对不起,我们是同病相怜、相互依靠的灵魂伴侣,以后,你始终相信我,我就知足了。” 男人沉沉的重量倚着她,沉甸甸的感觉,给人以踏实感。 “这台车平时在京城,宋城那小子常开出去嘚瑟,那玩意他落车上的,没恶心到你吧?” 时微迟疑了下,“没。” 暗暗庆幸刚刚没有质问他。 不然又是误会一场,影响感情。 宋城是他姑家的儿子,在京城读三本大学,浪子一个。 下榻酒店的套房,有两间房间,时微进了自己房间。 刚洗完澡,接到婆婆周琼芝打来的电话。 “微微,砚深他又不接我电话,嫌我烦,我只好打到你这。” 季砚深那么孝顺,会不接她电话? “妈,什么事啊?”时微耐心道。 周琼芝声音哽咽,“还是生孩子的事,我一跟砚深提起,他就不耐烦,从小到大,他从没跟我这样过……” 时微语塞。 季砚深父亲走得早,在世时又让婆婆受尽委屈,他对婆婆一贯孝顺,现在为了她,跟婆婆红了脸。 “微微,不是妈思想封建,是你爷爷那边攥着10%的股权,就等哪家先生,分给哪家,如果砚深拿不到这股份,那等于是把自个儿辛苦争来的江山,拱手送给你大伯或是三叔家,不是?妈也是为了你们考虑!”周琼芝又道。 这件事,时微早就有所耳闻。 “妈,您别着急,砚深他应该有自己的谋划。” 周琼芝,“他能有什么谋划?你爷爷要的是曾孙!” “这砚深也是,你现在舞也不能跳了,正好闲着,也是最佳生育年龄。微微,你悄悄告诉妈,是不是季砚深他那方面有问题?” 时微捏紧手机,她明知道是她有问题,为什么故意这么问? “如果真有问题,做试管也行啊!现在医术这么发达!” 只听婆婆又道。 时微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第32章 时微反击,揭穿真面目 婆婆这是想让她做试管婴儿。 时微倒吸一口凉气。 关于孩子,她认为是夫妻间爱情的结晶,她想过等到自己克服心理障碍后,和季砚深顺其自然地要一个。 而不是这样的方式。 她跟她装傻,“妈,砚深没什么问题,不需要试管,是他跟我还没过够二人世界。” 这话也是季砚深之前搪塞婆婆的时候说的。 那头,周琼芝听着时微踢皮球敷衍她的话,指尖一颗一颗用力捻着佛珠,几乎要将念珠绳扯断。 这个时微,真是自私自利! 结婚快一年,还没能跟她儿子圆房不说,现在她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她却跟她装傻,是还想维持身材当戏子? 一点为人媳妇,生儿育女的自觉都没有! 何况这还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周琼芝面沉似水,语气却还故作和蔼,“微微,砚深父亲走得早,我跟他娘俩这些年在季家没靠山,遭了多少白眼,砚深走到今天,吃了太多的苦。” “他追你追了六年,为你,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他需要个孩子稳固地位、权势,他疼你,舍不得你怀孕吃苦,不过,我们做女人的,哪有不要孩子的?” “别家豪门媳妇,为了巩固地位,拼三胎四胎的。” 她居然还不知所谓! 周琼芝越想越气愤,“时微,同为女人,妈这是真为你好!” 时微越听心口越堵。 如果婆婆不知道她心理有问题,跟她说这些话,她倒没这么大反应,催生也是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 可她知道,还故意说这么多,明显是在道德绑架她,对她施压。 时微不愿再忍,“妈,您明明早知道我有心理障碍,却一直装不知道,总是跟我提生育问题扎我的痛处,真的是为我好吗?” 闻言,周琼芝指尖一个用力,佛珠绳断开,108颗沉香木珠子噼里啪啦崩落一地! 她、她居然一直知道! 周琼芝心下着实震了震,不停眨动细薄眼皮,望着面前一尊足有一吨重的和田玉观音。 这尊观音是去年,季砚深送她的生辰礼物。 极品一体和田玉料,请的是全国着名的雕刻大师,闭关数月完成,价值5个亿。 静了静心神,周琼芝打破僵滞,“微微,你在说什么呢,妈怎么听不懂啊?” 时微扯了下嘴角,“您何必这样呢?” “就是因为我知道季砚深待我好,为了他,我一直忍受着您的软刀子,您是他的母亲,我也很想跟您搞好关系的,可您把我当外人,一直瞧不起我。” 她现在都还记得上回半山腰,雨地里的悲凉与狼狈。 周琼芝冷哼一声,冲一旁的佣人递了个眼色,“时微,我这个婆婆究竟哪做的不到了,让你这样想我?” 说起话来,声音沙哑,颤抖,一副被冤枉了的口吻。 时微不想陪她演下去,“妈,生不生孩子,是我个人的权利,等我治好病,我会努力,现在——” 周琼芝,“你、你有什么病?” 佣人见她捂着胸口,嘴唇颤抖,一声惊叫:“夫人!” 时微拧眉,这老太太又在装病吗? 半年前,周琼芝有次约时微喝下午茶听评弹,跟她讲了一段旧时十里洋场戏子与贵族公子哥的相爱,却因为身份门第关系,被家人拆散,不能相守的故事。 她说:“微微,现在不是旧时候了,我们都尊重你的职业,不过,人言可畏呀,你一个豪门少奶奶,还要登台跳舞献媚,别人家都笑话咱家呢!” 时微听出,她是不满她去舞团上班,“妈,不管评弹、京剧,还是芭蕾,都是艺术,那些人一口一声戏子,笑话我,那是他们认知层次低。” 这老太太脸色一白,当即捂着胸口,说心脏疼,躺了三天,给她立威。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拉时微回神。 开门,是季砚深。 男人穿着睡袍,脸色黑沉,手里拿着手机,“你刚刚跟我妈通话,都说什么了?” “她现在,心脏病发,正被送去急救!” “你是不是告诉她,你的病了?时微,你跟她说实话,是想气死她?” 他语气里明显带着质问与指责。 就在周琼芝对佣人递眼色后,佣人就给季砚深打电话了,电话里说,老夫人和少夫人通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发紫,还问“你有什么病?”,然后老夫人就晕倒了。 时微呼吸一窒。 果然,这老太太又“病”了! 同时,也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 “季砚深,你以为我是故意气她?”她气愤反驳,“是她明明知道——” 季砚深已经匆匆出去,丢下一句:“赶紧换衣服,我们连夜赶回江城,我妈前不久才被我传染过肺炎!” 肺炎…… 他的肺炎是因她而得的。 这又是指责。 …… 两人乘私人公务机,连夜赶回江城,直奔季氏旗下贵族私立医院。 据医生所述,季母突发心绞痛,好在送医及时,经过急救,现在体征平稳,只是情绪不甚稳定,一直在默默流泪。 季砚深攥了攥双手。 到了病房门口,他刚要推门,又折回,对时微淡淡道:“我先去抽根烟。” 时微挑眉,看着他高大背影,“你认为,她是刚知道我的病,担心不能给你们家生孩子,在伤心难过,你心疼她,很无奈是吗?” 季砚深顿足,转身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这还用问吗?我叮嘱你千万瞒着她,她不能受刺激,爷爷也催着,她压力大得很,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时微苦笑,“那我要是说,她早就知道我的病,一直在装不知道呢?电话里还想让我去做试管婴儿,我只好跟她说穿了。” 季砚深眉心紧皱,一脸不可置信,“我妈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时微知道他不信,婆婆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说她一句不是,有时还会因为他一个人回老宅,唠叨他:“你怎么不把我儿媳带回来,我只想她,下次再一个人回来就不要来了!”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翻找到一段婆婆和梅姐的对话录音,点开播放,送到季砚深面前。 第33章 别来道德绑架这一套 “他们两口子最近还没同房?” “老夫人,没有,一直还是分房睡。不过,微微她一直在做心理治疗的。” “心理治疗能有什么用!可怜我砚深,一个奔三的老爷们,结婚快一年,还没和媳妇圆房,怎么受得了?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深夜,医院寂静的过道里,回荡着妇人咬牙切齿的怨愤声。 这段对话是她有次在婆婆去他们别墅,对梅姐问话时,她悄悄录下的。 时微缓缓放下手机,“听到了吧?她早知道了。” 话落,对上季砚深铁青的脸色,以及歉疚的眼神。 白炽灯光下,男人高挺鼻梁投下阴郁暗影,嗓音暗哑,“怎么不早告诉我?一直受着她的闷气。” 时微苦笑。 因为他。 她也觉得婆婆那后一句话说的没错,他奔三的男人要一直忍受禁欲,包容她的病,很不容易了,她不想他夹在婆媳矛盾间,左右为难。 “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先回家。”她现在不想面对里面那位虚伪的老太太。 也不想见他为难无奈的样子。 如果他夹在中间,实在为难,她只能退出。 以前,她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足够爱她,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时微刚要走开,季砚深却扣着她的手腕,牵着她,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周琼芝倚靠着床头,正默默垂泪,鬓角垂落几缕花白发丝,一下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看见他们,她掀了下眼皮,眼神灰败,“来了。” “微微到底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好,啊?”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见她还在演,时微捏紧了双手,背过身子。 季砚深脸色依然铁青,“妈,您别再装了!都是一家人,我真不知道你这是何必!早知道微微的心理问题,装不知道,还总说胖点好生养这些话刺激她。” 闻言,周琼芝脸色一白,攥紧了双手,嘴唇发紫、颤抖。 时微也转过了身,没想到季砚深会跟刚抢救过的老太太直接撕破这事。 他是一向是个孝子。 季砚深拽着她的手,温热大掌包裹住她的,“微微早知道你知道这事,跟你装糊涂,隐忍着你,珍惜这个家,您呢?” “我们不会做什么试管婴儿,我会等她治愈,再过二人世界,至于孩子,随缘!”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掷地有声。 时微心口涌动着一股暖流。 周琼芝却捂着胸口,呼吸困难的样子,脸色发白,“季砚深,你昏了脑子了!我说那些话,不是着急吗?为你们着急!” “你拿不到你爷爷的股权,这个总裁位置就得让位!季砚深你一旦失了势,还想像现在这样在季家受人尊重,呼风唤雨?” 季砚深下颌骨紧了紧,“妈,爷爷那边,我会用其它的方式争取!” 时微缓缓转头,仰望他冷峻帅气的侧颜。 当初,她也被他的能力所吸引的。 周琼芝却笑了,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季砚深,你真是单纯!” “你爷爷当初让你继承集团,是器重你的能力,现在,季氏强了,他这是知道微微不能生,故意出了这个条件,为的是什么?” “卸磨杀驴,踢你出局!” “让他最偏心的大房一家继承家业、坐享其成!” 时微狠狠一震。 季老太爷确实偏心大儿子一家的,季砚深的父亲最不受宠,之所以风流花心滥情,据说也是为了引起老太爷的注意。 季砚深握紧了她的手,“妈……”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是被婆婆说中了吧? 周琼芝声音嘶哑,问他,“你能甘心?” “我不甘心!”她歇斯底里地吼。 仿佛吼出压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 “当初,你爸刚死,他们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说我不守妇道,想撵我们母子出季家,抢去我们那份财产。” “我这才扬眉吐气几年呐?”周琼芝双眼圆瞪,空洞无神,眼角通红,望着他们。 她这模样,教时微心口发堵。 他们母子以前在季家有多不容易,她也是清楚的。 就在这时,周琼芝突然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到时微跟前,膝盖一曲,时微反应过来立即抓她手臂,“妈!你干什么呀?!” 季砚深绕到周琼芝身后,手臂圈着她的腰,不让她跪,喝了声:“妈!” 周琼芝,“微微,妈求你!” “砚深他太苦了,妈心疼他,也替他不值啊!你们先试管要一个,堵住老爷子的嘴!” 时微看着她满脸是泪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季砚深硬生生将周琼芝拉回到了病床,冷声喝止:“妈!你别再跟微微来道德绑架这一套!” 周琼芝背过身,拉起被子,呜咽起来。 时微被季砚深带出了病房,他吩咐门口守着的女佣,“盯着点儿老太太。” 他是看出婆婆会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了吧? 两人回到车上,季砚深拿过一只颈枕,套上她后颈,“老婆,对不起,之前在京城,对你态度急了些。” 他能在她和婆婆之间的问题上拎得清,她早已不介意了,“你也是不知情。” 季砚深莞尔,“都快天亮了,先睡一觉,别理我妈说的那些,爷爷那边,我会争、会斗。” 时微心脏悸动,歪着头,轻轻靠上他肩膀,“也会很辛苦吧。” 季砚深与她十指紧扣,“心疼我呢?” 时微诚挚地“嗯”了一声,“不想你太累。” 如果,她没心理问题,一定积极配合他,早点生个孩子的。 季砚深磁性的嗓音带着笑意,“有媳妇这句话,再苦也不觉得累。” 时微笑得甜蜜,心情却渐渐沉重起来,她不想他太累…… 回到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时微洗了个澡,出去晾毛巾的时候,就见季砚深站在阳台,抽着烟。 男人背影透着一股孤寂、疲惫感,窗台上的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过去劝他别抽了,没有责备他。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 快晌午的时候,她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季砚深为她付出那么多,她也该多为他考虑、付出,而不是遇到问题就想着退缩。 何蔓在医院找到时微,看见她从专家门诊出来,捉着她的手,拉到角落里。 “微微,你疯了吗?会很痛苦的!” 第34章 两人在舞蹈室就卿卿我我的了 为了能早点克服心理障碍,她竟然来医院挂心理科,想要用极端的满罐疗法。 这种疗法也叫暴露疗法、冲击疗法,患者要直面最高强度的恐惧刺激。 就好比让患有恐高症的人,站在100层楼高的天台边缘,凝视深渊。 根据时微现在的心理状态、恐惧层级,根本不适合这样的疗法,只能接受循序渐进的脱敏疗法。 “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吃苦,可我等不了,我想试试。”时微眼神透着一股坚定。 那是一种义无反顾向季砚深奔赴的坚定。 何蔓在电话里知道季家的事了,虽然季砚深不想时微做任何牺牲,但时微是一个有高度道德感和责任感的人,也十分要强,她不愿意拖季砚深后腿。 “微微,我该怎么说你……这种疗法很极端,我怕副作用,把你伤得更深!” 时微莞尔,“我刚做了心脏功能检查,医生说我心脏健康强大,能承受得住。” “只要承受得住,冲击次数多了,没准就克服了。我一直想克服那个阴影,做个完整的自己。心理治疗,总比做试管强吧,我想我和季砚深是正常的夫妻,我们的孩子自然来到这个世界……因为爱而来。” 何蔓望着满眼憧憬的时微,脑海浮现起曾经那个,看似高冷实则将自己缩在壳里的她。 她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劝,只有支持她,奔赴幸福。 时微又叮嘱她一句:“对了,别告诉季砚深啊,他舍不得我折腾自己。” 何蔓点点头。 …… 时微刚推开治疗室的门,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 墙壁上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鲜红的血液溅洒开仿佛朝她的脸上泼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是记忆中血的味道。 时微想要喊出来,喉咙却像浇筑进了水泥,怎么也喊不出。 屏幕上,男人女人赤裸的身体交叠,空气里都是露骨的叫声,她胃里开始翻涌,踉跄着后退,沿着墙壁缓缓蹲下,抱着膝盖捂着嘴,无声流泪。 监控室里,心理医生看出她这是退行到了八岁时,被母亲带去捉奸的那一刻…… 心理治疗结束,时微趴在垃圾桶上,恶心地吐了出来。 …… 江城进入潮湿的梅雨季。 傍晚时分,整座季公馆浸润在潮湿的雨幕里。 季砚深长身玉立,伫立站在中式回廊边上,接着电话。 “季总,夫人最近悄悄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采用的是极端的冲击疗法,会很痛苦,您是否要干预?” 季砚深眼皮微眯,目光落在白墙根,骤雨正拍打翠绿芭蕉。 隔了一会儿,他回一句“装不知。”,折回主宅餐厅。 长方红木桌,季老太爷坐在一头,见季砚深回来,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一双矍铄的眸子看向季砚深,“阿深,你大哥家,年底就要给家里添新丁了,你这边,不着急?” 闻声,周琼芝握紧了筷子,就听身旁的大嫂,“呵呵”笑着说:“爸,砚深疼媳妇,微微是舞蹈家,要保持身材。” 话落,大嫂瞥了她一眼,那样子仿佛说“还不是生不出来!” 周琼芝本能地看向对面的儿子。 她在这个家唯一的依靠,她的骄傲。 季砚深拿公筷,夹了一块石斑鱼,慢条斯理挑去鱼刺,起身,弓腰夹给对面的母亲。 周琼芝眼窝一热。 季砚深坐下后,擦了擦手,才看向面色阴沉的季老太爷,“爷爷,听说您最近在研究《易经》,看来是真的,年底的事,您都料到了!” 他似笑非笑,明显的话里有话。 季老太爷花白眉头微挑,目光如炬,注视着他。 季家大夫人实心眼,又笑呵呵说:“砚深,你嫂子前天刚产检过,满三个月了,当然年底生!这还用占卜,真会说笑,这孩子!” 季砚深端起茶杯,拿杯盖轻轻撇去茶叶沫。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夫人,不、不好了——”来人刚进主宅,便焦急大吼。 周大夫人起身,正要训斥保姆大呼小叫,只听她说:“少夫人和,和外面的男人乱、乱那个……小产了!人正在手术!” 这话一出,整间厅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季老太爷面沉似水,季大夫人身子摇晃,嘴唇颤抖,就连周琼芝都震惊得忘记了动作。 唯有季砚深,悠闲自得品着茶。 周大夫人反应过来,离开坐席,招呼都没打,急匆匆走了出去。 周琼芝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 心里却暗骂:报应不爽! 教他们当年泼她脏水! 季老太爷猛地拍了下桌子,“季砚深!你——” 是他做的局! 季砚深放下茶杯,对上他那心照不宣的眼神,唇角微扬,“爷爷,看来您《易经》研究得还不够透,这一卦,我就算出来了。” 季老太爷额角青筋狰狞,干干瞪视衣冠楚楚、斯文优雅,内里却不择手段的孙子,迟迟说不出话来。 季砚深起身,拿起西服外套,俯视着他,“改天咱爷孙俩一起切磋切磋。” “妈,我先回去。”冲母亲柔声说了句,他大步走开。 到外间,主宅保姆恭敬递给他食盒,里面是他吩咐后厨给特意给时微做的饭菜。 刚要踏出门槛,从里面传来季老太爷愤慨的声音:“你算计得了这次,算计不了下次!” 笃定他和时微生不出! 季砚深眯了眯眼皮,颀长身形游走于回廊间,渐渐消失于夜幕里…… …… 时微连做了四次治疗。 舞团巡演告一段落,姑娘们恢复了正常训练,她偶尔会到舞蹈室巡视。 “苏暖暖的男朋友好像来了,两人在舞蹈室就卿卿我我的了……” “你看清楚到底是谁了吗?” “没有,西装革履的,气质不俗。” 时微刚到二楼楼梯转角处,听见三楼传来女孩的议论声。 她上了三楼,站在扶拦边,下意识看向舞团门口停车位,只有一辆豪车,是她家的幻影。 并没有霍祁的车。 时微鬼使神差地走向舞蹈室3,后门虚掩,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窗帘全部拉上。 她抬起手,敲响门板。 门板却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时微一眼看见角落里的苏暖暖,和熟悉的男人身影…… 第35章 像不像你最反感的怨妇? 他背对着门口这边的方向,曲着手肘,像是在整理领口。 门外透进的光线,照出他挺拔的轮廓。 是季砚深。 一瞬间,左耳响起尖锐的响声,呼吸变得困难,时微单薄的身形晃了晃。 “你、你们在干什么……”她颤声问,同时抬手摁下墙壁上的开关。 教室,亮如白昼。 苏暖暖一袭裸粉色吊带训练舞服,站在角落,颊边垂落几缕碎发,嘴唇明显发肿,“时老师!” 季砚深转了身。 男人面色冷沉,西装看似笔挺,下摆的位置微微褶皱,他冷冷睨了苏暖暖一眼,朝她这边走来。 时微下意识地后退,“你、你们……” “时老师,对不起,我刚刚以为是霍祁来了,想关灯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是季先生!是我冒犯了他!” 苏暖暖声音颤抖,怯生生的眼眸含着泪,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怎样的冒犯? 抱了、亲了? 时微大脑发懵,魂儿都在颤抖。 季砚深到了她跟前,身上沾着桃子味香水味,她望着他眉眼。 男人下颌紧绷,一副吞了苍蝇的懊恼,转身瞪视苏暖暖,语气冰冷,“你最好不是别有用心!” 苏暖暖脸色惨白,瞪大泪眸,脚步后退,带着哭腔,“不是,季先生,我不敢的。” 时微注视着她,脑海浮现起上次她跳舞跳到足尖渗血的样子,耳鸣声渐渐消失。 季砚深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教室。 车上,男人从储物盒里拿出漱口水,连漱几口,又抽出消毒湿巾擦着手,一副被玷污了的样子。 “她最好不是故意的!”季砚深厌恶道,将湿巾用力抛进垃圾桶,解开衬衫扣子。 时微眉心依然蹙紧,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去舞蹈室?” 她之前让他去办公室等她的。 季砚深眉头一挑,深眸锁着她,周身气压明显低下。 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她,时微紧张地捏紧双手,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车厢,终于响起男人的反问声:“怎么,怀疑我真跟她有什么?” 时微一怔,下意识摇头,“我,我只是疑惑。” 季砚深拇指指腹揉着太阳穴,低垂着头,很是疲惫懊恼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一次又一次……怀疑、解释……当我是什么。” 说话间,他没看她一眼。 他冷漠、反感的样子,教时微有种自己做错事了的感觉。 她轻轻看向车窗外,心里发慌发堵。 车厢内的气压低得人喘不上气。 隔了好一会儿,时微打破僵滞,试探性地问:“你订了哪间餐厅?” 隔壁的座位里,季砚深正襟危坐,阖着眼皮,像是不愿理她,时微掐紧手心,心一点点沉下。 这时,他掀开眼皮,看向她,表情有所缓和,嗓音温沉,“陆洲新投的一家淮扬菜馆,我们过去捧个场。” “你的家乡菜,应该会喜欢。” 听着他后一句,时微心情轻松了许多。 …… 包厢环境清雅,女艺人坐边上唱着评弹。 季砚深夹了半个清汤狮子头给时微,“口味很地道,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时微点头,刚动调羹挖肉丸,脑海浮现起舞蹈室和这些天治疗时的那些影响画面,胃里像是被充满了。 “老公,我饱了。” 季砚深蹙眉,漆黑深眸仔细审视她,“没吃什么,怎么就饱了?还在想那事?” 时微心尖一刺,摇着头,“不是,最近胃口不好。” 男人眼皮一眯,放下筷子,作势要叫服务员来结账的样子,时微拧眉,“你都还没吃什么。” 季砚深,“你没胃口,我还吃得下?走,带你去医院看看。” 时微愣了愣,重又拿起调羹,“我没事。” 季砚深满意勾唇,也拿起了筷子。 …… 夜晚,时微洗完澡,伫立在衣柜边,静静地凝视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性感的黑色蕾丝睡裙,许久,她伸出手,指尖朝它一点点靠近…… 就要碰到的刹那,脑海忽然浮现起苏暖暖的模样,或是穿黑色蕾丝在包厢或是裸粉舞裙在舞蹈室,嘴唇红肿,眼波盈盈,眼神勾着挑衅。 “时老师,我男朋友身高188,体重80公斤,右侧耻骨下方有一枚红色心形胎记……” “哗”的一声,时微用力拉上柜门,背对着衣柜,脸色煞白,呼吸粗重。 脑海又浮现起另一张妖艳如蛇蝎的脸,耳边都是妈妈的谩骂,“微微,我跟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 “你长大后,别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要走我的老路!” 时微双手越攥越紧。 暖色调灯光下,宽松雪白浴袍衬得她更加纤瘦,乌发如瀑垂落,泛红的眼角挂着清泪,清冷忧郁,仿佛一碰就碎。 季砚深回复完几封邮件,从书房回到卧室,路过她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眼看见她。 她有情绪。 男人眼眸划过一抹柔色,推门而入。 他到她跟前,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青丝,“还在胡思乱想?” 他以为是舞蹈室的事。 时微回神,对上季砚深矜贵俊脸,才意识到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男人身上沾着淡淡烟草味和若有似无的桃子味…… 下一秒,腰上一紧,他抱住了她,俊脸欺下,鼻尖抵着她的。 季砚深垂着眼皮,睨着她淡粉色的唇,喉结颤动。 时微脑海都是舞蹈室里的一幕,他背对着她整理领口,西服下摆的褶皱……胃里排山倒海般翻涌起来。 双手推拒他胸膛,“别碰我。” 季砚深却圈得她更紧。 时微挣扎,“我想吐,松开我……” 男人眉头紧锁,脸色沉下,虎口扣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还在跟我闹,时微,你到底有完没完?” “非要我像个罪人一样,自证清白,你才满意?” 时微对上他黑沉的脸色,摇着头。 季砚深笃定她是在闹,扣着她的腰,让她面对柜镜,“时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你最反感的怨妇?” 他知道,她最不愿成为她妈妈那样,疑神疑鬼的怨妇。 第36章 季总,太太她正和顾律…… 时微听着季砚深的话,水眸一瞬不瞬注视镜中的自己,渐渐地,她的脸变成了妈妈那张哀怨憔悴的脸。 她狠狠一慌,轻轻摇着头,“我不像,我不会成为她。” 季砚深脸颊贴着她的,语气冷冽,“既然不会,为什么不信任我?” “是我不够包容你的性冷,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告诉我。”男人黑眸闪过一丝伤感。 时微摇头。 季砚深苦笑,“既然都不是,那还是你自己想多了,把我想成了你爸、我爸。” 看着他一脸受伤的样子,时微心口钝痛。 他也最不愿成为他爸那样的人。 他们同病相怜,都想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都想成为彼此忠诚的伴侣。 “对不起,可能是我最近——”她嗓音颤抖,呼吸不畅。 季砚深打断她,“这三个字,我听腻了。” “时微,你冷静冷静。”他松开了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时微蓦地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走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时微孤单单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她也成了一个困在婚姻围城里,陷入自我怀疑的女人。 而床头柜上的照片里,曾经的她,一袭白天鹅芭蕾舞裙,足尖直立,脖颈高扬。 清冷孤傲、自信优雅。 这一晚,季砚深一去不复返。 时微靠褪黑素入眠。 …… 又一次的心理治疗,时微把胃里的苦水都吐了出来。 情绪恢复平静,心理医生叮嘱她:“时小姐,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处于很脆弱的水平,尽量不要受负面情绪干扰,不要看负面新闻和负能量的人接触,多接触接触大自然,比如拥抱大树,去江边、海边走走,或是多接触小动物。” 冲击疗法有一个副作用反应期,时微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拿了些助眠、抗抑郁的药,她离开医院,去了自己的流浪动物基地。 在基地和义工给猫狗们喂食、驱虫,忙碌一天,状态好了很多。 她没去舞团,免得看见苏暖暖产生那些令她作呕的联想。 …… 这天,从医院出来,时微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了江城市西汀棋社,她是棋社社员。 这家棋社是由几位大佬级围棋爱好者创办,对社会各界名流人士开放,时微爱好围棋,大学时得过全国一等奖,前两年加入棋社成为社员。 社址定在江城着名的一座园林内。 园内包括多处明清古建筑、假山亭榭,景致幽绝。 几位退休老干部棋友见时微来,个个冲她招手。 时微一一过去打招呼。 “小时微,你终于舍得过来了?你过来看看,上回你留下的那盘棋局,是不是这么个解法?!”孟老局长冲她问。 时微看了眼棋盘,抿唇,指尖黑子落于三三位:“孟老,范西屏《桃花泉弈谱》:‘金井栏变,当以冲断破势。’” 孟老看着棋盘上黑棋形成绞杀大龙之势,恍然大悟,竖着大拇指。 “快、快坐下,今天我必须赢你这小丫头一盘不可!” 时微没有推辞,坐下,手机调成静音,专心与老人家下起了围棋。 下着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棋局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时微这边攻势迅猛,孟老那边严防死守,老人频频擦汗想办法拆她的招,时微握着保温杯,喝水等着他。 不经意的抬眸间,一道高大身影闯入视野。 四月的光景,园林内繁花似锦,男人身影穿梭于回廊间,转角时,露出一张英气深邃的俊颜。 时微愣了下,没想到在这会见到顾南淮。 有老者朝他打招呼,时微这才知道,顾南淮最近也加入了棋社。 他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便跟其他老者一起围观她和孟局下棋。 孟局的汗越擦越多,拆不了时微的招,心头火急火燎,“你、你们说,怎么走?老姚?老金?” 个个摆手。 “南淮,你说!你年轻,脑子活,肯定有招!” 时微抬眸,仰视斜对面的男人,刚好,四目相接。 她连忙低下头。 这一招,他当然会拆。 他大学时教她的——大斜千变局。 顾南淮移开目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西裤,“孟局,观棋不语。” 孟局愣了下,知道他会,但是不说,于是,站了起来,让位,“你、你来!我非要看看,这局到底怎么拆她的招!” 顾南淮看向时微,似笑非笑,“介意吗?” 时微莞尔,“师哥,请坐!” “哟,你俩还认识呢!”孟老推了下老花镜。 顾南淮解开西服扣子,落座,“都曾是京大的。” 时微笑笑,面对顾南淮这样的对手,很快聚精会神起来,认真同他较量。 …… 季氏集团,总裁室。 季砚深第三次打时微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 因他三晚没回去,生气? 男人眼皮一撩,拨通梅姐电话,“太太正在家做什么?” 梅姐,“先生,太太下午一点半出去的,还没回来,司机老陈跟着的。” 季砚深睨着巨幅落地窗外渐渐西沉的红日,挂断电话,拨给司机,“太太在哪?” 司机,“季总,太太她在棋社,正和顾律下围棋。” 闻声,季砚深手中的钢笔一顿,笔尖戳穿白纸! 脑海一晃而过,顾南淮和时微当年在校围棋社通宵下棋,传遍整个京大的佳话。 季砚深钢笔一扔,摸过烟盒,抖出一根,衔在嘴角,低头点上,连连吸了几口,摁下座机键,“备车。” 暮色四合。 园林门口名车云集,数名保全维持秩序。 时微随在几位老者身后,迈过门槛,走下园林门口的石阶,下到最后一级,右脚踝突然一酸,脚下不稳。 跟在后面的顾南淮及时扣住她手臂,稳住她。 时微,“谢谢。” 顾南淮眉心轻蹙,“脚疼?” 季砚深刚下车,看到这一幕,身形顿住。 顾南淮还握着她的胳膊,她竟然没挣开…… 眼皮眯了眯,季砚深用力甩上车门,朝着他们大步走去,期间和几位退休老干部点头招呼,态度敷衍,少了平日的客套与热络。 这时,时微和顾南淮同时看见了他。 季砚深脚步放缓,似笑非笑打量他们,目光最终定格在顾南淮紧扣着时微胳膊的大手…… 第37章 醋意大发:他以前暗恋过你! 时微看见季砚深,身形一顿,渐渐捏紧双手,隐忍心头泛起的酸涩感。 男人很快到她跟前,扣着她手腕,稍用力一带,她撞进他宽厚胸膛,“老婆,我过来接你。” “顾大状,你也在。”季砚深唇角染笑,同顾南淮打招呼。 顾南淮注意力还在时微的脚踝,冲她问:“没崴着吧?” 时微莞尔,“没有。” 季砚深眼皮微眯,松开时微,在她跟前,单膝半蹲下,冷白长指轻轻抚上她微微发肿的脚踝,仰着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问:“带喷雾了吗?” 时微点头,从包里取出递给他。 季砚深动作熟练,摇了摇瓶身,摁下喷雾,喷上她脚踝。 顾南淮垂眸睨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唯有手背筋骨渐渐偾张起野性的力量感。 抬首间,只见时微正低着头注视着季砚深,一贯清清冷冷的人儿,唇角翘起,看起来很甜蜜、幸福。 顾南淮握了下双手,语气淡淡,“时微,我们的约饭,改天?” 时微回神,正要点头。 季砚深站起身,眸色幽幽,似笑非笑道:“你们约饭了?” 顾南淮,“我输给时微一局。” 言下之意,自罚请她吃饭的。 时微朝季砚深点点头。 她猜顾南淮是故意让着她,让她在那几位退休老干部面前维持不败“人设”。 季砚深指腹轻轻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眸色一转,“我们两口子还欠你几顿饭来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请了!” 时微看向顾南淮,“师哥,是该我们请你的。” 顾南淮微微颔首,没推辞。 包厢内,两个男人都将菜单让给了时微,任她点,他们随意。 时微拿菜单跟服务员一起点菜,末了,没忘叮嘱一句:“所有菜品都不放香菜。” 她这话音刚落,正喝茶的顾南淮和季砚深,齐齐撩眼皮,看向她。 时微大方道:“我记得师哥不吃香菜,这些年口味没变吧?” 他们大学时一起吃过食堂,吃饭的时候,她记得,他将红烧牛腩上点缀的香菜都拣扔了。 顾南淮嘴角微勾,“没变。” 季砚深下颌绷紧,侧眸睨着时微。 接触到他带有深意的目光,时微了然,叮嘱服务员:“果盘不放芒果。” 季砚深对芒果过敏。 男人喉结滚了滚,心里依然不痛快,嘴上却道:“老婆真细心。” 时微笑笑。 三人边吃饭边闲聊。 西式烤羊排上来时,季砚深拿刀叉,切了一份,放到时微面前。 肥瘦相间的羊肋排泛着玛瑙般的油润光泽,看起来十分有食欲,时微却皱眉,季砚深知道她不吃羊肉的。 这是为他们点的。 “时微不是不吃羊肉?”顾南淮开腔。 季砚深明显一愣,眸色幽沉,对上时微的目光。 空气有一瞬的僵滞。 时微蓦地想起苏暖暖最爱吃羊肉。 她老家那个县,特产小山羊。 季砚深看向顾南淮,“微微在我带领下,口味变了,能吃羊肉了。” 时微怔住,眉心皱得更紧。 季砚深转脸看过来,嗓音温沉,“老婆,趁热吃,这家羊肉不膻。” 他忘了她不吃羊肉,还跟顾南淮暗暗较劲,要她吃。 时微扯了个微笑,“季先生,我先去个洗手间。” 季砚深眸色一沉,“嗯”了一声。 顾南淮不动声色,静静打量他们。 时微回来后,羊排早已冷却,散发着她讨厌的膻腥味,她推到一边。 饭局散去,夫妻俩回到车上,季砚深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语气不悦,“在老顾面前,吃一口羊排怎么了?” “你借口去卫生间,故意让他看出我撒谎,是么?” 时微没想到他还倒打一耙,“季砚深,你忘记我不吃羊肉,还想逼着我吃!我不吃,你还生气?我跟师哥本就没什么,你跟他争什么呢?” 他真是过分! 季砚深胸口大幅起伏,黑眸盯着昏暗里的某一点,语气阴沉,“我以前有多介意他,你忘了?” “背着我跟他下棋,不接我电话,不让我碰,他碰你你就不排斥,跟他私自约饭,记得他不吃香菜,他记得你不吃羊肉,你们俩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旧情复燃……” “你说,我不该生气?” 时微气结,“我跟他哪有什么旧情,不过普通的朋友关系罢了,被你说成什么了?” 窗外闪进来的霓虹灯光,照亮季砚深猩红的眼尾,妒火中烧的男人,又道:“当年,你把刻着名字的围棋送给他,不是旧情是什么?” 男人瞪视着她,下颌骨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脑海都是当年他们出双入对的画面。 她对顾南淮满眼崇拜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 而那时,她对他,总是避之不及。 不是他提醒,时微都忘记还有这事了,当年,她拿下围棋比赛一等奖,主办方的奖牌就是刻着名字的特殊棋子。 为了感激顾南淮这个幕后军师,她把奖牌送他了。 时微稍稍冷静,“季砚深,我跟师哥以前是朋友,送东西也是过去的事,那时我跟你也不熟。” 听着“不熟”二字,季砚深心头一刺,周身气场阴戾。 “以后,别再见他!”他语气冰冷。 时微一震。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可能原生家庭的缘故,也很没安全感,但这么强硬的态度,真是过分。 把她当物品吗? 她不想惯着他,“季砚深,我跟顾南淮君子之交,坦坦荡荡,下棋的时候,那么多老人围观,你凭什么限制我的社交?” 下午跟顾南淮棋逢对手的时候,她体会到了很久没有过的沉浸式热血沸腾的感觉,这种愉悦感不亚于在舞台上跳芭蕾。 她不想失去一份这样的快乐。 季砚深眉心紧拧,“你还想继续跟他交往?” 时微眼眸一转,“是正常社交!季砚深,你是又不信任我吗?” 上次是许默。 季砚深噎了下,周身的戾气有所收敛,“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他。” 时微怼他,“顾师哥是正人君子。” 季砚深咬牙,默了默,冷哼:“他以前暗恋过你。” 时微怔住,转过头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38章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车厢内,极为安静,落针可闻。 季砚深透过顶灯的光,漆黑深眸仔细打量时微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一贯清冷知性,冷静理性的她,双眸仿佛流露出少女般的懵懂,粉唇轻启又说不出话的模样。 “怎么,感动了?” 时微回神,捏紧双手,“你在胡说什么。” 顾南淮怎么可能暗恋她。 季砚深嘴角微扯,眼眸闪过一丝涩笑,“你指的是他没暗恋过你,还是你没感动,嗯?” 似笑非笑的口吻,压迫感十足。 时微神经绷紧,冷静道:“都是,这个话题挺无聊的。” 季砚深语气幽幽,“是么?” 阴阳怪气的。 时微蹙眉,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想理他。 季砚深俯身,从储物箱里拿过一包香烟,捻出一根,没点上,烟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掌心,外面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他暗恋你,你猜为什么不跟你告白?为什么又不告而别?” 闻言,时微转头看向他。 季砚深下颌绷紧。 她果然在意! 男人额角青筋暴起,那些往事,悉数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叼住了香烟,摸出打火机。 时微拧眉,就见昏暗光线下,他低头蹙眉,指腹滑动打火机滚轮几次都没能点着火。 “你别抽。” 季砚深收了打火机,狠狠咬了咬烟蒂,摘了烟,“这么想知道,好,我告诉你。” 时微正想反驳,她不想知道。 否则这大醋坛子今晚不知要跟她闹多久。 季砚深抢先开腔,“因为你母亲,我岳母。” 时微整个人愣怔住。 像是被点了死穴。 季砚深注视着她,语气缓缓,“顾南淮那时喜欢你,他的家世,你是知道的,那年换届,他父亲要竞选最高院院长,他如果跟你这个母亲有案底的姑娘在一起,必定会影响他父亲的仕途,再者,也影响他的个人发展。” 顾家是律政世家,世代从政。 他这言下之意,顾南淮以前为了家族利益,将对时微的喜欢,扼杀在了摇篮里。 时微心头像是扎着千万根针,密密麻麻的刺痛。 当年,她激情刺伤父亲的情人,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在狱中抑郁自杀。 母亲的悲剧于她和弟弟而言,不仅是失去至亲的痛,还背负着犯人后代的阴影,弟弟时屿小时候总梦想长大当警察,长大后,连考公的资格都没有。 她自己20岁那年,获得洛桑国际芭蕾金奖后,也曾被扒过母亲杀人,被网暴很久,是季砚深在背后帮她压了下去。 时微眼眶湿润。 季砚深看见她眼里的泪光,用力揉碎香烟。 烟草的苦涩味道在车厢内蔓延开。 他转过时微的脸,眼底一片阴郁,“因为他放弃你,伤心了?” 时微愣了下,缓缓摇头,“不是。” “我以前从不对异性抱有幻想,你是知道的,跟顾南淮走得近,是他学习好、棋艺高超,慕强罢了。” “我难过,是想起了妈妈,和身世遭遇。” 季砚深缓缓呼出一口闷气,拥她在臂弯,“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时微知道他的醋劲,“季砚深,自从决定嫁给你后,我对你一直一心一意,你不要多想,你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得,也感恩。” 季砚深拥紧她,“我承认,我小心眼,顾南淮暗恋过你,还接近你……你都是我老婆了,不知道避嫌。” “他平时也不近女色,有分寸的,我能不多想?” 时微暗忖,而后喂他一颗定心丸,“我以后不跟他下棋,不跟他见面了。” 季砚深唇角悄悄上扬,笑意直达眼底,注视着她,“老婆,你过去在我心里是完美的,现在依然是完美的,别人介意的那些,我不介意。” 听着他的话,往事一幕幕,时微鼻尖发酸。 曾经追她的公子哥很多,有的是图她美色,有的是征服欲,季砚深是唯一一个坚持六年,用半条命打动她的人。 且不介意她的身世遭遇,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娶了她;婚后,包容她的病;弟弟时屿毕业后,他安排他进季氏,给项目锻炼他。 时微头靠着他的肩膀,轻轻蹭了蹭,发自内心道:“老公,谢谢。” 季砚深扬唇,“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你能相信,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就知足了。” 时微脱口而出,“不相信,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 男人深凝视她,静静地不说话。 时微明白,他是想起之前的不愉快,“是我的问题……受了我妈的影响,疑心病重。” 季砚深大手抚了抚她后脑勺,“我知道,这几天忙着跟老太爷斗,没能回家,不是跟你置气。” “爷爷还在逼你生孩子?”时微眉头又皱了起来。 之前,她还听说,大房嫂子偷人导致小产,以为季砚深这边的压力会小一点,她也能有个时间差继续治疗。 他迟迟没说话。 时微看向他。 男人垂着眼皮,正失神地看着某一点,眉心纠结出深深的细纹。 是很严重。 时微轻声喊:“老公?” 车子也到家了。 季砚深回神,冲她勾唇一笑,“没人逼得了我,你也别有压力。” 时微看出他是在安抚自己,独自承担了生育压力。 且压力很大。 她心里也着急。 …… 卧室内,季砚深坐在床沿,时微一只脚搭在他腿上,脚踝敷着加热的中药包。 快11点了,时微体贴他,劝他回房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季砚深不紧不慢,帮她拆了中药包,起身后,帮她放下枕头。 时微刚躺下,一袭深蓝真丝睡袍的男人,突然俯身朝她就要吻来。 睡袍腰带松散开,露出嶙峋肌肉、疤痕,下腹部八块腹肌尽收她眼底,时微心脏一紧。 双手本能地抓紧床单,“不要”两个字到喉咙口又生生咽了回去,心下一横闭上双眼,努力配合他。 床上的美人,一袭珍珠白真丝睡裙,中分乌发垂落,双眼紧闭,睫毛颤抖,仿佛每一寸瓷白肌肤都弥漫着禁欲的气息,惹得季砚深更想占有她的纯洁。 男人喉结滚了滚,长指缓缓解开她睡袍系带…… 第39章 苏暖暖:那个人就是你的老公 丝滑垂坠感的面料缓缓朝两边敞开,露出里面一件同色吊带睡裙,真丝的映衬下,她肌肤白得发光。 季砚深长指缓缓来到她肩头,轻轻撩下睡袍。 时微感觉到他的动作,脑海闪现各种色.情、恐怖的画面,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她紧紧咬牙隐忍。 季砚深看出她在怕,在隐忍,若是以前,他会放过她。 今晚,他不想忍。 男人倾身,朝着她优美的天鹅颈吻去。 时微蓦地睁眼,对上他双眼里赤裸的欲色,伸出双手就要推拒,季砚深及时扣着她双腕,压在枕头两侧。 不要! 时微喊不出声来。 季砚深埋首进她温香脖颈,全身热血翻涌。 正在这时,床头柜上,季砚深的手机响起震动声。 时微蓦地睁开双眼,本能地松一口气,推拒他双肩,“你,你电话。” 季砚深灼热呼吸喷薄她颈间,“不管。” 时微全身再次绷紧,一股反胃的感觉迫使她用力推开了他,趴在床沿,“我,我……想吐……” 季砚深懊恼皱眉,拿过垃圾桶,朝她面前一放。 他拿起手机,见是顾南淮的来电,脸色沉下,没接。 给时微倒了杯水,照顾她躺下,他才出房间。 隔了半小时,他才给顾南淮回电。 “老顾,不好意思,刚跟媳妇办完事,大晚上的,又有什么公事?”季砚深站在卧室窗台边,嘴角叼着烟,语气调侃,黑眸却浸着阴戾。 今晚月色很美。 顾南淮倚着窗框,望着天上明月,心胸坦荡,“给你推荐一位骨科专家,哪天带时微过去看看,兴许能治。” 季砚深咬紧烟蒂,沉默一瞬,摘了香烟,才道:“老顾,不是我说,你这样,暧昧了啊……” “怎么暧昧,我这不是在跟你说?”顾南淮轻嗤。 季砚深,“我老婆的脚伤,难道我不比你更着急,什么名医我没找过,轮得着你操心?” 顾南淮捏紧拳头。 季砚深,“老顾,当年你出国前,时微就拒绝了你,如今,她是我老婆,你对她的那点心思是不是该藏着点儿?” 顾南淮眯了眯眼皮,沉声道:“医生的名片我发给你,就这样。” 他居然没否认! 季砚深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槽牙紧咬。 隔日,他抽空带时微去找了这个医生,结果当然还是,治不了。 时微去之前,充满了希望,看完医生,再度陷入失落情绪里。 “忘了说了,是顾南淮帮你找的医生。”车上,季砚深拥着她,“以前,他也总去捧场你的演出,现在是见不得你跛脚的样子吧。” 时微攥紧了双拳。 但凡见过她昔日舞台上光彩夺目的样子,都会为她的残疾感到惋惜。 季砚深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别难过,我不嫌弃你就够了,不是?” 时微重重地“嗯”了一声。 她也更加积极地做心理治疗,只是副作用越来越大,每天被生理性的呕吐、噩梦折磨,还开始脱发…… 这天,时微在办公室里写报告。 窗外传来保洁的八卦声:“时老师和季先生两口子真恩爱,在教室就迫不及待的了,不过,这时老师也不像那么开放的人啊……” 时微蹙眉。 阿姨一定是认错认了,应该又是苏暖暖和霍祁。 这几天,霍祁每天都会来舞团接苏暖暖下班。 隔了一会儿,她关掉电脑,抬腕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季砚深应该要到了。 时微出了办公室,去舞蹈室1拿音箱。 刚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子石楠花那种无法言喻的腥味扑面而来,她本能捂住鼻子想吐,下一秒,只听“呀”的一声! 苏暖暖拉下蓬蓬纱裙,转身看着门口的她,语气凉幽幽,“时老师,你怎么也不敲门啊……” 说话间,她拉上吊带。 女孩光裸着一双雪白长腿,旁边的把杆上挂着一副奶白芭蕾大袜。 时微脸色阴沉,语气不悦,“你怎么在我的教室?” 苏暖暖双臂抱胸,胸前挤出深深沟壑,眼神勾着挑衅,“这间教室更隐蔽点儿,我男朋友刚刚在这跟我在把杆上……时老师,你懂的。” 时微脑补出画面,瞬间恶心得不行,跌跌撞撞去了卫生间,趴在盥洗台吐了出来。 苏暖暖跟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时微趴在盥洗台,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看起来也瘦了好几圈。 “时老师,你最近总是吐,不会是有了吧?”苏暖暖故意往她痛处扎。 时微知道她的心思,没看她一眼。 苏暖暖,“对哦,你碰都不让季先生碰,怎么可能怀上。” 时微从包里取出漱口水漱口,依然没理她。 苏暖暖洗完手,拿出香水,喷上白皙修长脖颈。 时微生理性厌恶这个味道,避开到一边。 苏暖暖透过镜子,看着她,“时老师,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无性的婚姻,你真以为季先生不会在外面偷腥?” 冷睨她一眼,时微拧着瓶盖,“三番四次挑拨离间我跟我先生,有意思?还是觉得跳到脚尖出血不够惨?” 苏暖暖浑身一抖,想起了比起脚尖出血更痛的阴影,但看着时微现在丝毫不怀疑她和她的丈夫有一腿的样子,她又讽刺地笑了,“时老师,你真是相信季先生。” 不得不说,季砚深真是有手腕! 能把敏感多疑的时微洗脑成这样! 苏暖暖也是最近才意识到,季砚深之前故意留口红印,是在对时微进行服从性测试。 他要他的白月光活在完美的幻象里。 凭什么,对她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更过分的是,他为了这个跛子,几次三番虐待她! 苏暖暖气不过,指尖掐进掌心,心下一横,“时老师,你以为我刚刚在教室,真的是和霍祁?你现在去停车场看看,有没有他的车!” 闻声,时微左耳发出尖锐的耳鸣。 “你跟谁,我都没兴趣。”她转身就走。 苏暖暖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美眸里都是想上位的野心,“那个人就是你的老公。” 她怀上了,有肚子里的孩子做保障,笃信季砚深不会再虐待她! 这也是苏暖暖第一次指明说是季砚深,时微脚步顿住。 第40章 铁证如山 苏暖暖见她停下,又道:“霍祁才不是我男朋友,他是季先生找来当幌子骗你的!” “我也一直被迫演戏,帮着他骗你呢!” 时微面无表情,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的样子。 苏暖暖猜测她是要给季砚深打电话,心中略微有点忐忑,他还不知道她怀孕了,她目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本着搏一把的心态,她挺直背脊,“时老师,你想打给季先生,让他过来收拾我?实话告诉你,我怀孕了!” 时微指尖在摁下“拨号”的刹那,悬停在屏幕上方,略微颤了下。 转瞬,她冷静下来,又要离开。 苏暖暖,“我之前不敢说实话,配合他骗你,是不敢忤逆他!现在,母凭子贵,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底气!” 她知道,季砚深现在正需要一个孩子。 时微依然没吱声,朝着卫生间门口决然而去。 苏暖暖捏紧了双手,盯着她瘦削背影,“你还不相信我?时微,你现在就像《楚门的世界》里面的男主角,活在虚假的美好里!” “我跟他半年前就在一起了!你滑下山坡那晚,他其实是——” 时微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苏暖暖没好气地跺了跺脚,而后,深深呼出几口气。 她会让她相信,季砚深早就出轨了的,按照她的性子,肯定立即闹离婚! 苏暖暖甩了甩手上的水,也出了卫生间。 空间恢复寂静。 唯有干净整洁的男洗手间内,缓缓升腾起一缕袅袅烟气。 …… 时微站在扶拦边,看着舞团外的停车场,翠绿的法桐下,只停着一辆她家的幻影,旁边是一辆粉色宝马mini,苏暖暖的车。 确实不见霍祁的车。 这时,一股子清冽的薄荷漱口水味及淡淡的烟草味飘来。 “老婆,在看什么?”季砚深唇角勾笑,目露温柔,望着她。 时微扬唇,挽住他胳膊,“看看夕阳,也在等你。” 季砚深满眼宠溺,拥着她下楼。 两人一起去他订好的意大利餐厅,享用烛光晚餐,餐后沿着江边散步后,才回家。 到家后不久,季砚深接了个电话,神情凝重,说是临时有公事,匆匆出门了。 时微没多想。 回到房间,她拨何蔓的手机,提示已关机。 也才想起,她现在在英国参加硕士毕业典礼,这个点,应该还在睡觉。 …… 是夜,坐落于江城江边,寸土万金的大平层豪宅,灯火通明。 苏暖暖站在巨幅落地窗边,俯瞰繁华夜景,手里捏着一只密封袋,里面是一根早早孕验孕棒,上面赫然显示两条红杠。 连着验了三天,都是两条红杠。 她真的怀上了!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苏暖暖蓦地转身,兴奋地喊:“季先生!” 玄关处的男人,身姿颀长,五官立体深邃的俊脸,神情冷漠。 他待她,一贯这样冷漠。 但舍得给她花钱,给她买车、买翡翠,还弄了这么大一幢、价值好几个亿的豪宅养着自己,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 再说,性是爱的基础。 有性才有爱。 他迟早厌弃那个跛子。 苏暖暖走到他跟前,心口犹如小鹿乱撞,小心翼翼,乖巧道:“季先生,我,我叫你过来,是有急事,没、没打扰你和时老师吧?” 季砚深眸色淡淡,睨着她,“什么事?” 苏暖暖缓缓摊开掌心,怯生生道:“我,我不小心怀上了……怎么办啊?” 一副快哭了的无助样儿。 季砚深目光落在她掌心,密封塑料袋里,一根验孕棒,明显的两道红杠…… 空气静得可怕。 苏暖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男人的心思,阴晴不定,难以揣测。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暖暖以为季砚深会掐着自己脖子,教训自己,或是叫她去打掉的时候,他终于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晚饭吃了吗?”男人语气听不出喜怒。 苏暖暖抬首,美眸泪汪汪地看着他,轻轻摇头,“连着验了三天,回到家又验一次,太激动了,还没来得及吃饭。” “厨房有,有我煲的排骨玉米汤,您也还没吃吗?” 季砚深走向厨房。 苏暖暖连忙上前,“您去歇着,我去盛汤!” 季砚深垂眸,语气淡淡,“你去餐厅等着。” 苏暖暖愣了下,下一秒,受宠若惊! 他这是亲自去为她盛汤、照顾她呢…… 喉咙一哽,苏暖暖眼眶一热,盈满泪花。 他真的要这个孩子! 季砚深很快从厨房出来,端着白瓷砂锅,放在餐桌上。 苏暖暖要自己来,被他抢过。 男人拿着汤勺,慢条斯理地为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玉米汤。 苏暖暖第一次见他做家务的样子,又帅又迷人。 脑海已经开始幻想,季砚深抛弃糟糠,娶自己过门,爱她、宠她的画面。 只是,季砚深连着几晚都过来为她煲汤,照顾她,却绝口不提他们的未来…… 苏暖暖心里不安。 他不会是想让自己生下孩子,养在那个跛子的名下吧?! 这晚,趁着季砚深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苏暖暖悄悄拿手机录像,为了能让时微相信,她把自己也拍进了视频。 还躲进卫生间,贴上验孕单。 剪好视频,她没忘配上录音:“时老师,看到了吗?你的老公正在给我买的豪宅里,为我洗手做羹汤!” “这是我的孕检单,不过,你这种连性生活都没有的女人,hcg数值应该都不知道吧,以下是我帮你用ai搜索到的内容。” “不用谢!” 录完视频,苏暖暖颤抖着手指,打开时微的微信,准备将视频发给她。 铁证如山。 那个跛子即使再被洗脑,也不会不信的! 随着视频快速地在上传,苏暖暖全身的血液也沸腾着,终于,到了100%,尘埃落地。 她出了卫生间,直奔厨房。 彼时,时微刚洗完澡吹干头发,回到卧室,手机响起微信信息提示音。 她在床沿坐下,拿过手机解锁。 刚点开微信,手指一滑,屏幕开始全屏播放视频…… 第41章 有恃无恐 视频里,男人正颠勺,铁锅里冒起很高的火焰,而后熄灭。 他动作熟练地将烧得赤红油亮的糖醋排骨盛入洁白瓷盘里,瓷盘边上还点缀着黄瓜条、小番茄拼成的小花朵。 “姐!看我烧的排骨怎样?隔着屏幕是不是都流口水了?”视频里传来小弟时屿的声音。 时微会心笑笑。 这家伙谈了女朋友,还学会下厨了。 她退出视频,回复他一条,接着又回复几条未读信息,关机躺下。 江城一品豪宅。 苏暖暖喝完最后一口汤,又朝手机瞟了一眼。 这会儿,那个跛子一定是看到视频了! 餐桌对面,季砚深处理完邮件,放下平板,看向她,“你在等谁的消息?” 苏暖暖心下一虚,下一秒,感受到他的关心,心尖悸动,“我看时间呢,季先生,你今晚就不走了吧?外面的雨还很大。” 他还从没留宿过。 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又睨了眼她空空的碗,站起身,朝着玄关走去。 苏暖暖嘴角一撇,满眼的失落,还是乖巧地送他到门口。 门刚关上,她连忙打开微信和时微的对话框。 屏幕上,红色感叹号气红了她的双眼! 时微居然早就把她拉黑了! 那条视频发送失败! 苏暖暖胸口大幅起伏,立刻拨打时微的手机。 等了几秒,那头传来没有感情的机械声。 那个跛子已关机! 苏暖暖气愤地摔了手机! …… 深夜,瓢泼大雨,不断冲刷车窗。 车厢幽暗,只有男人指间的香烟,散发出一点猩红的光,忽明忽灭。 手机里传来男声:“季哥,可靠消息,大房那边二儿媳也怀上了,在国外做的试管,捂得严严实实,明显是防着您呢。” 季砚深鼻尖“嗤”了一声,指尖用力弹去烟灰,没说话。 “季哥,这次想下手不大容易。”那头的男人又道,“您什么打算?” “季老这一招够阴的,明知你跟嫂子不能——” 季砚深眯了眯眼皮,打断对方,“静观其变,先这样。” 挂断电话,他徒手揉灭了香烟。 男人黑眸迸发出两道尖锐的恨意。 回到家,他直奔时微卧室,转动门把就要进去。 门把却纹丝不动,他整个人僵住。 她反锁了…… 他抬起拳头朝着门板砸去,却在要碰到门板的刹那,又顿住。 男人喉结滑动,黑眸闪烁着湿润的光泽,望着紧闭的门扉,转身离去。 直奔老宅,去了母亲的小洋楼。 季母了解儿子,心疼他的苦闷,从小到大,明明各方面都优秀,就因为他爸不受宠,就被亲爷爷冷落,这几年季氏靠他,产业产值翻了几番,那老头利用完他就要卸磨杀驴。 好不容易娶了个心上人,却不让碰。 周琼芝抹了抹眼泪,什么也没说,亲自下厨为他煮了碗细面,窝了两只荷包蛋,滴了几滴小磨香油。 季砚深吃完面,要回去。 周琼芝,“砚深,我知道你在外有人,好像,还怀上了吧,妈支持你,这事不怨你,那时微……正好,有了这个孩子,看那老东西以后怎么蹩你的短处!” 季砚深愣了下,“妈,我的事,您别操心,我心里都有打算。” 周琼芝应了一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才转身,恨恨地啐骂时微一句:祸害! …… 苏暖暖怀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舞团,作为年仅二十岁的首席舞者,这个年龄怀孕就意味着职业生涯的提早消亡。 单纯作为专业舞者角度,时微为她感到惋惜,但她也知道,苏暖暖早就想所谓的“母凭子贵”嫁入豪门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来舞团的苏暖暖,在第八天,终于现身。 不同以往的花枝招展,她全素颜,穿着平底皮鞋,穿戴甲也全部卸掉了。 她今天来舞团,是特意来找时微摊牌的。 舞蹈室,时微正一个人在锻炼。 苏暖暖关上门,一手抚着后腰,“时老师,你家季先生过去一星期,是不是每晚都要出门,都说是公事?” 时微置若罔闻,侧腰拉伸。 她一袭黑色莫代尔面料的训练服,勾勒着纤细的腰肢,看起来优美柔软。 苏暖暖拿出手机,走向她,“几天前,我给你发视频,你拉黑我没收到,你现在就看看,你以为的深爱你的老公,每天晚上是怎么来我豪宅,给我煲汤养胎的吧!” 时微暗暗捏紧双手。 依然不动声色。 苏暖暖走到把杆边,翻找相册里那条视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怎么没了?!”她没好气道。 难道是那天摔手机,摔没的? 那其它视频照片怎么都还在? 时微撩了下眼皮,继续拉伸,语气冰冷,“苏暖暖,你再不出我的教室,我叫保安了。” 苏暖暖气得下腹都隐隐疼了起来,“时微,如果我男朋友不是季砚深,我会一次次挑衅你?你也不想想,我图什么?” “尤其冒着被季砚深报复的风险!”她企图点醒她! 时微拉伸的动作暗暗顿了顿,依然没说话。 苏暖暖气结,“江城一品a座22层,今晚十点半,季先生会准时过去给我煲汤,你不信的话,就过去亲眼看看!” “到时你就知道自己被季先生pua得有多蠢了!” 撂下这句,苏暖暖冷哼一声,就要出教室,想起什么,又道:“记得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解除,到时候,我会跟你语音联系!” 季砚深这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才不担心事发后,他会收拾她! 教室门板“砰”的一声被关上,时微心下一震。 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再度浮上心头。 …… 深夜,季砚深离开后不久,她也出门,上了一辆约好的网约车,直奔江城一品。 到了楼底下,她收到苏暖暖发来的微信语音,“他已经来了,你还没来?” 接着,是季砚深在豪宅里的视频。 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色西裤,面前系着围裙…… 时微脑子一轰,身形晃了晃,撞在冰凉的大理石墙面上。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缓过神,捏紧双手进了电梯,摁下“22”。 大平层豪宅,出电梯就是奢华的双开入户门。 时微一跛一跛到了门口,颤抖着手,摁响门铃。 隔了一会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属于季砚深的脸,撞进视野。 他明显一愣。 时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这么晚,谁啊?”这时,从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第42章 我怀的是季先生的孩子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声,时微心下一沉。 一时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失望。 眼前的季砚深如苏暖暖所说,系着围裙,一副居家好男人模样。 就在这时,一股子中性木质淡香窜进鼻息,下一瞬,一个女人走到季砚深身旁。 她一头乌发扎成中分低马尾,戴着金色环形耳环,中长男友风白衬衫下,光着一双长腿,脚上一双人字拖。 看见她,明显眼前一亮,“嗨,时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你俩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她是季砚深的亲姐,季棠。 长年在欧洲分公司,负责季氏集团电商业务。 时微心里很乱。 她是又被苏暖暖耍了?还是季砚深在掩盖? 苏暖暖视频里拍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极力保持冷静,时微扯起一个微笑,“姐,砚深最近夜里总出来,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说话间,她擦着季砚深,进了门。 季砚深关上门,力道有点重。 时微心脏震了下。 季棠双臂抱胸,笑着打趣,“跟过来查岗的吧?” 时微笑容差点尬住,轻轻摇头,对上季砚深阴恻恻的表情,周身气压极低。 “阿深,你摆什么脸色,查岗,说明微微在乎你!”季棠直言不讳。 季砚深唇角微扯,睨了时微一眼,神情仿佛在说“是在乎,还是不信任?” 时微浑身紧绷,视野里,这大平层和苏暖暖视频里拍的一模一样,可这里哪有她的身影? “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没听砚深提起。”她镇定地问。 季棠咳了几声,“回来几天了,感染肺炎,阿深每晚过来给我煲汤呢,还在倒时差。” 时微看向季砚深,状似随意道:“姐回来,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季砚深睨她一眼,没说话,走去了阳台。 季棠拧眉,“这家伙,甩什么脸色!微微,他可能是怕我传染给你,刚还说,明天去你们家,打扰你的。” 时微笑着点头,睨了眼吧台上的四只水杯,里面还有柠檬水,明显是有人来过。 季棠,“刚刚霍祁和他女朋友过来玩,他们也住这一栋。” 时微一愣。 所以,真是苏暖暖耍了她? 抬腕看了下手表,她一脸大方微笑,“姐,我就是不放心他,跟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 季棠伸长脖子看向阳台,“季砚深!微微要回去了!” 阳台,季砚深摁灭香烟,关上窗户,冷着一张脸朝这边走来。 时微明白,他见到她的那一刻,就猜出,她又是来捉奸的。 两人告别了季棠,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男人的黑脸与沉默。 给她一股强烈的压迫与窒息感。 时微几次欲言又止,电梯在17层停下,门开,传来嘈杂与骚动。 “一只麻雀也妄想做凤凰!痴心妄想!你们把她拖走,去医院!” 有人在吵架。 时微皱眉,季砚深拽她胳膊,拉她到边上,高大身影挡在她前面。 “我不要去医院,你们放开我,这样是违法的!” 属于苏暖暖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时微下意识捏紧双手。 电梯门快合上,被一个黑西装保镖模样的男子从外面挡开,一名拎着爱马仕鳄鱼皮的贵妇裹挟着女士香水味,踏了进来。 看见季砚深,她脸上凶恶的表情立刻化为恭维的笑意,“砚深,巧。” 季砚深斯文有礼,“霍伯母。” 时微也打招呼,“霍伯母。” 这位贵妇是霍祁的母亲,霍家大太太。 霍母脸上噙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下一秒,在两名保镖将苏暖暖拖了进来后,她脸色千变万化,“砚深、微微,抱歉,教你们笑话了。” “过来处理点儿私事。” 苏暖暖满脸是泪,看见时微,表情僵住,“时、时老师,我,我怀的——” “啪”的一声。 霍母给了她一巴掌,“闭嘴!霍家绝不会让你进门!” 苏暖暖脸颊瞬间爬上五指印,眼泪簌簌地涌出,呆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季砚深。 他还不肯承认她! 还让霍祁妈妈以为她怀的是霍祁的种,拉她去打胎,在时跛子面前演戏! 时微注意到苏暖暖的目光,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屏着呼吸。 苏暖暖心里在赌,赌季砚深不可能真要她去打胎。 他要这个孩子的! 孩子在,她的地位就在! 心下一横,她挪动脚步,冲到时微跟前,紧紧抓住她双手。 “时老师,我,我怀的是季先生的孩子,根本不是霍祁的,你要相信我!”苏暖暖斩钉截铁道。 第43章 为什么不干脆离婚? 苏暖暖这话一出,霍母瞪大了双眼,手指紧紧握着包带,忘记了呼吸。 而时微,缓缓抬首,看向身旁的季砚深。 男人泰然自若,只嫌恶地扫了苏暖暖一眼,便一言不发,目视前方。 时微心里打着鼓,对上苏暖暖满是真切的眼神。 “苏暖暖,你疯了!怕跟我去医院,临时把脏水往季总身上泼?你胆肥了你!”霍母只以为苏暖暖是不想去打胎,临时想了个馊主意。 这季砚深是出了名的深情专一,宠妻如命的模范丈夫,怎么可能在外面养女人! “微微,你就当她是疯了!” “你们拉着她,这个孩子霍家决不会要!”霍母安抚完时微,又对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吩咐。 保镖立即拉住了苏暖暖。 苏暖暖摇着头,“我不是,我没有,时老师,这个孩子就是——” 说着说着,下腹部一阵绞痛,像是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苏暖暖低下头,隐约闻见了血腥的味道。 她小脸煞白。 时微也看过去。 苏暖暖穿了条白蕾丝半身裙,长度及小腿。 一缕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她白皙的腿,缓缓淌下,滴落在洁白锃亮的白色瓷砖地面。 一滴一滴,血红与洁白,怵目惊心。 苏暖暖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血,好一会儿,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不要!” 她本能地看向季砚深,“救,救孩子……” 季砚深自始至终,视她如肮脏的空气。 时微几乎没有犹豫,正拿手机,拨打了120。 霍母看着地上那一滩血,眉头紧锁,“造孽,你们赶紧把她送医院去!” 也是天意! 她决不会让医生保胎! 电梯到了一楼,外面已经响起了救护车鸣笛声,苏暖暖被保镖拉出了电梯,时微正要抬步,被季砚深拽住胳膊。 电梯门合上。 只剩他们两人,和地上一滩血。 “怎么,你还想跟去?对你老公的绯闻孩子这么上心?还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种?”寂静的空间内,响起男人幽幽冷嘲声。 阴阳怪气的腔调,透着点儿酸意。 他的反应,教时微迷惘。 真不知他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坦荡。 时微攥了攥双手,目光直视他,“如果真不是你的,苏暖暖为什么敢泼你脏水?她不怕被你报复吗?为什么就往你身上泼?” 季砚深睨着她,脸色冷沉,不说话。 这副样子,像是说:你自己想! 时微清楚他的意思,“苏暖暖说是你逼她和霍祁演戏,你们一起来骗我的,不是什么因为嫉妒我。现在,她怀孕了,有恃无恐了,才敢跟我说实话!” 她认为苏暖暖这个逻辑没问题。 电梯门打开,季砚深冷哼一声,带头朝外面走去。 时微跟上,进了幻影,“季砚深,太多的痕迹,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都是成年人,坦诚一点行吗?” 男人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烟,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点上,不像以前妻管严,在她面前不抽一口。 昏暗车厢内,烟气缥缈,季砚深周身弥漫起上位者的威压感。 隔着青白烟雾,男人漆黑深眸打量她,“时微,你仔细想想,如果我真变了心,有外遇,为什么不干脆离婚?你对我是生意上有帮助,还是名誉上有光环?” “你不会以为宠妻人设,能给我带来什么荣耀,抬高季氏股价吧?” 季砚深一字一句,极尽嘲讽。 时微怔住。 季砚深垂眸,侧颜染着邪肆又不羁的笑意,像是自嘲,手指用力弹了下香烟。 “如果那个苏暖暖的孩子是我的,倒还真是及时雨,我跟你离婚,娶她,堵老太爷的嘴,换十个点股份,坐享其成!” “何必特么把我姐叫回来,跟她一起斗那老头!” 音落,他冷笑出声,眼眸隐隐闪烁苦涩的光,下一秒,转过脸,满眼嘲讽,睨着她,“时微,你跟我说说,我为什么非得绞尽脑汁瞒着你?” 时微被他问懵住。 也懂他的意思。 她出身寒微、又是跛了脚过了气的芭蕾演员,对他确实没有任何利益价值。 车厢陷入冗长的死寂里。 季砚深的烟,一根一根地抽。 时微感受到他的情绪,愤怒、失望、自嘲、苦涩……种种。 回到家,各自回了房间。 时微失眠到天亮…… 清晨,她透过何蔓打听到苏暖暖的情况,还在极力保胎中。 “为什么是保胎?霍家不是不要这个孩子的吗?何蔓,你说,会不会真是季砚深的,他需要这个孩子。”时微又绷紧神经。 何蔓昨天下午刚回国,“微微,你冷静点儿。我问过,他们说,是苏暖暖死活要保胎的,霍家再只手遮天,总不能违背她本人的意愿。” 时微冷静下来。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上班去了。 时微躺了回去。 何蔓,“微微,如果你真的觉得这婚姻让你疲惫了,内耗严重,压力大,不如——” 不如离了。 何必疑神疑鬼,战战兢兢。 旁观者总是潇洒的,难懂局中人的自我拉扯。 何蔓又玩笑一句,逗她,“不如跟我过吧,去他的男人!” 时微唇角咧开。 …… 医院,vip病房。 苏暖暖一睁眼,抓着护士的手腕就问:“我的孩子还在吗?!你们是不是背着我,把它打掉了?!” 她的样子,仿佛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个孩子就是她的“稻草”。 她跨越阶级的一块垫脚石! 护士安抚她,“小姐,你镇静点,情绪激动,更难保胎。” 苏暖暖还紧抓着护士,“你的意思,孩子还在是不是?” 护士,“是,但是胎盘不稳,非常危险,医生说,随时准备清宫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你先签了吧。” 苏暖暖摇着头,“你们给我请最好的医生保胎,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孩子的爸爸会让你们医院倒闭的!” 季砚深需要这个孩子! 护士听着她的发言,眉头紧锁,“小姐,你赶紧签字,好好休息吧。” 苏暖暖摸着手机,要找季砚深,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随之,是股强势的气场,迫压感十足。 苏暖暖果然看见了季砚深。 男人西装笔挺,矜贵斯文,身后跟着助理。 “季先生,你,你来了……”苏暖暖看着他,眼泪簌簌涌出,“他们说,孩子的情况很危险,你一定有办法保住它的,是吧?” “自从查出怀孕后,我每天都乖乖在我们的家里养身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是被霍家那个老太太气的……你别怪我,好不好?” 季砚深在椅子里坐下,长腿交叠,语气淡淡,“二十分钟后,你会被推进手术室,做清宫手术。” 苏暖暖缓缓睁大了泪眸。 “这件事,不怪你。”季砚深抬起左手,右手整理衬衫袖口,时微送他的袖扣,边漫不经心道:“每次都喝干整碗的汤,我该表扬你。” 闻言,苏暖暖先是愣了愣,而后,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被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脑海都是每晚,他亲自为她煲汤的画面。 那一碗碗汤里……是下了药了…… 所以……她才会先兆性流产…… 苏暖暖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无声地望着优雅高贵的男人,“为、为什么?你、你不是需要这个孩子的吗?!” 其实,她是见识过他的狠辣暴戾的。 但,虎毒不食子的,不是吗? 季砚深冷笑,“且不说会不会遗传你家软骨病的劣质基因,一个玩物,妄想给我生孩子?”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嗓音冰冷,“知道我最痛恨什么?” 第44章 苏暖暖破罐子破摔,将季砚深私密照砸时微脸 苏暖暖之前一直以为季砚深对她是口嫌体直,嘴上不准她闹到时微那,欢爱的时候,却要多疯有多疯。 她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 怀孕后,她更是以为自己会母凭子贵,却不想,他明明需要这个孩子,却亲手扼杀它! 她哪里知道,他痛恨什么。 男人眼神剜着她,一字一顿,“第、三、者。” 苏暖暖错愕。 痛恨第三者,他还出轨她? 季砚深凝着病床上的女人,苍白、羸弱,一头波浪卷发披散开,脑海闪过幼年时的画面,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第三者怀的孩子,更不配来到这个世上。”男人指腹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 苏暖暖一震,他的意思,只有时微那个跛子才有资格给他生孩子! 可她根本生不出! 这一句,苏暖暖没敢说出来,怕季砚深直接弄死她。 他还爱着那个跛子。 怕时跛子发现他出轨,宁愿弄死她的孩子。 苏暖暖死死抓紧床单。 季砚深没再给苏暖暖一个眼神,大步出了病房。 只剩苏暖暖,怯生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后脊一阵一阵地发寒。 小腹隐隐作痛,她知道,这个孩子真留不住了…… 可她不甘心! 苏暖暖拉过被子,号啕大哭起来。 幻影内,季砚深点了支烟。 副驾的周奕,转过身,眉头紧锁,“季总,苏暖暖没了孩子,会不会跟您鱼死网破,拿出实锤闹到夫人那边?” “不知她手里掌握多少证据。” 季砚深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勾着轻蔑,“一个个的,不自量力,跟我斗。” “猫逗老鼠的游戏,我也烦了,苏暖暖交给你去解决。” 周奕垂下头,语气沉了几分,“季总,这些……我不会。” 季砚深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怎么,以为我是让你去杀人越货?” 周奕抬起下颌,“还请您指教!” 季砚深只吐出一句:“拿捏人性的弱点。” 剩下的,让周奕自己去揣摩。 …… 卧室,时微收到何蔓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季砚深从一间病房走出,身后跟着助理周奕和两名黑衣保镖。 “微微,我确定了,病房里住的确实是苏暖暖,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找人偷拍的。” 时微心下一沉。 如果季砚深和苏暖暖清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苏暖暖的病房? “蔓,霍家的人呢?他们不在吗?”她现在真不知道该相信苏暖暖还是季砚深。 何蔓,“苏暖暖现在正在做清宫手术,霍家人都不在,霍祁父母、霍家老太爷已经责令霍祁跟苏暖暖断干净。” 时微脑子乱糟糟的,穿衣镜映出她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双眼下透出淡淡的暗青色。 “怀疑他,会有负罪感,他表面对我好得没话说,尤其我这身心都有缺陷的,他从没嫌弃过我……相信他,心里又总膈应得难受,像有根刺卡着。” “蔓,我当初为什么要心软……嫁给他?” 如果没结婚,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不到一年前,季砚深千里迢迢从江城飞到巴黎向她求婚,蓝色烟花盛开在埃菲尔铁塔下,他深情款款,单膝跪地。 她再次狠心拒绝了他。 第二天,她赶航班去伦敦演出,提前联络好的出租司机临时有事退单,季砚深缠着要送她。 半路,发生车祸,他不要命地解开安全带,扑向她。 他躺在icu半个月,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她面对医院白墙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祈祷他醒来,醒来她就嫁。 他当真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她求婚。 她当真嫁了。 电话那头的何蔓只能对她说:“微微,来什么就面对什么吧,勇敢点!不后悔过去,不焦虑未来。” 时微现在也只能这样。 当晚,季砚深没回家。 时微知道,他在跟她置气。 第二天,她在舞团上班的时候,接到苏暖暖打来的电话。 “时老师,我就在舞团斜对面的蓝岸咖啡厅,我这里有你老公的一些私密照,我等你半小时,过时不候。” 苏暖暖一副趾高气扬的口吻,说完就挂断。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时微内心再度陷入天人交战的两难境地。 去,还是不去。 她盘腿坐在瑜伽垫上,想要冥想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最后十分钟,她到底是换上衣服,出了舞团。 她内心里明白,这段时间以来,那颗怀疑的种子,一直在。 …… 上午十点半的光景,咖啡厅内几乎没什么人,时微在二楼找到苏暖暖。 她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脸色苍白如纸,披着一头波浪卷发,外套是一件卡其色巴宝莉的风衣,双手握着一只玻璃杯,冒着丝丝热气。 她走近她。 苏暖暖见到她,睨着她一跛一跛的右脚,唇角染笑。 半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季砚深哪里是在山里攀岩失联,分明是跟她在山脚下的民宿偷欢。 这个傻子深夜冒着大雨,带人去山里找他……结果滑下山坡。 在她最辉煌的时候,跌下神坛。 时微坐下,十分冷静,睨了眼苏暖暖手边的棕色文件袋。 苏暖暖下颌微仰,看着她,开门见山,“我孩子都没了,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季先生怎么报复我了!” “我不好过,也不想你好过。”她料定时微的道德洁癖,只要确定季砚深出轨,一定铁了心离婚。 离了婚,没了季太太的光环,她一个跛子,还剩什么? 她苏暖暖起码还可以继续跳芭蕾,还可以,从头再来。 她也算扳回一局吧。 苏暖暖拿起棕色文件袋,慢条斯理绕开白色线绳,一双憔悴的眸子,一瞬不瞬审视着对面的时微。 她看起来依然淡定自若。 一会儿,看到里面她躺在季砚深臂弯里的亲密照,看她还怎么淡定! 苏暖暖性急,拿出打印好的一沓照片,朝时微蔑视一眼。 “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时微垂眸,厚厚的棕色信封,封面被撕破,露出属于季砚深那张睡颜和赤裸的…… 第45章 季砚深出轨的绯闻满天飞 那是季砚深的床照。 男人赤裸着胸膛,躺在香槟色真丝大床上,往下是…… 被信封遮住,看不清。 时微伸手就要拿过。 这时,苏暖暖却先于她一秒,抢了回去。 时微蹙眉,冷眼睨她,“你什么意思?” 苏暖暖没理她,盘算着,要敲她多少合适。 这照片不能白给她。 昨天,季砚深的助理把她的信用卡停了。 老家的妈妈早上发来催款信息:暖暖,家里的房子才盖到一半,你怎么不打钱了?你爸你弟这个月的医药费怎么也没打来啊?你是不是没钱了?你男朋友不要你了? 本来,她寻思着卖掉那枚帝王绿手镯的。 早上回江城一品,却被保安拦住,说是整栋楼都把她列入黑名单,禁止入内。 她所有的贵重物品都在里面。 但季砚深的助理说,那些从不属于她。 她更无法证明,那些东西是她的。 时微喝了口柠檬水,大概猜出苏暖暖的意思,冷静道:“你想要多少?开个价,但我要先确定,里面的人确实是季砚深和……你。” 苏暖暖暗暗吸了一口气,准备狮子大开口,这时,手里的手机振动。 她低头一看:老板还没玩够你,乖乖听话,你还能继续过奢侈的生活。 陌生号码,但一看就知道是季砚深的助理发来的。 苏暖暖紧紧握着手机,胸腔内热血翻涌。 季砚深还肯养她。 她还能继续过不用辛苦跳舞就能过上的名媛般奢侈的生活。 还有老家的人,还会以为她找了个富豪男朋友。 大伯说,年底她回家,会让她进祠堂—— 她是老苏家唯一一个光宗耀祖的女孩。 苏暖暖抬首,看向对面的时微。 她开的价再高,能有季砚深给她的多? 苏暖暖后倚着沙发椅背,长腿交叠,双臂抱胸,“时老师,你真是太好耍了,我叫你来就来,你看外面——” 顺着她的视线,时微看向落地窗外,斜对面的马路边。 路边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摄影师,他们架着相机,镁光灯闪烁,似乎正朝这边拍照。 时微蹙眉,拉上窗帘,看向苏暖暖,“什么意思?” 苏暖暖扫了眼桌下的手机屏幕,“不让你好过啊,霍祁不要我了,我就让你和你家季先生也闹矛盾。” “实话跟你说,我来之前就对记者放过消息了,他们都以为季氏总裁夫人和绯闻小三来咖啡厅谈判了!” “昨天,季砚深在病房让助理给了我十个耳光,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死你们!” 时微冷白素手握紧了水杯,清冷的眸子紧盯着苏暖暖。 她看起来得意极了。 “这下拜你所赐,全世界都会以为你家季砚深出轨了!”苏暖暖愈发得意。 时微想起之前的种种,和刚刚露出一点的照片,还有点不信,“苏暖暖,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苏暖暖一愣,难道她被洗脑后,又清醒了? “时微,原来你这么自卑呢,以为你老公会受不了你的冷淡,被我这样热情主动的女孩吸引出轨!” 时微脸色沉下。 苏暖暖更加得意,眼角笑出了眼泪,“经过这么一闹,你家季先生还会像以前那样包容你这个神经病吗?” “要是我,还不直接休了你!不让碰,还疑神疑鬼,笑死!你何德何能啊?” 时微气血翻涌,“苏暖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暖暖看傻子似的翻她一个白眼,拿出信封,特意举高,让楼底下的记者拍到。 时微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故意装作在跟她这个原配交易! 没有再跟她废话,她起身走人。 时微刚下到咖啡厅一楼,一群记者、自媒体营销号蜂拥而上,围着她:“季太太,请问季总真的出轨了吗?” “季太太,你和苏暖暖是不是来谈判的,拿到证据了吗?” “苏暖暖刚流产,她怀的是季总的孩子吧?” “如果季总没出轨,你又怎么会来见苏暖暖呢?所以,是真的早有怀疑是吧?” 时微从来不想将家务事闹到外面,也知道这件事对季砚深、季氏的影响,扬声道:“你们误会了!” 记者:“可有人向我们爆料,你和苏暖暖是原配和第三者的关系——” 时微双耳嗡嗡作响,拿起手机,打电话报警。 约莫十分钟,附近的派出所民警赶来,撵走了一群记者。 咖啡厅终于安静下来。 时微精疲力竭。 转身时,就见苏暖暖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上,俯视着自己,唇角高高地翘起。 她在民警的护送下,出了咖啡厅。 附近的记者、摄影师也都被轰走了。 一辆车牌尾号622的幻影,由远及近,很快靠边停下。 622是她生日。 前门打开,季砚深的司机和助理周奕分别下车,司机绕到后座,开车门,周奕和民警们热络寒暄。 不一会儿,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座下来,踩着锃亮的黑色皮鞋,朝着她走来。 他每走近几步,时微心里更忐忑几分。 到了跟前,季先生扣着她手腕,牵着她到民警面前,语气和善: “警察同志,我代我老婆报警,有一个叫苏暖暖的女孩,几次三番挑衅我老婆,刺激她的情绪,并在她面前造谣诽谤我。” 民警挑眉,严谨地询问时微,“季太太,是否有这事?” 时微迟疑了下,点头,“是。” 苏暖暖正好从咖啡厅内出来,看到季砚深,像是耗子见到猫,连忙要跑。 周奕,“就是她!” 民警立刻去拦她。 苏暖暖被带上了警车。 …… 幻影车厢内,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 时微的手机不停发出提示音: 【疑似季氏总裁季砚深出轨,原配夫人与绯闻小三咖啡厅内见面谈判】 【季氏总裁季砚深卷入绯闻风波,季氏股价或将大跌】 看着这些新闻标题,时微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转头看向一言不发,抽着烟的男人,捏紧双手,解释:“你昨天去苏暖暖病房,我很疑惑,她今天约我,所以,我就去了。” 季砚深摘了嘴角的香烟,朝车载烟灰桶里一扔,唇角牵起讽刺的笑,“时微,你是不是特别盼着我出轨,啊?” 第46章 有你这样的妻子,他出轨,不该吗? 时微听出他的挖苦与愤怒,心中一团乱麻。 “季砚深,你知道的我比谁都希望我们的婚姻幸福美满,没有欺骗与背叛。” 只是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罢了,“是,这次我是又怀疑了你,苏暖暖手里也确实有你的床照,上半身赤裸,我看见了,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拍到的?” 季砚深嗤了一声,抬手,转过她的脸,使她面对他。 男人斯文英俊的脸,表情冰冷,气场冷肃,十足的压迫感。 时微下意识地想躲闪开,他掌心捧着她半边脸颊,带着力道,她根本躲不开。 “她哪里弄来的照片,你一会去问警方!”季砚深几乎咬牙道,眼里爬上红血丝,“我也疑惑,我究竟哪对不住你,让你这么不信任我,都给过你半条命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夜里还反锁房门防着我……结婚近一年,我有逼迫过你一次吗?我他妈连你的嘴——”男人说着说着松开她,将头转向车窗外,长指撕扯开黑色领带结。 时微感受到他的委屈与愤怒,一时心里更乱,扭头看向车窗外。 前车厢,副驾的周奕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不禁暗暗佩服季总的心理素质。 明明是他出轨,还能倒打一耙,让时微愧疚。 此刻,他眼尾猩红,一副痛苦无奈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是演的。 今天他也算是体会到了季总那句“拿捏人性弱点”的含金量。 苏暖暖的人性弱点就是:穷、虚荣、贪婪。 所以,在她和夫人谈判的时候,他透过咖啡厅监控,及时给苏暖暖发了那条短信,给她点甜头诱惑,她果真乖乖配合,临时反水。 不过,记者是季总指示他安排的。 利用绯闻风波给自己造成名誉、利益损失,让夫人陷入愧疚、自责中。 这一招真是狠,他想都想不到。 周奕回神,见机行事,“季总,我刚问过,咖啡厅的监控没开,我们没证据公开苏暖暖的恶行,很难洗清网上对您不利的舆论。” 时微捏了捏手。 季砚深低着头,捏了捏鼻骨,嗓音疲惫,“交给警方查去吧。” 周奕继续,“季总,这种惹一身骚的事怕是很难查清,就算苏暖暖承认污蔑、诽谤您,但夫人确实约见她了,公众肯定以为您是花了钱摆平的,依然会对您的名誉产生不利影响。” “前罗成集团董事长的桃色绯闻事件,就是典型的例子。” “季老董事长会不会趁机,拉您下马?” 时微也才意识到,问题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又沉又闷,只见一旁的季砚深闭目养神,没说话。 他们很快到了附近的辖区派出所,时微和季砚深分别做了笔录。 时微从问询室出来,刚好看见一名民警,将苏暖暖的那只信封递给他,“苏暖暖对于你们的指控,供认不讳,这些照片我们也翻过了,后面都是一些夜店男模的照片,只有第一张是您的照片,还是p了脸的。” 季砚深点头,接过信封,“辛苦各位,我们坚决追究那个苏暖暖的法律责任,稍后,我的律师会过来与你们交涉。” 民警,“季总客气,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 时微怔怔的。 所以,是苏暖暖拿作假的床照,故意闹了这么一出。 季砚深告别民警,大步朝这边走来,时微迎上前,他却像没看见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大厅门口。 留给她一道冷漠的背影和丝丝苦涩的烟草味。 周奕停下脚步,“夫人,季总还要赶回公司处理后续的公关事宜,看得出他现在心情挺复杂的,您别跟他置气。” “我帮您叫了家里司机,您先回家休息?” 时微点点头,“谢谢。” 周奕又提醒她一句,“这几天最好静音或关机,记者会像苍蝇似的叮着您,如果接了,最好的回复就是:无可奉告。” 时微表示心里有数。 回家途中,老陈接到一通电话,临时改道去季公馆,说是婆婆周琼芝请她过去。 …… 季公馆,西北角独栋小院。 时微踏进门槛,迎接她的是佣人许妈。 “少夫人,老夫人正在楼上午休,她让你先拜佛诵经,为砚深祈福,躲过这一劫。” 时微点头,跛脚到案桌前,取三支香点上,目光虔诚地注视和田玉观音像,默默祈祷后,敬上香火。 随后,跪在藤编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诵经。 一炷香的工夫,她要起来,这时从楼梯处传来一道严厉的女声,“给我继续跪着!” 时微循声望去。 婆婆周琼芝站在红木楼梯上,一身深绿新中式改良旗袍,捻着一串佛珠,老宅是复古中式装修,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她阴沉沉的脸。 时微没有听话,忍着膝盖的酸痛,站起,“妈,我诵完经了。” 周琼芝脸色更沉,指腹捏紧了佛珠,踩着楼梯大步走下,“时微,我儿子追你六年,为你没了半条命,婚后还得包容你的病,主动分房睡,你跛了一只脚,他都没嫌弃你!你倒好,疑神疑鬼,怀疑他在外面养女人!” “砚深他八岁被他爸情妇绑架,最痛恨的就是小三!你怀疑他出轨,就是往他伤口上撒盐,糟践他的一片真心!” 时微心口一阵激荡。 “时微,你也算是高知女性,也不动脑子想想,那个姓苏的若真是砚深的小三,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不会保下来?他因为不能生孩子,被他爷爷逼到什么份上了?!”周琼芝想起苏暖暖肚子里流掉的孩子,对时微的痛恨更深入骨髓! 她也是没想到,季砚深会亲手弄掉那个孩子! 不过,她也明白儿子心里的痛。 八岁的孩子被绑架后死里逃生,打电话给他爸求救,他爸却以为他是装的,想他回家,冷言冷语:“别妨碍我给你弟弟过生日!” 时微听着婆婆的这些指控,没有回怼她,转身就要走。 “别说我儿子没出轨,就算出轨,他有你这样不让碰的妻子,不该吗?”周琼芝瞪视着她的背影,“我真巴不得他出轨,休了你!” 时微一顿,转身,“妈,季砚深追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毛病,是他说不介意的。” “您也是经历过婚姻背叛的女人,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被戳到痛处,周琼芝气红了双眼,抓过案桌上的铜制烛台,朝着她气势汹汹地走去,“我跟你不一样!我婚后没像你不让丈夫碰,还自私自利,试管都不愿做!” 音落,她手里的烛台朝着时微那张清冷绝色,完美无暇的脸狠狠砸去—— 第47章 我要离婚! 周琼芝是用尽了气力,想要砸碎儿子心爱的宝物! 可一道高大身影突然冲进来拉开时微,旋身将她护在怀里,烛台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背,又“当啷当啷”,滚落在地。 那牢牢护着时微的身影,正是她的好儿子! 他白衬衫后背迅速被鲜血染红。 周琼芝心口钝痛,呼吸不畅,心里是又气又恨。 “妈!你在做什么?”季砚深转脸冲她质问。 他怀里的时微也才反应过来,是他突然回来了。 她稍稍松一口气,但仍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婆婆也是真恨极了她! 周琼芝一手扶着供桌边缘,一手捂着胸口,嘴唇发紫,“我,我就是想砸死这个祸害!” 这话是发自肺腑。 季砚深越护时微,周琼芝就越嫉恨她。 以前,他对她这个妈百依百顺,有了时微后,明显一颗心分成了两半—— 两头哄! “妈,微微是被那个苏暖暖误导,这件事,我会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您别操心了。”季砚深语气透着些许无奈,神情愠怒。 周琼芝拳头捶桌面,“不是这一件事!她不让你碰,还不肯为你做试管,季砚深,这样只为自己着想,还拖你后腿的妻子,你要她做什么?” 被戳到痛处,时微像是被打断了傲骨,连反驳的底气都不再有。 站在婆婆的立场,遇到她这么个儿媳,确实够糟心的。 季砚深的心跳震着她,头顶上方是他无奈又疲惫的嗓音,“妈,我的事,我会处理妥当。” 话音落下,他拥着她就要走。 周琼芝,“你要是能处理妥当,就不会总半夜三更往我这跑!” “时微,你对砚深若还有点感情,就跟他做试管生出个孩子来,堵老太爷的嘴!如果不愿意,就麻利地跟我儿子离婚,我们砚深不能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时微呼吸一窒。 婆婆又趁机道德绑架她,逼她生孩子。 季砚深蓦地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妈,微微不会做试管,我也不会让她遭这份罪!” 他掷地有声。 时微也看见他白衬衫后背的一片血红,更加喘不上气。 深深的愧疚感与他对自己的执着,沉重地压在她心口。 周琼芝拳头不停砸着供桌,震得茶杯不停作响,她歇斯底里,“季砚深,你以后别认我这个妈!我明天就去尼姑庵出家!” 时微红着眼,咬了咬牙,而后用尽气力道:“我离婚!” 她这话一出,整间佛堂瞬间安静下来。 季砚深眼皮一紧,指腹下意识摩挲婚戒。 周琼芝一双凤眼直盯向时微。 说出这三个字,时微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此刻,距她几步之遥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一双漆黑深眸注视着她,眼尾泛着红意,嗫嚅着双唇,“老婆,说什么傻话呢。” 时微不敢看他那双深情眼,避开目光,“我是认真的,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回家说吧。” 音落,她转身走向门口。 周琼芝冷哼一声,“到底还是不肯为我们遭份罪!” “季砚深,你瞧瞧,这就是你付出七年光阴爱的女人!” 闻声,时微狠下心加快脚步。 “妈,您少说两句!”季砚深撂下这句,追着时微的身影,出了门。 一直守在外面的周奕,万万没想到,时微竟然要离婚。 这似乎不在季总的掌控内! 时微上了自己的车,刚落座,人疲惫地靠进椅背里,阖上双眼。 隔了一会儿,季砚深上车,带来一股子浓郁的烟草味。 她睁开双眼。 男人倾身,正帮她拉安全带。 那场车祸后,他们都养成了坐后排也系安全带的习惯。 系好后,他双腿交叠,闭目养神,吩咐司机一句:“回家。” 时微揣摩不透他的情绪,关心地问:“你后背的伤,先去医院吧?” 季砚深,“不用。” 像是在生气。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鲜血的铁锈味,时微拿起手机,播了他家庭医生的电话,告知情况,让他先去家里等他们。 季砚深的唇色越来越苍白,时微递保温杯给他,他没接。 一路无言回到家,医生早已在等候。 季砚深肩头披着西装,带头上了二楼,杨老医生推了推镜框,对时微道:“季总心情不好,受绯闻影响吧?” 时微点点头,没说什么。 季砚深出轨的绯闻,现在还没压下去,她猜测是大房那边在炒。 一个小时后,老杨医生带着两名护士下楼来,对时微说,“伤在左侧肩胛骨,缝了五针,打了破伤风,不能沾水,忌口,忌辛辣等一切发物。” 时微认真记着,送他们到门口。 …… 卧室,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 时微端着托盘进门,逡巡一圈,找到季砚深。 他坐在挑高拱顶落地窗前的蓝色沙发里,一袭深蓝浴袍,正吞云吐雾。 青白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周身仿佛笼着一层阴郁。 时微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放下托盘,“你吃点东西。” 季砚深撩了下眼皮,“不饿。” 摁灭了香烟。 时微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冷静道:“季砚深,离婚我是认真的,过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没什么效果,反而更严重,焦虑、失眠,压力很大,还总是疑神疑鬼。” “其实,我不该结这个婚的。”说着说着,哑了声,喉咙硬邦邦的疼。 他的付出与包容,各种好,都还历历在目。 季砚深看向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语气淡淡,“我让你去治疗了吗?” 时微摇头。 季砚深下颌紧了紧,“那是我妈?时微,在我妈面前,我从来都站在你这边,她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时微看着他,“也不是她,是我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季砚深,我真的很累,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她能感受到,自己像是正在慢慢枯萎。 她红着眼望着他,心有不舍,却狠着心,“我们离婚吧。” 气氛僵滞。 季砚深睨着她状似哀求、撒娇的眼神,喉结滚动,嗓音暗哑,“跟我在一起,很累……” 第48章 签了《离婚协议书》! 时微捕捉到他眼眸里划过的一抹受伤,心口揪疼,诚挚道:“你做得够好了,是我的问题。” “对不起,我退缩了。” 在他锲而不舍追求她的时候,她就明白,无性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可后来,她还是被他的深情打动,义无反顾地走了进来。 现在,她再次动摇了。 季砚深起了身,到她跟前,单膝跪地,仰起下颌,一双黑眸注视着她,“是不是,我之前给你的安全感不够?以后,我保证,不再跟任何异性有近距离的接触,好么?” 时微轻轻摇头。 那些蛛丝马迹的膈应感,至今还困扰着她,但她理智上明白,是她冤枉了他。 “季砚深,我再强调一遍,是我的问题,是我心理障碍严重,容易多想,给自己造成困扰。”时微又道。 也忽然想起苏暖暖上午嘲讽她的话。 她是因为性冷淡,太自卑了…… 季砚深苦笑,嗓音沙哑,“你跟我离了婚,那我怎么办?” 时微一愣。 转瞬明白他的意思,差点没绷住。 不过,他总会走出来的。 狠下心,她目光恳求地看着他,“季砚深,我现在只想自己好过点,我已经快抑郁了,开始脱发了……你就当成全我,好吗?” 他若真爱她,会理解她,会放手的。 季砚深眨了眨眼皮,慌乱无措的样子,“我不要孩子,我去做绝育手术,行吗?” “老婆,别不要我……” 时微扭头躲开他哀求的眼神,摇着头,眼泪簌簌地流下,“季砚深,你越这样,我压力越大。” 季砚深凝视着她,白眼球肉眼可见地爬满红血丝,指腹轻轻抚上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离了婚,就能开心、快乐?” 时微想起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没有生育压力,不会担心另一伴出轨,也没有婆媳矛盾,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季砚深喉结滚了滚,“好……!” 时微愣了下,有点意外,只见他已经起身,大步出了卧室。 他是答应自己了? 时微喉咙发堵,满心的不舍与感动交织。 他到底还是爱她的,能理解她的苦。 不一会儿,梅姐一脸忧心忡忡找到她,“微微,我,我刚刚看见先生他去了杂物间,拿了一把斧头出来!” 时微心口一紧,“他去哪了?” 梅姐,“书、书房,现在里面轰隆轰隆的,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之前时微吃饭的时候,已经告诉梅姐,准备离婚的事了。 听着梅姐的话,时微跛着脚,大步奔向楼梯,去书房。 房门被反锁了,里面不断传来类似砍砸的声音。 时微心慌,不停拍着门板叫他开门,里面的男人置若罔闻,只不断地传来,令人心惊肉跳,暴戾的声音。 梅姐六神无主,“微微,先生他不会在里面做什么傻事吧?他那么在乎你,你跟他闹离婚,他不得发疯啊?” 时微极力保持冷静,“梅姐,有备用钥匙,你快去找!” 梅姐,“对,对,有钥匙,我去拿!” 梅姐刚走不久,时微抬手敲门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带来一股木屑味道混合着血腥的铁锈味窜进鼻息。 透过敞开的缝隙,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 下一秒,季砚深拉开了门。 男人额头的发丝垂落,还沾着汗珠,唇色苍白,胸膛起起伏伏,喘着粗气的样子。 “季砚深,你在里面——”话音还没落,男人递给她红色的小本。 “结婚证,办离婚用。”他语气淡淡。 时微狠狠一怔。 这才想起,他们的结婚证被他锁在了书房书桌的抽屉里,而钥匙被他冲了马桶。 他刚刚是在砸抽屉。 时微接过结婚证,打开,只见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 是着名芭蕾舞剧《天鹅湖》的剧照。 舞台上,纯洁柔美的白天鹅公主奥杰塔,正做细腻的经典动作,“arabesque”(迎风展翅)和“port de bras”(手臂动作),模样脆弱又优雅。 扮演者正是19岁的自己。 照相机曝光的问题,台下观众一片黑色,看不清轮廓,唯有一张俊帅无匹的男人侧颜。 他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台上的“白天鹅”,充满爱恋。 他就是22岁的季砚深。 这是他对她一见钟情时的场景。 他一直连同他们的结婚证锁在抽屉里。 刹那间,时微喉咙哽住。 季砚深忽地从她手里抢走照片,“这是我的。” “明天上午九点半,过去区民政局办手续。” “这栋别墅留给你,我搬走。” 丢下这句,他大步走开。 时微转身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渐渐捏紧了双手,低着头,翻开结婚证,看着里面,他们的结婚证,泪如雨下。 好一会儿,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季砚深走了。 …… 这一晚,时微一夜无眠到天亮。 刚吃过早饭,季砚深的司机来接她。 车上,她看见季砚深。 男人西装革履,里面黑衬衫,搭配黑领带,戴着墨镜,一言不发。 她关心地问:“你的伤,好点了吗?” 季砚深点点头,“没事。” 副驾的周奕,“夫人,季总高烧一夜,劝他去医院不肯,只吃了退烧药,硬扛。” 时微看向他,满眼心疼。 季砚深语气淡淡,“我没事。” 周奕又道:“季总,您的绯闻还没压下去,这节骨眼去办离婚,季董那边肯定有人盯着的,这是给他们机会,坐实您出轨!” 时微眉心蹙紧。 绯闻压不下,肯定是季老太爷那边在发力。 刚刚开盘,她注意到,季氏股价大跌。 季砚深作为集团总裁,肯定要被董事会弹劾,且引起股民不满。 “夫人,要不您晚几天?”周奕问得小心翼翼。 时微向季砚深,“要不,晚几天?” 季砚深唇角微勾,“晚几天也还是跟我离,不是?” 时微沉默。 季砚深,“就今天吧,让你早轻松几天。” 时微眼眶一热。 季砚深又对周奕吩咐,“捂严实点。” 周奕迟疑了下,“是!” …… 他们走的绿色通道,到了窗口,季砚深的律师向工作人员递交了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时微也才注意到,季砚深把名下一半的财产和不动产都分给了她。 她望着他。 男人没说话,只拿着那支她以前送他的钢笔,龙飞凤舞签了自己的名字。 时微迟疑着,也签了字。 离婚冷静期,要三十天。 三十天后,才能办离婚证。 …… 还没回到家,时微就收到头条新闻弹窗:【季氏集团总裁季砚深与夫人时微现身民政局办理离婚,坐实出轨绯闻!】 第49章 买通苏暖暖,让季砚深身败名裂 季砚深还是没能捂住他们办离婚的事。 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怎么斗得过商界泰斗级别的爷爷。 “蔓,我是不是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跟他办离婚?”时微握着水杯,坐在何蔓咨询师沙发里,无助地问。 何蔓也是没想到,季砚深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离婚。 按他对时微七年的感情,她以为他会死缠烂打一番的。 听时微刚刚的叙述,那家伙应该是真的理解、心疼时微的压力大、内耗重,选择了尊重与放手。 何蔓,“办都办了,你问问季砚深那边怎么公关?他那么大一人物,总不至于被一件无中生有的事给整得身败名裂吧?” 时微想想也是。 她打给季砚深,通话转接到周奕那了,“夫人,季总在开董事会,您这边可以以个人名义发表公开声明,声明离婚是因为其它矛盾,并非季总出轨,内容我让公关部帮您编辑好。” 时微,“好。” “对了,周奕,麻烦你叮嘱他按时吃药,他肺不好,每次高烧都容易引起肺炎,最好喝中药汤剂预防,我一会把药方发你手机上。” 周奕,“夫人,季总也没时间喝这些……好,您发我,我尽量安排。” 时微听他这么说,心里更不踏实。 挂断电话,何蔓打趣她,“这么放不下他呢。” 时微眨掉眼眶里的湿润,“他要是真渣,真辜负了我,我倒是能潇洒点……现在,我就觉得是我对不起他,辜负了他。” 何蔓能理解她。 再者,季砚深对她确实没话说,疑似的出轨又没有实锤。 何蔓忽地想起什么,“对了,你跟他既然要离婚了,我这办公室也该挪地了,或者按正常租金给钱吧。” 季砚深对时微身边的朋友也都好得没话说,何蔓这心理咨询室租的是季氏的写字楼,租金等于免费,每年也就交点物业费。 时微也明白,以后要开始和季砚深一点点划清界限了。 “以后,我就跟你混了,入股你的咨询室!”何蔓今年才修完硕士,前两年一直在积累阶段,还没到红利期,她担心她资金不够,提出入股。 何蔓也没客气,对自己的业务很自信,“包你入股不亏。” 时微笑笑,又低头看看自己右脚,脑海浮现起昨晚的那张照片,想起以前舞台上的自己,那种全身心投入芭蕾演绎的热血、愉悦感。 可惜,不能再重回舞台。 隔了一会儿,收到周奕发来的公关稿,她以自己的社交账号发了全文。 即使有这篇原配澄清的小作文,依然无法洗清季砚深出轨的嫌疑,营销号带节奏,“原配明显是收了季砚深的封口费,这种事见怪不怪。” 季氏股价持续大跌,股民人心惶惶,纷纷低价抛售手里的股票。 董事会大股东们眼睁睁看着真金白银在几天之间缩水数亿,也都心急如焚,纷纷弹劾季砚深。 “季总,你再想不出对策来,我们董事会没法继续支持你了呀!” “你说你,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窝囊事里?是没给够外面的,还是被仙人跳了啊?哈——”笑话他的是,季砚深大伯家的大哥,也是季老太爷的长孙,季砚霖。 季砚深坐在副主席位置,一身黑白系搭配,矜贵禁欲。 听着大哥的话,抿唇浅笑,没搭话,由身侧的周奕代回:“季经理,您这话可不兴乱说,警方已经发布蓝底公告还季总清白了,造谣污蔑他的女方还在拘留期。” 季砚霖嗤笑一声,没说话。 这种腌臜事,有警方公告也洗不清,季砚深这回是给他们一个抹黑他,拉他下水的好机会! 不仅是他们这一房,整个商界,眼红季砚深的对手太多,都在炒作这件事,企图搞臭他,做空季氏股票。 季老太爷今天也特意来了公司,他一身中山立领西装,一副儒商气质。 他看着季砚深,“砚深,因为你个人问题,季氏股值在短短一周内,蒸发500个亿,作为集团总裁,你难辞其咎!” 季老太爷也是没想到,用生子这一招没蹩着他的马腿,这小子竟然自个儿栽在了女人手里! 这次如果不是那个时微闹离婚,他们还真不好诬陷他出轨。 季砚深似笑非笑,“季董教训得是,是我给大家造成了损失,我感到很抱歉。” 季老太爷拍桌,“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挽救?这样,给你一周时间,必须给我把股价涨回来,做不到的话,你把公司大权让出,给砚霖!” 季砚深把玩着打火机,目光淡淡掠过董事会的几位,“各位董事,你们也是这个意见?” 董事们面面相觑,毕竟,能力上他们是很信赖季砚深的。 “各位,若同意季董的意见,可以举手表态!”季砚深音落,给自己点了根烟。 隔着青白烟雾,淡淡打量几个董事。 董事们顶着压力,一个接一个地,缓缓举起了手,只有三位没举手。 这样,季老太爷说的话作数。 季老太爷,“砚深,多数董事不看好你,我现在就可以撤了你。” “但你过去几年为季氏也算劳心劳力,我给你一个机会了,自己把握。” 周奕听出他的意思,这是卸磨杀驴,还要给自己立个牌坊! 他不禁为季砚深捏了把汗。 也为老板唏嘘。 起初只是为了让时微愧疚、自责一下,相信他没出轨,怎么就弄巧成拙到这个份上了? 会议结束,周奕接到一个电话,脸色更是难看。 季砚深刚回办公室,他连忙跟进去报告:“季总,今天苏暖暖释放,大房那边已经派人过去堵她了!” “我猜测他们是想花钱买通苏暖暖,要您真正出轨的证据。” 现在没有实锤,网络上的捕风捉影只是名誉受损,如果真锤了,他可是会身败名裂的! 那苏暖暖见钱眼开,大房肯定给得丰厚,周奕越想越急。 只见季砚深仰靠在座椅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而此刻,看守所附近的一家餐厅包厢内。 苏暖暖正被好吃好喝的款待,季家大夫人笑意盈盈,打开一只手提箱。 箱子打开的瞬间,金银珠宝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苏暖暖一双憔悴的眼眸。 她看着以前只有在电视里才看过的金元宝、金条,还有那些比季砚深让她戴过的翡翠还极品的成套翡翠首饰,心动得一时忘记了喝汤。 “小姑娘,你手头是不是还有季砚深的出轨证据呀?如果有,这些都是你的,另外,我还会给你安排一个江城富豪公子哥做女婿,明媒正娶,让你全家在江城落户。”季大夫人诱惑她道。 苏暖暖缓过神,眨了眨眼皮,拿过自己手机,对季大夫人问:“夫人,我拍个照可以吗?我父母从没看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第50章 撞进他的胸膛 苏暖暖之前小产又被拘留七天,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萎靡憔悴。此刻,看着这些金银珠宝,又像活了过来。 季大夫人看透了她眼神里的贪婪与野心,兴奋不已。 “姑娘,别拍了,这些都是你的,到时候亲自拿给你父母,让他们看看自个儿生了多么好的女儿。” “还明媒正娶,嫁入江城豪门,比给季砚深当三强多了!” “你想想啊,你父母要是知道你给人当三,颜面无光的,还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是吧?” 苏暖暖嘴角的笑意更深,直达眼底,眼底泛起一双甜美卧蚕,面向季大夫人。 “夫人,你说谁是小三呢?我的前男友是霍家二少爷,霍祁。” 季大夫人笑意骤僵。 苏暖暖一脸乖巧,嗓音清甜,“我跟季先生没任何关系。” “您别想用这些金银珠宝收买我,我之前因为造谣诽谤,已经蹲过局子了,不想再二进宫。” 季大夫人脸色越来越僵,依然不死心,“你是不是嫌少?要多少,报个数!” 苏暖暖挑眉,语气幽幽,“夫人,白的总不能描成黑的吧?” 这些珠宝是诱人,但将来季砚深会给她更多。 她也不稀罕嫁给所谓的豪门公子哥,她只要季砚深。 这几天,她也听说了,那个跛子在这节骨眼抛弃他,让他身陷泥泞。 她苏暖暖这个时候不被利益诱惑,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他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他也会知道,谁对他才是真心。 季大夫人仔细打量苏暖暖,一时不知她说的是实话还是在帮季砚深,“小姑娘,你真是拧不清,季砚深就是没出轨的实锤,他也起不来了,你确定还要跟他?” 她抓着一把珠宝首饰往苏暖暖面前丢,“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苏暖暖冷哼,“夫人,我再说一次,我跟季先生没任何关系!” 说罢,拿起手机,起身走开。 剩下季大夫人怔怔地杵着,有种煮熟的鸭子到嘴又飞了的感觉! 周奕也是没想到苏暖暖竟然没被买通。 她还发来了视频和她跟季大夫人的对话录音。 季氏集团,总裁室的一隅,季砚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面前的茶桌旁,放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鸟笼,笼门敞开,里面不见鸟雀。 周奕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常年豢养的那只金丝雀从窗户缝隙里飞了进来,乖乖钻进了笼里。 季砚深长指捏着木勺柄,慢条斯理舀了一勺小米,喂到它的小食盆里。 “苏暖暖联系你了?”他嗓音淡淡。 周奕一震,心说老板料事如神啊,怎么做到的?! “是!还发了她跟大房夫人的对话录音,挺激灵的,倒打大夫人一耙,想诬陷您。” 季砚深唇角微勾,“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周奕认真思忖片刻,“爱上您了?” 季砚深唇角勾起一丝蔑笑,“第三者也有爱?” 周奕一噎。 季砚深,“征服欲罢了。” “不自量力。” 周奕:“……” 耗子想征服猫,确实不自量力。 季砚深倾身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抖出一根衔在嘴角。 周奕看着他削瘦不少的脸廓,诚恳劝:“季总,夫人让我叮嘱你,少抽点烟。” 打火机窜起一簇淬蓝火焰的瞬间,季砚深移开烟头,黑眸染起笑意。 周奕想起什么,“最近保加利亚玫瑰盛开期,花店每天给我推送信息,季总,要不帮您订一束给夫人?” 季砚深挑眉,黑眸扫他一眼,没说话。 周奕读懂他的意思:愚蠢! 也一头雾水。 难道他真放弃夫人了? 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备车,去球场。” 周奕:“是。” 这节骨眼,他还有心情打高尔夫! 也不见有任何挽回股价的措施。 …… 【季氏董事长季昌林先生发布董事会通告,季砚深或将被罢免总裁一职】 【季氏股价持续大跌,季砚深并没做出任何挽回措施】 宁静的夜。 时微坐在窗前的沙发里,双脚泡在木桶里,空气里都是中药的味道。 她刷着新闻,落地灯清晰地照出她眉间纠结的细纹,药水早已凉透,她都没任何知觉一样。 梅姐进来,试了试水温,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低低叹了口气,“既然放心不下,就继续跟先生过日子罢。” “你们夫妻恩爱,外头的绯闻才能消停呀。” “下午,老夫人跟我在电话里哭诉哩,说大房是想把她和先生往死里整,还想买通那个苏暖暖,让先生身败名裂,不过,那苏暖暖可没证据卖他们,被拘留一星期,也老实了!” 时微听着梅姐的话,眼尾流出两滴清泪,低头擦着脚。 梅姐去拉窗帘,看向院子外的一辆古斯特,“又来了……” 时微趿着拖鞋,踉跄到窗边,看见季砚深偶尔自己开的座驾,车牌尾号“622”的古斯特。 黑色的车,停在路灯下。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车内的他。 “他每晚都来吗?”她记得,夜里隐约有听见汽车引擎声。 她还在吃助眠药,睡得比较沉。 梅姐,“每晚都来,还不让我叫你。” 时微朝着房门口就要走去,这时,手机铃声响。 是季砚深。 “我看见你了,别出来了,我这就走,早点睡。”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时微红了双眼,“股价怎么办?要不我们先不办离婚?” 一阵沉默…… 许久,才传来他暗哑的嗓音,“我们现在恩爱复合,他们也会说是演戏,对股价无济于事。时微,我不愿你将就我们的婚姻,我希望你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时微捂着嘴,低低呜咽。 季砚深嗓音哑了几分,“你不开心,我也自责、愧疚,难过。” “睡觉去吧,别多想,我很好。” 隔了很久,时微又哑又疼的喉咙才发出“嗯”的一声。 他等她先挂断,他才挂断。 时微蜷缩在床上,听见汽车引擎声远去,泪水沾湿了枕头。 如果……她没病该多好。 第二天,时微去了棋社。 她约了一位老棋友,退休的金融大佬蔡老先生,她想问问他,季砚深该怎么破季老这个局。 可惜,蔡老临时有事,爽了她的约。 时微无心留在棋社下棋,就要离开。 孟老看着她的背影,扬声道:“小时微,你怎么来了就走啊,南淮一会儿也该来了!” 听说顾南淮要来,时微更一刻不想逗留,只回头说了声“家里有事”,匆匆离开。 纤细跛脚的身形穿梭在园林后花园回廊里,走过扇形洞门,转角时,一道身影撞进视野,眼见着就要撞到对方。 时微连忙躲开,脚下一崴,下一瞬,手臂被人扣住,整个人摇摇晃晃着撞进一堵挺括胸膛,同时,一股小众高级的乌木沉香调窜进鼻腔…… 第51章 季砚深要联姻 “崴着脚没有?” 带有砂砾感的男低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时微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两步,语气淡淡,“没有。” 顾南淮垂眸打量她右脚踝。 时微今天穿着条九分牛仔裤,右脚踝处有道淡淡的疤痕,皮肤冷白,骨肉伶仃,看不出任何红肿异样。 男人目光落在她眉眼,“什么时候来的,这是要走?” 时微抬眸,对上他一张矜贵成熟的俊颜,忽地想起季砚深上回说的话,指尖掐进掌心,“顾师哥,我过来是找蔡老的,他临时有事,我也先走了。” 微微一笑,眉目清冷,明显带着疏离感。 自上次跟她下棋,和季砚深一起吃过饭后,顾南淮没再见她来过这边。 他跟上她的脚步,“找蔡老,帮老季?” 时微“嗯”了一声。 顾南淮,“你们不是在办离婚?” 时微听出他的意思,顿下脚步,浅浅一笑,“离婚是我单方面的原因,并不是我们感情破裂了。” 这时,一阵暖风拂过,荷花池绿水荡起一层层涟漪。 园子变得格外安静,只剩假山流水声,哗啦啦淌进顾南淮胸腔。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略显憔悴的眉眼,“别着急,老季应该有对策。” 时微抿唇,浅浅一笑,“嗯,师哥你去忙吧,我先回家了。” 顾南淮,“我送你。” 时微说不必,他还是绅士地跟着她,一直送她到园林侧门外。 他从西服内口袋掏出名片夹,递一张给她,“时微,这是我认识的另一名骨科专家,抽空你可以过去看看。” 时微心尖一刺。 但还是礼貌地接过了,浅浅一笑,“谢谢,不过,治不好的,你别再费心了。” 转身,朝着停车位走去。 每走一步都尽可能地保持身体平衡,显得不那么狼狈。 心里都是季砚深之前说过有关顾南淮的话,“以前,他也总去捧场你的演出,现在是见不得你跛脚的样子……” “别难过,我不嫌弃你就够了……” 想着顾南淮此刻就在身后,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时微局促得脸颊发红发热,有伤的脚踝愈发用力。 下一秒,她脚下一软,像是一脚踩空了楼梯,就要摔倒的感觉,惊慌间,有人紧紧抓住她胳膊。 “时微,你慢点走。” 时微松了一口气,意识什么,又连忙挣开顾南淮的手,转身说,“谢——” 话音还没落,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车。 再一定睛,是季砚深的古斯特。 黑色大型suv,轮廓方正,长车头比例,低调尊贵,静静地停在爬着紫藤花的园林外围白墙下,驾驶室车窗滑下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时微直觉,季砚深就在里面,且看见她和顾南淮在“拉拉扯扯”。 但他没下车。 不像以前,早冲过来在顾南淮面前秀恩爱了。 顾南淮早松开了时微,也认出是季砚深的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西裤,若有所思的模样。 “顾师哥,他来接我了。”时微跟他说了声,朝着古斯特走去。 刚走几步,古斯特拉上车窗,响起引擎声,调转车头后,就要离开。 “季砚深!” 时微招了招手,边喊边追去。 顾南淮看着她的身影,眉头紧锁,正欲上前,季砚深的车在驶离开十几米后,停下了。 他舒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时微绕到副驾,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厢内,烟味浓得呛人。 青烟缭绕里,是季砚深一张俊帅又颓唐的脸。 男人脸颊瘦削,下巴四周滋生出一片青色胡茬,本就深邃的欧式眼更凹陷几分,五官轮廓清晰入刀刻。 他望着她,深沉的黑眸染着笑,抬起染着烟味的手指,抚上她脸颊,“怎么又瘦了?” 时微眼眶涌出一股湿润,反问他,“你刚刚为什么装没看见我?” 季砚深双手握紧了方向盘,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婚戒反着冷光,喉结滚了滚,“不想打扰你们。” 闻言,时微一愣,渐渐睁大双眼,“你什么意思?” 季砚深下颌绷紧,看向车窗外,眼尾泛起红意,“你跟他交往……挺好,没准的话,他对你也还没放下。” 听他这么说,时微心脏一绞,同时注意到紧抓方向盘的手,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像是在隐忍、克制着情绪。 时微又气他又心疼,冷静解释,“我跟他只是偶遇,我来棋社是想找蔡老问问你的事该怎么办。” 季砚深神情稍稍有所缓和,只听她又道:“我跟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口吻听起来,似乎透着一种遗憾的感觉。 刹那间,季砚深双手紧握住方向盘,脑海都是曾经时微和顾南淮出双入对的画面。 “你怎么了?”时微见他愣着不动,周身气场给人一种阴沉戾气感,眉心紧皱。 季砚深回神,倾身帮她系上安全带,单手搭在她椅背,“那你跟谁是一个世界的,嗯?” 时微对上他仿佛满是爱恋的黑眸,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似地在眼前转动,发自肺腑的答案到嘴边又咽下。 没有忘记,他们现在在离婚冷静期了。 再浪漫的爱恋,都抵不过现实的摧残。 “你还是跟我说说,股价怎么办吧,是不是没办法了?”她关心地问。 距离季老给他的期限,只剩三四天时间。 季砚深大手揉了下她的后脑勺,回到驾驶位,发动车子,“你尽管踏实地生活,别为我的事操心。” 他过得不好,她怎么能踏实? 时微静静地看着驾驶位,瘦了一圈,看起来颓唐又疲惫的男人,想起季家老太爷、叔伯们对他的苛待,替他委屈、不甘。 季砚深送她回到家,没进门,就又走了。 时微再次看见他,是在新闻里。 【季氏集团总裁季砚深与京城权贵千金约会,疑将联姻夺回大权】 时微点开新闻配图。 照片里,季砚深和一个女孩坐在餐厅落地窗边正用餐。 他西装革履,矜贵斯文,对面的女孩盘着发,一袭黑色无袖连衣裙,佩戴成套的白珍珠首饰。 另一张照片里,露出她的正脸。 乌发雪肤,明艳骄矜,宛若一朵人间富贵花。 时微记得她。 周京雪。 京城权贵周家三代,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 也是周京辞的妹妹。 在京圈千金名媛里,跻身top3。 她曾经热烈追求过季砚深,但那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时微。 所有人都认为季砚深不知好歹。 一个江城富三代被京圈公主倒追还无动于衷,名副其实的驸马爷不做,非追一个底层出身的女孩。 如今,看着这样的照片和新闻,强烈的落差感湮没了时微。 何况,季砚深现在还是她的丈夫。 她不知道这条新闻的真实性,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吃饭而已。 但她又想起,婚后,季砚深从没与周京雪联络过。 这突然的约会,她很难不多想。 时微辗转难眠。 第二天开盘,季氏股价涨了4.3%,各大头条新闻,都是他要联姻的新闻。 【季氏股价绝地反击,神秘资本托盘迹象明显】 受联姻消息刺激,季氏集团今日开盘即跳空高开3.2%,盘中最高冲至+5.7%,截至收盘涨幅锁定4.3%,成交额放大至27.8亿(为30日均值3倍)。龙虎榜显示,买一席位\"中信京城资本\"斥资3.2亿扫货,该席位被圈内视为周氏资本御用通道。 周氏资本……显然是京城周家。 时微看完新闻,手指紧紧捏着手机,脸色煞白。 季公馆,主楼里乱作一团。 “爷爷,季砚深他看样子是真要娶周家千金,有周家注资,下周一开盘,股价一定暴涨!”季砚霖忧心忡忡。 “那周家小姐肯定能生吧,他再赶在我们砚霖前头,您那十个点的股份也得给他!”季大夫人也一脸愁容。 想起前阵子,季砚深做局让自己儿媳和老相好偷情,流掉了她的准孙子,心口的恨意就不打一处来。 季老太爷双手扁在身后,背对着他们。 他也没料到,季砚深这个大情种,竟真要跟时微离婚,再娶对自己有所助力的千金! 不过,「心狠手辣,唯利是图」倒符合他心目中,对这个孙子真实面目的揣度。 “若周家真要砚深这个女婿,不仅董事会、股民,我还得让他们三分薄面,砚深这个总裁位置裁不得了!”季老太爷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季砚霖气不过,“爷爷,难道我们拿他没辙了?集团以后真是他的了?” 季老太爷无言以对。 此刻,季公馆西北角小楼里,周琼芝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跪拜观音菩萨,眼角流下喜悦的泪花。 菩萨终于让她心想事成了! 她的好儿子终于开窍,真不要时微那个一无是处的妻子了,还给她找了个比季家家世还好的新媳妇! 叩了三个跪拜大礼,周琼芝起身,走出佛堂,腰杆挺得笔直,走向季公馆主楼…… 时微躺了一上午,下午起床后,平静地化了个淡妆,出门去。 今天是何蔓的生日。 她出门去季氏旗下的高端商场,宝格丽专柜拿之前为何蔓订的项链。 刚上二楼,时微就见专柜门口有几名帅气的黑西装保镖,似乎在保护什么重要的贵客,到门口时,她也被拦着。 专柜小姐对她恭敬道:“小姐,我们专柜暂停营业十分钟,请您谅解,您可以在我们的休息区,喝杯茶等候。” 时微戴着口罩,柜姐没认出她。 她也很好说话,朝着休息区走去。 “季哥,你看这枚戒指好看吗?”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时微回眸。 高端奢侈的专柜里,女孩竖起左手,白皙修长的五指张开凑到他丈夫季砚深的面前。 不近的距离,隐约可见她中指上戴着一枚钻戒…… 第52章 他要娶,她愿意成全 左手中指,代表订婚。 时微如坠冰窟,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住,一双清冷眼眸直盯着季砚深。 男人一身剪裁合度的深色高定西装,从头到脚每一个穿搭细节都凸显精致、斯文,与那天在园林外,她遇到时的颓靡模样判若两人。 此刻,他睨着周京雪中指上的戒指,侧颜看起来温润儒雅,像是在笑着点头。 时微还记得,当年周京雪高调追求他,整座大学城都在传他俩是一对后,季砚深却捧着空运的新鲜白玫瑰高调现身她的宿舍楼下,堵着她,当众对她表白。 他和周京雪的绯闻也不攻自破。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季氏太子爷钟情她这个灰姑娘,对周家公主不屑一顾。 时微缓过神,正欲挪动脚步,一瞥间,隔空与季砚深四目相对—— 她指尖掐入掌心。 下一秒,只见男人像是没看见她,低下头,倾耳听着周京雪跟他说什么悄悄话。 时微捏紧双手,默默走出了专柜。 难怪,他那么爽快答应离婚。 不是体贴她、尊重她的意愿;难怪那天在园林,他能说出她和顾南淮交往也挺好的话……以他对她一贯的占有欲,是不可能答应离婚的。 原来,他早想抛弃她这个对他一无用处的糟糠妻了。 时微一时无法接受这个认知,跛着脚,躲进了卫生间母婴室。 寂静的空间,她一个人蜷在深棕色沙发边缘,双肘支着膝盖,指尖悬在地板与阴影的交界处。 像一朵打蔫的白玫瑰,垂首望着自己碎落一地的倒影。 直到门口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她才扶着扶手撑着自己站起,与婴幼儿的奶香擦身而过,出了母婴室。 “让开让开——” 卫生间通往商场内的过道,时微被黑西装保镖挡开,踉跄几步撞在墙上,正要同对方理论,一道精致优雅的身影走到她跟前,带来一股广藿香与玫瑰的香气。 “时微?”周京雪认出她,扣着她小臂,扶了她一把。 多年芭蕾职业生涯,锻炼出时微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她稳住重心,摘下口罩,冲她淡淡一笑,“周小姐,巧。” 周京雪低头扫了眼她的右脚,“刚刚差点没认出是你,听说,你的脚是真没法治了?” 从季砚深那听说的吗?时微心尖刺了下,眉眼含笑,直视周京雪。 碎钻耳坠反着碎光,像是莹莹波光辉映她明媚动人的脸。 “嗯,周小姐,我还有事,先失陪。”说完这句,她便走开。 周京雪看着她的背影,要说什么,她已经走远了。 一跛一跛,身体一边高一边低的残疾模样,与当年那个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女孩,判若两人。 当年,她哥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呢。 周京雪暗暗唏嘘,摇了摇头,踩着细高跟去了女士卫生间。 今天于时微而言,是个糟糕的日子。 她刚告别完季砚深的绯闻联姻对象,又在商场电梯里遇见背叛她的苏暖暖。 苏暖暖一身名牌,妆容精致,嘴里含着棒棒糖,拎着大包小包,纸袋都印着大牌logo。 看见她,拉下墨镜抵着鼻梁,上翻着眼皮,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打量着她。 “时老师,好久不见呀。” 时微面无表情,没看她一眼。 苏暖暖红唇嗦了下棒棒糖,语气幽幽:“时老师,你说,季先生是不是老早就不想要你了?就等着你知难而退,主动退出呢。” “好在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然得多狼狈啊……” 时微置若罔闻,电梯门开,她走了出去。 坐进何蔓的车里,时微终于绷不住,蜷缩在后座,紧紧抱着自己,望着车窗外,泪如雨下。 何蔓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主动提出离婚是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造成的无法同房,不能生育,现在,季砚深传出要联姻,就相当于,他放弃她了。 在利益与她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时微很难不伤心失落。 那是为她,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 “微微,如果联姻真的只是绯闻呢?或是老季想拉回股价,故意放出的烟幕弹呢?”何蔓安抚她。 时微回想起专柜里,季砚深明明看见她了,还装没看见的样子,心如刀绞。 如果是绯闻,他早急着跟她解释了。 她拿出手机,刷了下最新的新闻,嘴角勾着讽刺的笑,“今天周四,明天周五,下周一开盘,也是季老最后期限,现在,可能是大房那边放的消息,正在锤季砚深还在离婚冷静期,就要再娶,不道德,人品卑劣,网友也在骂他。” “如果是烟幕弹,明天一天时间,股价涨不回的。” 何蔓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时微擦干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样也好,本来对他还有点愧疚感的,现在可以心安理得一点了,晚上喝酒庆祝吧!” 音落,她看着车窗外,视线再次模糊。 何蔓带她去了常去的清吧。 本来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庆生的,现在时微遇到这事,她爽了几个朋友的约,就只有闺蜜俩,坐包厢里听歌喝酒。 酒精麻痹意识,释放出人的野性,时微赤着脚站在沙发上,高举酒瓶,扬声笑着宣言:“智者不入爱河!” 冷白透着醉红的脸颊,却挂着两行泪。 她不需要爱情,不需要男人! ——曾经,自知自己有心理缺陷,无法跟异性亲密的时微,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季砚深进来包厢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儿,在发酒疯。 男人迈开大步走向沙发。 时微本以为看错了,眨了眨眼皮,才确定是他。 随着他走近,想着他早就有离婚的打算,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时微挥起手里的酒瓶,朝着他那张脸,狠狠砸去—— 何蔓瞪大了双眼。 季砚深偏头一歪,酒瓶擦着他耳际飞过,“啪”的一声,碎裂在地。 时微一怔,清醒了三分。 季砚深面无表情,到她跟前,仰着线条利落的下颌,“下来,我送你回家。” 时微后退一步,沙发软,身子摇摇晃晃,表情却冷漠,“我不用你送,你是来找我,帮你公关?我可以帮你。” “就说,我们婚姻早就破裂了,就差最后一道手续。” 季砚深眼皮一紧,黑眸紧盯着她,似笑非笑,“那我先谢谢你这个通情达理,宽容大度的前妻了。” 时微紧紧攥着双手,心高气傲道:“应该的,是我先不要你的。” 一旁的何蔓听着季砚深的话,眉头紧锁,气恼道:“老季,你真要娶周京雪?你和微微都还没真正离婚!你这样就传出消息,你让她这个做妻子的,面子往哪搁?” “别人是无缝衔接,你倒好,离婚冷静期还没过,就急吼吼找新人了!” “你是不是早就变心了?”何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上前几步,没好气道。 按照季砚深对时微的感情,他不会那么爽快答应离婚! 季老之前就用生孩子逼迫他,想必他早就想踹了时微了! 季砚深指尖抚了抚无名指上的婚戒,深眸依旧盯着沙发上的时微,“周家是权贵,实力在季家之上,我娶周京雪,老太爷以后得求着我,你们说,我该不该娶?” 时微垂眸打量着十分冷静理性的他,心一点点沉下,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该。” “我也十分愿意成全。” 话落,她从沙发上下来。 微醺加上脚踝无力,她纤细身影左摇右摆。 季砚深没扶她,十分冷漠的样子。 时微跌坐进沙发里,心口酸得难受。 季砚深转身,语气淡淡,“我先送你回家。” 何蔓看着他对时微已经这般冷漠的态度,冲了过来,扶着时微,“季砚深,既然你们一拍两散了,微微就不麻烦你了,我送她回去!” 季砚深攥了攥双拳,迈开步子走向包厢门口。 他的身影刚消失,时微转身趴在何蔓肩头,“我想得果然没错,苏暖暖说得也没错,还好,我有自知之明……先退出。” 时微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何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 时微轻声呢喃,“我轻松了……” 一直呢喃到家里。 回到自己房间,她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时微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双眼红肿,口干舌燥。 刚开手机,就收到「季氏集团总裁季砚深于上午十点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推送。 不用点开,时微也知道,他是要公开与周京雪联姻的事。 今天是周五,联姻的事,一旦确定,股价一定暴涨。 时微正要去洗漱,手机铃声响,是恩师杜婉冬打来的。 “时微,我带队刚从巴黎回来,刚下飞机,刚开手机就听说你跟季砚深婚变的事,是他甩的你?混账东西!” 杜老师口气很大,震着耳膜,时微拿开手机,摁开免提听着。 此刻,手机屏幕上方又弹出一条有关季砚深的消息,她眉心蹙紧。 那头的杜婉冬又道:“你别难过,没了男人,咱还有事业!赶快来国家舞团接我的班,当技术指导,我早就想要你来京城发展了,碍于你有家庭,不好劝——” 第53章 他一无所有! 杜婉冬也看到了机场大屏里季砚深的发布会直播,顿住脚步,后面的舞团姑娘们全都驻足看发布会,个个欢呼雀跃,目露艳羡。 “季总也太爱师姐了叭!” “什么绝世好男人!” 远在江城的时微,也早就点开了直播。 今天的季砚深,一身黑白禁欲系西装,伫立在蓝底白字的背景墙前,半人高的讲台上,支起话筒。 台下坐着全国各地数家媒体记者,后墙根一排摄影师架起照相机,镁光灯不停闪烁。 男人双手搭着讲台,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反着冷光,一双深眸直视摄像镜头,薄唇翕动,继续澄清近日来的各种绯闻。 “我与周京雪小姐只是普通朋友,无暧昧、无婚约!” “的确,我与妻子时微因为生活中的一点摩擦,目前处于离婚冷静期,但我季砚深就此宣誓,我的爱人永远是时微,不管我能否挽回她,此生都非她不娶!” 男人掷地有声的话,一字一句透过话筒传到手机扩音器,敲击、震颤着时微的心。 屏幕里,季砚深那双深情眼正“直视”着她,炽烈、笃定,一如曾经的一次次表白! 时微发懵,也难以置信。 他昨晚那个态度,说的话,不是确定要娶周京雪的吗? 下一秒,透过他的眼神,时微仿佛明白,昨晚,他说的是反话,对她冷漠是因为生气。 气她以为,他会放弃她,另娶别人。 周遭的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时微已然平静的心湖,激荡起层层波浪,汹涌成旋涡,她整个人又被卷了进去。 脑海都是过往他的好,他的付出,以及车祸时紧紧抱着她,视若珍宝的模样…… 与此同时,老宅里的周琼芝抄起茶杯,摔掼在了地上,嘴唇气得绛紫。 联姻是假的?还是她的好大儿为了那个性无能的时微,放弃了周家小姐? 就算是绯闻,为什么选在今天澄清? 拖个一天,下周股价涨回来,保住总裁位置不就成了吗? 他这公司是不想要了吗? 周琼芝想着季砚深宁可牺牲前程讨时微欢心,挽回她,气得捂着绞痛的胸口,呼吸不畅,整个人瘫坐在红木沙发里,哆嗦着要叫许妈。 这会儿,只听电视里,他的好儿子又道: “因为我个人原因,给季氏集团造成巨大损失,我自认为不能继续胜任季氏集团总裁一职,尊重季董事长的裁定,且主动辞去季氏总裁一职。” “对一直以来支持、信赖季氏集团的股东、股民,我深感抱歉!” “各位,对不起!” 屏幕里,西装革履的季砚深离开讲台,系上西服扣子,而后,深深鞠了一躬。 他这话一出,季老太爷和大房一家纷纷震惊! 季砚深居然主动放弃总裁职位! 震惊之余,季砚霖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一脸得意,“爷爷,砚深这小子还真是大情种呢,去年为了时微差点丧命,今年连公司都不要了!” 季老太爷双手扁在身后,踱着步,神情凝重,路过檀木书桌时,目光忽地瞥见蓝色封面古法装订版的《易经》。 这是当今着名大书法家手抄本。 前几天,季砚深让人送来,说是送他的礼物。 季老太爷眯着眼皮,脑海都是季砚深那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 “砚霖,你若有那小子一半的心机、谋略,我也就知足了!” 一半也不必,两成就够了! 季砚霖有那小子两成的心机、谋略,他这老古董也就能真正退居幕后,安享天伦了! 季砚霖一震,放下长腿,走到老人身后,“爷爷,您什么意思?” 季老太爷攥紧双手,眼锋一转,“他这是以退为进!” “那小子人生就没有‘放弃’二字!一旦反常必有妖!” “他放出和周家联姻的消息,只是为了哄媳妇,他还有别的法子斗咱们!” 季老太爷指尖不停点着桌面,“季砚霖,你立刻吩咐操盘手护盘!季砚深那小子是想趁机抄底!” 季砚深突然主动会被视为重大利空,市场恐慌抛售导致股价下跌。 他想明白了,这小子是想通过制造利空(辞职)打压季氏股价,低价收购流通股或大股东股份,最终控股夺权! 季砚霖似懂非懂,看着爷爷神情严肃,十分焦急的样子,立即去交代。 新闻发布会结束。 季砚深在保镖的护送下,乘电梯直达b1层,坐进幻影。 刚点了支烟,副驾的周奕向他报告,“季总,季经理刚刚吩咐操盘手护盘。” 季砚深嗤的一声,青白烟雾后的俊脸噙着淡笑,“亡羊补牢。” 周奕微愣,也后知后觉,“老板,我想明白了,您之前借苏暖暖故意放出自己出轨绯闻,就是要季氏股价大跌,趁机联合外部资本周家,大肆收购季氏股份,增加持有股权!” 季砚深弹了弹烟灰,黑眸睨着某一点,“那老古董总拿生孩子这一招蹩我的短腿,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周奕一惊。 一双睿智的眼眸注视着后排的季砚深。 他西装笔挺,坐在豪华真皮椅里,下颌微仰,指间香烟缭绕,周身弥漫着上位者的倨傲。 这份傲气,源于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的底气! 这样的季砚深,很难不让周奕这个初出茅庐的金融系硕士毕业的高材生,钦佩、崇拜! 周奕回神,笑道:“季总,现在可以给夫人订玫瑰了?” 当众宣誓,妻子只有她一个,为她放弃翻身的机会,夫人这次不回头才怪! 季砚深眼皮一撩,睨着他,脸上依旧写着“愚蠢”二字。 周奕:“……” 季砚深缓缓吐出烟圈,语气淡淡,“猎手松开利爪放走猎物,是要猎物乖乖爬回来。” 周奕呼吸一窒。 他要让时微因愧疚主动回归,而非强行征服。 妥妥地拿捏住了道德感高、责任感强的时微! 季砚深又交代一句:“订张机票,我去山里闭关两天。” 周奕点头,“对了,周小姐还想约您吃饭来着。” 季砚深仰靠在椅背里,阖着眼皮,“打发她回京城去。” 周奕,“是。” …… 季砚深的高调宣誓,一度让时微成为全网艳羡的幸福女人。 六年热烈追求,为她差点丧命。如今,时微跛了一只脚,事业陨落,还被爆出看心理科,容颜憔悴的照片,季砚深还能对她不离不弃,网友感慨:真爱! 尤其今天,他明明可以不澄清绯闻,却宁愿一无所有也这么做,给予时微这个原配安全感,属实是纯爱战士!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真出轨! 别墅里,时微拨季砚深的电话,提示关机,又打给周奕。 周奕,“夫人,季总情绪低落,要闭关两天,此刻,应该在飞往台城的航班上。” 时微捏紧了手机,“周奕,他真不打算争取季氏了吗?” 周奕叹了一口气,“这我不清楚,我揣测,季总可能觉得没意义吧。” 时微心下一沉。 忽地想起新婚夜,他轻轻拥着她在阳台晒月光,男人喝了酒,在她耳边絮叨,“老婆,遇见你的时候,正是我人生低谷,你在舞台上,像是一束光……” “我那时想,势必要将姑娘追到手,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无忧无虑,活在我的羽翼下。” 为她,他努力丰满羽翼,于26岁接手季氏。 如今,没了她,他连季氏也一并放弃了。 “夫人,季总上次后背的伤口一直没痊愈,每天都在低烧,刚老宅打电话来,说老太太也气住院了,季总还不知道,我先去医院看看,安排安排。” 听着周奕的话,时微回神。 婆婆应该是真气病了! 季砚深是她在季家扬眉吐气的唯一靠山,如今,他离了职,她不急才怪。 时微去了医院,在病房门口,看见季棠陪在床畔,她没进去。 和季棠聊了几句,问清楚没什么大碍后,她没进病房,免得再刺激到她。 稍后,时微订了飞往台城的机票。 航班是在第二天上午九点,时微一早赶去机场,直飞台城,又坐了四个小时的车,终于抵达山区。 她上次来这边,是四个月前,脚受伤那次。 季砚深在这里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宋风合院,那时,他们过来这边度假。 山里空气清新,远离喧嚣。 半山腰,林荫掩映着一栋白墙灰瓦宅邸,门头鎏金大字写着:微园。 时微叩响门板上的铜鎏莲纹门环。 隔了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门缝里渗出松木沉香,管家海叔探出身,看见她,明显一愣,转瞬欣喜招呼,“时微来了!” 时微点头,“海叔。” 海叔接过她的行李箱,“快进来。” 时微踏进门槛,刚进院子,便看见一道颀长挺拔身影。 男人白衬衫,牛仔裤,站在一墙的爬藤白玫瑰花下,双手戴着手套,握着园艺剪刀正在修剪多余的枝蔓。 他嘴角叼着烟,动作熟练利落,一副居家男人范儿。 “山里露重,气温低,他夜里咳了半宿。”海叔低声地说。 时微点点头,朝他走去。 空气里都是玫瑰的芬芳,小径两旁盛开着黄白相间的一年蓬野花,地砖缝隙里匍匐着一片片蓝色阿拉伯婆婆纳。 “季砚深。”到了他身后,她轻声喊。 男人置若罔闻,继续修剪。 脚边一堆枝条,还有零星的残花。 时微拧眉,又走近几步,“季砚深。” 季砚深摘下嘴角香烟,转身,语气淡淡,“什么事?” 很冷漠的样子。 第54章 季砚深:我怎么会对你变心? 时微明白他为何这个态度,想着之前误解他会联姻,心里有种配不上他真情的愧疚感,一时心虚哑口。 隔了一会儿,才组织出语言,“你真要放弃季氏?” 季砚深抛了烟头,踩灭,转身继续修修剪剪,没搭话。 时微皱了皱眉,走近那一堆修剪下来的枝条边,挑拣一些还没完全凋谢的白玫瑰。 还可以拿来插花瓶里。 这花叫“藤冰山”,一种爬藤月季。 这栋宅邸是季砚深早在两年前找人修建的,这株月季是他亲手栽种的。 时微记得,一年前她答应嫁给他后,他带她来这,也是这样一片花墙。 他牵着她的手说,这些白玫瑰就像她,而他是那堵坚硬宽厚的白墙,任她依附,为她遮风挡雨。 时微挑选一枝没凋零的花,葱白指尖掐去多余的绿叶,边平静地解释:“那天在宝格丽专柜,你看到我,却视而不见,我便以为,你和周京雪真有联姻的打算,后来在清吧包厢,你也没有否认,我当真了。” 季砚深鼻腔哼了一声,转身,垂眸。 “你看见我的绯闻,目睹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问都不问一声,就是认定我有那个心思,不是?” 被他拆穿,时微手一抖,一根花刺扎到食指指尖,她倒抽一口气,下一秒,男人身影笼了下来,扣着她手腕,将她拉起。 时微撞进他怀里,没有挣开。 季砚深扣着她手指,深眸凝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眉头紧锁,从衬衫口袋掏出棉麻手帕,折叠成长条,一圈一圈地裹住。 时微忐忑的一颗心,渐渐安下,唇角扬起弧度,“谢谢——季先生。” 想说“老公”,却碍于他们正处于离婚冷静期。 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在不百分百确定对方的心意前,不会主动热情一点。 季砚深也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谓,下眼睑微眯,“时微,究竟是我做得太不够,还是你没以前那般自信了,就那么笃定,我会娶别的女人?” “而且还是在婚姻存续期,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他嗓音沙哑,透着伤感与无奈。 时微白皙的眼尾一点点泛起红意,溢出清透泪珠,“是我不自信,我自认为自己对你没有了任何价值,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会再娶。” 她对他确实没有任何价值。 不再是初见时光彩夺目的模样,性冷不让碰,不会撒娇,不会提供情绪价值,还总疑神疑鬼,给他造成苦恼与困扰。 曾经,她也信奉“婚姻的本质,是利益交换”,所以更不愿走进。 是他推着她,走了进来。 季砚深大手捧起她的脸。 时微眼尾的泪珠缓缓流淌,清冷绝色的脸,透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两人鼻息相撞,周遭也只剩下彼此的气息声。 季砚深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稀有宝物。 “从利益角度来说,你对我是没任何价值。” 时微眼眸闪过一丝失落。 “时微,如果我娶你是贪图你的价值,当初我就会娶周京雪了,何必那么辛苦,从季氏的后勤小职员做起,受那么多窝囊气?” 时微心口震了震。 季砚深喉结滚了滚,漆黑深眸墨色翻涌,嗓音更暗沉几分,长指轻轻撩开她眼角碎发,“你是我追逐六年的白月光,我放在心尖上,恨不能藏起来,锁起来的宝贝,你说,我怎么会对你变心?” “我理解你的自卑,脚伤了,不能再跳芭蕾,可我一次次地告诉过你,我不介意,你在我心里依然是完美的。” 季砚深笃定,自己依然爱着时微。 和苏暖暖那点情欲,也因为她长得像她。 他爱她,所以费尽心思地掩盖出轨,也是为了她好,让她活在完美的幻象里,不像他妈那样,一辈子活成了怨妇。 他把她拴在身边,不被外人觊觎,满心满眼都是他,也是他的爱。 偏偏,她太独立太要强,总想往外飞,不想安安分分当他的太太,完全地依附于他。 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养尊处优的阔太太生活,她却不珍惜。 时微被他感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口也闷闷的。 男人低头,额头重重地抵住她的额,亲密相贴,铁臂圈住她的腰,“老婆,别再折磨我了。” 疲惫的语气带着恳求。 时微反手,抓着他的衬衫,嗓音低哑,“对不起……” 季砚深勾唇,“听腻了。” “说点我想听的。” 时微吮着他的气息,心窝涌动着一股股暖流,“老公,我也不想失去你。” 季砚深扬唇,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也弓腰,将头趴在她的肩上,铁臂牢牢圈着她,语气十足霸道:“时微,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别再想着跟我离婚!” 时微想起自己的病,心里又惆怅无比。 季砚深料到她的犹豫,“我再说一次,我可以等,不准再有任何压力。” 闻言,时微暂时地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摸着他体温有点高,她紧张地问:“你是不是还低烧?听说后背的伤一直没完全好?” 季砚深直起身,“死不了,也是故意的,想让你心疼。” 也是实话。 ——苦肉计。 时微:“……” 她白他一眼,情绪也冷静下来,“快进屋吃药,我看看你的伤。” 两口子一起进了主屋,上了二楼,进了东南向的主卧。 …… 随着纱布一层层地揭开,时微看着干涸的血水、脓水,像是被人夺去了呼吸,指尖颤抖,“季砚深,你,你到底多久没清理伤口了?” “不疼的吗?”她心疼地问。 季砚深侧首,反手够着她的后腰,轻轻拍了拍,“这点小伤……叫海叔来吧。” 时微眨了眨泪眼,吸了口气,“我可以。” “还抽烟,季砚深你是疯了吗?”连婆婆病了,都没留在江城看望她。 季砚深似笑非笑,“嗯,是疯了,被你逼的。” 时微:“……” 她伺候他给发炎的伤口换药换绷带,又喂他吃了药,两人一起了午饭,他被她劝去睡觉休息。 时微自己采花插瓶。 海叔送来山里散养的走地芦花鸡和一些中药材,她亲自下厨煲汤,做了几样季砚深爱吃的菜。 暮色降临的时候,季砚深醒了,烧也退了。 吃饭的时候,时微关心地问:“你真不打算要季氏了?” 季砚深将剥好的虾仁送到她面前,慢条斯理摘掉一次性手套,语气幽幽,“是不想‘要’,除非,老太爷求我回去。” 时微一愣,心说,那季老太爷撵他还来不及的,怎会求他回去? 这次季砚深主动辞职,也是不想太被动。 不过,以他的能力,只要肯振作,将来还会东山再起的。 …… 夜晚,山里一片寂静。 没有空气污染和城市灯光亮化污染,清晰可见漫天星辰。 夫妻两人坐在院子的长椅里,一起望着天上的繁星,时微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夜空也是这么干净。 她指着一颗星问季砚深,他竟说不知道。 时微好笑,“牛郎星啊,你小时候,晚上不看星星的吗?” 季砚深唇角的笑意僵住,眼眸变得晦暗,融进黑夜,使人捕捉不清,“露水上来了,回屋吧。” 时微点点头,是不早了。 回到二楼主卧,季砚深死活要冲澡,但他的伤口不能沾水,时微只好自己帮他擦洗。 只要不涉及性欲望,单纯地看着他的身材,时微能够正常欣赏他的男性魅力。 不得不说,他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难怪那眼高于顶的周京雪,这么多年都对他念念不忘。 时微擦洗完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只觉耳根热热的。 季砚深抬眸间,注意到她洁白耳根攀起的红意,呼吸瞬间变得灼热。 清清冷冷禁欲系美人,动了点情的模样,透着一股让人不顾一切冲破禁忌的诱惑,男人胸膛如擂鼓。 时微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直起身,垂着眼皮,“你去洗下半身。” 季砚深起身,赤着劲瘦又不失肌肉感的上半身,正欲走向卫生间,冷白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脖颈,低下头,朝着她的唇,放肆地吻去。 时微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紧抿双唇,全身紧绷,嘴里发出“唔唔”声。 男人唇移开她的,擦上她脸颊,狠狠啄吻一下,便立刻松开她,走向卫生间。 鼻息间都是她的香。 他的身影刚消失,时微缩在沙发里,好一会儿才从惊恐里缓过神。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这时,季砚深的手机响起震动声,时微逡巡一圈,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亮。 “季先生!你的电话!”她朝着卫生间喊了一声,“要拿给你吗?” 季砚深扬声回:“看看打来的。” 时微这才去了床头柜边,拿起手机,是微信视频通话邀请,头像很熟悉。 女孩的背影剪影,丸子头,做着一个“v”手势。 下一瞬,她想起苏暖暖就是用的这个头像。 也是常见的网红头像。 时微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冷静道:“是视频通话,头像是一个女孩背影,备注是空的。” 闻声,季砚深黑眸一凛。 这时,时微指尖不小心一滑,摁开了接通,那头立即传来女孩喜悦的声音。 第55章 视频里,苏暖暖穿着…… “surprise!” 下一秒,时微清楚地看见昏暗画面里,苏暖暖那张又乖又媚的脸蛋。 对面光线昏暗,她歪着头仰视镜头,身上穿着件黑色吊带蕾丝睡裙,从她这边,俯视的角度是她胸前性感的沟壑。 时微大脑嗡嗡作响,左耳开始耳鸣。 卫生间内,季砚深听见苏暖暖的声音,撩了下眼皮,没有出去。 苏暖暖看见时微,着实一愣,脸上笑意凝住,转瞬故作一副不悦的口吻,“怎么是你?” 时微也想问,苏暖暖怎么会在季砚深的微信里,半夜还发来视频通话。 镜头晃动,苏暖暖精致无暇的脸蛋在屏幕里放大,好一会儿,她才看向镜头,美眸里仿佛透着不服气,“我发错人了,我是找霍祁的。” 视频通话结束。 时微顺手点开他们的微信对话框,里面只有这一个视频通话记录,时长59秒…… 她愣在卫生间门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眉心纠结出细纹,大脑发懵。 那头,远在江城的苏暖暖,在结束视频后,慌乱地踱着步,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自从小产后,季砚深一直没联系过她,她今晚特意打扮一番,视频通话撩他,见他肯接,正小激动一下,却不想,是那个跛子接的。 季砚深不会又要怪罪她、惩罚她吧? 她又不是故意的! 苏暖暖顿下脚步,卑微地给周奕发去信息解释,求他帮她在季砚深面前说几句好话。 心里对时微的嫉恨也更深。 那跛子真是好命,能让季砚深对她死心塌地,甚至当众宣告他的妻子只有她一个。 不过,她不信。 没有性的爱情与婚姻长久不了的! …… 磨砂玻璃门从里面拉开,一股清冽干净的沐浴露味道窜进鼻腔,时微回神。 季砚深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洁白浴巾,上身赤裸,发丝滴着水,睨着她,语调漫不经心,“刚刚谁打来的?” 时微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忐忑道:“苏、暖暖,我不小心接的。” 季砚深眸色一沉,语气冷了几分,“她又想干什么。” 时微咽了咽喉咙,“她说打错了,找霍祁的。” “你们怎么互有……当我没问。”话到一半改了口,问多了,她自己都烦了。 何况那苏暖暖因为造谣、诽谤他,还被拘留了一星期。 她将手机递给他,季砚深没接,“是你以前让我加她的,忘了?有一次,那苏暖暖从外地比赛回来,跟我一个航班,你让我加她,捎她回舞团。” 闻言,时微渐渐想了起来,那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季砚深又道:“把她删了。” 时微照做。 想着苏暖暖那天在商场又大包小包购物,想来又和霍祁藕断丝连了。 她再次要将手机递给季砚深,这时,微信又响起通话视频邀请。 时微一眼认出,头像是周京雪,且拍的赫本艺术照。 心尖一刺,她伸长胳膊,将手机塞给他。 季砚深睨了眼屏幕,看向她,“你接。” 时微一愣,转瞬明白,他是要她帮他这个丈夫打发追求者的意思。 迟疑片刻,她到底是接了。 “季哥——”看见时微,周京雪显然一愣,下一瞬,脸上噙着大方微笑,“时微,是你啊。” 对面的美人,一袭酒红法式连衣裙,长发盘起,佩戴整套的珍珠首饰,像是在参加舞会。 背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时微面带微笑,“周小姐,你找我老公什么事?他正在洗澡。” 话音刚落,季砚深走到她身后,轻轻拥着她,下巴抵着她肩头,亲密无间的恩爱模样,“老婆,哪位?” 周京雪透过屏幕,看着季砚深赤裸着肩颈,亲昵拥抱着素颜素衣的时微,脸色微微发白,也明白他们两口子这是秀恩爱,让她知难而退。 他们看起来也真复合了。 周京雪摆出权贵千金的姿态,“季哥,我在陪爷爷参加晚宴,这里很多政界高官,本想着给你引荐一下的,这就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 她又一次输给了时微这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灰姑娘。 以前输,是因为她是季砚深的白月光。 现在,时微都瘸了一只脚了,季砚深还爱她什么。 周京雪想不通。 结束视频通话,季砚深没松开时微,吮着她颈肩的香气,“我跟她故意一起吃饭,陪她买首饰,向媒体放消息,两家要联姻,抬高季氏股价。” “其它什么都没有。” 说话间,脑海浮现起那晚,她买醉,脸颊挂泪的模样,心生一股怜惜。 她是在乎他的。 时微也想起误会他们要联姻时的酸涩,心里受用许多,“季砚深,我想……再勇敢、努力一次。” “你也振作点。” 季砚深扬唇,“有媳妇这句话,我必须得振作。” 时微安了心。 可季砚深一直没有出山回江城的意思,反而关掉手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儿。 每天陪她喝茶下棋、下厨,或是带她去院子后面的池塘钓鱼。 时微从财经新闻里得知,季氏股价持续大跌,集团内部也是一盘散沙,季砚霖这个临时总裁不服众,更没有力挽狂澜的魄力。 尤其是,网络上爆出一段季大夫人企图买通苏暖暖泼季砚深脏水的对话录音后,季砚深更成了这场商战的受害者,引股民纷纷同情,集体抵制季砚霖这个总裁。 季氏集团,会议室一片阴霾,董事们各个愁眉不展。 廖董看向主席位的季老太爷,“季董,眼下的情况,只能把季总请回来,继续管理公司了!” 季老太爷面色无比阴沉。 他本是利用季砚深出轨风波,趁机撵他出季氏,现在却要再把他请回来! 季老太爷看向右手边的顾南淮,脸上多了几分客气,“南淮,季砚深的辞职程序是不是存在瑕疵?” 顾南淮西装革履,气质沉稳,微微颔首,“季董,根据集团章程第26条规定,总裁任期内辞职需获取80%以上董事联署同意。” “目前,他辞职仅获60%同意。根据这一点,是可以要求他撤销辞职决议,回来继续任职。” 季老太爷暗暗咬了咬槽牙,虽心有不甘,但为了大局,只好认了,他看向季砚霖,“季砚深现在在哪?” 季砚霖攥了攥钢笔,“两口子都在台城山里度假。” 季老太爷依旧傲慢,“打电话叫他回来!” 顾南淮眼皮微眯,“季董,电话怕是叫不回来他。” 他了解季砚深,心里对季老太爷一直憋着一口气。 季老太爷努了努嘴,还是傲道:“那便起诉告他,一切损失都该由他承担!” 顾南淮倾身,贴近季老太爷耳畔,轻声,“这样,我作为律师,代表董事会过去请他回来。你们爷孙俩各自都让一步,老爷子,也该顾全大局,这阵子,股民也跟着损失……” 季老太爷只能无奈点头,“南淮,麻烦你跑一趟了。” …… 微园,时微一袭米白旗袍在花园里剪花插瓶,敲门声响。 应该是季砚深钓鱼回来了,她放下藤编篮,不疾不徐,走去开门。 “老公——”拉开门闩的刹那,她笑盈盈地喊。 下一秒,笑容尴尬地僵在嘴角。 门外的人不是季砚深,而是顾南淮。 第56章 顾南淮说,季砚深在情感操控她 时微脸颊不由变得燥热,连忙礼貌招呼:“顾师哥!” 门外的男人,一身休闲西装,拎着公文包,立在参天乔木树叶缝隙投射的细碎斑驳光影里,眉目英挺深邃,周身散发着一股雄性荷尔蒙气息。 他唇角微勾,“老季不在?” “他在屋后池塘钓鱼,你先请进。”时微微笑着说话间,侧身邀请他。 米白素色旗袍勾勒出她娉婷身形,端庄大方地立在木门边,整个人透着东方古典雅致韵美。 顾南淮上了石阶,“这家伙,姜太公钓鱼?” ——愿者上钩。 时微蹙眉,“师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顾南淮在她身边顿足,示意她先请。 “你是客人,请!”时微礼貌道。 顾南淮笑笑,没再推辞,“现在季氏一盘散沙,我的意思,老季那家伙是想要季老太爷亲自上门来请他回去。” 还要那老太爷心甘情愿中了他的套。 顾南淮岂会不知,季砚深这些天是以静制动和他爷爷斗法。 时微了然,“所以,老太爷请你当说客来了,这老人哪拉得不下脸来求孙子。” 何况,还是他一直偏心打压的人。 当初若不是不得已,季老太爷也不会把公司大权交给季砚深。 顾南淮莞尔,“是。” 时微领他到凉亭落座,沏茶闲聊,边等季砚深回来。 “听杜老师说,想让你去国家芭蕾舞团发展?”顾南淮品了口今年刚下来的西湖龙井,对时微问。 杜婉冬是他的亲二婶。 “嗯,那边下月初面向全国芭蕾舞者公开招聘,杜老师想让我过去应聘指导老师。”时微温声道。 顾南淮看向她,“以你的能力与资质,一定没问题。” 时微倒茶的动作微顿,“京城太远了,我还是想以家庭为重。” 这件事,她提都没跟季砚深提。 顾南淮点点头,“老季多半的业务在江城,异地确实不合适,不过,这也是你事业上升的好机会,留在江城,没有晋升的空间了。” 时微心说,江城舞团都快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国家芭蕾舞团与国际接轨,在那里她可以继续在行业内做指导、编舞、艺术总监等等,留在行业内发光发热。 她也当然心动。 顾南淮又道:“家庭与事业是可以平衡的,不是非此即彼。” 听着他的话,时微有所触动。 她婚后也是这么想的,人生不止有爱情、婚姻、家庭,事业也是她人生重要的一部分。 此刻,她想去京城的发展的心,又开始动摇。 她不禁认真地看着对面沉稳如山的男人,恍惚间,像是回到大学的时候,他这个师哥说的话,总是让她觉得可信、可靠。 像是一位长者,给予她指引。 顾南淮放下茶杯,不经意间,与她四目相接。 暖风轻拂,吹起她颊边一缕碎发,掠过粉润的唇……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异样的情愫。 季砚深拎着渔具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凉亭里,昔日彼此都有好感的两人,彼此相望,暧昧拉丝。 男人握紧鱼竿,手背青筋暴起,下颌紧绷出锋锐线条,他轻咳一声,走向他们。 时微看见他,立即起身相迎,“顾师哥来了。” 季砚深眼皮微眯,似笑非笑,“来多久了,顾大状。” 顾南淮依然正襟危坐,抬腕看了下表,揶揄他,“半个钟吧,你雅兴,躲深山老林来,闲云野鹤。” “嗯,跟我媳妇这么隐居终老也是一件幸事!”季砚深搂着时微,笑道,“你们刚刚聊什么?” 时微顺口一说:“去国家芭蕾舞团的事,我之前一直没跟你提,杜老师之前联系过我,想我过去接她的班。” 季砚深眸色瞬间变得晦暗,搂紧了时微,扬起唇,“去什么啊,脚伤了还遭那份罪,我们恩爱着呢,哪受得了异地,再说,还得积极备孕生个小闺女疼疼。” 生个小闺女…… 时微一怔,侧目仰视他。 男人一脸幸福愉悦的样子。 她现在又不能生。 转瞬,时微明白,他这又是在顾南淮面前故意秀恩爱。 她附和着笑笑。 顾南淮镇定自若喝着茶,撩了撩眼皮,没搭话。 时微,“我去和海叔准备午餐,你们聊。” 季砚深松开了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壶倒茶,“顾大状,别拿辞职规定那一套逼我回去,违约金、赔偿,我可以照付。” 顾南淮这次登门,在他意料之中。 “老季,你们家族内斗能别牵扯到社会层面?制造出轨绯闻,以身入局,拉低股价,趁机抄底,你这一番操作,手里的股权是涨了,季老也服了,可这背后多少股民跟着倾家荡产?” 季砚深撇去茶叶沫,轻嗤一声,“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敢进来,就得玩得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吸烟有害健康,那些烟企不照样挣得盆满钵满。” 顾南淮一愣,转瞬哼了一声,讽刺他,“得,我当你是有点良心的企业家,肩上有点社会责任感,哦,合着就一大资本家。” “高看了。” 季砚深为他添茶,“商场即战场,我也得生存……不像你顾大律师,打小就是在公平正义的理想国里熏陶大的。” 顾南淮出身律政世家,他在法院家属院读《论法的精神》的时候,季砚深正在季家西南角那栋被边缘化的小洋楼里翻着《资本论》。 当顾南淮大学时为声讨工资农民工义务做法律援助的时候,季砚深已经认同“怜悯是绞死资本家的最好绳索”。 两个世界,两种价值观。 “得,你在合法框架下的操作,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玩心机,算计对手也就罢了,时微是你爱人,你连她也一块算计,合适吗?”顾南淮神情严肃。 季砚深拧眉,“我算计她什么了?” 顾南淮,“明明都是计划,还装的一副没了她,一切荣华富贵都不要了的情圣样儿,让她心软回头!” “老季,你敢说,你这不是在情感操控她?” 花园里,时微清楚地听见了顾南淮的话,连忙顿住脚步,躲在一株中华木绣球后。 顾南淮说,季砚深在情感操控她。 第57章 离婚不变,我去京城 因为她“捉奸”害他陷入出轨丑闻,她自责愧疚,他看似尊重、体贴她,爽快答应离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加深她的愧疚感,之后澄清联姻绯闻,公开宣誓,让她为他的深情感动,心疼他为爱放弃一切,主动回头找他…… 这是他布的局。 她像颗棋子,每走一步都受他的无形操控。 时微紧紧抓着提篮把手,透过花叶缝隙,怔怔看着凉亭里,泰然自若泡着茶的季砚深,一时间,难以相信他对自己用了这么深的心机。 砸抽屉拿结婚证的深情破碎感、陷入绯闻里的抑郁消沉、当众宣誓她是唯爱的笃定、她回头后,这几天的温柔陪伴…… 难道,这些真的只是他的表演? 凉亭内,季砚深并不赞同顾南淮的话,慢条斯理倒掉第一泡茶叶水,冷白俊脸染笑。 “老顾,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我是顺水推舟对付了老太爷,但对时微怎么谈得上是算计、操控?” 顾南淮撩了下眼皮。 季砚深继续倒水,“时微跟我闹离婚,我伤心、难过,发布会上每句话也都是发自肺腑,我这辈子就只娶她这一个妻子。” “我对她,从来都是真情实意,我想挽回她,用点苦肉计、善意的谎言,无可厚非。” 顾南淮眉目锋锐,一针见血,“你这分明是利用她的愧疚感,道德绑架她!” 时微猛然一惊。 凉亭内,季砚深依然处变不惊,底气十足,“老顾,时微她这是爱我、舍不得我才肯主动回来找我。” “这叫情感拉扯,她如果不爱我,我怎么拉,她都不会心软。” 顾南淮喝茶的动作一顿,脑海蓦地浮现起时微之前开门时,笑盈盈的模样。 时微也茫茫然地转身。 她确实放不下他,可这种“放不下”又是他给她造的假像。 “老季,时微是艺术家,性子纯粹,小时候还受过创伤,你别辜负她。” “无风不起浪,那个姓苏的女孩,你们不简单吧?”他接触过季砚深绯闻案的办案民警,对方那天跟他说了句模糊不清的话,“这是季总的家务事,咱们不好管。” 时微刚要走开,顾南淮的声音又传来。 单薄的身形狠狠定住。 季砚深捏紧茶杯,眼角的余光瞥向木绣球后,隐隐还可见时微那米白的身影。 男人抬起下颌,一脸坦荡,“哟,现在律师也信口雌黄了?” 言下之意,没凭没据、张口就来。 顾南淮背倚着椅背,眯着眼皮睨着他,反问:“没证据,不代表一定没发生,不是?” 闻声,木绣球后的时微,身形晃了晃。 过去的那些蛛丝马迹,又开始阴魂不散,缠绕心头…… 季砚深把玩着打火机,一脸不羁,“清者自清,懒得跟你掰扯,不过,你丫能盼着点儿我和时微的好吗?” “老实说,是不是还恋着她……当初——” 时微没再听下去,悄悄走开。 顾南淮打断季砚深,“你别转移矛盾,我真心奉劝你一句,别伤害她。” “还有,她打小独立自强,靠跳舞实现自我价值、人格独立,你别想着把她变成菟丝花,她该坚持自己的事业。” 说话间,他注视着那一墙的爬藤白玫瑰。 脑海中,却是另一种直立、孤傲,屹立风雨里,依然倔强昂首的白色玫瑰。 时微原本是那样的。 季砚深越听越恼火,“叮”的一声点着打火机,“老顾,她是我老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顾南淮轻哼一声,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文件,朝他面前一放,“董事会的交代,我带到了,告辞。” “不送。”季砚深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淡淡道。 ……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时微明白,是顾南淮走了。 没留下吃午饭,应该是和季砚深不欢而散。 她坐在床沿,一件件地叠衣服,地上放着敞开的行李箱。 季砚深带着一身烟味进她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男人嘴角抽了抽,明知故问:“季太太,你干嘛呢?你师哥走了,怎么也不下去送送。” 时微没有抬头,素手抚平白t恤褶皱,“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季砚深,我们还是继续分开,等20天后,办离婚。” “我一会回江城,过两天去京城,应聘国家芭蕾舞团。” 季砚深指腹轻轻摩挲无名指婚戒,脸色阴沉,“时微,你也认为我是在算计你?” 时微苦笑,抬起头,仔细端详立在窗口的男人,“你精心布局,拿捏我的心理,引着我走进你的陷阱,不是算计是什么?跟对你爷爷,对商场上的那些对手,有什么区别?季砚深,我们是夫妻!” “我现在甚至怀疑,苏暖暖是不是你的帮凶,她本来口口声声说有你出轨证据的,为什么临时改口?” 季砚深面色一沉,双拳紧攥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响,周身笼着一层阴郁,咬牙切齿,“顾南淮一句没凭没据的话,你就相信他了?” “他当初舍弃你,不告而别六年,一回来三两句话就让你对他深信不疑,怀疑我这个丈夫,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 时微一愣,转瞬冷静反驳,“你别混淆逻辑,前提是你之前确实在算计我!” 季砚深到她跟前,扣着她下巴,“一次次捉奸、冤枉我的事,你是又忘了,非要我提醒你?” “时微,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你最亲的人?为什么顾南淮、背叛你的苏暖暖,说的话你都能信,就是不信我?”男人满眼受伤。 时微深吸一口气,“我拿不出实锤的证据,你就总是这样,倒打我一耙。” 季砚深冷笑,“所以,你心里就是认定我出轨了。” “我还能说什么?” 话落,他松开她,背过身。 时微看着他落寞、阴郁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以退为进”。 她捏了捏双手,狠下心来,平静道:“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你了,所以,还是分开吧。” 第58章 苏暖暖:时老师,你的舞鞋也是季先生送的吗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雅致的院落渐渐浸入湿润里。 季砚深心情也跟着潮湿起来。 母亲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混着雨声,剖开心底的觞。 “季砚深,你爸死了!他跟外面最宠的情人,还有你那弟弟去瑞士滑雪,直升机撞山崖,全死了!活该啊,老天有眼啊!” “砚深,你好好学习,长大为妈妈争口气,他们现在年夜饭都不叫咱们娘三了!” 季砚深呼吸变得不顺,一闭上眼都是幼年新闻里播报瑞士雪山事故的画面,除夕夜,主宅那头传来的爆竹声与欢笑声……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传来行李箱飞机轮摩擦地面的声响,他蓦地睁开双眼,压下心头的恐慌与不安。 “时微,过去几天,我们明明很恩爱,很甜蜜,你也很开心。”他依旧背对着她,语气不悲不喜,陈述着事实。 时微正在收拾手机充电线,一圈一圈地将数据线缠绕进收纳盒里,听着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 过去几天,是她察觉他可能出轨后,过得最轻松自在的几天。 昨晚,他还背着她,到了山顶。 一起看夕阳的时候,他说:“老婆,我们留在这隐居到老,得多幸福。” 她看着漫天彩霞,幸福的笑容从嘴角蔓延至心底。 “等退休的吧,退休后,我们来这隐居,白头偕老。”她傻傻地回他。 现在想来,他真是张口就来,明明野心勃勃,却扮演为爱放弃一切的情圣,刺激她的拯救欲。 他有野心,追逐权势,她也能理解,跟爷爷、伯伯们斗得头破血流,她也都能理解,最无法接受的是他对她用心机、手段,给她制造那些虚幻的假象。 把她棋子、提现木偶,甚至当猴儿耍。 将收纳盒装进单肩包,她拉着行李箱就走,不回他。 季砚深转身,“顾南淮只言片语几句话,你就把对我一切的美好感觉否定,只认为我是欺骗你、算计你,你敢说,你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时微顿住,目光坦荡,“我敢!我对他没任何非分之想,是你无中生有,给我扣帽子!” “我不是偏信谁,我只信事实。” 她跟顾南淮多少年不联系,当年也没有任何暧昧,他却总拿出来说事。 季砚深苦笑,“那么,我算计你什么了,让你少一块肉了?我不这么做,你肯回来?我是爱你,才用尽心机让你回头,不然,我图什么?” 时微怔住。 是啊,他图她什么。 时微也想不明白。 除了,真把她当灵魂伴侣。 是真爱。 可他又暴露出那么多出轨的痕迹。 季砚深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抬起头,又看向她,嗓音低沉,“时微,实话说,你真的爱我吗?你是不是特别希望能抓到我出轨的证据,然后有理由摆脱我?” 时微鼻尖一酸。 右脚踝针扎似的刺痛。 季砚深嘴角牵起苦涩笑意,“别的女人,爱丈夫,就是目睹出轨了,都自欺欺人地为对方找理由找说辞,舍不得离开。” “我老婆倒好,一些蛛丝马迹反转后,依然不信我是清白的。” 他逆着光站在窗口,雨幕模糊了身后的玻璃,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落寞气质。 指腹病态一般不断摩挲银色婚戒。 她是他的。 不管她爱不爱,她都是他的。 时微能感受到他的伤感,不像是装的。 心口也跟着沉重起来。 其实她也没认定他就是出轨了,但不断的怀疑、内耗,还有心理问题的折磨,她也真累了。 季砚深一双阴郁深沉的眼眸望着她,“你当初肯松口嫁我,只是因为感动,是吧。” 指间夹着烟的手,挥了挥,“你走吧,我不勉强你。” 时微愣了愣,没有解释,拉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季砚深嘴角衔住香烟,低着头,指腹拨弄滚轮,“你也随时可以回来,我这辈子,是栽你手里了,就是一厢情愿……我也认了。” 时微握紧了拉杆把手,加快脚步,强忍着没看他。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季砚深点燃了香烟,火光照亮他白眼球上爬满的红血丝。 他深深吸一口烟,看向楼下院子里,她那一跛一跛的身影,又看向那一墙的白玫瑰,满心不解。 他只是爱她罢了。 有什么错?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时微走了。 季砚深刚开机,接到季棠的电话。 “季砚深!妈都住院五天了,你怎么还不过来看她?” 季砚深倚着窗框,嘴角扯了下,“五天,这回装这么久,难为她了。” 那头,医院阳台上的季棠,愣了下,压低声音,“这回没装,被你气得心梗,做了微创手术,时微没跟你说?” 季砚深,“说了,我没信,被老太太折腾累了。” 季棠沉默。 周琼芝对他们姐弟俩的控制欲极强,是家里的情绪黑洞。 “阿深,你跟爷爷斗得可以了,见好就收吧。”季棠对他劝。 季砚深弹了下烟灰,眼眸染上蔑笑,“收?我要那老古董带5%的股权来求我,他若不肯,我让季氏回天乏术。” “阿深,我不想你太累。”季棠皱眉,语气扬了几分。 季砚深笑了,褪去阴郁,直起身,挺拔身躯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姐,这我不累,跟那老头斗,也就猫逗老鼠。” 季棠安了心。 三天后,季老太爷迫于董事会、合作商及社会压力,不得不带着手上5个点的股权,亲自登门找季砚深,请他回季氏。 季老太爷杵着龙头拐踏进微园的时候,季砚深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鱼池边晒太阳,喂锦鲤。 对他熟视无睹。 季老面色阴沉,到跟前,让助理递上股权转让书。 季砚深翻着转让书,眼皮一掀,“季公馆的主楼,您老也该腾位置了!” 季老太爷抄起拐杖,龙头指着他,“季砚深,你别得寸进尺!这次我肯让步,是不想耗死指着季氏吃饭的那些工人!” 季砚深眯着眼皮打量他,像是看陌生人,“老了想起立牌坊了。” 季老气得瞪着老花眼,“你——” 季砚深没再多看他一眼,从兜里拔出钢笔签字,“三天内,给我从主宅搬出去!” 一张俊脸,冷漠无情。 季老握紧拐杖,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这个孙子,再有能耐,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心机太深,还不听话。 再者,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重回季氏,季砚深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他将那天举手同意撤他职的董事们全部踢出董事会,公司高管内季砚霖的党派,全部“发配”到分公司。 第二件事,公布几项新的长期合作战略,都是他之前洽谈好的项目,这一措施,很快将季氏之前暴跌的股价拉回到基本面。 办公室内,季砚深签署堆积成山的文件,周奕敲门进来。 “老板,问清楚了,这次国舞招聘,级别不亚于艺考,监考严格,评委都是些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清高得很,我们收买不了。” 季砚深丢下钢笔,摸出烟盒,嗤了一声,“清高……都特么一根筋。” 周奕:“……” 这世界还是不乏一些放弃六便士,追求月亮的理想主义者的。 老板的思想,偏执得很,功利至上。 季砚深缓缓吐出烟雾,黑眸睨着某一点,若有所思的样儿,“那就赌吧,赌我够不够了解她。” 周奕不解。 季砚深在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你叫苏暖暖也去参加招聘,务必给我碾压时微。” 周奕眉头一挑,有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提醒他,“季总,夫人之前左腿也吊打苏暖暖的。” 季砚深眼皮一撩,睨着涉世未深的周奕,“境由心造,你悟去。” …… 京城,国家芭蕾舞团家属院。 夜已深,阁楼间还亮着灯。 时微一身黑色芭蕾训练服,还在做挥鞭转训练。 杜婉冬坐一旁瑜伽垫上,手里握着秒表,为她计时,“可以,微微,你左腿水平也吊打一众小花,明天的面试,完全没问题。” 时微像只陀螺,渐渐地停下,脸上噙着自信的微笑。 她看着镜中,挺拔优雅的自己,心生一股平和的喜悦感。 走到墙边,她和杜婉冬促膝长谈好一会儿,才回到卧室。 时微从行李箱里,取出那双季砚深送她的芭蕾足尖鞋,放在床头。 这是她明天表演时的“战靴”。 她前天从财经新闻里得知,他如愿以偿回了季氏。 刚躺下,打开手机,她收到季砚深发来的一条信息:听说明天面试?加油! “谢谢”两个字打了又删。 最终,她没回过去。 …… 舞团体育馆,来自全国各地的芭蕾舞者,排着长队准备面试。 在这些舞者里,时微年龄不算小,也不算“老”,但论资排辈,她在这几十口舞者里,是名副其实的“前辈”。 昔日大名伶。 仅「二十岁代表国家拿下洛桑国际芭蕾舞金奖」这一个头衔,就无人能及。 包括作为评委的,她的师姐,国家芭蕾舞团首席舞者,戚染。 一年前,时微如果没嫁给季砚深,现在戚染的位置,坐的应该是她。 如今,她却跛着脚,在众人同情、唏嘘、惋惜、怜悯的目光里,排着长队。 时微大方微笑着回应众人的目光。 “瘸子也能来应聘舞团的工作?走错地儿了吧,残疾人舞团隔这俩公交站呢!” 人群里,传来刺耳的男声。 时微镇定自若。 这时,人群里一个少年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招聘海报,怼在那男舞者面前,“你他妈眼瞎就去看看眼,看清楚招聘公告上写着什么?!” 少年正是许默。 时微担心他跟人再起冲突,影响面试,上前去劝。 那挑衅的男舞者看着公告睁大眼,大声地读,“括号,欢迎身体有残疾的退役或在役舞者参加招聘。哦,看清楚了,残疾也可以!” 他刻意加重“残疾”二字读音,明显是想时微难堪。 许默抡着拳头就要揍他,时微连忙拉着他,“许默,你冷静点!” 现场保安也过来阻止。 许默一脸桀骜,手指还指着对方。 那男舞者认出时微,语气幽幽,“季氏老板娘啊,失敬,失敬,这应聘还不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么有钱了,还来挤占我们这些底层舞者的生存空间……” 时微上前一步,“我来应聘,仅代表我自己,并且和大家一样,是公平竞争。” “是啊,我们时老师可是清高的艺术家,她要真想走关系,都可以直接当团长了,何必跟我们一起排队?”这时,一道女声由远及近。 时微侧首,乍一眼,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自己。 女孩一袭裸粉芭蕾训练服,扎着丸子头,小巧的鹅蛋脸化着精致淡妆,再一眼,时微才认出,她是苏暖暖。 她今天的妆容比平时淡雅许多。 时微也听说,上次她被拘留后,就被江城芭蕾舞团解约了,目前待业。 苏暖暖脚踩一双运动鞋,踩着优雅的步调,不疾不徐朝这边走来,随着走近,她身后的手缓缓下落。 右手里拎着一双珍珠白缎面芭蕾足尖鞋。 “哇,我没看错吧,她拎着的是freed of london品牌创始人的定制舞鞋吧?”人群里,有人看着苏暖暖的舞鞋,发出惊呼。 时微也注意到,苏暖暖的舞鞋。 和季砚深送她的那一双,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要排队三个月才能定到的鞋子。 她的那双正在背包里,还没拿出来。 “时老师,好久不见!”苏暖暖到时微跟前,一脸乖巧甜美的笑容,扬声招呼。 众舞者,大多知道她们是师徒关系。 时微不愿搭理她,只象征性地点点头,“许默,我们走。” 许默不悦地瞪了苏暖暖一眼。 这时,广播响,让个个舞者换上舞鞋,准备基本功考核。 时微在体育馆边上的座椅里坐下,正换鞋,一股子熟悉的桃子味女香窜进鼻腔,“时老师,你也有同款舞鞋啊?” 苏暖暖拿起她放在座椅上的鞋子,翻看鞋底,设计师的签名。 “巧了,跟我这双是一个时间设计、定制的。也是季先生送你的?” 时微正要让她放下,注意到“也是”二字…… 第59章 亲眼目睹 苏暖暖的意思,她的这双舞鞋,是季砚深送的。 左耳发出尖锐的耳鸣声,时微手指下意识用力扯紧舞鞋绸缎系带,在脚踝勒出红色印痕。 “季砚深真的出轨了”的真相,再度开始折磨她…… 那天在微园,季砚深问时微,她是不是早就认定他出轨了。 时微当时没有回答。 实际上,她没真的认定他是出轨了,她还在给他们的爱情保留着美好幻想的余地,也真的不愿意是真的。 那于她而言,太过残忍。 苏暖暖见她发愣,将自己舞鞋翻过。 鞋底赫然刻着和时微舞鞋鞋底一模一样的英文签名,日期都是一样的。 “时老师,你还不信?”苏暖暖鼻尖嗤的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 时微紧紧盯着两只一模一样,分别属于她和苏暖暖的鞋,那些蛛丝马迹,顾南淮对季砚深的怀疑,再度浮上心头。 真的是季砚深送给苏暖暖的。 不然,哪那么多的巧合? 那晚,幻影里,季砚深单膝跪在她跟前,为她穿上这双舞鞋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于她而言,他送她舞鞋,比送翡翠珠宝那些要可贵许多许多,表明他真的懂她、爱她。 可这样的爱意,他也分给苏暖暖了是么? 时微拿起右脚舞鞋,镇定地穿上,目光落在脚踝处的伤疤,语气冰冷,“苏暖暖,你是还想再被拘留一次?” 苏暖暖粉润的唇笑裂开,露出一口整齐贝齿,懒散地在旁边座位坐下,“你居然还不相信,他不仅送我跟你同款的舞鞋,我那辆宝马mini也是他送的,还有嘉宝春拍那枚翡翠镯子,你敏感多疑,他担心你调查,才找中介公司代拍的。” 时微绑鞋带的动作再次顿住,一股血液逆涌而上,坐直身体,瞪视身侧的女孩儿,“故意刺激我的把戏,你还想玩几次?” 苏暖暖耸了耸肩,“不信的话,你就继续当傻子,对了,季先生现在还养着我呢,他还叮嘱我,这次务必碾压你这个跛子,让你有点自知之明,别瘸了还成天抛头露脸,丢他的脸。” 音落,她拿起舞鞋,套上自己的脚。 时微冷哼,“碾压,你是在做梦吗?” 心里却在想,季砚深会不会真的这么说,这么想她的? 他对她的深情,真的都是装的吗? 苏暖暖扭头,笑得十足自信,盈盈眼眸上上下下打量她,“时微,你总是不信,就是太天真了,你说,哪个男人遇到你这样性恐惧,碰都不让碰的,不会出轨?” “哪有什么真爱,灵魂伴侣啊……你是季先生的白月光,他不过是想把你当标本珍藏在家罢了,而我,给他极致的性爱体验,与他水乳交融,灵肉纠缠,这样才能衍生出真正的爱。” 说话间,苏暖暖满脑子是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色·戒》,她相信,自己就是女主角,季砚深就是电影里的易先生。 最终,易先生对王佳芝,还是动了真情的。 时微脑仁酸胀,冷冷一笑,“苏暖暖,不管真假,我不在乎了,你能不能成为季砚深的新妻,我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她站起身,挺直背脊,转身走开。 苏暖暖一愣,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刺激,“霍祁帮他的条件是,给他几个亿的订单,不信的话,你可以查一查,季氏近期有没有和霍氏合作,项目负责人就是霍祁。” 时微脚步没停,左右不平衡的身影,渐渐走向体育馆卫生间。 苏暖暖见时微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眉心紧皱,拨了季砚深的号,“季先生,时老师好像没被我影响,怎么办啊?” “她是不是真不在乎你了?” 落地窗边,季砚深正给飞出去受伤的金丝雀,处理翅膀上的伤。 他拿碘伏棉签,慢条斯理给鸟翅膀上药,“跟我茶言茶语,挑拨离间……你还不肯认清自己的身份?” 男人嗓音冰冷。 苏暖暖呼吸一窒,连忙改口:“我不敢,就是,时老师她真的很不在乎的样子,或许是,狼来了次数多了吧,她不信我了。” 季砚深冷哼,一脸势在必得,“那就给她点更刺激的!” 好好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过,非要飞出去瞎折腾。 …… 时微趴在盥洗池边,掬一把冷水,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冷静。 卫生间隔间内传来女孩的议论声。 “那个苏暖暖,不会真是时微她老公的小三吧?不然,时微怎么非要离婚呢?” “其实啊,那些富豪在外都是有小三小四的,有格局的原配都睁只眼闭只眼,离婚就是便宜小三小四了,那才傻呢!” “时微忍不了的,她爸当年出轨,她妈刺伤了小三,她自己还亲眼目睹的,哪受得了自己的老公也出轨。”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时微右侧的头尖锐地刺痛,心烦意乱。 幸而,今天考核的是基本功,经年累月的锻炼,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舞台中央,时微一身黑色芭蕾训练服,长发盘起,天鹅颈修长优美,她左脚脚尖点地,姿态挺拔优雅,变幻着各种芭蕾经典动作,右脚尖着地的时候,评委们都为她捏一把汗。 但,当天零瑕疵完成动作,仿佛右脚是健康的时,在座的艺协领导、舞蹈艺术家们纷纷为她热烈鼓掌。 评委席,有老艺术家发言,“我看啊,时微不必应聘幕后工作了,以她的技能水平,完全可以竞选咱们舞团主演!” 另一名全国知名的民族舞,女舞蹈艺术家看着灯光下,清冷坚毅的时微,目露欣赏,“缺陷也是一种美,艺术应该是多元的,时微,我鼓励你参加明天的主演竞争!” “我们应该将缺陷升华为艺术表达,看见时微,总给我一种《天鹅之死》的破碎感,我支持时微挑战完美主义霸权,现代舞也应该多推崇残缺的艺术。” 台下有年轻舞者不敢苟同,“那让她参加残奥会得了,跟我们健全的比什么。” 一身热汗的时微,听着这些不同的声音,脚踝里像是滚动着炽热的岩浆,灼痛难忍。 深吸一口气,她接触到杜婉冬鼓励的目光,鼓足了勇气,“我愿意参加主演竞选,谢谢各位老师的鼓励!” 她深深鞠了一躬,跛着脚走向观众席。 刚到自己座位,她看见冰敷袋,下意识地看向许默的位置,少年正看着这边,与她相视一眼,连忙别开脸。 时微扬了扬唇。 接下来的基本功考核,苏暖暖和许默分别都被选入主演竞选单元,包括时微,三男、三女,明天将竞选出一男一女,舞团男女主演。 一天的考核结束,已是华灯初上。 时微刚坐上杜婉冬的车,听到外面传来苏暖暖那无比自信的声音,“再见各位姐妹!明天晚上庆功宴见!” 她背着单肩包,和一群女孩挥手告别。 “庆功宴,这小姑娘倒是真自信啊,敢挑战你这个师父!”驾驶位的杜婉冬也听到了,语气不褒不贬。 不过,心底是讨厌苏暖暖这种忘恩负义的徒弟的。 时微笑笑,“她今天表现确实可以,基本功扎实的。” 苏暖暖跟了她三年,以前训练也是刻苦努力的。 时微刚系上安全带,一瞥间,就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苏暖暖走到后座边,拉上车门进去。 从时微的角度,清楚地看见里面有个男人,苏暖暖刚上车,身体就趴了上去…… 车门关上,迈巴赫离开,时微盯着车牌号,刹那间,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那是季砚深在京城的座驾。 他每次来京城都乘这辆车。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辆车里,捡到了一盒冈本…… “微微,你怎么不说话?为明天的竞演紧张呀?”杜婉冬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时微。 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时微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共享定位」app,手指悬在上方,颤抖着,迟迟不敢点开。 最终,烫手山芋般,她将手机扔在一旁座位,“杜老师,我们晚上不出去吃了吧,我想好好休息。” 杜婉冬看出她情绪不对,迟疑着点点头,“你现在就睡一觉休息,到家了我叫你。” …… 时微晚上靠安眠药入睡。 第二天,芭蕾舞团为了提高知名度,对这次主演竞演考核进行全程的网络直播。 舞团单独休息间里,时微刚化好妆。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时老师,你想看看斯文禁欲的季先生,私底下有多疯狂吗?从阳台来隔壁。」 发信人:苏暖暖。 时微几乎没有犹豫,走到阳台,首先看见停车场那辆黑色迈巴赫。 他真的在。 时微浑身冰冷,大脑失去思考能力,信步走到隔壁休息间的落地玻璃边,朝里面看去—— 白墙根,苏暖暖散着一头波浪卷发,两条白皙长腿盘在男人的腰间,男人正埋首在她的胸前,她一手紧紧抓着男人西装肩头,嘴咬着另一只手手背,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她朝着这边,冲她得意地睨了一眼。 时微双拳紧攥。 男人抱着苏暖暖忽然转了个身,熟悉的属于季砚深的侧颜一闪而逝。 下一秒,时微看见他扣在苏暖暖腰际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银色冷光。 时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苏暖暖的脸渐渐地与记忆中另一张女人的脸重叠,她全身发冷,喉咙发堵…… 第60章 时微狠狠打了季砚深一巴掌:别再演了! 落地玻璃不断倒映出里面男女纠缠的身影,时微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杵在那,红唇几次张了又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如八岁那年,那个充满情色与血腥暴力的午后。 耳边都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落地玻璃倒映出她的脸,是精致妆容都掩盖不了的死白。 “微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长大后,千万不要重蹈妈妈的覆辙!” 不要! 时微想要发出呐喊,却像是被噩梦魇住的人,无法出声、无法挣脱。 她还是没能破除代际宿命的诅咒,重蹈覆辙了。 爱她如命的季砚深,真的出轨了。 时微腿底忽然像没了根,身子晃了晃,撞在落地玻璃上。 里面的男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抱着苏暖暖闪身到视线盲区…… “时微老师,请到1号演出厅准备演出,时微老师,请到——”浑浑噩噩间,耳边响起舞团广播的声音。 时微麻木地挪动脚步,走出休息间。 许默正要敲门,见她从里面走出。 一身百搭的白色芭蕾舞裙,乌发盘成低垂的希腊式发髻,三枚珍珠母贝发夹呈扇形固定,周围镶嵌着一圈碎钻。 时微像是没看见他,目光盯着隔壁休息间门口,牙齿不停打颤。 “他们叫你了——怎么了?”许默说话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蹙眉问。 “你帮我……拍、拍下他们、苏暖暖和、和我……老公。”时微用尽气力,颤声道。 许默面色一沉,想起之前舞团内的传闻,攥紧了拳头,少年下颌绷紧出刀锋般锋锐的线条。 苏暖暖是她从偏远落后的小县城带来江城的,没有她,就没有苏暖暖的今天。 而她老公,她为了他瘸了一只脚! 许默迈开一步,想冲进去揍人,转瞬又冷静下来,掏出手机,“你快去准备,这里交给我。” 还要等一个小时,才轮到他表演。 广播又在催她。 时微闭了闭眼,走向电梯口。 这一路,她不知是怎么走到演出厅的。 时微站在台上,台下坐着一排舞蹈艺术家,她们齐齐看着自己。 每个人的目光像极了妈妈捉奸后,宾馆底下围观的市民,对着她指指点点。 评委席,国家芭蕾舞团首席女舞者,戚染对着话筒,关心地问。 “时微,你今天看起来似乎有情绪,还能参加竞演吗?”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台上的时微看起来很不对劲,一脸麻木,眼神涣散,身子像是绷得很紧。 杜婉冬站起来,眉心紧皱,“微微,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起来明显不对劲。 其实昨晚,她就很不对劲了,半夜敲她房门,问家里有没有安眠药,说是带了褪黑素,不管用。 时微眼眸终于有了焦点,看见不远处直播号手机屏幕上,网友催她的弹幕,连忙道:“我、我可以,开始吧。” 她随机选中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中的《雪花圆舞曲》片段。 女主克拉拉,天真烂漫的少女,充满好奇心与冒险精神,而《雪花圆舞曲》的调子也是灵动跳跃风。 需要舞者代入欢快的情绪。 音乐声响,舞台暗下,只剩一道追光,打在时微脸上。 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随着节拍,踮起左脚尖,以轻快跳跃的姿势舞向台中央,却在右脚落地时,整个人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台下评委们捂嘴,正看直播的网友们也都纷纷震惊。 时微趴在木地板上,撑着双手想要爬起,像一只受伤的白天鹅,无力地扑棱着翅膀。 季家老宅,主屋里,周琼芝看着直播里,时微摔趴在地板上,用力拍了下桌面。 “丢人现眼!” “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不做,非要当戏子!” “离了好,菩萨保佑,他们两口子顺顺利利地离了!” 周琼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自己那一根筋的儿子是不会放手的。 想着想着,周琼芝再度恨起了时微。 隔了一会儿,她看着观音菩萨,捻着佛珠,“菩萨,她若是个听话能生养的女人,我也不至于嫌弃她到这份上。” 时微是被杜婉冬和师姐戚染扶下台的。 杜婉冬看着她的状态,忧心忡忡,“微微,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心里猜测,她是抑郁症复发。 当年,时微家破人亡,年幼的她被杜婉冬收留。 前半年,杜婉冬丝毫没察觉出她有什么不对劲,表面依然活泼开朗,特别是练舞的时候,认真专注,永远不觉得累的样子。 后来,她发现,夜里小时微总不在床上,而是躲在了衣柜里。 她晚上都缩在衣柜里睡觉的。 她带医院一查,说是创伤应激障碍伴随中度抑郁、焦虑症。 演出厅后排,时微缓过神,轻轻摇头,“杜老师,你先忙,我没事,缓缓就好。” 此时此刻,舞台上,苏暖暖随着音乐,满脸激情与自信,双腿轮流炫着挥鞭转,赢得评委席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时微回眸,看到的就是她耀眼夺目的样子。 而她手里的手机,不断给她推送消息:季氏总裁夫人时微,跛脚竞选国舞主演爆冷,摔趴在舞台上,狼狈至极。 网友纷纷评论:回家生孩子去吧! 杜婉冬还是不放心。 这时,从演出厅后门走进几个男人,为首的,正是季砚深。 他西装笔挺,领带结挺括,演出厅穹顶大灯的照耀下,冷白俊脸更显矜贵。 男人薄唇紧抿,迈着长腿,径直走向坐在过道边上的时微。 到了跟前,季砚深单膝跪地,满眼疼惜地看着她,喉结滚动,“老婆,没事的,我已经让周奕删除网上所有的视频了。” 时微黑眸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只是高高地扬起了右手,下一秒“啪”的一声,狠狠落在他的脸颊上。 “季、砚、深!你这个出轨渣男,别再演了,我全都看见了!”她也终于吼了出来! 他的宝贝小三已经让她亲眼目睹了,他还在装! 时微这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这边聚拢过来。 季砚深身后跟来的时屿也震惊。 许默也从演出厅右侧前门跑进来,少年手里紧紧捏着手机。 第61章 视频怼在了季砚深脸上 偌大的演出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像是一场默剧。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他们夫妻二人。 时微坐在座椅里,季砚深半蹲在她跟前,半边脸颊清晰浮起巴掌印,眉头紧锁,深眸盛满不解,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男人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瞬不瞬注视她眉眼,嘴角扯起温柔的笑意,“老婆,是不是那个苏暖暖又惹你,让你胡思乱想?” “啪!” 时微又一巴掌落下。 瘦削的直角肩不停颤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还想骗我!” “姐——” 跟着季砚深一起来的时屿,看着一贯冷静自持,此刻却歇斯底里的时微,渐渐攥紧拳头。 季砚深真的出轨了? 杜婉冬上前,低声问:“微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方面不大相信季砚深会出轨,另一方面,这么多人看着,而他们夫妻是有头有脸的社会名人。 季砚深依然好脾气,卑微低哄,“老婆,我们去车里说,好吗?” 时微置若罔闻,像是一只应激的猫,张牙舞爪,眼神充满敌意,“一个小时前,你和苏暖暖在休息间里……在里面……我,我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在座的大多是艺术家,都没开口议论半句。 “姐!”时屿震惊地看着时微。 “老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季砚深难以置信,低声问。 时微还想再打他,瞥见许默,咬牙切齿,“我都让人拍下了,许默,许默呢?!” 偌大的演出厅内,回荡着她沙哑颤抖的声音。 听说还有证据,众人更是惊愕。 季砚深爱妻如命,是众所周知的事,前不久,他还在新闻发布会上,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只有时微这一个妻子。 要知道,他是企业家、公众人物,敢当众做出这样的承诺,是担着巨大风险的。 许默一身白色镶着金色花纹的王子芭蕾舞服,白色过膝靴一步一步,上着台阶,走向时微。 “时老师,我——”他看着她,轻轻摇头。 应激状态下,时微无法解读他的情绪,目光紧盯着他手里的手机,伸手朝他够去,“给我!” 一旁的杜婉冬都被她激动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时屿看着这样的时微,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妈妈,也是这般情绪激动,歇斯底里。 而季砚深则从许默手里接过手机,递给了时微。 “老婆,你冷静点。” 看着时微浑身紧绷又颤抖,双眼死死盯着“证据”的样子,季砚深眼眸闪过一丝愧色。 不过,她很快就好了。 痛只是一时的。 时微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里,季砚深从苏暖暖的休息间里走出,男人一身西装,低头整理西服下摆的褶皱。 苏暖暖跟在他身后从里面走出。 “你还想怎么狡辩?!”时微将屏幕怼到他眼前。 季砚深垂着眼皮,看着屏幕。 时屿上前来,只见视频里,苏暖暖亲密地挽住了一个外形和季砚深几乎一样的男人,侧脸也很像。 这时,男人面向镜头,露出正脸。 时屿认出他,“姐,这是宋城。” “一个小时前,姐夫跟我还在飞京城来的航班上!” 视频里的男人,是季砚深姑妈家的表弟,在京城读大三。 时微浑身僵住。 不是季砚深。 真不是他。 季砚深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握住她的手,哑声低哄,“老婆,你看清楚,不是我,你是认错人了,乖,别难过。” 时微呆呆地看着屏幕里,亲密地亲了苏暖暖脸颊一口的男人。 他渐渐转过正脸。 时微眼角也缓缓流下生理性的眼泪,木然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双眼空洞洞。 季砚深站起,大手抚上她后脑勺,轻轻地讲将她摁进怀里,目光逡巡四周。 他半边脸颊还留有红色巴掌印,眼眸闪烁着泪光,看向众人,唇角勾起绅士笑意,沉声道:“抱歉,我老婆受了点刺激,情绪失控,误会了我。” 闻言,杜婉冬着实为时微虚惊一场,眼角溢出泪花。 想着时微刚刚的模样,心还揪着疼。 她够不幸的了,再像她妈妈一样遭受爱人的背叛,那她就真的垮了! 悄悄抹了抹眼泪,她走下台阶,面向众同事、朋友,帮时微他们打圆场,“都是误会哈,各位老同志们,继续工作,刚刚的事儿,小插曲,他们夫妻俩一直恩爱的!” 其中一位舞蹈家冲她递眼神,安抚:放心吧,不会乱传的。 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被舞团直播间全程直播了…… 时微被时屿扶着出了演出厅,“姐,我跟姐夫一起来京城的,别难过了,虚惊一场。” 季砚深跟艺术家们打完招呼后,追出来,牵着时微的手腕,“老婆,是不是又是那个苏暖暖故意刺激你?” 时微低着头,没说话。 “她怎么刺激你的,嗯?打电话还是短信?”说话间,他从她包里掏出手机,一顿翻,看到了苏暖暖发给她的短信。 季砚深二话没说,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拨了110,“你好,我要报警,国家芭蕾舞团这边,有个叫苏暖暖的女生,寻性滋事骚扰我老婆,刺激我老婆情绪!” 挂断对话,转身拥时微。 时屿眉心紧皱,“这个苏暖暖,吃了豹子胆了吗?一次又一次怎么敢的?” “她图什么!赢了我姐又怎样?” 季砚深垂眸,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抑郁状态的时微,“我看是想毁了你姐。” “她让宋城戴婚戒,侧脸化得跟我一样,你姐以为是我,能不崩溃?” 时微缓缓抬起头,“她跟我有同款舞鞋,说是你为她定制的,日期都一样。” “还有,同一个拍卖会的镯子。” “她怎么又跟宋城在一起?怎么都跟你的兄弟、朋友搞在一起?” 季砚深拿湿巾要擦她眼角的泪水,边低声安抚,“老婆,宋城那么花,换女伴如换衣服,跟她勾搭在一起,不正常?” 时微后退一步躲开,情绪又在崩溃的边缘,“太巧了,季砚深……太巧了……” 季砚深倒抽一口凉气,眼神无奈,“老婆,你还在怀疑我?” 时屿看着时微连连后退,化了妆,身子踉跄,仿佛季砚深是蛇蝎的模样,只当她是受了刺激,“姐,难道姐夫他会故意让人扮成他的样子骗你他出轨了?他图什么?” 季砚深眼皮几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图什么。 图她别再出来折腾,完全相信他、依赖他。 时微头疼欲裂,胃里排山倒海般,转身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趴在盥洗台上吐了出来,一旁放着的手机,不断弹出新闻。 【季氏集团夫人时微当众指责季砚深出轨,模样疯癫,结果竟是——】 【时微疑似精神失常,当众发疯怒打季砚深】 她点开新闻,视频里,正是自己质问季砚深、掌掴他的样子,歇斯底里、面目狰狞,渐渐地,视频里,她的脸变成了妈妈的样子,而季砚深也成了她爸…… 她也看见另一个视频里,自己摔趴在舞台上的狼狈。 时微再度吐了出来。 吐的都是苦水。 太苦了…… 她两眼发黑,头朝着盥洗台里撞去,季砚深进来找她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刹那间,呼吸一窒,迈着大步上前,及时抱住她。 “时微!”男人心慌地喊。 怀里的她,闭着眼,一动不动。 季砚深见她没有被磕着,暗暗松一口气,打横抱起她,冲了出去。 舞团停车场,停着两辆警车,警灯闪烁,刚卸完妆的苏暖暖被女警押送上警车,刚落座,就见季砚深抱着时微,从楼里出来。 男人迈着箭步,一副失了冷静的样子。 苏暖暖心口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意,指尖用力掐进掌心。 底下的一股酸疼感,教她愈发怀疑,昨晚,她真被那个宋城玩弄了…… 昨晚,她听从季砚深的指示,坐上他在京城那辆迈巴赫座驾,故意让时微以为,里面的人是他。 实则是他的表弟宋城。 后来他们佯装成情侣去酒吧喝酒,拍照,再后来,宋城送她回酒店,她迷迷糊糊,没了意识。 醒来就觉得不对劲。 不,不可能,季砚深不可能这么对她! 她是他唯一的情人。 她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 苏暖暖回神,心里又有了底气。 …… 医院,高级病房。 病床上,时微还昏睡着,面色苍白如纸,正挂着吊水。 季砚深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手,指腹轻轻揉着她手背。 她皮肤细白,每次打针、挂水,都会留下淤青,隔很多天才会消散。 他放下她的手,塞进薄被里,目光注视着她的睡颜,“好好的,在家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好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不折腾,他也不会用手段逼她回家。 他见不得别人分享她的美。 从遇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想拥有她,独占她。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周奕打来的。 季砚深防备心重,走到阳台才接。 刚接通,他便沉声下令。“打发掉苏暖暖,以后我不会再要她。” 那头,周奕愣了下,“老板,怕是打发不掉了,苏暖暖看见她和宋城的亲密照,正在派出所发疯。” 第62章 苏暖暖反水,对时微说出脚伤真相 季砚深眼皮微眯,并不觉得是什么威胁,这个时候,即使苏暖暖否认和宋城的关系,指出是他的布的局,也没任何证据。 再者,经过这么一出,时微不可能再相信苏暖暖的话。 她只会自我怀疑。 他亦认定,苏暖暖手头没有任何他出轨的证据。 “无凭无据,让她疯去,叫她老家那边来人,带回去。” 远在江城的周奕,此刻正收到一条信息,头皮一紧,“老板,顾律去见苏暖暖了!” 闻言,季砚深拳头一攥。 …… 京城西城区辖区派出所内,苏暖暖情绪失控,对着办案的民警叫嚣,“我和宋城不是真的情侣,我跟他是演戏,是季砚深指使我的!” 苏暖暖还没完全卸干净妆容的脸,挂着眼泪,模样十分狼狈,双手不停拍着桌子。 季砚深为了哄时微那个跛子,竟然让宋城迷奸她,拍下亲密照片,让宋城递给警察,证明他们是真情侣。 这样,时微肯定不会再怀疑她是季砚深小三了!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情人被别的男人睡? 可季砚深他就能容忍,还这么绝情! 她也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晚,他拿烟头烫她的大腿时的那句“我可以送你去陪酒、陪睡……”并不是戏言! “苏暖暖!你冷静点!你说这么多,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倒是我们调取了酒吧监控,昨晚,你确实和宋城玩得很亲密!” 苏暖暖反驳,“那都是季砚深让我们扮演情侣,拍给时微看的!” 民警手里的笔敲着桌子,神情严肃,“苏暖暖,你想清楚了,本来你只是撒谎、造谣,你现在是要诬陷,本月你已经被拘留过七天了。” “对于再次犯罪的量刑,累犯等情况会被视为加重情节,可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起码一年以上!” 苏暖暖小脸一白,指尖扣紧桌子。 她没证据证明,是季砚深指使她这么干的,那宋城更不会出卖他! 这也在都是季砚深算计好的! 严丝合缝。 民警见她垂下头,敲了敲桌子,“老实了吗?” 苏暖暖不甘心地捏紧双手。 她没权没势,没背景,就连告宋城迷奸她的能力都没有。 被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正在这时,问询室门口传来骚动。 民警看见来人,连忙起身迎接,“顾律!” 顾南淮同他们点头招呼,目光落向苏暖暖,“我是她的委托律师,过来保她。” 苏暖暖认出顾南淮。 时微大学时的师哥。 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时微和季砚深大婚那天晚上,他坐在别墅斜对面的车里,从暮色四合一直到深夜她这个伴娘离开,他都还没走。 他现在说,是来保她的。 一定是怀疑季砚深真出轨,帮时微的。 “是,他是我的律师!”苏暖暖见机行事。 办案民警表情微妙,“顾律,这个苏暖暖涉嫌造谣,故意刺激季总夫人,我们还在给她做笔录。” 顾南淮颔首,“那你们继续,按照流程,做完笔录,我可以带走她。” 民警迟疑着点点头。 一刻钟后,苏暖暖上了顾南淮的车。 …… 医院,病房。 时微一觉醒来,病房里亮着灯,透过窗帘,隐约可见,已是晚上。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脑海都是自己歇斯底里,疯子一般掌掴季砚深的画面。 面目狰狞。 时微眼角缓缓流下清泪。 她终究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成为的样子。 还被全网围观。 太不体面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微翻身下床,忍着眩晕感,走出病房。 门外两名黑西装保镖,“夫人,您是要出去?” 时微语气淡淡,“我回老师家。” 保镖毕恭毕敬,“夫人,您还不能出院,季总正在开公关发布会,会很快回来陪您。” 时微没力气说话,执意走开。 保镖连忙跟上,“夫人,我们送您去季总下榻的酒店?” 时微摇头,没说话。 刚进医院电梯,就撞见墙壁上媒体视频播放器里,季砚深那张英俊的脸。 “我夫人曾为救我,伤了一只脚,众所周知,她是一名舞者,这足以证明,她非常爱我,也正因为太过在乎我,才被小人迷惑,误会我,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目前,造谣者已经在接受调查,在此,我恳请大家,不要网络争论我夫人,谢谢!” “另外,她在我心里永远是完美的女神!” 男人一身黑白禁欲西装,斯文儒雅,对着镜头为她正名。 时微眼眶湿热。 “夫人,这件事调查清楚了,苏暖暖和宋城的确在一起了,警方那边有他们的亲密照,宋城少爷说,他不知道苏暖暖的目的,只以为,苏暖暖是跟他玩情趣。”保镖对她说道。 时微,“我知道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该庆幸目睹的男人不是季砚深,还是想以后稀里糊涂地活下去,不要再疑神疑鬼。 她坐着保镖的车,回了国家芭蕾舞团家属院。 杜婉冬刚煲好鸡汤,正准备装保温盒里,去医院看她,却不想,时微回来了。 她上前,张开手臂抱住她。 时微闻着她身上熟悉亲切的味道,鼻尖一酸,“老师,我今天,让你失望了……” 到此刻,她都还不敢回想,当时趴在舞台上那种崩溃、绝望的心情。 境由心造。 崩溃的心态下,再精湛的舞技都无济于事。 杜婉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傻话,我哪里会失望,你永远是老师最优秀的孩子!” “时微,你是年纪轻轻就登过顶的大神,你所有的荣誉,都被记录在芭蕾艺术殿堂里了,今天只是个工作面试,咱不遗憾!” 她松开时微,抹去她眼角的泪。 “当前,你最重要的是调整心情,过去的早过去了,微微,过去了。你要相信季砚深,他不会伤害你的,他不是你那个混账爸爸。”杜婉冬继续安抚,安慰她,“你也不是你妈妈。” 时微哽咽着“嗯”了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院子里亮起了灯光。 …… 时微和杜婉冬没想到,顾南淮竟然带着苏暖暖来了这。 看见苏暖暖,时微条件反射一般,神经绷紧,心脏开始发慌。 “南淮,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杜婉冬口气不善。 虽然今天苏暖暖表现优秀,但已经被评委们集体一致性地刷下去了,人品卑劣,且不说她造谣恶性竞争。 就凭在舞团和男人卿卿我我这一点,老艺术家们都不能忍,她是玷污了艺术殿堂! 顾南淮喉结滑动,“杜老师,她跟时微有话说。” 杜婉冬皱得更紧,“什么话,别又是造谣,微微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带她走!” 苏暖暖紧盯着时微,想着季砚深为了她,伤害自己的种种,心里的不甘更甚。 女人穿着米白宽松棉麻t,搭配深咖半身长裙,乌发绑成低马尾,一张脸清冷素白,气质寡淡,性冷淡不说,还是跛了一只脚。 明明哪哪都不如她。 她却要活在“小时微”的光环下。 她也最反感舞团那些领导叫她“小时微”,仿佛她苏暖暖沾了时微的光! 苏暖暖目光落在时微的右脚踝,嘴角勾着冷笑,“时微,你那晚冒着大雨,带人去山里找失联的季砚深,摔下山坡,伤了脚。你知道,他那晚其实在干嘛吗?” 时微瞳孔一震。 杜婉冬也愣住。 苏暖暖双臂抱胸,眼神充满讽刺与挖苦,“那晚,他在山脚下的梵音民宿,跟我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呢!” “你个傻子!” 时微单薄的身形晃了晃,右脚踝里像是翻涌着岩浆,灼痛难忍。 杜婉冬也瞪大了双眼,一向优雅的她,扬手就要朝苏暖暖打去,“你又说什么鬼话,微微,别信她!” 担心时微又被刺激崩溃。 同时,她也真不愿相信,季砚深会真背叛了时微。 苏暖暖扬声反驳,“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次舞团选演员,他故意让宋城冒充他,让你看见,刺激你,再反转不是他,洗白之前的出轨嫌疑。” “他不想你出来工作,像把你当标本收藏在家里,根本就没把你当个人!” “上次的照片,我那还有备份,想要的话,你先跪下求我!” 时微紧紧捏着双手。 杜婉冬再也没忍住,反手给了苏暖暖一个耳光,“你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顾南淮皱眉,沉声开腔,“杜老师,你一直在京城,不知过去一个多月里,时微的遭遇。” 杜婉冬哑了声,怔怔地看向时微。 就见她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瘫下。 顾南淮面色一沉,大步上前,在时微摔倒前,及时扶住了她。 她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冰冷。 “微微!” 在杜婉冬焦急的声音里,顾南淮打横抱起她,上了小洋楼木质楼梯,一步三阶,匆匆上了二楼。 …… 时微昏睡了过去。 杜婉冬为她盖上厚实的被子,量了体温,温度不高,反而有点低。 床上的她,唇色发白,两弯淡淡细眉眉心,纠结出细纹,眼角流着泪,喉咙发出呜咽声。 顾南淮拿热水袋进来,递给杜婉冬。 杜婉冬塞进被子里,又拍了拍被子,转身时,抹了抹眼泪,低声问:“那苏暖暖真有证据吗?人被你送哪去了?” 顾南淮,“如果是真的,就肯定有痕迹,我让人送她去酒店了。” 手机铃声响。 杜婉冬连忙摁了静音,对顾南淮做了个手势,出卧室接听。 顾南淮回首,英挺深邃的眉眼深深注视她一眼,喉结滑了滑,捏紧双手,走向门口。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在拉开房门的刹那又顿住,大手扣住门把,拉开房门至大敞,又折身,回到床边…… 梦里,是那年那场白茫茫的大雪。 半夜,她焦急地爬起,带着棉被去宿舍后的小树林,为她平时投喂的流浪猫抵御严寒。 到了树林,她才发现,墙根早已有好心人用保暖的泡沫箱搭建好了猫窝,泡沫箱比棉被还保暖,且不透风。 第二天一早,她去喂猫,看见一道黑色颀长清瘦的背影,伫立在猫窝边。 男生缓缓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一口白牙。 是季砚深。 那是时微第一次,对季砚深有了好感。 他骨子里也是个温良的人,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对她,也是真上心的,不是随口说说。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散发出昏黄的暖光。 26岁的时微,褪去大一时的青涩与朝气,成熟女性的柔美,不变的是,她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破碎感。 男人上前一步,弯腰,想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塞进被子里。 温热掌心覆住白皙素手的刹那,他忽地想起那个暴雪夜。 他刚为她投喂的那些流浪猫搭建好猫窝,出树林出来,就见她踩着雪地靴,腋下夹着棉被,顶着风雪走来。 女孩儿脚下不小心一滑。 他上前一大步,握住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一如此刻…… 顾南淮回神,连忙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正在此时,一股强势的气场袭来。 “顾大律师,你在我老婆的床边,做什么呢?”从房间门口传来属于季砚深那幽幽讽刺声。 顾南淮眼眸一凛,转身看向他,面色阴沉,到他身侧时,冷声反讽:“你有把她当老婆?” 也是质问。 季砚深冷哼,指腹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斩钉截铁,“她这辈子都是我的老婆。” 顾南淮睨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过,有力的臂膀几乎是撞过去的。 季砚深一只脚被迫后退一步,身后传来顾南淮的声音,“是么。” 微微一愣,下一秒,季砚深下颌绷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黑眸紧紧盯着床上的时微。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他才回神,走向床边。 顾南淮边开车,拨通助理电话,刚接通,他沉问:“拿到证据了吗?” “顾律,我们正在苏暖暖的酒店房间,拷贝证据。” 第63章 她相信顾南淮,不相信他 酒店房间,苏暖暖一手捂着冰块敷脸,一手操作笔记本电脑,将文件夹里的照片,传输进顾南淮助理的u盘。 这些照片都是她和季砚深的私密照。 是她每次趁季砚深睡着时拍下的,是她对他爱的证明。 苏暖暖偶尔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里,自己面色潮红,枕着男人的胳膊,缩在他的臂弯,笑得甜蜜幸福,眼神都是迷醉的。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爱上了他。 无论身份背景还是外貌身材,以及对时微的痴情,都深深令她着迷。 也幻想他有一天会注意到自己,爱上自己。 七个月前,她从港城比赛回来,跟他同一航班,时微给了她与他单独接触的机会。 她让季砚深捎她回舞团。 那是她第一次坐上季砚深的幻影。 后车厢,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木质香,男人西装革履,正襟危坐,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冷光。 一张清隽俊脸,斯文禁欲。 “季、季先生。”她心跳剧烈,红着脸喊。 男人依旧阖着眼皮休息的模样,语气冷淡,“坐前排去。” 她正欲落座的姿势僵住,脸颊羞红燥热,想要赶紧下去。 可也就是一瞬间,瞥见他高不可攀的样子,她人性里最原始的野心躁动,故意崴了下脚,跌坐上他的大腿…… 那是他们的伊始。 后来,他让她从一个羞涩自卑的小草,蜕变成一朵热情奔放的红玫瑰…… 苏暖暖抹干眼泪,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酸涩。 心生一股恨意,她得不到的,时微也别想得到! 她看到这些照片,会更疯,立即跟季砚深离婚! 敲门声响。 “苏小姐,你拷贝好了吗?”是顾南淮的助理在催促。 苏暖暖看着传输好的文件,拔u盘,正在这时,手机响起视频通话邀请。 看到是老家堂哥发来的,她连忙接通,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视频里,还有她的大伯,苏家话事人。 “暖暖,你在江城交往所谓男朋友的事,我们都晓得了,你骗家里你是明星,交往了富豪男朋友,实际上,你是给有钱人当小三你!” “你那姓宋的男朋友,人是有未婚妻的人!” 苏暖暖小脸一白,本能摇着头,“我,我没有。” 她没想到,这件事传到了村里,她还成了插足宋城和未婚妻的第三者。 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健康,没有遗传软骨病的女孩,她也是父母的骄傲,不能让他们相信她做了小三! “现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你爸被气得,刚被救护车拉走!” “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还要不要进苏家祠堂!” 苏暖暖瞳孔一缩,慌得魂儿都颤了颤,“大伯,不是真的,我爸爸怎样了?” 这下,她更要进了,进了祠堂就代表她没做三。 不然,爸妈真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视频里只剩堂哥苏启明,他走到一旁,对苏暖暖低声道:“暖暖,有个大人物答应给咱村里,以你的名义修路,安装路灯,洗清你是小三的事,也会让你进祠堂,前提是,你得懂事!” “不然,全苏家都得跟着你遭殃!” 苏暖暖一怔,转瞬明白,是季砚深的指示。 他又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 时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昏暗卧室,季砚深倚坐在她床头,阖着眼皮休息。 男人白衬衫、黑西裤,领口敞开几粒扣子,昏暗光线里,是他线条利落的侧颜。 时微静静地看着他,轻轻晃了晃右脚。 她难以相信,对流浪小动物都上心的他,真的会那样伤害她。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摔下山坡,在医院醒来后,他跟她解释,自己被暴雨困在山洞里,手机没了信号,联系不上她。 他跪在病床前,红着双眼,喉咙混沌,不停地低喃:“老婆,对不起。” 她一直深信不疑。 也从没后悔那晚带人冒大雨去搜救他,伤了一名舞者最为宝贵的脚。 床头柜上,手机发出震动声。 季砚深蓦地睁开双眼,拿起时微的手机,赫然看见屏幕上显示“顾师哥”三个字。 他咬了下槽牙,看向时微,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谁的电话?”她问。 季砚深唇角微扬,目露柔色,将手机给她。 时微见是顾南淮,忽地想起昏迷前,苏暖暖说有证据的事,接听,“师哥——” 身侧的季砚深,眉心轻皱,胸口大幅起伏。 下一秒,只听她问:“苏暖暖给你证据了吗?” 男人像被人打了一棍子,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神阴郁,闪过一丝痛楚。 她就那么信任顾南淮! 甚至不顾他的感受,当着他的面直接问! 彼时,顾南淮坐在驾驶室里,手肘撑着窗框,指尖摁揉太阳穴,拿捏好分寸,才道:“这个苏暖暖又出尔反尔,说没证据。” 而不是直接说出他的判断。 ——苏暖暖是又被季砚深拿捏了。 时微闭了闭眼,暗暗吸一口气,“好的,麻烦你了,谢谢。” 顾南淮,“你保重。” “嗯。” 通话结束,时微放下手机。 卧室里,气氛明显僵滞。 时微缓缓转头,对上季砚深一双受伤的眼神,“什么证据?苏暖暖又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那还有你跟他出轨的证据。”时微直白道。 季砚深苦笑,“真有吗?” 时微闭上眼,“她又说没有。” “明显是把你当猴儿耍,顾南淮他搅进来做什么,你是已婚人士,合适吗?你是不是因为他,又相信了苏暖暖一次?”季砚深胸腔涌着一股强烈的酸意,语气透着讽刺。 到底谁把我当猴耍呢?时微闭着眼,不看他,也没回他。 季砚深确定,她是信了顾南淮! 男人白眼球迅速爬满红血丝,心口闷堵,大手朝着她瘦削的下巴捏去,时微蓦地睁开双眼,对上他一副发狠的样子。 颤抖的虎口在就要掐住她下颌的瞬间,收了回去,季砚深放下长腿,站起身出了卧室。 关门声有点重。 时微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 深夜,露台。 季砚深背椅着围栏,坐在杜婉冬的小花园角落,门灯照亮他一张颓废又阴郁的脸。 他瘾君子般,狠狠吸着烟,落了一地烟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底那道“她本就是你偷来的”嘲讽声。 一拳砸在水泥地面,男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 …… 时微从洗手间出来,就见摔门而出的季砚深,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他左手缠着纱布,沁出一点殷红,唇角染着温柔笑意。 “老婆,过来吃点东西。” 他将餐盘放在床头柜,拉过一把椅子。 时微走去坐下,拿调羹喝了几口鸡汤,便不想再吃。 刚要起身,季砚深摁住她肩膀,自己拿起白瓷调羹,舀着汤,喂到她嘴边,“乖,多喝点,杜老师说,你早饭后,这一天没吃东西。” 时微,“我不饿。” 调羹又贴近她唇瓣,不容她置喙的意思,她张口喝下,又要起身。 季砚深再次摁住她,又喂,“再喝点。” 时微又喝了一口,“我没胃口。” 季砚深像是想起什么,放下调羹,很快出去。 他刚走,时微又躺下。 一天之间,三重刺激,心口还堵着悬而未决的事,她精疲力竭。 约莫半小时过去,空气里多了一股酸汤的味道。 时微明白,季砚深去煮了她爱吃的酸汤米线。 抓了抓床单,她没睁开眼。 耳边很快响起男人带着宠溺的嗓音,“老婆,起来吃饭了。” 时微掀开眼皮,“我什么都不想吃。” 季砚深依然好脾气,“是你爱吃的米线,我绕了三条街,才在便利店买到,刚煮好。” 时微闭上眼,“谢谢,但我真吃不下。” 季砚深面色一沉,嘴上却道:“好,我不勉强你。” 说罢,在床沿坐下,指尖轻轻撩开她额角的碎发,“是不是心情还不好?还在想跳舞摔倒的事?” 时微心尖一刺。 “网上的视频我全部都删了,不会再有人嘲笑你,乖,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家。” “我们以后好好的,我会更珍惜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季砚深目光注视着她的脸,嗓音沙哑。 话落,他俯身,薄唇朝着她的唇轻轻吻去。 鼻息间都是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时微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 她竟没有像以往那样,本能推开他,心里似乎也没了恐惧感。 第64章 拿到季砚深那晚的开房记录 即使对上季砚深眼眸里翻涌的欲色,她也没了以往的恐惧感。 意识到这一点,时微发愣。 季砚深也注意到,他们唇瓣几乎要相贴,她竟没有应激躲开。 男人喉结颤动。 昏黄光线里,她清冷绝色的模样,仿佛秋日黄昏里的白玫瑰,孤傲又脆弱。 季砚深胸腔悸动,发狠地吻去。 时微别开了脸。 不是因为性恐惧。 季砚深的唇从她脸颊擦过,垂眸间,是她冷漠的侧颜。 男人眉头紧锁,眼眸闪过一丝失落,抑制强吻她的冲动,直起身,语气淡淡,“睡吧。” 他终归是不愿在她面前暴露出一点丑恶。 不知过去多久,时微睁开双眼,逡巡一周,卧室只剩她一个人。 她拿过手机,打开网盘里,心理医生之前发给她的医学用情色暴力视频,其中,最限制级的,她每次打开就立即关上。 没有勇气看。 寂静的卧室,手机屏幕发出蓝光,时微平静地看着大尺度画面,蓝牙耳机内,情欲的喘息与暴力的嘶吼,不断冲击耳膜。 可除了观感上的不适,她没有一点恐惧感,也没有闪回到幼年那个场景。 时微关掉视频,摘了耳机。 给在国外的何蔓发了一条信息:蔓,我好像克服心理障碍了,季砚深应该也是真出轨了。 一股心酸涌上,时微泪如雨下。 彼时,英国,华灯初上。 何蔓正和几个朋友参加假面舞会,手机调了静音,没能及时回她。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民警、季砚深的律师全都找上门,有关苏暖暖的案子。 客厅内,民警将文件递给时微,“季太太,苏暖暖承认故意捏造季先生出轨她的假像,诱导你捉奸,刺激你的情绪,同你恶意竞争。这是她的笔录,如无问题,请您签字。” 时微接过文件。 斜对面,年轻律师推了推镜框,“季太太,苏暖暖仅给您发了一条短信,没有公开传播,无法造成诽谤罪或是寻性滋事,我会对她进行民事起诉,主张人格权侵权。” “她的行为刺激您精神失常,导致表演失败,这是她给您造成的直接损失,不过,对她的处罚方式可能仅限于口头公开道歉。” 时微签字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点点头,“一切按合法程序来吧。” …… 送走警察、律师,杜婉冬买菜回来,边拾掇边气不过地唠叨,“那苏暖暖说有证据的哩?南淮让人盯着都没盯出证据,合着在我们底下故意刺激你。” “打她一巴掌算轻的,忘恩负义,太没良心了!” 杜婉冬替时微鸣不平。 她也清楚,时微当初资助那个苏暖暖,不仅是她是有天赋的芭蕾好苗子,还因为,那个小丫头家境贫困,靠她跳舞支撑爸爸、弟弟医药费,她同情她与自己相似的遭遇。 时微帮着整理食材,放进冰箱,没说话。 杜婉冬见她情绪还低落的样子,“微微,老师是觉得,那季砚深要真出轨,何必费尽心思地隐瞒,还自导自演,还把小三送人?脑子有坑才这么做。” “老师,我也不理解,不过,经历过昨天的崩溃后,我现在平静了,没事了,您别为我担心,我今天回江城。”时微扬唇,露出恬淡笑容。 闻言,杜婉冬满心欣慰。 她也相信她会振作起来的! 时微骨子的坚韧,她是了解的。 曾经国际大赛上,她大战俄罗斯三年冠芭蕾明星,所有人都以为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会被吊打,却不想,她在膝盖带伤打封闭针的情况下,凭着超人的意志力,奉献出一场完美的表演,摘得桂冠。 …… 京西,一幢徽派合院内。 后花园假山流水,亭台轩榭内,年近古稀的顾老太爷正和小孙子顾南淮下着围棋。 顾家子孙里,顾南淮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其他几个都进了政法系统。 唯有他,大学快毕业时,执意放弃考公,不肯从政。 “开窍了,知道故意让我,哄我欢心了!”顾老太爷赢了棋,睨着对面心不在焉的幺孙子,打趣道。 顾南淮目光落在棋盘,这才意识到被老爷子赢了,“尊老爱幼,应该的。” 顾老太爷一愣,这小子竟然还知道有“尊老爱幼”这个词儿,平时可从不愿意让他一颗子儿! “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老人喝了口茶。 顾南淮似笑非笑,“没,我能有什么不顺心的。” 顾老太爷,“那确实,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光棍儿。” 这时,顾老太爷的管家黑叔从外面进来,冲顾南淮瞥了眼。 顾南淮跟老太爷知会一声,起身走向他。 两人走到前院,顾南淮递给黑叔一根烟,“查到了?” 黑叔接过烟,夹在耳上,从包里掏出从季砚深的开房记录,“搞到了。” 顾南淮目光掠过一长串的记录,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条,指腹捏紧了纸页。 “黑叔,辛苦。” 黑叔“嗐”了一声,摆摆手,走开了。 顾南淮拿起手机,指腹悬在“时微”的名字上,迟迟没摁下去。 耳边是季砚深那句“她是为我摔下山坡,伤了一只脚。” 男人捏紧手机,仰起下颌,望着阴沉沉的脸,胸口起起伏伏。 …… 晌午时分,季砚深和时屿结束京城这边的工作,过来接时微去机场。 为防止时微看到那辆迈巴赫再次应激,季砚深特意换了一辆新座驾,红旗l7限量定制款,车牌尾号依旧是“622”。 后座,时微闭目养神,季砚深调整好她的椅背,又为她盖上毛毯。 “老公,你帮我订张直飞台城的机票,我想去微园休息几天。”她睁开眼,语气淡淡。 季砚深微愣,唇角上扬,“好,我陪你。” 她肯主动去微园,就代表,她是信任他的。 时屿知道微园对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意义,见时微要过去那边,他也安了心。 他们抵达山区的时候,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时微一直看着车窗外。 在看见一栋合院式民宿,门匾上“梵音”两个鎏金大字时,她下意识动了动右脚。 “老公,听说这家民宿是海叔女儿叶婵开的?她以前在微信里跟我说,他们这有一道传统名菜云林鹅。”时微看向季砚深,说话间,一副嘴馋的样子。 季砚深见她似乎是有胃口了,眼前一亮,“是有这么一道菜,很不错,根据清代袁枚的《随园食单》烹制。” “他们这的菜,都是原汁原味,食材都是有机原生态。” 拿起对讲,对驾驶室司机吩咐:“去梵音。” 时微,“你今晚不是还要赶回江城吗?” 季砚深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难得你有胃口,陪你吃过晚饭,我连夜赶回去。” 时微扬唇,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 不多时,他们的车驶入梵音。 梵音虽说是民宿,却是普通人消费不起的高端场所,采取预约制。 所以,平时没什么客人。 刚进大厅,就见一袭改良式汉服的年轻女子从二楼下来,看见他们,她稍稍一愣,脸上绽开笑容,“季哥、嫂子!” 她就是叶婵。 微园管家海叔的女儿。 从小到大,一直单恋季砚深。 时微听说,她当初因为勾引季砚深,被婆婆知道,把她从老宅撵了出来。 季砚深神情淡漠,“我跟你嫂子晚上在这边用餐。” 叶婵一脸热情,“好的呀,大厨都在的,就是功夫菜,需要时间,你们先去茶室品茶?” 时微扬唇,“看你发的朋友圈,这边很多稀有茗茶,我早就馋了。” 季砚深挑眉,没想到,她还有叶婵微信。 叶婵,“我这小店也是托季哥的照顾,每年各地茶商都会看在季哥的份上,将好茶给我。” 闻言,时微表情微妙,“那我更要品品了。” 叶婵点头,招呼他们上楼。 上了楼梯,时微悄悄睨了眼收银台的电脑。 那里平时只有叶婵在。 时微学过茶艺,擅长泡各种茶,她亲自泡茶,没点茶艺师。 玩长壶嘴功夫茶的时候,她过肩为季砚深倒茶,细长的壶嘴突然偏离茶杯口,滚烫的茶水朝着他的大腿流去。 时微“啊“的一声叫,季砚深反应敏捷,连忙站起,捏着湿哒哒冒着热气的西裤,大腿一阵灼痛。 “老、老公,你没事吧?” 季砚深眉心紧蹙,见她还提着铜壶,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拿开,放下,“乖,我没事,先去内间冲水。” 时微捏紧双手,“我去给你找烫烧药!” 话音落下,跛着脚,快速出了茶室,直奔楼下,“叶婵,我老公被烫伤了,你这有烫伤药吗?” 叶婵明显一惊,连忙打开抽屉翻找,“有的!” 她快步到了时微跟前,将药膏给她。 时微刚走两步,扶住楼梯扶手,皱着眉,倒抽凉气,“我,我脚疼,叶婵,麻烦你,快点给我老公送去。“ 说话间,将药膏递给她。 叶婵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焦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时微捏了捏双手,朝收银台走去。 偌大的大厅,只有她一个人,打开电脑里开房系统的瞬间,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时微颤抖着手,输入当天的日期。 四个月前,还处于疫情管控期,所有民宿、酒店都必须严格登记,被社区人员接管。 按下回车键的下一秒,她清晰地看见了季砚深与苏暖暖的名字…… 第65章 觉醒:她终于看清了他! 季砚深真的早就和苏暖暖出轨了。 那个暴雨夜,在她带人漫山遍野找他,摔下山坡的时候,他正和她的学生在这里……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时微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两个名字,槽牙紧咬,眼尾猩红一片。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没开同一间房。 但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从苏暖暖第一次发匿名短信开始,她就在诱导自己捉奸。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一次次验证,被他掩盖,她也怀疑他是骗她,甚至都咨询了离婚律师,却在追到京城酒店捉奸后,被季砚深做局欺骗,相信他没出轨。 后来,她再发现他出轨的迹象,却被他倒打一耙、冷落,陷入自我怀疑,以为真是自己的问题。 就连在他车内发现避孕套那种物品,都主动为他找理由开脱。 时微悲哀地扬起唇角,冷静地拿起手机,录下电脑里的开房记录,而后,退出界面。 刚要上楼梯,远在英国的何蔓打来电话。 何蔓来不及问时微昨晚那条短信的意思,沙哑的嗓音带着急切,“微微,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苏暖暖说她男朋友右侧耻骨下方有胎记?” 时微,“嗯。” 何蔓脱口而出,“霍祁没那胎记!” 她昨晚喝醉,酒后乱性,与一大帅哥缠绵一夜,醒来后才认出是霍祁。 那个苏暖暖的前男友。 何蔓当时就觉很晦气! 时微愣了愣,嘴角扯起讽刺的笑,“霍祁压根就不是苏暖暖的男朋友,有胎记的应该是季砚深,他们在一起至少半年了。” 季砚深为了证明清白,还对她解开皮带脱裤子,可她吓跑了。 现在想来,他是料定她性恐惧不敢看,故意那么做的。 时微倒吸一口凉气。 忽然之间,她觉得季砚深很陌生。 那头,何蔓听了时微的话,头疼得更厉害,拉下出租车玻璃吹风透气,柔白脖颈残留着一枚枚红痕。 “不是又说是苏暖暖造谣吗?” 时微闭了闭眼,“都是他自导自演,一直在欺骗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跟你详细地说。” 何蔓听着时微的话,满脑的问号,飞速思考,才理解她的意思。 也难以置信,季砚深会这么变态。 真出轨,还想方设法隐瞒、欺骗,曾经的深情专一都是人设、伪装? 难道……是个隐藏很深的npd? 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何蔓深谙人性的复杂,也从不轻易给人贴标签。 以前不是没怀疑过季砚深故意冷暴力时微。 但那时,她以为季砚深没出轨,夫妻间的小吵小闹而已。 何蔓为时微现在的处境担忧,“微微,你现在还好吗?” 时微一脸平静,“他刺激我崩溃之后,我反而克服了心理阴影,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冷静。” 于她而言,目睹自己丈夫出轨,就是最好的冲击疗法。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也挺讽刺的。 挂断电话,时微上了二楼,走向那间茶室。 她推开门的瞬间,就见叶婵从茶室内置的卫生间门口出来。 女人低着头,两只手正系着汉服领口的盘扣,鬓角散落几缕发丝,脸颊潮红。 时微下意识握紧了门把,下一秒,了然地扯了扯嘴角。 也忽地明白,这个叶婵以前跟他,不是单方面佣人之女勾引豪门少爷那么简单。 “嫂子。” 叶婵匆匆到门口,看见她,扬起笑容,“季哥烫伤不严重,我送了他以前在这边应酬留下的干净衣服过来。” 女子镇静如常的样子,身上沾着淡淡的季砚深身上的木质香,及烟草味。 时微面带微笑,“麻烦你了。” 叶婵笑得温婉,“没什么的,对了,你的脚还疼吗?” 说话间,目光落在时微的脚踝。 时微,“我没事,进去看看他。” “那我先去忙。”叶婵撂下这句,走开了。 时微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季砚深正背对着她,在系皮带。 男人白衬衫脊背的位置皱巴巴的,还是之前的那件,西裤是新换的。 空气中一股清冽的薄荷味及药膏的味道。 季砚深从镜子中看见她,转身看向她,满眼关切,“老婆,听说你脚疼,太着急,扭到了?” 时微静静地注视着他,没说话。 他一边出轨,一边毫不心虚,还对她深情款款。 究竟怎么做到的? 季砚深明显瞧出她的不对劲,眉心蹙紧了几分,上前一步,就要抚上她的脸,“怎么了?” 时微轻轻躲开,绕到他身后,“我没扭到,已经不疼了。” 说话间,边帮他整理后面的褶皱,“你呢,真不要紧吗?” 季砚深勾唇,“我皮糙肉厚,冲水及时,没事儿。” 时微拣起肩头沾着的一根细长黑发,捏在指间到他面前,平静地问:“怎么有根这么长的头发?看起来像叶婵的发色。” “又细又长,乌黑,比我的长很多。” “你换衣服,她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明显一怔,下一秒,眼眸闪过一丝受伤,嗓音都哑了几分,“老婆,乖,别胡思乱想,你才被苏暖暖刺激过,太敏感了,叶婵进来给我送身衣服就出去了。” 话落,他轻轻拥着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别乱想了,昨天打我弄得全网皆知,惹人笑话的事,忘了吗?” 时微闻着他衬衫上隐约沾着的女香,着实被气笑了,他之前就是这样pua她的。 明明自己出轨在先,面对她的质疑,却扮演受害者,还残忍地戳她的痛点,让她自我怀疑,以为真是自己的问题。 “我胡思乱想什么了?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她装傻反问。 季砚深愣了下,拥紧她,“没乱想便好,我很怕你再因为多疑受伤、抑郁病发。” 时微只觉他虚伪至极。 明明他才是加害她的人,却口口声声说怕她受伤! 这还是那个追求她六年,深情专一、爱她如命的季砚深吗? 既然早就变了心,又何必处心积虑隐瞒她,精神操控她,甚至把苏暖暖拱手送人,就是不肯放手? 她越发不了解他了。 时微轻轻推开他,“去吃饭吧,今晚我跟你一起回江城,山里潮气重,脚伤会加重。” 季砚深点点头,到了外间,他从她包里找出云南白药,给她喷上。 男人单膝跪地,一手托着她的右脚,一手轻轻地摁揉,动作轻柔细腻,仿佛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时微联想他暗暗做的那些伤害她的事,只觉割裂。 这时,她手机铃声响,杜婉冬打来的。 问她有没有平安到家。 时微报了平安。 杜婉冬又道:“微微,我今天去舞团,张主任说了,以你的资历,还可以过来当指导。你愿意过来吗?我是觉得,你还是留在江城好好休养,和季砚深夫妻俩,好好地把日子过好。” 经过昨天的事情一闹,杜婉冬只想时微能婚姻幸福。 季砚深挑红酒去了,时微一个人站在窗口,听着恩师的话,心里又升起一股希望。 她之前和季砚深一直处于离婚冷静期,还剩12天,就可以直接去民政局办离婚。 窗外,后园池塘里,一只白天鹅振翅飞了起来,时微眼里再次有了光菜,“老师,我还想在事业上,拼一拼。” 季砚深提着冰桶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她这句话,男人眉头蹙紧,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时微挂断电话,转身间,看见他。 男人西裤、衬衫,矜贵斯文,一身禁欲气质。 私底下,他却出轨成性。 季砚深放下冰桶在餐桌上,走到她跟前,“老婆,刚刚跟杜老师聊什么,怎么还谈工作?” 时微想起他故意刺激自己崩溃,竞演失败,试探性地问:“我不该有事业心吗?” 男人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下,垂眸睨着她右脚,“不是不该,我是怕你出去抛头露脸,遭受人身攻击。” “昨天你摔倒的视频底下,一群人嘲讽你是跛脚天鹅。” 时微想起昨天的视频,心尖刺了下。 可害她被全网嘲的人,明明是他。 她也明白,他又在故意刺她痛处,打击她的自信心。 季砚深见她脸色发白,牵起她的手,目光温柔,安慰她,“老婆,别难过,在我眼里,你是最完美的,你有我就够了。” 说的也是实话。 音落,他牵着她走向餐桌。 时微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带有审视。 他让她跌入泥泞,又扮演她的救世主。 时微用力挣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季砚深,你到底图的什么?!” 她要撕了他的面具! 第66章 给季砚深一个惊喜 季砚深对上她发红的双眼,微微愣了下,转瞬以为她是被他那句深情的话感动了,他扣着她双肩,垂眸睨着她,唇角微扬。 “又说傻话了,我爱你,当然愿意包容你的一切。” 时微听出他是会错意,也更加愤慨,“你对我算是——”爱吗? 后面两个字因叶婵的推门而入打断,“季哥、嫂子,云林鹅好了。” 叶婵一脸笑容,领着两名服务员进门,一股原汁原味的肉香飘来,时微没有任何胃口,只平静地坐下。 季砚深也坐下,对叶婵淡淡道:“把红酒开了。” 叶婵,“好的。” 她开了红酒,倒入醒酒器后,安排服务员上完菜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包厢只剩他们夫妻两人。 季砚深长指勾过时微的红酒杯,慢条斯理为她倒上,“老婆,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了。” 时微擦手的动作顿住。 也是巧了,他们离婚冷静期结束后,可以办离婚的那天,正好是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我打算带你去瑞士滑雪庆祝……”季砚深的嗓音不由得沉了几分,眼神复杂,“趁着那边的雪还没化吧。” 时微听出,他是完全把离婚的事给忘了,还以为她也不愿意离婚了。 “你觉得,我的脚能滑雪吗?”她淡淡反问。 季砚深捏着高脚杯对她示意,语气低沉,“没关系,看着我滑也好,总归,我得带你去一趟瑞士。” “就这么定,纪念日当天出发,到那边时差也正好。” 话落,一饮而尽。 时微打量着对面依然在扮演深情的男人,生出反骨来,故意没拒绝。 到那天,她给他个“惊喜”好了! 捏住酒杯,她也一饮而尽。 季砚深只以为,她是答应了。 两人吃过饭,连夜赶回江城。 轿车驶上马路的时候,时微透过车窗看了眼山脚的“梵音”与半山腰处,隐隐透着光亮的“微园”,幽暗里,笑得讽刺。 曾经,她以为“微园”是他对她深情的体现,却不想,山脚下还住着一个他的情人,而他,更是在他眼皮底下跟她的学生偷情。 回到他们的家,时微看见梅姐,想起了那枚袖扣…… 打开卧室衣柜,看见角落那件黑色蕾丝睡裙,脑海都是心理治疗时遭的那些罪,在她努力向他奔赴的时候,他早就出轨了…… 种种,像是无情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她登录民政系统确定,她和季砚深还在离婚冷静期。 距离结束还剩12天。 如果想要取消,需要两人一起去婚姻登记处办理,或是过了冷静期三日内不去办离婚证的,也会默认取消办理。 第二天,时微在家休息,悄悄联系奢侈品圈内的买手朋友,评估她保险柜里的翡翠等珠宝价值,准备全部卖掉。 季砚深最爱送她翡翠,总说,只有顶级翡翠才能趁得上她的美,可职业关系,她根本戴不了,只能锁在保险柜里。 每次劝他别送,他答应后,又照买不误。 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奕敲门而入,“机票已经订好了,月底26号。” “顾律也到了,人在会议室。” 季砚深正喂笼子里那只金丝雀,抬腕看了眼时间,放下勺子,擦了擦手,起身。 推开会议室的门,季砚深不疾不徐走向会议桌,睨着坐着正翻阅文件的顾南淮,唇角上扬,“顾大状,今天的会议,失陪。” 顾南淮抬起下颌。 男人西装革履,神情沉肃,眉心轻皱,沉默地望着他。 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我今天要去练滑雪,快到结婚纪念日了,我要带时微去瑞士度假。” 顾南淮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摸过烟盒,捻出一根,“季砚深,你既然有事,不提前打个招呼,故意让我白跑一趟?” 季砚深走到一把椅子后,左手搭在椅背,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依旧熠熠生辉。 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睨着对面的他,“这话说的,我哪能亏待顾大状你,打小一块长大,穿过一条裤子的兄弟。” 顾南淮低头蹙眉点烟,没理他。 季砚深又道:“是我老婆非要陪我去瑞士滑雪,说是要弥补我童年遗憾。我还不会滑雪,这不得赶紧学起来。” 闻言,顾南淮下意识咬紧烟蒂,面上依然没任何变化,仰着下颌,透过青白缭绕的烟雾,睨着一脸得意的季砚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倒要看看你能瞒她多久。” 季砚深面不改色,装傻,“你就酸吧,走了。” …… 时隔多日,时微这天来了江城芭蕾舞团。 她之前一直处于休假状态,还没办离职。 苏暖暖被开除,江胭脚伤,许默顺利考入了国家芭蕾舞团,如今的舞团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 时微现在也明白过来,苏暖暖之前成为首席是季砚深在背后捧她,而江胭的脚受伤,也可能与他有关。 而自己被舞团边缘化,必然也是他的手笔。 想着是自己连累江胭受伤,时微又往她的账户里转了50万。 傍晚时分,舞团主任办公室。 时微向杜主任递交了《离职信》。 杜主任有点惊讶,“时老师,你真的要辞职呀?” “为什么呀?不是国家芭蕾舞团那边应聘失败了吗?”她事业心那么重,怎么连这边也辞了? 难道真抑郁了? 时微随口敷衍一句,“打算先休息。” 舞团能被资本渗透,这些领导逃不了干系,她不想再搭理杜主任。 只为剩下的姑娘们的前程感到担忧。 …… 时微和杜主任一起下楼,刚到楼梯口,只见西装笔挺的季砚深从二楼她的办公室里走出。 “季总!”杜主任扬声热情招呼。 季砚深礼貌颔首,看向时微,“怎么不在舞蹈室,我刚过去找了一圈。” 时微,“我过来找杜主任有点事。” 杜主任多嘴一句,“季总,时老师找我递《离职信》的,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下班了。” 她刚走,季砚深眉头紧锁,盯着时微,想起那晚她和杜婉冬的通话,眸光闪过狐疑,“怎么要把这边的工作辞了?” 时微察觉到他的怀疑,心下一慌,在没成功办离婚前,她不想横生枝节。 第67章 今晚,她要帮他们夫妻二人圆房! 距离冷静期结束,只剩十天了。 时微很快冷静,故作落寞,“我竞演表现得那样狼狈,这些学生还能服我?不如主动离职,为自己挽尊。” 季砚深有点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她能有这样的想法,他很满意。 也是他之前费尽心思“驯化”的结果。 大手罩上她后脑勺,轻轻揉了揉,“不难过,这点工资,早该辞了。” 时微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她当成信仰的事业,在他眼里就是拿工资的事。 亏她以前真以为他是她的“灵魂伴侣”。 …… 两人回到家,季砚深脱下西装外套,迟迟不见梅姐出来。 时微,“梅姐老家的孙子生病,我放了她几天的假。” 梅姐的孙子也确实肺炎住院了,聊天时,跟她提了一嘴,她正好借机把她支开。 她这几天要把珠宝首饰都卖掉。 季砚深挂好西装,蹙眉,“家里没佣人怎么行,回头把老宅的许妈调来。” 时微眼皮一撩,唇角上扬,“不用了,我跟许妈不熟,别扭,卫生找钟点工,我可以自己做饭,也没几天。” 季砚深点点头,解下衬衫袖扣,眼神含着温柔笑意,嗓音温沉,“今晚我下厨。” 时微接过袖扣,看着他一副模范居家好男人的范儿,走向厨房为她洗手作羹汤,她想起昨晚何蔓在电话里,分析的话。 她说,季砚深热烈追求她六年,锲而不舍,越挫越勇,可能是一场对她的猎狩。 她越是难追,他越是要征服,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自恋需求。 比如掌控欲。 所以,那些深情,都是伪装出来的诱饵,让她彻底迷失,沉溺于他制造的“完美幻象”中。 都是假的。 时微转身,双臂紧紧抱着了自己,仰起脸,不让眼泪掉落。 她不想再为一个骗子难过。 …… 次日,是季母周琼芝的生日。 不是逢整十的寿辰,按理说,简单的一家人聚聚就好,往年整个季宅也没人记得她生日。 但,今时不同往日。 季砚深如今是一家之主,周琼芝母凭子贵住进了主宅,成为主母,她的生辰自然是要惊动所有季家人,为她庆祝的。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情不愿。 上午十点,幻影缓缓驶入季公馆大门,往里行驶几十米距离,绕过喷泉池,在一众季家人的瞩目里,在停车位停下。 司机为季砚深打开后座车门。 高定西装剪裁下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目光掠过众人,系上西装扣子,压迫感十足。 他绕到另一侧,体贴地为他心爱的妻子打开车门。 人群里,最后排的角落,叶婵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暗暗掐进掌心。 时微被季砚深牵着手走向季家人。 远远的,手捻佛珠,佩戴成套帝王绿翡翠的婆婆,满脸堆着慈蔼笑容,迎向这边。 到了跟前,她依旧一副慈母范儿,两只手握住她的右手,“微微呀,穿这么少,凉不凉呀?” 时微扬唇,轻轻摇头,“妈,我不冷。” 心说,这都快五月了。 周琼芝牵着她转身走向众人,“看见微微回来,我比看见季棠还开心的!” 大家表情微妙。 上回周琼芝在西北角小楼里,拿烛台砸时微的事儿,整个季公馆都是知道的。 季大夫人心有不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目光落在时微平坦的腹部,“他二婶,微微肚子还没动静呀?” “砚深机关算尽当上了家主,若是没人继承,怎么能行呀?别回头便宜咱们两家了撒!” 她这话一出,原本艳阳高照的人间四月天,仿佛刮起了阴风,大家后脊凉飕飕的。 就见季砚深下颌绷紧,浓黑剑眉下,一双深邃的黑眸淡淡扫着季大夫人,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周身的气压却很低。 而周琼芝,狠狠掐着时微的手,脸色沉得似能拧出水来。 时微吃痛,想要挣开。 周琼芝却不让,扭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瞪她一眼,又笑盈盈地看向季大夫人,“大嫂,我们砚深平素日理万机,不像那些个纨绔子弟,哪有工夫造孩子。” “继承人这事儿,你别为我们操心,很快就有了!微微辞职就是为了能安心在家备孕!”她掷地有声。 时微:“……” 婆婆一向好面子,被打肿脸都要充胖子。 季大夫人知道时微的毛病,“他二婶,那我就等着喝你们家喜酒了撒!” 她拎着爱马仕,高仰着头颅,朝停车位走去。 她可不会给一个妯娌过生日! 季砚深转首,睨着她的背影,“大妈,您这是忙着去非洲看望大哥,听说那边流行登革热,小心感染,还是国内安全。” 闻言,季大夫人脚步一顿,转动一双丹凤眼。 渐渐明白,他这是在威慑自己! 季砚霖上次夺权失败后,被季砚深调去非洲负责季氏在那边的基建项目。 那种落后又混乱的地方,想要季砚霖的人命,是分分钟的事!季大夫人越想越怕,连忙转身。 “砚深,我去车里拿个东西,不是要出去,今个儿是你妈妈的生日,我哪能缺席呢!” 季砚深扫她一眼,转身走向主宅,每一步都踏着上位者的傲慢。 时微只看出季砚深是在用季砚霖拿捏季大夫人,但没往黑暗的方面想。 …… 中午的家宴后,时微趁季砚深还在应酬,悄悄上了二楼,联系何蔓。 彼时,何蔓正带着珠宝公司的人在她家里拿珠宝,别墅所有监控都关了。 珠宝全部装箱后,何蔓连着发来数张照片,问她:富婆,你仔细核对核对,这些都对吗? 时微点开一张张照片,仔细检查。 季砚深不知什么时候上楼来的,突然从沙发后拥着她,“老婆,你在看什么?” 时微一僵。 男人一身酒气,潮红发热的脸颊贴着她的,“这不是你的珠宝么,这枚帝王绿胸针是今年情人节我送你的。” “是啊,我闲着没事,翻手机相册呢。”她镇定撒谎,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的一道熟悉身影。 是叶婵,身边伴着一位帅哥。 听说是她最近的相亲对象。 季砚深蹭了蹭她脸颊,语气透着微醺后的慵懒,“我看看,你相册里有没有我的照片?” “咦,叶婵和那位邵公子真的交往了吗?看起来挺亲密的呀……”时微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季砚深明显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朝落地窗下方看去。 叶婵今天穿着一条真丝旗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那个邵凡的手正贴在她后腰处,似乎正缓缓下移。 男人喉结滚了滚,直起身,“老婆,关我什么事……我去趟洗手间。” 时微“嗯”了一声,转首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葱白手指紧紧捏着手机,透明指甲下白红分层异常明显。 隔了一会儿,她眼睁睁地看着楼下的叶婵接了个电话,丢下邵凡走开了…… 时微心尖还是止不住地颤了颤,只是,已经分不清是气还是痛。 这个下午,在她用叶婵勾走季砚深后,她顺利地卖掉了那些珠宝,为离开他做准备。 她不知道季砚深和叶婵躲在哪厮混了,直到暮色四合,也不见他身影。 晚上,院子里放烟花庆祝。 她被周琼芝叫到餐厅,同她一起吃长寿面。 “时微,砚深带你去瑞士滑雪,说明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他小时候的愿望就是他爸能带他去滑雪,可那短命鬼眼里只有在外面的私生子,从不肯带他出去玩。” “可怜我砚深,一辈子注定夙愿难了……”周琼芝哑了声。 时微握紧了筷子,神情漠然,等着婆婆的下文。 周琼芝擦了擦眼泪,看着对面的她,“时微,我过去对你是有成见,如今想开了,放下了,只求你跟砚深添个孩子,让他有个后,回头我到下面,看见他那短命的爹,也好抬起头来。” 果然,她还是绕到生孩子上来了,时微皮笑肉没笑,“妈,您的意思,要我做试管?” 周琼芝笑容和蔼,睨着她面前的碗,“试管太麻烦了,也遭罪,妈给你们想了个好主意。” 时微不解,此刻,也明显感到喉咙发干,脸颊发烫,她扶着桌子要站起,却软绵绵地跌回去。 周琼芝借着灯光打量她潮红的小脸,目露喜色,而后对保姆吩咐,“药效起了,许妈,快扶少奶奶上楼休息。” 时微意识到不对,“什、什么药?”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她追问,连握紧双拳的气力都没有。 两眼发黑,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周琼芝没说话,看着时微被许妈和另一个女佣从椅子上架起,她拿手机给季砚深打电话。 什么心理障碍,排斥亲密接触,就是老尼姑,吃了药,也会如狼似虎坐地吸土! 今晚,她要帮他们夫妻二人圆房! 季公馆,西南角洋楼。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断阁楼沙发里男女纠缠的身影。 季砚深无情地推开怀里的女人,拿起手机,走到窗口,清了清混沌的喉咙,“妈。” 周琼芝,“砚深,你快回来,微微她,她不好了!” 季砚深脸色骤然一沉,“她怎么了?!” 叶婵听着他焦急的声音,抓紧了沙发扶手。 只见他捡起地上的白衬衫,罩上爬满红色抓痕的脊背,颀长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十分钟后,季砚深回到主宅。 刚上二楼,遇见周琼芝,“妈,微微身体不舒服吗?叫医生了?” 周琼芝见他回来,喜上眉梢,“砚深,微微需要的是你,赶快进去吧,别让她苦等了,今天刚好是个好日子。” 季砚深拧眉,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大步走向最东首的卧房,推门而入。 刚进去,就听见一声声细碎暧昧的低吟。 第68章 痛快撕逼 卧室内,红烛摇曳,沉香袅袅,大红喜床上躺着个美人儿。 乌发披散,细腰半裸,素白玉指紧抓红色丝绸,足尖蜷曲,扭头看向这边,面颊酡红,贝齿紧咬下唇,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难捱吟哦。 季砚深呼吸一窒,下腹再度灼热,也立刻反应过来,周女士是给时微下药了! 他懊恼,单手扶额,指腹用力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而后大步走向床沿,半蹲下。 “老婆,还好吗?” 时微眼角挂着泪,浑身燥热,一股异样的感觉蚕食着她的理智,逐渐要操控她。 “我,我被下药了!”她咬着牙,用力道。 季砚深掌心抚上她的脸,凝视她逐渐迷离的水眸,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妈她也是想成全我们。” 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性感的模样,不似外面那些女的妖冶浪荡。 她的纯欲,对男人而言,才是顶级诱惑。 此刻,季砚深想要顺势而为! 再者,有药效加持,她应该不会恐惧。 男人筋骨暴起的大手来到她衬衫领口,指尖熟稔地解开扣子,“老婆,乖,很快就不会难过了。” 仅剩的理智,教时微听出他的意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要,你别碰我!” 季砚深一怔,“还怕?” 他哪里知道时微在他的刺激下,已经克服了恐惧。 时微没力气说话。 鼻息间都是她身上诱人的淡香,季砚深大手用力,几乎要撕开她衬衫衣襟,黑眸里尽是势在必得,“乖,你这样会很难过玩,很快就不怕了。” 时微指尖狠狠掐进他手臂,语气坚决,“季砚深、我、不要!” 她也早看见了他衬衫领口处隐约露出的红痕。 季砚深对上她决绝的眼神,一时不知她是仍然害怕还是不愿意被他碰。 转瞬,他笃定是前者。 她爱他,一直在为他做心理治疗,怎会不愿被他碰。 他松开她,起身走向房门口,却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了。 季砚深被母亲变态的控制欲惹火,抬起皮鞋用力踹了踹门,对着门外恼怒喝:“妈!开门!” 以为他们俩早就干柴烈火的周琼芝,听到儿子的咆哮,眉头紧锁,只当没听见。 今晚,她非要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不可! 她周琼芝活了大半辈子一直不如意,总算熬到今天,可不能再被大房、三房揭她的短,看她笑话! 季砚深迟迟打不开门,转身回到床畔,就见时微扭着身子,更加难捱的样子,空气中充满她身上的体香。 暧昧像是疯长的水藻,将人往欲望的深渊里拖拽。 …… 季砚深覆上了时微柔软成一滩春泥的身子。 时微无力挣扎,仅剩的一丝理智教她躲开他的吻,手摸过床头柜上的琉璃瓶,刚拿起又坠落。 “啪”的一声,一地碎片。 季砚深抬起头,眼眸闪过一丝恼意,“究竟是怕,还是不愿意,嗯?” 她明明难过得很。 危险时刻,时微眼里有乞求,“……放开我。” 季砚深唇角牵起一丝无奈笑意,“老婆,吃了这种药,不是我放开你的事,是你需要我。” 他也当真放开了她,坐进一旁贵妃椅。 时微口干舌燥,骨子里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爬,难受得想死,同时,那股她无法控制的欲望,教她害怕。 怕自己真的会扑向他…… …… 时微“啊”的一声叫。 季砚深一愣,蓦地起身走向她。 “时微你——!” 红床边,她右手捏着一片瓷片,左手掌心割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皓腕蜿蜒而下。 季砚深头皮一紧,没好气道:“你干什么!” 疼痛驱散了点儿那股难过,也让她保持清醒,掀起眼皮,望着他,“送我去医院吧……” 季砚深愣住。 她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让他碰,还是……只是怕? 男人眼尾渐渐猩红,终是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来二楼主卧,撬门。” …… 周琼芝刚准备躺下,听到砸锁声,披上外裳匆匆出来,就见季砚深抱着时微下楼来。 那时微左手缠着纱布,渗出殷红的血渍。 “砚深!怎么回事?!” 季砚深不耐地睨她一眼,大步出了主宅。 剩下周琼芝眉头紧锁。 “老夫人,怕是少夫人自残,不肯让砚深碰吧?”一旁的许妈低声说。 周琼芝攥起手,满心不解,“不可能呀,这药药效猛的,发作起来,哪会想那么多!” “难道……她真不想让我儿子碰?” “瞧砚深刚刚那样子,是怪我吗?我这不是为了他们小两口好吗?” 许妈没说话。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不惜给儿媳下药。 …… 季砚深送时微去了季氏旗下一家私立医院,打了镇定剂,包扎了伤口。 也交代过,这事不准传出去。 时微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气力,虚浮地躺在床上,没有实感。 手心传来一跳一跳的刺痛感,她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抓紧了床单。 婆婆为了抱孙子,竟然做出给她下药这种龌龊事! 她有把她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吗? 时微闭了闭眼,胸口起起伏伏,久久无法平静。 不一会儿,周琼芝带着许妈推门而入。 许妈手里拎着保温饭盒,脸上堆笑,“少夫人,老夫人亲自给您送早餐过来。” 时微眯着眼皮,语带讽刺,“这次又加了什么药?” 周琼芝听出她是不满,面色一沉,依然不解,“时微,你这是在怨我?” 这下轮到时微愣了,清冷的眸子仔细打量她,反问:“你给我下那种药,我不该怨愤吗?” 周琼芝走近她两步,居高临下俯视她,“时微,你心理有病,害怕被我儿子碰,我给你用点药,让你们小夫妻俩克服阻碍,顺利圆房,不是好事一桩吗?你不该感激我的良苦用心?” 时微攥紧了双手,眼神犀利,语气冷冽,“周女士,我是个人!不是你们家的生子工具!” “不要口口声声地为我好,你就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周琼芝双眼瞪大,也才明白过来,她割伤手就是不想让她儿子碰! “时微,你真是好样的!口口声声说爱我儿子,到头来,这点苦都不愿为我儿子吃!”说话间,她拿手指指着病床上的时微,跺了下脚。 泼妇骂街一般的姿态。 时微扫了眼她手腕上的佛珠,满心讽刺,“周女士,你别想德绑架我!” 周琼芝更加气愤,“我说错了吗?我儿子为了你,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跛了一只脚,他对你不离不弃,还把你当块宝!你性冷淡,他忍着不碰你,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为他付出了什么?!” 若是以前,时微听着这些话,会愧疚,会想要感恩,如今,她清醒地明白,这就是他们母子拿捏她的点! 她和季砚深的婚姻,从开始,她就背负着沉重的情感高利贷。 深深吸了一口气,时微目光直视周琼芝眉眼,“周女士,是你儿子主动追我的,我拒绝了他六年!还有,我的脚,是为了去救他瘸了的!算扯平了吧?” 周琼芝一愣。 本以为她都被自己堵住嘴了,没想到,她还扯这一出。 她一时哑了口。 时微不依不饶,“没错,我是性冷淡,可这耽误您儿子在外面小三小四地逍遥快活了吗?他还信誓旦旦对我保证,不会像他爸那样呢!” 她这话一出,周琼芝差点没把佛珠给碾碎。 她都知道了? 时微睨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着实痛快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季砚深推开了病房的门,皮鞋踏了进来。 第69章 季砚深!时微她早就知道你出轨了! 看见季砚深,时微怔住。 他刚刚应该都听见了,知道她早就相信他真出轨了。 时微神经绷紧。 只见季砚深摘了蓝牙耳机,对手机话筒说了句:“先这样。” 而后,他朝这边看来,目光又扫向周女士,“妈,您不是来向时微道歉的吗?刚刚你又在刁难她什么?” 闻声,时微松开了捏紧的双手。 他刚刚在打电话,没听见。 周琼芝眼神一凛。 早上来之前,她确实对季砚深说,是来病房给时微道歉的。 说说罢了,她一个长辈哪有给晚辈道歉的道理,何况她也没错! 倒是这个时微,早知道她儿子真出轨,却装不知道,不吵不闹,并不真的简单、清高。 话又说回来,她这样出身的,能嫁进豪门,当然得睁只眼闭只眼,霸占豪门媳妇的地位! 周琼芝冷冷睨了时微一眼,看向她的痴情种好儿子! “季砚深,你还在护着她!” “她根本不爱你!昨晚她都那样了,宁愿割伤自己都不让你碰!” 她的声音刻薄无情,钢针似的扎向季砚深的心窝,杀伤力如同儿时耳提面命的那句“季砚深,你爸根本不爱你,你要为自己、为妈争口气啊!” 男人槽牙紧咬,深邃眼窝泛起薄薄红意,沉声反驳:“妈,微微她是怕!” 倚靠着病床而坐的时微,撩了下眼皮。 周琼芝一愣,对上儿子笃定的目光,心口揪了下,也更气愤。 “季砚深!你费尽心思瞒着她出轨的事,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人根本不在乎你,图你的钱和地位罢了!”她撕开时微的伪装,企图敲醒儿子! 时微神经再度牵紧,却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看向季砚深。 他也正看着她,目露狐疑。 “季砚深,妈说的是真的吗?!”时微颤声问。 季砚深反应过来,“不是!” 周琼芝却气得上前一步,“时微!你还在装!你明明知道砚深在外面不止一个女人!” 时微脸色一白,眼眸死死盯着季砚深,一副受伤的样子,“真的吗?” 季砚深双拳紧攥,对她投以安抚的眼神,又瞪着周琼芝,恼怒道:“妈,您能别再刺激微微吗?!” 他只以为,周琼芝是下药都没能让时微同他圆房,没辙了,不想再要这个儿媳,索性直接告诉她,他出轨了。 而时微听着季砚深的话,暗暗地在心里笑了。 只见周琼芝的脸色被气成了猪肝色,恶狠狠道:“季砚深!我没刺激她,她真的都知道了!” 她语气尖锐,掷地有声,不像是撒谎。 季砚深一震。 不过,如果时微真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早跟他闹离婚了! 她也不可能知道。 没证据! 季砚深扶额,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妈,时候不早了,您早点回家休息罢,我跟微微是不可能被你拆散的。” 话落,他背过了身,走向时微。 时微看着他,眼角挤出泪滴,“季砚深,我到底该相信谁?” 周琼芝气得捂着胸口,“季砚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季砚深闭了闭眼,头也没回,拿起手机,对外面的保镖吩咐,“送老夫人回老宅。” 很快,周琼芝被请了出去,留下咬牙切齿的数落声。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季砚深面对时微苍白沾着泪滴的脸,在床沿坐下,嗓音温沉,“周女士对我的控制欲你是知道的,她演这么一出,就是想拆散我们。” “别信她的话,经历那么多,你难道还不信我么?” 时微依然泪眼婆娑,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心里却满是讽笑。 季砚深见她不说话,神情冷了几分,“你真不相信我?当众打我两个耳光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他又在“驯服”她! 时微装作一副服从的样子,捉着他胳膊,摇着头,满脸讨好,“我没有,你别生气,就是婆婆那样子,不像是演的。” 季砚深表情有所缓和,抚了抚她后脑勺,“她就那样,表演型人格。” 时微在心里冷哼,面上点点头。 母子俩真是一样的虚伪。 这时,腿上忽地一沉。 垂眸间,就见季砚深趴在了她的身上。 时微愣住。 男人脸朝下趴在她身上的被子里,浑身重量压着她,整个人仿佛透着一股落寞感。 “老婆,你……爱我……”吗? 时微清晰地听见他似有若无的低喃,心口揪了下,却装作没听见,别开目光。 他又在演、卖惨,刺激她的救赎欲! 他也配说“爱”这个字眼? 昨天下午,她稍稍故意刺激他一下,他就立刻去找那个叶婵了…… 她还记得他昨晚脖子上都是红痕。 可想而知,两人厮混了一下午。 指尖掐进手心的伤,时微红了双眼。 说不清是伤口还是心口疼。 但她清楚地知道一点,疼也是为了自己的爱情,曾经那一场义无反顾的奔赴。 与他这个骗子无关。 不知过去多久,季砚深抬起头,清隽俊脸染笑,“饿了吧,吃饭了。” 看起来没事人一样。 时微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季砚深很快跟进来,帮她挤好牙膏。 “之前订的滑雪服到了,今天送到我们家里,回头你穿试试。”季砚深透过镜子,看着她,兴致很好的样子。 时微刷着牙,敷衍地点头,眉眼含着笑。 他忙着带她去瑞士滑雪,她背着他悄悄离开…… 她的那些珠宝,在经过珠宝公司鉴定后,届时,卖出的钱,她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用于资助贫困地区去。 时微以前是芭蕾明星,代言过很多品牌,婚前就实现了财务自由,不差这笔钱。 …… 季砚深回到老宅,刚进门,周琼芝将茶杯砸向他,他没躲,一盏热茶砸在他胸口,茶水很快沾湿白衬衫,隐约冒着热气。 不必周琼芝命令,他径直走向蒲团,笔直跪下赔罪。 周琼芝走到他身侧,弯腰,对着他的耳朵喝:“季砚深!那时微她就是知道了,她在装不知道!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你妈是吧?” 季砚深面无表情,“妈,她装不知道,说明她舍不得离开我。” 周琼芝一噎,转瞬恨铁不成钢,“季砚深,你图什么!从小到大,你事事听我的,顺着我,唯独娶这个时微——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季砚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她怎么说,都没回应半句。 “她就是图你的钱和季太太的身份地位!她不爱你!”周琼芝拿他没辙,出门前,对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那意思,仿佛是他不配得到爱。 季砚深唇角勾起一丝蔑笑。 他也不需要。 …… 时微离婚后要去京城发展,何蔓也准备将工作室搬去京城。 她工作室是季氏的办公楼,不方便再继续租下去。 时微跟她一起打包收拾的时候,接到季砚深的电话。 “老婆,我忽然想起,我们之前处于离婚冷静期,民政局那边一直没取消,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下午过去把取消手续办了。” 闻声,时微头皮发麻。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事? 距离冷静期结束,只剩七天了…… 第70章 时微拍下他们亲密的视频 “老公,不是不需要跑一趟的吗?只要到时不去办证,就算默认取消了呀。”时微镇定道。 季氏,总裁办公室。 季砚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耳边贴着手机,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金色鸟笼。 笼内,通体嫩黄的金丝雀对着紧闭的笼门不停扑腾着翅膀,冲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男人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理论上是这样,但一想到我们还处于离婚冷静期,我心里总硌得慌。” “所以,还是先去撤消。” 时微眉心紧皱,一时揣摩不出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察觉出她的计划了。 珠宝公司那边,她是让何蔓以她的名义找的代理机构,季砚深应该查不出。 “怎么了?不想去撤销?”那头,传来他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腔调。 时微略有紧张,握紧了手机,瞥见何蔓办公桌上的挂号单,急中生智,“不是,我觉得撤不撤销都一样,还有,下午我没时间……” 季砚深挑眉,冷白矜贵的俊脸染笑,“哦?什么事。” 时微故作一副娇妻口吻,“老公,我下午约了妇产科专家号。” 季砚深指尖动作一顿,神情变得严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出他像是紧张的语气,时微嘴角微扯,语气却尽量放软放柔,“老公,我想做试管,下午去妇产科咨询,做个全面检查,看我身体是否适合做试管。” 季砚深一愣。 时微接着道:“我以前不肯听婆婆的做试管,是想等心理健康后,自然受孕,生一个我们爱的结晶。可我的病迟迟治不好,还更严重……我们总这样无性婚姻,我心里也不踏实……我想,有个宝宝的话,我们才能联结得更紧密。” 她说得无比“诚恳”,仿佛发自肺腑。 季砚深指尖又开始点着膝盖,目光落在扑腾累了的金丝雀。 它目光呆滞,蹲在笼累架子上,一副老实了,认命了的样子。 男人抬腕看了眼机械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已经预约了?” 时微,“寻思着给你个惊喜……下午两点半的专家号。” 实际是何蔓约的,上次她和霍祁一夜情后,吃了避孕药,但这几天总是见红,不放心,上午挂了个专家号。 季砚深,“哪家医院?我陪你过去。” 时微挑眉,他到底是怀疑她撒谎还是没有? “友谊医院,我现在在何蔓工作室。” 季砚深,“我这就过去。” 两人挂断电话,何蔓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今天下午混过去,之后还有几天怎办?” 时微喝了口水,“明后天周六日,民政局不上班,剩下四五天,再想别的辙混过去。” 何蔓倚着沙发,看着边上的她,“微微,季砚深这种掌控欲极强的npd,一旦发现你觉醒了真要离婚,大概率会跟你死缠烂打,你最好有他实质性的出轨证据,给自己留个后手,防着他。” 这个问题,时微也有想过。 她手上的开房证据,还不算实锤,到时,季砚深肯定会狡辩,他和苏暖暖没开同一间房。 可苏暖暖已经回老家了,还被季砚深拿捏死死的,不可能给她提供什么证据。 时微脑海浮现起叶婵的身影。 “我想想办法。” “你说,他就不能跟我好聚好散,体面地分手吗?我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价值……”时微说着说着,看向何蔓,指尖悄悄抠着玻璃杯。 婚后前大半年,她其实很享受为人妻的快乐与幸福的。 每天晚上提前帮他熨烫好西装,早上精心为他搭配领带、袖扣……偶尔下厨,为他煲汤…… 现在一想到他一直都是伪装的,她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不平衡。 “蔓,他这样的人,真的没爱吗?”真的都是演的吗? 她又问了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何蔓能理解她,一个不敢碰爱情的冰山,好不容易被打动,被焐热,一腔热血地付出,到头来,却是一步步走入季砚深设下的“深情”陷阱。 “微微,你要知道,季砚深的家庭,他那样的父母,是培养不出一个有爱的,健全的人的,他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哪来的爱给你。” “这样说,可能有点偏激,也有很多人能够意识到原生家庭问题,并且觉醒、成长的。”时微就是这样的例子。 “但是,从季砚深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明显是意识不到自己是有问题的。” 听着何蔓客观理性的话,时微捂着嘴,眼泪扑簌地掉,转过脸,看向落地窗外。 何蔓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季砚深不仅在时微面前是个好男人,在他们这些朋友面前,也从来随和、热心,谁能想到,他隐藏得那么深。 他最复杂的一点是,他没有爱,但知道什么是爱,精心布置爱的陷阱,诱捕时微。 她在网上将自己挂号的名字改成了时微,以防季砚深怀疑,而自己又重新约了后天的。 半小时后,季砚深来接时微去医院。 看了专家,做了一系列妇科检查后,中年女专家说,她一切正常,适合做试管。 刚出专家门诊,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民政局下班,还剩一个半小时。 “季太太,我们现在去民政局还来得及。” 时微心下一紧。 她刚刚做检查的时候,她暗暗拖延很久,时间却还是剩的。 “没几天就自动撤销了,你非要纠结。”她嫌弃地扫他一眼,“我先去趟洗手间,刚刚在里面触诊,弄得有点不舒服。” 季砚深唇角微勾,帮她披上小西装外套,“撤销了,我心里踏实,走吧,陪你去卫生间。” …… 卫生间窗口,时微单臂抱胸,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缓慢变化的时间,大脑飞速旋转。 她给时屿去电话,想要用他支开季砚深,结果,关机。 时微放下手机,踱了几步,忽地想起一个人,忖了忖,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顾师哥,麻烦你现在找一件棘手的公事,把季砚深叫走,可以吗?】 季砚深是个工作狂,遇到棘手的公事,不会不顾。 短信刚发出去,顾南淮几乎秒回:好。 时微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出了卫生间,就见季砚深面对着斜对面的墙壁在打电话,身侧伴着保镖。 “老顾,我正在跟我媳妇去民政局的路上,她不想离婚,要撤销上次的离婚申请。”季砚深语气淡淡,略透着点儿得意,“天塌下来的事,也得给我等到两个小时后。” 茶室,顾南淮听着他的话,眯了眯眼皮,眸色一转,扬起了唇角。 指腹摩挲棋子后雕刻“时微”二字,成熟矜贵的俊脸,如春风拂过,“那我若是说,是跟上次的恶意收购季氏股份有关……证监会的人来找过我,你马上给我过来!” 季砚深面色一沉,指尖点了点西裤,挂了电话。 时微走到他身侧,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老公,我没事了,走吧,还能赶上吗?” 季砚深转身,睨着她,“我临时有点事,让人先送你回家,下周再办吧。” 时微皱眉,关切地问:“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季砚深勾唇,“公事。” 两人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分道扬镳。 时微上车后,着实舒了一口气。 她一个人回到家,满脑子都是何蔓说的那句话。 …… 预报江城今晚有雷暴,时微关上别墅所有门窗,给季砚深去了电话,他说今晚能赶回家。 一楼客厅沙发里,时微拨通叶婵的电话。 那头的叶婵显然很意外,“嫂子,你找我。” 她们平时没什么交集。 时微面带笑意,明知故问,“叶婵,你现在在江城还是在台城啊?” 朋友圈里,叶婵刚发了下午和相亲对象邵凡露营的视频。 “嫂子,我在江城的。” 时微,“是这样的,上次从梵音回来后,我老公说你那的母株大红袍最好,我们家里的没有了,我想问问,你那还有没有。” 叶婵昨天刚发过视频,拿到了今年新产的母株大红袍茶叶,定位在江城。 “有的嫂子,巧了,我昨天刚拿到,我不知道家里没有,要不,这就给你们送去?”叶婵热心道。 时微勾唇,同她客气两句。 约莫一个小时,叶婵开着一辆蓝色奔驰,拎着特供茶叶礼盒,按响别墅门铃。 时微开门。 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五星酒店刚送来的。 她留叶婵吃饭。 没多久,外面雷电交加,狂风肆虐,豆大的雨滴砸在落地床上,很快,暴雨如注。 吃过饭,这场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时微顺理成章,留宿叶婵。 季砚深回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雨。 刚上二楼,就见昏暗的客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米白吊带睡裙,正看着电视,屏幕散发的蓝光照亮她瓷白的圆润的香肩。 季砚深喝了酒,一身酒气,意识迷乱,脚步虚浮走到沙发后,俯身,将里面的女人一把抱住,下一秒,埋首进她温香的颈窝。 叶婵吓了一跳。 “啊——唔——”刚要开口,唇瓣被男人凶狠地吻住,铺天盖地的酒气湮没了她,粉拳捶着他胸口抗拒,生怕时微出来撞见! 她殊不知,时微正站在一株高大的绿植后,拿着手机,悄悄录着这一幕。 第71章 老婆,你的珠宝都哪去了?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室内亮如白昼。 手机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沙发里男女纠缠的画面。 画面晃动,是时微的手在颤抖。 龟背竹叶片缝隙间,她脸色煞白,眼眶猩红,眉眼间写满了讽刺,还紧夹着一丝苦涩。 曾经的时微,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在自己的家里,故意设局,让她的丈夫和外面的情人在她卧室外的沙发里缠绵。 且,她竟然能平静直视,曾视为噩梦的场景。 此刻,季砚深正撕扯叶婵的肩带,模样是她前所未见的狂野…… 一道惊雷炸响,沙发里,季砚深清醒三分,蓦地松开怀里的人。 他拿起遥控,开了灯。 在看见是叶婵时,微微一愣,眼神一凛,“怎么是你?” 话落,黑眸逡巡四周,寻找时微的身影,边扯掉领带,语气冷了几度,“你怎么在我家里?她人呢?” 质问的口吻,满是对叶婵的警惕。 前有苏暖暖几次作死,差点让时微知道真相,他担心叶婵这朵小白花也开始不自量力,破坏他的婚姻。 叶婵拉起滑落到肩下的吊带,连忙从沙发里站起,对他解释,“嫂子让我送茶叶过来,饭后下大雨留宿我,她去楼下厨房给你煮醒酒汤了。” 季砚深解着衬衫扣子,脖颈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隔着青白烟雾,一副斯文败类气质。 “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漫不经心的语气,透着质问。 叶婵一抖,诚恳解释,“雨下太大了,我知道这是你跟她的家,我的身份不合适……我没歪心思,我有自知之明。” 绿植后,时微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一个吻,且他喝醉认错人了,叶婵的话也暧昧不明,证明不了他们有不正当关系。 “季哥,我这就离开。”叶婵说完就要走。 季砚深睨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皮,“留下。” 闻声,时微又燃起了希望。 叶婵和季砚深的卧室都被她装了针孔,此外,今晚家里的监控全部关了,只有数个隐匿在角落的针孔。 她不信,季砚深今晚不会跟叶婵苟合。 他和苏暖暖在舞团教室、更衣室、车里都能随时随地偷欢,又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时微悄悄离开绿植后,下了楼,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季砚深找到她,从她身后轻轻拥着她,时微不动声色,“回来了,我刚煮好汤,正要上楼,叶婵在这。” 季砚深下巴抵着她肩头,嗓音慵懒,“看见了,你怎么留她,还穿你的睡裙,我差点认错人。” 时微装傻,“雨下太大,还刮台风,听说几个地下道都积水了,多危险啊。” “你不是跟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淡。” 季砚深勾唇,手臂紧了紧,“季太太,你没听说过她以前单恋我的事?心真大。” 时微挑眉,明白他这是撇清和叶婵的关系,同时还用“三角测量”手段,故意说叶婵对他有心思,让她感到威胁与不安。 她轻轻挣开他,转身将水杯递给他,微微一笑,“苍蝇只叮有缝的蛋,经历那么多,难道我还不信任你?” 季砚深唇角微勾,接过水杯,没说什么。 …… 一到阴雨天气,时微脚踝会风湿疼痛。 夜已深,时微频频注意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而季砚深还坐在床沿,帮她做热敷。 “季先生,不早了,你快回房间休息,还喝了酒,晚睡的话,明早头更疼了……” 季砚深睨着她,语气认真,“我急什么,不睡都行,还疼吗?要不要拿止疼药?” 不急着去叶婵房间么?时微受够了他的虚伪,打了个哈欠,“已经不疼了,倒是阴天犯困难受,我想睡了。” 季砚深点点头,帮她拆了热敷袋才离开她的卧室。 他刚走没一会儿,时微拿过枕头底下的手机,屏着呼吸打开微型探头软件,仔细盯着叶婵的卧室。 清晰的画面里,她正躺在床上,看起来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时微眼皮沉得要阖上的时候,叶婵终于起了身,出了房间。 很快,她在二楼客厅与正喝水的季砚深相遇。 男人一袭深蓝真丝睡袍,看向叶婵。 叶婵走向他,目光扫过他v领下块状嶙峋肌肉,以及若隐若现的伤疤,吞了吞干燥的喉咙,“季哥,这么晚,你还没睡……” 季砚深扫她一眼,低头喝水。 时微见他们越靠越近,捏紧了手。 叶婵走到季砚深身后,张开双臂就要抱他,男人蓦地转身,冷冷睨着她,语气透着警告,“这是我的家。” “也是我的原则。” 话落,他放下水杯,走向卧室。 毫不留恋的样子。 时微愣住了。 她刚刚清晰地听见了季砚深的话。 他的意思,他不会在他们的家里,跟叶婵偷情? 时微无语。 一个出了轨的人,还要给自己定一个不在家偷情的原则。 简直有大病! 时微不知道的是,季砚深小时候目睹过父亲和情人在他们家后花园里偷情,痛恨在心,就像不允许苏暖暖怀他的孩子一样。 他也对婚姻象征物,有着病态的偏执。 第二天一早,时微又查了一遍监控记录,季砚深和叶婵一整晚都没再出过各自的房间。 她留叶婵吃早餐。 季砚深吃好后,拿起面纸擦了擦嘴角,看向叶婵,语气淡淡,“晚上的霍家寿宴,邵凡带你过去?” 今天是霍家老太爷八十寿辰,晚上在霍宅有晚宴。 叶婵抬起头,“是的,季哥,参加完晚宴,我还要连夜赶回台城,明天有京城那边的大人物来民宿。” 季砚深点点头,“我跟你嫂子也过去。” 时微从厨房出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无意间也看见桌子底下,季砚深的皮鞋脚尖,正蹭着叶婵的白皙小腿。 她扯了扯嘴角。 看来,他们今晚有约。 傍晚时分,时微换上礼服,刚化好妆。 季砚深从外面走到了进来,神情严肃,“老婆,你保险柜里的那些翡翠首饰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第72章 顾南淮抱着时微躲进逼仄的空间 他到底还是发现了。 时微面不改色,慢条斯理涂抹口红,透过化妆镜睨着卧室门口的他。 “我以前有个队长吕彤,你还记得吗?” 季砚深,“嗯?” 时微“嗒”的一声,盖上口红,起身看向他,“她开了间珠宝公司,最近在举办珠宝展,我的那些翡翠首饰借给她撑场子了。” 季砚深眸光闪烁,神情有所缓和,“都借出去,你今晚戴什么?” 她一袭珍珠白丝质抹胸长裙,外搭一件西装外套,长发束成简单马尾,佩戴一套碎钻首饰。 简约大气。 但那些碎钻在季砚深眼里称不上是钻石。 时微,“这样不是挺好吗?” 贺寿而已,又不是明星走红毯。 季砚深不满,想起什么,语气又沉了几分,“婚戒呢,也借出去了?” 时微扬唇,“那怎么可能,有一颗镶边钻磕到了,送去修了,还没拿回来。” 其实也是卖了。 那些珠宝现在也确实在吕彤那参加展览,就是为了防止他发现,调查。 男人胸口起伏,拿起手机,对着那头的周奕吩咐送珠宝。 不多时,时微和他坐上幻影。 快到霍宅的时候,车停,周奕递进来首饰盒。 季砚深打开宝蓝丝绒盒子,里面是成套的顶级帝王绿翡翠,碧绿剔透,价值上亿。 他递给时微,“戴上,我老婆的首饰必须是顶级的。” 时微,“……” 她配合着戴上,也看着季砚深将她摘下的碎钻首饰,扔进了车载垃圾桶。 男人望向她,目光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眼神流露出满足。 时微悄悄打量他,渐渐相信何蔓分析季砚深的那句话“他骨子里其实是极为自卑的。”。 以前,她从没将季砚深与“自卑”联系在一起过。 印象中,他总是自信的,对待任何的人与事都游刃有余。 …… 华灯初上,霍家豪宅灯火通明。 季砚深挽着时微,甫一踏入宴会厅大门,便吸无数目光。 商界大佬们纷纷迎上前来恭维。 时微则在衣香鬓影里逡巡,好一会儿,才在宴会厅的西北角,寻找到叶婵。 她坐在正打麻将的男朋友邵凡身边,一袭橘红旗袍,长发盘成发髻,远远的,给人一种温婉娴静的气质。 季砚深应酬完,牵着时微的手,“老婆,我妈在那边,过去打个招呼。” 顺着他的视线,时微看见周琼芝。 她坐在几位江城豪门贵妇中间,众星捧月,满面春风。 托儿子的福,这位昔日季家边缘型,无人问津的二夫人,如今在江城豪门贵妇圈举足轻重,大家都捧着她、奉承她。 季砚深挽着时微到贵妇圈,招呼寒暄后,他让时微留下陪母亲,自己则应酬去了。 在外人面前,周琼芝依然扮演好婆婆,不停向外人夸时微的好。 其实也是在捧她自己。 “季夫人,你真是菩萨心肠,时微摊上你这样的婆婆,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是呀,还是季夫人格局大,不像我们,讲究门当户对的,挑媳妇挑花眼了,还遇不到中意的。” 周琼芝满脸笑意,握紧时微的手,转首间,对上时微不屑的眼神。 她笑意僵住,心中的气瞬间不打一处来。 这时,宴会厅门口传来骚动声。 贵妇们纷纷看去,“是顾家老太太来了,呀,顾二公子也来了!” 时微看去。 是顾南淮和他的奶奶,顾老夫人。 他一袭剪裁合度的深色西装,衣冠楚楚,矜贵成熟。 顾老夫人一袭深红丝绒旗袍,佩戴成套的珍珠首饰,顶着一头微卷花白齐耳短发,慈眉善目。 这位老夫人年轻时素有“商界铁娘子”之称,祖上是江南一代掌控盐务命脉的巨贾,家族历经数代沉淀,是江城底蕴最深厚的“老钱”豪门之一。 她与出身法律名门的顾家结为姻亲,这场强强联合的“商政结合”,完美融合了娘家的泼天财力、商业网络与顾家的司法权威、清贵声誉,为两大家族构筑了牢不可破的根基。 “顾老太太朝这边过来了!” 贵妇们见顾南淮祖孙俩朝这边走来,纷纷起身相迎,边寻找各自女儿。 众所周知,顾家这位二公子,各方面条件无疑是最极品的。 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说,还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且他毕业后并未直接进入家族关系网,而是凭借实力考入哈佛法学院,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期间在顶级国际律所实习,参与过数起轰动全球的跨国并购或重大国际诉讼。 可谓荣誉等身。 为人又正派,私生活干净,从没传过桃色绯闻。 真正是顶级金龟婿。 时微被贵妇们挤着上前两步,被周琼芝拉了回来,贴近她耳畔,低声严厉道:“你往前凑什么。” “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早听说你跟南淮走得近,痴心妄想。” 听着婆婆的话,时微低低怼了回去,“妄想的是您吧,当年想嫁的是我杜老师的老公,顾三叔,结果嫁给了一个浪子。” 周琼芝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看见走近的顾老夫人,又连忙赔笑,“老夫人。” 顾老太太目光掠过她,落向时微,“小微微,很久没见你了,近来可好啊?” 时微眼窝一热,迎上前,“顾奶奶。” “我挺好的。” 老人握住她的手,慈蔼的目光注视着她,“你这丫头,我来江城快半年了,也不见你去找我玩。” 时微早年跟着杜婉冬学芭蕾,借住过顾家,与这位老太太是忘年交。 “顾奶奶,我……”脚伤后,她就不怎么愿意见以前的亲朋了。 顾南淮注意到时微的情绪,“老太太,你跟微微先去里间,一起喝茶叙旧?” 顾老太太点头,紧握着时微的手,牵着她往休息间里走。 周琼芝看着这一幕,脸上细微的表情,可谓千变万化。 没想到,顾家老太太和时微还有交情,看起来跟亲祖孙似的。 见顾南淮也进了休息间,周琼芝四下逡巡季砚深的身影。 她哪里想到,她的好儿子正和她看不上的管家的女儿纠缠厮混在一起。 而时微,在和顾老太太叙旧后,也没忘她的正事。 …… 霍宅,烟花绚烂,爆竹声不断。 外面的喧嚣,掩盖了放浪暧昧声。 时微站在别墅楼梯上,伸长手机自拍杆,拍摄楼梯上方尽头处男女偷欢的画面。 在确定是季砚深和叶婵后,她便将脸移开屏幕,静静看着楼梯间窗外,不断爆开的花火。 烟火绚烂,五颜六色,却照不亮她眼眸里的灰败。 时微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她所谓的爱她如命的丈夫,和情人在别人家的阁楼楼梯口就干柴烈火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叶婵双手紧抓着楼梯扶手,隐约看到下方有亮光,扭头看着身后的男人,惊慌道:“有、有人……” 听到声音,时微瞳孔一震,连忙收回自拍杆,快速下头。 听着脚步声,季砚深立刻松开叶婵,系上皮带,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大步下楼。 时微也听到了属于季砚深那低沉的脚步声,心跳如雷,加快脚步,右脚踝却突然无力,眼见着就要摔倒。 神经绷到极限,手指紧紧握着手机。 下一秒,身体跌入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成熟的男性荷尔蒙包裹住她。 顾南淮拉开储物间的门,抱着她闪身躲了进去,“是我。” 感应灯亮起昏黄的光,逼仄的空间里,都是两人如雷的心跳声。 时微松了一口气,稍稍要挣开他,这时,敲门声响。 “谁在里面?” 是季砚深。 声音冰冷。 时微屏住呼吸,顾南淮又将她摁进了怀里。 第73章 顾南淮怀里的女人不可能是时微 男人宽厚的怀抱全方位包裹着她,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小时候躲在逼仄的衣柜里,充满安全感。 时微安心地舒了一口气,攥了攥拍下了季砚深出轨视频的手机。 顾南淮如擂鼓的心跳震着她的心口,鼻息间都是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他们的身体正紧贴在一起…… 时微连忙挣开他,稍分开一点,后背就贴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脸颊变得燥热,白皙耳根迅速攀上红意。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季砚深还没走,她神经再度绷紧。 如果他死守在外面,堵着她,该怎办? 在冷静期结束之前,他若知道她在筹备离开他,一定会死缠烂打。 顾南淮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一门之隔,季砚深低头看着门缝透出的光亮,知道里面有人,也怀疑这个人刚刚可能撞见了他和叶婵的事。 难道是时微? 季砚深胸口大幅起伏,掏出手机,拨她的号。 手里的手机发出亮光,时微低头,呼吸一窒。 幸好,她拍视频前调了静音。 里面没声响,她也迟迟没接,季砚深蹙眉,又拨通母亲的号,“妈,微微在你身边吗?” 周琼芝故意添油加醋,“砚深,你去哪了?时微都成顾家那老祖宗身边的红人了,一直在巴结那老太太。” 闻言,季砚深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时微清清楚楚听见他们母子俩的对话,再度安了心,稍稍退开,抬眸间,撞上顾南淮英俊成熟的脸,连忙移开目光。 清冷禁欲的人儿,耳根一片绯红,顾南淮眸色发暗,抬起下颌,脖颈间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似乎走了。” “嗯,出去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再度响起。 顾南淮眼眸闪过一抹狡黠,拥紧了时微,低头打量一番,贴她耳畔道:“一会儿别出声,别怕。” 时微:? 顾南淮一手够着门闩轻轻一划,开了门,朝外面看去。 季砚深正要离开,门却开了,他朝里面看去。 他一愣。 狭小局促的杂物间里,顾南淮西装革履,背对着自己,怀里明显趴着个女人。 在她高大的身形遮掩下,只隐约露出一点香槟色裙角。 和时微的裙子一样的颜色。 季砚深脸色骤黑,对上顾南淮似笑非笑的目光,“你在外面敲什么敲?” 他握紧双手就要进去一探究竟。 顾南淮先于他一步,后踢上门板,又带上门闩。 门外的季砚深胸口起起伏伏,下意识摸烟盒,转瞬又冷静下来。 不可能是时微! 她性恐惧,排斥亲密接触,如果是她,这么小的空间,这么长时间,早发疯了! 季砚深挺直背脊,迈开长腿,朝楼下走去。 边不断拨打时微的手机。 外面迟迟没动静,时微总算松了一口气,“师哥,你刚刚,为什么开门?” 顾南淮勾唇,“我耍耍他。” 时微,“……” 她后退一步,挣开他,脖子却一紧,低头发现,翡翠项链勾在了顾南淮胸前英伦风胸针上。 第74章 她身上沾着男人味 碧绿翡翠缠绕着银色胸针,两人之间,方寸距离。 时微小心翼翼,一点点解开。 昏黄光线里,清冷绝色的脸,神情认真,葱白指尖映着翡翠的碧绿与金属银光,轻浅的气息缓缓涌进他脖间。 顾南淮眸色灼了几分。 空气跟着燥热起来。 时微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不由加快,却是越快越凌乱。 顾南淮,“我来。” 他抬起手。 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时微立刻躲开,别开了脸。 “执意要离婚?”他问。 时微明白,他应该是在昨天下午收到自己信息后猜了出来,“嗯,冷静期没几天就结束了,季砚深还不知道我的决定。” 顾南淮,“刚刚拍到了?” 有了这出轨视频,可留作离婚筹码。 时微点头。 同时,在他面前心生一股难堪。 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和有个那样出轨成性的丈夫…… 顾南淮拉开门板,朝外面看去,不见季砚深的身影,这才走了出去。 时微随后,从他身边路过时,扯了个微笑,“师哥,刚刚谢谢了,也……见笑了。” 她眉眼流露出明显的疏离感。 顾南淮挑眉,深眸睨着她的背影,“时微,你跟我,何必见外。” 时微脚步稍稍一顿,眼尾泛起薄红,又加快了脚步。 一跛一跛,不平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顾南淮这才收回视线。 …… 霍家二楼天井扶栏边,季砚深叼着烟,俯视一楼宴会大厅,寻找时微的身影,脑海挥之不去的是顾南淮西装裤边露出的一抹香槟色裙角。 霍祁西装革履,从监控室走出,到他身侧,“季哥,查过了,监控盲区。没捕捉到二爷的画面,他和哪个女人暧昧,更不得而知。” 霍家和顾家是姻亲,辈分上,霍祁晚顾南淮一辈,平时都管他叫“二爷”。 “话说,这位爷从来不沾女色的,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季砚深咬紧了烟蒂,就是顾南淮不沾女色,他才更闹心。 除了时微,顾南淮会多看女人一眼? 如果是时微,她为什么不反抗? 男人拳头砸了下扶拦,“我老婆呢?她在哪?” 他领带松开,衬衫领口敞开几粒扣子,脖子上明显残留着草莓印。 一副很在乎时微的样儿,可又能在楼梯间与情人厮混。 霍祁觉得他挺疯的。 “和顾家老祖宗进了休息间后,没见出来。” 季砚深舒了一口气。 霍祁又道:“休息间还有个前门,连通阳台连廊。” 话音还没落,只见季砚深脸上乌云密布,烦躁地扒了扒头。 当初,时微去舞蹈室捉他和苏暖暖的时候,他就是从舞蹈室另一侧的前门溜掉的。 季砚深扔了香烟,重重碾灭,边整理衬衫领口,边走向一楼,脚下生风,气场凌厉。 刚下一楼,到了偏厅,就见时微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从休息间出来。 男人脸色有所缓和。 是他多虑了! 季砚深系上西服扣子,每一步踏出上位者的自信步调,迎向她们,唇角上扬,“顾奶奶,老婆!” 时微看见他,伪装出幸福的笑容,“奶奶,我老公,季砚深。” 顾老夫人打量着他,一脸慈祥,连说“好。” 季砚深她是知道的,商场上的狠角,亲爷爷都能算计,为了利益,不惜残害手足。 和简单纯粹的时微不是一路人。 寒暄过后,顾老太太被霍家老太爷请去了。 季砚深拥着时微走向宴席区,路过中央空调出风口的时候,明显闻见她身上飘来的一股男人的味道。 乌木沉香后调,沾着烟味。 明显是顾南淮的。 季砚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第75章 查看她的手机相册 究竟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男人心里打着鼓。 时微也闻见了身上的味道。 腰上倏地一紧,转首间,对上季砚深侧颜,阴恻恻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淡然自若,稍稍挣开他,“怎么了?” 季砚深看向她,唇角微翘,“我不喜欢你身上沾着别的男人的味道。” 时微挑眉,作势闻了闻外套上的味道,“有吗?” 眸光淡淡掠过他衬衫领口处,半遮半掩的吻痕。 呵,他身上还留有和情人欢爱的痕迹,却指责她身上沾着男人味。 季砚深面无表情,“有。” 听起来很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若是以前,时微会心慌会愧疚,现在,她清楚地明白,他这是在驯她。 “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她佯装温顺道。 季砚深,“我陪你。” 到卫生间门口,时微刚要进去,季砚深扣住她手腕,“老婆,你的手机,给我。” 时微僵了下,“为什么?” 季砚深眉间染上不悦,幽幽反问,“看看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阴阳怪气,指责她。 时微从晚宴包里拿出手机,“静音了,我没听见。” 季砚深从她手里拿走手机,时微下意识地拽了一下,“你不相信我?” 他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没说话,稍稍用力,夺走了她的手机。 “这和信与不信没关系,夫妻之间,看一下手机,代表……亲密。”他边说边对着她的脸解锁。 时微冷哼。 他还在pua她! 他也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她的手机相册! 时微瞳孔微缩。 他是怀疑楼梯间的人是她? 季砚深翻遍时微的手机相册,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她的相册也很简单,除了流浪动物就是他们之间以前的甜蜜瞬间。 比如,结婚证内页,他们领证那天拍的;比如结婚那天,他单膝跪地对她许下的誓言…… 他说:时微,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永不背叛你。 男人唇角泛起弧度,眼眸染上柔色,将手机递给她,“下次别静音了,老婆,找不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 时微,“……” 这人真是虚伪至极啊。 时微怔注视他一眼,接过手机,转身进了卫生间。 也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将视频上传到云端备份,删掉了手机里的。 否则,刚刚就被他发现了。 时微站在盥洗池边,看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看见叶婵从卫生间隔断里出来,又心生起一股悲哀。 叶婵看见她,明显一愣,“嫂、嫂子。” 嘴角漾起微笑,朝她走来。 时微透过镜子扫了眼她脖间的红痕,旗袍腰间的褶皱,浅浅一笑,状似闲聊的口吻,“晚上没注意到你啊,只见邵公子一直在打麻将,陪我婆婆去了啊?” 提起周琼芝,叶婵面色一僵,眼眸闪过一丝怵怕。 时微最近打听过,叶婵和季砚深当年的地下情被周琼芝知道后,叶婵被她关进过精神病院,听说出来的时候,人差点真疯了。 “嫂子,我陪我未来婆婆了,我和邵凡的婚事快了。”叶婵回神,走近她,笑着道。 都要结婚了,还和季砚深在这样的场合苟合……时微也懒得评价了。 她洗了手,喷上冷茶调的香水,同叶婵象征性地招呼一声,出了卫生间。 …… 霍家寿宴,权贵、富豪云集,就连季砚深这样的商界炙手可热的大佬级人物都被安排在了6号桌。 而顾老太太和顾南淮作为贵客中的贵客,被安排在了主桌的上首,众星捧月。 璀璨灯光下,顾南淮五官雕刻般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身旁一位重量级的官员正与他搭话。 他侧耳倾听,唇角虽染笑,却透着一股矜贵的疏离感。 季砚深为时微盛汤时,无意中瞥见母亲周琼芝正看着顾南淮的方向。 她眼眸里流露出的艳羡,教他的手微微一抖,眸色黯了下去。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时微注意到他似乎有不痛快,接连喝了几杯酒。 不再像以前那般,担心他喝高了伤肝、伤胃,她默默低头喝汤装傻,没有劝。 晚宴散去,男人喝高上了脸,脸颊潮红,一身酒气。 车上,时微刚落座要系安全带,季砚深搂抱住她,她本能挣扎,他将头埋在她后颈,醉醺醺道:“为什么不拦着我喝闷酒?是不是看他看傻了,嗯?” 男人语气里都是酸意,隐隐透着一丝……苦涩。 第76章 季砚深真要做试管婴儿 时微觉得莫名,“他是谁?” 至于喝闷酒,她恨他还来不及的。 再说,他亲妈坐边上都没劝他。 季砚深以为她装傻,发狠地咬她后颈,却在咬合的瞬间,又松开。 男人咬牙切齿,“顾、南、淮。” 这个名字,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也是笼罩在他头顶上方那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幽暗里,季砚深合上了双眼,脑海那些过往,像是浓硫酸腐蚀着他的心。 “季砚深,你看看人家顾家的南淮,次次都是全市第一!再看看你,千年老二!你这样下去,怎么讨你爸的喜欢?!” “季砚深,我没空,约顾师哥下棋了,你以后别再找我了。” 时微,“我没有,你想多了。” 他是有癔症吗? 她晚宴的时候根本没怎么关注顾南淮,只有旁边的女眷一直在夸赞他。 腰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时微挣扎,身体故作紧绷,“你先放开我,我快要吐了。” 一语双关。 她克服了恐惧,但是,他的怀抱,那样肮脏。 脑海清晰地浮现起他在楼梯间,从叶婵身后掐她的腰,那浪荡模样。 正如苏暖暖所言“私底下,要多疯狂有多疯狂”。 季砚深听着她的话,蓦地想起顾南淮西装裤露出的裙摆一角,心头莫名一刺,强势转过她的脸,“时微,我要你。” 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时微一惊,推拒他胸膛,“我,我怕。” 可季砚深今晚像是铁了心,不顾她的抗拒,大手扒开了她的西服,星星点点的顶灯下,她那骨感的直角肩,教他血脉偾张。 男人眼底欲色翻涌,喉结颤动,朝着性感的锁骨啃去。 情急之下,时微抄起晚宴链条包,朝着他的额头砸去,金属链条结结实实鞭打在他冷白宽额。 季砚深吃痛,闷哼一声。 时微随机应变,扔了包,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对、对不起……老公……我……” 额头火辣辣的灼痛,季砚深清醒了三分,对上她婆娑泪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松开了她,坐到一旁。 额头清晰浮起一道柳条红印,被她打的。 时微装没看见,“对不起,没伤着你吧?” 季砚深阖着眼皮,“不碍。” 再次躲过一劫,幽暗里,时微唇角翘起一丝弧度。 她轻轻看向车窗外。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玻璃上的雨珠朦胧了江城夜景,光怪陆离,如梦似幻,像极了她这段充满谎言的婚姻。 一道骤雨,劈开雨滴,那些光影四分五裂。 时微靠近椅背里,闭上双眼。 一旁的季砚深,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给我安排明天上午的试管婴儿手术,要最顶尖的专家团队。” 闻声,时微狠狠一震,睁开了双眼,看向他。 季砚深挂断电话,对上她的目光,唇角上扬,“我也迫不及待了,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迫不及待,把她拴得更紧。 时微懵了。 本来谎称去做试管检查是为了拖延一下撤销离婚,他竟然当真了! 季砚深嘴角的笑意更深,眼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老婆,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话音刚落,对上她僵白的脸,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嘴角的笑意也僵住。 第77章 你在跟我撒谎 额角的灼痛,似乎提醒着他什么。 季砚深语气冰冷,“反悔了?” 时微察觉出他的情绪与试探,心中一番交战与权衡,手抚上腹部,苦笑,“也是不巧,宴会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来例假了。” 他敏感多疑,心思缜密,以前她捉奸的时候,他应该早发现了,然后不断地掩藏、反转,把她蒙在鼓里。 现在,这又是在怀疑了。 季砚深脸色更沉,与昏暗融为一体,语气更冷了几分,“季太太,你的生理期还差一星期。” 时微暗暗一惊,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月又提前了,可能因为长期失眠,还有上次被下药受刺激,内分泌紊乱。”她语气淡淡,刻意流露出苦涩。 季砚深蹙眉,上上下下打量她。 时微直视他眉眼,眼神落寞,嘴角却染笑,“先要个男孩吧,过两年再要个妹妹,哥哥保护妹妹,你说呢?” 男人表情有所缓和,眸光闪烁。 他打开手机里那个自己设计的软件,记录下她的经期开始时间。 季砚深不懂爱,但善于学习与模仿。 追时微的时候,从论坛里了解,合格的男朋友,要记得女朋友的生理期。 在她还不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在她生理期前就开始亲自煮红糖姜茶,装在保温杯,送到她舞团。 如今,这一切在时微眼里,都是算计。 “你做决定便好,只要你生的,我都要。”季砚深看向她,嗓音温沉。 说话间,拿过抱枕,塞到她腹部。 幽暗里,时微露出笑容,“谢谢老公。” 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洗完澡,她踏实地躺在了床上和何蔓视频聊天。 “季砚深这货是还想压榨你的生育价值,把你捆死死的。”何蔓听说季砚深迫切要做试管,义愤填膺道。 时微,“生理期最少五天,还要等排卵期才能试管,冷静期剩下没几天了,他得逞不了。” “拍到的视频是我的底牌,冷静期结束那天,他不肯办离婚证的话,我会拿视频威胁他曝光,让他身败名裂。” 时微又说着自己的计划,心头涌上一股悲哀。 “这是最快的离婚方式,剩下没几天了。”她情绪有点激动,眼角涌出一滴热泪。 何蔓看见她坚定决绝的样子,为她鼓掌,“好样的!早点离开他,他把你当血包呢,命理上叫克你!” 一般来说被npd伴侣操控的血包,要经历七次真相,才会彻底死心。 “别难过,他不值得。” 时微笑笑,“你呢,检查怎么说?” 何蔓咬了一口苹果,“激素有点紊乱,避孕药闹的,没什么毛病。” 脑海不由得浮现起那一晚,活色生香的画面。 不得不说,霍家二少的身材是极品。 她不亏。 “姐们,赶紧离婚,找第二春,你还没开过荤呢。”何蔓逗着时微。 以前她性恐惧,她这个闺蜜从不在她面前说带点颜色的话。 时微,“什么开荤?” 何蔓,“噗……” 视频里,美人儿梳着中分长黑直,一袭吊带珍珠白丝质睡裙,顶着一张清冷绝色的脸,小龙女似的冰清玉洁。 给人一种禁忌感。 越是禁忌,越是诱惑。 何蔓一女的,都对她想入非非的。 时微后知后觉,领悟了她的意思,翻她一个白眼,“什么第二春,不想。” 说着,眸色也黯了下去。 季砚深用六年的深情让她相信爱情,结果—— 这时,时微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顾南淮。 她愣了下,才接听,“师哥。” 彼时,江城顾家旧宅。 这是一幢民国时期修建的西式洋楼,月色下,红砖灰瓦。 顾南淮洗了澡,只穿了深色真丝浴袍出来,耳边贴着手机,“晚上看见季砚深拿你手机了。” “被发现没有?”磁性的嗓音带有粗颗粒感。 v型衣领,敞口处,露出嶙峋块状肌肉。 有水珠滑过,沿着中心,划出一道性感的肌肉弧线。 那头,传来她轻柔的音色,“没有,我,备份了,没存在手机里。” 顾南淮喉结滑了滑,斜靠着窗前,取了一支不灼肺的黄金叶香烟点燃。 浴袍长度到膝盖,下方露出精硕小腿,上面覆盖着浓密毛发。 野性十足,荷尔蒙爆棚,与白日儒雅成熟的他,多少有些违和感。 青烟缭绕在修长的指间,烟雾朦胧下,男人眼中染上柔色,“好,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时微站在窗边,听着他的话,没好拂了他的善意,“嗯,有需要我会麻烦你。” 又是“麻烦”二字。 顾南淮眉心染起一丝无奈,笑笑,“好。” 挂断电话,时微上床,沉沉睡去。 自从知道季砚深真面目后,她没再失眠过。 梦里,她落入一个温热干燥,充满安全感的怀抱,身体隐隐有种陌生的悸动感。 她从旖旎的梦里醒来。 刚睁开眼,对上男人一张冷白深邃的俊脸,瘦削的下巴,新生一圈闷青色胡茬。 属于季砚深的脸。 时微后颈一缩,“老、老公……早!” 季砚深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爬满红血丝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似笑非笑,眸光却迸发出冷意。 “老婆,说好来例假的呢,嗯?” 漫不经心的语调,迫压感十足。 时微慌了下,被子底下的手,抓紧了床单。 他发现她没来例假了! 第78章 用视频拿捏他 卧室,遮光窗帘全部拉上,光线很暗,只有床头灯亮着暖黄的光。 周遭笼罩着低气压,时微无法呼吸,神经绷到了极限。 季砚深冷白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她脸颊,温柔得仿佛羽毛拂过,时微却注意到眉眼间染着的薄怒。 像是温柔春风里裹挟的料峭寒意。 “你对我撒谎……老婆,你骗我。”男人薄唇翕动,嗓音暗哑,黑眸闪烁着病态的泪光。 他的手缓缓下移,渐渐靠近她的天鹅颈。 时微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掐死自己。 何蔓说,npd大多有暴力倾向。 “老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听说穿刺很痛苦,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对你撒了谎。”时微眼眸闪烁着泪光,语气诚恳。 说话间,伸出手来,捉着他的胳膊,安抚他。 季砚深眉头轻挑,打量她,漆黑深眸似要将她看透。 时微见他不肯信的样子,继续安抚,“老公,瑞士回来后再做,好吗?听说取卵后,还会腹痛一阵子,我也担心影响出行,扫了你的兴。” 季砚深眉心渐渐蹙紧。 似信非信。 时微继续拿捏他的软肋,“我听妈说,去瑞士滑雪是你的夙愿,别因为我生理问题,扫了你的兴。” 季砚深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喉结滑了滑,“怕,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撒谎。” 时微暗暗舒一口气,面带微笑,“当然是怕你胡思乱想。” “以为我不爱你了。”她想起那次,他趴在她身上问她“爱不爱他”的问题。 季砚深眸色一黯,锁着她眉眼,愣了愣才轻笑道:“你当然爱我,我哪怀疑过。” 她是爱他的。 死心塌地,爱着他。 为他伤了一只脚。 “乖,取卵手术是打麻醉的,你不会有感觉。”季砚深扬唇,柔声道。 说话间,掀开了她的被子。 时微一懵,他居然还要去做! “可是术后会不舒服……”她喃喃道,“影响滑雪,怎办?” 季砚深无法忽视内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言不由衷,“活人比死人重要,你比他重要,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先不去。” 她,他要。 瑞士,也必须得去。 这话堵得时微没有理由反驳。 今天不去做,他肯定怀疑! 只剩五天,她就能摆脱这段充满谎言与背叛的失败婚姻了,现在撕破,就意味着,又要跟他从头拉扯。 再者,她很期待他知道自己给他制造“惊喜”时的反应! 何蔓总开导她,看穿季砚深的真面目后,跑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是局外人的理性思维。 可她过去一年,被他打动,焐热一颗心,努力地学习去爱、去付出…… 她心有不甘。 总想出这一口恶气。 季砚深见她出神,没再多想,只以为她是怕,“乖,全麻,不会有感觉的。” 闻声,时微故作一副怯怯的样儿,“嗯”了一声。 她之前在医院的海报上了解过试管婴儿流程,今天过去,应该抽不成,要提前一星期到半个月打促排针。 虽然她现在是排luan期,但试管婴儿至少要选两颗luan子。 时微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 两人都没吃早餐,于上午九点抵达季氏旗下私立贵族妇产科医院,事先安排好的专家团队已经在恭候。 彼时,时微躺在b超室,“医生,做试管是要提前打促排针的吧?我今天是要先打针吗?” 中年妇产科女医生专家看向她,“季太太,根据b超监测,您现在的主导luan泡直径达到19毫米,这说明里面的luan子达到成熟状态了,且次卵泡也有18毫米,不需要打促排针,根据我的经验,能够至少取出两颗。” “您真是好福气,如果自然受孕,极有可能是双胞胎。” 时微呼吸一窒,“怎么这么巧……” 专家女医生眉眼都是笑意,“从专业角度来说,是个人体质,也可能是内分泌紊乱导致的。” “今天就能安排取了,小赵,你快告诉季总这好消息。”她对助手医生吩咐。 时微下意识地找手机,也才意识到,她的包在季砚深那。 “柳医生,请问多久能植入胚胎?”她轻声问。 医生,“一般情况,需要三天,具体根据您自身情况。” 时微闭上双眼。 这是季砚深的医院,这里的医护都是他的人,她没法向她们求助。 季砚深推门而入,到了病床边,半蹲下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扬,“老婆,我听说了,我们的孩子着急来报到了。” “忽然之间,我很想当个好父亲,听你的,第一个要男孩,等他大了,我要亲自……教他滑雪。” 在说到“教他滑雪”四个字时,他黑眸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时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着该怎么躲过这一劫,“老公,我手机呢,之前何蔓约我今天去基地的,我都激动得忘了。” 这是季砚深的地盘。 她现在和他撕破脸的话,恐怕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更别说威胁他了。 季砚深眨掉眼角的湿润,抬腕看了下机械腕表,“今天时间紧,你先准备麻醉,我一会儿给她打过去。” “取了卵,你在这安心休养,直到做完移植手术再回家。” 时微听出,他这是势在必得。 “只是打个电话,能需要多少时间?” “我都爽她约了,一个电话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季砚深点点头,从她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他没走开。 时微当着他的面,拨通何蔓的号,“蔓,我今天有事,去不了流宠基地了,你帮我问候大黄、小黑几个。” 那头,何蔓刚起床,听着时微的话,一头雾水。 她们今天没约。 “什么情况?” 时微是故意撒谎,希望何蔓能听懂她的求救信号,又道:“我家季先生迫不及待想当爸爸,我们现在正在医院呢。” 何蔓倒水的动作一顿。 季砚深这个疯子! 时微没能骗过他! 她当然知道,时微是想她帮她,“那你踏踏实实的,我会把基地安排妥当。” 时微,“嗯,从取卵到移植胚胎,至少三天时间,期间我得住院休养,基地就拜托你了。” 故意透露给何蔓,三天之内,得阻止季砚深。 挂断电话,何蔓深吸一口气。 打开邮箱。 以防万一,时微昨晚将季砚深的出轨的视频也发了一份给她。 有视频,她就有和季砚深对抗的底气。 何蔓没有犹豫,直接拨了季砚深的号。 她等不及三天,她要将时微的痛苦降到最低。 刚接通,何蔓开门见山,“季砚深,你马上给我把微微放了,她不能做试管!” 第79章 季砚深气疯! 季氏集团,总裁助理办公室。 周奕正在签署文件,听着火药味十足的女声,他拉开一点手机,操着温文有礼的口吻,“何小姐,抱歉,我是季总的助理,他目前在忙私事,电话转接到了我这边。” “您具体是什么事,我会如实转告季总。” 何蔓一噎,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现在能联系上季砚深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他!事关他的名誉!” 周奕拧眉,想起季砚深的交代“天塌下来,也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对不起,季总未来12小时内都没时间接电话或是会客。” 何蔓冷哼一声,“如果我说,我手上有他实锤出轨证据呢?” 签字钢笔笔尖倏地一顿,周奕愣了愣,唇角缓缓翘起弧度,眼神勾起玩味,“抱歉,我只遵循季总的交代。” 不管真假,他并不为季砚深担忧。 跟在这样一个人面兽心、工于心计的boss身边,做个冷静的观察者,也是不错的体验! 何蔓无语,想着季砚深现在和时微应该是在做试管,她没跟周奕废话,直接挂断。 她不信,周奕真看到视频后会不着急。 就在她要点发送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顾南淮打来的。 “师哥。”何蔓脑海一闪而逝顾南淮当年暴雪夜为时微照顾的流浪猫,搭建暖窝的画面。 她仿佛看见了希望。 “何蔓,时微是否联系过你?” 京城机场。 顾南淮一身剪裁合度的高定西装,迈着长腿走出闸机,身后跟着两名助理。 他刚下飞机,便得到时微和季砚深的动态消息,打给何蔓确认。 “师哥,微微她被季砚深带去做试管婴儿,她不愿意的,再过几天她就能脱身了,我现在阻止不了季砚深。” 顾南淮脚步一顿,深眸瞬间染上阴翳。 男人长指扯松开领带结,衬衫风纪扣抵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好,我知道,她不会有事。” 闻声,何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就知道,顾南淮不会不管。 机场,抽烟区。 顾南淮面向机场,低头蹙眉点了根黄金叶,身侧的助理刘白向他报告情况。 “顾律,季砚深带时小姐去的是季氏集团旗下高端私立妇产科医院江城总院,时小姐已经做了全麻,正在进行手术。” 顾南淮咬紧烟蒂,额角青筋暴起,玻璃反射出他一双阴鸷眼眸。 他摘了香烟,“给我想尽办法阻止。” 刘白,“专家团队都是季砚深天价聘请,收买是不行的了。” 顾南淮吸了两口烟,“我要这个专家团队所有人的资料。” 刘白立刻去办。 顾南淮拨了个号出去,“老三,我现在需要一架直飞江城的私人航班,立刻帮我安排。” 私人航班需要提前数日向空管局报备行程,不可能随叫随到。 但,顾家背景根基在那,只要他想,自然有人帮他调到私人航班。 那头,传来三弟顾南城的调侃,“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不屑仰仗家族权势的二少,也愿意用特权了!” 欲戴其冠先承其重,顾家每个子孙都肩负着守卫家族荣耀的责任,联姻、从政,成为家族的完美期待。 七年前,顾南淮放弃考公,毅然选择出国留学,自立门户,就是为了挣脱家族的黄金枷锁。 让他愿意挣脱的人,正是时微。 她母亲激情伤人,服过刑,与他从政及家庭背景相悖。 顾南淮弹了下烟灰,“有,还是没有。” 顾南城淡笑,“难得我们二少开口一次,必须得有。” 一个“谢”字没有,顾南淮挂断,气得顾南城不想给他弄飞机,不过,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着急的事儿,能让他打破原则。 vip候机室,顾南淮吸着烟,翻看刘白打印来的资料。 他抽出一张专家团队里,负责胚胎受精的杜教授资料。 目光落在“身陷性丑闻官司”这一行。 顾南淮眯了眯眼皮,拿起手机,走去角落。 “顾律,这起案子是我在办,目前倾向于他是被诬陷,女方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被骚扰,但网络上闹得很大。” 顾南淮了然,挂断电话,又拨了几个号出去。 两个小时后,他抵达江城。 医院。 时微被推出手术室,人还没过麻醉,正昏睡着。 季砚深跟随她到病房。 医护走后,他在床沿坐下,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 这里,会很快就会被植入进他们的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季砚深俯身,薄唇缓缓贴向时微的唇…… 就在要碰上的瞬间,敲门声响。 “季总,杜教授请您去实验室。”保镖进来,毕恭毕敬道。 季砚深起身,大步出了病房。 实验室,一身无菌服的杜教授从里间走出,看见季砚深,摘下口罩,“季总。” 季砚深唇角微扬,“杜老,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杜教授面露难色,“季、季总,很抱歉,您的精子质量存在问题,无法与夫人的卵子相结合。” 闻言,季砚深稍稍愣了下,而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杜铮,你说什么呢?是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还是我耳背?” 杜教授颤颤巍巍,“季总,我是实话实说。” 季砚深眯着眼皮,仔细打量他,“一个月前,我情人才怀过一个,我怎么会有问题,你是不是成心搞我?” 杜教授没有一丝心虚,“季总,您待我恩重如山,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您如果不信任我,可以请别的专家过来会诊。” 季砚深一把松开他,背过身,一脚踹翻了椅子,“你最好没骗我!” 杜教授,“季总,我不敢。” “您这样的情况可能由于近期精神压力大或是生活习惯不好,比如抽烟酗酒等导致的,调理调理身体,问题不大的。” 说话间,他想起半小时前的事。 当时,他正要给他们夫妻进行体外受精手术,收到一条视频。 画面记录他那晚被女学生仙人跳的伪造他性骚扰的的全过程。 接着,他接到了顾南淮的电话,“想要洗脱冤屈?十分钟后,我会把证据链发给检方,条件是——” 他杜铮一辈子清清白白,兢兢业业,临到退休被自己的学生诬陷,晚节不保。 他自然想要洗脱冤屈。 这是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的。 医院走道尽头,季砚深连抽了三根烟,一名护士找来,看着他的背影,战战兢兢道:“季先生,夫人她,她——” 季砚深蓦地转身,脸色阴沉,“她怎么了?!” 第80章 红绳里被软禁的红 护士小唐眼睁睁见季砚深徒手揉碎了燃着的半截香烟,一副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心里发慌。 这位霸总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顶级恋爱脑,纯爱战神,如果夫人真有什么闪失,还不得拉她陪葬。 面对大步走过来的男人,她怯怯道:“季、季总,夫人她出现了术后感染。” 季砚深薄唇紧抿,神情冷酷,颀长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病房内,医生刚给苏醒过来的时微做了检查,量了体温,39度,伴有少量出血。 她唇色苍白,牙齿因为畏寒,不停打颤。 季砚深过来的时候,听完医生的描述,点了点头,走向病床。 看见他,时微咬紧牙关。 季砚深去倒了杯温水,走到床沿,扶她坐起,“老婆,喝点温水。” 见他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时微隐隐感觉出,何蔓还没跟他撕破脸。 她也不动声色,语气淡淡,“你之前在我水里……下安眠药?” 取卵手术前,她本可以拖一拖的,却在喝了水后,很快昏昏欲睡,现在想来,是他做了手脚。 季砚深皱眉,“我担心你对手术恐惧,悄悄给你喂了安眠药。” 理所当然的口吻,完全不觉得对她是一种侵犯。 腹部隐隐作痛,骨子里翻涌着阵阵寒意,她下意识缩紧身子,闭上双眼,“什么时候植入胚胎?” 季砚深下颌绷紧,淡淡道:“卵子质量不合格,还得再等等。” 闻言,时微窃喜。 真是天意。 她按捺住情绪,大口大口地喝下温水。 季砚深放下水杯,扶她躺下,嗓音温沉,“饿了吧?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时微对上他眼眸里的柔色,“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 时微清楚地看见屏幕上两个字“婵儿”。 季砚深当着她的面接听。 那头传来叶婵痛苦破碎的低泣,“季哥……我……我被邵凡下、下药了……” 时微清晰地听见她的话,只见季砚深长指捏紧手机,脸色骤然黑下。 他二话没说,挂了电话,看向她,“老婆,叶婵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呵,过去当解药的吧?时微在心里冷嘲,故意问:“她被邵凡欺负了,你去救她?没别的人了吗?” 季砚深面不改色,“我把她当妹妹,再者,海叔在我小时候,救过我的命。” 时微继续装傻,“那你快去吧。” 季砚深帮她掖了掖被角,而后起身,大步匆匆,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关上,时微也闭上了双眼,裹紧了被子。 在她浑浑噩噩地睡着后,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黑色牛津底皮鞋踩踏乳白地砖,发出轻微沉稳的声响,顾南淮缓步走到病床边。 她躺在洁白里,乌发如墨散开,巴掌大的鹅蛋脸,略显病态的苍白。 右手手背打着点滴。 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顾南淮静静地注视着她,拳头越攥越紧,脑海浮现起昔日,她坚韧、自信、优雅的模样。 男人眼底猩红一片,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他大步走出病房,拨了个电话出去,“放出季砚深恶意收购季氏股价,被证监会调查的消息。” 挂断电话,顾宅的管家老郑提着食盒过来,“二爷,您要的餐点。” 说话间,悄悄朝病房里瞟了一眼,透过门缝,隐约是个女子。 老郑略一惊讶,转瞬窃喜。 他家这位爷,眼见着三十的人了,还从没有过女朋友。 现在是千年铁树开花了? 顾南淮注意到老郑的小动作,没解释,接过餐盒,道了声谢,又进了病房。 病床上,时微唇瓣翕动,眉心纠结出不安的细纹,“我想喝水……妈妈……” 顾南淮放下食盒,倒了杯水在床沿坐下,扶她坐起,将水杯喂到她嘴边。 “微微,张口。”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异常暗哑。 时微迷迷糊糊的,干燥的唇沾到温水,凭着本能张口,不停地吸吮、吞咽。 她单薄的身子倚靠在他宽厚成熟的男性胸膛,隔着薄薄的真丝布料,滚烫的体温灼着他裸露的手腕。 室温瞬间像是高了几度。 时微喝下大半杯水,移开杯口,懒懒地靠进他胸膛,“困……” 顾南淮低首,朝胸膛看去,一袭珍珠白睡裙的人儿,猫似地靠在他怀里,手还紧紧抓着她的领带。 刚喝过水的缘故,她唇瓣红润,仿佛刚被雨露滋润过的玫瑰。 下一瞬,他也才注意到,她睡裙衣襟湿了一片,贴着皮肤,半透出冷白肌肤。 男人眸色发暗,转瞬移开,视野又撞入那两片潋滟的瑰红。 ——红绳里被软禁的红。 …… 时微醒来。 意识渐渐清晰,唇瓣隐隐有点刺痛,沾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 和梦里的味道一样。 时微掀开眼皮。 黄昏暖黄光线里,白墙根,椅子里坐着一个男人,半明半暗里,他西装革履,膝盖以下,西裤笔挺,脚上一双黑色皮鞋。 再一眼,是他隐匿在半明半暗里的脸,轮廓深邃立体,眉目英挺,周身散发着成熟男性的稳重气息。 是顾南淮。 他正襟危坐,高冷、神圣,不可近犯。 时微懵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也不由得想起之前意识模糊间。 那个似真似假的吻。 第81章 季砚深身陷危机 男人吻着她,炙热、浓烈。 她现在都还记得身体隐隐悸动的感觉。 指尖用力掐一下手心,感觉到疼意,时微的目光掠过黄昏的光束,再度落在墙边坐着的男人。 他隐在明暗交界处,轮廓冷硬如雕塑,指尖反复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 确确实实是顾南淮。 不过,怎么可能。 又是梦罢了,或是高烧烧出的幻觉。 他克己复礼,是正人君子,万不会跟她这个有夫之妇有染,做出跌落神坛的事。 装修豪华的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时微这才想起思考,他怎么在这,守在这多久了? “师哥,你怎么在这?”脱口问了出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顾南淮抬眸,隔着一室昏黄,对上她苍白的脸,目光在她殷红的唇瓣稍稍一顿,立刻收起棋子,站了起身,走向她。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矜贵、沉稳,不发一语。 时微猜测,“是何蔓找你帮我的吧。” 她本以为何蔓会直接跟季砚深撕破脸的。 顾南淮到了床沿,深眸凝视她,语气淡淡,“是我找的她,从她口中得知,你被季砚深带来这做试管。” 时微愣住。 空气凝滞得能听见点滴管里药水坠落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她嘴角挂上一抹笑意,打破静谧,“又麻烦你了,谢谢。” 想来试管失败,也是他在暗中干预…… 顾南淮眼皮一撩,病床上的她,苍白着脸,嘴角的笑意客气得刺眼。 客气。 他居高临下,目光锁着她,一言不发,深眸里翻涌交织着各种情绪。 时微察觉他的异样,四目相接。 气氛微妙。 世界安静得只剩空气中的浮光粒子,不停跃动。 时微喉咙发干,那个荒诞的念头又钻出来——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病房内微妙的氛围。 时微回神。 顾南淮也转了身,面向病房门口。 “顾先生,时小姐醒了?”敲门的是一位女医生,穿着白大褂,笑容热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士。 顾南淮微微颔首,“嗯,刚醒,烧退了。” 音落,他走去了外间。 时微看着医护,想着这是季砚深的医院,顾南淮却公然现身她的病房,心里隐隐不安,转瞬一想,他能阻断试管的事,这些医护应该也被他“解决”了。 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退了烧后,很快离开。 顾南淮提着食盒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升起病床桌板。 一碗桂花糖藕粥上桌的时候,时微眼眸一亮。 桂花混合着糯米的香气弥漫进鼻腔,光是闻着就觉得甜、暖,也教她想起,第一次跟着杜老师去江城顾宅的时候,顾奶奶招待她的就是这一口。 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糖藕粥,后来只要过去,顾奶奶都会吩咐厨房给她煲上一锅。 所以,应该是顾奶奶让他帮她、送餐的。 时微拿起调羹,没有负担地吃了起来。 顾南淮将老鸡汤、清炖狮子头、香菇青菜、米饭等一并放上,时微连连说着“谢谢”。 最后一声“谢谢”,男人放下骨碟的动静稍稍有点大,时微抬眸,对上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下有点莫名。 “师哥,不早了,你有事先去忙,不用管我。” 顾南淮听出她这是下逐客令,眸色发暗,嗓音沉了几分,“我不忙。” 时微,“……” 她低着头,吃粥的动作放缓。 顾南淮瞧着她食不下咽的样子,下颌绷了绷,“你先吃,何蔓一会儿过来看你,至于季砚深,他应该……”话到一半又顿住。 季砚深现在没工夫来照顾她。 时微想起季砚深现在应该还在叶婵那厮混,在顾南淮面前心生起一股难堪,头垂得更低。 顾南淮只以为她在失落,“我先撤了。” 话落,扫了眼食盒,刻意没带走。 待他到了门口,时微才回神,连忙扬声道:“师哥,你慢走。” 顾南淮回眸望了她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刚上车,他拿起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角快速点上,连吸几口,才缓缓吐出烟雾,靠进椅背里。 幽暗光线里,他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落寞。 …… 与此同时,季砚深身陷恶意抄底收购季氏股价夺权,被证监会调查风波。 那些受害股民现在才明白,之前季氏股价大跌是季砚深做的局,他们拉着横幅堵在季氏集团门口讨要说法。 而昔日素有“企业家”、“慈善家”之称的季砚深,成了人人喊打的黑心资本家。 酒店,豪华包厢内。 季砚深正应酬着证监会的人。 乌烟瘴气里,他嘴角叼着烟,坐在椅子里,烟雾模糊了他的俊脸,似笑非笑的样儿。 大圆桌斜对面,一位中年男人睨着他,笑道:“季总,今晚才发现你是海量啊,上回请你吃饭,滴酒未沾的,以为……你不能喝。” 季砚深听出对方这是在指责他之前的傲慢,眼皮一眯,斜射过去。 隔着袅袅烟气,他大概想起,这人姓汪。 汪局注意到他锋锐的眼神,想起他的手腕,后颈不由得一凉。 只不过,下一瞬,就见季砚深站了起来,拎起一瓶五粮液,走了过来。 “汪哥,上回胃病犯了,老婆耳提面命,不让沾酒,您知道的,我是妻奴,实在对不住。” “最近胃好了,连同上回的,我一并敬了。” 汪局一愣,有点“受宠若惊”,试探性地问:“一瓶全干?” 季砚深胃部一阵绞痛,面不改色,只多看了他一眼,点着头。 谁知,对方得寸进尺,拿过一瓶红酒,递了过来,“季总,红加白,怎样?” 酒混着喝,更容易醉,更伤肝伤胃。 季砚深咬了咬烟蒂,抬手招来服务员,吩咐一起倒上。 两种酒混合后,他端着1升容量的调酒杯,在一桌人幸灾乐祸、或是鄙夷的目光下,仰头喝下。 守在包厢外的周奕,在服务员上菜时,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眉心轻皱。 为那几位拱火的捏了一把汗。 …… 回到车上前,季砚深吐了三回,喉间涌起了一股血腥味。 刚落座,他接到周琼芝打来的电话。 “季砚深!你到底怎么回事?家主的位置还没坐上几天,就要保不住了吗?你让我以后在季家人面前怎么抬头?!” 闻声,季砚深咬了咬牙关,手捂着腹部,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妈,没事,对手造谣罢了,我很快平息。” 周琼芝脸色有所缓和,“你呀你,成日让我为你挂心,喝酒了吧?下次少喝点。” 季砚深“嗯”了一声。 周琼芝又叮嘱了他几句,挂断后,他接过周奕递来的胃药。 “夫人之前在澳洲给你带回来的特效药。”周奕多了句嘴。 季砚深顿了下,转瞬吞下,“去医院……” 周奕挑眉,劝了一句:“季总,您还是先回家休息,明早还有新闻发布会。” 季砚深仰靠在椅背里,没说话。 周奕了然,对司机吩咐,“去医院。” …… 时微洗漱好,看了网上的新闻才知道,季砚深上次不仅算计了她和季老太爷,还连累众多股民倾家荡产。 一年前,他被评为“全国杰出青年企业家”、“年度慈善家”的事迹还历历在目。 当然,他车祸不要命护她的事…… 如今,都成了讽刺。 不是他变了。 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时微关了灯,躺下。 半醒半睡间,病房响起动静,她醒了过来,刚要开灯,床畔一沉,一股浓郁的烟酒气,窜进鼻腔。 “老婆……”寂静的夜,响起男人醉意熏熏的轻唤。 第82章 季砚深撞见时微要卖掉微园 时微没想到他这么晚还会过来。 这人真够忙的。 白天给情人当解药,晚上应酬酩酊大醉。 她装睡,没吭一声。 季砚深坐在床尾,掀开被子,借着微弱的台灯亮光,目光锁着她右脚踝的伤疤,指腹缓缓摩挲那十字形的疤痕。 是她爱他的证明。 男人的黑眸染上一抹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喜悦。 右脚踝传来温热粗糙的触感,时微嫌恶皱眉,用尽气力挣开他的手,缩进薄被里。 季砚深一愣,挪动身子到了床头,俯身,嗓音暗哑,“老婆……还没睡呢?” 浓郁的烟酒气喷薄在她脸颊,他全身的重量压着她,时微懊恼皱眉,对上他落拓的俊脸。 男人唇角微扬,“在为我的事担心,睡不着?” 时微,“……” 季砚深左手轻轻抚上她脸颊,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冷光,“我没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那些倾家荡产的股民呢?”时微忍不住反问他。 季砚深喝太高,胃部一阵阵绞痛,自然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反讽和质问,他咧嘴笑开。 “季太太,你还是太单纯了……只看到了倾家荡产的,我夺权后,那些一直信任我的股民,照样挣得盆满钵满,还有抄底买入的,一夜暴富。” “我还是那句,愿赌服输,倾家荡产的这一批,怪就怪他们不信任我。” 时微在心里冷哼,恶意收购,“恶意”二字,他是一点不提。 男人滚烫的鼻息喷薄着她的脸颊,醉醺醺的语气里,明显透着冷戾,“那些个瞧不起我的,对我落井下石的,背叛我的,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时微懒得理他,挣开他,往里面挪了挪,“不早了,你回家睡觉吧。” 季砚深手抚着胃部,喉咙深处发出难捱的闷哼,“老婆……我……疼。” 他声音痛苦,隐约透着一丝依赖,小孩子撒娇一般。 时微知道,他是胃疼。 以前喝醉总这样。 那时,她会心急,会不知所措,会给他买修复胃黏膜的特效药,盯着他戒烟戒酒。 可她的真心全都喂了他这个根本没有心的骗子! 季砚深见她不动,有点难以置信,一瞥间,注意到不远处茶几上的食盒,清晰的一个“顾”字,刺疼了他的双眼,胃里像是烧着一团火,灼痛难忍。 “是不是顾南淮来过,嗯?”他掰过她的脸,沉声质问。 昏暗里,时微反手推拒他。 只听“轰”的一声,地板似乎都震了震。 季砚深摔倒了。 时微开了灯,在看到地上的一幕时,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蜷缩在冷白地砖上,手捂着胃部,阖着眼皮,嘴角溢出殷红的血,苍白肤色映衬下,异常醒目。 他这是胃出血。 时微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神情漠然。 右脚踝里,针扎似的疼意提醒着她:不要同情他一点! “啊——砚深少爷!” 一道妇人惊慌的叫声传来,时微回神,就见老宅的许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看着地上的季砚深,拍着大腿叫唤。 她之前是给时微送晚饭来的。 时微这才摁了呼救铃,下了床,故作焦急地喊:“老公,你怎么了?别吓我!” 医护很快赶到。 季砚深被推去了急救室。 经过检查,他是胃黏膜受酒精刺激出血休克,没生命危险。 他体征平稳后,时微谎称肚子疼,回了自己的病房。 只有许妈守着季砚深,一直照顾着他到天亮。 …… 清晨,时微悄悄进入季砚深病房,她轻声唤醒趴在陪护病床睡着的许妈。 “许妈,我拜托你回去按照这个方子,给砚深煮一份药膳粥,他每次胃病犯了,吃这个粥才会舒服些。” 许妈连连点头,心疼地望了眼病床,“好,我早去早回……砚深有你,是他的福气,他可怜啊……” 时微附和着点头。 许妈刚走,她立即从包里取出一只棕色文件袋,里面是「微园」的房产证等手续,还有一份房产转让合同。 她要背着他,悄悄卖掉曾经象征着“爱情”,实则是他为她打造的奢华“牢笼”。 时微打开印泥盒,走到床边,捉起他的右手大拇指,蘸上印尼,一页一页地,在他的签名处摁上红色指纹。 签名是她仿写的,足以以假乱真。 刚摁到最后一页,时微没注意,病床上的季砚深缓缓掀开了眼皮。 男人双唇干燥苍白,眼窝深陷,面颊瘦削,一夜之间,仿佛瘦了一大圈,黑眸爬满红血丝。 他喉结滑动,嗓音低沉暗哑,“老婆,你在干什么……” 闻声,时微头皮一紧。 抬眸间,就见季砚深正盯着她手上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