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学生属你最难缠》 第1页 《这届学生属你最难缠》作者：不可柒【完结】 文案 【+逆袭，养成系/大白兔被自己培养出来的小狼崽吃干抹净】 蒋凝冬是李逢春的伯乐，也是李逢春前半生不幸的枢纽。 初见时，李逢春是混子班中的混子。 他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他打架抽菸，没有一点学生该有的样子。 他像一条野狗，是全校师生都避之不及的主儿。 偏偏就蒋凝冬不信邪，即使李逢春不是他班上的人，他也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三番五次抛出橄榄枝。 李逢春对他这位主动贴上来的良师益友就一个评价：「蒋老师，狗皮膏药一个，难缠。」 蒋凝冬一笑而过，难缠就难缠，反正，「你，我管定了！」 李逢春逃课，他追回。 李逢春挨打，他护着。 关于李逢春的谣言满天飞，他不惜向身为校长的外公下跪求一个为李逢春正名的机会。 于是在什么时候，李逢春那颗冰冷的心真的被他捂热了。 * 多年后，李逢春已然是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将蒋凝冬堵在自己卧室，一一细数当年那些蒋凝冬不知道的事儿。 曾经蒋凝冬差点儿就和结了婚，是李逢春先一步去警告人家离远点。 曾经蒋凝冬要给和李逢春同样处境的同学温暖，李逢春便主动和同学划清了界线。 曾经蒋凝冬的外公与李家有着隔代世仇，也是李逢春设局把坏事做绝的他外公送进牢中。 为了独占蒋凝冬，李逢春肚里暗藏坏水，煞费苦心。 「当初是你非要管我，那么你得管我一辈子。」李逢春力气渐涨，一只手就能压制住蒋凝冬的两只手腕，「大人不能骗小孩。」 蒋凝冬动弹不得，吓得一抖。 前期闷骚问题学生，后期白切黑疯批攻*单纯热心肠/元气十足小太阳老师受 食用指南： 1，本文开头倒叙，狗血救赎文，慢热，有甜有虐。 2，攻受之间的仇不是直系的，算间接。 3，年下，差6岁 4，两条时间线： 2012年-蒋凝冬22岁，李逢春闷骚小野狗，16岁 2023年-蒋凝冬33岁，李逢春成长为疯批大狼狗，27岁 5，前半部分治癒+后半部分社会家族恩怨，大概五五分。 6，1v1，双c，he 註：攻受在师生关系存续期间没有任何暧昧和感情纠葛！心动也是在攻成年以后才有！前期只有师生之间的照顾！攻没有早恋！请不要随便出jing！祝宝子们看文愉快！ 排雷： 攻前期遭受校园霸凌，会被人欺负，有介意者慎入 *文案修改于4.19 ————————— 内容标籤： 年下阴差阳错 校园救赎 主角视角蒋凝冬互动李逢春配角张玉徐宏烈王曦月蒋谦鹤等等张玉徐宏烈王曦月蒋谦鹤等等 其它：大白兔和小狼崽的故事 一句话简介： 不小心把小可怜培养成了大灰狼 立意：抵制校园暴力，人人有责 第1章 01 寒冬腊月，冰凉的夜色中，稀稀疏疏的小雨雪飘零在h市这座北方小城。 在一处不起眼的胡同巷子里，蒋凝冬靠坐在路灯杆底下，将飘落在额前发的雪渣子缕了下来，又放在指缝之间揉碎。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蒋凝冬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像是童话故事中卖火柴的小女孩，只不过他更惨，他连根取暖的火柴都没有。 他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从破了洞的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又掏出烟盒子，可在看到烟盒也空了，火机也没油了之后，他终于还是崩溃的大叫一声，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三个月了，都三个月了，别说买烟的钱，他连房租都交不起，才会被房东赶出门流落街头！ 没想到他勤勤恳恳教书育人近十年，活到三十三岁竟会是个冻死街头的下场。 蒋凝冬抱着腿蜷缩起来。 算了，死了算了。 「蒋凝冬。」 有人在叫他，蒋凝冬没有抬头，没有回话。只当全是幻觉，就算不是，他也不想再跟任何人说一句话。 「蒋老师。」那人又唤了一声。 蒋凝冬顿时有些惊讶，在他跌入谷底的这段时日里，已经没有人再尊他一声老师了。 他抬起头，逆着灯光看向来人。 那是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穿戴珠光宝气，贵妇气质一览无余。 女人朝着他笑着，伸出手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我是小河镇中学11届高一14班的张玉，您教过我的，还记得我吗？」 蒋凝冬怔了下，他现在虽然身子不太好了，但脑袋还算灵光。高中14班，他简直不要太熟悉了。张玉，他隐约记得些，她是那个人的同班同学。 蒋凝冬望着她和善的微笑，木纳的点了点头。 「我听说了您家里的变故，没猜错的话您现在也找不到工作了吧？」张玉一直笑着，看起来可亲极了，「作为被您帮助过的学生，我想我有义务为您介绍一份好工作，您相信我吗？」 蒋凝冬顿住，相信？自从被曾经最相信的人收拾的遍体鳞伤后，他就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第2页 可如今他不相信又能怎样呢？难道真的把小命丢在今夜吗？ 看着张玉的笑脸，蒋凝冬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反正横竖都不好过，再被骗一次，也总好过默默无闻的死。 * 被张玉开车送到一栋别墅门口时，蒋凝冬好奇的朝内望了望，别墅很大，但里面黑黢黢的，主人似乎已经睡觉了的样子。 门口早就等待在此的一名小保姆看见了他们的车子，立马就上前迎了蒋凝冬进来。 蒋凝冬跟着小保姆走进了房厅大门，才反应过来张玉怎么没下车，他心中有些发憷，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慌忙跑到张玉的车子前，拼命拍打她的车窗。 「喂！你送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这是哪里！」 张玉手把着方向盘，一眼都没再看向蒋凝冬，她笑了笑，却全然不是之前和善的意思，只有挑逗，「有大老闆看上你的身子了，好好伺候人家吧！老闆高兴赏你几个万的，不比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人当家教还被赶出去强吗？」 张玉这话一出口，蒋凝冬彻底傻了，他不明白自己对张玉做过什么事情，竟然能被她卖到这种地步。 张玉似乎并不想多跟蒋凝冬说废话，直接一脚油门开着车跑没了影。 蒋凝冬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 「先生，您到底做不做？」小保姆一直等在他身后，看似已经冷的很了，对着发呆的蒋凝冬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蒋凝冬花了好半响才重新建立好三观，他朝后望了一眼温暖的大别墅，又朝前望了一眼雨雪飘零的大街，最后咬了咬牙。 「做。」 他妈妈早就夸过他身上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接受能力特别强悍。 蒋凝冬被小保姆引到了二楼一间房，里面装饰的很简约，侧面还有单独的浴室。 「今天我们还有工作要赶，你先好好睡一晚，等明天早上起来他再来见你。」小保姆将新睡衣放在沙发上，说完最后一句就合上房门出去了。 蒋凝冬环顾了房间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可真软，好久没有这样舒服的睡眠条件了。 他这三个月以来过得跟流浪汉没什么两样，也没有好好洗过澡，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朝浴室走了进去。 正洗到一半时，蒋凝冬听到了什么动静，那是浴室门被拨开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正要转身看看来人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别动。」只有两个字，严肃到具有威胁性，让蒋凝冬根本就不敢动。 耳边只有哗啦哗啦的水流声，蒋凝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听着那人一步一步更为靠近的脚步声。 接下来，从头顶处套上来一个眼罩，蒋凝冬的视线彻底被黑暗隔绝。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蒋凝冬不得不伸手将那人脖颈牢牢锁住，任由他将自己抱出浴室，摔在床上。 没错，是摔，蒋凝冬觉得骨头架子都要被他摔散了，可他还来不及喊疼，那人又欺身压了上来。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蒋凝冬慌了，他好似明白了接下来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 「我要干什么？」那人似乎被蒋凝冬的问题逗笑了，他跨坐在蒋凝冬上方，一只手就可以牢牢握住蒋凝冬的两个手腕。 「张玉没告诉你你是来干什么的？」男人反问完了又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蒋凝冬这下更傻了，他以为张玉口中的老闆至少会是个女人。 不过还不等他细想，男人直接附身下来堵住了蒋凝冬的唇口。似乎是害怕蒋凝冬逃走，他还一手狠狠扳住蒋凝冬的下巴，一手向下游去粗暴的撑开阿晋不让详写但你们都懂得的地方。 「啊——」蒋凝冬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是真的痛，比他贫血时磕在地上还痛。 「你叫吧！」男人放开了嘴，笑的极为猖狂，他一把将蒋凝冬翻过身子，不假思索的就挤了进去。 「你叫的越大声我越喜欢！继续叫！」 蒋凝冬面朝被褥，汗水沾湿了枕头。 这话多少侮辱了他的人格，他立刻死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怎么不叫了？」男人似乎不满意他的刚强劲儿，反手就扳住他的脑袋让他转了过来，这动作极为粗暴，让他眼睛上的眼罩也蹭落了下来。 蒋凝冬眼角含着痛出来的泪珠，虽然视线朦胧，但他还是认出了在他身上做着禽兽事儿的人。 「……是你，」蒋凝冬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可没想过会这么快，「……李逢春。」 当听见蒋凝冬满含着痛苦和遗憾的唤出了自己的名字时，李逢春顿住了，他想过他要带着满腔的仇恨去折磨蒋凝冬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蒋凝冬只是叫了叫他的名字，他的心就被提起了最深处的那根弦。 「……你」李逢春颤抖了下嘴唇，用力捏着蒋凝冬胳膊的手也随之松开，那里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显出五指红印。李逢春顿时懊恼不堪，他俯下身子在那处鲜红的印子上印下一吻，而后他向上游走，在蒋凝冬的耳边轻啄，「……你再叫叫我，好不好？」 蒋凝冬早已哭湿了枕套，听见李逢春突然转变的温柔嗓音，他只觉得厌恶不已。 第3页 他知道的，李逢春的温柔只不过暂时的，等过了这个劲头，李逢春该怎样折磨他，丝毫都不会手软。 「你不配！」蒋凝冬扭过脑袋，斜着眼睛恶狠狠的瞪向李逢春。 这个人在一年前就已经配不上自己哪怕一个温柔的呼唤了。 短短的三个字，让李逢春顿住好久，他的表情从温柔到错愕，从错愕到愤怒，表现的淋漓尽致，都被蒋凝冬收入眼底。 他知道，自己又要没好果子吃了，可他不后悔激怒李逢春。 果然下一秒，李逢春一把拽住了他头顶上的发，就将他脑袋提了起来，这个姿势让蒋凝冬很是难受，感觉老腰都要折了。 接下来，李逢春开足了马力，又给火箭上了加速器，沿着轨道就在他心心念念的宇宙里横冲直撞。 蒋凝冬被锄爆了高地，疼痛难忍，却因比不过力气只能稍作扭动。 渐渐的宇宙中心下起了雨，雪白的被单染上了两三朵红色花瓣。 他咬着唇，不肯发出一声，可李逢春好像跟他比赛一样。 你不叫，那我就弄到你叫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弄了多少次，李逢春也已经汗流浃背，他抚摸着几乎晕厥过去的蒋凝冬的脸庞，低下脑袋在他后颈处落下一吻。 「叫我。」 「……不可能。」 「叫我李逢春。」 「……」蒋凝冬眯着眼咬着牙，最终给了他如愿以偿，只不过是恨之入骨的一声，「李逢春！」 李逢春听到这一句满带着恨意的呼唤，居然哭了，他从后面抱着蒋凝冬不停的抽泣，身子一抖一抖。 蒋凝冬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贱，居然在这一刻心软了。 他忽然怀念了曾经一瞬间。 那个时候，李逢春还是个受人欺负的孩子，每当他被校园霸凌，蒋凝冬总是第一个把李逢春抱进怀里安慰的人。那个时候，李逢春就是这样贴着他，抽泣的身子一抖一抖。 「蒋凝冬……」李逢春的一声呼唤将蒋凝冬的思绪拉了回来，「蒋老师……」 蒋凝冬的心在这一刻被撕碎了，他有多久，没有听见李逢春满怀着孩子气的叫他一声「蒋老师」了？ 他不记得了。 「蒋老师……」李逢春还在继续攻略蒋凝冬的心房，他用毛茸茸的脑袋不停的在蒋凝冬后脖颈处蹭，就像一只对主人示好的小猫，「……再叫我一声，好吗？」 蒋凝冬真的对李逢春露出这样乖小孩一面时毫无办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似乎是把这些年受的委屈也吐了出去。 「李逢春。」这一声，不带有任何情绪，很平静。 「……叫我的小名。」 「……逢春。」 「小小名，你曾经总叫的。」 「……」蒋凝冬知道他在得寸进尺，可他在撒娇，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犹豫了许久后，蒋凝冬还是张了张口，「……小春。」 第2章 02 早上的时候，李逢春在闹铃响之前就已经醒来，他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熟睡的蒋凝冬，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放轻了动作抽出胳膊，将蒋凝冬的脑袋轻放在枕头上。 只不过纵然他动作再轻，蒋凝冬还是惊醒了过来。也是，蒋凝冬最近几个月日日都露宿街头，一丁点儿的动静都会使他吓醒。 蒋凝冬睁大了眼睛，在看见面前是李逢春的脸孔时，他眼中的惊恐又添了几个度。 「你很怕我？」李逢春被他眼中的惊慌逗的呵呵笑了一下，他觉得这很有意思。 不等蒋凝冬回话，李逢春弯下了腰，用手指勾住蒋凝冬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只可惜我现在还要去公司，没时间跟你玩。」 说完这句，李逢春一甩手将蒋凝冬的脑袋推向一边，而后他直起身子，开始由下至上扣衬衫的扣子，「等会儿我会叫医生来给你处理伤口，不过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让我使用起来不那么噁心。」 说到「噁心」时，李逢春斜着眼瞅了蒋凝冬一眼，尽是嫌弃。 蒋凝冬的眉头随着李逢春的恶语落音抽动了一下，他抬头望向李逢春，眼里是无边的愤怒，还有一丝的委屈。 曾经的李逢春明明说过，他浑身上下都是他的无价之宝。 仔细看去，李逢春真的变了，不光是他的性格，还有他的脸孔。 比起以前，他的脸孔少了太多稚嫩，多了太多凌厉，只有始终如一的丹凤眼，还是那么的清冷。 「别这样看我，」李逢春系好了领带，又将西装套在身上，「我最讨厌别人用审视的目光看我。」 蒋凝冬抿了抿唇，垂下了眼帘，重新再仔细看了一遍李逢春后，最触动他心的地方还是李逢春心口位置上的那个蝴蝶纹身。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捲风。」蒋凝冬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让李逢春刚要出门的脚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蒋凝冬，一脸错愕。 蒋凝冬朝他露出个苦笑，然后掀开胸前的被子一角，也露出了心口的皮肤，那里赫然纹着一只和李逢春同款的蝴蝶纹身。 「你都没洗掉，还敢说恨我？」蒋凝冬动动嘴角，对着李逢春戏嚯一笑。 第4页 李逢春看着他心口的蝴蝶，双眼越瞪越大，最后又落回到蒋凝冬的脸上。 他咬着牙，表情越显得似乎是被看穿了心思般的恼羞成怒，可蒋凝冬回望着他的眼神丝毫不减挑衅，最后他只得愤恨的冷哼了一声就摔门而去。 蒋凝冬听着越行越远的脚步声，终于松了一口气躺回床上。下方被褥早已被他身上的汗水浸湿。 他刚才真的很害怕，怕李逢春会一个忍不住上来给他一耳光。可他就是要说这些一个不注意就会惹怒李逢春的话，反正他的翅膀都已经被李逢春这个疯子给折断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了。 蒋凝冬嘆了口气，朝窗外望去，天光已大亮，没有雨没有雪，太阳很大。 阳光好的就像初见李逢春的那天。 蒋凝冬觉得阳光好刺眼，他眯了眯眼，记忆回到从前。 那天蒋凝冬代替同办公室的同事去代了一堂课，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 十一年前，2012年5月21日的下午。 蒋凝冬抱着物理必修二的课本走到高一14班的门口，他方才经过窗户时就已经看见正在等待上课的同学们懒懒散散，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跟他带的高二火箭班的那群孩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嘆了一口气，今天中午休息时同办公室的徐宏烈满含热泪的握着他的手，说你就帮我代这一堂课，等我坐完初恋女友的婚席后给你抓一大把喜糖回来。蒋凝冬无奈的笑着说别客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从徐宏烈手中抽出手。 虽说高一的课程对于蒋凝冬这个高二的老师来说简单的就跟一加一一样，可他还是忍不住打憷。 这个高一14班是学校出了名的狠人班级，不光是因为他们成绩年级倒数第一，还因为里面「卧虎藏龙」，什么打架把人手掌打断的，什么翘课翘到老师报警的，什么早恋、不服从命令、捉弄老师，类似这些损坏小河镇中学名誉的事情，统统都被高一14班的兔崽子们包圆了。 蒋凝冬在检查了教室门上确实没有暗器后，才敢踏入进去。 「上课。」蒋凝冬走上讲台，将课本放在桌上，手刚一撑上讲桌，就一个咕噜滚了下去。 「我了个去……」蒋凝冬艰难的撑着腰站了起来，在学生们哈哈大笑的声音中往讲台上看去，才发现桌子一腿被人弄断了，刚才他一使劲儿把讲桌压塌了才摔了个大跟头。 教室里的爆笑声还在持续，没有一个学生站出来主动关心下被捉弄的老师有没有事情。 蒋凝冬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算是见识到了这群学生有多么孺子不可教也，那么他也就不打算问是谁干的了，反正八成也不会有人承认。 「笑够了吗？」蒋凝冬重新站上讲台，在学生们的笑声减小了不少后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待没有人再发出笑声后才又重整旗鼓，「上课！」 学生们见蒋凝冬不似以往那些被捉弄的老师一样暴跳如雷，瞬间都没了逗他的恶趣味，这才零零散散的站起身鞠躬。 「老——师——好——」这声音跟饿了三天似的，蒋凝冬顿时一头黑线，但他只不过是帮同事代一节课而已，也就不打算教育他们，只是摆摆手让他们坐下。 然后这群小崽子们就开始各干各的事情了，眼里全然没有蒋凝冬这个人。 他翻开书本找到今天上课的主题，然后抬起头。 「苹果落在牛顿的头上，是因为地球有什么？」蒋凝冬朝着台下问了一句，可哪有人理他啊。 蒋凝冬撇撇嘴，得了，随便应付下算了。 他抱着书本走下去，在课桌过道中间来回穿梭，开始自顾自的教起了课。 妹的！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听见下课铃声过！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万有引力。」 就在他走到了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位置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微小的回答，蒋凝冬惊了一下，看向身边，居然是一个个头比他还冒了一点儿的男生。 那男生说完了话，还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蒋凝冬愣了愣，没想到这个班里居然还能有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看来也不是那么的差劲。 「你说的对。」蒋凝冬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男孩儿留着个小平头，戴了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皱皱巴巴的土黄色外套搭配了一件有些泛黄的白体桖，蒋凝冬只需要两三秒就能判断出这位同学家庭条件一定不太好。 「你坐下吧。」蒋凝冬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过身子朝讲台走。 待他回到讲台，准备开始讲公式的时候，才发现那名同学还站在位置上。 「你回答的是正确的，坐下啊。」蒋凝冬有些奇怪，他脚不累吗？还是没听见刚才自己要他坐的话。 男孩听见蒋凝冬的话身子肉眼可见的顿了顿，但依旧站着，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真是奇怪。蒋凝冬弩了弩嘴吧，也不打算再跟他耗时间，拿起粉笔背过身子准备在黑板上写下公式。 「他是我们班的大傻春！老师你说什么他都听不懂的！」就在粉笔刚落在黑板上时，下面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吼叫了一声，随后便又是一阵阵刺耳的爆笑声。 蒋凝冬的心在这一刻揪了一下，粉笔也摁断了。 「所以，」蒋凝冬的脸色在这一刻黑到了极致，他转过身子瞪着眼睛扫视了下面这群学生笑开了花的丑恶嘴脸，语气也冰冷到了极点：「你们认为这很好笑吗？」 第5页 「……」 下面的同学们逐渐停住了笑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不屑的嘘气声，还伴随着两三句「真没意思」，「跟徐老师比差远了」什么的。 蒋凝冬觉得气愤的很，他是最看不惯欺负同学的坏小孩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心疼了下那男生。 「你坐下。」蒋凝冬朝他扬了扬下巴。 但那孩子貌似真的是个傻子，双眼无神的很，作为被自己学生评价为心灵导师的蒋凝冬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哎，蒋凝冬嘆了一口气，爱站着就站着吧。 「徐老师说，他的课我必须站着。」就在蒋凝冬不打算管了的时候，男孩居然开口了。 「啊？」蒋凝冬彻底疑惑了，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中的含义时，只见两三个学生怒不可遏的就站起身子，指着男孩的鼻子叫了起来。 「你是在告徐老师的状吗？」 「你就一傻子！徐老师是怕你听不懂才让你站着好好听讲的！」 「哪个班肯要你这种傻逼呀！徐老师能让你留在我们班已经是对你格外照顾了！」 「不知好歹！」 …… 接下来，教室里就跟开了机关枪似的，更多的同学纷纷站起来用言语攻击着男孩。 男孩的眼神逐渐有了些神色，不过是愤怒，是委屈，他一个个瞪向对自己恶语相向的那些人，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蒋凝冬觉得cpu都要干烧了，这些学生现在是在干嘛？ 不对，他们现在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学生。 「给我安静！！」蒋凝冬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一巴掌拍在讲桌上，这才止住了一张张「义愤填膺」的口舌。 「你们为什么是全校最差劲的班级，你们知道吗？」蒋凝冬这节课不打算讲课了，连最起码的做人都不会，学习还有什么用。 「就你们这样不尊敬老师，侮辱同学，在课堂上大呼小叫的班级，学校里就找不出第二个！」蒋凝冬此时愤慨的很，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得进去，直接又是一顿输出：「别的班的同学都为人和善，互帮互助，为了高考而冲刺，你们呢？一个个只知道内斗！别说学习了！学出来以后也是社会的败类！」 说这些话时，教室里鸦雀无声，这让蒋凝冬气消了不少，毕竟没有人跳出来反驳他，说明他们还是听劝的。 反正话点到为止了，蒋凝冬便不再不给他们面子，开始继续讲课题。 好在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都没有再生事的人。 蒋凝冬不想再在这个教室多呆一秒，正打算夺门而出时，他突然又想起了最后一排那名男生。 也不知道男生受到班级里的霸凌有多久了，身心是否还是健康的。 他想到这里，作为良师的良心让他不得不去管。 他返回去朝后面走了过去，来到男生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说话，也没看他，而是坐到凳子上整理着桌兜里的书本。 这样的小孩蒋凝冬也见过，身心在受到创伤之后他们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蒋凝冬并不觉得奇怪。 他俯下身子，将脸凑到男孩面前，对着他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你看起来很聪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办公室就在三楼左边尽头，欢迎你来找。」 男孩儿显然没料到蒋凝冬会突然凑过来，他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好半响，眼睛里的光也闪烁了一下。 蒋凝冬这招百试百灵，反正之前没有一个问题学生能逃得过他的温柔攻势。 可今儿就是他碰壁的日子。 只见男孩只是顿了顿，就又收拾起了书包，最后他将包跨在了肩头，一手拨开挡在面前的蒋凝冬就大步走出了教室，整个过程中愣是一声也没吭。 蒋凝冬站在原地都傻了，什么情况？？他不会连老师都不屑于相信吧？？ 望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蒋凝冬这才恍惚间听见身边有学生在笑他。 「你看这个老师，居然还想打动李逢春呢！」 「就是就是！李逢春虽然是个傻子，但性格是出了名的坏！他也忒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蒋凝冬抿了抿唇，斜眼瞄了一眼两个讨论着的女生，「放学了还不走？打算等会儿到食堂吃冷饭？」 第3章 03 距离蒋凝冬代高一14班的课又过了四天，这期间他都没再见过那个叫李逢春的学生。 因为他负责的高二年级在五楼，而高一年级在一楼。他除了上下班的时间，一般是能不下去就懒得下去的，而且他自己的那些学生都好学的不得了，即使是课间时间，也都个个争着抢着来找他问问题，他平时也得不到空去看一眼。 逐渐的，他在这段时间里忘记了那个孩子。 今天是周五，四点多的时候就打响了放学的铃声。蒋凝冬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他也该早点回家给老妈和外公做一顿难得的晚餐了。 「我听我们班学生说，李逢春在上你的课时说话了？」就在蒋凝冬夹起公文包要走的时候，徐宏烈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蒋凝冬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啊……是啊。」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李逢春又不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吗？ 「奇怪……」徐宏烈小声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第6页 这下蒋凝冬更加疑惑了，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徐宏烈桌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递给徐宏烈。 蒋凝冬是不抽菸的，但他外公教育他说，你身上一定要长期备着包好烟，以备需要求助于人的时候实行「贿赂」。 这不，他此刻就对徐宏烈班里那个李逢春有着满满的好奇，兜里的软中华也就派上用场了。 徐宏烈见蒋凝冬递给自己这么好的烟，乐的大黄牙都呲出来了，他赶紧接过来叼在嘴上，「那个李逢春啊，是我们村隔壁村的孩子。我听说他妈在他刚出生时就跟着外地人跑了，他爸又穷，餵不起奶粉。听说就是因为还是婴儿的时候营养就没跟上，所以他才脑子出了问题。」 「具体表现是什么呢？」蒋凝冬皱了皱眉头，看他那日也挺正常的啊，不像有病的样子。 「不说话，不学习，问他什么半天都放不出一个屁的那种。」徐宏烈抽了一口烟，摇着头又吐出一口烟圈，表情显得很是嫌弃，「当初校长硬是要把他分到我班里我还极力反对来着，本来那帮兔崽子就难带！又给我整个傻子进来！简直是愁上加愁！堪称废了！」 蒋凝冬听见这话，眉头情不自禁的锁住。徐宏烈说话一向刻薄，并且喜欢将学生分成三六九等，从不对人一视同仁，他是略有耳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带着这样一个班级也确实辛苦，蒋凝冬不由得带入了一下自己，觉得挺崩溃的，他来也不一定能比徐宏烈做的出色。 「我本以为把他放任不管也就罢了。」就在蒋凝冬以为了解了全貌准备走的时候，徐宏烈又说话了，看来他还没讲完。 只见徐宏烈将抽完了的菸头摁灭在窗台上，又随手朝外头丢了出去，「谁曾想他还有暴力倾向，平时在学校里殴打同学有我收拾他，可他居然还对校外人动手。上个月全校闻名的机车少年被人踩断了手掌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啊？！」蒋凝冬惊呆了，他确实有听说14班有个坏小孩把校外一个机车小混混的手掌打断的事，可他从来都没怀疑过那个坏小孩是李逢春！ 那孩子虽然冷着一张脸，可他看上去人畜无害，眼神也会时不时泛出如泉水般清澈的涟漪，打死蒋凝冬他也不愿意相信是李逢春做的！ 似乎是看出蒋凝冬不信，徐宏烈无奈的摇摇头走向办公室门口，路过蒋凝冬的时候还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校长，李逢春家里条件艰苦，听说校长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机车小子的父母摆平的。」 * 从学校出来后，蒋凝冬决定到他常去的一个比较偏僻的菜市场选购。 虽然老妈经常跟他说，你就在家门口的超市买菜得了，贵是贵点，但咱不差钱儿。但蒋凝冬是个把省字刻在dna里的人，俗称抠门儿。 买完了晚上要用的菜，蒋凝冬踏上自行车开始往家的方向行驶，穿过几条弯弯绕绕的巷子后，他忽然听见附近貌似有人群拉拉扯扯的声音，还时不时伴随着几句粗鄙之语。 他立刻停下自行车，竖起耳朵认真分辨了一会儿。 「哟，这不是疯婆子生出来的傻子么？一个傻逼到底为啥能考上高中呢？是不是你那个穷爹砸锅卖铁贿赂了校长啊？」有人说了这么一句，满含着不屑和嫉妒。 蒋凝冬听见这话觉得很不舒服，他将车子锁在原地，朝着声音源头找过去。 穿过两条巷子后，蒋凝冬远远就看见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顶的男孩儿围在一起，似乎是把什么人堵在了墙角。 「喂！」蒋凝冬秉承着劝人向善的原则，朝几人叫了一声，「放学了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呢！」 几个黄毛小子听见声音，纷纷转身朝他望过来，蒋凝冬这才发觉他们个个手里拿着铁棍子，表情凶神恶煞的，看来没有一个善茬儿。 「你他妈谁啊？社会上的事儿你管的着吗？」果然下一秒，为首的黄毛小子就举起铁棍指着蒋凝冬的鼻子，一副凶相。 蒋凝冬顿时觉得腿有些软，说实话，他还真没接触过问题少年，尤其是年纪轻轻就辍学了的混子。 不过这同时他也看清楚了被这些人堵在墙角的人。 李逢春？ 蒋凝冬疑惑了片刻，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为首的混混另一只手缠着绷带，似乎是受伤了。他立刻联想到今天徐宏烈说的那件事。 恐怕是被李逢春打断了手掌的机车少年叫了一帮人来报复李逢春的。 一想到这里，蒋凝冬顿时什么也不怕了，作为小河镇中学的教师，他有义务保护学校里的任何一名学生。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反应给校长，聚众斗殴可是要送你们进少管所的！」蒋凝冬挺了挺腰杆，虽然心里发憷，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摆出了一脸长者的谱子，朝他们走了过去。 然后他在几个小子的注视下，来到李逢春的面前，这才发现李逢春的脸上已经挂了彩，嘴角和眼角都是被揍出来的乌青，额头上也渗出丝丝鲜血。 蒋凝冬顿时觉得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指在李逢春的嘴角轻轻揉了揉，「你没事吧？」 哪曾想李逢春并不吃他的好，直接一巴掌拍开了蒋凝冬在自己脸上抚摸的手，「不用你管。」 「啊？」蒋凝冬都懵了，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子？ 第7页 不过还不等他细想，李逢春突然一把将他抱住，然后就是一个转身，蒋凝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待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眼前的清醒，才看清楚刚才李逢春是护住了他，一脚踢开了一个举着棒子搞偷袭的小子。 接下来，李逢春将他狠狠推向一边，一个人上去抵住了源源不断上来打人的混混。 一时间他们几个交缠在一块，打得不可开交。不过蒋凝冬也注意到了，李逢春似乎真的是练过的，躲闪的动作极快，并且他对着别人也能够拳拳到肉。 不过对方人多势众，李逢春就算再能打，最终恐怕也是抵不过的。 「喂！你们还敢打人！难道就不怕我去告诉你们父母吗！」蒋凝冬急了，他还妄想着能把几个打红眼了的人劝住。 李逢春听见他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然后他一脚踢在了冲到自己面前的小混混的腹部，那混混瞬间就飞了出去。 然后他又退了几大步，一把拉住了蒋凝冬的手腕。 「你干嘛？」蒋凝冬都还没反应过来，刚问完一句就被李逢春拽着就跑。 蒋凝冬都感觉自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就已经开始飞奔了。 「你知不知道你才是最大的麻烦？」边跑路着，李逢春还不忘转头看了他一眼。 「啊？」蒋凝冬不知道自己为啥是麻烦。 「你不来我还能再揍他们一顿。」李逢春又给了蒋凝冬一个蔑视的眼神，「你一来，我还要顾着你，除了跑路我实在想不出让你安然无恙的方法。不过这下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怕了。」 「啊？」蒋凝冬更疑惑了，既然跑路能够解决这场麻烦，那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那里跟他们打架呢？ 看来还真是年龄的代沟，他表示不理解这帮小孩的脑回路。 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直到蒋凝冬觉得腿脚要废了，李逢春终于拉着他来到一处拐角，停了下来。 蒋凝冬觉得气都要顺不上来了，一停下他就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气。 「你真垃圾。」李逢春俯视着他，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 蒋凝冬弯着腰，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还别说，这小子跑了这么远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站的笔直，是真的挺牛的。 不过他说这话就让蒋凝冬很不爽，「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你又不是我老师。」李逢春瞟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轻蔑。 「你……」蒋凝冬正要继续教育他，又看见他居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烟。 李逢春抽出一根叼进嘴里，虽然他这样确实有点帅，但蒋凝冬只觉得更加不爽，他立马直起腰杆，从李逢春嘴里抽出烟。 「你是个学生！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 李逢春愣了愣，他睁大了眼睛，似乎很不可思议，「徐宏烈都不管我抽不抽菸，你为什么要管？」 蒋凝冬被他问懵了，什么叫他为什么要管？管学生不是作为老师的本职吗？ 不过他更奇怪的是李逢春和徐宏烈的关系，听这两人叙述的感觉，好像双方都很看不惯对方的样子。 蒋凝冬皱着眉头，一时间忘了回答他，只是看着李逢春的脸发呆。 李逢春额头上布满了跑出来的汗珠，一颗汗珠滑过额头伤口的时候，他被疼的扯了扯嘴角。 「跟我过来。」蒋凝冬拉住李逢春的手，同时还抢过他手上的烟盒子，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李逢春看见他扔了自己的烟，表情有一瞬间的厌烦，但好在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奇怪的问蒋凝冬，「你带我去哪？」 「你伤口不需要处理吗？」蒋凝冬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诊所。」 李逢春闻言，不知道是怎么了，立刻就停住了脚步，还不住的把手往回抽。 「我不去！」 「怎么能不去！」蒋凝冬被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搞得烦躁了，他加大了分贝对着李逢春吼起来，「伤口发炎了怎么办！以后留疤了怎么办！」 李逢春显然没料到蒋凝冬会发火，刚才明明还是个冷傲模样的人，此刻居然有些委屈了起来。 他停住了抽手的动作，低下头看着地面，「……我……我没钱。」 蒋凝冬闻言愣了两秒，随后才反应过来，李逢春不愿意去诊所，居然只是因为没钱！ 哎，蒋凝冬嘆了口气，也不生气了。准确的说李逢春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心生了好多怜悯。 蒋凝冬温柔的笑了笑，伸出手在李逢春头顶上揉了揉，「我带你去诊所，能让你掏钱？」 来到诊所的时候，这里的医生已经锁门要下班了。蒋凝冬求了好久才让医生重新开了门。 给他们开好内服外敷的药后，年长的古板医者看了看面前两个年轻人，没好气的教育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火气大！就这么乐意打架吗？你们是附近小河镇中学的吧？哪个班的？小心我去告诉你们班主任！」 蒋凝冬懵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医生当作和李逢春打架的学生了，他苦笑了一下，连忙解释：「这我学生，我就是他老师，您放心，等会儿我肯定好好教育他！」 医生闻言，眼神落在蒋凝冬的脸上瞅了好半天，才半信半疑的收回目光：「我看你比他还小的样子，你能是他老师？」 蒋凝冬无语了。 第8页 他个头不高，一米七五，更要命的是他的面相一直属于娃娃脸，还是带点婴儿肥的那种，别说外人了，有时候就连学校里的保安大爷也会把他错认成学生。 似乎是被医生的话逗到了，李逢春轻咳了一声。蒋凝冬朝他看过去，发现他居然笑了。 李逢春发觉蒋凝冬朝自己看过来，一秒内就切换回冰霜脸。 蒋凝冬有些奇怪，想笑就笑嘛，干嘛憋着呢？ 而且，李逢春笑起来的样子意外的很好看。 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蒋凝冬将手里装着药物的塑胶袋递给李逢春，「回家后按照医嘱按时擦药，不出一周就能痊癒，听见没？」 「嗯。」李逢春接过塑胶袋，转身就要走。 蒋凝冬有些无语，这孩子怎么连句谢谢都不说？ 「喂！李逢春！」蒋凝冬叫住了他。 李逢春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等着他继续说。 蒋凝冬本想说点教育他的话，但转念一想估计也没什么用。望着李逢春的背影良久，蒋凝冬只是问出一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李逢春呆在原地，也是过了很久才缓缓转过身子，「我家就在那条巷子里，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还是别去了。」 「……」蒋凝冬在这一刻感觉到心底深处被敲打了一下。 怎么说呢，这个孩子虽然表面上冷若冰霜，但蒋凝冬觉得他实际上内心很善良，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有什么好怕的？」蒋凝冬笑了笑，朝他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自行车还停在那呢！还得回去骑呢！正好算是你护送我一段，可以不？」 李逢春愣了两秒，随后点头笑了一下，「可以。」 十分钟后，蒋凝冬跟着李逢春又一次回到了那条巷子，好在这片儿人不多，车子和框里的菜都没丢，也没有再遇到那伙儿不良少年。 就在蒋凝冬准备骑上车子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他老妈打来的。 「餵？妈。」 「你咋还没回来呢？不是说好今天会早回来给我做饭的嘛？」那头老妈似乎很不满意，撒起了娇。 蒋凝冬看了看远处还没走的李逢春，无奈的解释道：「遇到了个学生受欺负，帮忙摆平了下，马上就回去了。」 「哦，这样啊～」老妈拖了个长尾音，而后又想起了什么，着急道：「你外公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你记得少买点菜啊！」 「啊？」蒋凝冬顿时长大了嘴巴，他可是买的正正好好三个人的菜啊！ 「就这样咯，赶紧给我回来！母后还等着吃你做的饭呢！」老妈说完，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蒋凝冬彻底无语了，怎么外公不回家也不早点跟他说？ 他望着车筐里满满的菜和肉陷入沉思，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李逢春看过去。 「你想不想吃红烧肉？」 第4章 04 蒋凝冬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李逢春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受宠若惊，随后转换为厌烦，他朝蒋凝冬摆摆手就要走。 不过蒋凝冬可不打算放他走，他立刻下车跑到李逢春背后拉住了他的手腕。 「走嘛走嘛！去我家吃饭嘛！」开玩笑，那么多的菜没人帮他吃岂不是要放烂。 李逢春被他拉住，停住了脚步，却半天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 见有希望，蒋凝冬赶忙又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做的红烧肉很好吃哦！我老妈说特别香！」 李逢春这个时候才转过头来看他，望向蒋凝冬的眼神中有一丝的不确定，「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别的老师都对我避之不及，你真的要让我去你家？」 蒋凝冬听见他说这话，心底有一丝丝的难受。 其实在他眼里，学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是有些人在后天的教育中出现了问题。而这样的问题，多数都是可以及时得到改正的，像李逢春这样的，他只是缺少一个可以和他交心的良师益友。 「这有什么真不真的！」蒋凝冬朝他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接着他拉着李逢春来到自行车前，拍了拍车后座，「今天晚饭就去我家吃，等会儿你把你父母电话号给我，我给他们说一声就好了。」 李逢春看着车后座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乖乖坐了上去，「不用跟他们说了，我一个人租房住。」 「哦。」蒋凝冬应了一声，开始踩单车，还不忘再了解了解李逢春的家庭状况，「放假不回家住吗？爸妈应该挺想你的吧？」 李逢春坐在他后面，很久都没有给回应。 蒋凝冬看不见他的表情，突然才反应过来徐宏烈说过李逢春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蒋凝冬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也没敢再追问。 他没看见的是，这期间李逢春紧紧抿着嘴唇，时不时的皱眉头咬牙关，最后在斟酌出蒋凝冬不是恶意的，才下定决心说起了这个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爸爸在农村老家干活，妈妈……妈妈是个疯子，在精神病院。除了寒暑假，我都不回家。」 「……」蒋凝冬听到这儿手抖了一下，差点儿连车把都没捏住。他想了半天要怎么安慰下李逢春，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9页 李逢春能平平淡淡的说出这话，想必已经很习惯了。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再多余的言语，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 蒋凝冬把自行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车库后，就领着李逢春往里面走。 可李逢春走至大门口时，却又停住了脚步，他朝内张望了一会儿，居然羞涩的红了脸颊，「这么高档的小区，我能进去吗？」 「啊？」蒋凝冬听见他的问题都愣住了，过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孩子话中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呀？」蒋凝冬被他逗笑的同时心里也酸酸的，他怕李逢春多想，便直接上去拉住李逢春的手带着他走进大门，「进个门而已，还分什么三六九等吗？」 其实他家这片区不算什么高档住宅，只不过因为户主多数是他们家这种高知家庭，所以修建的特别高雅，来来往往的人也都穿戴整洁。 李逢春虽然长得很干净，但身上穿的却是皱皱巴巴的陈年衣裤，也难怪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这也说明这孩子内心极其敏感，怪惹人心疼的。 刚进家门，蒋凝冬照例先给了老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哟小冬冬呀！妈可想死你了！」老妈乐的跟久别重逢了似的，其实也就今儿早上班前才分开。 蒋凝冬朝老妈笑了笑，虽然她今年都四十二了，但她总跟个小孩似的喜欢黏着儿子，蒋凝冬也乐意宠着她。 「妈，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学生，李逢春。」蒋凝冬放下手里的菜，把还愣在门口的李逢春拽了进来，「这我妈，你叫她蒋阿姨就行。」 「阿姨好。」李逢春面无表情，嘴上客套了一句。 「哎呀！」蒋茉香一对上李逢春的脸，就惊叫了一声，还忙不迭的伸出手要去摸李逢春的脸，「这怎么了？被人打成熊猫了都？」 蒋凝冬汗颜，老妈总这么咋咋唬唬的，就算人家被打成肉饼了也不能这么说啊！多不给人面子！ 果不其然，李逢春在蒋茉香的手就要伸到脸上的时候躲闪了一下。 「饿了吧？」蒋凝冬赶忙插到两人中间，扳住老妈的肩膀就往里面走，「你先坐着看会儿电视吧，我很快就做好饭。」 李逢春在后面带上门后，提着菜下意识的跟在了往厨房去的蒋凝冬身后。 不过他并没有成功，就在他要踏入厨房的时候，坐不住的蒋茉香一把拉过他的手腕，还笑的一脸灿烂，「小帅哥你过来，阿姨帮你涂药，让小冬冬一个人做饭就行啦！」 已经进了厨房的蒋凝冬都要无语死了，他知道老妈一向喜欢对着帅哥流哈喇子，年轻的时候她就是被老爸惊天地泣鬼神的帅脸骗到手的，不过现在都已经是半老徐娘的人了，咋还改不掉这坏毛病呢！ 「妈！你别吓着人家！人家还未成年呢！」他立在厨房门口朝客厅吼了一句。 「做你的饭去！」蒋茉香朝着厨房门口探出来的脑袋白了一眼，然后又笑眯眯的对上李逢春，「别怕啊，我可不是什么怪阿姨！」 李逢春被蒋茉香拉着坐在她旁边，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吭声。 「我听小冬冬说你受了欺负，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啊？」 蒋茉香用棉签沾了药水轻轻点涂在李逢春的额头上，换上了一副关爱晚辈的面孔，这才让李逢春放下心来，任由她给自己涂。 犹豫了一会儿，李逢春才吞吞吐吐的说话，「他们跟我一个村的，自己不学习没考上高中，就说我爸爸贿赂了校长。」 「啊？」蒋茉香惊的长大了嘴，「他们凭什么这么说啊！」 对啊，他们凭什么，李逢春也想知道。 「校长为人正直！怎么可能接受贿赂！」蒋茉香这句话一出口李逢春都哑口无言了。 他本来以为她是替自己感到愤慨的。 见李逢春有些奇怪的望着自己，蒋茉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她连忙改口，「当然他们这么说你也不应该！自己不努力还嫉妒别人！那你告诉你班主任了吗？他有没有警告过那帮人？」 「呵呵。」李逢春冷笑了一下，徐宏烈会帮他教育那帮人？ 不可能的，他巴不得他们把他打死，打到上不了学的程度。 蒋凝冬做好了饭，喊了好几声端菜都没人进来。 他好奇的朝客厅望了一眼，才发现老妈正握着李逢春的手呢，而李逢春则是一副想逃逃不掉的无奈表情，此时正睁着大眼睛朝蒋凝冬发射求救信号。 蒋凝冬嘆了口气，对着李逢春招了招手，「过来，端菜。」 李逢春接收到蒋凝冬的解救信号，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进厨房。 「你爸爸呢？」就在蒋凝冬把盘子递给李逢春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 蒋凝冬愣了一下，没回答他。 「你家里的照片里只有你和你妈，你爸爸呢？」李逢春又问了一句。 「……」 蒋凝冬觉得李逢春看起来不像是会有这么多问题的人，今天他的话属实有点多，不过这是好事，说明他对着自己敞开心扉了。 想到这儿，蒋凝冬也不忍打击他的热情，「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妈离婚了，那之后他再也没回来过。」 「为什么？」 「……」蒋凝冬沉默了，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 第10页 在他六岁前的记忆里，爸爸妈妈一直都是很恩爱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妈妈说爸爸提出了离婚，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跟爸爸见过面。 见蒋凝冬半天不说话，李逢春也没再追问，不过他居然笑了出来，「看来我们也有相似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蒋凝冬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些庆幸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李逢春一直低着头闷白米饭，蒋茉香见了可着急的很，不停的给他碗里夹肉。 蒋凝冬无奈的摇摇头，平时他老妈夹肉的对象可是他这个好大儿，果然是有了小帅哥亲儿子也得变成捡来的。 饭毕后，李逢春要走，蒋茉香更是不叫走，说家里客房多得是，随便你睡哪一间。 李逢春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热情的招待，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要如何拒绝，半推半就的也就留了下来。 晚上，蒋凝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此刻睡着个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神秘的人儿，他觉得有些问题要是不提出来往后的日子里他都别想睡的香了。 拿定了主意，蒋凝冬下床，偷偷摸摸的来到客房门口。 「你睡了吗？」蒋凝冬轻轻敲了敲门，门立刻露出一条缝。 「进来。」李逢春虽然还没成年，但声线是很沉着富有磁性的那种。 蒋凝冬推开门，就见到李逢春盘腿坐在床上，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哎？哪来的？」蒋凝冬疑惑，走进去合上了门。 李逢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脑袋继续看书，「你书房里的，我看是高二的课本，就好奇拿来看看。」 「啊？」蒋凝冬惊讶了，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好学。 哎！不对！不是说这小子是个傻子吗？他看得懂？ 想到这儿，蒋凝冬觉得自己要被自己的好奇心逼疯了，他立马一屁股坐上床沿，从李逢春手里抢过书本。 「这道题你会做吗？」蒋凝冬指着上面一个让高二生都会闻风丧胆的题目。 李逢春皱了下眉头，平静的从他手上拿过书，然后拿起床头上的笔刷刷的写起来。 「喏——」三分钟后，李逢春把书又还给蒋凝冬。 蒋凝冬睁着一双眼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后，目瞪口呆的看向李逢春，「这你都解得出来？是不是提前查过？」 这题他第一次解都耗了十分钟，这小子不是提前查过还能是什么？？ 「嘁——」李逢春白了他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躺倒，「小儿科，还需要查？」 「啊？」蒋凝冬此时更是满头的问号。小儿科？这人难不成还是个天才？ 「喂！」蒋凝冬推了推他的腰，「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别人面前装成傻帽的样子？」 李逢春听见他这话，睁开了刚闭上的眼，直直的盯着他看，过了许久后，他直接摊牌了：「是啊，你要去告诉徐宏烈吗？」 蒋凝冬懵了，他的第一念头是好奇李逢春本来一个挺聪明的孩子，为什么要装傻，而不是要把他装傻的事情公之于众。 他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蒋凝冬嘆了口气，他伸手从李逢春鼻樑上取下笨重的眼镜，折好放在床头，「晚上就不要看书了，对眼睛不好。」 「……」李逢春似乎对他这个反应很是惊讶，一直盯着蒋凝冬发愣。 蒋凝冬也望着他，这个孩子其实生的很好看。眼镜取下来后，能很好的看清楚他生了一双清冷又含情的内双丹凤眼，鼻樑也高挺的很。 「爱学习是好事，但也不要过度了，适当的放松放松。」蒋凝冬朝他笑了笑，然后起身就要走。 「喂！」没想到李逢春反倒急了，他一下弹起上半身，本想伸手去拉蒋凝冬，但他忍住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装傻吗？」 蒋凝冬停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微笑着望着他，「那你想说吗？」 李逢春咽了一口唾沫，其实今天他说话的量已经超出他以往一个星期的量了，但他不知道怎么了，面对蒋凝冬时，就是有很多的话想说。 他在心中思考了很久，最后把这种感觉归类于一种被关怀、被重视的需求，就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感受在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想说。」李逢春只说了两个字，但眼神里散发出的光芒已经要把蒋凝冬闪瞎了。 蒋凝冬没忍住噗嗤一笑，再冷漠的孩子终究还是需要被关注的嘛！ 于是他又坐了下来，「你说吧，我听着呢。」 第5章 05 蒋凝冬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他本意是想送送李逢春的，但李逢春说不用了，反正住的不远，他对回家的路也很熟悉，没必要。 于是蒋凝冬在把他送出小区门口后，就只是远远的目送他离开了视线。 待完全看不见人了，蒋凝冬才缓缓回过神。 他从昨晚和李逢春谈心后一直到现在，都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 早上凉爽的风迎面吹过来，蒋凝冬顺着风的方向朝学校望了一眼后，立马迈开脚步去往车库骑上了小单车。 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蒋凝冬的脑子里还会不断涌现出李逢春和他说的那些话。 — 「我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中考成绩更是可以上区一中的水平，可惜家里穷供不起我上区一中，只能委屈到小河坎镇中学来念。 第11页 我爸当时有咨询过校长，说以我的成绩可以安排到重点班，但当入学的时候，却发现我实际上被安排在了普通班，还是普通班里最差的那个。 我爸后来到学校要个说法，结果什么都问不出来，他还被保安以闹事的理由轰了出来。 因为这件事我成了全班的笑柄，我爸也成了全村人的饭后闲谈，他们都说我爸那天是想贿赂校长没成功恼羞成怒了。」 「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装傻充愣啊！难道不应该更加刻苦学习，用优异的成绩证明自己吗？」 「你懂什么！他们那些人，不就是欺负我们穷人家的小孩没权没势吗！再勤奋最后还不是给有钱人打工的！与其如此，我还不如破罐破摔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逢春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似乎想要把看不起自己的人全部都生吞活剥。 但蒋凝冬还是透过这份怒火，看出了他眼底还有一丝被命运捉弄后的不甘。 他还有救的，这个孩子，他明明还没有向现实折服。 这就够了，有救的。 — 蒋凝冬把车子停在了校门口，保安大爷一见是本校高二年级的红人老师，笑眯眯的把他放了进来。 「大爷，您有政教处的钥匙吗？」 「啊？」大爷懵了，挠着腮帮子支支吾吾的，「……有是有……不过这……」 政教处放着全校学生的档案以及中考成绩，那钥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 蒋凝冬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理由，「我带的那帮孩子不是马上要升高三了吗？校长让我查阅一下他们的成绩，到时候好备出冲刺的方案。」 「哦！原来是这样！」大爷立马不别扭了，赶忙来到保安室取出一串钥匙数了数，最后把最小的那一把拽下来给了蒋凝冬。 目送蒋凝冬往政教处走的背影时，大爷还傻乐呵呢：「真辛苦啊蒋老师！放假了还心繫着学生呢！不容易呀！」 蒋凝冬听见声音嘴角抽搐了一下，赶忙加快了脚步。 进入政教室后，蒋凝冬径直走向放着11届入学学生档案的柜子，然后他挨个仔细查找后，从中取下了印着「李逢春」三个字的资料。 其实昨晚上李逢春说的那番话，蒋凝冬也没有全信，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是不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造谣别人作恶呢？ 他将最底下记录了中考成绩的纸张抽了出来，放在窗台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三分钟后，蒋凝冬整个人都傻住了。 李逢春，不能说是天才吧，但绝对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 他这个成绩，别说重点班了，就是进重点班中的尖子班都不为过！ 到底是什么情况？蒋凝冬的眉头能皱成了一团麻花。 学校对于高一新生的分班一向都是按照中考成绩好坏来分的，难不成李逢春是被人顶替了？ 蒋凝冬顿时觉得怒不可遏，因为他知道，高一重点班学习氛围好，如果学生自己攒劲，高二顺利进入火箭班一直上到高三，考上一个重点大学是他们学校里的常态。 而那些被分在普通班的学生，如果自身没有强大的毅力，是很难经受得住不学习的同学的诱惑的。 而李逢春，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孩子，人生才刚开始，就已经被打击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蒋凝冬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李逢春的成绩塞进了外套里面，又锁好门后大步离开了。 回到家后，老妈正在餐厅摆早饭。 「妈，外公醒了吗？」蒋凝冬连拖鞋都没换，直接走到老妈跟前。 蒋茉香还是第一次见儿子紧锁着眉头，有些奇怪，她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在洗漱呢。」 蒋凝冬也不跟老妈多废话，直接就往卫生间沖。 蒋茉香更疑惑了，同时她看见蒋凝冬脚上还穿着从外面带回来的脏鞋子，吓得赶忙拉住了他。 「回家先换鞋！你这样被你外公看见他又要生气了！」 「我才生气呢！」蒋凝冬大吼了一声，正好惊动了卫生间里的人。 卫生间门被打开，只见一个头发半白，身板却异常笔直的老男人立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干毛巾在擦水，他一双犀利的瞳孔扫视了下母子二人后，落在了蒋凝冬的脸上。 「大清早的，吵什么？」 平日里要是外公这个眼神瞪着自己，蒋凝冬恐怕早就腿软了，不过现在，他有比他外公还生气的理由。 「你看看这个！」蒋凝冬从怀里抽出李逢春的成绩单，举到脸颊旁，「你是不是跟他爸爸说，他这个成绩可以上重点班来着？」 蒋谦鹤看到成绩单最上方的大名，身体肉眼可见的顿了下，而后很快恢复了放松的姿态，「是我说的，怎么了？」 「怎么了？！」蒋凝冬觉得自己要被外公气死了，「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为什么办不到！他这个成绩！哪一点配不上重点班！」 蒋凝冬还是第一次对着外公发火，这可把蒋茉香吓得要死。 因为她印象中，老爸是受人爱戴的校长，对所有学生都保持公平公正的态度。儿子也一直都是有点点畏惧外公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了哪个学生能发这么大的火？ 第12页 「嚷什么！」蒋谦鹤皱了皱眉头，觉得今天的蒋凝冬也是奇怪的很，他不耐烦的把毛巾摔在水池子里，走了出来，「全校就他一个人成绩好吗？就他配得上重点班？」 「……」外公一句话就怼的蒋凝冬哑口无言了。 是啊，全校那么多人，也不是每个成绩好的学生都能进入重点班的，他刚才确实是为了李逢春打抱不平而有一点冲动了。 「他是最后一个来学校报导的，本来我是留给了他一个重点班的名额，可惜当时突然有一个外地户口的孩子比他先一步来报导了，那个孩子的成绩和他一样好，名额自然也被人抢先了。」见蒋凝冬有些平静下来，蒋谦鹤缓缓坐到餐桌前开始吃早饭，还不忘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的，高一一共就三个重点班，每个班不超过40人，这是教育局的规定。」 「……」蒋凝冬算是听明白了，这事忒不赶巧罢了，没有他想的那么多阴谋。 但是…… 「那您为什么不给他爸爸说清楚这件事呢？您知不知道因为这件事，他爸爸还被人说是贿赂您不成恼羞成怒，他们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学校的安排是能随便告诉学生和家长的吗？」蒋谦鹤斜了蒋凝冬一眼，觉得这孩子真是单纯的傻，没遗传到自己一点，「哪怕是告诉他们，他们也会有一百种理由污衊是学校对不起他们，倒不如就少说话。」 「……」 蒋凝冬撇撇嘴，不是很认同，在他看来，李逢春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似乎是看出蒋凝冬的不信，蒋谦鹤冷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你啊！还是阅历太少！你好好想想吧，他们家因为这么件小事就能被村里人造谣，这父子俩能是好人？」 「啊？」蒋凝冬惊呆了，被造谣和他们本身是不是好人应该没有必然联繫吧？ 「哼，农村人。」就在蒋凝冬还震惊的时候，外公又冷哼了一声，还满脸的不屑：「难缠。」 「什么？」蒋凝冬以为自己听错了，外公居然这样评价出生农村的学生？ 「难缠。」蒋谦鹤又重复了一句后，站起了身子，很快他又换上了慈祥的笑脸对着蒋凝冬，「放假了就去你王叔家去拜访拜访，别整天跟个傻子似的乐呵。」 交代完了，蒋谦鹤径直走到门口出了门。 蒋凝冬愣在餐桌前，好久都缓不过来神。他觉得刚才的外公有些许的陌生，跟在外面时那个德高望重的校长一点都不一样。 直到蒋茉香坐下来把饭推到他面前，他才抬起眼睛看向老妈，「你觉得李逢春像是难缠的人吗？」 蒋茉香听见这个问题，手抖了一下，然后她笑了笑，看向蒋凝冬，「反正听你外公的话就对了。」 蒋凝冬很无奈，他就知道不该问的，毕竟他妈妈一直都是听外公话的乖乖女，不像他，他至少还有自己的主见。 似乎是看出来儿子心里没憋好屁，蒋茉香不满的拍了拍儿子的手，「我说，你少去管那些闲事！」 「什么叫闲事？」蒋凝冬皱眉，他作为老师，管学生能叫管闲事？ 「哎！」蒋茉香嘆了口气，开始苦口婆心起来，「你别忘了！你王叔说只要你在镇中学好好带两年，就给你升到区一中去的事儿！我看那个李逢春的情况复杂的很，如果你把自己牵扯进去，对你升职的事情百害无一利！」 蒋凝冬听见这话，彻底无言以对了。 确实，当初他刚从师范毕业就被身为教育局副局长的王叔安排到小河镇中学教课，并且承诺他这两年安安稳稳带好学生就给他调去区一中，这样的美事可不是随便随便就能有的。 这么想想，为了自己，他真的不该把手伸到甚至不算是自己学生的李逢春那里去。 可是……蒋凝冬的心口有些难受，觉得喘不上气，这种明知他人苦难，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两天后，又到了星期一。 蒋凝冬在出门前又在公文包里夹进了几本高一课本。这些都是他去年带学生时用到的书，里面记满了重点知识。 其实这两天他想通了，既然不能明面上给李逢春太多的关注，那么就暗地里帮助他。 如果自己的一点小关爱能让李逢春重燃起对学习的热情，那么他也不枉费一句人民教师的称呼了。 想到这里，蒋凝冬觉得干劲满满，腿脚也不由得像开启了小旋风，朝着学校就猛踩起脚踏车。 来到学校后，蒋凝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怎么感觉路过自己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眼神都有些异样呢？ 怎么说呢，就像是在看一个大烂人一样，鄙夷又厌恶，这让蒋凝冬觉得很不舒服。 怀着忐忑的心情，蒋凝冬回到办公室，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为李逢春准备好的课本，看了看手錶，嗯，距离上课时间还早，他打算现在就去14班给他。 不过还不等他走出办公室，就听见徐宏烈有些轻蔑的叫了自己一声。 「小蒋～小蒋老师！」 蒋凝冬有些奇怪，回头望他。 「校长请你去躺他办公室，他有事跟你说。」徐宏烈边说着话还边抖腿，表情也让蒋凝冬觉得很不适。 「校长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有。」徐宏烈甩了甩脑袋，不知道脑浆是否都摇匀了。 第13页 蒋凝冬皱起眉头，回到自己位置上把高一课本锁进了抽屉，就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校长办公室时，蒋凝冬发现门是半虚着的，他轻轻推了推，探头进去就看见蒋谦鹤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还捏着手机在看，眉头紧紧锁住，表情很是严肃。 「外公？」蒋凝冬试探着叫了一声。 蒋谦鹤听见声音，抬起眼皮看了蒋凝冬一眼，只是一眼，蒋凝冬就忍不住打寒颤了。 「说了多少遍，在学校要叫我校长。」蒋谦鹤瞪了他一眼，招招手示意蒋凝冬进来，「关上门。」 蒋凝冬很听话的照做了，进来后他东张西望的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其他人才敢坐在外公对面的椅子上。 「你给我站起来！」哪知蒋谦鹤一见他这样就暴怒了。 蒋凝冬赶忙站起身，手足无措的站的端端正正，他确实不知道犯什么错了，怎么爷孙两人的时候也得恭恭敬敬的？ 蒋谦鹤看出蒋凝冬眼底的疑惑，一把将手机甩在了蒋凝冬面前，「你自己好好听听吧！」 蒋凝冬疑惑，他拿起手机，发现页面是一条有着上千点赞和评论的微博，上写着「老师没有随意辱骂学生的特权，有些人根本不配当老师！他们是教师队伍中的败类！」这样的文案，下方还配着一段录音。 蒋凝冬有些发憷，他大概能猜到这是关于谁的。 果不其然，当他点开录音后，手机听筒里播放出来的是他自己的声音。 「你们一个个都是学校的败类！都别学习了！不要为高考而冲刺了！就在课堂上大呼小叫！就内斗！就侮辱同学！就别尊敬老师！你们学不出来！就做社会的败类！你们就是败类！」 听筒里一遍遍的播放着蒋凝冬怒气沖沖的发言，尖酸的陈词如同刀刃，任谁听了都会被划破尊严。 我靠！蒋凝冬惊的目瞪口呆，这些话确实是他对高一14班的孩子说的，可原话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是谁？谁在诬陷他？？ 「外公！」蒋凝冬着急了，他对学生的一片心意天地可鑑，这种话他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对学生说出来！「这是恶意剪辑的！不是真的！」 蒋谦鹤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外孙的为人，可即便他是被污衊的，网上的风声也一边倒向了造谣者。 「我先给你停课一周，对外就说在调查。」蒋谦鹤无奈的嘆了口气，取下眼镜揉了揉晴明穴，「不过这件事是在高一14班发生的，在这期间你给我尽快揪出造谣者，不然等事情闹大了，就算我是校长，也只能开除你，懂吗？」 蒋凝冬整个人都石化掉了，那个班里有六十来个人，他又对那些人一点儿都不熟悉，揪出造谣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蒋凝冬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第6章 06 蒋凝冬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 有一两个平日里总是对他笑脸盈盈的同事正巧路过见了他，也都躲得远远的，那种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蒋凝冬垂下了脑袋，虽然他自身清洁，可不知情的人那种如同暗箭的眼神，还是能给他的小心脏扎上一个大窟窿。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自证清白。 想到这里，蒋凝冬重新整理了下情绪，往办公室赶回去。 那段被剪辑过的话是出自给高一14班代课的那天，那么造谣者也一定就在14班里的学生中，只要找他们的班主任帮忙，就能缩小造谣者的范围。 「徐老师！」蒋凝冬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徐宏烈正抱着书本打算去上课。 他一见是蒋凝冬，就摆出了标准化的假笑，「小蒋老师呀！怎么样？校长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蒋凝冬怔了怔，听他这话，他一开始就知道校长找他是为了什么？ 「你比我早知道了？」蒋凝冬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那可不吗？」徐宏烈笑着点了点头，「上周六周日你那段音频都在网上传疯了！你自己都没看见吗？」 蒋凝冬傻了，他那两日都在为了李逢春苦找高一课本里的重点知识，忙的都从书本里抬不起头来。 这一转眼的，自己就被标上了「教师队伍里的败类」的头衔，想来还真是讽刺。 见蒋凝冬不吭声，徐宏烈看似惋惜的摇了摇头，又拍上蒋凝冬的肩膀，「我说你们这些年轻教师啊，真就是沉不住气！学生们固然顽皮，也不该侮辱人家的人格嘛！这下好了，被人录了音了，这不是葬送了你大好前程嘛！」 说完，徐宏烈还啧啧嘆了两声。 蒋凝冬这才回过神来。 对啊！这事要是得不到好的解决，他才刚刚开始的教师生涯，就要结束了！ 「徐老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人诬陷的！」蒋凝冬要急哭了，他赶忙拉住徐宏烈的手，「你帮帮我，告诉我你们班有哪些人是有手机的？我真的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徐宏烈见他如此急切的样子，居然反常的笑了起来，只见他缓缓地把蒋凝冬拉上来的手拨开，然后云淡风轻的又补上一句，「小蒋啊，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件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再查下去也挽回不了名誉。况且我班里那些孩子我清楚，平时坏是坏了点，但造谣这种大事他们可不敢做。」 蒋凝冬听见徐宏烈这番话整个人都僵硬掉了，他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平时总笑呵呵且对自己关切备至的前辈！ 第14页 徐宏烈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挺着个大肚皮就往门外走，还不忘送上一句：「而且你说你是被诬陷的就一定是吗？我又不在现场，我哪敢惹这一身骚啊！」 蒋凝冬愣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直到「丁零零」一声上课铃响起，他才缓过劲儿来。 「早就跟你说过了徐老师一直看不上你，你这下信了吧？」这时，一个同办公室的老师朝着蒋凝冬吐槽了一句。 蒋凝冬垂下了头，看着地面嘆了口气。 确实，之前就有老师给他提过醒，说徐宏烈在小河镇中学熬了十多年了还是只能带普通班，而他年纪轻轻刚来就带上了火箭班，徐宏烈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常常在他背后说他的闲话。 可那时候他都没当回事，要不然今天他也不会在高一14班翻了车。 如今想这些也没啥用处了，蒋凝冬走到门口，朝着14班望了望，忽然心里头冒出来一个人。 「对啊！我怎么把他忘了！」蒋凝冬立马又高兴的跳起来，撒开丫子就跑了出去。 下课铃声打响后，蒋凝冬赶忙贴着14班外面的墙壁站了起来，霎时间他觉得天旋地转，他缓了好半天才站稳。 眼前不晕了后，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学生们零零散散的走出教室，但过了好半天还不见李逢春，蒋凝冬有些奇怪，这人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等不及了，蒋凝冬大步上前拽住一个女学生，「同学，李逢春在吗？」 女生被他拉住，有一瞬间的惊慌，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蒋凝冬后，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哎哟喂！这不是大红人蒋老师嘛！你找那个傻子干什么呀？」 蒋凝冬听见女生又叫李逢春为傻子，心里没来由的窜起一股怒火，连带着表情也阴沉了几分，「我警告你，你别这样称呼你的同学！做人要善良！」 女生似乎被蒋凝冬的脸色吓到了，不过她还是弩弩嘴吧，强装镇定，「你都是要被开除的老师了！还有什么资格教育我啊！」 「……」蒋凝冬真是要被14班的小兔崽子气死了，不过他此刻并不想多废话，反正不听话的孩子长大了是要挨社会毒打的。 他整理了下情绪，换上了一张友善的面孔，一字一顿道：「请求你告诉我，李逢春在哪里？」 女生见蒋凝冬态度好了，这才乐呵了，「他翘课了，一个上午都没来，你别等了！」 说完，女生翻了个白眼就往食堂的方向奔去。 翘课？？ 蒋凝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李逢春明明那么好的成绩！怎么就是不知道学好的！ * 晚上七点，蒋凝冬气喘吁吁的赶到李逢春租的房子楼下。 这地方还真的不好找，巷子胡同曲里拐弯的，他是一路问一路找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 他抬头看向二楼最左边那间，听前面麻将馆的老闆娘说，李逢春租的是这栋民宅最小的一间房，只有十五平米，一个月三百块。 也不知道李逢春在不在，想到这里，蒋凝冬爬上楼梯来到了房间门口。 他先是贴着耳朵听了听里面，有「飒飒」的水流声。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板，却没想到水声直接就止住了。 「靠！」蒋凝冬火气上头了，跟我搁这装没人呢！ 「李逢春！我知道你在里面！把门给我打开！」蒋凝冬猛敲起来，手掌都拍红了里面愣是一点儿动静也没。 隔壁的住户也纷纷探头出来，问他要干什么。 「这里面是我学生！」蒋凝冬怕自己被当成变态等会被人报警抓起来，索性就朝着几个住户大声吼道：「他逃课！你们说我该不该把他揪出来！」 这话一说完，面前的门板立马就被从里拉开了。 蒋凝冬还没反应过来呢，使足了力气要去拍门的手落下去，一个扑空整个人都摔了进去。 「卧槽！」 他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直直的朝前倒进去，接下来整张脸就埋在了硬朗又结实的胸肌上。 「……」 「……」 尴尬。 李逢春似乎是刚洗了澡的，此时身体还散发着肥皂的香味。 「嘭」的一声，李逢春将门摔上。 「你还要贴多久？」上方传来李逢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蒋凝冬这才回过神，赶忙把脸从李逢春的胸前抬起来，挺直了腰杆。 「你……」蒋凝冬刚要教育他，就见此时李逢春穿着一件白色汗衫，一条灰色四角裤衩，明显就是衣服都还没穿整齐呢就来开门了！ 虽然两人同为男人，但蒋凝冬还是羞红了老脸，他赶忙背过身子，「……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你不上网吗？没看见我的热搜？」 「我又没手机，能看见什么？」 「……」 蒋凝冬撇了撇嘴，也是，以李逢春的家庭条件来说，不可能有手机的。 不对！他明明在问他为什么不去上学！怎么被这臭小子带跑偏了啊！ 蒋凝冬气结，他转过身子就要发火，就见李逢春已经穿好了裤子站在他背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能看见什么？」李逢春歪了歪头，邪笑着又问了一遍。 虽然李逢春是学生，蒋凝冬是老师，可蒋凝冬总觉得李逢春在气场上能压住自己一头。 第15页 「哎！」蒋凝冬想起那糟心事，一下子就泄了气，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我那天去你们班上课，生气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不知道被谁录下来然后恶意剪辑成侮辱学生的言论发到网上了。」 说到这里，蒋凝冬都要忍不住掉小珍珠了，「现在舆论一边倒，都说我是教师中的败类，如果一周内证明不了清白，就要被开除了。」 李逢春的身子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顿了顿，不过很快又该干嘛干嘛去了。 蒋凝冬看见他在洗漱池那边搓着脏衣服，连呛都不搭一声，有些奇怪，「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我为什么要关心你？」李逢春手上动作没停，头也不抬，「我又不是你学生，你会不会被开除，又影响不到我。」 「啥？」蒋凝冬吃惊了，他以为经过那次夜谈，他和李逢春的心已经更近一步了，「……可是……可是你应该看得出来的吧？我不是那种老师，我……」 「你是不是不重要。」李逢春似乎是很不耐烦，直接打断了他，「别人相不相信才是主要的。」 「对啊！就是要你帮我，让他们相信我啊！」蒋凝冬急了，此刻他认准了只有李逢春就是他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他渴望李逢春能够帮帮他。 「我能帮你什么？」李逢春这会儿才朝他看过来，嘴角含着笑意，别提有多讽刺了，「一个外人眼里的傻子，帮你？说出去都叫人笑掉大牙了！」 「……」蒋凝冬沉默了，他明白李逢春话中的意思，可是希望再渺茫，他还是想要试试，说不定可以改变些什么呢？ 「那也请你帮帮我吧！」蒋凝冬站起了身子，朝着李逢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你只要告诉我你们班里有哪些人有手机……或者说哪些人喜欢捉弄老师，这样至少也可以让我缩小下范围……」 「我拒绝。」 「什么？」蒋凝冬抬起脑袋看向李逢春，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拒绝。」李逢春也看着他，满眼都是冷漠，「我不想管你这些破事。」 蒋凝冬又一次惊呆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李逢春，不明白李逢春到底是何种铁石心肠，连举手之劳的事情也不愿意做！ 「你就真的忍心看我被开除？看我的人生因此而毁掉？？」蒋凝冬要发疯了，他冲上去抓起李逢春的领口，震惊又愤怒的瞪着李逢春。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崩溃，没想到居然是被一个孩子逼的。 「啧。」李逢春咂巴了下嘴，显得很不耐烦，就好像蒋凝冬是块难缠的狗皮膏药。 他抓住蒋凝冬的手，从自己领口上拽了下去。他望着他的眼睛，那眼神戏嚯又挑逗，就像在说，我就乐意看到。 李逢春勾了勾嘴角，笑出了声音，「我再说一遍，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 蒋凝冬走后，李逢春来到阳台目送他的背影淡出了视野。 他知道，他们的缘分就此尽了。 但是李逢春不后悔。 本来嘛，十几年的苦难生活早就已经把他磨练成了一个冷漠无比的小王八羔子了，他怎么可能因为蒋凝冬在他人生的某一个阶段给了点温暖就跟人家手拉手共建美好明天呢？ 想太多了，呵呵。 李逢春手搭上胸口揉了揉，可是这里怎么有点隐隐作痛呢。 第7章 07 蒋凝冬是真的没办法了。 从周一到周五，他都游走于高一14班周围想打探点什么，可惜的是那班学生同仇敌忾，把他这个「外人」拒之千里，他愣是捞不到一点儿口风。 周五上午，蒋凝冬收拾了下办公室里的东西，抱着个纸箱子灰熘熘的回家了。 「快点来吃饭。」蒋茉香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呵呵的，一见儿子笑的脸都开花了，「今天你老妈我炖了骨头汤，快来尝尝我手艺跟你比咋样！」 蒋凝冬望着一桌子的美味，愣是一点儿食慾也提不起来，他把纸箱子放在玄关处，有气无力的换好拖鞋缓缓来到桌前坐下，一瞬间脸就白的就跟个丧尸似的。 蒋茉香尴尬了，看来这次儿子是真的伤心了，「没找到吗？」 蒋凝冬摇摇头，拿起筷子就开始扒饭。 「算啦算啦！」蒋茉香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打起了哈哈，「反正你外公的资产够咱娘俩吃一辈子的，你不如就跟我一样，呆家里吃喝玩乐得了！」 蒋凝冬无语，他妈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不过问题就在于外公是个宠女狂魔，老妈啃老外公那是一百个愿意。 他啃老？那估计外公得抽死他丫的。 「你别操心了，」蒋凝冬觉得吃饱了，把筷子放回了桌子上，「等过两天我去找个补习班应聘吧，我还不信活人能让尿给憋死了！学校进不去补习班总能进吧？」 「是啊是啊！」蒋茉香见儿子终于开窍了，高兴的不得了，嘴上直附和。 正给儿子夹菜呢，蒋茉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你还是去王叔家里拜访一下，你这事儿闹挺大的，到时候让他帮个忙去跟补习班的校长说一声，以防应聘的时候碰一鼻子灰。」 「嗯。」蒋凝冬点点头，觉得老妈说的有道理。 下午，蒋凝冬看准了王叔下班的时间，火急火燎的就出了门。 来到王叔家门口，他敲门的手都打着哆嗦，经过这么大的风波，也不知道王叔还认不认他。 第16页 「谁啊？」里面传出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蒋凝冬顿时身子都僵直了。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听到这个声音，他的第一反应是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不过显然来不及了，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来。 「小冬？」王曦月打开门的时候，一脸的惊喜。 真的尴尬，蒋凝冬都不知道手该怎么放才好了，只能挠挠头皮又挠挠腮的，「小月啊！好久不见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啊？」 一通输出后，蒋凝冬觉得脸都烧红了。 也是，王曦月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小时候两人还约定长大了要结婚呢，结果他就去外地上了个大学的功夫，王曦月就闪婚嫁去北京了，并且在那边发展起事业。 这再见面，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聊的才好。 「我上个月刚跟北京那边的公司辞职，准备回来创业，」王曦月也是没想到蒋凝冬会来，也有些手足无措的，「本来打算过几天去拜访你和伯母的，没想到你就先来了。」 「妈妈！妈妈！」就在两人都尴尬的时候，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大概有五六岁的样子。 她跑上来一把抱住了王曦月的大腿，「这个哥哥是谁呀？」 小女孩眨巴着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望着蒋凝冬。 蒋凝冬顿时一头黑线，他也就比王曦月小三岁，居然会被她的女儿喊成「哥哥」。 「那个……」王曦月尬笑了一下，望了望女儿，又看回蒋凝冬，「我这会儿要出门见客户，没空招待你，你要不明天再来？」 「好！」蒋凝冬也早看出来王叔不在家了，他早就想说要不算了我走了的话，此时王曦月先说出来他反而一身轻松了，「那我们一起下楼吧。」 电梯到达楼下，蒋凝冬一直偷偷瞄着王曦月的女儿，小孩长得真可爱，他都泛滥出父爱来了，真想要个女儿啊。 那女孩儿似乎也对蒋凝冬好奇的很，时不时的偷偷摸摸的抓抓他的手指。 到了单元楼下时，女孩甚至已经牵住蒋凝冬的手了。 「小婉似乎很喜欢你呢！」分别时，王曦月笑着朝蒋凝冬说了一句，然后又蹲下身子拉住女儿的手，「你想不想跟叔叔去玩？」 「想！」小女孩即答。 王曦月听到回答很满意，这才站起身子面朝蒋凝冬，「本来我打算送小婉去朋友家里玩的，不过想想她跟着你我还更放心一些，你这会儿有空吗？帮我带带她可以吗？」 「啊？」蒋凝冬惊呆了，他可没带过小孩啊！ 不过他朝下看了一眼，小姑娘正抓着他的衣袖眨巴着星星眼呢，他也实在不忍心伤人家的心啊！ 犹豫了一会儿后，蒋凝冬无奈的点点头。 游乐园里，蒋凝冬拉着顾婉的小手一直转悠，这小孩好奇心强的很，看到什么都想吃，看到什么都想摸，蒋凝冬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只能被迫给她拽着到处跑。 「蒋哥哥，我想吃冰淇淋！」顾婉指着前面的冰淇淋车子，拉着蒋凝冬又往前跑。 「不行啊！」蒋凝冬急了，这才刚到六月，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可是小女孩嘴馋的很，见蒋凝冬不给自己买冰淇淋，就赌气崛起了个小嘴巴了。 「叔叔给你买爆米花好不好？」 「……」顾婉不说话。 「那有气球，你要不要？」 「……」顾婉还是不说话。 「……」蒋凝冬都要急哭了，想要个孩子的想法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破灭。 「哎！」蒋凝冬垂下脑袋长长嘆了口气，顾婉跟他这么僵持着，他是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就在这时，耳朵边传来了顾婉笑呵呵的声音。 他循声抬头望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穿着喜羊羊公仔服的人过来了，此时正拉着顾婉玩乐呢。 顾婉似乎被他逗得开心的很，脸上都笑出了花来。 两人嬉戏打闹了一会儿后，顾婉似乎是玩累了，张开手臂就要那个人抱抱。 那人倒也没客气，一把就将顾婉抱了起来。 蒋凝冬吓了一跳，正害怕这人会不会是个人贩子呢，就见对方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是她爸爸？」喜羊羊开口问他。 蒋凝冬愣了一下，觉得这人声音听起来无比的熟悉。 随后喜羊羊把自己的头套摘了下来，漏出了他原本的面孔。 「李逢春！」蒋凝冬惊呆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间他应该刚放学才对吧！ 「这是你女儿？」李逢春没回答他，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蒋凝冬无奈了，这孩子总是这么霸道，自己的问题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别人也休想问他问题。 「我一单身狗哪来的女儿！」蒋凝冬嘆了口气，「这是我朋友的女儿，我帮她带一会儿。」 李逢春听见他这样的回答，双眼中犀利的神色才稍微软和了下来，而后他看向自己怀里抱着的顾婉，「哥哥给你买棒棒糖吃，好不好？」 顾婉似乎对这个帅气的大哥哥满意的很，一直用小手把玩着李逢春的鬓发，「好！」 她这一声欢快的小奶音一出来，蒋凝冬都汗颜了，果然女孩子不管是什么年龄段都得是帅哥来哄才会开心啊！ 李逢春抱着顾婉，到旁边的小商铺去了两分钟后，又回到了蒋凝冬身边。 第17页 「喏——」李逢春朝着他伸出了空闲的那只手。 蒋凝冬疑惑的看过去，发现他手心里躺着一颗棒棒糖。 「……」蒋凝冬无语了，他想告诉李逢春他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吃棒棒糖。 「我没多少钱给你买贵重的，这颗糖就当是你请我吃晚饭的谢礼。」李逢春似乎是看出蒋凝冬不愿意收，红着个脸又赶忙解释。 蒋凝冬怔了下，然后伸出手拿过了棒棒糖，「谢谢。」 「哥哥！」 就在两人陷入了尴尬的局面时，顾婉朝着蒋凝冬叫了一声，「我想去那边玩！」 她指了指后面一个小型儿童乐园，蒋凝冬仔细看了下，是个封闭式的，交钱后小朋友就在里面自己玩，倒是让他们大人可以省心些。 也正好，他还有些话想要跟李逢春单独说。 「来吧，」蒋凝冬从李逢春的怀里接过顾婉，然后又对着李逢春嘱咐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李逢春这次倒是听话，对着蒋凝冬点头微笑着，「我等你。」 安排好顾婉后，蒋凝冬又回到了李逢春身边，将刚刚买下的冰镇汽水递给他。 李逢春躲闪了一下，不愿意收。 「拿着吧，你看你闷的满头都是汗。」蒋凝冬强行把汽水塞给他。 看到李逢春不再别扭，开始吸熘汽水后，蒋凝冬满意的笑了笑，开始说起正事：「你老实跟我说，你这一周是不是没去学校？」 「……」李逢春听见他的问题，脸上肉眼可见的表现出了一瞬间的厌恶，什么话也不说，提着喜羊羊的脑袋就坐到了就近的长椅上。 蒋凝冬赶忙紧随其后，坐到他身边，「你就算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在这里打零工？」 「你很烦。」 「什么？」蒋凝冬愣住，他嫌他烦？ 「很烦人。」李逢春又重复了一遍，拿着汽水罐开始嘬嘬嘬起来。 蒋凝冬又无语又气愤，心想着好心又被当成驴肝肺了。 不过这孩子还处在叛逆期，他还是决定多给一点耐心，「不是我说你，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帮家里减轻点负担，但该干什么的年龄就干什么，你现在正是要好好读书的年华，却在这里打零工，你爸爸看到了也会很生气的吧？」 一听到蒋凝冬提起了爸爸，李逢春的眼神一瞬间就冰冷了下来。 蒋凝冬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突然就被李逢春如同尖刀的眼神瞪住，这让他有些发憷。 「你是在用我爸来打压我？」李逢春咬着牙，一字一句挤出话来。 「啥？」蒋凝冬懵了，他哪句话算打压啊？？ 「我告诉你！我他妈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提我爸我妈！」李逢春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炸药了，一下子就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说完这句转身就要走。 还好蒋凝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哪料李逢春一把甩脱，「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蒋凝冬愣在原地，看着李逢春的背影渐行渐远，好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现在的小孩怎么回事？脾气都这么大？ 不过望着李逢春穿着公仔服而显得略微笨重的脚步，蒋凝冬还是觉得心里酸唧唧的。 即使他不听自己的话，即使他冲着自己发火，可说到底他也是个为了生存努力要强的孩子。 蒋凝冬觉得，就沖李逢春的这份顽强，他也不该轻易放弃李逢春。 「喂！李逢春！」蒋凝冬迈开步子，追上了李逢春。 他拉扯了半天，才让李逢春停住脚步。 李逢春利用身高优势俯视着他，那眼神就好似在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蒋凝冬见他眼神轻蔑，倒也不生气，只是在自己腰间摸索出一把钥匙出来，他将其中一把取下来放在了李逢春的手心。 「这是我办公桌抽屉的钥匙，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东西。无论如何，你都得去拿！」蒋凝冬望着他，眼神很坚定。 李逢春本以为他是来继续教育自己的，所以在听见蒋凝冬这句话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里面，里面有什么？」李逢春试探的问了一句。 蒋凝冬笑了笑，朝他做了个鬼脸，「你自己去看看，不是更惊喜吗？」 先放个悬念，让别人自己去打开，蒋凝冬这招百试百灵。 说完了话，蒋凝冬也不管李逢春了，说了声再见后就跑没了影。 李逢春愣了许久，才望向自己手中的钥匙，然后捏紧。 第8章 08 李逢春又一次很不情愿的踏进小河镇中学的大门，这里面有他太多不堪回首的回忆，如若不是蒋凝冬给他设置了个大悬念，他真的不想再回来。 往办公室去的路上，李逢春无视了学校里认识的人对他投来的戏嚯和调侃，一心想的都是蒋凝冬最好是给自己准备了惊喜，否则以他的脾气，绝对要找到蒋凝冬「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哟，大傻春来了？不逃课了？」办公室里，徐宏烈正和旁边的老师唠嗑，一见到李逢春来一下子就乐了。 李逢春微微皱了下眉头，什么话也没说。 同班同学都喊他作大傻春，其实这个称呼的源头就来自班主任。 第18页 虽然他心里对此极为厌恶，但学生又能跟老师较什么劲儿。没好果子吃的。 李逢春径直来到蒋凝冬的办公桌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抽屉。 里面没什么杂乱的东西，只安安静静的躺着几本书。 李逢春有些奇怪，拿起来一本一本的翻阅了一会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虽然只是粗略的翻阅了一下，但李逢春还是看得出来，这些表皮都已泛起了常年翻阅而留下痕迹的书本，里面圈圈点点的内容，全部都是考试会用到的重点。 上面署名就是蒋凝冬的，李逢春一瞬间有了个猜想，这些课本，难不成都是蒋凝冬他自己用过的？ 「哎哟，这本物理不是蒋老师带课时用的书吗？」这时一个好奇的老师走过来伸了伸脖子，发出了惊嘆，「这本化学书是我给他的哎！之前他问我借用我还以为他明年准备带高一新生了呢！没想到是给你准备的呀？」 「……」李逢春愣了，虽然不知道蒋凝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貌似也不是害自己的意思。 而这时徐宏烈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从李逢春手上抢过书本，翻看了一会儿，又甩回桌上，嘴角还发出一声不屑的喷气声，「在一傻子身上费心思！他也真够无聊的！也难怪会被开除了！」 徐宏烈这话一说完就要往回走，却不料一下子就被李逢春抓住了衣领子。 他吓了一大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就感觉整个人被拎了起来。而后他就看见了李逢春愤怒到能喷出火焰的双眼。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这样说他，不行！」李逢春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将徐宏烈吓得不轻。 不过他还是努力维持着师者的体面，用足了力气扒拉着拽在自己领口的手，「你想干什么！你想打老师吗！！」 「打你又怎样？」李逢春如鹰般的眼神一直瞪着徐宏烈越来越涨红的脸，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俩这诡异的气氛把其他老师都吓了一跳，赶忙纷纷来劝。 「李逢春！快点松手！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是你班主任啊！」 「学生不可以打老师！」 …… 李逢春恼火的很，劝诫的话语虽然入了耳，他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快松手！你这样可不是蒋老师想看到的！」 突然，不知是哪位老师这样劝说了一句，李逢春才猛然醒悟。 对，这不是蒋凝冬所希望看到的。 李逢春悻悻然的松了手，眼睛却没离开过徐宏烈，「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他坏话，我会撕烂你的嘴！我说到做到！」 徐宏烈好不容易挣脱了李逢春的手，吓得扶着桌角不停的喘气，是一口回怼的话也不敢再说了。 也就在这时，上课铃声敲响。李逢春抱着桌子上的书本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屋子里的所有人这才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高一14班里，学生们正没完没了的打闹着，在李逢春走到门口时，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随后又是一声声不屑的嘘气声，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在李逢春刚进入教室时就发出一声嘲笑的暴喝声，「大傻春来喽！咱们又有乐子啦！今天谁跟我一起把他拖到厕所去玩玩？」 李逢春闻言，眉头瞬间皱起，以前被孤立被打压他都没有特别反抗过，因为那时他认为人生就是一片黑暗，反抗也是无效的。 可此时不同了，他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直接冲上去一脚猛踹，将那个挑事儿的男生踹出去两米远，一下飞进了后排垃圾堆里。 那男生显然也没料到自己吃了这样一脚，一下子就跳起来沖向李逢春要揍他。可他也就是平时仗着班主任宠他才能狐假虎威的主儿，哪里是李逢春这个打架王的对手。 李逢春三两下就给他揍得鼻青脸肿了。 同学们都没料到李逢春今天居然会反抗，响彻整个教室的惊呼声在李逢春站起身子时戛然而止。 李逢春一个一个望过去，见没有人敢跟他对上眼才满意的露出了笑容，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流出的汗珠。 「都干什么呢！」徐宏烈这时才抱着课本姗姗来迟。 教室里没有人说话，准确的说没有人敢告李逢春的状。 唯有那个被揍的男生哭丧着脸跑到讲台上，「徐老师！李逢春打我！」 徐宏烈看了一眼李逢春，又赶忙别开眼睛，「平时你也不少欺负他了！今天就给你长个记性！严重的话去医务室看看，不严重就坐回去上课！」 他这话一出来，学生们无不惊嘆。平日里明明是徐老师怂恿同学们刁难李逢春的，今天他转性了？ 那男生见告状不成，只能驼着背回到了座位上。 「上课！」徐宏烈叫了一声。 「老师好——」这声音依然跟饿了三天似的。 不过徐宏烈可没空管，他看向了一如既往站在座位上的李逢春，嘆了一口气，「你坐下吧，以后别站着了。」 李逢春愣了愣，随后坐了下来。他捏了捏拳头，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来人有时候不能太委屈。 徐宏烈开始巴拉巴拉的讲起了课，李逢春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倒不是他不想学，而是这些对他来说太简单。 以前他们村里就有个算命先生说他脑门儿饱满，是个聪明的人。他爸爸还调侃呢，说小时候营养都没跟上，能聪明到哪儿去？ 第19页 自打上了学，李逢春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聪明——学习，他就是那种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资聪颖，一听就会。只可惜家庭条件太差，他一直以来妄想用知识改变命运，没想到中考全省前几名的成绩都进不了一个重点班，这让他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李逢春百无聊赖的翻开了蒋凝冬给他的书，开始默默记重点。 他看什么都属于过目不忘的类型，所以他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最后一页，蒋凝冬用马克笔写着两行大大的字，「中考不是终点，高考才是起点，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别放弃。」 李逢春顿住，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没人跟他讲过这么多大道理，蒋凝冬是第一个。 李逢春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拿起钢笔把蒋凝冬写的这两句话圈了起来。 想放弃的时候就看看这些话，倒是可以给他充充电。 晚上自习结束后，李逢春哼着小曲儿收拾好书包后站了起来，他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所以在路过前排那个趴在桌上哭泣的女生时，他没忍住斜眼看了她一眼。 真晦气，李逢春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这个时候班里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那女生便也哭的更大声。 李逢春擦着黑板，觉得脑子都被她吵得嗡嗡响，最后忍无可忍的冲到女生面前，「你哭什么？」 那女生抬起脑袋，用一双肿了的眼睛望向李逢春，「何苗她们昨晚在我床铺上倒了水，今天还没晾干，我不知道今晚要睡在哪里。」 说完，女生又趴下脸哭起来。 李逢春有些无语，还以为是什么事儿。 想当初他住校被人把床板都掀飞了，他还不是去网吧将就了几个晚上，女生还真是娇气。 李逢春不想多管闲事，正打算走，女生又拉住了他，「你有钱吗？可以借我点吗？我想找个宾馆住。」 「你开什么玩笑？」李逢春嫌弃的挣脱开她的手，且不说他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借给她去住宾馆，他们这个小县城的宾馆脏乱差，女孩子一个人去住是很危险的。 「你就不能去朋友宿舍住？」李逢春又问她。 「我……我没有朋友。」女生说这话的时候，低下了头，似乎很羞愤。 李逢春这才定睛看了看她，想起来这人是女生中经常受欺负的那个。 李逢春平时并不关注同学，但尤其对她有印象。 她叫张玉，家庭条件算不上不好，但她性格敏感内向，尤其是长相不算出众，一脸的青春痘，衣品还有点俗，是女孩中被孤立欺凌的那个，经常受到班里大姐大何苗的带头霸凌。 李逢春嘆了口气，纵然他再冷漠无情，可面对和自己同样处境的人，他难免会生出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我今晚正好要去网吧，你要是熬得住，可以跟我一起。」 * 蒋凝冬面试了三家补习班，不出所料的全部以失败告终。 虽说他去找王叔帮忙的话会很丝滑的入职，可自从跟王曦月见了那一面后，他就不敢再去拜访了。 以他自己的话说，他没办法让王曦月看到他这么落魄的样子，有损他在童年女神心中的形象。但用他老妈的话说，就是擦脂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这转眼都已经6月中旬了，其实蒋凝冬也明白，要是再找不到补习班要他，一到暑假就更不好找工作了。 这天，蒋凝冬起了个大早，决定还是买些礼品去王叔家，顺便看看王曦月走了没有。 他刚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外公正立在他门外。 「……外公？」蒋凝冬有些心虚，外公看他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子严厉，他时常不明白外公当下对他的情绪，只能试探着问：「您起这么早，找我啊？」 「对，正打算叫你呢。」蒋谦鹤转过身走向沙发坐了下来，「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蒋凝冬心里打着鼓，外公看起来严肃的很，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有关注你的热搜动态吗？」 蒋凝冬一坐下来，蒋谦鹤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蒋凝冬摇了摇头，他哪里敢看啊，那些不知情的人对他的谩骂，能让他的心戳进一个大窟窿。 不料这时外公居然笑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翻开热搜摆在了蒋凝冬面前，「有人发了一段原音频为你澄清呢，现在风向转变了，你很多学生都站出来为你说话，你自己看看。」 「啊？」蒋凝冬惊呆了，他赶忙点开页面上的那条音频，仔细的听了几遍后，方才顿悟真的有人站出来为他澄清了！只不过发出原音频的是个匿名帐号。 这个人是谁？？蒋凝冬百思不得其解，他与14班的学生都不认识，谁会冒着被全班同学排挤的风险为他做这种事？？ 「你最近几天先呆家里，不用去补习班应聘了。」蒋谦鹤站了起来，拍了拍蒋凝冬的肩膀，笑道：「我会尽快查清楚来龙去脉，然后发通告，到时候你继续回小河镇中学任职。」 蒋谦鹤出门后，蒋凝冬是坐立难安，一方面他很庆幸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一方面他又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谁。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还得是李逢春，毕竟14班里只有李逢春跟他接触的多一点。 第20页 蒋凝冬自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想当面感谢李逢春。 下午，蒋凝冬在询问了14班的学生后，来到了黑鸟网吧。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一股子浓烈的香菸味，他捂着鼻子来到角落里的位置。 李逢春正坐在电脑前，眼睛直直的看着电脑屏幕上关于蒋凝冬热搜的词条，连身后站了个人也没发现。 「蒋老师！」还是坐在他身边的女同学先发现了蒋凝冬。 李逢春听见张玉惊呼了一声，赶忙把浏览页面关闭了，才转过头望向蒋凝冬。 「你们好呀！」蒋凝冬朝着张玉打了个招呼，又望向李逢春给他了个大大的笑容。 「……」李逢春望着蒋凝冬的笑脸，愣了半响才移开视线，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来干嘛？」 「当然是来谢你的！」蒋凝冬倒也不别扭，一手撑住李逢春的肩膀，一手又把刚才他关闭的页面打开来，「上次让你帮我还嘴硬呢！结果你是偷偷做好事不留名呀！」 蒋凝冬趴下来的时候，脖颈正好抵在了李逢春的头顶上。 顿时一股子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充斥了李逢春的鼻腔，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味道很好闻。 不过他反应了一会后还是红了脸颊，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多少会有些不习惯。 李逢春往边上移了移，和蒋凝冬保持了一个距离，「我可没帮你，我关注你只是想看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 「是吗？」蒋凝冬笑了笑，这孩子还挺死鸭子嘴硬的。 「当然。」李逢春冷哼了一声，怕蒋凝冬不信自己那一套，又补充了一句，「我又没手机，怎么可能录下你的原话。」 「嗯嗯。」蒋凝冬扫了一眼放在电脑跟前的小灵通，憋住了笑。 他上学时也用过小灵通，这玩意儿虽然功能不多，但录个音还是可以的，这傻小子还当他不知道？ 不过他既然不想承认，那蒋凝冬就卖给他这个面子。 「你们吃了吗？」蒋凝冬见李逢春还硬绷着一张冰山脸，便笑着朝向张玉，「老师带你们去下馆子，就当你们为我庆祝庆祝，咋样？」 「好耶！」张玉一听有免费的晚餐，一下就乐开了花，蹦起来就拽起李逢春，「别愣着了！快走呀！」 李逢春被迫拽起来，也不好再坐回去，只能由着他俩一人拽着一个胳膊的往外走。 「我先说好，我不吃辣。」李逢春撇撇嘴巴。 蒋凝冬看向李逢春，觉得这小子明明就是想跟自己去的嘛，还搁这装蒜呢。 「好好！」蒋凝冬笑嘻了，在李逢春脸上宠溺的捏了捏，「吃什么你来定！」 第9章 09 蒋凝冬没想到外公的效率还是挺快的，一周的时间，就用专业的鑑别手段查清楚了最开始那段音频是经过剪辑处理的。 六月低，蒋凝冬把该搬的东西又搬回办公室，继续任职高二3班的班主任。 这下可把徐宏烈给气坏了，估计也是觉得之前对不起蒋凝冬，两人虽然同处在一个办公室，但却什么话都不再讲。 蒋凝冬也是乐的清闲，反正如今都看清徐宏烈是个什么人了，他也不屑于和徐宏烈说话。 「蒋老师，你班里这次申请补助金的学生多不多？有没有人争抢？」课间时，一个同为班主任的老师朝着蒋凝冬凑了过来。 蒋凝冬手里正拿着申请名单在看呢，今年申请补助金的学生还是如去年一样，正正好好10个人。 蒋凝冬对着那老师笑了笑，「我那帮孩子都懂事，他们自个儿知道哪些同学困难，没人争抢。」 「真好！」那老师感嘆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带好班就是轻松，哪像我，分给谁都有人不满意。」 蒋凝冬无语的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班坏班之分的，只不过是他平时教育孩子们要互相理解罢了。 他俩说话时，徐宏烈看似在喝茶，却是斜着眼睛一直在偷偷望蒋凝冬，最后在上课铃声响起时才出了门。 这节不是蒋凝冬的课，他看着徐宏烈出了门，才低下头来开始写教案。 高一14班，徐宏烈站在门口望了望哄闹的班级，气急败坏的喊了声：「安静！」，下面才戛然而止。 徐宏烈走上台，将书本摔在讲桌上，「今年补助金10个名额，要申请的举手。」 这话一说完，下面甭管是家庭富裕的还是贫穷的一窝蜂都高举起手。 徐宏烈撇撇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帮孩子从来都是利己主义，他知道的。 徐宏烈扫视了一圈，尤其是看到没有举手的李逢春时，他冷笑了一声，而后目光定格在他平时就宠溺的何苗脸上，「你们都想要怎么行？我来预选几个名额。何苗、杨旭东……」 在宣布完自己心里的人选后，徐宏烈还做作的朝着同学们询问：「老师这样分配，大家没意见吧？」 徐宏烈是故意的，他知道没人敢有意见，就如去年一样，这帮小孩有异议也得憋在心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的好学生何苗尤其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起身就要上台签名字。 「我有意见。」突如其来的异议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扎耳。 何苗当即愣住，连徐宏烈都懵了，他往最后一排看去，就见李逢春高举着手臂站了起来。 第21页 「在座的谁比何苗家有钱？凭什么给她？」李逢春直勾勾的看着徐宏烈，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很平静，「就因为她爸爸是你们青乌村的村长？」 「一派胡言！」徐宏烈气的脸都红了，更确切的说是羞愤。 因为李逢春说到点上了，一直以来班级里有什么好处他第一个想的就是何苗，就是因为她父亲是村长，何苗在他这里就是「关系户」。 而这时，班里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学生窃窃私语，说着些不满的话。 徐宏烈和何苗的脸都憋的通红，他知道再不给李逢春一点下马威，他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污衊老师，嫉妒同学，你那个蹬三轮车的爹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徐宏烈这话一出口，李逢春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他瞪着徐宏烈，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他想立刻就上去把徐宏烈暴揍一顿。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憋住了。学生打老师这种事，传到蒋凝冬耳朵里，会叫他失望的。 李逢春坐回凳子上，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课桌上，一言不发。 徐宏烈见李逢春不再吱声，这才满意，然后他开始上课，也算成功转移了其他同学的注意力。 下课后，徐宏烈在走之前还给李逢春下了惩罚，「今天值日生全部休息，由李逢春一个人打扫教室和清洁区！」 今天周五，是大扫除的日子，好几个人一起干活都会累的要死要活，更别说一个人了，估计干完活天都黑了。 但李逢春只是愣了愣，没说话。 其实这对他来说无所谓，反正回了那个冰冷的出租房也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 * 晚上七点，蒋凝冬最后一个才走出办公室。 今天是六月二十九，他23岁的生日，他老妈特别提醒他要早点回去，说是王曦月带着女儿来家里为他庆生。 他觉得那样不妥，王曦月再怎么说都是有家庭的人了，还给他这个童年时的青梅竹马过生日，被她老公知道了怕是要遭罪。所以他一直磨磨唧唧的到了七点，被老妈电话轰炸了半天后才决定回家。 走到一楼时，蒋凝冬本能的朝高一14班的教室看了一眼。 怎么还亮着灯？这么晚了谁还没走？ 蒋凝冬没忍住好奇，走了进去。 「李逢春？」蒋凝冬刚一进去，就看见李逢春正在拖地，「你怎么还在打扫卫生？不是四点就放学了吗？」 「那你怎么还没走？不是四点就下班了吗？」李逢春没抬头，反问了他一句。 蒋凝冬撇撇嘴，没回答，他可不打算把自己的那点破事搬出来说。 「蒋老师！」这时，在后排收拾垃圾的张玉站起身，朝蒋凝冬高兴的叫了一声。 「哟！小玉也在呢！」蒋凝冬立马笑眯眯的向张玉摆摆手，「今天大扫除就你俩值日啊？」 「那倒不是……」张玉脸上一瞬间没了笑容，偷瞄了李逢春一眼，有些为难的开了口，「小春对徐老师分配补助金的事情提出了一点异议，就被惩罚一个人大扫除，我看不惯，就帮他一起……」 「啊？」蒋凝冬惊呆了，这也太专横了吧！ 李逢春也不知道是不满意张玉把自己的丑事说出来还是怎样，将拖把一把甩到地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有，你不要叫我小春，很噁心！」 张玉听见他这话，委屈的低下了头，看起来快哭了。 蒋凝冬又一次惊讶了，怎么这李逢春对女孩子这么凶啊？？ 他赶忙上去捏了捏张玉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才拾起被李逢春扔在地上的拖把，「还有多少活儿？我帮你们一起干。」 说完，蒋凝冬就要替李逢春拖地，怎料李逢春又从他手上抢过拖把，「没人要你帮忙！」 啧。 这孩子装什么孤狼。 蒋凝冬脾气也上来了，他上去和李逢春拉扯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抢夺到拖把的主导权。 「我帮你！」蒋凝冬高喊了一声，开始自顾自的拖起地。 三个人打扫完了所有卫生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蒋凝冬和他俩一起走到校门口，听到了一声「咕叽咕叽」的响声。 他朝两人看过去，就见李逢春刷的红了脸。 「饿了？」蒋凝冬朝他笑了笑，在他肚皮上拍了一下，李逢春立马躲闪开。 「你听错了。」 嘿！还装！ 蒋凝冬乐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走，去我家吃饭，今晚有好东西吃！」 「不去。」李逢春冷着脸。 张玉却很积极，拉住蒋凝冬，「有什么好吃的呀？」 「生日蛋糕！有十二寸那么大呢！」蒋凝冬用手比了个圆，张玉眼睛都冒星星了。 李逢春听见他这话，愣了一下，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怎样？」蒋凝冬推了推他的胳膊，心想小孩子果然扛不住蛋糕的诱惑，「想吃不？」 「今天你生日？」李逢春答非所问。 「嗯啊！」蒋凝冬扬了扬下巴，「寿星亲自请你，你还不去？」 「生日快乐。」 李逢春这话一出口，蒋凝冬愣住了，他确实是没想到李逢春会先祝贺他。 「……」蒋凝冬看着他，觉得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水花，过了好半天，蒋凝冬才反应过来。 第22页 「谢……谢谢。」 蒋凝冬带着两人刚一进家门，就听屋内彩花筒炸开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在一瞬间，蒋凝冬被喷了个面目全非。 「生日快乐！」老妈乐的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还摇着手里的彩花筒，下一秒又喷出来一段彩带。 好在蒋凝冬这次有了防备，一个低头躲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李逢春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被喷懵了都。 蒋凝冬转身看过去，就见李逢春头上脸上全是彩带，他的脸黑的跟吃了苍蝇似的。 完了，李逢春肯定生气了。 蒋凝冬赶忙把老妈这个罪魁祸首推进屋子里，「搞这些，幼稚不？等下又要我打扫了！」 「好玩嘛！」蒋茉香笑嘻嘻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惹到了李逢春。 蒋凝冬安排老妈坐下后，赶紧又回玄关处给李逢春和张玉拿出一次性拖鞋，「快进来吧，别愣着了。」 李逢春弯下腰开始换鞋子，蒋凝冬偷偷的伸出手在他脑袋上做清洁。 却没料到这时李逢春突然抬手握住了在他头顶上拍彩带的手。 蒋凝冬心跳加速了一秒，心想着完蛋，他忘了李逢春不喜欢别人近距离接触他。 「没关系。」李逢春扬起脑袋，居然笑了，「我喜欢这样的氛围，不用清理。」 …… 蒋凝冬剧烈跳动的心在这一刻安稳了下来，都没意识到李逢春还抓着他的手呢。 「哇！好大的蛋糕呀！」张玉早已换好了鞋子，自顾自的跑到了餐桌前，一见到大蛋糕就惊叫了起来。 还站在玄关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手。 「对呀，快坐。」蒋凝冬走了过去，拉开一张凳子，示意张玉坐下。 他这才发现王曦月已经坐在餐桌对面了，怀里还抱着顾婉，此时她正望着他笑。 蒋凝冬顿时有些羞涩，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喜欢她？」李逢春这时也跟了过来，在蒋凝冬耳边悄悄问了一声。 「说什么呢！」蒋凝冬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瞪了李逢春一眼。 李逢春不再说话，自顾自的拉开王曦月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能很好的欣赏王曦月的脸孔。 他望着王曦月看了半天，都把人看的不好意思了才移开视线。 也就那样，没多漂亮。 十分钟后，所有的菜上齐，几个人围桌而坐，共同碰了个杯后就开始各吃各的。 蒋凝冬不停的往王曦月的碗里夹菜，忙的不亦乐乎。 李逢春一直斜眼观察他那活灵活现的舔狗模样，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你自己吃饱了吗？给你忙成这样。」李逢春撇撇嘴，吐槽了一句。 蒋凝冬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王曦月的碗在他的努力下都堆起一座山了。 「哎呀！我那是给小婉夹的！」蒋凝冬傻笑了一声，赶忙给自己找补，「小婉正在长身体呢！得多吃点！」 李逢春白了他一眼，把筷子横放在碗上，「我也正在长身体。」 「……」蒋凝冬无语了，这小屁孩是在吃醋吗？？ 「来来，也给你夹。」蒋凝冬在排骨里挑了一块最大的，放到李逢春碗里。 李逢春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接下来，蒋凝冬还是不停的给别人夹菜，只不过对象从王曦月变成了李逢春。 一顿饭下来，蒋凝冬忙的跟服务员似的，自己都没吃饱，就伺候李逢春这个大爷了。 饭毕，王曦月带着顾婉赶紧就走了，明面上说是家里还有事，实际上她是受不了李逢春虎视眈眈的眼睛，那个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蒋凝冬见留不住，就送她出了门，而后他安排李逢春和张玉坐在客厅看电视，他自己返回厨房帮老妈一起收拾碗筷。 「你是不是还喜欢小月呀？」老妈洗着碗，嘴上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蒋凝冬吓了一跳，赶紧反驳，「妈！人家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这话可不敢乱说！」 「哈哈！」蒋茉香笑嘻了，看向儿子，「小月今儿跟我说了，她去年就离婚了，你要是还喜欢她，也不是没机会！」 「啊？」蒋凝冬惊呆了，怪不得总觉得王曦月看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子暧昧…… 「这……这是小月的意思？」蒋凝冬试探的哆嗦了一句。 「当然了！」蒋茉香歪了歪头，俏皮的笑了下，「小月总跟我打听你的情况呢！今天人家更是说了，和北京那男人结婚是她爸爸安排的，两人感情一直不好，她心里一直惦记的还是你。」 「……」蒋凝冬沉默了，这要是放在前几年，他肯定第二天就拉着王曦月去领证，但如今他总觉得和王曦月不是那个味儿了。 即便是今天关心王曦月，也只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而已。 「厕所没纸了。」厨房门口突然传来了李逢春的声音。 蒋凝冬慌忙朝那边看去，才发现李逢春站在厨房门口，也不知道站多久了。 「纸在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蒋凝冬随意应付了一句，他还想再了解了解王曦月，没空管李逢春。 「柜子是锁住的。」 「啊？」蒋凝冬有些疑惑，他记得没锁啊。 「你去开。」李逢春又开口，似乎是在催促蒋凝冬。 蒋凝冬无奈，只得擦干手来到卫生间。 第23页 蒋凝冬蹲在洗漱台前，扭了扭柜门把手，一下子就打开了。 「这不是开着的嘛！」蒋凝冬站起身子刚要转过去，就听见卫生间的门被「嘭」的关上。 而李逢春用整个身体抵住门板，似乎并不打算放蒋凝冬出去。 「你……你干嘛？」蒋凝冬对上李逢春直勾勾的眼睛，很难不慌张。 「你要跟那个寡妇结婚？」 「什么……」蒋凝冬懵逼了，什么寡妇？？ 「你要跟那个王曦月结婚？」李逢春指名道姓又问了一句。 「啊？？」蒋凝冬又震惊又诧异，反应了好半响才明白过来，李逢春绝对是偷听了他跟他老妈的对话！ 「什么寡妇啊！人家前夫又没死！」蒋凝冬气结，朝李逢春吼了一声。 「我管他死没死！」李逢春压低了声音，瞪着蒋凝冬，「反正你就是要去当人家的接盘侠，是不是这意思？」 「胡说什么！」蒋凝冬肺都要气炸了，他上去就推李逢春，奈何李逢春一身的肌肉，他这小劲儿是怎么推都推不开。 「你到底想怎样！」蒋凝冬急了。 「我不想怎样。」李逢春回答的很平静，居高临下的看着蒋凝冬，「我就要你一句话，你会不会娶她？」 第10章 10 「……」 蒋凝冬仰着头看李逢春，气的要死，虽然他不明白李逢春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不给个否定的回答，李逢春是不会放他走的。 「不会！」蒋凝冬瞪着他，吼了一声。 李逢春这才笑了起来，抬手在蒋凝冬的脸蛋上拍了拍，「这才对，这才有出息。」 而后李逢春打开门，示意蒋凝冬可以走了。 蒋凝冬气急败坏，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和王曦月续旧情，但李逢春以这样的方式让他说出来，还是有损了他的颜面。 他大步离开了卫生间，回到客厅才发现张玉已经帮他给老妈收拾好了卫生，此时正站在玄关处等他俩出来。 「李逢春，我们该走了，阿姨要休息了。」张玉朝着李逢春叫了一声。 「嗯。」李逢春淡淡的回应，路过蒋凝冬的时候还朝他坏笑了一下。 蒋凝冬正在气头上，瞪了他一眼。 「小冬冬，你不送送你学生吗？」蒋茉香这时候问了一句。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蒋凝冬还是听老妈的话的。 他上前推了一把等在门口的李逢春，「走，送你们到小区门口。」 一路上，都没有一个人说话，蒋凝冬和李逢春之间微妙的诡异气氛让张玉这个话痨都不敢找话题。 「还有一周就期末考试了，你俩回去都好好复习，知道吗？」走至门口时，蒋凝冬先开了口。 「嗯！」张玉首先猛点着脑袋。 李逢春却是一句话没说，也不回应，跟个聋子似的。 蒋凝冬有些生气，在他腿上轻踹了一脚，「你！尤其是你！」 「我怎么了？」李逢春斜眼看他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身反骨！」蒋凝冬回瞪他，气的要死，「你那天赋用在学习上不好吗？这次考试好好给我准备！争取高二分到火箭班，懂不懂？」 李逢春愣了愣，点了下头。 有了这个动作，蒋凝冬就当他答应了，随即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后就返回了小区。 「我觉得蒋老师人挺好的。」张玉望着蒋凝冬的背影，笑呵呵的。 李逢春正望着蒋凝冬的身影发呆，过了好半天才回应她，「还行。」 这周末张玉住校，李逢春将人送至学校门口，便打算回家。 刚一转身，他的衣角就被张玉抓住。 「干什么？」李逢春回头，表情有些厌恶。他讨厌别人碰他，衣服也不行。 张玉也知道他这个毛病，便赶忙撒开手，「那个……」 她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她这样让李逢春很不耐烦，抬起脚就要走。 「我知道是谁诬陷的蒋老师……就是之前恶意剪辑他录音的那件事……」 张玉这话一出口，李逢春的脚步立即顿住了。 他转过身子，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张玉，「谁？」 「是……是何苗。」张玉咽了口口水，半天才说出来。 李逢春眼睛里的光点瞬间淡下来许多，在路灯的映射下显得格外阴森。 「你确定吗？」李逢春问她。 「确定！」张玉抬起眼睛，真诚的看向李逢春，「我跟她一个宿舍的！之前听见过她跟其他几个人说是她做的！她当时可骄傲可自豪了！还说什么蒋老师再敢回学校她就继续整蛊他的话！」 李逢春愣在原地，听着张玉叙述这件事情总觉得异常刺耳。 「我之前不敢说，是因为我得罪不起何苗，但是……」张玉低下脑袋，看着脚尖，「……但是蒋老师人真的很好，我若是不说，真的很对不起他对我们那么好……」 「行了，」李逢春抬手，打断了她，他实在不想再听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 张玉疑惑，抬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做？」 站在路灯下方的李逢春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其中的神色却是更加阴森，看的张玉都有些害怕。 第24页 「你别多问。」李逢春转过身，侧着脸回答：「伤害他的人，我会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 * 时间很快到了期末考试的第二天，蒋凝冬此时负责监考的是高一年级的考场，分发完卷子后他就百无聊赖的在下面转着圈。 走到最后一排时，他才发现有个位置上没人，他有些奇怪，按理说考场每个位置都是按照人头数量摆设的，没人坐只能说明这个位置的人没来考试。 蒋凝冬有些好奇，赶忙走到门口查看位置表。 何苗。 蒋凝冬挠了挠头皮，隐隐约约记得些，这个女生貌似是徐宏烈常常挂在嘴边的得意学生。 这就更奇怪了，既然不是李逢春那样的反骨仔，怎么会逃考？ 正思索着，考试结束的铃声敲响，蒋凝冬赶忙催促考生们退场，自己则收起试卷后回了办公室。 蒋凝冬抱着一叠试卷，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与从里面冲出来的徐宏烈撞了个满怀，蒋凝冬一下子被他那个大肚皮子撞翻在地上，试卷也撒了一地。 「急着投胎啊？？」蒋凝冬生气的朝徐宏烈吼了一声，没想到对方根本没理他，又着急忙慌的继续跑，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神经病！」蒋凝冬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一张张的捡散落的试卷。 「你别怪徐老师，听说他班上有个学生出事了，他着急去看望呢。」这时，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位热心肠的老师，边帮着蒋凝冬捡试卷边解释了句。 「出事？谁？」蒋凝冬顿时警觉起来，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李逢春，毕竟那傢伙在校外的仇人也不少。 「听说是一个叫何苗的女孩。」那老师继续解释，把手上的试卷递给蒋凝冬，「她中午骑车去餐馆的路上剎车失灵了，听说是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轿车撞在了墙上，整个右手都脱臼了。」 「啊？」蒋凝冬惊讶了，怪不得那女孩下午没来考试呢，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 「校长还蛮重视这件事的，说让徐老师调查清楚剎车失灵是否属于意外。」那老师说着，撇了撇嘴，「徐老师本来也最喜欢她，所以一听说何苗住院立马就要赶过去。」 原来如此，蒋凝冬点了点头，心里对于何苗出事还挺惋惜的，看来接下来的考试她也无法参加了，这对于一个即将要分班的学生来说，无疑是重大打击。 接下来两天，徐宏烈都没有回来学校，蒋凝冬本来还想问问何苗的情况呢，也只得作罢。 下午，随着最后一堂考试完毕，学校里的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离校。 蒋凝冬揉了揉昏花的眼睛，从早上开始他就坐在桌前批改着试卷，坐到现在他是腿麻腰也麻，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 不过当他翻到下一张试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精神了。 只因为那是一张白卷，一个字都没有。 蒋凝冬不确定，又翻到背面看了看，这下他确定了，真的是一字没动！ 这谁啊？ 蒋凝冬皱起了眉头，他批改的这批是高一年级的试卷，且侧面写有名字的地方是被钉住的，纵使他再好奇也只能憋着。 蒋凝冬无奈的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后，在试卷最上方画了个大零蛋。 「这么晚了还工作呢？」突然，办公室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蒋凝冬慌忙抬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逆着光的人，身型高高瘦瘦的，露出的小臂却很结实，且穿着校服。 「李逢春？」蒋凝冬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才勉强看清楚门口那人的脸孔，「你还不回家，在这干什么？」 「等你。」 「啊？」 李逢春没回应蒋凝冬的疑惑，径直走了进来。 蒋凝冬赶忙朝周围看了看，确定办公室里只剩他俩人才松了一口气，「快点出去！你进来被人看到小心他们说我俩作弊！」 「说就说呗。」李逢春淡淡的回应道，来到蒋凝冬桌前看了一眼他正在批改的试卷，然后抬手将试卷封面合上。 「暑假我要回老家了，走之前我想请你吃顿饭。」李逢春低着头望着蒋凝冬，笑的还挺开心，「我请你，你不会拒绝吧？」 蒋凝冬愣了，前两次他要请李逢春吃饭那都是好说歹说了半天才请到的，今天李逢春居然主动要和他一起吃饭？ 虽然不知道李逢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蒋凝冬这会儿也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 两人决定吃火锅，李逢春本意想带蒋凝冬去吃上档次一点儿的重庆火锅，但蒋凝冬知道他没什么钱，便硬是拉着他去到一家15块一位的自助小火锅店里。 桌上，蒋凝冬取了好些肉丸子，往李逢春的锅里面下。 「我不喜欢吃这东西。」李逢春眉头跳了跳，看起来很是无语，「一看你就是不常吃自助餐的人，这种丸子又撑人又没营养，吃不了几口就饱了。」 蒋凝冬有些尴尬，他还真不知道，毕竟他老妈经常带他去的馆子都是荤素搭配好的，偶尔一次他能吃上这种淀粉混出来的丸子，还觉得捡到宝了呢。 为了掩饰尴尬，蒋凝冬跑到冰箱前取了两罐啤酒，吃火锅就得这么配才爽。 不过他又意识到李逢春还未成年，便放回去一罐，拿起了一罐可乐。 第25页 「来，你的。」蒋凝冬回到餐桌，将可乐推了过去。 「我也要喝酒。」李逢春望着他手里的啤酒，眼冒金星。 「滚蛋！」蒋凝冬翻了个白眼，打开拉环就猛灌了一口，「酒我喝过了，上面有我的口水，你安心喝可乐吧！」 小样，蒋凝冬心底暗笑，还治不了你？ 没曾想接下来李逢春一把抢过了他手上的啤酒罐，然后一仰头就干了一口。 蒋凝冬都惊呆了。 「咳咳……」 很明显，李逢春是第一次喝酒，此时他脸蛋都被呛红了。 「给你能的！」蒋凝冬趁机拿回了啤酒，还是第一次看到李逢春狼狈的样子，蒋凝冬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李逢春对此很不满意，拼命的憋住咳嗽的欲望，可嗓子眼儿还又没滑下去的酒呢，他是越憋脸越红，「你等着！等我两年……不对，一年半……咳咳……等我成年了再跟你拼酒……不把你喝趴我就不姓……不姓李……咳咳……」 「哈哈哈！」蒋凝冬真的憋不住了，虽然不知道李逢春哪来的那么多胜负欲，但他不得不承认，李逢春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 「好好！我等你！」蒋凝冬站起身，来到李逢春身侧为他顺着背，边笑边安抚，「到时候你可别再像今天这样咳得跟个肺痨鬼似的哦！」 「嘁——」李逢春这会儿也缓的差不多了，白了蒋凝冬一眼后乖乖的拿起面前的可乐。 蒋凝冬坐了回去，扒了几口菜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班那个何苗是怎么回事啊？」 李逢春正在锅里挑着菜，听见他这个问题肉眼可见的愣了愣，连筷子都忘了动。 过了半响，他才重新开始扒拉锅底，「我怎么知道？」 李逢春的眼神闪躲，动作也不如刚才自然，蒋凝冬隐隐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在没有证据前，猜测也只能是猜测，况且李逢春在他眼里，叛逆是叛逆了一点，害人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做的。 蒋凝冬觉得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他愿意相信李逢春。 不过这两人同为一个班的学生，老家又是同乡隔壁村落的，蒋凝冬觉得有些话还是得提点李逢春一下，「暑假有空去医院看望看望何苗吧，跟她搞好关系，也能让徐老师欣慰点，毕竟人家是你班主任，为人处事圆滑点，知道吗？」 李逢春闻言皱了下眉头，他一向不喜欢听人说教，但面对蒋凝冬的苦口婆心，他居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怎么说呢，似乎是有了一种归属感。 「嗯。」李逢春点了点头，将锅子里煮好了的鸡翅夹到蒋凝冬碗里，「都听你的。」 第11章 11 七月中旬，整个h市开始了全年最热的三伏时节。 李逢春蹲在自家大门口，穿着单薄的汗衫和一条大短裤，就在大太阳底下整理着待会儿要拿去卖的塑料瓶。 这是他每个寒暑假都得做的事情。 当同龄人都在田野里到处跑，享受假期生活的时候，只有他是不管寒暑都呆家里帮着老爸卖废品，赚取微薄的利润。 「小春啊！」李宝山从库房骑了辆三轮车出来，朝着正在干活的儿子喜滋滋的，「瓶子都装好了没？」 「装好了。」李逢春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站起身将塞得满满当当的蛇皮袋放进三轮车后面，然后又来到老爸面前，「你在家休息吧，我去卖。」 「那咋行！」老爸撇了撇嘴，儿子本来是细皮嫩肉的，但每次暑假干活都晒得跟巧克力似的，他看着都心疼，「爸去，你都找不到路！」 「找的到。」李逢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替爸爸去，直接把老爸从车上拉了下来，「找村口惠民商店的杨叔，一斤三块钱，我都知道。」 「……」李宝山说不出话来了，他都不知道儿子啥时候把价钱都记下来了。 李逢春不再跟老爸废话，骑上三轮车就离开了家门。 此时正是饷午，太阳直直的晒在李逢春的皮肤上，他都感觉自己要被烧燃了。 不过他年轻体壮，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体格却是老爸的两倍，这活儿他不干那可真就是他的不孝了。 到了地方，李逢春将几大袋塑料瓶交给杨叔，确认交易额无误后就打算离开。 「小春！来。」杨叔赶忙拉住他，又从冰柜里拿出一支雪糕，「你看看衣服都湿了，吃这个解解暑。」 李逢春本能的抬手拒绝，他不打算买，虽然杨叔也不打算卖，但是那样他就更不会收了，他不喜欢欠人人情，一点点也不行。 杨叔早料到这孩子不会收，便硬塞进他手里，还笑呵呵的，「你小时候都是吃我老婆的奶长大的！还害羞啥呀！拿着吧！」 李逢春听见这话时眉头皱了皱，有一丝的厌恶。 当初妈妈在刚生下他的时候就抛夫弃子，跟着野男人跑了。 他老爸是抱着襁褓中的他到处上有女人的人家门前跪求喂喂他，才换来他能吃上一口奶水。 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他在村里从上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受同学们冷眼嘲讽的根本原因。 虽然杨叔家对于他有恩，可杨叔总冷不丁提这件事情，李逢春还是谢不出来。 杨叔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惹得李逢春不高兴，立马就尴尬笑了两声，「那个……不吃雪糕也行，我给你挑几个水果吧，你拿回家给你爸吃！」 第26页 说完，杨叔从商铺里拿出一个装满水果的塑胶袋。 李逢春这次没有拒绝，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回家的路上，李逢春远远就望见了隔壁村的几个女孩，他记得，那几个人是何苗要好的玩伴。以往何苗也会在其中一起野，这个暑假她不行了。 李逢春勾起嘴角笑了笑，看了看车把上吊着的水果。 差点儿忘了，答应过蒋凝冬去「看望看望」何苗呢。 来到乡镇上的医院，李逢春打听到何苗正住在一间单独病房。他提着水果就朝着目标房间走了过去，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的。 来到门口，他就看见何苗的母亲正给何苗餵饭。 真娇气，李逢春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果然是娇宠过度的村长家小孩。 「哎？这是你同学吗？」何母首先发现了站着病房门口的李逢春，看了看他后问女儿道。 何苗看向李逢春，也是异常的惊讶，毕竟平时他俩关系可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何苗总单方面欺负李逢春。他会来看望自己？ 「阿姨好，」李逢春微笑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我叫李逢春，是青乌村隔壁白燕村的，同时也是何苗的同班同学，今天路过这里，顺便来看望她，希望没打扰到你们。」 这还是李逢春第一次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客套话，他这么彬彬有礼的陈词让何苗都惊呆了，这还是班里那个受人欺辱的大傻春吗？ 「不打扰不打扰！」显然，何母被他这幅文质彬彬的样子骗到了，赶忙微笑着迎了他进来，「你来的正好，我正好要去洗碗呢，你们先聊。」 何母见李逢春生的一张俊脸，什么防备心就都没了，还笑着朝女儿说话呢，「苗苗，你等妈妈一会儿，妈妈洗完碗就回来哈！」 何苗此时望着李逢春惊的合不拢嘴，哪里还听得到妈妈的话，待反应过来时，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李逢春两人了。 「你来干什么？」何苗这才想起问他。 李逢春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无尽的冰冷。 何苗见他越走越近，害怕的抱住了那只打了石膏的手。 「你知道我的兴趣爱好是什么吗？」李逢春走到病床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什么？」何苗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从小就喜欢看修车行的工人倒腾机械，看他们把东西拆开，重新组装，再恢复原貌……」李逢春没管她疑惑的表情，继续道：「自行车是最简单的。」 说完，李逢春笑了，却是阴森至极。 ！！！ 何苗顿时惊的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的自行车……是你……你……」 「没错。」李逢春讥讽一笑，点了点头，「考试第一天我特意去踩点，知道你中午会去哪家餐厅吃饭，所以我第二天就在你车上小小的改装了一下，那种别人看不出来的改装。 虽然考试那几天那条路不让汽车通行，我本意也不是要你的命。但好像老天爷也在帮我，那天就是那么巧，让一辆轿车进来了。」 李逢春越说越是笑的疯狂，何苗在视听的双重打击下开始瑟瑟发抖。 「可惜呀～」李逢春说完了，站起身子，俯视着何苗，「如果那天你撞到的是那辆车，该有多好。」 看着何苗抖成了筛子的模样，李逢春很满意，他不愿再与何苗共处一室，放下水果后转身就往外走。 「我平时也就是怂恿同学孤立你而已！你何以要这样害我！」此时何苗才如梦初醒般，朝着李逢春疯狂吼道。 「……」 李逢春顿住，他在心里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不屑一笑，大步离开了病房。 真正的原因，他不会说。 因为他知道蒋凝冬就一被人搞了还傻了吧唧的笨蛋，而他李逢春不同，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疯子。所有外来的憎恨，就让他独自承受就好。 * 七月底，蒋凝冬大热天穿了件纯棉的格子衬衫，下面着了一条肥硕的黑色西裤，还特意把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里，又在腰间挂了一大串钥匙。 站在镜子前，蒋凝冬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还真有股中年男人的油腻感了。 走出卧室时，蒋茉香看到儿子这幅打扮，刚喝到嘴里的水立马就喷了干净，「我说！你这什么打扮呀！难看死了！」 蒋凝冬撅了撅嘴，今天可是家长会，他要是穿着平时的休闲装去，估计家长们都认不出他是班主任，肯定会以为是哪个学生假扮的。 「你不懂。」蒋凝冬朝老妈摆摆手，「我这身衣服可是观察四十来岁的那些同事好几天才得出的结果，就要这么穿才是家长们能够信任的样子。」 「行了行了！」蒋茉香表示不忍直视，赶忙推着他出了门，「赶紧去开你的家长会吧！受人信任的班主任！」 来到学校，蒋凝冬抱起早已准备好的成绩单，就赶到了高二3班，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家长。 清了清嗓子后，蒋凝冬说了些官方话，就开始今天的主题，「咱们班的孩子都争气，全部顺利进入火箭班，下学期呢，还是由我继续任职本班班主任，请各位家长放心，我一定尽职尽责关心到每一位同学的学习以及各方面。」 第27页 宣布完后，在座的家长都长长吐出一口气，毕竟蒋凝冬任职本班班主任已经一年了，孩子们都说蒋老师亦师亦友，是难得的好老师。 待送完了所有家长后，蒋凝冬长呼出一口气，偶尔路过门口的老师见到他，也都送来真诚的祝贺，他这个班可是唯一一个全体继续读火箭班的，这次是真没有人再质疑蒋凝冬的能力了。 蒋凝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便应付了那些老师几句后，又赶忙往办公室走去。 他心里还担心着一个人，得赶紧去了解了解。 「徐老师。」蒋凝冬刚进入办公室，就笑呵呵的上去递给徐宏烈一支烟，这还是在发生录音事件后他第一次找徐宏烈主动搭话，「你们班的李逢春考的如何？」 其实他很想直接问李逢春有没有被分配到火箭班，毕竟那孩子聪慧，就按正常水平发挥，也是必然可以进入火箭班的。 徐宏烈愣了愣，接过他的烟，「别说了，他最后一名。」 「啊？」蒋凝冬惊呆了，什么情况？？ 「门门考试交白卷，可不是最后一名？」徐宏烈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很是不屑。 「啥？」蒋凝冬这次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敢情上次批改的白卷是李逢春的！！ 「哼！孺子不可教也！」徐宏烈冷哼一声，摇了摇脑袋，「我看他就随他那个傻爹了，今天家长会，他爹也没来，一家子都没救了。」 徐宏烈说完，夹起了公文包就要走。 蒋凝冬还有些懵，不知道徐宏烈这话是什么意思，「徐老师！」他赶忙叫住徐宏烈。 徐宏烈停在门口，转过身看他。 「……」蒋凝冬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次家访，我替你去李逢春家里吧。」 徐宏烈似乎没想到蒋凝冬居然会有这样的提议，愣住了两秒，不过他很快就开心的跟捡了个大便宜似的给蒋凝冬写下地址。 毕竟他也不想去李逢春家里，这样正好。 *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李逢春刚起床就看见老爸在厨房捣鼓，他有些奇怪，走进去才发现老爸准备的什么鱼啊，鸡啊，西兰花啊什么的在处理。 「你买这么多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李逢春皱了下眉头，表示不理解，平时他俩吃饭都是什么便宜挑什么，今天老爸哪根筋儿搭错了？ 李宝山见儿子醒了，立马咧起个大牙乐呵，「昨天收到学校简讯，说今儿你班主任来家访呢！可不得弄好菜招待着？」 李逢春闻言，脸上神色立马阴沉下来，他上前就按住老爸做菜的手，「没必要这样！」 「咋没必要！」李宝山有些生气，推开儿子的手，「昨天家长会我都给忙忘了，今天你老师就来家访，他得多重视你呀！我不得赔罪呀？」 李逢春皱起眉头，徐宏烈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还重视他？ 还用好菜招待他？他也配？ 「你也别愣着了！」李宝山从兜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塞进李逢春手里，「去你杨叔那买瓶上档次的白酒，还有俩小时你老师就到了。」 李逢春见老爸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也不好再打击他的兴致，只能黑着一张脸出了门。 来到惠民商店，李逢春特意挑了一瓶价格低廉的白酒，剩下的钱他则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他就是想看看徐宏烈把劣质酒喝到嘴里时会作何反应，会不会当场就黑脸？ 想到这里，李逢春暗暗笑了下，什么玩意儿！ 回家的路上，李逢春特意放慢了脚步，在乡间这转转那看看的，就是不想太早回去看到徐宏烈那张臭脸。 待到十二点多了，李逢春才极不情愿的回到了家，刚走进大院，他就听见老爸高昂的嗓音在屋里叫嚷着吃菜，好像还挺开心的。 李逢春有些奇怪，按理说徐宏烈来他家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老爸咋跟他聊的这么开心？ 李逢春加快了脚步，上去推开了门。 当看到坐在桌前和老爸谈笑风生的人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蒋……蒋老师？」 蒋凝冬坐在餐桌前，正夹了一筷子肉往李宝山的碗里放，就听见门口有人叫他的声音。 他转过头，朝李逢春温柔的笑了笑，「怎么才回来呀！等你好久了！」 第12章 12 见李逢春还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门口，蒋凝冬笑嘻嘻的过去把他拽了进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咋的？你这是不想我来啊？」 「……」李逢春抿了抿嘴唇，好半天才红着个脸嘟囔了一句：「……我是没想到是你。」 蒋凝冬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盛了一碗米饭给李逢春，「那是想还是不想啊？」 「……」李逢春拿起筷子只顾低头扒饭，觉得蒋凝冬这个问题太无聊，他不想回答。 「哈哈！」蒋凝冬乐了，这孩子脸都憋成猴屁股了，咋嘴巴还是梆硬呢！ 突然的，蒋凝冬有了逗逗他的恶趣味，「那以后我不来了？」 「想！」李逢春把筷子插在碗里，力道之大差点儿没把碗撞飞。 「哈哈！」蒋凝冬更乐了，赶忙点头，「好好，知道了，快吃饭吧，估计你都饿了！」 接下来，李逢春只管埋头干饭，时不时竖起耳朵听一下老爸和蒋凝冬的谈话。 第28页 他们说的，无非就是关于他李逢春的，什么学习，什么生活，什么心理方面的，面面俱到。 午饭结束后，李宝山又带着蒋凝冬到李逢春的卧室里，给他展示儿子从小学到初中获得的所有奖状。 蒋凝冬惊诧的发现，李逢春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堪称神童。 在那些奖状旁边，还挂着一个大相框。 蒋凝冬朝照片走过去，看见上面除了眉开眼笑着的小时候的李逢春，还有一男一女，男人是年轻时期的李宝山，显然这是一张全家福。 李逢春被抱在女人的怀里，而那个女人的脸部，被人为的撕掉了。 「这是小春的妈妈。」李宝山这时走到蒋凝冬身边，尴尬的笑了笑，又继续解释：「小春小时候不懂事，乱撕照片，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蒋凝冬皱起眉头，他不是没听说过李逢春妈妈的事情，显然，李宝山还在努力维持着李逢春的形象。 可一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的母亲恨之入骨，蒋凝冬觉得还是有必要从李宝山口中了解到更多，这样才有利于他帮助李逢春走出来。 「李爸爸，你直接告诉我吧，小春和他妈妈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蒋凝冬诚恳的看向李宝山，「我是真心想帮助小春的，请您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李宝山望着蒋凝冬愣了半响后，居然抬手开始抹起了眼泪，很明显他也很痛苦。 「其实我们家从前也不算穷的，一切都是因为小春的妈妈。」李宝山边抹泪边开始娓娓道来：「十几年前，她刚一生完小春，就着急进城打工，还哄骗我拿钱做什么投资。我就一种了一辈子庄稼的农民，没啥文化，拿出了所有积蓄，结果她转眼就携着钱跟别的男人跑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出轨了，而且携钱私奔就是那男人教唆她的。」 「有这种事？？」蒋凝冬惊的嘴巴都长大了，这两人也太狠了吧？尤其是那个狗男人，简直太可恶了！ 「不过她跟那男人跑路的时候出了车祸。」李宝山抽泣了一会儿，缓的差不多了又补充道：「那男人当场身亡，小春妈妈……她受了惊吓成了精神病，我放不下她，送她去病院治疗，可我没钱，我没办法，卖了庄稼地，又借了贷款，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来，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小春，没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他还因为这事儿饱受村里人的嘲笑……」 …… 蒋凝冬听到这里，脑子里飞速运转，怪不得李逢春总是一脸怨天尤人，这要放他自己身上，说不定他早崩溃了！ 「这哪能怪您呢？」蒋凝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掏出卫生纸递过去，「您做的已经很好了，小春的心理疏导功课，就交给我来做吧……」 正安慰李宝山时，卧室门被从外推开。 蒋凝冬吓了一跳，朝那边看去，就见李逢春正黑着一张脸看着他，「家访完了，你还不走？」 蒋凝冬被他盯得不由发憷，赶忙拍了拍李宝山的肩膀，说了句告别的话就往出走。 出了大院后，蒋凝冬发现李逢春还跟着他。 「你不回去吗？」蒋凝冬奇怪。 「送你到村口坐车。」李逢春没有任何表情。 蒋凝冬觉得他好像有些生气，是因为刚才他多嘴问了他妈妈的事情吗？ 算了，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蒋凝冬也不再说话，默默的看向前方走路。 路上，村里有几个小孩见了李逢春，开始跟着他俩屁股后面转悠。 嘴上还笑嘻嘻的说着些什么「大傻春有个傻爸爸，疯妈妈水性杨花。」的顺口熘。 蒋凝冬看见李逢春的眉头跳动了一下，但他本人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这你能忍？」蒋凝冬惊呆了，这可不像李逢春。 「有什么不能忍？」李逢春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个熊孩子一眼，又看向蒋凝冬，「又不是没揍过他们，结果被他们家长讹了医药费不说，我爸还上人家家里登门道歉，得不偿失！」 说完，李逢春就拉住蒋凝冬的手腕加快了脚步，「被狗咬一口而已，没必要反咬回去。」 在这一刻，蒋凝冬承认，他被李逢春能屈能伸的精神所折服。 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忍让到此种地步实属不易了。 不过他不想教训那几个熊孩子，不代表蒋凝冬不想教训。 蒋凝冬从李逢春手里挣脱，几大步跑到几个小孩面前，「你们知道人死后会去哪吗？」 「喂！」李逢春有些慌张，他可不想因为蒋凝冬得罪了熊孩子而买单。 蒋凝冬转头朝李逢春笑了笑，给他个没问题你放心的意思，接着又转回来看向几个小孩。 「有些人死后会去天堂，吃好的，玩好的。」 几个小孩听的一头雾水，待他说起吃好的玩好的一下子来了兴致，「那我们肯定是去天堂！」 「不对！」蒋凝冬摇了摇头，笑意逐渐阴森起来：「你们这种说人坏话的坏小孩，是会去地狱的，在那里接受割舌头的酷刑！那些妖魔鬼怪会把手伸进你们的嘴里，将你们的舌头连根拔起！把肠子、胃、肝什么的都拽出来，直到把肚子掏空为止！」 几个小孩哪听说过这样的鬼故事，立马就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作势就要跑。 第29页 蒋凝冬眼疾手快的抓住年龄最大的那个，「鑑于你们还小，还有改正的机会，如果想去天堂吃好吃的，往后应该怎么做？」 那小屁孩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又被蒋凝冬拽着不让跑，边哭边喊：「我们以后不说大傻春的坏话了！」 蒋凝冬眉头挑了挑，这招还挺管用，趁热打铁又问：「怎么称呼人家的？人家叫什么名字？」 「呜呜……」小孩抖成筛子了都，「……李……李逢春！」 「这就对了！」蒋凝冬松开了手，小孩们一熘烟儿全跑了。 看到这一幕的李逢春早就笑欢了，蹲在地上都站不起来，「哎哟喂！你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没想到！」 「那你以为？」蒋凝冬转身朝他走过来，还得意的朝他笑，「小孩子嘛！打不成就吓唬吓唬！看他们以后谁还敢笑话你！」 李逢春愣了下，随即站了起来，脸又红了红，「谢谢你。」 蒋凝冬也愣了，今天李逢春脸红的频率也太高了！不过也正好，他此刻貌似并不再生他多嘴的气了。 蒋凝冬轻轻咳嗽一声，打算就在这气氛正好的时候，向李逢春发出邀请。 「那个……你要不要上我家补课？」 李逢春的笑容顿住，他没明白蒋凝冬什么意思。 「我是说等你高二开学……」蒋凝冬不确定李逢春会不会答应自己，只能尽可能的说的更好听些：「你这么聪明，这次考试交白卷真的可惜，不过虽然你错过了高二进入火箭班的机会，还有高三的机会不是？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抓紧高二的功课，然后高三考上火箭班，以后考个好大学……」 蒋凝冬还在源源不断的输出，都没看见李逢春越来越黑的脸。 「你是想私下找我爸要补课费是吗？」 「啊？」蒋凝冬被他问懵了。 「你跟那些老师没什么区别！」李逢春瞪了他一眼，就要往回走。 「喂！」蒋凝冬被他气懵了，费用什么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我没你想的那么奸诈！」 吼完这一句，李逢春依旧没理会他。 蒋凝冬被他气的要死，赶忙追上他，「你能不能不要总把人想的那么坏！」 「我想的坏？」李逢春这下停住了，他转过身看向蒋凝冬，「如果你从小到大接受的全是身边人的恶意！你又会把人想的有多美好？」 「……」蒋凝冬哑口无言。 他看似和李逢春像，都是单亲家庭，可细细讲来，李逢春是活在炼狱，他却不愁吃不愁穿，还是被老妈放在心尖上宠的宝贝，身边接触的那些高素质人群没有一个人拿他的单亲家庭开过玩笑。 他和李逢春之间，其实相差的很多。 「算了，我不想跟你做多余的解释。」蒋凝冬觉得，这已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他拿出印有自己手机号的名片，「等你哪天想清楚了，打电话给我。」 说完，他将名片塞进李逢春的手里。 李逢春还是老样子，一张没有表情的冰山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蒋凝冬上了大巴，赶忙跑到窗口，就看见李逢春捏着名片往垃圾桶走过去。 蒋凝冬急了，赶忙拉开车窗，脑袋都伸出去了，他朝李逢春拼命的招手，「我会一直在，等你！」 夕阳余晖下，蒋凝冬的笑脸特别的好看。 李逢春愣在原地，竟有些看痴了。 待大巴车没了影子后，他才如梦初醒。 而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将名片塞进裤兜里。 第13章 13 金秋九月，距离开学已经过去十天了，蒋凝冬安排好自己班上的事情后，时不时的还会想起李逢春，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下午休息时间，蒋凝冬捣鼓着桌上的花花草草，想着放在哪里好看些。 今天是教师节，他班上那些孩子们给他送来一朵朵的康乃馨、百合、郁金香什么的。他把这些单独的花枝插进同一个瓶子里，组成了一束好看又香喷喷的花束。 隔壁的徐宏烈桌上放满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礼盒，蒋凝冬桌上单调的花束跟他那些比起来，确实略显寒酸了。 但说实话蒋凝冬一点儿都不羡慕，他早就跟自己班上孩子说过，他不要那些贵重的东西，一朵花足以。 给花束上浇罐了水，蒋凝冬就准备去吃晚饭。 走出门口，他才发现门边靠墙站着一个人。 「小春！」蒋凝冬惊讶了。 李逢春双手背在后面，低着头看地板，听见蒋凝冬叫自己才慌张的抬头看他。 「你想通了？」蒋凝冬惊喜无比，咧嘴朝他笑起来。 李逢春摇摇头，他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而后他两手从背后伸出来，右手中赫然握着一朵花。 蒋凝冬愣住，他看向花朵，还有未干的水珠镶嵌在火红的花瓣上，很新鲜。 丝丝幽香飘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钻入蒋凝冬的鼻腔。 是一朵红玫瑰。 「给……给我的？」蒋凝冬不确定，虽然说李逢春给徐宏烈送花的机率几乎为零，但他还是得听李逢春亲口承认才敢拿过来不是？ 李逢春没说话，一直低着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他。 他又把送花的那只手往前伸了伸，表示就是送你的快拿着。 第30页 蒋凝冬有些受宠若惊，颤抖着手从李逢春那里接过花朵，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见李逢春扭头就跑，跟逃似的。 看着李逢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蒋凝冬才噗嗤一笑。 这傻小子。 他返回办公室，将红彤彤的玫瑰插在那些花束中间。 虽然没来得及告诉那傻小子玫瑰代表爱情，送老师应该送康乃馨才对。 但是，在看到插在浅色花朵中间的火红颜色时，蒋凝冬意外的觉得玫瑰居然是最美的。 很耀眼，光彩夺目的，跟送它的那个人一样。 李逢春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教室，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真的该死，给老师献花而已，他为啥会心跳那么快？ 大概是懂事后第一次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吧，李逢春觉得。上次给老师献花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他确实很久没有干这种娘们唧唧的事情了。 李逢春从书包里掏出饭卡，准备这会儿去吃个晚饭。 刚站起来，他就看见张玉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脸怎么了？」 张玉嘴角有一块很显眼的乌青，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 张玉没有回答李逢春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在校外的饭馆有会员卡，今天就要到期了，你陪我去把它吃完，好不好？」 李逢春皱了下眉头，他可没听说过张玉在校外有什么饭馆的会员卡。 而且张玉的眼神躲闪，说话也没底气，李逢春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 不过她不明说就要自己陪她出去，恐怕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李逢春自诩还是有点义气的，张玉再怎么说也是这个班上唯一能跟他说上话的同学。想到这里，李逢春点点头，跟上了张玉的脚步。 正好看看她遇上了什么麻烦，自己能帮到的，尽量帮帮忙。 跟着张玉出了校门，又穿过了几条弯弯绕绕的巷子，李逢春觉得越发的不对劲，好像人烟越来越稀少了。 「不对！」李逢春停下脚步，他听力不错，这会儿他已经隐隐听见前方拐弯处有钢管摩擦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好几个人的脚步！ 「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李逢春有些火大，拉着张玉就要往回跑。 但来不及了，后方也从弯道处走出来几个人。 不多时，手里拿着硬傢伙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将他俩团团围住，李逢春粗略估计了下，足有七八个！ 「往哪跑？」一声熟悉的女声，李逢春顿时皱起眉头，看着何苗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你来报复我的？」李逢春勾起嘴角，轻蔑一笑。 「聪明。」何苗邪笑着，又对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男生说，「表哥！就是他！就是他在我自行车上动手脚，差点儿害我破相！」 那男生一听见表妹的控诉，立马就要举着个铁棒子冲到李逢春面前。 何苗赶紧拉住了他，「表哥别急！他很能打的！你这样上去小心他夺了你的武器！」 那男生停住，上下打量了下李逢春，「真的？」 李逢春白了那人一眼，又看向何苗，「你倒是挺了解我？」 何苗乐了，得瑟道：「为了今天能成功教训你，我可是打听了你很多战绩呢，我知道你很能打。」 而后她看向张玉，指了指，表哥的几个小弟很懂事的冲上去一下子就将张玉制服住。 「你们干什么！」张玉慌了，她口不择言的叫喊起来：「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李逢春引出来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李逢春傻了，没想到第一次发善心就当了东郭先生。 「你跟他们合伙害我？」李逢春瞪向张玉，眼睛里突突冒着火。 张玉被李逢春瞅的害怕，她这下是宁愿继续受何苗的欺负也不愿被李逢春恨上了。 「我也是被她逼的！她威胁我不引你出来这个学期我都别想好过！我真的没办法！」张玉哭天抢地，泪眼婆娑着。 「我确实这样答应你的。」何苗挑了挑眉头，勾起张玉的下巴，「但是李逢春也不好对付。」 何苗看了看她，又看向李逢春，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李逢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让他们几个把你制服住，要么我就给张玉画个大花脸，你选吧！」 「我会为了她让你们把我制服住？」李逢春像是听见了笑话，他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冷漠，今天就是何苗把张玉打死在这，也跟他李逢春没有半毛钱关系。 「是吗？」何苗似乎是有胜算的，她居然二话不说就拔了刀鞘，将刀刃贴在了张玉的脸上。 「啊——不要——求你了——不要啊——」张玉被吓得连连求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李逢春被张玉的吼叫声震的心颤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住手！」 何苗停住手，坏笑着看向李逢春，「嗯？」 李逢春张开双臂，膝盖一弯，直直的跪了下去。 这是他屈服的信号，旁边的人群立马一窝蜂上去将他双手制服住。 李逢春有时候也很恨自己，他可以对任何陌生人冷漠至极，唯独无法对已经有了感情的人置之不理。 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李逢春瞪着何苗，朝张玉扬了扬下巴，「把她放了。」 第31页 这次何苗倒是信守承诺，她示意几人松开张玉，然后上去在张玉肩头狠推了一把，「滚！」 张玉被她推的摔倒在地上，缓了好久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条巷子。 「英雄救美是不是？」何苗来到李逢春面前，水果刀依旧握在手里，「我看你等下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 说完，何苗在李逢春脸上拍了拍，「以前都没注意你脸蛋还挺好看，画花了有些可惜！」 李逢春冷笑一声，他才不在乎脸花不花，他只是不想受侮辱，「你想怎么搞我就怎么搞！别那么多废话！但我丑话说前头！今天弄完我咱俩一笔勾销，你若之后再敢找我麻烦我会弄死你！」 李逢春说这话时眼睛都不带眨巴的，黑色的眼珠子一直瞪着何苗，何苗都有些发憷。 她冷笑一声，一把撩起李逢春的衬衫。 「你干什么！」一股风吹在光秃秃的胸膛上，李逢春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口的皮肤蔓延开来，直到贯彻到全身的每个细胞。 李逢春疼的汗流浃背，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到下巴，滴在地上，混合着落下的血液。 但他咬着牙口，一声也没叫。 「好啦！」何苗收起刀子，示意几人松开李逢春，「给你留个永久的纪念，也算值了。」 说完，何苗带着几人离开。 李逢春坐倒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撩起衣服看了眼胸口的位置。 一个血淋淋的「狗」字，崭新的刻在皮肤之上。 「逢春！」这时，张玉从角落的巷子里窜了出来，一把抱住李逢春。 「走开！」李逢春推开她，满脸厌恶。 「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张玉还在哭，求了半天见李逢春不理她，她赶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我刚才一直蹲在角落里，我录下了他们欺负你的视频！你看！」张玉将手机举到李逢春面前。 李逢春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看过去。 这个视频拍的还算挺清晰的，从何苗掀开他衣服的那一刻，到带着大部队离开都拍摄的清清楚楚，连何苗说的话也清晰可闻。 「那又怎样？」李逢春白了张玉一眼。 「我们去找徐老师告状！我就不信这次他还能护着何苗！」张玉抓起李逢春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李逢春沉默了一会儿，他认为，徐宏烈不一定会不会护着何苗。 但既然视频在这里，想必徐宏烈至少会做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李逢春点点头，由着张玉搀扶他回到学校。 来到老师办公室门口，李逢春首先探头看了看里面。 很好，蒋凝冬不在。 「徐老师！」张玉哭丧着脸，直奔徐宏烈面前。 「怎么了？」徐宏烈皱眉看向两人，这两学生他平时都不怎么待见。 「您看！」张玉直截了当将手机递给徐宏烈。 看了一会，徐宏烈的眉头越缩越紧，而后他赶忙又递回给张玉，「这件事先不要声张！老师会给你俩一个交代的！」 「等会儿就晚自习了，你不去班上说几句？」李逢春觉得徐宏烈也是，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还等什么？ 徐宏烈思索了一会儿，居然朝李逢春和蔼的笑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对着李逢春露出这样的笑，看的李逢春一阵噁心。 接下来徐宏烈的话，让李逢春差点儿没噁心的吐出来。 「小春啊！这事儿要是公布出来，何苗肯定是要被勒令退学的！她成绩好，老师觉得太可惜了！要不这样，老师给她停课一周处罚，再让她爸爸给你赔几千块钱。这事儿就算和解了，好不好？」 「呵。」李逢春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他就知道，徐宏烈怎么都会站在何苗那边的。 「可是徐老师……」张玉还没听出来徐宏烈话中的偏袒，还想解释。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回去上自习！」徐宏烈高声打断了张玉，接着又握住李逢春的手，「你还想要什么赔偿？老师去跟她爸爸协商……」 「滚吧！」李逢春甩开他的手，拉着张玉就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出去，就碰见了正回来的蒋凝冬。 「哎？」蒋凝冬奇怪的叫了一声，「你俩……」 李逢春赶忙松开张玉的手。 「蒋老师！」张玉似乎是看见了救星般，刚要拉住蒋凝冬就又被李逢春插了进来。 「蒋老师好蒋老师再见！我们要回去上课了！」李逢春嘴皮子翻的可快，蒋凝冬还在傻愣呢，就见李逢春继续拽着张玉走没了影子。 「怎么了这是？」蒋凝冬挠挠头，进入办公室问徐宏烈。 徐宏烈咽了口口水，「没事。」然后他又低下头批改作业。 蒋凝冬撅了撅嘴，感觉他们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过此时他还要批改作业，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再找李逢春问吧。 往教室赶的路上，张玉没忍住好奇心问李逢春，「刚才为什么不跟蒋老师说！让他给我们做主！」 「……」李逢春咬了咬唇，他并没有多想找人替自己做主，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他根本不想让蒋凝冬知道这件事，「他又不是我们班的老师，何必麻烦他？」 张玉想了想，倒也是，不过这事她不想就这么算了。 「那我们去找校长！徐老师不管难不成校长也不管吗！」 第32页 李逢春愣了下，他早听闻校长是蒋凝冬的外公，况且校长也姓蒋，他俩八九不离十有这层关系。 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蒋凝冬知晓自己这么屈辱的事情，更不希望蒋凝冬为他担心。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的根本源头是他先害了何苗。 任何人都可以知道他李逢春的心有多阴暗，唯独在蒋凝冬这里，他想保住一点儿单纯。 「算了，校长日理万机，别去麻烦了。」李逢春嘆了口气，「况且何苗也答应我了，以后不再找我们麻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 「行了！」李逢春不耐烦了，吼了一声，「我不疼！而且就刻了几道而已，过两个月就消了！」 晚自习过后，蒋凝冬抱起桌上的花束，打算把这美好的东西拿回卧室里养着。 他拨弄了下最中间的玫瑰，「真好看！」 蒋凝冬笑嘻嘻的，边哼着小曲儿边下班。 刚走到一楼，他就看见放学回家的李逢春。 「小春！」蒋凝冬叫他，「一起走一段呗～」 蒋凝冬刚要去追他，却见李逢春头都没回，听见他声音就跟听见厉鬼索命似的拔腿就跑。 蒋凝冬愣了下，什么情况？？ 白天还羞答答给自己送花呢这会儿就跟躲瘟神似的？？ 第14章 14 「喂！」蒋凝冬怀里抱着公文包和花束，还艰难的抽出一只手朝李逢春摇摆，「李逢春！你站住！」 李逢春不为所动，还在朝前跑，头也不回。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蒋凝冬来气了，这小子跑的比贼都快！ 李逢春一听他这话，脚步没停，反而跑的越快了。 蒋凝冬气得很，迈开腿就追他。 不过估计是因为年龄比人大，力气也比不过的原因，蒋凝冬没跑两步就累的要死要活的，还没注意脚下的石子摔了一跤。 「哎哟！」蒋凝冬扑倒在地，怀里的花枝散落了一地。 李逢春听见了他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但他也只是转过身停在原地，远远的看着蒋凝冬。 「还不来扶我？」蒋凝冬膝盖磕的疼，坐在地上幽怨的瞅了他一眼。 「……」李逢春愣了好久，才返回来。 「你干嘛追我？」李逢春向蒋凝冬伸出一只手。 「你不跑我追你干嘛？」蒋凝冬翻了个白眼，一手搭在他手心站了起来。 「……」李逢春又不说话了。他才不会告诉蒋凝冬真实原因。 虽然何苗说以后不再找他麻烦，但他更害怕的是何苗那个小心眼儿会找他身边人的麻烦。 尤其是蒋凝冬。 李逢春觉得在近期还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好。 「你管得着我吗？」李逢春说。 「啥？」蒋凝冬傻了，「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管不着你？」 「你是我老师吗？」李逢春斜看他一眼，神色也带上了些厌恶，「你教我哪一科了？」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蒋凝冬这次是真的火大了，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李逢春为什么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 明明今早上他还给自己献花，晚上就不认人了？ 「你如果不当我是你老师，给我送什么花！」蒋凝冬怒吼，他才不相信李逢春心里不认他。 李逢春愣了愣，而后他看向散落在地上的花枝，最后目光定格在那朵火红的玫瑰上。 他走过去，抬起一只脚，将那朵玫瑰碾的粉碎。 「你干什么！！」蒋凝冬看见这一幕的瞬间真的要疯了，他拼命的扑上去推开李逢春。 可花瓣早已被踩的不成样子，恐怕抠都抠不下来了。 蒋凝冬的心在这一刻是真的受伤了，他蹲下身子，不住的用手指摩挲可怜的花瓣。 「我只是想看看你收到花会是个什么反应，没想到你会联想到那么多，真可怜。」李逢春似乎并不打算给蒋凝冬过多的怜花时间，冷冷的开了口，「为了避免你缠着我，还是把它踩碎的好，以后你记住了，离我这种问题学生远一点！少在我身上费心思！」 说完了话，李逢春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凝冬愣在原地，李逢春的每个字眼儿都在他脑袋里回荡。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逢春的背影，觉得无比的陌生。 *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中旬。 蒋凝冬这一个月来都没精打采又心事重重的，他时不时会想到李逢春。 虽然当日很生气，很受伤，但细细想来，李逢春的态度转变的太过于突然了，他还是不愿相信那是李逢春真实的样子。 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正好今天是秋季校运会的第一天，蒋凝冬特地去问了徐宏烈他们班坐在操场的哪个位子，他要把高三3班的位置选在高二14班的旁边。 下午，运动项目没多少了，蒋凝冬这才得空从自己班级里抽身。他看了看操场周边人满为患的卖小商品的铺子后，也跟着挤了进去。 「老闆，帮我把这半边的小零食都包了！」蒋凝冬拿出一张一百块，放在钱盒里。 「喔～」旁边的学生都发出羡慕的声音，早就听说高三3班的班主任对同学们关爱有加，这也太阔绰了吧！ 「蒋老师！我可以到你班上蹭吃嘛？」旁边一个女同学对蒋凝冬散发出星星眼。 第33页 「……」蒋凝冬望了望周围越来越多期待的脸庞，汗都流下来了，这是要掏空他钱包的节奏啊…… 「那个……」蒋凝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者有份，老师请你们吃棒棒糖吧！一人五个！咋样？」 「好耶～」女孩子果然是最好哄的，一个二个都开始挑起了不同口味的棒棒糖，不一会儿糖盒子就空了。 蒋凝冬无奈的从裤兜里又掏出一百块，「……老闆，算我的。」 提着两大袋零食回到班级区域的时候，蒋凝冬发现刚才还在外头玩的同学也都回来坐的整整齐齐了，一个个跟幼儿园里坐等开饭的小朋友似的乖巧。 蒋凝冬被这一幕逗乐了，他提着零食放到最前面的桌子上，「快来抢呀！」 「哇啊啊——」这些孩子还真是一个个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蒋凝冬话才刚落音，就都疯狂了。 「可别推搡啊！要让我看到有人不文明抢食下次我就不买咯！」蒋凝冬看着他们，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宠自己的学生。 对了，还有那个人。 蒋凝冬提起放在地上的小袋子，走到高二14班后面。 李逢春还是坐在最后一排，一个人，跟他在教室里时没什么两样。 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蒋凝冬悄咪咪的走到他身后，张望了一眼，才发现这小子拿着的书就是自己给他的。 啧，还说不认他呢！口嫌体正直嘛不是！ 「真好学！」蒋凝冬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 李逢春惊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差点儿没亲上蒋凝冬的侧脸。 「你怎么在这儿！」李逢春慌忙合上书，往后仰了一大截。 「我的班就在你旁边。」蒋凝冬笑了笑，指了指隔壁，「我熘达到这儿，不行吗？」 「……」李逢春没说话，神色慌张，似乎还没缓过劲儿。 「喏——」蒋凝冬抬起提着零食的手，「给你的。」 李逢春看向那袋零食，愣住了，过了许久才不屑的哼了一声，「小孩子吃的玩意儿！真幼稚！」 早猜到李逢春不会收了，蒋凝冬撇撇嘴，笑了起来，「你本来就是小孩，吃这玩意儿不幼稚！」 「我才不是小孩！」李逢春似乎很不满意蒋凝冬说他是小孩子这件事，立马就正色道：「这个月一过我就十七岁了！」 「噗……」蒋凝冬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但看到李逢春认真的神情，他还是决定不逗李逢春了，「我都二十三的人了还爱吃这些垃圾食品呢！我难道是小孩？」 「……」李逢春说不过他，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好啦好啦！」蒋凝冬知道李逢春在别扭，他伸出手抢过李逢春手里的书，又把零食放进他怀里，「给你你就吃吧！人嘛，不要太墨守成规！偶尔需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来填充空虚才有意思，别整天绷着神经！吃完了你也去跑跑步，到处玩玩，放松放松！」 「……」李逢春低头看着怀里的零食，好半天才小声嘟囔了一句，「……都说让你别管我了」 蒋凝冬看见他羞红的半张脸，心情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他觉得，这小孩根本就是渴望关爱的嘛！就是嘴皮子耍的狠。 「就管你！」蒋凝冬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把他的发丝都揉乱了。 见李逢春不再别扭，拿出了一袋薯片，蒋凝冬满意的笑了笑，正准备回班里，就听见操场广播响起。 「接下来是教职工一千五百米的长跑赛，请参加该项目的老师在十五分钟内赶到西南侧的跑道起点……」 「呀！到我了！」蒋凝冬激动的很，他捏了捏李逢春的肩膀，「要不要去看我比赛？」 「你？」李逢春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下蒋凝冬，「就你？还一千五百米？」 「怎么？不行？」蒋凝冬有些无语，他也就是看起来小小的，但俗话说浓缩的都是精华，他自认为体内的精气神儿可不比青春期的孩子们少！ 「来吧！」蒋凝冬拉着李逢春的手腕，一起来到赛道起点，「你等下就在这边给我加油打气吧！」 蒋凝冬活动了下身子骨，还不忘调侃李逢春，「当然你想陪跑的话我也喜闻乐见！」 李逢春挑了下眉头，来了兴趣，「你说的，可别让我等下看到你要死要活的脸。」 「切～」蒋凝冬翻了个白眼，觉得活动的差不多了，在起跑线后做了个标准的预跑姿势，看起来信心满满。 「嘭」的一声，随着发令枪打响，蒋凝冬飞一样的沖了出去。 「卧槽。」李逢春望着他背影，惊呆了，没想到小短腿跑的倒还挺快！ 李逢春笑了起来，也迈开腿，在赛道外圈跟上了蒋凝冬。 「跑的还真快啊！」 李逢春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他，把蒋凝冬都惊呆了。 他心想这小子跑的这么快吗？本来想问出来的，可蒋凝冬逐渐的开始有些喘了，根本说不出话。 「呼——呼——」两圈后，蒋凝冬的步伐逐渐变慢，由开始的第一名逐渐落到后面。 腿脚也似乎不是自己的了，但他不想放弃，尤其是李逢春还一路跟在他旁边，他就更想做个榜样了。 李逢春早看出来他在强撑，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行了就弃赛！一个校运会而已，不至于这样！」 第34页 蒋凝冬想说不能轻易放弃，但他实在说不出来，只得朝李逢春摆摆手。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李逢春生气了。 蒋凝冬此时脸色越来越惨白，步伐越来越蹒跚，分明就是已经不行了！这样下去是会出事的！ 他实在看不下去，正打算闯进赛道强制让蒋凝冬停下来，就见蒋凝冬突然两眼翻白，朝着沥青赛道直直的摔了下去。 李逢春大惊失色，急的他身体前倾着朝赛道里的蒋凝冬就扑过去。 「蒋凝冬！」 第15章 15 蒋凝冬是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丢人的一天。 虽然他老妈早就提醒过他说咱们蒋家人有遗传性贫血，你可不敢去做剧烈运动。但蒋凝冬从小到大蹦蹦跳跳习惯了，从来都没犯过病，他早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他万万想不到，这第一次犯病居然就是在众目睽睽的赛道上。这下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丢人丢大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蒋凝冬感觉到自己摔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里，耳边还有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是李逢春，还好有他跟着，不然摔在地上得多痛啊！ 学校医务室在距离操场五百多米远的地方，李逢春拒绝了要上前抬人的学生，一把将蒋凝冬背起来就往那边赶过去。 人多了反而走得慢，他体力不错，一个人架着蒋凝冬赶路反而快些。 一路飞奔到医务室后，李逢春已经满头大汗，但他顾不上自己喝口水，就着急的跟在校医屁股后面。 「他怎么了？」李逢春心急如焚，不停的询问。 「你先出去，我给他做个检查！」校医不耐烦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李逢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着医生也帮不上忙，只得一步三回头的来到帘子外面。 坐在冰凉的凳子上时，李逢春放在腿上的手还不住的颤抖，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在担心蒋凝冬。 这种惶恐不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今天这是第一次感受到。 蒋凝冬有很严重的病吗？他会死吗？李逢春越想越害怕，手抖的厉害。 正心乱如麻时，校医拉开了帘子。 「蒋老师没事，贫血导致的晕倒而已，休息一会就会醒的。」校医走出来，倒了一杯水递给李逢春，「你是他学生吗？」 李逢春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接过水，他愣了会儿，点了点头，「是。」 「那你进去照顾他吧，」校医从柜子上取出一盒药，「等他醒了把这药给他吃上。」 「谢谢。」李逢春接过药盒，迫不及待的就进到帘子后面。 蒋凝冬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逼，他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周围，「我这是在哪儿？」 「恭喜你上天堂了。」 「哦。」蒋凝冬木纳的接了一句，「我行善积德这么多年，看来还是有用的。」 「可不是么？」 …… 「臭小子！」蒋凝冬猛的坐起来，往等在床边的李逢春脑门上敲了一栗子，「现在都敢逗老师玩了你！」 李逢春摸了摸脑门上被敲的地方，表情很是委屈，「我送你到医务室，还一直守着你，你醒来就打人？」 「……」蒋凝冬这才发现病床前除了李逢春，还站满了他班里的学生。 看样子都是来守他的。 自己可从来没打过学生，逗着玩的时候也没伸过手。蒋凝冬有些无语，草率了，让孩子们看到自己暴力的一面了。 都怪这个李逢春！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吧？」蒋凝冬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都回教室去，尤其是你！」 蒋凝冬瞪了李逢春一眼。 「我跟徐老师说了要照顾你，他答应了。」李逢春似乎并不打算走，勾起嘴角笑了笑。 「……」看着李逢春势在必得的表情，蒋凝冬真没话说了，只得转向自己的学生们，「你们回去上自习，都高三了，功课为主。」 「好吧，那老师你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班长朝着蒋凝冬点点头，又对李逢春嘱咐，「照顾好蒋老师。」 「嗯。」李逢春淡淡的回了声。 看见班长带着同学们都离开后，蒋凝冬嘆了一口气，靠在床头，「我好像听见你今天喊我没有用敬语。」 李逢春正给他拆药，听见这话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着急吗？你居然还在意一个称谓！」 「哎？」蒋凝冬有些奇怪，他也没说什么呀，李逢春怎么还生气了？ 见蒋凝冬傻愣了，李逢春更加生气，他把水杯啪的搁在桌上，「没用敬语怎么了？你想用身份压我吗？」 「什么啊！」蒋凝冬有些莫名其妙，赶忙解释：「我可没那样说！你别误会我哦！」 李逢春把床边的凳子拉了好远，背对着蒋凝冬坐回去，颇有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蒋凝冬被他这举动逗笑了，他拍了拍桌子，「够不着。」 李逢春侧脸看了他一眼，伸长手从桌子上拿起水杯递给他，又快速缩回去，抱在胸前。 「哈哈！」蒋凝冬忍不住笑出来了，喝完了药才说起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都已经直呼我的名字了，想必我们也是可以交朋友的了？」 「朋友？」李逢春竖起耳朵，语气里满满的质疑：「谁会和老师交朋友？」 第35页 「我们班的同学啊！」蒋凝冬拍拍胸脯，一脸骄傲，「他们私下还喊我冬哥呢！」 「那我也喊你冬哥？」李逢春转过头，看向蒋凝冬。 「当然可以，」蒋凝冬朝他笑起来，语气很温柔：「前提是你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李逢春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在确定那里面是满满的真诚后，才别扭的张了张嘴巴：「……冬……冬哥。」 「哎！真好！」蒋凝冬笑欢了，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在学校见了我叫我老师，在校外就喊我冬哥！」 「喊小冬冬可不可以？」李逢春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给蒋凝冬愣住好几秒，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学自己老妈的叫法呢！ 「滚蛋！」蒋凝冬斜了他一眼。 话说开了，李逢春这才放松，又起身来到床前收拾起药盒子和空水杯。 「跟朋友一起，是不是可以交心呢？」蒋凝冬抬头看他。 李逢春顿了下，带上了些警惕：「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微表情，蒋凝冬看得出来，但有些话不得不问清楚。 「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是不是有事情？」 「没有。」 「别骗人了！」蒋凝冬皱起眉头，「你给我说说吧，我想帮你！」 「……」 李逢春沉默了，出去扔掉垃圾后又折返回来，「你要不要回家休息？我送你。」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蒋凝冬觉得，要想打开李逢春的心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万事都没有容易二字，况且他愿意为了李逢春多费些心思。不急在这一时。 「好吧。」蒋凝冬点点头，从床上下来，才看到自己裤腿上在摔倒时划破了一条缝。 「卧槽！」蒋凝冬惊叫了一声，这要让他老妈看见了不问出个缘由肯定没完没了了！ 「你宿舍有裤子没？」蒋凝冬拉住李逢春，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不住校，「不是，你家里有多余的裤子吗？」 李逢春皱了下眉，「有，你要穿？」 「没办法呀！我不能让我老妈看到我穿着条破裤子回去啊！」蒋凝冬欲哭无泪了。 「我腿可比你长。」李逢春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调侃道。 「哎呀无所谓啦！」蒋凝冬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提高点儿！」 来到李逢春的小出租房，蒋凝冬就坐在床沿等给他找裤子的李逢春。 他这一居室很小，只有床能让人坐，蒋凝冬无聊的环顾四周，没两分钟就把所有地方都观察完了。 同时他眼尖的发现小茶几底下放着很多的药物和纱布，他有些奇怪，走过去细细查看，发现这些都是用来除疤痕的。 「你受伤了？」蒋凝冬立刻警觉起来。 李逢春正巧找到了一条比较短的裤子，正要拿给蒋凝冬，就见他居然在乱翻自己的东西。 「你妈没告诉过你不能在别人家乱翻吗！」李逢春在看见蒋凝冬手上的药膏时，特别的激动，上来就从他手里抢过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哪知一向嘻嘻哈哈以和为贵的蒋凝冬这次并没有做出让步，他直勾勾的望着李逢春的眼睛。 李逢春第一次在蒋凝冬这里感受到了压迫感，他不由得退后一步，移开视线，「没有，只是一些家中常备的东西。」 「你又在骗我！」蒋凝冬这次真的生气了，他提高了声音：「谁家里只备除疤药？况且日期新鲜着呢！你真当我傻逼？」 「……」 李逢春又不说话了。 这让蒋凝冬真是又急又气，每次李逢春只要一有想要躲避的事情，总是不言不语，好像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一样！ 蒋凝冬也不多跟他废话，突然伸出手抓住李逢春的衬衫下摆，一把就掀了起来。 「你干什么！」李逢春没有料到蒋凝冬会突然这样，没防备住就被迫露出了胸膛。 「……这」蒋凝冬傻了，他想过伤疤会在李逢春的身上，但没想过会在心口的位置，还是一个人为刻下的「狗」字。 「……这是谁干的？」蒋凝冬瞪大了眼睛，看向李逢春的脸。 「我自己干的！」李逢春气得要死，他一把拍开蒋凝冬的手，将衣服重新盖住。 「你觉得我是傻逼还是你自己是傻逼？」蒋凝冬比他更生气，都受到这样的侮辱了，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是你们班同学还是校外的混混？」蒋凝冬上前一步，逼问着李逢春。 「谁也不是！就是我自己！」李逢春不耐烦了，他暴怒一声，「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够难缠的！」 然后他也不等蒋凝冬再说话，把裤子塞进他怀里，就推搡着蒋凝冬出门。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蒋凝冬又急又气，一手抱着裤子一手抵住门框，「你先让我把裤子换好再说啊！」 哪知李逢春根本不给他换裤子的机会，在他嘎吱窝挠了一下。 「卧槽！」蒋凝冬着了痒，抵在门框的手一下就没劲儿了，接着，他整个人被推了出去。 然后就听见门「嘭」的一声被甩上。 「你大爷的！」蒋凝冬气结，对着关上的门骂了一声。 里面没回应。 …… 蒋凝冬缓了一会，才想起来李逢春一向吃软不吃硬。 第36页 他深吸一口气，温柔的敲了敲门，唱起了歌儿：「小春春乖乖～把门儿开开？」 里面依旧没回应，跟没人一样。 「靠！」蒋凝冬对着门踢了一脚，「白眼狼！」 没想到的是，这次门开了。 李逢春立在门口，一双眼睛幽怨极了，他瞪着蒋凝冬，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不是白眼狼！」 第16章 16 被李逢春愤怒的一双眼睛瞪着，让蒋凝冬有些发憷。 他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其实也经常被老妈说成「白眼狼」，但那都是开玩笑的，调侃的意思更盛，他一般都不会放到心里去。 但看李逢春这幽暗又滋滋冒火的眼神，蒋凝冬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愧疚，他觉得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了。 「对……对不起啊……」蒋凝冬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有些结巴，「我……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就是我是真心想对你好……不希望……不希望你把我往外推……」 话到这里，李逢春的眼神才稍微软了些，没那么锋利了。但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转身进了屋子，给门留了个缝。 蒋凝冬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跟着他进屋。 他在这边换裤子，李逢春就在那边脱上衣。他抬眼看了下，发现李逢春是在给伤疤上药。 蒋凝冬速度比他快，换好裤子后就站在原地看着李逢春上完药，然后又把上衣套上。 「你还不走？」李逢春转过身，看到他还在那站着，有些厌烦的皱了下眉头。 「……」蒋凝冬撇了撇嘴。 他老妈就经常说他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难缠，有些事情不归他管他却偏偏要管，这都怪他与生俱来的热心肠，「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看下你的伤口。」 「你刚才不是看过了？」李逢春不知他要干什么，只是本能的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丑陋的伤疤，他瞪了一眼蒋凝冬，反问：「怎么？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看烂肉？」 蒋凝冬无语，心想李逢春怎么就不能想点别人的好呢！ 他走过去，站在李逢春面前，很认真的盯着李逢春解释：「我帮你看看你这伤口的情况！顺便找个会医治的人帮你治疗！你也不希望以后身上留下这么个疤痕吧？」 李逢春愣了，过了两秒后什么话也没说，慢慢的撩起衣服，露出了胸口。 蒋凝冬低下了点脑袋，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轻轻触碰，仔仔细细的研究着。 「丑吗？」头顶上方传来李逢春的询问。 「什么？」蒋凝冬抬头看他。 「……」李逢春在对上蒋凝冬的眼睛时本能的移开视线，别过脸的神态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你是不是在想……我这个样子很丑？」 蒋凝冬怔住，他不明白李逢春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他又低下脑袋看了一眼伤疤，才又看向李逢春的脸庞，温柔的笑起来，「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了。」 「……？」李逢春抬了抬眼皮，他转过脸对上蒋凝冬的眼睛，满眼都是疑惑，且带着些受宠若惊。 「真的！」蒋凝冬见好话李逢春听进去了，便继续给予鼓励道：「况且胸口的位置，平时也没有人看得见，你完全不用在意！」 蒋凝冬轻轻摩挲了下结成块的疤，微微蹙起眉头，「我是在想……你很痛吧？」 痛？ 李逢春脑海里闪过当日被何苗刻字的那种感觉，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然痛了，痛得撕心裂肺。 但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若不是蒋凝冬提醒，他早就把那种感觉抛之脑后了。 他这个人，从来不记痛，只记爽。因为从小到大痛的事情太多，他已经麻木。只有少之又少的爽快感觉，才能让他记忆犹新。 「不疼。」李逢春抓起在自己胸前的手放了下去，将衣服放下整理好，「你看的怎么样？我这疤能去除吗？」 「嗯……」蒋凝冬沉吟了一会儿，他还真答不上来，毕竟他也不是医生，不过他立刻就想起了一个人，那人肯定知道！ 「放心啦！」蒋凝冬在李逢春肩膀上拍了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后天，正好周日，我带你去看个名医！保证用最好的方法给你治！」 「谁啊？」李逢春挑了下眉头，有些质疑。 「你甭管！」蒋凝冬笑着，有些肉肉感的脸上挤出两枚梨涡，「反正保准给你治疗的嘎嘎好，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跟着我就行！」 说着，蒋凝冬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只探进来一个头，「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拜拜～」 也不等李逢春答不答应，蒋凝冬一把合上门，就朝着楼梯口跑走。 没错，是跑。 他实在不敢回头，主要怕李逢春追着他出来非得问出个谁来。 他口中的名医其实就是王曦月，不过这可不是吹牛，听老妈说王曦月在北京混的这几年确实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医生了，这次回来不光是因为离婚的关系，也是人家准备在老家开个自己的诊所。 而蒋凝冬也知道，王曦月的诊所还没装修好呢，慕名去看病的人都要把王家的门槛踩烂了。 所以能让王曦月帮忙给李逢春看看伤疤，算是给李逢春那小子开后门行方便了。 只不过蒋凝冬也早发现，李逢春那小子似乎对王曦月没多么友好，通过他生日那天李逢春看王曦月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第37页 「他心里到底都装的什么呀……」 蒋凝冬回家的路上，还在不住猜测李逢春的心思。 回到家，蒋凝冬见老妈和外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有些惊讶今天外公回来的比以往早，他不敢惊扰，毕竟外公是个注意细节的人，他腿上这条不是自己的裤子肯定会被外公一眼看出来的。 蒋凝冬轻轻合上门，脱了鞋子后就光着脚往自己卧室那边移动。 「蹑手蹑脚的干什么呢？」 完蛋，果然躲不过去！ 「嘿嘿！」蒋凝冬憨笑一声，好在外公一直瞅着电视机没看他，「我还要写教案，你们忙，不用管我！」 说完，蒋凝冬撒开丫子往卧室跑。 「给我回来！」蒋谦鹤吼了一声，叫住了蒋凝冬，「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啊……」蒋凝冬心里打着鼓，一般外公都不爱跟他说话的，只要一找他谈话那必定是要挨骂了，况且他现在腿上还穿着李逢春的裤子…… 「我先把东西放回房间……」 「不用，现在立刻马上过来。」蒋谦鹤的语气很严肃，由不得蒋凝冬拒绝。 …… 蒋凝冬嘆了口气，只得低垂着脑袋坐到沙发上，等待外公的训斥。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蒋谦鹤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让蒋凝冬找不着北。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外公指什么。 见他一脸懵逼，蒋谦鹤盯上他的脸，又看了一眼他的裤子，「我让你离李逢春远点，你非是不听，是不是？」 「呃……」蒋凝冬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外公也没跟李逢春有过直接接触啊，为什么外公似乎很讨厌李逢春似的？难道就因为李逢春父亲的关系吗？ 「他人挺好的啊……」蒋凝冬挠挠头，小心翼翼的反驳道：「今天还背我去了医务室呢……」 「呵呵。」蒋谦鹤冷笑了一声，双手抱胸仰到了沙发上，「一个在同学车上动手脚让人家出车祸的人，你居然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啊？」蒋凝冬顿时惊的目瞪口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全都是迷茫，「你是说……何苗？」 「对。」蒋谦鹤点点头，扶额无奈道：「上周刚查出来的，不过这事儿我跟何苗的父亲在谈的时候，何苗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让我们不要追究……」 「然后呢？」蒋凝冬听到此处，上半身都直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关心谁更多一点。 「我本来是要追查到底的，但何苗说什么都不愿意配合！还说车子已经丢了，没办法，只能作罢了！」蒋谦鹤说到此处，还满脸的疑惑，不知道何苗为什么要放过李逢春。 他不明白，倒是蒋凝冬心里的疑团一下子全都解开了。 难怪问李逢春胸口的伤疤时他遮遮掩掩……敢情是遭到何苗的报复了！ 他大致能猜到，何苗不愿意追究的原因必定也是怕自己伤害李逢春的事情被查出来，到时候两个人都免不了被开除的处罚！ 「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吗？」蒋谦鹤看向蒋凝冬，问。 「……」蒋凝冬抿了抿嘴，他脑子里很乱，他不知道那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也不知道李逢春是不是出于最坏的心思，他不敢做出判断。 可是有一点，李逢春之前在他心里的形象不过就是对人冷漠、淡然了点，但也是有发光发热的闪光点的。 而如今又要怎么定义李逢春呢？ 蒋凝冬不知道，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好似崩塌了。 * 周日一早，蒋凝冬起床随便收拾了下，就去往李逢春家楼下。 远远就看见，李逢春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树下面等他。 「你来晚了，」李逢春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对蒋凝冬坏笑了下，「说的八点，现在八点十分了。」 「……」蒋凝冬有些无语，晚十分钟而已！ 他没说话，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示意李逢春坐上来。 行在早间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一路桂花香飘散，沁人心脾。 蒋凝冬骑着脚踏车载着李逢春，心中还在想着他对何苗做的事情。 以后要如何面对他呢？蒋凝冬很纠结。 像往常一样，装作不知道，把他当成单纯的孩子看待吗？可蒋凝冬知道这样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听外公的？离他远点？ 可是捨不得。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背后传来李逢春哼唱的声音。 「什么？」蒋凝冬被他打断了思绪，稍侧过脸想听清楚些。 「好好骑车，不要东张西望。」李逢春抬手放在他肩膀上，用一根手指抵住他侧脸。 然后蒋凝冬就感觉他给自己左耳塞进来一只耳机，优美又温柔的旋律瞬间灌满耳蜗，是一曲《稻香》。 「你也喜欢周杰伦呀？」蒋凝冬笑起来，也随着旋律哼唱起来。 「嗯，你也……」李逢春在他背后轻轻应着，饶有兴趣的歪头看他背影。 「对呀！之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他每一首歌我都听过！那时候还是用mp3听歌的呢，要导入下载什么的！哪像现在这么方便！哎哎……就是一个小盒子，你见过不？哎哎……那时候可想要那玩意了！偷我老妈的钱去买了一个被她打到屁股都开花了……」蒋凝冬被挑起了话题，就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讲述起来，把那些剪不断的思绪都抛之脑后了。 第38页 李逢春就认真的听他哔哔叨叨，虽然不太明白他说的那些古早玩意儿长什么样子，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耳边不厌其烦的讲述自己的故事，这种感觉很特别，就像是被对方拉进了他的世界，告诉他这就是我的童年，你可以随便观赏。 原来被分享快乐，被分享的人也可以跟着快乐。 李逢春的嘴角挂起微笑，靠在蒋凝冬背上，安安静静的听着他堪比连环炮的嘴巴不停的叨叨。 路边的桂花很香，但似乎它也盖不住蒋凝冬衬衫上洗衣液的香喷喷味道。 第17章 17 到了王家，蒋凝冬整理了下衣角才按响门铃，他这副正经的好像要跟谁约会似的样子惹得李逢春很是不爽。 「你是不是还需要一条领带？」李逢春在他身后吐槽。 「去你的！」蒋凝冬撇撇嘴，他听得出来李逢春语气中的调侃。 而后他按下门铃。 来开门的不是会让他脸红心跳的王曦月，而是嘴上正叼着一根奶棒的顾婉。 「哟～小婉！」蒋凝冬见了她可爱的小脸蛋别提有多稀罕了，蹲下身子就要去抱她。 可惜的是小顾婉跟看不见他似的，略过他就跑到李逢春面前张开手臂要抱抱。 「大哥哥！抱抱～」 蒋凝冬嘴角抽搐了下，孩子虽小，眼睛却不瞎，要抱抱都是挑更帅的那个。 「她似乎更喜欢我。」李逢春抱起顾婉，勾着嘴角朝蒋凝冬笑笑。 「嘁～」蒋凝冬翻了个白眼。 「你们来啦！」这时王曦月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朝两人笑呵呵道：「我洗完碗马上来，你们先随便坐。」 蒋凝冬听见她声音，慌忙立正，朝站在厨房门口的王曦月谄媚笑：「刚来！不着急，你先忙。」 王曦月又回了厨房后，李逢春瞪了一眼蒋凝冬，便抱着顾婉朝沙发走过去，经过他时还不忘吐槽一句：「真没出息！」 蒋凝冬无奈，这小子，懂什么啊！ 两分钟后，王曦月坐在两人面前，刚要掀开李逢春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李逢春就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小婉还在这儿。」 蒋凝冬和王曦月皆愣了愣，方才发觉他们两个大人居然还没李逢春考虑的周到，小婉才六岁，看到李逢春的伤疤怕是会吓到。 「小婉，过来，叔叔带你去房间里玩！」蒋凝冬接收到李逢春的目光，抱起顾婉进了玩具房。 客厅只剩李逢春和王曦月面面相对，王曦月诊病时见多了男人的身体，倒也没多磨叽，认认真真的为李逢春查看伤情。 「……你这个疤，还挺深的。」看了会儿，王曦月从药箱里拿出几盒大大小小的药膏，「这是进口药，你拿去涂吧，虽然不能完全长好，但至少不会留下很大的疤。」 「……」李逢春木纳的接过药膏，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 似乎看出李逢春的心思，王曦月朝他笑笑，安慰道：「这药我送你，你是小冬的学生，就当我特别照顾你的。」 听到这话，李逢春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白嫖到药膏而开心，反而更加烦恼。 「我是他的学生，你就要特别照顾我？」李逢春反问。 「啊？」王曦月愣住，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跟他什么关系，需要特别照顾他的人？」李逢春又问，这次表达的够直白。 王曦月也顺利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王曦月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如何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又把问题抛了回去：「……我和他……你应该看得出来才对吧？」 「明白。」李逢春倒也不拐弯抹角了，他直勾勾的看着王曦月，那眼神居然带上了审判，「你和其他男人离了婚，想让他接盘。」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曦月顿时有些火大。 「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没想到李逢春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反而是越说越直白：「我们把话说开些，你是个医生，他是个老师，你们工作单位不同，你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帮到他升官发财的。也许你会说你们是青梅竹马，有感情基础。但，你当初没选择他，跟了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却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雏鸟，你们女人不是都注重一婚吗？到男人这里也一样。 如果他没有主动勾搭你要和你结婚的意思，我希望你守住道德底线不要勾引他。」 这一通似乎是连环炮似的发言下来，直接把王曦月炸懵了。 她完全意想不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讲起道理来居然头头是道。 确实，当初蒋凝冬去上外地读大学，她立马就和一个北京的头脸人物确定了关系，为了升职，她不顾一切的选择闪婚，直到她自己混出名堂又离婚，蒋凝冬都是被她蒙在鼓里。 现在再回头纠缠蒋凝冬，对他来说着实不公平。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王曦月笑了笑，点头道：「不过我也不是完全要给小婉找个爸爸的目的，而是小冬他对我也没完全放下，如果他愿意，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见王曦月露出了真面目，李逢春眼底的光暗了暗，将药膏放回桌上，推了回去。 「他不会的。」 「不好说。」王曦月笑笑，又将药膏推回给李逢春，「时间不早了，你快叫上你的老师回去吧，这药膏你拿着，只是因为我想送给你，跟他没关系。」 第39页 说完，王曦月站起身走到玩具房门口，「小冬！问诊结束了哦！」 「这么快呀！」蒋凝冬走出来，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李逢春，又凑到王曦月耳边小声问：「怎么样？他那疤能长好吗？」 「不会完全长好的。」王曦月摇摇头，「不过我给他的药膏很好用，大概率只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 「那就好那就好！」蒋凝冬笑起来，连连谢过王曦月后，才拉着李逢春出了门。 到单元楼下，蒋凝冬正在那边解车锁，就见李逢春径直走向对面的垃圾桶。 他拿着药膏的那只手抬起来，下一秒，一袋子的药膏全部被他丢进垃圾桶。 「你干什么！」蒋凝冬又惊又急，急忙跑上去推开他在垃圾桶内翻找，嘴上还不停的埋怨：「你又发什么神经！好好的药扔了做什么！」 「谁知道下没下毒。」李逢春撇撇嘴，站在他身后嗤之以鼻。 「你有病啊！」蒋凝冬真的要气死了，他翻出被垃圾沾上臭烘烘的药膏，「这都没拆封呢！怎么可能会下毒！」 李逢春仰着头，没回答，面上也冷冰冰的。 「神经病！」蒋凝冬没忍住骂了他一句。 「跟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你不是骂我有病就是骂我神经，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李逢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但眼神中却有一丝丝的伤感。 蒋凝冬被他怼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说实话，李逢春在他眼里就只是脾气古怪，其他地方都很好。 但问题就是脾气太过古怪，他捉摸不透，才总会下意识的说他神经。 「算了！不想跟你扯了！」蒋凝冬被他盯的难受，移开了视线，他将药膏裹在衣服上擦了擦污垢，放进车筐里。 「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 下午两点，此时太阳正高，蒋凝冬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子还载着李逢春，早就汗流浃背了。 到了地方，蒋凝冬将车子停好，一点不敢耽误的就拉起李逢春往面前的斜坡上走。 「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李逢春见他累的要死，还要不停歇的爬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斜坡，更为奇怪。 「别多说，跟着我！」蒋凝冬一改往常的温柔语气，这次很是严肃。 李逢春看出他的严肃，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待走到了坡的最上方，李逢春惊讶的发现，这里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寺庙。 「你带我到这种地方干什么？」 「别吵吵！」蒋凝冬似乎对这里很是敬重，他回头瞪了一眼李逢春，「佛门清地，注意态度！」 「……」李逢春撇撇嘴，什么佛门什么清地！在他眼里那都是虚无缥缈的，只不过念欲望经的地方。 他从不信这些。 「阿弥陀佛。」就在这时，一位小和尚来到门口，毕恭毕敬的对两人行礼，「两位施主是烧香求神，还是听经念佛？」 李逢春站在那儿，想立刻离开，奈何蒋凝冬指了指他的鼻子，警告道：「站这儿等我一下！不许跑！」 随后，蒋凝冬拉着小和尚走到了一边，用很小的声音说：「拜佛，要拜听忏悔的佛。」 蒋凝冬的声音很小，奈何周围实在是安静，李逢春还是听见了。 他心下一惊。 忏悔？ 为什么要忏悔？ 难道他都知道了？ 小和尚看了看李逢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随后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施主这边请。」 在寺庙里兜了几圈后，李逢春和蒋凝冬跟着小和尚来到一处香烛旺盛的佛堂。 「地藏王菩萨是慈悲为怀的神明，」小和尚向两人介绍堂中正位的佛像道：「他会保佑有悔改之心的人，只要你们是诚心悔过，并愿意及时改正，就能得到地藏王菩萨的庇佑。」 说罢，小和尚示意两人可以开始祈祷了。 蒋凝冬首先走上前，他跪在佛像前，上香、磕头、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李逢春本是对这种迷信的行为嗤之以鼻的，但见蒋凝冬都已经跪在那里了，他不得不跟着跪在蒋凝冬身边，然后装模作样的磕了几个头。 「我知道你的那伤疤是怎么来的。」蒋凝冬突然说了一句。 李逢春愣了愣，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他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蒋凝冬会就此讨厌他吗？ 他看向蒋凝冬，发现后者始终望着佛像，嘴上说的话却是给他听的。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配合调查，那么我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蒋凝冬放下掌心，又拿出三根香递给李逢春，「但是有一点，以后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有，我不管你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都不允许再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 李逢春木纳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看着他点燃，才张了张嘴巴问：「所以你是为了我才来拜佛的？」 蒋凝冬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吹了吹香头，让它们燃起来，「快拜吧，记得，要诚心悔过。」 李逢春望着手上的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他才走到佛像前把香插进香炉，然后他回到垫子前跪下来。 蒋凝冬一直望着他，他在观察。 如果李逢春还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或者吊儿郎当的应付他，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管他。 第40页 不过好在这次，李逢春端正了姿势，结结实实的磕了下去。 第18章 18 十月二十五，早上下了点小雨。 李逢春坐到教室里的时候才看见手机上有几通未接电话，是李宝山打过来的。 要是以往他没接到爸爸的电话，看到后肯定会立马回拨过去。但今天不同，他选择了无视，因为他知道爸爸要说什么。 不过他有心躲，李宝山却无心让他躲。下午最后一堂课刚结束，李宝山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李逢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小春啊！生日快乐哈！」电话那头，李宝山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李逢春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倒不是他冷漠，而是他真的不明白「生日快乐」这句话是从哪出来的，有什么好快乐的。 尤其是对于他来说，出生即被妈妈抛弃，还快乐？ 快乐个锤子。 电话那头没声了，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李逢春正打算跟爸爸说挂了，就听见李宝山有些难为情的磕巴道：「小春啊……你有多久……有多久没去看过你妈了？」 呵呵，就知道是说这个。 李逢春在心底冷笑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烦躁。 多久没去看那个疯女人了？他记不清了。 隐隐约约记得，上次看见她是五六岁的时候，他跟着爸爸一起去的精神病院。印象中，那女人痴痴傻傻的坐在窗边，即使看见他俩，也不认识爸爸，也不认识他，嘴里只念叨着什么「我错了我错了」的话。 「她毕竟是怀胎十月生你的人，你再恨她，也应该去看看她。」这时李宝山又说了一句，打断了李逢春的回忆。 「知道了。」李逢春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他才不想去看她。 如果他知道自己被她生下来后就会被她抛弃，他宁愿自己不要被她生下来。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完了，李逢春坐在那儿，本来就不多的食慾被这通电话搞得更是没剩下多少，他索性趴在桌子上打算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教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李逢春不想管，估计是有同学回来了，不过那脚步声却是向他这边来的。 李逢春还是抬起脑袋看了一眼。 「怎么不去吃饭啊？」蒋凝冬坐到他前排位置上，对他笑起来。 「不饿。」李逢春不想搭理，埋脸继续睡。 「今天的大寿星，怎么能饿肚子呢？」蒋凝冬抓住他脑袋上的小寸发摇了摇。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李逢春拨开他的手，皱着眉头看他，「我爸跟你说的？」 「嗯？」蒋凝冬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他是不是还让你劝我去看那个女人？」李逢春眼神中带上了些烦闷。 「什么啊！」蒋凝冬弩了弩嘴巴，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我看过你的档案，当然知道你的生日了！」 「哦。」李逢春这才恍然大悟，看来是他想多了。 「什么女人啊？」蒋凝冬又将脸凑过来，一脸的八卦。 「没什么。」李逢春别开脸，不想与他对视。 见李逢春不愿意多说，蒋凝冬笑了笑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走吧大寿星，今天我给你过生日！」 李逢春皱眉，坐在位置上不愿意起来，「没必要，我从不过生日。」 蒋凝冬顿了下，不过很快他又加了把劲儿，把李逢春从凳子上拽起来，「走吧！正好我也肚子饿了！你就当陪我吃顿饭也行！」 李逢春被他扯着胳膊就往外走，只得嘆了口气跟着他走。 来到学校门口，蒋凝冬拉着他来到一辆轿车前，「上车吧。」 李逢春看见车标，眉头又锁住了，那是一辆奔驰，听说不便宜的，以前看蒋凝冬上班都是骑自行车，真没想到他还挺低调呢。 蒋凝冬带李逢春来的是一家家常菜馆子，还特意包了一间包厢。 餐桌上提早摆满了菜，大多数都还是肉类。 李逢春皱了下眉头，他不喜欢吃油大的东西。 「快坐。」蒋凝冬拉开一张凳子，按住李逢春让他坐下去，自己才坐到他对面。 「我今天要是不来，你这一桌是不是就打水飘了？」李逢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嗨呀！你这不是来了嘛！」蒋凝冬笑的很开心，打开饮料放到他碗旁边。 「好吧！」李逢春点点头，就开始扒饭。 过了一阵子，包间门被敲响。 「你还叫了别人？」李逢春疑惑。 蒋凝冬没理他，径直走到门前，然后居然关了灯。 李逢春眼前被黑暗隔绝，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有些生气，正想问蒋凝冬在发什么神经，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然后，从门口传来烛火的光亮，一路照进了黑暗的房间。 李逢春人都傻了，木纳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从门外推进来的生日蛋糕，还伴随着几名店员欢唱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场景，此时就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李逢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在梦里一样。 随着彩炮声炸裂，房间顶上的灯才又被打开来。 李逢春看着蒋凝冬将蛋糕放在桌子正中央，然后转头看向他笑，「许个愿望吧！」 第41页 「……」李逢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望着快燃完了的蜡烛，嘟囔了一句：「真幼稚。」 「我就是幼稚！」蒋凝冬笑嘻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就陪我幼稚一回呗！行不行？」 李逢春撇撇嘴。 算了，就当是陪蒋凝冬幼稚一回。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翻倒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许个什么愿望才好。 最后他想了想，前十六年过得一点儿都不快乐，对这个世界怨天尤人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一些开心的瞬间的？ 似乎是在蒋凝冬出现后。 嗯……那就许个要和蒋凝冬一直在一起的愿望吧！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好，哪怕是以后他毕业了，也不要和蒋凝冬分开。 「许好了。」李逢春睁开眼睛。 「快吹蜡烛！」蒋凝冬提醒道。 李逢春听话的吹熄了所有蜡烛，蒋凝冬把蜡烛去掉后切好了蛋糕，又给他放到面前。 「快吃吧！」 李逢春看着眼前的奶油蛋糕，然后只吃了一口。 「不喜欢啊？」蒋凝冬嘟了嘟嘴巴，他可是选的昂贵的动物奶油蛋糕呀！不吃怪浪费的。 李逢春摇摇头，「我不爱吃甜食。」 蒋凝冬闻言，无语的把剩下的那多半蛋糕都拉到自己面前，「那我可替你吃了哦！我最爱吃甜食！」 「你吃吧。」李逢春笑了笑，跟他比起来，自己反倒更像个大人。 看到蒋凝冬握着个大汤勺挖蛋糕又送进嘴里的样子，李逢春觉得挺搞笑的，他伸出手指在蒋凝冬嘴角上擦了擦，「你为什么吃个蛋糕都能傻笑？」 「因为蛋糕很甜啊，它可以治癒心情。」 李逢春皱了下眉，他觉得这个回答挺出乎意料，还有些幼稚。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为什么笑？」蒋凝冬听见声音，脑袋抬起来看他。 「因为看到了甜的东西，也可以治癒心情。」 「这个蛋糕？」 「你。」 「……」蒋凝冬有些懵，反应过来时居然脸红了，他没回话，继续埋头炫蛋糕。 「开玩笑的。」李逢春用手托住下巴。 他有些尴尬，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脱口而出说了这话，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见蒋凝冬似乎也很害羞的样子，李逢春脑袋疯狂运转，想找个化解尴尬的话题。 「那次跟你谈到你父亲，看你很平静的样子，你不恨他？」李逢春冷不丁又问。 蒋凝冬听见声音，抬起脑袋愣了愣，然后说：「为什么要恨他？」 「他抛弃了你，还有你妈妈。」李逢春直视他，想在他脸上看到除了愉悦以外的微表情。 不过蒋凝冬并没有因为他尖酸的言论而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妈说他们是和平离婚，不算他抛弃我们吧？」 「但他从没回来看过你。」 …… 蒋凝冬沉默了，但仅仅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你说的对。他从没回来看过我，甚至我从小到大还经常会看见老妈拿着他们的结婚照偷偷的哭，但我依旧不恨他。」 说到这里，蒋凝冬看向李逢春，笑了起来：「因为我妈妈很爱他，所谓爱屋及乌，我爱我老妈，老妈爱的人，我即使做不到爱他，也不会去恨他。」 …… 这次轮到李逢春沉默了，他不明白蒋凝冬为什么能做到这么豁达。 「你可真豁达，」李逢春长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豁达到像个傻逼。」 「豁达不是一件坏事，当你学会豁达的时候，很多让你烦恼的问题都会引刃而解。」蒋凝冬笑容更盛，露出了大白牙：「如果这样算傻的话，我宁愿做一辈子的傻逼。」 晚饭结束后，蒋凝冬说送李逢春回学校上晚自习。 李逢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色许久，最后嘆出一口气，向蒋凝冬说道：「去市精神病院吧。」 蒋凝冬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你想通了？」 「你都开车来了，不去不是浪费油钱了？」 蒋凝冬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的路面，「你倒是很聪明嘛！什么都瞒不住你！」 今天上午蒋凝冬接到李宝山的电话，得知了每年李逢春生日这天都会因去不去看望妈妈的事情跟李宝山争吵。李宝山在电话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蒋凝冬，一定要帮他好好劝劝这个儿子，他不希望李逢春被人说成不孝的孩子。 蒋凝冬觉得这件事其实很难做，从李逢春的角度来说，他不原谅母亲也没有错。 但从他母亲角度来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虽无养恩，但生恩也是有的。 蒋凝冬上班从不开车，他今天特地开了外公的车出来，为的就是载李逢春去五十公里外的精神病院，只不过他不会强迫李逢春，如果李逢春自己说要去，他才会去。 「坐好，我要加速了。」蒋凝冬笑笑，转个车头后一脚油门提速起来。 到了市精神病院，两人跟着护士来到病房门口，路上他们已经了解到，李逢春的妈妈最近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虽然跟正常人的智力还差一些，不过只要不受什么特别大的刺激，还是能维持正常面貌的。 第42页 两人记住护士叮嘱过的注意事项后，就直勾勾望着缓缓打开的门里面。 只见房间内住着四个人，其他三个都躺在床上，唯一一个正在窗前坐着的女人背对着他们。 「许莲！」护士叫了那女人一声，「你儿子来看望你了哦！」 女人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她傻笑着，目光在李逢春和蒋凝冬的脸上来回游走了好半天，突然间不知道怎么了，开始疯狂的大叫起来，还跑到床边拿起枕头就朝这边扔过来。 其他三个病人受她的惊吓，也纷纷嚎叫起来。 一时间病房内乱作一团，把护士吓得不行，赶忙叫住过路的医生们进去将四个人强制按住。 而许莲疯起来尤其厉害，好几个人都抓不住她，眼看着她张牙舞爪的就要朝门口愣住的两人打过来。 外面的护士赶忙将门拉住上锁，才不好意思的朝两人笑笑：「对不起啊！她最近是真的好多了！只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也有可能是一下子看到陌生人还不适应，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医生会尽快查出原因并找到解决办法的！」 蒋凝冬透过玻璃窗看了看里面，此时许莲已经被打了镇定剂睡着了，他心中有些泛酸，母亲不认识儿子，儿子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看向李逢春，却见李逢春还是那张冰山脸，看不出一点儿情绪。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探视了。」李逢春对蒋凝冬说了一句，又谢过护士才拉着蒋凝冬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逢春一直看着车窗外，蒋凝冬时不时瞄他一眼。 「你也别太担心了，那护士说了，会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蒋凝冬安慰他。 李逢春还看着窗外，半天都不说话。 他其实并没有多担心，只是在想早知道还是不去的好，居然让那个女人又发疯了，是不是要加大药量来控制了？ 那样的话，爸爸又得辛苦干活，往病院里送更多的钱。 送李逢春到了他出租房楼下，蒋凝冬叫住马上就要下车的李逢春。 李逢春站在车前，等待他又要说什么。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提起被耽搁了好久的事情：「上次跟你说的来我家补课，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逢春冷不丁被他提起这早就抛到脑后的事儿，有些懵。 蒋凝冬以为他还是不愿意，赶忙又劝导：「你现阶段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别被家里的事情影响，情况再糟糕功课也不能耽误，只有学好习以后才能改变这些现状，不是吗？」 李逢春愣了愣，其实他都明白蒋凝冬说的这些大道理。 但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其实说白了就是较劲，跟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较劲。 但是……蒋凝冬一次又一次的好，让他发觉，其实这个世界也不全是坏死的。 也许他只是被眼界困住了，才会觉得一口井底的黑暗就是全世界。 「我会考虑的。」李逢春关上了车门，朝楼梯口走去。 望着他上楼的背影，蒋凝冬嘆了一口气，他刚准备发动引擎回家，突然想起准备的生日礼物还在后备箱里！ 「哎！李……」蒋凝冬打开车窗想叫住李逢春，可惜的是李逢春早就进门了。 想了想，还是得赶紧把车原封不动的停回去，不然外公回家发现车被他开出来肯定又要唠叨了。 礼物嘛……就等明天再给吧。 第19章 19 周五早上第一节课就是物理，讲台上徐宏烈神采飞扬，底下同学打哈欠的打哈欠，吃早餐的吃早餐，完全没人在意此时正在上课。 李逢春坐在最后一排，这个位置他很喜欢，靠窗，早上冷冷的风吹在脸上，可以让他保持清醒。 「哎呀！遥控器坏了！」徐宏烈突然大叫了一声，吸引了李逢春的注意力。 「幻灯片都放不了了！」徐宏烈拿着遥控器对着屏幕猛按了一阵还是没反应，只得无奈的看向下方的同学，「谁去隔壁班借个遥控器去？」 下面的人觉都还没睡醒，哪有人想跑腿啊，都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李逢春思索了一会儿，主动举起了手，「我去。」 徐宏烈愣了愣，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回应自己的人居然是李逢春，毕竟这人对人对事一向都是爱搭不理。 「……那你去吧。」 望着李逢春出了教室的背影，徐宏烈还忍不住啧啧感嘆，这傻小子难不成是开窍了？ 李逢春一路走过一楼的教室，发现那些班级不是在用幻灯片就是在挨骂，他也不好进去借遥控器。 其实这样正合他意，想了想，他走到楼梯处，往五楼进发。 快到高三3班门口时，李逢春特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近后门口。 他贴着墙，伸长脖子往里头张望。 蒋凝冬正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的给同学们展示自己的小发明：「看好啊！老司机要发车啦！」 说着，蒋凝冬在手中捣鼓了一会儿，本来静态的磁铁开始像车轮一样转动，带着上方的简易车厢开始跑动。 「这个是我自制的发电机，它的原理是电磁场感应现象，等我给你们讲明白了，你们也可以下去做，到时候我看看谁能做出比我还拉风的车子！」蒋凝冬一脸得意，叉着腰站在讲台上。 第43页 教室里的学生们惊呼了一声后纷纷举手提问，蒋凝冬也不厌其烦的回答着。 这一幕和谐的师生关系彻底吸引了李逢春的目光。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上课也可以是这么充满活力的，不是那样死气沉沉的。 原来是被教育时也可以受到鼓励。 如果蒋凝冬是我的老师就好了，李逢春这样想着，想着想着看着看着，脑袋就探了进去。 「哎？」蒋凝冬发现了他。 「小春？你怎么来啦？」蒋凝冬朝他走过来。 李逢春这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赶紧跑，不过他又想起了来的目的，只得厚脸皮的走进去。 「徐老师让我来借媒体遥控器。」 「啊？」蒋凝冬有些疑惑，这里是五楼哎！借个遥控器用得着跑这么远嘛？ 不过疑惑归疑惑，蒋凝冬并没有多问，他叫班长拿了遥控器过来，递给李逢春，「拿去吧，哎对了——」 他拉住李逢春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又说，「昨天都忘了把生日礼物给你，放学在校门口等我，拿了再走！」 「什么？」 「保密！」蒋凝冬笑嘻嘻的，拍了拍李逢春的肩膀，才回了教室。 李逢春愣了愣，又是保密。 上次送他书，就是用的这招。 李逢春望着他回到讲台上继续教学的身影，笑了出来。 保密就保密，反正无非就是书那种东西，还当他猜不出来呢。 果然，下午放学时，李逢春站在校门口，没等多久就看见蒋凝冬怀中抱着一摞书朝自己跑了过来。 「呼呼——」蒋凝冬跑到他面前，还上接不接下气，「没等多久吧？」 「还行。」李逢春撇撇嘴，又补充了一句：「刚走一辆回白燕村的大巴车。」 「额……」蒋凝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吧。」 李逢春皱了下眉头，他开玩笑的，没想到蒋凝冬这么认真。 「不用，反正三十分钟后还会来一辆。」李逢春看了眼他怀里的书本，「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对啊！」蒋凝冬直起腰杆，整理了下怀里的书，「这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三上半学期用的，正好我班里在做，就给你也订了一份。」 「……」李逢春有些无语的撇撇嘴，「可我还在上高二。」 「没关系啦！」蒋凝冬笑起来，将书塞给他，「就当是提前预习了，有什么不会的来问我，而且……」 蒋凝冬捏住李逢春的脸蛋拽了拽，「而且你这么聪明，也不存在学不会的问题！」 李逢春的脸刷的一下红成了猴屁股，倒不是因为蒋凝冬捏他的脸。 而是他这一生除了当初那个拿他老爸钱说好话的算命先生，就没有人再夸过他聪明。 只有蒋凝冬，不止一次的说他聪明来聪明去的，被这样拍马屁，估计就算是个大笨蛋，也潜移默化的变成大聪明了。 「哦对了！」突然蒋凝冬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上次给你的名片你是不是都扔了？今天我再给你一张。」 「下周末就是期中考试了，你这次务必要拿出真本事来认真答题！这样我才能知道你哪里是弱点，然后总结出适合你学习的方案来！」蒋凝冬滔滔不绝的说着，很认真的盯着李逢春的眼睛，「周末回家别顾着玩，好好复习，有不会的打电话发简讯问我都可以。记着，我可是盯上你了哦！」 李逢春木纳的接过他塞进来的名片，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抬起眼眸正好就对上蒋凝冬的眼睛。 「好……」李逢春抿了抿嘴唇，「知道了。」 * 十一月初，李逢春从进入考场到找到位置坐下来，都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他右手腕上多了一条红绳手鍊。 这是上次和蒋凝冬去寺庙里，蒋凝冬替他求的。当时那个所谓的元老和尚还念了好一通经为这条绳子开光，并亲手给他戴上。 说什么可保他诸事顺利。 他才不信这些。 但他今天还是戴上了，只因为这是蒋凝冬替他求的，不为别的。 发试卷、做题、交卷，预习下一堂科目，继续发试卷做题交卷，考试无非就是这样，很快期中三天就这么过去，李逢春回到出租房直接躺倒在床上，觉得腰酸屁股疼。 以前考试他都没这种感觉，因为以前考试他都是发呆，睡觉，从来没有认真的答题。 这三天不一样，他是坐得端，笔也拿得直，就为了给蒋凝冬看他真实的水平。 想到这儿，李逢春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名片。 「139……」正要输入号码的时候，那号码居然先打了过来，跟与他心有灵犀一样。 李逢春清了清嗓子，接通，「餵？」 「考的怎么样啊？」那边蒋凝冬迫不及待的问。 「我怎么知道啊！」李逢春有些无语，「今天才结束，哪有这么快公布成绩的？」 「哎呀！你自己预测一下嘛！」蒋凝冬乐的很，「你觉得能在班上排个第几名？」 李逢春想了想，他也就正常发挥，按照以往班上同学的成绩，他觉得……预测排个前十吧…… 「前十应该没问题。」李逢春笑了笑。 「不错嘛！」蒋凝冬笑了一会儿，转而又道：「最近高三考试多，我会有些忙，可能顾不到你什么，不过你有事儿找我，我还是会挤出时间的，就先这样，挂啦！」 第44页 说完，蒋凝冬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逢春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有些失落。 他刚才就听见那头翻阅纸张的声音，估计是蒋凝冬正在批改试卷。 按理说他都这样忙了，还顾着给自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李逢春是应该开心的。 不过他还是有些失落，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想要蒋凝冬全部的关心。 *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十一月底。 李逢春这个月都没有再主动找过蒋凝冬，因为他说忙，那他就不去打扰了。 在人家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去找人家，只会引起人家的厌烦，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李逢春坐在窗前一边吹着风，一边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题。 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拿给蒋凝冬批改。 「逢春。」这时，张玉走了过来，她放了一杯热水在李逢春的课桌上，「听说期中成绩出来了，贴在成绩榜上。」 李逢春没抬头，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那你去看的时候顺便帮我也看看。」 成绩榜贴在校门口的公告板上，有些远，大冷天的他不太愿意专程跑过去。 「这会儿人多，等会儿我再去吧。」张玉笑呵呵的，坐在他前桌空位上，「哎？你怎么提前在做高三的题呀？」 李逢春拍开她伸过来的手，有些烦躁，「预习一下。」 「喔！」张玉惊嘆一声，她还真看不出来，一向对学习嗤之以鼻的李逢春是什么时候开始爱好学习的？ 「哎？」张玉的目光又被李逢春右手上的红绳吸引过去，她抬手想摸摸，「这是什么呀？」 「别动！」李逢春抬眼瞪了她一眼，把张玉吓了好一大跳。 意识到自己太凶了，李逢春赶忙又垂眼看题，「就是个小手鍊，没什么好看的。」 张玉默默收回手，咽了口口水。 就在两人尴尬的时候，门口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看完成绩的同学，嘴里还伴随着骂骂咧咧，似乎对谁很不满。 「他是个什么东西啊！他也能考第十名？」 「就是就是！大傻子摇身一变成了大聪明了！」 「我看他是作弊！」 「抄的吧！」 李逢春和张玉同时皱了下眉头，张玉更是没忍住好奇心跑过去问那几个人。 「你们说谁呢？」 「谁？」为首的那个男生看向角落里的李逢春，冷笑了一声：「咱们班还有第二个傻子吗？」 李逢春抬起眼眸瞪向他，是上次辱骂他被他一脚踹进垃圾堆的杨旭东。 「你瞪我干什么？」 杨旭东在这一刻对李逢春厌恶到了极点，上次他被李逢春狠揍了一顿还没出气，本就对李逢春抱有成见，此时身后几个弟兄跟着，他完全没了对李逢春的恐惧，全部都是要报仇的欲望。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又继续做题的李逢春，「你他妈装什么好学生呢？你以为你装装样子就能掩盖你是作弊才拿了全年级第十？」 李逢春愣了下，他还以为自己顶多能拿个全班前十，没想到居然是全年级第十？ 他正常发挥都能达到这样的水准，看来还是得听蒋凝冬的，再努把力加把劲儿，来年进入高三火箭班不是梦。 想到这儿，李逢春在心底满意的笑笑，笔上更用力的做着题。 杨旭东见李逢春完全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他一下就火大到了极点，这不是在兄弟们面前丢脸了么？ 「老子跟你说话呢！」杨旭东爆喝一声，一脚踢开李逢春的课桌。 霎时间，课桌上的书、笔，连同着水杯撒了一地。 而水正好就洒在李逢春刚刚写完的题目上，此时被水浇的面目全非。 李逢春不可思议的望着那里一秒，而后暴怒的眼神转移到杨旭东的脸上。 「我操你妈！」李逢春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飞速上去就在杨旭东脸上揍了一拳。 杨旭东顿时眼冒金星，被几个人拽住才不至于被揍飞出去。 他抹了抹嘴角，居然直接被打破了嘴皮，已经开始冒血了。 「操他妈的！」杨旭东知道自己打不过李逢春，不过此时他们人多势众没什么好怕的，他一指李逢春，对着后面几人爆喊一声，「给我上！今天打不死他丫的！」 一时间，几个人冲上去围住李逢春就是拳打脚踢，吓得一旁的张玉不知所措。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张玉在这边扯破了嗓子喊，对面几人也不见停手。她只得无奈的跑到班主任办公室去告老师。 可到了办公室，才看到徐宏烈此时不在里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好在蒋凝冬正在里面批改着试卷。 「蒋老师！」张玉连滚带爬的跑进去，抓住蒋凝冬的胳膊。 「哎？」蒋凝冬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赶忙问她，「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李逢春被人打了！」 「啊？」蒋凝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李逢春那么厉害能被人打？ 「好几个人！他们正围着李逢春往死里打呢！」 「啥！」蒋凝冬噌的一下站起来，这还得了？？ 才一个月没见他，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快！」蒋凝冬拉住张玉就往外奔，「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45页 还没到高二14班，蒋凝冬已经开始朝着教室里面嘶吼：「谁再敢动一下试试！」 语毕，教室里突然就没了声音，无论是打架还是辱骂的声音，亦或是起闹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蒋凝冬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站定，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只见旁观的学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露出里面几个脸上挂了彩的男生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但最惨的当属李逢春。 他蜷缩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身上的衣服都是被踩踏出来的鞋印，而他的边上，散落着那本被撕碎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一条被扯断了的红绳手鍊。 蒋凝冬差点儿就晕了过去，他赶忙上前抱住李逢春，叫了半天都得不到反应。 「快叫校医！」 「我马上就去！」张玉反应还是快，立马就跑出教室。 他紧紧抱着李逢春，环视了一圈后知后觉害怕了的打人者和那些刚刚还在起闹的旁观者，只觉得失望又噁心。 蒋凝冬的目光定格在那几个男生的脸上，他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学生咬牙切齿：「这件事我会亲自反应给校长，肇事者一个都跑不掉！」 第20章 20 蒋凝冬印象中的自己很少哭，上次哭还是在爸妈领离婚证那天，老妈一个人回了家，刚走进家门就因为贫血晕倒过去，当时什么都不懂的蒋凝冬还以为妈妈要死了，趴在老妈的病床前哭的撕心裂肺。 就如此时一样，他趴在李逢春床前，拉着李逢春的手，脸埋在手掌之间默默抽泣。 刚才校医说李逢春的情况有些复杂，学校立刻就将人转移到镇医院，确诊是轻微脑震荡。 到现在都快半个小时了，李逢春还处于昏迷中，眼看着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蒋凝冬着实后悔，为什么这一个月来自己都不主动联繫联繫李逢春，不主动关心关心他呢？ 也许他能多个嘴嘱咐李逢春两句，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吧。 蒋凝冬的鼻尖抵在李逢春的手背上，泪水打热了李逢春冰凉的皮肤。 「我还没死，你这就哭丧了？」 蒋凝冬猛地抬起头，看见的是李逢春半睁开的眼睛，他立刻又惊又喜，却半天接不上话来。 张着嘴巴愣了许久，蒋凝冬轻轻拍打了下他的肚子，「去你的！说点吉利的！」 「哎呀！」李逢春立马捂着肚子，呲牙咧嘴的好像很疼。 「怎么了？碰到那里了？」蒋凝冬焦急的站起身子，想要检查刚才是不是碰到了伤口。 不过他的脸刚凑下去，就被李逢春用双手捧住。 蒋凝冬呆住。 李逢春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擦去他眼尾的泪珠，「逗你玩呢，我没事。」 「……」 蒋凝冬无语的撇撇嘴，又被这小子耍了。 在确定李逢春真的没事后，蒋凝冬坐回凳子上，给他削苹果。 「校长已经查清楚了，是杨旭东故意挑事在先，造成你轻伤，按照校规，会给予他退学处分，其他几个参与者则停课一周并记大过。你的治疗费用也由他们几个承担。」 「嗯。」李逢春轻轻应了一声。 「还有，」蒋凝冬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把削好的苹果塞进李逢春的嘴里，「因为是你先动手的，所以学校也记了你的过，并给了留校查看处分，如果以后你再惹是生非，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懂不懂？」 「知道了知道了。」李逢春有些不耐烦，蒋凝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样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 不过李逢春并不讨厌就是了。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李逢春坐起来，靠在床头边吃苹果边笑起来，「你想不想听？」 「你说呗。」蒋凝冬来了兴趣。 「我考了全年级第十。」李逢春笑出一排大白牙。 蒋凝冬愣了愣，也开心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居然比我预想的还厉害！」 「嘿嘿。」李逢春第一次傻笑，他乐呵的挑了挑眉头，「所以你要给我制定什么样的学习方案呢？」 蒋凝冬顿了顿，他最近忙着批改试卷，还没考虑到李逢春，「你现在先不要想那些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我不，」没想到这次是李逢春先不乐意了，他把苹果核一投投进了垃圾桶，「我就要想那些。」 蒋凝冬疑惑，李逢春啥时候对学习这么上心了？ 似乎是看出蒋凝冬眼中的纳闷，李逢春靠回枕头上，有些难为情的结巴道：「我……我想知道，你要预备给我做怎样的教案，来帮我补课？」 蒋凝冬顿住，两秒后他惊喜的凑上去望着李逢春躲闪的眼睛：「你答应啦？」 「嗯……」李逢春继续躲闪他的眼神，嘟嘟囔囔着，「我……我想让你……成为，成为我的老师。」 蒋凝冬听到这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咧起嘴巴笑眯了眼睛，「太好了！我早就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学生了！你能把我当作你的老师就更好了！咱们这算不算双向奔赴？」 「啊？」 李逢春抬起脑袋看他，发现蒋凝冬又转过身去取书包。 「这本书被他们撕坏了几页，」蒋凝冬手上拿着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又返回来，「不过好在大部分都还是好的，还能用。至于这几页我到时候再去复印一份，然后拿给你。」 第46页 「嗯。」李逢春点点头，以后他都听蒋凝冬的安排。 「辛苦你了，蒋老师。」 「嗯？」蒋凝冬愣了下，看向他，「你喊我什么？」 印象中，这还是李逢春第一次恭恭敬敬不带有任何杂质的称呼自己为老师，蒋凝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咳。」李逢春佯装咳嗽两声，双手抱胸又恢复了他平时那个死出，不过脸蛋上却是红彤彤的，「没听清啊？那我再喊你一遍——小、冬、冬。」 「去你的！」蒋凝冬翻了个白眼，这个臭小子！ 不过很快他又没忍住笑出来，他把书包甩到李逢春怀里，「我这几天要抓紧出高三月考卷子就先不来看你了，学校准你出院后回家休息几天，不过你自己自觉点，别耽误了功课，回家也要记得看书哦！」 「知道啦！吵死了！」李逢春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催促蒋凝冬道：「快回去吧！大忙人！」 * 三天后，李逢春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就打了个车回学校。 这次受伤他没跟李宝山说，因为他知道按照老爸那个性子，肯定会闹到学校里去。 照他们村口那几个老太婆的嘴，到时候不免又是一场风言风语。 反正他身体一向倍儿棒，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哪里疼痛了。 到了学校，已经是晚自习的时间。李逢春先去了蒋凝冬办公室，发现没人。 问了别的老师才知道，高三正在抓紧高考冲刺，蒋凝冬连晚自习也会一直呆在教室里。 想了想也是，他现在肯定以自己班的学生为主，李逢春觉得这会儿再打扰他确实不妥，还是先回班里算了。 到了教室，李逢春习惯性的从后门进去，不过他还是发现同学们时不时的回头看他，同时还伴随着窃笑，看脸色就知道他们一个二个没憋好屁。 李逢春不想理会，也不想问，只是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拿出书开始做题。 「逢春！」这时张玉搬了张凳子来到他身旁，面色还挺紧张，「今天徐老师说咱高二年级要举办个搞发明的活动，每个班派出一个代表组长，然后……」 说到这，张玉烦闷的凑过来小声道：「何苗推荐你做组长。」 「……」李逢春愣了愣，而后嗤笑一声。 上高一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每年高二年级都会有一场规模不小的发明活动，每个班派出一个组长，带领小组成员替班级参加。然而14个班级里只有三个班级可以获奖，小组成员，或者说那个小组长，承担着班级是否可以获得荣誉的责任。 何苗推举他李逢春，那肯定是打算看他李逢春的笑话的。 李逢春抬起脑袋朝着何苗的位置撇过去，正好就看见何苗也转过头看着他，她脸上还挂着挑衅的笑容，似乎在说看你怎么办。 李逢春垂下眼眸笑了笑，不就是个代表班级出战的破事儿么，搞得跟他妈一样。 「知道了。」李逢春淡淡说了句，继续做题。 * 十二月七号，天气预报说这天有大雪，不过看样子是报噼叉了，一直到下午放学天都半黑了，也只是窸窸窣窣下着雨夹雪。 李逢春挎着书包打算去找蒋凝冬问点东西，刚走出教室就见张玉也跟了上来。 「那个……」张玉的脸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冻的关系，微微泛着红，「我想跟你一起做发明，可以吗？」 李逢春皱了下眉头，前几天徐宏烈在班里提了一嘴想加入他小组的人可以去找他报名，不过一周下来都没人来找过他。 想也知道，何苗推荐他本来就没憋好屁，班上同学乃至李逢春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替班级获得荣誉，他们不冒险加入小组也是在预料之中。 「何苗推荐我可不是认为我能发明出什么好东西的。」李逢春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况且何苗可是徐宏烈面前的大红人，你加入我的小组难不成是想得罪她？不怕她给你穿小鞋吗？」 张玉听见这话，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过了会儿还是抬起脑袋看向李逢春，眼睛里都是坚定：「我不怕！本来我就是你的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逢春愣住，撇了一眼张玉，觉得她不像是开玩笑。 「随你。」李逢春撇撇嘴，迈开步转身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口，李逢春没注意脚下，打滑了一下，不过还好他身体核心力不错，才不至于摔一跤。 他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地面上的水滩结了冰，要是身子轻的女孩子踩上去，不摔个屁股蹲儿就怪了。 想到这儿，李逢春朝身后的张玉伸出手，「拉着我过来。」 「啊？」张玉没反应过来。 「拉着我的手。」李逢春又重复了一遍，有点儿不耐烦：「如果你不想在这摔一跤的话。」 「可……可以吗？」张玉的脸扑地一下就红了，她明明记得，李逢春不喜欢别人触碰到他。 「不拉了算了。」李逢春懒得跟她磨叽，就要收回手。 不过还没等他收回去，张玉又急切的一把抓住他，「拉！」 张玉紧紧攥着李逢春的手，小心翼翼的从冰面上滑过去，然后两手抱住李逢春的腰杆才立定。 「快松开！」李逢春没想到她拉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搞这么暧昧的一套，立马有些厌烦。 第47页 不过还不等张玉松手，不远处就传来一个声音啧啧的感嘆。 「哟！我还当谁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呢！」 李逢春朝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坐在一辆私家车后座的何苗，此时她摇开了车窗望着他俩。 「难怪我想弄她的时候你都在她身边呢，」何苗瞟了一眼张玉，又转向李逢春，「原来你是她护花使者啊！」 「你胡说什么？」李逢春皱眉。 「不是吗？」何苗看了看两人，笑的一脸嘲讽，「你不是她男朋友的话，她能天天跟着你？」 听到这话，李逢春更加无语，自从他威胁过何苗后，何苗确实不敢再找他麻烦，而他答应张玉跟着自己，也纯粹是因为张玉害怕放学单独走会被何苗单独堵。 他还真没想到，单纯的保护一下张玉会被人误会他俩是那种关系。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你在这废话，是想惹怒我吗？」李逢春斜眼瞪了何苗一眼，他在威胁。 果然何苗收到他冰冷的眼神，立马就有些害怕了，她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后，就摇上了车窗。 望着远去的车屁股，张玉有些抱歉的看了眼李逢春，像个小白兔似的低下头，「对不起……都怪我刚才手搭的不是地方……」 「跟你没关系。」李逢春冷冷回覆说，他不喜欢跟女人打交道也是这个原因，他实在不喜欢多说那些安慰的话语。 「快走，等会天黑了。」李逢春走在前面，意识到张玉又把手伸进自己手掌心里时，他条件反射的抽回手。 「冷……」张玉跟在他身后，语气也可怜巴巴的。 「你羽绒服两边不是兜吗？」李逢春头也没回。 …… 蒋凝冬坐在书房里的办公桌前跟机械一样的拿着红笔画勾画圈。 高三年级月月都有考试，他这半学期不是在批改试卷就是在批改试卷的路上，头只要一埋进试卷里就甭想抬起来。 「妈！」蒋凝冬感觉眼睛都要瞎了，彻底睁不开了，他赶紧叫了老妈一声：「你看看我眼药水是不是在客厅茶几下面啊？」 「在呢！」蒋茉香高声回应他，「马上给你拿进来！」 蒋凝冬长舒了一口气，仰面靠上座椅背，闭上了眼睛。 不过一会儿，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蒋凝冬听见有脚步声轻轻地朝他这边移动过来。 「帮我滴一下，」蒋凝冬勾起嘴角笑了笑，「谢谢老妈啦！」 下一秒，蒋凝冬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温柔的掰开，冰冰凉凉的眼药水渗进眼睛，很舒服。 「不用谢。」脸孔上方的人说着，很温柔，「不过我不是你老妈。」 「我靠！」蒋凝冬蹭的一下坐起来，才看清刚才捧着他的脸给他滴眼药水的人居然是李逢春！ 「你啥时候来的！」蒋凝冬脸蛋涨的通红，一指李逢春的鼻头，「不对不对！你来了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突然出现要吓死谁！」 李逢春见他这幅惊恐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敢打扰蒋大老师的工作，这不是您吩咐了我才敢进来吗？」 第21章 21 蒋凝冬彻底懵逼了，他记得明明还没通知李逢春什么时候来补课呀，怎么人家自己就先上门来了。 这下子怎么办才好，他自己还有一叠试卷没批改，但也不能赶李逢春走不是？ 李逢春站在他桌边，看了眼书桌上凌乱的试卷，先开口道：「我今天来不是叫你给我补课的，是想问点关于发明活动的问题。」 「发明活动？」蒋凝冬脑袋里乱的很。 「高二的活动。」李逢春点点头，走到他书柜前观察，蒋凝冬的书柜最上层一排摆着各式各样的手办，变形金刚的居多。 李逢春拿起一个大黄蜂看了看，「上次去你班上借遥控器的时候听见你在讲电车的原理，我比较感兴趣，所以想做个一比一还原电车的模型。」 「哦～」蒋凝冬这才反应过来高二年级确实有这么个活动，不过14班的代表居然是李逢春吗？？ 「哎呀呀～」蒋凝冬由衷的表示开心，凑过来一只胳膊搭在李逢春肩头上笑道：「那我要是帮你获奖了，你要怎么感谢我呀？」 李逢春愣了愣，转头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李逢春的眼神认真的很，搞得反而是蒋凝冬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站直了身子，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能问你要什么呀？你好好学习来年顺利进入火箭班不就是我最想要的了么？」 蒋凝冬望着李逢春的眼睛，期待得到满意的回应。 李逢春回望着他，眼底的冷峻逐渐被柔和取代，「我答应你。」 蒋凝冬听见了想要的回答，冁然而笑。 「那么你就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蒋凝冬坐下来，随意拨弄了下桌上的试卷，提议：「做个电车模型那太容易了，要想从那么多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你是不是得加进去点创新的东西？」 李逢春听见这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果然还是蒋凝冬最懂他，他正是这个意思。 他将手中的大黄蜂手办放在蒋凝冬面前，「我看这个汽车人就挺好，唯一不足就是它只能是人形。我希望我做出来的是可以人形车形自由切换的，并且用遥控就能够切换的更好。」 「啊？」蒋凝冬有些惊讶，他还真没想到李逢春的想法挺大胆呢，「如果要满足你的预期，恐怕做起来会很复杂的哦！」 第48页 「所以需要蒋大老师的帮助呀！」李逢春拉了张凳子过来，坐到蒋凝冬对面，凑过来望着他微笑，「你给我讲讲驱动电车的原理，我好知道明天应该买什么材料，等组装完成后再拿来给你检查修改，保证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的。」 「……呃」 蒋凝冬眨巴了下眼睛，他倒不会觉得李逢春占用他时间了怎么样，他还挺乐意帮李逢春的忙的。不过李逢春这么说也没毛病，可以锻鍊他自己的动手能力。 「好呀！不过……」蒋凝冬拍拍李逢春的肩膀，很高兴，「我记得活动展览日是在月底吧？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了，你一个人琢磨着弄的话估计来不及。这样，从明天开始你就来我家做，我忙我的，你弄你的，有搞不懂的地方也好当时就找我解决掉，效率会更高的！」 李逢春听见他这样的提议，眼睛都睁大了一秒，而后他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这样最好，只是给你添麻烦了。」 「一点儿也不麻烦！」蒋凝冬在他脸蛋上拍拍，然后看了看手錶，站起身子，「晚饭估计已经做好了，你在这吃完再回去吧！」 说完，蒋凝冬没管在后面收凳子的李逢春，自己先走出书房。 刚一出门，就见帮老妈端菜的张玉从厨房里出来。 「哟！小玉！好久不见呀！」蒋凝冬抬手向她打招呼。 「蒋老师好……」张玉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像平时见他时那样活蹦乱跳的，今天反而是有些拘谨，刚说完一句就又进入厨房里去帮忙。 蒋凝冬有些疑惑，不过在转头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人时他差点儿没吓得跳起来。 「外公！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怎么了？你不想看到我吗？」蒋谦鹤白了他一眼，走过来坐到餐桌前，「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快就出完差你不习惯？」 「没，没有。」 蒋凝冬低头也想往厨房里头躲，不过脚刚迈开就听外公惊讶的一声。 「是你？」 他疑惑转头，就见原来是李逢春从书房出来了。 此时李逢春和蒋谦鹤对望着，谁也没说话，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那个……」蒋凝冬走过去，拉着李逢春来到外公面前，「他是我学生，李逢春。」 按理说外公只知道有李逢春这号人物，但不曾见过，今天应该是他俩第一次见面。 「校长好。」 嗯？？ 蒋凝冬更加疑惑了，李逢春居然知道他外公是校长？？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 蒋谦鹤是对李逢春的名声没好印象的，他收回放在李逢春身上的目光，也不理睬李逢春，只是朝着蒋凝冬摆摆手，「去帮你妈端盘子。」 蒋凝冬这才松了口气，刚要拉着李逢春一起，就被外公阻止。 「厨房小，挤不进去那么多人，你让他先坐。」蒋谦鹤看了一眼李逢春，说。 蒋凝冬有些尴尬，刚要询问李逢春的意见，就见人家已经听话的坐过去了。 他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进到厨房里面去。 「我记得你是高二14班的学生。」 蒋凝冬刚走，蒋谦鹤就开门见山说。 「是。」李逢春点头。 「小冬是高三的老师。」蒋谦鹤倒是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你有你的班主任，就像他也有他自己的学生，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打扰他的好。」 李逢春听见这话，抬起眼皮看向蒋谦鹤，眼底都是冷色。 不过他再怎么冷在蒋谦鹤眼里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蒋谦鹤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在提醒你，你在学校里惹出的事也不少了，如果因为你影响到他的仕途，随便揪出一样处分我都可以立马开除你的学籍。」 「你在威胁我？」李逢春惊了一瞬，随后眼底的光彻底暗下来。 「饭来啦！」 这时，蒋凝冬端着热腾腾的炖排骨从厨房出来，身后还跟着端其他菜的张玉和蒋茉香。 三人也落座后，蒋茉香大大方方的招呼几人，「都吃呀！今天小冬冬的学生来我特地加餐了！怎么都不动筷子呢！」 「谢谢阿姨。」 「谢谢伯母。」 蒋谦鹤瞪了一眼李逢春，因为「伯母」是他叫的。 与其相反反应的是蒋茉香，她听见李逢春这么亲近的叫自己别提有多开心了，直接站起身子给李逢春夹菜，「小春春真是人帅嘴也甜！以后出了社会肯定有大作为！」 说着，她还不忘在蒋凝冬后脑勺上拍一巴掌，「你呀！有空多跟人家小春春学学怎么叫人好听！别整天就把那个脑袋埋在书本里！都成书呆子了！」 「……」蒋凝冬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委屈的很。 李逢春看见这一幕，默默笑了出来，即使蒋谦鹤还瞪着他他也毫不在乎。 只要蒋茉香喜欢他，只要蒋凝冬更喜欢他，这就够了。 晚饭结束，差不多已经是八点多了，张玉受不了校长那张板着的脸，一直偷偷问李逢春什么时候走。 李逢春想了想，还得抓紧时间去买模型材料，这个点店家估计还没关门。 「蒋老师，伯母，」他走到厨房门口叫了一声，「我和张玉先回家了，今晚感谢招待。」 「不再坐一会儿了呀？」蒋茉香似乎还不想让李逢春走呢，可见她是真的蛮喜欢李逢春的。 第49页 蒋凝冬倒是已经从刚才的饭局中品出些感觉了，他早看出来外公对李逢春有多大的意见。 「妈，再晚点路上都没人了，走路上多危险啊。」蒋凝冬跟老妈解释了一句后，拉着李逢春和张玉来到玄关。 看了看外公，他在看电视，没瞅这边。 「等会儿我把驱动原理用简讯发给你，这几天你就别来我家了，我明天上你家去。」蒋凝冬凑近小声说。 李逢春愣了下，没理解。 蒋凝冬朝蒋谦鹤的方向弩了弩嘴巴。 李逢春顿时明白过来，他笑了笑，点头表示知道了。 送完两人离开，蒋凝冬悄咪咪合上门，又蹑手蹑脚的往书房走。 「过来。」蒋谦鹤头都没回。 哎……蒋凝冬在心里嘆口气，无奈的坐到外公身边沙发上。 「我让你离他远点，你不听就算了，现在还把人带家里来，你是诚心要和我作对，是吗？」 「嘿嘿。」蒋凝冬装模作样傻笑一下，「没有的事。」 表面虽然平静，但其实他心里早就万匹草泥马蹦腾而过了，他哪能料到今天李逢春会不请自来啊！更没料到外公会在今天提前回来啊！不然他死也不想让这两人碰面啊！ 「我也不是非要管你关心学生的事情。」蒋谦鹤嘆了口气，扶了扶额头，「你关心谁我都没意见，但唯独李逢春，不行。」 …… 蒋凝冬懵了，他很不理解。 「为什么呢？」 这时蒋茉香洗完了碗刚从厨房出来，就听见爷孙两的谈话，她先替蒋凝冬问出了疑惑。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他大概能猜到外公的理由，无非就是李逢春不服从管教，频频给学校惹出祸事。 「他很危险。」 蒋谦鹤的回答出乎了蒋凝冬的意料。 「啊？」蒋凝冬惊讶的嘴巴都长大了，不至于吧！ 比他还不解的是蒋茉香，她坐到蒋谦鹤身边，边擦手边皱起眉头，「不会吧，我看小春那孩子只是有些内向，不苟言笑而已，但还挺有礼数的，而且听他说这次考试还进了前十，是个可塑之才呢！」 「是啊是啊。」蒋凝冬附和。 「我不是指他礼数有问题。」蒋谦鹤皱起眉头撇撇嘴，「也不是指他的成绩。」 「那是指什么？」蒋凝冬和蒋茉香几乎是异口同声问。 「……」蒋谦鹤沉默了，他看着对面的母子俩无奈的嘆口气，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来：「他是一颗定时炸弹。」 蒋凝冬彻底懵了，他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话我不能跟你明说。」蒋谦鹤缓缓站起来，他拍拍蒋凝冬的肩膀，「反正以后最好不要再和他来往，记住，你跟他混在一起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 蒋谦鹤回屋后，蒋凝冬撇撇嘴躺进沙发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切换电视节目。 蒋茉香从他脸上的表情就看出来他对于外公的话是不屑于相信的。 她嘆了口气，从蒋凝冬手中抢过遥控器，「我说，你别不服气，虽然我也挺喜欢小春那孩子的，但是你外公竟然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你远离他，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还是要听外公的话，知道吗？」 蒋凝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从他记事起老妈就是个对外公唯命是从的乖乖女，外公指东她就不敢往西，明明自己也喜欢李逢春的嘛，居然因为外公几句话就劝他也远离李逢春。 他依稀记得老妈当初也是听了外公的话才跟老爸离婚的，如果她当初不那么听话，也不至于常常在夜里偷偷抹眼泪了。 想到这儿，蒋凝冬心里头对于外公对他们母子俩强势的掌控欲感到不满。 「妈，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明明就是爱我爸的，你当初哪怕叛逆一点点，我现在也不会是个没爸的孩子。」蒋凝冬弩弩嘴，表情也跟着委屈了起来。 虽然老妈从不吝啬对他的爱，但实话说，他也会有几个瞬间羡慕那些拥有父爱的孩子。 这话一出，蒋茉香彻底愣住，她从没听到蒋凝冬说过这样的话，今天是第一次，蒋凝冬主动提起父亲。 蒋凝冬直勾勾的看着电视，刚才的话只是他没忍住的抱怨，他怎么也没想到，再看向母亲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哎呀，妈！」蒋凝冬慌了神，赶忙扯了张纸在老妈脸上擦，「我随便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蒋茉香越哭越凶，肩膀不停抽搐，叫蒋凝冬哄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对不起，小冬。」蒋茉香逐渐止住了抽泣，第一句就让蒋凝冬的心彻底揪了起来。 「妈……」 「你先听我说。」蒋茉香打断了他，「其实你妈我也曾经叛逆过一次，在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 蒋凝冬愣住，将安慰的话尽数吞进肚子里，等着老妈继续说。 「那一次叛逆，就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蒋茉香抬起眼眸，看向蒋凝冬，满眼都是心疼：「当初我和你爸自由恋爱，未婚先孕，三个月的时候你外公让我打掉，怕我的名誉受损。但我坚持不听，后来肚子大了你爸才跟我补办了结婚证，这才有了你。那段时间我受了太多的流言蜚语，一度精神都出了问题，所以我真的不敢再一意孤行了。但同时我也不后悔当初的叛逆，不然我也不会有你这样可爱的儿子。」 第50页 说完，蒋茉香又温柔的在蒋凝冬脑袋上揉了揉。 蒋凝冬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第22章 22 蒋凝冬去李逢春家的路上，还在不停的回想昨晚和老妈的谈话。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了为什么老妈从来不去想和爸爸复婚的事情。 原来是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老妈，当初跟老妈结婚也是因为外公给了他一笔钱说求你和我女儿至少结个婚，我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没爸的孩子。 外公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蒋凝冬简直不敢想像当时他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向着一个负心汉求情。 更别说那个男人在入赘蒋家的那些年里从没上进过，拿着老妈对他的爱做筹码，不停的从外公那里要钱花。 就是因为他，还叫外公对农村人有了难缠这样的刻板印象。 同时他也明白了外公为什么这些年都对他这个孙子也没有好脸色。 就是因为他有三分长得像爸爸。 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出生，蒋凝冬想。 来到李逢春家门口，蒋凝冬有气无力的敲了几下门。 昨晚老妈最后说的是，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小春，就坚持自己吧，毕竟是对是错，也不一定就是你外公说的那样。 门很快就打开了，李逢春似乎刚起床，大冷天的只穿了一件体恤和短裤，嘴里咬着牙刷正在刷牙。 「都十点多了，你怎么才起来？」蒋凝冬走进去带上门，看了看屋内只放了一盏小太阳取暖，「室内温度也不高，你该多穿点。」 李逢春在洗漱台边哗啦啦的把泡沫全吐掉，才接话说：「我年轻身体好，不觉得冷。」 「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身体，老了以后全是毛病，到时候有你受的。」蒋凝冬找到李逢春平时学习的桌子，坐下来将自己带来的试卷摊开，就开始工作。 「知道了！你话真的很多哎！」李逢春吐槽了一句，却没得到蒋凝冬的回应。 他有些奇怪，平时要是他吐槽蒋凝冬，蒋凝冬指定要回怼，怼不过也要打他一下解气，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了？ 李逢春洗了把脸，搭着毛巾走过去，就见他板着个脸在那批改试卷。 「是不是这人考的不好，让你生气了？」李逢春问。 「不是。」 「那是怎么了？」李逢春不解。 「没怎么。」蒋凝冬头也没抬。 李逢春一头雾水，使坏的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 「走开。」蒋凝冬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材料买了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李逢春翻了个白眼，还说没事呢，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蒋凝冬心里有坏情绪，改试卷改着改着就改不下去了，他把笔撂开，打算先看看李逢春的发明做的怎样了。 不过头抬起来环视了一圈后，他才发现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小春？」蒋凝冬奇怪，叫了一声。 「啪嗒」一声，门锁转开，外面站着满头汗的李逢春。 外头冷风呼呼的吹，他居然只在体恤上面套了一个单薄的外套就出门了。 「快进来！」蒋凝冬心疼坏了，赶紧拉他进屋，又把灌着风的门甩上。 「你去哪里了？怎么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蒋凝冬责备他说。 李逢春呼呼呼的喘着气，双手在外套兜里摸了半天，才伸出来。 他摊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大把糖果。 「楼下商店居然没开门，我只能去对面那条街的超市去买了，累死了！」 蒋凝冬愣住，抬头看他，「你买糖干什么？」 「你不是不高兴么？」李逢春挑起眉头，嘴角上扬笑了笑，「你说过吃甜的东西会让你心情愉悦，我记着呢。」 蒋凝冬这下彻底呆楞住了，他望着李逢春半天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想了半天，他从李逢春手中拿过糖，说了声「谢谢」。 蒋凝冬重新坐在书桌前，用余光看到李逢春乖乖的去组装小车了。 他剥开糖纸，放了一颗进嘴里，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味。蒋凝冬的心情似乎真的有被味蕾影响到，瞬间就好多了。 他拿了一颗剥好给李逢春递过去，「你也吃一颗？」 李逢春蹲坐在地上，听见声音后抬头看他，「你心情好了没？」 「好多了。」 李逢春满意的笑了，眼睛笑成了桃花瓣的形状，「我不吃，我只要看到你高兴我就高兴。」 「……」 李逢春说的话出乎蒋凝冬的意料，他收回手，继续埋头批试卷。 不知不觉间到了午饭时间，蒋凝冬挺起背伸了个懒腰，环顾了下四周，「你这里没有冰箱呀？」 李逢春听见声音，抬头看他，「没有，房东不捨得花那个钱。」 「那你平时怎么贮存食物啊？」 「不用存，吃的时候下去买，附近有一个菜市场。」 蒋凝冬想了想，也是，他还记得跟李逢春奇妙的缘分就是在那个菜市场附近结下的。 「那一起去买菜吧！」蒋凝冬站起来，就要去拉坐在地上的李逢春。 不过李逢春似乎并不打算去，他指了下已经组装了一半的小车，「我这会儿正灵感爆棚呢！你自己去吧！」 第51页 怕蒋凝冬有意见，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买菜，我做饭，很公平吧？」 蒋凝冬被他逗笑，他想说也不用补充什么，你这么用功我哪能有意见呢。 不过看李逢春一副认真的模样，蒋凝冬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了门。 来到菜市场，蒋凝冬左走走右转转，货比三家买了好几袋子新鲜菜类，正打算打道回府，又想起是不是该买点鱼虾什么的，毕竟李逢春正在长身体，应该多补充高蛋白。 蒋凝冬走进海鲜区转了会儿，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玉！」蒋凝冬激动的跑过去，一巴掌拍在张玉肩膀上。 张玉看到他也是惊讶的很，半天才想起问蒋凝冬怎么来这么远的菜市场买菜，她记得蒋凝冬家的小区离这边有段距离。 不过她还没问呢，蒋凝冬首先问她：「你怎么来这里买菜呀？周末没回家吗？」 「我周末不回家的，在学校住。」张玉解释说。 「哦～」蒋凝冬点点头，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学校有食堂的啊！你这是要自己做饭啊？」 「呃……」张玉沉吟了片刻，突然红了脸蛋，「我是打算买点菜去逢春家的，之前跟他说我想和他一起做发明，一直也没听他跟我提起过，所以今天打算去拜访他，顺便……顺便给他做顿午餐。」 蒋凝冬愣了下，随后很欢快的笑起来，这不是巧了么！ 「嘿嘿！那你别买啦！」蒋凝冬从张玉手中拿过挑好的鱼虾，递给老闆，「算我的！」 「哎？」张玉不解。 蒋凝冬笑嘻嘻的看向张玉，「我也是来帮小春买菜的！今天午饭咱三吃到一起去了！」 张玉愣了愣，随后缓缓垂下眼帘，蒋凝冬忙着给老闆付钱，没有看见。 两人提着几袋子菜，一前一后回到李逢春的出租房。 蒋凝冬刚一敲开门，就高兴的叫了声：「噹啷啷！surprise～～」 李逢春杵在门口，本来是笑的嘴角在看见张玉的那一瞬间直接就垂了下去，他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张玉撇撇嘴，看向别处。 蒋凝冬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他拉住张玉就往屋内走，「什么叫你怎么来了？人家好心来给你做饭，还要帮你做发明，你小子该偷着乐！」 李逢春在后面关上门，走到灶台前拉了拉要帮张玉忙的蒋凝冬，「你去帮我检查模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哎？」蒋凝冬不解，「还是个半成品呢！等你做完了再说啊！」 「边做边改效率才高。」李逢春说话的语气有些冷，蒋凝冬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吧好吧！」蒋凝冬知道自己怎么也拗不过李逢春的，只能无奈的走开。 支走了蒋凝冬，李逢春来到洗水池和张玉并排站，「发明活动我一个人做就行了，不需要你帮忙。」 「可你昨天说的是随便我。」张玉回他。 「昨天是昨天，今天我反悔了。」 「反悔无效。」张玉转头看他，挑了挑眉头，「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帮忙，但你赶不走我。」 李逢春皱眉，回看着张玉的双眼里全是厌恶，「你会拖我后腿的。」 张玉愣了下，眼神越过李逢春看了看那边的蒋凝冬，突然笑了笑，「你到底是嫌我拖你后腿，还是嫌我打扰了你俩二人世界呢？」 李逢春愣住，眼神越发凌厉，「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玉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菜叶上，「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上次帮你买玫瑰，我还以为你是要送给喜欢的女孩子呢，结果你送给谁了？」 「……」李逢春抿了抿嘴唇，「那只是教师节的礼物。」 「拉倒吧！」张玉不屑的哼了一声，「小学生不知道玫瑰的含义我相信，你不知道？鬼信！」 「我……」 「还有，我才知道何苗在你身上刻字是因为你给她车上动了手脚。」张玉打断了李逢春，看向他，「而你给她车子动手脚也是为了帮蒋老师报仇吧？一般的师生关系，你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李逢春紧锁着眉头看着张玉势在必得的表情，他曾经只觉得张玉是个胆子很小的女生。 现在看来却不是的。 她可能胆小，但致命的是她心思太过细腻，细腻到李逢春在这瞬间有些忌惮她。 「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提醒你。」张玉移开视线，继续说：「他是老师，你是学生，你别异想天开了，你们不可能的。」 「我异想天开？」李逢春挑起眉头，觉得很好笑，他也没想什么啊。 不过张玉这话说的就让他很不爽，他偏不喜欢如别人的愿。 「如果我不呢？」 「……至少他不会对你有想法的。」张玉撇了一眼蒋凝冬，端起旁边的锅去到旁边炒菜去了。 李逢春望着张玉的背影，咬了咬牙。 他觉得，这个人不能再继续留在他身边了。 蒋凝冬觉得这顿饭吃的很奇怪。 本来他是打算自己坐一边的，但李逢春端着碗就挤到他旁边了，这就算了，张玉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李逢春挤了过来。 结果就是桌子的一边三个人肩膀挨着肩膀挤成了一团，而另一边空着座位。 蒋凝冬无奈的起身坐到那头去，就见李逢春跟着就要过来。 第52页 「坐下！」蒋凝冬抬手阻止。 李逢春愣了愣，听话的坐下去。而他旁边的张玉就跟身上贴了狗皮膏药似的挨着李逢春，还不停的给他夹菜。 李逢春呢，她夹一个他就放回去一个。然后她再夹，他再放。 两人跟比赛似的，到最后甩的桌子上到处都是汤汤水水。 「哎哎——」蒋凝冬忍不了了，「你俩不吃了就滚，别在这影响我胃口。」 对面两人这才停下来，自顾自的低头焖饭。 「小玉的电力学的咋样啊？」蒋凝冬想起这次实验要用到的知识，问起张玉。 「我爸就是开修车行的，其他的不敢保证，但电学我绝对很熟悉！」张玉拍拍胸脯笑了笑。 李逢春皱起了眉头，她这话说的就是一定要跟着自己一起做发明的意思。 果然蒋凝冬那个二愣子一听这话，就啧啧感嘆，还邀请张玉也加入进来。 他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李逢春无奈的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气。 一天很快结束，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在李逢春家里坐了一个下午的张玉这才总算告别了两个人要走了。 她一出门，李逢春一下跳过去将门反锁上。 「你锁门干什么？」蒋凝冬疑惑。 「怕她再回来。」李逢春默默坐回去，又拿起小车模型交给蒋凝冬看。 蒋凝冬拿着模型边检查，嘴上也不闲着，「你俩之前关系不是处挺好的么？今天怎么感觉你很嫌弃她似的？」 李逢春冷哼一声，坐到床上，没回答。 蒋凝冬看他拿起书本在看，似乎并不打算回话，无奈的笑了笑，又说：「我看她挺喜欢你的，尤其是她粘着你的样子，特别像我青春期时候粘着王曦月的样子。」 李逢春捏着书的手顿了顿，竖起了耳朵。 「你们这个年纪呀，正是情窦初开呢，你也没必要拒她千里之外，就正常发展好了。」蒋凝冬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上学时的情感，眼睛泛起了光亮，啧啧感嘆道：「虽然我也不提倡早恋，但不得不说的是，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最单纯最美好的，你该珍惜才是。」 李逢春本来还想听他讲讲自己的故事呢，没想到听到的是他劝自己的话，不由得撇撇嘴，「你可别多想，我对她没意思。」 「但是人家对你有意思呀！」蒋凝冬笑起来，嘴角的酒窝很甜，「你别看张玉现在脸上有痘，其实我仔细看过，她五官很好，以后长开了绝对是大美女一枚！你呀，也就现在能嫌弃嫌弃，过两年倒追都追不来哟！」 李逢春听见这话，顿时觉得烦躁无比。 他对张玉那是一丁点意思都没有，甚至有些烦。他根本不想听蒋凝冬说这些。 「你检查完了没？」李逢春合上书，走过去，「检查完了就赶紧走。」 「啊？」蒋凝冬疑惑，这小子怎么还赶人呢？ 李逢春从他手上抢过模型，抓住他的手腕就把他提了起来，「吵死人了！快点走！」 「喂！你个臭小子！」蒋凝冬无奈又无语，被他推着往出走，嘴里还跟发电报似的不停哔哔：「我可是给你传授的经验之道呀！你知道现在男女比例失衡很严重嘛！以后出了社会再找女朋友很不容易的！难道你以后想像我一样打光棍呀！」 「快走快走！」李逢春感觉耳膜都要爆炸了，把蒋凝冬推出去后就甩上了门。 蒋凝冬听见门甩上的声音后还有些懵，直到冷风吹在身上才抖了一下，他对着关上的门蹙了蹙鼻子，骄哼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 「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打光棍！」门里面的李逢春大声说。 蒋凝冬愣了下，随后噗嗤一笑。 第23章 23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八点钟，李逢春带着组装好的成品来到阶梯教室。 其他班级的小组成员身边都围着各自班级的同学或者班主任给予鼓励，只有李逢春的位置上没人，孤零零的站着他和张玉。 李逢春倒也不觉得悽惨，实在是因为他们14班是出了名的干啥啥不行，每每参与活动都是垫底，徐宏烈早就不对自己班级得奖抱有希望了。 李逢春来的时候他就只是简单的嘱咐了一句「早去早回，别丢人就行。」 「蒋老师不是说会来的嘛！怎么点评都快开始了还没见着他的影子呢！」张玉坐在李逢春身边，伸长了脖子望着教室门口。 李逢春听见张玉的话，心情更加消沉。 他们三个人最近半个月天天呆在一起讨论研究，虽然蒋凝冬只是负责帮他指出要修改的地方，但李逢春打心眼儿的觉得这件作品也有蒋凝冬功劳。 李逢春在这件作品上倾注了心血，因为它是蒋凝冬帮着他探讨的东西，他不希望它输的太难看。 作品完成时，蒋凝冬还拍着胸脯说展览日一定会来看，可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却又一脸歉意的说临时有会议，来不了了。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就随便搞搞，就当完成任务，李逢春想。 听其他小组的那些人叽叽喳喳的互相讨论着，李逢春只觉得烦躁的很，他只盼着点评快点开始，走完过场后好回班里睡觉。 「我去楼道抽根烟。」李逢春长长嘆出一口气，对张玉说。 自从跟蒋凝冬混在一起后，他已经有很久没抽一口了。他怕蒋凝冬看见不高兴。 第53页 不过今晚他不高兴，抽上一口就当缓解缓解，反正蒋凝冬也看不见。 「我跟你一起！」张玉跟上他。 「那东西怎么办？」李逢春皱起眉头。 张玉指了指已经被她放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模型，笑呵呵说：「就放那边吧！反正也没人注意。」 李逢春想了想，也是，这里没人会认为他俩造出来的东西能获奖，自然不会有人惦记。 「行吧，」李逢春点点头，走在前头，「不过你不许抽。」 张玉笑嘻嘻的贴上来，拉住李逢春的胳膊，「我不抽！我只是想跟着你！」 李逢春皱了下眉头，很快抽回手。 两人就在楼道里待了大半天，李逢春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张玉本来还想坐他身边，都被他熏的实在是坐不下去。 张玉无奈的走到一边儿靠在楼梯栏杆上，「今天平安夜，你有没有准备苹果？」 「没有，」李逢春抽了一口烟，又吐出去，「送苹果有什么说法吗？」 「你送谁苹果，寓意着你希望他平安如意。」张玉解释说。 李逢春顿了下，哼笑一声，「要是送苹果就能平安，哪里还有那么多意外事故？」 「哎呀！就是图个吉利嘛！」张玉撇撇嘴，她想不通为什么李逢春总是这么不解风情。 「那你准备了？」李逢春站起身，来到垃圾桶旁边，把烟按灭。 「准备了。」张玉红了脸，突然不敢看李逢春。 「嗯。」李逢春淡淡回应一声，打开楼道门就往回走。 「哎——」张玉赶紧跟上，「你不想知道我给谁准备的吗？」 「不想。」李逢春还是冷淡的回应。 他才不用想，他知道张玉的心思，他不想回应，也懒得回应。 回到阶梯教室后，李逢春老远就看见所有小组的人都跟着点评老师围着最后一排某个位置。 他们时不时还发出些惊嘆的声音。 「哇塞！居然是遥控就能操作变形的哎！」 「好厉害呀！跟这个一比我的那个简直就是小儿科！」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 李逢春皱起眉头，那是他的位置，他的作品还摆在那里呢。 「哎哎！让让！」张玉首先怕别人弄坏了她和李逢春造的模型，赶忙跑上去扒开围的水泄不通的同学。 「这位同学，这是你做的？」点评老师推推眼镜，看着张玉。 「是啊！」张玉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是，我只是打副手，做它的人在那儿呢！」 张玉指向还在门口的李逢春。 人群纷纷将目光放到了李逢春的身上，随后又是一阵惊嘆。 「他不是咱们学校最出名的混子嘛！真是他做的？」 「话不能这么说，听说人家这次期中考了年级前十呢！」 「哎呀呀！那就不奇怪了！」 「深藏不露啊卧槽！」 …… 李逢春听他们络绎不绝的评价着自己，心中烦躁的很，他走过去，就要把东西收起来。 「同学，先别拿走。」点评老师抓住他的手，朝他笑笑，「你的作品很不错，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让我拿到讲台去，接受最后的投票选拔，可以吗？」 李逢春愣了下，看了眼讲台，上面已经摆了四样作品，还剩下最后一个位置。 最后的投票选拔，会在其中选出三样作为获奖作品。 虽然蒋凝冬没来，但这东西到底也是有蒋凝冬的一份功劳的。确实不该把它就这么锁在抽屉里去吃灰。 如果可以，它应该摆在优秀作品纪念室去，供全校师生欣赏。 想到这里，李逢春点点头。 * 蒋凝冬坐在会议室，一双眼睛睁的熘圆熘圆，望着前方的ppt，看似是很认真的在听教导主任讲话，其实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什么时候结束。 「小蒋老师。」教导主任叫了一声。 蒋凝冬还在心里想着李逢春的活动不知道顺不顺利。 「小蒋老师！」 蒋凝冬身边的老师戳了戳他的胳膊，「主任叫你呢！」 「啊？啊？」蒋凝冬忙不迭站起来，尴尬的要死。 「关于我刚才说的元旦晚会策划，你有没有什么意见要发表的？」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架，眼镜片反射出来的光差点儿没把蒋凝冬的眼睛闪瞎。 「没，没有。」蒋凝冬尬笑一下，他都没听见什么策划！哪敢有意见吶！ 「那我刚才说没意见的举手，你怎么没举手呢？」 「呃……」蒋凝冬真想马上钻到桌子底下去。 办公桌上的老师们纷纷低头偷笑，都觉得今天奇了，一向对工作认真严谨的小蒋老师也会有心不在焉的时候。 「你这样我可是会向校长报告的哦。」教导主任无语的撇了一眼蒋凝冬，就打算让他先坐下。 「小蒋老师今天有些低烧，刚才开会前还跟我说耳鸣呢！」蒋凝冬身边的女教师突然举手说。 蒋凝冬惊讶，忙低头看她。 那女老师朝着他挤眉弄眼了两下。 蒋凝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装着咳嗽了两声。 「原来是这样。」教导主任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下来，朝蒋凝冬笑笑，「身体不舒服早点汇报嘛！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第54页 离开会议室后，蒋凝冬马不停蹄的就往阶梯教室赶。 这会儿已经是九点四十分了，高二的发明活动十点就会结束，没猜错的话，此刻已经是获奖小组的颁奖时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李逢春和张玉的份，能不能赶得上亲眼看到他俩获奖。 想到这，蒋凝冬的双腿跟上了马达似的，一步跨做两步跑，都快扯着蛋了。 五十分的时候，蒋凝冬总算赶到了阶梯教室后门，他老远就听见点评老师在颁发奖盃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等奖获得班级，让我们掌声有请——」 蒋凝冬握上门把手，轻轻推开。 「掌声有请高二十四班代表——李逢春，张玉！」 蒋凝冬站在后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看到李逢春和张玉走上讲台，他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站在后面，看见李逢春和张玉一前一后走到讲台正中央，颁奖老师拿着奖盃走到他俩中间，让他俩一起托着举起来。 李逢春听话的照做了，两人举起奖盃的瞬间底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但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蒋凝冬不在，所有荣誉对他来说都没意义。 向着底下的人群撇了一眼，李逢春突然睁大了眼睛。 后门那里，不就是蒋凝冬吗！！ 李逢春顿时喜出望外，连带着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虽然蒋凝冬距离他很远，但只要笑容够大，蒋凝冬就一定能看见。 但是下一秒，李逢春却又笑不出来了。 只因他感觉到自己脸颊上附上来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还是温热的。 他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是张玉，她在对着他笑，满眼都是欣喜。 她刚才，当着众师生的面，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他的脸！ 李逢春耐住性子，忍了又忍，才没当即就发火。 台下见证这一幕的学生们的掌声更为响亮，同时还有吹哨吆喝声，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叫嚷着：「再亲一个！再亲一个！」 好在现场老师拿着话筒吼了一声，才没让这场闹剧升级。 「来，笑一笑，」摄像老师驾着相机，指挥他俩说：「再站近一点！」 李逢春看着后门的蒋凝冬，他不想在蒋凝冬面前失仪，只得无奈的听话照做。 和张玉肩膀挨着肩膀，李逢春扯着嘴角勾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快门按下去的一瞬间，李逢春的视线花白了一秒。 再恢复视野的时候，后门已经没有人了。 蒋凝冬！ 李逢春在心底惊叫了一声，撂下奖盃和一脸懵逼的一众人就追了出去。 「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 …… 台下人群窃窃私语，猜测李逢春突然间跑走是为什么。 只有孤零零站在台上，一脸忧郁的张玉心里清楚，是为什么。 她咬着牙，死死捏着奖盃，直到指甲把奖盃表面都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第24章 24 蒋凝冬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刚才他看到张玉亲吻李逢春时，心跳突然停顿了一秒，鼓掌的双手也顿住，而后就是一阵眩晕感，他扶着墙才站稳脚跟。 是突然犯贫血了么？ 蒋凝冬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抬头看去，就见李逢春和张玉肩贴着肩。 李逢春在笑。 也许他嘴上说不喜欢张玉是假的，说不定只是不愿意在老师面前承认罢了。 也是，两个人本就是同班同学，放学又是形影不离的，互相产生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好，两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本就般配的很。 蒋凝冬笑了笑，他的任务算完成了，留在这里也没用了。 一路快步离开阶梯教室，蒋凝冬来到高二十四班的教室，此时晚自习已经结束，里面关了灯，黑黢黢的。 蒋凝冬轻轻推了下门，门就开了。估计是同学给李逢春他们留的门。 蒋凝冬走进去，没开灯，借着月光径直走到李逢春的位置上，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有苹果的礼盒，把它放到李逢春的课桌上。 「送你一只大苹果，愿你往后平安快乐。」蒋凝冬对着空着的座位说。 「谢谢。」身后冷不丁传出一个声音。 蒋凝冬吓得差点儿跳起来，一转身就看见李逢春正站在自己身后。 李逢春站的距离他很近，蒋凝冬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你……你进来怎么不开灯？」蒋凝冬后退几步，奈何李逢春的座位本就在最后一排，他没退上几步后背就已经贴在了墙上。 更要命的是他退一步，李逢春就往前一步。 「你不是也没开灯么？」李逢春问他，眼睛里闪烁着光点，直勾勾的望着蒋凝冬，「要送人东西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蒋凝冬被他问住，不知道要怎样解释。 「还有，你刚才跑什么？」李逢春又问。 「我……」蒋凝冬刚张开嘴，教室的灯突然亮了。 两人赶忙朝门口望去，就见是张玉过来了，她此时正站在门口，手还放在灯的开关上没来得及放下来。 「你们俩在干嘛？」张玉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55页 蒋凝冬这才反应过来李逢春离自己实在是太近了，他一把推开李逢春，脚底抹了油似的就离开了教室。 李逢春看着蒋凝冬跑出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把目光转移到张玉的脸上，只是眼神不比看蒋凝冬时那般温柔，他看向张玉时只有厌恶，「你不回宿舍回教室干什么？」 张玉被他凶唧唧的问话，倒也没生气，只是走进去来到自己位置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礼盒。 「喏——」张玉将苹果礼盒伸过去给李逢春，撇撇嘴，「送你的。」 李逢春皱了皱眉头，突然笑了一声，他拿起桌上蒋凝冬送的苹果，「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你送给别人吧。」 张玉看了眼他手上的苹果，随即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也没人规定你只能收一个啊！拿着吧！」 说着，张玉把自己手上的苹果塞进李逢春的怀里。 李逢春顿时感到不爽，刚才她当着那么多师生的面亲自己也就算了！这会儿还非要让他收下她的苹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拿走！」李逢春吼了一声，将张玉的苹果一把拍开。 礼盒摔在地上裂开来，里面的苹果咕噜噜滚了好远。 张玉瞪着眼睛，看着苹果滚出去又停下来，才难以置信的看向李逢春，「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校长你对蒋凝冬的心思，你就不怕校长开除你？？」 听到这话，李逢春冷笑一声，对着张玉挑了挑眉头，「要说你就去说，没有证据的事情谁会相信你？」 说完，李逢春推开张玉，抱着蒋凝冬送的苹果就大步离开，独留张玉一人呆在教室里。 * * 一年到头最后两个月的节日总是特别多，圣诞节过去后，学校又忙着布置礼堂迎接元旦节。 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是学生们在学校过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将有三天节假日。 学校特地在能容纳全校师生的操场上张灯结彩，还弄出一个大舞台。今夜元宵晚会，各年级各班都有节目，到时候五颜六色的灯光一打开，能照耀整个操场上空，别提有多喜庆了。 下午最后一堂课，蒋凝冬不想搞得太严肃，就让同学们上自习，相互之间说说话玩玩游戏之类的，他也可以独自轻松一会儿。 正拿着手机刷着呢，突然一条简讯发了过来。 蒋凝冬定睛一看，是李逢春的号码。 「今晚上天台来。」 蒋凝冬有些疑惑，正想回复问他去天台干什么，就听见「丁零零」一声下课铃响了。 下面的同学一窝蜂的就搬起凳子准备去操场占位置。 蒋凝冬赶忙收起手机，「哎！下楼都小心一点！不许推搡！听到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同学们乐呵呵的回应着他，腿脚却是一个比一个快。 蒋凝冬只能无奈的先抛开别的事情，跟在同学们的屁股后面保证他们的安全。 到操场后，占位置，维持纪律，听校长发表讲话，一系列事情弄完之后，已经是七点多了。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还微微飘着些小雪花，不过并不影响晚会的进行就是了。 操场的彩灯一盏接着一盏打开，映的操场上空一片片五彩斑斓，衬的这场雪景更加唯美好看。 见同学们都专心致志的等待节目开场，蒋凝冬这才突然灵光一闪。 哎呀！怎么都忘了李逢春跟他说的话了！ 叫了班长维持纪律后，蒋凝冬马不停蹄的赶往教学楼，一步并作两步的往天台上赶。 李逢春那小子性格怪异，有时候就跟个神经病似的，蒋凝冬是真的害怕让他等急了，说不定他会从天台上跳下来。 到了最顶层时，蒋凝冬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他手握上门把手，一推就开。 李逢春背对着他，逆着光，就站在那里。 「小春？」 李逢春听见声音，缓缓转过来，蒋凝冬这才看到他左手上还握着一把粉红色的气球，正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而李逢春的身型被后面的光亮映射的笔直又修长，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飘零的雪景中，也很好看。 「快过来。」李逢春向他伸出一只手。 蒋凝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李逢春的，只是腿脚不受控制都就向他走过来。 「哪里来的气球啊？」蒋凝冬走到李逢春面前，问他。 「之前做兼职时剩下的库存。」李逢春说。 「那怎么拿到学校里来了呀？」蒋凝冬有些疑惑，突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笑嘻嘻的对李逢春说：「你是不是要趁着晚会卖气球呀？你小子！挺有商业头脑的嘛！」 李逢春闻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而后他居然松开了手。 气球没了阻力，瞬间随着风全部都飘上夜空。 蒋凝冬惊了一跳，本能的迈开腿去追越飞越高的气球。 不过他还没跑上几步，就感觉到自己手腕多了一只手，而后他被李逢春拉了回来。 「别追，让它们飞。」 蒋凝冬皱起眉，看着李逢春，很不解，「你把气球放走了还怎么卖啊？」 「我不是为了卖的，」李逢春笑了笑，「只是为了给你看。」 「看？」蒋凝冬更加疑惑。 「看。」李逢春伸出手，指向气球飞走的方向。 第56页 蒋凝冬转头看去。 下一秒，气球飘向的那片天空绽放出绚烂的烟花，一炮接着一炮，照亮了半边天。 看位置大概是学校隔壁小区放的，李逢春是知道那边会放烟花所以特地邀请他来看的吗？ 蒋凝冬还没仔细多想一会儿，心思逐渐又被景色勾了过去。 下方操场的灯光照映天空，将飘零的雪花照映出不同的颜色，而天的那一边，也被璀璨的烟花所装点。气球纷纷飘散开，逐渐将整个天空布满。 几种夺目的景色同时绽放，在这一刻，布满了蒋凝冬的双眼，让他都不知道先看哪里好了。 「好看吗？」李逢春站在他身侧，问。 「好看。」蒋凝冬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天空，他下意识说，下意识笑起来。 看了好半天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推了推李逢春的肩膀说：「但你也不该放走气球呀！能赚一笔钱呢！」 听见他还惦记着卖钱，李逢春笑出声音，而后他抓起蒋凝冬的右手。 蒋凝冬疑惑，正要问他干什么，就看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 李逢春单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闪着点点星光的银质手鍊。 「不放开它们，怎么给你戴上这个？」 李逢春始终低着头，从盒子中拿出手鍊，亲手为蒋凝冬戴在手腕上。 「上次你送我的手鍊被杨旭东扯断了，我思来想去找了家轻奢店定制了两条手鍊，这条是给你的，」李逢春给他戴好，又举起自己的左手，亮出衣袖下的手鍊，「这条是给我的。」 蒋凝冬愣了愣，脸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两条手鍊上都串着刻成图像的小珠子。 自己这条似乎是个小天使，李逢春那条是个小恶魔。 「你为什么是恶魔呢？」蒋凝冬疑惑。 「这是他们家流行的款式。」李逢春解释说，看着蒋凝冬温柔的笑起来：「把天使留给天使，我只能勉强戴这个恶魔了。」 「哈哈！」蒋凝冬被他逗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你还挺逗！」 李逢春垂下眼帘，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过了良久，他才重新对上蒋凝冬的眼睛，「你喜欢吗？」 「喜欢！」蒋凝冬如实说，「特别喜欢！」 蒋凝冬举着手，边啧啧感嘆边心水着这条手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大声「哎呀」一声。 「怎么了？」李逢春的心被他一声叫嚷叫的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轻奢店！！」蒋凝冬瞪着圆熘熘的眼珠子看着李逢春，有些生气说：「那不是很贵！你哪来的钱呀！」 李逢春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上次活动一等奖，领了一千奖金，一半给了张玉，一半给了我，五百块钱正好定制两条。」 说着，李逢春使坏的在蒋凝冬脸蛋上捏了下，「你二百五，我二百五。」 「你才是二百五！」蒋凝冬翻了个白眼，五百块都能吃一顿大餐了！他都替李逢春心疼这笔钱。 不过，心疼归心疼，蒋凝冬心里更多的是开心，欣慰。 「下次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了，两元店的不也是一样嘛！」蒋凝冬嘟嘟嘴巴。 「不，」李逢春摇摇头，在蒋凝冬手上的链子上摩挲了下，「我就要给你最好的。」 蒋凝冬愣了愣，他看向李逢春，李逢春也正看着他。 李逢春勾起嘴角浅笑了下，天空正巧又散开一朵烟花，李逢春的眼睛里顿时犹如有一条深邃的银河，亮闪闪的。 「……」 蒋凝冬都不知道咋回事，自己居然被李逢春给看红了脸，他忙低下脑袋，小声吐槽了一句。 「小小年纪，居然就有霸总气质了！」以后得迷死多少女孩子呀！ 第25章 25 元旦收假后，蒋凝冬第一天上班就接到通知说教育局规定要给每个班的教室都安装监控摄像头。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蒋凝冬趁着学生们都吃饭休息的时间带领装修工人先在一楼教室安装，很快就到了高二十四班。 刚到门口，蒋凝冬就看见教室最后一排围着几个人，他觉得那几人有些面熟，走进去细看才发现他们是上次跟着杨旭东揍李逢春的几个小弟，而他们此时正围着的位置就是李逢春的。 不过李逢春此时不在里面。 「喂！」蒋凝冬安排工人去安装监控后，快步走到那边去，「你们在别人位置上干什么？」 几个男孩惊了一跳，明显是没想到空荡荡的教室会有人来，在看见蒋凝冬过来的时候，几人一闹而散。 蒋凝冬瞪了他们一眼，来到李逢春座位前检查。 明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但他还是眼尖的发现李逢春的水杯里被人掺了细沙。 「真过分！」蒋凝冬暗暗骂了一句，拿起水杯将水倒掉，又沖洗干净。 而后他再回到李逢春的座位，想检查还有没有别的遗漏的地方，哪知手刚一触碰到椅背整个凳子都垮了下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凳子一条腿都被锯了！ 这下蒋凝冬是再也忍不了了，他快步走到其中一个男孩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提了起来，「你们到底跟李逢春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捉弄同班同学有意思吗！」 「我也觉得没意思。」那男生撇撇嘴，一脸的无所畏惧。 第57页 蒋凝冬感觉要被他气死，指着他鼻头骂道：「既然觉得没意思还要这样捉弄别人！你们难不成是天生坏种吗？」 那男生听见这话，居然不屑的笑了一声，而后他抖着腿，双手抱胸，贱嗖嗖说：「也不是我们非要捉弄他，而是我们听从于人，不得不捉弄他罢了！」 蒋凝冬愣住，听从于人？ 「谁？」蒋凝冬疑惑，「杨旭东？」 那男生翻了个白眼，坐回位置上，「你去问徐老师吧！」 蒋凝冬更加疑惑了，难道还能是徐宏烈？ 不该啊！徐宏烈虽然爱富嫌贫，但教书也有十来年了！从没听说过他是指使学生干坏事的那种老师啊！ 不过男孩话都说到这儿份上了，蒋凝冬还是决定要去问问徐宏烈。 嘱咐了装修工人几句后，蒋凝冬立马赶到办公室，好在徐宏烈此时就在工位上。 「徐老师，」蒋凝冬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们班的李逢春，为什么总是被人针对着欺负？」 徐宏烈听见他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而后笑笑说：「傻子嘛！受欺负很正常！」 「但他根本就不傻！」蒋凝冬气的一巴掌拍在徐宏烈桌子上。 李逢春都已经用成绩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了，甚至是超于常人的聪明，徐宏烈居然还用这种理由来忽悠他？ 「上次期中考试，他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蒋凝冬激动起来，在徐宏烈的桌子上敲了敲，「为什么你们班的同学还是欺负他孤立他？这其中是不是有人指使？！」 听见这话，徐宏烈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但他还是平静下来，瞪向蒋凝冬，「小蒋老师，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谁能指使同学欺负他？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蒋凝冬被气笑，脸上肌肉都在抽搐，「我只是越来越觉得，一定是有人想逼着他退学的！但这个人是谁，还真不好说！」 「你……」徐宏烈被他气的站了起来，张着嘴巴半天后突然笑了，「小蒋老师，他就是一个不服从管教，学习又不好的坏学生，退学不一定就是坏事，说不定还能拉高咱学校的升学率呢。」 蒋凝冬觉得好笑，上次李逢春的成绩名列前茅，很多学生都传言说李逢春是作弊，没想到就连身为李逢春班主任的徐宏烈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这个月中旬就是期末考了，今天又给所有教室都上了监控摄像头，到时候李逢春只需要正常发挥，就能狠狠的打这群人的脸。 「徐老师，」蒋凝冬长舒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我不管有没有人指使同学们排挤李逢春，即使有，我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只想跟你说一件事，那就是李逢春的成绩很好，非常好。你可以不管他，但也请让同学们不要打扰到他正常的学习生活，以他的成绩是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的！到时候，你作为教过他的老师，不也能获得荣誉吗？」 看着徐宏烈若有所思的面孔，蒋凝冬知道他听进去了。毕竟徐宏烈教了几十年书，手下学生没有一个考入重点大学的，每每看见别的同事教出出名的学生后受到表彰，徐宏烈那叫一个羡慕。 果然下一秒，徐宏烈摸着下巴坐了回去，「我会跟同学们说的，你放心吧。」 * 一月中旬，随着期末考试结束，上半学期也彻底完结。想着李逢春到了分班的时候，蒋凝冬特地等在高二14班门口。 教室里徐宏烈做完了最后的讲话，抱着分班表走出教室，第一眼就看见等在墙边的蒋凝冬。 「哟，小蒋老师！」徐宏烈朝他打了个招呼，「你在等谁呢？」 「我……」 「李逢春选的理科，想也知道，他不会选文科的。」徐宏烈抢先说。 蒋凝冬愣了愣，在这期间徐宏烈又无语的嘆了口气，「不过他大概率还是会分到我带的班！真是难缠死了！」 蒋凝冬听到这里，心里开心的很，因为高二理科班在五楼，在他带的班级的隔壁，反正不会远，到时候他帮助李逢春就方便的多了，还管他班主任是谁呢？ 「谢谢徐老师了，」蒋凝冬朝徐宏烈笑笑，「上回跟你说的事情，还希望您尽力。」 徐宏烈愣了下，随即不屑的哼了一声，「知道了！」 见徐宏烈走远，蒋凝冬开心的跑进教室，直奔李逢春座位前。 「嘿！明年你就坐我隔壁了，知道不？」 李逢春正在把寒假作业一本本放进书包，突然见到他还有些懵，听见他的话更是懵。 「什么隔壁？」李逢春问。 「高三3班就在你们理科班隔壁呀！隔壁的隔壁就是我办公室！到时你找我多方便啊？」蒋凝冬笑嘻了，在他脸蛋上捏了下。 「……」李逢春愣了愣，拍开他的手，「在就在呗！你还特地跑来跟我说干什么？」 「咋的？你不高兴啊？」蒋凝冬凑过去，看了看李逢春的表情，还是一张看不出情绪的冰山脸，蒋凝冬有些失望。 「哎！」蒋凝冬坐到他课桌上，长嘆了一口气，「我可是开心的很！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期待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喽！」 「谁说我不高兴？」 蒋凝冬听见李逢春悄咪咪说了声。 「那就是高兴呗？」蒋凝冬弯下腰，又贴近李逢春的脸。 第58页 「……」李逢春绷着嘴巴不回答，但是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他用力推了推蒋凝冬的屁股，「起来！你压到我文具盒了！」 * 蒋凝冬离开后，李逢春望着他的背影，终于是憋不住笑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从他勾起嘴角笑出来，到动作轻快的背起书包的整个过程，都被前排的张玉尽收眼底。 张玉黑着一张脸，走过来堵住他，「你该不会是为了他选的理科吧？」 「谁？」李逢春瞬间压下嘴角。 「你知道我说的谁。」张玉翻了个白眼。 「……」李逢春愣了下，随后冷笑一声，「我本来就理科成绩更好。」 「是吗？」张玉挑了挑眉头，又说：「我就提醒你一声，你就算选理科班他也不会带你，他高三那个班得带到毕业才会重新带班的。」 「你当我不知道吗？」李逢春觉得有些好笑，张玉恐怕还不知道蒋凝冬答应他下半学期开始就给他补课的事情，到时候他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多的很。 「没别的事情就让开，我赶着回家。」李逢春不想跟她废话，拨开她就要走。 「我也选的理科！」张玉在他身后叫了声，「你知道我文科成绩更好，但我是为了你才选了理科！」 李逢春愣了愣，他停住脚步转头看了张玉一眼，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会感动吗？真是幼稚！你这是在害你自己！」 说完，李逢春扭头就走。 对于这样的恋爱脑，他李逢春甚至懒得看一眼。 坐到回白燕村的大巴车上，李逢春迫不及待的就掏出手机，给蒋凝冬发去一条简讯。 「什么时候开始补课？」 没过多久，蒋凝冬回复过来：「急什么，先好好过个年吧！」 李逢春笑了笑，手指敲击键盘：「你不给我说个时间，我年都没法好好过了！」 「下学期一开学。」 李逢春想了想，寒假半个多月，岂不是都看不见蒋凝冬了？ 「寒假作业你不给我辅导吗？」 ……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两分钟后回覆：「别以为我不知道，寒假作业对你来说就是小儿科！你放我休息休息吧！我的大爷！」 李逢春看着这条简讯笑出了声音，回覆：「好吧，给你半个月的休息时间。」 又是等了很久，蒋凝冬没再回复。 李逢春心里似乎有小猫爪子在挠，不跟蒋凝冬说说话，他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他的手指停在消息框，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 最后，他发出去一句：「除夕夜一起出来放炮吗？」 第26章 26 除夕这天，下了一整天的鹅毛大雪。 下午临近四点的时候，蒋凝冬还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直到蒋茉香踢开了他的房门。 「快起来了！还要上你王叔家帮忙呢！不然赶不及吃年夜饭了！」蒋茉香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蒋凝冬立马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妈～」蒋凝冬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脸埋在枕头里，「我可能有点感冒了，就不去了吧～」 「你小子感冒还赶巧了是不？」蒋茉香凑过来，揪住他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拎了起来，「快点起来收拾！不然等下就是你外公来『请』你了！」 听见这话，蒋凝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等外公来请，那估计是拿着鸡毛掸子来「请」的。 他一骨碌翻身起来开始穿衣服，还连连嘆气。 其实往年大年三十这天，他们蒋家人也会去给王叔拜年，顺便晚上在王叔家吃个年夜饭，但今年蒋凝冬不想去了，就是因为今年王曦月也在。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对于王曦月是个什么想法，说没感情吧，他每次见了人家还是会脸红心跳，说有感情吧，其实也没那么浓烈。 他只想着能躲就躲着她，但今天这情形是躲不过去的了。 跟着老妈一同下了楼，蒋凝冬就看见外公已经拎了好多年货站在楼下。 见蒋凝冬终于下来了，蒋谦鹤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衣服穿的不行！」 「啊？」蒋凝冬疑惑。 「上去换一身！」 「换什么啊？」 「小月喜欢你穿黑色的衣服，你穿个大花袄干什么？」蒋谦鹤皱起眉头。 蒋凝冬更懵逼了，印象中王曦月确实说过他穿黑色衣服好看，显得成熟，但今天是过年啊！不该穿的喜庆点么？ 不过蒋谦鹤看起来并不想和他理论，直接又把他往楼梯口推，「别废话！去换小月喜欢的衣服！」 蒋凝冬无奈的又往家里走，得，看样子今天外公的重点就是撮合他和王曦月了！ 造孽啊…… 两个小时后，蒋凝冬来到王叔家，一进门就见屋子里头挂着红红火火的壁纸啊挂帘什么的，更恐怖的是并不小的客厅里到处都站着坐着来贺岁的亲戚，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别提有多喜庆了。 不过那些人蒋凝冬并不认识，他也不想跟别人打招呼，一进门就呲熘窜进卫生间玩手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凝冬听见外头没那么多嘈杂的声音了，所以外公叫他的声音格外明显。 「小冬！小冬！去哪儿了？这臭小子！」 完蛋…… 蒋凝冬赶紧关了手机走出去，他先在门口探了探脑袋，发现宾客已经全走了，只剩下王家人和蒋家人。 第59页 「还不快过来！」蒋谦鹤瞪了他一眼，催促道。 「嘿嘿！」蒋凝冬尴尬的笑了一下，赶紧来到王叔面前，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一条软中华递过去。 「叔，好久没见您了，您身体还好吧？」边问着，蒋凝冬又从外公手中接过带来的白酒，放在桌子上，「这酒是我去贵州的时候买回来的好酒！待会儿我陪您好好评鑑！」 王叔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到上好的白酒眼睛都冒光了，他拿起来啧啧感嘆了几声，拍了拍蒋凝冬的肩膀，对蒋谦鹤说：「看看，小冬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嘴巴多甜！」 蒋谦鹤听到这话，也乐开了花，他赶紧掏出火机给王志海点菸，「那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要说教的好，还是您以身作则才让他学到了这么多的知识！」 「哈哈！」王志海笑起来，肥硕的身子震的沙发一抖一抖的，蒋凝冬差点儿还以为是地震了。 王曦月站在他们一旁，添了茶水后突然听见母亲在厨房叫人帮忙，赶忙就赶过去。 蒋凝冬作势也要站起身去帮忙，突然就被王叔抓住了手腕。 「做饭的事情让女人干就行了，做大事的男人哪个是戴围裙的？」 蒋凝冬皱了皱眉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王叔发表这样的言论，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从嬉皮笑脸的客套开始，他就已经不舒服了，王叔的话让他的不舒服又上了一个度。 但他看见外公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只得无奈的又坐下。 「现在在小河镇中学教书还顺利么？」王叔问。 「挺顺利的。」蒋凝冬回答。 「那就好，」王叔把烟按灭在菸灰缸，靠进沙发里，「开春后教育局有调整区一中教师岗位的计划，会分两个名额给小河镇中学。」 听见这话，蒋凝冬身子顿了顿，他记得，王叔曾经给外公承诺，有这样的机会会优先考虑他。 果然，蒋谦鹤听见这话比蒋凝冬还激动，他赶忙又给王志海递烟，「那就麻烦您了，毕竟小冬这孩子是您看着长大的，又听话又懂事，能力也不差……」 「当然当然。」王志海笑呵呵起来，突然又转变了态度，嘆了一口气，「不过呀，现阶段我更注重的是小月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她自从离了就没再找过对象，眼看着小婉越来越记事了，我这个当外公的也着急啊，以后她要是问起自己为什么没爸爸的话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儿，蒋凝冬已经明白了，王叔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但是他已经不想和王曦月再续前缘了，这是真的，况且…… 况且明年他就要正式为李逢春补课了，李逢春离不开他。 蒋凝冬咬了咬唇，斟酌了半天后，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王叔……」 「这您就放心吧！」哪料蒋谦鹤比他先开口保证道：「小月那是从小就跟小冬玩到大的！两人感情不比金坚吗？年轻人重燃爱火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外公……」 蒋谦鹤瞪了蒋凝冬一眼。 蒋凝冬垂下眼眸，把到嘴边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哈哈！」王志海听到蒋谦鹤的保证，笑欢了，他拍拍蒋凝冬的肩膀，「我就喜欢你们家小冬，别人来照顾小月，我还不放心呢！」 蒋凝冬默默的坐在那里，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你们爷俩也放心吧！」王志海将手中的烟塞进蒋凝冬的手里，看着他说：「调职的事儿，我会给你办好的！」 晚上吃年夜饭时，饭桌上基本上就是王叔和外公两个人在乐呵，蒋凝冬跟老妈她们坐在一起只顾着干饭。 但说是干饭，其实他一口也吃不下去，心里头一直想的都是怎么能不被调职的事情，还有……怎么能拒绝今天被拍板的婚事。 「小冬，」耳边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蒋凝冬转过头，见是王曦月和老妈互换了位置，她给蒋凝冬倒了一杯白酒，递了过来，「我爸今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即使你不愿意娶我，我也会劝他帮你办好调职的事情。」 蒋凝冬愣了下，随后嘆了口气，他哪里是苦恼娶不娶王曦月的事情，他是两件事情都在苦恼！ 如果跟王叔说自己不想被调去区一中了，王叔会不会觉得他是不上进？但其实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外公会气到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蒋凝冬烦闷的很，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去给我爸敬个酒吧。」王曦月赶紧又给他满上。 蒋凝冬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礼数还是要有的。 蒋凝冬端着酒杯刚站起身，就见王曦月也跟着站起来，他疑惑低头看了一眼，见王曦月手上也端着酒。 「我陪你一起。」王曦月朝他笑笑。 蒋凝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过去。 「叔，我来给您敬酒……」蒋凝冬对王叔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和王志海碰了个杯，同时王曦月也将酒杯伸了过来。 蒋凝冬愣了下，他还以为王曦月会在自己后头再敬，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他一起敬！ 这场面……怎么特别像小两口敬喜酒呢？？？ 很明显，不光是蒋凝冬这样觉得，两个长辈也是这样觉得。 王志海和蒋谦鹤相视一笑，乐开了花：「看看！这还没多久呢！两人就靠一块去了！」 第60页 经王叔这样一说，蒋凝冬才发觉王曦月居然挽住了他的胳膊！他一惊，赶忙就要拉开距离。 奈何王叔先干了杯，蒋凝冬只得紧随其后先干杯再说。 只不过酒一喝完，王曦月就拽着他坐了下来。接下来，又是一杯接着一杯的跟两位长辈喝酒，蒋凝冬连歇气的时间都没有。 中间只有顾婉跑过来让他抱抱的时候他才有空歇一会儿。 「蒋哥哥！那个帅哥哥在哪里呢？」 蒋凝冬此时已经喝晕了，脑子都迷瞪了，「哪个帅哥哥？」 「她问的是李逢春。」王曦月在旁边说了一句。 「哦！他啊！」蒋凝冬摆摆手，口齿不清的说：「大年三十的他肯定在家过年呀！」 顾婉被蒋凝冬醉醺醺的样子吓到，赶忙跳下去又跑没了影子。 「小婉似乎很喜欢你那个学生呢！」王曦月望着顾婉去玩的背影，笑呵呵道。 蒋凝冬有些懵，只听见「喜欢」两个字，脑子里突然就闪出来李逢春的脸孔。 是啊，谁不喜欢他？长得又好看又优秀，眼瞎的人才不喜欢呢！ 「我也喜欢他！」蒋凝冬冷不丁说。 「什么？」王曦月蹴的皱起眉头，凑近他又问：「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蒋凝冬快没意识了，脑袋也垂了下去，「喜欢他……特别喜欢……」 王曦月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是老师对于学生的喜爱，并不足以为惧。 「你喝多了。」王曦月抓起他的胳膊，将他架起来，「我带你去卧室休息。」 将蒋凝冬放上床，在帮他脱外套时，他的手机突然从兜里滑了出来。 王曦月这才发现他的手机正处于震铃模式，她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李逢春。 她皱了皱眉头，大年三十晚上也要找老师，这个李逢春要干什么？ 她没打算接，也没打算挂断，就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任它响。 电话自动挂断后，王曦月也已经给蒋凝冬盖好被子了，她没忍住又看了手机一眼。 好傢伙，上面显示有十几条未接电话，还有几条简讯。 王曦月没耐住好奇心，打开来看。 「不是说要陪我放炮的吗？」 「等你几个小时了。」 「我在你家楼下，你在哪？」 …… 诸如此类的简讯有七八条。 王曦月翻了个白眼，将手机关了机。 * 蒋凝冬在睡梦中觉得天旋地转的，愣是睡不好。还做着些奇奇怪怪的梦，到最后他似乎还听见了李逢春的声音。 「我知道他在这，让我进去。」 「他不在这！你要是进来我就报警了！」是王曦月的声音，她貌似在跟谁吵架。 「你报警吧！报警我也要找他！」是李逢春吗？ 而后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蒋凝冬听着像是朝自己这边来的。 突然间，眼前亮起了白炽灯的光，照的蒋凝冬的眼睛难受极了，他艰难的眯开一条缝。 是不是还在梦里？他居然看见了李逢春的脸？ 不过显然不是，下一秒，他被李逢春拉了起来。 「你不是答应要陪我放炮的吗？怎么可以骗小孩！」 李逢春被蒋凝冬身上浓烈的酒味熏的受不了，一屁股坐在他床边，手握住他衣服下摆就给他脱了下来，然后又给他套上自己带来的衣服。 「还喝成这个鬼样子！你就不怕死在酒桌上！」李逢春边给他整理着刚换上的衣服，边凶唧唧的吐槽：「要是今天喝死了谁给我补课？」 「嘿嘿！」蒋凝冬傻乐了，他还是第一次被李逢春说教呢，这身份互换的梦境还挺有意思的。 「笑个屁！」李逢春差点儿被他气死，他整理好蒋凝冬的衣服，就将他背起来。 只不过门口已经被赶来的王曦月堵住。 「你带他去哪？」 「跟你有关系吗？」李逢春瞪着王曦月。 「他在我家喝的酒！当然跟我有关系！」王曦月回瞪李逢春。 「你还知道他在你家喝的酒！」李逢春低吼一声，「他喝成这样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你还是去照顾隔壁那两个吧！」 听见这话，王曦月哑口无言了，隔壁房间她爸和蒋凝冬的外公还在哇哇吐呢，那声音都快把房顶掀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小顾婉也被吵醒了，正在自己房间里哭着喊妈妈呢。 李逢春背着蒋凝冬，经过呆住的王曦月时，嘆了口气说：「你去照顾别人吧，我来照顾他。」 第27章 27 夜里冷飕飕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周围很安静，只有李逢春背着蒋凝冬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蒋凝冬喝了酒本来身子就热乎，再加上神经被酒精麻痹了，他趴在李逢春背上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安静下来。 大冷天的，李逢春愣是被蒋凝冬搞出一身汗水。 「我说你乖一点行吗！」李逢春都不知道第几次颠蒋凝冬的大腿肉了，他紧紧抓着蒋凝冬，生怕蒋凝冬摔下去。 蒋凝冬听见他说话语气沖得很，立马不乐意了，他一把揪住李逢春的耳朵，「这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嘛？」 听见蒋凝冬的口齿都不清楚了，李逢春很无奈的嘆了口气，「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师哦？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老师的样子嘛？」 第61页 他是真没想到，蒋凝冬平时一个挺正经的人，发起酒疯来居然跟个小孩子似的。 「切～」蒋凝冬翻了个白眼，松开了他的耳朵，重新趴倒在李逢春的肩膀上，「你怎么不在家过年呀？」 「找你放炮来的，」李逢春回答他，「早知道你把我们的约定忘的这么干净，我就不该一早就从家走，特地来找你！」 「唔……」 蒋凝冬挠了挠头皮，他这会儿才想起来放寒假那天确实答应李逢春除夕夜一起出来放炮，但他当时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毕竟谁会在大年三十晚上不跟家人吃饭跑出来玩呢？ 「你爸居然会放你出来！」蒋凝冬吐槽了一句，觉得挺奇怪。 「……」李逢春愣了两秒，而后说：「他去精神病院陪我妈了，每年除夕夜他都去。」 「……」蒋凝冬听见这话，酒醒了一半。 「每年除夕夜我都是一个人守着电视机，随便煮一碗面条将就。」李逢春又说：「本来以为今年可以不一样的，本来以为今年可以有你在身边陪我的。」 「……」蒋凝冬酒彻底醒了，同时他也沉默了。 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随口答应下来一件的事情，对于李逢春来说居然这么重要。 过了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蒋凝冬老老实实的趴在李逢春的背上，双臂绕到前头去环住李逢春的脖子。 路灯下两个人默默的走路，雪花纷飞。 「你看我们俩现在像不像韩剧里的男女主？」蒋凝冬望着飘零的雪花，冷不丁说。 李逢春顿了下，乐出了声，「这么说你是女主，我是男主？」 「我是男主！」蒋凝冬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我可没见过女主背男主的，」李逢春吐槽：「除非女主是大力金刚，而且韩剧男主大多都是大长腿，你是小矮个。」 「去你的！」蒋凝冬又拍他一下，撇了撇嘴。 他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李逢春的注意力，结果又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还被李逢春说他矮。 蒋凝冬趴回去，想了会，又重新找了个话题，「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吃了，」李逢春回答：「从下午五点就等在你家楼下了，吃了一肚子的西北风呢！不像你，在别人家里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李逢春还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 蒋凝冬顿感愧疚，赶忙笑呵呵在他耳边说：「那去我家吧，我给你做顿年夜饭！」 李逢春愣了下，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疯话，「你不怕你外公生气吗？」 「他和我妈今晚肯定会在王叔家过夜的！明天一早咱再走就行了！他不会知道的！」蒋凝冬乐呵呵的解释，又在李逢春屁股上拍了拍，「我也好饿了！快点儿走吧！」 * 到了蒋凝冬家，李逢春刚把蒋凝冬放下来就见他连鞋子都不换就要往厨房里奔，他赶忙拉住蒋凝冬，又蹲下去帮他换拖鞋。 「我记得你家进门就要换鞋的，不然你外公会骂你。」李逢春帮他解了鞋带，又把拖鞋放在他脚边，「穿上拖鞋去睡一会儿吧，我做好饭了叫你。」 蒋凝冬还有些迷糊，脚都塞不进拖鞋里，嘴上还乐呵呵的回覆李逢春，「你还会做饭呢？」 「开玩笑，」李逢春拿起拖鞋对准他的脚尖套上去，而后站起身子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小学时候就会做饭了，我爸天天在外面瞪三轮车，自己不会岂不是要饿死？」 说完，李逢春推着蒋凝冬的背往沙发走，「你就在客厅歇一会儿，我做饭很快的。」 安顿好蒋凝冬，李逢春来到厨房，他翻了翻冰箱，好在是有些囤货的，他随便挑出来几样，不出三秒就已经在脑海里拟出了菜品。 倒腾了一会儿后，李逢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嘭叱」一声巨响，他赶忙转头看去，才发现是蒋凝冬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刚才的响声就是他的脑门撞在门框上发出的。 「呜呜……」此时蒋凝冬一屁股坐在厨房门口，捂着脑袋呜呜的哭。 「你干啥啊！」李逢春赶忙撂下厨具，先去扶他起来。 「我想看看你做的什么好吃的……」蒋凝冬捂着脑门上撞出来的包，眼泪哗哗的，跟个小朋友似的。 「噗……」李逢春被他这幅好笑的样子逗乐了，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你叫我一声，我扶你过来不就好了！」 「我本来还想吓你一跳的！」蒋凝冬撅起嘴巴，不服道：「没想到自己连路都走不稳。」 「嗯嗯，你已经把我吓到了，你成功了。」李逢春无奈的哄着他，然后扶着他来到灶台前，给他展示自己的厨艺，「有酸汤肥牛、辣炒鸡丁、蚝油生菜……哦对了，」 李逢春端起已经凉的差不多的汤，举到正流口水的蒋凝冬面前，「这是醒酒汤，快喝了，不然明天你会难受死的。」 蒋凝冬看了眼端到自己面前的醒酒汤，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头，「我记得你不喝酒的呀，还会做这个呢？」 「别废话了，」李逢春皱了皱眉，把碗杵到他嘴边，「我爸以前总爱喝的烂醉，都是我给他煮醒酒汤的。」 听见这话，蒋凝冬总算端着碗喝下去了。 扶着蒋凝冬去坐好后，李逢春又忙着端菜盛饭，三分钟后总算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第62页 不过他还没吃多久，就发现蒋凝冬夹着菜正往鼻孔送。 「喂喂！我说你醉成这样吗！鼻子嘴巴都分不清了！」李逢春无语的很，拽了拽他的手。 「啊？」蒋凝冬此时的眼神比刚才还迷离，看样子已经快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 李逢春只能猛扒了几口饭，吃个五成饱就拉着他进卧室，「去睡觉吧。」 「大年三十晚上不能睡觉的！」蒋凝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扒拉开李逢春的手。 「不睡觉干什么？」李逢春很无语，疑惑的问他。 「守岁……」蒋凝冬嘟囔了一句后，又艰难的站起来往沙发走。 李逢春只能无奈的跟上。 凌晨十二点多，外头响起了第一声鞭炮，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响。 李逢春和蒋凝冬并排窝在沙发里，本来看的好好的春晚节目也被吵得看不进去了，他拽了拽蒋凝冬的手腕，「哎！我们说好的去放炮呢！到时间了！」 蒋凝冬没有回应，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蒋凝冬已经呼噜噜睡着了。 并且因为他拽了的那一下，蒋凝冬整个身子都倾斜了过来，而后居然就正正好好的倒进了他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李逢春顿时感觉心跳加快，浑身也燥热了起来。 很奇怪，以往别人碰他一下他都会感觉到无比噁心，但为什么此时蒋凝冬整个人都倒进他怀里了，他都没有一点厌恶？ 反而还有些窃喜。 「蒋凝冬？」李逢春在他脸上截了截。 没有回应，蒋凝冬似乎已经睡死了。 李逢春的耳蜗里嗡嗡作响，连窗外的放炮声也听不见了，他满脑子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蒋凝冬的脸蛋红红的，很可爱，像一只乖巧的猫，想rua，还想亲一下。 不行，不行！ 君子不能趁人之危，况且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啊！李逢春觉得自己有病。 李逢春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轻柔的将蒋凝冬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在他背上打着节拍。 印象中，哄睡是应该这样的，没错吧。 李逢春不敢再看蒋凝冬的侧脸，赶紧闭上了眼睛。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一口亲上去。 这样就行了，就够了。 * 早上醒来的时候，蒋凝冬只觉得腰酸背痛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处境，才发现昨晚居然睡在了沙发上，难怪会不舒服。 不过脑袋下面倒是又热乎又软绵绵的，他朝下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李逢春的大腿上！ 「我靠！」蒋凝冬几乎是跳起来的，他这大动作也把李逢春吵醒。 李逢春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撇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要守岁吗？也不知道谁睡的呼噜噜的！还躺我身上，搞得我都不敢动。」 蒋凝冬的脸立刻红成了猴屁股，他这辈子连女人的大腿都没摸过，结果昨晚上居然躺在李逢春的大腿上睡了一夜吗？？ 真的太尴尬了。 「……」蒋凝冬抿了抿嘴巴，尴尬一笑：「去吃个早饭吧，正好我开车送你回家。」 「你可以吗？」李逢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可以可以。」蒋凝冬笑笑，还真别说，李逢春煮的醒酒汤还真不赖，睡完一觉后真没什么不适的。 「那就走吧。」李逢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在了前面。 开车到小区门口，蒋凝冬连车都没下，只是叫小摊的老闆帮忙把煎饼拿过来，然后他递给了李逢春。 「你不吃吗？」李逢春昨晚就没吃饱，自己先咬了一口才问起蒋凝冬。 「我开车，就不吃了。」蒋凝冬笑笑。 「那为什么不下去吃，吃完了再开不就成了。」 「我不知道外公什么时候会回来，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蒋凝冬无奈的嘆了口气，「他本来就不许我开他的车，更别说还是送……」 说到这，蒋凝冬及时剎住嘴，把「你」字吞了回去。 不过李逢春也不个傻子，他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更别说还是送我，是不？」李逢春又咬了一口煎饼，没什么异常的表情。 「嘿嘿。」蒋凝冬傻笑一声，当是回答。 「他应该不少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吧？」李逢春吃完了煎饼，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你为什么还跟我走这么近呢？」 蒋凝冬愣了下，随后又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李逢春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看见他脑门上撞到门框的地方此时鼓起了一个包。 蒋凝冬不说，那他就不问了，反正原因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蒋凝冬没有远离自己就好了。 「有时候别人的评价会毁掉一个人。」 就在李逢春没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又听见蒋凝冬说。 「只有自己接触了，才能知道别人口中的你是不是真实的，不是吗？」蒋凝冬趁着等红绿灯时，转过来看着李逢春笑，「而且我所认识的你，是个上进又优秀的好学生，那我还有什么理由远离你呢？」 李逢春回看着他，愣住了。 「我不仅不会远离你，还要跟你越走越近。」 绿灯了，蒋凝冬看向前方，「这样才有机会把你培养成真正的人才，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蒋凝冬一脚踩上油门，「你是千里马，我是伯乐，咱俩遇上了就是有缘，当然要好好相处，管别人说什么呢！」 第63页 蒋凝冬说完了，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 李逢春一直看着他，眼神中闪烁着涟漪。过了许久，他才垂下眼眸笑了笑。 「你说的对。」李逢春拿起他刚才喝过的水也喝了一口，「我们要越走越近。」 第28章 28（倒v开始） 蒋凝冬送李逢春回家后, 不敢多耽误时间，掉了个车头就往家的方向返。 这地方是几个村镇接连着，马路两旁山连着山, 蒋凝冬开着车偶尔望见外边, 还能看见山头有一些土堆。多数土堆前还跪着烧纸祭祖的人。 蒋凝冬顿感毛毛的，因为他老妈曾经跟他说, 他身子弱，要忌讳那些东西，所以就算是每年蒋家祭祖的事情, 也都是老妈自己去，从来不带着他。 心里头是有些害怕的, 蒋凝冬一脚油门给到底, 仅用十分钟就冲出村镇回到了城市。好在今天是春节路上本来就没车没人，不然他这速度能创翻一连串。 刚到家门口, 他就急急忙忙的掏出钥匙开门，但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后, 他还是惊了一下, 因为他出门时是把门反锁了的, 但此时听的声音，明显是正常关上，说明外公和老妈已经回来了。 果然，他一开门就看见外公正站在客厅中间。 「你去哪了？」蒋谦鹤皱着眉看他。 「去……」蒋凝冬磕磕巴巴了一会儿, 「去兜了个风，昨天喝多了, 吹风能清醒一些。」 「是吗？」蒋谦鹤哼笑一声, 走到饭桌前指着那一桌残羹剩饭，「你昨晚喝成那样子还特地回来搞了一桌子饭菜？」 卧槽！ 蒋凝冬在心底惊叫了一声, 千算万算怎么把这桌剩饭给忘记了！ 「咳咳……」蒋凝冬尴尬的咳嗽两声，又紧了紧外套，看了看周围老妈还没回来，「我妈呢？」 「她祭祖去了，你装啥不知道呢？」蒋谦鹤瞪了他一眼，「我再问你一遍，你干什么去了？」 「……」转移话题没成功，蒋凝冬难受的撇撇嘴，而后又佯装打了个喷嚏，打算装病糊弄过去，「我好像有点感冒！先去休息了哈！」 「回来！」蒋谦鹤吼了一声。 「卡擦」一声，门锁又转动了一声，而后一脸懵逼的蒋茉香走了进来，「怎么了这是？」 「你老实说你昨晚到底跟谁聚的！在你心里有谁比小月还重要！」蒋谦鹤没理会女儿，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瞪着蒋凝冬。 「我……」蒋凝冬有些害怕，他不确定外公知不知道李逢春昨晚上跑去王曦月家找他，他不知道外公是不是故意问他在乍他。 要说实话吗？ 蒋茉香看着气氛凝重的爷孙俩，又撇到还放着剩菜剩饭的餐桌，顿时就明白过来，她来到蒋谦鹤面前，笑呵呵说：「哎呀爸！昨晚上小冬冬的大学同学来找他的，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来找小冬冬，肯定要聚一聚的嘛！我和小月都看见了！」 说着，她又急忙赶到餐桌前开始收拾碗筷。 听到这话，蒋谦鹤总算舒展了眉头，不过他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蒋凝冬，「真的？」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看见那边的老妈朝他挤眉弄眼。 「……真的。」蒋凝冬说。 「行，」蒋谦鹤这才点点头，但还是训斥说：「就算是很久不见的老同学来找你，你也不该去的。你知不知道现阶段小月才是最重要的，即使你不喜欢她，也不该不给她面子，毕竟她爸爸是那个可以给你前程铺路的人！你装也该装作喜欢她！」 蒋凝冬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外公这不就是让他利用王曦月的意思吗？ 「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趁早断掉！孰轻孰重，你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拎得清！」蒋谦鹤又说。 「知道了。」蒋凝冬撇撇嘴，灰熘熘的回了卧室。 嘴上说知道，其实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才不会真的断掉呢！ 回屋躺在床上后，蒋凝冬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李逢春发来的简讯。 「你头上的包，最好拿冰块敷一下，消得快。」 是哦，他就说怎么老是感觉脑门上隐隐作痛呢！经李逢春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昨晚磕到门框上了！ 同时他还想起来昨晚他是怎么在李逢春面前作妖又哭唧唧的，蒋凝冬的脸蛋刷的一下红透了。 卧槽！也太傻逼了吧！奶奶的…… 「小冬冬？」卧室门口传来老妈试探的叫声，「你睡了吗？」 「没有。」蒋凝冬收起手机，坐了起来。 蒋茉香走进来，将门轻轻合上，又来到床边坐下来，「昨晚你被李逢春接走后，小月就一直不是很高兴，不过好在她也没跟你外公说实话。我觉得吧，你最好还是去哄哄她，毕竟你还要靠她爸爸调职呢。」 调职啊…… 蒋凝冬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了一会儿，对着老妈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不想去区一中教书了。」 「啊？」蒋茉香惊讶，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你不是真发烧了吧？」 「没有，」蒋凝冬将她的手扒下来，「至少在今年上半年内不想走。」 「为什么啊？」 蒋茉香疑惑的很，区一中的教师待遇更好，每年优秀教师评选的名额也更多，反正各方面的好处都是小河镇中学所不能及的，没有一个老师不想抓住被调去区一中的机会，蒋凝冬这是怎么了？ 第64页 「我答应陪着李逢春，直到他顺利升入火箭班。」蒋凝冬不打算瞒着老妈，继续说：「今年九月份他升高三，在这之前，我不能走。」 「可是那两个名额，不知道能不能留到那个时候呀！」蒋茉香急了。 「不能留就不要了！」蒋凝冬立马说，眼神很坚定。 「你……想好了？」蒋茉香看着他，眼底都是可惜。 「嗯！」蒋凝冬狠狠点了两下头，在哪教书都无所谓，都没有李逢春重要。 蒋茉香看着他，眼神很复杂，过了很久，才长嘆了一口气，「你想好了就行，我不会干预你，也不会跟你外公讲，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说完，蒋茉香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蒋凝冬赶忙拉住她，蒋茉香转过来有些疑惑。 「谢谢妈！」蒋凝冬笑起来。 「傻孩子！」蒋茉香笑了，摸摸他的头，「我相信我宝贝儿子的眼光，你那么看重那孩子，他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 在家休息了两天后，蒋凝冬带着一些礼品又上王家登门拜访。 他本意是找王叔谈，不过王叔贵人事忙，听王曦月说王叔在春节过后就忙着去别的城市组织学习去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蒋凝冬想了想，只得跟王曦月说了，再让她转达王叔。 「六月份之前，我还是想呆在小河镇中学教书。」 王曦月正给他看茶，听到他说这话手顿了下，差点儿把茶倒在了纸杯外面。 「这不像你。」王曦月笑了笑，继续倒茶。 「怎么不像我？」蒋凝冬愣了愣，不明所以。 「我印象中的小冬是个很上进的人，还记得以前你上学时门门功课都拿前三名，那时候你更是说人一定要往高处走。」王曦月笑着将水杯递给他，「而现在就有这样好的进阶机会，你却不要，我觉得很奇怪呢。」 听见这话，蒋凝冬有些惭愧，他喝了一口水，长嘆了一口气，「我不是不要这个机会，而是还不到时候。」 「什么意思？」王曦月问。 「高三3班那群孩子正处于最后一学期冲刺的阶段，我不想因为我的工作调动影响到他们。」蒋凝冬说：「至少在他们高考完后，九月份再调职吧。」 「原来是这样。」王曦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转而又笑的不明所以：「你考虑的这个原因是有一定道理的，只要不是因为别的人就行。」 「什么？」蒋凝冬愣了下，有些懵，他没明白过来王曦月口中的「别的人」是指谁。 「没什么。」 王曦月笑笑，转移了话题：「除夕那天，你学生来我家找你是怎么回事啊？他不在家过节吗？」 听她说起这事，蒋凝冬猛的敲了下脑袋，差点儿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蒋凝冬一把拉住王曦月的手，感激涕零的：「差点儿忘了跟你说声谢谢了！还好你没跟我外公说是李逢春来找我！不然我非得被外公骂死不可！」 王曦月有些惊诧的看了看蒋凝冬，又看了看他拉着自己的那双手。 蒋凝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赶紧松开，解释说：「他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妈，他爸除夕晚上去医院陪他妈了，所以那孩子才……」 蒋凝冬解释的时候，还偷偷瞄了一眼王曦月的表情，生怕她生气。 好在王曦月面上并没有展现出不高兴，只是平静的接话：「小孩子怕孤单很正常。」 「嗯嗯！」蒋凝冬猛的点了两下脑袋，表示就是这个理。 「我没跟你外公说实话，是因为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李逢春，」此时王曦月又说：「我是在帮你，但别人再怎么帮你，也不及你自己自觉强。」 蒋凝冬愣住。 「他父亲当初去学校闹事，还让你外公背了一口受贿的大黑锅，这事儿都传去教育局了，你这个做孙子的，做事前要多替你外公考虑啊。」 蒋凝冬沉默着，咬了咬唇。 王曦月拿起桌上蒋凝冬送来给顾婉的礼物瞧了瞧，「比起芭比娃娃，小婉更喜欢汽车模型哦！」 「呃……」蒋凝冬无语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女孩不喜欢娃娃会喜欢小汽车呢，可怜他昨天在商场逛到腿都要断了才买到他最满意的。 「她爸爸是做汽车生意的，还在北京的时候她爸爸常常带着她去车展，所以她喜欢汽车。」王曦月解释着，忽而又朝蒋凝冬笑笑：「那孩子被她爸爸宠坏了，脾气大着呢，很少会对人展露出笑脸，回来后她喜欢的第一个人是你，第二个是李逢春。」 「……」蒋凝冬被王曦月几句话说的都沉默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在这时王曦月站了起来，顺便还拿起那盒芭比娃娃，「不过没关系，你送的她应该会喜欢。下次如果你再给她带礼物，记得别买错了就行。」 「好……」蒋凝冬这会儿是如坐针毡，赶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就要走。 「对了，」王曦月叫住他，「区一中调职的名额我会尽量让我爸预留一个给你，但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果办不成……」 「办不成也没关系！」蒋凝冬赶紧接话，他是最害怕王曦月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他的。 「嗯……」王曦月皱了下眉头，她总觉得蒋凝冬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的样子，反而还有些庆幸是怎么回事儿？ 第65页 「那你路上小心，我不送你了。」王曦月转头回了顾婉的玩具屋。 第29章 29 春风送暖花千树, 阳暖花开三月天。 开学的第一个月，期末考试成绩就公布了下来。 高二十四班的第一名，毋庸置疑就是李逢春, 不光如此, 他还是全年级的第三名，比起上次期中考试还进步了七个名额。 这次不光是全十四班的同学惊呆了, 连徐宏烈那张老脸都挂不住了。因为之前他还跟同办公室的同事打包票呢，说他有多了解多了解李逢春，说在监控摄像头下李逢春要是还能名列前茅他就不姓徐。 结果, 李逢春给他啪啪打脸。这下子他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了，李逢春就是个千里马, 只不过是他这个伯乐不求行。 「徐老师, 咱以后不叫你徐老师了，得叫你什么呀？」 办公室里, 有几个老师已经窃窃私语了半天，最后朝着徐宏烈打趣。 然后办公室里就是一阵窃笑声。 「……」徐宏烈脸都要红到耳根子去了, 他暗暗咬着牙, 心情很是不爽。 蒋凝冬早已听见动静, 他看了眼徐宏烈，然后走了过去，拍了拍徐宏烈的肩膀，「当然还是叫徐老师了, 李逢春成绩好，一大半的功劳都是徐老师的, 要不是他教的好, 李逢春能考那么好吗？」 徐宏烈听见这话，突的抬起头看他, 满脸的不可思议。其他老师也纷纷闭上嘴，继续各干各的事情。 整个办公室谁不知道徐宏烈从不待见李逢春，李逢春能有今天的成绩都要归功于蒋凝冬的「多管闲事」。 但蒋凝冬不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今早他去公告榜前看过，李逢春还是被分配到了徐宏烈的班级。 「小春今年还得劳烦您多多照顾呢，徐老师。」蒋凝冬低下头朝徐宏烈笑笑，小声说。 蒋凝冬捏了两下他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只有把这个好名头按在徐宏烈头上，才能让他顺理成章的好好教李逢春，不要在他蒋凝冬看不见的地方给李逢春作妖。 * 开学一个月后，蒋凝冬总算忙完了学期准备，开始按照之前约定的，给李逢春补课。 不过基本上都是周六周天才补，李逢春那小子居然还嫌不够，提议要每天都补，蒋凝冬指着他的脑袋问他是不是要把他累死，才打消了李逢春的这个念头。 不过说的是补课，但蒋凝冬还是发现，其实根本就是学术探讨。 李逢春的智商根本不在他之下，有时候甚至比他这个当老师的脑袋转的还快，一个题就能找到好几种解题思路。 蒋凝冬都不得不佩服，他觉得李逢春天生就是块学习的料，简直就是学神！ 照他这个智商继续开发，说他日后清华北大随便挑都不为过。 这天蒋凝冬照常来李逢春家里给他补课，他这边高三的作业都还没批改完，李逢春已经做完一套试卷了，直接甩到他桌上。 「批吧！」李逢春一扭头躺到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蒋凝冬惊讶的很，心想着这小子速度越来越快了，啧啧感嘆着，他拿过试卷一看。 好傢伙，每个题目李逢春就写了个答案，什么解题过程都没有！难怪速度这么快！ 更可恶的是虽然没有解题过程，但答案百分之九十都是正确的！ 「喂！」蒋凝冬气沖沖的走到床边，把试卷甩到李逢春脸上，「光写个答案，你是要上天啊！」 「你就说对不对吧！」李逢春一动不动，就翻了个嘴皮子。 「……」蒋凝冬被他堵得无奈，拉住他的胳膊就把他拽了起来，「我知道你厉害！但是光写个答案有什么用！要是放到考试的话照样给你画个大鸭蛋！」 李逢春睁开眼皮子，但依旧很无神，他嘟了下嘴巴，很快又收回去。 虽然他的表情只有一秒，但蒋凝冬还是看得出来他不是很开心。 「你是不是有心事？」蒋凝冬坐到床沿，抬手抚了抚他额前的碎发。 李逢春很久没有剪头发了，之前他还是个小平头，现在留了些头发出来，茂盛而蓬松的脑袋加上零零碎碎的刘海散在额前，比起之前的痞帅，现在的他更添了几分温顺和慵懒。 「哎！」李逢春嘆了口气，盘腿而坐，用手撑住下巴，「下个月不是有个篮球赛么！我被强制参加了！」 「啊？」蒋凝冬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劳动节过后是有一场为期三天的篮球比赛，而且还很重要，事关整个学校的荣誉。 听外公说，那是小河镇中学和区一中之间互相比拼的友谊赛，除去正在备战高考的高三年级，高一和高二都要参加，只不过球员人选貌似早就选好了，关李逢春什么事儿呢？ 似乎是看出蒋凝冬的疑惑，李逢春又嘆了口气，说：「那天张玉非要拉我去看训练，结果打中锋的那个人扭伤了脚，他们教练当时就看中了我，让我代替上。」 「怎么看中你的啊？」蒋凝冬疑惑。 「我个高呗！」李逢春撇撇嘴，「他问我会不会打篮球，我说不会，结果他不信，非要我打一个试试。也怪我自己，这双手啊，摸到球就不行了，装都装不像！」 「哈哈！」蒋凝冬被逗乐了，「所以你就是会的嘛！」 「会是会，就是不想打！」 「为什么呢？」蒋凝冬又问。 第66页 「每天都要去训练啊！」李逢春翻了个白眼，又看向蒋凝冬，「去训练还怎么跟你呆到一起啊？」 「……」蒋凝冬有些无语，这次篮球赛想也知道会有很多观众，若是打得好了那几个球员得收穫多少迷妹啊！ 李逢春为了他放弃这次表现的机会，得多亏呀！他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你啊！就去吧！」蒋凝冬笑了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就当是为了我，让我看看你打球有多帅！好不好？」 「……」李逢春愣了半响，失神的目光好半天才聚焦到一起，化为满满的激动看向蒋凝冬，「你想看我打球吗？」 「想！」蒋凝冬使劲儿点了下脑袋。 「好！」李逢春重新笑起来，终于恢复了干劲，他站起身子，活动了下筋骨，「那我现在就去体育馆吧，也不知道教练等不到我会不会换球员。」 「好小子！敢情你是逃了训练来的！」蒋凝冬也跟着他站起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嘿嘿。」李逢春傻笑一下，突然在蒋凝冬脸蛋上颳了刮，「没办法，我想你。」 蒋凝冬愣了下，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没人跟他做过，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向李逢春，李逢春正穿外套准备走。 仔细看看，这小子确实长高了，认识他时他顶多是一米七八的个头，如今目测着已经窜到一米八以上了。 「看什么呢？」 就在蒋凝冬看的入神的时候，李逢春已经走到他面前，满眼疑惑的问他。 「……没事」蒋凝冬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推着他出门，「你快走吧！别让教练等急了！我收拾收拾也要回家了！」 「嗯。」李逢春笑笑，刚出了门，又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那在比赛之前你就不用来给我补课了，而且我恐怕也会很忙，到比赛的时候……」 「比赛的时候我会去看的！」蒋凝冬朝他笑说，他知道李逢春会说什么。 果然李逢春听见这话后笑容更盛，他朝蒋凝冬点了点头，然后出了门。 * 「你怎么才来呢！」李逢春刚进篮球馆的门，坐在观众席的张玉就抱着一瓶水朝他跑来。 「没换人吧？」李逢春刚跑着来的，这会儿还有些喘。 「没有，不过教练好像挺生气的，你等会要好好表现。」张玉赶紧就要把水递给他，结果李逢春的手刚伸过去一半就被人先截了胡。 「谢谢小玉哈！」抢了水的男生插到两人中间，拧开瓶盖就喝。 「那是我给逢春的！」张玉瞪着那男生，气的脸都红了。 李逢春皱了下眉头，这男生他前几天见过，是球队里的后卫，同时也是重点班高二一班的学生，名字叫什么什么米兰，听说是个中美混血儿，长相也比较出众，所以李逢春对他有些印象。 不过他来抢张玉给自己的水是个什么意思？ 「哎呀我刚下场太渴了嘛！」米兰弯下腰笑嘻嘻的朝张玉贴近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不过张玉貌似并不吃他这一套，双手都抵住米兰的前胸，狠狠推开：「走开！」 米兰很尴尬，撇了撇嘴站端正了。 李逢春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米兰绝对对张玉有意思，不过张玉对他那就不好说了。 「那边的中锋！」场上的教练此时也看见了李逢春，沖他吼道：「少磨叽了！快过来练习！」 李逢春刚要过去，手腕就被人抓住，他疑惑转头，见是米兰。 「你别以为你个子比我高，就能赢过我！」 李逢春皱了皱眉，有些好笑的说：「我们不是一个队伍吗？你跟我比？」 「……」米兰顿了下，看了眼张玉，又说：「我是说球技这块！我一定比你更夺目！」 李逢春觉得这人绝对脑子有点毛病，不然说不出这么中二的话来，他甩开米兰的手，就往球场走。 结果他刚来到中锋的位置，刚刚才下场休息的米兰也跟了上来，还主动替换掉刚上来替换他的队员。 「来比比吧，看谁能赢得小玉的心。」米兰勾起嘴角，满满的自信，隔着一段距离朝李逢春吼叫。 李逢春真的要无语死了，他才不想跟他比谁能赢得张玉的心，他根本就不在乎张玉好吗？ 不过他懒得理这种傻逼，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等着裁判吹响赛号。 第30章 30 「嘘！」 随着一声口哨落音, 模拟赛正式开始。 身为后卫的米兰抱着篮球，一下向前冲去，作为中锋的李逢春早已做好了接球准备, 可当他迎上去的时候却又见米兰似乎是故意绕过了他, 将篮球向着更远的前锋队员投去。 按理说这样的打法倒也不是不行，但实在没必要, 至少先投给中锋位的话，会简单保险很多。 李逢春心中不免不爽，米兰在经过他身边时, 他小声说了句：「你这样打，是要架空我吗？」 米兰哼笑一声, 斜眼撇了他一眼：「对, 我就是看不惯你高冷的样子。」 「乱来！」李逢春瞪他一眼。 果然，那前锋队员似乎也是没想到米兰先把球传给了他, 一个不注意就被对面的中锋抢了球。 李逢春立马转身就要去截断，可还是慢了一步, 结果可想而知, 对面赢得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第67页 教练在场外看的真真切切, 立马吹哨，朝着要负主要责任的两人喊了一声：「你俩给我好好配合！不许搞小动作！」 米兰立马朝教练打哈哈，保证不再出错，但转过身就朝李逢春不屑的笑了一下, 「我知道张玉喜欢你，我就是要你在她面前出洋相。」 「神经病！」李逢春回瞪他一眼, 他简直想不通这种傻逼是怎么被选进队伍的, 居然会因为自己的私慾拿全队的荣誉开玩笑。 不过他再怎么不舒服，接下来的几场模拟赛, 米兰依旧没有改变，还是该给他找麻烦就找麻烦，结果就是对手队伍连赢每一场。 「嘘！」教练在场外气的脸都红了，实在看不下去了，吹响了结束的哨声。 然后他走过去，一手拽着李逢春的耳朵，一手拽着米兰的耳朵，就往馆外拉。 「今天要是正式比赛我们队直接就会被你俩害死！」两人贴着墙站好后，教练指着他们的鼻子，气急败坏道：「好好在这儿罚站！我要考虑把你俩换下去！」 说完，教练转头就进了馆场。 「这下你高兴了？」李逢春深吸了一口气，要放在他以前那个脾气，不把米兰打出屎都算他拉的干净。 米兰要感谢蒋凝冬，蒋凝冬陪着李逢春这段时间里，李逢春的脾气是真的稳定了不少。 「……」米兰低头看着脚尖，一声不吭，估计他也没想到任性了一下下而已，就把教练给惹毛了。 「你实在不必因为张玉给我找麻烦。」李逢春长舒出一口气，打算主动化解不必要的矛盾，「我对她根本就没意思，不然也轮不到你认识她了。」 听到这话，米兰将信将疑的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要接她给你买的水？」 「接水就代表喜欢吗？」李逢春感到奇怪，看向远处时正好就见张玉又买了水正在往这边赶。 这次张玉怀中有两瓶。 「那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李逢春朝米兰笑笑，然后指向正赶来的张玉，「看，她给你也买了。」 米兰顺着李逢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张玉正大喘着气一路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两瓶冰水。 米兰高兴的跳起来，又朝张玉挥挥手。 不过他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又看向李逢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什么？」李逢春疑惑。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米兰又重复一遍，接着补充说：「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保不齐以后会喜欢上张玉！」 李逢春觉得他这个想法幼稚又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快说！」米兰嘟起嘴，催促他说。 「喜欢的人啊……」李逢春的目光投向教学楼五楼的某个班级，勾起嘴角笑了笑：「当然有了，他在高三3班呢。」 「我靠！没想到你喜欢咱们学姐！」米兰惊呆了，一巴掌拍在李逢春肩膀上，一脸调侃的表情：「给兄弟说说是谁，我帮你追！」 「不用了。」李逢春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扒拉下来。 正好此时张玉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将水递给他俩，然后指着米兰凶道：「我给你也买了！以后有他的一瓶就有你的一瓶！你不许再找李逢春的麻烦！」 米兰接过水，跟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面，笑嘻嘻的看着张玉说：「嘿嘿！刚才跟他开了个玩笑嘛！大家都是兄弟，你别生气哈！」 「哼！」张玉朝着米兰翻了个白眼。 李逢春一口气喝完了水，将塑料瓶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转身就朝馆场里走，还不忘提醒米兰：「跟我去找教练好好道歉，然后好好训练！」 「哎！」米兰这下终于消除了对李逢春的偏见，屁颠屁颠的跟在李逢春的后面。 重新上场后，米兰终于好好的打了，几局下来，他们队伍把对面打得输的跟狗一样。 教练在场外看得清清楚楚，打后卫和中锋的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队伍主力就在他俩，简直再找不出第二对默契的人了。 教练满意的很，便还是按照先前的组织，让他俩继续参赛。 训练结束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李逢春本来是想去找蒋凝冬的，虽然他俩没有提前约定什么。 但今天他的表现获得了教练的赏识，这种高兴的事情，他总是特别希望和蒋凝冬分享。 不过坏就坏在米兰了，他这个人吧，就属于贼大方，他似乎是认准了李逢春这个朋友，一口一个兄弟的就拉着他要去搓一顿烧烤。 李逢春说不去不去的，奈何一手被米兰拽着，一手被张玉拽着，就被两人塞进计程车里了。 快到烧烤摊的时候，李逢春还走一步退三步的不肯去，结果只是往烧烤摊上瞅了一眼，他就甩开两人手臂直接冲过去了。 米兰和张玉愣在后头不知道他突然间是怎么了，正奇怪着，就见李逢春气沖沖的冲到坐着一男一女的餐桌前，一巴掌拍在人家桌上，震的上面餐具都短暂的飞了0.01秒。 「你不是很忙吗？」李逢春站在蒋凝冬面前，撇了一眼他对面的王曦月，又瞪向蒋凝冬，「还有空出来跟女人吃饭？」 蒋凝冬人都懵了，望了望突然出现的李逢春，又望了望同样懵逼的王曦月，「你不是在训练吗？」 「你趁着我训练的时候跟人约会是吗？」李逢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一心只想着蒋凝冬平时被他缠着不得空，这是不是一摆脱了他就找老情人会面了？ 第68页 要是给李逢春一面镜子，他都能看见自己气的脸都涨红了。 「什么啊！」蒋凝冬又不解又无奈，他今天请王曦月吃饭，主要是想问问调职的事情怎么说，怎么到了李逢春的嘴里，就这么不堪了？ 「你先坐下。」蒋凝冬站起身要去拉他，结果没想到这臭小子一点面子也不给，扭头就走了。 「喂！」蒋凝冬朝着他背影吼叫，没得到回应，他立马上去追。 结果又和张玉撞到，她身边还有个没见过的男同学。 「蒋老师，你在这……」张玉见了蒋凝冬，又朝他身后的王曦月看了一眼，笑呵呵说：「你在这约会呢？」 靠！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爱瞎逼逼！ 蒋凝冬无语的很，但见李逢春早就打上车消失在马路尽头，只能先邀请张玉和那男生先就坐。 「就一普通朋友，别乱说！」蒋凝冬带着两人回到餐桌前，向王曦月介绍：「这也是我学生，张玉，还有这位是……」 「我叫米兰！是李逢春的兄弟！」米兰大方的介绍自己说。 「都坐吧。」 蒋凝冬心情烦躁的很，坐下后就不停的嗑瓜子，刚才听王曦月说，调职的那两个名额留不到六月份去了，这代表他要等个升职的机会大概率还需要再过几年。 虽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可要说不可惜，肯定是假的。 「既然你的学生来了，想必你们师生之间也有话要说，我就先不打扰了。」这时王曦月站起来跨上了包包。 「要我送你吗？」蒋凝冬条件反射的问她。 「不了，你们吃吧。」王曦月笑笑，随后也离开。 「那是你女朋友吗？真漂亮！」王曦月走后，话不落地的米兰立马打起了哈哈。 「不是！」蒋凝冬无语死了，立马否定。 「老师这么年轻帅气，恐怕不缺追求者吧！」米兰赶紧又问。 「没，我是桃花绝缘体。」蒋凝冬把烧烤推给米兰他们，只希望能堵住米兰的这张嘴。 「他有追求者。」张玉突然插嘴说。 「谁啊？」米兰立刻八卦起来。 「那我不能说。」张玉笑笑。 蒋凝冬很是疑惑，他怎么都不知道自己有追求者？ 「老师带的是哪个班啊？」米兰又问。 「高三3班。」蒋凝冬回答。 「我靠！」米兰突然惊呼一声，「李逢春今天说他喜欢的女生在你们班哎！」 「啊？」蒋凝冬更加疑惑了，他怎么都不知道李逢春啥时候跟自己班的同学有接触了？还喜欢上了？ 难道是上次借遥控器的时候……对哪个女孩一见钟情了？ 蒋凝冬正想问问是谁，刚点的一盘烧烤就端了上来，米兰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看样子也不打算再进行这个话题了。 蒋凝冬只得收回疑问，继续嗑瓜子。 只有细嚼慢咽的张玉，脸上挂着「我就知道」的表情，可惜蒋凝冬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 第31章 31 五月四号这天, 正好是青年节，区一中对战小河镇中学的篮球赛正式在市体育馆举行，外头观众席人满为患, 坐满了两校学生, 并且女孩子居多。 李逢春换好了球服，来到队友身边听教练说着些注意事项, 不过他听不太进去。 还有半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蒋凝冬还没来。 听教练唠叨完后，李逢春立马跑到一边儿去给蒋凝冬拨打了电话。 「……餵？」那头好久才接通。 「你在哪？」李逢春着急问他。 「我……」蒋凝冬吞吞吐吐的, 李逢春立马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去不成了。」 果然，和李逢春预感的一样。 上次发明活动也是如此, 说的要来最后却没来。这次, 蒋凝冬又是如此，又骗了他。 「什么叫来不成？」李逢春深吸了一口气, 才压制住怒火。 「今天学校趁着高一高二去看球赛，组织高三学生去区一中进行模拟高考, 我得带队。这事儿我本来是前两天就该告诉你的, 但是我……我忙忘了。」蒋凝冬解释说, 语气很是抱歉。 「……」李逢春整个人都怔住，什么叫忘了？ 他李逢春在蒋凝冬心里就这么点分量吗？ 「不过你放心，我跟小玉说了让她帮忙录个像，到时候我用手机也可以看！」蒋凝冬似乎是怕李逢春生气, 立马又补充说。 「呵呵。」李逢春冷笑一声，那能一样吗？ 「你忙吧！」李逢春说完, 立马就要挂断电话。 「哎哎——」那头蒋凝冬很着急的又叫住他。 李逢春捏着手机, 犹豫了很久才重新放回耳边，他倒要听听蒋凝冬还要说什么。 「这次很多女孩子去看比赛哎！你要好好表现, 争取找个女朋……」 「去你妈的！」 没等蒋凝冬说完，李逢春直接挂断了电话。 蒋凝冬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整个人都傻了。 去你妈的…… 去谁妈的啊这个小狗崽子！！！ 印象中这还是李逢春第一次对他爆粗口，蒋凝冬不禁疑惑了，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李逢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下次见面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才行！蒋凝冬暗暗在心里下决定。 * 第69页 「接下来，掌声有请小河镇中学代表队员上场！」 随着篮球场内广播播报，观众席上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 李逢春还在发呆，就被米兰拉住手腕往球场上走。 「想什么呢？」米兰瞪了他一眼，「往常训练就你最积极，怎么今天好像不在状态了？」 李逢春默默跟着他走进球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往常训练他心里都装的是蒋凝冬，自然积极了。但今天蒋凝冬不来，他觉得一下子就没劲儿了。 「李逢春加油！」 比赛开始前，观众席中传来张玉的一声尖声吼叫，李逢春朝她瞅了一眼，她手中什么录像设备都没拿。 得，蒋凝冬又在骗他。 随着哨声响起，上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裁判选用了投硬币的方式决定发球权，很不幸的是抛到了区一中先开球。 「抢球的时候注意点！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米兰朝着中锋李逢春叫了一声，李逢春这才如梦初醒。 去年比赛的时候就听说区一中队把他们小河镇队打得落花流水，小河镇中学当时还背了很久「弱鸡」的头衔，能不能翻盘，就看今天他们的表现了。 「知道了。」李逢春强制自己集中注意力，一双眼睛定定的放在篮球上。 开球后，李逢春一马当先冲上去断了球，一路拍打着就往球框去送。 观众席顿时一片譁然，毕竟区一中队还是去年的阵容，那可是球神队，能从他们队员手上抢球成功的人真不多。 有些女生已经窃窃私语起来，都在讨论那个男生是谁。 不过李逢春也逃不过帅不过三秒定论，对方队员立马冲上来堵他在面前。 李逢春冷静分析一秒，自己队的得分后卫距离有些远，只能先投给了小前锋。 可结果不尽人意，那小前锋没想到今天的情况和平时训练的不一样，只是愣了一秒的功夫球就被抢了。 「怎么搞得！」米兰是个火爆的脾气，边骂骂咧咧的边去截断。 十几分钟后，两队都是气喘吁吁的，不过区一中还是以领先一分，赢得了上半场。 「菜鸟！」刚才和李逢春针锋相对的区一中队员下场，路过李逢春身边时突然小声嘲笑了一声。 「你他妈说什么？」李逢春瞪向那人。 「说你菜！」那人满脸不屑，「你们比去年那一队还弱！真不知道怎么选上的！」 李逢春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受到了侮辱。 还他妈友谊赛呢……友谊个锤子！今天不打的你们喊爹老子就不姓李！ 李逢春拉了自家的其他四人，趁着中场休息时打算商量商量改变策略。 其实他一直是个很善于观察的人，经过上半场交锋，他差不多已经对区一中那五人的打法了如指掌了。 只要拟好自己队伍的打法，再逐一攻破并不是难事。 可惜的是教练在听到他的想法后，连连摇头，说什么就按照他教的去打，不要想那些没有用的。 李逢春无语的很，没想到教练是个老顽固，怪不得带出来的往年的那些队伍没有一个是赢的！ 教练走后，李逢春向着其他四人逐个望过去，「你们是要按照教练教的继续打，还是按照我说的换方法？」 几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我按照你说的打！」米兰突然说，他对李逢春笑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我相信你！」 李逢春愣了下，没想到是平时最爱和他拌嘴的米兰先支持了他。 「可是如果按照你说的打法还是输了，教练会不会……」其中一个人小声嘟囔。 「如果输了，任何责任我一个人承担！」李逢春说。 「还有我！」米兰走过去站到李逢春身边，拍拍胸脯，「你们尽管把责任推给我俩！」 李逢春惊讶，他看向米兰。 米兰也看向他，继续笑说：「只要你不跟我抢小玉，啥都不是事儿！」 李逢春被他逗笑，「我本来就不会跟你抢她！」 「咦！你看小玉手上！」米兰突然又用力捏了捏李逢春的肩膀，示意他往观众席看。 李逢春立马抬头，才看见张玉手上拿着一台相机在摆弄。 是蒋凝冬跟她说了吗？李逢春心里忽然漏了一拍，既然如此，真的要好好打了。 李逢春立马转头朝其他三人继续说：「如果按照教练教的再打多少场都是一个输！你们倒不如跟着我搏一搏！还有百分之五十不会被叫『弱鸡』的可能！」 听他这样说，那三人这才连连点头，觉得有道理。关键是被按上「弱鸡」的头衔真的太丢人了，代表着他们在学校要丧失很久的择偶权呀！ 「我听你的！」 「我也是！」 「那我也……」 见队友们都搞定了，李逢春终于放下了一万个心，他看了看对面区一中的那五人，咬了咬牙。 中场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几人又重新站上了场馆中央。 李逢春朝着张玉看了一眼，张玉已经架好了相机，似乎已经开始录像了。 比赛开始，这次是由小河镇队发球。 球一进到李逢春怀里，刚才嘲讽过李逢春的区一中队员已经扑过来要抢球。李逢春朝他轻蔑一笑，一个转身就让那人扑了个空。 第70页 想从他手上抢球，早八百年呢！ 李逢春一个蹦跶跳起来，原地就投进一个二分球。 观众席上小河镇的学生们一片叫好。 「呵！」那人冷哼一声，「一个二分球而已！高兴的也太早了！」 李逢春懒得理他，继续认真观察情势。 谁去抢，谁去断，传给谁，谁来投，李逢春一个不落的都喊到，结果就是队伍配合默契度满分，打得下半场比赛精彩绝伦。 随着哨声响起，下半场比赛结束。下半场小河镇队以领先两分赢得了全场比赛。 全场惊叫，毕竟这是区一中队第一次被打败，李逢春似乎都能预想到，返校后他们五个男生会有多红。 几人回到教练身边时，张玉已经拿着几瓶水等在那里了。 「对不起啊教练，没有按照您的要求打。」李逢春哐哐几口干完了一瓶水，又向教练道歉：「不过有个人教过我，人不能太墨守成规。」 「……」教练嘆了口气，随后笑呵呵说：「你说的对，事实也证明了，你是对的。」 正和教练说话间，李逢春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个湿毛巾在擦拭，是张玉在帮他擦汗水。 他惊了一跳，连忙后退。 张玉举着那只拿着毛巾的手，愣在原地有些尴尬。 「来给我擦！嘿嘿！」米兰立马跟个舔狗似的把脸凑过去。 张玉看了眼米兰，生气的扭头就走。 「哎！」米兰嘆了口气，又对着李逢春翻了个白眼，「我长得也不比你差啊！她咋就看不上我呢！」 李逢春很无语，「别哔哔了，后天还有一场淘汰赛，我们抓紧去训练了！」 训练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 李逢春和队友告了别，想着要不要去找蒋凝冬。 可是蒋凝冬今天食了言，他心里对蒋凝冬有气，觉得这时候再去找他显得很掉价。 正纠结着，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提醒。 他拿出来看，是蒋凝冬。 李逢春立马又把手机揣回兜里。这时候才给他打电话，是不是太晚了？ 不过李逢春不得不承认，他在蒋凝冬这里装不了太久高冷，忍了没两秒，他还是重新掏出手机接听。 「餵？」 「今天比赛结果怎么样呀？」 「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蒋凝冬很疑惑。 「你都懒得来看，还跟你有关系？」李逢春撇撇嘴。 「哎呀！」那头蒋凝冬似乎在撒娇，语气讨好的说：「我在你家楼下呢！你快回来跟我讲讲呗！」 李逢春愣了愣，有些受宠若惊的问：「真的？」 「当然啦！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呢！」蒋凝冬立马抓住机会，求饶道：「我买了好多的水果和鸡肉，给你做营养餐！好不好？求你啦……」 「……」李逢春心里顿时暖烘烘的，他不经意勾起了嘴角，说：「好，马上回，你等我。」 第32章 32 李逢春马不停蹄的赶回家的时候, 老远就看见蒋凝冬站在楼下朝他招手。 「快点过来！」 李逢春奔向他，刚到跟前就两手伸过去，整个人挂在蒋凝冬肩膀上。 「我靠！重死了你！」蒋凝冬差点被他撞翻, 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用手直推着李逢春的脑门。 「肌肉疼。」李逢春立马又贴上去，小声嘟囔了一句。 「……」 蒋凝冬愣了会儿, 认输似的嘆了口气，然后就这么半托着李逢春上了楼梯。 「小玉下午就把录像发给我了。」到家后，蒋凝冬边在厨台前捣鼓, 边啧啧感嘆：「你打得真漂亮！没想到你不光学习好，体育技能也不错！」 「我可不想做书呆子。」李逢春躺在床上, 吐槽了一句, 又看向蒋凝冬坏笑了一下，「也不想像你似的, 做个小矮子。」 「……」蒋凝冬无语，白了他一眼, 「谁不想长个子啊！不过你倒是说的对……上学时我就是太爱学习了, 才除了学习一无是处。」 「……」李逢春愣了愣, 他只是随便调侃一下，没想到蒋凝冬会这样评价自己。 李逢春从床上起来，朝蒋凝冬走过去，下巴搭在蒋凝冬肩头, 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你不是一无是处，你在我心里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蒋凝冬怔住, 李逢春看见, 他的耳朵在逐渐变红，最后竟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就差冒烟儿了。 「去你的……」蒋凝冬抖擞了下肩，把李逢春的脑袋弹到一边。 李逢春笑了笑，乖乖坐到餐桌前等开饭。 「我看到米兰跟你配合的倒是很默契，你俩关系应该很不错吧？」蒋凝冬又问他。 李逢春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 「之前就没见你跟哪个同学走得近，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交朋友的人，你要好好珍惜。」蒋凝冬手上炒着菜，嘴上还不闲着，继续说教道：「上学时建立的友谊是可以跟随你一辈子的，你可千万要经营好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李逢春都忍不住捂耳朵了，他真不知道蒋凝冬哪来的这么多话。 「好了，」蒋凝冬这时候也弄完了菜，将它们装好几盒后拿到李逢春面前，「我给你做的营养餐，这是三天的量，你吃的时候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李逢春愣了下，「你不陪我吃饭啊？」 第71页 「哪能啊！」蒋凝冬翻了个白眼，「下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忙的跟狗一样！能抽空来给你做个营养餐就不错了！」 李逢春有些失望，不过蒋凝冬说的也对，他现阶段一心扑在高三学生身上才是负责任的表现，他该懂事点。 「好吧，那什么时候你再来给我补课？」 「等高考结束后吧！」蒋凝冬笑笑，穿上外套就往出走，「下个月再见！」 两天后，两校之间的淘汰赛如期举行。 上午是高一的场次，李逢春他们在外面训练了几个小时，到了下午三点多，终于到他们高二的上场。 上次打败的是区一中一队，今天下午对战的是区一中二队。 看着对面比上次还壮硕的敌方队员，队伍里的大前锋已经有些紧张了，开赛前腿还不停的抖。 米兰看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揪住他的衣领子就爆呵：「你要不行就下去换替补上来！免得等会儿上场了尿裤子！」 李逢春正好从更衣室里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他皱了下眉头，上去拉开两人，首先在米兰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上一边儿玩去！」 随后他又捏了捏大前锋的手，温柔的笑了笑，「没事的，还是按照上次的方法打，有什么我会提醒你的。无论输赢，咱们一起抗。」 米兰揉着额头，很不解，他知道传闻中的李逢春是什么样的口碑，李逢春可不是什么温柔范儿的人啊！ 「你变性子了！」米兰凑上去，异常的疑惑。 「是吗？」李逢春对着米兰笑了下，然后走开。 他确实变性子了，照以前他那个性子，看到大前锋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恐怕会比米兰骂得还狠，说不定还要在人屁股上踹一脚。 不过现在不会了，蒋凝冬让他感受到鼓励是多么的重要，他只是在用蒋凝冬对他的方式对待其他人。 事实上也是凑效，那个大前锋经过李逢春这么一安慰，心态似乎放松了许多，背也挺直了。 「掌声有请两校队员上场！」篮球馆内广播播报导。 「走吧！」李逢春揽住米兰的肩膀，笑说。 比赛中，李逢春惊喜的发现对方球员虽然身材壮硕，却不如上次那一队的轻盈。 这倒是更有利于李逢春他们队伍了，本来他们的打法也不是硬碰硬，而是在场上迂回。 李逢春和米兰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一笑，然后边奔走在场中边叫喊其他几名队员接球、投篮。 对方球员被他们五人绕的眼花缭乱，更是逐渐乱了阵脚。 一个半小时后，小河镇队以上下半场都赢得两分的成绩赢得了这次友谊赛。 观众席上所有人同时站起来尖叫喝彩，一波接一波似乎停不下来。 「这次多亏你了！」 接受颁奖的时候，米兰在李逢春肩上拍了拍。 「是所有人的功劳。」李逢春笑了笑。 全体学生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李逢春第一个下车，脚底才刚挨上地面就被女生们团团围住。 「给我签个名吧！」 「你今天好帅啊！我全程都盯着你了！」 「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有的话介不介意再多一个？」 ……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在李逢春耳边问问题，搞得李逢春顿时不知所措。 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女生的青睐，也难怪人都傻了，毕竟他曾经在校园里可是连狗看到都要绕道走的问题学生。 「哎哎！我说你们别挤着他了！」米兰第二个下车，他一把抓过李逢春的手，还不忘给春心泛滥的女孩子们泼一盆冷水：「人家李逢春名草有主了！你们去缠后面那三个吧！」 说完，米兰拽着李逢春就冲破重重包围往校园里奔。 有些疯狂的女孩子还上去追逐两人。 不过她们哪里跑到过两个男生，不过多久就被成功甩掉。 「呼呼……」米兰把李逢春带到一处犄角旮旯，边喘着粗气边调侃他说：「你小子真行啊！没想到你比我还红！」 「什么意思？」李逢春疑惑。 「看不出来啊！」米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变成大红人啦！恐怕以后有甩不完的追求者咯！」 听到米兰的解释，李逢春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烦躁，他不想红，他讨厌被人瞩目的感觉。 以前是黑的发红，多少人不喜欢他！而现在是真的大红大紫，那些人又变成了喜欢他。 他只觉得虚伪不堪。 「我不想让她们追我。」李逢春说。 米兰听到他这样讲，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他，「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对我来说不是福。」李逢春摇摇头，又说：「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被别人追求。」 「这样啊……」米兰沉吟了一会儿，提出了一条建议：「那你不如就和你喜欢的人去表白！你现在这样炙手可热，我想她会同意的！」 表白吗？ 李逢春的脑海在飞速运转，最后又闪出了张玉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他是老师，你是学生，你们没可能的。」 是啊，没可能的。 李逢春摇摇头，「算了，他不会同意，反而会远离我。」 第72页 「不会吧！」米兰惊讶了，凑过去试探问道：「谁啊？这么高傲，连你都看不上？」 「你别管。」李逢春推开他的脑袋，又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emmmmm……」米兰坐到台阶上，「我想想！」 就在两人思考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你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啊！」 两人转头看去，是张玉。 「逢春！」张玉朝李逢春说：「徐老师听说你今天带队打赢了区一中，特别高兴！说要表扬你呢！这会儿全班同学都在教室等着你呢！快跟我回去吧！」 「哎！有啦！」米兰突然叫了一声。 「什么有了？」张玉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 「嘿嘿！」米兰笑眯眯的，看起来就不像是要说什么好话。 果然，下一秒他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李逢春气的背过气去。 「实在不行你就和张玉在一起吧！」 「你他妈说什么呢？」李逢春怒目看他。 「你别乱说！」与他相反的是张玉，她红着脸蛋低头看脚尖。 「哎呀我不是让你俩真的在一起！我还捨不得呢！」米兰撇撇嘴，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俩假装情侣，这样就不会有被女生追求的烦恼了，对不对？」 「……」 李逢春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他想起刚才被一堆女生追赶的状况就不禁毛骨悚然。 米兰提议的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张玉也早在回学校后就发现女孩子们嘴里讨论的都是关于李逢春，能猜出个大概来。 她走上去，对李逢春笑了笑：「如果你被其他女生追求会觉得烦恼的话，我可以和你假扮情侣，但我不会越格的，你放心。」 说到这，张玉又踮起脚尖在李逢春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也不会让蒋老师知道，你不用担心。」 李逢春顿了下，他看向张玉，张玉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很纠结，又看向米兰：「你不介意？」 「我知道你俩不是真的有啥好介意的！」米兰这人倒是爽快。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李逢春考虑了一会，只能无奈的同意。 「好吧！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张玉接话道。 「你们不能主动传播这件事，只能是有人追我的时候才能把这事当作挡箭牌搬出来！」李逢春嘱咐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又会不会传到蒋凝冬的耳朵里去。 第33章 33（倒v结束） 六月初, 全国高考结束。六月底，成绩公布，毕业的孩子们纷纷填报志愿。 在送走了最后一名学生后, 蒋凝冬总算可以休息了。他瘫在办公桌前, 细数了下自己班上有多少人如愿考进了心繫的大学，足有百分之八十。 蒋凝冬乐开了花, 今年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可以放松了。 「小蒋老师！」徐宏烈看他闲下来，走到他办公桌前, 笑呵呵说：「明天你就放假了，真是太舒服了！真羡慕你们高三的老师啊！」 哪里舒服了…… 蒋凝冬有些无语, 徐宏烈又不是没看到这学期他是有多忙, 还说这种话来调侃他。 对了…… 「哎！徐老师！」蒋凝冬叫住就要离开的徐宏烈，问：「李逢春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徐宏烈疑惑。 「就是……」蒋凝冬想了想, 随便什么，他只想知道李逢春的近况, 「各方面, 怎么样？」 「呵呵。」徐宏烈笑了笑, 说：「他啊！现在不仅是我们班上的大红人，还是全校园最吃香的男同学！你都不知道平时我们班门口，挤了多少女生来问他要联繫方式呢！」 「这样啊……」蒋凝冬听到这，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的。 原来是忙着周旋于女孩子之间呢, 难怪这么久没来找过他。 对了！上次听米兰说李逢春似乎喜欢高三3班的哪个女生。这高三3班全体都毕业了，也都还不知道李逢春到底喜欢的是谁！ 蒋凝冬不由得好奇起来, 也有些惋惜, 以李逢春这样优秀的人来说，跟谁表白都会成功的吧？ 可惜了, 他没有抓住机会跟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孩子表白。 下午的时候，蒋凝冬想着明天自己就要放假了，正好有用不完的时间可以去李逢春家里补课，便打算去跟李逢春说一声。 他来到高二14班门口，里面稀稀疏疏的有三五个学生，不过没有李逢春。 他走进去来到两个闲聊的女生面前，「同学，你们知不知道李逢春在哪？」 那两个女生抬头看他一眼，突然捂嘴偷笑说：「他啊！跟他女朋友在操场散步呢！每天吃完饭都去的！」 「啊？」蒋凝冬震惊了，「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就上个月的事儿啊！」其中一个女生说：「全校都知道！你居然不知道吗！」 蒋凝冬顿时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哎！真不知道张玉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两个女生不再搭理蒋凝冬，自顾自的聊起来：「居然能跟李逢春在一起！羡慕死人了！」 「你可拉倒吧！之前你不也很嫌弃他的吗！」另一个女生对那女孩翻了白眼：「不过他能跟张玉在一起也不奇怪！毕竟李逢春最受欺负的那段时间张玉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第73页 听着女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些，蒋凝冬才顿悟了过来。 是啊，他们俩人在一起并不奇怪。 「那个……同学。」蒋凝冬深呼吸一口气，扯着嘴角笑笑说：「麻烦你们帮我给李逢春带个话，就说蒋老师周末去给他补课，上午十点。」 「没问题。」两个女生应了一声，继续自顾自的聊天。 蒋凝冬走出高二14班，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看向操场的方向，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李逢春和张玉在一起了。 他明明说过，他不喜欢张玉的。 蒋凝冬迈开脚步，朝着操场走去。他走到一棵大树底下，让树桩挡住了自己多半个身体。 他的眼睛快速扫射了一遍操场，很快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李逢春缓缓踱步，他左边还跟着张玉，他们俩的胳膊挽在一起。 李逢春还是老样子，一张冰山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张玉却笑的很开心，一直贴着他侧面说着些蒋凝冬听不见内容的话。 他们的样子和校园里的其他小情侣没有什么两样。 蒋凝冬这下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幕的心情如何，只是有些堵得慌。 窥视了许久后，蒋凝冬嘆了口气，转身默默离开。 周末，蒋凝冬如约而至来到李逢春家。 他正要敲门，就见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探了个脑袋进去，「小春？」 屋内没有人，蒋凝冬正奇怪，突然就感觉自己腰肢上贴上来一只手，然后就是被捏了一把。 「卧槽！」蒋凝冬吓得蹦起来，转头就看见李逢春笑呵呵的站在他身后。 「你来晚了半个小时。」李逢春带着笑意说。 「……」蒋凝冬很无语，「那你也不能躲人家后面吓人啊！」 「我可没有吓你！」李逢春换上了无辜的表情，推着他进屋，「我以为你不来了，就去澡堂洗了个澡，回来就看见你上楼，我只是跟着你回来而已。」 「行行行！你有理！」蒋凝冬气的很，拿出带来的练习册就给他放到书桌上，「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做题吧！」 「着什么急？」李逢春翻了个白眼，越过书桌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一件黑色汗衫。 然后他居然就这么当着蒋凝冬的面，把自己身上那件衣服扒掉了！ 蒋凝冬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被李逢春白花花的腹肌给闪瞎了，他立马捂住眼睛惊叫了一声：「你怎么换衣服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都是男的，你羞什么？」李逢春不解。 「……」蒋凝冬也不知道自己在羞什么，反正就是羞就是了。 李逢春换好了衣服，见蒋凝冬还捂着眼睛呢，并且此时他的耳朵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李逢春顿时来了逗逗蒋凝冬的兴趣，他轻手轻脚的来到蒋凝冬旁边，在蒋凝冬的耳朵上捏了捏，「好像红梅子，想吃。」 说完，李逢春低下脑袋就在蒋凝冬耳朵上咬了一口。 蒋凝冬的脑瓜子都要炸了，他一把推开李逢春，「草泥马耍什么流氓！」 「没耍流氓！」李逢春换上了委屈的表情，嘟嘟嘴巴说：「我饿了！」 「……」蒋凝冬此时血脉上涌，羞的要死。也不管现在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拿起包就冲到门口。 「你干嘛去！」李逢春急了，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头，立马就要去拉他。 「你不是饿了吗！我去买菜！」蒋凝冬气的要死，头也不回就命令李逢春说：「你给我好好做题！等下我回来你要是完不成小心我抽你！」 听他这样说，李逢春才放下心来，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那你快去吧！」 蒋凝冬买完菜回来后，发现李逢春题做的还真挺快，而且是又快又对，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看着李逢春得意的表情，蒋凝冬不知道为啥就是生气的很。以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继续做这一套。」蒋凝冬拿出一套新的试题，拍在桌子上。 「遵命！」李逢春笑嘻嘻的，完全没有在外面时那副高冷的嘴脸。 见李逢春认真做题了，蒋凝冬满意的去做饭。 十二点钟，蒋凝冬端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招呼李逢春，「先来吃饭，然后休息两个小时后继续做。」 「好嘞！」李逢春伸了个懒腰，来到饭桌前，惊嘆了一声：「喔！好香！好多肉！」 「你长身体呢，要多吃肉。」蒋凝冬下意识回他话。 「我都已经一米八三了，还长啊！」李逢春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 「一米八三不算啥，长到一米九去不是更好！」蒋凝冬被他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说：「一米九的男孩子比一米八的更抢手！」 说到这里，蒋凝冬突然顿了顿，他差点忘了，李逢春已经有张玉了，这不是他该担心的问题。 「无所谓抢不抢手，」李逢春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继续接他的话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再抢手我都是他一个人的。」 说完，李逢春还抬头看向蒋凝冬，笑眯眯的。 「……是啊，」蒋凝冬干笑了一下，「你是她一个人的。」 蒋凝冬坐到李逢春对面，不同于李逢春的狼吞虎咽，他觉得食不知味，吃的很慢。 第74页 「你放假在家应该也无聊吧？」李逢春又问他。 「还行吧。」蒋凝冬顿了下，不知道李逢春想说啥，「这不是给你补课吗？也不无聊。」 「给我补课只有周末呀，周内你干嘛呢？」 「……」蒋凝冬想了想，放假三天了，他在家不是躺在床上玩手机就是坐在书房看书，还真的是有点无聊的。 「你有什么想法？」蒋凝冬问他。 「嘿嘿！」李逢春见他终于问自己了，傻呵呵乐了一下，然后说：「反正你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就住我这里吧！这样我晚上放学回来还能吃到一口热乎的呢！」 「啊？」蒋凝冬觉得匪夷所思，「我给你做一两次饭你还真把我当成你保姆了啊！你可真够黑心的啊！」 「什么叫黑心哦！」李逢春不满他这样评价自己，赶紧又解释说：「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吃家人做的饭不是很正常吗！」 蒋凝冬愣住，下意识问他，「你把我当成什么？」 …… 李逢春被他问住，他不知道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会不会惹得蒋凝冬不高兴，斟酌了一会儿，李逢春嘟嘟囔囔吐出两个字：「哥哥。」 原来李逢春把他当哥哥，蒋凝冬心中有了定数。 「而且……而且我喜欢你……喜欢你做的饭。」李逢春又说。 蒋凝冬看着他，嘆了口气，「你想吃我做的饭以后周末我都来给你做就成了，住你家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那是不可能的。」 「……」李逢春感觉到来自蒋凝冬的低气压，他不敢再要求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一天的补课结束后，蒋凝冬抱起做完了的试题，刚到玄关又转过头看了李逢春一眼。 「那个……你和张玉……」有些话他憋了一整天了，蒋凝冬觉得再不说真的就要憋死了，「我不反对，但希望你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不要因为谈恋爱而误了正事。」 李逢春本来还是微笑着看着他的，一听见他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难怪，难怪今天他总觉得蒋凝冬与以往的感觉不同！ 原来是他和张玉假情侣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难怪啊难怪！ 「不是这样的……」 李逢春急了，他立马就要上去拉半个身子都已经在门外的蒋凝冬，可蒋凝冬不知道为什么，甩开了他的手。 「小玉是个不错的姑娘，好好珍惜。」 说完了这句，蒋凝冬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逢春愣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许久都回不过来神。 第34章 34 每个周一上课, 班级里总是特别的低气压。 李逢春一整天都没怎么听讲，无论是上课还是课间，他都一直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看向那边蒋凝冬家的方向。 他不明白蒋凝冬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张玉的事情的, 他本来以为蒋凝冬忙着高三备考的事情根本顾不上他。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张玉照常来到李逢春桌前, 兴高采烈的邀请他去操场散步。 李逢春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看向窗外，「我不去了。」 「嗯？」张玉顿感疑惑, 弯下腰看他，同时小声问：「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的每天去操场散步装装样子的吗？」 李逢春听到这话, 心情更加烦躁。 装样子！装样子！装的让蒋凝冬都信以为真了！ 「我不想让蒋老师以为我早恋, 行了吧！」李逢春烦闷的靠到座椅上，拿起一本书乱翻。 「……」张玉顿住, 她抿了抿嘴唇，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是不是周末的时候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李逢春不再看张玉, 如实说：「他只是让我以学业为主。」 「可是谈恋爱也不一定会影响学习吧！」张玉急了, 又拿李逢春的成绩并没有下滑来说事：「而且你学习的时候我也没有影响过你！你的成绩也从未下降过，不是吗！」 「你烦不烦！」李逢春真的受不了张玉的咄咄逼人了，他的意思明明已经够明显了，「我不想跟你再有瓜葛！我只想让你离我远一点, 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说完，李逢春一把将手中的书甩在桌子上, 「啪」的一声, 很响。 「……」张玉被他凶唧唧的样子吓懵了，她站在那, 好久都没说话。 教室里此时或坐或站着几名同学，也早已被他们俩的动静勾住了目光。 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李逢春怕是要把张玉甩了的话。 张玉用余光就能看到，同寝室跟何苗玩的好的那个女生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动静，在听见李逢春让她离他远点时，那女生讥笑了一声。 张玉想到自己把何苗造谣蒋凝冬的事情告发给李逢春这件事已经被何苗打听到了，就不由得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了李逢春，会被何苗如何的报复。 「你不保护我了吗？」张玉皱着眉看向李逢春，语气也像是在央求。 李逢春之前答应她保护她不受何苗伤害的，她不敢相信，李逢春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把她推开。 可她明显还是小看了李逢春的狠心。 只见李逢春擦了擦眼镜片，很平静的说：「你们女生之间的事，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张玉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第75页 「再说了，我已经保护你两个学期了！你总不能一辈子缠着我吧？！」李逢春将眼镜戴上，就站起身子往出走。 在张玉跟上他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再跟着我！除非你想让我讨厌你！」 张玉望着李逢春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教室。 她的手搭在刚才被李逢春甩出去的书本上，指甲扣进了书皮里。 在这一刻，她对李逢春的爱意消逝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 当然，也包括对蒋凝冬。 * 高二1班的窗户正对着操场，米兰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特别喜欢从这个位置看操场，每当看到普通班的那些学生们在操场上玩乐他都特别羡慕。 其实他学习不算好，甚至是性格特别皮，跟同班那群书呆子根本就是格格不入。但当初他那个贼有钱的老爸把他硬安排进重点班，还威胁说他如果不好好学习就别想回美国继承家业了。 他呆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只能够靠着张望操场来排解郁闷。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惊喜的发现总能看见张玉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他有些奇怪，平时她不是和李逢春形影不离的吗！ 不过联想到前段时间听高二14班传出来的传言，说他俩貌似分手了，米兰心中又疑惑又暗喜。 米兰放下笔，猫着身子偷偷从后门熘出去，他实在担心张玉。 讲台上的老师看到是米兰跑出去，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米兰是班上家里最有钱有势的那个，平日里都很少管他。 来到操场后，米兰悄咪咪的跟在张玉身后，突然一拍她的肩膀：「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李逢春呢？」 张玉被他吓了一跳，看见是他，眼神中闪过的光影瞬间又消逝下去。 「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张玉不想理他，继续朝前走。 「我担心你呀！」米兰赶紧跟上，又贱兮兮的凑上去，「听说你俩分了，怎么回事？你俩闹掰了？」 张玉顿了下，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假情侣，他不愿意，我也强求不了。」 「为什么呀？你俩之前不是挺好的嘛！」米兰疑惑。 「为了蒋凝冬。」张玉咬咬牙。 「蒋凝冬？」 「就是蒋老师。」 「哦！」米兰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更加奇怪了，「蒋老师看起来挺开明的一个人，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反对！」 张玉闻言，冷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的开朗是不是装的！」 米兰听见这话，不置可否，他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说：「那你怎么每天中午都还来操场散步呢？我看你总是在下午课时间的时候才回去，不累吗？」 「……」张玉沉默了一下，她想到自从何苗知道她和李逢春分手后，就每天午休时间都呆在教室里，她明白，何苗在等一个机会收拾她。 她不敢呆在教室里。 想到这里，张玉烦闷的很，她甩开米兰上来拉她的手，冷道：「你别管！」 说完，张玉突然跑开，丢下米兰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下午课的时间快到了，张玉一路小跑回教室，可她刚一到楼梯口，就见上面站着一排同寝室的女生。 何苗从后面出来，笑眯眯的望着不知所措的张玉，表情越发凶狠：「等你了一个月都找不着机会，你可真能躲啊！」 张玉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她转身就要跑，结果身后又出来两个女生将她堵住。 「你们要干什么！」张玉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她发狠的瞪住何苗，「你们在教室门口堵我，就不怕老师知道吗！」 「你尽管去告诉老师啊！」何苗不屑一笑，双手抱胸道：「反正这里也没有监控，你去找徐老师说，看他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说完，何苗给了几个女生一个眼神，那几人立马冲上去将张玉牢牢抓住。 张玉发疯一样的扭身子，试图挣脱，可对方五六个人，她的力气根本抵不过。 不到一分钟时间，她就被几人拽着来到楼梯最高层，几个人更是将她推到台阶的边缘。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张玉拼命的叫喊，试图用声音吸引过路的人。 可他们这个年级楼层的学生，都是踩着点来教室的人，这会儿根本没有人路过。 「捂住她的嘴！」何苗恶狠狠说，然后在张玉发不出求救声后，她来到张玉身后。 「要怪就怪你这张嘴！太他妈能告状了！」何苗在张玉耳边狠狠说了句，然后双手就推上她的后背。 张玉只觉得一瞬间失重感侵袭了她的感官，然后就是天旋地转，再有感觉的时候，她全身都很痛。 眼睛也似乎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她蜷缩在地上，艰难的抬手在眼前摸了一把，是血。 好多的血，顺着额头一直往地上滴答，也许是伤口太深了，她竟然都麻木到感觉不到痛。 但张玉晕血，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她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在彻底没了意识之前，她听见何苗跟那几个女生有些害怕的在讨论。 「完了！她头撞在栏杆上了！」 「快跑！别被人发现是我们！」 「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 …… 晚上六点多，蒋凝冬提着刚买的一大袋新鲜蔬菜来到李逢春家门口。 第76页 他敲了敲门，没人来开。 蒋凝冬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星期五，按理说四点放学，李逢春再龟速这个点也该到家了！ 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过去，一连几通都没人接。 蒋凝冬突然感到害怕，李逢春会不会又被人找麻烦了？ 正当他准备给徐宏烈打电弧问问的时候，李逢春回了电话过来。 「今天你不用去我家了。」那头李逢春刚接起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让蒋凝冬摸不到头脑的话。 「为什么啊？」蒋凝冬赶紧问他。 「……」那头李逢春沉默了下，解释：「张玉出事了，我在医院陪她。」 「张玉出事了？」蒋凝冬震惊，赶紧又问：「出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课前她被人发现晕在楼梯口，额头上摔了好大一个口子，人还昏迷不醒，当时就叫了救护车把人拉到医院了。」 「那她现在如何了？」 「右手骨折，打了石膏后人已经醒了，但是……但是医生说她毁容了。」 「毁容？！」蒋凝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那个口子，足足占了她一半的额头，医生说以后会留下疤痕。」 挂断电话后，蒋凝冬许久都回不过来神，当初他只小心翼翼的关照着李逢春，却怎么也想不到张玉会发生这种事。 毁容，对于女孩子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他隐隐觉得，张玉这件事不会是意外。 果然，他正想到这儿的时候，李逢春又给他发来一条简讯。 「张玉说是何苗推她的，但是徐老师不相信她，这件事还得靠你调查下。」 蒋凝冬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是何苗。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蒋凝冬回复他。 第35章 35 蒋凝冬来到学校, 从保安大爷那里打听到了张玉出事的地方。 他立马飞奔过去，心里祈祷着不要被人破坏了现场才好。 这会儿学校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蒋凝冬一路带风的跑到了那个楼梯口。 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迹象, 不巧的是似乎真的有人刻意打扫过了, 但这一点更加可以证明，张玉指认的百分百是真的。 不过打扫的人文化程度肯定不高, 只是草草的扫了扫地面。 蒋凝冬不屑的笑了一声，何苗恐怕是没想到，张玉还有他这个物理老师给帮忙。 蒋凝冬去物理实验室拿了一个静电吸附器来, 这还是上次给自己班上做实验留下来的，没想到这次还能派上用场。 他蹲在地上, 仔细的用器械捣鼓了几下, 便顺利的提取到了好几个人的鞋印！ 「我靠……」蒋凝冬惊呆了，仔细的数了数, 除去张玉本人的脚印，还有六个人的足迹！ 杂乱无章的, 蒋凝冬简直不敢想, 她们是如何欺负张玉的！ 坏, 真的很坏，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坏！ 蒋凝冬咬了咬牙，将几个人的鞋印照下了照片。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何苗，她这种人根本不配留在学校里安心读书！ 第二天是周六, 蒋凝冬打听到张玉所在的医院，一大早就赶了过去。 一进病房, 他就看见李逢春坐在病床边上看书, 而张玉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双目无神。 她的额头上结了好大一块疤, 看起来有些吓人。 「小玉，我来看你了。」蒋凝冬走过去，把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 张玉撇了一眼，脸上肌肉也抽搐了一下，随后她一甩手将果篮推到地上，水果瞬间散落了一地。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李逢春在蒋凝冬之前呵斥她说。 「不是他让你远离我，我会发生这种事情吗！」张玉也不甘示弱，朝着李逢春吼叫。 蒋凝冬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在说什么？ 「谁都没有让我远离你！」李逢春蹭的站起身子，呵道：「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他妈别在这血口喷人！」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自觉？」张玉讥笑一声，「是不是得夸夸你真是他身边的一条好狗？」 「你！」李逢春气结，拳头都握紧了。 蒋凝冬眼看两人情势不对，赶紧上去拉住李逢春，「你跟我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见张玉躺下去用被子蒙住了脑袋，蒋凝冬扯着李逢春来到病房门口。 「我昨天已经採集到脚印了，根据计算，六个人的身高大致推算出来了，跟张玉同寝室的那几个是一摸一样的，可以断定当时就是她们几个跟张玉在一块。」蒋凝冬说着，又拿出了几个人的体检资料和一份推算结果，「这件事情性质太过恶劣，我明天就会告诉校长，争取在下周期末考试之前得出处罚结果，同时也是给小玉一个交代。」 「……」李逢春沉默了下，何苗在班级里一向是作威作福，如果这次能够得到一个严重的处罚，也算是给上次被她刻字报大仇了。 「你是完全的为了张玉，才这么辛苦做推算的吗？」李逢春冷不丁问蒋凝冬。 「什么？」蒋凝冬疑惑，不是为了张玉，还能是为了谁？ 「没什么。」李逢春嘆了口气，看来蒋凝冬早就把他受辱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蒋凝冬奇怪的看了李逢春一眼，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怎么是你在这里陪护啊？小玉的父母呢？」 第77页 「她家就只有她爸爸，她爸爸昨天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走了。」李逢春回答。 「啊？这是什么爸爸啊？」蒋凝冬震惊。 「听她说她爸本来就不怎么管她，对她没多少关心的。」 「哎……」蒋凝冬嘆了口气，看来又是个原生家庭就不好的孩子，不过这也实在轮不到李逢春来照顾她。 「下周就要期末考了，你还是回学校好好上课吧，毕竟这次考试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蒋凝冬一脸严肃，看着李逢春，问。 「当然记得！」李逢春笑了起来，回看着他，「要考进火箭班！」 「嗯，」蒋凝冬满意的点点头，「我正好放假，小玉出院前我来照顾她，你就安心备考着，不必要就不用来了。」 李逢春想了想，蒋凝冬说的很有道理，关键是他留在这里跟张玉那也是一天至少吵三次架。 「好！」李逢春重重点了点头。 * 周一早操结束后，校长走上演讲台，叫停了正要散开的全校师生。 台下众人纷纷又回归原位，心中都猜测着这次是谁又要受处罚。 不过应该不会是李逢春那个常客了，因为人家现在可是全校闻名的学神了。 「呼呼。」蒋谦鹤吹了两下话筒，拿到嘴边：「占用大家一小会儿时间，我宣布个事儿！」 李逢春站在台下，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以何苗为中心的那几个女生。 今早他刚到学校，就听说了她们几个被校长叫去办公室谈话的事情，当时何苗回到教室时，还哭得要死要活的，一猜就知道这次给她的处罚不小。 只不过她有个当村长的爹，李逢春还是有些担心处罚力度会不够。 「上周咱们学校里发生了一起性质及其恶劣的故意伤人事件，相信大家都知道伤者此时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而伤人者却还在学校接受教育。」蒋谦鹤说着，看了看高二14班的班级，接着又说：「学校经过多方查证，已经确定了肇事者，为高二14班的何苗，以及同宿舍的其余五人，现在我宣布，结伙肇事的何苗给予开除学籍处分！其他五人均停课一周，不予高三升入火箭班名额，后留校察看！散会！」 校长讲完了，李逢春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蒋谦鹤处罚的倒是不留情面，在这一刻，他对蒋凝冬的这个外公有了些改观。 「呜呜……」何苗此时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李逢春听见动静，朝她走了过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何苗，冷笑了一声：「以后好好做人吧，别再仗势欺人！」 * 蒋凝冬跑了两条街去买饭，这两天他不管给张玉带什么饭张玉都不吃，还每时每刻都摆着臭脸。 蒋凝冬本来就对女孩子的心思一窍不通，张玉又不跟他说一句话，他每顿饭都要换好几家餐厅，张玉才会吃上一小口。 不过蒋凝冬也理解，毕竟她额头上的伤疤是不可逆的，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抱着饭盒赶到住院部楼下时，蒋凝冬接到李逢春的电话，听说了那几个女孩的处置结果，他虽然心中有些惋惜，但这都是她们的咎由自取，而且对张玉来说，是好事。 想到这儿，蒋凝冬一步并作两步直奔张玉的病房，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事告诉她。 可是张玉在听见了后，并没有蒋凝冬想像中开心的样子，她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幽幽的开口说：「开除学籍算什么？就算是她们死了，我的脸也是毁了！」 「……」蒋凝冬怔住，张玉咬牙切齿的模样真的吓到他了。 「你别这么想，现在整形手术也蛮成熟的，说不定以后会有让你恢复的手术。」蒋凝冬安慰着她，走过去将饭盒递给她。 这次张玉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翻饭盒，她低头看了一眼丰盛的饭菜，有气无力的扒了几口。 「李逢春这两天不来，也是你的主意吧？」张玉突然问。 「……」蒋凝冬抿了抿嘴，点了下头，「这不是过两天就期末考试了么？他该冲刺一下，好顺利升入火箭班。」 「你这么关心他，难怪他喜欢你。」张玉冷笑一声，「他倒是越来越走的高了，离我越来越远，离你越来越近。」 蒋凝冬怔住，他没明白张玉话中的意思，无奈的回她：「他跟我教过的那些学生一样，对我是敬爱，但他对你也不差的，换做是别的同学，他不会第一时间赶到医院陪护！」 「呵呵。」张玉依旧是冷笑，她明白李逢春陪护她只不过是因为有那点可怜的歉意罢了。 「这次期末你参加不了没关系，我跟校长说了，等你出院了会给你安排补考的。」蒋凝冬给张玉整理了下靠枕，扶着她坐好，又拿了个勺子放到她手上，「你右手打着石膏，我特别让饭馆老闆给了一大把勺子，方便你吃饭！嘿嘿！」 蒋凝冬笑看着张玉，张玉盯着他，目光逐渐软和了下来。 蒋凝冬的处处细心和笑容真的是有种感染力的，张玉在这一刻好像明白了，李逢春到底喜欢他什么。 * 七月初，期末考试结束后李逢春就回了老家。他特地在家里多呆了两天，每天在村口去遛遛弯儿，就是想听听何苗被开除后如何了。 这天一早，他出门晨跑，就正好在村镇上遇到了徐宏烈。徐宏烈正往菜市场的方向走。 第78页 「徐老师！」李逢春叫住了他，跑上去跟他并排走，「我也正好要帮我老爸买菜呢，一起走一段？」 徐宏烈尴尬笑了一下，自从李逢春的成绩直线上升之后，他就不敢再辱骂李逢春了，而李逢春也似乎不计前嫌似的，没有对他有过不敬。 可以说，他俩的师生关系有些微妙的窘迫。 「你还挺懂事！」徐宏烈笑呵呵说，夸奖李逢春道：「你爸蹬三轮车赚钱养你了这么多年，如今看到你这样的成绩，肯定会很欣慰的。」 「是。」李逢春表面上这样应答，但他心里早翻白眼了，以前徐宏烈说他老爸就是个破蹬三轮的，现在他成绩好了，说话都客气多了。 「何苗怎么样了？」李逢春不想跟他假惺惺的寒暄，直奔主题道。 「她啊……」徐宏烈想了想，有些无奈：「她爸本来打算给她转学的，但她自己不想上了，正好她有个表姐在韩国留学，说是那边有个什么娱乐公司在招练习生，她就去了！哎……你说好好的学不上，当什么练习生，那能有出路吗！」 李逢春愣住，练习生…… 何苗的长相确实算是中上等，如果唱跳学得好，以后当个大明星还真不再话下。 想起前段时间张玉失魂落魄的，连补考都没去参加。李逢春心中对于张玉的愧疚感又多添了几分。 何苗刚把张玉弄毁容，自己却又准备靠脸吃饭，说来真是讽刺。 「我该回家了。」李逢春心中五味杂陈，转身就往回走。 「哎？」徐宏烈奇怪，「你不是要帮你爸买菜吗？」 李逢春没回应徐宏烈，他哪有闲心思。 要不是为了打听何苗的事情，跟徐宏烈这个班主任多呆一秒，他都会觉得无比噁心。不过好在高三还要重新分班，李逢春有信心自己能进入火箭班，而徐宏烈大概率带不了火箭班。 回头想想，蒋凝冬倒还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全身心都放轻松的老师。 第36章 36 李逢春升入火箭班了。 对此蒋凝冬并不觉得意外, 甚至可以说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更何况李逢春还是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进到火箭班的，第二名的总成绩都差他一百多分。 不过李逢春进入火箭班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不会像以前那样闲。毕竟高三就两个火箭班, 管理的非常严格, 可以说学生只要是进去就别想做学习以外的事情。 李逢春肯定是没有多少机会再像个小孩儿似的总粘着蒋凝冬的。 开学一周后，李逢春才抽出一点时间跑到蒋凝冬办公室里来, 只为跟他说上一句「今晚晚自习后校对面的砂锅店见面。」后又匆匆离开回了教室。 蒋凝冬还在愣神，不知道李逢春约自己见面是什么事情。 「蒋老师，今年你没收到礼物呀？」这时同办公室一个老师转到他面前, 看了眼他空荡荡的工位，笑呵呵说。 蒋凝冬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教师节,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 「这不是才开学吗？孩子们都还不熟悉我呢！哪还会送礼呀？」 这学期他被分配去带了高一新生，感情还没建立起来呢, 很正常。 「没事儿，你这样的老师没有学生会不喜欢！过不了多久那群孩子就会熟悉你的！」那老师拍拍蒋凝冬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又离开了。 蒋凝冬随意应了一声, 又低头写起教案, 不过他脑子里可没闲着。 刚才李逢春来约他晚上见面，是不是打算给他过节日呢？想到这里，蒋凝冬心中还有些小期待，虽然李逢春看起来是个大直男, 不过对他倒是一向十分细心。 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蒋凝冬上完了一天的课, 收拾完东西走出学校, 已经是九点半，他直奔校门对面的那家砂锅店。 刚走进去, 就见本就不大的店里头只坐了一桌，李逢春背对着他正在吸熘粉条，身边啥也没有。 蒋凝冬有些疑惑，去年怎么说李逢春还给他送了一朵玫瑰花呢！今年啥都没准备呀这是！ 「哎哟小帅哥！」蒋凝冬笑呵呵的走过去，在李逢春背上拍了一下，「自己隔这儿先吃上了还？」 李逢春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嗦粉，「你不来我不敢点，怕坨了。」 「嘿嘿！」蒋凝冬傻乐一下，坐到他对面，「那你现在给我点上吧！」 「你都来了还不自个儿点？」李逢春头也不抬，回怼他说。 「嘿！你小子！」蒋凝冬撇撇嘴，不服道：「不是你喊我来的嘛？不是请我吃？」 「我没钱。」李逢春这时才抬起眼皮看向他，然后坏笑了一下，「我叫你来只是想见见你，可不是要请你吃饭哦！」 「……」蒋凝冬彻底无语了，有种被李逢春耍了还无法回击的挫败感。 「行吧行吧！我自己点去！」蒋凝冬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去前台点餐。 等再回到座位上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米兰也来了，而且米兰怀里还抱着一大捧红玫瑰。 「我靠！你哪买的啊！」蒋凝冬惊讶，凑上去抚摸了下玫瑰花瓣，还软软呼呼，新鲜着呢！ 「你小子要跟谁表白啊？」蒋凝冬在米兰额头上推了一下，一脸八卦。 「才不是我的呢！」米兰揉了揉额头，把花束放到李逢春身边的位置上，又朝李逢春说：「吶！花我给你买来了！花钱和跑路费一共一百八！没找零哦！你要不要看发票？」 第79页 蒋凝冬傻了，花是李逢春买的？ 「不看了。」李逢春正好吃完了砂锅，用纸擦了擦嘴，看了看玫瑰花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米兰说：「赶紧回你宿舍吧，小心等会关门了。」 米兰哼唧一声，朝蒋凝冬道了个别，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店。 「这花……」蒋凝冬定在原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今年没收到礼物吧？」李逢春抬起眼皮斜眼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怕你心里有落差，我送你99朵，这可比一个班级一人送一朵还多了一半呢！」 见蒋凝冬还愣着，李逢春站起身，笑眯眯的把脸凑过去，「你不会感动到了吧？」 「去你的……」蒋凝冬轻轻推开他，才捧起板凳上的花束，像是看一件珍宝似的望着玫瑰，那表情别提有多宠溺了。 「其实买一朵也一样，何必花那么大价钱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蒋凝冬心里可乐的比花还美。 「对啊！」李逢春挺直了背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最近高强度的学习让他挺疲惫的，他接着又打了个哈欠：「花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啊？」蒋凝冬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主动给我送，还要问我要补偿啊？」 「当然！」没想到李逢春倒是理所当然的，他笑嘻嘻的又凑上去，「要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我能主动送你嘛？」 得，「敲诈勒索」算是让李逢春玩明白了。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啊？」蒋凝冬想逗逗李逢春，他挑了挑眉头，看着李逢春。 他都想好了，无论李逢春说要什么，他只管给李逢春额头上敲一个爆栗就行。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逢春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猛地凑过来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 ！！ 蒋凝冬整个人都傻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李逢春转过身就跑。 边跑还边朝他招手，大声乐呵：「上次这样耍你感觉很好玩！再耍你一次就当是补偿啦！」 望着李逢春跑出去的背影越来越远，蒋凝冬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他就被气的直跺脚了。 「你大爷的！李逢春！下次见到你我一定把你耳朵揪掉！」 随他怎么叫嚷，李逢春已经听不见了。蒋凝冬只得气鼓鼓的坐到座位上。 「先生，我要闭店了，这是给你打包的砂锅。」此时老闆提了一盒刚出锅的砂锅送到蒋凝冬面前，还捂着嘴巴偷笑。 真是完蛋玩意儿，刚才李逢春咬他的那诡异一幕铁定还被老闆看见了。蒋凝冬在心中默默吐槽。 「十五块对吧？」蒋凝冬掏出钱包，这家店的价钱他记得。 「五十块。」老闆笑出一口大白牙。 「啥？？」 「刚才那个帅哥的还没付钱呢，他的那份加了很多料，有蟹肉/棒、鱼豆腐、撒尿牛丸……」 「得得得！」蒋凝冬赶紧打住，掏出一张五十大洋拍在桌子上。 提着外卖回家的路上，蒋凝冬还在欲哭无泪，想到刚才李逢春的牙齿触碰到他耳廓的那个触感，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面红耳赤。 没想到收了李逢春一束花而已，还得付出请他吃饭以及被他戏耍的代价。 真是造孽啊…… * 自打进了火箭班，李逢春连课间时间都没了，成天就是埋头苦读。这让他挺苦恼的，一天都见不上蒋凝冬几面，只能在做早操的时候远远望一眼在高一区域看惯纪律的蒋凝冬。 不过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自己班上没多少女生，而普通班的女孩子又没机会撞见他，这倒是让他这个学校里公认的「男神」清闲了很多。 今天早操结束后，李逢春趁着解散的第一时间赶紧就撒开丫子往教室里跑，唯恐被那群虎视眈眈的女孩儿们缠上。 「李逢春！」身后果不其然传来一个女声，不过连叫了几声后，李逢春还是转过身子来。 「张玉？」李逢春疑惑，自从她把何苗害她毁容的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俩就没再有什么瓜葛了。 不过如果是张玉找他，他还是愿意停下来听听她要说什么的。 「我想跟你跑一段，可以吗？」张玉走过来问，李逢春注意到她额头上留起了斜刘海，似乎是为了挡住那丑陋的疤痕。 李逢春其实很想拒绝，他们火箭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不参与晨跑的，一心只向着学习。 但好巧不巧的是，张玉看似随意的撩了一下头发，就露出了下面的伤疤。 李逢春顿感愧疚难当。他的心在这一刻揪起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的质问。 如果当时他没有远离张玉，她是不是就不会受到何苗的迫害了？ 「那我陪你跑上十分钟吧。」李逢春嘆了口气，走到张玉身边，带着她小跑起来。 两人立刻变成了操场上的焦点，毕竟李逢春那是谁都邀请不动的人，他此时居然陪着张玉跑步了？有些女孩子已经在猜测两人是不是又和好了？ 一圈过后，张玉开始气喘吁吁的，还扶着腰似乎很累的样子。 李逢春有些疑惑，她以前追着自己跑上二十分钟都不带大喘气的，现在怎么这么虚了？ 「你要不要休息会儿？」李逢春返回去，顺了顺张玉的后背。 「你陪我去那边台阶上坐坐吧。」张玉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到前头，李逢春只能跟上。 第80页 从后面看，张玉似乎胖了一圈，之前她有腰的，现在没了。 张玉蹲在半人高的台阶上，李逢春就站在她旁边，两个人默默的许久都没说话。 「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张玉突然问，李逢春顿时又摸不着头脑了。 「我们本来就没在一起过，你何出此言？」李逢春奇怪的看着她，见张玉露出了伤感的表情，李逢春无奈的又说：「我们做朋友就挺好的。」 张玉一直看着李逢春，眉头紧紧锁住，她咬咬嘴唇，过了半响又问：「你确定了吗？」 「什么确不确定的？」李逢春更是摸不着头脑，他觉得今天的张玉很奇怪，「我跟你说正经的，我们只能是朋友。」 他话刚落音，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张玉的举动惊呆了。 只见张玉站起身子，拽着李逢春的衣袖就一跃跳下半人高的台阶。然后她就躺在水泥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你怎么了！」李逢春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他赶紧蹲下就要扶她起来。 可张玉似乎痛苦的不行，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汗水，李逢春怎么拖都拖不起她来。 操场上跑操的师生们听见动静，也纷纷赶过来查看，几个人围上去就要一同抬起张玉，可随着一个女声的尖叫声，所有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只见张玉下/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鲜血，大片猩红色已经将她的裤子和水泥地板染红。 「叫校医！快叫校医！」教导主任赶紧朝后面的同学大吼。 李逢春站在那里，整个人傻住。 以前只听说过女孩子会来月经，但这个量，是不是太多了？ 不一会儿，校医来检查，没过几秒说出的话瞬间将李逢春的诧异又升上去几百几千个度。 「这齣血量不正常！大概率是流产了！快叫救护车！」 「什么？？」 「流产！！」 在场师生无不惊讶，站在学生后排挤不进来的蒋凝冬更是眼睛都瞪大到极限了，他看向刚才和张玉单独在一起的李逢春。 于此同时，张玉被学校护工抬上担架。 在经过李逢春时，她一把抓住李逢春的衣袖，泪眼婆娑的样子很是怨恨，她嘴唇一张一合，说：「你怕对我负责也就算了！把我甩了我也认了！可你还要推我害我们的孩子流掉！你好狠的心啊！」 李逢春愣住，一瞬间头皮都要炸开了。 第37章 37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小河镇中学低到高一，高到高三的学生，课间闲谈的内容全部都是李逢春。 即使李逢春同张玉一样, 都在一个星期前被开除了, 但关于两人的话题热度不仅不低，反而越来越高。 「怪不得之前见他俩好的不得了, 突然就分手了，原来是因为李逢春把张玉搞怀孕了！」 「还好我之前追他他没答应！要不然被他搞大肚子的人就是我了！」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渣男！」 「太可怕了！这样的人被开除真是大快人心！不然得祸害多少小姐妹！」 「就是就是！」 …… 蒋凝冬在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偶尔路过几个学生, 还听见他们这样的谈话，他恨不得捂住耳朵。 加快了脚步赶到校长办公室, 蒋凝冬一把推开门, 又关上，走到外公办公桌前。 「你这冒冒失失的来, 又是为了李逢春？」蒋谦鹤正在写要给教育局递交的资料，他头也没抬。 「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张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逢春的！」蒋凝冬站的笔直, 他声音洪亮, 像是在报告。 「……」蒋谦鹤抬眼看了他一下, 噗嗤不屑一笑：「你拿什么怀疑？」 「那天医生说了，张玉的胎只有一个半月！也就是七月才怀上的！而他们分手的时候就已经是六月的事了！」蒋凝冬表情严肃。 「这就能说明不是他的？」蒋谦鹤像是听见了笑话，他这时才抬起脑袋看向蒋凝冬，表情似乎也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 「你倒是推测一下，如果两人是在分手后搞得, 李逢春会跟你说实话吗？」 「……」蒋凝冬被外公问住, 说实话，那李逢春肯定不会告诉他, 但他就是没来由的相信着李逢春。 「李逢春不会的！」蒋凝冬望着外公的眼睛，很坚定。 「呵呵。」蒋谦鹤冷笑一声，站起身子将窗帘拉上，然后走到蒋凝冬跟前，咬着牙发狠说：「我不管你对那个李逢春有多可惜！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那两个学生必须滚蛋！你知道今年是我最后一年任职校长了，在退休前我不希望有任何学生给我的职业生涯抹黑！」 蒋凝冬整个人顿住，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外公，他觉得外公很陌生，「您是说，无论李逢春是否是冤枉的，您都不管了？」 蒋谦鹤没回答他，默默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继续整理手头上的文件。 蒋凝冬知道，外公是默认了。 「……外公？」蒋凝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漠的人真的是铁面无私的校长吗？ 蒋谦鹤没理会他。 「外公？」蒋凝冬的声音带上了颤抖，「这不像你！你以前明明很公明公正！」 …… 蒋谦鹤不说话，办公室内陷入了悠长的宁静。 几分钟后。 「你回你班上去，」蒋谦鹤终于说话了，他站起身子，将眼镜取下放到桌子上，同时拿起已经被牛皮纸封起来的文件。 第81页 「外公！」蒋凝冬哀嚎一声，扑通一声弯下膝直直跪了下去。 蒋谦鹤惊呆了，他愣在那里，不明白蒋凝冬这是为什么。 「求你！求你给我半个月！不！给我一周！就一周时间！让我查清楚这件事吧！求你了！」蒋凝冬跪在屋子中间，声嘶力竭的喊着，到最后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蒋谦鹤看着自己的外孙这个样子，从先开始的诧异，慢慢转变为心疼，「你就那么在乎李逢春？」 「在乎！」蒋凝冬用力点头，抬手擦去脸颊上交错的泪水，「也是在乎一个人的清白！今天就算是换了别的学生！我也一样不想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蒋谦鹤无语半刻，捏着文件的手指终于松了松，他重新坐了回去，「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着像什么样子！」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蒋凝冬很倔犟。 「我都把文件放下了！还要怎么答应你！」蒋谦鹤无奈，将牛皮纸袋扔回桌子上，「我只给你一周时间！查不清楚李逢春开除学籍的资料我立马上交到教育局去记录！」 「好！」蒋凝冬很激动，他抹掉眼泪就飞速站起身要出门，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 离开办公室之前，他听见外公在后面小声的吐槽了一句：「你倔起来的样子简直跟你妈当年非要生你一摸一样！」 听到这句话，蒋凝冬很开心。 是啊，他也就这么一个优点随了妈妈了。当年妈妈非要生下他都没有后悔，他如今非要替李逢春讨个公道，自然也不会后悔。 从学校出来后，蒋凝冬首先去看了李逢春。 他火急火燎的赶到李逢春的住所，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蒋凝冬很担心，后退几步蓄力直接一脚踹开房门。 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他惊讶的无以言表。 只见李逢春佝偻着背垂着脑袋坐在床边，头发也似乎好几天没洗了，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发呆，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的，很颓废。 他手上拿着一罐啤酒，脚边也全都是空了的酒罐子和踩灭的菸头，整个屋子都沉浸在一股死寂般的低气压里。 「小春？」蒋凝冬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蹲在了李逢春面前，「你还好吗？」 李逢春没回答，眼睛更是无神，似乎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蒋凝冬凑近去看，才发现他脸颊上更是印着一行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的泪痕，霎那间他的心脏被刺痛。 「对不起我来晚了！」蒋凝冬站起身一把抱住李逢春的脑袋，在怀中温柔的揉捏他的发，「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受这不白之冤的！」 李逢春听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沙哑着嗓音问：「你相信不是我？」 「相信！」蒋凝冬赶忙回应他，「我哪次没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李逢春的灵魂似乎回到了身上一样，他缓缓抬起胳膊环住蒋凝冬的腰杆，「谢谢你，可是我已经被开除了。张玉一口咬定是我，没有人怀疑她说谎，没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 「怎么会没人相信你啊！」蒋凝冬心疼的要死，他抱着李逢春的手又紧了紧，「我相信你！我会查出真相让更多的人相信你！」 说到这里，蒋凝冬弯下腰捧住李逢春的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不是还要考大学的吗！你之前跟我说你的目标是哪所大学？你还记得吗？」 「……」李逢春回看蒋凝冬的眼睛，眼睛中逐渐有了神色，「……清华。」 「对啊！」蒋凝冬努力笑着，盼望着可以感染到李逢春，哪怕一点点也好，「未来的清华生！怎么可以被这点挫折就打败呢！」 李逢春看着他愣了许久，终于一点点的恢复了些表情，「是啊……不能在这里就被打倒……可是我们能做什么？」 「听我说……」蒋凝冬见他终于不那么颓废了，坐到他跟前，仔细研究起来：「张玉怀孕的时间正好在暑假，你知不知道她暑假都去了哪？」 「……」李逢春仔细回想了下，他暑假的时候一直呆在老家，还真没见过张玉。 对了！ 「前几天米兰来揍我。」 「啊？」蒋凝冬疑惑，「他不是你兄弟吗？揍你干嘛？」 「为了张玉呗！」李逢春苦笑一下，当时米兰把他按在地上就是一顿狂扁，骂他没种，搞大了张玉的肚子还不敢承认。 他只觉得讽刺的很，没想到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况且还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谎言。 不过这不是重点，「你别插嘴，我要说的重点是他当时说了一句话，他说『张玉暑假的时候天天都在酒吧买醉，他拉都拉不走』什么的，我怀疑就是那个时候她跟人去开了房。」 「原来是这样……」蒋凝冬点点头，这个情报很重要，「哪个酒吧？我去找老闆问问。」 「那他没说，你想知道的话给米兰打个电话问问吧。」李逢春说完，掏出手机翻出米兰的电话号码，递给蒋凝冬，「你打，我不想听他那些难听的话。」 蒋凝冬拿过手机，立马拨通了过去。 「你个死渣男他妈的还敢给我打电话！」电话刚接通，那头米兰直接就破口大骂了。 「咳咳……」蒋凝冬很无语，轻咳一声，「是我，蒋凝冬。」 第82页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放低了姿态：「蒋老师啊，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嗯。」蒋凝冬忍住脾气，心平气和问：「张玉暑假去的是哪家酒吧？」 「夜色酒吧。」米兰想都没想直接就答了上来，毕竟他暑假的时候基本上天天都守着张玉，除非是被老妈拿着鸡毛掸子来找才会回家。 「好，我知道了。」 蒋凝冬正要挂断，那头米兰着急又问：「蒋老师！你问这个是要干什么吗？」 「查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谁的种。」蒋凝冬倒是不打算隐瞒，他赶紧又朝着欲开口的李逢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米兰说：「我也知道你一心都是为了张玉，但有些事情要通过脑子去想，不要被人蒙蔽了眼睛。你性格直爽，小春不怪你，我也不怪你，你如果愿意帮我的忙，以后我们都还是朋友，这也是为了张玉，你说呢？」 「……」那头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 「我当然愿意，前几天去打李逢春是我冲动了，我也一直很后悔。」米兰说。 「你可以原谅他吗？」蒋凝冬又朝李逢春看去，笑着问。 李逢春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对手机听筒说：「可以。」 「太好了！」蒋凝冬笑起来，又问电话那头的米兰：「听见了吧？小春原谅你了！你晚上可以带我去那个酒吧看看吗？」 「可以！」米兰即答。 蒋凝冬很满意，其实男孩子之间的友谊要维护起来很简单，中间只是需要一个和事佬而已。 * 晚上八点多，蒋凝冬如约来到校门口，就看见米兰早已等在那里。 「蒋老师！」米兰跑过来，看了看他周围，「李逢春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蒋凝冬摇摇头。 李逢春离校半个月，每天都呆在家里借酒消愁，今天他给了李逢春重返校园的希望，李逢春当即就翻出书本补习功课了。 他也觉得去酒吧打听个事儿而已，有他和米兰两个人就够了，「这会儿酒吧应该刚开门，客人不会多，我们抓紧时间去找老闆了解了解情况。」 「嗯！」 米兰招手拦下计程车，两人坐上去后直奔夜色酒吧。 第38章 38 两人一同到达夜色酒吧的时候, 老闆刚开门，蒋凝冬立刻跑上去跟老闆套近乎。 他递过去一支烟，「兄弟, 跟你打听个事儿。」 老闆看了蒋凝冬一眼, 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米兰，「哟, 这不是小河镇中学的学生吗？」 「你认识他？」蒋凝冬奇怪，问老闆。 老闆接过蒋凝冬递上来的烟，「他前两个月天天在我店里坐, 却只点一杯柠檬水，这么特殊的客人我当然有印象, 我这的客人大多数都是那学校附近的社会人, 有人告诉我的。」 「那想必您对张玉也是有印象的吧？」蒋凝冬赶紧笑呵呵问。 听到这个名字，酒吧老闆顿了下, 而后将烟又塞回蒋凝冬手中，「不认识。」 蒋凝冬看得出来, 他在撒谎, 他急忙拉住老闆的手腕, 「暑假的时候张玉跟谁去开过房？」 「那我哪知道啊！」老闆甩开蒋凝冬的手，没好气说：「看你也像个学生！恕不招待！你们好好回去上课吧！」 「我他妈是老师！」蒋凝冬火了，他拽住老闆不让他走，气愤的说：「你就算不记得, 店里监控总该有吧？你要是不想惹事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免得我去举报你向未成年人销售酒水！到时候就闹的不好看了！」 「你……」老闆被蒋凝冬气的脸都涨红了，但蒋凝冬又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他不得不正面回答蒋凝冬的问题, 「大概是从七月初的时候，她天天到我店里喝酒, 而且总是最后一个才走，先开始我还会目送她上车才闭店，但后来有一次我一个不注意她位置上就没人了，我还以为是有事自己走的。问了店里的伙计说她是喝多了被一个社会青年带走了，大概是七月十几号吧！」 「草！」米兰听到这儿，气的直跺脚，「那阵子我正好被我妈关在家里了！就他妈的发生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不追上去？」蒋凝冬更是气的要死，张玉才十七岁啊！给她销售酒水就够过分了！为什么还不在第一时间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我就是一个开店的！客人去哪我怎么管的着！」老闆也有些无语，他撇撇嘴，接着又说：「更何况带她走的那人在这一片是有名的混混！我可不敢招惹！」 「算了算了！你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蒋凝冬也不好再为难老闆，直奔最重要的信息。 「王大利。」老闆说。 * 第二天一早，蒋凝冬随便收拾了下就出门，他做事一向都很有规划，尤其是在这种很严肃的事情上，他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张玉，让她承认事实，尽最大努力把事情按照正确的方式解决掉，而不是让真正的肇事者逃脱，让一个无辜的人顶锅。 蒋凝冬刚坐上车发动引擎，就接到米兰的电话。 「蒋老师，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这个点不是在上课吗？」蒋凝冬有些为难。 「好久没见张玉了，我很担心她。」米兰说。 「……我见过她之后会把情况告诉你的。」 第83页 「实话跟你说了吧！」米兰急了，提高了分贝，「她之前就表现出很讨厌你的样子了！我怕你一个人去是无法让她敞开心扉的！我可以帮你打辅助！这都是为了张玉！」 蒋凝冬愣了下，还真没想到，米兰虽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对喜欢的人却是真诚的很。 还真叫他无法拒绝。 「那你到校门来，只许请半天的假！」蒋凝冬笑了笑，答应了他。 张玉的家在一个城中村，有点偏，但好在不算远。 蒋凝冬将车停在小巷子口，和米兰步行着到了张玉家门口。 她父亲的修车行是一个蛮大的店面，里面直通住人的屋子。 前方空地上停着三四辆小轿车，引擎盖被掀开，似乎正在维修阶段。 没过一会儿，穿着围裙的张玉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修车的工具箱。 当她看见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时，惊了两秒，而后转身就朝屋里走。 米兰一见到她就沉不住气了，急忙跑上去拉住她，「你最近还好吗？」 张玉甩开他的手，没说话。 「好久不见呀！」蒋凝冬走过去，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小玉！」 张玉瞪他一眼，依旧什么都不说。 见张玉不理他俩，蒋凝冬蹲在一辆车前，转移话题说：「你还会修车呀？好厉害！我都不会呢！」 「跟我爸学的。」张玉终于开口。 「也挺好！掌握一门技能到哪儿都能养活自己！」蒋凝冬站起身。 张玉看向他，表情有些厌烦，「你俩来干什么？不是为了看我被开除后在干嘛吧？」 「我们……」 「其实就是为了看看你，」蒋凝冬急忙打断米兰，呵呵憨笑，「看你状态还不错，我这个当老师的，他这个当朋友的，才都能放心嘛！」 见张玉的神色软了许多，蒋凝冬赶忙从身后拿出早就准备的好的礼品递上去，「这是燕窝，我妈说女孩子吃这个可以滋补身子。」 张玉刚流了产，确实该吃点好的，花多少钱蒋凝冬都觉得无所谓了。 显然张玉也没料到蒋凝冬会搞这一出，她有些懵，但仅两秒后她就反应了过来，「你是为了李逢春，想讨好我？」 「确实是！」蒋凝冬没有否定，但急忙又补充说：「但更多的是为了你，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最大的还是你，你比任何人都需要安慰！」 张玉顿住。 说实话，自她流产后她爸爸才知道她在外头乱搞怀孕的事情，那天她身子都还没恢复过来就被爸爸打得差点儿晕厥，接着又是被学校开除，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跟她说过任何安慰的话语。 而此刻，蒋凝冬微笑着看她，米兰担忧的望着她，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见张玉沉默，蒋凝冬赶紧又凑过去偷偷问：「你爸爸在家吗？」 「没有，他出门了。」张玉摇摇头。 「那太好啦！」蒋凝冬大声笑起来，一手拉住张玉一手拉住米兰往屋内走，「咱们是同龄人！有些话就是要悄悄说！才不让大人听见呢！」 「谁跟你是同龄人？」张玉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但这次她没有再甩开手，而是随着蒋凝冬拉她进屋。 「咱都是90后！四捨五入就是同龄人！」蒋凝冬傻乐道。 进入张玉家里面，蒋凝冬惊奇的发现屋内的陈设比他家的还能老上十来年，茶几啊、桌布啊，墙上的海报什么的，看样子大概是七十的风格。 「你家的东西还挺有古董的味道。」蒋凝冬在屋内随便转了转，问张玉说：「你喜欢收藏？还是你老爸喜欢收藏？」 「都不喜欢。」张玉说话的语气很冷漠，「他喜欢打牌，喜欢酗酒，家里有点钱都被他花光了，东西还是他当年结婚时布置的，十多年都没换过。」 「……」蒋凝冬有点想抽自己一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米兰就一根筋的脑子，他没反应过来张玉对这个话题很反感，反而还怂恿说：「那你应该趁早离开家！这样自己赚的钱揣在自己兜里！不要给他乱花！」 蒋凝冬真想捂住米兰的那张嘴，可惜他嘴皮子翻得太快了。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张玉对米兰翻了个白眼，又看向蒋凝冬，眼神很幽怨，「可是我年龄不大，我出去能做什么？更何况现在连高中都没毕业！哪个单位肯要我？」 蒋凝冬默默低下头，这他还真帮不了张玉，张玉被开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现在只渴求能尽量救救还有希望的李逢春。 「小玉……」蒋凝冬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好大的决心，希望能说动张玉，「我会尽量托关系帮你找个工作的，现阶段，我只想求你，说出实话，放过李逢春吧……」 听到他终于说到正题了，张玉不怒反笑，放松下身子坐到沙发上，「实话？我的肚子就是他搞大的！需要我说几遍？」 「你和他认识的时间比我还早！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蒋凝冬提高了声音，他真的有些奔溃了。 张玉被他吼住，愣了两秒冷笑一声，「带上你的燕窝，滚出去！」 「小玉……」米兰第一次见张玉对待蒋凝冬如此无礼，他也震惊住了，「你不该这样和老师说话……」 「我已经不是学生了！」张玉似乎被激怒了，她大声吼叫：「更何况就是因为他李逢春才故意远离我！如果不是李逢春远离我我又怎么会被何苗找到机会弄毁容！如果不是我毁了容我怎么会天天去酒吧买醉！怎么会在酒吧被人带走！！」 第84页 喊到最后，张玉的嗓子都似乎要扯破了，声嘶力竭的时候，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把实话说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失言，张玉愣了两秒，而后掩面痛哭起来。 …… 对面两人谁也没说话，他们都看得出来，张玉一定是憋了很久，现在才把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等着张玉哭够了，声音小了很多后，蒋凝冬默默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 张玉哭得肩头颤抖，看得出来她从内而外的都破防了，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我被王大利侮辱了，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就不想再上学了，可是只要一想到我一系列的悲剧都源自李逢春，我就不得不恨！」张玉说到这儿，咬牙切齿，满眼血丝，「在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把肚子里的种推到李逢春头上！我上不了学！他也别想安心读书！反正我这辈子算是毁了！他也别想好过！」 「……」米兰听到这些，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还是蒋凝冬见过大风大浪，他赶忙温柔的抚摸张玉的后背，语气也柔下来很多：「你是受害者，怎么可能是被毁掉的那个？该伤心该绝望的应该是那个王大利才对！」 张玉顿了一下，收起哭声看向他。 「你要的对象应该是实质上伤害了你的人，别害怕，有老师保护你。」蒋凝冬朝她温柔一笑，「我知道你只是不甘心而已，但你诬陷李逢春，也是在犯罪，不要等到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的那一天才后悔，可以吗？」 蒋凝冬这话问的很真诚，他也是在给张玉认真分析情势，张玉没理由拒绝的。 事实上好在张玉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有让蒋凝冬过多为难。 从张玉家出来后，蒋凝冬已经将王大利威胁张玉不让她把qj的事情说出去的聊天记录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对于这种没种的东西，蒋凝冬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蒋老师。」米兰叫了他一声，说：「能告赢吗？」 「能。」蒋凝冬很确定，他拍拍米兰的肩膀，「待会儿我就去公安局报案，你先回学校吧，事情有任何进展我都会告诉你，你别太担心。」 「我当然相信老师您的能力。」米兰说，他低下脑袋看着地板，有些为难的开口，「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张玉以后要怎么办，她老爸那个样子，qj罪一旦告上，她不免会遭受身边人的流言蜚语，呆在家里恐怕不好过。」 蒋凝冬愣了一下，听米兰这话，是话里有话啊！ 「你怎么个想法？」蒋凝冬主动问他。 「我爹地在美国是开汽车公司的，我一句话，张玉就可以到我家的公司去做。」米兰直接说。 「哪个公司？」蒋凝冬疑惑，之前只知道米兰是某个富商家的少爷，还真不知道他家是卖汽车的！ 张玉懂车，这不是巧了么？ 「轿特。」米兰说，转而又有些忧愁，「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会愿意……」 听米兰这么说，蒋凝冬也觉得有些道理，这倒是能给张玉的一个不错的出路。而且他知道轿特，那是个中美合资的汽车品牌，很庞大，国内各大城市都有他们的分公司。 「那你有空多来陪陪她吧！」蒋凝冬拍了拍他，笑着说：「她此时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你多给她点关心，等她不抗拒你的时候就很容易了。」 「嗯！」米兰得到了蒋凝冬的鼓励，开心的点点头，然后赶回学校上课去了。 蒋凝冬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他开上车就直奔市公安局。 第39章 39 10月25日, 这天是个星期五。周末一过，一周期限就到了。 李逢春能不能重回学校就看今天的了。 临近四点的时候，蒋凝冬站在校门口张望, 心想着张玉怎么还不来。今天是她答应递交致歉信的日子, 她说三点会来的，该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就在蒋凝冬心焦的时候, 一辆计程车停在了校对面，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张玉从上面下来了。 张玉穿过马路来到蒋凝冬面前，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路上有点堵。」 「没关系！来了就好！」蒋凝冬笑笑, 转过身带路，「走吧, 我带你去见校长。」 路上，蒋凝冬不忘跟张玉说起关于案子的进度：「王大利现阶段已经被拘留了, 我找朋友介绍了个靠谱的律师, 大概一个月后就能开庭审理了, 到时候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去陪着你。」 蒋凝冬说到这儿，还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了下王曦月，王曦月在当地人脉颇为广泛, 各界都有她的朋友，这倒是给蒋凝冬省下了不少的时间。 「嗯。」对于蒋凝冬说的这些, 张玉没有做出太大反应, 只是淡淡的应了几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校长办公室，蒋凝冬打开门, 先邀请张玉进去。 张玉两手攥着致歉信，走到蒋谦鹤办公桌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校长好，关于上次我指认李逢春导致我怀孕的事情，其实不是事实，一切的前因后果我都写在这份自述信中了，请您过目。」 蒋谦鹤皱起眉头，拿过信拆开仔细看了半响。 而后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张玉，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蒋凝冬，「你确定这次写的就是事实？没有受到谁的威胁？」 第85页 威胁？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蒋凝冬整个人都顿住。 刚才外公是不是瞅了他一眼才说的？外公这是什么意思？ 蒋凝冬满脑子的问号。 「没有。」张玉面无表情的说：「这次是事实，没有半句假话。」 「好，我知道了。」蒋谦鹤垂下眼帘，将信放入抽屉里，他靠倒在座椅里，「你回去吧，我会正确处理李逢春的。」 张玉扭头就离开，好像对这里，对整个校园，没有半点儿留恋似的。 待张玉出去后，蒋凝冬还愣在原地。 「你可真行啊！为了给李逢春洗脱冤屈，把当事人都请来了！」蒋谦鹤勾起嘴角笑了笑，扬了扬下巴示意蒋凝冬坐。 蒋凝冬这才回过神，他听不懂外公这话的意思，没有心思坐，「难道你认为我做的不对吗？」 「那倒不是。」蒋谦鹤垂下眼帘不再看他，长舒了一口气，「你做的是对的，只是我不理解，他又不是你学生，你何苦为他做这么多？」 「之前我就跟您说了，为学生辩白只是我做老师的职责。」蒋凝冬轻轻说，态度却很坚决。 「挺好，」蒋谦鹤点点头，摆了摆手，「你可以去通知李逢春下周回来上课了。」 离开学校，蒋凝冬先去了对面蛋糕铺子，今天是李逢春的生日，他还记得。 拿上早晨就预定好的蛋糕，蒋凝冬跑着步去往李逢春的住处，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赶紧告诉他。 到了地方，远远就看见李逢春在楼下，拉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他面前停了一辆计程车，似乎是要离开。 蒋凝冬赶紧又加快了脚步，同时扯着嗓子叫嚷：「小春！小春！等等我！」 听见声音，李逢春惊讶的抬起脑袋，就看见蒋凝冬正朝自己跑来。 「呼呼——」蒋凝冬一路跑到李逢春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老家。」 「回家干什么？」 「一直没等到你的消息，恐怕是没戏了，我爸让我今天就回去，免得住在这里浪费房租钱。」李逢春解释着，垂下脑袋的样子丧丧的。 「谁说没戏啊！」蒋凝冬听到这里有些生气，他踮起脚尖在李逢春脑袋上推了一下，「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啊？都不等再见我一面就急着走！」 「……」李逢春愣了愣，没说话。 「看看！这是什么？」蒋凝冬抬起提着蛋糕的那只手，在李逢春面前晃了晃。 「生日蛋糕。」 「对咯！」蒋凝冬笑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你一个大大的生日礼物！走，咱们进屋边吃边聊！」 说完，蒋凝冬拉着李逢春的手往楼上走。 狭小的房间内，蒋凝冬将生日蛋糕摆在正中央的餐桌上，又在上面插上蜡烛，正正好好十八根。 「今儿还是你成年的日子呢！」蒋凝冬笑呵呵的将李逢春按到凳子上，又给他头顶上戴上了生日礼帽，「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样子，遇到挫折切记不可急躁！更不能轻易妥协！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认输！知道不？」 「嗯。」李逢春似乎没什么心情，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你刚才说要给我个什么大大的礼物？」李逢春问。 「嘿嘿！」蒋凝冬笑嘻嘻的弯下腰，从侧面看着李逢春，说：「我说动了张玉，让她把真相大白了！你的冤屈洗清啦！」 李逢春怔住。 「那我是不是……」 「你下周就可以回去上学啦！」蒋凝冬抢先说了出来。 李逢春呆在那里，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竟默默的流下了眼泪来。 「哭什么呀？」蒋凝冬疑惑，这大喜事不应该跳起来欢呼嘛！怎么反倒还哭起来了？ 而且在印象中，这还是李逢春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李逢春哭的时候似乎是憋住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但他的肩膀却是越抖越厉害。 「你知道吗，就算是我爸也没有相信我。我真的没想到，全世界站在我对立面的时候，只有你是这么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的。」李逢春边哭边嘟嘟囔囔说。 蒋凝冬愣了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以为是哭什么呢！ 「你个大傻瓜！」蒋凝冬在李逢春鼻樑上颳了下，「我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被同桌诬陷偷了他的笔，仅仅是老师没有相信我，我都会难受的想死。而如今你被诬陷背上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你的难受程度一定是比我那时还要难受上百倍！」 蒋凝冬直起身子，默默的将李逢春抱进怀里，同时温柔的抚摸他的后背，「你知不知道什么蝴蝶效应？」 「呜……」李逢春只顾着哭。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捲风。 我愿意做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换你成就一阵锦绣前程的风。」蒋凝冬说。 「呜呜！」李逢春像是在这一刻才释放了所有的委屈，他哭得浑身颤抖，一头扎进蒋凝冬的怀里面，双臂死死环住蒋凝冬的腰，差点儿没把蒋凝冬勒岔气了。 「好啦好啦！」蒋凝冬无奈的笑笑。 第86页 「呜呜……」李逢春嚎起来，口齿不清的喊着：「你不许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我！不管以后我去哪里上了大学去了哪里工作！你永远都不准离开我！」 「嗯嗯！不离开！」蒋凝冬被李逢春逗乐了，还是第一次见李逢春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 还挺新鲜的呢。 他笑着，尽量安慰李逢春说：「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 李逢春回了学校后，继续回到他原来的火箭班上学习。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校长并没有公开在学校中发布过关于李逢春是被冤枉的事情。这导致他即使回了学校，也还是持续受着同学们的冷眼。 对此蒋凝冬就很不爽，他实在搞不懂外公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是跟李宝山有仇，也不至于嫁接到他儿子身上吧？况且那都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如此记仇真不像外公以往的为人。 有几次，蒋凝冬找到在外公谈论要公开发表李逢春被冤枉的会议，可都被外公否决。 「现阶段他们冲刺高考比较重要，开会什么的就算了，影响学生们学习。」 虽然每次外公都是用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但在经过几次谈判，蒋凝冬还是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他总隐隐觉得，外公心里装着事儿，很害怕赶不走李逢春似的。 但其余的话外公也不跟他说，他只得默默的把这种猜测埋在肚子里。 不过好在李逢春也没有被流言蜚语影响到，似乎是受到蒋凝冬鼓舞的原因，李逢春一心只扑在学习上，自动屏蔽了外界对他的评价，结果就是讨论他私生活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学习成绩水涨船高。 高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李逢春拿了高达680分的总成绩，不仅是全校第一，这还是小河镇中学历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高分。 蒋凝冬知道后，立马拿着成绩单跑到李逢春面前啧啧感嘆呢：「这要是你高考的成绩！简直就是要上天了啊！」 「嘁～」李逢春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夺过成绩单，勾起嘴角笑了笑，「这分数要是高考成绩的话，我还要复读呢！我的目标可是上690！」 「哎呀呀！别对自己那么多要求嘛！」蒋凝冬笑弯了眼睛，「680已经可以封神啦！」 「嗯！」李逢春应了一声，把成绩单塞进书包。 「小寒了。」 两人坐在操场上，蒋凝冬扬起脑袋看向天空，此时正稀稀疏疏的飘落着小雪。 「是啊，」李逢春将书包拉链拉上，「明天放假了，我又有好久看不见你了。」 「你在学校也成天都呆在教室里，没见过我几次，有什么区别？」蒋凝冬没回头，他的目光被雪景所吸引。 「有区别。」李逢春说，然后他降低了分贝，定定的注视着蒋凝冬的侧脸，「在学校至少我知道你就在身边，在老家，却是隔着二十一点三公里，每一里，都有万分的想念。」 蒋凝冬听见这话，诧异的转过来望着他。 ……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静止了，两人四目对望。 一片雪花飘落在蒋凝冬的睫毛上，李逢春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他的那根睫毛，指腹的温度将雪花化成了水珠，轻轻挂在蒋凝冬的眼眶上。 李逢春越凑越近，用从没有过的眼神看着他。 蒋凝冬很确信，李逢春的眼睛里有万般的柔情和一点点渴望，这不像是看老师的目光。 那像是什么呢？蒋凝冬思索了很久，惊讶的发现，这是一种看喜欢的人的眼神。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蒋凝冬脑海里有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难怪米兰之前说李逢春喜欢的人在高三3班！难怪张玉会连同着他一起恨！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李逢春其实喜欢的是他蒋凝冬？？？ 「咳咳……」蒋凝冬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沉默，「你该走了，不然等会儿赶不上回家的车了。」 「……」李逢春见蒋凝冬主动移开了视线，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子，「那我走了。」 「嗯。」 李逢春转身往外走去，蒋凝冬这才敢看向他。 他年龄小可能还不懂，但蒋凝冬可是老师啊，蒋凝冬心里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 学生和老师之间，那可是大禁忌。 蒋凝冬心中霎那间似乎被缠绕住理不开的线，他真的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李逢春了。 好巧不巧的是，李逢春突然转过头来看他。 「蒋老师！」 蒋凝冬慌的一批，赶紧扭过头假装看向别处，在心中祈祷着李逢春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今年过年别再去王家了。」李逢春说。 蒋凝冬慌的很，不敢接话。 「……」 李逢春见状，忧愁的皱起眉头。 「要去的话也别喝酒，你酒品不好，会闹笑话。」李逢春说，「我过年也要为高考复习，没办法去找你。」 …… 蒋凝冬想到上次在李逢春面前耍酒疯，脸蛋立刻红成了烧饼。 「没有我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 李逢春说完这些，转过身离开。 蒋凝冬用余光撇向他的背影，这次李逢春没有再回头。 第40章 40 「多喝点！」 第87页 「这是好酒啊！」 「等会儿再让小冬陪您多喝几杯！」 …… 蒋凝冬吃的好好地, 突然听见外公说这话，吓得赶紧站起来离了饭桌。 今年除夕夜还是如以前一样，他们蒋家来王家一起过, 唯一不同的是蒋凝冬今年学精明了, 开席前他就直接说了自己喝不了，好在王叔也没生气。 此时两位长辈已经醉的胡言乱语了, 蒋凝冬这才敢去往阳台/独自吹吹风。 「喝点蜂蜜水。」身后，王曦月跟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蜂蜜水。 「谢谢。」蒋凝冬接过, 抿了一口，望着外公他们笑了笑, 「还好我今天没陪你爸喝, 不然现在扯着嗓子吹牛逼的人就是我了，估计会吓死你的。」 「哈哈！」王曦月被他逗笑, 在他肩膀上拍打了一下，「你少凭嘴了！话说那个叫『张玉』的女孩儿怎么样了？」 听王曦月问起张玉, 蒋凝冬这才想起来之前给张玉打官司的律师就是她帮忙介绍的。 「证据确凿, 王大利被判了三年, 」蒋凝冬喝了一口水，说：「张玉不愿意在h市呆，其他城市也没有认识的人，但好在她有个朋友家里是在美国开汽车运营公司的, 她会技术，过完年就要去往美国了。」 听到这儿, 王曦月舒出一口气, 点点头说：「那也不错，我本来还担心她对这件事有阴影, 现在看来她是个挺坚强的女孩。」 「是。」蒋凝冬点点头，对王曦月说的话很是贊同。 关于张玉的话题结束，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蒋凝冬紧紧捏着水杯，有些尴尬，小的时候他跟在王曦月身后，明明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的，但现在是怎么了，他竟会想不希望王曦月靠自己太近了。 「那个……」 「那个……」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蒋凝冬尴尬笑笑，「你先说。」 王曦月也笑笑，摇摇头：「还是你先说吧。」 蒋凝冬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确实有个不太懂的问题要请教：「如果你是一位老师，发现自己教的学生对你有意思，你会怎么做？」 …… 听见他这个假设问题，王曦月的身子顿了顿。 「你指的有意思是指……心动？」过了许久，王曦月才问。 「……」蒋凝冬脸都要红透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低下头颅，「对！」 王曦月看着他，眼神很复杂，「……是谁？」 蒋凝冬没想到王曦月居然会对于是谁这个问题这么在意，他立刻感到后悔。 真是的！还不如不问呢！ 「哈哈！」蒋凝冬假装大笑一声，但实际上他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假的啦！逗你玩的！」 「……」王曦月又不是个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不是假的，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 她心中有答案。 「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蒋凝冬赶紧转移话题说。 「开春后我爸打算开一所教育培训机构，不过他教育局的工作还得忙一年才能退休。」王曦月看向阳台外面的景色，「所以他打算让你先替他管理。」 「啊？」蒋凝冬惊呆了，这是为什么？？ 「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你给予的厚望可不比对我的少哦！」王曦月看向蒋凝冬，笑笑说：「估计待会儿他就要找你说这事儿了！你可得好好表现呢！」 说完这话，王曦月转过身走向屋内。 蒋凝冬目瞪口呆。 「小冬啊！快进来！」下一秒，蒋茉香扯着嗓子叫了蒋凝冬一声。 不会吧…… 蒋凝冬木纳的迈开脚步走进去，来到餐桌前。 「快坐！」蒋茉香拉开一张凳子，把蒋凝冬牵过去坐下，「你王叔要跟你通知件大好事呢！」 「小冬呀！」王志海喝的已经很飘了，他捏住蒋凝冬的手，兴高采烈的说：「你叔叔我最看重你了你知道不！」 蒋凝冬乖巧的点点头。 「明年叔的培训机构开起来！你就去当校长！小月就帮你收帐！嘿嘿！」王志海说完，还打了个响嗝。 蒋凝冬吓了一大跳。 王曦月收帐？？还帮他收帐？？不是，这话怎么听着另有他意呢！！ 「还不快点谢你王叔！」蒋茉香都笑开了花了，赶紧推推蒋凝冬的肩膀示意他敬酒。 蒋凝冬的脑子很乱，他不想去什么培训机构当校长，他想留在小河镇中学当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他想陪着李逢春。 「叔，我不想去。」 蒋凝冬这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都安静了。尤其刚才还笑容满面的王曦月，脸色刷的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兔崽子你说什么！」 蒋谦鹤反应最快，骂完了蒋凝冬又赶紧笑嘻嘻的给愣住的王志海倒酒，「这小子他喝多了，您别听他说胡话！」 「我说的是实话！」蒋凝冬根本没喝酒，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他也知道王叔的面子挂不住了。 「我太年轻，阅历不够，担任不了这份大责。」蒋凝冬说。 听到他这话，王志海脸上才恢复了笑容，「嗐！我还以为什么原因呢！不就是阅历嘛！」 王志海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说：「你呆在那个中学任职才是拿死工资干死活儿呢！你叔我让你这么早去培训机构当校长就是为了锻鍊你的本事！以后你就明白啦！」 第88页 「就是就是！」蒋谦鹤也忙不迭附和说：「当个老师能学到什么！你得去管理层多练练！」 「我……」 「给我爸敬酒吧！」 蒋凝冬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王曦月突然挡在他面前，端过来一杯斟满的酒，然后她压低了声音在蒋凝冬耳边又说：「离开是非之地就是打消学生对你那念头的最佳办法！」 …… 蒋凝冬愣住。 「你也不想跟他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王曦月见他顿住，又笑了笑，「如果以后这事儿传开了，无论你和他之间有没有发生过禁忌之事，他是学生，顶多就是受到处分，而你，你一辈子的教师生涯都是毁了！」 …… 蒋凝冬不得不承认，王曦月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沉默了良久，蒋凝冬缓缓抬起手接过酒杯，在王曦月满意的笑看下，到王叔身边敬了一杯酒。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蒋凝冬在外公的督促下，选定了开培训机构的地址，这里是学区中心，房租比较高，但位置好，四面八方的学生都能照顾到。 要说王叔还是有钱，话虽说的是王蒋两家一起合资，但其实大部分的资金都是由王叔来支出，用王叔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他蒋凝冬和王曦月好好经营他就没什么意见。 听听，和王曦月好好经营，这话说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蒋凝冬明白，这机构一旦开起来，距离他和王曦月的婚事也就不远了。 一直忙到二月中旬，蒋凝冬总算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足了，只待去小河镇中学把他办公室里的东西收拾收拾都搬走，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了。 来到小河镇中学，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校园中的学生很多，他挤了半天还没到办公室，先路过了高三一班的门口。 他下意识向内望了望，李逢春的位置上没人，是还没来报导吗？ 蒋凝冬心中有很多的感慨，今天一走，他下次再和李逢春见面是什么时候？ 但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见了李逢春，他恐怕就不好走了。 「哎！」蒋凝冬嘆出一口气，还是去了办公室。 收拾东西的时候，有好几个老师凑过来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他都一一回答，然后那些人就不停的祝贺他。 蒋凝冬很无奈，说实话，他一点儿也不开心，他最开心的就是在这个不算高档的中学里带领学生们考上心仪大学的成就感。 尤其是李逢春，在这里，他见证了李逢春由一个不服从管教的坏小孩转变为优等生的过程。 那些日子，才是他会视作人生珍贵宝物的时光。 脑子里边想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手上边忙着收拾柜子里的书本，蒋凝冬突然翻出了一套模拟试卷。 他这才想起来这是年前就要交给李逢春做的珍贵试题！上面是他搜罗的往年高考题目，这可是他一道一道题列印上去的！ 那段时间因为处理张玉的事情都忘了给李逢春，今天才被他翻出来！ 蒋凝冬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走之前将这份试卷交给李逢春。 「杨老师！」蒋凝冬叫了李逢春现在的班主任一声，「李逢春来报导了吗？」 杨老师瞅了瞅今早的报导名单，点点头，说：「来报导过了，不过今天不上课，大概率又回去了吧！」 「好的知道了，谢谢。」蒋凝冬点点头，将试卷拿出来放进公文包里，然后就出了办公室。 自己的东西可以明天再来收拾，现在他疯狂的想要见到李逢春。 当然，只是为了把试题交给李逢春，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来到李逢春租的房子楼下，蒋凝冬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他来过好多遍了，可从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般忐忑的。 上到李逢春家门前，蒋凝冬抬起手犹豫了好久，才敲响了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脸惊喜的李逢春。 「蒋老师！」李逢春欣喜若狂，一把抱住蒋凝冬。 「你怎么一开学就来找我呀！是不是想我了？」李逢春笑的很开心，问。 「……」蒋凝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便选择不回答。 他从李逢春怀里挣脱出来，抬起提着公文包的那只手，「这是高三冲刺高考的试题，我来拿给你。」 「哎呀呀！」李逢春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撅起嘴巴，「才刚开学你就给我布置任务！还叫不叫人休息呀！」 「放假那么久还没休息够吗？」蒋凝冬撇撇嘴。 「……」李逢春被他怼住，愣了两秒很快又恢复了笑脸，「我开玩笑的！我巴不得赶紧投入到学习中呢！」 说着，李逢春赶紧让开道示意蒋凝冬进屋，他是真害怕蒋凝冬会误以为他贪玩。 「你来的正好！寒假作业有几道题我做不出来，本打算明天去学校了再问你，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李逢春说着，又跑到床边去拿书包。 「还有你做不出来的题呢？」蒋凝冬翻了个白眼。 李逢春说做不来那是假的，以前他就为了能多见自己几面故意空出几道题，然后拿着卷子来找他问，蒋凝冬只是看破不说破。 「那必须有啊！」李逢春乐呵呵的，翻出寒假作业，摊开放到蒋凝冬面前，指着上面一道题说：「就这个，你给我讲讲呗！」 第89页 蒋凝冬很无奈，他本想说你就别装了，我都看得出来。 但是，李逢春站他身边对他发射出星星眼，还是让他无法拒绝。 算了，就当再陪他幼稚一回。 蒋凝冬拿过本子，坐到课桌前，对李逢春摊开手，「拿支笔给我。」 「好嘞！」李逢春立刻给他递上一支笔，然后手撑着下巴凑到蒋凝冬脸跟前。 「如图所示，物体a放到物体b上……「蒋凝冬在题目上圈圈点点，耐心的讲解起来。 李逢春越靠越近，看似是在认真听，其实他自己清楚的很，他只是在用呼吸记录蒋凝冬身上淡淡的香味。 …… 「听懂了吗？」讲解结束，蒋凝冬转头看李逢春，才发现李逢春距离他很近，几乎已经贴着他耳朵了。 蒋凝冬立刻红了脸，他在李逢春额头上推了一下，「听懂没？」 「懂了懂了！」李逢春捂着额头，赶紧点头。 「懂了就自己解！」蒋凝冬把笔还给他。 李逢春接过笔，开始写解题过程。 还好本来就会，不然就露馅儿了，李逢春在心里长长舒出一口气。 见李逢春终于正经了，蒋凝冬这才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王曦月给他发来一条简讯。 「你还没收拾完吗？我等你好久了！」 蒋凝冬这才发现距离他去学校已经经过两个半小时了，本来跟王曦月说好的他这边弄完就去监督机构装修的。 不过他再看看正埋头认真做题的李逢春。 …… 「今天有事，你自己去监督一下吧，有问题了再找我。」蒋凝冬给王曦月回复。 总要取捨一下的，蒋凝冬觉得，但如果是和李逢春比，对面无论是什么人，他都会无条件的选择李逢春。 「我解完啦！」李逢春突然说。 「来看下一题。」蒋凝冬慌忙扯本子过来，不过手机还是没捏住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李逢春边说边弯腰去捡他的手机。 「等一下！」蒋凝冬尖叫一声。 不过还是晚了，李逢春已经捡起他的手机了，还正好就看见了他和王曦月的聊天记录。 …… 屋内又是一阵尴尬的氛围。 「你跟她聊天聊的挺起劲儿啊！」李逢春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他咬着牙笑了一下，「就这么怕我看见吗？」 「……」 蒋凝冬看着李逢春的眼睛，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李逢春面对他只有两种笑容。 一种是发自真心的欢喜，那时就是无忧无虑的可爱。一种就是像现在这种——阴狠。 如果把蒋凝冬比作一只单纯的白兔，那么李逢春阴暗无光时的样子就是一头狼。 此刻李逢春的目光就散发出似乎是要吃掉猎物的狠劲儿。 「你跟她这一个月以来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不跟我说说吗？」李逢春笑着问。 第41章 41 李逢春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愉悦时, 他的眼睛是一道月牙，看着可亲切了。 愤怒时，他的眼睛就是两颗火球, 能把蒋凝冬烧的后背直冒汗。 就是现在这样, 蒋凝冬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嵴背上居然全是汗水。 可转念一想，他和王曦月发展到哪一步了, 有必要和李逢春这个臭小子说吗？ 「我的事你别管。」蒋凝冬转移开和李逢春对视的目光，他拿起笔自顾自的就要讲下一道题。 谁知李逢春居然从他手上夺过笔直接扔在了地上。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李逢春瞪着蒋凝冬，压低了声音：「她在等你去监督什么？」 …… 蒋凝冬诧异的看了眼被摔在地上的那支笔, 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逢春，「你对老师这是什么态度？」 他简直不敢相信, 面前的李逢春是平时那个三好学生吗？ 「你对我的态度就好了吗？」李逢春咬牙切齿, 一点儿也没有尊重蒋凝冬的意思，「你以为你是老师就能无视我的感受吗？」 蒋凝冬真的要被他气死了, 还无视他的感受！ 他明白李逢春此时是什么感受，可就因为他太知道李逢春是什么感受, 才不能面对！ 要不然, 就像王曦月说的, 他一辈子的教师生涯都会葬送在李逢春的那点感受上！ 想到这儿，蒋凝冬只觉得火气上涌，他不能再惯着李逢春了。 「我是不是平时给你脸了！」蒋凝冬蹭的一下站起来，撞的书桌咯噔响, 寒假作业也掉了下去。 但蒋凝冬全当看不见，他指着李逢春的鼻尖就怒吼：「你想知道我和她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是不是？来！我告诉你！她父亲开了一所教育培训机构, 任我当校长！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和她在一起选址、找装修！下个月机构就能开门了！我明天就不用再去小河镇中学教书了！你听懂了吗？」 一口气把该说的说完了, 蒋凝冬只觉得一身轻松，他终于不用再提心弔胆的防着李逢春知道了。 可为什么, 心里却是有点痛痛的呢？ 尤其是李逢春的那双眼睛，在听见他说完这番话后收敛了锋芒，露出了忧伤后。 「……」李逢春微微张着嘴，颤抖了很久很久，才又说：「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吗？这才过了多久就忘了？」 第90页 「……」蒋凝冬的身子抖了一下，他没忘，只是听王叔的安排是他目前更好的选择。 「我不会离开你。」蒋凝冬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许多，「机构距离学校不远，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一样可以来找我。」 「呵呵。」李逢春冷笑一声，垂下眼眸，「你明明知道我高三学习有多忙，你明明知道我平时连觉都睡不到六个小时。」 「……」蒋凝冬沉默。 李逢春见他不再说话，自嘲的笑了笑，「我真是个傻逼，居然总是相信你，明明你哄小孩最有一套！」 说到最后一句，李逢春咬牙切齿，让蒋凝冬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可他有什么办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你知不知道去年我本来就有机会调去区一中任职的，就是为了带你升入火箭班我主动放弃了。」蒋凝冬抿抿嘴，打算用道理说服李逢春，「现在我有更好的发展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听见他这话，李逢春的身子顿了顿，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事不关己的表情，「去年的事情你也没跟我说！说不定那时候你要走我还不留你！现在你要走，我不同意！」 「……」蒋凝冬听见这话，瞬间又被气的脸红了。 李逢春还真他妈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私！！」蒋凝冬朝他怒吼。 「我自私？」李逢春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也吼了起来：「去年那他妈是你自己的决定！哪有怪在我头上的道理！而如今你答应陪着我在先！却又要抛弃我独自高飞！你还好意思说是我自私？」 …… 蒋凝冬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确实，那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这么说来根本怪不到李逢春，可现在，他已经决定要去发展更好的事业了。李逢春再拦着，还不就是自私吗？ 见蒋凝冬不再说话，李逢春顿时有些愧疚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蒋凝冬说话的。 李逢春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他：「那你如果去了那边，是不是会和王曦月结婚？」 …… 蒋凝冬继续沉默着，他知道大概率会。 李逢春看得出来，蒋凝冬算是默认了，他感觉到胸腔前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你滚吧！」李逢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软倒在座椅中，「永远永远的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 蒋凝冬从李逢春家离开后，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的，反正估计这会儿王曦月已经监督的差不多了，他也没必要再过去。 不过刚发动车子引擎，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王曦月打来的。 「餵？」 「你这会儿忙完了吗？」王曦月问。 「嗯。」蒋凝冬淡淡回答，他这会儿觉得身心俱疲，极需要休息。 不过正要说准备回家的时候，王曦月却又抢先说道：「正好这会儿小婉下补习班了，她说想去海洋馆，听说是老师布置的任务，我有个病人预约没有空，你陪着她去吧？」 「……」蒋凝冬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得了，看来王曦月还真把他当成顾婉的爹来使唤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纵然他心中有结缔，也是情势正常发展的轨迹。 带着顾婉来到海洋馆，蒋凝冬心不在焉的到处看，除了顾婉找他问水里的生物是什么的时候，他的神才能暂时回到身体里。 算是完成任务一样的熬到了晚上六点多，蒋凝冬看了看时间，朝顾婉笑着说：「该吃晚饭了，你想吃什么？」 「麦当劳！」顾婉立刻蹦起来的回答。 「那不成，」蒋凝冬摇摇头，「你长身体，不能吃那些没营养的。」 「哎呀蒋叔叔！」顾婉立刻拉住他的胳膊撒起娇来，「我妈妈平时都不准我吃的！我可馋了！你就偷偷带我去嘛！我不会告诉妈妈的！」 「……」蒋凝冬有些无语，不过他也实在拗不过顾婉的撒娇，最终只得带上顾婉去往最近的麦当劳。 路上，蒋凝冬边开车边笑着问起顾婉：「记得你之前是喊我哥哥的，今天怎么喊叔叔了？」 「那时我小不懂事啦！」顾婉坐在副驾驶，手里还拿着小零食吃，「今年我都八岁啦！知道喊谁喊什么啦！」 说完，顾婉还笑嘻嘻的凑过来，「我妈妈说以后还要改口呢！」 「呃……」蒋凝冬打了个颤，他似乎能预感到。 不过好在顾婉下一句说：「她还没跟我说以后要改口叫你什么，蒋叔叔你知道吗？」 蒋凝冬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我也不知道哎。」蒋凝冬装傻说。 麦当劳店里，蒋凝冬点好了餐拿到顾婉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正吃着时，顾婉突然又抓住他的右手，在他手腕处的银链上不停的摸，一双眼睛闪着光可稀罕了：「叔叔！你这条手鍊在哪里买的呀？好漂亮呀！」 蒋凝冬这才意识到自己右手腕上戴着的银链，自从李逢春把它送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曾摘下来过，不过平时也没刻意注意过罢了。 现在再看见它，倒是心酸的很。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蒋凝冬说，然后他摘下了手鍊，套在了顾婉的手上，「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第91页 眼不见，心不烦。 顾婉抬起手腕，笑嘻嘻的抚摸着手鍊，「谢谢叔叔！」 送顾婉回家的路上，蒋凝冬已经困的不行了，好在顾婉的小嘴一直巴拉巴拉的，才没让他在开车的时候睡过去。 聊了很多话题后，顾婉突然红着个小脸蛋问起蒋凝冬：「小春哥哥最近怎么样呀？」 「嗯？」听到这个名字，蒋凝冬一瞬间就不瞌睡了。 「就是之前老和你呆在一起的小春哥哥呀！」顾婉又眨巴着大眼睛问。 「他啊……」蒋凝冬撇撇嘴，笑着说：「他正冲刺高考呢，忙得很。」 「高考是什么呀？」 「高考是可以改变人生命运最重要的转折点。」 「唔……」顾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他冲刺高考，是要改变命运吗？」 「嗯。」蒋凝冬点点头，李逢春的家庭条件不好，这确实是他最重要的人生阶段，今年的高考，决定他以后能走到哪一步。 「小婉以后到了他那个年龄，也是要高考的哦！」蒋凝冬笑呵呵的对顾婉说。 「我觉得我过的挺好呀！我才不高考呢！」顾婉没明白高考的含义，笑嘻嘻的说。 「……」蒋凝冬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就不再说话了，反正等她长大就会明白的。 「这条手鍊真好看！」顾婉一路上都在稀罕着新得的手鍊，此时又啧啧感嘆说：「等小春哥哥高考完了，我把它送给小春哥哥去！」 「咳……」蒋凝冬一口口水呛到喉咙，赶紧就要打消顾婉的念头：「那倒不用了！」 可不能让李逢春知道自己把他送的东西又送给了别人，不然还不知道他要怎么闹呢！ 顾婉疑惑，抬头看他，「为什么呀？」 「emmm……」蒋凝冬沉吟了片刻，无奈的解释说：「他自己也有，我这条，就是他送的。」 「啊？」顾婉惊讶，然后撅起个小嘴巴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后，蒋凝冬将车子停在王家楼下，对正下车的顾婉说：「需要叔叔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顾婉下车，转过身对着车里头的蒋凝冬，「我每天放学都是自己回家的！」 「嗯！真厉害！」蒋凝冬笑了一下，「那你快上楼吧！」 拧了下钥匙，正要给车开火时，只见顾婉又拉开了车门。 「还有事吗？」蒋凝冬疑惑。 顾婉站在车前，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巴，最终还是取下了手腕上的银链。 「我们老师说，别人送给你的东西就跟和你定下的约定一样，是不可以轻易再转送给别人的！」顾婉一脸坚定的说，同时她把手鍊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叔叔既然收了小春哥哥的东西，就不要再送给别人了！这样是不守约定的表现！他也会伤心的！」 听到顾婉的这番话，蒋凝冬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期间，顾婉已经关上车门转身进了单元楼。 蒋凝冬的视线又回到静静躺在那里的手鍊上，愣了许久后他拿起来捏在手心。 「呵呵。」蒋凝冬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他都二十四岁的人了，居然还有被小学生教育的一天。 约定吗…… 蒋凝冬的眼神闪烁了下，又重新将它戴回到手腕上。 第42章 42 第二天蒋凝冬来学校收拾东西, 一个早上他办公室里都挤满了人，全都是来跟他告别的学生。 虽然只带了这班孩子半个学期，但他们各各都对蒋凝冬这位亲和力满满的班主任有深厚的感情, 有些小女生见他抱着纸箱子就要走, 居然还哭了出来，蒋凝冬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哄了她们好半天。 磨叽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把班上的学生们都打发走了，蒋凝冬重新抱起箱子, 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却又停住脚步。 他站在门口，用眼睛扫视了一圈校园, 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了, 离开了这里，可能能赚到很多很多的钱, 还能和王曦月组成一个完美的三口之家。 但那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蒋凝冬不知道，他的脑子很乱, 同时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 再等等。 再等等, 等一个非要留下他的藉口。 他拉了一张凳子坐在办公室门口，期待着那个最有可能不许他离开的人过来。 只要那人一句话，他就不走了。 可结果是他似乎想太多了，一直到午休的时间, 也没等到任何人来，还被路过办公室的老师们奇怪的瞅了好几眼。 「小蒋老师, 你坐这里干什么啊？」有人问。 「没事, 休息了一会儿，就要走了。」蒋凝冬尴尬的站起来, 把凳子拖回原位摆好。 然后他走出办公室，走向楼梯口。 看来，昨天自己真的过分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蒋凝冬很失落，心不在焉的下到一楼。 「喂！」刚走到转角处，有人没好气的朝他叫了一声。 蒋凝冬立刻抬头看去，在那边靠着墙站着的人不是李逢春还能是谁？！ 「你……」蒋凝冬很惊喜，但他还是假装嘴硬问：「你是来送我的？」 「哼！」李逢春白了他一眼，向他走来，直接从他怀中将箱子抢了过去，「你想的倒挺美！我是实在看不惯你这窝囊废的样子！再来问你最后一次！」 第92页 「我窝囊废？」蒋凝冬疑惑。 「你跟王曦月合伙经营机构，不就是要跟她结婚的意思吗！」李逢春没好气的嘟囔，又提高了些分贝，骂道：「你去当她的接盘侠！去养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可不就是窝囊废吗？」 「你胡说什么！」蒋凝冬听到他这话很不舒服，虽然他确实不想跟王曦月结婚，但李逢春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我马上都要二十五岁的人了！也是该结婚的年龄了，而王曦月条件不错，我看挺适合的！」蒋凝冬撇撇嘴，赌气说。 听见他这话，李逢春愣了愣，随后他皱起眉头看向蒋凝冬，「你是不是嫌弃我？」 「啊？」蒋凝冬更加困惑了。 「你觉得我不够好，对不对？」李逢春看着他，又问。 「什么啊！」蒋凝冬退后一步，瞪着李逢春，生气说：「你在我心里是宇宙无敌no.1好不好！」 听见他这样说，李逢春瞬间就舒展了眉头，笑了起来，「算你有眼光！你相不相信我？我以后会靠自己的努力，给你创造比王曦月好上一百倍的条件！不对！一万倍！」 「啊？」蒋凝冬懵了，李逢春居然是在比这个？ 他瞬间红了脸，不过李逢春有这个志气还是不错的，至于出于什么目的，他不想多嘴问。 见蒋凝冬不给回应，李逢春立马又像个小狗似的凑上去，笑嘻嘻对他说：「那么你心中宇宙无敌no.1想让你留下来，你会留下来吗？」 「哼！」蒋凝冬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他还不想太快承认自己想留下来，谁让刚才李逢春要说那么过分的话呢！ 不过李逢春没看出来他故意装样子的，还以为他还是要走。 「你如果要走也可以，」李逢春挺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只要你不怕我摆烂！」 「？」蒋凝冬转过头看向他，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只见李逢春勾起嘴角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果你敢走我就不学了，继续抽菸打架烫头！反正能管教我的人也不在！高考我也不会去参加了！」 「你！」蒋凝冬气的要死，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逢春居然会拿自己的未来威胁他！ 「嗯？」李逢春对着他挑了挑眉头，似乎在问，怎么样？ 「你爱怎样怎样！」蒋凝冬被他气到，朝他吼道。 李逢春听他这话，震惊了一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行！」李逢春将箱子还给蒋凝冬，转身就走，走之前，还瞪了一眼蒋凝冬，「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我说到做到！」 蒋凝冬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肺都要气炸了，他抱着箱子快步走向校门口。 爱学不学！反正害的又不是他蒋凝冬。 走到校门口时，他正巧就路过立在那里的成绩榜，无意间瞅了一眼，那上面最上排贴着的是李逢春的照片。 蒋凝冬好奇的走过去，发现那是历年来的考生入学各大985院校的成绩和本届高三学生的对比表格。 上面称，本届高三年级有三位同学上学期末的成绩已超过往届考入985院校的学长学姐们。 而被挂了照片的李逢春，成绩最是遥遥领先。 顿时，蒋凝冬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就是自责。 如果李逢春真的继续摆烂了，那真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这个时候和李逢春怄气，真的是他这个当老师的不该！ 想到这儿，蒋凝冬又抱着箱子返回了校园，直奔高三一班。 李逢春生着闷气回到教室，就见全班同学除了他都在认真学习，他其实也很想回到位置上融入到这种氛围中去，可偏偏他就是个不服气的主儿，想想刚才蒋凝冬说的那话。 爱怎样怎样！行！那就不学了！ 李逢春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烟，直奔厕所。记得高一的时候，厕所就是男生们抽菸的聚集地。 其实他已经很久不抽菸了，除非是在和蒋凝冬发生矛盾不高兴的时候，他会抽上几口解解愁。 来到厕所最后一间，李逢春刚坐到马桶上点起一根烟，就听见外面传来惊讶的「我靠」声。 他屏住呼吸听了听动静，似乎是有老师来抓抽菸的了。 他急忙把烟扔进马桶里冲掉，就要出去。 却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了蒋凝冬。 「你变坏的速度还真快啊！」蒋凝冬把他堵在门口，咬着牙笑说。 李逢春人都懵了，他望着蒋凝冬，结结巴巴说：「我……我没抽菸。」 「行了吧！我刚才都找你班上同学问过了！人家说看到你拿着烟出去的！」蒋凝冬瞪着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李逢春赶紧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放在他手心，生怕动作慢点就会让蒋凝冬更加不高兴。 蒋凝冬拿过烟，扔进垃圾桶，又走回来，用一双忧愁的眼睛看着李逢春，「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任性！我不就是离开这个学校！又不是离开这个城市！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李逢春有些羞愧，他低下头不敢看蒋凝冬，只能用小猫似的声音委屈的说：「我就是怕……」 「怕？」蒋凝冬有些听不清他说什么，把耳朵凑了过去，「你怕什么？」 「怕你抛弃我。」李逢春的嘴巴贴着他耳朵回答。 第93页 「……」 蒋凝冬转过脑袋看他，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嘆了口气，「去，帮我搬箱子！」 「啊？」李逢春抬头看他。 「我箱子还在花园放着呢！」蒋凝冬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你帮我搬回办公室！」 李逢春愣了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欣喜若狂的蹦起来，立马跟上蒋凝冬的脚步。 「好嘞！」 * 晚上九点多，蒋凝冬站在家门口，捏着钥匙就是不敢插进门孔里。 今天白天时王曦月一直等在刚装修好的机构，就等着他过去放响开门大吉的鞭炮。 结果他倒好，因为李逢春几句话就「叛变」了，最终只是给王曦月打过去一通电话，说了一句他不辞职了。 如果没猜错，这事儿外公八成是已经知道了。 在门口纠结了好半天，蒋凝冬还是转开门锁，走了进去。 「过来。」蒋谦鹤站在客厅中央，似乎等他很久了，而老妈站在外公的背后，一脸忧愁的望着他。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缓缓走向前去，来到外公面前。 「跪下。」蒋谦鹤的语气很平静，但让蒋凝冬听着还是冒了一身冷汗。 但蒋凝冬不敢违抗外公的命令，还是乖乖跪了下去。 「把外套脱掉。」蒋谦鹤继续命令说。 「……」蒋凝冬不知道外公要干什么，但手上还是服从的褪掉了外套，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就在蒋凝冬和蒋茉香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蒋谦鹤抽出皮带，高高抬起手就在蒋凝冬的嵴背上甩了一下子。 那力度，划的周围空气都「呼呼」响。 「嘶——」蒋凝冬痛得咬紧了牙关，急忙闭上眼睛发着抖等待下一次可能会抽上来的皮带。 「爸！」好在蒋茉香眼疾手快，立马扑上去拉住蒋谦鹤又要甩皮带的手，「爸！您有话好好跟小冬说！别动手啊！」 「好好跟他说？」蒋谦鹤瞪着眼睛看了看蒋茉香，又看向蒋凝冬，怒不可遏说：「跟他好好说有用的话他早就不会再跟李逢春有联繫了！你看看他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为了那个孽畜连王家送到眼前的好事儿都能不要！简直是丢尽了我们蒋家的脸！」 「爸！您消消气！」蒋茉香还没见过父亲有这样生气的时候，居然还是因为一向都很听话的儿子，她瞬间急哭了眼睛，「小冬一定有他的理由的！您听他解释解释吧！」 劝完这边，蒋茉香又赶忙看向蒋凝冬，流着眼泪催促：「你快说啊！你是不是有你的无奈？你是不是被他逼得？」 蒋凝冬看到老妈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真的很痛，但是他更加心疼的还是李逢春，他只是在遵守和李逢春的约定而已，这一切不应该怪罪给李逢春。 「没人逼我。」蒋凝冬咬了咬牙，坚定的说：「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不想做什么管理层！我只想一辈子当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呵呵！」蒋谦鹤怒极反笑，指着蒋凝冬的鼻子，气的咬牙切齿，望望蒋茉香，又望回蒋凝冬，「看看，这就是你当初死活都不打掉的种！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跟他爸爸还真他妈是一个废物的德行！都他妈是烂泥扶不上墙！」 说罢，蒋谦鹤将皮带狠狠丢在地上，转身就回了卧室，还把门摔的「嘭叱」一声。 「快起来！」蒋茉香这会儿才敢去扶蒋凝冬，她看到儿子满脸都挂着疼出来的汗珠，立马就呜呜哭了起来，「你说你到底看中李逢春哪一点！为了他你居然开始和你外公作对了！你要我怎么说你的好……」 蒋凝冬望着老妈哭泣的样子，忍着痛抱住了她，「老妈你不也常夸李逢春是个优秀的孩子嘛！我只是在保护他，你儿子做老师能做到这么尽职尽责你应该为我骄傲才对呀！」 听见他这话，蒋茉香才停住了哭声，她推了推蒋凝冬，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虽然你这话说的没错，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呀？」蒋凝冬还在装傻。 「最后一次帮他！」蒋茉香在蒋凝冬胳膊上掐了一把，「他本来就不是你学生！你再尽职尽责也帮的够多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嘿嘿！」蒋凝冬傻笑一下，做了个鬼脸，「好好好！最后一次了！」 从地上站起来，蒋凝冬从药盒拿了药膏回了卧室。 刚才挨了一皮带，背上还火辣辣的呢，不敷药肯定是不行的。 想想他蒋凝冬上次挨打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因为没考到班级前三就被外公用皮带招呼了大半个晚上。 没想到都长大这么多年了，又一次挨外公的皮带居然是因为李逢春。 想想还真是造孽啊，李逢春莫不是他的天降煞星吧？ 有了这个离谱的想法，蒋凝冬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第43章 43 王叔的培训机构没有因为蒋凝冬的缺席受到影响, 不过蒋谦鹤还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和教育局申请了从小河镇中学辞职后，就去了王家开的机构替了本来是预留给蒋凝冬的校长位置。 这倒是给蒋凝冬提供了方便, 外公那边每天要忙到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家, 他高一的课程又不多，跟新上任的校长说了一嘴后, 就从班主任降到了普通代课老师，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专注于给李逢春做冲刺高考的计划。 第94页 四个月后，2014年的6月6日晚, 高三年级统一取消了晚自习，为的就是早些让明日的考生们回去好好休息。 蒋凝冬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儿, 觉得今晚李逢春应该不会来找他讨论押题了, 毕竟明天就高考了，他这会儿估计早回家养精蓄锐了。 想到这儿, 蒋凝冬收拾好公文包回了家，不做班主任后他才发现真的是爽啊！不用每天晚自习都呆在教室里, 虽然工资确实是少了点。 刚到家楼下, 蒋凝冬惊奇的发现楼道口坐着一个人。 「小春！！」蒋凝冬快步走过去, 嘴巴都张大了：「你不回家好好休息，在这干什么啊？」 「等你。」李逢春从台阶上站起身，缓缓走到蒋凝冬面前，「我被分配到了区一中的考场, 距离我家有点远……」 说着，李逢春红着脸绕了绕头。 「嗐！」蒋凝冬笑了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他一巴掌摆在李逢春肩膀上, 露出一排大白牙，「没事儿！明早我开车送你过去！」 「嗯……」李逢春点点头, 脸蛋更红。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蒋凝冬有些疑惑。 「我……」李逢春眼神飘忽的瞟了他好几眼，「我紧张！」 「……」蒋凝冬无语了一秒，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居然还有你紧张的时候呀！」 听见他的调侃，李逢春不服的撅了撅嘴巴，「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蒋凝冬乐了，掏出车钥匙，走向车库，「那我带你兜兜风，陪你放松放松吧！」 「好！」李逢春立刻答应，也跟着笑了起来。 车上，李逢春一言不发的看着车外忽闪而过的街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凝冬打开了车天窗，夏夜的风呼呼的灌进来，让人觉得很是舒适。 「真的打算报考清华了？」蒋凝冬手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问李逢春。 「嗯。」李逢春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挺好！」蒋凝冬笑起来，「那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养好了精神明天才不会打马虎！」 「嗯。」李逢春又是淡淡应了一声。 …… 车内又是陷入一阵尴尬，蒋凝冬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不能再兜风了。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蒋凝冬提议。 「好。」 把人送到楼下，蒋凝冬正打算要开回家，却见李逢春又拉开了车门。 「还有什么事儿吗？」蒋凝冬微笑问他。 李逢春站在车前，挠了挠腮帮子，有些羞涩的开口：「你今晚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啊？」蒋凝冬诧异。 「我……我一个人，孤单，还有些……害怕！」李逢春抬起头看他，脸都红透了。 「这……」 「就今天一晚！」李逢春急忙又补充说。 「……」蒋凝冬想了想，这个点外公应该也回家了，他看到自己把车开出来肯定又得给他好一顿说教，倒不如就住李逢春这得了，也省的他明早还要专程来接李逢春一趟。 「好吧！」蒋凝冬熄了火，从车上下来，「那你要答应我早点睡觉哦！」 「嗯！」李逢春乐开了花，走上去牵住蒋凝冬的手上楼。 两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蒋凝冬看着狭小的单人床犯了难。 李逢春个头本来就高，他一个人躺上去已经占了一大半的位置了，蒋凝冬目测了一下，他再躺上去至少需要和李逢春贴在一起。 「快上来！」李逢春往墙边靠了靠，尽量给蒋凝冬腾出更宽的位置，他迫不及待的拍了拍床沿。 蒋凝冬有些无语，怎么感觉上了这小子的贼船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他也不敢别扭，怕李逢春休息不好，便先让李逢春面朝墙睡下，他才脱了鞋躺上去。 一米宽的单人床上，蒋凝冬和李逢春保持着背靠背的姿势，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坏就坏在夏季的夜晚太热了，李逢春这屋子又没装空调，没过一会儿，蒋凝冬背上就被汗水打湿了。 蒋凝冬赶紧闭上眼睛强制自己睡着，梦里就不会那么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脖颈处吹来阵阵微风，凉凉的吹干了他的汗珠，很舒服。 蒋凝冬睡的舒适，咂巴了下嘴，翻了个身子。 「凉快了吗？」有人在他耳边问。 「嗯……」 蒋凝冬迷迷糊糊的回答，而后瞬间反应过来，睁开了眼睛，就见原来是李逢春手上拿着蒲扇在给他扇风！ 「我靠……」蒋凝冬惊了一跳，赶紧坐起来，「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蒋凝冬有些生气。 「我看你热的满头都是汗，心疼。」李逢春撇撇嘴，表情很是委屈。 …… 蒋凝冬无语了，立马从他手上夺过扇子，「我自己扇！你赶紧睡你的！不能误了明天的事情！」 李逢春闻言笑了笑，乖乖的躺下去，「那你给我扇好不好？我也热。」 「……」 蒋凝冬彻底无语了，原来这小子的心思在这儿呢！把他叫来一起睡觉就是为了把他当作人力风扇啊！ 不过为了让李逢春赶紧睡觉，蒋凝冬还是服从的给他缓缓扇着风。 第95页 李逢春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李逢春又开口：「如果我去北京上学了，你会不会趁机和王曦月好上？」 「啊？」蒋凝冬懵了两秒，而后有些生气，「你这问的什么鬼问题！什么叫我趁机和她好上？」 「我看你挺喜欢她的！」 李逢春的眼睛眯开一条缝，但蒋凝冬还是从其中看出了鄙夷的情绪。 「才没有！」蒋凝冬立马否认。 「是吗？」李逢春眼睛睁大了些，斜眼看他，「反正你就告诉我一句话！你会不会和她好？」 「不会！」蒋凝冬瞪他。 「真的不会吗？」李逢春又问。 「真的不会！」蒋凝冬用扇子拍打了一下他的脑门，又保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别瞎操心了！」 「嘿嘿！」李逢春这下子才开心了，他双手伸过去抱住蒋凝冬的腰，「有你这句话，我明天就可以正常发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蒋凝冬疑惑。 「如果你趁着我去北京和王曦月好上，那我明天就故意写错几道题！到时候就在h市上个普通的大学！天天缠着你不让你跟她见面！」李逢春把脸埋进蒋凝冬的胸脯。 听见李逢春这样说，蒋凝冬差点被他当场气撅过去，他在李逢春胳膊上掐了一把，「臭小子！不许想那些不着边际的！给我好好考试！」 「知道啦！」李逢春缠着蒋凝冬的手臂又紧了紧。 「你不是热吗？」蒋凝冬推了推李逢春。 好不容易降了点温，李逢春咋又贴上来了！ 「不要吵我！」李逢春依旧不松手，似乎就要用这个姿势睡觉，「打扰我睡觉明天影响到发挥你负得起责任嘛！」 得，居然还被李逢春道德绑架了，蒋凝冬嘆了口气，无奈的放开手任由他抱着自己，还得继续给他扇扇子。 7号一早，蒋凝冬在七点闹铃响之前就醒来了，他这一晚上都是浅浅睡着，梦里都是早上要送李逢春去考试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敢耽误。 好不容易从李逢春手臂底下挣脱出来，蒋凝冬来到灶台前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面包，又热了一瓶牛奶。 弄完之后，李逢春已经醒了，在水池边洗漱。 「你的身份证，准考证，还有笔，我都帮你装袋子里了，等下你出门前记得拿。」蒋凝冬跟个老妈子似的在李逢春的桌子上翻找出所有要带的东西，给他装好到一个袋子里。 李逢春嗯了一声，坐到餐桌前看到丰盛的早餐，惊讶的哇了一声，「你还真是贤妻良母呀！我平时都不吃早餐的！」 「去你的！」蒋凝冬白了他一眼，「我是贤夫良父！」 「是我的贤夫吗？」李逢春边往嘴里塞面包夹蛋还边抬头调侃他。 「滚。」蒋凝冬瞪他一眼，拿着车钥匙走到门口，「我先去下面把车开出来，你吃完了就下楼。」 「好嘞！」李逢春开心的直点头。 区一中距离李逢春家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加上路上堵的要死，蒋凝冬愣是心惊胆战的开了四十分钟才到，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起的早，才不至于迟到。 把李逢春送到区一中门口后，蒋凝冬看了看表，距离考试还剩下一个小时，他督促李逢春说：「快进去找你的考场吧！别进错门了！」 「哎呀我又不是没提前找过！你话好多！」李逢春受不了他的啰里八嗦，吐槽了一句。 「……」蒋凝冬无语的撇撇嘴，这小子居然嫌弃他话多，等他去了外地上大学后想听他唠叨还没机会了呢！ 正要把李逢春推进学校的时候，蒋凝冬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叫了他俩一声。 「小冬！小春！」 我操不会吧…… 蒋凝冬诧异的转过头，就见王曦月居然来了！ 而正打算进校园里的李逢春在看见王曦月的那一刻，笑容立马凝固在了脸上，他一双眼睛瞬间就黯淡下来，直直的望着从人群中挤过来的王曦月。 王曦月怀中抱着顾婉，来到两人面前时气喘吁吁的，「小婉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小春今年要高考，她听说今天是高考的日子，非要过来看看呢！」 说完，王曦月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一条红色手鍊，「这是小婉昨晚上熬夜给小春编织的，是用幸运绳编的哦！」 说完，王曦月把手鍊拿给顾婉，「快给小春哥哥带上吧！」 顾婉小手捏住幸运手鍊，笑嘻嘻的看向李逢春。 李逢春有些发愣，他不明白顾婉为什么要给他编织手鍊。 但蒋凝冬已经在旁边督促了，还撞了他一下，「快伸手啊！」 李逢春乖乖的伸出右手，顾婉将手鍊给他套上去，「小春哥哥加油！」 「嗯。」李逢春点点头，不过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顾婉给他手鍊而高兴。 见李逢春还黑着一张脸，蒋凝冬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李逢春转头看他。 蒋凝冬笑起来，「你不要被任何事情影响！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话了吗？」 李逢春怔了怔，他当然记住了。 蒋凝冬说，他不喜欢王曦月，不会和王曦月有什么的。 「记得。」 李逢春这下才重新换上了笑容，心情也好了许多，他朝几人点点头后，就信心满满的进了校园，直奔考场而去。 第96页 第44章 44 李逢春果然是不负蒋凝冬所望的, 高考获得了698分的总成绩。 成绩公布的这天，李逢春是在蒋凝冬家的书房用电脑查阅的，当看到成绩的那一刻, 蒋凝冬跳的比他本人都高, 那欢呼雀跃的叫声跟两岸猿猴似的，差点儿没把天花板都掀翻了。 李逢春坐在电脑前, 嘴角含着笑意，静静的看着蒋凝冬在书房中蹦跶。 当天晚上，蒋凝冬就带着李逢春去大排档大搓了一顿。 十天后, 李逢春又在蒋凝冬的监督下填报了清华大学。一个多月后，七月下旬, 李逢春就收到了清华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到李逢春觉得这不像真的。毕竟当初他踏入小河镇中学的校门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考上大学这种事, 更何况还是清华。 而他被清华录取的事情，不光是他一个人不相信, 就连小河镇中学, 乃至整个区都不敢相信。 尤其是教育局, 各级领导反覆确认了好多遍才看清楚今年区里唯一一个被清华录取的李逢春是普通高中的学生，而非重点高中区一中的学生。 教育局当天就派人送了好些慰问品到白燕村去，把整个村口到李家的那条路都堵的水泄不通。 那鞭炮齐舞，红旗招展的, 把李宝山都吓得够呛。 李宝山敲了李逢春卧室门半天都得不到回应，只得独自笑脸相迎, 应付着上级送来的祝贺。 李逢春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觉得烦不胜烦，他讨厌自己成为人群的焦点。 当初因为一个篮球赛他红了, 最后跌落神坛的时候恨不得蚂蚁都给他踩上一脚。 所以他看清了，必要的时候，能躲掉那些扫视他的目光就要尽量躲掉。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蒋凝冬，只期盼着门外那些扛着摄影机放鞭炮的人赶紧走，也好让他尽快拿着紫色的小本本去给蒋凝冬报喜才是正事。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来贺喜的人总算陆陆续续的离开，李逢春站在窗台前，见人们都上车离开了，立马就拿上录取通知书出了门。 「这么晚了上哪啊？」李宝山正打算进厨房弄晚饭，见李逢春火急火燎的跑出去疑惑的朝他叫。 「上城里去！」李逢春脚步没停，回头朝老爸招了招手，「晚上不用给我做饭了！」 马不停蹄的赶到村口，总算是赶上了最后一班上城里的大巴，他刚上车，就注意到车上同村的大爷大妈们向他投来欣赏的目光。 「小春呀！恭喜啊！你还是我们村唯一一个清华生呢！」有人笑着对他说。 「嗯。」李逢春淡淡应了声，把帽子压低了些，来到最后一排坐下。 不过他还是听见前排有人讨论着他爸爸多么多么辛苦，把他拉扯大出息了什么的。 李逢春觉得有些厌烦，他可忘不掉曾经这些人是怎么说他爸妈闲话，又是怎么数落他的。 来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李逢春第一个冲下车直奔蒋凝冬家。 他站在楼道口，正准备给蒋凝冬打电话，就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是蒋谦鹤。 蒋谦鹤也看到了李逢春，加快脚步朝他走了过来。 「李逢春啊，好久不见！」蒋谦鹤朝他笑了笑，垂眼看了眼他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后，目光又落回到他的脸上，「你来找小冬报喜的？」 李逢春的电话还没拨过去，听见蒋谦鹤的问题，他点了点头。 蒋谦鹤看起来是正要回家，正好可以拜託他跟蒋凝冬说一声让蒋凝冬下来。 不过他嘴巴还没张开，蒋谦鹤又抢先说：「今天地方台直播了你被清华录取的事情，小冬他在电视上已经看到了，你不用再特地跟他讲。」 说着，蒋谦鹤走进楼道，经过李逢春时，他在李逢春耳边说：「以后你就安心去北京上你的大学，没事别总找他！他已经不再是你的老师了！你不能总缠着他！」 说这话的时候，蒋谦鹤咬牙切齿，语气中的嫌弃不言而喻，把李逢春都听懵了。 李逢春转过头，不可思议的望向他，就见蒋谦鹤的眼神比他的语言还冷冽，瞪着他的那目光似乎要吃人。 李逢春顿时觉得怒不可遏，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得罪了蒋谦鹤，为什么总是受到他的冷眼。 「如果我不呢？」李逢春的神色在一瞬间也冷到了极点，他毫不认输的回瞪蒋谦鹤。 「呵呵。」蒋谦鹤冷笑一声，「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年轻时是做什么的！不过你也无需知晓，你只需要知道，我想弄你的话有一万种方法！」 说完，蒋谦鹤转身上了楼。 李逢春有些愣，刚才蒋谦鹤说话时，那个语气那个眼神，让他隐隐觉得，蒋谦鹤放的狠话不像是吹牛逼。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他想见蒋凝冬，没人能够阻止他。 李逢春还是拨通了电话，但很久都没有人接。 与此同时，他听见楼上一户传来震耳欲聋的争吵声。 「你敢出去就别再回来！」是蒋谦鹤，他的怒骂声贯穿了墙体，响彻在楼道中尤为刺耳。 接着，就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又是蒋谦鹤的一声更为清晰的怒骂：「行！你敢不听我的话！再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然后就是门被甩上「嘭！」的一声，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蒋凝冬着急忙慌的出现在了李逢春的面前。 第97页 「呼呼！」蒋凝冬跟逃似的，气喘吁吁的奔到楼梯口，扶着墙勉强的看着李逢春笑说：「你来找我怎么也不早点说？我也好趁外公没回来之前出门啊！」 「我也是被记者堵在家里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李逢春撇撇嘴，有些歉意的说。 「好吧！」蒋凝冬缓的差不多了，直起身子来到李逢春身边，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走，「走吧！庆祝去！」 「……」李逢春有些犹豫，倒不是他怕蒋谦鹤，只是怕蒋凝冬会没好果子吃，「要不，你还是回去吧？看你外公挺不高兴的。」 蒋凝冬听见他这样说，愣了下，随后又转头对他笑呵呵说：「我既然敢出来，就没有怕他的道理！」 似乎是怕李逢春有结缔，蒋凝冬用力扯了扯他，让他跟上自己，「没有什么是比为你庆祝喜事还重要的！大学生！」 说完，蒋凝冬笑嘻嘻的在李逢春鼻子上颳了刮。 …… 李逢春愣了愣，乖乖的跟上了蒋凝冬的脚步。 两人去到的还是上次去的大排档，这里海鲜多，还便宜，蒋凝冬最喜欢来。 李逢春其实不喜欢吃那些腥不拉几的东西，但是他知道蒋凝冬喜欢，所以总是表现出自己也喜欢的样子。 「那边学费了解了吗？」蒋凝冬边给李逢春剥虾，边问。 「一年五千块。」李逢春回答，「加上住宿费，杂七杂八其他的费用，大概需要七八千吧。」 「那倒是不贵。」蒋凝冬点点头，把剥好的虾和蚌肉都推到李逢春面前。 李逢春勉强吃完，又说：「不过我还没告诉我爸，这些年他挣上一点钱就往精神病院送，我还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备学费。」 「肯定会备的吧！」蒋凝冬疑惑，孩子都上高中了，哪个缺心眼的父母会不给孩子攒学费的呢？ 况且又不贵。 「但愿吧。」李逢春似乎心里头很没底。 两个人正干吃着，突然有一个推销酒水的小妹来到他们面前。 「两位哥哥！海鲜配啤酒才是标配呢！你俩咋干吃呢！买点酒润润嗓子吧！」 李逢春瞅了她一眼，看起来还是高中生的样子，他正想摆摆手拒绝，就见蒋凝冬比他先开口。 「你有多少酒呀？」 「两件！」那小妹一手提了一件，每件里头都装了九瓶250ml的雪花。 「都要了！」蒋凝冬大手一挥，给了她一百大洋。 「你疯了？」李逢春睁大了眼睛。 那小妹交换完了货物就拿着钱喜滋滋的跑没了影，哪有给李逢春后悔的机会。 李逢春只得瞪向蒋凝冬，「你要这么多，喝的完吗？」 「这不是还有你嘛！」蒋凝冬乐呵呵的，拿出四瓶就开了盖，然后两两分的摆在自己和李逢春面前，「上次我记得谁说，等成年后要和我拼酒，不把我喝趴就不姓李来着？」 「……」李逢春无语了，敢情蒋凝冬是在点他呢！ 「行！」李逢春不再别扭，拿起瓶子就给自己倒满一杯，「我陪你喝！」 他举起杯子，举到蒋凝冬面前。 「嘿嘿！」蒋凝冬乐了，也倒满一杯跟他碰了一下，「不许养鱼哦！」 「你还真坏！」李逢春被他逗笑了，「你个经常喝酒的，跟我这个不怎么喝酒的拼，还不许我养鱼！是想把我灌醉？」 「嘻嘻！」蒋凝冬吐了吐舌头，笑说：「今天是你的庆功宴！怎么说主角也不该养鱼吧！」 李逢春笑了出来，得，蒋凝冬嘴巴挺会说，他算是说不过了。 不过他李逢春是什么人，蒋凝冬的脑子能比他转的快？那不可能的。 「老闆！」李逢春招呼了服务员过来，说：「拿两个最大号的扎啤杯过来！」 「啊？」蒋凝冬还在疑惑，就见服务员拿着两个足有他手掌那么长的圆柱扎啤杯过来了。 李逢春拿过杯子，将里面倒满，然后他一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蒋凝冬惊呆了的目光下，李逢春举着空杯子在蒋凝冬面前晃了晃，「该你了。」 「我靠！」蒋凝冬惊呼一声，没想到李逢春倒是爽快，但这也太爽快了吧！要给他吓死了。 「行……」蒋凝冬拿起小杯子，正要喝的时候，被李逢春抓住手腕。 李逢春从他手中取下小杯子，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扎啤杯，放进他手里，「用这个喝。」 「哈哈……」蒋凝冬尬笑了一下，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毕竟他是那种喝慢酒的人，照着李逢春这样的喝法，他还真撑不住多久。 不过李逢春可没打算给他后悔的机会，他歪了下嘴角，坏笑着说：「刚刚谁豪情壮志的说不许人养鱼呢！这会儿你就拿个小不点杯子跟我碰？」 …… 蒋凝冬彻底无语了，真是怎么也打不过李逢春啊！ 无奈之下，蒋凝冬只能拿着扎啤杯开始喝。 不过才喝下半杯，他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先欠着，欠着，嘿嘿！」 李逢春白了他一眼，然后似乎突然有了其他的主意，凑上来笑嘻嘻的说：「我们玩纸牌游戏！谁输了谁喝，咋样？」 蒋凝冬听到这话，灵机一动，对呀！玩游戏赢了的话不光能把欠的酒抵掉，还能罚李逢春多喝点呢！ 想到这儿，蒋凝冬傻乎乎的同意了。 第98页 结果接下来，无论是斗牛还是炸金花，蒋凝冬总是输的一败涂地的那个人。 「你居然还会玩这些！」蒋凝冬输的多了，开始有些生气了。 「这不是你刚教我的吗？」李逢春皱了下眉头，「你是不是喝多了？」 「呃……」蒋凝冬无语，是啊，他刚刚才教给李逢春的，前两局的时候还能占个便宜赢一赢，越到后面李逢春越熟悉了，他就没打赢过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下来，蒋凝冬都忘了自己喝了多少扎啤杯了，脑子迷迷瞪瞪的要命，耳边还传来李逢春细数他欠了多少杯的声音。 「你还差我五杯半哦，别耍赖皮！」 「呜……」蒋凝冬一闭眼心一横，倒在桌上。 「餵……」李逢春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该不会真喝多了吧？」 蒋凝冬没回应。 李逢春看了眼桌子下面的空酒瓶，才发现已经不剩了。看蒋凝冬这样子，是真喝多了。 李逢春嘆了口气，站起身来到蒋凝冬身边，把外衣脱下搭在他背上，然后他趴下去轻轻的在蒋凝冬耳边说：「起来，我送你回去，你这样睡会感冒的。」 「不行啊……」蒋凝冬迷迷糊糊的回答他：「我外公……说要打断我的腿……」 「……」李逢春无语了，又问：「那怎么办？」 「去你家……」蒋凝冬又说。 「啊？」李逢春犯难了，他家？他家还在村里呢！这个点哪有车啊！ 而且他先前租的那个房子已经退租了。 「那边我早退租了，你忘了？」李逢春摇了摇他，想让他清醒些。 蒋凝冬这才睁开朦胧的眼，然后在自己裤兜里翻找着什么。 在李逢春疑惑的目光下，蒋凝冬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搁在桌上又趴了下去，「去开个房。」 「……」李逢春犹豫了片刻，望了望周围，街对面正好就有一家快捷酒店。 「好吧！」李逢春嘆了口气，背起蒋凝冬往那边走去。 来到酒店前台，李逢春出示了蒋凝冬的身份证，「开两间标间。」 前台小姐姐记录好信息，又将证件还给他，才说：「一个身份证只能开一间，请再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李逢春无语，今天他来就只带了录取通知书，没带身份证啊！ 「我没带。」李逢春如实说。 小姐姐瞅了瞅两人，摇了摇头，突然笑了笑，「那没办法，只能开一间。要不，还剩下一间大床房，我给你俩换换？」 李逢春更加无语了，他们俩大男人要什么大床房啊！这人故意找事儿是不？ 「不用了！」李逢春拿过身份证和房卡，就背着蒋凝冬上了电梯，直奔房间而去。 不过到了房间后，李逢春还是后悔了。 面对着这间只有十几平米，还只有一张单人床的房间，李逢春忍不住要咆哮了。 他看了看门牌号，原来他娘的是单人标间啊！ 那他妈还不如大床房呢！ 第45章 45 李逢春把蒋凝冬放好在床上, 下去跟前台提换间大床房，结果那小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直接说最后一间大床房刚被人住进去了。 李逢春很无奈, 只得又回了原来的标间。 他刚走进门, 就见本来该躺在床上的蒋凝冬没见了，他一颗心刚提起来, 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哇哇」的呕吐声。 他赶忙打开卫生间的门，就见蒋凝冬此时抱着马桶吐的一塌糊涂。 「你也真是的！」李逢春皱起眉头，走上前去蹲在他身边, 帮他顺着背，「喝不过就直说！何必逞强呢！」 蒋凝冬此时已经吐完了, 脑袋挂在马桶沿上, 双眼迷离着，似乎就快睡着了。 「你要在这里睡？」 「困, 就在这睡。」蒋凝冬微微张张嘴，嘀咕说。 李逢春被他这样子逗得乐了, 浅浅笑了一下把他扶起来, 刚背上他就觉得他身上的酒气重的很。 「哎！」李逢春嘆了口气, 将马桶盖合上，又把蒋凝冬放了上去，「我先给你洗洗，再背你去床上睡。」 「嗯。」蒋凝冬迷糊的应了一声。 李逢春站在蒋凝冬面前, 给他洗了把脸又刷了一道牙后，才伸手过去给他解衣服,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手指刚一触碰到蒋凝冬热乎乎的胸膛上，他的心就为之一颤。 李逢春抬起眼皮看了看蒋凝冬, 发现他似乎没什么知觉，此时正挂着哈喇子呼呼睡呢。 …… 是不是卫生间太狭小的原因？ 李逢春竟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滚烫了起来。 不行……不能想别的！ 李逢春摇摇脑袋，强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三两下就把蒋凝冬扒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内裤。 李逢春拿起淋浴喷头，先是站着对蒋凝冬的上半身进行清洗，他手上打了沐浴露，游走在蒋凝冬的前胸和后背，化为了滑润的泡沫。 他还是第一次观察到蒋凝冬不穿衣服的身体，而且还是这样的近距离，李逢春惊讶的发现蒋凝冬的身体就跟他的脸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瑕疵，甚至连一颗痣都没有，像白玉。 李逢春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晕，脑袋也嗡嗡响。 接着，他蹲下身子，蹲在蒋凝冬双/腿/间为他清洗。 第99页 蒋凝冬的腿上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满是毛，又白又净，李逢春咽了口口水，打了泡沫的手给他细细的揉搓后，又用清水全部清理掉。 沐浴露的清香盖住了蒋凝冬身上的酒气，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要命的气息。 李逢春抬起脑袋看向蒋凝冬的脸，就见他此刻似睡似醒，微微睁着眼睛在朝着他笑。 真的不行了。 李逢春的脑子在这一刻像是有东西炸开，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将蒋凝冬打横抱了起来，冲出去就往床上一扔。 蒋凝冬本就醉着，被扔到床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迷迷糊糊的哼唧一声。 接着，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李逢春整个人压了上来，双手捧住他的脑袋就在他的嘴唇上啃咬。 「唔……」蒋凝冬差点窒息，张开嘴巴想要呼吸，却被李逢春的舌头趁机钻了进来。 李逢春没有接过吻，只是按照着自己的想法在蒋凝冬嘴上霸占，他用舌头舔过蒋凝冬的牙齿，又带上里面的舌头交缠。 本来就小的房间里，到处都瀰漫上了能让李逢春某个地方爆炸的气息。 偏偏蒋凝冬还咿咿呀呀的扭动着身体，本能的试图逃脱李逢春的掌控。 忍不了了，真的忍不了了。 李逢春喘着粗气，将蒋凝冬的身子翻了个面，一手按住蒋凝冬的嵴背，一手就抓住了蒋凝冬的内裤边缘。 可就在他要脱下蒋凝冬的内裤时，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曾经被张玉诬陷他害她的事情。 李逢春的手顿住，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回归了脑海。 不能这样子，如果明天早上蒋凝冬醒来发现自己把他给撅了，蒋凝冬还会像现在这样关心和爱护他吗？ 那必然是不会的。 李逢春的呼吸缓缓归于平静，他看向自己身下压着的蒋凝冬，终究还是趴下去只在蒋凝冬的脖颈处落下一个吻。 「晚安，」李逢春在他侧面躺下，将蒋凝冬整个人环住抱在怀里，「我爱你，蒋凝冬。」 * 第二天早上，蒋凝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被李逢春像是抱小狗似的圈在怀里，他的脸就贴在李逢春光秃秃的胸膛，似乎还能听见李逢春的心跳声。 「我操！」蒋凝冬一个翻身爬起来。 李逢春被他的动作弄醒，也迷迷糊糊的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他看见蒋凝冬已经醒了，才笑了笑，「早上好啊！小冬冬！」 「去你的！」蒋凝冬推了他一把，警惕的收缩了下小菊花。 还好还好，不疼，说明并没有发生他所担心的事情。 「快起来吧！」李逢春翻身下床，自顾自的穿着衣服，「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不然你外公又要说你了。」 蒋凝冬这边穿着衣服，听到他的话，想了想，说：「那我先开车送你回村，再回家。」 「行。」李逢春朝他笑了笑。 蒋凝冬来到卫生间洗漱，他刷牙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嘴唇好像肿了，还有点疼。 他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 蒋凝冬奇怪的很，印象中也没磕碰到嘴巴呀！ 「我昨晚是不是被虫子咬了？」蒋凝冬洗漱完出去，问了李逢春一嘴。 「……」李逢春愣了下，笑说：「那我哪知道啊！」 「奇怪……」蒋凝冬摸了摸嘴巴，摇头说：「估计是被蚊子叮的！真是该死的蚊子！给我叮成香肠嘴了都！」 「……」李逢春听见这话嘴角抽动了下，赶忙走过去拉着他出门，「现在就流行嘟嘟唇！偷着乐吧你！」 一路把车开到白燕村，蒋凝冬见太阳当空了，便决定直接把李逢春送到家门口，也省的让他晒太阳。 开到李家的时候，李宝山正好就在院子里整理废品。 李宝山从年龄上来说，也算的上是蒋凝冬的长辈，他决定下车去打个招呼。 「小春爸爸！」蒋凝冬微笑着迎上去，「这么大热天还在工作呀？」 李宝山抬头见李逢春跟着蒋凝冬回来的，也笑开了花，他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脏手，迎上去跟蒋凝冬握住手。 「哎呀蒋老师！您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您看我这还没弄午饭呢！要不您坐会儿，我现在就去做饭！」 「不了不了，」蒋凝冬怕麻烦到他，赶忙摆手，「我就是送小春回来的，这会儿就要走了。」 「哎呀您就进来坐吧！」没想到李宝山热情的很，拉着他就要进屋，「刚才市里职业学校的领导来，我都已经洗好菜了！结果他们不吃，这会儿菜还放在厨房呢！只需要炒炒就能吃了！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听见这话，蒋凝冬懵了一下，职业学校的领导来了？来干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逢春，见李逢春也是一脸的疑惑和担忧。 「行。」蒋凝冬跟着李宝山走进屋，他必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十几分钟后，蒋凝冬和李宝山父子围桌而坐，边吃着饭，他边问起刚才的疑惑，「您刚才说职业学校的领导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李宝山边给他倒酒，边笑呵呵的说：「他们听说小春高考成绩高的很！说是让小春去他们学校上学呢！学费全免呢！」 「啊？」蒋凝冬惊呼。 第100页 同样的，李逢春也惊呆了，一脸忧愁的望着李宝山。 李宝山没啥文化，分不清大学和中专的区别，李逢春真的很害怕老爸把自己给卖了。 结果事与愿违，只听见李宝山笑的更加开心了，「那啥清华大学还要一年五千的学费呢！离家又远！我看呀，就上个免费的中专也挺好！」 「爸……」 「那绝对不行！」 不等李逢春说话，蒋凝冬首先站了起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考上清华！您居然让他去上中专！绝对不行！」 李宝山见蒋凝冬反应这么大，也有些不高兴了，「都是大学有啥不一样的！而且北京那么远！他妈妈想他了怎么办？」 「这不是拴住小春的理由！你这是害了他！」蒋凝冬吼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学生家长吵架。 见蒋凝冬的态度如此强硬，李宝山转过脸去默默点起烟抽上，不再说话。 蒋凝冬见状，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他缓缓坐下，把面前的白酒推开。 他昨晚已经喝岔了，今天还开了车，不能喝酒。 「小春爸爸，」蒋凝冬嘆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说：「我知道您考虑的是多方面的，但孩子上大学的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是没有后悔药的。中专怎么能跟大学比？何况还是重点大学，以小春的能力，他往后的可能是无限的，你不该被眼前的利益限制住。」 说完这些，李宝山还是默默抽着烟，他看着窗外，过了许久才嘆出一口气，「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些年我挣了多少钱，就往精神病院送了多少钱，别说五千了，我现在就是连五百都拿不出来。」 …… 李逢春一直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早就委屈到极点。 在听见老爸这话之后，他再也忍不住，起身就跑进了卧室里，就连追上他的蒋凝冬，也被他锁在了外面。 第46章 46 「小春！小春！」 蒋凝冬在外头拍打着门, 李逢春是一点也不想回应。 他满脑子都是，这辈子终究还是毁了。 原来到头来，什么都改变不了, 即使他努力, 即使他用功，即使蒋凝冬给了他救赎, 他还是逃不过被命运捉弄。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李逢春听见蒋凝冬呼唤他不成，转头回去和李宝山争吵。 「你就真的忍心把你儿子推向深渊！」 「那是我儿子！他怎么样我说了算！」 …… 客厅里, 蒋凝冬和李宝山争吵不休。 李逢春忍不住了，他捂着脸抽泣起来, 脑袋嗡嗡作响, 好似天都塌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逢春突然听见蒋凝冬在外头怒叫了一声：「你让他去北京上学！学费我出！四年学费我都出！」 …… 李逢春震惊了, 他停住了哭泣，缓缓走到门前, 贴着门听动静。 安静了许久后, 才传来李宝山弱了气势的声音：「那行……你说的, 不能反悔！」 「我不会反悔！」蒋凝冬咬着牙说。 然后卧室门被「咚咚」的拍响。 李逢春赶紧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打开了门。 「带上你的身份证。」蒋凝冬站在门外，对李逢春说：「跟我去银行办张卡，我给你存钱进去！」 开车去银行的路上, 两人谁也没说话。 李逢春从来没见蒋凝冬的脸像现在这般黑过，似乎一点就要爆炸。 但李逢春还是开口表达了歉意：「对不起, 因为我爸不懂事, 还让你破费。」 「没事。」蒋凝冬转头朝他微笑了一下，又转回去看路, 「别说是五千块，就算你今天只是上个普通的大学，要六千七千，哪怕是一万，我也给你出。」 李逢春很震惊，他看向蒋凝冬。 「反正比起中专，我更希望你顺利上一个大学。」蒋凝冬看着路前方，眼神很坚定，「为了你，花几个钱算什么，只要你以后别辜负我的苦心就成！」 「……」李逢春静静的看着蒋凝冬的侧脸，在这一刻彻底被蒋凝冬的真诚打败了。 不愧是他李逢春把一颗心都交出去的人，他这辈子所有的霉运似乎也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那就是能在高中时遇上一个蒋凝冬。 银行里，李逢春办好了属于自己的银行卡，蒋凝冬将自己卡中的余额转移给他，足足四万块。 「一年一万，四年四万。」办完了事情，蒋凝冬拉着李逢春坐进车里，叮嘱他说：「这钱不要乱花，五千用来交学费，剩下五千交住宿费、书本费、活动费什么的，如果有不够，再找我要，只要你好好上学，你要什么我都给。」 「真的什么都给？」李逢春转头看他。 「……」蒋凝冬愣了下，有些奇怪的看向他，「你还要什么？」 「……」李逢春对上蒋凝冬的眼睛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昨晚在蒋凝冬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对他做的事情，脸蛋一红，「没，没什么。」 「嗯。」蒋凝冬发动了引擎，「我送你回家，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回去后别跟你爸爸吵架，他……他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你多理解理解。」 「嗯。」李逢春点点头。 * 8月中旬，蒋凝冬接到李逢春的电话，说过两天就要踏上去往北京的火车。 电话中，李逢春开心的跟他聊着关于以后上大学的嚮往生活，蒋凝冬也积极给予回应。 第101页 可电话挂断后，蒋凝冬的心头又止不住的涌上如泉水般的失落感。 是啊，一转眼，李逢春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这三年来他眼睁睁的看着李逢春的成长，自己的心中也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李逢春一走，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活或许会少很多期待和乐趣。 …… 蒋凝冬坐在书房中，目光呆滞的望向窗外，直到吹过一阵微风，将外头的树叶吹的飒飒作响，蒋凝冬才回过来神。 想见见李逢春，就现在。 有了这个想法后，蒋凝冬拿上车钥匙，立马动身，一直开到白燕村后，才给李逢春打去电话。 「这么快又打电话给我了？」那头李逢春还不知道蒋凝冬就在村口，笑呵呵的调侃说：「你就这么想我啊？」 「嗯。」蒋凝冬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我想你了。」 「……」那头李逢春很久都没说话，似乎是被蒋凝冬的回答震惊到了。 蒋凝冬也犹豫了，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奇怪了，他从没有和李逢春说过这样的话，可他这人是个直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了。 「来村口，」蒋凝冬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他斟酌了许久，对着手机那头的李逢春说：「来见见我。」 李逢春是在三分钟后出现在蒋凝冬的视野中的，透过车窗，蒋凝冬都能看见他额头上挂着因飞奔过来而冒出的汗珠。 「快上车！」蒋凝冬也乐开了怀，他把脑袋伸出去招呼李逢春。 李逢春喘着气上了副驾驶座，一见他就笑问：「这么急着见我，是单纯的想我，还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呢？」 「emmm……」蒋凝冬这会儿才觉得害羞了，他可不敢直接说自己就是单纯的想他，便随意编了个理由：「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呃……」蒋凝冬想了想，给车打上火，「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开回城里头，蒋凝冬漫无目的的带着李逢春兜圈，李逢春早就看出来他根本没有目的地了，边望着窗外边调侃起来：「你再转一会儿车就没油了！」 「……」蒋凝冬无语，他赶忙扫视了一圈周围，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家店面。 「找到了！」蒋凝冬直接开了过去。 下车后，蒋凝冬拉着李逢春来到店跟前，李逢春抬头看了眼招牌：「纹身店？」 「那个……你胸口不是有个字么……」蒋凝冬嘟囔了一句，又用手指在胸前比划着名，解释：「以后你去了大学，若是有人看见那个字肯定会说你闲话的。我想，在上面纹个图案盖住可能会比较好。」 李逢春愣了愣，没想到蒋凝冬还记得这件事，为他想的也算周到。 「嗯，听你的。」李逢春跟上蒋凝冬的脚步进了店。 不过一进去，他就后悔了。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哥拿着一个跟电钻似的纹身枪正在一位客人身上突突，把那客人大哥疼的满身冷汗。 李逢春抖了一下，他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只怕疼。 「你害怕吗？」蒋凝冬感受到李逢春怯怯的气场，担忧的望向他。 李逢春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不怕。」 怕这一时的疼痛，日后可能会引起别人对他无端的猜测，他还是拎得清的。 「两位帅哥！」这时老闆娘迎了上来，笑眯眯的问他俩，「哪位纹身呀？」 「我。」 「我俩。」 李逢春愣住，他奇怪的看向蒋凝冬。 「我陪你一起，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蒋凝冬笑呵呵的看向他。 李逢春想说不用你陪，你身上那么干净，纹上个东西多不好。 不过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蒋凝冬已经跟着老闆娘去选图案了。 「快过来看看你喜欢什么图案！」蒋凝冬朝他招手。 李逢春走过去，看了很久电脑屏幕上满满的图案，也没选出满意的来。 老闆娘见这俩人都拿不定主意，便建议说：「你俩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也可以说出来，我给你俩现场设计。」 纪念意义吗？ 李逢春思索了一会儿，吐口而出：「蝴蝶。」 「嗯？」蒋凝冬疑惑的看他。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蝴蝶效应吗？」李逢春微笑着回看他，「我生命中出现了你这只蝴蝶，是最幸运的事情。」 …… 蒋凝冬的脸瞬间红到了极点。 「咳咳！」老闆娘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他俩越来越暧昧的氛围，指着旁边空出的两个位置说：「两位先去那边坐着吧，给我五分钟准备器材。」 「好。」蒋凝冬赶紧去到那边坐下，是一眼都不敢再跟李逢春对上了。 李逢春露出浅浅的笑容，他看得出来蒋凝冬有多害羞，真是可爱。 如果不是这里人多，他真想再多说几句，看看蒋凝冬的脸能红到什么程度。 五分钟后，老闆娘带着个徒弟来到两人身边，把设计好的图案拿给他们看。 「是要全黑色，还是彩色？」 蒋凝冬想了想，黑色着色重，更不容易被人看出下面的字体，便直接说：「黑色吧。」 说完，他望向李逢春，「你觉得呢？」 「都听你的。」李逢春说。 老闆娘点头，又看看两人，「纹哪个位置？」 第102页 蒋凝冬直接撩起衣服，指了指心口，「这里。」 「那这位小帅哥呢？」老闆娘又问。 「……」李逢春犹豫了一会儿，他知道蒋凝冬是要纹同款的，但他没想到连位置都一样。 其实他对于心口上的那个「狗」字一直都很自卑，从来不敢让别人看见了。 但是，在看到蒋凝冬如此大方的准备跟他一起纹身后，他心中的自卑感好像稍微退去了些。 李逢春缓缓撩起衣服，指向了心口的那个疤痕，「我也纹这里。」 老闆娘看见他皮肤上面刻着的字，恍然大悟，然后又看到李逢春有些躲闪的眼睛，笑了笑说：「原来是遮盖疤痕呀！那二位可以放心了！我这里大多数客人都是为了遮疤才来纹身的！我的技术保证让谁也看不出来底下的疤！」 听见老闆娘这样保证，蒋凝冬开心的笑起来：「那就有劳您啦！」 两个小时后，蒋凝冬和李逢春并排站在镜子前。 蒋凝冬瞅瞅李逢春的，又瞅了瞅自己的，满意的直点头：「真是一摸一样哎！太好看了！」 李逢春看他这傻乐呵的样子，无奈的穿好衣服，「你其实不用跟我一起纹的，你身上又没有……」 「我乐意！」蒋凝冬笑嘻嘻的蹦跶一下，打断了李逢春，「以后你身上就没疤了！这种话不许再说！」 「……」李逢春有些惊讶的望着他，他明白，蒋凝冬是在给他「洗脑」，让他忘记那段不好的回忆。 「嗯！」李逢春开朗的笑起来，「我身上没有疤！」 第47章 47 三天后, 蒋凝冬送李逢春到火车站。 这三天他都没有睡好，一想到好久都见不到李逢春他这心里头就空落落的，一天到晚的就想着有什么要交代给李逢春。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需要, 李逢春不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相反的，李逢春是个聪明到比他这个大人还厉害的孩子, 他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的车是多久到北京的？」进站后，蒋凝冬又问了一次。 「你都问了好几遍了。」李逢春撇撇嘴，拉着行李箱朝前走, 「十二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两点就到了。」 「呸呸呸！」蒋凝冬急走上去在李逢春腰上掐了一把, 「出什么意外！尽胡说！」 「嘿嘿！」李逢春转过头朝他傻笑一下, 「反正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 「一下车就给我打电话报告！还有，到了学校也得给我打电话报告！听见没？」蒋凝冬瞪他一眼。 「知道啦！」李逢春笑嘻了, 「你很啰嗦哎！都嘱咐了好几遍了！」 「臭小子！说谁啰嗦！」蒋凝冬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两人一路打闹着走到火车门前，李逢春这才收起了笑容, 他转身面对蒋凝冬。 蒋凝冬跟他的眼睛对上, 一下也收住了笑, 有些侷促的看着他。 「还……还不上车吗？」蒋凝冬看了看附近，此时是凌晨两点多，站内上车人员并不多，李逢春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了吗？」李逢春问他。 「……」蒋凝冬愣了愣, 「到地方了报平安啊……」 「没有别的了？」李逢春挑了挑眉头。 「有，有啊！」蒋凝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李逢春的一双眼睛定定盯着的时候, 他总会有些害羞，「那个……以后你要好好学习, 努力提升自己，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嗯。」李逢春应付了一声，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还有没？」 「呃……」蒋凝冬想了想，又说：「在宿舍和同学好好相处！我知道你脾气不好，但人在外面不要轻易得罪人！」 「知道了。」李逢春点头，答应了他。 「没了？」李逢春继续盯着他，问。 「……没，没了。」蒋凝冬垂下眼眸，不敢再看李逢春炽热的眼神。 「那你说完了，就该我说了。」李逢春突然笑了笑，说。 「啊？」蒋凝冬疑惑，抬起眼皮看他。 「等我大学毕业后……」李逢春深吸了一口气，连带着脸蛋也微微泛红，他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等我大学毕业后，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 蒋凝冬傻住了，整个人都呆了。 李逢春一直看着他，那双含情的丹凤眼中，满满的都是真诚，还有一丝担忧。 他在害怕自己拒绝他吗？蒋凝冬心头突然冒出这样的疑问。 「什么……」蒋凝冬从没想过这一刻，虽然他先前隐隐觉得李逢春喜欢他，但他从没想过会有李逢春跟他表白的时候。 他装傻说：「什么意思啊？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等你大学毕业后回来，我们照样可以一起玩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李逢春急了，他一把抓住蒋凝冬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你摸摸它跳动的节奏！我这颗心什么时候跳过这么快！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样紧张过？」 李逢春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让蒋凝冬不敢直视。 他撇过眼，想缩回手。 「你回答我！」李逢春抓紧了他的手不让他逃，追着他的目光，将脸凑上去，「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蒋老师！只是因为你是蒋凝冬！」 第103页 …… 蒋凝冬本还在惶恐，可李逢春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头似乎落地了。 对啊，他已经不再是李逢春的老师了，有什么好怕的？ 「答应我吧？」李逢春的眼神软了下来，央求着蒋凝冬：「就当是给我一句承诺，也让我有动力，好好的学习。」 蒋凝冬有些无语，又是拿这样的理由来捆绑他。 不过不得不说李逢春这招就是很凑效，蒋凝冬总是吃他这一招。 「好吧……」犹豫了很久后，蒋凝冬点了点头，「只要你这四年好好深造，学成归来后，我就和你在一起。」 李逢春这才重新笑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比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还要开心。 他一把抱住蒋凝冬，将脸埋在蒋凝冬的颈窝里，贪婪的呼吸蒋凝冬身上的味道。 「等我。」李逢春在他耳边轻轻说。 「距离列车启动还有两分钟，未上车的乘客请抓紧时间上车……」站内喇叭传来语音播报声。 「快上车吧！」蒋凝冬轻轻推开李逢春，朝他露出宠溺的笑：「我会等你的。」 * 8月28号是开学典礼，李逢春下午的时候才打来电话，汇报了些学习和住宿情况。听他说宿舍其他三人性格颇为开朗，有什么话都往外兜，蒋凝冬这才放下心来。 李逢春话不多，心思又太多，若是遇上个跟他一样的舍友，恐怕会过得不舒服。 说完了些有的没的，李逢春又提起接下来半个月都是军训，近期都没什么时间和他联繫，蒋凝冬便安慰他好好听从安排，其他的不要想，反正两个人心中有彼此最重要。 挂断了电话后，蒋凝冬还算开心，听李逢春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因为换了个环境而焦虑，这样他就放心了。 发了会儿呆后，蒋凝冬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许莲，那个生下李逢春的女人。 儿子都考入清华了，也不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得知了没有。 想到这里，蒋凝冬立马出门驱车前往市精神病院。 李逢春去北京之前别说去探望她了，就连提都没提起她过。 蒋凝冬觉得，她还是有点可怜的，虽然她曾经确实犯下过大错，但也不能把她当成个透明人不是？ 在院外小卖部买了些慰问品后，蒋凝冬直奔许莲的病房，之前他跟李逢春来过，房号他还记得。 「您好，」蒋凝冬拉住刚从病房里出来的小护士，笑呵呵的问：「许莲在里面吗？」 「您哪位呀？」小护士看了看他，觉得面生。 「我是……她儿子的老师，她儿子考上清华了，我来跟她报喜的。」蒋凝冬回答。 「哦！之前李宝山来提过一嘴！」小护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笑着指了指里面坐在窗前的女人，「她在那儿呢！最近她精神状态很不错！你放心去看吧！」 听见小护士这样说，蒋凝冬松了一口气，之前他和李逢春一起来的那次，也不知道怎么的，许莲突然就发疯了，希望这次不会有那样尴尬的情况。 蒋凝冬提着慰问品，走了进去，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后，来到许莲身后，「小春妈妈，您好呀！」 许莲听见声音，转过头看他，眼神中都是疑惑。 「我是小春的高中老师，我叫蒋凝冬！」蒋凝冬伸出一只手，朝她笑说。 「你是……你是……」但也不知道这个许莲是怎么了，她突然皱起眉头，抬起手就用手指指着他，嘴中还念念有词：「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 「啊——————」许莲突然毫无徵兆的抱着脑袋就大叫起来。 蒋凝冬都懵了。 什么情况？？？ 「怎么了？」 「快控制住她！」 门口闻讯赶来的几名医生和护工纷纷冲进来，将蒋凝冬推到安全的位置后，全部上去按住了又发起疯来的许莲。 蒋凝冬站在人群后面，眼睁睁的看着这嘈杂的一幕，心中全是疑惑。 上次许莲发疯，他还以为是因为她看到了许多年未见的儿子。 但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显然不是的。 显然，是因为看见了他蒋凝冬。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蒋凝冬的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两名医生上来告诉他赶紧出去，不然还不知道许莲会做出什么疯癫的事儿来。 蒋凝冬只得赶紧退了出去。 他本是打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料到许莲的主治医生探出脑袋叫住了他。 「这位先生！请您稍等一下！」 「？」蒋凝冬回头，很是不解。 「关于病人的情况，我可能还有些事情需要向您了解了解。」医生说。 「啊？」蒋凝冬更傻了，他能了解什么？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许莲为什么会这样，也许从医生口中，他能知道些什么。 「好。」 得到了蒋凝冬的应允，主治医生朝等在门外的小护士眨眨眼示意。 小护士很会来事，立马来到蒋凝冬面前，「先生，您跟我到医生办公室去等吧，也好喝杯茶压压惊。」 「那麻烦了。」蒋凝冬嘆了口气，跟上小护士的脚步。 第104页 在医生办公室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那位主治医生终于回来了。 「您别害怕，我刚刚已经给病人打过镇定剂，这会儿她一切都恢复平常了。」那医生走进来关上门，安慰蒋凝冬说。 「没事，我没被吓到。」蒋凝冬笑了笑，「只是我也很奇怪，她似乎很害怕我？」 「你也看出来了？」医生坐到蒋凝冬面前，从柜子里掏出一份病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两年您也来过一回，那一次，她也发疯了。」 「是。」蒋凝冬有些愧疚的低下脑袋，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那么久的事情您还记得？」 「记得。」医生笑了笑，解释说：「许莲的精神状态在本院算是平稳的，很少有发疯的时候，所以她每一次发疯的情况，我都记得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蒋凝冬点点头。 「您之前和她认识吗？」医生言归正传说。 「不认识。」蒋凝冬赶忙否认，别说认识了，见都没见过。 「那就奇怪了。」医生挠了挠头，「按理说病人在不受刺激的环境下是不会无故发病的，如果您跟她不认识，又会有什么刺激的点呢？」 ……蒋凝冬无语，他哪知道，他还想问呢！ 「会不会……」那医生看了蒋凝冬一眼，有些怀疑的说：「会不会是因为您长得和能刺激到她的人很像呢？」 第48章 48 蒋凝冬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在医生说出这个猜测之前，他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理由。 「您知道她当初是什么原因住进精神病院的吗？」医生翻开手中的病例，摆在蒋凝冬面前, 「您看这里。」 蒋凝冬看向医生指的地方, 那里写着「病患许莲，患有严重被害妄想症, 常常认为有人要迫害自己，过激时会主动伤害别人」。 落款时间为1996年12月25日。 那是李逢春出生后两个月，也是他蒋凝冬六岁那年。 「他妈在他刚出生时就跟外地人跑了。」蒋凝冬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徐宏烈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接着, 像是过电影一样，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六岁那年妈妈从民政局拿着离婚证回来进家门时说的第一句话。 「你爸爸, 不要咱娘俩了。」 外地人…… 曾经听老妈提起过, 父亲是她在外地上大学时认识的，后来入赘到蒋家。 于h市来说, 父亲不就正是外地人吗？ 不会吧？ 不会吧！ 蒋凝冬的脑子很乱，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得直冒冷汗。 连医生接下来说的话也没听见。 「先生！先生！」医生摇了摇他的肩膀, 有些担忧的望着他, 「您还好吧？」 「……」蒋凝冬吞咽了下口水,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事，您刚才说什么？许莲为什么会患上被害妄想症？」 「具体原因并不清楚。」医生嘆了口气，说起了陈年往事：「只知道她当时跟一个男人开着车行驶在山路上, 结果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他们出了车祸。 那男人当场身亡, 许莲撞坏了脑袋, 听抢救的医生说，当时许莲只是脑震荡, 并没有到撞出病的程度，可不知道怎么的，三天后她就被转送到我们院来，确诊了被害妄想症。」 医生揉了揉太阳穴，又猜测说：「从那之后她就不肯说出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我们也只能猜测，是车祸给她留下了阴影。听说，当时货车上的钢管掉下来，直接插穿了那男人的脑袋……」 蒋凝冬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光是想想那场面，都会觉得不寒而慄。 「谢谢你，医生。」蒋凝冬缓缓站起身子，觉得双腿都是软的，「我会多多了解情况的，如果有新的消息，我再来找您。」 「好，麻烦你了。」医生目送他走了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蒋凝冬看到老妈正在餐桌前收拾碗筷。 「吃了吗？」蒋茉香朝他笑笑，询问说。 「外公呢？」蒋凝冬注意到桌上只有一份餐具，显然外公不在家。 「他在机构整理入学名单呢，忙的很。」蒋茉香就要去厨房给他盛饭。 「我不饿！」蒋凝冬光是想起医生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吃不下去，不过为了不让老妈担心，他还是补充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是嘛？」蒋茉香嗔怪的瞪他一眼，「吃什么好吃的去了？居然不给老妈带一份！」 蒋凝冬不想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结，直接走上去拉住老妈去到沙发前坐下。 「怎么了？」蒋茉香看出他有些不对劲，担忧的问。 「我爸在哪？」蒋凝冬直接开门见山。 …… 蒋茉香整个人顿住，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蒋凝冬，不知道他突然提起爸爸是为什么。 「他……他在外地……」 「你别骗我了！妈！」蒋凝冬快要奔溃了，他真的想要知道真相。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啊！我都没见过他！也没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蒋凝冬最后一根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他就要一个真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质问蒋茉香时的声音有多大。 蒋茉香傻傻的看着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就在此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人同时朝那边望去，就见是蒋谦鹤回来了。 第105页 「你想知道你爸去哪了？」显然，蒋谦鹤在门外都听到了蒋凝冬的声音，他此时站在玄关处，恶狠狠的望着蒋凝冬，「我来告诉你！你爸早死了！」 蒋凝冬傻了，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直白的回答时，他还是感觉被一道雷噼成了傻逼。 蒋谦鹤说了这句后，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仿佛多跟蒋凝冬说一句关于他爸的事情都是浪费精力。 蒋茉香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别听你外公瞎说，他恨你爸爸，总是这样诅咒他。」 蒋凝冬无奈的笑了出来，诅咒吗？ 恐怕不是吧，恐怕这才是真话吧！ 似乎看出来儿子不信自己，蒋茉香抓住蒋凝冬的手，认真的看着他，「妈妈是不会骗你的！你爸他活的好好的！他……他只是和别人组成了新的家庭，这些年我不跟你提他，也是因为他无情！没有提起他的必要！」 …… 蒋凝冬此时目光呆滞，没有一点儿神色。 到底谁在说谎？他也分不清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的猜测也是平白无故的，世界上那么多的巧合，仅凭一个年份对上，又怎么能笃定他的父亲就是破坏李逢春家庭的罪魁祸首呢？ 「真的吗？」蒋凝冬握住妈妈的手，他多希望他跟李逢春之间，只有他们两人的善缘，没有上一辈的恶缘。 「真的！」蒋茉香坚定不移的说。 …… 许久后，蒋凝冬点了点头。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 时光如梭，距离李逢春在清华上大学转眼就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他也从懵懂的大一新生晋级为大二机械工程系的学长。 这一年半里，蒋凝冬时常和他保持着微信联繫，偶尔李逢春学的累了，还会给他打个电话。 李逢春说，听见他的声音就特别有动力，学业再苦再累都是小意思。 寒假前夕，蒋凝冬问起他什么时候回来，两人也该见见面了。 不过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想念李逢春，非常想念。 结果李逢春居然说不回家，还说反正年也没什么好过的。 蒋凝冬有些不高兴，他还给李逢春灌了腊肉呢！都在阳台晒了好几月了！结果李逢春居然说回来过年没意思！ 「看来你是不想见我喽？」蒋凝冬撇撇嘴，语气中都是责备。 「没有的事儿！」李逢春赶紧笑嘻嘻的解释说：「寒假学校建立了一个实践队，可以去轿特总部参观学习，我报了名，想去涨涨知识！」 「这样啊……」蒋凝冬沉吟了片刻，想起中美合资的轿特汽车的中国总部确实位于北京海淀区，可能距离清华还不远！ 这倒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看来李逢春在学习这方面是一刻都没松懈过。 「那你自己决定吧！」蒋凝冬嘆了口气，虽然想见李逢春，但他还是更加支持李逢春以学习为主。 「嗯！」李逢春得到了蒋凝冬的支持，也乐开了花，「等明年！我一定回去看你！」 「不光是看我，还是看你爸！」蒋凝冬给他补充说：「前两天我去看望过你爸，你爸也挺想你的！」 「嘿嘿！」李逢春乐了，「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劳烦你多看望看望咱爸了！」 「去你的！」蒋凝冬瞬间红了脸，「什么咱爸！说话没大没小的！」 「你都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不是咱爸是什么？」 「……」蒋凝冬无语，「拜託我说的是你学业有成才在一起的好不好？」 「嘻嘻！」李逢春才管不了那么多，撒娇说：「反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后，蒋凝冬在李逢春求亲亲的声音中挂断了电话。 这时，蒋茉香来到他身后。 「刚才小月给你打电话你是占线，她告诉我说她就在楼下，等你下去。」 「啊？」蒋凝冬疑惑了，「现在？」 「对，现在。」蒋茉香说，「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蒋凝冬其实很不想见王曦月，因为每回他俩见面，王曦月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一件事——结婚。 虽然他并不太清楚自己对李逢春的感情算不算是爱情，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对王曦月越来越没有爱情的感觉，甚至于说，他觉得王曦月有点「阴魂不散」了。 但此时人都到楼下了，他也不好直接让人家走。 简单穿了件外套后，蒋凝冬下了楼。 王曦月站在楼道门口，还拉着顾婉。 「你俩站这风口干什么？」 蒋凝冬赶紧走过去，正要说让王曦月回家，就听她先开口。 「去喝杯东西暖暖身子吧。」王曦月笑了笑，提议说。 「我……」 「小婉说她知道有家热可可特别好喝，她想请你喝。」 王曦月说完，顾婉就上来拉住蒋凝冬的手，「叔叔叔叔！真的特别好喝！我昨天帮妈妈干活她给了我五十块！我第一个就想到要请你喝呢！」 看到顾婉眨巴着大眼睛，蒋凝冬实在是无法拒绝了。 「那……那好吧。」蒋凝冬嘆了口气，去开车。 到了饮品店后，三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顾婉喝的尤其快，杯子空了之后就跑去别桌找同龄的孩子玩了。 蒋凝冬这下子更觉得尴尬，只得望着窗外的雪景以躲避王曦月热烈的眼神。 第106页 「我前夫前段时间又联繫我了。」王曦月突然说。 「……」蒋凝冬更尴尬了，他都不认识她前夫，她说这话给他听是个什么意思？ 「他希望我和他复婚。」王曦月又说。 「嗯……」蒋凝冬尴尬的笑了一下，「恭喜啊。」 似乎对于蒋凝冬这话并不满意，王曦月皱起了眉头，「我并不是要你恭喜我。」 「？」蒋凝冬看向她，就见她的眼神更为炽热。 蒋凝冬赶忙低下头。 「我根本不爱他，我不怕你觉得我城府深跟你直说了，当初我嫁给他完全是为了登上更高的阶层！跟他离婚也是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根本不想和他复婚！」 王曦月越说越激动，甚至拉住了蒋凝冬搁在桌子上的手。 「你……你别这样！」蒋凝冬慌了，他想抽出手，却没想到王曦月的劲儿出奇的大，让他挣脱不开。 「和我结婚吧！」王曦月看着蒋凝冬，眼神中都是焦躁不安：「哪怕只是办个订婚酒席也好！我们不领证也不是真的结婚！只要放出我有了老公的消息让他打消掉跟我复婚的念头就好！」 「你开什么玩笑？」蒋凝冬诧异。 他还真不知道王曦月在害怕什么，只要她不肯复婚，那男人难不成能把她给吃了？ 为什么要搞这么一齣戏才能躲避复婚呢？ 「我很认真的！」王曦月的眼神中，真的有害怕的情绪，这让蒋凝冬瞬间觉得摸不着头脑。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你不要复婚？」蒋凝冬问。 「他……」王曦月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斟酌了许久，才说：「他是轿特集团中国总部董事长，他早年是在h市开厂子发家的，后来企业做大了才把公司搬去了北京。」 轿特集团！ 又是轿特集团！ 蒋凝冬震惊了。 「早年他在h市混的时候，关系网就很庞大，他掌握了我们王家很多的秘密，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可以让我爸去吃牢饭的程度。」 王曦月小声说着，身子也跟着发起抖来。 第49章 49 北京市海定区, 轿特总部。 李逢春跟着十人组成的实践队来到楼下前台坐等专业人士来带队。 今天是寒假第一天，整个假期，他们小队都要呆在轿特学习, 用一半的时间参观技术部门、研制部门等等后, 还要用一半时间去往工厂参观生产流程。 李逢春压制不住激动的心，一见到来带队的人员第一个就跟了上去。 他这人没什么兴趣爱好, 唯独特别喜欢研究汽车，这次来也是带着要把轿特的先进技术都弄明白的心思。 半个月后，小队来到李逢春心心念念的工厂, 经过一轮参观后，带队的经理向他们展示了一辆全新的车。 「这是我们公司最近研发的新车型, 还没上市, 有谁有兴趣试驾？」 小队中除了没驾照的全部都举起了手。 那经理见大家都跃跃欲试，笑了笑说：「那从最左边开始吧！」 说着, 他示意最左边的同学先上车。 李逢春有些失望，他站在中间的位置, 没第一个试驾有些可惜。 正想着, 他突然听见那经理对着已经上车打火就要踩油门的同学叫了一声「停！」 李逢春奇怪的望过去, 就见经理让那同学下车。 「下一位！」 经理朝下一个同学招手。 李逢春觉得奇怪，不是试驾吗？车都还没开出去就让人下来了？ 结果接连三个人坐上去车都还没发动，就全都让经理请下了车。 「该你了。」经理朝李逢春笑笑。 李逢春带着疑惑坐了上去。 他脚踩离合，刚打起火, 就顿感不对劲，要去踩油门的脚悬在半空。 然后他给车熄了火, 在经理请他下车前主动下了车。 「这车有问题。」李逢春下车第一句话, 就让现场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李逢春来到车屁股前, 他蹲下身子，伸手在车底盘摸索了一会儿后，自信满满的来到经理面前。 「你们这款车底盘零件没做对，车起步是会出问题的。」 李逢春这话一出，经理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而也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众人向笑声看去，就见是一位身穿西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边朝着这边过来，还边拍着手。 「董事长。」经理低下头朝男人行了个礼。 「你是怎么在车上就意识到的？」那男人径直来到李逢春面前，和蔼的笑着问。 「我懂车。」 纵然这男人的气场十分强大，李逢春也丝毫不怯场，他挺着腰杆，振振有词说：「打火的那一刻我就听出来了。」 「仅靠耳朵？」那男人歪了下头。 「对，靠耳朵。」 男人微微点点头，随后一脸欣慰的看着李逢春，「你叫什么名字？」 「李逢春。」 「你今年上大几？」 「大二了。」 「家是哪里的？」 「h市。」 男人顿了顿，而后掏出手机，「加个联繫方式吧，小伙子。」 李逢春有些犹豫，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认识新朋友，更何况在他感知里，眼前的男人不像是和他一个阶层的人，加上也是在彼此的列表里躺尸。 第107页 「还是不了吧。」李逢春犹豫了一会儿，婉拒说：「我的联繫人里只有老师，同学。」 男人见他拒绝，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你现在在学校里，可能认为加一个外界人士没必要，不过你今天拒绝了我，日后出了社会，可能是会后悔的。」 「……」李逢春愣了下，男人说的话，倒是百分百是正确的。 反正多加一个人他也不吃亏，想到这儿，李逢春掏出手机，和男人互加了微信。 然后，男人吩咐经理继续带着他们参观后，便扬长而去。 * 寒假很快结束，实践队回到学校，纷纷开始新的一学年。 李逢春的日常学习生活照旧，没有多大的改变，不过硬要说有，倒也有小小的一件。 经过上次去轿特被董事长加了联繫方式的事情后，李逢春发现自己在整个系中变成了小有名气的人。 大伙儿都说他被轿特董事长看中了，以后毕业也不愁工作。 李逢春对此并不感冒，在他看来，从他们这个学校出去的，哪个会缺工作？ 只不过就是高度不一样的问题，不过他也不在乎比谁高比谁矮，只要是在蒋凝冬身边，让他干啥都无所谓。 晚上洗漱完回了寝室，立马有个舍友贴到他跟前，「哎哎！听说你有轿特董事长的联繫方式，给我推一下呗！」 那舍友一说这话，立马有另一个舍友把他推开，嫌弃说：「人家李逢春有也不能给你呀！轿特董事长是谁都能加的了的吗？」 「有什么不行的？」 「人家董事长是看中了李逢春的才能！你连实践队都没报名还想加董事长！这不是扯呢么？」 「就是就是！」另一个舍友也附和，「而且你没听说过吗？轿特董事长原来是h市的人！后来才把户口迁到北京的！说白了！李逢春跟他是老乡！这老乡见老乡！才有亲切感，你算哪根葱呀？」 本来李逢春想堵住耳朵不听他们八卦的，突然听到这话，他有了些兴趣。 「他是h市的人？」李逢春抬头问。 「对啊！」那舍友撇撇嘴，躺回了床上。 h市就一个四线小城市，居然还出来了这么一个大企业家吗？ 李逢春有些好奇，继续问说：「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你加人家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啊？」那舍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答说：「顾源！你赶紧改备註吧！别下次人家找你你还认不到呢！」 「顾源？」李逢春疑惑。 姓顾？ 顾…… h市姓顾的人好像并不多吧。 等等，顾……顾婉？ 李逢春诧异了一下，心想着不会那么巧吧？ 正猜想着，他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拿起来一看，正是顾源。 「明天下午有课吗？没课出来喝杯咖啡吧？」 李逢春本来想一口回绝，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顾源真的是王曦月的前夫，是不是可以使个法子让顾源对王曦月重燃爱火，好让王曦月没有机会在蒋凝冬面前晃荡呢？ 想到这儿，李逢春回复消息说：「明天下午五点有空。」 「真巧。」顾源立马回复过来，「我也是五点忙完，到时候东门的星巴克见面。」 第二日下午，李逢春早早在宿舍收拾了一下，平时他在学校怎么方便穿什么，今天他特意挑了一件蒋凝冬寄来的新衣服穿上。 其实别看蒋凝冬那人个不高，但他还是个挺时尚的人。这件白色衬衫好像还是个什么牌子货，蒋凝冬跟他说有什么重要场合或者见什么重要的人时可以穿。 顾源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应该够格了。 来到咖啡馆的时候，顾源已经等在那里。 李逢春走到他桌前，拉开凳子坐了下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你来的正巧。」顾源还是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让人看不出他是轿特董事长，「现在正好是五点钟，是我来的早。」 「嗯。」李逢春点点头。 桌上已经上好了两杯咖啡，顾源将其中一杯推给李逢春时，看到他衬衫上的logo愣了一下，「这是拉夫劳伦的衬衫。」 「嗯。」李逢春又点了下头，好像听蒋凝冬之前说的正是这个名字。 「你自己买的？」顾源问他。 「不是，别人送的。」李逢春如实说。 「谁送你的呢？」顾源笑了笑。 「我……我对象送的。」 「哦～」顾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可得好好对她，她为你考虑的非常周到。」 「嗯。」李逢春有些烦躁了，不用任何人说，他都会对蒋凝冬好的。 「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李逢春主动抛出疑问说。 「你是机械工程专业的对吧？」顾源答非所问。 「……」李逢春忍了忍，又点头，「是。」 「毕业后有就业目标吗？」 「有，」李逢春想了想，说：「回h市，找个汽车工厂干。」 「那可太屈才了！」顾源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对于李逢春这样的小目标有些看不上。 李逢春无语的撇撇嘴，他看得出来顾源是在嘲笑他，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在蒋凝冬的身边就好。 顾源笑够了，又和善的望着李逢春，说：「虽然距离你毕业还有两年，不过我诚心邀请你毕业后来轿特集团工作，可好？」 第108页 …… 李逢春顿住，他知道轿特集团是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进不去的，即使有文凭也不够，他们最看重的是才能。 「您为什么看上了我？」李逢春觉得奇怪，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警惕的看向顾源。 「你右手上的手鍊，我猜是一个女孩送你的吧！」顾源倒也不隐瞒了，他朝李逢春的右手扬了扬下巴，「她今年应该有十岁了，对吧？」 李逢春的脑子疯狂运转了会儿，两秒后，他算出来，顾婉今年正好十岁。 「你是顾婉的父亲？」李逢春问。 「对。」顾源呵呵一笑，「这条手鍊是她出生时我放进她手心里的，她在北京的那几年，一直都戴在自己的手上。她既然能把这条手鍊送给你，说明她对你是十分喜欢的。我也想看看，我女儿选中的人的真实能力是否和表现出来的一样强。」 李逢春有些无语，看来之前别人猜测的什么他的能力被顾源看中都是想多了，他能被顾源特别注意到，完全是因为有顾婉的那层关系在。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李逢春笑了一下，站起身子就要走，「只不过我这人没那么大的志向，也不想进那么大的公司，也怕让您和令千金失望。」 「我可不是因为小婉才向你发出邀请的！」顾源在他身后，高声说：「我看过你高中时期的档案，你获得过大大小小的荣誉我都有看过，我确确实实欣赏你。」 李逢春才不管他到底看中自己什么，头也没回的往前走。 「我还知道你的恩师是一位叫蒋凝冬的年轻教师！」突然，顾源说了这样一句。 李逢春的脚步立马顿住，他转头看向顾源，等待他继续说。 见他终于有反应了，顾源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回来。 李逢春犹豫了两秒，又坐了回去。 「我在h市也有些关系，打听你的时候顺便了解了下你那位恩师的情况。」顾源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你在离校时是不是在留言板上写下过你最感恩的老师是蒋凝冬？」 「……」李逢春点点头，有些震惊顾源居然连这种小细节都查到了，看来他的关系网还真不一般。 「可是你猜怎么着？」顾源歪嘴笑了笑，继续说：「去年小河镇中学从教过你这个清华生的老师中评选优秀教师，获奖的人不是他，而是处处针对你的徐宏烈。」 「什么？」李逢春震惊，他瞪大了双眼，「他？他凭什么？」 「凭他是校长力荐的。」 「蒋谦鹤？」李逢春更加诧异了。 「是。」顾源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你那位恩师没告诉过你吧？」 ……李逢春呆住。 「他什么都没跟你说，独自承受着委屈，你觉得他好受吗？」顾源继续刺激着李逢春，嘴角勾起挑衅的笑，「你难道就不想为他讨回点什么吗？」 第50章 50 顾源答应李逢春帮他调查小河镇中学评选优秀教师一事中到底有什么内幕, 条件是李逢春毕业后必须去轿特集团实习一年，一年后如果他还是不想在里头呆，随时可以走。 李逢春想着反正跟蒋凝冬分开这么久了, 也不差那一年, 况且徐宏烈都敢骑到蒋凝冬的头上，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便和顾源达成了交易。 最近一个月，李逢春吃不好睡不好，只要一想到那事情, 他就气的牙痒痒，也不知道蒋凝冬是怎么忍得下去的。 趁着休息的空档, 李逢春给蒋凝冬打去一通电话。 「餵？」那头, 蒋凝冬的声音略显疲倦。 「去年评选优秀教师，是不是蒋谦鹤拍板的？」李逢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直奔主题说。 「……」蒋凝冬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说：「你学业不忙吗？关心这个做什么？」 「忙, 忙的要死。」李逢春咬了咬牙, 火气更上一层, 「百忙之中还要关心你受没受委屈，你要是不想让我分心，就老实跟我说清楚。」 那边的蒋凝冬似乎很是无语，他支支吾吾了半天, 才说了出来：「是，是我外公选的徐宏烈。」 「为什么？」李逢春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你外公吗？就你俩那层关系, 也不该轮得到徐宏烈吧？」 蒋凝冬听到这话，长嘆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和我外公有多亲近？实话告诉你，他对我比对陌生人还冷漠，亲近不到哪里去！」 说完这些，蒋凝冬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释怀了，「你呀！就别管那么多了！我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誉！如果你不干正事，那才是让我最失望的事情！」 「……」这次轮到李逢春沉默了，他何曾不知道蒋凝冬不在意那些，只不过是他咽不下那口气。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蒋凝冬奇怪。 「呃……」李逢春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跟蒋凝冬说起了实话，「是轿特的董事长在调查我的时候顺便查出来的。」 「轿特董事长？」蒋凝冬听到这儿，突然就变得精神了，「是不是顾源？」 「嗯。」 「他为什么调查你？」 「他看中我，想让我毕业之后去轿特任职。」 「那是好事啊！」蒋凝冬听到这消息比李逢春还开心，开心的好像是他自己被看中了似的，「轿特那么顶尖一公司！你小子走运了呀！」 第109页 「我不想。」李逢春用三个字就浇灭了蒋凝冬激动的小火苗。 「为什么不想？」蒋凝冬奇怪。 「我想回h市。」李逢春想也不想，直接说：「陪着你。」 「你有病是不是！」蒋凝冬被李逢春这个理由激起了怒火，光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有多生气，「我还以为你成年了知道孰轻孰重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死心不改！」 「什么死性不改？」李逢春诧异，他在蒋凝冬心里很差劲？ 「倔脾气！小孩子性子！不懂得轻重！」蒋凝冬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突然被点燃了炸药一样，开始数落起曾经的事情：「当初你高三也是这样！我要走你就连高考也不想去参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够不让人哄着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 李逢春懵了，他都还没说的那么肯定，蒋凝冬就这样了？ 这不像他平时那个温柔的样子。 「我都还没说一定不会去，你就这么炸。你真没有受到评选优秀教师那件事的影响？」李逢春问。 「……」蒋凝冬沉默住，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太过激了，他缓和了下情绪，平静说：「真没有。」 「如果你还是在意，我可以让顾源帮你调查。」李逢春才不相信他没事，直接挑明了说：「顾源为了让我答应进他的公司，答应会帮我做一件事，你如果真的需要……」 「不用！」蒋凝冬无奈的拒绝，要说烦心事，还真跟评选优秀教师没关系。 而是因为王曦月最近总是询问他结婚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他这人又是个犹犹豫豫的，正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才能不伤到感情。 等等…… 刚才李逢春是不是说了顾源答应帮他办一件事？ 「那个……」蒋凝冬心中有了个主意，试探着问：「如果不用让顾源调查这件事，是不是可以让他帮你办成另外一件事？」 李逢春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直接说：「你想让他帮你干什么？」 「可不可以……」蒋凝冬顿了下，虽然这样的条件不太礼貌，但不失为一箭双鵰，「可不可以让他不要再缠着王曦月复婚了？」 …… 果然，他就知道的，李逢春听见这个请求，一定会不高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蒋凝冬只能听见李逢春似乎是越来越生气才加重了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神经？」李逢春很久没有骂过蒋凝冬了，他此时骂了出来：「你他妈就那么捨不得那娘们是吗？人家前夫是个什么条件，你也敢比？你不照镜子看看你那鸟样吗？」 …… 蒋凝冬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语，李逢春跟他相处这么久了，居然还以为他喜欢的是王曦月？ 「我是为了让你进……」 「轿特」两个字都还没说出来，李逢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蒋凝冬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还是这么个急性子，总是不听人把话说清楚就做出判断。 他这毛病，只能等他回来后帮他纠正纠正了。 * 李逢春挂断了电话，就坐在桌前生闷气，他无数次翻开蒋凝冬的微信，想发过去几条消息，但最后都被他一一删除。 他其实很想跟蒋凝冬说，刚才是说气话的，你别往心里去，但只要一想到蒋凝冬之前舔着王曦月那个不要钱的样子，他又觉得爱咋咋地。 说实话，学校中追求他的人也不少，他李逢春又何必守着一个蒋凝冬呢？ 「叮咚」一声微信提示打乱了李逢春的思绪。 「我是真想让你进轿特的，你的才能不该被一个没有让你有发展的小地方所局限。」蒋凝冬这样说。 李逢春的心颤了一下，其实他这人气来的快消的也快，基本上只需要蒋凝冬一个为他着想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跟顾源说不让他和王曦月复婚？」李逢春回复他问。 那边蒋凝冬在输入，李逢春的心跟着颤抖，他害怕，害怕蒋凝冬说出来的是：「我还喜欢王曦月。」 不过没过多久，李逢春看到蒋凝冬的消息终于是笑了出来。 「她缠着要和我结婚呢，就是为了躲避顾源的纠缠，如果他不纠缠她了，她也就不会纠缠我了。 没了情敌，我可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这是你真心话吗？」李逢春笑咧了嘴，小小的傲娇了一下，问蒋凝冬。 「十万个真心！好不好？？」蒋凝冬立马回覆说，还带上了个亲亲的表情。 李逢春乐坏了，立刻回复他，「行！」 一周后，顾源又一次找李逢春出去见面，这次不喝咖啡了，是喝茶。 李逢春来到茶楼，发现这里还挺雅致的，是他喜欢的那种感觉。 「来，小春，这边坐。」顾源虽然与李逢春见面不多，但对于他却是很喜欢，他这人惜才。 「上次答应帮你调查小河镇中学评选优秀教师一事，大概还有一周就有眉目了。」顾源给李逢春倒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 「顾叔叔，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李逢春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这件事您不用查了，我跟蒋老师谈过后，他说并不在意。」 顾源喝茶的手顿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哪个当老师的会不在意自己的荣誉呢？他只是在安慰你罢了。」 第110页 「我了解他的，他是真的不在意。」李逢春继续劝说，今天他是带着其他的目的来找顾源的，可不能让顾源再在那件事情上费心思。 不过顾源也是个倔脾气，他认准了要李逢春这个人，当然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不拉拢他，「这件事里面明显就有潜规则，你居然就这样袖手旁观，你对得起你恩师吗？」 李逢春愣了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蒋凝冬，听到顾源这样的话，他很难不生气。 「对不对得起不是由您来评判的！而且您不就是想帮我做点什么好拉拢我进入轿特吗？何必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呢？」 顾源望着李逢春，那眼神，越来越犀利，有一丝危险的气息在里面。 但李逢春丝毫不畏惧，他只是扯开了两人之间交易的遮羞布。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在拉拢你。」顾源笑了笑，喝了口茶，「既然你不想让我查那件事情了，我就不查了，不过，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进入轿特的事情。」 李逢春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我的恩师也希望我进轿特，这件事您可以放心，不过，我们俩的交易仍旧继续。」 「哦？」顾源来了兴趣，笑呵呵的看向李逢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请您放弃和王曦月复婚。」 …… 屋内陷入了寂静，李逢春有些心慌，他觉得自己提的这个条件很冒昧，但是为了蒋凝冬，他豁出去了。 许久后，顾源翘起了二郎腿，「我是个惜才的人，可以为了一个有能力的员工捨弃掉一些小的利益，不过提这样的要求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你觉得你对于我来说，有什么价值，值得我答应你这种无稽之谈？」顾源调侃问。 「我对你有什么价值，取决于你需要我做到哪一步。」李逢春很平静的回答着他的问题，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您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却对我这样一个在读大学生发出邀请，本就已经很掉价了，况且我还拒绝过您，您也没有放弃。不就是因为我有让您利用或者说拿捏的价值吗？」 李逢春定定的看着顾源的眼睛，坐直了身体，「您可以直接告诉我，有什么是您这个董事长不好做，是需要我来做的？」 顾源听完他这一番话，突然大笑了几声，然后他一脸欣慰的看向李逢春，「果然是我看中的人！忒聪明了！跟其他那些清澈的大学生一点儿都不一样！」 「你猜的没错。」顾源放下二郎腿，对李逢春很是欣赏，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目的：「轿特是中美合资的大品牌，我只不过是中国部门董事长。而在美国，还有一位董事长——安德森，他与我一样，对轿特有相同的掌控权，我就是要你，去美国总部做我的眼线，让他无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拓展他自己的利益！」 「什么？」李逢春皱起了眉头，「去美国？」 「对，」顾源重重的点点头，「一毕业就去！」 「不可能！」李逢春觉得很无语，在北京多呆上一年已经是他退了一万步了，这下还直接让他去美国？ 绝对不可能！ 「别着急拒绝。」顾源笑了笑，说：「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不再联繫王曦月。」 说着，顾源将手机掏出来，找出了王曦月的联繫方式，就在李逢春的眼皮子底下删除的干干净净。 「我这可是对你百分百的诚意了，」顾源笑着说：「还有，你去美国工作的那段时间我可以资助你继续读研读博，国外只需要四年你就能拿到博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似乎是不准备给李逢春拒绝的机会，顾源点开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你恩师的联繫方式，我也有。你是自己答应呢，还是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来劝你呢？」 「……」 李逢春沉默了，他知道，如果蒋凝冬听到顾源给出这样的机会，恐怕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力气让自己答应顾源。 倒不如就先自己答应了顾源，毕业后再做打算。 反正他到时候可以耍赖皮，他还不信顾源能给他绑过去？ 「好吧，」李逢春洋装妥协，点头说：「我答应你。」 第51章 51 2018年7月9日, 今天是李逢春回h市的日子。 蒋凝冬下午的时候接到李逢春的电话，听他说火车晚上十点钟才到站，那个时间肯定是没有回村里的大巴了。 蒋凝冬听他的安排, 帮他在火车站附近的酒店订了一间房间, 只等李逢春过来把房卡交给他就行。 李逢春在北京上学的这四年里，只回来过年了一次, 也就那一次他俩一起玩了一个寒假。李逢春总说学业繁忙，寒暑假也都是参加各种学校和社会的活动积攒经验，偶尔能打个电话跟他聊聊天。 距离上次见面还是2017年寒假。 蒋凝冬的心砰砰直跳, 一想到待会儿就和李逢春见面了，他怎么还有些侷促了呢！ 蒋凝冬深呼吸了一会儿, 让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床头的小夜灯那微弱的光芒，映衬的这间房内暧昧不堪。 「叮咚」一声, 门铃被按响。 蒋凝冬身子都抖了一下，他又一次深呼吸了一口, 才走过去打开房门。 「好久不见啊！」李逢春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外, 笑的很开心, 「想我了没？」 第111页 什么想不想的！ 蒋凝冬老脸一红，帮他拉过行李箱就往屋内走，「你在火车上坐了十二个小时不累吗？居然还有闲心跟我逗乐！」 「谁逗你了？」李逢春撇撇嘴，跟着他走进来, 带上了门，「我可是真的想听见你说想我的！」 「想你想你！你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早点回家呢！」蒋凝冬嗔怪的瞪他一眼, 他此时感觉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只想着赶紧走。 他将行李箱摆到墙角后正要走，都没注意到的是李逢春已经跟了上来, 就在他身后，他才刚一转身，李逢春就将他牢牢堵在墙角。 「你之前答应我什么来着？」李逢春勾着嘴角笑看他，神色既戏嚯又宠溺，「你自己说我听听！」 「啊？」蒋凝冬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不过他才不愿意被李逢春拿捏呢！ 他就是要装蒜，「我答应你啥了？」 李逢春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好啊！你隔这儿跟我装上了！」 说完，李逢春直勾勾的低头看他，蒋凝冬这才发现他又长个子了。 以前他只需要稍稍抬头就能跟李逢春对视，现在不行了，他要抬很高，脖子都有点酸了。 况且李逢春还换掉了之前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用金丝款取而代之，这下子衬托的他那张本就魅惑至极的脸孔还多了几分斯文，很难不叫人多欣赏几眼。 似乎是被蒋凝冬的目光看得情动了，李逢春收起了笑容，一个大动作就给蒋凝冬横抱了起来。 「哎呀！」蒋凝冬被他突如其来的公主抱搞得吓得要死，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李逢春居然已经把他甩到了床上！ 李逢春一个顺势压下来身体，将他堵在床上无路可逃。 「你干嘛呀！」蒋凝冬现在活像个即将要被糟蹋了的黄花大闺女，不停的用双手去推越压越低的李逢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教我的！你忘了？」李逢春抓住蒋凝冬的手腕，按在床上。 「才没有！我没说过！」蒋凝冬还在狡辩。 「哼！骗小孩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李逢春被他气乐了，一只手就能控制住蒋凝冬的两只手。 他的脸越贴越近，一手朝下方伸去。 「啊啊！不行呀！」蒋凝冬惊恐的大叫，他都还没想好要不要跟李逢春在一起呢！怎么事态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李逢春那只手该不会在解裤子吧！！！ 「哎呀啊——」蒋凝冬推不动他，只能哀嚎。 「你这海豚音不去唱男高音都浪费了！」李逢春无语的看向蒋凝冬，刚刚伸下去的手此时也抬了起来，「我是要惩罚你陪我喝酒，你想啥呢？」 蒋凝冬这时才注意看李逢春的那只手，还真是，他正拿着一瓶威士忌。 「……」蒋凝冬此时的脸蛋比刚才的还红，红的可以摊煎饼了。 他恨啊！恨自己的想像力太过丰富了！这不是在李逢春面前出洋相吗！ 李逢春站了起来，就站在床跟前俯视着蒋凝冬，他笑的不怀好意，「你刚才是不是在幻想，我会亲你？还会解开你的衣服，然后……」 「哎呀啊——」蒋凝冬又大叫，这次是为了堵住李逢春的嘴。 李逢春要是再说下去，他可以羞涩的立马打开窗户跳下去。 「哈哈哈！」李逢春看到他这张比猴屁股都红的脸，乐开了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别说了！快开酒！」蒋凝冬跺了一下脚，命令他说。 「遵命！」李逢春拿着威士忌走到桌前，打开来倒了两杯，然后他坐到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子，「还不快过来？」 蒋凝冬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话说你现在有多高了？」蒋凝冬赶紧找了个话题。 「一米八/九。」 「怪不得我得仰头看你了！」 「是啊，这些年你倒是一厘米都没长的样子。」 「我骨骼都闭合了还长个屁啊！」 「没事，你要是觉得仰头看我累我可以抱着你。」李逢春说着，举起酒杯示意蒋凝冬碰一下。 「切！」蒋凝冬翻了个白眼，跟他碰了个杯，「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你抱！」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看我的时候不累。」李逢春笑了笑。 「啊？」蒋凝冬疑惑。 「躺着的时候，咱俩等会一起躺那边，你想怎么看怎么看！」李逢春指了指床，笑的更加开心了。 「……」蒋凝冬无语，他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这也毕业了，顾源应该联繫你了吧？」蒋凝冬又转移了话题。 「联繫了。」李逢春顿了下，回答。 「那就好好听从他的安排，毕竟人家是董事长，你的工资是靠他给的，轿特也是个不错的公司，很有发展前途。」蒋凝冬又给他添上酒水，嘱咐说：「他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入职吗？」 李逢春听见这话，又顿了一下。 蒋凝冬大概还不知道顾源是要他去美国总部，还资助他读研读博士，不然以蒋凝冬的那套理论，百分百是支持他去美国的。 昨天毕业典礼，顾源还亲自来到学校，等着他毕业典礼结束后又向他说明轿特随时欢迎他，让他在老家呆上两个月后一定要回北京找他。 李逢春都还不知道到时候要找个什么理由跟顾源说他不去了。 第112页 想到这些事，李逢春烦心的很，不停的找蒋凝冬碰杯子。 「干嘛喝这么急？」蒋凝冬一杯接一杯的跟李逢春碰，喝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之前都没发现你小子酒量不错呀！上次也是把我给喝岔了！」 听见这话，李逢春突然想起了上次在蒋凝冬喝醉后他做过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脑海里过了一遍当时那触感的原因，李逢春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下面起立了。 「我都有点晕了！」蒋凝冬不知道李逢春身子上的变化，还在那边自说自话，「我得走了！再多喝一杯等下都走不成了！」 蒋凝冬放下杯子，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不过他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自己被环进了燥热的怀抱里。 「走不成就别走了。」是李逢春从后面抱住了他，此时他的嘴唇就贴在他的耳朵边，吐着酒气说。 …… 房间的气氛更加暧昧起来，连带着床头上的小夜灯都微微闪烁了闪。 「不……不行啊……」蒋凝冬虽然有些醉意，但还不至于无法思考，「我答应我老妈十二点前回家的……」 「反正你老妈知道你是和我在一起，对吧？」李逢春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是……是又咋了？」蒋凝冬的脸烧成了一盏灯。 「她不是挺喜欢我的吗？」李逢春像个小猫似的在蒋凝冬的颈窝里蹭，「只要她知道你是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担心的。」 蒋凝冬脑子有些懵，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愿意反驳，反正就是没有反驳。 他任由李逢春将自己再一次横抱了起来。 李逢春抱着他走向床的每一步，明明没有用很多的时间，可他都感觉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这一次，李逢春没有甩他上床，而是轻轻的，用他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柔力度，将他放在了床上。 李逢春蹲在他面前，帮他脱鞋袜。 「我们……」蒋凝冬想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别说多余的话。」李逢春低声说，「跟着你的心走。」 李逢春直起身子，然后缓缓压了上来，他牵过蒋凝冬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的心是不是也跟我跳的一样快？」 蒋凝冬呼吸越渐急促，他的心哪里可能跟李逢春跳的一样快？ 根本就是要跳出来！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推开我。」李逢春又说，他直直的望着蒋凝冬的眼睛。 …… 蒋凝冬沉默了，他想说他推不开，不是，他从来都没有推开过李逢春，无论是什么时候。 李逢春似乎从他眼睛中读出了他的答案，随后笑了笑。 李逢春垂下眼眸，摘掉眼镜，然后缓缓低下头将嘴唇俯了上来，蒋凝冬反应过来的时候，李逢春已经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起来。 「我爱你，蒋凝冬。」李逢春此时才放开了双臂将蒋凝冬抱住，然后他一手伸下去，依次解开自己和蒋凝冬的衣裤。 皮肤接触到凉飕飕的空气的时候，蒋凝冬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李逢春进行到哪一步了。 也许人在喝醉了酒的时候反应是最真实的。 此时的蒋凝冬清楚的知道，他不愿意再逃避了，他其实早就该承认的，他已经爱上李逢春了。 说不定，他的爱意还并不比李逢春的少。 「你刚才说什么？」蒋凝冬主动环住李逢春的腰杆，这样子他们俩光滑的皮肤可以严丝合缝的贴近。 「我说我爱你。」李逢春换气的空档又说，「你喜欢听？」 「喜欢！」蒋凝冬猛的点点头，算是大方承认了他也爱李逢春的事实。 李逢春笑了，他重新吻住蒋凝冬，这次吻的很深很用力。 两人翻滚的床单都皱了起来。 十分钟后，蒋凝冬喉咙间发出从未有过的声音，李逢春知道是时候了。 他找到充电口，将充电头放了进去。 「呃啊……」蒋凝冬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巅峰，这跟他想像中的那种惨烈不一样。 可以看得出来，李逢春是第一次，虽然动作很笨拙，但他很温柔，蒋凝冬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疼。 或者说，还挺享受的。 「我爱你……」李逢春摸索着怕蒋凝冬受伤，过了好半天才找到正确的方式，而且他在此过程中还不忘在蒋凝冬的脸上，嘴上，以及脖颈上留下他独有的痕迹。 就好像这样，蒋凝冬就是他独家所有，谁来也不行。 「我也爱你！」蒋凝冬捧住李逢春的脸，帮他擦掉汗珠后，主动附上嘴唇，索起了吻。 第52章 52 早上醒来的时候, 窗外已经照射进温柔的阳光，烤的被褥暖烘烘的。 蒋凝冬半睁开眼睛，就发现李逢春侧着身子托着脑袋看着他。 那个眼神, 温柔极了, 是李逢春不曾有过的柔和。 蒋凝冬羞的脸一红，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醒来过。 「你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再来一次？」李逢春笑了, 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 听见这话，蒋凝冬吓得赶紧睁开眼。 「别！」 「哈哈！」李逢春被他逗乐了，见他睁着一双黑不熘秋的大眼珠子顿时喜爱的很, 他低下头在蒋凝冬嘴唇上亲了亲，吐着气说：「既然都醒了, 那就再来一次吧。」 第113页 「啊？」蒋凝冬诧异。 不过还没等他诧异一秒, 李逢春已经翻身压了上来。 「哎呀不要啊！」蒋凝冬忙不迭去推他，不过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推的动呢, 没挣扎一会儿就被李逢春按住了双手。 然后李逢春就一路向下在他身上轻轻的吻。 蒋凝冬吓得身子都绷直了，昨晚上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没那么羞耻, 现在人清醒了, 才感觉跟李逢春这样坦诚相待有多羞涩。 「别紧张, 我会很轻的。」李逢春抚摸过他的胸口，手掌按在他心口，那里面砰砰直跳，皮肤表面上的蝴蝶也随之颤动, 好像活了一般。 「嗯……」蒋凝冬应了一声，他当然知道李逢春会很轻的, 就像昨晚那样。 不过他刚才醒来的时候就发觉了, 菊花火辣辣的疼，明明昨晚都没感觉到的,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过去了。 李逢春将蒋凝冬翻了个面，杵在那里许久都没动。 「怎么了？」蒋凝冬疑惑，转过脑袋问他。 「没事。」李逢春趴下身子，从后面将他抱住，在他后勃颈处落下细密的吻。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你就是我唯一的信仰，无论我当下多苦多累，只要一想到你，我浑身都充满干劲。」李逢春在他耳边悄悄说。 「……」蒋凝冬脸红到耳根子去了，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像说悄悄话似的说这样的情话。 「要来就赶紧，别搞太久了！」蒋凝冬怕再听他说下去七窍都要喷血，赶紧催促他说。 哪知道李逢春倒是不着急，他埋脸在蒋凝冬的颈窝里蹭了好半天，才抬起来，然后说了一句：「不来啦！」 「啊？」蒋凝冬疑惑，转头看他。 「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无价之宝！我可不敢弄坏了！还是等你修养段时间再说吧！」李逢春笑看着他。 「……」 蒋凝冬有些惊诧，没看出来啊！这小子还挺怜香惜玉的！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前台那两个小妹的四只眼睛就没离开蒋凝冬过。 蒋凝冬欲哭无泪，他岔着个腿从大厅走过，想不被注意都难吧！ 等出了酒店，李逢春先去隔壁药房买了一管消肿药交给蒋凝冬，然后笑的一脸淫/荡。 「回去好好保养，你那里都肿了！」 「你……」蒋凝冬立马羞红了脸，「怪谁啊？？」 「怪我怪我！」李逢春抓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拍拍巴掌，然后又亲了一口，放回脸上温柔的摩挲，「好好爱护你的小菊花，它现在可不光是你的了，也是我的。」 「滚蛋！」蒋凝冬在他脸上用力拍了一巴掌，赶紧连手带药的揣回兜里。 「用我送你吗？」李逢春拦下一辆车，目送蒋凝冬坐进去。 蒋凝冬赶紧关上车门，才摇下车窗说：「不用你送了！不然让我老妈看到咱俩一起回去的多尴尬！你也赶紧回家吧！你爸肯定老想你了！」 李逢春笑了一下，点点头，「好，到家跟我说一声。」 「你也是。」蒋凝冬摇上车窗。 * 蒋凝冬和李逢春正式交往了。 其实他俩谁也没说过诸如「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这样的话，但两人心照不宣的都默认了对方。 其实这样就很好，蒋凝冬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小年轻了，不乐意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他觉得爱情从不需要许多仪式感，用行动来证明就可以了。 李逢春嫌老家住得远，干脆又把之前住过的那套出租屋租了下来，这样他就能够在蒋凝冬下班的时候提前赶到校门口等着，然后拉着蒋凝冬的手一起去吃一顿晚饭，然后两人又去河边或者公园消消食，夜晚再送蒋凝冬回家，在上楼前来一个吻别。 这样的日子虽然重复，但并不无趣，蒋凝冬甚至希望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他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今天是7月12号，蒋凝冬放暑假的前一天。 放学前两个小时他都没课，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下班，时不时的点开携程页面看。 等到放学铃声一响，蒋凝冬第一个跨上包沖了出去。 这边徐宏烈看他这样还奇怪的很，问旁边跟蒋凝冬熟悉的老师说：「他这是有啥急事？」 「你不知道呀？」那老师笑眯眯的，一脸八卦，「小蒋老师谈恋爱啦！」 「啊？」徐宏烈满脸疑惑。 「还是和你之前班上的学生呢！」那老师笑着说：「李逢春！你还记得吧？」 「啥？？？」徐宏烈下巴都要惊掉了。 蒋凝冬还在校园里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李逢春了，他到了人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抓住李逢春的手，拦下了一辆车。 「去你家，取身份证。」一上车，蒋凝冬就笑眯眯的看着李逢春。 「取身份证干什么？」李逢春很疑惑。 「噹噹当！」蒋凝冬举起手机，亮给李逢春看。 「这是……」李逢春看了一眼，更加疑惑，「去海口的飞机票？」 「对喽！」蒋凝冬放下手机，笑出了脸上的酒窝，「我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海边，当时就被大海震惊了！好漂亮呀！那个时候我就想，以后有了女朋友也一定要带她一起去看海！不过现在嘛，我就想着一定要带你这位男朋友一起去！」 说完，蒋凝冬还抓住李逢春的胳膊靠了上去，一副很幸福的样子。 第114页 李逢春一时间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他呆在那里，蒋凝冬还以为他不愿意。 「你不想跟我去吗？」蒋凝冬抬头看他。 「不是，」李逢春这才反应过来，他回看蒋凝冬，也笑了，「我还没去过海边呢，你愿意带我去，我高兴还来不及！」 「嘿嘿！」蒋凝冬满意了，无视了司机奇怪的眼神又靠了回去。 蒋凝冬计划了一周的行程安排终于在落地美兰机场的那一刻有了实现的意义。 连续一个月，他都带着李逢春到处吃喝玩乐，什么老街，什么钟楼，什么图书馆，什么公园，两人都去了个遍。 每当夜幕降临，两人再去夜市上吃吃喝喝买买，最后再到海边的小酒吧点上两盘小吃，一打小酒，边吹着海风边逍遥自在。 以前就常听老妈说，当初她在这里上大学，没事的时候老爸就带着她到海边看风景，所以这里也算是老爸老妈定情的地方。 蒋凝冬觉得不愧是能让他们定情的地方，太美了。 尤其是微醺的时候，看着李逢春那张俊俏的脸，总觉得在夜色朦胧的时候更好看了。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可是会忍不住的。」李逢春被他瞅的久了，也饶有兴趣的看他。 「忍不住？」蒋凝冬眨巴了下眼睛，笑问：「你忍不住又怎么了？这么多人，你能干嘛？」 开玩笑，隔壁还有几桌客人呢，他就不信李逢春能在这儿把他给办了。 「你挑逗我啊？」李逢春呵呵一笑，觉得他很可爱。 「切～」蒋凝冬翻了个白眼。 他哪知道李逢春还真就没羞没躁的，站起身子就扳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嘴上啃。 「啊……」蒋凝冬失神了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时候赶忙推开他。 然后他就发现隔壁几桌客人已经注意到他俩了，此时正偷偷的笑。 蒋凝冬的脸蛋一下子又红了。 李逢春笑着坐了回去。 「你还真是个疯子！」蒋凝冬气的瞪他一眼。 「你现在才知道？」李逢春挑了挑眉头，「知道就不要轻易惹我。」 蒋凝冬吃瘪，拿起酒杯默默的抿着。 「真好看。」李逢春望向那片海。 「对啊，要是永远都能在这里就好了！」蒋凝冬接话说，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什么？」李逢春疑惑的看向他。 「咱俩在这玩了这么久了！都还没留下一张合照呢！」蒋凝冬激动的不行，站起来拉起李逢春就往海边走。 两人一起来到沙滩，一直走到打过来的海浪盖过脚踝才停下来。 蒋凝冬拽着李逢春背对着大海，拿出手机，咔咔就是几张。 「不能我一个人留下回忆呀！」蒋凝冬对于李逢春木头桩子似的行为有些不满，「你也用你手机照几张！」 李逢春一向不喜欢照相，他觉得照片里的人是没有温度的，不比天天贴着活人强，况且他也没打算过离开蒋凝冬，合照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不过拗不过蒋凝冬的热情，他还是掏出手机对着镜头比出和蒋凝冬一样的剪刀手。 「耶～」 在蒋凝冬欢快的笑声中，两人留下了在李逢春手机里唯一的合照。 「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上方显示出一条微信消息。 李逢春慌忙的按灭了屏幕，因为上面署名「顾源」，他将手机揣回兜里。 「怎么了？」蒋凝冬对于他慌张的样子有些不解，「谁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没谁，」李逢春躲避了蒋凝冬的眼神，往回走，「没必要回。」 他不用看也知道，顾源是催促他赶紧去北京，这一个月来一直都是。 蒋凝冬跟上他的脚步，奇怪的很，但也没说什么，他也不会怀疑李逢春是不是出轨什么的，他相信李逢春的。 一直玩到八月底，蒋凝冬才觉得有些累了，在最后一天逛了一次街，给老妈买了些纪念品后，他又带着李逢春踏上了回h市的航班。 到h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两人都托着大大小小的购物品，疲惫不堪的走出机场。 「咱都玩累了，就在这各回各家吧！」蒋凝冬提议。 「好。」李逢春答应，确实是太累了，现在要是有张床摆在他面前，他可以立马躺上去。 坐上车后，李逢春才敢掏出手机看看前两天顾源给他发的消息。 「我们说好的两个月，两个月后你必须回来北京。」 看着顾源发来的这段话，李逢春更加疲惫，他确实是这样答应顾源的，但在经过和蒋凝冬恋爱的这两个月后，他更加坚定了不入职轿特的决心。 「我不去了。」简短的四个字，李逢春想，顾源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没想到，顾源立马就回复了过来。 李逢春厌烦的皱了下眉头，组织了下语言，回覆：「我没那么大野心去您的公司干那么重要的任务，北京我不会去，美国更不会去。至于之前欠您的交易，以后您有其他地方用到我了我万死不辞。」 顾源那边显示一直在输入，却始终没有再发送消息过来，一直到李逢春到家的时候，顾源都没再发消息。 李逢春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大概是告一段落了。 第115页 他回到出租屋，先去洗了个澡，把最近游玩的疲惫都洗了个干净。 等他出了浴室的时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手机是亮屏的。 他走过去一看，好傢伙，是蒋凝冬打来的未接来电，足足有二十多条。 李逢春心慌了一下，一边祈祷着不要是出事了，一边回电话过去。 「你到底在搞什么？」电话一接听，蒋凝冬愤怒的声音就贯穿了李逢春的耳朵。 「我……我刚才在洗澡啊。」李逢春有些懵。 「我说的不是这个！」蒋凝冬吼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有多火冒三丈，「我是问你为什么不答应顾源？！」 完蛋了，李逢春知道自己完蛋了。 没想到，顾源这个老狐狸，还真的找上蒋凝冬了。 第53章 53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蒋凝冬压制着怒意，听声音也像是在楼道里飞奔，「马上到你家门口。」 李逢春这才从恍惚中醒来, 他有些慌,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蒋凝冬，「都这么晚了你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还要筹备开学的事情吗？」 这话刚问完, 门就被拍响，电话那头，蒋凝冬低沉着声音说：「开门。」 李逢春想说自己已经睡觉了, 但脑子疯狂运转了片刻后，他还是打开了门。 他怕蒋凝冬会真的在冷风中站一整晚。 门刚一打开, 蒋凝冬就推开李逢春挤了进来, 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沿，双手抱着胸, 满眼都是怒火。 「你跟我好好说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轿特！」 「……」李逢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使用了转移话题大法, 「你这么晚还跟我耗着, 不怕明天起不来去学校吗？」 他这招蒋凝冬早就吃过不知道多少套了, 显然，蒋凝冬已经不再吃他这一套了。 「你都不愿意去上班，我还上什么班？大不了咱都别上班了！都张着嘴站大街上喝西北风好了！」蒋凝冬说。 李逢春有点震惊，类似的话他貌似也跟蒋凝冬说过, 是的，上次他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去威胁蒋凝冬不要辞职的。 没想到蒋凝冬学的还挺快。 「谁说我不上班……」李逢春嘟了下嘴巴, 翻了个白眼, 「h市那么多企业都要人，我明天就去找一个应聘就好了。」 「那些能跟轿特比吗？」蒋凝冬火了, 他瞪向李逢春，眼睛里全都是失望，「我还以为你很聪明的！没想到在这样的事情上你居然这样不懂事！你对得起我吗？」 李逢春愣住，他有些不解的看向蒋凝冬，他想问他哪里对不起他了。 可蒋凝冬此时的那个眼神，不是恋人该有的，而是一个长辈，失望到极致时才会展露出来的。 李逢春这才反应过来，其实蒋凝冬于他来说，不光是恋人，曾经他是他的师者，他对他抱有无限的厚望。 李逢春彻底说不出反驳的话了，他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小声说：「我捨不得你，你不懂吗？」 蒋凝冬愣了一下，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你这话说的，真让我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是对还是错了！」 听见他这话，李逢春彻底慌了。 怎么可能是错的？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不是错！ 「你别这样说！」李逢春一个扑倒趴在了蒋凝冬的大腿上，仰着脑袋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你希望我去我就去！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蒋凝冬见李逢春鲜少有的服了软，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再瞅瞅李逢春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一瞬间所有的怒火都消了。 「不是我要说那样的话，我也是为你好。」蒋凝冬在李逢春脸上温柔的抚摸着，「且不说轿特本就是前途无量的大公司，那顾源还愿意出资供你读研读博，这样的好事上哪有？你该拎得清楚些！」 李逢春愣了下，顾源既然已经把这事儿都告诉蒋凝冬了，想必也说了让他去美国的意思，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吧？ 他在心底默默给顾源记了一帐。 不过他面上还是装着小可怜的模样，他环抱住蒋凝冬的腰肢，将脸埋进蒋凝冬怀里，「那你别再参与进来了，给我些时间，让我去跟顾源说，你放心，我会去轿特入职的。」 蒋凝冬在他脑袋上抚摸着，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李逢春送蒋凝冬去了学校上班，他随便找了家早餐店点了个肉夹馍套餐，边吃边掏出电话给顾源打了过去。 「餵？」顾源接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李逢春听见他的声音别提有多火大了，但他如今能够很好的控制住情绪，他平静的说：「我可以答应你去轿特，但我也有条件。」 「你说。」 「一年内，我只在北京干，一年后，我再去美国。」李逢春把昨晚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顾源愣了下，笑了笑，「我当初看上你就是为了让你去美国的，北京这边，我不缺人。」 「照你的意思，我们谈失败了？」李逢春丝毫不慌，反问他说。 那头顾源沉默了一会儿，李逢春就这么等着。 过了好半响，顾源终于开口，「罢了，你想在北京先干着就先在北京干着吧，轿特的员工福利是一等一的好，愿意去美国的员工，工资福利都是翻倍的，我猜你一定会心动的。」 第116页 李逢春听见这话，默默笑了笑，再多再好的福利，也比不上一个蒋凝冬。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李逢春问。 「嗯，」顾源答应了一声，想到什么，又赶忙说：「对了，北京这边暂时不缺人，年底会有一次裁员，你等明年再来补位吧，正好你也可以在家过个年，等入职后，就不是每年都能回家过年的了。」 听见这话，李逢春更加高兴了，他本来就还不想跟蒋凝冬分开呢！ 能拖到明年再走，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挂断了电话后，李逢春长舒了一口气，这事儿算是完美的解决了，能给蒋凝冬个交代了。 他知道顾源当初看上他，不仅是因为有顾婉的那层buff，还有他自己出头显示出能力的原因。 反正只要他在北京干的那一年里隐藏实力，表现的像个傻子似的，相信顾源就是再喜欢他，也会把他给撤下去的。 到时候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到h市了，这样想想，李逢春还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被自己给聪明到了！ 晚上照常去接蒋凝冬下班，蒋凝冬一见着他，就立马问起这事儿。 「顾源怎么说？」 「他说让我过完年再去北京。」 「不是去美国吗？」蒋凝冬疑惑。 「……」李逢春愣了下，赶紧睁眼说瞎话：「他……他说新人先在北京历练，等……等到时候按照能力再往美国分配。」 虽然把这锅甩给了顾源挺不厚道的，但是李逢春不得不甩，不然要是让蒋凝冬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还不知道蒋凝冬要怎么揍他呢。 好在蒋凝冬智商也就那样，并没有多加怀疑，只是奇怪的嘟囔着，「怎么突然就改口了……之前他给我打电话时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你去美国呢！」 「那个……」李逢春怕他再细细思索下去就要悟出不对劲了，赶忙拉住蒋凝冬的手加快了脚步，「今天我在图书馆发现了几本好看的新书！我带你去看看吧！」 蒋凝冬果然成功被他的新话题吸引住，立马就不纠结顾源的事儿了，贴上李逢春的肩膀就笑嘻嘻的询问：「是什么书呀？鬼故事？还是爱情故事？」 「是牛顿第四定律。」 「去你的！牛顿就三大定律哪来的第四定律！」蒋凝冬在李逢春肩膀上狠拍了一下，「你小子又懵我！」 「嘿嘿！」李逢春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乐了，继续逗他说：「真的有！是你孤陋寡闻！」 「哎哎？」蒋凝冬惊奇了，拽着李逢春加快了脚步，「那快带我去看看！」 李逢春汗颜，他的蒋老师还真好懵啊！他这要是走了，蒋凝冬指不定被人骗成驴了！ *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四个月，冬季来临，天地间银装素裹。 蒋凝冬这几个月一直早出晚归，早已不是他往日里的那个上下班时间，他老妈早看出来这小子不对劲了。 二月将近，蒋茉香给家里到处挂起大红灯笼和福纸，将屋子收拾的喜气洋洋的，准备迎接春节的到来。 当然啦，还有迎接儿子那个不知名的对象。 「话说你今年过年是不是该把你女朋友带来给我瞧瞧了？」 蒋凝冬出门买年货前，蒋茉香叫住他说。 蒋凝冬手刚搭上门把手，忽然听见老妈这样问，吓得他一哆嗦。 「我……我哪有什么女朋友？」蒋凝冬尴尬一笑。 「懵我是不是？」蒋茉香走到他面前来，翻了个白眼，「我都懒得说你，早出晚归就算了，给你洗衣服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衣服上有别的牌子洗衣液的味道！你要不是天天贴着别人，能粘到？」 「……」蒋凝冬无语了，还真别说，他只要一见到李逢春，必然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去，衣服上沾到李逢春的味道，也不奇怪了！ 「快说！是谁？」蒋茉香可不想跟他磨叽，催促问。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他不敢说。 一是他从小到大都追的是女孩子，让老妈知道他突然谈了个男人怕是会让老妈立刻晕过去。 二是他忌惮着外公，外公一向不喜欢李逢春，每次看到李逢春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放心告诉我，我不会跟你外公说的！」蒋茉香凑了上来，调皮的笑了笑，「今年除夕夜你外公上王叔家，咱娘俩不用去！到时候你把你女朋友带来给我一个人瞧瞧就好啦！」 蒋凝冬愣了下，随后心中欢喜，他正好也愁每年都要去王家完成任务这件事儿，今年不用去，倒是轻松了不少！ 转念想想，老妈一直是个挺开明的人，也许真的可以先把李逢春就是他对象的事情给老妈说说？ 「那个……」蒋凝冬挠了挠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那我告诉你，你可得承受住了！」 「有啥承受不住的？」蒋茉香疑惑，「难道你谈了个我这年龄的啊？」 「那倒不是。」蒋凝冬汗颜，老妈想像力还怪丰富的！不过她这丰富的想像力咋没猜到他谈了个男朋友呢！ 「我对象……我对象……是个……」蒋凝冬深吸了一口气，说：「男的！」 「啊？？？」蒋茉香后仰了一大截，嘴巴张的跟鸡蛋一样大，「男的？」 「对啊！」蒋凝冬长呼出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说：「就是李逢春！」 第117页 「啊？？？」蒋茉香连连后退两步，眉头都打结了，「居然还是小春？？」 「是啊！」蒋凝冬站在那里，挠挠头又抓抓腮的，只能尴尬的笑。 ……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在蒋凝冬觉得老妈要爆发的时候，蒋茉香满脸的不可思议缓缓转化为释怀，她摇着头笑了笑，说：「算啦！只要你俩是真心相爱的就好啦！」 「嗯？」这次轮到蒋凝冬疑惑了，他看着老妈的表情，确定她没有生气后，才问：「你不反对吗？」 「有什么好反对的！」蒋茉香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之前让你和小月在一起你都不同意！说明你不是勉强自己的人！你既然选择跟小春在一起，我就相信你们是相爱的！既然相爱，我再反对岂不是恶婆婆了？」 蒋凝冬差点就爆哭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老妈是这样开明的一个人！ 「妈呀！我爱死你了！」蒋凝冬抱住老妈的脑袋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去去去！」蒋茉香嫌弃的推开他，然后才又说：「除夕晚上叫小春一起来吃饭吧，正好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怪想的！」 「必须的！」蒋凝冬赶紧装上钥匙，就要出门去找李逢春。 真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了！ 第54章 54 再有四天就是除夕, 李逢春前几天就回老家去准备过年了。 蒋凝冬一出门就开上车往白燕村赶，二十分钟后，他开到李家院子门口。 一路上来的时候蒋凝冬就发现村里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 唯有李逢春家格外清净, 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大概也是因为家里就父子两个人，没什么好热闹的。 快到午饭时间了, 李逢春此时就坐在院子里洗菜，看到是蒋凝冬的车停在门口，他诧异了一下, 随后很快走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上我家来了？」李逢春敲开车窗，问蒋凝冬。 蒋凝冬探出脑袋往院子里瞅了瞅, 问：「你爸不在家？」 「他去镇上赶集了。」李逢春回答, 又问：「咋了？你有事？」 「对呀！」蒋凝冬神秘的笑了笑：「今年除夕夜，你去我家吃年夜饭吧！」 「啊？」李逢春对于他这个邀请很是意外, 皱着眉头问：「你不怕你外公……」 「他去王叔家过，你别担心！」蒋凝冬笑着安慰。 「那你妈……」 「就是她邀请你去的！」蒋凝冬扬了扬眉毛, 得意说。 「啊？」李逢春更加震惊了, 他一时间没明白蒋凝冬的妈妈为啥要邀请自己去吃年夜饭, 毕竟往年从来没有过。 该不会是因为…… 「你跟你妈说了？」李逢春睁大了眼睛问。 「说了！」蒋凝冬乐的跟朵花似的，「她说好的很！」 …… 李逢春一时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惊还是喜，也许是又惊又喜。 「哎——」远处穿来一声吆喝声, 两人看过去，是李宝山赶集回来了。 「蒋老师！」李宝山看到蒋凝冬高兴的不得了, 连忙小跑过来。 蒋凝冬出于礼貌也赶紧下车打招呼, 「李爸爸！好久不见了哈！」 「蒋老师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李宝山赶紧握住蒋凝冬的手不停的摆，「还好我锅里煮上饭了！来来, 快进来！一起吃个饭！」 蒋凝冬有些无奈，他就是来通知李逢春一声的，正好见一面以解相思之苦，刚刚半天不敢下车就是害怕被李宝山看见了会留他吃饭，没想到居然还是撞见了。 「不了，李爸爸，我这会儿还要回城里买点年货，不敢搞晚了。」蒋凝冬抽出手，尴尬的笑笑。 「这样啊……」 李宝山有些惋惜的点点头，正要迎蒋凝冬回到车上的时候，没想到李逢春突然说话了。 「卖年货的店晚上才关门，你急什么？」李逢春拉开了李宝山，又把蒋凝冬从车上拽了出来，「吃个午饭能占用你多少时间？」 「啊？」蒋凝冬诧异，不知道李逢春搞哪出。 「爸，你赶紧去炒菜吧！」李逢春回头跟李宝山说了一声，「蒋老师吃了饭再走。」 「哎哎！好！」李宝山连连应着，就往厨房走去。 「你干嘛啊？」蒋凝冬有些生气的看向李逢春。 「让你吃你就吃。」李逢春根本不理会他的气愤，拉着他就往家里走，「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十几分钟后，三人围着丰盛的餐桌坐下来，蒋凝冬秉承着都坐这儿了的原则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李宝山做的饭菜味道确实好，很有农家风味。 「关于小春上大学的事情，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感谢您来着。」李宝山不停的给蒋凝冬碗里夹菜，李逢春也是一样的，蒋凝冬是不管怎么用力的吃，碗里的量都只增不减。 「那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他老师嘛！」蒋凝冬随意应付了一声，继续扒饭。 「那时候我确实不懂清华的含金量，要不是您一再坚持，还真就把小春给害了。」李宝山挠挠腮帮子，尴尬的笑了笑，「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他马上要上北京去了，工作好不说，说不定还能找个北京的女朋友！说不定过两年，终身大事也就定下来了！」 「咳咳……」听见李宝山这话，蒋凝冬呛住。 李逢春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 第118页 「其实女朋友在哪找的都一样，只要是好女孩就行！」蒋凝冬赶紧回话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这话不对！」李宝山赶忙反驳，「咱这小城市的女孩子肯定是比不上北京的强的！要找就要找最好的！」 蒋凝冬无语，这李宝山的观念还真是有些病态。 「哼！」李逢春也不知道是被老爸的话逗到还是说真的，冷笑了一声，「就咱家这条件，还攀北京女孩呢？大白天的你就开始做梦了！」 「……」李宝山老脸一红，随后气急败坏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不得靠你自己努力给人家创造好条件吗？」 眼见父子俩就要急眼了，蒋凝冬赶紧做起了和事佬，「小春很努力的！以后肯定会给女朋友最好的！李爸爸您别操心了！哪里的女孩儿都好！只要是真心实意对小春的就够了！」 李宝山见有了台阶下，这才把视线从李逢春的脸上移开，随后他瞥见了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望着照片上的许莲，李宝山沉默了许久。 「您说的对，」李宝山悲从中来，默默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哪里的女孩儿都好，只要不是抛夫弃子的女人就好。」 蒋凝冬见状，心中也泛起了酸，他安慰着李宝山的同时，还偷偷瞥着李逢春，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所想是什么呢？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李逢春不仅没有任何的悲伤，反而还觉得是时候了。 「我有对象了。」李逢春突然说。 …… 蒋凝冬心差点儿跳出来，他和李宝山同时抬起脑袋看向李逢春。 不同的是，蒋凝冬的眼睛里是惶恐，李宝山的眼里是疑惑。 「他现在就在我们家里。」李逢春又说。 蒋凝冬差点儿两眼一翻晕过去。 而李宝山不明所以，还在到处东张西望，「哪儿？在哪儿？」 「就在你左边坐着。」李逢春说。 李宝山看向左边，还在发愣，「我左边坐的是蒋老师啊！」 蒋凝冬嘴角都抽搐了，他的脑子在疯狂运转，思索着要怎么在李宝山明白过来前糊弄过去。 但李逢春总是比他快一步。 「就是他。」 …… 屋子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李宝山一直看着蒋凝冬，眼神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全都被蒋凝冬看得清清楚楚。 完蛋，真的完蛋。 李逢春这个完蛋玩意儿！ 蒋凝冬都要欲哭无泪了，他不敢预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是被李宝山大卸八块吧！ 被李宝山瞅的心虚又害怕，蒋凝冬想赶紧跑，可偏偏这时候李逢春在桌子下面一直抓着他的手，似乎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李逢春的目的很明确了，既然蒋凝冬都跟他老妈说了他们的事了，他理应也要告诉老爸这件事，他不害怕李宝山不同意，他只害怕李宝山不懂他的心，乱给他点鸳鸯谱。 …… 沉默，还是沉默。 蒋凝冬的汗水都从额头上滴下来了。 这时候，沉默了很久的李宝山终于作出反应了。 他长长的嘆了口气，将面前的白酒一饮而尽，「其实女人也没什么好的，因为他妈妈，我没少担心小春会不会在以后找个坏女人，重复和我一样的人生。」 说着，李宝山还哽咽了一下，「能及时脱身便罢了，怕就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蒋凝冬心酸更甚，只能拍着李宝山的后背尽量抚慰。 「蒋老师你一直都对我们家小春照顾有加，我都看在眼里。」李宝山看向他，双眼含着眼泪，「小春既然敢跟我说出实话，想必他一定是真的爱你，那么就请你千万不要辜负他。」 蒋凝冬的心窝子被截中，李宝山说的话，以及他那个眼神，无一不是一个辛苦了半辈子养活孩子长大，又把孩子交给别人的老父亲的嘱託。 蒋凝冬能感受到这份厚重。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您放心吧。」 午饭结束，李逢春把蒋凝冬送上车，他趴在车窗前，笑的很开心，「怎么样？这顿饭没白吃吧？」 蒋凝冬坐在驾驶位上，才长舒了一口气，他瞪了李逢春一眼，责备说：「你也太冒险了！今天要是你爸不同意，我还不得被赶出来啊？」 「你就这么胆小啊？」李逢春不满的撇撇嘴。 蒋凝冬无奈，他哪里是害怕被赶出来？ 「我是怕你爸不让我再见你！如果那样我们不就彻底完了？」 李逢春愣了下，又笑了，「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现在你也不用担心了！这不是，他已经接受了吗？」 「也好在他接受了！」蒋凝冬赌气似的撇撇嘴，转而又说：「不过这样也好，早点公开了咱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对啊！」李逢春赶紧附和说：「还能在除夕夜一起吃个饭！多好！」 李逢春嘿嘿的傻乐，蒋凝冬也乐了。 刚刚走的时候，他特意嘱咐李宝山，除夕夜跟李逢春一起去他家吃年夜饭，也算是双方家长见个面了。 没想到，他跟李逢春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进展的倒是快！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我先走了！」蒋凝冬给车子打上火，最后又跟李逢春嘱咐了一遍：「除夕夜晚上八点钟，准时带上你爸，上我家来！」 第119页 「知道啦！」李逢春笑笑，脑袋探进车窗里，「亲一个！」 蒋凝冬羞红了脸，嗔怪说：「大街上呢！不害臊！」 「又没人！」李逢春催促：「快点儿！」 蒋凝冬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在李逢春嘴巴上飞快啄了一下，然后推着李逢春的脑袋出去，又赶紧摇上车窗，一脚油门就熘了。 随着大街小巷响起此起彼伏的炮响，时间来到除夕这天。 蒋茉香从早上六点就起床，在家里收拾来收拾去，一个花瓶她都能捣鼓上好半天，不知道要摆在哪里才算好看。 蒋凝冬早就被老妈在家里鼓弄的「叮叮哐哐」的声音吵醒，揉着睁不开的眼睛从卧室里探出脑袋，「妈！你安静点！我都睡不成觉了！」 「睡不成就起来帮我收拾！」蒋茉香一把推开他房门，扯着他出来，「今天小春爸爸第一次上咱家！我当然要把家里收拾的整洁点了！哪像你平时搞得跟个猪窝似的！」 「哎！」蒋凝冬嘆了口气，她老妈这样子，搞得好像要接见国家领导人似的。 在蒋茉香的吩咐声中，蒋凝冬总算熬完了艰难的一天，时间还有半个钟就到八点。 蒋茉香换了身正正经经的大红色长裙，摆好了一整桌子好菜，然后就守在门口等着人来。 没等几分钟，门铃被按响。 蒋茉香赶忙笑嘻嘻的打开了门，「欢迎小春爸爸！欢迎小春！」 蒋凝冬站在老妈身后，也笑脸相迎，在看见李逢春的那一刻，他赶忙迎上去将父子俩手里的东西带过来，「快进来，拖鞋都备好了！」 李逢春不是第一次来，已经轻车熟路了，换好了鞋子就往屋里走。 李宝山笑呵呵的换好了拖鞋，走进来的时候才抬头对着蒋凝冬一笑，然后他看向蒋茉香。 可当他面对面和蒋茉香相视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55章 55 「是你？」 沉默了很久后, 李宝山首先开口，可他语气中没有一丝尊敬，只有震惊, 或许还带着些许火气。 而蒋茉香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的眼神中虽然有和李宝山同样的震惊，可更多的是慌张, 她看了看满脸都是不解的两个孩子，又看回李宝山。 「咱们没见过吧？」蒋茉香尴尬的笑了笑，又上前想招呼李宝山进来。 哪料到李宝山像是看见瘟神了似的, 一下子就躲开蒋茉香伸过来的手，随后他朝着已经进去了的儿子叫道：「小春！出来！我们回家！」 蒋凝冬诧异到cpu都要烧了, 这是怎么了？他看向李逢春, 见对方也是一脸的不解。 蒋茉香见状，早已汗流浃背, 但她还是强使自己镇定，缓缓走到李宝山面前, 小声对他说：「在孩子面前, 别失了分寸。」 她本以为李宝山可以像她一样顾及一下孩子的, 结果她怎么都没想到，李宝山根本不是跟她讲道理的人，反而这句话像是一根引爆炸药的引线，彻底点燃了李宝山的怒火。 「你以为你在孩子面前装装样子就能掩盖我们两家是仇人的事实吗！」 …… 蒋茉香被他一句话就吼的沉默了。 而蒋凝冬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装样子？又是什么仇人？ 他看向李逢春, 却见李逢春的眼睛里虽然也有不解，但却并不似他这般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李逢春的眼神在听见李宝山的话的那一刻就阴沉了下来, 透露着可怖的气息。 「爸。」李逢春走了过去, 将李宝山拉了进来，他缓缓关上房门, 将李宝山拉进屋子里，「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就说清楚，趁着大家都在这里，当面对峙清楚，免得到最后又落得个坏名声。」 听见李逢春的话，蒋凝冬愣了一下，他当然听得出来李逢春话中的意思。 当初他们李家就是在外公那里翻了个大跟头，落了个「贿赂」的坏名头。 李宝山见儿子这样说，想想也是有道理，他看了看对面愣住的蒋凝冬，以及满眼都是惊恐未定的蒋茉香，终于镇定了下来。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只知道你妈当年跟一个男人跑了，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老公吧？」 ？？？ 蒋凝冬似乎接到了一道晴天霹雳，他看向老妈。 不可能的！老妈说过，他爸爸只是重组了家庭！只是这样子而已！ 而带着许莲私奔的那个男人，早就出车祸死了！ 不是他爸爸！ 可老妈她……为什么迟迟不说话？ 「妈！」蒋凝冬就快哭出来了，「你说话啊！你反驳啊！」 他不要，他才不要他跟李逢春是仇人！他们明明是爱人！ 「事实她能反驳什么！」李宝山替蒋茉香吼了出来，他指着蒋茉香，呵呵的冷笑，「当年去车祸现场，我是为了接我老婆，而你妈，她是为了去认领你爸的尸体！你不知道吧？！」 蒋凝冬彻底呆住。 或许还嫌不够，李宝山继续输出：「虽然这辈子我跟你妈只有那一面之缘，但那一刻，我和她心里都清楚！我们是彼此一辈子的仇人！不，不光是我和她，我们李家和你们蒋家！全都是仇人！」 蒋凝冬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望着老妈，见老妈就是一副犯了错的小孩模样，任由李宝山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第120页 「即使是这样！也是我爸一个人的错！关我们娘俩什么事！」蒋凝冬知道自己不能再忍了，辩驳不光是为了妈妈，更是为了他和李逢春能够好好的在一起。 「是，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李宝山冷笑，然后他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李逢春，落下了眼泪，「可是你知道你爸当年骗我老婆偷走家里的所有存款就是为了给他自己逍遥自在吗？ 若不是你爸那个畜生！小春会在刚出生时就吃不上一口奶水吗？他会从小活在没有妈妈的流言蜚语里吗？我能常年靠着蹬三轮供小春读书吗？ 而你呢！你家庭殷实，你妈又从没告诉过你这件事实！同样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你又凭什么能过得比小春好！凭什么！」 到后来李宝山是吼出来的，可以感受的到，他于他自己的孩子和那个畜生的孩子成长环境大相迳庭有多大的不满。 明明一切一切都是那个畜生的错，可为什么，是他家的小春承受了所有的苦难？ 蒋凝冬不傻，他听得懂李宝山字里行间的意思，他也知道，他，或者说，整个蒋家，都无可辨别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李逢春终于有了反应。 他闭上眼睛长舒出一口气，又睁开了眼睛。 而他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怨气，他看向了蒋凝冬。 「到此为止吧。」 说罢，李逢春拉着已经气到发抖的李宝山摔门而去。 曾经以为黑暗的人生里终于进来了一道光，可转眼之间竟发现，那黑暗就是那道光赐予的。 李逢春想想都觉得可笑，爱情什么的，跟他前半生差点被毁掉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李逢春父子俩走了很久过后，蒋凝冬和蒋茉香还立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到此为止。 什么到此为止了？ 蒋凝冬没明白，是他们的恋爱？还是他们的一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小冬……」直到蒋茉香走到他面前，用纸巾擦掉了他脸颊上滑下来的眼泪，蒋凝冬才如梦初醒。 他哭了，他刚才都没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蒋凝冬忙不迭的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对着老妈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事，我没事。」 说完，蒋凝冬一个扭头冲进自己的卧室。 蒋茉香看他这样子，也是难受到不行。 刚才李宝山那番话，对他的打击不是一丁半点的。 短短几分钟，既让他知道自己父亲早就已经去世的事实，还让他承受了和恋人是仇敌的苦痛。 她想进去安慰安慰蒋凝冬的，可蒋凝冬已经把门反锁上了，任凭她如何敲门，里头愣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蒋凝冬眼睛都睁不开，他昨晚上哭了一夜，枕头到现在还是湿的。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卧室门一直被敲响，似乎已经响了有一阵子了。 他调整好仪态，走过去打开门。 「几点了还在睡？」蒋谦鹤站在门外，有些怒意。 「……」蒋凝冬面对外公的质问，第一次没有回答的意思，「我累。」 说完，他又要转身回床上。 真的很疲惫，他现在只想睡死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 「穿好衣服，我带你去见你爸。」蒋谦鹤说。 「？」蒋凝冬愣住，他转头看向外公。 「快点，我只等你十分钟。」蒋谦鹤转身走了出去。 蒋凝冬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昨天不是才说他爸已经死了吗？不过既然外公这样说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爸还活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等于李宝山认错人了吗？ 那不就是等于他和李逢春没有结束吗？ 想到这儿，蒋凝冬立马精神了，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走出卧室的时候，蒋茉香正在收拾昨晚上没动过的一桌饭菜。 「外公呢？」蒋凝冬问老妈。 「他在楼下等你。」蒋茉香也没什么精神，淡淡的回答。 蒋凝冬赶忙冲出去。 来到楼下，外公已经把车开到楼道口，他摇下车窗，「上车。」 车子一直开了半个多小时，蒋凝冬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着前路，他不敢多问，他怕多问一句外公就改变主意，他就不能了解到真相了。 可他逐渐的发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远，到最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墓园。 他本来还有些期待的情绪，可在看到那片墓园的时候，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到了。」蒋谦鹤将车停在墓园门口。 蒋凝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他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机械般的跟着外公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蒋谦鹤带着蒋凝冬来到一块墓碑前，将自己怀里抱着的花束塞进蒋凝冬的怀里后，他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好好祭奠他吧！毕竟这是你们父子俩时隔二十多年的再次相见！」 蒋凝冬的脑袋嗡嗡响，差点儿没晕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贫血犯了。 他缓了好一阵子，才站稳脚跟，他看向墓碑上的名字——舒越。 没错了，是他父亲没错了。 那照片的容颜，简直和他青春期前长得一摸一样，也难怪，小时候外公对他非打即骂，全都是因为他那时候长得太像这个男人。 第121页 将花束放到墓碑前，蒋凝冬咬了咬牙，问起了他早就该问的问题：「真的是他……他对不起李家？」 「你想听实话？」蒋谦鹤靠在墓碑上抽着烟，看不出一点儿对逝者的尊重。 蒋凝冬点头，他现在只需要实话。 「可以这么说。」蒋谦鹤吐出一口烟圈，娓娓道来：「他当年入赘蒋家时就好吃懒做，心安理得的花着我和你妈的钱，我看不惯，确实也是处处打压着他，他在蒋家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坦。 后来他有了外遇，就是李逢春的妈妈，那女人是个温柔贤淑的，他便有了带那女人私奔离开h市的念头。 这事儿你妈不知道，但是他瞒不过我，他当时居然还来找我要钱，我自然不可能给他。结果我没想到，他居然忽悠着那女人从家里偷钱，更令我没想到的是，那傻女人也照做了。」 说着，蒋谦鹤将菸头按灭在墓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蒋凝冬，「这也算是他对不起李家吧，你觉得呢？」 蒋凝冬沉默了，是啊，当然算，只是他说不出口。 「行啦！」蒋谦鹤伸了个懒腰，「看也看过了，你也知道事情原委了！以后就别和李逢春再来往了！你们没结果的！」 蒋谦鹤都离开很久了，蒋凝冬还傻愣在原地。 他的双腿似乎有千斤重。 第56章 56 自从蒋谦鹤带蒋凝冬去过一次墓园后, 便再对此事不闻不问了，他天天藉口说自己机构的事情多，每日早出晚归, 其实本意是不想看到外孙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而蒋茉香态度就相对好得多, 她知道蒋凝冬心中难受，倒不是因为他父亲是个人渣, 而是因为惋惜和李逢春来之不易的爱情。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小春，妈不反对你去找他。」蒋茉香来到蒋凝冬床前，自从他从墓园回来那日起, 他几乎天天都躺在床上，打不起精神。 见蒋凝冬听见这话时眼神中有些了光, 蒋茉香温柔的笑了笑, 在他脸上抚摸了下，「况且那都是上一代人的仇恨, 这种仇恨不该延续到你们的身上。小春是个好孩子，该珍惜才是。」 「……」 蒋凝冬咬了咬唇, 他的想法跟妈妈是一样的, 可问题就在于最近这些天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简讯, 李逢春都没有接过，甚至到最后连手机都关了。 「恐怕他不是这样想。」蒋凝冬很害怕，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能不让李逢春对他的仇恨更加深, 「他不愿再联繫我，我主动联繫他他也不理我。」 「那就去找他！」蒋茉香皱起了眉头, 她知道儿子再这样憋下去, 终有一天会憋坏的，与其如此,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儿将话说清楚。 「去当面和他说！见面三分情，如果他爱你，肯定不会薄情到见面了还不理你！如果他不爱你，你也无须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坏情绪里！」 蒋茉香说的斩钉截铁，容不得蒋凝冬反驳。 蒋凝冬愣了愣，其实老妈说的话很在理，是该这样子。 深吸了一口气后，蒋凝冬调整好情绪，拿起床边的衣服穿好，「谢谢老妈，我现在就去找他。」 开着车到了白燕村，蒋凝冬直奔李逢春家。 刚到门口，他就见李逢春穿戴整齐，拉着行李箱往出来走。 蒋凝冬的心不由得猛跳一下，他摇下车窗，「这是要去哪儿？」 跟在李逢春身后的李宝山见是他，立马就要上来赶人，李逢春眼疾手快的拽住李宝山，「爸，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李宝山担忧的望了望李逢春，最后嘆了口气，转身的时候还不忘瞪一眼蒋凝冬。 见爸爸回了屋子，李逢春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到蒋凝冬车前。 「去轿特入职，今天的飞机。」李逢春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在跟不熟的人说话。 蒋凝冬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的疼，但他表面上还是笑了笑，打开了车门，「那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了，我去村口坐车。」 「赶飞机还是早点到的好，」蒋凝冬笑着，劝说：「也不知道机场人多不多，多的话你会很赶时间的。」 李逢春眉头微微蹙了蹙，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过蒋凝冬说的话在理，他最终还是默默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以往李逢春坐他的车都是做副驾驶，今天他主动上了后座。 蒋凝冬也注意到了，但他不敢说多余的话，李逢春能上他的车，已经是不容易的了。 「去北京的住处找好了吗？」车上，蒋凝冬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瞄瞄后视镜，谨慎着观察李逢春的面部表情。 「开车看路。」李逢春冷冷的说了一句。 「……」蒋凝冬抿了抿嘴巴，把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 「不用找，有宿舍。」李逢春这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似乎是怕蒋凝冬再问，他又补上一句，「单人间，一百多平米，客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 「哦哦！」蒋凝冬赶忙点头，随声附和，「那这条件相当不错呢！」 …… 车厢内陷入了寂静，只有车子引擎「呼呼」的声音。 李逢春不再回话。 蒋凝冬很尴尬，他今天来的目的他还没忘记，他要问问李逢春还爱不爱他。 可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李逢春今天就要去北京了，事态变化的太快，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第122页 在这样各怀心事间，车子最终到了机场门口。 「我送你进去。」 蒋凝冬献殷情似的又是给李逢春搬出行李箱又是给他拉上走，奈何李逢春根本不领他的情。 「不用。」李逢春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行李箱拉杆，拉上就要进去。 「……」蒋凝冬见他头也不回的就要走进机场大门，更加的不知所措，他终于忍不住了，朝着李逢春的背影叫了一声：「我们还能再联繫吗？！」 李逢春的身子顿了下，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小春……」蒋凝冬哽咽住，呼唤他的小名。 李逢春顿住，停了下来，随后他缓缓转过身，「我们已经分手了。」 …… 这其中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分手了，就别联繫了。 可蒋凝冬偏偏不信邪，他不信李逢春能够做的这样绝！ 「当朋友也可以！」蒋凝冬的声音带上了祈求，「……当最普通……最普通的朋友……」 李逢春皱起了眉头，表情更加的厌恶，他冷笑了一声，「谁会和仇人做朋友？」 仇人…… 看来李逢春真的，把他当作仇人了。 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蒋凝冬有些奔溃，他奔上去扯住李逢春的衣袖，「我们不是仇人！那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了！求你！求你不要……」 似乎是知道蒋凝冬接下来要说什么，李逢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他恶狠狠的瞪着蒋凝冬，那眼神似乎要吃人。 「你厉害！你豁达！你可以做到爱屋及乌！我不能！我只能做到恨！恨你那个死老爸！也恨你！」 说完这些话，李逢春转头就走，没再看一眼蒋凝冬。 蒋凝冬愣在门口，冬日的北风呼呼的刮过来，风干了他脸上的泪水，只留下两道泪痕。 他居然也有像一只狗的一天。 蒋凝冬的心在滴血，当初，李逢春才是那条野狗，是他给了李逢春归属。 而如今，野狗长大了，便抛弃了他，还不忘反咬他一口。 原来也没多爱吧？ 原来，他只是把自己当作工具吧？ 不然为什么，他能够对自己的祈求不为所动？ * 蒋凝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蒋茉香早就候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他回来，一见着他，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看，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看出来情况是好是坏。 蒋凝冬面无表情，异常平静的换好了鞋子，缓缓来到老妈身边坐下。 而后他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的打开电视来看。 蒋茉香被他的这番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终于没忍住问出口：「怎么样啊？小春他怎么说？」 蒋凝冬本来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这老妈突然又提起来，搞得他一下子就破了防。 他扔掉遥控器，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蒋茉香算是看出来了，心中顿时又是一阵阵的心疼，她轻轻揽过蒋凝冬的肩膀，将蒋凝冬抱紧怀里面。 「不哭不哭，没事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他一支呢？」 大道理蒋凝冬自己都懂，可要走出来谈何容易？ 现在他能够做的，就是止不住的哭。 蒋茉香心疼坏了，却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得抱着他轻轻的摇晃着，希望这样能够给他些安慰。 「他走了。」蒋凝冬说，像是小孩子告状一样的无助，「他之前百般不愿去的轿特，他今天说走就走了……他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 「……」蒋茉香听到这儿，也是万般的无奈，她尽量给李逢春找着理由：「也许他只是一时置气，也许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后悔的，也许过两天他就主动联繫你了。」 听到这话，蒋凝冬才缓缓止住哭声，他含着泪的眼睛看向蒋茉香，「会吗？」 「会的。」蒋茉香笑着点点头，「去休息吧，你肯定也累了。」 蒋凝冬压制住悲伤的情绪，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是想这样认为，可事实总不尽人意，蒋凝冬守着手机整整三天，也没等来李逢春的一个消息，哪怕是他主动询问李逢春安全落地了没有，也没得到回音。 蒋凝冬没耐心再等下去了，主动拨通了李逢春的电话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蒋凝冬愣住，两秒后，他炸了，他的心霎时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李逢春为什么註销了电话号码？难道就是为了躲他？？？ 大脑短暂的运转了一会儿后，蒋凝冬想起了一个人。 他立马又给顾源拨通过去。 「你好啊，蒋老师。」顾源接听起来，似乎是还挺高兴，想也知道，他得了李逢春那样一个得力干将，想不高兴都难。 不过蒋凝冬可没时间跟他嘘寒问暖，直截了当的问说：「李逢春呢？他在您的公司吗？可以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似乎是被蒋凝冬的焦急的态度和一连串的疑问弄懵了，电话那头的顾源缓了好一阵子才说：「他不在我公司啊，你不知道？」 「什么？？」蒋凝冬更加着急了，不在轿特是什么意思？？ 「确切的说他不在北京这边，他入职的是美国总部，前几天直飞美国了，这事儿您不知道吗？」顾源说。 蒋凝冬彻底傻眼了。 第123页 他这才想起来，三天前他送李逢春去的那个机场口，是国际航班口，只不过当时他情绪太上头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反应了过来。 这么说，李逢春换手机号也就不足为奇了。 似乎是怕蒋凝冬还不明白，顾源还滔滔不绝的解释：「前段时间他主动联繫我说愿意去美国总部入职，我当时还纳闷来着，之前他连北京都不愿意来的，不过我想也许是您劝过他，毕竟这样好的机会，哪个当老师的不愿意自己的学生去深造呢！您说是不？」 「……」蒋凝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顾源这话倒是给他脸上贴金了，只不过他的想法却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真心为李逢春将有前途无量的未来而感到高兴，可另一方面，他也好可惜，他和李逢春的距离，一瞬间就远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谢谢顾总。」蒋凝冬客套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他木纳的坐在床沿上，望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他的心也暗下来了，就像外面一样的，没光了。 第57章 57 2020年夏季, 距离李逢春入职轿特美国总部已经过去了一年零四个月。 自从他来美国，就把所有联繫方式换了个干净，除了他老爸和顾源, 国内的任何人他都没再联繫,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样是为了听不见关于蒋凝冬的一丁点儿消息。 就像之前顾源不小心提了一嘴蒋凝冬, 他立马就威胁顾源不许再说下去，否则他就不再向顾源汇报关于美国总部这边的工作，搞得顾源也是不敢多说。 而李宝山也是对蒋家人恨之入骨的, 自然不会主动跟儿子提起。 李逢春全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加上他业务能力本就异常出众, 很快便获得了美国总部董事长——安德森先生的赏识。 七月份的时候, 安德森先生向全公司公布了自己将要退休，由他的儿子继续担任董事长的事情, 并且在这场大型会议上，他一脸欣慰的将李逢春从部门总经理提拔为公司总经理。 对此, 李逢春还挺受宠若惊的, 不过这倒是个接触到轿特美国总部机密文件的好机会, 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他绝对不会背叛顾源的。 会议一结束，安德森先生笑呵呵的叫李逢春去他办公室一趟，他要为他引荐一下新的董事长, 日后也好交接工作。 李逢春不敢怠慢，草草吩咐了下属该完成的工作后, 就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老远的, 他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其中有安德森先生的, 还有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另外，还有一个特别熟悉的女声。 不会吧…… 李逢春心中暗暗惊诧了一下，缓缓推开办公室的门。 「李经理到了！」安德森先生笑着对李逢春招手，示意他赶紧进来。 而李逢春在看见房间中其余的一男一女时就惊呆了，他愣在原地。 「小春！」还是张玉最先认他出来。 「啊？」那年轻男子听见张玉喊出的名字也惊讶异常，他双眼盯着李逢春半天，才恍然大悟，高兴的喊道：「嘿！还真是！」 随后，男人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拉住李逢春的手不停的摆：「是我啊！米兰啊！这么多年没见你真是越来越帅了！我都认不出了！」 说完，米兰还转头朝向安德森先生高兴的叫着：「daddy！这位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好朋友呀！没想到这么巧！他居然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呀！」 「……」李逢春此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他哪里是没认出来米兰，就是因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米兰，才难受。 高中的时候，米兰再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好兄弟，这转眼他就要为了顾源而窃取米兰家的机密？ 换做别人，他肯定没有那么多道德愧疚，可若是米兰，他恐怕办不到。 「真巧。」李逢春尴尬的笑了笑。 安德森听儿子这样说，也是开心异常，他来到两人面前同时握住他们的手，说：「都是一家人，那我退休的更放心了，相信在你们的共同努力下，公司会越做越好的。」 说着，安德森先生又想起了什么，朝着一边的张玉招招手。 张玉很是乖巧的走了过去。 「小玉是我的秘书，她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能力也是非常的出众，我现在把她安排给你继续做秘书，你们三人要互相扶持，为公司创造更多的利益。」安德森先生向李逢春引荐说。 「……」李逢春更无语了，他可没忘记当初张玉是如何陷害他的。 不过张玉似乎没那么多想法，听到安德森先生这样说，开心的很，连连点头答应。 「董事长您就放心吧！」张玉笑嘻了。 「好，既然都安排好了我就先回家了。」安德森先生满意的笑笑，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你们老同学见面想必需要叙叙旧。米兰，你带小春和小玉去餐厅好好吃一顿，帐算老爸这里。」 「好嘞！」米兰笑嘻嘻的上去送爹地出了门。 然后他回来，和两人商量起去吃什么。 「去吃牛排吧！我知道有家特别有特色的！」米兰提议说。 「你去的那都是西式的！小春肯定还是想念家的味道！去吃中餐好！」张玉立马反驳。 ……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李逢春全然听不进去，他的脑子里很乱，都是思考着日后要如何向顾源汇报工作。 第124页 「小春！」米兰一巴掌搭在他肩膀上，乐呵呵的决定：「去唐人街吧！我记得你爱吃烧烤！那边有！」 「……」 烧烤吗…… 他才不爱吃那种油渍渍的东西，之前经常吃，都是因为蒋凝冬老带他去。 啧。 怎么又想起他了。 「好，就去吃烧烤吧。」李逢春扯着嘴角笑了笑。 * 三人来的是一家自助烧烤店，店里装修的还挺有中式的风格，只不过味道，比起国内的还是差了些。 李逢春对比着曾经和蒋凝冬在路边摊上吃的大排档，总觉得嘴里的串串更难吃了。 「我吃饱了。」李逢春放下筷子，靠在一边独自玩手机。 米兰和张玉看出他好像没什么精神，互看了一眼，达成了共识。 「吃烧烤怎么能没有酒呢！」米兰说完，叫来了一位服务员，「把你家最好的啤酒拿一箱过来！」 「我不喝酒。」李逢春皱了下眉头。 「不给面子啊！」米兰白了他一眼，责备说：「好歹也是老同学呢！这都多少年没见了？陪我喝点酒算什么？」 「六年没见了。」坐在对面的张玉突然说，「14年高考完后，到今年20年，整整六年零一个月。」 说完，张玉看向李逢春，展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算得这样清楚，不光是李逢春懵了，连米兰都懵了。 被张玉瞅的不舒服，李逢春默默低下头，不与她对视。 「哎呀呀！酒来了！」好在这时服务员抱着酒过来，才让米兰这个捧场王找到机会转移了话题。 随后他给每人各开一瓶，举杯同庆：「来来，为了我们逝去的青春！吹一瓶！」 「吹？」张玉瞪了米兰一眼，「你自个儿吹吧！」 米兰有些尴尬，不过没尴尬多久，就见李逢春很捧场的对着瓶口就哐哐炫。 李逢春本就因为吃烧烤而想起不该想起的人，刚才又见张玉那有些拉丝的眼神，只觉得烦上加烦，借酒消愁倒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了。 米兰乐的不行，紧跟着也喝起来。 张玉愣了下，随后什么话也不再说，陪着李逢春喝起来。 酒过三巡，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箱子里的酒瓶逐渐见了底。 三人均是醉在桌上有些起不来，尤其米兰最为严重，他的脸贴在桌上，几乎就没再抬起来过。 李逢春和张玉稍微清醒些，见店里也快打烊了，便商量好由李逢春把米兰送回去，张玉则先打车回家。 张玉刚站起身准备走，就听见趴在桌上的米兰迷迷糊糊的在说什么。 她顿感警惕，停下了脚步。 李逢春也没听清，凑上去问：「你说什么呢？」 「兄弟……」米兰睁开迷离的眼睛，一手搭在李逢春肩膀上，居然哭了，「我对不起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我？」李逢春奇怪。 「他喝多了！」张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沖了过来，从李逢春手上抢过米兰，就要背到自己身上，「我送他回去吧！你快回家！晚点路上很危险的！」 李逢春又不是个傻子，相反的，他很精明。 张玉的慌张都要写在脸上了，李逢春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坐回来！」李逢春一把抓住张玉的手腕，将米兰拽回自己的身边，他引导米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对不起我？」 「知道……」米兰回答，「你是李逢春，我对不起的就是你……」 「别再说了！」张玉还想阻止。 「你闭嘴！」李逢春瞪向她，张玉立刻就害怕了，只能默默的闭上了嘴。 「你有什么地方是对不起我的？」李逢春继续问米兰。 「当初我爸送我去小河镇读高中是走后门的……我的成绩其实是很差的，但我爸为了让我进入重点班，贿赂了校长……」米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李逢春愣住，虽然米兰说的不多，但他彻底懂了。 难怪，之前蒋谦鹤答应他爸爸，他可以进入重点班，转头就反悔了，原来是受了别人的贿赂！将他替换掉了！ 可蒋谦鹤哪里来的脸反咬他爸爸一口，说是他爸爸要贿赂他呢？？ 见米兰已经睡着了，李逢春也不打算再叫醒他，他看向张玉，眼底全是阴暗的神色，「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我……」张玉被他瞪的发憷，双腿都要软了，可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再告诉他多一点也无所谓了。 「我跟米兰都是回美国后才知道的，当初米兰总是在安德森先生面前提起你这位朋友，安德森先生听到你的名字也是很懊悔，他告诉米兰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好在场……」 「所以高中的时候米兰接近我不是故意的？」李逢春皱了皱眉头。 「绝对不是！」张玉斩钉截铁的说：「这我还是敢打保票的！他当初真的是把你当作好兄弟的！没有任何目的！」 听到张玉这样说，李逢春内心的结缔才消除了不少，他这个人最讨厌被算计，不过米兰一向是个没城府的人，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那么安德森先生……」 「安德森先生也没有指定要顶替你！」张玉赶紧又解释，「他当时只是送礼给蒋谦鹤！并说希望把米兰安排在重点班，至于怎样安排，是否要换掉原来的名额，他都没有参与！」 第125页 这么多年来，张玉一直在安德森先生身边学习深造，她敢肯定安德森先生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这点她希望李逢春也明白，不要怪错了人。 安德森先生的为人李逢春也是清楚的，不然他这样一个没权没势只是有能力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就被提拔到总经理的位置。 只不过，这件事情对于李逢春高中时期的阴影太过强大，总要揪出一个罪魁祸首来填补他内心的阴霾。 「所以，这一切都该归咎于蒋谦鹤？」李逢春的眼神比方才还暗。 「……」张玉咽了口口水，她知道李逢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见识过。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张玉顺着李逢春的意思说。 第58章 58 李逢春不打算为顾源泄露关于轿特美国总部的机密了, 这件事也是他想了很久才向顾源说明的。 米兰于他来说很重要，是他为数不多的真友情了。 自从知道蒋凝冬和他是仇人后，他便对真情格外渴望, 而顾源只不过是他交易的对象, 该如何选，他自己心里门清。 虽然当初顶替他的人是米兰, 但米兰哭也哭过了，解释也解释清楚了，他没理由把仇恨放在米兰的身上。 他恨的只有蒋家人。 顾源听到他不愿再替自己办事, 倒也没有气急败坏，反而还挺平静, 只是说可以, 不过算是交易终止，他也没必要再信守和李逢春的承诺。 所以, 他要继续去争取和王曦月复婚的事情。 听到顾源的这个决定，李逢春的心颤了一下, 他知道, 如果顾源又纠缠上王曦月, 王曦月必然也要去纠缠蒋凝冬。 可那又如何了？ 他发过毒誓的，他这辈子都不再和蒋凝冬有交集。 蒋凝冬会不会和王曦月结婚，他才懒得去管。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加棘手的事情。 张玉是个打直球的人，她高中时就喜欢李逢春, 表白的也相当利索。 只不过那时候碍于李逢春对蒋凝冬有情，她才一直没有机会。 这不, 她现在也知道李逢春和蒋凝冬彻底闹掰了, 又开始每日缠着李逢春。 虽然她总说这些年自己一直拒绝米兰的追求就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李逢春，但对此李逢春一点也不觉得感动, 相反的，他只有厌烦。 且不说张玉曾经妄图陷害他。 他自己已经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了，他不喜欢自己的另一半也是个太过聪明的人。 张玉就是那样的人，聪明，又重利益，要不是因为工作，李逢春甚至不想和她交流。 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没观察过其他的追求者，可没有一个是让他满意的。 他也挺纳闷儿，明明自己的要求并不算太高，只要单纯，又不能太愚笨，就行。 就像……就像蒋凝冬那样的，就正好。 李逢春放下手头的工作，取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最近想起那个人的次数也太频繁了，是不是因为工作做的太轻松了？ 想到这儿，李逢春才想起好久没见张玉忙碌的身影了，偶尔看到她一次，她也是抱着个平板在看综艺选秀节目。 说曹操曹操到，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李逢春看过去，满头汗水的张玉出现在门口。 「我打算回国一趟！」张玉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那边有业务？」李逢春随口一问，从抽屉里拿出请假单打算递给张玉。 「我不用写请假条！」张玉打断他说，「这次恐怕会回去很久，不一定什么时候回美国。」 「哦。」李逢春收回动作，拿起笔继续处理桌子上的文件，「那你和米兰说过了没有？到时候可别出了差错找我头上来。」 「说了。」张玉即答，然后走上前来，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又说：「在回国之前，我还会和米兰先把婚结了。」 「……」李逢春愣了下，有些意外，不过他并不想管张玉是怎么想的，女人的心本就瞬息万变。 「恭喜。」李逢春平静的说。 「我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结婚的。」张玉似乎没会意李逢春根本不在乎，还在解释：「是因为我需要公司的股份，你知道吗？何苗出道了，她那样的烂人居然要变成大明星了！我不甘心！她凭什么过得那么顺！我要利用轿特做她娱乐公司的最大股东！然后彻底毁掉她！」 「……」李逢春听完她一通解释下来，算是彻底明白了她为何这么着急要和米兰结婚了。 何苗…… 确实，高中时期他李逢春也没少受那女人的欺负，如果张玉的计划能够成功，也算是为他出了口恶气。 「那你去吧。」李逢春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张玉，「需要我帮助的话，随时打我电话。」 见李逢春支持自己，张玉严肃的面孔终于展露出笑容，不过，她的笑容略显苦涩，「你会不会可惜，我们……」 「如果你搞垮了她，我会非常感谢你的。」李逢春打断了她，笑着转移了话题。 张玉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得出来，李逢春并不可惜，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迫不及待的让她去结婚，然后复仇。 那么她再多说什么，就显得讨人厌了。 「……」张玉垂下脑袋，最终苦笑说：「等我的好消息。」 第126页 8月初，张玉和米兰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她也完成了跨阶级的转变，一跃成为了轿特公司的董事长夫人。 月底的时候，张玉撒撒娇就从米兰那里要来了几个亿的资金，然后怀着揣在心中多年的恨意，踏上了回中国的航班。 她上飞机那日，米兰工作忙脱不开身，拜託李逢春去送她。 上飞机前一秒，张玉纠结了很久，说：「等我复仇完回来，我再向米兰提出离婚，到时候我们……」 「你如果想让我讨厌你，可以这么做。」李逢春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他这人痛恨背叛。 虽然他李逢春也不是什么好鸟，但如果是真心待他的人，他至少能做到不辜负。 张玉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这一刻，他感到她非常噁心。 似乎从李逢春脸上看出厌恶的情绪，张玉立马闭上嘴。 「米兰对你真心实意，他又是我的兄弟，我不希望你以后再有这样的想法。」李逢春最后警告了张玉一句，伸出手示意张玉赶紧登机，「你请吧，我还得赶回去工作。」 张玉撇撇嘴，什么都不再说，转头进了登机通道。 这下子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即使李逢春跟蒋凝冬没可能，她也趁热打不着火儿。 * 最近蒋凝冬发现，老妈特别喜欢看一档火热的综艺节目，貌似是什么女团选秀，基本上都是二十到二十五岁的漂亮女孩。 还听老妈说，票数最高即将c位出道的那女孩儿今年24岁，叫什么何田田，粉丝称她为何「甜甜」，连老妈都这么亲切的叫她。 蒋凝冬觉得无聊，平时他就喜欢看看书，发呆的时候就追忆追忆曾经和李逢春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对这种女孩子唱跳的节目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过今晚貌似是这档节目的最终选拔赛，还是直播的，蒋茉香紧张何甜甜会不会是冠军，非拉着儿子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观看。 蒋凝冬无语的很，只得暂时放下手里的书，及其难受的跟老妈一起看节目。 到了最后公布冠军的时刻，毫无悬念的就是那个叫何甜甜的女孩。 蒋茉香高兴的站在沙发上直蹦，蒋凝冬却对着电视里的那女孩儿泛起了嘀咕。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总感觉很熟悉，好像是以前认识的人？ 不过蒋凝冬还没思考多久，节目现场的情况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只见何甜甜上到舞台c位正兴高采烈的发表感言，下面观众席突然有人群开始大吼。 「校园霸凌的始作俑者！」 「小太妹！」 「滚下去！」 「你不配当明星！」 …… 诸如此类的言论轮番上阵，更有甚者往台上扔各种东西，全部都砸到了何甜甜的身上。 电视机前的蒋茉香懵了，蒋凝冬更是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又见舞台后方的大萤屏切换了画面，开始播放一段录像。 蒋凝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一步并作两步的奔到电视机面前，目不转睛的望着荧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 那是一条画质略微古早的录像，但蒋凝冬还是能清楚的认出来，录像中被一群小混混按着肩膀跪在地上的人是当年还只有16岁的李逢春！ 而李逢春的衣服被同样那时只有16岁的何苗撩起来，她拿着一把水果刀，一笔一画的在李逢春的心口皮肤上，刻下一个「狗」字。 蒋凝冬看到这里，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他虽然早就知道李逢春被何苗这样凌/辱过，可当画面就血淋淋的展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痛心，流泪。 怪不得刚才看何甜甜那样的熟悉，原来，她就是已经改名换姓的何苗！ 「滚下去！」 「败类！」 「你这个畜生！」 …… 节目现场的观众在看到荧幕上轮番播放的录像后，无一不被激起愤怒，辱骂何甜甜的声音越来越多，更有甚者已经冲上台要打人。 现场乱作一团，电视屏幕一黑，显然是导播中断了直播。 蒋凝冬对着黑了的电视屏幕，久久不能反应，只有眼泪像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小冬……」 蒋茉香也早已看出刚才播放画面里受何甜甜凌/辱的人是李逢春，她也此时才明白何甜甜居然就是当初霸凌李逢春的人。 她此时全然没了刚才激动的样子，轻轻呼唤了蒋凝冬一声。 被老妈叫了一声，蒋凝冬的魂魄才回归身体。 他吸了吸鼻子，用手掌擦去眼泪，才转过头朝蒋茉香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没事。」蒋凝冬艰难的站起身子，「我有些困了，先去睡觉了。」 说完，蒋凝冬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卧室走去。 蹲太久了，腿都麻了。 躺在床上，蒋凝冬掀开衣襟，轻轻摸上自己胸口的那蝴蝶纹身。 不知道李逢春现如今过的好不好呢？ 有没有忘记那段痛苦的回忆？ 有没有放下心中的阴霾？ 时间好快，他们都快两年没见了。 看到那段录像，蒋凝冬又被勾起了伤心的回忆，他忍住又要掉眼泪的冲动，在脑子里复盘了好几遍，终于灵感一闪注意到了盲点。 第127页 不对！ 以那段录像的私密程度来说，除了当事人，谁会有？ 谁又有权力放到一个大型直播现场的荧幕上？ 何苗本人肯定是不会的，那么…… 难道是李逢春回来了？ 也不对……以李逢春那种死要面子的性子，怕是不会把自己最窘迫的姿态放给全国观众看。 那么，就只有另一个人…… 蒋凝冬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电视播放的现场，刚刚画面切换到观众席上的时候，在一群义愤填膺的观众之中，似乎闪过了一个神态自若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脸，也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蒋凝冬强使自己静下心来，努力回忆着那张脸，突然就灵光一闪。 好像是……张玉？ 第59章 59 蒋凝冬在网上查到那晚直播的现场位于浙江, 是一家名叫丹凰影业的公司出品的节目。 第二天，蒋凝冬就坐上去往浙江的飞机，一下飞机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丹凰影业大楼。 他已经太想念李逢春了, 现在无论有多远, 有多难，哪怕只有一丝丝能打听到李逢春消息的希望, 他都不会放过。 所以，他必须要见到张玉。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想要见到如今的张玉, 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他就被保安拦在了大楼门口。 「张玉曾经是我的学生, 我想见见她！」蒋凝冬着急, 直接说。 「你说她是你学生就是啊？」那保安明显不相信，表情更加不耐烦, 毕竟现在丹凰影业的最大投资商就是轿特公司，轿特的董事长夫人可不是他们敢得罪的。 「张总可不是谁都见的！你还是赶紧走开吧！」那保安说。 蒋凝冬无奈, 他好说歹说的都快半个小时了, 这些人是一点儿都不带动摇的。 正着急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蒋凝冬忽然听见身边不远处传来比他还可怜的求饶声，他奇怪的往那边看过去。 就见原来是何甜甜。 不，现在她的假面具已经被撕破，应该称呼她本来的名字, 何苗。 何苗拉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衣袖，泪眼婆娑的向他求救：「经理！那时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张总他们的！求求您帮我跟张总说说好话！我真的不想被封杀, 呜呜……」说着, 何苗哭得更厉害了。 而她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所打动，只是冷着脸, 平静的说：「这我可帮不了你，校园霸凌这种事情的严重程度岂是我说几句好话观众就能买帐的？况且你得罪的还是公司最大股东。 反正你已经彻底被封杀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次直播事故就是张总一手策划的，可以说，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提前知情，就连观众席上带头揭露你假面具的人也是她安排的。」 听到男人这样说，何苗止住了哭声，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到此她才明白，原来公司为了讨好张玉，算计着将她踢出局了。 而张玉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想要彻底毁掉一个人，必须先将她捧到最高的位置，这样摔在地上的时候，才痛快。 「这样……你还觉得你有挽救的余地吗？」那男人在何苗肩膀上拍了拍，轻笑了下，「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谁，以后好好做人吧！」 蒋凝冬在这边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这人心软，虽然何苗曾经确实作恶多端，但毕竟也是个女孩子，他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何苗。」 何苗闻着声音看过来，愣了两秒后，认出了他。 「蒋老师！」何苗像是见着救星了似的直奔蒋凝冬而来，一把抓住蒋凝冬的手，眼泪不停的掉，「您曾经是张玉最敬重的老师！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让她不要对我赶尽杀绝！我不想被封杀！求您了！」 蒋凝冬一瞬间懵住，他连张玉的面都见不着，能帮她什么？ 刚刚跟张玉说话的男人正要走，听见何苗对蒋凝冬说的话，脚步顿了下来。 蒋凝冬亦是有些窘迫的看向那男人，两秒后，就见那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是张总的老师？」 蒋凝冬木了下，点点头。 「您是来……」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下蒋凝冬。 意识到此时恐怕就是见着张玉唯一的机会了，蒋凝冬立马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是来找张总有要紧事想问问的！麻烦您替我通传一声！如果她说不见我！我立马就走！绝对不逗留！」 蒋凝冬说完，那男人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在这里等等。」 见那男人进去了，何苗还不打算走，一副要和他一起等待的架势。 蒋凝冬有些无语，他可没想要想帮何苗，何苗曾经那样对待李逢春，他可心疼了。 「苗苗，你这事……我怕是帮不到你。」蒋凝冬想打发和何苗先走，毕竟他等下见着张玉，要问的东西可不能让外人听见了，「你对张玉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是实打实的，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听蒋凝冬这样说，何苗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了，她这几天的怨气攒在心里，不敢对着上级发，不过对着一个啥也不是的蒋凝冬，她还是敢发的。 「好好好！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全都拜高踩低！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128页 说完，何苗骂骂咧咧的离开。 蒋凝冬更加无语，刚刚心疼何苗的那份情谊真是白瞎了！ 公司董事长办公室中，张玉正和丹凰董事长喝着茶说着些离别的客套话。 她的任务算是已经圆满完成，回国的这三四个月里，她越发的想念李逢春，不出意外的话，她明天就要回美国。 「哥！」办公室门被推开，男人一见着张玉，有些意外，随后鞠了一弓，「不好意思张总，不知道您也在，我没敲门就进来了。」 「没事，」张玉笑了笑，她早看出来这小经理和董事长之间有些暧昧，此时倒是她打扰到人家了，「我正打算走，你和你哥继续喝茶吧！」 说着，张玉拿起外套披在了身上。 「那个……」经理走了进来，拦下张玉，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门口有个自称是您老师的人，说有要紧事找您，您看，需不需要让他离开？」 「我的老师？」张玉疑惑。 「是……」经理点点头，又说：「他貌似不光是您的老师，也是……也是何苗的……」 听到这里，张玉恍然大悟。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其实她很不想见到他，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俩算是情敌。 「那个人貌似还挺着急见您的！」经理又说。 张玉愣了下，脑子在飞速运转。 「呵呵，」两秒后，张玉冷笑一声：「他着急见我，无非就是为了李逢春。」 「李逢春？」经理奇怪的重复了一句。 「没事，你让他去耕文路那边的瑞幸坐着，我马上来。」张玉说。 「好的。」经理退了出去。 「没想到您老师还如此惦记着您，想必你们感情一定很不错！」董事长站起来送张玉出门，随口还夸赞了一句。 张玉冷笑了一声。 她对蒋凝冬可真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讨厌。 如果不是因为蒋凝冬，李逢春会一直拒绝自己吗？ 她答应去跟他见面，恰好就是抱着让蒋凝冬死心的决心的。 * 两个小时后，张玉才慢慢悠悠地来到约好的咖啡店。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店里就只有蒋凝冬那一桌。 蒋凝冬一见着张玉，就亲自去迎她坐下来，然后又问她要喝什么。 「客套的事儿就不必再做了。」张玉也不打算做什么面子功夫，她直截了当的说：「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很累了。」 蒋凝冬很尴尬，他以为自己曾经再怎么说也是真心对待张玉的，这么多年再次见面，至少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不过张玉一坐下就抱着个手机在那里看，似乎是真的挺不耐烦的。 蒋凝冬无奈，只得开门见山说：「小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就肯定我和他有联繫？」张玉头也不抬。 「那段视频，如果没有他的准许，你是不会在全国直播的时候放出来的。」蒋凝冬说，又笑了笑，「你也许不会在乎其他人什么感受，但我相信，你在乎他的感受。」 听到这话，张玉终于抬起了眸子，她的眼神在此刻有了些欣赏的意思，「不愧是当老师的，你真的很会洞察！」 「所以……」蒋凝冬咽了口口水，他也不想说其他的废话，「小春他……过得好吗？」 「好啊！」张玉放下手机，支起了腰杆，也换上了郑重其事的面孔，「你都不知道他离开你之后过得有多好！」 「……」蒋凝冬沉默住。 「他现在可是轿特总经理！开豪车！参加聚会！身边不知道围了多少帅哥美女！可是一次都没有提起过你呢！」张玉挑着眉头说，很得意。 她的话只真了一半，李逢春混的风生水起是真的，但他整日满头工作，可没时间参加什么聚会跟什么帅哥美女玩。 张玉这样说，只不过是在打击蒋凝冬罢了。 但她最后一句倒是真的，李逢春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蒋凝冬，一次都没有。 「他早就把你忘的一干二净了！」趁着蒋凝冬被打击到，张玉又送上一记重锤。 …… 是啊，李逢春恐怕早就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然，为什么两年来都没联繫过他？ 蒋凝冬的心很痛，可怜他这两年来，还妄想着李逢春有一天会回来。 但他就是好不甘心，难道李逢春就没有一丝丝像他一样，捨不得自己吗？ 「他不打算回国了吗？」蒋凝冬放在桌上的手轻微颤抖，张了张嘴巴，问。 「回来干什么？」张玉觉得莫名其妙，「他在那边混的那么好，回来干什么？」 「…… 」蒋凝冬垂下头，他也不知道怎样说，他其实本意是问，李逢春会不会回来，再看看他？ 似乎是看出蒋凝冬心中所想，张玉的表情转变为似笑非笑，她靠了回去，双手抱胸说：「李逢春当初只是利用你登上更高的位置，如今他达成所愿了，还回来干嘛呢？你……不会以为他对你是真感情吧？」 蒋凝冬听到这里，不光是手颤抖，全身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不相信张玉的话，可事实就是李逢春再也没联繫过他，他的不相信，反而才显得更加可笑了。 看到蒋凝冬的反应，张玉非常满意，她继续攻心道：「现在他可是轿特总经理，你对他来说已经没用啦！甚至可以说，你比起穷亲戚还可怕，你居然还妄想他回来，不觉得可笑吗？」 第129页 …… 蒋凝冬咬着唇，尝到了口中的苦腥味。 就在谁也不说话，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候，蒋凝冬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了简讯提示音。 蒋凝冬没心情去看，反倒是张玉眼尖的看到了发信人的名字。 「王曦月？」张玉主动找起了话题，「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呵呵。」蒋凝冬苦笑一下，确实是事实，他也不反驳。 「你今年三十岁了吧？」张玉又问。 蒋凝冬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她，没明白她要说什么。 张玉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模样，有些无奈的提醒说：「跟你同龄的男人还没结婚的怕是少数，王曦月貌似也是高知家庭吧！我劝你，与其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不如就看看你身边的人！别到头来一个都抓不住！」 …… 听到这话，蒋凝冬又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张玉说的话故意的成分占比多，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 仔细想想也是啊，外公和老妈一天一天的在变老，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找到一个不错的人成一个家。 而他呢？却日日都在一个醒不来的梦里。 其实不是醒不来，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如果他自己能想清楚，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蒋凝冬拿起手机解锁，点开王曦月发的消息。 「你的药怎么没带着？记得去药店看看有没有卖的，没有的话我寄给你。」 最近两年，他的贫血越来越严重了，日常都需要吃药来缓解。 看着这条暖心的消息，蒋凝冬捏着手机的手又是止不住的颤抖。 「你好好想想吧！李逢春还年轻，而你，你又有几年跟他耗的？」好巧不巧的张玉又在撺掇。 蒋凝冬咬着唇，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自己的胡思乱想加上张玉的撺掇，扯断了他这两年来紧紧绷住的那根心弦，他彻底破防了。 按灭了手机后，蒋凝冬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像是吐出了这么久以来最后一丝幻想。 「我明年就跟王曦月结婚。」 第60章 60 第二天一早, 蒋凝冬就坐上回h市的飞机。 张玉目送他进了安检口，才悠哉悠哉的往国际航班口走去。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好像压在心中多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走。 终于, 在她的努力下, 蒋凝冬和李逢春彻底不可能了。 坐在候机厅时，张玉的手机响起来电提醒。 是李逢春。 「餵～」张玉接听起来, 语气欢快。 「听米兰说你今天回美国，是吗？」那头李逢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不过张玉并不在意，「对呀～你要来接我吗？」 「我工作忙。」李逢春的意思很明显, 不去。 「切～」张玉翻了个白眼，「那你打电话问我干嘛？」 「……」李逢春沉默了一会儿后, 说出来的话一瞬间把张玉的下巴都惊掉了。 「我想拜託你, 去帮我看望看望蒋凝冬。」 什么东西？？ 张玉本以为解决掉蒋凝冬心头的念想就足够瓦解他们俩了。 她还以为李逢春这么久都没提过蒋凝冬，是已经忘记蒋凝冬了。 现在这是要干嘛？？ 「你别多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张玉不去，李逢春又解释说：「他毕竟是我的老师, 我挂念他很正常。」 张玉此刻的心理落差犹如滔滔江水, 她才不信李逢春的那一套说辞。 「你别笑死人了！」张玉咬咬牙, 说：「你曾经的老师就他一位吗？怎么没见你挂念挂念你小学老师？还有大学老师？还有社会实践老师？就单单挂念他了是吗？」 「……」那头李逢春被张玉问住，久久都没有回覆。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去是不去？」沉默很久后，李逢春带着怒意问。 张玉这下算是合计明白了, 李逢春不愧是能成大事的人！ 敢情他根本就没放下蒋凝冬！压抑了两年多！他挺能憋啊！ 「呵呵，」张玉冷笑一声, 既然他还没放下, 她也不介意在李逢春这边再做一次恶人，「不用你说, 我昨天就看望过他了！」 「真的？」李逢春的语气一瞬间就转变为期待，似乎还开心了不少，「他过得好吗？」 张玉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问候对方的话都是一摸一样！ 「他过得好得很！」张玉深吸一口气，她要让李逢春彻底死心，「他明年就要结婚了！你觉得他能过得不好？」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李逢春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张玉觉得莫名其妙，举着手机的手都忘记放下来。 她不清楚自己算是成功了吗？李逢春突然挂断电话，是因为受不了蒋凝冬要结婚的消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当日晚上，张玉飞回美国，来接自己的是米兰身边的助理，张玉没忍住好奇心问起了李逢春。 「李先生今天下午买了最近的航班，回中国了。」助理说。 「什么？？？」张玉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为什么？」 助理被张玉震惊到有些狰狞的脸吓到，哆哆嗦嗦的说：「他早上打了一通电话，挂断后立马就跟董事长提出请假，然后马不停蹄的就要飞中国，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130页 …… 张玉整个人都懵掉了。 她那样说是为了让李逢春彻底死心的，结果居然，是激起了他的斗志吗？？？ 张玉心乱如麻，气的她放在双腿上的手不停的颤抖。 * 蒋凝冬下飞机后才发现街道两旁的路灯上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不远处的广场上也绽放出朵朵烟花，那边的小年轻个个喜笑颜开，成双成对的欣赏。 差点忘了，今天是2020年的最后一天，还有两个小时就是24点，是元旦了。 蒋凝冬抬起右手，手腕上李逢春送给他的天使手鍊已经有些旧了。 也是，这玩意儿本就是金属制成的，他又天天带着，风吹日晒了这么多年，早该换了。 该换了。 李逢春身边也换了新人吗？ 蒋凝冬的手机在此时有了信号，两条简讯也才收到。 「今天回家过吗？」是老妈。 「我在你家陪你外公和伯母，勿挂念。」是王曦月。 蒋凝冬的心中五味杂陈，王曦月哪哪都好，怪只怪他不喜欢。 怪他这两年来只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在耗费时间。 蒋凝冬咬了咬牙，长长舒出一口气，哈出的雾气消散在冷冽的冬风中，似乎心中的结也在此刻解开。 「我马上回来。」蒋凝冬给老妈发去一条消息。 想了很久后，他给王曦月也回复去一条：「谢谢你，我的未婚妻。」 蒋凝冬回复完了，立马把手机揣回兜里，他怕自己慢一点就会后悔把那条消息撤回。 他望向绽放出绚烂烟花的天空，像个赌气的小孩一样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他是在赌气，只可惜让他赌气的人不在这里。 蒋凝冬觉得，李逢春就算在这里，对于他的赌气恐怕也是无动于衷。 * 蒋凝冬和王曦月的婚事决定的很仓促，不过两家的家长还是一点儿都不敢马虎，尤其是王叔和蒋谦鹤那都别提有多高兴了，在他俩的筹划下，一定要按照最风光的仪式办。 王曦月对于蒋凝冬突然答应和自己结婚这件事心中有疑虑，她又不笨，平时蒋凝冬连手都不跟她牵，她能看不出来蒋凝冬根本不喜欢她吗？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现在顾源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缠着她复婚，她早就受够了。 只要蒋凝冬能跟她结婚让她躲掉顾源，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所以，她着急先把订婚宴办了，先把消息放出去，其余那些关于结婚繁琐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搞。 在听到她这个提议后，两家家长都表示支持，问到蒋凝冬本人的时候，他只是木纳的点头。 一月十六号，这天是王叔挑的良辰吉日，蒋凝冬和王曦月的订婚宴在好来大酒店如期举行。 宾客来的差不多的时候，蒋凝冬让王曦月先进去招待，剩下几位他自己站在门口再等等。 其实他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他是主角，可他却想要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发呆。 正杂七杂八的想着些东西，蒋凝冬忽然听见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他抬起脑袋，恍惚间看见了梦里才出现的人。 …… 蒋凝冬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些天没睡好，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李逢春呢？ 「不认识我了？」李逢春挑了挑眉头。 「……」 蒋凝冬甩了甩脑袋，想赶紧从梦里醒来。 李逢春一把捏住他的脸蛋，又扯了扯。 「好疼！」蒋凝冬赶紧捂住脸。 等等……难道不是梦？ 蒋凝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搭上李逢春的身体，在从他的肩膀捏到胳膊，又从胳膊捏到手。 「你……」蒋凝冬简直不敢相信摸到了真人。 「我回来了。」李逢春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替他说。 于是替长辈们来催蒋凝冬的王曦月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李逢春又站到蒋凝冬面前这样诡异的一幕。 她的惊讶程度不比蒋凝冬的少，手中的水杯也掉落在地上。 听见动静，蒋凝冬慌忙回头，就见王曦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脑子虽然当机了一会儿，但此刻蒋凝冬瞬间就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程度，他安慰王曦月说：「你先进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马上来。」 好在王曦月是个明事理的女人，蒋凝冬给个台阶她立马就回去了。 「你要结婚了？」李逢春早就看到立在门口的订婚宴招牌，王曦月一走，他立马问。 「……」蒋凝冬抿了抿唇，「是的。」 「为什么要结婚？」 为什么？ 蒋凝冬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他抬起头直视李逢春，想通了很多后，他反而能够在面对李逢春的时候坦然了。 「王曦月是个不错的女人，她喜欢我了很多年，我也喜欢……」蒋凝冬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一向不擅长撒谎。 李逢春当然了解他这一点，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蒋凝冬并不是真的想结婚。 「能不能不结婚？」李逢春又问。 「？」蒋凝冬再次看向李逢春，满眼都是疑惑，还有气愤，他质问：「凭什么？」 凭什么你走的那样坚决？ 凭什么你回来的又这样突然？ 第131页 凭什么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左右我的人生？ 似乎是看出蒋凝冬眼底带着怒气的质问，李逢春有些紧张了。 他当然明白自己有多冒失。 当初是他李逢春甩的蒋凝冬没错，也是他李逢春断绝联繫在先。 可他李逢春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他恨蒋家人是真的，他恨屋及乌觉得蒋凝冬也是他仇恨的一环也是真的。 但不希望蒋凝冬被别人得到，也是真的。 「我不想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会心痛的。」李逢春说，这是实话。 那天从张玉口中得知蒋凝冬要结婚的消息，那一瞬间的心痛，到现在他都感觉还隐隐在。 可他这话听到蒋凝冬的耳朵里，就很可笑了。 经过那天和张玉的聊天后，蒋凝冬彻底意识到，李逢春对他，那就是想的时候来，不想的时候又走。 他蒋凝冬就是李逢春掌中的玩物。 那晚张玉的话虽然刺耳，但句句都是真理。 他今年三十了，李逢春还年轻，他难道还要用三十岁以后的时间继续跟李逢春再耗下去吗？ 没必要。 「不可能的。」蒋凝冬深吸了一口气，说：「今天是我和小月的订婚宴你也看到了，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这个婚一定要结。」 …… 听到这话，李逢春眉眼间的期许逐渐转化为忧伤。 可他这些细微的情绪，在蒋凝冬眼里都是演戏。 望着蒋凝冬坚决的眼神，李逢春这下彻底意识到，自己这两年来确实是过分了，过分到蒋凝冬的伤疤已经自愈了。 可他又要怎么办？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彻底忘掉蒋凝冬的，但事实上，并不能。 「我跟你耗太久了。」蒋凝冬突然说。 李逢春慌了神，他想再求求蒋凝冬，毕竟蒋凝冬最疼他了。 可他话都还没说出口，蒋凝冬就已经在推他了。 边推还边说着什么「你赶紧走吧！我还要进去招待宾客」的话。 李逢春脑子里很乱，他还有好多话想跟蒋凝冬说，可人家都已经把他推到马路边了，还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然后蒋凝冬打开车门，将李逢春推了进去。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在蒋凝冬关车门的前一秒，李逢春抵住车门问。 「……」蒋凝冬愣了下，看向李逢春的眼神很复杂。 过了一会儿后，蒋凝冬扯着嘴角苦笑了下，「还是别了吧！结婚后我就是有家庭的人了，我想我会一心扑在家庭上，交朋友什么的，我没兴趣。」 说完，蒋凝冬强行将车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酒店。 李逢春透过车窗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他知道，蒋凝冬是真的死心了。 彻底看不见蒋凝冬的身影后，司机才问起李逢春，「先生，去哪里？」 李逢春这才回过神，他嘆了口气，「白燕村。」 他最近这些天都住在距离蒋家不远的酒店里，就是为了暗中观察蒋凝冬，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蒋凝冬化解矛盾，可今天他居然发现，蒋凝冬和王曦月举办订婚宴了，这才忍不住出现。 可结果，矛盾还是没化解。 其实这都是他自己作的，他明白。 在想好其他的办法前，还是先回家看望老爸吧。 第61章 61 李宝山对于儿子突然回家也格外意外, 吃过晚饭，在他的逼问下，李逢春才说出来突然回家是因为什么。 得知儿子居然还念着蒋家的那个人, 李宝山气的鬍子都要歪了。 可无论他是怎么骂, 李逢春都是一句话不说，一副你说你的我都不听的架势。 无奈之下, 李宝山只好说起了前几个月发生的一件事。 「上次你高中班主任徐老师来过咱家一趟，说他儿子赌博欠下很多钱，他知道你现在在美国赚大钱, 就找上我，说想找你借钱救急。」 「没钱。」李逢春烦躁的很, 蒋凝冬的事情已经让他够烦心了, 怎么徐宏烈还在此时冒了出来？ 「你先别急着拒绝，」李宝山点起了一根烟, 继续说：「他来借钱也是带着很多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的。」 「？」李逢春疑惑，抬头看向老爸。 「首先, 他承认是他当初怂恿学生们孤立霸凌你, 但其实这背后, 他是受到蒋谦鹤的逼迫的。」李宝山说。 「……」 李逢春垂下头，他听得出来，徐宏烈是在用关于蒋谦鹤的丑事作为筹码，想要从他这里交换钱财。 不过这件事他早在前几年就有些预感了, 所以这事儿并不能作为与他交换的筹码。 「还有一件事。」李宝山见儿子没什么反应，嘆口气又转移了话题：「这两年你妈的病情好许多了, 上次我去看她的时候, 她说她很想你，你有空去看望看望她。」 「哦。」李逢春头也不抬, 默默的剥橘子吃。 真酸。 见李逢春对许莲是真的毫无感情，李宝山心里的酸不比李逢春嘴上的少。 这么多年了，李逢春依旧不愿原谅母亲，这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这，李宝山上去捏住李逢春的肩头。 「疼！」李逢春皱眉，终于抬起脑袋看向李宝山，他很疑惑，老爸从没有用这么大的力气弄疼他过。 不过李宝山眼里透露着悲伤，李逢春又不好说什么。 第132页 紧接着，李宝山一句一顿说：「这些年我都没告诉过你，当初你妈和那男人私奔的时候，是带着你的！你妈她并没有不要你，她不要的只是我而已……」 「？？」李逢春瞬间懵逼了，短时间内他的脑子无法适应转变如此之快的信息量。 说完这话，李宝山闭上了嘴，他放开捏住李逢春的手，转过身去，「明天你去徐宏烈家里找他聊聊吧，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的。」 说完，李宝山似乎不再愿意回忆过去，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 徐宏烈家在青乌村村口，从白燕村走出去再拐个弯儿就到，李逢春找的还算容易。 他刚到徐家大院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两个男人争吵的声音。 「你滚！老子没你这个儿子！！」 「滚就滚！臭老登！」 随后一个年轻男人从里头冲出来，还差点儿撞到李逢春身上。 还好李逢春躲闪的动作快，才没被那男人弄脏衣服。 那男人只奇怪的看了李逢春一眼，就跑没了影。 李逢春哼笑一声，朝着大院里走进去，就见徐宏烈正站在院子里气急败坏的跳脚。 「好久不见啊，徐老师。」李逢春似笑非笑的望着徐宏烈，主动打招呼说。 徐宏烈似乎是刚跟那男人打了一架，这会儿满头大汗不说，甚至连额头上都有着大一块小一块的新旧疤痕。 他老了，头发也白了，只有多了几条皱纹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还是李逢春讨厌的样子。 在看清楚来人是李逢春的那一刻，徐宏烈就换上了谄媚的笑脸，他赶紧扔掉手里的扫帚，上前迎李逢春进屋。 「小春！哦不对！现在该称呼您为李老闆啦！来来李老闆，进来喝茶！」徐宏烈笑的欢，弓着背上来就要牵李逢春的手。 李逢春厌恶的皱起了眉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我自己会走。」李逢春示意徐宏烈别搞那些没用的，带路就行。 徐宏烈不愧是从前谄媚过蒋谦鹤的人，立马就反应过来李逢春的脸色，随着李逢春的心意领他进屋后，徐宏烈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李逢春并不想喝徐宏烈倒的茶，直奔话题说：「刚刚那人是你儿子？」 听到这话，徐宏烈长长嘆出一口气，抹起了眼泪，「是啊！你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把家里的钱赌光了也不知道收手！还要偷我的！抢我的！」 「呵呵，那还不是你自己教出来的儿子，你怪谁？」李逢春心中不说暗爽吧，反正是没有一点儿觉得他可怜，「那么你需要多少钱呢？」 徐宏烈愣了下，他没想到李逢春居然这么爽快，上来就问他需要多少钱。 见徐宏烈呆住，李逢春弯下腰将随身提来的包包拉链拉开，里面红通通的全部是现金。 徐宏烈眼睛都看直了。 「这一叠是十万，」李逢春勾起嘴角笑了笑，从里面拿出一叠，甩在徐宏烈面前，「包里还有九十万，你能给我提供多少有价值的信息，我就给你多少！」 「扑通」一声，徐宏烈居然就这么跪在了李逢春的面前。 李逢春稍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从惊讶转变为嘲讽的笑。 徐宏烈还真他妈是个攀附权贵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没尊严的跪在曾经他最看不上的学生面前了？ 李逢春双手抱胸，后仰进沙发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宏烈，准备听信息。 「当初你中考成绩完全是可以进入重点班的！结果半路出来了一个大老闆的儿子！蒋谦鹤就把你分到我的班！让那小子顶替了你！」徐宏烈说。 「啧。」李逢春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事儿我早知道了，说别的！」 「我当初怂恿同学们孤立霸凌你也是蒋谦鹤授意我做的！还有在村中散播你父亲贿赂校长的名声也是他授意我做的！他知道我们两村住的近！便用推举我做优秀教师的条件来威逼利诱我！」 威逼利诱，这话说的倒是挺委婉，李逢春都想笑，徐宏烈这种人，怕是不用威逼，只用利诱，就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李逢春又拿出一叠钱，甩在他面前，「蒋谦鹤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我本就被他害惨了，他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 徐宏烈赶紧把钱抱在怀里，似乎有了动力，他眉飞色舞的继续说：「他哪里会觉得愧疚！他当校长的那三十年里一直都在受贿赂！而他害怕自己受贿的事情被发现，就会让我带那些孩子所在的班级，让我用怂恿全班同学孤立霸凌那孩子的方式逼其退学！在你之前，没有一个被顶替者能在小河镇中学念到毕业的！」 说到这里，徐宏烈有些愧疚的看向李逢春，眼里全是恐慌，「您是蒋谦鹤任职校长最后一年时被顶替的那个，他怕您会在他退休前发现自己是被顶替的，会污了他一直以来的美名，所以他格外痛恨您一直不肯退学，霸凌您的力度也是最强的。」 听到这儿，李逢春恨的牙齿都在打架，他紧紧咬着牙关，才不至于把情绪爆发出来。 冷静了一会儿后，李逢春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望着徐宏烈，问：「那你又为什么这样听他的话？为了一个优秀教师的评选，就不怕哪日东窗事发，跟着他受罚？」 「哎！」徐宏烈嘆了口气，眼底居然泛出了泪水，「可以向您要跟烟吗？」 第133页 李逢春愣了一下，一般要抽着烟说的事儿，绝对都是大瓜。 他从兜里掏出一整包好烟，扔给了徐宏烈。 徐宏烈点起一根，开始娓娓道来。 「您或许看不出来吧？蒋谦鹤在80年代初，那可是当地最厉害的地头蛇！他黑白通吃，用不干净的手段积累下不少的财富！1990年时，他孙子出生，也就是从那年开始，他用做慈善金盆洗手，后来又在1996年干完最后一票后，靠着那个年代不怎么严厉的评选坐上了小河镇校长的高位，一坐就是十几年。 可即便是当了校长他也不老实，年年都受贿，给有钱人家的孩子提供方便。 我有个哥哥，年轻时是跟着他当打手的，后来在一次争斗中，我哥被人弄成了残废，蒋谦鹤知道我有点文化，就邀了我去做小河镇中学的教师。一方面是为了给我哥安慰，一方面也是用给我哥医疗费的方式来拿捏我帮他在班上搞那些被他坑害的学生。 前两年我哥生病去世，我儿子染上赌瘾，我也不再当老师了，我以为他会念及旧情借我点钱帮我儿子还点债，可谁知，他居然一分钱都不给！还把我赶了出来！更是威胁我再敢去找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听到这里，李逢春震惊到无以言表！ 难怪……当初蒋谦鹤威胁他离蒋凝冬远点的时候，放出了那么多狠话。 如今看来，还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当时要是正面跟蒋谦鹤刚了会怎样？ 李逢春不敢想，想想都后背发凉。 不过现在好了，他李逢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此时他再去跟蒋谦鹤正面掰头，还真说不准谁输谁赢呢？ 「所以……」李逢春靠了回去，翘起二郎腿，嘴角带上一抹讽刺的笑，「他不帮你，你对他怀恨在心，转头就来找我提供情报，一来可以在我这里做做交易换取钱财，二来还能激起我的愤怒，借我的手除掉他？」 徐宏烈的那点心思，在李逢春眼里就像没穿衣服似的，一眼就看透了。 徐宏烈被李逢春揭开了所有心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破防了，他立马用双膝摸着水泥地移动到李逢春身前，抓住李逢春的手，激愤道：「他这样一个坏事做尽的大恶人！凭什么能安稳退休！他那些年给您带来的伤害，您难道就这样吞进肚子里了吗？！」 李逢春厌恶的甩开徐宏烈的手，嫌弃的「啧」了一声。 他当然恨蒋谦鹤了，不过他恨的是蒋谦鹤在他高中时期干的那些事情，其余的他不管，像什么80年代地头蛇用了多少手段积累财富，那跟他又没关系。 而他高中时期虽然差点儿就被蒋谦鹤的手段逼走，但蒋凝冬不是及时的把他从泥潭之中拽上岸了吗？ 那些年蒋凝冬对他那样好，他再恨蒋谦鹤又能怎样？难不成真的把蒋谦鹤除掉，让蒋凝冬失去亲人吗？ 蒋凝冬已经对他死心了，他不想再让蒋凝冬恨上他。 「就这样吧！」李逢春从沙发上站起来，拿出了五十万甩在地上，「你提供的信息只值这个价钱，剩下的我带走了。」 说完，李逢春就要往出走。 不过他还没走到门口，徐宏烈就拽住了他的衣服。 「还有你妈妈当年疯掉的真相！也是跟蒋谦鹤有脱不了的关系！」 李逢春皱起了眉头，只当徐宏烈是惦记着那没拿到的五十万，什么话都敢往外编！ 「我对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疯一点兴趣都没有。」李逢春从徐宏烈手中扯出衣角，抬起腿就要走。 不过下一秒，他抬起来的腿就收回了。 只因徐宏烈阴森森的又说了几句。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还只是婴儿的你也在那辆车里！而那场车祸就是蒋谦鹤安排干的最后一票！并且他的目标是让你死！你妈妈拼命护住你才保住了你的命！你还会没有兴趣听听吗？」 第62章 62 徐宏烈短短几句话就让李逢春头痛欲裂,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消耗，只得转过身又坐了回去。 而后李逢春眼中全是狠戾, 他瞪着徐宏烈, 一句一咬牙，「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徐宏烈被李逢春眼中的狠戾吓到, 他哪里敢诓骗李逢春，那个秘密藏在他心里，也很多年了。 看出徐宏烈在纠结, 似乎不敢说，李逢春一把揪住徐宏烈的衣领, 狠道：「说！」 「我说我说！」徐宏烈差点儿被吓尿, 赶紧说：「那是1996年12月22号，我记得很清楚, 我哥那天开货车撞死了人，后来保释他出狱时他告诉我说： 被他撞死的人正是蒋谦鹤的女婿, 也就是蒋凝冬的父亲, 而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蒋谦鹤安排他去做的！ 但其实蒋谦鹤的本意是冲着许莲去的！只是半道上许莲和那男人换了位置, 所以误打误撞的撞死了那个男人！ 我哥怕事后遭到蒋谦鹤的灭口，回来立刻就将他俩当时的通讯录音交到我手上，这些年我一直拷贝在设备里，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 徐宏烈从胸口的兜兜里掏出手机，翻找出当年的录音按下播放键。 「沙沙沙……」录音中, 先是一段电流声, 而后人声逐渐清晰起来。 李逢春竖着耳朵听，可以听出来, 是很远古的录音设备录下的，不过认真听还是能听清楚人声的。 第134页 「老……老大！」先开始，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大概就是徐宏烈的哥哥了，他正在跟对面汇报情况：「我看到他们的车了！不过……那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的！」 听到这儿，李逢春怔了一下，看来老爸和徐宏烈都没有骗他，当年许莲是真的抱着他一起走的。 「小的？」是蒋谦鹤的声音，李逢春听得出来。 他立马集中精神，贴着手机听。 「有多大？」蒋谦鹤问。 「似乎还是个婴儿！」男人回答。 「那估计是她儿子吧！」蒋谦鹤轻笑着说。 「应该是！」 「撞！」蒋谦鹤没有一丝犹豫，反而语气是不带有一丝怜悯的坚定，「要怪就怪他妈带他上了那辆车！给我狠狠的撞！要连母带子都撞死！永绝后患！」 「啊？！」不光是录音中的男人震惊了。 录音之外的李逢春也震惊了，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大的冲击，脑子和耳朵里都嗡嗡作响。 他从前还以为，蒋谦鹤对他带有敌意只是因为他总缠着蒋凝冬。 他从来不知道，从他一出生，蒋谦鹤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录音到此结束，徐宏烈颤颤巍巍的将手机递给面无血色的李逢春，「李老闆……这份录音，您也拷贝一份过去吧，毕竟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如果您要报仇，这也算是个重要的证据了……」 徐宏烈把手机塞进李逢春手里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想想刚才自己所听到的，李逢春的身子霎那间就感觉燃烧了起来，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愤怒过，愤怒到他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咯吱作响。 看出来终于将李逢春的怒气值拉满了，徐宏烈有些庆幸，毕竟李逢春去弄蒋谦鹤，比他去弄，那可是容易的多。 所以，徐宏烈趁机又在火上添了一把油：「蒋谦鹤恨你妈抢了他女婿，觉得这是对蒋家的侮辱，更是怕他孙子以后没有爸爸！所以狠心到要置你们母子俩于死地，好让那个男人回家！继续给蒋凝冬当爸爸！ 可是凭什么蒋凝冬的幸福要踩在你们母子俩的生命之上？ 李老闆……您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恨吗？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蒋凝冬的父亲！你们李家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可是为什么，他蒋凝冬能过得那么舒服？而您这些年却受尽了苦楚？ 可怜啊……你妈当年可是拼了命才护住你的！不然以你当时那个婴儿的体质，恐怕早就……」 「闭上你的嘴！！！」李逢春本就心乱如麻，偏偏徐宏烈还在旁边不停的把话题扯蒋凝冬身上，这让他更加烦躁不堪。 李逢春怒火中烧的眼睛瞪过去，吓得徐宏烈立马闭上了嘴。 李逢春气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可他感觉不到痛。 只因他的心在滴血。 是啊，他们李家到底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才会在这辈子碰上蒋家？被他们蒋家害得这样惨？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蒋凝冬可以活得那样逍遥自在！凭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小白兔似的保持纯洁无暇！！！ 毁了蒋凝冬。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李逢春听到自己心声后，顿时冒出一身的冷汗。 「不……」李逢春抱住头拼命的摇晃。 他爱蒋凝冬，他不想毁掉蒋凝冬。 可越是挣扎，心里的声音就越大。 像是有无数个恶魔在耳边低语，李逢春无论怎样捂住耳朵，他都能听见无数个声音在撺掇。 毁了蒋凝冬！ 毁了蒋凝冬！ 毁了蒋家唯一的独苗！ 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你妈当时本来只是撞到头而已，结果蒋谦鹤用自己慈善家的身份去看望她，第二天，她就疯了。」徐宏烈又低声参上一本。 毁掉蒋凝冬！！！ 李逢春抬起眸，这一刻，李逢春终于不再纠结了，他抬起的双眼中全是血丝。 「我一定不惜一切！让蒋家为此付出代价！」 * 市精神病院。 许莲的病房内，蒋凝冬正坐在许莲身旁给她削苹果，把苹果切成小片后，蒋凝冬递过去给她吃。 自从2019年李逢春去美国后，蒋凝冬就经常来看望许莲。 虽然那个时候李逢春跟他分了手，但在他看来，他还是李逢春的对象，分手只能算李逢春单方面提的，不作数。 这两年间，许莲逐渐接受了蒋凝冬虽然长得像那个男人，但其实不是那个男人的事实，在蒋凝冬温柔的对待下，许莲不再害怕蒋凝冬，反而是对他喜欢的紧。 不过今天蒋凝冬是最后一次来。 在许莲吃完了最后一块苹果时，蒋凝冬从地上提起一大堆带来的礼品。 「阿姨，这里有牛奶和水果，还有些你平日里需要吃的补品，我都买了三个月的量，够您吃一阵子了。」 许莲听他这样说，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在他脸蛋上摸了摸，「小冬冬！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说的好像要很久不来看我了似的！」 蒋凝冬抿了抿唇，他正是这个意思。 纵然心中很难受，蒋凝冬还是实话实说了，「阿姨，我要结婚了，以后怕是没时间来看您了！」 许莲闻言，更加不明所以，不过她病才刚好，此时就还是小孩子的智商，她一听蒋凝冬说以后不来了，立马抱住蒋凝冬的胳膊撒泼：「结婚是就结婚嘛！结婚也碍不着你来看我呀！」 第135页 蒋凝冬有些无奈，结婚确实碍不着，可问题就是他来看望许莲，自诩的是李逢春对象的身份。 但以后，他不再是了。 还来看望李逢春的母亲做什么呢？ 自作多情就罢了，哪天若是让李逢春知道了，他怕是也难从李逢春那里脱身了。 「如果你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呀！」蒋凝冬扯着嘴角笑了笑，安慰许莲说。 「我不！」许莲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 蒋凝冬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那边传来两声叩门声。 他慌忙看过去，整个人都惊呆了！ 李逢春怎么来了！！！ 蒋凝冬惊慌之余看向李逢春身边，没有李宝山的身影，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李逢春对自己这个妈又很是讨厌，没理由会自己来看望的吧？？ 还不等蒋凝冬细想，只见李逢春已经径直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李逢春先对着蒋凝冬问。 「我……」蒋凝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春！」许莲不愧是亲妈，虽然多年未见儿子，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上去就抱住李逢春，倒让蒋凝冬得以脱身。 趁着母子俩抱在一块，蒋凝冬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就往外沖。 不过他还没到门口，就被追过来的李逢春拉住了手腕。 「我有事要问你。」李逢春没管在后面叫嚷着的许莲，拽着蒋凝冬就出来，然后他关上门，将许莲关在里面。 「你……你要问什么？」蒋凝冬不敢看李逢春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了，他看不懂，只能躲避。 「你经常来看我妈吗？」李逢春问。 「……」蒋凝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事实就是这样，他没必要骗李逢春。 「你来看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李逢春又问。 「目的？」蒋凝冬疑惑，他没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是作为李逢春的对象，替李逢春尽孝道罢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李逢春。 蒋凝冬犹豫了会儿，反问：「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不是出于赎罪？」李逢春突然问出句莫名其妙的话。 蒋凝冬懵了，「赎罪？」 赎什么罪？ 「算了！」李逢春白了他一眼，转而又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什么？」蒋凝冬觉得摸不着头脑，李逢春的问话奇奇怪怪的，总觉得话里有话，但又说不上来。 李逢春看向他的眼睛，「你早就知道我妈一见你就发疯是因为你长得太像你爸了！对不对？」 李逢春这话一出口，着实把蒋凝冬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蒋凝冬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确实知道，但是早就知道，多早算早呢？ 如果是他第一次去墓园「见」老爸的时候知道的，算不算早？ 但李逢春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是怪他没有早点告诉他吗？是怪他既然都知道了还不要脸的来看望许莲吗？ 对此，蒋凝冬确实百口莫辩，最终只化为一句「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怕李逢春不满意，蒋凝冬又补上一句。 对不起？ 李逢春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只是问了一句，蒋凝冬就着急道歉了？ 「那个……」蒋凝冬偷偷瞄了一眼李逢春，见他在似乎在发呆，便又赶紧说：「我的婚期大概在年底，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说完，也不等李逢春回应，蒋凝冬转头就跑。 …… 李逢春愣在原地，看着蒋凝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才算彻底反应了过来。 他不确定，蒋凝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不确定蒋凝冬到底知道多少。 也许是在徐宏烈被评选为优秀教师的时候，蒋凝冬坚持不让他调查就是因为蒋凝冬本就知道蒋谦鹤和徐宏烈之间的勾当？ 也许是更早，早在高中的时候，他靠近自己给予救赎就是为了赎蒋家的罪过？！ 李逢春不知道，但其实追究那么早之前的事情也没必要了。 李逢春打开病房的门，拉着许莲坐下。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靠近母亲。 李逢春满怀愧疚的抚摸上许莲的脸颊，说出了他一直都很想说的话：「妈，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都很渴望母爱！越渴望，才越恨你……」 许莲似乎看懂了李逢春的悲伤，她捧起李逢春的脸，抹去他眼角的泪珠，「不哭不哭！小春不哭！妈妈在这里！」 李逢春抓住许莲在他脸上抚摸的手，一切真相大白，既然已经知道许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抛弃他，还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终于可以不再伪装了。 李逢春抱着许莲大哭了一场，哭完后，他的眼神又换上了痛恨的神色。 蒋谦鹤，不，整个蒋家！惹到他李逢春算是踢到铁板了！ 蒋凝冬，你休想结婚安稳度日！ 你休想在我李逢春的复仇「游戏」中脱身！！ 第63章 63 5月份, 北京今天难得的艷阳高照。 顾源约了三五个商业上的伙伴在高尔夫球场正娱乐，就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李逢春来找。 第136页 一听见这个名字, 顾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他俩明明说好的交易，李逢春说不做就不做了, 这次来找他，想必又是有事相求。 顾源想也没想，一口回绝：「让他回去吧, 我没空。」 正要挂断电话时，助理又急忙补充说：「李先生还带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他说……您可以不见他, 但至少见见那个女孩儿。」 听到这儿，顾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十几岁的女孩子, 难不成是…… 「让他在门口的咖啡厅等着，我马上出来。」顾源立马改口说。 赶到门口的咖啡厅时, 顾源一眼就看见李逢春那一桌, 更确切的说, 他是一眼就看见了正贴着李逢春说说笑笑的那个女孩。 「小婉！」虽然有十三年没见了，但顾源一眼就能认出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李逢春早就用余光瞄到顾源进来了，只不过他假装没看见，反而是更加用力的逗顾婉开心, 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拿捏住顾源。 果然，顾源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顾婉, 径直走过去就要抱顾婉。 可顾婉自打三岁起就没见过这个爸了, 哪里还认得，见顾源激动的要来抱自己, 顾婉害怕的躲在了李逢春身后。 「小春哥哥！这个怪叔叔是谁呀？」顾婉的手紧紧扒着李逢春的衣袖，一双大眼睛又害怕又疑惑的瞅着顾源。 「我是你爸爸啊！」还不等李逢春说话，顾源先是激动的不能自已，抢先说。 结果可想而知，顾婉听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说是自己的爸爸，她的脸上立马换上了愤怒的神色：「你胡说！我爸爸是蒋凝冬！」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顾源愣住了，就连面无表情的李逢春也是身子一怔。 两秒后，李逢春浅浅的笑了笑，示意顾源先坐下，然后他朝向顾婉：「哥哥要和这位叔叔说几句话，小婉先去那边看会儿书，好吗？」 说着，李逢春指了指不远处的图书区。 「好！」 顾婉本就喜欢李逢春，见李逢春这么温柔的跟自己提议，立马乐开了花，也就把顾源的失礼忘在了脑后，蹦蹦跳跳的就去了那边。 顾源一双眼睛跟随着顾婉的身影，他眼中的伤神早已被李逢春净收眼底。 「咳咳，」李逢春故意咳嗽两声，唤回了顾源的神思，「今天来打扰您还挺不好意思的。」 「没有的事。」顾源其实应该感谢李逢春，虽然女儿不认自己，但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毕竟自从离婚后，王曦月就不许他再见女儿，他对顾婉的思念不是外人能够体会的。 想到这儿，顾源立马反应过来，李逢春可不是那种没事闲着做好事儿的人。 「你带小婉来见我，是又有交易要和我做了？」顾源看向李逢春。 「什么都瞒不过您。」李逢春笑起来，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确实有个请求，我希望您可以动用您在h市的人脉，帮我调查出蒋谦鹤从前在h市做地头蛇，混过□□，以及他做过的丧尽天良的事情。」 李逢春虽然有那一段录音，但那再怎么说也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东西了，更何况当事人徐宏烈的哥哥已经去世。 蒋谦鹤是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况且他能够在小河镇中学坐稳十几年的校长，手段肯定还是有的，他若是使出什么法子脱罪，恐怕并不是难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逢春必须，至少得找到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最起码得上多层保险，才好去举报蒋谦鹤。 听到李逢春这么直白的说出了目的，顾源都惊了一大跳。 他曾经也是h市人，十五岁开始混社会，隐约记得些，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会儿，当地是有个赫赫有名的头子，无恶不作手段残忍，人送外号蒋大恶。 那个时候顾源也只是个小人物，自知惹不起蒋大恶那号人物，所以一直是敬而远之。 即便是后来他闯出了事业，认识了不少跟蒋大恶有瓜葛的大人物，他也没想过要跟蒋大恶碰碰，因为没必要，惹那一身骚干什么？ 不过此时听李逢春说这话，几乎可以确定蒋大恶就是那个蒋谦鹤了，但话又说回来，他户口都已经迁到北京了，干嘛还要为了李逢春办这种棘手的事情？ 又没什么好处。 「我为什么要帮你？」顾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想必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喊别的男人为爸爸吧？更何况还是蒋谦鹤的孙子，以后您的女儿做了那样一个人的重孙女，结局会是怎样？」李逢春不急不躁，依旧笑着问。 「你说什么？」顾源震惊，端着咖啡的手悬在空中。 「我实话跟您说了，王曦月要结婚的对象就是蒋谦鹤的孙子——蒋凝冬。」李逢春说。 顾源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他还真没联想到，要和王曦月结婚的男人居然和蒋大恶是爷孙关系？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两人都姓蒋，不是没可能…… 「出于私人角度来说，我不希望蒋凝冬结婚，您也不希望王曦月再婚。出于宏观角度来说，为了小婉的未来，您不能让他俩结婚！否则今天我不搞蒋谦鹤，以后也会有人搞他，到那个时候，您觉得小婉不会被他们蒋家连累到吗？」李逢春早看出顾源的犹豫，继续攻心道：「小婉最好的归处还是认祖归宗！当您顾家的女儿！」 第137页 此话一出，顾源身子彻底僵硬了。 就算李逢春不说，顾源本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今年他五十岁了，金钱、权利和女人，哪一样不是唾手可得？ 只有一直不得见到的女儿，是他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遗憾的事情。 不然他也不会一再纠缠着那个趋炎附势的女人复婚。 其实都是为了女儿罢了。 「现在，」李逢春从顾源逐渐坚定的眼神中看出了意思，他知道，自己说动顾源了，「我们是不是有同一个目的了？」 「……」顾源抿了抿唇，突然笑了，「你是让我找出蒋谦鹤的犯罪证据，然后……」 「彻底让蒋家身败名裂！」李逢春的眼神黯淡下来，咬牙切齿说。 此话一出，连顾源都感觉到后背一丝凉风飘过，而后他笑着望着李逢春，「你不是喜欢蒋凝冬吗？让蒋家身败名裂，你不怕他恨你？」 李逢春愣了下。 「别惊讶，」顾源笑了笑，解释说：「之前你不愿入职轿特，我私下调查了一下原因，知道你当时是和蒋凝冬在谈恋爱。」 听到这儿，李逢春垂下了眼眸。 说起和蒋凝冬恋爱的那些日子，确实是甜蜜，但如果早知道他们两家有这种深仇大恨，就是给他再多的蜜罐子，他也绝不会陷进去。 「他？」李逢春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说：「他我自有打算！您只需要跟我联手，将蒋谦鹤送去吃牢饭，即可。」 说完这话，李逢春眼底只有坚定，看来他并没有一丝犹豫。 对此，顾源还是蛮欣赏李逢春的，他哪里知道蒋家和李家的世仇，他只当是李逢春面对心爱之人，也可以如此决断的选择大义。 怕顾源私下反水，李逢春又叫来顾婉，他要给顾源看看自己的诚意。 「小婉！」李逢春朝着顾婉招手，「你过来！」 顾婉很听话的奔到李逢春身边。 「这位是你的亲爸爸。」李逢春微笑着，给顾婉介绍说。 「……」顾婉警惕着望着顾源，面上很不高兴，「可是妈妈说，蒋叔叔才是我爸爸！」 「蒋叔叔还没跟你妈妈结婚呢就着急当你爸爸！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李逢春又笑了，继续说：「他现在对你好，只是因为他还没自己的孩子，等以后他和你妈妈又生了小孩，你就不得宠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婉抿了抿嘴巴，还真就被李逢春说中了心事。 「而你的亲爸爸就不一样了，你看他多喜欢你！」李逢春轻轻推了推顾婉，又给顾源使了个眼色。 顾源立马心领神会，慈笑着向顾婉伸出双臂：「小婉！你两岁之前一直在我身边，你喜欢骑在爸爸背上玩！喜欢爸爸高高抱着你！你不记得了吗？」 「以后他也不会再要孩子！你是他唯一的宝贝！」不得不说，李逢春很擅长拿捏人心，他看顾婉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得犹豫，立马就撺掇说：「一边是把你当唯一的亲爸，一边是大概率会给你生个弟弟妹妹抢走你宠爱的后爸，你仔细想想，你要选择哪个？」 …… 三人不再说话，都等着顾婉做出选择。 而顾婉也没有让李逢春失望，犹豫再三后，她走进了顾源的怀里。 「爸爸！」 「哎！」顾源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此时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抱着顾婉就坐到了自己腿上。 逗了顾婉一会儿后，小女孩就跟顾源没了距离，接受了顾源是自己亲生老爸的事实。 见多年未能见到的女儿此时居然就这么轻松的被搞定了，顾源也不得不承认，李逢春真的很聪明，也很会来事。 顾源真的对他刮目相看了。 跟顾婉玩累了，顾源放下顾婉，让她自己去一边先看书。 随后顾源笑着举起咖啡杯，以咖啡代酒，「合作愉快！」 李逢春见状，也满意的笑了，他举起杯子。 「铛」的一声。 就此，交易达成。 第64章 64 王家今天炸开锅了, 只因为蒋凝冬去接顾婉放学时，听班主任说顾婉被一个年轻男人接走了。 顾婉的班主任说，那个男人自称叫李逢春, 是顾婉的哥哥。班主任见顾婉对李逢春并不陌生, 便放人走了。 蒋凝冬当即就给李逢春打去了电话，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王曦月知道后, 气的差点儿一口气没顺上来，正准备要报警的时候，蒋凝冬接到了李逢春的电话。 电话里, 李逢春说他只是借走顾婉一天，明天下午两点, 准时把顾婉送回来。 电话开着免提, 一挂断后，王曦月就要去北京找人, 蒋凝冬见状，只能劝她别急, 他还是相信李逢春的为人的, 李逢春不会伤害顾婉, 这点他还是敢确定的。 结果也不知道王曦月是担心女儿还是气他这个时候还在维护李逢春，直接就打了他一巴掌，说什么「不是你的女儿你就一点都不上心」之类的话。 蒋凝冬懵逼了，倒不是被打懵的, 而是被王曦月这话给喷懵的。 他自诩一直把顾婉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他是怎么也没想到, 王曦月情急之下居然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其实仔细想想, 王曦月早就对他没感情了，非要跟他结婚这事儿, 也只是把他当作拒绝顾源的挡箭牌，这些事情他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只不过从来没跟王曦月挑明罢了。 第138页 第二天下午两点，蒋凝冬来到学校门口，就见李逢春正送顾婉进学校，非要一起跟来的王曦月一见到两人就冲上去推开了李逢春，在顾婉身上仔细的检查过，确定没有异样后居然反手就给了顾婉一巴掌。 「你现在长大了出息了！敢跟着坏人到处跑了是吗？！」 这巴掌不仅打蒙了顾婉，连蒋凝冬和李逢春都懵了。 「小春哥哥才不是坏人！」顾婉反应过来后，捂住脸，哭喊说。 「你……」王曦月似乎还要再训。 「你打孩子干什么？」好在李逢春打断了她，他皱着眉头问。 「我打我孩子你管得着吗？」王曦月正在气头上，完全没理会这还是在校园门口，她又指着李逢春鼻子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不就是要跟我抢他吗？」 说着，王曦月又指向蒋凝冬，对李逢春叫嚷说：「我告诉你！你做梦！你这辈子都抢不过我！你就算联合了顾源那个糟老头子你也一样抢不过我！」 蒋凝冬听到这话，无语至极，他连忙上去拉开王曦月，打圆场说：「孩子面前你说什么呢！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吧！」 说着，蒋凝冬轻轻推了顾婉一把，「你先去上课吧！快到点了！」 「哼！妈妈坏！叔叔也坏！」顾婉也是个傲脾气，一扭头就跑进了校园里。 蒋凝冬更加无语了，突然间的，他咋就里外不是人了？ 不过李逢春对此倒像是十分满意，面上居然露出了一秒钟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他朝着王曦月平静的说：「就那个没出息的接盘侠，我会跟你抢？」 蒋凝冬愣住，他知道李逢春在说自己。 李逢春斜眼看了一眼蒋凝冬，哼笑一声，满脸的不屑。 蒋凝冬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他自认为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李逢春，就算是分手了，也不至于把话说的如此尖酸刻薄吧？ 眼看着王曦月气呼呼的瞪着李逢春，蒋凝冬无奈的走到了两人中间，他拽住王曦月，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仰头看向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李逢春，「你为什么带走小婉，还有你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我都不管！你若是还顾及我们曾经的师生情分，就听我一句劝！好好的过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说着，蒋凝冬还牵住了王曦月的手，大大方方的展示给李逢春看，似乎这样，就能让李逢春知难而退。 李逢春也确实注意到他主动拉住王曦月的手，虽然心确实被刺痛，但李逢春就是个骄傲的人，他面上依然不露声色，甚至假装露出讥讽的笑意。 「你别想多了！」李逢春呵呵冷笑两声，蔑视的瞧了两人一眼，突然就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好好回去筹备你们的婚礼吧！到时候，我会为你送上一份大礼的！」 说完，也不等满脸疑惑的蒋凝冬再问，李逢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哼！」王曦月以为李逢春真就是字面表达的意思，还兴致昂扬的调侃说：「他能送什么？还大礼！」 蒋凝冬沉默了很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逢春。 虽然李逢春刚才的笑容很柔和，但他隐隐觉得，李逢春柔和的笑容下一定是藏着一把尖刀的。 可那把尖刀到底是什么，蒋凝冬想不出来。 * 李逢春回到前两个月刚买下的别墅，一进前院就感觉到不对劲。 平时他回来都是刷脸大门才会开，今天车刚到门前大门就自动识别并打开了，这说明大门被人为的打开过。 将车停好后，李逢春叫住正在修剪绿植的园丁，「我爸过来了？」 「不是的李先生，」园丁赶忙收起剪刀，指了指屋子的方向，「刚刚有位年轻的太太来，说是您公司的董事长夫人，管家怕耽误了您的工作，就邀请她进来了，这会儿她正在客厅用茶。」 听到这儿，李逢春明白是张玉又跟来了，心中厌烦张玉的同时，李逢春的脸上也一瞬间就换上了烦躁的神色，他大声呵斥：「谁让你们自作主张放人进来的！」 园丁被吓到，赶紧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 「怎么？你很不欢迎我？」也就在此时张玉走了出来，她倚靠在门前，手中还摇晃着红酒杯。 「阴魂不散！」李逢春装也不装，看都不看张玉一眼，就径直走进了屋内。 张玉被他骂了，倒也不恼，不紧不慢的跟了进来，「你回国也有大半年了，米兰很不爽，让我来问问你到底还要多久才回美国，要是耽误了公司的事情，他可就要开除你了！」 李逢春怔了一下，想想他距离向蒋家复仇只差一步，他肯定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的。 「至少今年不能回美国了，你回去跟米兰说吧！」说着，李逢春又想了想，「到时候我亲自去跟他道歉，若是他不原谅我，我就不在轿特呆了。」 张玉愣了愣，突然笑了，「逗你玩的！米兰只是担心你在这边遇上什么麻烦，才让我来看看你！以你俩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开除你嘛！」 李逢春无语，张玉还是这样，喜欢用言语试探人。 接着，张玉就自己说出了她的试探：「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向蒋家复仇？我都要等不及看蒋凝冬的笑话了！」 李逢春愣住，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张玉，「你怎么知道我在计划干什么？」 第139页 「你以为徐宏烈怎么知道的你在美国赚大钱？」张玉挑眉，反问说。 「……」 「去年我回中国报复何苗的时候，徐宏烈来找我借钱，一股脑的把蒋谦鹤做过的孽都跟我说了！不过蒋谦鹤做的那些事跟我又没关系！所以我给他指了条明路，让他去找你。这不，他就真找上你了！」张玉说完，还捂嘴笑了笑，她歪着脑袋看向李逢春，「曾经最喜欢的老师其实是仇人，这种滋味怎么样？」 …… 李逢春一直在沉默，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有那双眼睛，逐渐变得阴沉。 见状，张玉赶紧直起腰，换上了正经的神色，她还真怕李逢春等下先把她给赶出去了。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祝你一臂之力的，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使唤我！」张玉补充说。 这下，李逢春才瞟了她一眼，「你都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还帮我干什么？」 况且他也不需要张玉的帮助。 「我喜欢你啊！」张玉即答。 「呵呵。」李逢春轻蔑的笑了一声，「就算你帮我天大的忙！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喜欢的只有蒋凝冬，就算那人是他仇人，他也只会喜欢蒋凝冬。 「没关系啊！」张玉倒是笑的开朗，「我又不求你喜欢我！」 她只是恨把李逢春心都勾走了的蒋凝冬，只要蒋凝冬过得不好就行。 只要想到蒋凝冬会被最爱的人伤的遍体鳞伤，她就兴奋。 「行！」李逢春才不管张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缓缓站起身子，觉得说不定日后真有用得上张玉的地方，多一个帮手他倒是不介意，「等会儿我让保姆打扫干净二楼的客房，你就先住那儿。」 说着，李逢春径直走向客厅角落的一樽金身佛像前，他点上几根香，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后，将香插进炉中。 张玉跟着他上前，看着他这番奇奇怪怪的参拜结束后才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信鬼神了？」 「人总要有些信仰的，不然很难在逆境中向阳而生。」李逢春望着佛像，平静的解释。 张玉更觉奇怪，「以前也没发现你信这个呀？」 「……」李逢春身子颤抖了下，没说话。 是，他曾经不信这个，是因为他曾经的信仰是蒋凝冬那个人。 而在信仰崩塌后，他不得不选择信这个，信这个可以原谅人作恶的地藏王菩萨。 李逢春伸出手将地藏王菩萨又摆了摆正，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请您原谅我，我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的，要把整个蒋家都推向无尽深渊。 * 2021年年底，12月刚开头，蒋王两家就忙于筹备两个年轻人的婚礼，请帖该发的都发出去了，只待中旬良辰那天，婚礼就如约举行。 婚礼前一天，蒋凝冬的心可以说是又紧张又沮丧。 紧张是因为婚礼明天就举行，到那时候他就真的是回不了头了，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自从上次小婉被李逢春带走，王曦月露出了真面目后，王曦月时常因为一些小事给他甩脸色，全然没有以前那副温柔大方的脸孔。 蒋凝冬好几次差点儿没忍住发脾气说要不就别结这个婚了，否则两人都难受。 沮丧则是因为给李逢春发出去请帖都两个月了，也没得到回音。 他其实明白，要让李逢春来参加他的婚礼有多残忍，但他也是真的希望得到李逢春的祝福。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蒋凝冬听见楼道里有好几个人急切的脚步声，随后他家的房门被敲响。 蒋凝冬坐在屋内竖着耳朵，听见老妈去开了门。 「蒋谦鹤在家吗？」门开后，是一声庄严肃穆的闻讯。 蒋凝冬觉得奇怪，从卧室门口探出头，当看到来人身穿的制服时，他人都傻了。 「警察同志，你们找我外公有什么事吗？」蒋凝冬赶紧走出去，把一脸懵逼的老妈拉到身后护着。 「蒋谦鹤不在吗？」警察反问说。 「……」蒋凝冬不明所以，只得说实话，「我外公出门买喜糖去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我说。」 听到这儿，几名警察面面相觑点点头，随后从身后掏出一叠举报文件，摆在了蒋凝冬眼前，「有人实名举报你外公曾是涉/黑人员，手上还沾过人命！既然他不在，就有劳您先跟随我们去局里一趟，将您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 蒋凝冬犹如接了一道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被轰傻了。 到此刻，他终于才彻底明白，李逢春所说的那份「大礼」是什么。 第65章 65 蒋凝冬被带进局子整整三天, 确定他是真的对蒋谦鹤的所作所为不知情后，才被放了出来。 刚进家门，蒋凝冬就看见老妈正趴在沙发上哭。 「妈, 我没事。」蒋凝冬心疼坏了, 这三天老妈一定是担心的要死，他赶紧上去安慰说：「警察应该是查错人了, 外公怎么可能……」 「你外公已经被抓起来！」蒋茉香抬起头，双眼都已经哭得红肿，「大前天你走了没多久后你外公回家, 警察二话不说就给他拷上手铐抓走了！要不是他们已经确定了怎么可能这样来抓人！呜呜……你外公他……这下彻底完蛋了……呜呜……」 第140页 说着，蒋茉香又掩面哭泣起来。 …… 蒋凝冬的脑子里轰隆隆的如同闪过几道惊天大雷。 不, 不会的！ 外公虽说平时总是一副黑脸, 但他一向清正廉洁，打死蒋凝冬他也不愿意相信外公曾经涉/黑！受贿！还手沾人命！ 这些哪一样挑出来都是要判死刑的程度！ 他不相信！！！ 蒋凝冬蹭的一下站起身, 就又要出门。 蒋茉香哭唧唧的拉住他的手，怕蒋凝冬再惹是非, 忍痛提醒说：「你别再去了！如果那些事是假的, 他们自会查清楚！如果是真的……你就算跪在他们门口也换不回你外公！就连你我……也要遭人唾弃……呜呜……」 蒋凝冬当然明白老妈说的, 他不是要去找警察，他只是要去王叔家，王叔和外公一向关系密切，他一定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要去问清楚！ 「你别担心我，」蒋凝冬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朝着老妈扯出一个安慰的笑, 「我懂得分寸，你在家乖乖等我。」 说完, 蒋凝冬披上外套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来到王叔家门口，蒋凝冬远远就看到他家大门敞开，里面的家具基本上都没有了，看样子早已人去楼空。 蒋凝冬心下一惊，赶忙两步并作一步跑了进去，叫喊了好几声，一间里屋才有了回应声。 王曦月抱着一怀的物品，奇奇怪怪的探出头来，「小冬？！」 见王曦月看见自己似乎很惊讶的样子，蒋凝冬更加疑惑了，「你们家……这是要干什么？」 「……我爸，」王曦月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犹豫了半天才说：「要搬家。」 「搬家？」蒋凝冬更觉奇怪，同时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也就在此时，王叔火急火燎的沖了进来，看见来人是蒋凝冬的那一刻，他立马上来推开蒋凝冬，全然没有平时那副和蔼可亲的长者模样。 「你怎么出来了！你要干什么！」王叔将王曦月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瞪着蒋凝冬。 蒋凝冬被王叔忽然转变的态度搞得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当你一切都好的时候，咱们是朋友。当你落寞的时候，躲你都来不及。 「我又没犯罪我为什么不能出来！」蒋凝冬真的忍够了，他对王家常年压抑在心中的不快此时也彻底迸发了出来，「我又能对她做什么！倒是你们！悔婚我可以理解！至于搬家吗！！！」 听到他苍白的辩论，王叔怒极反笑，说：「你外公犯罪跟你这个当孙子的犯罪有什么区别！你若是实相就赶紧滚！不许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 王叔骂完蒋凝冬，又转头看了王曦月一眼，「你收拾好东西就赶紧出来，别跟这个扫把星呆久了！小心沾上晦气！」 说罢，王叔瞪了蒋凝冬一眼，走出去的时候还在他身边咒骂一句：「等下我来你若是还没滚！我就报警抓你！说你擅闯民宅！」 蒋凝冬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可他也毫无办法，王叔说的对，当外公被抓走的那一刻，他，还有他妈妈，都会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王曦月从刚才就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也许曾经也算是付出过真感情的，她此时看向蒋凝冬的眼神中带有着一丝怜悯。 蒋凝冬很讨厌别人可怜自己，他觉得今天来就是多余，本还想求求王叔想想办法，结果居然是被臭骂了一顿，真的是他看不清情势，自作多情。 正要转头就走，王曦月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蒋凝冬转过头看向她。 「你别怪我爸……」沉默了许久，王曦月说出的居然是这种话。 蒋凝冬无语的甩开她的手，「我不会怪他！人之常情罢了！」 「还有……」王曦月又拉上，似乎还没说完，「我知道你外公是被谁举报的！」 「……」蒋凝冬沉默了，他用脚趾头想也猜的到是谁。 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他不希望那个推翻他们蒋家的人是他蒋凝冬曾经给予了救赎的学生。 「是李逢春。」可惜，王曦月还是说出口了，她似乎知道内情，语气很确定。 然而王曦月还没说完，她继续说：「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甚至联合了顾源！是顾源帮助他在h市找出了许多人证，才做的如此天衣无缝！ 而我爸，虽然没有参与过你外公做的那些事，但他曾经跟你外公关系太过密切，怕惹祸上身，我爸命令我和你断绝关系，我也是没办法……我还有小婉，我……」 说到这儿，王曦月望着蒋凝冬的眼睛开始掉出眼泪，「你原谅我吧！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 「……」蒋凝冬心中无限落寞，倒并不是因为王曦月要离开他，而是自此以后，他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有的会变成陌生人，有的则会变成……仇人！ 「我们家要搬家了，搬去北京。」王曦月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也会和顾源复婚……以求他庇护我爸……」 ！ 蒋凝冬惊呆了，至此，他也彻底想通了，李逢春和顾源那两人，算盘居然打得如此精彩！ 像是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出不来咽不下，但蒋凝冬毫无办法，因果报应，应该的。 「去吧。」话说通了，蒋凝冬态度也柔和下来，他轻轻拍拍王曦月的肩膀，安慰说：「顾源人还不错，复婚也好，也好。」 第141页 顾源人确实好，至少比李逢春好得多。 他只要想想以后百分之百还要受到来自李逢春的报复的日子，就不由的害怕。 他知道，李逢春已经疯了，疯子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 2月初，h市商业区一栋办公楼上，李逢春坐在顶楼花园中，俯视着下方城市的夜景。 「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李逢春放下手中的威士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我已经帮王曦月换完了所有联繫方式，蒋凝冬再也不会找到她了，你放心。」是顾源发来的简讯。 李逢春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回复过去一个字：「好。」 距离蒋谦鹤被捕入狱已经过去两个月，这两个月里，蒋凝冬有多着急有多奔溃，李逢春都了如指掌。 蒋凝冬倒是也在万般无奈之下来找过他，不过李逢春都避而不见，甚至在蒋凝冬焦急到要闯进来的时候，李逢春还会在暗处命令保安将他叉出去。 其实这样做，都是他李逢春的计划，他就是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曾经阳光、纯洁，不谙世事的小太阳，是如何一步一步的陨落下去的。 仿佛这样，才能给他自己那些年受过的委屈一个交代。 他李逢春受过的苦，他要蒋凝冬再受一遍，而且要痛一百倍！ 李逢春重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喉中尽是苦涩味。 「哟！总裁怎么自己在这里喝酒，也不叫我一声！」身后传来张玉的声音。 李逢春放下手中的空杯子，头也没回。 张玉走到桌前，拉开李逢春对面的椅子坐下，随后点起了一根烟，「仇也报完了，你还不打算回美国吗？」 「你知道你现在脚下踩的是谁的公司吗？」李逢春看也不看张玉一眼，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呵呵。」张玉干笑一声，她知道的。 自从李逢春帮助顾源解决了复婚的问题，为了表达谢意，顾源为李逢春在h市註册了轿特分公司，现在脚下踩的这栋大楼，便是李逢春的。 不过这到底是顾源本人的主意，还是李逢春为了留在h市提出的主意，就真不好说了。 「你不回，我也不回。」张玉歪头看向李逢春，俏皮的说了句。 「神经病。」李逢春淡淡的骂了声。 张玉倒也不恼，将抽完的烟按灭在菸灰缸中，笑嘻嘻的说：「明天中级法院要对蒋谦鹤进行一审判决，你不去旁听吗？」 听张玉终于说到点上了，李逢春这才笑了笑，「怎么可能不去。」 「需要我陪你去吗？」张玉又笑着问。 「不用。」李逢春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他可是打算要带着那个人去旁听的。 张玉听见预料之中的答案，抿嘴笑了笑，不再说话。 李逢春把玩着左手腕上的恶魔手鍊，内心似乎有汹涌的波涛在翻涌。 自从去年五月他跟蒋凝冬说要送给蒋凝冬一份新婚大礼，两人就再也没当面见过。 这难得相处的机会他可不希望被别人给破坏了。 大半年了，不知道蒋凝冬对他李逢春的恨意蓄积了多少了？可对这份礼物还满意？ 光是想到这儿，李逢春就觉得身体燥的慌，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 还真是令人兴奋！ 第66章 66 2月份的h市非常冷, 雪花飘零，街头没有什么人，蒋凝冬独自走在去往中级人民法院的路上。 今天是外公一审判决的日子, 前几天接到法院通知的那一刻, 老妈就哭晕了过去，蒋凝冬是安慰了好几天才让老妈缓过来。 其实蒋凝冬早已从认识外公的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那些罪名，外公是坐的严严实实的。 今天的宣判结果，百分之百不会好到哪里去, 蒋凝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让老妈呆在家里等着，他去旁听, 然后再回家告诉老妈, 这样总比让老妈自己去听再晕倒在法院里强。 可是蒋凝冬心中也异常难受，虽然外公对他并不好, 但总的来说那也是个亲人，他无法面对, 所以他走在路上无比惆怅, 心想着错过了才好, 他也不想亲眼看见外公被宣判。 正跟个蜗牛似的磨步子，空荡荡的马路上突然窜出来一台劳斯莱斯。 那车是从后面来的，蒋凝冬并没有来得及看见，待反应过来车子停在了他身边, 为时已晚。 车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架起蒋凝冬的胳膊就将他扔进了车后排。 「你们谁啊！」蒋凝冬一阵眩晕后就扯着嗓子叫喊, 心想着莫不是遇上绑架了, 他抬起腿要踢开车外那两人，只可惜人家先他一步将车门从外面甩上。 蒋凝冬的脚一下子踹在了车门上。 「劲儿挺大啊！」身后,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嘲讽说：「别这么暴躁，踢坏了我的车你恐怕赔不起。」 ！！！ 蒋凝冬霎时间就冷汗冒了一嵴背，他赶忙转过身，在看见旁边坐着的人是李逢春时，他几乎是本能的就后缩到角落里。 司机也听见了后排的动静，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检查下车子的情况。 似乎是猜到了司机的心思，李逢春淡淡笑了笑，说：「继续开。」 司机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蒋凝冬结巴着说，双眼中全是警惕。 「去了就知道。」李逢春至始至终都没看蒋凝冬一眼，只是悠闲的摇晃着高脚杯中的香槟。 第142页 「……」蒋凝冬也不是个傻子，他光是看车外的光景，就知道车子是在往法院开的。 可是李逢春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去？ 他都已经亲手把蒋谦鹤送进监狱了，难道这还不够消磨掉他对蒋家的恨意吗？ 还是说，他要再亲眼看着自己奔溃的样子？ 蒋凝冬斜眼瞟了李逢春一眼，他的脸庞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就在这样心惊胆战之中，车子终于还是停在了法院的门口。 「你在这里等着。」李逢春朝司机吩咐了一句后，就先下了车。 蒋凝冬还在懵逼，旁边的车门就已经打开。 李逢春绕到了他这边，在车外朝着他笑，「你还不下来？」 「我……」蒋凝冬自知逃不掉了，可他望着李逢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觉得异常的害怕，他想说要不他也在这里等着。 可惜李逢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一伸手，直接把蒋凝冬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蒋凝冬又惊又怕，想挣脱开，可他越是挣扎，李逢春使的劲儿就越大。 「下来！」李逢春冷声命令说。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态度，至少是在蒋凝冬这里从来没有过的态度。 此时的李逢春，充满攻击性和掌控欲。 「你弄疼我了……放开啊！」蒋凝冬被李逢春一路拽着往法院大楼走，任他怎么叫喊，李逢春都像听不见似的，没有放开手，也没有放松力度。 就这么的，蒋凝冬被李逢春拽着来到了旁听席，而后没过多久，穿着黄的蒋谦鹤被带上了被告席。 在看见两个多月未见的外公的那一刻，蒋凝冬才回过神来。 外公苍老了许多，往常他的头发还是黑白参半，如今，他头发全都花白了。 蒋凝冬心中难受不堪，也暂且忘记了李逢春还在身边，他不由自主的落下了眼泪。 而原告席那边坐着的是曾经受过蒋谦鹤迫害的受害人代表，与蒋凝冬相反，那人一见蒋谦鹤，就愤怒难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指认蒋谦鹤是害人不浅的大坏蛋。 那人情绪相当激动，旁听席中也不乏同样受过蒋谦鹤迫害的人，一时间人群激愤，都高喊着要蒋谦鹤去死之类的话。 眼看全场都是外公犯罪的指控者，蒋凝冬咬着唇流着泪，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法官劝说了好久，才控制好场内局面，然后开始审判。 这场审判毋庸置疑，蒋谦鹤根本无法辩驳，就连他的律师也只是走了走过场而已，没多久，审判长开始宣判结果。 蒋凝冬把脸埋在桌子下面，双手捂住耳朵，他不想听。 可他越是如此，李逢春就越是觉得兴奋。 忽然间，蒋凝冬感觉到后勃颈附上来一只大手，而后，他被捏住脖子强制抬起了头。 「好好给我看着！」李逢春在他耳边笑着说，笑得异常变态，「你给我好好看着，你心中那个德高望重的外公是个什么下场！」 「我不要……我不要看……」蒋凝冬摇着头，哭着哀求，希望至少在这一刻，李逢春能够放过他。 「呵呵。」李逢春笑得越发猖狂，对此他实在是太满意了，他就是要蒋凝冬奔溃。 蒋凝冬越是崩溃，他越是高兴。 李逢春捏住蒋凝冬后勃颈的手没有放松，反而是越发的紧。 「被告人蒋谦鹤，犯领导参与黑s会性质组织罪、受贿罪、故意杀人罪，数罪併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 此为一审判决，如不服判决，可在接到审判书十日内向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法庭上，审判长宣布完了结果后，台下记者纷纷按响快门，将这等可以送上当地热门的一幕记录下来。 蒋凝冬深切的知道，从今以后，他和老妈的日子将再也不会好过，至少在h市如此。 他们蒋家曾经因有外公这样一个人物，在h市也算是赫赫有名的高知家庭，他蒋凝冬在外也是算是受尽了同行的尊重。 以后？当然也会有名，只不过是臭名昭着罢了。 「怎么样？」李逢春弯着眉眼看向蒋凝冬，笑得很开心，「亲耳听到外公被判处死刑，你内心应该比谁都激动吧？」 说着，李逢春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蒋凝冬看着他这张满是笑意的脸，不知怎么的，他好想吐。 他知道自己的外公是罪不可赦，可李逢春用这样的手段来噁心他，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简直无法想像李逢春的内心是有多阴暗，才会变态至此。 「你这个变态！」蒋凝冬咬着牙，憎恨的说。 看出蒋凝冬在这一刻是真的憎恨自己了，李逢春只觉得身体越发的燥热。 他就是要这样的结果，蒋凝冬越狠他，他就越是满足。 「我本来就是变态啊！」李逢春居然丝毫不恼，反而附和他说，接着，李逢春笑得越发阴森，「你知道变态还会做什么吗？」 「……」蒋凝冬怔住。 他很害怕，怕李逢春还没尽兴。 结果显而易见，李逢春真的还没满足。 蒋凝冬只觉得脖子后面那只手更加用力了，李逢春居然就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拽着出了法院。 蒋凝冬痛到连叫喊都没有力气，由着李逢春将他甩进了车。 第143页 「去墓园！」上车后，李逢春朝司机低吼了一声。 见总裁情绪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司机吓得赶紧给车打上火。 虽然总裁平时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可看得出来，今天的总裁脸比平时还黑了几个度。 蒋凝冬听见「墓园」两个字，心脏猛跳了下。 去那里做什么？ 但此时想这个问题不是重点，重点是逃脱李逢春的掌控。 蒋凝冬几乎是扯开了嗓子喊叫，似乎这样就有人能救他。 但是并没有，李逢春坐在他身边，嘴角一直勾着笑意，一直到车开进了墓园区。 蒋凝冬看向窗外，才恍然大悟，这里不正是他爸爸长眠的地方吗？ 李逢春要做什么？ 「下车。」李逢春抓住蒋凝冬的手腕，打开车门就将他拽了下去。 「你干什么！」蒋凝冬要疯了，他不想在这里呆，一秒都不想。 可李逢春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拽着他来到舒越的墓前。 「好好看看这是谁的碑！」李逢春用力一甩，将蒋凝冬摔倒在墓碑前。 蒋凝冬的心一瞬间跌入谷底，他明白李逢春有多恨土里面的那个男人，也明白李逢春想用此方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可李逢春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能如李逢春的愿。 「是我父亲的！」蒋凝冬咬咬牙，转头狠狠瞪住李逢春，「可那又怎样！我六岁时他就已经抛弃我了！我早对他没感情了！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奔溃吗？！」 李逢春听他到此地步了还如此嘴硬，惊讶了一下，而后他的表情尽是玩味。 他蹲下身子，凑近蒋凝冬的脸，而后突然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抓住蒋凝冬后脑勺的发，将他的脸贴住墓碑按在了上面。 「我早料到你不会，毕竟我所认识的蒋老师，又阳光又坚强，所以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说着，李逢春突然笑了，他挑着眉头，手也狠狠的按着蒋凝冬的脑袋，「没人告诉过你吧？你爸是被你外公弄死的！是你外公，让你变成了没爸爸的孩子！」 ！！！ 蒋凝冬一瞬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李逢春近在咫尺的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外公是个坏人，他明白。 但外公坏在外面，坏在他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恶霸，坏在他都当了校长了还贪心不足搞贿赂。 给蒋凝冬十万只耳朵，他也不会相信外公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这样的话。 看得出来蒋凝冬面上的质疑，李逢春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他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些，说：「当年你外公本来要杀的人是我，还有我妈。只可惜老天有眼，阴差阳错的，你爸变成了那个替死鬼！」 蒋凝冬脑袋都要炸开了，他浑身颤抖起来，双手也握成了拳头。 「你他妈的胡说！」蒋凝冬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拳打在了李逢春脸上。 李逢春被他打的后退了几步，愣了几秒后，他笑得越发猖狂。 「我是不是胡说你去警察局一问便知。」 李逢春擦了擦嘴角冒出的血珠，他站起身子，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蒋凝冬。 「蒋老师，你该感谢我！」李逢春面上笑着，眼神却是冰冷的，「我可是在帮你父亲报仇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父亲的恩人？」 蒋凝冬望着李逢春，嘴唇都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帮他父亲报仇？ 李逢春说话倒是冠冕堂皇！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为自己复仇罢了！ 头好疼。 蒋凝冬一瞬间感觉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他迫使自己站起来，缓缓走到笑容满面的李逢春面前。 「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就到此为止。」蒋凝冬不再奢望李逢春能原谅他，原谅蒋家。 此刻，他只想逃离李逢春，逃的越远越好。 「你放我走吧……」蒋凝冬捂住胸口，痛苦的说。 李逢春看见他瞬间就苍白了的脸色，顿时就收住了笑容，「你怎么了？」 大概是被李逢春刚才那一通操作搞到气火攻心了，蒋凝冬此时觉得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呼吸也喘不上来。 「你是不是贫血犯了？」李逢春似乎是真的在担忧，他赶忙上来就要搀扶蒋凝冬。 可蒋凝冬现在对他只有厌恶，就算是碰一下，他也不愿意。 「我……我怕了你了……真的怕了……」蒋凝冬甩开李逢春伸过来的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李逢春推开，「放我走，求你了。」 「……」李逢春沉默了，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蒋凝冬，没有再前进一步。 见他终于不再搞事，蒋凝冬艰难的迈开步子，可还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听见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李逢春焦急的喊了他一声「蒋凝冬！」。 就如当年他第一次在李逢春面前犯贫血，那个焦急又担忧的情绪，一摸一样。 第67章 67 蒋凝冬醒来的时候, 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他感觉的到自己躺着的是软绵绵的床榻，而后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环境，是一间宽敞而又陌生的屋子, 周围只有昏暗的灯光。 「你醒了。」突然, 有人说了句。 第144页 蒋凝冬一瞬间就冒了一身冷汗，他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李逢春正坐在阳台抽菸。 「这是哪？」 「我家。」李逢春朝他笑了笑，将菸头按灭在菸灰缸，「准确的说, 是我的卧室。」 「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蒋凝冬瞬间换上警惕的眼神，。 「你下午的时候贫血犯了, 我不得让医生好好给你看看？」李逢春反问说。 「那我应该在医院！而不是你家！」蒋凝冬真是要气晕过去了, 朝他吼说。 「呵呵。」李逢春倒是不恼，他缓缓走到床前, 不紧不慢的摘掉手錶和眼镜，而后坐在床沿, 抬手抚摸上蒋凝冬的脸颊, 「我更放心我的私人医生, 况且，医院的环境哪里比得上这里？」 说着，李逢春俯下身子，在蒋凝冬嘴唇上亲了一口, 「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调养身子，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的。」 蒋凝冬一瞬间脑袋都要炸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 包养他？还是囚禁他？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蒋凝冬怒喝一声, 一把推开李逢春, 就跳下床要往门口跑。 刚才在墓园时，蒋凝冬就乞求自己放过他, 此时又是跟逃命似的躲开他。 这让李逢春无法接受。 他明明是在给蒋凝冬机会，蒋凝冬为什么就这么轴？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李逢春也怒了，他一把抓住蒋凝冬的手，就将人拽了回来。 「嘭」的一声，李逢春彻底甩上了隔绝外界的卧室门。 而后，他手臂一用力把蒋凝冬扛了起来。 蒋凝冬真的被吓到了，死命的捶打李逢春，从「放我走！」一直叫到「求你放我走吧！」，李逢春都丝毫没有心软。 「你很能叫？」李逢春这会儿已经被蒋凝冬的叫喊声激起了千层征服欲，他重重一扔将人甩到了床上，而后他三下五除二将外套脱去，整个人就这么压了上来。 李逢春捏住蒋凝冬的下巴，放低了声音邪笑说：「既然你很能叫，那就好好的继续给我叫！」 说完，李逢春扒开了蒋凝冬的裤子，一根手指直冲蒋凝冬下方。 「啊——」蒋凝冬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李逢春粗暴的对待。 李逢春埋下脑袋一口咬上蒋凝冬的嘴唇，将他剩余的叫喊声都堵了回去。 蒋凝冬只觉得嘴唇如针扎般的疼痛，而后就是一股子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掺合着血丝从蒋凝冬脸颊滑落。 蒋凝冬拼命的推搡，李逢春拼命的进攻。 李逢春就好像在跟他比赛一样，蒋凝冬朝左边扭头，李逢春就用左手扳回他的脑袋。 蒋凝冬朝右边再扭头，李逢春附上另一只手将他的脑袋板正。 最后，李逢春双手用力捧住他的脸，彻底让他逃无可逃。 李逢春像是发泄怨气，不管不顾蒋凝冬有多疼，将他的嘴唇咬到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 痛的久了，居然就麻木了。 蒋凝冬流着眼泪垂下挣扎的手，逐渐像个死人一样，任凭李逢春在他身上发洩慾望。 见蒋凝冬没了反抗，李逢春从他脖颈儿间抬起头，他看到蒋凝冬闭上了眼睛，还有那两行源源不断滚落的泪珠。 李逢春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们本该不是这样的。 他停下了粗暴的冲锋动作，温柔的抚摸上蒋凝冬的脸颊。 蒋凝冬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颤抖了一下，而后他睁开哭花了的眼睛。 「你是不是很恨我？」李逢春轻轻问。 「……」蒋凝冬没说话，他觉得李逢春这个问题太多余了。 蒋凝冬只是给了他一个倔犟的眼神。 李逢春埋下脑袋，吻上他颤抖的喉结，而后他用上了乞求的语气：「能不能……别不要我？」 他受过太多苦了，他那么多年的苦中，只尝到了蒋凝冬这个甜头，他早就舍不掉了。 即使蒋凝冬是他的仇人，这个甜头他也要硬吃下去。 可蒋凝冬还是不说话。 李逢春一路向上亲吻，吻过嘴唇，吻过鼻尖，最终吻到了蒋凝冬重新闭合的眼皮上。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做别的事情了，我们上一代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听到李逢春这话，蒋凝冬心中苦涩，他张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孔，讥讽的笑了一下。 曾经他蒋凝冬央求李逢春放下仇恨的时候换来的是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而如今他蒋凝冬放下了一切准备新生活的时候李逢春又突然出现，打的他措手不及。 是。 他是报仇了，他是爽快了。 他把自己搞得家破人亡了，才知道央求自己到此为止了？ 李逢春，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们没未来的。」蒋凝冬心中的苦转化为恨，他直愣愣的瞪着李逢春，「我当初就不该向你施以援手！就该让你烂在土里！」 「！」李逢春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见宇宙要爆炸的消息。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蒋凝冬说起狠话来，能这样的刺穿人心。 李逢春真的生气了，如果说他刚刚还对蒋凝冬抱有期待，那么现在，他是完完全全的觉得和蒋凝冬缓和关系属于异想天开了。 既然如此，强扭的瓜它就算不甜！李逢春也扭定了！ 第145页 李逢春眼中的温柔霎时间就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 他一把捏住蒋凝冬的肩膀，将人翻了个面，而后就横冲直撞起来。 蒋凝冬痛的大声叫喊，李逢春只觉兴奋至极。 他趴下身子，一手绕过去掐住蒋凝冬的脖子，伏身在他耳边低声说：「可惜没有如果！谁让你当初要浇灌我的！现在你是在自食其果！」 「变态……变态……你这个变态……」蒋凝冬一遍遍的艰难咒骂，要是早知道会被自己的学生如此对待，曾经他就该对李逢春不管不顾的，「你不得好死！」 「哈哈！」李逢春疯狂的笑起来，他一口咬住蒋凝冬的脸蛋，直到咬破了皮才松口，「借你吉言啊！我就算死也会拉我最敬重的蒋老师一起下地狱的！」 说罢，李逢春放开了他的脖子，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的侧脸贴在枕头上，接着，李逢春也不管蒋凝冬是否受得了，用尽了全力开始加速。 …… 蒋凝冬绝望的闭上眼。 死？ 死也比此时受到的凌/辱更痛快吧？ * 接下来几天，蒋凝冬都没下得来床。 两人自打聊崩了，李逢春就变本加厉的折磨他，弄得他根本没力气逃脱。 一周后，李逢春才累了，白天的时候他会去公司，蒋凝冬每每到这时才能松上一口气，不过到了晚上，还是逃不脱被李逢春蹂躏。 现在的他跟被李逢春囚禁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还能自由活动。 这天天气不错，蒋凝冬一早就被窗外的阳光照射醒，身边的床铺冰凉凉的，看来李逢春早就出门了。 蒋凝冬艰难的动了动，觉得应该可以下床了。 他穿好衣服，走出卧室，下楼来到客厅。 「哎呀蒋先生！」客厅里，吴妈正在打扫卫生，一看见蒋凝冬就紧张的要命，「您怎么自己下来了！是饿了吗？厨房里备好了菜！我现在就给您做去！」 吴妈是最近这些天给蒋凝冬送饭的人，他前几日被弄得动都动不了，吴妈毫不嫌弃的给他收拾，还温柔的给他餵饭，所以蒋凝冬对她印象还不错。 「是有点饿了，辛苦您了。」蒋凝冬朝她笑了笑，其实他不饿，但他有逃跑的意图，不吃饱的话可不行。 餐桌上，好几位保姆给他又是倒水又是摆盘的，搞得蒋凝冬都有些无语。 「你们都看着我，我怎么吃啊？你们去干自己的事情不行吗？」 「李先生本是不愿意您出房门的。」吴妈这才尴尬的解释说：「不过他说，您要出来也行，但不能出来太久了，他说您最近几天身子不好，要多多休息。」 听到这儿，蒋凝冬算是听明白了，李逢春的本意恐怕不是怕他身子不好，而是专门让人看住他，以防他逃跑的！ 蒋凝冬不再说话，默默的吃起了饭，一边想着新的计划。 饭毕，蒋凝冬藉口消食儿，在别墅前后左右到处熘达，实则是在等待机会甩掉跟在身后的那个小保姆。 走了二十多分钟后，蒋凝冬总算看见了那扇通往自由的大门，似乎是刚刚进来了车子的，大门此时还打开着。 「哎！你看那是什么！」蒋凝冬指向天空。 虽然他也没对这种俗套的方式抱有多大希望，不过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单纯的很，还真就往那边看了。 也不管菊花还肿的痛，蒋凝冬抓住机会撒开丫子就跑。 「哎——」小保姆反应过来的时候，蒋凝冬早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跑出去十几米远了。 「蒋先生！您不能出去！」小保姆吓得连忙吼叫，霎时间就吸引了前院的一众人。 「快抓住他！」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接下来，甭管是园丁还是保洁还是别的什么人，一窝蜂的全部都去追逐蒋凝冬。 蒋凝冬此时看见那扇大门就跟峨眉山的猴子看见游客一样，哪里还能被人拦得住。 上来一个他踢开一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摸到大门铁栏杆。 可就在他要拉开门的时候，一个平静还带有一丝嘲讽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如果你敢出那扇门，李逢春还有一万种方式让你妈妈过得比现在更落魄！」 蒋凝冬怔住。 随后，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人在朝他走过来，蒋凝冬转过头。 「张玉？」蒋凝冬人都傻了。 「好久不见啊，蒋老师！」张玉双手抱胸走到蒋凝冬身前，微笑着说：「距离上次一别过去大半年了，您看起来，更加容光焕发了呢！」 「……容光焕发？」蒋凝冬觉得可笑，歪了下头稍稍挑起眉头，「你是在羞辱我吗？」 张玉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而后，她朝花园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么久没见，蒋老师要不要赏我个脸，跟我一起喝杯茶？」 蒋凝冬看她那个虚伪的模样，只觉得厌恶又噁心，可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对蒋凝冬来说太重要了，他现在要清楚的知道，老妈到底怎么样了。 「哼！」蒋凝冬冷哼一声不再废话，先往花园走去。 诺大的花园中，两人面对面坐在圆桌前，张玉不紧不慢的沏茶，又给蒋凝冬倒上，「这是上等的普洱，是上个月一位老闆送给小春的，他不爱喝，就送给我了，我喜欢，因为它美容养颜。」 第146页 「……」 蒋凝冬内心烦躁不已，张玉的话中，明显在炫耀李逢春对她不薄，如果放在以前，蒋凝冬肯定要对张玉所说的含义浮想联翩，但此时他只想问关于老妈的事情。 「李逢春对我妈怎么样了？」蒋凝冬直击主题说。 「法院不是没收了你外公的个人全部财产吗？」张玉笑了笑，将一盏茶放到蒋凝冬的面前，「昨天我替您去看望了伯母一眼，她现在所住的是十五平米的出租房，没空调没冰箱的，还真是可怜。」 说完，张玉还皱眉啧啧两声，看起来假极了。 「……」蒋凝冬愣住，他这才想起，他们蒋家的房产和积蓄全部都在外公的名下，没收蒋谦鹤的个人全部财产，可不就等于没收了蒋家的全部财产吗？ 那老妈这会儿的生活质量，可想而知了…… 蒋凝冬从未这样难受过，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看向张玉的眼神也带上了乞求，「你帮帮我吧！我保证不会跟李逢春说是你帮我的！我妈不能没有我！她从毕业后就没上过一天班……她这么大年龄了其实心里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女孩！她自己养活不了自己的！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张玉故作惊讶的眨巴了下眼睛，而后她像是终于憋不住了，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哎哟蒋老师！您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天真呀！」 蒋凝冬愣住，不明白张玉什么意思。 见蒋凝冬一脸疑惑，张玉终于主动撕下了她虚伪的面具：「实话跟你说了吧！送你外公入狱的过程我也没少参与！且不说这个结局本就是我想看到的！就算是我不在乎，我也不会帮你！」 蒋凝冬彻底惊呆了。 教李逢春和张玉时，他蒋凝冬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他俩的事情，李逢春便罢了，他是怎么也想不通，张玉又为何要与他针锋相对？ 「你也别惊讶。」张玉从蒋凝冬表情上看出震惊，不慌不忙的继续解释说：「我这人本就没什么良心，我做的一切只为了李逢春，他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况且……」 张玉笑了笑，又说：「况且，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为……为什么？」蒋凝冬成功被她牵住鼻子。 「我是他老婆啊！当老婆的当然是跟老公一条心咯！」张玉笑得异常开心，「这你都不懂？真笨！」 「什么……？」蒋凝冬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他本来是该为老妈的处境而着急的，本来是该因为李逢春对蒋家的迫害而仇恨他的。 可听到张玉说，她是李逢春的老婆时，他的心居然还是短暂的刺痛了一下。 「你……」蒋凝冬微微张了张嘴，半天才问：「你真跟他结婚了？」 「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张玉白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子，「今天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别妄想逃跑！如果你不希望你妈妈更惨的话！」 说完，张玉踩着高跟鞋，行步轻狂的离开。 蒋凝冬坐在那儿，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第68章 68 夜晚, 李逢春结束一天的工作，刚坐上车，就听见司机说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杨总邀约他去夏都酒吧放松放松。 李逢春刚掏出一根烟点上, 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 「不去。」 说完，李逢春思索了一阵子, 又向副驾驶上的秘书吩咐：「明天去给杨总递交一份解约合同。」 「啊？」小秘书不知道总裁搞哪出，惊了一跳，「可是解约要赔付……」 「违约金是多少赔给他就是了！」李逢春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 小秘书赶忙识趣的闭上嘴。 夏都酒吧是h市最高端的夜场, 里面嫩模无数，男女都有, 自然少不了吃荤的。 李逢春第一次去也是唯一一次去, 就是着了那个杨总的道儿。 当时好几个美女授杨总的意，一个劲儿的往李逢春身上贴, 那股子呛鼻的香水味儿差点给李逢春熏吐了，他当场就恼怒的摔碎了酒杯转身离开。 后来杨总也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的, 李逢春家里养了个男人, 所以今天他叫自己去, 恐怕是准备给自己献上几个小白脸的。 李逢春噁心的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是个吃男人的，可也不是随随便便是个男人都吃的。 杨总那猪脑连这都意识不到，商业上也别想跟他李逢春继续合作了。 想到家里的那个人, 李逢春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掐灭了手里的烟, 丢进菸灰缸。 蒋凝冬闻不惯烟味儿, 每次他抽了烟去吻蒋凝冬，蒋凝冬总是皱眉头。 李逢春打算这辈子只吃蒋凝冬一个, 看来以后戒菸也是在所难免了。 回到家，李逢春迫不及待的直奔卧室，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在楼下时就看见屋内是漆黑的，蒋凝冬大概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床上没人，他惊恐的抬头，才发现蒋凝冬竟然坐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 「你怎么还没休息？」李逢春疑惑，朝他走过去。 「我在等你。」蒋凝冬转头看他，声音很轻。 自从李逢春把蒋凝冬困在这栋别墅里，蒋凝冬每天给他的不是白眼就是反抗，这还是这么多天蒋凝冬第一次这样平静的跟他说话，李逢春受宠若惊。 随后更多的是欣喜，蒋凝冬终于不再生气了吗！ 第147页 李逢春高兴的无与伦比，几步跑上去，单膝跪在蒋凝冬面前，他捏住蒋凝冬的肩膀，「你是不是想我了？」 蒋凝冬没回答，眼神空洞的望着他。 不知怎么的，李逢春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这可不是想念的眼神，倒像是死心了似的。 不过李逢春才管不了那么多，管他的心在哪，只要人在身边就行。 李逢春不敢再直视蒋凝冬的眼神，他站起身子，一手撑在蒋凝冬坐着的椅子上，一手捧住蒋凝冬的下巴，他缓缓弯下腰，在蒋凝冬嘴上轻啄。 这是他每天回家都要先做的事情，无论当日有多忙多累，只要亲吻上蒋凝冬的嘴唇，所有工作上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 可是今天的蒋凝冬不知道怎么了，没有往常那样的挣扎反抗，反倒像个木头似的，不拒绝也不回应。 不过这样也好，李逢春觉得，可以省下力气用在等会儿要干的正事上。 李逢春松开嘴巴，一把将蒋凝冬横抱起来，就将人放到了床上，随后他也压上去，继续在蒋凝冬的脸上亲吻。 「哎？」李逢春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今天好扎嘴，他摸了摸蒋凝冬嘴唇周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今天吴妈没给你剃鬍子呀？」 说着，李逢春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嘴上还笑说：「她也太粗心了！扣她一天工资！」 随后，李逢春拿了剃鬚刀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见蒋凝冬已经坐起身子，靠在床头。 「是我不让她剃的，你别怪她。」蒋凝冬终于说话了。 李逢春听见他说话，心里更加高兴，赶忙坐到床边，亲自给蒋凝冬颳起鬍子，语气也颇为宠溺：「好好好，那我不扣她工资了！」 说着，李逢春又觉得奇怪，「不过昨天才刮过，怎么今天长得这样快？」 听到李逢春这话，蒋凝冬冷笑了一下，而后突然扭过了脑袋。 李逢春惊了一跳，来不及反应间，蒋凝冬的左脸颊已经被划出一道浅而长的口子，瞬间，小颗粒的血珠就从口子中冒了出来。 「你干什么？」李逢春很是莫名其妙，有些不爽的皱眉问。 蒋凝冬还是别着脑袋不看他，表情也从刚刚的平静转变为怨恨。 李逢春从床头上抽了好几张纸，擦了好半天才止住了血，但那处伤口周围已经红肿起来，不多时就鼓起了一个包。 这过程中，蒋凝冬就跟感觉不到疼似的，一言不发，也不看他。 「你发什么神经？」李逢春也从疑惑到火大，他压低声音问蒋凝冬。 蒋凝冬依旧那个样子。 李逢春心中的怒火一瞬间上升到极点，他一把捏住蒋凝冬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这时候，他才看见蒋凝冬的眼神中无穷无尽的都是怨恨。 好，很好。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李逢春咬牙切齿道，猛的凑上去就吻住蒋凝冬。 蒋凝冬这下终于不再装了，他用力的推搡压上来的李逢春，口中还不停埋怨：「你这个负心汉！滚！离我远点！」 李逢春很讨厌别人冤枉自己，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最爱的人。 他负心？他负了谁的心？ 「我就不滚！」李逢春也来了劲儿，他倒要看看蒋凝冬有多大的劲能把他推开。 李逢春堵住蒋凝冬的嘴唇不停啃咬，霎时间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他将舌头闯进蒋凝冬紧闭的牙关之内，才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你抽菸了？」李逢春松开嘴，诧异的问。 「抽了又怎么样！」蒋凝冬还在挣扎，双手不停的在李逢春眼前绕，「你把我打死！你把我弄死算了！我不想活了！」 李逢春一瞬间有些懵，他意识到蒋凝冬一定又是听说了什么。 他立马抓住蒋凝冬乱绕的两只手，按在床头，「你好好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听到李逢春主动问起，蒋凝冬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向李逢春认真的脸孔，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你都是已经结婚的人了！你不去陪你老婆睡！天天都混在我这里！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别人会怎么评价我？」 蒋凝冬的这一通输出，把李逢春搞得一头雾水，两秒后，李逢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玉那个烦人的傢伙，有时候也不是完全没用处嘛！ 李逢春觉得，她给自己最大的贡献就是今天叫蒋凝冬吃醋了。 「你吃她醋了？」李逢春坏笑了下，从床头柜拿出碘酒，温柔的扳住蒋凝冬的脸，给他上药。 「才没有！」蒋凝冬气鼓了脸，否认说。 怕李逢春不信，他还补充说：「我只是怕坏我的名声！」 只不过他这声音忒没底气了，小的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的蒋老师真是太可爱了！李逢春笑眯了眼睛，又一次亲吻上去。 只不过这次，他很温柔。 「你就是吃醋了……」李逢春在蒋凝冬耳边厮磨，吐出的热气都喷撒在蒋凝冬的耳廓。 蒋凝冬一瞬间就酥麻了，随后也放下了戒备，身子就这样娇软了。 「我没有……」 「你有。」 李逢春满意的笑起来，给了近一周以来第一次温柔的翻云覆雨。 * 第二天到了中午，李逢春才去公司，司机在楼下等着的时候，就听见总裁似乎在跟张总吵架，那声音大的，都能把屋顶掀翻了。 第148页 不过等接到总裁的时候，却见他是荣光满面，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跟以往的那张黑脸一点儿都不一样。 司机不敢多问，心里默默的觉得总裁一定是吃错药了。 觉得李逢春吃错药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蒋凝冬。 他一早就被隔壁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吵醒，一直等到李逢春离开后才出去。 他来到楼梯拐角处，才发现张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楼沙发上抽菸，她旁边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下来啊！」张玉看见他，没好气的招呼道：「李逢春知道你肯定醒了！午餐都备好了！赶紧下来吃吧！」 蒋凝冬尴尬的一笑，看来装睡这件事李逢春早就看穿了，也不知道今晚他回来自己有没有好果子吃。 蒋凝冬下到一楼，坐在距离张玉十来米的餐桌上吃早饭。 「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有你在，我在李逢春那里连备胎都算不上！」张玉瞪了蒋凝冬一眼，继续说：「刚才我们吵架的内容你应该都听见了，对不对？」 蒋凝冬一怔，他确实都听见了。 他听见李逢春说，「别他妈乱造谣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什么时候跟你张玉结婚了。」 他听见李逢春说，「好在蒋凝冬没因为这误会走掉，不然我会弄死你。」 他还听见李逢春说，「限你在今天晚上六点之前滚出去，以后不准再出现在我和蒋凝冬面前。」 蒋凝冬知道，张玉心中对自己的怨恨不会比曾经的少。 张玉会报复他吗？ 蒋凝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这人不喜欢惹事生非，但不知道咋回事，是非总是主动找上他，他总是在被迫结仇。 「算了！」张玉突然高声说：「我也玩累了！李逢春就让给你吧！」 蒋凝冬怔住，夹菜的手也顿住。 接着，张玉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直到走到蒋凝冬面前才停下，她一手撑在桌上，白了蒋凝冬一眼。 「挤不进去的圈子老娘不硬挤了！我退出！我马上就走！」 「去……去哪儿啊？」蒋凝冬木纳的望着她，问。 「回美国！」张玉撩了下长长的大波浪捲发，又走了回去，「我也想清楚了！在那边当我的董事长夫人有什么不好？何必在这里当他李逢春的舔狗！」 说着，张玉拉上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刚要踏出大门时，她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凶唧唧的望着蒋凝冬，威胁说：「作为小春最好的朋友，我警告你，跟他好好过！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抛弃了他，我还会回来收拾你的！」 说罢，张玉头也不回的离开，坐进了门前早已等待在那里的车。 蒋凝冬很是无语，他真想问问老天爷上辈子自己造了啥孽，这辈子才会遇上这样两个学生！ 饭吃完后，蒋凝冬走出房门，正要准备去花园转转时，就见远处的大门又开进来一辆车。 不会是张玉又回来了吧？ 蒋凝冬打了个哆嗦，一把抓住路过的小保姆，「那车上是谁啊？」 「是李老先生！「小保姆笑嘻嘻的回答说。 「李老先生？」蒋凝冬疑惑。 「哦！也就是李先生的父亲！」小保姆见他没明白，继续解释，「李先生之前一直想让他父亲搬过来住，他父亲都觉得这边住着不习惯！今天李老先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要搬过来了！我还要去洗水果，先走啦！」说完，小保姆匆匆忙忙的离开。 蒋凝冬呆住了，直到看到一身光鲜亮丽，与曾经的那个粗糙老汉全然不符的李宝山下车后，他才反应过来。 李宝山居然真的来了！！！ 我操，完蛋了。 第69章 69 李逢春是死也没想到自己防住了让蒋凝冬自己跑, 却没防得住老爸让蒋凝冬滚掉。 当他晚上回家兴致沖沖的来到卧室时，整个房间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李逢春当即就跟疯了似的在别墅内到处找, 最后还是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出了实话。 「今天李老先生来见到蒋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人赶出去了。」 李逢春肺都要气炸了，但一边是自己的父亲, 他也实在没办法去质问，只得匆匆忙忙的要出门，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上。 可他刚走到门口, 身后李宝山的叫喊声就传入他的耳朵。 「你要是敢去找他老子就没你这个儿子！」 李逢春转头朝声音看去，就见老爸正站在楼梯上方, 一脸愤怒。 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能离开蒋凝冬。 两秒后, 李逢春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 任凭李宝山在他身后破口大骂。 李逢春自己开着车在空荡荡的街头漫无目的的一路飞奔, 现在是三月份, 到了晚上还是挺冷的，蒋家房产早就被没收了，蒋凝冬会去哪儿？会不会冻着？ 想到这些，李逢春心急如焚, 心中默默祈祷着蒋凝冬还没走远。 对了！ 李逢春突然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地址, 随后他给车掉了个头, 径直往那边开去。 * 「我记得这个药还挺贵的。」蒋凝冬拿起桌子上的药，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一款进口的治疗贫血的药物, 他有些奇怪的问起旁边的老妈：「咱家现在这么紧张，你还有钱买这药呀？」 第149页 蒋茉香笑了笑，说：「说来也奇怪，我之前住在那个小破房子里没过多久就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这边住，说这套房子是为我租下来的。我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放了张五万的支票，上面还留着张纸条，说这是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说着，蒋茉香也奇怪的皱了眉头，「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帮我。」 听老妈这样说，蒋凝冬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敢百分百确定。 李逢春这样做，难道真的就只是出于好心吗？还是想要让他欠他的？ 但无论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蒋凝冬觉得还是不要这样欠他人情的好。 「妈，我觉得下个月咱们还是搬出去吧。」蒋凝冬想了想，提议说。 「为什么？」蒋茉香奇怪。 「你都不知道是谁让你过来的，住在这里还是挺危险的，说不定哪天就有人趁你睡觉的时候进来了。」蒋凝冬撇撇嘴，继续说：「虽然住之前的小房子是有点委屈，但住在自己找的房子里还是安全点。更何况，他一个月给你五万，到时候若是要起帐来，咱谁有能力还他的？」 这话蒋凝冬既是给老妈说的，也是给自己说的。 即使这个人毋庸置疑的就是李逢春，但可别看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以后两人再崩了，这欠的人情可就是被他拿捏的把柄。 李逢春的手段，蒋凝冬已经见识过了，他不能再一次栽跟头。 蒋茉香听见儿子这样一通分析，才恍然大悟，吓得她立马起身就要收拾东西搬出去。 蒋凝冬被老妈这小孩子性格逗得笑了一下，赶忙拉住老妈，「别激动！明天起床再搬吧！今晚先好好休息！」 蒋茉香这才稳住。 母子两人差不多半个月没见，有好多的话要说，正在聊天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蒋茉香奇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找，她赶紧就要去开门。 蒋凝冬愣了愣，心道不好，立刻就要追上去让老妈别开门。 可惜还是晚了。 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李逢春就站在门口。 「咦？小春？」蒋茉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李逢春举报的，也根本就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儿子是被李逢春「囚禁」起来了，这会儿突然见到李逢春，还挺惊讶呢，「你怎么有空过来呀？」 李逢春见是蒋茉香开的门，调整好姿态，还挺彬彬有礼的，「伯母好，我来看望蒋老师。」 蒋茉香本就好客，见是李逢春更是欢喜，她侧身让出空隙，邀请李逢春进来，「他在家呢，快进来吧！」 蒋凝冬在后面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奈何李逢春已经走了进来，他只得尴尬的坐了回去。 蒋茉香跟着进来，见李逢春贴着蒋凝冬坐在沙发上，还以为是两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好了，兴喜的她又是倒茶又是洗水果的。 将果盘放在李逢春面前后，蒋茉香坐到两人对面，笑嘻嘻的八卦问：「之前听小冬冬说你去美国工作了，那边工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李逢春朝她笑了笑，手上拿起一串葡萄，一颗一颗的扭下来。 蒋凝冬坐在他身边冷汗直冒，李逢春曾威胁他不准踏出李家别墅一步，虽然他今天是被李宝山赶出来的，但他不确定李逢春知不知道。 他看着李逢春手上的动作，总感觉他拧下来的不是葡萄，而是他蒋凝冬的脑袋。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蒋茉香没注意到儿子的侷促，还在询问李逢春。 「去年。」李逢春依旧笑着回答，又补充说：「好在以后都不用去美国了，这边我有了自己的公司，以后都留在这里，也可以时常来看望您。」 他这话听到蒋凝冬耳朵里，可不像是给蒋茉香说的。 确实，李逢春说这话的本意就是说给蒋凝冬听的。 蒋凝冬内心崩溃，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想逃离李逢春，太难了。 「哈哈哈！」蒋茉香本就喜欢李逢春这孩子，听到这儿，不由自主的笑了几声，而后说：「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恨我们娘俩呢！你都不知道，当初你要走，小冬冬连着哭了好几天呢！」 「妈！」蒋凝冬赶忙叫住老妈，意思是让蒋茉香别再说了。 真的太丢人了。 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李逢春在听见那话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了下。 李逢春侧头看向蒋凝冬，就见他脸颊微微泛红。 是啊，他曾经也那样过分的对待了蒋凝冬，如今还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好像一切都是蒋凝冬的错？ 李逢春意识到这里，心里猛的纠痛了一下。他抬起手，将刚剥好的葡萄送到蒋凝冬嘴巴跟前。 蒋凝冬突然感受到嘴唇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吓得抖了一下，随后他看见了李逢春正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眸。 那眼神很复杂，参杂了太多情绪，蒋凝冬看不懂， 他是因为又提起了那段不堪的往事，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吗？蒋凝冬不敢再想下去，乖乖的张开嘴巴，让李逢春将葡萄送进自己嘴里。 蒋茉香见两人这么要好，立马笑开了花，「小春呀！今晚就在我们家住吧！虽然这屋子就两间卧室，但你也别嫌弃！让小冬冬睡沙发！你睡他那屋子！」 「妈！」蒋凝冬快要急死了，留李逢春住这里？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小春人家现在是总裁了！很忙很累的！我们这床板硬的跟石头一样！他睡一晚明天还怎么工作啊！」 第150页 「这样啊……」蒋茉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还不等蒋凝冬再下逐客令，李逢春反倒先笑了起来，「没关系啊！我以前睡的那床比石头还硬！太软了反倒不习惯呢！」 「你……」蒋凝冬人都麻了。 「你也别睡沙发了！咱俩一起睡就可以！」李逢春根本不给蒋凝冬拒绝的机会，拉住他就站起来朝卧室走。 「哎呀呀！看来是真的和好了呀！」蒋茉香在后面啧啧感嘆。 洗漱好回房间，蒋凝冬就看见李逢春已经换好了睡衣躺在床上。 蒋凝冬的身材比李逢春的小上一圈，李逢春穿着他的睡衣就跟大人穿小孩衣服似的，有点滑稽。 「你看什么呢？」李逢春见蒋凝冬有点憋笑的样子，不满的抓住他手腕就将人拽到了床上，「你敢笑我，我让你等下笑不出来！」 李逢春把蒋凝冬按在床上，翻身压上去就要亲。 「哎等等！」蒋凝冬着急的推搡，往后靠了靠，躲过去，「这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我妈就在隔壁！今晚……还是算了吧……」 只要一想到前段时间每晚上他俩都要做的事情，蒋凝冬羞的脸都红了。 李逢春想了想，倒也是，总不能让长辈听他俩那靡靡之音吧！ 「过来！」李逢春又重新抓住蒋凝冬的手，把人拉扯了过来，而后他将蒋凝冬拥入怀中，抱的很紧。 上次像这样不参杂一丝别意，只是单纯的相拥，感受彼此心跳是什么时候？ 大概还是他高考前的那一晚。 那个时候，他俩都是那样单纯，他李逢春对蒋凝冬只有爱，没有恨。 想到这儿，李逢春感觉好难受。 「蒋老师……」李逢春突然放低了姿态，像个小猫似的蹭进蒋凝冬的怀里。 他环抱住蒋凝冬的腰杆，闭上眼睛静静聆听蒋凝冬的心跳声。 嘭，嘭，嘭…… 蒋凝冬被他突如其来的撒娇搞蒙了，心中奇怪这小子又要整什么么蛾子？ 他等了很久，做足了李逢春突然翻脸的准备，不过李逢春依旧没有转变态度，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就这样安静的抱着他。 蒋凝冬一瞬间感觉好似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李逢春还是他学生的时候。 是不是该死的心软在作怪？ 蒋凝冬不知道，只是他的手真的不由自主的抚摸上李逢春的毛茸茸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是绕到后面去轻轻拍打着李逢春的背部。 就像曾经他哄李逢春睡觉的时候一样。 李逢春，说到底也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小孩。 第70章 70 第二天一早, 蒋凝冬趁着李逢春还没醒来，赶紧收拾收拾就要出门。 自从上次他从法院门口被李逢春掳走，就没出的了门, 这次得趁这个大好时机赶紧回学校报导, 也不知道他的职位被顶替了没有。 不过他刚要出门的时候，就被蒋茉香叫住。 「你去哪儿啊？」 「去小河镇中学呀！」蒋凝冬一边换鞋一边嘀咕：「旷工了这么久, 再不回去就没班上了！」 听到他这话，蒋茉香忧愁的皱起了眉头，有些难为情的开口：「你别去了。」 「什么？」蒋凝冬疑惑, 「为什么？」 「……」蒋茉香抿抿嘴，嘆口气说：「你已经被辞退了。」 「？？」蒋凝冬整个人震惊住, 而后他换鞋的动作更加着急, 「一定是因为我太久没去学校！我这就去找校长赔礼道歉！」 「不是这样的！」蒋茉香知道有些事情根本瞒不住，她上来抓住蒋凝冬的胳膊, 哭了起来，「你被辞退是因为……是因为你外公！校长前段日子就找人稍来一封辞退信！你就算去找他也不会用你的！」 …… 蒋凝冬彻底呆住。 他其实早该意识到的, 他外公是死囚, 他这个当孙子的, 怎么可能继续做教书育人的工作？ 即使他品德兼优，别人也不会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他的。 就在这时，蒋凝冬瞟了一眼卧室门口，李逢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李逢春在笑, 那表情似乎并不为蒋凝冬感到惋惜，反而是嘲讽。 「伯母早上好。」李逢春朝两人走过来。 蒋茉香赶忙擦干眼泪, 勉强笑了笑, 「小春你怎么不多睡会？等等伯母，我这就去给你备早餐。」 「不用麻烦您了。」李逢春朝着蒋茉香笑, 又说：「我要回公司了，早餐在那边吃就好。」 说着，李逢春已经走到门口，他抓住蒋凝冬的一只手，看着他说：「你送送我吧。」 蒋凝冬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没来得及回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李逢春拽着来到楼下。 「我……我还要去找工作，」蒋凝冬侷促的低下脑袋，不敢看李逢春，「李总，你自己路上小心。」 蒋茉香什么都不会做，这个家以后要维持生计，全都得靠蒋凝冬，所以他不敢休息一刻。 「你以为我真是让你送送我而已？」李逢春像是听见了笑话，他直勾勾的看着蒋凝冬那双躲闪的眼睛。 随后，他也不等蒋凝冬再多话，拽着人就往车库走。 「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蒋凝冬真的要奔溃了，他觉得李逢春就像块狗皮膏药，有够难缠的。 第151页 可任凭他如何推搡，李逢春拽着他的那只手就是不松开，甚至使出了更大的力气。 最后这场拉扯，蒋凝冬还是输了，他被李逢春强硬的塞进车里。 「你要是不怕我们出车祸，就继续闹腾！」李逢春将车开到了马路上，终于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声。 蒋凝冬被他吼懵了，这才安静下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蒋凝冬憋住怒气，问他。 「回我家。」 「又回你家？」蒋凝冬要疯了，李逢春怎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还要带他回那座困住他的牢笼？ 「你一个死刑犯的孙子，想靠自己赚钱养家？」李逢春没在那个问题上费口水，反倒先呛蒋凝冬说：「我看你还是乖乖呆在我身边，让我包养着你，什么都不用干还舒舒服服的！我照样给你妈每个月五万的生活费！」 「……」蒋凝冬听他说「包养」，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蒋凝冬不是这样的人，李逢春应该明白。 他既然明白还要这样说，无非就是为了侮辱自己。 是，他是死刑犯的孙子，可那又怎样？ 当不了老师，当个端盘子的服务员总该行吧？反正就算是去街上要饭，他也不想寄生虫一样的靠李逢春活着。 「我可以靠我自己养活自己，养活我妈！」蒋凝冬瞪着李逢春，此时他已经对李逢春愤怒到极点，「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施捨！」 「是吗？」李逢春挑了挑眉头，突然笑了，「那好。」 李逢春将车开到马路边上，停住，他挑衅的看向蒋凝冬。 「既然你不需要我的施捨，那就先把这么久以来的帐还了吧！我算算……你妈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我按照市场出租价格每月按八千算，需要给我一万六。再者就是你妈拿的那五万生活费，算我贷给你们的，那就要讲利息。再加上吃的药，水电费什么的，先还给我十万！」 「你打劫啊！！！」 蒋凝冬真的要气死了，他是真没想到李逢春这样不讲人情。 「呵呵。」李逢春冷笑一声，继续说：「如果你现在还不出来，以后还要滚利息！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些！」 「你……」蒋凝冬哑口无言，李逢春竟然如此精于算计，他真是开了眼了。 李逢春不再看蒋凝冬，他按了下车子上的按钮，蒋凝冬那边的车门便自动开了。 「你要是坚持靠自己，那就下车吧！」李逢春点起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只不过到时候我去要帐，你别哭鼻子就行！」 「……」蒋凝冬看了看车外，他现在只要下车，就自由了。 可他还是犹豫住了。 李逢春的手段太厉害，他真的不敢保证到时候的自己会不会比现在还惨。 毕竟他现在已经彻底看清楚李逢春了，李逢春就是一头白眼狼，他可不跟他讲人情。 犹豫了很久后，蒋凝冬还是伸出手，默默关上了车门。 「回你家吧！」 李逢春满意的笑了，他掐灭手里的烟丢了出去，而后手把住方向盘，发动了引擎。 * 李家别墅，李逢春刚把车子停好，蒋凝冬就先自顾自的下了车，李逢春在后面叫他等等自己，蒋凝冬也都全当没听见。 他现在跟李逢春怄气，可不想跟李逢春走在一起。 所以当蒋凝冬刚进屋内，就毫无徵兆的被泼了一脸红酒。 「啊！」蒋凝冬惊叫一声。 旁边的小保姆赶紧上来给他擦拭，「蒋先生！您没事吧！」 蒋凝冬夺过毛巾胡乱擦拭了一通，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正是李宝山。 他手里还拿着空酒杯没来得及放下。 「你个扫把星居然还敢过来！」李宝山看见蒋凝冬又回来了，气的他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滚！立马滚！」 「我看谁敢让他滚！」李逢春此时才姗姗来迟，他摆着一张黑脸，巡视了一圈屋内所有的人。 「你们怎么干活的！」李逢春一声低吼，吓得屋内的人皆是一抖，「人才刚回来就弄的一身脏！谁泼的！」 「老子泼的！」李宝山见儿子还这么维护着蒋凝冬，气的立马就往前一站，「你他妈要把老子怎样？？」 李逢春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老爸泼的，就是因为他太知道了，所以才要装做不知道，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也相当于是给老爸一个下马威了。 「您要是手滑，可以让吴妈举着杯子给您喝，何必亲自拿杯子呢！」李逢春朝李宝山笑了笑，颇有调侃的意思。 「你……」李宝山气的鬍子都歪了。 「你先上楼洗洗。」李逢春根本不理会那边还怒目切齿的李宝山，他手搭上蒋凝冬的肩膀，温柔的说：「洗完就回屋好好休息，等下我让吴妈把饭做好了送到屋里去。」 蒋凝冬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丑，一时间也没心情跟李逢春闹别扭了，他此时只想赶紧躲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而李逢春给他的就是最好的提议。 但谁知道，他刚要上楼，李宝山就几大步跨到楼梯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您这是干什么？」蒋凝冬很无语，他瞪着李宝山。 「我刚说的话你听不见吗？」李宝山也回瞪他，那眼神像是要把蒋凝冬吃了似的，「滚！离我儿子远点！你这个丧门星！」 第152页 蒋凝冬无语到了极点，他正要反驳，就听李逢春先开口，「谁说他是丧门星了？丧谁的门了？」 「他外公都被判死刑了！他还不是丧门星？」李宝山又瞪向李逢春。 「那也是他外公咎由自取！跟他有什么关系？！」李逢春也忍无可忍吼出了他内心的实话，他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闹这种笑话。 蒋凝冬听见他这话，身子一抖。 原来他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原来他一直都觉得这跟他蒋凝冬没关系。 原来他打着两家恩怨的旗号报复他蒋凝冬，就只是为了玩弄他？ 「反正我不管！」李宝山根本听不进去儿子说什么，他今天铁了心就是要蒋凝冬滚的，他指着李逢春的鼻子，气说：「今天你就给我做出选择！要么他滚！要么你老子我滚！」 李逢春最是不吃威胁这一套，他威胁别人可以，别人威胁他？ 休想！ 「您请便！」李逢春最后瞪了李宝山一眼，走上前去牵住蒋凝冬的手。 「好！好！好！」李宝山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当老子的，居然还没一个蒋凝冬重要，气的他是什么理智都没了，当即就将手中的空酒杯朝着蒋凝冬的后脑勺扔了过去。 「啪嗒」一声后，就是玻璃杯掉在地上「霹雳吧啦」作响，随后屋内众人皆是惊叫一声。 蒋凝冬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去才发现李逢春刚刚挡在他前面，玻璃杯就是正中了李逢春的脑门儿，又掉在地上，才摔了个粉碎。 「哎呀！李先生！」 吴妈赶紧就要上来检查伤口，李逢春不耐烦的将她推开。 蒋凝冬见李逢春额头上已经流下一行血，顿时什么气也消了，这时间他只有心疼。 他赶紧从吴妈手中拿过纸巾，轻轻给李逢春擦拭。 但李逢春似乎感觉不到疼似的，那双本来就是瞪着李宝山的眼睛中，更显的阴森狠戾。 李宝山见自己砸中的是儿子，也顿感愧疚，此时再被儿子那眼神瞪着，他更是没了刚才嚣张的态度。 正在屋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时，李逢春突然捏住蒋凝冬给自己擦血的手，他依旧望着李宝山，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一字一顿说： 「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个家里谁都可以滚！唯独他不行！这里我说的算！」 第71章 71 「好好好！老子看你是翅膀硬了！」 「你现在地位牛逼了！对老子也是这个态度了是吗？！」 「你非要把那个扫把星留在身边, 总有一天哭都找不到地儿！」 …… 李宝山在身后相当破防，扯着嗓子不停的咒骂，李逢春跟听不见似的, 拉着蒋凝冬一路上楼回到卧室里。 关好门后, 蒋凝冬还能听见楼下李宝山咄咄逼人的声音，他有些愧疚。 父子反目这种事情, 他只在电视剧中见过，而此时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现实，还是因为他。 再看看李逢春, 他表面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回到房间就躺在了床上, 只是他紧锁的眉头, 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你不去劝劝你爸吗？」蒋凝冬走了过去，伸出手抚摸在李逢春的眉头, 想帮他抚平。 「……」李逢春揉揉眼睛，又睁开, 直勾勾的望着蒋凝冬, 「我头上的伤不需要处理吗？」蒋凝冬顿了顿, 片刻后想起来床头柜中放着一瓶碘伏。 他将碘伏取出来，又拿了棉签伸进瓶子里。 「你爸也真是，下手太重了。」蒋凝冬趴在李逢春身上，边给他上药, 边吐槽说。 「哼。」李逢春冷笑一声，「可不是吗？他本意可是想砸你。」 「……」蒋凝冬又说不出话了。 李逢春也就这么望着他, 眼神说不出的忧愁。 突然间, 李逢春抓住蒋凝冬的手，另一只手臂则环住他的腰, 「你不会再逃了吧？」 「……什么？」蒋凝冬有片刻的迟钝。 「……」李逢春望着他，咬咬牙，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我爸突然过来是因为张玉告诉他你在这里，真不是我的意思！」 「张……张玉？」蒋凝冬懵了。 「嗯。」李逢春用力点点头，继续解释：「今天早上我收到张玉的简讯，她自己承认说，她就是不想让我们俩好过，所以才把我包养你的事情告诉了我爸！想让我爸阻挠我们俩！」 又是张玉。 蒋凝冬无语，看来昨天早上张玉的妥协，十有八九也是演的。 张玉那个女人，还真够心思阴沉的。 没等到蒋凝冬的回覆，李逢春的眼神逐渐转变为害怕，他紧紧抓住蒋凝冬的手，手臂也一用力将人拥入怀中。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我爸接受你的！」李逢春抱的很紧，似乎要将蒋凝冬融进身体，连带着哭腔乞求说：「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时间就好……我真的离不开你……」 李逢春的心思其实很复杂，他其实很想让蒋凝冬恨他，之前他甚至觉得，蒋凝冬越恨他，他就越爽。 可当蒋凝冬真的对他表示愤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样子的话，蒋凝冬会离开他的。 比起让蒋凝冬恨自己，他更不希望蒋凝冬离开自己。 那一点恨，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李逢春扭过头看了看蒋凝冬，立马就要吻上去。 第153页 如果听见的是蒋凝冬说不，那他更愿意先堵住蒋凝冬的嘴。 可惜蒋凝冬往后靠了靠，躲了过去。 蒋凝冬看着他，在李逢春心中不停打鼓的时候，他突然微笑了下。 「要让你爸接受我，太难了。」蒋凝冬说。 李逢春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不过蒋凝冬又抬手轻轻撩了撩李逢春额前的发，「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给你爸置办一套他自己的房子，最好还是中老年人多的地方，这样他就可以跟同龄人呆着，没精力再来管你。」 说着，蒋凝冬眼珠子转了转，又笑说：「如果环境能好一点就更好，到时候你把你妈也接过去，让他带着你妈出去转悠，一来有助于你妈妈的恢复，二来让你爸也有事可做，这样他就管不着我们了。」 听到蒋凝冬这番话，李逢春别提有多惊喜了。 他本以为蒋凝冬要拒绝他来着，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蒋凝冬居然会跟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还给他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主意。 「你是不是也舍不下我？」李逢春惊喜万分，他抓住蒋凝冬的手，嘴巴都笑咧开了。 「……」蒋凝冬愣了下，随后低下头躲闪那双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为什么，居然要为李逢春出主意，他明明最想逃走了。 可是，李逢春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他其实早就感受的到。 「才不是。」蒋凝冬想抽出手。 奈何李逢春握的太紧了。 「扣扣」两声，门口传来礼貌的敲门声，「蒋先生，我来给你送饭了。」 吴妈在门口报导，打断两人的对视。 「那个……」 「我先去公司，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李逢春首先说，他在蒋凝冬额头上轻轻啄了一口。「别出去看他脸色了，乖乖等我回来。」 「……」蒋凝冬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逢春看了他最后一眼后，拿起外套出了门，经过吴妈时还不忘看看菜是不是热的，见没什么问题后，便快速出了门。 「那个，蒋先生，」吴妈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对着蒋凝冬笑笑，安慰说：「李老先生脾气也真是太大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蒋凝冬苦笑一下，李宝山的那个脾气，他又不是第一天见识，遥想他俩第一次吵架，还是因为李逢春去哪上大学的事情。 他早就见识过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把饭菜端下去吧。」蒋凝冬站起来往出走，见吴妈诧异，他笑了笑，「有些话，我必须和李老先生当面说清楚。」 来到楼梯转角处，蒋凝冬看见李宝山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桌子上大鱼大肉的，他旁边还摆着一瓶白酒。 李宝山喝的脸颊泛红，他听见楼上的声音，抬头看去，见是蒋凝冬，那双眼睛顿时突突冒火，跟要把蒋凝冬瞪死似的。 不过蒋凝冬丝毫不惧怕，他缓缓迈开腿，下楼，又朝李宝山走过去。 「记得以前我去给小春家访，你都是拿这个牌子的白酒招待我的。」蒋凝冬坐在李宝山对面，拿起白酒看了看，「这酒不便宜，当时您一定是拿攒了很久的钱备下的。」 李宝山突然听他提起曾经的事情，有些意外，但也并不妨碍他对蒋凝冬发泄愤怒。 「要是早知道你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我才不会拿好酒招待你，而是拿扫帚赶你出去！」李宝山没好气的从蒋凝冬手上夺过白酒瓶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您讨厌我父亲是应该的。」蒋凝冬笑了笑，拿起筷子在盘子中挑了一块成色上好的排骨，放到李宝山碗里，「但您不该讨厌我，我和他不一样，我们是独立的两个人。」 李宝山毫不犹豫的夹起蒋凝冬挑给自己的排骨，就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又横了蒋凝冬一眼，「什么一个人两个人！老子只知道父债子偿！我没追究你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少他妈忽悠我！」 像李宝山这样的大老粗，最听不得文邹邹的话语，在他心里，李逢春已经被蒋凝冬忽悠瘸了，他这个当老子的，可不能再陷进去，「吃完饭立马给老子滚！」 见李宝山还是这么横，蒋凝冬心中早有预感，不过他也是有备而来，所以他此时不慌不忙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我可以滚，不过您能先给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李宝山抬头有些警惕的看他。 「去了您就知道了，」蒋凝冬见有希望，又笑笑，「您放心，这大白天的我也不会对您怎么样，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他才不是李逢春那种人，他这人是去正经地方办正经事的，而且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不像李逢春，把人塞进车里就走，连问都不带问。 不过不得不承认李逢春这一点强势的好处，就是能利利索索的达到目的。 「如果去了您还坚持让我滚，那我也绝对不犹豫，一定会滚到李逢春找不到的地方去。」蒋凝冬又补充。 李宝山疑惑的看着他，在心中斟酌了半天，还是点点头。 反正他已经铁了心要赶走蒋凝冬的，管他耍什么花招，李宝山都坚定自己不会改变心意。 午饭后，蒋凝冬带着李宝山来到车库，李宝山坐上副驾驶位，司机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蒋凝冬扳住他肩膀，摇了摇头。 「我来开。」 第154页 司机吓了一大跳，「不行啊！李先生说您如果要出门，我一定要为您开车的！」「李老先生在呢，你还害怕我跑了吗？」蒋凝冬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李逢春太多疑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员工除了自己的职责外，都还有一个共同的任务，那就是防止他蒋凝冬逃走。 司机听见他这话，犹豫了一会儿。 也就是他犹豫了这一下，蒋凝冬立马就钻进驾驶位，关上车门打上火，咻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 司机木在原地良久，直到看不见车屁股了才抱头嚎了一声。 * 蒋凝冬开着车，一路不停歇的到了市精神病院。 李宝山下车后，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皱着眉头瞪向蒋凝冬，「你带我来这儿干啥？」 「您有多久没来看望您太太了？」蒋凝冬笑笑，反问他。 「……」李宝山被他一句话堵住。最近这段日子，他都忙着让媒婆给李逢春找身份地位登对的女孩子，希望李逢春早日寻上个新欢，好赶紧从蒋凝冬这个旧爱中脱离出来。 他自己的老婆，他都快忘到脑后了。 见蒋凝冬不再多说，迈开步子就往病院里走，李宝山才反应过来，他立马拽住蒋凝冬，「你干啥？你去见她是要吓死她？」 蒋凝冬推开李宝山的手，笑了笑，「跟我来。」 到了病房，蒋凝冬热情的和这里的护士打招呼，李宝山更加疑惑，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很熟。 随后蒋凝冬推开门，叫了正坐在窗边的许莲一声，「许阿姨！」 许莲转过头来，李宝山更是吓得差点儿跳起来，他可是听说过许莲见到蒋凝冬时是个什么疯样子的。 只不过许莲并没有他想像中会发疯的样子，而是在看见来人是蒋凝冬的那一刻，就喜笑颜开起来。 许莲跳起来，飞快的蹦跶到蒋凝冬面前，拉住他的胳膊就转圈圈。 「小冬你怎么才来呀！我好想你啊！」 蒋凝冬朝她温柔的笑着，拉着许莲来到病床前坐好，又熟练的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给她削，「婚礼没办成，我也不打算结婚了，以后我还是照常来看您。」 目睹这一切的李宝山目瞪口呆，杵在那里发愣，过了许久，他才走到两人面前，想起问蒋凝冬，「你什么时候跟我老婆关系这么好了？」 「小春去美国的那年。」蒋凝冬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削手上的苹果，「我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不说也不行了。他去美国后，我经常来看望伯母，就是因为我打心眼认定我就是小春的爱人，我用没用心，尽没尽力，伯母此刻对我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蒋凝冬说完，许莲似乎是听懂了其中的关键词，立马抱着蒋凝冬摇晃身体，「小冬是小春的爱人！小冬不可以跟其他人结婚！」 「嗯嗯。」蒋凝冬宠溺的望向许莲一笑，「我不和其他人结婚。」 看着这一切的李宝山就跟被雷噼了一样，但同时他又不得不认了，也许换个人来替代蒋凝冬，还真连他万分之一也不如。 看着老婆粘着蒋凝冬的样子，李宝山紧紧握着的拳头终于还是放开了。 「……既然我老婆都这样说了，」李宝山思来想去，最终只能无奈认下了蒋凝冬，「你就用你余下的半生好好补偿小春！」 第72章 72 李逢春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老爸对他的怒骂或者洗脑了, 所以当他推开门看到的却是老爸和蒋凝冬坐在同一张饭桌上边喝边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逼了。 「你俩……」李逢春满头的问号，明明他早上走之前两人还跟仇人一样, 这会儿怎么都坐在一起喝大酒了？？ 「小春回来啦！」蒋凝冬先看到他, 笑呵呵的招呼他。 「快过来！你爹我有话跟你说！」李宝山听见蒋凝冬的叫声，才转过脑袋, 手举的老高招呼李逢春说。 李逢春满脸疑惑，连外套都忘记脱，径直朝两人走过去, 这才发现桌子下一整箱百威都空瓶了，而桌子上还摆着瓶他用来收藏的xo, 居然也被这爷俩喝的差不多了。 「你们俩谁叫的谁？」李逢春一瞬间脸就黑下来, 「这么喝，不要命了？」 「你爹我高兴！咋的？」李宝山一把揽过蒋凝冬的肩膀, 跟对待兄弟似的。 蒋凝冬明显还没醉到李宝山那个程度，他赶紧挣脱出来, 朝李逢春笑嘻嘻说：「小春你也坐下, 你爸爸明天就打算搬出去了, 今晚一定要陪他喝个尽兴。 听到这话，李逢春的眼眸睁大了一秒，随后他明白过来蒋凝冬话中的意思。 李宝山大概是接受他俩了。 意识到这里，李逢春也顾不上批评教育两人, 赶紧就坐到蒋凝冬身边，从他手中接过酒杯后, 李逢春恭恭敬敬的朝老爸敬过去。 「爸, 这两天我没少让您生气，实在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该, 也实在是因为你们俩我谁也割捨不下……」 李逢春还想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哪料到李宝山先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随后，李宝山望了望蒋凝冬，又望回李逢春，突然就潸然泪下了。 「这世上哪有老子不疼儿子的道理！你从前过得太苦，是我这个爸没当好，所以总怕你再受别人的伤害。」李宝山说着，又望向蒋凝冬，「说实话我心里一直都认可你是小春的最佳伴侣，只是我们两家……算了不说那些了！今天我看出来你对小春妈妈的好，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这就够了，以前那些，咱们既往不咎！」 第155页 说完这番肺腑之言，李宝山端起酒杯，就跟蒋凝冬碰了个满怀。 蒋凝冬心中感触颇多，其实李家父子对他的偏见只是因为他父亲，再者就是蒋谦鹤。 如今让他俩共同对自己解除顾虑，这一路蒋凝冬走的也不容易。 有了李逢春的加入，李宝山喝的更是开心，他揽着蒋凝冬的肩膀，嘴里一口叫着一个「兄弟」。 蒋凝冬被他那只粗糙的大手捏的肩膀疼，赶紧又坐回李逢春身边。 李逢春立马牵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蒋凝冬疑惑看他，还没仔细看，就被他用力一拽在嘴上亲了一口。 「你……」蒋凝冬本来就红的脸羞的更红。 「你什么时候对我妈也好了？」李逢春轻轻捧住他的脸。 「在你去美国的那段日子！人家小冬可是时常去看望你妈呢！」不等蒋凝冬说，李宝山先指着李逢春凶唧唧警告：「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找！你小子要是以后敢对他不好，小心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居然还有这事，李逢春惊讶了，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望着蒋凝冬低下去的脑袋，李逢春心中五味杂陈，怪他格局太小，从前竟把蒋凝冬也算在了仇人里面。 「我以后好好补偿你，好不好？」李逢春低头，轻轻捧起蒋凝冬的脸。 「……」蒋凝冬最是受不了腻腻歪歪的，更何况李宝山还在这里呢。 「说什么呢，快陪你爸喝酒吧！」蒋凝冬别过脑袋。 结果他杯子还没摸到，李逢春就站起身，同时还把他也抱了起来。 「我跟媳妇儿休息了！您也少喝点早点睡！」李逢春把蒋凝冬扛在肩上，朝李宝山打了个招呼就往楼梯口走。 「哎呀！」蒋凝冬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李逢春扛着上楼了。 而楼下李宝山居然没生气，还笑嘻嘻的朝他俩招手：「早点休息啊！别玩太久了！」 蒋凝冬脸彻底红到没边儿了，跟要炸了的铁锅似的。 * 李逢春给老爸买的一套新房在市中心的老小区，那边儿中老年人多，方便李宝山结识新朋友。后来他又把许莲从病院接出来送了过去，又请了两个专业医生协助李宝山照顾。 安排好爸妈的所有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眼看就是多雨的四月份。 最近总是阴雨绵绵，李逢春家里公司两头忙着，也没怎么顾得上蒋凝冬。 蒋凝冬坐在窗前看着雨滴从屋檐落下，心情也有些阴郁。 考虑再三后，他还是拿了把伞就出了门。 自从那晚和李宝山喝了一顿和解酒后，李逢春似乎也是想通了很多，便不再要求家中的员工看管蒋凝冬，所以他出门的也顺畅。 只不过他还没走多远，就见远处径直开过来一辆车。 是李逢春的劳斯莱斯。 蒋凝冬吃了一惊，按理说这个时间李逢春没理由回来。 果然，车子到了他跟前就停下了。 后车窗缓缓摇开，露出李逢春那张比天气还阴沉的脸。 「你去哪？」 「……」蒋凝冬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支支吾吾一会儿车门就从里打开了。 「上车。」李逢春又说，他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蒋凝冬心中忐忑，今天是清明节，他本意是想去给他那个死老爸扫墓的。 毕竟因为老妈的谎言，他这辈子都没给他老爸扫过墓，今天只是想尽一点孝意，却没曾想李逢春又来了。 知道反抗也没效果，蒋凝冬乖乖的上了车。 上车后，他才发现座位后排居然放着一袋子香和纸钱。 「这是……」蒋凝冬疑惑了，李逢春也是去扫墓的？ 不过他家人也都健在才是啊…… 「去墓园。」李逢春朝司机说了句。 「？」蒋凝冬猛的抬起头，看向他。 李逢春这才转过来看他，随后冷哼一声又别过脸去，「我这只是为了你，免得到时候你又要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没尽孝道什么的，还得赖我没放你去。」 说这话的时候，李逢春侧着头看着窗外，脸蛋都气鼓了。 蒋凝冬心中的担忧一瞬间就消失了，他觉得，李逢春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凑过去，在李逢春气鼓的脸蛋上截了一指。 「你干什么！」李逢春没料到蒋凝冬搞这么一出，他惊慌的转过头，还用手捂住被截的那半边脸。 他想警告蒋凝冬在外人面前需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不能让自己这么没面子，不过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谢谢。」蒋凝冬笑弯了眼睛望着他，鼻尖就挨着鼻尖。 「……」李逢春警告的话卡在嗓子眼儿，指缝下的脸蛋刷的变红了。 「神……神经……」李逢春赶紧又别过脸去，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之下就在车上把蒋凝冬扑倒。 「……跟我说什么谢谢。」 * 车停在墓园门口后，蒋凝冬刚准备拿上东西下车。 李逢春抢在他前面提起了那袋香和纸钱，比蒋凝冬先一步下了车。 他站在车外，朝愣在里面的蒋凝冬催促，「下来啊，雨停了。」 蒋凝冬有些懵，他觉得李逢春应该还没大度到陪他一起给舒越扫墓才对。 第156页 似乎是猜到蒋凝冬心中所想，李逢春抿抿嘴，长嘆出一口气，「我们不是说好了往事一笔勾销吗？那个男人于我来说，只是你的父亲，仅此而已。」 听到李逢春这样说，蒋凝冬别提有多感动了。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随后跟着李逢春的脚步往舒越的墓走去。 除草，上香，烧纸，李逢春这全程就默默站在蒋凝冬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一系列程序走完后，蒋凝冬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 李逢春这才发话了，「我已经把工作交接给别的股东，明天我带你去国外旅游。」 「什么？」蒋凝冬疑惑，转头看他。 李逢春嘆了口气，掏出一根烟点上，「最近你心情也不怎么好，如今总算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想带你出去散散心。」 「这么突然吗？」蒋凝冬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李逢春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但李逢春似乎并不打算跟他多解释，只是点点头，吐出一口烟圈。 「……」蒋凝冬知道李逢春这人，若是他不想说，别人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于是他犹豫了两秒后还是答应下来，「散散心也好，只不过我想先回去跟我妈说一声，不然她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不用你去说。」李逢春摆摆手，将未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我的助理会替你给她带话的，况且你是跟我去，你妈会放心的。」 说完这些，李逢春转头就走，蒋凝冬愣住，李逢春又转头催促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蒋凝冬犹豫了会儿，摇摇头。 「那就跟上，还要回去收拾收拾行李。」 望着李逢春加快脚步的背影，蒋凝冬心中隐隐不安。 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第73章 73 李逢春自作主张带着蒋凝冬去了夏威夷, 他知道蒋凝冬喜欢海，五月份的夏威夷气候温和，是最适宜度假的。 来之前, 蒋凝冬心中还有很多疑虑, 觉得李逢春另有目的。 不过这两个月以来，李逢春也确实就是带着他吃喝玩乐, 顺便领着他去了他曾经工作和居住的地方，似乎只是为了让蒋凝冬了解他们曾经分开的那段日子他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蒋凝冬见识过了，调侃他说：「听说你在美国的时候派对不间断, 身边帅哥美女如云。」 这话是张玉说的，不过蒋凝冬也就信了一半, 毕竟他了解李逢春, 李逢春平时连商业合作伙伴的风月局都不去，怎么可能会参加无意义的派对。 本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哪曾想李逢春听后脸一下就黑了，他瞪向蒋凝冬, 把蒋凝冬都瞪怕了。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这样说我的, 否则我会拔了她的舌头。」 李逢春说这话时眼神阴郁, 吓得蒋凝冬都一抖。 「我猜的。」蒋凝冬咽了口口水，尴尬的笑笑。 六月中旬，已过夏至，天气燥热不堪, 李逢春预订了晚上的烛光晚餐，在一家五星酒店的顶楼, 还是花园餐厅, 昏暗的灯光摇曳，配合着舞台上驻唱的性感嗓音, 气氛越渐暧昧。 对面的李逢春一身西装，他脸庞早已褪去了稚嫩，只剩略带点攻击性的成熟韵味，镜片下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蒋凝冬，神情很复杂。 蒋凝冬被他盯的有些发憷，赶紧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知道吗？」李逢春突然说，声音很低，「我曾经发誓要和你一刀两断，但阴差阳错之下又得知你要结婚，以及你外公的那些事情，这才因爱生恨，这才又回国和你再续前缘。」 李逢春的话刚落音，蒋凝冬身子就一抖，他不明白李逢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缘分断不了，」李逢春身子缓缓前倾，扳住蒋凝冬低下的下巴颏，强制他看向自己，「无论是善缘还是恶缘，我们都断不了，你明白吗？」 「……」蒋凝冬被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看的难受，他想说，他早就明白了，你不用提醒我。 但面对那双眼睛，他就只有乖乖点头的份，「……明白。」 喝了点酒后，两人都有些微醺的意思，提早回了酒店客房。 李逢春照常先去洗澡，蒋凝冬就坐在床沿等。 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总是莫名的慌乱。 「叮咚」一声，床头柜上，李逢春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蒋凝冬别过脸，这些天李逢春虽然尽心尽责的带着他到处玩，但时不时就会拿出手机发简讯或者打电话，问他他就说是工作。 不过蒋凝冬能隐隐听到对面说什么「事情办妥了」，什么「新闻社答应了」，又有什么「压下去了」之类的。 蒋凝冬总是欺骗自己，李逢春不会骗自己的。 但是他明明最了解李逢春了，不会欺骗他的李逢春只存在于曾经的时空，现在的李逢春，是一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饿狼，说谎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拿起李逢春的手机，他早就为了这一刻偷看过好几次李逢春的解锁密码了。 消息是李逢春的助理发来的。 「蒋谦鹤上周刚被执行了死刑，新闻社本来是要报导的，不过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给他们塞了一大笔钱压下去了，这件事在您回国后不会走漏一点风声，蒋先生是不会知道。」 第157页 短短一行字，已经说明了太多问题。 蒋凝冬的疑惑犹如被疏通的马桶，一下子全都明了了。 难怪，突然要带他出国，难怪，走之前他甚至不能去见老妈一面。 原来这一切，都是李逢春计划好的，就是为了让他对外公被执行死刑一无所知。 蒋凝冬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明白外公有今日是理所应当，可那是他的亲人啊。 李逢春真觉得能瞒住他一辈子？ 霎时间，外公入狱，蒋家落魄，以及王曦月悔婚的回忆一股脑全部涌进蒋凝冬的脑袋里。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逢春从中作梗。 李逢春把他视作仇人，而此时，李逢春何尝不是他蒋凝冬的仇人？ 是李逢春让他原本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是李逢春让他连个小小的老师都做不成，只能像个羔羊似的听从于他李逢春的命令。 「无论是善缘还是恶缘，我们都断不了。」李逢春的话再一次闪现在蒋凝冬的脑海。 凭什么呢？ 凭什么你说断不了就断不了？ 凭什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凭什么我的感受就不重要？ 听着背后洗浴室哗哗的水流声，蒋凝冬的心结似乎也在这一刻茅塞顿开。 是啊，他总是被李逢春牵着鼻子走，是时候拿回自己的主动权了。 蒋凝冬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然后他摘下右手腕上的天使手鍊，跟李逢春进浴室前摘下的恶魔手鍊并排放在了一起。 他轻轻走到浴室前，确定李逢春没发现什么异样后，他悄咪咪的打开酒店房门，走了出去。 第74章 74 蒋凝冬当夜就买了回国的机票, 落地h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直奔蒋茉香所在的住所。 果然，蒋茉香一打开房门, 看见是蒋凝冬的那一刻, 就扑进他怀里痛哭起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外公被执行死刑了你知不知道！你居然还有闲心跑到国外去旅游！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呜呜……」蒋茉香倒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蒋凝冬心都要碎成渣子了, 他用力抱住老妈。 他明白，老妈已经失去了一个最爱她的男人，如果他再不陪着老妈, 老妈的余生恐怕是难以活下去了。 「妈，具体的原因日后我再跟你解释。」蒋凝冬忍痛把老妈扶正, 「你快去拿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蒋茉香抬头看他，不明所以说：「为什么？」 「先按照我说的去做！」蒋凝冬着急死了, 他知道李逢春肯定已经发现他跑了，他知道李逢春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所以他们速度要快, 要先一步躲到李逢春找不到的地方去。 蒋茉香见儿子这么急切的样子, 也不好再问多余的, 只得先进屋按照蒋凝冬吩咐的做。 两分钟后，蒋茉香挎着装有身份证户口本的包包急忙出来，蒋凝冬抓起老妈的手就飞奔到小区门口，然后打上一辆计程车。 「去机场！」蒋凝冬着急之下说,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李逢春大概率已经落地机场了，又改口说：「不！不！去火车站！」 司机奇怪的从后视镜看了看这母子俩, 心想莫不是接到逃犯了？ 「去火车站！听见没有！」蒋凝冬吼了一声。 「哎哎！听见了！」司机被蒋凝冬吓了一跳, 也顾不得说别的，赶忙一脚油门发动车子。 蒋茉香还是第一次见儿子发火, 她也隐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到底怎么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那个房子是李逢春给你租下的！我们不能再住在那！不！我们甚至都不能再继续留在h市！」蒋凝冬说。 「为什么？」蒋茉香更加疑惑，她印象中，儿子和李逢春关系应该很不错。 「……」 为什么，这个说来话长了，如果告诉老妈他们蒋家的厄运都来自她一直都挺喜欢的李逢春，她能接受的了吗？ 斟酌了半响，蒋凝冬还是决定不说了，只是应付了一句：「李逢春已经不是从前的李逢春了。」 蒋凝冬望着窗外，心中焦急不堪，只希望赶紧到火车站，待远远能看见站牌的时候，他才稍微放下悬着的心。 只不过，往往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就在车子快要到火车站的时候，道路两边的巷子中突然同时窜出来四辆黑色豪车。 那四辆车像是有目的似的，直直冲出来将计程车包围住。 司机一看这架势，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你俩赶紧给我下去！老子只是做个生意！可不想把命都搭进去！」 「司机大哥……」 蒋凝冬还想央求，结果司机直接弃车逃离了现场。 …… 蒋凝冬无语死了，不过看对面的架势，还真有电视上演的那种索命组织的味道，司机想偏了也是情理之中。 对面为首的车上，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李逢春的助理。 那男人缓步来到计程车前，敲了敲蒋凝冬面前的车窗。 「蒋先生，李先生让我来接您。」男人站在窗外，面无表情说。 逃不掉了，蒋凝冬的心一瞬间跌入谷底。 他打开车门下来，又望了眼还在车里满脸担忧的老妈，突然就释怀的笑了笑，「那劳烦您送我老妈先走。」 第158页 「这是自然。」男人也笑笑，向车内的蒋茉香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阿姨，您去坐那边的车，会有司机送你回家的。」 蒋茉香颤颤巍巍的下来，看了看对面那三五个人，又看了看蒋凝冬，「那你呢？」 「我？」蒋凝冬下意识自问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也许他会被继续囚禁，也许还会遭到李逢春更为可怕的报复。 他不知道。 「你别担心我，」蒋凝冬在老妈头上温柔的抚摸了下，勉强给出一个笑容，找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藉口：「也许小春还有事情找我，他不会为难我的，他……他会放我走的。」 蒋茉香将信将疑的跟着另一名司机上了车，却久久不愿意合上车门。 她总觉得，儿子的笑容不是发自内心的，也太勉强了。 但蒋凝冬还是给她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向她招手说：「别担心我！我过两天就会回去的！」 听到这话，蒋茉香只能点点头，合上车门。 待看着老妈的车远去后，站在蒋凝冬背后的助理冷笑了一声，「李先生说的没错，您很会扯谎。」 「……」蒋凝冬收起了笑容，不置可否。 「走吧，」助理拉开面前的车门，示意蒋凝冬上去，「李先生还在等您呢。」 第75章 75 李家别墅的主卧室内, 李逢春背对着门口，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他翘着二郎腿, 双手搭在腿上, 把玩着手中的两条手鍊。 这个位置能很好的看见大门口，在远远看见车子都有序的开进别墅前院后, 李逢春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想跑？ 蒋凝冬，你能跑到哪里去？ 五分钟后，卧室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李逢春沉着回应。 随后, 门被轻轻推开，助理先走了进来, 随后被两个保镖死死扣住的蒋凝冬被狠狠推了进来。 而后, 助理很有眼力见的带着两个保镖退了出去。 「你很能跑？」李逢春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后，低声问说。 蒋凝冬早已被推倒在地, 他本想站起来，可当他看到李逢春逆着光坐在那的背影, 不知道怎么的, 双腿就很无力。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蒋凝冬索性就倒坐在地上, 瞪着他的背影。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李逢春将椅子转了过来，和蒋凝冬面对面，「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好吗？」蒋凝冬都没忍住笑了。 李逢春对他好，也是建立在先将他弄得家破人亡之上, 这也算好吗？ 听见蒋凝冬的反问，李逢春愣了愣, 而后他嗤笑了一声。 「你的感受对我来说无所谓, 你若觉得不好我也无话可说，反正你休想从我身边跑掉！」 说着, 李逢春站起身，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蒋凝冬看见，他手上一直把玩着他那条天使手鍊。 而后李逢春走到他面前，高高在上的垂眼望着他，李逢春的手抬了起来，他一松手，那条手鍊「啪嗒」一声掉落在蒋凝冬面前。 「捡起来，」李逢春的声音很低沉，充满命令性，「带上。」 蒋凝冬看了看那条手鍊，而后他倔犟的仰起头，「我不带！」 「不带？」李逢春皱眉，显然他没料到蒋凝冬会反抗他，「你确定？」 要是以往面对李逢春这双充满攻击性的双眼，蒋凝冬恐怕早就发抖了。 可现在他的自我意识已经觉醒，李逢春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厌恶。 「我确定！」蒋凝冬咬牙切齿说。 下一秒，蒋凝冬的下巴颏被李逢春狠狠捏住，他弯下身子，让蒋凝冬直视他的眼睛，「我是不是给你太多温柔？让你觉得我真不敢对你做什么？」 「你要对我做什么尽管做吧！」蒋凝冬朝他吼起来，他真的已经受够了，如果说李逢春给他一记快刀能让他解恨的话，他愿意承受。 只要不再像是现在这样，像是温水煮青蛙似的折磨他就好。 李逢春被蒋凝冬吼懵了，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秒，随后眼神逐渐变得暗淡。 这是蒋凝冬没想到的，但李逢春的眼神不再那样锋利了，对他来说是好事。 所以蒋凝冬赶紧调整了姿势，从倒坐变为跪坐。 他曾经是李逢春的老师，他才应该是尊贵的那个，可如今为了逃脱魔掌，他愿意放下所有尊严，跪在李逢春的面前。 「算我求你了，」蒋凝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睁开，「缘也好，怨也罢，我们已经彼此折磨太久了！你该发泄的怨恨也发泄完了才对！彼此纠缠没有意义，早点了结，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李逢春被他一套说辞说的懵了，他望着蒋凝冬流下眼泪的脸孔许久，才像是失了魂一般，微微张开口，「你……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吗？」 「是！我无法面对你，你是害我外公死刑的人！虽然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我无法做到毫不在意！」说着，蒋凝冬抬起双眼，乞求的看向李逢春，「让我呆在你身边，我生不如死！」 虽然是乞求，但他的眼神很坚定，不容置疑。 李逢春木纳的看着他，双腿突然就无力了两秒，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而后李逢春强制自己站定，才突然笑笑，「好，很好。」 第159页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理由留蒋凝冬在身边呢？ 人家都不爱你了，何必犯这个贱。 况且，他也是因为恨才要留蒋凝冬在身边折磨的，才不是因为爱。 李逢春觉得，自己才不是非蒋凝冬不可的贱人。 李逢春望着蒋凝冬，摸上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手腕上的恶魔手鍊也取了下来。 然后，扔在了那条天使手鍊旁。 他上前一步，一脚踩碎了两条手鍊，连同着他和蒋凝冬的所有缘分，就此斩断。 「滚。」李逢春已经很久没有对蒋凝冬说这个字了。 他望着蒋凝冬的眼睛，逐渐由哀怨转变为怨恨。 「滚，永远的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第76章 76 李逢春把原本给蒋茉香住的那套房子收了回去。 其实这早在蒋凝冬的意料之中, 但另他属实没想到的是，李逢春不光收了房子，甚至还在两天后委託了律师来打欠条。 就按照当初李逢春当着蒋凝冬面算的那样, 那日律师来印章, 连本带利正正好好十万，除去他曾经为李逢春垫的那四万大学费用, 他要还李逢春六万。 一张小小的欠条，突然就给蒋凝冬背上了至少在一年内还不上的债务。 蒋凝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什么都没说, 只是又在心中给李逢春记上了一笔。 李逢春明明知道，他连给外公买墓地的钱都拿不出来, 就这, 他还要给自己背上一笔债务。 李逢春这人，太不讲人情。 生活虽然很难, 但还得照常过下去，那日, 蒋凝冬抱着外公的骨灰盒, 携着老妈, 奔走了一天一夜才租到一间不算很贵大小也比较适宜的出租房。 好在正值七月暑假期间，蒋凝冬找工作倒不是太难。 他教了一辈子书，也不会干别的，学校或者补习班入职都要详细简历, 他知道自己进不去，便学着干家教的人在街头推销自己, 好在他知识储备是不错的, 很快便被一个初中孩子的家长看中。 没有正规手续，僱主只给他开一个月三千的工资, 虽然有些少，但倒也能维持日常生活开销，蒋凝冬便打算在这家安心做着。 只是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家女主人似乎对他来了点意思。 蒋凝冬长得不算惊天动地的帅气，但他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人夫感，又温柔又脆弱，看着就是让人莫名的生出蹂躏欲。 那天他给小僱主讲完了课，小僱主正好也要去上学，他刚把人送走，自己也打算走的时候，女主人忙不迭从厨房探出脑袋。 「小蒋老师！我这洗了水果，吃点再走？」 蒋凝冬有些莫名其妙，这家女主人是离异，单身好多年都是自己带着孩子，以往小孩不在的话他也是立马就走，一点也不敢多逗留。 「不了，梁姐，我这还要赶紧回去给老妈做饭呢！」 蒋凝冬后背早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平时给小孩上课的时候，梁姐就总喜欢站在他身后靠着他的椅背，碰碰他肩膀又摸摸他胳膊的，他又不是个傻子，他早品出些味道了。 「呵呵。」梁姐捂嘴笑笑，「这才两点钟，你回去做的是午饭还是晚饭啊？」 「…… 」蒋凝冬不擅长撒谎，刚刚情急之下找的藉口，现在反倒没话可圆了。 梁姐见成功拆穿了他的谎言，更加乐了，随后她端着果盘一扭一扭的来到蒋凝冬面前，扯住他的衣角又将人拉了回来，「吃点吧，吃点再走！」 无奈，蒋凝冬只得坐到沙发上，极不自然的拿起苹果一口一口的啃。 「小蒋老师，你今年三十二岁吧？怎么还没结婚呀？」梁姐望着他，笑嘻嘻的问。 「……」蒋凝冬顿了下，没说话。 什么原因他不想说。 「是没合适的？还是你要求太高了？」梁姐还在不停的问着，似乎一定要问出个什么。 蒋凝冬突然觉得厌烦，他摆摆手站了起来，「谢谢梁姐招待，我该走了。」 说着，他迈开腿就要逃走。 「等一下！」梁姐在后面叫他，见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突然就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看上你了！你不是缺钱吗？我有的是钱！」 …… 蒋凝冬有一瞬间的犹豫。 「我记得你面试的时候告诉我说你有一笔债务要还，你若是跟了我，我立马就去银行取钱！」梁姐继续在他身后说。 蒋凝冬停在门口。 是，李逢春给他还钱的期限只有三个月，到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 若是还不上那笔六万，他甚至不敢想像李逢春那个疯子还会做什么。 心中有万千思绪在缠绕，蒋凝冬感觉胸口闷得慌，就要喘不上气了。 也就在此时，梁姐已经走到他身后，一手轻轻搭上他的肩，「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蒋凝冬回头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还是点点头。 * 轿特集团大楼，李逢春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抽着烟俯视着h市的繁荣夜景。 跟蒋凝冬分开三个月了，他没有一天是不想念的。 他明明对蒋凝冬是恨的，可为什么每每想起他的心就像刀割似的。 三个月，是他给蒋凝冬还钱的期限，若是还不上，他还要找蒋凝冬的麻烦。 第160页 不是想逃离吗？ 我偏偏不让！ 无论是什么理由，李逢春总会想尽办法和蒋凝冬瓜葛着。 正思索着，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提醒。 李逢春赶紧接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让助理默默关注着蒋凝冬，蒋凝冬的一举一动他都要了如指掌。 「那个……李总……」助理在那边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快说！」李逢春没好气的催促，他最讨厌别人磨磨唧唧的，尤其还是事关蒋凝冬。 「我看见蒋先生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助理说。 「什么？」李逢春顿时皱起眉头，「女人？」 「是……」助理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两个人往合缘酒店去了。」 「什么？？？」李逢春下巴都要惊掉了。 * 蒋凝冬跟着梁姐出门，说是去银行取钱，结果人家直接把他往酒店领，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酒店楼下了。 「你带我来这是干什么？」蒋凝冬差点吓尿，赶紧转身就要走。 结果梁姐一把拽住了他，「我不得先试试你那方面行不行吗？不然等领了证再后悔吗？」 蒋凝冬顿时气的脑袋都晕了，口不择言说：「我那方面没问题！你要是不信就找别人去！我也正好不……」 话还没说完，梁姐从包里掏出一张黑金卡摆在他眼前，「你不听话，我还怎么帮你还钱？」 「……」蒋凝冬彻底无语了。 今天是八月份的最后一天，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谁能帮他把李逢春的债务还上，他就得听谁的。 犹豫了许久后，蒋凝冬只得低下脑袋，垂头丧气的跟着梁姐走进酒店大堂。 第77章 77 蒋凝冬从没这么无措过。 明明这才刚走进酒店房间的门而已, 他后背的冷汗都已经把衣服打湿了。 真该死。 明明都已经不是雏鸟了，曾经跟李逢春做的时候人家都把他衣裳拔干净了他也没像现在这样觉得难为情啊！ 「紧张呀？」梁姐从他跟机器人似的步伐就看出他的羞涩，不过她这种见多识广的富婆还真就好吃蒋凝冬这一口的。 蒋凝冬脑子里嗡嗡的,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梁姐拉到床边坐下。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还是咱俩一起洗？」梁姐眨巴着眼睛问他。 「呕……」蒋凝冬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干呕了一下，他从裤兜里掏出烟, 低下脑袋，「你先洗。」 「等我哦。」梁姐笑嘻了，又摸了一把蒋凝冬的脸蛋后才扭着屁股进了洗浴室。 蒋凝冬被她这一摸搞得就像触电了似的差点儿跳起来, 不过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才压住屁股。 听见洗浴室里哗啦啦的声音，他顿时觉得后悔起来。 这真不是他想要的。 要跑吗？ 可是李逢春的债务怎么办？ 蒋凝冬颤抖着手把烟餵进嘴里, 不过他还没吸上一口, 就听见门口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就是他们这间房门被敲响。 蒋凝冬很是疑惑, 同时警惕起来，他悄悄挪到门口, 问了句：「谁？」 门外似乎来了不少人, 铿锵有力的吼了一声：「扫黄大队！有人举报你们卖/淫！快开门！」 「轰隆」一声, 蒋凝冬在这一刻脑袋似乎被雷噼中，整个脑仁儿都要炸了。 * 轿特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李逢春目不转睛的盯着好久不见声响的手机，不停把玩着断了一半的手鍊的双手可以看出他此刻有多焦虑。 终于,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电打了过来。 李逢春几乎是一秒内接听起来。 「餵？办的如何？」 「办妥了, 扫黄大队接到消息后立马就去敲门了。」那头, 助理如实汇报。 李逢春听到这儿，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又直起腰，问说：「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您放心，进去的时候衣服都还没脱呢！绝对没事！」助理跟了李逢春多年，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随即安慰他说。 「那就好。」李逢春这才放下一万个心，若是谁敢跟蒋凝冬有亲密接触，他第一个弄谁。 「只不过……」电话那头，助理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逢春的心一下子又被提起，压低了声音：「有话就说。」 「只不过蒋先生要被拘留十日，我们这样一搞，弄得他还挺冤枉的。」助理有些歉意的解释说。 李逢春愣了下，确实有那么一刻，他的心中有些酸楚。 可很快，那一抹酸楚又被快感替代。 「他既然敢和除了我之外的人去开房，这就是他应得的。这次算是我给他一个教训。」李逢春哼笑一声，说。 靠回椅子后，李逢春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笑，「以后继续盯着他。他做什么工作，去哪家面试，无论成不成功，都一一来向我汇报。」 「好的，李先生。」 挂断电话后，李逢春长长舒出一口气，而后他看向桌面上那两条断裂的手鍊。 「别怪我。」李逢春对着那条天使手鍊喃喃自语，似乎是说给蒋凝冬听的，「我离不开你，我只是……也要让你离不开我。」 第161页 * 十天后，蒋凝冬终于又重新获得自由。 他站在派出所门口，仿佛刚出生的婴儿。 迷茫，如今他只剩迷茫。 蒋茉香早已等在外头，她一看见蒋凝冬就冲上去给了他一耳刮子。 蒋凝冬被老妈扇的差点儿没站住，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个没出息的！你缺钱为什么不跟妈说！你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蒋茉香打在儿子身上，却是痛在自己心里，她上去揪着呆若木鸡的蒋凝冬的衣襟不停痛骂，可骂着骂着自己就哭了出来，到最后她就这样抱着蒋凝冬痛哭流涕。 蒋凝冬的耳朵嗡嗡作响，周围车水马龙的声音应和着老妈的痛哭声，全然没进他的耳朵。 他呆呆愣愣的望着停在街对面的那辆熟悉的车。 车里面的人似乎也发觉他在看着这边，后车窗缓缓摇了下来，漏出李逢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孔。 第78章 78 一直到了十月份, 蒋凝冬在这几个月里一直都找不到工作。 确切的说，是他每在一家干不到两周就会被辞退，有些家长甚至会像是看到鬼一样把他赶出去。 他们说他是死刑犯的孙子, 会把自己的小孩教坏。 蒋凝冬当然不会用自己的嘴说出这段黑历史, 所以想也知道，一切都是李逢春从中作梗。 更糟糕的是, 就在上个月，他因为交不出房租已经被房东赶出门了，老妈也跟着受累, 搬去了更拮据的房子。 蒋凝冬真的不明白，李逢春为什么能够如此绝情。 难道他真的要把蒋家赶尽杀绝吗？ 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李逢春所愿, 快要撑不住了, 若不是老妈还一如既往的乐观，给他鼓励, 还帮他一起找工作，他恐怕早就躺在冰冷的大街上听天由命了。 今夜下着暴雨, 冷的厉害, 街上没有什么人, 蒋凝冬独自冒着雨往家走。 手机揣在他裤兜里响了好久他才感应到，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 李逢春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听着外头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隔着玻璃, 他看到蒋凝冬裹着外套冒雨前行的可怜样，心中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股烦躁。 好死不死的助理还在他旁边吐槽了一句：「咱们这样对蒋先生, 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李逢春横过去一眼。 「就是……」助理被他一瞬间的眼神瞪的憷了一下, 但还是坚持己见说：「他妈妈已经把所有积蓄都掏出来还债了，我们还总害他无法工作,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真的要饿死街头了。」 听到助理这样说，李逢春的眸子闪了闪，又转头看向外面的蒋凝冬。 蒋凝冬此时打起了电话，不知道跟谁在说些什么。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离开我他根本不行。」李逢春咬了咬牙，那日蒋凝冬坚持要走的样子，那副根本不需要他的样子，至今还历历在目。 凭什么他李逢春那样需要蒋凝冬，而蒋凝冬却可以那么洒脱的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这不公平。 白眼狼也好，大混蛋也罢。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手段，把蒋凝冬也变成需要他的处境。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蒋凝冬此时的模样，李逢春还是感觉到心疼压过了恨意。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菸蒂按灭在菸灰缸里，站了起来。 「你干嘛？」助理疑惑抬头看他。 「去拉他过来。」李逢春的眼睛始终在蒋凝冬身上。 此刻怜惜沾满了他的心房，他也顾不得蒋凝冬到底妥协了没有，至少在今晚，他不能眼看着蒋凝冬被淋湿感冒。 不过他还没迈出一步，就见外头的蒋凝冬似乎遭到了什么重大打击，痛哭流涕着拦下一辆计程车就坐了上去。 李逢春的脑子里一瞬间就空白了，还来不及思考蒋凝冬怎么了，他自己的手机也响起了来电提醒。 「餵？」李逢春颤抖着手接听。 「不好了！李总！蒋先生的母亲出车祸，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 蒋凝冬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手术室，就见似乎已经结束了。 他上前抓住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护士，流着眼泪问：「我妈怎么样了？」 小护士有点懵逼，但还是回复他说：「右腿有点严重已经截肢了，不过其他没什么大碍，你放心。」 说着，小护士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男人，「你俩到底谁是她儿子？」 蒋凝冬刚松了一口气，听见小护士这样说，才意识到手术室门口比他先到了一个人正站在另一边。 他转头看去，才发现此人正是五个月都没再见面的李逢春。 李逢春笑了笑，对小护士说：「我俩都是。」 小护士也没再纠结，点点头离开。 时隔数月再见，蒋凝冬这会儿看见他，只有一个情绪，那就是憎恨。 非常恨。 要不是李逢春在背后暗箱操作，他不会找不到工作，要不是他找不到工作，老妈也不会天天都在外为他奔走。 要不是李逢春，老妈今天的车祸根本不会发生。 「你现在满意了？」蒋凝冬一步一步走向他，咬牙切齿问。 李逢春的眼睛本还落在蒋凝冬脸上，可不知道怎么的，此刻被蒋凝冬回看过来，他竟觉得全身不自在。 第162页 「……」李逢春没说话，移开了视线。 「我问你呢，」但蒋凝冬并不打算放过他，他走到李逢春面前，恶狠狠的瞪住李逢春，「你把我们母子俩逼到这个地步，满意了，是吗？」 蒋凝冬的身体都快跟李逢春挨到一起了，李逢春不得不低下头看向他，「我会出资，让伯母得到最好的治疗。」 「呵。」蒋凝冬嗤笑一声，李逢春现在说的这话，跟马后炮有什么区别，他一把抓住李逢春的前襟，像是疯了似的吼出声：「你没听见吗？我妈断了一条腿！一条腿！」 李逢春被他拼命的摇晃着，感觉到脑浆都要摇匀了，可他没有挣脱。 蒋凝冬把这些怪在他的头上一点都没错，他不能不认。 直到走廊里路过的护士把他俩拉开，李逢春才缓过神来。 「这里是医院！你们要吵架就出去吵！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护士瞪了两人一眼后，没好气的转过身就走。 「对不起……」李逢春缓过神后，才想起至少不能再让蒋凝冬继续对他加深恨意了，他张了张嘴，颤抖着声音为自己辩驳：「可这真不是我本意。」 「没用了。」蒋凝冬知道自己拿李逢春毫无办法，他缓缓松开抓着李逢春前襟的手，此时再多的抱歉，都是没用的。 也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敞开，几个医生护士推着已经安全了的蒋茉香出来。 李逢春几乎是和蒋凝冬同时扑上去，跟着医生的步伐要推床。 奈何蒋凝冬此时早已视他作洪水猛兽，捏住他的胳膊就将他扒拉开。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蒋凝冬最后瞪了他一眼后，便推着手术车走远了。 第79章 79 李逢春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来, 虽然蒋凝冬让他滚的远远的，但要是真按照蒋凝冬说的滚了，那他跟蒋凝冬的关系才算是真的彻底无法挽救了。 所以哪怕只有一点希望, 李逢春也不会放弃。 刚开始的时候, 他光明正大的走进蒋茉香的病房，都是被蒋凝冬呲牙咧嘴的赶出来。 后来他学聪明了, 便每天趁着蒋凝冬不在的时候，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也算是在蒋茉香面前露个脸。 要说蒋茉香这个长辈, 还真是非常难得的那种。她每每见了李逢春在病房门口探进个脑袋，都被逗得嘎嘎乐, 蒋凝冬奇怪的转身去看, 问她笑什么，她都摇头替李逢春隐瞒下来。 今天又是如此, 在蒋茉香不知道第几次笑出声的时候，蒋凝冬皱起眉头, 又问：「你笑什么呀？」 「没有呀, 就是想笑嘛！」蒋茉香看向窗外吹口哨, 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哎！」蒋凝冬嘆口气，他又不傻，最近这段日子他总会在医院各个角落看到神似李逢春的身影。 只不过那小子跑得快，没让他抓到个正着过。 「我去给你洗衣服, 你有事给我打电话。」蒋凝冬抱起床下的水盆，就往外走。 「去吧去吧！」蒋茉香笑嘻嘻的摆摆手。 蒋凝冬走到门口, 朝左右都看了一会儿, 然后目光落在不是很长的走廊尽头，那边是个楼梯拐角, 李逢春大概就躲在那儿。 蒋凝冬白了那边一眼，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果然不出蒋凝冬所料，他刚一进电梯，李逢春就迫不及待的从楼梯间窜出来，一熘烟儿跑进蒋茉香的病房。 「伯母！」 「啊呀小春春！」蒋茉香看见他可高兴了，招呼着他坐蒋凝冬刚才坐的位置，「今天来的好晚呀！我有好多话都要跟你说呢！」 李逢春也正要告诉伯母他为她定制了一款高质量的轮椅，大概明天就能到货了，不过他屁股还没来得及挨上凳子，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逢春顿时一惊，觉得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撒开丫子就要跑，但还是与及时赶来的蒋凝冬撞了个正着。 「哼！」蒋凝冬怒视着他，又责备的望了一眼同样心虚的老妈，才对着李逢春骂说：「我就说我妈天天笑的跟傻子似的！我还以为她中邪呢！原来是你小子在我后头逗得！合着我才是那个被耍的团团转的傻逼啊！」 「……我」李逢春见蒋凝冬又发火了，斟酌了半天，才说：「我也是想为伯母做点什么。」 「不需要！」蒋凝冬正在气头上，他拽住李逢春的胳膊就要把人轰出去，「你滚远就是对我和我妈做的最大贡献了！快滚！」 蒋茉香望着这两人似乎根本没有余地修复的关系，更加奇怪了。 在她眼里，李逢春对蒋凝冬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设定下一个还钱的期限，搞得蒋凝冬为了还债差点就出卖了身体。 其余的那些，她不知道，所以她也不理解蒋凝冬为何对李逢春恨得牙痒痒。 「小冬！」蒋茉香有些生气了，她吼了蒋凝冬一句，命令说：「放开小春！即便他是你的债主，你也不能对他这个态度！他帮助过咱们那是实打实的！」 「妈！」蒋凝冬此时又气又急，但老妈那个急切的样子，差点儿就从床上摔下来了，他只得先听话的松开了拖拽李逢春的手。 他只怪自己跟老妈说的不够多，才叫老妈被李逢春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他急忙上前扶住老妈，委屈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第163页 「你都不知道！上次我跟梁姐！就是他李逢春举报的！才害我被拘留！」 听到蒋凝冬说起这事，蒋茉香更是生气了，她一敲蒋凝冬脑门，恨铁不成钢说：「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你被拘留的那几天我特地去打听过那个姓梁的！她就是一到处拿钱诱惑小白脸，玩完还不给钱的风流婆娘！小春算是帮你及时剎了车！不然你就是赔了身子又折兵！你该感谢小春的！」 蒋凝冬被老妈这番话说的有些懵了，这事儿他还真没听说过。 只不过那梁姐出尔反尔还一点也不脸红，倒是可以看得出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蒋凝冬一时无语，只能愤愤的瞪了李逢春一眼，然后坐下来，也不再管他了。 李逢春见他冷静下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整理了下衣服，又朝蒋凝冬走过去。 「医生说伯母差不多可以下地了，正好明天我把轮椅送来，也好推着伯母去外面散散心。」说着，李逢春手搭上蒋凝冬的肩膀，想告诉他放心。 不过蒋凝冬对他的气可还没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不用你的！我可再也遭不住还你的债了！你也别想方设法的再让我欠你的！」 李逢春被他怼住，蒋凝冬的语气中怨气颇深，他明白是自己之前逼着蒋凝冬在三个月内还钱，把蒋凝冬弄到疲惫不堪的。 「不用还……」李逢春自知百口莫辩，即使他那个时候只是被蒋凝冬的态度气糊涂了随口定下的规矩，即使蒋凝冬逾期了他也并没有追债。 但蒋凝冬这个人就是实诚，他早该预想到蒋凝冬会因为他随口定下的一个期限就去拼命的。 他每句话，蒋凝冬都信的不得了。 「之前的，以后的，我给你和伯母花的每一分钱，都不用还。」李逢春垂下眼眸，小声说。 蒋凝冬听见了，只是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第80章 80 李逢春死不要脸的要陪着蒋凝冬一起照顾蒋茉香, 蒋凝冬本来是万般不愿意的，奈何李逢春哄人是很有一套的，见老妈每次被他逗得开心的不得了, 蒋凝冬也只能把赶他走的话咽进肚子里。 只不过李逢春居然还妄想着哄一哄蒋凝冬就能把他哄好, 对此蒋凝冬只觉得可笑。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李逢春好。 一个月后，蒋茉香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也该是出院的时候了。 三个人站在医院门口，蒋凝冬望着车水马龙的大马路，有些迷茫了。 他和老妈早就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 这一离开了医院，还真没想到该住哪儿,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总不能推着老妈到处奔走吧。 李逢春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这会儿已经拦下一辆计程车。 「你们现在住哪里？」李逢春打开车门, 问蒋凝冬：「我送送你们，可以吗？」 蒋凝冬被他问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想说实话吧, 又觉得没面子, 不说实话吧，却也编不出来理由。 李逢春见他这难为情的样子，已经猜到个大概。他沉吟了片刻，笑着向蒋茉香提议说：「伯母,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家后院有个很大的花园，我叫管家陪你边喝茶边下棋, 很惬意的。」 蒋茉香这一个月早在医院里憋坏了, 听说有这样的好事立马乐开了花，连连点头应好。 李逢春满意的将她扶上车, 关上车门后又担忧的看向蒋凝冬，「你呢？要不要……」 「我就不去了，我还得……」蒋凝冬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了他，「我还得抓紧时间找工作，还你的债。」 「我都说了，不用……」 「谢谢你没有向我催债，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老妈的照顾。」蒋凝冬根本不愿听他多说，自顾自的，语气也异常坚定的说：「也请你再宽限我几个月，我一定会把欠你的每一分都还上的！」 李逢春看的出来，蒋凝冬这样坚决的和自己划清界限，已经是彻底不给他和好的机会了。 他又能做什么，这结果是他自己作的，他只能接受罢了。 「好吧，」李逢春无奈的点点头，又向蒋凝冬诚恳的看了一眼，「你不用着急，我不会再给你设期限了。这段时间，你妈妈就在我家好好养着，我会尽最大努力调养好她的身子。」 有了李逢春这话，蒋凝冬压力总算没那么大了，心里也对李逢春没之前那么大的成见，不过还是无法从自己的立场上原谅他就是了。 「谢谢。」蒋凝冬小声的道了一声谢后，转头就走。 李逢春看着他坐上了另一辆计程车离开，才打开车门和蒋茉香并排坐了进去。 「小冬冬去干嘛了？他不去你家吗？」蒋茉香看到蒋凝冬另乘了一辆车离开，此时一头雾水的。 「他啊……」李逢春犹豫了一下，苦笑着答：「他不要我了。」 「啊？」蒋茉香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一个月看蒋凝冬跟李逢春相处也挺正常的，她都以为两人和好了，没想到儿子心眼儿小着呢！她这个亲妈都没看出来。 「这臭小子！放着你这么个好男人不要！执拗个什么劲儿啊！」蒋茉香双手抱胸愤愤说，然后就要掏手机给蒋凝冬打电话。 而李逢春却眼疾手快，捏住了她要拨打电话的手，「伯母，没事的。」 蒋茉香更是疑惑，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李逢春可没少在她面前偷偷拜託她多撮合他俩，这会儿又是咋了？ 第164页 她疑惑的转头，才发现李逢春两只眼眶都红了，里面泪水在打转。 可他还是用力捏着她的手，似乎是想了很久后，李逢春哽咽的说：「我不会再逼他了，我尊重他的选择。」 第81章 81 12月31号夜, 李家别墅内灯火通明，后院摆放着十来张座椅，每张桌子上都层层累计着庆贺的香槟。 李逢春是不喜欢热闹的, 他早就习惯了并享受孤独, 他最大程度能接受的热闹其实就是和蒋凝冬两个人窝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那就足矣。 奈何今天是跨年夜, 顾源携着老婆孩子来他家看望，说是看望，其实目的是来h市查看李逢春公司经营的怎么样, 顺便巩固下他董事长的地位。 李逢春都不用特地叫人，那些圈内的老闆经理, 听说了顾源来李家, 争先恐后的上门来拜望，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逢春家里热闹的堪称高级菜市场。 和顾源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李逢春独自躲到二楼阳台, 满脑子都是两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的蒋凝冬。 今夜这么冷, 他在哪里安歇着？ 「李总, 怎么独自在这里喝闷酒呀？」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李逢春转过身，惊讶的发现是许久不见的王曦月。 要么怎么说金钱养人呢，复婚之后的王曦月, 比从前更加年轻漂亮。 「今天是跨年夜，怎么不见你佳人在侧呢？」王曦月笑呵呵的走到他身边, 也跟他一起看月亮。 「……」李逢春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王曦月在说谁，只是曾经他害得这两人结婚不成, 王曦月这话是调侃还是真的关心呢？ 「其实我该感谢你的。」王曦月突然说，她主动跟李逢春碰了碰杯子，「当初我就是看上了顾源的金钱和地位，后来头脑一热离婚又去找小冬，现在想想，若是我真的跟了小冬，恐怕日后还得离婚，我这人啊，果然还是看重金钱的。」 说着，王曦月自嘲的笑了笑，又转而问起李逢春，「你们呢？还好着吗？」 李逢春一时语塞，物是人非事事休，人家两人硬走到一起的过得越来越和谐，反倒是他俩这对当初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如今变成了回不了头的仇人。 似乎是看出李逢春的难以言语，王曦月温柔的笑了笑，又捏了捏他的肩膀，「人一生能遇到几个真心爱人？别错过了，难道还真信人有下辈子能再续前缘的？」 说完，王曦月撩了撩头发，踩着高跟鞋又离开了。 李逢春心乱如麻，他本应该尊重蒋凝冬，以后都不再去打扰的。可王曦月的话，无疑是又给他灌了一口鸡汤，催着他继续，别放弃。 「嘟嘟」。 正纠结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李逢春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拿起来一看——张玉。 激动的心瞬间又像是被浇了冷水，李逢春不想再被她打扰，但此时又心烦意燥，手机响个不停，他还是接听起来。 「干嘛？」李逢春没好气的问。 「哟，李总脾气真大，我想说的话都要被你吓没了。」那头张玉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阴阳怪气，惹得李逢春更是不快。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行行行，」张玉也是服了他了，不再跟他逗趣，说起正事，「我回国了，本来是要去你家拜访顾先生的，不过我在路上看见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李逢春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谁？」 「你别管是谁了，我给你报个地名，你来不来？」张玉问。 「……」李逢春咬了咬唇，虽然张玉不说，但他笃定，一定是蒋凝冬。 「来！」 * 蒋凝冬算是看出来了，即便是没有李逢春在背后捣鬼，他在h市也是彻底吃不开的了。 他那「死刑犯的孙子」的名声不知道何时已经彻底发酵开来，在他们这个教师圈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而他蒋凝冬的名字就像个恐怖的病毒，在学生家长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一日不间断的连着找了一个多月的工作，全部以失败告终。 今天是年底的最后一天，在这个家家都围炉而坐的跨年夜，蒋凝冬却独自冒雪走在街头，他觉得，恐怕没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了。 小巷子里，蒋凝冬冷到脑子都犯迷糊了，他晃晃悠悠的走到一根路灯桩前，蹲坐下来，暖色的灯光照在身上，多少可以回些暖。 他掏出一根烟想点上，才发现烟盒空了，火机也打不着了，他崩溃的大叫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扔开。 想到蒋家从受人尊敬到如今的人人喊打，蒋凝冬心如刀绞，他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膝盖。 一切都是因为当初他自己的多管闲事，明明他外公早就警告过他的，他偏偏不听话，如今报应都落在他身上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李逢春就是在他面前被那群小混混打死，他也绝对不会上前一步的。 蒋凝冬流下后悔的眼泪，肩膀也随着抽泣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远处，张玉坐在车里冷冷的笑了笑，当初还以为李逢春会对他有多好，没想到如今过得如此悽惨，她还挺喜闻乐见的。 不过他要是真冻死在这儿，李逢春恐怕会疯的，为了李逢春，她还是决定救他一命。 正想着，外头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李逢春居然在五分钟内就赶来了。 第165页 张玉打开车门，邀请他进来。 李逢春站在外面，没理会，只问：「你看到谁了？人在哪儿呢？」 张玉无语的撇撇嘴，朝蒋凝冬的方向弩了弩嘴巴，「那不是吗？」 李逢春顺着方向看过去，顿时眼睛都睁大了，「他怎么成这样了？」 「你问我我问谁？」张玉翻了个白眼儿，她今天才刚回国，她还挺惊讶的呢。 不过她也能猜到是因为谁，便调侃李逢春说：「这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你现在的心疼，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 「你……」李逢春怒视了她一眼，骂人的话又说不出来。 「呵呵。」张玉捂着嘴巴轻笑了一声，得不到的男人骂一骂也挺爽的。 「我懒得跟你说。」李逢春索性不跟她多解释，他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你帮我去接他，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把他拉到那里去」 李逢春在手机上快速输入地址，那是他新安置的一套别墅，本来是打算留着给蒋凝冬和自己的二人世界用的，之前蒋凝冬不肯原谅他，他还以为没用处了。 那里只有一个小保姆每日做着打扫的工作，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你怎么不自己去？」张玉挑了挑眉头。 「……」李逢春无语，若是他自己去，蒋凝冬不打他就算好的了，更别提跟他走。 「你去，帮我这个忙，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李逢春嘆了口气，没想到他还有需要求张玉的一天。 「哎呀呀，我有什么东西需要你给我买呀？」张玉乐了，得了，又是为他俩人做嫁衣了，「以后把你的态度放好点就行。」 「……」李逢春翻了白眼，嘴上还是恭敬的说了声：「谢谢」。 「行啦行啦。」张玉总算满意了，下了车朝着蒋凝冬走去。 李逢春赶紧回了自己车上，他远远看着蒋凝冬和张玉说了些话，又跟着上了张玉的车后，才放下了心。 曾经的蒋凝冬，无论遇到什么样糟心的事儿，都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他那么积极向上，和李逢春一点儿都不一样。 李逢春知道自己阴暗的不得了，他就是要把蒋凝冬拉入泥潭里，可蒋凝冬如今眼里真的没了光。 这正是之前李逢春想要的，可是为什么，目的达成后，他心里没有爽，反倒是难受的要死。 李逢春靠在椅背上点起一根烟，心中像是水火交融。 他看得出来，刚才蒋凝冬就那样坐在雪地上，是想死。 他李逢春到底是怎样一个混蛋，才能让蒋凝冬宁愿死，也不愿回到他身边呢。 第82章 82 李逢春回到别墅的时候, 蒋凝冬已经到了有几分钟了。 他走进早就为蒋凝冬安排好的那间卧室，听见里间的洗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他觉得蒋凝冬还真是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竟然就那么光熘熘的去洗澡了, 甚至连门都不锁。 回来的这一路上，李逢春都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混蛋, 这会儿，听见蒋凝冬在里面洗澡的声音，他只觉得双腿根部火烧般的滚烫。 他想了很久了。 也许可能他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就算，蒋凝冬对他百般牴触, 他想要的时候, 也必须听他的。 李逢春轻手轻脚的来到洗浴室门口，推开门, 蒋凝冬白花花的嵴背就在面前，李逢春顿时红了眼。 「谁？」蒋凝冬身子顿住, 正要转身。 「别动！」李逢春压低了声音。 蒋凝冬果真就定住了, 一动也不动。 李逢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他居然生气了。 他讨厌蒋凝冬时时刻刻都是这样软弱又听话的，如果今天不是他李逢春，而是别的男人，蒋凝冬也要这样傻逼兮兮的不做反抗吗？ 想到这儿, 李逢春气得很，不过好在这里是他的家, 蒋凝冬也只能被他一个人吃干榨净。 李逢春从后面给他套上了黑色的眼罩, 毫不犹豫的将他横抱了起来，然后也不管蒋凝冬身上还有没擦干的水, 直接将人摔在了床上。 到了这会儿，蒋凝冬才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吓得抖了起来。 「你是谁啊！你要干什么！」蒋凝冬喊了起来，双手胡乱的推搡。 「我要干什么？」 李逢春要气炸了，张玉跟他汇报，说她跟蒋凝冬说的就是卖屁股，结果蒋凝冬居然还跟着来，今天要不是他李逢春，蒋凝冬也照样准备卖？ 「张玉没告诉你是来干什么的？」李逢春直接跨坐在他身上，既然你要卖，就别怪我是谁，反正卖给谁不是卖。 牢牢锁住蒋凝冬的双手后，李逢春一个冲刺直接进去，也不管蒋凝冬疼不疼。 蒋凝冬曾经就说李逢春就是个狼崽子，狼崽子就是这样的，猎物越是挣扎，他就越是要兴奋，要压制。 这些在李逢春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听到蒋凝冬疼的惊呼一声，李逢春兴奋到了极点，他只爱蒋凝冬的身子，没有蒋凝冬的日子，他已经憋了太久了。 一次又一次后，李逢春终于从欲望中缓过了些神，隔绝蒋凝冬视线的眼罩在一次一次的冲锋中掉落，蒋凝冬早已看见了身上的人是谁。 「是你……李逢春。」蒋凝冬沙哑着声音，似乎和李逢春接触是让他极度痛苦的事情，他居然哭了。 第166页 李逢春被他的眼泪唤醒，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他趴下下身子，不停的为蒋凝冬抹眼泪，他不想看见蒋凝冬哭，他曾经是蒋凝冬的骄傲，蒋凝冬看见他明明只能是笑的。 「蒋老师，你叫我的小名，好不好？」李逢春把温柔的吻落在他身上，试图用曾经亲昵的称呼唤醒蒋凝冬对他的爱。 可惜的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想。 「你不配！」蒋凝冬的眼睛里只有仇恨。 第83章 83 李逢春用功学习, 考上清华，入职轿特，做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 说到底都是为了成为蒋凝冬的骄傲。 而此刻蒋凝冬居然对他说他不配？ 那他这些年到底在努力些什么？ 他很生气, 气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脑子一片空白后，李逢春成功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他抱住蒋凝冬的腰，一下一下的冲击，以宣洩不满。 「叫我……叫我……」 像曾经你宠爱的小孩那样, 叫我。 * 第二天早上，李逢春被助理的一通电话叫醒, 他赶紧在蒋凝冬被吵醒之前接听起来。 「李总, 您之前让我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什么时候送蒋先生走？」 李逢春惊了一跳, 心想着怎么这么快。 他低下脑袋看了看怀里的蒋凝冬，过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 嘆口气说：「明天吧, 定明天的机票。」 「好的。」 挂断电话后, 李逢春轻轻的在蒋凝冬额头上落下一吻。 蒋凝冬这两个月来在h市的情况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蒋凝冬处处碰壁，甚至会被有些学生家长指着鼻子骂出去，那些事情他都清楚的很。 他知道蒋凝冬在这里是混不下去的。 既然他本人又不肯依附于他李逢春, 那么就成全他，让他去别的城市, 重新开始。 也许他日后还能找个好老婆, 生个小孩，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李逢春看了眼蒋凝冬的脸, 自嘲的笑了笑，他自己嘛，就在这里孤独终老就好，这恐怕是他唯一的赎罪方式。 正想着，李逢春又看向怀中，才发现蒋凝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憷憷的望着他。 「你很怕我？」李逢春强压心头的痛楚，扳住他的下巴。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没说话。 李逢春心中有了答案，蒋凝冬不说，他也知道蒋凝冬有多怕他。 算了，那就让他多怕一点。 李逢春甩开他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而后就站在床边套衣服，「晚点我会叫医生来给你处理，不过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使用起来不那么噁心。」 这是李逢春最后一次向着蒋凝冬放狠话，毕竟从此以后，他便不会再向蒋凝冬讨要原谅了，他试图欺骗自己，是他自己先不爱蒋凝冬的。 说完，李逢春套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蒋凝冬又说话了。 「你胸口的蝴蝶纹身都没有洗掉！你还敢说恨我？」蒋凝冬的语气中充满挑衅。 李逢春愣在门口，他缓缓转头看向蒋凝冬，就发现蒋凝冬不光是语气挑衅，就连眼神也是同样充满挑衅，他指着自己胸口的同款蝴蝶，挑了挑眉头。 李逢春想找个藉口，说自己怕疼，或者是没时间，但思来想去，他不就是捨不得才没去洗的，有什么好解释的。 李逢春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摔门而去。 * 蒋凝冬后背的被褥早已被汗水浸湿，李逢春走后，他捏着被单的拳头才松开。 既然终究是逃不脱李逢春的魔爪，那就不停的惹恼他，惹到他受不了，主动赶他走的那一天。 医生来给他看过后，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蒋凝冬抹上后觉得好多了，他走出卧室到处看了看，才惊讶的发现这里是一套全新的别墅，怪不得他昨晚没有防备心，才又入了李逢春的狼窝。 随着夜幕降临，蒋凝冬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李逢春差不多该回来了，不知道今晚他准备如何折磨自己？ 蒋凝冬坐在花园，提心弔胆的等着，一直等到太阳彻底下了山也没等到李逢春回来。 反倒是有警察先上了门。 蒋凝冬奇怪的开了门，才听说害老妈出车祸的肇事司机被抓到了，而那肇事司机也奇怪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指名道姓的要见他蒋凝冬。 蒋凝冬更加疑惑，非要见他，莫非还是熟人？ 蒋凝冬跟着警察去了局里。 隔着一道玻璃墙，蒋凝冬才惊奇的发现，里面被拷着的人熟悉的很，再仔细看看，是多年没见了的何苗。 「你妈死了吗？」何苗冰冷的声音从电话筒传进蒋凝冬的耳膜。 「你在说什么？」蒋凝冬下巴都要惊掉了。 「你不是爱做好人吗？你能对李逢春好，能对张玉好，为什么偏偏不能对我好？我那个时候被张玉搞得前途尽毁，你完全能帮我说几句好话拯救我的事业！你为什么不帮我！你这个假好人！我真该连同你一起撞死！」 那头，何苗已然是个完全失了智的疯子，她边不受控制的大力敲打着玻璃墙，边用尽全力的对着蒋凝冬怒吼。 蒋凝冬持着电话筒，彻底失了魂，木纳的看着面前这个疯女人的嘴脸，直到何苗被警察拉了出去才回过神来。 第167页 这时，他身边的警察才过来为他解释说：「据她所说，她是为了报复你，驾车撞了你妈妈骑的小电炉，由于当晚下暴雨，她还以为你也在车上，后来又多次去医院蹲点找机会，但她惧怕一个叫李逢春的人，才一直没能下手，直到她被我们调查到，控制起来，不然你和你妈妈都很危险。」 说着，警察又摇摇头，同时引着蒋凝冬走出去，「她因为工作失意，心理已经很不正常了，居然把一切都怪在你的头上，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处理的。」 蒋凝冬呆若木鸡的出了派出所，才回过神。 何苗如今的模样还真不一定能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照这样看来，他居然还要感谢李逢春？ 而且，那晚老妈的意外，归根结底是因为他自己，根本不怪李逢春。 这兜兜转转一大圈，他真是又欠了李逢春好大一笔债。 蒋凝冬自嘲的笑笑，缘也好，怨也罢，他跟李逢春，这下又分不开了。 蒋凝冬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别墅，才发现李逢春到现在还没回来，问过小保姆后，得知李逢春早就下班了，只是他回了另一套房子。 蒋凝冬知道李逢春另一套别墅在哪，那边是他曾经被李逢春囚禁的地方。 他思考了片刻后，拦下一辆计程车。 第84章 84 蒋凝冬来到别墅门口时, 就见屋内灯火通明，他走进大厅，才发现其中人满为患, 似乎是正在举行大派对, 每个人都光鲜亮丽，面带笑容说说笑笑的。 而他此时灰头土脸的出现在门口, 很快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人群一瞬间都安静，目光全部落在他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显不合乎身份的人。 「蒋凝冬！」还是张玉先叫了他一声, 而后人群皆是惊呼一声，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蒋凝冬听到有人说着他就是李逢春包养的男人, 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过三十的老男人等等。 张玉放下手中的高脚杯, 提着礼服的裙边急忙朝他跑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责备：「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了！也不说换身干净的衣裳！你这不是给小春丢脸吗！」 蒋凝冬根本不想理会张玉, 更不想理会在场每个人诧异到带了鄙夷的眼光。 他早就受够了那些毫无意义的世俗偏见，他此刻只有一个诉求, 那就是见到李逢春。 「李逢春呢？」蒋凝冬望向张玉。 「不知道！」张玉见他一点儿也不知羞愧, 态度居然如此强硬, 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不过她才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接听了几秒后，脸上火气更胜, 而后直接挂断。 她瞪了一眼蒋凝冬，最后嘆了口气, 「他在二楼卧室等你。」 蒋凝冬就在这么个众目睽睽之下, 走向楼梯，进到二楼主卧门里。 关上门后, 李逢春就在那里，阳台上，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夹着菸蒂。 「你怎么不待在那边，来这里做什么？」李逢春语气很平，问他说。 蒋凝冬朝他缓缓走过去，答非所问说：「我妈妈的车祸，不怪你。」 李逢春明显没料到他怎么把话题扯到那里去了，愣了一下，随后狠狠吸了一口烟，「你若要怪在我头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蒋凝冬很惊讶，脚步也顿了顿。 他这么说，是不打算求得自己的原谅了吗？ 但说到底，他俩斗争了这么些年，到如今蒋凝冬到底是真的因为两个家族之间的仇恨，还是单纯的就想要和李逢春作对，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所以，李逢春此时越是想要把责任拦给自己，他蒋凝冬越是不答应。 蒋凝冬走到李逢春面前，直直的盯住李逢春。 李逢春先开始时还不服输的回望着他，可两分钟后，他还是受不了了，移开了视线。 「那套房子你先住着，等明天……」李逢春似乎又要给他做什么安排。 但此时的蒋凝冬不想听。 他拽住李逢春的衣襟，将毫无防备的李逢春拖拽到床前，然后他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压下去，将李逢春压倒在身下。 李逢春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他倒在床上，惊恐且不解的看着身上已经自顾自脱起衣服的蒋凝冬。 「你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这幅身子吗？」蒋凝冬面无表情，手上却是没有停顿，继续解着纽扣，「我给你，以后我什么都不做了，就只给你身子就行。」 李逢春目瞪口呆，明显是被他态度的转变吓到了，就这么看着他将自己脱光了，然后又趴下身子不停的在他身上亲吻。 李逢春逐渐被他挑逗着来了反应，直到蒋凝冬手口皆是，李逢春一个翻身将他反压。 可门口不知道是谁突然敲了敲房门。 「谁啊！」李逢春气的要死，朝门吼了一声。 「那个……李总，顾先生正找您呢。」门口，助理吞吞吐吐的说。 李逢春一拍脑门，刚才被蒋凝冬伺候舒服了，恐怕什么声音都传出去了，他此时才算是彻底红了脸。 「操！」李逢春捏住蒋凝冬的下巴，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要让我丢脸？」 蒋凝冬不说话，一双眼睛挑衅的望着他。 「……」李逢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他，便跳下床穿好了裤子，小声啐了一声，「妈的！」，然后他就开门跟着助理走了。 第168页 蒋凝冬此时已是累瘫了，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许久后，蒋凝冬笑出了声音。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李逢春这么大的难堪，也算是报复了。 扯平了。 第85章 85 李逢春回到卧室的时候, 蒋凝冬正在假寐。 他知道刚才他把李逢春的欲望都挑逗了起来，这下子他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自己呢。 他就打算这么装睡着, 让李逢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惩罚。 他竖起耳朵, 听着李逢春在床边脱衣服，他的心疯狂的跳动着, 甚至说是有些期待的。 他居然在期待李逢春会对他做什么。 蒋凝冬心中小鹿乱撞，感受到李逢春躺在了身边的床榻，然后是李逢春将他搂进了怀里。 蒋凝冬满怀着期待, 幻想着李逢春接下来会干什么。 不过李逢春居然没干什么，而是就着把他抱在怀里的姿势, 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后, 沉沉的睡去了。 蒋凝冬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后，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李逢春的眼皮都合上了, 长长的睫毛也一动也不动。 蒋凝冬都懵了，什么情况？ 这跟今天早上放狠话的李逢春一点儿都不一样啊！ 「小春？」蒋凝冬轻轻呼唤一声。 「睡觉吧。」李逢春也轻轻的回应了一声。 「……」蒋凝冬这才知道又被李逢春给耍了。 「你装睡干嘛？」蒋凝冬不满, 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你不是要报复我吗？这算什么？」 李逢春缓缓睁开眼睛, 眼眸里只有清澈的单纯，「我累了，你不累吗？」 「累？」蒋凝冬不明白，这个累指的到底是今天的工作量累, 还是指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博弈中他累了。 「对，我累了。」李逢春却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只是重新闭上眼睛。 「你跟我说清楚！」蒋凝冬不满, 他抬手在把李逢春的眼皮扒拉开，「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逢春嘆了口气, 捏住他调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快睡吧，你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你明天就知道了。」 蒋凝冬这才放弃逗弄李逢春，安静下来。 他心中冷哼，就知道，李逢春才不是那种轻易放下博弈的人，明天，还不知道他要给自己搞什么么蛾子。 想到这儿，蒋凝冬也闭上了眼睛，他朝着李逢春怀里又靠了靠，将李逢春的腰杆搂紧。 既然不给他逃，那就这么互相折磨到老。 反正蒋凝冬自己觉得，他居然已经习惯了，甚至喜欢上了和李逢春这样互相折磨的生活。 * 第二天，蒋凝冬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他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身边的床榻，才发现已经冰凉了。他立刻惊醒，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蒋先生，您该起床了，今天您还有行程呢。」门外，是管家在催促。 蒋凝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恐怕又是李逢春给他搞什么么蛾子。 「我知道了，我马上起来！」蒋凝冬朝着门叫了一声，门外管家才走远。 蒋凝冬起床穿戴好衣裳，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楼饭厅老妈正和管家一起吃着早饭。 好久没见老妈了，蒋凝冬别提有多惊喜了，他立马两步并作一步跑到饭桌前。 「妈呀！你可想死我了！」蒋凝冬先是给老妈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呀走开！」蒋茉香被他颠的头疼，嗔怪的推开了他，而后点了点饭桌，「快吃你的饭吧！吃完还要赶飞机呢！」 「赶飞机？」蒋凝冬疑惑了。 「是啊。」蒋茉香点点头，继续吃着饭。 「蒋先生，我来给您解释吧。」管家笑呵呵的站在两人身后，为蒋凝冬倒上一杯热水，「是这样的，李先生知道您一直以来都想要继续做教师的工作，这不是h市都认识您么？他知道您的困境，所以早就为您做了别的计划，就是送您去海南，他说您之前就提到过，您喜欢海，听他说，海南是有着你们甜蜜回忆的地方，他特地在那边为您筹划好了一切，住的地方，工作的单位，他都为您打点好了，您直接去就成。」 蒋凝冬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微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原来，昨晚李逢春所说的他有事要做，根本就不是对他的报复，而是把他送到已经打点好一切的海南去？ 那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以后都和李逢春没了瓜葛？ 正这样想着，管家又好巧的笑着给出了答案：「李先生还说了，您以后就安心的在那边发展，做好您自己的事业，过好您自己的生活，如果以后能找到个比他还值得您爱的爱人，他也会为您感到开心的。」 听到这里，蒋凝冬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彻底麻木了。 「他放您自由了，您该开心的。」管家又说。 蒋凝冬直到被送入机场都还是懵逼的状态，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老妈拉着走近安检口。 管家给老妈递过去一张地址，然后给蒋凝冬的微信上发过去一串电话号码，告诉他们到了海南去住哪里，找什么人安排工作，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噹噹，可蒋凝冬什么都没听进去。 第169页 直到管家把行李箱推到他跟前，他才反应过来，李逢春是来真的。 「那个……」蒋凝冬张了张口，问他说：「我可以给小春打个电话吗？」 他想问问李逢春，为什么突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 「李先生说他今天工作很忙，不会接听任何人的电话。」管家朝他笑笑，「也包括您的。」 「……」蒋凝冬瞬间感到失落，他不知道李逢春这样做是不是因为真的不愿意再听到他说出留下来的话。 「小春为你安排的不错。」蒋茉香已经仔细看过那边工作的情况，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走吧，别浪费他的一番心意。」 这算是什么心意？ 蒋凝冬想问问李逢春，为什么他总是强行为他安排一切，为什么他总不顺着他的心意来？ 明明昨晚他都已经想清楚了，他是爱李逢春的，他不想玩猫鼠逃跑的游戏了。 可…… 「走吧，快到点了。」蒋茉香牵起蒋凝冬的手，拉他进入了安检口。 蒋凝冬心不在焉的跟着老妈往登机口走，一路上手里拿着手机不停的给李逢春拨电话过去，只要李逢春说一句捨不得他，他都不打算走。 可一直到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手机里都只有忙音。 到最后，听筒穿出的只是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蒋凝冬这才彻底看清楚，他和李逢春算是掰了。 第86章 86 一年后, 六月。 海南某高中学校，蒋凝冬站在办公室门口送走了最后一名毕业生。 这种感激太奇妙了，遥想当年, 他也曾站在h市小河镇中学的办公室门口, 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同学。直到遇见某个人，改变了他如同流水线一般的生活轨迹。 而如今, 也是因为那个人，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当初发生的那些变故都好像是一场梦, 他偶尔梦见还会惊醒来。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蒋凝冬也该好好享受一个暑假了, 他刚走到学校门口, 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蒋老师！」身后，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小跑过来, 沖他笑眯眯的，「你等我下班, 我们去吃个饭, 好吗？」 蒋凝冬有些无奈, 这是同办公室的同事，也是他们学校最漂亮的女老师，有多少男老师都对她献殷勤，可她偏偏看重了自己。 其实这一年来他不是没考虑过找个男人或女人谈谈恋爱, 最好是能结个婚让老妈放心，但是每当他真的打算向前迈一步了, 他脑子里李逢春的身影就会显现出来, 像梦魇似的挥之不去，这些打算也就不告而终。 「不了, 我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蒋凝冬摆摆手，也不给女老师再多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 回到家打开门，一股香喷喷的饭菜味钻进蒋凝冬的鼻腔，老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在桌边了。 「哎呀，你没带小徐回来吗？」老妈见他一个人进门，就知道女老师今天打电话来说到他们家吃饭的事情告吹了。 蒋凝冬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她又不是我对象，我带她回来干什么？」 蒋茉香撇撇嘴，有些无语：「你今儿要是带她来了，以后她不就是你对象了？」 「我没这个打算。」蒋凝冬面无表情的脱了鞋，走近饭桌坐了下来，「今天饭做的真香啊，比之前手艺长进太多了。」 「废话！」蒋茉香无语的拍拍他脑袋，「我这是为了迎接小徐才露了一手，结果你居然就这么把你老妈给旷了！」 「咋的？给你儿子做就随便弄呗？」蒋凝冬才不管那些，拿起筷子就是吃。 蒋茉香见他根本不把话题往小徐身上带，也是很无奈，她坐在蒋凝冬对面，「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人总得向前看，你不能总单身一个人……」 「我这样挺好的。」蒋凝冬不想听那些，拿筷子敲了敲老妈的碗，「吃饭吧。」 见说不动，蒋茉香也只得默默吃饭。 其实蒋凝冬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就像没遇到那个人之前一样，过着这样简简单单的日子，也不一定非得找个伴儿不是。 饭后，蒋凝冬正在刷碗，兜里的手机响起了来电，他赶忙擦擦手，接听起来。 「喂，校长。」 「小蒋啊，明天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您有什么事儿吗？」 「啊，那个啊，你要是没事就来一趟学校吧，学校打算在开学前弄个新的科研室，你不是物理老师嘛，有些设备需要安装安装，你来给工人帮个忙看看哪些都要放在什么地方。」 「加班啊……」蒋凝冬经历过那么老些事儿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不再勉强自己，现在的他有什么不愿意的直接就说出来了，「我不想去，除非给加班费。」 他本来以为以校长那种抠搜的性格听到加钱就会去找别的老师了，结果校长嘿嘿笑了两声：「加班费包够！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真的？我要多少给多少？」 「那可不。」 蒋凝冬想了想，反正没事，那就去呗，谁会跟钱过不去。 「行，知道了。」 * 第二日，蒋凝冬一早就等在学校门口，见装载了设备的货车过来后，他立马笑盈盈的把工人们引到实验室去，然后又尽职尽责的指挥他们把东西都放置好。 第170页 等一切捯饬完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看着整装一新的实验室，他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校长。 「这样可以吗？」 「可以，到我办公室来，给你结加班费。」 望着这条消息，蒋凝冬直犯嘀咕，校长答应给他加班费就挺让他费解的，这结算的速度更是离谱。 不过还是那句话，谁会跟钱过不去，纵然心中再疑惑，他还是去往校长办公室。 走近那扇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见校长似乎在跟谁聊天，还笑得开心的很。 他敲敲门，里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校长吆喝一声：「进来吧。」 蒋凝冬缓缓打开门，立在门口呆愣住了。 和校长同座而谈的人，正是西装革履气质非凡的李逢春。 李逢春坐在那里，微笑着望着他。 蒋凝冬呆若木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动作。 「快进来啊！」 校长不耐的朝他招招手，他才抬起沉重的腿走了进去。 「这是李先生给你的加班费，快收好。」校长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叠现金，肉眼可见就不少。 蒋凝冬彻底蒙了，为什么是李逢春给他结？不对，最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李逢春在这儿？「他……他给我？」蒋凝冬张了张嘴，费劲儿的问。 「当然了。」校长不知道他俩之间有什么事，只觉得蒋凝冬怎么突然变得扭扭捏捏，失态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李先生一直是资助咱们学校的慈善家，这次的实验室也是他出的钱，给你一点儿加班费，有什么好奇怪的？」 …… 蒋凝冬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不明白李逢春为什么要大老远的来资助一个外地的学校，难不成又是因为他？ 可这有什么用，他再资助一个学校，跟他这个当老师的有什么关系，他又涨不了一分工资。 不过现在桌上这钱是他应得的，蒋凝冬还是拿起放进了兜里。 「还不谢谢李先生。」校长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谢……谢谢。」蒋凝冬朝李逢春浅浅鞠了一躬。 「不客气。」 李逢春还是笑着，那一双眼睛就没离开的蒋凝冬的身体，让蒋凝冬无形中感受到一股压力。 「好了，你回家吧，今天辛苦你了。」校长朝蒋凝冬摆摆手。 蒋凝冬转过身子就跑，跟飞一样的冲出办公室。 在关上门前，他听见李逢春也正向校长告辞。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李逢春跟在他身后告辞是为了什么，蒋凝冬根本没料到李逢春会出现，他更不想见他，所以他脚底板跟抹了油似的，关上门就跑了起来。 奈何校长办公室在五楼，蒋凝冬身子一向就虚，一口气跑到二楼拐角的时候他实在喘不上气了，只能停下扶着墙歇息。 结果就是还是被李逢春赶上了。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就这么不想见我？」李逢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头顶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型遮挡，让蒋凝冬生出一种被他一个人包围了的感觉。 蒋凝冬急促的呼吸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太怕了。 「你看你，都跑出汗了。」李逢春低眸看着他，伸出一只手在他额头前擦了擦。 蒋凝冬瞬间像是触电了般弹跳起来，然后靠着墙像个被逼入墙角的猎物。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逢春薄唇轻轻颤动，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这里，这里是学校，你想对我干什么？」蒋凝冬一直认为李逢春就是个疯子，一般的道德根本约束不了他。 「我想对你干什么？」李逢春诧异，眼眸也暗淡了下来，「我能对你干什么？你怎么说的我好像要伤害你似的？」 蒋凝冬咽了口口水，他其实很怕激怒李逢春，但此时他都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便化所有恐惧为愤怒，鼓起勇气朝他吼：「你做的那些伤害我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多吗？我都已经听你的安排重新生活了！你难道还要像上次一样来重新打扰我！再给我一次伤害吗？」 蒋凝冬又害怕又绝望的声音在楼道里响彻，彻底把李逢春给震麻了。 他望着蒋凝冬那副瑟瑟发抖的样子，那双眼睛中逐渐由微弱的怒意转变为心疼。 他嘆口气，后退了好几步，「这里是学校，不是说这些的地方，我带你去吃个饭，我们再慢慢聊，好吗？」 蒋凝冬见他退开了，哪里还有心思跟他耗着，撒开丫子就往楼下狂奔。 但是他确实跑不过李逢春，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还是被李逢春抓住了。 李逢春拽着他上了就停在路边的车，然后二话不说去了一家海边餐厅。 蒋凝冬深知他怎么也逃不出李逢春的掌心，只得认命了，他转头去看窗外的光景，一路上李逢春跟他说什么话他都不回复，就跟听不见一样。 直到李逢春把车开到餐厅前，他才动容了一点点，他认得这里，是他曾经带李逢春来海南旅游时他们一起吃过的音乐餐吧。 他记得，他们曾经在这里留下了特别美好的回忆，李逢春在这里还亲吻了他。 想到这里，蒋凝冬心中不受控制的难过，地方还是老样子，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好了。 「下车吧，我预订了位置。」李逢春停好车后，捏了捏他的手。 第171页 蒋凝冬赶紧把手抽回来下了车。 第87章 87 饭菜上了一桌, 两人却谁也不动。 蒋凝冬手足无措的坐在那儿，李逢春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蒋凝冬觉得他的目光像一团火，烧的他哪哪都不自在。 「你看着我干什么？」蒋凝冬最终还是受不了, 先开口道。 「一年没见了, 你还是老样子。」李逢春这才笑了笑，端起酒杯朝他示意, 「你觉得我呢？有没有变化？」 「……」蒋凝冬很无语，他不知道李逢春是不是故意来找他的，但无论是不是故意的, 李逢春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撩拨都让他感到烦躁又不安。 「你想说什么赶紧说了吧，我妈还在等着我回家。」蒋凝冬不想跟他费时间了。 不过李逢春听见他这话眉头挑了挑, 有些意味深长的问：「你还在跟你妈住吗？没结婚？」 「……」蒋凝冬顿时觉得后悔, 刚刚还不如撒个谎，说老婆还在家。 「那你呢？」蒋凝冬不想跟他聊关于自己, 便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你事业有成, 又不缺人追, 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你很关心我有没有伴吗？」李逢春有些玩味儿的望着他, 笑问。 蒋凝冬瞪他一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就你能问我结没结婚吗？我反问一下你就是关心你了？」 「可是我问你是因为我确实很关心这个问题。」李逢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完后还抓住了蒋凝冬放在桌上的手。 蒋凝冬顿感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的心猛跳了一下，赶忙想要缩回手。 但李逢春抓的牢牢的, 同时身体也靠了过来, 他望着蒋凝冬的眼睛，满眼都是真诚：「当初我以为放过你, 把你送到这么远的海南，我就会慢慢淡忘你的，但事实上我错了，我……」 「你又后悔了？」蒋凝冬顿觉疲惫，他实在不想再跟李逢春玩这么无聊的游戏，「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那我也无法反抗，毕竟我比你弱太多了，你如果还想玩那我奉陪你，但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说完，蒋凝冬一个使劲儿毫不留情的抽回手。 李逢春呆愣住，过了半响才垂下眼眸，自嘲的笑了笑：「你话说的太重了，虽然这次我是来求复合的，但我不会逼你了，我等着你回心转意。」 蒋凝冬觉得李逢春有够噁心的，这人八百个心眼子，他说不逼他他根本不屑于相信。 「那你怕是等不到的。」蒋凝冬此刻觉得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是一件噁心的事，便猛的站起身子拿起外套就走。 他以为李逢春会被激怒，也许会追着他出来又把他强迫得带去哪里，不过李逢春这次倒真没有。 蒋凝冬出了饭店的门，回头望了望，见李逢春还坐在原位，眼神忧伤的望着他。 蒋凝冬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在他看来李逢春不过是耐力增长了点儿，过不了几天就会暴露本性的。 回到家，老妈正看电视，见他进门笑盈盈的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学校事情多。」蒋凝冬觉得累的慌，走过去躺倒在沙发里。 「可拉倒吧，我下午小徐打电话问来着，她说看到你上了辆豪车，说，你见谁去了？」老妈凑过来一脸八卦。 蒋凝冬本就累，听到这话更觉得烦躁，他并不想把李逢春来的事情告诉老妈，以她那尿性，绝对是一百个撮合。 「朋友。」 「屁啊！你这边的那几个朋友我哪个没见过？哪有开豪车的！说，是不是有富婆看上你了？」 「……」蒋凝冬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承认是李逢春还不如就顺着她说是富婆呢。 「嗯，是有个姐看上我了，不过你放心，过两日我就把他打发走。」 「打发了干什么呀？这不挺好的！」老妈白了他一眼，还以为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离婚带三娃，抽菸又喝酒，辗转于小奶狗的床榻，你说打发了干嘛？」 蒋凝冬现在也算是掌握了说谎的真谛了，这话一出老妈吓得脸都白了。 「那还不赶紧打发了！以后不准再上她的车，听到没？」 「听到了。」见老妈也算是让他给打发过去了，蒋凝冬站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我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早，蒋凝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去开门，一看见门口的人他瞬间瞌睡虫都被吓飞了。 李逢春一身休闲装站在外面，一手还提着带来的早餐，开一门，就笑眯眯的朝蒋凝冬道：「早安，小冬冬。」 「操！」蒋凝冬差点儿吓得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问你校长的。」李逢春说着，就要进来。 蒋凝冬赶紧推他出去，还好他比老妈先醒，不然等他睡醒了起来绝对会看见李逢春站在他床边，那估计比此时还会让他奔溃。 「我给你和伯母都带了早餐，你不吃总得让你妈妈吃一口吧？」李逢春对他的推搡颇为不满。 「我家缺你这口吃的？」蒋凝冬又气又急。 可偏偏蒋茉香此时也睡醒了，从卧室门口探出个脑袋，「小冬冬，是谁来啦？」 「同事！」蒋凝冬转过头回了一声，又赶紧继续推着又要进来的李逢春，「别进来！有话下楼说！」 第172页 李逢春愣了下，随后笑着点点头。 坐上车后，李逢春把早餐递给蒋凝冬，蒋凝冬看都没看一眼，「你不是等着我回心转意吗？怎么不老实等着，反倒跑上门来了？」 「我等了啊。」李逢春笑得不以为意，打开所料袋，取了个面包给蒋凝冬，「等了你一个晚上呢。」 蒋凝冬无奈了，抓起他的面包又放了回去，「一个晚上也能算？」 「怎么不算呢，八个多小时，每一分钟都在想你，想给你打电话，可都害怕你生气，就忍住了。」 说着，李逢春又靠了过来，望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一个晚上都没睡，你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很严重？」 「神经。」蒋凝冬推开他，不想听他说这些，便要下车。 「哎，等等。」李逢春赶紧抓住他的手，这才说起正事：「下个学期开学我要在你们学校做演讲，这期间有很多关于你们学校的事情要了解，校长推荐你带着我做功课，这是公务，你不能推辞吧？」 蒋凝冬觉得好笑，还校长推荐的，他又不是傻逼，要说李逢春没在这里面捣鬼他都不信。 「是你自己提的吧？」蒋凝冬直接揭穿了他。 「嗯，是我提的。」李逢春倒是坦诚，他又坏笑了一下，「不过校长批准了哦，你不信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得了，蒋凝冬觉得自己又被算计了。这还需要打什么电话问吗，李逢春是给他们学校做慈善的，校长自然是对他毕恭毕敬，说什么都会批准的。 既然逃不掉，那便大方接受。 蒋凝冬又坐了回来，目视前方，「既然是公事那就公办，你要从哪里开始？」 「嗯……」李逢春望着他的侧脸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从和你约会开始吧。」 蒋凝冬震惊的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吃了一口屎一样难受，「你神经啊？都说了公事公办……」 「还有一个月三个月才开学呢，急什么呀？」李逢春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得蒋凝冬又气又无奈。 「最后一个月再了解你们学校不算迟，我现在当务之急是了解你对我还有没有感情。」 「有病！」蒋凝冬觉得又被耍了，气得他皱起眉头，「既然最后一个月才开始，那就等最后一个月再来找我！」 「如果那个时候找你你还是对我这样的态度，事情就不会办顺利的。」李逢春此时倒是委屈上了，他双手紧紧抓住蒋凝冬的胳膊，放低了姿态贴到他身侧，「我只是希望咱俩先磨合两个月，到时候办公事不就顺利多了，你说对不对？」 「到时候我会控制自己的。」蒋凝冬才不想听他这些理由。 「你现在都控制不了自己不是吗？」李逢春还是贴着他身侧，向他发散出星星眼，「你就当是为了你们学校，你未来的学生们，为了把这事儿办漂亮，给我们一个磨合期吧，好不好？」 蒋凝冬真是无语了，尤其是李逢春此时的模样就跟他还是学生的时候一样讨人喜欢，他简直都不敢多看一眼李逢春祈求的眼睛。 而且李逢春确实太会说话了，他明明知道李逢春就是为了自己，但他却能把为了自己的说辞说的那样好听。 「好不好嘛？」李逢春提着他身侧又蹭了蹭，「给个机会嘛，蒋老师。」 「行吧。」蒋凝冬真就是太有师德了，李逢春一称呼他为老师他就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又短暂的忘却了。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学生，蒋凝冬这样告诉自己。 李逢春见目的达成，立马乐开了花，他坐回去，迫不及待给车打着火：「那现在就开始约会吧，来之前我查过攻略，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约会？」蒋凝冬斜视他一眼。 「不是不是。」李逢春转过脑袋调皮的吐了吐舌，「是为了公事，咱开始磨合期。」 第88章 88（终章） 蒋凝冬觉得李逢春就是很久不见他又来了新鲜感, 只要自己一直给他臭脸，他保不准哪日就怒了，只要李逢春怒了, 拍拍屁股走人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一起玩的这两个月以来, 无论李逢春对他笑得有多开心，他都没给过回应。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 李逢春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是越发的来劲儿，抱着他看日落, 带着他逛夜市，晚上送他回家, 都是常规操作, 且面对他的冷漠从没黑过脸。 久而久之，蒋凝冬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 最后一个月，是蒋凝冬带着李逢春了解他们学校的情况, 有了前两个月的磨合期, 他对李逢春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李逢春偶尔蹬鼻子上脸偷偷亲他他居然也没觉得有多反感, 只是瞪给李逢春一眼就罢了。 明天是开学的日子，李逢春像往日一样送他到楼下，紧紧抱着他过了很久才松开。 「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有没有一点也想要和好的想法？」 蒋凝冬顿了顿, 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其实想说没有, 但见李逢春闪着期待的光的眼眸, 没有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明天演讲完，我就要回h市了。」李逢春又将他搂紧, 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如果你愿意和好，我立马就在这里买下房子，和你一起住进去。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乖乖回去。你跟着自己的心做决定就好，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不强求，记得我刚来时跟你说过的，这次我不会强迫你。」 第173页 蒋凝冬的心猛的跳了一下，犹豫了很久后，他推了推李逢春的前胸。 「你松开，我快喘不上气了。」 李逢春尴尬的松开手，低着头望着他。 「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困了，想睡觉。」蒋凝冬低下眼睛不看他。 「……」李逢春有些无奈的撇撇嘴，然后笑了笑，「太突然了吧？没关系，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明天下午……明天下午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回话。」 说完，李逢春转身上了车，他深深望了蒋凝冬一眼后，摇上了车窗。 蒋凝冬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心情及其复杂。 按理说，他早就盼着李逢春赶紧滚蛋了，但是刚刚听李逢春自己说要走了的时候，他居然觉得有点捨不得。 这几个月来，李逢春温柔的不像话，好像曾经那个阴狠毒辣的李逢春没有存在过。 可越是被宠的仿佛上了天，蒋凝冬就越是害怕摔下云端。 是挽留他的把戏吗？蒋凝冬不确定，越想越觉得烦躁，索性什么也不想了，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 第二天，蒋凝冬一早就去了学校，忙完一切已经是下午，他安排好自己班里的人在操场落座后，便远远看着讲台上的李逢春和学校高层交流一番，又做了些慷慨激昂的演讲。 李逢春说完了话，由校长再做个总结就结束了，蒋凝冬看到李逢春站在边上，一双眼睛扫过台下众人，然后定格在蒋凝冬脸上的时候温柔的笑了笑。 蒋凝冬赶紧别过脸不看他。 会议结束，李逢春本想直奔蒋凝冬身边，但校长说还要跟他聊聊其他的，他也无法拒绝，再看蒋凝冬那边已经没人了。 李逢春心中有点失落，蒋凝冬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没影了。 在校长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李逢春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眼见校长还不打算停口，李逢春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校长，我还要赶飞机，你有什么话后头打电话给我。」 说完，李逢春也不管校长连连道歉，直接就冲出了门。 他靠校门口越近就越是忐忑，蒋凝冬会在那里等他吗？ 好在他看到了蒋凝冬，与他一同在那里的，还有蒋茉香。 「伯母？」李逢春收拾了下仪容，漫步走过去，「您怎么也在这里呀？」 「我不在这里，小冬早就跑了。」蒋茉香朝他笑笑，然后拽了拽一脸不情愿的蒋凝冬，「小冬天天在外面我还以为他真跟哪个富婆乱搞呢，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是你来了，这我就放心多了。小冬，人家小春来你怎么不叫人家去家里吃个饭？」 「你那饭有什么好吃的？」蒋凝冬此时正生气被老妈截获在这里，要不是老妈装着假肢走路不太稳，他早就丢下老妈跑了，李逢春也就能乖乖回去了。 「你小子……」蒋茉香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呵呵。」李逢春笑笑，见他俩这样猜个大概，既然蒋凝冬这边走不通，就走蒋茉香那边的，这是李逢春早就明白的道理。 「伯母，我特别想念您做的饭，今天再给我做一次，怎么样？」 「好呀！」蒋茉香高兴的牵过李逢春的手，也不管独自生气的儿子，拉着李逢春就走，「别管小冬，他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我学好了好多新菜式呢！今天好好给你露一手，保准你撑的走不动道儿！」 「好呀。」 李逢春漏出乖巧的笑容，看得蒋凝冬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一回到家，李逢春更是懂事的各种给蒋茉香帮忙，蒋茉香也是跟李逢春说不完的话，蒋凝冬跟在他俩屁股后面一句都插不上，只得识趣的坐到客厅看电视。 吃饭时，李逢春又是给蒋茉香夹菜又是讲笑话，把蒋茉香逗得咯咯直笑。 蒋凝冬都不明白了，以前李逢春可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骚男，这是啥时候变得油嘴滑舌的？ 饭后，蒋凝冬被蒋茉香指去洗碗，他正好也懒得看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便乖乖去到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蒋茉香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他呢？」蒋凝冬在围裙上擦擦手。 「走了呀。」 「走了？」蒋凝冬蒙了，敢情李逢春就为了来他家吃个饭，然后什么都没跟他说，就走了？ 「怎么走的这么突然。」蒋凝冬坐到沙发上拿起苹果啃了两口，突然就觉得不香了，又把苹果扔进垃圾桶。 「咋的，不是你想让他走的吗？」蒋茉香翻了个白眼。 「那也得……」蒋凝冬觉得既然决定了不和好，那还听李逢春告别干什么，这么想着，他把后半句咽进肚子里。 「你是不是也捨不得他？」蒋茉香又凑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说句实话，这一年来你不找对象，是不是因为放不下小春？」 蒋凝冬顿了顿，其实是这样的，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 但跟老妈说说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还爱他，只是他曾经做了太多错事了，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蒋茉香没再问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笑看了他一眼。 母子俩安安静静的看电视看到十点多，电视里演什么蒋凝冬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全都是李逢春。 最后还是蒋茉香提醒他明天还要上课，赶紧去睡觉，他才浑浑噩噩的朝卧室走去。 第174页 一打开卧室门，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小春？」 李逢春躺在他床上，靠在床头，手上翻着他本来应该锁在柜子里的相册。 「你终于又叫我小春了。」李逢春抬头笑望着他。 见他还呆在门口，李逢春下床轻轻牵住他的手，把他拉过来坐到床沿。 「下午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哦，别再不承认你爱我了。」李逢春握着他的手，笑得很开心，露出一颗小虎牙。 「我……」蒋凝冬哑口无言，想辩驳却什么也不会说。 李逢春翻开相册，指着其中一张毕业照，「这是我高三3班的毕业照，你带的是别班，怎么会有三班的毕业照？」 「……」蒋凝冬无语至极，他猜到一定是老妈把自己偷偷私藏李逢春毕业照的事情告诉他的，还把整本相册都拿出来给李逢春看。 「我，我和你们班主任互换着看，忘了换回来而已，你别想多了，我不是为了留着你的照片。」 「你看你，我只是随便问了问，你干嘛解释这么多呢？」李逢春挑了挑眉头，笑得暧昧。 蒋凝冬被他怼住，才反应过来刚刚着急之下又话多了，这让他有些羞愤，他掐了李逢春一把，「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在我房间？」 「哎呀呀别掐别掐。」李逢春装作痛的扭了扭身子，然后顺势把蒋凝冬抱进怀里面，「本来是要走的，不过伯母说要给我看东西，她领我进来就把这本相册给我了，说看完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知道什么，她说什么你就信吗？」蒋凝冬更加生气，就要去抢相册。 「当然信啦。」李逢春拿着相册的那只手高高举起，一手则死死抱着蒋凝冬不让他挣脱出来，然后他低下头在蒋凝冬额上轻轻一吻。 「别着急啊，让我先看看。」 「你，别看……」蒋凝冬都要羞哭了。 李逢春把相册放回大腿上，然后从第一页开始翻。 「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我闭着眼睛许愿的时候，你居然给我拍了照，但那时候我戴的那个黑框眼镜又大又重，不好看。」 「然后这张，这是我第一次获得发明奖项的颁奖典礼，没想到你偷偷在后门那里拍了一张照，不过这上面还有张玉，不多说了，咱看下一张。」 「这是我和区一中对赛打篮球，你让张玉拍了这么多我扣篮的瞬间，居然还不告诉我，不过大多数都是残影了，还是不太好。」 「然后这张，是我们一起去纹身，你拍了我们胸口的蝴蝶，但只拍了胸口没露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谁呢。」 「然后是这张，我们第一次来海南，我坐飞机上躺在你肩膀睡着了，你也拍了好几张，大致角度都一样，里面我还挂着口水，你也不知道给我擦擦再拍……」 李逢春细细数着这些陈年旧照，每数一张就牵出一件往事。 他越是数，蒋凝冬心底深处就越是受到触动。 仿佛曾经那些美好的时日就在眼前。 数完最后一张，李逢春合上相册，美好的回忆也断在他们得知彼此家族恩怨的那个夜晚。 「你留着这些照片，不就代表着你也怀念我们从前好的日子吗？」李逢春捧起蒋凝冬的脸，认真的望着他。 「我……」蒋凝冬颤抖着唇，结巴说：「我只是太久没有收拾房间了，把这本相册忘记了，明天我就把它拿去扔掉。」 「真的是这样吗？」李逢春定定望着他，显然不信，眼神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但这种咄咄逼人并不是进攻，反而是祈求：「蒋老师，你给我个机会，我还会是你最初爱的那个学生，绝不再犯上，你信我，我会全心全意爱着你，只顺从于你一个人。」 「……」 蒋凝冬什么话也不会说了，他今天下午往家走的那段路脑子里还模拟了好几次拒绝李逢春的狠话，到此刻看到李逢春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他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好吗？」李逢春又问。 「我……」蒋凝冬往后靠了靠，扯下李逢春抚摸自己脸庞的手。 李逢春垂下脑袋，像个丧气的狗，不过他很快又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盒。 然后他起身离开床榻，来到蒋凝冬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蒋凝冬震惊，正不知道他要干嘛，就见李逢春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枚钻戒。 「蒋凝冬，我现在认真的像你求婚，当然我知道男人和男人领不了证，但仪式该有的一个都不会少，这枚戒指从我来海南的时候就揣在兜里了，我今天能鼓起勇气把它拿出来，是我猜你一直以来没答应过任何人的求爱，是因为你还爱我，事实上我也没有赌错，你已经亲口承认了，既然你爱我我也爱你，你就答应我，我们以后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 李逢春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跪在那里等蒋凝冬做决定。 蒋凝冬呆若木鸡，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李逢春此时在干嘛。 「你……你有病啊？快起来。」 蒋凝冬想去扶他，奈何李逢春雷打不动就是不起，反而是在他靠过来的时候顺势扑上去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我从前不懂事做了许多的错事，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就像以前我还是你学生一样，我什么都听你的。」李逢春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胸口闷闷的说：「蒋老师，你是拯救了我一生的人，别再离开我，我真的会害怕的。」 第175页 蒋凝冬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本来想推开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也不再动了。 李逢春装乖的本事是一绝，搞得蒋凝冬的心又软了。 过了很久后，蒋凝冬把手边的戒指取了出来。 「那你还不给我戴上？」 李逢春猛的抬起脑袋，「你答应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蒋凝冬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儿。 「嗯嗯！！」李逢春猛的点点头，兴奋的接过戒指，激动的他颤抖着双手好几次都没怼进蒋凝冬的无名指。 「你笨死了！」蒋凝冬无奈的抢过戒指，自己给自己戴上，然后他抬起手在灯光下照了照，「这钻石真大啊，值不少钱吧？明天拿去卖了去。」 「你……」李逢春惊了一跳，然后把蒋凝冬扑倒在床上，掐他的胳肢窝，「不许卖！」 「哈哈哈。」蒋凝冬被逗乐，在他身下不停咕蛹，「哎呀哎呀别掐我了，我是觉得钻戒是女人戴的，我想去换一对银戒指，你也好戴着嘛！」 「真的？」李逢春这才停下来，认真的看着他。 「当然了啊。」蒋凝冬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不跟我戴一样的，哪个知道是我是你的人嘛？」 「嗯呜」李逢春委屈的摸了摸脑门儿被敲疼的地方，复又将蒋凝冬环在怀里面。 「好久没抱你睡觉了，一个人睡的日子里，我常常会被噩梦惊醒，有时候梦到小时候被同村人欺负，有时候梦到上学时被霸凌，有时候也会梦到被何苗拿刀子划胸口。」李逢春从后面抱着蒋凝冬，嘴巴就贴着他的耳畔，轻声说：「只有怀里有你的温度，我才会睡的安稳。」 蒋凝冬顿觉伤感，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没有李逢春的日子，他甚至连觉都睡不着。 此刻李逢春的坦白，让蒋凝冬也彻底放下过去，想要重来一次。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这一刻。 「以后不会再做噩梦了。」蒋凝冬翻了个身子，也紧紧搂住李逢春的腰，「我们重来一次。」 李逢春顿了顿，然后激动的捧住他的脸，笑问：「从哪开始重来？」 蒋凝冬赌气的撅了撅嘴，在他鼻头拧了一把，「从你还是我学生的时候开始，我要好好的教育你怎么爱人爱己。」 李逢春捏住他在自己鼻子上使坏的那只手，放到嘴前轻轻吻了吻。 然后他点点头，望着蒋凝冬笑眯了眼睛。 「那我的余生就继续辛苦你了，蒋老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