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穿越,你们怎么不吃肉?》 第1章 高温刚死就逃荒? “滚出去!” 一声尖利刻薄的叫骂,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空气里。 风老太太三角眼倒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黄翠莲脸上。 黄翠莲,也就是风曼曼这一世的娘,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一丝涎水,痴痴傻傻地看着前方,仿佛没听见。 她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又脏又破,几乎看不出原色。 风老爷子吧嗒抽了一口旱烟,浑浊的老眼扫过缩在一旁、同样衣衫褴褛的两个小萝卜头,最后落在被老妻指着骂的痴傻儿媳身上,声音冷硬如铁。 “老婆子说得对,你们一家,离了风家这队伍,自己寻活路去吧。” 周围,是黑压压一片同样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的逃荒人群。 他们是风家庄的族人,此刻却都像看戏一般,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没人出声。 没人求情。 仿佛被驱逐的不是他们的族人,而是几只碍眼的流浪狗。 风曼曼脑袋“嗡”的一声,剧痛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不是在高温末世基地抵抗异星人浪潮时,被队友推出去挡刀,最后拉响了炸药同归于尽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睁开眼,是漫天黄沙,是龟裂枯死的大地,是这一群穿着古装、形容枯槁的人。 还有……耳边这恶毒的咒骂。 她,风曼曼,末世挣扎十年的异能强者,竟然……穿越了? 而且,穿到了一个看起来境况比末世好不到哪里去的……古代逃荒现场? 这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 风曼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 瘦弱的胳膊,单薄的身板,一身破烂衣服,还有……脑子里多出来的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主也叫风曼曼,是风家大房的首女。 此刻,她正消化着原主的记忆,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主爹,风大山,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在三天前的流民冲击中为了保护族人失踪了,大概率是凶多吉少。 原主娘,黄翠莲,受了刺激,疯了。 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弟弟风小石,妹妹风小丫,饿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此刻正死死抓着娘亲破烂的衣角,小脸煞白,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家子,简直是老弱病残凑齐了! 风曼曼只觉得牙根一阵阵发酸。 末世十年,她像孤狼一样搏杀求生,何曾有过家人? 可眼下这烂摊子…… “大伯娘,大伯……”原主的记忆里,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 风曼曼抬眼。 说话的是她二叔,风二流。 风家最受宠的男丁,爹娘的心头肉,哪怕是逃荒路上,他的衣服也比旁人整齐干净些,脸上也没旁人那般蜡黄。 此刻,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痴傻的黄翠莲那张虽然蒙尘、却依然能看出几分清秀的脸庞,嘴角勾起一丝让人不舒服的笑意。 “爹,娘,大嫂这样……带着两个小的,离了队伍可怎么活?要不……” 风老太太眼睛一瞪,打断他:“活不了那是她的命!我们风家,不养吃白饭的废物!尤其是那个懒丫头!” 老太太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风曼曼。 风曼曼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瞬间明白了。 原主这丫头,从小被爹娘娇惯,好吃懒做,哪怕是逃荒路上,也总想着让人伺候。 她那个痴傻的娘,明明自己都糊涂了,却还记得心疼女儿,下意识地把仅有的一点点能入口的东西省给女儿,像个仆人一样照顾着她。 就因为这,原主成了家族队伍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爹失踪,娘痴傻,弟妹孱弱,原主自己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 风家这对老东西,这是要彻底甩掉他们这一房累赘! 周围的族人依旧沉默,甚至有人眼中露出了然和赞同。 末世见惯了人性凉薄,但这种来自“亲人”的冷漠,还是让风曼曼心头一阵发寒。 而风二流那黏腻的眼神,更是让她警铃大作。 她太懂这种眼神了,在末世,这种眼神往往意味着掠夺和占有! 他打得什么主意,昭然若揭!想趁着大哥不在,娘亲痴傻,把这个家彻底吞了?顺便……把娘也弄到手? 真是好算计! 风曼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怒火。 末世她都能活下来,还怕这古代的荒年? 她护住身后明显感觉到危险、开始瑟瑟发抖的娘和弟妹。 那双原本属于原主、有些怯懦的眼睛,此刻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像打磨过的黑曜石,冰冷而锐利。 她看着风老太太,看着风老爷子,看着那一圈冷漠的族人,尤其是在风二流那张伪善的脸上顿了顿。 然后,她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虽然脸上沾满了灰尘,笑容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狠劲儿。 “好啊。” 她开口,声音因为原主身体的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们走。” 不就是离开家族队伍吗? 谁稀罕! 她风曼曼,在哪里都能活! 只是……她低头,看了看痴傻的娘亲,还有两个瘦得脱了相的弟妹。 罢了。 从今天起,她就是他们的依靠。 这古代的荒年,她倒要看看,能有多难! 风曼曼挺直了那瘦弱的脊梁,一手牵起还在发抖的小石,一手搀扶住痴傻的娘亲,黄翠莲怀里还抱着更小的、几乎没了声息的小丫。 “走,娘,小石,小丫,我们……自己找出路!” 她不再看那些所谓的“亲人”一眼,迎着落日的余晖,朝着与大部队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走去。 脚下的路,是未知的荒野。 身后的目光,充满了冷漠、算计,或许还有一丝等着看他们笑话的快意。 但风曼曼的心,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 活下去! 带着这一家子,活下去! 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第2章 我们一家人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枯黄的草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风曼曼脚步不停,瘦弱的肩膀却挺得笔直。 身后,风家大部队的嘈杂声似乎远了一些,但那股子冷漠的气息,却像附骨之疽,紧紧跟随着。 “站住!” 一个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猛地从后面传来。 风曼曼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她知道是谁。 风老爷子,这个家的最高掌权者,此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果然,风老爷子几步追了上来,挡在了他们面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风小石。 “风曼曼,你们大房不孝,要脱离家族,我老婆子管不了你!” “但小石,必须留下!”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是我们风家大房唯一的男丁!是风大山的根!” 风曼曼还没开口,被她牵着的风小石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蜡黄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我不!” 小家伙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爹会回来的!” “我爹没死!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他倔强地仰着头,看着风老爷子,小小的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信念,支撑着他没有在饥饿和恐惧中倒下。 风老爷子脸色一沉,显然没想到这个一向怯懦的孙子敢顶撞他。 “胡闹!” 他厉声喝斥。 “你爹……回不来了!跟着你大姐和疯娘,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跟我回去!爷爷还能给你一口吃的!” 他试图伸手去拉风小石。 “老头子!” 不等风小石反应,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风老太太也跟了上来,一把拽住风老爷子的胳膊,三角眼狠狠剜了风小石一眼。 “你糊涂了不成?!” “多带一张嘴吃饭,你想饿死我们吗?!” “他爹都没了,娘也疯了,就是个累赘!跟那两个赔钱货一样!” 老太太的声音里充满了嫌恶和自私,丝毫没有对孙子的怜悯。 风老爷子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风小石看着眼前这对冷漠的祖父母,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没有哭,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紧了风曼曼的手。 那只手虽然瘦,却很温暖,很坚定。 “我不走!” 他再次重复,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却更加用力。 “我要跟大姐在一起!” “我要等爹回来!” 他小小的身子,死死地依偎着风曼曼,像是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风老爷子看着油盐不进的孙子,又看看一脸刻薄、坚决反对的老伴,最后目光落在风曼曼那双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睛上。 “你!你这个不孝孙!” 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风小石骂道。 “好!好得很!” “既然你们一心找死,那就去死吧!” “我倒要看看,离了风家,你们怎么活下去!” “哼!” 风老爷子猛地一甩袖子,老脸涨得通红,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转身就走。 被他丢下的风老太太也狠狠瞪了风曼曼几人一眼,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跟着走了。 看着他们毫不留恋的背影,风曼曼心中毫无波澜。 末世十年,比这更无情的事情她见得多了。 只是…… “曼曼……” 一直懵懵懂懂的黄翠莲,似乎被刚才的争吵惊扰,又或许是看到熟悉的人离开,她茫然地看着风老爷子他们离去的方向,脚步下意识地就想跟上去。 “娘。”风曼曼轻轻拉住她,“我们不跟他们走。” 黄翠莲回过头,眼神依旧空洞,带着孩子般的迷茫。 “家……不回去了吗?” 她喃喃地问,声音细若蚊蝇。 风曼曼心头一酸,还没来得及回答。 风小石却抢先开口了。 “娘,不怕!” 他努力挺直自己瘦弱的小胸膛,用小大人的语气说道。 “有我呢!我会保护你和大姐,还有小丫的!” 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黄翠莲的胳膊,模仿着记忆中父亲安慰母亲的样子。 虽然他的小脸因为长期饥饿而蜡黄无光,身子也瘦得像根豆芽菜,但那双眼睛里的认真和担当,却让风曼曼心中一暖。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气息微弱的小丫,又看了看努力想要承担责任的小石,再看看虽然痴傻却依赖着她的娘亲。 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了。 是负担,也是……羁绊。 风曼曼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尘土和枯草味道的空气涌入肺中,有些呛人,却让她感觉无比真实。 虽然是荒年,缺衣少食,前路未知。 但至少…… 她抬起头,看向渐渐被夜色吞噬的天空。 这里没有可怕的变异丧尸,没有动辄零上七八十度的极端天气,没有被污染到无法饮用的水源和土地,更没有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泯灭人性的掠夺者……至少,大部分人还保有基本的人性底线。 比起那个让人绝望的末世,这里,简直是天堂了! 只要她够努力,够强大,一定能带着娘和弟妹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很好! 想到这里,风曼曼那双经历过末世沧桑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未来,并非一片黑暗! 她甚至有些高兴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活下去,在这个相对“和平”的世界里,重新建立一个家! 风曼曼定了定神,开始快速思考眼下的处境和下一步的计划。 天快黑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过夜地点。 食物和水也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她正快速转动着大脑,规划着生存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摩擦声,突然从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里传来! 风曼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有人?还是……野兽?! 第3章 意图不轨风二流进粪坑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风曼曼瞳孔骤缩,一把将风小丫搂得更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身边的风小石。 不是野兽! 那摇晃的草丛后,猛地钻出来一个人影! 月光虽然黯淡,但足够风曼曼看清来人的脸。 是二叔,风二流! 他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和淫邪的光,直勾勾地盯着风曼曼,像一条盯上了肥肉的饿狼。 “嘿嘿……曼曼侄女,这么晚了,带着你这疯娘傻弟要去哪儿啊?” 风二流搓着手,一步步逼近,那语气里的黏腻让人作呕。 风曼曼心头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将弟妹往身后又揽了揽。 末世的经验告诉她,这种眼神,往往意味着极度的危险! “二叔,天色已晚,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风曼曼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如刀,试图震慑对方。 风二流却像是没听见,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她身后有些不安、茫然罔顾的黄翠莲身上。 他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换了个目标。 “哟,这不是二嫂吗?怎么,也要跟着这小贱……跟着曼曼一起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黄翠莲那边挪动脚步。 黄翠莲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害怕地往风曼曼身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黄翠莲大概是被刚才的惊吓和一路的颠簸刺激到了,忽然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又急迫的神色。 “娘……要……要……”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指了指旁边更密一点的草丛。 是内急。 风曼曼皱了皱眉,眼下这情况…… “曼曼,我,我带娘去……” 风小石看出了娘的窘迫,小声说道,想要帮忙。 风曼曼看了看虎视眈眈的风二流,又看了看确实憋得难受的娘,心里快速权衡。 风二流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假惺惺地笑道:“去吧去吧,都是自家人,二叔帮你看着你弟弟妹妹。” 他越是这样说,风曼曼心中越是警惕。 但眼下也无法,她低声道:“娘,快去快回。” 又叮嘱小石:“看好妹妹,别乱跑。” 黄翠莲得了允许,懵懵懂懂地提着裤子往旁边稍远一点、能遮挡身形的草丛走去。 风曼曼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娘亲,同时用眼角余光死死锁定风二流。 果然! 就在黄翠莲刚刚蹲下的瞬间! 风二流眼中淫光一闪,猛地像条泥鳅一样窜了过去! “嘿嘿,二嫂,让二叔我香一个!”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子蛮横! “啊!” 黄翠莲虽然痴傻,但基本的羞耻和反抗本能还在,她被吓得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推拒着! 风二流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和狠厉。 “疯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啐了一口,看到黄翠莲还在挣扎尖叫,似乎怕引来别人,眼中凶光大盛! 他左右看了看,随手抄起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毫不犹豫地! 对着黄翠莲的后脑勺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黄翠莲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娘!” 风小石睚眦欲裂,凄厉地大喊一声!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一头愤怒的小豹子,猛地冲了过去! “坏人!不许你打我娘!” 他用尽全身力气,扑到风二流的腿上,张嘴就狠狠咬了下去! 连带着怀里的风小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小手徒劳地朝着风二流的方向挥舞着! “啊!你个小兔崽子!松口!” 风二流吃痛,抬脚就想把风小石踹开! 就是现在! 风曼曼眼中寒光一闪! 刚才她看得分明,风二流过来的那条路上,靠近他们这边不远处,有一个被荒草掩盖的……粪坑! 那是我们逃荒的人“施肥”的地方,虽然大家都没什么营养,但下面肯定还是“有料”的! 风曼曼没有丝毫犹豫! 她立刻将怀里哭闹的小丫放在地上,捡起几块趁手的石子! “风二流!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厉声怒骂,同时将手中的石子狠狠朝着风二流砸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力气小,砸不死人,目的只是激怒他! 石子“嗖”地破空飞去,有两块砸中了风二流的后背。 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风二流正被风小石咬得钻心疼,又被风曼曼这么一骂一砸,顿时怒火冲天! “好你个小贱人!连你二叔都敢打!” 他猛地一脚踹开还在死死咬着他的风小石! 风小石被踹得滚出老远,痛得蜷缩成一团,却还是挣扎着想爬起来。 风二流却已经顾不上他了,他通红着眼睛,死死盯住了风曼曼! “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他嘶吼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朝着风曼曼猛扑过来! 来了! 风曼曼心头一凛,转身就跑! 她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跑的方向,正是那个隐藏的粪坑! 风二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会注意脚下! 他只看到风曼曼那瘦弱的背影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心只想抓住她,狠狠地教训她! 近了!更近了! 风二流伸出手,几乎就要抓到风曼曼的衣服! 就在这时! 风曼曼脚下一个灵巧的急转弯,险之又险地绕开了那片隐藏着陷阱的草丛! 而紧追不舍的风二流,却收势不及! “扑通!” 一声沉闷又带着黏稠感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风二流惊恐又愤怒的惨叫! “啊——!什么东西?!救命啊!” 只见风二流大半个身子都陷进了那个被荒草覆盖的粪坑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黄黑色的秽物溅了他满头满脸! 风曼曼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石!快!带上娘和小丫,我们走!”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刚才的地方。 风小石忍着剧痛,已经挣扎着爬到了黄翠莲身边,看到姐姐回来,他强忍着眼泪,用力点头。 风曼曼快速检查了一下黄翠莲,还有呼吸,只是后脑勺磕破了,流着血,人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 “小石,你扶着娘的胳膊,我背着她,你拉着小丫,快!” 风曼曼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黄翠莲背到自己瘦弱的背上。 风小石也赶紧上前,一边扶着黄翠莲,一边牵起还在抽噎的小丫。 一家四口,趁着越来越浓的夜色,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这片避难者暂时的栖息地的山林方向,飞速逃窜! 身后,粪坑里风二流的叫骂声和呼救声越来越远。 “救命啊!来人啊!” “风曼曼!你个小贱人!老子饶不了你!”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夜空。 “二流!二流!你在哪儿啊?!” 是风老太太的声音! 大概是风二流久久不回,她寻了出来。 很快,粪坑边传来了风老太太惊恐的尖叫和愤怒的咒骂。 “天杀的!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缺德玩意儿!” “二流!你怎么样了?!” “呸呸呸!快!拉我上去!呸!” 风二流被他娘手忙脚乱地从粪坑里拽了出来,浑身污秽不堪,臭气熏天,嘴里似乎还尝到了不可描述的味道,哇哇大吐。 “是风曼曼那个小贱人干的!娘!我要杀了她!杀了她们全家!” 风二流几乎气疯了,指着风曼曼一家消失的方向,疯狂地咆哮着。 风老太太看着儿子这番惨状,气得浑身发抖,三角眼迸射出恶毒的光芒。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那几个丧门星!白眼狼!” “走!回去告诉你爹!这事没完!” 老太太搀扶着(或者说拖着)一身恶臭的儿子,骂骂咧咧地往村里走去。 而此时,风曼曼他们,早已跑出了很远。 借着微弱的月光,风曼曼找到了一处她白天逃出来时留意到的、位于半山腰的隐蔽山洞。 洞口不大,被一些藤蔓和灌木遮挡着,里面虽然不大,但干燥避风。 她小心翼翼地将黄翠莲放下,风小石和小丫也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洞外,夜风呼啸,带着山林的寒意。 洞内,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暂时……安全了。 风曼曼看着昏迷不醒的娘,看着身上带伤、却紧紧握着拳头的小石,看着蜷缩在她怀里、惊魂未定的小丫。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但她不怕。 只要她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她风曼曼,绝不会让她的家人,再任人欺凌! 第4章 带着金手指落地杨村 天,终于亮了。 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洞口的藤蔓缝隙,照亮了蜷缩在冰冷石壁旁的几道身影。 风曼曼几乎一夜没合眼。 她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小丫,旁边是强撑着伤痛、时不时抽搐一下的风小石,另一边,是依旧昏迷不醒的娘亲黄翠莲。 娘的呼吸还算平稳,但额头滚烫。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娘需要医治,弟弟妹妹需要食物,她们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真正安全的地方! 风曼曼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丫。 “小丫,醒醒。” 小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脸冻得发白,嘴唇干裂。 “姐姐……饿……” 风曼曼心头一揪,又看向风小石。 “小石,还能走吗?” 风小石咬着牙,挣扎着坐起来,被风二流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用力点头。 “姐,我没事!” 他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姐姐和娘! 风曼曼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昏迷的黄翠莲脸上。 “小石,我们得走了。你帮我,我们把娘背出去。” 她不能倒下,她是这个家现在唯一的支柱! 艰难地将黄翠莲重新背上,风小石在一旁吃力地扶着。 小丫懂事地牵着哥哥的衣角,一步一步往洞外挪。 山里的清晨,寒意刺骨。 走了没多远,风小石和小丫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们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又累又怕,现在更是饿得头晕眼花。 小丫的脚步开始踉跄。 “姐姐……走不动了……” 风小石也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风曼曼焦急地四处张望。 吃的!哪里有吃的?! 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野果子都看不见!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片绿油油的东西! 那是在一小片背风的石缝里长出来的,叶子细长,颜色翠绿,散发着一股特殊的辛辣气味。 是野韭菜! 风曼曼眼睛一亮! 她记得村里老人说过,这东西吃多了人会犯迷糊,不清醒,所以很少有人专门去割来吃。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吃的就行! “小石!小丫!快看!有吃的!” 她赶紧放下黄翠莲,冲过去,双手并用,飞快地薅了一大把! 也顾不上干不干净,直接塞了一小把到小丫手里。 “快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又递给风小石。 “小石,你也吃!” 自己也抓起一把,狠狠地塞进嘴里! 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有点冲,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有食物下肚的踏实感! 风小石和小丫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饥饿感压倒了一切! 就在风曼曼将最后一口野韭菜咽下去的时候! 【叮!】 一个冰冷又机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摄入特殊能量物质——变异野韭菜(微量毒素,可提神醒脑,凡人食用过量易产生幻觉),‘万物兑换空间’系统激活!】 【新手福利:扫描宿主当前可兑换物品……检测到变异野韭菜,可兑换积分:1点。】 【新手任务:请宿主进行第一次兑换。】 风曼曼猛地一愣! 什么声音?!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小石和小丫。 “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风小石茫然地摇摇头,嘴里还嚼着韭菜。 “没有啊,姐。” 小丫也一脸懵懂。 不是他们听到的? 那是…… 风曼曼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系统?! 兑换?! 金手指?! 穿越过来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她的外挂终于到账了吗?! 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和震惊,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可能是我听错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那边再找找。” 她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弟妹,心念一动。 “系统?你在吗?” 【宿主,我在。】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的!是真的! 风曼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 “兑换?怎么兑换?” 【请宿主将可兑换物品放入意识指定区域即可。兑换所得积分可用于购买空间商城内物品。】 一个类似透明屏幕的界面,瞬间出现在她的意识里。 上面果然显示着【变异野韭菜】,后面是【可兑换积分:1点】。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商城】按钮。 风曼曼按捺住激动,又飞快地薅了一大把野韭菜,在心里默念。 “放入!” 【叮!成功放入变异野韭菜1.2斤,获得积分1点,剩余0.2斤无法凑整,已存入暂存格。】 真的可以!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商城】。 琳琅满目的商品瞬间闪现,从吃的喝的,到穿的用的,甚至还有武器和药品! 但大部分都是灰色的,显示积分不足。 只有最前面几个基础物品是亮着的。 【馒头:1点】 【清水:1点】 【基础伤药:5点】 【普通匕首:10点】 【银簪子(普通):1点】 银簪子! 风曼曼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防身的东西! 刚才那点韭菜正好换了1点积分! “兑换银簪子!” 【叮!消耗1点积分,兑换银簪子(普通)x1。】 一支样式简单、但闪着银光的簪子,凭空出现在她的意识空间里! 风曼菜心念一动。 “取出!” 下一秒,那支冰凉的银簪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她不动声色地将簪子快速插进自己凌乱的发髻里,用头发掩盖住。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远处的风小石和小丫根本没有察觉。 风曼曼定了定神,将那点零头的韭菜也收好(这可是能换积分的宝贝!),然后走了回去。 “走吧,我们继续往前。” 吃了点东西,又有了秘密武器和希望,风曼曼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野韭菜真的有提神效果,风小石和小丫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四人又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 就在他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在山坳的另一头,看到了一缕缕炊烟! 有人家! 风曼曼精神一振! “快!小石,小丫!前面有村子!” 他们加快了脚步,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但确实住着人的小村庄出现在眼前。 村口有几位正在晒太阳的老人和几个玩闹的孩童,看到风曼曼他们这副狼狈的模样,都露出了警惕和打量的神色。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眉头紧锁。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风曼曼赶紧上前一步,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将黄翠莲暂时交给小石扶着。 “老丈您好,我们是从山那边逃难过来的,遇上了歹人,实在走投无路了。” 她指了指依旧昏迷的黄翠莲和一脸怯懦的小丫,又指了指小石身上的淤青。 “我娘受了伤,弟弟妹妹还小,我们只想找个地方暂时落脚,求老丈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 老者上下打量着他们,脸色并未缓和。 “逃难的?这年头,逃难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杨家村自己都快顾不住了,哪有地方收留你们?” 旁边也有村民附和。 “是啊,看着就不像好人家的,别是歹人派来的探子吧?” “快走快走!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风曼曼心里一沉,知道光靠卖惨是不行的。 她眼珠一转,想起了那些野韭菜。 “老丈!各位乡亲!我们不是白吃白喝的!我知道一种野菜能吃!”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之前剩下的那点野韭菜。 “就是这个!我知道怎么做才好吃,还能填饱肚子!只要你们肯收留我们,我就把法子告诉大家!” 村民们看着那绿油油的韭菜,有些意动,但更多的是怀疑。 “这玩意儿?山里多的是,听说吃了犯迷糊,能吃?” 村长老者也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风曼曼。 风曼曼挺直了脊背,语气肯定。 “能吃!只要处理得当,绝对能吃!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多一样能吃的野菜,就能多救几条命!” 村长老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敲了敲拐杖。 “……行吧。村东头的老王婆前几天刚去了,她家没人了,屋子空着,你们就先住那儿吧。” 他又看向风曼曼。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敢在村里惹是生非,或者你说的那野菜根本不能吃,别怪我们把你们赶出去!” 风曼曼心中大石落地,连忙道谢。 “谢谢老丈!谢谢各位乡亲!我们一定安分守己!” 在村长的示意下,一个半大的小子领着风曼曼一家,朝着村东头走去。 那是一间低矮的茅草屋,看起来摇摇欲坠,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土炕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人久居的、混合着灰尘的味道。 但对现在的风曼曼一家来说,这已经是天堂了。 她小心地将黄翠莲安顿在土炕上,风小石和小丫也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送他们来的小子撇撇嘴,转身就走了。 风曼曼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总算……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夜幕很快降临。 简单的吃了点风曼曼讨要来的稀粥(用告知韭菜吃法换来的),一家人疲惫不堪地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相互依偎着取暖。 黄翠莲依旧没有醒来,呼吸微弱。 小石和小丫已经沉沉睡去。 风曼曼却毫无睡意,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深人静。 忽然! “吱呀——” 那扇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 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风曼曼看清了来人——正是白天在村口围观她们的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男人! 是那个王二麻! 他贼眉鼠眼地扫视着屋里,目光最终落在了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黄翠莲身上! 他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搓着手,一步步朝着土炕摸过来! “嘿嘿……小娘子……” 风曼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这些畜生!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手指已经摸到了发髻里的那根银簪子! 就在王二麻的手即将碰到黄翠莲的被子时! 风曼曼动了! 她如同黑夜中的猎豹,猛地扑向王二麻! 手中的银簪子,借着月光划过一道冰冷的寒芒,毫不犹豫地朝着王二麻伸过来的那只咸猪手,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王二麻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背,痛得龇牙咧嘴,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风曼曼! “你个小贱……” 他的话还没说完,风曼曼已经站到了炕边,手里紧紧握着那支沾血的银簪子,眼神冰冷如刀,恶狠狠地盯着他! “滚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再敢靠近一步!下次扎的就是你的眼睛!” 王二麻被她眼中的狠戾吓得一个哆嗦,看着那明晃晃的簪子尖,哪里还敢停留!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茅草屋,落荒而逃! 风曼曼快步走到门口,将门重新插好,虽然只是根脆弱的木棍,但聊胜于无。 风小石和小丫都被惊醒了,瑟缩地看着姐姐。 “姐……” 风曼曼回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没事了,睡吧。有姐在,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她重新回到炕边,将银簪子紧紧握在手心,靠着墙壁坐着,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杨家村,看来也并非善地。 立威,只是第一步。 想要在这里真正站稳脚跟,保护好家人,她需要更强!需要更多! 风曼曼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脑海中那个神秘的【商城】界面。 第5章 风老太鸠占鹊巢 天刚蒙蒙亮。 风曼曼一夜未眠,眼睛里却带着一股锐气。 昨夜王二麻的骚扰,像一记警钟,狠狠敲在她心上。 杨村不是善地,依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立威只是开始。 她要让杨村的人看到她的价值!看到她们一家并非累赘!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晨光熹微,带着山里的凉意。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村长的屋子。 村长老者刚起身,正拿着个烟斗吧嗒着。 看到风曼曼,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村长,我这就带大家去找能吃的野韭菜!”风曼曼开门见山。 村长顿了顿,吐出一口烟圈。 “……你确定那玩意儿,真能吃?” 显然,他还是不放心。 风曼曼挺直了脊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确定!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证让大家多一条活路!” 她的自信,感染了周围几个早起的村民。 有人窃窃私语。 “真要是能吃,那感情好……” “就是,这年头,多口吃的比啥都强。” 村长又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行,你带路吧。让柱子他们几个跟你去。” 他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 风曼曼心中一定,立刻道:“好!大家跟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昨天风曼曼发现野韭菜的山坡走去。 山路崎岖,晨雾弥漫。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片绿油油的缓坡。 看着满地长势喜人的野韭菜,村民们还是有些犹豫。 一个叫栓子的后生忍不住开口:“曼曼妹子,这东西……真不用煮?听说生吃会闹肚子,犯迷糊呢。” 风曼曼知道,光说没用。 她二话不说,拔了几根最鲜嫩的韭菜,走到旁边的小溪边,仔仔细细将根部的泥土洗干净。 她又找来几根干燥的小树枝,麻利地生起一个小火堆。 然后,她折了根韧性好的长树枝,将洗干净的韭菜一根根小心地串在上面,像烤串一样架在火上。 “滋啦——” 韭菜特有的辛香,混合着草木的清新,瞬间在火苗的舔舐下弥漫开来。 这股香味,让旁边看着的村民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风曼曼耐心地翻烤着,直到韭菜变得微软,边缘带上一点点焦色。 她取下一根,吹了吹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 “唔……” 她细细咀嚼着,感受着那股辛辣之后的回甘。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她! 风曼曼咽下口中的韭菜,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很香!没问题!大家看,我吃了没事!” 她又等了一小会儿,原地蹦跳了两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不适。 村民们见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哎呀!真的能吃!” “太好了!这下有东西吃了!” “这味儿闻着就香!” 栓子更是激动地搓着手:“曼曼妹子,你可真是咱们村的福星!” 风曼曼笑了笑,指着满地的韭菜。 “大家快动手挖吧!记住,根部的土要弄干净,这东西不能生吃,回去用水焯一下,或者直接用油炒熟了吃,味道最好!” “好嘞!” 村民们顿时来了干劲,纷纷拿出随身带着的工具或者直接用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 风曼曼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能为这个暂时收留她们的村子做点贡献,也能让她们一家人在这里待得更安稳些。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村民们收获颇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然而,就在风曼曼带着村民在山上为了生计忙碌时。 杨村的村口,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正是拄着拐杖,一脸刻薄相的风老太太! 她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眼神躲闪的风二流,还有几个哭丧着脸的风家媳妇和孩子。 他们显然也是一路逃难而来,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但风老太太那股子尖酸和蛮横,却丝毫未减。 她一进村,就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 “这村里管事儿的呢?!出来!” 村长听到动静,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风老太上下打量了村长一眼,撇了撇嘴。 “我们是逃难来的!看你这村子还行,给我们找几间空屋子住下!” 那语气,仿佛是命令,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村长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老婆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抱歉了,老婆婆。我们村小,没有多余的空屋子给外人住。” “放屁!”风老太拐杖往地上一顿,“我看那边不是有空屋子吗?!少跟我来这套!赶紧的,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指的是村里一些确实没人住,但已经破败不堪,或者主人家有交代的屋子。 村长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们杨家村虽然穷,但也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你们还是去别处讨生活吧!” 他态度坚决,丝毫不让。 风老太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老头子居然敢顶撞她,气得三角眼倒竖! 就在她准备撒泼耍赖的时候!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端着一个破木盆,正从不远处一间格外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里,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那身影怯生生的,正是风小丫! 她大概是想出来倒掉昨晚用过的水。 风老太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猎物! “好啊!原来你们这些小贱种躲到这里来了!” 她也顾不上跟村长掰扯了,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村民,几步就冲到了风小丫面前! “小丫!” 风小丫听到这熟悉又可怕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奶……奶奶……”她小脸煞白,声音都在发抖。 “你娘呢?!你哥呢?!还有那个小贱人风曼曼呢?!他们是不是都躲在这破屋子里?!” 风老太一把揪住了小丫瘦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厉声逼问! 小丫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反抗,只能拼命摇头。 “说!是不是在这里面?!”风老太用力一扯,凶神恶煞地吼道。 小丫吃痛不过,又惊又怕,下意识地朝着身后的茅草屋看了一眼。 这个眼神,彻底暴露了! “哼!果然在这里!” 风老太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一把甩开小丫! 小丫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风老太看也不看,径直走到那扇破门前。 她根本不敲门,直接抬起脚,“砰”的一声,就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给踹开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 黄氏依旧虚弱地躺在唯一的土炕上,人事不知。 风小石守在炕边,看到门被踹开,吓得往后缩了缩,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母亲前面。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风老太看到炕上的黄氏,又看到畏畏缩缩的风小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恶毒。 “干什么?这地方我们要了!” 她对着跟上来的风二流和其他风家人一挥手。 “都进来!把东西搬进来!从今天起,这屋子归我们住了!” 风二流看到黄氏那病弱的样子,又想到昨天被风曼曼算计的狼狈,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毫不客气地挤了进去。 其他风家人也连忙跟着往里钻,仿佛这破屋子是什么风水宝地。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我们先找到的!”风小石急得快哭了,却被风二流一把推开。 “滚一边去!小兔崽子!” 风老太更是直接走到炕边,嫌恶地看着昏迷的黄氏。 “呸!晦气!” 她甚至想把黄氏直接拖下炕! 幸好旁边的风家媳妇还有点良心,拉了她一下。 “娘,算了,让她先躺着吧,咱先把地方占了再说。” 风老太这才作罢,但依旧霸占了屋里大部分空间,指挥着家人把他们那点可怜的家当往里堆。 可怜的风小石和小丫,一个被挤在角落,一个摔在门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这群恶人鸠占鹊巢! 山坡上。 风曼曼看着村民们基本都装满了背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自己也割了一小捆最新鲜的韭菜,用草绳仔细捆好。 “好了,大家今天先挖这些吧,山里的野菜也不能一次采光,得留着根,以后还能长。”她对着众人说道。 “是是是,曼曼妹子说得对!”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感谢着。 风曼曼交代了几句韭菜后续的处理方法,比如可以和鸡蛋一起炒,或者做成馅儿包饼子。 听得村民们口水直流,对未来的吃食充满了向往。 她看着渐渐西斜的日头,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娘亲和弟妹。 “我先回去看看,大家也早点下山吧。” 她背起那捆绿油油的野韭菜,脚步轻快地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树梢,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忙碌了一个上午,虽然疲惫,但想到能用自己的能力,为家人,也为这个暂时收留她们的村子带来一些希望,她的心里是充实的。 那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越来越近了……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小石和小丫,围在炕边,等着她回去的身影。 然而,她还不知道,那个简陋的“家”,此刻已经不再是她们的了。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门后,等待着她。 第6章 从此以后只有黄曼曼 风曼曼的心,在看到那扇被踹开的破门时,猛地一沉! 门内传来的,不是弟弟妹妹的声音,而是风二流那令人作呕的腔调,以及风老太尖利的骂声! 她背上那捆翠绿的野韭菜,瞬间感觉重若千斤。 不好! 出事了!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冲到了门口。 屋内的景象让她目眦欲裂! 风老太像个老佛爷似的,霸占着唯一的土炕边,嫌恶地看着依旧昏迷的母亲。 风二流和其他几个风家人,正粗鲁地把他们那些破烂行李往屋里狭小的空间塞。 风小石被挤在一个角落,脸上挂着泪痕,又急又怕。 风小丫更是被推倒在门外不远处的泥地上,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住手!” 风曼曼一声厉喝,如同平地惊雷! 屋里屋外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顿。 风老太扭过头,看到是风曼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恶毒的狞笑。 “哟!这不是我们能干的大侄女回来了吗?”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怎么?看到奶奶帮你‘收拾’屋子,不高兴了?” 风二流也转过身,看到风曼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怨毒和得意。 “哼!你个小贱人还敢回来?这破屋子现在是我们的了!” 风曼曼没理会他们,快步走到小丫身边,扶起她。 “小丫,没事吧?” 小丫看到姐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抱住风曼曼的腿。 “姐……奶奶……奶奶打我……” 风曼曼轻轻拍着妹妹的背,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抬头,直视着风老太。 “滚出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决绝! 风老太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人多,立刻又来了气焰。 “你说什么?!你个死丫头!反了天了!敢这么跟奶奶说话?!” “我再说一遍,带着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风曼曼一字一顿,指着门口。 “嘿!我这暴脾气!”风老太猛地从炕边站起来,唾沫横飞。 “这屋子是我们找到的!就该我们住!你们算什么东西?寄人篱下还敢撵主人?!” “再说了!我是你奶奶!血浓于水!你爹死了,我就有责任管教你们!让你们住在这里,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还敢跟我横?!” 她开始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孙女要打死奶奶了啊!大家快来看啊!不孝啊!”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杨村长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风家老太太,你这是做什么?” 风老太看到村长,哭得更起劲了。 “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这孙女,翅膀硬了,要翻天了!连亲奶奶都不要了啊!” “她抢了我们先找到的屋子!还想把我们赶出去啊!” 风曼曼冷笑一声。 “奶奶?你也配?” 她转向杨村长,深深鞠了一躬。 “村长,各位乡亲。” “我风曼曼,今天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压过了风老太的哭嚎。 “我们一家,自问从未亏待过风家。我爹在时,挣的钱大多补贴了他们。我爹死后,他们是怎么对我们孤儿寡母的?抢走抚恤金,霸占田地,把我娘打成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 “如今更是追到杨家村,强占我们暂借的安身之所!” “这样的‘亲人’,我们高攀不起!” 风老太跳起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风曼曼看都不看她,继续对着村长和村民们说道。 “我娘姓黄,我爹入赘时便说好,我们这房的孩子,将来是姓风还是姓黄,由我们自己决定。” “今日,我风曼曼,不,是黄曼曼!”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黄曼曼!带着弟弟黄小石,妹妹黄小丫,自愿脱离风家宗族!从此与风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是死是活,各不相干!” “请村长和各位乡亲做个见证!”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风老太彻底傻眼了!她撒泼打滚是想占便宜,可从没想过这丫头敢做得这么绝! 脱离宗族?!这在乡下可是天大的事! “你……你敢?!”风老太指着她,手指都在发抖。 杨村长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少女,又看了看地上撒泼的风老太和她身后那一脸贪婪的风家人,心里有了计较。 他叹了口气,对着风老太说道:“风家老太太,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孩子们心意已决,你又何必强求?这杨家村,也不是你们风家的地盘。” 然后,他转向黄曼曼。 “黄家丫头,你说的,我们都听到了。既然你决定了,以后……你们一家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只是这间屋子……” 他面露难色。 黄曼曼明白他的意思。风老太这群人赖在这里不走,硬赶也容易出事。 “村长,我们明白。我们另外找地方住。”她干脆利落地说道。 风老太一听,顿时得意起来:“哼!算你识相!” 杨村长摇摇头,对黄曼曼多了几分欣赏和同情。 “这样吧,村西头还有一间没人住的旧牛棚,虽然破旧了点,但也能遮风挡雨。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去那里将就一下?” 旧牛棚?! 黄小石和小丫的脸色都白了。 那地方他们知道,比这茅草屋还破! 黄曼曼却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多谢村长。” 黄曼曼在村长他们的见证下,写下了断亲书。 她不再看风老太一眼,弯腰,小心翼翼地想要抱起依旧昏迷的母亲。 黄小石也赶紧过来帮忙。 风老太看着她们狼狈地离开,心里痛快极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活该!扫把星!住牛棚去吧!”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大多面露不忍,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村西头的旧牛棚,果然名不虚传。 四面漏风,屋顶还破了几个大洞,地上是坑洼不平的泥地,散发着一股陈年的牲口骚味和霉味。 黄氏被安置在角落里铺着干草的地方,依旧昏迷着。 黄小丫看着这破败的景象,眼泪又掉了下来。 黄小石也红着眼圈,但他咬着牙,没哭。 黄曼曼放下背上的野韭菜,开始动手简单收拾。 她将破洞用干草和泥巴大致堵了堵,又找了些相对干净的干草铺得更厚实一些。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寒风从门缝和墙缝里钻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小石和小丫偎依在一起,又冷又饿。 “姐……”小丫小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黄曼曼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别怕,姐姐在。” 她看了看角落里昏睡的母亲,又看了看冻得发抖的弟妹,心念一动。 【系统,检测到新鲜野韭菜,可兑换积分1点。是否兑换?】 “兑换。”黄曼曼在心中默念。 【积分+1。当前总积分:1点。】 【积分商城已开启,可兑换物品:糙米粥(小份)-需1点积分。】 “兑换糙米粥。” 【兑换成功。】 下一秒,黄曼曼的手中凭空多了一个粗陶碗,碗里是还冒着热气的、稠乎乎的糙米粥。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端着碗走到弟妹面前。 “来,快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小石和小丫都愣住了。 “姐……这……哪来的粥?”黄小石惊讶地问。 “是……是之前帮村里人认野菜,一位婶子悄悄塞给我的,让我留着晚上吃。”黄曼曼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也不可能暴露系统的存在。 弟妹俩饿坏了,闻到粥的香气,也顾不上多问。 黄曼曼先舀了一小勺,试着喂给母亲。黄氏虽然昏迷,但似乎还有吞咽的本能,慢慢咽下去了几口。 看到母亲吃了东西,黄曼曼松了口气。 剩下的粥,她分给了小石和小丫。 温热的米粥下肚,驱散了不少寒意。 小丫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看着姐姐的眼神充满了依赖和崇拜。 “姐,你今天……好厉害。”她小声说。 黄小石也用力点头:“姐,以后我们就叫黄曼曼、黄小石、黄小丫!跟他们风家没关系了!” 他觉得姐姐今天做的决定太对了! 只是……姐姐好像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的姐姐不仅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还对他们动辄打骂。 现在的姐姐,眼神那么冷,说话那么硬气,还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跟奶奶断绝关系!不仅如此,还对我们这么好,就剩的一点大米,也要给我们吃。 黄小石想,大概是爹爹死了,娘又病倒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姐姐不得不变强吧。 不管姐姐变成什么样,都是为了保护他们! 想到这里,黄小石握紧了拳头。 他也要快点长大,帮姐姐分担! 黄小石想着就握住了黄曼曼的手,把自己碗里的那点粥喂到了黄曼曼嘴边,:“姐,你吃。” 她心中一暖,也更加坚定了信念。 从今天起,她就是黄曼曼! 她要在这杨家村扎下根,靠着“万物兑换空间”,带着弟弟妹妹,治好母亲,一步一步,把日子过起来! 谁也别想再欺负他们! 第7章 上山竟遇野生稻 天刚蒙蒙亮,寒气就透过破烂的墙壁缝隙钻了进来。 黄曼曼睁开眼,身上盖着的破旧被褥根本挡不住多少寒意。 这还是昨天村长看他们可怜,从自家翻出来的旧物。 小石和小丫紧紧依偎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小脸发青。 母亲黄翠莲依旧安静地躺在角落的干草上,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如纸。 “咕噜噜——” 是小丫的肚子在叫,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 黄曼曼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必须找到吃的,还要想办法治好娘! 她轻轻起身,动作尽量放轻,给弟妹掖了掖那薄薄的被角。 “小石,”她压低声音,“照顾好妹妹和娘,姐姐出去找点吃的。” 黄小石立刻惊醒,坐了起来,眼睛里还有些惺忪:“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黄曼曼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冷硬,“山里不安全,你留下,人多目标大。” 她看了一眼墙角昨天采回来的野韭菜,想了想,只拿起一小捆放进背篓。 剩下的,留着应急。 背上那个同样破旧的、村长家淘汰下来的背篓,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出了牛棚。 清晨的山林,弥漫着湿冷的雾气。 黄曼曼沿着昨日的记忆,往可能有野菜的山坡走去。 她的脚步很快,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土地。 野韭菜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她需要更多的东西,能换积分的东西! 突然,她脚步一顿! 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一片向阳的山坡! 那是什么?! 在一片枯黄的杂草丛中,顽强地挺立着一些她无比熟悉的植物! 细长的秆,顶端挂着一串串低垂的、颗粒并不饱满的穗子! 稻穗?! 黄曼曼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她快步冲了过去,蹲下身,仔细辨认。 没错! 虽然比不上她记忆中后世良种水稻那饱满金黄的模样,穗粒小了不少,颜色也偏暗褐,但这绝对是稻子! 野生稻! 老天!这竟然有野生稻! 这可是主粮啊!比野菜管用多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她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开始采摘这些珍贵的稻穗。 这些野生稻长得并不密集,稀稀拉拉的,但好在这片山坡面积不小。 黄曼曼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蜂,埋头苦干,将一株株稻穗捋下来,放进背篓。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贴在冰凉的皮肤上,但她毫不在意。 直到那个破旧的背篓被装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她才直起酸痛的腰,长长舒了口气。 看着这满满一篓的希望,她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她找了个更加隐蔽的树丛,将背篓放下,心念一动。 【系统,检测到新鲜野生稻谷,初步评估约15斤,可兑换积分。1斤野生稻谷可兑换2点积分。是否兑换?】 15斤!能换30点! 黄曼曼心中飞快盘算。 娘的身体拖不起了,必须先换药! “兑换五斤。”她在心中默念。 【积分+10。当前总积分:10点。】 【积分商城刷新,可兑换物品:糙米粥(小份)-1点,一级伤药(口服,治疗内腑损伤及淤血)-3点,普通棉布(一尺)-2点,简易锄头-10点...】 一级伤药!就是这个! “兑换一级伤药!” 【兑换成功,扣除10点积分。剩余积分:7点。】 下一秒,一个古朴的棕色小瓷瓶出现在她手中,入手微凉。 黄曼曼立刻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放好。 她又看了看背篓里剩下的十斤左右的稻谷,还有那一小捆野韭菜,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些,足够他们撑几顿了! 她背起沉甸甸的背篓,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赶。 回到牛棚时,小石和小丫正缩在被窝里,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看到姐姐回来,两人眼睛同时一亮。 “姐!” “姐,你找到什么了?”黄小石跳下草铺,好奇地看着鼓鼓囊囊的背篓。 黄曼曼放下背篓,将里面的稻谷露出来。 “这是……米?”黄小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小丫也凑了过来,小手指着稻穗:“粮食?” “嗯,”黄曼曼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是野生稻,能吃。以后我们就有米粥喝了。” 接下来,就是繁琐的脱壳工作。 黄曼曼找了块相对平整干净的大石头,又找了根木棍,开始一下下笨拙地捶打稻穗,让谷粒脱落。 这是一项极其考验耐心的活。 小石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拿起另一根小木棍帮忙。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破牛棚里响起,带着一种别样的生机。 好不容易弄出来一小捧糙米,黄曼曼用村长送来的那个缺了口的破陶罐(这家人仅有的炊具),架在几块石头上,小心翼翼地点燃干草,开始煮粥。 她特意多加了些水,想熬得烂糊一点,方便娘吞咽。 很快,一股浓郁的米粥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火味,在冰冷的牛棚里弥漫开来。 小石和小丫早就忘了寒冷,围在简陋的“灶台”边,馋得不停地咽口水。 “好香啊……”小丫吸着鼻子说。 粥终于熬好了。 黄曼曼先盛出小半碗,等它稍微凉一点,然后偷偷拿出怀里的棕色瓷瓶,倒了几滴深褐色的药液进去,用小木勺搅匀。 她端着碗,走到母亲身边,跪坐下来,柔声呼唤:“娘,吃点东西,吃点药……” 她舀起一小勺粥,小心地凑到黄翠莲干裂的嘴边。 这一次,似乎是药力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浓郁的米粥香气刺激了求生的本能,黄翠莲的喉咙轻轻动了动,竟然比昨天顺利地咽下了一小口! 黄曼曼心中狂喜! 有效果!娘有救了! 她耐着性子,一勺一勺,慢慢地将这小半碗混了药的米粥都喂了下去。 虽然大部分还是流了出来,但至少喂进去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她才把剩下的粥分给眼巴巴看着的弟妹。 “吃吧,慢点吃,别烫着。” 温热的米粥下肚,瞬间驱散了五脏六腑的寒意和饥饿感。 小石和小丫捧着那同样是村长家给的、带着豁口的粗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边吃着,小丫皱着眉头说:“姐,咱们这么吃了这么多,下次怎么办呢。” 黄曼曼摸了摸小丫的头:“以后都会有的,以后都会有的!” 黄小丫幸福的笑了,这是他们逃出来后,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 黄曼曼自己也喝了小半碗,感受着胃里传来的暖意,看着弟妹满足的小脸,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床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被褥和几个碗罐…… 这些都是杨村长送来的。 昨天他们刚搬进来时,家徒四壁,连个铺盖都没有,是村长让儿子杨大山送来了这些。 虽然都是些用旧了的东西,但对他们来说,已是雪中送炭。 黄曼曼心里记着这份恩情。 那位老人家,她听村里人议论过,妻子前年生了一场大病没了,就留下一个儿子杨大山,日子过得也挺紧巴。 但他对她们这一家三口,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怜悯和帮助。 这野生稻的事,于情于理,都该告诉村长一声。 而且,这东西对整个杨家村来说,可能都是一条活路。 想到这里,她用手仔细地从捶打下来的谷壳里又剥出了一捧相对完整的糙米,估摸着有半斤左右,用一片洗干净的大树叶仔细包好。 “小石,看好妹妹和娘,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姐。”黄小石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 黄曼曼来到村西头的村长家。 杨村长的家是村里少有的几间青砖瓦房之一,但也看得出年久失修。 她轻轻敲了敲有些斑驳的木门。 “谁啊?”里面传来杨村长的声音。 门开了,杨村长看到是黄曼曼,有些意外:“是曼丫头啊,有事?” “村长。”黄曼曼将手里的叶子包递了过去,“这个给您。” “这是啥?”杨村长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些灰不溜秋的带着壳的米粒。 他愣了一下,随即认了出来:“这不是……山坡上长的那种野草籽吗?这东西牲口都不怎么吃,硬得很!” “村长,这不是野草籽,”黄曼曼看着他,眼神清澈而认真,“这是米,能吃的稻谷。我今天早上刚发现的,已经煮了粥,小石和小丫都吃了。” “能吃?!”杨村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说这玩意儿……是粮食?!” 他连忙捻起几粒米,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真的有一股极其微弱的米香味。 “老天爷!这……这真是粮食?”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村长。”黄曼曼肯定地点头,“就在昨天我们看到野韭菜那片山坡后面,长了不少。我想着,这要是能吃,大家知道了,往后年景不好,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多个填肚子的东西,不至于饿死人。”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村长震惊的脸,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十分诚恳:“村长,您是咱们杨家村的主心骨,这事您看着办。您可以就说是您老人家发现的,告诉大家伙儿,也让大家伙儿都念着您的好。” 把功劳推给村长,既能让这野生稻的发现更顺利地被村民接受,也能避免自己这个外来户成为焦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村长是什么人?在村里当了半辈子村长,人老成精。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面色沉静的丫头,心里不由得再次感叹。 这黄家大丫头,有担当、有手段,心思更是剔透玲珑,还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进退,是个好孩子。 他激动地握紧了那包糙米,连连点头:“好!好啊!曼丫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真是……真是老天爷开眼,给我们杨家村一条活路啊!” 荒年饿死人的事,他这辈子可见过不止一次! 有了这能吃的野生稻,意义太重大了! “我……我知道了!”杨村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黄曼曼道,“曼丫头,叔谢谢你!你这不仅是救了你一家,这可能是救了咱们全村!” 黄曼曼轻轻摇头:“是村长和大家收留了我们母子几个,我们该谢谢村里才是。” 杨村长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到手里的那包糙米上,眼神闪烁,却没有立刻说要马上去召集村民宣布这个消息。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权衡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黄曼曼见状,没有多问,她知道,村长有自己的考量。 她行了一礼:“村长,那我先回去了,娘和弟妹还在等我。” “哎,好,你快回去吧。”杨村长应道,心思明显还在那野生稻上。 黄曼曼转身离开,往牛棚走去。 不管村长最后决定怎么做,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 回到牛棚,她惊喜地发现,母亲黄翠莲的脸色,似乎比早上出门时,要红润了那么一丝丝! 呼吸也好像平稳了一些。 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兆头! 那系统出品的伤药,果然有用! 黄曼曼看着在草铺上依偎着睡着的弟妹,又看了看怀里剩下的7点积分和那一小包珍贵的稻米。 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那么一小块。 第二天天刚明,村长就召集全村村民开会,他激动的说“……” 第8章 十斤稻米唤生机 第二天天天刚明,村头的大钟就被敲响了,“当!当!当!”三声急促的钟鸣,划破了杨家村清晨的宁静。 这是召集全村人有大事宣布的信号。 村民们睡眼惺忪地从各家各户的土坯房里钻出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朝着村中央的打谷场走去,嘴里还嘀咕着。 “大清早的,啥事啊?” “谁知道呢,该不是又有什么坏消息吧?” “唉,这年头,还能有啥好事……” 人群渐渐聚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面带菜色,神情麻木,对未来似乎不抱什么期望。 杨村长站在打谷场中间临时搭起的一个小土台上,手里紧紧攥着昨天黄曼曼给他的那包糙米,脸色是少有的激动和严肃。 他清了清嗓子,等大部分人都到齐了,才用力喊道:“大伙儿静一静!听我说!” 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村长。 杨村长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那用树叶包着的东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乡亲们!咱们杨家村……可能有救了!”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像炸开了锅! “啥?村长你说啥?” “有救了?怎么个有救法?” “村长,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杨村长用力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树叶包,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糙米。 “大家伙儿看看这是什么!” 有人伸长了脖子,离得近的眯着眼仔细瞧。 “这不是……那山坡上的野草籽吗?”一个老汉皱着眉头说道,“硬邦邦的,磨破喉咙!牲口都不乐意吃!” “是啊村长,这玩意儿也能叫救命?” 质疑声四起。 杨村长用力一跺脚:“都给我闭嘴!听我说完!”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村民们再次安静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野草籽!”杨村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是稻谷!能吃的稻谷!是老天爷给我们杨家村的活路!” “昨天,我和……黄家大丫头,曼丫头,”他没有独揽功劳,而是看向了人群边缘,虽然黄曼曼不在场,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我们一起在后山发现了这东西!曼丫头家已经煮了粥,她们娘几个都吃了,活生生的,一点事没有!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啥?!黄家丫头也吃了?” “能吃?这野草籽真能吃?” “老天爷!这是真的吗?!” 村民们彻底震惊了!怀疑、惊愕、难以置信,最后全都化作了狂喜!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尤其是在这青黄不接,甚至可能颗粒无收的年景里! “村长!这……这稻子多吗?”有人急切地问道。 “多!后山坡上长了不少!”杨村长肯定地回答,“这东西虽然糙,脱壳也费劲,但它能填饱肚子!能让我们挨过灾年!” 人群彻底沸腾了! “太好了!老天爷开眼了!” “有吃的了!我们有吃的了!” 不少人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甚至有人当场就跪在地上朝着老天爷磕头。 杨村长看着村民们激动兴奋的样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再次提高了声音:“但是!光靠后山那一片,可能不够全村人吃!所以,我决定!” 他顿了顿,又说道:“就由咱们村唯一有文化的杨文柳秀才分配!谁能多找到一片稻谷地,谁就多分配十斤!” “但是!”杨富贵的眼神陡然变得狠戾起来“如果有人敢藏私,被发现了,那就滚出这个村子!” 所有人都被村长的话吓懵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是压低的激动声。 “我这就去!现在就去!” “都别跟我抢!那后山我熟!”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村民,此刻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眼睛里冒着绿光,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后山去找活路! 看着村民们重新燃起的希望和干劲,杨村长欣慰地点了点头。 全村的生机猛然被燃起。 …… 且不说村里因为野生稻的消息掀起了多大的波澜,牛棚这边,也正发生着让黄曼曼喜极而泣的事情。 也许是三副伤药的效果累积到了,也许是求生的意志起了作用。 一直昏迷不醒的黄翠莲,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 守在旁边的黄曼曼立刻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 “唔……”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黄翠莲干裂的嘴唇里溢出。 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也是明亮的,此刻却布满了血丝,显得有些茫然和空洞,但终究是睁开了! “娘!”黄曼曼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滚烫地落在手背上,“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黄翠莲的目光慢慢聚焦,看到了女儿泪流满面的脸,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曼……曼曼……” “哎!娘!我在这儿!”黄曼曼赶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把脸凑近。 睡在旁边的黄小石也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当看到母亲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时,小家伙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呜呜……娘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呜呜……” 他扑到床边,小小的身子因为激动和后怕而颤抖着。 “娘,你放心,”黄小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小大人似的语气,用力地说道,“我一定会快点长大,长成壮劳力,保护你和姐姐妹妹!呜呜……” 这孩子,太懂事了,也太让人心疼了。 黄翠莲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儿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和茫然,她似乎还没完全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反应有些迟钝。 她抬起一只依旧虚弱无力的手,想要去擦儿子的眼泪,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好几次都差点戳到小石的眼睛。 “傻……傻小子,”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刚醒过来的懵懂,“哭……哭什么……” 她笨拙地擦着儿子的泪,然后,或许是想安慰儿子,或许是意识还有些不清,她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小石,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慢慢地说:“娘……娘这不是……好了吗?你看……娘长大了,能……能保护小石了……” 那虚弱又带着点歪头和话语,让原本悲伤的气氛,瞬间多了一丝忍俊不禁的轻松和暖意。 黄曼曼看着这一幕,破涕为笑,心里又酸又软。 不管怎么样,娘醒了,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牛棚里,暂时被一种劫后余生的温馨和希望所笼罩。 然而—— 就在这时,牛棚门口,那片唯一能透进些许光亮的地方,突然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 光线骤然变暗。 黄曼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谁?! 第9章 热火朝天稻米分 那挡住门口光线的高大黑影动了动。 黄曼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将黄小石往身后拉了拉。 黑影往前一步,走进了牛棚昏暗的光线里。 一张饱经风霜,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关切的脸庞,出现在黄曼曼眼前。 是杨村长。 黄曼曼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差点软倒在地。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带着点后怕:“村长……” 声音还有些发颤。 “村长?您怎么来了?”黄曼曼定了定神,有些意外。 杨村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先越过她,看向了躺在草铺上的黄翠莲:“我来看看翠莲嫂子,听说她醒了?” 他手里还提着东西。 是两颗不算大,但在这年景里绝对算得上稀罕物的小白菜,叶子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杨村长把白菜递过去,“这两颗白菜给你们娘俩补补身子。” 这年月,一口吃的比什么都金贵,何况是新鲜的菜! “这……这怎么好意思!村长,我们不能要!”黄曼曼连忙摆手,脸都急红了。 “拿着!”杨村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们家这情况……唉!拿着吧!翠莲嫂子刚醒,正需要这个!” 他不由分说地把白菜塞到黄曼曼怀里,沉甸甸的。 黄翠莲的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了那两颗绿油油的白菜上。 她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似乎在努力理解这是什么。 然后,她像个孩子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样,慢慢地歪了歪头。 一个含混不清,带着傻气的声音轻轻响起:“菜……菜……谢谢……” 杨村长看着她这副模样,再看看旁边强撑着却难掩憔悴的黄曼曼,和那个一脸倔强护着姐姐的小不点黄小石,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翠莲这脑子,哎。 “曼曼,”杨村长收回目光,对黄曼曼压低了声音,“我过来也是跟你说一声。” “后山发现稻谷的事,关乎全村人的活路,我得赶紧去一趟县里,禀报给县太爷!” “这是天大的事!说不定县太爷知道了,能给咱们村拨点救济粮,或者想想别的法子!” “您要去县里?”黄曼曼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明儿一早就走!”杨村长点点头,面色凝重,“村里的事,暂时交给文柳那孩子看着。稻谷的分配,也让他来。” 他又看了一眼牛棚里的母子三人,眼神复杂:“你们……好好照顾你娘。有什么难处,等我从县里回来再说。”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开了牛棚。 黄曼曼低头看着怀里的两颗小白菜,眼眶微微发热。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家村的后山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找到活路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让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男人们拿着镰刀、柴刀,女人们背着背篓、布袋,就连半大的孩子们,也跟在大人身后,想尽一份力。 整个后山,人影绰绰,充满了砍伐、挖掘和低低的交谈声,形成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黄曼曼安顿好母亲,又叮嘱好黄小丫照顾好母亲。 黄翠莲大部分时间还是懵懂地躺着,偶尔会咿咿呀呀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姐,我也去!”黄小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小小的,豁了口的镰刀,紧紧攥在手里,小脸绷得紧紧的。 “小石,你太小了,山上人多手杂,危险。”黄曼曼有些犹豫。 “我不小了!”黄小石挺起小胸脯,眼神倔强,“我要帮娘和姐姐!我要挖稻谷!我要让娘吃饱饭!” 看着弟弟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坚定,黄曼曼鼻子一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时时刻刻跟紧我,不许乱跑!” “嗯!”黄小石用力点头。 姐弟俩也汇入了上山的人流。 虽说已经是开春,但这野稻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居然还有不少带着谷粒的穗子藏在枯草丛中,仿佛是老天爷特意留给他们的救命粮。 寻找、弯腰、收割、捆扎…… 动作单调而重复,却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 太阳毒辣,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裳,黏在身上又痒又难受。 黄曼曼的手心很快磨出了水泡,又被粗糙的稻秆划破,火辣辣地疼。 黄小石人小力微,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学着姐姐的样子,努力地割着,小脸被汗水和泥土弄得像个小花猫。 一连三天! 整个杨家村都沉浸在这种疯狂的劳作中。 每个人都在跟时间赛跑,跟饥饿赛跑!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口的打谷场上。 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打谷场中央,堆起了一座座小山似的稻谷垛。 虽然带着壳,看起来灰扑扑的,但这,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杨文柳站在一张临时搬来的破桌子后面,拿着毛笔和账簿,旁边放着一杆大秤。 他神色严肃,一丝不苟地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开始称重、记录、分配。 “张二牛家,按人头,基础二十斤,额外发现一小片,奖励十斤,共计三十斤!” “李老四家,基础十五斤!” “……” 杨文柳的声音清晰地报出每一家的份额。 领到稻谷的人家,个个喜笑颜开,小心翼翼地把那救命粮装进自家的袋子,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黄曼曼!”终于,杨文柳念到了她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 几个帮忙称重的小伙子,将黄曼曼和黄小石这三天找到的稻谷合在一起放上秤。 杨文柳看着秤杆,又翻了翻记录,清了清嗓子。 “黄曼曼家,基础按两人算,计十斤。额外发现稻谷最多,按照村长临走前的吩咐,功劳最大,特奖励五十斤!” “共计,六十斤!” 六十斤?!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这份额,比绝大多数人家都多出了一大截! 黄曼曼自己也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和弟弟很拼命,找到的那片藏在山坳里的稻谷确实不少,但没想到能分到这么多! “凭啥啊?!”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是赵婆子! 她三角眼一瞪,双手叉腰,唾沫星子横飞:“杨秀才!你这账算错了吧?!” “她家就一个丫头片子带个半大小子,还有一个傻婆娘躺在家里,凭啥分那么多?!” “咱们辛辛苦苦三天,才分个二三十斤!她家倒好,六十斤!这里面没啥猫腻吧?!” 赵婆子的话,刻薄又恶毒,瞬间将黄曼曼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少人看向黄曼曼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怀疑和嫉妒。 杨文柳皱了皱眉,放下笔,看着赵婆子,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赵家婶子,分配的规矩,是村长定下的。” “谁找到的稻谷多,谁的功劳大,谁就多分。” “村长临去县城前,特意交代过,黄曼曼这次出力最多,找到的稻谷也是最多的,理应多得。” “村长的话,难道你想质疑吗?” 杨文柳直接把杨村长搬了出来。 赵婆子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敢真的反驳村长的决定。 村长在村里的威望极高,尤其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 其他村民虽然也眼红那六十斤稻谷,但听杨文柳这么一说,再加上村长的威严,大多数人便不再作声。 规矩就是规矩,谁让自己没人家那本事,没找到那么多呢? 赵婆子悻悻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嘟囔着什么。 黄曼曼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杨文柳的示意下,开始将属于自家的六十斤稻谷装进带来的两个大布袋里。 这稻谷,沉甸甸的,是她和弟弟用血汗换来的,也是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这时—— 一阵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蹄子踏地声,传到了打谷场。 嗒、嗒、嗒…… 沉稳而有力,不像是村里那几头瘦骨嶙峋的老牛能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朝着村口的方向望去。 是谁来了? 第10章 五两赏银诱恶狗上门 嗒、嗒、嗒…… 马蹄声越来越近。 尘土飞扬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翻身下马。 是村长!杨富贵! 他回来了! 村民们脸上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弛下来,随即又被好奇填满。 村长不是去县城报信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骑着马? 杨老根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色,眼睛里却亮得惊人。 他几步走到打谷场中央,举起手里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乡亲们!”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我把后山发现稻谷的事,报给县令大人了!” “县令大人非常高兴!说咱们杨家村发现了救命粮,是大功一件!” 他解开布袋口,往手心一倒。 哗啦一声! 几块银锭子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县令大人赏了咱们村……十两银子!” 十两! 这可是笔巨款!足够买多少粮食了! 村民们的眼睛都直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杨富贵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黄曼曼身上。 “这发现稻谷的头功,是黄家丫头的!” “没有她,咱们还在饿肚子等死!” “所以,县令大人赏下的这十两银子……”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 “都归黄曼曼家!”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黄曼曼自己。 十两银子……都给她? “村长!这不行!”黄曼曼急忙摆手。 “这稻谷是我们俩共同发现的,咱们三七分。” 杨富贵却摇摇头,态度坚决。 “一码归一码!县令大人说的是赏给发现者的功劳!” “这头功就是你的!这银子你就拿着!” 他直接把那沉甸甸的布袋塞到黄曼曼手里。 黄曼曼捧着银子,只觉得烫手。 她看看村长,又看看周围村民们复杂的眼神。 她咬了咬唇,从袋子里数出五两银子,递还给村长。 “村长,您的辛苦,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您为了村子跑前跑后,还要去县城担风险。” “这五两,您必须收下!不然,这剩下的五两,我也不敢要!” 小姑娘语气坚定,眼神清澈。 杨富贵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再次觉得,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懂事、明理,还有担当!接纳她进杨家村,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推辞了几下,见黄曼曼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 “好!好孩子!” “这五两,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算村里公中的!” 他郑重地接过那五两银子,心里对黄曼曼更是高看了一眼。 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黄曼曼收好了剩下的五两银子,又将那六十斤稻谷小心地装好,在村民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和弟弟一起,艰难地拖回了牛棚。 天色擦黑,村民们各自散去,消化着今天的震惊和收获。 杨富贵却没回家,而是提着一个小油纸包,来到了黄曼曼家的牛棚。 “曼曼丫头。” 黄曼曼刚把稻谷安顿好,正准备给娘熬点米汤。 “村长?” 杨富贵把油纸包递给她。 “这个你拿着。” 黄曼曼打开一看,里面是红褐色的块状物,散发着一股甜丝丝的香气。 是红糖! 在这年头,红糖可是精贵东西,寻常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点,比白面都稀罕! “村长,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黄曼曼连忙推拒。 “拿着!”杨富贵不容置疑地说。 “这是我私人给你娘补身子的。” “你娘身子虚,喝点红糖水,能补气血。” “快收好,别让人看见。”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给黄曼曼拒绝的机会。 黄曼曼捏着那包沉甸甸的红糖,心里暖烘烘的。 村长真是个好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长奖励黄曼曼五两银子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杨家村。 自然也传到了风家那个老破屋里。 风老太太正因为白天没能在分粮时占到便宜而生气,一听到这消息,那双三角眼顿时瞪得溜圆! “五两?!那个小贱蹄子得了五两银子?!” 她“啪”地一拍炕沿,从炕上蹦了起来。 “凭啥啊?!她娘就是个傻子!她爹又不在!那银子凭啥给她?!” “那本来就该是咱们风家的!” 分稻谷的时候,她就想去闹,被自家老头子死死按住了。 现在,五两银子!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她说什么也忍不住了! 一旁的儿子风二流,贼眉鼠眼,缩着脖子凑过来。 “娘,就是啊!那黄曼曼以前可是咱们家的闺女!她的东西,不就是咱们家的?” 风二流的媳妇刘杜鹃,也是个尖酸刻薄的,立刻帮腔: “娘!您快去!趁着热乎!把银子要回来!” “那可是五两银子!够咱们买多少白面馒头了!” “对对对!娘,快去!晚了那小蹄子把银子藏起来就不好找了!”风二流推着他娘。 风老太太被儿子儿媳一拱火,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看向炕头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风老爷子。 “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可是五两银子!” 风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吐了个烟圈,闷声道: “我累了,要睡了。” 说完,竟然真的躺下,背过身去。 没有阻拦! 这是默许了! 风老太太胆气更壮,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好!我去!我今天非把那银子要回来不可!” 她气冲冲地趿拉上鞋,扭着肥胖的身子就往外冲。 村长前脚刚走没多久,风老太太后脚就杀到了牛棚外。 “黄曼曼!你个小贱蹄子!给我滚出来!” 她叉着腰,像个斗鸡一样,站在牛棚门口,声音尖利刺耳,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黄曼曼刚把红糖小心翼翼地藏好,听到这泼妇骂街的声音,眉头立刻皱紧。 她打开门,看着门外撒泼的风老太太,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怎么,有事吗?” 风老太太见她出来,直接伸手:“少废话!把那五两银子交出来!” “那是我们风家的东西!你没资格拿!” 黄曼曼淡淡道:“银子是县令大人赏我的,村长作证,跟风家没关系。” “我呸!”风老太太狠狠啐了一口,“你人都是我们风家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们风家的!”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赶紧拿来!不然我今天就住你这不走了!” 说着,她竟一屁股坐在了牛棚门口的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呀!没天理了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了啊!” “得了银子就忘了本啊!老天爷啊,开开眼吧……打雷劈死这忘恩负义的小娼妇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偷瞄黄曼曼的反应,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这招撒泼打滚,她用惯了,对付村里脸皮薄的,向来有效。 然而,黄曼曼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哭嚎了一阵,见黄曼曼没反应,连旁边的黄小石都只是抱着姐姐的腿,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风老太太有些挂不住了。 她爬起来,目露凶光,就想往牛棚里冲。 “你不给是吧?老娘自己进去搜!” 就在这时,黄曼曼突然转身,快步走向牛棚角落的简易茅厕。 茅厕旁,立着一个舀粪的长柄木勺,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粪坑,里面积攒着一家人的排泄物,黄黑之物堆积,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在风老太太惊愕的目光中,黄曼曼面无表情地拿起粪勺,伸进粪坑里…… 搅了搅! 然后满满地舀了一大勺黄黑粘稠、臭气熏天的东西! 风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黄曼曼已经端着那还在往下滴答秽物的粪勺,几步冲到她面前! 那股浓烈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 “你……你要干什么?!”风老太太吓得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脸上露出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黄曼曼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犹豫,手腕猛地一扬! “哗啦——” 一整勺新鲜热乎的、带着浓郁气味的粪水,兜头盖脸地泼在了风老太太的身上! 从头到脚! “啊——!!!” 风老太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恶臭瞬间将她包裹,黏腻的秽物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流,沾满了她的衣服!甚至有几滴溅进了她正张着准备骂人的嘴里! 她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滔天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恶心! “黄曼曼!你个小贱人!你个杀千刀的!你敢泼我?!” 她气得浑身发抖,又熏得差点晕过去,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撕烂黄曼曼。 黄曼曼却将那沾满秽物的粪勺再次举起,横在身前,眼神狠厉如狼。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再敢上门撒野,下次就不是一勺了!我让你尝尝粪坑里泡澡的滋味!” 那粪勺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污物,散发的恶臭,比任何刀剑都更有威慑力。 风老太太看着那还在滴粪的粪勺,又闻着自己身上令人作呕的恶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差点吐出来。 她又惊又怒又怕,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凶狠、手持“大杀器”的小丫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她最终没敢再上前。 “你……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她撂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捂着鼻子,也顾不上哭了,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跑了。 风老太太顶着一身粪水跑回家的路上,自然是引起了全村人的围观。 那惊天动地的臭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伴随着阵阵“呕……”的声音。 指指点点、毫不掩饰的哄笑嘲讽声,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风老太太泼妇的名声,这次算是彻底和“粪”联系在了一起,成了杨家村最新的、也是最有味道的笑柄。 而在牛棚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一双阴鸷的眼睛,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 第11章 风二流半夜偷银反吃簪 牛棚外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一双阴鸷的眼睛,将刚才那场闹剧尽收眼底。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风老太太的宝贝儿子,黄曼曼名义上的二叔——风二流。 他缩在阴影里,看着自己亲娘顶着一身黄白之物,哭爹喊娘地跑远,脸上没有半分担忧,反而掠过一丝嫌恶。 “老不死的,真是丢人现眼!” 他低声啐骂了一句。 帮他娘? 笑话! 他连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哪有闲心管那个老虔婆? 他刚才看得清楚,黄曼曼那小贱蹄子,泼完粪水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 那里面,肯定就是剩下的五两银子! 五两啊! 那可是五两雪花花的银子! 够他吃香喝辣好一阵子了! 凭什么给那个扫把星一家? 他娘去要,那是蠢! 明抢肯定不行,没看那小贱蹄子跟疯狗一样吗? 但……偷呢? 风二流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 他比他娘晚几天到的杨家村,只听说了黄曼曼找到了稻谷得了赏,压根不知道前几天晚上王二麻子夜探牛棚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事。 在他看来,黄曼曼不过是个力气大了点的小丫头片子,带着个傻娘和两个拖油瓶,还能翻了天不成? 只要等夜深人静……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定了主意。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村子里逐渐陷入沉寂。 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划破宁静。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黄家居住的牛棚附近。 正是风二流。 他像只老鼠一样,贴着墙根,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牛棚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心中一喜,看来都睡熟了! 他绕到牛棚破旧的木门前,小心翼翼地拨动门栓。 这牛棚的门本就关不严实,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风二流心中暗骂一声,这破门声音真大! 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确认里面没有动静,才闪身钻了进去。 牛棚里弥漫着一股牲口粪便和干草混合的怪味,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视物。 风二流屏住呼吸,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星光,打量着这简陋的住所。 黄翠莲和黄小丫睡在一边的草堆上,黄小石则睡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似乎是为了保护姐姐和娘。 黄曼曼呢? 他目光逡巡,看到角落里,黄曼曼似乎靠着墙壁坐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太好了! 风二流心中窃喜,蹑手蹑脚地朝着黄曼曼的方向摸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黄曼曼白天拿出来的那个装着银子的小布包! 肯定就藏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黄曼曼微微动了一下。 风二流吓得立刻停住脚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然而,黄曼曼只是换了个姿势,头依旧低垂着,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黑暗中,黄曼曼的意识其实正沉浸在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虚拟光幕上。 【系统商城】 【商品:修复受损智商丸】 【效果:修复因外力或疾病造成的智力损伤,恢复至正常水平。】 【价格:50积分】 黄曼曼看着这新刷新出来的药丸,陷入了沉思。 五十积分……她现在只有十五积分,还是偷偷用稻米和野韭菜换的,还差三十五。 这系统,似乎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刷新出对应的东西。 娘的痴傻,一直是她心头最大的痛。 如果这个药丸真的有效…… 她正盘算着怎么快速赚取积分,忽然—— “啊——!!!” 一声尖利刺耳的童音,猛地划破了牛棚的寂静! 是黄小丫! 原来,睡在草堆上的黄小丫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上茅厕。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刚想下地,就看到一个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她大姐! 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又经历了之前的变故,警惕性很高。 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尖叫起来! 这声尖叫,不仅惊醒了牛棚里的黄小石,也把全神贯注看着系统光幕的黄曼曼吓了一跳! “小丫!” 黄曼曼猛地抬头,厉声喊道。 同时,她一个激灵,瞬间从系统界面脱离,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风二流! 他怎么会在这里?! 风二流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屁孩发现,更没想到这小屁孩嗓门这么大! 他脑子一懵,随即被巨大的恐慌攫住! 偷窃被抓,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 他下意识地就朝着离他最近的黄小丫扑了过去! “闭嘴!小贱人!给老子闭嘴!” 他一把捂住黄小丫的嘴,另一只胳膊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 “姐!呜呜……姐……” 黄小丫被勒得小脸通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手脚拼命挣扎。 “放开我妹妹!” 黄曼曼目眦欲裂,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放开她!”黄小石也惊醒了,像只小豹子一样扑向风二流,却被风二流一脚踹开! “小石!”黄曼曼心疼地喊道。 “都别过来!”风二流被黄小丫的尖叫和黄小石的冲撞彻底激怒了,眼睛变得赤红,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 “把银子交出来!快点!不然我掐死她!” 他勒着黄小丫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小丫的脸蛋已经开始发紫。 黄小丫的尖叫声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 “怎么回事?” “好像是黄家那边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快去看看!” 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晃动的火把光亮,村民们正朝着牛棚这边赶来。 风二流更加慌乱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 “快点!把银子给我!不然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他嘶吼道。 黄曼曼看着被挟持的妹妹,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村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眼神冰冷得吓人。 “好,我给你。” 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慢慢伸出手,似乎要去掏怀里的银子。 风二流见状,眼中闪过贪婪,手上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就在这一瞬间! 黄曼曼的手并没有伸向怀里,而是快如闪电地从发髻中拔出了一根东西! 是一根银簪子! 上次花费一积分兑换的,一直被她当作防身之物藏在头发里。 寒光一闪!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啊——!!!” 风二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黄曼曼手中的银簪子,狠狠地刺进了他抓着黄小丫的那条胳膊! 又准又狠! 剧烈的疼痛让风二流瞬间脱力,抓着黄小丫的手猛地松开! 黄曼曼眼疾手快,一把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 “你个贱人!你敢……” 风二流捂着鲜血直流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这时,村民们已经举着火把冲到了牛棚门口。 人群中,恰好有前几天被黄曼曼刺伤过的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看到黄曼曼手里那根还沾着血的银簪子,再看看风二流血淋淋的胳膊,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 那晚上的剧痛和恐惧,瞬间回笼!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周围的村民也看清了牛棚里的情形:风二流捂着流血的胳膊,黄曼曼护着两个弟妹,眼神冰冷如刀,手里还握着带血的银簪! 傻子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黄家大丫头,也太狠了吧! 先是泼粪,现在又是直接动刀子! 以后谁还敢打他们家的主意?怕不是嫌命长! “风二流!你深更半夜跑到黄家牛棚来做什么?!” 一声充满威严的怒喝响起。 村长杨富贵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风二流看到村长,又看到周围村民鄙夷和愤怒的目光,又惊又怕又疼,哪里还敢停留? 他捂着受伤的胳膊,也顾不上放狠话了,怨毒地瞪了黄曼曼一眼,拨开人群,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夜色之中。 “村长……”黄曼曼收起簪子,声音有些沙哑,将吓坏了的黄小丫紧紧搂在怀里。 杨富贵看着眼前的情景,叹了口气:“曼曼,你没事吧?小丫和小石怎么样?” “我们没事,谢谢村长。”黄曼曼摇摇头。 今晚之后,只怕杨家村再也无人敢轻易招惹她们一家了。 想到这里,黄曼曼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系统商城里那个“修复受损智商丸”的图标。 五十积分…… 要怎么获得呢? 第12章 系统升级中…… 夜色沉沉,牛棚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小丫偶尔的抽泣。 黄曼曼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妹妹,又看了看蜷缩在角落里睡得不安稳的小石,眼神沉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五十积分…… 修复受损智商丸……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家里那六十斤稻谷,是弟弟妹妹过冬的口粮,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换掉二十斤…… 不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太多了! 小石和小丫都是机灵的孩子,少了这么多粮食,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 她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他们知道系统的存在,更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必须想别的办法! 黄曼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漆黑的后山轮廓。 白日里才发现的野生稻谷就在那里。 既然有野生稻谷,那会不会……有别的东西? 末世里,为了生存,她曾经踏遍各种险地,搜寻一切能利用的资源。 这座连绵的老山,看起来植被茂密,说不定就藏着什么好东西! 对!上山看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清晨的湿冷。 黄曼曼安顿好母亲和弟妹,只说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便背上家里那个破旧的背篓,独自一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后山的路。 山路比前几天村民们集体上山时更加难走,晨露打湿了她的裤腿,荆棘划破了她的手背。 但黄曼曼毫不在意。 她的脚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地扫过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末世锻炼出的搜寻能力和对植物的敏锐直觉,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林间的雾气也慢慢散去。 就在她快要放弃,准备往回走的时候—— 突然!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在一处背阴潮湿的陡坡下,几片形状熟悉的锯齿状叶子,顽强地钻出厚厚的腐殖土,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不会吧……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和腐叶。 泥土被慢慢刨开…… 一截带着明显环纹的“芦头”露了出来! 往下,是粗壮的主根,周围还缠绕着不少细密的须根! 黄曼曼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野山参! 看这芦头上的“碗”!看这须子的长度和韧性! 她小心翼翼地将整株人参完整地挖了出来,托在掌心,激动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形态!这品相! 至少有十年份!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系统!系统!快出来!” 她在心底疯狂呐喊! “扫描!快扫描这株野山参!能兑换多少积分?!” 【叮!检测到十年份野生人参,根系完整,品质中等偏上,可兑换55积分。是否确认兑换?】 冰冷的机械音此刻听在黄曼曼耳中,简直如同天籁! “兑换!立刻兑换!” 【叮!兑换成功,获得55积分,当前总积分62。】 【检测到宿主积分已满足50点,可开启第一次系统升级。升级所需时间:24小时。升级期间,部分基础功能将暂停使用。是否立即开始升级?】 “升级!马上升级!” 意外之喜!真是意外之喜! 黄曼曼简直想仰天长啸! 难道……她真是老天爷的亲闺女?穿个越还自带这种逆天好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女吧?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她抛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 “兑换‘修复受损智商丸’!” 【确认兑换‘修复受损智商丸’,消耗50积分,剩余积分12。】 积分瞬间清零大半。 但黄曼曼毫不在意! 下一秒,一颗散发着极淡极淡清香的、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丸,凭空出现在她的手心。 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能量波动。 娘的药……终于到手了! 黄曼曼将野山参的“尸体”小心处理掉,不留痕迹,然后怀揣着激动和希望,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赶去。 回到牛棚,黄翠莲正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墙壁,嘴里偶尔发出无意义的“咿呀”声。 黄小石和黄小丫正围在她身边,小声地叫着“娘”,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却徒劳无功。 看到这一幕,黄曼曼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用最温柔的声音哄着:“娘,渴了吧?来,喝点水。” 她将那颗药丸悄无声息地融化在装着清水的破碗里,小心翼翼地喂给黄翠莲。 黄翠莲倒是很乖顺地喝了下去,没有任何抗拒。 “姐,娘会好起来吗?”黄小石仰着小脸,眼里充满了希冀。 “会的。”黄曼曼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斩钉截铁,“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系统升级需要一天一夜。 药丸发挥作用,修复受损的大脑,根据系统说明,也恰好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彻底吸收和稳定。 黄曼曼的心,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忐忑。 她守在黄翠莲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时间,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长。 第二天下午,距离24小时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 系统界面显示升级进度99%,药效也在持续发挥作用。 黄翠莲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呆滞,眼神里似乎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短暂的清明,但整个人还是懵懵懂懂,处于一种“要好没好”的混沌状态。 黄曼曼看她似乎有些焦躁,以为她是闷坏了,想着出去打点新鲜的水给她擦擦脸,也许会舒服点。 “小石,小丫,看好娘,我很快回来。” 她叮嘱了一句,拎着木桶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离开的这短短片刻! 一直安静坐着的黄翠莲,像是突然被什么吸引,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神茫然地朝着牛棚外走去! 她脚步虚浮,嘴里还念叨着不成调的歌谣,一路走到了村西头。 那里有一间早就没人住的破瓦房,是以前村里一个老头子留下的,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屋顶都塌了半边。 黄翠莲似乎对挂在屋檐下那几串风干的红辣椒产生了兴趣,仰着头,呆呆地伸出手想要去够。 恰在此时! 一阵不大不小的穿堂风吹过! “喀拉——!” 头顶上一片早就松动的破旧房瓦,承受不住风力,摇晃了两下,带着尘土,直直地朝着下方黄翠莲的脑袋砸了下来! 眼看悲剧就要发生! “小心——!” 一声暴喝猛地响起! 一道穿着粗布短褂的壮实身影,如同猎豹般从旁边猛地冲了出来! 是村长杨富贵! 他刚才正好路过,准备再去后山看看还有没有新的野生稻地! 电光火石之间,杨富贵一把揽住黄翠莲的腰,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拽! “哗啦——嘭!” 几乎就在他们闪开的下一瞬,那片沉重的破瓦擦着黄翠莲刚才站立的位置,重重地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尘土飞扬! 黄翠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耳边巨大的碎裂声响,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瓦片,又茫然地抬头看看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杨富贵。 那张憨厚而带着焦急的脸庞,似乎触动了她脑海深处某个模糊的开关。 巨大的惊吓和混乱的刺激,瞬间冲垮了她脆弱的神经! “啊——!!!!” 一声穿透云霄、饱含着无尽恐惧和混乱的尖叫,猛地从黄翠莲口中爆发出来! 尖叫声刺耳无比,瞬间划破了整个杨家村午后的宁静! 第13章 难道是中年甜宠文吗? 黄翠莲的尖叫声还在村子上空回荡,却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片片地拼凑回来。 她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想起了……那碗让她失去理智的汤药。 “我……我好了?”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你没事吧?!”黄曼曼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浓浓的担忧。 她飞奔而来,看到母亲安然无恙地站在杨富贵怀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娘,你……你不傻了?”黄曼曼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黄翠莲看着女儿焦急的脸庞,眼眶一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曼曼,我的好闺女,娘好了,娘终于好了……” 黄曼曼愣住了。 她看着母亲清明的眼神,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狂喜。 “太好了,娘,你终于好了!” 她抬头看向杨富贵,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杨村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娘!” 杨富贵憨厚地挠了挠头:“没事,举手之劳。” 黄曼曼灵机一动,顺水推舟:“娘刚才受到惊吓,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真是多亏了杨村长!” 黄翠莲也反应过来,感激地看向杨富贵:“杨村长,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没了。” 她心里对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以来对她们家的照顾。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在村里举步维艰,若不是杨富贵处处帮衬,她们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 “杨村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我……”黄翠莲脸颊泛红,有些语无伦次。 黄曼曼看出了母亲的异样,心里暗自偷笑。 “娘,咱们去杨村长家好好道谢吧。” 黄翠莲连忙点头,拉着黄小石一起,跟着黄曼曼往杨富贵家走去。 路上,她们遇到了风二流。 “哟,这不是我那傻嫂子吗?怎么,不傻了?”风二流阴阳怪气地说道。 黄翠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黄小石却忍不住了,冲着风二流喊道:“我娘好了,以后不许你再欺负我们!” 风二流被一个小孩子顶撞,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抓黄小石。 “你干什么?!”黄翠莲一把护住黄小石,怒视着风二流。 这时,刘杜鹃出现了。 看到黄翠莲清醒过来,她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你怎么好了?” 黄翠莲看着刘杜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刘杜鹃端着一碗汤药,笑眯眯地递给她…… “是你!是你……”黄翠莲指着刘杜鹃,似乎要说出些什么。 刘杜鹃心虚不已,色厉内荏地反驳:“你要说什么!” 她边说着,冲上去就要打黄翠莲。 “住手!” 杨富贵及时出现,挡在了黄翠莲面前。 “杨村长……”黄翠莲心中感动不已,脑中也暂时忘记了刚刚刘杜鹃毒害她的事情。 杨富贵冷冷地看了刘杜鹃一眼:“刘杜鹃,你要是再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刘杜鹃吓得不敢再动,灰溜溜地走了。 杨富贵送黄翠莲母子回家。 “翠莲妹子,”杨富贵挠了挠头,他的手上还提着一把刀,应该是刚从山上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便急吼吼的来帮忙了,“这把刀就送给你们了,你们家女娃娃多!” 黄曼曼这个时候也才从房内出来,谢过了杨村长。 也发现了自己的便宜娘亲对着村长那柔情似水的模样。 黄曼曼心里如遭雷击:“……” “难道这还是甜宠文吗……” “而且是中年甜宠???” 第14章 刀光剑影与流言蜚语 “叮!恭喜宿主,系统升级成功!” 机械的电子音在黄曼曼脑海中响起,却没能引起她丝毫注意。 她满脑子都是她娘和杨村长之间那微妙的氛围。 中年甜宠文? 这走向也太刺激了吧! 黄曼曼扶额,古代寡妇再嫁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个疯婆子虎视眈眈。 风家老宅。 “什么?!那傻子好了?!”风老太拍案而起,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刘杜鹃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下午发生的一切,着重强调了黄翠莲看杨富贵的眼神。 “娘,那眼神,就跟抹了蜜似的,黏糊糊的,一看就有问题!” 风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好了就好,能干活了。”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把他们接回来。” 风老太一听,立刻明白了老头子的意思。 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她风风火火地赶往黄家,一进门就哭天抢地。 “翠莲啊,我的好儿媳啊,你终于好了!娘可想死你了!” 黄翠莲看着面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风老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想我?你做梦吧!” 风老太不理会黄翠莲的冷嘲热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分家的后悔。 “翠莲啊,娘知道错了,娘不该把你们分出去,你们回来吧,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黄翠莲冷笑:“一家人?你什么时候把我们当过一家人?” 风老太继续哭嚎,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翠莲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娘的?” 黄曼曼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挡在母亲面前。 “奶奶,你别演戏了,我们不会回去的。” 风老太见软的不行,来硬的。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我不活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白眼狼啊!” 周围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这风老太也真是的,当初把人家赶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就是,现在人家好了,又想把人接回去,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婆子挤到人群前面,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啊,这黄翠莲是攀上高枝了,看不上风家了。” 风老太立刻抓住机会,指着黄翠莲哭喊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现在跟杨村长不清不楚的,早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对!我亲眼看到他们眉来眼去的!”赵婆子添油加醋。 流言蜚语像野草一样疯长,迅速蔓延开来。 黄翠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风老太和赵婆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黄曼曼握紧了手中的刀,寒光一闪。 “闭嘴!” 她冰冷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瞬间让周围安静下来。 杨富贵拨开人群,走到黄曼曼身边。 “怎么回事?” 风老太看到杨富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更加大声。 “杨村长,你评评理啊,这黄翠莲现在翅膀硬了,不认我了!” 杨富贵冷冷地看了风老太一眼,转头看向黄曼曼。 “曼曼,怎么回事?” 黄曼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杨富贵听完,脸色阴沉。 “风老太,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风老太被杨富贵的气势震慑住,不敢再说话。 但谣言已经散播出去,像一颗毒瘤,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第15章 系统空间与意外访客 风波暂时平息,围观的村民渐渐散去,空气中却依然弥漫着未散尽的火药味和窃窃私语。 杨富贵又安抚了黄翠莲几句,这才带着复杂的神色离开。 黄曼曼握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刀,站在自家破败的茅草屋前,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流言蜚语,像看不见的毒刺,已经深深扎进了她们这个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那被忽略了许久的机械电子音再次响起。 “系统空间已开启,初始面积10平方米,物品已自动存入。” 黄曼曼一愣。 系统空间? 她下意识地集中意念。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入口。 意念探入,一个约莫十平米见方的黑暗空间展现在她的意识里。 空间不大,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一小撮蔫头耷脑的绿色植物。 是之前打到的那点儿野菜!好像是野韭菜?当时和系统兑换,系统提示暂存,原来在这里! 虽然只有0.2斤,但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证明这个空间是真实存在的! 黄曼曼的心脏猛地一跳! 十平米! 虽然不大,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以后再找到什么好东西,或者需要偷偷携带什么,就有了绝佳的藏匿之所! 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揣个野菜都提心吊胆,背点稻谷都累得像狗!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巨大的惊喜过后,黄曼曼环顾四周。 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墙壁是泥土糊的,风一吹簌簌掉土渣。 屋顶的茅草也稀稀拉拉,下雨天外面大下,屋里小下。 弟弟妹妹瘦得像两只小猫,怯生生地躲在娘亲身后。 娘亲虽然清醒了,但身体依旧虚弱,脸上还带着刚才被气出来的苍白。 还有那些无孔不入的流言…… 贫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们一家牢牢困住。 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光有一个小小的空间,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钱,需要食物,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真正安全的家。 “系统商城已更新,新增基础工具兑换选项。” 电子音再次适时响起。 黄曼曼立刻凝神查看。 果然,系统界面上,出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工具图标。 有类似石磨的东西,有筛子,还有一些她看着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的古代炊具。 系统这是……在引导她? 这些工具,似乎都在指向某个方向。 黄曼曼前世是江西人,那里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打年糕。 白白糯糯,可甜可咸,是刻在骨子里的家乡味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年糕! 对啊!年糕! 她们现在有稻谷!虽然不多,但可以作为启动资本! 再说了,她不是还有系统吗?虽然不知道怎么兑换,但总能找到办法偷偷弄些米出来! 用现有的稻谷做引子,做出香糯的年糕去镇上卖! 镇上的人总比村里富裕些,年节将近,或许能打开销路! 这绝对是一条改善家庭条件的路子! 黄曼曼越想眼睛越亮,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致富大计中,冷不防院门口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是刘杜鹃! 黄翠莲也看到了她,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冲了过去。 “你个黑心烂肠的婆娘!还敢来我家!给我滚出去!” 黄翠莲是真的气狠了,下午就是这个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刘杜鹃吓得往后一缩,脸上却挤出讨好的笑容,压低了声音。 “嫂子,嫂子你别激动!我不是来找茬的!” “我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滚!”黄翠莲举着扫帚就要打。 刘杜鹃急了,也顾不上别的,脱口而出: “嫂子!我知道下午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被逼的啊!你想想,你要是真跟了杨村长,风二流那死鬼能甘心?风老太那搅家精能放过你?”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黄翠莲的怒火上。 她举着扫帚的手顿住了。 刘杜鹃见有门,赶紧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嫂子,你现在不清醒了吗?你忘了风家是怎么对你的?忘了风二流是怎么打你的?你难道还想跟他扯上关系?” 黄翠莲脸色发白,握着扫帚的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怎么可能忘!那些日日夜夜的打骂和磋磨,是刻在她骨头上的噩梦! 刘杜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稀罕风二流,可架不住别人乱想啊!尤其是风老太那个老虔婆!还有杨村长那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你想不想……彻底摆脱他们?” 最后这句话,刘杜鹃说得又轻又快,带着一股子阴狠的意味。 黄翠莲猛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刘杜鹃。 摆脱他们? 彻底摆脱?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瞬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看了一眼旁边眼神警惕的女儿,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心思叵测的女人。 沉默片刻,黄翠莲缓缓放下了扫帚,声音嘶哑。 “你想说什么?” 刘杜鹃脸上露出一丝得计的笑容。 “这里说话不方便,嫂子,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说?” 黄翠莲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丝毫没有想过,刘杜鹃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也似乎忘记了,造成自己变得痴傻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个女人! “好。” 黄翠莲也很想知道,刘杜鹃究竟能给她出出什么好主意。 可怜的黄翠莲,直到现在,还以为,刘杜鹃真的会给她出主意,殊不知,眼前等她的,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第16章 枯井惊魂 黄翠莲跟着刘杜鹃,脚步有些虚浮。 这条路,越走越偏。 两边的杂草几乎要将窄窄的土路淹没。 空气里,有股子土腥味和腐烂植物混合的怪气味。 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黄翠莲心里头,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她脑子刚好,还有点懵,加上急于摆脱风家的阴影,就没多想。 “嫂子,快跟上,就在前面那个破院子!”刘杜鹃回头催促,脸上的笑意不明。 黄翠莲抬头望去。 果然,不远处有个歪歪扭扭的土坯院墙,塌了大半,露出里面更加破败的屋角。 看着就荒凉。 像是好些年没人住了。 刘杜鹃脚步不停,直接领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更是荒草丛生,只有中间被人踩出一条小道。 角落里,赫然是一口黑黝黝的井口! 井口用几块腐朽的木板盖着,缝隙里透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枯井! 黄翠莲的心猛地一跳!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就…就在这说?”黄翠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刘杜鹃转过身。 脸上那点伪装的笑容,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阴狠和狰狞! “是啊,嫂子。”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打扰。” “最适合送你……上路了!”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黄翠莲耳边! 黄翠莲猛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上路?! 她…她要杀了自己?! 为什么?!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刘杜鹃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这个女人,下午挑唆不成,竟是动了杀心! 她早就看黄翠莲不顺眼了!一个傻子,凭什么让风二流那个死鬼还惦记着?凭什么还能勾搭上杨村长?! 死了才干净! 刘杜鹃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从旁边的破墙根抄起一块半截的青砖! “你……” 黄翠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砰!”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瞬间一黑! 黄翠莲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恐惧,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呸!贱人!” 刘杜鹃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着昏死过去的黄翠莲,眼神复杂,既有得手的快意,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但很快,狠厉再次占据上风。 她不能留后患! 刘杜鹃咬着牙,上前拖起黄翠莲瘫软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那口枯井拖去。 黄翠莲虽然瘦,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还是让她费了不少力气。 她喘着粗气,将黄翠莲拖到井边。 扒开那几块烂木板。 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要把这个女人扔下去,就一了百了! 风二流再也想不了他这个俏嫂子了! 她正要用力将黄翠莲推下去—— “住手!”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破院中炸响! 刘杜鹃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差点自己掉下去! 她猛地回头!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杨富贵! 村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杨富贵的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刚才远远看着黄翠莲跟着刘杜鹃往这边走,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刘杜鹃那婆娘是什么德性,他清楚得很! 越跟越偏僻,他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果然! 竟然让他看到了如此歹毒的一幕! “刘杜鹃!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杨富贵几步冲了过来,指着刘杜鹃厉声喝问。 刘杜鹃慌了神。 彻底慌了! 杀人被当场撞破了! “我…我没干什么…”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眼神躲闪。 “没干什么?!”杨富贵看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知、后脑隐隐有血迹渗出的黄翠莲,心疼得如同刀绞! “你这个毒妇!” 他怒吼一声,不再理会刘杜鹃,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俯身,想要抱起黄翠莲。 他要救她!立刻!马上! 刘杜鹃看着杨富贵背对着自己,俯身去抱黄翠莲。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形成! 不能让他把人救走! 更不能让他活着出去指证自己!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被撞见了…… 那就一起下去吧!!! 刘杜鹃眼中闪过决绝的狠辣,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杨富贵的后背,用力一推! “呃啊——!” 杨富贵正抱着黄翠莲,重心本来就不稳,哪里防备得了这背后偷袭?!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整个人连带着怀里的黄翠莲,一起朝着那黑洞洞的井口,直直地摔了下去!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不对,是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木板碎裂的声响!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枯井,再次恢复了它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沉默。 刘杜鹃站在井边,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她…她…… 她把村长也推下去了?! 她杀了两个人?! “啊——!”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仿佛恶魔张开的巨口的枯井,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 又猛的捂住嘴,不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转身,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个如同地狱般的破院子! 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 夜,彻底深了。 万籁俱寂。 枯井底部。 并不深,大概也就两三丈的样子,底下是厚厚的淤泥和一些腐烂的杂物,怪不得落下来声音那么闷。 但也足够摔得人七荤八素。 “唔……” 杨富贵先是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后背着地,摔得他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手臂也传来阵阵剧痛,好像脱臼了。 但他顾不上自己。 黑暗中,他急切地摸索着。 还好,怀里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翠莲?翠莲?醒醒!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和沙哑。 也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摔下来的疼痛刺激。 黄翠莲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后脑勺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一片漆黑。 “疼……”她虚弱地呻吟。 “我…我们在哪儿?” “在井底……”杨富贵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稳力量,“别怕,有我。” 有我。 简单的两个字,在此时此刻,如同暖流,瞬间注入黄翠莲冰冷而恐惧的心。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拢着。 是村长…杨富贵… 他为了救自己,也被推下来了…… “村长…对不起…连累你了…”黄翠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愧疚。 黑暗中,杨富贵能感受到怀里女人的颤抖。 他心里一疼,手臂紧了紧。 “说什么傻话…是我没保护好你…” 沉默。 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在狭小的井底空间里回荡。 过了许久。 杨富贵低沉而带着一丝犹豫的声音响起。 “翠莲……” “嗯?” “其实…从你刚到村里,我就…” 他顿了顿,似乎在鼓足勇气。 “我就…注意到你了…” 黄翠莲浑身一僵。 “那时候…你虽然…嗯…不太清醒…可我总觉得,你不该是那样的…你眼睛里,有光…” “后来…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那么苦,风家那样对你…我…我心里难受…” “好几次想帮你,可…可我一个大男人,又是村长,怕别人说闲话,对你名声不好…”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真诚。 黄翠莲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酸酸的,又有点暖。 她从没想过,这个平时看着有些严肃的村长,心里竟然藏着这些… “今天看到刘杜鹃把你带走,我就不放心…没想到…她真的敢…”杨富贵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和庆幸,“还好…还好我们都没事…”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盼。 “翠莲…以后…让我照顾你们娘几个,好不好?” …… 与此同时。 破败的茅草屋。 黄曼曼看着外面越来越浓的夜色,心里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 这都什么时辰了?! 虽然以往黄翠莲也喜欢到处去村里聊天,但从来没有这么晚没回来过! 娘亲刚清醒,心思单纯,别是…… 黄曼曼越想越怕! “娘!” “娘!!” 她朝着漆黑的院外喊了几声。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风吹过茅草屋顶,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诡异。 不行!不能等了! 她赶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弟弟妹妹哄回草席上躺好,叮嘱他们不要乱跑。 然后抄起灶膛边还没完全熄灭的火把,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娘!——你在哪儿?——” “娘!——回答我一声!——” 她焦急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很快,周围的邻居被惊动了。 “怎么了这是?曼曼?” “出啥事了?” 有人披着衣服打着哈欠出来询问。 “我娘!我娘不见了!”黄曼曼急得快哭了,声音都变了调。 她以前是个孤儿,是这个女儿让她体会到家的温暖。她一定要好好守护他们。 一听这话,大家也都紧张起来。 黄翠莲刚“好”没多久,这大晚上的不见了,可不是小事! “快!大家帮忙找找!” “老三家的,你往东边去!我去西边!” 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火把亮了起来,整个杨家村都被惊动了。 嘈杂声也传到了村尾的风家。 风老太被吵醒,拄着拐杖,一脸刻薄地走了出来。 “吵吵嚷嚷的!死了人不成?!” 旁边的赵婆子赶紧凑过去低语了几句。 风老太听完,嘴角立刻撇出一抹恶毒的讥诮。 “哟!我说呢!”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对着正在焦急询问的黄曼曼那边喊: “这不是风…哦不,黄家那个傻子吗?” “怎么?这刚好几天,傻病又犯了?自己跑丢了找不着家了?” 另一个尖酸的媳妇也跟着帮腔:“我看八成是!傻子就是傻子!装几天人样就露馅了!” “指不定啊,是又想男人了,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也说不定呢!哈哈哈!” 刺耳的污言秽语,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扎向黄曼曼! 黄曼曼猛地转过头! 一双眼睛在火光下,瞬间变得赤红! 一股来自末世的,嗜血的戾气,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你——说——什——么?!” 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风老太被她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但仗着自己是长辈,梗着脖子还想骂。 “我说你娘……”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耳光! 狠狠地甩在了风老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包括风家的那些人! 谁也没想到,以前那个在风家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一声的风大丫(黄曼曼),竟然敢动手打风老太?! 那可是风家的老祖宗! 风老太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整个人都懵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啊——!反了天了!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张臭嘴!”黄曼曼眼神冰寒,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上前一步,那气势,竟逼得风老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第一个!就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头!” “再敢对我娘不敬,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厉和杀气!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风家的所有人都被此刻的黄曼曼震慑住了! 这…这还是那个软弱可欺的黄家大丫头吗? 这简直像换了个人! 风家的几个男人想要上前,却被黄曼曼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一时竟不敢动弹。 黄曼曼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惊惧的人群。 突然,她微微蹙眉。 今天风家人几乎都出来了。 可是…… 那个下午刚来过,一向最喜欢在这种场合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刘杜鹃呢? 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一个不好的预感,如同毒蛇,猛地缠上了黄曼曼的心脏! 娘亲失踪…刘杜鹃不见了… 难道……?! 第17章 勇曼曼提刀闹风家 那刘杜鹃呢?! 总是看不惯娘亲,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按她的性子,早该跳出来煽风点火了! 可现在,风家人几乎都出来了,偏偏不见她! 黄曼曼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她的脑海! 娘亲失踪……刘杜鹃不见了…… 难道?!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村尾那片熟悉的院落! 风家! 不等旁人反应,她提着火把,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拦住她!” “这疯丫头想干什么?!” 风家人也反应过来了! 刚才被黄曼曼那股狠劲吓住,现在见她冲向自家院子,顿时急了眼! 呼啦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你还想干什么?!” “打了老太太还不够?!” “还想闯我们家不成?!” 几个风家的男人挡在前面,色厉内荏地吼着。 黄曼曼根本不理会这些聒噪!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风家那几间低矮的土坯房! 她记得清楚,刘杜鹃和风二流就住在靠近院门的那一间! 此刻,风家院里只有正屋的窗户透出一点昏黄的油灯光亮。 那是风老头和风老太住的地方。 旁边的几间偏房,包括风二流和刘杜鹃那间,都是黑漆漆的,显然是点不起灯油,或者人不在。 一股浓重的不安,紧紧攫住了黄曼曼的心! 就在这时,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但眼神还算精明的老头走了出来。 是风老爷子! 风家的定海神针,平时轻易不管事,此刻终于被惊动了。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院子里的混乱,最后落在黄曼曼身上。 “够了!” 他顿了顿拐杖,发出沉闷的响声。 “风曼曼…不,黄曼曼!” 他刻意改了称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大半夜的,闹得全村不安生!” “打了长辈,现在还要硬闯家门?!”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孝道?!” “我们风家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风老爷子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道德指控,显然以为黄曼曼是来为刚才那一巴掌撒泼,甚至是想借机闹事要回以前的东西。 黄曼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现在心里只有她娘! 谁挡在她面前,谁就是她的敌人! “让开!” 她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风老爷子被她这态度气得胡子直抖。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我今天……” 他话还没说完,黄曼曼已经动了! 她直接伸手,一把推开了挡在最前面的风老爷子! 力气之大,根本不像一个常年挨饿的农家女! “哎哟!” 风老爷子哪经得住她这么一推,重心不稳,踉跄着就摔倒在地! 虽然地上是泥土,没摔多重,但这脸面可丢大了! “老头子!” 风老太尖叫一声,扑过去扶。 “杀千刀的小贱人!你连你爷都敢推!” 她扭头,对着旁边吓得有点呆的二儿子吼道: “老二!你个死人!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给我打死这个小贱蹄子!!” 风二流被点名,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看看摔在地上的老爹,又看看恶狠狠盯着他的老娘。 再转头,对上黄曼曼那双在火光下泛着红光,如同野兽般凶狠的眼睛…… 他…他腿肚子有点转筋! 这丫头今天邪门得很! 刚才那一巴掌打老太太的狠劲,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黄曼曼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没敢上前。 “我……”他嗫嚅着,往后缩了缩。 黄曼曼根本没看他那怂样! 推开风老爷子之后,她已经一个箭步,直接冲向了风二流和刘杜鹃住的那间漆黑的偏房! “砰!” 她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汗味扑面而来。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火把光芒,黄曼曼一眼就看到,炕上缩着一个人影! 正是刘杜鹃! 她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鬼! 看到黄曼曼像煞神一样冲进来,她吓得尖叫一声,差点从炕上滚下去! “啊!” 黄曼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炕前! “我娘呢?!” 她的声音压抑着暴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看见我娘了?!” “没…没有啊……” 刘杜鹃眼神躲闪,声音都在发颤,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指节都发白了。 “我…我一直都在家睡觉…我怎么会知道大伯娘在哪儿……” 她强作镇定,但那游移不定的目光和颤抖的声线,彻底出卖了她! 黄曼曼眼神一厉! 她猛地扬起手中那把之前就握着的砍柴大刀! 那把杨村长送他们家防身的砍柴大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对准旁边一张掉了漆,积满灰尘的方木桌子,狠狠劈了下去! “哐啷!——”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木屑纷飞! 那破旧的桌子腿儿,竟被她一刀直接砍断了大半!整个桌子垮塌下来! “啊!!!——” 刘杜鹃哪里见过这阵仗! 她以为黄曼曼下一刀就要砍在她身上! 那冰冷的刀锋仿佛已经贴上了她的脖子!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尖叫着,整个人瘫软在炕上,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 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在狭小的房间里! 她…她竟然吓尿了! “别杀我!别杀我!” 刘杜鹃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嚎着: “我说!我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娘在哪儿!” 黄曼曼眼神冰寒,刀尖微微抬起,指向她。 “说!” “在…在那边…后院墙外面…” 刘杜鹃哆哆嗦嗦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炕,指着屋后的方向。 “那…那个早就没人去的破院子…” “有…有一口枯井!” “你娘…你娘被我推下去了!” “还有…还有村长…他也掉下去了!” 枯井?! 娘和村长都在里面?! 黄曼曼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她来不及细想刘杜鹃话里的信息量,也顾不上追究她为什么要害娘! 救人要紧! 她一把抓住吓得浑身瘫软,几乎站不住的刘杜鹃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带路!!” 黄曼曼厉声喝道,拖着她就往外冲! 院子里的风家人和其他村民,看着黄曼曼拖着吓瘫的刘杜鹃冲出来,都惊呆了,一时竟忘了阻拦。 只有火把猎猎作响,映照着黄曼曼焦急而凶狠的脸庞,以及刘杜鹃惨白如纸的面孔。 “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刘杜鹃嘴里喃喃道。 第18章 终于被救了 一行人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村子后面那片荒废的院子! 夜风呼啸,火光跳跃,映照着黄曼曼冷硬的侧脸,和被她拖拽着的、面无人色的刘杜鹃。 跟在后面的村民们大气不敢喘,心里又怕又好奇。 还没完全靠近那破败的院墙,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声音传来。 “好像有人喊?” 走在前面的人竖起了耳朵。 “再近点听听!” 黄曼曼脚步一顿,侧耳倾听。 是人声! 而且是从那破院子里面传出来的! “有人吗?!救命啊!!” 声音嘶哑,带着回音,正是从那枯井的方向传来! 是村长的声音! “下面有人!!”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快!快过去看看!” 黄曼曼心头猛跳,几乎是用尽全力拖着刘杜鹃,冲到了那口被几块烂木板虚掩着的枯井边! “娘?!村长?!” 她对着黑黢黢的井口大喊! 井底下,黑暗和潮湿包裹着一切。 杨富贵正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用身体温暖着怀里瑟瑟发抖的黄翠莲。 掉下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把她护在了身下,自己重重地摔在了井底的硬泥上。 腿,钻心地疼,像是断了。 但他顾不上自己。 井底太冷了,阴风阵阵。 他咬着牙,把自己那件打了补丁的旧外衫脱下来,盖在了刚刚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和恐惧的黄翠莲身上。 “翠莲,你…你没事吧?”他声音发颤,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冷的。 黄翠莲感觉到身上的暖意,又看到身边痛苦蜷缩的男人,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想说话,喉咙却哽咽着发不出声。 “别怕……”杨富贵喘着粗气,看着头顶那一小片被夜色笼罩的天空,绝望中生出一股孤勇。 “要…要是我们能活着出去…”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就娶你!” “我照顾你,照顾小石和小丫一辈子!” 黑暗中,黄翠莲的身子猛地一震! 她抬起泪眼,看向身边这个满脸痛苦却眼神坚定的男人。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涩,委屈,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井口传来了黄曼曼焦急的呼喊! “是曼曼!” “还有其他人!” 杨富贵精神一振,用尽力气回应:“我们在这儿!!” “快来人啊!井下有人!!” 井口上的黄曼曼听到回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快!拿绳子来!”她立刻指挥。 “找结实点的!” 几个反应快的村民已经跑回村里去取绳子和工具了。 “柱子!二狗!你们几个力气大的准备拉人!” 很快,几条粗实的麻绳被扔了下来。 “村长!嫂子!抓紧了!” 上面的壮丁们喊着号子,嘿哟嘿哟地开始往上拉。 井壁湿滑,杨富贵又腿部受伤,还要护着黄翠莲,过程异常艰难。 拉一下,停一下,井口的人心都揪紧了。 终于! 在众人合力之下,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杨富贵抱着同样惊魂未定的黄翠莲,被成功地拉了上来! “娘!!” 黄曼曼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眼眶瞬间红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黄翠莲看着女儿焦急的脸,惊恐和后怕让她说不出话,只是抓着女儿的手,泪如雨下。 杨富贵被两个村民搀扶着,虽然疼得冷汗直冒,但一看到瘫软在旁边,被几个村民看管着的刘杜鹃,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起手,指着刘杜鹃,声嘶力竭地吼道: “刘杜鹃!你这个毒蝎心肠的烂货!!” “连自家人都下得去手!!” “我杨富贵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这事没完!!” 他喘了口气,对着旁边几个壮实的村民命令道: “把她给我绑结实了!” “拖到村西头那个废弃的马棚里关起来!” “没我的话,谁也不准放她出来!不准给她水喝!” 村民们早就被这变故惊呆了,此刻听到村长发话,又看到黄翠莲和村长那惨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几个小伙子立刻上前,不由分说,用绳子将刘杜鹃捆得像个粽子! 刘杜鹃眼神涣散,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村民们拖着她,消失在夜色里。 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村民们看着眼前这一切,议论纷纷,心有余悸,陆续散去了。 只剩下火把还在噼啪作响,照亮了劫后余生的一家人,和那个强忍伤痛的村长。 “我送你们回去。”杨富贵对黄翠莲说,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村长,你的腿……”黄翠莲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杨富贵摆摆手,示意搀扶他的村民松开,“走两步死不了。” 他一瘸一拐地,坚持走在黄翠莲身边,昏暗的火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 黄曼曼默默地跟在后面,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弟弟妹妹。 一行人慢慢地往黄家那破败的茅草屋走去。 远远的,杨富贵家门口,昏暗的油灯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 是杨富贵的儿子,杨来财。 他看着自己的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那个疯女人身边。 爹的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关切和……温柔? 赵婆子前两天偷偷跟他念叨的话,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来财啊,你可得留点心眼。” “男人呐,有了新媳妇,就忘了旧人喽。” “等她进了门,生个小的,你爹眼里就更没你啦!” “到时候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了!” 杨来财今年八岁,比黄小石大一岁,但比那个刚才凶得像母老虎一样的黄曼曼,还小上两岁。 他看着爹瘸着腿,却还坚持送那一大家子“拖油瓶”回家,心里又酸又涩,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慌。 爹……真的要娶这个疯女人当后娘吗? 那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没爹了? 他攥紧了小拳头,默默地缩回了门后。 终于,到了黄家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 昏黄的火把光芒下,气氛有些微妙。 杨富贵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黄翠莲带着泪痕和泥土的脸上,眼神复杂。 有关切,有后怕,还有一丝刚刚在井底许下诺言后的坚定。 黄翠莲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 黄曼曼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拉了拉黄小石和黄小丫的手。 “小石,小丫,我们先进屋。” 她声音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两个小的虽然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姐姐的话向来是听的。 黄曼曼率先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带着弟妹走了进去。 门口,只剩下杨富贵和黄翠莲,以及两个举着火把、识趣地站远了一些的村民。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翠莲,”杨富贵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异常郑重,“你放心。” “今天的话,我杨富贵说到做到。” “等我这腿养好了,把家里的事理顺了……”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我就请人……上门提亲!” 黄翠莲的心,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小湖,猛地荡漾开来。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狼狈却目光灼灼的男人,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最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杨富贵咧嘴笑了笑,虽然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但眼里却有了光。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 他一步三回头,拖着伤腿,在村民的搀扶下,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殊不知,回家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9章 娶翠莲的路比枯井难走 杨富贵拖着一条伤腿,在两个村民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挪。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口都像被撒了把盐,疼得他直抽冷气。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比起井底的绝望和后怕,这点疼算什么? 远远的,自家院门口那盏昏黄的油灯,像一点豆大的希望。 但他此刻也不会想到,灯下等着他的,不是温暖的问候。 还没走到门口,那扇破旧的木门就“吱呀”一声,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了一条缝。 杨来财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紧张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爹。 爹真的受伤了!腿好像瘸了!胳膊上也有泥! 他看见搀扶着爹的两个叔伯,却没有看见那个疯女人和她的小崽子们。 杨来财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那股子被赵婆子挑起来的恐慌还在,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 搀扶的村民都是老实人,把杨富贵送到院门口,就想赶紧撤。 毕竟这是村长家的家事,掺和多了不好。 “村长,我们先回去了,你有事再叫我们。” “行,谢了啊兄弟。”杨富贵点点头,想自己撑着墙走进去。 “等等!” 一个苍老但尖利,饱含怒气的声音,像一把冰锥子,猛地扎破了夜的宁静! 屋门“哐当”一声被完全撞开! 杨老太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手里高高举着一根手臂粗的……烧火棍!直挺挺地杵在门口! 她头发散乱,脸上沟壑纵横,一双三角眼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嗖嗖地剐在杨富贵身上! “你个挨千刀的!还知道回来啊?!” 老太太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巨大的穿透力,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大半夜不着家!跑哪儿野去了?!” “啊?!说!” “老娘差点以为你死外头了!” 杨富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硬着头皮,瘸着腿往院里挪:“娘,我……” “你给我闭嘴!” 杨老太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里的烧火棍带着“呼呼”的风声,毫不留情地就朝着杨富贵的脑袋砸了下来! “娘!!” 杨富贵又惊又怒,伤腿不便,只能本能地抬起没受伤的胳膊去挡! “啪!!!” 一声沉闷又响亮的击打声! 烧火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杨富贵的胳膊上! “嘶——!” 杨富贵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晃,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那两个还没走远的村民吓了一大跳,赶紧又跑回来扶住他。 “婶子!婶子!你这是干啥呀!” “有话好好说!富贵哥他受伤了!伤得不轻啊!” 杨老太看着大儿子那狼狈样,心里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受伤?!他活该!!” “我打死他这个不孝子!省得他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还有你们,都给我滚!” 那两个村民见状,对视一眼,赶紧悄悄退了出去,院门都没敢关严实。 “我问你!杨富贵!”她用烧火棍指着杨富贵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刚才!是不是跟那个姓黄的疯婆子在一起?!” “你这伤!是不是为了她弄的?!” 这时,杨来财看准时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抱住杨老太的大腿。 “奶!奶!爹他……爹他要娶那个疯女人当后娘!” 他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控诉。 “赵婆婆都跟我说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爹不要我了!爹要娶那个疯女人回来欺负我!呜呜呜……” 杨来财这番话,简直是往滚油锅里又浇了一瓢水! 杨老太浑身猛地一震!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宝贝孙子,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再猛地抬头看向杨富贵,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好啊你个杨富贵!” “你长本事了啊!”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给你娶媳妇!你媳妇没了,我让你续弦,是让你给来财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娘!” “不是让你去捡个不清不楚、还带着三个拖油瓶的疯婆子!” 老太太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 “那黄翠莲是什么东西?!克夫的寡妇!脑子还有病!她那一家子,老的死了,小的没人管!整个一窝子丧门星!” “你把她娶回来干什么?!啊?!” “让她来克死我老婆子?!还是来败坏我们杨家的名声?!” “你让来财怎么办?!将来谁还肯跟咱家来往?!” 杨富贵被骂得狗血淋头,胳膊和腿都疼得厉害,但心里更憋屈。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试图解释:“是刘杜鹃!是二流家的那个婆娘!她把翠莲推到井里去了!我下去救人,才……” “我呸!”杨老太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刘杜鹃是该死!可你呢?!你就非得下去?!” “你忘了你是个村长?!你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你要是死在井里了,谁管我们娘俩!谁管这个家!” “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杨老太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但语气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告诉你杨富贵,咱家就这个光景,穷得底儿掉!多养活一个人都费劲,别说那一家子废物!” “你当这个破村长,清汤寡水的,连点油水都不知道捞!就知道死干活!跟你那死鬼爹一个德行!窝囊!” “你要是真憋不住想女人了,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娘家你钱家表妹芳芳!多好的姑娘!” “人长得周正,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养!还勤快能干!知根知底!配你这个二婚头绰绰有余!” “你倒好!放着珍珠不要,非要去捡鱼目!” 她顿了顿,看着杨富贵那虽然狼狈却依旧倔强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把话放这儿了!” “只要我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在,那个姓黄的疯婆子,还有她那几个小崽子,就休想踏进我杨家大门一步!” “你要是敢硬来……” 杨老太的眼神变得狠厉,声音也压低了,透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绝。 “我就抱着来财,一头撞死在这门槛上!” “让你杨富贵,当着全村人的面,逼死亲娘,克死亲儿!” “我看你这个村长还怎么当下去!” 杨来财听着奶奶的话,哭声更大了,死死抱着杨老太不撒手。 杨富贵看着状若疯魔的亲娘,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再感受着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杨老太冷哼一声,不再看大儿子一眼,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还在哽咽的杨来财。 “走!我的乖孙!跟奶进屋!” “有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不理你这个糊涂爹!让他自个儿在外头冻着去!” “砰!” 屋门被再次狠狠关上,留下杨富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夜风里。 伤口的疼,老娘的咒骂,儿子的眼泪,像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地上,抬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娶翠莲的路…… 恐怕比掉进那口枯井,还要难爬出来。 第20章 难爬的坎 夜,冷得像冰窖。 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杨富贵就这么靠着冰冷的土墙,在院子里坐了一宿。 胳膊上的伤口,腿上的刺痛,一阵阵地提醒着他昨晚井下的凶险,还有老娘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咒骂。 他浑身都冻僵了,嘴唇发紫,脸色更是难看。 可这身体上的冷,却远不及心里的寒。 老娘的话,像一根根冰锥,扎得他心口生疼。 还有来财那恐惧又带着控诉的眼神…… 他杨富贵,三十七年的人生,头一次觉得这么难,这么憋屈。 但是…… 杨富贵抬起头,望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眼里却慢慢燃起了一点光。 放弃? 不。 他不能放弃。 他想起井底,黄翠莲那双惊恐却又带着一丝依赖的眼睛。 想起她虽然脑子不清醒,却还知道护着他,不让他掉下去。 他杨富贵是个爷们! 他答应了要娶她,要给她和孩子们一个家! 他昨晚在外面冻了一宿都觉得难熬,那翠莲带着三个娃,在四面漏风的牛棚里,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吃的啥?穿的啥? 一想到这些,杨富贵的胸膛里就像堵了一团火。 娶! 必须娶! 谁拦着都没用! 天一亮,杨富贵拖着一瘸一拐的伤腿,推开了自家屋门。 杨老太正坐在炕沿上,阴沉着脸,眼圈发黑,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好。 看见杨富贵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哼了一声。 “娘。” 杨富贵哑着嗓子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钱家表妹,我不会娶。” 杨老太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翠莲,我娶定了。” 杨富贵迎着老娘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你!”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富贵的鼻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想到,这个一向在她面前有些窝囊的大儿子,这次竟然这么硬气! “反了你了!你真是反了天了!” 老太太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尖利刺耳。 “为了那个疯婆子,你连亲娘都不要了?!连儿子都不要了?!” 杨富贵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却更加清明。 “娘,她不是疯婆子,她会好的。” “她那几个孩子,也不是拖油瓶,我会养。” “这个家,我会撑起来。来财,我也会好好待他。” “至于钱家表妹……她是个好姑娘,但俺跟她不合适。” 杨富贵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家老娘。 “昨晚您说的话,我都听着了。” “您要是一定要逼我……”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语气依旧坚决。 “那您就当我杨富贵,不孝吧。” “但我答应了翠莲,就不能反悔。” “哐当!” 杨老太气得直接把手边的搪瓷缸子扫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好!好你个杨富贵!” 她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 “你翅膀硬了!老娘管不了你了!” “滚!你给我滚!” “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老太太扭过头,狠狠地抹了把泪,直接“砰”地一声,把自己关进了里屋,任凭外面怎么叫都不出来。 只有老二媳妇王秀华,端着一碗稀粥,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劝了几句,又被老太太骂了出来。 她叹了口气,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杨富贵,摇了摇头,端着粥走了。 至于老三杨有金家,更是连个人影都没露。 他媳妇钱多多本来就是杨老太娘家的表侄女,自家表姐(芳芳)被拒了,她心里能舒坦? 再加上杨老太一向偏心三房,这时候,他们乐得看大房的热闹,巴不得杨富贵赶紧滚蛋才好。 杨富贵看着紧闭的里屋门,心里沉甸甸的。 但他没有再停留。 表明了态度,接下来,就该去处理另一件事了。 他走出家门,叫上了村里几个相熟的壮劳力。 “富贵哥,你这伤……” 有人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担心。 “没事。” 杨富贵摆摆手,脸色冷峻。 “去把刘杜鹃那个娘们,给我绑了!” 众人一听,虽然有些惊讶,但看村长这架势,也不敢多问,立刻跟着去了关押刘杜鹃的柴房。 刘杜鹃被捆了一晚上,又惊又怕,看见杨富贵带人进来,吓得尖叫起来。 “杨富贵!你想干啥?!杀人是犯法的!” 杨富贵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放心,不杀你。” “脏了我的手。” 他一挥手:“绑结实点,弄牛车上!” 几个壮汉七手八脚,将哭嚎挣扎的刘杜鹃像捆粽子一样绑了起来,扔到了村里的牛车上。 “富贵哥,这是要去哪?” “县里!” 杨富贵吐出两个字,亲自拉起了牛车。 “去县衙!报官!” 牛车轱辘压在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路朝着县城的方向而去。 刘杜鹃被颠得七荤八素,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杨富贵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拉着车,眼神坚定。 到了县衙,杨富贵递上状纸,将刘杜鹃意图谋害黄翠莲,致使两人落井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并有村里几个一同救人的汉子作证。 县令大人听完,又审问了吓得瘫软如泥的刘杜鹃,当即拍了惊堂木。 “刁妇刘氏,心思歹毒,意图谋害人命,虽未得逞,亦不可恕!” “来人!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刘杜鹃拖到了衙门外的空地上,按在了长凳上。 “啪!” “啪!” “啪!” 沉重的板子,一下下狠狠地落在刘杜鹃的屁股和大腿上。 刘杜鹃起初还惨叫连连,后来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直接晕死了过去。 一百板子打完,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浑身是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衙役检查了一下,回来禀报:“大人,人还剩一口气。” 县令挥挥手:“既已受罚,便让其家人领回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正是风二流。 他大概是听到了消息,脸色焦急,看到被打得半死不活、浑身是血的刘杜鹃时,眼睛都红了。 这个平日里视媳妇如无物的风家“掌中宝”,此刻看着瘫在地上的刘杜鹃,眼神里竟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愧疚?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 没人知道。 只见风二流咬着牙,也没跟杨富贵打招呼,直接上前,小心翼翼地,又带着几分粗鲁地,将几乎不省人事的刘杜鹃抱了起来。 那样子,倒像是拖死狗,可眼神里的那点复杂情绪,却又不像。 他抱着(或者说拖着)刘杜鹃,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富贵看着风二流的背影,眉头微蹙。 这风二流……倒是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他了。 刘杜鹃受到了惩罚,也算是给了翠莲一个交代。 只是…… 杨富贵回头望了望家的方向,又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伤腿。 家里的那一关,才是最难过的坎啊。 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爱她就一定会斩除万难的! 第21章 杨老太作死欲阻亲 县城里的闹剧,杨富贵压根没放在心上。 风二流怎么把半死不活的刘杜鹃拖回去的,他懒得管。 回到村里,他也没先回老宅那边,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分家单过的小院。 院子不大,两间正房,一间灶房,还有个小小的柴房。 自从媳妇去了,这院子就透着一股冷清。 杨富贵站在院子里,看着有些蛛网的窗棂,又看看积了些灰尘的门槛。 不行,太不像样了。 他要娶媳妇了,要娶翠莲了,这屋子得收拾出来! 说干就干! 杨富贵顾不上腿疼,找来扫帚,先是把院子里的落叶杂草扫了个干净。 然后是屋里。 他一瘸一拐地,把炕席卷起来,拿到院子里拍打。 灰尘“噗噗”地飞扬,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但他脸上却带着一股子劲儿。 这不仅仅是打扫屋子,更像是在扫除过去的晦气,迎接新的开始。 他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板凳也摆得整整齐齐。 连灶房的锅台,他都用草木灰擦得锃亮。 忙活了大半天,屋里屋外总算有了点新气象。 杨富贵这才想起什么,走到自己睡觉的里屋。 他挪开炕头的一个破旧木箱子,从墙角抠出一块松动的砖头。 里面,是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小包。 打开油纸,露出里面一小叠铜钱,还有几块碎银子。 这是他攒了许久的私房钱。 是他当初跑山货、打短工,一点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本想着攒着给来财以后娶媳妇用,或者应个急啥的。 现在,他有别的用处了。 他把钱小心地揣进怀里,这才站起身,朝着老太太的屋的方向走去。 老宅那边,杨老太正坐在堂屋里生气。 老二媳妇王秀华端了饭进去,又被骂了出来。 老三两口子更是躲在自己屋里,竖着耳朵听动静,就是不露面。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杨老太耳朵一竖,眼睛里闪过一丝期待。 是老大? 他想通了? 知道错了? 是回来求我,答应娶钱家芳芳了? 哼!想得美! 不晾他个三天三夜,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老太太心里盘算着,故意慢悠悠地,咳了一声,才哑着嗓子问: “谁啊?” 门外传来杨富贵沉稳的声音: “娘,是我,富贵。” “哼!” 杨老太重重哼了一声,心里那点期待更盛了。 肯定是来服软了! 她拿定了主意,要好好拿捏一下这个不孝子! “有啥事?没事就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老太太故意把话说得极难听。 杨富贵在门外沉默了一下。 他知道他娘的脾气。 “娘,我找你有点事,你把门开开。” “不开!有屁快放!” 杨老太梗着脖子喊。 杨富贵叹了口气。 “娘,我打算过两天就请媒婆,去给翠莲提亲。”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哐当”一声,像是凳子被踢翻了。 “你说啥?!!” 杨老太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能划破屋顶。 “你再说一遍?!” 杨富贵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说,我要娶黄翠莲。我来是想跟您说一声。” “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 “我当初放在您这儿,准备续弦的那三两银子,您该给我了。” “我娶媳妇,总得置办点东西。” “你放屁!!” 杨老太直接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杨富贵的鼻子就骂: “杨富贵!你个天杀的!你还真敢惦记那钱?!” “你想要钱?门儿都没有!” “除非你娶芳芳!” 杨富贵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神平静。 果然如他所料。 那钱,他压根就没指望能拿回来。 说是娶钱芳芳还回来,呵,钱家的不都拥护这这位村长娘吗? 他亲娘什么德行,他这个当儿子的还不清楚? 当初说是替他保管,只怕转头就进了老三的口袋。 他今天来要,就是表明一个态度。 “娘,那钱是我准备娶媳妇的。您花了,也该还我。” “还?我还你个大头鬼!”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为了那个疯婆子,你连老娘都不认了!现在还敢来要钱?!”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她说着就要扑上来打。 杨富贵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他看着老太太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阵发凉。 “娘,钱你可以不给。” “但是翠莲,我娶定了!” “你……” 杨老太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就往地上倒去。 “哎哟……我不活了……” “我没法活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我的心口疼……” 她一边哼唧,一边偷偷用眼角瞟杨富贵。 要是搁以前,杨富贵可能还会慌一下,赶紧去扶。 但现在……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心硬了。 也看透了。 杨富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娘,您要是真晕了,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更冷了几分: “我记得您藏钱的地方,好像就在您炕头枕头底下那个小布包里吧?” “您要是真晕了,那钱,我就自己拿了,正好给翠莲置办聘礼。” 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杨老太,声音戛然而止。 她猛地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杨富贵。 “你敢!” 杨富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看我敢不敢。” 杨老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知道,这大儿子是铁了心了! 连她装晕这招都不好使了! 钱是肯定不能给的! 那是她的命根子! 可这婚事…… 看着杨富贵那双黑沉沉、带着决绝的眼睛,杨老太心里打了个突。 她知道,再拦下去,恐怕真要鱼死网破了。 老太太咬了咬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好!” “你硬气!你有种!” “你要娶那个疯婆子,就娶!” “我老婆子拦不住你!我不管了!” “但是钱!一个子儿也别想从我这拿走!” “行。” 杨富贵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他本来也没指望能要回钱。 只要他娘松口,不再明着阻拦,就行了。 至于钱……他自己有,不够再去想办法。 目的达到,杨富贵转身就走。 看着大儿子毫不留恋的背影,杨老太气得又是一阵哆嗦。 杨富贵也在心里暗自神伤。 当村长的时候,说一不二,没人敢不听他的。 可当她儿子……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杨富贵回到自己的小院,心里却是一片敞亮。 最大的阻碍,算是暂时搬开了。 他心情不错,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他找出了家里仅存的一点红纸,裁了裁,准备写个请帖。 得赶紧找个靠谱的媒婆,挑个好日子,把事儿定下来! 他正琢磨着村里哪个媒婆嘴巴严实又会办事的时候…… “救命啊!!!” “没法活了!!!”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看看啊!!!” 凄厉的哭嚎声,猛地从老宅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是杨老太的! 而且,声音特别大,像是故意要让全村人都听到一样。 杨富贵脸色一变,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朝着老宅冲了过去。 等他赶到时,老宅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只见杨老太,正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杨来财,站在院子里的那口水井旁边! 老太太头发散乱,满脸泪痕,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井沿上! “杨富贵!你个没良心的!” “你为了那个狐狸精!连亲娘亲儿子都不要了!” “好!你不让我们活!我们娘俩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死了,看你还怎么娶那个丧门星!” 她抱着杨来财,作势就要往井里跳! 杨来财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抱着奶奶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奶!奶!我怕!我不要死!” “你活着又有什么劲啊,你爹要娶新人啦!” 村民们一片哗然,纷纷上前劝阻。 “老太太!使不得啊!” “有话好好说!别想不开!” “快把孩子放下来!多危险啊!” 杨富贵冲进人群,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 “娘!!!” 他嘶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老太看见他来了,哭嚎得更大声了: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活了!” “你连你老娘的活路都不给了!我还活着干啥?!” “今天!你要是敢去找媒婆!我就抱着你儿子一起跳下去!” “让你断子绝孙!!” 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黄翠莲也来了。 她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杨老太抱着孩子站在井边撒泼,看着杨富贵气得发抖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她……是她害了富贵…… 如果不是她,富贵就不会跟他娘闹成这样…… 杨富贵死死地盯着他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他娘这是在逼他! 用他和来财的性命,逼他就范! 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厌烦,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好!” “你想死,是吧?” “那你就跳!”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连杨老太都愣住了,哭嚎声都停了半拍。 杨富贵指着井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今天就算真的带着来财跳下去了!” “我杨富贵,也照样会把黄翠莲娶进门!” “我会在你们的头七,摆上喜酒!” “我倒要看看,你死了,怎么拦我!”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杨老太彻底懵了。 她没想到,她都用上以死相逼这招了,这大儿子竟然还是不肯松口?! 连孙子的命都不管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怀里的杨来财似乎也听懂了什么,哭得更凶了,小身子抖个不停。 周围的村民也都吓傻了,大气不敢出。 黄翠莲更是捂着嘴,痛哭失声。 站在不远处的黄曼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紧锁。 她看到杨来财那恐惧又绝望的小眼神,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孩子,怕不仅仅是怕死…… 他怕是以为,他奶奶说的都是真的,他爹为了娶新媳妇,真的连他都不要了…… 井边的杨老太,抱着哭闹不止的孙子,看着一脸决绝、眼神冰冷的杨富贵,又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村民…… 她知道,这最后一招,也失败了。 再闹下去,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抱着杨来财的手臂也有些发软。 最终,她狠狠地瞪了杨富贵一眼,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然后,她抱着还在大哭的杨来财,讪讪地,一步步从井沿上退了下来。 “哼!”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抱着孩子,转身就回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场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收场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也都觉得没趣,渐渐散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杨富贵和站在不远处的黄翠莲。 杨富贵看着紧闭的屋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疲惫。 他转过身,看到黄翠莲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声音放柔和了许多: “翠莲,别哭。” “没事了。” 他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又觉得不妥,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还是放下了。 “让你受委屈了。” 黄翠莲摇着头,哽咽着说: “富贵……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别说傻话。” 杨富贵打断她,眼神坚定: “我说过,我会娶你。” “谁也拦不住。” 第22章 吃不尽的食物 那场闹剧总算是收场了。 杨富贵松了口气,可心还没放下。 回到自家小院,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又听到了杨老太的嚎叫。 他只觉得心烦。 忽的捕捉到一句:“我的大孙子诶,怎么就病倒了呢?!” 孩子病了。 从老宅井边回来,就发起烧来,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哼哼唧唧,说胡话。 杨富贵心里又急又疼,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愧疚。 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护不住孩子,让他受了惊吓。 他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熬红了眼睛。 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喂了些草药汤,又捻着胡子摇头。 “这烧来得凶,怕是不好……” “富贵啊,得看孩子自个儿的造化了。” 这话,像一把钝刀子,割得杨富贵心尖儿疼。 他眼窝深陷,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端着水,用布巾子一遍遍给儿子擦着滚烫的额头和手心。 “来财……爹在呢……不怕……”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黄曼曼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黄小石和黄小丫。 她手里挎着个小篮子,里面似乎放着什么。 还没进屋,隔壁院子的赵婆子探出个脑袋,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哟!” “这还没过门呢,‘女儿’就上门来献殷勤啦?” 赵婆子是村里最早一批从赵家村嫁过来的媳妇,嘴碎得很,就爱东家长西家短。 偏偏丈夫死的早,儿子又是个流氓,没人再管她的嘴,也没人愿意管她的嘴。 她这话,刻薄又刺耳。 黄曼曼脚步顿了顿,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现在没心思跟这种长舌妇计较。 她脑子里,正想着刚才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的提示。 【叮!检测到宿主周边存在强烈的情感波动及生命体征不稳定,临时触发商品更新。】 【新增商品:特效退烧颗粒,售价:5积分。】 【新增商品:古早味米花糖,售价:1积分。】 【当前剩余积分:12。】 退烧药! 还有米花糖!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毫不犹豫地用意念选择了购买。 【叮!购买成功!特效退烧颗粒x1,古早味米花糖x1,消耗积分6点,剩余积分6点。】 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意识空间里,随时可以取出。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杨来财的房门。 屋里一股草药味和病人身上特有的虚弱气息。 杨富贵听到动静,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曼曼……你怎么来了?” 黄曼曼把篮子放在一边,轻声说: “富贵叔,我来看看来财。” 她走到床边,看着昏睡中的杨来财。 孩子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里,眉头紧皱,小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嘴唇干裂起皮。 她的心也揪了一下。 这孩子,遭罪了。 也许是听到了声音,杨来财不安地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了一条缝。 看到是黄曼曼,他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抗拒和害怕,下意识地往杨富贵那边缩了缩。 小孩子的心思,藏不住。 他害怕这个“姐姐”,害怕她和她娘会抢走爹。 黄曼曼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笑容。 她蹲下身,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来财,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曼曼姐姐。” 杨来财眨了眨眼,没吭声,只是戒备地看着她。 黄曼曼也不急,继续柔声说: “你别怕。” “就算……就算以后我娘和你爹在一起过日子了,”她小心地措辞,“我们也不会抢走你爹的。” 说着,她推了推杨富贵:“村长,您先出去,我跟来财聊聊。” 杨富贵闻言,离开了屋子。 他相信,黄曼曼不会对他的儿子做什么的。 “你永远是你爹最疼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她顿了顿,看着孩子懵懂又警惕的眼神,换了个话题: “这两天,你有没有看到姐姐在村里忙活?” 杨来财似乎想了想,又好像没力气想,只是看着她。 “姐姐请村里的石匠伯伯,打了几个大石墩子,中间还掏了个坑,你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村里人这两天确实议论纷纷,都不知道黄家这大丫头又要搞什么名堂。 又是上山搬石头,又是找石匠,神神秘秘的。 不少人还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她不学好,净整些没用的。 黄曼曼凑近了些,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姐姐要做一种叫‘年糕’的好东西。” “用大米做的,舂得糯糯的,可以蒸着吃,可以炸着吃,甜甜的,香香的,比麦芽糖还好吃!” “等做好了,第一个就给你尝尝,好不好?” 她描绘着那诱人的食物,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以后啊,我们家还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保证让你吃都吃不过来!” “我们不会分走你爹的疼爱,只会让你多几个关心你的人,还有吃不完的美食。” 杨来财毕竟还是个孩子。 高烧让他迷糊,恐惧让他抗拒,但对“好吃的东西”的向往是天性。 尤其是黄曼曼说得那么认真,那么诱人。 他紧绷的小身子,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眼神里的抗拒,也淡了几分,多了一丝茫然和好奇。 黄曼曼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不动声色地从意识空间里取出了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还有那一小块散发着甜香的米花糖。 “来财,这是姐姐特意带来给你的。” 她先摊开手心,露出那块金黄酥脆的米花糖。 “这是米花糖,甜不甜?你尝尝?” 一股甜丝丝的香气飘进鼻端。 杨来财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米花糖! 他只在过年的时候,运气好才能吃到一小块! 这个……这个曼曼姐姐,竟然有米花糖?! 他的小手动了动,想接,又有点不敢。 黄曼曼把米花糖塞到他手里,又拿起另外的小纸包。 “这个是药,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她将那特效退烧颗粒喂进来财嘴里。 “你相信姐姐,吃吧,吃下去病就好了。” 杨来财迷迷糊糊的沉浸在米花糖的喜悦里,就吃了下去,连水都没就。 才吃下药,来财就睡着了。 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黄曼曼离开了房间,看到了在门口的杨富贵。 “富贵叔,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们的照顾。” 杨富贵脸一白,这么多年当村长积累下来的人情经验告诉他,黄曼曼可能不支持他和黄翠莲的婚事。 却听黄曼曼接着说:“上次县令大人奖励的五两银子,我用了一些买了些米花糖,给来财吃。” 这丫头,不是一般人。 杨富贵捏着那块香甜的米花糖,看看黄曼曼温和的笑脸,又看看旁边睡着的杨来财。 “诶!谢谢你,曼曼丫头!” 黄曼曼心里升起逗了的心思:“这有啥客气,以后还得您多照顾我家娘亲呢。” 杨富贵猛的听到一个大丫头说这话,脸竟猛的红了,还没等他说什么,黄曼曼就跑开了。 “这丫头……” 杨富贵挠了挠头,心里马上开始盘算,成亲该给备点什么了。 第23章 其实她当我娘也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 杨来财醒了。 烧退了,身上那股沉甸甸的乏力感也轻快了不少。 他睁着眼睛,望着自家有些发黑的房梁,心里头乱糟糟的。 爹昨天那坚决的样子,还有他奶奶抱着他要去跳井的疯狂…… 他爹,是铁了心要娶那个疯……黄婶子了。 杨来财小小年纪,却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爹决定的事,就算奶奶闹翻天,怕是也改不了。 何况…… 他想起了昨天那个曼曼姐姐。 她蹲下来跟自己说话的样子,那么温柔。 还有那块甜到心坎里的米花糖,和那喝下去没多久就让他舒坦了的“药”。 她说,不会抢走爹的。 她说,以后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杨来财抿了抿还有些干裂的嘴唇。 或许……或许她们来了,也不是坏事? 至少,那个曼曼姐姐看起来,不像坏人。 他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吧。 谁让他反抗不了呢? 他掀开薄被,自己穿好了衣裳。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去堂屋找他爹,反而悄悄溜出了自家小院的门。 他想去……去黄家那边看看。 看看那个曼曼姐姐说的“年糕”,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还没走近那破败的土坯房,一阵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咚!”声就传了过来。 杨来财脚步一顿,好奇地探头望去。 院子里,那个身形并不算高大的黄曼曼,正挥舞着一个……一个几乎快有她半人高的巨大石锤! 石锤一下下砸进院子中间那个大石臼里,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额头上全是汗,身上的粗布衣裳也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背上。 可她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和节奏感。 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倦。 杨来财看呆了。 这……这就是曼曼姐姐说的,在打年糕? 用这么大的锤子? 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他心里又是震惊,又是佩服。 这个姐姐……好像真的很厉害。 她说要做什么,就真的在做什么,一点也不含糊。 就在这时,黄翠莲端着一瓢水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杨来财。 她脸上露出一个纯粹的、傻呵呵的笑容。 “呀,是来财啊!” 她一点也没有因为昨天刘杜鹃的事而迁怒,也没有因为杨老太的反对而疏远。 仿佛那些糟心事,在她那简单的脑子里,根本留不下痕迹。 “快进来!进来喝口水!” 她热情地招呼着,就像招呼自家亲戚一样。 杨来财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脚下像生了根,不知道是进是退。 黄翠莲却已经走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院里带。 “看你,病才刚好,快喝点水。” 她把手里的水瓢递给杨来财。 瓢里的水清澈见底,还带着井水的凉意。 杨来财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水很甜。 他心里那点别扭和抗拒,好像也被这清甜的井水冲淡了不少。 “婶…婶子。”他小声地喊了一句。 “诶!”黄翠莲高兴地应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黄曼曼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用袖子擦了把汗,冲杨来财笑了笑。 “来财,病好了?” “嗯,好了。”杨来财点点头,看着那巨大的石锤,忍不住问:“曼曼姐姐,这个……就是打年糕吗?我……我能帮你吗?” 黄曼曼摇摇头,笑道:“不用啦,你病刚好,可不能累着。这活儿看着简单,其实费力气得很,你还小呢。” 她拒绝得很干脆,却带着关切。 杨来财有点失望,但也没再坚持。 黄翠莲拉着他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来财坐,看姐姐打。” 她就那么陪着杨来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话,比如“今天你吃了啥呀,早上起来感觉怎么样”之类的。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但那份纯粹的善意和关怀,杨来财感受得到。 黄曼曼则继续挥舞着石锤,将石臼里的混着糯米的大米一点点捶打成细腻黏稠的糕团。 又过了一会儿。 黄曼曼终于将捶打好的米团取了出来,雪白细腻,散发着大米的清香。 她手脚麻利地揪下一小块,放在灶上临时搭的小锅里,隔水快速蒸熟。 很快,一股更浓郁的米香和微微的甜气就飘了出来。 她用干净的筷子夹起那块热气腾腾、白白糯糯的年糕,走到杨来财面前。 “小石,小丫,来财,都尝尝,姐姐刚做好的。” 热气氤氲,年糕看起来诱人极了。 杨来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他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这……这可是稻米做的……”他小声嘟囔着。 白花花的稻米啊! 这得多金贵! 平时家里都舍不得这么吃,都是煮成稀饭或者混着粗粮吃的。 现在,竟然做成了这么一小块点心…… 他有点不敢吃。 觉得太浪费了。 黄翠莲看出了他的犹豫。 她伸手接过黄曼曼手里的筷子,夹起那块年糕,轻轻吹了吹。 “不烫了,来,张嘴。” 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像一个母亲喂自己的孩子。 杨来财愣住了。 他看着黄翠莲那张无比温柔的脸。 自打亲娘去世后,除了爹,就再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了。 奶奶虽然也疼他,但更多的是严厉和……利用。 此刻他的内心闪过了很多。 有她奶奶每次利用他的画面。 杨富贵总是很忙的,忙着处理村里的事,忙着去田里劳务,忙着去镇上打打短工。 奶奶似乎总是吃不够。 吃不够的时候就会夹着他,跑到杨富贵那里诉苦。 其实他也偷偷看到过好几回,奶奶把粟米粥送到三叔叔房里。 还有上学。 他今年已经9岁了,本来都已经上了一年学了。 奶奶又是不断的警告着我:“来财,你可不许和你爹说你想上学啊!” “奶奶怎么教你的?” “我要和弟弟杨福满一起上学,我要等他!” “诶,对,真是奶奶的乖孙!” 思及此,杨来财已经不愿意去想了。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温热软糯的年糕被喂进了嘴里。 唔…… 好软!好糯! 带着大米本身的清甜,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杨福满可吃不到。 “好吃吗?”黄翠莲期待地问。 杨来财用力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真好吃!”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要是黄婶子真的成了自己的娘……好像,也挺好的? 他今年九岁了,早就过了不懂事的年纪。 他渴望母爱。 “就是……”他咽下嘴里的年糕,小声补充道,“就是太费米了……” 这话刚说完,旁边一直没吭声,只是眼巴巴看着的黄小石不乐意了。 他本来就对自己娘亲喂别人吃东西有点小嫉妒,现在听到杨来财这么说,立刻呛声道: “费米怎么了?是我姐姐打的!又没吃你家大米!” “小石!”黄翠莲立刻板起脸,轻轻拍了下黄小石的胳膊,“怎么跟哥哥说话呢?来财是客人!”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后……也是一家人!” 黄小石被娘说了,更加不开心,小嘴撅得老高,扭过头去,生闷气了。 黄曼曼看着这小小的插曲,无奈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小孩子嘛,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 且不说黄家院里这温馨又带着点小别扭的场景。 另一头,杨富贵已经揣着他那几两银子,驱使着牛车赶到了镇上。 他先是直奔镇子东头,找到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王大美媒婆。 这王大美,四十来岁,生得圆润,嗓门洪亮,一双眼睛精明得很,一颗痣又长得恰到好处,据说就没有她撮合不成的亲事。 “哎哟!这不是杨村长嘛!稀客稀客!快请进!”王大美一见杨富贵,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杨富贵也不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王媒婆,我那事儿,想麻烦你跑一趟。” “啥事儿?尽管说!只要我王大美能办的,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王大美拍着胸脯。 “我想续弦,女方是……”杨富贵顿了顿,“就是前些日子掉井里,被我救上来的那个,黄家大丫头的娘,黄翠莲。” 王大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哦……是她啊……”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些好事的也传来了镇里。 这种事,事关嫁娶,或许旁的人不愿打听,但是像王大美这样的媒婆,是必须清楚的。 “成!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应了下来,“杨村长您放心,保准给您说得和和美美!” 杨富贵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文钱:“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谢媒礼!” “好说好说!”王大美喜滋滋地收了钱。 从王大美家出来,杨富贵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镇上最好的木匠铺子。 木匠姓李,跟杨富贵是老相识了,手艺好,人也实在。 “李老哥!” “哟,富贵兄弟来了!快坐!”李木匠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招呼。 “老哥,不坐了,找你有点事。”杨富贵搓了搓手,“我想……打一套新家具,娶媳妇用。” 李木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事啊!富贵!恭喜恭喜!是才搬去你们村的那户人家吧?上回杨二牛来的时候顺嘴说了。” 杨二牛原本是赶牛车往返于镇子之间的,前些天才成的婚,这些天新婚燕尔,谁要去村里,都来借的牛车自己赶。 杨富贵咧嘴笑了笑,没细说:“回头你就知道了。我山里存了些好木料,自己找人扛来了,就放在铺子后面,你给看看,打张新床,一个衣柜,两把椅子,一张桌子,要结实耐用。” “没问题!”李木匠拍着胸脯,“你信得过老哥的手艺!你自备木料,我这儿就收你个手工钱,算你便宜点!” “成!”杨富贵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估摸着有一两左右,“好哥哥,这钱我就不分躺给你了,这是一两,也是我能给你最高的了,你不要嫌弃弟弟。” “好嘞!你就擎好吧!”李木匠爽快地收了银子。 “咱们哥俩有什么嫌弃不嫌弃?这么些年,你帮我寻的好木头也不少啊!” 杨富贵投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从木匠铺出来,杨富贵心里盘算着。 他这些年省吃俭用,加上之前当村长攒下的一点,总共也就五两银子左右。 给王媒婆定金花了几十文,不算大头。 给黄家的彩礼,怎么也得二两,不能少了礼数。 给李木匠这儿定金一两,等完工了估计还得再给点。 这么一算,手里剩下的也就不到二两了。 这钱,得留着。 等到成亲那天,怎么也得置办一两样像样的肉菜,请几个相熟的乡亲和村里帮过忙的人吃顿饭。 不能太寒碜,不能委屈了翠莲。 往后,他一定让她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第24章 怎么不给他们置办新衣裳? 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带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飘散在小小的村落里。 杨来财低着头,磨磨蹭蹭地挪进了自家院子。 杨富贵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旱烟杆,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显然心事重重。 “爹。”杨来财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杨富贵抬起头,看到儿子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 “回来了?饿了吧?锅里给你留了饭。”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杨来财却没动,小手攥着衣角,又磨蹭了半晌。 “爹……” “嗯?” “那个……黄家婶子……” 杨富贵的心提了起来。 “她……她做我娘……”杨来财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更低了,“我……我没意见……” 话音刚落,杨富贵手里的旱烟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啥?来财?你再说一遍!” 杨来财被他爹这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稍微抬高了点声音:“我说,我没意见!黄婶子……挺好的。” “好!好!好!”杨富贵激动得搓着手,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好小子!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眼眶微微发热。 他不知道儿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但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比挖到金矿还要高兴! 放下儿子,杨富贵兴奋地开始说:“爹跟你说,爹已经找了王媒婆,让她去提亲了!” “还找了镇上最好的李木匠,定了新床、新柜子、新桌椅!用的都是好木料!” “等过几天,就把新家具拉回来,咱们家也添点新气象!” 杨富贵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幸福美满的日子。 杨来财安静地听着,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 “爹,那……你怎么没给婶子他们买新衣裳?” “嗯?”杨富贵一愣。 “还有小石弟弟,小丫妹妹……他们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呢。”杨来财看着他爹。 杨富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是啊! 他光想着提亲、打家具、办酒席,怎么就忘了这最要紧的一茬! 翠莲和两个孩子,来村里的时候就一身旧衣裳,后来又经历了落井、风波,根本没添置过一件像样的行头! 他这个大男人,心思到底还是粗了! 想到黄翠莲那单薄的身影,还有小石小丫那怯生生、穿着带补丁衣服的样子,杨富贵心里一阵发酸,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是爹疏忽了!爹这就去!” 他激动地又一把抱起儿子,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好儿子!幸亏你提醒爹了!” 说完,他放下儿子,转身就往屋里冲。 他记得,给木匠付了定金后,手里还剩下不到二两银子。 他小心翼翼地从炕头的破瓦罐里,摸出了那块被布包着的一两多碎银子,这是他最后的家当了。 揣好银子,杨富贵片刻也不耽搁,直接摸黑出了门。 “爹!你去哪儿?”杨来财追到门口。 “去镇上!给你婶子、曼曼姐,弟弟妹妹扯布做新衣裳!也给你做一身!”杨富贵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这一趟,他心里踏实多了。 必须得让翠莲娘们四人穿上新衣服,体体面面地进杨家的门! 他连夜赶到镇上,敲开了布庄的门,好说歹说让老板开了门。 他没挑花哨的,尽选了些颜色耐脏、结实耐磨的棉布,靛蓝的、灰褐的、还有一块稍微鲜亮点但也不扎眼的青色,给翠莲和小丫。 他估摸着尺寸,扯了足够做五套大人小孩衣服的布料。 揣着沉甸甸的布匹,他又连夜赶回了村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敲开了村东头张家嫂子的门。 这张家嫂子,男人早逝,就靠着一手好绣活和缝纫手艺,拉扯大两个孩子,是村里公认的心灵手巧。 “张嫂子!开门!我是杨富贵!” 张家嫂子披着衣服出来开门,看到是杨富贵,还有些惊讶:“杨村长?这大清早的……” “嫂子!急事!想麻烦你帮个忙!”杨富贵把怀里的布匹往她面前一递。 “我想请你……给我……给黄家那四个,还有我儿子,一人做一身新衣裳!要快!” 张家嫂子一看那布料,再联想村里的传言,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哟!这是大好事啊!富贵兄弟!”她脸上露出笑容,“放心!这活我接了!” “工钱好说,就是……得快!越快越好!七天!七天能成吗?”杨富贵急切地问。 张家嫂子掂量了一下:“活儿是有点赶,不过你要得急,我加加班,七天!保准给你做出来!针脚保管你放心!” “太好了!太好了!”杨富贵大喜过望,把怀里剩下那点碎银子一股脑全拍在了张家嫂子手里,“嫂子!这是定金!剩下的等衣服做好了我再补!” “诶!好嘞!”张家嫂子爽快地收了钱。 杨富贵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兜里空了,但他心里却无比熨帖。 …… 第二天一大早。 王大美媒婆扭着丰腴的身子,满面春风地踏进了黄家的小牛棚里。 “翠莲妹子在家不?”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进来。 黄翠莲正在外头简易的栅栏里喂鸡,听到声音,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 黄曼曼从屋里走出来,不动声色地看着。 “哎哟!是王媒婆啊!快请进!”黄翠莲有些局促地招呼着。 心里也是万分激动。 王大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开门见山: “妹子,我今儿来啊,是受杨村长所托,正式来给你提亲的!” 黄翠莲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杨村长说了,他是真心实意想娶你过门,往后好好过日子,把你和孩子们都照顾好!” “他那人,实在!村里人都知道!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他肯干!又是村长,亏待不了你们娘几个!” 王大美口若悬河,把杨富贵夸了又夸。 黄翠莲的心怦怦直跳,偷偷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女儿。 黄曼曼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鼓励。 黄翠莲深吸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蚋,但却异常清晰: “……我……我愿意。” “哎呀!那可太好了!”王大美一拍大腿,“这事儿啊,就算成了!等着!回头我就去回杨村长话!你们呐,就等着挑好日子吧!” 王大美喜滋滋地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 黄曼曼走到她娘身边,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塞到黄翠莲手里。 “娘,这是之前县太爷赏的银子,你拿着。” 黄翠莲吓了一跳:“这……这太多了!曼曼你自己留着!” “我留着也没用,”黄曼曼语气平静,“你马上要嫁人了,总得置办点像样的东西。拿着吧。” 她顿了顿,又道:“走,娘,我陪你上街去。” 黄翠莲拗不过女儿,只好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心里又暖又酸。 母女俩锁好门,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到了镇上,黄翠莲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有些手足无措。 “娘,先去成衣铺。”黄曼曼很有主见。 “买……买什么?” “给杨叔买身新衣服。”黄曼曼说道,“他也要成亲,总不能还穿旧的。” 黄翠莲一听,脸颊微红,心里却觉得熨帖,女儿想得真周到。 她仔细挑选着,最后选了一身靛蓝色的细棉布成衣,料子和做工都还不错,花了大半两银子。 付了钱,黄曼曼又拉着她娘:“娘,再给你自己挑一身嫁衣。” “我……我就不用了吧……”黄翠莲有些舍不得,“随便穿身干净的就行……” “何况当年又不是没嫁过人……、” “那不行!”黄曼曼态度坚决,“嫁人是大事,哪能没有嫁衣?必须买!” 在女儿的坚持下,黄翠莲最终还是挑了一身红色的嫁衣。 料子算不上顶好,比起那些绸缎差远了,但也足够鲜亮喜庆,上面还带着简单的绣花。 这一身,又花了半两银子。 黄翠莲捧着那身红色的嫁衣,指尖轻轻抚摸着布料上的纹路,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多少年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穿上嫁衣的这一天。 她心里又甜又暖,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和风大山的包办婚姻不同,这个男人,是她真真切切的觉得好的男人。 在我脑子不灵转的时候就对我如此照顾,怎么会是坏人呢? 黄翠莲在心里甜蜜的想到。 她再看了一眼红色的嫁衣。 “小二,再给我看看有没有她能穿的衣服?日常的就好!” 黄翠莲指了指黄曼曼。 “娘,我不用!马上天气转热了,我身上的还能穿!” 黄曼曼很是感动,因为她从来没有被真心对待过,虽然说现在花的是她的钱,但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那,那怎么能行的,我们俩个大人有了,小孩光着屁股蛋出去怎么能行?必须得买!” “还……还得给来财也买一件。” 黄曼曼看着母亲绯红的脸,强硬的态度,叹了口气,同意了。 来是三两银子,去是六套衣服外加几幅新的碗筷。 第25章 我们成亲啦! 腊月的天,寒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杨富贵惦记着黄家娘几个单薄,虽说成亲的日子还没到,就先把自己那床最厚实的棉被抱了过去。 自己就盖着一床薄薄的稀被。 又把在村上巧妇加急赶出来的新棉衣、棉裤,也一并送到了牛棚。 看着黄翠莲红着眼圈,黄小石和黄小丫穿着新衣裳欢喜蹦跶的样子,杨富贵心里那点因为他娘闹腾出来的不痛快,也散了大半。 “好好穿着,别冻着。”他对着黄翠莲,声音是难得的温和。 黄翠莲用力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眼里的感激快要溢出来。 在风家,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厚实的衣裳。 “翠莲妹子,那哥,哥先走了!” “诶,你别。”黄翠莲急急忙忙一抹眼泪,“富贵哥,上回我和曼曼去街上,给你和来财一人买了一件衣裳,本想着成亲了带到你家去,哪像你这么快!” 黄翠莲进牛棚到小木板床上拿出了叠的方方正正的两套衣服。 杨富贵的眼也悠的转红,“多谢,翠莲妹子!” 回过头,杨富贵抱着三套衣服欢欢喜喜的就回了家。 “来财,来财!快来看你的新衣裳!” 杨来财嗖的一下就跑来了,看见了自己的新衣裳,心里别提多美。 虽然自己平常也穿的厚实,但是那老旧的样式,和从小不断改大的阵脚,让他突然有了两件新衣感到快活无比! “这都是你翠莲婶子买给你的!” 杨富贵撒了个小谎。 杨来财眼里又是蹦出一阵光亮! 新娘! 真好! 有娘真好! 日子定在了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 杨富贵知道家里底子薄,为了让这顿喜酒能像样点,也为了能省下几个买肉的铜板,这半个多月,他但凡有点空,就往后山钻。 冬日里猎物难寻,可硬是让他凭着一股子蛮劲和运气,在婚期前三天,拖回来一头两百来斤的野猪! 这下子,整个靠山村都轰动了! 不少人看着那头肥壮的野猪,都暗暗咂舌,觉得杨富贵这回是真要转运了。 二月初二这天。 杨家小院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几口临时架起的大锅热气腾腾,炖着香喷喷的野猪肉,混着大锅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 村里人都来了,连隔壁村沾点亲带点故的也来了不少。 杨富贵穿着黄翠莲给他新买的靛蓝色细棉布衣裳,人虽然黑壮,但看着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地招呼着客人。 黄翠莲则穿着那身崭新的红嫁衣,虽然料子普通,但衬得她气色极好,眉眼间带着羞涩和一种安稳的幸福感。 她被几个相熟的妇人簇拥着,坐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新房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恍惚。 黄曼曼带着弟弟妹妹,穿着新衣服,像两个小大人一样,帮着递个东西,招呼小孩子们。 杨来财也换了新衣,虽然还有点别扭,但看着父亲高兴,看着黄家弟妹跑前跑后,脸上也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来吃席的,大多是村里的老少爷们。 像赤脚医生杨仁,直接免了杨富贵上次抓药的钱,算是贺礼。 村里那个年轻的私塾先生杨文柳,提了两包点心,还写了一副对联。 张家嫂子带着自家男人,送来几尺她铺子里剩下的好布头,说是给孩子们做个小褂子。 还有几家相熟的,送了些自家种的干菜、蘑菇,或者几篮子鸡蛋。 大家都不富裕,但这份心意,实在。 杨富贵一一谢过,心里暖烘烘的。 席面上,最扎眼的,自然是坐在上首位置的杨老太。 她板着一张脸,看着满院子的热闹,眼神里没什么喜气,反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和挑剔。 三儿子杨有金一家倒是来了,但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应酬着,显然对大哥娶个“疯婆子”进门,心里老大不乐意。 二儿子杨有福一家,依旧是那副老实巴交、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场面看着其乐融融,但也透着几分怪异的暗流。 就在大家吃喝正酣,互相敬酒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表哥!富贵表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花布袄子,约莫三十岁上下,脸颊抹得通红,身段扭捏的女人,正一脸“惊喜”地往里走。 她径直就朝着杨富贵这边来了。 杨富贵端着酒碗的手一顿,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女人他不认识!但看她那眼神,还有那声“表哥”,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八成又是他那老娘撺掇来的! 女人已经挤到了杨富贵跟前,眼神黏在他身上,带着几分露骨的打量和讨好。 “表哥,我是芳芳啊!你姑姑家的女儿,钱芳芳!你还记得不?” 杨富贵脸色冷了下来,声音硬邦邦地:“不记得。我没你这门亲戚。” 钱芳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有些下不来台。 周围的议论声也响了起来。 “这谁啊?” “没见过啊……” “好像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 钱芳芳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求助似的看向杨老太。 杨老太慢悠悠地放下筷子,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 “哎呀,是芳芳来了啊!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忙,倒忘了跟你说了!” 她转向杨富贵,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富贵,这是你姑姑家的表妹,钱芳芳,打小还抱过你呢!快叫人!” 杨富贵冷着脸,理都没理。 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还是杨老太反应快,拉着钱芳芳的手,假意嗔怪道: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看你表哥忙的!” 又对众人道:“这是我娘家侄女,今儿个也是来给我大儿子道喜的!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说着,就把钱芳芳按在了自己旁边的一张空凳子上。 “来,芳芳,坐下吃饭!晚上就别走了,家里有地方,跟你姑我住一屋!” 钱芳芳这才缓过脸色,带着几分得意地瞥了新房那边一眼,挨着杨老太坐下了。 黄曼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 这老太太,真是不消停!大喜的日子还要给人添堵! 晚上,送走了宾客。 按照规矩,黄曼曼带着弟弟妹妹,还有她娘黄翠莲,正式搬进了杨家。 杨富贵提前把东边那间稍微好点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当做新房。 又把隔壁一间小的,收拾给了黄曼曼姐弟三人。 杨来财还是住他原来的小屋。 至于钱芳芳,自然是被杨老太安排着,跟她挤一个炕头去了。 夜渐渐深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新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按理说,接下来该是洞房花烛夜了。 可就在这时,杨富贵被几个还没走的,关系近点的族人拉着,非要再喝几杯“圆房酒”。 杨富贵推脱不过,只好又喝了几碗。 黄曼曼不放心,悄悄在窗户边看着。 她看到杨老太端着一碗颜色有些浑浊的酒,递给了杨富贵,嘴里还说着什么“娘给你满上,喝了这碗,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杨富贵大约是真有些喝高了,也没多想,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没过一会儿,黄曼曼就见杨富贵的眼神开始迷离,脚步也踉跄起来。 那几个敬酒的人还在起哄,杨老太却已经不由分说地扶住了杨富贵。 “哎呀,喝多了!喝多了!我扶他回屋歇着!” 说着,她竟然不往新房那边去,而是搀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杨富贵,径直往她自己和钱芳芳住的那屋走!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几乎是同时,她脑海里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警报:检测到宿主关联人物杨富贵被下药,药物成分:强效迷情药,三分钟内将彻底失去理智!】 【系统商城提供“解药丸”,可瞬间解除药效,售价:5积分。】 【宿主当前积分:6。是否兑换?】 “兑换!”黄曼曼毫不犹豫! 【兑换成功!解药丸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剩余积分:1。】 来不及多想,黄曼曼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正好看到杨老太半拖半拽地把杨富贵弄进了她的屋子,反手就要关门! 钱芳芳那张涂抹得过分的脸,在门缝里一闪而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得意! “娘!你干什么!”黄曼曼厉声喝道,几步冲上前,一把抵住了门! 杨老太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黄曼曼,顿时恼羞成怒: “死丫头!你嚷嚷什么!你爹喝多了,我扶他歇会儿!” “歇会儿用得着去你屋里吗?!新房在那边!”黄曼曼眼神冰冷,力气极大,死死抵着门。 “你……你个小贱蹄子!反了你了!”杨老太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来打黄曼曼。 黄曼曼眼疾手快,趁着杨老太分神,猛地将门推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她眼尖地看到杨富贵被扔在炕上,眼神已经完全涣散,正难受地撕扯着自己的衣领。 而那个钱芳芳,正搓着手,一脸淫笑地朝炕边走去! “杨叔!”黄曼曼大喊一声,同时意念一动,将系统空间里的解药丸取出,用指尖弹了出去! 那药丸小如米粒,悄无声息地飞进了杨富贵的嘴里! 几乎是入口即化! 杨富贵猛地呛咳了一声,迷茫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闪过一丝痛苦和清明! 他看到了炕边的钱芳芳,看到了门口和他娘撕扯的黄曼曼! 电光火石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滚开!”杨富贵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脚踹向正要靠近的钱芳芳! 钱芳芳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惨叫,被踹得滚到了地上! 杨老太也惊呆了,看着突然清醒过来的儿子,一时忘了动作。 黄曼曼趁机彻底推开门,冲到杨富贵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杨叔,你怎么样?” 杨富贵喘着粗气,脸色铁青,看着他娘,又看着地上哎哟叫唤的钱芳芳,眼神冷得像冰。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用力抓住黄曼曼的胳膊,支撑着自己站稳,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却异常坚定地,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路过杨老太身边时,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那种彻底的失望和冰冷,让杨老太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新房里,红烛还在静静燃烧。 黄翠莲听到外面的动静,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杨富贵被黄曼曼扶着回来,脸色难看,脚步虚浮,她连忙迎了上去。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杨富贵看着眼前穿着红嫁衣,一脸担忧望着自己的女人,胸中的那股暴怒和屈辱慢慢平息,化为一股深深的疲惫和后怕。 他没说话,只是在黄翠莲和黄曼曼的搀扶下,走进了这间属于他们的新房。 黄曼曼把杨富贵扶到炕边坐下,又倒了杯温水给他。 “杨叔,先喝点水。” 杨富贵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干,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他抬头,看向黄曼曼,眼神复杂,张了张嘴,最终只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曼曼。” 黄曼曼摇摇头:“先歇着吧。”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还没完。但这洞房花烛夜,总算是保住了。 她看了一眼炕上坐着的杨富贵和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黄翠莲,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外面的喧嚣和闹剧似乎都远去了。 新房里,只剩下摇曳的红烛,和一对刚刚经历波折的新人。 杨富贵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烛光映着她,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安稳。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黄翠莲有些冰凉的手。 黄翠莲身子一颤,却没有躲开。 “翠莲……”杨富贵的声音有些沙哑,“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黄翠莲抬起头,看着他疲惫却真诚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嗯。” 红烛摇曳,映照着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也映照着这个注定不平静的新婚之夜。 第26章 年糕摊准备营业中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新房里的红烛燃尽了,留下一地狼藉的喜庆,还有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昨夜惊魂未定的气息。 杨富贵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昨晚那加料的酒劲和后续的折腾,让他没怎么睡好。 但他精神头却不差,看着身边安睡的黄翠莲,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和温情。 黄翠莲醒得早,脸上带着新妇的羞涩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忐忑,手脚麻利地已经在灶房忙活早饭了。 之前在风家的苦日子都过去了! 新嫂子过门,杨来财显得有些拘谨,扒拉着碗里的稀饭,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黄翠莲,又看看他爹。 但黄曼曼可没心思沉浸在新婚的氛围或是回味昨晚的惊心动魄。 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停歇”二字! 搞钱!搞事业!才是硬道理! 吃过简单的早饭,安顿好娘和弟妹,黄曼曼就一头扎进了后院的牛棚。 牛棚角落,早就被她收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 一口从村民那里暂时借来的大石臼,一根她自己砍削打磨的光滑粗木槌,还有几大盆早就泡得发白的大米,整齐地摆放着。 黄小石和黄小丫像两条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着。 “姐,你真的要做那个……年糕吗?”黄小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昨晚姐姐大发神威的样子,可把他震撼坏了!现在姐姐说要做什么,他都觉得肯定很厉害! 黄小丫也用力点着小脑袋:“姐姐做的,肯定好吃!” 黄曼曼看着两个小的,脸上露出穿越以来难得的、真正放松的笑容。 她把袖子一挽,露出白皙但有力的胳膊:“当然!咱们家的好日子,就从这年糕开始!” “都看好了!以后说不定还要你们帮忙呢!” 正说着,杨富贵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昨晚被踹的那一脚不轻,加上本就没痊愈的腿伤,让他走路还有些不便,但步子却迈得很稳。 他看着牛棚里忙碌的黄曼曼,以及旁边眼巴巴看着的两个小的,心里那点因为母亲造成的隔阂,被一股暖意冲淡了不少。 “曼曼,要帮忙吗?”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放缓了些,带着点儿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毕竟,昨晚要不是这丫头,他…… 黄曼曼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清亮,没有丝毫异样,仿佛昨晚那个厉声喝问、冷静投药的人不是她。 她也没客气:“杨叔,正好,这打年糕可是个力气活,我一个人还真有点费劲。” 杨富贵二话不说,走上前,自然地接过黄曼曼递过来的粗木槌。 掂量了一下,嗯,分量不轻。 他到底是庄稼汉出身,常年跟土地打交道,一身力气还在。 “我来!” “咚!” 沉重的木槌砸进石臼,发出一声闷响。 黄曼曼眼疾手快地往石臼里加了些水,同时,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动,一点点极其细微、几乎与米粒同色的白色晶体,从系统空间兑换出来,悄无声息地混入了米粒和水中。 【积分-1.5,兑换“高产糯米精华”一份。剩余积分:-0.5。警告!积分不足!】 黄曼曼:“……” 算了,负就负吧,先干起来再说! 这“高产糯米精华”,是她昨天研究系统商城时发现的宝贝,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普通大米拥有顶级糯米的特性,并且大幅度增加吸水性和膨胀率,从而提高产量! 对外,她只说是打的手法和技巧的问题。 正所谓“老师傅”嘛。 “咚!咚!咚!” 杨富贵挥舞着木槌,一下下地砸着。 黄曼曼则在一旁,根据米团的干湿程度,精准地控制着加水量,并且不断翻动着石臼里的米团,确保捶打均匀。 黄小石和黄小丫看得目不转睛,小脸上满是新奇。 杨富贵一边捶打,一边惊奇地发现,石臼里的米,似乎比他想象中变得更多、更粘稠了! 明明只加了那么点水,怎么感觉这米团越来越大,雪白雪白的,散发着一股特别诱人的清甜米香? 他心里开始犯嘀咕。 “曼曼……”他停下手,喘了口气,有些疑惑地问:“你这法子……就是这么一直加水捶打?” “是啊。”黄曼曼应得坦然,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杨富贵眉头微皱:“这就行了?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他不是怀疑黄曼曼,是作为庄稼人,对粮食有种本能的认知。 “这要是被村里人看着学了去,岂不是谁都能做了?” 这可是关系到黄家娘几个以后生计的大事,由不得他不操心。 黄曼曼停下手,看着杨富贵担忧的样子,笑了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杨叔,您放心吧。” “看着简单,其实门道多着呢。” “我这米里头啊,加了点儿咱们的独门佐料。” “佐料?”杨富贵一愣。 “嗯!”黄曼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半真半假地编排起来,“是我在上回在山上啊,偶然发现一种植物,我就觉着可能能吃呀,就给摸在这石墩子上了。” “没想到呀!” “这佐料加进去,不仅能让年糕口感更软糯,更香甜,最关键的是……” 她故意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能让一斤米,打出将近两斤的年糕来!” “什么?!”杨富贵眼睛猛地瞪大,一脸难以置信。 一斤米出两斤年糕?这怎么可能?! 那多出来的分量,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黄曼曼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就是这样。所以啊,别人就算看着咱们怎么做,他没有这个佐料,味道不对,更打不出这么多分量!” “这可是咱们家的不传之秘!” 杨富贵看着黄曼曼那双黑白分明、异常笃定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石臼里那明显分量“超标”的、雪白软糯的米糕团…… 他想起了昨晚,这丫头也是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后就拿出那神不知鬼不觉的药丸,解了他的困境。 这丫头……怕是真的有点不为人知的门道! 他心里那点疑虑,瞬间被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和一点点敬畏取代了。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随即重重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有这秘方在,咱就不怕!” 他不再多问,抡起木槌,干劲更足了! 心里头,那份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感和保护欲,也愈发强烈。 这黄家娘几个,以前过得太苦了。 翠莲嫁给了他,曼曼又这么能干,还有两个小的……他杨富贵,往后定要护得他们周全! 就算……就算这年糕生意最后没做成,赔了这点米钱,又算得了什么? 本来曼曼手上的那些钱也是她自己凭本事得来的。 他杨富贵如今是她们的男人,是她们的依靠! 大不了,他少抽几口旱烟,多上山打几次猎,总归饿不着她们娘几个! 爱屋及乌,他现在是彻底把黄家这几口人,当成自己亲生的娃来疼了! 曼曼这丫头想做什么,他支持!必须支持! 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两大团热气腾腾、雪白软糯的年糕终于打好了! 那诱人的米香,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甜,弥漫在整个牛棚。 黄曼曼指挥着杨富贵,小心翼翼地把滚烫的年糕团挪到旁边早就撒了一层薄薄熟米粉的干净案板上。 稍微放凉,待年糕表面不那么烫手,但内里还保持着柔软的时候,黄曼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浸过水的干净细棉线。 “小石,小丫,看好了,学着点!” 她一手轻轻按住年糕边,一手绷紧细线,对准位置,用力往下一勒! 嗤—— 雪白的年糕被整齐地分割开来,切口光滑平整。 “就这样,一块一块切好。” 她动作麻利,飞快地将两大团年糕分割成大小基本均匀的长方块。 每一块掂量一下,大概二两左右。 杨富贵在旁边看着,默默数着。 这一斤米……不,应该说是原本一斤米加上黄曼曼的“佐料”打出来的年糕,这么一分,案板上竟然堆起了将近二十份小年糕块! 二十份! 杨富贵暗暗咋舌,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佩服。 这丫头的“佐料”,果然神了! 这要是拿出去卖,一份卖上几个铜板……那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他心里那点因为昨晚母亲胡闹而产生的憋屈和阴霾,仿佛都被这雪白的年糕和未来的希望给冲散了。 “曼曼,切好了,接下来呢?想好怎么卖了吗?”他主动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支持和期待。 黄曼曼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眼前这堆凝聚了自己心血和系统积分的“劳动成果”,眼睛亮得惊人。 “嗯!”她用力点头,声音清脆而充满力量。 “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在村口摆个摊试试水!” “先让大家伙儿尝尝鲜,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要是卖得好,咱们就摸索一下规律,过两天,就挑到镇上去卖!”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镇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了自家年糕摊前排起的长队! 杨富贵被她的情绪感染,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重重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办!” “下午爹帮你把桌子板凳搬过去!” “到时候要是去镇上,爹帮你挑担子!” 一声“爹”,叫得自然而然。 黄曼曼心头猛地一暖,看向杨富贵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虽然这个便宜“后爹”有时候是有点憨直,但他对家人的这份心,是真的。 “好!”她用力应道。 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就从这小小的、即将开张的年糕摊开始了! 第27章 超好吃!我还要吃! 黄曼曼手脚麻利地将切好的年糕块小心翼翼地重新码回蒸笼里。 这年糕得趁热吃才最软糯香甜。 她看着那一大蒸笼的“成果”,心里盘算着怎么运出去。 这玩意儿死沉,光靠她和杨富贵两个人搬,再加上桌椅板凳,太费劲了。 心思一转,她想到了村里的杨二牛。 杨二牛家有头老黄牛,平日里就靠着这牛车帮人拉货、载人去镇上,赚点辛苦铜板。 “富贵叔,你在这儿看着,我去趟二牛哥家。” 黄曼曼交代了一句,转身就往杨二牛家快步走去。 杨二牛正蹲在牛棚边给老黄牛梳毛,听见黄曼曼的声音,抬起头。 “曼曼侄女?啥事啊?” “二牛叔,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借你家牛车用一天,成不?”黄曼曼开门见山。 杨二牛闻言有些诧异,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借牛车?用一天?你要拉啥去?” “做了点吃食,想拉到村口大槐树下卖卖看。”黄曼曼也没瞒着。 “卖东西?”杨二牛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行倒是行,就是这价钱……”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村里人都知道,他这牛车去趟镇上,来回一趟是十文钱。 一天顶多跑两趟,要是运气不好,一趟活儿都接不到也是常有的事。 黄曼曼心里早有计较,干脆利落地伸出两个指头: “二牛哥,我租一天,就今天,在村里用,给你二十文!你看成不?” “二十文?!” 杨二牛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可比他辛辛苦苦跑两趟镇子的满载收入还多啊! 而且今天就在村里头转悠,省时又省力! 这买卖,划算!太划算了! “成!成!太成了!” 杨二牛乐得一口大白牙都露出来了,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你等着,我这就把牛给你套上!” 很快,杨二牛就赶着套好的牛车,跟着黄曼曼来到了牛棚这边。 黄曼曼指挥着杨富贵,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把那热气腾腾的大蒸笼、一张旧案板、还有几条擦干净的长凳都搬上了牛车。 杨富贵虽然腿脚因为昨晚的事还有点不利索,走起路来微微跛着,但脸上全是兴奋和期待,干活的劲头十足,乐呵呵地听着黄曼曼的安排。 “爹,你坐车上看着东西,我跟着走就行。”黄曼曼说道。 “好嘞!” 牛车吱呀呀地启动,朝着村中心的大槐树方向慢慢行去。 村里的大槐树下,向来是村民们农闲时聚集纳凉、唠嗑、交换各种小道消息的中心地带。 此刻虽然是冬天,但出了太阳,天气不算太冷,树下还是三三两两地聚着些晒太阳、做针线活的妇人和闲聊的老汉。 当杨二牛赶着牛车,载着杨富贵和一大堆“家当”出现在大槐树下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咦?二牛,你这是拉着杨村长干啥去?” “杨村长家这是要搬家当出来晒太阳?” 黄曼曼没理会那些打趣,利索地跳下地,开始指挥杨富贵和杨二牛帮忙卸货。 蒸笼稳稳地放在地上,案板支棱起来,长凳摆好。 黄曼曼将蒸笼盖子稍微掀开一条缝。 嘶—— 一股浓郁的、带着微甜的米糕香气,伴随着白腾腾的热气,瞬间飘散开来。 “嚯!好香啊!” “这是啥味儿?咋这么馋人呢!” 围观的村民们鼻子都耸动起来,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蒸笼这边瞅。 要知道,自打黄曼曼发现了那神奇的“野稻子”和漫山遍野的野韭菜后,村里人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 虽然还谈不上顿顿吃饱,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野稻子”也真是奇特,以前大伙儿都当是喂牲口的野草,谁能想到它不仅能吃,还好像一年四季都能抽穗生长!简直是老天爷开眼! 所以,现在村民们对黄曼曼这丫头,那是既感激又好奇。 看见她又弄出新花样,自然都围上来看热闹。 人群里,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啧啧啧,看看,看看!” 说话的是风老太,她那张刻薄的老脸上写满了不屑,旁边还跟着个从隔壁赵家村嫁过来的、向来喜欢搬弄是非的赵婆子。 “这还没出嫁的黄毛丫头,就敢抛头露面出来摆摊卖东西了?” 风老太拔高了声音,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往黄曼曼身上扎。 “真是丢人现眼!一点规矩都不懂!” 赵婆子立刻在一旁帮腔,吐沫星子横飞:“就是!这要是放在我们赵家村,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像什么样子!” 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黄曼曼的贬低和对杨家的不满。 黄曼曼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爽利响亮的声音就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我说风老太!赵婆子!你们俩嘴巴是刚吃了粪吗?怎么这么臭!” 站出来的是王春花,她家男人和杨富贵关系不错,在黄翠莲嫁过来之前,王春花就时常和黄翠莲聊天。 在她嫁过来之后,更是很快就熟络起来,算是黄翠莲在村里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 王春花双手往腰上一叉,瞪着眼睛,一点都不怕她们。 “曼曼怎么了?靠自己本事做点吃食出来卖,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吃你家大米了?” “再说了!”王春花往前一步,声音更大了,“要不是曼曼丫头心善,找到了那救命的野稻子,你们俩现在还能有力气站在这儿叭叭地说风凉话?” “怕不是早就饿得在家里哼哼了吧!” 这话可真是说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坎里! 大伙儿可都记着前阵子饿肚子的苦日子呢! “噗嗤!” “哈哈哈哈!”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春花说得对!太对了!” “就是!人家曼曼是咱们村的福星!没她,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挖野菜根呢!” “风老太,你就少说两句吧!积点口德!” “没有曼曼献上野韭菜在村子里落脚,你们一家子怕是现在还在哪里逃荒都不知道呢!” 风老太和赵婆子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白,臊得满脸通红,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灰溜溜地缩回了人群后面,再也不敢吱声了。 黄曼曼感激地看了王春花一眼。 王春花对她爽朗一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黄曼曼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朗声对围观的村民们说道: “各位叔伯婶子,哥哥嫂嫂们!” “这是我家新做的年糕,用咱们吃的米打出来的,加了点独家秘方,又香又甜又软糯!” “今天头一天做出来,大家尝个鲜!” 她指了指案板上用作样品的一小块年糕。 “价钱也不贵,这么一块,三文钱!” 她比划了一下大小,大概二两左右。 “要是家里暂时没铜板,拿菜来换也成!” “半斤新鲜的青菜、萝卜啥的,都能换一份!” “什么菜都收!” 这话一出,人群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 三文钱一份,说实话,对现在的村民来说,不算便宜。 但可以用菜换,这个条件就让很多人心动了。 地里的菜自家种的,不花钱,换点没吃过的稀罕年糕给家里孩子解解馋,似乎也挺划算。 “用菜换?这个好!” “我家地里正好还有几颗生菜!” 王春花第一个高声响应,她快步走到摊子前,从随身带着的篮子里拿出几颗水灵灵、还带着泥土气息的小生菜。 “曼曼,给我来一份!我家杨晨早就被这香味馋得不行了!” 她指的是站在她腿边,一个虎头虎脑、正使劲吸着鼻子、眼巴巴瞅着蒸笼的小男孩。 黄曼曼接过生菜,入手沉甸甸的,估摸着绝对超过半斤了。 “好嘞!春花婶子!” 她麻利地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用干净的夹子夹出一块雪白的年糕,用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油纸细细包好,递给了王春花。 “拿着,小心烫!”王春花把年糕递给儿子杨晨。 小杨晨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也顾不上烫,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心地撕开一点油纸,露出里面白玉似的年糕。 他没有直接吃,而是又从王春花的篮子里揪了一片最新鲜的生菜叶子,像模像样地把一小块年糕卷在里面。 然后,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 小家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那软糯的口感,那恰到好处的甜味,混合着生菜叶的清爽…… 太……太好吃了! 他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黄曼曼也笑了,我勒个,这不就是韩式吃法吗,把这小子香的。 三两口,一小块年糕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掉在油纸上的渣渣都用手指粘起来塞进了嘴里。 吃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猛地抬起头,扯着王春花的衣角,大声嚷嚷起来: “娘!娘!超好吃!这个糕超好吃!” “我还要吃!我还要吃嘛!” 这清脆响亮的童声,带着最纯粹的渴望和满足,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槐树下。 简直比任何吆喝都有用! “真的假的?有那么好吃?” “看那小馋样,不像假的!” “连杨晨这皮猴子都说好吃,那肯定差不了!” 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村民们,这下彻底被勾起了馋虫,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王春花看着儿子那副恨不得把油纸都舔干净的馋样,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高兴。 “好吃!好吃就对了!”她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等明天让你爹多砍点柴,再来给你换!” 有了杨晨这个“活招牌”,再加上可以用蔬菜换购的便利,摊子前很快就围拢了不少真正想买想换的人。 “曼曼丫头,给我来一份!我这儿有一捆刚拔的萝卜缨子!” “我要两份,这儿是六文钱!” “也给我换一份,这把菠菜够不够半斤?” 黄曼曼和小石小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和一丝如释重负。 杨富贵和黄翠莲立刻打起精神,一个负责收钱、收菜、称重,一个负责麻利地从蒸笼里取年糕、打包。 来财也瞪大了眼睛:“曼曼姐你真的没骗我呀!娘成亲了又吃不尽的食物啦!” 又是一阵大笑。 雪白软糯、散发着诱人香甜的年糕,很快就一份份地递到了村民们的手中。 看着摊子前这热热闹闹、有人气的景象,黄曼曼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看来,这第一步,是走对了! 村里人对这个口味,是认可的! 她侧头看向旁边忙得额头冒汗,却满脸笑容的杨富贵。 杨富贵也正好抬眼看她,咧开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成了!” “嗯!”黄曼曼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在村里试卖效果这么好,看来大家是喜欢的。” 她压低声音,对杨富贵说道。 “明天,咱们就按原计划,挑到镇上去卖!” “好!!”杨富贵重重一拍大腿,声音里充满了力量,“明天爹陪你去!帮你搬搬货架子!” “顺便呀,在镇上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短工的地方” 新的家庭,新的营生,新的希望…… 就在这大槐树下,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第28章 偷米?我这是给全家加餐! 大槐树下的热闹渐渐散去,村民们心满意足地拿着年糕回家了。 黄翠莲和杨富贵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烁着对未来日子的憧憬。 也是为有这么一个女儿感到惊喜和骄傲。 收拾好摊子,杨二牛赶着牛车,把他们和剩下的家伙什儿送回了杨家大院。 回到临时的牛棚住所,看着角落里还剩下小半笼没卖完的年糕,黄曼曼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年糕,是用系统奖励的“糯米晶”为主料做的。 不知道……能不能再卖回给系统换积分? 她心里默默呼唤系统。 【叮——检测到宿主请求,目标物品:糯米晶年糕。】 【判定:该物品主要原料“糯米晶”由系统提供,根据兑换原则第7条,使用系统出品的核心材料制作的成品,无法再次与系统进行积分兑换。】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黄曼曼的念头。 又是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勒个去,系统还有管理条例呢?! 【补充提示:宿主上次兑换“糯米晶”消耗积分1点,目前账户余额-0.5点。】 【警告:积分赤字状态下,系统商城及兑换功能将暂时锁定,请宿主尽快赚取积分,恢复账户正常状态。】 什么?! 还欠了0.5积分? 黄曼曼有点懵。 敢情上次那一点积分,是系统先“赊”给她的? 这系统,还挺会做生意,先给甜头,再让你“负债”! 负债就不能兑换新东西了?那可不行! 特效退烧颗粒用完了,天知道弟弟妹妹或者她自己什么时候又会生病。 还有那神奇的“体质增强液”,她眼馋很久了! 必须赶紧把这0.5积分的窟窿补上! 黄曼曼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糯米晶做的年糕不行,只能用最朴实的粮食了。 只有这种纯天然、未经过系统干预的作物,是可以兑换积分的。 比如之前那“野稻子”,连着外面的叶子和稻壳一起,一斤能换两积分! 现在家里吃的米,是已经脱了壳的干净谷子。 她意念微动,再次沟通系统。 【咨询:普通脱壳稻米(谷子)兑换比例?】 【叮——普通脱壳稻米(非系统优化品种),兑换比例为:三两兑换一积分。】 三两换一积分! 黄曼曼眼睛一亮! 这个比例比带壳的野稻子听起来少,但其实是更多的,原来一斤才两积分呢! 而且上回收割稻米,家家基本都给去皮了~ 现在家里就有现成的! 只要弄到一两半的米,就能还清债务了! 不过…… 黄曼曼想起了杨家的规矩。 她现在是嫁进了杨家门,但还没分家,吃住都在主院这边。 杨家人口多,开火做饭是个大工程。 以前是杨富贵那两个弟弟——杨有福和杨有金的媳妇,王秀华和钱多多,每周轮流负责全家的一日三餐。 杨富贵作为大哥和村长,虽然不怎么在家吃饭,但也按规矩,每周给负责做饭的弟媳三十文钱的“辛苦费”。 这钱,是从他每月那五百文的村长俸禄里出的。当村长,不仅免除了自家的赋税,还有这份稳定收入,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 三儿媳钱多多正怀着第二胎,身子重了。 杨老太偏心眼儿,最疼这个会说话、肚皮也争气(头胎是个大胖小子)的三儿媳,自然舍不得她再劳累。 所以,就算这周轮到钱多多做饭,也都是杨老太自己撸起袖子下厨。 至于二儿媳王秀华,性子老实,人也木讷,在杨老太面前跟个透明人似的,自然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杨家的厨房和粮仓,实际上是杨老太在掌管。 黄曼曼心思电转。 她要去拿米,肯定绕不开杨老太。 直接去要? 杨老太那张刻薄脸,能给她好脸色才怪!说不定还会借题发挥! 偷偷去拿? 万一被抓住,那“贼”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不行! 黄曼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点手段。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对正在逗弄黄小石和黄小丫的黄翠莲说道: “娘,我饿了,去厨房看看有啥吃的。” 黄翠莲现在不再痴傻了,但是丝毫不像其他愚妇,对女儿是全然信任的,闻言点了点头。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朝着主院的厨房走去。 杨家的厨房就在主屋的东侧,连着一个小小的储物间,米缸就放在储物间靠墙的位置。 此刻正是午后,杨老太估计在屋里歇着。 黄曼曼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储物间。 果然,一个半人高的陶土大米缸就立在那里,盖子虚掩着。 她快步上前,掀开盖子。 白花花的大米露了出来,散发着粮食特有的清香。 黄曼曼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个干净的小布袋,又从旁边拿起一个舀米的瓢。 三两换一积分,她需要一两半。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舀个二两左右。 她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瓢,正准备往布袋里倒—— “你在干什么!!!” 一声尖利刻薄的叫声,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储物间炸响! 黄曼曼手一抖,米差点撒出来。 她猛地回头。 只见杨老太像一尊门神似的堵在门口,双手叉腰,脸色铁青,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好啊!黄曼曼!你个小贱蹄子!” 杨老太几步冲了进来,指着黄曼曼手里的米瓢,唾沫星子横飞。 “我说这两天米缸里的米怎么看着少了!原来是你这个家贼在偷吃!” “才刚进门几天啊!手脚就这么不干净!” “我们杨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让你这种丧门星进了门!” “手拿开!把米给我放下!你个贼骨头!” 杨老太的声音又尖又响,恨不得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叫来看黄曼曼的“丑事”。 她压根就不承认黄翠莲是杨家的媳妇,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带着好几个拖油瓶来占便宜的外人! 面对杨老太的咆哮和污蔑,黄曼曼却出奇地冷静。 她非但没有放下米瓢,反而稳稳地将那一瓢米倒进了自己的布袋里,然后慢条斯理地把米瓢放回原处,盖上米缸盖。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迎上杨老太那双冒火的眼睛,语气平静无波: “奶奶,你说谁是贼?” 杨老太被她这镇定的样子气得倒仰:“说谁?就说你!偷我们家米!不是贼是什么?!” “还有,谁是你奶奶?谁让你这么叫的???” “哦?”黄曼曼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拿杨家的米,做饭给杨家人吃,也算偷?” 杨老太一愣:“你……你胡说什么!谁让你做饭了?” “是没人让我做饭。”黄曼曼点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过,我听富贵叔说过,家里有规矩,谁轮值做饭,富贵叔每周都会给三十文钱的辛苦费。” “这周,轮到三婶(钱多多)了吧?” 杨老太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又怎么样?” “三婶现在怀着身孕,奶奶您心疼她,亲自下厨,真是辛苦了。”黄曼曼先是捧了一句。 杨老太脸色稍缓,但依旧警惕地看着她。 黄曼曼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和“理所当然”: “既然奶奶您替三婶做了饭,那这三十文钱,想必也是奶奶您收着?” 杨老太眼神闪烁了一下,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就对了!”黄曼曼拍了拍手里的布袋,里面装着那二两米。 “奶奶您一个人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太累了。我寻思着,也不能白吃家里的饭,总得搭把手。” “这不,我看缸里还有米,就想着拿一点出来,晚上给大家熬点稠稠的米粥,或者做个鸡蛋羹什么的,也算是替奶奶分担分担。” “毕竟,爹娶了我们娘仨进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总不能真的心安理得让奶奶一个人操劳吧?” 她顿了顿,看着杨老太那张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 “难道……奶奶觉得,我和我娘、还有弟弟妹妹,不配吃杨家的米?还是说,我们连帮忙做点家务、给大家加个餐的资格都没有?” “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杨老太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想骂黄曼曼强词夺理,可偏偏黄曼曼说的话,句句在理! 说她偷米?她说她是拿米给全家做饭! 说她没资格?她说她是杨家人,理应分担家务! 还把那三十文钱的事点出来,暗戳戳地提醒她,这饭钱杨富贵已经付过了! 这……这让她怎么反驳? 要是再揪着不放,岂不显得她这个做婆婆的刻薄、不讲理,连新进门的媳妇想为家里出点力都不让?还贪了那做饭的辛苦钱? 杨老太憋了半天,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哼!油嘴滑舌!” 她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狠狠地剜了黄曼曼一眼。 “既然你要做,那就好好做!要是做不好,或者浪费了粮食,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杨老太那明显是落了下风、却还要强撑着面子的背影,黄曼曼嘴角彻底扬了起来。 她掂了掂手里那沉甸甸的布袋,里面的二两米,不仅能还清系统的欠债,还宣告了她在这个家里,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很好。 第一回合,完胜!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储物间。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救命的米兑换成积分! 再看看,系统有没有再刷新出什么好东西! 第29章 镇上试水,年糕引爆抢购潮! 储物间那场无声的硝烟散尽,黄曼曼捏着那沉甸甸的二两米,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积分窟窿补上了! 系统商城又能用了! 更重要的是,她用杨老太最在意的“规矩”和“粮食”,漂亮地回击了刁难,也算是在这个复杂的大家庭里,初步站稳了脚跟。 至少,杨老太以后想再拿捏她,得先掂量掂量了。 黄曼曼没耽搁,回到牛棚那边,意念一动,就把布袋里的米兑换了积分。 【叮——收到天然脱壳稻米二两,兑换积分0.66点。】 【账户余额更新:0.16点。】 看着由负转正的积分,黄曼曼满意地笑了。 虽然不多,但总算是摆脱了赤字状态! 但这也太少了! 剩下的,就先靠这年糕生意,慢慢积攒了! 第二天,日头刚过正午,院子里就忙活起来。 杨老太大概是昨天被黄曼曼怼得憋了气,今天看见她们娘仨也没给好脸色,鼻孔里哼着气,自顾自忙活自己的。 黄曼曼懒得理她。 只要不来找茬,相安无事最好。 黄翠莲已经利索地将昨天剩下,加上新做的一部分年糕,仔细地用洗干净的大片生菜叶子包好。 一共四十份。 翠绿的菜叶包裹着雪白的年糕,看着就清爽诱人。 杨二牛昨天得了信儿,吃过午饭,估摸着快下午两点了,准时赶着牛车停在了杨家大院门口。 “大嫂,曼曼侄女,都准备好了?”杨二牛憨厚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好了好了,二牛叔,麻烦你了!”黄曼曼应着,和黄翠莲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装着年糕的篮子搬上牛车。 牛车“吱呀吱呀”地启动,朝着镇子的方向行去。 村里的土路颠簸,黄翠莲下意识地护住旁边的篮子,生怕把年糕给颠坏了。 黄曼曼看着娘亲这下意识的动作,心里暖暖的。 现在的娘,真好。 以前的娘也好,都护着她当宝。 有娘真好。 她不由得想起这年糕的定位。 这东西,顶饿,但当早饭有点腻,当正餐又不够。 最好的时段,就是下午放学,或者晚上干完活、上完夜课之后,当个解馋又垫肚子的小零嘴。 所以,她把目标瞄准了镇上的学堂。 到了镇上,果然比村里繁华多了。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铺子,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杨富贵早就在学堂附近等着了。 他已经跟相熟的店家打过招呼,借了个好位置,就在学堂斜对面不远处,既显眼,又不至于堵着路。 他还帮忙从旁边铺子借来一张小木桌,权当摊位。 “爹。”黄曼曼跳下牛车。 “富贵哥。”黄翠莲也跟着下来,脸上带着点羞涩和感激。 “哎,来了就好。”杨富贵看着她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摊子给你们支好了,我和二牛就去镇上看看可还有招短工的地方!” 当家的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尤其杨富贵还是个负责的男人。 “行,爹您忙去吧。”黄曼曼点头。 “富贵哥路上小心。”黄翠莲也叮嘱道。 杨富贵摆摆手,就带着杨二牛转身匆匆离开了。 杨二牛之前只管拉车的生意,现在成家了,竟多次求着杨富贵能一块做短工。 杨富贵也是啧啧称奇。 这成下亲,竟然把一个不算勤快的人调成了这样。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将年糕篮子摆在小木桌上,掀开上面盖着的干净布巾。 “来!卖年糕咯!香甜软糯的年糕!五文钱一份!” 她清脆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 这价格,比在村里卖贵了两文钱。 没办法,镇上物价高,而且她这年糕,用料足,味道好,值这个价! 起初,过往的行人只是好奇地看两眼,并未停下脚步。 毕竟是新面孔,卖的也是没怎么见过的吃食。 黄曼曼也不气馁,继续叫卖。 等了约莫一刻钟,学堂放学的钟声敲响了。 “铛——铛——铛——” 学堂门口一下子热闹起来。 穿着干净衣裳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出来,后面跟着来接的大人。 不少人好奇地朝黄曼曼这边张望。 “咦?那是卖什么的?” “年糕?用菜叶子包着?新鲜!” 几个孩子被吸引,拉着大人的手就要过来看。 “娘!我要吃那个白白的!” “爹!那是什么呀?闻着好像挺香!” 大人们被孩子缠不过,便走近了些。 “老板娘,你这年糕怎么卖啊?”一个妇人问道。 “五文钱一份,婶子!”黄曼曼笑着回答。 “五文?!”那妇人旁边的一个男人咂咂嘴,“有点贵啊,都够买两个杂粮馍馍了。” “是啊,这东西好吃吗?没吃过呢。” 家长们有些犹豫,主要是没尝过,怕花冤枉钱。 黄曼曼看在眼里,心里早有准备。 她拿起一份年糕,麻利地解开生菜叶,露出里面白胖的年糕。 然后,她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将年糕切成了指甲盖大小的小块。 “大家别急,我这年糕是自家做的,味道绝对好!” “来来来,都尝尝!免费试吃!好吃再买!” 她将切好的小块年糕用干净的竹签扎起来,递给围观的几个人。 那雪白软糯的样子,还有淡淡的糯米清香,已经很诱人了。 有人将信将疑地接过去,放进嘴里。 “唔!” 眼睛瞬间就亮了! 香!甜!软!糯! 口感扎实,却一点不粘牙! 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甜回味! “哎呀!好吃!真好吃!”第一个尝到的妇人忍不住赞叹。 “是啊!比我以前吃过的食物都好吃!”另一个男人也点头。 “还新奇嘞!叫什么……年糕!”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伸手要试吃。 黄曼曼手脚麻利地切着、递着。 黄翠莲也在一旁帮忙,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试吃的效果立竿见影!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 一个小胖墩挤在最前面,眼睛瞪得溜圆。 他刚才抢到了一小块,吧唧吧唧嘴,根本没尝够味儿! “给我来一份!”他扯着他娘的衣袖,嚷嚷着。 他娘刚才也尝了,确实好吃,看儿子馋得不行,便掏出五文钱递过去。 小胖子接过来,迫不及待地解开生菜叶,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眯起来。 “呜!好吃!太好吃了!” 他吃得飞快,那满足的样子,简直就是最好的广告! 三两口就吃完了! “娘!我还要!我还要一份!”小胖子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周围的小孩看着他吃得那么香,自己也尝过了那美味,这下可忍不住了! “哇!娘!我也要吃!我也要吃那个年糕!”一个小女孩急哭了。 “爹!快给我买!小胖都吃第二份了!”另一个男孩跺着脚。 “我要!我要!” 孩子们一看有人哭了,有人闹了,纷纷有样学样,拉着自家大人哭着喊着要买年糕。 家长们被缠得没办法,而且刚才试吃确实觉得味道不错,五文钱虽然不算便宜,但给孩子解解馋也还行。 “好好好,买买买!” “老板娘,给我来两份!” “这边三份!” 场面一下子火爆起来! 黄曼曼和黄翠莲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收钱,递年糕,脸上还要保持着笑容。 四十份年糕,在孩子们的“助攻”下,几乎是转眼间就被抢购一空! 最后一份被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半大小子买走了,他还遗憾地问:“老板娘,明天还来吗?” “来!明天还来!”黄曼曼笑着答道。 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和钱袋里沉甸甸的铜钱,黄曼曼长长舒了一口气。 成功了! 镇上的购买力果然比村里强多了! 她粗略数了数,四十份,每份五文,一共是二百文! 除去成本,利润相当可观! 其实也没有什么成本,最多的就是劳动力的消耗了。 黄翠莲也是满脸喜色,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收拾好东西,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到酉时了(下午五点)。 这是之前跟杨富贵和杨二牛约好,一起回村的时间。 然而,左等右等,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拉长了人影。 学堂门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杨富贵还没有出现。 杨二牛,也没有回来。 黄曼曼和黄翠莲站在牛车旁,面面相觑,心里都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两人,去哪了? 这两人都成家了,不像是爱玩乱的人啊?! 第30章 码头风波起,县令愿解围 夕阳彻底沉下了地平线,天边只余几抹黯淡的橘红。 镇子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心慌。 黄翠莲站在牛车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不住地往镇子深处张望。 “曼曼,富贵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不安。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会是……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黄曼曼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沉静。 “娘,别自己吓自己。” “镇上不比村里,人多眼杂,说不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但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 黄曼曼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和旁边已经上门板的铺子。 此地不宜久留。 “娘,我们先把牛车和剩下的东西找个地方安顿好,再去寻爹他们。” 黄翠莲六神无主,只能点头:“好,好,都听你的。” 黄曼曼牵着牛,领着黄翠莲,很快在街角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当铺。 当铺的门脸不大,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黄曼曼走上前,对着柜台后的老掌柜说道:“掌柜的,我们这牛车和车上一点东西,想在您这儿寄存一晚,明早来取,您看行个方便不?” 老掌柜抬起眼皮,打量了她们母女一眼,见她们穿着干净利落,不像走投无路来当死当的,便点了点头。 “寄存啊?行,放后院去吧,看着点别碰着别的物什。” “十文钱。” 黄曼曼爽快地从钱袋里摸出十文钱递过去。 “谢谢掌柜的。” 交了钱,黄曼曼顺势问道:“掌柜的,跟您打听个事儿,这镇上一般招短工的地方,都在哪块儿啊?” 老掌柜接过钱,看她给钱麻利,态度也和缓了些。 “招短工?那得去东头码头,或者南边的大车行问问。” “今天听说东头码头那边有卸船的活儿,人去的不少。” 东头码头! 黄曼曼心头一动。 “多谢掌柜指点!” 她道了谢,安顿好牛车,拉着黄翠莲就匆匆往东头码头赶去。 越靠近码头,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汗水、鱼腥和货物混杂的气味。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隐隐还夹杂着愤怒的叫骂。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街角,码头的情景豁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码头上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人,个个穿着短打,满身尘土,脸上带着疲惫和愤怒。 他们将一个穿着绸衫、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围在中间,唾沫横飞地争吵着什么。 黄曼曼一眼就在人群外围看到了杨富贵和杨二牛! 两人脸上也是又急又怒,却被裹在人群里,动弹不得。 “富贵!二牛!”黄翠莲也看见了,失声叫道,就要往前冲。 黄曼曼一把拉住她。 “娘!别过去!你看清楚!” 她指着人群中心。 “情况不对劲!” 只听人群中有人在大吼。 “姓孙的!说好的卸一船货三十文!现在凭什么只给二十文!” “我们从中午干到现在,腰都快累断了!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那个被围在中间、被称作“姓孙的”包工头,捻着小胡子,一脸不耐烦。 “吵什么吵!今天的行情就是这样!二十文,爱要不要!” “告诉你们,今天卸货的就你们这批,下次什么时候有活还不知道呢!” “嫌少?嫌少下次别干啊!” 这话更是激起了众怒。 “放屁!你这是卸磨杀驴!” “不给足工钱,谁也别想走!” “对!不给钱就耗着!” 一群打短工的汉子们,大多是附近村子或者镇上的贫苦人家,指着这一天的力气钱吃饭。 做的活最苦最累,拿的钱最少,现在还要被克扣。 谁能甘心? 群情激愤之下,谁要是敢先拿了二十文走人,怕是立刻就会被其他人当成软骨头、工贼,说不定还会挨揍。 杨富贵和杨二牛夹在中间,脸色铁青。 他们自然也不想被克扣工钱,但更不想被卷入这种可能失控的冲突里。 可眼下这情形,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黄曼曼迅速看明白了局势。 硬碰硬肯定不行。 这包工头明显是吃定了他们这些临时工不敢闹大。 跟他们讲道理,更是对牛弹琴。 必须找个能压得住场面的人来! 谁? 县令! 黄曼曼脑中立刻闪过这个人。 那位最近仕途看涨的县太爷。 自从上次黄曼曼发现了野生稻能吃被县令汇报上去之后,县里有总有流言说咱们的县太爷要升官了。 据说,封官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这几天县太爷也是好不威风。 黄曼曼心想,这个地方,她唯一能找到的可以不怎么费力能主事的人也只有县太爷了。 更何况,维护地方治安,是他分内之事! “娘,你在这儿等着,看着爹他们,千万别冲动,我去去就回!”黄曼曼当机立断。 “曼曼,你要去哪儿啊?”黄翠莲急得不行。 “去找能管事的人!” 黄曼曼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朝县衙的方向跑去。 “路上小心!”黄翠莲一脸担忧的站在原地。 黄曼曼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县衙门口。 门口的衙役见她一个年轻姑娘慌慌张张跑来,本想拦住。 黄曼曼急中生智,高声道:“我是杨家村杨富贵村长的继女!有紧急情况要禀报县太爷!” 杨富贵的名字,衙役是知道的。 上次他呈上来的野生稻让咱们县令大人连着一个月都笑的合不拢嘴。 加上“紧急情况”,衙役更是不敢怠慢,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黄曼曼被带到了县令的书房。 县令看起来正在处理公务,见到黄曼曼,微微皱了皱眉。 “你就是……杨富贵的那个……”他对黄曼曼有点印象。 不过也仅限于头脑的想象中。 黄曼曼从来没有见过村长。 “大人!”黄曼曼顾不上行礼,急切地说道:“民女黄曼曼,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我继父杨富贵和同村的杨二牛,今日在东头码头做短工,被包工头无故克扣工钱!” “现在码头上聚集了几十号短工,群情激愤,眼看就要闹起来了!求大人做主啊!” 县令放下笔,眉头皱得更紧了。 “工钱纠纷……”他沉吟着,语气带着一丝官僚的敷衍,“此乃民事小节,按理说,应由他们自行协商,或寻当地甲长调解……” 这是想打太极,不想管。 黄曼曼心一沉,知道必须加把火。 “大人!”她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又带着急迫,“这绝非小事啊!” “码头上几十条汉子,都是血气方刚之人,一旦动起手来,棍棒无眼,若是伤了人,甚至出了人命,岂不是给大人您的政绩抹黑?”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民事小节’能说得过去的了!” 她紧紧盯着县令的眼睛。 “再者,那些短工都是靠力气吃饭的穷苦百姓,养家糊口不易,如今辛劳一天却被无良包工头克扣血汗钱,天理何在?大人您素有爱民之名,岂能坐视不管?”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见县令眼神微动,但似乎还在犹豫,黄曼曼压低了声音,加了最后一根稻草。 “何况……大人,如今正值您高升的关键时刻,若治下不靖,恐怕会引来非议。” “再说……杨家村先前发现野生稻一事,全赖大人主持,才得以顺利上报……我继父杨富贵,也因此事得了些微名声,如今他却在码头受此委屈……” “野生稻”三个字,已经足够提醒他了。 果然,县令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发现野生稻,是他即将升迁的最大依仗。 虽然功劳簿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但他心里清楚,最初的发现者,是杨家村的人,是这个杨富贵报上来的。 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混合着维护自身前程的考量,在他心中交织。 他不能在升迁前夕,让自己治下出乱子。 更不能让这可能知道点“内情”的丫头,觉得自己过河拆桥,心生怨怼。 “岂有此理!”县令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换上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欺压良善,克扣工钱!” “简直目无王法!” 他站起身,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备轿!随本官去东头码头!” 几个衙役立刻应声而动。 黄曼曼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深深地朝着县令鞠了一躬。 “谢大人!” 成了! 只要县令肯亲自出面,这码头的风波,定能平息! 那被克扣的工钱,也有望要回来了! 第31章 县令断案扬家名,东施效颦惹笑柄 县衙的仪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出现在了东头码头的入口。 两盏写着“肃静”、“回避”的灯笼在前开道,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簇拥着一顶青呢小轿。 轿帘一挑,县令沉着脸走了出来。 码头上原本沸反盈天的喧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那姓孙的包工头,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垮了下来,换上了一副谄媚又惊惧的表情。 “大……大人……您怎么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迎上去,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县令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扫过那一群衣衫褴褛、面带愤懑的短工。 “本官听说,有人在此克扣工钱,欺压良善?”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官威,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是谁如此大胆,目无王法!” 姓孙的包工头腿肚子都在打颤。 “大人明鉴!误会,都是误会!” “小的……小的是跟工友们商量价格,绝无克扣之意!” “商量?”县令冷笑一声,“本官怎么听说,是说好的三十文,你却只想给二十文?” 这话一出,底下立刻有胆大的工人应和。 “大人!就是这样!他想赖我们十文钱!” “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天,他不给足钱!” 群情再次有了汹涌的苗头。 县令眉头一皱,目光如电般射向包工头。 “孙老板,是与不是?” 那包工头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他知道今天这事,若是不让县令满意,怕是讨不了好。 “是……是小的糊涂!是小的算错了账!” 他连连作揖,“小的这就补上!这就补上!” 说着,赶紧让旁边的账房重新算钱,按每人三十文的标准,一个一个发下去。 拿到足额工钱的工人们,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纷纷向县令磕头道谢。 “谢大人为我们做主!” “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县令受了众人的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他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被挤在人群中的杨富贵身上。 “杨富贵?” 杨富贵心里一紧,赶紧上前一步。 “草民在。” 县令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 “嗯,你就是杨家村的杨富贵。” “上次发现野生稻,你村有功。” “今日之事,你虽身处其中,却能约束自身,未曾参与鼓噪,可见是个安分守己的良民。” “这村长也干得不错!”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看向杨富贵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敬重和羡慕。 能被县令大人当众点名夸奖,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杨富贵又惊又喜,还有点不好意思,黝黑的脸膛都红了。 “大人谬赞,草民……草民不敢当。” 县令又转向那姓孙的包工头,语气带着警告。 “孙老板,用工当以诚信为本。” “莫要再做这等欺压之事,否则,本官定不轻饶!” “是是是!小的一定谨记大人教诲!”包工头点头哈腰,冷汗湿透了后背。 但他低垂的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尤其是在瞟过杨富贵的时候。 在他看来,若不是这个杨富贵走了狗屎运被县令认识,今天这事未必会闹到这个地步。 县令摆了摆手,示意事情已了,转身便上了轿。 仪仗队来得快,去得也快,码头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拿到工钱后三三两两散去的工人。 黄曼曼和黄翠莲赶紧迎了上去。 “富贵哥!你没事吧!”黄翠莲眼里还带着泪花。 杨富贵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 “没事,多亏了曼曼!” 他看向黄曼曼,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赞许,“要不是你机灵,去请了县太爷,今天这钱,怕是真要不回来了!” 杨二牛也在旁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曼曼侄女,你可真是咱村子的福星!” 黄曼曼微微一笑:“爹,二牛叔,咱们是一个村子的人,应该的。” “走,回家!” 四人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镇子。 走到街口,看到一个卖蜜饯的小摊,五颜六色的糖块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杨富贵脚步一顿。 “曼曼,翠莲,二牛,咱们给家里娃儿们带点蜜饯回去吧?” 他从刚拿到手的工钱里,小心地摸出几文钱。 “今天这事,也算有惊无险,让孩子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黄翠莲看着丈夫,眼里满是温柔。 杨二牛也笑着附和:“好啊!俺家媳妇肯定也想尝尝看!” 于是,他们买了两小包蜜饯,虽然不多,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却是一份难得的甜蜜。 第二天一早,黄曼曼家的牛棚前,再次飘出了诱人的年糕香气。 经过昨天码头的事,黄曼曼觉得,这年糕生意,得加快步伐了。 她今天直接将份量加到了六十份。 依旧是用她那独特的“秘法”,一斤米硬是做出了近两斤的年糕,雪白软糯,看着就喜人。 她和黄翠莲再次来到镇上学堂附近的老地方。 “婶子,今天的年糕还有吗?” “给我来两份!” “这年糕真好吃,又香又糯,我家娃儿抢着吃!” 有了昨天的口碑,今天的生意更加火爆。 才一个多时辰,六十份年糕就被一抢而空。 数着钱袋里沉甸甸的铜板,黄翠莲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曼曼,这……这也太快了!” 黄曼曼点点头:“好吃的东西,自然不愁卖。” 接下来的几天,杨二牛的牛车成了杨家村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每天清晨,载着黄曼曼母女和满满的年糕去镇上。 傍晚,又载着空桶和一脸喜气的她们回来。 铜钱哗啦啦的声音,似乎都能透过车轮滚滚,传到村里人的耳朵里。 这下子,村里不少人都眼红了。 尤其是风家那边。 风老太那双三角眼,几乎要黏在杨二牛的牛车上。 “哼!一个傻子,一个小贱蹄子,能做出什么金贵玩意儿!” “不就是米加水捣出来的吗?谁不会!” 风老太心里泛着酸水,越想越不服气。 凭什么那被赶出去的丧门星一家,日子能越过越好? 不行! 她得看看,那黄曼曼到底捣鼓了什么名堂! 于是,这天清早,天还没大亮,风老太就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杨富贵家牛棚附近。 她躲在一垛柴火后面,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只见牛棚里,黄曼曼正忙碌着。 她看到黄曼曼往一个大石臼里倒入了白花花的大米。 然后,又加了水。 接着,黄曼曼就开始用一个大木槌,一下一下地捣了起来。 风老太躲在暗处,看得分明。 她自然没看到黄曼曼事先处理米和中途加入“糯米晶”的关键步骤,更不懂那特殊的捶打节奏和技巧。 “哼!果然如此!” 风老太心里冷笑,“就是把米捣烂了嘛!这有什么难的!” 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 回到风家老宅,她立刻就把风二流和刘杜鹃叫到跟前。 刘杜鹃被罚了之后,在风家地位一落千丈,但风老太使唤她还是顺手的。 只不过养伤还需要一段时间。 “老二!杜鹃!我瞧明白了!那黄曼曼的年糕,就是用水泡了米,再捣烂就成了!” “这法子简单得很!咱们也能做!” 风二流一听能挣钱,眼睛也亮了。 “娘!真的?那咱们也弄!” “对!抢了她的生意!看她还怎么得意!”刘杜鹃也恶狠狠地附和,她可还记着黄曼曼害她受罚的仇呢。 说干就干! 风家人也从山上找来了几块大石头,虽然不如黄曼曼那个石臼规整,但也勉强能用。 他们甚至都没等准备好,就开始在村子里大肆宣扬。 “都听好了啊!俺们风家也要做年糕卖了!” “跟杨家那个一样的!保证好吃!价格还便宜!” 风老太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吹嘘着。 消息传到杨富贵家。 杨富贵皱紧了眉头:“这风家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黄翠莲有些担心:“曼曼,她们……她们要是也做出来了,会不会抢咱们生意啊?” 黄小石、黄小丫还有杨来财,也都一脸忧色地看着黄曼曼。 唯有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娘,爹,你们放心。” “由她们去。” “看着吧。”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笃定。 很快,风家老宅那边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捣米声。 那声音,比黄曼曼家捣年糕时可响亮多了,生怕全村人听不见似的。 不少村民都好奇地围了过去,想看看风家是不是真能捣鼓出一样的年糕。 风二流和几个风家小子轮番上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捣得汗流浃背。 风老太在一旁指手画脚,唾沫横飞。 “用力!再用力捣!” “水!再加点水!” 两个时辰过去了。 日头都升得老高了。 风家那边的捣米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彻底停了。 围观的村民抻长了脖子往里看。 只见那几块大石头周围,一片狼藉。 石臼里,不是想象中雪白软糯的糕团,而是一滩…… 说它是米糊吧,里面还夹杂着没捣碎的硬米粒。 说它是米饭吧,又被捣得稀烂,不成形状。 黏糊糊,水汪汪,还带着一股生米的味道。 这……这是个啥玩意儿?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风老太,这就是你们做的年糕?” “哎哟喂!这玩意儿能吃吗?喂猪猪都嫌弃吧!” “还说跟人家曼曼丫头做的一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是东施效颦,笑死人了!” 村民们的嘲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风家人的脸上。 风二流几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风老太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指着那些发笑的村民,想骂,却又被笑声堵得说不出话来。 “笑!笑什么笑!都给我滚!” 风老太恼羞成怒,将一腔怒火和怨气都憋在了心里。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富贵家的方向。 黄曼曼那个小贱蹄子,不好惹!牙尖嘴利,还有点邪门! 但是…… 风老太的目光,阴恻恻地转向了另一个人。 黄翠莲! 那个疯疯癫癫的傻婆娘! 对!就从她身上下手! 她就不信,治不了一个疯子! 一个恶毒的念头,开始在风老太的心里悄然滋生。 第32章 你有脸吗? 日头渐渐爬高,暖洋洋地洒在杨家小院。 牛棚那边,传来“咚咚咚”有节奏的闷响。 那是黄曼曼在捣鼓她的宝贝年糕。 她如今上午准备材料、打糕,下午呢就坐着牛车去学堂那边出摊。 日子过得有条不紊,也渐渐有了起色。 黄翠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手里纳着鞋底。 嫁给杨富贵后,日子安稳了不少,她的眉眼间也多了几分难得的平和。 就是偶尔,还会有些呆呆的,像是魂儿没完全落稳。 纳了一会儿鞋底,阳光晒得人暖烘烘的,她觉得有些闷。 “去找春花嫂子说说话去。”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王春花家离得不远,就在村子西头。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慢悠悠地往院门口走。 刚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一个苍老又带着几分尖利的声音喊住了她。 “翠莲!” 黄翠莲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 这声音…… 她猛地回头。 果然! 是风老太! 只见风老太黑沉着一张老脸,三角眼阴鸷地盯着她,就站在不远处! 黄翠莲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刘杜鹃把她推下井的那一幕,瞬间涌上心头! 风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跑! 快跑! 黄翠莲几乎是下意识地,拔腿就想往回跑! “翠莲!你别跑!婶子……婶子跟你说句话!” 风老太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 哽咽? 黄翠莲跑了一半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身。 风老太快走几步,几下就到了她跟前。 下一刻,让黄翠莲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风老太那张刻薄惯了的老脸上,竟然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浑浊的老泪! “翠莲啊……” 风老太一把抓住了黄翠莲的手臂,力气还不小,抓得她生疼。 “婶子错了!婶子以前对不住你啊!” 她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听着还挺真切,连带着肩膀都在抖动。 “以前都是婶子糊涂啊!听了刘杜鹃那个毒妇的挑唆!是婶子错怪你了!委屈你了啊,我的儿!” 黄翠莲彻底懵了。 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风老太。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风老太这个样子? 印象里,风老太永远是那个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能从村头骂到村尾的厉害角色。 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着风老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样子实在“可怜”。 黄翠莲那颗善良得有些糊涂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她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尤其还是个长辈。 她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想去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婶子,你……你别哭了。” 她笨拙地劝着。 “都……都过去了。” “我们……我们早就跟风家没关系了,分家文书都写了,一刀两断了。”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既然没关系了,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对不住的话。” 哪晓得,风老太一听这话,心里却是暗喜。 成了! 这傻子就是心软!好拿捏! 她哭得更凶了,甚至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翠莲啊!话不能这么说啊!” “就算分家了,咱们骨子里也还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以前是婶子猪油蒙了心,做得不对!你就不能原谅婶子这一回吗?” “婶子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给婶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黄翠莲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脑子更是一片浆糊。 她看着风老太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还有那浑浊的泪水…… 终究还是不忍心。 她这人,就是典型的圣母心肠,别人稍微一对她示弱,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婶子……” 她小声地,几乎是蚊子哼哼般地说道。 “我……我原谅你了。” 风老太一听这话,眼底深处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哭声,戛然而止! 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呢,语气却一下子变得热络又亲昵。 “哎呀!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孩子!” 她用力拍了拍黄翠莲的手背,力道大得让黄翠莲龇了龇牙。 “我就知道翠莲你心肠最软,最大度了!” 她拉着黄翠莲的手,更紧了些,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跑掉一样。 身子也凑得更近了,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 “那……翠莲啊,既然你原谅婶子了……” “婶子就问你个事儿……” 风老太的三角眼滴溜溜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黄翠莲。 “你们家那个年糕……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呀?” “咋就能用一斤米,做出快两斤的糕呢?” “这里面……有啥诀窍不?” “教教婶子呗?婶子保证不外传!” 黄翠莲脑子转得慢,被风老太这一连串的操作弄得晕头转向。 她还没反应过来风老太前面那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最终目的是为了这个。 她听风老太问起年糕,还以为是真心实意地好奇,或者也想学着做点啥改善生活。 毕竟,风家昨天才丢了那么大的人。 她张了张嘴,正想老老实实地说点什么,比如曼曼捣米特别用力,加水有讲究之类的…… “风老太!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了!” 突然! 一声清脆又带着怒气的女声传来,如同平地炸起一声惊雷! 王春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此刻正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怒视着风老太! 她刚才远远看见风老太拉着黄翠莲嘀嘀咕咕,鬼鬼祟祟的,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这老虔婆,指定没安好心! 紧走几步过来,正好听见风老太问年糕方子的那几句话! 好家伙! 搁这儿演戏套傻子的话呢! 王春花气不打一处来,几步冲上前,一把就将黄翠莲从风老太手里拽了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我说风老太,你这人怎么当长辈的?” “你有脸吗?” 王春花指着风老太的鼻子就开骂,一点情面不留。 “昨天自家学艺不精,闹出那么大笑话,全村人谁不知道?今天还有脸跑来哄骗翠莲?” “她脑子不好使,你就专挑软柿子捏是吧?” “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人家曼曼丫头聪明能干,凭本事挣口饭吃,碍着你风家什么事了?” “眼红了?就想把人家的方子弄到手?” “做人能有你这么不仗义,这么不要脸的吗?!” 王春花性子直爽,说话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风老太被她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 想反驳,可王春花句句在理,字字扎心,堵得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周围也渐渐聚拢了几个早起下地或者串门子的村民,都伸长脖子看热闹,对着风老太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啧啧,这风老太……” “昨天才丢人现眼,今天又来……” “想套人家秘方呢!” 那些目光和低语,比王春花的骂声更让风老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我……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风老太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狡辩。 她恶狠狠地瞪了王春花一眼,又怨毒地扫了一眼被王春花护在身后的黄翠莲。 然后,再也待不下去了。 几乎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那背影,踉踉跄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33章 古人智慧带来的觉醒 王春花骂跑了风老太,又拉着还有些懵的黄翠莲说了好一阵子话,叮嘱她以后离风家人远点儿,这才放她回家。 黄翠莲回到家,把遇到风老太的事儿跟黄曼曼一说。 黄曼曼听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风老太那种人,狗改不了吃屎,她早就料到了。 只是没想到王春花这么给力,倒是省了她一番心思。 日子照旧。 捣年糕,出摊,收摊,回家。 黄曼曼渐渐沉浸在这种简单而充实的忙碌里。 系统? 好像……是没那么重要了。 积分还是负数,但日子在一天天变好。 弟弟妹妹脸上的笑容多了,娘的精神也稳定了不少。 这就够了。 直到这天下午。 黄曼曼推着她那辆吱呀作响的小木车,照常来到学堂附近的老地方。 咦? 今天这儿……好像有点不一样? 往日里,她这年糕摊子是独一份儿,周围顶多有些卖糖葫芦或者杂耍的。 可今天,就在她斜对面不远处,竟然也支起了一个摊子! 卖的……也是年糕?!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那摊子不大,甚至有些简陋,就是一个妇人带着个半大的小子在忙活。 案板上摆着的,确实是白白糯糯的糕团。 形状和她的不太一样,切得方方正正,看着更厚实些。 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在那边买了。 还有人一边吃一边点头,似乎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黄曼曼推着车子的手,微微收紧。 她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她看到那妇人手脚麻利地切糕、打包,那小子则负责收钱。 配合得倒也默契。 不像是风家那种半吊子货色。 她甚至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除了自家年糕的米香,还有一丝……淡淡的,不一样的甜味? 是加了糖?还是用了别的什么料? 黄曼曼的心,沉了下去。 风家学不会,不代表别人学不会! 古人的智慧,当真是无穷无尽的! 她之前,是不是太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 以为自己仗着一点现代知识,就能独占鳌头? 简直是……坐井观天! 黄曼曼猛地惊醒! 她只比这个时代的人,多读了一些关于淀粉糊化、乳化的书本知识而已! 本质上,她所有的操作,都是建立在古人已经摸索了千百年的经验之上! 更何况,她用的还不是那些手法! 只是系统所带的糯米晶! 她是站在古人的肩膀上,才看到了那一点点不同的风景! 她这点“优势”,根本不是碾压性的! 随时可能被人追上,甚至超越! 这一刻,黄曼曼才真正从穿越后,靠着年糕生意稍微改善生活的安乐感中,彻底抽身出来!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系统为什么会选择她? 安排她从那个已经毁灭的高温末世穿越而来,赋予她一个虽然鸡肋但确实存在的系统……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带着一个痴傻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妹,在这陌生的古代,仅仅为了图个生机,卖卖年糕糊口吗? 不! 应该不止于此! 她的到来,她的知识,她的系统……或许,是为了这个时代,为这芸芸众生,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叮!】 就在这时,脑海里那久违的,几乎快被她遗忘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认知突破,世界观格局提升!】 【系统升级中……】 【升级完毕!】 【奖励宿主积分:100点!】 【当前账户积分:100.5】 黄曼曼微微一怔。 还没等她消化这个信息,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开启新功能模块:【古今易物】!】 【模块说明:宿主可将本时代具有价值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手工艺品、矿产、特殊食材、古董字画等),通过系统鉴定后,兑换成积分。】 【积分用途扩展:积分除可在系统商城兑换物品外,新增兑换现代货币功能。】 【兑换比例:1积分= 100元现代货币。】 【举例:一张古代匠人精心制作的普通木凳,经系统鉴定价值为10积分,宿主可选择兑换为10积分。此10积分,可兑换1000元现代货币,或用于系统商城。】 黄曼曼彻底傻眼了! 古……古今易物? 古代的东西,可以换成……现代的钱?! 1积分等于100块?!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受到竞争对手的刺激,出现幻觉了! 可是脑海里,那清晰的系统面板,还有那明晃晃的“100.5积分”余额,以及【古今易物】模块的详细说明,都在告诉她—— 这是真的! 一瞬间,黄曼曼感觉自己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古代这些在她看来,可能只是寻常物件的东西,在现代人的眼中,或许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一张凳子?一篮子野菜?甚至是一块有点年头的砖头? 这……这简直是一条金光闪闪的致富大道啊! 激动过后,黄曼曼的目光,又落回了斜对面那个同样在卖年糕的摊子上。 心里的紧迫感,再次升起。 【古今易物】功能很诱人,潜力无限。 但是!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这个年糕生意,虽然现在遇到了竞争,但它依然是目前全家人最重要,也是最稳定的经济来源! 是他们一家子能吃饱穿暖,安身立命的根本! 绝对不能丢! 不仅不能丢,还要想办法,做得更好! 压过那个新来的对手!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既然古人的智慧无穷,那她就用超越这个时代的“智慧”,来应对! 不就是年糕吗? 谁说年糕只能是甜的,或者原味的? 谁说年糕只能用纯糯米做?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关于米糕、年糕的改良方法和创新口味! 咸蛋黄肉松的? 加了红豆或者绿豆沙的? 甚至……用不同的米,混合出不同口感的? 还有那【古今易物】…… 她该从哪里着手呢? 村里那些老物件?还是镇上可能存在的古董铺子? 黄曼曼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有挑战,才有意思! 她就不信,凭着她领先千年的见识,和一个开始变得给力的系统,还不能在这个时代,活出个人样来! “来咯!香糯弹牙的年糕嘞!” 黄曼曼清了清嗓子,也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子蓬勃的朝气和不服输的劲头。 对面的妇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战意”,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黄曼曼毫不示弱地迎着对方的目光,微微一笑。 放马过来吧! 她黄曼曼,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她得赶紧想想法子了! 第34章 新品上市与意外收获 黄曼曼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放马过来? 行! 那她就拿出点真本事,让对手瞧瞧! 她收了摊,推着那辆依旧吱呀作响的小木车,步子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脑子里,全是各种改良年糕的点子在翻腾。 加料! 必须加料! 而且得是这个时代少见,但又容易被接受的口味! 红豆!绿豆! 这两种豆子,甜糯沙软,做成馅料或者直接混进米糕里,绝对好吃! 想到就干! 第二天一早,黄曼曼没急着出摊。 她先是去了趟镇上唯一的杂货铺。 “老板,红豆、绿豆,给我称点儿。” 杂货铺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要多少?” “先……先各来一斤吧。” 黄曼曼心里盘算着,这些豆子可不便宜,比糙米贵多了,糯米就更不用说了。 这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老板麻利地称好,用油纸包了两包递给她。 “喏,红豆三十文一斤,绿豆三十五文一斤,一共六十五文。” 嘶—— 黄曼曼暗暗吸了口凉气。 六十五文! 够买好几斤糙米了! 她昨天卖一天年糕,刨去成本,也才赚个百十来文。 看来这新品的价格,是得往上提一提了。 她一咬牙,付了钱,揣着两包沉甸甸的豆子回了家。 黄翠莲看她买了豆子回来,有些好奇。 “曼曼,买豆子做啥?家里米缸还有米呢。” 黄曼曼神秘一笑。 “娘,我准备做点新口味的年糕!保证比原来的更好吃!” 接下来,就是一通忙活。 泡豆子,煮豆子,碾豆沙…… 黄曼曼仗着系统给的那点关于食材处理的“先进”知识,虽然工具简陋,但手法却比这个时代的人要精细得多。 煮出来的豆沙,又细又滑。 她一部分做成馅儿,一部分直接混进打好的米粉里。 当然,她用的米,依旧是掺了一半系统出品的精白大米。 还有加入的料,是系统出品的作弊神器:“糯米晶”。 捣出来的年糕,果然带着淡淡的豆沙色,闻起来除了米香,还有一股清甜的豆香味。 一种是浅绿色的绿豆糕,一种是淡粉色的红豆糕。 “小石,小丫,来尝尝!” 黄曼曼切了两小块,递给眼巴巴瞅着的弟弟妹妹。 黄小石和小丫一人接过一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唔!好吃!” “甜甜的!还有豆子的味道!” 两个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吃得小嘴鼓鼓囊囊。 黄翠莲也尝了一小块,连连点头。 “嗯!好吃!比光是糯米的好吃!” 黄曼曼心里有数了。 她把新做的两种口味年糕,和原味的白年糕一起装上小木车。 价格牌也改了。 原味年糕,五文钱一块。 红豆、绿豆年糕,六文钱一块! 贵上一文钱,不多,但足以弥补豆子的成本,还有一点点额外的利润。 她相信,凭这口味,绝对值! 来到老地方。 果然,斜对面那个摊子已经支起来了。 还是那个妇人,带着那个半大的小子。 妇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黄曼曼这边。 当看到黄曼曼案板上多了两种颜色的糕团时,妇人的眼神明显顿了一下。 今天,黄曼曼特意留心观察那个妇人。 看着妇人切糕的动作,看着她招呼客人的样子…… 越看越眼熟! 这妇人…… 还有旁边那个埋头收钱,偶尔抬头偷偷看她这边的小子…… 这不是之前几乎天天都来买她年糕,还总带着个小胖墩的那个仆妇吗?! 原来是她!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们做出来的年糕,样子有七八分像,连甜度都把握得差不多! 肯定是天天买回去,吃着吃着,就琢磨出门道来了! 这个时代的“吃货”加“技术宅”,也很厉害啊! 不过…… 黄曼曼扫了一眼对方案板上的年糕。 虽然样子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 对方的年糕,颜色不如她的纯净,表面似乎还带着些细小的麸皮似的东西。 应该是用的纯粹的本地糯米,没有经过精细加工,杂质不少。 这个时代的稻米,大多是脱壳后就不再精加工的糙米或者粟米。 糯米本就少见,且因为饱腹感强,难以消化,寻常人家若非年节或者实在没东西吃,是不会常吃的。 这妇人能找到糯米来模仿,已经不容易了。 但想要做到她这种细腻无暇的口感,只怕是难! 果然。 虽然新摊位也有人光顾,但更多的人,在看到黄曼曼这边推出了新口味后,都涌了过来。 “小姑娘,你这又出了新花样啊?” “绿的是啥?红的又是啥?” “闻着挺香啊!” 黄曼曼脆生生地应着: “婶子,这是新做的绿豆年糕和红豆年糕!加了豆沙的,口感更丰富!六文钱一块,尝尝不?” “哟,还贵了一文钱?” “好吃吗?” “给我来块绿豆的尝尝!” “我要红豆的!” 很快,新口味的年糕就卖出去了好几份。 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 “嗯!好吃!甜而不腻,还有豆子的香味!” “这个好!比光吃糯米糕强!” “小姑娘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有了对比,高下立判。 虽然对方的年糕便宜一文,但口感上的差距,让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多花一文钱,买黄曼曼这边细腻又美味的年糕。 黄曼曼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短期内,她的优势还在。 她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对面。 那妇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她摊位前的客人,明显比昨天少了。 黄曼曼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古今易物】…… 这妇人做的年糕,虽然在她看来粗糙,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独一份的手艺模仿品了。 不知道……能不能兑换积分? 想到这,黄曼曼趁着客人稍少的间隙,快步走到对面的摊位前。 那妇人正低着头,脸色有些发沉。 看到黄曼曼过来,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 “……有事?”妇人的声音有些干涩。 黄曼曼指了指她案板上的年糕。 “大姐,你这年糕,怎么卖?”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五文钱一块。” 黄曼曼点点头,掏出五文钱。 “给我来一块。” 妇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她切了一块,用一张干净的树叶包好。 黄曼曼接过年糕,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摊位前,她假装整理东西,意识沉入系统。 “系统,扫描这个年糕,尝试兑换积分。” 【叮!扫描到可兑换物品:粗制糯米糕(仿)】 【物品价值评估:蕴含少量古法手艺痕迹,材质普通,工艺粗糙,可兑换积分:1点。】 【是否确认兑换?】 才1点?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而且,这证明了,【古今易物】功能,真的可行! 连这种模仿失败的半成品都能换1积分! 不过,也不能比,人家这是纯天然的古代物件。 那要是换点别的呢? 比如……村里那些老物件? “确认兑换!” 【叮!兑换成功!获得积分:1点!】 【当前账户积分:101.5】 黄曼曼心里一阵欣喜。 就在这时。 “哎!那位小妹妹!你等等!” 身后传来了那个妇人的声音。 黄曼曼转过身,看到那妇人正快步向她走来,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是犹豫还是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她叫住自己,想干什么? 第35章 酒楼东家的邀约 黄曼曼转过身。 那妇人正快步向她走来。 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是犹豫,还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她叫住自己,想干什么? 难道是……嫌她抢了生意,要理论理论? 要理论也是我理论啊。 黄曼曼心里快速盘算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妇人走到她面前,站定,先是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那双手,看着就不像是常年干粗活的手。 “小……小妹妹。” 妇人开口,声音比刚才卖东西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黄曼曼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那个……我……” 妇人似乎在斟酌词句,眼神有些闪烁。 “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抢生意的。” 她终于说了出来,语气带着点歉意。 “我们家小少爷,就是……就是之前总跟着我来买你年糕的那个小孩……” “体型稍微有点壮硕那个” 黄曼曼心里一动。 果然是他! “他啊,特别特别喜欢吃你做的这个年糕!” 妇人提起小少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 “我们家小少爷,叫白恪渊。” “老爷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学识渊博,见识深远。” 妇人顿了顿,苦笑一声。 “谁知道……他别的没怎么渊博,吃东西倒是挺渊博的。” “这镇上,甚至县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没尝过?可就对你这路边摊的年糕,爱不释手!” 黄曼曼听着,有点想笑,又觉得这小胖墩还挺有意思。 “我们白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如珠如宝地疼着。” 妇人继续说道,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小少爷天天念叨着要吃,一顿不吃就闹腾。” “这不,就引起了我们家老爷的注意。” “我们老爷……姓白,叫白时忠。” 黄曼曼在心里暗自思忖哪位老爷姓白时,老妇开口了。 “是这镇上‘百味楼’的东家。” 百味楼? 黄曼曼心中一凛。 那可是镇上最大、最气派的酒楼! 听说里面的菜,贵得吓人! 一个开大酒楼的东家,会注意到她这小小的年糕摊? “我们老爷觉得,他儿子这么挑剔的嘴,都能被你这年糕抓住,这里面……肯定大有商机!” 妇人语气带着几分敬佩,又有些无奈。 “所以啊,老爷就吩咐我们酒楼里的大厨,琢磨琢磨这年糕是怎么做的。” “厨子们一开始也摸不着头脑,试了好多米。” “大白米,不成。” “粟米,也不是那个味儿。” 妇人回忆着。 “后来老爷就一直问我,你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我就说看你穿戴打扮,像是从村里来的,许是用了什么乡下的法子。” “老爷放心了,他开始呀,还以为您是从西域来的呢!” “老爷就又专门派人去乡下收了好些稻子,连那种没人吃的野生稻都试了!” “可不管怎么泡,怎么蒸,怎么煮,都做不出你那又白又糯,还带着弹劲儿的口感。” 黄曼曼暗自点头。 那是自然。 没有她系统出品的精米和改良过的“糯米晶”配方,光靠这个时代的普通糯米和粗糙手法,想完全复制,难如登天。 “最后啊,还是一个老师傅,想起来古书上记载过一种叫‘糯米’的东西,泡了水,捶打捣烂,能做成黏黏的糕点。” “老爷让人找来了糯米,试着捶打,这才算摸到点门道。” 妇人叹了口气。 “做是做出来了,可味道、口感,跟你的比,还是差了一截。” “老爷就让我,就让我拉着这车,出来试试水,看看能不能卖。” “老爷说,若是卖得好,就放到百味楼里去卖,也算添个新奇点心。” 原来如此! 黄曼曼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妇人看着就不像普通摊贩,原来是酒楼东家派出来做市场调研的! “只不过……” 妇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 “效果……你也看到了,不是特别好。” “买的人是有,但都说,不如你做的好吃。” “尤其是今天……” 妇人看了一眼黄曼曼摊位上那两种新颜色的年糕。 “你这又弄出了新口味,红的绿的,闻着就香甜。” “我们那白年糕,就更没人问津了。” 这竞争,还没开始,就已经分出高下了。 黄曼曼心里有数。 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们老爷早就料到可能会这样。” “他说,若是我们自己做的不行,或者……或者你这边又有了什么新花样,那可就更比我们强太多……” 妇人的眼神变得郑重起来。 “他就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我们白老爷,想请你明天白天,去‘百味楼’坐一坐,想跟你……当面聊聊。” 去百味楼? 跟那个白老爷,当面聊聊? 黄曼曼的心,微微一跳。 这算是……商业合作的邀请吗? 第36章 商人的算盘 黄曼曼的心,确实跳了一下。 百味楼。 镇上最大的酒楼。 这妇人背后的白老爷,竟然是那里的东家。 如果能跟百味楼合作…… 那她的年糕,就不愁销路了! 甚至,可能借着百味楼的名气,一下子就在镇上打响名号!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黄曼曼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保持着平静。 她看着眼前的妇人,点了点头。 “好。” “我明天会去的。” “什么时辰方便?” 妇人见她答应,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哎,太好了!” “我们老爷说明天巳时(上午9-11点),他在百味楼三楼的雅间等您。” “您直接报是白老爷约的客人就行。” 妇人仔细叮嘱着。 “多谢大婶告知。”黄曼曼客气道。 “哎,不用谢,不用谢!” 妇人连连摆手,收拾起自己那几乎没怎么卖动的年糕车,匆匆忙忙地走了,像是急着回去复命。 黄曼曼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摊位上所剩不多的各色年糕,心里开始活络起来。 合作…… 会是怎样的合作方式呢? 是百味楼直接从她这里进货? 还是……提供场地,让她在百味楼里现做现卖? 或者,更深层次的,技术入股? 黄曼曼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不管哪一种,似乎都对她极为有利。 毕竟,百味楼那可是镇上的金字招牌! 她收好摊子,带着比平时更轻快的心情回了家。 第二天,巳时将至。 黄曼曼特意换了身干净些的衣服,虽然仍是粗布衣裳,但浆洗得干净整洁。 她跟黄翠莲交代了一声,让她照看好弟妹,便独自一人,朝着镇中心的百味楼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三层高的气派楼阁。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 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尽显繁华。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和喧闹人声。 大堂宽敞明亮,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料,擦得锃亮。 穿着统一服饰的店小二穿梭其间,迎来送往,十分忙碌。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 “这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黄曼曼定了定神。 “我找白老爷,是他约我来的。” 管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恭敬。 “原来是白老爷的贵客,失敬失敬!” “姑娘请随我来。” 管事亲自引着黄曼曼,穿过喧闹的大堂,上了二楼,又沿着更为安静的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明显比下面两层要清净雅致得多。 管事将她引到一间名为“听涛阁”的雅间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老爷,您约的客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请进。” 管事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曼曼走了进去。 雅间内布置得十分考究,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梨花木的圆桌。 桌边坐着一个男人。 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暗纹锦袍,面容儒雅,但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 想必,这位就是百味楼的东家,白时忠了。 桌上已经沏好了茶,正冒着袅袅热气。 “请坐。”白时忠抬手示意。 黄曼曼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卑不亢。 “想必,你就是黄姑娘吧?”白时忠打量着她,语气平和。 “白老爷好。”黄曼曼点头。 “昨天,让你的人带话,说想跟我谈谈。” 白时忠微微一笑,亲自提起茶壶,给她斟了一杯茶。 “黄姑娘,你们家的年糕,做得确实好。”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被你这小小的年糕,抓住了胃。” 他放下茶壶,看着黄曼曼。 “实不相瞒,我百味楼的大厨,也试着仿制过,但……始终差了那么点意思。” 黄曼曼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她知道,正题要来了。 果然,白时忠话锋一转。 “黄姑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这年糕,我看中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想跟你……买你的配方。” 买配方? 黄曼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这跟她预想的“合作”,可不太一样。 她以为是供货,是联营,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要买断她的核心技术! 黄曼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借此掩饰心里的波动。 茶是好茶,入口甘醇。 但她此刻,却没什么品茶的心思。 “白老爷说笑了。” 黄曼曼放下茶杯,迎上白时忠的目光。 “这年糕的手艺,是我家传下来的,也是我养家糊口的根本。” “配方……恕难从命。”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却很坚决。 开玩笑! 她的“糯米晶”可是系统出品,这配方,是她在末世的经验加上系统改良的结果,怎么可能卖! 卖了配方,她拿什么立足?拿什么赚积分? 白时忠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 他只是淡淡一笑,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和……压迫感。 “黄姑娘,我知道你不舍得。” “但是,你想过没有?” “你一个小姑娘,带着脑子才恢复的娘,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守着这么一个赚钱的方子,能守得住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风家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镇上眼红你生意的人,也不会少。” “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 黄曼曼心里一沉。 这个白时忠,显然是做过功课的,连风家的事情都知道。 “如果,你把配方卖给我。” 白时忠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诱惑。 “我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足够你买房买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愁,百味楼,就是你的靠山。” 黄曼曼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白时忠画的这个饼,很诱人。 对于这个时代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说,这几乎是最好的出路。 但她是黄曼曼,不是原主。 原主也根本没有这所谓的配方。 她有系统,有见识,更有野心。 她要的,绝不仅仅是安稳度日。 “多谢白老爷好意。” 黄曼曼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坚定。 “但配方,真的不能卖。” “我还是希望,能和百味楼,以其他方式合作。” 比如,供货。 白时忠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他靠回椅背,眼神变得有些冷。 “黄姑娘,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的语气,也失去了刚才的温和。 “你以为,你的年糕,真的无人能敌吗?” “不错,你的口感是好,花样也多。” “但是……” 白时忠冷笑一声。 “我百味楼,有人,有钱!” “从今天起,我的年糕,就在镇上所有的学堂门口卖!” “只卖……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 黄曼曼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价格,比她新出的红豆绿豆年糕(六文),低了三分之二! 甚至比她之前卖的原味年糕,还要便宜不少! 虽然她的成本,因为有系统积分兑换的精米(1积分约等于1斤大米),确实很低。 两文钱,依然有微薄的利润。 但是…… 这几乎是贴着成本在卖了! 白时忠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我知道,两文钱,你或许也能赚一点。” “但是,黄姑娘,我百味楼家大业大,我亏得起!” “我可以一直卖两文钱,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 “如果还是有人在你那里买,我甚至可以降价到1文钱!” “镇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学生和图便宜的妇人,你觉得他们会选你六文钱的花式年糕,还是选我两文钱,味道也还过得去的白年糕?” “到时候,你的年糕卖不出去,我看你拿什么养家糊口!”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用资本,碾压! 黄曼曼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知道,白时忠说的是事实。 价格战,永远是打击小商贩最有效的手段。 尤其是在这个普遍不富裕的年代。 便宜,就是最大的吸引力。 但她黄曼曼,是会被吓住的人吗? 她从末世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什么阵仗没见过? 这点商业手段,还吓不到她! 黄曼曼反而笑了。 她笑得从容,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白老板,您这算盘,打得真精。” “用本钱压人,确实是高招。”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白时忠。 “但是,白老板,您有没有想过?” “您这样一搞,镇上的人会怎么看?” “他们会知道,百味楼也开始卖年糕了,而且,只卖两文钱,图的就是个便宜。” “而我黄曼曼的年糕呢?虽然贵一点,但是种类多,红的绿的,真材实料,口感细腻,味道更好!” “您卖两文,我卖六文。” “您猜,大家心里会怎么定位?” “您的年糕,就是廉价的替代品。” “而我的年糕,反而成了精工细作的‘好东西’!” “您这是……花钱给我打广告,帮我把我的年糕,抬成了高端货啊!” 黄曼曼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到时候,想吃便宜的,找您百味楼。” “想吃好的,吃新鲜的,还得来找我黄曼曼!” “价格战,是会伤到我,但同时,也会把您的百味楼,拉到和我这个小摊贩一个档次来竞争。” “您这大酒楼,为了一个年糕,亲自下场打价格战,传出去……啧啧。” 黄曼曼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白时忠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衣着朴素的乡下丫头,非但没有被他的威胁吓住,反而思路清晰,言辞犀利,几句话就把他的价格战,解读成了给他自己掉价,给对方抬咖的蠢事! 这丫头,脑子转得太快了! 而且,胆子也太大了! 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两人目光交锋,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好!” 半晌,白时忠打破了沉默,声音冰冷。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市场上见真章!” “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年糕厉害,还是我的本钱厉害!” 他猛地一拍桌子,下了逐客令。 “送客!” 门外的管事立刻推门进来。 黄曼曼站起身,对着白时忠,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白老板,慢用。” 说完,她转身,跟着管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间。 走出气派的百味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黄曼曼眯了眯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正面交锋,不欢而散。 白时忠的威胁,言犹在耳。 两文钱的年糕,覆盖所有学堂门口…… 这确实是个麻烦。 当天下午。 黄曼曼照例推着她的年糕摊,来到了镇上最大的那个学堂门口。 还没等她支好摊子,就看到不远处,昨天那个妇人,已经在了。 她的摊位前,竖起了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大大的两个字: “年糕贰文!” 果然! 白时忠说到做到! 而且,动作真快! 此时正是学堂快要散学的时候,一些提前来接孩子的家长,还有一些贪玩跑出来的学生,已经注意到了那个贰文的牌子。 “咦?这家的年糕怎么这么便宜?才两文钱?” “是啊,昨天好像还不是这个价吧?” “管他呢,两文钱一个,买给孩子尝尝!” “给我来两个!” “我也要一个!” 妇人的摊位前,很快就围拢了一些人。 虽然她的年糕只有白色一种,看起来远不如黄曼曼这边红绿相间来得诱人。 但架不住……便宜啊! 两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很快,散学的钟声敲响。 大群的学生涌了出来。 孩子们看到了两文钱的年糕,更是眼睛发亮,纷纷缠着家长购买,或者掏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妇人的摊位前,人头攒动。 而黄曼曼这边,虽然也有人被新口味吸引,过来询问。 但当听到六文钱一个的价格时,不少人都犹豫了,看了看旁边热闹的贰文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便宜的那边。 一个时辰过去。 黄曼曼看着自己带来的六十份年糕,还剩下孤零零的十几份,放在平时,早就卖光了。 而对面那妇人,带来的年糕,似乎已经卖得差不多,正在收拾东西了。 这就是价格战的威力。 简单,粗暴,却有效。 黄曼曼默默地收起摊子,心里并没有太多沮丧。 白时忠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只是没想到,影响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她推着车,没有回家,而是朝着镇上另外一个规模稍小的学堂走去。 她想看看,白时忠是不是真的……把所有学堂都覆盖了。 结果,不出所料。 那个学堂门口,同样有一个摊位,同样是那个妇人雇佣的帮手,同样挂着“年糕贰文”的牌子。 黄曼曼又去了镇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私塾。 门口,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白时忠,果然是下了血本,要将她彻底挤出市场! 三个学堂,镇上学生最集中的地方,全被他的廉价年糕占领了。 黄曼曼站在私塾对面的街角,看着那小小的摊位前,零星有几个孩子在购买。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 压力,是巨大的。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黄曼曼,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价格上拼不过,那就得……另辟蹊径! 白时忠想用本钱压死她? 哼。 黄曼曼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静而自信的弧度。 看来,是时候,拿出点真本事,让这位白老板看看了。 她转过身,推着剩下的十几份年糕,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脑子里,一个计划,正在快速成型。 第37章 独家供应,反将一军 黄曼曼推着剩下的十几份年糕,并未朝着家的方向走。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 她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透着沉稳和决心。 白时忠以为用价格就能把她碾死? 末世挣扎过来的她,最不怕的就是绝境! 压力越大,反弹才越强! 镇上,能和百味楼分庭抗礼的酒楼,并非没有。 虽然只有两家,但另一家,也绝非等闲。 聚贤楼! 那是近两年才开起来的酒楼,同样是三层高楼,气派非凡,隐隐有与老牌的百味楼争锋之势。 能在白时忠眼皮子底下,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聚贤楼的东家,会是简单人物? 黄曼曼心里冷笑。 白时忠有靠山,难道聚贤楼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她就是要借力打力,让白时忠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很快,聚贤楼那崭新的飞檐斗拱就出现在眼前。 相比百味楼的沉稳大气,聚贤楼更多了几分精致和……锐气。 门口同样是人来车往,生意兴隆。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推着她那简陋的年糕车,径直走了过去。 门口的小二看到她这推着小摊车的架势,微微一愣,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立刻驱赶,而是上前一步,客气地问道。 “这位姑娘,您这是……” 黄曼曼停下车,目光平静地看向小二。 “我找你们孙老板。” “有生意要谈。” 小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找老板谈生意?还是推着这么个小摊子? 但他看黄曼曼衣着虽朴素,神态却十分镇定,不像是来捣乱的。 “我们老板……您有预约吗?”小二谨慎地问。 “没有。”黄曼曼摇头,“你只需通报,就说有个做年糕的黄姑娘,有笔能让聚贤楼锦上添花的生意,想跟他谈谈。”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小二犹豫了一下,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那……姑娘您稍等。” 小二匆匆跑进楼里。 不多时,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了黄曼曼和她的年糕车一眼,眼神里带着探究。 “黄姑娘是吧?我们老板请您进去说话。” 管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但目光还是在她那车上剩下的年糕上停留了一瞬。 黄曼曼点点头,推着车,跟着管事走进了聚贤楼。 聚贤楼的大堂,比百味楼似乎更显雅致些,装饰也更新。 同样是高朋满座,喧嚣热闹。 管事引着她,没有停留,直接上了二楼,又转上了更为安静的三楼。 最终,在一间名为“揽月轩”的雅间门口停下。 “老板,黄姑娘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听起来比白时忠年轻不少,但同样中气十足的男声。 管事推开门。 黄曼曼推着车走了进去。 雅间内,临窗的位置,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穿着宝蓝色绸衫,面容精明,眼神锐利的男人正坐在桌边喝茶。 他看到黄曼曼推着车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应该就是聚贤楼的东家,孙老板了。 “你就是黄姑娘?”孙老板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孙老板。”黄曼曼不卑不亢地点头。 “有趣,有趣。”孙老板笑了笑,“我刚听说百味楼那边为了你的年糕,闹得挺热闹,白老板亲自下场打价格战,两文钱一个,把镇上学堂门口都给占了。” 他的消息,果然灵通。 黄曼曼并不意外。 “白老板家大业大,想用本钱压垮我这个小摊贩,也是情理之中。”她语气平静。 孙老板挑了挑眉。 “那你现在推着车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想让我帮你出头,跟白老板对着干?”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却很认真,显然是在掂量其中的利害。 “孙老板说笑了。”黄曼曼微微摇头,“我不是来求您出头的。” “我是来……送生意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年糕车。 “我知道白老板为什么想买我的配方,因为我的年糕,确实好吃。” “百味楼仿制的,终究是仿制品,形似而神不似。” “孙老板,您不想尝尝,这正宗的味道,跟仿制品,到底有什么不同吗?” 孙老板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哦?拿来我看看。” 黄曼曼将车上剩下的十几份年糕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摆在雅间的桌子上。 红豆年糕,绿豆年糕,还有几块原味的。 虽然是卖剩下的,但依旧色泽诱人,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和甜味。 “这是红豆的,这是绿豆的,用料足,口感比原味的更丰富些。”黄曼曼介绍道。 孙老板拿起一块红豆年糕,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入口中。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细细品味。 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嗯!” “这口感……软糯弹牙,甜而不腻!” “这红豆沙,细腻绵密,豆香浓郁!” 他又拿起一块绿豆的尝了尝。 “这个也好!清爽!绿豆的清香恰到好处!” 孙老板放下年糕,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彻底变了。 变得灼热,充满了商人的精光!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比百味楼那个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手指敲着桌面,沉吟道。 “黄姑娘,你这手艺,确实厉害。” “难怪白时忠那老狐狸,会不惜降价也要逼你就范。” 黄曼曼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孙老板看着她,忽然笑了。 “黄姑娘,你很聪明,知道来找我。” “但是,你也该知道,白时忠那个人,睚眦必报。” “而且,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如今省城的知府大人,以前咱们县的县令!” “我聚贤楼虽然不怕事,但平白无故为了你这小小的年糕,去得罪一位知府,似乎……不太划算吧?” 孙老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黄曼曼的眼睛。 “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让我值得冒这个风险,跟白时忠打擂台的理由。” 黄曼曼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孙老板,您刚才也尝过了。” “我的年糕,是不是独一无二?” 孙老板点头:“确实。” “那您想不想,让聚贤楼也拥有一款独一无二,别处吃不到的招牌甜点?” 孙老板眼睛一亮。 “白老板想用两文钱的廉价年糕占领低端市场,那咱们聚贤楼,就用这精工细作的口味年糕,占领高端市场!” 黄曼曼继续说道,声音清晰有力。 “聚贤楼的客人,非富即贵,还有那些因着野稻从外地来的贵客,他们会在乎多花几个钱,吃到真正美味新奇的东西吗?” “百味楼卖两文,那是大路货。” “咱们聚贤楼卖十五文,甚至更高!这叫物以稀为贵!” “十五文钱……”孙老板摸着下巴,显然是心动了。 这个定价,利润可观,而且符合聚贤楼的定位。 “而且,”黄曼曼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孙老板能在白时忠眼皮底下,把聚贤楼开得这么大,想必背景也非同一般吧?或许,您根本就不需要惧怕什么知府大人呢?” 孙老板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真是鬼精鬼精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曼曼赌对了! 这聚贤楼,果然也有自己的底气! “好!黄姑娘,你说服我了!”孙老板一拍桌子,“这生意,我做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商人本色。 “不过,我也有条件。” “跟白时忠一样,我要你的配……” “配方不卖。”黄曼曼立刻打断他,态度坚决。 孙老板也不恼,似乎早有预料。 “行,配方不卖。”他退了一步,“那你以后,这年糕,只能独家供应给我聚贤楼!不准再出去摆摊,也不准卖给别人!” 垄断!又是垄断! 黄曼曼再次摇头。 “孙老板,独家供应可以,但我外面的摊子,不能撤。” “那是我养家糊口的根本,也是让更多人知道我年糕的途径。” 孙老板眉头皱起:“又想让我帮你卖高价,又想自己出去卖低价?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黄曼曼笑了。 “孙老板,您听我说完。” “我可以向您保证,供应给聚贤楼的年糕,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比如,我只给您供应这红豆、绿豆,以及将来我研发出来的其他新口味年糕。” “而我自己出去摆摊,只卖最基础的原味甜年糕。” “这样一来,想吃便宜解馋的,可以去我的摊子买。” “但想吃到真正精细、口味独特的,就必须来聚贤楼!” “您的客人,吃到的是尊贵和独特。” “我的摊子,也不会和您的生意冲突,反而能给这年糕持续带来热度。” “您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孙老板听完,眼睛瞪得溜圆。 他看着黄曼曼,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还能这样操作? 把产品线分开,精准定位不同客户? 这丫头,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半晌,孙老板再次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黄曼曼!” “你这丫头,比白时忠那老狐狸,可有意思多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 “从今天起,你的红豆、绿豆年糕,还有以后所有的新口味,都独家供应给我聚贤楼!价格,就定十五文钱一个!” “至于你自己卖的原味年糕,随你!” 孙老板显得极为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白时忠吃瘪的模样。 “合作愉快!”黄曼曼伸出手。 孙老板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手,和她那略显粗糙的小手握了握。 “合作愉快!” …… 几天后,镇上的学堂门口,依旧是两个年糕摊并立。 百味楼的摊位前,“年糕贰文”的牌子依旧醒目,靠着低价,总能吸引不少图便宜的家长和零花钱不多的孩子。 而黄曼曼的摊位前,虽然顾客不如以前那么多,但依旧稳定。 她的原味甜年糕,依旧卖五文钱。 有些嘴刁的孩子,吃惯了黄曼曼家细腻软糯的口感,尝过一次两文钱的仿制品后,便哭着闹着非要吃黄曼曼家的。 家境好些的家长,拗不过孩子,也觉得黄曼曼家的用料更实在,贵点也值,便依旧会买。 而那些家境普通的,则会把买年糕当成偶尔的改善,要么买两文的解馋,要么攒几天钱,买一次五文的。 价格战虽然凶猛,但黄曼曼凭借过硬的品质和之前积累的口碑,硬生生扛了下来。 更让她感到有趣的是,她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这几天,总有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穿着普通布衣的小男孩,每天都会准时来到她的摊位前。 而且,他每次一来,都会买上三、四块年糕。 买完之后,也不当场吃,而是揣进怀里,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到学堂附近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 黄曼曼留了个心眼。 有一次收摊早,她悄悄跟了过去。 只见那小男孩在巷子里,将怀里的年糕,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另一个穿着锦缎衣裳,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小少爷。 那小少爷接过年糕,迫不及待地就吃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黄曼曼定睛一看。 那不是……百味楼的东家,白时忠的宝贝儿子,白恪渊吗? 当初就是他,最先迷上她家年糕的! 黄曼曼差点没笑出声。 好家伙! 白时忠在前面轰轰烈烈地打价格战,试图把她的生意彻底搅黄。 他那被养得嘴刁的宝贝儿子,却在背后,偷偷摸摸地花钱雇人来买她的年糕吃! 这简直是……实力坑爹啊! 黄曼曼忍着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巷。 白时忠,你想用本钱压死我? 哼。 连你儿子的胃,都站在我这边呢! 这场仗,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黄曼曼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信。 前路虽然依旧有挑战,但她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聚贤楼的合作,加上白恪渊这出乎意料的“助攻”,让她对接下来的交锋,充满了期待。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也是迫在眉睫…… 第38章 稻米危机,老太算计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也是迫在眉睫…… 黄曼曼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的大石刚落下半块,另一块又沉甸甸地压了上来。 聚贤楼的合作是敲定了,可孙老板的要求,也着实不低。 一天三百份! 这可不是她那个小摊子一天卖几十份的概念! 孙老板倒是爽快,一份年糕,除去她自己留的成本,额外给四文钱的辛苦费。 三百份,一天下来就是一千二百文! 足足一两二钱银子! 黄曼曼的心脏砰砰直跳,既兴奋,又感到压力山大。 这钱,诱人! 但这活,也累人! 更要命的是……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快要见底的米袋上。 做年糕,离不开米。 她现在用的,主要是上次在山里发现的那批野生稻。 这野生稻米,配合系统兑换的糯米晶,做出来的年糕口感才这么独特。 系统商城里,大米一积分一斤,糯米晶也是一积分一斤。 按照她的配比,一斤大米混合糯米晶,大概能做出二十份年糕。 三百份,一天就得消耗十五斤米! 可上次一起收割再分配的,分到她手里的那六十斤野生稻,经过这些天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了! 再去买米? 黄曼曼眉头紧锁。 如今可是荒年! 粮价贵得吓人! 最便宜的粟米,就是那种粗拉拉的黄米,两斤都要十文钱!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粟米营养价值高,所以接连吃稀粟米的村里人才没在这次的荒年中饿死。 要是没有这批救命的野生稻,怕是连粟米都吃不起了! 这野生稻也是奇怪,明明不是收获的季节,那些被割过的稻茬旁边,居然又零星抽出了新的稻穗。 简直就像老天爷看她们孤儿寡母可怜,特意留下的恩赐。 黄曼曼下意识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当前积分:91.5分】 之前为了保证红豆绿豆年糕的糯米晶用量,兑换了一些,积分早就慢慢从101.5降下来了。 光靠这点积分去换大米,根本撑不起一天三百份的巨大消耗。 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了! 但也不能直接的仅仅只以物易物。 这野生稻既然能长,就不能光等着老天爷赏饭吃,万一哪天不长了呢? 得想办法自己种! 而且,这法子或许可以教给村里人。 从上次黄曼曼稍微觉醒系统奖励100积分之后,她就发现了系统的另外一种奖励机制。 当她有意做出举措助民之时,系统就会给出一定的积分奖励。 这可比以物易物来的更多,不过这也是黄曼曼现在暂时还没有发现以物易物的好用法的时候最好的积分获得方法。 在这荒年里,大家一起种,才有可能多一条活路。 念头刚起,系统面板突然叮咚一声,刷新了一下。 【新增商品:农家宝典(初级),售价:5积分。注:购买后以透明面板形式呈现,仅宿主可见,不产生实体书籍。】 才五积分? 这么关键的东西,居然这么便宜? 系统这是……良心发现了? 黄曼曼毫不犹豫,立刻用意念选择了购买! 【购买成功,积分-5,剩余积分86.5分。】 瞬间,一股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透明面板浮现在眼前。 面板上图文并茂,详细记录了各种常见农作物的种植、育苗、施肥、防虫等基础知识,其中就有水稻篇! 太好了!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有了这宝典,研究透那野生稻的种植方法,就有希望了! 不过…… 黄曼曼收回思绪。 种植是长远之计,解不了近渴。 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做出三百份年糕! 光靠她一个人,把手打断了也做不完! 揉面,打糕,混合糯米晶,塑形,上锅蒸……每一步都耗时耗力。 必须得找人帮忙! 找谁呢? 村里那些婶子嫂子? 黄曼曼立刻摇头。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偷学了手艺,或者往里掺杂使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村子另一头,杨家老宅的方向。 杨富贵…… 他家不是还有他娘杨老太,还有两个兄弟吗? 二儿子杨有福,三儿子杨有金…… 虽然杨老太偏心眼,但这个叔叔,黄曼曼还没有打过交道,终归是杨富贵的至亲。 让他们来帮忙打年糕,给足工钱,总比找外人要稍微可靠那么一点点。 而且,有杨富贵看着,他们应该不敢太过分。 最重要的是,把杨家人拉进来,也能暂时堵住杨老太那觊觎的目光。 黄曼曼心里清楚,她这年糕摊子赚钱的事,杨老太不可能不知道,早就眼红得不行了。 只是碍于杨富贵的维护,一直没找到机会插手罢了。 现在她主动提出需要帮忙,也算是给了杨老太一个“台阶”。 想到就做,黄曼曼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牛棚,径直朝着杨家老宅走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杨老太尖酸刻薄的抱怨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杨有金附和的声音。 “……那小蹄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就那黏糊糊的玩意儿,听说一天能赚好几十文!富贵也是个死心眼儿的,胳膊肘往外拐!放着自家人不用,让她一个人发财!” “娘说的是!大哥就是傻!现在刚刚成婚,指不定怎么被拿捏呢!”这是杨有金的声音。 黄曼曼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还真是……时刻不忘惦记她这点家底。 她清了清嗓子,推开虚掩的院门。 “杨奶奶,三叔叔。” 院子里,杨老太正坐在小马扎上嗑着瓜子,杨有金蹲在一旁,两人听到声音,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杨老太看到是黄曼曼,三角眼瞬间眯起,脸上的刻薄迅速收敛,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哟,是曼曼啊?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有空到奶奶这儿来了?” 杨有金也站起身,眼神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探究。 黄曼曼懒得跟他们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杨奶奶,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杨老太吐掉瓜子皮,慢悠悠地问:“啥事儿啊?看你这急匆匆的。” “我那年糕摊子,镇上聚贤楼的孙老板看上了,跟我定了长期的货。” 黄曼曼顿了顿,抛出重磅炸弹。 “一天……要三百份。” “啥?!” “三百份?!” 杨老太和杨有金同时失声尖叫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杨老太噌地一下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闪了腰。 三百份!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一份就算只赚一文钱,那也是三百文! 一个月下来……我的老天爷!那不是将近十两银子?! 发财了!这死丫头片子是真的发大财了! 杨老太的心脏因为嫉妒和贪婪,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黄曼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这么多份量,打糕是个力气活。所以想请人帮忙。” “请人?”杨老太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黄曼曼的来意,语气瞬间变得无比热络,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哎哟,曼曼啊,你这孩子就是实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呢!” 她几步上前,就想去拉黄曼曼的手,被黄曼曼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 “你看看,这家里不就有现成的人手嘛!”杨老太指了指旁边的杨有金,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还有你二叔有福,都是壮劳力!打个年糕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之前老大护着,她不好下手! 现在这丫头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要把老二老三安插进去,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干活,还怕摸不清她那年糕的方子? 到时候……哼哼! “我想着,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总比请外人放心。”黄曼曼顺着她的话说道,“工钱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了二叔和三叔。” “哎呀!说什么工钱不工钱的!”杨老太立刻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主要是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累坏了!” “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奶奶身上!” “让你二叔三叔去帮你,保证给你干得妥妥帖帖的!”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那瞬间变得比亲奶奶还亲热的脸,心里冷笑不止。 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不过,她既然敢来,就不怕她算计。 “那就先谢谢杨奶奶了。”黄曼曼点点头,“具体的工钱还有怎么个做法,等富贵叔晚上回来,我再跟他细说一下。” 她特意提了杨富贵。 杨老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连连点头:“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跟你富贵叔说一声是该的!” 看着黄曼曼转身离开的背影,杨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三角眼里闪烁着的全是算计和贪婪的光芒。 哼,小丫头片子,还想拿老大来压我? 等着吧! 只要我的人进了你的牛棚,早晚把你那方子给你掏空! 第39章 夜访深意,妯娌算盘 夜色渐浓,杨富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白天在村里处理完杂事,又去地里转了一圈,查看那点可怜的庄稼,他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刚踏进院门,就看到黄曼曼在灯下等着他,旁边还放着两个盖着布的篮子。 “富贵叔,你回来了。”黄曼曼站起身。 “嗯,曼曼啊,这么晚了还没歇着?”杨富贵有些意外。 黄曼曼便将白天去老宅商议请人帮忙,以及杨老太和杨有金的热切反应,简单说了一遍。 杨富贵听完,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三百份?聚贤楼真定了?”他先是震惊,随即是深深的担忧。 “定了,白纸黑字写着呢。”黄曼曼点头。 “我娘……她让你找有福和有金帮忙?”杨富贵的脸色沉了下来。 “嗯,杨奶奶说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黄曼曼如实转述。 杨富贵烦躁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下。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有金那小子,从小就好吃懒做,心思活络得很!让他去,保不齐憋着什么坏心思!” 杨富贵太了解自己的亲娘和那个弟弟了。 一个贪婪,一个懒滑,凑一起,准没好事! 他看向黄曼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曼曼,这事儿不能让他们掺和太深!” “你那年糕方子是根本,绝不能让人偷学了去!” 黄曼曼静静地听着,心里早有计较。 “富贵叔,你的顾虑我明白。”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她顺势问道。 杨富贵沉吟片刻。 “要找人,我看……还是让你二叔杨有福去吧。” 他叹了口气。 “有福虽然木讷了点,人也闷,但胜在老实本分,手脚也勤快。” “最重要的是,他嘴巴严,不像有金那么油滑,应该不会把方子泄露出去。” 杨富贵觉得,相比于精明算计的老三,老实巴交的老二,风险要小得多。 黄曼曼心里微微摇头。 老实? 老实人更容易被杨老太拿捏吧? 不过…… 她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行,富贵叔,那就先定二叔吧。” 她答应得爽快。 心里却想着:泄露?怎么可能。 真正的秘方,是系统里的糯米晶,是她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这些,谁也偷不走! 让杨有福来,至少能暂时安抚住杨老太,至于后续……走一步看一步。 杨富贵见她同意,这才松了口气。 “工钱方面,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有福说清楚,按市价给他,不能让他白干,也不能让你吃亏。” “嗯,听富贵叔的。” 送走杨富贵,黄曼曼回到自己临时的住处——牛棚旁边那间收拾出来的杂物房。 夜已经很深了,弟弟妹妹早已睡熟。 她坐在油灯下,正准备整理一下思路,规划明天的事,院外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黄曼曼警惕地起身。 “弟妹,是我,钱多多。”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又略带得意的女声。 钱多多? 杨有金的媳妇? 她来干什么? 黄曼曼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按理说,杨有金和杨老太对她的生意虎视眈眈,钱多多作为杨有金的媳妇,不该是站在对立面吗? 她以为等来的会是杨老太或者杨有金更进一步的试探,甚至是撕破脸的争吵。 没想到,来的却是这位三婶子。 黄曼曼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钱多多。 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粗布衣裳,虽然料子普通,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最显眼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一点不像这荒年里该有的菜色。 这在普遍面黄肌瘦的村里,显得格外不同。 “三嫂子,这么晚了,有事吗?”黄曼曼客气地问。 钱多多没进屋,就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了黄曼曼一眼,开门见山。 “弟妹,我刚听我家那口子说了,你要请人帮忙打年糕?” “是。”黄曼曼点头。 “你答应让你二叔去了?”钱多多追问,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富贵叔的意思是这样。”黄曼曼没有隐瞒。 钱多多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以为然。 “弟妹,不是嫂子说你,你这步棋,走错了!” 黄曼曼挑眉:“哦?这话怎么说?” “我婆婆那人,你还不知道?”钱多多压低了声音,眼神却亮得惊人,“二叔那个人,老实是老实,可也最是没主见!我婆婆勾勾手指头,说几句好话,再吓唬几句,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你那做年糕的方子,连放几粒米她都能给你套出来!” 黄曼曼心中一动。 这话,倒是跟她的猜测不谋而合。 “那依三嫂子的意思?” 钱多多挺了挺胸,下巴微扬,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让你三叔,杨有金去!” 黄曼曼故作惊讶:“三叔?富贵叔可不放心他。” “哼,你富贵叔那是老黄历了!”钱多多撇撇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 “以前杨有金是懒,是馋,是没出息!可你看看现在!” 她指了指自家田地的方向。 “那几亩地,伺候得怎么样?要不是我盯着,他能有这勤快劲儿?” “他不听我婆婆的,也不听你富贵叔的,他就听我的!” 钱多多拍了拍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全是得意。 “只要我发话,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年糕,他就老老实实打年糕,旁的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 “你把人交给我管,我保证他给你干活干得利利索索,嘴巴闭得严严实实!” 黄曼曼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甚至有些张扬的女人,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村里的传闻。 杨有金娶钱多多之前,确实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游手好闲。 可自从娶了钱多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居然真的下地干活了,家里的几亩薄田被钱多多指挥得井井有条。 更关键的是,杨老太那么偏心眼又刻薄的人,对这个三儿媳妇,居然是客客气气的,远不像对待二儿媳妇王秀华那样,呼来喝去,搓磨得不成样子。 王秀华为什么受气?除了杨老太偏心,更重要的是杨有福自己立不起来,护不住媳妇! 而钱多多呢?杨有金对她是言听计从! 黄曼曼忽然想起王春花之前说漏嘴的一件事。 杨富贵刚娶黄翠莲那会儿,杨老太也想摆婆婆谱。 一大早,就让脑子还不甚清明的黄翠莲起来,伺候她穿衣吃饭,说是城里的老太太都这样享福。 结果呢? 杨富贵知道了,二话不说,当着杨老太的面,直接把饭桌给掀了! 桌子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杨富贵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杨老太吼:“我杨富贵的媳妇,不是娶回来给你当丫鬟使唤的!她脑子不好,你还欺负她?往后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这日子就别过了!” 那一次,杨老太是真被吓住了,脸都白了。 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对黄翠莲指手画脚,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可见,在这个家,甚至在这个时代,女人能不能挺直腰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男人对她的态度! 杨富贵护着黄翠莲,杨老太就不敢放肆。 杨有金听钱多多的,杨老太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能管住自己宝贝儿子的儿媳妇。 钱多多见黄曼曼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犹豫,又加了一把火。 “弟妹,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二叔去了,等于把钥匙直接交到我婆婆手里。” “有金去,钥匙就在我手里攥着!我保证,除了力气,你什么都不会损失!” 她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意,眼神里充满了算计,但这种算计,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 黄曼曼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钱多多…… 果然不简单! 她不是来捣乱的,她是来……寻求合作,或者说,是来瓜分利益的。 但她的方式,却比杨老太和杨有金那种偷偷摸摸的算计,要高明得多,也让黄曼曼觉得,更有掌控的可能性。 让杨有金来,由钱多多管着…… 这似乎,确实是个比让杨有福来更好的选择。 至少,钱多多目标明确,手段直接,反而更容易达成某种制衡。 黄曼曼的心思飞快转动着。 看来,这杨家老宅的浑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有趣。 不过…… 浑水,才好摸鱼啊! 她抬起眼,看向钱多多,眸光清亮。 “三嫂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第40章 双管齐下,石墩显威 黄曼曼迎着钱多多锐利又带着算计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三嫂子快人快语,那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用三叔。” 钱多多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她满意地拍了拍黄曼曼的胳膊。 “放心,弟妹!保管错不了!” “工钱的事……” “按人头算,一天十五文,专门负责打年糕,你看怎么样?”黄曼曼直接开出了价码。 十五文! 钱多多眼睛一亮! 这可比下死力气伺候那几亩薄田强多了! “成!”她一口应下,仿佛这活计已经是她囊中之物,“我这就回去跟有金说!让他明儿一早就过来!” 看着钱多多扭着腰,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消失在夜色里,黄曼曼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 第二天一早,消息就传开了。 黄曼曼家要请人帮忙打年糕,一天十五文,定下的是杨家老三,杨有金! 杨富贵听到这消息,直接从地头冲了回来,脸上全是又气又急。 “曼曼!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让你二叔去吗?怎么变成有金了?!” 他压着火气,声音却不小。 “他那个人靠不住!你把方子交给他,那不是……” 黄曼曼正在院子里清点昨天剩下的野生稻米,闻言抬起头,神色平静。 “富贵叔,你先别急。” 老宅那边,杨老太听到消息,果然是眉开眼笑,直夸钱多多有本事,能给自己儿子争来这么个好活计。 杨有金更是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口袋。 而杨有福,只是沉默地扛着锄头下了地,他婆娘王秀华,眼圈红红的,躲在灶房里,半天没出来。 谁不知道杨家老二日子过得紧巴? 这眼看有挣钱的机会,却落到了别人头上,还是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 王秀华心里憋屈得像堵了块石头。 晌午刚过,黄翠莲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拉住了黄曼曼的手。 她眼神已经不再涣散了,但语气里带着清晰的难过。 “曼曼……你……你二婶……” 她指了指老宅的方向。 “她……哭了……” “她说……家里……没米了……” “孩子……饿……” 断断续续的话语,却让黄曼曼瞬间明白了。 王秀华去找黄翠莲诉苦了。 黄翠莲虽然脑子不清醒,但心是软的,尤其她和王秀华这个妯娌,因为性子都软和,以前关系就比跟厉害的钱多多好。 看着母亲眼里的不忍和祈求,黄曼曼心里叹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杨家老宅,更是浑浊不堪。 杨老太的偏心,杨有福的懦弱,王秀华的艰难…… 她原本想用杨有金和钱多多这步棋,来制衡杨老太,顺便看看钱多多的能耐。 但现在看来,直接把老实巴交的二叔一家排除在外,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而且…… 黄曼曼眼神微动。 钱是最好的试金石。 与其让她们在背后猜忌、争斗,不如……都拉到明面上来试试。 她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 同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刷新系统商店!】 【“糯米晶赋能”已上架,售价:50积分。】 【效果:选定一个石制容器(如石臼、石墩),消耗赋能后,该容器将获得特殊属性。只需将普通稻米与水按比例放入,通过物理击打(如捶打),即可直接转化为对应品质的糯米年糕。若加入其他食材粉末(如红豆粉、绿豆粉),则可直接生成对应口味年糕。】 黄曼曼心中一喜! 来得正好!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五十积分虽然不少,但比起泄露配方的风险,以及现在这个两难局面,简直太划算了! 有了这个“糯米晶赋能”,谁来打年糕,都只是出力的苦工! 真正的核心技术,牢牢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他们就算把眼睛看穿,也只能看到大米和水! 黄曼曼立刻在脑海中确认购买并使用! 【叮!积分-50,当前积分:36.5。】 【“糯米晶赋能”购买成功!请选择赋能目标!】 黄曼曼意念一动,锁定了院子里那个用来舂米、现在准备用来打年糕的大石墩。 【赋能目标:石墩。确认赋能?】 “确认!” 【赋能中……赋能成功!石墩已转化为特殊物品!】 黄曼曼走到那石墩旁,仔细看去,石墩表面似乎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但隐隐约约,仿佛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光泽。 心中大定! 她转身,看向还在担忧地看着她的母亲。 “娘,我知道了。” 她又看向匆匆赶来的杨富贵。 “富贵叔,我改主意了。” 杨富贵一愣:“改主意?不用有金了?” “不,”黄曼曼摇摇头,“用,都用!” “都用?”杨富贵更糊涂了。 “嗯!”黄曼曼语气肯定,“二叔,三叔,都请!专门负责打年糕这道工序,一天工钱十五文,谁来都一样!” 这下,不仅杨富贵愣了,连刚刚得了信,正要过来“上工”,顺便刺探一下情况的杨有金和钱多多也愣在了院门口。 请两个? 一天就是三十文? 这黄曼曼是疯了还是傻了? 杨有金和钱多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贪婪和一丝不解。 消息再次传回老宅。 杨老太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 两个儿子都去挣钱!一天三十文!这得是多少粮食啊! 她看向王秀华的眼神都和缓了许多,仿佛那也是个能下金蛋的鸡了。 王秀华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看向杨有福。 杨有福也愣住了,黝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激动。 十五文! 他也能去挣十五文了! “富贵叔,这事就这么定了。”黄曼曼不给杨富贵再反对的机会,“你去跟二叔说一声吧。” 杨富贵张了张嘴,看着黄曼曼笃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侄女了。 但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很快,杨有福和杨有金两兄弟就并排站在了黄曼曼家的院子里,准备上工。 杨有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却不住地往屋里瞟,想看看黄曼曼到底是怎么“点米成糕”的。 杨有福则显得有些局促,但更多的是期待和认真。 黄曼曼也不藏私,直接舀了一瓢处理好的野生稻米,又加了适量的水,倒进了那个被系统赋能过的石墩里。 “二叔,三叔,你们看好了。” 她拿起特制的木槌。 “打年糕,没什么秘方,就是把这米,打烂,打透,打出韧劲儿来。”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捶打。 咚!咚!咚! 木槌落下,看似寻常,但每一次和石墩接触,黄曼曼都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在米粒间流转。 “要用力均匀,保持节奏。” “像这样,一上一下,要有连贯性。” 黄曼曼示范了几下,然后把木槌交给了他们。 “你们试试。” 杨有金抢先一步拿起木槌,学着黄曼曼的样子,嘿咻嘿咻地砸了起来。 杨有福也拿起另一个木槌,默默地开始捶打。 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活好像……没那么难? 随着他们的捶打,石墩里的米粒肉眼可见地变得粘稠、融合,渐渐散发出一种诱人的米香。 根本不像他们以前尝试的那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出来的还是夹生的米疙瘩! “嘿!还真行!”杨有金惊喜地叫道。 杨有福虽然没说话,但眼睛也亮了,手下的力气更足了。 黄曼曼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卖力捶打,嘴角微扬。 她教的,确实只是最基本的发力技巧和节奏把握。 至于为什么这普通的米和水,在他们的捶打下,就能变成香软弹牙的年糕…… 那是石墩的秘密,是系统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看着两个叔叔脸上露出的喜悦和满足,黄曼曼心中安定。 这样也好。 有钱一起赚,矛盾摆在明面上,反而更容易掌控。 至于杨老太和钱多多的那些小心思…… 呵,走着瞧吧。 只要核心技术在手,她有的是时间和方法,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 第41章 粮安天下,曼曼宏图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聚贤楼的后院,今日格外热闹。 黄曼曼带着黄小石,赶着借来的板车,上面堆满了用干净油纸仔细包好的一摞摞年糕。 三百份! 整整齐齐,码放得像小山一样。 阳光下,那白玉似的年糕,仿佛都透着一股子诱人的米香。 孙老板背着手,在后院踱步,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急。 当看到黄曼曼和小石推着车进来时,他眼睛骤然一亮,几步就迎了上去。 “哎呀!黄家妹子!你可真是准时啊!” 孙老板搓着手,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放松。 “老哥我这几天,这心啊,就跟那油锅里的蚂蚱似的,七上八下的!” 他凑近了看那车上的年糕,一股浓郁纯正的米香扑鼻而来。 “好!好啊!这成色,这香味!地道!” 黄曼曼微微一笑,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孙老板放心,说好的事情,就一定办到。” 她指挥着小石,小心翼翼地把年糕往下搬。 “对了,孙老板,这年糕量大,存放得注意些。” 黄曼曼不藏私,直接开口指点。 “得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最好用湿布盖着,这样能保持几天的软糯。” “要是天热,或者想放更久,就得……” 她又细细说了几种土法子,都是实践中得来的经验。 孙老板听得连连点头,看向黄曼曼的眼神,欣赏之色更浓。 “妹子你不仅手艺好,心眼儿也好使!还懂这么多门道!” 恰好,聚贤楼的掌勺王师傅出来透气,看到这阵仗,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哟,孙老板,这就是你说的那顶顶好的年糕?” 孙老板得意地拿起一块,递给王师傅。 “尝尝!” 王师傅接过,入手温润,质感细腻,掰开看,内里均匀洁白,没有一丝杂色。 放入口中一嚼,软糯弹牙,米香十足,回味还有一丝甘甜。 “嘶——”王师傅倒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 “好东西!真真是好东西!” 他做了几十年菜,什么样的食材没见过?但这年糕,确实让他惊艳了。 “口感纯正,没有半点涩味,这……这真是只用了糯米就做成的?”王师傅不敢置信地看向黄曼曼。 黄曼曼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 孙老板看着王师傅的反应,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哈哈!王师傅都说好,那指定是错不了!” 他拍着胸脯对黄曼曼道:“妹子,以后咱们聚贤楼的年糕,就全靠你了!这买卖,老哥我认定了!” 黄曼曼心中一松,第一笔大单,算是稳了。 从聚贤楼出来,黄曼曼又推着小车,去了镇上摆摊的老地方。 只是今日,车上的年糕,明显少了许多。 她只准备了四十份。 “今天怎么这么少?”有熟客过来,好奇地问道。 黄曼曼笑着解释:“家里接了酒楼的大单子,实在忙不过来,以后这小摊,就少卖一些了。” 来买年糕的,依然大多是那些穿着体面料子的小少爷们。 经过上次钱芳芳一闹,加上白时忠那摊子明显味道差了一截,家长们也看明白了,这黄家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也不再过来纠缠着问东问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干脆利落。 黄曼曼看着这些孩子吃得香甜,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她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帮忙递东西的母亲黄翠莲。 黄翠莲的眼神,比刚醒来时清亮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呆呆的,但不再是全然的空洞。 她会下意识地学着黄曼曼的样子,把油纸叠好,把铜板收进钱袋。 动作很慢,很笨拙,但她在努力。 “娘,”黄曼曼柔声开口,“以后这小摊,让你来看着卖,好不好?” 黄翠莲愣了一下,看向黄曼曼,眼神里有些茫然,又有些跃跃欲试。 “我……我行吗?” “行的,娘,很简单的,就收钱,递东西。”黄曼曼鼓励道。 “再说了,你都干了这么些天了,怕啥?” 她想让母亲多接触人,多动动脑子,这对她的恢复有好处。 这也是一种锻炼,一种让她重新融入生活的方式。 不远处的街角,杨富贵正跟一个相熟的脚行老板说着话,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自从黄曼曼开始在镇上做生意,只要他得空,都会跟着一起来。 他不放心她们娘几个,也顺便在镇上打听有没有临时的短工可以做。 一个家的顶梁柱,总想着多挣一分是一分。 日头渐渐西斜,收了摊,一家人往村里走。 黄曼曼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田埂,看着那些因为荒年而显得有些萧瑟的土地,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如同破土的春笋,疯狂地滋长起来! 年糕生意是好,聚贤楼的单子也稳定。 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是小打小闹。 她手里最大的底牌,不是什么年糕方子,不是系统赋予的石墩! 而是她脑子里,关于那抗旱、耐瘠、产量尚可的野生稻的知识! 是她从末世带来的,对粮食最深刻的敬畏! 民以食为天! 这世道,什么最重要? 粮食! 如果能将野生稻的种植方法推广开来,让这村里,甚至更多的人,都能在荒年里多种上一份口粮…… 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那才是能改变命运,甚至……改变这个时代格局的大事! 黄曼曼的心,瞬间被一股滚烫的豪情填满! 她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一家的小日子。 她骨子里,有末世幸存者的坚韧,更有穿越而来,想要改变现状的雄心! 她要教村民种野生稻! 这也是系统所希望的。 她要在这片土地上,干一票大的! 这,才是她黄曼曼,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意义! 干系天下百姓的大事! 想到这里,黄曼曼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第42章 巧安排妯娌相帮,定牛车后顾无忧 黄曼曼心里那股种粮的热火,烧得正旺。 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眼下,聚贤楼这三百份年糕的大单子,还得稳稳当当地送下去。 每次都租借也比较麻烦。 第二天一早,黄曼曼就提了块自家做的年糕,找到了刚从地里回来的杨二牛。 杨二牛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皮肤黝黑,手脚粗大,看着憨厚老实。 他刚娶了媳妇没多久,正是疼媳妇的时候。 “二牛叔。”黄曼曼笑着打招呼。 “欸,曼曼,啥事?”杨二牛擦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二牛叔,跟你商量个事儿。”黄曼曼开门见山,“你看,我这镇上酒楼的年糕单子接下来了,量大,以后每天都得往镇上送。” “我想着,能不能长期包下你这牛车,每天一趟,送货到镇上聚贤楼后院。” 杨二牛眼睛一亮,这可是个稳定的活计! “那敢情好啊!” 黄曼曼接着说:“价钱嘛,你看一天二十文,成不?” “咱上回租了一天牛车也是这个价!” 这价钱,比市面上零散雇车高出不少,黄曼曼也是想着长期合作,给足诚意。 哪知杨二牛听了,连连摆手。 “不成不成!曼曼妹子,这价钱太高了,俺不能要恁多!” 他一脸实诚地说:“你这可是天天用,风雨无阻,给俺带来了稳当的进项。”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往常俺这牛车,也不是天天有活儿。” “有时候跑一趟镇上,拉点零散货,也就挣个十文八文的,遇上天不好或者没主顾,一天不开张也是常事。” “村里人看着俺跑一趟挣十文,不眼红,也是因为知道这活计不稳定。” “有些家里实在紧巴的,宁肯自个儿挑着担子走几十里路去镇上卖菜,也舍不得花这十文钱。” 杨二牛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你要是真每天都用,给俺一天十五文,跟行情价一样就行!俺就千恩万谢了!” “能天天有十五文钱进账,俺和你嫂子这日子就好过多了!”提起媳妇,杨二牛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柔光。 “上回收了你二十文,回头俺媳妇一直念叨呢!” “再说上回要是没有你帮我们找来县令,短工的三十文也是白干!” “就十五文!” 黄曼曼看着他质朴的样子,心里也多了几分敬重。 这杨二牛,是个实在人,不贪心,有人情味。 “行!那就按二牛哥说的,一天十五文!”黄曼曼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二牛哥,丑话说在前头,我这生意刚起步,以后要是哪天单子停了,这牛车……” “俺懂!”杨二牛拍着胸脯,“你用一天,俺就拉一天!不用了提前说一声就行!买卖不成仁义在!”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解决了运输的大问题,黄曼曼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镇上那个小摊了。 晚上回到家,黄曼曼把包牛车的事跟家里人一说,又提起了让黄翠莲独自去镇上摆摊的事。 黄翠莲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紧张和不安。 “曼曼,娘……娘一个人去镇上,心里头发慌。”她的声音带着怯意。 杨富贵在一旁接口道:“翠莲,我和你一块去!正好我也打打短工……” 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自家媳妇去镇上,他不跟着,哪能放心? 可黄曼曼接下来的话,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爹,娘去摆摊是小事,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才是关乎咱们家,甚至咱们全村的大事!” 黄曼曼神色郑重:“我要带着大家试种野生稻!这事儿离不开你这个村长出面!” 杨富贵一怔,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推广新粮种,这确实是天大的事!他这个村长,责无旁贷! “那……让你娘一个人……”杨富贵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找个人陪娘去。”黄曼曼看向正在灶房忙活的钱多多。 “三婶,你脑子活泛,嘴皮子也利索,明天开始,你陪我娘去镇上摆摊,怎么样?” 钱多多闻言,眼睛一亮,这可是个轻省又能见着钱的活儿! “我?行啊!没问题!”她爽快地答应了。 一直默默坐在灶膛前烧火的王秀华,听到这话,身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依旧没吭声。 黄翠莲却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沉默的王秀华,又看了看黄曼曼,小声替妯娌争取。 “曼曼,要不……让你二婶也……” 她话还没说完,一直低着头的王秀华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她。 “嫂子!你别说了!曼曼咋安排,俺听她的就是!”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王秀华平日里闷声不响,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干脆利落地表态。 只不过听她的语气,不像是服从,而是一种倔。 黄曼曼看了看王秀华,又看了看钱多多,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她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二婶,三婶,你们也别争。” “这样吧,你们俩轮流陪我娘去,一人一天。” “每天陪着去镇上摆摊,也不累,就是看着点摊子,帮着收收钱,递递东西。” “工钱嘛……”黄曼曼故意顿了顿。 钱多多和王秀华都竖起了耳朵,心里想着,这陪人看摊子的活儿,顶天了给个三文五文吧?毕竟女子出门做活,工钱本就比男人低得多。 “一天……十文钱。”黄曼曼清晰地说道。 “啥?十文?!”钱多多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王秀华也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十文钱! 这可比她们平日里辛辛苦苦下地种菜再卖挣得,或者偶尔接点缝补的零活强太多了! 而且就是陪着说说话,搭把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咋样?干不干?”黄曼曼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干!干!肯定干!”钱多多连连点头,生怕黄曼曼反悔。 王秀华也用力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激动是藏不住的。 黄翠莲看着两个妯娌高兴的样子,心里的那点不乐意也烟消云散了,女儿这么安排,确实周到。 黄曼曼看着两个婶子喜出望外的样子,嘴角微扬。 十文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两位婶子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既解决了娘的担忧,让她有人陪伴,也给了两位婶子挣钱的机会,调动了她们的积极性,还巧妙地平衡了妯娌间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把钱多多和王秀华的时间占用了,也能少些精力在家里嚼舌根或者动歪心思。 一石数鸟,干脆利落。 这便是黄曼曼的行事风格,看似随和,实则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总能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 后顾之忧暂解,黄曼曼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村外那片广阔的田野。 运输和摊位的事情安排妥当,接下来,就是她真正要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野生稻的种植计划,该正式提上日程了! 第43章 宝典解惑稻种奇,巧思欲引碧水来 自从敲定了杨二牛的牛车,又安排好了钱多多和王秀华轮流陪娘去镇上摆摊,黄曼曼的年糕生意,算是彻底走上了正轨。 每天清晨,杨二牛准时赶着牛车等在门口,将新做好的年糕稳稳当当地送往聚贤楼。 镇上的小摊,有娘黄翠莲守着,还有钱多多或王秀华其中一人陪着,虽说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但有人作伴,又有活儿干,黄翠莲的精神头看着一天比一天好。 黄曼曼晚上盘账,心里乐开了花。 聚贤楼三百份的大单子雷打不动,镇上小摊零卖也能卖出四十份。 扣掉每天固定送出去的人情糕点,这流水也是哗啦啦地响。 最关键的是成本控制。 她如今做年糕,一天要用掉十七斤白米。 镇上粮店的白米价是八文钱一斤,光米钱就是一百三十六文。 还得加上两斤绿豆、两斤红豆,做新口味年糕用,这又是六十文钱的开销。 原来要六十五文的,店家看买的多,优惠了些。 再刨去杨二牛的牛车钱十五文,给钱多多或王秀华的工钱十文,总共二十五文。 如今这米,她早就不从系统里兑换了。 一来系统积分金贵,二来老凭空变出米来,也太扎眼,划不来。 每天让娘她们收摊时,顺道从镇上粮店买回来,方便又省事。 这么七七八八一算,一天下来,刨去所有成本,净赚竟然稳稳当当有九百文钱! 九百文! 这在杨家村,甚至在镇上,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看着铜板叮叮当当地滚进钱匣子,黄曼曼心里踏实了不少。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稳定的进项,她推广野生稻的底气,就更足了! 生意稳定下来,黄曼曼的心思,就全扑在了那本《农家宝典(初级)》上。 白天盯着作坊,晚上就点灯熬油地看书。 这书,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里面不仅有各种农作物的种植技巧,还有不少这个时代独有的经验总结。 她看得入了迷,尤其是在关于野生稻的那一章。 书上说了,想要庄稼长得好,地力是根本。 特别是种这野生稻,对土的要求还挺讲究。 “种植前,须测土之酸碱……”黄曼曼轻声念着书上的字句。 “酸碱度最好在五厘五到六厘五之间?” 这啥玩意儿?她一个末世来的,懂物理化学,可不懂这个时代的土话啊! 幸好,她有外挂! “系统!测土!村外那片我看好的荒地!”黄曼曼在心里呼唤。 测土这玩意儿,她估摸着系统肯定有,就是不知道要花多少积分。 可不能再像买书那样被坑了!她心里嘀咕着,准备好跟系统讨价还价。 谁知,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有强烈种植需求,且该需求有利于改善区域粮食状况,符合系统辅助宗旨,首次土壤测试服务免费提供!】 啥? 免费?! 黄曼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抠门系统,转性了? 免费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她赶紧用意念锁定了村外湖边那片她早就看好的,相对平坦又没什么人开垦的荒地。 【土壤检测中……请稍候……】 【检测完毕:该区域土壤肥力中等偏上,富含多种微量元素,阳光充足,酸碱度为六厘一,极适宜野生稻生长!】 极适宜! 黄曼曼兴奋得差点从炕上蹦起来!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更让她惊喜的是,系统报告后面还附带了一句关于她拥有的这种野生稻种的补充说明。 【补充说明:宿主所持有的‘糯米晶赋能’野生稻种,经过特殊优化,适应性极强,已突破季节限制,理论上可四季种植,循环生长。】 四季种植?! 循环生长?! 黄曼曼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简直是逆天神种啊! 末世里,别说四季种植了,能有一季收成就谢天谢地了! 这难道就是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福利? 老天爷这是追着往她嘴里喂饭吃啊! 压下心头的狂喜和激动,黄曼曼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饭要一口口吃,田也要一步步种。 她继续翻看《农家宝典》,寻找育苗的方法。 书里果然提到一种“浸种催芽”的法子。 就是先把稻种用水浸泡,等它冒出白白的小芽芽,大概一寸来长,再撒到田里去。 这样处理过的种子,出苗齐,扎根快,能大大提高成活率。 “理论联系实际,才是硬道理!” 黄曼曼说干就干。 她当天就在院子角落里找了个破瓦盆,从村边挖了些检测过的那种土填进去,浇透了水。 然后,她从系统仓库里取出了一小把金黄色的野生稻种。 这稻种看着就跟普通的稻谷不一样,粒粒饱满,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小心地将稻种撒在湿润的土壤表面。 按照书上说的,普通的催芽,得好几天功夫。 黄曼曼可等不及。 她意念一动,打开系统商城,找到了那玩意儿——“速效催熟剂(植物用)”。 【速效催熟剂(植物用):加速植物生长进程,小剂量可用于催芽、促生根,售价3积分\/瓶(10ml)】 三积分,不贵! 黄曼曼毫不犹豫地兑换了一小瓶。 她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往瓦盆的湿土里滴了几滴透明的液体。 做完这一切,她才拍拍手,满怀期待地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黄曼曼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到院子角落去看她的宝贝稻种。 只看了一眼,她就惊呆了! 只见那小小的瓦盆里,原本光秃秃的土面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冒出了一片嫩绿细长的芽! 每个芽都约莫一寸来长,顶端带着一抹浅浅的绿意,在晨曦中颤巍巍的,看着就充满了生命力! 一个晚上! 就一个晚上! 这催熟剂的效果,简直神了! “成了!”黄曼曼兴奋地攥紧了拳头。 催芽试验的成功,让她信心倍增。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瓦盆里,她能天天浇水,保证土壤湿润。 可要是种到大田里呢? 几十亩甚至上百亩地,光靠挑水浇,那得累死多少人? 这野生稻看着金贵,怕是离不得水。 尤其是苗期,肯定得保证水分充足。 怎么办? 黄曼曼皱着眉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村子不远处的方向。 杨家村,依山傍水。 那“水”,指的就是村外那片不算太大,但常年不干涸的月牙湖。 湖水清澈,是村里重要的水源地之一。 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黄曼曼的脑海! 水! 现成的水! 如果…… 如果在湖边开垦稻田,再想办法把湖水引到田里…… 围湖造田! 对!就是围湖造田! 把湖边低洼易涝、不适合种旱粮的荒地利用起来,修筑简单的堤坝,开挖沟渠,引湖水灌溉! 这样一来,水源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而且,那种常年有点积水的土地,说不定更适合这种野生稻生长!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黄曼曼心里疯狂滋长,再也挥之不去! “就这么干!” 黄曼曼猛地一拍手,眼神亮得惊人。 只要解决了水源这个最大的难题,她的四季稻种植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到时候,金灿灿的稻穗随风摇曳,白花花的大米堆满粮仓…… 那景象,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杨家村乃至整个区域,因为这神奇的野生稻而彻底改变贫瘠面貌的那一天! 只不过,黄曼曼没想到的是,这么好的一件事,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第44章 湖畔惊雷议稻计,巧言难平众口忧 黄曼曼看着那盆里挤挤挨挨、绿油油的嫩芽,心潮澎湃,一刻也等不及了! 这可是关乎全村人未来的大事! 必须得尽快让大家知道! 她端着那沉甸甸的瓦盆,风风火火就去找了杨富贵。 杨富贵正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旱烟,眉头紧锁,显然还在琢磨着家里的事儿。 “爹” 黄曼曼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富贵抬起头,看到她手里那盆绿意盎然的东西,愣了一下。 “曼曼,你这是……” 黄曼曼献宝似的把瓦盆往前一递,眼睛亮晶晶的。 “爹,你看!这是我培育出来的秧苗!” 她压低了声音,把昨天在山边“发现”野生稻幼苗,并推测其能四季生长、快速成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系统和催熟剂的事,她是一个字都没提。 只说是自己观察了好久,发现这玩意儿不一般。 杨富贵听得眼睛越瞪越大,旱烟袋都忘了往嘴里送。 四季稻?! 长得快?! 他猛地站起身,凑近了仔细看那瓦盆里的嫩芽。 这芽儿……确实看着就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生命力! “曼曼,你说的是真的?!”杨富贵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黄曼曼用力点头:“千真万确!我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爷给咱们杨家村的活路!” 杨富贵激动地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 “不行!这事儿太大了!得马上召集全村人!” 他当机立断:“你等着,叔这就去敲钟!” 第二天一大早,正是春耕农忙,家家户户都准备下地干活的时候。 “铛——铛——铛——” 村头那口破钟,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钟声,一般只有出了大事才会敲。 正在田间地头忙活的,扛着锄头准备出门的,喂着鸡鸭的……杨家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愣住了。 “咋回事啊?敲钟干啥?” “这不年不节的,谁家出事了?” “该不会又是谁掉井里了吧?” 议论声中,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骂骂咧咧地朝着村口的晒谷场聚拢过来。 春耕不等人,耽误了农时,那可是要饿肚子的! 谁心里没点火气? 杨富贵站在晒谷场中间临时搭起的一个土台上,脸色严肃。 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带着不满和疑惑的村民,他清了清嗓子,运足了气。 “都静一静!静一静!” 他是村长,说话有分量。 村民们看他一脸郑重,渐渐安静下来,等着他发话。 “今天把大家伙儿叫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宣布!” 杨富贵目光扫过众人,刻意顿了顿。 然后,他侧过身,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黄曼曼让了出来。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瓦盆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乡亲们!”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村民们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那盆绿油油的嫩苗。 “这不就是草芽子吗?”有人嘀咕。 “看着跟稻子苗有点像……” 黄曼曼朗声道:“这不是普通的草芽子!这是我在山边发现的,跟咱们冬天吃的野生稻长在一起的幼苗!” 她顿了顿,看着村民们脸上将信将疑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注意这东西很久了!发现它长得特别快!我估摸着,有个几个月,就能长成咱们吃的那种野生稻!” “几个月?!”人群里有人惊呼。 要知道,粟米从种下到收割,也得小半年呢! 黄曼曼点了点头,语气沉重起来。 “但是!大家也看到了,这野生稻长得好的地方不多,而且现在天暖和了,挖的人越来越多!” “再这么挖下去,山上的野生稻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咱们就只能回去啃那些产量低得可怜的粟米棒子了!” 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 去年冬天那场雪灾,还有那野生稻带来的短暂饱足,大家都记忆犹新。 谁也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黄曼曼趁热打铁,抛出了更诱人的消息。 “而且,我发现,这野生稻,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开春,它就一直在长!” “它不像粟米一年只能收两次,这东西,很可能是四季都能长的!” 四季?! 这话如同一个炸雷,在人群中炸开! “啥?一年四季都能长?” “我的老天爷!那不是一年到头都有粮食吃了?!” “真的假的啊曼丫头?” 村民们彻底激动了!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狂喜! 如果这是真的,那好日子,可真就要来了! 再也不用勒紧裤腰带,再也不用担心青黄不接饿肚子了! 就连平时最爱挑刺,嘴巴像刀子一样的赵婆子,此刻也忍不住咂咂嘴:“要是真能四季长,那可真是菩萨保佑了!” 而一直看黄曼曼不顺眼的风老太,这次也罕见地没吭声,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那盆秧苗。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黄曼曼话锋一转。 “但是,大家想过没有,为啥咱们村种的粟米,长得那么蔫巴,产量那么低?” 这个问题,把兴奋的村民们问得一愣。 是啊,为什么呢?地不够肥?种子不好? 黄曼曼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给出了答案。 “是因为水不够!” “庄稼离不开水!咱们这地,太旱了!” 村民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话在理。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她真正的目的。 “要想让这宝贝稻子,还有咱们地里的其他庄稼长得好,就必须解决水的问题!” “我有个想法!” 她指着村外湖泊的方向,声音坚定。 “咱们可以围湖造田!” “把月牙湖边那些没人要的低洼荒地给平整出来,修上简单的土坝,再挖几条沟渠,把湖里的水引到田里去!” “这样,咱们就有水浇地了!这四季稻,就能大片大片地种起来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村民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下一秒,人群彻底炸了! “啥玩意儿?!围湖造田?!” “那湖里的水要是引走了,湖干了咋办?!” “就是啊!湖里的鱼虾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有的活路!鱼没了,咱们吃啥?拿啥去镇上换钱?!” “黄曼曼!你这丫头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把咱们村这点活路都给断了?!” 反对声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如果说四季稻是天大的希望,那围湖造田,在他们看来,就是要毁掉他们仅有的另一条生路! 湖里的鱼虾,虽然不多,但那是实实在在能摸得着、看得见的好处! 是孩子们解馋的零嘴,是偶尔能换点油盐酱醋的营生! 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的四季稻,就要毁掉月牙湖? 不行!绝对不行! 刚才还说了句好话的赵婆子,立刻变了脸,唾沫横飞。 “我就说这丫头没安好心!净出这些馊主意!搅得大家不得安生!” 风老太更是找到了机会,尖着嗓子喊道: “一个黄毛丫头,懂个屁的种地!还想动咱们村的月牙湖?简直是痴心妄想!” “自古以来,这田地里的事,哪有女人插嘴的份儿!” 这话引起了不少老派村民的共鸣。 几个在村里德高望重的族老,也皱着眉头站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摇着头,沉声道: “富贵啊,曼丫头这想法,太冒险了。” “月牙湖是咱们村的根,动不得啊!” “是啊,村长,这事儿万万不可!” 一时间,群情激愤,矛头全都指向了黄曼曼! 她站在土台上,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对给打懵了。 她预想过会有阻力,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激烈!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可以控制水量,不会让湖干涸,甚至还能养鱼…… 但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反对声浪中。 她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掀翻。 杨富贵也是焦头烂额,他知道村民的顾虑,但他也相信黄曼曼描绘的前景。 可眼下这局面,他这个村长也压不住了! 就在黄曼曼手足无措,几乎要被唾沫星子淹没的时候。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泼辣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围响了起来。 “大家伙儿都先别吵吵!听我说一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钱多多端着一个大簸箕,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那簸箕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赫然是一块块金黄诱人、散发着甜糯香气的年糕! 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七八十块! “三婶?”黄曼曼愣住了,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她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年糕? 杨家村拢共七十三户人家,这簸箕里的年糕,不多不少,正好! 钱多多麻利地将簸箕往旁边一个干净的石头上一放,双手叉腰,脸上带着惯有的爽利笑容。 “吵啥吵?我们家曼曼也就是提醒则个,也知道有不妥,这不就派了婶子我来给大家发年糕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年糕,塞到离她最近的一个老大爷手里。 “来,大爷,尝尝!曼曼家新作的红豆年糕!甜着呢!” 然后又拿起一块,递给旁边一个抱着娃的媳妇。 “嫂子,你也来一块!孩子也能吃!” 她手脚麻利,嘴上不停,很快就把年糕一块块分发了下去。 “都尝尝!尝尝!” “曼曼这丫头能干,带着咱们赚钱,还能想着鼓捣出四季都能长的稻子,这是多大的好事儿?” “围湖造田的事儿,也不是说马上就干,总得商量不是?” “大家伙儿先把年糕吃了,消消气,有啥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行不行?” 香甜软糯的年糕到了手里,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其妙就缓和了下来。 毕竟,吃人嘴短。 而且,这年糕是真的好吃啊…… 钱多多几句话,就把一场眼看就要失控的冲突,给巧妙地化解了。 村民们拿着年糕,三三两两地散开了,虽然嘴里还在小声嘀咕,但至少没再围攻黄曼曼。 晒谷场上,只剩下黄曼曼、杨富贵,还有笑吟吟的钱多多。 黄曼曼看着钱多多,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婶……谢谢你……” 钱多多摆摆手,笑道:“谢啥!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黄曼曼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五十文钱递给钱多多。 “三嫂,这钱你拿着!今天多亏了你解围!” 这五十文,是她真心实意的感谢。 钱多多也没推辞,大方地接了过来,揣进怀里。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看着钱多多爽朗的背影,黄曼曼轻轻吁了口气。 围湖造田的事,看来比她想的还要难办。 这第一关,就差点没过去。 前路漫漫,挑战才刚刚开始啊! 第45章 银两敲开荒芜地,齐心协力筑田基 哎。 再说这刚发的年糕。 她心里明镜似的。 每天从孙老板那里买来的糯米都是定量的,昨天刚做了一批,今天早上哪来这么多米做年糕? 这七八十块年糕,绝对是三婶临时拿出自家的口粮,让有金叔火急火燎现打出来的! 这人情,大了去了! 黄曼曼攥紧了铜钱,又想起刚才混乱中,一直缩在人群边缘,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王秀华。 同样是合作伙伴,一个雪中送炭,一个……毫无作为。 黄曼曼眸光微闪,心里像是有个小秤砣,悄悄落了下来。 看来,以后重心该往哪边倾斜,她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这野生稻! 这围湖造田! 既然好言相劝,画饼充饥行不通,那就只能…… 干给他们看!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富贵叔,”她看向还在旁边唉声叹气的杨富贵,“我想好了!” 杨富贵抬起头:“你想好啥了?曼曼,这事儿……难啊!” 黄曼曼斩钉截铁:“难也要干!爹,我想先把月牙湖边上那片没人要的荒滩地给包下来!” “包地?”杨富贵一愣。 “对!”黄曼曼点头,“就先包一亩!我自己掏钱!就在那儿试种!” 她指着湖边那片地势最低,平时水多就淹,水少就旱,谁都不乐意要的淤泥滩。 “等种出来了,大家看到收成了,自然就信了!” 杨富贵皱着眉头,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 这丫头的想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又好像有点道理。 自己干,风险自己担,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拖累全村人。 他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行!这事儿叔、爹帮你去说!不过……得找管账的文柳,还有几个族老商量。” “嗯!”黄曼曼用力点头,“钱我自己出!” 杨富贵办事还算利索,当即就带着黄曼曼去找了村里管账的杨文柳,又请来了几位在村里说话有分量的族老。 杨文柳是个二十来岁的瘦书生,算盘打得噼啪响。 听完杨富贵的来意,又看了看黄曼曼递过来的三两碎银子,他推了推眼镜。 “月牙湖边那块烂泥滩?一亩地?” “嗯。”黄曼曼应道。 一个族老捋着胡子开口:“那地,白给都没人要,种啥啥不长,你这丫头买来干啥?” 黄曼曼浅浅一笑:“老爷爷,我就想试试。成了,是大家的福气;不成,这三两银子,就当给村里做贡献了。” 杨富贵在旁边帮腔:“文柳叔,族老们,曼曼这钱,是入公中的账吧?回头交税的时候,账上有钱,大家伙儿也能少摊点不是?”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三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对穷哈哈的杨家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能少交点税,谁不愿意? 杨文柳和几个族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行吧,既然你这丫头铁了心,地契就给你画一张。”杨文柳收了银子,拿出账本开始登记。 三两银子买一亩没人要的烂泥滩。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全村。 “听说了吗?黄家那丫头,真把湖边那块破地给买下来了!” “花了三两银子呢!啧啧,这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我看她就是魔怔了!被那啥四季稻冲昏了头!” 风老太更是叉着腰,在自家门口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横飞。 “败家玩意儿!三两银子啊!够买多少粮食了?就这么打了水漂!我看她那稻子种出来,也是喂鱼的料!” 各种风言风语,嘲讽嗤笑,一点没少。 黄曼曼对此充耳不闻。 她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先搞个试点,风险可控,成了,就是最好的样板! 不成,损失的也只是她自己。 而且,这三两银子买的地,虽然是烂泥滩,但却是离湖水源最近,地势最低,最方便引水改造的地方! 是真正的黄金宝地! 别人笑她傻,她心里偷着乐呢! 拿到地契的当天下午,黄曼曼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杨富贵下了地。 站在那片杂草丛生、坑坑洼洼的淤泥滩上,黄曼曼撸起袖子,雄心勃勃。 “富贵叔,咱们先干这个!” 她比划着,“沿着湖边,用泥巴和石头,垒起一道矮矮的堤坝,把湖水挡在外面!” 杨富贵虽然对种地是把好手,但对这水利工程,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听黄曼曼指挥。 两人一个挖泥,一个搬石头,吭哧吭哧干了起来。 春日的太阳晒在身上,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裳。 “然后,”黄曼曼抹了把汗,指着围起来的区域,“在里面挖几条沟,要一头高一头低,这样水就能流进来,也能排出去!” 这叫排灌结合! 理论她懂,但真上手干,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淤泥又湿又粘,挖起来费劲得很! 石头也不好找,搬起来沉甸甸的。 两人从中午一直干到半下午,那道规划中的矮堤坝才勉强垒起个雏形,沟渠更是只挖了个开头。 “呼……呼……”黄曼曼累得直喘气,看着这龟速的进展,有点发愁。 光靠她和富贵叔两个人,猴年马月才能弄好啊! 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问题暴露出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曼曼!大哥!” 是杨有金的声音! 黄曼曼抬头望去,只见杨有金和一直闷不吭声的杨有福,扛着锄头和铁锹,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还沾着米粉,显然是刚打完年糕就赶过来了。 “你们咋来了?”黄曼曼又惊又喜。 杨有金闷着声答应了:“打完年糕了,听俺媳妇说你在这边忙活,就过来搭把手!” 杨有福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铁锹,走到黄曼曼规划好的地方,开始挖沟。 多了两个壮劳力,进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杨有金力气大,负责挖深沟和搬运大石头。 杨有福心思细,负责修整沟渠边沿和平整堤坝。 杨富贵统筹协调,黄曼曼则负责技术指导,不断比划着,确保工程按她的想法进行。 四个人,汗流浃背,却干劲十足!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也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月牙湖上。 终于,在天黑之前,一亩地的简易围堤和几条主要的排灌沟渠,奇迹般地初具规模! 看着眼前这片凝聚了众人汗水的土地,黄曼曼兴奋得脸颊通红! 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四十文钱,一人二十文,递给杨有金和杨有福。 “有金叔,有福叔,今天辛苦你们了!这点钱拿着,买点酒喝!” 杨有金看着那亮晶晶的铜钱,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 有钱拿,谁不高兴?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猛地缩了回来,想起自家媳妇儿早上的叮嘱。 “多多说了,都是自家人,帮忙是应该的,不能要你的钱!”他挠了挠头,甜蜜地笑着拒绝。 要按照他自己的性子,这钱早就进了他的口袋。 杨有福也摆了摆手,闷声道:“不要。” 黄曼曼还想再劝,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行啦曼曼,跟他们客气啥!” 钱多多挎着个篮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篮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窝窝头和一小罐咸菜。 “快来吃饭!都饿坏了吧?” 她把篮子放下,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对黄曼曼笑道: “一家人,不用算得这么清!” “快趁热吃!” 看着钱多多麻利地拿出食物,看着杨有金杨有福憨厚的笑容,再看看旁边虽然疲惫却眼神欣慰的杨富贵。 一股暖流,再次涌上黄曼曼的心头。 她鼻子有点发酸。 是啊,一家人。 这第一步,总算是踏踏实实地迈出去了! 第46章 祸起短工风波急,慈母寻夫心如焚 夜色褪尽,晨曦微露。 昨夜的热闹和疲惫还未完全散去,黄曼曼的心头却已燃起了新的火焰。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装着希望的瓦盆,来到了月牙湖边那片新翻整的土地。 泥土还带着昨夜露水的湿气,松软而肥沃,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这就是她的试验田!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将瓦盆里那些翠绿的、带着勃勃生机的野生稻秧苗,均匀地洒进了这片水润润的土地里。 动作轻柔,带着无比的珍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她知道,用不了两个月。 最多两个月! 这片现在还不起眼的荒滩,就会长出沉甸甸、金灿灿的稻穗! 会结出她那个时代,需要特殊环境才能存活的、最新最饱满的谷粒! 到时候…… 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到时候,那些现在还在嘲笑、观望的村民们,看到这实打实的收成,怕是眼睛都要红了! 他们会后悔当初的短视,会眼馋这块靠近水源的宝地。 甚至,会争抢着想要承包这月牙湖旁边的每一寸土地! 到那时,她再提围湖造田,还会有人反对吗? 哼。 下午,黄翠莲从镇上赶集回来,背篓里空了大半,脸上却带着几分疲惫。 一进门,就听说了闺女花三两银子买了块烂泥滩,还带着杨家兄弟几个累死累活干了一下午的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背篓就急忙找到了黄曼曼。 杨富贵也在旁边,脸上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曼曼呐,你这……”黄翠莲看着女儿脸上未消的疲惫,心疼得不行,“娘知道你想干事,可也应该慢慢来呀……” 杨富贵也跟着劝:“是啊曼曼,富贵叔知道你主意正,可这地……唉,村里人都看着呢,万一……” 万一不成,这脸可就丢大了,钱也打了水漂。 黄曼曼看着母亲和富贵叔眼里的担忧,心里暖暖的。 她拉住黄翠莲的手,笑了笑,眼神却异常坚定。 “娘,富贵叔,你们放心吧!” “这事儿我有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那片刚刚种下的希望,一字一句道: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咱们干出来才最重要!” “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话,黄翠莲听不太懂,但她看懂了女儿眼里的光。 杨富贵吧嗒抽了口烟,没再吭声,心里却对这个便宜“闺女”越发刮目相看。 这丫头,身上有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儿! 只是不知道像谁呢?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杨富贵就套好了牛车。 今天,他得陪着黄翠莲和钱多多一起去镇上。 年糕生意越来越好,黄翠莲一个人收钱递货,钱多多在旁边帮衬招呼,也还是有点忙不过来。 杨富贵去了,也能搭把手,看着点,免得两个女人家吃亏。 顺便,他也得去找点活干。 虽然靠年糕摊子和几亩薄田,生活好过很多,但是那是曼曼挣得,跟杨富贵可没关系, 正值壮年却向继女要钱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杨二牛也早早等在了村口,两人约好了一起再去镇上碰碰运气。 到了镇上,安顿好黄翠莲和钱多多的年糕摊子。 杨富贵和杨二牛便熟门熟路地往那几个常招短工的聚集地走去。 嘿! 运气还真不错! 他们又看到了上次那个孙包工头! 孙包工头正叉着腰,对着一群等着活计的农工吆五喝六。 杨富贵心里一喜,上次虽然有点波折,但最后还是拿到工钱了。 他和杨二牛赶紧凑了上去。 孙包工头看到杨富贵,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 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没多说什么,大手一挥,点了杨富贵、杨二牛还有其他十几个农工。 “还是老地方,搬石头,砌墙!” “工钱,完工结!” 一群人扛着工具,跟着孙包工头浩浩荡荡地去了工地。 日头从东升到西斜。 杨富贵和杨二牛累得汗流浃背,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终于,到了傍晚收工的时候。 大伙儿都累瘫了,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等着孙包工头发工钱。 然而…… 孙包工头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扫视了一圈,嘴角一撇。 “今天的活儿,干得不怎么样!” “我看呐,这工钱,还是得发20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什么?又少结钱?” “孙包工头,你上次就说少结,这次怎么又少了?!” “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 “我家春耕这几天也就今天有闲!” “就是啊!说好的完工结!” 一群农工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愤怒。 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上次跟着杨富贵一起讨到工钱的人。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一丝希冀,投向了沉默的杨富贵。 “富贵兄弟!” “富贵大哥!” “上次就是你帮咱们说的话!” “你去跟孙包工头说说情吧!” “是啊是啊!你当过村长又认识县令大人,说话有分量!” 众人七嘴八舌地撺掇着。 杨富贵眉头紧锁,心里也是一肚子火。 这孙包工头,明摆着是故意的! 他不想出这个头,上次就差点惹了麻烦。 可看着周围那一双双期盼又焦灼的眼睛,他硬不起心肠拒绝。 都是乡里乡亲,出来挣口饭吃不容易! “唉!” 杨富贵叹了口气,站起身,硬着头皮走到了孙包工头面前。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孙包工头,你看,大伙儿都干了一天了,不容易……” 孙包工头斜睨着他,冷笑一声。 “哟,又是你啊,杨村长?” 他故意加重了“村长”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怎么?上次让你侥幸结了钱,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杨富贵压着火气:“孙包工头,咱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你行个方便……” “方便?”孙包工头打断他,脸上露出几分狞笑,“告诉你,杨富贵,现在这县里,可不是以前那位老爷了!” “原来的县令老爷,高升去府城当知府了!” “现在是山高皇帝远!” “上次老子认栽,让你把钱要了回去,心里正不痛快呢!” 他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杨富贵脸上了。 “你还敢来触老子霉头?!” “我看你是皮痒了!” 孙包工头猛地一挥手! “给我打!” “打到他不敢再多管闲事为止!” 他身后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早就等着了,闻言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拳头! 棍子! 毫不留情地往杨富贵身上招呼! “砰!” “嘭!” “哎哟!” 杨富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打倒在地! 他想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拳脚雨点般落下! “别打了!别打了!”杨二牛吓得脸都白了,想冲上去,却被一个打手狠狠推开! 其他的农工也被这阵势吓住了,敢怒不敢言,纷纷后退。 场面一片混乱! 杨二牛看着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的杨富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知道,再留下去也没用,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救人要紧! 他猛地一咬牙,转身就跑! 他要去找人! 找黄曼曼!曼曼那丫头有主意! 杨二牛连滚带爬地冲回镇上的牛车停放点。 也顾不上跟黄翠莲细说,只喊了一句“富贵哥出事了”,就猛地一甩鞭子! “驾!” 那老黄牛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撒开四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出去! 以往要将近半个时辰的车程,这次杨二牛心急如焚,鞭子就没停过! 牛车颠簸得像是要散架! 硬生生把时间缩短了一半还多! “吁——!” 牛车一个急刹,停在了杨家院子门口。 “曼曼!曼曼!”杨二牛跳下车,踉踉跄跄地冲进院子,嗓子都喊哑了,“快!快去镇上!富贵叔……你爹被人打了!!” 正在院子里查看秧苗情况的黄曼曼,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 她来不及多问,只看到杨二牛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走!” 黄曼曼二话不说,转身就往牛车上爬! “二牛叔,快!去镇上!” 牛车再次启动,朝着镇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就在杨二牛拉着牛车疯狂赶回村子报信的时候。 镇上的年糕摊子旁。 黄翠莲左等右等,也不见杨富贵回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其他做短工的人都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唯独不见自家男人的身影。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的心! “多多,富贵咋还没回来?”黄翠莲焦躁地搓着手,不停地往工地那边张望。 钱多多也觉得奇怪:“是啊,按理说早该收工了呀。” 刚才杨二牛急匆匆跑来说了一句“富贵哥出事了”,然后就驾着牛车跑了,更是让黄翠莲心惊肉跳!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不行!我得去找找!” 黄翠莲也顾不上收摊子了,把钱袋塞给钱多多。 “多多,你先看着,我去找找富贵!” 说完,她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慌慌张张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刚才杨富贵他们干活的那个方向,着急地摸索着寻去了…… 钱多多可不敢只让黄翠莲一个人去找,连忙跟上:“大嫂子,你等等我!” 夜幕,彻底降临了。 第47章 怒火暗燃誓报仇,夜寻慈母踪迹渺 “驾!” 杨二牛再次狠狠甩了一鞭子! 老黄牛吃痛,哞叫一声,拉着破旧的牛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疯狂前行! 车轮滚滚,卷起夜尘! 黄曼曼坐在晃荡的车板上,双手紧紧抓住车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又疼又急! 爹…… 他怎么会被打?! 那个孙包工头! 黄曼曼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末世里挣扎求生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嗅到了危险和……杀意!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救人要紧! 牛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冲回了镇子边缘,朝着杨二牛手指的那个方向奔去。 远远的,借着稀疏的星月微光,已经能看到一些散乱的影子。 “吁——!” 杨二牛猛地拉住缰绳,牛车一个急刹! “曼曼,就…就在前面!”杨二牛的声音还在发抖,指着不远处一片昏暗的工地。 黄曼曼几乎是跳下牛车的! 她甚至顾不上等杨二牛! 几步冲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空旷的工地上,乱石堆旁,一个人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正是杨富贵! 他的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痕迹!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 他趴在那里,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围,空无一人! 那些一起干活的农工呢?! 那些刚才还围着杨富贵,求他出头的乡亲呢?! 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几枚沾着泥土的铜板,孤零零地散落在杨富贵不远处! 那是……二十文钱?! 黄曼曼只觉得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轰然冲上了头顶! 烧得她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好! 好得很! 这就是所谓的乡亲! 这就是所谓的同甘共苦! 为了区区二十文钱,就能眼睁睁看着替他们出头的人被打得半死,然后拿着钱拍拍屁股走人?! 人性凉薄,至此可见! 还有那个孙包工头! 还有那些打手! 黄曼曼死死咬住嘴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是杀意! 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狂暴! 不行! 现在不行! 她看了一眼自己这单薄的身板,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惊惧交加的杨二牛。 硬碰硬? 那是找死! 孙包工头既然敢这么嚣张,背后肯定有依仗! 现在的她,没有实力,没有靠山! 冲动,只会把自己和家人都搭进去! “忍!” 黄曼曼在心里对自己狠狠说道! 这口气,她先咽下! 这笔账,她记下了! 孙包工头! 还有那些见死不救的农工! 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黄曼曼,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原主! 她来自末世!信奉的是血债血偿! “二牛叔!”黄曼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冰冷,“搭把手!把爹弄上车!” 杨二牛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欸!好!好!”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爹?爹?你怎么样?”黄曼曼轻轻推了推杨富贵。 “嗯……”杨富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 看到是黄曼曼,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别说话,爹,我们带你回去!”黄曼曼强忍着心疼。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小心地将杨富贵半抬半扶地挪到了牛车上。 每动一下,杨富贵都疼得闷哼出声。 黄曼曼看着他身上的伤,心如刀绞! 安顿好杨富贵,黄曼曼立刻跳上车辕。 “二牛叔,快!去找我娘和三婶子!” “她们还在摊子那边等!” 杨二牛也是一脸焦急:“对对对!快去找大嫂子她们!” 牛车再次启动,朝着镇中心集市的方向赶去。 然而,当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到原本摆年糕摊的位置时…… 傻眼了! 摊子还在! 锅碗瓢盆都还在! 甚至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糯米的碎屑! 但是…… 人呢?! 黄翠莲呢?! 钱多多呢?! 空空如也!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烂菜叶,显得格外萧瑟和诡异! 黄曼曼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股比刚才看到杨富贵被打时,更加强烈的不安,瞬间席卷了她! 娘?! 多多嫂子?! 她们去哪儿了?! “人呢?!大嫂子她们人呢?!”杨二牛也慌了,四下张望着,声音都变了调。 黄曼曼跳下车,快速扫视着周围。 旁边的几个摊位早就收摊了,黑灯瞎火的。 集市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声呜咽。 黄曼曼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出事了! 娘她们,肯定也出事了! 第48章 借宿酒楼觅援手,夜半忧心盼母归 “娘?!” “三婶?!” 黄曼曼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杨二牛也慌得六神无主,在原地打转:“人呢?大嫂子她们……她们去哪儿了?!会不会……” 他不敢说下去! 黄曼曼猛地看向牛车上还在痛苦呻吟的杨富贵。 爹被打! 娘和多多嫂子失踪! 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 这绝不是巧合! 黄曼曼的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嚣张跋扈的孙包工头! 是他?! 是他报复?! 还是……有别的黑手?! 不管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 还有,爹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干等! “冷静!”黄曼曼对自己说,强迫自己冰冻住几乎要炸裂的情绪。 现在天色这么晚,镇上的客栈怕是早就关门了。 而且……她摸了摸身上。 出来的急,身上只带了买菜剩下的几个铜板,根本不够住店! 去哪儿? 去哪里安顿爹,又能想办法找人? 脑中灵光一闪! 聚贤楼! 孙老板! 对!聚贤楼! 他们跟聚贤楼有生意往来,孙老板看起来也是个面善的! “二牛叔,驾车!去聚贤楼!”黄曼曼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欸?哦!好!”杨二牛被她镇定的语气感染,也稍微定下神,赶紧吆喝着老黄牛调转方向。 牛车再次在寂静的街道上跑起来。 两旁的店铺都黑漆漆的,只有聚贤楼那三层高的建筑还透着几点微弱的灯火,像是在这沉沉夜色里唯一的希望。 “吁——!” 牛车在聚贤楼门口停下。 黄曼曼几乎是滚下车的,冲上去“砰砰砰”地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朱漆大门! “开门!开门!找你们孙老板!急事!”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问:“谁啊?都打烊了!有事明天……” 话没说完,他就看清了门口站着的黄曼曼,还有后面牛车上虚弱的杨富贵和焦急的杨二牛。 这伙计是认得黄曼曼的,知道她是给店里送年糕的,而且孙老板对她还挺客气。 他不敢怠慢,连忙把门拉开:“是黄姑娘啊!您这是……” “快!找你们孙老板!我有急事找他!”黄曼曼语气急促。 “欸欸,您稍等!”伙计不敢耽搁,转身就往里跑。 没过多久,穿着一身家常棉袍,披着外褂的孙老板快步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门口的情形时,也是吃了一惊。 “黄姑娘?”他目光扫过黄曼曼焦急的脸,落在牛车上脸色惨白、衣服破烂的杨富贵身上,“这是……杨村长?这是怎么了?” 杨富贵疼得直哼哼,想说话都费劲。 黄曼曼也顾不上解释太多,直接道:“孙老板,能不能行个方便?我爹他……他身体不适,急需休息。还有这位二牛叔,我们想在您这儿借宿一晚,能否安排两间房?” 杨富贵一听要住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曼曼!不住!这……这得花多少钱……” 他心疼钱,更不想给女儿添麻烦。 “爹!”黄曼曼按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听我的!你的伤要紧!” 她扭头看向孙老板,眼神坚定:“孙老板,房钱我来付!多少钱您说个数!” 杨二牛也在旁边劝:“富贵哥,你就听曼曼的吧,你这伤得赶紧歇着啊!” 孙老板是生意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 一看杨富贵这模样,黄曼曼这焦急的神态,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脸上立刻堆起和善的笑容,摆摆手道:“哎呀,黄姑娘说的哪里话!杨村长这是怎么了?快快快,先进来再说!房钱的事好说,救人要紧!” 说着,他就招呼旁边的伙计:“还愣着干什么?快搭把手,把杨村长扶进去!去后院收拾两间干净的客房出来!” “谢谢孙老板!”黄曼曼心中稍安,连忙和杨二牛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杨富贵搀扶下牛车。 孙老板亲自引着他们往后院走,边走边状似无意地问:“黄姑娘,这大半夜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看杨村长这伤……” 黄曼曼犹豫了一下。 家丑不可外扬。 但……找娘亲和三婶的事,或许真的需要孙老板帮忙。 他在镇上路子广,消息比她灵通多了! 想到这里,她停下脚步,看着孙老板,压低了声音:“孙老板,不瞒您说,我爹今天在镇上替人出头,跟人起了冲突,被人打伤了。” 她省略了具体的缘由,只说了结果。 “更急的是,”黄曼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我娘和我三婶子本来在集市摊位等我们,可我们赶回去的时候,摊子还在,人却不见了!” “什么?!”孙老板也吃了一惊,“黄大娘和杨三媳妇不见了?!”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不是小事! “孙老板,您在镇上人熟,能不能……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她们往哪儿去了?”黄曼曼的语气充满了恳求。 “我最近也在研究新口味了,正是打算明天拖娘亲给您带来!” 孙老板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焦急,但眼神依然带着倔强和冷静的少女,心中暗暗点头。 不错的姑娘。 这黄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沉吟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黄姑娘放心!你既然开口了,这个忙我肯定帮!” “杨村长是厚道人,黄大娘她们也都是好人,在我的地头上出了事,我孙某不能不管!” “这样,你们先安顿下来,照顾好杨村长。我这就让人去镇上各个路口,还有相熟的铺子、车行那边打听一下!” “你们先安心睡一觉,养足精神才有力气找人,啊?”孙老板语气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黄曼曼感激地看着他:“多谢孙老板!” “客气啥!”孙老板摆摆手,吩咐伙计好生照看,自己则匆匆往前堂去了,显然是去安排人手了。 伙计将杨富贵和杨二牛安顿在后院一间相邻的客房。 杨富贵虽然疼得厉害,但还是拉着黄曼曼的手,虚弱地说:“曼曼……让你……破费了……” “爹,说啥呢!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事才最重要!”黄曼曼拍拍他的手,“您和二牛叔先歇着,我去看看就回来。” 她不放心,又去了隔壁杨二牛的房间。 杨二牛也是一脸愁容,坐立不安:“曼曼,你说……大嫂子她们能去哪儿呢?会不会……” “二牛叔,别瞎想!”黄曼曼打断他,“娘和多多嫂子都是机灵人,不会有事的!孙老板已经派人去找了,我们等消息!” 话虽如此,她自己的心却沉甸甸的。 回到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黄曼曼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疲惫和担忧如同两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怎么可能睡得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杨富贵痛苦的呻吟和满身的伤痕,一会儿是黄翠莲那总是有些迷糊却依赖她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钱多多那爽利泼辣的样子…… 她们到底在哪里? 安全吗? 那个孙包工头……还有那些拿了钱就消失的农工……人心叵测! 这一夜,聚贤楼后院的三个人,都注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担忧像毒蛇,缠绕着每个人的心。 黄曼曼睁着眼睛,直到窗外的天空,渐渐透出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可是,娘,三婶子你们在哪里? 第49章 惊闻慈母陷虎穴,智勇孤女闯楼堂 天,终于亮了。 窗棂透进来的,不再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而是带着一丝清冷灰白的晨光。 黄曼曼几乎是一夜未眠。 她靠坐在床沿,眼睛酸涩,脑子里却像绷紧的弦。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黄曼曼猛地站起身,心脏骤然一跳! 是消息来了吗?! 她快步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聚贤楼的一个小厮,脸上带着几分恭敬。 “黄姑娘,我们家掌柜的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您娘亲她们的消息了!” 有消息了?! 黄曼曼悬了一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快带我去!” 她跟着小厮,几乎是小跑着往前堂赶。 黄翠莲和她真正的娘亲又有什么分别呢? 孙老板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堂内踱步,见到黄曼曼,他立刻迎了上来。 “黄姑娘,你别急,坐下说。” 孙老板示意小厮上了热茶。 黄曼曼哪里坐得住? “孙老板,我娘她们……” 孙老板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复杂。 “人是打听到了。” 黄曼曼眼睛一亮! “她们在哪儿?!” 孙老板看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 “百味楼。” 百味楼?! 黄曼曼瞳孔猛地一缩! 白老板?! 怎么会是他?! 她立刻想到了上次在百味楼门口的不愉快,想到了白老板那看似和气实则精明的眼神! 怪不得! 怪不得找不到人! 原来是被他扣下了! 孙老板看着黄曼曼瞬间沉下去的脸色,解释道:“我的人打听到,昨天傍晚,百味楼老板在街上请了两位衣着简朴的妇人回来。” 他加重了那个“请”字。 “说是……白老板有事要和她们商量。” 商量? 黄曼曼心头冷笑! 这分明就是强行扣人! 用她娘和三婶来要挟她吗?! 好一个白老板! “好消息是人暂时没事,还在百味楼里。”孙老板接着说,语气带着安抚,“坏消息……你也知道,白老板那个人,不好打交道。”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多谢孙老板费心了!” 不管怎么说,知道人在哪里,总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强! 孙老板摆摆手:“应该的。对了,黄姑娘,你在我们酒楼卖的那些年糕,可真是抢手货!” 他脸上露出商人特有的笑容。 “原来我想这三百份都留在咱们镇上这个酒楼里卖的。” “但这实在是卖的太好了!” “县上的大掌柜听说了这个,也是兴奋的紧。” “于是呢,镇上我只留了一百份,剩下的两百份,我让人快马送去县里的聚贤楼分号了!” “你猜怎么着?” “原本咱们定价十五文的口味年糕,在县里头,已经卖到二十五文一份了!还供不应求!” 孙老板眼中放光。 “县里的那些富户太太们,就好你这一口!都说这年糕软糯清甜,是难得的精细点心!” 黄曼曼心中微动。 二十五文? 看来这年糕的潜力,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这倒是意外之喜。 “孙老板,”黄曼曼定了定神,迎上他的目光,“我昨天说研究新口味,也不是为了让您帮忙匡您的。” “我确实琢磨出一种红糖年糕,用咱们这儿少见的红糖来做,滋味更醇厚。” “只是……”她微微蹙眉,“这红糖金贵,一两就要十文钱,做出来的年糕,本钱就高了。” “我估摸着,这红糖年糕,我给您的进价,得提到十文钱一份。” 十文钱一份的进价?! 这可比之前的贵了不少! 但孙老板听了,却是眼睛更亮了! “十文?!” “好好好!”他一拍大腿,“黄姑娘,你这年糕,值这个价!” “县里的人不差钱,就认你这独一份的口感和品质!” “只要东西好,别说是二十五文了,就是三十文都有人抢!” “你放心大胆地做!有多少我要多少!”孙老板显得很是兴奋。 黄曼曼点点头:“那我明天先送十份红糖年糕过来给您试试?” “成!就这么定了!”孙老板爽快答应。 生意谈妥,黄曼曼的心思立刻又回到了眼前的急事上。 “孙老板,多谢您的收留和帮忙,我这就得去百味楼一趟!” 她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爹和二牛叔,还有牛车,就先麻烦您照看一下。” “哎,黄姑娘,你……”孙老板有些担心,“那白老板……” “放心吧孙老板,”黄曼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他既然‘请’了我娘和三婶去,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要亲自去‘接’她们回来!” 孙老板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少女,最终点了点头。 “好!那你自己千万小心!杨村长这边你放心,有我照应着!” “多谢!” 黄曼曼不再耽搁,转身大步走出了聚贤楼。 清晨的街道还有些冷清,薄雾弥漫。 黄曼曼的心却像燃着一团火。 百味楼! 她对这个地方,印象可一点都不好! 上次去送年糕,那白老板连正眼都没瞧她几下,只让个掌柜的和她谈,言语间满是试探和轻视。 这次,竟然直接扣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 很快,百味楼那熟悉的两层小楼就出现在眼前。 门口的伙计正在上门板,看到黄曼曼径直走来,愣了一下。 “站住!干什么的?我们还没开张呢!” 黄曼曼看都没看他一眼,声音清冷。 “找你们白老板。” 那伙计还想拦,黄曼曼的眼神扫了过去,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去通报,就说黄曼曼,来接我娘和三婶回家了!” 伙计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拦,连忙转身跑了进去。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衣衫,身形微胖,脸上带着惯有假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百味楼的老板,白老板。 他上下打量了黄曼曼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丫头,似乎和上次见时,不太一样了? 那股子沉稳劲儿,不像个乡下丫头。 “原来是黄姑娘,”白老板笑呵呵地拱了拱手,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热情,“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黄曼曼懒得跟他兜圈子。 “白老板,明人不说暗话。” “我娘黄翠莲,我三婶钱多多,昨天被您的人‘请’到这里来了。” “现在,我要带她们走。”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白老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珠转了转。 “黄姑娘这话说的,什么叫‘请’来了?” “是令堂和杨三媳妇昨天收摊晚了,我瞧着天色不好,好心留她们在我这儿歇歇脚,避避风雨。” 他一副好心人的模样。 黄曼曼心中冷笑更甚。 避风雨? 昨天明明连一丝风都没有! “是吗?”黄曼曼挑眉,“那真是多谢白老板‘好心’了。” “现在天亮了,风雨也停了,我是不是可以接她们回家了?” 白老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定定地看着黄曼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这丫头,眼神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又笑了。 只是这次的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黄姑娘,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令堂和杨三媳妇正在后院歇着呢,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不如……”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楼梯。 “上楼,到我的雅间,咱们坐下,喝杯茶,慢慢谈?” 雅间? 黄曼曼记得清清楚楚,上次来,她连大堂的凳子都没坐热乎! 这次,竟然请她上二楼的雅间? 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 黄曼曼看着白老板那笑眯眯的眼睛,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意。 这楼上,怕不是什么鸿门宴吧? 但……娘和三婶还在他手上! 她退无可退! 黄曼曼挺直了脊背,眼神锐利如刀。 “好啊。” “我倒要看看,白老板的雅间里,泡的是什么‘好茶’!” 她抬步,毫不畏惧地朝着楼梯走去。 白老板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眼神闪烁,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 有意思。 这黄家丫头,比他想的,更有胆色! 那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第50章 巧言化解危机局,智计暗藏新商机 二楼雅间。 布置得确实比楼下大堂雅致许多。 黄花梨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看不出名堂的水墨画,角落里还燃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 白老板亲自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壶,给黄曼曼面前的空杯斟了一杯茶。 茶水色泽清亮,热气袅袅。 “黄姑娘,尝尝。” “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白老板脸上又挂起了那招牌式的假笑,仿佛刚才在楼下那个强硬对峙的人不是他。 黄曼曼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直视着他。 “白老板,茶就不必了。” “我娘和我三婶呢?”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白老板端着茶壶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放下茶壶,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换上了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 “黄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聚贤楼,最近是不是因为你那年糕,生意好得不像话?” 黄曼曼心中冷哼。 果然来了。 “孙老板经营有方,客人自然盈门。”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白老板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经营有方?” 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甘和嫉妒。 “还不是靠着你那独一份的年糕!” “黄姑娘,你知不知道,自从你那年糕只在聚贤楼卖,我这百味楼,冷清了多少?” “那些原本两边都逛的熟客,现在呢?为了吃口你的年糕,宁愿去聚贤楼排队!” “我这楼上清净得都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了!” 他说着,语气里的怨气越来越重。 “我不是没想过办法!” “我也让人学着做了!糯米粉、糖,能有多难?” “结果呢?”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做出来的东西,食客根本不认!” “我降价!两文钱一份!亏本赚吆喝!” “可人家吃惯了你那正宗的,我这仿的,送都没人要!” “天天做,天天剩!不卖吧,丢人!卖吧,亏钱还占地方!” 白老板越说越激动,脸都有些涨红。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打压不成,模仿失败,最终只能图穷匕见,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她就范! 黄曼曼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他说完了,才缓缓开口。 “所以,白老板扣下我娘和我三婶,就是为了这个?” 白老板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手段不太光彩。 但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黄姑娘,我也是没办法!” “生意人,求的就是个财路!” “你那年糕的方子,我也不要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灼灼地看着黄曼曼。 “只要你答应,以后你的年糕,只供给我百味楼!” “价格好商量!我保证比孙老板给你的只高不低!” “聚贤楼那边,你断了供货!” “这样,咱们两家都好过,岂不美哉?” 他循循善诱,仿佛给了黄曼曼一个天大的恩惠。 黄曼曼几乎要气笑了。 断了聚贤楼的货? 孙老板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在她爹重伤、娘亲失踪的时候收留了她们,现在这个白老板,竟然让她背信弃义? “白老板。” 黄曼曼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的年糕,已经和聚贤楼的孙老板签了独家契约。”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她斩钉截铁,没有留丝毫余地。 白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沉了下去。 “黄姑娘!”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可想清楚了!” “我们百味楼好像没见过什么妇女呀!” “你还是去别处寻寻吧……”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雅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就在白老板的怒气即将爆发,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撕裂的前一刻—— 黄曼曼却忽然轻轻一笑。 这一笑,如寒冰初融,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白老板的怒火都为之一滞。 “白老板,何必动怒呢?”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生意嘛,总有得谈。” 白老板一愣,狐疑地看着她。 这丫头,又想耍什么花样? 黄曼曼放下茶杯,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狡黠。 “我的糯米年糕,确实是聚贤楼独家。” “这一点,没得商量。” 她先是强调了原则,堵死了白老板的念想。 看到白老板脸色又要变,她话锋又是一转。 “但是……” “谁说我只会做年糕呢?” 嗯? 白老板眉头一皱。 只听黄曼曼继续说道:“我最近,倒是琢磨出一样新东西。” “味道嘛……嗯,怎么说呢,有点特别。” “喜欢的人,会爱不释口。” “不喜欢的嘛……”她故意顿了顿,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可能会绕着走。” 白老板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东西?” 黄曼曼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白老板,你听说过……臭豆腐吗?” “臭……豆腐?” 白老板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嫌弃。 “豆腐就豆腐,怎么还臭的?” “这玩意儿……能吃?” 黄曼曼笑了。 “能吃,当然能吃!” “而且,味道绝妙!” “你想想,这镇上,谁家卖过这东西?” “没有吧?” “听都没有人听过!” “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 “一旦有人尝了,那绝对是回头客!” “而且,就冲着这股‘臭’劲儿,就能引来多少人看热闹,想尝鲜?” 黄曼曼描绘着前景,眼睛亮晶晶的。 “到时候,你百味楼门口排起的长队,恐怕比聚贤楼那边,只多不少!” 白老板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立刻就抓住了黄曼曼话里的重点。 独一份! 新奇! 能吸引眼球! 这不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吗? 更何况,就凭这成功的年糕,就足够白时忠信服了! 管它臭不臭,只要能赚钱,能压过聚贤楼,那就是好东西! 他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又换上了那副精明的笑容,只是这次,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哦?臭豆腐?”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 他搓了搓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黄姑娘,这臭豆腐,你打算……” 黄曼曼却往后一靠,不紧不慢地说道: “白老板,这臭豆腐,我也是刚有点想法,还没完全弄利索。” “手艺嘛,还需要再琢磨琢磨。” “至于以后……是不是只供给你百味楼……”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就要看……白老板的诚意了。” “比如说……”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门外。 “我娘和我三婶,是不是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白老板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丫头,是在跟他打太极,用这还没影儿的“臭豆腐”来换她娘和三婶! 虽然心里有点不爽被一个小丫头拿捏,但…… 那“臭豆腐”的前景,实在诱人! 而且,人扣在他这里,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真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 权衡利弊之后,白老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哎呀!看我这记性!” 他一拍脑袋,仿佛才想起来。 “令堂和杨三媳妇,确实也该醒了!” “黄姑娘稍坐,我这就让人去请她们过来!”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候着的伙计吩咐了几句。 伙计连忙点头去了。 白老板转过身,笑容可掬地对黄曼曼道:“黄姑娘,你看,这不就妥了?” “至于那臭豆腐……” 他搓着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黄曼曼微微一笑,站起身。 “白老板放心。” “等我的臭豆腐研究好了,一定会优先考虑和白老板合作的。” 她话说得很漂亮,但“优先考虑”和“一定合作”之间,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白老板此刻被“独家生意”冲昏了头脑,倒也没细究。 他现在只想稳住黄曼曼,拿到那可能带来巨大商机的“臭豆腐”! 黄曼曼看着白老板那副样子,心中冷笑。 想算计她? 还嫩了点! 她抬步,朝着雅间门口走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立刻见到娘和三婶! 第51章 慈母泪洒重逢处,义商恩重暖人心 雅间门开。 白老板那张堆满假笑的脸又凑了过来。 紧接着,两个略显憔悴的身影被伙计“请”了出来。 正是黄翠莲和钱多多! “娘!” 黄曼曼心头一紧,快步迎了上去。 “曼曼!” “曼曼!” 黄翠莲和钱多多几乎同时惊喜地叫出声,眼里瞬间涌上水光。 尤其是黄翠莲,她一把抓住黄曼曼的手臂,上下打量,像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少根头发。 “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钱多多也凑过来,拍了拍黄曼曼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后怕和庆幸。 黄曼曼摇头,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 “我没事,娘。” 黄翠莲的目光却立刻越过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嘴唇哆嗦着,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却又怕问出不好的答案。 “富贵哥……富贵哥他……” 黄曼曼立刻打断她的担忧,声音清晰而稳定。 “娘,你放心。” “爹没事。” “我找到他了,他受了点伤,但不重。” “二牛叔现在正在聚贤楼那边照看着他呢。” 听到杨富贵没事,黄翠莲悬着的心“咚”地一声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都软了一下,差点站不住。 钱多多连忙扶住了她。 黄曼曼趁机快速扫视了母亲和三婶。 衣服还算整齐,虽然有些褶皱。 脸上没有伤痕,眼神虽然惊魂未定,但没有受到虐待的恐惧。 看来白老板还算有点分寸,没敢真的动手。 她心中稍安。 白老板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着“你看,我守信用吧”的表情,搓着手,眼神却不住地往黄曼曼脸上瞟,显然还在惦记那“臭豆腐”。 黄曼曼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 “白老板,人我接到了。” “告辞。” 她搀着黄翠莲,示意钱多多跟上,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白老板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干巴巴地说了句: “黄姑娘……慢走。” “别忘了……咱们的‘臭豆腐’啊……” 那声音飘在后面,黄曼曼充耳不闻。 出了百味楼,黄翠莲的脚步立刻急促起来。 “快,曼曼,我们快去聚贤楼!” “你爹他……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都怪我,都怪我没用……” 她语无伦次,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钱多多在一旁也跟着着急:“是啊,曼曼,赶紧去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 三人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街道。 远远地,聚贤楼那气派的门脸就映入了眼帘。 门口,一个穿着伙计服饰的小厮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来回张望着。 黄曼曼心中微动。 那小厮一眼就看到了黄曼曼一行人,眼睛骤然一亮! 他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转身,一溜烟跑进了酒楼里。 “聚贤楼!” 黄翠莲认出了地方,根本不等黄曼曼和钱多多,甩开膀子就往里面冲! “哎!这位大嫂!” 门口的小厮刚进去又跑出来,正好看到黄翠莲像一阵风似的刮进去,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您是……找杨村长的吧?” 他认出这是刚才站在黄姑娘身边的妇人,连忙抬手指向里面。 “这边!在后院的厢房歇着呢!” 黄翠莲哪里还听得进后面的话,顺着他指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嘴里喊着: “富贵!富贵!” 厢房门口。 杨二牛正蹲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 听到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他猛地站了起来! “嫂子?!” 他惊喜地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大哥!嫂子来了!嫂子来了!” 屋里,原本靠坐在床边的杨富贵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打肿的腮帮子。 听到喊声,又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顿时一个激灵! 不行!不能让婆娘看到自己这副怂样! 他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想挺直腰板,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了身上的伤处。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脸都皱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黄翠莲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富贵!”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脸色青肿,嘴角还带着血痕的杨富贵! 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哭喊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杨富贵的脖子! “富贵!我的富贵啊!” “你怎么样啊?他们把你打成这样!哪个天杀的干的!” “呜呜呜……疼不疼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搂着杨富贵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嗷——!” 杨富贵本来还想强装硬汉,被她这么一抱一勒,正好压到了被打伤的肋骨! 剧痛瞬间袭来!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哎哟!嗷!疼疼疼!” “翠莲!你……你轻点!骨头!骨头要断了!” 黄翠莲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捧着他的脸,看到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 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伤口,又怕碰疼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都怪我……都怪我……” 杨富贵忍着疼,咧着嘴想安慰她,结果一笑又扯到了嘴角的伤。 “嘶……没事……我皮实着呢……一点小伤……” 杨二牛站在门口,看着这夫妻俩抱头痛哭(主要是黄翠莲哭,杨富贵嗷嗷叫)的场面,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挠了挠头,默默地转过身,看向院子。 唉,真没眼看。 看到大哥大嫂这样,咋就那么想自家婆娘赵婉华了呢? 钱多多也跟了进来,看到杨富贵的惨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头叹气。 黄曼曼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看着母亲和继父重逢,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身去找刚才那个小厮。 无论如何,这份情,这份恩,她记下了。 “小哥,麻烦你,带我去结一下账。” “刚才开了房间,还有可能用了药,多少钱,我来付。”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那小厮正要应声,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黄姑娘,这说的是哪里话?” 孙老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 “令尊在我们店里受了惊吓,我们照顾客人是应该的,哪里还能收你的钱?” 黄曼曼坚持道:“孙老板,一码归一码。您收留我爹,这份恩情我记着,但这食宿医药的费用,理应我们自己承担。” 孙老板却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 “黄姑娘,你这就太见外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诚恳。 “说起来,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自从你的年糕在我们聚贤楼独家售卖,我们这生意,那是肉眼可见地往上涨啊!” “多少客人都是冲着你这独一份的美味来的!” “我这聚贤楼,是沾了你的光,赚了不少!” 他拍了拍胸脯,十分敞亮地说: “这点房钱药费算什么?就当是我这个老板,对黄姑娘你的一点心意!” “千万不要再提钱的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孙某人了!” 黄曼曼看着孙老板眼中真挚的谢意,和那坦荡荡的态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差别。 白时忠用的是威逼利诱,下作手段。 而孙老板,却是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事后还反过来感谢她。 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潜在的敌人,一目了然。 她不再坚持付钱,而是郑重地对着孙老板,深深鞠了一躬。 “孙老板。” “今日之恩,黄曼曼铭记在心。” “多谢您了。” 她的声音清澈,带着郑重和感激。 孙老板连忙扶起她,哈哈一笑。 “黄姑娘客气了!快去看看你爹和你娘吧!” “这小夫妻团聚,可是个来之不易。” 一旁的小厮插嘴道:“可不是来之不易嘛。” “黄小姐,您还没来的时候,我们家掌柜的就说要去百味楼要人呢!” “才派了我在门口望着,准备再叫上几个伙计,就见着您来了。” 孙老板佯装不悦,训斥了小厮:“多嘴!” 小厮满脸陪笑道:“是小的多嘴了,该打,该打!” 说着就要打自己几个巴掌。 黄曼曼连忙拦下了,这番恩情,她记住了! 第52章 归家路遥遇刁难,慈父威严震恶婆 第52章:归家路遥遇刁难,慈父威严震恶婆 孙老板那热络的笑意,带着几分真诚。 “黄姑娘,富贵兄弟这伤还没好利索,不如就在我这聚贤楼歇歇脚,吃个便饭再走?” 黄曼曼心中感激,面上却带着歉意摇了摇头。 “孙老板,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只是我爹这情况,还是早些回家躺着休养才好。” “家里的孩子还在等着呢。” 孙老板闻言,也不强求,点了点头。 “也是,家里有人惦记着总是好的。” 他又想起一事,连忙补充道: “对了,黄姑娘,你看今天这情况,你爹也需要人照顾。” “这年糕……今天就先别送了。” “不差这一天,等你们休整好了,明天再送来也不迟。” “赶急赶忙的,别再累着了。” 这番话,无疑是雪中送炭。 黄曼曼原本还在琢磨,回去之后,杨富贵躺着,黄翠莲肯定寸步不离,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弟妹,又要想地里的事,确实有些分身乏术。 孙老板这体谅,让她心头又是一暖。 “多谢孙老板体谅!” 她再次郑重道谢。 “您这份情,我记下了。” 孙老板摆摆手,笑呵呵地将他们送出后院。 “客气啥!应该的!快回去吧!” 回到前院,杨二牛已经把牛车赶到了门口。 看着那简陋的板车,再看看杨富贵那青肿的脸和龇牙咧嘴的模样,黄翠莲的心又揪了起来。 “富贵哥,你能行吗?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杨富贵强撑着摆手,声音还有些嘶哑。 “没事!我这身板,硬朗着呢!” “就是看着吓人,不碍事!” 话虽如此,真要爬上那牛车,还是费了老大劲。 杨二牛在前面搭了把手,黄翠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扶着腰。 钱多多也在旁边帮忙吆喝着使劲。 好不容易,杨富贵才哼哼唧唧地在铺了些干草的板车上躺稳了。 “嘶……慢点……慢点……”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黄曼曼看着,眉头微蹙。 这古代的交通条件,真是要命。 尤其是对伤员来说。 杨二牛赶着牛车,尽量放慢了速度,挑平坦点的路走。 可乡间的土路,哪有什么真正的平坦? 牛车“咯噔咯噔”,一步一颠。 每一次颠簸,都引来杨富贵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黄翠莲坐在车边,紧紧抓着杨富贵的手,眼圈红红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忍忍,富贵,马上就到家了……” “都怪我,没照顾好你……” 钱多多坐在另一边,也是一脸担忧,时不时递个水囊过去。 黄曼曼则沉默地走在牛车旁,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 从镇上到杨家村,不算太远,但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等他们终于颠簸着回到村口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正是晌午时分。 村里炊烟袅袅,隐约还能闻到饭菜的香气。 杨二牛把牛车直接赶到了杨家院门口。 “大哥,嫂子,到家了!” 黄翠莲和钱多多连忙跳下车,准备去扶杨富贵。 黄曼曼先一步上前,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然而,预想中弟妹扑上来的欢迎,或是灶房里飘出的饭菜香,全都没有。 只有院子中央,站着一个叉着腰,拉着老长脸的老虔婆。 正是杨老太! 她耷拉着眼皮,嘴角向下撇着,一脸的不耐烦和嫌弃,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黄曼曼心头一沉。 就知道回来没好事。 这老虔婆,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出身后的牛车。 杨老太的目光越过黄曼曼,落在了牛车上躺着的杨富贵身上。 当看到杨富贵那明显受伤、脸色惨白的模样时,她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担忧,反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哼,被打成这样?活该!看他还怎么护着那几个赔钱货! 她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回来了?” “不是去镇上发大财了吗?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抬回来了?” 她这话一出,正准备下车的杨富贵脸色一僵,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黄翠莲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老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你……” 钱多多也是眉头紧锁,不悦地看向杨老太。 黄曼曼眼神一冷,上前一步,挡在了牛车前。 “奶,爹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杨老太“呸”了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黄曼曼。 “轻伤?我看是去镇上惹是生非,让人家打回来的吧!” 她说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蛮横。 “我可听秀华说了!” 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腰杆挺得更直了。 “你们现在本事大了,一天能赚差不多一两银子,是不是?!” 王秀华? 黄曼曼眸光微闪,看来是二婶那边漏了风。 也对,杨有福两口子大概是看到她们天天往镇上送货,又买了牛车,估摸着猜的。 杨老太见黄曼曼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更加得意起来。 “既然这么能赚钱了,那也该孝敬孝敬我这个老婆子了吧!” 她伸出一根枯柴般的手指,点着黄曼曼。 “从今天起!你们每天!必须交一百文钱给我!” “我养你们这么大,现在该你们孝顺我了!”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黄曼曼一家赚的钱,天生就该是她的。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老大现在伤了,肯定没力气管事;黄曼曼这死丫头就算再泼辣,难道还敢对她这个亲奶奶动手? 她打风老太,那是外人!打她,就是不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再说,她还有老二老三两个儿子,还有王秀华钱多多两个儿媳妇呢!她怕什么? 今天这钱,她要定了!正好拿去给她的宝贝老三! 杨老太越想越觉得有底气,下巴都抬高了几分。 院子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黄翠莲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钱多多也是一脸怒容,刚想开口。 黄曼曼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胳膊,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奶,您老人家发话了,我们做小辈的,哪敢不听啊。” 杨老太一愣,显然没想到黄曼曼这么“好说话”。 黄曼曼继续笑眯眯地问: “那……您老是想要我们每天孝敬您多少呢?” “一百文?” “是不是有点少了?要不……我们凑个整,给您一百五十文?” “您给个准话,我们也好准备不是?” 她这副“乖巧”的样子,让杨老太顿时有些飘飘然。 看吧!这死丫头就是个纸老虎!吓唬吓唬就软了! 她立刻拿起了乔,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 “哼,算你还懂点事!” “这钱呢,也不是我老婆子贪图你们的。” “主要是……” 她正想开始长篇大论地讲她的“道理”。 突然! “咳……咳咳……” 一声痛苦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只见牛车上的杨富贵,不知何时已经咬着牙,用胳膊肘撑起了半个身子! 他脸色因为疼痛和愤怒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娘!” 他这一声吼,用尽了力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说什么浑话!” 杨老太被他这一下惊得后退了一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老大你……” 杨富贵喘着粗气,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杨老太。 “曼曼她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点钱!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小石小丫能吃饱穿暖!” “挣了再多的钱也不是我们的!” “更不是让你拿去贴补谁的!” 他越说越气,胸口起伏着,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我这伤!还不是为了护着家里这点东西!” 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很明显,他受伤跟白老板的逼迫脱不了干系,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这个家! 杨老太被儿子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下不来台。 她习惯性地想找帮手,扭头就看向刚从屋里闻声出来的三儿子杨有金。 “老三!有金!你看看你大哥!他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杨有金被点名,下意识地就想帮腔。 他刚张开嘴,想说句“娘,大哥他……” “咳!” 一声不大不小,却极具穿透力的咳嗽声响起。 只见钱多多抱着胳膊,凉飕飕地斜了他一眼。 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威胁。 仿佛在说:你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杨有金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讪讪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不敢再看他娘,也不敢看钱多多,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至于二儿子杨有福和二儿媳王秀华? 杨有福依旧是那副锯了嘴的葫芦模样,低着头,假装看地上的蚂蚁。 王秀华更是早就躲回了自家屋檐下,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杨老太的“援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孤立无援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受伤却依旧强硬的大儿子,看着眼神冰冷的黄曼曼,看着跟她从娘家来的三儿媳,现在却倒戈向着黄曼曼。 再看看那两个缩头乌龟一样的二儿子三儿子…… 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你……你们……” 她伸手指着这一圈人,手指哆嗦着。 “好!好得很!” “都反了!翅膀都硬了!”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她知道,今天这钱,是要不到了。 再闹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跺了跺脚,撂下一句狠话。 “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往后!别想我老婆子再管你们一分一毫!” 呵呵,谁乐意她管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屋子,“砰”一声摔上了门!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杨富贵粗重的喘息声。 他撑不住,又“哎哟”一声,重新瘫倒在牛车上,疼得直哼哼。 黄曼曼和钱多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如释重负。 这场闹剧,总算是暂时收场了。 第53章 稻田寄希望,积分换良药 第53章:稻田寄希望,积分换良药 杨老太那扇摔得震天响的门板,似乎还在院子里回荡着余音。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压抑的死寂。 杨富贵疼得哼哼唧唧,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 黄翠莲手忙脚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围着牛车打转。 “富贵哥!你怎么样?哪里疼?你别吓我啊!” 钱多多倒是镇定些,赶紧招呼杨二牛。 “二牛兄弟,搭把手,先把大哥抬屋里炕上躺着去!” “翠莲嫂子,你别光哭啊,去烧点热水,再找块干净布巾来!” 杨二牛应了一声,和钱多多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杨富贵从牛车上往下抬。 杨有金站在一边,想帮忙又不敢上前的样子,眼神躲躲闪闪。 黄曼曼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清楚,杨老太这事儿,没完。 但眼下,先顾着杨富贵要紧。 她上前,帮着稳住杨富贵的腿,几个人合力,总算把人弄进了东屋,安顿在炕上。 钱多多端来热水,黄翠莲拧了帕子,轻轻擦拭杨富贵脸上的血污。 简单的午饭,就在这样一种沉闷的气氛中,草草摆上了桌。 桌上只有些粗粮饼子和一小盆寡淡的野菜汤。 黄翠莲没心思吃,一个劲儿地守在炕边,看着杨富贵。 黄曼曼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早上走得急,她压根没顾上吃东西。 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咕咕直叫。 她拿起一个饼子,就想往外走。 那片稻田,像是有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黄翠莲却一把拉住了她。 “曼曼!你去哪儿?” “先把饭吃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但语气却很坚决。 “你爹都这样了,你还不吃饭,想把自个儿也饿垮吗?!” 黄曼曼看着母亲担忧又固执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末世里养成的习惯,让她总是优先处理最要紧的事。 但在黄翠莲看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娘,我……” “吃!” 黄翠莲打断她,把饼子塞回她手里,又给她盛了碗汤。 “快吃!吃完了才有力气!” 钱多多也帮腔:“是啊曼曼,听你娘的,先垫垫肚子。” 拗不过她们。 黄曼曼只好坐下来,几口就把饼子和汤塞进了肚子。 味道不怎么样,但总算填补了空虚。 她放下碗,一刻也不多待。 “娘,三婶。” “那你们好生照看着爹。” “我去田里看看!” 说完,不等黄翠莲再说什么,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 晌午的日头有些毒辣。 但黄曼曼浑然不觉。 她的脚步又快又急,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村东头那片属于她的,小小的,却承载着巨大希望的田地。 离得老远,一片浓郁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绿色,就撞入了她的眼帘! 黄曼曼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放慢脚步,一步步走近。 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那整整一亩的野生稻,她几乎要屏住呼吸。 才两天不见,这些稻子像是憋足了劲儿,疯狂地向上生长! 绿油油的稻苗,密密匝匝,挺拔茁壮! 阳光洒在叶片上,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 风一吹,绿色的波浪翻滚,哗啦啦地响,像是生命在欢快地歌唱! 真漂亮! 黄曼曼的眼睛亮得惊人。 这不仅仅是绿色。 这是生机!是希望!是食物!是活下去的底气! 末世里,绿色是最奢侈的颜色。 现在,这一整片充满活力的绿,就在她眼前!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稻叶,查看根茎。 很粗壮,很健康。 没有病虫害的迹象。 长势喜人! 黄曼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只要这些稻子能顺利成熟,家里的困境就能大大缓解! 村里的困境也能大大缓解! 这也不是一个村一个镇的事,推广开来,将是一个太平盛世! 就在这时,脑海里,“叮”的一声轻响。 是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家人(杨富贵)身体受损,淤血内阻,伤势中度。】 【商城刷新:特效活血化瘀伤药(外敷内用),快速消肿止痛,促进愈合。兑换积分:3点。】 伤药? 黄曼曼眼睛一亮! 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杨富贵那伤,看着就不轻,单靠养着,不知道要疼多久,好多久。 这药来得太及时了! 她毫不犹豫地用意念选择了兑换。 【兑换成功!特效活血化瘀伤药已存放至系统空间。当前剩余积分:30.5点。】 看着那个“30.5”,黄曼曼的心又沉了沉。 积分用得太快了。 就像流水一样。 她看着眼前这片绿油油的稻田,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焦灼感。 快点长! 再快一点!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到了系统商城里,那个只需要三点积分就能兑换的【植物快速催熟剂】。 只要用上一点点…… 或许明天,这些稻子就能抽穗? 后天就能灌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行! 绝对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上。 这里是杨家村。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末世。 如果她的稻子,成熟得快到超乎常理,怎么解释? 村里人可不是傻子。 等到全村种植的时候。 那会大家都是同一时间下的种,凭什么她家的稻子就能几天一变样? 到时候,怀疑、嫉妒、甚至恐慌,都会随之而来。 她好不容易才种下的希望的种子。 如果再搞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恐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打上一个“妖孽作祟”的标签! 到时候,别说推广种植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会被当成异类! 到时候,风老太那种人,肯定第一个跳出来煽风点火! 不行,必须忍耐。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欲速则不达。 黄曼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急切。 她看着这片充满希望的稻田,眼神变得坚定而沉静。 耐心点。 再耐心一点。 等这一季稻子顺利收割,用事实说话,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到那时,才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 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和……低调。 她站起身,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急促,而是多了一份沉稳。 第54章 赤脚踏春寒,风老太活该 第54章:赤脚踏春寒,风老太活该 黄曼曼看着眼前这片充满希望的稻田,眼神变得坚定而沉静。 耐心点。 再耐心一点。 等这一季稻子顺利收割,用事实说话,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到那时,才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 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和……低调。 她站起身,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急促,而是多了一份沉稳。 春寒料峭,虽然日头看着暖洋洋的。 但田埂上的泥土,踩上去还有些冰凉刺骨。 黄曼曼却毫不在意。 她挽起裤腿,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水田里。 冰凉的泥水瞬间包裹住脚踝,激得她打了个轻颤。 但这点凉意,比起心头的火热,算不得什么。 稻苗长势喜人,可田里的杂草,也跟着冒出了头。 细细密密的,跟稻苗抢夺着养分和阳光。 黄曼曼弯下腰,开始仔细地拔除那些跟稻苗抢夺养分的野草。 一根,又一根。 她的动作不快,但很稳,很仔细。 每一根杂草,都连根拔起,然后甩到田埂上,等着晒干。 她干得专注,浑然忘我。 仿佛这片小小的稻田,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又成了村里某些人眼里的笑话。 三三两两路过的村民,看见她在田里忙活,忍不住指指点点。 “哟,看那黄家大丫头!” 一个婆子停下脚步,撇着嘴说道。 “真是个傻的!” 旁边的人搭腔:“可不是咋地!” “那块破地,原先风家种啥啥不成,她还当个宝!” “瞎折腾!白费力气!” “听说为了买这地,还花了三两银子呢!” “啧啧,杨富贵也是昏了头,由着她败家!” “就是!那钱留着将来给来财娶媳妇不好吗?” “我看这黄曼曼,就是个不安分的!” 这些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黄曼曼没听见这些,因为还是有距离的。 就算听见了,末世里练就的铁石心肠,让她对这些早已免疫。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 她只管干好自己的事。 然而,总有那么些声音,格外刺耳。 这些闲言碎语里,最尖酸刻薄的,莫过于风老太了。 她就揣着手,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黄曼曼,淬了毒似的。 “哼!显摆什么!” 风老太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得了点不义之财!” 她身边的几个老姐妹立刻凑趣。 “可不是嘛,老嫂子,谁不知道她那钱来路不正!” “听说啊,是从你家二流那里哄来的!” 这话正中风老太下怀。 她拔高了嗓门,像是故意要让黄曼曼听见。 “那三两银子,本该是老婆子我的!” “这个小娼妇!丧门星!用了我们风家的钱,买了这块破地!” “早晚遭报应!” 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竟然都落到了这个被风家赶出门的扫把星手里,还买了这么一块谁都看不上眼的破地。 风老太的心就像被毒蛇啃噬一样,又疼又恨! 她不是没闹过。 前些天,她就堵在杨家门口,撒泼打滚,非说那银子是风家的,是黄曼曼昧了良心从她风家偷走的秘方才做出的年糕才挣到的钱,必须还给她! 闹得是鸡飞狗跳,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 可惜,村里的老人也不是吃素的。 几个辈分高、说话有分量的老家伙,实在看不惯她那副搅家精的嘴脸,当场就发了话。 “风家婆子!你还要不要脸!” “人家曼丫头那是凭本事挣的钱,你说是你家的秘方,上次做年糕怎么只打出来了米糊?” “你儿子自己没本事,你倒赖上人家孤儿寡母了?” “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几个老头子一发威,风老太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最后被几个婶子媳妇连拉带拽地给“请”了出去。 风老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结结实实地成了村里好几天的笑柄。 要说这风老太,也是个可怜又可恨的。 她之所以这么盯着黄曼曼那三两银子不放,背后少不了她那个老头子——风老爷子的“功劳”。 风老爷子这人,精明算计了一辈子。 他自己爱面子,怕被人戳脊梁骨,从来不肯亲自出面做这种撒泼耍赖的事。 但是吧,他又眼馋那钱。 于是,他就总是在家里唉声叹气。 要么就是对着风老太,状似无意地念叨几句。 “哎,咱家二流就是实诚,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那三两银子,要是能拿回来,给小宝(风二流儿子)扯块布做身新衣裳也好啊……” “可惜啊,我这张老脸,拉不下来去跟个小辈计较……” 话里话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就是撺掇风老太替他去冲锋陷阵。 闹成了,他在家坐享其成,还能夸风老太“有本事”。 闹不成,他就躲在后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撇得一干二净。 甚至,他还能跟着旁人一起,数落风老太几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知道出去丢人现眼”! 就这么一来二去,风老太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她自己脑子不灵光,总觉得老头子说得对,这家里家外都得靠她撑着。 或者说她也不愿意去想了。 对风老爷子那点若有若无的“体贴”和“无奈”,更是信以为真,死心塌地给他当牛做马,当枪使。 可怜她自己,在风家累死累活,还经常吃不饱饭。 风老太不光惦记黄曼曼,她甚至还去找过杨老太的麻烦! 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觉得黄曼曼挣了钱,杨家肯定也得了好处。 她竟然跑到杨家老宅,想从杨老太那里“讨”点钱花。 结果可想而知。 杨老太是什么人? 那是能把三个儿子拿捏住,连村长儿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角色! 两个在村里都以“泼辣”、“不好惹”着称的老婆子,为了点捕风捉影的“钱”,当场就在杨家院子里撕掳起来了! 那场面,真是……惊天动地! 扯头发,抓脸,扇巴掌,骂街! 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遍! 风老太天天在风家干活,粗茶淡饭都吃不饱,瘦得像根麻杆。 杨老太呢?虽说偏心眼,但杨家日子不算最差,她自己又不下地,养得是膘肥体壮,精神头十足,掐架的经验更是丰富无比! 几个回合下来,风老太哪里是杨老太的对手? 直接被杨老太按在地上,挠了个满脸花,头发都被薅下来一绺! 最后还是杨有福和王秀华出来,才把两人拉开。 风老太捂着淌血的脸,哭天抢地地跑了。 又一次,惨败而归。 此刻,风老太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黄曼曼那碍眼的背影,再想想自己受的窝囊气,只觉得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只能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个让她嫉妒又无可奈何的黄曼曼。 而田里的黄曼曼,对这一切或已知,或未知。 她只是沉默地,一下一下地,拔着那些象征着阻碍和困顿的杂草。 她的脚很冷。 但她的心,很热。 她的腰很酸。 但她的希望,正在一点点生长。 第55章 小崽子护食,曼姐开干! 黄曼曼确实没听清远处田埂上那些越来越恶毒的碎嘴。 她的世界,暂时被水田里的泥泞和那抹充满生机的绿意填满了。 拔草,甩到田埂。 再拔草,再甩到田埂。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重复,却又蕴含着一种专注的力量。 冷? 早就习惯了。 累? 比起末世里的挣扎,这算什么。 她正沉浸在这种久违的、为生存而耕耘的踏实感中。 浑然不知,三道小小的身影,正像三颗小炮弹一样,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黄小石,黄小丫,还有杨来财。 三个小家伙刚刚在家扒拉完饭。 他们眼睁睁看着黄曼曼吃完就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 心里急啊! 也想跟着! 可黄翠莲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看孩子吃饭这件事,盯得比谁都紧。 “吃!吃完再去!” “不吃饱,没力气!” 娘的话得听。 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呼噜呼噜,用最快的速度把碗里的糙米饭和野菜糊糊扒拉干净。 碗一推,撒腿就跑! “姐——!” “曼曼姐——!” 他们一路小跑,远远就看到了田里那个弯腰忙碌的身影。 可还没等他们跑近喊出声。 一阵尖酸刻薄,如同馊水般难闻的声音,就先一步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是赵婆子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 紧接着,是风老太那更加恶毒的咒骂。 “……丧门星!克父克母!早晚把杨家也克黄了!” “……那钱就是我们风家的!她偷了我家的秘方!不要脸的贼骨头!” “……买了这破地,等着颗粒无收吧!活该!” 三个小家伙脚步猛地顿住。 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尤其是杨来财。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人小鬼大,村里这些腌臢事,听得多了。 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骂黄曼曼! 骂他那个……会偷偷给他塞糖块,会从镇上给他带肉包子,会笑着摸他头说“来财真棒”的曼曼姐! 这怎么能忍?! 杨老太对他是不错,可那是隔三差五才给点吃的。 曼曼姐可是……可是比亲奶对他还好!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从杨来财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你个老虔婆!你说谁呢!” 杨来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豹子,嗷的一声就冲了过去,手指头差点戳到风老太的鼻子。 “不准你骂我曼曼姐!” “你才是老不死的!你全家都克!你才颗粒无收!” 他把平时从村里妇人骂架那里偷学来的词,一股脑全砸了出去! 风老太和赵婆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炮仗给炸懵了。 尤其是风老太。 她看着眼前这个叉着腰,瞪着眼,唾沫星子横飞的小屁孩。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谁家的小崽子?这么没教养! 刚想张嘴骂回去,旁边的赵婆子眼尖,扯了她一下。 “老嫂子,这是……村长家的来财……” 风老太一愣。 杨富贵的儿子? 杨富贵她是不怕,可杨富贵是村长…… 而且,这小子看着虎头虎脑,不好惹。 真打了他,杨富贵能善罢甘休?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骂这小子,风险太大。 但是……这口气,她咽不下! 目光一转,就落在了杨来财身后,那两个明显更瘦小、更怯懦的身影上。 黄小石和黄小丫。 哼!黄曼曼那个贱丫头的弟妹! 正好! 老的打不过,小的还收拾不了? 风老太三角眼一眯,狞笑一声,猛地伸手,一把就薅住了离她最近的黄小丫的胳膊! 小丫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放开我妹妹!” 黄小石本来被风老太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往后缩了缩。 更何况以前就一直生活在她的压迫之下。 可一看妹妹被抓住,还哭了! 那点恐惧瞬间被愤怒和保护欲取代! 他像头被激怒的小狼崽子,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风老太! “坏蛋!放开我妹妹!” “砰!” 小石头的力气,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还是太小了。 风老太被他撞得晃了一下,但没倒。 反而被彻底激怒了!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她抬手,“啪”地一下,就甩了黄小石一个巴掌!虽然没用多大力,但声音清脆! 黄小石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 “小石头!” 杨来财一看小石被打,急了,也想冲上去帮忙。 “哎!你这孩子!” 旁边的赵婆子眼疾手快,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杨来财的腰,死死拖住他。 “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放开我!放开!”杨来财手蹬脚刨,却挣脱不开。 这边是小丫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边是小石头被打后倔强的呜咽和杨来财愤怒的叫骂。 还有风老太和赵婆子得意的呵斥声。 乱糟糟的一片! 这边的动静,终于穿透了水田的距离,清晰地传到了黄曼曼的耳朵里。 她猛地直起身! 那哭声!是小丫! 那呜咽!是小石! 还有来财的喊叫! 黄曼曼顺着声音扭头看去。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风老太!赵婆子! 她们竟然在欺负她的弟弟妹妹! 风老太一只手死死抓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 另一只手似乎刚刚打了小石! 赵婆子则像个老母鸡一样,死死箍着挣扎的杨来财! 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瞬间从黄曼曼心底炸开! 末世里挣扎求生的本能,护犊子的凶性,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 手里的杂草一扔! 赤着的脚从冰冷的泥水里拔出来,带着一身的泥点子! 她甚至顾不上去穿田埂上的鞋! 一步,两步,踉跄着冲上田埂! 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那几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猛冲了过去! “放开他们!!” 一声怒吼,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响彻田野! 第56章 泥人凶猛,老虔婆现世报! 第56章:泥人凶猛,老虔婆现世报! 黄曼曼那声裹挟着冰渣子的怒吼,像惊雷一样炸响在田埂上! 风老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 是那个煞星! 那个敢往她身上泼粪,敢跟她动手的黄曼曼! 她下意识就想松开手里抓着的黄小丫,拔腿就跑! 上次被那黄泥兜头浇下的狼狈和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可是…… 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老姐妹。 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跑? 她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风老太脖子一梗,硬生生把那股逃跑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她不能跑! 至少,不能第一个跑! 她强撑着,色厉内荏地瞪着远处那个泥点子飞溅、煞气腾腾冲过来的身影。 心,却已经开始打鼓了。 她是不跑,可她那些“老姐妹”们可不傻! 一看黄曼曼那副要吃人的架势,谁还敢留下触霉头? “哎哟,我家里还炖着鸡呢!” “我想起来了,我孙子该放学了!” “走了走了!” 几个老婆子交换了个眼神,找着各种蹩脚的借口,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眨眼功夫,刚才还围着风老太看热闹的几个人,就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背影。 风老太:“……” 唯独赵婆子,还死死箍着杨来财,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她甚至没看清冲过来的是谁! 她只顾着对着怀里挣扎不休的杨来财,吐沫横飞地输出: “你个傻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她姓黄!你姓杨!她是你哪门子的姐?” “她就是个赔钱货!扫把星!” 赵婆子越说越兴奋,声音尖利刺耳。 “你奶对你不好吗?你爹对你不好吗?” “你跟着她混?她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从你爹那抠出来的!” “那本来是你以后娶媳妇盖房子的钱!” “你懂不懂?!” 杨来财气得哇哇大叫,却被箍得死死的,只能徒劳地蹬腿。 赵婆子还在唾沫横飞地教训着。 浑然不知,一道裹着泥浆和寒气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逼近! 黄曼曼冲到近前! 她看到了小丫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胳膊上的红痕! 她看到了小石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和倔强不肯落下的泪! 她看到了杨来财被死死抱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更听到了赵婆子那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火! 烧心的火! 黄曼曼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她甚至没有一句废话! 在赵婆子还在喋喋不休的瞬间! 黄曼曼扬起了沾满泥浆的右手! 卯足了劲! 对着赵婆子那张还在喷粪的嘴! 狠狠地——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声! 石破天惊! 赵婆子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趔趄,脑袋“嗡”的一下! 半边脸颊瞬间麻木,然后是火烧火燎的剧痛! 嘴里,一股铁锈味弥漫开来。 她懵了! 彻底被打懵了! 谁? 谁敢打她?! 她捂着脸,踉跄着转过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黄曼曼那张沾着泥污,却冰冷得如同阎罗王一般的脸! 那双眼睛里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是她! 是黄曼曼!!! 赵婆子脑子里的那根弦,“嘣”地一下就断了!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想起这丫头泼粪时的狠劲! 想起她上次把风老太按在地上的凶悍! “妈呀!!!” 赵婆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杨来财! 然后,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子的方向,亡命奔逃! 那速度,比刚才溜走的几个老婆子快了不止一倍! 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转眼间,田埂上,就只剩下风老太一个人。 她手里还抓着黄小丫的胳膊。 看着赵婆子落荒而逃的背影。 再看看眼前这个一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黄曼曼。 风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手,也抖得厉害。 抓着黄小丫胳膊的力气,不自觉地松了许多。 风,呜呜地吹过田野。 风老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她的老脸,一片煞白。 第57章 贱嘴自有恶人磨,曼曼立威慑老贼! 第57章:贱嘴自有恶人磨,曼曼立威慑老贼! 风,依旧呜咽着吹过田埂。 黄曼曼沾满泥浆的脸,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她一步,一步,朝着抖成筛糠的风老太逼近。 那脚步声,不重,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风老太的心坎上。 风老太的嘴唇哆嗦着,想求饶,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抓着黄小丫胳膊的手,早已不自觉地松开。 黄小丫立刻挣脱,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黄曼曼的身后,紧紧抓住了姐姐的裤腿,小小的身体还在因为后怕而颤抖。 黄小石和杨来财也赶紧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护在黄曼曼身边,怒视着瘫软在地的风老太。 三个孩子,此刻都以黄曼曼为中心,形成了最坚固的屏障。 黄曼曼停在了风老太面前。 居高临下。 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动手。 有时候,语言比拳头更能摧垮一个人的意志。 尤其是,对付风老太这种欺软怕硬的老虔婆。 “风老太。” 黄曼曼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风老太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上次那两个巴掌,看来是没让你长记性。” 风老太猛地一抖,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 她想起了那冰冷腥臭的污秽,那深入骨髓的羞辱和恐惧。 “还敢欺负我弟弟妹妹?” 黄曼曼的声音陡然转厉,像淬了冰的刀子。 “还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风老太拼命摇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糊了满脸。 “没……没有……我不敢了……”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 黄曼曼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冷冷地说道: “你知道吗?上次你那个好儿媳刘杜鹃,想把我娘推下去的那口井。” 风老太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件事,她当然知道! 虽然最后没成,还让刘杜鹃吃了大亏,可那心思歹毒着呢! “那井,我看挺深的。” 黄曼曼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风老太身上。 “井口也滑。” “你说,像你这种管不住嘴,到处喷粪的老虔婆,万一哪天脚下一滑……” 风老太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掉下去了。” 黄曼曼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笑意。 “啧啧,那可就麻烦了。” “你猜猜,风老爷子会不会着急忙慌地来找你?” 风老太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太了解自家那个老头子了! 也太了解那几个儿子了! “他不会。” 黄曼曼替她回答了,语气笃定。 “他大概只会在家里骂骂咧咧,骂你这个老婆子死哪里去了,耽误他吃饭。” “你的好儿子们,大概会一边吃着你省下来的那点残羹剩饭,一边抱怨你怎么还不回来做饭。” “他们会一直吃,一直吃,把你留下的那点东西吃光抹净。” “直到最后,家里彻底没有吃的了,他们饿得眼冒金星了,或许才会骂骂咧咧地想起——” “哦,家里好像还少了个老不死的。” 字字句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风老太的心窝! 太狠了! 这话说得太狠了! 也太真实了! 风老太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掉进冰冷井水里,呼救无门,而家里人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在瓜分她遗物的凄惨景象! 那种被至亲之人彻底抛弃的恐惧和绝望,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呜……呜呜……” 风老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曼曼……不……黄家大丫头……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黄曼曼看着她这副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可怜? 她欺负小石小丫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两个孩子可怜? 她和赵婆子一起污蔑自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会不会难过? 对这种人,同情就是最大的愚蠢! “放过你?” 黄曼曼冷笑一声。 “你以为这就完了?” 风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抬起头。 “你是不是忘了,荒年才过去多久?” 黄曼曼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忘了你们风家是怎么像丧家之犬一样,从风家村逃出来,差点饿死在路上的?” 风老太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那段逃难的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饥饿,寒冷,疾病,死亡…… 每一天都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 “现在日子是好过一点了,能吃上一口饱饭了。” 黄曼曼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你就觉得,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杨家村,继续作威作福了?” “你以为,杨家村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风老太,我告诉你!” 黄曼曼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现在招惹的人,是我!黄曼曼!” “是杨富贵,杨村长名义上的女儿!” “你再敢像以前那样,把我,把我娘,把我弟弟妹妹,当成你们风家可以随意拿捏搓扁的软柿子!” “你再敢在背后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下一次,就不是泼粪那么简单了!” “也不是让你掉进井里那么便宜了!” “我会让你们风家所有人,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让你们重新尝尝,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滋味!” “你信不信?!”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风老太被这番话彻底吓破了胆! 滚出杨家村? 重新去逃难? 不! 绝对不行! 她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眼前这个黄曼曼,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她打骂欺负的孙女风曼曼了! 她变了! 变得可怕! 变得狠辣! 她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风老太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噗通!” 风老太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黄曼曼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目的达到了。 对付这种人,一次彻底的震慑,比打她十顿八顿都有用。 她懒得再管这个已经吓破胆的老虔婆。 “小石,小丫,来财,我们走,继续干活。” 黄曼曼转身,声音恢复了平静。 “哦。” “嗯!” “好!” 三个孩子连忙应声,紧紧跟在黄曼曼身后。 经过风老太身边时,黄小丫还下意识地往姐姐身边缩了缩。 黄曼曼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又摸了摸黄小石被打肿的脸颊,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很快,四人就回到了刚才的田垄,继续拔草。 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野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风老太依旧瘫在原地,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一动不动。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才有闻讯赶来的风家人,骂骂咧咧地将她抬了回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夜幕降临。 黄曼曼带着一身疲惫和泥土,领着同样累坏了的三小只回到了杨家大院。 简单地洗漱过后,她先去看了看黄翠莲,确认娘亲安稳睡下后,才端着一碗温水,走进了杨富贵的东屋。 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杨富贵靠坐在炕上,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但依旧苍白。 看到黄曼曼进来,他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曼曼,回来了?累坏了吧?” “还行。”黄曼曼走过去,将水碗递给他,“爹,喝点水。” 杨富贵接过水碗,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和探询。 “下午……田埂上的事,我听说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黄曼曼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没事,一点小摩擦,已经解决了。” 她不想让杨富贵担心。 杨富贵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总是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曼曼,以后遇到这种事,别总自己往前冲,爹虽然腿伤了,但还没死呢。” 他知道风老太和赵婆子那两个长舌妇的德性。 也知道曼曼是为了护着几个小的才动怒。 黄曼曼心里一暖。 “知道了,爹。” 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情绪,看着杨富贵手中的水碗。 “快喝水吧,温的,正好。” 在她转身倒水的瞬间,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点点药粉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水中,迅速溶解。 还是四分之一的剂量。 活血化瘀的药效不能太猛。 杨富贵的伤是重,但恢复得太快,容易引人怀疑。 在这个缺医少药,信息闭塞的村子里,太过扎眼不是好事。 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杨富贵并不知道这碗水里加了料,只当是女儿的关心,咕咚咕咚将一碗水喝了个干净。 喝完水,他感觉胸口那股瘀滞的闷痛似乎都轻了些。 “爹,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黄曼曼收回空碗,轻声说道。 “嗯,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杨富贵点了点头。 黄曼曼端着碗,转身离开了东屋。 夜,渐渐深了。 ……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黄曼曼就已经起身,在院子里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 穿越过来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劳作,反而让她这具身体变得更加结实有力。 她依旧先去看了黄翠莲,然后再次端了一碗温水,送到了杨富贵的屋里。 同样的步骤,同样四分之一剂量的药粉。 杨富贵接过水,习惯性地喝下。 他感觉今天精神头似乎又好了那么一点点。 “爹,你好好养伤,我先去忙了。” 黄曼曼叮嘱了一句。 “去吧去吧。” 杨富贵挥挥手。 黄曼曼走出东屋,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昨天立威的效果应该不错,短时间内,风老太那边应该不敢再作妖了。 接下来,就是要尽快把老屋那边收拾出来,彻底搬出去。 还有…… 她抬眼,望向牛棚的方向。 算算时间,年糕也该打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杨有金和杨有福那两兄弟,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得去看看才行。 毕竟,那关系到她下一步的计划。 想到这里,黄曼曼不再耽搁,抬脚便朝着牛棚的方向走去。 第58章 墙角 第58章:墙角 天刚透亮。 院子里还静悄悄的。 只有牛棚那边,传来“砰!砰!砰!”有节奏的闷响。 一下,又一下。 是打年糕的声音。 黄曼曼脚步放得很轻,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牛棚。 还没走到门口,一股混合着糯米香和汗水的湿热气流就扑面而来。 透过半掩的门缝,能看到杨有金和杨有福兄弟俩,正一左一右,抡着沉重的木槌,一下下砸在石臼里的糯米团上。 热气腾腾。 杨有金脑门上全是汗,嘴里还似乎在咕哝着什么,带着点不耐烦。 别看他现在卖力,黄曼曼可清楚记得,刚开始那会儿,这家伙怎么想把活儿全甩给老实的二哥。 要不是那次差点耽误了交货,吓破了他的胆,他才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挥汗如雨。 杨有福则一如既往地低着头,闷声不响,只管一下下地使力气,仿佛要把所有心思都砸进那糯米团里。 “砰!” 又是一槌落下。 杨有金直起腰,用胳膊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立刻又冒了出来。 他喘着气,先开了口。 “哎,二哥。” 他的声音在闷响的间隙里显得有些突兀。 杨有福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 “嗯?” 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带着浓重的鼻音。 杨有金眼睛转了转,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试探。 他稍微凑近了些,压低了点声音: “娘……昨天,有没有找你?” 杨有福抡起的木槌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即又重重落下。 “砰!” “嗯。” 他又含糊地应了一声。 “问了。” 杨有金立刻追问,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你……说了没?” 牛棚里只剩下“砰砰”的打年糕声。 杨有福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似乎在石臼边缘游移了一下,避开了杨有金探寻的视线。 “……没说。” 声音有点干涩,底气不太足。 没说? 黄曼曼在门外,无声地挑了挑眉。 这话,她可一个字都不信。 杨有福这人,看着像个锯了嘴的葫芦,锯子拿开,里面的瓤子可不一定实诚。 尤其是他那个媳妇,王秀华…… 昨天傍晚,天擦黑的时候。 杨老太那张像是谁欠了她八百吊钱的脸,就出现在了二房的屋门口。 那时候,杨有福还在牛棚那边累死累活地打年糕。 王秀华正蹲在灶膛前,往那黑乎乎的锅里添着柴火,锅里煮着一点点勉强能照出人影的野菜糊糊。 两个五岁的双胞胎女儿,瘦得像两只小猫,眼巴巴地围在旁边,小声地喊饿。 “秀华。” 杨老太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秀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站起来,挤出一点讨好的笑。 “娘,您怎么来了?” 杨老太没理会她的殷勤,径直走进屋,眼睛在简陋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秀华那张带着点惶恐的脸上。 “我问你,” 杨老太开门见山。 “你们这打年糕的法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秀华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绞紧了围裙。 “娘,这……这是曼曼教的……” “我当然知道是那个小贱……是她教的!” 杨老太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王秀华。 “我是问你,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怎么就能打得又快又好,还那么筋道?” 王秀华低下头,不敢看婆婆的眼睛。 “娘,这……曼曼不让说……” “哼!不让说?” 杨老太冷笑一声,声音拔高了些。 “她黄曼曼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你大哥一时糊涂收留了她们娘几个!” “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我这个老婆子的话都不听了?” “我告诉你,王秀华!” 杨老太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诱惑,也带着威胁。 “以后,你们二房,每天挣的钱,不用交五文了。” 王秀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光。 不用交五文? 那可是每天都能省下两文钱啊! 一个月下来…… 她不敢想。 她看着婆婆那张刻薄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饿得面黄肌瘦的女儿。 杨老太满意地看着她动摇的神色,继续加码: “交三文!” “只要你把那打年糕的方子,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你想想,每天省下两文钱,攒起来,能给孩子扯块布做身新衣裳,或者……买点精细粮偷偷开个小灶,不比跟着那黄曼曼喝西北风强?” 王秀华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知道这不对。 黄曼曼待她们不薄,这手艺是人家吃饭的家伙。 可是…… 五文变三文…… 每天两文钱…… 她看了一眼旁边钱多多家那紧闭的房门,心里那股子羡慕和嫉妒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凭什么钱多多就能穿新衣,吃好的? 还不是因为杨有金会讨娘喜欢!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她点点头…… 再说,她只是告诉婆婆,又不是告诉外人…… 对!告诉娘,总没错! 娘还能亏待了她们不成? 想到这里,王秀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咬了咬牙,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坚定: “娘……您放心!” “等、等有福回来,我……我去跟他说!” “方子……我一定想法子给您弄来!” 她知道杨有福那性子,看着闷,其实耳朵根子软,尤其听她的话。只要她多磨几句,再把这每天少交两文钱的好处一说,他肯定会答应! 毕竟,这钱,是实实在在攥在自己手里的! 杨老太看着王秀华终于点了头,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冷笑。 “算你识相!” 牛棚里。 杨有福那句“没说”之后,气氛明显有些凝滞。 他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低着头,更加卖力地挥舞着木槌。 “咚!咚!咚!” 声音又重又急。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鼓足了勇气,闷闷地反问了一句: “你呢?三弟。” “娘肯定也问你了吧?” “你……说了?” “我?” 杨有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随即又垮下脸,一脸的憋屈和后怕。 “我倒是想说呢!那可是咱娘!问个方子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朝着门口的方向(钱多多的屋子方向)努了努嘴,带着浓浓的抱怨和忌惮。 “可你三嫂……啧!” 他猛地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钱多多那个婆娘,盯得比鹰都尖!” “走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警告我!” “说这方子是曼曼看在爹的面上才给的,是咱家过日子的根本!” “一个字都不许往外漏!”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耳语,带着点羞耻: “说……我要是敢漏了嘴……她、她就不让我上床睡觉!” “你说!你说我敢说吗?!” 他气呼呼地,又带着点无可奈何。 “我可不想睡地上!” 杨有福又不说话了。 只是手里的木槌,砸得更重,更快了。 石臼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声声,像是砸在了他自己的心口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却比刚才更多了。 门外的黄曼曼,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呵。 果然不出所料。 一个,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有点小聪明,但被泼辣媳妇拿捏得死死的滑头鬼。 另一个,则是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内心懦弱,遇事就想往后缩,习惯性地把责任推给别人,让媳妇顶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等着捞好处的“假老实人”。 还有那个王秀华…… 平时沉默寡言,看着与世无争,实际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嫉妒钱多多过得比她好,又贪图蝇头小利,再加上对杨老太根深蒂固的畏惧…… 为了每天那区区两文钱,就把能让全家暂时稳住脚跟的手艺,这么轻易地卖了出去。 真是……鼠目寸光!蠢得可怜! 黄曼曼没有推门进去。 现在进去质问,有什么用? 听杨有福那语气,王秀华肯定已经把方子透给了杨老太。 去跟杨有福、王秀华对质?他们只会哭哭啼啼地把责任推给杨老太。 去找杨老太?那老虔婆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死不承认。 除了打草惊蛇,让她们以后更加提防,没有任何意义。 杨有福和王秀华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黄曼曼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淬了寒冰。 很好。 看来,这杨家大院里,也不太平。 她转身,脚步依旧很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牛棚门口。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尽,带着一丝凉意。 黄曼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子的另一头。 新的麻烦已经出现。 看来,攘外必先安内。 这杨家内部,也该是时候,好好“清理清理”了。 只不过,不论何时清理,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黄曼曼心里清楚,这个时机不会太久的。 第59章 立足之地 牛棚外的墙角。 清晨的凉意,一丝丝渗进骨头缝里。 黄曼曼脸上的那点冰冷弧度,慢慢敛去,只剩下沉静。 她没有立刻离开。 耳朵里,似乎还回响着杨有金那带着羞耻和抱怨的低吼,还有杨有福那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急促的打年糕声。 “咚!” “咚!” “咚!” 一声声,都像是带着某种无声的挣扎和掩饰。 王秀华…… 杨有福…… 杨老太…… 为了区区每天两文钱。 呵呵。 黄曼曼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笔账,她记下了。 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安顿。 是真正地,在这个地方,为自己,为母亲,为弟妹,扎下根来。 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不是寄人篱下,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这种来自内部的算计和背叛。 她转过身,脚步无声,朝着院子外走去。 天色已经大亮。 村子里开始有了动静。 远远的,能听到几声鸡鸣狗叫。 杨二牛正蹲在他家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他那辆有些破旧的牛车就停在旁边,老黄牛甩着尾巴,悠闲地啃着地上的几根杂草。 “二牛叔。” 黄曼曼走过去,声音平静。 杨二牛抬起头,看到是她,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是曼曼啊。” “今天还要去镇上吧?” 黄曼曼问。 她知道,今天轮到王秀华陪着娘去镇上看病了。 钱多多和王秀华,这两个妯娌,之前商量好的是一人陪一天。 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合计了,改成了一人陪一周。 这周,正好轮到王秀华。 “是啊。” 杨二牛点点头,吐了个烟圈。 “等会儿就送你娘和……秀华过去。” 提到王秀华,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显然还不知道牛棚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黄曼曼也没打算告诉他。 “那正好,二牛叔。” 她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麻烦你,从镇上给我捎口锅回来。” “不用太大,中等就行,家里煮点东西方便。” 杨二牛愣了一下,接过铜钱掂了掂。 “买锅?” 他有些意外。 杨家不是有锅吗? 但他也没多问,庄稼人,实在。 “行,我记下了。” “还要别的吗?” 黄曼曼想了想。 杨富贵还伤着,小石小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娘也需要调理。 “再买五斤豆腐吧。” “豆腐?” 杨二牛眼睛微微睁大。 这年头,豆腐可是精细东西,不算便宜。 看样子,曼曼这丫头手里是真有钱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好嘞,锅和豆腐,都给你带回来。” “谢了,二牛叔。” 黄曼曼转身离开。 锅,是必须的。 她不想再跟杨家大房、二房、三房混用一个灶台了。 既然人心已经隔了一层,那锅碗瓢盆,还是分开的好。 免得哪天,饭菜里被加点什么“料”,都不知道。 豆腐,也不纯粹是给家里人补身体的。 但是杨富贵,他这次是为了护着她们娘几个才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照料。 更重要的是做臭豆腐。 至于钱…… 她不怕花钱。 末世里挣扎求生那么久,她比谁都清楚,钱只有花出去,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有意义。 尤其是变成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 她直接朝着东屋走去。 杨富贵就住在东屋养伤。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杨富贵靠坐在炕上,脸色比昨天好了些,但还是有些苍白。 看到黄曼曼进来,他有些意外。 “曼曼?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黄曼曼走过去,先是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处,包扎得还算妥当。 “富贵叔,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杨富贵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那药……挺管用的。” 黄曼曼点点头,没接他药的话茬,直接开口。 “富贵叔,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杨富贵看着她,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里的沉稳和主意,却让他这个当长辈的都有些侧目。 “我想……” 黄曼曼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想,给我们娘几个,找个正经的住处。” 杨富贵一愣。 “住处?这……院里不是有空屋吗?” 他指的是从黄翠莲嫁过来住的房间。 黄曼曼摇摇头。 “我想搬出去。” “搬出去?” 杨富贵更惊讶了。 “为什么?住在这里不好吗?虽然挤了点……” “富贵叔。” 黄曼曼打断他,眼神很认真。 “我知道你心好,收留了我们。” “但是,我们姓黄,不姓杨。” “总住在杨家大院里,名不正言不顺,闲话也多。” 她没有提杨老太的刁难,也没有提王秀华的背叛。 有些事,说出来只会让杨富贵夹在中间为难。 她只说最站得住脚的理由。 “而且,娘的情况你也知道,需要一个更清静安稳的环境。” “小石和小丫慢慢也长大了。来财不可能一直和小石挤一个屋子里。” 杨富贵沉默了。 黄曼曼说的,句句在理。 长久住下去,确实不是个事儿。 他娘那个脾气…… 他叹了口气。 “你想搬到哪里去?” “村东头,那间空着的族里的老屋子。” 黄曼曼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那间屋子,她早就看好了。 是以前村里一位没了后嗣的族老留下的,空了有好些年了。 虽然旧,但主体结构还在,比她之前住的那个破牛棚,还有被风家抢走的那间四处漏风的烂屋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最重要的是,那是族产,不属于杨家任何一房。 只要能拿到手,就能彻底摆脱很多麻烦。 “那间老屋?” 杨富贵皱起眉头。 “那可是族里的产业,怕是不好弄……” “我知道。” 黄曼曼眼神坚定。 “所以才想请富贵叔帮忙,去跟族老说说。” “只要能拿到使用权就行,我们可以自己修缮。” 杨富贵看着她,这丫头,是铁了心了。 他想了想,之前黄曼曼拿出三两银子,买下月牙湖边那片谁都不要的淤泥地时,族老那高兴的样子…… 也许,这事儿,还真有点门道。 “行!” 杨富贵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这事,爹帮你去问!” “你等着!” 他挣扎着就要下炕。 “富贵叔,你伤还没好……” 黄曼曼想拦住他。 “没事!” 杨富贵摆摆手,额头上渗出些细汗,显然动作牵扯到了伤口。 “这点伤算什么!正事要紧!” “我这就去找族老!” 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看着他有些踉跄却坚定的背影,黄曼曼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这个继父,虽然有时候看着木讷,但在关键时刻,是真的把她们当自家人护着。 …… 族老家。 族老正吧嗒着旱烟,听完杨富贵一瘸一拐、气喘吁吁地说明来意,浑浊的眼睛眯了眯。 “杨家小子,你说……是黄家那个丫头,看上了村东头那间老屋子?” “是的,族老。” 杨富贵恭敬地回答。 “她们娘几个没个正经住处,那丫头也是个有主意的,想求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族老没说话,吸了口烟,吐出浓浓的烟圈。 他当然记得黄曼曼。 那个前段时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掏出三两银子,买下月牙湖边那片没人要的烂泥地的丫头。 当时村里人都笑她傻,花钱买废物。 可族老不这么看。 那丫头,看着就不一般。 那份果决,那份魄力,不像个普通村姑。 现在,她又看上了那间空了多少年的老破屋子? 族老心里盘算着。 那屋子,留着也是留着,破败不堪,还得族里偶尔找人看看,别塌了砸到人。 租?没人租。 卖?更没人要。 既然黄曼曼想要…… 他想起那三两银子,心里就热乎。 那钱,可是实实在在进了族里的账,解了不少燃眉之急。 这个黄曼曼,是个“懂事”的。 “嗯……” 族老沉吟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 “那屋子,毕竟是族产……” 他顿了顿,看了杨富贵一眼。 “不过嘛,看在……看在你们家确实困难,那丫头也算有心,之前还为族里‘分忧’(指买地)……” “这样吧。” 族老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 “拿三两银子来,那屋子,就给她们了。” 族老强调道。 三两银子! 杨富贵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小数目! 但他看到族老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已经是看在之前那三两银子的面子上给的“优惠价”了。 否则,族产想动,门儿都没有! 而且,这间屋子,比起之前风家那破屋和牛棚,确实强太多了! 值! “好!” 杨富贵立刻答应下来。 “谢谢族老!谢谢族老!” “我这就回去告诉曼曼!” 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顾不上腿疼了,转身又急匆匆地往回走。 黄曼曼很快就知道了结果。 三两银子。 她眼神闪了闪,没有丝毫犹豫。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钱,她有。 这年糕每天盈利一两银子可不是盖的! 末世带来的危机感,让她习惯了手里必须有应急的资金。 这三两银子,花得值! 有了这间屋子,她们也就有了真正的根基。 一个可以自己说了算,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担心隔墙有耳,不用再害怕暗中算计的家! 虽然现在还不分出去,只是把这当作炸臭豆腐的地方。 至于杨老太那边…… 至于王秀华和杨有福…… 黄曼曼嘴角重新勾起一丝冷意。 不急。 等她们安顿下来。 这笔账,迟早要算的。 而且,她有预感。 杨老太拿到了所谓的“方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新的风波,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第60章 无声的怨恨 黄曼曼的预感,总是准得可怕。 就像末世里对危险的直觉,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 杨老太那边,果然没那么容易消停。 她拿到那个所谓的“方子”,怎么可能不去试试?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是压过大房、拿捏二房、补贴心肝宝贝三房的底气! 不过,杨老太到底比咋咋呼呼的风老太,多了几分小聪明。 风老太那次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成了全村的笑话。 杨老太学乖了。 她不声张。 一个日头正烈的下午。 村里大部分人都还在地里忙活,或者躲在家里歇晌。 杨家大院里静悄悄的。 杨老太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她没去牛棚那边。 黄曼曼她们搬出去的事,虽然还没最后敲定,但她心里已经憋着一股火,眼不见心不烦。 她绕到了院子后面,一个平时堆放杂物、少有人来的角落。 那里,扔着一个石墩子。 正是前些日子,风家嫌晦气,扔出来的那个。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风老太失败的米糊印记。 “老二!” 杨老太压低了声音,朝着西屋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杨有福就低着头,闷声不响地走了出来。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样子,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哪怕他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了。 “娘,啥事?” 他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把那玩意儿,给我搬到后头柴房旁边去!” 杨老太颐指气使地指着那个石墩子。 “快点!” 杨有福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沉重的石墩子,又看了看杨老太阴沉的脸。 他没问为什么。 他从来不问。 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弯下腰,使出全身的力气。 “吭哧……吭哧……” 石墩子很沉,挪动起来非常费劲。 杨有福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杨老太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也不搭把手,嘴里还不停地催促。 “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没吃饭吗!” “这点力气都没有,废物!” 杨有福咬着牙,一声不吭,终于把石墩子拖到了柴房旁边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这里三面是墙,一面是高高的柴火垛,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行了,就这儿!” 杨老太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她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屋里端出了一小盆泡好的米。 那米,白花花的,看着就是最普通的糙米。 跟黄曼曼她们用的那种米完全一模一样。 “给!” 杨老太把盆往杨有福面前一递。 “倒进去,给我打!” “打成年糕!” 杨有福看着那盆米,又看看那石臼,心下了然。 他没问。 他机械地接过盆,把米倒进了石臼里。 然后,他拿起那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粗糙的木杵。 学着记忆里黄曼曼或是杨有金打年糕的样子。 “咚。” “咚。” “咚……” 声音沉闷,无力。 完全没有那种富有弹性的节奏感。 杨老太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石臼里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期待的光芒。 仿佛下一秒,那白花花的米粒,就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慢慢偏西。 杨有福还在一下一下地捣着。 他的胳膊已经酸痛无比,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石臼里的米,早就没了形状。 但,那不是年糕。 那是一滩……黏糊糊、烂糟糟的……碎米糊子。 跟风老太那天打出来的,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糙米的关系,看着更恶心。 杨老太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期待的光芒,变成了不敢置信。 再然后,是冲天的怒火! “废物!” 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你这个废物!” “怎么打的!” “让你打个年糕都不会!” “我养你有什么用!” 杨老太气疯了! 她觉得问题肯定出在杨有福身上! 是这个闷葫芦没用力?还是他故意不好好打? 肯定是这样! 他和他那个没用的婆娘,肯定还藏着一手! 故意不让老娘发财! “啪!” 杨老太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杨有福的脸上! 杨有福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他还是没吭声。 甚至没有躲闪。 他只是捂着脸,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副窝囊的样子,让杨老太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你还敢躲!” “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让你偷懒!” “让你坏老娘的好事!” 杨老太对着杨有福又踢又打。 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胳膊上。 “砰砰”作响。 杨有福就像一个木头人。 任由她打骂。 一声不吭。 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像被打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打着打着,杨老太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对着这么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点反应都没有的闷葫芦。 她的怒火,就像打在了棉花上。 无处着力。 最后,她打累了,也骂累了。 看着杨有福那副死样子,她心里一阵烦恶。 “呸!” 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没用的东西!” “滚!” 她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那摊失败的米糊,转身,悻悻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留下杨有福一个人,站在原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佝偻的影子。 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被打肿的脸颊。 眼神空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黄曼曼原本以为,杨老太会在恼羞成怒之下,跑来找她的麻烦。 毕竟,王秀华“透露”的消息,是从她这里来的。 她甚至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 杨老太那边,风平浪静。 好像下午那场失败的实验,和那顿毒打,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让黄曼曼有些意外。 但她也乐得清静。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手的老屋子上。 怎么修缮,怎么规划,怎么尽快搬进去。 只是,她这边清静了。 杨家二房那边,却掀起了新的波澜。 当天晚上。 夜深人静。 杨有福和王秀华的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两个女儿,招娣和来娣,已经挤在炕梢睡着了。 王秀华正在灯下缝补着衣服。 杨有福默默地坐在炕沿上,身上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屋子里一片死寂。 突然!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杨老太阴沉着脸,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王秀华吓得手一抖,针扎进了指头,疼得她“嘶”了一声。 杨有福也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娘……” 王秀华怯怯地喊了一声。 “闭嘴!” 杨老太厉声喝道!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王秀华,又刮过杨有福。 “从明天起!”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王秀华。 “一天七文钱!” “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什么?” 王秀华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七文?!” “娘!之前不是说好了,一天三文的吗?” 她又气又急,声音都变了调。 为了那个所谓的“秘方”,她们已经答应每天给三文钱了! 这已经是剜她们的心头肉了! 怎么突然又要变成七文?! 这简直是要她们的命! “我说七文,就七文!” 杨老太蛮不讲理地吼道。 “你们给的什么狗屁方子!” “根本就是糊弄老娘!” “害得老娘白费功夫!” “这笔账,就得你们出!” 她把下午实验失败的气,全都撒在了二房头上。 王秀华气得浑身发抖。 那方子本来就给她了! 现在打出来的不是原货。 怎么就成了她们的责任? 而且,一天七文钱! 总共一天也就靠着杨有福挣从黄曼曼那里来的十五文! 靠着杨有福那点死力气,还有她自己偷偷摸摸攒下的几个铜板,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娘!” 王秀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我们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再说了……老三家……老三家一文钱都不用出……” 她实在忍不住,还是把心里最大的不平给说了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只有她们二房要被这样压榨! 提到三房,就像是点燃了炸药桶! 杨老太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你还有脸提老三家!” 她指着王秀华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三家比!” “老三家媳妇,钱多多,那是我亲侄女!” “有金,那是我最小的儿子!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不疼他疼谁!” “你呢!” 她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王秀华脸上了。 “你看看你生的什么玩意儿!” “招娣!来娣!” “一听这名字就晦气!” “两个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 “哪像多多!一进门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福满!” “现在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 “说不定又是个带把的!” “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不下蛋的母鸡!” “还敢跟老娘讨价还价!” “我告诉你王秀华!” 杨老太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屋顶。 “要么,一天老老实实交七文钱!” “要么,就给我带着你的两个赔钱货,滚出杨家!” 王秀华被骂得脸色惨白,浑身冰冷。 杨老太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口上。 生不出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也是她在杨家抬不起头的根源。 她想反驳,想争辩。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旁边的杨有福,从头到尾,都像个木雕泥塑一样。 低着头,沉默着。 仿佛这场争吵,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王秀华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还能怎么样呢? 滚出去? 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能滚到哪里去? 回娘家吗? 娘家早就当她泼出去的水了。 她咬着牙,忍着心头的屈辱和血泪。 慢慢地,慢慢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破旧的布包。 一层一层打开。 她颤抖着手,数出七个。 递给了杨老太。 杨老太一把抓过铜钱,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算你识相!” 她又狠狠地剜了王秀华一眼。 这才转身,趾高气扬地走了。 房门被重重地甩上。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只有油灯的火苗,还在轻轻地跳动着。 王秀华瘫坐在炕沿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她死死地攥着那布包,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的目光,落在炕上熟睡的两个女儿身上。 然后,又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那个依旧沉默不语的男人。 她的丈夫。 杨有福。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和哀求。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浓得化不开的…… 怨恨。 第61章 哭出来的生机 第61章:哭出来的生机 怨恨。 像毒蛇,在王秀华的心里,盘踞了一整夜。 天刚蒙蒙亮。 炕梢的招娣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声。 王秀华猛地惊醒。 她一夜没睡。 眼睛熬得通红,布满了血丝。 身边的杨有福,依旧睡得像块木头。 昨天被打的淤青,在他沉睡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王秀华看了一眼,飞快地移开目光。 心里的恨意,又翻腾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绝望和无力感压了下去。 她不能指望这个男人。 从来都不能。 滚出去? 带着两个女儿,滚去哪里? 娘家是指望不上了。 她一个被婆家磋磨、生不出儿子、还被赶出门的女人,回去只会被戳脊梁骨戳死! 不。 不能走。 至少,现在不能。 可是一天七文钱…… 那是要活活逼死她们娘仨! 王秀华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绝望中,一个念头,像水底的浮萍,晃晃悠悠地飘了上来。 黄翠莲。 那个脑子好了之后,似乎还是有些“傻气”,心肠软得不像话的大嫂。 不,是前大嫂。 现在是……杨富贵家的。 王秀华猛地坐起身。 对! 找她去! 她不是对谁都心软吗? 她不是跟黄曼曼那个厉害的丫头是一起的吗? 王秀华心里清楚,黄翠莲是个心软的。 她更清楚,现在这个家,真正能说上话,能让老太太忌惮的,是黄曼曼! 但她不敢直接去找黄曼曼。 那个丫头,眼神太利,心思太深,像能把人看穿一样。 她怕自己这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可是黄翠莲不一样。 王秀华深吸一口气。 披上外衣,悄无声息地下了炕。 她没看杨有福一眼。 打开门,一阵料峭的春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天色,还带着黎明前的青灰。 村子里静悄悄的。 她拢了拢衣裳,低着头,快步朝着村东头那间破败的老屋走去。 黄曼曼一家,暂时还住在老屋偏房里。 虽然杨富贵已经拍板,族老也同意了。 但这老屋子修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她们还得在这里将就些日子。 王秀华到的时候。 黄翠莲刚刚起身,正准备烧点热水。 看到王秀华,她愣了一下。 “二……二弟妹?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黄翠莲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不确定。 毕竟两家关系复杂,加上之前黄曼曼和老宅那边闹得不愉快。 王秀华一句话没说。 “噗通”一声! 她直接跪在了黄翠莲面前! “大嫂!” 这一声“大嫂”,叫得是撕心裂肺,瞬间带出了哭腔。 黄翠莲吓了一大跳! “哎呀!你这是干啥呀!快起来!快起来!” 她慌忙去扶王秀华。 可王秀华死死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大嫂!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老太太……老太太她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王秀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耸一耸的。 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黄翠莲一看她这副模样,心顿时就软了。 她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尤其是,她知道杨老太偏心眼,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别哭,有话慢慢说,到底咋回事啊?” 黄翠莲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按在小凳子上。 又给她倒了碗热水。 “快,喝口水,暖暖身子。” 王秀华接过碗,手都在抖。 她也不喝,就捧着碗,继续哭。 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苦”。 “大嫂……你是知道的……” “前些天……老太太……非逼着我们家老二,把……把曼曼那做年糕的方子……给她……” 她这话,说得极有技巧。 一个“逼”字,就把责任全推到了杨老太和杨有福身上。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好像她之前拿了黄曼曼那“提醒”的好处,答应给三文钱的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们老二那个木头性子,你是知道的……” “老太太一发话,他哪敢不听啊……” “就把……就把他看到的,跟老太太说了……” 黄翠莲皱起了眉头。 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杨老太想学做年糕,好像是失败了。 “然后呢?” “然后……老太太自己照着方子做……做出来……不是那个东西……” 王秀华抽噎着。 “她就怪我们!” “说我们家老二故意藏私!说我们给的是假方子!” “昨天下午,把我们家老二……打得……打得浑身是伤啊!” 她撩起袖子,露出自己胳膊上一点不小心蹭到的青紫(其实是干活磕的)。 “你看!连我都……” “晚上!她又冲到我们屋里!” “说一天要收我们七文钱!” “七文啊!大嫂!” 王秀华猛地抬高了声音,脸上全是悲愤和绝望。 “我们一家子,就指着有福在曼曼这一天15文了!” “她一天就要拿走七文!” “这跟要我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还说……还说……要是不给钱,就把我和招娣、来娣……赶出杨家!” “大嫂!我们娘仨要是被赶出去,可怎么活啊!” “呜呜呜……” 王秀华说到最后,又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黄翠莲听得是又惊又气! 她虽然性子软,但不是傻子。 杨老太偏心三房,苛待二房,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能苛待到这个地步! 为了自己没做成年糕,就打人,还要一天收七文钱! 这简直是土匪行径! “这个老太太!她怎么能这样!” 黄翠莲气得脸都白了。 “那年糕……真的做不出来吗?” 她又有些担心起来。 她也不知道曼曼那石墩子有什么奥秘。 要是方子真的有问题,或者别人真的学不会…… 那老太太这火气,怕是没那么容易消。 “谁知道呢!反正老太太做出来,就是一滩糊糊!” 王秀华哭着说。 “她就赖我们!说我们骗她!” “大嫂!你得帮帮我们啊!” “你去跟曼曼说说……让她……让她跟老太太说说……” “不然我们真的没活路了……” 王秀华拉着黄翠莲的袖子,苦苦哀求。 她的眼泪,把黄翠莲的心都快哭化了。 “你别急,别急……” 黄翠莲拍着她的手背,连声安慰。 “这事儿……是老太太做得太过分了!” “曼曼那孩子,心里有数,我去跟她说!” “你先回去,啊?别让孩子醒了找不到你。” 黄翠莲扶着王秀华,把她送出了门。 看着王秀华一步三回头,哭哭啼啼离去的背影。 黄翠莲重重地叹了口气。 心里堵得慌。 她转身回屋。 黄曼曼才刚从田里回来。 “娘,刚才谁来了?” 黄曼曼一边脱下粘泥的鞋,一边随口问道。 她其实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是……是你二婶,王秀华。” 黄翠莲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来跟你哭诉了?” 黄曼曼挑了挑眉,语气平静。 黄翠莲一愣。 “你知道了?” “猜到了。” 黄曼曼淡淡地说。 “杨老太昨天下午折腾了一场,灰头土脸,晚上又去找二房的麻烦,把气撒在他们头上。” “这事儿,不难猜。”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黄翠莲却急了。 “曼曼!老太太太过分了!” 她连忙把王秀华刚才那番“血泪控诉”学了一遍。 当然,是带着她自己的理解和同情的版本。 “她说老太太逼着老二交方子,结果做不成,就打人,还要一天收七文钱!不给就要赶她们娘仨出门!”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那年糕方子……是不是真的……别人做不出来啊?” 黄翠莲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 “要是这样,老太太的气恐怕消不了,二房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黄曼曼看着自家娘亲担忧的脸。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娘就是这样。 太善良了。 哪怕自己家刚从水深火热里爬出来,看到别人受苦,还是忍不住要操心。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不像杨老太那样,心是黑的。 “娘,年糕的事,你不用担心。” 黄曼曼安抚道。 “能不能做出来,跟方子关系不大,跟人,跟工具,都有关系。” 她没有细说系统石墩子的事情。 说了黄翠莲也理解不了。 “至于杨老太……” 黄曼曼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不是想撒气吗?” “她不是觉得二房好欺负吗?” “正好。” “我也有些账,想跟她算算清楚。” 黄翠莲听得一怔。 “曼曼,你……” “娘,你放心。” 黄曼曼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件事,我来处理。” “王秀华想借我们的手,敲打老太太,让她不敢再随意拿捏二房。” “而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家里的规矩,重新立一立。” 黄曼曼的目光,投向窗外。 杨家大院的方向。 “有些人,不敲打敲打,是不会长记性的。” 吃过午饭。 黄曼曼让娘亲带着弟弟妹妹,先去看看老屋那边清理得怎么样了。 杨富贵腿伤未愈,还在屋里躺着。 她自己,则独自一人,朝着杨家大院走去。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可黄曼曼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冷意。 她到杨家大院的时候。 杨老太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嗑着瓜子。 钱多多挺着个肚子,在她旁边说着什么,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杨有金则不见人影,估计又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 西屋那边,静悄悄的。 王秀华和杨有福都没出来。 看到黄曼曼走进来。 杨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钱多多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眼神复杂地看了黄曼曼一眼,没吭声。 “哟,稀客啊。” 杨老太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不在你那破屋子待着,跑回来干什么?” “是不是没钱花了,想回来打秋风啊?” 她还记恨着黄曼曼搬出去,以及昨天年糕失败的事情。 虽然她不敢确定是不是黄曼曼搞的鬼。 但她心里,就是把这笔账算在了黄曼曼头上。 黄曼曼没理会她的嘲讽。 她径直走到杨老太面前。 站定。 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老太太,听说你昨天晚上,又去二房那边立规矩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了院子里每个角落。 原本在屋檐下做针线的王秀华,手猛地一抖。 她悄悄抬起眼皮,从门缝里往外看。 杨老太被黄曼曼这直接的态度搞得一愣。 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 “王秀华那个贱皮子,跑去跟你告状了?” “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子儿媳,关你屁事!”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拿出长辈的威严。 “一天七文钱?” 黄曼曼仿佛没听到她的怒吼,继续问道。 “老太太,您这胃口,可真不小啊。” “我怎么不知道,二叔二婶什么时候欠了您这么大一笔债?” “欠债?” 杨老太气笑了。 “他们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 “养他们这么大,收点钱怎么了!” “再说了!他们给的假方子,害我白费功夫,难道不该赔偿吗!” 她又把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假方子?” 黄曼曼笑了。 那笑容,看得杨老太心里莫名发毛。 “老太太,那方子,是真是假,您心里没数吗?” “您自己弄不出来,就赖别人?” “再说了,就算二婶提醒了您几句,那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您倒好,转过头就恩将仇报,讹诈人家一天七文钱?” “传出去,也不怕别人戳杨家的脊梁骨?” 黄曼曼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杨老太的心坎上。 “你!”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你个死丫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我是这家里的老太太!我说了算!” “我说收七文,就收七文!” “谁敢不给,就给我滚蛋!” 她耍起了无赖。 “滚蛋?” 黄曼曼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老太太,您这话,说得可真轻巧。” “您要是把二叔二婶逼急了,他们真要闹起来,或者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黄曼曼顿了顿,目光扫过杨老太。 “您那宝贝疙瘩三儿子,能撑起这个家吗?” “能下地干活,就代表能挣够嚼用吗?” “还是说……”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您指望着,靠您自己那点养老钱,或者是指望着……我这边,给您养老送终?” 这话,简直是戳到了杨老太的肺管子! 她最怕的,就是老了没人管! 大儿子现在虽然当村长,但明显跟黄曼曼她们走得近,而且是个榆木疙瘩,指望不上捞油水。 二儿子是个闷葫芦,没出息。 她所有的指望,都在三儿子身上! 可三儿子……确实不是干活的料! 要是二房真的撂挑子…… 杨老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钱多多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她推了推杨老太的胳膊,低声道:“娘……” 黄曼曼看着她们的反应,心里冷笑一声。 火候,差不多了。 “老太太。” 她放缓了语气。 “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二叔二婶那边,孝敬您是应该的。” “但是,凡事得有个章程,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 “您昨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 “那七文钱的事,我看就算了吧。” “以后,各房该交多少家用,咱们得明明白白地说清楚,立个规矩。”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的,由着您一个人说了算。” “凭什么!” 杨老太下意识地反驳。 家里的钱,一直是她管着的! 凭什么这个死丫头来指手画脚! “就凭……” 黄曼曼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我爹现在还躺着,医药费、调养费,都是我在出。” “我娘,我弟弟妹妹,将来都要靠我养活。” “我们这一房,将来不会再从公中拿一文钱,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别人吸血。” “至于二房和三房……” 黄曼曼看向杨老太。 “您要是还想这个家太太平平的,还想将来有人给您养老送终,最好掂量清楚。” “是按规矩来,大家面上都过得去。” “还是继续由着您的性子,把所有人都逼走,最后只剩下您和您的宝贝儿子儿媳,守着这个空壳子,喝西北风去。” 黄曼曼的话,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杨老太看着她。 看着这个明明才十几岁,眼神却比刀子还锋利的丫头。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她张了张嘴,想骂人,想撒泼。 可是,黄曼曼那平静而冰冷的眼神,让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忽然意识到。 这个丫头,不是在跟她商量。 也不是在威胁她。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半晌。 杨老太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回石凳上。 她没说话。 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怂了。 至少,在黄曼曼面前,她暂时不敢再那么嚣张了。 黄曼曼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杨老太这种人,本性难移。 但今天,她的目的达到了。 第一步,是阻止了对二房的进一步压榨。 第二步,是提出了“立规矩”的概念。 这就够了。 “既然老太太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黄曼曼淡淡地说。 “七文钱的事,一笔勾销。” “至于以后各房怎么分摊家用,等我爹好些了,大家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个章程。” 说完,她不再看杨老太和钱多多难看的脸色。 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杨家大院。 西屋的门缝里。 王秀华看着黄曼曼离去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拳头。 眼神复杂。 有感激,有畏惧,还有一丝……不甘。 黄曼曼回到屋子里。 心里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 跟杨老太这种人打交道,太消耗精力。 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现在就分家,确实不太合适。” 她在心里盘算着。 “娘还需要杨富贵的照应,能少很多麻烦。” “而且……” 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小石和杨来财,都到了启蒙的年纪了。” 末世里,知识断层,教育几乎停滞。 但在这个时代,读书,是改变命运最有效的途径之一。 她不能让弟弟像村里其他孩子一样,浑浑噩噩地长大。 杨来财虽然是杨富贵的儿子,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本性不坏,也算机灵。 一起送去读书,将来也能成为小石的助力。 “村里的私塾……不知道怎么样。” “三月了,春耕也快忙完了,正好是送孩子入学的时候。” 黄曼曼打定了主意。 修缮老屋,稳定生活。 送弟弟和继弟去读书。 至于杨家老宅那边的破事…… 只要杨老太暂时安分,她也懒得去管。 先把自己的小家,经营好再说。 只是,黄曼曼不知道。 她今天在杨家大院的那番话,虽然暂时压制了杨老太。 却也在某些人的心里,埋下了更深的种子。 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新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而那所谓的“规矩”,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立起来的? (本章完) 第62章 臭豆腐飘香聚贤楼 第62章:臭豆腐飘香聚贤楼 从杨家大院出来,黄曼曼心里那股子因对峙而起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 有些人,就是欠敲打。 杨老太暂时被摁住了,但这并不代表麻烦就此终结。 黄曼曼心里清楚得很。 想要真正安稳立足,还得靠自己。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着手头的事情。 老屋要修,地里的活不能落下,弟弟妹妹要照看,还有…… 对了! 聚贤楼的孙老板! 臭豆腐的生意! 当时杨富贵的事情了解了。 黄曼曼留了个话头,说自己有独门手艺,过几天带样品给他尝尝。 算算时间,也该去了。 正想着,远远就看见杨二牛赶着牛车,从他家的方向过来了。 车上,赫然放着一口崭新的大铁锅,旁边还有用干净湿布盖着的两大板豆腐。 黄曼曼眼睛一亮。 回来了! 杨二牛看见黄曼曼,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 “曼曼侄女,你要的锅和豆腐,都买回来了。” 他把牛车赶到黄曼曼家院子外头。 “锅是按你说的,买的最大的那种,结实!” “豆腐也是找最好的摊子买的,水灵!” 黄曼曼走上前,仔细看了看。 铁锅乌黑锃亮,看着就沉手。 豆腐方方正正,白白嫩嫩,散发着豆子的清香。 “二叔,辛苦你了。” 她真心实意地道谢。 “这是剩下的铜钱。” 杨二牛把一小串铜钱递过来。 黄曼曼接了,数也没数,揣进兜里。 “二叔,这豆腐……能不能先帮我搬到村东头那老屋去?” 她现在住的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杨二牛愣了一下。 “去老屋?那边……” “我打算把那边拾掇出来,以后可能就住那边了。”黄曼曼简单解释了一句。 杨二牛没多问,点点头。 “行!” 两人合力,先把大铁锅小心翼翼地搬进了老屋的灶房。 那老屋久无人住,灶房里积满了灰尘,蜘蛛网随处可见。 黄曼曼也顾不上,先把锅放好。 然后,又把两大板豆腐也搬了进去,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旧木板垫着。 送走了杨二牛。 黄曼曼站在空荡荡、灰扑扑的老屋里,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就是这里了。 她未来的家,她事业的起点。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臭豆腐做出来。 还缺点东西。 油!还有酸菜! 她转身出了老屋,先去了隔壁王春花家。 王春花是个爽利的中年妇人,平时跟黄翠莲关系还不错。 “春花婶子,在家吗?” “哎,曼曼啊,啥事?”王春花正在院子里喂鸡。 “婶子,想跟你借点油使使,我……” 黄曼曼话还没说完,王春花就摆摆手。 “多大点事儿!等着!” 她转身进屋,很快就用个小碗,舀了大半碗黄澄澄的菜籽油出来。 “够不够?不够婶子再给你舀!” “够了够了!谢谢婶子!” 黄曼曼接过油碗,又顺嘴问了一句。 “婶子,你家里……有没有腌的酸菜?” “酸菜?”王春花眼睛一亮,“有啊!刚腌好没多久,味道正着呢!” 说着,又转身进屋,拿了个小坛子出来,揭开盖子,一股酸香扑鼻。 “你尝尝?要多少,自己捞!” 黄曼曼也不客气,道了谢,找了个干净的小碗,捞了一些切得细细的酸菜末。 “婶子,这油和酸菜,算我买的,多少钱?” “哎呀!你这孩子!说啥呢!”王春花把脸一板,“一点油一点酸菜,值当什么!快拿去用!” 黄曼曼见她坚持,便不再多说,只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谢谢婶子!我先回去了!” 揣着油和酸菜,黄曼曼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老屋。 支锅,生火。 虽然灶台破旧,但还能用。 很快,灶膛里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 黄曼曼把那口大铁锅架上,倒入借来的菜籽油。 油不多,但炸个样品足够了。 等着油烧热的功夫,她把白嫩的豆腐,小心地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油温渐渐升高,开始冒出细密的青烟。 可以了! 黄曼曼夹起一块豆腐,轻轻放入油锅。 “滋啦——!” 一声脆响! 豆腐块在滚烫的油里迅速翻滚,边缘开始变得焦黄。 一股混合着豆香和油炸香气的味道,开始在破旧的灶房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跟寻常炸豆腐不太一样。 带着一种……奇异的“臭”味。 但这“臭”味,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黄曼曼屏住呼吸,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用长筷子不停地翻动着豆腐块。 很快,第一块豆腐就被炸得两面金黄,外壳看起来十分酥脆。 她用漏勺将其捞出,控了控油,放在一旁备好的粗瓷碗里。 接着,又下了第二块,第三块…… 不一会儿,碗里就堆起了一小堆金灿灿、热腾腾的炸豆腐。 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拿。 黄曼曼拿起筷子,夹起一块。 外壳果然是脆的,筷子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那层焦壳的质感。 但内里…… 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烫! 酥脆的外壳之下,是滚烫、软嫩、如同豆花一般的内芯! 外酥里嫩! 口感绝了! 再加上那股子独特的、越闻越香的“臭”味…… 就是这个味儿! 黄曼曼眼睛发亮。 她强忍着立刻吃掉一整块的冲动,将碗里剩下的几块炸好的臭豆腐,用筷子在中间轻轻戳开一个小口。 然后,将带来的酸菜末,仔细地填了进去。 金黄的臭豆腐,配上翠绿微黄的酸菜末,颜色煞是好看。 那酸菜的清爽酸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炸的腻味,又给臭豆腐增添了一层更丰富的口感和风味。 成了! 黄曼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找来干净的油纸,小心地将这几块带着酸菜的臭豆腐包好。 揣着这份“秘密武器”,黄曼曼锁好老屋的门,径直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聚贤楼。 镇上最大,也是最高档的酒楼。 此刻正是午后,过了饭点,但楼里依旧有稀稀拉拉的客人在喝茶聊天。 黄曼曼熟门熟路地绕到后厨附近,找到了正在柜台后核对账目的孙老板。 孙老板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绸缎袍子,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气。 “孙老板。”黄曼曼走上前。 孙老板抬起头,看到是她,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 “哦!是黄姑娘啊!”他放下手里的账簿,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怎么?你说的好东西,带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带来了。” 黄曼曼没有多余的废话,将用油纸包好的臭豆腐,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孙老板,请尝尝。” 油纸一打开。 一股独特的香味立刻飘散出来。 旁边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小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啥味儿啊?有点臭……” 孙老板也闻到了。 他眉头微蹙。 这味道……确实有些特别。 说臭不臭,说香不香。 他看向那几块金黄色的、还冒着微微热气的东西。 卖相倒是不错。 黄曼曼看出了他的犹豫。 “孙老板,闻着臭,吃着香。” 她平静地说道,语气里带着自信。 孙老板看了看黄曼曼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几块卖相诱人的炸豆腐。 做生意的,胆子总要大一些。 更何况,她之前供应来的年糕,已然成了本店的热门呢。 他拿起柜台上备用的干净筷子,夹起一块。 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 “咔嚓!” 外壳的酥脆,超乎他的想象! 紧接着,是内里的滚烫和软嫩! 那股子独特的香味,在口腔里瞬间爆发开来! 咸香!微辣!(虽然没放辣,但油炸和酸菜本身带来复合的刺激感) 还有那酸菜末带来的爽口和微微的酸! 几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却又异常和谐的味觉体验! 孙老板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咀嚼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嗯?!” 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蕾! 连忙又夹起第二块,塞进嘴里! 还是那个味道! 甚至比第一口更加惊艳! 好吃! 太好吃了! 这种口感,这种味道,是他经营酒楼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的! “妙!妙啊!” 孙老板激动地一拍柜台,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起红光! 他看向黄曼曼,眼神灼热得像是在看一块金元宝! “黄姑娘!这……这是何物?叫什么名字?” “臭豆腐。”黄曼曼微微一笑。 “臭豆腐?好!好一个臭豆腐!”孙老板连声称赞,“闻着臭,吃着香!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他搓着手,在柜台后来回走了两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黄姑娘!”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黄曼曼。 “这臭豆腐,我们聚贤楼要了!” “咱们合作!” “你只管供货,价钱好商量!” “这道菜,只要推出去,必定火爆全镇!” 孙老板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商人的敏锐和果断。 黄曼曼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成了! 买下老屋的三两银子还没捂热,新的财路就已经打开! 但是这又会给黄曼曼自己,以及她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改变和挑战? (本章完) 第63章 银货两讫定章程,巧计分派拢人心 第63章:银货两讫定章程,巧计分派拢人心 孙老板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像是点燃了两簇火苗。 亮得惊人! 他激动地搓着手,围着那油纸包里的几块臭豆腐打转,嘴里不停念叨着。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黄姑娘,你这手艺……绝了!” 旁边的店小二也凑过来看,虽然还是觉得那味儿怪,但看老板这反应,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黄曼曼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早在她决定拿出这臭豆腐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高温末世挣扎求生那么多年,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孙老板是个纯粹的商人。 只要有利润,别说只是闻着有点“特别”,就是真端上一盘臭的,他也能笑脸相迎。 “孙老板过奖了。” 黄曼曼不卑不亢地开口。 “既然老板觉得这‘臭豆腐’还入得了眼,那咱们就谈谈合作的事?” 孙老板猛地一拍大腿! “谈!必须谈!” 他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姑娘,后院有雅间,咱们里面坐下,慢慢说!” 黄曼曼点点头,跟着孙老板穿过油腻腻的后厨过道,来到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小单间。 小二上了茶水,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黄曼曼和孙老板两人。 气氛,瞬间变得正式起来。 孙老板亲自给黄曼曼倒了杯茶,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褪去。 “黄姑娘,你开个价!” “这臭豆腐,只要你肯供货,价格方面,我聚贤楼绝不让你吃亏!” 他表现得十分豪爽。 黄曼曼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没有立刻回答。 她在心里快速盘算着。 时下的物价,一斤上好的五花肉大概二十文钱。 一斤白豆腐,十文钱。 她这一斤豆腐,精心炸制、配上秘制酸菜,做出来能分成三份。 一份,不多不少,五块金灿灿的臭豆腐。 这不仅仅是豆腐了。 这是技术,是独家配方,是聚贤楼没有的招牌菜潜力股! 她抬起眼,看向孙老板,眼神清澈而坚定。 “孙老板,这臭豆腐,工艺特殊,耗时耗力。” “而且,为了保证味道的独一无二,我打算只供应给聚贤楼。” “我自己,并不打算在外面摆摊售卖。” 孙老板闻言,眼睛更亮了! 独家供应!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垄断! 意味着整个镇子,想吃这口独一无二的美味,只能来他聚贤楼! “黄姑娘深明大义!” 孙老板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好处,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之前的年糕,他想谈独家还谈不下来,没想到臭豆腐,开头即是独家! 应该是之前帮忙救助杨富贵起了效果。 这姑娘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缜密! 不贪图眼前小利,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是个人才! “价格方面……”黄曼曼继续说道,“我只负责将成品送到您店里,配好酸菜。” “一份,包含五块臭豆腐,十五文钱。” 十五文! 孙老板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一份十五文进货,他聚贤楼的定价,起码可以翻一倍! 三十文! 甚至,初期可以卖到三十五文! 毕竟是独一份的稀罕吃食! 这利润……相当可观!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没问题!就按黄姑娘说的,一份十五文!” “黄姑娘放心,我聚贤楼店大,绝不会拖欠货款!” “咱们可以三日一结,或者五日一结,都依你!” 黄曼曼微微颔首。 说少了。 “结款方式,等供货稳定了再说不迟。” “初期,为了让镇上的人尽快接受和喜欢上这臭豆腐,我有个提议。” “哦?黄姑娘请讲!”孙老板身体微微前倾,洗耳恭听。 “可以在聚贤楼门口,支个小摊子,现场售卖,限量售卖几日。” “让大家闻到香味,看到实物,尝到味道。” “这样,名气就能迅速打出去。” “到时候,再转为只在楼内点单供应,效果会更好。” 孙老板听得连连点头,看向黄曼曼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商业奇才! “妙啊!黄姑娘!你这法子太妙了!” “闻着臭,吃着香!就得让大家先尝到那‘香’才行!” “就这么办!我马上安排人手!” 黄曼曼见他一点就透,心里也松了口气。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她又补充道。 “孙老板,除了酸菜,我还可以提供另一种口味。” “用我们这边自家腌制的泡菜来搭配,酸辣爽口,别有风味。” “两种口味,价格一样,都是十五文一份。” 孙老板惊喜不已! “还有新花样?太好了!太好了!” “这样一来,客人选择更多,生意肯定更火爆!” 两人又就供货量和细节商讨了一番。 黄曼曼提出,初期可以每天供应一百八十份。 这个量,既能满足聚贤楼的需求,又不至于让她这边太过手忙脚乱。 孙老板自然是满口答应。 一百八十份! 一份净赚十五文,一天就是两千七百文!二两七钱银子! 这简直是捡钱啊! 他看向黄曼曼的眼神,愈发和善。 “黄姑娘,豆腐、油这些原料……如果需要我这边帮忙……” 黄曼曼轻轻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 “多谢孙老板美意。原料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核心技术和原料渠道,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点,她拎得很清。 孙老板也不强求,点了点头。 “也好!那我就静候黄姑娘的佳音了!” “最快什么时候能开始供货?” 黄曼曼想了想。 “给我三天时间准备。” “三天后,第一批臭豆腐,准时送到。” “好!一言为定!” 孙老板起身,亲自将黄曼曼送到聚贤楼门口,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 看着黄曼曼纤细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孙老板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心情大好。 捡到宝了! 真是捡到宝了! …… 离开聚贤楼,黄曼曼的心情也十分不错。 合作谈得很顺利。 十五文一份的供货价,利润空间足够。 她一边往村里走,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成本。 一斤豆腐十文钱,能做三份臭豆腐。 这样算下来,一份臭豆腐的豆腐成本,大概是三文多一点。 每天要做一百八十份,需要六十斤豆腐,就是六百文。 炸制需要油。 根据刚才试炸的经验,一百八十份,大概需要三斤菜籽油。 一斤菜籽油镇上卖五十文,三斤就是一百五十文。 摊到每一份上,油的成本不到一文钱。 酸菜和新提议的泡菜,这个可以跟村里相熟的人家收购。 村里家家户户都会腌点,量大,价格肯定便宜。 甚至,可以用粮食或者其他东西换。 初期成本可以压得很低,暂时算一份半文钱的成本。 最大的成本,其实是人工。 一百八十份,不是个小数目。 从切豆腐、控水、发酵(虽然现在是速成版,但也需要时间)、油炸、配备料,都需要人手。 这活儿,技术含量不高,但需要细心和可靠。 她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人选——三婶,钱多多。 钱多多虽然性子泼辣,嘴巴厉害,但为人还算敞亮,不是那种背后捅刀子、嚼舌根的人。 而且,她手脚麻利,干活也利索。 最重要的是,她是杨家人,虽然是杨老太的心腹,但是又跟大房二房关系尚可。 让她来做这个,既能增加三房的收入,缓和一下之前因年糕方子引起的潜在矛盾,又能把这活儿交给一个相对放心的人。 对!就她了! 这炸臭豆腐是体力活,虽然简单,但一天下来也累人。 工钱不能低了。 一天……十五文! 钱多多肯定愿意干! 还有,娘黄翠莲那边。 就只让二婶王秀华跟去吧。 涨涨工钱! 同样,一天十五文! 这样,二房每天也能有稳定的十五文收入,日子能好过不少。 再说杨二牛。 之前送黄翠莲去镇上,买锅买豆腐,都是他赶着牛车忙前忙后。 以后送臭豆腐、年糕,可能还要运送豆腐、油、酸菜泡菜这些原料,他的活计只会越来越重。 之前给他的工钱是多少来着?好像是……一天十五文? 不行!得加!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能让人家出力流汗,还寒了心。 一天,加五文! 给到二十文! 黄曼曼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钱多多一天十五文。 王秀华一天十五文。 杨二牛一天二十文。 光是这三个人的人工开销,一天就是五十文。 再加上豆腐成本六百文,油成本一百五十文,酸菜泡菜成本(按一份半文算)九十文。 每天的总成本大约是:600+ 150+ 90+ 50= 890文。 每天供应一百八十份,一份十五文,总收入是就有 2700文。 那么,每天的净利润大约是:2700- 890= 1810文! 一千八百一十文! 将近二两银子! 黄曼曼的心脏,因为这个数字而微微加速跳动了一下。 这还只是臭豆腐这一项的利润! 如果再加上年糕的售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路要一步一步走。 饭要一口一口吃。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臭豆腐的生产线搭建起来,把这三个人的事情敲定。 回到村里,先把钱多多和王秀华找来,把事情跟她们说了。 杨二牛那边,等晚上杨富贵在家的时候,一起说,更正式一些。 想到这里,黄曼曼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有了稳定的进项,修缮老屋、改善生活、供弟弟妹妹读书,就都有了底气! 只是…… 这臭豆腐的生意一旦红火起来,日进斗金的消息传出去…… 杨家老宅那位偏心眼的老太太,怕是又要坐不住,想来分一杯羹了吧? 还有风家那边……会不会又跳出来找麻烦? 黄曼曼眼神微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要从她黄曼曼手里抢食吃,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好牙口! (本章完) 第64章 远虑深谋赴县城,初探虚实 第64章:远虑深谋赴县城,初探虚实 孙海波站在聚贤楼门口,目送着黄曼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捋着自己那撮精心打理的小胡子,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久久不曾散去。 捡到宝了! 这“臭豆腐”绝对是个能下金蛋的母鸡! 一天将近三两银子的纯利啊! 这镇子里,多久没见过这么赚钱的小食了? 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一样淌进自己的口袋。 然而,激动过后,孙海波那颗精明的生意人脑袋,又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一个念头,像是烧红的烙铁,猛地烫了他一下! 不对! 格局小了! 他孙海波的眼光,怎么能只盯着这小小的福源镇? 福源镇是好。 最近因为发现了什么“野生稻”,确实来了不少外地的贵人、商贾。 这些人出手阔绰,不在乎多花几个钱,让镇上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聚贤楼的流水,也跟着涨了三成。 可……这些人能待多久? 等那野生稻的热乎劲儿过去了,他们一走,福源镇不还是那个福源镇? 人口就这么多,消费能力也就摆在那里。 这臭豆腐,一天卖一百八十份,在镇上或许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恐怕就要滞销。 但是! 县城不一样啊! 那可是整个福安县的中心! 人口是福源镇的十倍不止! 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更是数不胜数! 聚贤楼在县城,也有一家! 而且,规模比镇上这家,大得多! 掌柜的,是他本家的一位兄弟,孙渤涛。 孙渤涛那个人…… 孙海波想到那位堂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 孙家,在福安县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虽然比不上京城那些真正的豪门望族,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跺跺脚也是有响动的。 聚贤楼,就是孙家的产业之一。 他孙海波,算是孙家旁支里,隔得比较远的一脉了。 能仗着孙家的名头,在福源镇开这么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已经是沾了祖上的光。 而孙渤涛,虽然也是旁系,但是比他可亲近多了,而且从小在县城长大,见识、人脉,都远不是他这个镇上的“土财主”能比的。 把黄曼曼和她的臭豆腐介绍给孙渤涛…… 孙海波心里有些不舍。 这可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啊! 万一……万一堂兄起了别的心思,直接绕开他,跟黄姑娘合作…… 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转念一想。 这臭豆腐的方子,在黄姑娘手里攥得死死的。 看她那不卑不亢、心思缜密的模样,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 孙渤涛就算想绕开他,也得黄姑娘点头才行。 而且,把黄姑娘引荐给堂兄,对他孙海波来说,未必全是坏事。 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若是县城的聚贤楼,也能靠着臭豆腐大赚一笔,他孙渤涛能不记着自己这个引荐人的好? 以后,在家族里,他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跟县城那边的生意搭上线…… 想到这里,孙海波的心,又热了起来! 风险是有。 但收益更大! 干了! 这事儿,得趁热打铁! 不能等! 黄姑娘还没走远! “小二!小二!” 孙海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掌柜的,您吩咐!”一个机灵的店小二立刻跑了出来。 “快!去!把刚才那位黄姑娘给我追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 孙海波急急地吩咐道。 “好嘞!”店小二应了一声,撒腿就往黄曼曼离开的方向追去。 孙海波自己也没闲着,转身回了后院,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措辞。 这事儿,得说得漂亮,让黄姑娘心甘情愿跟他去县城才行! …… 黄曼曼刚走出没多远,正沉浸在日入近二两银子的喜悦和对未来的规划中,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黄姑娘!黄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一看,是聚贤楼那个店小二。 “小哥,有事吗?”黄曼曼停下脚步,有些疑惑。 店小二跑得气喘吁吁。 “黄……黄姑娘……我们掌柜的……请您回去一趟……说……说有要紧事商量!” 要紧事? 刚才不是都谈妥了吗? 难道是孙老板反悔了?还是想压价? 黄曼曼眉头微蹙,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不过,她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回去。” 跟着店小二回到聚贤楼,孙海波已经等在了门口,脸上堆满了比刚才更加热情的笑容。 “哎呀!黄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又把你叫回来了!” 孙海波搓着手,显得有些激动。 “孙老板客气了,不知找我回来,是有什么事?”黄曼曼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 孙海波连忙将她请到后院的雅间,重新上了茶水。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黄姑娘,是这样。” “刚才送走你之后,我又仔细想了想。” “你这臭豆腐,是绝顶的美味!独一无二!” “只放在我这福源镇的小店里卖……实在是太屈才了!” 黄曼曼端着茶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倒要看看,这孙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福源镇虽好,但终究地方有限。” “黄姑娘,你想不想……把这臭豆腐的生意,做到县城去?” 孙海波眼睛发亮地看着黄曼曼,抛出了他的提议。 县城? 黄曼曼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提议,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在福源镇站稳脚跟,等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和人手,再考虑向外扩张。 没想到,孙海波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县城?”黄曼曼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没错!就是县城!”孙海波见她没有立刻拒绝,心中一喜,连忙加码。 “我们聚贤楼,在县城也有一家,规模比镇上这家大得多!” “掌柜的,是我本家的一位兄弟,名叫孙渤涛。” “黄姑娘,你想想,县城的人口、消费能力,那可远不是福源镇能比的!” “你的臭豆腐,要是能在县城的聚贤楼打开销路,那利润……啧啧!” 孙海波没有明说数字,但那语气里的诱惑,已经不言而喻。 黄曼曼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孙渤涛…… 也姓孙……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名字——孙永胜。 当今圣上最倚重、也是大齐王朝唯一一位异姓铁帽子王,定国公,孙永胜将军。 这位将军以赫赫战功闻名天下,他的姓氏,几乎无人不知。 聚贤楼能在福安县这样不大不小的地方,连开两家,一家在镇,一家在县,还都做得有声有色…… 说这孙家和那位定国公孙将军毫无关联,黄曼曼是不信的。 哪怕只是沾亲带故,甚至只是同姓,借了那位将军的势,也足以让孙家在地方上获得诸多便利了。 这个孙海波,看似只是个镇上的酒楼掌柜,心思倒是活络。 主动提出带她去县城,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臭豆腐的生意,也是想借此机会,向那位堂兄卖个人情,甚至……打探一下她这臭豆腐的底细? 黄曼曼心思电转。 去县城,对她而言,利大于弊。 福源镇的市场确实有限,想要快速积累财富,实现她的目标,县城是必须拿下的。 有孙海波这个本地人引荐,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至于孙家的背景…… 她现在羽翼未丰,知道了也没用,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只要能赚钱,合作共赢,其他的,暂时不必深究。 想到这里,黄曼曼抬起头,看向孙海波,眼神平静无波。 “孙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自然愿意去县城闯一闯。” 孙海波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黄姑娘果然是爽快人!” 他猛地一拍手!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马车!” “黄姑娘,你还得辛苦一下,再准备两份样品,一份是配酸菜的,一份是配那泡菜的,给县城那位堂兄尝尝鲜!” 黄曼曼点点头。 “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些新鲜豆腐和油。” “好说!好说!后厨都有!”孙海波立刻吩咐下去。 黄曼曼也不耽搁,借用聚贤楼的后厨,很快就重新炸好了两份臭豆腐。 一份配上爽口的酸菜,一份淋上她特制的、酸辣开胃的泡菜汁。 用干净的油纸仔细包好,确保香味和温度能保持一段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孙海波已经叫来了马车。 这马车,可比杨二牛家的牛车气派多了。 车厢宽敞,铺着软垫,跑起来又快又稳。 黄曼曼和孙海波上了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轻快地驶出了福源镇,朝着县城的方向奔去。 马车的速度很快。 黄曼曼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树木。 她心里估算了一下,从福源镇到县城,坐这马车,竟然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 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一个小时。 这可比她坐牛车从镇上回下溪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还要快上一些! 当然,马车的速度是牛车远远比不上的。 “孙老板,”黄曼曼放下车帘,看向对面的孙海波,“我有些好奇。” “嗯?黄姑娘请讲。”孙海波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福源镇离县城如此之近,为何镇上的聚贤楼,生意还能这般红火?” 按理说,交通如此便利,镇上有点闲钱的人,恐怕更愿意去商品更丰富、选择更多的县城消费才对。 孙海波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黄姑娘有所不知。” “一来嘛,是托了最近那‘野生稻’的福。” “县里州府都来了不少大人,还有许多闻风而动的粮商、富户,都聚集在咱们福源镇和周边的村子。” “人一多,吃喝嚼用自然就上去了,我这聚贤楼,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黄曼曼点了点头,这个原因她之前也想到了。 “二来呢,”孙海波继续说道,“咱们福源镇虽然小,但地理位置特殊。” “它连接着周围十里八乡好几个村子,南来北往的客商,图个方便,也愿意在咱们镇上落脚歇息。” “县城虽大,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天天往县城跑的。” “我这聚贤楼,在镇上开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口碑和熟客。” “当然,”孙海波话锋一转,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往后,有了黄姑娘你这‘臭豆腐’坐镇,我这聚贤楼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黄曼曼笑了笑,没有接话。 马车一路疾驰。 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密集、高大的建筑轮廓。 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比福源镇更加喧嚣繁华的气息。 福安县城,到了。 马车穿过略显拥挤的街道,最终在一座更加气派、门脸更加宽阔的“聚贤楼”门前停了下来。 这座聚贤楼,足足有三层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比福源镇那家,确实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黄姑娘,到了!这就是县城的聚贤楼!”孙海波率先跳下马车,热情地招呼道。 (本章完) 第65章 县城风云初试探,夜宿高楼起波澜 第65章:县城风云初试探,夜宿高楼起波澜 县城聚贤楼的门槛,比福源镇那家高了不少,门脸也阔气了足足一倍。 红漆大门,鎏金牌匾,进进出出的客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空气中都仿佛飘荡着一股更浓郁的富贵气息。 黄曼曼跟在孙海波身后,眼神平静地打量着这一切。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征服的舞台。 福源镇,只是起点。 一个穿着靛青色绸缎长衫,身形微胖,留着两撇精明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快步从楼内迎了出来。 他的笑容,比孙海波还要熟练三分,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 “哎呀!海波兄弟!什么香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县城聚贤楼的掌柜,孙渤涛。 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位镇上的堂弟,热情地拍了拍孙海波的肩膀。 孙海波脸上立刻堆满了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渤涛大哥!这不是有好东西,第一个就想着你嘛!” 孙渤涛眼睛一亮,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哦?有好东西?”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期待,压低了些声音。 “是不是你上次送来的那种甜糯米糕,又琢磨出新花样了?” “你是不知道啊,海波兄弟!” 孙渤涛提起这事儿,就有点眉飞色舞。 “那‘富贵平安糕’,在县里简直卖疯了!甜而不腻,软糯适口,尤其是那桂花糖渍的,清香扑鼻!多少夫人小姐点名要!” “一天两百份,根本就不够卖!天天都抢光!!” “好几个酒楼想仿着做,都没做出那个味儿!” “你赶紧跟我说说,这次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口味?” 孙海波听着堂兄的夸赞,心里跟喝了蜜似的,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但他面上却故作神秘地摆了摆手。 “哈哈哈!渤涛哥,这次你可猜错了!”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黄曼曼。 “而且啊,这好东西,也不是我琢磨出来的。” 孙海波脸上带着一种“献宝”式的得意笑容。 “你问我可没用!我已经把正主儿,给你请过来了!” 他隆重地介绍道。 “这位,就是黄曼曼,黄姑娘!” “那‘富贵平安糕’,就是出自黄姑娘的巧手!” 孙渤涛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到了黄曼曼身上。 他脸上的热情笑容,微微一顿。 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眼前这姑娘…… 也太年轻了吧? 看着顶多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身量还没完全长开,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粗棉布衣裳,虽然干净利落,但跟县城里那些富户家的小姐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这么个小丫头,能做出让县城食客都赞不绝口的点心? 还能让精明的孙海波如此郑重其事地带来? 孙渤涛心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 不过,他毕竟是在县城迎来送往、见惯了场面的人。 虽然惊讶,但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轻视。 或许,是家传的手艺?或者是……这姑娘背后另有高人? 不管怎样,能做出好东西的人,就值得尊重。 “原来是黄姑娘,失敬失敬。” 孙渤涛很快收敛了惊讶,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对着黄曼曼拱了拱手。 “刚才听海波兄弟说起那‘富贵平安糕’,真是让人赞不绝口。没想到竟是出自姑娘这般年纪的巧手,实在令人佩服。” 他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丝毫因为黄曼曼的年纪和穿着而显得敷衍。 黄曼曼静静地看着他。 心下也觉得厉害,年糕在这县里一卖,就成了富贵平安糕。 这位孙渤涛掌柜,眼神虽然精明,却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也没有因为她的穿着和年纪就流露出轻蔑。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孙海波没有看错人。 这孙家的人,至少在待人接物上,有几分世家风范,不是那种纯粹的“认钱不认人”的势利眼。 她也暗自感激孙海波。 这个看似市侩的镇上掌柜,关键时刻却真的帮了她一个大忙。 主动提出带她来县城,不仅省了她自己摸索门路的功夫,还直接对接上了聚贤楼这条线。 聚贤楼…… 福源镇有,福安县城有…… 黄曼曼心头微动,一个大胆的念头隐隐浮现——这条线,会不会……一直通到京城?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条大腿,可就抱得太值了! 压下心头的思绪,黄曼曼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回礼。 “孙掌柜过奖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富贵平安糕’能得各位喜爱,是它的福气。” “说起来,关于那米糕,我确实又构思了一种新的口味,用特制的辣酱调味,咸香微辣,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样品。” 孙渤涛一听“新口味”,眼睛又亮了三分! 辣酱口味的米糕? 听着就新鲜! 这黄姑娘,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黄曼曼话锋一转,没有继续在米糕上停留,“今日跟孙老板过来,是想给孙掌柜品鉴一下,我最近琢磨出来的另一道小食。” 她说着,轻轻示意了一下孙海波带来的那个机灵小厮。 小厮连忙上前一步,将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食盒打开。 一股奇特的、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从食盒里弥漫开来。 这气味…… 孙渤涛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 这味道,也太……冲了吧? 有点像……东西放坏了发酵的味道? 他疑惑地看向孙海波,眼神里充满了问询:你确定这是“好东西”?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孙海波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憋着笑,凑近了些。 “渤涛哥!别被这味儿吓着!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我跟你保证,绝对是惊喜!” 他自己第一次闻到的时候,反应比孙渤涛还夸张呢! 黄曼曼也开口了,语气平静,带着自信。 “孙掌柜,此物名为‘臭豆腐’。” “取新鲜豆腐,经特殊方法发酵、油炸而成。” 她从小厮手里接过食盒,里面是两份用油纸仔细隔开的臭豆腐。 一份金黄酥脆,上面浇着翠绿的酸菜末。 另一份同样炸得外酥里嫩,淋着红亮诱人、带着细碎辣椒和蒜末的泡菜汁。 “这是两种不同的口味,您尝尝看。” 孙渤涛看着那黑乎乎又金灿灿的豆腐块,再闻闻那直冲脑门的“异香”,心里是拒绝的。 但看着孙海波和黄曼曼都一脸笃定的样子,加上之前米糕带来的好印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个面子。 “那……我就试试?”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竹签,先戳向那份配着酸菜的。 放进嘴里。 牙齿咬破酥脆外壳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紧接着,内里的软嫩和滚烫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豆腐发酵后的独特鲜香,混合着油炸的焦香、酸菜的爽脆…… 孙渤涛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好吃! 这味道……太特别了!太上头了! 那股之前闻着让人皱眉的“臭”味,此刻在口中竟然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鲜”!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用另一根干净的竹签,扎向那份淋着泡菜汁的。 这一口下去,又是不同的感受! 泡菜的酸、辣、甜、咸,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刺激着味蕾,让那臭豆腐的香味更加富有层次感! 又香又脆又鲜!还带着开胃的酸辣! “好!好!好!” 孙渤涛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迟疑,瞬间变成了惊喜和激动! 他几口就将两块样品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黄姑娘!你这‘臭豆腐’,简直是神来之笔!” “闻着臭,吃着香脆鲜!绝了!真是绝了!” 激动之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方子……黄姑娘,这制作的秘方……”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黄曼曼,一个成功的商人,本能地想要抓住这巨大的商机。 如果能拿到方子,自己生产,那利润…… 黄曼曼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轻轻摇了摇头。 “孙掌柜,抱歉。” “这臭豆腐的方子,是我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恕难外传。” 她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孙渤涛脸上的激动微微冷却了一些。 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独特的秘方,人家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 是他心急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态。 拿不到方子,但如果能独家售卖,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像那米糕一样! “理解,理解。”孙渤涛立刻换上笑容,“是渤涛唐突了。如此美味的秘方,自然是珍贵无比。” 黄曼曼见他没有强求,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她接着说道:“虽然方子不能卖,但我愿意将这‘臭豆腐’在福安县城的独家经营权,交给聚贤楼。” “具体的供货数量、价格,我们可以详谈。” 独家经营权! 孙渤涛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这就够了! 只要别人家没有,只有他聚贤楼有,就不愁不火! “好!太好了!” 孙渤涛一拍大腿! “黄姑娘果然是爽快人!这独家经营权,我们聚贤楼要了!” “有了这臭豆腐,再加上之前的年糕,我们聚贤楼在县城的生意,定能再上一层楼!” 他现在看黄曼曼,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心思缜密,谈吐不凡,手里还握着这样的好东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孙海波在一旁看着,也是满心欢喜。 成了! 这事儿成了! 他这人情送得值! “只是……”孙渤涛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色已晚,详谈合作细节,恐怕要费些时间。” “不如这样,黄姑娘,还有海波兄弟,今晚就在楼里歇下吧?” “我们聚贤楼楼上有几间干净的上房,专供贵客歇息。” “明日一早,我们再仔细商议供货的数量、价格,还有结款的方式,如何?” 这既是留客,也是表示诚意。 黄曼曼确实也觉得时间不早了,而且合作细节需要仔细敲定,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她点了点头。 “如此,就叨扰孙掌柜了。” “客气!客气!黄姑娘是我们的贵客!”孙渤涛立刻吩咐下人去安排房间。 …… 与此同时,福源镇。 夕阳的余晖洒在聚贤楼的牌匾上,给小镇染上了一层暖意。 然而,聚贤楼门口,却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氛。 杨二牛搓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望向通往县城的路口。 “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他嘟囔着,眉头紧锁。 按照约定,曼曼妹子早就该回来了。 今天收摊都比平时晚了一些,就是想等她回来,把今天的账结了,顺便听听县城那边的情况。 可左等右等,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旁边的王秀华也抱着胳膊,脸上带着担忧。 她虽然话少,但心思细腻。 曼曼一个年轻姑娘家,跟着孙掌柜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县城,这么晚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出了事也好。 “二牛哥,你别转了,晃得我眼晕。再等等吧,兴许是县城事多,耽搁了。” 话虽如此,她的心也提着。 又等了一刻钟,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杨二牛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进聚贤楼。 “小二哥!小二哥!看见我们掌柜的了吗?还有跟他一起出去的黄姑娘?” 一个负责收尾的店小二闻声出来,一脸茫然。 “杨大哥?我们掌柜的和那位黄姑娘,下午就坐马车去县城了啊,说是去县里的聚贤楼谈生意,今天不一定回来呢。” 什么?! 去县城了?!今天不一定回来?! 杨二牛一听,脑袋“嗡”的一声! “去县城了?怎么没听曼曼妹子说起?” 他急了。 王秀华和黄翠莲也跟了进来,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 “是啊,下午孙掌柜临时决定的,说是有大生意,走得挺急的。”店小二解释道。 杨二牛心里咯噔一下。 去县城谈生意他不反对,可关键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去了呀! 他越想越不放心。 “不成!我得去看看!”杨二牛当机立断。 王秀华和黄翠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 “二牛,你一个人去县城,天都黑了,不安全!”王秀华担忧道。 “曼曼和孙掌柜一起去的,应该没事的。”黄翠莲拧着眉,安慰着,其实心里也是惶恐不安。 杨二牛安静下来,也觉得是,何况县城这么大。 只能赶紧收了摊子上的东西,回了村里。 夜色渐浓,一辆空荡荡的牛车,载着两个忧心忡忡的妇人,在杨二牛的驱赶下,离开了福源镇,朝着杨家村的方向,吱呀吱呀地走去。 而她们心中牵挂的黄曼曼,此刻正站在县城聚贤楼雅致的上房窗前,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眸光深邃,思绪万千。 新的挑战,已经开始。 (本章完) 第66章 巧舌定契县城稳,闲言碎语乡间起 第66章:巧舌定契县城稳,闲言碎语乡间起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县城聚贤楼后院的上房里,黄曼曼早已梳洗完毕,精神抖擞。 一夜好眠,并未让她放松警惕,反而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 今日,才是真正决定“臭豆腐”能否在县城立足的关键。 孙海波眼圈带着些许未睡好的青黑,显然也为今天的事儿上了心,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两人简单用过聚贤楼准备的清粥小菜,孙海波便将黄曼曼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曼曼妹子,哥哥跟你透个底。” 他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替她考量的热切。 “这县城不比镇上,消费高,有钱人多。” “那‘富贵平安糕’,你在镇上批发给我十五文,那是咱们乡里乡亲的价格。” “到了县里,你跟渤涛哥谈,大胆点!” 孙海波比划着手指。 “二十五文!保底二十五文!他绝对能接受!” “你想啊,他转手就能卖四五十文,甚至更高!利润大得很!” 他顿了顿,眼神放光,又提到了臭豆腐。 “至于那臭豆腐,更是个稀罕玩意儿!” “我估摸着,渤涛哥这边,零售价怕是能卖到六十文,甚至更高!” “这东西独一份,又是那个味儿,好这口的人,不差钱!” 孙海波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们招手。 黄曼曼静静听着,心头一暖。 她知道孙海波是真心为她着想。 她之前跟孙海波定的年糕价是十五文,如果她现在反过来要求孙海波也按二十五文结算,那未免显得她有些“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 但孙海波主动提点她去跟孙渤涛抬价,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海波哥,谢了。” 黄曼曼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 孙海波嘿嘿一笑:“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咱们一起发财!” 不多时,孙渤涛也神清气爽地出现了。 看得出来,他对昨晚那两口臭豆腐念念不忘,对今天的洽谈充满了期待。 三人来到一间雅致的小厅,小二奉上香茗。 孙渤涛呷了口茶,笑眯眯地看向黄曼曼,开门见山。 “黄姑娘,咱们昨天说到那臭豆腐的独家经营权,不知你心里,是个什么章程?” 他手指轻点桌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黄曼曼放下茶杯,目光清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孙掌柜,明人不说暗话。” “臭豆腐,还有之前的‘富贵平安糕’,县城的独家经营权,都可以给聚贤楼。” 孙渤涛眼中笑意更深,点了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价格方面,”黄曼曼伸出两根手指,“无论是‘富贵平安糕’,还是‘臭豆腐’,批发价,二十五文一份。” 此言一出,孙渤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二十五文?!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的孙海波也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妹子果然够胆!直接就按最高价喊了! 孙渤涛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换上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黄姑娘,这……二十五文,是不是太高了些?” 他语气委婉,带着商量的口吻。 “我知道这吃食精贵,味道也好,但毕竟是小本生意……”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孙海波。 孙海波连忙打哈哈:“哎呀,渤涛哥,镇上跟县里哪能一样嘛!这运输、这人工……是吧,曼曼妹子?”他赶紧给黄曼曼递眼色。 黄曼曼却稳如泰山,迎着孙渤涛试探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 “孙掌柜,账不是这么算的。” “第一,县城的消费水平远高于福源镇,您的零售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二十五文的进价,对比您预期的售价,利润空间依旧可观,甚至可能远超镇上。” “第二,这‘富贵平安糕’和‘臭豆腐’,尤其是臭豆腐,是独门生意。福安县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物以稀为贵,这价值,您比我更懂。” “第三,为了保证品质,我选用的都是上好的黄豆、糯米和配料,发酵、制作工序繁琐,人力成本不低。一分钱一分货。” “第四,”黄曼曼微微一笑,带着一丝狡黠,“孙掌柜,您拿到的是‘独家’经营权。这意味着,只要食客想吃这一口,就只能来您的聚贤楼。这独家二字,本身就价值千金。” 她条理清晰,字字珠玑,将孙渤涛想压价的理由一一堵了回去。 孙渤涛听得暗自心惊。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缜密,口才更是了得! 他原本以为,一个小村姑,稍微施加点压力,就能把价格谈下来。 没想到,竟是个硬茬子!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脸上依旧挂着笑。 “黄姑娘所言有理,有理。” “只是……二十五文,确实是超出了我的预期。你看,能不能……稍微……” 他手指捻了捻,试图再争取一下。 黄曼曼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不过……” 就在孙渤涛以为谈判要陷入僵局时,黄曼曼话锋一转。 “价格上,我不能让步。但我可以提供一个便利。” 孙渤涛眼睛一亮:“哦?什么便利?” 黄曼曼道:“为了保证每日供应的新鲜,也免去我们村里人来回奔波的不便。我希望,聚贤楼能安排马车,每天清晨,固定到我们杨家村取货。” “路途虽然不算太远,但每日往返,也需要专门的人手和车辆。” “这部分成本,由聚贤楼承担。” “这样,我们只需要20文每份,如何?” 孙渤涛闻言,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 每天派马车去杨家村取货? 从县城到杨家村,一来一回,确实需要花费些时间和人力。 但比起稳稳攥在手里的独家爆款生意,这点成本,似乎……可以接受! 而且,这也能确保货源的稳定和新鲜,免去了中间诸多环节可能产生的麻烦。 这叫什么? 这叫知进退! 孙渤涛看着眼前这个冷静沉着、目光清亮的少女,心中那点因为价格而产生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欣赏。 “哈哈哈!” 孙渤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拍大腿! “好!黄姑娘果然是快人快语,做事敞亮!” “二十文就二十文!” “这马车取货的事,我应下了!每天一早,我准时派人去杨家村取货!” “具体的供货数量,咱们现在就定下来!年糕和臭豆腐,我看每天各来……” 双方很快就供货量、结款周期(依旧是三到五日一结)等细节达成了共识。 黄曼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县城这条线,算是彻底稳了! 她已经开始在脑中规划村里的生产安排了。 回到村里,翠莲娘经过这些天的锻炼,在镇上叫卖已经熟练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但每天去镇上还是太辛苦,不如就在村子里卖,多少能贴补点家用,也能让她更好地融入村里生活。 采购原料的事,交给二牛哥,他腿脚勤快,人也老实可靠,每天给二十文工钱。 杨富贵这个继父,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二叔杨有福、三叔杨有金一起,专门负责打年糕,重体力活,一天也按十五文算工钱,让他名正言顺地挣钱养家。 至于炸臭豆腐这关键技术活,就交给泼辣能干的三婶钱多多,她手脚麻利,学东西快,也按一天十五文。 二婶王秀华性子沉默,可以继续帮忙清洗、切配豆腐和酸菜泡菜,也是一天十五文。 这样一来,人手充足,分工明确,产量也能跟上县里的需求了。 黄曼曼越想越觉得未来可期,唇边不由自主地漾开一抹笑意。 …… 与此同时,杨家村。 日头渐渐升高,村口的老槐树下,聚集了不少做完早活、闲聊歇脚的妇人。 杨二牛赶着空牛车从镇上回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昨天傍晚,他和王秀华、黄翠莲等到天黑,也没见黄曼曼的影子,打听了才知道是跟着孙掌柜去了县城,说是谈大生意,当晚不回来了。 虽然知道是正事,但曼曼一个年轻姑娘家在外面过夜,大家心里总归是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黄翠莲,几乎一夜没合眼。 这会儿,村里的闲言碎语,已经悄然弥漫开来。 “哎,听说了吗?黄家那丫头,昨天去县城,一晚上都没回来!”一个三角眼的婆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真的假的?一个大姑娘家,在外面过夜?这……成何体统!”旁边立刻有人接茬,语气里带着惊诧和不赞同。 “谁说不是呢!听说啊……”三角眼婆子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被人给扣下了!” “扣下了?为啥啊?” “还能为啥!”婆子一拍大腿,唾沫横飞,“肯定是她卖的那个什么糕,吃出事了!” “我早就说过,那东西来路不明,指不定放了啥不干净的!甜得齁人,能是好东西?” “听说啊……县里有人吃了她的糕,中毒了!都快不行了!”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不然好端端的,咋会被人扣在县里回不来?” “哎呦!这可不得了!这要是真的,那丫头……怕是要吃官司坐牢了!” “活该!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整些歪门邪道!” “可怜了她那个疯娘和弟妹……”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恶意的揣度,如同疯长的野草,在人群中蔓延。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杨二牛从旁边经过,将这些污言秽语听了个真切,气得脸都黑了! 他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冲上去跟那些长舌妇理论! 但他知道,曼曼妹子现在不在村里,他要是跟这些人吵起来,只会让事情更糟,让谣言传得更凶! 他只能强压下怒火,咬着牙,快步朝着杨富贵家走去。 必须赶紧把这事告诉富贵叔和翠莲婶! 这帮嚼舌根的,真是坏了心肝了! 老槐树下,议论声还在继续,恶意如同看不见的毒蛇,悄然缠绕着这个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小家庭。 而远在县城,刚刚谈妥一笔大生意的黄曼曼,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正和孙海波一起,准备登上返回福源镇的马车,脸上带着对未来满满的憧憬。 殊不知,一场由谣言掀起的风波,正在家门口等着她。 (本章完) 第67章 归途惊闻恶语嚣,曼曼冷对刁婆狂 第67章:归途惊闻恶语嚣,曼曼冷对刁婆狂 马车刚在福源镇聚贤楼的后门停稳,还没等黄曼曼开口,一个机灵的小厮就眼尖地跑了过来。 “黄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小厮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昨天傍晚,您娘家婶子……哦不,是您娘,黄大娘来找过您,看样子急得很!”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娘亲自跑到镇上来了? 还急得很? 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坏了! 她在县城过夜的事情,肯定已经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人心难测,嫉妒如毒蛇。 虽然村里人不知道她具体赚了多少,但看她家最近又是雇人又是买东西,每天还往镇上运货,眼红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再加上她一个年轻姑娘家夜不归宿…… 那些长舌妇们,指不定编排了多少难听的话! 她娘听到这些,哪里承受得住? 黄曼曼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本因为谈妥生意而轻松的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旁边的孙海波也听到了小厮的话,再看黄曼曼的神色,立刻猜到了几分。 “黄姑娘,是不是村里出啥事了?” 他关切地问道。 黄曼曼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尽量平静地说:“可能……是有点误会。我娘她……有点担心我。” 孙海波是个通透人,立刻道:“这都快晌午了,你肯定急着回去!正好,我这马车闲着也是闲着,我送你回村!” 黄曼曼本想拒绝,毕竟刚麻烦了人家。 但想到娘亲的状态,还有村里那帮嚼舌根的人,她确实需要尽快赶回去。 而且,有孙海波这个“外人”在,或许还能镇住某些场面。 “那就……太麻烦海波哥了。” 她没有过多推辞。 “嗨!说啥麻烦不麻烦的!”孙海波爽朗一笑,立刻吩咐车夫,“走,去杨家村!”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杨家村的方向驶去。 一路无话,黄曼曼的心思却早已飞回了村里。 她在脑中快速盘算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的策略。 越是靠近杨家村,车厢里的气氛就越是凝重。 孙海波也察觉到了黄曼曼的沉默,识趣地没有多问。 远远的,还没看到村口的轮廓,一阵尖利刻薄的叫骂声,就顺着风传了过来。 那声音,又高又亢,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和幸灾乐祸。 黄曼曼的眉头狠狠皱起。 这声音…… 她太熟悉了! 是风老太! 她怎么跑到杨富贵家门口撒野来了?! 马车速度不减,很快就拐上了通往村口的路。 杨家村的村口,就在村子最外沿,杨富贵家离得尤其近。 眼前的景象,让黄曼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杨富贵家那扇还算结实的木门,此刻关得死死的。 门外,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虔婆,正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指着大门破口大骂! 不是风老太,又是谁?! “杨富贵!你个没出息的窝囊废!开门呐!” “娶了个扫把星还当个宝!现在好了吧?连带着那个小贱蹄子,把祸事惹到县里去了吧!” “还想瞒?全村人都知道了!她卖的那个鬼东西吃死人了!县太爷派人来抓人了!” “呸!活该!一家子丧门星!就该被抓去砍头!” 风老太骂得起劲,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扭曲的快意。 周围零零散散围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没人上前阻止。 而从紧闭的门缝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压抑的哭喊和争吵声。 “……放开我!我要去找曼曼!我的曼曼……”这是娘黄翠莲带着哭腔的、几近崩溃的尖叫。 “……你个老虔婆!在外面胡咧咧啥!俺跟你拼了!”这是继父杨富贵气急败坏的怒吼。 “……大哥!你冷静点!现在出去能干啥!”这是三叔杨有金的声音,似乎在死死拉着杨富贵。 “……娘!你少说两句吧!富贵他心里也难受……”这是二叔杨有福在劝说屋里另一个同样在发飙的人——杨老太。 “我呸!他难受?我更难受!我当初就说!不能娶这个女人进门!丧门星!赔钱货!现在好了!连累得我们老杨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老大家的,你就是个蠢货!当了村长也不开窍!就知道护着这几个拖油瓶!”杨老太尖锐刻薄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可闻。 黄曼曼甚至能想象出屋内的混乱场景: 杨老太坐在炕上指桑骂槐,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大儿子杨富贵身上。 继父杨富贵又气又急,想要冲出去跟风老太理论,却被三叔杨有金死死抱住。 母亲黄翠莲精神本就脆弱,听到风老太的污蔑和杨老太的刻薄话,已然崩溃,被沉默的二婶王秀华和试图劝解的三婶钱多多看着。 而二叔杨有福,则在中间和稀泥,既要拦着杨富贵,又要安抚暴怒的杨老太。 好一出鸡飞狗跳、内忧外患的大戏! 黄曼曼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她不能容忍这些人如此欺辱她的家人! 尤其是她那可怜的娘! 就在这时,站在门外骂得口干舌燥的风老太,也注意到了缓缓驶来的马车。 这马车看着就不一般,比镇上孙掌柜的还要气派些。 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猖狂和笃定的笑容! “哈哈哈!看到了吧!我说什么来着!” 风老太猛地一拍大腿,朝着紧闭的大门,声音更大了几分,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得意。 “官府的马车来了!肯定是县太爷派来抓人的!” “杨富贵!黄翠莲!还有那个小贱蹄子黄曼曼!你们一家子等着吃牢饭吧!”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来了!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已经看到了黄曼曼一家被枷锁套颈,押赴刑场的凄惨模样。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着这辆突然出现的马车。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难道……传言是真的?黄家那丫头真在县里犯事了? 孙海波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这泼妇骂街的场景,眉头也皱了起来,低声问黄曼曼:“妹子,这……” 黄曼曼没说话,只是眼中寒光一闪。 马车没有丝毫停顿,在车夫的驾驭下,稳稳地、直直地朝着杨富贵家的大门口驶去。 最终,在离风老太不过几步远的地方,缓缓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辆马车上。 风老太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这辆停在她面前的马车。 按理说,抓人的官差,应该直接冲进去才对啊?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马车的车帘,“唰”的一下,被人从里面掀开了。 一张清丽却带着冰冷寒意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少女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细棉布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坐在车辕边上,目光淡淡地扫过门口的闹剧,最后,落在了表情僵住的风老太身上。 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哟。” “风家奶奶,您老人家……在这儿说什么呢?” 一句话,如同腊月寒风,瞬间刮过。 风老太脸上的得意和猖狂,如同被冰冻住了一般,瞬间凝固!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车上的黄曼曼,嘴巴微张,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黄曼曼?! 她怎么回来了?! 她不是应该被县太爷抓起来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风老太的心脏! 她猛地想起了上次在后山,黄曼曼那双冰冷的眼睛,和那句“再敢找麻烦,就让你开不了口”的威胁! 这小贱蹄子……她……她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风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懵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雷劈了的木雕。 (本章完) 第68章 谣言破时人心转,曼曼定计稳家园 第68章:谣言破时人心转,曼曼定计稳家园 风老太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像是白天见了鬼,直勾勾地盯着马车上的黄曼曼,嘴巴张了几次,却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黄…黄曼曼?! 这个克星!这个煞星!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该被衙门的人抓走了吗?! 那毒豆腐不是吃死人了吗?! 风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滋溜一下窜上后脑勺,冻得她浑身僵硬,连叉腰的姿势都忘了收回。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傻眼了。 “哎?那不是……曼曼丫头吗?” “咋回事?不是说……被抓了吗?” “这马车……好像是镇上聚贤楼的?” 窃窃私语声响起,带着惊疑和不解。 就在这时,马车的另一边帘子也被掀开了。 一个穿着体面、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从容地走了下来。 他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黄曼曼身上。 “黄姑娘,今日多谢你的‘富贵平安糕’和那两种臭豆腐,我们孙掌柜尝了,赞不绝口啊!” 孙海波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故意顿了顿,像是才看到门口的混乱,又加了一句。 “我这正好顺路,就把黄姑娘送回来了。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这话,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风老太和那些信谣传谣的人脸上! 人群里,立刻有人认出了孙海波。 “哎呀!这不是聚贤楼的孙掌柜吗?!” “我上回去镇上送货,见过他!错不了!” “聚贤楼的掌柜亲自送曼曼丫头回来?还说她做的东西好?!” “那刚才风老太说的……吃死人,官府抓人……岂不是……”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聚贤楼是什么地方?福源镇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人家掌柜的亲自送人回来,还当众夸奖,这说明什么? 说明黄曼曼非但没出事,反而跟聚贤楼搭上了关系! 那什么毒豆腐、官府抓人的屁话,不攻自破!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从黄曼曼身上,转到了还僵在原地的风老太身上。 那眼神里,有鄙夷,有嘲笑,有恍然大悟。 风老太被这些目光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脸上那点老皮都快被烧穿了! 她完了! 老脸丢尽了! 以后在杨家村,她还怎么抬得起头?! 虽然一直也抬不起头。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撒泼,可看着黄曼曼那双冰冷平静的眼睛,还有旁边气度俨然的孙海波,她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团烂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吱呀——” 就在这时,杨富贵家紧闭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杨老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她先是看到了门口的黄曼曼,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被旁边的孙海波吸引了。 看穿着打扮,看那气派的马车……这绝不是一般人! 更不是什么抓人的官差! 还没等杨老太想明白,一道身影就猛地从她身后冲了出来! “曼曼!我的曼曼——!!” 黄翠莲披头散发,脸上挂着泪痕,像一阵风似的扑了出来,一把死死抱住了刚从车辕上下来的黄曼曼。 “呜呜呜……曼曼!娘还以为……还以为你真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哭出来。 黄曼曼被她勒得生疼,心里却是一酸。 她轻轻拍着母亲单薄的后背,柔声道:“娘,我没事,我好好的回来了。” “姐姐!” “姐姐!” “曼曼姐!” 黄小石、黄小丫,还有杨来财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一股脑地围住了黄曼曼,小石和小丫更是直接抱住了她的腿。 紧接着,连杨家另外两兄弟的的杨福满、杨招娣、杨来娣三个孩子,也怯生生地跑过来,小声喊着:“曼曼姐……” 这些孩子,平日里没少得黄曼曼给的零嘴和照顾,此刻的担忧和依赖,是真真切切的。 杨富贵也走了出来,看着被孩子们围住的继女,黝黑的脸上满是复杂,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这个村长,这个一家之主,刚才却差点护不住她们…… 屋檐下,杨老太看着眼前这副场景,特别是看到连老二家的几个闷葫芦孙子孙女都围着黄曼曼,再看看门口那个气派的孙海波,以及外面村民们彻底转向的风评…… 她那双总是显得有些刻薄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哎呀!这……这不是聚贤楼的孙掌柜吗?” 杨老太脸上瞬间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几步就跨出了门槛,热情得仿佛刚才在屋里骂骂咧咧的人不是她。 “真是稀客!稀客啊!快,屋里请!屋里坐!”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去拉孙海波。 周围的村民看得啧啧称奇。 这杨老太,变脸变得可真快! 孙海波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避开了杨老太的手,脸上依旧是客气的笑容。 “杨家大娘太客气了!不了不了,我就是送黄姑娘回来,楼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了。” 他朝着黄曼曼拱了拱手:“黄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合作愉快!” 黄曼曼点点头:“海波哥慢走,今日多谢了。” 孙海波笑着应了,转身利落地上了马车,车夫一抖缰绳,马车很快就调转方向,哒哒地驶离了杨家村口。 马车一走,杨老太脸上的热情稍微淡了些,但也没立刻垮下来。 她瞟了一眼还站在那里,如同失了魂的风老太,哼了一声,没再理会。 转头看向被黄翠莲和孩子们围着的黄曼曼,眼神复杂。 而周围的村民,态度已经彻底变了。 “哎呦,曼曼这丫头可真出息了!都能跟聚贤楼做上生意了!” “我就说嘛,曼曼丫头看着就机灵,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 “可不是!风家那老虔婆,就是见不得人好,满嘴喷粪!” “以后谁还敢说三道四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刚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此刻都变成了正义的使者,纷纷夸赞起黄曼曼,顺带把风老太贬低到了泥地里。 风老太听着这些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实在待不下去,灰溜溜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黄曼曼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淡漠。 经此一事,风老太在杨家村的威信,算是彻底再扫了一次地了。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 黄曼曼安抚着还在抽噎的黄翠莲,又摸了摸弟妹和侄子侄女们的头。 “外面风大,都进屋去。” 她拉着母亲,带着一群孩子,走进了杨家院子。 杨富贵默默地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大门,将外面的议论声隔绝开。 杨老太也跟着进了屋,坐在炕沿上,看着黄曼曼,没说话,但也没再像以前那样横眉竖对。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迎了上来,钱多多快人快语:“曼曼,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王秀华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关切做不得假。 黄曼曼对她们点了点头:“让三婶二婶担心了。” 她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堂屋,显然是刚才争执的遗留。 现在是午时刚过。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必须立刻把事情安排下去。 “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还有来财,小石小丫,都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黄曼曼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家人,包括杨老太,都下意识地围了过来。 黄曼曼目光扫过众人,开始清晰地分派任务。 “和县城聚贤楼的生意谈妥了,以后每天都要给县里送货,量更大,所以我们人手要重新安排一下。” 她看向黄翠莲,语气放柔:“娘,你之前在镇上卖糕,锻炼得挺好。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咱们村里卖,每天还是做限量,就当锻炼身体,也安全些。工钱一天十五文。” 黄翠莲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在村里卖,她确实安心不少。 \"我也不需要啥工钱。\" 黄曼曼笑了:“拿着吧,娘。” “二牛哥,”黄曼曼转向门口探头探脑,一脸兴奋又后怕的杨二牛,“以后你专门负责采买。每天买六十斤豆腐,还有之前定好的大米、红豆、绿豆,另外再买三斤豆油回来。今天做的糕,你辛苦一下,现在就送去镇上聚贤楼。你的工钱不变,还是二十文一天。” 杨二牛用力点头:“好嘞!曼曼你放心!”能继续干,他高兴还来不及! “爹,”她看向杨富贵,“以后你就和二叔、三叔一起,专门负责打年糕。工钱和二叔三叔一样,一人一天十五文。” 杨富贵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这是要他放下村长的架子,实实在在干活挣钱,也是让家里劳力都用起来。他郑重点头:“行!” “三婶,”她看向钱多多,“你继续负责炸臭豆腐,一天十五文。” 钱多多拍着胸脯:“没问题!” “二婶,”她看向王秀华,“你手巧心细,以后切配、打包、还有帮忙看着我娘这边,就交给你了,也是一天十五文。” 王秀华默默点头,眼中有了光彩。 “县城那边,孙掌柜每天上午巳时(上午9点到11点)会派马车来村里取货,到时候我们要准备好当天份的年糕、臭豆腐,还有一坛泡菜,一坛酸菜。” 泡菜和酸菜? 家里人都是一愣。 黄曼曼解释道:“县城那边也喜欢咱们的泡菜酸菜,需求量大。光靠咱们自己家做肯定不够。” 她顿了顿,看向杨富贵和杨老太,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院子里也能隐约听到。 “所以,我打算跟村里人收!谁家有多余的泡菜、酸菜,只要做得干净好吃,我按七十文一斤收,比市价高十文!” 这话一出,不仅屋里人震惊,连隔壁邻居竖着耳朵偷听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七十文一斤收酸菜疙瘩?! 这年头,粮食金贵,谁家没点存粮焦虑? 家家户户都怕饿死,地里收成的那点菜,除了当季吃,剩下的都腌成了疙瘩、酸菜,留着冬天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下饭。 现在黄曼曼说要高价收? 这对缺钱、又刚分到点稻米的村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杨富贵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曼曼,这法子好!能让村里人多条进项!” 钱多多也兴奋道:“是啊!家家都有那玩意儿,放着也是放着,能换钱谁不乐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杨老太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味儿。 “哼!胳膊肘尽往外拐!” “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不想着先紧着自家人,倒先便宜起外人来了!” 她这话,明显是冲着黄曼曼高价收村民酸菜去的。 屋里的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黄曼曼却笑了。 她转过头,看着杨老太,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促狭。 “哟,奶奶。” “您这可算是……终于承认我们娘俩是您自家人了?” 一句话,噎得杨老太脸上顿时青白交加! 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她刚才那话,潜台词不就是把黄曼曼和黄翠莲当成“自家人”了吗? 黄曼曼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笑,面上却是一派大方。 “奶奶您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懂。” “您要是也腌了泡菜酸菜,只要做得好,我一样按七十文一斤收。” “有多少,我要多少!” “保证不让您吃亏!” (本章完) 第69章 妒火中烧欲毁苗,曼曼出手惩恶徒 第69章:妒火中烧欲毁苗,曼曼出手惩恶徒 杨家大院里,随着黄曼曼条理清晰的安排落下,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之前因谣言而起的恐慌和不安,被实实在在的利益和明确的分工驱散。 钱多多摩拳擦掌,想着每天十五文的进项,干劲十足。 王秀华默默地收拾着东西,眼神里是安定下来的踏实。 还有心里暗藏的阴狠毒辣。 杨富贵看着这个家,觉得,或许真能靠着这个继女,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 杨老太坐在炕沿上,吧嗒着旱烟,眼神闪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七十文一坛子收酸菜? 自家那几口大缸……是不是也该利用起来? 至于黄曼曼那句“终于承认我们是自家人了”的挤兑,她暂时压在了心底。 哼,等老婆子我把酸菜卖给你换了钱再说! 黄曼曼看着众人各怀心思,却都开始为未来的生计忙碌起来,微微颔首。 人心,总是要靠利益来维系的。 尤其是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年代。 交代完家里的事,又叮嘱了杨二牛几句送货的细节,黄曼曼心里惦记着另一件大事。 她的水稻! 那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换了身方便行动的旧衣服,跟黄翠莲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一人朝着村外自家的那几分水田走去。 已经是夏末秋初,田埂上的草都带着几分枯黄。 但水田里,却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黄曼曼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满眼的翠绿让她心头一阵舒畅。 这个时代相对纯净的环境,这些水稻长势喜人!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 稻子茎秆基部的节间,已经明显开始伸长,一节,两节……植株正在奋力向上拔高。 这就是拔节期! 稻子一生中营养生长和生殖生长并进的关键时期! 这个时期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后续的抽穗、灌浆,关系到最终的产量! “长得真好……” 黄曼曼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阳光洒在她身上,微风吹拂着稻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丰收的序曲。 末世挣扎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粮食的重要性。 农业,才是一切发展的基础,是活下去的根本! 看着这些茁壮成长的稻苗,她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大米,看到了未来安稳生活的希望。 真好。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期待。 再过些时日,等抽穗灌浆,或许来个大丰收! 到时候,不仅自家够吃,或许还能…… 黄曼曼心满意足地转身,沿着田埂往回走。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是风二流!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风家“掌中宝”的模样?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又脏又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怨毒、嫉妒和绝望的神情。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绿油油的水田,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凭什么?! 凭什么他风二流落到这步田地,这个被他家赶出去的扫把星侄女,却能过得这么风生水起?! 又是跟聚贤楼做生意,又是高价收什么酸菜! 听说今天还坐着大酒楼的马车回来的!风光无限! 而他呢? 他风二流,马上就要没老婆了! 刘杜鹃那个贱人,当初去害黄翠莲和杨富贵,结果自己挨了一百大板,现在躺在家里,眼看着就要咽气了! 虽然……虽然他平日里也没少打骂刘杜鹃,但那也是他风二流的婆娘! 现在人要没了,他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是黄翠莲那个女人! 当年他不是没动过心思,可那黄翠莲硬是看不上他,转头就嫁给了杨富贵那个老光棍! 现在倒好,跟着黄曼曼这个小贱人,日子眼瞅着要好起来了! 凭什么好事都让她们占了?! 他风二流算什么? 笑话吗?! 还有这个黄曼曼! 她以前姓风!她挣的钱,按理就该有他这个二叔的一份! 可她呢? 不仅一文钱没孝敬过,还害得他婆娘快死了! 风二流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都红了! 他今天就是来报复的!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你不是宝贝这些稻子吗? 老子就让你颗粒无收! 风二流从身后摸索着,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东西。 那是一把巨大的铡刀! 刀刃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光,一看就是经常打磨,锋利无比! 这铡刀,本是用来铡猪草、铡秸秆的,此刻却成了他泄愤的凶器! 他握紧铡刀,一步步走向水田,脸上带着狰狞扭曲的笑容。 “小贱人……让你得意……让你风光……”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我风二流的下场!” 他走到田边,高高举起了铡刀,对准了那一片生机勃勃的稻苗! 只要这一下去,就能毁掉一大片! 他要一刀一刀,把这片稻田全都毁掉! 就在铡刀即将落下的瞬间—— “住手!!” 一声带着惊怒的清喝,从不远处传来! 风二流动作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村里的文书先生杨文柳,正提着一个书箱,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杨文柳平日里负责村里的文书往来,教几个蒙童识字,是个斯文人。 他刚刚去邻村办事回来,抄近路经过这里,没想到竟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 风二流拿着铡刀要毁黄曼曼家的稻田?! 这还了得?! “风二流!你要干什么?!” 杨文柳急得脸都白了,快步跑了过来。 “这可是曼曼丫头家的稻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风二流被人撞破,先是一惊,随即看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杨文柳,眼中凶光更盛! “杨文柳?老子干什么,关你屁事!” 他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 “少他娘的在这里多管闲事!滚开!” 杨文柳气得浑身发抖:“风二流!你太无法无天了!这稻子是曼曼的指望!你毁了它,就是跟杨家作对!” “放屁!” 风二流被戳到了痛处,更是暴跳如雷。 他今天就是要毁了它!谁也拦不住! “老子今天非要毁了这田!我看谁敢拦!” 风二流说着,竟是调转铡刀,朝着杨文柳比划了一下! “再不滚,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 杨文柳吓得后退一步,但他看着那片绿油油的稻田,又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风二流,知道自己拦不住。 情急之下,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起来! “来人啊——!!” “风二流要毁田啦——!!” “快来人啊——!!”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极度的恐慌,瞬间划破了田野的宁静! 风二流脸色大变! “你他娘的找死!” 他被杨文柳的喊声激怒,也怕引来其他人,竟真的举起铡刀,朝着杨文柳劈了过去!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让杨文柳闭嘴! 但杨文柳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那铡刀就要落下—— “住手!” 一道清冷、却带着无边煞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风二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让他动作猛地一滞! 他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黄曼曼去而复返,正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黄曼曼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刚才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了杨文柳那声嘶力竭的呼救。 “风二流要毁田”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进了她的耳朵! 几乎是瞬间,她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股滔天的怒火,夹杂着末世生存磨砺出的冰冷杀意,从她心底腾起! 动她的粮食? 找死! 她目光快速扫过现场:杨文柳摔倒在地,风二流举着铡刀,目标正是杨文柳,而旁边的稻田,已经有几株被踩倒! 来不及多想! 风二流看到黄曼曼,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更加疯狂的恨意! “黄曼曼!你个小贱人!来得正好!” “老子今天连你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 黄曼曼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 只见她身形微沉,右手闪电般地在湿润的田埂上一抓! 一大块稀烂、黏稠的黑泥,被她抓在了手中! 不等风二流反应过来! “嗖!” 那块泥巴带着破空之声,如同炮弹一般,精准无比地朝着风二流的面门砸去! 风二流下意识地想用胳膊挡! 晚了! “啪叽!” 一声闷响! 那混合着沙砾和草根的烂泥,结结实实地糊在了他的脸上! 眼睛!鼻子!嘴巴! 瞬间被封死! 泥沙灌入眼睛的剧痛,鼻子嘴巴被堵住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让风二流瞬间惨嚎起来! “啊——!!” 他疯狂地用手去扒脸上的泥,手里的铡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黄曼曼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 趁着风二流捂脸惨嚎的瞬间,她脚下不停,再次俯身! 又是两块泥巴! 左右开弓! “嗖!”“嗖!” 两块泥巴,一块精准地砸向风二流的喉结! 另一块,更刁钻!更狠辣! 直奔他的下三路而去! “呃——!” 喉结遭受重击,风二流后面的惨叫声直接被砸回了肚子里,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瞬间感觉呼吸困难,脖子像是要断了一样! 而下身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噗通!” 风二流双腿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下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额头上青筋暴起,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从黄曼曼出现,到风二流被打得跪地不起,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旁边摔倒的杨文柳,直接看傻了! 他……他看到了什么?! 黄曼曼……那个平日里看着挺和气,就是性子清冷了些的丫头…… 竟然……竟然用几块泥巴,就把手持铡刀、凶神恶煞的风二流给……给废了?! 那动作!那准头!那狠劲! 简直……简直不像个乡下丫头! 杨文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看着站在那里,眼神冷漠俯视着风二流的黄曼曼,竟比刚才面对铡刀时还要恐惧几分! 这……这还是人吗?! 黄曼曼缓缓走到风二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痛苦抽搐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末世挣扎,她见过的恶,比这狠十倍百倍。 对付这种人渣,就不能有丝毫手软! 敢动她的根本,就要有被废掉的觉悟! “嗬……嗬……你……你……” 风二流艰难地抬起头,半边脸还糊着泥,眼睛肿得像核桃,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他想骂,却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的杨文柳,看着风二流这凄惨的模样,又想起刚才自己差点被劈死,一股后怕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看着掉在一旁的铡刀,又看看毫无反抗能力的风二流。 “你这个畜生!” 杨文柳猛地冲上前去,对着蜷缩在地上的风二流,狠狠地踹了一脚! 虽然他力气不大,但这一脚,也让风二流发出一声闷哼。 杨文柳还不解气,又捡起旁边一根不算粗的树枝,对着风二流的后背抽了几下! “我让你毁田!我让你行凶!你这个天杀的!” 他边打边骂,发泄着刚才的恐惧和愤怒。 黄曼曼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阻止。 风二流这种人,活该! 田埂上,只剩下风二流痛苦的呻吟,和杨文柳气喘吁吁的咒骂声。 远处,似乎已经有听到动静的村民,正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黄曼曼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那把掉落在地的铡刀,又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风二流。 她的眼神深处,一片冰寒。 今天这事,还没完。 (本章完) 第70章 族老决断逐恶邻,小鬼巡村保家宁 第70章:族老决断逐恶邻,小鬼巡村保家宁 田埂上的闹剧,随着远处人影憧憧而暂时落幕。 风二流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下身和喉咙的剧痛让他连完整的呻吟都发不出,只剩下嗬嗬的破风箱声。 杨文柳兀自喘着粗气,手里的树枝扔在了一旁,看着风二流的惨状,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扬眉吐气的愤怒取代。 围拢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对着现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这是咋回事?” “风二流咋被打成这样了?” “听文书先生喊,好像是风二流要毁曼曼家的稻田!” “啥?毁稻田?那可是要命的事啊!这风二流疯了吧!” “啧啧,看他那样子,是被曼曼丫头打的?” “不像啊,曼曼丫头哪有这么大力气?倒是文书先生刚才好像在打……” “我刚才好像看见曼曼丫头丢了泥巴……”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蔓延。 黄曼曼站在那里,神色冷漠,仿佛刚才用泥巴差点废掉一个成年男人的不是她。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风二流,又扫过那把冰冷的铡刀,最后落在了惊魂未定却又带着几分激愤的杨文柳脸上。 “杨先生,”她声音平静,“劳烦你跑一趟,这事,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文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重重点头:“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仅要毁田,还要拿刀砍我!这事必须报官……不对,得找村长!” 有人立刻附和:“对对对,找富贵村长!” 黄曼曼轻轻摇头。 “我继父是村长,我是当事人,他出面,难免有人说闲话。” 她的话点醒了众人。 确实,杨富贵是黄曼曼的继父,这关系摆在这里,处理起来容易落人口实。 黄曼曼看向杨文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杨先生,你是村里的文书,也是受害者,不如……我们去找族老?” 杨文柳眼睛一亮! 对啊!族老! 杨家族里辈分最高、也最受尊敬的杨家族老! 他们这群老人家德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而且,他跟风家可没半点关系! “好!就去找族老!”杨文柳立刻应下,感觉自己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他爹杨三爷正是族老之一 “这种败坏村风、意图毁人活路的恶徒,绝不能轻饶!” 黄曼曼微微颔首,又看向人群中一个壮实的汉子:“二牛叔,还有大宝叔,麻烦你们搭把手,把人……抬到族老家去。” 她口中的“人”,自然是指还在地上抽搐的风二流。 杨二牛和另一个叫杨大宝的年轻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风二流的鄙夷。 这风家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两人二话不说,上前一人抬胳膊,一人抬腿,像拖死狗一样把风二流架了起来。 风二流疼得闷哼,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黄曼曼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对杨文柳道:“杨先生,我们走吧。” 杨文柳整了整被风二流刚才吓唬时弄乱的衣襟,挺起胸膛,跟着黄曼曼,率先向村里族老家走去。 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路,看着黄曼曼平静的背影和杨文柳带着怒气的步伐,又看看被抬走的风二流,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更是炸开了锅。 “这风家,真是自作孽!” “就是!曼曼丫头好心收留他们,他们倒好,恩将仇报!” “这下好了,闹到族老那里,看他们怎么收场!” 人群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朝着族老家涌去,都想看看这事最后怎么判。 杨三爷,年近七旬,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虽有些浑浊,却透着洞悉世事的精明。 他正坐在自家院子的老槐树下,吧嗒着旱烟,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眉头微皱。 很快,黄曼曼和杨文柳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紧接着,杨二牛和杨大宝抬着半死不活的风二流,也跟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一大片看热闹的村民。 杨三爷放下烟杆,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被扔在地上的风二流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苍老,却带着威严。 杨文柳立刻上前一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添油加醋(主要是强调风二流的凶狠和自己的无辜受惊)地说了一遍。 “爹!您可要为我们杨家村做主啊!”杨文柳指着地上的风二流,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风二流比划过的地方,仿佛那里还留着刀风,“这风二流!他嫉妒曼曼丫头家日子好过,竟然丧心病狂,拿着铡刀要去毁她家的水稻!” “我不过是路过,出声阻止,他竟然……他竟然还要拿刀砍我!要不是曼曼丫头及时赶回来,我这条老命……恐怕就交代在那田埂上了!” 杨文柳说着,还适时地露出一副后怕和委屈的表情。 杨三爷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他的目光在黄曼曼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地上哼哼唧唧的风二流,最后扫过院子里义愤填膺的村民。 一边,是给村里带来实际利益、眼看着就要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黄曼曼(虽然是外姓,但现在是杨富贵的继女),还有一个是村里不可或缺的文书先生杨文柳。 就算不是文书先生,也是他们家最宝贝的儿子。 另一边,是当初逃难来被杨家村好心收留,却好吃懒做、惹是生非,现在更是做出毁田伤人这等恶事的风家废物。 这还用选吗? 族老心里门儿清。 风家人,尤其是这个风二流和他那个到处嚼舌根的老娘,就是村里的祸害!留着,迟早还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他重重地一顿烟杆。 “哼!” 一声冷哼,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族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 “文柳说的是事实?”他看向被抬进来的风二流。 风二流疼得龇牙咧嘴,眼神怨毒,却说不出辩解的话,只能含糊地发出“嗬嗬”声。 这副模样,落在族老眼里,就是默认了。 “好,好得很!”族老怒极反笑,“我们杨家村,容不下这种恩将仇报、心肠歹毒之辈!”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在场的杨家村人。 “风家!屡教不改!败坏村风!今日更是做出毁田伤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 “我以杨家族老的身份宣布!” “将风家——” “即刻起,逐出杨家村!永不许踏入半步!” 话音落下,满院皆惊! 逐出杨家村?! 这惩罚,可比打一顿板子严重多了! 在这个年景,被赶出村子,几乎等于断了活路! 村民们虽然觉得风家活该,但也没想到族老会做得这么绝。 但转念一想,风家的所作所为,确实够得上这个惩罚了! 杨文柳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黄曼曼依旧面色平静,仿佛这个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杨三爷看向杨二牛和杨大宝:“你们两个,把他抬回风家去!” 然后又对杨文柳道:“文柳,你去,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风家那个老虔婆!” “是!爹!”杨文柳恭敬地应下,感觉自己肩上担负着替天行道的重任。 杨二牛和大宝再次架起风二流,跟着杨文柳,在村民们复杂的目光中,朝着村西头那处破败的院落走去。 黄曼曼对着族老微微躬身:“多谢三爷主持公道。” 族老摆摆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丫头,好好干,杨家村的将来,或许还要指望你。” 黄曼曼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三爷家,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后续的事情,她不必亲自出面。 …… 风家。 刘杜鹃还瘫在炕上,进气少出气多,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和污秽混合的气味。 风老太坐在炕沿边,愁眉苦脸,正想着怎么才能弄点钱给儿媳妇吊命,顺便再给自己弄点好吃的。 突然,院门被“砰”一声踹开! 风老太吓了一跳,怒气冲冲地跑出去:“哪个不长眼的……” 话没说完,就看到杨二牛和杨大宝面无表情地将她那个宝贝儿子风二流,像扔破麻袋一样扔在了院子当中的泥地上! “啊——我的儿啊!”风老太一看风二流那凄惨的模样,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扑了上去,“二流!二流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风二流痛得直抽抽,话都说不利索。 杨文柳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 他甩了甩袖子,眼神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报复快感。 “风老太,”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别嚎了。” 风老太抬起头,看到是杨文柳,立刻指着他骂道:“杨文柳!是你!是不是你打了我儿子?还有那个小贱人黄曼曼!你们这群天杀的……” 杨文柳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风二流威胁过的地方,那动作充满了暗示性。 “我们打你儿子?”他反问,“哼!你该问问你的好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拿着铡刀去毁曼曼家的水稻!还要行凶杀人!要不是我们去得及时,他现在就不是躺在这里,而是要去见阎王了!” “放屁!你胡说!”风老太根本不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杨文柳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宣布:“族老已经发话了!” “念在你们是逃难而来,杨家村收留你们一场,仁至义尽!” “但你们不知感恩,反而屡次三番挑起事端,如今更是做出毁田伤人的恶行!” “杨家村,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一字一顿地说道: “族老有令:风家即刻起,逐出杨家村!” “限你们——” “三日之内!” “卷铺盖滚蛋!” “若是三日后还不走……”杨文柳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风老太,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威胁,“我们,就来‘帮’你们滚出去!” “什么?!”风老太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逐出杨家村?! 滚出去?! 这怎么可以?! 离开了杨家村,他们能去哪里?刘杜鹃还半死不活地躺着!她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残废儿子,一个快死的儿媳,怎么活?! “不!我不走!我们不走!”风老太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撒泼,“你们这是欺负人!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打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没天理啊!杨家村的人欺负外乡人啦!” “我们孤儿寡母(虽然儿子还在,儿媳也还在,但她自动代入了这个角色)没活路啦!” “族老偏心!杨文柳你血口喷人!” 然而,她的哭嚎和咒骂,并没有换来任何同情。 杨文柳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杨二牛和杨大宝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话,我已经带到。”杨文柳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灰尘的袖子,“三日时间,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就走。 杨二牛和杨大宝也跟着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再看风家母子一眼。 院子里,只剩下风老太凄厉的哭嚎和风二流痛苦的呻吟,以及屋里刘杜鹃若有若无的喘息。 绝望,像一张大网,瞬间笼罩了这个破败的院落。 …… 黄曼曼回到家时,杨富贵和两个叔叔已经打完了今天的年糕,正在院子里歇息。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完成了各自的工作,正在收拾东西。 看到黄曼曼回来,众人都围了上来。 “曼曼,怎么样了?”杨富贵有些担忧地问。 黄曼曼简单地将族老的决定说了一遍。 “赶出去了?”钱多多眼睛一亮,“该!早就该把他们赶走了!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王秀华也默默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的。 杨富贵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赶走风家,他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只是觉得手段有些过于激烈。 黄翠莲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看着女儿。 黄曼曼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她看向自己的弟弟黄小石,还有继父的儿子杨来财,以及二叔家那个沉默寡言却很懂事的儿子杨福满。 “小石,来财,福满。” 三个半大的小子立刻站直了身体,看向黄曼曼。 黄小石八岁,杨来财九岁,杨福满也差不多八、九岁的样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都已经很懂事了。 “接下来三天,交给你们一个任务。”黄曼曼的语气很认真。 “姐姐(曼曼姐),你说!”三个小子异口同声,眼睛亮晶晶的,觉得有任务是件很光荣的事。 “从今天开始,到风家人离开为止,你们三个,每天轮流在咱们家附近,还有咱们家那几块田地周围巡逻。” “不用靠太近,远远看着就行。” “一旦发现风家人鬼鬼祟祟靠近,或者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要自己上前,立刻回来告诉大人,或者大声呼救,明白吗?” 她担心风家人,尤其是风老太,在被赶走之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报复性的举动。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三个小子一听是这么重要的任务,顿时挺起了小胸膛,大声应道:“明白了!” “放心吧姐姐(曼曼姐)!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黄曼曼满意地点点头,又对钱多多和王秀华道:“这几天大家也都辛苦了,晚上加个菜。” 安排好一切,黄曼曼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三天,杨家村表面上风平浪静。 黄曼曼家的生意依旧红火,每天聚贤楼的马车准时来拉货,村民们排队买“富贵平安糕”和臭豆腐,杨家人各司其职,忙碌而充实。 高价收购酸菜的消息也传遍了全村,家家户户都开始翻找自家的酸菜缸,盘算着能换多少铜板。 但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以往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是黄曼曼家又赚了多少钱,聚贤楼的马车有多气派。 而现在,话题的主角,悄然变成了即将被驱逐的风家。 风老太的撒泼打滚,在最初引起一些波澜后,很快就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听说了吗?风家老太婆昨天又去族老家门口哭了,结果族老门都没开!” “活该!谁让他们自己作死!” “就是!你看曼曼丫头家,现在多红火!当初风家把人家赶出来,现在后悔了吧?” “哼,后悔?我看他们是嫉妒得发疯!不然风二流能干出毁田的事?” “也不知道他们三天后走不走,要是不走,啧啧,那可有好戏看了!” 嘲笑,鄙夷,幸灾乐祸……各种各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刀子,割在风家人的心上。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和全村人的围观下,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三天,悄然而至。 清晨的阳光,再次洒满了杨家村。 黄曼曼家的院子里,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而村西头,风家那破败的院门,依旧紧闭着。 里面,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 时间,快到了。 他们,会走吗? (本章完) 第71章 人命一条,价码几何? 第71章:人命一条,价码几何? 第三日的晨曦,如约而至,却并未驱散笼罩在杨家村上空的诡异氛围。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大地。 黄曼曼家的生意照常进行,糕点的香气和臭豆腐的独特气味弥漫在院子里,一片忙碌景象。 然而,村西头,那扇破败的院门,依旧死死地紧闭着。 风家人,没有丝毫要离开的动静。 村民们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那个方向。 “这都啥时候了?还不走?” “哼,我就说他们肯定赖着不走!” “看样子,今天有好戏看了!” 时间,在众人的等待和议论中,一分一秒地逼近最后期限。 终于,日上三竿。 杨文柳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黑着一张脸,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村中壮汉,气势汹汹地朝着风家院子走去。 这四个壮汉,都是杨家本家的青壮年,平常干农活的好手,其中就有上次抬风二流的杨大宝。 杨文柳是杨三爷的儿子,又是村里的文书,他一发话,这几个人自然是听令的。 “砰!” 这一次,不是踹门,而是直接用蛮力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给撞开了! 巨大的声响惊得院里的鸡都飞了起来。 风老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屋里冲了出来,刚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杨文柳身后那四个如狼似虎的壮汉时,硬生生把骂声吞了回去。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杨……杨文柳,你……你们要干什么?!” 杨文柳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一挥手,声音冰冷。 “时辰已到!”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给我搬!” “把他们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是!” 四个壮汉轰然应诺,如同得了将令的士兵,几步就冲进了那低矮破败的屋子。 “不!你们不能这样!”风老太尖叫起来,想去阻止,却被其中一个壮汉不耐烦地随手一扒拉,差点摔倒在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破桌子、烂板凳、缺了口的瓦罐……一件件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院子中央的泥地上。 “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风老太绝望的哭喊,响彻了整个院子。 “我的东西啊!你们这群强盗!土匪!” “天杀的杨文柳!你不得好死!” 屋子里,炕上,原本气息奄奄的刘杜鹃,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风家人靠不住! 在这里,有杨家村的人看着,风家就算再薄情,也不敢真的让她活活饿死病死。 可一旦被赶出去,到了外面,天大地大,她一个动弹不得的瘫子,对风家来说就是个累赘! 风老太和风二流,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那等待她的,只有一个字——死! 不行!她不能被赶走! 她要活下去! 刘杜鹃用尽全身力气,从炕上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爬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哀求声。 “别……别扔……求求你们……” 一个壮汉正抱着一捆破旧的铺盖要往外走,看到刘杜鹃像条蛆虫一样爬过来,皱了皱眉,想要绕开。 另一个壮汉,正是杨大宝。 杨大宝这人,干活是把好手,就是脑子有点一根筋,不太会转弯。 他只记得杨文柳刚才那句“不管谁来阻止,直接干!” 此刻,刘杜鹃正好爬到了他的脚边,枯瘦的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小腿! “别……别赶我们走……”刘杜鹃抬起头,泪水混合着污垢,布满了她蜡黄的脸。 杨大宝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女人脏兮兮的,还拦着他干活。 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杨文书说了,谁阻止就干谁! 于是,他抬起另一只脚,想都没想,狠狠地就朝着刘杜鹃的胸口踹了过去! “滚开!” “噗——”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 刘杜鹃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这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撞在了院子的土墙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 一口鲜红的血,猛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泥土。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解脱? 随即,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院子里瞬间一片死寂。 风老太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正往外扔东西的壮汉们也停下了手,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杨文柳脸上的冰冷和得意瞬间凝固,转而被惊骇和一丝慌乱取代。 他只是想把人赶走,可没想闹出人命!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带着几分阴沉的声音,从屋子最里间传了出来。 “鹃儿……我的儿媳妇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旧棉袄,身形佝偻,面容枯槁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正是风家的老太爷,风老汉! 这个自从风二流被打伤后就几乎没露过面的老家伙,此刻却突然出现了! 他看都没看杨文柳和那些壮汉,径直扑到刘杜鹃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鹃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爹对不住你啊!爹没本事,护不住你啊!” “你睁开眼看看爹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刘杜鹃嘴角的血迹,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一个慈爱的好公公在痛失儿媳。 这突如其来的“父慈媳孝”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躺在另一间屋里哼哼唧唧的风二流,听到动静,也拖着伤腿爬了出来。 当看到刘杜鹃一动不动地躺在老爹怀里,嘴角还淌着血时,他先是一愣,随即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媳妇儿!我的媳妇儿啊!” 他扑到刘杜鹃身边,抱住她已经开始变凉的身体,鼻涕眼泪一起流,捶胸顿足。 “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是谁!是谁害死了你!我要给他偿命!” 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配上这番哭喊,倒也有几分凄惨。 杨文柳看着这突然反转的场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再傻也知道,死人了! 而且是他们来“帮”风家搬家的时候死的! 这事儿,大了! 他不敢再让手下人继续动手,眼神示意了一下。 “走!” 他低喝一声,带着那四个同样有些慌了神的壮汉,灰溜溜地退出了风家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风家老头、风老太和风二流凄厉的哭嚎声,以及刘杜鹃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风老汉抱着刘杜鹃,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地上拍大腿的风老太。 风老太哭得正起劲,被打断了有些不解地抬头。 风老汉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哭!哭有什么用!” “去!” “去找杨三爷!” “就说他儿子带人逼死了他儿媳妇!”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风老太一愣,随即眼中也迸发出一股怨毒的光芒。 对啊! 人死了! 还是杨文柳带人来的时候死的! 这可是天大的把柄! 她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抹了把眼泪,脸上瞬间又切换回那种撒泼耍赖的表情,一边哭嚎着“杨文柳逼死人啦”,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出院子,直奔杨三爷家而去。 …… 杨三爷家。 杨三爷正吧嗒着旱烟,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哭嚎,眉头紧锁。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风老太就哭天抢地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新一轮的表演。 “三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杨文柳……他……他带人逼死了我的儿媳妇啊!” “天理何在啊!我们孤儿寡母没活路啦!” 杨三爷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风老太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情哭诉了一遍,只强调杨文柳带人行凶,杨大宝一脚踹死了刘杜鹃,绝口不提是刘杜鹃自己扑上去阻止的。 杨三爷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知道风老太会撒泼,但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杨文柳是他儿子,杨大宝也是他本家侄子!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他这个族老的脸面往哪搁?杨家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风老太看杨三爷脸色难看,心里有了底,哭声一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三爷,之前你们说把我们赶走,我们认了!” “可现在,我儿媳妇就因为你们一句话,一条命没了!”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三爷您是明白人,现在外面世道乱,买个下人、买个奴隶,那都得二两银子打底!” “我这儿媳妇……虽然病着,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赤裸裸的讹诈! 拿刘杜鹃的死,来换不被赶走,还要赔钱! 杨三爷气得手都抖了,烟杆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但他看着风老太那副“不给个说法就跟你没完”的无赖嘴脸,又想到自己儿子牵扯其中,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沉声道: “你先回去!” “这事,我需要和其他几位族老商量一下!” 风老太见目的达到,也不再纠缠,哼了一声,站起来,慢悠悠地走了。 杨三爷立刻让人去请杨家另外四位族老(杨大爷、杨二爷、杨四爷、杨五爷),以及村长杨富贵。 很快,杨家最有权势的几个人都聚集在了杨三爷家的堂屋里。 杨三爷把事情一说,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什么?死人了?” “文柳这孩子,怎么办事的!” “那杨大宝也是,下手没轻没重!” 杨富贵坐在下手,眉头紧锁,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村长,又是黄曼曼的继父,这事绕来绕去,又跟他家扯上了关系。 杨大爷,是杨家辈分最高的,他咳嗽了一声,说道: “人死在咱们村,还是因为咱们要赶人出的事,传出去不好听。” 杨四爷也点头:“风家那老婆子是难缠,但现在拿着人命说事,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理。” 杨二爷性子温吞,没说话。 杨五爷比较年轻,性子急些:“难道还真赔她二两银子?那不是助长她讹人的气焰?” 杨三爷叹了口气:“二两肯定不行,但一点不给,她怕是会闹得更凶,到时候更难收场。” 众人商议了半天,最终还是杨大爷拍了板。 “这样吧,富贵,你以村里的名义,出面调解。” “人,就不赶了。” “再……再拿出一两银子,算是给那刘氏的安葬费和补偿。” “告诉风家,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安分守己过日子,若是再敢惹是生非,决不轻饶!” 杨富贵心里憋屈,但族老们都决定了,他也只能点头应下。 “是,大爷,三叔,我知道了。” …… 消息很快传回了风家。 杨富贵亲自去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作证。 当听到最终决定是“不赶人了,给一两银子”时,风老太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什么?才一两?” 她尖声叫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杨富贵脸上了。 “我儿媳妇一条命啊!就值一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外乡人没根基!” 杨富贵沉着脸:“风家婶子,族老们已经商议过了,这是最终决定。刘氏原本就病重,这次的事是个意外,村里出这一两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旁边有村民也忍不住帮腔: “就是啊,风家大娘,你那儿媳妇啥样,谁不知道?早就是只剩一口气了,就算没今天这事,也撑不了几天的。” “一两银子不少了!够买好几石粮食了!” “拿着钱好好安葬了吧,别再闹了!” 风老太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杨富贵严肃的表情和周围村民们鄙夷的目光,知道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 只是,这一两银子,怎么够? 她心里盘算着,脸上依旧是愤愤不平的表情。 刘杜鹃的死,仿佛成了一笔可以讨价还价的买卖。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之一,那个看似憨傻的杨大宝,此刻却无人提起追究他的责任。 村里的风向,悄然变了。 驱逐风家的决议,因为一条人命而中止。 赔偿,也象征性地给了。 但风家人的贪婪和无赖,却更加深入人心。 ……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黄曼曼的耳朵里。 给她报信的是杨二牛。 黄曼曼正在院子里核对今天的账目,听到杨二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刘杜鹃的死,风家的讹诈,以及族老们的最终决定。 她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既没有因为风家没被赶走而愤怒,也没有因为刘杜鹃的死而过多的同情。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听完后,她抬起头,看向杨二牛,声音平静无波。 “知道了,二牛叔,辛苦你了。” 杨二牛看着她过于平静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欸,那我先去忙了。” 黄曼曼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账本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一两银子。 买断了一条人命,也买断了杨家村驱逐他们的决心。 风家人,留下了。 看起来,是风家赢了。 但,真的赢了吗? 黄曼曼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事情,似乎变得更有趣了。 (本章完) 第72章 五百文钱,买谁心安? 第72章:五百文钱,买谁心安? 杨富贵最终还是从村里那并不算丰裕的公账上,取了一两碎银。 沉甸甸的。 与其说是银子的分量,不如说是压在人心上的分量。 这笔钱,明面上是给了风家,作为刘杜鹃那条几乎不算数的命的“补偿”和“安葬费”。 实际上,是杨家村的族老们,用村里共有的钱,暂时压下了杨文柳带人行事不当、杨大宝失手杀人的烂摊子。 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对于普通农户来说,是小半年的嚼用。 但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驱逐风波,又眼看着黄曼曼家生意红火起来的杨家村来说,这笔钱的去向,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而且是带着浑浊泥沙的那种。 消息像长了翅膀,嗡嗡地传遍了杨家村的角角落落。 起初,是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给风家赔了一两银子!” “啥?凭啥啊?那刘杜鹃本来就快死了!” “还不是杨文柳他们搞出来的!现在要咱们全村人掏钱给他擦屁股?” 后来,议论声越来越大,矛头也渐渐清晰起来。 “要我说,这事儿根子在哪?还不是那黄曼曼!” “对啊!要不是她跟风二流打那一架,风家至于被赶吗?不被赶,刘杜鹃能死吗?” “就是!她家现在一天挣那么多钱,马车天天来拉货,咋不见她出来担着点?” 黄曼曼家门口,那辆来自福源镇聚贤楼的马车,成了新的焦点。 一开始,这油光水滑、套着健壮骡马的黑漆马车驶入泥土路的杨家村时,村民们是震撼的,是惊叹的,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乖乖,这得是多大的老板,才能用得起这样的车来拉货? 黄曼曼这丫头,是真有本事! 杨富贵这后老丈人,是真有福气!娶了个虽然脑子不好使但长得跟天仙似的黄翠莲不说,还白捡了个这么能挣钱的继女! 羡慕,嫉妒,在最初几天被马车的“高级感”压着。 但当这马车日复一日地准时出现,带走满满一车的年糕和臭豆腐,留下那诱人又独特的混合气味,和黄家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时,那被压抑的嫉妒,就开始发酵、变质了。 尤其是现在,村里公账上少了一两银子,而这钱,在很多人看来,本该由那个日进斗金的黄曼曼来出! 凭什么她惹事,大家买单? 凭什么她吃肉,大家连汤都喝不着,还得倒贴? “富贵家的,真是好手段啊!自己闷声发大财,让全村人给她填坑!” “哼,我看那杨富贵也是乐在其中,当了村长,光给自家捞好处了!” 酸话,怪话,风言风语,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杨家内部。 杨富贵家的院子里,钱多多和王秀华正带着杨有金、杨有福麻利地装着刚做好的糕点和打包好的臭豆腐。 黄曼曼让她们把东西都送到这边来,方便聚贤楼的马车直接装货,省得再跑一趟黄家那边的小院。 钱多多撇着嘴,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没闲着。 “听见没?外面那些长舌妇,又在编排曼曼呢!” 她性子泼辣,藏不住话,尤其看不惯那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 王秀华默默地干活,眼帘低垂,像是没听见,但微微抿紧的嘴角,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心里只觉得明明是黄曼曼的错,凭啥带着她一起骂啊? 全然忘记了,她也是既得利益者。 杨有金年轻气盛,忍不住回嘴:“多多,甭理她们!一群眼红的!” “你呀,抱住我们肚子里的宝宝就行,当心气坏了身子,相公心疼~” 钱多多嗔怪的看着他。 杨有福还是那副闷葫芦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 黄曼曼正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小本本,闻言脚步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早就预料到了。 人性本就如此。 见不得人好,尤其是身边的人,突然变得比自己好太多。 之前没出事,大家羡慕归羡慕,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现在出了刘杜鹃这档子事,正好给了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一个宣泄口。 杨二牛提着两桶刚打好的井水过来,他是除了杨富贵本家外,唯一直接从黄曼曼生意里赚到钱的外人——每天帮忙去镇上采购,还是日结20文让他家日子宽裕了不少。 他刚在村口听了一耳朵闲话,气得脸都红了。 “呸!那群人就是见不得曼曼好!” “要不是曼曼收咱们的菜,咱们哪能多挣这份钱?” “风家那是自找的!跟曼曼有啥关系?!” 立刻就有路过的村民阴阳怪气地接话:“哟,二牛,你当然帮着说话了,你可是得了实惠的!” “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二牛气得想跟人理论,被黄曼曼淡淡地瞥了一眼。 他立刻闭上了嘴,只是胸膛还在起伏。 黄曼曼心里清楚,杨二牛的反驳,在这种时候,只会起到反效果,坐实他“得了好处才说话”的印象。 村民们的不满,根源在于“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没有直接受益,还要承担“风险”(公账损失),自然怨气冲天。 与此同时,村里的几位族老,也没闲着。 杨大爷、杨二爷、杨四爷、杨五爷,这几位除了杨三爷之外的杨家掌权者,私下里也聚到了一起。 地点就在杨大爷家。 “老三这事办得……唉!”杨大爷嘬了口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文柳那孩子,太冲动了!大宝也是个憨的!” 杨四爷比较直接:“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文柳是听了老三的吩咐去赶人的,大宝也是跟着文柳去的。这责任,怎么算,也该老三家担大头!” 杨五爷点头附和:“是啊!凭什么让村里公中出钱?这不是让大家戳咱们杨家脊梁骨,说咱们处事不公,偏袒自家人吗?” 杨二爷慢悠悠地开口:“可老三那边……怕是不肯认啊。” 几位族老都沉默了。 杨三爷什么脾气,他们清楚得很。 护短,要面子。 让他自己掏钱赔偿因为他儿子间接导致的死亡?还要承认是他儿子的错? 难于登天! 这事,就这么僵持住了。 村里人怨黄曼曼。 族老们怨杨三爷。 杨三爷死活不肯松口。 眼看着,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抽穗,绿油油的一片,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再过那么十天半个月,就该开镰收割了。 这个时空的野生稻长得就是快,仿佛憋着一股劲儿,要在这不算太平的世道里,赶紧成熟,填饱人们的肚子。 但村子里这股别扭的气氛,却让黄曼曼对丰收前的喜悦都淡了几分。 杨富贵作为村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既是黄曼曼的继父,又是杨家的族人,还得听族老们的。 这天晚上,杨富贵愁眉苦脸地把族老们的意思,以及村里的风言风语,都跟黄曼曼说了。 黄翠莲在一旁,虽然听不太懂,但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担忧地看着女儿。 黄小石和黄小丫也乖乖地坐着,不敢出声。 黄曼曼静静地听完,手里把玩着一支炭笔,在草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爹,你的意思是,大爷他们觉得,这一两银子,该三爷爷出,但三爷爷不肯,所以事情就僵着了?” 杨富贵点点头,叹气:“是啊。村里人又怨你……唉,爹知道这事不赖你,可……” 黄曼曼打断他:“爹,我知道。”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冷静。 “这一两银子,说到底,不是钱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 “村里人怨我,是因为看着我家挣钱了,他们没份,心里不平衡,现在正好找到个由头。” “族老们怨三爷爷,是因为这事确实是他儿子办砸了,理亏,而且动用公款,他们也怕担责任,失了威信。” “三爷爷不肯出钱,是怕丢了面子,也怕开了这个头,以后啥事都赖他头上。”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让杨富贵都愣住了,觉得女儿这脑子转得比他快多了。 “那……那咋办?”杨富贵下意识地问。 黄曼曼放下炭笔,站起身。 “爹,这事,我去解决。” “你?”杨富贵不放心,“你去能行吗?那些族老……” “放心吧,爹。”黄曼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去跟几位爷说道说道。” 第二天一早。 黄曼曼没带别人,就自己一个人,先去了杨大爷家。 杨大爷正坐在院子里编筐,看到黄曼曼来了,有些意外。 “曼丫头?你来有事?” 黄曼曼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爷爷,我是为昨天那一两银子的事来的。” 杨大爷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黄曼曼不卑不亢,声音清晰: “大爷爷,我知道,为刘杜鹃那事,村里出了钱,大家心里都不舒坦,几位爷爷也为难。” “这事,源头确实跟我与风二流的冲突有关,虽说我是自保,但他毕竟因此受伤,才有了后面驱逐的事。” “刘杜鹃死在咱们村里,还是在文柳叔带人执行族老决议的时候,这事,村里也不能完全说没干系。” 她顿了顿,观察着杨大爷的神色。 “三爷爷那边,想必也有他的难处,毕竟文柳叔也是为了维护村里的规矩。” 杨大爷没说话,只是眼神深了些,这丫头,说话倒是滴水不漏,把各方都提到了,却又没完全站哪一边。 黄曼曼继续说道: “大爷爷,村里的和睦最重要。为了这一两银子,让大家心里都存着疙瘩,不值当。” “我想了个法子,不知几位爷爷觉得可行不可行。” “你说。”杨大爷来了兴趣。 “这一两银子,总共是一千文钱。”黄曼曼伸出手指,“我看不如这样,村里公中出一半,也就是五百文。毕竟事发在村里,也算是给外面一个交代,表示咱们杨家村处事有章法。” “剩下那一半,五百文,由我黄曼曼个人来出。” 杨大爷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黄曼曼神色不变,继续道: “我出的这五百文,算是了结当初我与风二流冲突引出的后续。也算是……给我自己买个心安。” “这样一来,村里不用全担,大家心里的气顺一些。” “我担了一半,也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让他们知道,我黄曼曼不是只顾着挣钱,不管村里事的人。” “至于三爷爷那边……他虽然没出钱,但村里和我各担一半,也算给了他台阶下,全了族老们的面子。” “最重要的是,这样处理,能让风家知道,咱们杨家村不是好讹诈的软柿子,但也并非不讲一点人情道理。以后,他们或许能安分些。” 一番话说下来,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把各方的脸面、利益、情绪都考虑到了。 既显得她顾全大局,又透着一股子精明和担当。 杨大爷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心思缜密、说话老练的丫头,沉默了半晌。 他不得不承认,这法子,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比让杨三爷出钱可行,比让村里全担更能平息怨气,也比让黄曼曼全出更合乎情理(毕竟人不是她直接弄死的)。 “你这丫头……”杨大爷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去跟老二、老四、老五他们说一声,他们应该没意见。至于老三那边……哼,他也该知足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杨富贵宣布,赔给风家的一两银子,由村里和黄曼曼各出一半时,村里的风言风语,果然小了很多。 虽然还是有人酸溜溜地说黄曼曼“拿钱买名声”,但更多的人,觉得这处理方式“还算公道”。 毕竟,黄曼曼确实拿出了真金白银——足足五百文! 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不少人心里那点不平衡,被这实实在在的五百文给压下去了一些。 至少,她没有完全置身事外。 而族老们,也松了口气。 杨三爷那边,虽然还是黑着脸,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不用他掏钱,面子也算保住了。 黄曼曼平静地将五百文铜钱交到杨富贵手里,让他入了公账。 钱多多看着,忍不住小声嘀咕:“曼曼,你这……也太便宜他们了!明明不关你的事!” 黄曼曼只是淡淡一笑,没解释。 五百文,买个耳根清净,买个暂时安稳的营商环境,值了。 再说了,黄曼曼现在一天两项营生,每天都有小三两银子进账,何苦在乎这些。 而且,这也能让村里人,尤其是那些潜在的眼红者,稍微掂量掂量。 她黄曼曼,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也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她有能力挣钱,也有魄力花钱解决麻烦。 院子里,臭豆腐的“香气”依旧飘散。 黄曼曼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向村外那片即将成熟的稻田。 风波,暂时平息了。 但她知道,只要风家人还在村里一天,只要她的生意越做越大,麻烦就不会真正停止。 这一两银子,买断了刘杜鹃的“价值”,也暂时压住了村里的矛盾。 可风家那对老东西,还有那个挨了打却因祸得福没被赶走的风二流,真的会就此罢休吗? (本章完) 第73章 五文钱,谁的荣耀谁的坑? 第73章:五文钱,谁的荣耀谁的坑? 五百文钱的风波,像一阵急雨,来得快,去得也算快。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杨家村的清晨,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鸡鸣犬吠,炊烟袅袅。 只是空气里,除了寻常的柴火味、泥土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和……臭豆腐那独特的“醇香”。 黄曼曼站在自家小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嗯,是铜钱和希望的味道。 院子里,黄翠莲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择菜,黄小石和黄小丫则在旁边帮忙。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和安稳生活,黄翠莲虽然依旧懵懂,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安宁,不再像以前那样惊恐不安。 小石和小丫也长高了些,脸上有了点肉,不再是刚来时那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这一切,都建立在“钱”的基础上。 而钱,来自于源源不断的订单和……村里人手里那些不起眼的坛坛罐罐。 “曼曼姐,都弄好了!” 杨有金的声音从隔壁杨富贵家院里传来,带着年轻人的活力。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已经带着各自负责的部分,将打包好的糕点和臭豆腐成品运到了杨富贵家院子,那里地方宽敞,方便马车装卸。 黄曼曼点点头,走了过去。 杨富贵家的院子,俨然成了临时的货物集散地。 村民们路过,眼神复杂。 羡慕,嫉妒,还有那么一丝……因为昨天那五百文而略微平复的不甘。 “曼丫头,早啊!” 有路过的婶子,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意,手里还挎着个篮子,里面是刚摘的青菜。 黄曼曼微笑着点头回应:“婶子早。” 不多时,聚贤楼那辆熟悉的黑漆马车,踏着晨光,准时出现在了村口。 赶车的小厮还是上次那个,看着机灵,手脚麻利。 “黄姑娘!”小厮跳下车,恭敬地打招呼。 “来了。”黄曼曼颔首,“今天东西都备齐了,还是老样子,一百八十份。” 小厮一边招呼着杨有金、杨有福帮忙搬货,一边应着:“好嘞!孙掌柜说了,黄姑娘办事,他放心!” 黄曼曼看着他们将一箱箱码放整齐的糕点和一坛坛密封好的臭豆腐搬上马车,目光落在小厮身上。 “对了,跟你说个事。” 小厮立刻停下动作,认真听着。 “明天就是第五天,该结账了,对吧?”黄曼曼问道。 小厮点头:“是的黄姑娘,五天一结,掌柜的交代了。” “嗯。”黄曼曼语气平淡,“你回去跟孙掌柜说一声,这次结账,让他不用准备银子了。” 小厮一愣:“啊?不用银子?” 在他看来,这么大笔生意,肯定是银货两讫才方便啊!那么多铜板,得多重! 黄曼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我需要大量的铜钱,现钱。让他把该结的货款,都换成铜板带来。” “全部?”小厮有点不敢相信,“那得好几贯钱呢,重得很!”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铜钱,将近两千文一天,五天就是小一万文,也就是接近十贯钱!那得多少铜板?用麻袋装都嫌沉! “对,全部。”黄曼曼语气不容置疑,“越多越好,越散越好。跟你们掌柜的说,这是我的要求,如果实在不方便……”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就算了,下次再说。” 小厮心里咯噔一下。 这“算了”两个字,听着轻飘飘,但分量可不轻! 现在聚贤楼的年糕和臭豆腐卖得多火啊!独家供货!孙掌柜宝贝着呢! 要是黄姑娘这边因为结账方式不满意,稍微卡一下货…… 小厮不敢想下去,连忙点头哈腰:“方便方便!黄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保证给您换成铜板带来!” “嗯。”黄曼曼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马车装好货,吱呀呀地驶离了杨家村。 钱多多凑了过来,好奇地问:“曼曼,你要那么多铜板干嘛?沉甸甸的,数着也麻烦,换成银子多省事!” 黄曼曼看了她一眼,没直接回答,反而看向院子另一边。 那里,已经陆陆续续有村里的妇人、老太太,抱着、拎着大小不一的瓦罐坛子过来了。 “婶子来了?” “哎,曼丫头,看看我这坛泡菜,自家地里种的包菜,脆着呢!” “还有我这缸酸菜,老坛子腌的,味儿正!” 这些,都是冲着黄曼曼那“七十文一斤”的高价来的。 最初几天,是黄曼曼亲自负责称重、验货、付钱。 她带着杆小秤,挨个检查,闻闻味儿,看看色泽,偶尔还会用干净的筷子捞一根尝尝。 合格的,称重,记录,然后从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数出相应的铜板,当面交到对方手里。 “王家婶子,泡萝卜,三斤二两,二百二十四文,您数数。” “李家奶奶,酸菜,五斤整,三百五十文,拿好了。” 哗啦啦的铜钱碰撞声,是此刻杨家村最动听的音乐。 拿到钱的妇人老太太们,脸上笑开了花,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把铜钱揣进怀里,仿佛揣着沉甸甸的希望。 这可比下地挣那几个辛苦钱,来得快多了!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翻出了自家的泡菜坛子、酸菜缸。 黄曼曼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还有角落里越堆越多的坛坛罐罐,微微蹙了蹙眉。 收是好事,能补充货源,也能让村民得实惠,缓解之前那点不快。 但,太耗费精力了。 她每天光是称这些东西,就得花小半个时辰,还不算检查品质的时间。 她的时间,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比如,研发新口味的糕点?或者,想想怎么把臭豆腐卖到更远的地方? 甚至,怎么把这些收购来的泡菜、酸菜,变成更值钱的商品? 这个收购点,需要一个固定负责的人。 一个信得过,又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黄曼曼的目光,缓缓移向了正屋门口。 杨老太拄着拐杖,站在门槛边,正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瞅,眼神里有好奇,有算计,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老太太这几天因为风家的事,心里也憋着气呢。 虽然最后没让杨三爷掏钱,是黄曼曼和公中各担一半,但她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凭啥啊? 好事没她多少份,坏事倒像沾边了。 尤其是看着钱多多和王秀华每天跟着忙活,一人一天十五文工钱,她这老婆子除了落个“村长老娘”的虚名,啥实惠没有。 黄曼曼心里有了计较,走了过去。 “奶奶。”她开口喊道。 杨老太“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没给她好脸色。 这丫头片子,是能挣钱,但心思也深,让她心里不踏实。 “奶奶,看这收泡菜酸菜的,每天人都不少。”黄曼曼语气平和地说。 “那是!七十文一斤,谁不眼红?”杨老太撇撇嘴,“也就是你这丫头,败家!换了我,三十文都嫌多!” 黄曼曼也不跟她争辩,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所以这收东西,得仔细着点,不能让人拿坏的、次的来糊弄。” “可不是嘛!”杨老太立刻来了精神,“我老婆子活了这大半辈子,啥样的菜没见过?好坏一眼就能瞧出来!有些人啊,就爱贪小便宜,拿那泡得发白的烂菜叶子也想蒙钱!” 黄曼曼等的就是这句话。 “奶奶您经验丰富,眼神又好。”黄曼曼适时地送上一顶高帽,“你看,我这每天又要盯着作坊,又要算账,实在是分身乏术。这收购点,总得有个人看着才行。” 杨老太眼睛转了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还是端着架子:“那是你的事,跟我老婆子说啥?” “我想请奶奶您,帮我管着这个收购点。”黄曼曼直接说道,“每天就在这院子里,来的婶子嫂子们,您帮着看看货,称称重,记个账,把把关。您在村里威望高,说话有分量,您说行,那肯定就是好的;您说不行,谁也不敢犟嘴。” 这话,可真是说到杨老太心坎里去了! 威望高! 说话有分量! 把关! 这不就是管事儿的吗? 而且还是管着给别人发钱的事儿! 想想看,以后村里那些老姐妹、小媳妇,都得捧着坛子,到她跟前,好声好气地让她过目…… 杨老太眼睛噌地就亮了,像两盏被点燃的油灯! 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些!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得色,“这……这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看你这丫头,年纪轻轻,做这么大生意,身边没个长辈看着,容易被人骗!”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憋了好久的话,虽然有点别扭: “你这丫头……总算……还知道家里有长辈,有点孝心……” 旁边的杨富贵刚送走马车,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黄曼曼微微一笑,不接那“孝心”的话茬,只问:“那奶奶是答应了?” “嗯……”杨老太矜持地点点头,但随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紧紧盯住了黄曼曼,露出了最本质的关切: “那……我老婆子也不能白忙活吧?这每天迎来送往的,也挺累人。你看……这工钱……” 话音刚落,旁边的杨富贵就皱起了眉头。 “娘!”他忍不住开口,“这都是自家人,曼曼让你帮忙是看得起你,你怎么还要工钱?” 在他看来,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哪有跟自家孩子要工钱的道理? 谁知,这话像是点燃了炮仗! 杨老太瞬间炸毛了! “凭啥?!”她猛地一跺拐杖,声音尖利,“杨富贵!你给我说清楚!凭啥?!” “钱多多,王秀华,天天在这晃悠几下,就有十五文钱!还有杨有福,帮着搬搬抬抬,也是十五文!” “曼曼娘都有钱呢!” “就连那杨二牛,每天跑腿买点东西,都有二十文!” “怎么到了我老婆子这里,就成了应该的?就成了白干活?!” “我老婆子难道就不是人?!我老婆子难道就活该受累?!” 她越说越激动,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唾沫星子横飞。 “我告诉你!我老婆子还就不是图那几个钱!” “我就是要争这口气!!” “凭什么她们都有,就我没有?!啊?!你说啊!” 杨老太一通爆发,把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等着卖泡菜的妇人,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表情各异。 钱多多是觉得老太太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王秀华则是低着头,心里暗暗觉得老太太说得对,但又不敢掺和。 杨富贵被自家老娘吼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老太太是觉得自己被慢待了,心里不平衡。 但他这话不敢说,说了老太太能把他房顶掀了。 一片尴尬的寂静中。 黄曼曼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晰而沉稳: “奶奶,您帮我管着收购点,自然不能让您白辛苦。” 她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一天,五文钱。” “啥?五文?”杨老太的火气瞬间被这个数字浇了一半,但又涌起新的不满,“才五文?有金他们可都是十五文!” 一天五文,一个月才一百五十文! 跟儿子儿媳比,差了一大截! 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黄曼曼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奶奶,有金叔他们是全天跟着忙活,从早到晚,又是体力活。您只需要每天在这院子里坐一个时辰,看看货,称称重,动动嘴皮子就行。” “而且……”黄曼曼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诱惑,“您想想,以后村里这些婶子奶奶们,谁家的泡菜酸菜想卖钱,都得先经过您的眼。这村里,除了您,还有哪个老太太有这份体面?” 体面!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下子击中了杨老太的心巴!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 是啊! 五文钱是不多,可那又怎么样? 那些老姐妹,一文钱没有!还得巴巴地捧着坛子来求她收! 到时候,她只要坐在这里,呷口茶(虽然现在还没茶),慢悠悠地看看这个,掂掂那个…… 谁家的菜腌得好,她夸两句。 谁家的菜差点意思,她板起脸教训两句。 那感觉……啧啧! 比十五文钱可舒坦多了! 想到这里,杨老太心里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脸上那紧绷的线条也软化了,虽然嘴里还在哼哼唧唧: “哼……算你这丫头还有点良心……知道心疼我老婆子……” 她斜睨了黄曼曼一眼,嘴角却已经忍不住往上翘了。 “行吧!五文就五文!看在你这份孝心……不是,看在你这丫头求我帮忙的份上,老婆子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了!” 那变脸速度,快得让旁边的杨富贵都叹为观止。 “那从明天开始,就辛苦奶奶了。”黄曼曼点点头,从钱袋里摸出五文钱,直接塞到杨老太手里,“这是今天的,先预支给您。” 杨老太掂了掂手里那五枚温热的铜钱,脸上的褶子彻底笑开了花:“哎!好说!好说!明天老婆子我准时到!” 事情,就这么看似圆满地解决了。 黄曼曼成功地把收购点这个差事,甩给了杨老太。 既解放了自己的时间,又用区区五文钱\/天的代价,安抚(或者说利用)了老太太那颗不平衡的心,还顺便给她找了个“发挥余热”的舞台。 一举多得。 杨老太得了“权”,得了钱(虽然不多),更得了“体面”,心满意足。 村民们看着,虽然觉得杨老太那样子有点好笑,但也觉得,以后卖泡菜有个专门管事儿的,总是方便些。 只有杨富贵,看着自家老娘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和黄曼曼那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然。 第二天,杨老太精神抖擞地搬了个小马扎,往院子收购点一坐。 那架势,活脱脱一个监工! 起初两天,倒也还算顺利。 老太太虽然眼神不一定真那么“毒”,但架子端得足,加上黄曼曼之前定下的规矩在那,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坛子)。 铜钱的哗啦声,依旧是院子里最受欢迎的背景音。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第四天,也就是黄曼曼交代小厮带铜板来结账的那天早上。 收购点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争吵声! 一个妇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夹杂着杨老太气急败坏的叫骂,远远地传了过来。 黄曼曼放下手里的草稿纸,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本章完) 第74章 杨老太捅娄子,大掌柜亲临 第74章杨老太捅娄子,大掌柜亲临 黄曼曼将收购点交给杨老太,本意是图个清静,顺便安抚一下老太太那颗躁动的心。 谁能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捅出了娄子。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带着田埂上露水的凉意。 黄曼曼正蹲在自家那几分薄田里,耐心拔着刚冒头的杂草。 她动作不快,但很稳,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这片地,象征着她在这个世界扎根的希望,哪怕产量不高,也是一份踏实的寄托。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 夹杂着杨有金和杨有福略显紧张的声音。 “哎?您二位是……” “找黄姑娘?她……她好像下地去了……” 黄曼曼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眯眼望去。 只见杨富贵家院门口,停着一辆比聚贤楼送货马车更气派些的马车,黑漆车厢,枣红大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车边站着两个穿着体面绸衫的男人,一个约莫四旬,面容精明,留着山羊须,正是镇上聚贤楼的掌柜孙海波。 另一个稍年长些,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气场十足。 杨有金和杨有福正手忙脚乱地往那辆送货的旧马车上搬着打包好的糕点和臭豆腐,看见这两个陌生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只认识赶车的小厮,从没见过聚贤楼的掌柜,更别说是一下来俩! “是……是聚贤楼的掌柜?”杨有金壮着胆子问。 上回孙海波虽然也来了,但是大家关注的都是黄曼曼,倒也没太在意孙海波。 孙海波刚要开口。 “哎呀!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啊!” 一个尖亮的声音抢先响起,杨老太拄着拐杖,一阵风似的从院里冲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褶子。 她那双老眼在两个男人身上滴溜溜地转,尤其是在那个年长的胖掌柜身上,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打量和……算计。 “二位就是聚贤楼的大老板吧?哎哟喂,真是年轻有为!气度不凡!”杨老太热情得过分,几乎要贴上去了。 孙海波和孙渤涛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这时,杨富贵拿着清理年糕石臼的刷子从后院绕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孙海波,连忙快步上前。 “孙老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杨富贵憨厚地打招呼,目光又落在旁边的孙渤涛身上,带着询问。 孙海波像是找到了救星,忙介绍道:“富贵兄弟,这位是我们聚贤楼县里的大掌柜,孙博涛孙老板。” 他又指着杨富贵:“大掌柜,这位是黄姑娘的……嗯,继父,杨大哥。” 杨富贵受宠若惊,连忙搓着手:“孙大掌柜好!孙大掌柜好!” 孙博涛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杨老太却不管这些,挤开了杨富贵,又凑到孙博涛面前,那热情劲儿,简直要把人融化了。 “哎呀!原来是孙大掌柜!失敬失敬!看您这面相,就是富贵命!家里肯定儿孙满堂了吧?” 孙博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杨老太浑然不觉,继续唾沫横飞:“我家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可准了!对了,孙大掌柜,您看……您家里,或者铺子里,有没有还没成亲的好后生啊?”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老婆子我娘家那边,还有隔壁村,都有几个好姑娘,模样周正,性子也好,能干活!要是您……” “娘!”杨富贵脸都臊红了,急忙想把老太太拉开,“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人家大掌柜第一次上门,是谈正事的! 孙海波也是一脸尴尬,连忙对杨富贵道:“杨大哥,我们找黄姑娘有点事,她人呢?” 杨老太还想插嘴,被杨富贵死死拽住了胳膊。 “哦哦,曼曼在地里呢!我这就带你们过去!”杨富贵如蒙大赦,赶紧领着两位掌柜往村外走。 杨老太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却也没敢再追上去。 几人顺着田埂小路,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粗布衣裳,却依旧身姿挺拔的身影。 晨光熹微,露珠在草叶上滚动,黄曼曼挽着袖子,裤腿也沾了泥,正认真地看着地里的禾苗。 孙海波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黄姑娘……还亲自下地干活?” 在他印象里,能做出那般精巧糕点和独特臭豆腐的女子,应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孙博涛也多看了黄曼曼两眼,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曼曼转过身,看到他们,脸上没什么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她只是平静地问:“二位掌柜这么早过来,有事?” 孙海波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些歉意和为难:“黄姑娘,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这泡菜的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博涛,才继续道:“前几日送来的泡菜,都很好,酸脆爽口,客人们喜欢的很。可……可昨日送去的那几坛,味道……淡了许多,几乎没什么酸味,倒像是……刚腌下没多久的。” 刚腌下没多久? 黄曼曼眼神一凛。 她收村民的泡菜时,都是检查过的,至少是腌了半个月以上,入了味的。 这几天收购点是交给杨老太负责…… 问题出在哪里,不言而喻。 孙海波看着黄曼曼依旧平静的脸,心里有些打鼓,又补充道:“是不是……原料不够了?若是如此,黄姑娘直说无妨,我们也可以想想别的法子,或者……暂时少要一些泡菜?” 他旁边,一直沉默的孙博涛突然开口,指着黄曼曼身后的稻田,语气带着点好奇:“黄姑娘,这些就是……做年糕用的稻米?” 他看着那些半青半黄,长势并不算特别喜人的水稻。 黄曼曼看了他一眼,心思微动,顺水推舟地点点头:“嗯,是自家种的。” (其实她做年糕的米,都是托杨二牛从外面粮铺买的。) 孙博涛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怪不得口感那般韧糯!这就是……传说中能救活不少人的野生稻吧?虽然看着不起眼,做出来的东西却是一绝!” 孙海波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黄姑娘真是慧眼识珠!” 这两人,怕是把她这几分薄田当成什么宝贝疙瘩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没人发掘过的野生稻,又何尝不是宝贝疙瘩呢 黄曼曼心中哂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将话题拉了回来。 “泡菜的事情,我知道了。”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二位掌柜随我回去看看便知。” 一行人转身往杨富贵家走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杨老太得意洋洋的声音。 “……告诉你们,现在这村里啊,就数我老婆子说话顶用!曼丫头说了,这收菜的事,全凭我把关!我说行,那才能收!我说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 几个老姐妹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奉承着。 “那可不!老姐姐您是谁啊!村长的娘!” “就是!现在曼丫头能耐了,还不是得敬着您?” “以后我们送泡菜来,老姐姐可得给多算点钱!” 杨老太被捧得晕乎乎的,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瞥见黄曼曼领着两位掌柜走了进来。 她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又换上那副热情的笑容。 “哎哟!曼曼,你们……谈完了?” 围着她的几个老姐妹也识趣地住了嘴,讪讪地打了个招呼,溜走了。 黄曼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向那辆已经装了小半车货物的旧马车。 车上,码放着几只半人高的瓦坛,坛口用油纸和麻绳封着,正是今天要送往聚贤楼的泡菜。 杨老太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想上前拦住。 “曼曼!这都装好了,你……” 晚了! 黄曼曼动作极快,伸手就撕开了一个坛口的封条,一股子生涩的醋味和新鲜蔬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甚至不用捞出来看,光凭这味道就知道,这里面的菜,最多腌了两三天! 别说入味了,连基本的发酵都还没开始! “这……”孙海波凑近闻了闻,脸色也变了。 这哪里是“淡了些”?这根本就是生的! 孙博涛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锐利的目光扫向脸色煞白的杨老太。 杨老太慌了,彻底慌了! 她想冲上去把坛子盖住,却被黄曼曼一个冷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奶,”黄曼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这就是您这几天收的泡菜?” 杨老太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我……我……可能是……是哪个不长眼的混弄进来的!我眼神不好,没看清……” “眼神不好?”黄曼曼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前天您不是还说,您火眼金睛,谁也别想拿次的糊弄您吗?” 杨老太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杨富贵,看着那坛子生泡菜,再看看自家老娘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老太,嘴唇翕动,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家丑啊! 这下丢人丢到县城大掌柜面前了!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杨有金和杨有福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黄曼曼身上,等着看她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 是发怒?是责骂?还是…… 黄曼曼却异常冷静。 她转过身,看向脸色铁青的孙博涛和一脸为难的孙海波。 “孙大掌柜,孙二掌柜,”她语气平静,条理清晰,“这件事,是我的疏忽,用人不当,导致送去了不合格的货品,影响了聚贤楼的生意和声誉,我深感抱歉。” 她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作为补偿,昨日和今日这两车,共计……嗯,十二坛泡菜,全部免费赠送给聚贤楼,分文不取。” “另外,从明日起,我会再找专人负责泡菜的验收,保证送到聚贤楼的每一坛,都符合标准。” “至于今日这车上的……”她看了一眼那几坛生泡菜,“我会全部留下处理,绝不会让不合格的东西流出去。”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承认了错误,又立刻给出了解决方案和补偿措施,还将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没有半分推诿。 孙海波听得连连点头,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孙博涛那紧绷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黄曼曼一眼,这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女子,身上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和担当,远超他的预期。 这不仅仅是个会做几样新奇吃食的小丫头,这是个能成事的人! “黄姑娘言重了。”孙博涛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和,“谁都有疏忽的时候,知错能改,便是好的。” 他顿了顿,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那这两日的泡菜,我们便却之不恭了。不过,黄姑娘放心,聚贤楼的规矩,该多少钱,还是会照付,一文不会少。” 他这是卖了黄曼曼一个面子,也是表达对她处理方式的认可。 黄曼曼微微颔首:“多谢孙大掌柜体谅。” 孙博涛摆摆手,话锋一转,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不过,黄姑娘这糕点和臭豆腐,实在太受欢迎,供不应求啊!你看……明日起,能不能再多加一些?” 孙海波眼睛一亮,连忙补充道:“是啊黄姑娘!大掌柜的意思是,糕点和臭豆腐,每日能否再加……五十份?” 这…… 峰回路转! 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生意肯定要受影响,甚至可能中断。 没想到,大掌柜不仅没追究,反而还要加单?! 杨富贵、杨有金、杨有福都愣住了。 杨老太也忘了害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曼曼心里也是微微一动,面上依旧平静:“承蒙二位掌柜看得起,加单自然没有问题。” “好好好!”孙海波抚掌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孙博涛也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黄曼曼,意味深长地说:“黄姑娘,好好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不仅是对她能力的肯定,更是一种投资的信号。 送走了两位掌柜,杨富贵家的院子里,气氛依旧有些压抑。 杨富贵看着那几坛被卸下来的生泡菜,又看看缩在墙角不敢吭声的老娘,脸色铁青。 黄曼曼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杨有金和杨有福,把那些生泡菜搬到角落,用料都没问题,只是时间短了些,在这里继续腌制就好。 这件事,看似解决了。 黄曼曼不仅没损失,反而因祸得福,赢得了大掌柜的赏识,增加了订单。 但她心里清楚。 杨老太这里埋下的雷,今天只是炸了一个小的。 人心不足,管理混乱,亲情裹挟……这些问题不解决,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杨家这艘刚刚起航的小船,想要乘风破浪,未来要打的仗,还多着呢! (本章完) 第75章 新官上任,老姜让位 第75章新官上任,老姜让位 送走了孙海波和孙博涛两位掌柜,那辆气派的黑漆马车消失在村口扬起的尘土里。 杨富贵家的院子里,空气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场风波带来的紧绷感。 村民们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但也舍不得离开,都想知道黄曼曼会怎么处置捅了这么大篓子的杨老太。 刚才那番应对,沉稳大气,滴水不漏,不仅没让聚贤楼怪罪,反而还拿到了更多的订单。 这份手段,让所有围观的村民心里都暗自咋舌。 这黄家的大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黄曼曼转过身,目光平静无波,扫过院子里低眉顺眼的杨家众人。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几坛被卸下来的,散发着生涩气味的泡菜上。 “奶呢?”她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杨富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无奈,指了指自家堂屋旁边的厢房。 “刚……刚才你们送孙老板他们出去的时候,娘说头晕,就……就歪倒了。” 歪倒了? 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这老太太,倒是会挑时候。 钱多多撇了撇嘴,她是杨老太娘家的表侄女,虽然平日里也看不上老太太那副尖酸刻薄、爱占便宜的做派,但毕竟沾着亲。 不过杨老太其实更喜欢的一直都是 “是啊,曼曼,”钱多多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不情不愿,“我跟二嫂刚把她扶回屋里躺着了,看着脸色是不大好。” 旁边的王秀华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黄曼曼没再追问老太太是真晕还是装晕。 不重要了。 她看向杨富贵:“爹,你去找个人过来。” 杨富贵愣了一下:“找谁?” “王春花,王婶子。”黄曼曼道,“就是跟我娘关系好的那个。” 王春花? 杨富贵更不解了。 王春花是个老实本分的妇人,平日里话不多,但干活麻利,人也和善,因为跟黄翠莲走得近,对黄曼曼一家也多有照顾。 可现在叫她来做什么?跟泡菜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曼曼,你找王婶子……”杨富贵迟疑着。 黄曼曼打断他:“爹,你只管去请人,就说我找她有事商量,让她快点过来。”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富贵看着继女那双沉静的眸子,里面仿佛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虽然不明白,但他还是选择相信。 “……唉,好,我这就去。”杨富贵叹了口气,转身匆匆出了院子。 黄曼曼则转身,对杨有金和杨有福说:“三叔,二叔,把这几坛生泡菜搬到墙角那边,盖好,让它们继续腌着。” “好嘞!” “这就搬!” 杨有金和杨有福现在对黄曼曼是言听计从,连忙上前,两人合力,小心地把那几坛“闯祸”的泡菜搬到院子角落,远离了主要通道。 钱多多和王秀华对视一眼,也默默地回到自己该干活的位置,只是耳朵都悄悄竖着,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她们都清楚,今天这事儿,没完。 黄曼曼处理完孙掌柜那边,接下来,就是要整治内部了。 没过多久,杨富贵就领着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正是王春花。 王春花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和疑惑,显然不知道黄曼曼找她有什么事。 “曼曼,你找婶子?”王春花拘谨地搓着手。 黄曼曼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 “王婶子,你别紧张,是好事。” 她指了指院子里那个专门用来收购泡菜的角落,那里还堆放着一些村民送来的坛子。 “婶子,你也知道,咱们村现在在做泡菜生意,每天都要收不少村民送来的泡菜。” 王春花点点头:“知道知道,这是大好事!多亏了你,大家伙儿都能多份进项。” 黄曼曼继续说道:“之前,我请了奶……杨老太帮忙看着收购点,负责检查验收。” 王春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显然也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是,”黄曼曼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也看到了,奶年纪大了,眼神可能不太好,今天差点出了大纰漏,送了生泡菜给聚贤楼。” 王春花没吭声,只是叹了口气。 杨老太那点小心思,村里谁不知道?眼神不好是假,想捞好处是真。 “所以,”黄曼曼看着王春花,目光诚恳,“我想请王婶子你来接替这个差事,负责咱们泡菜收购点的验收工作。” “啊?”王春花猛地抬头,一脸惊愕,“我……我行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个肥差啊!虽然只是帮忙检查,但也是个正经活计,还有工钱拿! “婶子当然行!”黄曼曼语气肯定,“你干活细致,人也实在,交给你我放心。” 她顿了顿,直接开出了条件:“工钱方面,一天十五文钱,你看怎么样?” 十五文! 王春花眼睛都瞪圆了! 一天十五文!一个月下来就是四百五十文! 这可比下地干活,甚至比一般男人做短工挣得都多! “这……这太多了!”王春花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摆手,“用不了这么多!真的,曼曼,婶子帮你看着,给个三文四文的就行了!” 黄曼曼笑了笑:“婶子,这是你该得的。我的要求也高,以后送到聚贤楼的泡菜,绝对不能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每一坛,你都得亲自开封检查,尝过味道,确认是腌透了,酸脆爽口,才能收下。登记造册也要仔细,不能出错。” “这是自然的!这是自然的!”王春花连连点头,生怕黄曼曼反悔似的,“曼曼你放心!我保证!一准儿给你把好关!绝不让一坛不合格的菜收进来!”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差事!她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黄曼曼拍了拍她的手,“从明天开始,你就过来帮忙。” “哎!好!好!”王春花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笑开了花。 院子里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 杨有金和杨有福对视一眼,都觉得黄曼曼这决定做得好。王春花确实比老太太靠谱多了。 钱多多撇撇嘴,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己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干不了这细致活儿。 王秀华依旧沉默,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同。 杨富贵看着满脸喜色的王春花,又看了看黄曼曼平静的侧脸,心里终于明白了。 曼曼这是要彻底拿回泡菜收购的掌控权,用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杜绝后患。 虽然对自家老娘有些不忍,但他更清楚,生意要做长久,就不能有半点马虎。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从堂屋旁边的厢房里传了出来。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杨老太脸色苍白,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哎哟……我的老婆子命苦啊……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杨老太声音不大,却带着哭腔,正好能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 钱多多连忙上前想扶她:“姑姥姥,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杨老太一把推开她,颤巍巍地走到院子中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曼曼和王春花。 “曼……曼丫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王春花,手指都在哆嗦:“你这是……嫌弃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要把我老婆子一脚踢开?” 刚才黄曼曼和王春花的对话,她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头晕眼花?全是装的! 一听到黄曼曼要把她的差事给别人,还要给一天十五文的高价,她哪里还“晕”得住? 这可是每天五文钱的进项啊! 虽然不多,但也是钱!更是她在村里老姐妹面前显摆的资本! 现在,黄曼曼竟然要直接撸了她?还要换上王春花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 她怎么能甘心!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这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奶,你醒了?”她语气平静地问,“头还晕吗?” 杨老太被噎了一下,强撑着道:“晕!怎么不晕!被你气的!我老婆子辛辛苦苦帮你看着摊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换人就换人?还当着外人的面……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作势要抹眼泪。 “外人?”黄曼曼重复了一句,目光转向王春花,“王婶子,你觉得自己是外人吗?” 王春花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咱们都是一个村的!” 黄曼曼又看向杨老太,声音冷了几分:“奶,既然你醒了,那正好。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几坛生泡菜,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指向墙角那几只瓦坛。 “我请你来是做什么的?是让你把关的!村民送来的泡菜,是不是腌够了时间,入了味,你尝不出来吗?” “何况你只干了几天,就惊动县里的掌柜来了!” “我……我……”杨老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我那天……可能……可能是鼻子有点塞,尝着味儿不准……” “鼻子塞?”黄曼曼冷笑一声,“前天你收刘家嫂子的泡菜时,不是还说她家泡菜盐放少了,不够味,让她拿回去再加点盐吗?那时候鼻子怎么不塞了?” “我……”杨老太被问得哑口无言,老脸涨得通红。 村里谁不知道她精明?怎么可能尝不出泡菜生熟? 无非就是想多收点,或者收了相熟人家人情,拿了还没腌好的菜来凑数,反正聚贤楼那边远,她以为能糊弄过去! “够了!”黄曼曼不想再听她狡辩,“奶,这收购点,以后就交给王婶子负责了。” “不行!”杨老太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凭什么!这是我的活儿!你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我可是你奶!是你爹的亲娘!” 她撒泼打滚的架势又要摆出来。 “我是杨家的人!这杨家村,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站在黄曼曼身后的,不仅有杨富贵,还有她的二儿子杨有福,三儿子杨有金。 甚至连一向沉默的二儿媳王秀华,和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吭声的三儿媳钱多多,都默默地站在黄曼曼那边。 她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有无奈,有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疏离。 杨老太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闹,她撒泼,依仗的是什么?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长辈,是杨富贵的娘,儿子儿媳都得敬着她,让着她吗? 可现在…… 黄曼曼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更带来了规矩和威信。 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这个家越来越好的前景面前,她那些倚老卖老的手段,似乎……不那么管用了。 杨老太张了张嘴,想再骂几句,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股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她看着黄曼曼那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她想故技重施,往地上一坐,继续装晕,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然而,黄曼曼却再次开口了。 “不过……” 杨老太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黄曼曼看着她,缓缓说道:“奶,既然你这么不放心王婶子,也舍不得这个差事……” 她的语气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吧,”黄曼曼继续道,“以后,王婶子负责主要的收购和验收。你呢,就负责最后一道检查。” “检查?”杨老太愣住了。 “对,检查。”黄曼曼点头,“王婶子每天收完泡菜,装坛之前,你再抽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检查的活儿,也给你算工钱,一天……五文钱。” 一天五文? 跟原来一样? 杨老太心里活络起来。 这……好像也行? 虽然权力被王春花拿走了大头,但她还是能插手,还有钱拿! 黄曼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而且,还有一个奖励。” “奖励?” “嗯,”黄曼曼道,“如果你检查出王婶子验收的泡菜里,有不合格的,比如没腌透的,或者味道不对的,只要情况属实,每一坛,我额外再奖励你……五文钱。” 什么?! 检查出不合格的,还能额外拿钱?! 杨老太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意思是……让她专门给王春花挑刺儿?! 挑出一个错,就能多拿五文! 这……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活儿啊! 她本来就看王春花不顺眼,现在有机会名正言顺地找她麻烦,还有钱拿? 杨老太的心思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那点不甘和委屈,瞬间被新的“动力”取代了。 她甚至觉得,这个“检查员”的活儿,比原来那个“验收员”更有意思! “咳咳,”杨老太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挤出笑容,虽然还有点僵硬,“既然……既然曼曼你都这么说了,那……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再把把关吧。” 她瞥了一眼旁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王春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要怎么“好好检查”了。 王春花看着杨老太那瞬间变化的脸色,心里有些发怵,但想到一天十五文的工钱,又觉得充满了干劲。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当然知道老太太是什么德性。 让她彻底放手,老太太不甘心,肯定会暗地里使绊子,更麻烦。 让她继续负责验收,今天的事情还会重演。 现在这样最好。 把实权交给可靠的王春花,保证质量底线。 再给杨老太一个“监督”的虚职,给她点蝇头小利,让她有事可做,满足她那点掌控欲和爱财的心思。 同时,这也是一种制衡。 杨老太为了那额外的五文钱,一定会瞪大眼睛找王春花的错。 而王春花为了保住自己一天十五文的高薪,也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马虎。 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杨老太的“挑剔”来保证泡菜的质量。 这,才是黄曼曼的真正目的。 至于杨老太心里那点残留的愧疚? 黄曼曼并不在乎。 她要的,是结果,是效率,是这个家能稳稳当当地向前走。 “好,”黄曼曼点点头,对这件事做了最终定论,“那就这么定了。王婶子,明天开始你负责收。奶,你负责检查。工钱日结。” 杨老太哼了一声,没再反对,心里已经在琢磨明天要怎么给王春花一个“下马威”了。 杨富贵看着眼前这微妙的局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黄曼曼一眼。 这个家,是真的变天了。 风波暂时平息,院子里重新恢复了秩序。 杨有金和杨有福继续去准备明天要送的糕点和臭豆腐,心里却对黄曼曼更加敬佩。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各自忙碌起来。 王春花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活儿干好,不能让杨老太抓住任何把柄。 黄曼曼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一切。 杨老太的问题,暂时用一个巧妙的办法“解决”了。 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杨老太的贪婪和自私,不会因为换了个职位就消失。 王春花得了高薪,会不会引来其他人的嫉妒和非议? 还有杨家内部,二房三房虽然现在看着老实,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会不会有新的矛盾滋生? 更不用说,村子外面,还有对她虎视眈眈的风家…… 前路漫漫,挑战重重。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秋日清晨微凉的空气。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田野,那里,寄托着她在这个世界扎根的希望。 不管有多少困难,她都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只是,她隐隐有种预感。 杨老太这个“检查员”的角色,恐怕……不会那么安分。 新的风波,或许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本章完) 第76章 我的稻子熟了 第76章:我的稻子熟了 聚贤楼那边,孙掌柜果然信守承诺。 第二天一早,来取货的马车就捎来了话,从今日起,糕点和臭豆腐,每日各加五十份。 这意味着,每天要做的总量,从一百八十份,猛增到了二百三十份! “我的乖乖!二百三十份!” 王秀华掂量着手里的豆腐块,咋舌道。 “这得做到啥时候去?” 旁边的钱多多一边麻利地切着豆腐块,一边忍不住抱怨:“可不是咋地?今儿个天不亮就起,再加量……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杨富贵看着这景象,眉头微微皱起,看向黄曼曼。 “曼曼,这人手……是不是有点紧了?”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黄曼曼抬起头,目光在院子里忙碌的几人身上扫过,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眼下还能应付。” 她心里清楚,现在增加的人手,主要是王春花负责的泡菜收购,以及杨老太那个“监督岗”。 真正核心的糕点和臭豆腐制作,还是他们自家人在扛。 杨有金夫妇、杨有福夫妇,加上她和杨富贵,还有时不时能帮上忙的孩子们,勉强能够支撑。 但,确实累。 黄曼曼看着杨有金那明显有些疲惫的脸,还有钱多多眼底的黑眼圈,心里有了计较。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累坏了人是小事,影响了出品质量,坏了聚贤楼的合作,那才是大事。 她心里盘算着。 再过几天,最多五天,第一批稻子就能收割了。 按照她对那个“系统”的理解,完成这种阶段性的、关乎生存根本的任务,系统应该会发放奖励。 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奖励什么,但总归是好的。 而且,一旦稻子收割完毕,村子里肯定会掀起一股围湖造田的热潮。 毕竟,亲眼看到水稻能成功种植,并且即将丰收,这对所有食不果腹的村民来说,是最大的刺激。 到时候,只要她稍微引导一下,利用村长的身份推动,围湖造田就能全面铺开。 那又是一大笔系统积分进账。 更重要的是,一旦土地开垦出来,下一季的粮食就有了着落。 村民们心里就有了底,不再是吃了上顿愁下顿。 到那个时候…… 黄曼曼的目光微微闪动。 到那个时候,大家手里或许不富裕,但至少不会饿肚子,心态也会更稳定。 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村里再招募一批可靠的人手,扩大生产规模。 不仅是糕点和臭豆腐,泡菜的量也可以提一提。 甚至,可以考虑开发一些新的、适合长期保存和销售的食品。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 腊肉?风干鸡?还是更容易制作和保存的酱菜? 而这些天赚来的钱…… 黄曼曼的视线落在院子角落,那个临时搭建,用来堆放杂物和部分工具的简陋牛棚。 是时候把它好好改造一下了。 至少要扩大,加固,做好防潮防鼠。 以后不管是存放原材料,还是作为半成品的加工区,都更方便、更卫生。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初步的想法。 具体怎么实施,还要看稻子收割后的情况,看系统的奖励,看村民们的反应。 黄曼曼从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才是长久之道。 心里有了计较,黄曼曼便不再多想眼前的忙碌。 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对杨富贵道:“爹,我去田里看看稻子。” “哎,好。”杨富贵点头,“仔细着点。” 黄曼曼应了一声,抬脚,往村外的稻田走去。 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刚从山坳里探出头,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秋老虎的威力尚在,空气中带着一丝燥热,但田埂上的风,却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越靠近稻田,空气里那股混合着泥土芬芳和稻谷清香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放眼望去,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在晨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秆的腰,饱满得仿佛随时会炸开。 风吹过,稻浪翻滚,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丰收的喜悦。 黄曼曼站在田埂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希望的味道。 她弯下腰,小心地走进稻田,伸手抚摸着那些稻穗。 指尖传来粗糙而坚实的触感。 她随手摘下一株,捻开几粒稻谷。 谷粒饱满,色泽金黄,带着自然的清香。 熟了。 是真的熟了。 最多再晒个三五天,让露水和阳光再催化一下,就可以开镰收割了! 黄曼曼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踏实和满足。 这片稻田,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亲手播种的第一份希望。 它不仅仅是粮食,更是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扎下根来的证明。 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 有了底气,才能去谋划更多的事情。 她的目光越过这片金黄,望向更远处的杨家村。 院子里,杨老太那双时刻准备挑刺的眼睛,会不会因为权力的旁落而更加阴鸷? 王春花得了高薪,会不会引来旁人的嫉妒和闲话? 二房三房,如今看似顺从,可当利益越来越大,人心会不会再次动摇? 还有村外,那个如同毒蛇般蛰伏的风家,在经历了丧亲之痛和赔偿之后,真的会就此罢休吗? 挑战,无处不在。 麻烦,也从未远离。 但黄曼曼不怕。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实力。 而这片即将丰收的稻田,就是她积累实力的第一步。 她站直身体,望着这片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金色海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而坚定的笑容。 五天。 最多五天。 这片金黄就将颗粒归仓。 而这丰收,又会带来什么呢? 系统那未知的奖励,村子里即将掀起的围湖造田热潮,还有……随之而来的新的机遇和挑战。 黄曼曼隐隐有种预感。 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这第一季稻子的收割,将会是杨家村,乃至她自己命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只是,这丰收的喜悦之下,又潜藏着怎样的暗流? 特别是……杨老太那双时刻准备挑刺的眼睛,在盯了王春花几天后,会不会觉得“监督”还不够过瘾,又开始琢磨别的什么幺蛾子? 黄曼曼眸光微沉,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不管前面是什么,她接着就是了。 (本章完) 第77章 决裂之言,风波再起 第77章:决裂之言,风波再起 黄曼曼这边刚从田埂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钱多多和王秀华她们几个虽然还在忙活,但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些,眼神还时不时往杨老太那屋的方向瞟。 杨富贵站在院子中间,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看着自家老娘的屋门口,似乎有些无奈。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杨老太?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 只见杨老太的屋门口,除了老太太自己,还站着一个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头发有些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手里挎着个半旧的篮子,篮子上盖着块洗得发白的布,正一脸讨好地跟杨老太说着什么。 而杨老太呢,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抱着胳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黄曼曼眼神一凝。 风老太! 她怎么来了? 自打风二流和刘杜鹃出事,风家赔了钱、丢了脸之后,风家那几口人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连村口都不怎么来了。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曼曼缓步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风老太那带着谄媚和祈求的声音就飘进了耳朵。 “……好嫂子,你就看在我这一大把年纪,家里又遭了那样的横祸……二流媳妇又……我老婆子真是没活路了啊……” 风老太说着,还抬起袖子擦了擦根本没眼泪的眼角。 “这不是家里腌了点酸菜嘛,想着多少换几个嚼谷……” “嫂子,你心肠最好了,你就帮衬老婆子一把……”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篮子上的布,露出一小截颜色还算正常的酸菜。 杨老太斜睨了一眼那酸菜,又瞥了瞥风老太那张老脸,嘴角撇了撇。 搁在以前,她说不定还真会动点恻隐之心,多少给点脸色。 但现在…… 哼! 她杨老太如今可是领着黄曼曼工钱的人! 每天五文钱,摸摸泡菜坛子,转悠转悠,这钱就到手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铜板! 黄曼曼那丫头虽然有时候看着冷冰冰的,但给钱是真痛快! 再说了,大儿子现在是村长,也还有些靠着这黄曼曼撑腰呢! 她要是拎不清,帮着外人说话,惹恼了黄曼曼,断了她的财路,甚至影响了大儿子……那她不是傻吗? 想到这里,杨老太清了清嗓子。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哭穷。”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这酸菜,好不好、收不收,跟我说没用!” 风老太一愣,讨好的笑容僵在脸上:“那……那是跟谁说?” 杨老太下巴朝着正在往这边走的王春花一抬。 “找她!” “王春花!你过来一下!” 王春花听到喊声,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阵仗。 杨老太指着风老太的篮子,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喏,风家的,拿了酸菜想卖给咱们。你现在是管收菜的,你来看,你来定!” “这头道关是你把着,钱也是你经手发,我老婆子现在就是最后看一眼,查漏补缺的!” 风老太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找王春花? 王春花跟黄翠莲那疯婆子可是好姐妹! 找她? 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风老太心里直打鼓,脸上却还得挤出笑。 “春花啊……你看……” 王春花看了看风老太,又看了看篮子里的酸菜,没说话,弯腰捻起一根闻了闻,又看了看色泽。 说实话,这酸菜腌得还行,不算顶好,但也绝对不差。 至少比前两天杨老太放水收进来的那些强。 但…… 王春花心里明镜似的。 这事儿,她说了不算。 黄曼曼对风家的态度,全村谁不知道? 她要是敢收风家的东西,别说那一天十五文的高工钱,怕是立刻就得被撵回家去! 王春花站直身子,表情有些为难。 “这个……风大娘,这酸菜看着还行。” 她斟酌着用词。 “但是吧……收不收,我一个人也定不了。” 风老太心里一沉:“那……” 王春花看向刚走到近前的黄曼曼。 “得等曼曼回来拿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黄曼曼身上。 风老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黄曼曼,脸上硬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黄曼曼的视线从风老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扫过,又落到那篮子酸菜上,最后,定格在风老太那双浑浊又带着一丝乞求和算计的眼睛上。 她甚至不需要多问一句,就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把东西卖给她? 呵。 黄曼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更是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收。” 两个字,清晰,冰冷,斩钉截铁。 “风家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不收。” 此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风老太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石化。 破防。 她怎么也没想到,黄曼曼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情面! 一点余地都没有! 她原本以为,自己放低姿态,卖卖惨,杨老太这边吹吹风,王春花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多少会松口。 只要收了第一次,后面就好办了! 谁知道…… 黄曼曼这死丫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风老太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不甘心! 她怎么能甘心! 眼看着黄曼曼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作坊开起来了,马车用上了,连镇上的大酒楼都抢着要她的货! 而她们风家呢? 死了儿媳,虽说得了赔了的银子,名声扫地,连出门都抬不起头!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风家落到这步田地,黄曼曼这小贱蹄子就能风生水起?! 一股强烈的怨恨和不甘,瞬间冲垮了风老太最后一丝理智。 她猛地想起之前几次跟黄曼曼交手的经历。 这死丫头,吃软不吃硬是假的! 她是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但……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风老太眼珠子一转,心一横,膝盖一软,竟“噗通”一声,朝着黄曼曼的方向就要跪下去! “曼曼啊!我的好孙女啊!” 她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带着哭腔。 “是奶奶错了!奶奶当初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啊!” “把你娘,把你,还有小石小丫,赶出家门,是奶奶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啊!” “奶奶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可奶奶也是被逼的啊!家里那个情况,你二叔二婶……哎!奶奶也是没办法啊!”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曼曼,看在你死去的爹的份上,看在你那可怜的娘的份上,你就原谅奶奶这一回吧!” “回来吧!回风家来!风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啊!” 这话一出,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杨老太先坐不住了! 什么玩意儿?! 让黄曼曼回风家?! 那她的工钱找谁要去?! 她大儿子的村长还当不当了?! 杨老太顿时柳眉倒竖(虽然没多少眉毛了),往前一步,叉着腰就准备开骂。 这个老虔婆!想挖她墙角?!门都没有! 然而,还没等杨老太那带着浓浓乡土气息的骂声出口…… “呵。” 一声极轻,却又极冷的嗤笑,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是黄曼曼。 她甚至没有去看风老太那逼真的表演,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冷冽地扫过风老太那张涕泪横流的脸。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风老太。”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绝。 “你给我听清楚了。” “从我们一家被赶出风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黄曼曼,还有我娘,我弟,我妹,就跟你们风家,再无半点干系!”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永远不会有!” “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吧,我不吃这一套。” “至于回风家?” 黄曼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 “别做梦了。” “还有,记住我的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刀,直刺风老太的心底。 “但凡是我黄曼曼的东西,我黄曼曼的事业,你们风家,休想沾到半分好处!一个铜板也别想!” “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锥,狠狠砸在风老太的心上。 风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傻在了那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显得无比滑稽和可悲。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黄曼曼这番决绝到极点的话给震住了。 连准备撸袖子骂人的杨老太,都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这……这丫头…… 也太……太狠了吧? 不过…… 杨老太心里又莫名地有点爽。 对!就该这样!断干净!省得这老虔婆三天两头来打秋风! 黄曼曼不再看风老太一眼,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众人。 “都愣着干什么?” “活儿干完了?” 众人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继续忙活起来,只是那速度,明显比刚才更快了。 黄曼曼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 风老太还僵在原地,像一尊风化的石像。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彻底地,被黄曼曼,被这个她曾经弃如敝履的孙女,钉在了耻辱柱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风老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她完了。 风家,也彻底没指望了。 可是……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那深入骨髓的怨恨,如同毒蛇一般,再次盘踞心头。 黄曼曼……黄曼曼! 你给我等着! 风老太的眼神,在绝望的灰烬之下,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点阴狠的火苗。 (本章完) 第78章 众叛亲离,老屋子寒彻 第78章:众叛亲离,老屋子寒彻 风老太是怎么离开黄曼曼家院子的,她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耳边是黄曼曼那冰冷刺骨的“滚”字,眼前是院子里那些村民或惊愕、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那些眼神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她浑身疼。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脚下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刀尖上。 手里挎着的篮子沉甸甸的,里面的酸菜像是变成了烙铁,烫得她只想立刻扔掉。 可她舍不得。 这也许是家里最后一点能换嚼谷的东西了。 身后似乎还隐隐传来压低的议论声,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脸上。 “啧啧,碰了一鼻子灰……” “活该!谁让她当初做得那么绝!” “就是,把人家一家子赶出去,现在看人家好了,又想沾光?门儿都没有!” “黄家那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风老太死死咬着牙,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变得惨白。 屈辱! 愤怒! 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黄曼曼那丫头,真的把路堵死了! 一点活路都不给! 她是怎么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家”的? 好像是魂儿飘回去的。 一进门,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风老汉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蹲在角落里,对她的失魂落魄视而不见,浑浊的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炕上,被杨大宝踹伤了还没好利索的风二流哼哼唧唧地躺着,脸色蜡黄,眼神涣散,像个废人。 看到风老太空手而归,篮子里的酸菜原封不动,风二流有气无力地抱怨起来: “娘……吃的呢……我饿……” 风老太心里的火“噌”一下就窜了起来! 饿饿饿!就知道饿! 要不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惹祸,家里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刘杜鹃那丧门星死了倒是干净,可留下这一屁股烂摊子! 还有那挨千刀的杨大宝!打死人就赔一两银子,简直是欺负人! 但这些火,她不敢冲风二流发。 这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她强压下火气,把篮子往地上一掼,发出“哐当”一声。 “吃吃吃!吃屁!那死丫头片子不收!一根草都不收!” 风老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 风老太走到他面前,语气急促: “老头子!家里没米下锅了!你把那一两银子拿出来!先买点吃的!” 那一两银子,是杨家赔偿刘杜鹃的丧葬费和“精神损失费”,也是风家现在唯一的活钱。 风老汉猛地吸了一口烟,将烟锅在地上磕了磕,烟灰散落。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如同老树皮的脸,眼神却异常精明。 “钱?” 他声音沙哑。 “什么钱?” “那是给二流娶媳妇、给咱俩养老送终的钱!” “一文都不能动!” 风老太急了: “人都快饿死了!还娶什么媳妇!养老送终?人都没了还送个屁!” “老头子!你不能这么死心眼啊!” 风老汉把烟杆往腰间一别,站起身,个子不高,但那股子固执劲儿却像茅坑里的石头。 “我死心眼?” 他冷笑一声。 “这钱要是在你手里,不出三天就得被你败光!” “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哪一件是靠谱的?” “当初把老大一家赶出去!现在又去招惹那丫头!” “嫌咱们风家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这钱,我拿着!谁也别想打主意!” 说完,他不再理会风老太,径直走到牛棚外,找了个墙根蹲下,继续晒太阳,仿佛家里的困境与他无关。 风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老不死的! 抠门!自私! 她嫁给他一辈子,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现在更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指望不上老头子,风老太的目光,阴沉沉地转向了牛棚另一边隔出来的小空间。 那里,还住着跟着他们一起逃难过来的另外四口人——风宗东、风宗西两兄弟,还有一对中年夫妻,风根生和张桂兰。 这四个人,虽然也姓风,但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算是同宗的远亲。 逃难路上搭伙,到了杨家村,也就一直挤在一起。 以前风家还算过得去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风老太也乐得有人帮衬干活。 可现在…… 风老太心里打起了算盘。 老头子不给钱,二流又是个废物。 这往后的吃喝拉撒,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吧? 对! 还有他们! 风老太走到隔断那边,掀开破烂的门帘。 风宗东和风宗西正在编草鞋,风根生夫妻俩则在低声说着什么,看到风老太进来,都停下了动作,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宗东啊,根生家的,”风老太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家里遭了难,你们看……这往后的日子……”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往后家里的嚼谷,你们几房也得想想办法,不能光指望我和老头子吧?咱们得一起扛过去!” 风宗东抬起头,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还算周正,眼神却很沉稳。 他和弟弟风宗西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风根生夫妇。 这几天,他们私下里已经商量过了。 风老太去找黄曼曼碰壁的事,他们也听说了。 跟着这样的长辈,还有那个惹是生非的风二流,他们看不到一点希望。 再待下去,迟早要被拖累死! 尤其是风宗东,他心里藏着一个秘密——隔壁刘家庄村长的女儿看上他了,想招他做上门女婿。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 他早就想脱离风老太这个泥潭了! 风宗东放下手里的草鞋,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坚定: “婶子,我们商量过了。” “这日子,确实没法一起过了。” “我们……打算分出去,单过。” 风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什……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出去?你们要分出去?” 风根生也站了起来,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也鼓足了勇气: “是啊,婶子。跟着你们……我们看不到出路。” “二流……唉,还有您跟黄家那丫头……”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他们不想再掺和风家和黄曼曼的恩怨了,更不想养着风二流那个累赘。 风老太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变得铁青!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你们这些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现在看我们家落难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我告诉你们!没门!” 风宗东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丝嫌恶。 “婶子,当初是搭伙逃难,不是您收留谁。” “这些年,我们兄弟俩干的活,根生叔两口子出的力,也不少吧?” “我们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风老太气得跳脚: “走?可以!滚!” “但是,你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就得是什么样!” “身上穿的,盖的,用的,所有东西,都得留下!一样都不准带走!” 她想用这种方式拿捏住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 然而,她低估了他们离开的决心。 风宗东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嫌恶地扫了一眼这个破烂肮脏的牛棚,还有眼前这个撒泼耍赖的老妇人。 多待一刻,他都觉得恶心。 “好。” 他吐出一个字。 然后转身对弟弟说: “宗西,我们走。” 风宗西愣了一下,但看到哥哥坚定的眼神,也立刻站了起来。 兄弟俩,真的就穿着身上的单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牛棚。 风根生和张桂兰对视一眼,也默默地站起身。 他们没有孩子,了无牵挂,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婶子,我们……也走了。” 张桂兰低声说了一句,和丈夫一起,也跟着走了出去。 风老太彻底傻眼了。 她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连铺盖卷都不要了?! “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她冲到门口,对着他们的背影疯狂地嘶吼。 “你们这些天杀的!不得好死!忘恩负义的畜生!” 然而,没有人回头。 回答她的,只有牛棚外呼啸而过的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呜呜作响,像是嘲笑,又像是哀鸣。 风老太站在门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是气的,也是怕的。 人都走了…… 真的都走了…… 就剩下她,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儿子……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 另一边,风宗东四人离开牛棚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找到了村长杨富贵。 杨富贵正在自家院子里劈柴,看到他们四个一起来,而且两手空空,神色决绝,心里大概就明白了七八分。 听完风宗东简明扼要的叙述,杨富贵叹了口气。 又是风家的破事。 不过,这样也好。 分开过,免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牵连到村里其他人,尤其是……黄曼曼那边。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杨富贵放下斧头,擦了擦汗。 “既然你们决定了,我也不拦着。” “只是……你们这住处?” 风宗东立刻道: “村长,我们不挑!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 “实在不行,村里还有没有废弃的牛棚、柴房什么的?我们自己收拾!” 他现在只想尽快和风老太、风二流划清界限。 杨富贵想了想。 村东头确实还有一个废弃很久的烂牛棚,比风老太他们现在住的那个还要破败。 “行吧。” 杨富贵点点头。 “村东头那个最破的牛棚,你们先去看看。” “能住就自己收拾一下,暂时先住着。往后……再看情况吧。” “多谢村长!”风宗东四人感激涕零。 对他们来说,哪怕是更破的牛棚,也比跟风老太、风二流挤在一起强一百倍! 至少,那里有安宁,有自己做主的希望! 杨富贵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风家老太太,真是…… 把一手还算能支撑的牌,打得稀巴烂。 ……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风老太的耳朵里。 当她听说风宗东他们宁愿住进那个比猪圈还不如的烂牛棚,也不愿意跟她一起过的时候,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牛棚里的臭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钻心刺骨。 “好啊……好啊……” 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都走了……都嫌弃我们娘俩……” “都巴不得我们死……” 她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怨毒。 为什么?! 凭什么?! 都是黄曼曼那个小贱人! 是她!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众叛亲离! 如果不是她,二流不会受伤! 如果不是她,刘杜鹃不会死! 如果不是她,宗东他们不会走! 对!一切都是因为她! 风老太的心中,所有的屈辱、愤怒、绝望,最终都汇聚成了对黄曼曼的滔天恨意。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她如何苛待黄曼曼一家,如何将她们扫地出门。 也忘记了,是风二流自己作恶,才落得如此下场。 在她那早已被封建思想和重男轻女观念腐蚀的大脑里,所有的不幸,都必然是别人的错,尤其是女人的错。 她看着炕上还在哼唧的宝贝儿子风二流,眼神里闪过一丝病态的执拗。 没事的…… 不怕…… 只要二流还在,只要儿子还在,风家就有希望! 儿子才是顶梁柱!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 宗东他们走了就走了!外人而已!靠不住! 等二流伤好了,养壮了,将来娶个好媳妇,生个大胖孙子……风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至于黄曼曼那个丫头片子…… 哼! 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做买卖,能长久吗? 早晚有她栽跟头的时候! 风老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愚蠢而又恶毒的光。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时代可能已经变了,靠儿子养老送终、重振家业的想法,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更没有意识到,她这种深入骨髓的愚昧和偏执,正在将自己和她视为唯一希望的儿子,拖向更深的深渊。 (本章完) 第79章 老妪负锄,恨意难平 第79章:老妪负锄,恨意难平 牛棚里,死一般的寂静。 风老太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走了。 真的都走了。 风宗东,风宗西,风根生,张桂兰…… 那些曾经也算是一大家子,挤在这个破牛棚里抱团取暖的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什么? 风老太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不解和怨毒。 她还在思考着。 哦,她想起来了。 以前,她风老太在这群人里,还是说得上话的。 那时候,她虽然尖酸刻薄,但也确实有几分“手段”。 把老大一家赶走的时候,她不是也给这些“亲戚”们争取到了一点风家的残羹冷炙吗? 那时候,黄曼曼家那几个还没长成的小崽子,不也时不时能被她指使着干点杂活,让他们这些人省点力气吗? 虽然那些好处不多,但在这艰难的年景里,也足够让这群没骨气的家伙,愿意捧着她,听她的。 可现在呢? 老大一家被彻底赶走了。 黄曼曼那死丫头翻身了,翅膀硬了,连她这个长辈都敢指着鼻子骂“滚”了! 她再也不能从黄曼曼那里抠刮到一丁点好处,反而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风二流又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成了个只会张嘴要吃的废物! 她风老太,在这些人眼里,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没了好处,谁还愿意捧着你这个又老又穷,还带着个拖油瓶的老虔婆? 一群白眼狼! 喂不熟的东西! 风老太心里恨得滴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恨归恨,一个更冰冷、更残酷的现实,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她的心口。 人都走了,往后这日子…… “咳咳……” 角落里,风老汉抽完了旱烟,慢吞吞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扫过空荡荡的牛棚,最后落在了风老太身上。 那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催命般的漠然。 “天快黑了。” 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像破锣一样难听。 “吃的呢?” 风老太一个激灵,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看向炕上。 风二流也正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哼唧: “娘……饿……” “我……我肚子疼……饿得疼……” 饿!饿!饿! 又是这两个字! 风老太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可随即又被一股更深的恐惧死死压住。 她怕。 她怕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这个一辈子没给过她好脸色的老东西。 她更怕……如果自己弄不来吃的,这个老东西,还有炕上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会怎么对她。 打?骂? 那是肯定的。 在他们风家,或者说,在她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女人弄不来吃的,养不活男人和儿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丈夫打老婆,天经地义! 儿子要是饿急了,冲当娘的抱怨几句,甚至动个手,那也是……当娘的没尽到责任! 这就是她的“夫纲”,她的“子纲”。 是她信了一辈子,也认了一辈子的“道理”。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可能经不起几下,她也觉得,如果真挨了打,那也是……活该。 谁让她没用呢? 谁让她连口吃的都弄不回来呢? “我……我这就去想办法!” 风老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站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不敢看风老汉的眼睛,也不敢再听风二流的哼唧。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牛棚,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去哪里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黄曼曼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酸菜卖不掉。 老头子把那点赔偿银子看得比命根子还重,一个子儿都别想抠出来。 风宗东他们也走了,最后一丝能指望的人手都没了。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了。 这把老骨头! 风老太站在牛棚外,茫然四顾。 秋风萧瑟,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也吹得她心里一片冰凉。 田? 对,还有田! 虽然风家分的田地不多,而且大部分之前都指望风根生他们打理,现在荒了不少。 但总归是地! 地里,总能刨出点吃的吧? 哪怕是挖点野菜,也比在这里等着挨打强! 想到这里,风老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转身回到牛棚,在角落里翻找起来。 锄头? 找到了! 一把木柄早已开裂,锄刃也锈迹斑斑,几乎快要断掉的破锄头。 这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了。 风老太佝偻着腰,扛起那把比她人高不了多少的破锄头,一步一挪地朝着村外那片属于风家的,贫瘠又多石的荒地走去。 她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老长,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又像一个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到了地头。 看着眼前这片杂草丛生,石块遍布的土地,风老太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能种出什么? 但她没有退路。 她咬紧牙关,将那生锈的锄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哐当!” 锄头碰到一块石头,震得她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她喘了口气,换了个地方,继续刨。 一下…… 又一下…… 泥土很硬,里面夹杂着无数的小石子。 每一锄下去,都要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她那本就脏污的衣衫,顺着额头流下来,淌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她的腰像要折了一样,酸痛难忍。 她的手心,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地疼。 这辈子……她什么时候干过这种重活? 年轻的时候,有风老爷子使唤。 后来有了儿子,更是把风二流当眼珠子疼,地里的活计,要么是老大一家干,要么就是风根生他们这些“外人”干。 她风老太,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发号施令就行了。 可现在…… 报应吗? 不! 风老太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这不是报应! 这都是黄曼曼那个小贱人害的! 如果不是她!二流怎么会受伤?! 如果不是她!刘杜鹃怎么会死?! 如果不是她!宗东他们怎么会走?! 如果不是她!她风老太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要像个老牲口一样在这里刨土?! 对!都是她! 那个扫把星!克星! 风老太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手里的锄头也挥舞得更快了,仿佛要把这满腔的怨毒,都发泄在这片土地上。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先将黄曼曼一家逼上绝路。 也忘记了,是风二流自己作恶多端,才招致祸端。 在她那被愚昧和偏执塞满的脑子里,所有的不幸,都必须找到一个替罪羊。 而黄曼曼,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呸!一个小蹄子!抛头露面做买卖!不守妇道!迟早遭报应!” “等我二流好了!娶个好媳妇!生个大胖孙子!看谁笑到最后!” “我们风家,有根!有我儿子在,就断不了根!” 她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一边机械地挥动着锄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点虚幻的支撑和希望。 周围偶尔有晚归的村民路过,看到在地里费力刨食的风老太,都忍不住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哟,这不是风家老太太吗?怎么亲自下地了?”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活该!当初把人家曼曼一家赶走的时候,多威风啊!” “现在好了,众叛亲离,自己刨土吃,报应!” 那些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风老太的耳朵里。 她猛地抬起头,用怨毒的眼神扫视着那些看热闹的人。 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现在,连跟人吵架的力气和底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刨着脚下的土地,仿佛要把自己埋进去一样。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风老太累得几乎要虚脱,眼前阵阵发黑。 她拄着锄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自己一下午的“成果”——一小片被翻得乱七八糟,深浅不一的土地,还有旁边篮子里几棵蔫巴巴的,叫不上名字的野菜。 这就是她今天的全部收获。 够吃吗? 肯定不够。 回去……会不会挨打? 风老太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天凉,而是因为恐惧。 但随即,她又挺直了那早已佝偻的脊背。 打就打吧! 只要能让我儿子吃上一口热乎的! 只要我儿子能好起来! 只要风家还有后! 这点苦,算什么! 她看着远处杨家村里,黄曼曼家院子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那灯火在她眼中,仿佛带着嘲讽和刺痛。 黄曼曼…… 你等着…… 老婆子我,就是累死在这地里,也得看着你遭报应的那一天! 我儿子……才是我们风家唯一的指望! 我们风家的根,谁也别想刨断! 风老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拿起那篮子少得可怜的野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烂屋子里昏暗的油灯光,在她眼中,竟成了此刻唯一的“温暖”和“归宿”。 (本章完) 第80章 慈母手中镯,继女心头秤 第80章:慈母手中镯,继女心头秤 风老太如丧家之犬般离去,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群也觉得没趣,指指点点地三三两两散了。 钱多多扭着腰,斜了那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转身回了自家住的东厢房。 王秀华则始终低着头,默默地收拾了一下,回了房。 王春花则跟杨富贵和黄曼曼打了声招呼,拿着她今天的工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杨家大院,回家去了。 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剩下杨富贵、黄曼曼,还有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杨老太,以及西厢房里,那脑子不大清楚的黄翠莲和两个更小的孩子。 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平添了几分萧瑟。 杨老太站在原地,那双惯常耷拉着的眼皮底下,浑浊的老眼珠子却在飞快地转动。 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刮过黄曼曼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这老婆子,心里正掀起惊涛骇浪呢! 刚才风老太那狼狈样,还有村民们那些毫不掩饰的嘲讽,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 风家完了! 风老太再怎么不是东西,那也是风家的人,现在连她都被黄曼曼这丫头收拾得服服帖帖,可见这丫头的手段! 虽然之前黄曼曼也向她展示多次自己的手段了。 更别提…… 杨老太的眼神瞟向黄曼曼家那几个正热火朝天,隐隐飘出诱人香味的屋子。 那是作坊! 是每天能哗啦啦往外淌铜钱的聚宝盆! 以前,她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这几个拖油瓶是累赘呢? 看看现在! 这哪里是拖油瓶? 这分明是会下金蛋的金疙瘩! 尤其是黄曼曼这个领头的! 有脑子,有胆量,还能赚钱! 比她那三个儿子加起来都有出息! 老大杨富贵是个闷葫芦,当了村长也不知道给自己捞好处,榆木疙瘩一个! 老二杨有福更是个隐形人,锯嘴葫芦,指望不上! 老三杨有金倒是机灵,可惜那机灵劲儿全用在歪门邪道上了,还娶了钱多多那个败家娘们! 现在看来,要想杨家以后有好日子过,要想她杨老太晚年能挺直腰杆,不受那三儿媳妇的气…… 还得靠这个名义上的孙女,黄曼曼!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可…… 杨老太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让她去讨好一个小辈? 还是个她以前最看不上眼的拖油瓶? 这老脸往哪儿搁? 她可是杨老太!是这杨家村有名有号的长辈! 不行!不能这么掉价! 但……一想到那每天好几文的进项…… 想到以后能顿顿吃肉,穿新衣裳…… 想到能在钱多多面前扬眉吐气…… 杨老太心里的天平,剧烈地摇摆起来。 最终,对好日子的渴望,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她狠狠一跺脚! “哼!” 转身就气冲冲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哐当”声。 杨富贵和黄曼曼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片刻后,杨老太又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干净的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她走到黄曼曼面前,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比哭还难看。 “咳咳!” 杨老太清了清嗓子,把那红布包往前一递。 “曼曼啊……” 她把红布揭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只玉镯子。 那镯子,玉色只能算一般,带着些微杂质,颜色是那种暗沉的油青色,款式也十分老旧,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你看这个!”杨老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这是奶奶我……娘家陪嫁过来的!后来传给了你富贵叔他前头那个……” 提到杨富贵那早逝的妻子,杨老太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唉,那是个没福气的,戴了没几年人就没了。” “人没了,这镯子金贵着呢,总不能跟着埋进土里糟蹋了吧?我就又收回来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子凉薄。 站在一旁的杨富贵,在看到那只镯子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木讷和疲惫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痛楚、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恶心! 他记得!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只镯子,是他那苦命的原配妻子最心爱的东西!是她娘家给的唯一念想! 当年她病重,缠绵病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手腕上却还死死地戴着这只镯子! 他亲眼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手上还戴着它! 可等他强忍悲痛,处理完丧事,回过神来想把镯子收好留个念想时,它却……不见了! 他当时悲痛欲绝,只以为是哪个天杀的贼,趁乱偷走了他亡妻最后的遗物! 他还暗地里咒骂了许久! 却万万没有想到…… 偷走镯子的,不是外人! 竟然是他的亲娘! 是在他亡妻尸骨未寒之际,从她冰冷的手腕上,硬生生扒下来的!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愤怒和屈辱,瞬间冲垮了杨富贵那看似憨厚老实的堤坝! 他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但他只是死死地低着头,看着地面,胸膛剧烈起伏,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是他娘! 生他养他的娘! 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时代,在这个他从小就被灌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的环境里…… 他能说什么? 他敢说什么? 尤其是在娶了黄翠莲这个续弦,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之后,他更是不敢忤逆他娘分毫! 那口气,那份屈辱,那份对他亡妻的愧疚,就这么硬生生堵在了他的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 黄曼曼将杨富贵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再看杨老太那张努力堆笑的脸,还有那只在她看来,品质低劣、颜色老气的镯子……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婆子,是看到她能赚钱了,想来“投资”了。 拿这么个来路不正,还带着晦气的东西来当“敲门砖”?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杨老太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按理说呢,这镯子该给你娘翠莲戴。” “可你娘那脑子……唉,你也知道,戴了也是糟蹋。” “再说了,现在咱们这个家,里里外外,还不是全靠你撑着?” “你才是主事的!这镯子,给你戴,才最合适!” “拿着!就当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以前是奶奶糊涂,以后啊,奶奶肯定把你当亲孙女疼!” 这话说得,要多假有多假,要多功利有多功利。 黄曼曼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杨老太,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奶奶,这镯子颜色太老气了,不适合我。” “而且您也说了,我天天要在作坊里忙活,手上戴这么个东西,磕着碰着是小事,万一掉进吃食里,那可是大事。” “不方便。”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镯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或者……给娘戴着玩也好。”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理由也找得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却也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杨老太那张热切的脸上! 杨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她捧着那镯子,手举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她纡尊降贵!她拿出“传家宝”!她都说到这份上了! 这死丫头竟然敢当面拒绝?! 一点面子都不给?! 岂有此理! 一股被忤逆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她差点就要把镯子摔在地上,指着黄曼曼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 一对上黄曼曼那双黑白分明,平静得犹如一潭深水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讨好,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再想到那每天流入作坊的,白花花的铜钱…… 杨老太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那满腔的怒火,硬生生被她自己给憋了回去! 牙齿咬得咯咯响,腮帮子都在颤抖! 忍! 她得忍! 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 就在这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呀!娘!这是什么呀?亮晶晶的,真好看!” 西厢房的门开了,黄翠莲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杨老太手上那只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油光的镯子,顿时眼睛一亮,跑了过来。 她脑子虽然不好,但女人爱美的天性还在。 她好奇地伸出手,指着那镯子,一脸天真地问: “娘,这是给我的吗?” 这一声“娘”,叫得杨老太是心花怒放!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不就是现成的台阶吗?! “对对对!”杨老太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就是给你的!我们翠莲戴着,肯定好看!” 她忙不迭地把那只被黄曼曼嫌弃的镯子,套到了黄翠莲那有些粗糙的手腕上。 “哎呀!谢谢娘!娘你真好!” 黄翠莲得了宝贝,乐得见牙不见眼,举着手腕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地道谢。 那份纯粹的喜悦,倒是冲淡了院子里不少的尴尬。 杨富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打圆场,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 “翠莲,快好好谢谢娘,这可是娘压箱底的宝贝呢!”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了黄曼曼一眼,眼神复杂。 黄曼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杨老太那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着她娘那傻乎乎的快乐。 看着她继父那强颜欢笑的无奈。 她只觉得有些……没意思。 一只破镯子引发的闹剧。 人心啊,真是复杂又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 镯子给了她娘,皆大欢喜,也省得她再费口舌。 至于杨老太…… 呵,来日方长。 “爹,娘,奶奶。”黄曼曼淡淡地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 “天不早了,我回屋去算算账,想想明天作坊要添置些什么。” 她冲几人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便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轻轻关上。 将外面的寒风、尴尬、算计,以及那只沾染着亡者气息和生者贪婪的玉镯子,都隔绝在了门外。 屋里,黄曼曼点亮了油灯。 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她摊开账本,拿起炭笔,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上。 杨老太今天的反常举动,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压了下去。 扩建牛棚,增加人手,稳定货源,开发新品…… 这些,才是她眼下最需要关注的。 至于杨老太那点小心思,还有那只镯子背后可能隐藏的故事…… 黄曼曼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水至清则无鱼。 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反而能省去不少麻烦。 只要这老太太不来主动招惹她,不来破坏她的生意…… 她可以暂时容忍她的存在。 但若是她拎不清,想倚老卖老,或者再动什么歪心思…… 那就别怪她黄曼曼,不念这点微薄的“亲情”了。 灯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 她的目光,落在账本上一个刚刚计算出来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盈利数字上。 这,才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至于别的…… 都得往后稍稍。 马上也要准备收割稻子了! 黄曼曼的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本章完) 第81章 新镰惊秋收,巧计布远谋 第81章:新镰惊秋收,巧计布远谋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杨家大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黄曼曼的作坊依旧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铜钱的哗啦声,糕点豆腐的香气,还有泡菜坛子散发出的独特酸味,无不刺激着某些人的神经。 杨老太自从那天送镯子碰壁后,倒是安分了不少。 虽然每天来作坊帮忙验收时,看黄曼曼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带着点不甘,又掺杂着几分刻意的讨好,但至少没再整什么幺蛾子。 她现在是拿工钱的人,每天五文钱,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何况,还能就近看着黄曼曼这棵“摇钱树”,心里多少踏实点。 只是那只油青色的玉镯子,如今正戴在黄翠莲的手腕上。 黄翠莲得了新奇玩意儿,爱惜得紧,时不时举起来看看,傻乐呵一阵,倒是给这沉闷的院子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亮色。 杨富贵看着妻子手上的镯子,眼神依旧会黯淡下去,但他掩饰得很好,至少表面上,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庄稼汉子,杨家村的村长。 风家那边,自从风老太被赶走,刘杜鹃又意外身死,赔了一两银子后,更是彻底蔫了下去。 风二流的伤还没好利索,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风老太带着这两个大男人,每日靠着挖野菜、捡柴火勉强度日,成了村里的笑柄,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有黄曼曼知道,风老太那双浑浊眼睛里积攒的怨毒,并未消散。 不过,她现在没空理会这些。 秋意渐浓,田里的稻子,熟了! 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一片金黄。 沉甸甸的稻穗,被饱满的谷粒压弯了腰,在秋风中摇曳着,散发出丰收的喜悦气息。 阳光洒在稻浪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那稻穗,比漫山遍野的野生稻,都要饱满! 杨富贵站在黄曼曼身边,看着这片金灿灿的稻田,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曼曼,这稻子长得真好!种的就是比山上的香!” 他由衷地赞叹道。 “等这两天忙完作坊的活,爹就叫上你二叔三叔,还有来财,咱们抓紧时间,一天就能给你收完!” 杨富贵搓着手,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帮忙了。 在他看来,这田里的活,就是自家的事。 黄曼曼却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爹,不用麻烦叔叔他们了。” “这亩地,我自己有安排。” 杨富贵一愣。 “你有安排?啥安排?收稻子可不是轻松活,你一个女娃家……” 黄曼曼转过头,看向杨富贵,目光清亮而坚定。 “爹,我想雇几个人来帮忙收割。” “雇人?”杨富贵更惊讶了,“咱自家人就能干,何必花那冤枉钱?” 黄曼曼耐心地解释道: “爹,这稻子是我们家的,没错。” “但我想让村里人都看看,用心种田,用对方法,是能有好收成的。” “光靠我们自己说,他们未必信。” “让他们亲手来收割,亲眼看到这稻子的产量,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 杨富贵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消化黄曼曼的话。 黄曼曼继续说道: “而且,爹,以后我们家的摊子会越铺越大,光靠我们几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雇人是早晚的事。” “现在先雇几个人收稻子,也算是给以后积累经验。” “再说了,现在是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缺人手,我给工钱,请人来帮忙,也是给她们一个赚钱的机会,不是坏事。” 杨富贵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快二十岁的继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想法,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农家女的范畴。 她的眼光,看得更远。 “行,爹听你的。”杨富贵最终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你想雇谁,要给多少工钱,都由你做主。” 黄曼曼笑了。 “工钱我已经想好了,一天五文钱,管一顿午饭。” “至于人选……”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已经有人选了。” 很快,黄曼曼要花钱雇人收稻子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杨家村传开了。 一天五文钱!还管一顿饭! 这待遇,可比去镇上打零工强多了! 要知道,现在普通短工,一天也就三到五文钱,还不一定管饭呢! 一时间,不少家里活计不忙,或者想趁着农闲赚点零花钱的妇人,都动了心思。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黄曼曼会雇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四道身影,准时出现在了黄曼曼家的田埂上。 第一个到的,是杨老太。 她是被黄曼曼昨天特意通知的。 老太太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一天五文钱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且是黄曼曼“主动”给她机会,她那点自尊心也就暂时放下了。 板着脸,扛着自家那把用了多年的,刃口都有些卷了的大砍刀,第一个就来了。 第二个,是赵婉华。 杨二牛的媳妇,一个看起来温婉秀气的年轻妇人。 她跟黄翠莲关系不错,经常过来串门说说话,对黄曼曼一家也挺友善。 杨二牛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赵婉华嫁过来后,勤快本分,在村里口碑很好。 黄曼曼请她,她自然是满口答应,还特意早早过来,想多帮点忙。 第三个,让不少等着看热闹的村民都跌破了眼镜。 竟然是赵婆子! 这赵婆子,是隔壁赵家村嫁过来的,年纪跟风老太差不多,两人以前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而且,赵婆子是村里出了名的嘴碎! 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也没有她不爱传的! 黄曼曼竟然会请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赵婆子自己也挺意外,但有钱赚,她才不管那些,乐颠颠地就来了,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是准备一边干活,一边搜集点“猛料”。 第四个,是李媛飞。 她是村里族老杨大爷大儿子杨天赐的老婆。 杨天赐是个读书人,虽然没考上功名,但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媛飞作为他的妻子,平时行事也颇为稳重得体,不怎么掺和村里的闲事。 黄曼曼请她,倒是让不少人觉得,这丫头还挺会做人,知道笼络族老家的人。 李媛飞自己也有些好奇,黄曼曼为什么会特意请她,但五文钱的工钱确实不少,家里也正好不忙,便也答应了。 四个人,四种心思,站在田埂上,等着黄曼曼的安排。 杨老太不耐烦地嘟囔:“人到齐了没?啥时候开工?磨磨蹭蹭的!” 赵婆子则凑到赵婉华身边,压低声音:“哎,婉华,你说这曼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请咱们来收稻子?” 赵婉华性子好,只是笑了笑:“曼曼妹子给工钱,咱们就好好干活呗。” 李媛飞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打量着这片明显比别家更茂盛的稻田,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黄曼曼和杨富贵一起过来了。 杨富贵肩上扛着几捆粗麻绳,用来捆稻草。 而黄曼曼手里,却拿着几把造型奇特的……工具? 那工具,柄是木头的,不长,大概一尺多点。 前面连着一块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的铁片,铁片内侧被打磨得锃亮,闪着寒光。 这玩意儿,村里人谁都没见过! 大家平时收稻子,要么用砍柴的大刀,要么就用那种短柄的小柴刀,费力不说,还容易割伤手。 “曼曼,你拿的这是啥?” 还是心直口快的赵婆子第一个问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黄曼曼手里的那几把“怪东西”上。 杨老太也皱起了眉头:“收稻子就收稻子,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干啥?” 黄曼曼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们。 “这是我上次去镇上,特意请铁匠师傅帮忙打的,叫‘镰刀’。” “专门用来收割稻子麦子这些的。” 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专门收割稻子的工具? 铁匠还会打这个? 她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李媛飞接过一把镰刀,仔细端详着。 弯月形的刀刃,光滑的木柄,设计得很巧妙,握在手里感觉挺顺手。 她有些诧异地问:“这……这东西,好用吗?” 这代表了所有人的疑问。 用惯了大刀砍稻秆的人,对这种“精巧”的小工具,本能地带着一丝怀疑。 黄曼曼也不多解释,只是笑了笑。 “好不好用,试试就知道了。” 她说着,自己拿起一把镰刀,走到田边。 “大家看好了。” 她弯下腰,左手抓住一小撮稻秆,右手握紧镰刀柄,手腕轻轻一用力,弯月形的刀刃贴着稻秆根部,快速一划! “唰!” 一声轻响! 那撮金黄的稻秆,应声而断! 切口平整光滑!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比用大刀砍,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而且,镰刀的弧度设计,正好能将割下来的稻穗拢住,不容易散落。 “……” 田埂上,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杨老太瞪大了眼睛! 赵婆子张大了嘴巴! 赵婉华和李媛飞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杨富贵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种了一辈子地,收了一辈子稻子,从来没想过,收割庄稼,还能这么轻松?! 黄曼曼直起身,将割下来的一小把稻穗放在旁边,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 “看明白了吗?” “这个叫镰刀,专门割稻子用的。” “左手抓稻,右手挥镰,贴着根部,一划就行。” “速度快,省力气,而且不容易伤到手。” 她又示范了几下,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唰唰”的轻响,一小片稻子就应声倒下。 那效率,简直惊人! “天爷啊!这……这玩意儿也太好用了吧!”赵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看向镰刀的眼神都在放光! 杨老太也顾不上板着脸了,一把抢过离她最近的一把镰刀,学着黄曼曼的样子,试着割了一下。 “唰!”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稻秆确实应声而断! 比她用那破砍刀砍半天省力多了! 老太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奇和……一丝贪婪。 这可是好东西啊! 赵婉华和李媛飞也连忙拿起镰刀,走到田里开始尝试。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她们就掌握了技巧。 “唰唰唰……” 镰刀划过稻秆的声音,开始在田野里此起彼伏。 女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和新奇的表情! 有了这神器,收稻子简直跟玩儿一样! 杨富贵也忍不住拿起一把镰刀,试了试。 “唰!”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轻巧力道和稻秆被瞬间切断的利落感,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 “好!好东西!这镰刀真是好东西啊!” 他忍不住连声赞叹! 黄曼曼看着众人惊喜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镰刀,是她根据记忆画出图纸,特意找福源镇最好的铁匠铺定做的。 当时那铁匠师傅还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要这“怪模怪样”的弯刀干什么。 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她要的,不仅仅是提高收割效率。 更重要的,是借由这新奇的工具,再次向村民们传递一个信息—— 她黄曼曼,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有别人不懂的方法! 跟着她,不仅能赚钱,还能学到真本事! “好了,大家既然都上手了,那就开始干活吧!” 黄曼曼拍了拍手,扬声说道。 “今天争取把这几亩地都收完!” “是嘞!” 有了神兵利器,大家的干劲儿空前高涨! 五个女人(加上黄曼曼自己也动手了)挥舞着镰刀,像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地在金黄的稻田里推进! “唰唰唰……” 整齐的稻秆不断倒下,留下一片片割得平整的稻茬。 杨富贵则跟在后面,负责将割下来的稻子捆成捆,抱到田埂上码放整齐。 阳光越来越烈,洒在弯腰劳作的人们身上。 汗水浸湿了她们的衣衫,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泥土里。 但没有人抱怨。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被新工具带来的高效所点燃的热情! 尤其是赵婆子,一边飞快地挥舞着镰刀,一边嘴里还没闲着。 “哎呀妈呀!这镰刀可真是神了!比那破刀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曼丫头,你这脑子是咋长的?咋啥都知道呢?” “这要是让村里人都用上这镰刀,那收麦子割稻子,得多省事啊!”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杨老太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对啊!这镰刀要是…… 李媛飞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黄曼曼。 她明白了。 黄曼曼拿出这镰刀,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自家收割方便。 赵婉华则只是笑了笑,继续埋头苦干。 黄曼曼听着赵婆子的嚷嚷,并不阻止。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让赵婆子这张嘴,把镰刀的神奇,把她家稻田的丰收,传遍整个杨家村!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种田,只要用心,用对方法,用对工具,是能发家致富的! 而不是像现在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守着几亩薄田,靠天吃饭,得过且过,甚至想着去占别人的便宜!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渐渐升高。 田埂上,捆好的稻捆越堆越高! 那金灿灿的稻穗,饱满得几乎要炸开! 即使是见惯了丰收景象的杨老太和赵婆子,看着这远超往年平均水平的稻谷量,也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黄曼曼种的稻子,不仅长得好,产量也高得吓人! 这得打多少粮食啊! 李媛飞的心头,更是震动! 她家虽然是族老家,田地比普通村民多一些,但像今年黄曼曼家这种长势和预估产量,她也是第一次见! 难道,真像黄曼曼说的,用心种,用对方法,就能有这样的好收成? 那……月牙湖这片能围湖造田的荒滩…… 一个大胆的念头,开始在李媛飞的心中萌芽。 黄曼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有数。 她的第一步棋,已经落下。 接下来,就看这颗石子,能在杨家村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里,激起多大的浪花了。 尤其是,当这惊人的产量和神奇的镰刀,通过赵婆子那张嘴传出去之后…… 黄曼曼抬起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目光深邃。 收割,只是开始。 围湖造田,扩大种植,建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粮仓和根据地…… 这,才是她长远的目标。 而眼下这场看似普通的秋收,就是她撬动整个杨家村的第一根杠杆! (本章完) 第1章 高温刚死就逃荒? “滚出去!” 一声尖利刻薄的叫骂,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空气里。 风老太太三角眼倒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黄翠莲脸上。 黄翠莲,也就是风曼曼这一世的娘,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一丝涎水,痴痴傻傻地看着前方,仿佛没听见。 她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又脏又破,几乎看不出原色。 风老爷子吧嗒抽了一口旱烟,浑浊的老眼扫过缩在一旁、同样衣衫褴褛的两个小萝卜头,最后落在被老妻指着骂的痴傻儿媳身上,声音冷硬如铁。 “老婆子说得对,你们一家,离了风家这队伍,自己寻活路去吧。” 周围,是黑压压一片同样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的逃荒人群。 他们是风家庄的族人,此刻却都像看戏一般,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没人出声。 没人求情。 仿佛被驱逐的不是他们的族人,而是几只碍眼的流浪狗。 风曼曼脑袋“嗡”的一声,剧痛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不是在高温末世基地抵抗异星人浪潮时,被队友推出去挡刀,最后拉响了炸药同归于尽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睁开眼,是漫天黄沙,是龟裂枯死的大地,是这一群穿着古装、形容枯槁的人。 还有……耳边这恶毒的咒骂。 她,风曼曼,末世挣扎十年的异能强者,竟然……穿越了? 而且,穿到了一个看起来境况比末世好不到哪里去的……古代逃荒现场? 这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 风曼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 瘦弱的胳膊,单薄的身板,一身破烂衣服,还有……脑子里多出来的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主也叫风曼曼,是风家大房的首女。 此刻,她正消化着原主的记忆,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主爹,风大山,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在三天前的流民冲击中为了保护族人失踪了,大概率是凶多吉少。 原主娘,黄翠莲,受了刺激,疯了。 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弟弟风小石,妹妹风小丫,饿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此刻正死死抓着娘亲破烂的衣角,小脸煞白,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家子,简直是老弱病残凑齐了! 风曼曼只觉得牙根一阵阵发酸。 末世十年,她像孤狼一样搏杀求生,何曾有过家人? 可眼下这烂摊子…… “大伯娘,大伯……”原主的记忆里,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 风曼曼抬眼。 说话的是她二叔,风二流。 风家最受宠的男丁,爹娘的心头肉,哪怕是逃荒路上,他的衣服也比旁人整齐干净些,脸上也没旁人那般蜡黄。 此刻,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痴傻的黄翠莲那张虽然蒙尘、却依然能看出几分清秀的脸庞,嘴角勾起一丝让人不舒服的笑意。 “爹,娘,大嫂这样……带着两个小的,离了队伍可怎么活?要不……” 风老太太眼睛一瞪,打断他:“活不了那是她的命!我们风家,不养吃白饭的废物!尤其是那个懒丫头!” 老太太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风曼曼。 风曼曼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瞬间明白了。 原主这丫头,从小被爹娘娇惯,好吃懒做,哪怕是逃荒路上,也总想着让人伺候。 她那个痴傻的娘,明明自己都糊涂了,却还记得心疼女儿,下意识地把仅有的一点点能入口的东西省给女儿,像个仆人一样照顾着她。 就因为这,原主成了家族队伍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爹失踪,娘痴傻,弟妹孱弱,原主自己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 风家这对老东西,这是要彻底甩掉他们这一房累赘! 周围的族人依旧沉默,甚至有人眼中露出了然和赞同。 末世见惯了人性凉薄,但这种来自“亲人”的冷漠,还是让风曼曼心头一阵发寒。 而风二流那黏腻的眼神,更是让她警铃大作。 她太懂这种眼神了,在末世,这种眼神往往意味着掠夺和占有! 他打得什么主意,昭然若揭!想趁着大哥不在,娘亲痴傻,把这个家彻底吞了?顺便……把娘也弄到手? 真是好算计! 风曼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怒火。 末世她都能活下来,还怕这古代的荒年? 她护住身后明显感觉到危险、开始瑟瑟发抖的娘和弟妹。 那双原本属于原主、有些怯懦的眼睛,此刻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像打磨过的黑曜石,冰冷而锐利。 她看着风老太太,看着风老爷子,看着那一圈冷漠的族人,尤其是在风二流那张伪善的脸上顿了顿。 然后,她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虽然脸上沾满了灰尘,笑容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狠劲儿。 “好啊。” 她开口,声音因为原主身体的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们走。” 不就是离开家族队伍吗? 谁稀罕! 她风曼曼,在哪里都能活! 只是……她低头,看了看痴傻的娘亲,还有两个瘦得脱了相的弟妹。 罢了。 从今天起,她就是他们的依靠。 这古代的荒年,她倒要看看,能有多难! 风曼曼挺直了那瘦弱的脊梁,一手牵起还在发抖的小石,一手搀扶住痴傻的娘亲,黄翠莲怀里还抱着更小的、几乎没了声息的小丫。 “走,娘,小石,小丫,我们……自己找出路!” 她不再看那些所谓的“亲人”一眼,迎着落日的余晖,朝着与大部队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走去。 脚下的路,是未知的荒野。 身后的目光,充满了冷漠、算计,或许还有一丝等着看他们笑话的快意。 但风曼曼的心,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 活下去! 带着这一家子,活下去! 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第2章 我们一家人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枯黄的草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风曼曼脚步不停,瘦弱的肩膀却挺得笔直。 身后,风家大部队的嘈杂声似乎远了一些,但那股子冷漠的气息,却像附骨之疽,紧紧跟随着。 “站住!” 一个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猛地从后面传来。 风曼曼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她知道是谁。 风老爷子,这个家的最高掌权者,此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果然,风老爷子几步追了上来,挡在了他们面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风小石。 “风曼曼,你们大房不孝,要脱离家族,我老婆子管不了你!” “但小石,必须留下!”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是我们风家大房唯一的男丁!是风大山的根!” 风曼曼还没开口,被她牵着的风小石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蜡黄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我不!” 小家伙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爹会回来的!” “我爹没死!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他倔强地仰着头,看着风老爷子,小小的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信念,支撑着他没有在饥饿和恐惧中倒下。 风老爷子脸色一沉,显然没想到这个一向怯懦的孙子敢顶撞他。 “胡闹!” 他厉声喝斥。 “你爹……回不来了!跟着你大姐和疯娘,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跟我回去!爷爷还能给你一口吃的!” 他试图伸手去拉风小石。 “老头子!” 不等风小石反应,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风老太太也跟了上来,一把拽住风老爷子的胳膊,三角眼狠狠剜了风小石一眼。 “你糊涂了不成?!” “多带一张嘴吃饭,你想饿死我们吗?!” “他爹都没了,娘也疯了,就是个累赘!跟那两个赔钱货一样!” 老太太的声音里充满了嫌恶和自私,丝毫没有对孙子的怜悯。 风老爷子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风小石看着眼前这对冷漠的祖父母,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没有哭,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紧了风曼曼的手。 那只手虽然瘦,却很温暖,很坚定。 “我不走!” 他再次重复,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却更加用力。 “我要跟大姐在一起!” “我要等爹回来!” 他小小的身子,死死地依偎着风曼曼,像是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风老爷子看着油盐不进的孙子,又看看一脸刻薄、坚决反对的老伴,最后目光落在风曼曼那双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睛上。 “你!你这个不孝孙!” 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风小石骂道。 “好!好得很!” “既然你们一心找死,那就去死吧!” “我倒要看看,离了风家,你们怎么活下去!” “哼!” 风老爷子猛地一甩袖子,老脸涨得通红,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转身就走。 被他丢下的风老太太也狠狠瞪了风曼曼几人一眼,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跟着走了。 看着他们毫不留恋的背影,风曼曼心中毫无波澜。 末世十年,比这更无情的事情她见得多了。 只是…… “曼曼……” 一直懵懵懂懂的黄翠莲,似乎被刚才的争吵惊扰,又或许是看到熟悉的人离开,她茫然地看着风老爷子他们离去的方向,脚步下意识地就想跟上去。 “娘。”风曼曼轻轻拉住她,“我们不跟他们走。” 黄翠莲回过头,眼神依旧空洞,带着孩子般的迷茫。 “家……不回去了吗?” 她喃喃地问,声音细若蚊蝇。 风曼曼心头一酸,还没来得及回答。 风小石却抢先开口了。 “娘,不怕!” 他努力挺直自己瘦弱的小胸膛,用小大人的语气说道。 “有我呢!我会保护你和大姐,还有小丫的!” 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黄翠莲的胳膊,模仿着记忆中父亲安慰母亲的样子。 虽然他的小脸因为长期饥饿而蜡黄无光,身子也瘦得像根豆芽菜,但那双眼睛里的认真和担当,却让风曼曼心中一暖。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气息微弱的小丫,又看了看努力想要承担责任的小石,再看看虽然痴傻却依赖着她的娘亲。 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了。 是负担,也是……羁绊。 风曼曼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尘土和枯草味道的空气涌入肺中,有些呛人,却让她感觉无比真实。 虽然是荒年,缺衣少食,前路未知。 但至少…… 她抬起头,看向渐渐被夜色吞噬的天空。 这里没有可怕的变异丧尸,没有动辄零上七八十度的极端天气,没有被污染到无法饮用的水源和土地,更没有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泯灭人性的掠夺者……至少,大部分人还保有基本的人性底线。 比起那个让人绝望的末世,这里,简直是天堂了! 只要她够努力,够强大,一定能带着娘和弟妹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很好! 想到这里,风曼曼那双经历过末世沧桑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未来,并非一片黑暗! 她甚至有些高兴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活下去,在这个相对“和平”的世界里,重新建立一个家! 风曼曼定了定神,开始快速思考眼下的处境和下一步的计划。 天快黑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过夜地点。 食物和水也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她正快速转动着大脑,规划着生存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摩擦声,突然从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里传来! 风曼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有人?还是……野兽?! 第3章 意图不轨风二流进粪坑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风曼曼瞳孔骤缩,一把将风小丫搂得更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身边的风小石。 不是野兽! 那摇晃的草丛后,猛地钻出来一个人影! 月光虽然黯淡,但足够风曼曼看清来人的脸。 是二叔,风二流! 他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和淫邪的光,直勾勾地盯着风曼曼,像一条盯上了肥肉的饿狼。 “嘿嘿……曼曼侄女,这么晚了,带着你这疯娘傻弟要去哪儿啊?” 风二流搓着手,一步步逼近,那语气里的黏腻让人作呕。 风曼曼心头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将弟妹往身后又揽了揽。 末世的经验告诉她,这种眼神,往往意味着极度的危险! “二叔,天色已晚,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风曼曼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如刀,试图震慑对方。 风二流却像是没听见,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她身后有些不安、茫然罔顾的黄翠莲身上。 他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换了个目标。 “哟,这不是二嫂吗?怎么,也要跟着这小贱……跟着曼曼一起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黄翠莲那边挪动脚步。 黄翠莲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害怕地往风曼曼身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黄翠莲大概是被刚才的惊吓和一路的颠簸刺激到了,忽然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又急迫的神色。 “娘……要……要……”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指了指旁边更密一点的草丛。 是内急。 风曼曼皱了皱眉,眼下这情况…… “曼曼,我,我带娘去……” 风小石看出了娘的窘迫,小声说道,想要帮忙。 风曼曼看了看虎视眈眈的风二流,又看了看确实憋得难受的娘,心里快速权衡。 风二流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假惺惺地笑道:“去吧去吧,都是自家人,二叔帮你看着你弟弟妹妹。” 他越是这样说,风曼曼心中越是警惕。 但眼下也无法,她低声道:“娘,快去快回。” 又叮嘱小石:“看好妹妹,别乱跑。” 黄翠莲得了允许,懵懵懂懂地提着裤子往旁边稍远一点、能遮挡身形的草丛走去。 风曼曼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娘亲,同时用眼角余光死死锁定风二流。 果然! 就在黄翠莲刚刚蹲下的瞬间! 风二流眼中淫光一闪,猛地像条泥鳅一样窜了过去! “嘿嘿,二嫂,让二叔我香一个!”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子蛮横! “啊!” 黄翠莲虽然痴傻,但基本的羞耻和反抗本能还在,她被吓得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推拒着! 风二流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和狠厉。 “疯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啐了一口,看到黄翠莲还在挣扎尖叫,似乎怕引来别人,眼中凶光大盛! 他左右看了看,随手抄起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毫不犹豫地! 对着黄翠莲的后脑勺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黄翠莲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娘!” 风小石睚眦欲裂,凄厉地大喊一声!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一头愤怒的小豹子,猛地冲了过去! “坏人!不许你打我娘!” 他用尽全身力气,扑到风二流的腿上,张嘴就狠狠咬了下去! 连带着怀里的风小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小手徒劳地朝着风二流的方向挥舞着! “啊!你个小兔崽子!松口!” 风二流吃痛,抬脚就想把风小石踹开! 就是现在! 风曼曼眼中寒光一闪! 刚才她看得分明,风二流过来的那条路上,靠近他们这边不远处,有一个被荒草掩盖的……粪坑! 那是我们逃荒的人“施肥”的地方,虽然大家都没什么营养,但下面肯定还是“有料”的! 风曼曼没有丝毫犹豫! 她立刻将怀里哭闹的小丫放在地上,捡起几块趁手的石子! “风二流!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厉声怒骂,同时将手中的石子狠狠朝着风二流砸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力气小,砸不死人,目的只是激怒他! 石子“嗖”地破空飞去,有两块砸中了风二流的后背。 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风二流正被风小石咬得钻心疼,又被风曼曼这么一骂一砸,顿时怒火冲天! “好你个小贱人!连你二叔都敢打!” 他猛地一脚踹开还在死死咬着他的风小石! 风小石被踹得滚出老远,痛得蜷缩成一团,却还是挣扎着想爬起来。 风二流却已经顾不上他了,他通红着眼睛,死死盯住了风曼曼! “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他嘶吼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朝着风曼曼猛扑过来! 来了! 风曼曼心头一凛,转身就跑! 她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跑的方向,正是那个隐藏的粪坑! 风二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会注意脚下! 他只看到风曼曼那瘦弱的背影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心只想抓住她,狠狠地教训她! 近了!更近了! 风二流伸出手,几乎就要抓到风曼曼的衣服! 就在这时! 风曼曼脚下一个灵巧的急转弯,险之又险地绕开了那片隐藏着陷阱的草丛! 而紧追不舍的风二流,却收势不及! “扑通!” 一声沉闷又带着黏稠感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风二流惊恐又愤怒的惨叫! “啊——!什么东西?!救命啊!” 只见风二流大半个身子都陷进了那个被荒草覆盖的粪坑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黄黑色的秽物溅了他满头满脸! 风曼曼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石!快!带上娘和小丫,我们走!”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刚才的地方。 风小石忍着剧痛,已经挣扎着爬到了黄翠莲身边,看到姐姐回来,他强忍着眼泪,用力点头。 风曼曼快速检查了一下黄翠莲,还有呼吸,只是后脑勺磕破了,流着血,人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 “小石,你扶着娘的胳膊,我背着她,你拉着小丫,快!” 风曼曼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黄翠莲背到自己瘦弱的背上。 风小石也赶紧上前,一边扶着黄翠莲,一边牵起还在抽噎的小丫。 一家四口,趁着越来越浓的夜色,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这片避难者暂时的栖息地的山林方向,飞速逃窜! 身后,粪坑里风二流的叫骂声和呼救声越来越远。 “救命啊!来人啊!” “风曼曼!你个小贱人!老子饶不了你!”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夜空。 “二流!二流!你在哪儿啊?!” 是风老太太的声音! 大概是风二流久久不回,她寻了出来。 很快,粪坑边传来了风老太太惊恐的尖叫和愤怒的咒骂。 “天杀的!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缺德玩意儿!” “二流!你怎么样了?!” “呸呸呸!快!拉我上去!呸!” 风二流被他娘手忙脚乱地从粪坑里拽了出来,浑身污秽不堪,臭气熏天,嘴里似乎还尝到了不可描述的味道,哇哇大吐。 “是风曼曼那个小贱人干的!娘!我要杀了她!杀了她们全家!” 风二流几乎气疯了,指着风曼曼一家消失的方向,疯狂地咆哮着。 风老太太看着儿子这番惨状,气得浑身发抖,三角眼迸射出恶毒的光芒。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那几个丧门星!白眼狼!” “走!回去告诉你爹!这事没完!” 老太太搀扶着(或者说拖着)一身恶臭的儿子,骂骂咧咧地往村里走去。 而此时,风曼曼他们,早已跑出了很远。 借着微弱的月光,风曼曼找到了一处她白天逃出来时留意到的、位于半山腰的隐蔽山洞。 洞口不大,被一些藤蔓和灌木遮挡着,里面虽然不大,但干燥避风。 她小心翼翼地将黄翠莲放下,风小石和小丫也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洞外,夜风呼啸,带着山林的寒意。 洞内,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暂时……安全了。 风曼曼看着昏迷不醒的娘,看着身上带伤、却紧紧握着拳头的小石,看着蜷缩在她怀里、惊魂未定的小丫。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但她不怕。 只要她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她风曼曼,绝不会让她的家人,再任人欺凌! 第4章 带着金手指落地杨村 天,终于亮了。 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洞口的藤蔓缝隙,照亮了蜷缩在冰冷石壁旁的几道身影。 风曼曼几乎一夜没合眼。 她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小丫,旁边是强撑着伤痛、时不时抽搐一下的风小石,另一边,是依旧昏迷不醒的娘亲黄翠莲。 娘的呼吸还算平稳,但额头滚烫。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娘需要医治,弟弟妹妹需要食物,她们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真正安全的地方! 风曼曼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丫。 “小丫,醒醒。” 小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脸冻得发白,嘴唇干裂。 “姐姐……饿……” 风曼曼心头一揪,又看向风小石。 “小石,还能走吗?” 风小石咬着牙,挣扎着坐起来,被风二流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用力点头。 “姐,我没事!” 他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姐姐和娘! 风曼曼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昏迷的黄翠莲脸上。 “小石,我们得走了。你帮我,我们把娘背出去。” 她不能倒下,她是这个家现在唯一的支柱! 艰难地将黄翠莲重新背上,风小石在一旁吃力地扶着。 小丫懂事地牵着哥哥的衣角,一步一步往洞外挪。 山里的清晨,寒意刺骨。 走了没多远,风小石和小丫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们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又累又怕,现在更是饿得头晕眼花。 小丫的脚步开始踉跄。 “姐姐……走不动了……” 风小石也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风曼曼焦急地四处张望。 吃的!哪里有吃的?! 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野果子都看不见!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片绿油油的东西! 那是在一小片背风的石缝里长出来的,叶子细长,颜色翠绿,散发着一股特殊的辛辣气味。 是野韭菜! 风曼曼眼睛一亮! 她记得村里老人说过,这东西吃多了人会犯迷糊,不清醒,所以很少有人专门去割来吃。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吃的就行! “小石!小丫!快看!有吃的!” 她赶紧放下黄翠莲,冲过去,双手并用,飞快地薅了一大把! 也顾不上干不干净,直接塞了一小把到小丫手里。 “快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又递给风小石。 “小石,你也吃!” 自己也抓起一把,狠狠地塞进嘴里! 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有点冲,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有食物下肚的踏实感! 风小石和小丫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饥饿感压倒了一切! 就在风曼曼将最后一口野韭菜咽下去的时候! 【叮!】 一个冰冷又机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摄入特殊能量物质——变异野韭菜(微量毒素,可提神醒脑,凡人食用过量易产生幻觉),‘万物兑换空间’系统激活!】 【新手福利:扫描宿主当前可兑换物品……检测到变异野韭菜,可兑换积分:1点。】 【新手任务:请宿主进行第一次兑换。】 风曼曼猛地一愣! 什么声音?!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小石和小丫。 “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风小石茫然地摇摇头,嘴里还嚼着韭菜。 “没有啊,姐。” 小丫也一脸懵懂。 不是他们听到的? 那是…… 风曼曼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系统?! 兑换?! 金手指?! 穿越过来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她的外挂终于到账了吗?! 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和震惊,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可能是我听错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那边再找找。” 她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弟妹,心念一动。 “系统?你在吗?” 【宿主,我在。】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的!是真的! 风曼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 “兑换?怎么兑换?” 【请宿主将可兑换物品放入意识指定区域即可。兑换所得积分可用于购买空间商城内物品。】 一个类似透明屏幕的界面,瞬间出现在她的意识里。 上面果然显示着【变异野韭菜】,后面是【可兑换积分:1点】。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商城】按钮。 风曼曼按捺住激动,又飞快地薅了一大把野韭菜,在心里默念。 “放入!” 【叮!成功放入变异野韭菜1.2斤,获得积分1点,剩余0.2斤无法凑整,已存入暂存格。】 真的可以!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商城】。 琳琅满目的商品瞬间闪现,从吃的喝的,到穿的用的,甚至还有武器和药品! 但大部分都是灰色的,显示积分不足。 只有最前面几个基础物品是亮着的。 【馒头:1点】 【清水:1点】 【基础伤药:5点】 【普通匕首:10点】 【银簪子(普通):1点】 银簪子! 风曼曼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防身的东西! 刚才那点韭菜正好换了1点积分! “兑换银簪子!” 【叮!消耗1点积分,兑换银簪子(普通)x1。】 一支样式简单、但闪着银光的簪子,凭空出现在她的意识空间里! 风曼菜心念一动。 “取出!” 下一秒,那支冰凉的银簪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她不动声色地将簪子快速插进自己凌乱的发髻里,用头发掩盖住。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远处的风小石和小丫根本没有察觉。 风曼曼定了定神,将那点零头的韭菜也收好(这可是能换积分的宝贝!),然后走了回去。 “走吧,我们继续往前。” 吃了点东西,又有了秘密武器和希望,风曼曼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野韭菜真的有提神效果,风小石和小丫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四人又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 就在他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在山坳的另一头,看到了一缕缕炊烟! 有人家! 风曼曼精神一振! “快!小石,小丫!前面有村子!” 他们加快了脚步,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但确实住着人的小村庄出现在眼前。 村口有几位正在晒太阳的老人和几个玩闹的孩童,看到风曼曼他们这副狼狈的模样,都露出了警惕和打量的神色。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眉头紧锁。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风曼曼赶紧上前一步,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将黄翠莲暂时交给小石扶着。 “老丈您好,我们是从山那边逃难过来的,遇上了歹人,实在走投无路了。” 她指了指依旧昏迷的黄翠莲和一脸怯懦的小丫,又指了指小石身上的淤青。 “我娘受了伤,弟弟妹妹还小,我们只想找个地方暂时落脚,求老丈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 老者上下打量着他们,脸色并未缓和。 “逃难的?这年头,逃难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杨家村自己都快顾不住了,哪有地方收留你们?” 旁边也有村民附和。 “是啊,看着就不像好人家的,别是歹人派来的探子吧?” “快走快走!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风曼曼心里一沉,知道光靠卖惨是不行的。 她眼珠一转,想起了那些野韭菜。 “老丈!各位乡亲!我们不是白吃白喝的!我知道一种野菜能吃!”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之前剩下的那点野韭菜。 “就是这个!我知道怎么做才好吃,还能填饱肚子!只要你们肯收留我们,我就把法子告诉大家!” 村民们看着那绿油油的韭菜,有些意动,但更多的是怀疑。 “这玩意儿?山里多的是,听说吃了犯迷糊,能吃?” 村长老者也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风曼曼。 风曼曼挺直了脊背,语气肯定。 “能吃!只要处理得当,绝对能吃!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多一样能吃的野菜,就能多救几条命!” 村长老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敲了敲拐杖。 “……行吧。村东头的老王婆前几天刚去了,她家没人了,屋子空着,你们就先住那儿吧。” 他又看向风曼曼。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敢在村里惹是生非,或者你说的那野菜根本不能吃,别怪我们把你们赶出去!” 风曼曼心中大石落地,连忙道谢。 “谢谢老丈!谢谢各位乡亲!我们一定安分守己!” 在村长的示意下,一个半大的小子领着风曼曼一家,朝着村东头走去。 那是一间低矮的茅草屋,看起来摇摇欲坠,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土炕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人久居的、混合着灰尘的味道。 但对现在的风曼曼一家来说,这已经是天堂了。 她小心地将黄翠莲安顿在土炕上,风小石和小丫也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送他们来的小子撇撇嘴,转身就走了。 风曼曼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总算……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夜幕很快降临。 简单的吃了点风曼曼讨要来的稀粥(用告知韭菜吃法换来的),一家人疲惫不堪地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相互依偎着取暖。 黄翠莲依旧没有醒来,呼吸微弱。 小石和小丫已经沉沉睡去。 风曼曼却毫无睡意,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深人静。 忽然! “吱呀——” 那扇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 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风曼曼看清了来人——正是白天在村口围观她们的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男人! 是那个王二麻! 他贼眉鼠眼地扫视着屋里,目光最终落在了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黄翠莲身上! 他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搓着手,一步步朝着土炕摸过来! “嘿嘿……小娘子……” 风曼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这些畜生!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手指已经摸到了发髻里的那根银簪子! 就在王二麻的手即将碰到黄翠莲的被子时! 风曼曼动了! 她如同黑夜中的猎豹,猛地扑向王二麻! 手中的银簪子,借着月光划过一道冰冷的寒芒,毫不犹豫地朝着王二麻伸过来的那只咸猪手,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王二麻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背,痛得龇牙咧嘴,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风曼曼! “你个小贱……” 他的话还没说完,风曼曼已经站到了炕边,手里紧紧握着那支沾血的银簪子,眼神冰冷如刀,恶狠狠地盯着他! “滚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再敢靠近一步!下次扎的就是你的眼睛!” 王二麻被她眼中的狠戾吓得一个哆嗦,看着那明晃晃的簪子尖,哪里还敢停留!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茅草屋,落荒而逃! 风曼曼快步走到门口,将门重新插好,虽然只是根脆弱的木棍,但聊胜于无。 风小石和小丫都被惊醒了,瑟缩地看着姐姐。 “姐……” 风曼曼回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没事了,睡吧。有姐在,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她重新回到炕边,将银簪子紧紧握在手心,靠着墙壁坐着,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杨家村,看来也并非善地。 立威,只是第一步。 想要在这里真正站稳脚跟,保护好家人,她需要更强!需要更多! 风曼曼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脑海中那个神秘的【商城】界面。 第5章 风老太鸠占鹊巢 天刚蒙蒙亮。 风曼曼一夜未眠,眼睛里却带着一股锐气。 昨夜王二麻的骚扰,像一记警钟,狠狠敲在她心上。 杨村不是善地,依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立威只是开始。 她要让杨村的人看到她的价值!看到她们一家并非累赘!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晨光熹微,带着山里的凉意。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村长的屋子。 村长老者刚起身,正拿着个烟斗吧嗒着。 看到风曼曼,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村长,我这就带大家去找能吃的野韭菜!”风曼曼开门见山。 村长顿了顿,吐出一口烟圈。 “……你确定那玩意儿,真能吃?” 显然,他还是不放心。 风曼曼挺直了脊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确定!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证让大家多一条活路!” 她的自信,感染了周围几个早起的村民。 有人窃窃私语。 “真要是能吃,那感情好……” “就是,这年头,多口吃的比啥都强。” 村长又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行,你带路吧。让柱子他们几个跟你去。” 他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 风曼曼心中一定,立刻道:“好!大家跟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昨天风曼曼发现野韭菜的山坡走去。 山路崎岖,晨雾弥漫。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片绿油油的缓坡。 看着满地长势喜人的野韭菜,村民们还是有些犹豫。 一个叫栓子的后生忍不住开口:“曼曼妹子,这东西……真不用煮?听说生吃会闹肚子,犯迷糊呢。” 风曼曼知道,光说没用。 她二话不说,拔了几根最鲜嫩的韭菜,走到旁边的小溪边,仔仔细细将根部的泥土洗干净。 她又找来几根干燥的小树枝,麻利地生起一个小火堆。 然后,她折了根韧性好的长树枝,将洗干净的韭菜一根根小心地串在上面,像烤串一样架在火上。 “滋啦——” 韭菜特有的辛香,混合着草木的清新,瞬间在火苗的舔舐下弥漫开来。 这股香味,让旁边看着的村民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风曼曼耐心地翻烤着,直到韭菜变得微软,边缘带上一点点焦色。 她取下一根,吹了吹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 “唔……” 她细细咀嚼着,感受着那股辛辣之后的回甘。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她! 风曼曼咽下口中的韭菜,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很香!没问题!大家看,我吃了没事!” 她又等了一小会儿,原地蹦跳了两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不适。 村民们见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哎呀!真的能吃!” “太好了!这下有东西吃了!” “这味儿闻着就香!” 栓子更是激动地搓着手:“曼曼妹子,你可真是咱们村的福星!” 风曼曼笑了笑,指着满地的韭菜。 “大家快动手挖吧!记住,根部的土要弄干净,这东西不能生吃,回去用水焯一下,或者直接用油炒熟了吃,味道最好!” “好嘞!” 村民们顿时来了干劲,纷纷拿出随身带着的工具或者直接用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 风曼曼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能为这个暂时收留她们的村子做点贡献,也能让她们一家人在这里待得更安稳些。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村民们收获颇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然而,就在风曼曼带着村民在山上为了生计忙碌时。 杨村的村口,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正是拄着拐杖,一脸刻薄相的风老太太! 她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眼神躲闪的风二流,还有几个哭丧着脸的风家媳妇和孩子。 他们显然也是一路逃难而来,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但风老太太那股子尖酸和蛮横,却丝毫未减。 她一进村,就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 “这村里管事儿的呢?!出来!” 村长听到动静,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风老太上下打量了村长一眼,撇了撇嘴。 “我们是逃难来的!看你这村子还行,给我们找几间空屋子住下!” 那语气,仿佛是命令,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村长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老婆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抱歉了,老婆婆。我们村小,没有多余的空屋子给外人住。” “放屁!”风老太拐杖往地上一顿,“我看那边不是有空屋子吗?!少跟我来这套!赶紧的,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指的是村里一些确实没人住,但已经破败不堪,或者主人家有交代的屋子。 村长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们杨家村虽然穷,但也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你们还是去别处讨生活吧!” 他态度坚决,丝毫不让。 风老太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老头子居然敢顶撞她,气得三角眼倒竖! 就在她准备撒泼耍赖的时候!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端着一个破木盆,正从不远处一间格外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里,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那身影怯生生的,正是风小丫! 她大概是想出来倒掉昨晚用过的水。 风老太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猎物! “好啊!原来你们这些小贱种躲到这里来了!” 她也顾不上跟村长掰扯了,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村民,几步就冲到了风小丫面前! “小丫!” 风小丫听到这熟悉又可怕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奶……奶奶……”她小脸煞白,声音都在发抖。 “你娘呢?!你哥呢?!还有那个小贱人风曼曼呢?!他们是不是都躲在这破屋子里?!” 风老太一把揪住了小丫瘦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厉声逼问! 小丫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反抗,只能拼命摇头。 “说!是不是在这里面?!”风老太用力一扯,凶神恶煞地吼道。 小丫吃痛不过,又惊又怕,下意识地朝着身后的茅草屋看了一眼。 这个眼神,彻底暴露了! “哼!果然在这里!” 风老太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一把甩开小丫! 小丫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风老太看也不看,径直走到那扇破门前。 她根本不敲门,直接抬起脚,“砰”的一声,就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给踹开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 黄氏依旧虚弱地躺在唯一的土炕上,人事不知。 风小石守在炕边,看到门被踹开,吓得往后缩了缩,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母亲前面。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风老太看到炕上的黄氏,又看到畏畏缩缩的风小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恶毒。 “干什么?这地方我们要了!” 她对着跟上来的风二流和其他风家人一挥手。 “都进来!把东西搬进来!从今天起,这屋子归我们住了!” 风二流看到黄氏那病弱的样子,又想到昨天被风曼曼算计的狼狈,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毫不客气地挤了进去。 其他风家人也连忙跟着往里钻,仿佛这破屋子是什么风水宝地。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我们先找到的!”风小石急得快哭了,却被风二流一把推开。 “滚一边去!小兔崽子!” 风老太更是直接走到炕边,嫌恶地看着昏迷的黄氏。 “呸!晦气!” 她甚至想把黄氏直接拖下炕! 幸好旁边的风家媳妇还有点良心,拉了她一下。 “娘,算了,让她先躺着吧,咱先把地方占了再说。” 风老太这才作罢,但依旧霸占了屋里大部分空间,指挥着家人把他们那点可怜的家当往里堆。 可怜的风小石和小丫,一个被挤在角落,一个摔在门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这群恶人鸠占鹊巢! 山坡上。 风曼曼看着村民们基本都装满了背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自己也割了一小捆最新鲜的韭菜,用草绳仔细捆好。 “好了,大家今天先挖这些吧,山里的野菜也不能一次采光,得留着根,以后还能长。”她对着众人说道。 “是是是,曼曼妹子说得对!”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感谢着。 风曼曼交代了几句韭菜后续的处理方法,比如可以和鸡蛋一起炒,或者做成馅儿包饼子。 听得村民们口水直流,对未来的吃食充满了向往。 她看着渐渐西斜的日头,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娘亲和弟妹。 “我先回去看看,大家也早点下山吧。” 她背起那捆绿油油的野韭菜,脚步轻快地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树梢,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忙碌了一个上午,虽然疲惫,但想到能用自己的能力,为家人,也为这个暂时收留她们的村子带来一些希望,她的心里是充实的。 那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越来越近了……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小石和小丫,围在炕边,等着她回去的身影。 然而,她还不知道,那个简陋的“家”,此刻已经不再是她们的了。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门后,等待着她。 第6章 从此以后只有黄曼曼 风曼曼的心,在看到那扇被踹开的破门时,猛地一沉! 门内传来的,不是弟弟妹妹的声音,而是风二流那令人作呕的腔调,以及风老太尖利的骂声! 她背上那捆翠绿的野韭菜,瞬间感觉重若千斤。 不好! 出事了!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冲到了门口。 屋内的景象让她目眦欲裂! 风老太像个老佛爷似的,霸占着唯一的土炕边,嫌恶地看着依旧昏迷的母亲。 风二流和其他几个风家人,正粗鲁地把他们那些破烂行李往屋里狭小的空间塞。 风小石被挤在一个角落,脸上挂着泪痕,又急又怕。 风小丫更是被推倒在门外不远处的泥地上,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住手!” 风曼曼一声厉喝,如同平地惊雷! 屋里屋外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顿。 风老太扭过头,看到是风曼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恶毒的狞笑。 “哟!这不是我们能干的大侄女回来了吗?”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怎么?看到奶奶帮你‘收拾’屋子,不高兴了?” 风二流也转过身,看到风曼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怨毒和得意。 “哼!你个小贱人还敢回来?这破屋子现在是我们的了!” 风曼曼没理会他们,快步走到小丫身边,扶起她。 “小丫,没事吧?” 小丫看到姐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抱住风曼曼的腿。 “姐……奶奶……奶奶打我……” 风曼曼轻轻拍着妹妹的背,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抬头,直视着风老太。 “滚出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决绝! 风老太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人多,立刻又来了气焰。 “你说什么?!你个死丫头!反了天了!敢这么跟奶奶说话?!” “我再说一遍,带着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风曼曼一字一顿,指着门口。 “嘿!我这暴脾气!”风老太猛地从炕边站起来,唾沫横飞。 “这屋子是我们找到的!就该我们住!你们算什么东西?寄人篱下还敢撵主人?!” “再说了!我是你奶奶!血浓于水!你爹死了,我就有责任管教你们!让你们住在这里,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还敢跟我横?!” 她开始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孙女要打死奶奶了啊!大家快来看啊!不孝啊!”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杨村长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风家老太太,你这是做什么?” 风老太看到村长,哭得更起劲了。 “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这孙女,翅膀硬了,要翻天了!连亲奶奶都不要了啊!” “她抢了我们先找到的屋子!还想把我们赶出去啊!” 风曼曼冷笑一声。 “奶奶?你也配?” 她转向杨村长,深深鞠了一躬。 “村长,各位乡亲。” “我风曼曼,今天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压过了风老太的哭嚎。 “我们一家,自问从未亏待过风家。我爹在时,挣的钱大多补贴了他们。我爹死后,他们是怎么对我们孤儿寡母的?抢走抚恤金,霸占田地,把我娘打成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 “如今更是追到杨家村,强占我们暂借的安身之所!” “这样的‘亲人’,我们高攀不起!” 风老太跳起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风曼曼看都不看她,继续对着村长和村民们说道。 “我娘姓黄,我爹入赘时便说好,我们这房的孩子,将来是姓风还是姓黄,由我们自己决定。” “今日,我风曼曼,不,是黄曼曼!”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黄曼曼!带着弟弟黄小石,妹妹黄小丫,自愿脱离风家宗族!从此与风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是死是活,各不相干!” “请村长和各位乡亲做个见证!”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风老太彻底傻眼了!她撒泼打滚是想占便宜,可从没想过这丫头敢做得这么绝! 脱离宗族?!这在乡下可是天大的事! “你……你敢?!”风老太指着她,手指都在发抖。 杨村长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少女,又看了看地上撒泼的风老太和她身后那一脸贪婪的风家人,心里有了计较。 他叹了口气,对着风老太说道:“风家老太太,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孩子们心意已决,你又何必强求?这杨家村,也不是你们风家的地盘。” 然后,他转向黄曼曼。 “黄家丫头,你说的,我们都听到了。既然你决定了,以后……你们一家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只是这间屋子……” 他面露难色。 黄曼曼明白他的意思。风老太这群人赖在这里不走,硬赶也容易出事。 “村长,我们明白。我们另外找地方住。”她干脆利落地说道。 风老太一听,顿时得意起来:“哼!算你识相!” 杨村长摇摇头,对黄曼曼多了几分欣赏和同情。 “这样吧,村西头还有一间没人住的旧牛棚,虽然破旧了点,但也能遮风挡雨。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去那里将就一下?” 旧牛棚?! 黄小石和小丫的脸色都白了。 那地方他们知道,比这茅草屋还破! 黄曼曼却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多谢村长。” 黄曼曼在村长他们的见证下,写下了断亲书。 她不再看风老太一眼,弯腰,小心翼翼地想要抱起依旧昏迷的母亲。 黄小石也赶紧过来帮忙。 风老太看着她们狼狈地离开,心里痛快极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活该!扫把星!住牛棚去吧!”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大多面露不忍,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村西头的旧牛棚,果然名不虚传。 四面漏风,屋顶还破了几个大洞,地上是坑洼不平的泥地,散发着一股陈年的牲口骚味和霉味。 黄氏被安置在角落里铺着干草的地方,依旧昏迷着。 黄小丫看着这破败的景象,眼泪又掉了下来。 黄小石也红着眼圈,但他咬着牙,没哭。 黄曼曼放下背上的野韭菜,开始动手简单收拾。 她将破洞用干草和泥巴大致堵了堵,又找了些相对干净的干草铺得更厚实一些。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寒风从门缝和墙缝里钻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小石和小丫偎依在一起,又冷又饿。 “姐……”小丫小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黄曼曼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别怕,姐姐在。” 她看了看角落里昏睡的母亲,又看了看冻得发抖的弟妹,心念一动。 【系统,检测到新鲜野韭菜,可兑换积分1点。是否兑换?】 “兑换。”黄曼曼在心中默念。 【积分+1。当前总积分:1点。】 【积分商城已开启,可兑换物品:糙米粥(小份)-需1点积分。】 “兑换糙米粥。” 【兑换成功。】 下一秒,黄曼曼的手中凭空多了一个粗陶碗,碗里是还冒着热气的、稠乎乎的糙米粥。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端着碗走到弟妹面前。 “来,快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小石和小丫都愣住了。 “姐……这……哪来的粥?”黄小石惊讶地问。 “是……是之前帮村里人认野菜,一位婶子悄悄塞给我的,让我留着晚上吃。”黄曼曼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也不可能暴露系统的存在。 弟妹俩饿坏了,闻到粥的香气,也顾不上多问。 黄曼曼先舀了一小勺,试着喂给母亲。黄氏虽然昏迷,但似乎还有吞咽的本能,慢慢咽下去了几口。 看到母亲吃了东西,黄曼曼松了口气。 剩下的粥,她分给了小石和小丫。 温热的米粥下肚,驱散了不少寒意。 小丫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看着姐姐的眼神充满了依赖和崇拜。 “姐,你今天……好厉害。”她小声说。 黄小石也用力点头:“姐,以后我们就叫黄曼曼、黄小石、黄小丫!跟他们风家没关系了!” 他觉得姐姐今天做的决定太对了! 只是……姐姐好像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的姐姐不仅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还对他们动辄打骂。 现在的姐姐,眼神那么冷,说话那么硬气,还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跟奶奶断绝关系!不仅如此,还对我们这么好,就剩的一点大米,也要给我们吃。 黄小石想,大概是爹爹死了,娘又病倒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姐姐不得不变强吧。 不管姐姐变成什么样,都是为了保护他们! 想到这里,黄小石握紧了拳头。 他也要快点长大,帮姐姐分担! 黄小石想着就握住了黄曼曼的手,把自己碗里的那点粥喂到了黄曼曼嘴边,:“姐,你吃。” 她心中一暖,也更加坚定了信念。 从今天起,她就是黄曼曼! 她要在这杨家村扎下根,靠着“万物兑换空间”,带着弟弟妹妹,治好母亲,一步一步,把日子过起来! 谁也别想再欺负他们! 第7章 上山竟遇野生稻 天刚蒙蒙亮,寒气就透过破烂的墙壁缝隙钻了进来。 黄曼曼睁开眼,身上盖着的破旧被褥根本挡不住多少寒意。 这还是昨天村长看他们可怜,从自家翻出来的旧物。 小石和小丫紧紧依偎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小脸发青。 母亲黄翠莲依旧安静地躺在角落的干草上,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如纸。 “咕噜噜——” 是小丫的肚子在叫,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 黄曼曼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必须找到吃的,还要想办法治好娘! 她轻轻起身,动作尽量放轻,给弟妹掖了掖那薄薄的被角。 “小石,”她压低声音,“照顾好妹妹和娘,姐姐出去找点吃的。” 黄小石立刻惊醒,坐了起来,眼睛里还有些惺忪:“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黄曼曼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冷硬,“山里不安全,你留下,人多目标大。” 她看了一眼墙角昨天采回来的野韭菜,想了想,只拿起一小捆放进背篓。 剩下的,留着应急。 背上那个同样破旧的、村长家淘汰下来的背篓,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出了牛棚。 清晨的山林,弥漫着湿冷的雾气。 黄曼曼沿着昨日的记忆,往可能有野菜的山坡走去。 她的脚步很快,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土地。 野韭菜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她需要更多的东西,能换积分的东西! 突然,她脚步一顿! 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一片向阳的山坡! 那是什么?! 在一片枯黄的杂草丛中,顽强地挺立着一些她无比熟悉的植物! 细长的秆,顶端挂着一串串低垂的、颗粒并不饱满的穗子! 稻穗?! 黄曼曼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她快步冲了过去,蹲下身,仔细辨认。 没错! 虽然比不上她记忆中后世良种水稻那饱满金黄的模样,穗粒小了不少,颜色也偏暗褐,但这绝对是稻子! 野生稻! 老天!这竟然有野生稻! 这可是主粮啊!比野菜管用多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她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开始采摘这些珍贵的稻穗。 这些野生稻长得并不密集,稀稀拉拉的,但好在这片山坡面积不小。 黄曼曼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蜂,埋头苦干,将一株株稻穗捋下来,放进背篓。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贴在冰凉的皮肤上,但她毫不在意。 直到那个破旧的背篓被装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她才直起酸痛的腰,长长舒了口气。 看着这满满一篓的希望,她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她找了个更加隐蔽的树丛,将背篓放下,心念一动。 【系统,检测到新鲜野生稻谷,初步评估约15斤,可兑换积分。1斤野生稻谷可兑换2点积分。是否兑换?】 15斤!能换30点! 黄曼曼心中飞快盘算。 娘的身体拖不起了,必须先换药! “兑换五斤。”她在心中默念。 【积分+10。当前总积分:10点。】 【积分商城刷新,可兑换物品:糙米粥(小份)-1点,一级伤药(口服,治疗内腑损伤及淤血)-3点,普通棉布(一尺)-2点,简易锄头-10点...】 一级伤药!就是这个! “兑换一级伤药!” 【兑换成功,扣除10点积分。剩余积分:7点。】 下一秒,一个古朴的棕色小瓷瓶出现在她手中,入手微凉。 黄曼曼立刻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放好。 她又看了看背篓里剩下的十斤左右的稻谷,还有那一小捆野韭菜,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些,足够他们撑几顿了! 她背起沉甸甸的背篓,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赶。 回到牛棚时,小石和小丫正缩在被窝里,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看到姐姐回来,两人眼睛同时一亮。 “姐!” “姐,你找到什么了?”黄小石跳下草铺,好奇地看着鼓鼓囊囊的背篓。 黄曼曼放下背篓,将里面的稻谷露出来。 “这是……米?”黄小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小丫也凑了过来,小手指着稻穗:“粮食?” “嗯,”黄曼曼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是野生稻,能吃。以后我们就有米粥喝了。” 接下来,就是繁琐的脱壳工作。 黄曼曼找了块相对平整干净的大石头,又找了根木棍,开始一下下笨拙地捶打稻穗,让谷粒脱落。 这是一项极其考验耐心的活。 小石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拿起另一根小木棍帮忙。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破牛棚里响起,带着一种别样的生机。 好不容易弄出来一小捧糙米,黄曼曼用村长送来的那个缺了口的破陶罐(这家人仅有的炊具),架在几块石头上,小心翼翼地点燃干草,开始煮粥。 她特意多加了些水,想熬得烂糊一点,方便娘吞咽。 很快,一股浓郁的米粥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火味,在冰冷的牛棚里弥漫开来。 小石和小丫早就忘了寒冷,围在简陋的“灶台”边,馋得不停地咽口水。 “好香啊……”小丫吸着鼻子说。 粥终于熬好了。 黄曼曼先盛出小半碗,等它稍微凉一点,然后偷偷拿出怀里的棕色瓷瓶,倒了几滴深褐色的药液进去,用小木勺搅匀。 她端着碗,走到母亲身边,跪坐下来,柔声呼唤:“娘,吃点东西,吃点药……” 她舀起一小勺粥,小心地凑到黄翠莲干裂的嘴边。 这一次,似乎是药力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浓郁的米粥香气刺激了求生的本能,黄翠莲的喉咙轻轻动了动,竟然比昨天顺利地咽下了一小口! 黄曼曼心中狂喜! 有效果!娘有救了! 她耐着性子,一勺一勺,慢慢地将这小半碗混了药的米粥都喂了下去。 虽然大部分还是流了出来,但至少喂进去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她才把剩下的粥分给眼巴巴看着的弟妹。 “吃吧,慢点吃,别烫着。” 温热的米粥下肚,瞬间驱散了五脏六腑的寒意和饥饿感。 小石和小丫捧着那同样是村长家给的、带着豁口的粗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边吃着,小丫皱着眉头说:“姐,咱们这么吃了这么多,下次怎么办呢。” 黄曼曼摸了摸小丫的头:“以后都会有的,以后都会有的!” 黄小丫幸福的笑了,这是他们逃出来后,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 黄曼曼自己也喝了小半碗,感受着胃里传来的暖意,看着弟妹满足的小脸,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床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被褥和几个碗罐…… 这些都是杨村长送来的。 昨天他们刚搬进来时,家徒四壁,连个铺盖都没有,是村长让儿子杨大山送来了这些。 虽然都是些用旧了的东西,但对他们来说,已是雪中送炭。 黄曼曼心里记着这份恩情。 那位老人家,她听村里人议论过,妻子前年生了一场大病没了,就留下一个儿子杨大山,日子过得也挺紧巴。 但他对她们这一家三口,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怜悯和帮助。 这野生稻的事,于情于理,都该告诉村长一声。 而且,这东西对整个杨家村来说,可能都是一条活路。 想到这里,她用手仔细地从捶打下来的谷壳里又剥出了一捧相对完整的糙米,估摸着有半斤左右,用一片洗干净的大树叶仔细包好。 “小石,看好妹妹和娘,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姐。”黄小石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 黄曼曼来到村西头的村长家。 杨村长的家是村里少有的几间青砖瓦房之一,但也看得出年久失修。 她轻轻敲了敲有些斑驳的木门。 “谁啊?”里面传来杨村长的声音。 门开了,杨村长看到是黄曼曼,有些意外:“是曼丫头啊,有事?” “村长。”黄曼曼将手里的叶子包递了过去,“这个给您。” “这是啥?”杨村长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些灰不溜秋的带着壳的米粒。 他愣了一下,随即认了出来:“这不是……山坡上长的那种野草籽吗?这东西牲口都不怎么吃,硬得很!” “村长,这不是野草籽,”黄曼曼看着他,眼神清澈而认真,“这是米,能吃的稻谷。我今天早上刚发现的,已经煮了粥,小石和小丫都吃了。” “能吃?!”杨村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说这玩意儿……是粮食?!” 他连忙捻起几粒米,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真的有一股极其微弱的米香味。 “老天爷!这……这真是粮食?”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村长。”黄曼曼肯定地点头,“就在昨天我们看到野韭菜那片山坡后面,长了不少。我想着,这要是能吃,大家知道了,往后年景不好,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多个填肚子的东西,不至于饿死人。”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村长震惊的脸,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十分诚恳:“村长,您是咱们杨家村的主心骨,这事您看着办。您可以就说是您老人家发现的,告诉大家伙儿,也让大家伙儿都念着您的好。” 把功劳推给村长,既能让这野生稻的发现更顺利地被村民接受,也能避免自己这个外来户成为焦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村长是什么人?在村里当了半辈子村长,人老成精。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面色沉静的丫头,心里不由得再次感叹。 这黄家大丫头,有担当、有手段,心思更是剔透玲珑,还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进退,是个好孩子。 他激动地握紧了那包糙米,连连点头:“好!好啊!曼丫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真是……真是老天爷开眼,给我们杨家村一条活路啊!” 荒年饿死人的事,他这辈子可见过不止一次! 有了这能吃的野生稻,意义太重大了! “我……我知道了!”杨村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黄曼曼道,“曼丫头,叔谢谢你!你这不仅是救了你一家,这可能是救了咱们全村!” 黄曼曼轻轻摇头:“是村长和大家收留了我们母子几个,我们该谢谢村里才是。” 杨村长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到手里的那包糙米上,眼神闪烁,却没有立刻说要马上去召集村民宣布这个消息。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权衡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黄曼曼见状,没有多问,她知道,村长有自己的考量。 她行了一礼:“村长,那我先回去了,娘和弟妹还在等我。” “哎,好,你快回去吧。”杨村长应道,心思明显还在那野生稻上。 黄曼曼转身离开,往牛棚走去。 不管村长最后决定怎么做,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 回到牛棚,她惊喜地发现,母亲黄翠莲的脸色,似乎比早上出门时,要红润了那么一丝丝! 呼吸也好像平稳了一些。 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兆头! 那系统出品的伤药,果然有用! 黄曼曼看着在草铺上依偎着睡着的弟妹,又看了看怀里剩下的7点积分和那一小包珍贵的稻米。 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那么一小块。 第二天天刚明,村长就召集全村村民开会,他激动的说“……” 第8章 十斤稻米唤生机 第二天天天刚明,村头的大钟就被敲响了,“当!当!当!”三声急促的钟鸣,划破了杨家村清晨的宁静。 这是召集全村人有大事宣布的信号。 村民们睡眼惺忪地从各家各户的土坯房里钻出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朝着村中央的打谷场走去,嘴里还嘀咕着。 “大清早的,啥事啊?” “谁知道呢,该不是又有什么坏消息吧?” “唉,这年头,还能有啥好事……” 人群渐渐聚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面带菜色,神情麻木,对未来似乎不抱什么期望。 杨村长站在打谷场中间临时搭起的一个小土台上,手里紧紧攥着昨天黄曼曼给他的那包糙米,脸色是少有的激动和严肃。 他清了清嗓子,等大部分人都到齐了,才用力喊道:“大伙儿静一静!听我说!” 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村长。 杨村长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那用树叶包着的东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乡亲们!咱们杨家村……可能有救了!”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像炸开了锅! “啥?村长你说啥?” “有救了?怎么个有救法?” “村长,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杨村长用力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树叶包,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糙米。 “大家伙儿看看这是什么!” 有人伸长了脖子,离得近的眯着眼仔细瞧。 “这不是……那山坡上的野草籽吗?”一个老汉皱着眉头说道,“硬邦邦的,磨破喉咙!牲口都不乐意吃!” “是啊村长,这玩意儿也能叫救命?” 质疑声四起。 杨村长用力一跺脚:“都给我闭嘴!听我说完!”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村民们再次安静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野草籽!”杨村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是稻谷!能吃的稻谷!是老天爷给我们杨家村的活路!” “昨天,我和……黄家大丫头,曼丫头,”他没有独揽功劳,而是看向了人群边缘,虽然黄曼曼不在场,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我们一起在后山发现了这东西!曼丫头家已经煮了粥,她们娘几个都吃了,活生生的,一点事没有!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啥?!黄家丫头也吃了?” “能吃?这野草籽真能吃?” “老天爷!这是真的吗?!” 村民们彻底震惊了!怀疑、惊愕、难以置信,最后全都化作了狂喜!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尤其是在这青黄不接,甚至可能颗粒无收的年景里! “村长!这……这稻子多吗?”有人急切地问道。 “多!后山坡上长了不少!”杨村长肯定地回答,“这东西虽然糙,脱壳也费劲,但它能填饱肚子!能让我们挨过灾年!” 人群彻底沸腾了! “太好了!老天爷开眼了!” “有吃的了!我们有吃的了!” 不少人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甚至有人当场就跪在地上朝着老天爷磕头。 杨村长看着村民们激动兴奋的样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再次提高了声音:“但是!光靠后山那一片,可能不够全村人吃!所以,我决定!” 他顿了顿,又说道:“就由咱们村唯一有文化的杨文柳秀才分配!谁能多找到一片稻谷地,谁就多分配十斤!” “但是!”杨富贵的眼神陡然变得狠戾起来“如果有人敢藏私,被发现了,那就滚出这个村子!” 所有人都被村长的话吓懵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是压低的激动声。 “我这就去!现在就去!” “都别跟我抢!那后山我熟!”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村民,此刻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眼睛里冒着绿光,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后山去找活路! 看着村民们重新燃起的希望和干劲,杨村长欣慰地点了点头。 全村的生机猛然被燃起。 …… 且不说村里因为野生稻的消息掀起了多大的波澜,牛棚这边,也正发生着让黄曼曼喜极而泣的事情。 也许是三副伤药的效果累积到了,也许是求生的意志起了作用。 一直昏迷不醒的黄翠莲,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 守在旁边的黄曼曼立刻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 “唔……”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黄翠莲干裂的嘴唇里溢出。 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也是明亮的,此刻却布满了血丝,显得有些茫然和空洞,但终究是睁开了! “娘!”黄曼曼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滚烫地落在手背上,“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黄翠莲的目光慢慢聚焦,看到了女儿泪流满面的脸,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曼……曼曼……” “哎!娘!我在这儿!”黄曼曼赶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把脸凑近。 睡在旁边的黄小石也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当看到母亲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时,小家伙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呜呜……娘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呜呜……” 他扑到床边,小小的身子因为激动和后怕而颤抖着。 “娘,你放心,”黄小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小大人似的语气,用力地说道,“我一定会快点长大,长成壮劳力,保护你和姐姐妹妹!呜呜……” 这孩子,太懂事了,也太让人心疼了。 黄翠莲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儿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和茫然,她似乎还没完全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反应有些迟钝。 她抬起一只依旧虚弱无力的手,想要去擦儿子的眼泪,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好几次都差点戳到小石的眼睛。 “傻……傻小子,”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刚醒过来的懵懂,“哭……哭什么……” 她笨拙地擦着儿子的泪,然后,或许是想安慰儿子,或许是意识还有些不清,她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小石,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慢慢地说:“娘……娘这不是……好了吗?你看……娘长大了,能……能保护小石了……” 那虚弱又带着点歪头和话语,让原本悲伤的气氛,瞬间多了一丝忍俊不禁的轻松和暖意。 黄曼曼看着这一幕,破涕为笑,心里又酸又软。 不管怎么样,娘醒了,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牛棚里,暂时被一种劫后余生的温馨和希望所笼罩。 然而—— 就在这时,牛棚门口,那片唯一能透进些许光亮的地方,突然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 光线骤然变暗。 黄曼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谁?! 第9章 热火朝天稻米分 那挡住门口光线的高大黑影动了动。 黄曼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将黄小石往身后拉了拉。 黑影往前一步,走进了牛棚昏暗的光线里。 一张饱经风霜,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关切的脸庞,出现在黄曼曼眼前。 是杨村长。 黄曼曼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差点软倒在地。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带着点后怕:“村长……” 声音还有些发颤。 “村长?您怎么来了?”黄曼曼定了定神,有些意外。 杨村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先越过她,看向了躺在草铺上的黄翠莲:“我来看看翠莲嫂子,听说她醒了?” 他手里还提着东西。 是两颗不算大,但在这年景里绝对算得上稀罕物的小白菜,叶子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杨村长把白菜递过去,“这两颗白菜给你们娘俩补补身子。” 这年月,一口吃的比什么都金贵,何况是新鲜的菜! “这……这怎么好意思!村长,我们不能要!”黄曼曼连忙摆手,脸都急红了。 “拿着!”杨村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们家这情况……唉!拿着吧!翠莲嫂子刚醒,正需要这个!” 他不由分说地把白菜塞到黄曼曼怀里,沉甸甸的。 黄翠莲的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了那两颗绿油油的白菜上。 她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似乎在努力理解这是什么。 然后,她像个孩子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样,慢慢地歪了歪头。 一个含混不清,带着傻气的声音轻轻响起:“菜……菜……谢谢……” 杨村长看着她这副模样,再看看旁边强撑着却难掩憔悴的黄曼曼,和那个一脸倔强护着姐姐的小不点黄小石,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翠莲这脑子,哎。 “曼曼,”杨村长收回目光,对黄曼曼压低了声音,“我过来也是跟你说一声。” “后山发现稻谷的事,关乎全村人的活路,我得赶紧去一趟县里,禀报给县太爷!” “这是天大的事!说不定县太爷知道了,能给咱们村拨点救济粮,或者想想别的法子!” “您要去县里?”黄曼曼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明儿一早就走!”杨村长点点头,面色凝重,“村里的事,暂时交给文柳那孩子看着。稻谷的分配,也让他来。” 他又看了一眼牛棚里的母子三人,眼神复杂:“你们……好好照顾你娘。有什么难处,等我从县里回来再说。”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开了牛棚。 黄曼曼低头看着怀里的两颗小白菜,眼眶微微发热。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家村的后山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找到活路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让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男人们拿着镰刀、柴刀,女人们背着背篓、布袋,就连半大的孩子们,也跟在大人身后,想尽一份力。 整个后山,人影绰绰,充满了砍伐、挖掘和低低的交谈声,形成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黄曼曼安顿好母亲,又叮嘱好黄小丫照顾好母亲。 黄翠莲大部分时间还是懵懂地躺着,偶尔会咿咿呀呀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姐,我也去!”黄小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小小的,豁了口的镰刀,紧紧攥在手里,小脸绷得紧紧的。 “小石,你太小了,山上人多手杂,危险。”黄曼曼有些犹豫。 “我不小了!”黄小石挺起小胸脯,眼神倔强,“我要帮娘和姐姐!我要挖稻谷!我要让娘吃饱饭!” 看着弟弟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坚定,黄曼曼鼻子一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时时刻刻跟紧我,不许乱跑!” “嗯!”黄小石用力点头。 姐弟俩也汇入了上山的人流。 虽说已经是开春,但这野稻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居然还有不少带着谷粒的穗子藏在枯草丛中,仿佛是老天爷特意留给他们的救命粮。 寻找、弯腰、收割、捆扎…… 动作单调而重复,却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 太阳毒辣,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裳,黏在身上又痒又难受。 黄曼曼的手心很快磨出了水泡,又被粗糙的稻秆划破,火辣辣地疼。 黄小石人小力微,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学着姐姐的样子,努力地割着,小脸被汗水和泥土弄得像个小花猫。 一连三天! 整个杨家村都沉浸在这种疯狂的劳作中。 每个人都在跟时间赛跑,跟饥饿赛跑!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口的打谷场上。 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打谷场中央,堆起了一座座小山似的稻谷垛。 虽然带着壳,看起来灰扑扑的,但这,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杨文柳站在一张临时搬来的破桌子后面,拿着毛笔和账簿,旁边放着一杆大秤。 他神色严肃,一丝不苟地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开始称重、记录、分配。 “张二牛家,按人头,基础二十斤,额外发现一小片,奖励十斤,共计三十斤!” “李老四家,基础十五斤!” “……” 杨文柳的声音清晰地报出每一家的份额。 领到稻谷的人家,个个喜笑颜开,小心翼翼地把那救命粮装进自家的袋子,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黄曼曼!”终于,杨文柳念到了她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 几个帮忙称重的小伙子,将黄曼曼和黄小石这三天找到的稻谷合在一起放上秤。 杨文柳看着秤杆,又翻了翻记录,清了清嗓子。 “黄曼曼家,基础按两人算,计十斤。额外发现稻谷最多,按照村长临走前的吩咐,功劳最大,特奖励五十斤!” “共计,六十斤!” 六十斤?!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这份额,比绝大多数人家都多出了一大截! 黄曼曼自己也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和弟弟很拼命,找到的那片藏在山坳里的稻谷确实不少,但没想到能分到这么多! “凭啥啊?!”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是赵婆子! 她三角眼一瞪,双手叉腰,唾沫星子横飞:“杨秀才!你这账算错了吧?!” “她家就一个丫头片子带个半大小子,还有一个傻婆娘躺在家里,凭啥分那么多?!” “咱们辛辛苦苦三天,才分个二三十斤!她家倒好,六十斤!这里面没啥猫腻吧?!” 赵婆子的话,刻薄又恶毒,瞬间将黄曼曼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少人看向黄曼曼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怀疑和嫉妒。 杨文柳皱了皱眉,放下笔,看着赵婆子,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赵家婶子,分配的规矩,是村长定下的。” “谁找到的稻谷多,谁的功劳大,谁就多分。” “村长临去县城前,特意交代过,黄曼曼这次出力最多,找到的稻谷也是最多的,理应多得。” “村长的话,难道你想质疑吗?” 杨文柳直接把杨村长搬了出来。 赵婆子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敢真的反驳村长的决定。 村长在村里的威望极高,尤其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 其他村民虽然也眼红那六十斤稻谷,但听杨文柳这么一说,再加上村长的威严,大多数人便不再作声。 规矩就是规矩,谁让自己没人家那本事,没找到那么多呢? 赵婆子悻悻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嘟囔着什么。 黄曼曼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杨文柳的示意下,开始将属于自家的六十斤稻谷装进带来的两个大布袋里。 这稻谷,沉甸甸的,是她和弟弟用血汗换来的,也是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这时—— 一阵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蹄子踏地声,传到了打谷场。 嗒、嗒、嗒…… 沉稳而有力,不像是村里那几头瘦骨嶙峋的老牛能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朝着村口的方向望去。 是谁来了? 第10章 五两赏银诱恶狗上门 嗒、嗒、嗒…… 马蹄声越来越近。 尘土飞扬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翻身下马。 是村长!杨富贵! 他回来了! 村民们脸上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弛下来,随即又被好奇填满。 村长不是去县城报信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骑着马? 杨老根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色,眼睛里却亮得惊人。 他几步走到打谷场中央,举起手里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乡亲们!”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我把后山发现稻谷的事,报给县令大人了!” “县令大人非常高兴!说咱们杨家村发现了救命粮,是大功一件!” 他解开布袋口,往手心一倒。 哗啦一声! 几块银锭子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县令大人赏了咱们村……十两银子!” 十两! 这可是笔巨款!足够买多少粮食了! 村民们的眼睛都直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杨富贵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黄曼曼身上。 “这发现稻谷的头功,是黄家丫头的!” “没有她,咱们还在饿肚子等死!” “所以,县令大人赏下的这十两银子……”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 “都归黄曼曼家!”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黄曼曼自己。 十两银子……都给她? “村长!这不行!”黄曼曼急忙摆手。 “这稻谷是我们俩共同发现的,咱们三七分。” 杨富贵却摇摇头,态度坚决。 “一码归一码!县令大人说的是赏给发现者的功劳!” “这头功就是你的!这银子你就拿着!” 他直接把那沉甸甸的布袋塞到黄曼曼手里。 黄曼曼捧着银子,只觉得烫手。 她看看村长,又看看周围村民们复杂的眼神。 她咬了咬唇,从袋子里数出五两银子,递还给村长。 “村长,您的辛苦,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您为了村子跑前跑后,还要去县城担风险。” “这五两,您必须收下!不然,这剩下的五两,我也不敢要!” 小姑娘语气坚定,眼神清澈。 杨富贵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再次觉得,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懂事、明理,还有担当!接纳她进杨家村,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推辞了几下,见黄曼曼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 “好!好孩子!” “这五两,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算村里公中的!” 他郑重地接过那五两银子,心里对黄曼曼更是高看了一眼。 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黄曼曼收好了剩下的五两银子,又将那六十斤稻谷小心地装好,在村民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和弟弟一起,艰难地拖回了牛棚。 天色擦黑,村民们各自散去,消化着今天的震惊和收获。 杨富贵却没回家,而是提着一个小油纸包,来到了黄曼曼家的牛棚。 “曼曼丫头。” 黄曼曼刚把稻谷安顿好,正准备给娘熬点米汤。 “村长?” 杨富贵把油纸包递给她。 “这个你拿着。” 黄曼曼打开一看,里面是红褐色的块状物,散发着一股甜丝丝的香气。 是红糖! 在这年头,红糖可是精贵东西,寻常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点,比白面都稀罕! “村长,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黄曼曼连忙推拒。 “拿着!”杨富贵不容置疑地说。 “这是我私人给你娘补身子的。” “你娘身子虚,喝点红糖水,能补气血。” “快收好,别让人看见。”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给黄曼曼拒绝的机会。 黄曼曼捏着那包沉甸甸的红糖,心里暖烘烘的。 村长真是个好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长奖励黄曼曼五两银子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杨家村。 自然也传到了风家那个老破屋里。 风老太太正因为白天没能在分粮时占到便宜而生气,一听到这消息,那双三角眼顿时瞪得溜圆! “五两?!那个小贱蹄子得了五两银子?!” 她“啪”地一拍炕沿,从炕上蹦了起来。 “凭啥啊?!她娘就是个傻子!她爹又不在!那银子凭啥给她?!” “那本来就该是咱们风家的!” 分稻谷的时候,她就想去闹,被自家老头子死死按住了。 现在,五两银子!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她说什么也忍不住了! 一旁的儿子风二流,贼眉鼠眼,缩着脖子凑过来。 “娘,就是啊!那黄曼曼以前可是咱们家的闺女!她的东西,不就是咱们家的?” 风二流的媳妇刘杜鹃,也是个尖酸刻薄的,立刻帮腔: “娘!您快去!趁着热乎!把银子要回来!” “那可是五两银子!够咱们买多少白面馒头了!” “对对对!娘,快去!晚了那小蹄子把银子藏起来就不好找了!”风二流推着他娘。 风老太太被儿子儿媳一拱火,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看向炕头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风老爷子。 “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可是五两银子!” 风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吐了个烟圈,闷声道: “我累了,要睡了。” 说完,竟然真的躺下,背过身去。 没有阻拦! 这是默许了! 风老太太胆气更壮,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好!我去!我今天非把那银子要回来不可!” 她气冲冲地趿拉上鞋,扭着肥胖的身子就往外冲。 村长前脚刚走没多久,风老太太后脚就杀到了牛棚外。 “黄曼曼!你个小贱蹄子!给我滚出来!” 她叉着腰,像个斗鸡一样,站在牛棚门口,声音尖利刺耳,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黄曼曼刚把红糖小心翼翼地藏好,听到这泼妇骂街的声音,眉头立刻皱紧。 她打开门,看着门外撒泼的风老太太,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怎么,有事吗?” 风老太太见她出来,直接伸手:“少废话!把那五两银子交出来!” “那是我们风家的东西!你没资格拿!” 黄曼曼淡淡道:“银子是县令大人赏我的,村长作证,跟风家没关系。” “我呸!”风老太太狠狠啐了一口,“你人都是我们风家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们风家的!”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赶紧拿来!不然我今天就住你这不走了!” 说着,她竟一屁股坐在了牛棚门口的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呀!没天理了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了啊!” “得了银子就忘了本啊!老天爷啊,开开眼吧……打雷劈死这忘恩负义的小娼妇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偷瞄黄曼曼的反应,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这招撒泼打滚,她用惯了,对付村里脸皮薄的,向来有效。 然而,黄曼曼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哭嚎了一阵,见黄曼曼没反应,连旁边的黄小石都只是抱着姐姐的腿,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风老太太有些挂不住了。 她爬起来,目露凶光,就想往牛棚里冲。 “你不给是吧?老娘自己进去搜!” 就在这时,黄曼曼突然转身,快步走向牛棚角落的简易茅厕。 茅厕旁,立着一个舀粪的长柄木勺,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粪坑,里面积攒着一家人的排泄物,黄黑之物堆积,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在风老太太惊愕的目光中,黄曼曼面无表情地拿起粪勺,伸进粪坑里…… 搅了搅! 然后满满地舀了一大勺黄黑粘稠、臭气熏天的东西! 风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黄曼曼已经端着那还在往下滴答秽物的粪勺,几步冲到她面前! 那股浓烈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 “你……你要干什么?!”风老太太吓得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脸上露出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黄曼曼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犹豫,手腕猛地一扬! “哗啦——” 一整勺新鲜热乎的、带着浓郁气味的粪水,兜头盖脸地泼在了风老太太的身上! 从头到脚! “啊——!!!” 风老太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恶臭瞬间将她包裹,黏腻的秽物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流,沾满了她的衣服!甚至有几滴溅进了她正张着准备骂人的嘴里! 她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滔天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恶心! “黄曼曼!你个小贱人!你个杀千刀的!你敢泼我?!” 她气得浑身发抖,又熏得差点晕过去,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撕烂黄曼曼。 黄曼曼却将那沾满秽物的粪勺再次举起,横在身前,眼神狠厉如狼。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再敢上门撒野,下次就不是一勺了!我让你尝尝粪坑里泡澡的滋味!” 那粪勺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污物,散发的恶臭,比任何刀剑都更有威慑力。 风老太太看着那还在滴粪的粪勺,又闻着自己身上令人作呕的恶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差点吐出来。 她又惊又怒又怕,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凶狠、手持“大杀器”的小丫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她最终没敢再上前。 “你……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她撂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捂着鼻子,也顾不上哭了,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跑了。 风老太太顶着一身粪水跑回家的路上,自然是引起了全村人的围观。 那惊天动地的臭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伴随着阵阵“呕……”的声音。 指指点点、毫不掩饰的哄笑嘲讽声,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风老太太泼妇的名声,这次算是彻底和“粪”联系在了一起,成了杨家村最新的、也是最有味道的笑柄。 而在牛棚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一双阴鸷的眼睛,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 第11章 风二流半夜偷银反吃簪 牛棚外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一双阴鸷的眼睛,将刚才那场闹剧尽收眼底。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风老太太的宝贝儿子,黄曼曼名义上的二叔——风二流。 他缩在阴影里,看着自己亲娘顶着一身黄白之物,哭爹喊娘地跑远,脸上没有半分担忧,反而掠过一丝嫌恶。 “老不死的,真是丢人现眼!” 他低声啐骂了一句。 帮他娘? 笑话! 他连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哪有闲心管那个老虔婆? 他刚才看得清楚,黄曼曼那小贱蹄子,泼完粪水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 那里面,肯定就是剩下的五两银子! 五两啊! 那可是五两雪花花的银子! 够他吃香喝辣好一阵子了! 凭什么给那个扫把星一家? 他娘去要,那是蠢! 明抢肯定不行,没看那小贱蹄子跟疯狗一样吗? 但……偷呢? 风二流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 他比他娘晚几天到的杨家村,只听说了黄曼曼找到了稻谷得了赏,压根不知道前几天晚上王二麻子夜探牛棚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事。 在他看来,黄曼曼不过是个力气大了点的小丫头片子,带着个傻娘和两个拖油瓶,还能翻了天不成? 只要等夜深人静……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定了主意。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村子里逐渐陷入沉寂。 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划破宁静。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黄家居住的牛棚附近。 正是风二流。 他像只老鼠一样,贴着墙根,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牛棚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心中一喜,看来都睡熟了! 他绕到牛棚破旧的木门前,小心翼翼地拨动门栓。 这牛棚的门本就关不严实,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风二流心中暗骂一声,这破门声音真大! 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确认里面没有动静,才闪身钻了进去。 牛棚里弥漫着一股牲口粪便和干草混合的怪味,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视物。 风二流屏住呼吸,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星光,打量着这简陋的住所。 黄翠莲和黄小丫睡在一边的草堆上,黄小石则睡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似乎是为了保护姐姐和娘。 黄曼曼呢? 他目光逡巡,看到角落里,黄曼曼似乎靠着墙壁坐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太好了! 风二流心中窃喜,蹑手蹑脚地朝着黄曼曼的方向摸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黄曼曼白天拿出来的那个装着银子的小布包! 肯定就藏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黄曼曼微微动了一下。 风二流吓得立刻停住脚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然而,黄曼曼只是换了个姿势,头依旧低垂着,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黑暗中,黄曼曼的意识其实正沉浸在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虚拟光幕上。 【系统商城】 【商品:修复受损智商丸】 【效果:修复因外力或疾病造成的智力损伤,恢复至正常水平。】 【价格:50积分】 黄曼曼看着这新刷新出来的药丸,陷入了沉思。 五十积分……她现在只有十五积分,还是偷偷用稻米和野韭菜换的,还差三十五。 这系统,似乎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刷新出对应的东西。 娘的痴傻,一直是她心头最大的痛。 如果这个药丸真的有效…… 她正盘算着怎么快速赚取积分,忽然—— “啊——!!!” 一声尖利刺耳的童音,猛地划破了牛棚的寂静! 是黄小丫! 原来,睡在草堆上的黄小丫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上茅厕。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刚想下地,就看到一个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她大姐! 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又经历了之前的变故,警惕性很高。 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尖叫起来! 这声尖叫,不仅惊醒了牛棚里的黄小石,也把全神贯注看着系统光幕的黄曼曼吓了一跳! “小丫!” 黄曼曼猛地抬头,厉声喊道。 同时,她一个激灵,瞬间从系统界面脱离,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风二流! 他怎么会在这里?! 风二流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屁孩发现,更没想到这小屁孩嗓门这么大! 他脑子一懵,随即被巨大的恐慌攫住! 偷窃被抓,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 他下意识地就朝着离他最近的黄小丫扑了过去! “闭嘴!小贱人!给老子闭嘴!” 他一把捂住黄小丫的嘴,另一只胳膊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 “姐!呜呜……姐……” 黄小丫被勒得小脸通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手脚拼命挣扎。 “放开我妹妹!” 黄曼曼目眦欲裂,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放开她!”黄小石也惊醒了,像只小豹子一样扑向风二流,却被风二流一脚踹开! “小石!”黄曼曼心疼地喊道。 “都别过来!”风二流被黄小丫的尖叫和黄小石的冲撞彻底激怒了,眼睛变得赤红,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 “把银子交出来!快点!不然我掐死她!” 他勒着黄小丫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小丫的脸蛋已经开始发紫。 黄小丫的尖叫声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 “怎么回事?” “好像是黄家那边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快去看看!” 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晃动的火把光亮,村民们正朝着牛棚这边赶来。 风二流更加慌乱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 “快点!把银子给我!不然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他嘶吼道。 黄曼曼看着被挟持的妹妹,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村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眼神冰冷得吓人。 “好,我给你。” 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慢慢伸出手,似乎要去掏怀里的银子。 风二流见状,眼中闪过贪婪,手上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就在这一瞬间! 黄曼曼的手并没有伸向怀里,而是快如闪电地从发髻中拔出了一根东西! 是一根银簪子! 上次花费一积分兑换的,一直被她当作防身之物藏在头发里。 寒光一闪!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啊——!!!” 风二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黄曼曼手中的银簪子,狠狠地刺进了他抓着黄小丫的那条胳膊! 又准又狠! 剧烈的疼痛让风二流瞬间脱力,抓着黄小丫的手猛地松开! 黄曼曼眼疾手快,一把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 “你个贱人!你敢……” 风二流捂着鲜血直流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这时,村民们已经举着火把冲到了牛棚门口。 人群中,恰好有前几天被黄曼曼刺伤过的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看到黄曼曼手里那根还沾着血的银簪子,再看看风二流血淋淋的胳膊,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 那晚上的剧痛和恐惧,瞬间回笼!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周围的村民也看清了牛棚里的情形:风二流捂着流血的胳膊,黄曼曼护着两个弟妹,眼神冰冷如刀,手里还握着带血的银簪! 傻子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黄家大丫头,也太狠了吧! 先是泼粪,现在又是直接动刀子! 以后谁还敢打他们家的主意?怕不是嫌命长! “风二流!你深更半夜跑到黄家牛棚来做什么?!” 一声充满威严的怒喝响起。 村长杨富贵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风二流看到村长,又看到周围村民鄙夷和愤怒的目光,又惊又怕又疼,哪里还敢停留? 他捂着受伤的胳膊,也顾不上放狠话了,怨毒地瞪了黄曼曼一眼,拨开人群,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夜色之中。 “村长……”黄曼曼收起簪子,声音有些沙哑,将吓坏了的黄小丫紧紧搂在怀里。 杨富贵看着眼前的情景,叹了口气:“曼曼,你没事吧?小丫和小石怎么样?” “我们没事,谢谢村长。”黄曼曼摇摇头。 今晚之后,只怕杨家村再也无人敢轻易招惹她们一家了。 想到这里,黄曼曼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系统商城里那个“修复受损智商丸”的图标。 五十积分…… 要怎么获得呢? 第12章 系统升级中…… 夜色沉沉,牛棚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小丫偶尔的抽泣。 黄曼曼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妹妹,又看了看蜷缩在角落里睡得不安稳的小石,眼神沉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五十积分…… 修复受损智商丸……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家里那六十斤稻谷,是弟弟妹妹过冬的口粮,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换掉二十斤…… 不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太多了! 小石和小丫都是机灵的孩子,少了这么多粮食,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 她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他们知道系统的存在,更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必须想别的办法! 黄曼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漆黑的后山轮廓。 白日里才发现的野生稻谷就在那里。 既然有野生稻谷,那会不会……有别的东西? 末世里,为了生存,她曾经踏遍各种险地,搜寻一切能利用的资源。 这座连绵的老山,看起来植被茂密,说不定就藏着什么好东西! 对!上山看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清晨的湿冷。 黄曼曼安顿好母亲和弟妹,只说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便背上家里那个破旧的背篓,独自一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后山的路。 山路比前几天村民们集体上山时更加难走,晨露打湿了她的裤腿,荆棘划破了她的手背。 但黄曼曼毫不在意。 她的脚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地扫过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末世锻炼出的搜寻能力和对植物的敏锐直觉,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林间的雾气也慢慢散去。 就在她快要放弃,准备往回走的时候—— 突然!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在一处背阴潮湿的陡坡下,几片形状熟悉的锯齿状叶子,顽强地钻出厚厚的腐殖土,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不会吧……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和腐叶。 泥土被慢慢刨开…… 一截带着明显环纹的“芦头”露了出来! 往下,是粗壮的主根,周围还缠绕着不少细密的须根! 黄曼曼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野山参! 看这芦头上的“碗”!看这须子的长度和韧性! 她小心翼翼地将整株人参完整地挖了出来,托在掌心,激动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形态!这品相! 至少有十年份!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系统!系统!快出来!” 她在心底疯狂呐喊! “扫描!快扫描这株野山参!能兑换多少积分?!” 【叮!检测到十年份野生人参,根系完整,品质中等偏上,可兑换55积分。是否确认兑换?】 冰冷的机械音此刻听在黄曼曼耳中,简直如同天籁! “兑换!立刻兑换!” 【叮!兑换成功,获得55积分,当前总积分62。】 【检测到宿主积分已满足50点,可开启第一次系统升级。升级所需时间:24小时。升级期间,部分基础功能将暂停使用。是否立即开始升级?】 “升级!马上升级!” 意外之喜!真是意外之喜! 黄曼曼简直想仰天长啸! 难道……她真是老天爷的亲闺女?穿个越还自带这种逆天好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女吧?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她抛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 “兑换‘修复受损智商丸’!” 【确认兑换‘修复受损智商丸’,消耗50积分,剩余积分12。】 积分瞬间清零大半。 但黄曼曼毫不在意! 下一秒,一颗散发着极淡极淡清香的、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丸,凭空出现在她的手心。 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能量波动。 娘的药……终于到手了! 黄曼曼将野山参的“尸体”小心处理掉,不留痕迹,然后怀揣着激动和希望,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赶去。 回到牛棚,黄翠莲正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墙壁,嘴里偶尔发出无意义的“咿呀”声。 黄小石和黄小丫正围在她身边,小声地叫着“娘”,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却徒劳无功。 看到这一幕,黄曼曼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用最温柔的声音哄着:“娘,渴了吧?来,喝点水。” 她将那颗药丸悄无声息地融化在装着清水的破碗里,小心翼翼地喂给黄翠莲。 黄翠莲倒是很乖顺地喝了下去,没有任何抗拒。 “姐,娘会好起来吗?”黄小石仰着小脸,眼里充满了希冀。 “会的。”黄曼曼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斩钉截铁,“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系统升级需要一天一夜。 药丸发挥作用,修复受损的大脑,根据系统说明,也恰好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彻底吸收和稳定。 黄曼曼的心,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忐忑。 她守在黄翠莲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时间,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长。 第二天下午,距离24小时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 系统界面显示升级进度99%,药效也在持续发挥作用。 黄翠莲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呆滞,眼神里似乎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短暂的清明,但整个人还是懵懵懂懂,处于一种“要好没好”的混沌状态。 黄曼曼看她似乎有些焦躁,以为她是闷坏了,想着出去打点新鲜的水给她擦擦脸,也许会舒服点。 “小石,小丫,看好娘,我很快回来。” 她叮嘱了一句,拎着木桶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离开的这短短片刻! 一直安静坐着的黄翠莲,像是突然被什么吸引,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神茫然地朝着牛棚外走去! 她脚步虚浮,嘴里还念叨着不成调的歌谣,一路走到了村西头。 那里有一间早就没人住的破瓦房,是以前村里一个老头子留下的,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屋顶都塌了半边。 黄翠莲似乎对挂在屋檐下那几串风干的红辣椒产生了兴趣,仰着头,呆呆地伸出手想要去够。 恰在此时! 一阵不大不小的穿堂风吹过! “喀拉——!” 头顶上一片早就松动的破旧房瓦,承受不住风力,摇晃了两下,带着尘土,直直地朝着下方黄翠莲的脑袋砸了下来! 眼看悲剧就要发生! “小心——!” 一声暴喝猛地响起! 一道穿着粗布短褂的壮实身影,如同猎豹般从旁边猛地冲了出来! 是村长杨富贵! 他刚才正好路过,准备再去后山看看还有没有新的野生稻地! 电光火石之间,杨富贵一把揽住黄翠莲的腰,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拽! “哗啦——嘭!” 几乎就在他们闪开的下一瞬,那片沉重的破瓦擦着黄翠莲刚才站立的位置,重重地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尘土飞扬! 黄翠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耳边巨大的碎裂声响,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瓦片,又茫然地抬头看看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杨富贵。 那张憨厚而带着焦急的脸庞,似乎触动了她脑海深处某个模糊的开关。 巨大的惊吓和混乱的刺激,瞬间冲垮了她脆弱的神经! “啊——!!!!” 一声穿透云霄、饱含着无尽恐惧和混乱的尖叫,猛地从黄翠莲口中爆发出来! 尖叫声刺耳无比,瞬间划破了整个杨家村午后的宁静! 第13章 难道是中年甜宠文吗? 黄翠莲的尖叫声还在村子上空回荡,却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片片地拼凑回来。 她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想起了……那碗让她失去理智的汤药。 “我……我好了?”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你没事吧?!”黄曼曼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浓浓的担忧。 她飞奔而来,看到母亲安然无恙地站在杨富贵怀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娘,你……你不傻了?”黄曼曼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黄翠莲看着女儿焦急的脸庞,眼眶一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曼曼,我的好闺女,娘好了,娘终于好了……” 黄曼曼愣住了。 她看着母亲清明的眼神,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狂喜。 “太好了,娘,你终于好了!” 她抬头看向杨富贵,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杨村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娘!” 杨富贵憨厚地挠了挠头:“没事,举手之劳。” 黄曼曼灵机一动,顺水推舟:“娘刚才受到惊吓,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真是多亏了杨村长!” 黄翠莲也反应过来,感激地看向杨富贵:“杨村长,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没了。” 她心里对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以来对她们家的照顾。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在村里举步维艰,若不是杨富贵处处帮衬,她们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 “杨村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我……”黄翠莲脸颊泛红,有些语无伦次。 黄曼曼看出了母亲的异样,心里暗自偷笑。 “娘,咱们去杨村长家好好道谢吧。” 黄翠莲连忙点头,拉着黄小石一起,跟着黄曼曼往杨富贵家走去。 路上,她们遇到了风二流。 “哟,这不是我那傻嫂子吗?怎么,不傻了?”风二流阴阳怪气地说道。 黄翠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黄小石却忍不住了,冲着风二流喊道:“我娘好了,以后不许你再欺负我们!” 风二流被一个小孩子顶撞,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抓黄小石。 “你干什么?!”黄翠莲一把护住黄小石,怒视着风二流。 这时,刘杜鹃出现了。 看到黄翠莲清醒过来,她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你怎么好了?” 黄翠莲看着刘杜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刘杜鹃端着一碗汤药,笑眯眯地递给她…… “是你!是你……”黄翠莲指着刘杜鹃,似乎要说出些什么。 刘杜鹃心虚不已,色厉内荏地反驳:“你要说什么!” 她边说着,冲上去就要打黄翠莲。 “住手!” 杨富贵及时出现,挡在了黄翠莲面前。 “杨村长……”黄翠莲心中感动不已,脑中也暂时忘记了刚刚刘杜鹃毒害她的事情。 杨富贵冷冷地看了刘杜鹃一眼:“刘杜鹃,你要是再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刘杜鹃吓得不敢再动,灰溜溜地走了。 杨富贵送黄翠莲母子回家。 “翠莲妹子,”杨富贵挠了挠头,他的手上还提着一把刀,应该是刚从山上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便急吼吼的来帮忙了,“这把刀就送给你们了,你们家女娃娃多!” 黄曼曼这个时候也才从房内出来,谢过了杨村长。 也发现了自己的便宜娘亲对着村长那柔情似水的模样。 黄曼曼心里如遭雷击:“……” “难道这还是甜宠文吗……” “而且是中年甜宠???” 第14章 刀光剑影与流言蜚语 “叮!恭喜宿主,系统升级成功!” 机械的电子音在黄曼曼脑海中响起,却没能引起她丝毫注意。 她满脑子都是她娘和杨村长之间那微妙的氛围。 中年甜宠文? 这走向也太刺激了吧! 黄曼曼扶额,古代寡妇再嫁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个疯婆子虎视眈眈。 风家老宅。 “什么?!那傻子好了?!”风老太拍案而起,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刘杜鹃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下午发生的一切,着重强调了黄翠莲看杨富贵的眼神。 “娘,那眼神,就跟抹了蜜似的,黏糊糊的,一看就有问题!” 风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好了就好,能干活了。”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把他们接回来。” 风老太一听,立刻明白了老头子的意思。 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她风风火火地赶往黄家,一进门就哭天抢地。 “翠莲啊,我的好儿媳啊,你终于好了!娘可想死你了!” 黄翠莲看着面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风老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想我?你做梦吧!” 风老太不理会黄翠莲的冷嘲热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分家的后悔。 “翠莲啊,娘知道错了,娘不该把你们分出去,你们回来吧,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黄翠莲冷笑:“一家人?你什么时候把我们当过一家人?” 风老太继续哭嚎,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翠莲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娘的?” 黄曼曼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挡在母亲面前。 “奶奶,你别演戏了,我们不会回去的。” 风老太见软的不行,来硬的。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我不活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白眼狼啊!” 周围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这风老太也真是的,当初把人家赶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就是,现在人家好了,又想把人接回去,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婆子挤到人群前面,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啊,这黄翠莲是攀上高枝了,看不上风家了。” 风老太立刻抓住机会,指着黄翠莲哭喊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现在跟杨村长不清不楚的,早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对!我亲眼看到他们眉来眼去的!”赵婆子添油加醋。 流言蜚语像野草一样疯长,迅速蔓延开来。 黄翠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风老太和赵婆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黄曼曼握紧了手中的刀,寒光一闪。 “闭嘴!” 她冰冷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瞬间让周围安静下来。 杨富贵拨开人群,走到黄曼曼身边。 “怎么回事?” 风老太看到杨富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更加大声。 “杨村长,你评评理啊,这黄翠莲现在翅膀硬了,不认我了!” 杨富贵冷冷地看了风老太一眼,转头看向黄曼曼。 “曼曼,怎么回事?” 黄曼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杨富贵听完,脸色阴沉。 “风老太,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风老太被杨富贵的气势震慑住,不敢再说话。 但谣言已经散播出去,像一颗毒瘤,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第15章 系统空间与意外访客 风波暂时平息,围观的村民渐渐散去,空气中却依然弥漫着未散尽的火药味和窃窃私语。 杨富贵又安抚了黄翠莲几句,这才带着复杂的神色离开。 黄曼曼握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刀,站在自家破败的茅草屋前,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流言蜚语,像看不见的毒刺,已经深深扎进了她们这个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那被忽略了许久的机械电子音再次响起。 “系统空间已开启,初始面积10平方米,物品已自动存入。” 黄曼曼一愣。 系统空间? 她下意识地集中意念。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入口。 意念探入,一个约莫十平米见方的黑暗空间展现在她的意识里。 空间不大,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一小撮蔫头耷脑的绿色植物。 是之前打到的那点儿野菜!好像是野韭菜?当时和系统兑换,系统提示暂存,原来在这里! 虽然只有0.2斤,但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证明这个空间是真实存在的! 黄曼曼的心脏猛地一跳! 十平米! 虽然不大,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以后再找到什么好东西,或者需要偷偷携带什么,就有了绝佳的藏匿之所! 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揣个野菜都提心吊胆,背点稻谷都累得像狗!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巨大的惊喜过后,黄曼曼环顾四周。 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墙壁是泥土糊的,风一吹簌簌掉土渣。 屋顶的茅草也稀稀拉拉,下雨天外面大下,屋里小下。 弟弟妹妹瘦得像两只小猫,怯生生地躲在娘亲身后。 娘亲虽然清醒了,但身体依旧虚弱,脸上还带着刚才被气出来的苍白。 还有那些无孔不入的流言…… 贫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们一家牢牢困住。 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光有一个小小的空间,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钱,需要食物,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真正安全的家。 “系统商城已更新,新增基础工具兑换选项。” 电子音再次适时响起。 黄曼曼立刻凝神查看。 果然,系统界面上,出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工具图标。 有类似石磨的东西,有筛子,还有一些她看着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的古代炊具。 系统这是……在引导她? 这些工具,似乎都在指向某个方向。 黄曼曼前世是江西人,那里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打年糕。 白白糯糯,可甜可咸,是刻在骨子里的家乡味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年糕! 对啊!年糕! 她们现在有稻谷!虽然不多,但可以作为启动资本! 再说了,她不是还有系统吗?虽然不知道怎么兑换,但总能找到办法偷偷弄些米出来! 用现有的稻谷做引子,做出香糯的年糕去镇上卖! 镇上的人总比村里富裕些,年节将近,或许能打开销路! 这绝对是一条改善家庭条件的路子! 黄曼曼越想眼睛越亮,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致富大计中,冷不防院门口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是刘杜鹃! 黄翠莲也看到了她,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冲了过去。 “你个黑心烂肠的婆娘!还敢来我家!给我滚出去!” 黄翠莲是真的气狠了,下午就是这个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刘杜鹃吓得往后一缩,脸上却挤出讨好的笑容,压低了声音。 “嫂子,嫂子你别激动!我不是来找茬的!” “我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滚!”黄翠莲举着扫帚就要打。 刘杜鹃急了,也顾不上别的,脱口而出: “嫂子!我知道下午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被逼的啊!你想想,你要是真跟了杨村长,风二流那死鬼能甘心?风老太那搅家精能放过你?”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黄翠莲的怒火上。 她举着扫帚的手顿住了。 刘杜鹃见有门,赶紧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嫂子,你现在不清醒了吗?你忘了风家是怎么对你的?忘了风二流是怎么打你的?你难道还想跟他扯上关系?” 黄翠莲脸色发白,握着扫帚的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怎么可能忘!那些日日夜夜的打骂和磋磨,是刻在她骨头上的噩梦! 刘杜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稀罕风二流,可架不住别人乱想啊!尤其是风老太那个老虔婆!还有杨村长那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你想不想……彻底摆脱他们?” 最后这句话,刘杜鹃说得又轻又快,带着一股子阴狠的意味。 黄翠莲猛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刘杜鹃。 摆脱他们? 彻底摆脱?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瞬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看了一眼旁边眼神警惕的女儿,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心思叵测的女人。 沉默片刻,黄翠莲缓缓放下了扫帚,声音嘶哑。 “你想说什么?” 刘杜鹃脸上露出一丝得计的笑容。 “这里说话不方便,嫂子,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说?” 黄翠莲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丝毫没有想过,刘杜鹃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也似乎忘记了,造成自己变得痴傻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个女人! “好。” 黄翠莲也很想知道,刘杜鹃究竟能给她出出什么好主意。 可怜的黄翠莲,直到现在,还以为,刘杜鹃真的会给她出主意,殊不知,眼前等她的,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第16章 枯井惊魂 黄翠莲跟着刘杜鹃,脚步有些虚浮。 这条路,越走越偏。 两边的杂草几乎要将窄窄的土路淹没。 空气里,有股子土腥味和腐烂植物混合的怪气味。 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黄翠莲心里头,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她脑子刚好,还有点懵,加上急于摆脱风家的阴影,就没多想。 “嫂子,快跟上,就在前面那个破院子!”刘杜鹃回头催促,脸上的笑意不明。 黄翠莲抬头望去。 果然,不远处有个歪歪扭扭的土坯院墙,塌了大半,露出里面更加破败的屋角。 看着就荒凉。 像是好些年没人住了。 刘杜鹃脚步不停,直接领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更是荒草丛生,只有中间被人踩出一条小道。 角落里,赫然是一口黑黝黝的井口! 井口用几块腐朽的木板盖着,缝隙里透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枯井! 黄翠莲的心猛地一跳!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就…就在这说?”黄翠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刘杜鹃转过身。 脸上那点伪装的笑容,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阴狠和狰狞! “是啊,嫂子。”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打扰。” “最适合送你……上路了!”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黄翠莲耳边! 黄翠莲猛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上路?! 她…她要杀了自己?! 为什么?!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刘杜鹃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这个女人,下午挑唆不成,竟是动了杀心! 她早就看黄翠莲不顺眼了!一个傻子,凭什么让风二流那个死鬼还惦记着?凭什么还能勾搭上杨村长?! 死了才干净! 刘杜鹃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从旁边的破墙根抄起一块半截的青砖! “你……” 黄翠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砰!”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瞬间一黑! 黄翠莲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恐惧,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呸!贱人!” 刘杜鹃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着昏死过去的黄翠莲,眼神复杂,既有得手的快意,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但很快,狠厉再次占据上风。 她不能留后患! 刘杜鹃咬着牙,上前拖起黄翠莲瘫软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那口枯井拖去。 黄翠莲虽然瘦,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还是让她费了不少力气。 她喘着粗气,将黄翠莲拖到井边。 扒开那几块烂木板。 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要把这个女人扔下去,就一了百了! 风二流再也想不了他这个俏嫂子了! 她正要用力将黄翠莲推下去—— “住手!”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破院中炸响! 刘杜鹃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差点自己掉下去! 她猛地回头!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杨富贵! 村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杨富贵的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刚才远远看着黄翠莲跟着刘杜鹃往这边走,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刘杜鹃那婆娘是什么德性,他清楚得很! 越跟越偏僻,他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果然! 竟然让他看到了如此歹毒的一幕! “刘杜鹃!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杨富贵几步冲了过来,指着刘杜鹃厉声喝问。 刘杜鹃慌了神。 彻底慌了! 杀人被当场撞破了! “我…我没干什么…”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眼神躲闪。 “没干什么?!”杨富贵看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知、后脑隐隐有血迹渗出的黄翠莲,心疼得如同刀绞! “你这个毒妇!” 他怒吼一声,不再理会刘杜鹃,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俯身,想要抱起黄翠莲。 他要救她!立刻!马上! 刘杜鹃看着杨富贵背对着自己,俯身去抱黄翠莲。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形成! 不能让他把人救走! 更不能让他活着出去指证自己!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被撞见了…… 那就一起下去吧!!! 刘杜鹃眼中闪过决绝的狠辣,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杨富贵的后背,用力一推! “呃啊——!” 杨富贵正抱着黄翠莲,重心本来就不稳,哪里防备得了这背后偷袭?!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整个人连带着怀里的黄翠莲,一起朝着那黑洞洞的井口,直直地摔了下去!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不对,是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木板碎裂的声响!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枯井,再次恢复了它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沉默。 刘杜鹃站在井边,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她…她…… 她把村长也推下去了?! 她杀了两个人?! “啊——!”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仿佛恶魔张开的巨口的枯井,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 又猛的捂住嘴,不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转身,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个如同地狱般的破院子! 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 夜,彻底深了。 万籁俱寂。 枯井底部。 并不深,大概也就两三丈的样子,底下是厚厚的淤泥和一些腐烂的杂物,怪不得落下来声音那么闷。 但也足够摔得人七荤八素。 “唔……” 杨富贵先是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后背着地,摔得他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手臂也传来阵阵剧痛,好像脱臼了。 但他顾不上自己。 黑暗中,他急切地摸索着。 还好,怀里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翠莲?翠莲?醒醒!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和沙哑。 也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摔下来的疼痛刺激。 黄翠莲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后脑勺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一片漆黑。 “疼……”她虚弱地呻吟。 “我…我们在哪儿?” “在井底……”杨富贵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稳力量,“别怕,有我。” 有我。 简单的两个字,在此时此刻,如同暖流,瞬间注入黄翠莲冰冷而恐惧的心。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拢着。 是村长…杨富贵… 他为了救自己,也被推下来了…… “村长…对不起…连累你了…”黄翠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愧疚。 黑暗中,杨富贵能感受到怀里女人的颤抖。 他心里一疼,手臂紧了紧。 “说什么傻话…是我没保护好你…” 沉默。 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在狭小的井底空间里回荡。 过了许久。 杨富贵低沉而带着一丝犹豫的声音响起。 “翠莲……” “嗯?” “其实…从你刚到村里,我就…” 他顿了顿,似乎在鼓足勇气。 “我就…注意到你了…” 黄翠莲浑身一僵。 “那时候…你虽然…嗯…不太清醒…可我总觉得,你不该是那样的…你眼睛里,有光…” “后来…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那么苦,风家那样对你…我…我心里难受…” “好几次想帮你,可…可我一个大男人,又是村长,怕别人说闲话,对你名声不好…”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真诚。 黄翠莲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酸酸的,又有点暖。 她从没想过,这个平时看着有些严肃的村长,心里竟然藏着这些… “今天看到刘杜鹃把你带走,我就不放心…没想到…她真的敢…”杨富贵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和庆幸,“还好…还好我们都没事…”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盼。 “翠莲…以后…让我照顾你们娘几个,好不好?” …… 与此同时。 破败的茅草屋。 黄曼曼看着外面越来越浓的夜色,心里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 这都什么时辰了?! 虽然以往黄翠莲也喜欢到处去村里聊天,但从来没有这么晚没回来过! 娘亲刚清醒,心思单纯,别是…… 黄曼曼越想越怕! “娘!” “娘!!” 她朝着漆黑的院外喊了几声。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风吹过茅草屋顶,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诡异。 不行!不能等了! 她赶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弟弟妹妹哄回草席上躺好,叮嘱他们不要乱跑。 然后抄起灶膛边还没完全熄灭的火把,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娘!——你在哪儿?——” “娘!——回答我一声!——” 她焦急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很快,周围的邻居被惊动了。 “怎么了这是?曼曼?” “出啥事了?” 有人披着衣服打着哈欠出来询问。 “我娘!我娘不见了!”黄曼曼急得快哭了,声音都变了调。 她以前是个孤儿,是这个女儿让她体会到家的温暖。她一定要好好守护他们。 一听这话,大家也都紧张起来。 黄翠莲刚“好”没多久,这大晚上的不见了,可不是小事! “快!大家帮忙找找!” “老三家的,你往东边去!我去西边!” 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火把亮了起来,整个杨家村都被惊动了。 嘈杂声也传到了村尾的风家。 风老太被吵醒,拄着拐杖,一脸刻薄地走了出来。 “吵吵嚷嚷的!死了人不成?!” 旁边的赵婆子赶紧凑过去低语了几句。 风老太听完,嘴角立刻撇出一抹恶毒的讥诮。 “哟!我说呢!”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对着正在焦急询问的黄曼曼那边喊: “这不是风…哦不,黄家那个傻子吗?” “怎么?这刚好几天,傻病又犯了?自己跑丢了找不着家了?” 另一个尖酸的媳妇也跟着帮腔:“我看八成是!傻子就是傻子!装几天人样就露馅了!” “指不定啊,是又想男人了,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也说不定呢!哈哈哈!” 刺耳的污言秽语,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扎向黄曼曼! 黄曼曼猛地转过头! 一双眼睛在火光下,瞬间变得赤红! 一股来自末世的,嗜血的戾气,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你——说——什——么?!” 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风老太被她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但仗着自己是长辈,梗着脖子还想骂。 “我说你娘……”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耳光! 狠狠地甩在了风老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包括风家的那些人! 谁也没想到,以前那个在风家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一声的风大丫(黄曼曼),竟然敢动手打风老太?! 那可是风家的老祖宗! 风老太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整个人都懵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啊——!反了天了!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张臭嘴!”黄曼曼眼神冰寒,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上前一步,那气势,竟逼得风老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第一个!就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头!” “再敢对我娘不敬,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厉和杀气!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风家的所有人都被此刻的黄曼曼震慑住了! 这…这还是那个软弱可欺的黄家大丫头吗? 这简直像换了个人! 风家的几个男人想要上前,却被黄曼曼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一时竟不敢动弹。 黄曼曼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惊惧的人群。 突然,她微微蹙眉。 今天风家人几乎都出来了。 可是…… 那个下午刚来过,一向最喜欢在这种场合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刘杜鹃呢? 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一个不好的预感,如同毒蛇,猛地缠上了黄曼曼的心脏! 娘亲失踪…刘杜鹃不见了… 难道……?! 第17章 勇曼曼提刀闹风家 那刘杜鹃呢?! 总是看不惯娘亲,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按她的性子,早该跳出来煽风点火了! 可现在,风家人几乎都出来了,偏偏不见她! 黄曼曼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她的脑海! 娘亲失踪……刘杜鹃不见了…… 难道?!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村尾那片熟悉的院落! 风家! 不等旁人反应,她提着火把,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拦住她!” “这疯丫头想干什么?!” 风家人也反应过来了! 刚才被黄曼曼那股狠劲吓住,现在见她冲向自家院子,顿时急了眼! 呼啦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你还想干什么?!” “打了老太太还不够?!” “还想闯我们家不成?!” 几个风家的男人挡在前面,色厉内荏地吼着。 黄曼曼根本不理会这些聒噪!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风家那几间低矮的土坯房! 她记得清楚,刘杜鹃和风二流就住在靠近院门的那一间! 此刻,风家院里只有正屋的窗户透出一点昏黄的油灯光亮。 那是风老头和风老太住的地方。 旁边的几间偏房,包括风二流和刘杜鹃那间,都是黑漆漆的,显然是点不起灯油,或者人不在。 一股浓重的不安,紧紧攫住了黄曼曼的心! 就在这时,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但眼神还算精明的老头走了出来。 是风老爷子! 风家的定海神针,平时轻易不管事,此刻终于被惊动了。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院子里的混乱,最后落在黄曼曼身上。 “够了!” 他顿了顿拐杖,发出沉闷的响声。 “风曼曼…不,黄曼曼!” 他刻意改了称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大半夜的,闹得全村不安生!” “打了长辈,现在还要硬闯家门?!”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孝道?!” “我们风家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风老爷子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道德指控,显然以为黄曼曼是来为刚才那一巴掌撒泼,甚至是想借机闹事要回以前的东西。 黄曼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现在心里只有她娘! 谁挡在她面前,谁就是她的敌人! “让开!” 她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风老爷子被她这态度气得胡子直抖。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我今天……” 他话还没说完,黄曼曼已经动了! 她直接伸手,一把推开了挡在最前面的风老爷子! 力气之大,根本不像一个常年挨饿的农家女! “哎哟!” 风老爷子哪经得住她这么一推,重心不稳,踉跄着就摔倒在地! 虽然地上是泥土,没摔多重,但这脸面可丢大了! “老头子!” 风老太尖叫一声,扑过去扶。 “杀千刀的小贱人!你连你爷都敢推!” 她扭头,对着旁边吓得有点呆的二儿子吼道: “老二!你个死人!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给我打死这个小贱蹄子!!” 风二流被点名,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看看摔在地上的老爹,又看看恶狠狠盯着他的老娘。 再转头,对上黄曼曼那双在火光下泛着红光,如同野兽般凶狠的眼睛…… 他…他腿肚子有点转筋! 这丫头今天邪门得很! 刚才那一巴掌打老太太的狠劲,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黄曼曼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没敢上前。 “我……”他嗫嚅着,往后缩了缩。 黄曼曼根本没看他那怂样! 推开风老爷子之后,她已经一个箭步,直接冲向了风二流和刘杜鹃住的那间漆黑的偏房! “砰!” 她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汗味扑面而来。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火把光芒,黄曼曼一眼就看到,炕上缩着一个人影! 正是刘杜鹃! 她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鬼! 看到黄曼曼像煞神一样冲进来,她吓得尖叫一声,差点从炕上滚下去! “啊!” 黄曼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炕前! “我娘呢?!” 她的声音压抑着暴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看见我娘了?!” “没…没有啊……” 刘杜鹃眼神躲闪,声音都在发颤,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指节都发白了。 “我…我一直都在家睡觉…我怎么会知道大伯娘在哪儿……” 她强作镇定,但那游移不定的目光和颤抖的声线,彻底出卖了她! 黄曼曼眼神一厉! 她猛地扬起手中那把之前就握着的砍柴大刀! 那把杨村长送他们家防身的砍柴大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对准旁边一张掉了漆,积满灰尘的方木桌子,狠狠劈了下去! “哐啷!——”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木屑纷飞! 那破旧的桌子腿儿,竟被她一刀直接砍断了大半!整个桌子垮塌下来! “啊!!!——” 刘杜鹃哪里见过这阵仗! 她以为黄曼曼下一刀就要砍在她身上! 那冰冷的刀锋仿佛已经贴上了她的脖子!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尖叫着,整个人瘫软在炕上,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 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在狭小的房间里! 她…她竟然吓尿了! “别杀我!别杀我!” 刘杜鹃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嚎着: “我说!我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娘在哪儿!” 黄曼曼眼神冰寒,刀尖微微抬起,指向她。 “说!” “在…在那边…后院墙外面…” 刘杜鹃哆哆嗦嗦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炕,指着屋后的方向。 “那…那个早就没人去的破院子…” “有…有一口枯井!” “你娘…你娘被我推下去了!” “还有…还有村长…他也掉下去了!” 枯井?! 娘和村长都在里面?! 黄曼曼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她来不及细想刘杜鹃话里的信息量,也顾不上追究她为什么要害娘! 救人要紧! 她一把抓住吓得浑身瘫软,几乎站不住的刘杜鹃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带路!!” 黄曼曼厉声喝道,拖着她就往外冲! 院子里的风家人和其他村民,看着黄曼曼拖着吓瘫的刘杜鹃冲出来,都惊呆了,一时竟忘了阻拦。 只有火把猎猎作响,映照着黄曼曼焦急而凶狠的脸庞,以及刘杜鹃惨白如纸的面孔。 “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刘杜鹃嘴里喃喃道。 第18章 终于被救了 一行人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村子后面那片荒废的院子! 夜风呼啸,火光跳跃,映照着黄曼曼冷硬的侧脸,和被她拖拽着的、面无人色的刘杜鹃。 跟在后面的村民们大气不敢喘,心里又怕又好奇。 还没完全靠近那破败的院墙,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声音传来。 “好像有人喊?” 走在前面的人竖起了耳朵。 “再近点听听!” 黄曼曼脚步一顿,侧耳倾听。 是人声! 而且是从那破院子里面传出来的! “有人吗?!救命啊!!” 声音嘶哑,带着回音,正是从那枯井的方向传来! 是村长的声音! “下面有人!!”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快!快过去看看!” 黄曼曼心头猛跳,几乎是用尽全力拖着刘杜鹃,冲到了那口被几块烂木板虚掩着的枯井边! “娘?!村长?!” 她对着黑黢黢的井口大喊! 井底下,黑暗和潮湿包裹着一切。 杨富贵正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用身体温暖着怀里瑟瑟发抖的黄翠莲。 掉下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把她护在了身下,自己重重地摔在了井底的硬泥上。 腿,钻心地疼,像是断了。 但他顾不上自己。 井底太冷了,阴风阵阵。 他咬着牙,把自己那件打了补丁的旧外衫脱下来,盖在了刚刚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和恐惧的黄翠莲身上。 “翠莲,你…你没事吧?”他声音发颤,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冷的。 黄翠莲感觉到身上的暖意,又看到身边痛苦蜷缩的男人,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想说话,喉咙却哽咽着发不出声。 “别怕……”杨富贵喘着粗气,看着头顶那一小片被夜色笼罩的天空,绝望中生出一股孤勇。 “要…要是我们能活着出去…”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就娶你!” “我照顾你,照顾小石和小丫一辈子!” 黑暗中,黄翠莲的身子猛地一震! 她抬起泪眼,看向身边这个满脸痛苦却眼神坚定的男人。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涩,委屈,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井口传来了黄曼曼焦急的呼喊! “是曼曼!” “还有其他人!” 杨富贵精神一振,用尽力气回应:“我们在这儿!!” “快来人啊!井下有人!!” 井口上的黄曼曼听到回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快!拿绳子来!”她立刻指挥。 “找结实点的!” 几个反应快的村民已经跑回村里去取绳子和工具了。 “柱子!二狗!你们几个力气大的准备拉人!” 很快,几条粗实的麻绳被扔了下来。 “村长!嫂子!抓紧了!” 上面的壮丁们喊着号子,嘿哟嘿哟地开始往上拉。 井壁湿滑,杨富贵又腿部受伤,还要护着黄翠莲,过程异常艰难。 拉一下,停一下,井口的人心都揪紧了。 终于! 在众人合力之下,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杨富贵抱着同样惊魂未定的黄翠莲,被成功地拉了上来! “娘!!” 黄曼曼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眼眶瞬间红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黄翠莲看着女儿焦急的脸,惊恐和后怕让她说不出话,只是抓着女儿的手,泪如雨下。 杨富贵被两个村民搀扶着,虽然疼得冷汗直冒,但一看到瘫软在旁边,被几个村民看管着的刘杜鹃,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起手,指着刘杜鹃,声嘶力竭地吼道: “刘杜鹃!你这个毒蝎心肠的烂货!!” “连自家人都下得去手!!” “我杨富贵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这事没完!!” 他喘了口气,对着旁边几个壮实的村民命令道: “把她给我绑结实了!” “拖到村西头那个废弃的马棚里关起来!” “没我的话,谁也不准放她出来!不准给她水喝!” 村民们早就被这变故惊呆了,此刻听到村长发话,又看到黄翠莲和村长那惨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几个小伙子立刻上前,不由分说,用绳子将刘杜鹃捆得像个粽子! 刘杜鹃眼神涣散,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村民们拖着她,消失在夜色里。 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村民们看着眼前这一切,议论纷纷,心有余悸,陆续散去了。 只剩下火把还在噼啪作响,照亮了劫后余生的一家人,和那个强忍伤痛的村长。 “我送你们回去。”杨富贵对黄翠莲说,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村长,你的腿……”黄翠莲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杨富贵摆摆手,示意搀扶他的村民松开,“走两步死不了。” 他一瘸一拐地,坚持走在黄翠莲身边,昏暗的火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 黄曼曼默默地跟在后面,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弟弟妹妹。 一行人慢慢地往黄家那破败的茅草屋走去。 远远的,杨富贵家门口,昏暗的油灯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 是杨富贵的儿子,杨来财。 他看着自己的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那个疯女人身边。 爹的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关切和……温柔? 赵婆子前两天偷偷跟他念叨的话,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来财啊,你可得留点心眼。” “男人呐,有了新媳妇,就忘了旧人喽。” “等她进了门,生个小的,你爹眼里就更没你啦!” “到时候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了!” 杨来财今年八岁,比黄小石大一岁,但比那个刚才凶得像母老虎一样的黄曼曼,还小上两岁。 他看着爹瘸着腿,却还坚持送那一大家子“拖油瓶”回家,心里又酸又涩,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慌。 爹……真的要娶这个疯女人当后娘吗? 那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没爹了? 他攥紧了小拳头,默默地缩回了门后。 终于,到了黄家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 昏黄的火把光芒下,气氛有些微妙。 杨富贵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黄翠莲带着泪痕和泥土的脸上,眼神复杂。 有关切,有后怕,还有一丝刚刚在井底许下诺言后的坚定。 黄翠莲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 黄曼曼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拉了拉黄小石和黄小丫的手。 “小石,小丫,我们先进屋。” 她声音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两个小的虽然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姐姐的话向来是听的。 黄曼曼率先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带着弟妹走了进去。 门口,只剩下杨富贵和黄翠莲,以及两个举着火把、识趣地站远了一些的村民。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翠莲,”杨富贵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异常郑重,“你放心。” “今天的话,我杨富贵说到做到。” “等我这腿养好了,把家里的事理顺了……”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我就请人……上门提亲!” 黄翠莲的心,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小湖,猛地荡漾开来。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狼狈却目光灼灼的男人,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最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杨富贵咧嘴笑了笑,虽然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但眼里却有了光。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 他一步三回头,拖着伤腿,在村民的搀扶下,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殊不知,回家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9章 娶翠莲的路比枯井难走 杨富贵拖着一条伤腿,在两个村民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挪。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口都像被撒了把盐,疼得他直抽冷气。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比起井底的绝望和后怕,这点疼算什么? 远远的,自家院门口那盏昏黄的油灯,像一点豆大的希望。 但他此刻也不会想到,灯下等着他的,不是温暖的问候。 还没走到门口,那扇破旧的木门就“吱呀”一声,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了一条缝。 杨来财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紧张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爹。 爹真的受伤了!腿好像瘸了!胳膊上也有泥! 他看见搀扶着爹的两个叔伯,却没有看见那个疯女人和她的小崽子们。 杨来财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那股子被赵婆子挑起来的恐慌还在,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 搀扶的村民都是老实人,把杨富贵送到院门口,就想赶紧撤。 毕竟这是村长家的家事,掺和多了不好。 “村长,我们先回去了,你有事再叫我们。” “行,谢了啊兄弟。”杨富贵点点头,想自己撑着墙走进去。 “等等!” 一个苍老但尖利,饱含怒气的声音,像一把冰锥子,猛地扎破了夜的宁静! 屋门“哐当”一声被完全撞开! 杨老太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手里高高举着一根手臂粗的……烧火棍!直挺挺地杵在门口! 她头发散乱,脸上沟壑纵横,一双三角眼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嗖嗖地剐在杨富贵身上! “你个挨千刀的!还知道回来啊?!” 老太太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巨大的穿透力,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大半夜不着家!跑哪儿野去了?!” “啊?!说!” “老娘差点以为你死外头了!” 杨富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硬着头皮,瘸着腿往院里挪:“娘,我……” “你给我闭嘴!” 杨老太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里的烧火棍带着“呼呼”的风声,毫不留情地就朝着杨富贵的脑袋砸了下来! “娘!!” 杨富贵又惊又怒,伤腿不便,只能本能地抬起没受伤的胳膊去挡! “啪!!!” 一声沉闷又响亮的击打声! 烧火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杨富贵的胳膊上! “嘶——!” 杨富贵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晃,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那两个还没走远的村民吓了一大跳,赶紧又跑回来扶住他。 “婶子!婶子!你这是干啥呀!” “有话好好说!富贵哥他受伤了!伤得不轻啊!” 杨老太看着大儿子那狼狈样,心里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受伤?!他活该!!” “我打死他这个不孝子!省得他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还有你们,都给我滚!” 那两个村民见状,对视一眼,赶紧悄悄退了出去,院门都没敢关严实。 “我问你!杨富贵!”她用烧火棍指着杨富贵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刚才!是不是跟那个姓黄的疯婆子在一起?!” “你这伤!是不是为了她弄的?!” 这时,杨来财看准时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抱住杨老太的大腿。 “奶!奶!爹他……爹他要娶那个疯女人当后娘!” 他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控诉。 “赵婆婆都跟我说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爹不要我了!爹要娶那个疯女人回来欺负我!呜呜呜……” 杨来财这番话,简直是往滚油锅里又浇了一瓢水! 杨老太浑身猛地一震!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宝贝孙子,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再猛地抬头看向杨富贵,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好啊你个杨富贵!” “你长本事了啊!”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给你娶媳妇!你媳妇没了,我让你续弦,是让你给来财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娘!” “不是让你去捡个不清不楚、还带着三个拖油瓶的疯婆子!” 老太太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 “那黄翠莲是什么东西?!克夫的寡妇!脑子还有病!她那一家子,老的死了,小的没人管!整个一窝子丧门星!” “你把她娶回来干什么?!啊?!” “让她来克死我老婆子?!还是来败坏我们杨家的名声?!” “你让来财怎么办?!将来谁还肯跟咱家来往?!” 杨富贵被骂得狗血淋头,胳膊和腿都疼得厉害,但心里更憋屈。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试图解释:“是刘杜鹃!是二流家的那个婆娘!她把翠莲推到井里去了!我下去救人,才……” “我呸!”杨老太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刘杜鹃是该死!可你呢?!你就非得下去?!” “你忘了你是个村长?!你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你要是死在井里了,谁管我们娘俩!谁管这个家!” “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杨老太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但语气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告诉你杨富贵,咱家就这个光景,穷得底儿掉!多养活一个人都费劲,别说那一家子废物!” “你当这个破村长,清汤寡水的,连点油水都不知道捞!就知道死干活!跟你那死鬼爹一个德行!窝囊!” “你要是真憋不住想女人了,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娘家你钱家表妹芳芳!多好的姑娘!” “人长得周正,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养!还勤快能干!知根知底!配你这个二婚头绰绰有余!” “你倒好!放着珍珠不要,非要去捡鱼目!” 她顿了顿,看着杨富贵那虽然狼狈却依旧倔强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把话放这儿了!” “只要我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在,那个姓黄的疯婆子,还有她那几个小崽子,就休想踏进我杨家大门一步!” “你要是敢硬来……” 杨老太的眼神变得狠厉,声音也压低了,透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绝。 “我就抱着来财,一头撞死在这门槛上!” “让你杨富贵,当着全村人的面,逼死亲娘,克死亲儿!” “我看你这个村长还怎么当下去!” 杨来财听着奶奶的话,哭声更大了,死死抱着杨老太不撒手。 杨富贵看着状若疯魔的亲娘,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再感受着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杨老太冷哼一声,不再看大儿子一眼,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还在哽咽的杨来财。 “走!我的乖孙!跟奶进屋!” “有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不理你这个糊涂爹!让他自个儿在外头冻着去!” “砰!” 屋门被再次狠狠关上,留下杨富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夜风里。 伤口的疼,老娘的咒骂,儿子的眼泪,像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地上,抬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娶翠莲的路…… 恐怕比掉进那口枯井,还要难爬出来。 第20章 难爬的坎 夜,冷得像冰窖。 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杨富贵就这么靠着冰冷的土墙,在院子里坐了一宿。 胳膊上的伤口,腿上的刺痛,一阵阵地提醒着他昨晚井下的凶险,还有老娘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咒骂。 他浑身都冻僵了,嘴唇发紫,脸色更是难看。 可这身体上的冷,却远不及心里的寒。 老娘的话,像一根根冰锥,扎得他心口生疼。 还有来财那恐惧又带着控诉的眼神…… 他杨富贵,三十七年的人生,头一次觉得这么难,这么憋屈。 但是…… 杨富贵抬起头,望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眼里却慢慢燃起了一点光。 放弃? 不。 他不能放弃。 他想起井底,黄翠莲那双惊恐却又带着一丝依赖的眼睛。 想起她虽然脑子不清醒,却还知道护着他,不让他掉下去。 他杨富贵是个爷们! 他答应了要娶她,要给她和孩子们一个家! 他昨晚在外面冻了一宿都觉得难熬,那翠莲带着三个娃,在四面漏风的牛棚里,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吃的啥?穿的啥? 一想到这些,杨富贵的胸膛里就像堵了一团火。 娶! 必须娶! 谁拦着都没用! 天一亮,杨富贵拖着一瘸一拐的伤腿,推开了自家屋门。 杨老太正坐在炕沿上,阴沉着脸,眼圈发黑,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好。 看见杨富贵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哼了一声。 “娘。” 杨富贵哑着嗓子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钱家表妹,我不会娶。” 杨老太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翠莲,我娶定了。” 杨富贵迎着老娘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你!”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富贵的鼻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想到,这个一向在她面前有些窝囊的大儿子,这次竟然这么硬气! “反了你了!你真是反了天了!” 老太太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尖利刺耳。 “为了那个疯婆子,你连亲娘都不要了?!连儿子都不要了?!” 杨富贵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却更加清明。 “娘,她不是疯婆子,她会好的。” “她那几个孩子,也不是拖油瓶,我会养。” “这个家,我会撑起来。来财,我也会好好待他。” “至于钱家表妹……她是个好姑娘,但俺跟她不合适。” 杨富贵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家老娘。 “昨晚您说的话,我都听着了。” “您要是一定要逼我……”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语气依旧坚决。 “那您就当我杨富贵,不孝吧。” “但我答应了翠莲,就不能反悔。” “哐当!” 杨老太气得直接把手边的搪瓷缸子扫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好!好你个杨富贵!” 她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 “你翅膀硬了!老娘管不了你了!” “滚!你给我滚!” “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老太太扭过头,狠狠地抹了把泪,直接“砰”地一声,把自己关进了里屋,任凭外面怎么叫都不出来。 只有老二媳妇王秀华,端着一碗稀粥,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劝了几句,又被老太太骂了出来。 她叹了口气,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杨富贵,摇了摇头,端着粥走了。 至于老三杨有金家,更是连个人影都没露。 他媳妇钱多多本来就是杨老太娘家的表侄女,自家表姐(芳芳)被拒了,她心里能舒坦? 再加上杨老太一向偏心三房,这时候,他们乐得看大房的热闹,巴不得杨富贵赶紧滚蛋才好。 杨富贵看着紧闭的里屋门,心里沉甸甸的。 但他没有再停留。 表明了态度,接下来,就该去处理另一件事了。 他走出家门,叫上了村里几个相熟的壮劳力。 “富贵哥,你这伤……” 有人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担心。 “没事。” 杨富贵摆摆手,脸色冷峻。 “去把刘杜鹃那个娘们,给我绑了!” 众人一听,虽然有些惊讶,但看村长这架势,也不敢多问,立刻跟着去了关押刘杜鹃的柴房。 刘杜鹃被捆了一晚上,又惊又怕,看见杨富贵带人进来,吓得尖叫起来。 “杨富贵!你想干啥?!杀人是犯法的!” 杨富贵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放心,不杀你。” “脏了我的手。” 他一挥手:“绑结实点,弄牛车上!” 几个壮汉七手八脚,将哭嚎挣扎的刘杜鹃像捆粽子一样绑了起来,扔到了村里的牛车上。 “富贵哥,这是要去哪?” “县里!” 杨富贵吐出两个字,亲自拉起了牛车。 “去县衙!报官!” 牛车轱辘压在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路朝着县城的方向而去。 刘杜鹃被颠得七荤八素,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杨富贵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拉着车,眼神坚定。 到了县衙,杨富贵递上状纸,将刘杜鹃意图谋害黄翠莲,致使两人落井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并有村里几个一同救人的汉子作证。 县令大人听完,又审问了吓得瘫软如泥的刘杜鹃,当即拍了惊堂木。 “刁妇刘氏,心思歹毒,意图谋害人命,虽未得逞,亦不可恕!” “来人!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刘杜鹃拖到了衙门外的空地上,按在了长凳上。 “啪!” “啪!” “啪!” 沉重的板子,一下下狠狠地落在刘杜鹃的屁股和大腿上。 刘杜鹃起初还惨叫连连,后来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直接晕死了过去。 一百板子打完,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浑身是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衙役检查了一下,回来禀报:“大人,人还剩一口气。” 县令挥挥手:“既已受罚,便让其家人领回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正是风二流。 他大概是听到了消息,脸色焦急,看到被打得半死不活、浑身是血的刘杜鹃时,眼睛都红了。 这个平日里视媳妇如无物的风家“掌中宝”,此刻看着瘫在地上的刘杜鹃,眼神里竟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愧疚?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 没人知道。 只见风二流咬着牙,也没跟杨富贵打招呼,直接上前,小心翼翼地,又带着几分粗鲁地,将几乎不省人事的刘杜鹃抱了起来。 那样子,倒像是拖死狗,可眼神里的那点复杂情绪,却又不像。 他抱着(或者说拖着)刘杜鹃,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富贵看着风二流的背影,眉头微蹙。 这风二流……倒是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他了。 刘杜鹃受到了惩罚,也算是给了翠莲一个交代。 只是…… 杨富贵回头望了望家的方向,又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伤腿。 家里的那一关,才是最难过的坎啊。 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爱她就一定会斩除万难的! 第21章 杨老太作死欲阻亲 县城里的闹剧,杨富贵压根没放在心上。 风二流怎么把半死不活的刘杜鹃拖回去的,他懒得管。 回到村里,他也没先回老宅那边,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分家单过的小院。 院子不大,两间正房,一间灶房,还有个小小的柴房。 自从媳妇去了,这院子就透着一股冷清。 杨富贵站在院子里,看着有些蛛网的窗棂,又看看积了些灰尘的门槛。 不行,太不像样了。 他要娶媳妇了,要娶翠莲了,这屋子得收拾出来! 说干就干! 杨富贵顾不上腿疼,找来扫帚,先是把院子里的落叶杂草扫了个干净。 然后是屋里。 他一瘸一拐地,把炕席卷起来,拿到院子里拍打。 灰尘“噗噗”地飞扬,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但他脸上却带着一股子劲儿。 这不仅仅是打扫屋子,更像是在扫除过去的晦气,迎接新的开始。 他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板凳也摆得整整齐齐。 连灶房的锅台,他都用草木灰擦得锃亮。 忙活了大半天,屋里屋外总算有了点新气象。 杨富贵这才想起什么,走到自己睡觉的里屋。 他挪开炕头的一个破旧木箱子,从墙角抠出一块松动的砖头。 里面,是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小包。 打开油纸,露出里面一小叠铜钱,还有几块碎银子。 这是他攒了许久的私房钱。 是他当初跑山货、打短工,一点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本想着攒着给来财以后娶媳妇用,或者应个急啥的。 现在,他有别的用处了。 他把钱小心地揣进怀里,这才站起身,朝着老太太的屋的方向走去。 老宅那边,杨老太正坐在堂屋里生气。 老二媳妇王秀华端了饭进去,又被骂了出来。 老三两口子更是躲在自己屋里,竖着耳朵听动静,就是不露面。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杨老太耳朵一竖,眼睛里闪过一丝期待。 是老大? 他想通了? 知道错了? 是回来求我,答应娶钱家芳芳了? 哼!想得美! 不晾他个三天三夜,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老太太心里盘算着,故意慢悠悠地,咳了一声,才哑着嗓子问: “谁啊?” 门外传来杨富贵沉稳的声音: “娘,是我,富贵。” “哼!” 杨老太重重哼了一声,心里那点期待更盛了。 肯定是来服软了! 她拿定了主意,要好好拿捏一下这个不孝子! “有啥事?没事就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老太太故意把话说得极难听。 杨富贵在门外沉默了一下。 他知道他娘的脾气。 “娘,我找你有点事,你把门开开。” “不开!有屁快放!” 杨老太梗着脖子喊。 杨富贵叹了口气。 “娘,我打算过两天就请媒婆,去给翠莲提亲。”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哐当”一声,像是凳子被踢翻了。 “你说啥?!!” 杨老太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能划破屋顶。 “你再说一遍?!” 杨富贵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说,我要娶黄翠莲。我来是想跟您说一声。” “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 “我当初放在您这儿,准备续弦的那三两银子,您该给我了。” “我娶媳妇,总得置办点东西。” “你放屁!!” 杨老太直接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杨富贵的鼻子就骂: “杨富贵!你个天杀的!你还真敢惦记那钱?!” “你想要钱?门儿都没有!” “除非你娶芳芳!” 杨富贵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神平静。 果然如他所料。 那钱,他压根就没指望能拿回来。 说是娶钱芳芳还回来,呵,钱家的不都拥护这这位村长娘吗? 他亲娘什么德行,他这个当儿子的还不清楚? 当初说是替他保管,只怕转头就进了老三的口袋。 他今天来要,就是表明一个态度。 “娘,那钱是我准备娶媳妇的。您花了,也该还我。” “还?我还你个大头鬼!”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为了那个疯婆子,你连老娘都不认了!现在还敢来要钱?!”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她说着就要扑上来打。 杨富贵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他看着老太太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阵发凉。 “娘,钱你可以不给。” “但是翠莲,我娶定了!” “你……” 杨老太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就往地上倒去。 “哎哟……我不活了……” “我没法活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我的心口疼……” 她一边哼唧,一边偷偷用眼角瞟杨富贵。 要是搁以前,杨富贵可能还会慌一下,赶紧去扶。 但现在……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心硬了。 也看透了。 杨富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娘,您要是真晕了,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更冷了几分: “我记得您藏钱的地方,好像就在您炕头枕头底下那个小布包里吧?” “您要是真晕了,那钱,我就自己拿了,正好给翠莲置办聘礼。” 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杨老太,声音戛然而止。 她猛地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杨富贵。 “你敢!” 杨富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看我敢不敢。” 杨老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知道,这大儿子是铁了心了! 连她装晕这招都不好使了! 钱是肯定不能给的! 那是她的命根子! 可这婚事…… 看着杨富贵那双黑沉沉、带着决绝的眼睛,杨老太心里打了个突。 她知道,再拦下去,恐怕真要鱼死网破了。 老太太咬了咬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好!” “你硬气!你有种!” “你要娶那个疯婆子,就娶!” “我老婆子拦不住你!我不管了!” “但是钱!一个子儿也别想从我这拿走!” “行。” 杨富贵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他本来也没指望能要回钱。 只要他娘松口,不再明着阻拦,就行了。 至于钱……他自己有,不够再去想办法。 目的达到,杨富贵转身就走。 看着大儿子毫不留恋的背影,杨老太气得又是一阵哆嗦。 杨富贵也在心里暗自神伤。 当村长的时候,说一不二,没人敢不听他的。 可当她儿子……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杨富贵回到自己的小院,心里却是一片敞亮。 最大的阻碍,算是暂时搬开了。 他心情不错,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他找出了家里仅存的一点红纸,裁了裁,准备写个请帖。 得赶紧找个靠谱的媒婆,挑个好日子,把事儿定下来! 他正琢磨着村里哪个媒婆嘴巴严实又会办事的时候…… “救命啊!!!” “没法活了!!!”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看看啊!!!” 凄厉的哭嚎声,猛地从老宅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是杨老太的! 而且,声音特别大,像是故意要让全村人都听到一样。 杨富贵脸色一变,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朝着老宅冲了过去。 等他赶到时,老宅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只见杨老太,正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杨来财,站在院子里的那口水井旁边! 老太太头发散乱,满脸泪痕,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井沿上! “杨富贵!你个没良心的!” “你为了那个狐狸精!连亲娘亲儿子都不要了!” “好!你不让我们活!我们娘俩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死了,看你还怎么娶那个丧门星!” 她抱着杨来财,作势就要往井里跳! 杨来财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抱着奶奶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奶!奶!我怕!我不要死!” “你活着又有什么劲啊,你爹要娶新人啦!” 村民们一片哗然,纷纷上前劝阻。 “老太太!使不得啊!” “有话好好说!别想不开!” “快把孩子放下来!多危险啊!” 杨富贵冲进人群,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 “娘!!!” 他嘶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老太看见他来了,哭嚎得更大声了: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活了!” “你连你老娘的活路都不给了!我还活着干啥?!” “今天!你要是敢去找媒婆!我就抱着你儿子一起跳下去!” “让你断子绝孙!!” 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黄翠莲也来了。 她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杨老太抱着孩子站在井边撒泼,看着杨富贵气得发抖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她……是她害了富贵…… 如果不是她,富贵就不会跟他娘闹成这样…… 杨富贵死死地盯着他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他娘这是在逼他! 用他和来财的性命,逼他就范! 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厌烦,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好!” “你想死,是吧?” “那你就跳!”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连杨老太都愣住了,哭嚎声都停了半拍。 杨富贵指着井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今天就算真的带着来财跳下去了!” “我杨富贵,也照样会把黄翠莲娶进门!” “我会在你们的头七,摆上喜酒!” “我倒要看看,你死了,怎么拦我!”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杨老太彻底懵了。 她没想到,她都用上以死相逼这招了,这大儿子竟然还是不肯松口?! 连孙子的命都不管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怀里的杨来财似乎也听懂了什么,哭得更凶了,小身子抖个不停。 周围的村民也都吓傻了,大气不敢出。 黄翠莲更是捂着嘴,痛哭失声。 站在不远处的黄曼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紧锁。 她看到杨来财那恐惧又绝望的小眼神,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孩子,怕不仅仅是怕死…… 他怕是以为,他奶奶说的都是真的,他爹为了娶新媳妇,真的连他都不要了…… 井边的杨老太,抱着哭闹不止的孙子,看着一脸决绝、眼神冰冷的杨富贵,又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村民…… 她知道,这最后一招,也失败了。 再闹下去,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抱着杨来财的手臂也有些发软。 最终,她狠狠地瞪了杨富贵一眼,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然后,她抱着还在大哭的杨来财,讪讪地,一步步从井沿上退了下来。 “哼!”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抱着孩子,转身就回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场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收场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也都觉得没趣,渐渐散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杨富贵和站在不远处的黄翠莲。 杨富贵看着紧闭的屋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疲惫。 他转过身,看到黄翠莲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声音放柔和了许多: “翠莲,别哭。” “没事了。” 他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又觉得不妥,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还是放下了。 “让你受委屈了。” 黄翠莲摇着头,哽咽着说: “富贵……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别说傻话。” 杨富贵打断她,眼神坚定: “我说过,我会娶你。” “谁也拦不住。” 第22章 吃不尽的食物 那场闹剧总算是收场了。 杨富贵松了口气,可心还没放下。 回到自家小院,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又听到了杨老太的嚎叫。 他只觉得心烦。 忽的捕捉到一句:“我的大孙子诶,怎么就病倒了呢?!” 孩子病了。 从老宅井边回来,就发起烧来,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哼哼唧唧,说胡话。 杨富贵心里又急又疼,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愧疚。 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护不住孩子,让他受了惊吓。 他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熬红了眼睛。 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喂了些草药汤,又捻着胡子摇头。 “这烧来得凶,怕是不好……” “富贵啊,得看孩子自个儿的造化了。” 这话,像一把钝刀子,割得杨富贵心尖儿疼。 他眼窝深陷,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端着水,用布巾子一遍遍给儿子擦着滚烫的额头和手心。 “来财……爹在呢……不怕……”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黄曼曼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黄小石和黄小丫。 她手里挎着个小篮子,里面似乎放着什么。 还没进屋,隔壁院子的赵婆子探出个脑袋,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哟!” “这还没过门呢,‘女儿’就上门来献殷勤啦?” 赵婆子是村里最早一批从赵家村嫁过来的媳妇,嘴碎得很,就爱东家长西家短。 偏偏丈夫死的早,儿子又是个流氓,没人再管她的嘴,也没人愿意管她的嘴。 她这话,刻薄又刺耳。 黄曼曼脚步顿了顿,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现在没心思跟这种长舌妇计较。 她脑子里,正想着刚才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的提示。 【叮!检测到宿主周边存在强烈的情感波动及生命体征不稳定,临时触发商品更新。】 【新增商品:特效退烧颗粒,售价:5积分。】 【新增商品:古早味米花糖,售价:1积分。】 【当前剩余积分:12。】 退烧药! 还有米花糖!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毫不犹豫地用意念选择了购买。 【叮!购买成功!特效退烧颗粒x1,古早味米花糖x1,消耗积分6点,剩余积分6点。】 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意识空间里,随时可以取出。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杨来财的房门。 屋里一股草药味和病人身上特有的虚弱气息。 杨富贵听到动静,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曼曼……你怎么来了?” 黄曼曼把篮子放在一边,轻声说: “富贵叔,我来看看来财。” 她走到床边,看着昏睡中的杨来财。 孩子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里,眉头紧皱,小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嘴唇干裂起皮。 她的心也揪了一下。 这孩子,遭罪了。 也许是听到了声音,杨来财不安地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了一条缝。 看到是黄曼曼,他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抗拒和害怕,下意识地往杨富贵那边缩了缩。 小孩子的心思,藏不住。 他害怕这个“姐姐”,害怕她和她娘会抢走爹。 黄曼曼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笑容。 她蹲下身,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来财,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曼曼姐姐。” 杨来财眨了眨眼,没吭声,只是戒备地看着她。 黄曼曼也不急,继续柔声说: “你别怕。” “就算……就算以后我娘和你爹在一起过日子了,”她小心地措辞,“我们也不会抢走你爹的。” 说着,她推了推杨富贵:“村长,您先出去,我跟来财聊聊。” 杨富贵闻言,离开了屋子。 他相信,黄曼曼不会对他的儿子做什么的。 “你永远是你爹最疼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她顿了顿,看着孩子懵懂又警惕的眼神,换了个话题: “这两天,你有没有看到姐姐在村里忙活?” 杨来财似乎想了想,又好像没力气想,只是看着她。 “姐姐请村里的石匠伯伯,打了几个大石墩子,中间还掏了个坑,你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村里人这两天确实议论纷纷,都不知道黄家这大丫头又要搞什么名堂。 又是上山搬石头,又是找石匠,神神秘秘的。 不少人还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她不学好,净整些没用的。 黄曼曼凑近了些,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姐姐要做一种叫‘年糕’的好东西。” “用大米做的,舂得糯糯的,可以蒸着吃,可以炸着吃,甜甜的,香香的,比麦芽糖还好吃!” “等做好了,第一个就给你尝尝,好不好?” 她描绘着那诱人的食物,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以后啊,我们家还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保证让你吃都吃不过来!” “我们不会分走你爹的疼爱,只会让你多几个关心你的人,还有吃不完的美食。” 杨来财毕竟还是个孩子。 高烧让他迷糊,恐惧让他抗拒,但对“好吃的东西”的向往是天性。 尤其是黄曼曼说得那么认真,那么诱人。 他紧绷的小身子,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眼神里的抗拒,也淡了几分,多了一丝茫然和好奇。 黄曼曼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不动声色地从意识空间里取出了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还有那一小块散发着甜香的米花糖。 “来财,这是姐姐特意带来给你的。” 她先摊开手心,露出那块金黄酥脆的米花糖。 “这是米花糖,甜不甜?你尝尝?” 一股甜丝丝的香气飘进鼻端。 杨来财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米花糖! 他只在过年的时候,运气好才能吃到一小块! 这个……这个曼曼姐姐,竟然有米花糖?! 他的小手动了动,想接,又有点不敢。 黄曼曼把米花糖塞到他手里,又拿起另外的小纸包。 “这个是药,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她将那特效退烧颗粒喂进来财嘴里。 “你相信姐姐,吃吧,吃下去病就好了。” 杨来财迷迷糊糊的沉浸在米花糖的喜悦里,就吃了下去,连水都没就。 才吃下药,来财就睡着了。 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黄曼曼离开了房间,看到了在门口的杨富贵。 “富贵叔,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们的照顾。” 杨富贵脸一白,这么多年当村长积累下来的人情经验告诉他,黄曼曼可能不支持他和黄翠莲的婚事。 却听黄曼曼接着说:“上次县令大人奖励的五两银子,我用了一些买了些米花糖,给来财吃。” 这丫头,不是一般人。 杨富贵捏着那块香甜的米花糖,看看黄曼曼温和的笑脸,又看看旁边睡着的杨来财。 “诶!谢谢你,曼曼丫头!” 黄曼曼心里升起逗了的心思:“这有啥客气,以后还得您多照顾我家娘亲呢。” 杨富贵猛的听到一个大丫头说这话,脸竟猛的红了,还没等他说什么,黄曼曼就跑开了。 “这丫头……” 杨富贵挠了挠头,心里马上开始盘算,成亲该给备点什么了。 第23章 其实她当我娘也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 杨来财醒了。 烧退了,身上那股沉甸甸的乏力感也轻快了不少。 他睁着眼睛,望着自家有些发黑的房梁,心里头乱糟糟的。 爹昨天那坚决的样子,还有他奶奶抱着他要去跳井的疯狂…… 他爹,是铁了心要娶那个疯……黄婶子了。 杨来财小小年纪,却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爹决定的事,就算奶奶闹翻天,怕是也改不了。 何况…… 他想起了昨天那个曼曼姐姐。 她蹲下来跟自己说话的样子,那么温柔。 还有那块甜到心坎里的米花糖,和那喝下去没多久就让他舒坦了的“药”。 她说,不会抢走爹的。 她说,以后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杨来财抿了抿还有些干裂的嘴唇。 或许……或许她们来了,也不是坏事? 至少,那个曼曼姐姐看起来,不像坏人。 他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吧。 谁让他反抗不了呢? 他掀开薄被,自己穿好了衣裳。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去堂屋找他爹,反而悄悄溜出了自家小院的门。 他想去……去黄家那边看看。 看看那个曼曼姐姐说的“年糕”,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还没走近那破败的土坯房,一阵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咚!”声就传了过来。 杨来财脚步一顿,好奇地探头望去。 院子里,那个身形并不算高大的黄曼曼,正挥舞着一个……一个几乎快有她半人高的巨大石锤! 石锤一下下砸进院子中间那个大石臼里,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额头上全是汗,身上的粗布衣裳也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背上。 可她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和节奏感。 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倦。 杨来财看呆了。 这……这就是曼曼姐姐说的,在打年糕? 用这么大的锤子? 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他心里又是震惊,又是佩服。 这个姐姐……好像真的很厉害。 她说要做什么,就真的在做什么,一点也不含糊。 就在这时,黄翠莲端着一瓢水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杨来财。 她脸上露出一个纯粹的、傻呵呵的笑容。 “呀,是来财啊!” 她一点也没有因为昨天刘杜鹃的事而迁怒,也没有因为杨老太的反对而疏远。 仿佛那些糟心事,在她那简单的脑子里,根本留不下痕迹。 “快进来!进来喝口水!” 她热情地招呼着,就像招呼自家亲戚一样。 杨来财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脚下像生了根,不知道是进是退。 黄翠莲却已经走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院里带。 “看你,病才刚好,快喝点水。” 她把手里的水瓢递给杨来财。 瓢里的水清澈见底,还带着井水的凉意。 杨来财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水很甜。 他心里那点别扭和抗拒,好像也被这清甜的井水冲淡了不少。 “婶…婶子。”他小声地喊了一句。 “诶!”黄翠莲高兴地应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黄曼曼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用袖子擦了把汗,冲杨来财笑了笑。 “来财,病好了?” “嗯,好了。”杨来财点点头,看着那巨大的石锤,忍不住问:“曼曼姐姐,这个……就是打年糕吗?我……我能帮你吗?” 黄曼曼摇摇头,笑道:“不用啦,你病刚好,可不能累着。这活儿看着简单,其实费力气得很,你还小呢。” 她拒绝得很干脆,却带着关切。 杨来财有点失望,但也没再坚持。 黄翠莲拉着他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来财坐,看姐姐打。” 她就那么陪着杨来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话,比如“今天你吃了啥呀,早上起来感觉怎么样”之类的。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但那份纯粹的善意和关怀,杨来财感受得到。 黄曼曼则继续挥舞着石锤,将石臼里的混着糯米的大米一点点捶打成细腻黏稠的糕团。 又过了一会儿。 黄曼曼终于将捶打好的米团取了出来,雪白细腻,散发着大米的清香。 她手脚麻利地揪下一小块,放在灶上临时搭的小锅里,隔水快速蒸熟。 很快,一股更浓郁的米香和微微的甜气就飘了出来。 她用干净的筷子夹起那块热气腾腾、白白糯糯的年糕,走到杨来财面前。 “小石,小丫,来财,都尝尝,姐姐刚做好的。” 热气氤氲,年糕看起来诱人极了。 杨来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他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这……这可是稻米做的……”他小声嘟囔着。 白花花的稻米啊! 这得多金贵! 平时家里都舍不得这么吃,都是煮成稀饭或者混着粗粮吃的。 现在,竟然做成了这么一小块点心…… 他有点不敢吃。 觉得太浪费了。 黄翠莲看出了他的犹豫。 她伸手接过黄曼曼手里的筷子,夹起那块年糕,轻轻吹了吹。 “不烫了,来,张嘴。” 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像一个母亲喂自己的孩子。 杨来财愣住了。 他看着黄翠莲那张无比温柔的脸。 自打亲娘去世后,除了爹,就再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了。 奶奶虽然也疼他,但更多的是严厉和……利用。 此刻他的内心闪过了很多。 有她奶奶每次利用他的画面。 杨富贵总是很忙的,忙着处理村里的事,忙着去田里劳务,忙着去镇上打打短工。 奶奶似乎总是吃不够。 吃不够的时候就会夹着他,跑到杨富贵那里诉苦。 其实他也偷偷看到过好几回,奶奶把粟米粥送到三叔叔房里。 还有上学。 他今年已经9岁了,本来都已经上了一年学了。 奶奶又是不断的警告着我:“来财,你可不许和你爹说你想上学啊!” “奶奶怎么教你的?” “我要和弟弟杨福满一起上学,我要等他!” “诶,对,真是奶奶的乖孙!” 思及此,杨来财已经不愿意去想了。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温热软糯的年糕被喂进了嘴里。 唔…… 好软!好糯! 带着大米本身的清甜,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杨福满可吃不到。 “好吃吗?”黄翠莲期待地问。 杨来财用力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真好吃!”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要是黄婶子真的成了自己的娘……好像,也挺好的? 他今年九岁了,早就过了不懂事的年纪。 他渴望母爱。 “就是……”他咽下嘴里的年糕,小声补充道,“就是太费米了……” 这话刚说完,旁边一直没吭声,只是眼巴巴看着的黄小石不乐意了。 他本来就对自己娘亲喂别人吃东西有点小嫉妒,现在听到杨来财这么说,立刻呛声道: “费米怎么了?是我姐姐打的!又没吃你家大米!” “小石!”黄翠莲立刻板起脸,轻轻拍了下黄小石的胳膊,“怎么跟哥哥说话呢?来财是客人!”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后……也是一家人!” 黄小石被娘说了,更加不开心,小嘴撅得老高,扭过头去,生闷气了。 黄曼曼看着这小小的插曲,无奈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小孩子嘛,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 且不说黄家院里这温馨又带着点小别扭的场景。 另一头,杨富贵已经揣着他那几两银子,驱使着牛车赶到了镇上。 他先是直奔镇子东头,找到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王大美媒婆。 这王大美,四十来岁,生得圆润,嗓门洪亮,一双眼睛精明得很,一颗痣又长得恰到好处,据说就没有她撮合不成的亲事。 “哎哟!这不是杨村长嘛!稀客稀客!快请进!”王大美一见杨富贵,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杨富贵也不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王媒婆,我那事儿,想麻烦你跑一趟。” “啥事儿?尽管说!只要我王大美能办的,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王大美拍着胸脯。 “我想续弦,女方是……”杨富贵顿了顿,“就是前些日子掉井里,被我救上来的那个,黄家大丫头的娘,黄翠莲。” 王大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哦……是她啊……”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些好事的也传来了镇里。 这种事,事关嫁娶,或许旁的人不愿打听,但是像王大美这样的媒婆,是必须清楚的。 “成!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应了下来,“杨村长您放心,保准给您说得和和美美!” 杨富贵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文钱:“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谢媒礼!” “好说好说!”王大美喜滋滋地收了钱。 从王大美家出来,杨富贵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镇上最好的木匠铺子。 木匠姓李,跟杨富贵是老相识了,手艺好,人也实在。 “李老哥!” “哟,富贵兄弟来了!快坐!”李木匠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招呼。 “老哥,不坐了,找你有点事。”杨富贵搓了搓手,“我想……打一套新家具,娶媳妇用。” 李木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事啊!富贵!恭喜恭喜!是才搬去你们村的那户人家吧?上回杨二牛来的时候顺嘴说了。” 杨二牛原本是赶牛车往返于镇子之间的,前些天才成的婚,这些天新婚燕尔,谁要去村里,都来借的牛车自己赶。 杨富贵咧嘴笑了笑,没细说:“回头你就知道了。我山里存了些好木料,自己找人扛来了,就放在铺子后面,你给看看,打张新床,一个衣柜,两把椅子,一张桌子,要结实耐用。” “没问题!”李木匠拍着胸脯,“你信得过老哥的手艺!你自备木料,我这儿就收你个手工钱,算你便宜点!” “成!”杨富贵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估摸着有一两左右,“好哥哥,这钱我就不分躺给你了,这是一两,也是我能给你最高的了,你不要嫌弃弟弟。” “好嘞!你就擎好吧!”李木匠爽快地收了银子。 “咱们哥俩有什么嫌弃不嫌弃?这么些年,你帮我寻的好木头也不少啊!” 杨富贵投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从木匠铺出来,杨富贵心里盘算着。 他这些年省吃俭用,加上之前当村长攒下的一点,总共也就五两银子左右。 给王媒婆定金花了几十文,不算大头。 给黄家的彩礼,怎么也得二两,不能少了礼数。 给李木匠这儿定金一两,等完工了估计还得再给点。 这么一算,手里剩下的也就不到二两了。 这钱,得留着。 等到成亲那天,怎么也得置办一两样像样的肉菜,请几个相熟的乡亲和村里帮过忙的人吃顿饭。 不能太寒碜,不能委屈了翠莲。 往后,他一定让她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第24章 怎么不给他们置办新衣裳? 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带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飘散在小小的村落里。 杨来财低着头,磨磨蹭蹭地挪进了自家院子。 杨富贵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旱烟杆,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显然心事重重。 “爹。”杨来财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杨富贵抬起头,看到儿子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 “回来了?饿了吧?锅里给你留了饭。”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杨来财却没动,小手攥着衣角,又磨蹭了半晌。 “爹……” “嗯?” “那个……黄家婶子……” 杨富贵的心提了起来。 “她……她做我娘……”杨来财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更低了,“我……我没意见……” 话音刚落,杨富贵手里的旱烟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啥?来财?你再说一遍!” 杨来财被他爹这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稍微抬高了点声音:“我说,我没意见!黄婶子……挺好的。” “好!好!好!”杨富贵激动得搓着手,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好小子!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眼眶微微发热。 他不知道儿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但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比挖到金矿还要高兴! 放下儿子,杨富贵兴奋地开始说:“爹跟你说,爹已经找了王媒婆,让她去提亲了!” “还找了镇上最好的李木匠,定了新床、新柜子、新桌椅!用的都是好木料!” “等过几天,就把新家具拉回来,咱们家也添点新气象!” 杨富贵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幸福美满的日子。 杨来财安静地听着,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 “爹,那……你怎么没给婶子他们买新衣裳?” “嗯?”杨富贵一愣。 “还有小石弟弟,小丫妹妹……他们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呢。”杨来财看着他爹。 杨富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是啊! 他光想着提亲、打家具、办酒席,怎么就忘了这最要紧的一茬! 翠莲和两个孩子,来村里的时候就一身旧衣裳,后来又经历了落井、风波,根本没添置过一件像样的行头! 他这个大男人,心思到底还是粗了! 想到黄翠莲那单薄的身影,还有小石小丫那怯生生、穿着带补丁衣服的样子,杨富贵心里一阵发酸,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是爹疏忽了!爹这就去!” 他激动地又一把抱起儿子,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好儿子!幸亏你提醒爹了!” 说完,他放下儿子,转身就往屋里冲。 他记得,给木匠付了定金后,手里还剩下不到二两银子。 他小心翼翼地从炕头的破瓦罐里,摸出了那块被布包着的一两多碎银子,这是他最后的家当了。 揣好银子,杨富贵片刻也不耽搁,直接摸黑出了门。 “爹!你去哪儿?”杨来财追到门口。 “去镇上!给你婶子、曼曼姐,弟弟妹妹扯布做新衣裳!也给你做一身!”杨富贵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这一趟,他心里踏实多了。 必须得让翠莲娘们四人穿上新衣服,体体面面地进杨家的门! 他连夜赶到镇上,敲开了布庄的门,好说歹说让老板开了门。 他没挑花哨的,尽选了些颜色耐脏、结实耐磨的棉布,靛蓝的、灰褐的、还有一块稍微鲜亮点但也不扎眼的青色,给翠莲和小丫。 他估摸着尺寸,扯了足够做五套大人小孩衣服的布料。 揣着沉甸甸的布匹,他又连夜赶回了村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敲开了村东头张家嫂子的门。 这张家嫂子,男人早逝,就靠着一手好绣活和缝纫手艺,拉扯大两个孩子,是村里公认的心灵手巧。 “张嫂子!开门!我是杨富贵!” 张家嫂子披着衣服出来开门,看到是杨富贵,还有些惊讶:“杨村长?这大清早的……” “嫂子!急事!想麻烦你帮个忙!”杨富贵把怀里的布匹往她面前一递。 “我想请你……给我……给黄家那四个,还有我儿子,一人做一身新衣裳!要快!” 张家嫂子一看那布料,再联想村里的传言,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哟!这是大好事啊!富贵兄弟!”她脸上露出笑容,“放心!这活我接了!” “工钱好说,就是……得快!越快越好!七天!七天能成吗?”杨富贵急切地问。 张家嫂子掂量了一下:“活儿是有点赶,不过你要得急,我加加班,七天!保准给你做出来!针脚保管你放心!” “太好了!太好了!”杨富贵大喜过望,把怀里剩下那点碎银子一股脑全拍在了张家嫂子手里,“嫂子!这是定金!剩下的等衣服做好了我再补!” “诶!好嘞!”张家嫂子爽快地收了钱。 杨富贵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兜里空了,但他心里却无比熨帖。 …… 第二天一大早。 王大美媒婆扭着丰腴的身子,满面春风地踏进了黄家的小牛棚里。 “翠莲妹子在家不?”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进来。 黄翠莲正在外头简易的栅栏里喂鸡,听到声音,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 黄曼曼从屋里走出来,不动声色地看着。 “哎哟!是王媒婆啊!快请进!”黄翠莲有些局促地招呼着。 心里也是万分激动。 王大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开门见山: “妹子,我今儿来啊,是受杨村长所托,正式来给你提亲的!” 黄翠莲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杨村长说了,他是真心实意想娶你过门,往后好好过日子,把你和孩子们都照顾好!” “他那人,实在!村里人都知道!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他肯干!又是村长,亏待不了你们娘几个!” 王大美口若悬河,把杨富贵夸了又夸。 黄翠莲的心怦怦直跳,偷偷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女儿。 黄曼曼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鼓励。 黄翠莲深吸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蚋,但却异常清晰: “……我……我愿意。” “哎呀!那可太好了!”王大美一拍大腿,“这事儿啊,就算成了!等着!回头我就去回杨村长话!你们呐,就等着挑好日子吧!” 王大美喜滋滋地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 黄曼曼走到她娘身边,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塞到黄翠莲手里。 “娘,这是之前县太爷赏的银子,你拿着。” 黄翠莲吓了一跳:“这……这太多了!曼曼你自己留着!” “我留着也没用,”黄曼曼语气平静,“你马上要嫁人了,总得置办点像样的东西。拿着吧。” 她顿了顿,又道:“走,娘,我陪你上街去。” 黄翠莲拗不过女儿,只好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心里又暖又酸。 母女俩锁好门,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到了镇上,黄翠莲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有些手足无措。 “娘,先去成衣铺。”黄曼曼很有主见。 “买……买什么?” “给杨叔买身新衣服。”黄曼曼说道,“他也要成亲,总不能还穿旧的。” 黄翠莲一听,脸颊微红,心里却觉得熨帖,女儿想得真周到。 她仔细挑选着,最后选了一身靛蓝色的细棉布成衣,料子和做工都还不错,花了大半两银子。 付了钱,黄曼曼又拉着她娘:“娘,再给你自己挑一身嫁衣。” “我……我就不用了吧……”黄翠莲有些舍不得,“随便穿身干净的就行……” “何况当年又不是没嫁过人……、” “那不行!”黄曼曼态度坚决,“嫁人是大事,哪能没有嫁衣?必须买!” 在女儿的坚持下,黄翠莲最终还是挑了一身红色的嫁衣。 料子算不上顶好,比起那些绸缎差远了,但也足够鲜亮喜庆,上面还带着简单的绣花。 这一身,又花了半两银子。 黄翠莲捧着那身红色的嫁衣,指尖轻轻抚摸着布料上的纹路,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多少年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穿上嫁衣的这一天。 她心里又甜又暖,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和风大山的包办婚姻不同,这个男人,是她真真切切的觉得好的男人。 在我脑子不灵转的时候就对我如此照顾,怎么会是坏人呢? 黄翠莲在心里甜蜜的想到。 她再看了一眼红色的嫁衣。 “小二,再给我看看有没有她能穿的衣服?日常的就好!” 黄翠莲指了指黄曼曼。 “娘,我不用!马上天气转热了,我身上的还能穿!” 黄曼曼很是感动,因为她从来没有被真心对待过,虽然说现在花的是她的钱,但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那,那怎么能行的,我们俩个大人有了,小孩光着屁股蛋出去怎么能行?必须得买!” “还……还得给来财也买一件。” 黄曼曼看着母亲绯红的脸,强硬的态度,叹了口气,同意了。 来是三两银子,去是六套衣服外加几幅新的碗筷。 第25章 我们成亲啦! 腊月的天,寒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杨富贵惦记着黄家娘几个单薄,虽说成亲的日子还没到,就先把自己那床最厚实的棉被抱了过去。 自己就盖着一床薄薄的稀被。 又把在村上巧妇加急赶出来的新棉衣、棉裤,也一并送到了牛棚。 看着黄翠莲红着眼圈,黄小石和黄小丫穿着新衣裳欢喜蹦跶的样子,杨富贵心里那点因为他娘闹腾出来的不痛快,也散了大半。 “好好穿着,别冻着。”他对着黄翠莲,声音是难得的温和。 黄翠莲用力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眼里的感激快要溢出来。 在风家,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厚实的衣裳。 “翠莲妹子,那哥,哥先走了!” “诶,你别。”黄翠莲急急忙忙一抹眼泪,“富贵哥,上回我和曼曼去街上,给你和来财一人买了一件衣裳,本想着成亲了带到你家去,哪像你这么快!” 黄翠莲进牛棚到小木板床上拿出了叠的方方正正的两套衣服。 杨富贵的眼也悠的转红,“多谢,翠莲妹子!” 回过头,杨富贵抱着三套衣服欢欢喜喜的就回了家。 “来财,来财!快来看你的新衣裳!” 杨来财嗖的一下就跑来了,看见了自己的新衣裳,心里别提多美。 虽然自己平常也穿的厚实,但是那老旧的样式,和从小不断改大的阵脚,让他突然有了两件新衣感到快活无比! “这都是你翠莲婶子买给你的!” 杨富贵撒了个小谎。 杨来财眼里又是蹦出一阵光亮! 新娘! 真好! 有娘真好! 日子定在了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 杨富贵知道家里底子薄,为了让这顿喜酒能像样点,也为了能省下几个买肉的铜板,这半个多月,他但凡有点空,就往后山钻。 冬日里猎物难寻,可硬是让他凭着一股子蛮劲和运气,在婚期前三天,拖回来一头两百来斤的野猪! 这下子,整个靠山村都轰动了! 不少人看着那头肥壮的野猪,都暗暗咂舌,觉得杨富贵这回是真要转运了。 二月初二这天。 杨家小院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几口临时架起的大锅热气腾腾,炖着香喷喷的野猪肉,混着大锅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 村里人都来了,连隔壁村沾点亲带点故的也来了不少。 杨富贵穿着黄翠莲给他新买的靛蓝色细棉布衣裳,人虽然黑壮,但看着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地招呼着客人。 黄翠莲则穿着那身崭新的红嫁衣,虽然料子普通,但衬得她气色极好,眉眼间带着羞涩和一种安稳的幸福感。 她被几个相熟的妇人簇拥着,坐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新房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恍惚。 黄曼曼带着弟弟妹妹,穿着新衣服,像两个小大人一样,帮着递个东西,招呼小孩子们。 杨来财也换了新衣,虽然还有点别扭,但看着父亲高兴,看着黄家弟妹跑前跑后,脸上也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来吃席的,大多是村里的老少爷们。 像赤脚医生杨仁,直接免了杨富贵上次抓药的钱,算是贺礼。 村里那个年轻的私塾先生杨文柳,提了两包点心,还写了一副对联。 张家嫂子带着自家男人,送来几尺她铺子里剩下的好布头,说是给孩子们做个小褂子。 还有几家相熟的,送了些自家种的干菜、蘑菇,或者几篮子鸡蛋。 大家都不富裕,但这份心意,实在。 杨富贵一一谢过,心里暖烘烘的。 席面上,最扎眼的,自然是坐在上首位置的杨老太。 她板着一张脸,看着满院子的热闹,眼神里没什么喜气,反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和挑剔。 三儿子杨有金一家倒是来了,但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应酬着,显然对大哥娶个“疯婆子”进门,心里老大不乐意。 二儿子杨有福一家,依旧是那副老实巴交、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场面看着其乐融融,但也透着几分怪异的暗流。 就在大家吃喝正酣,互相敬酒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表哥!富贵表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花布袄子,约莫三十岁上下,脸颊抹得通红,身段扭捏的女人,正一脸“惊喜”地往里走。 她径直就朝着杨富贵这边来了。 杨富贵端着酒碗的手一顿,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女人他不认识!但看她那眼神,还有那声“表哥”,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八成又是他那老娘撺掇来的! 女人已经挤到了杨富贵跟前,眼神黏在他身上,带着几分露骨的打量和讨好。 “表哥,我是芳芳啊!你姑姑家的女儿,钱芳芳!你还记得不?” 杨富贵脸色冷了下来,声音硬邦邦地:“不记得。我没你这门亲戚。” 钱芳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有些下不来台。 周围的议论声也响了起来。 “这谁啊?” “没见过啊……” “好像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 钱芳芳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求助似的看向杨老太。 杨老太慢悠悠地放下筷子,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 “哎呀,是芳芳来了啊!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忙,倒忘了跟你说了!” 她转向杨富贵,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富贵,这是你姑姑家的表妹,钱芳芳,打小还抱过你呢!快叫人!” 杨富贵冷着脸,理都没理。 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还是杨老太反应快,拉着钱芳芳的手,假意嗔怪道: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看你表哥忙的!” 又对众人道:“这是我娘家侄女,今儿个也是来给我大儿子道喜的!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说着,就把钱芳芳按在了自己旁边的一张空凳子上。 “来,芳芳,坐下吃饭!晚上就别走了,家里有地方,跟你姑我住一屋!” 钱芳芳这才缓过脸色,带着几分得意地瞥了新房那边一眼,挨着杨老太坐下了。 黄曼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 这老太太,真是不消停!大喜的日子还要给人添堵! 晚上,送走了宾客。 按照规矩,黄曼曼带着弟弟妹妹,还有她娘黄翠莲,正式搬进了杨家。 杨富贵提前把东边那间稍微好点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当做新房。 又把隔壁一间小的,收拾给了黄曼曼姐弟三人。 杨来财还是住他原来的小屋。 至于钱芳芳,自然是被杨老太安排着,跟她挤一个炕头去了。 夜渐渐深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新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按理说,接下来该是洞房花烛夜了。 可就在这时,杨富贵被几个还没走的,关系近点的族人拉着,非要再喝几杯“圆房酒”。 杨富贵推脱不过,只好又喝了几碗。 黄曼曼不放心,悄悄在窗户边看着。 她看到杨老太端着一碗颜色有些浑浊的酒,递给了杨富贵,嘴里还说着什么“娘给你满上,喝了这碗,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杨富贵大约是真有些喝高了,也没多想,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没过一会儿,黄曼曼就见杨富贵的眼神开始迷离,脚步也踉跄起来。 那几个敬酒的人还在起哄,杨老太却已经不由分说地扶住了杨富贵。 “哎呀,喝多了!喝多了!我扶他回屋歇着!” 说着,她竟然不往新房那边去,而是搀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杨富贵,径直往她自己和钱芳芳住的那屋走!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几乎是同时,她脑海里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警报:检测到宿主关联人物杨富贵被下药,药物成分:强效迷情药,三分钟内将彻底失去理智!】 【系统商城提供“解药丸”,可瞬间解除药效,售价:5积分。】 【宿主当前积分:6。是否兑换?】 “兑换!”黄曼曼毫不犹豫! 【兑换成功!解药丸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剩余积分:1。】 来不及多想,黄曼曼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正好看到杨老太半拖半拽地把杨富贵弄进了她的屋子,反手就要关门! 钱芳芳那张涂抹得过分的脸,在门缝里一闪而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得意! “娘!你干什么!”黄曼曼厉声喝道,几步冲上前,一把抵住了门! 杨老太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黄曼曼,顿时恼羞成怒: “死丫头!你嚷嚷什么!你爹喝多了,我扶他歇会儿!” “歇会儿用得着去你屋里吗?!新房在那边!”黄曼曼眼神冰冷,力气极大,死死抵着门。 “你……你个小贱蹄子!反了你了!”杨老太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来打黄曼曼。 黄曼曼眼疾手快,趁着杨老太分神,猛地将门推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她眼尖地看到杨富贵被扔在炕上,眼神已经完全涣散,正难受地撕扯着自己的衣领。 而那个钱芳芳,正搓着手,一脸淫笑地朝炕边走去! “杨叔!”黄曼曼大喊一声,同时意念一动,将系统空间里的解药丸取出,用指尖弹了出去! 那药丸小如米粒,悄无声息地飞进了杨富贵的嘴里! 几乎是入口即化! 杨富贵猛地呛咳了一声,迷茫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闪过一丝痛苦和清明! 他看到了炕边的钱芳芳,看到了门口和他娘撕扯的黄曼曼! 电光火石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滚开!”杨富贵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脚踹向正要靠近的钱芳芳! 钱芳芳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惨叫,被踹得滚到了地上! 杨老太也惊呆了,看着突然清醒过来的儿子,一时忘了动作。 黄曼曼趁机彻底推开门,冲到杨富贵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杨叔,你怎么样?” 杨富贵喘着粗气,脸色铁青,看着他娘,又看着地上哎哟叫唤的钱芳芳,眼神冷得像冰。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用力抓住黄曼曼的胳膊,支撑着自己站稳,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却异常坚定地,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路过杨老太身边时,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那种彻底的失望和冰冷,让杨老太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新房里,红烛还在静静燃烧。 黄翠莲听到外面的动静,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杨富贵被黄曼曼扶着回来,脸色难看,脚步虚浮,她连忙迎了上去。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杨富贵看着眼前穿着红嫁衣,一脸担忧望着自己的女人,胸中的那股暴怒和屈辱慢慢平息,化为一股深深的疲惫和后怕。 他没说话,只是在黄翠莲和黄曼曼的搀扶下,走进了这间属于他们的新房。 黄曼曼把杨富贵扶到炕边坐下,又倒了杯温水给他。 “杨叔,先喝点水。” 杨富贵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干,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他抬头,看向黄曼曼,眼神复杂,张了张嘴,最终只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曼曼。” 黄曼曼摇摇头:“先歇着吧。”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还没完。但这洞房花烛夜,总算是保住了。 她看了一眼炕上坐着的杨富贵和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黄翠莲,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外面的喧嚣和闹剧似乎都远去了。 新房里,只剩下摇曳的红烛,和一对刚刚经历波折的新人。 杨富贵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烛光映着她,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安稳。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黄翠莲有些冰凉的手。 黄翠莲身子一颤,却没有躲开。 “翠莲……”杨富贵的声音有些沙哑,“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黄翠莲抬起头,看着他疲惫却真诚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嗯。” 红烛摇曳,映照着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也映照着这个注定不平静的新婚之夜。 第26章 年糕摊准备营业中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新房里的红烛燃尽了,留下一地狼藉的喜庆,还有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昨夜惊魂未定的气息。 杨富贵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昨晚那加料的酒劲和后续的折腾,让他没怎么睡好。 但他精神头却不差,看着身边安睡的黄翠莲,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和温情。 黄翠莲醒得早,脸上带着新妇的羞涩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忐忑,手脚麻利地已经在灶房忙活早饭了。 之前在风家的苦日子都过去了! 新嫂子过门,杨来财显得有些拘谨,扒拉着碗里的稀饭,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黄翠莲,又看看他爹。 但黄曼曼可没心思沉浸在新婚的氛围或是回味昨晚的惊心动魄。 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停歇”二字! 搞钱!搞事业!才是硬道理! 吃过简单的早饭,安顿好娘和弟妹,黄曼曼就一头扎进了后院的牛棚。 牛棚角落,早就被她收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 一口从村民那里暂时借来的大石臼,一根她自己砍削打磨的光滑粗木槌,还有几大盆早就泡得发白的大米,整齐地摆放着。 黄小石和黄小丫像两条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着。 “姐,你真的要做那个……年糕吗?”黄小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昨晚姐姐大发神威的样子,可把他震撼坏了!现在姐姐说要做什么,他都觉得肯定很厉害! 黄小丫也用力点着小脑袋:“姐姐做的,肯定好吃!” 黄曼曼看着两个小的,脸上露出穿越以来难得的、真正放松的笑容。 她把袖子一挽,露出白皙但有力的胳膊:“当然!咱们家的好日子,就从这年糕开始!” “都看好了!以后说不定还要你们帮忙呢!” 正说着,杨富贵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昨晚被踹的那一脚不轻,加上本就没痊愈的腿伤,让他走路还有些不便,但步子却迈得很稳。 他看着牛棚里忙碌的黄曼曼,以及旁边眼巴巴看着的两个小的,心里那点因为母亲造成的隔阂,被一股暖意冲淡了不少。 “曼曼,要帮忙吗?”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放缓了些,带着点儿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毕竟,昨晚要不是这丫头,他…… 黄曼曼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清亮,没有丝毫异样,仿佛昨晚那个厉声喝问、冷静投药的人不是她。 她也没客气:“杨叔,正好,这打年糕可是个力气活,我一个人还真有点费劲。” 杨富贵二话不说,走上前,自然地接过黄曼曼递过来的粗木槌。 掂量了一下,嗯,分量不轻。 他到底是庄稼汉出身,常年跟土地打交道,一身力气还在。 “我来!” “咚!” 沉重的木槌砸进石臼,发出一声闷响。 黄曼曼眼疾手快地往石臼里加了些水,同时,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动,一点点极其细微、几乎与米粒同色的白色晶体,从系统空间兑换出来,悄无声息地混入了米粒和水中。 【积分-1.5,兑换“高产糯米精华”一份。剩余积分:-0.5。警告!积分不足!】 黄曼曼:“……” 算了,负就负吧,先干起来再说! 这“高产糯米精华”,是她昨天研究系统商城时发现的宝贝,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普通大米拥有顶级糯米的特性,并且大幅度增加吸水性和膨胀率,从而提高产量! 对外,她只说是打的手法和技巧的问题。 正所谓“老师傅”嘛。 “咚!咚!咚!” 杨富贵挥舞着木槌,一下下地砸着。 黄曼曼则在一旁,根据米团的干湿程度,精准地控制着加水量,并且不断翻动着石臼里的米团,确保捶打均匀。 黄小石和黄小丫看得目不转睛,小脸上满是新奇。 杨富贵一边捶打,一边惊奇地发现,石臼里的米,似乎比他想象中变得更多、更粘稠了! 明明只加了那么点水,怎么感觉这米团越来越大,雪白雪白的,散发着一股特别诱人的清甜米香? 他心里开始犯嘀咕。 “曼曼……”他停下手,喘了口气,有些疑惑地问:“你这法子……就是这么一直加水捶打?” “是啊。”黄曼曼应得坦然,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杨富贵眉头微皱:“这就行了?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他不是怀疑黄曼曼,是作为庄稼人,对粮食有种本能的认知。 “这要是被村里人看着学了去,岂不是谁都能做了?” 这可是关系到黄家娘几个以后生计的大事,由不得他不操心。 黄曼曼停下手,看着杨富贵担忧的样子,笑了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杨叔,您放心吧。” “看着简单,其实门道多着呢。” “我这米里头啊,加了点儿咱们的独门佐料。” “佐料?”杨富贵一愣。 “嗯!”黄曼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半真半假地编排起来,“是我在上回在山上啊,偶然发现一种植物,我就觉着可能能吃呀,就给摸在这石墩子上了。” “没想到呀!” “这佐料加进去,不仅能让年糕口感更软糯,更香甜,最关键的是……” 她故意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能让一斤米,打出将近两斤的年糕来!” “什么?!”杨富贵眼睛猛地瞪大,一脸难以置信。 一斤米出两斤年糕?这怎么可能?! 那多出来的分量,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黄曼曼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就是这样。所以啊,别人就算看着咱们怎么做,他没有这个佐料,味道不对,更打不出这么多分量!” “这可是咱们家的不传之秘!” 杨富贵看着黄曼曼那双黑白分明、异常笃定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石臼里那明显分量“超标”的、雪白软糯的米糕团…… 他想起了昨晚,这丫头也是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后就拿出那神不知鬼不觉的药丸,解了他的困境。 这丫头……怕是真的有点不为人知的门道! 他心里那点疑虑,瞬间被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和一点点敬畏取代了。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随即重重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有这秘方在,咱就不怕!” 他不再多问,抡起木槌,干劲更足了! 心里头,那份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感和保护欲,也愈发强烈。 这黄家娘几个,以前过得太苦了。 翠莲嫁给了他,曼曼又这么能干,还有两个小的……他杨富贵,往后定要护得他们周全! 就算……就算这年糕生意最后没做成,赔了这点米钱,又算得了什么? 本来曼曼手上的那些钱也是她自己凭本事得来的。 他杨富贵如今是她们的男人,是她们的依靠! 大不了,他少抽几口旱烟,多上山打几次猎,总归饿不着她们娘几个! 爱屋及乌,他现在是彻底把黄家这几口人,当成自己亲生的娃来疼了! 曼曼这丫头想做什么,他支持!必须支持! 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两大团热气腾腾、雪白软糯的年糕终于打好了! 那诱人的米香,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甜,弥漫在整个牛棚。 黄曼曼指挥着杨富贵,小心翼翼地把滚烫的年糕团挪到旁边早就撒了一层薄薄熟米粉的干净案板上。 稍微放凉,待年糕表面不那么烫手,但内里还保持着柔软的时候,黄曼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浸过水的干净细棉线。 “小石,小丫,看好了,学着点!” 她一手轻轻按住年糕边,一手绷紧细线,对准位置,用力往下一勒! 嗤—— 雪白的年糕被整齐地分割开来,切口光滑平整。 “就这样,一块一块切好。” 她动作麻利,飞快地将两大团年糕分割成大小基本均匀的长方块。 每一块掂量一下,大概二两左右。 杨富贵在旁边看着,默默数着。 这一斤米……不,应该说是原本一斤米加上黄曼曼的“佐料”打出来的年糕,这么一分,案板上竟然堆起了将近二十份小年糕块! 二十份! 杨富贵暗暗咋舌,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佩服。 这丫头的“佐料”,果然神了! 这要是拿出去卖,一份卖上几个铜板……那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他心里那点因为昨晚母亲胡闹而产生的憋屈和阴霾,仿佛都被这雪白的年糕和未来的希望给冲散了。 “曼曼,切好了,接下来呢?想好怎么卖了吗?”他主动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支持和期待。 黄曼曼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眼前这堆凝聚了自己心血和系统积分的“劳动成果”,眼睛亮得惊人。 “嗯!”她用力点头,声音清脆而充满力量。 “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在村口摆个摊试试水!” “先让大家伙儿尝尝鲜,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要是卖得好,咱们就摸索一下规律,过两天,就挑到镇上去卖!”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镇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了自家年糕摊前排起的长队! 杨富贵被她的情绪感染,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重重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办!” “下午爹帮你把桌子板凳搬过去!” “到时候要是去镇上,爹帮你挑担子!” 一声“爹”,叫得自然而然。 黄曼曼心头猛地一暖,看向杨富贵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虽然这个便宜“后爹”有时候是有点憨直,但他对家人的这份心,是真的。 “好!”她用力应道。 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就从这小小的、即将开张的年糕摊开始了! 第27章 超好吃!我还要吃! 黄曼曼手脚麻利地将切好的年糕块小心翼翼地重新码回蒸笼里。 这年糕得趁热吃才最软糯香甜。 她看着那一大蒸笼的“成果”,心里盘算着怎么运出去。 这玩意儿死沉,光靠她和杨富贵两个人搬,再加上桌椅板凳,太费劲了。 心思一转,她想到了村里的杨二牛。 杨二牛家有头老黄牛,平日里就靠着这牛车帮人拉货、载人去镇上,赚点辛苦铜板。 “富贵叔,你在这儿看着,我去趟二牛哥家。” 黄曼曼交代了一句,转身就往杨二牛家快步走去。 杨二牛正蹲在牛棚边给老黄牛梳毛,听见黄曼曼的声音,抬起头。 “曼曼侄女?啥事啊?” “二牛叔,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借你家牛车用一天,成不?”黄曼曼开门见山。 杨二牛闻言有些诧异,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借牛车?用一天?你要拉啥去?” “做了点吃食,想拉到村口大槐树下卖卖看。”黄曼曼也没瞒着。 “卖东西?”杨二牛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行倒是行,就是这价钱……”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村里人都知道,他这牛车去趟镇上,来回一趟是十文钱。 一天顶多跑两趟,要是运气不好,一趟活儿都接不到也是常有的事。 黄曼曼心里早有计较,干脆利落地伸出两个指头: “二牛哥,我租一天,就今天,在村里用,给你二十文!你看成不?” “二十文?!” 杨二牛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可比他辛辛苦苦跑两趟镇子的满载收入还多啊! 而且今天就在村里头转悠,省时又省力! 这买卖,划算!太划算了! “成!成!太成了!” 杨二牛乐得一口大白牙都露出来了,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你等着,我这就把牛给你套上!” 很快,杨二牛就赶着套好的牛车,跟着黄曼曼来到了牛棚这边。 黄曼曼指挥着杨富贵,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把那热气腾腾的大蒸笼、一张旧案板、还有几条擦干净的长凳都搬上了牛车。 杨富贵虽然腿脚因为昨晚的事还有点不利索,走起路来微微跛着,但脸上全是兴奋和期待,干活的劲头十足,乐呵呵地听着黄曼曼的安排。 “爹,你坐车上看着东西,我跟着走就行。”黄曼曼说道。 “好嘞!” 牛车吱呀呀地启动,朝着村中心的大槐树方向慢慢行去。 村里的大槐树下,向来是村民们农闲时聚集纳凉、唠嗑、交换各种小道消息的中心地带。 此刻虽然是冬天,但出了太阳,天气不算太冷,树下还是三三两两地聚着些晒太阳、做针线活的妇人和闲聊的老汉。 当杨二牛赶着牛车,载着杨富贵和一大堆“家当”出现在大槐树下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咦?二牛,你这是拉着杨村长干啥去?” “杨村长家这是要搬家当出来晒太阳?” 黄曼曼没理会那些打趣,利索地跳下地,开始指挥杨富贵和杨二牛帮忙卸货。 蒸笼稳稳地放在地上,案板支棱起来,长凳摆好。 黄曼曼将蒸笼盖子稍微掀开一条缝。 嘶—— 一股浓郁的、带着微甜的米糕香气,伴随着白腾腾的热气,瞬间飘散开来。 “嚯!好香啊!” “这是啥味儿?咋这么馋人呢!” 围观的村民们鼻子都耸动起来,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蒸笼这边瞅。 要知道,自打黄曼曼发现了那神奇的“野稻子”和漫山遍野的野韭菜后,村里人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 虽然还谈不上顿顿吃饱,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野稻子”也真是奇特,以前大伙儿都当是喂牲口的野草,谁能想到它不仅能吃,还好像一年四季都能抽穗生长!简直是老天爷开眼! 所以,现在村民们对黄曼曼这丫头,那是既感激又好奇。 看见她又弄出新花样,自然都围上来看热闹。 人群里,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啧啧啧,看看,看看!” 说话的是风老太,她那张刻薄的老脸上写满了不屑,旁边还跟着个从隔壁赵家村嫁过来的、向来喜欢搬弄是非的赵婆子。 “这还没出嫁的黄毛丫头,就敢抛头露面出来摆摊卖东西了?” 风老太拔高了声音,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往黄曼曼身上扎。 “真是丢人现眼!一点规矩都不懂!” 赵婆子立刻在一旁帮腔,吐沫星子横飞:“就是!这要是放在我们赵家村,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像什么样子!” 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黄曼曼的贬低和对杨家的不满。 黄曼曼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爽利响亮的声音就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我说风老太!赵婆子!你们俩嘴巴是刚吃了粪吗?怎么这么臭!” 站出来的是王春花,她家男人和杨富贵关系不错,在黄翠莲嫁过来之前,王春花就时常和黄翠莲聊天。 在她嫁过来之后,更是很快就熟络起来,算是黄翠莲在村里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 王春花双手往腰上一叉,瞪着眼睛,一点都不怕她们。 “曼曼怎么了?靠自己本事做点吃食出来卖,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吃你家大米了?” “再说了!”王春花往前一步,声音更大了,“要不是曼曼丫头心善,找到了那救命的野稻子,你们俩现在还能有力气站在这儿叭叭地说风凉话?” “怕不是早就饿得在家里哼哼了吧!” 这话可真是说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坎里! 大伙儿可都记着前阵子饿肚子的苦日子呢! “噗嗤!” “哈哈哈哈!”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春花说得对!太对了!” “就是!人家曼曼是咱们村的福星!没她,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挖野菜根呢!” “风老太,你就少说两句吧!积点口德!” “没有曼曼献上野韭菜在村子里落脚,你们一家子怕是现在还在哪里逃荒都不知道呢!” 风老太和赵婆子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白,臊得满脸通红,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灰溜溜地缩回了人群后面,再也不敢吱声了。 黄曼曼感激地看了王春花一眼。 王春花对她爽朗一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黄曼曼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朗声对围观的村民们说道: “各位叔伯婶子,哥哥嫂嫂们!” “这是我家新做的年糕,用咱们吃的米打出来的,加了点独家秘方,又香又甜又软糯!” “今天头一天做出来,大家尝个鲜!” 她指了指案板上用作样品的一小块年糕。 “价钱也不贵,这么一块,三文钱!” 她比划了一下大小,大概二两左右。 “要是家里暂时没铜板,拿菜来换也成!” “半斤新鲜的青菜、萝卜啥的,都能换一份!” “什么菜都收!” 这话一出,人群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 三文钱一份,说实话,对现在的村民来说,不算便宜。 但可以用菜换,这个条件就让很多人心动了。 地里的菜自家种的,不花钱,换点没吃过的稀罕年糕给家里孩子解解馋,似乎也挺划算。 “用菜换?这个好!” “我家地里正好还有几颗生菜!” 王春花第一个高声响应,她快步走到摊子前,从随身带着的篮子里拿出几颗水灵灵、还带着泥土气息的小生菜。 “曼曼,给我来一份!我家杨晨早就被这香味馋得不行了!” 她指的是站在她腿边,一个虎头虎脑、正使劲吸着鼻子、眼巴巴瞅着蒸笼的小男孩。 黄曼曼接过生菜,入手沉甸甸的,估摸着绝对超过半斤了。 “好嘞!春花婶子!” 她麻利地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用干净的夹子夹出一块雪白的年糕,用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油纸细细包好,递给了王春花。 “拿着,小心烫!”王春花把年糕递给儿子杨晨。 小杨晨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也顾不上烫,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心地撕开一点油纸,露出里面白玉似的年糕。 他没有直接吃,而是又从王春花的篮子里揪了一片最新鲜的生菜叶子,像模像样地把一小块年糕卷在里面。 然后,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 小家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那软糯的口感,那恰到好处的甜味,混合着生菜叶的清爽…… 太……太好吃了! 他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黄曼曼也笑了,我勒个,这不就是韩式吃法吗,把这小子香的。 三两口,一小块年糕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掉在油纸上的渣渣都用手指粘起来塞进了嘴里。 吃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猛地抬起头,扯着王春花的衣角,大声嚷嚷起来: “娘!娘!超好吃!这个糕超好吃!” “我还要吃!我还要吃嘛!” 这清脆响亮的童声,带着最纯粹的渴望和满足,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槐树下。 简直比任何吆喝都有用! “真的假的?有那么好吃?” “看那小馋样,不像假的!” “连杨晨这皮猴子都说好吃,那肯定差不了!” 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村民们,这下彻底被勾起了馋虫,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王春花看着儿子那副恨不得把油纸都舔干净的馋样,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高兴。 “好吃!好吃就对了!”她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等明天让你爹多砍点柴,再来给你换!” 有了杨晨这个“活招牌”,再加上可以用蔬菜换购的便利,摊子前很快就围拢了不少真正想买想换的人。 “曼曼丫头,给我来一份!我这儿有一捆刚拔的萝卜缨子!” “我要两份,这儿是六文钱!” “也给我换一份,这把菠菜够不够半斤?” 黄曼曼和小石小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和一丝如释重负。 杨富贵和黄翠莲立刻打起精神,一个负责收钱、收菜、称重,一个负责麻利地从蒸笼里取年糕、打包。 来财也瞪大了眼睛:“曼曼姐你真的没骗我呀!娘成亲了又吃不尽的食物啦!” 又是一阵大笑。 雪白软糯、散发着诱人香甜的年糕,很快就一份份地递到了村民们的手中。 看着摊子前这热热闹闹、有人气的景象,黄曼曼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看来,这第一步,是走对了! 村里人对这个口味,是认可的! 她侧头看向旁边忙得额头冒汗,却满脸笑容的杨富贵。 杨富贵也正好抬眼看她,咧开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成了!” “嗯!”黄曼曼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在村里试卖效果这么好,看来大家是喜欢的。” 她压低声音,对杨富贵说道。 “明天,咱们就按原计划,挑到镇上去卖!” “好!!”杨富贵重重一拍大腿,声音里充满了力量,“明天爹陪你去!帮你搬搬货架子!” “顺便呀,在镇上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短工的地方” 新的家庭,新的营生,新的希望…… 就在这大槐树下,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第28章 偷米?我这是给全家加餐! 大槐树下的热闹渐渐散去,村民们心满意足地拿着年糕回家了。 黄翠莲和杨富贵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烁着对未来日子的憧憬。 也是为有这么一个女儿感到惊喜和骄傲。 收拾好摊子,杨二牛赶着牛车,把他们和剩下的家伙什儿送回了杨家大院。 回到临时的牛棚住所,看着角落里还剩下小半笼没卖完的年糕,黄曼曼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年糕,是用系统奖励的“糯米晶”为主料做的。 不知道……能不能再卖回给系统换积分? 她心里默默呼唤系统。 【叮——检测到宿主请求,目标物品:糯米晶年糕。】 【判定:该物品主要原料“糯米晶”由系统提供,根据兑换原则第7条,使用系统出品的核心材料制作的成品,无法再次与系统进行积分兑换。】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黄曼曼的念头。 又是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勒个去,系统还有管理条例呢?! 【补充提示:宿主上次兑换“糯米晶”消耗积分1点,目前账户余额-0.5点。】 【警告:积分赤字状态下,系统商城及兑换功能将暂时锁定,请宿主尽快赚取积分,恢复账户正常状态。】 什么?! 还欠了0.5积分? 黄曼曼有点懵。 敢情上次那一点积分,是系统先“赊”给她的? 这系统,还挺会做生意,先给甜头,再让你“负债”! 负债就不能兑换新东西了?那可不行! 特效退烧颗粒用完了,天知道弟弟妹妹或者她自己什么时候又会生病。 还有那神奇的“体质增强液”,她眼馋很久了! 必须赶紧把这0.5积分的窟窿补上! 黄曼曼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糯米晶做的年糕不行,只能用最朴实的粮食了。 只有这种纯天然、未经过系统干预的作物,是可以兑换积分的。 比如之前那“野稻子”,连着外面的叶子和稻壳一起,一斤能换两积分! 现在家里吃的米,是已经脱了壳的干净谷子。 她意念微动,再次沟通系统。 【咨询:普通脱壳稻米(谷子)兑换比例?】 【叮——普通脱壳稻米(非系统优化品种),兑换比例为:三两兑换一积分。】 三两换一积分! 黄曼曼眼睛一亮! 这个比例比带壳的野稻子听起来少,但其实是更多的,原来一斤才两积分呢! 而且上回收割稻米,家家基本都给去皮了~ 现在家里就有现成的! 只要弄到一两半的米,就能还清债务了! 不过…… 黄曼曼想起了杨家的规矩。 她现在是嫁进了杨家门,但还没分家,吃住都在主院这边。 杨家人口多,开火做饭是个大工程。 以前是杨富贵那两个弟弟——杨有福和杨有金的媳妇,王秀华和钱多多,每周轮流负责全家的一日三餐。 杨富贵作为大哥和村长,虽然不怎么在家吃饭,但也按规矩,每周给负责做饭的弟媳三十文钱的“辛苦费”。 这钱,是从他每月那五百文的村长俸禄里出的。当村长,不仅免除了自家的赋税,还有这份稳定收入,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 三儿媳钱多多正怀着第二胎,身子重了。 杨老太偏心眼儿,最疼这个会说话、肚皮也争气(头胎是个大胖小子)的三儿媳,自然舍不得她再劳累。 所以,就算这周轮到钱多多做饭,也都是杨老太自己撸起袖子下厨。 至于二儿媳王秀华,性子老实,人也木讷,在杨老太面前跟个透明人似的,自然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杨家的厨房和粮仓,实际上是杨老太在掌管。 黄曼曼心思电转。 她要去拿米,肯定绕不开杨老太。 直接去要? 杨老太那张刻薄脸,能给她好脸色才怪!说不定还会借题发挥! 偷偷去拿? 万一被抓住,那“贼”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不行! 黄曼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点手段。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对正在逗弄黄小石和黄小丫的黄翠莲说道: “娘,我饿了,去厨房看看有啥吃的。” 黄翠莲现在不再痴傻了,但是丝毫不像其他愚妇,对女儿是全然信任的,闻言点了点头。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朝着主院的厨房走去。 杨家的厨房就在主屋的东侧,连着一个小小的储物间,米缸就放在储物间靠墙的位置。 此刻正是午后,杨老太估计在屋里歇着。 黄曼曼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储物间。 果然,一个半人高的陶土大米缸就立在那里,盖子虚掩着。 她快步上前,掀开盖子。 白花花的大米露了出来,散发着粮食特有的清香。 黄曼曼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个干净的小布袋,又从旁边拿起一个舀米的瓢。 三两换一积分,她需要一两半。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舀个二两左右。 她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瓢,正准备往布袋里倒—— “你在干什么!!!” 一声尖利刻薄的叫声,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储物间炸响! 黄曼曼手一抖,米差点撒出来。 她猛地回头。 只见杨老太像一尊门神似的堵在门口,双手叉腰,脸色铁青,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好啊!黄曼曼!你个小贱蹄子!” 杨老太几步冲了进来,指着黄曼曼手里的米瓢,唾沫星子横飞。 “我说这两天米缸里的米怎么看着少了!原来是你这个家贼在偷吃!” “才刚进门几天啊!手脚就这么不干净!” “我们杨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让你这种丧门星进了门!” “手拿开!把米给我放下!你个贼骨头!” 杨老太的声音又尖又响,恨不得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叫来看黄曼曼的“丑事”。 她压根就不承认黄翠莲是杨家的媳妇,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带着好几个拖油瓶来占便宜的外人! 面对杨老太的咆哮和污蔑,黄曼曼却出奇地冷静。 她非但没有放下米瓢,反而稳稳地将那一瓢米倒进了自己的布袋里,然后慢条斯理地把米瓢放回原处,盖上米缸盖。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迎上杨老太那双冒火的眼睛,语气平静无波: “奶奶,你说谁是贼?” 杨老太被她这镇定的样子气得倒仰:“说谁?就说你!偷我们家米!不是贼是什么?!” “还有,谁是你奶奶?谁让你这么叫的???” “哦?”黄曼曼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拿杨家的米,做饭给杨家人吃,也算偷?” 杨老太一愣:“你……你胡说什么!谁让你做饭了?” “是没人让我做饭。”黄曼曼点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过,我听富贵叔说过,家里有规矩,谁轮值做饭,富贵叔每周都会给三十文钱的辛苦费。” “这周,轮到三婶(钱多多)了吧?” 杨老太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又怎么样?” “三婶现在怀着身孕,奶奶您心疼她,亲自下厨,真是辛苦了。”黄曼曼先是捧了一句。 杨老太脸色稍缓,但依旧警惕地看着她。 黄曼曼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和“理所当然”: “既然奶奶您替三婶做了饭,那这三十文钱,想必也是奶奶您收着?” 杨老太眼神闪烁了一下,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就对了!”黄曼曼拍了拍手里的布袋,里面装着那二两米。 “奶奶您一个人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太累了。我寻思着,也不能白吃家里的饭,总得搭把手。” “这不,我看缸里还有米,就想着拿一点出来,晚上给大家熬点稠稠的米粥,或者做个鸡蛋羹什么的,也算是替奶奶分担分担。” “毕竟,爹娶了我们娘仨进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总不能真的心安理得让奶奶一个人操劳吧?” 她顿了顿,看着杨老太那张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 “难道……奶奶觉得,我和我娘、还有弟弟妹妹,不配吃杨家的米?还是说,我们连帮忙做点家务、给大家加个餐的资格都没有?” “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杨老太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想骂黄曼曼强词夺理,可偏偏黄曼曼说的话,句句在理! 说她偷米?她说她是拿米给全家做饭! 说她没资格?她说她是杨家人,理应分担家务! 还把那三十文钱的事点出来,暗戳戳地提醒她,这饭钱杨富贵已经付过了! 这……这让她怎么反驳? 要是再揪着不放,岂不显得她这个做婆婆的刻薄、不讲理,连新进门的媳妇想为家里出点力都不让?还贪了那做饭的辛苦钱? 杨老太憋了半天,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哼!油嘴滑舌!” 她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狠狠地剜了黄曼曼一眼。 “既然你要做,那就好好做!要是做不好,或者浪费了粮食,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杨老太那明显是落了下风、却还要强撑着面子的背影,黄曼曼嘴角彻底扬了起来。 她掂了掂手里那沉甸甸的布袋,里面的二两米,不仅能还清系统的欠债,还宣告了她在这个家里,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很好。 第一回合,完胜!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储物间。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救命的米兑换成积分! 再看看,系统有没有再刷新出什么好东西! 第29章 镇上试水,年糕引爆抢购潮! 储物间那场无声的硝烟散尽,黄曼曼捏着那沉甸甸的二两米,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积分窟窿补上了! 系统商城又能用了! 更重要的是,她用杨老太最在意的“规矩”和“粮食”,漂亮地回击了刁难,也算是在这个复杂的大家庭里,初步站稳了脚跟。 至少,杨老太以后想再拿捏她,得先掂量掂量了。 黄曼曼没耽搁,回到牛棚那边,意念一动,就把布袋里的米兑换了积分。 【叮——收到天然脱壳稻米二两,兑换积分0.66点。】 【账户余额更新:0.16点。】 看着由负转正的积分,黄曼曼满意地笑了。 虽然不多,但总算是摆脱了赤字状态! 但这也太少了! 剩下的,就先靠这年糕生意,慢慢积攒了! 第二天,日头刚过正午,院子里就忙活起来。 杨老太大概是昨天被黄曼曼怼得憋了气,今天看见她们娘仨也没给好脸色,鼻孔里哼着气,自顾自忙活自己的。 黄曼曼懒得理她。 只要不来找茬,相安无事最好。 黄翠莲已经利索地将昨天剩下,加上新做的一部分年糕,仔细地用洗干净的大片生菜叶子包好。 一共四十份。 翠绿的菜叶包裹着雪白的年糕,看着就清爽诱人。 杨二牛昨天得了信儿,吃过午饭,估摸着快下午两点了,准时赶着牛车停在了杨家大院门口。 “大嫂,曼曼侄女,都准备好了?”杨二牛憨厚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好了好了,二牛叔,麻烦你了!”黄曼曼应着,和黄翠莲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装着年糕的篮子搬上牛车。 牛车“吱呀吱呀”地启动,朝着镇子的方向行去。 村里的土路颠簸,黄翠莲下意识地护住旁边的篮子,生怕把年糕给颠坏了。 黄曼曼看着娘亲这下意识的动作,心里暖暖的。 现在的娘,真好。 以前的娘也好,都护着她当宝。 有娘真好。 她不由得想起这年糕的定位。 这东西,顶饿,但当早饭有点腻,当正餐又不够。 最好的时段,就是下午放学,或者晚上干完活、上完夜课之后,当个解馋又垫肚子的小零嘴。 所以,她把目标瞄准了镇上的学堂。 到了镇上,果然比村里繁华多了。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铺子,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杨富贵早就在学堂附近等着了。 他已经跟相熟的店家打过招呼,借了个好位置,就在学堂斜对面不远处,既显眼,又不至于堵着路。 他还帮忙从旁边铺子借来一张小木桌,权当摊位。 “爹。”黄曼曼跳下牛车。 “富贵哥。”黄翠莲也跟着下来,脸上带着点羞涩和感激。 “哎,来了就好。”杨富贵看着她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摊子给你们支好了,我和二牛就去镇上看看可还有招短工的地方!” 当家的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尤其杨富贵还是个负责的男人。 “行,爹您忙去吧。”黄曼曼点头。 “富贵哥路上小心。”黄翠莲也叮嘱道。 杨富贵摆摆手,就带着杨二牛转身匆匆离开了。 杨二牛之前只管拉车的生意,现在成家了,竟多次求着杨富贵能一块做短工。 杨富贵也是啧啧称奇。 这成下亲,竟然把一个不算勤快的人调成了这样。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将年糕篮子摆在小木桌上,掀开上面盖着的干净布巾。 “来!卖年糕咯!香甜软糯的年糕!五文钱一份!” 她清脆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 这价格,比在村里卖贵了两文钱。 没办法,镇上物价高,而且她这年糕,用料足,味道好,值这个价! 起初,过往的行人只是好奇地看两眼,并未停下脚步。 毕竟是新面孔,卖的也是没怎么见过的吃食。 黄曼曼也不气馁,继续叫卖。 等了约莫一刻钟,学堂放学的钟声敲响了。 “铛——铛——铛——” 学堂门口一下子热闹起来。 穿着干净衣裳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出来,后面跟着来接的大人。 不少人好奇地朝黄曼曼这边张望。 “咦?那是卖什么的?” “年糕?用菜叶子包着?新鲜!” 几个孩子被吸引,拉着大人的手就要过来看。 “娘!我要吃那个白白的!” “爹!那是什么呀?闻着好像挺香!” 大人们被孩子缠不过,便走近了些。 “老板娘,你这年糕怎么卖啊?”一个妇人问道。 “五文钱一份,婶子!”黄曼曼笑着回答。 “五文?!”那妇人旁边的一个男人咂咂嘴,“有点贵啊,都够买两个杂粮馍馍了。” “是啊,这东西好吃吗?没吃过呢。” 家长们有些犹豫,主要是没尝过,怕花冤枉钱。 黄曼曼看在眼里,心里早有准备。 她拿起一份年糕,麻利地解开生菜叶,露出里面白胖的年糕。 然后,她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将年糕切成了指甲盖大小的小块。 “大家别急,我这年糕是自家做的,味道绝对好!” “来来来,都尝尝!免费试吃!好吃再买!” 她将切好的小块年糕用干净的竹签扎起来,递给围观的几个人。 那雪白软糯的样子,还有淡淡的糯米清香,已经很诱人了。 有人将信将疑地接过去,放进嘴里。 “唔!” 眼睛瞬间就亮了! 香!甜!软!糯! 口感扎实,却一点不粘牙! 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甜回味! “哎呀!好吃!真好吃!”第一个尝到的妇人忍不住赞叹。 “是啊!比我以前吃过的食物都好吃!”另一个男人也点头。 “还新奇嘞!叫什么……年糕!”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伸手要试吃。 黄曼曼手脚麻利地切着、递着。 黄翠莲也在一旁帮忙,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试吃的效果立竿见影!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 一个小胖墩挤在最前面,眼睛瞪得溜圆。 他刚才抢到了一小块,吧唧吧唧嘴,根本没尝够味儿! “给我来一份!”他扯着他娘的衣袖,嚷嚷着。 他娘刚才也尝了,确实好吃,看儿子馋得不行,便掏出五文钱递过去。 小胖子接过来,迫不及待地解开生菜叶,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眯起来。 “呜!好吃!太好吃了!” 他吃得飞快,那满足的样子,简直就是最好的广告! 三两口就吃完了! “娘!我还要!我还要一份!”小胖子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周围的小孩看着他吃得那么香,自己也尝过了那美味,这下可忍不住了! “哇!娘!我也要吃!我也要吃那个年糕!”一个小女孩急哭了。 “爹!快给我买!小胖都吃第二份了!”另一个男孩跺着脚。 “我要!我要!” 孩子们一看有人哭了,有人闹了,纷纷有样学样,拉着自家大人哭着喊着要买年糕。 家长们被缠得没办法,而且刚才试吃确实觉得味道不错,五文钱虽然不算便宜,但给孩子解解馋也还行。 “好好好,买买买!” “老板娘,给我来两份!” “这边三份!” 场面一下子火爆起来! 黄曼曼和黄翠莲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收钱,递年糕,脸上还要保持着笑容。 四十份年糕,在孩子们的“助攻”下,几乎是转眼间就被抢购一空! 最后一份被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半大小子买走了,他还遗憾地问:“老板娘,明天还来吗?” “来!明天还来!”黄曼曼笑着答道。 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和钱袋里沉甸甸的铜钱,黄曼曼长长舒了一口气。 成功了! 镇上的购买力果然比村里强多了! 她粗略数了数,四十份,每份五文,一共是二百文! 除去成本,利润相当可观! 其实也没有什么成本,最多的就是劳动力的消耗了。 黄翠莲也是满脸喜色,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收拾好东西,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到酉时了(下午五点)。 这是之前跟杨富贵和杨二牛约好,一起回村的时间。 然而,左等右等,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拉长了人影。 学堂门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杨富贵还没有出现。 杨二牛,也没有回来。 黄曼曼和黄翠莲站在牛车旁,面面相觑,心里都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两人,去哪了? 这两人都成家了,不像是爱玩乱的人啊?! 第30章 码头风波起,县令愿解围 夕阳彻底沉下了地平线,天边只余几抹黯淡的橘红。 镇子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心慌。 黄翠莲站在牛车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不住地往镇子深处张望。 “曼曼,富贵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不安。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会是……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黄曼曼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沉静。 “娘,别自己吓自己。” “镇上不比村里,人多眼杂,说不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但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 黄曼曼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和旁边已经上门板的铺子。 此地不宜久留。 “娘,我们先把牛车和剩下的东西找个地方安顿好,再去寻爹他们。” 黄翠莲六神无主,只能点头:“好,好,都听你的。” 黄曼曼牵着牛,领着黄翠莲,很快在街角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当铺。 当铺的门脸不大,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黄曼曼走上前,对着柜台后的老掌柜说道:“掌柜的,我们这牛车和车上一点东西,想在您这儿寄存一晚,明早来取,您看行个方便不?” 老掌柜抬起眼皮,打量了她们母女一眼,见她们穿着干净利落,不像走投无路来当死当的,便点了点头。 “寄存啊?行,放后院去吧,看着点别碰着别的物什。” “十文钱。” 黄曼曼爽快地从钱袋里摸出十文钱递过去。 “谢谢掌柜的。” 交了钱,黄曼曼顺势问道:“掌柜的,跟您打听个事儿,这镇上一般招短工的地方,都在哪块儿啊?” 老掌柜接过钱,看她给钱麻利,态度也和缓了些。 “招短工?那得去东头码头,或者南边的大车行问问。” “今天听说东头码头那边有卸船的活儿,人去的不少。” 东头码头! 黄曼曼心头一动。 “多谢掌柜指点!” 她道了谢,安顿好牛车,拉着黄翠莲就匆匆往东头码头赶去。 越靠近码头,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汗水、鱼腥和货物混杂的气味。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隐隐还夹杂着愤怒的叫骂。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街角,码头的情景豁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码头上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人,个个穿着短打,满身尘土,脸上带着疲惫和愤怒。 他们将一个穿着绸衫、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围在中间,唾沫横飞地争吵着什么。 黄曼曼一眼就在人群外围看到了杨富贵和杨二牛! 两人脸上也是又急又怒,却被裹在人群里,动弹不得。 “富贵!二牛!”黄翠莲也看见了,失声叫道,就要往前冲。 黄曼曼一把拉住她。 “娘!别过去!你看清楚!” 她指着人群中心。 “情况不对劲!” 只听人群中有人在大吼。 “姓孙的!说好的卸一船货三十文!现在凭什么只给二十文!” “我们从中午干到现在,腰都快累断了!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那个被围在中间、被称作“姓孙的”包工头,捻着小胡子,一脸不耐烦。 “吵什么吵!今天的行情就是这样!二十文,爱要不要!” “告诉你们,今天卸货的就你们这批,下次什么时候有活还不知道呢!” “嫌少?嫌少下次别干啊!” 这话更是激起了众怒。 “放屁!你这是卸磨杀驴!” “不给足工钱,谁也别想走!” “对!不给钱就耗着!” 一群打短工的汉子们,大多是附近村子或者镇上的贫苦人家,指着这一天的力气钱吃饭。 做的活最苦最累,拿的钱最少,现在还要被克扣。 谁能甘心? 群情激愤之下,谁要是敢先拿了二十文走人,怕是立刻就会被其他人当成软骨头、工贼,说不定还会挨揍。 杨富贵和杨二牛夹在中间,脸色铁青。 他们自然也不想被克扣工钱,但更不想被卷入这种可能失控的冲突里。 可眼下这情形,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黄曼曼迅速看明白了局势。 硬碰硬肯定不行。 这包工头明显是吃定了他们这些临时工不敢闹大。 跟他们讲道理,更是对牛弹琴。 必须找个能压得住场面的人来! 谁? 县令! 黄曼曼脑中立刻闪过这个人。 那位最近仕途看涨的县太爷。 自从上次黄曼曼发现了野生稻能吃被县令汇报上去之后,县里有总有流言说咱们的县太爷要升官了。 据说,封官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这几天县太爷也是好不威风。 黄曼曼心想,这个地方,她唯一能找到的可以不怎么费力能主事的人也只有县太爷了。 更何况,维护地方治安,是他分内之事! “娘,你在这儿等着,看着爹他们,千万别冲动,我去去就回!”黄曼曼当机立断。 “曼曼,你要去哪儿啊?”黄翠莲急得不行。 “去找能管事的人!” 黄曼曼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朝县衙的方向跑去。 “路上小心!”黄翠莲一脸担忧的站在原地。 黄曼曼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县衙门口。 门口的衙役见她一个年轻姑娘慌慌张张跑来,本想拦住。 黄曼曼急中生智,高声道:“我是杨家村杨富贵村长的继女!有紧急情况要禀报县太爷!” 杨富贵的名字,衙役是知道的。 上次他呈上来的野生稻让咱们县令大人连着一个月都笑的合不拢嘴。 加上“紧急情况”,衙役更是不敢怠慢,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黄曼曼被带到了县令的书房。 县令看起来正在处理公务,见到黄曼曼,微微皱了皱眉。 “你就是……杨富贵的那个……”他对黄曼曼有点印象。 不过也仅限于头脑的想象中。 黄曼曼从来没有见过村长。 “大人!”黄曼曼顾不上行礼,急切地说道:“民女黄曼曼,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我继父杨富贵和同村的杨二牛,今日在东头码头做短工,被包工头无故克扣工钱!” “现在码头上聚集了几十号短工,群情激愤,眼看就要闹起来了!求大人做主啊!” 县令放下笔,眉头皱得更紧了。 “工钱纠纷……”他沉吟着,语气带着一丝官僚的敷衍,“此乃民事小节,按理说,应由他们自行协商,或寻当地甲长调解……” 这是想打太极,不想管。 黄曼曼心一沉,知道必须加把火。 “大人!”她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又带着急迫,“这绝非小事啊!” “码头上几十条汉子,都是血气方刚之人,一旦动起手来,棍棒无眼,若是伤了人,甚至出了人命,岂不是给大人您的政绩抹黑?”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民事小节’能说得过去的了!” 她紧紧盯着县令的眼睛。 “再者,那些短工都是靠力气吃饭的穷苦百姓,养家糊口不易,如今辛劳一天却被无良包工头克扣血汗钱,天理何在?大人您素有爱民之名,岂能坐视不管?”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见县令眼神微动,但似乎还在犹豫,黄曼曼压低了声音,加了最后一根稻草。 “何况……大人,如今正值您高升的关键时刻,若治下不靖,恐怕会引来非议。” “再说……杨家村先前发现野生稻一事,全赖大人主持,才得以顺利上报……我继父杨富贵,也因此事得了些微名声,如今他却在码头受此委屈……” “野生稻”三个字,已经足够提醒他了。 果然,县令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发现野生稻,是他即将升迁的最大依仗。 虽然功劳簿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但他心里清楚,最初的发现者,是杨家村的人,是这个杨富贵报上来的。 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混合着维护自身前程的考量,在他心中交织。 他不能在升迁前夕,让自己治下出乱子。 更不能让这可能知道点“内情”的丫头,觉得自己过河拆桥,心生怨怼。 “岂有此理!”县令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换上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欺压良善,克扣工钱!” “简直目无王法!” 他站起身,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备轿!随本官去东头码头!” 几个衙役立刻应声而动。 黄曼曼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深深地朝着县令鞠了一躬。 “谢大人!” 成了! 只要县令肯亲自出面,这码头的风波,定能平息! 那被克扣的工钱,也有望要回来了! 第31章 县令断案扬家名,东施效颦惹笑柄 县衙的仪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出现在了东头码头的入口。 两盏写着“肃静”、“回避”的灯笼在前开道,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簇拥着一顶青呢小轿。 轿帘一挑,县令沉着脸走了出来。 码头上原本沸反盈天的喧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那姓孙的包工头,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垮了下来,换上了一副谄媚又惊惧的表情。 “大……大人……您怎么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迎上去,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县令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扫过那一群衣衫褴褛、面带愤懑的短工。 “本官听说,有人在此克扣工钱,欺压良善?”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官威,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是谁如此大胆,目无王法!” 姓孙的包工头腿肚子都在打颤。 “大人明鉴!误会,都是误会!” “小的……小的是跟工友们商量价格,绝无克扣之意!” “商量?”县令冷笑一声,“本官怎么听说,是说好的三十文,你却只想给二十文?” 这话一出,底下立刻有胆大的工人应和。 “大人!就是这样!他想赖我们十文钱!” “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天,他不给足钱!” 群情再次有了汹涌的苗头。 县令眉头一皱,目光如电般射向包工头。 “孙老板,是与不是?” 那包工头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他知道今天这事,若是不让县令满意,怕是讨不了好。 “是……是小的糊涂!是小的算错了账!” 他连连作揖,“小的这就补上!这就补上!” 说着,赶紧让旁边的账房重新算钱,按每人三十文的标准,一个一个发下去。 拿到足额工钱的工人们,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纷纷向县令磕头道谢。 “谢大人为我们做主!” “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县令受了众人的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他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被挤在人群中的杨富贵身上。 “杨富贵?” 杨富贵心里一紧,赶紧上前一步。 “草民在。” 县令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 “嗯,你就是杨家村的杨富贵。” “上次发现野生稻,你村有功。” “今日之事,你虽身处其中,却能约束自身,未曾参与鼓噪,可见是个安分守己的良民。” “这村长也干得不错!”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看向杨富贵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敬重和羡慕。 能被县令大人当众点名夸奖,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杨富贵又惊又喜,还有点不好意思,黝黑的脸膛都红了。 “大人谬赞,草民……草民不敢当。” 县令又转向那姓孙的包工头,语气带着警告。 “孙老板,用工当以诚信为本。” “莫要再做这等欺压之事,否则,本官定不轻饶!” “是是是!小的一定谨记大人教诲!”包工头点头哈腰,冷汗湿透了后背。 但他低垂的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尤其是在瞟过杨富贵的时候。 在他看来,若不是这个杨富贵走了狗屎运被县令认识,今天这事未必会闹到这个地步。 县令摆了摆手,示意事情已了,转身便上了轿。 仪仗队来得快,去得也快,码头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拿到工钱后三三两两散去的工人。 黄曼曼和黄翠莲赶紧迎了上去。 “富贵哥!你没事吧!”黄翠莲眼里还带着泪花。 杨富贵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 “没事,多亏了曼曼!” 他看向黄曼曼,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赞许,“要不是你机灵,去请了县太爷,今天这钱,怕是真要不回来了!” 杨二牛也在旁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曼曼侄女,你可真是咱村子的福星!” 黄曼曼微微一笑:“爹,二牛叔,咱们是一个村子的人,应该的。” “走,回家!” 四人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镇子。 走到街口,看到一个卖蜜饯的小摊,五颜六色的糖块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杨富贵脚步一顿。 “曼曼,翠莲,二牛,咱们给家里娃儿们带点蜜饯回去吧?” 他从刚拿到手的工钱里,小心地摸出几文钱。 “今天这事,也算有惊无险,让孩子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黄翠莲看着丈夫,眼里满是温柔。 杨二牛也笑着附和:“好啊!俺家媳妇肯定也想尝尝看!” 于是,他们买了两小包蜜饯,虽然不多,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却是一份难得的甜蜜。 第二天一早,黄曼曼家的牛棚前,再次飘出了诱人的年糕香气。 经过昨天码头的事,黄曼曼觉得,这年糕生意,得加快步伐了。 她今天直接将份量加到了六十份。 依旧是用她那独特的“秘法”,一斤米硬是做出了近两斤的年糕,雪白软糯,看着就喜人。 她和黄翠莲再次来到镇上学堂附近的老地方。 “婶子,今天的年糕还有吗?” “给我来两份!” “这年糕真好吃,又香又糯,我家娃儿抢着吃!” 有了昨天的口碑,今天的生意更加火爆。 才一个多时辰,六十份年糕就被一抢而空。 数着钱袋里沉甸甸的铜板,黄翠莲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曼曼,这……这也太快了!” 黄曼曼点点头:“好吃的东西,自然不愁卖。” 接下来的几天,杨二牛的牛车成了杨家村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每天清晨,载着黄曼曼母女和满满的年糕去镇上。 傍晚,又载着空桶和一脸喜气的她们回来。 铜钱哗啦啦的声音,似乎都能透过车轮滚滚,传到村里人的耳朵里。 这下子,村里不少人都眼红了。 尤其是风家那边。 风老太那双三角眼,几乎要黏在杨二牛的牛车上。 “哼!一个傻子,一个小贱蹄子,能做出什么金贵玩意儿!” “不就是米加水捣出来的吗?谁不会!” 风老太心里泛着酸水,越想越不服气。 凭什么那被赶出去的丧门星一家,日子能越过越好? 不行! 她得看看,那黄曼曼到底捣鼓了什么名堂! 于是,这天清早,天还没大亮,风老太就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杨富贵家牛棚附近。 她躲在一垛柴火后面,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只见牛棚里,黄曼曼正忙碌着。 她看到黄曼曼往一个大石臼里倒入了白花花的大米。 然后,又加了水。 接着,黄曼曼就开始用一个大木槌,一下一下地捣了起来。 风老太躲在暗处,看得分明。 她自然没看到黄曼曼事先处理米和中途加入“糯米晶”的关键步骤,更不懂那特殊的捶打节奏和技巧。 “哼!果然如此!” 风老太心里冷笑,“就是把米捣烂了嘛!这有什么难的!” 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 回到风家老宅,她立刻就把风二流和刘杜鹃叫到跟前。 刘杜鹃被罚了之后,在风家地位一落千丈,但风老太使唤她还是顺手的。 只不过养伤还需要一段时间。 “老二!杜鹃!我瞧明白了!那黄曼曼的年糕,就是用水泡了米,再捣烂就成了!” “这法子简单得很!咱们也能做!” 风二流一听能挣钱,眼睛也亮了。 “娘!真的?那咱们也弄!” “对!抢了她的生意!看她还怎么得意!”刘杜鹃也恶狠狠地附和,她可还记着黄曼曼害她受罚的仇呢。 说干就干! 风家人也从山上找来了几块大石头,虽然不如黄曼曼那个石臼规整,但也勉强能用。 他们甚至都没等准备好,就开始在村子里大肆宣扬。 “都听好了啊!俺们风家也要做年糕卖了!” “跟杨家那个一样的!保证好吃!价格还便宜!” 风老太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吹嘘着。 消息传到杨富贵家。 杨富贵皱紧了眉头:“这风家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黄翠莲有些担心:“曼曼,她们……她们要是也做出来了,会不会抢咱们生意啊?” 黄小石、黄小丫还有杨来财,也都一脸忧色地看着黄曼曼。 唯有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娘,爹,你们放心。” “由她们去。” “看着吧。”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笃定。 很快,风家老宅那边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捣米声。 那声音,比黄曼曼家捣年糕时可响亮多了,生怕全村人听不见似的。 不少村民都好奇地围了过去,想看看风家是不是真能捣鼓出一样的年糕。 风二流和几个风家小子轮番上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捣得汗流浃背。 风老太在一旁指手画脚,唾沫横飞。 “用力!再用力捣!” “水!再加点水!” 两个时辰过去了。 日头都升得老高了。 风家那边的捣米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彻底停了。 围观的村民抻长了脖子往里看。 只见那几块大石头周围,一片狼藉。 石臼里,不是想象中雪白软糯的糕团,而是一滩…… 说它是米糊吧,里面还夹杂着没捣碎的硬米粒。 说它是米饭吧,又被捣得稀烂,不成形状。 黏糊糊,水汪汪,还带着一股生米的味道。 这……这是个啥玩意儿?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风老太,这就是你们做的年糕?” “哎哟喂!这玩意儿能吃吗?喂猪猪都嫌弃吧!” “还说跟人家曼曼丫头做的一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是东施效颦,笑死人了!” 村民们的嘲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风家人的脸上。 风二流几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风老太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指着那些发笑的村民,想骂,却又被笑声堵得说不出话来。 “笑!笑什么笑!都给我滚!” 风老太恼羞成怒,将一腔怒火和怨气都憋在了心里。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富贵家的方向。 黄曼曼那个小贱蹄子,不好惹!牙尖嘴利,还有点邪门! 但是…… 风老太的目光,阴恻恻地转向了另一个人。 黄翠莲! 那个疯疯癫癫的傻婆娘! 对!就从她身上下手! 她就不信,治不了一个疯子! 一个恶毒的念头,开始在风老太的心里悄然滋生。 第32章 你有脸吗? 日头渐渐爬高,暖洋洋地洒在杨家小院。 牛棚那边,传来“咚咚咚”有节奏的闷响。 那是黄曼曼在捣鼓她的宝贝年糕。 她如今上午准备材料、打糕,下午呢就坐着牛车去学堂那边出摊。 日子过得有条不紊,也渐渐有了起色。 黄翠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手里纳着鞋底。 嫁给杨富贵后,日子安稳了不少,她的眉眼间也多了几分难得的平和。 就是偶尔,还会有些呆呆的,像是魂儿没完全落稳。 纳了一会儿鞋底,阳光晒得人暖烘烘的,她觉得有些闷。 “去找春花嫂子说说话去。”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王春花家离得不远,就在村子西头。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慢悠悠地往院门口走。 刚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一个苍老又带着几分尖利的声音喊住了她。 “翠莲!” 黄翠莲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 这声音…… 她猛地回头。 果然! 是风老太! 只见风老太黑沉着一张老脸,三角眼阴鸷地盯着她,就站在不远处! 黄翠莲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刘杜鹃把她推下井的那一幕,瞬间涌上心头! 风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跑! 快跑! 黄翠莲几乎是下意识地,拔腿就想往回跑! “翠莲!你别跑!婶子……婶子跟你说句话!” 风老太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 哽咽? 黄翠莲跑了一半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身。 风老太快走几步,几下就到了她跟前。 下一刻,让黄翠莲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风老太那张刻薄惯了的老脸上,竟然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浑浊的老泪! “翠莲啊……” 风老太一把抓住了黄翠莲的手臂,力气还不小,抓得她生疼。 “婶子错了!婶子以前对不住你啊!” 她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听着还挺真切,连带着肩膀都在抖动。 “以前都是婶子糊涂啊!听了刘杜鹃那个毒妇的挑唆!是婶子错怪你了!委屈你了啊,我的儿!” 黄翠莲彻底懵了。 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风老太。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风老太这个样子? 印象里,风老太永远是那个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能从村头骂到村尾的厉害角色。 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着风老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样子实在“可怜”。 黄翠莲那颗善良得有些糊涂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她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尤其还是个长辈。 她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想去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婶子,你……你别哭了。” 她笨拙地劝着。 “都……都过去了。” “我们……我们早就跟风家没关系了,分家文书都写了,一刀两断了。”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既然没关系了,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对不住的话。” 哪晓得,风老太一听这话,心里却是暗喜。 成了! 这傻子就是心软!好拿捏! 她哭得更凶了,甚至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翠莲啊!话不能这么说啊!” “就算分家了,咱们骨子里也还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以前是婶子猪油蒙了心,做得不对!你就不能原谅婶子这一回吗?” “婶子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给婶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黄翠莲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脑子更是一片浆糊。 她看着风老太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还有那浑浊的泪水…… 终究还是不忍心。 她这人,就是典型的圣母心肠,别人稍微一对她示弱,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婶子……” 她小声地,几乎是蚊子哼哼般地说道。 “我……我原谅你了。” 风老太一听这话,眼底深处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哭声,戛然而止! 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呢,语气却一下子变得热络又亲昵。 “哎呀!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孩子!” 她用力拍了拍黄翠莲的手背,力道大得让黄翠莲龇了龇牙。 “我就知道翠莲你心肠最软,最大度了!” 她拉着黄翠莲的手,更紧了些,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跑掉一样。 身子也凑得更近了,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 “那……翠莲啊,既然你原谅婶子了……” “婶子就问你个事儿……” 风老太的三角眼滴溜溜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黄翠莲。 “你们家那个年糕……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呀?” “咋就能用一斤米,做出快两斤的糕呢?” “这里面……有啥诀窍不?” “教教婶子呗?婶子保证不外传!” 黄翠莲脑子转得慢,被风老太这一连串的操作弄得晕头转向。 她还没反应过来风老太前面那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最终目的是为了这个。 她听风老太问起年糕,还以为是真心实意地好奇,或者也想学着做点啥改善生活。 毕竟,风家昨天才丢了那么大的人。 她张了张嘴,正想老老实实地说点什么,比如曼曼捣米特别用力,加水有讲究之类的…… “风老太!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了!” 突然! 一声清脆又带着怒气的女声传来,如同平地炸起一声惊雷! 王春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此刻正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怒视着风老太! 她刚才远远看见风老太拉着黄翠莲嘀嘀咕咕,鬼鬼祟祟的,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这老虔婆,指定没安好心! 紧走几步过来,正好听见风老太问年糕方子的那几句话! 好家伙! 搁这儿演戏套傻子的话呢! 王春花气不打一处来,几步冲上前,一把就将黄翠莲从风老太手里拽了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我说风老太,你这人怎么当长辈的?” “你有脸吗?” 王春花指着风老太的鼻子就开骂,一点情面不留。 “昨天自家学艺不精,闹出那么大笑话,全村人谁不知道?今天还有脸跑来哄骗翠莲?” “她脑子不好使,你就专挑软柿子捏是吧?” “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人家曼曼丫头聪明能干,凭本事挣口饭吃,碍着你风家什么事了?” “眼红了?就想把人家的方子弄到手?” “做人能有你这么不仗义,这么不要脸的吗?!” 王春花性子直爽,说话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风老太被她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 想反驳,可王春花句句在理,字字扎心,堵得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周围也渐渐聚拢了几个早起下地或者串门子的村民,都伸长脖子看热闹,对着风老太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啧啧,这风老太……” “昨天才丢人现眼,今天又来……” “想套人家秘方呢!” 那些目光和低语,比王春花的骂声更让风老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我……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风老太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狡辩。 她恶狠狠地瞪了王春花一眼,又怨毒地扫了一眼被王春花护在身后的黄翠莲。 然后,再也待不下去了。 几乎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那背影,踉踉跄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33章 古人智慧带来的觉醒 王春花骂跑了风老太,又拉着还有些懵的黄翠莲说了好一阵子话,叮嘱她以后离风家人远点儿,这才放她回家。 黄翠莲回到家,把遇到风老太的事儿跟黄曼曼一说。 黄曼曼听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风老太那种人,狗改不了吃屎,她早就料到了。 只是没想到王春花这么给力,倒是省了她一番心思。 日子照旧。 捣年糕,出摊,收摊,回家。 黄曼曼渐渐沉浸在这种简单而充实的忙碌里。 系统? 好像……是没那么重要了。 积分还是负数,但日子在一天天变好。 弟弟妹妹脸上的笑容多了,娘的精神也稳定了不少。 这就够了。 直到这天下午。 黄曼曼推着她那辆吱呀作响的小木车,照常来到学堂附近的老地方。 咦? 今天这儿……好像有点不一样? 往日里,她这年糕摊子是独一份儿,周围顶多有些卖糖葫芦或者杂耍的。 可今天,就在她斜对面不远处,竟然也支起了一个摊子! 卖的……也是年糕?!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那摊子不大,甚至有些简陋,就是一个妇人带着个半大的小子在忙活。 案板上摆着的,确实是白白糯糯的糕团。 形状和她的不太一样,切得方方正正,看着更厚实些。 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在那边买了。 还有人一边吃一边点头,似乎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黄曼曼推着车子的手,微微收紧。 她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她看到那妇人手脚麻利地切糕、打包,那小子则负责收钱。 配合得倒也默契。 不像是风家那种半吊子货色。 她甚至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除了自家年糕的米香,还有一丝……淡淡的,不一样的甜味? 是加了糖?还是用了别的什么料? 黄曼曼的心,沉了下去。 风家学不会,不代表别人学不会! 古人的智慧,当真是无穷无尽的! 她之前,是不是太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 以为自己仗着一点现代知识,就能独占鳌头? 简直是……坐井观天! 黄曼曼猛地惊醒! 她只比这个时代的人,多读了一些关于淀粉糊化、乳化的书本知识而已! 本质上,她所有的操作,都是建立在古人已经摸索了千百年的经验之上! 更何况,她用的还不是那些手法! 只是系统所带的糯米晶! 她是站在古人的肩膀上,才看到了那一点点不同的风景! 她这点“优势”,根本不是碾压性的! 随时可能被人追上,甚至超越! 这一刻,黄曼曼才真正从穿越后,靠着年糕生意稍微改善生活的安乐感中,彻底抽身出来!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系统为什么会选择她? 安排她从那个已经毁灭的高温末世穿越而来,赋予她一个虽然鸡肋但确实存在的系统……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带着一个痴傻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妹,在这陌生的古代,仅仅为了图个生机,卖卖年糕糊口吗? 不! 应该不止于此! 她的到来,她的知识,她的系统……或许,是为了这个时代,为这芸芸众生,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叮!】 就在这时,脑海里那久违的,几乎快被她遗忘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认知突破,世界观格局提升!】 【系统升级中……】 【升级完毕!】 【奖励宿主积分:100点!】 【当前账户积分:100.5】 黄曼曼微微一怔。 还没等她消化这个信息,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开启新功能模块:【古今易物】!】 【模块说明:宿主可将本时代具有价值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手工艺品、矿产、特殊食材、古董字画等),通过系统鉴定后,兑换成积分。】 【积分用途扩展:积分除可在系统商城兑换物品外,新增兑换现代货币功能。】 【兑换比例:1积分= 100元现代货币。】 【举例:一张古代匠人精心制作的普通木凳,经系统鉴定价值为10积分,宿主可选择兑换为10积分。此10积分,可兑换1000元现代货币,或用于系统商城。】 黄曼曼彻底傻眼了! 古……古今易物? 古代的东西,可以换成……现代的钱?! 1积分等于100块?!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受到竞争对手的刺激,出现幻觉了! 可是脑海里,那清晰的系统面板,还有那明晃晃的“100.5积分”余额,以及【古今易物】模块的详细说明,都在告诉她—— 这是真的! 一瞬间,黄曼曼感觉自己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古代这些在她看来,可能只是寻常物件的东西,在现代人的眼中,或许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一张凳子?一篮子野菜?甚至是一块有点年头的砖头? 这……这简直是一条金光闪闪的致富大道啊! 激动过后,黄曼曼的目光,又落回了斜对面那个同样在卖年糕的摊子上。 心里的紧迫感,再次升起。 【古今易物】功能很诱人,潜力无限。 但是!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这个年糕生意,虽然现在遇到了竞争,但它依然是目前全家人最重要,也是最稳定的经济来源! 是他们一家子能吃饱穿暖,安身立命的根本! 绝对不能丢! 不仅不能丢,还要想办法,做得更好! 压过那个新来的对手!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既然古人的智慧无穷,那她就用超越这个时代的“智慧”,来应对! 不就是年糕吗? 谁说年糕只能是甜的,或者原味的? 谁说年糕只能用纯糯米做?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关于米糕、年糕的改良方法和创新口味! 咸蛋黄肉松的? 加了红豆或者绿豆沙的? 甚至……用不同的米,混合出不同口感的? 还有那【古今易物】…… 她该从哪里着手呢? 村里那些老物件?还是镇上可能存在的古董铺子? 黄曼曼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有挑战,才有意思! 她就不信,凭着她领先千年的见识,和一个开始变得给力的系统,还不能在这个时代,活出个人样来! “来咯!香糯弹牙的年糕嘞!” 黄曼曼清了清嗓子,也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子蓬勃的朝气和不服输的劲头。 对面的妇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战意”,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黄曼曼毫不示弱地迎着对方的目光,微微一笑。 放马过来吧! 她黄曼曼,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她得赶紧想想法子了! 第34章 新品上市与意外收获 黄曼曼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放马过来? 行! 那她就拿出点真本事,让对手瞧瞧! 她收了摊,推着那辆依旧吱呀作响的小木车,步子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脑子里,全是各种改良年糕的点子在翻腾。 加料! 必须加料! 而且得是这个时代少见,但又容易被接受的口味! 红豆!绿豆! 这两种豆子,甜糯沙软,做成馅料或者直接混进米糕里,绝对好吃! 想到就干! 第二天一早,黄曼曼没急着出摊。 她先是去了趟镇上唯一的杂货铺。 “老板,红豆、绿豆,给我称点儿。” 杂货铺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要多少?” “先……先各来一斤吧。” 黄曼曼心里盘算着,这些豆子可不便宜,比糙米贵多了,糯米就更不用说了。 这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老板麻利地称好,用油纸包了两包递给她。 “喏,红豆三十文一斤,绿豆三十五文一斤,一共六十五文。” 嘶—— 黄曼曼暗暗吸了口凉气。 六十五文! 够买好几斤糙米了! 她昨天卖一天年糕,刨去成本,也才赚个百十来文。 看来这新品的价格,是得往上提一提了。 她一咬牙,付了钱,揣着两包沉甸甸的豆子回了家。 黄翠莲看她买了豆子回来,有些好奇。 “曼曼,买豆子做啥?家里米缸还有米呢。” 黄曼曼神秘一笑。 “娘,我准备做点新口味的年糕!保证比原来的更好吃!” 接下来,就是一通忙活。 泡豆子,煮豆子,碾豆沙…… 黄曼曼仗着系统给的那点关于食材处理的“先进”知识,虽然工具简陋,但手法却比这个时代的人要精细得多。 煮出来的豆沙,又细又滑。 她一部分做成馅儿,一部分直接混进打好的米粉里。 当然,她用的米,依旧是掺了一半系统出品的精白大米。 还有加入的料,是系统出品的作弊神器:“糯米晶”。 捣出来的年糕,果然带着淡淡的豆沙色,闻起来除了米香,还有一股清甜的豆香味。 一种是浅绿色的绿豆糕,一种是淡粉色的红豆糕。 “小石,小丫,来尝尝!” 黄曼曼切了两小块,递给眼巴巴瞅着的弟弟妹妹。 黄小石和小丫一人接过一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唔!好吃!” “甜甜的!还有豆子的味道!” 两个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吃得小嘴鼓鼓囊囊。 黄翠莲也尝了一小块,连连点头。 “嗯!好吃!比光是糯米的好吃!” 黄曼曼心里有数了。 她把新做的两种口味年糕,和原味的白年糕一起装上小木车。 价格牌也改了。 原味年糕,五文钱一块。 红豆、绿豆年糕,六文钱一块! 贵上一文钱,不多,但足以弥补豆子的成本,还有一点点额外的利润。 她相信,凭这口味,绝对值! 来到老地方。 果然,斜对面那个摊子已经支起来了。 还是那个妇人,带着那个半大的小子。 妇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黄曼曼这边。 当看到黄曼曼案板上多了两种颜色的糕团时,妇人的眼神明显顿了一下。 今天,黄曼曼特意留心观察那个妇人。 看着妇人切糕的动作,看着她招呼客人的样子…… 越看越眼熟! 这妇人…… 还有旁边那个埋头收钱,偶尔抬头偷偷看她这边的小子…… 这不是之前几乎天天都来买她年糕,还总带着个小胖墩的那个仆妇吗?! 原来是她!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们做出来的年糕,样子有七八分像,连甜度都把握得差不多! 肯定是天天买回去,吃着吃着,就琢磨出门道来了! 这个时代的“吃货”加“技术宅”,也很厉害啊! 不过…… 黄曼曼扫了一眼对方案板上的年糕。 虽然样子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 对方的年糕,颜色不如她的纯净,表面似乎还带着些细小的麸皮似的东西。 应该是用的纯粹的本地糯米,没有经过精细加工,杂质不少。 这个时代的稻米,大多是脱壳后就不再精加工的糙米或者粟米。 糯米本就少见,且因为饱腹感强,难以消化,寻常人家若非年节或者实在没东西吃,是不会常吃的。 这妇人能找到糯米来模仿,已经不容易了。 但想要做到她这种细腻无暇的口感,只怕是难! 果然。 虽然新摊位也有人光顾,但更多的人,在看到黄曼曼这边推出了新口味后,都涌了过来。 “小姑娘,你这又出了新花样啊?” “绿的是啥?红的又是啥?” “闻着挺香啊!” 黄曼曼脆生生地应着: “婶子,这是新做的绿豆年糕和红豆年糕!加了豆沙的,口感更丰富!六文钱一块,尝尝不?” “哟,还贵了一文钱?” “好吃吗?” “给我来块绿豆的尝尝!” “我要红豆的!” 很快,新口味的年糕就卖出去了好几份。 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 “嗯!好吃!甜而不腻,还有豆子的香味!” “这个好!比光吃糯米糕强!” “小姑娘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有了对比,高下立判。 虽然对方的年糕便宜一文,但口感上的差距,让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多花一文钱,买黄曼曼这边细腻又美味的年糕。 黄曼曼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短期内,她的优势还在。 她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对面。 那妇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她摊位前的客人,明显比昨天少了。 黄曼曼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古今易物】…… 这妇人做的年糕,虽然在她看来粗糙,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独一份的手艺模仿品了。 不知道……能不能兑换积分? 想到这,黄曼曼趁着客人稍少的间隙,快步走到对面的摊位前。 那妇人正低着头,脸色有些发沉。 看到黄曼曼过来,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 “……有事?”妇人的声音有些干涩。 黄曼曼指了指她案板上的年糕。 “大姐,你这年糕,怎么卖?”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五文钱一块。” 黄曼曼点点头,掏出五文钱。 “给我来一块。” 妇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她切了一块,用一张干净的树叶包好。 黄曼曼接过年糕,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摊位前,她假装整理东西,意识沉入系统。 “系统,扫描这个年糕,尝试兑换积分。” 【叮!扫描到可兑换物品:粗制糯米糕(仿)】 【物品价值评估:蕴含少量古法手艺痕迹,材质普通,工艺粗糙,可兑换积分:1点。】 【是否确认兑换?】 才1点?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而且,这证明了,【古今易物】功能,真的可行! 连这种模仿失败的半成品都能换1积分! 不过,也不能比,人家这是纯天然的古代物件。 那要是换点别的呢? 比如……村里那些老物件? “确认兑换!” 【叮!兑换成功!获得积分:1点!】 【当前账户积分:101.5】 黄曼曼心里一阵欣喜。 就在这时。 “哎!那位小妹妹!你等等!” 身后传来了那个妇人的声音。 黄曼曼转过身,看到那妇人正快步向她走来,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是犹豫还是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她叫住自己,想干什么? 第35章 酒楼东家的邀约 黄曼曼转过身。 那妇人正快步向她走来。 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是犹豫,还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她叫住自己,想干什么? 难道是……嫌她抢了生意,要理论理论? 要理论也是我理论啊。 黄曼曼心里快速盘算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妇人走到她面前,站定,先是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那双手,看着就不像是常年干粗活的手。 “小……小妹妹。” 妇人开口,声音比刚才卖东西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黄曼曼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那个……我……” 妇人似乎在斟酌词句,眼神有些闪烁。 “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抢生意的。” 她终于说了出来,语气带着点歉意。 “我们家小少爷,就是……就是之前总跟着我来买你年糕的那个小孩……” “体型稍微有点壮硕那个” 黄曼曼心里一动。 果然是他! “他啊,特别特别喜欢吃你做的这个年糕!” 妇人提起小少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 “我们家小少爷,叫白恪渊。” “老爷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学识渊博,见识深远。” 妇人顿了顿,苦笑一声。 “谁知道……他别的没怎么渊博,吃东西倒是挺渊博的。” “这镇上,甚至县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没尝过?可就对你这路边摊的年糕,爱不释手!” 黄曼曼听着,有点想笑,又觉得这小胖墩还挺有意思。 “我们白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如珠如宝地疼着。” 妇人继续说道,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小少爷天天念叨着要吃,一顿不吃就闹腾。” “这不,就引起了我们家老爷的注意。” “我们老爷……姓白,叫白时忠。” 黄曼曼在心里暗自思忖哪位老爷姓白时,老妇开口了。 “是这镇上‘百味楼’的东家。” 百味楼? 黄曼曼心中一凛。 那可是镇上最大、最气派的酒楼! 听说里面的菜,贵得吓人! 一个开大酒楼的东家,会注意到她这小小的年糕摊? “我们老爷觉得,他儿子这么挑剔的嘴,都能被你这年糕抓住,这里面……肯定大有商机!” 妇人语气带着几分敬佩,又有些无奈。 “所以啊,老爷就吩咐我们酒楼里的大厨,琢磨琢磨这年糕是怎么做的。” “厨子们一开始也摸不着头脑,试了好多米。” “大白米,不成。” “粟米,也不是那个味儿。” 妇人回忆着。 “后来老爷就一直问我,你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我就说看你穿戴打扮,像是从村里来的,许是用了什么乡下的法子。” “老爷放心了,他开始呀,还以为您是从西域来的呢!” “老爷就又专门派人去乡下收了好些稻子,连那种没人吃的野生稻都试了!” “可不管怎么泡,怎么蒸,怎么煮,都做不出你那又白又糯,还带着弹劲儿的口感。” 黄曼曼暗自点头。 那是自然。 没有她系统出品的精米和改良过的“糯米晶”配方,光靠这个时代的普通糯米和粗糙手法,想完全复制,难如登天。 “最后啊,还是一个老师傅,想起来古书上记载过一种叫‘糯米’的东西,泡了水,捶打捣烂,能做成黏黏的糕点。” “老爷让人找来了糯米,试着捶打,这才算摸到点门道。” 妇人叹了口气。 “做是做出来了,可味道、口感,跟你的比,还是差了一截。” “老爷就让我,就让我拉着这车,出来试试水,看看能不能卖。” “老爷说,若是卖得好,就放到百味楼里去卖,也算添个新奇点心。” 原来如此! 黄曼曼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妇人看着就不像普通摊贩,原来是酒楼东家派出来做市场调研的! “只不过……” 妇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 “效果……你也看到了,不是特别好。” “买的人是有,但都说,不如你做的好吃。” “尤其是今天……” 妇人看了一眼黄曼曼摊位上那两种新颜色的年糕。 “你这又弄出了新口味,红的绿的,闻着就香甜。” “我们那白年糕,就更没人问津了。” 这竞争,还没开始,就已经分出高下了。 黄曼曼心里有数。 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们老爷早就料到可能会这样。” “他说,若是我们自己做的不行,或者……或者你这边又有了什么新花样,那可就更比我们强太多……” 妇人的眼神变得郑重起来。 “他就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我们白老爷,想请你明天白天,去‘百味楼’坐一坐,想跟你……当面聊聊。” 去百味楼? 跟那个白老爷,当面聊聊? 黄曼曼的心,微微一跳。 这算是……商业合作的邀请吗? 第36章 商人的算盘 黄曼曼的心,确实跳了一下。 百味楼。 镇上最大的酒楼。 这妇人背后的白老爷,竟然是那里的东家。 如果能跟百味楼合作…… 那她的年糕,就不愁销路了! 甚至,可能借着百味楼的名气,一下子就在镇上打响名号!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黄曼曼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保持着平静。 她看着眼前的妇人,点了点头。 “好。” “我明天会去的。” “什么时辰方便?” 妇人见她答应,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哎,太好了!” “我们老爷说明天巳时(上午9-11点),他在百味楼三楼的雅间等您。” “您直接报是白老爷约的客人就行。” 妇人仔细叮嘱着。 “多谢大婶告知。”黄曼曼客气道。 “哎,不用谢,不用谢!” 妇人连连摆手,收拾起自己那几乎没怎么卖动的年糕车,匆匆忙忙地走了,像是急着回去复命。 黄曼曼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摊位上所剩不多的各色年糕,心里开始活络起来。 合作…… 会是怎样的合作方式呢? 是百味楼直接从她这里进货? 还是……提供场地,让她在百味楼里现做现卖? 或者,更深层次的,技术入股? 黄曼曼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不管哪一种,似乎都对她极为有利。 毕竟,百味楼那可是镇上的金字招牌! 她收好摊子,带着比平时更轻快的心情回了家。 第二天,巳时将至。 黄曼曼特意换了身干净些的衣服,虽然仍是粗布衣裳,但浆洗得干净整洁。 她跟黄翠莲交代了一声,让她照看好弟妹,便独自一人,朝着镇中心的百味楼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三层高的气派楼阁。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 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尽显繁华。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和喧闹人声。 大堂宽敞明亮,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料,擦得锃亮。 穿着统一服饰的店小二穿梭其间,迎来送往,十分忙碌。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 “这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黄曼曼定了定神。 “我找白老爷,是他约我来的。” 管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恭敬。 “原来是白老爷的贵客,失敬失敬!” “姑娘请随我来。” 管事亲自引着黄曼曼,穿过喧闹的大堂,上了二楼,又沿着更为安静的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明显比下面两层要清净雅致得多。 管事将她引到一间名为“听涛阁”的雅间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老爷,您约的客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请进。” 管事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曼曼走了进去。 雅间内布置得十分考究,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梨花木的圆桌。 桌边坐着一个男人。 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暗纹锦袍,面容儒雅,但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 想必,这位就是百味楼的东家,白时忠了。 桌上已经沏好了茶,正冒着袅袅热气。 “请坐。”白时忠抬手示意。 黄曼曼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卑不亢。 “想必,你就是黄姑娘吧?”白时忠打量着她,语气平和。 “白老爷好。”黄曼曼点头。 “昨天,让你的人带话,说想跟我谈谈。” 白时忠微微一笑,亲自提起茶壶,给她斟了一杯茶。 “黄姑娘,你们家的年糕,做得确实好。”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被你这小小的年糕,抓住了胃。” 他放下茶壶,看着黄曼曼。 “实不相瞒,我百味楼的大厨,也试着仿制过,但……始终差了那么点意思。” 黄曼曼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她知道,正题要来了。 果然,白时忠话锋一转。 “黄姑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这年糕,我看中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想跟你……买你的配方。” 买配方? 黄曼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这跟她预想的“合作”,可不太一样。 她以为是供货,是联营,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要买断她的核心技术! 黄曼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借此掩饰心里的波动。 茶是好茶,入口甘醇。 但她此刻,却没什么品茶的心思。 “白老爷说笑了。” 黄曼曼放下茶杯,迎上白时忠的目光。 “这年糕的手艺,是我家传下来的,也是我养家糊口的根本。” “配方……恕难从命。”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却很坚决。 开玩笑! 她的“糯米晶”可是系统出品,这配方,是她在末世的经验加上系统改良的结果,怎么可能卖! 卖了配方,她拿什么立足?拿什么赚积分? 白时忠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 他只是淡淡一笑,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和……压迫感。 “黄姑娘,我知道你不舍得。” “但是,你想过没有?” “你一个小姑娘,带着脑子才恢复的娘,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守着这么一个赚钱的方子,能守得住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风家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镇上眼红你生意的人,也不会少。” “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 黄曼曼心里一沉。 这个白时忠,显然是做过功课的,连风家的事情都知道。 “如果,你把配方卖给我。” 白时忠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诱惑。 “我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足够你买房买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愁,百味楼,就是你的靠山。” 黄曼曼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白时忠画的这个饼,很诱人。 对于这个时代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说,这几乎是最好的出路。 但她是黄曼曼,不是原主。 原主也根本没有这所谓的配方。 她有系统,有见识,更有野心。 她要的,绝不仅仅是安稳度日。 “多谢白老爷好意。” 黄曼曼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坚定。 “但配方,真的不能卖。” “我还是希望,能和百味楼,以其他方式合作。” 比如,供货。 白时忠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他靠回椅背,眼神变得有些冷。 “黄姑娘,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的语气,也失去了刚才的温和。 “你以为,你的年糕,真的无人能敌吗?” “不错,你的口感是好,花样也多。” “但是……” 白时忠冷笑一声。 “我百味楼,有人,有钱!” “从今天起,我的年糕,就在镇上所有的学堂门口卖!” “只卖……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 黄曼曼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价格,比她新出的红豆绿豆年糕(六文),低了三分之二! 甚至比她之前卖的原味年糕,还要便宜不少! 虽然她的成本,因为有系统积分兑换的精米(1积分约等于1斤大米),确实很低。 两文钱,依然有微薄的利润。 但是…… 这几乎是贴着成本在卖了! 白时忠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我知道,两文钱,你或许也能赚一点。” “但是,黄姑娘,我百味楼家大业大,我亏得起!” “我可以一直卖两文钱,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 “如果还是有人在你那里买,我甚至可以降价到1文钱!” “镇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学生和图便宜的妇人,你觉得他们会选你六文钱的花式年糕,还是选我两文钱,味道也还过得去的白年糕?” “到时候,你的年糕卖不出去,我看你拿什么养家糊口!”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用资本,碾压! 黄曼曼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知道,白时忠说的是事实。 价格战,永远是打击小商贩最有效的手段。 尤其是在这个普遍不富裕的年代。 便宜,就是最大的吸引力。 但她黄曼曼,是会被吓住的人吗? 她从末世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什么阵仗没见过? 这点商业手段,还吓不到她! 黄曼曼反而笑了。 她笑得从容,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白老板,您这算盘,打得真精。” “用本钱压人,确实是高招。”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白时忠。 “但是,白老板,您有没有想过?” “您这样一搞,镇上的人会怎么看?” “他们会知道,百味楼也开始卖年糕了,而且,只卖两文钱,图的就是个便宜。” “而我黄曼曼的年糕呢?虽然贵一点,但是种类多,红的绿的,真材实料,口感细腻,味道更好!” “您卖两文,我卖六文。” “您猜,大家心里会怎么定位?” “您的年糕,就是廉价的替代品。” “而我的年糕,反而成了精工细作的‘好东西’!” “您这是……花钱给我打广告,帮我把我的年糕,抬成了高端货啊!” 黄曼曼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到时候,想吃便宜的,找您百味楼。” “想吃好的,吃新鲜的,还得来找我黄曼曼!” “价格战,是会伤到我,但同时,也会把您的百味楼,拉到和我这个小摊贩一个档次来竞争。” “您这大酒楼,为了一个年糕,亲自下场打价格战,传出去……啧啧。” 黄曼曼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白时忠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衣着朴素的乡下丫头,非但没有被他的威胁吓住,反而思路清晰,言辞犀利,几句话就把他的价格战,解读成了给他自己掉价,给对方抬咖的蠢事! 这丫头,脑子转得太快了! 而且,胆子也太大了! 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两人目光交锋,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好!” 半晌,白时忠打破了沉默,声音冰冷。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市场上见真章!” “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年糕厉害,还是我的本钱厉害!” 他猛地一拍桌子,下了逐客令。 “送客!” 门外的管事立刻推门进来。 黄曼曼站起身,对着白时忠,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白老板,慢用。” 说完,她转身,跟着管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间。 走出气派的百味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黄曼曼眯了眯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正面交锋,不欢而散。 白时忠的威胁,言犹在耳。 两文钱的年糕,覆盖所有学堂门口…… 这确实是个麻烦。 当天下午。 黄曼曼照例推着她的年糕摊,来到了镇上最大的那个学堂门口。 还没等她支好摊子,就看到不远处,昨天那个妇人,已经在了。 她的摊位前,竖起了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大大的两个字: “年糕贰文!” 果然! 白时忠说到做到! 而且,动作真快! 此时正是学堂快要散学的时候,一些提前来接孩子的家长,还有一些贪玩跑出来的学生,已经注意到了那个贰文的牌子。 “咦?这家的年糕怎么这么便宜?才两文钱?” “是啊,昨天好像还不是这个价吧?” “管他呢,两文钱一个,买给孩子尝尝!” “给我来两个!” “我也要一个!” 妇人的摊位前,很快就围拢了一些人。 虽然她的年糕只有白色一种,看起来远不如黄曼曼这边红绿相间来得诱人。 但架不住……便宜啊! 两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很快,散学的钟声敲响。 大群的学生涌了出来。 孩子们看到了两文钱的年糕,更是眼睛发亮,纷纷缠着家长购买,或者掏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妇人的摊位前,人头攒动。 而黄曼曼这边,虽然也有人被新口味吸引,过来询问。 但当听到六文钱一个的价格时,不少人都犹豫了,看了看旁边热闹的贰文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便宜的那边。 一个时辰过去。 黄曼曼看着自己带来的六十份年糕,还剩下孤零零的十几份,放在平时,早就卖光了。 而对面那妇人,带来的年糕,似乎已经卖得差不多,正在收拾东西了。 这就是价格战的威力。 简单,粗暴,却有效。 黄曼曼默默地收起摊子,心里并没有太多沮丧。 白时忠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只是没想到,影响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她推着车,没有回家,而是朝着镇上另外一个规模稍小的学堂走去。 她想看看,白时忠是不是真的……把所有学堂都覆盖了。 结果,不出所料。 那个学堂门口,同样有一个摊位,同样是那个妇人雇佣的帮手,同样挂着“年糕贰文”的牌子。 黄曼曼又去了镇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私塾。 门口,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白时忠,果然是下了血本,要将她彻底挤出市场! 三个学堂,镇上学生最集中的地方,全被他的廉价年糕占领了。 黄曼曼站在私塾对面的街角,看着那小小的摊位前,零星有几个孩子在购买。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 压力,是巨大的。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黄曼曼,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价格上拼不过,那就得……另辟蹊径! 白时忠想用本钱压死她? 哼。 黄曼曼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静而自信的弧度。 看来,是时候,拿出点真本事,让这位白老板看看了。 她转过身,推着剩下的十几份年糕,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脑子里,一个计划,正在快速成型。 第37章 独家供应,反将一军 黄曼曼推着剩下的十几份年糕,并未朝着家的方向走。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 她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透着沉稳和决心。 白时忠以为用价格就能把她碾死? 末世挣扎过来的她,最不怕的就是绝境! 压力越大,反弹才越强! 镇上,能和百味楼分庭抗礼的酒楼,并非没有。 虽然只有两家,但另一家,也绝非等闲。 聚贤楼! 那是近两年才开起来的酒楼,同样是三层高楼,气派非凡,隐隐有与老牌的百味楼争锋之势。 能在白时忠眼皮子底下,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聚贤楼的东家,会是简单人物? 黄曼曼心里冷笑。 白时忠有靠山,难道聚贤楼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她就是要借力打力,让白时忠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很快,聚贤楼那崭新的飞檐斗拱就出现在眼前。 相比百味楼的沉稳大气,聚贤楼更多了几分精致和……锐气。 门口同样是人来车往,生意兴隆。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推着她那简陋的年糕车,径直走了过去。 门口的小二看到她这推着小摊车的架势,微微一愣,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立刻驱赶,而是上前一步,客气地问道。 “这位姑娘,您这是……” 黄曼曼停下车,目光平静地看向小二。 “我找你们孙老板。” “有生意要谈。” 小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找老板谈生意?还是推着这么个小摊子? 但他看黄曼曼衣着虽朴素,神态却十分镇定,不像是来捣乱的。 “我们老板……您有预约吗?”小二谨慎地问。 “没有。”黄曼曼摇头,“你只需通报,就说有个做年糕的黄姑娘,有笔能让聚贤楼锦上添花的生意,想跟他谈谈。”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小二犹豫了一下,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那……姑娘您稍等。” 小二匆匆跑进楼里。 不多时,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了黄曼曼和她的年糕车一眼,眼神里带着探究。 “黄姑娘是吧?我们老板请您进去说话。” 管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但目光还是在她那车上剩下的年糕上停留了一瞬。 黄曼曼点点头,推着车,跟着管事走进了聚贤楼。 聚贤楼的大堂,比百味楼似乎更显雅致些,装饰也更新。 同样是高朋满座,喧嚣热闹。 管事引着她,没有停留,直接上了二楼,又转上了更为安静的三楼。 最终,在一间名为“揽月轩”的雅间门口停下。 “老板,黄姑娘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听起来比白时忠年轻不少,但同样中气十足的男声。 管事推开门。 黄曼曼推着车走了进去。 雅间内,临窗的位置,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穿着宝蓝色绸衫,面容精明,眼神锐利的男人正坐在桌边喝茶。 他看到黄曼曼推着车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应该就是聚贤楼的东家,孙老板了。 “你就是黄姑娘?”孙老板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孙老板。”黄曼曼不卑不亢地点头。 “有趣,有趣。”孙老板笑了笑,“我刚听说百味楼那边为了你的年糕,闹得挺热闹,白老板亲自下场打价格战,两文钱一个,把镇上学堂门口都给占了。” 他的消息,果然灵通。 黄曼曼并不意外。 “白老板家大业大,想用本钱压垮我这个小摊贩,也是情理之中。”她语气平静。 孙老板挑了挑眉。 “那你现在推着车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想让我帮你出头,跟白老板对着干?”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却很认真,显然是在掂量其中的利害。 “孙老板说笑了。”黄曼曼微微摇头,“我不是来求您出头的。” “我是来……送生意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年糕车。 “我知道白老板为什么想买我的配方,因为我的年糕,确实好吃。” “百味楼仿制的,终究是仿制品,形似而神不似。” “孙老板,您不想尝尝,这正宗的味道,跟仿制品,到底有什么不同吗?” 孙老板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哦?拿来我看看。” 黄曼曼将车上剩下的十几份年糕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摆在雅间的桌子上。 红豆年糕,绿豆年糕,还有几块原味的。 虽然是卖剩下的,但依旧色泽诱人,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和甜味。 “这是红豆的,这是绿豆的,用料足,口感比原味的更丰富些。”黄曼曼介绍道。 孙老板拿起一块红豆年糕,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入口中。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细细品味。 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嗯!” “这口感……软糯弹牙,甜而不腻!” “这红豆沙,细腻绵密,豆香浓郁!” 他又拿起一块绿豆的尝了尝。 “这个也好!清爽!绿豆的清香恰到好处!” 孙老板放下年糕,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彻底变了。 变得灼热,充满了商人的精光!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比百味楼那个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手指敲着桌面,沉吟道。 “黄姑娘,你这手艺,确实厉害。” “难怪白时忠那老狐狸,会不惜降价也要逼你就范。” 黄曼曼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孙老板看着她,忽然笑了。 “黄姑娘,你很聪明,知道来找我。” “但是,你也该知道,白时忠那个人,睚眦必报。” “而且,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如今省城的知府大人,以前咱们县的县令!” “我聚贤楼虽然不怕事,但平白无故为了你这小小的年糕,去得罪一位知府,似乎……不太划算吧?” 孙老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黄曼曼的眼睛。 “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让我值得冒这个风险,跟白时忠打擂台的理由。” 黄曼曼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孙老板,您刚才也尝过了。” “我的年糕,是不是独一无二?” 孙老板点头:“确实。” “那您想不想,让聚贤楼也拥有一款独一无二,别处吃不到的招牌甜点?” 孙老板眼睛一亮。 “白老板想用两文钱的廉价年糕占领低端市场,那咱们聚贤楼,就用这精工细作的口味年糕,占领高端市场!” 黄曼曼继续说道,声音清晰有力。 “聚贤楼的客人,非富即贵,还有那些因着野稻从外地来的贵客,他们会在乎多花几个钱,吃到真正美味新奇的东西吗?” “百味楼卖两文,那是大路货。” “咱们聚贤楼卖十五文,甚至更高!这叫物以稀为贵!” “十五文钱……”孙老板摸着下巴,显然是心动了。 这个定价,利润可观,而且符合聚贤楼的定位。 “而且,”黄曼曼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孙老板能在白时忠眼皮底下,把聚贤楼开得这么大,想必背景也非同一般吧?或许,您根本就不需要惧怕什么知府大人呢?” 孙老板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真是鬼精鬼精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曼曼赌对了! 这聚贤楼,果然也有自己的底气! “好!黄姑娘,你说服我了!”孙老板一拍桌子,“这生意,我做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商人本色。 “不过,我也有条件。” “跟白时忠一样,我要你的配……” “配方不卖。”黄曼曼立刻打断他,态度坚决。 孙老板也不恼,似乎早有预料。 “行,配方不卖。”他退了一步,“那你以后,这年糕,只能独家供应给我聚贤楼!不准再出去摆摊,也不准卖给别人!” 垄断!又是垄断! 黄曼曼再次摇头。 “孙老板,独家供应可以,但我外面的摊子,不能撤。” “那是我养家糊口的根本,也是让更多人知道我年糕的途径。” 孙老板眉头皱起:“又想让我帮你卖高价,又想自己出去卖低价?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黄曼曼笑了。 “孙老板,您听我说完。” “我可以向您保证,供应给聚贤楼的年糕,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比如,我只给您供应这红豆、绿豆,以及将来我研发出来的其他新口味年糕。” “而我自己出去摆摊,只卖最基础的原味甜年糕。” “这样一来,想吃便宜解馋的,可以去我的摊子买。” “但想吃到真正精细、口味独特的,就必须来聚贤楼!” “您的客人,吃到的是尊贵和独特。” “我的摊子,也不会和您的生意冲突,反而能给这年糕持续带来热度。” “您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孙老板听完,眼睛瞪得溜圆。 他看着黄曼曼,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还能这样操作? 把产品线分开,精准定位不同客户? 这丫头,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半晌,孙老板再次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黄曼曼!” “你这丫头,比白时忠那老狐狸,可有意思多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 “从今天起,你的红豆、绿豆年糕,还有以后所有的新口味,都独家供应给我聚贤楼!价格,就定十五文钱一个!” “至于你自己卖的原味年糕,随你!” 孙老板显得极为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白时忠吃瘪的模样。 “合作愉快!”黄曼曼伸出手。 孙老板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手,和她那略显粗糙的小手握了握。 “合作愉快!” …… 几天后,镇上的学堂门口,依旧是两个年糕摊并立。 百味楼的摊位前,“年糕贰文”的牌子依旧醒目,靠着低价,总能吸引不少图便宜的家长和零花钱不多的孩子。 而黄曼曼的摊位前,虽然顾客不如以前那么多,但依旧稳定。 她的原味甜年糕,依旧卖五文钱。 有些嘴刁的孩子,吃惯了黄曼曼家细腻软糯的口感,尝过一次两文钱的仿制品后,便哭着闹着非要吃黄曼曼家的。 家境好些的家长,拗不过孩子,也觉得黄曼曼家的用料更实在,贵点也值,便依旧会买。 而那些家境普通的,则会把买年糕当成偶尔的改善,要么买两文的解馋,要么攒几天钱,买一次五文的。 价格战虽然凶猛,但黄曼曼凭借过硬的品质和之前积累的口碑,硬生生扛了下来。 更让她感到有趣的是,她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这几天,总有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穿着普通布衣的小男孩,每天都会准时来到她的摊位前。 而且,他每次一来,都会买上三、四块年糕。 买完之后,也不当场吃,而是揣进怀里,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到学堂附近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 黄曼曼留了个心眼。 有一次收摊早,她悄悄跟了过去。 只见那小男孩在巷子里,将怀里的年糕,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另一个穿着锦缎衣裳,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小少爷。 那小少爷接过年糕,迫不及待地就吃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黄曼曼定睛一看。 那不是……百味楼的东家,白时忠的宝贝儿子,白恪渊吗? 当初就是他,最先迷上她家年糕的! 黄曼曼差点没笑出声。 好家伙! 白时忠在前面轰轰烈烈地打价格战,试图把她的生意彻底搅黄。 他那被养得嘴刁的宝贝儿子,却在背后,偷偷摸摸地花钱雇人来买她的年糕吃! 这简直是……实力坑爹啊! 黄曼曼忍着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巷。 白时忠,你想用本钱压死我? 哼。 连你儿子的胃,都站在我这边呢! 这场仗,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黄曼曼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信。 前路虽然依旧有挑战,但她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聚贤楼的合作,加上白恪渊这出乎意料的“助攻”,让她对接下来的交锋,充满了期待。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也是迫在眉睫…… 第38章 稻米危机,老太算计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也是迫在眉睫…… 黄曼曼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的大石刚落下半块,另一块又沉甸甸地压了上来。 聚贤楼的合作是敲定了,可孙老板的要求,也着实不低。 一天三百份! 这可不是她那个小摊子一天卖几十份的概念! 孙老板倒是爽快,一份年糕,除去她自己留的成本,额外给四文钱的辛苦费。 三百份,一天下来就是一千二百文! 足足一两二钱银子! 黄曼曼的心脏砰砰直跳,既兴奋,又感到压力山大。 这钱,诱人! 但这活,也累人! 更要命的是……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快要见底的米袋上。 做年糕,离不开米。 她现在用的,主要是上次在山里发现的那批野生稻。 这野生稻米,配合系统兑换的糯米晶,做出来的年糕口感才这么独特。 系统商城里,大米一积分一斤,糯米晶也是一积分一斤。 按照她的配比,一斤大米混合糯米晶,大概能做出二十份年糕。 三百份,一天就得消耗十五斤米! 可上次一起收割再分配的,分到她手里的那六十斤野生稻,经过这些天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了! 再去买米? 黄曼曼眉头紧锁。 如今可是荒年! 粮价贵得吓人! 最便宜的粟米,就是那种粗拉拉的黄米,两斤都要十文钱!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粟米营养价值高,所以接连吃稀粟米的村里人才没在这次的荒年中饿死。 要是没有这批救命的野生稻,怕是连粟米都吃不起了! 这野生稻也是奇怪,明明不是收获的季节,那些被割过的稻茬旁边,居然又零星抽出了新的稻穗。 简直就像老天爷看她们孤儿寡母可怜,特意留下的恩赐。 黄曼曼下意识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当前积分:91.5分】 之前为了保证红豆绿豆年糕的糯米晶用量,兑换了一些,积分早就慢慢从101.5降下来了。 光靠这点积分去换大米,根本撑不起一天三百份的巨大消耗。 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了! 但也不能直接的仅仅只以物易物。 这野生稻既然能长,就不能光等着老天爷赏饭吃,万一哪天不长了呢? 得想办法自己种! 而且,这法子或许可以教给村里人。 从上次黄曼曼稍微觉醒系统奖励100积分之后,她就发现了系统的另外一种奖励机制。 当她有意做出举措助民之时,系统就会给出一定的积分奖励。 这可比以物易物来的更多,不过这也是黄曼曼现在暂时还没有发现以物易物的好用法的时候最好的积分获得方法。 在这荒年里,大家一起种,才有可能多一条活路。 念头刚起,系统面板突然叮咚一声,刷新了一下。 【新增商品:农家宝典(初级),售价:5积分。注:购买后以透明面板形式呈现,仅宿主可见,不产生实体书籍。】 才五积分? 这么关键的东西,居然这么便宜? 系统这是……良心发现了? 黄曼曼毫不犹豫,立刻用意念选择了购买! 【购买成功,积分-5,剩余积分86.5分。】 瞬间,一股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透明面板浮现在眼前。 面板上图文并茂,详细记录了各种常见农作物的种植、育苗、施肥、防虫等基础知识,其中就有水稻篇! 太好了!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有了这宝典,研究透那野生稻的种植方法,就有希望了! 不过…… 黄曼曼收回思绪。 种植是长远之计,解不了近渴。 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做出三百份年糕! 光靠她一个人,把手打断了也做不完! 揉面,打糕,混合糯米晶,塑形,上锅蒸……每一步都耗时耗力。 必须得找人帮忙! 找谁呢? 村里那些婶子嫂子? 黄曼曼立刻摇头。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偷学了手艺,或者往里掺杂使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村子另一头,杨家老宅的方向。 杨富贵…… 他家不是还有他娘杨老太,还有两个兄弟吗? 二儿子杨有福,三儿子杨有金…… 虽然杨老太偏心眼,但这个叔叔,黄曼曼还没有打过交道,终归是杨富贵的至亲。 让他们来帮忙打年糕,给足工钱,总比找外人要稍微可靠那么一点点。 而且,有杨富贵看着,他们应该不敢太过分。 最重要的是,把杨家人拉进来,也能暂时堵住杨老太那觊觎的目光。 黄曼曼心里清楚,她这年糕摊子赚钱的事,杨老太不可能不知道,早就眼红得不行了。 只是碍于杨富贵的维护,一直没找到机会插手罢了。 现在她主动提出需要帮忙,也算是给了杨老太一个“台阶”。 想到就做,黄曼曼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牛棚,径直朝着杨家老宅走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杨老太尖酸刻薄的抱怨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杨有金附和的声音。 “……那小蹄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就那黏糊糊的玩意儿,听说一天能赚好几十文!富贵也是个死心眼儿的,胳膊肘往外拐!放着自家人不用,让她一个人发财!” “娘说的是!大哥就是傻!现在刚刚成婚,指不定怎么被拿捏呢!”这是杨有金的声音。 黄曼曼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还真是……时刻不忘惦记她这点家底。 她清了清嗓子,推开虚掩的院门。 “杨奶奶,三叔叔。” 院子里,杨老太正坐在小马扎上嗑着瓜子,杨有金蹲在一旁,两人听到声音,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杨老太看到是黄曼曼,三角眼瞬间眯起,脸上的刻薄迅速收敛,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哟,是曼曼啊?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有空到奶奶这儿来了?” 杨有金也站起身,眼神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探究。 黄曼曼懒得跟他们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杨奶奶,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杨老太吐掉瓜子皮,慢悠悠地问:“啥事儿啊?看你这急匆匆的。” “我那年糕摊子,镇上聚贤楼的孙老板看上了,跟我定了长期的货。” 黄曼曼顿了顿,抛出重磅炸弹。 “一天……要三百份。” “啥?!” “三百份?!” 杨老太和杨有金同时失声尖叫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杨老太噌地一下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闪了腰。 三百份!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一份就算只赚一文钱,那也是三百文! 一个月下来……我的老天爷!那不是将近十两银子?! 发财了!这死丫头片子是真的发大财了! 杨老太的心脏因为嫉妒和贪婪,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黄曼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这么多份量,打糕是个力气活。所以想请人帮忙。” “请人?”杨老太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黄曼曼的来意,语气瞬间变得无比热络,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哎哟,曼曼啊,你这孩子就是实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呢!” 她几步上前,就想去拉黄曼曼的手,被黄曼曼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 “你看看,这家里不就有现成的人手嘛!”杨老太指了指旁边的杨有金,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还有你二叔有福,都是壮劳力!打个年糕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之前老大护着,她不好下手! 现在这丫头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要把老二老三安插进去,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干活,还怕摸不清她那年糕的方子? 到时候……哼哼! “我想着,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总比请外人放心。”黄曼曼顺着她的话说道,“工钱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了二叔和三叔。” “哎呀!说什么工钱不工钱的!”杨老太立刻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主要是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累坏了!” “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奶奶身上!” “让你二叔三叔去帮你,保证给你干得妥妥帖帖的!”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那瞬间变得比亲奶奶还亲热的脸,心里冷笑不止。 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不过,她既然敢来,就不怕她算计。 “那就先谢谢杨奶奶了。”黄曼曼点点头,“具体的工钱还有怎么个做法,等富贵叔晚上回来,我再跟他细说一下。” 她特意提了杨富贵。 杨老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连连点头:“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跟你富贵叔说一声是该的!” 看着黄曼曼转身离开的背影,杨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三角眼里闪烁着的全是算计和贪婪的光芒。 哼,小丫头片子,还想拿老大来压我? 等着吧! 只要我的人进了你的牛棚,早晚把你那方子给你掏空! 第39章 夜访深意,妯娌算盘 夜色渐浓,杨富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白天在村里处理完杂事,又去地里转了一圈,查看那点可怜的庄稼,他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刚踏进院门,就看到黄曼曼在灯下等着他,旁边还放着两个盖着布的篮子。 “富贵叔,你回来了。”黄曼曼站起身。 “嗯,曼曼啊,这么晚了还没歇着?”杨富贵有些意外。 黄曼曼便将白天去老宅商议请人帮忙,以及杨老太和杨有金的热切反应,简单说了一遍。 杨富贵听完,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三百份?聚贤楼真定了?”他先是震惊,随即是深深的担忧。 “定了,白纸黑字写着呢。”黄曼曼点头。 “我娘……她让你找有福和有金帮忙?”杨富贵的脸色沉了下来。 “嗯,杨奶奶说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黄曼曼如实转述。 杨富贵烦躁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下。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有金那小子,从小就好吃懒做,心思活络得很!让他去,保不齐憋着什么坏心思!” 杨富贵太了解自己的亲娘和那个弟弟了。 一个贪婪,一个懒滑,凑一起,准没好事! 他看向黄曼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曼曼,这事儿不能让他们掺和太深!” “你那年糕方子是根本,绝不能让人偷学了去!” 黄曼曼静静地听着,心里早有计较。 “富贵叔,你的顾虑我明白。”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她顺势问道。 杨富贵沉吟片刻。 “要找人,我看……还是让你二叔杨有福去吧。” 他叹了口气。 “有福虽然木讷了点,人也闷,但胜在老实本分,手脚也勤快。” “最重要的是,他嘴巴严,不像有金那么油滑,应该不会把方子泄露出去。” 杨富贵觉得,相比于精明算计的老三,老实巴交的老二,风险要小得多。 黄曼曼心里微微摇头。 老实? 老实人更容易被杨老太拿捏吧? 不过…… 她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行,富贵叔,那就先定二叔吧。” 她答应得爽快。 心里却想着:泄露?怎么可能。 真正的秘方,是系统里的糯米晶,是她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这些,谁也偷不走! 让杨有福来,至少能暂时安抚住杨老太,至于后续……走一步看一步。 杨富贵见她同意,这才松了口气。 “工钱方面,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有福说清楚,按市价给他,不能让他白干,也不能让你吃亏。” “嗯,听富贵叔的。” 送走杨富贵,黄曼曼回到自己临时的住处——牛棚旁边那间收拾出来的杂物房。 夜已经很深了,弟弟妹妹早已睡熟。 她坐在油灯下,正准备整理一下思路,规划明天的事,院外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黄曼曼警惕地起身。 “弟妹,是我,钱多多。”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又略带得意的女声。 钱多多? 杨有金的媳妇? 她来干什么? 黄曼曼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按理说,杨有金和杨老太对她的生意虎视眈眈,钱多多作为杨有金的媳妇,不该是站在对立面吗? 她以为等来的会是杨老太或者杨有金更进一步的试探,甚至是撕破脸的争吵。 没想到,来的却是这位三婶子。 黄曼曼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钱多多。 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粗布衣裳,虽然料子普通,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最显眼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一点不像这荒年里该有的菜色。 这在普遍面黄肌瘦的村里,显得格外不同。 “三嫂子,这么晚了,有事吗?”黄曼曼客气地问。 钱多多没进屋,就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了黄曼曼一眼,开门见山。 “弟妹,我刚听我家那口子说了,你要请人帮忙打年糕?” “是。”黄曼曼点头。 “你答应让你二叔去了?”钱多多追问,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富贵叔的意思是这样。”黄曼曼没有隐瞒。 钱多多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以为然。 “弟妹,不是嫂子说你,你这步棋,走错了!” 黄曼曼挑眉:“哦?这话怎么说?” “我婆婆那人,你还不知道?”钱多多压低了声音,眼神却亮得惊人,“二叔那个人,老实是老实,可也最是没主见!我婆婆勾勾手指头,说几句好话,再吓唬几句,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你那做年糕的方子,连放几粒米她都能给你套出来!” 黄曼曼心中一动。 这话,倒是跟她的猜测不谋而合。 “那依三嫂子的意思?” 钱多多挺了挺胸,下巴微扬,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让你三叔,杨有金去!” 黄曼曼故作惊讶:“三叔?富贵叔可不放心他。” “哼,你富贵叔那是老黄历了!”钱多多撇撇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 “以前杨有金是懒,是馋,是没出息!可你看看现在!” 她指了指自家田地的方向。 “那几亩地,伺候得怎么样?要不是我盯着,他能有这勤快劲儿?” “他不听我婆婆的,也不听你富贵叔的,他就听我的!” 钱多多拍了拍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全是得意。 “只要我发话,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年糕,他就老老实实打年糕,旁的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 “你把人交给我管,我保证他给你干活干得利利索索,嘴巴闭得严严实实!” 黄曼曼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甚至有些张扬的女人,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村里的传闻。 杨有金娶钱多多之前,确实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游手好闲。 可自从娶了钱多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居然真的下地干活了,家里的几亩薄田被钱多多指挥得井井有条。 更关键的是,杨老太那么偏心眼又刻薄的人,对这个三儿媳妇,居然是客客气气的,远不像对待二儿媳妇王秀华那样,呼来喝去,搓磨得不成样子。 王秀华为什么受气?除了杨老太偏心,更重要的是杨有福自己立不起来,护不住媳妇! 而钱多多呢?杨有金对她是言听计从! 黄曼曼忽然想起王春花之前说漏嘴的一件事。 杨富贵刚娶黄翠莲那会儿,杨老太也想摆婆婆谱。 一大早,就让脑子还不甚清明的黄翠莲起来,伺候她穿衣吃饭,说是城里的老太太都这样享福。 结果呢? 杨富贵知道了,二话不说,当着杨老太的面,直接把饭桌给掀了! 桌子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杨富贵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杨老太吼:“我杨富贵的媳妇,不是娶回来给你当丫鬟使唤的!她脑子不好,你还欺负她?往后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这日子就别过了!” 那一次,杨老太是真被吓住了,脸都白了。 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对黄翠莲指手画脚,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可见,在这个家,甚至在这个时代,女人能不能挺直腰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男人对她的态度! 杨富贵护着黄翠莲,杨老太就不敢放肆。 杨有金听钱多多的,杨老太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能管住自己宝贝儿子的儿媳妇。 钱多多见黄曼曼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犹豫,又加了一把火。 “弟妹,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二叔去了,等于把钥匙直接交到我婆婆手里。” “有金去,钥匙就在我手里攥着!我保证,除了力气,你什么都不会损失!” 她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意,眼神里充满了算计,但这种算计,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 黄曼曼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钱多多…… 果然不简单! 她不是来捣乱的,她是来……寻求合作,或者说,是来瓜分利益的。 但她的方式,却比杨老太和杨有金那种偷偷摸摸的算计,要高明得多,也让黄曼曼觉得,更有掌控的可能性。 让杨有金来,由钱多多管着…… 这似乎,确实是个比让杨有福来更好的选择。 至少,钱多多目标明确,手段直接,反而更容易达成某种制衡。 黄曼曼的心思飞快转动着。 看来,这杨家老宅的浑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有趣。 不过…… 浑水,才好摸鱼啊! 她抬起眼,看向钱多多,眸光清亮。 “三嫂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第40章 双管齐下,石墩显威 黄曼曼迎着钱多多锐利又带着算计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三嫂子快人快语,那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用三叔。” 钱多多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她满意地拍了拍黄曼曼的胳膊。 “放心,弟妹!保管错不了!” “工钱的事……” “按人头算,一天十五文,专门负责打年糕,你看怎么样?”黄曼曼直接开出了价码。 十五文! 钱多多眼睛一亮! 这可比下死力气伺候那几亩薄田强多了! “成!”她一口应下,仿佛这活计已经是她囊中之物,“我这就回去跟有金说!让他明儿一早就过来!” 看着钱多多扭着腰,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消失在夜色里,黄曼曼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 第二天一早,消息就传开了。 黄曼曼家要请人帮忙打年糕,一天十五文,定下的是杨家老三,杨有金! 杨富贵听到这消息,直接从地头冲了回来,脸上全是又气又急。 “曼曼!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让你二叔去吗?怎么变成有金了?!” 他压着火气,声音却不小。 “他那个人靠不住!你把方子交给他,那不是……” 黄曼曼正在院子里清点昨天剩下的野生稻米,闻言抬起头,神色平静。 “富贵叔,你先别急。” 老宅那边,杨老太听到消息,果然是眉开眼笑,直夸钱多多有本事,能给自己儿子争来这么个好活计。 杨有金更是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口袋。 而杨有福,只是沉默地扛着锄头下了地,他婆娘王秀华,眼圈红红的,躲在灶房里,半天没出来。 谁不知道杨家老二日子过得紧巴? 这眼看有挣钱的机会,却落到了别人头上,还是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 王秀华心里憋屈得像堵了块石头。 晌午刚过,黄翠莲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拉住了黄曼曼的手。 她眼神已经不再涣散了,但语气里带着清晰的难过。 “曼曼……你……你二婶……” 她指了指老宅的方向。 “她……哭了……” “她说……家里……没米了……” “孩子……饿……” 断断续续的话语,却让黄曼曼瞬间明白了。 王秀华去找黄翠莲诉苦了。 黄翠莲虽然脑子不清醒,但心是软的,尤其她和王秀华这个妯娌,因为性子都软和,以前关系就比跟厉害的钱多多好。 看着母亲眼里的不忍和祈求,黄曼曼心里叹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杨家老宅,更是浑浊不堪。 杨老太的偏心,杨有福的懦弱,王秀华的艰难…… 她原本想用杨有金和钱多多这步棋,来制衡杨老太,顺便看看钱多多的能耐。 但现在看来,直接把老实巴交的二叔一家排除在外,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而且…… 黄曼曼眼神微动。 钱是最好的试金石。 与其让她们在背后猜忌、争斗,不如……都拉到明面上来试试。 她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 同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刷新系统商店!】 【“糯米晶赋能”已上架,售价:50积分。】 【效果:选定一个石制容器(如石臼、石墩),消耗赋能后,该容器将获得特殊属性。只需将普通稻米与水按比例放入,通过物理击打(如捶打),即可直接转化为对应品质的糯米年糕。若加入其他食材粉末(如红豆粉、绿豆粉),则可直接生成对应口味年糕。】 黄曼曼心中一喜! 来得正好!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五十积分虽然不少,但比起泄露配方的风险,以及现在这个两难局面,简直太划算了! 有了这个“糯米晶赋能”,谁来打年糕,都只是出力的苦工! 真正的核心技术,牢牢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他们就算把眼睛看穿,也只能看到大米和水! 黄曼曼立刻在脑海中确认购买并使用! 【叮!积分-50,当前积分:36.5。】 【“糯米晶赋能”购买成功!请选择赋能目标!】 黄曼曼意念一动,锁定了院子里那个用来舂米、现在准备用来打年糕的大石墩。 【赋能目标:石墩。确认赋能?】 “确认!” 【赋能中……赋能成功!石墩已转化为特殊物品!】 黄曼曼走到那石墩旁,仔细看去,石墩表面似乎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但隐隐约约,仿佛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光泽。 心中大定! 她转身,看向还在担忧地看着她的母亲。 “娘,我知道了。” 她又看向匆匆赶来的杨富贵。 “富贵叔,我改主意了。” 杨富贵一愣:“改主意?不用有金了?” “不,”黄曼曼摇摇头,“用,都用!” “都用?”杨富贵更糊涂了。 “嗯!”黄曼曼语气肯定,“二叔,三叔,都请!专门负责打年糕这道工序,一天工钱十五文,谁来都一样!” 这下,不仅杨富贵愣了,连刚刚得了信,正要过来“上工”,顺便刺探一下情况的杨有金和钱多多也愣在了院门口。 请两个? 一天就是三十文? 这黄曼曼是疯了还是傻了? 杨有金和钱多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贪婪和一丝不解。 消息再次传回老宅。 杨老太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 两个儿子都去挣钱!一天三十文!这得是多少粮食啊! 她看向王秀华的眼神都和缓了许多,仿佛那也是个能下金蛋的鸡了。 王秀华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看向杨有福。 杨有福也愣住了,黝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激动。 十五文! 他也能去挣十五文了! “富贵叔,这事就这么定了。”黄曼曼不给杨富贵再反对的机会,“你去跟二叔说一声吧。” 杨富贵张了张嘴,看着黄曼曼笃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侄女了。 但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很快,杨有福和杨有金两兄弟就并排站在了黄曼曼家的院子里,准备上工。 杨有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却不住地往屋里瞟,想看看黄曼曼到底是怎么“点米成糕”的。 杨有福则显得有些局促,但更多的是期待和认真。 黄曼曼也不藏私,直接舀了一瓢处理好的野生稻米,又加了适量的水,倒进了那个被系统赋能过的石墩里。 “二叔,三叔,你们看好了。” 她拿起特制的木槌。 “打年糕,没什么秘方,就是把这米,打烂,打透,打出韧劲儿来。”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捶打。 咚!咚!咚! 木槌落下,看似寻常,但每一次和石墩接触,黄曼曼都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在米粒间流转。 “要用力均匀,保持节奏。” “像这样,一上一下,要有连贯性。” 黄曼曼示范了几下,然后把木槌交给了他们。 “你们试试。” 杨有金抢先一步拿起木槌,学着黄曼曼的样子,嘿咻嘿咻地砸了起来。 杨有福也拿起另一个木槌,默默地开始捶打。 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活好像……没那么难? 随着他们的捶打,石墩里的米粒肉眼可见地变得粘稠、融合,渐渐散发出一种诱人的米香。 根本不像他们以前尝试的那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出来的还是夹生的米疙瘩! “嘿!还真行!”杨有金惊喜地叫道。 杨有福虽然没说话,但眼睛也亮了,手下的力气更足了。 黄曼曼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卖力捶打,嘴角微扬。 她教的,确实只是最基本的发力技巧和节奏把握。 至于为什么这普通的米和水,在他们的捶打下,就能变成香软弹牙的年糕…… 那是石墩的秘密,是系统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看着两个叔叔脸上露出的喜悦和满足,黄曼曼心中安定。 这样也好。 有钱一起赚,矛盾摆在明面上,反而更容易掌控。 至于杨老太和钱多多的那些小心思…… 呵,走着瞧吧。 只要核心技术在手,她有的是时间和方法,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 第41章 粮安天下,曼曼宏图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聚贤楼的后院,今日格外热闹。 黄曼曼带着黄小石,赶着借来的板车,上面堆满了用干净油纸仔细包好的一摞摞年糕。 三百份! 整整齐齐,码放得像小山一样。 阳光下,那白玉似的年糕,仿佛都透着一股子诱人的米香。 孙老板背着手,在后院踱步,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急。 当看到黄曼曼和小石推着车进来时,他眼睛骤然一亮,几步就迎了上去。 “哎呀!黄家妹子!你可真是准时啊!” 孙老板搓着手,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放松。 “老哥我这几天,这心啊,就跟那油锅里的蚂蚱似的,七上八下的!” 他凑近了看那车上的年糕,一股浓郁纯正的米香扑鼻而来。 “好!好啊!这成色,这香味!地道!” 黄曼曼微微一笑,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孙老板放心,说好的事情,就一定办到。” 她指挥着小石,小心翼翼地把年糕往下搬。 “对了,孙老板,这年糕量大,存放得注意些。” 黄曼曼不藏私,直接开口指点。 “得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最好用湿布盖着,这样能保持几天的软糯。” “要是天热,或者想放更久,就得……” 她又细细说了几种土法子,都是实践中得来的经验。 孙老板听得连连点头,看向黄曼曼的眼神,欣赏之色更浓。 “妹子你不仅手艺好,心眼儿也好使!还懂这么多门道!” 恰好,聚贤楼的掌勺王师傅出来透气,看到这阵仗,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哟,孙老板,这就是你说的那顶顶好的年糕?” 孙老板得意地拿起一块,递给王师傅。 “尝尝!” 王师傅接过,入手温润,质感细腻,掰开看,内里均匀洁白,没有一丝杂色。 放入口中一嚼,软糯弹牙,米香十足,回味还有一丝甘甜。 “嘶——”王师傅倒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 “好东西!真真是好东西!” 他做了几十年菜,什么样的食材没见过?但这年糕,确实让他惊艳了。 “口感纯正,没有半点涩味,这……这真是只用了糯米就做成的?”王师傅不敢置信地看向黄曼曼。 黄曼曼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 孙老板看着王师傅的反应,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哈哈!王师傅都说好,那指定是错不了!” 他拍着胸脯对黄曼曼道:“妹子,以后咱们聚贤楼的年糕,就全靠你了!这买卖,老哥我认定了!” 黄曼曼心中一松,第一笔大单,算是稳了。 从聚贤楼出来,黄曼曼又推着小车,去了镇上摆摊的老地方。 只是今日,车上的年糕,明显少了许多。 她只准备了四十份。 “今天怎么这么少?”有熟客过来,好奇地问道。 黄曼曼笑着解释:“家里接了酒楼的大单子,实在忙不过来,以后这小摊,就少卖一些了。” 来买年糕的,依然大多是那些穿着体面料子的小少爷们。 经过上次钱芳芳一闹,加上白时忠那摊子明显味道差了一截,家长们也看明白了,这黄家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也不再过来纠缠着问东问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干脆利落。 黄曼曼看着这些孩子吃得香甜,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她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帮忙递东西的母亲黄翠莲。 黄翠莲的眼神,比刚醒来时清亮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呆呆的,但不再是全然的空洞。 她会下意识地学着黄曼曼的样子,把油纸叠好,把铜板收进钱袋。 动作很慢,很笨拙,但她在努力。 “娘,”黄曼曼柔声开口,“以后这小摊,让你来看着卖,好不好?” 黄翠莲愣了一下,看向黄曼曼,眼神里有些茫然,又有些跃跃欲试。 “我……我行吗?” “行的,娘,很简单的,就收钱,递东西。”黄曼曼鼓励道。 “再说了,你都干了这么些天了,怕啥?” 她想让母亲多接触人,多动动脑子,这对她的恢复有好处。 这也是一种锻炼,一种让她重新融入生活的方式。 不远处的街角,杨富贵正跟一个相熟的脚行老板说着话,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自从黄曼曼开始在镇上做生意,只要他得空,都会跟着一起来。 他不放心她们娘几个,也顺便在镇上打听有没有临时的短工可以做。 一个家的顶梁柱,总想着多挣一分是一分。 日头渐渐西斜,收了摊,一家人往村里走。 黄曼曼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田埂,看着那些因为荒年而显得有些萧瑟的土地,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如同破土的春笋,疯狂地滋长起来! 年糕生意是好,聚贤楼的单子也稳定。 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是小打小闹。 她手里最大的底牌,不是什么年糕方子,不是系统赋予的石墩! 而是她脑子里,关于那抗旱、耐瘠、产量尚可的野生稻的知识! 是她从末世带来的,对粮食最深刻的敬畏! 民以食为天! 这世道,什么最重要? 粮食! 如果能将野生稻的种植方法推广开来,让这村里,甚至更多的人,都能在荒年里多种上一份口粮…… 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那才是能改变命运,甚至……改变这个时代格局的大事! 黄曼曼的心,瞬间被一股滚烫的豪情填满! 她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一家的小日子。 她骨子里,有末世幸存者的坚韧,更有穿越而来,想要改变现状的雄心! 她要教村民种野生稻! 这也是系统所希望的。 她要在这片土地上,干一票大的! 这,才是她黄曼曼,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意义! 干系天下百姓的大事! 想到这里,黄曼曼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第42章 巧安排妯娌相帮,定牛车后顾无忧 黄曼曼心里那股种粮的热火,烧得正旺。 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眼下,聚贤楼这三百份年糕的大单子,还得稳稳当当地送下去。 每次都租借也比较麻烦。 第二天一早,黄曼曼就提了块自家做的年糕,找到了刚从地里回来的杨二牛。 杨二牛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皮肤黝黑,手脚粗大,看着憨厚老实。 他刚娶了媳妇没多久,正是疼媳妇的时候。 “二牛叔。”黄曼曼笑着打招呼。 “欸,曼曼,啥事?”杨二牛擦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二牛叔,跟你商量个事儿。”黄曼曼开门见山,“你看,我这镇上酒楼的年糕单子接下来了,量大,以后每天都得往镇上送。” “我想着,能不能长期包下你这牛车,每天一趟,送货到镇上聚贤楼后院。” 杨二牛眼睛一亮,这可是个稳定的活计! “那敢情好啊!” 黄曼曼接着说:“价钱嘛,你看一天二十文,成不?” “咱上回租了一天牛车也是这个价!” 这价钱,比市面上零散雇车高出不少,黄曼曼也是想着长期合作,给足诚意。 哪知杨二牛听了,连连摆手。 “不成不成!曼曼妹子,这价钱太高了,俺不能要恁多!” 他一脸实诚地说:“你这可是天天用,风雨无阻,给俺带来了稳当的进项。”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往常俺这牛车,也不是天天有活儿。” “有时候跑一趟镇上,拉点零散货,也就挣个十文八文的,遇上天不好或者没主顾,一天不开张也是常事。” “村里人看着俺跑一趟挣十文,不眼红,也是因为知道这活计不稳定。” “有些家里实在紧巴的,宁肯自个儿挑着担子走几十里路去镇上卖菜,也舍不得花这十文钱。” 杨二牛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你要是真每天都用,给俺一天十五文,跟行情价一样就行!俺就千恩万谢了!” “能天天有十五文钱进账,俺和你嫂子这日子就好过多了!”提起媳妇,杨二牛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柔光。 “上回收了你二十文,回头俺媳妇一直念叨呢!” “再说上回要是没有你帮我们找来县令,短工的三十文也是白干!” “就十五文!” 黄曼曼看着他质朴的样子,心里也多了几分敬重。 这杨二牛,是个实在人,不贪心,有人情味。 “行!那就按二牛哥说的,一天十五文!”黄曼曼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二牛哥,丑话说在前头,我这生意刚起步,以后要是哪天单子停了,这牛车……” “俺懂!”杨二牛拍着胸脯,“你用一天,俺就拉一天!不用了提前说一声就行!买卖不成仁义在!”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解决了运输的大问题,黄曼曼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镇上那个小摊了。 晚上回到家,黄曼曼把包牛车的事跟家里人一说,又提起了让黄翠莲独自去镇上摆摊的事。 黄翠莲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紧张和不安。 “曼曼,娘……娘一个人去镇上,心里头发慌。”她的声音带着怯意。 杨富贵在一旁接口道:“翠莲,我和你一块去!正好我也打打短工……” 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自家媳妇去镇上,他不跟着,哪能放心? 可黄曼曼接下来的话,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爹,娘去摆摊是小事,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才是关乎咱们家,甚至咱们全村的大事!” 黄曼曼神色郑重:“我要带着大家试种野生稻!这事儿离不开你这个村长出面!” 杨富贵一怔,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推广新粮种,这确实是天大的事!他这个村长,责无旁贷! “那……让你娘一个人……”杨富贵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找个人陪娘去。”黄曼曼看向正在灶房忙活的钱多多。 “三婶,你脑子活泛,嘴皮子也利索,明天开始,你陪我娘去镇上摆摊,怎么样?” 钱多多闻言,眼睛一亮,这可是个轻省又能见着钱的活儿! “我?行啊!没问题!”她爽快地答应了。 一直默默坐在灶膛前烧火的王秀华,听到这话,身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依旧没吭声。 黄翠莲却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沉默的王秀华,又看了看黄曼曼,小声替妯娌争取。 “曼曼,要不……让你二婶也……” 她话还没说完,一直低着头的王秀华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她。 “嫂子!你别说了!曼曼咋安排,俺听她的就是!”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王秀华平日里闷声不响,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干脆利落地表态。 只不过听她的语气,不像是服从,而是一种倔。 黄曼曼看了看王秀华,又看了看钱多多,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她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二婶,三婶,你们也别争。” “这样吧,你们俩轮流陪我娘去,一人一天。” “每天陪着去镇上摆摊,也不累,就是看着点摊子,帮着收收钱,递递东西。” “工钱嘛……”黄曼曼故意顿了顿。 钱多多和王秀华都竖起了耳朵,心里想着,这陪人看摊子的活儿,顶天了给个三文五文吧?毕竟女子出门做活,工钱本就比男人低得多。 “一天……十文钱。”黄曼曼清晰地说道。 “啥?十文?!”钱多多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王秀华也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十文钱! 这可比她们平日里辛辛苦苦下地种菜再卖挣得,或者偶尔接点缝补的零活强太多了! 而且就是陪着说说话,搭把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咋样?干不干?”黄曼曼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干!干!肯定干!”钱多多连连点头,生怕黄曼曼反悔。 王秀华也用力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激动是藏不住的。 黄翠莲看着两个妯娌高兴的样子,心里的那点不乐意也烟消云散了,女儿这么安排,确实周到。 黄曼曼看着两个婶子喜出望外的样子,嘴角微扬。 十文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两位婶子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既解决了娘的担忧,让她有人陪伴,也给了两位婶子挣钱的机会,调动了她们的积极性,还巧妙地平衡了妯娌间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把钱多多和王秀华的时间占用了,也能少些精力在家里嚼舌根或者动歪心思。 一石数鸟,干脆利落。 这便是黄曼曼的行事风格,看似随和,实则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总能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 后顾之忧暂解,黄曼曼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村外那片广阔的田野。 运输和摊位的事情安排妥当,接下来,就是她真正要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野生稻的种植计划,该正式提上日程了! 第43章 宝典解惑稻种奇,巧思欲引碧水来 自从敲定了杨二牛的牛车,又安排好了钱多多和王秀华轮流陪娘去镇上摆摊,黄曼曼的年糕生意,算是彻底走上了正轨。 每天清晨,杨二牛准时赶着牛车等在门口,将新做好的年糕稳稳当当地送往聚贤楼。 镇上的小摊,有娘黄翠莲守着,还有钱多多或王秀华其中一人陪着,虽说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但有人作伴,又有活儿干,黄翠莲的精神头看着一天比一天好。 黄曼曼晚上盘账,心里乐开了花。 聚贤楼三百份的大单子雷打不动,镇上小摊零卖也能卖出四十份。 扣掉每天固定送出去的人情糕点,这流水也是哗啦啦地响。 最关键的是成本控制。 她如今做年糕,一天要用掉十七斤白米。 镇上粮店的白米价是八文钱一斤,光米钱就是一百三十六文。 还得加上两斤绿豆、两斤红豆,做新口味年糕用,这又是六十文钱的开销。 原来要六十五文的,店家看买的多,优惠了些。 再刨去杨二牛的牛车钱十五文,给钱多多或王秀华的工钱十文,总共二十五文。 如今这米,她早就不从系统里兑换了。 一来系统积分金贵,二来老凭空变出米来,也太扎眼,划不来。 每天让娘她们收摊时,顺道从镇上粮店买回来,方便又省事。 这么七七八八一算,一天下来,刨去所有成本,净赚竟然稳稳当当有九百文钱! 九百文! 这在杨家村,甚至在镇上,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看着铜板叮叮当当地滚进钱匣子,黄曼曼心里踏实了不少。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稳定的进项,她推广野生稻的底气,就更足了! 生意稳定下来,黄曼曼的心思,就全扑在了那本《农家宝典(初级)》上。 白天盯着作坊,晚上就点灯熬油地看书。 这书,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里面不仅有各种农作物的种植技巧,还有不少这个时代独有的经验总结。 她看得入了迷,尤其是在关于野生稻的那一章。 书上说了,想要庄稼长得好,地力是根本。 特别是种这野生稻,对土的要求还挺讲究。 “种植前,须测土之酸碱……”黄曼曼轻声念着书上的字句。 “酸碱度最好在五厘五到六厘五之间?” 这啥玩意儿?她一个末世来的,懂物理化学,可不懂这个时代的土话啊! 幸好,她有外挂! “系统!测土!村外那片我看好的荒地!”黄曼曼在心里呼唤。 测土这玩意儿,她估摸着系统肯定有,就是不知道要花多少积分。 可不能再像买书那样被坑了!她心里嘀咕着,准备好跟系统讨价还价。 谁知,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有强烈种植需求,且该需求有利于改善区域粮食状况,符合系统辅助宗旨,首次土壤测试服务免费提供!】 啥? 免费?! 黄曼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抠门系统,转性了? 免费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她赶紧用意念锁定了村外湖边那片她早就看好的,相对平坦又没什么人开垦的荒地。 【土壤检测中……请稍候……】 【检测完毕:该区域土壤肥力中等偏上,富含多种微量元素,阳光充足,酸碱度为六厘一,极适宜野生稻生长!】 极适宜! 黄曼曼兴奋得差点从炕上蹦起来!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更让她惊喜的是,系统报告后面还附带了一句关于她拥有的这种野生稻种的补充说明。 【补充说明:宿主所持有的‘糯米晶赋能’野生稻种,经过特殊优化,适应性极强,已突破季节限制,理论上可四季种植,循环生长。】 四季种植?! 循环生长?! 黄曼曼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简直是逆天神种啊! 末世里,别说四季种植了,能有一季收成就谢天谢地了! 这难道就是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福利? 老天爷这是追着往她嘴里喂饭吃啊! 压下心头的狂喜和激动,黄曼曼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饭要一口口吃,田也要一步步种。 她继续翻看《农家宝典》,寻找育苗的方法。 书里果然提到一种“浸种催芽”的法子。 就是先把稻种用水浸泡,等它冒出白白的小芽芽,大概一寸来长,再撒到田里去。 这样处理过的种子,出苗齐,扎根快,能大大提高成活率。 “理论联系实际,才是硬道理!” 黄曼曼说干就干。 她当天就在院子角落里找了个破瓦盆,从村边挖了些检测过的那种土填进去,浇透了水。 然后,她从系统仓库里取出了一小把金黄色的野生稻种。 这稻种看着就跟普通的稻谷不一样,粒粒饱满,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小心地将稻种撒在湿润的土壤表面。 按照书上说的,普通的催芽,得好几天功夫。 黄曼曼可等不及。 她意念一动,打开系统商城,找到了那玩意儿——“速效催熟剂(植物用)”。 【速效催熟剂(植物用):加速植物生长进程,小剂量可用于催芽、促生根,售价3积分\/瓶(10ml)】 三积分,不贵! 黄曼曼毫不犹豫地兑换了一小瓶。 她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往瓦盆的湿土里滴了几滴透明的液体。 做完这一切,她才拍拍手,满怀期待地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黄曼曼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到院子角落去看她的宝贝稻种。 只看了一眼,她就惊呆了! 只见那小小的瓦盆里,原本光秃秃的土面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冒出了一片嫩绿细长的芽! 每个芽都约莫一寸来长,顶端带着一抹浅浅的绿意,在晨曦中颤巍巍的,看着就充满了生命力! 一个晚上! 就一个晚上! 这催熟剂的效果,简直神了! “成了!”黄曼曼兴奋地攥紧了拳头。 催芽试验的成功,让她信心倍增。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瓦盆里,她能天天浇水,保证土壤湿润。 可要是种到大田里呢? 几十亩甚至上百亩地,光靠挑水浇,那得累死多少人? 这野生稻看着金贵,怕是离不得水。 尤其是苗期,肯定得保证水分充足。 怎么办? 黄曼曼皱着眉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村子不远处的方向。 杨家村,依山傍水。 那“水”,指的就是村外那片不算太大,但常年不干涸的月牙湖。 湖水清澈,是村里重要的水源地之一。 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黄曼曼的脑海! 水! 现成的水! 如果…… 如果在湖边开垦稻田,再想办法把湖水引到田里…… 围湖造田! 对!就是围湖造田! 把湖边低洼易涝、不适合种旱粮的荒地利用起来,修筑简单的堤坝,开挖沟渠,引湖水灌溉! 这样一来,水源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而且,那种常年有点积水的土地,说不定更适合这种野生稻生长!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黄曼曼心里疯狂滋长,再也挥之不去! “就这么干!” 黄曼曼猛地一拍手,眼神亮得惊人。 只要解决了水源这个最大的难题,她的四季稻种植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到时候,金灿灿的稻穗随风摇曳,白花花的大米堆满粮仓…… 那景象,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杨家村乃至整个区域,因为这神奇的野生稻而彻底改变贫瘠面貌的那一天! 只不过,黄曼曼没想到的是,这么好的一件事,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第44章 湖畔惊雷议稻计,巧言难平众口忧 黄曼曼看着那盆里挤挤挨挨、绿油油的嫩芽,心潮澎湃,一刻也等不及了! 这可是关乎全村人未来的大事! 必须得尽快让大家知道! 她端着那沉甸甸的瓦盆,风风火火就去找了杨富贵。 杨富贵正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旱烟,眉头紧锁,显然还在琢磨着家里的事儿。 “爹” 黄曼曼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富贵抬起头,看到她手里那盆绿意盎然的东西,愣了一下。 “曼曼,你这是……” 黄曼曼献宝似的把瓦盆往前一递,眼睛亮晶晶的。 “爹,你看!这是我培育出来的秧苗!” 她压低了声音,把昨天在山边“发现”野生稻幼苗,并推测其能四季生长、快速成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系统和催熟剂的事,她是一个字都没提。 只说是自己观察了好久,发现这玩意儿不一般。 杨富贵听得眼睛越瞪越大,旱烟袋都忘了往嘴里送。 四季稻?! 长得快?! 他猛地站起身,凑近了仔细看那瓦盆里的嫩芽。 这芽儿……确实看着就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生命力! “曼曼,你说的是真的?!”杨富贵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黄曼曼用力点头:“千真万确!我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爷给咱们杨家村的活路!” 杨富贵激动地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 “不行!这事儿太大了!得马上召集全村人!” 他当机立断:“你等着,叔这就去敲钟!” 第二天一大早,正是春耕农忙,家家户户都准备下地干活的时候。 “铛——铛——铛——” 村头那口破钟,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钟声,一般只有出了大事才会敲。 正在田间地头忙活的,扛着锄头准备出门的,喂着鸡鸭的……杨家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愣住了。 “咋回事啊?敲钟干啥?” “这不年不节的,谁家出事了?” “该不会又是谁掉井里了吧?” 议论声中,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骂骂咧咧地朝着村口的晒谷场聚拢过来。 春耕不等人,耽误了农时,那可是要饿肚子的! 谁心里没点火气? 杨富贵站在晒谷场中间临时搭起的一个土台上,脸色严肃。 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带着不满和疑惑的村民,他清了清嗓子,运足了气。 “都静一静!静一静!” 他是村长,说话有分量。 村民们看他一脸郑重,渐渐安静下来,等着他发话。 “今天把大家伙儿叫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宣布!” 杨富贵目光扫过众人,刻意顿了顿。 然后,他侧过身,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黄曼曼让了出来。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瓦盆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乡亲们!”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村民们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那盆绿油油的嫩苗。 “这不就是草芽子吗?”有人嘀咕。 “看着跟稻子苗有点像……” 黄曼曼朗声道:“这不是普通的草芽子!这是我在山边发现的,跟咱们冬天吃的野生稻长在一起的幼苗!” 她顿了顿,看着村民们脸上将信将疑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注意这东西很久了!发现它长得特别快!我估摸着,有个几个月,就能长成咱们吃的那种野生稻!” “几个月?!”人群里有人惊呼。 要知道,粟米从种下到收割,也得小半年呢! 黄曼曼点了点头,语气沉重起来。 “但是!大家也看到了,这野生稻长得好的地方不多,而且现在天暖和了,挖的人越来越多!” “再这么挖下去,山上的野生稻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咱们就只能回去啃那些产量低得可怜的粟米棒子了!” 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 去年冬天那场雪灾,还有那野生稻带来的短暂饱足,大家都记忆犹新。 谁也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黄曼曼趁热打铁,抛出了更诱人的消息。 “而且,我发现,这野生稻,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开春,它就一直在长!” “它不像粟米一年只能收两次,这东西,很可能是四季都能长的!” 四季?! 这话如同一个炸雷,在人群中炸开! “啥?一年四季都能长?” “我的老天爷!那不是一年到头都有粮食吃了?!” “真的假的啊曼丫头?” 村民们彻底激动了!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狂喜! 如果这是真的,那好日子,可真就要来了! 再也不用勒紧裤腰带,再也不用担心青黄不接饿肚子了! 就连平时最爱挑刺,嘴巴像刀子一样的赵婆子,此刻也忍不住咂咂嘴:“要是真能四季长,那可真是菩萨保佑了!” 而一直看黄曼曼不顺眼的风老太,这次也罕见地没吭声,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那盆秧苗。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黄曼曼话锋一转。 “但是,大家想过没有,为啥咱们村种的粟米,长得那么蔫巴,产量那么低?” 这个问题,把兴奋的村民们问得一愣。 是啊,为什么呢?地不够肥?种子不好? 黄曼曼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给出了答案。 “是因为水不够!” “庄稼离不开水!咱们这地,太旱了!” 村民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话在理。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她真正的目的。 “要想让这宝贝稻子,还有咱们地里的其他庄稼长得好,就必须解决水的问题!” “我有个想法!” 她指着村外湖泊的方向,声音坚定。 “咱们可以围湖造田!” “把月牙湖边那些没人要的低洼荒地给平整出来,修上简单的土坝,再挖几条沟渠,把湖里的水引到田里去!” “这样,咱们就有水浇地了!这四季稻,就能大片大片地种起来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村民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下一秒,人群彻底炸了! “啥玩意儿?!围湖造田?!” “那湖里的水要是引走了,湖干了咋办?!” “就是啊!湖里的鱼虾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有的活路!鱼没了,咱们吃啥?拿啥去镇上换钱?!” “黄曼曼!你这丫头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把咱们村这点活路都给断了?!” 反对声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如果说四季稻是天大的希望,那围湖造田,在他们看来,就是要毁掉他们仅有的另一条生路! 湖里的鱼虾,虽然不多,但那是实实在在能摸得着、看得见的好处! 是孩子们解馋的零嘴,是偶尔能换点油盐酱醋的营生! 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的四季稻,就要毁掉月牙湖? 不行!绝对不行! 刚才还说了句好话的赵婆子,立刻变了脸,唾沫横飞。 “我就说这丫头没安好心!净出这些馊主意!搅得大家不得安生!” 风老太更是找到了机会,尖着嗓子喊道: “一个黄毛丫头,懂个屁的种地!还想动咱们村的月牙湖?简直是痴心妄想!” “自古以来,这田地里的事,哪有女人插嘴的份儿!” 这话引起了不少老派村民的共鸣。 几个在村里德高望重的族老,也皱着眉头站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摇着头,沉声道: “富贵啊,曼丫头这想法,太冒险了。” “月牙湖是咱们村的根,动不得啊!” “是啊,村长,这事儿万万不可!” 一时间,群情激愤,矛头全都指向了黄曼曼! 她站在土台上,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对给打懵了。 她预想过会有阻力,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激烈!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可以控制水量,不会让湖干涸,甚至还能养鱼…… 但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反对声浪中。 她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掀翻。 杨富贵也是焦头烂额,他知道村民的顾虑,但他也相信黄曼曼描绘的前景。 可眼下这局面,他这个村长也压不住了! 就在黄曼曼手足无措,几乎要被唾沫星子淹没的时候。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泼辣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围响了起来。 “大家伙儿都先别吵吵!听我说一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钱多多端着一个大簸箕,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那簸箕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赫然是一块块金黄诱人、散发着甜糯香气的年糕! 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七八十块! “三婶?”黄曼曼愣住了,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她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年糕? 杨家村拢共七十三户人家,这簸箕里的年糕,不多不少,正好! 钱多多麻利地将簸箕往旁边一个干净的石头上一放,双手叉腰,脸上带着惯有的爽利笑容。 “吵啥吵?我们家曼曼也就是提醒则个,也知道有不妥,这不就派了婶子我来给大家发年糕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年糕,塞到离她最近的一个老大爷手里。 “来,大爷,尝尝!曼曼家新作的红豆年糕!甜着呢!” 然后又拿起一块,递给旁边一个抱着娃的媳妇。 “嫂子,你也来一块!孩子也能吃!” 她手脚麻利,嘴上不停,很快就把年糕一块块分发了下去。 “都尝尝!尝尝!” “曼曼这丫头能干,带着咱们赚钱,还能想着鼓捣出四季都能长的稻子,这是多大的好事儿?” “围湖造田的事儿,也不是说马上就干,总得商量不是?” “大家伙儿先把年糕吃了,消消气,有啥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行不行?” 香甜软糯的年糕到了手里,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其妙就缓和了下来。 毕竟,吃人嘴短。 而且,这年糕是真的好吃啊…… 钱多多几句话,就把一场眼看就要失控的冲突,给巧妙地化解了。 村民们拿着年糕,三三两两地散开了,虽然嘴里还在小声嘀咕,但至少没再围攻黄曼曼。 晒谷场上,只剩下黄曼曼、杨富贵,还有笑吟吟的钱多多。 黄曼曼看着钱多多,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婶……谢谢你……” 钱多多摆摆手,笑道:“谢啥!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黄曼曼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五十文钱递给钱多多。 “三嫂,这钱你拿着!今天多亏了你解围!” 这五十文,是她真心实意的感谢。 钱多多也没推辞,大方地接了过来,揣进怀里。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看着钱多多爽朗的背影,黄曼曼轻轻吁了口气。 围湖造田的事,看来比她想的还要难办。 这第一关,就差点没过去。 前路漫漫,挑战才刚刚开始啊! 第45章 银两敲开荒芜地,齐心协力筑田基 哎。 再说这刚发的年糕。 她心里明镜似的。 每天从孙老板那里买来的糯米都是定量的,昨天刚做了一批,今天早上哪来这么多米做年糕? 这七八十块年糕,绝对是三婶临时拿出自家的口粮,让有金叔火急火燎现打出来的! 这人情,大了去了! 黄曼曼攥紧了铜钱,又想起刚才混乱中,一直缩在人群边缘,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王秀华。 同样是合作伙伴,一个雪中送炭,一个……毫无作为。 黄曼曼眸光微闪,心里像是有个小秤砣,悄悄落了下来。 看来,以后重心该往哪边倾斜,她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这野生稻! 这围湖造田! 既然好言相劝,画饼充饥行不通,那就只能…… 干给他们看!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富贵叔,”她看向还在旁边唉声叹气的杨富贵,“我想好了!” 杨富贵抬起头:“你想好啥了?曼曼,这事儿……难啊!” 黄曼曼斩钉截铁:“难也要干!爹,我想先把月牙湖边上那片没人要的荒滩地给包下来!” “包地?”杨富贵一愣。 “对!”黄曼曼点头,“就先包一亩!我自己掏钱!就在那儿试种!” 她指着湖边那片地势最低,平时水多就淹,水少就旱,谁都不乐意要的淤泥滩。 “等种出来了,大家看到收成了,自然就信了!” 杨富贵皱着眉头,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 这丫头的想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又好像有点道理。 自己干,风险自己担,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拖累全村人。 他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行!这事儿叔、爹帮你去说!不过……得找管账的文柳,还有几个族老商量。” “嗯!”黄曼曼用力点头,“钱我自己出!” 杨富贵办事还算利索,当即就带着黄曼曼去找了村里管账的杨文柳,又请来了几位在村里说话有分量的族老。 杨文柳是个二十来岁的瘦书生,算盘打得噼啪响。 听完杨富贵的来意,又看了看黄曼曼递过来的三两碎银子,他推了推眼镜。 “月牙湖边那块烂泥滩?一亩地?” “嗯。”黄曼曼应道。 一个族老捋着胡子开口:“那地,白给都没人要,种啥啥不长,你这丫头买来干啥?” 黄曼曼浅浅一笑:“老爷爷,我就想试试。成了,是大家的福气;不成,这三两银子,就当给村里做贡献了。” 杨富贵在旁边帮腔:“文柳叔,族老们,曼曼这钱,是入公中的账吧?回头交税的时候,账上有钱,大家伙儿也能少摊点不是?”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三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对穷哈哈的杨家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能少交点税,谁不愿意? 杨文柳和几个族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行吧,既然你这丫头铁了心,地契就给你画一张。”杨文柳收了银子,拿出账本开始登记。 三两银子买一亩没人要的烂泥滩。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全村。 “听说了吗?黄家那丫头,真把湖边那块破地给买下来了!” “花了三两银子呢!啧啧,这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我看她就是魔怔了!被那啥四季稻冲昏了头!” 风老太更是叉着腰,在自家门口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横飞。 “败家玩意儿!三两银子啊!够买多少粮食了?就这么打了水漂!我看她那稻子种出来,也是喂鱼的料!” 各种风言风语,嘲讽嗤笑,一点没少。 黄曼曼对此充耳不闻。 她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先搞个试点,风险可控,成了,就是最好的样板! 不成,损失的也只是她自己。 而且,这三两银子买的地,虽然是烂泥滩,但却是离湖水源最近,地势最低,最方便引水改造的地方! 是真正的黄金宝地! 别人笑她傻,她心里偷着乐呢! 拿到地契的当天下午,黄曼曼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杨富贵下了地。 站在那片杂草丛生、坑坑洼洼的淤泥滩上,黄曼曼撸起袖子,雄心勃勃。 “富贵叔,咱们先干这个!” 她比划着,“沿着湖边,用泥巴和石头,垒起一道矮矮的堤坝,把湖水挡在外面!” 杨富贵虽然对种地是把好手,但对这水利工程,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听黄曼曼指挥。 两人一个挖泥,一个搬石头,吭哧吭哧干了起来。 春日的太阳晒在身上,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裳。 “然后,”黄曼曼抹了把汗,指着围起来的区域,“在里面挖几条沟,要一头高一头低,这样水就能流进来,也能排出去!” 这叫排灌结合! 理论她懂,但真上手干,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淤泥又湿又粘,挖起来费劲得很! 石头也不好找,搬起来沉甸甸的。 两人从中午一直干到半下午,那道规划中的矮堤坝才勉强垒起个雏形,沟渠更是只挖了个开头。 “呼……呼……”黄曼曼累得直喘气,看着这龟速的进展,有点发愁。 光靠她和富贵叔两个人,猴年马月才能弄好啊! 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问题暴露出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曼曼!大哥!” 是杨有金的声音! 黄曼曼抬头望去,只见杨有金和一直闷不吭声的杨有福,扛着锄头和铁锹,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还沾着米粉,显然是刚打完年糕就赶过来了。 “你们咋来了?”黄曼曼又惊又喜。 杨有金闷着声答应了:“打完年糕了,听俺媳妇说你在这边忙活,就过来搭把手!” 杨有福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铁锹,走到黄曼曼规划好的地方,开始挖沟。 多了两个壮劳力,进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杨有金力气大,负责挖深沟和搬运大石头。 杨有福心思细,负责修整沟渠边沿和平整堤坝。 杨富贵统筹协调,黄曼曼则负责技术指导,不断比划着,确保工程按她的想法进行。 四个人,汗流浃背,却干劲十足!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也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月牙湖上。 终于,在天黑之前,一亩地的简易围堤和几条主要的排灌沟渠,奇迹般地初具规模! 看着眼前这片凝聚了众人汗水的土地,黄曼曼兴奋得脸颊通红! 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四十文钱,一人二十文,递给杨有金和杨有福。 “有金叔,有福叔,今天辛苦你们了!这点钱拿着,买点酒喝!” 杨有金看着那亮晶晶的铜钱,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 有钱拿,谁不高兴?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猛地缩了回来,想起自家媳妇儿早上的叮嘱。 “多多说了,都是自家人,帮忙是应该的,不能要你的钱!”他挠了挠头,甜蜜地笑着拒绝。 要按照他自己的性子,这钱早就进了他的口袋。 杨有福也摆了摆手,闷声道:“不要。” 黄曼曼还想再劝,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行啦曼曼,跟他们客气啥!” 钱多多挎着个篮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篮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窝窝头和一小罐咸菜。 “快来吃饭!都饿坏了吧?” 她把篮子放下,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对黄曼曼笑道: “一家人,不用算得这么清!” “快趁热吃!” 看着钱多多麻利地拿出食物,看着杨有金杨有福憨厚的笑容,再看看旁边虽然疲惫却眼神欣慰的杨富贵。 一股暖流,再次涌上黄曼曼的心头。 她鼻子有点发酸。 是啊,一家人。 这第一步,总算是踏踏实实地迈出去了! 第46章 祸起短工风波急,慈母寻夫心如焚 夜色褪尽,晨曦微露。 昨夜的热闹和疲惫还未完全散去,黄曼曼的心头却已燃起了新的火焰。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装着希望的瓦盆,来到了月牙湖边那片新翻整的土地。 泥土还带着昨夜露水的湿气,松软而肥沃,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这就是她的试验田!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将瓦盆里那些翠绿的、带着勃勃生机的野生稻秧苗,均匀地洒进了这片水润润的土地里。 动作轻柔,带着无比的珍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她知道,用不了两个月。 最多两个月! 这片现在还不起眼的荒滩,就会长出沉甸甸、金灿灿的稻穗! 会结出她那个时代,需要特殊环境才能存活的、最新最饱满的谷粒! 到时候…… 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到时候,那些现在还在嘲笑、观望的村民们,看到这实打实的收成,怕是眼睛都要红了! 他们会后悔当初的短视,会眼馋这块靠近水源的宝地。 甚至,会争抢着想要承包这月牙湖旁边的每一寸土地! 到那时,她再提围湖造田,还会有人反对吗? 哼。 下午,黄翠莲从镇上赶集回来,背篓里空了大半,脸上却带着几分疲惫。 一进门,就听说了闺女花三两银子买了块烂泥滩,还带着杨家兄弟几个累死累活干了一下午的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背篓就急忙找到了黄曼曼。 杨富贵也在旁边,脸上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曼曼呐,你这……”黄翠莲看着女儿脸上未消的疲惫,心疼得不行,“娘知道你想干事,可也应该慢慢来呀……” 杨富贵也跟着劝:“是啊曼曼,富贵叔知道你主意正,可这地……唉,村里人都看着呢,万一……” 万一不成,这脸可就丢大了,钱也打了水漂。 黄曼曼看着母亲和富贵叔眼里的担忧,心里暖暖的。 她拉住黄翠莲的手,笑了笑,眼神却异常坚定。 “娘,富贵叔,你们放心吧!” “这事儿我有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那片刚刚种下的希望,一字一句道: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咱们干出来才最重要!” “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话,黄翠莲听不太懂,但她看懂了女儿眼里的光。 杨富贵吧嗒抽了口烟,没再吭声,心里却对这个便宜“闺女”越发刮目相看。 这丫头,身上有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儿! 只是不知道像谁呢?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杨富贵就套好了牛车。 今天,他得陪着黄翠莲和钱多多一起去镇上。 年糕生意越来越好,黄翠莲一个人收钱递货,钱多多在旁边帮衬招呼,也还是有点忙不过来。 杨富贵去了,也能搭把手,看着点,免得两个女人家吃亏。 顺便,他也得去找点活干。 虽然靠年糕摊子和几亩薄田,生活好过很多,但是那是曼曼挣得,跟杨富贵可没关系, 正值壮年却向继女要钱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杨二牛也早早等在了村口,两人约好了一起再去镇上碰碰运气。 到了镇上,安顿好黄翠莲和钱多多的年糕摊子。 杨富贵和杨二牛便熟门熟路地往那几个常招短工的聚集地走去。 嘿! 运气还真不错! 他们又看到了上次那个孙包工头! 孙包工头正叉着腰,对着一群等着活计的农工吆五喝六。 杨富贵心里一喜,上次虽然有点波折,但最后还是拿到工钱了。 他和杨二牛赶紧凑了上去。 孙包工头看到杨富贵,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 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没多说什么,大手一挥,点了杨富贵、杨二牛还有其他十几个农工。 “还是老地方,搬石头,砌墙!” “工钱,完工结!” 一群人扛着工具,跟着孙包工头浩浩荡荡地去了工地。 日头从东升到西斜。 杨富贵和杨二牛累得汗流浃背,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终于,到了傍晚收工的时候。 大伙儿都累瘫了,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等着孙包工头发工钱。 然而…… 孙包工头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扫视了一圈,嘴角一撇。 “今天的活儿,干得不怎么样!” “我看呐,这工钱,还是得发20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什么?又少结钱?” “孙包工头,你上次就说少结,这次怎么又少了?!” “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 “我家春耕这几天也就今天有闲!” “就是啊!说好的完工结!” 一群农工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愤怒。 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上次跟着杨富贵一起讨到工钱的人。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一丝希冀,投向了沉默的杨富贵。 “富贵兄弟!” “富贵大哥!” “上次就是你帮咱们说的话!” “你去跟孙包工头说说情吧!” “是啊是啊!你当过村长又认识县令大人,说话有分量!” 众人七嘴八舌地撺掇着。 杨富贵眉头紧锁,心里也是一肚子火。 这孙包工头,明摆着是故意的! 他不想出这个头,上次就差点惹了麻烦。 可看着周围那一双双期盼又焦灼的眼睛,他硬不起心肠拒绝。 都是乡里乡亲,出来挣口饭吃不容易! “唉!” 杨富贵叹了口气,站起身,硬着头皮走到了孙包工头面前。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孙包工头,你看,大伙儿都干了一天了,不容易……” 孙包工头斜睨着他,冷笑一声。 “哟,又是你啊,杨村长?” 他故意加重了“村长”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怎么?上次让你侥幸结了钱,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杨富贵压着火气:“孙包工头,咱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你行个方便……” “方便?”孙包工头打断他,脸上露出几分狞笑,“告诉你,杨富贵,现在这县里,可不是以前那位老爷了!” “原来的县令老爷,高升去府城当知府了!” “现在是山高皇帝远!” “上次老子认栽,让你把钱要了回去,心里正不痛快呢!” 他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杨富贵脸上了。 “你还敢来触老子霉头?!” “我看你是皮痒了!” 孙包工头猛地一挥手! “给我打!” “打到他不敢再多管闲事为止!” 他身后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早就等着了,闻言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拳头! 棍子! 毫不留情地往杨富贵身上招呼! “砰!” “嘭!” “哎哟!” 杨富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打倒在地! 他想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拳脚雨点般落下! “别打了!别打了!”杨二牛吓得脸都白了,想冲上去,却被一个打手狠狠推开! 其他的农工也被这阵势吓住了,敢怒不敢言,纷纷后退。 场面一片混乱! 杨二牛看着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的杨富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知道,再留下去也没用,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救人要紧! 他猛地一咬牙,转身就跑! 他要去找人! 找黄曼曼!曼曼那丫头有主意! 杨二牛连滚带爬地冲回镇上的牛车停放点。 也顾不上跟黄翠莲细说,只喊了一句“富贵哥出事了”,就猛地一甩鞭子! “驾!” 那老黄牛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撒开四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出去! 以往要将近半个时辰的车程,这次杨二牛心急如焚,鞭子就没停过! 牛车颠簸得像是要散架! 硬生生把时间缩短了一半还多! “吁——!” 牛车一个急刹,停在了杨家院子门口。 “曼曼!曼曼!”杨二牛跳下车,踉踉跄跄地冲进院子,嗓子都喊哑了,“快!快去镇上!富贵叔……你爹被人打了!!” 正在院子里查看秧苗情况的黄曼曼,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 她来不及多问,只看到杨二牛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走!” 黄曼曼二话不说,转身就往牛车上爬! “二牛叔,快!去镇上!” 牛车再次启动,朝着镇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就在杨二牛拉着牛车疯狂赶回村子报信的时候。 镇上的年糕摊子旁。 黄翠莲左等右等,也不见杨富贵回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其他做短工的人都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唯独不见自家男人的身影。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的心! “多多,富贵咋还没回来?”黄翠莲焦躁地搓着手,不停地往工地那边张望。 钱多多也觉得奇怪:“是啊,按理说早该收工了呀。” 刚才杨二牛急匆匆跑来说了一句“富贵哥出事了”,然后就驾着牛车跑了,更是让黄翠莲心惊肉跳!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不行!我得去找找!” 黄翠莲也顾不上收摊子了,把钱袋塞给钱多多。 “多多,你先看着,我去找找富贵!” 说完,她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慌慌张张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刚才杨富贵他们干活的那个方向,着急地摸索着寻去了…… 钱多多可不敢只让黄翠莲一个人去找,连忙跟上:“大嫂子,你等等我!” 夜幕,彻底降临了。 第47章 怒火暗燃誓报仇,夜寻慈母踪迹渺 “驾!” 杨二牛再次狠狠甩了一鞭子! 老黄牛吃痛,哞叫一声,拉着破旧的牛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疯狂前行! 车轮滚滚,卷起夜尘! 黄曼曼坐在晃荡的车板上,双手紧紧抓住车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又疼又急! 爹…… 他怎么会被打?! 那个孙包工头! 黄曼曼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末世里挣扎求生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嗅到了危险和……杀意!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救人要紧! 牛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冲回了镇子边缘,朝着杨二牛手指的那个方向奔去。 远远的,借着稀疏的星月微光,已经能看到一些散乱的影子。 “吁——!” 杨二牛猛地拉住缰绳,牛车一个急刹! “曼曼,就…就在前面!”杨二牛的声音还在发抖,指着不远处一片昏暗的工地。 黄曼曼几乎是跳下牛车的! 她甚至顾不上等杨二牛! 几步冲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空旷的工地上,乱石堆旁,一个人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正是杨富贵! 他的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痕迹!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 他趴在那里,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围,空无一人! 那些一起干活的农工呢?! 那些刚才还围着杨富贵,求他出头的乡亲呢?! 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几枚沾着泥土的铜板,孤零零地散落在杨富贵不远处! 那是……二十文钱?! 黄曼曼只觉得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轰然冲上了头顶! 烧得她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好! 好得很! 这就是所谓的乡亲! 这就是所谓的同甘共苦! 为了区区二十文钱,就能眼睁睁看着替他们出头的人被打得半死,然后拿着钱拍拍屁股走人?! 人性凉薄,至此可见! 还有那个孙包工头! 还有那些打手! 黄曼曼死死咬住嘴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是杀意! 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狂暴! 不行! 现在不行! 她看了一眼自己这单薄的身板,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惊惧交加的杨二牛。 硬碰硬? 那是找死! 孙包工头既然敢这么嚣张,背后肯定有依仗! 现在的她,没有实力,没有靠山! 冲动,只会把自己和家人都搭进去! “忍!” 黄曼曼在心里对自己狠狠说道! 这口气,她先咽下! 这笔账,她记下了! 孙包工头! 还有那些见死不救的农工! 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黄曼曼,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原主! 她来自末世!信奉的是血债血偿! “二牛叔!”黄曼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冰冷,“搭把手!把爹弄上车!” 杨二牛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欸!好!好!”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爹?爹?你怎么样?”黄曼曼轻轻推了推杨富贵。 “嗯……”杨富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 看到是黄曼曼,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别说话,爹,我们带你回去!”黄曼曼强忍着心疼。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小心地将杨富贵半抬半扶地挪到了牛车上。 每动一下,杨富贵都疼得闷哼出声。 黄曼曼看着他身上的伤,心如刀绞! 安顿好杨富贵,黄曼曼立刻跳上车辕。 “二牛叔,快!去找我娘和三婶子!” “她们还在摊子那边等!” 杨二牛也是一脸焦急:“对对对!快去找大嫂子她们!” 牛车再次启动,朝着镇中心集市的方向赶去。 然而,当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到原本摆年糕摊的位置时…… 傻眼了! 摊子还在! 锅碗瓢盆都还在! 甚至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糯米的碎屑! 但是…… 人呢?! 黄翠莲呢?! 钱多多呢?! 空空如也!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烂菜叶,显得格外萧瑟和诡异! 黄曼曼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股比刚才看到杨富贵被打时,更加强烈的不安,瞬间席卷了她! 娘?! 多多嫂子?! 她们去哪儿了?! “人呢?!大嫂子她们人呢?!”杨二牛也慌了,四下张望着,声音都变了调。 黄曼曼跳下车,快速扫视着周围。 旁边的几个摊位早就收摊了,黑灯瞎火的。 集市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声呜咽。 黄曼曼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出事了! 娘她们,肯定也出事了! 第48章 借宿酒楼觅援手,夜半忧心盼母归 “娘?!” “三婶?!” 黄曼曼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杨二牛也慌得六神无主,在原地打转:“人呢?大嫂子她们……她们去哪儿了?!会不会……” 他不敢说下去! 黄曼曼猛地看向牛车上还在痛苦呻吟的杨富贵。 爹被打! 娘和多多嫂子失踪! 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 这绝不是巧合! 黄曼曼的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嚣张跋扈的孙包工头! 是他?! 是他报复?! 还是……有别的黑手?! 不管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 还有,爹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干等! “冷静!”黄曼曼对自己说,强迫自己冰冻住几乎要炸裂的情绪。 现在天色这么晚,镇上的客栈怕是早就关门了。 而且……她摸了摸身上。 出来的急,身上只带了买菜剩下的几个铜板,根本不够住店! 去哪儿? 去哪里安顿爹,又能想办法找人? 脑中灵光一闪! 聚贤楼! 孙老板! 对!聚贤楼! 他们跟聚贤楼有生意往来,孙老板看起来也是个面善的! “二牛叔,驾车!去聚贤楼!”黄曼曼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欸?哦!好!”杨二牛被她镇定的语气感染,也稍微定下神,赶紧吆喝着老黄牛调转方向。 牛车再次在寂静的街道上跑起来。 两旁的店铺都黑漆漆的,只有聚贤楼那三层高的建筑还透着几点微弱的灯火,像是在这沉沉夜色里唯一的希望。 “吁——!” 牛车在聚贤楼门口停下。 黄曼曼几乎是滚下车的,冲上去“砰砰砰”地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朱漆大门! “开门!开门!找你们孙老板!急事!”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问:“谁啊?都打烊了!有事明天……” 话没说完,他就看清了门口站着的黄曼曼,还有后面牛车上虚弱的杨富贵和焦急的杨二牛。 这伙计是认得黄曼曼的,知道她是给店里送年糕的,而且孙老板对她还挺客气。 他不敢怠慢,连忙把门拉开:“是黄姑娘啊!您这是……” “快!找你们孙老板!我有急事找他!”黄曼曼语气急促。 “欸欸,您稍等!”伙计不敢耽搁,转身就往里跑。 没过多久,穿着一身家常棉袍,披着外褂的孙老板快步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门口的情形时,也是吃了一惊。 “黄姑娘?”他目光扫过黄曼曼焦急的脸,落在牛车上脸色惨白、衣服破烂的杨富贵身上,“这是……杨村长?这是怎么了?” 杨富贵疼得直哼哼,想说话都费劲。 黄曼曼也顾不上解释太多,直接道:“孙老板,能不能行个方便?我爹他……他身体不适,急需休息。还有这位二牛叔,我们想在您这儿借宿一晚,能否安排两间房?” 杨富贵一听要住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曼曼!不住!这……这得花多少钱……” 他心疼钱,更不想给女儿添麻烦。 “爹!”黄曼曼按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听我的!你的伤要紧!” 她扭头看向孙老板,眼神坚定:“孙老板,房钱我来付!多少钱您说个数!” 杨二牛也在旁边劝:“富贵哥,你就听曼曼的吧,你这伤得赶紧歇着啊!” 孙老板是生意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 一看杨富贵这模样,黄曼曼这焦急的神态,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脸上立刻堆起和善的笑容,摆摆手道:“哎呀,黄姑娘说的哪里话!杨村长这是怎么了?快快快,先进来再说!房钱的事好说,救人要紧!” 说着,他就招呼旁边的伙计:“还愣着干什么?快搭把手,把杨村长扶进去!去后院收拾两间干净的客房出来!” “谢谢孙老板!”黄曼曼心中稍安,连忙和杨二牛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杨富贵搀扶下牛车。 孙老板亲自引着他们往后院走,边走边状似无意地问:“黄姑娘,这大半夜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看杨村长这伤……” 黄曼曼犹豫了一下。 家丑不可外扬。 但……找娘亲和三婶的事,或许真的需要孙老板帮忙。 他在镇上路子广,消息比她灵通多了! 想到这里,她停下脚步,看着孙老板,压低了声音:“孙老板,不瞒您说,我爹今天在镇上替人出头,跟人起了冲突,被人打伤了。” 她省略了具体的缘由,只说了结果。 “更急的是,”黄曼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我娘和我三婶子本来在集市摊位等我们,可我们赶回去的时候,摊子还在,人却不见了!” “什么?!”孙老板也吃了一惊,“黄大娘和杨三媳妇不见了?!”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不是小事! “孙老板,您在镇上人熟,能不能……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她们往哪儿去了?”黄曼曼的语气充满了恳求。 “我最近也在研究新口味了,正是打算明天拖娘亲给您带来!” 孙老板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焦急,但眼神依然带着倔强和冷静的少女,心中暗暗点头。 不错的姑娘。 这黄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沉吟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黄姑娘放心!你既然开口了,这个忙我肯定帮!” “杨村长是厚道人,黄大娘她们也都是好人,在我的地头上出了事,我孙某不能不管!” “这样,你们先安顿下来,照顾好杨村长。我这就让人去镇上各个路口,还有相熟的铺子、车行那边打听一下!” “你们先安心睡一觉,养足精神才有力气找人,啊?”孙老板语气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黄曼曼感激地看着他:“多谢孙老板!” “客气啥!”孙老板摆摆手,吩咐伙计好生照看,自己则匆匆往前堂去了,显然是去安排人手了。 伙计将杨富贵和杨二牛安顿在后院一间相邻的客房。 杨富贵虽然疼得厉害,但还是拉着黄曼曼的手,虚弱地说:“曼曼……让你……破费了……” “爹,说啥呢!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事才最重要!”黄曼曼拍拍他的手,“您和二牛叔先歇着,我去看看就回来。” 她不放心,又去了隔壁杨二牛的房间。 杨二牛也是一脸愁容,坐立不安:“曼曼,你说……大嫂子她们能去哪儿呢?会不会……” “二牛叔,别瞎想!”黄曼曼打断他,“娘和多多嫂子都是机灵人,不会有事的!孙老板已经派人去找了,我们等消息!” 话虽如此,她自己的心却沉甸甸的。 回到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黄曼曼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疲惫和担忧如同两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怎么可能睡得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杨富贵痛苦的呻吟和满身的伤痕,一会儿是黄翠莲那总是有些迷糊却依赖她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钱多多那爽利泼辣的样子…… 她们到底在哪里? 安全吗? 那个孙包工头……还有那些拿了钱就消失的农工……人心叵测! 这一夜,聚贤楼后院的三个人,都注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担忧像毒蛇,缠绕着每个人的心。 黄曼曼睁着眼睛,直到窗外的天空,渐渐透出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可是,娘,三婶子你们在哪里? 第49章 惊闻慈母陷虎穴,智勇孤女闯楼堂 天,终于亮了。 窗棂透进来的,不再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而是带着一丝清冷灰白的晨光。 黄曼曼几乎是一夜未眠。 她靠坐在床沿,眼睛酸涩,脑子里却像绷紧的弦。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黄曼曼猛地站起身,心脏骤然一跳! 是消息来了吗?! 她快步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聚贤楼的一个小厮,脸上带着几分恭敬。 “黄姑娘,我们家掌柜的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您娘亲她们的消息了!” 有消息了?! 黄曼曼悬了一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快带我去!” 她跟着小厮,几乎是小跑着往前堂赶。 黄翠莲和她真正的娘亲又有什么分别呢? 孙老板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堂内踱步,见到黄曼曼,他立刻迎了上来。 “黄姑娘,你别急,坐下说。” 孙老板示意小厮上了热茶。 黄曼曼哪里坐得住? “孙老板,我娘她们……” 孙老板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复杂。 “人是打听到了。” 黄曼曼眼睛一亮! “她们在哪儿?!” 孙老板看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 “百味楼。” 百味楼?! 黄曼曼瞳孔猛地一缩! 白老板?! 怎么会是他?! 她立刻想到了上次在百味楼门口的不愉快,想到了白老板那看似和气实则精明的眼神! 怪不得! 怪不得找不到人! 原来是被他扣下了! 孙老板看着黄曼曼瞬间沉下去的脸色,解释道:“我的人打听到,昨天傍晚,百味楼老板在街上请了两位衣着简朴的妇人回来。” 他加重了那个“请”字。 “说是……白老板有事要和她们商量。” 商量? 黄曼曼心头冷笑! 这分明就是强行扣人! 用她娘和三婶来要挟她吗?! 好一个白老板! “好消息是人暂时没事,还在百味楼里。”孙老板接着说,语气带着安抚,“坏消息……你也知道,白老板那个人,不好打交道。”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多谢孙老板费心了!” 不管怎么说,知道人在哪里,总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强! 孙老板摆摆手:“应该的。对了,黄姑娘,你在我们酒楼卖的那些年糕,可真是抢手货!” 他脸上露出商人特有的笑容。 “原来我想这三百份都留在咱们镇上这个酒楼里卖的。” “但这实在是卖的太好了!” “县上的大掌柜听说了这个,也是兴奋的紧。” “于是呢,镇上我只留了一百份,剩下的两百份,我让人快马送去县里的聚贤楼分号了!” “你猜怎么着?” “原本咱们定价十五文的口味年糕,在县里头,已经卖到二十五文一份了!还供不应求!” 孙老板眼中放光。 “县里的那些富户太太们,就好你这一口!都说这年糕软糯清甜,是难得的精细点心!” 黄曼曼心中微动。 二十五文? 看来这年糕的潜力,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这倒是意外之喜。 “孙老板,”黄曼曼定了定神,迎上他的目光,“我昨天说研究新口味,也不是为了让您帮忙匡您的。” “我确实琢磨出一种红糖年糕,用咱们这儿少见的红糖来做,滋味更醇厚。” “只是……”她微微蹙眉,“这红糖金贵,一两就要十文钱,做出来的年糕,本钱就高了。” “我估摸着,这红糖年糕,我给您的进价,得提到十文钱一份。” 十文钱一份的进价?! 这可比之前的贵了不少! 但孙老板听了,却是眼睛更亮了! “十文?!” “好好好!”他一拍大腿,“黄姑娘,你这年糕,值这个价!” “县里的人不差钱,就认你这独一份的口感和品质!” “只要东西好,别说是二十五文了,就是三十文都有人抢!” “你放心大胆地做!有多少我要多少!”孙老板显得很是兴奋。 黄曼曼点点头:“那我明天先送十份红糖年糕过来给您试试?” “成!就这么定了!”孙老板爽快答应。 生意谈妥,黄曼曼的心思立刻又回到了眼前的急事上。 “孙老板,多谢您的收留和帮忙,我这就得去百味楼一趟!” 她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爹和二牛叔,还有牛车,就先麻烦您照看一下。” “哎,黄姑娘,你……”孙老板有些担心,“那白老板……” “放心吧孙老板,”黄曼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他既然‘请’了我娘和三婶去,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要亲自去‘接’她们回来!” 孙老板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少女,最终点了点头。 “好!那你自己千万小心!杨村长这边你放心,有我照应着!” “多谢!” 黄曼曼不再耽搁,转身大步走出了聚贤楼。 清晨的街道还有些冷清,薄雾弥漫。 黄曼曼的心却像燃着一团火。 百味楼! 她对这个地方,印象可一点都不好! 上次去送年糕,那白老板连正眼都没瞧她几下,只让个掌柜的和她谈,言语间满是试探和轻视。 这次,竟然直接扣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 很快,百味楼那熟悉的两层小楼就出现在眼前。 门口的伙计正在上门板,看到黄曼曼径直走来,愣了一下。 “站住!干什么的?我们还没开张呢!” 黄曼曼看都没看他一眼,声音清冷。 “找你们白老板。” 那伙计还想拦,黄曼曼的眼神扫了过去,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去通报,就说黄曼曼,来接我娘和三婶回家了!” 伙计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拦,连忙转身跑了进去。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衣衫,身形微胖,脸上带着惯有假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百味楼的老板,白老板。 他上下打量了黄曼曼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丫头,似乎和上次见时,不太一样了? 那股子沉稳劲儿,不像个乡下丫头。 “原来是黄姑娘,”白老板笑呵呵地拱了拱手,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热情,“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黄曼曼懒得跟他兜圈子。 “白老板,明人不说暗话。” “我娘黄翠莲,我三婶钱多多,昨天被您的人‘请’到这里来了。” “现在,我要带她们走。”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白老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珠转了转。 “黄姑娘这话说的,什么叫‘请’来了?” “是令堂和杨三媳妇昨天收摊晚了,我瞧着天色不好,好心留她们在我这儿歇歇脚,避避风雨。” 他一副好心人的模样。 黄曼曼心中冷笑更甚。 避风雨? 昨天明明连一丝风都没有! “是吗?”黄曼曼挑眉,“那真是多谢白老板‘好心’了。” “现在天亮了,风雨也停了,我是不是可以接她们回家了?” 白老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定定地看着黄曼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这丫头,眼神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又笑了。 只是这次的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黄姑娘,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令堂和杨三媳妇正在后院歇着呢,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不如……”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楼梯。 “上楼,到我的雅间,咱们坐下,喝杯茶,慢慢谈?” 雅间? 黄曼曼记得清清楚楚,上次来,她连大堂的凳子都没坐热乎! 这次,竟然请她上二楼的雅间? 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 黄曼曼看着白老板那笑眯眯的眼睛,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意。 这楼上,怕不是什么鸿门宴吧? 但……娘和三婶还在他手上! 她退无可退! 黄曼曼挺直了脊背,眼神锐利如刀。 “好啊。” “我倒要看看,白老板的雅间里,泡的是什么‘好茶’!” 她抬步,毫不畏惧地朝着楼梯走去。 白老板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眼神闪烁,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 有意思。 这黄家丫头,比他想的,更有胆色! 那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第50章 巧言化解危机局,智计暗藏新商机 二楼雅间。 布置得确实比楼下大堂雅致许多。 黄花梨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看不出名堂的水墨画,角落里还燃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 白老板亲自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壶,给黄曼曼面前的空杯斟了一杯茶。 茶水色泽清亮,热气袅袅。 “黄姑娘,尝尝。” “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白老板脸上又挂起了那招牌式的假笑,仿佛刚才在楼下那个强硬对峙的人不是他。 黄曼曼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直视着他。 “白老板,茶就不必了。” “我娘和我三婶呢?”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白老板端着茶壶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放下茶壶,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换上了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 “黄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聚贤楼,最近是不是因为你那年糕,生意好得不像话?” 黄曼曼心中冷哼。 果然来了。 “孙老板经营有方,客人自然盈门。”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白老板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经营有方?” 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甘和嫉妒。 “还不是靠着你那独一份的年糕!” “黄姑娘,你知不知道,自从你那年糕只在聚贤楼卖,我这百味楼,冷清了多少?” “那些原本两边都逛的熟客,现在呢?为了吃口你的年糕,宁愿去聚贤楼排队!” “我这楼上清净得都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了!” 他说着,语气里的怨气越来越重。 “我不是没想过办法!” “我也让人学着做了!糯米粉、糖,能有多难?” “结果呢?”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做出来的东西,食客根本不认!” “我降价!两文钱一份!亏本赚吆喝!” “可人家吃惯了你那正宗的,我这仿的,送都没人要!” “天天做,天天剩!不卖吧,丢人!卖吧,亏钱还占地方!” 白老板越说越激动,脸都有些涨红。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打压不成,模仿失败,最终只能图穷匕见,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她就范! 黄曼曼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他说完了,才缓缓开口。 “所以,白老板扣下我娘和我三婶,就是为了这个?” 白老板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手段不太光彩。 但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黄姑娘,我也是没办法!” “生意人,求的就是个财路!” “你那年糕的方子,我也不要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灼灼地看着黄曼曼。 “只要你答应,以后你的年糕,只供给我百味楼!” “价格好商量!我保证比孙老板给你的只高不低!” “聚贤楼那边,你断了供货!” “这样,咱们两家都好过,岂不美哉?” 他循循善诱,仿佛给了黄曼曼一个天大的恩惠。 黄曼曼几乎要气笑了。 断了聚贤楼的货? 孙老板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在她爹重伤、娘亲失踪的时候收留了她们,现在这个白老板,竟然让她背信弃义? “白老板。” 黄曼曼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的年糕,已经和聚贤楼的孙老板签了独家契约。”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她斩钉截铁,没有留丝毫余地。 白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沉了下去。 “黄姑娘!”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可想清楚了!” “我们百味楼好像没见过什么妇女呀!” “你还是去别处寻寻吧……”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雅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就在白老板的怒气即将爆发,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撕裂的前一刻—— 黄曼曼却忽然轻轻一笑。 这一笑,如寒冰初融,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白老板的怒火都为之一滞。 “白老板,何必动怒呢?”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生意嘛,总有得谈。” 白老板一愣,狐疑地看着她。 这丫头,又想耍什么花样? 黄曼曼放下茶杯,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狡黠。 “我的糯米年糕,确实是聚贤楼独家。” “这一点,没得商量。” 她先是强调了原则,堵死了白老板的念想。 看到白老板脸色又要变,她话锋又是一转。 “但是……” “谁说我只会做年糕呢?” 嗯? 白老板眉头一皱。 只听黄曼曼继续说道:“我最近,倒是琢磨出一样新东西。” “味道嘛……嗯,怎么说呢,有点特别。” “喜欢的人,会爱不释口。” “不喜欢的嘛……”她故意顿了顿,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可能会绕着走。” 白老板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东西?” 黄曼曼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白老板,你听说过……臭豆腐吗?” “臭……豆腐?” 白老板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嫌弃。 “豆腐就豆腐,怎么还臭的?” “这玩意儿……能吃?” 黄曼曼笑了。 “能吃,当然能吃!” “而且,味道绝妙!” “你想想,这镇上,谁家卖过这东西?” “没有吧?” “听都没有人听过!” “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 “一旦有人尝了,那绝对是回头客!” “而且,就冲着这股‘臭’劲儿,就能引来多少人看热闹,想尝鲜?” 黄曼曼描绘着前景,眼睛亮晶晶的。 “到时候,你百味楼门口排起的长队,恐怕比聚贤楼那边,只多不少!” 白老板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立刻就抓住了黄曼曼话里的重点。 独一份! 新奇! 能吸引眼球! 这不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吗? 更何况,就凭这成功的年糕,就足够白时忠信服了! 管它臭不臭,只要能赚钱,能压过聚贤楼,那就是好东西! 他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又换上了那副精明的笑容,只是这次,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哦?臭豆腐?”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 他搓了搓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黄姑娘,这臭豆腐,你打算……” 黄曼曼却往后一靠,不紧不慢地说道: “白老板,这臭豆腐,我也是刚有点想法,还没完全弄利索。” “手艺嘛,还需要再琢磨琢磨。” “至于以后……是不是只供给你百味楼……”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就要看……白老板的诚意了。” “比如说……”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门外。 “我娘和我三婶,是不是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白老板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丫头,是在跟他打太极,用这还没影儿的“臭豆腐”来换她娘和三婶! 虽然心里有点不爽被一个小丫头拿捏,但…… 那“臭豆腐”的前景,实在诱人! 而且,人扣在他这里,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真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 权衡利弊之后,白老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哎呀!看我这记性!” 他一拍脑袋,仿佛才想起来。 “令堂和杨三媳妇,确实也该醒了!” “黄姑娘稍坐,我这就让人去请她们过来!”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候着的伙计吩咐了几句。 伙计连忙点头去了。 白老板转过身,笑容可掬地对黄曼曼道:“黄姑娘,你看,这不就妥了?” “至于那臭豆腐……” 他搓着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黄曼曼微微一笑,站起身。 “白老板放心。” “等我的臭豆腐研究好了,一定会优先考虑和白老板合作的。” 她话说得很漂亮,但“优先考虑”和“一定合作”之间,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白老板此刻被“独家生意”冲昏了头脑,倒也没细究。 他现在只想稳住黄曼曼,拿到那可能带来巨大商机的“臭豆腐”! 黄曼曼看着白老板那副样子,心中冷笑。 想算计她? 还嫩了点! 她抬步,朝着雅间门口走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立刻见到娘和三婶! 第51章 慈母泪洒重逢处,义商恩重暖人心 雅间门开。 白老板那张堆满假笑的脸又凑了过来。 紧接着,两个略显憔悴的身影被伙计“请”了出来。 正是黄翠莲和钱多多! “娘!” 黄曼曼心头一紧,快步迎了上去。 “曼曼!” “曼曼!” 黄翠莲和钱多多几乎同时惊喜地叫出声,眼里瞬间涌上水光。 尤其是黄翠莲,她一把抓住黄曼曼的手臂,上下打量,像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少根头发。 “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钱多多也凑过来,拍了拍黄曼曼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后怕和庆幸。 黄曼曼摇头,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 “我没事,娘。” 黄翠莲的目光却立刻越过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嘴唇哆嗦着,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却又怕问出不好的答案。 “富贵哥……富贵哥他……” 黄曼曼立刻打断她的担忧,声音清晰而稳定。 “娘,你放心。” “爹没事。” “我找到他了,他受了点伤,但不重。” “二牛叔现在正在聚贤楼那边照看着他呢。” 听到杨富贵没事,黄翠莲悬着的心“咚”地一声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都软了一下,差点站不住。 钱多多连忙扶住了她。 黄曼曼趁机快速扫视了母亲和三婶。 衣服还算整齐,虽然有些褶皱。 脸上没有伤痕,眼神虽然惊魂未定,但没有受到虐待的恐惧。 看来白老板还算有点分寸,没敢真的动手。 她心中稍安。 白老板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着“你看,我守信用吧”的表情,搓着手,眼神却不住地往黄曼曼脸上瞟,显然还在惦记那“臭豆腐”。 黄曼曼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 “白老板,人我接到了。” “告辞。” 她搀着黄翠莲,示意钱多多跟上,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白老板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干巴巴地说了句: “黄姑娘……慢走。” “别忘了……咱们的‘臭豆腐’啊……” 那声音飘在后面,黄曼曼充耳不闻。 出了百味楼,黄翠莲的脚步立刻急促起来。 “快,曼曼,我们快去聚贤楼!” “你爹他……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都怪我,都怪我没用……” 她语无伦次,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钱多多在一旁也跟着着急:“是啊,曼曼,赶紧去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 三人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街道。 远远地,聚贤楼那气派的门脸就映入了眼帘。 门口,一个穿着伙计服饰的小厮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来回张望着。 黄曼曼心中微动。 那小厮一眼就看到了黄曼曼一行人,眼睛骤然一亮! 他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转身,一溜烟跑进了酒楼里。 “聚贤楼!” 黄翠莲认出了地方,根本不等黄曼曼和钱多多,甩开膀子就往里面冲! “哎!这位大嫂!” 门口的小厮刚进去又跑出来,正好看到黄翠莲像一阵风似的刮进去,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您是……找杨村长的吧?” 他认出这是刚才站在黄姑娘身边的妇人,连忙抬手指向里面。 “这边!在后院的厢房歇着呢!” 黄翠莲哪里还听得进后面的话,顺着他指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嘴里喊着: “富贵!富贵!” 厢房门口。 杨二牛正蹲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 听到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他猛地站了起来! “嫂子?!” 他惊喜地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大哥!嫂子来了!嫂子来了!” 屋里,原本靠坐在床边的杨富贵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打肿的腮帮子。 听到喊声,又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顿时一个激灵! 不行!不能让婆娘看到自己这副怂样! 他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想挺直腰板,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了身上的伤处。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脸都皱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黄翠莲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富贵!”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脸色青肿,嘴角还带着血痕的杨富贵! 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哭喊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杨富贵的脖子! “富贵!我的富贵啊!” “你怎么样啊?他们把你打成这样!哪个天杀的干的!” “呜呜呜……疼不疼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搂着杨富贵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嗷——!” 杨富贵本来还想强装硬汉,被她这么一抱一勒,正好压到了被打伤的肋骨! 剧痛瞬间袭来!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哎哟!嗷!疼疼疼!” “翠莲!你……你轻点!骨头!骨头要断了!” 黄翠莲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捧着他的脸,看到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 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伤口,又怕碰疼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都怪我……都怪我……” 杨富贵忍着疼,咧着嘴想安慰她,结果一笑又扯到了嘴角的伤。 “嘶……没事……我皮实着呢……一点小伤……” 杨二牛站在门口,看着这夫妻俩抱头痛哭(主要是黄翠莲哭,杨富贵嗷嗷叫)的场面,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挠了挠头,默默地转过身,看向院子。 唉,真没眼看。 看到大哥大嫂这样,咋就那么想自家婆娘赵婉华了呢? 钱多多也跟了进来,看到杨富贵的惨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头叹气。 黄曼曼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看着母亲和继父重逢,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身去找刚才那个小厮。 无论如何,这份情,这份恩,她记下了。 “小哥,麻烦你,带我去结一下账。” “刚才开了房间,还有可能用了药,多少钱,我来付。”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那小厮正要应声,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黄姑娘,这说的是哪里话?” 孙老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 “令尊在我们店里受了惊吓,我们照顾客人是应该的,哪里还能收你的钱?” 黄曼曼坚持道:“孙老板,一码归一码。您收留我爹,这份恩情我记着,但这食宿医药的费用,理应我们自己承担。” 孙老板却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 “黄姑娘,你这就太见外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诚恳。 “说起来,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自从你的年糕在我们聚贤楼独家售卖,我们这生意,那是肉眼可见地往上涨啊!” “多少客人都是冲着你这独一份的美味来的!” “我这聚贤楼,是沾了你的光,赚了不少!” 他拍了拍胸脯,十分敞亮地说: “这点房钱药费算什么?就当是我这个老板,对黄姑娘你的一点心意!” “千万不要再提钱的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孙某人了!” 黄曼曼看着孙老板眼中真挚的谢意,和那坦荡荡的态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差别。 白时忠用的是威逼利诱,下作手段。 而孙老板,却是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事后还反过来感谢她。 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潜在的敌人,一目了然。 她不再坚持付钱,而是郑重地对着孙老板,深深鞠了一躬。 “孙老板。” “今日之恩,黄曼曼铭记在心。” “多谢您了。” 她的声音清澈,带着郑重和感激。 孙老板连忙扶起她,哈哈一笑。 “黄姑娘客气了!快去看看你爹和你娘吧!” “这小夫妻团聚,可是个来之不易。” 一旁的小厮插嘴道:“可不是来之不易嘛。” “黄小姐,您还没来的时候,我们家掌柜的就说要去百味楼要人呢!” “才派了我在门口望着,准备再叫上几个伙计,就见着您来了。” 孙老板佯装不悦,训斥了小厮:“多嘴!” 小厮满脸陪笑道:“是小的多嘴了,该打,该打!” 说着就要打自己几个巴掌。 黄曼曼连忙拦下了,这番恩情,她记住了! 第52章 归家路遥遇刁难,慈父威严震恶婆 第52章:归家路遥遇刁难,慈父威严震恶婆 孙老板那热络的笑意,带着几分真诚。 “黄姑娘,富贵兄弟这伤还没好利索,不如就在我这聚贤楼歇歇脚,吃个便饭再走?” 黄曼曼心中感激,面上却带着歉意摇了摇头。 “孙老板,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只是我爹这情况,还是早些回家躺着休养才好。” “家里的孩子还在等着呢。” 孙老板闻言,也不强求,点了点头。 “也是,家里有人惦记着总是好的。” 他又想起一事,连忙补充道: “对了,黄姑娘,你看今天这情况,你爹也需要人照顾。” “这年糕……今天就先别送了。” “不差这一天,等你们休整好了,明天再送来也不迟。” “赶急赶忙的,别再累着了。” 这番话,无疑是雪中送炭。 黄曼曼原本还在琢磨,回去之后,杨富贵躺着,黄翠莲肯定寸步不离,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弟妹,又要想地里的事,确实有些分身乏术。 孙老板这体谅,让她心头又是一暖。 “多谢孙老板体谅!” 她再次郑重道谢。 “您这份情,我记下了。” 孙老板摆摆手,笑呵呵地将他们送出后院。 “客气啥!应该的!快回去吧!” 回到前院,杨二牛已经把牛车赶到了门口。 看着那简陋的板车,再看看杨富贵那青肿的脸和龇牙咧嘴的模样,黄翠莲的心又揪了起来。 “富贵哥,你能行吗?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杨富贵强撑着摆手,声音还有些嘶哑。 “没事!我这身板,硬朗着呢!” “就是看着吓人,不碍事!” 话虽如此,真要爬上那牛车,还是费了老大劲。 杨二牛在前面搭了把手,黄翠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扶着腰。 钱多多也在旁边帮忙吆喝着使劲。 好不容易,杨富贵才哼哼唧唧地在铺了些干草的板车上躺稳了。 “嘶……慢点……慢点……”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黄曼曼看着,眉头微蹙。 这古代的交通条件,真是要命。 尤其是对伤员来说。 杨二牛赶着牛车,尽量放慢了速度,挑平坦点的路走。 可乡间的土路,哪有什么真正的平坦? 牛车“咯噔咯噔”,一步一颠。 每一次颠簸,都引来杨富贵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黄翠莲坐在车边,紧紧抓着杨富贵的手,眼圈红红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忍忍,富贵,马上就到家了……” “都怪我,没照顾好你……” 钱多多坐在另一边,也是一脸担忧,时不时递个水囊过去。 黄曼曼则沉默地走在牛车旁,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 从镇上到杨家村,不算太远,但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等他们终于颠簸着回到村口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正是晌午时分。 村里炊烟袅袅,隐约还能闻到饭菜的香气。 杨二牛把牛车直接赶到了杨家院门口。 “大哥,嫂子,到家了!” 黄翠莲和钱多多连忙跳下车,准备去扶杨富贵。 黄曼曼先一步上前,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然而,预想中弟妹扑上来的欢迎,或是灶房里飘出的饭菜香,全都没有。 只有院子中央,站着一个叉着腰,拉着老长脸的老虔婆。 正是杨老太! 她耷拉着眼皮,嘴角向下撇着,一脸的不耐烦和嫌弃,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黄曼曼心头一沉。 就知道回来没好事。 这老虔婆,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出身后的牛车。 杨老太的目光越过黄曼曼,落在了牛车上躺着的杨富贵身上。 当看到杨富贵那明显受伤、脸色惨白的模样时,她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担忧,反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哼,被打成这样?活该!看他还怎么护着那几个赔钱货! 她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回来了?” “不是去镇上发大财了吗?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抬回来了?” 她这话一出,正准备下车的杨富贵脸色一僵,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黄翠莲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老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你……” 钱多多也是眉头紧锁,不悦地看向杨老太。 黄曼曼眼神一冷,上前一步,挡在了牛车前。 “奶,爹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杨老太“呸”了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黄曼曼。 “轻伤?我看是去镇上惹是生非,让人家打回来的吧!” 她说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蛮横。 “我可听秀华说了!” 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腰杆挺得更直了。 “你们现在本事大了,一天能赚差不多一两银子,是不是?!” 王秀华? 黄曼曼眸光微闪,看来是二婶那边漏了风。 也对,杨有福两口子大概是看到她们天天往镇上送货,又买了牛车,估摸着猜的。 杨老太见黄曼曼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更加得意起来。 “既然这么能赚钱了,那也该孝敬孝敬我这个老婆子了吧!” 她伸出一根枯柴般的手指,点着黄曼曼。 “从今天起!你们每天!必须交一百文钱给我!” “我养你们这么大,现在该你们孝顺我了!”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黄曼曼一家赚的钱,天生就该是她的。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老大现在伤了,肯定没力气管事;黄曼曼这死丫头就算再泼辣,难道还敢对她这个亲奶奶动手? 她打风老太,那是外人!打她,就是不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再说,她还有老二老三两个儿子,还有王秀华钱多多两个儿媳妇呢!她怕什么? 今天这钱,她要定了!正好拿去给她的宝贝老三! 杨老太越想越觉得有底气,下巴都抬高了几分。 院子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黄翠莲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钱多多也是一脸怒容,刚想开口。 黄曼曼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胳膊,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奶,您老人家发话了,我们做小辈的,哪敢不听啊。” 杨老太一愣,显然没想到黄曼曼这么“好说话”。 黄曼曼继续笑眯眯地问: “那……您老是想要我们每天孝敬您多少呢?” “一百文?” “是不是有点少了?要不……我们凑个整,给您一百五十文?” “您给个准话,我们也好准备不是?” 她这副“乖巧”的样子,让杨老太顿时有些飘飘然。 看吧!这死丫头就是个纸老虎!吓唬吓唬就软了! 她立刻拿起了乔,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 “哼,算你还懂点事!” “这钱呢,也不是我老婆子贪图你们的。” “主要是……” 她正想开始长篇大论地讲她的“道理”。 突然! “咳……咳咳……” 一声痛苦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只见牛车上的杨富贵,不知何时已经咬着牙,用胳膊肘撑起了半个身子! 他脸色因为疼痛和愤怒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娘!” 他这一声吼,用尽了力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说什么浑话!” 杨老太被他这一下惊得后退了一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老大你……” 杨富贵喘着粗气,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杨老太。 “曼曼她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点钱!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小石小丫能吃饱穿暖!” “挣了再多的钱也不是我们的!” “更不是让你拿去贴补谁的!” 他越说越气,胸口起伏着,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我这伤!还不是为了护着家里这点东西!” 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很明显,他受伤跟白老板的逼迫脱不了干系,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这个家! 杨老太被儿子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下不来台。 她习惯性地想找帮手,扭头就看向刚从屋里闻声出来的三儿子杨有金。 “老三!有金!你看看你大哥!他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杨有金被点名,下意识地就想帮腔。 他刚张开嘴,想说句“娘,大哥他……” “咳!” 一声不大不小,却极具穿透力的咳嗽声响起。 只见钱多多抱着胳膊,凉飕飕地斜了他一眼。 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威胁。 仿佛在说:你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杨有金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讪讪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不敢再看他娘,也不敢看钱多多,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至于二儿子杨有福和二儿媳王秀华? 杨有福依旧是那副锯了嘴的葫芦模样,低着头,假装看地上的蚂蚁。 王秀华更是早就躲回了自家屋檐下,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杨老太的“援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孤立无援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受伤却依旧强硬的大儿子,看着眼神冰冷的黄曼曼,看着跟她从娘家来的三儿媳,现在却倒戈向着黄曼曼。 再看看那两个缩头乌龟一样的二儿子三儿子…… 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你……你们……” 她伸手指着这一圈人,手指哆嗦着。 “好!好得很!” “都反了!翅膀都硬了!”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她知道,今天这钱,是要不到了。 再闹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跺了跺脚,撂下一句狠话。 “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往后!别想我老婆子再管你们一分一毫!” 呵呵,谁乐意她管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屋子,“砰”一声摔上了门!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杨富贵粗重的喘息声。 他撑不住,又“哎哟”一声,重新瘫倒在牛车上,疼得直哼哼。 黄曼曼和钱多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如释重负。 这场闹剧,总算是暂时收场了。 第53章 稻田寄希望,积分换良药 第53章:稻田寄希望,积分换良药 杨老太那扇摔得震天响的门板,似乎还在院子里回荡着余音。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压抑的死寂。 杨富贵疼得哼哼唧唧,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 黄翠莲手忙脚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围着牛车打转。 “富贵哥!你怎么样?哪里疼?你别吓我啊!” 钱多多倒是镇定些,赶紧招呼杨二牛。 “二牛兄弟,搭把手,先把大哥抬屋里炕上躺着去!” “翠莲嫂子,你别光哭啊,去烧点热水,再找块干净布巾来!” 杨二牛应了一声,和钱多多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杨富贵从牛车上往下抬。 杨有金站在一边,想帮忙又不敢上前的样子,眼神躲躲闪闪。 黄曼曼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清楚,杨老太这事儿,没完。 但眼下,先顾着杨富贵要紧。 她上前,帮着稳住杨富贵的腿,几个人合力,总算把人弄进了东屋,安顿在炕上。 钱多多端来热水,黄翠莲拧了帕子,轻轻擦拭杨富贵脸上的血污。 简单的午饭,就在这样一种沉闷的气氛中,草草摆上了桌。 桌上只有些粗粮饼子和一小盆寡淡的野菜汤。 黄翠莲没心思吃,一个劲儿地守在炕边,看着杨富贵。 黄曼曼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早上走得急,她压根没顾上吃东西。 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咕咕直叫。 她拿起一个饼子,就想往外走。 那片稻田,像是有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黄翠莲却一把拉住了她。 “曼曼!你去哪儿?” “先把饭吃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但语气却很坚决。 “你爹都这样了,你还不吃饭,想把自个儿也饿垮吗?!” 黄曼曼看着母亲担忧又固执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末世里养成的习惯,让她总是优先处理最要紧的事。 但在黄翠莲看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娘,我……” “吃!” 黄翠莲打断她,把饼子塞回她手里,又给她盛了碗汤。 “快吃!吃完了才有力气!” 钱多多也帮腔:“是啊曼曼,听你娘的,先垫垫肚子。” 拗不过她们。 黄曼曼只好坐下来,几口就把饼子和汤塞进了肚子。 味道不怎么样,但总算填补了空虚。 她放下碗,一刻也不多待。 “娘,三婶。” “那你们好生照看着爹。” “我去田里看看!” 说完,不等黄翠莲再说什么,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 晌午的日头有些毒辣。 但黄曼曼浑然不觉。 她的脚步又快又急,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村东头那片属于她的,小小的,却承载着巨大希望的田地。 离得老远,一片浓郁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绿色,就撞入了她的眼帘! 黄曼曼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放慢脚步,一步步走近。 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那整整一亩的野生稻,她几乎要屏住呼吸。 才两天不见,这些稻子像是憋足了劲儿,疯狂地向上生长! 绿油油的稻苗,密密匝匝,挺拔茁壮! 阳光洒在叶片上,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 风一吹,绿色的波浪翻滚,哗啦啦地响,像是生命在欢快地歌唱! 真漂亮! 黄曼曼的眼睛亮得惊人。 这不仅仅是绿色。 这是生机!是希望!是食物!是活下去的底气! 末世里,绿色是最奢侈的颜色。 现在,这一整片充满活力的绿,就在她眼前!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稻叶,查看根茎。 很粗壮,很健康。 没有病虫害的迹象。 长势喜人! 黄曼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只要这些稻子能顺利成熟,家里的困境就能大大缓解! 村里的困境也能大大缓解! 这也不是一个村一个镇的事,推广开来,将是一个太平盛世! 就在这时,脑海里,“叮”的一声轻响。 是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家人(杨富贵)身体受损,淤血内阻,伤势中度。】 【商城刷新:特效活血化瘀伤药(外敷内用),快速消肿止痛,促进愈合。兑换积分:3点。】 伤药? 黄曼曼眼睛一亮! 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杨富贵那伤,看着就不轻,单靠养着,不知道要疼多久,好多久。 这药来得太及时了! 她毫不犹豫地用意念选择了兑换。 【兑换成功!特效活血化瘀伤药已存放至系统空间。当前剩余积分:30.5点。】 看着那个“30.5”,黄曼曼的心又沉了沉。 积分用得太快了。 就像流水一样。 她看着眼前这片绿油油的稻田,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焦灼感。 快点长! 再快一点!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到了系统商城里,那个只需要三点积分就能兑换的【植物快速催熟剂】。 只要用上一点点…… 或许明天,这些稻子就能抽穗? 后天就能灌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行! 绝对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上。 这里是杨家村。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末世。 如果她的稻子,成熟得快到超乎常理,怎么解释? 村里人可不是傻子。 等到全村种植的时候。 那会大家都是同一时间下的种,凭什么她家的稻子就能几天一变样? 到时候,怀疑、嫉妒、甚至恐慌,都会随之而来。 她好不容易才种下的希望的种子。 如果再搞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恐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打上一个“妖孽作祟”的标签! 到时候,别说推广种植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会被当成异类! 到时候,风老太那种人,肯定第一个跳出来煽风点火! 不行,必须忍耐。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欲速则不达。 黄曼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急切。 她看着这片充满希望的稻田,眼神变得坚定而沉静。 耐心点。 再耐心一点。 等这一季稻子顺利收割,用事实说话,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到那时,才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 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和……低调。 她站起身,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急促,而是多了一份沉稳。 第54章 赤脚踏春寒,风老太活该 第54章:赤脚踏春寒,风老太活该 黄曼曼看着眼前这片充满希望的稻田,眼神变得坚定而沉静。 耐心点。 再耐心一点。 等这一季稻子顺利收割,用事实说话,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到那时,才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 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和……低调。 她站起身,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急促,而是多了一份沉稳。 春寒料峭,虽然日头看着暖洋洋的。 但田埂上的泥土,踩上去还有些冰凉刺骨。 黄曼曼却毫不在意。 她挽起裤腿,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水田里。 冰凉的泥水瞬间包裹住脚踝,激得她打了个轻颤。 但这点凉意,比起心头的火热,算不得什么。 稻苗长势喜人,可田里的杂草,也跟着冒出了头。 细细密密的,跟稻苗抢夺着养分和阳光。 黄曼曼弯下腰,开始仔细地拔除那些跟稻苗抢夺养分的野草。 一根,又一根。 她的动作不快,但很稳,很仔细。 每一根杂草,都连根拔起,然后甩到田埂上,等着晒干。 她干得专注,浑然忘我。 仿佛这片小小的稻田,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又成了村里某些人眼里的笑话。 三三两两路过的村民,看见她在田里忙活,忍不住指指点点。 “哟,看那黄家大丫头!” 一个婆子停下脚步,撇着嘴说道。 “真是个傻的!” 旁边的人搭腔:“可不是咋地!” “那块破地,原先风家种啥啥不成,她还当个宝!” “瞎折腾!白费力气!” “听说为了买这地,还花了三两银子呢!” “啧啧,杨富贵也是昏了头,由着她败家!” “就是!那钱留着将来给来财娶媳妇不好吗?” “我看这黄曼曼,就是个不安分的!” 这些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黄曼曼没听见这些,因为还是有距离的。 就算听见了,末世里练就的铁石心肠,让她对这些早已免疫。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 她只管干好自己的事。 然而,总有那么些声音,格外刺耳。 这些闲言碎语里,最尖酸刻薄的,莫过于风老太了。 她就揣着手,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黄曼曼,淬了毒似的。 “哼!显摆什么!” 风老太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得了点不义之财!” 她身边的几个老姐妹立刻凑趣。 “可不是嘛,老嫂子,谁不知道她那钱来路不正!” “听说啊,是从你家二流那里哄来的!” 这话正中风老太下怀。 她拔高了嗓门,像是故意要让黄曼曼听见。 “那三两银子,本该是老婆子我的!” “这个小娼妇!丧门星!用了我们风家的钱,买了这块破地!” “早晚遭报应!” 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竟然都落到了这个被风家赶出门的扫把星手里,还买了这么一块谁都看不上眼的破地。 风老太的心就像被毒蛇啃噬一样,又疼又恨! 她不是没闹过。 前些天,她就堵在杨家门口,撒泼打滚,非说那银子是风家的,是黄曼曼昧了良心从她风家偷走的秘方才做出的年糕才挣到的钱,必须还给她! 闹得是鸡飞狗跳,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 可惜,村里的老人也不是吃素的。 几个辈分高、说话有分量的老家伙,实在看不惯她那副搅家精的嘴脸,当场就发了话。 “风家婆子!你还要不要脸!” “人家曼丫头那是凭本事挣的钱,你说是你家的秘方,上次做年糕怎么只打出来了米糊?” “你儿子自己没本事,你倒赖上人家孤儿寡母了?” “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几个老头子一发威,风老太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最后被几个婶子媳妇连拉带拽地给“请”了出去。 风老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结结实实地成了村里好几天的笑柄。 要说这风老太,也是个可怜又可恨的。 她之所以这么盯着黄曼曼那三两银子不放,背后少不了她那个老头子——风老爷子的“功劳”。 风老爷子这人,精明算计了一辈子。 他自己爱面子,怕被人戳脊梁骨,从来不肯亲自出面做这种撒泼耍赖的事。 但是吧,他又眼馋那钱。 于是,他就总是在家里唉声叹气。 要么就是对着风老太,状似无意地念叨几句。 “哎,咱家二流就是实诚,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那三两银子,要是能拿回来,给小宝(风二流儿子)扯块布做身新衣裳也好啊……” “可惜啊,我这张老脸,拉不下来去跟个小辈计较……” 话里话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就是撺掇风老太替他去冲锋陷阵。 闹成了,他在家坐享其成,还能夸风老太“有本事”。 闹不成,他就躲在后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撇得一干二净。 甚至,他还能跟着旁人一起,数落风老太几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知道出去丢人现眼”! 就这么一来二去,风老太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她自己脑子不灵光,总觉得老头子说得对,这家里家外都得靠她撑着。 或者说她也不愿意去想了。 对风老爷子那点若有若无的“体贴”和“无奈”,更是信以为真,死心塌地给他当牛做马,当枪使。 可怜她自己,在风家累死累活,还经常吃不饱饭。 风老太不光惦记黄曼曼,她甚至还去找过杨老太的麻烦! 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觉得黄曼曼挣了钱,杨家肯定也得了好处。 她竟然跑到杨家老宅,想从杨老太那里“讨”点钱花。 结果可想而知。 杨老太是什么人? 那是能把三个儿子拿捏住,连村长儿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角色! 两个在村里都以“泼辣”、“不好惹”着称的老婆子,为了点捕风捉影的“钱”,当场就在杨家院子里撕掳起来了! 那场面,真是……惊天动地! 扯头发,抓脸,扇巴掌,骂街! 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遍! 风老太天天在风家干活,粗茶淡饭都吃不饱,瘦得像根麻杆。 杨老太呢?虽说偏心眼,但杨家日子不算最差,她自己又不下地,养得是膘肥体壮,精神头十足,掐架的经验更是丰富无比! 几个回合下来,风老太哪里是杨老太的对手? 直接被杨老太按在地上,挠了个满脸花,头发都被薅下来一绺! 最后还是杨有福和王秀华出来,才把两人拉开。 风老太捂着淌血的脸,哭天抢地地跑了。 又一次,惨败而归。 此刻,风老太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黄曼曼那碍眼的背影,再想想自己受的窝囊气,只觉得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只能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个让她嫉妒又无可奈何的黄曼曼。 而田里的黄曼曼,对这一切或已知,或未知。 她只是沉默地,一下一下地,拔着那些象征着阻碍和困顿的杂草。 她的脚很冷。 但她的心,很热。 她的腰很酸。 但她的希望,正在一点点生长。 第55章 小崽子护食,曼姐开干! 黄曼曼确实没听清远处田埂上那些越来越恶毒的碎嘴。 她的世界,暂时被水田里的泥泞和那抹充满生机的绿意填满了。 拔草,甩到田埂。 再拔草,再甩到田埂。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重复,却又蕴含着一种专注的力量。 冷? 早就习惯了。 累? 比起末世里的挣扎,这算什么。 她正沉浸在这种久违的、为生存而耕耘的踏实感中。 浑然不知,三道小小的身影,正像三颗小炮弹一样,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黄小石,黄小丫,还有杨来财。 三个小家伙刚刚在家扒拉完饭。 他们眼睁睁看着黄曼曼吃完就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 心里急啊! 也想跟着! 可黄翠莲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看孩子吃饭这件事,盯得比谁都紧。 “吃!吃完再去!” “不吃饱,没力气!” 娘的话得听。 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呼噜呼噜,用最快的速度把碗里的糙米饭和野菜糊糊扒拉干净。 碗一推,撒腿就跑! “姐——!” “曼曼姐——!” 他们一路小跑,远远就看到了田里那个弯腰忙碌的身影。 可还没等他们跑近喊出声。 一阵尖酸刻薄,如同馊水般难闻的声音,就先一步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是赵婆子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 紧接着,是风老太那更加恶毒的咒骂。 “……丧门星!克父克母!早晚把杨家也克黄了!” “……那钱就是我们风家的!她偷了我家的秘方!不要脸的贼骨头!” “……买了这破地,等着颗粒无收吧!活该!” 三个小家伙脚步猛地顿住。 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尤其是杨来财。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人小鬼大,村里这些腌臢事,听得多了。 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骂黄曼曼! 骂他那个……会偷偷给他塞糖块,会从镇上给他带肉包子,会笑着摸他头说“来财真棒”的曼曼姐! 这怎么能忍?! 杨老太对他是不错,可那是隔三差五才给点吃的。 曼曼姐可是……可是比亲奶对他还好!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从杨来财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你个老虔婆!你说谁呢!” 杨来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豹子,嗷的一声就冲了过去,手指头差点戳到风老太的鼻子。 “不准你骂我曼曼姐!” “你才是老不死的!你全家都克!你才颗粒无收!” 他把平时从村里妇人骂架那里偷学来的词,一股脑全砸了出去! 风老太和赵婆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炮仗给炸懵了。 尤其是风老太。 她看着眼前这个叉着腰,瞪着眼,唾沫星子横飞的小屁孩。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谁家的小崽子?这么没教养! 刚想张嘴骂回去,旁边的赵婆子眼尖,扯了她一下。 “老嫂子,这是……村长家的来财……” 风老太一愣。 杨富贵的儿子? 杨富贵她是不怕,可杨富贵是村长…… 而且,这小子看着虎头虎脑,不好惹。 真打了他,杨富贵能善罢甘休?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骂这小子,风险太大。 但是……这口气,她咽不下! 目光一转,就落在了杨来财身后,那两个明显更瘦小、更怯懦的身影上。 黄小石和黄小丫。 哼!黄曼曼那个贱丫头的弟妹! 正好! 老的打不过,小的还收拾不了? 风老太三角眼一眯,狞笑一声,猛地伸手,一把就薅住了离她最近的黄小丫的胳膊! 小丫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放开我妹妹!” 黄小石本来被风老太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往后缩了缩。 更何况以前就一直生活在她的压迫之下。 可一看妹妹被抓住,还哭了! 那点恐惧瞬间被愤怒和保护欲取代! 他像头被激怒的小狼崽子,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风老太! “坏蛋!放开我妹妹!” “砰!” 小石头的力气,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还是太小了。 风老太被他撞得晃了一下,但没倒。 反而被彻底激怒了!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她抬手,“啪”地一下,就甩了黄小石一个巴掌!虽然没用多大力,但声音清脆! 黄小石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 “小石头!” 杨来财一看小石被打,急了,也想冲上去帮忙。 “哎!你这孩子!” 旁边的赵婆子眼疾手快,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杨来财的腰,死死拖住他。 “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放开我!放开!”杨来财手蹬脚刨,却挣脱不开。 这边是小丫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边是小石头被打后倔强的呜咽和杨来财愤怒的叫骂。 还有风老太和赵婆子得意的呵斥声。 乱糟糟的一片! 这边的动静,终于穿透了水田的距离,清晰地传到了黄曼曼的耳朵里。 她猛地直起身! 那哭声!是小丫! 那呜咽!是小石! 还有来财的喊叫! 黄曼曼顺着声音扭头看去。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风老太!赵婆子! 她们竟然在欺负她的弟弟妹妹! 风老太一只手死死抓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 另一只手似乎刚刚打了小石! 赵婆子则像个老母鸡一样,死死箍着挣扎的杨来财! 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瞬间从黄曼曼心底炸开! 末世里挣扎求生的本能,护犊子的凶性,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 手里的杂草一扔! 赤着的脚从冰冷的泥水里拔出来,带着一身的泥点子! 她甚至顾不上去穿田埂上的鞋! 一步,两步,踉跄着冲上田埂! 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那几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猛冲了过去! “放开他们!!” 一声怒吼,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响彻田野! 第56章 泥人凶猛,老虔婆现世报! 第56章:泥人凶猛,老虔婆现世报! 黄曼曼那声裹挟着冰渣子的怒吼,像惊雷一样炸响在田埂上! 风老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 是那个煞星! 那个敢往她身上泼粪,敢跟她动手的黄曼曼! 她下意识就想松开手里抓着的黄小丫,拔腿就跑! 上次被那黄泥兜头浇下的狼狈和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可是…… 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老姐妹。 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跑? 她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风老太脖子一梗,硬生生把那股逃跑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她不能跑! 至少,不能第一个跑! 她强撑着,色厉内荏地瞪着远处那个泥点子飞溅、煞气腾腾冲过来的身影。 心,却已经开始打鼓了。 她是不跑,可她那些“老姐妹”们可不傻! 一看黄曼曼那副要吃人的架势,谁还敢留下触霉头? “哎哟,我家里还炖着鸡呢!” “我想起来了,我孙子该放学了!” “走了走了!” 几个老婆子交换了个眼神,找着各种蹩脚的借口,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眨眼功夫,刚才还围着风老太看热闹的几个人,就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背影。 风老太:“……” 唯独赵婆子,还死死箍着杨来财,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她甚至没看清冲过来的是谁! 她只顾着对着怀里挣扎不休的杨来财,吐沫横飞地输出: “你个傻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她姓黄!你姓杨!她是你哪门子的姐?” “她就是个赔钱货!扫把星!” 赵婆子越说越兴奋,声音尖利刺耳。 “你奶对你不好吗?你爹对你不好吗?” “你跟着她混?她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从你爹那抠出来的!” “那本来是你以后娶媳妇盖房子的钱!” “你懂不懂?!” 杨来财气得哇哇大叫,却被箍得死死的,只能徒劳地蹬腿。 赵婆子还在唾沫横飞地教训着。 浑然不知,一道裹着泥浆和寒气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逼近! 黄曼曼冲到近前! 她看到了小丫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胳膊上的红痕! 她看到了小石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和倔强不肯落下的泪! 她看到了杨来财被死死抱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更听到了赵婆子那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火! 烧心的火! 黄曼曼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她甚至没有一句废话! 在赵婆子还在喋喋不休的瞬间! 黄曼曼扬起了沾满泥浆的右手! 卯足了劲! 对着赵婆子那张还在喷粪的嘴! 狠狠地——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声! 石破天惊! 赵婆子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趔趄,脑袋“嗡”的一下! 半边脸颊瞬间麻木,然后是火烧火燎的剧痛! 嘴里,一股铁锈味弥漫开来。 她懵了! 彻底被打懵了! 谁? 谁敢打她?! 她捂着脸,踉跄着转过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黄曼曼那张沾着泥污,却冰冷得如同阎罗王一般的脸! 那双眼睛里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是她! 是黄曼曼!!! 赵婆子脑子里的那根弦,“嘣”地一下就断了!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想起这丫头泼粪时的狠劲! 想起她上次把风老太按在地上的凶悍! “妈呀!!!” 赵婆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杨来财! 然后,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子的方向,亡命奔逃! 那速度,比刚才溜走的几个老婆子快了不止一倍! 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转眼间,田埂上,就只剩下风老太一个人。 她手里还抓着黄小丫的胳膊。 看着赵婆子落荒而逃的背影。 再看看眼前这个一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黄曼曼。 风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手,也抖得厉害。 抓着黄小丫胳膊的力气,不自觉地松了许多。 风,呜呜地吹过田野。 风老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她的老脸,一片煞白。 第57章 贱嘴自有恶人磨,曼曼立威慑老贼! 第57章:贱嘴自有恶人磨,曼曼立威慑老贼! 风,依旧呜咽着吹过田埂。 黄曼曼沾满泥浆的脸,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她一步,一步,朝着抖成筛糠的风老太逼近。 那脚步声,不重,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风老太的心坎上。 风老太的嘴唇哆嗦着,想求饶,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抓着黄小丫胳膊的手,早已不自觉地松开。 黄小丫立刻挣脱,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黄曼曼的身后,紧紧抓住了姐姐的裤腿,小小的身体还在因为后怕而颤抖。 黄小石和杨来财也赶紧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护在黄曼曼身边,怒视着瘫软在地的风老太。 三个孩子,此刻都以黄曼曼为中心,形成了最坚固的屏障。 黄曼曼停在了风老太面前。 居高临下。 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动手。 有时候,语言比拳头更能摧垮一个人的意志。 尤其是,对付风老太这种欺软怕硬的老虔婆。 “风老太。” 黄曼曼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风老太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上次那两个巴掌,看来是没让你长记性。” 风老太猛地一抖,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 她想起了那冰冷腥臭的污秽,那深入骨髓的羞辱和恐惧。 “还敢欺负我弟弟妹妹?” 黄曼曼的声音陡然转厉,像淬了冰的刀子。 “还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风老太拼命摇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糊了满脸。 “没……没有……我不敢了……”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 黄曼曼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冷冷地说道: “你知道吗?上次你那个好儿媳刘杜鹃,想把我娘推下去的那口井。” 风老太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件事,她当然知道! 虽然最后没成,还让刘杜鹃吃了大亏,可那心思歹毒着呢! “那井,我看挺深的。” 黄曼曼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风老太身上。 “井口也滑。” “你说,像你这种管不住嘴,到处喷粪的老虔婆,万一哪天脚下一滑……” 风老太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掉下去了。” 黄曼曼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笑意。 “啧啧,那可就麻烦了。” “你猜猜,风老爷子会不会着急忙慌地来找你?” 风老太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太了解自家那个老头子了! 也太了解那几个儿子了! “他不会。” 黄曼曼替她回答了,语气笃定。 “他大概只会在家里骂骂咧咧,骂你这个老婆子死哪里去了,耽误他吃饭。” “你的好儿子们,大概会一边吃着你省下来的那点残羹剩饭,一边抱怨你怎么还不回来做饭。” “他们会一直吃,一直吃,把你留下的那点东西吃光抹净。” “直到最后,家里彻底没有吃的了,他们饿得眼冒金星了,或许才会骂骂咧咧地想起——” “哦,家里好像还少了个老不死的。” 字字句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风老太的心窝! 太狠了! 这话说得太狠了! 也太真实了! 风老太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掉进冰冷井水里,呼救无门,而家里人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在瓜分她遗物的凄惨景象! 那种被至亲之人彻底抛弃的恐惧和绝望,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呜……呜呜……” 风老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曼曼……不……黄家大丫头……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黄曼曼看着她这副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可怜? 她欺负小石小丫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两个孩子可怜? 她和赵婆子一起污蔑自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会不会难过? 对这种人,同情就是最大的愚蠢! “放过你?” 黄曼曼冷笑一声。 “你以为这就完了?” 风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抬起头。 “你是不是忘了,荒年才过去多久?” 黄曼曼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忘了你们风家是怎么像丧家之犬一样,从风家村逃出来,差点饿死在路上的?” 风老太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那段逃难的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饥饿,寒冷,疾病,死亡…… 每一天都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 “现在日子是好过一点了,能吃上一口饱饭了。” 黄曼曼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你就觉得,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杨家村,继续作威作福了?” “你以为,杨家村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风老太,我告诉你!” 黄曼曼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现在招惹的人,是我!黄曼曼!” “是杨富贵,杨村长名义上的女儿!” “你再敢像以前那样,把我,把我娘,把我弟弟妹妹,当成你们风家可以随意拿捏搓扁的软柿子!” “你再敢在背后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下一次,就不是泼粪那么简单了!” “也不是让你掉进井里那么便宜了!” “我会让你们风家所有人,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让你们重新尝尝,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滋味!” “你信不信?!”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风老太被这番话彻底吓破了胆! 滚出杨家村? 重新去逃难? 不! 绝对不行! 她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眼前这个黄曼曼,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她打骂欺负的孙女风曼曼了! 她变了! 变得可怕! 变得狠辣! 她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风老太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噗通!” 风老太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黄曼曼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目的达到了。 对付这种人,一次彻底的震慑,比打她十顿八顿都有用。 她懒得再管这个已经吓破胆的老虔婆。 “小石,小丫,来财,我们走,继续干活。” 黄曼曼转身,声音恢复了平静。 “哦。” “嗯!” “好!” 三个孩子连忙应声,紧紧跟在黄曼曼身后。 经过风老太身边时,黄小丫还下意识地往姐姐身边缩了缩。 黄曼曼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又摸了摸黄小石被打肿的脸颊,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很快,四人就回到了刚才的田垄,继续拔草。 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野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风老太依旧瘫在原地,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一动不动。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才有闻讯赶来的风家人,骂骂咧咧地将她抬了回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夜幕降临。 黄曼曼带着一身疲惫和泥土,领着同样累坏了的三小只回到了杨家大院。 简单地洗漱过后,她先去看了看黄翠莲,确认娘亲安稳睡下后,才端着一碗温水,走进了杨富贵的东屋。 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杨富贵靠坐在炕上,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但依旧苍白。 看到黄曼曼进来,他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曼曼,回来了?累坏了吧?” “还行。”黄曼曼走过去,将水碗递给他,“爹,喝点水。” 杨富贵接过水碗,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和探询。 “下午……田埂上的事,我听说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黄曼曼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没事,一点小摩擦,已经解决了。” 她不想让杨富贵担心。 杨富贵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总是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曼曼,以后遇到这种事,别总自己往前冲,爹虽然腿伤了,但还没死呢。” 他知道风老太和赵婆子那两个长舌妇的德性。 也知道曼曼是为了护着几个小的才动怒。 黄曼曼心里一暖。 “知道了,爹。” 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情绪,看着杨富贵手中的水碗。 “快喝水吧,温的,正好。” 在她转身倒水的瞬间,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点点药粉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水中,迅速溶解。 还是四分之一的剂量。 活血化瘀的药效不能太猛。 杨富贵的伤是重,但恢复得太快,容易引人怀疑。 在这个缺医少药,信息闭塞的村子里,太过扎眼不是好事。 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杨富贵并不知道这碗水里加了料,只当是女儿的关心,咕咚咕咚将一碗水喝了个干净。 喝完水,他感觉胸口那股瘀滞的闷痛似乎都轻了些。 “爹,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黄曼曼收回空碗,轻声说道。 “嗯,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杨富贵点了点头。 黄曼曼端着碗,转身离开了东屋。 夜,渐渐深了。 ……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黄曼曼就已经起身,在院子里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 穿越过来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劳作,反而让她这具身体变得更加结实有力。 她依旧先去看了黄翠莲,然后再次端了一碗温水,送到了杨富贵的屋里。 同样的步骤,同样四分之一剂量的药粉。 杨富贵接过水,习惯性地喝下。 他感觉今天精神头似乎又好了那么一点点。 “爹,你好好养伤,我先去忙了。” 黄曼曼叮嘱了一句。 “去吧去吧。” 杨富贵挥挥手。 黄曼曼走出东屋,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昨天立威的效果应该不错,短时间内,风老太那边应该不敢再作妖了。 接下来,就是要尽快把老屋那边收拾出来,彻底搬出去。 还有…… 她抬眼,望向牛棚的方向。 算算时间,年糕也该打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杨有金和杨有福那两兄弟,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得去看看才行。 毕竟,那关系到她下一步的计划。 想到这里,黄曼曼不再耽搁,抬脚便朝着牛棚的方向走去。 第58章 墙角 第58章:墙角 天刚透亮。 院子里还静悄悄的。 只有牛棚那边,传来“砰!砰!砰!”有节奏的闷响。 一下,又一下。 是打年糕的声音。 黄曼曼脚步放得很轻,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牛棚。 还没走到门口,一股混合着糯米香和汗水的湿热气流就扑面而来。 透过半掩的门缝,能看到杨有金和杨有福兄弟俩,正一左一右,抡着沉重的木槌,一下下砸在石臼里的糯米团上。 热气腾腾。 杨有金脑门上全是汗,嘴里还似乎在咕哝着什么,带着点不耐烦。 别看他现在卖力,黄曼曼可清楚记得,刚开始那会儿,这家伙怎么想把活儿全甩给老实的二哥。 要不是那次差点耽误了交货,吓破了他的胆,他才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挥汗如雨。 杨有福则一如既往地低着头,闷声不响,只管一下下地使力气,仿佛要把所有心思都砸进那糯米团里。 “砰!” 又是一槌落下。 杨有金直起腰,用胳膊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立刻又冒了出来。 他喘着气,先开了口。 “哎,二哥。” 他的声音在闷响的间隙里显得有些突兀。 杨有福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 “嗯?” 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带着浓重的鼻音。 杨有金眼睛转了转,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试探。 他稍微凑近了些,压低了点声音: “娘……昨天,有没有找你?” 杨有福抡起的木槌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即又重重落下。 “砰!” “嗯。” 他又含糊地应了一声。 “问了。” 杨有金立刻追问,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你……说了没?” 牛棚里只剩下“砰砰”的打年糕声。 杨有福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似乎在石臼边缘游移了一下,避开了杨有金探寻的视线。 “……没说。” 声音有点干涩,底气不太足。 没说? 黄曼曼在门外,无声地挑了挑眉。 这话,她可一个字都不信。 杨有福这人,看着像个锯了嘴的葫芦,锯子拿开,里面的瓤子可不一定实诚。 尤其是他那个媳妇,王秀华…… 昨天傍晚,天擦黑的时候。 杨老太那张像是谁欠了她八百吊钱的脸,就出现在了二房的屋门口。 那时候,杨有福还在牛棚那边累死累活地打年糕。 王秀华正蹲在灶膛前,往那黑乎乎的锅里添着柴火,锅里煮着一点点勉强能照出人影的野菜糊糊。 两个五岁的双胞胎女儿,瘦得像两只小猫,眼巴巴地围在旁边,小声地喊饿。 “秀华。” 杨老太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秀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站起来,挤出一点讨好的笑。 “娘,您怎么来了?” 杨老太没理会她的殷勤,径直走进屋,眼睛在简陋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秀华那张带着点惶恐的脸上。 “我问你,” 杨老太开门见山。 “你们这打年糕的法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秀华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绞紧了围裙。 “娘,这……这是曼曼教的……” “我当然知道是那个小贱……是她教的!” 杨老太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王秀华。 “我是问你,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怎么就能打得又快又好,还那么筋道?” 王秀华低下头,不敢看婆婆的眼睛。 “娘,这……曼曼不让说……” “哼!不让说?” 杨老太冷笑一声,声音拔高了些。 “她黄曼曼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你大哥一时糊涂收留了她们娘几个!” “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我这个老婆子的话都不听了?” “我告诉你,王秀华!” 杨老太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诱惑,也带着威胁。 “以后,你们二房,每天挣的钱,不用交五文了。” 王秀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光。 不用交五文? 那可是每天都能省下两文钱啊! 一个月下来…… 她不敢想。 她看着婆婆那张刻薄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饿得面黄肌瘦的女儿。 杨老太满意地看着她动摇的神色,继续加码: “交三文!” “只要你把那打年糕的方子,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你想想,每天省下两文钱,攒起来,能给孩子扯块布做身新衣裳,或者……买点精细粮偷偷开个小灶,不比跟着那黄曼曼喝西北风强?” 王秀华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知道这不对。 黄曼曼待她们不薄,这手艺是人家吃饭的家伙。 可是…… 五文变三文…… 每天两文钱…… 她看了一眼旁边钱多多家那紧闭的房门,心里那股子羡慕和嫉妒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凭什么钱多多就能穿新衣,吃好的? 还不是因为杨有金会讨娘喜欢!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她点点头…… 再说,她只是告诉婆婆,又不是告诉外人…… 对!告诉娘,总没错! 娘还能亏待了她们不成? 想到这里,王秀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咬了咬牙,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坚定: “娘……您放心!” “等、等有福回来,我……我去跟他说!” “方子……我一定想法子给您弄来!” 她知道杨有福那性子,看着闷,其实耳朵根子软,尤其听她的话。只要她多磨几句,再把这每天少交两文钱的好处一说,他肯定会答应! 毕竟,这钱,是实实在在攥在自己手里的! 杨老太看着王秀华终于点了头,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冷笑。 “算你识相!” 牛棚里。 杨有福那句“没说”之后,气氛明显有些凝滞。 他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低着头,更加卖力地挥舞着木槌。 “咚!咚!咚!” 声音又重又急。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鼓足了勇气,闷闷地反问了一句: “你呢?三弟。” “娘肯定也问你了吧?” “你……说了?” “我?” 杨有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随即又垮下脸,一脸的憋屈和后怕。 “我倒是想说呢!那可是咱娘!问个方子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朝着门口的方向(钱多多的屋子方向)努了努嘴,带着浓浓的抱怨和忌惮。 “可你三嫂……啧!” 他猛地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钱多多那个婆娘,盯得比鹰都尖!” “走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警告我!” “说这方子是曼曼看在爹的面上才给的,是咱家过日子的根本!” “一个字都不许往外漏!”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耳语,带着点羞耻: “说……我要是敢漏了嘴……她、她就不让我上床睡觉!” “你说!你说我敢说吗?!” 他气呼呼地,又带着点无可奈何。 “我可不想睡地上!” 杨有福又不说话了。 只是手里的木槌,砸得更重,更快了。 石臼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声声,像是砸在了他自己的心口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却比刚才更多了。 门外的黄曼曼,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呵。 果然不出所料。 一个,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有点小聪明,但被泼辣媳妇拿捏得死死的滑头鬼。 另一个,则是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内心懦弱,遇事就想往后缩,习惯性地把责任推给别人,让媳妇顶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等着捞好处的“假老实人”。 还有那个王秀华…… 平时沉默寡言,看着与世无争,实际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嫉妒钱多多过得比她好,又贪图蝇头小利,再加上对杨老太根深蒂固的畏惧…… 为了每天那区区两文钱,就把能让全家暂时稳住脚跟的手艺,这么轻易地卖了出去。 真是……鼠目寸光!蠢得可怜! 黄曼曼没有推门进去。 现在进去质问,有什么用? 听杨有福那语气,王秀华肯定已经把方子透给了杨老太。 去跟杨有福、王秀华对质?他们只会哭哭啼啼地把责任推给杨老太。 去找杨老太?那老虔婆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死不承认。 除了打草惊蛇,让她们以后更加提防,没有任何意义。 杨有福和王秀华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黄曼曼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淬了寒冰。 很好。 看来,这杨家大院里,也不太平。 她转身,脚步依旧很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牛棚门口。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尽,带着一丝凉意。 黄曼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子的另一头。 新的麻烦已经出现。 看来,攘外必先安内。 这杨家内部,也该是时候,好好“清理清理”了。 只不过,不论何时清理,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黄曼曼心里清楚,这个时机不会太久的。 第59章 立足之地 牛棚外的墙角。 清晨的凉意,一丝丝渗进骨头缝里。 黄曼曼脸上的那点冰冷弧度,慢慢敛去,只剩下沉静。 她没有立刻离开。 耳朵里,似乎还回响着杨有金那带着羞耻和抱怨的低吼,还有杨有福那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急促的打年糕声。 “咚!” “咚!” “咚!” 一声声,都像是带着某种无声的挣扎和掩饰。 王秀华…… 杨有福…… 杨老太…… 为了区区每天两文钱。 呵呵。 黄曼曼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笔账,她记下了。 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安顿。 是真正地,在这个地方,为自己,为母亲,为弟妹,扎下根来。 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不是寄人篱下,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这种来自内部的算计和背叛。 她转过身,脚步无声,朝着院子外走去。 天色已经大亮。 村子里开始有了动静。 远远的,能听到几声鸡鸣狗叫。 杨二牛正蹲在他家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他那辆有些破旧的牛车就停在旁边,老黄牛甩着尾巴,悠闲地啃着地上的几根杂草。 “二牛叔。” 黄曼曼走过去,声音平静。 杨二牛抬起头,看到是她,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是曼曼啊。” “今天还要去镇上吧?” 黄曼曼问。 她知道,今天轮到王秀华陪着娘去镇上看病了。 钱多多和王秀华,这两个妯娌,之前商量好的是一人陪一天。 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合计了,改成了一人陪一周。 这周,正好轮到王秀华。 “是啊。” 杨二牛点点头,吐了个烟圈。 “等会儿就送你娘和……秀华过去。” 提到王秀华,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显然还不知道牛棚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黄曼曼也没打算告诉他。 “那正好,二牛叔。” 她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麻烦你,从镇上给我捎口锅回来。” “不用太大,中等就行,家里煮点东西方便。” 杨二牛愣了一下,接过铜钱掂了掂。 “买锅?” 他有些意外。 杨家不是有锅吗? 但他也没多问,庄稼人,实在。 “行,我记下了。” “还要别的吗?” 黄曼曼想了想。 杨富贵还伤着,小石小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娘也需要调理。 “再买五斤豆腐吧。” “豆腐?” 杨二牛眼睛微微睁大。 这年头,豆腐可是精细东西,不算便宜。 看样子,曼曼这丫头手里是真有钱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好嘞,锅和豆腐,都给你带回来。” “谢了,二牛叔。” 黄曼曼转身离开。 锅,是必须的。 她不想再跟杨家大房、二房、三房混用一个灶台了。 既然人心已经隔了一层,那锅碗瓢盆,还是分开的好。 免得哪天,饭菜里被加点什么“料”,都不知道。 豆腐,也不纯粹是给家里人补身体的。 但是杨富贵,他这次是为了护着她们娘几个才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照料。 更重要的是做臭豆腐。 至于钱…… 她不怕花钱。 末世里挣扎求生那么久,她比谁都清楚,钱只有花出去,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有意义。 尤其是变成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 她直接朝着东屋走去。 杨富贵就住在东屋养伤。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杨富贵靠坐在炕上,脸色比昨天好了些,但还是有些苍白。 看到黄曼曼进来,他有些意外。 “曼曼?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黄曼曼走过去,先是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处,包扎得还算妥当。 “富贵叔,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杨富贵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那药……挺管用的。” 黄曼曼点点头,没接他药的话茬,直接开口。 “富贵叔,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杨富贵看着她,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里的沉稳和主意,却让他这个当长辈的都有些侧目。 “我想……” 黄曼曼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想,给我们娘几个,找个正经的住处。” 杨富贵一愣。 “住处?这……院里不是有空屋吗?” 他指的是从黄翠莲嫁过来住的房间。 黄曼曼摇摇头。 “我想搬出去。” “搬出去?” 杨富贵更惊讶了。 “为什么?住在这里不好吗?虽然挤了点……” “富贵叔。” 黄曼曼打断他,眼神很认真。 “我知道你心好,收留了我们。” “但是,我们姓黄,不姓杨。” “总住在杨家大院里,名不正言不顺,闲话也多。” 她没有提杨老太的刁难,也没有提王秀华的背叛。 有些事,说出来只会让杨富贵夹在中间为难。 她只说最站得住脚的理由。 “而且,娘的情况你也知道,需要一个更清静安稳的环境。” “小石和小丫慢慢也长大了。来财不可能一直和小石挤一个屋子里。” 杨富贵沉默了。 黄曼曼说的,句句在理。 长久住下去,确实不是个事儿。 他娘那个脾气…… 他叹了口气。 “你想搬到哪里去?” “村东头,那间空着的族里的老屋子。” 黄曼曼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那间屋子,她早就看好了。 是以前村里一位没了后嗣的族老留下的,空了有好些年了。 虽然旧,但主体结构还在,比她之前住的那个破牛棚,还有被风家抢走的那间四处漏风的烂屋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最重要的是,那是族产,不属于杨家任何一房。 只要能拿到手,就能彻底摆脱很多麻烦。 “那间老屋?” 杨富贵皱起眉头。 “那可是族里的产业,怕是不好弄……” “我知道。” 黄曼曼眼神坚定。 “所以才想请富贵叔帮忙,去跟族老说说。” “只要能拿到使用权就行,我们可以自己修缮。” 杨富贵看着她,这丫头,是铁了心了。 他想了想,之前黄曼曼拿出三两银子,买下月牙湖边那片谁都不要的淤泥地时,族老那高兴的样子…… 也许,这事儿,还真有点门道。 “行!” 杨富贵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这事,爹帮你去问!” “你等着!” 他挣扎着就要下炕。 “富贵叔,你伤还没好……” 黄曼曼想拦住他。 “没事!” 杨富贵摆摆手,额头上渗出些细汗,显然动作牵扯到了伤口。 “这点伤算什么!正事要紧!” “我这就去找族老!” 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看着他有些踉跄却坚定的背影,黄曼曼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这个继父,虽然有时候看着木讷,但在关键时刻,是真的把她们当自家人护着。 …… 族老家。 族老正吧嗒着旱烟,听完杨富贵一瘸一拐、气喘吁吁地说明来意,浑浊的眼睛眯了眯。 “杨家小子,你说……是黄家那个丫头,看上了村东头那间老屋子?” “是的,族老。” 杨富贵恭敬地回答。 “她们娘几个没个正经住处,那丫头也是个有主意的,想求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族老没说话,吸了口烟,吐出浓浓的烟圈。 他当然记得黄曼曼。 那个前段时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掏出三两银子,买下月牙湖边那片没人要的烂泥地的丫头。 当时村里人都笑她傻,花钱买废物。 可族老不这么看。 那丫头,看着就不一般。 那份果决,那份魄力,不像个普通村姑。 现在,她又看上了那间空了多少年的老破屋子? 族老心里盘算着。 那屋子,留着也是留着,破败不堪,还得族里偶尔找人看看,别塌了砸到人。 租?没人租。 卖?更没人要。 既然黄曼曼想要…… 他想起那三两银子,心里就热乎。 那钱,可是实实在在进了族里的账,解了不少燃眉之急。 这个黄曼曼,是个“懂事”的。 “嗯……” 族老沉吟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 “那屋子,毕竟是族产……” 他顿了顿,看了杨富贵一眼。 “不过嘛,看在……看在你们家确实困难,那丫头也算有心,之前还为族里‘分忧’(指买地)……” “这样吧。” 族老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 “拿三两银子来,那屋子,就给她们了。” 族老强调道。 三两银子! 杨富贵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小数目! 但他看到族老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已经是看在之前那三两银子的面子上给的“优惠价”了。 否则,族产想动,门儿都没有! 而且,这间屋子,比起之前风家那破屋和牛棚,确实强太多了! 值! “好!” 杨富贵立刻答应下来。 “谢谢族老!谢谢族老!” “我这就回去告诉曼曼!” 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顾不上腿疼了,转身又急匆匆地往回走。 黄曼曼很快就知道了结果。 三两银子。 她眼神闪了闪,没有丝毫犹豫。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钱,她有。 这年糕每天盈利一两银子可不是盖的! 末世带来的危机感,让她习惯了手里必须有应急的资金。 这三两银子,花得值! 有了这间屋子,她们也就有了真正的根基。 一个可以自己说了算,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担心隔墙有耳,不用再害怕暗中算计的家! 虽然现在还不分出去,只是把这当作炸臭豆腐的地方。 至于杨老太那边…… 至于王秀华和杨有福…… 黄曼曼嘴角重新勾起一丝冷意。 不急。 等她们安顿下来。 这笔账,迟早要算的。 而且,她有预感。 杨老太拿到了所谓的“方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新的风波,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第60章 无声的怨恨 黄曼曼的预感,总是准得可怕。 就像末世里对危险的直觉,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 杨老太那边,果然没那么容易消停。 她拿到那个所谓的“方子”,怎么可能不去试试?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是压过大房、拿捏二房、补贴心肝宝贝三房的底气! 不过,杨老太到底比咋咋呼呼的风老太,多了几分小聪明。 风老太那次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成了全村的笑话。 杨老太学乖了。 她不声张。 一个日头正烈的下午。 村里大部分人都还在地里忙活,或者躲在家里歇晌。 杨家大院里静悄悄的。 杨老太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她没去牛棚那边。 黄曼曼她们搬出去的事,虽然还没最后敲定,但她心里已经憋着一股火,眼不见心不烦。 她绕到了院子后面,一个平时堆放杂物、少有人来的角落。 那里,扔着一个石墩子。 正是前些日子,风家嫌晦气,扔出来的那个。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风老太失败的米糊印记。 “老二!” 杨老太压低了声音,朝着西屋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杨有福就低着头,闷声不响地走了出来。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样子,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哪怕他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了。 “娘,啥事?” 他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把那玩意儿,给我搬到后头柴房旁边去!” 杨老太颐指气使地指着那个石墩子。 “快点!” 杨有福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沉重的石墩子,又看了看杨老太阴沉的脸。 他没问为什么。 他从来不问。 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弯下腰,使出全身的力气。 “吭哧……吭哧……” 石墩子很沉,挪动起来非常费劲。 杨有福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杨老太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也不搭把手,嘴里还不停地催促。 “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没吃饭吗!” “这点力气都没有,废物!” 杨有福咬着牙,一声不吭,终于把石墩子拖到了柴房旁边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这里三面是墙,一面是高高的柴火垛,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行了,就这儿!” 杨老太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她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屋里端出了一小盆泡好的米。 那米,白花花的,看着就是最普通的糙米。 跟黄曼曼她们用的那种米完全一模一样。 “给!” 杨老太把盆往杨有福面前一递。 “倒进去,给我打!” “打成年糕!” 杨有福看着那盆米,又看看那石臼,心下了然。 他没问。 他机械地接过盆,把米倒进了石臼里。 然后,他拿起那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粗糙的木杵。 学着记忆里黄曼曼或是杨有金打年糕的样子。 “咚。” “咚。” “咚……” 声音沉闷,无力。 完全没有那种富有弹性的节奏感。 杨老太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石臼里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期待的光芒。 仿佛下一秒,那白花花的米粒,就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慢慢偏西。 杨有福还在一下一下地捣着。 他的胳膊已经酸痛无比,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石臼里的米,早就没了形状。 但,那不是年糕。 那是一滩……黏糊糊、烂糟糟的……碎米糊子。 跟风老太那天打出来的,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糙米的关系,看着更恶心。 杨老太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期待的光芒,变成了不敢置信。 再然后,是冲天的怒火! “废物!” 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你这个废物!” “怎么打的!” “让你打个年糕都不会!” “我养你有什么用!” 杨老太气疯了! 她觉得问题肯定出在杨有福身上! 是这个闷葫芦没用力?还是他故意不好好打? 肯定是这样! 他和他那个没用的婆娘,肯定还藏着一手! 故意不让老娘发财! “啪!” 杨老太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杨有福的脸上! 杨有福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他还是没吭声。 甚至没有躲闪。 他只是捂着脸,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副窝囊的样子,让杨老太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你还敢躲!” “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让你偷懒!” “让你坏老娘的好事!” 杨老太对着杨有福又踢又打。 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胳膊上。 “砰砰”作响。 杨有福就像一个木头人。 任由她打骂。 一声不吭。 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像被打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打着打着,杨老太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对着这么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点反应都没有的闷葫芦。 她的怒火,就像打在了棉花上。 无处着力。 最后,她打累了,也骂累了。 看着杨有福那副死样子,她心里一阵烦恶。 “呸!” 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没用的东西!” “滚!” 她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那摊失败的米糊,转身,悻悻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留下杨有福一个人,站在原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佝偻的影子。 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被打肿的脸颊。 眼神空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黄曼曼原本以为,杨老太会在恼羞成怒之下,跑来找她的麻烦。 毕竟,王秀华“透露”的消息,是从她这里来的。 她甚至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 杨老太那边,风平浪静。 好像下午那场失败的实验,和那顿毒打,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让黄曼曼有些意外。 但她也乐得清静。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手的老屋子上。 怎么修缮,怎么规划,怎么尽快搬进去。 只是,她这边清静了。 杨家二房那边,却掀起了新的波澜。 当天晚上。 夜深人静。 杨有福和王秀华的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两个女儿,招娣和来娣,已经挤在炕梢睡着了。 王秀华正在灯下缝补着衣服。 杨有福默默地坐在炕沿上,身上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屋子里一片死寂。 突然!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杨老太阴沉着脸,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王秀华吓得手一抖,针扎进了指头,疼得她“嘶”了一声。 杨有福也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娘……” 王秀华怯怯地喊了一声。 “闭嘴!” 杨老太厉声喝道!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王秀华,又刮过杨有福。 “从明天起!”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王秀华。 “一天七文钱!” “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什么?” 王秀华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七文?!” “娘!之前不是说好了,一天三文的吗?” 她又气又急,声音都变了调。 为了那个所谓的“秘方”,她们已经答应每天给三文钱了! 这已经是剜她们的心头肉了! 怎么突然又要变成七文?! 这简直是要她们的命! “我说七文,就七文!” 杨老太蛮不讲理地吼道。 “你们给的什么狗屁方子!” “根本就是糊弄老娘!” “害得老娘白费功夫!” “这笔账,就得你们出!” 她把下午实验失败的气,全都撒在了二房头上。 王秀华气得浑身发抖。 那方子本来就给她了! 现在打出来的不是原货。 怎么就成了她们的责任? 而且,一天七文钱! 总共一天也就靠着杨有福挣从黄曼曼那里来的十五文! 靠着杨有福那点死力气,还有她自己偷偷摸摸攒下的几个铜板,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娘!” 王秀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我们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再说了……老三家……老三家一文钱都不用出……” 她实在忍不住,还是把心里最大的不平给说了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只有她们二房要被这样压榨! 提到三房,就像是点燃了炸药桶! 杨老太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你还有脸提老三家!” 她指着王秀华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三家比!” “老三家媳妇,钱多多,那是我亲侄女!” “有金,那是我最小的儿子!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不疼他疼谁!” “你呢!” 她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王秀华脸上了。 “你看看你生的什么玩意儿!” “招娣!来娣!” “一听这名字就晦气!” “两个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 “哪像多多!一进门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福满!” “现在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 “说不定又是个带把的!” “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不下蛋的母鸡!” “还敢跟老娘讨价还价!” “我告诉你王秀华!” 杨老太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屋顶。 “要么,一天老老实实交七文钱!” “要么,就给我带着你的两个赔钱货,滚出杨家!” 王秀华被骂得脸色惨白,浑身冰冷。 杨老太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口上。 生不出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也是她在杨家抬不起头的根源。 她想反驳,想争辩。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旁边的杨有福,从头到尾,都像个木雕泥塑一样。 低着头,沉默着。 仿佛这场争吵,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王秀华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还能怎么样呢? 滚出去? 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能滚到哪里去? 回娘家吗? 娘家早就当她泼出去的水了。 她咬着牙,忍着心头的屈辱和血泪。 慢慢地,慢慢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破旧的布包。 一层一层打开。 她颤抖着手,数出七个。 递给了杨老太。 杨老太一把抓过铜钱,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算你识相!” 她又狠狠地剜了王秀华一眼。 这才转身,趾高气扬地走了。 房门被重重地甩上。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只有油灯的火苗,还在轻轻地跳动着。 王秀华瘫坐在炕沿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她死死地攥着那布包,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的目光,落在炕上熟睡的两个女儿身上。 然后,又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那个依旧沉默不语的男人。 她的丈夫。 杨有福。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和哀求。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浓得化不开的…… 怨恨。 第61章 哭出来的生机 第61章:哭出来的生机 怨恨。 像毒蛇,在王秀华的心里,盘踞了一整夜。 天刚蒙蒙亮。 炕梢的招娣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声。 王秀华猛地惊醒。 她一夜没睡。 眼睛熬得通红,布满了血丝。 身边的杨有福,依旧睡得像块木头。 昨天被打的淤青,在他沉睡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王秀华看了一眼,飞快地移开目光。 心里的恨意,又翻腾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绝望和无力感压了下去。 她不能指望这个男人。 从来都不能。 滚出去? 带着两个女儿,滚去哪里? 娘家是指望不上了。 她一个被婆家磋磨、生不出儿子、还被赶出门的女人,回去只会被戳脊梁骨戳死! 不。 不能走。 至少,现在不能。 可是一天七文钱…… 那是要活活逼死她们娘仨! 王秀华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绝望中,一个念头,像水底的浮萍,晃晃悠悠地飘了上来。 黄翠莲。 那个脑子好了之后,似乎还是有些“傻气”,心肠软得不像话的大嫂。 不,是前大嫂。 现在是……杨富贵家的。 王秀华猛地坐起身。 对! 找她去! 她不是对谁都心软吗? 她不是跟黄曼曼那个厉害的丫头是一起的吗? 王秀华心里清楚,黄翠莲是个心软的。 她更清楚,现在这个家,真正能说上话,能让老太太忌惮的,是黄曼曼! 但她不敢直接去找黄曼曼。 那个丫头,眼神太利,心思太深,像能把人看穿一样。 她怕自己这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可是黄翠莲不一样。 王秀华深吸一口气。 披上外衣,悄无声息地下了炕。 她没看杨有福一眼。 打开门,一阵料峭的春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天色,还带着黎明前的青灰。 村子里静悄悄的。 她拢了拢衣裳,低着头,快步朝着村东头那间破败的老屋走去。 黄曼曼一家,暂时还住在老屋偏房里。 虽然杨富贵已经拍板,族老也同意了。 但这老屋子修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她们还得在这里将就些日子。 王秀华到的时候。 黄翠莲刚刚起身,正准备烧点热水。 看到王秀华,她愣了一下。 “二……二弟妹?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黄翠莲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不确定。 毕竟两家关系复杂,加上之前黄曼曼和老宅那边闹得不愉快。 王秀华一句话没说。 “噗通”一声! 她直接跪在了黄翠莲面前! “大嫂!” 这一声“大嫂”,叫得是撕心裂肺,瞬间带出了哭腔。 黄翠莲吓了一大跳! “哎呀!你这是干啥呀!快起来!快起来!” 她慌忙去扶王秀华。 可王秀华死死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大嫂!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老太太……老太太她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王秀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耸一耸的。 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黄翠莲一看她这副模样,心顿时就软了。 她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尤其是,她知道杨老太偏心眼,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别哭,有话慢慢说,到底咋回事啊?” 黄翠莲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按在小凳子上。 又给她倒了碗热水。 “快,喝口水,暖暖身子。” 王秀华接过碗,手都在抖。 她也不喝,就捧着碗,继续哭。 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苦”。 “大嫂……你是知道的……” “前些天……老太太……非逼着我们家老二,把……把曼曼那做年糕的方子……给她……” 她这话,说得极有技巧。 一个“逼”字,就把责任全推到了杨老太和杨有福身上。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好像她之前拿了黄曼曼那“提醒”的好处,答应给三文钱的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们老二那个木头性子,你是知道的……” “老太太一发话,他哪敢不听啊……” “就把……就把他看到的,跟老太太说了……” 黄翠莲皱起了眉头。 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杨老太想学做年糕,好像是失败了。 “然后呢?” “然后……老太太自己照着方子做……做出来……不是那个东西……” 王秀华抽噎着。 “她就怪我们!” “说我们家老二故意藏私!说我们给的是假方子!” “昨天下午,把我们家老二……打得……打得浑身是伤啊!” 她撩起袖子,露出自己胳膊上一点不小心蹭到的青紫(其实是干活磕的)。 “你看!连我都……” “晚上!她又冲到我们屋里!” “说一天要收我们七文钱!” “七文啊!大嫂!” 王秀华猛地抬高了声音,脸上全是悲愤和绝望。 “我们一家子,就指着有福在曼曼这一天15文了!” “她一天就要拿走七文!” “这跟要我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还说……还说……要是不给钱,就把我和招娣、来娣……赶出杨家!” “大嫂!我们娘仨要是被赶出去,可怎么活啊!” “呜呜呜……” 王秀华说到最后,又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黄翠莲听得是又惊又气! 她虽然性子软,但不是傻子。 杨老太偏心三房,苛待二房,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能苛待到这个地步! 为了自己没做成年糕,就打人,还要一天收七文钱! 这简直是土匪行径! “这个老太太!她怎么能这样!” 黄翠莲气得脸都白了。 “那年糕……真的做不出来吗?” 她又有些担心起来。 她也不知道曼曼那石墩子有什么奥秘。 要是方子真的有问题,或者别人真的学不会…… 那老太太这火气,怕是没那么容易消。 “谁知道呢!反正老太太做出来,就是一滩糊糊!” 王秀华哭着说。 “她就赖我们!说我们骗她!” “大嫂!你得帮帮我们啊!” “你去跟曼曼说说……让她……让她跟老太太说说……” “不然我们真的没活路了……” 王秀华拉着黄翠莲的袖子,苦苦哀求。 她的眼泪,把黄翠莲的心都快哭化了。 “你别急,别急……” 黄翠莲拍着她的手背,连声安慰。 “这事儿……是老太太做得太过分了!” “曼曼那孩子,心里有数,我去跟她说!” “你先回去,啊?别让孩子醒了找不到你。” 黄翠莲扶着王秀华,把她送出了门。 看着王秀华一步三回头,哭哭啼啼离去的背影。 黄翠莲重重地叹了口气。 心里堵得慌。 她转身回屋。 黄曼曼才刚从田里回来。 “娘,刚才谁来了?” 黄曼曼一边脱下粘泥的鞋,一边随口问道。 她其实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是……是你二婶,王秀华。” 黄翠莲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来跟你哭诉了?” 黄曼曼挑了挑眉,语气平静。 黄翠莲一愣。 “你知道了?” “猜到了。” 黄曼曼淡淡地说。 “杨老太昨天下午折腾了一场,灰头土脸,晚上又去找二房的麻烦,把气撒在他们头上。” “这事儿,不难猜。”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黄翠莲却急了。 “曼曼!老太太太过分了!” 她连忙把王秀华刚才那番“血泪控诉”学了一遍。 当然,是带着她自己的理解和同情的版本。 “她说老太太逼着老二交方子,结果做不成,就打人,还要一天收七文钱!不给就要赶她们娘仨出门!”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那年糕方子……是不是真的……别人做不出来啊?” 黄翠莲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 “要是这样,老太太的气恐怕消不了,二房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黄曼曼看着自家娘亲担忧的脸。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娘就是这样。 太善良了。 哪怕自己家刚从水深火热里爬出来,看到别人受苦,还是忍不住要操心。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不像杨老太那样,心是黑的。 “娘,年糕的事,你不用担心。” 黄曼曼安抚道。 “能不能做出来,跟方子关系不大,跟人,跟工具,都有关系。” 她没有细说系统石墩子的事情。 说了黄翠莲也理解不了。 “至于杨老太……” 黄曼曼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不是想撒气吗?” “她不是觉得二房好欺负吗?” “正好。” “我也有些账,想跟她算算清楚。” 黄翠莲听得一怔。 “曼曼,你……” “娘,你放心。” 黄曼曼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件事,我来处理。” “王秀华想借我们的手,敲打老太太,让她不敢再随意拿捏二房。” “而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家里的规矩,重新立一立。” 黄曼曼的目光,投向窗外。 杨家大院的方向。 “有些人,不敲打敲打,是不会长记性的。” 吃过午饭。 黄曼曼让娘亲带着弟弟妹妹,先去看看老屋那边清理得怎么样了。 杨富贵腿伤未愈,还在屋里躺着。 她自己,则独自一人,朝着杨家大院走去。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可黄曼曼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冷意。 她到杨家大院的时候。 杨老太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嗑着瓜子。 钱多多挺着个肚子,在她旁边说着什么,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杨有金则不见人影,估计又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 西屋那边,静悄悄的。 王秀华和杨有福都没出来。 看到黄曼曼走进来。 杨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钱多多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眼神复杂地看了黄曼曼一眼,没吭声。 “哟,稀客啊。” 杨老太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不在你那破屋子待着,跑回来干什么?” “是不是没钱花了,想回来打秋风啊?” 她还记恨着黄曼曼搬出去,以及昨天年糕失败的事情。 虽然她不敢确定是不是黄曼曼搞的鬼。 但她心里,就是把这笔账算在了黄曼曼头上。 黄曼曼没理会她的嘲讽。 她径直走到杨老太面前。 站定。 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老太太,听说你昨天晚上,又去二房那边立规矩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了院子里每个角落。 原本在屋檐下做针线的王秀华,手猛地一抖。 她悄悄抬起眼皮,从门缝里往外看。 杨老太被黄曼曼这直接的态度搞得一愣。 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 “王秀华那个贱皮子,跑去跟你告状了?” “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子儿媳,关你屁事!”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拿出长辈的威严。 “一天七文钱?” 黄曼曼仿佛没听到她的怒吼,继续问道。 “老太太,您这胃口,可真不小啊。” “我怎么不知道,二叔二婶什么时候欠了您这么大一笔债?” “欠债?” 杨老太气笑了。 “他们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 “养他们这么大,收点钱怎么了!” “再说了!他们给的假方子,害我白费功夫,难道不该赔偿吗!” 她又把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假方子?” 黄曼曼笑了。 那笑容,看得杨老太心里莫名发毛。 “老太太,那方子,是真是假,您心里没数吗?” “您自己弄不出来,就赖别人?” “再说了,就算二婶提醒了您几句,那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您倒好,转过头就恩将仇报,讹诈人家一天七文钱?” “传出去,也不怕别人戳杨家的脊梁骨?” 黄曼曼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杨老太的心坎上。 “你!”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你个死丫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我是这家里的老太太!我说了算!” “我说收七文,就收七文!” “谁敢不给,就给我滚蛋!” 她耍起了无赖。 “滚蛋?” 黄曼曼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老太太,您这话,说得可真轻巧。” “您要是把二叔二婶逼急了,他们真要闹起来,或者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黄曼曼顿了顿,目光扫过杨老太。 “您那宝贝疙瘩三儿子,能撑起这个家吗?” “能下地干活,就代表能挣够嚼用吗?” “还是说……”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您指望着,靠您自己那点养老钱,或者是指望着……我这边,给您养老送终?” 这话,简直是戳到了杨老太的肺管子! 她最怕的,就是老了没人管! 大儿子现在虽然当村长,但明显跟黄曼曼她们走得近,而且是个榆木疙瘩,指望不上捞油水。 二儿子是个闷葫芦,没出息。 她所有的指望,都在三儿子身上! 可三儿子……确实不是干活的料! 要是二房真的撂挑子…… 杨老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钱多多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她推了推杨老太的胳膊,低声道:“娘……” 黄曼曼看着她们的反应,心里冷笑一声。 火候,差不多了。 “老太太。” 她放缓了语气。 “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二叔二婶那边,孝敬您是应该的。” “但是,凡事得有个章程,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 “您昨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 “那七文钱的事,我看就算了吧。” “以后,各房该交多少家用,咱们得明明白白地说清楚,立个规矩。”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的,由着您一个人说了算。” “凭什么!” 杨老太下意识地反驳。 家里的钱,一直是她管着的! 凭什么这个死丫头来指手画脚! “就凭……” 黄曼曼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我爹现在还躺着,医药费、调养费,都是我在出。” “我娘,我弟弟妹妹,将来都要靠我养活。” “我们这一房,将来不会再从公中拿一文钱,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别人吸血。” “至于二房和三房……” 黄曼曼看向杨老太。 “您要是还想这个家太太平平的,还想将来有人给您养老送终,最好掂量清楚。” “是按规矩来,大家面上都过得去。” “还是继续由着您的性子,把所有人都逼走,最后只剩下您和您的宝贝儿子儿媳,守着这个空壳子,喝西北风去。” 黄曼曼的话,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杨老太看着她。 看着这个明明才十几岁,眼神却比刀子还锋利的丫头。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她张了张嘴,想骂人,想撒泼。 可是,黄曼曼那平静而冰冷的眼神,让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忽然意识到。 这个丫头,不是在跟她商量。 也不是在威胁她。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半晌。 杨老太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回石凳上。 她没说话。 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怂了。 至少,在黄曼曼面前,她暂时不敢再那么嚣张了。 黄曼曼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杨老太这种人,本性难移。 但今天,她的目的达到了。 第一步,是阻止了对二房的进一步压榨。 第二步,是提出了“立规矩”的概念。 这就够了。 “既然老太太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黄曼曼淡淡地说。 “七文钱的事,一笔勾销。” “至于以后各房怎么分摊家用,等我爹好些了,大家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个章程。” 说完,她不再看杨老太和钱多多难看的脸色。 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杨家大院。 西屋的门缝里。 王秀华看着黄曼曼离去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拳头。 眼神复杂。 有感激,有畏惧,还有一丝……不甘。 黄曼曼回到屋子里。 心里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 跟杨老太这种人打交道,太消耗精力。 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现在就分家,确实不太合适。” 她在心里盘算着。 “娘还需要杨富贵的照应,能少很多麻烦。” “而且……” 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小石和杨来财,都到了启蒙的年纪了。” 末世里,知识断层,教育几乎停滞。 但在这个时代,读书,是改变命运最有效的途径之一。 她不能让弟弟像村里其他孩子一样,浑浑噩噩地长大。 杨来财虽然是杨富贵的儿子,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本性不坏,也算机灵。 一起送去读书,将来也能成为小石的助力。 “村里的私塾……不知道怎么样。” “三月了,春耕也快忙完了,正好是送孩子入学的时候。” 黄曼曼打定了主意。 修缮老屋,稳定生活。 送弟弟和继弟去读书。 至于杨家老宅那边的破事…… 只要杨老太暂时安分,她也懒得去管。 先把自己的小家,经营好再说。 只是,黄曼曼不知道。 她今天在杨家大院的那番话,虽然暂时压制了杨老太。 却也在某些人的心里,埋下了更深的种子。 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新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而那所谓的“规矩”,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立起来的? (本章完) 第62章 臭豆腐飘香聚贤楼 第62章:臭豆腐飘香聚贤楼 从杨家大院出来,黄曼曼心里那股子因对峙而起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 有些人,就是欠敲打。 杨老太暂时被摁住了,但这并不代表麻烦就此终结。 黄曼曼心里清楚得很。 想要真正安稳立足,还得靠自己。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着手头的事情。 老屋要修,地里的活不能落下,弟弟妹妹要照看,还有…… 对了! 聚贤楼的孙老板! 臭豆腐的生意! 当时杨富贵的事情了解了。 黄曼曼留了个话头,说自己有独门手艺,过几天带样品给他尝尝。 算算时间,也该去了。 正想着,远远就看见杨二牛赶着牛车,从他家的方向过来了。 车上,赫然放着一口崭新的大铁锅,旁边还有用干净湿布盖着的两大板豆腐。 黄曼曼眼睛一亮。 回来了! 杨二牛看见黄曼曼,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 “曼曼侄女,你要的锅和豆腐,都买回来了。” 他把牛车赶到黄曼曼家院子外头。 “锅是按你说的,买的最大的那种,结实!” “豆腐也是找最好的摊子买的,水灵!” 黄曼曼走上前,仔细看了看。 铁锅乌黑锃亮,看着就沉手。 豆腐方方正正,白白嫩嫩,散发着豆子的清香。 “二叔,辛苦你了。” 她真心实意地道谢。 “这是剩下的铜钱。” 杨二牛把一小串铜钱递过来。 黄曼曼接了,数也没数,揣进兜里。 “二叔,这豆腐……能不能先帮我搬到村东头那老屋去?” 她现在住的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杨二牛愣了一下。 “去老屋?那边……” “我打算把那边拾掇出来,以后可能就住那边了。”黄曼曼简单解释了一句。 杨二牛没多问,点点头。 “行!” 两人合力,先把大铁锅小心翼翼地搬进了老屋的灶房。 那老屋久无人住,灶房里积满了灰尘,蜘蛛网随处可见。 黄曼曼也顾不上,先把锅放好。 然后,又把两大板豆腐也搬了进去,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旧木板垫着。 送走了杨二牛。 黄曼曼站在空荡荡、灰扑扑的老屋里,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就是这里了。 她未来的家,她事业的起点。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臭豆腐做出来。 还缺点东西。 油!还有酸菜! 她转身出了老屋,先去了隔壁王春花家。 王春花是个爽利的中年妇人,平时跟黄翠莲关系还不错。 “春花婶子,在家吗?” “哎,曼曼啊,啥事?”王春花正在院子里喂鸡。 “婶子,想跟你借点油使使,我……” 黄曼曼话还没说完,王春花就摆摆手。 “多大点事儿!等着!” 她转身进屋,很快就用个小碗,舀了大半碗黄澄澄的菜籽油出来。 “够不够?不够婶子再给你舀!” “够了够了!谢谢婶子!” 黄曼曼接过油碗,又顺嘴问了一句。 “婶子,你家里……有没有腌的酸菜?” “酸菜?”王春花眼睛一亮,“有啊!刚腌好没多久,味道正着呢!” 说着,又转身进屋,拿了个小坛子出来,揭开盖子,一股酸香扑鼻。 “你尝尝?要多少,自己捞!” 黄曼曼也不客气,道了谢,找了个干净的小碗,捞了一些切得细细的酸菜末。 “婶子,这油和酸菜,算我买的,多少钱?” “哎呀!你这孩子!说啥呢!”王春花把脸一板,“一点油一点酸菜,值当什么!快拿去用!” 黄曼曼见她坚持,便不再多说,只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谢谢婶子!我先回去了!” 揣着油和酸菜,黄曼曼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老屋。 支锅,生火。 虽然灶台破旧,但还能用。 很快,灶膛里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 黄曼曼把那口大铁锅架上,倒入借来的菜籽油。 油不多,但炸个样品足够了。 等着油烧热的功夫,她把白嫩的豆腐,小心地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油温渐渐升高,开始冒出细密的青烟。 可以了! 黄曼曼夹起一块豆腐,轻轻放入油锅。 “滋啦——!” 一声脆响! 豆腐块在滚烫的油里迅速翻滚,边缘开始变得焦黄。 一股混合着豆香和油炸香气的味道,开始在破旧的灶房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跟寻常炸豆腐不太一样。 带着一种……奇异的“臭”味。 但这“臭”味,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黄曼曼屏住呼吸,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用长筷子不停地翻动着豆腐块。 很快,第一块豆腐就被炸得两面金黄,外壳看起来十分酥脆。 她用漏勺将其捞出,控了控油,放在一旁备好的粗瓷碗里。 接着,又下了第二块,第三块…… 不一会儿,碗里就堆起了一小堆金灿灿、热腾腾的炸豆腐。 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拿。 黄曼曼拿起筷子,夹起一块。 外壳果然是脆的,筷子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那层焦壳的质感。 但内里…… 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烫! 酥脆的外壳之下,是滚烫、软嫩、如同豆花一般的内芯! 外酥里嫩! 口感绝了! 再加上那股子独特的、越闻越香的“臭”味…… 就是这个味儿! 黄曼曼眼睛发亮。 她强忍着立刻吃掉一整块的冲动,将碗里剩下的几块炸好的臭豆腐,用筷子在中间轻轻戳开一个小口。 然后,将带来的酸菜末,仔细地填了进去。 金黄的臭豆腐,配上翠绿微黄的酸菜末,颜色煞是好看。 那酸菜的清爽酸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炸的腻味,又给臭豆腐增添了一层更丰富的口感和风味。 成了! 黄曼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找来干净的油纸,小心地将这几块带着酸菜的臭豆腐包好。 揣着这份“秘密武器”,黄曼曼锁好老屋的门,径直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聚贤楼。 镇上最大,也是最高档的酒楼。 此刻正是午后,过了饭点,但楼里依旧有稀稀拉拉的客人在喝茶聊天。 黄曼曼熟门熟路地绕到后厨附近,找到了正在柜台后核对账目的孙老板。 孙老板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绸缎袍子,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气。 “孙老板。”黄曼曼走上前。 孙老板抬起头,看到是她,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 “哦!是黄姑娘啊!”他放下手里的账簿,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怎么?你说的好东西,带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带来了。” 黄曼曼没有多余的废话,将用油纸包好的臭豆腐,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孙老板,请尝尝。” 油纸一打开。 一股独特的香味立刻飘散出来。 旁边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小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啥味儿啊?有点臭……” 孙老板也闻到了。 他眉头微蹙。 这味道……确实有些特别。 说臭不臭,说香不香。 他看向那几块金黄色的、还冒着微微热气的东西。 卖相倒是不错。 黄曼曼看出了他的犹豫。 “孙老板,闻着臭,吃着香。” 她平静地说道,语气里带着自信。 孙老板看了看黄曼曼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几块卖相诱人的炸豆腐。 做生意的,胆子总要大一些。 更何况,她之前供应来的年糕,已然成了本店的热门呢。 他拿起柜台上备用的干净筷子,夹起一块。 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 “咔嚓!” 外壳的酥脆,超乎他的想象! 紧接着,是内里的滚烫和软嫩! 那股子独特的香味,在口腔里瞬间爆发开来! 咸香!微辣!(虽然没放辣,但油炸和酸菜本身带来复合的刺激感) 还有那酸菜末带来的爽口和微微的酸! 几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却又异常和谐的味觉体验! 孙老板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咀嚼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嗯?!” 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蕾! 连忙又夹起第二块,塞进嘴里! 还是那个味道! 甚至比第一口更加惊艳! 好吃! 太好吃了! 这种口感,这种味道,是他经营酒楼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的! “妙!妙啊!” 孙老板激动地一拍柜台,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起红光! 他看向黄曼曼,眼神灼热得像是在看一块金元宝! “黄姑娘!这……这是何物?叫什么名字?” “臭豆腐。”黄曼曼微微一笑。 “臭豆腐?好!好一个臭豆腐!”孙老板连声称赞,“闻着臭,吃着香!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他搓着手,在柜台后来回走了两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黄姑娘!”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黄曼曼。 “这臭豆腐,我们聚贤楼要了!” “咱们合作!” “你只管供货,价钱好商量!” “这道菜,只要推出去,必定火爆全镇!” 孙老板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商人的敏锐和果断。 黄曼曼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成了! 买下老屋的三两银子还没捂热,新的财路就已经打开! 但是这又会给黄曼曼自己,以及她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改变和挑战? (本章完) 第63章 银货两讫定章程,巧计分派拢人心 第63章:银货两讫定章程,巧计分派拢人心 孙老板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像是点燃了两簇火苗。 亮得惊人! 他激动地搓着手,围着那油纸包里的几块臭豆腐打转,嘴里不停念叨着。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黄姑娘,你这手艺……绝了!” 旁边的店小二也凑过来看,虽然还是觉得那味儿怪,但看老板这反应,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黄曼曼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早在她决定拿出这臭豆腐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高温末世挣扎求生那么多年,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孙老板是个纯粹的商人。 只要有利润,别说只是闻着有点“特别”,就是真端上一盘臭的,他也能笑脸相迎。 “孙老板过奖了。” 黄曼曼不卑不亢地开口。 “既然老板觉得这‘臭豆腐’还入得了眼,那咱们就谈谈合作的事?” 孙老板猛地一拍大腿! “谈!必须谈!” 他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姑娘,后院有雅间,咱们里面坐下,慢慢说!” 黄曼曼点点头,跟着孙老板穿过油腻腻的后厨过道,来到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小单间。 小二上了茶水,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黄曼曼和孙老板两人。 气氛,瞬间变得正式起来。 孙老板亲自给黄曼曼倒了杯茶,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褪去。 “黄姑娘,你开个价!” “这臭豆腐,只要你肯供货,价格方面,我聚贤楼绝不让你吃亏!” 他表现得十分豪爽。 黄曼曼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没有立刻回答。 她在心里快速盘算着。 时下的物价,一斤上好的五花肉大概二十文钱。 一斤白豆腐,十文钱。 她这一斤豆腐,精心炸制、配上秘制酸菜,做出来能分成三份。 一份,不多不少,五块金灿灿的臭豆腐。 这不仅仅是豆腐了。 这是技术,是独家配方,是聚贤楼没有的招牌菜潜力股! 她抬起眼,看向孙老板,眼神清澈而坚定。 “孙老板,这臭豆腐,工艺特殊,耗时耗力。” “而且,为了保证味道的独一无二,我打算只供应给聚贤楼。” “我自己,并不打算在外面摆摊售卖。” 孙老板闻言,眼睛更亮了! 独家供应!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垄断! 意味着整个镇子,想吃这口独一无二的美味,只能来他聚贤楼! “黄姑娘深明大义!” 孙老板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好处,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之前的年糕,他想谈独家还谈不下来,没想到臭豆腐,开头即是独家! 应该是之前帮忙救助杨富贵起了效果。 这姑娘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缜密! 不贪图眼前小利,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是个人才! “价格方面……”黄曼曼继续说道,“我只负责将成品送到您店里,配好酸菜。” “一份,包含五块臭豆腐,十五文钱。” 十五文! 孙老板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一份十五文进货,他聚贤楼的定价,起码可以翻一倍! 三十文! 甚至,初期可以卖到三十五文! 毕竟是独一份的稀罕吃食! 这利润……相当可观!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没问题!就按黄姑娘说的,一份十五文!” “黄姑娘放心,我聚贤楼店大,绝不会拖欠货款!” “咱们可以三日一结,或者五日一结,都依你!” 黄曼曼微微颔首。 说少了。 “结款方式,等供货稳定了再说不迟。” “初期,为了让镇上的人尽快接受和喜欢上这臭豆腐,我有个提议。” “哦?黄姑娘请讲!”孙老板身体微微前倾,洗耳恭听。 “可以在聚贤楼门口,支个小摊子,现场售卖,限量售卖几日。” “让大家闻到香味,看到实物,尝到味道。” “这样,名气就能迅速打出去。” “到时候,再转为只在楼内点单供应,效果会更好。” 孙老板听得连连点头,看向黄曼曼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商业奇才! “妙啊!黄姑娘!你这法子太妙了!” “闻着臭,吃着香!就得让大家先尝到那‘香’才行!” “就这么办!我马上安排人手!” 黄曼曼见他一点就透,心里也松了口气。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她又补充道。 “孙老板,除了酸菜,我还可以提供另一种口味。” “用我们这边自家腌制的泡菜来搭配,酸辣爽口,别有风味。” “两种口味,价格一样,都是十五文一份。” 孙老板惊喜不已! “还有新花样?太好了!太好了!” “这样一来,客人选择更多,生意肯定更火爆!” 两人又就供货量和细节商讨了一番。 黄曼曼提出,初期可以每天供应一百八十份。 这个量,既能满足聚贤楼的需求,又不至于让她这边太过手忙脚乱。 孙老板自然是满口答应。 一百八十份! 一份净赚十五文,一天就是两千七百文!二两七钱银子! 这简直是捡钱啊! 他看向黄曼曼的眼神,愈发和善。 “黄姑娘,豆腐、油这些原料……如果需要我这边帮忙……” 黄曼曼轻轻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 “多谢孙老板美意。原料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核心技术和原料渠道,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点,她拎得很清。 孙老板也不强求,点了点头。 “也好!那我就静候黄姑娘的佳音了!” “最快什么时候能开始供货?” 黄曼曼想了想。 “给我三天时间准备。” “三天后,第一批臭豆腐,准时送到。” “好!一言为定!” 孙老板起身,亲自将黄曼曼送到聚贤楼门口,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 看着黄曼曼纤细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孙老板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心情大好。 捡到宝了! 真是捡到宝了! …… 离开聚贤楼,黄曼曼的心情也十分不错。 合作谈得很顺利。 十五文一份的供货价,利润空间足够。 她一边往村里走,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成本。 一斤豆腐十文钱,能做三份臭豆腐。 这样算下来,一份臭豆腐的豆腐成本,大概是三文多一点。 每天要做一百八十份,需要六十斤豆腐,就是六百文。 炸制需要油。 根据刚才试炸的经验,一百八十份,大概需要三斤菜籽油。 一斤菜籽油镇上卖五十文,三斤就是一百五十文。 摊到每一份上,油的成本不到一文钱。 酸菜和新提议的泡菜,这个可以跟村里相熟的人家收购。 村里家家户户都会腌点,量大,价格肯定便宜。 甚至,可以用粮食或者其他东西换。 初期成本可以压得很低,暂时算一份半文钱的成本。 最大的成本,其实是人工。 一百八十份,不是个小数目。 从切豆腐、控水、发酵(虽然现在是速成版,但也需要时间)、油炸、配备料,都需要人手。 这活儿,技术含量不高,但需要细心和可靠。 她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人选——三婶,钱多多。 钱多多虽然性子泼辣,嘴巴厉害,但为人还算敞亮,不是那种背后捅刀子、嚼舌根的人。 而且,她手脚麻利,干活也利索。 最重要的是,她是杨家人,虽然是杨老太的心腹,但是又跟大房二房关系尚可。 让她来做这个,既能增加三房的收入,缓和一下之前因年糕方子引起的潜在矛盾,又能把这活儿交给一个相对放心的人。 对!就她了! 这炸臭豆腐是体力活,虽然简单,但一天下来也累人。 工钱不能低了。 一天……十五文! 钱多多肯定愿意干! 还有,娘黄翠莲那边。 就只让二婶王秀华跟去吧。 涨涨工钱! 同样,一天十五文! 这样,二房每天也能有稳定的十五文收入,日子能好过不少。 再说杨二牛。 之前送黄翠莲去镇上,买锅买豆腐,都是他赶着牛车忙前忙后。 以后送臭豆腐、年糕,可能还要运送豆腐、油、酸菜泡菜这些原料,他的活计只会越来越重。 之前给他的工钱是多少来着?好像是……一天十五文? 不行!得加!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能让人家出力流汗,还寒了心。 一天,加五文! 给到二十文! 黄曼曼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钱多多一天十五文。 王秀华一天十五文。 杨二牛一天二十文。 光是这三个人的人工开销,一天就是五十文。 再加上豆腐成本六百文,油成本一百五十文,酸菜泡菜成本(按一份半文算)九十文。 每天的总成本大约是:600+ 150+ 90+ 50= 890文。 每天供应一百八十份,一份十五文,总收入是就有 2700文。 那么,每天的净利润大约是:2700- 890= 1810文! 一千八百一十文! 将近二两银子! 黄曼曼的心脏,因为这个数字而微微加速跳动了一下。 这还只是臭豆腐这一项的利润! 如果再加上年糕的售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路要一步一步走。 饭要一口一口吃。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臭豆腐的生产线搭建起来,把这三个人的事情敲定。 回到村里,先把钱多多和王秀华找来,把事情跟她们说了。 杨二牛那边,等晚上杨富贵在家的时候,一起说,更正式一些。 想到这里,黄曼曼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有了稳定的进项,修缮老屋、改善生活、供弟弟妹妹读书,就都有了底气! 只是…… 这臭豆腐的生意一旦红火起来,日进斗金的消息传出去…… 杨家老宅那位偏心眼的老太太,怕是又要坐不住,想来分一杯羹了吧? 还有风家那边……会不会又跳出来找麻烦? 黄曼曼眼神微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要从她黄曼曼手里抢食吃,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好牙口! (本章完) 第64章 远虑深谋赴县城,初探虚实 第64章:远虑深谋赴县城,初探虚实 孙海波站在聚贤楼门口,目送着黄曼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捋着自己那撮精心打理的小胡子,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久久不曾散去。 捡到宝了! 这“臭豆腐”绝对是个能下金蛋的母鸡! 一天将近三两银子的纯利啊! 这镇子里,多久没见过这么赚钱的小食了? 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一样淌进自己的口袋。 然而,激动过后,孙海波那颗精明的生意人脑袋,又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一个念头,像是烧红的烙铁,猛地烫了他一下! 不对! 格局小了! 他孙海波的眼光,怎么能只盯着这小小的福源镇? 福源镇是好。 最近因为发现了什么“野生稻”,确实来了不少外地的贵人、商贾。 这些人出手阔绰,不在乎多花几个钱,让镇上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聚贤楼的流水,也跟着涨了三成。 可……这些人能待多久? 等那野生稻的热乎劲儿过去了,他们一走,福源镇不还是那个福源镇? 人口就这么多,消费能力也就摆在那里。 这臭豆腐,一天卖一百八十份,在镇上或许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恐怕就要滞销。 但是! 县城不一样啊! 那可是整个福安县的中心! 人口是福源镇的十倍不止! 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更是数不胜数! 聚贤楼在县城,也有一家! 而且,规模比镇上这家,大得多! 掌柜的,是他本家的一位兄弟,孙渤涛。 孙渤涛那个人…… 孙海波想到那位堂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 孙家,在福安县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虽然比不上京城那些真正的豪门望族,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跺跺脚也是有响动的。 聚贤楼,就是孙家的产业之一。 他孙海波,算是孙家旁支里,隔得比较远的一脉了。 能仗着孙家的名头,在福源镇开这么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已经是沾了祖上的光。 而孙渤涛,虽然也是旁系,但是比他可亲近多了,而且从小在县城长大,见识、人脉,都远不是他这个镇上的“土财主”能比的。 把黄曼曼和她的臭豆腐介绍给孙渤涛…… 孙海波心里有些不舍。 这可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啊! 万一……万一堂兄起了别的心思,直接绕开他,跟黄姑娘合作…… 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转念一想。 这臭豆腐的方子,在黄姑娘手里攥得死死的。 看她那不卑不亢、心思缜密的模样,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 孙渤涛就算想绕开他,也得黄姑娘点头才行。 而且,把黄姑娘引荐给堂兄,对他孙海波来说,未必全是坏事。 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若是县城的聚贤楼,也能靠着臭豆腐大赚一笔,他孙渤涛能不记着自己这个引荐人的好? 以后,在家族里,他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跟县城那边的生意搭上线…… 想到这里,孙海波的心,又热了起来! 风险是有。 但收益更大! 干了! 这事儿,得趁热打铁! 不能等! 黄姑娘还没走远! “小二!小二!” 孙海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掌柜的,您吩咐!”一个机灵的店小二立刻跑了出来。 “快!去!把刚才那位黄姑娘给我追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 孙海波急急地吩咐道。 “好嘞!”店小二应了一声,撒腿就往黄曼曼离开的方向追去。 孙海波自己也没闲着,转身回了后院,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措辞。 这事儿,得说得漂亮,让黄姑娘心甘情愿跟他去县城才行! …… 黄曼曼刚走出没多远,正沉浸在日入近二两银子的喜悦和对未来的规划中,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黄姑娘!黄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一看,是聚贤楼那个店小二。 “小哥,有事吗?”黄曼曼停下脚步,有些疑惑。 店小二跑得气喘吁吁。 “黄……黄姑娘……我们掌柜的……请您回去一趟……说……说有要紧事商量!” 要紧事? 刚才不是都谈妥了吗? 难道是孙老板反悔了?还是想压价? 黄曼曼眉头微蹙,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不过,她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回去。” 跟着店小二回到聚贤楼,孙海波已经等在了门口,脸上堆满了比刚才更加热情的笑容。 “哎呀!黄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又把你叫回来了!” 孙海波搓着手,显得有些激动。 “孙老板客气了,不知找我回来,是有什么事?”黄曼曼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 孙海波连忙将她请到后院的雅间,重新上了茶水。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黄姑娘,是这样。” “刚才送走你之后,我又仔细想了想。” “你这臭豆腐,是绝顶的美味!独一无二!” “只放在我这福源镇的小店里卖……实在是太屈才了!” 黄曼曼端着茶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倒要看看,这孙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福源镇虽好,但终究地方有限。” “黄姑娘,你想不想……把这臭豆腐的生意,做到县城去?” 孙海波眼睛发亮地看着黄曼曼,抛出了他的提议。 县城? 黄曼曼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提议,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在福源镇站稳脚跟,等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和人手,再考虑向外扩张。 没想到,孙海波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县城?”黄曼曼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没错!就是县城!”孙海波见她没有立刻拒绝,心中一喜,连忙加码。 “我们聚贤楼,在县城也有一家,规模比镇上这家大得多!” “掌柜的,是我本家的一位兄弟,名叫孙渤涛。” “黄姑娘,你想想,县城的人口、消费能力,那可远不是福源镇能比的!” “你的臭豆腐,要是能在县城的聚贤楼打开销路,那利润……啧啧!” 孙海波没有明说数字,但那语气里的诱惑,已经不言而喻。 黄曼曼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孙渤涛…… 也姓孙……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名字——孙永胜。 当今圣上最倚重、也是大齐王朝唯一一位异姓铁帽子王,定国公,孙永胜将军。 这位将军以赫赫战功闻名天下,他的姓氏,几乎无人不知。 聚贤楼能在福安县这样不大不小的地方,连开两家,一家在镇,一家在县,还都做得有声有色…… 说这孙家和那位定国公孙将军毫无关联,黄曼曼是不信的。 哪怕只是沾亲带故,甚至只是同姓,借了那位将军的势,也足以让孙家在地方上获得诸多便利了。 这个孙海波,看似只是个镇上的酒楼掌柜,心思倒是活络。 主动提出带她去县城,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臭豆腐的生意,也是想借此机会,向那位堂兄卖个人情,甚至……打探一下她这臭豆腐的底细? 黄曼曼心思电转。 去县城,对她而言,利大于弊。 福源镇的市场确实有限,想要快速积累财富,实现她的目标,县城是必须拿下的。 有孙海波这个本地人引荐,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至于孙家的背景…… 她现在羽翼未丰,知道了也没用,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只要能赚钱,合作共赢,其他的,暂时不必深究。 想到这里,黄曼曼抬起头,看向孙海波,眼神平静无波。 “孙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自然愿意去县城闯一闯。” 孙海波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黄姑娘果然是爽快人!” 他猛地一拍手!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马车!” “黄姑娘,你还得辛苦一下,再准备两份样品,一份是配酸菜的,一份是配那泡菜的,给县城那位堂兄尝尝鲜!” 黄曼曼点点头。 “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些新鲜豆腐和油。” “好说!好说!后厨都有!”孙海波立刻吩咐下去。 黄曼曼也不耽搁,借用聚贤楼的后厨,很快就重新炸好了两份臭豆腐。 一份配上爽口的酸菜,一份淋上她特制的、酸辣开胃的泡菜汁。 用干净的油纸仔细包好,确保香味和温度能保持一段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孙海波已经叫来了马车。 这马车,可比杨二牛家的牛车气派多了。 车厢宽敞,铺着软垫,跑起来又快又稳。 黄曼曼和孙海波上了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轻快地驶出了福源镇,朝着县城的方向奔去。 马车的速度很快。 黄曼曼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树木。 她心里估算了一下,从福源镇到县城,坐这马车,竟然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 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一个小时。 这可比她坐牛车从镇上回下溪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还要快上一些! 当然,马车的速度是牛车远远比不上的。 “孙老板,”黄曼曼放下车帘,看向对面的孙海波,“我有些好奇。” “嗯?黄姑娘请讲。”孙海波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福源镇离县城如此之近,为何镇上的聚贤楼,生意还能这般红火?” 按理说,交通如此便利,镇上有点闲钱的人,恐怕更愿意去商品更丰富、选择更多的县城消费才对。 孙海波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黄姑娘有所不知。” “一来嘛,是托了最近那‘野生稻’的福。” “县里州府都来了不少大人,还有许多闻风而动的粮商、富户,都聚集在咱们福源镇和周边的村子。” “人一多,吃喝嚼用自然就上去了,我这聚贤楼,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黄曼曼点了点头,这个原因她之前也想到了。 “二来呢,”孙海波继续说道,“咱们福源镇虽然小,但地理位置特殊。” “它连接着周围十里八乡好几个村子,南来北往的客商,图个方便,也愿意在咱们镇上落脚歇息。” “县城虽大,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天天往县城跑的。” “我这聚贤楼,在镇上开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口碑和熟客。” “当然,”孙海波话锋一转,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往后,有了黄姑娘你这‘臭豆腐’坐镇,我这聚贤楼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黄曼曼笑了笑,没有接话。 马车一路疾驰。 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密集、高大的建筑轮廓。 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比福源镇更加喧嚣繁华的气息。 福安县城,到了。 马车穿过略显拥挤的街道,最终在一座更加气派、门脸更加宽阔的“聚贤楼”门前停了下来。 这座聚贤楼,足足有三层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比福源镇那家,确实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黄姑娘,到了!这就是县城的聚贤楼!”孙海波率先跳下马车,热情地招呼道。 (本章完) 第65章 县城风云初试探,夜宿高楼起波澜 第65章:县城风云初试探,夜宿高楼起波澜 县城聚贤楼的门槛,比福源镇那家高了不少,门脸也阔气了足足一倍。 红漆大门,鎏金牌匾,进进出出的客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空气中都仿佛飘荡着一股更浓郁的富贵气息。 黄曼曼跟在孙海波身后,眼神平静地打量着这一切。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征服的舞台。 福源镇,只是起点。 一个穿着靛青色绸缎长衫,身形微胖,留着两撇精明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快步从楼内迎了出来。 他的笑容,比孙海波还要熟练三分,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 “哎呀!海波兄弟!什么香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县城聚贤楼的掌柜,孙渤涛。 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位镇上的堂弟,热情地拍了拍孙海波的肩膀。 孙海波脸上立刻堆满了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渤涛大哥!这不是有好东西,第一个就想着你嘛!” 孙渤涛眼睛一亮,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哦?有好东西?”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期待,压低了些声音。 “是不是你上次送来的那种甜糯米糕,又琢磨出新花样了?” “你是不知道啊,海波兄弟!” 孙渤涛提起这事儿,就有点眉飞色舞。 “那‘富贵平安糕’,在县里简直卖疯了!甜而不腻,软糯适口,尤其是那桂花糖渍的,清香扑鼻!多少夫人小姐点名要!” “一天两百份,根本就不够卖!天天都抢光!!” “好几个酒楼想仿着做,都没做出那个味儿!” “你赶紧跟我说说,这次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口味?” 孙海波听着堂兄的夸赞,心里跟喝了蜜似的,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但他面上却故作神秘地摆了摆手。 “哈哈哈!渤涛哥,这次你可猜错了!”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黄曼曼。 “而且啊,这好东西,也不是我琢磨出来的。” 孙海波脸上带着一种“献宝”式的得意笑容。 “你问我可没用!我已经把正主儿,给你请过来了!” 他隆重地介绍道。 “这位,就是黄曼曼,黄姑娘!” “那‘富贵平安糕’,就是出自黄姑娘的巧手!” 孙渤涛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到了黄曼曼身上。 他脸上的热情笑容,微微一顿。 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眼前这姑娘…… 也太年轻了吧? 看着顶多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身量还没完全长开,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粗棉布衣裳,虽然干净利落,但跟县城里那些富户家的小姐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这么个小丫头,能做出让县城食客都赞不绝口的点心? 还能让精明的孙海波如此郑重其事地带来? 孙渤涛心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 不过,他毕竟是在县城迎来送往、见惯了场面的人。 虽然惊讶,但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轻视。 或许,是家传的手艺?或者是……这姑娘背后另有高人? 不管怎样,能做出好东西的人,就值得尊重。 “原来是黄姑娘,失敬失敬。” 孙渤涛很快收敛了惊讶,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对着黄曼曼拱了拱手。 “刚才听海波兄弟说起那‘富贵平安糕’,真是让人赞不绝口。没想到竟是出自姑娘这般年纪的巧手,实在令人佩服。” 他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丝毫因为黄曼曼的年纪和穿着而显得敷衍。 黄曼曼静静地看着他。 心下也觉得厉害,年糕在这县里一卖,就成了富贵平安糕。 这位孙渤涛掌柜,眼神虽然精明,却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也没有因为她的穿着和年纪就流露出轻蔑。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孙海波没有看错人。 这孙家的人,至少在待人接物上,有几分世家风范,不是那种纯粹的“认钱不认人”的势利眼。 她也暗自感激孙海波。 这个看似市侩的镇上掌柜,关键时刻却真的帮了她一个大忙。 主动提出带她来县城,不仅省了她自己摸索门路的功夫,还直接对接上了聚贤楼这条线。 聚贤楼…… 福源镇有,福安县城有…… 黄曼曼心头微动,一个大胆的念头隐隐浮现——这条线,会不会……一直通到京城?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条大腿,可就抱得太值了! 压下心头的思绪,黄曼曼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回礼。 “孙掌柜过奖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富贵平安糕’能得各位喜爱,是它的福气。” “说起来,关于那米糕,我确实又构思了一种新的口味,用特制的辣酱调味,咸香微辣,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样品。” 孙渤涛一听“新口味”,眼睛又亮了三分! 辣酱口味的米糕? 听着就新鲜! 这黄姑娘,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黄曼曼话锋一转,没有继续在米糕上停留,“今日跟孙老板过来,是想给孙掌柜品鉴一下,我最近琢磨出来的另一道小食。” 她说着,轻轻示意了一下孙海波带来的那个机灵小厮。 小厮连忙上前一步,将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食盒打开。 一股奇特的、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从食盒里弥漫开来。 这气味…… 孙渤涛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 这味道,也太……冲了吧? 有点像……东西放坏了发酵的味道? 他疑惑地看向孙海波,眼神里充满了问询:你确定这是“好东西”?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孙海波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憋着笑,凑近了些。 “渤涛哥!别被这味儿吓着!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我跟你保证,绝对是惊喜!” 他自己第一次闻到的时候,反应比孙渤涛还夸张呢! 黄曼曼也开口了,语气平静,带着自信。 “孙掌柜,此物名为‘臭豆腐’。” “取新鲜豆腐,经特殊方法发酵、油炸而成。” 她从小厮手里接过食盒,里面是两份用油纸仔细隔开的臭豆腐。 一份金黄酥脆,上面浇着翠绿的酸菜末。 另一份同样炸得外酥里嫩,淋着红亮诱人、带着细碎辣椒和蒜末的泡菜汁。 “这是两种不同的口味,您尝尝看。” 孙渤涛看着那黑乎乎又金灿灿的豆腐块,再闻闻那直冲脑门的“异香”,心里是拒绝的。 但看着孙海波和黄曼曼都一脸笃定的样子,加上之前米糕带来的好印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个面子。 “那……我就试试?”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竹签,先戳向那份配着酸菜的。 放进嘴里。 牙齿咬破酥脆外壳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紧接着,内里的软嫩和滚烫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豆腐发酵后的独特鲜香,混合着油炸的焦香、酸菜的爽脆…… 孙渤涛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好吃! 这味道……太特别了!太上头了! 那股之前闻着让人皱眉的“臭”味,此刻在口中竟然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鲜”!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用另一根干净的竹签,扎向那份淋着泡菜汁的。 这一口下去,又是不同的感受! 泡菜的酸、辣、甜、咸,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刺激着味蕾,让那臭豆腐的香味更加富有层次感! 又香又脆又鲜!还带着开胃的酸辣! “好!好!好!” 孙渤涛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迟疑,瞬间变成了惊喜和激动! 他几口就将两块样品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黄姑娘!你这‘臭豆腐’,简直是神来之笔!” “闻着臭,吃着香脆鲜!绝了!真是绝了!” 激动之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方子……黄姑娘,这制作的秘方……”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黄曼曼,一个成功的商人,本能地想要抓住这巨大的商机。 如果能拿到方子,自己生产,那利润…… 黄曼曼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轻轻摇了摇头。 “孙掌柜,抱歉。” “这臭豆腐的方子,是我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恕难外传。” 她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孙渤涛脸上的激动微微冷却了一些。 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独特的秘方,人家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 是他心急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态。 拿不到方子,但如果能独家售卖,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像那米糕一样! “理解,理解。”孙渤涛立刻换上笑容,“是渤涛唐突了。如此美味的秘方,自然是珍贵无比。” 黄曼曼见他没有强求,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她接着说道:“虽然方子不能卖,但我愿意将这‘臭豆腐’在福安县城的独家经营权,交给聚贤楼。” “具体的供货数量、价格,我们可以详谈。” 独家经营权! 孙渤涛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这就够了! 只要别人家没有,只有他聚贤楼有,就不愁不火! “好!太好了!” 孙渤涛一拍大腿! “黄姑娘果然是爽快人!这独家经营权,我们聚贤楼要了!” “有了这臭豆腐,再加上之前的年糕,我们聚贤楼在县城的生意,定能再上一层楼!” 他现在看黄曼曼,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心思缜密,谈吐不凡,手里还握着这样的好东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孙海波在一旁看着,也是满心欢喜。 成了! 这事儿成了! 他这人情送得值! “只是……”孙渤涛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色已晚,详谈合作细节,恐怕要费些时间。” “不如这样,黄姑娘,还有海波兄弟,今晚就在楼里歇下吧?” “我们聚贤楼楼上有几间干净的上房,专供贵客歇息。” “明日一早,我们再仔细商议供货的数量、价格,还有结款的方式,如何?” 这既是留客,也是表示诚意。 黄曼曼确实也觉得时间不早了,而且合作细节需要仔细敲定,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她点了点头。 “如此,就叨扰孙掌柜了。” “客气!客气!黄姑娘是我们的贵客!”孙渤涛立刻吩咐下人去安排房间。 …… 与此同时,福源镇。 夕阳的余晖洒在聚贤楼的牌匾上,给小镇染上了一层暖意。 然而,聚贤楼门口,却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氛。 杨二牛搓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望向通往县城的路口。 “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他嘟囔着,眉头紧锁。 按照约定,曼曼妹子早就该回来了。 今天收摊都比平时晚了一些,就是想等她回来,把今天的账结了,顺便听听县城那边的情况。 可左等右等,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旁边的王秀华也抱着胳膊,脸上带着担忧。 她虽然话少,但心思细腻。 曼曼一个年轻姑娘家,跟着孙掌柜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县城,这么晚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出了事也好。 “二牛哥,你别转了,晃得我眼晕。再等等吧,兴许是县城事多,耽搁了。” 话虽如此,她的心也提着。 又等了一刻钟,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杨二牛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进聚贤楼。 “小二哥!小二哥!看见我们掌柜的了吗?还有跟他一起出去的黄姑娘?” 一个负责收尾的店小二闻声出来,一脸茫然。 “杨大哥?我们掌柜的和那位黄姑娘,下午就坐马车去县城了啊,说是去县里的聚贤楼谈生意,今天不一定回来呢。” 什么?! 去县城了?!今天不一定回来?! 杨二牛一听,脑袋“嗡”的一声! “去县城了?怎么没听曼曼妹子说起?” 他急了。 王秀华和黄翠莲也跟了进来,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 “是啊,下午孙掌柜临时决定的,说是有大生意,走得挺急的。”店小二解释道。 杨二牛心里咯噔一下。 去县城谈生意他不反对,可关键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去了呀! 他越想越不放心。 “不成!我得去看看!”杨二牛当机立断。 王秀华和黄翠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 “二牛,你一个人去县城,天都黑了,不安全!”王秀华担忧道。 “曼曼和孙掌柜一起去的,应该没事的。”黄翠莲拧着眉,安慰着,其实心里也是惶恐不安。 杨二牛安静下来,也觉得是,何况县城这么大。 只能赶紧收了摊子上的东西,回了村里。 夜色渐浓,一辆空荡荡的牛车,载着两个忧心忡忡的妇人,在杨二牛的驱赶下,离开了福源镇,朝着杨家村的方向,吱呀吱呀地走去。 而她们心中牵挂的黄曼曼,此刻正站在县城聚贤楼雅致的上房窗前,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眸光深邃,思绪万千。 新的挑战,已经开始。 (本章完) 第66章 巧舌定契县城稳,闲言碎语乡间起 第66章:巧舌定契县城稳,闲言碎语乡间起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县城聚贤楼后院的上房里,黄曼曼早已梳洗完毕,精神抖擞。 一夜好眠,并未让她放松警惕,反而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 今日,才是真正决定“臭豆腐”能否在县城立足的关键。 孙海波眼圈带着些许未睡好的青黑,显然也为今天的事儿上了心,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两人简单用过聚贤楼准备的清粥小菜,孙海波便将黄曼曼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曼曼妹子,哥哥跟你透个底。” 他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替她考量的热切。 “这县城不比镇上,消费高,有钱人多。” “那‘富贵平安糕’,你在镇上批发给我十五文,那是咱们乡里乡亲的价格。” “到了县里,你跟渤涛哥谈,大胆点!” 孙海波比划着手指。 “二十五文!保底二十五文!他绝对能接受!” “你想啊,他转手就能卖四五十文,甚至更高!利润大得很!” 他顿了顿,眼神放光,又提到了臭豆腐。 “至于那臭豆腐,更是个稀罕玩意儿!” “我估摸着,渤涛哥这边,零售价怕是能卖到六十文,甚至更高!” “这东西独一份,又是那个味儿,好这口的人,不差钱!” 孙海波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们招手。 黄曼曼静静听着,心头一暖。 她知道孙海波是真心为她着想。 她之前跟孙海波定的年糕价是十五文,如果她现在反过来要求孙海波也按二十五文结算,那未免显得她有些“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 但孙海波主动提点她去跟孙渤涛抬价,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海波哥,谢了。” 黄曼曼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 孙海波嘿嘿一笑:“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咱们一起发财!” 不多时,孙渤涛也神清气爽地出现了。 看得出来,他对昨晚那两口臭豆腐念念不忘,对今天的洽谈充满了期待。 三人来到一间雅致的小厅,小二奉上香茗。 孙渤涛呷了口茶,笑眯眯地看向黄曼曼,开门见山。 “黄姑娘,咱们昨天说到那臭豆腐的独家经营权,不知你心里,是个什么章程?” 他手指轻点桌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黄曼曼放下茶杯,目光清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孙掌柜,明人不说暗话。” “臭豆腐,还有之前的‘富贵平安糕’,县城的独家经营权,都可以给聚贤楼。” 孙渤涛眼中笑意更深,点了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价格方面,”黄曼曼伸出两根手指,“无论是‘富贵平安糕’,还是‘臭豆腐’,批发价,二十五文一份。” 此言一出,孙渤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二十五文?!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的孙海波也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妹子果然够胆!直接就按最高价喊了! 孙渤涛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换上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黄姑娘,这……二十五文,是不是太高了些?” 他语气委婉,带着商量的口吻。 “我知道这吃食精贵,味道也好,但毕竟是小本生意……”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孙海波。 孙海波连忙打哈哈:“哎呀,渤涛哥,镇上跟县里哪能一样嘛!这运输、这人工……是吧,曼曼妹子?”他赶紧给黄曼曼递眼色。 黄曼曼却稳如泰山,迎着孙渤涛试探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 “孙掌柜,账不是这么算的。” “第一,县城的消费水平远高于福源镇,您的零售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二十五文的进价,对比您预期的售价,利润空间依旧可观,甚至可能远超镇上。” “第二,这‘富贵平安糕’和‘臭豆腐’,尤其是臭豆腐,是独门生意。福安县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物以稀为贵,这价值,您比我更懂。” “第三,为了保证品质,我选用的都是上好的黄豆、糯米和配料,发酵、制作工序繁琐,人力成本不低。一分钱一分货。” “第四,”黄曼曼微微一笑,带着一丝狡黠,“孙掌柜,您拿到的是‘独家’经营权。这意味着,只要食客想吃这一口,就只能来您的聚贤楼。这独家二字,本身就价值千金。” 她条理清晰,字字珠玑,将孙渤涛想压价的理由一一堵了回去。 孙渤涛听得暗自心惊。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缜密,口才更是了得! 他原本以为,一个小村姑,稍微施加点压力,就能把价格谈下来。 没想到,竟是个硬茬子!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脸上依旧挂着笑。 “黄姑娘所言有理,有理。” “只是……二十五文,确实是超出了我的预期。你看,能不能……稍微……” 他手指捻了捻,试图再争取一下。 黄曼曼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不过……” 就在孙渤涛以为谈判要陷入僵局时,黄曼曼话锋一转。 “价格上,我不能让步。但我可以提供一个便利。” 孙渤涛眼睛一亮:“哦?什么便利?” 黄曼曼道:“为了保证每日供应的新鲜,也免去我们村里人来回奔波的不便。我希望,聚贤楼能安排马车,每天清晨,固定到我们杨家村取货。” “路途虽然不算太远,但每日往返,也需要专门的人手和车辆。” “这部分成本,由聚贤楼承担。” “这样,我们只需要20文每份,如何?” 孙渤涛闻言,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 每天派马车去杨家村取货? 从县城到杨家村,一来一回,确实需要花费些时间和人力。 但比起稳稳攥在手里的独家爆款生意,这点成本,似乎……可以接受! 而且,这也能确保货源的稳定和新鲜,免去了中间诸多环节可能产生的麻烦。 这叫什么? 这叫知进退! 孙渤涛看着眼前这个冷静沉着、目光清亮的少女,心中那点因为价格而产生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欣赏。 “哈哈哈!” 孙渤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拍大腿! “好!黄姑娘果然是快人快语,做事敞亮!” “二十文就二十文!” “这马车取货的事,我应下了!每天一早,我准时派人去杨家村取货!” “具体的供货数量,咱们现在就定下来!年糕和臭豆腐,我看每天各来……” 双方很快就供货量、结款周期(依旧是三到五日一结)等细节达成了共识。 黄曼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县城这条线,算是彻底稳了! 她已经开始在脑中规划村里的生产安排了。 回到村里,翠莲娘经过这些天的锻炼,在镇上叫卖已经熟练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但每天去镇上还是太辛苦,不如就在村子里卖,多少能贴补点家用,也能让她更好地融入村里生活。 采购原料的事,交给二牛哥,他腿脚勤快,人也老实可靠,每天给二十文工钱。 杨富贵这个继父,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二叔杨有福、三叔杨有金一起,专门负责打年糕,重体力活,一天也按十五文算工钱,让他名正言顺地挣钱养家。 至于炸臭豆腐这关键技术活,就交给泼辣能干的三婶钱多多,她手脚麻利,学东西快,也按一天十五文。 二婶王秀华性子沉默,可以继续帮忙清洗、切配豆腐和酸菜泡菜,也是一天十五文。 这样一来,人手充足,分工明确,产量也能跟上县里的需求了。 黄曼曼越想越觉得未来可期,唇边不由自主地漾开一抹笑意。 …… 与此同时,杨家村。 日头渐渐升高,村口的老槐树下,聚集了不少做完早活、闲聊歇脚的妇人。 杨二牛赶着空牛车从镇上回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昨天傍晚,他和王秀华、黄翠莲等到天黑,也没见黄曼曼的影子,打听了才知道是跟着孙掌柜去了县城,说是谈大生意,当晚不回来了。 虽然知道是正事,但曼曼一个年轻姑娘家在外面过夜,大家心里总归是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黄翠莲,几乎一夜没合眼。 这会儿,村里的闲言碎语,已经悄然弥漫开来。 “哎,听说了吗?黄家那丫头,昨天去县城,一晚上都没回来!”一个三角眼的婆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真的假的?一个大姑娘家,在外面过夜?这……成何体统!”旁边立刻有人接茬,语气里带着惊诧和不赞同。 “谁说不是呢!听说啊……”三角眼婆子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被人给扣下了!” “扣下了?为啥啊?” “还能为啥!”婆子一拍大腿,唾沫横飞,“肯定是她卖的那个什么糕,吃出事了!” “我早就说过,那东西来路不明,指不定放了啥不干净的!甜得齁人,能是好东西?” “听说啊……县里有人吃了她的糕,中毒了!都快不行了!”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不然好端端的,咋会被人扣在县里回不来?” “哎呦!这可不得了!这要是真的,那丫头……怕是要吃官司坐牢了!” “活该!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整些歪门邪道!” “可怜了她那个疯娘和弟妹……”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恶意的揣度,如同疯长的野草,在人群中蔓延。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杨二牛从旁边经过,将这些污言秽语听了个真切,气得脸都黑了! 他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冲上去跟那些长舌妇理论! 但他知道,曼曼妹子现在不在村里,他要是跟这些人吵起来,只会让事情更糟,让谣言传得更凶! 他只能强压下怒火,咬着牙,快步朝着杨富贵家走去。 必须赶紧把这事告诉富贵叔和翠莲婶! 这帮嚼舌根的,真是坏了心肝了! 老槐树下,议论声还在继续,恶意如同看不见的毒蛇,悄然缠绕着这个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小家庭。 而远在县城,刚刚谈妥一笔大生意的黄曼曼,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正和孙海波一起,准备登上返回福源镇的马车,脸上带着对未来满满的憧憬。 殊不知,一场由谣言掀起的风波,正在家门口等着她。 (本章完) 第67章 归途惊闻恶语嚣,曼曼冷对刁婆狂 第67章:归途惊闻恶语嚣,曼曼冷对刁婆狂 马车刚在福源镇聚贤楼的后门停稳,还没等黄曼曼开口,一个机灵的小厮就眼尖地跑了过来。 “黄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小厮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昨天傍晚,您娘家婶子……哦不,是您娘,黄大娘来找过您,看样子急得很!”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娘亲自跑到镇上来了? 还急得很? 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坏了! 她在县城过夜的事情,肯定已经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人心难测,嫉妒如毒蛇。 虽然村里人不知道她具体赚了多少,但看她家最近又是雇人又是买东西,每天还往镇上运货,眼红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再加上她一个年轻姑娘家夜不归宿…… 那些长舌妇们,指不定编排了多少难听的话! 她娘听到这些,哪里承受得住? 黄曼曼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本因为谈妥生意而轻松的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旁边的孙海波也听到了小厮的话,再看黄曼曼的神色,立刻猜到了几分。 “黄姑娘,是不是村里出啥事了?” 他关切地问道。 黄曼曼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尽量平静地说:“可能……是有点误会。我娘她……有点担心我。” 孙海波是个通透人,立刻道:“这都快晌午了,你肯定急着回去!正好,我这马车闲着也是闲着,我送你回村!” 黄曼曼本想拒绝,毕竟刚麻烦了人家。 但想到娘亲的状态,还有村里那帮嚼舌根的人,她确实需要尽快赶回去。 而且,有孙海波这个“外人”在,或许还能镇住某些场面。 “那就……太麻烦海波哥了。” 她没有过多推辞。 “嗨!说啥麻烦不麻烦的!”孙海波爽朗一笑,立刻吩咐车夫,“走,去杨家村!”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杨家村的方向驶去。 一路无话,黄曼曼的心思却早已飞回了村里。 她在脑中快速盘算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的策略。 越是靠近杨家村,车厢里的气氛就越是凝重。 孙海波也察觉到了黄曼曼的沉默,识趣地没有多问。 远远的,还没看到村口的轮廓,一阵尖利刻薄的叫骂声,就顺着风传了过来。 那声音,又高又亢,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和幸灾乐祸。 黄曼曼的眉头狠狠皱起。 这声音…… 她太熟悉了! 是风老太! 她怎么跑到杨富贵家门口撒野来了?! 马车速度不减,很快就拐上了通往村口的路。 杨家村的村口,就在村子最外沿,杨富贵家离得尤其近。 眼前的景象,让黄曼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杨富贵家那扇还算结实的木门,此刻关得死死的。 门外,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虔婆,正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指着大门破口大骂! 不是风老太,又是谁?! “杨富贵!你个没出息的窝囊废!开门呐!” “娶了个扫把星还当个宝!现在好了吧?连带着那个小贱蹄子,把祸事惹到县里去了吧!” “还想瞒?全村人都知道了!她卖的那个鬼东西吃死人了!县太爷派人来抓人了!” “呸!活该!一家子丧门星!就该被抓去砍头!” 风老太骂得起劲,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扭曲的快意。 周围零零散散围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没人上前阻止。 而从紧闭的门缝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压抑的哭喊和争吵声。 “……放开我!我要去找曼曼!我的曼曼……”这是娘黄翠莲带着哭腔的、几近崩溃的尖叫。 “……你个老虔婆!在外面胡咧咧啥!俺跟你拼了!”这是继父杨富贵气急败坏的怒吼。 “……大哥!你冷静点!现在出去能干啥!”这是三叔杨有金的声音,似乎在死死拉着杨富贵。 “……娘!你少说两句吧!富贵他心里也难受……”这是二叔杨有福在劝说屋里另一个同样在发飙的人——杨老太。 “我呸!他难受?我更难受!我当初就说!不能娶这个女人进门!丧门星!赔钱货!现在好了!连累得我们老杨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老大家的,你就是个蠢货!当了村长也不开窍!就知道护着这几个拖油瓶!”杨老太尖锐刻薄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可闻。 黄曼曼甚至能想象出屋内的混乱场景: 杨老太坐在炕上指桑骂槐,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大儿子杨富贵身上。 继父杨富贵又气又急,想要冲出去跟风老太理论,却被三叔杨有金死死抱住。 母亲黄翠莲精神本就脆弱,听到风老太的污蔑和杨老太的刻薄话,已然崩溃,被沉默的二婶王秀华和试图劝解的三婶钱多多看着。 而二叔杨有福,则在中间和稀泥,既要拦着杨富贵,又要安抚暴怒的杨老太。 好一出鸡飞狗跳、内忧外患的大戏! 黄曼曼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她不能容忍这些人如此欺辱她的家人! 尤其是她那可怜的娘! 就在这时,站在门外骂得口干舌燥的风老太,也注意到了缓缓驶来的马车。 这马车看着就不一般,比镇上孙掌柜的还要气派些。 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猖狂和笃定的笑容! “哈哈哈!看到了吧!我说什么来着!” 风老太猛地一拍大腿,朝着紧闭的大门,声音更大了几分,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得意。 “官府的马车来了!肯定是县太爷派来抓人的!” “杨富贵!黄翠莲!还有那个小贱蹄子黄曼曼!你们一家子等着吃牢饭吧!”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来了!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已经看到了黄曼曼一家被枷锁套颈,押赴刑场的凄惨模样。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着这辆突然出现的马车。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难道……传言是真的?黄家那丫头真在县里犯事了? 孙海波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这泼妇骂街的场景,眉头也皱了起来,低声问黄曼曼:“妹子,这……” 黄曼曼没说话,只是眼中寒光一闪。 马车没有丝毫停顿,在车夫的驾驭下,稳稳地、直直地朝着杨富贵家的大门口驶去。 最终,在离风老太不过几步远的地方,缓缓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辆马车上。 风老太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这辆停在她面前的马车。 按理说,抓人的官差,应该直接冲进去才对啊?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马车的车帘,“唰”的一下,被人从里面掀开了。 一张清丽却带着冰冷寒意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少女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细棉布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坐在车辕边上,目光淡淡地扫过门口的闹剧,最后,落在了表情僵住的风老太身上。 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哟。” “风家奶奶,您老人家……在这儿说什么呢?” 一句话,如同腊月寒风,瞬间刮过。 风老太脸上的得意和猖狂,如同被冰冻住了一般,瞬间凝固!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车上的黄曼曼,嘴巴微张,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黄曼曼?! 她怎么回来了?! 她不是应该被县太爷抓起来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风老太的心脏! 她猛地想起了上次在后山,黄曼曼那双冰冷的眼睛,和那句“再敢找麻烦,就让你开不了口”的威胁! 这小贱蹄子……她……她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风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懵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雷劈了的木雕。 (本章完) 第68章 谣言破时人心转,曼曼定计稳家园 第68章:谣言破时人心转,曼曼定计稳家园 风老太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像是白天见了鬼,直勾勾地盯着马车上的黄曼曼,嘴巴张了几次,却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黄…黄曼曼?! 这个克星!这个煞星!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该被衙门的人抓走了吗?! 那毒豆腐不是吃死人了吗?! 风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滋溜一下窜上后脑勺,冻得她浑身僵硬,连叉腰的姿势都忘了收回。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傻眼了。 “哎?那不是……曼曼丫头吗?” “咋回事?不是说……被抓了吗?” “这马车……好像是镇上聚贤楼的?” 窃窃私语声响起,带着惊疑和不解。 就在这时,马车的另一边帘子也被掀开了。 一个穿着体面、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从容地走了下来。 他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黄曼曼身上。 “黄姑娘,今日多谢你的‘富贵平安糕’和那两种臭豆腐,我们孙掌柜尝了,赞不绝口啊!” 孙海波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故意顿了顿,像是才看到门口的混乱,又加了一句。 “我这正好顺路,就把黄姑娘送回来了。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这话,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风老太和那些信谣传谣的人脸上! 人群里,立刻有人认出了孙海波。 “哎呀!这不是聚贤楼的孙掌柜吗?!” “我上回去镇上送货,见过他!错不了!” “聚贤楼的掌柜亲自送曼曼丫头回来?还说她做的东西好?!” “那刚才风老太说的……吃死人,官府抓人……岂不是……”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聚贤楼是什么地方?福源镇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人家掌柜的亲自送人回来,还当众夸奖,这说明什么? 说明黄曼曼非但没出事,反而跟聚贤楼搭上了关系! 那什么毒豆腐、官府抓人的屁话,不攻自破!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从黄曼曼身上,转到了还僵在原地的风老太身上。 那眼神里,有鄙夷,有嘲笑,有恍然大悟。 风老太被这些目光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脸上那点老皮都快被烧穿了! 她完了! 老脸丢尽了! 以后在杨家村,她还怎么抬得起头?! 虽然一直也抬不起头。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撒泼,可看着黄曼曼那双冰冷平静的眼睛,还有旁边气度俨然的孙海波,她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团烂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吱呀——” 就在这时,杨富贵家紧闭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杨老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她先是看到了门口的黄曼曼,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被旁边的孙海波吸引了。 看穿着打扮,看那气派的马车……这绝不是一般人! 更不是什么抓人的官差! 还没等杨老太想明白,一道身影就猛地从她身后冲了出来! “曼曼!我的曼曼——!!” 黄翠莲披头散发,脸上挂着泪痕,像一阵风似的扑了出来,一把死死抱住了刚从车辕上下来的黄曼曼。 “呜呜呜……曼曼!娘还以为……还以为你真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哭出来。 黄曼曼被她勒得生疼,心里却是一酸。 她轻轻拍着母亲单薄的后背,柔声道:“娘,我没事,我好好的回来了。” “姐姐!” “姐姐!” “曼曼姐!” 黄小石、黄小丫,还有杨来财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一股脑地围住了黄曼曼,小石和小丫更是直接抱住了她的腿。 紧接着,连杨家另外两兄弟的的杨福满、杨招娣、杨来娣三个孩子,也怯生生地跑过来,小声喊着:“曼曼姐……” 这些孩子,平日里没少得黄曼曼给的零嘴和照顾,此刻的担忧和依赖,是真真切切的。 杨富贵也走了出来,看着被孩子们围住的继女,黝黑的脸上满是复杂,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这个村长,这个一家之主,刚才却差点护不住她们…… 屋檐下,杨老太看着眼前这副场景,特别是看到连老二家的几个闷葫芦孙子孙女都围着黄曼曼,再看看门口那个气派的孙海波,以及外面村民们彻底转向的风评…… 她那双总是显得有些刻薄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哎呀!这……这不是聚贤楼的孙掌柜吗?” 杨老太脸上瞬间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几步就跨出了门槛,热情得仿佛刚才在屋里骂骂咧咧的人不是她。 “真是稀客!稀客啊!快,屋里请!屋里坐!”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去拉孙海波。 周围的村民看得啧啧称奇。 这杨老太,变脸变得可真快! 孙海波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避开了杨老太的手,脸上依旧是客气的笑容。 “杨家大娘太客气了!不了不了,我就是送黄姑娘回来,楼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了。” 他朝着黄曼曼拱了拱手:“黄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合作愉快!” 黄曼曼点点头:“海波哥慢走,今日多谢了。” 孙海波笑着应了,转身利落地上了马车,车夫一抖缰绳,马车很快就调转方向,哒哒地驶离了杨家村口。 马车一走,杨老太脸上的热情稍微淡了些,但也没立刻垮下来。 她瞟了一眼还站在那里,如同失了魂的风老太,哼了一声,没再理会。 转头看向被黄翠莲和孩子们围着的黄曼曼,眼神复杂。 而周围的村民,态度已经彻底变了。 “哎呦,曼曼这丫头可真出息了!都能跟聚贤楼做上生意了!” “我就说嘛,曼曼丫头看着就机灵,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 “可不是!风家那老虔婆,就是见不得人好,满嘴喷粪!” “以后谁还敢说三道四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刚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此刻都变成了正义的使者,纷纷夸赞起黄曼曼,顺带把风老太贬低到了泥地里。 风老太听着这些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实在待不下去,灰溜溜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黄曼曼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淡漠。 经此一事,风老太在杨家村的威信,算是彻底再扫了一次地了。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 黄曼曼安抚着还在抽噎的黄翠莲,又摸了摸弟妹和侄子侄女们的头。 “外面风大,都进屋去。” 她拉着母亲,带着一群孩子,走进了杨家院子。 杨富贵默默地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大门,将外面的议论声隔绝开。 杨老太也跟着进了屋,坐在炕沿上,看着黄曼曼,没说话,但也没再像以前那样横眉竖对。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迎了上来,钱多多快人快语:“曼曼,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王秀华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关切做不得假。 黄曼曼对她们点了点头:“让三婶二婶担心了。” 她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堂屋,显然是刚才争执的遗留。 现在是午时刚过。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必须立刻把事情安排下去。 “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还有来财,小石小丫,都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黄曼曼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家人,包括杨老太,都下意识地围了过来。 黄曼曼目光扫过众人,开始清晰地分派任务。 “和县城聚贤楼的生意谈妥了,以后每天都要给县里送货,量更大,所以我们人手要重新安排一下。” 她看向黄翠莲,语气放柔:“娘,你之前在镇上卖糕,锻炼得挺好。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咱们村里卖,每天还是做限量,就当锻炼身体,也安全些。工钱一天十五文。” 黄翠莲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在村里卖,她确实安心不少。 \"我也不需要啥工钱。\" 黄曼曼笑了:“拿着吧,娘。” “二牛哥,”黄曼曼转向门口探头探脑,一脸兴奋又后怕的杨二牛,“以后你专门负责采买。每天买六十斤豆腐,还有之前定好的大米、红豆、绿豆,另外再买三斤豆油回来。今天做的糕,你辛苦一下,现在就送去镇上聚贤楼。你的工钱不变,还是二十文一天。” 杨二牛用力点头:“好嘞!曼曼你放心!”能继续干,他高兴还来不及! “爹,”她看向杨富贵,“以后你就和二叔、三叔一起,专门负责打年糕。工钱和二叔三叔一样,一人一天十五文。” 杨富贵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这是要他放下村长的架子,实实在在干活挣钱,也是让家里劳力都用起来。他郑重点头:“行!” “三婶,”她看向钱多多,“你继续负责炸臭豆腐,一天十五文。” 钱多多拍着胸脯:“没问题!” “二婶,”她看向王秀华,“你手巧心细,以后切配、打包、还有帮忙看着我娘这边,就交给你了,也是一天十五文。” 王秀华默默点头,眼中有了光彩。 “县城那边,孙掌柜每天上午巳时(上午9点到11点)会派马车来村里取货,到时候我们要准备好当天份的年糕、臭豆腐,还有一坛泡菜,一坛酸菜。” 泡菜和酸菜? 家里人都是一愣。 黄曼曼解释道:“县城那边也喜欢咱们的泡菜酸菜,需求量大。光靠咱们自己家做肯定不够。” 她顿了顿,看向杨富贵和杨老太,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院子里也能隐约听到。 “所以,我打算跟村里人收!谁家有多余的泡菜、酸菜,只要做得干净好吃,我按七十文一斤收,比市价高十文!” 这话一出,不仅屋里人震惊,连隔壁邻居竖着耳朵偷听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七十文一斤收酸菜疙瘩?! 这年头,粮食金贵,谁家没点存粮焦虑? 家家户户都怕饿死,地里收成的那点菜,除了当季吃,剩下的都腌成了疙瘩、酸菜,留着冬天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下饭。 现在黄曼曼说要高价收? 这对缺钱、又刚分到点稻米的村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杨富贵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曼曼,这法子好!能让村里人多条进项!” 钱多多也兴奋道:“是啊!家家都有那玩意儿,放着也是放着,能换钱谁不乐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杨老太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味儿。 “哼!胳膊肘尽往外拐!” “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不想着先紧着自家人,倒先便宜起外人来了!” 她这话,明显是冲着黄曼曼高价收村民酸菜去的。 屋里的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黄曼曼却笑了。 她转过头,看着杨老太,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促狭。 “哟,奶奶。” “您这可算是……终于承认我们娘俩是您自家人了?” 一句话,噎得杨老太脸上顿时青白交加! 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她刚才那话,潜台词不就是把黄曼曼和黄翠莲当成“自家人”了吗? 黄曼曼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笑,面上却是一派大方。 “奶奶您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懂。” “您要是也腌了泡菜酸菜,只要做得好,我一样按七十文一斤收。” “有多少,我要多少!” “保证不让您吃亏!” (本章完) 第69章 妒火中烧欲毁苗,曼曼出手惩恶徒 第69章:妒火中烧欲毁苗,曼曼出手惩恶徒 杨家大院里,随着黄曼曼条理清晰的安排落下,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之前因谣言而起的恐慌和不安,被实实在在的利益和明确的分工驱散。 钱多多摩拳擦掌,想着每天十五文的进项,干劲十足。 王秀华默默地收拾着东西,眼神里是安定下来的踏实。 还有心里暗藏的阴狠毒辣。 杨富贵看着这个家,觉得,或许真能靠着这个继女,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 杨老太坐在炕沿上,吧嗒着旱烟,眼神闪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七十文一坛子收酸菜? 自家那几口大缸……是不是也该利用起来? 至于黄曼曼那句“终于承认我们是自家人了”的挤兑,她暂时压在了心底。 哼,等老婆子我把酸菜卖给你换了钱再说! 黄曼曼看着众人各怀心思,却都开始为未来的生计忙碌起来,微微颔首。 人心,总是要靠利益来维系的。 尤其是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年代。 交代完家里的事,又叮嘱了杨二牛几句送货的细节,黄曼曼心里惦记着另一件大事。 她的水稻! 那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换了身方便行动的旧衣服,跟黄翠莲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一人朝着村外自家的那几分水田走去。 已经是夏末秋初,田埂上的草都带着几分枯黄。 但水田里,却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黄曼曼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满眼的翠绿让她心头一阵舒畅。 这个时代相对纯净的环境,这些水稻长势喜人!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 稻子茎秆基部的节间,已经明显开始伸长,一节,两节……植株正在奋力向上拔高。 这就是拔节期! 稻子一生中营养生长和生殖生长并进的关键时期! 这个时期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后续的抽穗、灌浆,关系到最终的产量! “长得真好……” 黄曼曼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阳光洒在她身上,微风吹拂着稻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丰收的序曲。 末世挣扎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粮食的重要性。 农业,才是一切发展的基础,是活下去的根本! 看着这些茁壮成长的稻苗,她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大米,看到了未来安稳生活的希望。 真好。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期待。 再过些时日,等抽穗灌浆,或许来个大丰收! 到时候,不仅自家够吃,或许还能…… 黄曼曼心满意足地转身,沿着田埂往回走。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是风二流!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风家“掌中宝”的模样?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又脏又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怨毒、嫉妒和绝望的神情。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绿油油的水田,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凭什么?! 凭什么他风二流落到这步田地,这个被他家赶出去的扫把星侄女,却能过得这么风生水起?! 又是跟聚贤楼做生意,又是高价收什么酸菜! 听说今天还坐着大酒楼的马车回来的!风光无限! 而他呢? 他风二流,马上就要没老婆了! 刘杜鹃那个贱人,当初去害黄翠莲和杨富贵,结果自己挨了一百大板,现在躺在家里,眼看着就要咽气了! 虽然……虽然他平日里也没少打骂刘杜鹃,但那也是他风二流的婆娘! 现在人要没了,他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是黄翠莲那个女人! 当年他不是没动过心思,可那黄翠莲硬是看不上他,转头就嫁给了杨富贵那个老光棍! 现在倒好,跟着黄曼曼这个小贱人,日子眼瞅着要好起来了! 凭什么好事都让她们占了?! 他风二流算什么? 笑话吗?! 还有这个黄曼曼! 她以前姓风!她挣的钱,按理就该有他这个二叔的一份! 可她呢? 不仅一文钱没孝敬过,还害得他婆娘快死了! 风二流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都红了! 他今天就是来报复的!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你不是宝贝这些稻子吗? 老子就让你颗粒无收! 风二流从身后摸索着,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东西。 那是一把巨大的铡刀! 刀刃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光,一看就是经常打磨,锋利无比! 这铡刀,本是用来铡猪草、铡秸秆的,此刻却成了他泄愤的凶器! 他握紧铡刀,一步步走向水田,脸上带着狰狞扭曲的笑容。 “小贱人……让你得意……让你风光……”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我风二流的下场!” 他走到田边,高高举起了铡刀,对准了那一片生机勃勃的稻苗! 只要这一下去,就能毁掉一大片! 他要一刀一刀,把这片稻田全都毁掉! 就在铡刀即将落下的瞬间—— “住手!!” 一声带着惊怒的清喝,从不远处传来! 风二流动作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村里的文书先生杨文柳,正提着一个书箱,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杨文柳平日里负责村里的文书往来,教几个蒙童识字,是个斯文人。 他刚刚去邻村办事回来,抄近路经过这里,没想到竟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 风二流拿着铡刀要毁黄曼曼家的稻田?! 这还了得?! “风二流!你要干什么?!” 杨文柳急得脸都白了,快步跑了过来。 “这可是曼曼丫头家的稻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风二流被人撞破,先是一惊,随即看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杨文柳,眼中凶光更盛! “杨文柳?老子干什么,关你屁事!” 他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 “少他娘的在这里多管闲事!滚开!” 杨文柳气得浑身发抖:“风二流!你太无法无天了!这稻子是曼曼的指望!你毁了它,就是跟杨家作对!” “放屁!” 风二流被戳到了痛处,更是暴跳如雷。 他今天就是要毁了它!谁也拦不住! “老子今天非要毁了这田!我看谁敢拦!” 风二流说着,竟是调转铡刀,朝着杨文柳比划了一下! “再不滚,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 杨文柳吓得后退一步,但他看着那片绿油油的稻田,又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风二流,知道自己拦不住。 情急之下,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起来! “来人啊——!!” “风二流要毁田啦——!!” “快来人啊——!!”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极度的恐慌,瞬间划破了田野的宁静! 风二流脸色大变! “你他娘的找死!” 他被杨文柳的喊声激怒,也怕引来其他人,竟真的举起铡刀,朝着杨文柳劈了过去!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让杨文柳闭嘴! 但杨文柳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那铡刀就要落下—— “住手!” 一道清冷、却带着无边煞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风二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让他动作猛地一滞! 他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黄曼曼去而复返,正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黄曼曼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刚才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了杨文柳那声嘶力竭的呼救。 “风二流要毁田”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进了她的耳朵! 几乎是瞬间,她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股滔天的怒火,夹杂着末世生存磨砺出的冰冷杀意,从她心底腾起! 动她的粮食? 找死! 她目光快速扫过现场:杨文柳摔倒在地,风二流举着铡刀,目标正是杨文柳,而旁边的稻田,已经有几株被踩倒! 来不及多想! 风二流看到黄曼曼,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更加疯狂的恨意! “黄曼曼!你个小贱人!来得正好!” “老子今天连你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 黄曼曼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 只见她身形微沉,右手闪电般地在湿润的田埂上一抓! 一大块稀烂、黏稠的黑泥,被她抓在了手中! 不等风二流反应过来! “嗖!” 那块泥巴带着破空之声,如同炮弹一般,精准无比地朝着风二流的面门砸去! 风二流下意识地想用胳膊挡! 晚了! “啪叽!” 一声闷响! 那混合着沙砾和草根的烂泥,结结实实地糊在了他的脸上! 眼睛!鼻子!嘴巴! 瞬间被封死! 泥沙灌入眼睛的剧痛,鼻子嘴巴被堵住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让风二流瞬间惨嚎起来! “啊——!!” 他疯狂地用手去扒脸上的泥,手里的铡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黄曼曼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 趁着风二流捂脸惨嚎的瞬间,她脚下不停,再次俯身! 又是两块泥巴! 左右开弓! “嗖!”“嗖!” 两块泥巴,一块精准地砸向风二流的喉结! 另一块,更刁钻!更狠辣! 直奔他的下三路而去! “呃——!” 喉结遭受重击,风二流后面的惨叫声直接被砸回了肚子里,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瞬间感觉呼吸困难,脖子像是要断了一样! 而下身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噗通!” 风二流双腿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下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额头上青筋暴起,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从黄曼曼出现,到风二流被打得跪地不起,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旁边摔倒的杨文柳,直接看傻了! 他……他看到了什么?! 黄曼曼……那个平日里看着挺和气,就是性子清冷了些的丫头…… 竟然……竟然用几块泥巴,就把手持铡刀、凶神恶煞的风二流给……给废了?! 那动作!那准头!那狠劲! 简直……简直不像个乡下丫头! 杨文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看着站在那里,眼神冷漠俯视着风二流的黄曼曼,竟比刚才面对铡刀时还要恐惧几分! 这……这还是人吗?! 黄曼曼缓缓走到风二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痛苦抽搐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末世挣扎,她见过的恶,比这狠十倍百倍。 对付这种人渣,就不能有丝毫手软! 敢动她的根本,就要有被废掉的觉悟! “嗬……嗬……你……你……” 风二流艰难地抬起头,半边脸还糊着泥,眼睛肿得像核桃,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他想骂,却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的杨文柳,看着风二流这凄惨的模样,又想起刚才自己差点被劈死,一股后怕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看着掉在一旁的铡刀,又看看毫无反抗能力的风二流。 “你这个畜生!” 杨文柳猛地冲上前去,对着蜷缩在地上的风二流,狠狠地踹了一脚! 虽然他力气不大,但这一脚,也让风二流发出一声闷哼。 杨文柳还不解气,又捡起旁边一根不算粗的树枝,对着风二流的后背抽了几下! “我让你毁田!我让你行凶!你这个天杀的!” 他边打边骂,发泄着刚才的恐惧和愤怒。 黄曼曼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阻止。 风二流这种人,活该! 田埂上,只剩下风二流痛苦的呻吟,和杨文柳气喘吁吁的咒骂声。 远处,似乎已经有听到动静的村民,正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黄曼曼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那把掉落在地的铡刀,又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风二流。 她的眼神深处,一片冰寒。 今天这事,还没完。 (本章完) 第70章 族老决断逐恶邻,小鬼巡村保家宁 第70章:族老决断逐恶邻,小鬼巡村保家宁 田埂上的闹剧,随着远处人影憧憧而暂时落幕。 风二流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下身和喉咙的剧痛让他连完整的呻吟都发不出,只剩下嗬嗬的破风箱声。 杨文柳兀自喘着粗气,手里的树枝扔在了一旁,看着风二流的惨状,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扬眉吐气的愤怒取代。 围拢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对着现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这是咋回事?” “风二流咋被打成这样了?” “听文书先生喊,好像是风二流要毁曼曼家的稻田!” “啥?毁稻田?那可是要命的事啊!这风二流疯了吧!” “啧啧,看他那样子,是被曼曼丫头打的?” “不像啊,曼曼丫头哪有这么大力气?倒是文书先生刚才好像在打……” “我刚才好像看见曼曼丫头丢了泥巴……”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蔓延。 黄曼曼站在那里,神色冷漠,仿佛刚才用泥巴差点废掉一个成年男人的不是她。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风二流,又扫过那把冰冷的铡刀,最后落在了惊魂未定却又带着几分激愤的杨文柳脸上。 “杨先生,”她声音平静,“劳烦你跑一趟,这事,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文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重重点头:“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仅要毁田,还要拿刀砍我!这事必须报官……不对,得找村长!” 有人立刻附和:“对对对,找富贵村长!” 黄曼曼轻轻摇头。 “我继父是村长,我是当事人,他出面,难免有人说闲话。” 她的话点醒了众人。 确实,杨富贵是黄曼曼的继父,这关系摆在这里,处理起来容易落人口实。 黄曼曼看向杨文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杨先生,你是村里的文书,也是受害者,不如……我们去找族老?” 杨文柳眼睛一亮! 对啊!族老! 杨家族里辈分最高、也最受尊敬的杨家族老! 他们这群老人家德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而且,他跟风家可没半点关系! “好!就去找族老!”杨文柳立刻应下,感觉自己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他爹杨三爷正是族老之一 “这种败坏村风、意图毁人活路的恶徒,绝不能轻饶!” 黄曼曼微微颔首,又看向人群中一个壮实的汉子:“二牛叔,还有大宝叔,麻烦你们搭把手,把人……抬到族老家去。” 她口中的“人”,自然是指还在地上抽搐的风二流。 杨二牛和另一个叫杨大宝的年轻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风二流的鄙夷。 这风家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两人二话不说,上前一人抬胳膊,一人抬腿,像拖死狗一样把风二流架了起来。 风二流疼得闷哼,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黄曼曼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对杨文柳道:“杨先生,我们走吧。” 杨文柳整了整被风二流刚才吓唬时弄乱的衣襟,挺起胸膛,跟着黄曼曼,率先向村里族老家走去。 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路,看着黄曼曼平静的背影和杨文柳带着怒气的步伐,又看看被抬走的风二流,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更是炸开了锅。 “这风家,真是自作孽!” “就是!曼曼丫头好心收留他们,他们倒好,恩将仇报!” “这下好了,闹到族老那里,看他们怎么收场!” 人群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朝着族老家涌去,都想看看这事最后怎么判。 杨三爷,年近七旬,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虽有些浑浊,却透着洞悉世事的精明。 他正坐在自家院子的老槐树下,吧嗒着旱烟,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眉头微皱。 很快,黄曼曼和杨文柳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紧接着,杨二牛和杨大宝抬着半死不活的风二流,也跟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一大片看热闹的村民。 杨三爷放下烟杆,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被扔在地上的风二流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苍老,却带着威严。 杨文柳立刻上前一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添油加醋(主要是强调风二流的凶狠和自己的无辜受惊)地说了一遍。 “爹!您可要为我们杨家村做主啊!”杨文柳指着地上的风二流,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风二流比划过的地方,仿佛那里还留着刀风,“这风二流!他嫉妒曼曼丫头家日子好过,竟然丧心病狂,拿着铡刀要去毁她家的水稻!” “我不过是路过,出声阻止,他竟然……他竟然还要拿刀砍我!要不是曼曼丫头及时赶回来,我这条老命……恐怕就交代在那田埂上了!” 杨文柳说着,还适时地露出一副后怕和委屈的表情。 杨三爷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他的目光在黄曼曼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地上哼哼唧唧的风二流,最后扫过院子里义愤填膺的村民。 一边,是给村里带来实际利益、眼看着就要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黄曼曼(虽然是外姓,但现在是杨富贵的继女),还有一个是村里不可或缺的文书先生杨文柳。 就算不是文书先生,也是他们家最宝贝的儿子。 另一边,是当初逃难来被杨家村好心收留,却好吃懒做、惹是生非,现在更是做出毁田伤人这等恶事的风家废物。 这还用选吗? 族老心里门儿清。 风家人,尤其是这个风二流和他那个到处嚼舌根的老娘,就是村里的祸害!留着,迟早还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他重重地一顿烟杆。 “哼!” 一声冷哼,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族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 “文柳说的是事实?”他看向被抬进来的风二流。 风二流疼得龇牙咧嘴,眼神怨毒,却说不出辩解的话,只能含糊地发出“嗬嗬”声。 这副模样,落在族老眼里,就是默认了。 “好,好得很!”族老怒极反笑,“我们杨家村,容不下这种恩将仇报、心肠歹毒之辈!”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在场的杨家村人。 “风家!屡教不改!败坏村风!今日更是做出毁田伤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 “我以杨家族老的身份宣布!” “将风家——” “即刻起,逐出杨家村!永不许踏入半步!” 话音落下,满院皆惊! 逐出杨家村?! 这惩罚,可比打一顿板子严重多了! 在这个年景,被赶出村子,几乎等于断了活路! 村民们虽然觉得风家活该,但也没想到族老会做得这么绝。 但转念一想,风家的所作所为,确实够得上这个惩罚了! 杨文柳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黄曼曼依旧面色平静,仿佛这个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杨三爷看向杨二牛和杨大宝:“你们两个,把他抬回风家去!” 然后又对杨文柳道:“文柳,你去,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风家那个老虔婆!” “是!爹!”杨文柳恭敬地应下,感觉自己肩上担负着替天行道的重任。 杨二牛和大宝再次架起风二流,跟着杨文柳,在村民们复杂的目光中,朝着村西头那处破败的院落走去。 黄曼曼对着族老微微躬身:“多谢三爷主持公道。” 族老摆摆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丫头,好好干,杨家村的将来,或许还要指望你。” 黄曼曼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三爷家,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后续的事情,她不必亲自出面。 …… 风家。 刘杜鹃还瘫在炕上,进气少出气多,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和污秽混合的气味。 风老太坐在炕沿边,愁眉苦脸,正想着怎么才能弄点钱给儿媳妇吊命,顺便再给自己弄点好吃的。 突然,院门被“砰”一声踹开! 风老太吓了一跳,怒气冲冲地跑出去:“哪个不长眼的……” 话没说完,就看到杨二牛和杨大宝面无表情地将她那个宝贝儿子风二流,像扔破麻袋一样扔在了院子当中的泥地上! “啊——我的儿啊!”风老太一看风二流那凄惨的模样,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扑了上去,“二流!二流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风二流痛得直抽抽,话都说不利索。 杨文柳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 他甩了甩袖子,眼神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报复快感。 “风老太,”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别嚎了。” 风老太抬起头,看到是杨文柳,立刻指着他骂道:“杨文柳!是你!是不是你打了我儿子?还有那个小贱人黄曼曼!你们这群天杀的……” 杨文柳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风二流威胁过的地方,那动作充满了暗示性。 “我们打你儿子?”他反问,“哼!你该问问你的好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拿着铡刀去毁曼曼家的水稻!还要行凶杀人!要不是我们去得及时,他现在就不是躺在这里,而是要去见阎王了!” “放屁!你胡说!”风老太根本不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杨文柳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宣布:“族老已经发话了!” “念在你们是逃难而来,杨家村收留你们一场,仁至义尽!” “但你们不知感恩,反而屡次三番挑起事端,如今更是做出毁田伤人的恶行!” “杨家村,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一字一顿地说道: “族老有令:风家即刻起,逐出杨家村!” “限你们——” “三日之内!” “卷铺盖滚蛋!” “若是三日后还不走……”杨文柳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风老太,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威胁,“我们,就来‘帮’你们滚出去!” “什么?!”风老太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逐出杨家村?! 滚出去?! 这怎么可以?! 离开了杨家村,他们能去哪里?刘杜鹃还半死不活地躺着!她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残废儿子,一个快死的儿媳,怎么活?! “不!我不走!我们不走!”风老太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撒泼,“你们这是欺负人!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打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没天理啊!杨家村的人欺负外乡人啦!” “我们孤儿寡母(虽然儿子还在,儿媳也还在,但她自动代入了这个角色)没活路啦!” “族老偏心!杨文柳你血口喷人!” 然而,她的哭嚎和咒骂,并没有换来任何同情。 杨文柳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杨二牛和杨大宝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话,我已经带到。”杨文柳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灰尘的袖子,“三日时间,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就走。 杨二牛和杨大宝也跟着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再看风家母子一眼。 院子里,只剩下风老太凄厉的哭嚎和风二流痛苦的呻吟,以及屋里刘杜鹃若有若无的喘息。 绝望,像一张大网,瞬间笼罩了这个破败的院落。 …… 黄曼曼回到家时,杨富贵和两个叔叔已经打完了今天的年糕,正在院子里歇息。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完成了各自的工作,正在收拾东西。 看到黄曼曼回来,众人都围了上来。 “曼曼,怎么样了?”杨富贵有些担忧地问。 黄曼曼简单地将族老的决定说了一遍。 “赶出去了?”钱多多眼睛一亮,“该!早就该把他们赶走了!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王秀华也默默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的。 杨富贵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赶走风家,他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只是觉得手段有些过于激烈。 黄翠莲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看着女儿。 黄曼曼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她看向自己的弟弟黄小石,还有继父的儿子杨来财,以及二叔家那个沉默寡言却很懂事的儿子杨福满。 “小石,来财,福满。” 三个半大的小子立刻站直了身体,看向黄曼曼。 黄小石八岁,杨来财九岁,杨福满也差不多八、九岁的样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都已经很懂事了。 “接下来三天,交给你们一个任务。”黄曼曼的语气很认真。 “姐姐(曼曼姐),你说!”三个小子异口同声,眼睛亮晶晶的,觉得有任务是件很光荣的事。 “从今天开始,到风家人离开为止,你们三个,每天轮流在咱们家附近,还有咱们家那几块田地周围巡逻。” “不用靠太近,远远看着就行。” “一旦发现风家人鬼鬼祟祟靠近,或者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要自己上前,立刻回来告诉大人,或者大声呼救,明白吗?” 她担心风家人,尤其是风老太,在被赶走之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报复性的举动。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三个小子一听是这么重要的任务,顿时挺起了小胸膛,大声应道:“明白了!” “放心吧姐姐(曼曼姐)!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黄曼曼满意地点点头,又对钱多多和王秀华道:“这几天大家也都辛苦了,晚上加个菜。” 安排好一切,黄曼曼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三天,杨家村表面上风平浪静。 黄曼曼家的生意依旧红火,每天聚贤楼的马车准时来拉货,村民们排队买“富贵平安糕”和臭豆腐,杨家人各司其职,忙碌而充实。 高价收购酸菜的消息也传遍了全村,家家户户都开始翻找自家的酸菜缸,盘算着能换多少铜板。 但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以往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是黄曼曼家又赚了多少钱,聚贤楼的马车有多气派。 而现在,话题的主角,悄然变成了即将被驱逐的风家。 风老太的撒泼打滚,在最初引起一些波澜后,很快就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听说了吗?风家老太婆昨天又去族老家门口哭了,结果族老门都没开!” “活该!谁让他们自己作死!” “就是!你看曼曼丫头家,现在多红火!当初风家把人家赶出来,现在后悔了吧?” “哼,后悔?我看他们是嫉妒得发疯!不然风二流能干出毁田的事?” “也不知道他们三天后走不走,要是不走,啧啧,那可有好戏看了!” 嘲笑,鄙夷,幸灾乐祸……各种各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刀子,割在风家人的心上。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和全村人的围观下,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三天,悄然而至。 清晨的阳光,再次洒满了杨家村。 黄曼曼家的院子里,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而村西头,风家那破败的院门,依旧紧闭着。 里面,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 时间,快到了。 他们,会走吗? (本章完) 第71章 人命一条,价码几何? 第71章:人命一条,价码几何? 第三日的晨曦,如约而至,却并未驱散笼罩在杨家村上空的诡异氛围。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大地。 黄曼曼家的生意照常进行,糕点的香气和臭豆腐的独特气味弥漫在院子里,一片忙碌景象。 然而,村西头,那扇破败的院门,依旧死死地紧闭着。 风家人,没有丝毫要离开的动静。 村民们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那个方向。 “这都啥时候了?还不走?” “哼,我就说他们肯定赖着不走!” “看样子,今天有好戏看了!” 时间,在众人的等待和议论中,一分一秒地逼近最后期限。 终于,日上三竿。 杨文柳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黑着一张脸,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村中壮汉,气势汹汹地朝着风家院子走去。 这四个壮汉,都是杨家本家的青壮年,平常干农活的好手,其中就有上次抬风二流的杨大宝。 杨文柳是杨三爷的儿子,又是村里的文书,他一发话,这几个人自然是听令的。 “砰!” 这一次,不是踹门,而是直接用蛮力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给撞开了! 巨大的声响惊得院里的鸡都飞了起来。 风老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屋里冲了出来,刚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杨文柳身后那四个如狼似虎的壮汉时,硬生生把骂声吞了回去。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杨……杨文柳,你……你们要干什么?!” 杨文柳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一挥手,声音冰冷。 “时辰已到!”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给我搬!” “把他们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是!” 四个壮汉轰然应诺,如同得了将令的士兵,几步就冲进了那低矮破败的屋子。 “不!你们不能这样!”风老太尖叫起来,想去阻止,却被其中一个壮汉不耐烦地随手一扒拉,差点摔倒在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破桌子、烂板凳、缺了口的瓦罐……一件件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院子中央的泥地上。 “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风老太绝望的哭喊,响彻了整个院子。 “我的东西啊!你们这群强盗!土匪!” “天杀的杨文柳!你不得好死!” 屋子里,炕上,原本气息奄奄的刘杜鹃,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风家人靠不住! 在这里,有杨家村的人看着,风家就算再薄情,也不敢真的让她活活饿死病死。 可一旦被赶出去,到了外面,天大地大,她一个动弹不得的瘫子,对风家来说就是个累赘! 风老太和风二流,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那等待她的,只有一个字——死! 不行!她不能被赶走! 她要活下去! 刘杜鹃用尽全身力气,从炕上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爬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哀求声。 “别……别扔……求求你们……” 一个壮汉正抱着一捆破旧的铺盖要往外走,看到刘杜鹃像条蛆虫一样爬过来,皱了皱眉,想要绕开。 另一个壮汉,正是杨大宝。 杨大宝这人,干活是把好手,就是脑子有点一根筋,不太会转弯。 他只记得杨文柳刚才那句“不管谁来阻止,直接干!” 此刻,刘杜鹃正好爬到了他的脚边,枯瘦的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小腿! “别……别赶我们走……”刘杜鹃抬起头,泪水混合着污垢,布满了她蜡黄的脸。 杨大宝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女人脏兮兮的,还拦着他干活。 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杨文书说了,谁阻止就干谁! 于是,他抬起另一只脚,想都没想,狠狠地就朝着刘杜鹃的胸口踹了过去! “滚开!” “噗——”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 刘杜鹃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这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撞在了院子的土墙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 一口鲜红的血,猛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泥土。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解脱? 随即,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院子里瞬间一片死寂。 风老太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正往外扔东西的壮汉们也停下了手,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杨文柳脸上的冰冷和得意瞬间凝固,转而被惊骇和一丝慌乱取代。 他只是想把人赶走,可没想闹出人命!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带着几分阴沉的声音,从屋子最里间传了出来。 “鹃儿……我的儿媳妇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旧棉袄,身形佝偻,面容枯槁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正是风家的老太爷,风老汉! 这个自从风二流被打伤后就几乎没露过面的老家伙,此刻却突然出现了! 他看都没看杨文柳和那些壮汉,径直扑到刘杜鹃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鹃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爹对不住你啊!爹没本事,护不住你啊!” “你睁开眼看看爹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刘杜鹃嘴角的血迹,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一个慈爱的好公公在痛失儿媳。 这突如其来的“父慈媳孝”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躺在另一间屋里哼哼唧唧的风二流,听到动静,也拖着伤腿爬了出来。 当看到刘杜鹃一动不动地躺在老爹怀里,嘴角还淌着血时,他先是一愣,随即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媳妇儿!我的媳妇儿啊!” 他扑到刘杜鹃身边,抱住她已经开始变凉的身体,鼻涕眼泪一起流,捶胸顿足。 “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是谁!是谁害死了你!我要给他偿命!” 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配上这番哭喊,倒也有几分凄惨。 杨文柳看着这突然反转的场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再傻也知道,死人了! 而且是他们来“帮”风家搬家的时候死的! 这事儿,大了! 他不敢再让手下人继续动手,眼神示意了一下。 “走!” 他低喝一声,带着那四个同样有些慌了神的壮汉,灰溜溜地退出了风家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风家老头、风老太和风二流凄厉的哭嚎声,以及刘杜鹃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风老汉抱着刘杜鹃,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地上拍大腿的风老太。 风老太哭得正起劲,被打断了有些不解地抬头。 风老汉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哭!哭有什么用!” “去!” “去找杨三爷!” “就说他儿子带人逼死了他儿媳妇!”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风老太一愣,随即眼中也迸发出一股怨毒的光芒。 对啊! 人死了! 还是杨文柳带人来的时候死的! 这可是天大的把柄! 她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抹了把眼泪,脸上瞬间又切换回那种撒泼耍赖的表情,一边哭嚎着“杨文柳逼死人啦”,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出院子,直奔杨三爷家而去。 …… 杨三爷家。 杨三爷正吧嗒着旱烟,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哭嚎,眉头紧锁。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风老太就哭天抢地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新一轮的表演。 “三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杨文柳……他……他带人逼死了我的儿媳妇啊!” “天理何在啊!我们孤儿寡母没活路啦!” 杨三爷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风老太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情哭诉了一遍,只强调杨文柳带人行凶,杨大宝一脚踹死了刘杜鹃,绝口不提是刘杜鹃自己扑上去阻止的。 杨三爷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知道风老太会撒泼,但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杨文柳是他儿子,杨大宝也是他本家侄子!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他这个族老的脸面往哪搁?杨家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风老太看杨三爷脸色难看,心里有了底,哭声一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三爷,之前你们说把我们赶走,我们认了!” “可现在,我儿媳妇就因为你们一句话,一条命没了!”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三爷您是明白人,现在外面世道乱,买个下人、买个奴隶,那都得二两银子打底!” “我这儿媳妇……虽然病着,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赤裸裸的讹诈! 拿刘杜鹃的死,来换不被赶走,还要赔钱! 杨三爷气得手都抖了,烟杆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但他看着风老太那副“不给个说法就跟你没完”的无赖嘴脸,又想到自己儿子牵扯其中,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沉声道: “你先回去!” “这事,我需要和其他几位族老商量一下!” 风老太见目的达到,也不再纠缠,哼了一声,站起来,慢悠悠地走了。 杨三爷立刻让人去请杨家另外四位族老(杨大爷、杨二爷、杨四爷、杨五爷),以及村长杨富贵。 很快,杨家最有权势的几个人都聚集在了杨三爷家的堂屋里。 杨三爷把事情一说,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什么?死人了?” “文柳这孩子,怎么办事的!” “那杨大宝也是,下手没轻没重!” 杨富贵坐在下手,眉头紧锁,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村长,又是黄曼曼的继父,这事绕来绕去,又跟他家扯上了关系。 杨大爷,是杨家辈分最高的,他咳嗽了一声,说道: “人死在咱们村,还是因为咱们要赶人出的事,传出去不好听。” 杨四爷也点头:“风家那老婆子是难缠,但现在拿着人命说事,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理。” 杨二爷性子温吞,没说话。 杨五爷比较年轻,性子急些:“难道还真赔她二两银子?那不是助长她讹人的气焰?” 杨三爷叹了口气:“二两肯定不行,但一点不给,她怕是会闹得更凶,到时候更难收场。” 众人商议了半天,最终还是杨大爷拍了板。 “这样吧,富贵,你以村里的名义,出面调解。” “人,就不赶了。” “再……再拿出一两银子,算是给那刘氏的安葬费和补偿。” “告诉风家,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安分守己过日子,若是再敢惹是生非,决不轻饶!” 杨富贵心里憋屈,但族老们都决定了,他也只能点头应下。 “是,大爷,三叔,我知道了。” …… 消息很快传回了风家。 杨富贵亲自去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作证。 当听到最终决定是“不赶人了,给一两银子”时,风老太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什么?才一两?” 她尖声叫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杨富贵脸上了。 “我儿媳妇一条命啊!就值一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外乡人没根基!” 杨富贵沉着脸:“风家婶子,族老们已经商议过了,这是最终决定。刘氏原本就病重,这次的事是个意外,村里出这一两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旁边有村民也忍不住帮腔: “就是啊,风家大娘,你那儿媳妇啥样,谁不知道?早就是只剩一口气了,就算没今天这事,也撑不了几天的。” “一两银子不少了!够买好几石粮食了!” “拿着钱好好安葬了吧,别再闹了!” 风老太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杨富贵严肃的表情和周围村民们鄙夷的目光,知道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 只是,这一两银子,怎么够? 她心里盘算着,脸上依旧是愤愤不平的表情。 刘杜鹃的死,仿佛成了一笔可以讨价还价的买卖。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之一,那个看似憨傻的杨大宝,此刻却无人提起追究他的责任。 村里的风向,悄然变了。 驱逐风家的决议,因为一条人命而中止。 赔偿,也象征性地给了。 但风家人的贪婪和无赖,却更加深入人心。 ……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黄曼曼的耳朵里。 给她报信的是杨二牛。 黄曼曼正在院子里核对今天的账目,听到杨二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刘杜鹃的死,风家的讹诈,以及族老们的最终决定。 她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既没有因为风家没被赶走而愤怒,也没有因为刘杜鹃的死而过多的同情。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听完后,她抬起头,看向杨二牛,声音平静无波。 “知道了,二牛叔,辛苦你了。” 杨二牛看着她过于平静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欸,那我先去忙了。” 黄曼曼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账本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一两银子。 买断了一条人命,也买断了杨家村驱逐他们的决心。 风家人,留下了。 看起来,是风家赢了。 但,真的赢了吗? 黄曼曼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事情,似乎变得更有趣了。 (本章完) 第72章 五百文钱,买谁心安? 第72章:五百文钱,买谁心安? 杨富贵最终还是从村里那并不算丰裕的公账上,取了一两碎银。 沉甸甸的。 与其说是银子的分量,不如说是压在人心上的分量。 这笔钱,明面上是给了风家,作为刘杜鹃那条几乎不算数的命的“补偿”和“安葬费”。 实际上,是杨家村的族老们,用村里共有的钱,暂时压下了杨文柳带人行事不当、杨大宝失手杀人的烂摊子。 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对于普通农户来说,是小半年的嚼用。 但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驱逐风波,又眼看着黄曼曼家生意红火起来的杨家村来说,这笔钱的去向,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而且是带着浑浊泥沙的那种。 消息像长了翅膀,嗡嗡地传遍了杨家村的角角落落。 起初,是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给风家赔了一两银子!” “啥?凭啥啊?那刘杜鹃本来就快死了!” “还不是杨文柳他们搞出来的!现在要咱们全村人掏钱给他擦屁股?” 后来,议论声越来越大,矛头也渐渐清晰起来。 “要我说,这事儿根子在哪?还不是那黄曼曼!” “对啊!要不是她跟风二流打那一架,风家至于被赶吗?不被赶,刘杜鹃能死吗?” “就是!她家现在一天挣那么多钱,马车天天来拉货,咋不见她出来担着点?” 黄曼曼家门口,那辆来自福源镇聚贤楼的马车,成了新的焦点。 一开始,这油光水滑、套着健壮骡马的黑漆马车驶入泥土路的杨家村时,村民们是震撼的,是惊叹的,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乖乖,这得是多大的老板,才能用得起这样的车来拉货? 黄曼曼这丫头,是真有本事! 杨富贵这后老丈人,是真有福气!娶了个虽然脑子不好使但长得跟天仙似的黄翠莲不说,还白捡了个这么能挣钱的继女! 羡慕,嫉妒,在最初几天被马车的“高级感”压着。 但当这马车日复一日地准时出现,带走满满一车的年糕和臭豆腐,留下那诱人又独特的混合气味,和黄家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时,那被压抑的嫉妒,就开始发酵、变质了。 尤其是现在,村里公账上少了一两银子,而这钱,在很多人看来,本该由那个日进斗金的黄曼曼来出! 凭什么她惹事,大家买单? 凭什么她吃肉,大家连汤都喝不着,还得倒贴? “富贵家的,真是好手段啊!自己闷声发大财,让全村人给她填坑!” “哼,我看那杨富贵也是乐在其中,当了村长,光给自家捞好处了!” 酸话,怪话,风言风语,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杨家内部。 杨富贵家的院子里,钱多多和王秀华正带着杨有金、杨有福麻利地装着刚做好的糕点和打包好的臭豆腐。 黄曼曼让她们把东西都送到这边来,方便聚贤楼的马车直接装货,省得再跑一趟黄家那边的小院。 钱多多撇着嘴,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没闲着。 “听见没?外面那些长舌妇,又在编排曼曼呢!” 她性子泼辣,藏不住话,尤其看不惯那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 王秀华默默地干活,眼帘低垂,像是没听见,但微微抿紧的嘴角,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心里只觉得明明是黄曼曼的错,凭啥带着她一起骂啊? 全然忘记了,她也是既得利益者。 杨有金年轻气盛,忍不住回嘴:“多多,甭理她们!一群眼红的!” “你呀,抱住我们肚子里的宝宝就行,当心气坏了身子,相公心疼~” 钱多多嗔怪的看着他。 杨有福还是那副闷葫芦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 黄曼曼正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小本本,闻言脚步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早就预料到了。 人性本就如此。 见不得人好,尤其是身边的人,突然变得比自己好太多。 之前没出事,大家羡慕归羡慕,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现在出了刘杜鹃这档子事,正好给了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一个宣泄口。 杨二牛提着两桶刚打好的井水过来,他是除了杨富贵本家外,唯一直接从黄曼曼生意里赚到钱的外人——每天帮忙去镇上采购,还是日结20文让他家日子宽裕了不少。 他刚在村口听了一耳朵闲话,气得脸都红了。 “呸!那群人就是见不得曼曼好!” “要不是曼曼收咱们的菜,咱们哪能多挣这份钱?” “风家那是自找的!跟曼曼有啥关系?!” 立刻就有路过的村民阴阳怪气地接话:“哟,二牛,你当然帮着说话了,你可是得了实惠的!” “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二牛气得想跟人理论,被黄曼曼淡淡地瞥了一眼。 他立刻闭上了嘴,只是胸膛还在起伏。 黄曼曼心里清楚,杨二牛的反驳,在这种时候,只会起到反效果,坐实他“得了好处才说话”的印象。 村民们的不满,根源在于“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没有直接受益,还要承担“风险”(公账损失),自然怨气冲天。 与此同时,村里的几位族老,也没闲着。 杨大爷、杨二爷、杨四爷、杨五爷,这几位除了杨三爷之外的杨家掌权者,私下里也聚到了一起。 地点就在杨大爷家。 “老三这事办得……唉!”杨大爷嘬了口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文柳那孩子,太冲动了!大宝也是个憨的!” 杨四爷比较直接:“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文柳是听了老三的吩咐去赶人的,大宝也是跟着文柳去的。这责任,怎么算,也该老三家担大头!” 杨五爷点头附和:“是啊!凭什么让村里公中出钱?这不是让大家戳咱们杨家脊梁骨,说咱们处事不公,偏袒自家人吗?” 杨二爷慢悠悠地开口:“可老三那边……怕是不肯认啊。” 几位族老都沉默了。 杨三爷什么脾气,他们清楚得很。 护短,要面子。 让他自己掏钱赔偿因为他儿子间接导致的死亡?还要承认是他儿子的错? 难于登天! 这事,就这么僵持住了。 村里人怨黄曼曼。 族老们怨杨三爷。 杨三爷死活不肯松口。 眼看着,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抽穗,绿油油的一片,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再过那么十天半个月,就该开镰收割了。 这个时空的野生稻长得就是快,仿佛憋着一股劲儿,要在这不算太平的世道里,赶紧成熟,填饱人们的肚子。 但村子里这股别扭的气氛,却让黄曼曼对丰收前的喜悦都淡了几分。 杨富贵作为村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既是黄曼曼的继父,又是杨家的族人,还得听族老们的。 这天晚上,杨富贵愁眉苦脸地把族老们的意思,以及村里的风言风语,都跟黄曼曼说了。 黄翠莲在一旁,虽然听不太懂,但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担忧地看着女儿。 黄小石和黄小丫也乖乖地坐着,不敢出声。 黄曼曼静静地听完,手里把玩着一支炭笔,在草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爹,你的意思是,大爷他们觉得,这一两银子,该三爷爷出,但三爷爷不肯,所以事情就僵着了?” 杨富贵点点头,叹气:“是啊。村里人又怨你……唉,爹知道这事不赖你,可……” 黄曼曼打断他:“爹,我知道。”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冷静。 “这一两银子,说到底,不是钱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 “村里人怨我,是因为看着我家挣钱了,他们没份,心里不平衡,现在正好找到个由头。” “族老们怨三爷爷,是因为这事确实是他儿子办砸了,理亏,而且动用公款,他们也怕担责任,失了威信。” “三爷爷不肯出钱,是怕丢了面子,也怕开了这个头,以后啥事都赖他头上。”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让杨富贵都愣住了,觉得女儿这脑子转得比他快多了。 “那……那咋办?”杨富贵下意识地问。 黄曼曼放下炭笔,站起身。 “爹,这事,我去解决。” “你?”杨富贵不放心,“你去能行吗?那些族老……” “放心吧,爹。”黄曼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去跟几位爷说道说道。” 第二天一早。 黄曼曼没带别人,就自己一个人,先去了杨大爷家。 杨大爷正坐在院子里编筐,看到黄曼曼来了,有些意外。 “曼丫头?你来有事?” 黄曼曼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爷爷,我是为昨天那一两银子的事来的。” 杨大爷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黄曼曼不卑不亢,声音清晰: “大爷爷,我知道,为刘杜鹃那事,村里出了钱,大家心里都不舒坦,几位爷爷也为难。” “这事,源头确实跟我与风二流的冲突有关,虽说我是自保,但他毕竟因此受伤,才有了后面驱逐的事。” “刘杜鹃死在咱们村里,还是在文柳叔带人执行族老决议的时候,这事,村里也不能完全说没干系。” 她顿了顿,观察着杨大爷的神色。 “三爷爷那边,想必也有他的难处,毕竟文柳叔也是为了维护村里的规矩。” 杨大爷没说话,只是眼神深了些,这丫头,说话倒是滴水不漏,把各方都提到了,却又没完全站哪一边。 黄曼曼继续说道: “大爷爷,村里的和睦最重要。为了这一两银子,让大家心里都存着疙瘩,不值当。” “我想了个法子,不知几位爷爷觉得可行不可行。” “你说。”杨大爷来了兴趣。 “这一两银子,总共是一千文钱。”黄曼曼伸出手指,“我看不如这样,村里公中出一半,也就是五百文。毕竟事发在村里,也算是给外面一个交代,表示咱们杨家村处事有章法。” “剩下那一半,五百文,由我黄曼曼个人来出。” 杨大爷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黄曼曼神色不变,继续道: “我出的这五百文,算是了结当初我与风二流冲突引出的后续。也算是……给我自己买个心安。” “这样一来,村里不用全担,大家心里的气顺一些。” “我担了一半,也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让他们知道,我黄曼曼不是只顾着挣钱,不管村里事的人。” “至于三爷爷那边……他虽然没出钱,但村里和我各担一半,也算给了他台阶下,全了族老们的面子。” “最重要的是,这样处理,能让风家知道,咱们杨家村不是好讹诈的软柿子,但也并非不讲一点人情道理。以后,他们或许能安分些。” 一番话说下来,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把各方的脸面、利益、情绪都考虑到了。 既显得她顾全大局,又透着一股子精明和担当。 杨大爷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心思缜密、说话老练的丫头,沉默了半晌。 他不得不承认,这法子,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比让杨三爷出钱可行,比让村里全担更能平息怨气,也比让黄曼曼全出更合乎情理(毕竟人不是她直接弄死的)。 “你这丫头……”杨大爷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去跟老二、老四、老五他们说一声,他们应该没意见。至于老三那边……哼,他也该知足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杨富贵宣布,赔给风家的一两银子,由村里和黄曼曼各出一半时,村里的风言风语,果然小了很多。 虽然还是有人酸溜溜地说黄曼曼“拿钱买名声”,但更多的人,觉得这处理方式“还算公道”。 毕竟,黄曼曼确实拿出了真金白银——足足五百文! 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不少人心里那点不平衡,被这实实在在的五百文给压下去了一些。 至少,她没有完全置身事外。 而族老们,也松了口气。 杨三爷那边,虽然还是黑着脸,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不用他掏钱,面子也算保住了。 黄曼曼平静地将五百文铜钱交到杨富贵手里,让他入了公账。 钱多多看着,忍不住小声嘀咕:“曼曼,你这……也太便宜他们了!明明不关你的事!” 黄曼曼只是淡淡一笑,没解释。 五百文,买个耳根清净,买个暂时安稳的营商环境,值了。 再说了,黄曼曼现在一天两项营生,每天都有小三两银子进账,何苦在乎这些。 而且,这也能让村里人,尤其是那些潜在的眼红者,稍微掂量掂量。 她黄曼曼,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也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她有能力挣钱,也有魄力花钱解决麻烦。 院子里,臭豆腐的“香气”依旧飘散。 黄曼曼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向村外那片即将成熟的稻田。 风波,暂时平息了。 但她知道,只要风家人还在村里一天,只要她的生意越做越大,麻烦就不会真正停止。 这一两银子,买断了刘杜鹃的“价值”,也暂时压住了村里的矛盾。 可风家那对老东西,还有那个挨了打却因祸得福没被赶走的风二流,真的会就此罢休吗? (本章完) 第73章 五文钱,谁的荣耀谁的坑? 第73章:五文钱,谁的荣耀谁的坑? 五百文钱的风波,像一阵急雨,来得快,去得也算快。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杨家村的清晨,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鸡鸣犬吠,炊烟袅袅。 只是空气里,除了寻常的柴火味、泥土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和……臭豆腐那独特的“醇香”。 黄曼曼站在自家小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嗯,是铜钱和希望的味道。 院子里,黄翠莲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择菜,黄小石和黄小丫则在旁边帮忙。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和安稳生活,黄翠莲虽然依旧懵懂,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安宁,不再像以前那样惊恐不安。 小石和小丫也长高了些,脸上有了点肉,不再是刚来时那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这一切,都建立在“钱”的基础上。 而钱,来自于源源不断的订单和……村里人手里那些不起眼的坛坛罐罐。 “曼曼姐,都弄好了!” 杨有金的声音从隔壁杨富贵家院里传来,带着年轻人的活力。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已经带着各自负责的部分,将打包好的糕点和臭豆腐成品运到了杨富贵家院子,那里地方宽敞,方便马车装卸。 黄曼曼点点头,走了过去。 杨富贵家的院子,俨然成了临时的货物集散地。 村民们路过,眼神复杂。 羡慕,嫉妒,还有那么一丝……因为昨天那五百文而略微平复的不甘。 “曼丫头,早啊!” 有路过的婶子,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意,手里还挎着个篮子,里面是刚摘的青菜。 黄曼曼微笑着点头回应:“婶子早。” 不多时,聚贤楼那辆熟悉的黑漆马车,踏着晨光,准时出现在了村口。 赶车的小厮还是上次那个,看着机灵,手脚麻利。 “黄姑娘!”小厮跳下车,恭敬地打招呼。 “来了。”黄曼曼颔首,“今天东西都备齐了,还是老样子,一百八十份。” 小厮一边招呼着杨有金、杨有福帮忙搬货,一边应着:“好嘞!孙掌柜说了,黄姑娘办事,他放心!” 黄曼曼看着他们将一箱箱码放整齐的糕点和一坛坛密封好的臭豆腐搬上马车,目光落在小厮身上。 “对了,跟你说个事。” 小厮立刻停下动作,认真听着。 “明天就是第五天,该结账了,对吧?”黄曼曼问道。 小厮点头:“是的黄姑娘,五天一结,掌柜的交代了。” “嗯。”黄曼曼语气平淡,“你回去跟孙掌柜说一声,这次结账,让他不用准备银子了。” 小厮一愣:“啊?不用银子?” 在他看来,这么大笔生意,肯定是银货两讫才方便啊!那么多铜板,得多重! 黄曼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我需要大量的铜钱,现钱。让他把该结的货款,都换成铜板带来。” “全部?”小厮有点不敢相信,“那得好几贯钱呢,重得很!”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铜钱,将近两千文一天,五天就是小一万文,也就是接近十贯钱!那得多少铜板?用麻袋装都嫌沉! “对,全部。”黄曼曼语气不容置疑,“越多越好,越散越好。跟你们掌柜的说,这是我的要求,如果实在不方便……”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就算了,下次再说。” 小厮心里咯噔一下。 这“算了”两个字,听着轻飘飘,但分量可不轻! 现在聚贤楼的年糕和臭豆腐卖得多火啊!独家供货!孙掌柜宝贝着呢! 要是黄姑娘这边因为结账方式不满意,稍微卡一下货…… 小厮不敢想下去,连忙点头哈腰:“方便方便!黄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保证给您换成铜板带来!” “嗯。”黄曼曼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马车装好货,吱呀呀地驶离了杨家村。 钱多多凑了过来,好奇地问:“曼曼,你要那么多铜板干嘛?沉甸甸的,数着也麻烦,换成银子多省事!” 黄曼曼看了她一眼,没直接回答,反而看向院子另一边。 那里,已经陆陆续续有村里的妇人、老太太,抱着、拎着大小不一的瓦罐坛子过来了。 “婶子来了?” “哎,曼丫头,看看我这坛泡菜,自家地里种的包菜,脆着呢!” “还有我这缸酸菜,老坛子腌的,味儿正!” 这些,都是冲着黄曼曼那“七十文一斤”的高价来的。 最初几天,是黄曼曼亲自负责称重、验货、付钱。 她带着杆小秤,挨个检查,闻闻味儿,看看色泽,偶尔还会用干净的筷子捞一根尝尝。 合格的,称重,记录,然后从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数出相应的铜板,当面交到对方手里。 “王家婶子,泡萝卜,三斤二两,二百二十四文,您数数。” “李家奶奶,酸菜,五斤整,三百五十文,拿好了。” 哗啦啦的铜钱碰撞声,是此刻杨家村最动听的音乐。 拿到钱的妇人老太太们,脸上笑开了花,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把铜钱揣进怀里,仿佛揣着沉甸甸的希望。 这可比下地挣那几个辛苦钱,来得快多了!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翻出了自家的泡菜坛子、酸菜缸。 黄曼曼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还有角落里越堆越多的坛坛罐罐,微微蹙了蹙眉。 收是好事,能补充货源,也能让村民得实惠,缓解之前那点不快。 但,太耗费精力了。 她每天光是称这些东西,就得花小半个时辰,还不算检查品质的时间。 她的时间,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比如,研发新口味的糕点?或者,想想怎么把臭豆腐卖到更远的地方? 甚至,怎么把这些收购来的泡菜、酸菜,变成更值钱的商品? 这个收购点,需要一个固定负责的人。 一个信得过,又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黄曼曼的目光,缓缓移向了正屋门口。 杨老太拄着拐杖,站在门槛边,正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瞅,眼神里有好奇,有算计,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老太太这几天因为风家的事,心里也憋着气呢。 虽然最后没让杨三爷掏钱,是黄曼曼和公中各担一半,但她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凭啥啊? 好事没她多少份,坏事倒像沾边了。 尤其是看着钱多多和王秀华每天跟着忙活,一人一天十五文工钱,她这老婆子除了落个“村长老娘”的虚名,啥实惠没有。 黄曼曼心里有了计较,走了过去。 “奶奶。”她开口喊道。 杨老太“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没给她好脸色。 这丫头片子,是能挣钱,但心思也深,让她心里不踏实。 “奶奶,看这收泡菜酸菜的,每天人都不少。”黄曼曼语气平和地说。 “那是!七十文一斤,谁不眼红?”杨老太撇撇嘴,“也就是你这丫头,败家!换了我,三十文都嫌多!” 黄曼曼也不跟她争辩,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所以这收东西,得仔细着点,不能让人拿坏的、次的来糊弄。” “可不是嘛!”杨老太立刻来了精神,“我老婆子活了这大半辈子,啥样的菜没见过?好坏一眼就能瞧出来!有些人啊,就爱贪小便宜,拿那泡得发白的烂菜叶子也想蒙钱!” 黄曼曼等的就是这句话。 “奶奶您经验丰富,眼神又好。”黄曼曼适时地送上一顶高帽,“你看,我这每天又要盯着作坊,又要算账,实在是分身乏术。这收购点,总得有个人看着才行。” 杨老太眼睛转了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还是端着架子:“那是你的事,跟我老婆子说啥?” “我想请奶奶您,帮我管着这个收购点。”黄曼曼直接说道,“每天就在这院子里,来的婶子嫂子们,您帮着看看货,称称重,记个账,把把关。您在村里威望高,说话有分量,您说行,那肯定就是好的;您说不行,谁也不敢犟嘴。” 这话,可真是说到杨老太心坎里去了! 威望高! 说话有分量! 把关! 这不就是管事儿的吗? 而且还是管着给别人发钱的事儿! 想想看,以后村里那些老姐妹、小媳妇,都得捧着坛子,到她跟前,好声好气地让她过目…… 杨老太眼睛噌地就亮了,像两盏被点燃的油灯! 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些!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得色,“这……这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看你这丫头,年纪轻轻,做这么大生意,身边没个长辈看着,容易被人骗!”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憋了好久的话,虽然有点别扭: “你这丫头……总算……还知道家里有长辈,有点孝心……” 旁边的杨富贵刚送走马车,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黄曼曼微微一笑,不接那“孝心”的话茬,只问:“那奶奶是答应了?” “嗯……”杨老太矜持地点点头,但随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紧紧盯住了黄曼曼,露出了最本质的关切: “那……我老婆子也不能白忙活吧?这每天迎来送往的,也挺累人。你看……这工钱……” 话音刚落,旁边的杨富贵就皱起了眉头。 “娘!”他忍不住开口,“这都是自家人,曼曼让你帮忙是看得起你,你怎么还要工钱?” 在他看来,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哪有跟自家孩子要工钱的道理? 谁知,这话像是点燃了炮仗! 杨老太瞬间炸毛了! “凭啥?!”她猛地一跺拐杖,声音尖利,“杨富贵!你给我说清楚!凭啥?!” “钱多多,王秀华,天天在这晃悠几下,就有十五文钱!还有杨有福,帮着搬搬抬抬,也是十五文!” “曼曼娘都有钱呢!” “就连那杨二牛,每天跑腿买点东西,都有二十文!” “怎么到了我老婆子这里,就成了应该的?就成了白干活?!” “我老婆子难道就不是人?!我老婆子难道就活该受累?!” 她越说越激动,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唾沫星子横飞。 “我告诉你!我老婆子还就不是图那几个钱!” “我就是要争这口气!!” “凭什么她们都有,就我没有?!啊?!你说啊!” 杨老太一通爆发,把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等着卖泡菜的妇人,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表情各异。 钱多多是觉得老太太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王秀华则是低着头,心里暗暗觉得老太太说得对,但又不敢掺和。 杨富贵被自家老娘吼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老太太是觉得自己被慢待了,心里不平衡。 但他这话不敢说,说了老太太能把他房顶掀了。 一片尴尬的寂静中。 黄曼曼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晰而沉稳: “奶奶,您帮我管着收购点,自然不能让您白辛苦。” 她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一天,五文钱。” “啥?五文?”杨老太的火气瞬间被这个数字浇了一半,但又涌起新的不满,“才五文?有金他们可都是十五文!” 一天五文,一个月才一百五十文! 跟儿子儿媳比,差了一大截! 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黄曼曼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奶奶,有金叔他们是全天跟着忙活,从早到晚,又是体力活。您只需要每天在这院子里坐一个时辰,看看货,称称重,动动嘴皮子就行。” “而且……”黄曼曼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诱惑,“您想想,以后村里这些婶子奶奶们,谁家的泡菜酸菜想卖钱,都得先经过您的眼。这村里,除了您,还有哪个老太太有这份体面?” 体面!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下子击中了杨老太的心巴!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 是啊! 五文钱是不多,可那又怎么样? 那些老姐妹,一文钱没有!还得巴巴地捧着坛子来求她收! 到时候,她只要坐在这里,呷口茶(虽然现在还没茶),慢悠悠地看看这个,掂掂那个…… 谁家的菜腌得好,她夸两句。 谁家的菜差点意思,她板起脸教训两句。 那感觉……啧啧! 比十五文钱可舒坦多了! 想到这里,杨老太心里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脸上那紧绷的线条也软化了,虽然嘴里还在哼哼唧唧: “哼……算你这丫头还有点良心……知道心疼我老婆子……” 她斜睨了黄曼曼一眼,嘴角却已经忍不住往上翘了。 “行吧!五文就五文!看在你这份孝心……不是,看在你这丫头求我帮忙的份上,老婆子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了!” 那变脸速度,快得让旁边的杨富贵都叹为观止。 “那从明天开始,就辛苦奶奶了。”黄曼曼点点头,从钱袋里摸出五文钱,直接塞到杨老太手里,“这是今天的,先预支给您。” 杨老太掂了掂手里那五枚温热的铜钱,脸上的褶子彻底笑开了花:“哎!好说!好说!明天老婆子我准时到!” 事情,就这么看似圆满地解决了。 黄曼曼成功地把收购点这个差事,甩给了杨老太。 既解放了自己的时间,又用区区五文钱\/天的代价,安抚(或者说利用)了老太太那颗不平衡的心,还顺便给她找了个“发挥余热”的舞台。 一举多得。 杨老太得了“权”,得了钱(虽然不多),更得了“体面”,心满意足。 村民们看着,虽然觉得杨老太那样子有点好笑,但也觉得,以后卖泡菜有个专门管事儿的,总是方便些。 只有杨富贵,看着自家老娘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和黄曼曼那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然。 第二天,杨老太精神抖擞地搬了个小马扎,往院子收购点一坐。 那架势,活脱脱一个监工! 起初两天,倒也还算顺利。 老太太虽然眼神不一定真那么“毒”,但架子端得足,加上黄曼曼之前定下的规矩在那,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坛子)。 铜钱的哗啦声,依旧是院子里最受欢迎的背景音。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第四天,也就是黄曼曼交代小厮带铜板来结账的那天早上。 收购点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争吵声! 一个妇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夹杂着杨老太气急败坏的叫骂,远远地传了过来。 黄曼曼放下手里的草稿纸,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本章完) 第74章 杨老太捅娄子,大掌柜亲临 第74章杨老太捅娄子,大掌柜亲临 黄曼曼将收购点交给杨老太,本意是图个清静,顺便安抚一下老太太那颗躁动的心。 谁能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捅出了娄子。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带着田埂上露水的凉意。 黄曼曼正蹲在自家那几分薄田里,耐心拔着刚冒头的杂草。 她动作不快,但很稳,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这片地,象征着她在这个世界扎根的希望,哪怕产量不高,也是一份踏实的寄托。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 夹杂着杨有金和杨有福略显紧张的声音。 “哎?您二位是……” “找黄姑娘?她……她好像下地去了……” 黄曼曼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眯眼望去。 只见杨富贵家院门口,停着一辆比聚贤楼送货马车更气派些的马车,黑漆车厢,枣红大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车边站着两个穿着体面绸衫的男人,一个约莫四旬,面容精明,留着山羊须,正是镇上聚贤楼的掌柜孙海波。 另一个稍年长些,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气场十足。 杨有金和杨有福正手忙脚乱地往那辆送货的旧马车上搬着打包好的糕点和臭豆腐,看见这两个陌生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只认识赶车的小厮,从没见过聚贤楼的掌柜,更别说是一下来俩! “是……是聚贤楼的掌柜?”杨有金壮着胆子问。 上回孙海波虽然也来了,但是大家关注的都是黄曼曼,倒也没太在意孙海波。 孙海波刚要开口。 “哎呀!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啊!” 一个尖亮的声音抢先响起,杨老太拄着拐杖,一阵风似的从院里冲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褶子。 她那双老眼在两个男人身上滴溜溜地转,尤其是在那个年长的胖掌柜身上,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打量和……算计。 “二位就是聚贤楼的大老板吧?哎哟喂,真是年轻有为!气度不凡!”杨老太热情得过分,几乎要贴上去了。 孙海波和孙渤涛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这时,杨富贵拿着清理年糕石臼的刷子从后院绕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孙海波,连忙快步上前。 “孙老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杨富贵憨厚地打招呼,目光又落在旁边的孙渤涛身上,带着询问。 孙海波像是找到了救星,忙介绍道:“富贵兄弟,这位是我们聚贤楼县里的大掌柜,孙博涛孙老板。” 他又指着杨富贵:“大掌柜,这位是黄姑娘的……嗯,继父,杨大哥。” 杨富贵受宠若惊,连忙搓着手:“孙大掌柜好!孙大掌柜好!” 孙博涛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杨老太却不管这些,挤开了杨富贵,又凑到孙博涛面前,那热情劲儿,简直要把人融化了。 “哎呀!原来是孙大掌柜!失敬失敬!看您这面相,就是富贵命!家里肯定儿孙满堂了吧?” 孙博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杨老太浑然不觉,继续唾沫横飞:“我家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可准了!对了,孙大掌柜,您看……您家里,或者铺子里,有没有还没成亲的好后生啊?”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老婆子我娘家那边,还有隔壁村,都有几个好姑娘,模样周正,性子也好,能干活!要是您……” “娘!”杨富贵脸都臊红了,急忙想把老太太拉开,“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人家大掌柜第一次上门,是谈正事的! 孙海波也是一脸尴尬,连忙对杨富贵道:“杨大哥,我们找黄姑娘有点事,她人呢?” 杨老太还想插嘴,被杨富贵死死拽住了胳膊。 “哦哦,曼曼在地里呢!我这就带你们过去!”杨富贵如蒙大赦,赶紧领着两位掌柜往村外走。 杨老太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却也没敢再追上去。 几人顺着田埂小路,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粗布衣裳,却依旧身姿挺拔的身影。 晨光熹微,露珠在草叶上滚动,黄曼曼挽着袖子,裤腿也沾了泥,正认真地看着地里的禾苗。 孙海波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黄姑娘……还亲自下地干活?” 在他印象里,能做出那般精巧糕点和独特臭豆腐的女子,应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孙博涛也多看了黄曼曼两眼,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曼曼转过身,看到他们,脸上没什么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她只是平静地问:“二位掌柜这么早过来,有事?” 孙海波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些歉意和为难:“黄姑娘,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这泡菜的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博涛,才继续道:“前几日送来的泡菜,都很好,酸脆爽口,客人们喜欢的很。可……可昨日送去的那几坛,味道……淡了许多,几乎没什么酸味,倒像是……刚腌下没多久的。” 刚腌下没多久? 黄曼曼眼神一凛。 她收村民的泡菜时,都是检查过的,至少是腌了半个月以上,入了味的。 这几天收购点是交给杨老太负责…… 问题出在哪里,不言而喻。 孙海波看着黄曼曼依旧平静的脸,心里有些打鼓,又补充道:“是不是……原料不够了?若是如此,黄姑娘直说无妨,我们也可以想想别的法子,或者……暂时少要一些泡菜?” 他旁边,一直沉默的孙博涛突然开口,指着黄曼曼身后的稻田,语气带着点好奇:“黄姑娘,这些就是……做年糕用的稻米?” 他看着那些半青半黄,长势并不算特别喜人的水稻。 黄曼曼看了他一眼,心思微动,顺水推舟地点点头:“嗯,是自家种的。” (其实她做年糕的米,都是托杨二牛从外面粮铺买的。) 孙博涛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怪不得口感那般韧糯!这就是……传说中能救活不少人的野生稻吧?虽然看着不起眼,做出来的东西却是一绝!” 孙海波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黄姑娘真是慧眼识珠!” 这两人,怕是把她这几分薄田当成什么宝贝疙瘩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没人发掘过的野生稻,又何尝不是宝贝疙瘩呢 黄曼曼心中哂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将话题拉了回来。 “泡菜的事情,我知道了。”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二位掌柜随我回去看看便知。” 一行人转身往杨富贵家走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杨老太得意洋洋的声音。 “……告诉你们,现在这村里啊,就数我老婆子说话顶用!曼丫头说了,这收菜的事,全凭我把关!我说行,那才能收!我说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 几个老姐妹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奉承着。 “那可不!老姐姐您是谁啊!村长的娘!” “就是!现在曼丫头能耐了,还不是得敬着您?” “以后我们送泡菜来,老姐姐可得给多算点钱!” 杨老太被捧得晕乎乎的,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瞥见黄曼曼领着两位掌柜走了进来。 她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又换上那副热情的笑容。 “哎哟!曼曼,你们……谈完了?” 围着她的几个老姐妹也识趣地住了嘴,讪讪地打了个招呼,溜走了。 黄曼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向那辆已经装了小半车货物的旧马车。 车上,码放着几只半人高的瓦坛,坛口用油纸和麻绳封着,正是今天要送往聚贤楼的泡菜。 杨老太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想上前拦住。 “曼曼!这都装好了,你……” 晚了! 黄曼曼动作极快,伸手就撕开了一个坛口的封条,一股子生涩的醋味和新鲜蔬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甚至不用捞出来看,光凭这味道就知道,这里面的菜,最多腌了两三天! 别说入味了,连基本的发酵都还没开始! “这……”孙海波凑近闻了闻,脸色也变了。 这哪里是“淡了些”?这根本就是生的! 孙博涛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锐利的目光扫向脸色煞白的杨老太。 杨老太慌了,彻底慌了! 她想冲上去把坛子盖住,却被黄曼曼一个冷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奶,”黄曼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这就是您这几天收的泡菜?” 杨老太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我……我……可能是……是哪个不长眼的混弄进来的!我眼神不好,没看清……” “眼神不好?”黄曼曼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前天您不是还说,您火眼金睛,谁也别想拿次的糊弄您吗?” 杨老太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杨富贵,看着那坛子生泡菜,再看看自家老娘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老太,嘴唇翕动,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家丑啊! 这下丢人丢到县城大掌柜面前了!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杨有金和杨有福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黄曼曼身上,等着看她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 是发怒?是责骂?还是…… 黄曼曼却异常冷静。 她转过身,看向脸色铁青的孙博涛和一脸为难的孙海波。 “孙大掌柜,孙二掌柜,”她语气平静,条理清晰,“这件事,是我的疏忽,用人不当,导致送去了不合格的货品,影响了聚贤楼的生意和声誉,我深感抱歉。” 她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作为补偿,昨日和今日这两车,共计……嗯,十二坛泡菜,全部免费赠送给聚贤楼,分文不取。” “另外,从明日起,我会再找专人负责泡菜的验收,保证送到聚贤楼的每一坛,都符合标准。” “至于今日这车上的……”她看了一眼那几坛生泡菜,“我会全部留下处理,绝不会让不合格的东西流出去。”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承认了错误,又立刻给出了解决方案和补偿措施,还将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没有半分推诿。 孙海波听得连连点头,看向黄曼曼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孙博涛那紧绷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黄曼曼一眼,这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女子,身上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和担当,远超他的预期。 这不仅仅是个会做几样新奇吃食的小丫头,这是个能成事的人! “黄姑娘言重了。”孙博涛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和,“谁都有疏忽的时候,知错能改,便是好的。” 他顿了顿,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那这两日的泡菜,我们便却之不恭了。不过,黄姑娘放心,聚贤楼的规矩,该多少钱,还是会照付,一文不会少。” 他这是卖了黄曼曼一个面子,也是表达对她处理方式的认可。 黄曼曼微微颔首:“多谢孙大掌柜体谅。” 孙博涛摆摆手,话锋一转,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不过,黄姑娘这糕点和臭豆腐,实在太受欢迎,供不应求啊!你看……明日起,能不能再多加一些?” 孙海波眼睛一亮,连忙补充道:“是啊黄姑娘!大掌柜的意思是,糕点和臭豆腐,每日能否再加……五十份?” 这…… 峰回路转! 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生意肯定要受影响,甚至可能中断。 没想到,大掌柜不仅没追究,反而还要加单?! 杨富贵、杨有金、杨有福都愣住了。 杨老太也忘了害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曼曼心里也是微微一动,面上依旧平静:“承蒙二位掌柜看得起,加单自然没有问题。” “好好好!”孙海波抚掌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孙博涛也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黄曼曼,意味深长地说:“黄姑娘,好好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不仅是对她能力的肯定,更是一种投资的信号。 送走了两位掌柜,杨富贵家的院子里,气氛依旧有些压抑。 杨富贵看着那几坛被卸下来的生泡菜,又看看缩在墙角不敢吭声的老娘,脸色铁青。 黄曼曼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杨有金和杨有福,把那些生泡菜搬到角落,用料都没问题,只是时间短了些,在这里继续腌制就好。 这件事,看似解决了。 黄曼曼不仅没损失,反而因祸得福,赢得了大掌柜的赏识,增加了订单。 但她心里清楚。 杨老太这里埋下的雷,今天只是炸了一个小的。 人心不足,管理混乱,亲情裹挟……这些问题不解决,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杨家这艘刚刚起航的小船,想要乘风破浪,未来要打的仗,还多着呢! (本章完) 第75章 新官上任,老姜让位 第75章新官上任,老姜让位 送走了孙海波和孙博涛两位掌柜,那辆气派的黑漆马车消失在村口扬起的尘土里。 杨富贵家的院子里,空气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场风波带来的紧绷感。 村民们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但也舍不得离开,都想知道黄曼曼会怎么处置捅了这么大篓子的杨老太。 刚才那番应对,沉稳大气,滴水不漏,不仅没让聚贤楼怪罪,反而还拿到了更多的订单。 这份手段,让所有围观的村民心里都暗自咋舌。 这黄家的大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黄曼曼转过身,目光平静无波,扫过院子里低眉顺眼的杨家众人。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几坛被卸下来的,散发着生涩气味的泡菜上。 “奶呢?”她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杨富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无奈,指了指自家堂屋旁边的厢房。 “刚……刚才你们送孙老板他们出去的时候,娘说头晕,就……就歪倒了。” 歪倒了? 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这老太太,倒是会挑时候。 钱多多撇了撇嘴,她是杨老太娘家的表侄女,虽然平日里也看不上老太太那副尖酸刻薄、爱占便宜的做派,但毕竟沾着亲。 不过杨老太其实更喜欢的一直都是 “是啊,曼曼,”钱多多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不情不愿,“我跟二嫂刚把她扶回屋里躺着了,看着脸色是不大好。” 旁边的王秀华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黄曼曼没再追问老太太是真晕还是装晕。 不重要了。 她看向杨富贵:“爹,你去找个人过来。” 杨富贵愣了一下:“找谁?” “王春花,王婶子。”黄曼曼道,“就是跟我娘关系好的那个。” 王春花? 杨富贵更不解了。 王春花是个老实本分的妇人,平日里话不多,但干活麻利,人也和善,因为跟黄翠莲走得近,对黄曼曼一家也多有照顾。 可现在叫她来做什么?跟泡菜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曼曼,你找王婶子……”杨富贵迟疑着。 黄曼曼打断他:“爹,你只管去请人,就说我找她有事商量,让她快点过来。”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富贵看着继女那双沉静的眸子,里面仿佛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虽然不明白,但他还是选择相信。 “……唉,好,我这就去。”杨富贵叹了口气,转身匆匆出了院子。 黄曼曼则转身,对杨有金和杨有福说:“三叔,二叔,把这几坛生泡菜搬到墙角那边,盖好,让它们继续腌着。” “好嘞!” “这就搬!” 杨有金和杨有福现在对黄曼曼是言听计从,连忙上前,两人合力,小心地把那几坛“闯祸”的泡菜搬到院子角落,远离了主要通道。 钱多多和王秀华对视一眼,也默默地回到自己该干活的位置,只是耳朵都悄悄竖着,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她们都清楚,今天这事儿,没完。 黄曼曼处理完孙掌柜那边,接下来,就是要整治内部了。 没过多久,杨富贵就领着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正是王春花。 王春花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和疑惑,显然不知道黄曼曼找她有什么事。 “曼曼,你找婶子?”王春花拘谨地搓着手。 黄曼曼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 “王婶子,你别紧张,是好事。” 她指了指院子里那个专门用来收购泡菜的角落,那里还堆放着一些村民送来的坛子。 “婶子,你也知道,咱们村现在在做泡菜生意,每天都要收不少村民送来的泡菜。” 王春花点点头:“知道知道,这是大好事!多亏了你,大家伙儿都能多份进项。” 黄曼曼继续说道:“之前,我请了奶……杨老太帮忙看着收购点,负责检查验收。” 王春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显然也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是,”黄曼曼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也看到了,奶年纪大了,眼神可能不太好,今天差点出了大纰漏,送了生泡菜给聚贤楼。” 王春花没吭声,只是叹了口气。 杨老太那点小心思,村里谁不知道?眼神不好是假,想捞好处是真。 “所以,”黄曼曼看着王春花,目光诚恳,“我想请王婶子你来接替这个差事,负责咱们泡菜收购点的验收工作。” “啊?”王春花猛地抬头,一脸惊愕,“我……我行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个肥差啊!虽然只是帮忙检查,但也是个正经活计,还有工钱拿! “婶子当然行!”黄曼曼语气肯定,“你干活细致,人也实在,交给你我放心。” 她顿了顿,直接开出了条件:“工钱方面,一天十五文钱,你看怎么样?” 十五文! 王春花眼睛都瞪圆了! 一天十五文!一个月下来就是四百五十文! 这可比下地干活,甚至比一般男人做短工挣得都多! “这……这太多了!”王春花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摆手,“用不了这么多!真的,曼曼,婶子帮你看着,给个三文四文的就行了!” 黄曼曼笑了笑:“婶子,这是你该得的。我的要求也高,以后送到聚贤楼的泡菜,绝对不能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每一坛,你都得亲自开封检查,尝过味道,确认是腌透了,酸脆爽口,才能收下。登记造册也要仔细,不能出错。” “这是自然的!这是自然的!”王春花连连点头,生怕黄曼曼反悔似的,“曼曼你放心!我保证!一准儿给你把好关!绝不让一坛不合格的菜收进来!”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差事!她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黄曼曼拍了拍她的手,“从明天开始,你就过来帮忙。” “哎!好!好!”王春花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笑开了花。 院子里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 杨有金和杨有福对视一眼,都觉得黄曼曼这决定做得好。王春花确实比老太太靠谱多了。 钱多多撇撇嘴,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己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干不了这细致活儿。 王秀华依旧沉默,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同。 杨富贵看着满脸喜色的王春花,又看了看黄曼曼平静的侧脸,心里终于明白了。 曼曼这是要彻底拿回泡菜收购的掌控权,用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杜绝后患。 虽然对自家老娘有些不忍,但他更清楚,生意要做长久,就不能有半点马虎。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从堂屋旁边的厢房里传了出来。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杨老太脸色苍白,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哎哟……我的老婆子命苦啊……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杨老太声音不大,却带着哭腔,正好能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 钱多多连忙上前想扶她:“姑姥姥,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杨老太一把推开她,颤巍巍地走到院子中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曼曼和王春花。 “曼……曼丫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王春花,手指都在哆嗦:“你这是……嫌弃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要把我老婆子一脚踢开?” 刚才黄曼曼和王春花的对话,她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头晕眼花?全是装的! 一听到黄曼曼要把她的差事给别人,还要给一天十五文的高价,她哪里还“晕”得住? 这可是每天五文钱的进项啊! 虽然不多,但也是钱!更是她在村里老姐妹面前显摆的资本! 现在,黄曼曼竟然要直接撸了她?还要换上王春花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 她怎么能甘心!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这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奶,你醒了?”她语气平静地问,“头还晕吗?” 杨老太被噎了一下,强撑着道:“晕!怎么不晕!被你气的!我老婆子辛辛苦苦帮你看着摊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换人就换人?还当着外人的面……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作势要抹眼泪。 “外人?”黄曼曼重复了一句,目光转向王春花,“王婶子,你觉得自己是外人吗?” 王春花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咱们都是一个村的!” 黄曼曼又看向杨老太,声音冷了几分:“奶,既然你醒了,那正好。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几坛生泡菜,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指向墙角那几只瓦坛。 “我请你来是做什么的?是让你把关的!村民送来的泡菜,是不是腌够了时间,入了味,你尝不出来吗?” “何况你只干了几天,就惊动县里的掌柜来了!” “我……我……”杨老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我那天……可能……可能是鼻子有点塞,尝着味儿不准……” “鼻子塞?”黄曼曼冷笑一声,“前天你收刘家嫂子的泡菜时,不是还说她家泡菜盐放少了,不够味,让她拿回去再加点盐吗?那时候鼻子怎么不塞了?” “我……”杨老太被问得哑口无言,老脸涨得通红。 村里谁不知道她精明?怎么可能尝不出泡菜生熟? 无非就是想多收点,或者收了相熟人家人情,拿了还没腌好的菜来凑数,反正聚贤楼那边远,她以为能糊弄过去! “够了!”黄曼曼不想再听她狡辩,“奶,这收购点,以后就交给王婶子负责了。” “不行!”杨老太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凭什么!这是我的活儿!你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我可是你奶!是你爹的亲娘!” 她撒泼打滚的架势又要摆出来。 “我是杨家的人!这杨家村,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站在黄曼曼身后的,不仅有杨富贵,还有她的二儿子杨有福,三儿子杨有金。 甚至连一向沉默的二儿媳王秀华,和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吭声的三儿媳钱多多,都默默地站在黄曼曼那边。 她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有无奈,有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疏离。 杨老太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闹,她撒泼,依仗的是什么?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长辈,是杨富贵的娘,儿子儿媳都得敬着她,让着她吗? 可现在…… 黄曼曼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更带来了规矩和威信。 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这个家越来越好的前景面前,她那些倚老卖老的手段,似乎……不那么管用了。 杨老太张了张嘴,想再骂几句,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股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她看着黄曼曼那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她想故技重施,往地上一坐,继续装晕,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然而,黄曼曼却再次开口了。 “不过……” 杨老太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黄曼曼看着她,缓缓说道:“奶,既然你这么不放心王婶子,也舍不得这个差事……” 她的语气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吧,”黄曼曼继续道,“以后,王婶子负责主要的收购和验收。你呢,就负责最后一道检查。” “检查?”杨老太愣住了。 “对,检查。”黄曼曼点头,“王婶子每天收完泡菜,装坛之前,你再抽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检查的活儿,也给你算工钱,一天……五文钱。” 一天五文? 跟原来一样? 杨老太心里活络起来。 这……好像也行? 虽然权力被王春花拿走了大头,但她还是能插手,还有钱拿! 黄曼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而且,还有一个奖励。” “奖励?” “嗯,”黄曼曼道,“如果你检查出王婶子验收的泡菜里,有不合格的,比如没腌透的,或者味道不对的,只要情况属实,每一坛,我额外再奖励你……五文钱。” 什么?! 检查出不合格的,还能额外拿钱?! 杨老太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意思是……让她专门给王春花挑刺儿?! 挑出一个错,就能多拿五文! 这……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活儿啊! 她本来就看王春花不顺眼,现在有机会名正言顺地找她麻烦,还有钱拿? 杨老太的心思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那点不甘和委屈,瞬间被新的“动力”取代了。 她甚至觉得,这个“检查员”的活儿,比原来那个“验收员”更有意思! “咳咳,”杨老太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挤出笑容,虽然还有点僵硬,“既然……既然曼曼你都这么说了,那……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再把把关吧。” 她瞥了一眼旁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王春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要怎么“好好检查”了。 王春花看着杨老太那瞬间变化的脸色,心里有些发怵,但想到一天十五文的工钱,又觉得充满了干劲。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当然知道老太太是什么德性。 让她彻底放手,老太太不甘心,肯定会暗地里使绊子,更麻烦。 让她继续负责验收,今天的事情还会重演。 现在这样最好。 把实权交给可靠的王春花,保证质量底线。 再给杨老太一个“监督”的虚职,给她点蝇头小利,让她有事可做,满足她那点掌控欲和爱财的心思。 同时,这也是一种制衡。 杨老太为了那额外的五文钱,一定会瞪大眼睛找王春花的错。 而王春花为了保住自己一天十五文的高薪,也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马虎。 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杨老太的“挑剔”来保证泡菜的质量。 这,才是黄曼曼的真正目的。 至于杨老太心里那点残留的愧疚? 黄曼曼并不在乎。 她要的,是结果,是效率,是这个家能稳稳当当地向前走。 “好,”黄曼曼点点头,对这件事做了最终定论,“那就这么定了。王婶子,明天开始你负责收。奶,你负责检查。工钱日结。” 杨老太哼了一声,没再反对,心里已经在琢磨明天要怎么给王春花一个“下马威”了。 杨富贵看着眼前这微妙的局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黄曼曼一眼。 这个家,是真的变天了。 风波暂时平息,院子里重新恢复了秩序。 杨有金和杨有福继续去准备明天要送的糕点和臭豆腐,心里却对黄曼曼更加敬佩。 钱多多和王秀华也各自忙碌起来。 王春花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活儿干好,不能让杨老太抓住任何把柄。 黄曼曼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一切。 杨老太的问题,暂时用一个巧妙的办法“解决”了。 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杨老太的贪婪和自私,不会因为换了个职位就消失。 王春花得了高薪,会不会引来其他人的嫉妒和非议? 还有杨家内部,二房三房虽然现在看着老实,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会不会有新的矛盾滋生? 更不用说,村子外面,还有对她虎视眈眈的风家…… 前路漫漫,挑战重重。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秋日清晨微凉的空气。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田野,那里,寄托着她在这个世界扎根的希望。 不管有多少困难,她都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只是,她隐隐有种预感。 杨老太这个“检查员”的角色,恐怕……不会那么安分。 新的风波,或许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本章完) 第76章 我的稻子熟了 第76章:我的稻子熟了 聚贤楼那边,孙掌柜果然信守承诺。 第二天一早,来取货的马车就捎来了话,从今日起,糕点和臭豆腐,每日各加五十份。 这意味着,每天要做的总量,从一百八十份,猛增到了二百三十份! “我的乖乖!二百三十份!” 王秀华掂量着手里的豆腐块,咋舌道。 “这得做到啥时候去?” 旁边的钱多多一边麻利地切着豆腐块,一边忍不住抱怨:“可不是咋地?今儿个天不亮就起,再加量……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杨富贵看着这景象,眉头微微皱起,看向黄曼曼。 “曼曼,这人手……是不是有点紧了?”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黄曼曼抬起头,目光在院子里忙碌的几人身上扫过,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眼下还能应付。” 她心里清楚,现在增加的人手,主要是王春花负责的泡菜收购,以及杨老太那个“监督岗”。 真正核心的糕点和臭豆腐制作,还是他们自家人在扛。 杨有金夫妇、杨有福夫妇,加上她和杨富贵,还有时不时能帮上忙的孩子们,勉强能够支撑。 但,确实累。 黄曼曼看着杨有金那明显有些疲惫的脸,还有钱多多眼底的黑眼圈,心里有了计较。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累坏了人是小事,影响了出品质量,坏了聚贤楼的合作,那才是大事。 她心里盘算着。 再过几天,最多五天,第一批稻子就能收割了。 按照她对那个“系统”的理解,完成这种阶段性的、关乎生存根本的任务,系统应该会发放奖励。 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奖励什么,但总归是好的。 而且,一旦稻子收割完毕,村子里肯定会掀起一股围湖造田的热潮。 毕竟,亲眼看到水稻能成功种植,并且即将丰收,这对所有食不果腹的村民来说,是最大的刺激。 到时候,只要她稍微引导一下,利用村长的身份推动,围湖造田就能全面铺开。 那又是一大笔系统积分进账。 更重要的是,一旦土地开垦出来,下一季的粮食就有了着落。 村民们心里就有了底,不再是吃了上顿愁下顿。 到那个时候…… 黄曼曼的目光微微闪动。 到那个时候,大家手里或许不富裕,但至少不会饿肚子,心态也会更稳定。 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村里再招募一批可靠的人手,扩大生产规模。 不仅是糕点和臭豆腐,泡菜的量也可以提一提。 甚至,可以考虑开发一些新的、适合长期保存和销售的食品。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 腊肉?风干鸡?还是更容易制作和保存的酱菜? 而这些天赚来的钱…… 黄曼曼的视线落在院子角落,那个临时搭建,用来堆放杂物和部分工具的简陋牛棚。 是时候把它好好改造一下了。 至少要扩大,加固,做好防潮防鼠。 以后不管是存放原材料,还是作为半成品的加工区,都更方便、更卫生。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初步的想法。 具体怎么实施,还要看稻子收割后的情况,看系统的奖励,看村民们的反应。 黄曼曼从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才是长久之道。 心里有了计较,黄曼曼便不再多想眼前的忙碌。 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对杨富贵道:“爹,我去田里看看稻子。” “哎,好。”杨富贵点头,“仔细着点。” 黄曼曼应了一声,抬脚,往村外的稻田走去。 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刚从山坳里探出头,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秋老虎的威力尚在,空气中带着一丝燥热,但田埂上的风,却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越靠近稻田,空气里那股混合着泥土芬芳和稻谷清香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放眼望去,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在晨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秆的腰,饱满得仿佛随时会炸开。 风吹过,稻浪翻滚,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丰收的喜悦。 黄曼曼站在田埂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希望的味道。 她弯下腰,小心地走进稻田,伸手抚摸着那些稻穗。 指尖传来粗糙而坚实的触感。 她随手摘下一株,捻开几粒稻谷。 谷粒饱满,色泽金黄,带着自然的清香。 熟了。 是真的熟了。 最多再晒个三五天,让露水和阳光再催化一下,就可以开镰收割了! 黄曼曼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踏实和满足。 这片稻田,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亲手播种的第一份希望。 它不仅仅是粮食,更是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扎下根来的证明。 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 有了底气,才能去谋划更多的事情。 她的目光越过这片金黄,望向更远处的杨家村。 院子里,杨老太那双时刻准备挑刺的眼睛,会不会因为权力的旁落而更加阴鸷? 王春花得了高薪,会不会引来旁人的嫉妒和闲话? 二房三房,如今看似顺从,可当利益越来越大,人心会不会再次动摇? 还有村外,那个如同毒蛇般蛰伏的风家,在经历了丧亲之痛和赔偿之后,真的会就此罢休吗? 挑战,无处不在。 麻烦,也从未远离。 但黄曼曼不怕。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实力。 而这片即将丰收的稻田,就是她积累实力的第一步。 她站直身体,望着这片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金色海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而坚定的笑容。 五天。 最多五天。 这片金黄就将颗粒归仓。 而这丰收,又会带来什么呢? 系统那未知的奖励,村子里即将掀起的围湖造田热潮,还有……随之而来的新的机遇和挑战。 黄曼曼隐隐有种预感。 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这第一季稻子的收割,将会是杨家村,乃至她自己命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只是,这丰收的喜悦之下,又潜藏着怎样的暗流? 特别是……杨老太那双时刻准备挑刺的眼睛,在盯了王春花几天后,会不会觉得“监督”还不够过瘾,又开始琢磨别的什么幺蛾子? 黄曼曼眸光微沉,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不管前面是什么,她接着就是了。 (本章完) 第77章 决裂之言,风波再起 第77章:决裂之言,风波再起 黄曼曼这边刚从田埂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钱多多和王秀华她们几个虽然还在忙活,但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些,眼神还时不时往杨老太那屋的方向瞟。 杨富贵站在院子中间,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看着自家老娘的屋门口,似乎有些无奈。 黄曼曼心里咯噔一下。 杨老太?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 只见杨老太的屋门口,除了老太太自己,还站着一个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头发有些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手里挎着个半旧的篮子,篮子上盖着块洗得发白的布,正一脸讨好地跟杨老太说着什么。 而杨老太呢,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抱着胳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黄曼曼眼神一凝。 风老太! 她怎么来了? 自打风二流和刘杜鹃出事,风家赔了钱、丢了脸之后,风家那几口人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连村口都不怎么来了。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曼曼缓步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风老太那带着谄媚和祈求的声音就飘进了耳朵。 “……好嫂子,你就看在我这一大把年纪,家里又遭了那样的横祸……二流媳妇又……我老婆子真是没活路了啊……” 风老太说着,还抬起袖子擦了擦根本没眼泪的眼角。 “这不是家里腌了点酸菜嘛,想着多少换几个嚼谷……” “嫂子,你心肠最好了,你就帮衬老婆子一把……”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篮子上的布,露出一小截颜色还算正常的酸菜。 杨老太斜睨了一眼那酸菜,又瞥了瞥风老太那张老脸,嘴角撇了撇。 搁在以前,她说不定还真会动点恻隐之心,多少给点脸色。 但现在…… 哼! 她杨老太如今可是领着黄曼曼工钱的人! 每天五文钱,摸摸泡菜坛子,转悠转悠,这钱就到手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铜板! 黄曼曼那丫头虽然有时候看着冷冰冰的,但给钱是真痛快! 再说了,大儿子现在是村长,也还有些靠着这黄曼曼撑腰呢! 她要是拎不清,帮着外人说话,惹恼了黄曼曼,断了她的财路,甚至影响了大儿子……那她不是傻吗? 想到这里,杨老太清了清嗓子。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哭穷。”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这酸菜,好不好、收不收,跟我说没用!” 风老太一愣,讨好的笑容僵在脸上:“那……那是跟谁说?” 杨老太下巴朝着正在往这边走的王春花一抬。 “找她!” “王春花!你过来一下!” 王春花听到喊声,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阵仗。 杨老太指着风老太的篮子,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喏,风家的,拿了酸菜想卖给咱们。你现在是管收菜的,你来看,你来定!” “这头道关是你把着,钱也是你经手发,我老婆子现在就是最后看一眼,查漏补缺的!” 风老太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找王春花? 王春花跟黄翠莲那疯婆子可是好姐妹! 找她? 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风老太心里直打鼓,脸上却还得挤出笑。 “春花啊……你看……” 王春花看了看风老太,又看了看篮子里的酸菜,没说话,弯腰捻起一根闻了闻,又看了看色泽。 说实话,这酸菜腌得还行,不算顶好,但也绝对不差。 至少比前两天杨老太放水收进来的那些强。 但…… 王春花心里明镜似的。 这事儿,她说了不算。 黄曼曼对风家的态度,全村谁不知道? 她要是敢收风家的东西,别说那一天十五文的高工钱,怕是立刻就得被撵回家去! 王春花站直身子,表情有些为难。 “这个……风大娘,这酸菜看着还行。” 她斟酌着用词。 “但是吧……收不收,我一个人也定不了。” 风老太心里一沉:“那……” 王春花看向刚走到近前的黄曼曼。 “得等曼曼回来拿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黄曼曼身上。 风老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黄曼曼,脸上硬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黄曼曼的视线从风老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扫过,又落到那篮子酸菜上,最后,定格在风老太那双浑浊又带着一丝乞求和算计的眼睛上。 她甚至不需要多问一句,就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把东西卖给她? 呵。 黄曼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更是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收。” 两个字,清晰,冰冷,斩钉截铁。 “风家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不收。” 此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风老太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石化。 破防。 她怎么也没想到,黄曼曼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情面! 一点余地都没有! 她原本以为,自己放低姿态,卖卖惨,杨老太这边吹吹风,王春花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多少会松口。 只要收了第一次,后面就好办了! 谁知道…… 黄曼曼这死丫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风老太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不甘心! 她怎么能甘心! 眼看着黄曼曼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作坊开起来了,马车用上了,连镇上的大酒楼都抢着要她的货! 而她们风家呢? 死了儿媳,虽说得了赔了的银子,名声扫地,连出门都抬不起头!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风家落到这步田地,黄曼曼这小贱蹄子就能风生水起?! 一股强烈的怨恨和不甘,瞬间冲垮了风老太最后一丝理智。 她猛地想起之前几次跟黄曼曼交手的经历。 这死丫头,吃软不吃硬是假的! 她是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但……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风老太眼珠子一转,心一横,膝盖一软,竟“噗通”一声,朝着黄曼曼的方向就要跪下去! “曼曼啊!我的好孙女啊!” 她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带着哭腔。 “是奶奶错了!奶奶当初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啊!” “把你娘,把你,还有小石小丫,赶出家门,是奶奶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啊!” “奶奶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可奶奶也是被逼的啊!家里那个情况,你二叔二婶……哎!奶奶也是没办法啊!”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曼曼,看在你死去的爹的份上,看在你那可怜的娘的份上,你就原谅奶奶这一回吧!” “回来吧!回风家来!风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啊!” 这话一出,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杨老太先坐不住了! 什么玩意儿?! 让黄曼曼回风家?! 那她的工钱找谁要去?! 她大儿子的村长还当不当了?! 杨老太顿时柳眉倒竖(虽然没多少眉毛了),往前一步,叉着腰就准备开骂。 这个老虔婆!想挖她墙角?!门都没有! 然而,还没等杨老太那带着浓浓乡土气息的骂声出口…… “呵。” 一声极轻,却又极冷的嗤笑,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是黄曼曼。 她甚至没有去看风老太那逼真的表演,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冷冽地扫过风老太那张涕泪横流的脸。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风老太。”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绝。 “你给我听清楚了。” “从我们一家被赶出风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黄曼曼,还有我娘,我弟,我妹,就跟你们风家,再无半点干系!”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永远不会有!” “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吧,我不吃这一套。” “至于回风家?” 黄曼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 “别做梦了。” “还有,记住我的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刀,直刺风老太的心底。 “但凡是我黄曼曼的东西,我黄曼曼的事业,你们风家,休想沾到半分好处!一个铜板也别想!” “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锥,狠狠砸在风老太的心上。 风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傻在了那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显得无比滑稽和可悲。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黄曼曼这番决绝到极点的话给震住了。 连准备撸袖子骂人的杨老太,都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这……这丫头…… 也太……太狠了吧? 不过…… 杨老太心里又莫名地有点爽。 对!就该这样!断干净!省得这老虔婆三天两头来打秋风! 黄曼曼不再看风老太一眼,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众人。 “都愣着干什么?” “活儿干完了?” 众人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继续忙活起来,只是那速度,明显比刚才更快了。 黄曼曼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 风老太还僵在原地,像一尊风化的石像。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彻底地,被黄曼曼,被这个她曾经弃如敝履的孙女,钉在了耻辱柱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风老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她完了。 风家,也彻底没指望了。 可是……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那深入骨髓的怨恨,如同毒蛇一般,再次盘踞心头。 黄曼曼……黄曼曼! 你给我等着! 风老太的眼神,在绝望的灰烬之下,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点阴狠的火苗。 (本章完) 第78章 众叛亲离,老屋子寒彻 第78章:众叛亲离,老屋子寒彻 风老太是怎么离开黄曼曼家院子的,她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耳边是黄曼曼那冰冷刺骨的“滚”字,眼前是院子里那些村民或惊愕、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那些眼神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她浑身疼。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脚下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刀尖上。 手里挎着的篮子沉甸甸的,里面的酸菜像是变成了烙铁,烫得她只想立刻扔掉。 可她舍不得。 这也许是家里最后一点能换嚼谷的东西了。 身后似乎还隐隐传来压低的议论声,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脸上。 “啧啧,碰了一鼻子灰……” “活该!谁让她当初做得那么绝!” “就是,把人家一家子赶出去,现在看人家好了,又想沾光?门儿都没有!” “黄家那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风老太死死咬着牙,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变得惨白。 屈辱! 愤怒! 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黄曼曼那丫头,真的把路堵死了! 一点活路都不给! 她是怎么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家”的? 好像是魂儿飘回去的。 一进门,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风老汉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蹲在角落里,对她的失魂落魄视而不见,浑浊的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炕上,被杨大宝踹伤了还没好利索的风二流哼哼唧唧地躺着,脸色蜡黄,眼神涣散,像个废人。 看到风老太空手而归,篮子里的酸菜原封不动,风二流有气无力地抱怨起来: “娘……吃的呢……我饿……” 风老太心里的火“噌”一下就窜了起来! 饿饿饿!就知道饿! 要不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惹祸,家里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刘杜鹃那丧门星死了倒是干净,可留下这一屁股烂摊子! 还有那挨千刀的杨大宝!打死人就赔一两银子,简直是欺负人! 但这些火,她不敢冲风二流发。 这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她强压下火气,把篮子往地上一掼,发出“哐当”一声。 “吃吃吃!吃屁!那死丫头片子不收!一根草都不收!” 风老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 风老太走到他面前,语气急促: “老头子!家里没米下锅了!你把那一两银子拿出来!先买点吃的!” 那一两银子,是杨家赔偿刘杜鹃的丧葬费和“精神损失费”,也是风家现在唯一的活钱。 风老汉猛地吸了一口烟,将烟锅在地上磕了磕,烟灰散落。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如同老树皮的脸,眼神却异常精明。 “钱?” 他声音沙哑。 “什么钱?” “那是给二流娶媳妇、给咱俩养老送终的钱!” “一文都不能动!” 风老太急了: “人都快饿死了!还娶什么媳妇!养老送终?人都没了还送个屁!” “老头子!你不能这么死心眼啊!” 风老汉把烟杆往腰间一别,站起身,个子不高,但那股子固执劲儿却像茅坑里的石头。 “我死心眼?” 他冷笑一声。 “这钱要是在你手里,不出三天就得被你败光!” “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哪一件是靠谱的?” “当初把老大一家赶出去!现在又去招惹那丫头!” “嫌咱们风家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这钱,我拿着!谁也别想打主意!” 说完,他不再理会风老太,径直走到牛棚外,找了个墙根蹲下,继续晒太阳,仿佛家里的困境与他无关。 风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老不死的! 抠门!自私! 她嫁给他一辈子,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现在更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指望不上老头子,风老太的目光,阴沉沉地转向了牛棚另一边隔出来的小空间。 那里,还住着跟着他们一起逃难过来的另外四口人——风宗东、风宗西两兄弟,还有一对中年夫妻,风根生和张桂兰。 这四个人,虽然也姓风,但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算是同宗的远亲。 逃难路上搭伙,到了杨家村,也就一直挤在一起。 以前风家还算过得去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风老太也乐得有人帮衬干活。 可现在…… 风老太心里打起了算盘。 老头子不给钱,二流又是个废物。 这往后的吃喝拉撒,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吧? 对! 还有他们! 风老太走到隔断那边,掀开破烂的门帘。 风宗东和风宗西正在编草鞋,风根生夫妻俩则在低声说着什么,看到风老太进来,都停下了动作,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宗东啊,根生家的,”风老太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家里遭了难,你们看……这往后的日子……”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往后家里的嚼谷,你们几房也得想想办法,不能光指望我和老头子吧?咱们得一起扛过去!” 风宗东抬起头,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还算周正,眼神却很沉稳。 他和弟弟风宗西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风根生夫妇。 这几天,他们私下里已经商量过了。 风老太去找黄曼曼碰壁的事,他们也听说了。 跟着这样的长辈,还有那个惹是生非的风二流,他们看不到一点希望。 再待下去,迟早要被拖累死! 尤其是风宗东,他心里藏着一个秘密——隔壁刘家庄村长的女儿看上他了,想招他做上门女婿。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 他早就想脱离风老太这个泥潭了! 风宗东放下手里的草鞋,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坚定: “婶子,我们商量过了。” “这日子,确实没法一起过了。” “我们……打算分出去,单过。” 风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什……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出去?你们要分出去?” 风根生也站了起来,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也鼓足了勇气: “是啊,婶子。跟着你们……我们看不到出路。” “二流……唉,还有您跟黄家那丫头……”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他们不想再掺和风家和黄曼曼的恩怨了,更不想养着风二流那个累赘。 风老太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变得铁青!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你们这些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现在看我们家落难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我告诉你们!没门!” 风宗东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丝嫌恶。 “婶子,当初是搭伙逃难,不是您收留谁。” “这些年,我们兄弟俩干的活,根生叔两口子出的力,也不少吧?” “我们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风老太气得跳脚: “走?可以!滚!” “但是,你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就得是什么样!” “身上穿的,盖的,用的,所有东西,都得留下!一样都不准带走!” 她想用这种方式拿捏住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 然而,她低估了他们离开的决心。 风宗东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嫌恶地扫了一眼这个破烂肮脏的牛棚,还有眼前这个撒泼耍赖的老妇人。 多待一刻,他都觉得恶心。 “好。” 他吐出一个字。 然后转身对弟弟说: “宗西,我们走。” 风宗西愣了一下,但看到哥哥坚定的眼神,也立刻站了起来。 兄弟俩,真的就穿着身上的单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牛棚。 风根生和张桂兰对视一眼,也默默地站起身。 他们没有孩子,了无牵挂,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婶子,我们……也走了。” 张桂兰低声说了一句,和丈夫一起,也跟着走了出去。 风老太彻底傻眼了。 她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连铺盖卷都不要了?! “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她冲到门口,对着他们的背影疯狂地嘶吼。 “你们这些天杀的!不得好死!忘恩负义的畜生!” 然而,没有人回头。 回答她的,只有牛棚外呼啸而过的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呜呜作响,像是嘲笑,又像是哀鸣。 风老太站在门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是气的,也是怕的。 人都走了…… 真的都走了…… 就剩下她,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儿子……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 另一边,风宗东四人离开牛棚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找到了村长杨富贵。 杨富贵正在自家院子里劈柴,看到他们四个一起来,而且两手空空,神色决绝,心里大概就明白了七八分。 听完风宗东简明扼要的叙述,杨富贵叹了口气。 又是风家的破事。 不过,这样也好。 分开过,免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牵连到村里其他人,尤其是……黄曼曼那边。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杨富贵放下斧头,擦了擦汗。 “既然你们决定了,我也不拦着。” “只是……你们这住处?” 风宗东立刻道: “村长,我们不挑!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 “实在不行,村里还有没有废弃的牛棚、柴房什么的?我们自己收拾!” 他现在只想尽快和风老太、风二流划清界限。 杨富贵想了想。 村东头确实还有一个废弃很久的烂牛棚,比风老太他们现在住的那个还要破败。 “行吧。” 杨富贵点点头。 “村东头那个最破的牛棚,你们先去看看。” “能住就自己收拾一下,暂时先住着。往后……再看情况吧。” “多谢村长!”风宗东四人感激涕零。 对他们来说,哪怕是更破的牛棚,也比跟风老太、风二流挤在一起强一百倍! 至少,那里有安宁,有自己做主的希望! 杨富贵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风家老太太,真是…… 把一手还算能支撑的牌,打得稀巴烂。 ……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风老太的耳朵里。 当她听说风宗东他们宁愿住进那个比猪圈还不如的烂牛棚,也不愿意跟她一起过的时候,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牛棚里的臭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钻心刺骨。 “好啊……好啊……” 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都走了……都嫌弃我们娘俩……” “都巴不得我们死……” 她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怨毒。 为什么?! 凭什么?! 都是黄曼曼那个小贱人! 是她!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众叛亲离! 如果不是她,二流不会受伤! 如果不是她,刘杜鹃不会死! 如果不是她,宗东他们不会走! 对!一切都是因为她! 风老太的心中,所有的屈辱、愤怒、绝望,最终都汇聚成了对黄曼曼的滔天恨意。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她如何苛待黄曼曼一家,如何将她们扫地出门。 也忘记了,是风二流自己作恶,才落得如此下场。 在她那早已被封建思想和重男轻女观念腐蚀的大脑里,所有的不幸,都必然是别人的错,尤其是女人的错。 她看着炕上还在哼唧的宝贝儿子风二流,眼神里闪过一丝病态的执拗。 没事的…… 不怕…… 只要二流还在,只要儿子还在,风家就有希望! 儿子才是顶梁柱!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 宗东他们走了就走了!外人而已!靠不住! 等二流伤好了,养壮了,将来娶个好媳妇,生个大胖孙子……风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至于黄曼曼那个丫头片子…… 哼! 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做买卖,能长久吗? 早晚有她栽跟头的时候! 风老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愚蠢而又恶毒的光。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时代可能已经变了,靠儿子养老送终、重振家业的想法,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更没有意识到,她这种深入骨髓的愚昧和偏执,正在将自己和她视为唯一希望的儿子,拖向更深的深渊。 (本章完) 第79章 老妪负锄,恨意难平 第79章:老妪负锄,恨意难平 牛棚里,死一般的寂静。 风老太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走了。 真的都走了。 风宗东,风宗西,风根生,张桂兰…… 那些曾经也算是一大家子,挤在这个破牛棚里抱团取暖的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什么? 风老太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不解和怨毒。 她还在思考着。 哦,她想起来了。 以前,她风老太在这群人里,还是说得上话的。 那时候,她虽然尖酸刻薄,但也确实有几分“手段”。 把老大一家赶走的时候,她不是也给这些“亲戚”们争取到了一点风家的残羹冷炙吗? 那时候,黄曼曼家那几个还没长成的小崽子,不也时不时能被她指使着干点杂活,让他们这些人省点力气吗? 虽然那些好处不多,但在这艰难的年景里,也足够让这群没骨气的家伙,愿意捧着她,听她的。 可现在呢? 老大一家被彻底赶走了。 黄曼曼那死丫头翻身了,翅膀硬了,连她这个长辈都敢指着鼻子骂“滚”了! 她再也不能从黄曼曼那里抠刮到一丁点好处,反而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风二流又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成了个只会张嘴要吃的废物! 她风老太,在这些人眼里,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没了好处,谁还愿意捧着你这个又老又穷,还带着个拖油瓶的老虔婆? 一群白眼狼! 喂不熟的东西! 风老太心里恨得滴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恨归恨,一个更冰冷、更残酷的现实,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她的心口。 人都走了,往后这日子…… “咳咳……” 角落里,风老汉抽完了旱烟,慢吞吞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扫过空荡荡的牛棚,最后落在了风老太身上。 那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催命般的漠然。 “天快黑了。” 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像破锣一样难听。 “吃的呢?” 风老太一个激灵,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看向炕上。 风二流也正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哼唧: “娘……饿……” “我……我肚子疼……饿得疼……” 饿!饿!饿! 又是这两个字! 风老太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可随即又被一股更深的恐惧死死压住。 她怕。 她怕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这个一辈子没给过她好脸色的老东西。 她更怕……如果自己弄不来吃的,这个老东西,还有炕上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会怎么对她。 打?骂? 那是肯定的。 在他们风家,或者说,在她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女人弄不来吃的,养不活男人和儿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丈夫打老婆,天经地义! 儿子要是饿急了,冲当娘的抱怨几句,甚至动个手,那也是……当娘的没尽到责任! 这就是她的“夫纲”,她的“子纲”。 是她信了一辈子,也认了一辈子的“道理”。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可能经不起几下,她也觉得,如果真挨了打,那也是……活该。 谁让她没用呢? 谁让她连口吃的都弄不回来呢? “我……我这就去想办法!” 风老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站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不敢看风老汉的眼睛,也不敢再听风二流的哼唧。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牛棚,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去哪里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黄曼曼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酸菜卖不掉。 老头子把那点赔偿银子看得比命根子还重,一个子儿都别想抠出来。 风宗东他们也走了,最后一丝能指望的人手都没了。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了。 这把老骨头! 风老太站在牛棚外,茫然四顾。 秋风萧瑟,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也吹得她心里一片冰凉。 田? 对,还有田! 虽然风家分的田地不多,而且大部分之前都指望风根生他们打理,现在荒了不少。 但总归是地! 地里,总能刨出点吃的吧? 哪怕是挖点野菜,也比在这里等着挨打强! 想到这里,风老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转身回到牛棚,在角落里翻找起来。 锄头? 找到了! 一把木柄早已开裂,锄刃也锈迹斑斑,几乎快要断掉的破锄头。 这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了。 风老太佝偻着腰,扛起那把比她人高不了多少的破锄头,一步一挪地朝着村外那片属于风家的,贫瘠又多石的荒地走去。 她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老长,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又像一个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到了地头。 看着眼前这片杂草丛生,石块遍布的土地,风老太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能种出什么? 但她没有退路。 她咬紧牙关,将那生锈的锄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哐当!” 锄头碰到一块石头,震得她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她喘了口气,换了个地方,继续刨。 一下…… 又一下…… 泥土很硬,里面夹杂着无数的小石子。 每一锄下去,都要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她那本就脏污的衣衫,顺着额头流下来,淌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她的腰像要折了一样,酸痛难忍。 她的手心,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地疼。 这辈子……她什么时候干过这种重活? 年轻的时候,有风老爷子使唤。 后来有了儿子,更是把风二流当眼珠子疼,地里的活计,要么是老大一家干,要么就是风根生他们这些“外人”干。 她风老太,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发号施令就行了。 可现在…… 报应吗? 不! 风老太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这不是报应! 这都是黄曼曼那个小贱人害的! 如果不是她!二流怎么会受伤?! 如果不是她!刘杜鹃怎么会死?! 如果不是她!宗东他们怎么会走?! 如果不是她!她风老太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要像个老牲口一样在这里刨土?! 对!都是她! 那个扫把星!克星! 风老太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手里的锄头也挥舞得更快了,仿佛要把这满腔的怨毒,都发泄在这片土地上。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先将黄曼曼一家逼上绝路。 也忘记了,是风二流自己作恶多端,才招致祸端。 在她那被愚昧和偏执塞满的脑子里,所有的不幸,都必须找到一个替罪羊。 而黄曼曼,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呸!一个小蹄子!抛头露面做买卖!不守妇道!迟早遭报应!” “等我二流好了!娶个好媳妇!生个大胖孙子!看谁笑到最后!” “我们风家,有根!有我儿子在,就断不了根!” 她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一边机械地挥动着锄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点虚幻的支撑和希望。 周围偶尔有晚归的村民路过,看到在地里费力刨食的风老太,都忍不住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哟,这不是风家老太太吗?怎么亲自下地了?”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活该!当初把人家曼曼一家赶走的时候,多威风啊!” “现在好了,众叛亲离,自己刨土吃,报应!” 那些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风老太的耳朵里。 她猛地抬起头,用怨毒的眼神扫视着那些看热闹的人。 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现在,连跟人吵架的力气和底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刨着脚下的土地,仿佛要把自己埋进去一样。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风老太累得几乎要虚脱,眼前阵阵发黑。 她拄着锄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自己一下午的“成果”——一小片被翻得乱七八糟,深浅不一的土地,还有旁边篮子里几棵蔫巴巴的,叫不上名字的野菜。 这就是她今天的全部收获。 够吃吗? 肯定不够。 回去……会不会挨打? 风老太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天凉,而是因为恐惧。 但随即,她又挺直了那早已佝偻的脊背。 打就打吧! 只要能让我儿子吃上一口热乎的! 只要我儿子能好起来! 只要风家还有后! 这点苦,算什么! 她看着远处杨家村里,黄曼曼家院子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那灯火在她眼中,仿佛带着嘲讽和刺痛。 黄曼曼…… 你等着…… 老婆子我,就是累死在这地里,也得看着你遭报应的那一天! 我儿子……才是我们风家唯一的指望! 我们风家的根,谁也别想刨断! 风老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拿起那篮子少得可怜的野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烂屋子里昏暗的油灯光,在她眼中,竟成了此刻唯一的“温暖”和“归宿”。 (本章完) 第80章 慈母手中镯,继女心头秤 第80章:慈母手中镯,继女心头秤 风老太如丧家之犬般离去,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群也觉得没趣,指指点点地三三两两散了。 钱多多扭着腰,斜了那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转身回了自家住的东厢房。 王秀华则始终低着头,默默地收拾了一下,回了房。 王春花则跟杨富贵和黄曼曼打了声招呼,拿着她今天的工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杨家大院,回家去了。 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剩下杨富贵、黄曼曼,还有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杨老太,以及西厢房里,那脑子不大清楚的黄翠莲和两个更小的孩子。 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平添了几分萧瑟。 杨老太站在原地,那双惯常耷拉着的眼皮底下,浑浊的老眼珠子却在飞快地转动。 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刮过黄曼曼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这老婆子,心里正掀起惊涛骇浪呢! 刚才风老太那狼狈样,还有村民们那些毫不掩饰的嘲讽,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 风家完了! 风老太再怎么不是东西,那也是风家的人,现在连她都被黄曼曼这丫头收拾得服服帖帖,可见这丫头的手段! 虽然之前黄曼曼也向她展示多次自己的手段了。 更别提…… 杨老太的眼神瞟向黄曼曼家那几个正热火朝天,隐隐飘出诱人香味的屋子。 那是作坊! 是每天能哗啦啦往外淌铜钱的聚宝盆! 以前,她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这几个拖油瓶是累赘呢? 看看现在! 这哪里是拖油瓶? 这分明是会下金蛋的金疙瘩! 尤其是黄曼曼这个领头的! 有脑子,有胆量,还能赚钱! 比她那三个儿子加起来都有出息! 老大杨富贵是个闷葫芦,当了村长也不知道给自己捞好处,榆木疙瘩一个! 老二杨有福更是个隐形人,锯嘴葫芦,指望不上! 老三杨有金倒是机灵,可惜那机灵劲儿全用在歪门邪道上了,还娶了钱多多那个败家娘们! 现在看来,要想杨家以后有好日子过,要想她杨老太晚年能挺直腰杆,不受那三儿媳妇的气…… 还得靠这个名义上的孙女,黄曼曼!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可…… 杨老太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让她去讨好一个小辈? 还是个她以前最看不上眼的拖油瓶? 这老脸往哪儿搁? 她可是杨老太!是这杨家村有名有号的长辈! 不行!不能这么掉价! 但……一想到那每天好几文的进项…… 想到以后能顿顿吃肉,穿新衣裳…… 想到能在钱多多面前扬眉吐气…… 杨老太心里的天平,剧烈地摇摆起来。 最终,对好日子的渴望,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她狠狠一跺脚! “哼!” 转身就气冲冲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哐当”声。 杨富贵和黄曼曼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片刻后,杨老太又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干净的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她走到黄曼曼面前,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比哭还难看。 “咳咳!” 杨老太清了清嗓子,把那红布包往前一递。 “曼曼啊……” 她把红布揭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只玉镯子。 那镯子,玉色只能算一般,带着些微杂质,颜色是那种暗沉的油青色,款式也十分老旧,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你看这个!”杨老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这是奶奶我……娘家陪嫁过来的!后来传给了你富贵叔他前头那个……” 提到杨富贵那早逝的妻子,杨老太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唉,那是个没福气的,戴了没几年人就没了。” “人没了,这镯子金贵着呢,总不能跟着埋进土里糟蹋了吧?我就又收回来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子凉薄。 站在一旁的杨富贵,在看到那只镯子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木讷和疲惫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痛楚、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恶心! 他记得!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只镯子,是他那苦命的原配妻子最心爱的东西!是她娘家给的唯一念想! 当年她病重,缠绵病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手腕上却还死死地戴着这只镯子! 他亲眼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手上还戴着它! 可等他强忍悲痛,处理完丧事,回过神来想把镯子收好留个念想时,它却……不见了! 他当时悲痛欲绝,只以为是哪个天杀的贼,趁乱偷走了他亡妻最后的遗物! 他还暗地里咒骂了许久! 却万万没有想到…… 偷走镯子的,不是外人! 竟然是他的亲娘! 是在他亡妻尸骨未寒之际,从她冰冷的手腕上,硬生生扒下来的!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愤怒和屈辱,瞬间冲垮了杨富贵那看似憨厚老实的堤坝! 他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但他只是死死地低着头,看着地面,胸膛剧烈起伏,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是他娘! 生他养他的娘! 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时代,在这个他从小就被灌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的环境里…… 他能说什么? 他敢说什么? 尤其是在娶了黄翠莲这个续弦,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之后,他更是不敢忤逆他娘分毫! 那口气,那份屈辱,那份对他亡妻的愧疚,就这么硬生生堵在了他的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 黄曼曼将杨富贵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再看杨老太那张努力堆笑的脸,还有那只在她看来,品质低劣、颜色老气的镯子……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婆子,是看到她能赚钱了,想来“投资”了。 拿这么个来路不正,还带着晦气的东西来当“敲门砖”?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杨老太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按理说呢,这镯子该给你娘翠莲戴。” “可你娘那脑子……唉,你也知道,戴了也是糟蹋。” “再说了,现在咱们这个家,里里外外,还不是全靠你撑着?” “你才是主事的!这镯子,给你戴,才最合适!” “拿着!就当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以前是奶奶糊涂,以后啊,奶奶肯定把你当亲孙女疼!” 这话说得,要多假有多假,要多功利有多功利。 黄曼曼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杨老太,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奶奶,这镯子颜色太老气了,不适合我。” “而且您也说了,我天天要在作坊里忙活,手上戴这么个东西,磕着碰着是小事,万一掉进吃食里,那可是大事。” “不方便。”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镯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或者……给娘戴着玩也好。”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理由也找得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却也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杨老太那张热切的脸上! 杨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她捧着那镯子,手举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她纡尊降贵!她拿出“传家宝”!她都说到这份上了! 这死丫头竟然敢当面拒绝?! 一点面子都不给?! 岂有此理! 一股被忤逆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她差点就要把镯子摔在地上,指着黄曼曼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 一对上黄曼曼那双黑白分明,平静得犹如一潭深水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讨好,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再想到那每天流入作坊的,白花花的铜钱…… 杨老太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那满腔的怒火,硬生生被她自己给憋了回去! 牙齿咬得咯咯响,腮帮子都在颤抖! 忍! 她得忍! 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 就在这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呀!娘!这是什么呀?亮晶晶的,真好看!” 西厢房的门开了,黄翠莲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杨老太手上那只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油光的镯子,顿时眼睛一亮,跑了过来。 她脑子虽然不好,但女人爱美的天性还在。 她好奇地伸出手,指着那镯子,一脸天真地问: “娘,这是给我的吗?” 这一声“娘”,叫得杨老太是心花怒放!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不就是现成的台阶吗?! “对对对!”杨老太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就是给你的!我们翠莲戴着,肯定好看!” 她忙不迭地把那只被黄曼曼嫌弃的镯子,套到了黄翠莲那有些粗糙的手腕上。 “哎呀!谢谢娘!娘你真好!” 黄翠莲得了宝贝,乐得见牙不见眼,举着手腕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地道谢。 那份纯粹的喜悦,倒是冲淡了院子里不少的尴尬。 杨富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打圆场,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 “翠莲,快好好谢谢娘,这可是娘压箱底的宝贝呢!”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了黄曼曼一眼,眼神复杂。 黄曼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杨老太那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着她娘那傻乎乎的快乐。 看着她继父那强颜欢笑的无奈。 她只觉得有些……没意思。 一只破镯子引发的闹剧。 人心啊,真是复杂又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 镯子给了她娘,皆大欢喜,也省得她再费口舌。 至于杨老太…… 呵,来日方长。 “爹,娘,奶奶。”黄曼曼淡淡地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 “天不早了,我回屋去算算账,想想明天作坊要添置些什么。” 她冲几人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便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轻轻关上。 将外面的寒风、尴尬、算计,以及那只沾染着亡者气息和生者贪婪的玉镯子,都隔绝在了门外。 屋里,黄曼曼点亮了油灯。 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她摊开账本,拿起炭笔,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上。 杨老太今天的反常举动,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压了下去。 扩建牛棚,增加人手,稳定货源,开发新品…… 这些,才是她眼下最需要关注的。 至于杨老太那点小心思,还有那只镯子背后可能隐藏的故事…… 黄曼曼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水至清则无鱼。 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反而能省去不少麻烦。 只要这老太太不来主动招惹她,不来破坏她的生意…… 她可以暂时容忍她的存在。 但若是她拎不清,想倚老卖老,或者再动什么歪心思…… 那就别怪她黄曼曼,不念这点微薄的“亲情”了。 灯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 她的目光,落在账本上一个刚刚计算出来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盈利数字上。 这,才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至于别的…… 都得往后稍稍。 马上也要准备收割稻子了! 黄曼曼的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本章完) 第81章 新镰惊秋收,巧计布远谋 第81章:新镰惊秋收,巧计布远谋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杨家大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黄曼曼的作坊依旧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铜钱的哗啦声,糕点豆腐的香气,还有泡菜坛子散发出的独特酸味,无不刺激着某些人的神经。 杨老太自从那天送镯子碰壁后,倒是安分了不少。 虽然每天来作坊帮忙验收时,看黄曼曼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带着点不甘,又掺杂着几分刻意的讨好,但至少没再整什么幺蛾子。 她现在是拿工钱的人,每天五文钱,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何况,还能就近看着黄曼曼这棵“摇钱树”,心里多少踏实点。 只是那只油青色的玉镯子,如今正戴在黄翠莲的手腕上。 黄翠莲得了新奇玩意儿,爱惜得紧,时不时举起来看看,傻乐呵一阵,倒是给这沉闷的院子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亮色。 杨富贵看着妻子手上的镯子,眼神依旧会黯淡下去,但他掩饰得很好,至少表面上,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庄稼汉子,杨家村的村长。 风家那边,自从风老太被赶走,刘杜鹃又意外身死,赔了一两银子后,更是彻底蔫了下去。 风二流的伤还没好利索,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风老太带着这两个大男人,每日靠着挖野菜、捡柴火勉强度日,成了村里的笑柄,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有黄曼曼知道,风老太那双浑浊眼睛里积攒的怨毒,并未消散。 不过,她现在没空理会这些。 秋意渐浓,田里的稻子,熟了! 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一片金黄。 沉甸甸的稻穗,被饱满的谷粒压弯了腰,在秋风中摇曳着,散发出丰收的喜悦气息。 阳光洒在稻浪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那稻穗,比漫山遍野的野生稻,都要饱满! 杨富贵站在黄曼曼身边,看着这片金灿灿的稻田,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曼曼,这稻子长得真好!种的就是比山上的香!” 他由衷地赞叹道。 “等这两天忙完作坊的活,爹就叫上你二叔三叔,还有来财,咱们抓紧时间,一天就能给你收完!” 杨富贵搓着手,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帮忙了。 在他看来,这田里的活,就是自家的事。 黄曼曼却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爹,不用麻烦叔叔他们了。” “这亩地,我自己有安排。” 杨富贵一愣。 “你有安排?啥安排?收稻子可不是轻松活,你一个女娃家……” 黄曼曼转过头,看向杨富贵,目光清亮而坚定。 “爹,我想雇几个人来帮忙收割。” “雇人?”杨富贵更惊讶了,“咱自家人就能干,何必花那冤枉钱?” 黄曼曼耐心地解释道: “爹,这稻子是我们家的,没错。” “但我想让村里人都看看,用心种田,用对方法,是能有好收成的。” “光靠我们自己说,他们未必信。” “让他们亲手来收割,亲眼看到这稻子的产量,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 杨富贵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消化黄曼曼的话。 黄曼曼继续说道: “而且,爹,以后我们家的摊子会越铺越大,光靠我们几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雇人是早晚的事。” “现在先雇几个人收稻子,也算是给以后积累经验。” “再说了,现在是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缺人手,我给工钱,请人来帮忙,也是给她们一个赚钱的机会,不是坏事。” 杨富贵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快二十岁的继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想法,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农家女的范畴。 她的眼光,看得更远。 “行,爹听你的。”杨富贵最终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你想雇谁,要给多少工钱,都由你做主。” 黄曼曼笑了。 “工钱我已经想好了,一天五文钱,管一顿午饭。” “至于人选……”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已经有人选了。” 很快,黄曼曼要花钱雇人收稻子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杨家村传开了。 一天五文钱!还管一顿饭! 这待遇,可比去镇上打零工强多了! 要知道,现在普通短工,一天也就三到五文钱,还不一定管饭呢! 一时间,不少家里活计不忙,或者想趁着农闲赚点零花钱的妇人,都动了心思。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黄曼曼会雇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四道身影,准时出现在了黄曼曼家的田埂上。 第一个到的,是杨老太。 她是被黄曼曼昨天特意通知的。 老太太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一天五文钱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且是黄曼曼“主动”给她机会,她那点自尊心也就暂时放下了。 板着脸,扛着自家那把用了多年的,刃口都有些卷了的大砍刀,第一个就来了。 第二个,是赵婉华。 杨二牛的媳妇,一个看起来温婉秀气的年轻妇人。 她跟黄翠莲关系不错,经常过来串门说说话,对黄曼曼一家也挺友善。 杨二牛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赵婉华嫁过来后,勤快本分,在村里口碑很好。 黄曼曼请她,她自然是满口答应,还特意早早过来,想多帮点忙。 第三个,让不少等着看热闹的村民都跌破了眼镜。 竟然是赵婆子! 这赵婆子,是隔壁赵家村嫁过来的,年纪跟风老太差不多,两人以前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而且,赵婆子是村里出了名的嘴碎! 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也没有她不爱传的! 黄曼曼竟然会请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赵婆子自己也挺意外,但有钱赚,她才不管那些,乐颠颠地就来了,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是准备一边干活,一边搜集点“猛料”。 第四个,是李媛飞。 她是村里族老杨大爷大儿子杨天赐的老婆。 杨天赐是个读书人,虽然没考上功名,但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媛飞作为他的妻子,平时行事也颇为稳重得体,不怎么掺和村里的闲事。 黄曼曼请她,倒是让不少人觉得,这丫头还挺会做人,知道笼络族老家的人。 李媛飞自己也有些好奇,黄曼曼为什么会特意请她,但五文钱的工钱确实不少,家里也正好不忙,便也答应了。 四个人,四种心思,站在田埂上,等着黄曼曼的安排。 杨老太不耐烦地嘟囔:“人到齐了没?啥时候开工?磨磨蹭蹭的!” 赵婆子则凑到赵婉华身边,压低声音:“哎,婉华,你说这曼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请咱们来收稻子?” 赵婉华性子好,只是笑了笑:“曼曼妹子给工钱,咱们就好好干活呗。” 李媛飞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打量着这片明显比别家更茂盛的稻田,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黄曼曼和杨富贵一起过来了。 杨富贵肩上扛着几捆粗麻绳,用来捆稻草。 而黄曼曼手里,却拿着几把造型奇特的……工具? 那工具,柄是木头的,不长,大概一尺多点。 前面连着一块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的铁片,铁片内侧被打磨得锃亮,闪着寒光。 这玩意儿,村里人谁都没见过! 大家平时收稻子,要么用砍柴的大刀,要么就用那种短柄的小柴刀,费力不说,还容易割伤手。 “曼曼,你拿的这是啥?” 还是心直口快的赵婆子第一个问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黄曼曼手里的那几把“怪东西”上。 杨老太也皱起了眉头:“收稻子就收稻子,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干啥?” 黄曼曼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们。 “这是我上次去镇上,特意请铁匠师傅帮忙打的,叫‘镰刀’。” “专门用来收割稻子麦子这些的。” 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专门收割稻子的工具? 铁匠还会打这个? 她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李媛飞接过一把镰刀,仔细端详着。 弯月形的刀刃,光滑的木柄,设计得很巧妙,握在手里感觉挺顺手。 她有些诧异地问:“这……这东西,好用吗?” 这代表了所有人的疑问。 用惯了大刀砍稻秆的人,对这种“精巧”的小工具,本能地带着一丝怀疑。 黄曼曼也不多解释,只是笑了笑。 “好不好用,试试就知道了。” 她说着,自己拿起一把镰刀,走到田边。 “大家看好了。” 她弯下腰,左手抓住一小撮稻秆,右手握紧镰刀柄,手腕轻轻一用力,弯月形的刀刃贴着稻秆根部,快速一划! “唰!” 一声轻响! 那撮金黄的稻秆,应声而断! 切口平整光滑!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比用大刀砍,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而且,镰刀的弧度设计,正好能将割下来的稻穗拢住,不容易散落。 “……” 田埂上,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杨老太瞪大了眼睛! 赵婆子张大了嘴巴! 赵婉华和李媛飞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杨富贵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种了一辈子地,收了一辈子稻子,从来没想过,收割庄稼,还能这么轻松?! 黄曼曼直起身,将割下来的一小把稻穗放在旁边,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 “看明白了吗?” “这个叫镰刀,专门割稻子用的。” “左手抓稻,右手挥镰,贴着根部,一划就行。” “速度快,省力气,而且不容易伤到手。” 她又示范了几下,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唰唰”的轻响,一小片稻子就应声倒下。 那效率,简直惊人! “天爷啊!这……这玩意儿也太好用了吧!”赵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看向镰刀的眼神都在放光! 杨老太也顾不上板着脸了,一把抢过离她最近的一把镰刀,学着黄曼曼的样子,试着割了一下。 “唰!”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稻秆确实应声而断! 比她用那破砍刀砍半天省力多了! 老太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奇和……一丝贪婪。 这可是好东西啊! 赵婉华和李媛飞也连忙拿起镰刀,走到田里开始尝试。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她们就掌握了技巧。 “唰唰唰……” 镰刀划过稻秆的声音,开始在田野里此起彼伏。 女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和新奇的表情! 有了这神器,收稻子简直跟玩儿一样! 杨富贵也忍不住拿起一把镰刀,试了试。 “唰!”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轻巧力道和稻秆被瞬间切断的利落感,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 “好!好东西!这镰刀真是好东西啊!” 他忍不住连声赞叹! 黄曼曼看着众人惊喜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镰刀,是她根据记忆画出图纸,特意找福源镇最好的铁匠铺定做的。 当时那铁匠师傅还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要这“怪模怪样”的弯刀干什么。 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她要的,不仅仅是提高收割效率。 更重要的,是借由这新奇的工具,再次向村民们传递一个信息—— 她黄曼曼,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有别人不懂的方法! 跟着她,不仅能赚钱,还能学到真本事! “好了,大家既然都上手了,那就开始干活吧!” 黄曼曼拍了拍手,扬声说道。 “今天争取把这几亩地都收完!” “是嘞!” 有了神兵利器,大家的干劲儿空前高涨! 五个女人(加上黄曼曼自己也动手了)挥舞着镰刀,像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地在金黄的稻田里推进! “唰唰唰……” 整齐的稻秆不断倒下,留下一片片割得平整的稻茬。 杨富贵则跟在后面,负责将割下来的稻子捆成捆,抱到田埂上码放整齐。 阳光越来越烈,洒在弯腰劳作的人们身上。 汗水浸湿了她们的衣衫,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泥土里。 但没有人抱怨。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被新工具带来的高效所点燃的热情! 尤其是赵婆子,一边飞快地挥舞着镰刀,一边嘴里还没闲着。 “哎呀妈呀!这镰刀可真是神了!比那破刀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曼丫头,你这脑子是咋长的?咋啥都知道呢?” “这要是让村里人都用上这镰刀,那收麦子割稻子,得多省事啊!”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杨老太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对啊!这镰刀要是…… 李媛飞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黄曼曼。 她明白了。 黄曼曼拿出这镰刀,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自家收割方便。 赵婉华则只是笑了笑,继续埋头苦干。 黄曼曼听着赵婆子的嚷嚷,并不阻止。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让赵婆子这张嘴,把镰刀的神奇,把她家稻田的丰收,传遍整个杨家村!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种田,只要用心,用对方法,用对工具,是能发家致富的! 而不是像现在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守着几亩薄田,靠天吃饭,得过且过,甚至想着去占别人的便宜!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渐渐升高。 田埂上,捆好的稻捆越堆越高! 那金灿灿的稻穗,饱满得几乎要炸开! 即使是见惯了丰收景象的杨老太和赵婆子,看着这远超往年平均水平的稻谷量,也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黄曼曼种的稻子,不仅长得好,产量也高得吓人! 这得打多少粮食啊! 李媛飞的心头,更是震动! 她家虽然是族老家,田地比普通村民多一些,但像今年黄曼曼家这种长势和预估产量,她也是第一次见! 难道,真像黄曼曼说的,用心种,用对方法,就能有这样的好收成? 那……月牙湖这片能围湖造田的荒滩…… 一个大胆的念头,开始在李媛飞的心中萌芽。 黄曼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有数。 她的第一步棋,已经落下。 接下来,就看这颗石子,能在杨家村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里,激起多大的浪花了。 尤其是,当这惊人的产量和神奇的镰刀,通过赵婆子那张嘴传出去之后…… 黄曼曼抬起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目光深邃。 收割,只是开始。 围湖造田,扩大种植,建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粮仓和根据地…… 这,才是她长远的目标。 而眼下这场看似普通的秋收,就是她撬动整个杨家村的第一根杠杆! (本章完) 第82章 种子已撒下 第82章种子已撒下 黄曼曼算准了赵婆子这张嘴,比什么传单都好使。 果不其然! 收割完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婆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跟村头的老母鸡打鸣似的,准时在杨家村各处响起! “哎呀!你们是没看见呐!” “黄家那丫头,曼曼!拿出来那叫‘镰刀’的玩意儿!” “我的个老天爷!弯弯的像月牙!” “割稻子!唰唰唰!就跟切豆腐一样快!” “一眨眼!一大片就倒了!” “省力气!还不伤手!” 赵婆子唾沫横飞,比划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仿佛那镰刀是她发明的一样。 “还有那稻子!你们猜怎么着?” “那穗子!沉甸甸的!饱满得都要炸开!” “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长那么好的稻子!” “估摸着,她家那几亩地,打出来的粮食,比咱普通人家多出一半都不止!” 她这一通嚷嚷,简直自带扩音效果。 田埂上、院子里、家门口…… 但凡有人的地方,都能听到她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村民们听着,一开始是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赵婆子你没吹牛吧?” “镰刀?啥玩意儿?真那么神?” “收成多一半?不可能吧!” 但赵婆子是谁? 她拍着胸脯保证! “我亲手割的!还能有假?” “杨老太、赵婉华、李媛飞!都去了!你们不信问她们去!” “那李媛飞可是族老家的儿媳妇,人家能跟着我老婆子一起瞎说?” 这话一出,信的人就多了起来。 李媛飞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话,分量自然不同。 而且,昨天黄曼曼家收割的场面,确实有不少人远远看见了,那效率,确实惊人! 一时间,整个杨家村都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嗡”的一下就炸开了锅! “镰刀……真有那么好用?” “多收一半粮食……用心种真能这样?” 家家户户都在议论! 男人们眼神闪烁,盘算着。 女人们更是激动,七嘴八舌地讨论。 那可是粮食啊! 谁家不指望着地里多出点东西? 谁不想干活轻松点? 不少人心里都活泛开了! 尤其是那些家里地少,或者觉得自家地收成不好的,更是蠢蠢欲动! 羡慕!嫉妒! 还有一丝丝……渴望! 如果……如果自己家也能用上那镰刀,也能学到那“用心种”的法子…… 那日子,是不是就能好过点了? 就在大家伙儿心思浮动,琢磨着要不要去黄曼曼那儿探探口风的时候,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传来! 动作最快的,竟然是族老杨大爷家的大儿子,杨天赐! 还有他媳妇,李媛飞! 就在今天一大早! 天刚亮透! 两口子就带着工具,直接在黄曼曼家那块新开垦的稻田旁边,也圈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荒地! 那地方,就在月牙湖荒滩的边缘上! 以前大家都嫌弃那地靠水太近,怕淹,没人要! 现在,杨天赐家二话不说,直接就给占了! “砰砰砰!” 杨天赐一个读书人,拿起锄头,竟然开始像模像样地挖起了田埂! 李媛飞则在一旁帮忙清理杂草碎石! 这一下,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杨秀才家这是干啥?” “他们也要学曼丫头种田?” “那块地……他们真要种啊?” “那片淤泥地难道真的是宝贝!” 村民们都惊呆了! 杨天赐可是读书人!虽然没考上功名,但在村里也是体面人! 他竟然也下地干活了?还要开垦那没人要的荒滩地? 这说明什么? 说明赵婆子说的,八成是真的! 说明李媛飞昨天去帮工,是真的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而且! 更让大家眼热的是! 黄曼曼竟然亲自过去指导了! 只见黄曼曼站在田埂边,不时地指点着杨天赐。 “天赐哥,这田埂要垒得高一点,宽一点,这样蓄水才好。” “这边,要留个水口,方便以后灌溉。” “土要翻得深一些,把草根都清干净……” 她声音不大,但语气笃定,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专业劲儿! 杨天赐虽然是读书人,但在黄曼曼面前,却像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连连点头。 “好,好,曼曼妹子说得是。” 李媛飞更是满脸笑容,看向黄曼曼的眼神里,带着感激和敬佩。 这一幕,落在周围偷瞄的村民眼里,那简直比看到金元宝还刺激! 连族老家都这么干了! 连黄曼曼都亲自去教了! 这还有啥好犹豫的?! “不行!不能等了!” “再等下去,好地方都被人抢光了!” “得赶紧去找曼丫头!” 眼瞅着黄曼曼指点完杨天赐家,似乎准备转身回家。 “呼啦!”一下! 早就按捺不住的村民们,立刻就围了上去! 里三层外三层,把黄曼曼堵了个严严实实! “曼丫头!曼丫头!” 一个性子急的汉子第一个喊道:“你那镰刀,还有没有?卖俺们几把呗!” “是啊是啊!”另一个妇人挤上前,“你那育秧苗的法子,也教教我们吧!求你了!” “还有那稻种!是不是特别的种?分俺们一点行不?” “曼丫头,你看俺家地就在你家旁边,俺也想学!” “还有俺家!” “……” 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急切和渴望! 仿佛黄曼曼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站在人群中心的黄曼曼,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恳求、甚至带着点贪婪的脸,神色却依旧平静。 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 这正是她想要的! 但她也清楚,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技术可以教,但不能白给。 人心要引导,但不能放纵。 她清了清嗓子,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就连一直站在不远处,板着脸,皱着眉,似乎想阻止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杨老太,此刻也竖起了耳朵。 她心里那个别扭啊!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这才几天功夫,就把整个村子搅得天翻地覆! 她想阻止,可看着村民们那热切的眼神,又看着李媛飞和杨天赐那已经初具雏形的田埂,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甚至……她心里隐隐也有些好奇和……动摇。 如果……如果真能多打粮食…… 黄曼曼看着众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乡亲们的心情,我理解。” “大家想学种田的新法子,想用上好用的工具,这都是好事,说明大家伙儿都想把日子过得更好。” 她先是肯定了大家的想法,拉近了距离。 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这育秧、插秧、田间管理,还有镰刀的使用,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一家一家教,我一个人也实在忙不过来。” 村民们的心提了起来,生怕她说出个“不”字。 黄曼曼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这样吧!” “大家也别着急。” “明天!” “辰时正(大约上午九点)!” “大家都到村口那棵大槐树底下集合!” “我呢,就把这育秧苗、插秧、还有怎么使镰刀省力气的法子,仔仔细细,跟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愿意学的,到时候都来听!” 这话一出! 人群先是一静! 随即! 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欢呼! “好!好啊!” “曼丫头敞亮!” “太好了!明天俺一定去!” “谢谢曼丫头!” “辰时正!记住了!” 村民们激动得脸都红了!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田里金灿灿的稻谷! 刚刚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间散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往家走,准备明天准时去“听课”。 看着村民们欢欣鼓舞离去的背影,黄曼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站在她身后的杨富贵,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 他这个继女,做事总是一环扣一环,让人意想不到,却又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李媛飞走过来,真心实意地对黄曼曼道谢:“曼曼妹子,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黄曼曼笑着摆摆手:“媛飞姐客气了,邻里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看向那片刚刚被杨天赐翻开的,还带着湿气的泥土,补充道:“不过,光有技术还不够,选种、施肥、除虫,每一步都不能马虎。” 李媛飞用力点头:“嗯!我们都听你的!” 杨老太看着这场景,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转身,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回了家。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不甘和……无可奈何。 黄曼曼目送着村民们远去,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沉寂的月牙湖荒滩。 今天,杨天赐家开了个头。 明天,她把技术公开传授出去。 可以预见,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将目光投向这片沉睡了多年的荒滩! 种子已经撒下。 明天的大槐树下,将会是第一场甘霖。 只是…… 黄曼曼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杨家村几百口人,一旦都动了起来,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技术。 种子从哪里来? 肥料怎么办? 那神奇的镰刀,又该如何普及? 更重要的是,当所有人都想从这片土地里刨食时,新的矛盾和争夺,恐怕也就不远了。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教会他们种地。 更是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变革中,牢牢把握住主导权!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秋日微凉的空气。 前方的路,还很长。 但第一步,已经稳稳地踏了出去。 (本章完) 第83章 分田(上) 第83章:分田(上) 辰时,日头刚从东山探出半个脑袋,金色的光芒给杨家村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边儿。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早已是人声鼎沸,黑压压的一片,比赶集还热闹。 几乎家家户户都来了人,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瞅着通往黄曼曼家的那条小路。 “哎,你们说,曼丫头今天会教啥?” “肯定是那神奇的镰刀用法吧!还有那育秧苗的法子!” “要是真能多打粮食,咱家的日子就好过喽!” 议论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几声按捺不住的咳嗽。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终于! “来了!曼丫头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齐投了过去。 只见黄曼曼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粗布衣裳,神色平静地走了过来。 在她身后,是杨富贵,还有杨有金、杨有福兄弟俩。 因着今天有大事要说,今天天不亮兄弟三人就把年糕给打好了,让钱多多她们负责交接了今天。 反正这妯娌三人也有交接臭豆腐的经验,由此他们都是十分放心的。 杨有金和杨有福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着几个半人高的瓦罐,罐口用湿布蒙着。 “这……这是啥?” 村民们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黄曼曼走到大槐树下,先是冲着众人微微一笑,示意大家安静。 那笑容,仿佛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原本有些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乡亲们,都来了哈。”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昨天我说过,今天要把这育秧苗、插秧、还有镰刀的用法,跟大家伙儿好好说道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黄曼曼指了指杨有金兄弟俩抬过来的瓦罐。 “在说那些之前,我想先让大家看样东西。” 杨有金和杨有福会意,将瓦罐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揭开了上面蒙着的湿布。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抽气声。 只见那几个瓦罐里,大的小的,都装着湿润的泥土。 第一个瓦罐里,是刚刚浸泡过,微微有些发胀的稻谷。 第二个瓦罐里,稻谷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嫩芽,白生生的,惹人怜爱。 第三个瓦罐里,嫩芽已经长成了寸许长的青绿色秧苗,密密麻麻,生机勃勃。 第四个瓦罐里,秧苗更是长到了三四寸高,叶片舒展,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 最特别的是,这些装着秧苗的瓦罐里,都汪着一层浅浅的水,水面刚好没过泥土少许,映着秧苗的影子,煞是好看。 “我的乖乖!这就是秧苗啊!” “原来稻子是这么长出来的!” “以前咱们都是直接撒种,哪见过这个!” 村民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他们种了一辈子地,还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直观地看到稻子生长的每一个阶段。 黄曼曼拿起一株最茁壮的秧苗,展示给众人看。 “乡亲们,这就是水稻。” “为什么叫水稻?因为它喜欢水。” “从育秧开始,就要保证它有充足的水分,就像这瓦罐里一样,土要一直保持湿润,甚至要有一些浅浅的水层。” 她指着瓦罐里水汪汪的泥土,解释道。 “咱们月牙湖边的荒滩,为什么以前没人要?因为地势低,容易积水。” “但对水稻来说,这反而是个好地方!” “只要咱们把田埂垒好,把水管好,那地方就能变成上好的水田!”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是这样!” “我说呢!那没人要的烂泥地,怎么到了曼丫头手里就成了宝!” “喜欢水……那感情好啊!月牙湖的水,还怕不够用?” 村民们恍然大悟,看向月牙湖方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火热起来! 黄曼曼微微一笑,她知道,第一步的目的达到了。 先让他们明白为什么那片地适合种水稻,才能让他们对开荒更有信心。 “育秧的事,我会详细教大家。镰刀的用法,我也会示范。”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也严肃了几分。 “不过,在教这些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咱们一起商量决定。” 村民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就是……分地!” “哗——”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分地! 这两个字,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分地?怎么分?” “是啊!那月牙湖边的地,就那么大一片,咱们村七十多户人家呢!” 一个精瘦的汉子急吼吼地喊道:“俺听说,昨天李媛飞家就在你家旁边圈了一块,那地儿可是顶好的!”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附和。 “可不是嘛!凭啥她李媛飞就能占那么好的地儿?就因为她是族老杨大爷的儿媳妇?” “就是!俺昨天傍晚也去看了,好几块向阳又靠近水源的地,都被人偷偷做了记号!” “不行!这得分个章程出来!不能谁快谁占!” “对!得公平!” 一时间,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每个人都想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那可是关系到一家老小口粮的土地啊! 谁不眼红?谁不着急? 就连一些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实人,此刻也涨红了脸,想要争辩几句。 李媛飞站在人群外围,听着这些议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手足无措。 杨天赐倒是想开口解释,可村民们的情绪太激动,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杨老太站在人群后面,冷眼旁观,嘴角撇了撇,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这丫头,就是会惹事! 黄曼曼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她的动作不大,但自有一股威严。 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每个人的眼神都紧紧地盯着她,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信任。 黄曼曼心里清楚,这道坎,是必须要迈过去的。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 处理不好,别说推广新技术了,整个村子都得先乱起来。 “乡亲们,稍安勿躁。”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都想分到好地,都想多打粮食,这没有错。” 她先是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昨天大家散去之后,我就和村里的几位族老商议了这件事。” 说着,她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杨大爷、杨二爷等几位村中德高望重的族老。 族老们纷纷点头,表情严肃。 村民们一看族老们都出面了,心里的躁动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眼神里的疑虑和急切并未消散。 黄曼曼继续说道:“咱们杨家村,在册的一共是七十三户人家。” “月牙湖边那片荒滩,看着大,但真要都开垦出来,分给每一户,每户能分到的面积其实也有限。” 这话让不少人心里一沉。 “不过,”黄曼曼话锋一转,“大家也别灰心。那片荒滩,只是咱们的第一步。” “月牙湖的水源充足,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挖好沟渠,把水引出去,湖边稍远一些的旱地,也能改成水田!” “哗!”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还能这样?” “旱地也能改水田?” “那敢情好啊!俺家那块地离月牙湖就不算太远!” 希望的火苗,再次在村民们眼中燃起。 黄曼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给个甜枣,再谈规矩。 “至于这第一批开垦出来的月牙湖核心区域的土地,确实是有限的。” 她坦然承认。 “所以,我和族老们商议,这第一批土地的分配,要有个章程。” “首先,按照各家的人口来核算基础的分配面积。人多,分到的基础面积就多一些,人少,就少一些。这一点,大家没意见吧?” 村民们纷纷点头。按人头分,这是最基本的公平。 “好。”黄曼曼点头,“但是,同样是湖边的地,有的位置确实更好一些,比如离水源更近,地势更平坦。” “这些好位置,如果大家都想要,那就没法分了。” “所以,我和族老们商量了第二个办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清晰地说道: “那就是——出钱!” “出钱?” 村民们都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黄曼曼解释道:“愿意出钱的人家,可以在符合自家人口基础面积的前提下,优先挑选土地的位置。” “比如,按照人口,你家能分二分地。那你就可以出钱,在这二分地的基础上,优先选择是靠东边,还是靠西” 第84章 分田(下) 第84章:分田(下) “出钱?” 人群中,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一阵压抑的议论。 “这……这还要钱?” “俺们哪有闲钱啊!” “就是啊,这地本来就是村里的,开出来给大家种,咋还要钱呢?” 不少人面露难色,声音也低了下去。 黄曼曼神色不变,似乎早就料到了众人的反应。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沉稳:“乡亲们,听我把话说完。” “首先,这个钱,不是强制的。” “其次,这个钱,也不是用来买地的。” “而是,在你家按照人口分到的基础田亩之上,如果你想优先挑选更好的位置,比如离水源更近,或者地势更向阳平坦的地块,那么,你可以出这笔钱,获得优先选择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特意在李媛飞和杨天赐身上停顿了一下。 “举个例子,就说李媛飞嫂子家。” 李媛飞被点到名,脸上一热,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衣角。 黄曼曼微微一笑,继续道:“昨天,媛飞嫂子就和我说过,她家愿意出五百文钱,在她家应分得的田亩里,优先挑选一块靠近我家水田的位置。” “五百文!”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五百文!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攒不下这么多! 一时间,那些原本还有些抱怨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能拿出五百文钱来争个好位置的,整个杨家村,怕是也找不出几户。 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或许还有些家底。 再有,就是最近跟着黄曼曼做活,赚了些辛苦钱的杨二牛家和王春花家了。 杨二牛憨厚地挠了挠头,没吱声,心里却在盘算。 王春花则眼睛一亮,显然是动了心思。 大部分村民,则是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那份热切和躁动,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熄了大半。 杨老太站在人群后头,嘴角那抹看好戏的笑意更浓了。 她就知道,这丫头片子,没那么好心! 黄曼曼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一个相对较高的门槛,先筛选掉一批纯粹想占便宜的人。 同时也让那些真正有心、有能力的人,看到机会。 沉默中,杨二爷干咳一声,站了出来。 他清瘦的脸上带着一贯的严肃,声音却很洪亮:“乡亲们,曼丫头说的这个法子,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商议过了,觉得可行。” “这月牙湖边的地,有好有坏,这是肯定的。” “但就像曼丫头说的,只要咱们把沟渠挖好,把水引过去,用心侍弄,就算是偏一点的地,也能打出粮食来!” “咱们族里会尽量做到公平,优先权这个事,也是自愿的,没人强迫。” “大家放心,我们几个老家伙会盯着,保证每一户都能分到自己应得的那份地。” 杨二爷在村里素有威望,他一开口,村民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一些。 是啊,曼丫头也说了,只要沟渠挖得好,水能过去,收成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黄曼曼见状,适时补充道:“二爷说得对。月牙湖这片地,核心区域确实好,但外围的,只要我们把水利设施建好,引水灌溉,收成不会差太多的。” “而且,这只是第一批地。以后我们把月牙湖周围的旱地都改成水田,大家能分到的地,只会更多!” 这话,又像是一针强心剂,让那些原本有些失落的村民,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气氛缓和下来,族老们便开始行动。 杨大爷从怀里掏出一卷有些泛黄的麻布,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着月牙湖周边的大致地形,并且已经用红线分割出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田地。 “乡亲们,都过来看!”杨大爷招呼道。 “这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昨晚连夜商量着画出来的,月牙湖边这块地,总共能开出大约五十亩水田。” “按照村里七十三户人家,每户按人头先分基础田,剩下的,再根据大家伙儿的意愿和出的钱,来做调整。” 村民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伸长脖子,仔细辨认着图上的标记。 “俺家在那边!” “这块地离水源近!” 虽然图画得粗糙,但大致的方位和划分,还是能看明白的。 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但这次,少了些争抢,多了些盘算。 黄曼曼等族老们解释得差不多了,才扬声道:“乡亲们,图也看了,规矩也明白了。现在,我带大家去我那片田看看,也让大家心里更有数。” “好!” “走,去看看曼丫头的神仙田!” 众人热情高涨,簇拥着黄曼曼,浩浩荡荡地朝着月牙湖边走去。 到了黄曼曼家那片已经初具规模的水田旁,村民们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平整的田埂,清澈的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 田埂边上,预留的进水口和出水口清晰可见,设计得巧妙实用。 更不用说田里那些长势喜人的秧苗,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 “乖乖!这田整得,跟画儿似的!” “看看这水,多清亮!这秧苗,长得多壮实!” “要是俺家的地也能这样,做梦都能笑醒!” 村民们啧啧称奇,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渴望。 黄曼曼站在田埂上,指着眼前的水田,朗声道:“乡亲们,围湖造田,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哪几户人家的事,这是咱们全村人的大事!” 她的声音清亮而有力,传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要想让这片荒滩都变成这样的良田,就需要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 “尤其是这沟渠的修建和维护,更是重中之重!” 她神色一肃,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这水,是大家的,是庄稼的命根子!” “沟渠修好之后,每一丘田都会有自己的进水口和出水口。” “到时候,如何放水,何时放水,都会有统一的安排。”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人敢私自堵塞沟渠,或者用泥巴堵住别人的水口,偷水、断水,一旦被发现……” 黄曼曼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他家分到的这片土地,村里就会收回!绝不姑息!”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村民们心中炸响! 众人心头为之一振! 收回土地!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 一时间,那些原本可能还有些小心思的人,都立刻收敛了起来。 他们能感受到黄曼曼话语中的决心和不容置喙的威严。 杨富贵站在黄曼曼身边,看着女儿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心中既是骄傲,又有些感慨。 这丫头,是真的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黄曼曼见震慑的效果达到,语气稍缓:“当然,我相信乡亲们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管好水,种好田,今年的秋收,一定能让大家伙儿都过上好日子!” 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让村民们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 但最终,他们都选择了相信黄曼曼。 因为她不仅给了他们希望,更给他们画出了清晰的蓝图和严明的规矩。 接下来,黄曼曼便以杨富贵家新分到的土地为例,开始现场教学。 按照之前商议的,杨富贵家添了黄曼曼和黄小石、黄小丫三个孩子,人口增加了,这次分地,大约能分到一亩左右。 黄曼曼指着那片紧挨着月牙湖,但尚未开垦的荒地,对众人说道:“乡亲们,开荒造田,第一步,就是修筑堤坝,也就是田埂。” 她拿起一把早就准备好的铁锹,走到荒地边缘。 “这田埂,不能随便垒,要有一定的宽度和高度,才能有效地蓄水和防止水土流失。” 说着,她便亲自示范起来。 如何选定田埂的位置,如何挖土,如何将挖出的土堆砌起来,如何拍打结实。 她的动作标准而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 村民们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式,虽然以前没这么精细地弄过水田,但一看黄曼曼的示范,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哦!原来这田埂是这么垒的!” “看曼丫头这法子,垒出来的田埂肯定结实!” “是啊,比咱们以前那随便扒拉两下强多了!” 黄曼曼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田埂垒好之后,就要平整田地,然后根据地势,开挖沟渠,设置好进水口和出水口。” 她指着自己田里的水口,详细解释了如何利用竹管或者挖设小土坝来控制水量。 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农民,黄曼曼一点拨,他们便触类旁通,纷纷点头,啧啧称赞。 “这法子好!这法子妙啊!” “以前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黄曼曼有条不紊地讲解和示范,村民们眼中的敬佩之色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是赵婆子的大嗓门:“哎,曼丫头,你昨天给俺们用的那个割野稻的刀子,是啥宝贝啊?俺瞅着贼快,唰唰几下,一大片就倒了!” 赵婆子这话一出,立刻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是啊是啊!俺也听说了,那刀子老好用了!” “比咱们那镰刀快多了!” 黄曼曼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这事儿迟早会有人问起。 她放下手中的铁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乡亲们,大家说的那种刀子,叫做弯月镰。” “平常叫镰刀就好了。” “至于咱们现在要种的这个,经过咱们人挑选种子,育秧移栽,又悉心照料,它就不能再简单地叫野稻了。” 黄曼曼看着眼前这片即将被开垦的土地,眼中闪着光芒。 “它靠水生长,是我们精心培育的粮食。”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叫它——水稻!” 水稻!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种子,落入了村民们的心田。 虽然刚刚开会的时候也说了,但是那会大家都沉浸在能吃饱饭的喜悦里,谁还能彻底记住这个名字呢? 他们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从今天起,他们杨家村,也要有自己的水稻田了! 而黄曼曼,则在心里盘算着,这弯月镰的推广,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她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知道今天的教学,只是一个开始。 新的工具,新的种植方法,还有后续的田间管理…… 一切,才刚刚拉开序幕。 (本章完) 第85章 神泉现世 第85章:神泉现世 赵婆子那大嗓门一嚷嚷,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黄曼曼身上。 还有她刚刚放下的那把铁锹旁,斜靠着的另一件“新奇玩意儿”。 “是啊,曼丫头!” “快给俺们瞅瞅,那是个啥宝贝疙瘩?” “割起野稻来,那叫一个利索!” 村民们七嘴八舌,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渴望。 虽然刚刚黄曼曼已经介绍了,但是村民们那会都激动着呢,其实也没太关注。 毕竟在生存面前,谁会想的那么多呢? 黄曼曼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俯身再次拾起那把造型奇特的刀具。 阳光下,那弯弯的刃口闪烁着一丝冰冷的寒芒。 “乡亲们,这个东西,”黄曼曼举起它,让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它叫弯月镰,大家平常叫它镰刀就行。” “镰刀?” 村民们互相瞅瞅,有些发愣。 他们祖祖辈辈用的都是那种直刃的短柄小镰刀,割麦子还行,割这种一人多高的野稻,那可就费老鼻子劲了。 眼前这个,月牙儿似的,柄还长,瞧着就跟他们认知里的镰刀不大一样。 “这……这镰刀,怕是金贵得很吧?”一个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能有那般神效,想来也不是凡品。 黄曼曼点点头,神色坦然:“嗯,这弯月镰打造起来费些功夫,材料也讲究些,一把确实不便宜,要三百文钱。” “嘶——三百文!” 人群中又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三百文! 那都够买小半袋精米了! 谁家舍得花这个钱,就为了买一把镰刀? 刚刚还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王春花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几分,三百文,她得给曼丫头做多少活儿才能挣回来啊。 黄曼曼将众人的失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声音依旧清朗: “乡亲们先别急。” “我知道这个价钱,对大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我寻思着,等咱们的水稻都长成了,到了收割的时候,我这里会多打制一批弯月镰出来。” “到时候,乡亲们若是自家没有,或者觉得买一把不划算,可以到我这里来租。” “租?” 这个词对村民们来说,倒是新鲜。 “对,租!”黄曼曼肯定地点头,“就按天算,一天,五文钱!” “五文钱一天?” “哎哟!那可划算多了!” “是啊是啊!一天五文,要是自家地多,租个三五天,也就二三十文钱,可比买一把强太多了!” “曼丫头这法子好!” 村民们顿时又炸开了锅,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喜和感激。 “曼丫头,你这心眼儿,真是比那月亮还亮堂!”赵婆子第一个拍手叫好。 “可不是嘛!处处都替咱们想着!” “有曼丫头在,咱们杨家村的日子,指定越过越红火!” 一时间,赞扬声此起彼伏。 黄曼曼只是浅笑着摆摆手:“乡亲们先别急着谢我。这弯月镰好用,也得有东西给它割才行。”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咱们的地给拾掇出来,把秧苗给栽下去。” “这田埂怎么垒,大家都看明白了。至于这整个月牙湖水田的沟渠要如何连通,如何确保每一块田都能引到水,又如何排水,这个得等我统一规划之后,再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动手。” “这个急不得,必须一次弄好,不然以后麻烦更多。”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和权威。 “明白!” “俺们都听曼丫头的!” “曼丫头让咋干,俺们就咋干!” 此刻,村民们对黄曼曼的信任,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黄曼曼欣慰地点点头:“好,那大家就先回自家分到的地头,把田埂垒起来。记住我说的要点,宽度、高度,还有一定要拍结实了!” “好嘞!” 村民们轰然应诺,那股子被压下去的热情,再次被点燃。 他们不再围着黄曼曼,而是三三两两地散开,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一边急匆匆地往自家新分到的地块走去。 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家要叫上哪个儿子,哪个兄弟,赶紧把这活儿给干起来。 看着村民们干劲十足的背影,杨富贵站在黄曼曼身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闺女,是真能耐啊! 黄曼曼目送着村民们远去,直到最后一个人影也消失在田埂的拐角处。 她深吸一口气,泥土的芬芳和水汽的湿润扑面而来,让她原本因连续讲解和示范而有些疲惫的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家,好好规划一下水渠图纸的时候——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 黄曼曼浑身一震,脚步猛地顿住! 熟悉! 太熟悉了! 是她的系统! 自从穿越到这个高温末世,又阴差阳错来到这个时代,这个系统除了最初给了她一些新手福利,以及后来升级过一次,开放了古今易物和那个十平米的小空间外,就一直沉寂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以至于黄曼曼都快要把它给忘了! 没想到,今天,它竟然又有了动静! 【宿主成功引导并推动杨家村农业生产模式变革,初步改善村民生产条件,有效提升区域粮食生产潜力,获得杨家村大部分村民的拥护与信任,综合评定,社会贡献度大幅提升,奖励积分1000点!】 冰冷而机械的系统提示音,此刻在黄曼曼听来,却不亚于天籁! 一千积分! 黄曼曼心中一喜! 终于来了! 【剩余积分1031.5】 还没等她从这份喜悦中回过神来,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当前影响力及对周边环境的正面改造效应已达到新的阈值,系统即将进行版本优化升级。” “本次升级预计耗时24小时,升级期间,系统部分功能将暂时关闭,空间功能暂停使用。请宿主耐心等待。” 又要升级了? 黄曼曼微微挑眉。 上次升级,就弄出了个古今易物系统和那个能储物的随身空间。 虽然古今易物系统她还没太摸索明白怎么用最划算,那个空间也因为太小,除了放点应急物资和重要物品,也没发挥太大作用。 但不得不说,有总比没有强。 就是…… 黄曼曼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自己这个宿主,当得有点不太称职,都没怎么好好利用系统的功能,它倒是一次又一次地主动升级。 罢了,升就升吧。 她也挺好奇,这次升级之后,系统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新的惊喜。 黄曼曼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杨富贵见她回来,问道:“曼曼,都安排好了?” “嗯,爹,村民们都去自家地里修田埂了。我先回屋歇会儿,顺便想想那水渠的事。”黄曼曼应道。 “也好,你也累了半天了。”杨富贵心疼地看着女儿。 黄曼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系统的升级倒计时已经在她脑海中开始了。 她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又似乎格外短暂。 当第二天的晨曦透过窗棂,洒在黄曼曼脸上时,她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声熟悉的“叮”! “系统升级完毕!” “恭喜宿主,随身空间已成功扩容!” 黄曼曼精神一振,立刻将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下一秒,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原本只有区区十个平方,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空间,此刻,竟然扩大了十倍不止! 目测过去,至少也有一百个平方! 就像一个小型仓库一般,空旷而整洁。 这下,别说放种子工具了,就是存上几千斤粮食,怕是也绰绰有余了! 而更让她惊喜万分的,还在后头! 就在这片新拓展出来的空间一角,靠近边缘的位置,竟然……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口泉眼! 没错,就是一口泉眼! 那泉眼不过碗口大小,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清澈见底的泉水。 泉水汇聚成一小汪清潭,约莫脸盆大小,然后便不再扩大,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水面波光粼粼,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 黄曼曼的心脏怦怦直跳! 空间里,竟然出现了活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泉水。 意念一动,一捧清凉的泉水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黄曼曼将泉水凑到唇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唔! 一股难以形容的甘甜清冽,瞬间在她的舌尖炸开! 那滋味,比她喝过的任何山泉水都要纯净,都要甘美! 泉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紧接着,一股温和却充满了力量的暖流,迅速从丹田升起,然后如同奔腾的溪流般,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这些日子以来,带领村民开荒,亲自示范各种农活,思考应对各种突发状况,黄曼曼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都消耗巨大。 虽然她极力在人前保持着镇定和从容,但身体的疲惫却是实实在在的。 然而此刻! 就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之下,那些积攒下来的酸胀、困乏、沉重,竟然如同积雪遇上了骄阳一般,迅速消融,一扫而空! 整个人,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和畅快! 精神也变得异常的清明和振奋! 黄曼曼猛地睁开眼睛,眸中精光闪烁! 这泉水…… 这泉水绝对不简单! 仅仅是一小口,就能让她恢复到如此精力充沛的状态! 这简直就是神迹!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泉水除了能恢复体力,洗涤疲惫之外,绝对还有其他更逆天的功效! 只是,那会是什么呢? 黄曼曼的心,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本章完) 第86章 灵泉远虑,腌菜风波 第86章:灵泉远虑,腌菜风波 黄曼曼的心,因为这凭空出现的灵泉,依旧“怦怦”地剧烈跳动着。 太不可思议了! 这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细细打量着这汪泉水。 泉眼不大,水流却源源不绝,汇聚成的小水潭清澈见底,漾着莹莹的微光。 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清甜,萦绕在鼻尖。 黄曼曼再次意念一动,又是一捧泉水出现在掌心。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饮下,而是仔细地感受着。 清凉,纯净,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命气息。 “这泉水……” 黄曼曼喃喃自语,脑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如此神奇的泉水,如果用来浇灌月牙湖新开垦出来的那些水田…… 那稻谷的长势,岂不是要逆天? 到时候,产量翻上几番,怕都不是问题! 这个念头一起,黄曼曼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若真能如此,杨家村的温饱,将再也不是问题! 甚至,她还能有更多的粮食,通过聚贤楼,销往福源镇,乃至更远的地方! 可是…… 黄曼曼眉头微微蹙起,眼中的热切渐渐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思。 这灵泉水,效果太过惊人。 如果仅仅用在杨家村,这片小小的月牙湖,或许还能勉强遮掩过去。 可一旦推广开来呢? 福源镇,清河县,甚至更远的地方…… 倘若那些地方的官府也效仿杨家村,大力推广水稻种植,却没有她这灵泉水的神效。 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到时候,颗粒无收,或是产量远不及预期,那些满怀希望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引发的动荡,怕是难以估量。 更何况,人心叵测。 这世上,从来不缺那些见不得人好,或是想要巧取豪夺的权贵。 一旦这灵泉的秘密暴露,或者仅仅是杨家村水稻的异常高产引起了有心人的觊觎…… 那对她,对杨家村,都将是灭顶之灾! 她黄曼曼如今虽然有些自保之力,但面对真正的权势,依旧如同蝼蚁。 “不行!” 黄曼曼缓缓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这灵泉水,太过逆天,绝不能轻易示人,更不能大规模用于农田灌溉。” 至少,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掌控局面之前,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不甘与躁动,尽数压了下去。 这灵泉,是她的底牌,是她的秘密武器。 可以用在关键时刻,救急,或者小范围地改善家人的体质,甚至用来培育一些稀有的、高价值的作物。 但绝不是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用在月牙湖的稻田上。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杨家村的变革,才刚刚开始。 稳妥,才是最重要的。 想通了这一点,黄曼曼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 她将掌心的泉水一饮而尽,感受着那股暖流再次滋养全身,原本因思虑过度而有些疲惫的精神,又一次焕发了活力。 “真是好东西!” 黄曼曼由衷地赞叹。 这灵泉,以后就是她的专属“精力补充剂”了! 也是咱们家人的“精力补充剂”~ 接下来的日子,黄曼曼依旧按部就班地指导村民们整理月牙湖的田地。 如何垒田埂,如何挖沟渠,如何平整田面,她都亲力亲为地示范。 偶尔,也会有村民在自家田里遇到些小问题,跑来问她。 黄曼曼也都耐心解答。 她的专业和细致,让村民们越发信服。 而她自己,除了每日的劳作,便是回到家中,研习那张月牙湖的地形图,规划着整个水系的布局。 闲暇时,她会进入空间,打理那一百平米的“小仓库”,将之前收购的种子、工具,分门别类地放好。 当然,每日饮用一口灵泉水,也成了她的习惯。 这天下午,黄曼曼刚从月牙湖那边回来,浑身是汗。 正准备去厨房舀瓢水洗把脸,就见赵婆子探头探脑地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曼丫头在家不?”赵婆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黄曼曼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笑道:“赵大娘,啥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赵婆子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快步走到黄曼曼跟前。 她拉着黄曼曼的胳膊,压着嗓子说道:“曼丫头,俺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得留个心眼儿!” “哦?”黄曼曼挑了挑眉,“赵大娘请说。” 赵婆子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丝“我可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俺跟你说,最近村里头,有几户人家,不安分了!” “哦?怎么个不安分法?”黄曼曼不动声色。 赵婆子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耳语道:“她们啊,从外村的亲戚家弄泡菜来卖给你!” 黄曼曼眸光微动。 赵婆子见她有反应,说得更起劲了:“俺都打听清楚了!她们那些亲戚,卖给她们的泡菜,一坛子才六十文钱!” “她们倒好,转手卖给你,就成了七十文!” “一坛子,就白白赚你十文钱!” “这心眼儿,也太黑了点吧!” 赵婆子撇撇嘴,一脸的鄙夷。 “俺寻思着,这事儿得让你知道知道。你对咱们村这么好,可不能让这些黑心肝的占了便宜去!” 赵婆子自从嫁到杨家村,跟娘家赵家村那边早就断了往来。 所以,她对这些从外村倒腾泡菜来卖的行径,没有半点同理心,反而觉得这是在损害杨家村和黄曼曼的利益。 她的本意,是想让黄曼曼敲打敲打那些人,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黄曼曼听完,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不出喜怒。 她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 之前她还奇怪,怎么突然之间,村里交泡菜的人家多了起来,而且坛子规格也有些不一样。 感情是做起了“二道贩子”。 不过,赵婆子这番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惩治? 那倒不必。 水至清则无鱼。 这些人想多赚点,也是人之常情。 堵不如疏。 黄曼曼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看向赵婆子,温和地笑道:“赵大娘,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事儿啊,我知道了。” 说着,她从荷包里摸出十文钱,递给赵婆子。 “这点钱,大娘拿着买点针头线脑的。” 赵婆子眼睛一亮,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哎哟,这哪好意思呢!”嘴上客气着,手却麻利地接过了铜钱。 “曼丫头就是敞亮!” “往后啊,村里有啥风吹草动的,俺第一个告诉你!”赵婆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黄曼曼笑着点点头:“那就多谢赵大娘了。” 打发走了赵婆子,黄曼曼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她走进厨房,舀了瓢水,慢慢地洗着脸。 清凉的水拂过面颊,让她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不少。 既然周边村子也有人会做泡菜,而且成本价似乎就是六十文左右。 那她何不将收购范围扩大呢? 杨家村的产量毕竟有限。 聚贤楼那边,对泡菜的需求量可不小。 尤其是经过上次的“发酵不足”事件后,孙海波对泡菜的品质要求更高了。 若是能有充足的、合格的货源,她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大,更稳。 傍晚,王春花来黄曼曼家交今日验收合格的泡菜。 “春花婶子。”黄曼曼叫住她。 “哎,曼丫头,啥事?”王春花憨厚地笑着。 黄曼曼沉吟片刻,说道:“春花婶子,从明天开始,咱们收泡菜的章程,得改一改了。” 王春花一愣:“改?咋改?” 黄曼曼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以后,咱们收泡菜,不论是谁家的,一律六十文一坛。” “六十文?”王春花吃了一惊,“之前不都是七十文吗?” “这……这一下子降了十文钱,怕是……怕是村里人要有意见啊!” 王春花有些担忧。 毕竟,这十文钱,对庄户人家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黄曼曼点点头:“我知道。” “但是,春花婶子,咱们做生意,得讲究个行情。” “这泡菜,在周边村子,一般的收购价,本也就是六十文左右。” “之前给七十文,是体谅咱们村刚开始,大家伙儿手头紧,也是为了鼓励大家把泡菜做好。” “现在嘛,既然已经上了正轨,有些规矩,也该立起来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打算把收购泡菜的范围,扩大到周边的村子。” “如果咱们村自己人做的泡菜,价格比外面收来的还高,那就不合常理了。” 王春花听明白了黄曼曼的意思。 “我懂了,曼丫头。”她郑重地点头,“你是想把生意做大,不能只顾着咱们一个村。” “只是……村里人那边,怕是不好说。” “没事。”黄曼曼淡淡一笑,“明天你只管按我说的价格收。” “若是有不满的,你就跟她们说,不愿意这个价钱卖,可以不卖。” “我这里,不强求。” 王春花看着黄曼曼平静的眼神,心里有了底。 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行事却老练沉稳得很,自有她的道理。 “好!俺知道了!明天俺就照你说的办!” 第二天一早,王春花便在自家院子里摆开了摊子,准备收购泡菜。 陆续有村民抱着泡菜坛子过来。 头几个村民,听王春花报出六十文一坛的价格时,都愣住了。 “啥?六十文?”一个妇人拔高了声音,“春花家的,你没说错吧?前儿不还是七十文吗?” 王春花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把黄曼曼教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所以啊,从今儿起,曼丫头说了,这泡菜,就按六十文一坛收。” “凭啥呀!”另一个尖脸的妇人立刻不干了,“说降就降啊!俺们这泡菜,费工费料的,六十文,也太少了点吧!” “就是就是!曼丫头这不是欺负咱们老实人嘛!” “先前给七十文,俺们还想着她大方,现在倒好,一下子就砍了十文!” 人群中顿时起了小小的骚动。 几个平日里就爱斤斤计较的妇人,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她们已经习惯了七十文一坛的价格。 在她们看来,黄曼曼能日进斗金,多分给她们十文钱,算得了什么? 如今突然降价,倒像是从她们口袋里往外掏钱似的,心里自然不痛快。 王春花被她们吵得头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怎么?嫌六十文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黄曼曼抱着双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们。 她身后,还跟着杨富贵,以及刚从地里回来的杨二牛家的媳妇赵婉华。 赵婉华如今也是黄曼曼作坊里的熟手,帮着做糕点,对黄曼曼是打心底里佩服和感激。 刚刚那些妇人的抱怨,她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黄曼曼缓步走上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我昨天已经跟春花婶子说得很清楚了。” “六十文一坛,是现在的行情价。” “你们若是觉得这个价格不合适,可以不卖给我。”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个抱怨得最凶的妇人,被她这么一看,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曼……曼丫头,话不是这么说的……”一个妇人强笑着,“咱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觉得,一下子少了十文钱,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是啊是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曼丫头你现在发达了,也该多照顾照顾咱们不是?”另一个妇人也帮腔道。 黄曼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照顾?” “我黄曼曼自问,从开始做这生意起,可曾亏待过大家?” “最初的糕点方子,臭豆腐的方子,哪一样不是我拿出来的?” “收购你们的泡菜,七十文一斤,难道还低了?” “做人,得知足。” “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我想大家都懂。”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那些躁动的心上。 赵婉华也忍不住开口了:“就是!要不是曼丫头,咱们哪有这额外的进项?” “以前咱们做的泡菜,除了自家吃,能卖几个钱?” “现在曼丫头肯六十文一坛收,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还挑三拣四的,也不怕寒了曼丫头的心!” 王春花也鼓起勇气说道:“是啊!你们想想,要是曼丫头真不收了,你们这泡菜,打算卖给谁去?” “别说六十文了,怕是五十文都没人要!” 村民们被她们这么一说,顿时都沉默了。 是啊。 之前她们做的泡菜,顶多就是自家换点零嘴,或者送送人情。 哪能像现在这样,实打实地换成铜板? 黄曼曼肯带着大家伙儿赚钱,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 她们还在这里讨价还价,确实有些不知好歹。 先前那几个抱怨的妇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 “曼丫头,俺们……俺们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六十文就六十文,俺们卖!” “只要曼丫头你还肯收咱们的,俺们就心满意足了!” 见风向转了,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黄曼曼看着她们,神色缓和了几分。 敲打的目的达到了,就没必要再咄咄逼人。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就按规矩来。” “春花婶子,你继续收吧。还是老规矩,品质一定要过关。” “哎!好嘞!”王春花响亮地应了一声,腰杆也挺直了不少。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么被黄曼曼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村民,此刻也彻底熄了火。 她们算是看明白了。 这曼丫头,平时瞧着和和气气的,真要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那可是半点情面都不会讲的。 跟着她,有钱赚,但想占她的便宜,门儿都没有! 人群渐渐散去,各自称量着泡菜,领取了铜钱。 虽然少赚了十文,但总比没有强。 而且,黄曼曼说得也在理。 杨富贵看着女儿沉稳老练地处理完这一切,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欣慰。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有当家人的风范了。 黄曼曼看着村民们捧着钱袋子,脸上虽然少了些最初的狂喜,但也多了几分踏实,心中微微点头。 恩威并施,才能长久。 一味地施恩,只会养出白眼狼。 今日之事,也算是给村里人提了个醒。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家,继续琢磨那水渠图纸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村口的方向,似乎来了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 只是那马车,比她之前见过的,似乎要华丽不少。 而且,赶车的,好像也不是熟悉的面孔。 黄曼曼眉头微蹙。 这福源镇,除了孙海波,还会有谁,会特意跑到这杨家村来? (本章完) 第87章 青砖大瓦房的蓝图 第87章:青砖大瓦房的蓝图 那辆停在村口,比寻常马车要华丽不少的陌生座驾,确实让黄曼曼多看了一眼。 车帘掀开,下来的却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而是一家衣着体面,看着颇有几分家底的外村人。 一问才知,是邻近大王庄的富户,听闻了杨家村臭豆腐的绝妙滋味,特地赶来采买,一开口就是两百份。 黄曼曼淡然应对,不卑不亢地说我们只是收购泡菜,臭豆腐是绝对不卖的,只是独家供应给聚贤楼。 这户人家的到来,仿佛是一个信号。 自那日黄曼曼宣布将收购范围扩大,并且统一价格为六十文一坛后,杨家村的村口,便肉眼可见地热闹了起来。 起初,还有些本村的村民心里犯嘀咕,觉得少赚了十文钱。 但当他们看到邻村甚至更远村子的人,用牛车、板车,甚至直接背着泡菜坛子,络绎不绝地涌向杨家村时,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眼前的景象冲散了。 “哎哟,今天刘家坳的人也来了!” “可不是,我瞅着李家湾的也派人来了,拉了小半车呢!” “啧啧,还是曼丫头有法子,这十里八乡的泡菜,怕是都要往咱们这儿送了!” 村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推着车、挑着担的外村人,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向着王春花家收购点走去。 而随着人流量的激增,黄翠莲的年糕生意,也意外地火爆起来。 黄翠莲依旧是那副懵懂模样,坐在自家门口的小凳子上,身前摆着一个大木盆,盆里是切得整整齐齐的白嫩年糕。 她不会吆喝,只是偶尔有人问津,她便抬起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可架不住来往的人多啊! 那些外村人送完泡菜,拿到铜板,腹中饥饿,看到这白净软糯的年糕,闻着那淡淡的米香,总会忍不住买上一两块垫垫肚子。 “大妹子,这年糕咋卖的?” “甜的,三文钱一块。”黄翠莲慢慢地说。 “来两块!” “好。” 黄曼曼让母亲做的年糕,用料实在,口感又好,渐渐地也有了口碑。 有时候黄翠莲甚至来不及做,杨富贵和黄小石、黄小丫都会在黄曼曼的指导下搭把手。 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看着母亲黄翠莲面前的钱匣子一天比一天充实,黄曼曼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深思的光芒。 时机,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她手头的活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积累着。 每日糕点和臭豆腐的净利润,稳稳地在四两银子上下。 这大半个月的辛劳,加上之前陆陆续续的积攒…… 黄曼曼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 当那个数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时,即便是她,心跳也忍不住快了半分。 一百两! 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两纹银! 这个数字,对于任何一个农户人家而言,都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黄曼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钱,是赚来花的,更是用来创造更大价值的。 她看向院外那些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家那个略显拥挤,充当着临时作坊的牛棚。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彻底成型。 她要建一个真正的作坊! 一个宽敞、明亮、干净、卫生的作坊! 用青砖! 青砖的价格,她早就打听清楚了,三文钱一块。 在这个年代,寻常人家能用上泥坯房已是不错,富裕些的,或许能有个青砖砌的门楼,或是正房用上青砖包边。 像杨富贵家,如今也只是门楼和几处墙角用了青砖,便已经是村里数得上的好人家了。 而黄曼曼的计划,是整个作坊,全部用青砖垒砌! 不仅如此,她还要扩大规模,将泡菜的发酵、臭豆腐的制作、年糕的加工,都纳入这个新的作坊统一管理。 如此一来,品质更好控制,效率也能大大提升。 她还需要雇佣更多的人手,专门负责各个环节。 同时,她要鼓励村里人,乃至周边村子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土地,多种植制作泡菜和臭豆腐所需的青菜、豆子。 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正在黄曼曼的脑海中缓缓铺开。 傍晚,一家人吃过晚饭。 黄曼曼看着杨富贵,开口道:“爹,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杨富贵放下手里的烟斗,温和地看着她:“曼曼,啥事儿,你说。” “我想建个作坊,专门用来做泡菜、臭豆腐和年糕。”黄曼曼语气平静地说道。 杨富贵点点头:“应该的,现在家里这牛棚,确实有些转不开身了。你想在哪儿建?村里批块地应该不难。” 黄曼曼微微一笑:“我想用青砖建。” “青砖?”杨富贵闻言一愣,手里的烟斗差点掉地上。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曼曼,你说啥?用……用青砖建整个作坊?” 黄曼曼肯定地点头:“对,全用青砖。我想建个大点的,大概……预算在七十两银子左右。” “七……七十两?!”杨富贵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脸上的表情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 “我的乖乖!七十两银子建个作坊?” “曼曼,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他知道黄曼曼能赚钱,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能拿出七十两银子来建作坊! 要知道,在杨家村,甚至在福源镇,能一口气拿出七十两银子的人家,那都是顶尖的富户了! 建一座像样的青砖大瓦房,也不过五六十两银子。 黄曼曼这个作坊,比普通人家娶媳妇盖新房外加彩礼嫁妆的开销还要大! 黄曼曼看着杨富贵震惊的模样,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她知道,这个继父是真心实意地为这个家操心。 “爹,您放心,钱的事,我心里有数。”黄曼曼安抚道,“这阵子生意好,攒了些。” 杨富贵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看着黄曼曼。 有骄傲,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叹。 这个家,自从曼曼变得“不一样”之后,真是一天一个样啊! 他这个当爹的,好像除了帮着干点力气活,也给不了太多支持了。 沉默了半晌,杨富贵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建!既然曼曼你有这个魄力,爹支持你!” 说着,他转身就往自己卧房走去。 不一会儿,他捧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走了出来。 他将布包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铜钱,还有几块碎银。 “曼曼,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家当,大概……大概有三多两银子。”杨富贵脸上带着一丝赧然,“我知道不多,但你先拿着应急,剩下的,爹再想办法!” “爹也不晓得你缺不缺,虽说这里也有很多都是你给的。” 黄曼曼看着桌上那堆承载着一个男人半辈子辛劳的积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杨富贵虽然是继父,但这份心意,沉甸甸的。 “爹,”黄曼曼声音有些沙哑,她将布包推了回去,“这钱您自己留着。作坊的钱,我够。”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手里,差不多有一百两。” “一百……一百两?!”杨富贵再次被这个数字砸得晕乎乎的。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百两!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黄曼曼浅浅一笑:“所以,爹,您不用担心钱的事。我只是想请您帮个忙。” 杨富贵定了定神,重重地点头:“你说!只要爹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妥!” “我想请您帮忙找个靠谱的工匠师傅,咱们尽快把作坊建起来。”黄曼曼说道,“图纸我已经有个大概的想法了。” “工匠?”杨富贵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个你放心!我在镇上认识一个姓鲁的老师傅,手艺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好!就是……就是脾气有点怪,要价也比别人高些。不过他盖的房子,那是真的结实耐用!” “只要手艺好,价钱高点没关系。”黄曼曼道,“您能帮我请到他吗?” “我明天就去镇上找他!”杨富贵拍着胸脯保证,“他要是知道是建这么大个青砖作坊,想必也会有兴趣!”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杨富贵因为这桩“大事”,兴奋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套了牛车,急匆匆地往福源镇赶去。 而黄曼曼要建青砖大作坊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的,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杨家村传开了。 “听说了吗?曼丫头要建个大作坊!全用青砖盖!” “我的老天爷!全用青砖?那得花多少钱啊!” “可不是!听说光预算就七十两呢!比盖新房都气派!” “啧啧,曼丫头真是出息了!咱们杨家村,要出金凤凰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和羡慕。 那些之前因为泡菜降价还有些微词的人,此刻也彻底没了声息。 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七十两建作坊,会在乎你那一坛子多十文少十文? 格局! 这就是格局啊! 不少心思活络的村民,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曼丫头建这么大作坊,肯定要更多的人手,也肯定需要更多的菜蔬。 “当家的,咱们家后院那几分自留地,别种麦子了,都改种青菜吧!” “对对对!还有山脚下那片荒地,赶紧去开出来,种上白菜萝卜!” 一时间,杨家村掀起了一股种菜热潮。 家家户户都在琢磨着多种点菜,到时候卖给黄曼曼,又能多一份进项。 黄曼曼对于村民们的这些小动作,乐见其成。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积极性。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只有带动整个村子,她的事业才能越做越大。 日头偏西,杨富贵赶着牛车,终于从福源镇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兴奋,又带着一丝古怪。 黄曼曼心中一动,迎了上去:“爹,怎么样?鲁师傅怎么说?” 杨富贵跳下牛车,灌了一大口水,这才抹了把嘴。 “曼曼,那鲁师傅……答应是答应了。” “哦?那太好了!”黄曼曼松了口气。 杨富贵却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只是……他提了个条件。” (本章完) 第88章 意外之喜与新的烦恼 第88章:意外之喜与新的烦恼 黄曼曼心头微微一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清澈的眸子望向杨富贵:“爹,您尽管说,鲁师傅提了什么条件?” 杨富贵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又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古怪。 “咳,那鲁师傅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儿。” 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秘密似的。 “他说,他家那几个半大小子,早就听说了咱们杨家村臭豆腐的名头,馋得不行。只是这臭豆腐只在聚贤楼卖,还是只在县城里的聚贤楼!他们去县城采买也不方便。” 黄曼曼黛眉轻挑,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杨富贵继续道:“所以鲁师傅的意思是,砖,他可以从自家窑厂给咱们最好的,价格也公道。但有个小小的要求……” 他嘿嘿一笑:“从作坊开工垒墙那天起,到整个建完,曼曼你每天都得给他家送五份臭豆腐过去,让他家小子们解解馋。” “就这个?”黄曼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 这条件,听起来倒像是鲁师傅疼孩子,顺带给自己谋点福利。 杨富贵连连点头:“对!就这个!他还特地说了,这臭豆腐的钱,他会从最后的砖钱里头给扣掉,不白占咱们便宜!” 黄曼曼闻言,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鲁师傅又多了几分好感。 是个讲究人。 她略一沉吟,清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爹,这事儿好办。” “您明日再跑一趟,跟鲁师傅说,臭豆腐,我送!不仅送,而且是白送!每天五份,雷打不动!” 杨富贵一听,眼睛都瞪大了:“白……白送?曼曼,这可不行!鲁师傅说了会给钱的!” 黄曼曼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慧黠的光芒: “爹,鲁师傅是爽快人,咱们也不能小气了。” “您就这样跟他说,臭豆腐我送,另外,我再搭上五份咱们家的口味年糕,一并送过去,就当是我这个晚辈,孝敬鲁师傅和他家小少爷们的茶点,请他务必收下。” “这……这……”杨富贵被黄曼曼这番话给惊得有些说不出囫囵话来。 每天五份臭豆腐,五份年糕,这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啊! 尤其是臭豆腐,在聚贤楼那可是高价! 他有些肉疼,但更多的是对黄曼曼这份大气和玲珑心思的佩服。 这丫头,做事就是滴水不漏,让人舒坦! “爹,您就照我说的去办。”黄曼曼语气笃定,“有时候,舍得一点小利,才能换来更大的方便,您信我。” 杨富贵看着女儿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原本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他猛地一拍大腿:“好!就听曼曼你的!我明天一早就去!” 这孩子,总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二天,杨富贵天刚蒙蒙亮就赶着牛车去了福源镇。 晌午刚过,他便回来了,人还没进院子,那洪亮的笑声就先传了进来。 “曼曼!曼曼!大喜事啊!” 黄曼曼正带着黄小石和黄小丫在院子里筛选前几日收来的豆子,闻声抬头,便见杨富贵满面红光,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爹,看您这高兴劲儿,鲁师傅那边成了?”黄曼曼递上一碗晾好的凉茶。 杨富贵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碗,抹了把嘴,兴奋道: “成了!太成了!” 他激动地搓着手:“我把你那话一说,那鲁师傅先是一愣,然后当场就拍了板!” “他说,冲着你这份心意,也冲着咱们杨家村这臭豆腐和年糕的口碑,他给咱们的砖钱,在他原先答应给我的九折优待上,再打一个九折!” “再打一个九折?”黄曼曼也有些意外。 这鲁师傅,果然是个性情中人。 “可不是嘛!”杨富贵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仔细算过了,原本咱们预算的七十两银子买砖,现在这么一算,只需要五十七两就够了!足足省了十三两银子啊!我的乖乖!” 十三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寻常农户人家一两年的开销了! 黄曼曼清亮的眸子里也漾起笑意。 这笔买卖,划算! 用每日十份吃食的小小投入,不仅解决了砖料的来源,还意外省下了一大笔开销,更重要的是,结交了一位手艺顶尖的匠人。 “鲁师傅还说了,他手头的活儿一收尾,最快三五天就能把第一批青砖给咱们送过来,到时候他会亲自带人过来放线,保证把咱们的作坊盖得漂漂亮亮,结结实实!”杨富贵补充道。 “那太好了!”黄曼曼点头,“爹,那工人的事,咱们也得赶紧定下来。” 杨富贵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个我已经琢磨过了。咱们村里人,知根知底,用着也放心。” 黄曼曼道:“我的想法是,这次建作坊,主要用咱们村的劳力。” “男丁负责搭建屋子,重体力活,工钱按镇上短工的价,一天三十文。” 杨富贵倒抽一口凉气:“三十文?这……这跟镇上码头扛大包的力工一个价了!” 黄曼曼微微颔首:“咱们建的是大作坊,活儿不轻省,工钱给足了,大家干活才有劲头。” “妇人负责烧火做饭,浆洗衣物,工钱按之前钱多多嫂子她们帮工的价,一天十五文。” “另外,所有来上工的,无论男女,都包一日两餐,中午和傍晚。” 杨富贵听得连连点头,这些都合情合理。 黄曼曼话锋一转,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不仅如此,每日午饭,所有上工的人,每人额外加一块臭豆腐,一块年糕,管够!” “啥?还……还有臭豆腐和年糕吃?”杨富贵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手笔,也太大了! 黄曼曼看着他震惊的模样,继续道:“而且,两顿饭,保证顿顿有肉!” “我的老天爷!”杨富贵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曼丫头!你这条件一开出去,村里人怕不是要挤破头来干活啊!” 一天三十文(或十五文)的高工钱,包两顿饭,顿顿有肉,中午还有臭豆腐和年糕当点心!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黄曼曼浅笑道:“咱们家要建这么大的作坊,是杨家村头一份,也是给村里人谋个进项。大家伙儿吃得好,干活才有力气,作坊也能早日建成。” 她略微盘算了一下:“咱们杨家村拢共七十三户人家,除去几户只有老人实在出不来力的,估摸着能出工的差不多六十户左右。一家出一个壮劳力,咱们人手就基本够用了。” “这样算下来,每天光是这额外的臭豆腐和年糕,就得备上六十来份,也就是十二大份。” 杨富贵咂咂嘴:“这开销可不小,不过,值得!保准个个都给咱家卖力气干活!” 黄曼曼眸光微闪:“爹,这招人的事,就得您这位村长出面了。把条件跟大家伙儿说清楚,愿意来的,咱们就登记造册。” 十二份,成本有多少,只有黄曼曼自己知道其实低的离谱。 机会还真是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 “放心!包在我身上!”杨富贵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这个村长,能给村民们带来这么好的活计,脸上也有光啊! 当天下午,杨富贵就召集了村民,把黄曼曼家建作坊招工的条件一宣布,整个杨家村彻底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曼丫头家招人盖作坊!男的一天三十文!女的十五文!” “我的娘诶!还管两顿饭!顿顿有肉!中午还有臭豆腐和年糕吃!” “真的假的?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杨村长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快快快!赶紧回家商量商量,让你家那口子去报名!” “我家小子壮实,肯定能选上!” 一时间,整个杨家村都沸腾了,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件事。 那工钱,那伙食,简直让人眼红! 尤其是“顿顿有肉”和“臭豆腐年糕管够”,更是让许多常年不见荤腥的村民们馋涎欲滴。 那些原本还对黄曼曼花七十两(现已变成五十七两)建作坊有些微词,觉得她烧包的人,此刻也彻底闭上了嘴。 人家不仅有钱建,还舍得花钱请人,这份魄力和大方,谁不佩服? 报名点设在了杨富贵家院子里,一时间门庭若市。 黄曼曼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报名的村民,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心中也是一片滚烫。 她要的,就是这种众志成城,欣欣向荣的景象! 短短半天功夫,六十多个名额就被一抢而空。 选上的人家自然是喜气洋洋,没选上的,或者说家里劳力已经在别处有活计的,虽然有些遗憾,但也都是真心替黄曼曼高兴。 毕竟,作坊建起来了,以后需要人手的地方还多着呢! 大家伙儿都卯足了劲,只等鲁师傅的青砖一到,就立刻开工。 整个杨家村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和期待之中。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下,一些新的、不那么和谐的声音,也开始悄然滋生。 起初,只是几句私底下的嘀咕。 “凭啥一家只能去一个啊?我家三个大小子,个个都能干!”说话的是村西头的刘麻子家的婆娘,她家儿子多,就指着卖力气吃饭。 “就是啊,我家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也能去烧饭不是?总比在家闲着强啊!”另一个妇人也帮腔。 “曼丫头家这次招工是敞亮,可这名额也太少了点……” 这些声音,一开始还只是在妇人扎堆的角落里小声议论。 但随着开工日期的临近,而鲁师傅的青砖迟迟未到,村里闲下来的壮劳力们聚在一起,这话头就渐渐变了味。 有些家里男丁不止一个,却只分到一个名额的人家,心里头开始有些不平衡起来。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指望着能趁这个机会捞一笔的二流子,更是觉得黄曼曼这规矩“不地道”。 这日傍晚,几个壮汉聚在村口大槐树下纳凉,其中一个叫风狗蛋的,是风二流出了五服的一个堂侄,平日里就好吃懒做。 他吐了口唾沫,阴阳怪气地说道: “要我说,曼丫头这次是发了大财,可这肉,也不能光她一家吃饱,汤都不给咱们多喝一口吧?” 旁边一个汉子闷声道:“一家一个,确实少了点。我家那小子,力气比我还大,愣是没份儿。” “谁说不是呢!建那么大个作坊,多几个人手怎么了?还能差那点工钱和口粮?” 风狗蛋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那鲁师傅的砖,还得几天才能到。咱们……要不去找村长说道说道?”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心里同样有些活泛的汉子,眼神都亮了起来。 这些细微的涌动,如同水面下的暗流,虽然还未掀起大的波澜,却已经悄然汇聚。 黄曼曼正坐在灯下,仔细核对着作坊的物料清单和人手安排,对村里的这些暗流并非一无所知。 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 看来,这作坊还没开建,新的考验就已经来了。 (本章完) 第89章 规矩与人心 第89章:规矩与人心 鲁师傅的青砖,说好三五日到,黄曼曼便安心在家里准备着开工前的各项琐事。 只是这短短的三日等待,杨家却不怎么平静。 几乎是从杨富贵宣布完招工规矩的第二天起,杨家老宅的门槛就快要被人踏平了。 “富贵啊,你看我家那二小子,壮得跟牛犊子似的,你咋就不能通融通融?” “他二哥,你跟曼丫头说说,俺家老婆子做饭也是一把好手,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儿嘛!” 杨富贵被缠得头昏脑涨,只能一遍遍解释:“这是曼丫头定的规矩,一人一户,谁家都一样,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搞特殊。” 杨有福那边更是清净不了,王秀华本就沉默寡言,被各路沾亲带故的婶子嫂子堵在屋里,更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杨有福。 杨有福只能打着哈哈:“嫂子弟妹们,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得问曼曼那孩子。” 杨有金和钱多多那边,钱多多倒是泼辣,直接叉腰挡在门口:“我说各位叔伯婶娘,咱们可都说好了的,曼丫头定的规矩,谁都不能破!你们这样是为难我们家有金,还是为难村长大哥?” 饶是如此,依旧挡不住那些想多占一个名额的人家,那点小心思跟猫爪子似的,挠得人心痒痒。 最执着的,莫过于杨老太。 第一日,杨老太拄着拐杖,由杨有金扶着,颤巍巍地来了杨富贵的房间里。 彼时黄曼曼正在跟杨富贵商量采买物料的细节。 “老大媳妇……哦不,曼丫头,”杨老太一开口,就带着几分长辈的熟稔与不容置喙,“我琢磨着,天赐媳妇媛飞泼辣能干,让她管着厨房采买,肯定错不了。至于天赐,他脑子活泛,也能帮着跑跑腿,记记账啥的。” 言下之意,是要给杨天赐和李媛飞都安排上活计。 黄曼曼放下手中的账本,抬眸看向杨老太,神色平静无波。 “奶,作坊刚起步,人手方面,我已经有了章程。叔叔婶婶那边,按规矩,只能去一人。” 杨老太脸色一僵:“曼丫头,这自家人,咋还分得这么清?” 黄曼曼淡淡道:“正因为是自家人,才更要以身作则,免得村里人说闲话,说爹这个村长处事不公。” 杨富贵在一旁听得直点头,却不敢看杨老太的脸色。 杨老太碰了个软钉子,悻悻然被杨有金扶走了。 第二日,杨老太又来了,这次是直接找到了正在院子里晾晒豆渣的黄曼曼。 “曼丫头啊,奶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杨老太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可你想想,这作坊是你爹和你几个叔叔的脸面,多用自家人,总比外人来得放心不是?” 黄曼曼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子,阳光洒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奶,用人唯贤,这作坊要做大,就不能只看亲疏。”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名额已经定了,若是随意更改,对那些已经报了名的人家,也不公平。” 杨老太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跺了跺脚:“你这孩子,咋就这么犟呢!” 说罢,气呼呼地又走了。 黄曼曼看着她的背影,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动。 她知道,杨老太不会就此罢休。 果不其然,第三日,也就是鲁师傅的砖预计要到的前一天,杨老太又来了。 这一次,她是一个人来的,也没有去杨富贵屋里,而是直接站在了黄曼曼的屋门口。 彼时黄曼曼正在屋里画着作坊内部更细致的规划图。 “曼丫头!”杨老太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黄曼曼放下笔,起身开门。 “奶,您怎么又来了?”她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前两日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杨老太看着黄曼曼那张过分年轻却又过分冷静的脸,心头憋着的那股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曼丫头,我老婆子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 杨老太深吸一口气,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天赐是你小四叔,他从小就机灵,你爹老实,你二叔闷葫芦,以后这家业,不还是得指望杨三爷帮衬着?” “你非得这么死脑筋,一家一个,这不是把自家人往外推吗?” “我老婆子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办事的!你让天赐两口子都去作坊帮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太太说到激动处,声音都有些发颤,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固执的光。 其实也是杨三爷上回拿了一两银子。 黄曼曼静静地听着,等杨老太一口气说完,才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奶,规矩就是规矩。” “自我宣布招工条件的那一刻起,‘每户限一人’就是铁律。” 杨老太气得嘴唇哆嗦:“你……你这是不孝!” 黄曼曼眸光微凛,声音却愈发沉静:“奶,若是因为多给了杨三爷家几个名额,坏了作坊的根基,失了人心,那才是最大的不孝,不仅对不起爹,也对不起杨家列祖列宗。”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院外那些隐约可见、探头探脑的身影。 那些都是等着看杨家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村民。 黄曼曼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不高,却足以让周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 “从明日开工起,所有上工的人,都必须是名单上登记好的。” “若再有任何人,到我爹、我二叔、三叔,或者我这里来说情,想要额外安插人手……” 她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么,不仅说情的人家名额作废,被说情的那一户,也一并取消资格,永不录用!” “往后作坊再招人,也绝不会考虑!” 此言一出,院子内外,一片死寂! 杨老太被黄曼曼这番斩钉截铁的话给震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文静秀气的丫头,骨子里竟如此强硬,说出的话,更是带着一股杀伐果断的狠劲儿! 院外那些原本还存着侥幸心理的村民,此刻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一家都别去?永不录用? 这惩罚也太重了! 那可是顿顿有肉,每天还有臭豆腐和年糕的好活计啊!谁敢拿这个去赌? 黄曼曼看着杨老太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坚定: “奶,我这么做,是为了作坊好,也是为了杨家村好。” “若是人人都想凭着关系进来,那这作坊迟早要乱套。” “我希望,咱们杨家村的作坊,能长长久久地办下去,让家家户户都能跟着受益。” 说完,她对着杨老太微微躬了躬身:“奶,您老人家消消气,回去歇着吧。明日开工,还得请您老过去坐镇呢。” 杨老太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黄曼曼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不甘,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她转身,默默地走了。 这一次,她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而随着杨老太的离开,那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各路人马,也彻底偃旗息鼓。 其实他们心中还是十分不平的,说的那么好听,其实自己家里的一个也没少用。 最开始的豆腐摊子,可不就是杨有金杨有福他们吗。 哪里想到我们村子里的人一半的事。 不过说到底,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但是黄曼曼那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一时间,村里那些因为名额问题而起的议论声、抱怨声,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伙儿都明白,这曼丫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谁要是敢触霉头,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乎,等鲁师傅的青砖如期运到杨家村时,所有报上名的人家,都老老实实地按照名单,派出了自家最得力的劳动力。 开工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鲁师傅亲自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徒弟放线打桩,杨家村的村民们则在他的指挥下,干劲十足地投入到作坊的建设中。 黄曼曼承诺的福利,一样不少。 男工三十文,女工十五文,工钱日结。 包午晚两餐,大锅菜里肉块翻滚,香气飘出老远。 午餐时,每人雷打不动的一块金黄酥脆的臭豆腐,一块香甜软糯的口味年糕。 那滋味,简直美得让人找不着北! 村民们何曾干过这样舒坦的活? 工钱高,吃得好,心里头那股劲儿就别提了! 再加上鲁师傅是行家,指挥得当,井井有条,干起活来事半功倍。 原本预计需要两个月才能建成的砖瓦作坊,鲁师傅拍着胸脯保证,照这个干劲和效率,一个月足矣! “曼丫头,你这法子好啊!”鲁师傅一边啃着臭豆腐,一边对黄曼曼赞不绝口,“这些人吃饱喝足了,干活都跟拼命似的!照我看,要不是这夯土的院墙得慢慢晾晒,怕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给你把主体框架都搭起来!” 黄曼曼闻言,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正是她想要的。 其实,她坚持“每户一人”,并非真的吝啬那几个名额。 她有更深远的考量。 眼下正是水稻刚刚种下的时节,田里的活计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后续的除草、看水,一样都不能少。 若是各家各户的壮劳力都一股脑儿地涌到作坊工地来,图这眼前的三瓜俩枣,那田里的稻子怎么办? 到时候秋收若是歉收,村民们不会反思自己是否疏于照料,只会觉得是稻种不好,或是老天爷不作美。 一旦粮食出了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末世的经历让她深刻明白,食物,永远是生存的根本。 她不敢赌人心,更不敢拿全村人的口粮去冒险。 所以,她宁愿自己承担一些“不近人情”的骂名,也要将这个规矩执行到底。 好在,这种潜在的“骂名”并没有持续太久。 仅仅是作坊开工两天后,看着那平地而起、初具雏形的坚固墙体,闻着每日飘荡在村子上空的肉香,感受着家里实实在在多出来的铜板…… 村里哪里还有半分抱怨和非议? “曼丫头真是咱们村的福星啊!” “就是!这砖瓦房盖起来,多气派!以后咱们杨家村也是有大作坊的村子了!” “天天有肉吃,还有臭豆腐年糕,干活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早知道曼丫头这么有本事,当初就不该听风家那些屁话!” 赞扬声、感激声,取代了之前所有的不满和揣测。 黄曼曼听着这些发自内心的声音,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人心,有时候很简单。 你给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便会回报你最淳朴的善意。 当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智慧,去制定规则,并维护规则。 作坊的建设如火如荼,一切都朝着黄曼曼预想的方向发展。 她每日除了监督工程进度,便是带着黄小石和黄小丫,开始为作坊正式投产做更细致的准备。 豆子的筛选、浸泡,各种调料的配比试验,还有未来销售渠道的初步构想……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日,黄昏。 黄曼曼正和杨富贵在院子里核对刚采买回来的香料,准备为明日上工的村民们提前腌制一批肉。 夕阳的余晖将父女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略显慌张的声音响起: “村长!村长!不好了!出事了!” (本章完) 第90章 人心与泔水 第90章:人心与泔水 来人是村西头的刘三,平日里还算机灵,此刻却是一脸煞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长!曼丫头!不好了!刘二麻家的……他家媳妇,翠芝嫂子,她……她吐血了!” 杨富贵一听,手里的香料“哗啦”一声洒了一地。 “啥?吐血?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黄曼曼眉头微蹙,心里却已隐隐有了猜测。 这几日作坊伙食好,顿顿有肉,还有那精贵的臭豆腐和年糕,对于平日里难得沾荤腥的村民来说,不啻于过年。 只是,规矩是死的,一户一人。 家里孩子老人眼巴巴瞅着,那些在厨房帮工的妇人,心思活络些的,怕是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 “爹,别急,我们过去看看。” 黄曼曼扶住险些踉跄的杨富贵,语气沉静。 三人脚步匆匆,很快就到了刘二麻家。 低矮的茅草屋里,光线昏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酸腐气,扑面而来。 刘二麻的媳妇王翠芝,正靠在床头,脸色蜡黄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她身前的地上,一摊秽物,里面隐约可见未曾消化的肉块和米粒。 刘二麻,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平日里有些木讷怯懦,此刻更是六神无主,搓着手,眼圈通红。 “村长,曼丫头,你们可得救救俺家翠芝啊!” 他声音带着哭腔,噗通一声就要跪下。 黄曼曼眼疾手快,虚扶了一把:“刘二哥,先别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翠芝一见黄曼曼,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头埋得低低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哭。 还是刘二麻哽咽着道出了原委。 原来,王翠芝在作坊厨房帮工,见每日剩下的饭菜都不少,尤其是那香喷喷的肉,她自己舍不得多吃,就想着多吃几口,回去吐出来喂给家里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这样的妇人,在作坊的八个女工里,不止她一个。 她们大多是家里男人不顶事,或者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才舍了每日三十文的男工机会,来挣这十五文的女工钱。 谁知这法子用了两天,今日王翠芝许是吃得太急太多,回家一催吐,竟带出了血丝。 黄曼曼听着,心中了然。 她看向王翠芝,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翠芝嫂子,你抬头看着我。” 王翠芝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泪眼模糊。 “嫂子,我知道你是心疼孩子。”黄曼曼缓缓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万一自己身子垮了,孩子们怎么办?” 王翠芝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黄曼曼叹了口气,看向杨富贵:“爹,看来咱们的规矩,还得再细化细化。” 杨富贵也是一脸愁容:“是啊,这叫什么事儿啊!” 黄曼曼略一沉吟,心中已有了计较。 “刘二哥,你先照顾好翠芝嫂子,一会儿我让小石送些养胃的米粥和鸡蛋过来。” 她转头对跟来看热闹,却又不敢进屋的几个妇人道:“婶子嫂子们,麻烦帮个忙,去作坊那边传个话,就说今日的晚饭,所有帮工的女眷,都多打一份饭菜,准她们带回家去。” 这话一出,不仅是王翠芝和刘二麻,连屋外那几个妇人都是一愣。 “曼丫头,这……这使得吗?”一个妇人迟疑地问。 黄曼曼微微一笑:“使得。大家干活辛苦,家里孩子惦记着,也是人之常情。” 她又对刘三道:“刘三哥,麻烦你跑一趟,去把所有在作坊上工的人,都召集到院子里,我有话说。” 刘三应声而去。 黄曼曼安抚了王翠芝几句,便和杨富贵一起回了杨家大院的作坊工地。 此刻,工地上的人都已得了信,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见黄曼曼和杨富贵来了,大家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黄曼曼站到一块垫脚的青石板上,清了清嗓子。 “各位叔伯婶娘,兄弟姐妹,今日出了点意外,想必大家也听说了。” 她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那几个女工脸上顿了顿。 “我知道,作坊的伙食好,大家舍不得,想让家里人也尝尝鲜。” “之前定的规矩,是每户一人,饭菜也是按人头做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 她话锋一转:“从明日起,作坊的伙食,依旧管饱,但会按人头发放固定的份例。比如,每人每顿保证二两肉,一碗菜,足量米饭,外加臭豆腐和年糕各一块。” “这份例,你们可以在作坊吃,吃不完的,或者想省下来带回家的,都可以。” “中午,我会给大家伙儿留出半个时辰的功夫,家近的可以回家送个饭,或者自己回去扒拉两口。” “但是!”黄曼曼语气陡然加重,“我丑话说在前面,私下里靠着在厨房帮工的便利,多吃多占,甚至不顾自己身子,做出像今日翠芝嫂子这般事情的,绝不允许再发生!” “若有下次,一经发现,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而且,作坊的食材采买,都有定数,若是有人中饱私囊,导致其他人吃不饱,或者份例不够,一旦查实,我黄曼曼也绝不轻饶!” 她声音清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听得心头一凛。 这既给足了大家面子和里子,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堵死了那些想钻空子的人的心思。 “曼丫头这法子好啊!” “是啊,这样我们也能给家里孩子带点肉腥了!” “还是曼丫头想得周到!” 村民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脸上都露出了感激和喜悦。 尤其是那几个女工,更是羞愧又感动,纷纷表示以后绝不会再犯。 黄曼曼微微颔首:“大家能理解就好。作坊是大家的,只有作坊好了,大家的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么被黄曼曼几句话给化解了。 不仅没引起更大的矛盾,反而让村民们对她更加信服和爱戴。 杨富贵看着自家这“闺女”,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感慨。 这孩子,遇事沉着冷静,手段又灵活,真是天生干大事的料! 接下来的两日,作坊的伙食发放井井有条。 每个人都能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堂食也好,带回家也好,皆大欢喜。 王翠芝也得了教训,加上黄曼曼特意送去的汤药和吃食,身子渐渐缓了过来,干活也更尽心了。 工地的气氛,因此更加热火朝天。 这日傍晚,夕阳西下,余晖将整个杨家村都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橘色。 作坊的工人们陆续收工回家,黄曼曼正在清点今日的物料。 突然,院门口探进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脑袋。 那人影在门口逡巡了半天,才颤巍巍地挪了进来。 黄曼曼抬眸望去,目光微微一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风老太。 此刻的风老太,与好几日前那个还指手画脚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她头发枯黄,乱糟糟地挽在脑后,脸上沟壑纵横,眼窝深陷,颧骨高高耸起,嘴唇干裂起皮。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空荡荡地罩在她身上,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活脱脱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乞婆。 黄曼曼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若非当初风家人做得太过分,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风老太显然也有些局促不安,浑浊的眼睛怯怯地看着黄曼曼,手里还提着一个破了边的豁口陶罐。 “曼……曼丫头……”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 黄曼曼放下手中的账册,淡淡地开口:“有事吗?” 这一声“有事吗”,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风老太身子一颤,脸上的表情更是难堪。 她嗫嚅了半天,才低声道:“俺……俺寻思着,你们作坊……每日总有些……泔水吧……” 她举了举手中的破陶罐:“家里……揭不开锅了……想……想来讨点泔水……喂……喂猪也好……” 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蚋,头也垂得更低了。 黄曼曼静静地看着她。 想当初,这老太太何等颐指气使,何等偏心不公。 如今,却为了几口猪食,跑到她这个“不孝孙女”面前摇尾乞怜。 真是世事无常,报应不爽。 黄曼曼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作坊的泔水,每日都有定数,要拉去喂养杨家村统一饲养的猪崽,那些猪崽,将来也是要供给作坊的。” 这倒是实话,她早有计划,要发展养殖,形成一个小小的循环。 风老太闻言,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提着破陶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就在这时,刚从工地出来的周若珍和跟着她一起的丈夫风根生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风根生,是风家旁支的人,当初最早一批跟着风家一起逃荒来的,为人还算勤恳老实。 钱多多眼尖,一见风老太那落魄样,再听见“泔水”二字,撇了撇嘴,却没多说什么。 倒是风根生,看着形容枯槁的风老太,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又被一种庆幸所取代。 他走到黄曼曼身边,先是恭敬地喊了声:“曼丫头。” 然后才对风老太道:“老太,你……还是回去吧。曼丫头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风老太浑身一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抬头看了风根生一眼,又迅速低下,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出了院子。 那背影,萧瑟,孤寂,充满了绝望。 钱多多“啧”了一声:“活该!当初那么磋磨大嫂一家,现在知道难了?晚了!” 她又转向黄曼曼,脸上堆起笑容:“曼丫头,你别理她。这种人,给个棒槌她都当针(真)!” 风根生则在一旁叹了口气,对黄曼曼道:“曼丫头,你莫怪。这老太太……唉,也是自作自受。” 他顿了顿,又有些感慨地说道:“还是曼丫头你有本事!这才多久,这青砖大瓦房的作坊眼瞅着就要起来了!听我家多多说,你还打算再建几个窑厂,扩大规模?” 黄曼曼微微颔首:“是有这个打算,杨家村地多,荒山也不少,慢慢来。” 风根生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羡慕和佩服:“俺的乖乖,这手笔可真大!当初俺们选择跟着你干,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风老太消失的方向,压低声音骂道:“都是那老虔婆!还有风二流那不成器的!当初要是风家不那么糊涂,不把大房一家逼走,现在风家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连口泔水都要求爷爷告奶奶!” 钱多多也凑趣道:“可不是嘛!现在村里谁不羡慕咱们能在作坊里干活?顿顿有肉,工钱还高!那些当初跟着风家后面嚼舌根的,肠子都悔青了!” 她又像是想起什么,对风根生道:“当家的,曼丫头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说等下一批窑厂建起来,或者作坊再招人的时候,咱们风家旁支这些真心想过日子,又肯下力气的人家,也能给些机会呢!” 风根生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当真?曼丫头,这……这可太好了!” 黄曼曼淡笑道:“风家主家是主家,旁支是旁支。只要是踏实肯干,遵守规矩的人,作坊都欢迎。” 她这话,既是安抚,也是一种筛选。 风根生激动得连连点头:“俺明白!俺明白!俺们一定好好干,绝不给你添麻烦!” 看着风根生夫妻俩千恩万谢地离去,黄曼曼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收拢人心,有时候并不需要多少成本。 一个公正的规则,一点适时的提携,足以。 至于风老太…… 她看向风老太离去的方向,眸光深邃。 若她真的山穷水尽,或许,看在杨富贵和那早逝的风家老大的份上,她会让人私下给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但想从作坊沾光,那是痴人说梦。 有些底线,一旦退让,便后患无穷。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了,夜幕开始笼罩大地。 作坊工地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盏巡夜的灯笼,在晚风中微微摇曳。 黄曼曼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正准备回屋再看看明日的规划。 突然,黄小石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姐!姐!外面……外面风家二叔和爷爷来了!还……还抬着东西!” 风二流?风老爷子? 黄曼曼眉尖一挑。 这两个当初蹦跶得最欢,也是最贪婪短视的家伙,在风家倒台后就销声匿迹了一阵子。 今日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还抬着东西?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本章完) 第91章 黄鼠狼的厚礼 第91章:黄鼠狼的“厚礼” 黄小石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姐!姐!外面……外面风家二叔和爷爷来了!还……还抬着东西!” 风二流?风老爷子? 黄曼曼眉尖几不可察地一挑。 这两个当初在风家闹分家时蹦跶得最欢,也是将原主一家踩得最狠的贪婪之辈,在风家彻底败落后,便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许久未曾露面了。 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还抬着东西? 黄曼曼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黄小石继续说。 院子里,几个负责最后收拾碗筷的妇人,正聚在一起小声闲聊。 明日开始,作坊众人便要自带碗筷,她们今晚也算是最后一次做这统一清洗的活计。 气氛尚算轻松。 突然,黄小石急匆匆地从月亮门外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身影。 确切地说,是两个男人,抬着一个……人? 那“东西”被一块破旧的芦席裹着,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 “我的老天爷!” 一个眼尖的妇人最先看清,吓得低呼一声,手里的碗“哐当”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其余几个妇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循声望去。 待看清那芦席下露出的枯槁手臂和花白头发,再联想到黄小石方才的通报,哪里还不明白抬着的是谁! “是……是风老太!” “天爷!这……这是怎么了?” 几个妇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就往黄曼曼身后躲。 仿佛黄曼曼那不算高大的身影,此刻便是她们最坚实的倚靠。 黄曼曼的目光越过黄小石,落在了那两个抬着“东西”的男人身上。 正是风二流和风老爷子。 风老爷子还好些,只是满脸愁苦,眼神躲闪。 而风二流,此刻的形象可就称得上狼狈不堪了。 他肩上扛着芦席的一头,另一只手还提着个空荡荡的破篮子,额头上青筋毕露,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抬着的,哪里是什么“东西”! 分明就是刚刚才从作坊门口离开的风老太! 只是此刻的风老太,比之先前那形同枯槁的模样,更像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她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巴微张,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若非黄曼曼五感敏锐,尚能察觉到她鼻翼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恐怕真要以为这是一具尸体了。 “噗通!”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风二流肩头的芦席猛地一沉,他整个人竟是双膝一软,直挺挺地朝着黄曼曼的方向,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滑跪! 他这一跪,力道不小,膝盖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呲啦”声,听着都替他疼。 “曼丫头!我的好侄女!求求你,求求你发发慈悲,给条活路吧!” 风二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起来,声音凄厉,仿佛黄曼曼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债主。 他一边嚎,一边膝行着往前蹭,试图去抱黄曼曼的腿。 黄曼曼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连眼皮都未曾撩动一下,声音更是听不出喜怒:“二叔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这般冷静,与风二流的夸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风老爷子见状,也连忙将芦席的另一头放下,颤巍巍地开口:“曼……曼丫头,你……你二叔他也是急糊涂了。你奶……你奶她……” 不等风老爷子说完,一个泼辣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风家的二流子吗?” 钱多多双手叉腰,从人群后挤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风二流,你个大老爷们,有手有脚的,不去地里刨食,跑曼丫头这儿来哭爹喊娘,演的是哪一出啊?” 她眼神犀利地扫过地上的风老太,又看向风二流:“怎么?指望曼丫头养你们一家老小不成?” “村里分田的时候,你们风家也分到地了吧?” 钱多多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这才几天功夫?满打满算也就一周出头吧!你去村东头瞅瞅,谁家的田里不是绿油油一片,秧苗长得喜人得很!” “就你们风家分到的那几亩地,远远望过去,还是黄不拉几的,稀稀拉拉,跟狗啃过似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自己不肯下力气耕种,天天琢磨着歪门邪道,现在倒好,抬着个半死不活的老虔婆来道德绑架了?” “我呸!我们作坊可不养懒汉!更不吃你们这一套!” 钱多多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一般,字字句句都砸在风二流和风老爷子的脸上,也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作坊里的工人,哪个不是靠着勤劳的双手吃饭? 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好吃懒做,还想占便宜的人。 风二流被钱多多当众一番抢白,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平日里都活在风老太的羽翼之下,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等劈头盖脸的指责? 尤其还是被一个女人,一个他以前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旁支媳妇! 可偏偏钱多多说的都是大实话,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一时间,竟是张着嘴,嗫嚅了半天,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那模样,活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还是风老爷子,毕竟年岁大些,脸皮也更厚实几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挽回点颜面。 “咳咳!这位……这位小媳妇,话不能这么说。” 他看向黄曼曼,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曼丫头,今日我们过来,真不是想进作坊上工,也不是来讨要什么。” “实在是……是你奶她……她快不行了!” 风老爷子指着地上气息奄奄的风老太,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悲怆。 “你奶这一辈子,是糊涂,是对不住你们大房。” “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亲奶奶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就算当初分了家,这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如今她老人家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临终前……就想再看你一眼。” 风老爷子说着,老眼中竟也泛起了点点泪光,仿佛情真意切。 “而且……她这眼看就要去了,总不能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吧?这丧葬的银钱……曼丫头,你身为嫡亲的孙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奶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吧?” 这话说得,倒是比风二流直接求“活路”要高明一些。 先打感情牌,再提丧葬费,看似合情合理。 黄曼曼的目光,终于从那两个男人身上,缓缓移到了地上几乎没了声息的风老太身上。 她缓步走了过去,在风老太身前半蹲下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黄曼曼的身上,想看她会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是念及一丝祖孙情分,出钱了事? 还是坚持原则,冷漠到底? 黄曼曼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风老太。 风老太依旧双目紧闭,但黄曼曼注意到,她的眼皮似乎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风老太的肚子上。 与她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四肢相比,风老太的肚子,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高高鼓胀的状态。 就像是……怀胎数月的孕妇一般。 这太诡异了。 一个饿得形销骨立,靠讨泔水维生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鼓胀的肚子? 黄曼曼心中一动,眸光微闪。 她伸出手,在那高高鼓起的肚皮上,轻轻地按了按。 入手的感觉,有些硬,又有些虚浮。 “嗯……” 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从风老太的喉咙里逸出。 下一瞬,异变陡生! “哇——!” 风老太猛地弓起身子,像是离水的鱼一般弹了一下,随即张大了嘴巴! 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的黑褐色流质,伴随着一些不成形的固体,从她口中狂喷而出! 那根本不是什么未曾消化的食物残渣! 而是一团团、一坨坨湿漉漉、散发着恶臭的——泥土!还有一些未嚼烂的草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风二流和风老爷子,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奶!” “老婆子!” 两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黄曼曼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了那些污秽之物。 她冷眼看着风老太吐出的那一摊东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如此。 风老太吐完这一大口污泥浊水之后,整个人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猛地往后一仰,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这一次,她是真的双目圆睁,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屋顶,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眼看着,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老……老婆子!你……你别吓我啊!”风老爷子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手去探风老太的鼻息。 风二流也傻眼了,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院子里的几个妇人,更是吓得尖叫连连,面无人色。 黄小石也白了脸,紧紧攥住了黄曼曼的衣角。 黄曼曼眸光微凝,看着地上眼看就要不行的风老太,又扫了一眼面如土色、手足无措的风家父子,心中已然雪亮。 这风老太,为了逼她出钱,竟不惜生吞泥土草根,制造濒死的假象! 好狠的心! 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是,她算错了一步。 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黄曼曼根本就不是那个会被亲情和道德轻易绑架的人。 更何况,她那一肚子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黄曼曼这双利眼。 此刻,风老太怕是真的要被自己给作死了。 这出闹剧,又该如何收场? (本章完) 第92章 最后的孝道 第92章:最后的“孝道” 风二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着自家老娘吐出来的那一滩污秽,又看看黄曼曼那张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一股邪火“蹭”地就蹿上了脑门! “你……你这个毒妇!”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黄曼曼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娘!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得了风老太的真传。 黄曼曼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周围的村民们可就听不下去了。 “呸!风二流,你还要不要脸了?” 一个平日里就看不惯风家做派的妇人,忍不住啐了一口。 “明明是你们自己把老太太折腾成这样的,还好意思赖曼丫头?” “就是!”另一个汉子也瓮声瓮气地开口,“村里分田的时候,你们家也分到了好地吧?这才几天?别人家的地里都绿油油一片了,你们家的呢?草都比苗高!” “可不是嘛!”先前那个妇人又接上了话,“就算前阵子青黄不接,没粮食下锅,这漫山遍野的野菜,是摆着看的?也没见你们风家勤快去挖过一棵半棵啊!” “如今倒好,为了讹钱,竟然让自己亲娘生吞泥土草根!这心得有多黑啊!”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可怜!可悲!又可恨!” 一句句的指责,像是一盆盆冷水,兜头盖脸地泼向风二流和风老爷子。 众人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将这爷儿俩淹死。 风二流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憋成了紫茄子色,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风老爷子那张老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开口辩解几句,可看着村民们那鄙夷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风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就在这时,地上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风老太,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嗬嗬”的、像是破风箱拉动般的声响。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竟然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怨毒! 她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站在她身边的风老爷子! 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风老爷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老婆子……你……” 风老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含糊音节。 然后,她脑袋一歪,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便彻底失去了神采。 风老太,死了。 是被她自己,活活作死的。 也是被她最疼爱的儿子和言听计从的老头子,间接逼死的。 院子里,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老爷子愣愣地看着风老太,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悲痛欲绝。 他只是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下一刻,竟是“噗通”一声,转向了黄曼曼,不,是转向了刚刚从屋里闻声走出来的杨富贵和黄翠莲! “亲家!不,里正大人!翠莲!” 风老爷子手脚并用地爬到黄翠莲的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老泪纵横。 “翠莲啊!我的好儿媳啊!你……你看看你婆婆!她……她就这么去了啊!”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今她老人家去了,总不能让她连口棺材都没有,就这么草草下葬吧?” “翠莲啊,看在她好歹是你婆婆一场的份上,求求你,求求你发发慈悲,给点银钱,让你婆婆能入土为安吧!” 他知道,跟黄曼曼这个铁石心肠的丫头片子说再多都没用。 这杨家,如今能说上话,又可能心软的,恐怕就只有黄翠莲这个之前脑子不清醒的了。 黄翠莲被他这么一抱,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地上的风老太。 杨富贵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将黄翠莲揽到自己身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风老爷子,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风老丈。” 杨富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随手丢在了风老爷子的身上。 “叮当”几声,铜钱散落在地。 “当年,你们风家是如何对待翠莲,如何对待曼曼她们几个孩子的,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我们也记在心里。” 杨富贵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 “如今风老太去了,这几十文钱,算是我们杨家全了最后一点情分,买口最薄的席子,够了。” “从此以后,我们杨家,和你们风家,再无瓜葛。” “何况也不是今日才无了瓜葛。” 说完,杨富贵不再看地上的风老爷子一眼,揽着还有些怜悯情绪的黄翠莲,转身回了屋。 那决绝的背影,像是一把利刃,彻底斩断了风家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周围的村民们见状,也都纷纷散开了。 临走前,不少人还不忘对着风家父子俩啐上几口唾沫。 “真是活该!” “自己有手有脚,把老娘饿得吃土,这种人家,真是头一回见!” “瞧瞧他们爷俩那肚子,一个个养得油光水滑的,真是畜生不如!” 议论声,鄙夷声,渐渐远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黄曼曼姐弟,以及风家那对失魂落魄的父子,还有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黄曼曼看着他们,声音清冷地开口:“风老爷子,二叔,人死为大,还是早些料理后事吧。” “我们两家,早在分家的时候,就已经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也莫要再来了。” 这便是最后的逐客令了。 风老爷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风二流则是一脸的六神无主,看看地上的老娘,又看看黄曼曼,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风老爷子先回过神来。 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捡起那几十个铜板,佝偻着腰,和风二流一起,抬着风老太那具轻飘飘的尸体,如同两条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了杨家作坊。 他们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萧瑟和凄凉。 黄曼曼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月亮门外,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自此以后,风家,在这杨家村,再也掀不起任何浪花了。 那点仅存的血脉联系,也随着风老太的死,和杨富贵那几十文钱,彻底烟消云散。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第二日,风老爷子和风二流正打算用薄草裹了就扔了。 像他们这样凉心凉性的人,怎么舍得在失去的尸体上花钱呢? 这个时候杨二牛扛着一口棺材就来了。 “这是曼丫头让送来的。”杨二牛放下棺材,瓮声瓮气地说道,“她说,到底祖孙一场,这是她全的最后一点孝道了。一两银子买的,不多不少。” 说完,杨二牛便赶着牛车离开了。 他没瞧见,风二流在看到那口棺材时,眼中闪过的一丝不耐烦和贪婪。 杨二牛也没听到,在他走后,风二流对着那口棺材,低声嘀咕的那句话。 “切,直接送一两银子来不就完了?人都死了,还要这破棺材做什么?真是多此一举!” 若是黄曼曼在此,听到这话,怕是只会冷笑一声。 有些人,永远喂不熟,也永远不知感恩。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风家的事情,算是彻底了结。 只是,这小小的村,平静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黄曼曼抬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眸光深邃。 高温末世的记忆,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她,安逸,往往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本章完) 第93章 悄然的开端 第93章:悄然的开端 风家的闹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尽后,日子又恢复了往昔的寻常。 杨家村的村民们,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黄曼曼的青砖作坊,成了这段时日里,村中最热闹,也最让人眼热的地方。 转眼,大半个月悄然而逝。 作坊的建设,也终于在紧锣密鼓的忙碌中,迎来了尾声。 这日,便是青砖作坊赶工的最后一日了。 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种即将丰收的喜悦,还有那浓郁不散的肉香和臭豆腐的特殊气味。 黄曼曼今日格外大方,除了照常的肉菜,还特意交代下去,每人额外加了五块炸得金黄酥脆的臭豆腐。 “哎哟!曼丫头就是敞亮!” “这臭豆腐,真是越吃越香,几天不吃就想得慌!” “可不是嘛!以前哪想得到,这不起眼的东西,还能这么好吃!” 村民们端着饭碗,脸上堆满了淳朴的笑容,嘴里更是赞不绝口。 那五块臭豆腐,金灿灿的,冒着热气,光是闻着味儿,就让人食指大动。 黄曼曼看着大家伙儿吃得香甜,嘴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些日子,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扑在了作坊上,看着它从一片荒地,到如今初具规模,心中的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 等到日头偏西,活计彻底收尾,杨富贵亲自给大家伙儿结算工钱。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别挤!”杨富贵嗓门洪亮。 汉子们脸上带着期待,婆娘们则在一旁小声地互相打听着。 沉甸甸的铜钱串子,还有那零星却分量十足的碎银子,握在手里,男人们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当家的,多少?”一个婆娘凑到自家男人跟前,小声问道。 那汉子咧嘴一笑,摊开手掌,露出里面那一小块碎银,和几串铜钱:“足足一两银子还带拐弯儿呢!” “我的老天爷!”婆娘惊喜地捂住了嘴,“这……这可比得上往年大半年的收成了!” “可不是嘛!”汉子得意洋洋,“跟着曼丫头干活,就是踏实!顿顿有肉,工钱还高!” 类似的对话,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这一个多月下来,几乎每个出力气的男工,都实打实地赚到了一两多银子。 这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要知道,这可是农忙时节啊!往年这个时候,谁家不是一门心思扑在地里? 便是农闲时,去镇上给人扛大包,累死累活干上两三个月,能攒下一两银子,都算是顶天了! 如今,在自家村里,吃得好喝得好,活儿虽然累,但心里舒坦,工钱还这么高! 村民们看着黄曼曼的眼神,越发敬佩和感激。 “曼丫头,这作坊建好了,往后……还招人吗?”一个胆子大的汉子,趁着领工钱的空档,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是啊,这么大的青砖作坊,光靠杨家三兄弟杨富贵、杨有福、杨有金,就算再加上那几个娘们,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肯定还要继续招人的! 黄曼曼闻言,微微一笑,清亮的眸子扫过众人期待的脸庞。 “作坊刚建成,后续的生产章程还没完全定下来。” 她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肯定会需要人手。到时候,会优先考虑咱们村里干活踏实肯干的。” 这话,无疑是给大家伙儿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敢情好!” “曼丫头放心,咱们肯定好好干!” 众人七嘴八舌地表着态,脸上都乐开了花。 散伙饭吃得热热闹闹,直到月上柳梢,人群才渐渐散去。 只是,这心思活络的人,却不会这么轻易就满足。 散伙饭的余温尚在,王老太便提着个小竹篮,脚步匆匆地摸进了杨家院子。 王老太是村里的老人了,她家就一个独子,名叫王建华,三十出头的年纪,为人老实,力气也大。 这次建作坊,王建华也是出了大力的。 “曼丫头在家不?”王老太在院门口探了探头,声音压得有些低。 黄曼曼刚送走最后一波道谢的村民,正准备回屋,闻声转过头。 “王大娘?快请进。”黄曼曼客气地说道。 王老太局促地搓了搓手,提着篮子走了进来。 篮子上盖着一块干净的蓝布,隐约能看到里面鼓鼓囊囊的。 “曼丫头啊,婶子是来跟你说个事儿的……”王老太脸上带着几分讨好和期盼。 黄曼曼看着她那双眼睛,心中已然了然。 “王大娘,您有话直说便是。” 王老太这才嘿嘿一笑,掀开了篮子上的蓝布。 “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就是我家建华,你瞅瞅,这孩子干活实在,力气也足,这次建作坊,他可是半点没偷懒!” 篮子里,是满满一窝颜色鲜亮的土鸡蛋,个个圆润饱满,一看就是精心挑拣过的。 “婶子知道你这作坊往后肯定要用人,建华这孩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踏实肯干,你看看……能不能……能不能给他个长期的活计?” 王老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黄曼曼的脸色。 她知道黄曼曼如今在村里说话的分量,也知道这作坊是个金疙瘩,谁都想沾点光。 黄曼曼的目光落在那些鸡蛋上,又抬眼看了看王老太。 王建华……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憨厚壮实的汉子身影。 这些日子,她虽然忙,但也时刻留意着工地上每个人的表现。 王建华确实如王老太所说,干活从不惜力,砌墙垒灶,都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手艺也还算不错。 这样的人,作坊里确实需要。 只是…… 黄曼曼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王大娘,建华哥的人品和干活的劲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王老太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那……” “作坊初建,许多事情还在摸索。” “如今臭豆腐的生意稳定了,年糕这边,也打算扩大些规模。” “如果建华哥不嫌弃活计琐碎,倒是可以先来作坊帮忙打年糕,工钱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了他。” 打年糕,作坊里的活计,而且黄曼曼亲口许诺工钱不会低,王老太哪有不愿意的! “愿意!愿意!咋会嫌弃呢!”王老太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我家建华,有的是力气!打年糕肯定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黄曼曼微微一笑,“明日让他直接来作坊便是。” “哎!好!好!”王老太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忙把手里的篮子往前一递。 “曼丫头,这……这是婶子的一点心意,你快收下!” 黄曼曼却是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王大娘,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鸡蛋,您还是拿回去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作坊用人,看的是本事和人品,不是这些虚礼。” 黄曼曼很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往后送礼的人只会络绎不绝。 她要的是能干活的,不是一群只会钻营的人。 王老太有些不知所措,这鸡蛋送不出去,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这哪成啊……” 就在这时,杨老太从灶房里端着一碗水走了出来,正好听见了后半截对话。 “哎呀,王家妹子,你这老婆子就是实诚!”杨老太笑呵呵地走过来。 王老太眼珠一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把篮子往杨老太手里一塞。 “老姐姐!这鸡蛋新鲜,你给孩子们尝尝鲜!” 杨老太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哎哟,这怎么好意思……” 手底下却稳稳地接过了篮子,掂了掂分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既然是王家妹子的一片心意,那我就替孩子们收下了。” 杨老太瞥了一眼黄曼曼,见她并未反对,便乐呵呵地提着鸡蛋进了堂屋。 对她而言,这鸡蛋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大儿子杨富贵当了村长,却是个死脑筋,一点油水都不知道捞,不像她的小儿子杨有金,机灵会来事。 如今这鸡蛋到了她手里,也算是杨家的东西。 王老太见杨老太收了鸡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对着黄曼曼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喜滋滋地走了。 王建华这样的人,能踏实干活,作坊里留下来,是好事。 (本章完) 第94章 风波再起 第九十四章:风波再起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杨家村的村民们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了村口的大槐树下,交头接耳,翘首以盼。 日头刚从东山头冒出个红彤彤的边儿,黄曼曼便拿着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红纸,在杨富贵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槐树下。 “乡亲们,静一静!”杨富贵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黄曼曼手中的红纸。 黄曼曼上前一步,清亮的嗓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昨日作坊建成,多谢大伙儿的辛苦。如今作坊要正式开工,需要招募一批长期的人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期待的脸庞。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我和杨村长商议,初步定下了第一批作坊的工人名册。”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来了! 来了! 到底谁能端上这个金饭碗啊! 黄曼曼也不卖关子,直接展开了手中的红纸,朗声念道:“男工,负责打年糕,共计十名。” “王建华!” 第一个名字念出来,人群中便是一阵小小的骚动。 王老太的独子,果然留下了! 黄曼曼面不改色,继续念着:“李大山、赵铁柱、孙有粮、周石头……”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她口中吐出,被念到名字的汉子,脸上顿时绽放出狂喜的光芒,咧着嘴直乐,旁边的家人更是激动得拍手跺脚。 没被念到名字的,则是一脸的紧张和失落,眼巴巴地瞅着黄曼曼。 十个男工的名额很快念完。 “女工,负责炸臭豆腐、协助打包,共计招募五名。”黄曼曼接着说道,“加上原先负责做饭的刘嫂子、张家婶子和王家三媳妇,往后作坊的后厨和生产,就由这几位嫂子、姐妹们负责了。” “钱桂枝!” “孙二丫!” “……” 五个女工的名字也很快念完,被选中的女人们喜不自胜。 虽然是早知道结果,但是谁会不高兴呢? 这些都是这个月帮工的女子们。 那些家里丈夫或儿子在这里做事的,此刻也是满脸的羡慕,谁会不喜欢挣钱的感觉属于自己呢? 黄曼曼将红纸交给杨富贵,让他张贴在村口的布告栏上。 她清了清嗓子,又道:“留下来的各位,工钱和此前建作坊时一样,按日结算,表现好的,月底还有奖金。作坊包两餐,依旧有肉有臭豆腐有年糕。” “哗——”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曼丫头大气!” “跟着曼丫头干,指定错不了!” 那些被选中的人,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们招手。 黄曼曼原本的计划里,男工,女工都只打算再招三个。 毕竟作坊初开,人手太多,管理起来也麻烦。 但昨日孙渤海那番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说起来,这人手上的增加,还得从昨日孙渤海和孙海波两位掌柜的登门贺喜说起。 青砖作坊顺利落成,这在杨家村乃至附近几个村子,都算是一件大事。 聚贤楼的两位孙掌柜,自然也得了消息,特意备了厚礼,亲自上门道贺。 带来的贺礼中,最显眼的便是几盒包装精美的糕点,都是聚贤楼的招牌。 黄曼曼客气地收下,转手就让杨老太拿去分给家里的几个小馋虫。 黄小石、黄小丫、杨来财,还有杨有福家的一对双胞胎,再加上杨有金家那个皮猴子,足足六个孩子,围着那几盒糕点,眼睛都快放出光来。 杨老太乐得合不拢嘴,嘴上说着“慢点吃,别噎着”,手底下却麻利地将大部分糕点都收进了自己的屋里,只给每个孩子分了一两块尝尝鲜。 用她的话说,好东西要留着慢慢吃,哪能一下子糟蹋了。 黄曼曼对此不置可否,她更关心的是孙渤海带来的另一重意思。 寒暄过后,孙渤海便直奔主题。 “曼丫头,实不相瞒,哥哥我这次来,除了道贺,还有一事相求啊!”孙渤海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急切。 “孙掌柜但说无妨。”黄曼曼给他续了杯茶。 “嗨!还不是你那臭豆腐和年糕闹的!”孙渤海一拍大腿,“现在镇上,谁不知道你这吃食的厉害?每日里,我那聚贤楼还没开门,排队的人就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之前每日二百三十份臭豆腐,都紧着县里送,镇上是一点没留。年糕三百五十份,也只给镇上留了一百份,剩下的二百五十份也送去了县里。” 孙渤海咂咂嘴,继续道:“就这样,还是不够卖啊!镇上那些老饕,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厚此薄彼,有好东西不先紧着他们。” “曼丫头,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年糕,镇上每日再加一百五十份,绝对吃得下!还有那臭豆腐,怎么着也得分我一百份,不然我这聚贤楼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黄曼曼静静听着,心中早有盘算。 当初臭豆腐和年糕刚推出时,她考虑到产量和市场接受度,故意控制了供应量。 如今看来,市场已经完全打开,是时候扩大生产了。 “孙掌柜的意思我明白了。”黄曼曼点了点头,“那县里那边呢?” “县里?”孙海波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县里的需求更大!我老哥孙渤海说了,年糕这东西,软糯香甜,老少咸宜,县里每日至少还能再吃下六百份!” “而且,聚贤楼在县里下辖的十一个镇子里,还有两个最大的镇子——清河镇和白马镇,也设了分号。这两个分号,每个每日也能各吃下二百五十份年糕!” 孙海波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也就是说,单是年糕,聚贤楼每日就能再帮你销掉足足一千份!” 一千份!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黄曼曼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那臭豆腐呢?”她追问道。 “臭豆腐也好说!”孙海波一拍胸脯,“县里那边,每日再来四百份,保准卖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每日新增的年糕便是一千份,臭豆腐也得多出四百七十份。 再加上原先的产量,这每日的出货量可就相当可观了。 黄曼曼沉吟片刻,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孙掌柜,既然聚贤楼有这个需求,我自然会尽力满足。”她微微一笑,“只是这产量一旦上来,人手方面……” “这个你放心!”孙海波大手一挥,“只要你能供上货,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送走了两位孙掌柜,黄曼曼便连夜重新规划了作坊的人手安排。 按照她的估算,一个熟练的男工,每日打一百份年糕不成问题。一个手脚麻利的女工,每日炸一百份臭豆腐,也绰绰有余。 新增一千份年糕,需要十个男工。 新增四百七十份臭豆腐,需要差不多五个女工。 这便是今日这份招工名单的由来。 此刻,看着村民们或欣喜或羡慕的神情,黄曼曼心中一片平静。 她知道,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作坊要发展,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产量来支撑。 而产量的提升,离不开充足的人手。 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中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哎哟,我说怎么王建华那小子也能留下呢!” 人群中,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妇人,正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赵老太。 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平日里最爱东家长西家短地搬弄是非。 她这一开口,原本热烈的气氛,顿时降了几分。 不少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赵老太见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越发得意起来,拔高了声调:“某些人啊,嘴上说得好听,什么看人品看干劲,背地里还不是看谁会来事儿!” 这话,就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了。 王建华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闻言脸涨得通红,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娘王老太更是急得直跺脚。 黄曼曼秀眉微蹙,看向赵老太,淡淡道:“赵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妨说明白些。” “说明白?”赵老太嗤笑一声,三角眼上下打量着黄曼曼,带着几分不屑。 “还要我说多明白?老婆子我昨儿个晚上可是亲眼瞅见,王家那老婆子,提溜着一篮子鼓鼓囊囊的鸡蛋,鬼鬼祟祟地摸进了你们杨家大院!” 其实送的什么是她猜的,王老太盖的严实着呢,谁能看出来是什么? 但是这不妨碍她瞎说呀。 “啧啧啧,那鸡蛋,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个吧?如今这年景,鸡蛋可是金贵东西!” “你说,这王建华能留下,跟他娘送的这篮子鸡蛋,有没有关系啊?” “轰!” 赵老太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王老太给曼丫头送鸡蛋了?” “真的假的?就为了让王建华能进作坊?” “哎哟,这可真是……要是这样,那我们这些人没被选上,是不是也该提点东西上门走动走动?”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黄曼曼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怀疑和探究。 先前对黄曼曼的信任和敬佩,在这一刻似乎也打了折扣。 毕竟,送礼走后门这种事,在他们看来,再寻常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黄曼曼这样通透的人,也会吃这一套? 杨富贵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呵斥赵老太。 黄曼曼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 她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色沉静如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着一脸得意的赵老太。 “赵大娘眼神倒是好使。” 黄曼曼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 赵老太撇了撇嘴,还以为黄曼曼要服软,更加得意:“那是自然!我老婆子这双眼睛,还没老花呢!” 黄曼曼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既然赵大娘看得这般清楚,那你可知,王大娘那篮子鸡蛋,最后到了谁的手里?” 她的声音陡然清冷了几分,目光如炬,直视着赵老太。 “又是谁,亲口应下了王建华来作坊干活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