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凤傲天的早死病弱姐姐》 第1章 问剑宗 登天梯。 今日乃是十年一次宗门招收弟子的日子,由地连天的阶梯之上,泱泱人群。 华服仙裙,布衣褴褛,不分贫富。 那白玉石砌成的登天梯高而巍,令人望而生畏。 有人轻易而行步子轻盈,也有人步若磐石举步维艰。 有穿着昂贵法衣的修士昂首而上,也有天之骄女结伴谈笑登顶。 更有落于末端,几个时辰迈不上一步却不肯放弃的大多数。 登顶处的喜极而泣,末端的失意,无疑扰人心神。 “听闻早些登顶更易得长老们青睐,司遥,你便莫要管我了。” 登天梯中上处,两位女修携手而行,一位瘦弱但满脸倔强,一阶一阶往上走,步子颇为轻松,而旁边那位女子面容姣好,宛若云雾松间缥缈而至的神女,叫人见之难忘。 二人身着云裳所制法衣,但皆是身子单薄,那位年纪小些的虽着锦衣,却下颚紧绷,瘦弱得像是撑不起身上的衣服。 可她偏用力托着身旁貌美姑娘的手,倔强着不去听对方劝阻的话。 被托扶的女子不过二十年华,在皆是穿着轻便的修士中,一身厚重的雪白毛氅格外惹眼,肩颈单薄,面白如纸,像是下一瞬就要虚弱的晕过去一般。 能行至此处,全凭身旁人扶之而上。 “别说这些废话,省点力气快点走。”宋司遥有些没好气,但搀扶她的手更添三分力。 宋听婉顺着她的力道顺势迈上一阶,身体已沉重无力,疲乏得很。 但侧眸瞧着刚找回来不到一个月的亲妹妹,微白的唇角却是温柔的笑着。 无论龙凤傲天,似乎脾气都有点炸。 不过这是她的亲妹妹,宋听婉看过她书中的一生,感同身受,瞧着是只小刺猬,实际上又那样的渴望亲情。 一个月之前,父亲从外面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宋司遥。 是与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见到她的顷刻间,无数画面直冲入脑海。 她足足昏迷了半个月。 梦境中那场炼狱般的灭族大火,被恶火焚烧挣扎吞噬掉的她与父亲。 还有那些平日冷嘲热讽亦或是良善的族人们,皆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像是亲眼所见,惨烈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代入了主角的视角,感同身受着她妹妹的情绪,看着''我''被送出云隐族的结界,看着''我''为报仇一步一个血印走至最高处。 亲朋好友皆亡,用血肉铺就宋司遥成为强者,乃至是修真界最年轻的飞升修士。 可''我''直至飞升那一刻,内心从未有一刻开心。 不甘与悔恨仍旧挥散不开,于是''我''飞升失败,殒于九天雷劫之中。 大梦起,大梦醒。 冒着冷汗猛然坐起,宋听婉惊觉,她竟是穿书,并且成了修仙文中,主角那早死的病弱姐姐。 而主角,就是她与父亲族人寻了十六年的亲妹妹宋司遥。 她自二十年前穿来修仙界,降生于隐世家族,云隐族大祭司的夫人腹中。 母亲怀着双胞胎时意外死去,或许是出于身为母亲的爱,她身死却残存着一丝灵力护住了肚子里的两个宝宝。 后来,靠着一位长辈的神器保下还有一线生机的胎。 她羸弱得险些撑不到出生,云隐族长老们一瞧不好,只能商量着先将她用灵力剖出来。 她生时便哭不出声,后来天生体弱,更是宛如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那般,吹风会受凉,饿了要吃饭。 母亲的身体在禁地又温养了一段时日,在她四岁时,母亲生下妹妹后残存的一丝灵气也消散,神器黯然碎成粉末,母亲彻底离世下葬。 而刚出生的妹妹尚在襁褓中,又遭遇云隐族内乱,妹妹失踪。 父亲痛失妻子与小女,悲痛颓废,却仍要打起精神来照顾她。 她是整个云隐从未见过的羸弱女孩,若不是父亲乃是云隐族祭司,她怕是要被整族嫌弃。 虽然…即便是仗着父亲祭司的身份,她仍是被所有同辈排挤。 在族内的日子不好过,但也阻挡不了父女寻妹寻女的决心,这一找就是十六年。 终于,在混乱之城寻回了流落在外的宋司遥。 寻过去时,修为微弱,皮瘦如柴的小姑娘正在斗兽场里与人厮杀,混乱之地,人命如草芥。 一身的血,面无表情的挥着拳头,拳拳到肉的揍着差点杀了她的人。 她生来羸弱,父亲得到了小女消息并未告知她,而是自己带了族人前去接人。 据跟过去的堂兄说,父亲当时痴痴的看着角斗场上拼命搏斗的女儿,心疼的直掉眼泪。 他们云隐族生来尊贵,何至于被人圈禁如野兽般搏斗。 接到父亲带妹妹回来的消息,她赶至云隐结界处等待,只是刚抬眼,还没怎么看清她妹妹便晕了过去。 宋听婉醒来一脸茫然,看着床边守着的疲惫的父亲,还有一旁疏离的站笔直的女孩,脑海中家族覆灭、她与父亲身死,司遥崩溃的结局格外的清晰。 灭族之事说来复杂,竟是由宋司遥意外得到的那块传世之玉引起。 传说中,传世玉中藏有飞升机缘,无数人窥之。 其中有一股势力从未停止过寻找,宋司遥被接回来时,那些人正查到混乱之城。 云隐族底蕴深厚,结界岂能轻易打破,只是事发突然未做准备,再加上背叛者里应外合,才让传承万年的家族陨灭于那场灭族之火中。 醒来后,知晓敌人的存在她便动了些手脚,这回那些人不会再查到云隐族。 但传世玉依旧是隐患,云隐族隐世千年,傲气尊贵,一直以来底气十足,但宋听婉清楚的知道,千年来的变化太大,窥伺传世玉的势力又岂止那一个。 云隐族护不住妹妹。 她要找一个能庇佑她们的地方,并且要让宋司遥成长起来,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还有,云隐族何其无辜,她既知晓了因何灭族,自然不会再让此事牵连家族。 她想了几日,最终决定带妹妹离开云隐。 她的目标是四大宗门,千万年屹立不倒,六界皆要给四大宗门面子,这样的宗门,足以庇佑她们。 而令宋听婉不解的是,族长见她坚定的要离开,与身为大祭司的父亲密谈后,竟会让族内资质优秀的族人同她们一起离开,与她们一同加入四大宗门。 这可是傲气的千年隐世家族,脑海片段中,瞧不起宗门甚至瞧不起诸位仙君的云隐族。 可令宋听婉动容的是,在云隐山被火海屠尽之际,家族也宁死都不肯交出宋司遥行踪。 云隐,是内斗但也一致对外的骄傲世家。 . “司遥,我走不动了。” 宋听婉走得累了,唇色苍白,疲惫的半倚在妹妹瘦弱的怀里。 她本无意入宗门,本意就是送宋司遥入宗罢了,待宋司遥择宗门后,花些灵石在她们宗门脚下住下便是。 可没想到,本能轻轻松松半日登顶的司遥,竟会为了她滞留此处,明明自己也累了,却仍是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扶着她往上走。 “原地休息。” 宋司遥紧绷着脸扶着她坐下,全然不顾这身华贵的法衣染上尘土。 她抿紧唇偏了头,对倚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格外的抗拒,明显对这样的亲昵不太适应。 她被找回家不过一个月,与这位美得无法形容的亲姐姐相处也不过半个月。 在外的那十六年,挨过饿挨过揍,在人群厮杀,也与猛兽夺食。 她心中没有亲人的概念。 帮她,只是因为他们将她从混乱之城的奴隶角斗场里救出来。 仅此而已。 “呦,还没上去呢,不过也是,你这身体能上去才有鬼了。” 闻声而来的年轻修士一副贵公子打扮,傲气凌人,抬着眼不屑的看着她们。 宋司遥无视他当没看见。 角斗场里向来没有废话,要打就打,死了就闭嘴。 但云隐族的这些人好没意思,爱嘴人却顾忌她们父亲大祭司的身份,如何都不应战。 宋听婉唇边笑意不变,但在低眉垂首提裙间,落下的话似笑非笑,不甚好听。 “原来是七哥哥。” “咱们也想上去,只是不比七哥哥,比我家司遥多享了几十年的家族资源,却仍在我们后面呢。” 她飘向宋汀祁的目光柔柔的,欲言又止的弯了眼。 “你!” 姐妹俩的目光落在宋汀祁眼里挑衅十足,他握紧了拳扯了个冷笑,“倒也不必与你们两个废物多扯口舌,连这登天梯都上不去,可别丢了咱们云隐族的脸。” “这就不劳七哥哥费心了。” 宋听婉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着。 离家时,族长同他们说,此行以宋听婉为首,事事需与她商量。 那些天之骄子们,怎么会甘心屈于她这样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小筑基之下。 他们不服气,宋听婉却也不恼,每回都笑吟吟柔柔弱弱的回怼,堵得他们没话说。 . 登天梯上,登顶的众修士各自休息,等待下一轮试炼开始。 而在天梯之上,一众宗门长老们瞧着天梯之上的众生各态,在其中寻着有没有好苗子可收入门下。 “这姐妹俩倒是有意思。” 第一宗,问剑宗芙蕖长老点了点投影石,看着姐妹二人相互扶持的模样来了几分兴致。 她身旁沉稳不威而怒的仙君侧目看来,见那姐妹生得面容出众,无奈的摇了摇头。 “芙蕖啊,你收徒还是这般看脸。” 芙蕖长老生得雍容华贵,仙裙衬得她看过来的目光顾盼生辉,“我芙蕖峰弟子皆容颜绝甚,你瞧瞧你们这些不解风情的穷剑修,怪不得惹我弟子们嫌。” 剑道魁首,问剑宗宗主被噎得叹气,“若你们丹修的丹药能再便宜些,我们剑修也不至于日日追着砍价。” 芙蕖长老微笑的看着他,“没门,滚。” 宗主无奈的收回目光,提到丹修,他皱着眉有些出神。 他的旧伤难治,即便是芙蕖也束手无策,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位踪迹难寻的枕眠仙子了。 . 越往上,登天梯降下的压力越发的重。 终于,一日后宋听婉与宋司遥艰难登顶。 一盏茶后洪亮的钟声响,她们堪堪入选。 上了登天梯,才是迈入修真界的第一步。 之后便是入宗门,择意向宗门测资质,能者入,否则入四大宗门庇佑城池求生。 而出众者,则被几大宗门邀请。 宋听婉姐妹二人落在人群末端,听着旁人面露犹豫的选择。 “我去问剑宗。”宋司遥冷淡开口。 她扬唇一笑,“我自是随你一起。” 没想到,她竟被司遥一阶一阶的搀扶上来了。 宋司遥冷冷嗯了一声,扶着她,自人群中坚定的朝着问剑宗的方向去。 上方的芙蕖长老本欲点她们姐妹二人,想问其去向,不料远远瞧见她们向问剑宗测资质的方向去,便也放下心来。 . 测灵石前,队伍一眼瞧不见尾。 整整两个时辰,下一个终于到她们了。 “一百下品灵石,位置让给我们兄弟。” 高大魁梧的男修拦在纤弱的身影眼前,一袋子灵石就要往宋听婉身上扔来。 宋司遥站在她身后,皱了眉伸手接住。 眼前二人长得格外凶狠,她下意识将宋听婉往身后推了推,随后那袋子灵石重新砸入他们怀里。 “不让。” 冷着脸紧着眉,像是比他们还要凶。 前方测灵石的问剑宗弟子见状,正要呵斥那嚣张的两兄弟,可忽闻芙蕖长老的传音。 莫管。 那二人瞧见她们一个弱一个病,眯了眯眼,不悦的伸手推她,“别不识好歹,给老子收了下去重新排!” 在修仙界人人穿法衣,瞧着华贵却没什么用的法衣遍地都是,今日来的人许多也将家中最好的衣裳穿在了身上,免得被人低看了。 他们瞧她们姐妹二人,便也觉得如此。 “你们两个丫头片子,知道这有多少灵石吗,恐怕你们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若是…” 另一人肆无忌惮的目光扫了扫她们的脸,猥琐的笑,“若是卖身或许——” 为首那人凶狠的一推,结果宋司遥纹丝不动,还被她狠拍着拂开了手。 宋司遥看着两人下流的样子,眸中怒气横生,没等他说完就反手折了眼前人的手。 “啊!痛痛痛——” “你个贱丫头,快把我哥的手撒开!” 宋听婉在她身后掩唇笑着,“瞧着两位没什么骨气的样子,难不成…那一百灵石也是卖身换来的?” 宋司遥笑了,用力掰着那人的手向后一推,俩兄弟撞在一起狼狈不已。 “以两位这副尊容,这行怕是干得不容易吧,那一百灵石好好攒着哈,赚钱不容易。” 宋听婉摊开了手,从纳戒中拿出了泉水与帕子,“快洗洗手,晦气。” 宋司遥瞥了她一眼,在她含笑的目光下抿了抿唇,沉默着洗手。 “你们俩贱人占着这个位置也是白费功夫,我们兄弟俩就在这看着,若是资质不如我们兄弟二人,你们就等死吧!” “让我想想,若我入了内门要如何折磨你们姐妹哈哈哈!” 眼瞧就要到她们,那二人抱着伤了的手,凶神恶煞的在一旁看着。 宋听婉皱了眉,败类实属让人厌烦。 聒噪。 袖中的手微垂,指尖凝了些许毫不起眼的灵气,顺着地面钻入二人体内。 磨骨咒,好好享受吧。 “到你了。” 宋听婉颔首,与妹妹对视一眼后,走至测灵石面前。 借着佯装有些紧张拂唇的动作,一颗丹药无声无息融入体内。 她微微一笑,抬手抚上圆球状的测灵石。 红光一闪。 旁边人皆瞧着她的结果,宋司遥站在一旁面色平静。 云隐族人资质上乘,据闻宋听婉资质不错,只是被天生的体弱牵绊住。 红光一闪又一闪。 最终停留在红色。 “姓名。”测灵弟子询问。 “宋听婉。” 测灵弟子拿起眼前玉牌,手中绘着笔画。 “宋听婉,骨龄二十,筑基初阶,入外门。” 红光外门,绿光内门,如若有难得一见的金光,则必定会被四宗门争抢。 宋听婉神色泰然的接过令牌。 那两兄弟瞧见结果,目光不屑且更为肆意,“外门弟子罢了,我兄弟二人从前便测过灵,小小外门,想要往后要怎么讨好我们了吗。” 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容愈发的猥琐。 而一旁维护秩序的弟子忍无可忍,想要出手却念及长老传音忍了下来。 宋司遥却想也没想,抬手便是两道灵力飞击。 那两人猝不及防挨了两下,头顶上凉凉的,震惊且未缓过神来。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宋司遥阔步,伸手。 测灵石似是震了一下,随后爆出耀眼的金光。 冲天而起,引得远处高位的宗门众人皆瞧了过来。 “这般耀眼!” “咱们修真界又有好苗子了。” 四大宗门门主对视一眼,各自打起了算盘。 “金…金光!” 发现头发都被灵力削光了的两兄弟,还没来得及恼怒,就被眼前耀眼的金光震得磕磕绊绊的说不出话来。 这回真惹上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哦不,仙子,两位仙子饶过我们吧,您们消消气我俩自己滚…” “哈哈、自己滚哈——” 两兄弟瞬间逃得没影,似乎连问剑宗都不打算进了。 笑话,得罪了个金光亲传弟子,往后在问剑宗只有被整死的份,不如趁现在赶紧逃。 但两人没想到的是,一旁维护秩序的弟子在他们跑走后,跟着他们到了隔壁宗门的测灵处。 待他们排了好五个时辰,即将到他们时,却被告知四大宗门不收欺软怕硬之徒,兄弟俩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 “宋司遥,骨龄十六,炼气五阶。” 测灵弟子将玉牌递给她,随后朝她温声道:“测出金光的弟子皆需见过宗主及众长老后再做分配,你拿着玉牌稍作休息,待会大师兄会带你们去。” 宋司遥淡淡点头,一转头便迎上了宋听婉欣慰欢喜的目光。 “恭喜我们司遥,要当亲传弟子啦。” 宋司遥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她拉着宋听婉避开了人,皱眉开口:“你怎会是红光。” 不应该。 宋听婉却笑吟吟的道:“为何不可能,我体弱,灵力也弱,谁也打不过,红光不也合理吗。” 宋司遥仍是不为所动,拉下她的手认真道:“你故意的。” “……” 宋听婉无奈的放下了手,难得正经了几分。 “万般理由,容我以后再告诉你如何。” 姐妹俩对视了很久,一个也不愿退让。 直至问剑宗师兄来寻人,宋司遥才板着脸说待会来寻她。 宋听婉笑着,温声应着好。 待宋司遥身影消失,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缓缓去外门弟子所在之处。 病弱之身,天赋平平。 宋听婉把玩着外门弟子的身份牌,低眸笑了笑。 这辈子啊,若这天生的病弱无法治好,便只能停留在筑基期了。 真是遗憾呢。 况且…她自己便是个丹修。 医人不医己。 那位芙蕖长老也治不好她。 既然登了顶,不如入个外门,逍遥自在。 第2章 姐姐 收徒大会结束,各宗门领着新收的弟子们回宗。 遮天灵舟挥手而至,宋听婉随着外门弟子们一同上灵舟。 遥遥的,中间隔着好些人,她瞧了好久也看不清宋司遥的身影。 一人一间房,问剑宗的灵舟大得宛如一座小型城池。 宋听婉忽然很是欣慰,这样底蕴深厚的问剑宗,为传世之玉而来的众多势力定会忌惮几分。 一时找不着宋司遥,她倒也不着急,反正她会找来的。 外门多是实力低微的修士,如宋听婉这般容貌气质,筑基初阶也比大多数人要强。 只是她身弱,便是挺直背脊阔步而行,落入旁人眼中也难免多几分扶弱之心。 待被簇拥到了膳房,宋听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听婉,你那位金光妹妹来寻你了!” 她还在笑听同门们谈起选拔大会的趣事,忽有好心人扬声提醒。 转眸一看,果然瞧见宋司遥站在门边等着她。 那样耀眼金光,无数人留下印象,她这位病弱外门的姐姐也被许多人记住。 宋听婉跟同门们打了声招呼,弯眸走到宋司遥跟前。 “如何?容我猜猜——” “是不是入了宗主门下。” 宋司遥淡淡点头,对上她温柔的目光后顿了顿,抬手唤出一柄赤玄剑鞘装着的剑。 “师父给我的离光配了剑鞘。” 宋听婉伸手摸了摸那古朴沉重的赤玄色剑鞘,入手微凉,“竟是玄石所制。” 玄石乃是天降奇石,所含五行之力,嗜血凌厉的剑若以此为剑鞘,能温养武器,甚是难寻。 宋司遥的离光剑据说是早年流浪意外所得,但宋听婉知晓,是她那开挂的玉佩老爷爷赠的。 只是离光乃是上古神兵,刃锋难驯,从前找了许多剑鞘皆被这灵气十足的剑给劈坏了。 “这回好了,离光也有自己的剑鞘了。” 宋司遥手中剑嗡嗡两声,似是回应。 宋听婉笑,“据说宗主除了是剑道魁首外,为人也极为护短,往后我与父亲倒也放心了。” 提起这个,宋司遥将离光收了回去,“虽不知你为何要入外门,但往后我乃宗主之徒,若是有人为难你可以来找我。” 语气认真,刻意压下了些在角斗场上咬着牙,战意翻涌的狼崽子模样。 宋听婉欣慰的目光越发的让人不好意思,宋司遥将一个储物戒塞进她手里,别扭的丢下话离开。 “这是师父给的拜师礼,好些药材我用不上,给你了。” 在她昏迷的那半月,她那位大祭司父亲同她说了很多事,有关她们的母亲,也有这位生来身弱却爱炼丹的貌美姐姐。 宋司遥如今身上穿的佩戴的,一切都是父亲与宋听婉亲自安排,甚至储物戒里还有不少他们硬塞的灵器。 她这十几年一直流浪与人拼杀,得来的灵器充满杀戮与死亡的气息,她拿不出手送给风光霁月的父亲与不染尘埃似的姐姐,也就今日得的这些灵药灵花,希望能还些礼。 那储物戒极其简单,但落在宋听婉手里,让人愉悦得止不住笑。 “司遥竟还念着我,叫人好生感动。” 少女挺直的背影顿了一下,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宋听婉在原地捂着储物戒笑。 看着那抹黑袍消失在视线,宋听婉低眸笑意不止。 手中那普通的储物戒,在此刻比神器还要令人珍惜。 更甚是,神识随意探入内,除去珍稀灵草外,还有十几件防御法宝。 宋听婉一怔,随后唇角荡开笑意。 . 归宗之途漫漫。 宋听婉与宋司遥甚少出门,一个修炼一个炼丹。 但精力不济,宋听婉比宋司遥更多些空闲时间。 这修仙界能人甚多,千年前便造出了灵网,供修士们交流信息。 宋听婉登上了灵网,乐滋滋的瞧着最新的八卦。 “嗡——” 画面震了一下,似有人从灵网寻她。 亲近之人自有传音符可联系,从这灵网之上找她的—— 宋听婉眸光微闪,纤细指尖点了右下角。 泽梧:仙子近来可好? 她挑了眉有点无奈,这跟以前问在吗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泽梧仙君,如今四界数一数二的强者,能称仙君二字的大能一只手都能数清。 若是旁人知道,堂堂仙君给问剑宗的外门弟子发灵网消息,怕是要笑她痴心妄想。 只是她这羸弱的筑基期,会些平平无奇的炼丹术,得了仙君青睐罢了。 宋听婉想着有些好笑,问他何事。 ——吾有一老友,旧伤难愈,寻医问药数千年不得医,知晓吾伤好后托我寻仙子欲求医。 ——何伤,何人。 这是她的规矩,恶人不救。 恶人=凤傲天的炮灰。 谁知晓往后会不会同司遥对上,她可不会给妹妹治个强大的对手出来。 这回那边沉默了许久,等她切去互通消息的论坛看八卦看得掩唇笑时,页面才震动了一下。 ——问剑宗宗主,晏山君。 ——若仙子有意,吾让山君找您。 宋听婉一愣。 问剑宗宗主啊。 不就在同一灵舟之上吗。 司遥的师父。 女子看着眼前荧蓝光的灵网,眸子闪过一抹思虑。 这两日远远见过晏宗主,威严不可侵,瞧着不似有旧疾的样子。 天下第一宗宗主,能求到她这,定是棘手。 问剑宗如今庇佑着她们姐妹二人,能治好宋听婉定是会出手的,只是—— 泽梧仙君不认识她,遮掩样貌不易起猜忌,如今她可是在外门,还是他小徒弟的姐姐。 思虑良久,宋听婉回了个可字便关了灵网。 不知晏宗主要是知晓,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会有什么反应。 宋听婉展眉而笑。 . 昨日还在笑,今日出门便碰见了晏宗主与芙蕖长老。 两位大能并肩谈笑着走来,宋听婉挑了一下眉,面色如常的拱手行礼。 “见过宗主、长老。” 虽是宋司遥的姐姐,但他们并未见过她,应当对她是没什么印象的。 “宋…宋听婉?” 不料,芙蕖长老思索片刻,竟唤出了她的名字。 宋听婉讶异抬眸,不知一山长老怎会知晓自己名字。 芙蕖却是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 旁边路过的弟子们羡慕的瞧着她,不知这新弟子如何入了两位师父的眼。 她疑惑的走近两位大能面前。 晏山君眉眼沉稳不威自怒,一旁的女子仙姿雍容,让宋听婉不合时宜的想起灵网上看过的帖子。 据说宗主追了芙蕖仙子数千年,也不知是真是假。 宗主这样的剑修也会追求人吗。 好想八卦。 宋听婉忍了忍,克制着神色走到他们面前,“芙蕖长老?” 芙蕖一言不发的笑着,细细打量了她许久。 还有微不可察的灵气入了她丹田,一圈游走,随后芙蕖皱了眉。 “你这身体…” 宋听婉略微一顿,随后了然的笑了笑,“长老是在疑惑为何我与司遥是亲姐妹,为何她资质出众而我这般普通吗。” “我生来体弱,天命如此。” 芙蕖一怔,与身旁的晏山君对视一眼后,随后怜惜的瞧着她:“可惜了。” “听说你是丹修,往后入我芙蕖峰,有需要去寻你大师兄便好。” 她瞧着宋听婉这张芙蓉面,温柔娴静,却会柔柔怼人,真真砸在了她心坎上。 想收她为徒,可惜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并不能随心所欲。 面对忽然而至的善意,宋听婉弯了眸道谢:“多谢长老。” 一旁的晏山君无声看了良久,忽然出声道:“有我那小徒弟在,哪还轮得到你芙蕖峰的大师兄。” 新收的小弟子极品灵根,与她一同而来的姐姐便引起了不少长老的注意,只是瞧她平庸成这般,便也歇了心思。 但今日一瞧,惹眼的容貌,不急不缓张弛有度的举止,眉目间流转的盈盈笑意如星河,极其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即便是修炼的资质平庸,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况且他与其余三个宗门的掌门,都比常人知晓得多些。 她们出自隐世千年的云隐一族。 论天地亲和力,云隐族像是有天道青睐一般,族人资质一个顶一个的好,晋升的天劫比寻常人温和,就连出门也易遇机缘。 云隐族人亦是高傲,千年来偶有几次商谈六界重事,也是一脸瞧不上他们外界这些人似的。 这回允了些年轻的弟子出来,还扬言要入他们四大宗门,着实让他们四人惊了一下。 莫非六界有何大事要发生,不然何至于让原本高傲的云隐族重新入世。 可那云隐族族长却是轻飘飘的瞥他们一眼,言说即便是云隐族不出世,也要派人出来让六界知晓他们的存在。 晏山君与其余掌门商议一番,总觉着对方有所隐瞒,但不见得是坏事。 有关云隐族的记载中有言,若心藏恶,便会失去天道庇佑。 据闻千年前云隐决定举族隐世,便是族中出了位遭万雷轰顶的族人,即便是那人已随雷陨灭,他们却觉丢脸,才举族隐世。 总而言之,云隐族虽高傲了些,但不会做出有碍六界的事。 . “呦,你们剑修穷得要命,还能帮得上忙呢。” 芙蕖没忍住,当着弟子们的面笑了起来。 晏山君握拳轻咳两声,微笑着拉着人走了。 宋听婉在身后瞧了半晌,噗嗤一笑。 莫不是宗主太穷了才追不上芙蕖长老。 . 见过宗主一面,旧疾没瞧出来,但被她知晓了剑修很穷这件事。 司遥也是剑修,穷着谁也不能穷着她妹妹。 那小姑娘刚被认回来,一身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给她好东西她不收,倔得她们父亲无可奈何又心疼。 宋听婉在房中翻了一夜,临到宗门前才整理好一个新的储物戒。 云隐族隐世,却不会让族人们与世隔绝,游历历练亦是不少。 她出门的那些年,救了不少人,也赚了一点点灵石。 下灵舟之前她匆匆与宋司遥见了一面,塞了东西就走。 怕她不要,宋听婉还特地交代了一句:“不是族内的东西,是姐姐自己赚的。” 外门弟子集合声催得紧,宋听婉说完便匆匆走了。 宋司遥拒收不成,看着手中青玉雕成游鱼形的储物戒,愣了许久。 半晌,她眸子有微微笑意,神识毫无防备的探入其中。 …… 下一瞬,被储物戒内堆成山的灵石闪得神识都涣散了片刻。 不仅仅是灵石,旁边还有分类堆着的各种丹药、法器。 另一旁还有一木架,上边满是衣裙发簪首饰玉佩,还有不少剑穗等剑的饰物。 其中还有堆起来的十个木盒,最顶端放了张字条。 宋司遥快要不认识灵石了,她麻木的摊手,字条出现在手心。 ——这是为你师父师兄与同门准备的礼物,记得送。 ——若想姐姐了便发传音,传音符在右边箱中。 宋司遥心中微微一动,抬眼看着无数的好东西,沉默将字条叠好,将旁边据说放着传音符的箱子拿了出来。 需两人合抱的箱子落在眼前,她微微蹙了眉蹲身打开,里边满满当当堆着数不清的传音符。 “呦,这么多好东西。” 丹田中,玉佩形的灵气欢快跳跃两下,苍老的声音在宋司遥脑海响起。 “你这是在哪,老夫不就沉睡了一年,怎么小穷鬼变得这般富了。” 宋司遥闻声眸子亮起,“你终于醒了。” 随后弯着唇将箱子收回去,面上还是那副拽拽冷着的样子。 “我姐给的。” “姐姐?你哪来的姐姐。” 宋司遥想着在奴隶角斗场中拼杀的那段日子,似是恍如隔世。 “那场奴隶比赛,你耗尽精神力后,我输了。” “但是他们找来了。” “花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无数极品灵石,将我从奴隶角斗场里买了出去。” “他们?就是你说的姐姐?” 老头在玉佩里悠哉悠哉的坐着,感受到她如今压下戾气宛如普通小姑娘的样子,好奇又感慨。 小丫头是他一路陪着长大的,教她修炼,教她去找吃的。 可惜修真界危险重重,一遭被奴隶角斗场抓去厮杀供妖魔贵族取乐,他个神魂溃散的老头竟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看着小丫头被刀剑砍伤,看着她与其他奴隶抢馒头,也看着她冷漠防备的面对突然捅来的刀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这只小狼崽性子变化这般大。 姐姐。 心中默念了这两个字,宋司遥嗯了一声,用着老头从未见过的藏着一丝欢喜语气平静道:“是我的父亲与姐姐。” 是知晓她不善言辞,会贴心给她准备送同门礼物的姐姐。 是在她被管事如狗一般拖到面前,风光霁月高坐神台一般的父亲风度全无,冲上去踹倒管事随后踩着他狠狠甩了两巴掌。 忽然觉着,有亲人的感觉也不错。 第3章 宗主求药 “你这丫头。” 老头听完宋司遥这一年的经历,懒洋洋的躺着直笑,“终于有人能护着你了。” 宋司遥不语,将储物戒戴到手上,又扫了一眼,从宋听婉准备的一堆东西里,挑了条红玉剑穗挂到她的离光上。 离光嗡嗡两声似是抗议,宋司遥拍了拍剑柄让它老实些。 “宋听婉给的。” 离光又嗡了一声,闻言老实的让她挂上剑穗。 老头啧啧啧称奇,“怎么回事,这剑一听你姐的名字竟这般老实。” 要知道,刚得到离光时,宋司遥根本驯服不了,整日不是被离光割头发就是被揍脑袋。 宋司遥难得哼笑一声,在剑身上毫不客气的弹了一下。 “知晓离光是上古神器后,宋听婉整日买些千金难求的剑油等物,它没抛下我就不错了。” 离光高兴的飞起来,在她身边绕了一圈,似赞同模样。 老头哈哈直笑,“恐怕你以后是世上唯一一位不穷的剑修了。” 说起来,老头沉吟一番:“储物戒里那些极品灵石…还有你离开后覆灭的奴隶角斗场——” “那又如何。” 宋司遥低眸轻抚离光,轻飘飘打断了他的话。 老头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宋司遥刚收起离光就被师兄叫去了,老头也不好再继续开口。 . 问剑宗。 巍峨庄严宗门让人心生敬畏,宋听婉随着外门众人进了问剑宗。 即便是师兄们御剑带他们,也花了半个时辰才到集合之地。 就跟新生入学一样,宗主长老分别鼓舞一番,解散。 宋听婉拿着外门弟子的身份牌与发下来的弟子服,前往新的住处。 不算大,但也不算窄小。 简单的桌椅床榻。 她挥了挥手,榻上铺云毯,桌上琉璃盏,珍奇花草被当成普通摆件一般随意布置。 瞬间便令人舒适起来。 宋听婉满意的坐下,问剑宗的弟子房间,只有拿着身份牌才能进,隐私做得不错。 也不知司遥那边如何。 灵网牌嗡嗡震了两下,宋听婉挑眉打开,意料之中的瞧见泽梧仙君发来的消息。 ——仙子可有空闲?我将晏山君的灵网号推你。 宋听婉笑着回了个好字。 还没用过这功能,不知道是不是跟前世某绿泡泡那样推荐好友。 她盯着眼前光幕,几息之后,泽梧仙君的神念拽了另一抹神念到她眼前,嗡的一下,眼前多了一个神念泡泡。 宋听婉好奇的戳了一下泡泡,啪嗒一声,弹出了新的对话框。 她有些好笑的弯了眼,这灵网倒是有趣得很。 晏山君:在下晏山君,久闻仙子之名,特来求丹。 那边似是有些恭敬,速度很快的发来问好。 宋听婉哭笑不得,这些仙君大能皆以为她千百岁,那般恭敬的态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我已听泽梧仙君提起,宗主旧疾方便细说否。 这些天她一直在盘算着,去给宗主疗伤时定要遮掩得全面,如今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旧疾乃是星渊之力所致,需八品星渊丹。星渊凝石等炼丹所需皆已备好,不知仙子可否一试? 宋听婉惊讶的舒眉,与周全之人打交道就是舒心。 希望以后的客户也如晏宗主这般主动。 星渊之力。 千年前哀渊海结界松动,无数尊者出手重新加固封印。 这是修真史记载的事件。 晏宗主竟也在其中吗。 据说星渊之力带着怨气魔念,染之则意念海时时刻刻受锥刺之苦,若撑不住则会被魔念侵蚀。 那日所见…晏宗主不似如此。 宋听婉皱了眉。 ——宗主为何人所求。 意念发出去后,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 ——并非是要刨根问到底,只是我不愿救恶人。 从她手上所出丹药,七品之上绝不经他人之手。 那边似是沉默下来,宋听婉倒也不急,逛着灵网有些走神。 修真界之大,危机与机缘并存。 十年前,天降机缘,宋听婉得了万年前丹修祖师传承,并且那处洞天福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一日如同百年。 任谁一刻不停歇的炼丹千年,都会麻木的且熟练的炼出各种丹药。 如今世上,九品仙丹绝迹,八品之上丹药难寻,丹方更是千金难求,能炼制出引天雷的七品丹药便能称之为丹圣。 而宋听婉,在她的刻意设计下,游历那些年给大能们的皆为七至八品丹。 有能力者从不打低端局。 如此一来,枕眠仙子之名迅速在各大强者间传开。 只是能联系上她的人寥寥无几,唯有几位如泽梧仙君一般心思活络之人,能留下她的灵网。 所以为何她说灵网是个好东西呢,只要你不暴露身份,在灵网之中交流探不出对方身份。 良久,晏山君那抹神念有点沉重般回复。 ——我以问剑宗宗主之名为之担保,可够格让仙子出手炼丹? 宋听婉意外的挑了眉。 有些犹豫。 那人究竟是何身份,能让晏山君以掌门之身却绝口不提。 …… 罢了,宋听婉饮了口千金买来的焕神茶,最终还是应下了。 ——半月后,我的鬼修随从会上门取药材。 ——好,仙子的规矩我知晓,报酬与药材会一同奉上,只是能否能多送张传音符。 灵网终究乃修士所创,晏山君的顾虑她能理解,便也应下了。 只是那未知的用药人,让她有几分猜忌。 正道魁首以宗门之名担保。 莫不是问剑宗那几位久不出世的太上长老。 . 到宗门的第二日,新弟子们正式授课。 每座峰所授不同,外门弟子们皆需提前一个时辰前往。 问剑宗每年收的新弟子不少,头一个月皆是一同授课,大家可挑选自己有天赋或是感兴趣的课听,待一个月之后,每座峰皆有各自的考核,考核通过按成绩分甲乙丙丁四个班级分别授课,未通过者则为杂役弟子。 宋听婉选的是以医为主的芙蕖峰。 讲堂虽宽敞,但弟子也多,等她不急不慢到时,只能坐在最外围。 “听婉!” 刚坐下,有人在前头回身热情的朝她招手。 是在灵舟上便热情拉着她说话的一位女修。 可她似乎记得,这姑娘是器修。 不过这一个月的所有课皆可任意旁听,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宋听婉朝她笑了笑,似有些疑惑的蹙眉。 美人喜怒皆如画,周围注意到动静的人似乎都安静了片刻,那年轻女修更是高兴,扬声道: “来这坐呀!” 宋听婉无奈,犹豫片刻从容起身,落座于她身侧。 “多谢秦禧姑娘。” 秦禧看着她这张格外温柔动人的脸,托着脑袋凑近了直笑,“不用客气,我就知道你要来芙蕖峰。” 好美啊,怎么看都被迷住。 “婉儿,我觉得你比如今那第一美人落霞仙子还要美。” 她眼中迷恋的神色太明显,宋听婉有些哭笑不得,但如此单纯的颜控也让人生不出反感之意。 “秦姑娘见过落霞仙子?” 授课的长老还未到,新弟子们皆在兴奋聊天,秦禧闻言亦是骄傲一笑。 “那是自然,修真界生得好看的人我都见过。” 宋听婉柔柔笑了一下,并未反驳。 看来她家世不错,否则一筑基期未满的小姑娘,怎能见过那些盛名之人。 “可是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秦禧话锋一转,眨了眨眼。 “我?” 宋听婉摸了摸自己的脸,今日弟子们第一日授课,她也是作的素雅装扮,欲低调行事。 秦禧从怀里唰的一下拿出一柄折扇法器,递到她面前。 “美成这般的人怎么能这般素淡!给!你拿着定然相配!” 折扇呈亮银色,镶嵌着地火石,琉璃光扇,是一柄攻击法器。 此物一拿出来便引来了周围的目光,不少羡慕的目光落到了宋听婉身上。 宋听婉没接,但看向秦禧的神色意外中多了几分真切的笑。 “太贵重了。” 这姑娘是真单纯,出手也竟这般大方。 真切的喜欢谁不喜欢,宋听婉也不例外。 “哎呀收着嘛,往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秦禧将扇子塞进她手里,狡黠的偷偷笑着。 从前看的那些绝世美人皆傲气自得,要不就是高傲如落霞仙子,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比他们都好看的宋听婉。 况且她身体瞧着不太好,但性子又这般温柔好脾气,要是没她在肯定要被旁人欺负。 美人就交由她来守护吧。 面对如偷腥的猫一般的秦禧,宋听婉掩唇将折扇打开,银光琉璃宝气十足,轻掩住半张惹容颜之下,美目生盼。 别管旁边人是怎么倒吸凉气的,秦禧激动的抱住她的手嗷嗷叫。 “太美了婉儿!我就说非常配你。” 宋听婉持扇轻笑,素手轻翻,手中出现了一支织彩流云簪。 “回礼。” 并非提前准备。 虽说她能贴心给妹妹准备送同门的礼物,但她在外门想着低调行事,并未做好认识新朋友的准备。 意料之外。 看着对回礼爱不释手的秦禧,宋听婉弯眉。 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一盏茶后,授课长老出现,周围安静下来。 所授不过丹修基础,还有些前辈们的惊世丹史,宋听婉认真听着,总有些忽然而至的感悟。 . 内门。 宋司遥听完第一日授课之后,带着宋听婉准备的礼物去找她师父。 “司遥来了?正好你大师兄也在,认识一下吧。” 宋司遥眼前的高瘦人影转身,温文谦和气质高贵的青年男修映入眼帘。 “这便是小师妹吧?我是你大师兄,云谦。” “宋司遥。” 她颔首,随后将宋听婉准备的礼物递了出去。 “见面礼。” 云谦惊讶的看了一眼上方的师父,好笑的接了过来,“我这做师兄的还没给呢,怎么反倒先收了小师妹的礼。” 说着手一挥,也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给了他这寡言的小师妹。 晏山君瞧着他们师兄妹气氛融洽,欣慰的笑着。 “师父,您的。” 笑意一顿,晏山君接了她的盒子有些意外,“师父也有?” 这年头收徒弟还能有礼物? 宗主哈哈一笑,好奇的打开瞥了一眼。 谁料,这一眼便笑意戛止。 云谦一瞧,好奇的也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木盒古朴普通,可一打开,里面乳白的玉叫人呼吸骤停。 “…这是、钟乳玉?!” 替师掌宗门事务多年的云谦没忍住,惊呼一声。 晏山君亦是紧握木盒生怕将其中的玉摔了,穷了几千年的剑修,哪里见过这么大方的礼物。 钟乳玉万年方能凝结成功,所蕴含灵气温和浓厚,只是一小粒便能容炼气期修士晋升金丹。 只是大多数修士追求靠自身努力得来的修为,甚少有人走捷径。 但这钟乳玉,据闻常佩在身上能改善体质,拿来修炼神识更能让神识强大。 贵重得让云谦手抖。 师徒俩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司遥,她亦是震惊,但只是转瞬即逝。 宋司遥微微挂了抹笑,淡定点头。 “家里为我准备的。” 淡淡几个字,却让收礼物的师徒二人羡慕得眼都红了。 第4章 未来妹夫 不提那边晏宗主得了钟乳玉后,四处找人炫耀的事,宋听婉也开始了在外门的摸鱼日常。 说是摸鱼,但每日上课、上课、上课。 连外门都没她想象的悠闲。 一个月除去特殊情况下,只能请事假一日。 日后若拿到晏山君的灵药,要如何找借口出门炼丹。 八品丹炼制不易,普通丹药尚且需好几日才能出炉,八品丹药半月都算快的了。 更别提丹成时的天地异象,那天雷一劈,谁都知道问剑宗外门有个会炼制八品丹的弟子了。 太高调,不好不好。 宋听婉苦恼的蹙着眉,一旁吃着灵膳的秦禧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婉儿快看那边。” 她回神顺着秦禧的目光看过去,药膳堂门口走进一男修,格外惹眼。 并非外貌,而是他身后背着的那把巨刀。 破布包裹,被高大的身影斜背在身后,刀柄比它主人还要高上几分。 宋听婉也免不了多瞧了两眼。 “他那把刀是不是特别长!”秦禧瞧着她的神色偷笑着,就知道婉儿会惊讶。 “的确,但这刀打斗时岂不是好生不便。” 宋听婉盯着看了片刻,忽然噗嗤一笑。 这就是打架我让你先跑五百米,结果刀一掏出来,刀长就五百零一米的具象化吗。 想想比试锣鼓一响比赛开始,结果对方刀一拿出来连近身都不能,的确好笑又荒谬。 “或许吧,似乎还没人见过他拔刀。” 秦禧见她感兴趣,继续给她说起这人。 “他叫万俟寂,两日前才到的外院,据说是走后门进来的…” 听见万俟寂这三个字后,喝着汤的宋听婉手顿了顿,倏然抬眸仔细看向那人的脸。 断眉,黑皮,简单利落的弟子服被他穿得很是修身,鼓起的肌肉看得一清二楚。 刀体双修。 宋听婉震惊的放下手中的勺子。 好家伙,背后蛐蛐人就算了。 蛐蛐到妹夫身上。 莽撞了,冒昧了。 “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宋听婉微笑摇头,故作淡定的继续喝汤。 秦禧见她复杂的看了万俟寂一眼又一眼,想起这两日听见的那些议论万俟寂的话。 “虽然他是突然进外门的,但走后门这点有待考究。” “哦?为何。” 宋听婉不动声色的看着远处,万俟寂背着那把大刀,去窗口领了两份膳食后在她们三步外坐下。 沉默寡言的体修。 她放下勺子有些出神,两个话不多喜欢干架的人怎么会在一起。 难不成是打出来的感情? 啧,看来疗伤丹要多准备一些了。 “哎呀,你瞧,万俟家的那些人来了。” 秦禧刚想解释,抬眼就见三个弟子结伴往万俟寂这边走。 宋听婉闻言看过去,那三人瞧着就很跋扈,一言不合站她未来妹夫的面前。 砰的一声,一份膳食摔在老老实实埋头吃饭的万俟寂脚边。 宋听婉眸光微闪,看向那三位弟子的目光已冷了下去。 “你看,就是他们,从他进问剑宗开始,那几个进了内门的万俟家旁支便天天来找他麻烦。” 所以才说,他走后门进宗门的说法有待考究。 “你也配吃这些?” 那人摔了一盘还不够,伸手去拽万俟寂手中那份膳食,一直敛眉用饭的万俟寂抬了眼,无声按住了盘子。 “呦呵,还敢瞪本少爷,你以为你真是万俟家的大少爷吗。” 那人继续用力,两人目光僵持,体修微微用力旁人根本敌不过。 “你个废物!松手!” 粗俗的字眼,暴躁的声音,引得不少弟子不悦的看过来,但看见他们穿着内门弟子的衣服后还是忍了忍没出头。 三人一起叫骂嘲讽,万俟寂始终没有松手。 “是哑巴吗你!让你喊一声自己是废物就让你吃!听见没有!” “啪嗒——” 叫骂羞辱被清脆的瓷器碰撞声打断,众人寻声看去,女子面若芙蓉柳眉微蹙,只是身姿纤细有些弱柳扶风之态。 三人被她的容貌晃了晃眼,随后恶声恶气道:“别多管闲事。” 宋听婉眸色平静,“几位师兄这般吵闹,叫人如何用膳。” “嫌吵就滚,别打扰我们教训人。” “这里是外门膳堂。” 女子的声音不急不缓,温和却毫不退让,早已不满的众外门弟子纷纷赞同附和。 “就是啊,最近每日都要吵一番,吃饭都吃不安宁。” 秦禧也是个不怕事的,见宋听婉开口便也帮着附和:“进了问剑宗就该遵守宗门的规矩,还真当宗门是你家为所欲为啊。” “你们!” “我们可是内门弟子!” 一半声讨的弟子掐了声,宋听婉倒是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真巧,我族内兄长姐姐们也在内门。” 她可没有虚张声势,云隐族资质就没有特别差的,出来九人只有她在外门,其余人皆在内门。 虽是嫌弃她修为低,但昨日她还收到了宋汀祁送来的灵草。 看那数量是内门弟子可领的最大份额,对方一边说着他们用不上,一边却将六人的灵草都塞给她。 “…我、我叔叔是管事长老!”那人气势弱了几分,但又很快嚣张起来。 周围又是安静了不少,管事长老手握不少资源,他们普通外门弟子得罪不起。 只听一声轻笑,宋听婉弯了眸笑得格外夺目,“哎呀,不巧,我妹妹正是宗主新收的小徒弟。” 女子展眸,只是坐着轻笑却无端带着几分凌然傲气,叫人不敢忽视。 “还有呢,芙蕖长老不也常常派人寻你吗。”秦禧在旁边嘻嘻一笑,还不忘继续补充一句。 …… 膳堂内安静了一瞬,随后找茬的那三人面色涨红,觉得丢了颜面,咬了咬牙灰溜溜的离开。 膳堂内重新恢复安静,方才被人找茬都一动不动的男子站了起来。 万俟寂站在她们面前,高大得宛如一座山的身影微微弯着腰,声音微哑的说着谢谢。 宋听婉不太忍心,到底是未来妹夫。 “你那饭被掀翻了,可还能吃饱?” 问剑宗的规矩,膳堂一餐最多领两盘,多了就需要花灵石买。 他穿的虽是外门弟子服,但头发就一根破布条绑着,身上没有任何饰物,连个空间戒指都没有。 万俟寂对上女子眼底柔下来的…慈爱? 有些发愣。 宋听婉见他不动便误会了,起身去了窗口。 “再要一份膳食。” 大婶将膳食推了出来,宋听婉刷身份牌,端着盘子回来。 “给你,以后若是吃不饱亦或是他们又找你麻烦,可以来找我。” 宋听婉浑身散发着善意,万俟寂看着递过来的盘子沉默。 像是有些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无端的对他散发善意。 他防备的目光落到那份新的膳食上。 体修两根手指就能端起来的盘子,女子端着那纤细的指尖竟在发白。 似是要端不住似的。 “拿着呀。”宋听婉笑得温柔。 万俟寂这样子,跟司遥刚找回来时太像了。 想得她又想将奴隶角斗场那些败类挫骨扬灰一次。 “…多谢。”万俟寂沉默的接过,高大的身影重新走回之前的座位坐下。 宋听婉淡笑看着他继续吃饭,多吃多努力,以后才与司遥并肩战斗。 “婉儿,你为什么要帮他呀。” 秦禧看着她脸上莫名的笑,不解的开口问。 “或许是…”想帮帮曾经的宋司遥。 那段书中故事里,刚体会亲情又被残忍剥离的宋司遥,一路被追杀,一路被人欺辱践踏尊严,若也有好心人出手解围,若也能遇见多一些的善意,又怎会内心冷硬以杀证道。 “或许是什么?”见她半天不把话说完,秦禧催促问道。 宋听婉弯眸,“或许是觉得,他与我妹妹一定很合得来。” 如今的司遥就很好,依旧是只长着刺的小狼崽,但偶尔也会卸下防备同她说说话。 . 外门弟子除了各自选的课之外,还有必学的修行大课。 授学之地更是宽敞,每回前排都争抢得厉害。 秦禧不差钱,常用灵石与人买下位置。 但今日似遇上了硬茬。 “喂,明明是我先同他买的。”秦禧叉着腰气愤不已。 对方是位穿戴十分花哨的男修,身形高大俊郎,一身弟子服都遮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因为他挂满了一身宝石。 从头到脚,满满当当。 晃眼得很。 “价高者得,爷不差钱。” 男子语气戏谑,悠哉悠哉的又丢了一袋子灵石给座位上的弟子。 “暴发户吗你!”秦禧不服气,甩了袋更大的灵石出来。 弟子们哇的一声,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被争抢位置的弟子身上。 这么多灵石,一年的资源不用愁了。 前排争争吵吵,围观的弟子们哇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高。 宋听婉来时被堵在外边,疑惑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正想拉个弟子问问,忽然万俟寂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你的那位朋友,在与人争抢座位。” 似是不常说话一般,万俟寂的声音依旧沙哑,面色复杂的给她补了一句解释:“已出价到一万下品灵石。” 宋听婉讶异,扭头看着眼前看热闹的同门们,哭笑不得的叹气。 “秦禧这脾气真是…” 她说着与万俟寂道了声谢,瞧了一眼前方挤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宋听婉想了想绕到侧边。 谁料万俟寂也跟了上来,她停下脚步,疑惑侧眸。 “我帮你。” 万俟寂说着,随意选了个空隙便拨开人群。 …体修的轻轻一拨,里边的人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按到旁边人身上。 前方开道的万俟寂走了两步后,特地回头瞧了一眼,似乎在看宋听婉有没有跟上。 宋听婉更是哭笑不得,见状便也跟在他身后,不一会便到了前排。 主要是万俟寂肌肉鼓鼓,前边注意到的人自动避让。 谢谢,并不想被按进身旁人怀里。 “你还往上加!就为了个破座位!?” “说我?有本事你别再加了!”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周围还有不少人在那煽风点火,一旦谁又加了就问对方是不是加不起价了。 宋听婉蹙了眉,回首与万俟寂道谢后,快步上前走到秦禧身旁。 “秦禧,冷静点。” 秦禧丢灵石的手一顿,男子闻声不经意的看过来,吵架戛然而止。 “咳咳,这位美人…若是你看上了这座位,本少爷买下来送给你如何?” 那男子态度急转,盯着她的脸却并无冒犯之意。 这目光…似曾相识。 宋听婉看了一眼秦禧,果然瞧见她气鼓鼓的,伸手拦在她面前一脸护着自家小鸡崽的模样。 “婉儿有我呢,你滚一边去。” 那男子瞪了她一眼,“你这暴脾气女修竟这般霸道,人家美人还没说话呢。” 说罢他弹弹衣袍,身上的宝石叮铃铃的成串的响。 “美人好,在下百里戏江,是只…哦不,是个人。” “噗嗤,你怕不是傻子吧,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秦禧捧腹大笑,周围人也笑了起来。 宋听婉拉了拉秦禧,笑着朝百里戏江颔首,“多谢百里公子好意,但不必了。” 说完,她拉着秦禧到隔壁看热闹的人面前,拿出了一袋灵石。 “一百下品灵石,座位卖吗。” 那瘦小的弟子盯着她手里的灵石,犹豫的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百里戏江。 “他那座位花一万灵石买的…能不能…”再加点。 宋听婉挑眉,毫不犹豫的牵着秦禧到了另一个人面前,再次问:“一百下品灵石…” “卖卖卖!” 看热闹的弟子高高兴兴收了自己的东西,领了灵石就利落的往后走。 宋听婉按着秦禧坐下,又寻了个她身后的位置买了下来。 先前想加价的弟子急得直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贪心的。 贫苦的弟子们有自己的赚钱方式,这抢位置就是其中一种,但几乎是默认的,前排位置价格皆是一百下品灵石。 但这也看运气,遇不上花钱买位置的有钱弟子,那就老老实实在前排认真听课。 不过这样的弟子甚少,大多数弟子珍惜学习的机会,抢到前排都不会卖。 “婉儿对我真好。”秦禧在座位上回身朝她笑。 “要不是你及时拦下,我就要当冤大头了。”秦禧瘪着嘴,还不忘瞪那边的百里戏江。 那百里戏江也是有意思的很,明明刚才还跟秦禧吵得红脸,现在看见对方瞪自己,收回了宋听婉身上的目光,竟也笑眯眯的朝秦禧笑。 秦禧嫌弃的别了眼,“没脸没皮的暴发户。” 宋听婉掩唇笑,“好了,待会请你吃午膳消消气。” 第5章 你妹妹跟人打起来了! 今日集体在主峰上课,膳堂也是挤得不行。 说好了请秦禧吃饭,但半路遇见了万俟寂,没等宋听婉开口邀请,秦禧眼睛一转笑嘻嘻的拽上万俟寂一起。 “多请一个人婉儿应该不介意吧。”秦禧冲她眨眨眼。 今日膳堂这么多人,体修劲多大啊,加上那把比人还高的大刀,往那一站别人都不敢挤他。 主要怕他一转身,被他背上那大刀砸脑袋。 她的小心思太容易猜了,宋听婉笑着点头。 被两人期待盯着的万俟寂哑然半晌,“不必请,膳堂有免费的。” 膳堂每日有膳食供应,免费供应的两份由普通常见食材所制,除此之外也有由珍稀灵药熬制的膳食,这等膳食富含大量灵气,需要五十下品灵石一份。 万俟寂这样的穷修士,通常只吃免费的。 宋听婉低眸笑了一下,“今日多谢你为我开路,否则阻拦不及时,秦禧要凭白花上一万灵石。” 秦禧也在一旁赞同的点点头,“哎呀你就别客气了,跟我们走!” 说罢,她拉着宋听婉就走,还不忘回头招呼着万俟寂赶紧跟上。 三人随着人群走进膳堂,果然黑压压的一片。 幸好加钱膳食的窗口只有小部分人。 秦禧看着乌泱泱的人哇了一声,然后推着宋听婉去占座位,她则招呼着万俟寂去买午膳。 秦禧性子急,匆匆忙忙的,还是宋听婉记着是自己请客,赶紧将身份牌塞进了她手里。 由万俟寂在前头开道,两人风风火火的去了。 人多,桌椅也不够,许多人同他们一样,一部分人去点饭一部人在占座位。 宋听婉瞧了一大圈也没个空地,苦恼的蹙眉继续寻找。 若不然又花点灵石拼个桌? 豪横的丹修预备出手,却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 “美人,又见面了。” 百里戏江手中端着膳食,一脸惊喜。 宋听婉挑眉,“百里公子?” 百里戏江嗯嗯点头,热情的看着她,“你找不到空位吗,跟我来。” 她有些为难的摇头,“我跟朋友一起来的,恐怕坐不下。” “你们几个人。” “…三人。” 她婉拒是担心秦禧会为早上的争吵讨厌他,可这人直率得过分,闻言高高兴兴的一挥手。 “走,坐得下。” “等等…” 两人在人群中僵持之际,秦禧已经跟万俟寂点好菜找了过来。 看见百里戏江的那一瞬间,秦禧嫌弃的扯了唇,“怎么又是你这个暴发户,阴魂不散啊。” “喂!我可是高贵的…别拿阴魂侮辱我。” 万俟寂对两人的斗嘴毫无兴趣,沉默的体修端着一大盘子菜走到宋听婉身后。 他的想法很简单,谁请客就跟着谁。 宋听婉没了法子,劝也劝不动这两人。 最后也不知怎么着,三人莫名其妙的跟着百里戏江走到了他占的桌边。 那桌有一人姿态悠闲的坐着,见到他们露了个笑让出座位。 “交易结束,师弟师妹们慢慢用膳,我先走了。” 百里戏江放下手里的菜高高兴兴的点头,“谢谢师兄,下次还找你。” 那人回头笑得热络,“好说好说。” 宋听婉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悄无声息的挑了眉。 先天经脉有缺,竟还能修炼至筑基。 就如同装水的盆破了个洞,水一直漏却还能存住水。 即便不多也令人惊讶。 “这人是…?”坐下后,宋听婉开口问。 百里戏江眨了眨眼,“刚刚那个啊?他也是外门弟子,是上一届的师兄。” 宋听婉了然点头。 费劲将修为提至筑基,其中艰辛自是可知,但他这人第一眼瞧着便个一心忙于赚灵石的人,可偏偏并无商贾之气,反而坦率豁达。 只要给他些帮助,这样的人不止于普通弟子。 “…婉儿、婉儿?你在想什么。” 秦禧跟百里戏江斗嘴的间隙见她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听婉回过神,微微一笑,“在想我家司遥在做什么。” 已经有六七日不见她人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妹妹太独立了,当姐姐的很是失落。 . ——遥遥。 ——司遥? ——在忙什么呀。 在跟云谦对招的宋司遥分了一下神,被对方抓住机会,木剑往她胳膊手腕分别一拍,欲要将宋司遥的剑震掉。 宋司遥英眉紧皱,握紧木剑侧腰偏头,木剑攻向云谦面门。 云谦速退半步,躲开后手腕一翻,将她手中木剑挑飞。 挽了个剑花收剑,云谦笑了一下夸赞道:“不错,进步很大。” 说罢变脸极快的皱眉,严肃的板了脸训斥。 “对敌最忌分神,以后不可再犯。” “今日剑招练五十遍。” 宋司遥捡起木剑,亦是正色:“好。” 云谦离开后,宋司遥这才拿出传音符查看。 宋听婉絮絮叨叨给她发了几十条,像是可怜巴巴在等回复的高贵猫猫。 她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将木剑收好到一旁的石凳坐下。 ——练剑。 ——何事? 那边瞬间回复。 ——无事,七日不见,甚是想念。 宋司遥恍然,竟与她有七日未见了吗。 日日被师父师兄轮番教导,已好几日不出去走动了。 宋司遥抿了抿唇,回道。 ——傍晚,外门湖边亭见。 回完后,她收起传音符,走回空地练起今日份的五十遍剑招。 平日都自己加练,今日罢了。 早些练完,早些去见宋听婉。 . 傍晚。 刚下课的四人在路上撞在一起,百里戏江热情的挥手,“走呀!一起吃饭!” 莫名的饭搭子就这么聚在了一起,只是万俟寂拒绝了他们请客,自己端了免费的饭菜回来。 在百里戏江与秦禧的吵闹中,晚膳结束,百里戏江提议一起逛逛宗门,消消食。 万俟寂背着大刀摇头,“我接了任务。” 一般来说,每一届的新弟子都是完成学业后才会去接任务赚灵石,因为结业后宗门这些福利都不再有,比如免费供应的膳食。 但也有如万俟寂这般拮据的弟子,在不上课的闲暇时努力赚点灵石。 万俟寂走了,宋听婉也笑着开口婉拒:“我要去找我妹妹。” 剩下两人看过来,百里戏江想了想问:“你那个天资出众的金光妹妹?” 他来得比她们晚,也是明明白白走后门进来的。 宋听婉弯眸点头,“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尤其是跟万俟寂认识。 她走得步步娉婷,两个颜狗盯着她背影看了一会,然后倏然对视。 下一瞬齐齐嫌弃扭头。 “哼。” 两人互翻了个白眼,在膳堂门口分道扬镳。 谁要跟他一起散步啊。 . 外门湖边亭。 傍晚日落,问剑宗建与高山之上,九座峰高矮相应,巍峨无边。 湖边水自上而落,瀑布一般飞流而下,溅开的水花噼里啪啦的响彻天际。 水声回荡在此间方寸,宋听婉走到湖边亭时,亭中已有人站在其中。 负剑而立,呼吸间胸膛微微起伏。 等她时还不忘练了一套剑法。 宋听婉扬眉轻笑,“司遥。” 落日晚霞,宋司遥转过来便见她含笑而来,普通的碧落色外门服在她身上却显飘逸。 盛满晚霞的眸子遥遥看着她笑,宋司遥迎了出去,周身的尖锐防备下意识尽数收敛。 明明比宋司遥大了四岁,可两人站在一起,司遥比她要高半个头。 “…这几日可好?” 宋司遥别扭的闷声开口,宋听婉却眼前一亮,“司遥关心我呀。” 她拉着宋司遥在亭内坐下,姐妹俩看着亭边的湖景,难得有空闲下来说说话。 “同门大多友善,还认识了几位新朋友,你呢,见面礼送出去了吗,与师父师兄们相处得如何。” “礼物送了,他们很喜欢。” 宋听婉弯眸,“喜欢就好。” 她费尽心思得来的钟乳玉,说她为妹妹笼络人心也好,人家得了好东西,再怎么着也不会刻意为难她。 “多的还你,我留一份,师门一共四人,二师兄未归。” 知晓那礼物有多贵重后,本想按她的嘱咐都送出去的宋司遥没照做。 宋听婉不赞同的摇摇头,“给你准备的就是你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也不拘于送弟子,与你交好或是人不错的便送他们便是。” 虽然她自己一开始便懒得与人交好,但作为姐姐,却想她的朋友多一些才好。 “我只认识师父师兄。”宋司遥抿唇,漆黑的眸子理直气壮。 “啧,算了算了,随你吧。”宋听婉无奈的摇头。 这样也好,没了外物的影响,交到真心朋友才是最好的。 “你那二师兄做什么去了,我听闻他乃罗刹一族,生得凶煞脾气暴躁,本要被牢狱收押,但晏山君心善,收于门下悉心教导。” 宋司遥也没见过人,只是听云谦提起过几句。 “似乎并无传言可怕,旁的不知。” 见她感兴趣,宋司遥努力回想了一下云谦说过的话,“二师兄出门…是去龙渊找龙打架。” 宋听婉一怔,随后咋舌。 “找龙打架?你这二师兄这么猛。” 众所周知,龙都皮糙肉厚的,别说斗法如何,那一身鳞片刀枪不入就很令人头疼。 宋司遥若有所思的点头,“大师兄说,除去那些大能强者顾及师父不应他战,二师兄已打遍六界无敌手,听闻龙族强大便兴致勃勃的去寻龙的踪迹去了。” 她说着语气缓缓,眉目平静但其中羡艳不掩。 宋听婉抽了抽嘴角,拉着她的手认真道:“我知晓你想变强,也知道你越级比试非常强,但你从前打的那些架皆以鲜血铺就,修为追不上战意,皆以燃烧自身为代价。” “如今身在宗门,你要好好修炼,将修为提到比斗经验相等的程度,那些不要命的打法都给我收起来。” 平日万般不惊的温柔不再,女子蹙着眉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从前拼命拼得习惯了,这半个月被她与父亲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念着,宋司遥倒也奇妙的没觉得厌烦。 反倒是有些莫名的欢喜。 “嗯,这两日我已炼气巅峰。” 宋听婉给她配的丹药她有日日在服用,之前受损的经脉也不再日日灼烧叫人生疼。 宋听婉欣慰的拍拍她的手,“对了,记得给父亲发些传音,他一直担心你不适应,但又怕你嫌他烦。” 家中的老父亲担心得很,不敢吵小女儿,大女儿的传音都要被他挤爆了。 难得见宋听婉脸上的无语,宋司遥微不可察的翘了唇点头。 . 有了宋司遥的保证,再加上与晏山君约定的半月之期即将到来,宋听婉将守在问剑宗脚下的鬼修召了出来。 “主人。” 一团鬼气悄无声息在她眼前凝结成人形,面容模糊,声音沙哑冰冷。 宋听婉勾唇,将来问剑宗之前炼制的焕生丹递给他。 “零,去帮我做一件事。” 这是她外出历练时遇见的鬼修,误入的那个洞穴混乱充满弑杀,成群的鬼修杀意腾腾。 幸好替那些强者疗伤的报酬很是丰厚,几道化神期的修为自动护体,几乎荡平了一片秘境。 零却是其中意外。 它是那群鬼修的首领,化神期的灵气竟是制不住他,但周围杀意被清空,杀意被阻竟唤回了他不少意识。 “…杀、杀了我。” 宋听婉性子有些奇怪,叫她杀她偏还不干了,见他努力控制着不让杀意占据自己的模样,她拎着裙子,蹲在他身旁看了好久。 好像…还有一批炼制了很久的鬼修丹药还没试。 趁着他努力控制自己,宋听婉一股脑将丹药全塞进了他的鬼气里。 丹融,她裹着化神期的灵气,带着身上无数护体法宝,提着裙子躲到远处。 一盏茶后,挣扎的鬼修顿了顿,杀意从鬼气身上剥离。 它躺在地上,身上鬼气凌乱四窜,平息了良久才飘到宋听婉面前。 ——吾乃…,生前应是大乘修士。 它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但拱手行礼的模样,的确很像修士。 宋听婉挑了眉,大乘期。 如今修真界,唯有三位老祖是大乘期。 女子幽然一笑,“我救了你,你意识残破杀意难清,我会继续帮你,但你要保护我。” 鬼气无声游转,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既然你想不起自己名字,什么也不记得,那我先给你取个名字方便叫你。” “嗯…就叫零好了。” “零,谢过主人。” . 宋听婉将零派了出去,在房间内闲适的饮着茶等他拿药材回来,没想到还没等到零,却等来了秦禧急匆匆的敲门。 “婉儿!你快出来!出事了!” 放至唇边的琉璃盏微顿,宋听婉蹙眉开门。 “怎么了。” 秦禧拉着她就跑,“来不及解释了!你妹妹跟万俟寂打起来了!” 好家伙,妹妹跟妹夫打起来了。 宋听婉一脸问号,他们俩还不认识,怎么会打起来的。 但从书中知晓,这两个战疯子,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狠,她来不及多想,跟着秦禧跑向比试台。 . 她们急匆匆的赶来,比试台附近却围了一圈人,乱糟糟的兴奋议论着,叫人搞不清状况。 “哎哎哎!婉儿来了!” 最里圈的百里戏江东张西望的,忽然眼前一亮朝他们挥挥手。 中心一圈的云隐族人扭头,朝宋听婉那个方向的人客气道:“劳烦各位同门让条路。” 人群分出一条道,宋听婉朝周围人一路道谢,这才走进里边看清情况。 比试台已一片狼藉,比试台的防护法阵也碎了,宋司遥与万俟寂分站两边,云谦与百里戏江等人围在他们身边。 两人手里都提着各自的武器,对视着一脸不服的样子,倔强战意未歇,脸上身上都挂了彩,伤得不轻。 听见宋听婉来了之后,两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见着两人的惨状,宋听婉气笑了,走到两人的面前扯着唇一言不发。 明明也有很多弟子不知她是谁,但莫名的,她出现后场面一静。 沉默。 云谦好奇的看了一眼宋听婉,这就是给他们送钟乳玉的女子? 本该道谢的,但这场合明显不适合说这些。 他朝宋听婉点头,“快劝劝小师妹,若收不住战意长老们来了就糟糕了。” 这两人不知为何忽然开始比试,比试途中战意越来越烈,到后来防护法阵被打碎,幸好有人出手为看热闹都弟子们施了个保护罩,否则伤了旁的弟子后果不堪设想。 云谦一收到消息御剑赶来,如今长老们还没到,若他们赶来瞧见这情况,只会强制解除他们的战意。 可战意随心,被外力强压,极其影响往后对战。 云谦瞧着谦和,但也极为护短,瞧见这情况后,想起小师妹最在意她那个姐姐,便赶紧派人去外门通知她。 宋听婉闻言颔首,再看向宋司遥时却仍是有些无奈。 明明前几日还答应得她好好的,结果一转头又开始不要命的跟人打架。 身上汹涌的战意,她甚至不用去看她的丹田,战意定已将经脉撑得要爆炸。 她还没开口,打得凶狠一次一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执拗女修身上腾腾的战意倏然熄灭。 那边万俟寂在看见宋听婉来了后,直接站到对方面前,被离光划了不少刀的体修沉默了一下,也慢慢收了战意。 似乎听她提起过,她妹妹是宗主小徒弟。 …刚刚跟他打得酣畅淋漓的,竟是宋姑娘的妹妹。 蹭了半个月饭,被她们拉着一起抢食堂的万俟寂有些无措的收了大刀。 “…你怎么来了。” 宋司遥捂着手臂,抿唇瘸脚走到她面前。 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乖顺。 宋听婉气哼了一声,谁让她对自己妹妹凶不起来呢。 她上下扫了一眼,宋司遥破掉的亲传弟子服、被刀割伤仍在流血的手臂,还有被锤伤的腿。 对她凶不起来,但还是郁闷得胸口疼。 好不容易养得好些的小姑娘,打了一场又变得破破烂烂的。 气死她了。 “跟我来。” 宋听婉说完领着人转身,一回头又看见对面拘谨站着有些无措的体修,叹了口气。 “你也跟我来。” 两人就这么安静听话的跟了她身后,宋听婉朝一旁的云谦道谢:“麻烦云师兄了,人我先带走,迟些回去。” 平日一声不吭但张牙舞爪的小师妹如此乖顺,云谦看着啧啧称奇。 “好的好的,这里宋师妹不必担心,我来解决。” “不过…无需向我道谢,方才法阵坏掉后出手的并不是我。” 宋听婉讶异侧眸,回身往了一圈,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看来出手之人已经走了。 她收了猜想,朝云谦笑了笑,“道谢还是要的,改日再专程向师兄道谢。” 云谦想着她出手那惊人的礼物,连忙摆摆手拒绝。 两人客套片刻,宋听婉与人群中的秦禧与百里戏江点了点头,让他们也先回去。 她领着两人走了,看热闹的人便也都散了,但不少人问起方才那好看女修是谁。 第6章 你说的小龙不会是百里戏江吧? “说吧,你俩怎么打起来的。” 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宋听婉一人手里塞了一瓶疗伤丹,挑眉看着他们俩。 主要是还是盯着自家妹妹。 宋司遥抿着唇打开塞子,药香袭人,温香淡雅,是出自宋听婉手特有的香气。 她习以为常的吃下一颗丹药。 服下的一瞬,浑身伤口瞬间愈合,只余血迹与身上的狼狈。 是三品回春丹。 万俟寂低眸,看着手里对他而言昂贵的丹药发愣。 宋听婉见状叹气,将宋司遥手里的那瓶拿过来,倒出一颗回春丹到他手心。 “吃吧,不收钱的。” 说着将妹妹那瓶回春丹也塞进他手里,万俟寂瞧着手里两瓶回春丹,“算我向你买的。” 宋听婉摇摇头,“都是我自己炼的,要不了多少灵石。” 万俟寂震惊抬头,就算他再穷,但也知道手中丹药丹香袭人,圆润饱满,毫无残缺。 怎么可能出自新弟子之手。 虽知晓她是丹修,但也意想不到她能炼出这样完美的三品丹。 他有些缓不过神来,宋司遥在一旁嫌弃他磨磨唧唧。 “让你吃便吃。” 两人方才打得尽兴,虽然没分胜负,但无形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谢了。”万俟寂服下一颗回春丹,如宋司遥一样,身上伤尽数恢复。 “行了,说说看吧,怎么就打起来了。” 宋听婉看着两人无声的交流,悄悄八卦的多瞧了一眼,随后在空间戒指中准备好固元丹。 五品固元丹,可稳固因战意伤损的经脉。 待他们二人解释清楚后,战意也已完全平息,届时才能服固元丹。 万俟寂想起事情的开始,眸光低沉。 “我路过比试台,看见三人打他一个人,他赢了。” “…我没跟体修打过,就上去了。” 实际上,宋司遥路过看见似曾相识的不要命打法,脚步莫名就停下来了。 对方那股拼命发狠的劲,就好像奴隶角斗场那时的她。 那三个内门弟子的修为也不是虚的,筑基巅峰揍一个炼气,轻轻松松就能将人打下台,可那三人偏要捉弄人。 那体修却一言不发,被打趴下后次次爬起来,战意也越来越凶。 旁观弟子们见状不对,但也无人会出声阻止。 修真界强者为尊,却也藏着另一种残忍。 比试场上的人若是不认输,死在台上也不会有人叫停。 万俟寂这样的,燃烧战意扩宽经脉,无数次的炼体重现,打不动,拳头也越来越硬。 所以人人都说,体修像个臭石头一样,费劲又难打。 极少极少的人会选体修这条路,宋司遥没见过,在她将对方三人打趴下,无数人欢呼时,神差鬼使的就踏上了比试台。 ——我想跟你比一场。 原本只是想比试一下,感受与体修的对决,没想到两人会越打越起劲。 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 比起万俟寂的难以开口,宋司遥平静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三人,你们家那几个旁支又找你麻烦了?” 宋听婉蹙眉,万俟寂如今跟她们一起走后,再也没见过他们。 原来是在私底下偷偷找茬啊。 她眯了眯眼,将此事记在心底,随后再看向宋司遥的目光多了几分无奈。 “人家刚打完一场,你立马上去凑热闹?” 也不说等人家歇歇。 宋司遥抿唇看了万俟寂一眼,“赶巧,下回找不到人就亏大了。” 妹妹啊,这么冷着一张脸开玩笑可不好笑哇。 宋听婉认命的叹气,朝万俟寂歉意的笑笑,“抱歉啊。” 她想了想,找了个合适又能让万俟寂接受的补偿。 “我请客,包了你半个月膳堂如何?” 万俟寂眼前一亮,又一暗。 明明暗暗犹豫不决。 方才他也打上头了,但半个月的灵膳对于整日都很饿的穷体修而言,诱惑力实在太大。 “…七日就好。” 犹豫之下,万俟寂憋出个回答。 宋听婉弯眸,“好。” 两人态度熟稔,宋司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身上一样的外门弟子服。 “他就是你说新认识的朋友?” 啧,有将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嘛。 宋听婉点头,“还有两位,一个是叫我来的女修秦禧,一个是方才拦在万俟寂身边的百里戏江。” “都是很好的人,改日介绍你们认识。” 兴许还有些是心虚,宋司遥在她面前难得有些乖顺的点头。 宋听婉看破不说破,拿出固元丹一人一颗分了打发他们走。 一个要赶着去做任务赚灵石,一个要去云谦那边再交代一遍事情经过。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但宋听婉看见自家妹妹分别前还说了句什么,万俟寂居然笑了一下,还点了头。 给宋听婉看得心痒得不行,满脑子猜着他们说了什么。 女子站在原地露出姨母笑,忽然,从侧后方不急不慢走出个人来。 “好久不见,终于舍得出门求学了?”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猝不及防的宋听婉警惕回头。 来人一身月白衫,衣袍刻着无数繁复法文,月冠束发,宽肩窄腰,腰间悬笛,端的是君子朗月之姿。 格外清俊出尘。 宋听婉眸光一怔,没料到会在问剑宗看见这人。 “…沈酌川?” 男人打开折扇,噙笑至她眼前,“嗯,被你坑了的沈酌川。” 宋听婉笑了,微微仰着头弯眼,“怎么?就那半块钟乳玉还要问我讨回来?” 沈酌川摇摇扇子佯装思考,“嗯…要不换些更值钱的东西给我也成。” 她嫌弃的瞥他一眼,忽然想起云谦说的,有人先出手护住了弟子们。 “刚才在比试台的是你?” 沈酌川颔首,挑眉状若为难:“家中的叛逆小龙吵嚷嚷的,大老远便听见了,过来一看那台上女修竟有些眼熟。” “没想到是你妹妹。” “家中小龙…?莫不是你的小龙崽?”宋听婉一脸原来你是这种人的模样,目光似在谴责怎么会有他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 男人啧了一声,收扇敲了敲她的胳膊,“想什么呢,是我家小侄子。” 宋听婉掩唇轻笑,“还是得多谢你了,不过你怎么会来问剑宗。” 沈酌川。 是一只龙。 非常帅气的白龙。 龙族与世隔绝太久,他出来游历,也遇上了游历的宋听婉。 结识于钟乳玉那方洞穴,机缘与危险并生,是沈酌川救了她一命。 刚出来游历的龙一身浩然正气,且十分单纯,两人结伴拿出钟乳玉后,宋听婉对上那张俊朗的脸,坏心思突生,坑了他那一半的钟乳玉。 宋听婉笑了一路,两人分别前她还是将他那一份拿出来还给他。 ——你不要这么笨呀,人家说什么你都无所谓,拿了你应得的东西你也笑呵呵的。 她只是想让他以后长点心,不能轻信旁人,谁料沈酌川依旧矜贵的笑了笑,将钟乳玉推回她手里。 ——我知道你在唬我,但谁叫你生得如此好看,没有龙能拒绝被你骗。 那时宋听婉当真是好笑又无语,偏偏他走前还拍拍她的发顶,宛如一些大前辈般苦口婆心的让她努力修炼。 . “原本我该在云阙之巅享受美酒,还不是因为我那叛逆的倒霉侄子。” 宋听婉今日第二次听他提起那只小龙了,她好奇的掀眸。 忽然…脑海中跳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小龙?方才在比试台周围叫嚷? 不会是… “你侄子不会叫百里戏江吧。” 骨节分明的手一顿,摇扇的沈酌川皱眉,“你怎知道的。” 宋听婉满脑子荒谬二字。 从这名字就很好猜了,更别提他挂了满身的宝石。 “小叔叔——” 熟悉的、叫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人一齐看过去。 来人不出意外,果然是百里戏江。 “哎呀!婉儿你怎么也在这。” 百里戏江奇怪的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一旁的沈酌川挑了挑眉。 婉儿? 看着俩叔侄宋听婉弯了弯唇,不知道还好,这两人站在一起龙族的特点还真是明显。 贵贵的。 “又偷笑什么呢。” 指尖转动折扇,沈酌川用扇尾点了点她的手背,不知道她又在偷笑什么。 百里戏江见状哎哎哎的叫起来,“小叔叔你别闹婉儿,她身体不好。” 沈酌川被他扒拉到一旁,郁闷的气笑了,但是对着宋听婉的。 “你给这小子灌了什么迷药,他这么护着你。” 他一听见消息就急急忙忙赶回去,从族内将龙接了出来,不然这臭小子定要被他爹娘揍得半死。 结果却帮着宋听婉拍开他的手? “好小子,出息了,我看就应该送你回去由大哥他们处置。” “哎!别啊小叔叔!我错了!但婉儿身体真的怪虚弱的,您别老拍她。” 百里戏江对她的态度有一部分学的秦禧,登天梯那日她虚弱的模样被秦禧看了个去,平日相处也当她像瓷娃娃似的,生怕她走两步就没劲了。 宋听婉在一旁掩唇直笑,“不是你说的,我生得这样好看,没有龙能拒绝被我骗。” 回旋镖啪的一声扎了沈酌川的心,他郁闷的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自家侄子瞪大了眼。 “你们俩认识啊?” 你才发现啊? 宋听婉与沈酌川对视,被他笨得发笑。 “她,我朋友。” “你,以后跟着她学炼丹。” “听见没有小黑。” 沈酌川指了指百里戏江,然后又指了指宋听婉,冷下了一张俊脸吩咐。 他本就生得好看,同她一样总是习惯于唇边带笑,好像从前没有见过他冷脸的样子。 但…依旧很好看。 宋听婉看了片刻,忽然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小黑?” 她看向臊红了脸的百里戏江,没忍住噗嗤一笑。 “为什么叫小黑啊。” 她轻轻扯了沈酌川的袖子,悄声问着。 沈酌川淡淡看着抗议哀嚎的侄子,“他是条黑龙。” 黑龙,所以叫小黑不是很合理吗。 乐不可支的宋听婉在一旁笑,沈酌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懒懒扫向自家侄子。 “刚刚的话听清楚了吗。” 百里戏江苦着脸窘迫得根本不敢看宋听婉,他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又摇摇头。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跟着夫子们学吗,为何又变成跟婉儿学了。” 一声疑问,换来扇子邦邦敲了两下头。 与方才打在宋听婉身上的力度截然不同。 “小孩子别瞎问,让你学你就学。” 教训完糟心孩子,沈酌川回眸,对上她清亮温柔的杏眸。 还带着些微微谴责。 男人挑眉,思索片刻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鎏光盒。 “偶然所得,觉着你定会喜欢。” 宋听婉似笑非笑的跟他对视,没接那一看就很贵重的盒子。 拿她给妹妹准备见面礼的那一套,来对付她? 沈酌川噙笑,败下阵来。 “好吧,小黑的拜师礼。” 她哼笑一声,没再跟他较劲,反而看向旁边一脸懵的百里戏江。 “你应该知道,我没收过徒弟,也没教过人,仅凭借几年前的那一面,你就敢让他向我拜师?” “百里,你呢,我们上一瞬还是同门,还是日日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朋友,此刻你小叔叔却叫你拜我为师,你怎么想。” 宋听婉语气平静,面上笑意尽退。 冷漠的神情让人恍惚瞧见了宋司遥。 “啊?可是小叔叔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跟你交情都这样好了,叫你一声师父好像也没怎么难为情。” 心大的小黑龙懵懂发言,宋听婉无奈,抬眼看向它的监护人。 见她看过来,淡笑看着他们的沈酌川收了漫不经心的神色,这回格外的郑重其事。 “认识的时日是短了些,但我沈酌川游历这些年结交的朋友里,你依旧很特殊。” “今日我说你妹妹跟你很像,不止是长相——” “…等等,停!说重点。” 宋听婉无语的打断他的话,用着这张俊得出尘的脸说那些,搞不好像是表白一样。 沈酌川勾唇,打开鎏光盒,“几年前就能炼制七品归元丹,问剑宗的丹修可有能与之相比的天才?” 盒子打开那一瞬,三人眼前一闪,流光溢彩的灵气飘落,随之飞出一柄伞。 伞面以盛开紫莲为形,鎏金琉璃为饰,幽兰焕彩,莲瓣之中鎏金以点,花心处伞尖如法杖,流珠至每条伞骨之处,伞面边缘琉珠相连,每寸之间耀眼雪菱为坠。 这是无疑是任何人瞧见,都会惊艳的一把伞。 奢华惊艳。 宋听婉呼吸微顿。 很好,被拿捏了。 好喜欢。 看见她的目光,沈酌川勾了唇,继续道:“不仅好看,这法器还颇为厉害。” “握住伞柄凭心而控,以莲瓣为利器飞花,杀伤力大并且——” “最重要的是,伞内刻有云鳞大师所绘法阵,伞中人步步生莲,如遇危险,念咒则传送至数万里之外。” 宋听婉呼吸骤停。 这是什么脆皮丹修必备好物。 女子交握的指尖微白,倏然露出一抹极美的微笑。 看向百里戏江。 “好徒弟,往后跟着为师好好学。” 第7章 离宗炼丹 沈酌川哑然失笑。 他轻挥了手,令她呼吸骤停的伞被重新装回鎏金盒中。 宋听婉深呼吸一口,微笑的看着他,“还有什么吩咐吗沈公子。” 拒绝不了一点。 漂亮又实用的法器,必须得到。 沈酌川好笑的低眸,直接将鎏金盒递给他,“鎏光紫莲,这法器的名字。” “除此之外,无论结果,龙族欠你一个恩情。” 最后那句话,男人声音微沉,独属于龙族的傲气威压四散而开。 却偏偏绕过了宋听婉。 这是龙族的承诺,天地为之见证。 分量之重,令宋听婉满意的点了头。 意外得来的承诺,完全能为她身后的危险兜底。 “往后这修真界,丹圣之名定有龙族一份。” 宋听婉眸光清亮,温声却言重。 这亦是她给出的承诺。 就算百里戏江是只蠢笨至极的猪,她也会兑现。 “……” “啊?什么什么就丹圣了?” 茫然如百里戏江,两人已郑重商议好了拜师之事,他还不知其意。 “就这个笨蛋,真的能炼出七品丹吗。”沈酌川回过头来,摇着扇啧啧嫌弃。 宋听婉摸着宝贝鎏金盒,挑眉笑道:“你不如想想,以后龙族史上第一位丹圣成功的时候,你要如何谢我。” 沈酌川抬抬下巴,示意她看那傻小子。 “自有你徒弟谢你,还有我什么事。” 宋听婉掀眸哼笑,“届时你这小叔叔不得表示表示?” “合着到头来还是坑我呢。” 两人对视一笑。 百里戏江捂着脑袋蹲在他们身旁,满脑子的乱码。 什么!我的朋友要变成我师父了!我师父还答应教会我炼七品丹!!那我师父得多强啊! 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拜了个不得了的师父,百里戏江尖叫一声站起来。 给宋听婉鞠了个180度的躬。 “徒儿拜见师父!” 沈酌川嫌弃的给了他一巴掌。 “稳重点,你这个志向是当丹修的奇葩龙。” 宋听婉在一旁笑,比起男人毫不客气的语气要温柔多了:“低调些,记住不能让旁人知晓。” 百里戏江连连点头,看她的目光炙热得不得了。 “不过婉儿、哦不对是师父,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进外门啊,之前我都猜不到——” 宋听婉眯了眯眼,“猜不到就对了。” 一是因问剑宗最适合宋司遥,她不太放心。 二是因为,问剑宗禁地,有她需要的东西。 时机未到,提前来摸清地形。 见那傻孩子愣愣的还要继续问,沈酌川收了扇子叹气,“少问多学。” “人我就托付给你了,云阙之巅还有事,下次再叙旧。” 宋听婉颔首,“下次见。” 男人转身化龙之际,还不忘笑着打趣:“好好修炼,小筑基修士。” 他明知她的体质,故意的。 白龙影瞬间消失,问剑宗后山几扇石门后,几道神识松了一口气,继续沉沉闭关。 宋听婉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领着新收的小徒弟回外门。 “师父,你真能炼七品丹呀?那你有八品丹吗,我能能看一眼吗师父?” 百里戏江跟在她身后,追问个不停。 “噤声,你是想让整个问剑宗都知道吗。” 宋听婉无奈叹气,好法器与龙族承诺果然不是这么好拿的。 这向往当丹修的小龙,太聒噪了。 . 丢了几个失传丹方,终于将百里戏江打发回去。 宋听婉还想着晏山君那边的事,不急不缓的回了房间。 桌上摆着一只储物戒。 鬼气凝成人形。 “主人,任务完成。” 宋听婉颔首,伸手拿起储物戒,将神识探了进去。 星渊凝石与八份罕见仙草齐整的摆在一起,分别拿出来确认过后,她忽然拿出闪烁不停的传音符。 她与沈酌川说话时便有人传音,但一直没来得及看,算算时间,应该是晏山君询问东西是否到手。 灵气聚于指尖,传音符闪了一下,传出晏山君语气格外复杂的话。 ——东西仙子可收到? ——晏某冒昧的请求一下,希望您的鬼修侍从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语气一言难尽,还有些沧桑。 宋听婉疑惑不解,“怎么了?你去取东西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人形鬼气飘了飘,似在回忆。 “…并未。” 她挑眉,让他仔细说说取东西的过程。 然后… 宋听婉噗嗤一笑,乐不可支的倒在软榻上。 “零啊,下次咱遇见旁人沐浴,停在门口便好,不必到他眼前的。” 试想晏山君沐浴时,一眨眼眼前出现一团黑乎乎的人形鬼气,自己身上还什么都没穿。 那场面啧啧。 零忘了许多东西,闻言若有所思的闪了闪鬼影,“好。” “你回山脚下修炼吧,有事我再唤你。” 房内只剩下自己后,宋听婉翻转手心,将星渊凝石悬于掌心端详。 漆黑石头模样的一小块,可一旦细看神魂皆被毫无防备的吸引,越看越觉得黑中带了浩瀚星辰,吸引着人入神细看。 神魂失控的那一瞬间,宋听婉猛然回神。 心跳加快几拍,她忽然轻笑了一声,悬空的石头结结实实被她握进手中。 专注于控制炼丹千万年,她的神识早已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不过这石头的确危险。 星渊凝石被收回储物戒中,宋听婉继续喝着出门前没喝上的茶,微微蹙了眉。 东西拿到了,可要如何请假呢。 这一请还是一个月之久。 恐怕迫切求丹的晏山君根本想象不到,枕眠仙子正在他家外门冥思苦想找借口请假去炼丹。 . 思来想去,还是得坑自家妹妹。 ——有事出远门一趟,请遥遥想法子给我请一个月假。 那边宋司遥回得很快。 ——出什么事了。 ——无事,给一位雇主炼丹。 ——嗯。 搞定。 又是一日下课。 在秦禧控诉百里戏江比她更黏宋听婉之后,宋听婉弯着眸一边拉一个。 “别吵了,我即将离开一段时间,你们好好上课。” 说罢,着重瞥了百里戏江一眼。 “还有几日便迎来各峰考核,你想办法替我也交一份上去。” 兴冲冲的过了那几日兴奋劲,百里戏江每日眼巴巴的等着她教,可这些天只得了几份失传丹方。 虽然丹方是尤其珍贵的,可也难掩失望。 终于,接到了她给的吩咐,百里戏江觉得她是在考验他,立马一口答应下来。 “保证完成任务!” 秦禧一瞧宋听婉特地吩咐他,有些不乐意了,“婉儿!” 百里戏江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兴冲冲的就去炼丹了。 宋听婉牵了她的手,像对自己妹妹一般纵容的哄了哄。 “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只有你跟我妹妹有。” 百里戏江没有。 秦禧这才哼哼一笑,“那你快些回来。” 得知她要离开一个月,万俟寂在赚钱的百忙之中,回来教了她一个防御口诀。 宋听婉记得认真,笑言回来请他吃灵膳。 不过是离开短短一月罢了,新交的朋友们依依不舍,她下山时宋司遥匆匆赶了出来,冷着脸带她御剑下山。 “下山为何不等我。” 给她去请假的宋司遥冷冰冰的,皱了眉似乎有些不悦。 飞剑之上,脚下之景尤为壮阔。 宋听婉站在她身后,懒洋洋的搂住自家妹妹的腰。 “你每日练剑这般辛苦,怎忍心打扰你。” 飞剑飘了一瞬,一闪后重新恢复平稳。 宋司遥僵住,她对这样的亲昵依旧不习惯,但也没推开她。 “你送这般多的东西,我也该送你下山。” 宋听婉在她身后,只闻她淡淡言语却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埋在妹妹肩头,忽然闷笑出声。 “你是我与父亲心心念念,眼巴巴终于找回来的妹妹,是我们最最喜欢疼爱的人。” “那些东西不值一提,往后这样的东西,姐姐与父亲会为你准备很多很多,我们是家人,你不必有负担,亦无需想着回报。” “当然,若你能慢慢接受对我们敞开心扉再好不过,但接受不了也没事,我与父亲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我们的爱。” “漫漫修真路,我们还有数以千百计的,很多很多个年月。” “遥遥,别怕。” “我与父亲都会保护你。” “没有人再能伤害我们遥遥。” 御剑刮起的风凌厉,那人用最温柔纵容的语气,给她不安的心平复。 许久,到了山脚下,宋司遥扶着她从剑上下来。 “多谢遥遥,一个月后见。” 看着她弯眸撕了传送符,单薄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宋司遥才悄悄翘了唇。 就她那筑基修为,谁保护谁啊。 等她回来早超过她了。 . 问剑宗山下。 宛如普通人族城镇热闹繁华,叫卖声吆喝声,还有装横华贵的成衣铺子。 与之区别是,这些人卖的都是修士所用。 路上修士三三两两,医修器修,但更多的还是独来独往的剑修。 每届新弟子学成后,皆需接取宗门任务,这些师兄师姐便脚步匆匆奔波于此。 宋听婉与零汇合后,径直向传送阵走去。 八品丹炼成会引来天地异象,在人家山脚下是怕认不出来她吗。 她一路用着传送阵,由大陆中心的问剑宗一路传到蛮荒岭。 传送阵消失,恶臭的魔气扑面而来,下一瞬,鬼气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在大乘期级别的鬼修震慑之下,阵外那些贪婪邪魔乱窜逃走。 宋听婉习以为常的踏出传送阵,裹着鬼气走入蛮荒岭。 鬼修魔修,还有无数恶人聚集的混乱之地,属于零的鬼气收敛下来,低调的护着他的主人走进一家黑店。 黑店掌柜是一团黑气凝成的人形,张牙舞爪,与零一样没有面容,却张牙舞爪丑得令人皱眉。 掌柜嗬嗬笑着贪婪的吸了一口鬼气,一股黑气在她身上游转一圈,苍老怪异的声音嘻嘻一笑,“可以进去了。” 宋听婉眸色很淡,不紧不慢踏入黑气凭空化出的黑门。 这黑门亦是传送阵。 只是比起正规的传送阵速度更快,传送的距离也更远。 也能传送到正规传送点不允许的地方。 . 一阵晕眩。 黑门消失。 拂面而来包裹着青草泥土的清新,耳畔传来鸟兽叽叽喳喳的叫声。 宋听婉在原地闭了眼缓了片刻,那股晕眩的感觉才缓缓消退。 “主人,到了。” 她身上的鬼气重新凝结,在她身侧多了个鬼气人形。 宋听婉白着脸低嗯,她放出飞行法器,“走吧。” 一路危机四伏,一人一鬼绕开了林子里的各种毒障迷阵,终于在一个洞穴前停下。 宋听婉淡淡看着门口疯长的杂草,指尖灵气轻翻,将之清理。 如今她已身处大陆边缘,荒芜的密林别提人,连动物都瞧不见一只,寂静得可怕。 她挥挥手,将结界打开,与零一起走进洞中。 鼻尖似有血腥味,淡淡的不易察觉,但躲不过丹修的鼻子。 宋听婉皱眉,零也瞬间铺开鬼气,带着大乘期威压向四周蔓延。 “嗷、嗷嗷啊——” 似是…兽类叫声。 鬼气默默从七拐八绕的洞穴深处,拎出一只受伤的幼虎。 幼虎身上还在流血,被鬼气捆着不断挣扎,腹部伤口裂得越发大了。 小小一只,毛发雪白,但被半干又不断涌出的血弄得狼狈不已。 嗷叫声特别凄惨,一边嗷着一边又虚弱的呕出血来。 险些呛进幼虎的喉咙里。 宋听婉看着幼虎那双沾满泪水湿漉漉的眼睛,心软了软。 她蹲下,点了点露出爪子挣扎个不停的幼虎,“你怎么跑进我的地盘,还受了伤。” 说着,手心出现一颗治愈丹,指尖灵气翻转,融入丹药后化开的灵气隐隐透着绿,温柔的拂过它的肚子。 敞开隐隐露出内脏的伤口缓缓愈合,仰着头凄惨嗷嗷嗷的小老虎叫声停了一下。 肚子暖暖的,似乎不疼了。 幼虎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水汪汪的圆眼呆呆的,不太理解这是为什么。 宋听婉轻笑,施了个清洁法诀将小老虎变回干干净净的模样。 毛茸茸的小脑袋,撸一把未来的大猫猫。 “好了,出去吧。” 顺手塞了一颗疗伤丹到小老虎口里,宋听婉示意零将小家伙抱出去。 她要干正事了。 洞穴内没了嗷嗷叫的小家伙后,宋听婉从丹田唤出神农鼎。 医祖秘境所得,鼎上浩瀚的法纹密密麻麻,若有旁人在此,只瞧上一眼便会意识崩溃。 一旁小小的星渊凝石在它面前,实在不甚起眼。 再依次将星渊丹所需拿出来。 浓郁的灵气涌现,女子闭上眼,强大的神识一出,整片密林无声被神识镇压。 第8章 丹成 半个月后,密林倏上方凝聚恐怖雷劫。 乌云凭空而出,藏着跃跃欲试噼里啪啦的天雷。 密林中仅剩的人与动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强大天雷欲落,洞穴上方狂风不止,吹得门口蹲着的一小团毛绒绒东倒西歪,踉踉跄跄险些被吹飞。 沉入地下的零犹豫片刻,鬼气罩住小东西。 小幼虎蹲在原地呆呆的歪了一下头,用爪子挠了挠身上黑乎乎的罩子。 鬼气罩凝出一只手,安抚的揉了揉虎头。 阴郁危险,却诡异的透露出一丝温柔。 零的意识在地底愣了愣,他并未操控鬼气。 …是他,下意识所为? 他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修士。 这时,天雷轰隆一声,带着强大的威压自天际落下。 与此同时,无数强者同时望向东方。 又有强大的丹圣在炼丹。 丹圣虽少,但也有七八位,强者们不甚在意的收回了目光。 本不甚在意,可偏偏丹劫下了一道后竟不停止,隐隐有继续酝酿的样子。 瞬间,无数强大的神识从四面八方往东方赶去。 途中,泽梧仙君与晏山君碰上,眸中皆若有所思。 恐怕是枕眠仙子所引。 知晓那位仙子的作风,恐要想办法拦一拦那些人。 . 丹劫一道比一道强大。 宋听婉无声看着丹炉中凝结的丹形,平静等待。 终于,三道丹雷劈完,丹香四溢,弥漫甚远。 宋听婉拿特制丹瓶将其装好,脸上覆了缠花面具从洞中走出去。 丹劫结束,阳光明媚温暖,宋听婉眯了眯眼脚步轻快,一垂眼便瞧见洞边嗅着丹香迷迷瞪瞪的小老虎。 怎么这小家伙没走。 没来得及多想,宋听婉俯身捞起幼虎,丢下一支浮松枝,唤出零便撕开了传送符。 一张接一张,不要钱似的挥霍着,直接将自己从大陆东边传到了中心。 而追着雷劫而来的大能们,闻着令人着迷的丹香,看着空无一人的洞穴极为惋惜。 就差一点,便能知晓是哪位丹圣所为了。 “都怪你们俩!” 外袍都没来得及穿的老者甩袖,怒瞪身后的晏宗主与泽梧二人。 “要不是你们指错了方向,也不至于见不着人!” 晏山君拱拱手一本正经,“晚辈有错。” 泽梧仙君便没这么老实了,他摸摸鼻子讪笑:“没我俩您也赶不上啊。” 仙子这位置选得真好,胜在又偏又远,也幸好她溜得快,否则以后求药的人要更多了。 各位大能皆有自己的算计,多结识一位强大丹修,对他们有数不尽的好处。 可惜,这位丹修似乎不想暴露自己。 “近些年强大的丹修越来越多了。”有位强者感慨着。 泽梧仙君挑眉,不动声色的玩笑道:“仙君是说前几回的丹劫?几回行事皆相似,或许是同一人也未必不可。” “一人?众所周知炼制八品丹极为耗神,蓬莱那位炼制出一枚八品丹后,足足闭炉十年。” 晏宗主在人群中悄然笑,若他们知晓,那位枕眠仙子只用了一月便炼制出八品星渊丹,岂不是要吓死。 其中合欢宗老祖勾了个摄魂的笑,“那老头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行。” 与他不对付的狐族尊者冷哼一声,目光在洞口珍惜瞧了瞧,忽然哎呀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根浮松枝。 泽梧仙君配合的惊讶,“原来今日的八品丹出自枕眠仙子之手。” “那倒也不奇怪了。” 许多位大能了然点头,其余人疑惑,“枕眠仙子又是何人?” 询问那人旁边的音修仙子笑了笑,同她解释:“你定是才闭关出来吧?” 那人点头。 “枕眠仙子是位丹圣,能随手拿出七八品丹,治愈旧伤顽疾,连神识破损都能救,但只凭缘分遇见,缠花枝覆面,鬼修为侍。” 好友说罢,悄悄指了那边那两位吵嘴的狐族尊者与合欢宗老祖。 “瞧见没,那两位当年受重伤修为倒退,不余三成,是枕眠仙子救的。” 那人震惊,她是无数人停滞的化神期巅峰修为,许多人因心魔心境等原因机缘未到,可她是因金丹期的一场生死战中,战意燃尽,经脉受损,以此不能晋大乘。 “如何能找到这位仙子!” 感受到她很急,音修大能让她先别急。 “暂时无人寻得到她踪迹。” 那人暗暗下了决心,转身便回去派人寻枕眠仙子踪迹去了。 在一方强大大能之中,属于晚辈的晏山君收到枕眠仙子发来的地点时间,他眸光微闪,无声按下喜意。 . 万万千里之外。 怀中幼虎奶呼呼的蹭了蹭她的手心,宋听婉走在某座小城的偏僻街巷,脚下鬼气自地缝隐隐而出。 “你不是抱它走了吗,小家伙不肯走?” 零暗哑的声音从地里露出来,“放到很远,又跑回来。” 极少听见零郁闷的情绪。 宋听婉失笑,纤细透粉的指尖挠挠小老虎的下巴,它闭着眼一脸享受。 “我知晓你开了灵智,告诉我,为何不肯走。” 她微微垂着眼,故意板了脸吓它。 幼虎见她不挠下巴了,着急的伸着爪子张张合合,嗷呜嗷呜的直叫。 小东西还给她装傻呢。 宋听婉笑着点了点它的脑袋,小小一团堪堪如她手掌大小的家伙蹭着她,叫人狠不下心。 “想跟着我啊?先交代清楚,怎么进的洞穴。”她不为所动,指尖轻轻推了推黏上来的毛绒小脑袋。 那双本就湿漉漉的虎眼刹那间带了泪,两只虎爪扒拉着她脖子,小腿一蹬拱着挣扎。 宋听婉疑惑,试探着低头。 毛茸茸的脑袋贴上了她的额心,瞬间,小老虎的记忆进入她的意识海。 画面里,威风庞大的白虎叼着崽崽,一路像是在躲着什么。 由火山至大海,由城镇至森林。 大白虎一路警惕,但还是被追上。 拼命的厮杀,虎与狮子的嘶吼,白虎护着崽崽,逐渐落于下风。 狮子利爪撕断白虎的爪子,吼的一声爪尖闪着白光划开了小幼崽的肚子。 白虎着急的在泥潭中翻滚,挣扎着向崽子爬去,庞大的身体砸向狮子。 小老虎身下,鲜血流了一地,白虎杀红了眼,灵气震得森林附近树枝齐齐折断。 在白虎再次被打趴下时,宋听婉的心提了起来。 小家伙的母亲…要死了吗。 她脑海中的思绪乱七八糟,只听见画面中传来一声极其震心的嘶吼,随后出现一只血眸白虎。 比崽崽的母亲还要威猛高大。 只听新来的大虎拦在母子面前,朝后温柔的嗷了一声后,压低身子便朝敌人冲了上去。 浑身是血的白虎努力爬起来,费力的凝了灵气捂在崽崽的肚子上。 伤口愈合了一些,好歹内脏不再掉出来。 白虎低吼一声,趁着大虎牵制住敌人,叼着崽崽拼命逃走。 画面一转,到了她的洞穴前。 白虎本想找地方喘口气,没想到这洞穴竟有结界,无法进入。 生怕是什么隐世大能的洞府,白虎一惊扭头就想跑。 可它一路叼着失去意识的崽崽,忽然叫了一声。 细细的,微弱极了。 宋听婉听不懂,但她看见白虎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叼着崽探究的在洞穴前走了一圈。 结果惊讶的发现,自家崽崽竟然能进结界。 白虎愣了好久,在结界前蹲了好久好久。 最终,用胖乎乎带着血的虎爪推着崽子进去。 临别前,大虎将浑身灵气渡至崽崽身体,直至崽崽消失在结界前,它才一瘸一拐的离开。 结界内的幼虎哼哼唧唧的掉着眼泪,虚弱的爪子微微抬起向母亲伸去,似乎搞不明白,为何母亲不要它了。 . 宋听婉接收的是小老虎的记忆,能感受到小老虎迷茫又难过的情绪。 “主人。” 零见她许久不动,谨慎的从地面探出一缕鬼气。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微微垂眸,小老虎瘫成一团趴在她肩上,虎眼水汪汪的还在哭。 似乎在问她,为什么母亲将它丢掉。 是因为它不是健康的崽崽了吗。 宋听婉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怀里的小东西恐怕有不小的麻烦。 狮子白虎… 妖界乃狐族为王,狮虎雀狼为四大族。 内斗? 宋听婉这人最怕麻烦。 自家妹妹那隐秘的敌人已是个大麻烦,还有无数凤傲天路上会遇见的敌人。 哪里还有功夫管别家的事。 可是,怀中的小老虎依赖的蹭着她的脖子,还在哭呢。 那么小一团,难过得直发抖。 …… 算了算了,既然小家伙能莫名进御安结界,那便是跟她有缘。 这么多麻烦,也不差这一个。 宋听婉揉揉小老虎脑袋,将它搂得更紧了些。 “你的母亲在保护你,并没有不要你。” 那只白虎应该也有赌的成分,毕竟不知结界内是何种情形。 但小白虎的机缘在结界内,她只好拼命赌一把。 好在,她赌对了,小家伙被她救了。 哭得直抽抽的小东西眼巴巴的看着她,宋听婉温柔的给它抹了抹眼泪,“真的,不哭了,姐姐给你吃糖。” 她拿出一颗回春丹,小老虎眨巴着漂亮的虎眼嗅了嗅,张嘴便吞了进去。 出自她手的丹药与寻常的不同,除去丹香,还有一抹淡淡的浮松香。 缥缈淡雅,于兽类却宛如猫薄荷一般上头。 小老虎迫切的蹭蹭她的手,还想再要。 宋听婉好笑的点点它的脑袋,“一日一颗,不能多吃。” 谈笑间,零隐入地下,她也抱着小家伙走到了小城大街上。 随意找了个人问路后,宋听婉找到了传送阵。 她脸上戴着面具,怀中抱着小虎,身上隐有鬼气萦绕,旁人一瞧便离得远远的,看都不敢看,生怕招惹是非。 一路无阻到了临城。 这乃是问剑宗的势力范围。 宋听婉与晏宗主约定好,在这交易。 小老虎是要带着的,兽族天生爱自由,总不可能回了宗门日日被她关在房里。 捡崽捡得匆忙,她还未准备能将它放进去的法器。 听闻除了签订契约将妖兽存于意识海之外,还有一种能放置活物蕴含灵气的芥子空间。 只是数量很少,寻常地方很难买到。 宋听婉蹙了眉,揉揉幼虎软乎乎的毛,想着待会向晏宗主打听打听。 临城。 珍馐楼,九号雅间。 宋听婉将小老虎交给了零。 鬼气抱着幼虎,将它嗷嗷朝宋听婉伸去的爪子按了回去。 鬼气凝成罩子,将小东西护在其中沉入墙里。 嗷呜叫着的小家伙消失,宋听婉耳畔终于安静了些。 她喝着上好的茶,姿态放松的等待晏山君。 . 一盏茶后,甩开了一众探查的晏宗主出现在珍馐楼楼下。 他甩了甩袖子径直上楼,路过人皆似没有瞧见他似的,没有一人注意到剑道魁首出现过。 晏宗主敲了敲门,眨眼便见那位颇为冒犯的鬼修打开了门。 他嘴角抽了抽,沉稳的踏入雅间。 宋听婉尽量避免与他多接触,话不多说递过去一个琉璃粉瓶。 晏山君本想恭维吹捧几句,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 他伸手布了个结界,小心翼翼的打开塞子。 一瞬间,丹香袭来。 脑海清明,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迷障尽扫,进入大乘期后千年了,一动不动的修为竟又进了一步。 在意识回笼的那一瞬间,晏山君赶紧将塞子塞回去。 “八品丹,竟强大如此!” 他是剑道天才,从天之骄子走过来的人。 虽然剑修都穷,但坐着宗门之主的位置,几千年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也没遇到过这般强大的丹修。 药丸圆润,三道丹劫痕金光闪闪。 他见过宗门密库中的三枚八品丹。 自万年前传下来的,虽药香不再,但从形状金纹上看,竟皆不如手中这枚。 晏山君从此刻才惊觉,眼前这位枕眠仙子今后将会给修真界带来多大的震动。 宋听婉淡笑着,对这位正道魁首的感观不错。 她只是炼炼丹,他们却是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并且为之付出一切。 若是能让修真界更好,何乐而不为。 “宗主谬赞。” 宋听婉用了焕颜丹,声音也变得干练沉稳。 意识到眼前之人并不想与自己闲聊,晏山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随后郑重的将琉璃粉瓶收好,拿出自己的报酬。 “您要的东西。” 他递出一枚玉牌。 枕眠仙子的规矩,报酬是求药人以本命灵气使出的杀招或是护体灵光。 晏山君以剑道闻名,所出报酬乃是他的两道剑气。 “听闻宗主之剑,一招屠城,两招灭世,是我赚了。” 那是从前晏山君年轻气盛放下的豪言,被人当面说出来,他尴尬的笑了笑,“仙子不用打趣我,想必仙子手中比我修为更高的灵气不少。” 光是他知道的那几位,就连修为不如他的泽梧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技。 灵网上也有人传言,枕眠仙子手握数道大能灵气,定是要危害修真界。 可她所要,大多数是保命的防御灵气。 要说走投无路求上她时,晏山君抱着赌的想法,但今日一见她,便可知那些人在危言耸听。 虽身染鬼气,修为不可探,但她气度平和,连许多丹修的傲气都没有,是位见之则想要与之结交的丹修强者。 宋听婉闻言笑了笑,她手里的大能灵气的确不少。 那可是她保命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在下准备的一点心意,前辈的规矩归规矩,但晚辈不愿占您便宜。” 晏山君起身朝宋听婉一拜,奉上了他真正意义上的报酬。 她并不知道,这枚星渊丹对他、对问剑宗是什么样的意义,但他晏山君坦坦荡荡,以问剑宗一半宝库为礼,感谢枕眠仙子出手。 他突然之举将宋听婉吓了一跳,她侧身避开他行的礼,故作镇定的笑着收下了他奉上的谢礼。 但这镇定只维持了一瞬。 从前救过许多大能强者,有些堪称起死回生的奇迹,大能们手中好东西不少,她豪横得一些世家大族都比不上。 但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多得令她晕眩,贵重得让她手软。 问剑宗果然是千万年间屹立不倒的大宗,连宗主都这么有钱。 谁说剑修穷的! 宋听婉抖着唇,努力收起震惊。 “除了那只芥子手镯,其余的还请宗主收回。” 炼制八品丹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事,她猜到这枚星渊丹对晏山君很重要,但她别有所求,也不单纯。 她希望晏山君强大,希望问剑宗强大,这样司遥与她,乃至云隐家都会安全许多。 对了,如今还加上一只小老虎。 相当于她下了注,在这浩瀚修真界中,赌问剑宗能撑起一切。 宋听婉不是个贪心的人,若是旁人以这般谢礼,她只会高高兴兴收下。 晏山君坦荡,她也求问心无愧。 第9章 回宗 五日后。 问剑宗山下。 宋听婉抱着闹腾的小老虎,手执一只叮铃铃的步摇逗它。 零已隐匿于山下城镇,半个时辰前,她换了一套仙裙,检查一遍没有鬼气残留后,拿出了传音符唤她亲爱的妹妹。 “小嗷乖,待会就能见到你另一个姐姐了。” “你另一个姐姐可厉害啦,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不爱说话——” 宋司遥一路御剑飞的极快,落地便听见她抱着一团毛绒绒逗弄着。 “遥遥竟筑基了。” 一抬眸便瞧见人到了面前,宋听婉感受着她周身灵气,弯着眸一脸惊喜。 从前野蛮生长,到了云隐族内大多数时间都在疗伤养身体,直到进了问剑宗,宋司遥才算是正经的开始修炼。 从前拼命的厮杀活下去,加之她极品灵根的天赋,这速度比常人快也不奇怪。 宋司遥拉过她的手,目光从上到下足足扫了十几遍。 “放心,真的只是炼了个丹而已。” 她笑得温柔,说着看见怀中小老虎扒着她的手好奇的看宋司遥,她便将小家伙塞进了妹妹怀里。 连忙捞起小东西的宋司遥瞬间僵硬,震惊的看着她一月未见的亲姐姐。 “你做什么。” 宋听婉伸手点点她怀里的幼虎,挽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笑,“这是我救的小老虎,可不可爱?” 宋司遥黑着脸,欲要将怀里软乎乎的一团还给她,“抱回去。” 小老虎软绵绵的嗷了嗷,乖乖的趴在陌生的怀抱中,努力记住她的味道。 五官锐气出手狠厉,执拗又不服输的人,却偏偏不敢抱怀中的小幼崽。 这可真是—— 可爱啊! 宋听婉撒开她的手,提裙往前走了两步,“就不。” 女子笑着回眸,苍葭色的仙裙层层叠叠,耳畔发簪轻晃,脑后赤红的发带随风而动。 温婉不失明媚,笑得令人心动。 “咳咳。” 也的确有人心动了。 “抱歉打扰,在下宿泱,乃是天衍宗弟子,不知可否认识这位姑娘?” 年轻男子自空中御气而下,一身道袍高深玄气,深感冒昧于是格外有礼。 宋听婉抬眸,神色微敛。 而宋司遥的回答是—— 拔剑。 “滚。” 被凌厉剑光所指,善于推演的宿泱后退一步,心中叫苦却也知晓自己有多唐突。 他朝姐妹二人表示歉意:“宿泱善为人推演天机,也知错失时机有多可惜,虽是冒昧,但宿泱仍想知姑娘姓名。” 宋听婉对上他执着的目光,忽而一笑。 “公子出自天衍宗,那便推演一下我的姓名好了。” “既是有缘,自会再遇。” 她说着,宋司遥默契的拉着她御剑离去。 宿泱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饶有兴致的露出一抹笑。 这命盘奇乱被遮掩的女子,倒是有些意思。 . 姐妹二人在外门落下。 怀中的小老虎被吹得毛发凌乱,宋司遥见状小心翼翼将它塞回姐姐怀里。 “那人极为冒昧。” 宋听婉笑着给小嗷顺顺毛,“的确。”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嗷,可爱吗。” 她将怀中享受的小老虎举起来,眉眼弯弯的炫耀。 宋司遥淡淡的点头,“很好记。” “考核,我本想将你给的丹药交上去,长老却说已交。” 宋司遥想起考核长老那怀疑她为人作弊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宋听婉了然,“我托朋友送去考核了。” 她刚说完,眼前的妹妹便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似乎有些疑惑的模样。 “怎么了。” 斟酌片刻,宋司遥终究是不解的开口:“…我知晓你欲低调行事,但也不必刻意交些残缺丹药以至于落到丙班去。” 她身为宗主亲传弟子,一遭有这么多宗门资源由她用,于是疯狂吸收所学一切,姐姐离开后她并不怎么关注外门,但也听闻许多人在议论,金光的她怎么会有个炼丹都炼不好的姐姐。 她不甚在意那些流言,但也想不出宋听婉此举的深意。 漫不经心逗小老虎的手僵硬,宋听婉缓缓扯了个笑。 残缺…丹药? “…呵。” 百里戏江。 为师来找你了。 . 外门丹修丙班。 百里戏江一下课就飞奔而去,一靠近百苑阁便听见秦禧告状的声音。 “婉儿,你可不知道这一个月多月发生了好多事情。” “百里那个大傻子,把你害得一起进了最差的丹修丙班,他真的太没天赋了,他那大高个选个体修也不至于进丙班呀。” “我呀,我进甲班轻轻松松!万俟寂也是甲班,不过他的情况复杂,体修那边吵了好多日才同意让他进甲班的。” “还有啊,咱妹妹已经筑基了,不过你回来有一会了,应该见过她了吧。” 宋听婉好笑的颔首,不经意间抬眸,便瞧见百里戏江风风火火的往这边跑。 “喏,罪魁祸首还好意思来。” 百里戏江一过来就听见秦禧的挖苦,他瞪她一眼,随后欣喜的看向宋听婉。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他喜极而泣,刚认了师父没两日人就走了,这一个月他拿着师父给的丹方看了又看,尝试着开炉炼丹。 炼了好多次都没能结丹。 没想到这一琢磨,差点错过交考核丹药的时限。 他匆忙赶过去,一粗心将两人的丹药交成了未能凝丹的残丹。 “所以,我现在要去丙班销假对吗。”宋听婉扶额,自家妹妹省心极了,新收徒弟却如此冒失。 怪不得是龙族最叛逆欠揍的小黑龙呢。 “嘿嘿,对不起师父——” “不是…等等!为什么你叫她师父啊。”秦禧疑惑的看了看僵住的百里戏江,又看了看淡然笑着的宋听婉。 宋听婉眸光微闪,在百里戏江挠头无措望天的心虚面前,笑着朝秦禧眨了眨眼:“百里与我打赌输了,往后都要唤我师父。” 果然,捉弄人的话一出,秦禧捂唇幸灾乐祸:“噢~百里变成你小徒弟了呀,那是不是也要唤我一句——” “师叔?” 因为自家小叔吩咐的缘故,百里戏江在宋听婉面前莫名老实收敛了一些,但对秦禧就不一样了。 他气笑了,追着秦禧揍。 两人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的闹,宋听婉无奈叫停。 “行了,你们先去膳堂,我去寻丙班授课长老。” 打闹的百里戏江停了下来,同她提醒道:“咱们班的授课长老姓裴,可凶了,你去的时候要小心。” 宋听婉回头颔首。 “膳堂回来后去芙蕖峰瀑布,有事找你。” 对上宋听婉的目光,百里戏江莫名一抖,忙声应着好。 . 芙蕖峰,学堂。 裴长老将留下的弟子一一训过后,弟子们都一溜烟跑了,留下他一人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 忽闻脚步声,裴长老苍老的眸子迟钝的转动,看见了娉婷而来的姑娘。 面生。 “见过裴长老。” 宋听婉行了个礼。 修真界人人寿命悠长,极大多数都选择停留在青年时期。 垂垂老矣的修士除去个人爱好,便是寿命只余不到一百年的修士。 裴长老头发灰白,面容亦是老者模样。 “何事啊。” 见不是认识的弟子,老者便不在意的继续收拾手边的灵草灵花。 “弟子名唤宋听婉,丙班弟子,是来销假的。” 裴长老的手一顿,随后严肃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何故旷课。” 宋听婉微微挑眉,有礼的歉意道:“有些重要的私事要处理,弟子回来后定会认真听学,届时会多请教长老,还请长老不要嫌我叨扰才是。” 闻言,裴长老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却仍是冷肃着脸道:“若非宗主小徒弟亲自为你请假,初入问剑宗便请假一月,按规矩不能留在外门。” “你破了例,若不好好学,我会亲自将你逐出芙蕖峰再与宗主告罪。” 宋听婉心中莞尔,尊敬的行了一礼。 “弟子谨遵长老告诫。” 空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老者冷眼挥了挥手。 . 择峰考核后,弟子们便会搬进各峰外门,身份牌上也多了各峰弟子的凭证。 趁百里戏江还在膳堂,宋听婉便前往芙蕖峰外门入住。 先去了管事堂,得了允许才去挑外门寝居剩下的屋子。 甚是偏僻。 也挺好。 宋听婉挑了处靠悬崖边的,打开窗还能听见山崖瀑布声。 将芥子手镯的小嗷放出来玩,她布置一下房间便到了约定好的时辰。 小老虎窝在云枕上嗷嗷直叫,怎么都不肯下来。 宋听婉无奈,点了点它的脑袋便任由它待在屋里,布了个结界后她才不急不慢的往瀑布去。 今日主要是瞧瞧小徒弟炼丹炼得如何,再指点一下他炼的那张丹方问题所在。 瀑布凉快又惬意,是不少芙蕖峰弟子打坐发呆爱来的地方。 当然,也有不少佳侣在这边卿卿我我。 宋听婉寻了一处坐下,没一会百里戏江便到了。 “师父!今日是要教我炼丹了吗!” 他急不可耐,眼巴巴的看着她。 宋听婉却不急不慢的沏茶不语。 百里戏江疑惑的看着,又不太敢吱声,直觉告诉他,此刻的宋听婉与平日那个好脾气的样子不太一样。 “从那日拜师到现在,我们似乎没有好好聊过。” 倒了一杯花茶到他面前,宋听婉眸色平静,没了平日待他们时的温温笑意。 “你从未见过我炼丹,也从未见过从我手中所出的丹药,只因沈酌川与我三两句之间,便成了我的徒弟。” “你服气吗,明明我们都是刚入门的弟子。” 她的声音与瀑布落到底空旷的声音相叠,百里戏江搞不懂同样的问题她为何又问了一遍。 但百里戏江有个优点,搞不明白的不想了,由它去。 他捧起茶,坐直了些老实巴交的,“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觉得你与寻常弟子不太一样,可我说不上来。” “还有就是,我相信小叔叔。” “师父或许不知,连我爹都听我小叔叔的,那我听他的准没错。” 他乐呵呵的,眸子也澄澈。 看着他良久,宋听婉叹了一口气,道:“将你炼制的丹药都拿出来。” 百里戏江眼睛一亮,迅速在他储物戒里掏东西。 七零八落的瓶子堆成小山。 宋听婉随意挑了一瓶打开。 二品回春丸。 药丸坑坑洼洼,她眉头微皱,低眸轻嗅。 丹香不太明显。 “无论品阶,将你结丹最完美的拿给我。” 百里戏江埋头在小山里翻翻找找,眼巴巴的捧了一个瓶子递过去。 一品固本丹。 药丸圆润,丹香尚可。 宋听婉眉头舒展,再次向他开口:“已学半月,那丹方上的丹药还是炼不出来?” 说起这个,百里戏江苦了脸抱怨道:“都怪我交错了丹进了丙班,听说别的班都要学二品丹了,我们连一品丹都没开始学。” 宋听婉想起方才见过的裴长老,“哦?因为丙班丹修们资质差?” “不是,是那个裴长老的原因。” 见她疑惑,百里戏江一拍脑袋,立马跟她说起丙班的事。 历来丙班的弟子都会拼命往甲乙班挤,因为丙班授课的裴长老迂腐固执,觉得炼丹一事需以自身灵气为炉,借助丹炉的都是借助外力为之。 可旁人都可以,为何偏偏他说不行。 并且他所教授的方法炼丹太慢太难了,就算有赞同他理念的弟子留下来,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转班。 裴长老的丙班到最后,总会空无一人。 “就如这半月,别的班已经掌握一品丹,咱班还在学如何将灵植上的灵气剥离。” 百里戏江抱怨得起劲,叭叭叭的将事都吐槽了个遍。 可他一回神,发现宋听婉竟面色如常。 “…师父,难道你不觉得裴长老很怪吗。” 宋听婉却弯了弯眸,“我学炼丹时,亦是由此学起。” “灵气从灵植上剥离,是为了更好掌控神识,不借用丹炉,亦是让你们懂得丹药是如何由灵植一步步炼制。” 百里戏江愣住了,他抱怨这么久居然冤枉了裴长老。 “竟是我们没体会到裴长老的良苦用心。” 宋听婉轻笑了一下,“你将近日所学给我瞧瞧。” 若是神识掌握得好便可开始教他,若反之,则继续练。 百里戏江微微紧张的点头,拿出一颗灵植在她面前努力静心剥离灵气。 周围瞧见的一些弟子默默安静了许多,心想着,怎么下课了还这般努力,莫不是要悄悄努力惊艳所有人。 卷得一部分弟子脚步一转,回去修炼去。 第10章 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到底没能让百里戏江如愿,他对神识的掌控尚未达到宋听婉的要求。 眼见人…龙蔫吧下去,她没忍心,给了他一枚八品生骨丹。 医活人,救死人,生骨丹名副其实,即便肉身泯灭皆能借丹就地生骨。 百里戏江拿到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整个人恍惚的走回去。 怕是他们龙族族长都没这神丹吧! 而他!百里戏江!有! 他连忙躲到角落,憋不住的给族人们挨个发传音炫耀。 连带着沈酌川也没放过。 远在云阙之巅的男人低笑了一声,仰头饮酒,绝不承认自己嫉妒了。 而龙族其余人则就直接多了,一边骂一边质疑自家小龙崽是不是从哪里打劫了。 百里戏江看着跳动不断的传音符,嘿嘿直笑。 这可是他最最敬重的师父给的! 来问剑宗之前,小黑龙立志成为一名丹修,来问剑宗拜师后,小黑龙想着求师父给他看看八品丹或是七品丹也好,让他开开眼界完成梦想。 今日!它!黑·百里戏江·龙!获得了一枚八品生骨丹! 死不了!死了他师父也会救他回来! 吼叫一声,黑龙没忍住激动得唰的一下飞上天。 激动的在云层乱窜。 宋听婉刚走没多远,听闻一声龙啸,随后整个问剑宗乱了起来。 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妙,意有所感的抬头。 天上那只乱窜的黑龙是谁! 半空御剑的弟子们被吓得掉下来,无数长老们瞬移或是启动法阵,将掉落的弟子们接住。 宋听婉绝望的闭眼。 微笑的给闯祸的小徒弟发去传音:三息内冷静,下来,否则礼物生骨丹收回。 发完后,上空的整条龙瞬间僵硬,吼叫一声往云层一窜立马没了影。 . 宋听婉扶额,但没收回生骨丹,只是小黑龙落地后似乎被云谦友好的请去见宗主了。 之后她没再关注,回房逗逗小嗷后平静的休息。 第二日,宋听婉来到丙班,寻了唯一一个空着的偏僻角落安静落座。 她无声无息的进来,又无声无息的坐下,本想着低调,可开始授课大半个月了,班上弟子都互相见过,唯有她一个生面孔。 不用思考便知,她是那位开后门请假的宋听婉。 问剑宗今年收的新弟子数万人,但丹修还真不多,每个班均分也就三十二人。 毕竟还有只收丹修医修的悬壶门,到问剑宗的丹修大多有自己的盘算,或是图人数少分得的资源多,又或是竞争少,学到的也能多些。 宋听婉坐下后,议论声悄悄,但几十人的声音叠在一起难以忽视。 她无奈摇摇头,坦然的冲周围弟子笑了笑。 安静了一瞬。 “…我的老天奶,她好美啊!” “美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丙班。” “就算是天赋差,她坐在这,我们眼睛也舒服。” 就在议论声更大的时候,百里戏江拎着今日要用的灵草兴致冲冲的进来。 见到他,议论声安静了几分。 他那一身行头,丙班这些天赋差又穷的弟子们不太敢招惹。 “师父!今日要用的灵草,徒儿给您准备好了。” 看见宋听婉后,百里戏江一个猛扑,滑铲到宋听婉面前。 恭恭敬敬的摆好灵草等上课所需,百里戏江嘿嘿直笑。 显然,昨日晏宗主的谈话并未被他放在心上。 宋听婉挑眉,“那我还要谢谢你喽。” 百里戏江心虚的猛摇头,“昨日是徒儿不好,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被晏宗主叫去苦口婆心告诫一番后,实际上他还被告家长了,他被小叔叔远程用传音符骂了一整晚,起床时蔫头巴脑的,但想着储物戒里的生骨丹还是忍不住雀跃。 宋听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去坐好,待会认真听。” 她会盯着他的。 后半句没说出来,但百里戏江在她微弯的眸光中读懂了。 百里戏江对丹修一道是真切的在意,所以他的位置在第一排。 原本他也给心心念念的师父也占了一个,可宋听婉不愿,百里戏江格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授课长老来时,也有一人急匆匆的踩着时间坐在了宋听婉身旁。 那人见宋听婉看过来似乎也不惊讶,友善的朝她笑了笑便不再出声。 他的经脉好了些,修为更进了微微小的一步。 但落在宋听婉眼里,像是缝缝补补的皮球,不用拍便岌岌可危。 也算是熟人,膳堂人多的时候,百里戏江常找这位师兄占位置。 “今日,咱们学丹书第三十二页——” 裴长老严肃的声音响起,宋听婉坐于末尾,却不时收到裴长老严厉的目光飘来。 似在探查她有没有认真听讲。 宋听婉坐得更端正了些,认真听着这位前辈对丹之一道的见解。 越听却越觉得惊讶。 裴长老的所教授的东西,与如今丹修盛行之道截然不同。 有些偏差,但与她所传承的万年前医道竟是大差不差。 裴长老的医道不该止步于此,如若他不这么固执的话。 苍老严肃的声音掷地有声,怒斥一位弟子学隔壁班用炼丹炉之举。 百里戏江在第一排近距离被呵斥,即便不是对他的,但也被吓得浑身一抖。 这位金丹期的长老,怎么比他们族内暴躁的红龙还要吓人。 等到裴长老骂也骂过了,这才收了书卷,让弟子们练习剥离灵气。 弟子们虽不敢在他面前抱怨,但裴长老为弟子授课已好几百年,自然知道他们有多不情愿。 老者负手而立,沧桑的闭上了眼睛。 千年前,他亦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丹修,前来求药者不知几凡,连如今芙蕖峰长老,他的芙蕖师妹亦是不如他的。 他以灵气为炉,精进后炼丹比寻常人快,神识恢复的也快,当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亦曾风光无限过。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踏不进丹圣境界。 六品丹他手到擒来,但七品,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成丹。 自此,最受瞩目的丹修裴元销声匿迹。 千年过去,修仙界声名鹊起的又昙花一现之人不知云云,又有几人还认得他。 于是,他躲在师妹的芙蕖峰上,当起了人人惧怕,在背后说他迂腐执拗的授课长老。 眼前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或许再过一月,他这间学堂又会恢复空荡,他亦会如从前一般,听着隔壁弟子们热闹的声音,收起书卷回到他闭关的洞府去。 “咦——我成功了!!裴长老!我成功了!婉儿婉儿你快看我!” 裴元沉思过往,忽然跳脱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倏然回头,将被打扰而混乱失控的弟子们的神识按回体内,这才怒目而视那罪魁祸首。 雀跃回头的百里戏江瞬间安静。 裴元怒瞪完,这才看向他面前的灵植。 这一瞧便意外的抬了眼。 老者连忙上前查看一番,他竟真的剥离成功了。 弟子们在后边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还真能成功啊,那裴长老是不是该教我们炼丹了?!” 百里戏江忍着骄傲看了眼脸色复杂的长老,“长老,我厉害吧?” 他师父教的!就是牛! 宋听婉在后排无奈的摇摇头,百里戏江这性子真是。 怪不得沈酌川都要头疼。 裴长老看着剥离得干干净净枯萎的灵植,回忆起百里戏江平日的表现。 昨日还懒懒散散的,怎么今日对神识的掌控便突飞猛进。 不太正常。 他收了复杂的目光,淡淡颔首:“不错,继续。” “啊!还要继续啊长老!” 百里戏江垮下了脸,回头询问的看着自家师父。 宋听婉不动声色的点头,他哭丧着脸爬起来,叹着气继续练习。 一旁的弟子们以为他会抱怨两句,竟就这样听话的继续了?? 裴长老亦是觉得奇怪,从第一日开始,这学生坐第一排,每日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听课。 好学,但如寻常弟子一样,听闻隔壁班的教学后有些心浮气躁。 平日那张嘴叭叭叭的,尊敬师长之余最多的便是问为何还不教他们炼丹。 怎么今日突然开窍了。 也不顶嘴了。 后排的宋听婉深藏功与名,安静的放出一小缕神识,一点一点的将灵植上的灵气剥离。 裴长老无意间看到的,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挺努力,暂时不用逐出去。 . 今日的弟子们磨磨蹭蹭的,裴长老走后一溜烟围在百里戏江周围。 “百里公子,你是如何进步这么快的,太厉害了吧。” 他们吹捧得起劲,但心大如百里戏江也能清楚,他们想从他口中知晓原因。 人群中的百里戏江敷衍的笑着,四处寻找他师父的身影。 可惜,没找着。 “我亦是受人点拨,我需问过那人后才能答复大家。” “那可就多谢了!百里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 鼓起勇气上来的几位弟子惊喜的绽了笑,世家公子皆傲气,不欺凌普通人已是不易,像百里戏江,他们也是见他平日看着脾气不错,这才勇敢试试。 毕竟他们又穷又菜,大不了被骂几句嘲讽几句罢了。 百里戏江嘿嘿笑着挠挠脑袋,平日里跟他们也能说上几句话。 想了想之前师父说的话,他认真道:“裴长老是为了让我们更熟练的掌控神识,你们不上课的时候也可以多练练。” 说完他赶紧收拾东西追他师父去了,也没理会留下来面色复杂的弟子们。 “百里戏江不会是在捉弄我们玩吧?” “应该不会…” “但外门的师兄师姐们都说裴长老教的没用,为何他赞同裴长老呢。” “还叫我们下课后继续练,他是不缺灵石,但我们…哪有多余的灵石去买灵植啊。” 话落,刚刚还欣喜万分的丙班安静下来。 有资源有天赋的弟子几乎都在甲班,就算是没有天赋的部分弟子,会提前买丹方请人指导,以去更能学到东西的甲乙班。 只有他们这样,在修真界苦命挣扎努力攒灵石,仍含一丝希望的人不愿放弃的人,进入了旁人想方设法离开的丙班。 . 说是如此,但在第二日,得到宋听婉的允许,百里戏江将剥离灵气关键的小诀窍告诉了大家。 当日便有几位弟子剥灵成功。 那日后,不少丙班的人咬咬牙,用积蓄买了灵植私下练习。 芙蕖峰是几大峰里人数最少的,风吹草动各自都知道。 甲乙班,还有从前从丙班出去的师兄师姐们都在私底下笑。 也不知这届的丙班发什么失心疯浪费灵石。 跟着裴长老,只能当炼不成丹药的废物。 那些人眼含悲悯,等他们看着旁人炼更高品的丹,自己连丹都结不成后,自会愤恨的转班。 到时肯定会后悔花了这么多灵石。 而这一切被裴长老注意到后,授课时对他们温和了许多,教得也更细心。 情况被上报到芙蕖长老那,雍容的女人嗅着手中瓶里的丹香,眸光温柔了几分。 “一整个丙班都这样吗。” 弟子仔细想了想,“大部分。” 忽然,芙蕖想起选拔那日令她极为满意的姐妹,“那个叫宋听婉的孩子回来了吗。” 那弟子冥思苦想许久,“回了,她还是丙班里极少部分没有购灵植的人。” 芙蕖微微挑眉,坐了起来。 “她在丙班?” “是的。” 那孩子举止从容,不应该在丙班的。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芙蕖挥了挥手让人退下,随后思考片刻,去外门寻了她那位好久不见的师兄。 .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丙班的笑话。 或许丙班弟子们也都挺傻的,他们顶着当冤种的目光,寻思着灵石都已经花出去了,那便咬着牙继续往下学。 终于,半个月后,最后一个没有剥离灵气的弟子,在全班弟子的帮助下终于剥离出完整灵气。 丙班学堂发出一阵的欢呼声,随后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上方的裴长老。 固执严厉的老者闪过一丝欣慰,随后在众目睽睽下掌心翻转。 六颗灵植在他面前悬空。 老者闭上了眼,灵植蕴含的灵气被神识一点点剥离。 堂下众弟子眼都不眨的看着,即便是宋听婉亦是如此。 强大的神识引得学堂内宣纸狂飞,而裴元熟练的将剥离的灵气与灵植分别捣碎揉成团。 随后,重新融合的灵气被拍入药丸中,灵光一闪,丹成。 老者有些浑浊的目光熠熠生辉,这是他的丹道。 “哇!” “这丹香比我闻过的都要浓!” “炼丹有这么轻松又快吗?!这怎么与我知道的不太一样?” “原来裴长老这么强!” 小崽子们吵吵嚷嚷的,裴长老轻咳一声,众弟子安静下来。 “你们可看清了?” 严肃的语气,但其中自傲亦难掩。 最开始当授课长老时,那些弟子也是这样崇拜他的。 但亲传弟子决绝的离开后,那些觉着他教的慢的弟子们也陆陆续续的跑了。 再之后,旁人都说他的丹道不对,外门竟也分起了甲乙丙班。 从甲班授课长老,再慢慢稳坐丙班,再到另择师的弟子成了丹圣后,流言四起,有人说他不配当授课长老,说他误人子弟。 芙蕖师妹力排众议让他留下,可管不住人心。 丙班向来不到两个月便人去楼空。 裴元看着这一届的弟子一个个认真的点头,“我们看清了!长老可否教我们!” 一双双求知的目光,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当年… 猛然间,裴元回过神,笑意僵在唇角。 频繁的忆起当年。 原来是他寿命即将迎来终结的预兆。 最后一排,宋听婉远远的看着裴长老,无声的皱了眉。 他剩下的寿命不长了。 “宋姑娘在想什么。” 隔壁桌的人忽然出声,宋听婉回过神朝他微微的笑着。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裴长老炼的丹这样完美。” 裴湘安,也就是之前印象留着忙于赚灵石,但性格豁达先天经脉有缺的师兄。 在同样的外门学堂相遇,宋听婉问他为何在此。 裴湘安坦荡一笑,说灵石花光了,若不新学一门课便要吃不起饭了。 众所周知,问剑宗给新弟子提供授课期间一切食宿与所需。 问剑宗对弟子们很大方,若是除去本身所学之外还对其余的课感兴趣,只要考核通过,同样享有新弟子的福利。 偏偏遇上裴湘安这个钻空子的奇葩,宋听婉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模样,没忍住冒昧问他去过几座峰。 裴湘安笑得谦虚,只剩下芙蕖峰没来过了。 宋听婉佩服的看着他,这是真·六边形战士。 但裴湘安平日除了揽生意之外低调得很,今日竟主动与她搭话。 “…裴长老,是个很好的人。” 裴湘安深深的看她一眼,随后目光看着前边严肃授课的裴元。 “我听闻宋姑娘生来病弱,我比姑娘倒霉些,生来经脉有缺,本是无法入气的,但那时我运气好,遇上了裴长老。” 裴长老给他喂了颗药,他便追来了这问剑宗。 从杂役弟子开始攒灵石,攒够后眼巴巴的跪在裴长老的洞府前求裴长老救他。 “这小老头可嫌弃我了,但还是为我炼药,我这先天的残缺难治,他翻了很多医术丹方,经脉缝缝补补,这一百年来竟补得让我筑基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过在利用小老头的善心,这些年我付的灵石甚至买不起初见时他喂我的那颗丹药。” “我是不是挺卑鄙的。” 裴湘安垂着眼自嘲的说着。 她的目光停在远处的老者身上,闻言却是笑:“你不知道吗,对我们丹修来说,治不好的才最有挑战。” “你应该高兴,你让裴长老走不出的死胡同里,多了一张能歇脚放松的椅子。” 日日受困于突破不了的心境中,突然出了现有挑战的事,或许这是令长老难得忘却修为失意的事了。 是…这样吗。 裴湘安愣愣的看着裴长老,本是自己别有目的,没想到倒是被她开解了。 他混迹百年,与人做生意最会看人眼色,他见过天之骄子,见过穷人富人世家子。 身旁的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 包括第一排那位挂满一身宝石法器,常与他做生意,非常大方且唤她为师父的百里戏江。 第11章 起疑 “听说了吗,极北之地有个秘境即将开放,据说那是飞升大能陨落之地,可惜我们外门弟子没有名额。” “这次云谦师兄带队,据说要带着新收的小师妹去抢些好东西。” “真羡慕啊,若是我也能当亲传弟子就好了…” 弟子之间消息传得特别快,宋听婉默念着极北之地,想起来这是书中逃命的司遥的一处机缘所在。 好在晏山君也想让小徒弟去闯闯,这天命所定,机缘跑不了。 她仔细想了想细节,此处应该有一处灵矿,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灵矿中结了极为罕见的灵核。 凤傲天会在此处吸收灵核,一跃成为筑基巅峰。 书上的背景是云隐族覆灭,宋司遥一路逃出来,跌跌撞撞被人抓进的秘境,然后在玉佩老爷爷的指引下找到灵核。 秘境既是机缘也是危险,有小部分修士会抓些弱小之辈当诱饵,秘境中遇见危险就将诱饵丢出去垫后,以争取逃跑的时间。 秘境出发前两天,宋听婉拎着托裴湘安去山脚下买的一些小零嘴,一路无阻的去了主峰。 众弟子们见怪不怪,宗主小徒弟的姐姐经常来找人,他们已眼熟了。 “多谢师姐,这是平日上课炼出来的回春丹,师姐莫嫌弃。” 主峰最里边,寻常人总要通传一声才能进,但那位值守师姐上回得了云谦的吩咐,以后宋听婉来直接放人进去便好。 那师姐照做,没想到娉婷而来的温柔女修一愣,随后轻笑着送了她一瓶回春丹。 莫管是几品,丹药对普通弟子而言是必需品,直接省下了一大笔灵石。 师姐拿着药瓶有些惊喜,可无功不受禄,她咬咬牙想拒绝,谁料那貌美女修瞧着步步生莲不急不慢,一晃眼便走远了。 宋听婉进繁花苑时,宋司遥专注的练着剑,落花被剑气一层一层击飞,场面倒是风雅。 她没出声打扰,拎着食盒在檐角温柔看了很久。 看过了原定的剧情,她往前走的每一步皆未知后果。 但这次,司遥不再是那些恶人的活人诱饵,她是问剑宗宗主的小徒弟。 一个是在落魄中摸爬滚打,九死一生的活下来,一个是以天之骄子的身份站在所有人面前。 “看剑!” 突然一抹身影飞身而来,花瓣被惊得纷飞,宋听婉眸色一冷,下一瞬却见宋司遥与那人你来我往的切磋了起来。 眉头缓缓舒展,幸而神识强大,若换成了真正的筑基期,怕是只觉得眼花缭乱全然看不清二人的剑招。 那人修为竟已金丹,但压制了实力与宋司遥对招。 红衣黑发,肆意潇洒,与一身黑袍冷脸认真的宋司遥越打越是兴奋。 宋听婉忍不住轻笑,为什么妹妹的朋友都是打出来的。 “铮——” 两柄剑撞在一起,两人气喘吁吁,但也酣畅淋漓。 “师妹,又进步了。” 红衣女修挽了个剑花利落收剑,拍了拍她的肩膀夸道。 宋司遥难得笑了一下,“师姐今日怎有空。” “还不是那个极北秘境,宗门内名额有限,我师父一看这么多人争,就把我也塞了进去。” “知道你也要去,以免云谦太忙,我便来同你说一声要带些御寒的法器,那地邪乎的很,太普通的法器没用。” “多谢牵云师姐提醒。” 两人交谈了两句,忽然宋司遥目光微顿,看见了檐下的宋听婉。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下来,牵云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瞧见了身穿外门弟子服的宋听婉。 见她们发现了自己,宋听婉朝她们轻笑着慢慢走了过来。 牵云愣了愣,随后回头撞了撞宋司遥的胳膊,“那是你姐姐?” 好美的姑娘,像是世家小姐。 就是瞧着像是身体不太好。 宋司遥点头,上前接过姐姐手中的食盒,低声问:“怎么来了。” “你们聊,我先走了。”牵云冲两人笑笑,尤其是对宋听婉。 “我是松云峰的牵云,下回再来找你们姐妹玩。” 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与那身红衣一样极为耀眼。 “牵云师姐对你不错。”宋听婉跟她在一旁坐下,打趣道。 宋司遥解释:“牵云师姐与云谦师兄是青梅竹马,师姐来寻师兄时常见他教我练剑,便也会顺手指点我一二。” 顿了顿,她想起之前剩下的礼物,“钟乳玉可否送一份给师姐。” 宋听婉莞尔,“都交给你了,送谁自己做主。” “方才听师姐说,极寒之地有些古怪,之前给你那些东西似乎没有御寒的,你等等我找一找。” 说着,她凝神在自己无边无际的储物戒中翻找起来,宋司遥本欲说不用麻烦,但她已认真翻找,只好作罢。 丹田中的老头早就憋坏了,见她姐姐又财大气粗的翻好东西塞给她,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姐姐若是摆出去,一定无数人追着要认姐姐。” “我觉着她好东西不止那些,估计是你还用不上,便没全掏给你。” 老头叭叭叭的,恨不得探出头来瞧宋听婉。 宋司遥不动声色的弯了唇,“她自有她的打算。” “这些,都是御寒的,都拿上。” 片刻,宋听婉翻翻找找,捧出了一堆灵器。 比普通法器更难炼制,需要大量灵气使用的灵器。 旁人给这些都是一件一件给的,可在宋听婉这里都是论堆算的。 万年前的大能老头都没忍住,“你真不问问她,这些是哪来的?” 宋司遥一边迎着宋听婉的目光听话的将灵器都收起来,一边在心底摇头,回复老头的话。 “她自有她的方法。” 谁都有秘密,就像宋听婉与父亲都没问她流落在外那些年怎么修炼入气,又是何人总在提点她。 “还有这个,从前给了你一颗还魂丹,但怕你省着舍不得用,这个你拿着,生骨丹,吃下生骨接脉,总能再争取些时间。” 与玉佩老头信誓旦旦说相信的宋司遥一顿,她没记错的话,生骨丹八品。 “…哪来的。” 即便她与老头说宋听婉有自己的办法,但八品丹—— 如此轻易拿出,实在有些吓人。 庭内空旷,花瓣慢慢悠悠打旋落下。 宋听婉弯眸,挪得靠她更近,声音极轻极轻的笑:“我炼的。” 漫不经心,笑意有些捉弄人似的轻笑。 还魂丹是医祖秘境得的九品丹,如今以她的本事只收集到几株炼制九品丹的灵植,出了秘境后,她便再也没炼过九品丹。 她说罢松开了人,微微仰头想看看自家妹妹的反应。 宋司遥瞳孔微震沉默了良久。 八品丹。 甚至越过了丹圣。 问剑宗芙蕖峰长老,亦是以八品丹的实力稳坐一峰长老之位。 更何况宋听婉骨龄二十。 “那你进问剑宗,是为了陪我?” 宋听婉想过她会震惊,也想过她会因为隐瞒的事生气,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树下风轻轻拂过,花瓣落在两人肩头,姐妹俩容颜绝世,比这美景还要令人神怡。 “有一部分原因是担心你只身入宗会不适应,但现在看来,你适应得很好。” 她欣慰的看着宋司遥,话依旧如平日那样温柔,却让宋司遥微微侧目。 她板着脸,低头瞧着手中的生骨丹,声音微低: “…其实你不必这般,你并不亏欠我什么。” 宋司遥的声音有些闷。 她见过内门一对姐妹的相处,互相斗嘴也会气恼,甚至会拔剑而立。 可从初见起,宋听婉似乎便对她极有耐心,无论她是否冷脸,次次拒绝,可她总是温柔一笑下次继续。 陪着她拜师,给她无数寻常人一辈子都得不到那样多的法器灵器。 当年族内之乱,宋听婉年岁也不大,她并没有亏欠她什么。 . 这是宋司遥第一次,表现出动容的模样。 宋听婉愉悦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闻言轻声安抚:“并不是觉着亏欠,你是我妹妹,有好东西顾着自家人不是应该的吗。” “司遥,你不必有什么负担。” “我也想你如旁人家姐妹那样,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同我撒撒娇,呃…罢了,虽然我很想,但司遥只要同我说说,理所当然一点,任性一点。” 她总觉着司遥像只小狼崽,在周围布满了刺,冷傲好战,却不肯向任何人服软。 宋听婉不想将狼崽训成小猫,她期待小狼崽继续仰着她的小脑袋,骄傲的成为瞩目的存在。 “…姐,回春丹,再给我两瓶。” 安静良久,冷硬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宋听婉闻言惊喜的看着她。 “好,我家司遥要多少有多少。” “还有,我知晓你喜欢与人切磋,之前劝着是因担心你那不要命的燃烧战力的打法。” “喜欢打便打就是,扛不住了就吃丹药,我亲手炼的比寻常丹药效果要好些。” “我期待我们家司遥,将所有人都打趴下。” 她眸子闪耀着,像是已经已经看见宋司遥打趴所有人的场面。 提前骄傲。 宋司遥哑然,心中莫名一软。 她别扭的偏移了对视的目光,第一次抿唇开口: “好,我亦会告诉他们,输得不冤,因为他们没有丹修姐姐给他们撑腰。” 说完,宋听婉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的直喊,愉悦得要说不出话来。 两人坐在桃花树下打开了食盒,难得氛围如此好,说说笑笑的一起将东西吃完。 明明是相似的五官,可偏偏一人五官英气面冷,一人则眉眼弯弯温婉如画。 . 顺道将宋司遥没听过的枕眠仙子的马甲告诉宋司遥,宋听婉思来想去还是不安心,像是备考的家长似的,又掏出了不管她能不能用上的一把七八品的丹药塞她储物戒里。 宋司遥无奈,直说储物戒要满了。 宋听婉便寻思着等她回来给她换个大些的。 一来二去,时间到了,宋司遥与云谦等亲传弟子们一起上路,前往极北之地。 妹妹出远门,宋听婉便不再往主峰去。 她每日同丙班弟子们一起上课,傍晚则低调的给百里戏江开小灶。 一个月后,丙班百里戏江在裴元的眼皮子底下丹成,一时间丙班又落入了欢乐的氛围中。 两个月后,丙班人人能炼出完整丹药,关于裴元的方法到底管不管用的话题四起。 甲乙班已在学基础三品丹,对丙班的成果不以为然。 太慢了,在如此多资源砸下去的情况下,堪称龟速。 丙班弟子们丹成后,纷纷拿去山脚下交易,毕竟他们下课就去做任务赚灵石,然后买回昂贵的灵植练习。 所以很多外门弟子皆视丙班为异类,像是看大傻子似的。 可丙班弟子所出丹药,虽是一品,可那几种基础丹的丹香浓郁,竟与二品丹不相上下。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他们的一品丹价格也提了不少,终于将买灵植的钱赚了回来。 丙班好学的氛围盛起,宋听婉瞧着也被感染,指点百里戏江时不忘让他第二日也教教同班弟子们。 而面对进步飞快的这一届弟子,裴长老欣慰惊喜之际,也格外的困惑。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扶着这些弟子们过河。 某日,裴湘安借口送灵石,私下去寻了裴元。 对于这个顺手救下却被黏上的家伙,裴元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恨这人还总拿着跟自己同姓来说事,总说万万年前是一家人,以后要帮他养老。 “这次就攒了这么点,好意思找我?” 小老头拿着书卷走得慢悠悠的,裴湘安听着他没好气的声音,脚步轻快。 “多少也是一点心意,长老嫌弃我了?不过嫌弃也没用,我会继续找您的。” 他在裴长老面前比平日收敛些,站得直挺格外正经。 “哼,你这混小子。” 裴长老瞥瞥他,眸间的愉悦很小心的藏了起来,依旧那样没好气道:“说罢,突然找我定有事同我说吧。” 裴湘安认真的点了点头,可说出口却依旧有些犹豫。 “弟子要说的这些没有证据,只凭直觉,希望您…” “行了说吧,啰里吧嗦的。” 裴湘安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弯下了腰行了个深深的礼。 “宋听婉。” “弟子希望您多留意留意宋听婉。” 裴元停下脚步,浑浊的目光锐利的看向他,“你知道些什么。” 宋听婉刚回问剑宗上课不久,芙蕖师妹来寻过他一次,也说起这个宋听婉。 他亦留意过,她上课认真,每回成绩平平无奇,在丙班属中等丹修,即便是炼丹时举手投足格外从容,却也没太大异常。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提醒他留意宋听婉。 “弟子什么也不知道,只凭直觉。” 裴湘安坦荡的看着裴长老,有一股迫切的执拗。 若他有证据,也不必让裴长老自己多留意了。 他见过百里戏江日日去寻宋听婉,也听过一两次百里戏江脱口而出的师父。 但最重要的是,裴湘安与芙蕖等人一样,并不觉得这样从容温柔,一双眸子似包容万物处变不惊的女子,会待在这区区外门。 她与宋司遥是一样的,你只需见她们一眼,便知没有什么能束缚她们身上的那股劲。 问剑宗,困不住她们的。 宋司遥是所有人默认的,待她成长起来必是一柄锋利的剑。 而宋听婉,总给人一种隔世之感。 入世,却不融于世。 第12章 年考·奇怪的河水 上次那场谈话之后,姐妹俩相处更自然了些,宋司遥每日都会用传音符给她报平安。 但,三日前开始,传音符再没亮过一次。 宋听婉下意识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相信宋司遥。 或许只是秘境中隔绝与外界联系,宋司遥也需要成长。 就在这时,问剑宗年考到了。 外门弟子无论进宗年月,皆统一考核。 五人一队,外出斩妖除魔。 每队除了基础的斩杀数量外,各峰各有各峰的考核要求,达到要求可以回宗门复命,但也可以在期限内继续做任务,以队为成绩算总体排名。 排名前十,以问剑宗第一宗的威名便可想而知奖励有多丰厚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外门弟子跃跃欲试干劲十足的时候。 各自忙于日常的干饭小分队在膳堂集合,四人点了一桌子吃的,一起商量年考的事。 “咱们两个丹修一个器修一个体修,攻击力太薄弱了些,要不再去找个剑修凑合?” 秦禧最近炼器忙坏了,埋头吃着河鲜粥一边嘟囔着。 百里戏江闻言瞅了瞅万俟寂身后的大刀,嘿嘿一笑, “阿寂又能扛又能打,你再给咱一人一个法器,遇见人就放冷箭,咱直接无敌了。” 万俟寂无语的看着他,“虽我修两门功法,但做不到能扛能打的境界。” 一手体修法诀一手大刀,恕他做不到。 “你是想累死我们俩吗,还一人一个攻击法器,你想得挺美。” 宋听婉也笑了笑,百里戏江又想了想败下阵来,“那我们还是找个剑修吧,身在问剑宗队里没个剑修总感觉有点奇怪。” “原来你们在这——” 有人笑着朝他们快步走来,是裴湘安。 四人对视一眼,百里戏江站起来疑惑的问他找自己什么事。 裴湘安则笑着摇摇头,随后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三人,极为谦虚的朝他们颔首。 “听闻师弟师妹们队里还缺一人,我能否厚颜自荐一番。” 宋听婉扫了他一眼,留意到这人虽是询问的问着他们,可目光却是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之前就说过,这位师兄是个人精。 平日上课就常常观察她,也不知观察了个什么结论,竟主动要求与他们组队。 宋听婉莞尔,示意他坐下说。 “可我们商议过,只缺个剑修,师兄您——” 如今可是在芙蕖峰上课。 裴湘安闻言却是谦虚的笑了笑,“不瞒几位,我初入问剑宗便入的剑峰,八峰学了个遍,学的虽杂,但可攻可辅,你们想要的攻击法器我也有,不知可否弥补我堪堪筑基的修为。” 八边形战士申请出战。 除了宋听婉之外,其余人目瞪口呆。 “不是…师兄你——” “会得可真多哇。” 四人对视一眼,好奇心打败了理智。 第二天,三丹修一体修一器修的小队报了上去,管事长老再三问宋听婉:“你们确定?” 宋听婉点头,再三保证他们是认真的。 最后,顶着长老复杂的目光,宋听婉领着五块计分牌回去分发。 年考开始前,宋听婉难得动手,炼了一批一到三品的基础丹。 虽只是一个小小年考,但出了问剑宗的地界,总有些意料之外的危险,队友们攻击防御不详,多备些总没错。 只是回宗门后小嗷有些怕人,待在她房里连秦禧他们都没见过,近些日子日日啃着丹药当糖吃,竟是嚼嚼嚼着毛茸茸的身子一歪,直接睡着有了晋级的迹象。 她只好先将小家伙移回芥子手镯,随后自个关在房里三日,不急不慢的开炉炼丹,三日后,基础丹堆成了座小山。 宋听婉师承丹祖,普通丹修一炉出三至五颗丹药,若是五品丹以上便是一炉一颗。 她却不同,一炉能出二十颗左右。 出发那日,众外门弟子在主峰集合,趁着长老们还没开始讲话,宋听婉一人三瓶二品丹药的分了下去。 几人目光亮晶晶的,夸着婉儿太贴心了之类的。 尤其是万俟寂,他知道丙班的丹药如今价格很高,苦苦赚了很久灵石,他想着自己是体修抗造,即便年考也没舍得买丹药。 之前他与宋司遥切磋的时候,宋听婉给的那两瓶他死死握着没舍得用。 “我会保护好你。” 丹药不便宜,平日受她照顾许多,万俟寂沉声承诺。 宋听婉含笑,“我们是队友,队里三个丹修,缺丹药了问我们要便是。” “就是,阿寂啊你别客气,这一路的丹药包我身上了。” 百里戏江拍拍胸膛,身上法器叮铃作响,豪气得很。 秦禧在一旁抱臂轻哼,懒得理他。 裴湘安与他们并不是太熟,便噙笑在一旁看着。 不过一会,众长老重申一遍各峰考核要求、计分规则等。 一个时辰后,外门弟子们各自御剑或是放出飞行法宝纷纷出发。 浅色的弟子服白茫茫的一片,宋听婉等人也搭上出自秦禧之手的多人飞行法器,晃晃悠悠的下山。 . 三日后,问剑宗势力范围内的崇明城。 不少五人成群的修士入住客栈,眼前这家布置有些奢华的客栈更是人满为患。 小二在第九十九次被问附近有没有邪祟出没,他笑眯眯的接过赏钱,统一说出城北戚宅有异。 大堂角落的一桌,百里戏江瞧着默默掏出了灵石,准备也学他们的模样打听一下。 秦禧嫌弃的瞪他一眼,将他拿出来的灵石推了回去。 “你傻吗,这里这么多人,小小的一个崇明城能有多少处异常,人人都问他,咱们来得这么晚,赶过去挤都挤不进去。” “你还说呢,就你那破小毯,晃晃悠悠让我一路担心自己要掉下去之外,还飞得特慢,不然我们怎么赶不上这的邪祟。” 百里戏江嫌弃得要死,让一只霸气的黑龙坐着粉嫩的小毯子在天上晃晃悠悠的飞,要不是师父拦着他都想跳下去直接摔死算了。 虽然龙皮糙肉厚摔不死。 这一路上已习惯他俩斗嘴,宋听婉他们三人安静用膳,对打听消息的事不为所动。 宋听婉不在意,万俟寂纯粹不带脑子跟着他们走,裴湘安则是觉着此处弟子太多,歇歇脚可以,抢杀邪祟便不必了。 三人吃饱,两人也斗累了,他们展开地图商量了一会,决定往北边走。 北边城池萧条,城少且大多破败,住宿条件与路上皆要艰苦些,欲到北边的弟子也会少些。 商议结束,五人继续坐着秦禧粉色的小飞毯,晃晃悠悠极为惹眼的往北边走。 一行数日,在一处城中人热切的目光中落了地。 有些地方一瞧便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地方。 比如此处,人人步伐匆匆,交谈笑声像是消失了一般,惶恐的神色在瞧见他们后变为了喜极而泣。 “终于将仙人们盼来了,求求仙人们救救隋村——” 村长似盼他们盼了很久,一见他们就激动的跪下。 不远处有瞧见他们的村民也皆纷纷跑来,齐刷刷的跪下。 宋听婉几人默契的后退两步,避开了他们的大礼。 “你们这是怎么了,村长可在?或是与我们仔细说说情况。” 显然,裴湘安应对这种情况比较熟练,上前一步与村民们交涉。 四个新人乖巧跟在他身后,好奇的听着村长说起隋村的事。 隋村在合欢宗的势力边缘,因为村子里人口不多,几百年也没出一个修士,慢慢成了无人管的地方。 若一直平安无事也没什么,但前两年,绕着村子的河水出了问题。 那水一喝就会出现各种毛病,喝了由男变女的,凭空怀孕的,头上长耳朵突然喵喵叫的。 一时间村中大乱,他们集中在一起想了很久,将碰过吃过的都回忆了一遍,连猜带蒙的发觉是饮了河水的缘故。 他们村子小,都是些没有灵气的普通人,河水不能喝之后他们只能去最近的城里打水喝。 有宗门庇护的城有阵法护着,污染的河水流过皆无事。 这样也勉强能过下去。 但近些日子,那河水除了不能喝,甚至连碰都不能碰了。 河水洗过的衣服沾在人身上,也会出现无法意料的后果,村民们惶惶不安,甚至已经跑了很多人了。 留下的村民皆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他们不想搬走,但日日去隔壁城打水连去打工干活的时间都没有,况且…以普通人之力,一趟又能运多少水呢。 连喝的都不够。 村长每日唉声叹气的想着法子,没想到今日在村子里散步,一抬头便瞧见了仙人。 他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看了好几遍才欣喜若狂的过来求助仙人。 “…你们这种情况,为何不去求助最近的合欢宗。” 秦禧听完后有些疑惑,明明隔壁城便是合欢宗的势力。 村长叹了一口气,“隔壁城中的修士过来看过一回,但他说自己看不出来,说要回去回禀宗门再派人来解决。那时我们虽失望,但也日日在村口守着,盼望着合欢宗的仙人们再次驾临,帮帮我们河水不再受污染。” “可盼到现在,也不见合欢宗的仙人们。” 村长有点难堪的看着他们,再一次跪下重重磕头。 “方才所言我并不是在怨合欢宗,咱们村又小又破,仙人们事务繁忙或许还没轮上我们隋村,可我依旧日日盼着,那些受了污染的村民们不敢见人,日日关在屋里,小的瞧着实在是遭罪啊。” “请几位仙人行行好,救救他们吧。” 砰砰两声巨响,村长磕得头破血流。 秦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弯腰将人扶起来,“你别再磕了,赶紧起来。” 她瞧着他们可怜心中不忍,但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替他们解决问题。 宋听婉意外的看着她,对瞧着很咋呼的秦禧认知更深了些。 裴湘安沉吟一番,回头看了一眼队友们的神色。 百里戏江有点懵有些气愤,没有参考价值。 万俟寂皱眉的听着,像个木桩一样,也略过。 秦禧心软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剩下便是宋听婉。 她隐在众人最后边,刻意放低了存在感,见他看过来才淡淡颔首。 裴湘安定了定心,回过身扶着村长。 “方便带我们去看看河水吗。” 在他们的沉默中盼切的等着的村长连连点头,讨好的带着他们往河边走。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 隋村河边。 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一切安逸静谧,从表面看并无不妥。 几人对视一眼,上前查探。 百里戏江率先蹲在河边,没敢伸手碰,他并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怀崽崽的公龙,也不想龙角上多一双猫耳。 穿着奢华眸光清澈的男修伸出手,谨慎的将灵气探入河中。 秦禧托着下巴想了想,掏出了一根铁条似的法器,垂直放入了河里。 裴湘安观察着,用个不大不小的杯子小心的装了一杯河水,拿到眼前探究。 几人各有各的探查方式,宋听婉不急不慢靠近,看着清澈的河水闭上眼,神识蔓延开来。 唯独万俟寂背着巨剑站在一旁,看了看都有活干的队友们。 思考片刻,面无表情的体修将背上的巨刀解了下来,大力垂直往河面一挥。 河水被巨刀裹挟的灵气生生劈开,溅起的河水刹那间扑面而来。 几人瞬间撑起防护罩,将他们与吓得软了身的村长护在其中。 “万俟寂!” “你干嘛啊!” 如今河水沾之则坏,结果这家伙倒好,一刀劈下去,险些给他们淋了个透。 连脾气最好的宋听婉都忍不住发笑。 面对队友们控诉的目光,万俟寂扛着两米长的大刀僵硬住。 “抱、抱歉。” “我想劈开河水看底下是否藏了东西。” 秦禧无语笑了,“你真是个大聪明。” 裴湘安忍俊不禁,“但万俟师弟这想法也没错。” 几人吐槽了几句,随后百里戏江没心没肺的拍拍万俟寂的肩,“兄弟,下次这么大动静一定要告诉我们一声啊。” 万俟寂满口应下,“好。” 他们说说笑笑着,回到河边继续方才没结束的探查。 万俟寂扛着火红的巨刀,仔细用灵气震掉上面的水,再细细缠好布。 方才险些惹祸,队友们都没有怪他。 若换成从前家族那些人,怕是要骂得他直不起腰来。 高大的体修安静站在一旁,一边等着队友们探查结束,一边忍不住走神,想起从前在族里人对他的态度。 他们说,万俟家怎么会有炼体的少爷,一整日木愣愣的,只想着找人打架炼体。 族人都不怎么瞧得上他,父亲也整日责骂,于是他越来越沉默,又选择了万俟家的家学刀法。 他想,这回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讨厌他了吧。 ——呦,体修拎大刀,这是什么怪异的组合,要攻不攻要守不守的。 ——你瞧瞧,少爷就是不同,想学刀了就能分去我们这么多资源。 ——就你这脑子,刀法学得明白吗。 那时候他才知道,他们对他的恶意并不是他炼什么功法,他们只是单纯对他有恶意。 “万俟寂!走了走了。” “回神了。” 秦禧扭头喊着掉队的队友,宋听婉走在最后,路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回神。 万俟寂抬头一看,队友们都回头在等他,他缓过神背好大刀连忙跟上。 第13章 守株待兔 “你们看出什么了。” 在裴湘安的暗示下,百里戏江与村长走在前面,大大咧咧打听更详细的情况,他则落后几步,问他们可有什么发现。 更重要的是,对隋村异常有没有想法。 万俟寂率先摇头,他劈开的河底普普通通,众人皆看见了。 秦禧亦是摇头,但她看了看前方的村长,压低声:“探邪法器没有反应,河里没有邪祟之气。” 裴湘安面色凝重了些,没有邪祟却能引起这些异象,未知的东西最危险。 三人神色认真,宋听婉莞尔,轻声道出自己所查。 “的确没有邪祟之气,但河中掺杂无数灵植的混合之气。” “灵植?” 亦是在芙蕖峰炼了几个月的丹,裴湘安思考片刻,“是如裴长老那样将灵植其中的灵气剥离,所融合在一起的灵气?” 说完他皱眉,想起方才嗅过用灵气也看过的河水,有些不解。 “可我方才探过,并没有感知到你说的这些。” 他好歹也是丙班的人,虽然每次都是需要帮扶的最后几个完成的,但若是平日接触的灵植的气,他不会看不出来。 宋听婉颔首,“是来自于灵植,但…” 她复杂的抿了抿唇,几人提起了心,只听她道:“万物始于五行,灵植蕴含的五行之气显现为淡绿,将神识沉入河底,仔细瞧瞧便能瞧见淡绿的五行气。” 引气入体,引的是五行之气归合之荧白灵气,神识能代替眼睛感知一切,但神识之力不强大的人感知只能瞧模糊的一片,神识强大则清晰得风都无处可藏。 平日炼丹,丙班弟子大多是神识扩散,凝结着将绿色小光团中的白色剥离,而在宋听婉的感知中,灵植的脉络皆清清楚楚。 “宋姑娘神识竟这般强大。”裴湘安忽的笑了一下,似是不经意感叹。 宋听婉听着他的试探也不恼,“你们若以神识探查,凝神仔细些,亦能看出一样的结果。” 她只是大概描述一番,言语斟酌,只能夸她一句细心。 强大与否,并无证据。 “五行之气的话,河中的确有古怪,但不是邪祟气无法计入团体分。” 他与三人对视一眼,需商量一下要不要继续往下查。 . 裴湘安找了个借口,与村长说有了新的发现需回河边再查看一番,担心再出现方才河水大溅的事,他们几个自己去便好。 村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失落的佝偻着应着好的好的,但他落寞的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心中忐忑,附近合欢宗的弟子们都不愿管的事,问剑宗这样更厉害的宗门弟子会愿意管他们吗。 可那些碰触河水变得怪模怪样的村民还躲在屋子里,除了他们,又还有谁能救救他们呢。 秦禧离开时意有所感,与宋听婉走在队伍最后边,悄悄的回了头。 那位村长默默的仍站在原地,老泪纵横的看着他们的身影。 见她回头,村长连忙胡乱擦了一番,皱巴巴的老脸使劲扬了个谄媚讨好的笑。 她心口闷闷的,冲村长笑了一下,小跑两步追上队友们。 宋听婉侧眸瞧了她一眼,温柔的牵了她的手。 她只是朝秦禧轻轻的笑了笑,秦禧便知晓她懂自己的心软。 两人对视轻笑,随后跟上前边的三个男人。 到地方后,裴湘安与百里戏江说了一遍他们的结果,谁料百里戏江也是嚷嚷着欢乐道:“师父果然是我师父,我也看见了河底浅浅的绿色五行力。” 他是龙,天生就是强大的物种,能察觉到也不奇怪。 其他几人则意外极了,没想到百里戏江大大咧咧的,竟也跟心细的宋听婉查到了一块去。 秦禧与万俟寂倒没多想,唯独裴湘安狐疑的看了看两人,怀疑是不是他俩统一了说辞,百里戏江在替宋听婉隐瞒她的特殊。 “河中并无邪祟,反倒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植五行力,这并不能计入年考分,你们想帮帮他们还是离开。” 裴湘安收起复杂的念头,总结了一下问向大家。 秦禧心里很想帮,但她抿紧了唇没有立即开口。 毕竟这是一个队伍。 万俟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选择了先沉默。 平日话最多的百里戏江还不怎么在状态,脑袋空空的下意识看向了他师父。 众目睽睽,宋听婉勾了唇转身继续向河边走去。 “既然想法一致,那就帮。” 裴湘安开口问时,帮这一词放在离开的前边,口气也下意识着重。 就连万俟寂面对村长也比平日沉稳,他心中已偏向这个村子。 至于百里戏江,明明是最强大的黑龙一族,在之前瞧见裴湘安示意他们的目光后,竟第一个上去,收敛了平日的漫不经心,认真的向他打听更多河水异常的详情。 秦禧更是不用问。 几人一愣,随后笑着跟上宋听婉。 “那咱们再仔细找一番。” “好,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邪祟,还能是什么在搞鬼呢。” 他们走到河边,凝神放出神识,探入河底。 聚精会神的情况下,的确瞧见了不太明显的淡绿五行之力。 “这么满满一大片!竟都是!”秦禧率先回过神,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百里戏江皱着眉,想了想说:“底下灵植的种类太多,甚至许多似乎都未曾在书卷上记载。” 从前在龙族没有医修,只靠他自己瞎琢磨,《灵植大全》《丹方大全》倒是看了不下十遍。 他所探知到的五行之力凝成的灵植碎片,皆极为陌生。 “顺着河道走走?” 宋听婉提了个主意,几人同意,每走一段就轮流放神识查看河底的痕迹。 一路顺着河道走,到最后又用上了秦禧粉色小飞毯。 两个时辰后,随着灵植痕迹越来越多,几人停下。 痕迹突兀的停在此处。 最靠近岸边的地方,在下游需要凝神细探的淡绿五行力在此处肉眼可见的灵气凝结。 “…有人在此处做了什么吗?” 百里戏江疑惑的挠挠头。 “应该是,但又有些奇怪。” 总感觉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宋听婉看着岸边堆积得有些厚的气,微微蹙了眉。 奇怪。 仔细再看了一眼,这堆复杂的气像是被人炼化过。 可即便是只炼化灵气,余下的枯萎灵植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又是为何。 几个人面面相觑,万俟寂又故技重施用刀劈开河水,底下普普通通并未藏着东西。 宋听婉等人淡定将挡水的灵气罩收了,排排蹲在河边,琢磨了半晌由百里戏江睿智发言。 “要是咱在这守着,万一那人再来就能抓个现行了。” 此言一出,裴湘安率先同意,但他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遍。 “此处痕迹断得分明,可村长也说河中怪异一直存在,估摸着是有人定期在此处作怪。” “附近荒无人烟,顺流而下只有隋村,而隋村之下便是有防护法阵的城池,于是受迫害的便只有隋村。” “可是为何呢,难道有人要害隋村的人。” 秦禧皱了眉,对隋村更是同情几分。 “我看不像啊,这么多种灵植,随意单独取几样就成毒了,没必要多耗费这么多灵植。”百里戏江抱着双臂,煞有其事的跟着分析。 万俟寂跟着点头,“的确如此。” 要害人投毒更干脆。 “那万一对方是想折磨隋村人也不一样啊。”秦禧发愁的提出另一种可能。 几人分析了半天,前边的怀疑还是挺正经,到了后面天马行空的让人无奈。 宋听婉叹气,“眼下分析不如就像百里说的,蹲守在这指不定就能知晓原因。” 百里戏江见她赞同自己的想法,微微挺了胸膛一脸骄傲。 “对对对,那咱们在附近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吧,准备守株待兔!” 兴致勃勃的,像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裴湘安笑,“那便先按百里师弟说的办,不过这一守不知要守多久,咱们分成两组,两日一换如何?” “我同意!”秦禧立马赞同。 她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让她在这地方守这么久,她铁定得疯。 其他几人也没意见,但在跟谁分一组的事情上百里戏江跟秦禧又吵起来了。 “我要跟我师父一起!” “我跟婉儿最好了,我们要在一块!” 两个吵吵嚷嚷的,可没想到在一旁的万俟寂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宋听婉旁边,老实沉稳的开口:“出发前我说过会保护她。” 那几瓶丹药在宋听婉眼里不算什么,但他都默默记得。 除宋听婉自己之外,四个人里三个都想跟她一组,余下的裴湘安在一旁淡淡微笑。 “那不如抓阄决定。” 他本就为了宋听婉而来,但相对于其他三人而言,他与宋听婉的关系并不占优势。 与其直接落选,不如交给命运。 “行!” “可以!” “我没意见。” 裴湘安将写好的纸条往天上一抛,几人伸手各自接了一个。 “我这张是一。”秦禧打开纸条,随后眼巴巴的凑到宋听婉身边。 宋听婉不急不慢的打开,雪白的纸条上赫然写着个二字。 “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秦禧哭丧了脸。 百里戏江见秦禧没抽到二,幸灾乐祸的打开了自己手心的纸条。 下一瞬,他猛的捏紧了纸条揉成一团,怨念横生,“我才倒霉吧,怎么会跟你一组。” 秦禧一听不服气了,两人又吵吵。 万俟寂不太在意的看了一眼纸条,叹了口气。 也是一。 这两人这么吵,还时不时要劝架。 这可太难为他了。 宋听婉笑着朝他投去安慰的眼神,万俟寂绝望的闭上眼。 余下裴湘安打开纸条,朝宋听婉晃了晃。 “师妹,我俩一组。” 宋听婉挑挑眉,笑了一下。 她那双眸含笑,眼波流转间似乎一切无处遁形。 裴湘安展眉一笑,坦荡得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他方才的确动了点手脚。 有所图谋不假,但他并无害人之心。 就算这次所行真真切切证明了宋听婉不凡,他也只是想着回宗门后,自己或是请裴长老一起问问宋听婉有没有解决之法。 宋听婉弯眸,几人决定好当场便由百里戏江三人守株待兔,她与裴湘安先回隋村歇脚。 “婉儿,要不小毯子借你们先回去?”秦禧掏出了她手帕大小的法器,贴心的要递给她。 宋听婉没接,转眸看向自己身旁身姿高大的裴湘安,“裴师兄应该会御剑吧。” 他先入的剑峰,剑修必备御剑术怎可能不会。 裴湘安颔首,抬手拿出一柄平平无奇的剑,心念一动,剑腾空变大数倍。 他率先上了自己的剑,然后看向宋听婉与其余三人,“放心,我御剑很稳。” 裴湘安这人一向靠谱,宋听婉轻松一跃,站在他身后朝几人道别。 他们一行五人不提修为,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宋听婉更是其中最惹眼的,如今站在裴湘安身后,外门弟子服颜色淡雅,瞧着也是干练,裴湘安的身材高大却并不清瘦,恰恰好的干爽利落。 百里戏江与秦禧默契的咬咬牙,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传音联系。”宋听婉站稳后,一双翦水秋瞳莹莹带笑。 飞剑随心念而起,慢慢悠悠的朝隋村而去。 几人对裴湘安都挺放心的,在原地想等着他们离开后再蹲守。 三人排排站在河边,齐刷刷的仰头。 下一瞬。 空中平稳而行的剑与人忽然跌落,“婉儿!” 秦禧惊呼出声。 没等她有什么行动,那飞剑又唰的一下重新平稳飞行。 提着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地上三人骂骂咧咧。 这个裴湘安看着靠谱,怎么连御剑都御不好。 底下的人看着飘忽的飞剑心惊胆战,宋听婉抓着裴湘安的肩膀气笑了。 “师兄不是说很稳吗。” 除了起飞那一下,险些半空中掉下去后,这剑就晃晃悠悠的,左一下右一下,像是上辈子刚学会开小电驴的人一样。 宋听婉甚至开始质疑,裴湘安之前在剑峰真的毕业了吗。 还有那八峰上课的经历,他是不是都忙着赚灵石,一门都没好好听啊。 裴湘安心虚的笑了一下,一边努力控制平稳,一边歉意的回头安抚:“莫怕莫怕,我保证不会让师妹掉下去的。” 宋听婉质疑的笑出气音,“方才师兄还保证飞得很稳呢。” 半空中柔柔的风迎面吹来,飞剑左飘一下右飘一下,险些撞上河道边的树。 惊险避开后,宋听婉晕剑了。 她重重抓紧裴湘安的肩,本就比寻常人白的脸更加重了几分,她虚弱开口:“要不咱们走回去吧。” 裴湘安闻言回头,对上她苍白如纸的脸,瞬间慌了神落地。 他扶着虚弱的宋听婉坐到石头上,讪讪道歉:“抱歉,从前没载过人,有些控制不住。” 女子微微垂着眸,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她摆了摆手,“没事,等我缓会再走。” 两人在原地坐了很久,宋听婉舒服点后,没等裴湘安开口,先掏出了自己的飞行灵器。 颇为仙气的荷花船。 船的周身绕着一圈雅致荷花荷叶,行动间甚至有水波隐隐流动,实则是空气中的灵气。 裴湘安舒舒服服的站在宋听婉身后,忽然觉得有被穷到。 这飞行法器,他一百年赚的灵石或许连船边的荷叶都买不起。 即便在问剑宗百年,见过许多许多有钱的弟子,但不知为何,看着宋听婉不以为然的神色,心被缓缓刺了一刀。 他低头看着奢华的小船,缓缓闭上眼。 好刺眼的富贵。 他好嫉妒。 第14章 鼠耳小姑娘 荷花舟腾空而行,落至村长眼里却险些让他们高兴得几欲落泪。 他以为几位仙人去了这般久,或许人家不想帮他们,只是借口离开罢了。 没想到,仙人们竟回来了。 还告诉他,其他几位仙人已寻到踪迹,正在守株待兔。 村长高兴得不行,张罗着村民为他们准备丰盛的晚饭。 两人拒绝了,只说辟谷无需进食。 隋村本就偏僻,留下的这些普通人为了水源的事发愁,早已是艰难度日,他们怎会让村民们在这种情况下招待他们。 “只是还要麻烦村长,为我们随意寻个落脚处。” 裴湘安客气的说着,村长连连应好,与村民们商量了一下,一位可以住村长家,然后为他们寻了一户最干净最整洁的村民家,腾出一个房间让他们歇息。 裴湘安去了另一位村民家,宋听婉则是与村长一起回了家。 才走到家门口,便瞧见村长妻子领着大女儿在门口迎接。 “见过仙长。” 村长妻子身量比寻常女子要高壮些,虽然衣服发旧但也打理得很干净,瞧见宋听婉后先是失了神,随后脸上是与身旁大女儿一致的拘谨无措。 村长弓腰朝她介绍:“这是我妻子与大女,您有需要叫她们就好。” “叨扰几日,麻烦你们了。” 宛如天仙一样好看的仙人站在她们面前,还向她们道谢,村长妻子搓了搓手,忍着唇角的弧度赶紧将人迎了去。 “咱家没有另一位仙人去的那家好,但那家的男人丧妻,家中没个女人,我家老头子担心您待着不便,便自作主张安排您到我们家来了,还请仙人原谅他。” 虽说仙人们有修为,或许并不在意这些,但落到他们这些普通人眼里,总是多些考虑。 宋听婉弯了弯眸,脾气比他们见过的那些仙人温和很多,“多谢你们为我考虑了。” 进了家门后,村长便远远的站在一旁陪笑,由他妻子带她去收拾好的房间。 他们家院落不算大,进了门便是院子,有晾晒的菜,还有许多农具堆着,眼前是最大的屋子,村长平日用来待客。 左边两间小些的房子,右边一处大些的屋子。 村长的妻子王婶嗓门很大的热情给她说:“右边我跟老头子的屋子,虽然大但里面东西不太讲究,怕污了仙人的眼睛,便给你收拾了我家大丫头的房间出来。” 说着便请宋听婉往左边走,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木板门上贴着可爱的画,还别着朵小花,但门被从外锁着。 “就是这了,仙人您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 应该是刻意腾出来的房间,有些窄小,但柜子桌椅都非常新,生活的痕迹仍在,只是换上了新的被子枕头,床板估摸着很硬,还给她垫上了厚厚的布。 收拾得很贴心。 宋听婉心中一暖,看向一直悄悄偷看她没出声的他家大女儿。 “这原本是你的房间吗。” 姑娘大概十三四岁,一双眸子圆溜溜的,看着像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见仙人问自己话,她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我占了你的房间,你睡哪里。” 大丫连忙摇头,“没有占,是我听爹爹说仙人要来我自己让的,我的房间是家里最好看的,我搬过去跟我娘睡,我爹去大屋打地铺就好了。” 大丫看着她的脸说得磕磕绊绊的,后边闪躲着看别处才表达完自己的意思。 宋听婉轻笑,挥挥手让她过来。 大丫看了看身边的娘,得到允许又转身看看没有踏进房门的爹。 得到允许后,她才紧张又期待的走到仙人面前。 宋听婉温柔的拉着她坐下,指尖荧绿色灵气萦绕,轻轻揉上了小姑娘的腹部。 “平日是不是贪凉,以后莫要这样了。” 大丫只感觉肚子里暖暖的,总是很冰的手也突然暖了起来。 她没敢乱动,惊喜的看着仙人姐姐,满眼的崇拜:“好舒服!” 宋听婉柔声轻笑,抬手虚虚在她脸上轻拂。 小姑娘脸上粗糙的皮肤与雀斑瞬间消失,王婶捂着嘴瞪大眼睛,这可真是仙人赐恩啊。 “大丫,还不跪谢仙人赐福!” 屋子外头的村长一看,眼有些热的提醒大女儿谢恩。 这回错不了,这几位是他遇见过最善良最好心的仙人。 他们村有救了! 大丫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扑通一跪,结结实实的,给宋听婉无奈的扶着人起来。 “你个小姑娘,跪这么重做什么。” 这房间的确是好看,桌上摆着鲜花,窗台上也放着不少可爱的泥娃娃,可想而知,小姑娘很热爱生活,房间布置得这样好看,应该也是爱美的。 脸上是她随手为之,但腹部是她觉着小姑娘心性好,就算长大不能生育估摸着也不会自怨自艾。 不过她认为想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但不能是身体原因被迫不能生。 可以主动不要,但不能被动接受。 在村长一家人千恩万谢下,天幕也渐渐黑了下来,她关上了门,躺在充满阳光晒过的被子里,难得有些困意。 修士无需日日睡觉,但宋听婉是个例外,或许是上辈子当了二十几年的普通人的缘故吧。 只是睡眠时间还是短,鸡鸣前宋听婉便无声无息睁开了眼。 远远的,隔着屋子听见轻轻的开窗声,还有嚼嚼嚼不知道啃什么的声音。 宋听婉闭上眼神念微动,神识落到了发出声音的隔壁。 …… 意料之外的,隔壁有个长着一对大大鼠耳的四五岁小姑娘,在可可爱爱的啃玉米。 宋听婉心软了软,小姑娘生得很可爱,一双眸子清澈得在月下亮晶晶的。 她忽然了然,怪不得白日没有见到村长家小女儿,原来也是河水的受害者。 她缓缓坐起来,无声拉开门走到小姑娘开的窗面前。 小老鼠似的二丫愣住,张着嘴连玉米都忘记啃了。 鼠耳吓得瞬间竖起来。 好、好漂亮的仙女姐姐。 一双圆润的眼睛沁着月光,但缓缓的,两人对视着,小姑娘却慢慢沁出了泪花。 怯生生的往窗下一蹲,躲了起来。 宋听婉一愣,手一撑,顾忌着身体,缓慢小心的从低矮的门窗翻了进去。 一低头便瞧见小姑娘抱膝埋着头,手里还抓着啃了一半的玉米。 大大的鼠耳耷拉着,微微的发抖。 她目光更温柔了些,在小姑娘身边蹲下。 “怎么躲起来了。” 纤细温暖的手轻轻揉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在夜里清如泉水的声音格外的动听。 至少小姑娘是安抚到了,微微动了动,偷看她。 “我、我不是怪物。” 细小又脆弱的声音。 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似的。 但偷看的动作跟她姐姐一样,圆溜溜的眸子也一样。 村长家的两个女儿都很可爱。 宋听婉软了软眸,弯腰动作极轻的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她回眸随意看了看,抱着二丫坐到了床边。 “你这么可爱,当然不是怪物。” “你是叫二丫吗,今日我来你们家借住,见了你爹娘跟姐姐,如今住在你隔壁。” 她悉心安抚着,拍了拍小姑娘发抖的身子,又揉揉她那双大大的鼠耳,二丫抖了一下,鼓起勇气抬头。 仙女姐姐好温柔,好像一点也不怕她的耳朵一样。 而且仙女姐姐见过爹娘哎,不是坏人。 “…可是、二狗他们说我是怪物,要打死我,爹跟娘只能把我关起来…” 二丫说着微微发抖,像是回忆起被那些孩子拿石头砸的场景。 宋听婉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些怜爱的重新肯定道:“二丫才不是怪物,方才看见我就躲起来,是怕我伤害你吗。” 白日里在隋村并未见过什么异常的人,看来都跟二丫一样,被家里人锁起来了。 二丫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摇摇头,“爹娘说,别人看见会我被吓到,所以我要乖乖的待在家里。” 所以躲起来,只是怕吓到她这个陌生人。 宋听婉心里叹了口气,对隋村对异象的惧怕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你被关在屋里多久了。” 二丫眨了眨眼,又想了好久才摇摇头,“二丫不知道,但是爹娘姐姐每天都会给我送好吃的好玩的进来,比跟二狗他们玩还要开心。” 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宋听婉便瞧见了,村长夫妻对两个女儿都很好,应该他们家所有的好东西都在两个小的房间。 或许是感受到了宋听婉的善意,二丫在她怀里坐着,说着说着抱着她的手就睡着了。 她小心的将小姑娘抱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再无声无息的回了大丫的房间。 等天明挺无聊的,炼个丹吧。 只是炼的刚好是解除兽形的三品回形丹。 一切原由灵植,排列组合无数奇怪的效果,而村长家的二丫,兽形则需回形丹解。 . 隋村河上游,三人蹲在树上,用了隐匿符加成,百里戏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秦禧坐靠在树干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唯独万俟寂抱着巨刀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盯着河畔。 . 第二日,天明。 村长三口人坐在饭桌前,看着仙人紧闭的房门,犹豫着要不要去请。 “吃饭不叫客人不太好吧。”王婶为难道。 “那我去敲门!” 大丫眼睛一亮,风风火火的就要去了,然后被她爹一手拉回来。 “仙人说过他们辟谷,吃饭无需唤他们。” 一家人这才安静的重新坐下。 村长跟王婶刚拿起筷子,大丫突然想起起床忘记的事,咋咋呼呼的拍了拍脑门懊恼道:“我起床的时候,小妹屋子的窗开着,我以为小妹还醒着就跑过去看,小妹睡着了但窗居然没关。” 那是他们与二丫的约定,若是关上窗就是休息了,开着窗就是醒着,家中有人找村长的时候就会敲敲窗让二丫知道,家里有客人不能跑出来。 当然,家中没人的时候,他们就会抱二丫一块在家玩。 但二丫突然冒出鼠耳之后,作息也如鼠一般昼伏夜出,白日里总是犯困,很少能醒来,于是他们准备了很多好玩的送给她,担心她一个人在夜里无聊。 村长放下了筷子,小女儿虽然年纪小,但两个孩子都随了她们娘,一个个都聪明,从来没有睡着不关窗的情况。 唯一的意外,就是昨日仙人来了。 由于前几次求助仙人,都碰壁而归,即便这回的仙人瞧着良善,但他终究有些担心。 村长站起来,在母女俩疑惑的目光下快步走到小女儿房间,怀里掏出钥匙就将锁打开了。 “二丫,二丫醒醒。” 村长放低了声,轻轻的推了推小女儿的手,见二丫头迷茫的醒来,村长忍不住慈爱的笑了笑,随后正了神色。 “二丫,为何昨夜没关窗。” 二丫困极了,肉肉的小手揉揉眼睛,软糯糯的嘟囔道:“昨夜…昨夜我瞧见仙女姐姐了,仙女姐姐好美,还抱我了…” “嘿嘿,仙女姐姐好温柔,而且她说二丫才不是怪物。” 小姑娘说着傻笑起来,噘着嘴张开手朝自家爹要抱抱。 村长揉揉她的脑袋将小女儿抱起来,目光却有些复杂。 之前合欢宗与隔壁城的修士们都来过他们村,也见着了因河水而变得奇奇怪怪的村民。 即便是他们表情很淡,但嫌弃鄙夷之意不假。 所以这回,他听城里的人在说问剑宗弟子年考,会四处灭邪祟考核,便早早吩咐村里人让碰过河水的村民先躲起来,等仙人们答应帮忙再看看要不要出来。 他们只是,想要争取仙人们不要厌恶他们,只是想有人救救他们村,也救救他的女儿。 “爹,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二丫吓到仙女姐姐了?”二丫安静了一会,一瞬间黑白分明的眼睛便泪眼婆娑,有些害怕的搂着她爹的脖子。 王婶早早便在她们父女身后了,见状心疼的上去拍了拍小女儿的背。 “应该不会吧,仙人不仅长得美,看着也脾气好又温和,像那什么,观音菩萨一样,昨日她还拉咱们大丫的手了,之前那些仙人碰一下似乎都嫌我们脏的模样,哪里会主动碰我们。” 王婶感慨着,一旁的大丫赞同的点点头,也是安慰小妹道:“昨日我可瞧见了,仙人姐姐特别特别好,她让我少贪凉的时候语气像娘一样温柔,二我可一点没听出嫌弃。” 二丫哭着哭着愣住了,眼巴巴的看着她姐,“仙女姐姐为什么只拉姐姐的手,肯定是讨厌我呜呜呜——” 小孩子就是这般,稚气又无理,却又让人啼笑皆非。 都将她抱在怀里了,还在惦念着没拉她的手。 宋听婉炼完丹,没收回的神识随意一扫,竟发现村长一家人都在隔壁,她本无意打扰,但没想到听见那二丫头哭哇哇的,各种怀疑自己被讨厌了。 她无奈,从炼好的十枚丹里随意挑了一枚用药瓶装起来,步伐轻盈而缓慢的去了隔壁。 “讨厌为何还给咱们二丫炼丹呀。”声音轻柔而温和,让一家人回眸看去。 仙人站在门口逆光处,身形单薄却亭亭如画,每一步仿佛踏在云间而来,眼颦秋水,唇角似总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从容又优雅。 美于形而醉于秋水眸中。 他们似真的瞧见了神仙踏云背光而来,眉眼间能纵万物,噙着温柔的笑救赎世人。 第15章 谬兽作怪 “仙、仙人。” 一家四口齐齐愣住,还是村长最先回过神来,拉着妻子给仙人行礼,两个女孩也赶紧学着爹娘的样子弯下了腰。 素手轻抬,一抹灵气轻扶了扶他们,等缓过神后,村长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说的话。 “仙人…为我家小女炼了仙丹?” 村长瞪大眼。 他们这处偏僻,最远也只去过周围两座城,但也曾听许多修士抱怨过丹药昂贵,似乎他们所用金银皆买不到,所以城里的老爷们都称之为仙丹。 宋听婉一听愣笑了一下,“哪里是仙丹,不过是普通医修都能炼的三品丹罢了。” 村长等人听不懂什么三品什么医修,但仙人嘴里随意的提及,便已是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东西。 “给,小丫吃下耳朵就消失了。”宋听婉越过村长夫妇,弯腰将药品放进了愣愣的鼠耳小姑娘手里。 一家人却是宛如在听仙乐一般激动得不可置信,两次来的修士都无可奈何的异象,眼前的仙人竟能直接将他们恢复。 这回真是遇上大恩人了! 村长激动的就要跪下给她磕头,宋听婉预料到了,虚扶了一下温声道:“你应该知晓我们乃是问剑宗弟子,行侠仗义,而我等医修,悬壶济世,见却不为并不是我等的道。” 宋听婉算不上什么善良的人,从前游历因不忍,救过许多人,花过许多灵植药材,后来被救过的人威胁,或是埋怨为何救活他却不将他的经脉恢复,诸如此类。 经历得多了,性命受过数次威胁,宋听婉这才收敛了些上辈子红旗下长大的思想,但骨子里仍是见之不忍怜惜。 小姑娘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服了丹药,随之眼前一晃,奇奇怪怪的大耳朵瞬间消失。 王婶喜出望外的抱着自家小女儿,眼泪如线不要钱似的一直掉。 “终于好了,我们家小丫终于好了——” 哽咽的哭声为背景,宋听婉的传音符突然亮了起来。 心念一动,传音符出现在手中。 “快来,我们找到罪魁祸首了。” 百里戏江神神秘秘的低声将消息告诉她,宋听婉匆忙与村长一家打了声招呼,随后与裴湘安汇合。 荷花舟再次从隋村腾空而起,如仙人腾云驾雾,转瞬消失在村民们的眼中。 大家面面相觑,连连直呼仙人果真是仙人。 . 遥远河畔。 荷花舟极快的划过,赶到百里戏江他们原本蹲守的地方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荷花舟悬停空中,裴湘安正欲联系百里戏江,却见秦禧从一旁的大树上跳下来。 “你们终于来了,走走走,顺着他们画的箭头跟上去。” 两人颔首,紧跟着秦禧追寻而去。 路上不免要问一句了,那人是做什么的,修为又如何。 能对付则出手,若双方实力相差过大,那便只能上报宗门。 几人都很清楚,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秦禧一言难尽的摇摇头,“不是人。” 宋听婉与裴湘安对视一眼,裴湘安疑惑:“不是人?” 秦禧勉强的笑了笑,“是一只生得奇怪的灵兽,那、那河水异象就是它干的。” 想起之前看见那一幕,她以后简直要不可直视那条河水了。 奇怪的灵兽,与这么多灵植沾边的。 云隐族传承千年,除了炼丹之外,藏书馆的书被她看得七七八八,她就爱看些怪异杂谈,记录异兽的书也挑了不少看。 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她不动声色的压下念头,先跟上去瞧瞧才能确定。 而裴湘安则是看着秦禧一言难尽的面色,满肚子的疑惑只等去了才能解开。 三人脚步匆匆,终于在一盏茶后追上了一处洞穴外鬼鬼祟祟的百里戏江与万俟寂。 “你们终于来了。” 百里戏江看见自家师父,兴高采烈的招了招手。 万俟寂伸手给了他一下,压低声道:“小声些。” 百里戏江嗷嗷两声,偷感很重的悄声传递情报。 “那个恶心的灵兽回巢穴了,有灵智却不足以开口说话,修为应该不高。” 裴湘安终于有机会好奇的问:“为何师弟说它恶心,秦师妹说起也是一言难尽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宋听婉亦是侧眸听着,想证实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异兽。 百里戏江噎住,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难得见他被堵住嘴的模样,还是一旁的万俟寂沉默着解释:“河中异象,是那头奇怪的灵兽蹲在河边…排出的。” 排出的。 沉默震耳欲聋。 五人面色尴尬,纷纷想着自己神识探查了这么多次的东西。 居然是那等…那等东西。 连裴湘安默默握紧了拳头。 没素质的灵兽,合该揍一顿。 宋听婉咬紧了牙,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笑意的唇角拉了下去。 “那东西可有什么特征,比如鹿角鱼身鸭爪,或是豹尾。” 她说罢,除了裴湘安之外的人都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宋听婉确定了。 她朝他们微笑了一下,莲步轻移,从藏匿的地方重重的踏了出去。 只食灵植的谬兽,浑身蕴含五行之力,且不融,所以没有灵力,从头到尾毫无杂质,乃是上好大补的补品。 由于此兽濒临灭绝,修真界已禁止修士捕食。 但,此兽性格顽劣,最爱偷灵植,最喜欢出没在医修出没的地方。 还有就是,此兽喜欢幻化为医修,骗取灵植说拿去为其炼丹,转头就给嚼嚼嚼了。 只留苦主捧着他们排出留下一丁点药力的五行力,哭得不能自已。 它们最爱骗走投无路的人,那些家属奉上他们倾家荡产买下的稀有灵草,可结果却是当他们的面塞进谬兽嘴里。 何其残忍。 谬兽甚至清楚修真界不让杀他们的规定,于是只在普通人的城池里行骗,普通人上报谬兽欺骗毁了无数家庭,可修真界大部分的态度是无视。 宋听婉游历时遇见过几次,但那次城池所属问剑宗,她瞧见问剑宗的大师兄被一群人迎着亲自前来,提剑面不改色的一挥,直将谬兽斩杀送给苦主。 那时她便觉着,问剑宗很不错。 . 看着宋听婉一个人面色不好的走出去,其余几人又怎会干看着。 他们不太清楚情况,但他们是队友。 洞穴前厚厚的藤蔓堵着,宋听婉侧眸看向万俟寂,“把它劈了。” 万俟寂也不问,利落拉下裹刀的布,血红的巨刀往前重重一挥,刀锋凌厉,藤蔓瞬间噼里啪啦的断掉,他顺手清理了一下,让出位置给宋听婉。 “叽——” 里头草堆里的小兽扑腾了几下,爪子按着脑袋躲在草堆里,害怕的抖着。 草堆上边的草噗嗤噗嗤的往下掉,明显得让人发笑。 这回不用她吩咐,裴湘安掌风一出,草堆被掌风吹散,露出一只撅着屁股捂着脑袋的奇怪小兽。 似乎察觉到周围不太对劲,谬兽小心翼翼的松开爪子,疑惑的回头。 五人抱着手臂,气势汹汹极为不好惹的看着它。 “叽叽!” 小兽吓得想溜,可洞穴就这么点大,洞口又被他们堵住了,跑都没地跑。 谬兽啪叽一下,四肢着地朝五人拜了下去,“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堆听不懂的兽语。 宋听婉扯了扯唇,指尖灵气凝结,尖锥似的灵气啪的一下打在谬兽脚前,吓得小东西叽叽大哭。 “听不懂,幻形。” 显然,她对这等喜欢骗人的东西没什么耐心,百里戏江等人也从未见过她沉着眼不悦的模样。 她这番模样,倒是真与宋司遥像得很。 谬兽可怜巴巴的叽了一声,砰的一下在他们眼前化出了人形。 给百里戏江四人吓了一跳。 “会化形的灵兽?!走走走你们快走我来垫后。”百里戏江吓死了,连忙推着队友们往洞穴门口走。 他好歹是条龙,皮糙肉厚还能扛几下。 能口吐人言的灵兽约等于修士的金丹期,能化形则需修炼至更上一阶的元婴。 他们几个筑基期,随便挥一下就能打死他们。 除了宋听婉之外的几人也吓坏了,他们不知道百里戏江是龙,只觉得平日大大咧咧的人竟想挡在他们前面,万俟寂提起大刀跨步而出,高大魁梧的身体将他们挡了个严实。 “你们先走,体修能扛。” 可结果谁也不愿退让,裴湘安白着脸脑海里拼命的想着所学过的这么多功法,有什么能用的上的。 连秦禧都咬着牙在空间手镯里翻找,长辈给的灵器里哪个最适合。 队友们一阵兵荒马乱。 宋听婉愣了愣,随后才噗嗤一声笑。 “不用惊慌,谬兽没有灵力,这是他们一族的天赋。” 做好战斗准备的几人茫然的停下动作,看了眼一脸懵,化作道骨仙风老者的谬兽,又看了看轻松愉悦瞧着他们的宋听婉,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要死在这了呢。”百里戏江拍拍胸口,腿软的直接坐到地上。 秦禧剧烈跳动的心也终于缓了缓,还不忘打趣他:“我看你挺勇敢啊,在元婴期的灵兽面前还敢挡在前面。” 万俟寂默默收刀,裴湘安呼出一口气,不用死太好了,即便是经脉皆碎但他还没活够呢。 瘫在地上的百里戏江还没怎么回过神来,一时间也没怼秦禧,反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也总不能让你们死在我面前吧。” 虽然在龙族眼里,他还是个小龙崽,但他化作原型能扛住元婴揍几下,毕竟在族里就老被爹娘长辈们揍。 秦禧闻言一愣,这回多看了百里戏江几眼,忽然觉得他比平常顺眼了一点。 宋听婉看着他们放下防备,心中同样有几分感动。 遇见危险没有一个主动抛弃队友,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啊。 “怪我,一时气愤没跟你们说清,实在抱歉。”她叹了口气,暗恼自己光顾着想揍谬兽了。 “没事的师父,你快说说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吧。”百里戏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摆。 宋听婉便将书上描述的与从前遇见的事,一一告诉他们。 几人听完,尤其是秦禧格外生气。 圆脸姑娘气冲冲的咬牙,手腕翻转,藏起来的暗器齐刷刷的飞向谬兽。 上千根针齐发。 谬兽哎呦一声被扎成刺猬倒在地上,但肉眼可见的,针被慢慢顶出来,齐刷刷掉在地上的时候,谬兽身上的针孔都瞬间愈合。 “这——” “为什么它还能自愈。” 秦禧被气坏了,见一次不行还想换其他的武器。 宋听婉拦了一下,“如果不能将关键部分分离,谬兽血肉皆能自愈。” 所以问剑宗的大师兄会一剑斩首,头身分离则难以自愈。 “那我砍了它!” 秦禧冲动的也翻找出一把手臂长短的刀,要不是被人拦着已经冲上去将可怜巴巴缩在一旁的谬兽大卸八块了。 宋听婉努力搂着她的腰,“修真界有规定,谬兽不能杀。” “那就由着它们这样骗人吗!”秦禧气得些哽咽,情绪非常激动。 怕是有原因的。 几人都敏锐留意到,但这并不是谈心的好时机。 百里戏江也手忙脚乱的让她冷静一点,反倒是裴湘安想起方才宋听婉所说的,“宋师妹是想,将它抓起来上交宗门处置?” 既然大师兄敢一剑杀了谬兽,那问剑宗一定有那个底气。 但他们只是外门弟子,杀谬兽不能由他们动手。 宋听婉点头,握着秦禧持刀的手,轻轻柔柔的将刀拿了下来,“但我们还差些证据,由此山洞距离,与隋村人几年所受迫害证明,此兽作案定不少,大几率也在周围城池,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收集证据。” “我去。”秦禧靠在她怀里,泪眼朦胧哽咽着举手。 宋听婉顺着她点了点头,“我同你一起好不好。” “那你们加上万俟寂一起,我与裴师兄去另一座城。” 百里戏江刚说完,裴湘安与宋听婉同时反对。 宋听婉挑了挑眉,示意裴湘安说。 “…这谬兽狡猾,需要人看守,再则,上报宗门后总要有人留在这说明情况。” “我的想法是,两位师妹留下,我们三人分别去两座城收集证据。” 裴湘安说完,对着想要反对的秦禧正色道:“秦师妹情绪尚未平复,况且这谬兽还未审问,留下依旧很有用,与宗门来人交接时也需要秦师妹这样擅长交际的人来道明情况。” 宋听婉的想法更纵容秦禧一些,她也清楚自己手里一堆的底牌与防身法器,但裴湘安觉着一个情绪不稳的器修与医修去寻被骗人,还是被医修骗的,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他是这样想的,也再次补充了说出来,众人没有意见,秦禧亦是缓过神来点了点头。 先是上报宗门,然后三人当场出发,剩下宋听婉与平静下来的秦禧。 还有角落里,被离开那三人捆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再有机会伤到两个队友的谬兽。 “…婉儿,方才我情绪太激动,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洞穴里沉默了许久,秦禧垂着眸,一向活泼开朗的姑娘似乎有些悲伤。 第16章 年考结束 回宗 “嗯…张牙舞爪的秦小禧也特别可爱。”宋听婉装作沉吟一番,随后笑吟吟的说道。 秦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出现抱住了宋听婉。 或许因为是丹修,婉儿身上总有股淡淡的药香,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清香,每次靠近便让人觉着心旷神怡。 秦禧深吸一口,任由她身上的浮松枝香沁入心神。 “婉儿…我有一位姑母,她一辈子都过得特别幸福,比我母亲幸福,我母亲嫌我是女孩继承不了家业,一天天骂连正眼都不瞧我,可父亲与姑母姑父都特别疼我,连堂兄也总是宠着我纵着我。” “小时候我觉得这样也很幸福,即便母亲不爱我。” “可是…最爱我的姑母病了,家中请了好多厉害的丹圣都没有用,我看着姑母一日日的虚弱,可她还在笑着安慰我说没事。” “姑母最爱舞剑了,与姑父一人弹琴一人舞剑,肆意潇洒,可又特别亲和。” “可她现在…” 秦禧之前收回去的眼泪重新落下,在她心里,姑母比母亲更像母亲。 即便她也知道,是父亲瞧见母亲对她的态度,请求自己的妹妹多照顾照顾女儿。 宋听婉如同哄二丫那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因为你姑母无人能医,你清楚这有多令家人们伤心,所以你瞧见这专骗病者家人的谬兽也特别生气,对不对。” 秦禧埋在她怀里,闷闷的点头。 她能感同身受,所以尤为气愤。 “那你姑母现在…” 听出宋听婉的迟疑,秦禧抹了抹眼泪赶紧摇摇头,“虽没找着治好的法子,修为一日一日流失,但姑父跟我父亲找了许多灵丹妙药给续着。” 宋听婉松了一口气,她哭得这样伤心,她还以为… 看出来秦禧的倾诉欲很强,她便默默听她谈起姑母的病情。 “我姑母也尤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姑父是位音修,气质儒雅,其实并没有我们私下看的美男册中的任何一位好看,但姑母就是喜欢姑父。” 说起来她脸上微微笑着,似也极为向往,但宋听婉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 “怪不得你也总爱看美人。” 秦禧嘿嘿一笑,搂着她跟她贴贴。 “姑母是被宗…被我们家的对手害的,姑母替我父亲挡了那一下,我们家那对手坏还喜欢下黑手,这回就是让人修为慢慢流失的毒。” “我们请了很多丹圣,除了隐世的都请了个遍,你们峰的芙蕖长老也没有办法,近些年听闻大能们都提及一位枕眠仙子,我不太了解,但我父亲他们带着礼物拜访几位尊者后,几乎疯魔似的寻了那位仙子两三年,却都未见踪迹——” “想必那位仙子定是医术了得,否则他们不会这般拼命。” 说着圆脸姑娘低落下来,寻人未果,又怎能高兴得起来。 宋·枕眠仙子本仙·听婉,面色未改,清泉沁于眼底,流转于眼波。 “听着你家中权势颇大,又为何会来问剑宗呢。” 况且秦禧还是器修,竟没去以器修为主情报为辅的天机门。 秦禧悠悠叹了口气,“若是在家中,姑母卧于病榻,父亲姑父忙于寻医问药,母亲又瞧我不顺眼,我不想待在家里碍眼。” 一点忙都帮不上。 秦禧絮絮叨叨同她说了许多事,宋听婉便耐心听着。 这边两人亲昵气氛温馨,那边角落被捆着的人形谬兽要哭不哭的,可又不敢惹这些修士。 况且还是他们谬兽族里传的,杀谬兽不眨眼的问剑宗。 它可真是倒霉,特地挑了一片不在问剑宗范围内的地界,怎么还是被他们撞上了。 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 两日后。 去邻城收集苦主证据的百里戏江等人回来,问剑宗也派了惯于处理谬兽的弟子前来交接。 那师兄身如松面如玉,一身正气,听裴湘安告知完情况,再将苦主们的名册与详细情况接了过来。 “你们做的很好,虽谬兽不算邪祟,但我会上报宗门,计入你们的成绩中。” “多谢师兄。” 五人齐刷刷道谢。 “被影响的隋村,师兄打算如何处理。” 宋听婉微微笑着向他打探,师兄笑了一下,放出自己的剑载着他们往村去,“你们看了便知。” 到底是内门师兄,御剑术比裴湘安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还没来得及说起那日摇摇晃晃的飞剑,宋听婉在背后看着裴湘安莫名心虚挺直的背,掩唇轻笑。 这样好玩的事,可不能忘了秦禧。 于是一行人回了隋村门口,下了师兄的飞剑后,裴湘安便瞧见情绪一直不高的秦禧一改前非,时不时暗戳戳打量着他。 不用多说,定是听婉师妹将他御剑的事说出去了。 裴湘安无奈,做了个求放过的低姿态,秦禧乐不可支的作势抿紧嘴,暗自笑了一番竟也没当众说出来取笑他。 宋听婉对上师兄谴责的目光,在一旁偷笑。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眉来眼去的。”百里戏江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忍不住炸毛。 怎么好朋友背着他有秘密了。 万俟寂倒是背着大刀迷茫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不是很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 一行人不一会便瞧见了隋村的如今之景,身穿问剑宗弟子服的师兄师姐们都在忙,村长与二丫忙前忙后的,在看见他们回来后喜出望外的跑了过来。 “仙女姐姐!” 宋听婉弯眸,蹲下身接住了跑过来的二丫。 小姑娘恢复后活力满满,小炮仗似的冲过来,但快要到她眼前时急急忙忙的站定,再慢慢扑进了宋听婉的怀里。 仙女姐姐看着身体不太好,像从前他们生病的样子,她怕力气太大仙女姐姐接不住她。 宋听婉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心中一软,努力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事情解决了,二丫以后可以放心喝水了。” 前边,裴湘安与村长还有师兄交谈一番,才知晓往后隋村由问剑宗接手,喝过河水受影响的村民也都分到了问剑宗发的丹药。 谬兽被抓,河水源头也不再受影响,但河底那些复杂的五行之力需要清理,不过已有弟子领任务去了。 宋听婉一行人留下来帮着处理了一部分,之后师兄便提醒他们该走了。 再逗留下去,他们的年考就要落后了。 他们走时,隋村村民们拼拼凑凑的,勉强装了一筐子灵气微弱的灵植。 村长搓搓手,不好意思的歉声道:“咱们村穷,灵石与那些好东西实在拿不出来,但这所有人都是几位仙人救的,我做主让他们把这些年挖到的草药都凑了凑,看看仙人们能不能用上。” 他们都是普通人,甚至辨别不了灵植与普通草药的区别,但哪些草药是附近城里能卖出好价钱的他们是知道的,于是便将最值钱的都凑成了一筐。 这也是隋村整个村子凑出来最贵的东西了。 像是生怕他们嫌弃,村长说完低着头,无意识的揉揉腿边二丫的脑袋,头都不敢抬。 裴湘安看了一眼,了然。 平日拿来给孩童炼丹玩都嫌弃的东西,却是村民们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他勾了唇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恰好我们需要,多谢诸位,真是帮了大忙了。” 百里戏江抬头看了一眼,努努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秦禧掐了胳膊没让他开口。 万俟寂依旧背着刀站在他们后面,默默无闻的,像是宋听婉上辈子见过的保镖一样。 宋听婉露了个笑,上前去筐子里拿了几颗翻了翻,附和裴湘安:“确实需要,有劳村长与大家。” 村长知道她是丹修,听她说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仙人们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好。” 秦禧瞧着不忍,但没开口,想着待会给家中去一封信。 萍水相逢,既然遇见了能帮就帮。 倒也不愧于心。 走前,那位师兄也来看了一眼,与裴湘安说了两句后,目光停在柔声与二丫道别的女子身上。 他一到隋村便着手了解情况,二丫之前长了一对鼠耳,服用了宋听婉出手的丹药后恢复。 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如此快就掌握了三品丹方,他找了一位随行的丹修师弟,他说按外门此时的教学进度,并未教此丹方。 或是天赋异禀,又或是大族子弟不缺丹方。 他们这些弟子,若遇上年考的师弟妹们,需要记下此事中各位年考弟子的表现,这位师妹在此事中表现平平,那颗丹药的事他便帮着记下好了。 应该能为这几位良善的师弟师妹们加些分。 . 从隋村离开,依旧用的是秦禧的粉色小飞毯。 荷花舟只能容纳二到三人。 再挤一挤勉强四人。 百里戏江抗议之后,憋屈的咽下了话,老老实实的坐上了飞毯。 看着地图,裴湘安问:“可还要继续向北?” “隋村的事计入成绩,是个好兆头,我同意继续往北走。”秦禧托腮思考一番,率先同意了。 万俟寂嫌包裹巨刀的布条乱了,又重新拆下来仔细的缠布,“我没意见。” 百里戏江仰躺着翘着脚,嘴里叼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细长的叶子,不时的嚼嚼两下便有甜味。 “都行,都行,你们定。” 余下宋听婉。 裴湘安拿着地图,朝她看过去。 飞毯速度不快,微风拂面。 宋听婉拿着灵网在看,闻言轻言笑道:“那便继续往北,再瞧瞧能否遇上些符合年考的事。” 裴湘安点了点头,仔细看了一番地图,与操控粉色小飞毯的秦禧商量该怎么走。 其余几人继续做自己的事,倒是比在宗门还要悠闲几分。 . 距隋村过去了一个月。 宋听婉他们走过村落,路过城镇,也进过城池。 这偏僻的北方也不少同门跑来争抢,他们不是来晚了,就是找不到加分多的事件。 不过在顺手间,替许多人解决了些小事。 比如日日在茅房里唱歌吓人的女鬼,或是喜欢偷小孩的精怪。 顺手的事多了,这日裴湘安一算,发现分数竟然够了。 “那咱们继续还是回宗门。” 百里戏江蹲在火堆旁边,等着万俟寂烤鱼。 没想到万俟寂一副高大木然的样子,烤鱼烤野兔野鸡居然特别馋人。 “看你们是否想争排名。”裴湘安对自己定位特别清晰,他与他们的关系不是特别熟悉,便等着他们的主意。 “那些奖励于我不过尔尔,我听你们的。”财大气粗百里戏江如此发言。 最近秦禧似乎为某事忧愁,经常拿出传音石。 她微垂着眼,“我随意。” 宋听婉多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否在为那日说起的姑母担忧。 “阿寂如何想的。” 他们几人不缺东西,万俟寂缺是肉眼可见的缺。 前边说随意的百里戏江与秦禧顿了顿,看着专注为他们烤鱼的人,立马表明了态度:“要不咱们继续,能争奖励不要白不要。” 生怕万俟寂不好意思自己开口。 万俟寂却是难得笑了一下,将烤得香喷喷的烤鱼递给百里戏江。 “回宗门吧,还能再去接些任务。” 他们在意他的感受,他也同样不希望自己影响他们。 百里戏江与秦禧还想再劝劝,但万俟寂说回就回,说完淡笑着一言不发,容他们如何劝都没再理会。 他们手里拿着万俟寂烤的鱼,耷拉着脸打算回宗门多请万俟寂吃几餐灵膳。 . 商议好之后,第二日他们在一处城池落下,打算逛一圈采买些东西便回宗门。 两个姑娘走前边,逛了首饰逛胭脂,逛了吃食逛衣裙,百里戏江他们三个对视一眼,老实的陪着逛。 忽然,有位老者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她们,几人猛的一惊。 万俟寂抽出巨刀将人挡在前边。 “什么人。” 那老者面容普通,却穿着低调的上等法衣,存在感很低,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危险。 这老者修为深不可测。 几位筑基如此想道。 本拿着糖葫芦笑着的秦禧回头,瞧见老者后面色微变。 早在老者出现,宋听婉便留意着,那人的目光一直在秦禧身上,可并无攻击的意图。 老者朝他们笑笑,没再往前,他遥遥的朝秦禧拱手一拜,唤道:“小姐。” 几人一愣,齐刷刷看向秦禧。 她面色不太好,笑意不再拍了拍衣裙往那边走了两步停下,“李叔。” 被唤作李叔的老者叹了口气,仍是客气的笑着朝他们道:“这闹市并未说话的之地,老夫请几位小友喝茶可好?” 几人却不答,宋听婉上前走到秦禧身旁,笑着朝李叔道:“做主的是秦禧,若她不高兴,即便是百愿春咱们也不喝。” 百愿春,茶。 数百万愿望凝成的树,据闻制成茶,饮之生肌活脉,可有原地顿悟之机缘。 李叔却不恼,他高兴小姐交到了愿意护着她的朋友,欣慰的笑着看向自家小姐。 “不知圆圆小仙子,能不能赏李叔一个面子,容李叔向您道歉。” 像哄小孩似的,百里戏江最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惹来秦禧一瞪。 在好朋友面前被叫小名,秦禧羞恼的跺了跺脚,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走吧。 一行人从街边走到了城里最好的酒楼坐下,李叔拿出几块极品灵石,让人上了最好的茶与菜。 酒就不必了,一堆小孩喝不得酒。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秦禧。” 百里戏江最先憋不住的问。 饶是宋听婉与万俟寂,也都没忍住看向她。 秦禧瘪了瘪嘴,抬眼看看李叔,又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背着家里入的问剑宗。” “说好不告诉家里的,李叔出卖我。” 害她这几日传音符都快收炸了。 李叔歉意的笑了笑,“旁人那李叔都替您瞒着呢,但您姑母觉着不对,喊着心口疼不舒服,这——” 言下之意她也懂了,姑母仗着重病卧床,若他不说,那''病情''更要加重了。 秦禧哭笑不得,旁人如此早就自怨自艾,姑母偏能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事也怨不得李叔。 秦禧知晓自己迁怒了,走了一路气早消了。 “那他们…知道我在问剑宗,怎么说。” 她别别扭扭的问。 李叔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说。 夫人冷眼气得要命,直接便拂袖离开,宗主亦是生气,自家宗门不去,反而去了那问剑宗。 这算个什么事啊。 倒是容仙长老与扶音长老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只是可见的怜惜神色。 秦禧听完,目光明明灭灭。 她知道自己离经叛道,回去之后那些长老们必会将她骂得抬不起头。 但她不愿留在家里。 “我知道了,那您今日来是为了?” 李叔看了一眼小姐的朋友们,随后斟酌着开口:“小姐与朋友们是要回宗门?那回家也顺路,小姐要不要带朋友们回家玩玩。” “容仙长老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李叔说着,语气微低了下去。 这些日子,容仙长老日日昏睡,修为已尽失。 家里许多人都在说,怕是快到弥留之际了。 这也是为何,他将小姐的行踪告知家中的原因。 秦禧噌的一下站起来,红着眼颤声道:“怎么会?我走的时候姑母还很精神的,走,快走,我们回去。” 李叔比她要理智些,拉住了人这才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听婉他们。 “几位小友,此行同路,可要与我们去家中玩一玩?” 宋听婉几人对视,秦禧家中这般情况,并不适合上门做客。 “不了,待下回有机会再上门拜访。” “就此别过,希望秦禧的姑母早些好起来。” 一行人在原地分开,他们送走了秦禧后,氛围稍微低沉。 商量一番,由宋听婉坐荷花舟头,他们三个男子在后边挤一挤。 荷花舟颤颤巍巍的腾空,重得一点也不再仙气。 而宋听婉,迎着耳畔而过的风,微微走神。 秦禧的姑母,她要不要用枕眠的名义出手。 第17章 感悟 回宗之路倒是快得很,这样蛮的荷花舟只飘荡了大半个月,便在问剑宗门口停下。 “终于回来了,再不到我要发霉了。” 去时走走停停,还有朋友拌嘴,回来时一路不停,许久不睡觉的他们都难得睡了一觉。 宋听婉含笑拂手,收了荷花舟。 他们四人在山脚下洗漱完,休息了一日才缓缓回问剑宗交任务。 五人出去却只有四人回来,本是不合规矩的,宋听婉他们本欲说明情况希望长老能体谅几分,但那长老一看他们的名字,挥挥手说知道了。 说是秦禧的家中打过招呼了。 这话一出,宋听婉与裴湘安对视一眼,收了话语不再多言。 恐怕秦禧家中不简单。 估摸着也是大宗门家的小姐。 与伙伴们道别后,宋听婉没回房间,反倒是去了内门打探消息。 其他进秘境的弟子,也如她一般联系不上司遥。 观众人淡然神色,宋听婉了然,显然是自己关心则乱。 秘境机缘皆有自身规则,这般与外界失联很正常,平日她亦不会觉着奇怪。 但找回司遥只这短短时日,她第一次离开闯秘境,难免要担忧的。 宋听婉一路走回,默默调整心态。 回宗门没几日,来自父亲的传音符又响了。 示意她用灵视镜。 她了然,将储物手镯里的灵视镜拿了出来,默念了父亲的名字与灵视镜的编号。 水幕似的灵视镜荡漾了两下,随后水幕上出现清瘦道骨仙风的男人。 三十岁上下的容貌,但一双眼温柔又悲悯,似乎比寻常人多了一分神性。 “阿婉。” 男人温声开口,清俊的眉目间流露出些许的慈爱。 宋听婉弯了眸,“今日无需上课吗,父亲竟有空找我。” 宋朝玄是云隐族大祭司,占卜需耗费大量灵气,伤身伤神,平日若无占卜,他便在族学上课。 他含笑摇了摇头,看向大女儿的目光微闪,闪过几分星空云海的浩瀚。 “仍是联系不上司遥吗。” 她叹息着摇头,“此行有松云峰长老随行,还有宗主大弟子,司遥估摸着不会有危险。” 劝慰着,忽然间的抬眸,却见父亲眼里并无太多担忧。 宋听婉瞬间皱了眉,“父亲又卜算了?” 宋朝玄身上萦绕的神性微顿,朝女儿心虚的笑笑,“没忍住,只是掐算一番,阿婉莫要担忧。” 她听了直叹气,微微偏了头似乎不想搭理他似的,惹了宋朝玄如幼时那般哄她。 “爹爹错了,待你们回家,爹爹给你们做裳云糕吃。” 他这大女儿,在外人面前总是知礼温柔,族人只知他纵容着女儿身体不好懒怠修炼,却不知他女儿能耐有多大。 云隐族祭司向来是活不长的。 他这个年纪,本该虚弱垂病,但阿婉寻了许多许多的灵植,藏着躲着给他炼了八品丹。 那时她还小,明明自己身子那般虚弱,丹成后累得卧床一月才堪堪好起来。 小小的孩子才到他腰间,为了他这样的累,他怎能不纵着女儿藏拙。 “还有呢。”宋听婉没忍住,不动声色的瞟了父亲一眼。 宋朝玄含笑,“还要记得吃补气丹。” 她心软了软,这还差不多。 “您也说过,司遥气运加身,自有逢凶化吉,再多的事留给我去解决,您少占卜些,过两年又是族祭,到时我会带司遥回去的。” 父亲是聆听天意的大祭司。 丢了女儿自是立即占卜,却被天道降下责罚,双目流血听感尽失。 后来父亲沉默了一段时间,失去妻子与小女的大祭司,日日抱着大女儿,给她扎的小辫从不堪入目变得齐整好看。 她是被父亲倾注了三份爱带大的孩子。 直到那日,父亲红着眼,跌跌撞撞的出来拉着她,说找到妹妹了。 父亲供奉天意,常感知天意,察觉她异于常人却总不会过多干预。 只是小女儿被天意裹挟,在外流落十几年,即便知晓气运加身,却仍是担心不已。 于是,宋朝玄对大女儿应得好好的,却得来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宋朝玄笑了笑,闲聊几句后,却说起另一件事。 “我有一友人的妻子病重,求药无门找到了我这。” “云隐解不了他的困境,不知阿婉可有法子。” 宋听婉听了倒是觉着稀奇。 “爹爹从前的朋友吗,怎从未听爹爹提起过。” 听着她又重新唤了爹爹,宋朝玄无奈的笑了笑。 大女儿开心就叫爹爹,不满意他伤害自己的身体就生气的叫父亲。 “同你说过的,你还记得那只碧音镯吗,就是那位扶音叔叔。” 宋听婉眉头微舒,翻了翻小时候的玩具,从里头翻出了一只手镯。 通身碧绿,镯上雕刻一圈竹叶,微微凸起,每按下一支竹叶,便有不同的歌声传出。 幼时最爱拿它听小曲儿。 “原来是扶音叔叔送的,从前我便想着做出这镯子的定是个温柔又细心的人,一直遗憾着未能当面谢谢这位叔叔。” 宋朝玄也忆起从前,感慨道:“我与扶音出外游历时认识,他是位音修,就如同你形容的那样,一柄玉笛朗朗君子,昭昭如月,几百年我与他从未再见,但一直有联系。” “他的道侣是天机门门主的妹妹,容仙长老。” “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只是妻子替其兄长扛了死敌一招,从此修为渐失,到如今形如枯骨血肉欲同灵力一同消散。” 不对,怎么越听越熟悉—— 宋听婉猛然抬眸,“爹爹的友人是不是有个儿子,还有个器修的侄女?” 怎么跟秦禧形容的那样相似。 据秦禧平日行事,若是天机门少门主亦是有可能。 宋朝玄一愣,细细回忆曾经友人说起的事,“是有一儿一侄女,但不知他侄女是否是器修。” 隐隐的熟悉,直觉告诉她八九不离十。 宋听婉忽然弯了眸,与父亲说起新认识的朋友。 …… “哦?如此说来,你朋友口中的姑父倒是与扶音很像” 宋朝玄愉悦的开口。 他向大女儿开口询问本就有些犹豫,如此一来,扶音家的侄女与女儿相处的不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既是如此,我让零去送药就是。” 宋听婉沉吟一番,七品焕灵丹能治好扶音叔叔的妻子。 宋朝玄微蹙了眉,“阿婉想用枕眠的名义送吗。” 鬼修送丹,向来是枕眠出行交易的标配。 无缘无故,枕眠如何给人送药。 何况,枕眠从露面至今,接触皆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强者,而扶音与其妻子,还够不上名号。 枕眠的马甲暂时不能暴露,最好在羽翼未丰之前,不要牵扯云隐族与司遥。 以免惹来更多麻烦。 “以零的本事,代父亲送完丹药,无声无息离开不算难事。” 大乘期修为的鬼修,世上寥寥无几,隐匿于无形,只是潜入问题不大。 听闻天机门以器修为主,手握无数情报,世上无处没有天机门的眼线。 以机关闻名,杀人无形,天机门内更是一步一机关,三步一大阵。 宋朝玄微微一笑,言说她轻看了四大宗。 “四大宗万万年不倒,除了自身弟子的本事之外,各宗亦有渡劫老祖坐镇。” “你我此刻言语,指不定也被问剑宗那位大能所听。” 宋朝玄轻轻一笑,吓人于无形。 宋听婉心惊。 漂浮的心,与不以为然的自大默默收拢。 自从知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后,她觉着自己掌握了无数轨迹,逢凶避祸,轻视着书中人与事乃至一切。 强者、大能?不过只是纸片人罢了。 可却忘了,修仙世界强者为尊,她掌握的东西,还有一手炼丹术,在渡劫期面前连风浪都无法掀起。 若一直停留在筑基期,她永远如同一只蚂蚁,能轻易被人捏死。 “阿婉、阿婉?” 宋朝玄担忧的唤着,看着她沉下去的脸,后悔似乎吓着女儿了。 宋听婉倏然回神,朝父亲安抚的笑笑。 “若老祖真听着了,那老祖可得为我撑腰呀,我可才为宗主炼了星渊丹的。” 问剑宗后山,闭关禁地。 某个金光闪闪的洞府灵气微顿,随后微分的那一丝神识照旧游荡在问剑宗。 . “既如此,父亲不能出云隐,七品丹亦不能假经他人手,若不然女儿走一趟?” 她能借口父亲担忧女儿离家,唯一的七品丹便给她了。 宋朝玄觉着可以,“可问剑宗不允请长假。” 宋听婉摇头含笑,“年考未结束,还有一月之期,在年考结束前回宗门便好。” “那便辛苦阿婉,爹爹去寻扶音为你弄些稀有灵植来。” “如此甚好。” 父女俩对视着笑,天机门富有极了,又能弄些机关灵气也是极妙的。 . 跟父亲商量好后,宋听婉与小伙伴们跟长老打了招呼,一路乘着荷花舟下山。 为了低调,此行天机门途中便打算乘寻常的大型法器。 五块下品灵石上飞船,每到一个城池便会停下。 宋听婉出行皆用飞行法器,甚少搭乘人多的往来灵船。 一朝遇见,竟是人多得排了半个时辰才上船。 “你、你是宋姑娘?” 灵船之上,宋听婉刚登上船,一身交领绿裳,发髻盘成蝶,步步生莲,柔弱又惹眼。 不少人瞧了过来。 其中,在她前边几步的利落女子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朝着她的方向惊讶的走来。 女人一身劲装,手里拿着普通的长剑,长发高高束起,修为低微,可那双眸子熠熠生辉。 很美。 是宋听婉喜欢的,鲜活坚韧的女子。 “是你。” “你过得如何了,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三年前,游历时帮助过的女人。 她所嫁非人,遭夫君殴打,重重摔到大街上。 那是个很小很小的村子,旁人冷漠的路过,即便她磕着头求他们救她,磕得血糊了满脸,仍是无人理会。 宋听婉对女子宽容,总爱不计回报的帮些人。 她游历那些年遇见了很多女子,帮了很多姑娘,也送出去很多很多的丹药,但对上她们感激、重获生机的目光,宋听婉一点也不觉着亏。 “我从村子走出来了,去了您说的江城,可我不喜欢刺绣,我想如您一般行走于世间,救些如我一般的女子。” “如今我是个剑修,虽然修为很低,但我去过了很多地方。” “我喜欢看道友们斗法,喜欢御剑时耳畔吹过的风,伸手可及的云。” 两人在灵船的边上站着,看着目无边际的天,灵鸟在云中嬉戏,底下是无尽奢华亦或是破败的城镇。 宋听婉浅笑着,很有耐心的听着庄杏絮絮叨叨的话。 “恭喜你,荣获新生。” 从村落被丈夫殴打的可怜女人,成了仗剑行天下的剑修。 如何不是新生呢。 “多谢宋姑娘。” 庄杏握剑朝她郑重的弯腰,这是她一生的贵人。 “我入的是天剑宗,虽然如今实力不济,但这恩我一直记着,以后若宋姑娘不嫌弃,有用的上我的地方请尽情吩咐。” 宋听婉弯眸应着好,并不说些什么不求回报的话。 第二日,庄杏到了地方,与她依依惜别后,宋听婉站在栏杆边,看着高悬的曜日,飞鸟嘹亮叫着,郁气通畅。 第一次看世界如此的清晰,看得见飞鸟落下的羽毛,感知船上吵嚷嚷的一切。 如此这般鲜活的人与物。 是书。 也是一个真真切切存在的世界。 不仅仅只是一句话,亦或是几个闪过的画面就能概括的。 如庄杏这样书中没提到过的芸芸众生,也是有血有肉,有自己心之所向的人。 心境微动,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更清明了些。 宋听婉现在就想开炉炼丹。 她转身,花十块灵石要了间房,用灵石摆出阵法后立即炼丹。 七品以上会引得天地异象,宋听婉抑制着要爆棚的顿悟,拿出灵植炼制六品丹。 . 五日后。 灵船之上倏然弥漫一股丹香,闻之则心旷神怡,修士最为明显,灵台清明,灵力感知愈发重了些。 忽然,雷云集结。 悬在灵船上方。 数万人惊慌失措,不少修为高的修士出来维护秩序。 明明是炼制六品丹却引来雷劫的宋听婉放出神识,微抿唇后拿出了那把流光溢彩的鎏光紫莲伞。 按下伞柄的那一瞬,传送阵在脚下绽放。 耀眼的旋转间,亦从船上消失。 第18章 那位叫宋听婉的外门丹修 天机门所属范围内,天降丹劫。 异于寻常雷劫,白里透紫,威力也大得吓人。 一道天雷像是裹挟了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劈了下来。 丹鼎悬空,其下女子闭着眼,抬手间,炉内丹药迎雷而上。 轰隆隆,召来天地异动。 势头又猛又大,宋听婉灵力支撑不住,断了一瞬,她塞了两颗补气丹进嘴里,断掉的灵气重新接上。 神识亦迎着浩瀚威压,不退不躲。 紫雷似逆天,比从前八品丹的雷劫还要吓人。 也难扛许多。 雷劈下来只那么一瞬,但宋听婉一边将补气丹当糖豆磕,一边专注的等着雷劫最狠的那一瞬。 终于,转瞬间近在咫尺。 她用了些劲,将丹丸推上去迎接紫雷。 砰—— 噼里啪啦。 她落的这片空地瞬间夷为平地。 浓郁的丹香令宋听婉侧目。 亦让许多灵兽探出了脑袋,一个个奔着这片地来。 幸而宋听婉的神识强大,察觉不少大佬的气息,回过神来不及多瞧格外不同的丹药,拿出鎏光紫莲伞再次传送离开。 余下大佬闪身而至,只剩地上鎏金灿灿的法阵。 有阵法大师仔细看了一眼,道出是随机传送阵。 无法追寻。 在众人可惜时,却还是有人闻见了丹中掺杂的浮松枝香。 又是那位名为枕眠的丹修。 数年来,次次如此,抓不住她的尾巴。 明知有强大丹修崛起,却无处可求丹。 . 再次偷跑的宋听婉竟好运的传送到了天机门山下。 她歇了一口气,选了个客栈要了一间房,布下隔绝法阵后才有空瞧瞧这颗神奇的丹。 明明是六品丹,竟惹来一道恐怖紫雷。 所用灵植与往常并无区别。 莫非是,炼丹前那玄之又玄的顿悟。 在此之前,宋听婉对修士顿悟一说十分好奇。 她的丹道是从日复一日的枯燥炼丹中形成的,由形不由心。 机械的,熟练的炼丹。 却从未有过由感而发。 手中这颗原本该是六品的丹方,竟成了七品。 丹药上那隐隐闪着紫色闪电的丹纹,还有浓郁得比八品丹还要重的丹香,皆可知她的丹道突破。 宋听婉隐隐感悟到什么。 她的道,从始至终都是救死扶伤。 继承丹祖秘境后,对于普通丹药从未再用心炼制,日复一日的寻稀有灵植,目光渐渐放到了修真界强者的身上。 有违她的道意。 . 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宋听婉下了决定,去天机门送丹后,趁年考未结束在途中游历一番。 见则为之,不为名利。 这才是她想要的道,才是她从前想成为的自己。 . 天机门。 床上躺着形如枯骨般的女人,无声无息,像是即将羽化仙去。 秦禧在一旁垂泪,几番想要多瞧瞧姑母的模样,每次一看便忍不住的心疼。 不过两个月,灵力怎会消散的如此快。 “阿禧,你也陪了好几日了,先回去休息。” 扶音从外头回来,瞧见秦禧愣愣的模样,叹息着开口劝。 “姑父…” 她瘪了瘪嘴,“派去寻枕眠仙子的人有消息了吗,还有您的好友那边,送药的人可来了?” 昨日,枕眠仙子出现在天机门的势力范围内,自家姑母似要回力无天,消息传出来,无需他们下令,底下的人早已去寻枕眠仙子的踪迹。 只是结果不太乐观。 无人可寻。 扶音俯身替头发花白的妻子挽了挽发,眸光深深爱意。 他摇了摇头,“你父亲说,几位世家老祖追过去寻不到人,打听到了他那。” “我派人在门口候着,朝玄的女儿一到便知。” 扶音的话语微顿,听朝玄的语气,似乎对送来的丹药十分笃定,应是怕给他希望又失望,提及只隐晦说希望能帮上忙。 他闻言,亦是隐秘的生了希望,只是瞒得很紧,没让任何人察觉。 “长老,少门主。” “门口有位宋姑娘求见,说是受扶音长老的好友之托而来。” 扶音眸光一亮,为妻子盖好了被子,脚步急得有些踉跄的夺门而出。 秦禧疑惑,心却随着姑父不寻常的反应突突跳了两下。 她一愣后,瞳孔放大,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的姑母后,下定决心出去快步跟上了姑父的脚步。 天机门其余人接到消息后,虽是将希望寄托于扶音长老的好友身上不太可能,但即便是一点希望,也引得不少与容仙长老交好的朋友前来迎接。 在门口宋听婉无声等待着,看着天机门弟子们三五成群的研究机关,心中惊讶了好几回。 摆摆灵石,能使灵气成线杀人于无形。 再摆摆某灵矿石,聚财聚气。 还有各种好生古怪的玩法。 叫人眼花缭乱,像是看不够似的。 “宋小友?可是朝玄家的姑娘?” 宋听婉闻声回头,却见一群长老们浩浩荡荡的朝自己走来。 话堵在喉头,她微微颔首,目光轻扫,在长老之中还瞧见了一脸疲态的秦禧。 对方不可置信的朝她走了两步,却被身旁的长老拉了一下,似乎疑惑她为何突然激动。 可秦禧推开了对方的手,不知为何在宋听婉轻笑的眸中生了几分委屈,秦禧提裙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父亲托我来送丹药,你的姑父与我父亲是旧识。” 扶音与众长老皆是疑惑,“阿禧与宋小友认识?” 秦禧匆忙揉了揉眼睛,才从宋听婉怀里抬起头,“婉儿是我在问剑宗的好友。” 一提起问剑宗,众长老们脸色不太好。 自家少门主去了别家宗门也就罢了,入的还是外门,传出去天机门的脸还要不要了。 但这姑娘一双弯眸语笑盈盈,新月笼眉,窈窕娉婷,竟是个外门弟子。 有人心中生疑,不会是谁家对手特地派人接近自家少门主吧。 倒是扶音上前一步,看着她重新戴在手腕的碧竹镯有些感慨:“未曾想你与阿禧还有这般缘分,但容仙情况不太好,容咱们迟些叙旧,还劳烦婉儿小友让我瞧瞧朝玄说的七品丹。” 宋听婉颔首,被他们带着去了容仙的病床边,她的目光在极其瘦弱的女人身上停留一瞬,随后不再寒暄,将之前准备好的丹药换了换。 新拿出的丹药以普通瓷瓶装着,一点花纹都没有,甚至是市面上初学者最常用的小药瓶。 “这…” 七品丹好生难得,每个持有者不是拿贵重的盒子装,就是套着一层又一层的隔绝丹香泄露的小法阵。 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 宋听婉默默抿了抿唇。 之前准备的丹药的确用了青木盒,但那枚焕灵丹救不了秦禧的姑母。 这是毒,普通的解毒丹与焕灵丹都无用。 这毒,此界的丹修难解。 丹祖留下的丹方里,这千转茯苓丹亦是七品,但丹方不常见,炼制所需的东西也甚是难寻。 幸好她为了以防万一,解毒丹这类能用上的丹药,前些年都找药材备了些。 其中一味药,她用了泽梧仙君的人脉,费尽千辛万苦在混乱之城寻了出来。 从石人身上的割下的石头,千年蛇妖褪下的蛇皮,还有恶鬼的眼泪。 扶音之外的长老一脸质疑,怀疑那破药瓶里根本不可能装着七品丹。 谁家七品丹这么寒碜。 扶音相信好友。 他没告诉他们,宋朝玄是云隐族大祭司。 对于几百年未见的好友,印象还处于从前宋朝玄一句一天机的印象中,宋朝玄的卦算,从无不准。 他相信对方的人品,也相信宋朝玄提起女儿时掩不住的骄傲姿态。 他这个女儿,怕是不同寻常。 扶音郑重接过丹药,在疑惑看向宋听婉时,下意识打开了药瓶的塞子。 刹那间,某些身上有伤的长老,伤处清凉如薄荷。 常年疼痛的伤口轻松了一瞬。 可惜,要不是被扶音眼疾手快的合上了塞子,他们还能多嗅片刻。 “这是——” 扶音小心翼翼的看向宋听婉,言语喜意难掩。 他亲眼所见,方才丹香溢出,病床上的妻子眉头居然舒展了。 只嗅丹香便有效果,这回定不会失望。 宋听婉朝他与秦禧宽慰的笑笑,“千转茯苓丹,解毒安神,世间与毒字沾边之物皆能克化。” 此言一出,众人两眼迷茫。 “这千转茯苓丹是几品,为何从未听过。” 有长老憋不住,好奇出声。 他们并不怀疑这是高阶丹,那丹香不会作假,只是他们这些老东西齐聚一堂,竟没有一人听过丹名。 宋听婉含笑解释,“此乃上古丹方所炼,父亲机缘巧合得了一颗,我与妹妹离家,父亲放心不下,特留此救命的丹药予我傍身。” 将父亲与她商量好的说辞告知他们,其中的机缘巧合四字实在难猜,随意由他们猜想。 “嘶,上古丹方。” 有人倒吸一口气,万年前丹修盛行,如今却是传承截断,七品丹难寻,医修才是盛行之道。 上古丹方啊—— 不少长老热切的看着那普通的瓷瓶,如今倒是没觉得寒碜了,只是望眼欲穿,羡慕扶音长老的好友能如此割爱。 这可是救命丹,就这样送过来了? 长老们能想到,扶音与秦禧更是感动不已,没等他们俩表达感激,宋听婉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 “先让容仙前辈服药吧。” 扶音颤着手连忙点头,但脑海中迅速划过这些年收集的好东西,心想定要全送给朝玄与他的女儿,不然难抵他的感激之情。 其余长老则是一边是啊是啊的赞同,一边转着眸子凑近了些。 打不着丹药的主意,多吸两口也是极好的。 扶音开药瓶时,身后拥挤起来,他蹙了眉来不及多管,小心翼翼的捏开躺着的妻子的唇,将那颗万众瞩目的千转茯苓丹放了进去。 入口而化。 肉眼可见,床上无声无息头发花白的女人,灵气刹那间涌了进来,宛如无底洞一般将周围的灵气抽了个干净。 随后,长发眉毛,一寸一寸恢复乌黑。 皮包骨的身体也随着灵气涌动慢慢恢复,那张凹下去宛如老妪的脸,亦是缓缓恢复花容月貌。 “阿容——” 扶音愣愣的,这几年日日担忧,如今妻子一朝恢复,竟让他觉着有些不真切。 “好了?姑母这是恢复了吗?” 容仙的身体恢复如常,但仍未醒来。 秦禧急急忙忙上前握住了容仙的手,下意识往她的丹田探去。 可丹田内空空如也,只余些方才猛然进入的灵气残留。 宋听婉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片刻后才温声道:“大难一场,能恢复已是不易,至于修为…怕是要从头来过。” 一宗长老,从前的修为应是不俗。 一朝掉落谷底,也不知醒来能不能接受。 秦禧难过的红了眼,倒是扶音默默转身抹了抹眼睛,同样的一双红眼却是笑着的。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 “只要能活着,一切都能从头再来。” 常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恐怕眼前的男子爱极了他的妻子,才会当众喜极而泣。 宋听婉弯了弯眸,亦是笑的。 “从前修炼过,从头再来也并非难事。” 末了,看着秦禧通红的泪眼,她不忍便多透露了一句:“这又何尝不是一份机缘呢。” 重新熟悉修炼一遭,能感悟的地方多着呢。 道心不移,世间又有何可阻。 扶音一愣,随后狂喜,端方如君子的人忽然理了理衣襟,朝宋听婉深深一拜。 “扶音替妻子,多谢朝玄与婉儿小友的救命之恩。” “往后有事尽管吩咐,刀山火海、雷域星渊,我扶音义不容辞。” 妻子的命是靠他们捡回来的,那样珍贵,四大宗都拿不出来的千转茯苓丹,竟也这样慷慨的拿了出来。 无论他们是否有所图,他都会记下这份大恩。 扶音暗暗下定决心。 秦禧更是抿着唇掉着眼泪,泪眼婆娑的学着姑父,朝小伙伴弯腰一拜。 “多谢婉儿救我姑母。” 余下不必多言,两人皆知其意。 . “容仙如何了——” 忽然有一群人快步而至。 为首的是外出寻枕眠仙子踪迹的天机门门主,也就是秦禧的爹。 身后跟着几位天机门太上长老,还有令宋听婉十分眼熟的晏山君。 房间内,千转茯苓丹的丹香未散。 其中清雅特殊的浮松枝香,令晏山君不由侧目。 不经意间,瞧见了出门在外小徒弟的亲姐姐。 那位叫宋听婉的外门丹修。 站在众化神期中间,仙姿玉骨,羸弱如柳,却姿态自若难以忽视。 第19章 北河妖兽潮 “外门弟子宋听婉,见过宗主。” 天机门门主秦沧淞跨步而来,正与女儿妹夫询问,可没想到,妹夫身旁那位面生的女修竟来自问剑宗。 秦禧在宋听婉身后,犹豫着要不要出来与宗主打招呼。 “多亏婉儿小友,阿容服下千转茯苓丹后灵力已不再流失。” 扶音与秦沧淞微微颔首,两人收回晏山君与宋听婉身上的目光,旁的以后再说,妹妹比较重要。 扶音侧身,露出床上静躺着的已恢复年轻的容仙。 秦沧淞眸光一怔,为亲妹高兴的同时,也诧异于宋听婉带来的丹药效果。 天机门屹立万年,消息总比其他宗门要灵通些,疗效这样好的丹药不像存放许久有所流失的模样。 那就是…炼制不久的丹药。 天机门情报人的下意识反应,让他险些召派人手去查清原因。 但宋听婉与其父是他们的恩人,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秦沧淞压下试探的话语,欣慰的看着好起来的妹妹片刻,随后才郑重的走至她面前道谢。 “朝玄仙君与小友的大恩,我天机门欠你们一个人情。” 此言一出,众长老、太上长老们纷纷变了脸。 方才扶音以个人之名许诺,他们不在意,可天机门掌握的情报杀器寻常人难以想象。 这人情,可是难以估量的大啊。 气势凌人的晏山君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目光落于宋听婉身上,像是目光如炬的鹰,锐利危险。 自从前些日子想通后,她再也不以看纸片人的轻视态度待人。 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迎上晏山君的目光,其中探究怀疑的神色叫她心惊。 果然,能成为四宗宗主的没有蠢人。 一朝回忆从前,让司遥送去的礼物,与枕眠的马甲见过的那次面。 抹掉自以为是的滤镜后,晏山君眸中的狠厉如此惹眼。 宋听婉忽而一笑,朝秦沧淞落落大方的颔首:“这人情晚辈不敢替父收下,千转茯苓丹这样的好东西,父亲只有那么一枚。朋友,父亲也只有扶音叔一位。” 父亲能拿出来,是因为他没朋友。 就是这样。 爱信不信。 . 一叶障目后,她收敛了些,但如今炼丹术精进,枕眠马甲若是掉,她会有一部分危险,但有利有弊。 知晓她一手炼丹术的大佬们,难道不会因为有多求而保护她吗。 又有谁敢断言,往后没有受伤中毒的时候。 到时候还得来求她。 问剑宗只是临时落脚地,待两年后宗门问剑大比,胜者入剑冢禁地时,她找机会得到她要的东西,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宋听婉弯了笑,大大方方朝晏山君展眉,“宗主莫怪弟子藏着掖着,只是这等保命的东西家父嘱托得紧,更莫要迁怒司遥,此丹的存在她并不知晓。” 有点茶了。 但她不喜欢有人用这样冒犯的目光看她。 隐藏马甲,也没打算受委屈。 秦沧淞一听,赶紧拉着晏山君笑,“晏宗主莫怪她们,谁有七品丹都不会声张的。” 他替宋听婉说了些好话,随后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儿,斟酌着要不要让女儿以后在问剑宗,多照顾照顾这位身子不太好好的小恩人。 他还不知道自己女儿与宋听婉的关系,只是修炼到他这样的化神期,看她们两个小姑娘的修为就跟没有似的。 实在与普通人无异。 就在这时,安静的秦禧抿抿唇,众目睽睽之下向晏山君行了个弟子礼。 “问剑宗外门弟子秦禧,见过宗主。” 她说完咬咬牙闭了眼,父亲与长老们丢脸就丢脸吧,总比无视所拜宗主落个不敬师长之名要好。 果然,她一说完,除了宋听婉与晏山君带来的人外,其余天机门众人都黑了脸。 再次记下一笔,这少门主必须换人来做。 必须。 晏山君还在沉眸猜测,宋听婉乃至云隐族与枕眠仙子定有关系。 还没思量出一个结果,先被宋听婉一番话,暗示他羞恼弟子有好东西不拿出来,像个小人似的。 再被秦沧淞劝着不要与小弟子计较。 他:…? 他怎会觊觎门下弟子的东西。 剑修再穷也不穷志,那般图谋的小人行径叫人不耻。 没等他反驳,那边天机门门主身后的小姑娘站了出来,紧张的朝他行了问剑宗的弟子礼。 …… ? 那小姑娘甚至站在天机门众长老之前。 晏山君难得失了淡定,看向天机门众人的目光震惊又不可置信。 你们天机门的重要的晚辈,去了我们问剑宗? 还是外门? 有一个深浅难测的宋听婉便罢了,外门竟然还藏着一个大的。 “…天机门这是何意。” 他憋着怒气,你们天机门不要太过分。 “宗主莫气莫气,这、这是我们家少门主哈哈——” 见场面不对,长老与门主面色难看,跟随在秦沧淞身旁的李叔连忙出来介绍。 晏山君气笑了。 这是去他们问剑宗搞情报还是别有图谋,竟派出了少门主潜入。 “不不不,事情是这样的——” 秦沧淞努力压下难堪,瞪了女儿一眼,领着人拉着晏山君去解释。 宋听婉沉吟一番,笑着跟了上去。 去看看戏。 . 浩浩荡荡的人来了又走,屋子里只剩下了扶音。 他将伪装的谦和端方卸下,方才动容的眼睛倏然通红。 他颓然坐下,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女人的手。 这些年冰冷的手,如今竟有了温度。 他潸然落泪。 “阿容,差点、为夫就要随你而去了。” “还好阿容不会这么狠心,还好朝玄救了我们夫妻一命。” 近一个月,容仙昏睡时如何都唤不醒。 此时却指尖微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自家夫君的手心。 扶音不可置信的抬头,见妻子的眉目在此刻舒展,唇角隐隐有了弯起的弧度。 “阿容,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的话了?!” 带着哭腔的男人俯身,这回再拥抱妻子时,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担心一抱就会碎了似的。 这回容仙的眼睫微颤,像是要努力睁开眼。 但眼珠频繁滚动,努力了许久都没成功。 扶音紧握着她的手,哭腔却是笑着的:“慢慢来慢慢来,咱们不着急…” 能有反应,已经令他惊喜不已了。 只是阿容醒来,定是又要说他哭包了。 扶音无奈的笑了笑,珍爱的在女人的额心落下一吻。 我与阿容,生死同行。 你留人间,我亦相伴。 你若陨化,我怎舍你舞剑无笛相伴。 . 另一边,秦沧淞与晏山君扯了很久,秦禧也不好意思的给父亲与宗主道歉,言说是自己任性了。 宋听婉在一旁托腮含笑,忽然想起秦禧提过的母亲,不由的四下瞧了一眼。 好几位女修长老,却皆不似秦禧母亲。 李叔应该是应了秦禧或是秦沧淞的命令,候在她身旁。 见她四下寻些什么,贴心开口询问。 宋听婉礼貌微笑,“李叔,怎么不见秦小禧的母亲。” 门主的妹妹病重,方才去探望的长老不少,若说方才不在便罢了,此时在招待别宗之主,还与自己女儿的事牵扯。 这也不露面吗。 李叔张了张口,似乎有难言之隐。 但他下一瞬笑了笑答道:“门主夫人有事耽搁了。” 实际上,夫人与容音长老不对付,这两月病重也未曾去多探望几次。 而少门主这事,夫人嫌丢脸子,不愿过来。 李叔心中默默叹气,若不是前门主欠了救命之恩,他们天机门怎会娶这样一位夫人回来。 看得出李叔的言下之意,宋听婉颔首,没再多问。 没过多久,两位宗主留下谈事,秦禧朝宋听婉使了使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婉儿,真的谢谢你了。” 两人站在浮空殿前,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秦禧朝她感激的笑着。 宋听婉弯了眸,抬头看着眼前蔚蓝的天,高飞的鹤,嗓音轻柔:“你不怪我吗。” 秦禧诧异看向她,“怪你什么?” 女子微抿了唇,眸子清亮,长发蝶髻,仙气窈窕。 “听闻你家中事,却冷眼看你伤心着急,今日亦是听我父亲的才来送药。” 她掩盖住了自己的动容犹豫,只说因父亲的话才送药来。 她以为秦禧回过神来会怨她,谁料秦禧顿了顿,随后噗嗤一笑。 姑娘挽住了她的手,如在问剑宗那样亲昵活泼,“那可是救命的丹药,况且今日从他们的反应便知,那枚千转茯苓丹不普通,情理之中,婉儿不必自扰。” “再说了,我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吗。”秦禧鼓了脸,谴责的看着她。 七品丹,上古丹方。 这两个随意拎出来就是能当传家宝的东西。 她也没那个脸趾高气扬的要人家给她姑母用。 世上不见八品丹。 唯有七品乱人心。 秦禧出自天机门,听见的消息比宋听婉要多得多,一小段时日不见,小嘴叭叭的就开始说。 “七品丹如今也是难求,自从出了位据说能炼制八品丹的枕眠仙子后,那几位丹圣像要与她比一比似的,纷纷闭关炼丹,前些年为姑母解毒那位丹圣也去了,所以才让姑父急成那样。” 竟还是因为她。 宋听婉有些愧疚,心想以后枕眠仙子的马甲也能在天机门这露露面。 . 当日,宋听婉在天机门住下,既然晏山君来了,她本想随晏山君回宗门,可秦沧淞与扶音万般挽留,她只好却之不恭的应下。 待晏山君离开后,天机门众人第二日便盘算着好好招待她,没想到宋听婉给秦禧留下封书信便悄然离开了。 言说此事她只听父亲的话跑个腿,要谢便去谢她父亲好了。 对那样热情的场面,宋听婉实在难以应付。 不如直接偷跑,大不了等秦禧回宗门后哄哄她。 不知天机门瞧见信会有什么反应,宋听婉换了身碧青留仙裙,这回直接花五十下品灵石坐了传送阵。 一路打听了些消息,听闻北河边境受妖兽潮袭击,死伤无数,不少侠义修士皆去支援。 就是这了。 目的地,北河。 . 荒漠北河。 宋听婉拿出一件银制法衣斗篷,一路到了边境。 这是与普通城池截然不同的景象。 城墙之外隐隐传来的妖兽嘶吼,体修不断的抬进来伤员,丹修医修忙得脚步不沾。 来来往往的修士们急匆匆的,有金丹修士体力不支的被抬回来,也有元婴化神的大能们面色凝重带着人出城支援,身穿不同宗门弟子服的修士,亦有普通的散修来来往往。 “你在这杵着干啥,捐丹药法器往那边去。” 暴躁不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听婉一愣。 朋友亲友皆有礼,即便咋咋呼呼的朋友在她面前也总会收敛些。 这样凶的语气,倒是不常见。 她不爱生气,心平气和的回了头。 这一回头,却是一愣。 那人生得五大三粗,宋听婉竟只到他的胸口。 露着大膀子,胡子拉碴,衣服也沾着血与沙,身上像是被利爪挠过,脸上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但他都这样了,身侧还扶着一位灵力使用过度而虚脱的金丹修士。 那修士倒是没受太重的伤,但瘦弱些,被大壮汉拎着像是拎小鸡仔似的。 “快来个丹修,老子快扶不动这小子了。” 男人绕过她,将小鸡仔往疗伤区的地上一放,自己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申屠长青崩了崩紧实的肌肉,伤口流出更多血色,明显比那虚脱的修士严重得多,但却摆摆手让叫来的丹修先为对方疗伤。 “老子死不了,先给他看。” 已经被人扶起来的金丹修士看了看大汉,虚弱的拱手,“多谢申屠兄搭救。” 他本力竭虚弱,险些淹没妖兽群,但这位壮汉回头,硬生生从妖群里将他扛了回来。 “蠢死了,城外妖兽吃人,灵力消耗完就该早点跑,在北河没人会骂你。” 在北河,出城能杀一头妖兽就算一头,要是人死在外面,那可就亏大了。 申屠长青沧桑的坐在地上叹气,近些日子来支援的人多,他也从妖兽群里救下来好几十个愣头青。 这不是添乱嘛这。 “道友,回春丹。” 宋听婉听了一会,见好些丹修都没空搭理他,便缓步走了过去,弯腰拿出了一瓶二品回春丹。 申屠长青不耐烦的抬头,正想说先去救那些要死的修士,没想到迎面而来一张瓷白的小脸,眉眼如画,弯眸琼鼻,美得让他这样暴躁的汉子都忍不住熄了火。 脑子宕机的片刻,他愣了愣。 这女修身上的斗篷好眼熟。 想起来了,好像是刚刚挡他路被他吼了一嗓子那个。 “…这是疗伤区,若要捐赠去那边找泽梧仙君。” 只是愣了片刻,申屠长青回过神后,语气不是很好的赶人。 这回轮到宋听婉错愕。 “为何道友一直让我去那边?” 她说着,微微侧眸,不掩其中疑惑。 申屠长青想骂人,但是她眼中并无之前来的那些贵女的倨傲。 他忍了忍,“北河边境混乱,这波兽潮来势汹汹,来了不少修士支援,好些世家为了表示善心,会来此捐赠法器丹药。” “前些日子,泽梧仙君闻声来支援,引来了不少仙子凑热闹,借着捐赠之名只问泽梧仙君的踪迹。” 添乱。 尽添乱。 死伤的这么多修士看不见吗,脑子里只装着那点情情爱爱。 申屠长青暴躁的扯了扯头发。 再开口语气也很差:“泽梧仙君今日出城了,见不着人,你若感激我提供踪迹,或是还想等泽梧仙君,便多出几瓶丹药,若有泽梧仙君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竟是拿泽梧仙君的名声,多薅些丹药。 宋听婉轻笑,这人倒是有趣。 “丹药我会拿出一些,但并非为仙君而来。” “我非世家贵女,这是问剑宗令牌,我是位丹修。” 某些时候,问剑宗的身份牌,比任何解释都要令人信服。 第20章 “要不要求我,施丹保命” 申屠长青仔细的辨认了一下令牌,问剑宗没错,但竟是外门弟子。 他不可置信的又看了宋听婉一眼。 气质容貌,比那些世家贵女与仙子都要出众,精致得从未见过的蝴蝶髻,两侧琉璃幻蝶簪,耳坠手镯璎珞,样样不凡。 怎么会是个外门弟子。 申屠长青的诧异不掩,回过神之后热情的从地上爬起来。 “仙子真要捐丹药?来来来,老子…我,我带你去。” 他们伤亡率太高了,丹药根本不够,只要能多搞点丹药,他申屠长青义不容辞。 宋听婉好笑的跟了上去,回春丹又往他那推了推。 “你这伤瞧着不重,拖得久了也会伤其根本,这是给你的,不算在捐赠里面。” 瞧着这人总是把丹修让给别人,别人疗好伤了丹修又被别人叫走了。 他倒是不争不抢。 申屠长青沉默了好久,像是猜到了她的意思。 高大的男人努力露出和善的笑解释:“那我只要一颗就成,我是体修,比他们抗揍,他们一下没看着就要死了。” 宋听婉颔首,但不忍直视的别了头。 不想笑就别笑了,怪狰狞的。 “要说起来,是我佩服申屠兄救人之举,体修也会疼。” “之后我会在这停留半个月左右,申屠兄若是有需要就来找我。” 申屠长青脚步微顿。 最终接过了她给的回春丹。 他们这些生活在北河的人,自小跟着父辈出门杀妖兽。 炼体之后,大多数是他们扛在前面亦或是断后。 好久没有听人说,体修也会痛这样的话了。 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大汉感动的拍拍胸口,“大妹子你人真好,以后在北河老子罩着你。” 他那大掌打得胸口梆梆作响,宋听婉默默离远了一步。 “那这半月,劳烦申屠兄多照顾了。” 申屠长青爽朗的笑了两声,大手小心翼翼的拿着她给的丹药瓶,正倒出一颗对于他而言万分迷你的回春丹,刚想服下却回过神来震惊的看向她。 “大妹子,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难不成认识他北河申屠? 宋听婉忍笑摇头,“方才听见申屠兄救的那位修士朝你道谢,便知晓申屠兄的姓了。” 说起来还没与这位爽朗的体修介绍自己,她勾唇站定。 “问剑宗外门弟子,宋听婉。” “哈哈哈大妹子名字真有文化,老子叫申屠长青,随你怎么叫都成。” 两人交换姓名,她还以为申屠长青不会再大妹子大妹子的叫了,可没想到还是没改。 不知为何,与申屠长青这样的人在一起,忍不住心情愉悦。 倒也随他去了。 “你们问剑宗的弟子前两日刚出城去,不出意外没个一两日是不会回来。” 四大宗门的人出城总是惹眼,申屠长青那日瞥了一眼便没放心上。 宋听婉颔首,恰巧路过几位穿问剑宗弟子服的丹修,她脚步微顿,眼前估摸是四大宗门安置伤员的地方。 但与方才申屠长青在的那片地方不同,此处安置得当,整整齐齐排了看不尽的病床。 被扶来的不是四大宗门就是别家小门派的伤员,如申屠长青这样的散修,放眼望去竟只看见零星几位。 她皱了眉,向申屠长青打听原因。 高大的体修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表情变了变,像是憋着火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起。 宗门弟子向来看不上散修。 散修对宗门弟子也一样带了偏见,觉着他们眼高于顶,毫无例外。 所以刚才看见宋听婉的打扮,申屠长青才会不客气的凶着让她别碍事。 “…你们宗门的人不爱给散修疗伤,可是散修的丹修医修不多,咱们那片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来这边受冷眼伸手求丹。” 老高的一个汉子,说着微微低头憋屈极了。 眼看刚认识的纤弱小妹蹙了那细细的眉,申屠长青赶紧补充道:“你与他们不太一样,所以老子、我才会告诉你泽梧仙君根本不在城里。” 眼前的女子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女修都好看,具体怎么形容申屠长青没那个文化,不知怎么说。 但一看见她,像他这样不讲究的凶狠人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 倒也不是怜惜,而是她那双宛如莲花池里温温的眸子,看过来便下意识宁和静心。 看向他这样不修边幅的糙人也没有嫌弃。 申屠长青觉着,她与见过的宗门弟子都不太一样。 宋听婉一怔,随后掩唇轻笑,披着的斗篷一圈的狐毛碰了碰她瓷白的小脸,越发的绝色。 “此番来北河,我不欲与宗门同行,待会捐完丹药之后,劳烦申屠兄为我引荐散修主事如何。” 散修势弱,丹修这样需要巨大成本的道甚少能供得起。 此番支援各大宗门会提供丹药,但散修那边,恐怕丹修都是无偿掏的自己兜。 但丹修炼不起丹药,来的散修受伤便只能拖着熬着,待宗门弟子们之后才轮得上。 她若不来一回,竟不知宗门弟子高傲至此。 可这北河妖兽,散修亦杀之,为何受伤了还要排在宗门弟子之后。 “…你、你说真的?!” 申屠长青捏着那枚回春丹,正奇怪这丹香怎么这么好闻,却被她一番言语又阻下了动作。 “你真的愿意来散修这边吗。”申屠长青激动的瞪大眼。 她穿戴不俗,能去捐丹药定有家底,他在散修这边认识的人不少,除了用灵气疗伤的医修与专攻医道音修还能撑一撑之外,丹修甚少。 再有两三日便要供不上疗伤丹了。 多一位丹修,就能多救许多人。 宋听婉含笑点头。 之后申屠长青一路在手足无措的表达感激,许多认识他的人同他打招呼,也有人瞧见了宋听婉斗篷下的脸,倒吸一口凉气问他这是谁。 申屠长青乐呵呵的笑,“这是我刚认识的大妹子,是位丹修。” 如此这般,终于到了捐赠地。 申屠长青正经下来,将手心一直放着的丹药服下,身上的伤瞬间治愈。 他整理整理破条似的衣服,与府邸门口的守卫打了声招呼。 “老李,这是来捐丹药的修士,你快带进去登记一下。” 北河城主府的护卫齐齐看过来,见是申屠长青后,板着的脸笑了笑走近,“你怎么亲自带人过来。” 不是不喜欢宗门修士的吗。 护卫长朝他挤挤眼睛。 申屠长青摆摆手,“宋老妹可不是那些人,她是我罩的,你们可别欺负人。” 护卫长哈哈一笑,“你申屠长青罩的人,北河哪有人敢招惹。”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起来,其余护卫目不斜视继续站岗,似乎见怪不怪。 宋听婉安静的站在一旁,微微笑着。 源源不断有人来北河支援,城内外都在紧张的杀妖兽,一片紧张。 人多了也复杂起来,申屠长青倒是比他的外表更细心些,让她在城主的护卫长面前露了脸,也就意味着真要遇见了事也会卖她两分面子。 她刚认识的体修朋友,貌似在北河的地位不低啊。 “行行行,改日请你吃酒,你先带我大妹子去捐点丹药,我还要领她回去给人疗伤。”申屠长青拍拍护卫长的肩笑着说。 老李为难的看了一眼府内的方向,“你们不知道,刚刚来了几位化神强者,似乎是云阙之巅来捐东西的,泽梧仙君都从城外匆匆赶回来招待。” “若不明日再来吧,前头还有不少世家的人在排队捐东西,况且——” 他看了眼申屠长青身后的宋听婉,低声与申屠长青说:“既然有时间留在北河,直接拿出来用就是,捐来的话…大多数也会分给宗门。” 也是这么个理,申屠长青若有所思的回头,但不知宋听婉会不会同意。 她扬眉一笑,“那便回去。” 妖兽潮来势汹汹,竟连九重天的云阙之巅也来了吗。 沈酌川似乎待在那边,也不知来的会不会是他。 . 得到肯定的答复,申屠长青没忍住,回头拍拍她的肩。 本意是有点感动,很少有宗门弟子会共情散修。 但他不知宋听婉的身体羸弱,一掌下去宋听婉被拍得晃了晃,白着脸懵了一瞬。 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摇摇欲坠。 嘶—— 好疼。 肩要断了一样。 一直被护得很好,她自己也一堆防御法器护体,也不爱凑热闹参与打斗,好久没受过伤了。 没想到被体修不用力的拍一拍,就疼到骨子里。 申屠长青一愣,看着自己手心再看看捂着肩疼得说不出话的宋听婉,“我没用劲啊…” 怎么还给人拍得要哭了似的。 下一瞬,摇摇欲坠的姑娘被人扶住了肩。 挺拔的身影倏然出现,一身白袍玉冠凛凛,牢牢握着她的肩的将人扶稳。 “还好吗。” 声音清冽,宋听婉觉着有几分熟悉,但肩上疼得厉害,她下意识抵着对方的肩头,靠着缓缓呼气。 “你谁啊!快放开她!” 申屠长青刚懵完,正要道歉却突然冒出来个身长如玉,俊容冷冽的男人。 他想说哪里来的登徒子,可对方只是不悦的淡淡瞥了他一眼,他便灵台嗡嗡作响。 是来自强者的威压。 宋听婉紧紧抿着唇,靠着的人身上的熟悉浮松枝香让她舒了口气。 她也知道申屠长青无心的,如今愧疚的围在她旁边绕圈圈,急得不行。 但疼得她说不出话。 她死死低着头,雾气的眸子都要框不住那盈盈水光,但当众被体修拍一下就疼哭实在太丢人了。 这个破体质,到底什么时候能治好啊。 扶着她肩的人微顿,轻轻拍拍她的背,像是将人圈在怀中似的,手上也凝了灵气,大手覆在她泛粉的指尖。 温热的灵力拂过。 宋听婉的呼吸慢慢恢复平缓。 片刻后,她从这人的肩上抬起头来,眸中雾气未散,近距离迎上了他关切的目光。 方才脑子里滑过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宋听婉有些茫然,捂着肩头微微歪了头后退半步。 怀中空荡,给沈酌川看笑了。 “难不成被那傻体修拍傻了,不认识我了。” 风光霁月,唇角噙笑。 是沈酌川。 “你怎么在这。” 宋听婉下意识弯了眸。 “此次兽潮不简单,云阙之巅前来援助。” 他本欲打趣,她一个筑基期来这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但对上她的笑眼,无奈的摇摇头,“肩可好些了?” 宋听婉点头,揉了揉肩不再疼得刺骨后,这才看向一旁拘谨的申屠长青。 “不怪你,我自幼身弱。” 申屠长青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她身旁沈酌川的目光,又咽了回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啊大妹子,我以后会注意的。” 原来是身体不太好,看来大妹子在北河的这几日,他得注意点,别又不注意给人打伤了。 申屠长青懊恼的看着自己的手,幸好没将人拍个好歹出来,不然可就罪过了。 他看出来那个气势不凡的男人与她有话要说,申屠长青告诉她自己在散修那块地方等着,没敢多看那个男人,他赶紧跑了。 听着像是老李说的云阙之巅的人,那岂不是化神期。 惹不起惹不起。 不愧是来自云阙之巅。 那宋老妹更不简单了。 申屠长青一个壮汉一路走一路琢磨,等到了散修那块才一拍脑门,想着之前服下丹药时的异常,赶紧找了块地方打坐。 这一看不知道,只是服下了一枚回春丹,他之前那些旧伤居然痊愈了?! 怪不得吃下后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旧伤居然不疼了! 这这这,之前吃的回春丹也没这效果啊! 申屠长青看着原本的旧伤出神,在一旁石化的怀疑人生。 . 城主府前。 宋听婉与沈酌川慢慢走了出去,没打算在人家府门口惹眼。 “体修心大,你就这样不防备。” 她无奈的叹气,“好些年没受伤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酌川笑了一声摇摇头,“北河不比问剑宗与云隐,过些日子会更乱。” 意思让她多防备,莫要再受伤了。 他的目光关切,宋听婉读懂了。 姑娘眉眼微弯,说起这些日子私下给百里戏江教的炼丹术。 又说起前几日一时动念,这才跑到了北河。 “你不与宗门一起?” 沈酌川停下脚步,皱了眉。 妖王入魔,接到消息的宗门长老们正往这边赶,估摸着北河这边还瞒着消息担心引起动乱。 她只身一人太危险。 眼看他面色有异,宋听婉抬了眸若有所思,“此次妖兽潮不同寻常?” 沈酌川无声看着她,颔首。 告诉她也无妨。 “妖王已入魔,妖兽才如此暴躁,按妖王轨迹,这两日会靠近北河。” 他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告诉北河这个消息。 “莫要出城,多带些防御与传送的灵器。” 宋听婉担忧的看向城外妖兽嘶吼的方向,也不知这一遭又要死多少人。 “谢了。” 她回过神,笑着朝他道谢。 沈酌川挑挑眉,“知道了你还打算留下来。” 小小筑基期,怎么这么敢。 宋听婉弯眸,感慨又理所当然:“若是人人都逃,北河直接送给妖兽当老巢好了。” “那你呢,沈酌川。” “你要留下来吗。” 不知那妖王什么实力,但沈酌川化神期,连他都面露凝重,怕是不简单。 男人淡淡掀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各宗与世家皆派出了大能赶来,他本来没打算掺和。 “嗯。” “所以,要不要求求我,保护你。” 散漫慵懒。 他挑了抹肆意的笑微微朝她倾身,墨发玉冠映着光,闪了她的眸子。 惹来女子掩唇嗤笑一声。 柔柔弱弱,纤细的指尖抵着他的肩将人推开,她唇角微微上扬,轻笑间漫不经心的语调锋芒毕露。 “要不要求求我,施丹保命。” 第21章 众目睽睽之下的人,不是宋听婉又是谁。 对上她戏谑的目光,沈酌川闷声一笑,抓住抵在自己肩上挑衅的指尖。 “就知道你攒的灵器不少。” 她从不是不自量力的人。 既然以筑基修为选择留下来,她必有自保的本事。 指尖被他抓进手里,宋听婉愣了下,眸光微闪收回了手。 “定不及你多,还有没有鎏光紫莲伞这样的好东西。” 抓空的男人挑挑眉,闻言笑得无奈:“那样的灵器我也只得了一件,还有一件云鳞大师所制的灵器在云阙之巅,符音锦琴,音修所用。” 鎏光紫莲伞也是他从拍卖行抢下来的,若不是顾及他在云阙之巅的身份,怕是抢不到。 真当好东西是大白菜啊。 “以沈道友的实力,什么好东西没有。” 她笑着打趣。 沈酌川摸出他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学着她的语气笑:“以宋道友制丹的实力,什么好东西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笑。 各知各的底。 “这几日我在城主府,两日后北河会更乱,你早做准备。” 意思是,有需要可以来找他。 宋听婉颔首,应下了他的好意。 两人就此别过。 沈酌川看着她穿戴好斗篷,背影掩不住的身姿卓越。 在这乱地,莫要出事才好。 宋听婉一路回了之前遇见申屠长青的地方,糙壮的男人热切的带着她见了散修主事。 折腾了一阵,没给出去多少丹药就天黑了。 北河的客栈早没了位置,托申屠长青的关系与一位女修凑合住下。 当日夜里,许久不动的传音符震了震。 发丝凌乱,玉骨容姿的人在黑夜中睁开眼。 懒怠的在虚空中点了点,传音符无声无息出现在手心。 ——安好,勿念。 散漫的目光一凝,宋听婉翘了唇。 司遥从秘境出来了。 她从搁置在床边的软榻上悄然起身,瞧着床上好心与她凑房的女修没醒,这才慢慢的走出去合上房门。 ——可有受伤?回到问剑宗便与我说一声,如今我在北河,半月后年考结束前启程回宗。 那边却突然嗡的一声速回。 ——你在北河? 宋听婉才想起来,那北寒秘境之地,与北河很近。 按今日沈酌川所说,宗门已知妖王轨迹,会派出长老支援。 难不成… ——我与师兄等人正往北河去。 又过了两息,那边缓缓发来六个字。 ——注意安全,等我。 宋听婉皱了皱眉,她知道妖王消息后留下来,是因为她身上带着好几位化神期大能的护体灵光与灵气。 若真遇上危险,护体灵光激发那一瞬,她能迅速传送逃走。 可司遥不同,若她与师门等人一同出城,要面对的危险实在太多。 晏山君与云谦怎么想的,让司遥这么一个低修为的弟子跟随。 她心中压着些不满,不急不慢回了个好。 . 第二日。 宋听婉加入散修队伍,为杀妖伤员们提供丹药。 给她安排给相熟的丹修照看后,申屠长青千叮咛万嘱咐,他大妹子身体不太好,千万别累着她了。 与他相熟的散修都一脸恍惚。 申屠长青向来看不惯穿金戴银娇气的女修,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或许是妖兽更猖狂,今日受伤的修士明显多了,众散修来不及多想,纷纷散开救治伤员。 宋听婉无声加入其中。 丹修还是很轻松的。 给出对应的丹药,再多的是丹药的药效不够,用灵气为其愈合伤口就完事,不像医修他们,一个一个运转灵气的去治愈。 “这里急缺灵元丹与生骨丹——” “我有,这就过来!” “我这回春丹不够了,你们顶上我再去炼一炉。” 那修士说着,清点着储物戒的药材急匆匆的走向最边上的帐篷。 帐篷设了法阵,用来给丹修们安静炼丹。 丹修就是这样,给丹的时候轻轻松松,没丹了又要进去一炉一炉的炼制,等灵气枯竭就出来分发疗伤丹,有灵气了或者是与旁人凑出来药草,又去帐篷里炼丹。 “生骨丹呢,这人的脖子要断了,有没有人能拿出来。” 有位丹修慌张的扶着一位修士软趴趴的脖子,张口喊了一嗓子。 这里的生骨丹自然不是宋听婉给小徒弟的八品丹,而是普通的四品生骨丹。 丹方不同,效果也不同。 四品生骨丹只能将碎掉的骨头勉强缝缝补补,最多是不断。 其余的全凭运气。 “我这没了。” “生骨丹早就用完了,刚凑了药材,齐天宝还在帐篷里炼着。” 妖兽暴怒失了理智,伤人的方式不是拍就是撕挠。 生骨丹消耗得极快。 宋听婉回过神,朝伤者那边快步而去。 “我有。” 有些人觉着她面生,多看了几眼,随后被她斗篷下的脸惊艳了一番,但实在忙不过来,将伤的修士交给她之后急匆匆奔向下一位。 断了脖子的修士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眼看宋听婉从普通瓷瓶里倒出丹药,他赶紧给吞了。 这修士也是有经验的,他做好了生骨疼的准备,正闭了眼要迎接痛感,却不料后脖颈一凉,随后温热的一股气缠上骨肉。 眨眼间,脖子好了。 “我靠!” 他没忍住脱口而出,然后小心翼翼的转了转头。 居然完全好了。 修士震惊的看向身旁的丹修。 女子穿着狐毛斗篷,遮住了大部分穿戴,但离得近了触及那一双温柔包容的眸子,那身纤弱骨便成了仙姿玉骨。 “您您您、这位仙子,您方才给我用的什么丹药。” 修士磕磕绊绊,不敢对上她清亮的眼。 这么强的药效,莫不是位丹圣吧! 他何德何能! 周围不少人留意到这不同寻常的丹效,宋听婉拉了拉斗篷,弯眸似是疑惑:“四品生骨丹,有何不对吗。” 这不对的地方可大了好吗! 哪有人的四品丹效果这么好。 “这这这!又来一个昏迷的,快来人给看看——” 宋听婉闻声回头,见这个脖子断的修士痊愈,朝他颔首笑了笑去接手下一位。 之后的半日。 散修这片地方的修士,都知道来了位疑似丹圣的大佬。 她出手的丹药效果好得惊人,出手还大方,好多难见的丹药也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还有就是,去城外的申屠长青今日不再当人肉盾牌,他专注捞人。 捞回来一个就往宋听婉身边丢,到了傍晚,将又一个差点被踩死的愣头青丢到她身边后,申屠长青舒了一口气,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缓缓。 在城内外来回跑,就算是骡子也累啊。 “灵果汁。” 城外杀妖的修士会在入夜扎营,送来的伤者也骤减。 宋听婉去一旁买了两碗含灵气的甜果汁,分了给地上瘫坐的大汉。 “这玩意贵着呢,大妹子留着自己喝。” 申屠长青闻着果汁的甜香默默咽了咽口水,但无功不受禄,他今日还丢给她这么多伤员,哪好意思让她请喝东西。 宋听婉笑了笑,举止大方端庄的女修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再次将碗往他面前一递。 “我有个体修朋友,一天恨不得吃六顿,申屠兄跑了一天不饿吗。” 说的就是万俟寂,每天不是在跑任务就是吃东西。 申屠长青见她蹲下,骇然的赶紧撑着地站起来。 “你身份不凡吧,怎么能跟我一起蹲着。” 她一蹲下,路过的修士都在看。 她举止言行像是教养得当的世家贵女,却在粗犷的体修面前蹲下。 柔弱又纤细,太过无害。 像是被五官凶狠的申屠长青强迫蹲下似的。 宋听婉看着高大的影子,蹲着仰头看申屠长青这样威猛的体型实在是脖子疼。 她只好又端着果汁站起来。 “蹲一下又怎么了。” 她好笑的开口,这回申屠长青没再推拒,接了她手里的碗,珍惜的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果汁香甜,灵气补入体内,将整日疲惫一扫而空。 “你这样的妹子就应该穿得仙气飘飘的,跟那些不如你的女修一样,仰着头看人。” “这玩意真好喝啊,怪不得我家崽也爱喝。” 申屠长青说完,感慨着又喝了一小口。 宋听婉眨了眨眼,微微张了唇。 “申屠兄居然娶妻生子了?你家孩子多大了。” 提起自家崽,申屠长青哈哈一笑,“我跟孩儿他娘都是北河的,从小认识,过了二十就成了亲,我跟你说,我家崽比我厉害,他往后是要当剑修的。” 说起孩子,凶狠的体修目光柔和下来,语气幸福又骄傲:“等这波妖兽潮退,我要继续跑商队,给我崽买一柄他看上的小剑。” 想想到时候儿子高兴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笑意像是会感染,宋听婉想了想,从储物戒里翻出一柄迷你小剑。 小时候知道妹妹丢了,她一直囤了许多东西,就等着妹妹回来一股脑送给她。 这么多年过去,许多孩童之物再不适合送给她。 这小小的剑就是其中之一。 她找了根红绳将其串在其中,“他喜欢剑吗,我给孩子送个小礼物。” 申屠长青憨笑着一瞧,瞬间僵住。 他还以为是什么街边的小玩意,正要收下,仔细一看那小铁剑居然是一个小法器。 他哪里敢接。 “这哪里使得,太贵重了。” 北河并不富裕,与寻常城池相比甚至有些破烂。 北河的修士都拿不出什么灵石,像这样的法器他三年也买不起。 更确定宋听婉是大世家的小姐了。 “都说是小礼物了,申屠兄不必推拒。” 申屠长青拒绝了两三次,宋听婉故作可惜的收了回去,等他转身时,施了个法诀丢进他怀里。 幸好小铁剑很迷你,一时半会不会察觉。 . 第一日平静过去。 宋听婉没有刻意遮掩,所以拿出手的最高只有四品丹。 她以为不会起什么风浪,即便是药效比寻常人的好些,也不会生出太大影响。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与她同一间房的女修神神秘秘的拉她到一旁。 “你看看灵网。” 宋听婉疑惑,但看着路过的人不断打量的目光,依言上了灵网。 「惊!北河疑似出现丹圣!」 「散修终于迎来春天!竟是因为她——」 几篇标题党加上红得刺眼的感叹号,让宋听婉不由自主的点开。 …… 几个热贴中描述的都是她。 她猛然反应过来。 灵网上散修最是活跃,他们没有宗门,吃瓜吃得最欢最喜欢瞎起哄,平常也是发帖的主力。 毕竟这么多宗门弟子长老各种大能,发的求助帖能得好心人回复的话,那对散修来说可是赚大了。 宋听婉再看了看惹眼的标题,还有无数修士议论与质疑,默默的捂了脸。 她并不想成为修真界顶流啊啊啊。 知道她在灵网引起了热议,但这北河的义工她还是要做,那么多不容等待的伤员要救,要议论就随他们议论吧。 宋听婉默默将斗篷拉得更低,隔绝了一切打量的目光,安静的送出一枚又一枚效果奇好的丹药。 闻声而来的吃瓜群众惋惜的看了一会,各自离去。 那个神秘的女修遮得真好,他们远远瞧去,只能看见瓷白的下巴,还有那抹温玉红唇。 不过,隔壁四大宗的弟子们难得提起了散修。 “那女修的丹真这么厉害?那能不能救救楚师兄啊。” “难道你还真信他们,咱们连五品丹都给师兄用了,我就不信穷兮兮的散修还有别的办法。” “话不能这么说,此次散修来的元婴化神的修士也不少,都是一起斩妖的,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你同情散修你退出宗门呗,在我面前说个什么劲。” …… 那边争论不休,悬壶门的师姐默默听了很久,然后回了楚师弟的病房,让师兄弟们抬上人去找那位神秘的散修。 “让我治?” 宋听婉惊讶的抬了眸,看着眼前黑发挑染着两抹红的悬壶门师姐。 不是说散修不受待见吗,今日来了许多人,大多数世家与宗门弟子都是一脸不屑。 居然还有人扛着宗门弟子上门求她。 还是大名鼎鼎的悬壶门。 “对,师姐师父不知何时才能赶到,师弟的毒再恶化就撑不住了。” 黎笙沉声说着,朝宋听婉躬身一拜,“不知前辈能否一试。” 散修与世家宗门三方有空闲的人都聚了过来,无数双眼睛落到了中间纤弱的那抹身影上。 宋司遥与问剑宗众人风尘仆仆赶来时,看着这幅场景皆是一愣。 问剑宗的弟子们议论纷纷,好奇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但宋司遥盯着中间的斗篷女子看了半晌,默默握紧离光剑。 众目睽睽之下的人,不是正是她的亲姐姐吗。 第22章 真把她的凤傲天妹妹劈了你又不高兴 “问剑宗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宋听婉闻声欣喜回眸。 隔着遥遥人群,她看见宋司遥在云谦身后,握着剑站得笔直的看着她。 眸光怪复杂的。 她一愣,朝她遥遥笑了一下。 隔着很多人,宋司遥对上她的笑眼,侧眸与云谦说了句什么,随后拨开重重人群站到了她面前。 黎笙不明所以,“这位问剑宗道友,你若也来求丹请排队。” 就算是六界第一问剑宗,也不能插队吧。 宋司遥脸臭了些,没等她开口,宋听婉将人拉回自己身后,“等我片刻。” 宋司遥淡淡掀眸看了黎笙一眼,存在感很强的待在她身旁。 至于旁边躺着的姓楚的悬壶门弟子—— 宋听婉沉了沉眸,身体呈青紫状,再耽误不得。 皮肤青紫,双眼紧闭眼珠却不安的直直乱动,时不时呼吸困难的颤抖。 手中灵气探向黎笙的师弟。 起初淡绿的灵气小心翼翼的在他体内转了一圈,一切正常。 这不可能。 宋听婉蹙着眉,思考一番静心凝气,从空气中抓了一团纯粹的五行之力,以五行之力为引,再次入体。 这回,入体的一刹那,阴冷的气息裹挟而来,恶意与阴寒,像是毒蛇一般紧紧缠着新入体内的灵气。 一刹那,宋听婉面色惨白。 宋司遥一惊,上前扶住了她,随后凌厉的目光看向黎笙。 “怎么回事。” 在原地看了许久的云谦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斗篷女修怕不是小师妹的姐姐吧。 看她遮掩了身形,身旁围着对她呈保护欲的修士大多数是散修打扮,云谦本不欲揭穿,但回过神见人虚弱的晃了晃,云谦率着问剑宗众弟子走了过去。 “小师妹。” 宋听婉毕竟是他们问剑宗的弟子,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吃亏。 他强势的带着师弟妹们走进人群,与宋司遥一同站在宋听婉这边,与悬壶门等人对立。 散修中以申屠长青为首众人更是气愤的看着黎笙,他们好不容易盼来个底气十足的丹修,难不成他们要害她! 双方气氛凝重,宋听婉被自家妹妹扶住后,习以为常的朝嘴里丢了枚补气丹,随后继续往楚道友的身体输送灵气。 她的姿态太过熟练,给一众人看呆了。 不是,你们丹修都这么莽的吗。 灵气不支需立即停下,若是服了补灵气的丹药后继续使用灵气,不止损伤经脉,神识亦会崩溃。 宋司遥亦是第一次见她给人看病,黑着脸又不能将人叫停。 这人还告诫她不能燃烧战意,她自己这不要命的行为倒是一点不带改。 宋司遥第一次产生了告状的想法,待会她就给宋朝玄发封传音。 “你们懂什么,宋妹子的补气丹跟你们的不一样,她的吃下去再使用灵气不会有事。” 见许多人震惊,服用过宋听婉出手的补气丹的众散修纷纷站出来为她解释。 “怎么可能,服用补气丹后短时间内不能再使用灵气是丹修共识,你们怕不是被骗了吧。” 有宗门弟子鄙夷的反驳。 “怎么没有,你没见过就敢说没有?宋道友的丹药不止是补气丹,其他丹效皆不同寻常,四品生骨丹不仅能接骨,还能令碎骨恢复如初,回春丹不仅能疗伤还能治愈时日不长的旧疾…” 几拨人吵了起来,一边拼命说着宋听婉的丹药效好,一边偏要理论他们所言虚假。 吵吵嚷嚷的,等宋听婉从那阴湿的寒气中出来,下意识蹙了眉。 宋司遥扶着柔弱无骨的她,明显有些小心翼翼的。 从来不知道一副随时挡在她前面要保护她的宋听婉,肩薄身纤,用力些都怕她碎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短短时日就能让人心软信服。 无论是已经被亲情动摇的她,还是与宋听婉相处一两日的散修们。 “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见她睁眼,散修们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与他们吵架的小部分宗门弟子见状,抱臂嘟嘟囔囔的拭目以待。 等下就打那些吹牛的散修们的脸。 而众目睽睽的宋听婉,她先同妹妹温柔笑了笑,随后才看向黎笙。 “楚道友与阴尸接触过?” 那股阴冷的气息从经脉入骨髓,在丹田处盘根,又盘旋于灵台。 这样的例子,宋听婉只在丹祖的传承里见过。 黎笙闻言一怔,随后点头。 “我们出城诛杀妖兽时,在城外遇见了妖兽阴尸,用了不少宗门长辈给的灵器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这事不算是秘密,那日她们逃回来后便向城主禀报了此事。 宋听婉颔首,难怪那气息这么恶心。 “他被阴尸伤过,阴气入体,攻于灵台,你们之前给他喂的都是疗伤丹吧。” 若不是实在觉着奇怪,又常使用五行之力,怕也是瞧不出来原由。 她眸子笃定,黎笙热切的看着她,顺着她的话寻思了一番,“阴尸…师父说过是毒,该用…五品茯苓丹。” 她来自悬壶门,炼丹本事也不差,人家将原因说了出来,再想不起对应丹药她可以被逐出师门了。 楚师弟也是今年入门的新弟子,被闭关的太上长老的传音收为亲传弟子,这可是千年来头一遭。 太上长老闭关,师弟只能暂放门主门下教导,但楚师弟性子奇怪,与门主的那几位师兄师姐并不怎么合得来。 倒是与她这内门大师姐有些投缘,这回来北河她本不欲带上师弟,但师弟偷偷跟了出来,那时已在半路。 无法,只好将人带上。 没想到,如今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若师弟出事,她岂不悔恨一辈子。 “只是茯苓丹…敢问道友可有茯苓丹,待明日悬壶门长老来定会还上,并且送上谢礼。” 茯苓丹乃五品丹,但极为少见。 原因是丹方中的一味浮沙散,极为昂贵,家底不丰厚的丹修根本拿不下。 黎笙想起这几日的传言,再加上宋听婉诊断出了师弟昏睡的原由,她对她是信服的。 若有效果更好的丹药,谁不愿抢上一番呢。 “…”宋听婉对上她笃定的目光,掩唇轻笑,再抬手间,手心瓷瓶出现。 “这位修士亦是为北河杀妖出了力,何需还丹与谢礼。” 黎笙接过朴素至极的小白瓷瓶,抽了抽唇角,再次猜疑起这位神秘女修的身份。 穿戴不凡,容貌绝色,气质不俗,但会跟散修朋友蹲着聊天,也会用这样普通得一枚下品灵石就能买三个的药瓶。 昨日撞见那娇小的身影蹲在体修面前时,她敢蹲黎笙都不敢看。 哪里见过气质如仙的女修如此姿态。 “多谢,我替楚叹师弟谢过道友。” 漫不经心与司遥笑的宋听婉猛的看向她,“你说他叫什么。” 泛粉的指尖微颤,她指着服下茯苓丹后,青紫立即消退的年轻清秀的男修,温柔的语调都劈了叉。 她反应太大,黎笙愣了愣,撩开额角挑染的红发有些头疼,“我师弟叫楚叹,你们认识?” 宋司遥则在她身旁皱了眉,上前用身形挡住了黎笙的视线才问她。 “你与他有仇?” 说着,板着脸半拔离光剑,来自上古的剑气嗡嗡作响,流光四溢,像是在支持主人的做法。 离光一出,少数已生剑灵的剑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怎么拿都拿不起来。 众剑:别理,我要参拜大佬。 宋司遥紧绷着小脸等着宋听婉反应,若是她点头,她立马拔剑砍人。 悬壶门黎笙等人一惊,拔剑的拔剑,拿法器的拿法器。 问剑宗与散修等人按兵不动,亦是在看宋听婉的反应。 “道友这是何意?” 黎笙也冷了脸,悬壶门是丹医为主,但真要打起来也不会吃亏,这是他们太上长老的小徒弟,他们得护好了。 一瞬的反应罢了,竟引得场面一度紧张,宋听婉回过神拉住了宋司遥持剑的手。 “…没有仇,不认识,只是楚道友的名字颇为奇特,这才多问了一句。” 说着她以袖掩唇,貌似在笑名字有趣。 实际上她咬了牙,暗恼自己义诊不问名字还能遇上妹妹前世的死对头。 不过妹妹上辈子遇见楚叹时,他已经是魔尊器重的四魔王之一。 据说模样青紫,神色扭曲,行事残暴喜怒无常。 受魔尊的命令几番前去杀司遥,几次死里逃生,楚叹本可直接将其抓回来交差,可他偏不,总是癫狂的笑着一边说让她跑一边恶狠狠的说抓回来。 说起来,这反应就像是阴魂入体,引得灵台混乱,恶念横生。 看来在原本的世界里,楚叹这一遭没救回来。 宋听婉含笑告知已经没事之后,牵着妹妹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她的目光深深的看了楚叹一眼。 只盼着救了你一命,这辈子莫要再跟司遥作对了。 向心从善,在悬壶门当个丹修挺好的。 . 宋听婉姐妹俩离开后,问剑宗等人立即去城主府与留下的问剑宗弟子交接,其余丹修各回各的地方,继续治病救人。 城主府某人的神识默默收了回去,留意起他们提起的阴尸。 失智妖王的路线本不会路过北河,但它的目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阴尸…倒是不常见。 沈酌川收回神识,与陆陆续续赶来的各宗长老一起去了议事厅。 . 宋听婉将人妹妹拉走后,一凝神才发现妹妹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已筑基巅峰,一步金丹。 她有些咋舌,但又心想,真不愧是修仙女主。 “方才没来得及说,恭喜我妹妹修为晋升。” 姐妹俩随意找了座茶楼,她点了两碗昨日尝过的灵果汁,“尝尝,北河的灵果汁便宜又好喝。” 宋司遥不爱喝甜的,见状皱了皱眉,但没反对。 “秘境有灵髓,被我吸收,一步至筑基巅峰,师父吩咐师兄直接带我来北河支援,寻一个突破机缘。” 她灵气修为皆已隐隐突破至金丹,但就是差那么一点。 剑修的修为提升,必沾杀。 斩妖或许能为她提供顿悟机缘。 宋听婉颔首,“既有宗主吩咐,恐怕你们也知道妖王的消息了吧。” 宋司遥点头,“明日所有宗门与八大世家皆会赶到,城外的修士也会回城,届时城里人员混杂,你跟着我,后日我出城你便跟着问剑宗的人在一处。” 宗门中人会留下一位长老守城,散修队伍不比大宗门,到底没高端战力。 看着妹妹一板一眼的嘱咐,宋听婉很是受用,但此事她却有自己的想法。 “明日回城,伤员定是不少,我会留在那边发丹药,后日你们出城,面对妖王各大宗门与世家,包括云阙之巅各方派出的强者们实力不俗,城内几乎没什么危险。” “自然,若是真受到扛不住的危险,我定会拿出身份牌求助宗门长老。” 方才她看见了牵云与她师父,一峰长老,加上连沈酌川都来了。 妖王妖王,先是妖。 沈酌川龙族血脉生来便压制低血统,兽亦或是妖,谁能与之相抗。 “妖王出世,你出城定要小心,若是生死存亡,便打开这个盒子。” 到底是有危险的。 宋听婉舍不得妹妹以命犯险。 她递过去的盒子半个手心这么大,漆黑神秘,隐隐透着不同寻常。 宋司遥习惯的推拒,但被她拉过手放进手心。 “保命的,若有危险,一定一定要记得打开。” 女子眸光灼灼,有担忧亦有流光。 里面的东西怕是不简单。 宋司遥刚握上小黑盒,脑海中的老头咋咋呼呼的叫起来。 “这是!八品生骨丹!八品神隐丹!还有——” 老头喊破了喉咙,吼得她脑海里嗡嗡的,“这是!!五行混元丹!” “别喊了。” 宋听婉注意到妹妹神色一怔,随后皱了眉冷着脸像是在忍耐什么。 “司遥,怎么了。” 宋司遥晃晃脑袋,握紧了黑盒子,定定的与她对视,“保命的东西,你自己有吗。” 宋听婉掩唇轻笑,“自然是有的,你姐姐没这么傻。” 八品丹的药材难凑,她自己却留下了不少,人脉是一方面,自己与家人的性命更宝贵。 “她还有?!你赶快帮我问问你姐姐,她有没有天玑筑魂丹!” 他要重生!他要复活!! 剑道天才要让如今的修仙界看看,什么才叫剑! 老头在她的脑海里尖叫,上蹿下跳的荡得她的意识海都溃散了一瞬。 显然,老头情绪太激动了。 宋司遥闭上眼,神识宛如一座大山压下,将上蹿下跳的老头神识按住了。 “老头,冷静些。” “天玑筑魂丹能让你复活?就算有了那丹药,天道会允许你复活吗。” 宋司遥理智的开口,打破他的幻想。 她与老头相依为命,从她有意识就在了,她偶尔会嫌他烦,但若真有让老头重新活着的希望,她亦会去努力。 但,天道规则之下,她明显感受到对老头的制辖。 老头癫狂的喊了两声之后,狼狈的被小丫头的神识死死按住,那一瞬间,对某些认知越发的清晰。 他早该死了,但天道留他一抹残魂,似乎就是为了指引这小孩。 但万年前的老妖怪,天道会允许他存在吗。 这一抹神识蔓延得远些都会被雷击,他只能在以小丫头为中心的一里内活动。 他引以为傲的剑招不能传授,剑道、剑心、剑意,皆不能让小丫头传承。 纯粹的,当小丫头无用的预警法器。 让骄傲潇洒一生的天才剑修如何释怀。 不如让他死了。 老头的神识闪了闪,他瘫软在宋司遥的丹田内,神识缓缓变得透明。 “你为何在消散!” “我替你问,我会想办法为你找天玑筑魂丹,你别急。” 从小到大,从始至终陪在她脑海里的嘴碎老头,第一次如此颓态。 她慌了,老头对她来说,是陪着她长大的爷爷。 她不想他消失。 “姐姐,你有没有天玑筑魂丹,你能不能炼!” 宋听婉看着妹妹沉默了片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神色不断变化。 没等她疑惑的开口关心,宋司遥便抓着她的手,一身劲装的小狼崽子第一次这么慌乱。 她的心被提起,反握住妹妹的手认真的安抚:“你先别急,好好说。” “是谁需要丹药,天玑筑魂丹…” 宋听婉念了丹名,眸光有些复杂的温声答:“天玑筑魂丹乃是九品丹,我知晓丹方,但好几种入药之物已在此界了无音讯。” 这是重筑魂魄肉身的丹药,比八品生骨丹更难得,区别于,能筑神魂剑魄,即便神识残缺,亦能筑得肉身。 又是上古丹方。 与之药效对症…莫不是传世玉中那位前辈。 见司遥闻言明显分神,估摸着在与那位前辈沟通。 她安静等待,眸光微垂回忆起书中内容。 司遥的上一世,那位前辈似乎似乎一直以神识残片留于妹妹体内。 等等… 在妹妹飞升之前,这位向来嘴碎的前辈似乎格外沉默。 ——小丫头,祝你成神路无阻,往后要多笑笑,小丫头天天板着个脸,不好看。 说完后,在司遥的视角里,似乎这位前辈还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司遥没听清便飞身迎上了飞升雷劫。 最后那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 宋听婉仔细想着那道叹息的笑语,总觉着那位前辈的态度有些奇怪。 就在她冥思苦想,宋司遥看着老头慢慢消散急得慌乱时,天际噼里啪啦一声。 天降雷击。 在北河修士的惊呼中,直直向姐妹俩的位置劈来。 宋听婉猛然回神,丢出狐族尊者增 赠的一道防御灵气,随后拉着妹妹,手中幻化出鎏光紫莲伞。 只是焕紫的灵伞出现那一瞬,她忽然反应过来。 这是天降神罚。 传送躲不掉。 她有一种直觉,那道天雷并不是冲自己来的。 狐族尊者的防御灵气啪嗒一声碎掉,宋听婉丢出又一块玉佩。 泽梧仙君的满城花醉迎上天雷,玉佩碎的那一刹那,满目桃花瓣横生,化为利刃凶猛无比的迎上天雷。 宋听婉挡在前面,斗篷被天雷降下涌动的风云吹下。 盘好的蝴蝶发髻被吹得凌乱,她眯了眯眼,瓷白的脸不悦的崩紧。 身纤肩薄,筑基期的修为被天雷威压得吐出一口血,可女子淡然抹掉了唇边血色,拿出一把丹药糖豆似的服下,一步不退。 姐妹俩一前一后,目光直直迎上天际。 神金天雷,这一道天雷劈下来,她一步金丹的凤傲天妹妹劈死了你负责吗! 世界崩溃了你就真高兴了! 第23章 雷劫毕,姐妹俩受伤 持伞抬眸,直问天意。 在宋听婉丢防御玉佩的那刹那,宋司遥丹田中的玉佩闻雷裂开了一条缝。 老头趴在地上颇为癫狂的哈哈大笑,泪流满面。 想他惊才绝艳无人可比的剑尊,竟被天道扼杀囚困,用来奶孩子。 可天道知道,他有剑心,所持剑从不指无辜。 宋司遥哪里错了。 难不成错在她无心被天道怜爱? 天意罢了。 连死都不让。 溃散的神识重新凝实,一刹那像是过了百年。 老头哭累了,愣着神孤寂的悬在丹田中。 他双目无神喃喃道:“老夫知道了,别吓着丫头与她姐姐。” 他说完那刻,泽梧仙君的杀招被雷劈散,桃花四溅,没等宋听婉又翻宝贝,雷霆戛然而止,一闪到眼前,将宋司遥的一缕头发烫冒了烟。 花花瓣纷纷落下,遮了众人视线。 宋听婉如松玉站于伞下,愣愣的看着妹妹烫得冒烟的头发,捏了个水诀给浇灭了。 天雷势头浩大,又以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结束,刹那间发生的事引来强者聚拢。 宋听婉眸色一怔,看着地上无尽的花瓣默默按下了鎏光紫莲伞的传送阵。 “司遥记住,是好心人帮你扛的。” 话音落下,龙影闪过,强大威压降临,周围被天雷震晕的低阶弟子们再次失去意识。 沈酌川沉色负手而来,只来得及瞧见那柄鎏金紫莲的伞。 宋司遥对着消沉的老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来人眸光冷凌,防备的抽出了离光。 这强大的男人却无声朝她和善的弯了唇,奇怪,竟觉着这笑莫名眼熟。 之后泽梧闪身而来,看着满地的桃花瓣面色凝重。 “呦,这不是泽梧仙君的满城花醉吗,哪位能值得你用上这招啊。” “许多年未见泽梧使这招了,可惜来晚了,未能一睹美景。” 几位与泽梧相熟的化神修士结伴而来,看着满场的花瓣打趣。 平日温润儒雅的泽梧今日却格外严肃,他看着淡定的宋司遥,厉声问:“方才谁替你扛的雷劫。” 泽梧化神期巅峰,差一步大乘的修为轻易就能看出宋司遥是应劫人。 宋司遥持剑而立,微微扬了下巴,“一位好心人。” 不多时,狐族的人不急不慢的赶来,摇着羽扇笑吟吟的捂住唇问:“敢问是哪位道友用了咱们老祖的招呀,咱们老祖呦,几千年未给过护体灵气了。” 那媚色如丝,笑声听着尽显妩媚,宋司遥定了定神,与女狐狸说话的语气温和了些:“一位好心人路过,替我扛了天雷。” 泽梧皱了眉却还想再问:“什么样的修士?可是丹修?” 越强大的修士越不会给出储存招式的玉牌,他自小亲缘单薄,除了给两位弟子之外,只给过枕眠仙子。 周遭没有枕眠仙子标志的浮松枝香,但同时使用满城花醉与狐族老祖的护体灵光,除了枕眠仙子不会再有其他人。 至于眼前这位小筑基的好心人说辞—— “的确是位好心人,戴着缠花面具看不清容貌。” 沈酌川在一旁瞧着他们,不急不慢的打开折扇悠哉悠哉的扇了扇。 “哦?尊者来时看见了人?” 有人朝沈酌川微微躬了身,随后好奇的问道。 他玉冠高高束起的长发微晃,神秘一笑,“是啊,瞧见这个小筑基不知为何惹了天雷,那人似乎很有善心,帮她挡了挡却不欲留名,走得极快。” 这位来自云阙之巅,那样强者栖息玩乐之地,据闻大乘期强者皆听命于他。 这样的人,应该无需为一个小小筑基做假证。 泽梧面色好了些,这时,云谦与问剑宗长老们赶到,瞧见宗主小徒弟被一堆气息强横的大能围着,牵云的师父狞玄真人冷笑一声将倔强着持剑而立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 随手给小丫头丢了个避威压的结界后,这才面色不悦的看着那一圈的大能。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帮老东西围着我们问剑宗的小丫头做什么,想欺负人啊你们。” 狞玄真人从道号便可知了,脾气暴躁又护短,向来很难缠。 与他打过交道的几位大能纷纷跑路,谁想跟这个不讲理的老东西掰扯啊! 狞玄真人如此,云谦亦是上前,有礼的朝各位前辈行了礼。 “晚辈云谦见过各位前辈,这是师父今年新收的亲传弟子,还没与各位前辈过过眼,师父坐镇问剑宗不方便来,就由晚辈冒昧代为介绍如何。” 他说着,侧身露出收了剑面无表情的宋司遥。 师兄眼神疯狂示意,她也不好视而不见。 “晚辈宋司遥,见过各位前辈。” 也算是以晏山君的小徒弟的身份,正式在众大佬面前露了个面。 众人还是很给晏山君面子的,纷纷出言夸赞。 “小丫头灵根不错,山君又收了个好苗子。” “是呀,瞧着是个犟脾气,与晏山君年轻时怪像的哈哈哈——” 几位与晏山君相熟的前辈出来笑了一番,随后又眯了眯眼,压迫感十足的看向面无表情的宋司遥。 “既是山君的小徒弟,那便与伯伯们说说,那好心人长何等模样,身上竟握着狐族老祖与泽梧的灵气牌。” 在方才云谦站出来后,瞧着没什么可留的大能们纷纷离开,只留下沈酌川与泽梧,还有几位与问剑宗关系不错的大乘强者。 见没什么外人,有位白须白毛的道骨仙风的大乘修士开了口,瞧着笑眯眯的,笑意却不及眼底。 “还有,你这小丫头做了什么,竟引来天罚。” 走的人里,大多也关心天罚原由,但有护犊子的问剑宗护着,他们只能遗憾离去。 但神识却依旧游荡在此地,无声无息的安静潜伏,等着引来雷罚的小丫头开口。 大乘老者的目光如鹰狠厉,宋司遥不惧的抬了眸,直直与他对上。 她知道,那道天雷是冲着老头来的。 此因不可说。 所以她不会开口。 “干什么!当我的面欺负我们家小丫头啊,山君的亲传弟子身怀不凡奇怪吗!什么都想问,要不要小丫头将晏山君传授的剑法也告诉你啊!” 狞玄真人一道剑气就冲着那人攻去,老者眼疾眼快的挡了下来,随后怒气冲冲的跟狞玄真人吵了起来。 “不过随口问问罢了,狞玄你行事这般霸道!我定要去晏山君那告你一笔!” “你去啊,你挖人家小徒弟的秘密还有理了,老夫今日还真要替晏山君教训教训你!” 两人不合一言开打,宋司遥眸光闪过一丝担忧,但云谦与牵云一左一右的护在她身旁,示意她没事。 “我师父就是找借口打架而已,不用管他。”牵云淡定的,习以为常的安慰小师妹。 从玉佩老爷爷情绪暴动开始,宋司遥便一直绷着脸,直到现在也没松下来。 老头依旧趴着一动不动,像是失了魂魄,她不敢打扰。 思绪回到一片狼藉花瓣遍目的眼前,想起虚弱传送离开的宋听婉,她忍不住皱了眉。 那雷罚来势汹汹,与晋升时与修士修为相应的雷劫威力全然不同。 若不是宋听婉丢了两道灵气牌挡了两下,老头没及时开口的话,恐怕她与老头要一起陨灭。 宋听婉走时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担忧。 但此刻周围太不安全,她若这时给宋听婉发传音,定要被无数人拦截下来。 还会暴露宋听婉。 她只能按捺下着急,面色沉沉的看着两位大能前辈打架。 打斗灵气引得地上桃花花瓣被激飞,不经意间,宋司遥的目光看见了噙笑的沈酌川与走神的泽梧仙君。 似是她修为太低,目光轻易被两人捕捉,泽梧仙君皱眉看她一眼,没在意的转移目光。 小姑娘身上有奇怪之处,不然不会引来天罚,但这是晏山君的徒弟,动不得。 既然原因不可探查,替她挡雷劫那人他猜到是枕眠仙子,至于其中真是好心,还是两人认识—— 小姑娘成长起来还久着呢,这修真界危险重重,两人若真认识,那他可要好好利用起来。 泽梧仙君目光深沉,唇角微微翘起,将晏山君小徒弟的名字记了下来。 宋司遥自幼在外流浪长大,又经历过奴隶营,对情绪感知敏感。 对方算计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一瞬间寒颤遍身。 她不悦的防备起来,亦是暗暗记下泽梧二字,迟些与宋听婉见面也要告知她防备此人。 倒是那位沈酌川,他像是在为她遮掩,又编造了似是而非的装扮,令人想不到宋听婉身上。 瞧见她的目光后,男人瞬间看了过来,压迫感强势,宛如锋芒毕露杀意凶狠的剑。 但瞧清是她后,沈酌川似乎面色柔和了些,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的神色中并无恶意,反倒像狞玄真人似的,友善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包容。 宋司遥并不认识他。 忽然,脑海中闪过什么,她突然想起,这人是第一个到这的。 到之后宋听婉刚离开,约莫是瞧见了什么,他当时冷沉的脸露了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看着宋听婉消失的地方。 这人与宋听婉认识。 她皱了眉,亦是防备起来。 沈酌川见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怎么放在心上。 宋听婉的妹妹与她一点也不像,宋听婉是披着无害富贵皮的白狐,她妹妹明晃晃是咬人很疼的狼崽子。 不过,若能成长起来,狼崽长大不知会叼走多少势力口中的肉。 拭目以待,看在宋听婉的面子上,云阙之巅会照拂几分。 . 沈酌川与泽梧不知何时走的,狞玄真人打了个痛快,多踹了两脚那老东西,解气之后领着小辈们嚣张的走了。 前脚刚动,硬撑站着的宋司遥踉跄了一下,七窍流血,问剑宗等人一惊,赶紧给人喂了回春丹扶着人回去。 吓人的气势,大能打斗结束离开,其余修士终于能放松的走出来了。 好些被威压压趴的低修为修士,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好吓人啊,这些大佬们打架能不能管管我们的死活呜呜呜…” “问剑宗的狞玄真人就不错,来了给他们那位小弟子施了结界后就给我们也来了一个,不然他们打起来,咱们的魂都被灵力搅碎了。” “还是大宗门靠谱呜呜呜呜,我要努力修炼!我要加入问剑宗!” “行行行,这位兄弟你先去找个丹修把头接回去。” 帮他扶着头真的很惊悚好吧! 那位大兄弟又哭了,诡异的身子走动,脑袋全靠那位好心人帮扶着不至于耷拉掉下去。 “快快快,带我去散修那边,找那位穿斗篷的宋丹修,我上次脖子断了就是她的丹治好的。” 不是,怎么你脖子这么爱断啊! “说起来,刚刚雷劫里的人你们看清了吗,我怎么看见那人也穿着斗篷。” “什么!不是只有那位问剑宗的小师妹吗,雷声一响我就被威压压得趴地上了,哪里看得清呦。” “行了行了,大兄弟你别说了,快去接骨。” 帮他捧着脑袋的人一脸无语,头都快掉了还这么能叭叭,真是有够心大的。 …… 北河城,偏僻山岭。 宋听婉防备的一连传送了好几个城池,直到扛不住才传送回来。 落地的那一瞬,她捂着心口,已经握不住手中灵伞。 貌若紫莲的华贵灵伞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纤弱的女子软身瘫坐在地。 顾不上法衣沾尘,唇边血还在往下溢,她轻咳一声,捂着唇不让血吐出来,补气丹回春丹等一把丹药,不要钱似的迅速往嘴里塞。 羸弱无害,随着呼吸溢出的血将豆绿的衣裙沾满赤红血迹。 女子脆弱无比,依旧美得破碎,连凌乱的发丝都温柔的垂在额前,哪知她心里却在怒骂。 傻叉天道!!! 老娘小心翼翼保护好的身体,攒了这么久的灵气牌,一下子面目全非。 她想怒视上天,但浑身疼得她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随着她的怒气,七窍也缓缓涌出血来。 耳目嗡嗡,感知也倏然封闭。 天道威压带来的伤,寻常丹药只能治好表面,她艰难的拿出八品养元丹,指尖抵着喂入口中。 . 她瘫坐了不知多久,麻木的疼痛慢慢缓解,五感渐渐恢复。 朦胧的视线中倏然出现了一道白影,宋听婉心念一动,手心翻转。 跌落的鎏光紫莲伞飞回她手中。 “谁!” 厉声呵斥罢,指尖握紧灵伞,一旦感觉不妙,莲瓣利刃会飞出,同时她会启动传送离开。 那人幽幽叹息,温柔的将浑身血迹的她横抱而起。 “让你小心些,没想到妖王没伤到你,倒是让天罚伤着了。” 怀中人轻飘飘的,沈酌川对她身弱的认知更深了些。 五感迟钝,鼻尖闻了熟悉的浮松枝香。 是熟悉的人,她卸下防备。 手心的灵伞消失,收回去后,她放松下来,安心由他抱着。 宋听婉搂紧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深嗅着他身上自己喜欢的浮松枝香味,脑子有些顿顿的,神差鬼使的问他。 “为什么…学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身上的香不是这个。” 养元丹缓缓修复着她灵台的伤,疼得很不好受,嗓音也紧涩沙哑。 在他听来,她的声音虚弱得随风就要散了。 他半晌没答,宋听婉伤着本就难受,好不容易问他话呢,这人还不答。 “…问你呢。” 不算客气的语气,却让看不清神色的沈酌川低笑出声。 “宋道友品味不俗,我等修士自然从之。” 又打趣她。 平日宋听婉就将他的话还回去了,今日说不出话,恶狠狠的掐了他胳膊上的肉。 “嘶——” 宋听婉松了手,恼怒的瞪他。 惹来沈酌川哈哈一笑,脚步更是轻快,“是不是伤着脑子了,我龙族鳞片刀枪不入,掐我只会伤了你的手。” 她歇了心思,折腾一小会便累了。 怀中轻飘飘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沈酌川低眸瞧她。 一低头,下巴碰到了她的额头。 姑娘蹙眉闭着眼,像是在极力忍受。 额头冰凉冒着虚汗,脸上残留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平日穿着的飘逸仙裙,如今裙摆沾满了血,随着他又稳又快的步子破布般的飘着。 让人心疼。 沈酌川脚步微顿,想说些什么。 但他也知,怀中羸弱得宛如毫无重量的人,莫测丹术玲珑心,修为被身体拖累,却总想着以纤弱身挡在在意的人面前。 就如今日这般。 自己疼得要命,也不后悔救下了妹妹。 啧,真是有些嫉妒那个小狼崽了。 第24章 这小剑,是宋妹子送他崽的 “哎,司遥师妹脸色也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小师妹她那个外门姐姐自己来了北河支援,她身体不太好,白日的天雷给人弄晕了,现在还没醒来。” “这么夸张,那她姐姐得有多弱啊…” “哎,嘘嘘嘘,别这么说,都是同门。” “我也没别的意思,要不咱凑凑丹药看看能不能请丹修炼个丹?” 几位修士看着宋司遥急匆匆走过,他们结伴路过,在她身后悄声议论着。 房间内,宋司遥看着床上面色苍白仍在昏睡的人,面色复杂的在她身旁坐下。 那道雷声势浩大,她就这么挡在了身前。 明明平日爬个楼梯都气喘,雷劈下来时反应却这样快。 想起一个时辰前,沈酌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怀里还抱着虚弱昏睡过去的宋听婉,她的心依旧会被揪起来。 那气势强大的男人跟她说:“她没什么事,本想带她去我那,但我想她醒来更想见到你。” 沈酌川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宋司遥没太看懂。 他没再说什么,动作轻柔的将人放到了她的床上,回头多看了昏睡的人一眼,招呼也不打的传送离开。 他离开后,宋司遥呆坐着看了呼吸都极轻的她很久很久,她知道宋听婉手里丹药多,但还是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有在慢慢恢复这才放松下来。 但宋听婉在这里不知道要昏睡多久,今日拿出的那些灵玉牌还需遮掩。 她得想一个说辞。 于是宋司遥从储物戒里翻了个木偶,幻化成宋听婉昏睡的模样,撕了一张传送符明晃晃的抱着木偶从大门跑进来。 遇见关心的同门,她只得故作为难的停下来解释了一番。 言说宋听婉一个人到了北河,今日她虚弱的身体没撑住恐怖的天雷威压,等宋司遥发现时人已经昏过去不知多久了,这才连忙将人带回来。 云谦之前认出了她来,之前对小师妹的姐姐体弱也有认知,听见了消息后毫不质疑的前来探望。 大师兄亲自来了,问剑宗众人也纷纷知晓了这个消息。 倒是没人将这么虚弱的外门丹修,将使出两位大能灵玉牌的人联系起来。 唯有泽梧,在手下说完后狭长的桃花眼眯起,将宋司遥的姐姐暗暗记下。 他与枕眠仙子见过不止一次,与她交换丹药皆需要本命招式交换。 据他私下探查所知,许多大能并不愿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灵玉牌,毕竟若是所获之人拿去做些什么,再将帽子扣到他们身上,千年声誉毁之一旦。 枕眠却很强硬,若不愿换她便不会提供丹药。 如今他所知那几位,皆是有必要换的理由,否则身死道消,连被灵玉牌牵连冤枉的机会都没有。 从枕眠出现到至今,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灵玉牌。 泽梧仙君负手而立,看着北河城外汹涌的暴怒妖气,眸色沉沉。 晏山君的小徒弟必然知道些什么。 她那位昏迷的姐姐也很可疑。 等等。 泽梧仙君风光霁月的面上忽然浮现一抹笑,宋司遥的那位姐姐,之前在散修那一派治疗伤员。 “让城主找那位申屠体修,交出斗篷丹修给他的丹药。” 若枕眠仙子真是修为低微… 男人眸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掌控一位能炼制八品丹的丹修,诱惑实在太大了。 . 问剑宗房内。 宋司遥呆坐着,仔细给昏睡的人扯了扯被子。 她曾听父亲提起,宋听婉的身体与寻常修士不同,即便筑基仍会如不能修炼的人那样,感冷知热,亦会生病风寒。 宋听婉是位厉害的丹修。 宋司遥心中的猜想越发清晰。 连她都无法治好自己的身体,那该有多难。 一辈子无法突破筑基吗… 宋司遥眼中闪过不忍,亦暗暗下了决心。 她拿出传音符,斟酌着向宋朝玄问起恢复宋听婉身体所需的丹方。 不知宋朝玄在做什么,暂时没有回她。 倒是一直没有动静的老头,忽然坐了起来。 “…她是天生灵脉有缺,有一样能改善她体质的菩提根就在北河,离你不算远。” 老头的语气不再咋咋呼呼,让宋司遥有些不习惯。 但天降雷罚警告,再加上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她大概能猜到原因。 不知具体,但也知道是因为她,令一个剑修不再能触碰到他的爱剑,剑招存于心中,落灰蒙尘。 何其残忍。 她愧疚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了,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头我啊,最不怨的人就是你这小丫头了。” 老头哼笑起来,眸中恢复了些许从前的光。 “天命所定,你我就是有这段缘分。” “我早该陨灭,能苟活下来也算是天道开恩,我不该再奢求这么多。” 方才他的情绪实在有异,如今平静下来越发觉得古怪。 他不是个爱怨怼的人,剑修直来直去,提剑就是砍,砍不过就死。 即便叹息魂困于此,但他心态向来很好,怎么会执念深至癫狂,甚至想要反抗天意。 忽然,老头的声音一顿,他闭上眼,神识蔓延仔细感受了一番。 “我靠,哪来的怨气一直在攻击我的灵台!” 那一缕怨气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深深往他灵台钻去。 “小丫头,莫非方才是北河的怨气影响了我的脑子!” 可他在小丫头的丹田里啊,那细微到令人忽略的怨气,怎么进来的。 宋司遥目光一冷,有些犹豫疑惑。 “可我并未感受到怨气。” “不应该啊,咱们相处十几年,老头我早就察觉到天道对我的限制,执念早就不剩什么了,今日怎会重燃。” 老头蹲了下来,挠破头都想不明白。 情绪被操纵,不受控制的感觉太可怕了,老头打了个寒颤,忽然浑浊的目光一定。 “我知道了!” “见你姐姐时,躺着那个人被阴尸入体,那个少年身体有异,魂魄常离体游荡,否则阴尸入体至少一月才会死,他才几日便这样严重。” “这北河中的魂体,皆被怨气影响了!” “小丫头,你听我的,立即去找北河城主、不不不,找你们那个狞玄真人也行,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再晚点不然北河就要遭殃了。” “快去!” 宋司遥被催促着,撕了张传送符到狞玄真人面前。 正拿着传音符与各位老朋友吹嘘今日打架战绩,狞玄真人容光焕发的脸在看见她的那一瞬茫然得不行。 “那啥,司遥丫头你干啥呢。” 现在年轻小丫头什么癖好,直接不打招呼传送到老头子的房间里。 虽然今日维护了她,但狞玄真人向来一视同仁,刚打算喷人就被她的话堵住了。 “北河魂体皆被怨气影响,师伯您快去通知城主。” 狞玄真人面色一变。 “你可有证据?” 北河自有护城阵法,怨气怎么可能进得来。 若此言当真…那就糟糕了。 狞玄真人质疑的同时,已经起身打算无论虚实都查验一番,不然这心定是放不下来。 叫他去找悬壶门那个楚叹。 老头提醒着,宋司遥依言照说。 狞玄真人一阵风似的飞掠而去,不多时,城主府动了起来。 若是怨气趁虚而入,这事可就大了。 这样的大事她插不上手,宋司遥问起方才玉佩老头说的话,一边走出去一边问起。 “方才你说的那菩提根,在哪。” 老头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说罢老头感应了一番,“向东走。” 一路听他的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座院落面前停下。 “就是里面,我瞧瞧——” “豁!好家伙,菩提根拿来垫桌脚,真豪横哈。” 宋司遥挑眉,“这家人不知那是菩提根?” “你自个问问呗,老头我又不会读心。” 将怨气驱逐,恢复正常的老头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北河城破败,如此齐整干净的院落,身份应该不会普通。 她敲了敲门。 不多时,穿着麻布却十分利落飒爽的女人出现,有些防备的看着眼生的小姑娘。 “找谁,什么事。” 宋司遥抿了抿唇,有些冒昧的开口:“问剑宗弟子,能否进门喝杯茶。” 在北河,穷但行骗的人不少。 女人明显不怎么相信,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后,回头朝院子里喊:“申屠,有个问剑宗的姑娘你快来瞧瞧。” 不一会,地面微微震动,比门还高的大胡子体修出现在眼前。 “谁啊。” 大嗓门不太耐烦,这北河谁不知道他讨厌跟宗门世家打交道,谁这么不长眼来找他。 申屠长青拉开门,低头,跟面容稚嫩的小小剑修对上了眼。 宋司遥默默往后了两步,以至于不用仰高脖子看他。 “你是…天雷劈的那个,还跟宋妹子认识的问剑宗弟子。” 申屠长青看了她半晌,当时问剑宗来时他可是注意到了,这是问剑宗门主亲传的小弟子。 那位鼎鼎有名的剑尊收的小徒弟。 高大威猛的汉子一怔,让开了路,“茶没有,喝水可以。” 他的妻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竟让个宗门小姑娘水灵灵的进屋了? 这小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吗。 女人压着一肚子的疑问,去院子里打了井水上来,找了些自家崽爱吃的零嘴勉强招待她。 宋司遥默默端着木质的杯子,听着丹田里的老头不可置信的捂脸,“菩提根就在你脚边,真拿来垫桌脚啊。” 而她无声用余光看了一眼,右边桌角的确有个小木条,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这样的东西,跟仙气飘飘的宋听婉一点也不搭。 她不合时宜的走神。 “道友真来喝水?” 见她良久不言,申屠长青不是个能憋住的。 宋司遥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淡定的指了指脚边的菩提根。 “我想买这块木头。” 此言一出,夫妻俩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这小女娃没病吧,来他们家买块木头做什么。 两人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宋司遥微微垂眸,“这块木头是菩提根,世上已绝迹。” 老头摇摇头笑着叹息:“你若不说出来,人家早就高高兴兴卖你了。” 告诉他们真正的价值,恐怕就难喽。 “什么?这玩意我山上随手捡的。”申屠长青弯下腰去瞧那块木头,怎么看都看不出花来。 “菩提根价值不菲,但我欲为亲人求购,私心之下定是希望两位道友卖给我,但我手中并无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 “我有灵石上品一千,下品十万,还有七品八品丹各一颗,灵器数十件,法器百来件。” “…希望两位道友考虑一番。” 一堆闪着光的灵石成堆,还有蕴含神秘的灵器法器一堆。 夫妻俩在这北河,从未见过这么多东西。 属实晃瞎了他们的眼。 ——这又是何必。 老头摇摇头,“你呀,心太善,若他们执意拿去拍卖行你又该如何。” “你姐姐的身体就不管了?” 宋司遥摇头,“若他们执意送去拍卖行,我回去求师父借灵石。” 道心不由她占这个便宜。 他们该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而不是受蒙骗。 她背脊挺直,安静的喝着水。 任由夫妻俩震惊对视。 她觉着这事需要考虑,于是主动开口:“我先回去,若你们考虑好了可以来找我。” “我名叫宋司遥。” 告知名讳,她起身想走,却被申屠长青起身鞠躬的动作拦下。 宋司遥抬眸,不知其意。 “我听说,道友是剑尊的亲传弟子,可是真的?” 申屠长青难得认真的板了脸,不苟言笑的模样更凶了。 宋司遥淡淡点头,这回申屠长青舒出一口气,搓搓手,将桌子底下垫着的木头拿起来。 双手奉上。 “这什么菩提根你拿去,你这些东西我们也不要,我只求一件事。” 宋司遥挑眉,在她冷漠如水的目光中,夫妻俩对视一眼,恭敬的恳求:“能不能让我家崽进问剑宗学剑。” “我们不求别的,做个正式的弟子就好,外门也成。” 申屠长青嗓子发紧,艰难的说出口。 他不喜与宗门弟子打交道,可世道如此,宗门的资源寻常难比,更何况的第一宗。 他与妻子想将唯一的孩子,送出这小小的北河。 宋司遥沉默的看着他,缓缓皱了眉。 若是让她办事她就轻易答应了,可有关问剑宗。 除了替宋听婉仗着她的关系请了一个月的假之外,她没再开过什么特例。 申屠长青夫妻俩见她面色如此,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们的孩子,多大了,资质如何。” 申屠长青抿了抿唇,老实巴交的,“六岁,红色资质。” 末了,在妻子的暗示下继续补充:“但我崽非常喜欢耍剑,我带他出去见识过很多人,他想学剑。” 想到那小小的娃,板着脸认真的跟他说,以后想成为剑修,回来斩尽北河诸妖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的心软。 宋司遥眸色缓和了些,红光即可入外门。 “已达问剑宗入门条件,虽然年纪太小了些,但也未尝不可一试,今年怎么没去登天梯。” 问起这话,申屠长青神色黯然。 “太远了,小崽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况且…” 北河有规矩,若非宗门亲自来此收徒,其余人不可投身宗门世家。 这是限制了他们加入宗门的权利,将其圈禁在贫瘠的北河自己挣扎。 申屠长青偏移了目光,闷声憋屈的没说话。 不能说,说了他与妻子会死的。 “有难言之隐?不过既然达到了要求,六岁正适合引气入体,我可以带他回去。” 说罢,宋司遥伸手接过了灰扑扑的菩提根,仔细放到储物戒后,看向他们夫妻俩,询问孩子在哪。 先见上一面,北河妖王之事结束后再带走。 “啊对对对,我去把崽喊回来。” 女人猛的回神,压不住唇角跑出去拉开门,朝街巷大喊一声:“小鱼儿!回家了——” 吼声刺激着耳膜,宋司遥默默摸了一下耳朵。 话音落了半晌,却不见那乐呵呵的小家伙跑回来。 女人下意识皱了眉。 “小鱼儿——” “再不回来揍你了!” 又是凶巴巴的两声喊。 依旧没有回应。 申屠长青猛的跑出去,快步跑到巷口小崽子们常蹲在那耍木剑的地方。 空荡荡的。 听见吼叫动静的邻居们这时也开了门,“怎么回事啊,找你们家小鱼儿呢?” 申屠长青板着脸,肃声问她:“那一帮小崽子跑哪去了。” “不在这肯定在桥洞下,或者是巷尾的破庙里,那些小的最近就爱往这些地方跑。” 邻居的孩子也跟那帮孩子一起玩,闻言笑着给他指了指方向。 笑意没褪呢,忽然一群宗门弟子抱着七八个小孩,严肃着脸拿着剑快步而来。 邻居与申屠长青的面色顿时变了。 那些小孩都被束妖绳绑着,好几个被绑着还挣扎的拳打脚踢着抱他们的弟子,申屠长青的心凉了凉,下意识在孩子里找自家的崽。 “你们做什么捆孩子!他们还这么小!” 邻居冲上去抢回自家孩子,愤怒的骂起人。 谁料刚抢过孩子,就对上了自家小孩鬼里鬼气的脸。 青青紫紫,妖异邪气的朝她笑。 “啊——” 尖叫刺耳,差点将孩子摔了。 这时申屠长青意识到不对劲,走到抱着他家崽的修士面前,慌乱的接过小鱼儿。 “…发生什么了。” 他家崽子安安静静的,软趴趴的被束妖绳绑得牢牢的。 脸上如那几个孩子一样青紫,但却没有挣扎。 他一个高大威猛的大汉,心抖得险些抱不稳孩子。 他伸出指尖,放在小鱼儿的鼻子下。 “幸好幸好…” 还有呼吸。 “怨气摸了进城,现在城内魂体已失控,城北那边的普通人已经死了一半,幸好问剑宗狞玄真人发现及时,那边派人去支援,我们排查这附近时,发现这几个小孩已被怨气吞噬。” “他们几个都已经…” 看见申屠长青猩红的眼,那弟子连忙道:“你家小孩没事,但要及时将怨气排出。” 说着,那弟子指了指小鱼儿胸前灰暗下去的小剑,“这个法器应该被佛子开过光,镇邪,所以你家孩子没这么严重。” 申屠长青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闻言愣愣的看着崽子脖子上挂着的小剑。 这是…宋妹子送他崽的。 一刹那,粗犷的汉子大声哭了出来。 第25章 四肢被废,如垃圾一般丢在门口 第二日。 所有宗门到齐。 下午集结出城扎营,晚上才易出现妖王踪迹。 天刚蒙蒙亮,城内各大势力已集结,氛围颇为凝重。 某间房内,一束光从门缝落在女子脸上,白皙动人,纤长的眼睫如扇般扑闪扑闪,她颤抖着睁开了眼。 昨日浑身针扎般似的痛楚,仿佛是一场梦。 她轻缓的坐起来,没感觉到疼痛后,动了动胳膊,闭上眼神识扫视养元丹修复过的身体。 筑基期羸弱的身体,八品丹轻易就将她恢复得十全十。 宋听婉睁开眼,叹了口气。 八品丹用自己身上属实有些浪费,但当时情况紧急,不用铁定得疼死。 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她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昏睡了很久。 …昨天。 是沈酌川来了。 记忆停留在浮松枝的淡雅清冽,所以这是他的地盘? 环视一圈,房间内布置简单,但却很陌生,并不是她与好心女修拼的那间房。 正当她慢慢扶着床站起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现的是张与她六分像,精致但锐利的脸。 来人也是一怔,随后快步而来,“你醒了?” 是妹妹哎。 宋听婉弯了眸,往前走了两步惊喜的笑着:“我没事,你怎么样。” 昨日的天雷太过骇人,慌乱之中下意识丢了保命的东西去扛,她倒是溜之大吉了,留下可怜的司遥为她收拾残局。 那天雷的威压也不好受。 宋司遥摇了摇头,“我没事。” 顿了顿,她迎上宋听婉温柔关切的目光,心中想起沈酌川说的话。 她醒来果然更希望看见自己。 心中别样的欣喜划过,宋司遥偏了偏头,闷声道:“昨日,是个男人抱你回来的。” 她说话向来一板一眼,今日言语却重在了那个抱字。 宋听婉活了两世,对情绪敏感,闻言不由高兴的去瞧她的神色。 “司遥在关心我吗。” 直勾勾的目光热切调笑,让人甚是不自在。 宋司遥没吭声,倒像是默认。 逗了逗人,宋听婉掩唇偷笑,片刻才同她解释:“是穿着白衣的温润男子吗,那是我朋友,若是司遥往后见到他,可以寻他帮忙。” “不用同他客气,他啊,欠着我人情呢。” 他家小侄子在她手上,还有龙族允诺的人情,若是司遥需要,提前预支了她只会乐意妹妹与她不见外。 说起沈酌川时,她的神色格外的真切含笑,与应对旁人那样不及眼底的笑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宋司遥看着她眉目盈盈的模样,心中生了些郁气。 “他身份不一般,昨日天雷过,他应该看见是你了,替我们遮掩了两句。” 宋听婉拉着人在床沿坐下,凑近了瞧妹妹莫名别扭的神色。 隐隐藏着笑意,她解释道:“他是龙族,化神巅峰,如今在云阙之巅,整日喜欢饮酒看乐子,脾气倒是个好的。” 她与沈酌川。 实际上没见过几面。 有各自的传音,却从未发过。 要说起来,便是与他相处格外合拍。 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意思。 “…” 脾气好? 宋司遥想起男人冰冷凌厉的目光,抽了抽唇角不以为然。 “嗯。” “你昏睡了一晚,各大势力已集结,午时出城。” 宋听婉微微皱了眉,“你也要去吗。” 宋司遥点头,“妖王自有长老们对付,我与云谦师兄出城诛杀妖兽。” 但妖王踪迹莫测,如今也只是预测出明日将至罢了。 亦是危险。 宋司遥想起她昏睡一晚,想来对城内入侵怨气一事并不知情。 她将城北被屠,与魂体小孩被怨气腐化的事说与她听。 “几个小孩只有一个还能救,我之前答应了他的家人将他带回宗门,想来他也算问剑宗弟子,他的家人求我,我便带回来让师姐将怨气驱逐后,方才已经醒来了。” 宋司遥耐心的说与她听,宋听婉却感觉奇怪,“你要带个小孩回宗门?为什么。” 妹妹不是那种大发善心的菩萨,不会无缘无故带人回宗门。 闻言,宋司遥的目光在她大伤初愈,面色依旧微微有些白的脸上停顿片刻。 犹豫着,拿出了菩提根递给她。 “你是丹修,这东西你应该知道怎么用。” 灰扑扑的黄木,被切成长方体,上边压痕很重,像是拿来…垫桌脚? 表面看不出什么奇特,宋听婉想伸手接,但实在脏得很,缩了缩手,垫了块帕子接过来。 “这是…”什么。 话没说完,东西一接手,神识震了一下。 宋听婉的话堵在喉头,清眸凝目,仔细打量手中瞧着普普通通的木头。 好奇怪。 只是看一眼,神识竟有异动。 东西不凡,她小心的分了一缕神识扫过它。 瞬间,神识被吸入木块中,像是入了温泉一般,让人沉醉流连。 神识荡漾,享受其中。 她的目光沉溺,一动不动,瞧着有点呆呆的。 宋司遥一惊,扶着她的肩将人唤回神。 “宋听婉!” 她整个人一怔,从迷茫沉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随后冷汗浸湿了后背。 “…这是什么。” 宋听婉抬眸看着妹妹,方才意志迷失,但身体竟然轻松了许多。 是益处。 “菩提根。” 三个字一出,宋听婉愣住。 看着手里脏兮兮的木头,眸中亮起前所未有的光。 出生便带的残缺,那是天命。 逆转天意,逆天改命。 九品的扶康仙丹是极其珍稀的丹方。 在丹祖的札记中记载,扶康仙丹万年前亦是难以炼制的丹药。 一要炼丹师的能力,二要得天道应允。 它的丹劫足足有九道。 所以成丹者甚少。 但来到这万年后。 无法知晓哪里还有万年前留下的旧丹,如要炼制,所需丹方也甚难凑齐。 常见的五样宋听婉这些年陆陆续续找了些。 还有四样,一个听闻问剑宗禁地可以拿到,其余三样据说如今世间已绝迹。 这菩提根就是其中一样。 捧着菩提根的手微微的抖着。 热切灼灼,张口欲言几番,格外动容的看着宋司遥。 “你…怎么拿到的。” 绝迹万年,甚少人识得,这样罕见的宝贝却这般破旧。 怕是…拥有者不知其价值。 又或是知而掩,特地做成普通的模样,才不会招来旁人觊觎。 “在一个体修家里看见,我有告知,他们却不要我的所有灵石与灵器,只希望我带走他们的孩子回宗门。” 宋司遥说起时皱了眉,其中定有难言之隐,但如今时机不对,待妖王事罢,她再去调查一番。 “只是这样?” 宋听婉闻言亦是蹙了眉,姐妹俩对视一眼,皆知其中有异。 “人在哪,我去瞧瞧。” 她这样的体质,问剑宗不会让她出城,毕竟不可能带上一个拖累。 那她在城内,便可以瞧瞧这家人为何这样做。 还有… 她看着手中的木块,小心的用帕子包好,收到一个鎏金的盒子里锁上。 菩提根价值难以估量。 对她很重要。 这份恩情只是带小孩入问剑宗,还不完的。 若是这家人得罪了人,她会想办法帮他们解决。 若没有难言之隐,那她会送出一份大礼,不容推拒。 “小孩就在隔壁,他的父母在照料着。” 看出来宋听婉的意图,宋司遥没拦着。 那家人的孩子出事后,慌乱着急之间,还不忘让她将拿出来的灵石等物收回去,想来真是不图钱财。 她所承诺的,将孩子带回宗门,亦不只是带回去。 即便是外门,她也会亲自带着那孩子,不会任由他自生自灭。 对她来说,亲自带走就是她的责任。 但这些她没与宋听婉说。 她想,那菩提根对宋听婉这样重要,她会有自己感谢那家人的方式。 姐妹俩推开门,门外问剑宗弟子脚步匆匆,忙得没空关注他们。 宋听婉忽然脚步一顿,“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房里,默默换上了问剑宗外门弟子服。 飘逸的庭芜绿留仙裙换成了简洁利落的青色衣袍,宋听婉将蝴蝶髻与满头珠翠拆下,今日未施粉黛,单用红绳玉簪将青丝半挽而束。 将自己收拾得与问剑宗的画风一致后,宋听婉才出来与宋司遥道:“走吧。” 宋司遥不动声色的翘了唇,与她一起去了隔壁院子。 一个院子住着十位弟子,紧巴巴的。 但如今北河住处紧缺,实在没有空余的房间,许多弟子分不到直接随地搭起了帐篷。 “小师妹来了啊。” “刚刚不是才来看过吗,小师妹这么关心那小孩吗。” 匆匆离开的弟子们与宋司遥打了声招呼,没忍住在背后议论看两句。 宋司遥习以为常,带着宋听婉径直往角落的小卧房走去。 敲了敲房门,是位利落却疲惫的女人拉开了房门。 房内安安静静的,那位体格庞大的体修竟不在。 宋司遥挑了挑眉。 女人看见是她,扬了个感激的笑让她们俩进来。 “宋道友不是刚走吗,这位是?” 她看向她身旁瞧着有些柔弱的美貌女子,也是位问剑宗弟子。 “我姐姐。” 宋司遥简短介绍,宋听婉朝女人笑了笑,“我身体不太好,今日醒来听闻妹妹带了个孩子回来,我是丹修,便好奇想要瞧瞧。” 女人恍然大悟。 这位宋道友不愧是门主亲传弟子,带他们回来这几个时辰里,一直有不少弟子探头探脑的打量。 不过尽是好奇,倒也不惹人反感。 “小鱼儿醒了一会,方才又睡下了,我们家男人说要去找恩人感谢,这才刚走呢。” 女人朝她们笑笑,引着她们进了窄小的房间里,一边给她们倒水一边压低声,侧身让她们瞧见床上睡着的短手短脚小孩。 小孩子瞧着很是虚弱,睡梦中不安的皱着小眉头,想来并不好受。 宋听婉心念微动,刚想要拿出一瓶回春丹,目光却忽然停在小孩胸口上,小小的手里,紧握着什么东西。 黯淡的铁色,露出一点点边边角角的铁尖。 拿着水杯的手一顿,她蹙了眉,起身去到孩子的床旁边。 “怎么了。” 见她面色沉了下来,女人与宋司遥一同站起来。 宋听婉微微俯身,仔细看着小孩紧握的东西。 红绳,似铁的尖端。 她凝眸看向女人,“能让我瞧瞧他手里的东西吗。” 对方下意识拦在了儿子面前,防备的看着她,“小孩喜欢的物件罢了,道友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那东西开过光,能抵挡怨气。 这位陌生的女修瞧着气质矛盾,貌美柔弱,修为低微举止却不凡,她探究的看着对方。 不会是怨气换魂,被小剑抵触然后盯上了她儿子吧。 见两人如此,宋司遥皱了皱眉,看向申屠长青的妻子庄娘,“让她看一眼,不碰。” 她不知道宋听婉为何如此,但下意识相信她。 庄娘犹豫不决,许是被孩子受伤刺激得有些狠,看谁都防备。 但若不是宋司遥将小鱼儿带回来,他们也找不到人驱除怨气。 女人对上宋听婉友善温和的目光,思考半晌,咬着唇移开,转身小心翼翼的掰开儿子的手。 宋听婉垂眸盯着。 果然,露出了那柄她亲手用红绳穿上的小剑。 她叹了口气,怜惜的看着床上昏睡都无法安神的孩子。 这是申屠长青口中喜欢玩剑的崽崽。 宋听婉的眸光复杂。 她与申屠兄相识,敬佩他日日从城外捞人,赠了他的孩子小剑护身。 算是救了他的孩子一命。 但他给了司遥菩提根。 能救她的身体。 善缘结善果。 幸好,幸好。 “这是安神丹,怨气驱除后,残余念力于小孩来说太难克化,吃了这个他会舒服许多。” 宋听婉拿出一瓶安神丹,和气的递给庄娘。 眼瞧对方疑惑的神色,她叹息的看着床上的孩子,温声道: “我没想到这是申屠兄的孩子,以后他在问剑宗你们夫妻只管放心,我与司遥都会照看他。” 听她言语,庄娘与宋司遥相视疑惑。 “你与我们家男人认识?” 宋听婉颔首,温柔的看着床上的小孩,没等她说话,庄娘反应过来。 “小剑是你送的?你是我男人口中夸的那个宋妹子?” 说完,她像是笃定极了,砰的一下给她跪下了。 “多谢恩人救小鱼儿一命,等崽崽醒了,我让他亲自给您磕头!” 猛的一下,给姐妹俩吓了一跳。 宋听婉跟宋司遥对视一眼,一人一边,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你不必如此,我与申屠兄是朋友,不必客气。” “……” 庄娘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门口砰的一声,砸下来什么重物。 她的话被打断,三人一齐看向门口。 宋司遥姐妹俩下意识皱了眉,在问剑宗的地盘,怎么会有如此行径。 庄娘莫名有些不安,握了一下拳快步去开门。 “…申屠!!” 她的尖叫一响,姐妹俩连忙快步走至门口。 好端端出门的威猛大汉,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被打得浑身是伤,浑身看不出一处完好的地方,脸肿鼻子耳朵流着血,四肢皆以诡异的角度耷拉着。 四肢被废,如垃圾一般,被丢在门口。 第26章 好一个泽梧仙君。 见如此惨状。 姐妹俩面色一变,宋听婉立即翻了各种疗伤丹与四品生骨丹,蹲下去捏开申屠长青的嘴,一把一把的塞了进去。 丹香浓郁得令人晕眩。 庄娘被丹香冲击得脑子清明了许多,给自家相公施了个洁净术后,昨夜流干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了,小鱼儿还在里面躺着…”她男人又被人打成这样。 “寻仇?还是得罪了人。” 联想他们央求她带孩子回宗,宋司遥冷静的皱眉分析。 庄娘猛的摇头,“不会的,我男人除了看不惯宗门跟世家,与人向来和善,这北河谁不知道申屠长青最仗义。” 大家也都知道,她家男人与城主府的护卫长交好。 到底是谁干的! 宋听婉喂下药后,让她们搭把手,她力气不太够,三人合力将人小心的扶回房间后,药效恢复着申屠长青身上的伤口。 “等申屠兄醒来就知道了。” 她沉着脸,语气微沉。 庄娘无声流的眼泪,宋司遥在她们身旁站着,大家默默等待申屠长青醒来。 一盏茶后。 申屠长青身上再无伤口,断掉的四肢随着丹效温和的将其接了回去。 但这伤太重,也太疼了。 也幸好他是皮糙肉厚的体修,换个脆皮职业,不昏迷个几天都醒不过来。 三人不言不语,直到申屠长青吸着凉气恢复意识。 高大的人躺在窄小的床榻上,屈着腿格外的可怜,尤其是他面白如纸,大胡子都挡不住的虚弱。 人猛都睁开眼,奋力的往上一抽。 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的动作,将三人吓了一跳。 庄娘泪如雨下,扑上去抱住他,“相公你吓死我了呜呜——” 哭完,看着申屠长青被她抱住后猛烈的呼吸着没缓过神来的模样,她从发髻抽出了一根素白的簪,刹那间化成了一柄大刀。 “相公你说!是谁害的你!我去砍了他!” 暴哭一秒转变成暴怒。 宋听婉瞧着眨了眨眼,很是惊讶。 方才还以为申屠兄的妻子是主内类型的,没想到竟这样让她欣赏。 “娘子呜呜呜——” 申屠长青反应过来,抱住他家妻子的腰,仍是后怕不已。 “?” 宋听婉与宋司遥默契对视,一声不敢吭。 猛汉落泪。 她们还是先别出声比较妙。 好半晌,单手还提着大刀的庄娘劝慰好了人,申屠长青揉了揉猩红都眼,回头找起自家儿子来。 “咱家崽——”怎么样了。 话没说完,一扭头对上了两张熟悉的脸。 …… 恍惚间,申屠长青觉着自己眼花了。 不是?他刚刚哭的时候她们就在了吗?! 魁梧的男人僵硬的扭头,朝自家妻子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自家先是孩子遭怨气入体,再是男人被人险些弄死,庄娘一股怒气憋在心里,但瞧见这场面,还是忍不住噗嗤大笑。 女人握紧了刀重重点头,但转眼就变了脸色问他:“先别觉得丢人,到底谁干的!老娘去砍了他。” 如今身上完好无损,显得之前的毒打侮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申屠长青少见的愣了神沉默下来,随后看向容貌相似的姐妹俩。 宋妹子的装扮与之前截然不同,但脸还是熟悉的脸,眸光还是那样温和关切。 申屠长青低头,双手捂脸抹干净眼角湿气,随后粗声郑重的看向宋听婉。 “有人向我索要你给的丹药。” 此言一出,屋内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宋听婉来北河这几日,遇见伤者用丹都很大方,但没有一颗流露出去,皆是当场看着人服下才会接手下一位。 唯有申屠长青手里,有她一开始给的一瓶丹。 宋听婉蹙了眉,垂眸思忖。 会是谁。 “还有,咱们将崽送到问剑宗,城主的人来警告我。” 如果小鱼儿被送走,他与庄娘要被拖下城主府地牢受刑。 他的话没说全,庄娘却读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北河的规矩如此,北河的高战力,每年都有人拼命送后辈出去而下地牢。 触动刑法那又如何。 他们被烙印标记跑不了,却并不乐意看到孩子被死死困在这贫瘠的地方。 “那你的伤,是哪边人打的。” 宋听婉微微低眸,轻声询问。 庄娘亦是紧盯着他,不出意外,得到答案定要夺门而出去报仇。 申屠长青无奈笑着叹气,暗忖自己倒霉。 “先来的是老李,他带着人暗示完我后,身边的人说城主交代的,要给我这个刺头一点教训。” 老李与他有些交情,但扛不住城主的吩咐。 城内散修大部分以他为首,要不是申屠长青不爱管事,好些职务铁定落在他头上。 他又是个体修,皮糙肉厚的,被城主吩咐的那人拿了鞭子,给他打得皮开肉绽,也就看在老李的面子上放过他了。 那时只是看得惨些,却没有伤筋动骨。 他龇牙咧嘴的正要回家,没想到蒙头就跳下来一个阴沉沉的男人。 那人瞧着就不像什么光明磊落的,申屠长青瞥了一眼,没理。 结果就被那人拦住了去路。 先是好生有礼的问他手上有没有丹药。 申屠长青一个穷体修,家里钱财都是给妻子放着,他那点小钱就爱拿来给儿子买玩的吃的。 哪有钱买丹药。 再说了,他是好心,是仗义,但也不是个人问他要丹药他就要给的。 申屠长青只觉得这人好手好脚的还出来问人要丹药,莫名其妙看着碍眼,于是粗声呵斥:“哪来的滚哪去,讹人讹老子头上了。” 也不打听打听他申屠长青的名字。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下一瞬突然出手,掐着脖子将他掐得腾空。 “…交出宋听婉给你的丹药。” “…”申屠长青被掐得喘不上气,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吃、吃完了。” 实际上没有。 丹药对北河的修士来说弥足珍贵,他除了当日吃下的一颗之外,都交给庄娘收起来了。 “…”那人的眼神逐渐危险,显然不信。 “救、救人用掉了——” 他日日出城,众所周知他喜欢从城外捞那种还有一口气的人。 很合理。 可那人不信,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番后,手上卸了力道,将他重重丢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 对方的手径直伸向他的储物戒,申屠长青惊恐的挣扎反抗。 他看不透这人的修为,他想翻他的储物戒找宋妹子给他的丹药,但不问自取,这是要强行断了他与储物戒的联系。 除非储物戒主人的意志不再,否则储物戒绝不可能被摘下。 察觉到他的意图,申屠长青连连求饶:“好兄弟,慢着慢着,我直接摘下来给你成不成。” 他那破储物戒就拿来装点日常所需,穷得令人发笑,不值得他拿命护着啊。 可那人微微一笑,出手轻易的就断了他的四肢。 他的修为定比他高出不止两阶。 申屠长青疼得摔倒在地,说不出话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蹲下,再次拔他的储物戒。 还是没拔动。 那就拖着他的腿,像拖死狗一样拉到河边。 在申屠长青惊恐的目光下,一下一下的将他的头按进水里。 申屠长青第一次,觉得自己意志坚定不是什么好事。 清瘦的高阶修士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手下的力气却让高大的体修毫无挣扎之力。 主子下达的命令只管结果,这偏僻地方的金丹体修,随意一只手碾杀丢了就是。 一次次的溺水,一次次的急促呼吸。 呛水濒死的滋味,恨不得真就这样死了。 申屠长青的意识消失之前,看见那人满意的拔下他手上的储物戒,却在探查之后脸上阴沉的将他的储物戒丢进河里。 怒气冲冲的一脚将他踢入河中。 溅起的浪花真是大啊。 沉入水里,呼吸渐渐弱了下去,这回再没有一双手将他拽起来了。 也算解脱。 可惜他家庄娘与崽子。 定要伤心坏了吧。 . 当时绝望的情绪再次笼罩其身,申屠长青怔怔的说着,下一瞬大刀落地的声音将他惊醒,接着便是妻子的怀抱。 “别说胡话,你还活得好好的,宋妹子又救了咱们家一次。” 庄娘哽咽着,抱着这个大块头,心疼得要命。 宋听婉的神色不是很好。 那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还连累了申屠兄。 宋司遥安静了许久,忽然出声:“谁将你救上来的。” 若只是那人钓鱼的伎俩,此刻宋听婉的身份就该暴露了。 宋听婉微微勾了唇。 指尖微抬,包裹着他们几人的结界出现在眼前。 “申屠兄的模样我觉着事情不简单,将人扶进来后我便布了结界。” 三人皆是惊讶。 何时布下的结界,他们竟一点也没发觉。 申屠长青夫妻俩对视一眼,愈发觉得他们家恩人不简单。 “还有一件事,那几人将申屠兄放下后就想跑,我便人弄晕了。” 宋听婉的神识强大,早在发现事情不简单后就控制住人再施下隔绝探查的结界。 “真有人跟着?!咱去审讯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要不说体修身体好呢,果然是合欢宗的最爱。 伤筋动骨的,这么一会便生龙活虎的了。 几人低调的打开房门,跟着宋听婉走到院子的角落。 那草丛里躺着两个人,年纪轻轻的,昏睡在地上。 “咦!不对!” 申屠长青看了两眼,瞪大眼在他们身旁蹲下。 “怎么了。” 她们三个不认识这两人,只能眼瞧着他。 “这俩不是我从城外扛回来的愣头青嘛。” 嘶。 发现人后,直接用神识攻击灵台将人弄晕的宋听婉,尴尬的用袖子捂住了脸。 啊这。 . 一盏茶后。 被宋听婉塞了清神丹的两人,整整齐齐的躺在方才申屠长青躺过的地方,幽幽转醒。 窄小的房间里,除了最里边安静躺着的小鱼儿之外,靠外些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一醒来面对四张凑近的脸,两个散修惊吓起身。 “抱歉哈,你俩之前蹲那做什么。”宋听婉率先温柔和善开口。 一瞧那两人清澈的目光,就知道不是派来盯他们的人。 很符合申屠长青形容的,清澈愚蠢的愣头青。 姓曾的修士看见申屠长青后,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圈,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位年轻修士对视一眼,有些无措的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身上有些皱巴巴的弟子服,随后朝四人拱了拱手。 “那个、咱们远远看见申屠大哥被人折磨,但那人瞧着比申屠大哥的修为还高,我俩不敢出声,直到确定那人走了我们才敢将你从水里捞出来。” “但我们丹药用光了,瞧着那人又不好对付的模样,散修那边不敢送你去,中途听见人说你们夫妻在问剑宗的地盘,咱们就赶紧偷摸的打听后送你过来。” 他们说完,不敢直视申屠长青的眼睛,愧疚与羞耻让他们低下了头。 申屠长青对他们有恩,他们俩是他少数几个救下的宗门弟子。 对方明明不喜还是救了他们的性命,但他们却见死不救,惧怕惹火上身。 即便救下了人,仍觉得有负道心啊! 初出茅庐的两位小修士无措的低头站着,像是做错了事一般。 听完他们所言,申屠长青站了出来。 随后朝两人郑重一拜。 “多谢两位道友救命之恩——” “若不是你们将我捞出来,恐怕我早已葬身湖底。” 这礼,申屠长青行得很重,感激之情尽在其中。 他心中亦是感慨。 世间因果当真奇妙。 如他家与宋家姐妹。 也如他与这两位,当时随手搭救回来的年轻人。 庄娘站过去,与她相公一起行了大礼。 “多谢两位恩人救我相公。” 那俩年轻的修士连忙说不用,还特别上道的表示,他们一路来的时候有遮掩过,这事他们今天就当没有发生过。 夫妻俩再次感谢了一番,还想允诺些什么,对方两个修士连忙摆摆手表示不用。 “也算是扯平了,不过申屠大哥还是要小心些,那人瞧着太狠辣了。” 替他担忧了一番,两人便表示要离开了。 庄娘打开门瞧着院子里空荡荡的,这才悄然送他们二人离开。 等她重新回到房间,除了刚带那两人进屋那一句话之后,再也没开口的宋听婉忽然弯了个笑。 朝他们夫妻道:“此事因我而起,在那人眼里申屠兄已沉入水底,你不适合再在北河露面了。” 夫妻俩面色一变,下一刻,宋听婉淡淡抬眸笑:“你们愿意离开北河吗。” ! 还有这种好事? “…我们身上有烙印,北河金丹以上修士都有,一旦出城就会被城主府察觉。” 一旦反抗不归城,烙印化成毒虫,直啃灵台。 轻则变傻,重则当场爆体。 小鱼儿明年就到落烙印的年龄,所以他们才想趁着这个机会,先将他送走。 申屠长青与庄娘疯狂心动,但仍是冷静下来,说出令人沉默的事实。 宋听婉眯了眯眼,“能否让我瞧瞧那烙印。” 两人闻言,伸出胳膊将衣袖捞了上去。 手肘里侧,赫然可见一枚火烧如指甲盖大小的烙痕。 烙痕上瞧着平平无奇,但在庄娘提醒仔细看的声音下,宋听婉凑近瞧了瞧。 那远看光滑的烙印,细看却印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原来如此。 宋司遥亦是好奇的瞧着,但她对符道并无了解,只好将目光寄予宋听婉身上。 温婉的女子眉间舒展,在夫妻俩落寞的目光下,拿出一张字迹废稿似乱涂乱画的符。 她拉过申屠长青的手,撕下草书纸张的一角,覆盖上烙印处。 “有些疼,申屠兄忍忍就好。” 话音刚落,符纸处滋啦烫的冒烟。 申屠长青多威猛一个汉子,疼得跳了起来。 宋听婉差点按不住他的手,多亏宋司遥与庄娘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按住他。 三息后,符纸燃尽。 宋听婉用块帕子将灰烬抹掉,手腕里侧只剩下被灼烧留下的红痕。 申屠长青与庄娘倒吸一口气,接踵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居然、居然真的去掉了。” 申屠长青粗鲁的抹了两把眼泪,从他太爷爷那辈起,他们申屠家除了出城杀妖,再也没出过城。 宋听婉收了帕子,温柔的看向夫妻俩,“申屠兄必须坐实死的消息,不宜出现在北河,是我连累了你们,若你们信我,拿着我的信物去问剑宗山脚下,我会派我的鬼修侍从给你们安排住处。” “别这样说,咱们要将小鱼儿送出去,本来就冒着死的风险赌一把,没想到竟走了捷径,也算是赌赢了。” 庄娘激动的拉着她的手,感动淋漓。 宋听婉反手拍了拍她,安抚道:“先让申屠兄走,你今日起就待在这院子,妖王之事结束后,你演一场戏,借口照顾小鱼儿死活要跟司遥一起离开。” 说罢,她看向妹妹。 宋司遥颔首,届时她装冷脸无奈的答应。 这在她可演的范围内。 . 一切安排下来,又给了申屠长青三张千里传送符让他立即离开后,离午时只剩下一盏茶的功夫。 宋司遥交代她莫要乱跑,随后握着剑急匆匆的往集合点赶。 宋听婉留在了这,与庄娘一起守着小鱼儿。 . 闲聊两句,出发的战鼓响起。 蓦然沉思良久,温婉的姑娘站了起来,看向城外妖冶的天空。 直至战鼓声停歇,宋听婉淡淡勾了一抹唇。 好一个泽梧仙君。 丹于修士,治病疗心,决于生死。 得我丹者,所求必应,得愿而归。 既有心欲要冒犯于我。 我端要看你,下回如何求我。 第27章 北河克她 音修的战鼓声散去后不久,一阵脚步匆匆而至。 宋听婉与庄娘眸光看向屋外,她不急不慢的拉开了房门。 同院子的好些弟子回来了。 奇怪。 她的好奇不掩,院子里有位认识她的女修多瞄了她两眼,有些局促的偏移了目光,“出发前长老们突然让金丹以下弟子留守,司遥小师妹应该也会回来。” 这人美得太耀眼,冰肌玉骨又惹眼,她都不敢多看。 宋听婉了然颔首。 若是突然的决定,一是妖王实力比预想的强,二是城内入侵怨气的事还没解决。 也不知是何原因。 她心下思忖一番,面上温温朝那女修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好晃眼的笑。 女修愣愣的看着她,慌乱的点了下头捂着心口跑了。 看得宋听婉忍不住掩唇。 真可爱。 “在笑什么。” 刚回来就看见她笑得捂了唇,宋司遥微微皱了眉,好奇的看着那位师姐跑走的方向。 宋听婉唇角漾着一抹笑,朝她摇摇头:“那位好心师姐在同我告知,你们回来的原因。” “是城外有异,还是城内…” 欲言又止,宋司遥听懂了。 行动如风的人站到了宋听婉面前,压低了声道:“长老们估摸着,那只妖王的实力增强了一个大境界。” 有怨气入城的部分原因,但明显的异常还是因为城外倏然减少的妖兽。 “我就不进去了,我与同门巡守,你待在院子里不要随意走动。” 明明比她要小几岁,偏生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嘱咐她。 刚接妹妹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浑身扎着刺,哪敢想如今关心她的情形啊。 宋听婉瞧着她止不住的弯了眼,顺着她溺声道:“好,都听你的。” 平日相处宋司遥已习惯许多,可一旦她目光炽热的温声纵容,她便有些扛不住想要逃避。 妹妹的反应宋听婉都看在眼里,她眸子弯弯的轻轻推了推人:“去吧,你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如今这样的相处,宋听婉已经很欣慰了。 哪能一蹴而就呢。 她心态很好的目送人离开,随后不久,夜幕降临,小鱼儿也醒了。 小家伙醒来懵懵的,瞧见了娘亲一下扑进了她怀里哭。 “呜呜呜娘亲——” “有恐怖的东西!要吃我呜呜呜!” 庄娘连忙将人抱起来,“不怕不怕哈,没事了崽崽。” 小孩子四五岁的年纪,哭得小脸涨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不过气来。 可见是真的被吓着了。 哄了许久,小鱼儿才渐渐止了哭声。 小家伙一扭头,便对上了宋听婉温柔的目光。 好、好美的姐姐。 眼里还包着泪呢,愣愣的看着人瞧得人不由心软。 宋听婉弯了眉,凑近朝他眨了眨眼。 小家伙瞪大水乎乎的眸子,握着胸前挂着的黯淡小剑,害羞的一头扎进娘亲的怀里。 庄娘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揉了揉自家崽的脑袋,“叫宋姐姐,你手里握的小剑就是姐姐送的知不知道?” 小鱼儿呆呆的从怀里伸出双眼睛,羞羞的看着宋听婉。 宋听婉心软软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那个坏了,姐姐再送你一个新的好不好。” 她指了指小家伙手里攥着的小剑,温柔的哄着。 小鱼儿眨巴眨巴眼,摊开小小的手,“姐姐给的?” 清脆的童音好奇的问她,宋听婉勾唇颔首。 “可是、可是我喜欢这个。” 小拳头重新攥紧小剑,格外舍不得,又懂事的看向娘亲,询问娘亲的意见。 庄娘摇了摇头,小家伙有点没看懂,庄娘握住了崽的手,随后朝宋听婉道:“不必了宋妹子,咱家已经欠你很多了,小鱼儿喜欢这个就由他戴着就是。” 庄娘想了想,跟着她家男人称呼宋听婉。 但新的法器是不愿再收了。 她与庄娘对视一眼,半晌,宋听婉瞧见她坚定的目光,无奈的歇了心思。 “小鱼儿喜欢剑是吗,以后宋姐姐去找块好材料,给咱们小鱼儿打一柄可以变大变小的剑如何?” 前有与申屠兄的交情,后有菩提根的恩情,还有被她连累,险些害得申屠兄没了性命。 于情于理,她欠他们一家人许多。 说到剑,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明显心动,但还是乖巧的瞅着娘亲。 庄娘又是一番推辞。 宋听婉笑着让她不用客气,语气温柔又坚定,就这么决定下来。 小孩惊吓一场,又受了苦,醒了一小会又睡着了。 瞧着小鱼儿身体稳定下来后,宋听婉这才不急不慢的回了妹妹的屋子。 司遥没见有回来的意思,她瞧着夜里妖气愈发凝实的天际,皱了一下眉。 在屋里布下个防御结界,这才合衣躺下。 今日事属实出乎意料。 无论是菩提根还是申屠兄被暗算。 宋听婉忍不住摇了摇头,即便泽梧拿到她炼的回春丹又如何。 除了药效好上三分,再也查不出旁的东西。 莫非他当浮松枝是什么寻常之物?连普通丹药她都要加一点进去。 这不明晃晃告诉别人她的马甲吗。 浮松枝乃是万年香松凝结出的那一小枝香木,一颗香松万年只产手指长的一小截。 顶尖富人拿来熏香,有增强身心清神凝气的效果。 这浮松枝是狐族尊者送她的,狐族尊者是个雍容华贵脾气很好的美狐狸,丹药服下去当场让她渐渐消散的灵气停下,妖娆的大美人当即就哭着化成了狐狸跳到她怀里。 毛茸茸的,嘤嘤嘤的在她怀里哭,叫人瞧着心软乎乎的,她没忍住撸了两把,心软多给了一颗补全缺失灵气的丹。 之后,狐狸美人在她怀里呆住,爪子一抬,几乎半个家产都塞给了她。 雪白的狐狸趴在她怀里很多天,依依不舍离开前,特地挑了浮松枝送给她。 红裳美人妖娆勾人,挑着她的下巴像是看穿了她的伪装,娇笑着弯了细长的眼,嫣红的唇轻启。 浮松枝衬你。 人美羸弱,这身份啊,你可得藏好了,外边世道沉沉浮浮,老东西们心狠着呢。 笑着告诫一番,美人卷着花香,九条尾巴的虚影在身后一晃便消失。 后来她闻着浮松枝觉着好闻,便加了进去炼丹。 她手上亦是这么一小块,自己身上的熏香都没舍得换成浮松枝。 偶尔用个一两次罢了,省下来掺去炼丹。 . 她思绪沉沉,缓缓间真入了眠。 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 半夜。 呼喊声由远及近,女子倏然睁开眼。 外边脚步凌乱,遥遥的竟有轰鸣声传来。 出事了。 司遥还在巡守。 宋听婉起身,蹙眉担心的快步直至门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城内上空倏然弥漫的妖气,还有快步而来,将睡眼朦胧的小鱼儿塞进她怀里的庄娘。 “城内定是出事了,我去看一眼能不能帮得上忙,劳烦宋妹子帮看着他,你们俩都不要出去。” 在她心里,宋妹子是位很强的炼丹师,但修为不济身子柔弱,她下意识将她当成了与儿子一样需要保护的人,于是将孩子托付给她,自己去看看情况。 庄娘匆匆说罢,从发髻上摘下银簪,化成了大刀转身坚定离开。 “娘!你要去哪…” 小孩朝她离开的方向无助的伸了伸手。 宋听婉险些没接住,向后踉跄两步勉强抱着小孩站稳。 她眼皮直跳,蹙眉看了一眼妖气渐浓的天,低眸温柔的拍了拍小鱼儿的背,“你娘亲帮你打欺负你的妖怪去了,先跟姐姐待一会好不好。” 小鱼儿不吭声的搂紧了她的脖子,小孩子只是不安的有些迷茫。 爹爹出门后一整日都没再见过,他问娘亲,娘亲说爹爹忙去了。 没过一会,娘亲将他交给好看的姐姐,也说忙去了。 小孩子不懂,但他知道城内氛围不对。 父母皆离开身边,再懂事他也只有五岁,不一会宋听婉的脖子就湿了。 他抽抽搭搭的,又怕被她嫌弃,哭得不敢出声。 宋听婉抱着他关上房门,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坐下。 一边瞧着妖气最浓郁的北边,一边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我的妹妹也去打妖怪了呢,小鱼儿乖,陪我一起在这等她们回来好不好。” 怎么每回遇到小孩,总是哭,哄孩子并不是她的强项啊。 幸好小鱼儿与二丫一样乖,哄了两句就哭哭哒哒的点头,脸上挂着眼泪,靠在她肩上与她一起看着窗外。 呆呆的,只是小手仍是紧攥着脖子挂的小剑,很不安似的。 宋听婉低头,轻轻给他抹掉眼泪,随后再抬头时,妖气甚至比城外还要浓郁。 心下一惊。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总觉着妖气在往她的方向涌动。 刚坐下,门被人猛的拉开,宋听婉抱着小孩的手一紧,警惕回头。 “娘!” 小孩挣扎着要从她怀里下去,宋听婉看着去而又返径直而来的庄娘,眯了眯眼,重新将小鱼儿捞进了怀里。 “这么快回来了?” 她察觉到小孩疑惑想要生气下去找母亲的动作,柔声问完后,伸手点了点小鱼儿的额心。 下一瞬怀里便安静下来,宋听婉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背。 “外面果然出事了,听他们说是妖王突袭,太危险了,我们一起在房里躲着吧。” 庄娘朝她笑了笑,伸手想从她怀里抱走孩子。 宋听婉抱着小鱼儿避开了。 对方疑惑的看着她。 “小鱼儿睡着了,我抱着让他睡会。”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我来抱吧。” 两人争了两句,见宋听婉怎么都不肯让她碰着孩子,''庄娘''倏然凶狠的抬起了头。 静谧的房间里,猛的涌进浓郁妖气。 黑红危险的妖气裹着''庄娘'',她定定的看着宋听婉嗬嗬一笑,诡异二重奏似的开口:“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说罢没功夫与她虚与委蛇,妖气化手,如利刃一般朝她怀里攻去。 宋听婉凝眸,目光毫无情绪,在他攻来那一瞬丢出灵器万不破钟。 金钟扛着妖气变大,将她与小鱼儿罩在里边。 妖王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不在意的桀桀一笑。 妖气愈发浓郁了。 庄娘的模样消失,黑红妖气中走出来个白皮血瞳,目光溃散的人形骷髅。 皮如纸一般披在身上,没有血肉相连,诡异又可怖。 “将、小东西…交给我。” 声音断断续续,黑雾慢慢缠上万不破钟,危险而蓄势待发。 宋听婉平静的直视妖王的目光,不惧不怕,妖风吹得屋内器物狂飞,她一身整洁,连发丝都没动。 若是唇角溢出血不算的话。 威压之大,筑基岂能扛住,幸而灵器挡掉了大部分。 只是于筑基而言,妖王毫不留情的出手,那小部分已是将内脏挤压得几欲破碎。 可她却不急不慢将疗伤丹塞进口中,轻轻朝他笑了一下。 神识扫了一眼,妖王实力刚突破化神期,一个没巩固的大乘初期。 万不破钟只能扛住化神期三击。 大乘期,约摸一击便会破碎。 但也够了。 妖王看着她的笑觉着格外刺眼。 妖气狠厉,咔嚓一声将金钟碾压成碎片。 宋听婉眸色微凝,直面而来的恐怖杀招。 心提起。 耳坠与璎珞发簪,隐隐发热。 危机重重那一瞬,宋听婉呼吸一紧。 “滚。” 剑招破空而来,留守城内之一的雀影长老执剑而来,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 “岂敢伤我宗门弟子!” 仙裙飘飘,却怒火滔天,剑意燃烧。 身上灼烧得将要护主的首饰灵器倏然凉了下去,危机解除。 宋听婉的心重新跳动,猛的喷出一口血,扶着墙摇摇晃晃的,勉强的抱着小鱼儿躲去了屋子最里边。 雀影长老已与妖王交上手,牢牢护着身后的同时,剑招快准狠,招招直击要害。 一息之后,双方十招已过,城内其他长老迅速赶来。 宋听婉随手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虚弱的盘腿坐好,凝神聚气,让之前服下的丹药迅速修复五脏六腑。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城外众大能赶了回来,沈酌川在看见不远处打坐的宋听婉后,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化龙,白龙皱着眉一尾巴一尾巴的抽着妖王。 妖王的嚎叫瞬间响彻云霄,本欲动手的其他强者默默的收了武器,互相瞪着眼,不知这位怎么突然发怒。 满城花醉凝结到一半,泽梧仙君无声收了灵气,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宋听婉。 他眸色深了深,这时太遭眼,迟些再去一探究竟。 待宋听婉觉着好些了,好心的医圣将她护着扶着远离战场。 她边走边看着天空,白龙威风凛凛,倒是为她出了一口气。 小鱼儿被长老们带走保护起来,宋听婉倚靠在凳子上,脱力的垂着眼。 看来北河克她。 不过十日,已重伤两回。 此事罢,她定要马不停蹄的跑路。 “宋听婉——” 有人抖着嗓音,半蹲着站到了她面前。 想碰又不敢碰。 宋听婉疲倦抬眸,对上了妹妹隐隐湿润的目光。 她一怔后笑了笑,“没事的,死不了。” 她宝贝多着呢。 第28章 他是妖王的孩子 向来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此刻虚弱的半靠在椅子上,虚汗淋淋,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血迹都没擦干净。 矛盾的是,即便破碎至此,女子依旧是美的,只是此刻的她瞧着实在柔弱,叫周围路过的修士皆放轻了动作,恐惊扰了她。 除去怜惜,大部分知晓她修为的问剑宗同门,朝她看来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佩。 筑基期能在妖王手底下活着出来,除了走运命大保命的东西多,冷静应对的态度就够他们学一辈子了。 有些外门弟子骄傲的仰了头,是的,他们外门弟子就是这么厉害! 旁人的反应宋听婉没瞧见,她只垂着眼温柔的看着身前半蹲的妹妹,嗓音懒倦:“怎么了这是,我不是好好的吗。” 宋听婉费劲的抬了抬手,宋司遥喉头微紧,握上了她伸过来的手。 冰凉,无力。 宋司遥瞧着她的模样,紧抿着唇,眼眶微微湿润,忽然懂了旁人嘴里说的牵挂二字。 她无声拿出了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宋听婉拭去唇角的血迹。 宋听婉捂唇轻咳了声,凄惨模样,看向她的眸子却依旧温柔。 宋司遥前些年的日子,孑然一身习惯了,她从不在意任何人。 上一回宋听婉被她连累天雷威压震伤,她已是愧疚不已,还没来得及弥补,如今又来上一回,再次亲眼见着她脆弱的模样。 宋司遥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心口堵堵的,闷得难受,瞧着她连笑都费劲的模样,竟是眼角湿润。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对家人这两个字,在这一刻,似乎也有了新的认知。 “…我会努力修炼,再也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她半蹲着抬眸,一字一句紧绷着脸,说得无比认真。 专注的眸子像是星辰,亮亮的。 很好看。 宋听婉瞧着她,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眼眶酸酸的。 虚弱的女子微微倾身,很轻很轻的抱住格外失落的自家妹妹。 “我很高兴的,司遥。” “听见你如此说,我心狂喜,却不舍你成长得太快。” 就如司遥的上辈子,晋升路之快堪称万年难遇,可那都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 浑身伤痕,一个不慎就会没了命。 “咱们慢慢来就好了。” “今日受伤是我刻意为之,我知道长老们会赶来。” 最后那句话,宋听婉凑近在她耳畔轻声安抚。 隔墙有耳人来人往,不便解释,她只好尽量悄声安抚妹妹。 出发之前,特地遣了部分弟子回城,城内的不同寻常似乎长老们与大能们有所预料。 后来城内妖气弥漫得连普通人都能瞧见,明晃晃的,大佬们岂会没有反应。 城内留守的长老们发现她这异动,定会瞬息赶来,她只需拖住妖王守住片刻便好。 即便料到如此,宋听婉亦不会轻易用自己的命去赌。 她耳坠与璎珞是防御灵器,束发的红绳是捆妖绳,挽青丝的朴素长簪是反击灵器。 若无人及时赶到,灵器随她心念自动护体,这是她留的后手。 受伤是必然的。 否则一个筑基丹修在大乘面前完好无损,即便妖王境界不稳,即便她浑身保命灵器,也依旧夸张得容易引起修真界轩然大波。 如今身体仍旧羸弱,只能靠各种昂贵灵器护体,她不欲引来各大势力的注意。 就连妖王找上门来,她亦是不愿的。 太招人眼球了。 待妖王被控制住,负责此事的强者们第一个要找的恐怕就是她。 . 宋司遥听着耳畔细细的嗓音,皱了眉面色未改。 “好。” 还是实力不够强,才让姐姐以伤害自身来遮掩。 剑修默默握拳,发誓要努力变强 宋司遥安静的陪在她身边,端茶倒水,耐心的听她说妖王变成庄娘来骗孩子的过程。 “庄娘与申屠兄的性格,本质上是一样的,知晓外边危险后,能帮就帮,不能帮亦或是危险得让她无法估量,那她必然会回来守在房门口。” 以此保护她与小鱼儿。 而不是眼里只有孩子,一回来就要抱过去。 他们夫妻俩,心有侠义,是敞亮又仗义的人。 “妖王演技太差。” 听她说罢,宋司遥默默总结。 “…”噎得宋听婉说话声一顿,哭笑不得,但也不能说她的话有错。 “但妖王为何冲小鱼儿来,是因为曾被怨气入体?” 宋听婉依旧表示疑惑。 妖王身上的血气浓郁,怨气凝成血色,不知多少人与妖死在他手上。 但为何入了城没有大开杀戒,反倒是先来抢小鱼儿。 宋司遥费劲的跟上她的思维,沉眸半晌,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明白。 “罢了,等长老们调查清楚定会告诉我们。” 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宋听婉扭头看向妹妹:“方才雀影长老与泽梧仙君将小鱼儿带走,你去瞧瞧,别让他们吓着孩子。” 泽梧是她看走了眼,也让她对这世界的认知更清晰了些。 上辈子,妹妹视角的走马灯里,泽梧并不是反派,甚至没什么着墨。 她从前想的简单,觉得救人的时候不救那些反派与恶人就是了。 可人心复杂易变。 看泽梧,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为己图利,谁都有可能成为这辈子的''反派''。 ''好人''或许只在她眼前是个好人,背地里谁又知晓是何等模样。 如今她对泽梧感观不太好,自然也担心被他带走的小鱼儿。 与他一起保护小孩的雀影长老是问剑宗的人,司遥亲传弟子的身份能说上些话。 “…我去去就来,你歇着别乱走。” 宋司遥瞧着她惨白的唇色,皱紧了眉不太放心的离开。 妹妹担忧的快步而去,宋听婉弯着的唇角瞬间绷不住的倒吸一口气。 太疼了呜呜。 她惯来怕疼。 前些年小心翼翼保护着的身体,一遭伤了两回。 恐怕这次伤后,这具羸弱身体要更虚弱些了。 宋听婉又塞了颗回春丹,才勉强缓和痛感。 天边妖王还在嚎叫,宋听婉默默抽出了与某人从未用过的传音符。 ——好疼,替我多揍他两拳。 天边威风凛凛的白龙停顿一瞬,唰的一下周身燃起异火,带着紫火的龙尾狠厉的扇上那一坨嚎叫的不明物上,引来更高昂的哀嚎求饶。 “那祖宗,没听说他之前与妖王有仇啊。” “不太了解,但是龙族揍人还需要理由吗。” “也是哈,这位可是越级揍人的狠人,你没看那几位大乘期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吗,其实都被他尾巴抽过嘿嘿…” 两位大佬结伴笑着走过。 宋听婉不动声色的听着,仰头瞧着天际的龙,不由轻笑。 接下来的事交给大佬们解决,她这等小弟子啊,老老实实歇着疗伤罢了。 . 那日是宋司遥抱她回屋的。 离开前,变回人形的沈酌川揉了揉脖子,眼里狠厉未收回便对上了她的淡淡笑眸。 女子虚弱的环着妹妹的脖子,靠在她肩头,遥遥朝他笑了笑。 她衣襟上的血迹都未抹去,惹人怜的脸白皙得格外的夸张。 沈酌川眸光微冷,伤得这样重,怎还在外边晃。 特地让司遥带着她晃一圈,让所有人瞧见她的惨状的宋听婉悄悄朝他眨了眨眼。 伤成这样了不能浪费,让所有人都认知到她身体差才好。 四目相对,心领神会。 男人无奈摇摇头,见她重新柔弱靠回宋司遥肩头后,理了理衣袍,转身回城主府与众大佬复盘。 晃悠的这一圈。 遇见了好多人。 大大方方的露着脸,穿着问剑宗的外门弟子服饰。 有被她的丹药救回性命的楚叹,也有许多认出她来的散修。 她那两日在散修群里混得很不错,散修们瞧见她的宗门服后,许多怀疑得揉了揉眼睛。 确认无误后,十分复杂的上前来关心她一番。 她当初的善意这般明显,如今无论她是散修还是宗门弟子,他们都承那份情。 反倒是楚叹与黎笙,跟了她们一路回住处。 “多谢你救我,祖传的,送你。” 楚叹姿态放得很低,不善言辞的直接递上一个古朴的八卦盘。 黎笙在一旁也不阻拦,毕竟是救命之恩。 宋听婉一听是祖传,蹙了蹙眉头想也没想的拒绝。 “救你是丹修之责,你若要报恩我倒也会坦然接受,但祖传之物你还是收回去吧。” 宋司遥小心扶着她,见状冷眼瞧着他们。 这二人出自悬壶门,宋听婉是个丹修,送些难得的灵植更得她心。 但宋听婉没什么反应,宋司遥自不会去开这个口。 见她不收,楚叹却固执的将东西往她前递了递,“这八卦盘能滋养身体。” 寡言又固执的小孩不会多解释,黎笙作为与他关系最好的师姐,只好与她们姐妹二人说道: “比起我原本准备的珍稀灵植,楚叹师弟觉着这八卦盘更适合宋道友的体质。” 黎笙的话顿了顿,与宋听婉笑了一下道:“但长老们的意思是,道友救了太上长老的徒弟,八卦盘与这些灵植皆是谢礼。” 说罢,与依旧举着八卦盘的楚叹一起,递出一个芥子手镯。 宋听婉的目光在芥子手镯上停留一瞬,不急不慢的靠在妹妹身上,掀了眸温声笑:“悬壶门真是大方。” 用芥子空间装灵植,真是豪横。 芥子手镯能储存活物,也能让灵植被挖出来后药效不散。 就像她手腕上的晏山君送的,装了小嗷的芥子手镯。 只是与面前这只相比,晏山君送的手镯能随意变换外形,任晏山君站她面前也认不出来。 所以怎么说晏山君贴心呢。 她率先收下了灵植。 至于旁边,看着她的目光真诚又澄澈的楚叹… 宋听婉与他对视良久。 “…祖传的,送我不心疼吗。” 八卦盘古朴,一拿出来便能感受到隐隐玄妙的不凡。 这样的物件,很是难得。 上辈子可怖阴晴不定的魔王,如今还是个青涩的少年。 他迟钝的摇摇头,“你救了我。” 要是没了命,要这八卦盘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没解释,但只要对上他的目光,像是什么都说了。 他孤僻不安,但偏又澄澈真诚。 “…既然如此,多谢。” 宋听婉带着平静的笑,收下了巴掌大的八卦盘。 看着她收下后,楚叹慢慢吞吞的又接了一句:“是我要谢你,若是有一天,我炼丹超过了师父,你可以向我求丹。” 悬壶门的太上长老,闭关百年。 是世上唯三能炼制八品丹的丹修。 这样的承诺,格外的重。 宋听婉闻言抬眸,朝他笑吟吟的道:“那楚道友可要好好努力,我等着那一天。” 炼丹好啊。 瞧他提起炼丹时眼里有亮光的模样,那这辈子就好好为炼丹一道努力,不要成为阴郁的反派魔王了。 “好。” 宋听婉温柔的笑着,黎笙奇怪的瞧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着宋道友此刻的笑比方才真切许多。 . 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宋听婉与宋司遥,还有被找回来的真正的庄娘,一起被请进了城主府。 金碧辉煌城主府,与贫瘠的北河违和感甚重。 宋听婉没吭声,任由妹妹扶着自己,踩着羊绒地毯进了主事厅。 除了她们三个之外,还有被雀影长老牵着的小鱼儿。 瞧见了娘亲,小孩高高兴兴的想要朝娘亲跑过去,结果却被泽梧伸手拦了下来。 他笑眯眯的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朝庄娘笑:“孩子待会再还给你。” 小孩挣扎之间,宋听婉瞧见了他短短的手腕上,似乎系着一根什么东西。 “人都带来了,除了一位叫申屠长青的体修没找到。” 上首坐着的三位顶尖强者,闻言一齐看了过来。 皆是大乘期修为。 一位是合欢宗老祖,是个花枝招展的男修,懒洋洋的半倚靠着,雌雄莫辨的脸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位是蓬莱仙人,蓄须白毛,道骨仙风,眸色平静含笑,带着抹慈祥。 剩下一位… 芥子手镯里睡着等待时机晋升的小嗷身子抖了抖,恐慌的念头通过手镯传递给宋听婉。 她不动声色的垂了眸,伺机而动警惕的强大神识安静下来,气息更收敛了些。 最后一位大约来自妖族,身材魁梧眸光如凶兽,看向她与所有人的目光一视同仁的冷血嗜杀。 杀意很重,其他人也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三位顶尖强者在上,其余泽梧雀影等人皆在一旁瞧着,她还看见了虚伪笑着的北河城主,还有两位与枕眠的马甲打过交道的修士。 还有最边上,漫不经心靠在柱后的沈酌川。 那人朝她挑了挑眉,宋听婉低眸笑了笑,收敛神色与其他人一同拱手行礼。 “事情经过我们皆已了解,亦搜了妖王的神后,知晓了起因,今日特地让你们几位小友来听听。” 蓬莱仙人沉声开口,道出他们搜神得到的答案。 “妖王从前是北河修士,不甘平庸饮下妖心后,走入歧途以怨气为食,渐渐暴戾滥杀,神智不清。” “那个孩子,是妖王还是正常修士时丢弃的亲生儿子,他感应到血脉而来,欲要入城抢亲生儿子的身体来当躯壳,引出亲子不甘怨恨的怨气稳固修为。” “他根本没想攻城屠城,他本欲调虎离山,掳走孩子,到别处占躯壳后,称霸一方。” 三段话信息量巨大,宋听婉下意识看向愣住的庄娘。 众人目光皆落到庄娘身上,在见到众大佬时垂着脑袋装疲惫伤心的女人,在此刻猛的抢回了自己的孩子。 微微仰了头,掷地有声。 “崽子的确是我与申屠从城外捡回来的。” “但从那刻起,他就是我的亲儿子,跟什么妖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我男人失踪了,但你们别以为就可以欺负我一个女人。你们若是容不下我们家崽,就把他还给我,我带他走。” 如此说着,银簪化刀,金丹期的刀修一手抱着崽,持刀而立。 在众化神期大乘期面前,毫不退让。 第29章 天亦束手无策 场面一时紧张起来,宋听婉注意力却在小鱼儿的手上。 被娘亲忽然抱起,小鱼儿一脸茫然,人被提起来,衣袖被拉扯得露出一截小手。 她刚刚瞧见的如绳状的东西,赫然是根捆妖绳。 捆、妖、绳。 不止是宋听婉看见了,在场众人亦是瞧见了那根碍眼的绳子。 尤其是抱着孩子的庄娘,与坐于上首的狮族护法。 “这死玩意还敢摆到老子眼前?” 暴躁的狮吼隐隐震慑,宋听婉等低在场的阶修士被威压震退半步。 漫不经心的沈酌川面色冷,随手给她们施了个结界。 宋司遥站稳后,伸手抵着宋听婉的背,让她不至于在众大佬面前狼狈倒下。 宋听婉脸色又白了几分,转眸朝担忧的妹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狮族护法骂骂咧咧,小鱼儿手上的捆妖绳也被他的灵气剪断,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损失一根绳子的泽梧仙君此时还淡笑着站了出来,“尊者息怒,晚辈只是想有备无患罢了。” 毕竟那是失智妖王的儿子,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寄生。 可狮族护法并不买账,哼笑一声,目光微眯,像是狩猎者盯上食物似的看着泽梧仙君。 “要不把我也捆上呗,有备无患?” 此言一出,属于大乘期的威压专朝他一人而来,泽梧背后浸湿,连忙弯腰解释:“晚辈并无此意啊!” 旁边半倚靠着的合欢宗老祖低低的笑了一声,磨着指甲漫不经心:“我觉得泽梧的想法挺好,顺便把他们妖界那只臭狐狸也捆上。” 不少知道他与狐族尊者恩怨的人笑了,两人积怨颇深,斗法斗到双方重伤灵气消散,幸好前几年得了神丹将两人救了回来,否则如今这哪里还有合欢宗的位置。 众人暗地里笑了一番,随后蓬莱仙人正了色,不动声色将这话题忽略过去。 “妖王已诛灭,这孩子我们检查过并无问题,但也不能再留北河。” 北河城主一听,不悦的目光看向了庄娘。 这夫妻俩,想破了脑袋要将孩子送走,他派人去警告申屠长青,人却直接失踪了。 他起初以为人跑了,谁料动了咒术吃惊的发现人竟然死了。 但瞧庄娘这模样,估摸着是不知申屠长青已死。 俩刺头。 偏偏还得人心。 申屠长青死了,虽然不是他干的,但那些对他积怨已久的修士定要赖到他身上。 待北河的人与庄娘反应过来,恐怕又要群拥而上找来城主府讨要说法。 又是一场动乱。 “也好,庄娘与申屠甚疼这孩子,小孩走了你们也不放心,不如陪着孩子一起走罢了。” 城主贴心的笑着,想趁机将庄娘也赶出去。 倒是全了宋听婉她们之前的计划。 北河城主在如今场合里人微言轻,发言后却并无人理会他。 “经商议,这孩子由问剑宗接手。” 雀影长老与狞玄真人站在一旁,闻言朝众人颔首。 尤其是狞玄真人,走过去捡起地上被割断的捆妖绳,走到泽梧身旁笑呵呵的:“多谢泽梧仙君好意哈,咱们问剑宗没有捆弟子的爱好,还是你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宋听婉弯眸轻笑,这位前辈说话真是有趣。 有人暗自笑笑,谁不知道问剑宗的人最护犊子。 长者递过来,泽梧仙君只好不堪的接过来勉强笑了笑。 见问剑宗态度如此,强撑着一口气的庄娘放松了些,收起了刀。 她放下小鱼儿,让懵懂但安静下来的儿子,一起朝问剑宗两位长老道谢:“多谢问剑宗收留。” “哎,说什么收不收留的。” “小孩去剑峰,你金丹修为,外门当个小管事足矣。” 后半句是雀影长老说的,她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却言简意赅的将两人安排好。 雀影长老说罢,淡淡掀眸,与握剑而立在姐姐身后的宋司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宋听婉了然。 妹妹与长老们打过招呼了。 这样也好。 至于申屠长青,她那还有个差事可以交给他。 “是这位安静的小友先察觉不对的?” 忽然,上首的蓬莱仙人笑眯眯的开口,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到了敛息安静的宋听婉身上。 一进来众人便瞧见了,这小姑娘尤其美,惹眼却不张扬,娴弱柔静,举止端庄。 只是修炼到他们这个份上,早已将容颜盛否丢到一旁,多瞧了一眼便没再放心上。 唯有一直懒洋洋坐着的合欢宗老祖,不经意一瞥目光没能收回来。 美则美矣。 身体差了些。 可让他侧目的,是那股冥冥中说不上来的感觉。 嘶,到底是什么呢。 . 迎着众人的目光,姑娘似是一顿,略微不适的柔柔施礼,“晚辈问剑宗外门弟子,宋听婉,见过各位前辈。” “临危不惧,是个好苗子。” 有人开口夸了一句,唯有蓬莱仙人眯了眯眼似笑非笑,“你是问剑宗外门弟子?” 宋听婉微微颔首,不急不慢的轻声答道:“是的。” 沈酌川与泽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两人皆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外门弟子有什么好,来我蓬莱,给我当亲传弟子如何?” 老者抚了一把长须,耷拉的眼皮眸色深深,瞧着她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蓬莱历有仙人岛美称,擅修占卜问卦,就如蓬莱仙人,大乘修为在场内不算高深,却能坐主位。 德高望重,亦是忌惮尊重他那一手占卜的实力。 蓬莱从不像宗门这样举办收徒大会,他们收弟子,皆是行走于世间,有缘才能入蓬莱。 这样的人,要收宋听婉当亲传弟子? 方才没将她放在心上的修士们一惊,仔细去瞧她。 打量的目光,与探她实力的神识一齐涌来,宋听婉坦然站着,小小筑基期丝毫不假。 甚至身体有瑕。 大佬们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她资质如何了。 “可惜了。” 不少人摇了摇头。 本该是上乘的资质,偏偏被身体拖累。 “不对,这几日散修那边推崇的丹修,是你对不对。” 忽然,看她良久的悬壶门长老一拍脑门,哼哧哼哧走到她面前来转着圈打量。 “筑基期修为属实拖累你了,以你的炼丹术,成为人人敬仰的丹圣简直轻而易举。” 小小一个筑基,却吸引了满场目光。 其中,泽梧探查的神识在她身上足足扫了三遍。 悬壶门的长老说罢,泽梧的目光亦是紧紧盯着宋听婉。 奇怪,修为无异。 若是以此修为,绝无可能炼制八品丹。 难道真不是她。 而宋听婉,堪比渡劫期的神识安静的潜伏在身体里,她柔弱的以帕子捂唇,虚弱的轻咳了两声,随后才为难的瞧向蓬莱仙人。 “晚辈家中亦有善卜算天机的长辈,占卜天命人人意动,只是晚辈自幼体弱,长辈们不欲让我入道。” 说话都慢吞吞的。 柔弱姿态半真半假,但此言是真的。 宋朝玄乃云隐大祭司,女承父业理所当然。 但她生来体虚,窥算天机有损身心,宋朝玄与族长僵持了许多年,最终同意不让她继承大祭司的位置。 大祭司的位置失了传承,父亲只能日日盯着族学,若有好苗子便能将大祭司的位置接下去。 他在族里盯着一个小少年看了两年,宋听婉觉着,那便该是继承的人选,父亲却摇了摇头,说还不到时候。 如今想来。 怕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除了他之外的人察觉。 宋听婉估摸着有关她们姐妹。 父亲心里藏着很多秘密,只要他不想说,死也撬不开他的嘴。 与父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主打一个随缘。 只待时机成熟,该知晓的自会知晓。 “哈哈哈,没猜错的话,你是宋朝玄的女儿吧。”蓬莱仙人哈哈一笑,比起之前礼节性的微笑要熟稔许多。 刚才想起父亲,下一瞬便听见了父亲的名字。 宋听婉微愣,对上宋司遥疑惑的目光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宋朝玄的女儿?!”狮族护法拍案而起,突然怒视着她。 宋听婉默默退后一步,这回真切的有些迷茫。 父亲的…敌人? 印象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父亲,人脉竟这般广。 “两位前辈这是…?” 轻轻推开下意识挡在自己身前的妹妹,回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宋听婉才弯了眸,礼貌的朝二人看去。 很是疑惑。 狮族护法咬牙切齿想冲下来,却被一旁合欢宗老祖一手按住:“冷静点大狮子。” “那个死算命的!当着我的面断言我狮族因蛮横妒忌灭族,你既是他女儿就替他死吧!” 他印象很深,那时它刚继任狮族首领的位置,一出门就遇上个俊朗儒雅的修士。 妖族对修士还是很友好的,他当时好心的问对方可是需要帮助?结果那人看了他半晌,给了他这个批语。 当时给他气的险些要揍人,要不是妖王在一旁拦着,他势必要揍他一顿的。 那人却信誓旦旦,看着他高深莫测的摇摇头,说了他的名字,还说以后还会再见。 见个屁啊,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一边古怪看着他,一边咳血的人族修士。 虽然被妖王拦下来了,但这么晦气的预言让他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宋朝玄。 以后定要揍他。 回想起当初,狮护法利爪狮掌袭来,却再次被人拦下。 在宋司遥之前,蓬莱仙人、沈酌川与问剑宗两位长老同时出手。 “怎么,今日给你两分面子坐上去,真当我问剑宗吃素的啊。” 狞玄真人憋不住一点气,阴阳怪气的丢出一小团真火,将狮护法的头发丝给点着了。 侮辱性极强。 要不是这次的事与妖族沾边,怎么也轮不上这个暴躁的家伙坐在上边好吧。 沈酌川在一旁站直了身,微微的笑:“以后妖族还是换个人来比较好。” 狞玄真人的话狮护法没放在心上,但沈酌川一出,狮护法连忙憋屈的闭上嘴。 龙族了不起,云阙之巅了不起。 就冲他这一句话,回妖族他得被挤兑死。 他忍了还不行嘛。 . 一个原因已知晓,宋听婉多瞧了憋憋屈屈坐着的狮子一眼。 追杀她家小老虎的应该不是这头狮子吧?看不出原型辨别不了。 可他是狮族首领,他授意的也说不定。 默默将狮子记住,宋听婉再次看向蓬莱仙人。 老者瞧她们姐妹二人看了好一会,抚着长须摇摇头。 随后看着宋司遥,眸光复杂的笑了一下。 “了不得啊。” 此番前来,目的已达到。 罢了,他这才有功夫与姐妹俩解释:“从前我欲收你们的父亲为亲传弟子,他拒绝了,老夫当时也是犟,追着求着他入蓬莱。” “他啊,脾气可真好,一遍又一遍的解释他继承了家族大祭司。” “当时感到十分可惜。” “如今也还是觉得惋惜。” “不过我也有几分懂了,天命如此罢了。” 蓬莱仙人幽幽一叹,泛着隐隐神秘金光的眼睛从宋司遥身上移开,恰好与平静的宋听婉对视。 该怎么形容此刻蓬莱真人的目光呢。 比起银河更像深渊,像是承着浩瀚无尽的时空黑洞。 他在看过去。 宋听婉意识到后一惊。 却还是晚了。 她瞬间虚弱倒下,呼吸骤停。 脑中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疼得叫人窒息。 宋司遥也是一惊,连忙扶住突然倒下的人。 周围呼啦围上来一圈的人。 沈酌川凝眸看看倒下的姑娘一眼,阔步上前将蓬莱仙人拉了过来。 “是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蓬莱仙人此时倏然收了星眸,闭上眼恢复了一息,随后在沈酌川强压怒气的黑沉目光中,伸手在宋听婉额心一点。 温和的气息缓和了疼痛,可她的意识仍沉浸在方才那一眼的浩瀚星河中,玄妙的吸引着她。 “孩子,醒过来。” 宋听婉从不爱委屈自己,喜欢就继续。 她的意识扭头,继续沉溺其中。 里面有什么吗。 她看不清,也听不清。 好多声音,男女老少,有些吵。 但能感受到许多人因她而喜悦,像是、像是重获新生。 ——你越界了。 宋听婉脑海里听见雌雄莫辨的冰冷语气那一瞬,天际雷声轰鸣,噼里啪啦两下,似在警告些什么。 昏迷的宋听婉并不知道,她抗拒着推开讨厌的声音,努力着像是要瞪大眼似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些欢喜中,忽然又有一大部分在怨她。 ——死了…杀神屠城… ——…神女、救…… ——…丹…。 断断续续的,叫人格外想听清。 为什么,为什么对她怨怼又感恩。 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有个格外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乖女,醒过来,爹爹与妹妹都在等你。” 好熟悉啊。 好温柔的声音。 是谁来着…爹爹? 猛的,宋司遥紧抱着的人突然冒着冷汗挣扎醒来。 她一睁眼,发现妹妹半蹲在地上抱着她,手里还拿着个闪烁个不停的传音符。 ——“如何?阿婉醒来了吗。” 是爹爹的声音。 宋听婉低着头剧烈的喘息着,努力想要甩开方才危险玄妙的画面。 天际猛的一声惊雷。 猝不及防的,让宋听婉吓了一跳,浑身抖了一下。 她脸色白了白。 她知道,天道在警告她。 偷窥未来。 可是,这又是哪门子的未来。 新的未来?这一世的未来? 为何心里隐隐肯定,司遥就是零碎言语中的杀神。 杀神? “阿遥——” 神色破碎的女子,紧紧抓住了宋司遥的手,欲言又止,眸光复杂得叫人觉着有些偏执。 “阿婉,静气,凝神。” “只当它是幻象罢了,不必在意。” 宋朝玄的声音从传音符里传出来,像是料定了她发生了什么似的。 她依言照做。 原地打坐。 半晌,待她再次睁眼时,父亲的传音符早已挂断。 议事厅内只剩下宋司遥与蓬莱仙人。 “抱歉小丫头,我没料到你会被轮回镜影响。” 蓬莱绝技,轮回镜。 过去与未来。 皆浮现眼前。 “按理说,普通人偷窥不了轮回境,唯有,与过去未来牵扯甚重之人…” 蓬莱仙人没说完的话,宋听婉已知晓他的意思。 他亦知晓她的特殊。 与父亲一样。 唯有宋司遥听不懂他们的哑谜。 她紧绷着唇,也不打扰两人的交谈,默默将宋听婉额上的冷汗擦干,然后扶着人站起来。 宋听婉冷静下来,淡定的吃下一颗丹药缓解虚弱。 “我方才所见…” “轰隆——” 雷响得天地闻之变色。 宋听婉勾了勾唇,“没事了前辈。” 她与蓬莱仙人对视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身旁面冷,却细心给她倒热茶的宋司遥身上。 一切原由,无论重来多少回。 都要让她的妹妹遭受苦难。 天亦束手无策。 第30章 一道剑气斩横秋 宋司遥扶着宋听婉刚出城主府,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沈酌川。 他微微收敛了目光,步伐不急不慢朝她靠近。 “没事了?” 只是不到十日,宋听婉便在他面前足足伤了三回。 沈酌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克她。 “没事了。”宋听婉朝他轻声笑着,很温柔。 却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垂眸瞧着她,对上她依旧明亮的清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哪能没事呢。 看来他得多蹲蹲云阙之巅的交易行了。 保命的养身体的,都给她拍回来。 “事情结束了,听长老们说两日后启程回宗。你呢,什么时候走。” 沈酌川勾起了平日那抹温润的笑,垂眸与她对视:“待会。” 这么快。 下意识的想法一出,宋听婉微怔。 随后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未语,却甚语。 宋司遥感受到二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不知为何,瞧向沈酌川的目光有些自己也没察觉的不耐。 微妙的沉默半晌。 “…那祝你一路顺风。” 女子展颜,面色微白却笑意盈盈。 沈酌川摇摇头笑了一下,无奈的叹息着说好。 宋听婉与他含笑对视着,无声道别。 他颔首一笑,在原地目送姐妹俩离开。 娉婷身影走得很慢,纤弱单薄。 却这样温柔的将他推拒。 女子身旁的小姑娘,比起上回在问剑宗见时长高了许多,没这么清瘦,也对她亲昵了许多。 她将妹妹养得很好。 眼中暂时装不下他。 沈酌川转身往回走,眉目微展。 那只好期待下次再见了。 . 大多数人都在忙着替北河扫尾。 宋听婉却让宋司遥陪她去城外走走。 这两日她的名声越来越响。 有人说她筑基却能炼制超丹品药效的丹药,也有人说她身上挂满了灵器法宝,出手就是能抵挡大乘期的宝贝。 议论她容貌的、羸弱身体的…反正如今宋听婉出门宋司遥总要跟着,以防些不怀好意的人想对付她。 她们从北河中心走到城郊的荒山,两个时辰里,宋司遥已经出手解决了不少浑水摸鱼的人。 宋司遥扶着她,慢慢爬上山。 宋听婉身体还弱着,宋司遥由着她走了一会,便带着她御剑而起,飞到崎岖的山顶。 这山顶只余容二人的窄小石块,一览众山小,入目可及,没有再藏匿的地方。 宋听婉站在上边,抬头遥遥望向天际。 山顶的风将她的衣摆吹得纷扬。 阳光刺眼,让人眯了眯眼睛。 山青风盛。 让人的心也宁静下来。 宋司遥忽然意识到,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她侧眸,看向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冷下脸的宋听婉。 阳光夺目,却衬得她貌若仙子如神明般美丽。 她斟酌片刻,忽然开口:“姐。” 暗自思忖的宋听婉闻声扭头,惊讶的扬唇笑:“再叫一声?” 明明方才还面色严肃的。 宋司遥悄然翘了唇,格外的乖顺:“姐。” “哎,乖呀阿遥。” 她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收回思绪温柔的看着她。 等待她的下文。 宋司遥握紧了剑,闷声开口:“上次说的天玑筑魂丹,你能告诉我丹方吗。” 虽说都是绝迹了的东西。 但若是真有一天遇到了呢。 就像在申屠长青他们家,那块垫桌脚的菩提根。 宋听婉微微侧目,没有宋司遥想象中的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手上有的便不说了,除此之外还有生骨花,活气果,聚灵草。你若想知道这几样的具体模样,我明日将《灵植大全》里的这三样整理出来给你。” 宋听婉回答的同时,宋司遥脑海中的玉佩老头感动坏了。 “小丫头啊,你不必如此,那什么活气果,早在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被哄抢的东西,老夫记得当年拍卖行一枚活气果妖族拿了十座城拍下,你们…” 天道坏那是天道的问题,跟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老头知道,这丫头外表瞧着桀骜不驯,以前在奴隶营时一言不合就要将人撕咬下一口,可心底里最是心软。 她肯定觉得委屈他这老头了。 顶着脑海里呜呜呜感动个不停的声音,宋司遥迟疑了片刻,忽然想到父亲唤宋听婉唤的是阿婉。 她斟酌半晌开口: “…谢谢阿姐。” 阿姐似乎比姐字亲昵些,却不像姐姐这样的叠词让她难以开口。 宋听婉忍笑掩了唇,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她的鼻尖,抬眸忽然惊觉,妹妹竟长高了许多。 “咱们阿遥不仅修为超过了姐姐,个头也高了不少,如今都要仰头瞧你了。” 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的人一顿,忽然低下了头,让宋听婉比划着身高的手落到了自己头上。 还小狼崽似的,抬着眼朝她平静的歪了头。 像是在说,这样不就可以了。 宋听婉的手僵住,看着弯着腰脑袋放在自己手下的妹妹,噗嗤一声笑了。 “我们阿遥明明就是最心软,最贴心的孩子。” 什么杀神。 肯定都是坏人逼的。 宋司遥耳尖微红,站直身偏了头。 什么孩子,她才不是孩子。 酷酷的剑修如是想道。 宋听婉逗了会人,心满意足听了许多声阿姐后,忽然瞧见对面山顶盛开着几朵鲜艳的花。 她指着花,理直气壮的柔声向妹妹讨要。 宋司遥扭头看了一眼,不放心的给她丢了个防御结界,这才御剑往对面山飞去。 “记得小心些摘啊,要慢慢挖出来。” 宋听婉轻笑着补充。 人飞离了山头。 山顶安静下来,只余风声。 风愈发的大了。 吹得她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女子沉默着抬头,顶着刺眼的阳光直望上天。 “你在看着,对吗。” 向来温柔的嗓音冷冷,笃定的像是在与谁对话。 无人回应,但风卷着沙石,宛如龙卷风将她卷在其中。 宋听婉扯了扯唇,淡淡掀眸。 “前两日,是你故意的。” 故意遮遮掩掩的,将未来通过蓬莱仙人的眼睛,告诉她。 危机尚在,天道欲保护这个世界,但那股莫名的力量一直在插手。 如今她改变了原本的轨迹,本以为隐患解除,但那日的轮回镜中,模糊的字眼相结合,瞧着却依旧不改其惨烈。 就像如今,她本欲低调,却几次三番引起注意。 她身体的毛病尚未解决,依赖外物保命,危险却要找上门来。 好像有什么力量,要将她推出去送死。 以她的死来伤她的阿遥。 “保护我妹妹,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最好给我叠些逢凶化吉的设定,还有…” “阿遥身上的传世玉。” “给我个解释,为何一个惊世天才,竟未曾教我妹妹任何保命的手段。” 质问声随风而散。 天际忽然响了一声闷雷。 天道威严岂容人挑衅。 憋屈的动了雷,却没有任何劈下来的迹象。 甚至避开了她的位置,只在遥遥远方的城主府方向凝聚雷云。 唯恐又将她推到各方大能面前。 风更刺骨了。 宋听婉屹然不动。 风沙凌厉,将她白皙的脸划出了细细的血痕。 ——非吾本意。 沙石在眼前拼凑出一行字。 怒她大胆,却又是自己挑出来的特殊的希望。 宋听婉能感受到风里蕴含的庞大威压,还有隐忍的怒气。 她面无表情抹掉脸上的黏糊糊的血,勾唇:“阿遥要飞升成功,此界才能保全。” 风沙依旧不停。 看来她猜对了。 女子站在山顶,朝天扬眉而笑,“既是如此,打个商量。” “我这样努力拯救世界,你总得给我开个后门。” “让传世玉那位前辈,教教阿遥。” 风云涌动,龙卷风倏然收紧,女子束起的青丝吹得凌乱,眼睛都要被风沙糊了眼。 天道威压倏然压向北河。 强者大能纷纷飞身至半空,警惕的欲要查探何处引天震怒。 宋听婉眼前的龙卷风接天连地,可除她之外,北河境内诸位强者竟无一人可见。 天道将此处划开一道空间,听过一次的无情音落在她脑海。 ——丹祖秘境。 那是给她开的后门。 宋听婉笑意不改,“既给我开了一个,那你不能厚此薄彼,给阿遥开一个也不算过分。” 这次沉默了许久许久,天道都未再开口。 祂不能无视规则。 尤其与天命之女有关的规则。 隐隐的威压更重,但却没有伤害到她的身体。 宋听婉继续打着商量:“这不行那也不行,只让他教个一两招总行了吧。” 讨价还价,像是天道能轻易违背规则似的。 山尖的风渐渐停下,沙石亦归来时地。 女子脸上的伤被一抹温柔的风拂过,缓缓愈合。 宋司遥仍在对面山背对着她蹲着,专心在为她采花。 宛如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隐隐的雷云散去,与天地亲和些的修士深感疑惑,却无法窥天意,只好遗憾回去。 纤长的眼睫微垂,女子抚上完好无损的脸,细腻光滑,仿佛刚才黏糊的血迹是一场梦。 她唇角噙笑,在看向远方妹妹的身影时,笑意更甚。 这回,阿遥该开心了吧。 天玑筑魂丹她一时半会炼不出,但好歹能让那位前辈不至于这样憋屈。 至于她自己。 也得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她与天道的目的一样的,保住自己的命,护好她的阿遥。 若真如轮回镜中发展,或许是因她身死妹妹才会发疯屠城。 可她并未结仇,如今满打满算只能算上一个泽梧,还有追着传世玉而来的邪魔势力。 往后,还会发生什么令她身陷死亡的结局吗。 轮回镜中那满目血色,像是在告诉她是自己妹妹所为。 可是宋听婉不相信,她妹妹会发怒不奇怪,可是以她的道心,怎会屠城。 第一次的世界毁灭她记在了心里,轮回镜中第二次被捉摸不透的天命再次推向死亡,这是推演的第三次了。 宋听婉蹙眉看着辽阔青山。 心中怅然被生机勃勃的绿意疏散了许多。 “那又如何。” 她忽然笑得绝盛,眸如星河璀璨,风温柔的拂过她的发丝,令摘花而来的宋司遥都晃了眼。 敌人在未来。 若她只窥见危险便束手束脚,那不如直接从山头跳下去了结自己好了。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天道给她们开了不少后门,她们就该乘风起,抗天命。 宋听婉朝御剑而来的妹妹招招手,笑得温柔。 也该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要这花做什么。” 宋司遥沉着的将手里的花递过去,宋听婉朝她眨了眨眼,弯眸笑:“做些蜜花饮,六界的女修们都爱它。” 她丢给别人管的那间悦己阁,也该上上新品了。 两年间,也不知给她赚了多少灵石。 嗯,可以开些分铺,回宗后问问申屠长青愿不愿意为她办事。 “…” 宋司遥不太理解,那甜甜的东西为何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但看阿姐笑眯眯的,她也不会出声打扰她的兴致。 ——“啊啊啊怎么回事!小丫头!” 忽然,脑海中又响起老头咋呼的声音,宋司遥下意识皱了眉询问。 “怎么了。” 她的意念与宋听婉的声音一同响起。 宋听婉手里捧着那束娇艳的花,凑近抚平妹妹皱起的眉头。 馨香袭来,宋司遥却疑惑的皱了眉。 “你换熏香了吗。” 从前只要亲昵的挽手拥抱,便能闻到她身上淡雅袭人的香味。 很好闻,多嗅几次她练完剑疲惫的神台都会舒服很多。 宋司遥忽然反应过来,在北河这么久,她身上的味道似乎一直变成了现在这个。 依旧是淡雅那类的,但再没有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舒适感。 宋听婉嗔她一眼,“现在才发现,如何,好不好闻。” 说着女子抬了抬下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宋司遥哪好意思再刻意的闻,她只觉着阿姐这样格外的漂亮,耳尖微微红着,不适应这样的姐妹亲昵。 “香。”她胡乱答了一句。 逗得人耳尖红红,慌乱的躲避她的视线。 宋听婉以手中的花掩唇偷笑,“我们阿遥若是个男子,应该很受合欢宗的欢迎。” 宋司遥微微瞪她,“你从前不是说万俟寂那样的体修才受她们欢迎吗。” 咳咳。 宋听婉捧着花转身,衣摆甩在妹妹身上,笑吟吟的回眸:“我可没这样说,阿遥污蔑人。” 宋司遥疑惑的追上去,明明之前听她打趣万俟寂时说过的。 “没胡说。” 真不禁逗呀。 宋听婉愉悦的走在前边,身后尾巴跟着老实巴交的自家妹妹。 不过,那位传世玉里的前辈还没反应吗? 难道天道最后那会儿不是默认答应? 天降惊雷,将城主府里,整个北河最高的楼宇劈倒。 宋听婉侧眸遥遥看去,抬手掩住吃惊的唇。 行呗,念叨一下也不行。 与此同时,宋司遥忽然停下脚步。 老头方才莫名大喊大叫了一番,然后就闭眼安静打坐。 她以为没什么,便没再留意。 可是此刻。 老头忽然从入定中醒来,哈哈大笑一声,手心翻转,一抹金光入了她脑海。 宋司遥捂住头闷声忍住疼,脑子里好像多了一本书。 与此同时,丹田里天天瘫在摇椅上的老头灵气化剑,与书上的小人一齐舞剑。 一招一式。 剑尖以流光为引,磅礴杀意与老头格外畅快的大笑一齐,肆意潇洒畅快淋漓。 心中似乎被老头的情绪填满,好像同他一起豪饮狂笑任平生,一道剑气斩横秋。 宋司遥此刻才意识到,玉佩中困了几千年的老头,曾经有多意气风发。 “小丫头,这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记好了。” “这招名叫浮生,仗剑倚云纵浮生!” “哈哈痛快痛快,可惜我的老伙计斩天剑不在,可惜可惜。” 明明没有酒,老头却灵气化作酒壶,一手舞剑仰头饮酒,老眼泪闪,似重回年少轻狂。 “小丫头,本尊名为枫野。” “替我谢谢你阿姐。” 剑随人断,绝学得以传承。 大梦一场千万年。 不亏不亏。 第31章 金丹与夸夸 宋听婉亦有所感的回头。 身后跟着的妹妹站着一动不动。 周身灵气猛的钻入她体内,这是入定了。 一朝顿悟。 稍一思忖,猜想着是那位前辈做了什么。 她欣慰一笑,伸手给妹妹布下了个结界,随后给云谦发了传音。 半晌,云谦与狞玄真人纵剑赶来,便瞧见姐妹俩一个打坐入定,一个在一旁守着,低眸把玩着手里娇艳欲滴的花。 “你们来了。” 宋听婉一笑,随话落退后两步,将位置留给他们为妹妹护法。 宗门弟子晋升,让狞玄真人瞧着很愉悦,朝两个小辈颔首后,负手立于不远处,亲自为师侄护法。 小师妹的顿悟来得突然,可灵气吸收得很猛,很是顺利。 云谦疑惑的目光落到宋听婉身上。 他代师父接管宗门事务的那些年,看过许多的人,而眼前小师妹的这位姐姐,每次见都让他琢磨不透。 云谦思忖许久,忽然灵光一闪。 像是蒙尘珍珠,偶尔露出些许锋芒,却在下一瞬又缩回壳里。 修真界的人多多少少藏着秘密,他与师父约摸知晓大半个修真界的事,但从不主动出言透露。 只要不危害问剑宗,不至于威胁到修真界,那些都不重要。 “大师兄有话说?” 他的目光沉沉,宋听婉顺手将花收进芥子空间,这才不急不慢的问。 云谦收回思绪,言语温和:“小师妹送的见面礼贵重,我替师父与师弟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别的不说,钟乳玉带在身上的这段时日,修为都隐隐精进。 莫非云隐族的人都如她们这般富有吗。 云谦忍不住再次分了神,要不这次回去后向师父建议,问剑宗与云隐族可以频繁交流起来。 “都是家父的意思,大师兄不必客气。” 锅都让爹爹背就是了,反正他在云隐也不出来。 宋听婉笑眯眯的美美隐身。 云谦客气的又表示了几番谢意,倒也没多怀疑。 师父与他说过,小师妹姐妹俩是云隐大祭司的女儿,大祭司这样的位置向来德高望重,倒也不疑有他。 “小师妹若是顺利也要入夜,可要我先送你回去?” 此处青山松间,崖石沙尘,并不是一个歇脚的好地方。 宋听婉笑着拒绝了。 妹妹渡劫入金丹,她可得第一个送上夸夸。 于是女子走远了些,找了个树下,远离渡劫中心,悠闲舒适的掏出了金丝檀木榻,精致的茶桌玉壶花茶饮。 整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一点也没委屈自己。 云谦忍不住侧目,宋听婉见状有些歉意的朝他颔首,“有些体虚不宜久站,师兄莫要介意,要不要来喝杯茶?” 镂金的玉杯格外的雅致,云谦唇角微抽,在狞玄师伯瞪大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 宋听婉贴心多搬出来两张椅子,同样的金丝檀木椅,远远看着似会流动的金海一般,格外惹眼。 若不是狞玄真人在一旁守着小师侄,必然要过去凑热闹的。 云谦举手投足仍维持着淡定,但在低头饮花茶那一刻,绷不住的看向手里的杯子。 “…你用什么泡的茶。” 为什么只是喝了一口,灵气库库往他身体里钻。 宋听婉抬着茶杯饮下一口花香,笑得如春风拂面,“灵泉水呀,怎么了。” “…” “啊对了,里面泡的是绮香雪莲所制,适合你们剑修凝神静气,待会我给大师兄装上一些。” 若不是容易丢了剑尊大弟子的面儿,云谦绷紧了脸,真想颤声问这是我能收下的东西吗。 怪不得师父总去芙蕖长老那蹭吃蹭喝,也没告诉他丹修吃这么好啊。 小师妹的姐姐,四舍五入也是他半个妹妹,喝杯茶而已,也没什么的对吧。 宋听婉说完一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疑惑看去,正好对上狞玄真人慈祥的笑容。 灼灼视线,强烈的难以忽视。 宋听婉忍俊不禁,“多谢狞玄长老为妹妹护法,我那还有好些茶,待会一块装给长老。” 她手里,许多珍稀灵植是大能们的谢礼,但在云隐时丹修甚少,她自己买了一大片药田,什么都种了些,这样的花茶不少。 她最爱喝的这个绮香雪莲忒不好种,特地搭了个篷子里面布了九层寒冰法阵才堪堪活了三株。 . 傍晚。 雷劫动。 狞玄真人坚守在一旁为其护法。 三道雷劫劈到宋司遥身上,看得宋听婉茶也喝不下去了,站起来担忧的看着妹妹。 风起云涌,叫人看不清灵气中心涌动的人。 云谦惬意的喝下一口富含灵气的茶,小师妹这雷劫瞧着比他当初渡劫时威力小多了,他倒没怎么担心。 于是等宋司遥渡劫后,顶着金丹期的止不住畅快外泄的灵气与狞玄真人走出来时,就瞧见自家姐姐欣慰欢喜的迎了上来,自家大师兄坐在明显是出自她姐姐的一套桌椅上,含笑的朝她贺喜。 “不愧是我家阿遥,这么快就金丹了。” “恭喜小师妹,回宗后可以同师父学他的撼海剑招了。” 旁的师父是怎么教弟子的不知道,但晏山君先前教的两个弟子,金丹之前只学基础问剑宗入门式。 金丹之后才由他传予绝学。 宋司遥不急不躁的朝他们点了点头,心中却在与老头对话。 “我学你的浮生,也算传承你的绝学,师父那边——” “哎,不能这样说,技多不压身嘛,况且老头子我这也算身陨,你就与旁人说得了机缘传承。” “对了,到时候你将我的浮生剑给你师父看看,也让你们如今的剑道魁首瞧瞧,你们比起老夫当年可差得远了。” 老头子傲气极了,仿佛可见晏山君那小伙子惊呆的模样。 剑之一道,向来强者为尊,他所创的剑招岂是如今的小年轻能比得上的? 宋司遥应了下来,一行人御剑回了问剑宗驻地。 . 明日即要返程,她们回来时才发现城里也发生了大事。 北河城主强权以咒术压制修士,以留困北河为其效命。 今日天雷示警,天意震怒,众强者替天行道,将北河城主废其修为押往六界天阙囚牢,并将北河众修士咒术消解。 从此之后,北河由四大宗门轮派弟子驻守。 宋听婉回来时,遇见了许多北河的修士在收拾行李,听着他们高兴的商量,要去什么地方看看,又要往某个目的地闯闯。 枷锁废除,不见天日麻木的他们终于迎来天明。 她想了想,回房间换掉了问剑宗的弟子服,重新穿回了她庭芜绿的留仙裙,金钗玉带琉璃簪,代表的是云隐族的排面。 出门前,她熟练的给爹爹发去灵视通讯。 半晌,那边才接了灵视镜。 “怎么了乖女,观你眉目舒展,疑心已解?” 宋朝玄笑吟吟的看着虚幕中大女儿的模样,职业病发作直接面相。 宋听婉微嗔,“父亲早便料到了,竟一点也没透露。” 又叫父亲。 宋朝玄头疼的抚了额,“阿婉向来聪慧,怎么可能想不到''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就故意找爹爹麻烦是吧。” 她掩唇有恃无恐的笑,随后又不免担心他的身体。 “那日事罢,我发传音爹爹没回,您是又咳血了吗。” “…没这么严重,只是虚弱些,躺了几日就恢复了。” 宋朝玄老实交代,生怕爱操心的大女儿又叨叨他。 闻言,宋听婉瞪他一眼,“爹爹。” “行行行,我休息,今年都不卜卦了。” 见爹爹招架不住的承诺,她这才认真问起正事。 “族长如何打算,云隐可要入世?” “嗯,但修真界更迭太快,云隐怕是很难分一杯羹。” 猜对了。 宋听婉点头,“如今各界目光落在北河,我想待会出去施丹,以云隐的名义。” 云隐避世太久,想要重新回归八大世家恐怕很难,他们还要多些适应的时间,在等族长裁决之前,她可利用如今北河的情况给云隐留下一个善名。 不瞩目,却在下层修士间留下好名声。 她的目光与父亲的目光隔空对视,宋朝玄眸中空洞玄妙却是坚定,“去吧。” “伤势方才痊愈,阿婉也不要累着自己。” 嘱咐完后,他看着容色灼灼的大女儿笑着挂断灵视镜。 宋朝玄神色幽深,下一瞬就虚弱的跌倒在地。 床榻凌乱,无风自动。 稚嫩的书稿与可爱玩趣的小物件一同被无形的风掀翻。 无边的压力如大山,将他压迫得血肉生疼。 灯被吹灭,宋朝玄笑着抹掉咳出来的血。 重来一回,日日忍受磨骨啃肉之疼,是他为换两个女儿回来的代价。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云隐族拖累她们。 云隐会举族为她寻找扶康仙丹剩下的两味药材,亦不会再怀揣至宝的固地自封,以灭族收场。 . 北河。 “走走走,快去庄娘家门口排队!有丹药领!” “真的假的啊?我收拾完这些马上去!” “你还收拾,待会就抢没了,我先走了不管你了。” “哎你等等我!这就来这就来。” 庄娘家小巷口。 宋听婉请庄娘搬了张桌椅,庄娘牵着内敛了些的小鱼儿在一旁吆喝亲近的街坊邻居们。 不一会,这一片便被来领丹药的修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仙子,谢谢你啊,有了这回春丹我离开更有底气了。” 她的笑如清风拂面,“不必客气,云隐族听闻各位受了委屈,便想着能帮上你们一些也是好的。” “啥,云隐族是哪家啊?为何从未听过。” 宋听婉好脾气的柔声解释:“云隐从前避世不出,诸位自然未曾听闻。” “自此出世,我提前替云隐族族人们结个善缘,往后若云游遇见,还希望各位多照拂几分。” 来这的大部分散修都见过她,不就是那位斗篷丹修吗。 但一张芙蓉面温温柔柔的朝你笑,还给你发丹药,这叫人如何拒绝。 于是一个个的,云隐族三个字就互相传开了。 他们没觉得自己能帮上他们什么。 那貌美女修穿戴贵气,恐怕他们那个云隐族亦是什么底蕴深厚的隐世家族,他们这样在修真界算得上底层的修士,如何能帮得上忙呢。 有人这样问她。 可她很认真的朝那人笑,“只要道友记住云隐二字,就足矣。” 给他们发过丹药的云隐。 在他们诛杀妖兽几十上百年,终于迎来光明可以出去闯荡时,递上一枚他们当时一个月乃至好几年都攒不下来的丹药。 远处,宋司遥持剑而立,默默看着阿姐打着家族的名义做慈善。 “小师妹不去帮忙吗。” 云谦抱剑含笑,与她一起看着挤挤攘攘的人群。 “阿姐说,我的师父是问剑宗宗主,代表着问剑宗。” 她有点失落。 宋司遥微微低了头,掩下了眸中情绪。 沉默寡言,很吃亏的。 云谦用剑柄指了指宋听婉,温润儒雅:“脱下弟子服不就行了。” 像她一样。 “阿姐不许。” 宋司遥憋着一口气,闷声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 云谦吃惊的看了眼自家小师妹。 平日不是很犟吗,咋滴,能跟他这个大师兄犟,亲姐姐一句不许就真答应了? 他内心吐槽,面上却耐心的开解:“宋师妹不让是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可你亦能站她的立场去帮忙。” 实不相瞒,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这么讲究。 从前还跟他抢宝贝的老顽童,做了宗主之后装得可像模像样了。 看不出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心里一堆的吐槽,宋司遥顿悟了,难得朝他笑了一下道谢,随后匆匆去换衣服。 云谦抱着他的剑老婆,瞧着小师妹的背影,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哎呀收了宋师妹的茶,好歹替她们姐妹二人增进一下感情。 应该的应该的。 . “阿姐,我来帮你。” 宋听婉的丹药盲盒发得晕头转向,忽然别扭的话从身后冒出来,她疑惑回头。 瞧见了穿着从云隐离开时,父亲为阿遥准备的黑红衣袍。 款式做的利落又有型,上边镶了彩缕丝,全修真界除了她们家找不出第四件。 配着妹妹如今的身量,格外的英姿飒爽。 “呦,哪来的小将军呀。” 宋听婉一边继续给来人递去丹药,扭头朝她笑意盈盈的打趣。 但宋司遥明显瞧见她一怔之后,藏起来的那抹惊喜。 “…宋家的。” 顿了顿,她朝着旁边善意看热闹的散修们,强调道:“云隐宋家的。” 宋听婉没压住唇角,拉着宝贝妹妹朝众人笑:“这是我家妹妹,十六岁就金丹的妹妹。” 随后她骄傲的大手一挥,要是来领药的谁多夸她家妹妹两句,她觉着夸得好就多送一枚丹。 没领到的人也不气馁,高高兴兴的领着一枚丹走了,暗道可惜。 以后还得多学学夸人的词才是。 第32章 逆鳞 终于,到了离开北河的时候了。 专属于问剑宗的豪华灵舟已就位,庄娘抱着小鱼儿跟在宋司遥身后,而宋听婉在云谦与狞玄真人笑眯眯的安排下,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 终于要离开了。 这个害她短短时间内伤了三次克她的地方。 宋听婉难得脚步匆匆的上了灵舟,待灵舟启程,北河远到瞧不清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不是她迷信,这些日子受的伤比以前二十年都频繁。 “莫非有灵犬在后面追?宋师妹怎么走得这样急。” 许久不见的牵云走到她身旁,一边打趣一边朝她身后探头探脑的望。 宋听婉笑着摇摇头,两人默契的走到灵舟边上,迎着温柔的风看着灵舟下路过的景。 “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牵云师姐。” 两人只见过匆匆几面,因着妹妹的缘故,宋听婉对牵云印象还不错,是位洒脱直率的师姐。 “别说了,我替师父办事去了,连云阙之巅的龙大佬揍妖王的绝盛场面都没见着。” 牵云说着格外遗憾,随后听着她说话温柔的调调,央着她给自己讲一遍当日场景。 “对了,直面妖王的那位筑基丹修,就是你对不对?” 宋听婉无奈点头。 “师父当着我的面直夸你,我寻思着让他收你当我的小师妹,可那老头又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不说话了。”牵云乐得同她学了狞玄真人生气的模样,逗得宋听婉直笑。 恐怕狞玄长老夸她的那些话,一半都原由她送出去的好茶。 她笑起来的模样好看,牵云极为可惜的长叹一口气。 “我之前就特别羡慕云谦有个小师妹,要是你也来当我的小师妹,我定日日带着你去各大峰炫耀。” 生得美气质好,还会炼丹。 怎么就不是她的小师妹呢。 牵云气得要死,自己给自己说生气了,提着剑就气冲冲的去找师父麻烦。 顺便也不能漏了那个该死的云谦。 让他整日炫耀。 牵云师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宋听婉在原地呆了一会,随后听见了狞玄长老的骂骂咧咧,还有云谦师兄利落闪躲间疑惑的声音。 她忍不住笑起来。 牵云师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归宗之途不急不缓,得了这次直面妖王的福,她每日走出房门便有许多师兄师姐主动与她打招呼。 也托了阿遥的福,她的房间就在妹妹隔壁。 每日姐妹们出门便对视一笑,一人站在灵舟边上看风景,一人在师兄师姐的指点下练剑。 一时岁月静好,但灵舟终有到达那一日。 . 妖王一事,让修真界对邪门歪道的风气为之一肃。 即便你靠邪门的法子修至大乘,修真界众大佬强行出关也会聚在一块给你杀喽。 所以,专心修炼,好好做人。 问剑宗宗主亲自迎接众人,毕竟他俩徒弟都在里边哈哈。 从豪华阔气的灵舟走下来,宋司遥等人迎着师父走去,宋听婉也轻易的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己的小伙伴。 “婉儿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秦禧率先跑上来,给了她一个大拥抱。 可担心死她了。 姑母好了以后他们一直惦记着这份恩情,瞧见人悄声跑了,赶紧又给秦禧装了不少好东西,赶着人回问剑宗好好感谢宋听婉一番。 没想到秦禧紧赶慢赶,回了宗门人却直接跑北河去了。 她直接在宗门躺了大半个月,没课的日子真舒服嘿嘿。 每日跟百里戏江和万俟寂约饭,可这两个男人一个天天闷炼丹房里炼丹,还特废,炼个三品丹都稀碎。 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每天倒是按时去膳堂报到。 可是他不爱说话啊! “呜呜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寂寞!”秦禧在宋听婉怀里蹭了两下,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婉儿怎么换香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又连忙抱着她胳膊补充:“这个也好闻嘿嘿。” 一小段时日不见,自己经历了一堆事,但朋友们却一如既往的可爱。 “在北河忘了给你们带礼物,这是我新研制的蜜花饮,还请大人有大量,不要嫌弃才是。” 百里戏江欢天喜地的拽着万俟寂后脚就到了她面前,闻言笑嘻嘻的拿了她手上的第一瓶。 “谢谢师父!你出门的日子我也有好好炼丹!” 秦禧晃晃她胳膊,扭头就揭他的短:“他炼三品丹全碎了哈哈——” “喂秦禧你真的很过分!!” 宋听婉忍着笑,给秦禧跟万俟寂各也分了一瓶。 “听说你遇见了危险。” 在她递来蜜花饮时,万俟寂仍是不习惯收别人的东西。 “是捣鼓来想要开铺子的,替我试试?” 万俟寂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无功不受禄,每回她都要想个理由他才会收下。 他收下后,宋听婉才回答了他的问题,“是遇上了些危险,但没事了。” “对啊婉儿,我们看灵网上那日可恐怖了,许多金丹修士都没抗住暴走的妖王。” “那可不呢,这可是我师父。” 百里戏江骄傲的挺起胸膛,下颚脖子的位置却有血色一闪而过。 像是伤了。 “你脖子怎么了。” 宋听婉伸手掰过他的脑袋,看她费劲够着,高大的小黑龙贴心的俯身,“哎呀不小心刮了一下,没什么没什么。” 她仔细看着,伤口处狰狞露着粉嫩的肉,像是一块皮都给刮掉了。 可是龙的肉身那样强横,化神巅峰的沈酌川靠着化原型都能给大乘不稳的妖王揍一顿。 可想而知龙有多皮糙肉厚。 怎么可能伤到。 周围拥挤了不少来接人的弟子,宋听婉只好暂时收了言语。 算了,不省心的徒弟。 待会找枚六品金还丹给他。 为龙疗伤最让丹修头疼,因为皮糙肉厚,普通丹药对他们药效甚微。 宋司遥远远看着阿姐这边,见她被万俟寂与其他几个人围着,应该就是她口中所说的朋友们。 她眼里若有所思,晏山君顺着小徒弟的视线回头,瞧见了笑颜如花的羸弱姑娘。 事情结束后,他就收到了雀影长老对此次北河整件事的交代。 无论是直面妖王仍守护怀中孩童的勇气,还是那一手藏拙的炼丹术,都应证了他一开始对这姑娘的印象。 晏山君不动声色的目光撞上了自家大徒弟的眼里,云谦瞥了一眼过去,随后朝自家师父传音。 ——小师妹的姐姐,送了我绮香雪莲与灵泉水,说给我泡茶喝。 ——对了师父,狞玄师伯朝宋师妹要了一大盒茶叶。 众目睽睽之中,晏山君的嘴角抽了抽,努力保持微笑。 ——分一半。 云谦整张脸险些挂不住温润的笑,恨不得抽自己两下。 让你炫耀让你炫耀。 . 外门内门,各回各家。 年考还有两天彻底结束,长老们都在忙着整理弟子们的成绩,他们也还有两天放松。 宋听婉与秦禧三人一起走回外门,听她讲了惊心动魄的经过后,赶紧让她趁这两天好好休息。 约好明天再一起去膳堂后,几人原地解散。 只有百里戏江有点不好意思的拦下了自家师父。 宋听婉疑惑,但也由着他半推着自己的肩到了外门瀑布下。 之前在宗门,她偷摸给他开小灶学习的地方。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瀑布的声音大得很,险些掩盖住她温柔的嗓音。 好些水滴溅在他们身上,百里戏江难得这么别扭的姿态,犹犹豫豫的掏出一个布团。 “师父——” “我现在实力不太强,比不上小叔叔能给你找的那个伞,浑身上下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个给你,无关实力,都能给你挡一次致命伤。” 被团成一团的布像是从某件衣服上随意撕的,还留着法衣的残缺纹法,百里戏江胡乱的塞进了她手里,等她微愣那一瞬就赶紧跑走了。 再抬头只余震耳欲聋的瀑布声,哪里还能见着她那小徒弟的身影。 宋听婉意有所感,拿着布团的手微微的抖。 心尖撼动,她握紧了拳,深呼吸打开了布团。 一掀开,里边的布块带着血迹。 布团里,赫然是流光溢彩的黑色鳞片。 带着血肉的鳞片,让她呼吸皆是一紧。 沈酌川上回说过,以百里戏江的年纪,在龙族里算是小孩。 没成长起来的小龙自然比不上成年龙,但每一只龙身上,都有一块最坚硬的鳞片。 是逆鳞。 那也是最敏感的鳞片。 他拔下来时得有多疼。 宋听婉眸中浮了雾,紧紧将布团握在手心。 方才说起北河之事时,万俟寂与秦禧皆说了好些关心担忧的话,唯有她这小徒弟落在后面。 但他平日大大咧咧的,宋听婉自然不会多想,更何况北河妖王一事刚结束,他就已经发了十几个传音给她。 没想到他憋着这招。 让她感动又生气。 龙之逆鳞有多重要,平日咋咋呼呼的,拔完也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子。 宋听婉揉了揉眼睛,小心的收好鳞片后径直去了男弟子寝居。 送了些丹药给管事,她一路面无表情的敲开了小徒弟的门。 百里戏江还以为是万俟寂,一拉开门瞧见她,瞪大了眼退后一步就想合上房门。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低头,又怕师父嫌弃他的鳞片,又有点难为情。 别的龙族都用逆鳞来送喜欢的母龙,但在他心里,师父比起什么喜欢的人更重要。 他甚至觉得,他的鳞片比不上师父送他的生骨丹。 可这是他暂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虽然、虽然拔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的。 还有那个讨厌的秦禧,笑他在屋里关了好几天炼出来废丹。 实际上他痛了好几天,等缓和了些为了找个理由,这才随意炼了一炉子的碎丹当借口。 “…”唉。 宋听婉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将六品金还丹递给他,“你们龙族是不是都挺傻的啊。” 第一次见沈酌川时也是这样,一起找到的宝贝都给她。 如今见过的第二只龙也是这样,逆鳞都能生拔下来送她。 “金还丹,碾碎了敷上去,就不疼了。” 她无奈的叹气,百里戏江偷摸瞧她两眼,见她没生气的模样这才嘿嘿一笑接了过来。 “秦禧跟阿寂也给我送了药,但没什么作用。” 发现他脖子伤的第一日,万俟寂扭头就去买了疗伤丹给他,那可是阿寂辛辛苦苦做任务攒下的一点灵石。 虽然秦禧不情不愿的吧,但也给他翻了不少伤药出来。 虽然都没什么用。 但好歹没这么疼了。 “敷一晚,明日就好了。” 宋听婉尤为感动,但瞧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忍不住没好气的瞪他。 百里戏江也不恼,笑嘻嘻的学着秦禧的样子扯住了她的衣袖边边,拎了那么半个指甲盖的衣袖晃了晃。 “可是师父这么厉害,总要有点保命的东西。” “师父你别怕,再等我几百年,我一定会跟小叔叔一样厉害,到时候谁敢动你我就帮你揍它。” 天知道,在灵网刷到北河被妖王入侵,有位筑基丹修直面妖王的帖子时,他天都要塌了,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 他还没学会师父的炼丹术呜呜呜。 虽然大逆不道率先这个反应,但发了传音确定她没事后,百里戏江心里还在后怕。 他很怕这么好,这么耐心教他炼丹,还这么大方给他八品丹的师父出事。 出于朋友,亦出于师徒的关系,百里戏江难得用了他的脑子想了想。 他师父很有本事,但实力实在太低了。 小叔叔拿来贿赂、不是,拿来当他的拜师礼的灵器都是保命逃跑的,师父很需要保命的东西。 他思来想去,全身上下只有逆鳞最适合给师父保命。 疼是疼了点,但还能慢慢长出来。 “别学秦禧。” 宋听婉嫌弃的拍开他的手,虽然很感动,但扭扭捏捏的姿态真是有点辣眼睛了哈。 闹了一通后,百里戏江看出来她有话要说,老老实实的站好。 “我身上保命的东西很多,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陪我家阿遥走很远很远的路…也要跟你们做很久很久的朋友。” “百里戏江,不用担心我会轻易死去。” “我答应了的,要将你教成龙族第一位丹圣。” “逆鳞的确让我很感动,也的确比我所有的宝贝都重要。” “但,作为你的朋友跟师父,若要让你疼成这样,我宁愿不要。” 宋听婉将逆鳞拿出来还给他。 “我不知道从前沈酌川与你的家人是如何说的,可是我想告诉你,以后再想对别人好也绝不能伤害自己。” 百里戏江挠挠头,将她的话听下去了,但他瞥了一眼宋听婉的脸,支支吾吾:“拔都拔了,师父就收下呗。” “要不我白疼了。” 宋听婉气得手痒。 难得学秦禧追着他揍。 百里戏江连忙跑开,“哎哎哎师父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第33章 【加更】有关友情 最后,逆鳞还是被百里戏江嬉皮笑脸的塞她手里。 他送宋听婉出去时,忽然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话。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说,“咱们龙族才不傻,因为那个人是师父,所以我才舍得。” 他有时候与师父相处着,偶尔也会滑过一两次的抓不住的念头。 他今日忽然想起来了。 就是忽然懂了,为什么小叔叔只与师父见过一次,就能放心将自己交给她。 即便她身形单薄纤弱,可偏偏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见她,如沐春风的温柔坚定,她心正无邪。 . 第二日。 四人组照旧在膳堂集合。 “呼——久违的感觉!今日本小姐请客!” 秦禧豪气的大手一挥,准备去领膳食的万俟寂被百里戏江勾着肩去了灵膳那边。 丝滑拐弯,看得宋听婉直发笑。 “走吧婉儿,咱们快跟上。” 年考还有一日结束,大多数弟子随意应付两口,懒得来膳堂挤,所以他们今日就不用占位置了。 “昨日婉儿给的蜜花饮我喝啦,甜丝丝的又不腻,喝完之后浑身暖暖的。” 话顿了顿,她犹豫的说:“而且我前两日熬夜逛灵网了,最近皮肤不太好,可是今日我起床时照镜子,居然觉着皮肤恢复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对喔,这次的蜜花饮口感清甜,美容养颜的。” 前边两个少年、和小公龙疑惑回头,“美容养颜的为何我们也有。” 秦禧翻了个白眼,搂着她的小姐妹嫌弃的看着他们,“你们不要啊,不要都给我。” “让你们尝尝口味罢了,其中好些花有增进修为的效果,况且,谁说男子就不能美容养颜了。” 宋听婉笑吟吟的说完,百里戏江想说他是霸气的黑龙,才不要美容养颜。 万俟寂则是沉默的看了眼自己的肤色。 宋听婉也看了过去,其余两人也看了过去。 “…” “阿寂你放心,这又不是美颜丹,你就当是灵膳一个效果。” 宋听婉无奈捂了脸。 不要被美容养颜四个字吓着了喂。 一瓶蜜花饮还做不到让黑皮酷男变白。 放心放心。 丢了好几个保证的眼神给他们,四人这才端着各自的灵膳落坐。 “咦,你脖子的伤好了?” 刚好坐在百里戏江对面,秦禧一抬头就看见他完好如初的脖子。 百里戏江骄傲一笑,“我师父给我丹药了。” 秦禧跟万俟寂了然,好像他们翻箱倒柜都治不好的伤口,宋听婉轻易解决好像很理所当然。 四人一桌刚好合适,今日终于得闲一起坐下,他们便闲聊起来。 “对了,怎么没见到裴湘安。” “他啊,忙着赚灵石呢,昨日也想去接你的,但是有个师姐种的昙花昨天要开,结果他守到现在都没开哈哈哈。” 百里戏江跟裴湘安的关系好些,闻言想着师兄苦兮兮守着药田的样子,便没忍住跟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 宋听婉笑了一会,最靠谱的万俟寂接着道:“我们的年考及格了。” 可是年考今日才真正结束,他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三双眼睛看过来,万俟寂不太好意思的低头吃灵膳,“有位长老发的任务,去帮统了半个月的分。” 刚好看见的。 “及格就好,你们可知明日的年考大会要开多久。” 她要将零召进来问问话。 “我听他们说啊,年考的成绩发出来奖励排名之后,还要当场嘉奖北河表现出众的弟子。” 秦禧的消息最是灵通,尤其是小姐妹从北河回来,也不知道这回婉儿能不能记上一功。 当众那可就不必了哈。 宋听婉用膳的动作一顿,有预感明日不会平静。 末了,四人就要各干各事。 离开之前。 万俟寂忽然让她等等。 三个人一齐看来。 黑皮体修犹豫了一下,手中忽然出现一个特别朴实的铁块。 像盾牌一样。 “之前百里说的,又攻又守,我练了一个月也还是做不到。” “但是这块体修盾牌可以。” “我灵力凝的,或许比不上你别的宝贝,但是胜在坚固,使用时随心念盾牌会发出一道刀影。” 他不受父亲待见,一穷二白不为过,体修人家都说是又臭又难拆的石头,他用了传承的体修术法,加上万俟家的刀法。 好歹能拿出来对付一些小喽啰。 一旁的秦禧一拍脑门,对了,她特地从宗门宝库里挑的灵器,差点忘记送了。 不过圆眼的姑娘瞧着阿寂拘谨有些沉默的样子,暂时将掏宝贝的手收了回去。 “阿寂,你…” 要说小徒弟的有心她很感动,可她没想到万俟寂也会用心做这样一个,完全为她这个脆皮丹修着想的盾牌。 “谢谢。”宋听婉看他片刻,咽下了很多想要说的话,终究化成了一句谢谢。 “嗯,我做任务去了。” 见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又极为惊喜珍重的收好,万俟寂连忙落荒而逃。 就跟他给百里戏江送药一样。 别扭沉默,但举动暖心。 眼看人走了,秦禧探头探脑的追了好几步,确定万俟寂离开了才从储物戒掏出她准备的灵器。 “婉儿,我也有东西送你。” “你看这是什么!” 秦禧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盒子。 啪的一下打开,里面是琥珀夹竹桃制成的一根簪。 简单古朴的颜色,可重点却是琥珀中包裹的那朵娇艳盛开的夹竹桃。 “婉儿,两步之内渡劫以下,任你迷惑。” 秦禧瞟了一旁的百里戏江一眼,凑到她耳边骄傲的开口。 随后仰着头看着百里戏江,怎么样,她送婉儿的礼物是不是超棒。 百里戏江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昨晚就送师父了。 他才是第一个。 看着那根簪子,宋听婉自然心动。 但她了然看向秦禧,“你家里允的?” 秦禧骄傲仰头,“他们允了,但是我给你选的。” 她有眼光吧?漂亮又实用。 宋听婉郑重收下,“我很喜欢,多谢阿禧,还有扶音前辈等人。” 她没想到,每个人都为她准备了护身的东西。 无论价值与否,每一个人都这样真诚用心。 女子微微垂下眸,掩下了复杂又感动的神色,但唇角翘得高高的。 她的朋友们,真的很好。 送了东西之后,百里戏江走了,留下秦禧继续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一块回寝居。 “婉儿,你这次回来,有点不太一样了。” 憋了好久,秦禧还是没忍住。 宋听婉还沉浸在复杂的感动中,却倏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她好笑的侧眸:“哪里不一样。” 秦禧忍着翘起来的唇角,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艳容颜,“从前像画上的大美人,现在是站在我面前的大美人。” 有点无厘头的话,宋听婉却一瞬理解了她表达的意思。 从前她只在意她的家人,其他人于她而言只是匆匆书中过客,心情好救一把,可从未想过再插手别人的命运。 现在不一样了。 她想着储物空间里整整齐齐放在最前面的三个盒子,弯了眸抱了抱秦禧。 “因为你们啊。” 享受着美人的抱抱,秦禧忍不住笑得灿烂,“我们?” 她含笑点了点头,由着秦禧摸不着头脑的抱着她的手贴贴。 第34章 二十岁的五品炼丹师 年考大会。 问剑宗难得热闹的日子。 不过跟大多数弟子没关系。 此番所有弟子都要到,但只有内外门斩妖除魔计分靠前的小队能得奖励。 宋听婉与四个队友一块站着摸鱼,他们的分堪堪过线,来这也不过是凑个人数罢了。 “宋师妹北河之举实在令人钦佩,抱歉这几日有些忙,今日才得见上。” 裴湘安歉意的朝她颔首。 宋听婉漫不经心的笑笑,“算不得什么钦佩不钦佩的,当时被吓傻了下意识的想保命罢了。” 她离开的这小段时日,裴湘安却像是想通了什么,看过来的目光少了那些复杂的探究,闻言也不过是笑了笑。 “人没事就好。” 宋听婉看了他片刻,忽然弯眸,压低声与他玩笑道:“幸好家底颇丰。” 裴湘安愣了愣,随后有些释然的勾了一下唇。 他们提前回来的,宗门内如他们一样早归的弟子不多,没什么钱赚,他便去给裴长老打下手。 他总会不着痕迹给裴长老说起宋听婉,久了老头不耐烦的用药锤敲了敲他脑袋。 灵植的药味袭面而来,还有白胡子白发老者苦口婆心的话: 为何你门门皆修,八峰走遍,却无一门擅长。 因为你的心,不静。总喜欢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老夫历经千载,执念颇深,你可知芙蕖长老是我师妹?她都劝不动解不开我的心结,就算那小丫头如何如何厉害,于我而言依旧无用。 你这小子呀,底色是好的,只是被一叶障目,莫要如我一样陷入魔障才好。 那日裴湘安浑浑噩噩离开后,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心,不静吗。 可他只是想修补好自己的经脉,并为之努力。 不对吗? 为了让裴长老能继续活下去,让他与自己一同去探宋听婉的底,也做错了吗。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宋师妹。 他只想知道,她对炼丹的从容是由她自己还是由家族。 得到结果后,也只是想诚心去求,从未想过要用什么手段。 这样,也是错吗。 他想不通。 于是他没去接宋听婉,后面也没跟他们见面。 他孑然一身好多年,唯有裴元的话能听进去。 他听话的去静一静。 当然,是一边赚灵石一边让自己冷静。 他守着那株昙花两天。 人都蹲麻了。 终于,在它有一天开花时他欣喜若狂,连忙摘下来给雇主,莫名其妙的,郁气不解也在昙花开那刻全无。 图利图财,他也只是勤勤恳恳给人占位置做任务攒灵石来修补经脉。 可随着裴元离寿尽越来越近,他也急躁冒犯的硬要窥探别人的秘密。 可是凭什么呢,那可是人家的秘密。 . 当他释然这一刻,宋师妹却以玩笑的一句话,就这样原谅了他之前那些冒昧之举。 裴湘安看着他们四人和谐的闲聊,忽然有些羡慕。 “如此,接下来说说支援北河一事。” 上边的长老在晏山君的示意下走出来,将北河事件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修士自当修身修心,杜绝一切邪门歪道。” 最后总结了一句,随后晏山君清了清嗓子,不威自怒的扫了众问剑宗弟子一眼,“北河表现有功过者,待会由芙蕖长老召见奖惩。” 芙蕖在一旁淡淡扫了眼他,随后众目睽睽之下颔首。 众弟子散开后,芙蕖才咬着牙上前给了晏山君一下。 “又来坑我,此次支援一半你剑峰弟子,一半我芙蕖峰弟子,合着到头来要我芙蕖峰出丹药奖励他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晏山君头疼的解释,那不是他小弟子才跟他说想让她姐低调一点吗。 小弟子资质过人,十六岁的金丹,他说出去谁敢不羡慕他! 况且此次北河之行大多数弟子表现平平,唯有她那个外门阿姐表现惹眼,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纵着些也没什么。 “是不是你的剑峰没钱了!” “哎呀,是没钱了,但此次奖的东西是从宗门宝库里出的,放心放心,这回绝不坑你。”晏山君说完赶紧溜走。 这回没坑,上回确实坑过。 “…”芙蕖长老看着跑没影的老家伙,扯了扯唇,半晌才笑出声来。 交给她也好,容她去瞧瞧那小姑娘怎么想的。 好好一个五品炼丹师,偏要跑去什么外门。 听说悬壶门那些臭老登还想抢她芙蕖峰的人,真不把她芙蕖放眼里是吧。 芙蕖扶了扶发髻上华贵的发冠,转身抬了抬下巴走了。 . 五人组这边。 都知道待会有人来找宋听婉,其余四人索性哪也不去,原地陪她等着。 “不知道会给点什么好东西给师父。” 百里戏江抱臂在一旁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让咱们芙蕖长老出面,怕不是发些丹药?” 可是丹药恰恰是他师父最不需要的。 在他心里,什么丹都比不上师父炼的。 “按惯例,东西应该由问剑宗的库里出,特殊情况才会让各峰峰主自掏腰包。”裴湘回忆片刻说道。 几人都表示很期待的样子,倒是宋听婉,瞧着他们的模样轻笑。 “你们就这样断定有我的份?” 出手制服妖王没她的事,分发丹药待的是散修那一片。 还是多亏雀影长老出现救下的她,怎还能给她发什么奖励。 “怎么没有,勇气可嘉,难道不应该鼓励一番吗。” 秦禧理所当然的说道,在他们眼前,在大乘期妖王面前能抗住不死已是了不起,以她少门主的身份来说,奖励这样的弟子,有助于鼓舞人心凝结士气。 如若问剑宗连这都不拿出来提,那可真愧于第一宗的名号。 她说得笃定,宋听婉含笑并未反驳。 “对了,过几日花灯节,山下可热闹了,据说那日整座山灯火通明,连宗主长老们都会放一盏灯祈愿六界太平。”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呀。” 听着很有意思。 宋听婉温声应下。 正好来传她的人到了,她与伙伴们道别,一路由跟着来传话的丹修师兄快步走去芙蕖峰。 “…师妹还好吗。” 那师兄见她越走越慢,额上细汗呼吸渐渐凌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位师妹的名声。 可身弱竟会虚弱至此吗。 师兄的眼中同情之色愈浓,宋听婉用手背压了压额角的汗,微抿了唇刚想将荷花舟放出来,下一瞬便有人踩着灵气四溢的剑从天而降。 去芙蕖峰的路不远,却是对于修士而言的。 “阿姐,来。” 劲衣少女从天而降,脚下的离光嗡嗡作响,亦是在邀她上剑。 宋听婉忽而一笑,压不住唇角,搭着妹妹伸来的手,在她踩上去那一瞬,嗡嗡晃动兴奋的离光都安静下来,剑身闪了闪,灵气一晃而过。 下一瞬上古神剑飞天而起,平稳又炫耀的在那师兄头顶转了一圈,宋听婉在妹妹身后,依旧她牵着。 “离光乖,不要闹了。” 她无奈出声,这位师兄也是好意,只是不知她身弱至此罢了。 离光嗡了一声,跃天而去,几息间便将主人与大方的阿姐送到了芙蕖大殿的门口。 宋司遥扶着阿姐下来,收剑时,这顽劣的剑还要脱了她的手,剑柄飞到她阿姐手心蹭了好几下。 “好了好了,我托人再去给你买些极品剑油。” 宋听婉好笑的点了点离光,它这才老老实实自己钻进剑鞘。 宋司遥叹了口气,“离光顽劣,阿姐莫管它。” 只见刚安分的剑又要反驳,宋听婉笑着摇了摇头,“离光是上古神兵,自然配得极品剑油,它是你的伙伴,阿姐既能买为何不满足它。” 姐妹俩笑了两句,走进芙蕖大殿才发觉人已大部分到了。 她们二人噤了声,宋司遥自觉站到上首的晏山君身后,宋听婉与芙蕖峰众师姐站在了一块。 上首的晏山君与芙蕖对视一眼,稍待片刻人来齐后,正色先是鼓励了一番弟子们自愿去支援的行为,随后再论功行赏。 论功,自然是两位长老在降服妖王一事上出的力更大,于弟子们而言,只要表现出众,便能大几率让更多长老看见。 更有不少外门弟子,只求表现得好些,争取一个入内门的机会。 各有各的机缘造化。 最后,终于到了宋听婉。 点到她的名字,众人齐齐回首望来。 女子不急不慢抬眸,端方自若上前。 “识破妖王伪装,直面妖王不慌不乱,护幼童施丹药,外门弟子宋听婉,你可想入内门?” 其余弟子,外门入内门,亦或是选相应的修炼资源,晏山君沉声微笑,等着她答案。 宋听婉微微垂着眸,单薄的身影独自一人站在弟子们的最前边,得宗主问话,淡然自若的摇了头。 “弟子想要修炼资源。” 于她而言,外门内门皆一样。 但她的朋友们都在外门。 宗门对外门弟子的管束放松些,等学成后,每月的宗门任务皆可花灵石找人完成,至于资源… 她空间戒指里随意拿出一样,都能轻易将其比下去。 “…若是让你当本尊的亲传弟子呢。” 芙蕖没忍住,微微抬了下巴朝她笑。 早前登天梯她就看中这个弟子了,可宗门的规矩在前,她只好遗憾放弃。 猝不及防的宋听婉动作顿了顿,抬眸间对上雍容女人眼中的欣赏与怜惜。 照样是怜惜。 她朝芙蕖笑了一下,“禀长老,您是丹圣,自然能一眼看出以弟子的先天身弱,一辈子只能是个筑基。” “一个筑基期,如何能当您的亲传弟子呢。” 宋听婉有些自嘲的笑着。 怎么会没有失落呢。 若是身体没有先天的羸弱,她借着强大恐怖的神识就能晋升,莫说大乘,即便是元婴化神,她就能光明正大用她一手炼丹术,为她的家人撑起一片天。 可她如今,连自保都要靠挂了满身的、各式各样的灵器。 她并不想要所有人朝她看过来,都只有怜惜。 可她是这世上,无人可替代的炼丹师啊。 阿遥会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世界的最顶端,她亦是最强的炼丹师。 金丹之下,皆为蝼蚁,肉身未塑,单凭一个小法术就能轻易杀了她。 这样的她,如何能走到众人面前。 修真界之大,危险尽在眨眼间,没有自保能力的八品炼丹师,怀璧其罪,她几乎能想到会遭受到多少强者争夺。 难不成,还要拖累阿遥来救她吗。 上首,宋司遥被阿姐的笑牵得心尖一痛。 殿内一时沉默。 芙蕖站起来,亲自走到她面前,复杂的对上她的眼。 “你妹妹十六金丹,你二十骨龄便能炼制五品茯苓丹,错过你,我定会后悔。” 修道者,最忌愧心。 若她没有争取这一回,隐隐的觉着会遗憾。 宋听婉卸下了伪装的神色,朝她轻笑了一下,“可若我这辈子,五百岁、一千岁,还是只能炼制五品丹呢。” 即便这样,还要收我为徒吗。 小姑娘坦然的看着她,一双温柔含笑的眼如平静的湖,一望无际,却不似活水。 芙蕖的话被堵在了唇边,她沉吟许久,狠狠闭了眼,“…真是天意弄人。” 许多人屏息看着,宋听婉依旧浅浅带笑,似乎什么结果都不会意外。 最终,芙蕖摔袖离开。 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不是个一峰之主,这样就能收下这个小姑娘了。 什么问剑宗的颜面,难不成比喜欢还要重要吗。 长老怒气冲冲离开,晏山君叹息一声,挥手让人记下。 “问剑宗外门弟子宋听婉,予亲传弟子修炼资源。” 可惜。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尤其是她身后的弟子们。 二十岁能炼五品丹的丹修啊。 这辈子能见上几个。 眼前就有一个。 可惜的是,顶级的天赋,却一辈子没有成为丹圣的机会了。 人长得美,心态还这么好的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呜呜呜呜太好哭了。 离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给了宋听婉一个安慰的目光,更有好心的师姐抱了抱她,安慰她总有办法的。 宋听婉茫然的被一大群师姐挨个抱抱,安慰完她之后,更有甚者没忍住,还没离开她视线就蹦着跟身边的人说美人的腰好软之类的话。 叫她感动又哭笑不得。 宋司遥黑着脸,拽着她上剑咻的一下飞走。 宋听婉伸手触碰身侧划过的云,悄然收起一时的郁闷,眉眼带笑恢复成那个温柔含笑的模样。 “只要够强,天意算什么,我总会给你找到办法的。” 忽然,闷声一路飞的宋司遥回头,朝她说得极其认真。 宋听婉忽然心好软,靠在妹妹身后,亲昵的搂住她的腰,“阿遥在想什么,方才只是应付芙蕖长老的说法罢了。” 单以炼丹术来说,让她当亲传弟子兴许有些倒反天罡了哈。 那些个长老宗主的,活了好几千年,若不演得像一点,哪能轻易骗过去。 代入感太强,差点自己都信了。 的确遗憾自己先天身弱,筑基期弱得能被随意一击轻易毙命。 但她一堆的自动护主的保命灵器,没几个大乘都消耗不完。 遗憾归遗憾,但她底气十足。 真遇到了危险,什么传送啊保命的灵器,再不济摇几个大佬来也是能做到的。 从前救下的那些大佬里,她与狐族尊者关系最为要好,悦己阁也开在了妖族,那只漂亮的狐狸魅惑勾人,嘴里惹人脸红心跳的话一套一套的,尤其想拐自己回妖族给她一只狐狸炼丹。 必要的时候,她会保住她的命的。 “…嗯。” 她的阿姐,是骗子。 明明很伤心。 宋司遥面不改色的应了,变强的心更迫切了些。 第35章 去做你想做的 将阿姐送到外门膳堂,宋司遥利落收了剑,在阿姐疑惑的目光下跟了上去。 “阿遥这是?” 宋听婉奇怪的看着她,往日妹妹送她到门口就走了,今日为何还跟着。 “姐姐之前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你的朋友吗。” 宋司遥抱着剑一脸理所当然。 她…也想认识姐姐的朋友们。 宋听婉忽然发现,从北河回来之后,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她家妹妹竟会想主动了解她的朋友。 “好,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正好应该都到齐了。” 宋听婉牵起她的手,温柔的将自家妹妹带到了他们常占的桌子面前,那边吵吵闹闹的四个人忽然看了过来。 她扬了个骄傲的笑,将妹妹推了出来,“今日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宋司遥,十六岁的金丹。” 秦禧几人从未见过她笑意如此外露的骄傲模样,闻言笑着拉着他们的妹妹赶紧坐下。 消息闭塞的万俟寂却愣了愣,两人切磋仿佛就在昨日,一晃眼她已金丹了吗。 两个回了宗门后,一次架也没与人打过的人莫名对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 “我们认识,万俟寂,上次说过的,有空再打一场。”宋司遥郑重的下了战书。 本以为已至金丹的人,不会在乎上回的约定,没想到她一如那次跃跃战意。 宋听婉默默掩面,难不成以后这俩人的感情真是打出来的? “我叫百里戏江,是你阿姐的徒弟,也是她的好朋友,上回也见过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午膳过后我们给你俩加油。” 小黑龙整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秦禧拽了拽他,然后才朝宋司遥笑得友善:“我叫秦禧,是个器修,妹妹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都来找我呀。” 说罢,她翻了翻兜,半晌掏出来一条束腰递给宋司遥,“第一次见面,送妹妹一份小小礼物,这是天衣阁买的,你们剑修练完剑肯定很累,以后练剑前戴上这个束腰,就不会这么辛苦啦。” 金光妹妹瞧着不太爱打扮,穿着随意利落,秦禧戒指里都是些花俏的首饰,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个贴心些的东西。 宋司遥下意识看向了自家阿姐,那动作,与小孩收红包前看向大人是一样的。 宋听婉压了压笑,同她悄然颔首。 “谢谢。” 她也提前准备了礼物,没想到自己的还没送出去,就先收到了姐姐朋友的礼物。 百里戏江瞪秦禧一眼,又被她抢先了! “金光妹妹啊,我这也没啥好送你的,你们剑修养剑是不是很缺灵石,之前我的一个姨姨给了我一瓶炎渊爆发中接的岩浆,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百里戏江也是掏了半天,才掏出红龙姨姨丢给他玩的小瓶子。 炎渊,化神期进入都会被烤熟,更何况是爆发中接的岩浆。 宋听婉几人吃惊的看着他。 百里戏江不以为然,直接把手掌这么大的瓶子推到他们金光妹妹面前。 这有什么,他家红姨最爱去炎渊过冬了,这东西丢他们龙族都没人要。 但他上下看了一眼金光妹妹,他那一堆金光闪闪的宝贝跟妹妹不太搭哈。 他是只有审美的龙,不搭的东西咱才不送。 况且剑修视剑如命,他送的就是最合妹妹心意的! 百里戏江再次挺起胸膛,朝秦禧翻了个白眼,然后朝他师父嘿嘿一笑。 尤其是,放到桌上的离光嗡嗡两声,直接飞起来贴贴那瓶岩浆。 喜欢!! 果然是姐姐的朋友,都好大方嘿嘿。 与离光心意相通的宋司遥,红着脸将剑抱进怀里,“不用了,太贵重。” 送了令他得意的东西,结果妹妹却没收,百里戏江急得不行。 “这玩意又不值钱,丢我储物戒浪费了,妹妹你就收了呗。” 宋司遥再次看向阿姐。 她的朋友们都叫她妹妹。 有点暗爽。 “…离光喜欢,你就拿着吧。” 听听自家小徒弟说的是人话,哦不龙话吗!这个岩浆炼丹…她都不敢想象效果有多好。 咳咳,改日用颗七品丹跟他换个几滴。 “我、我先欠着。” 沉默了很久的万俟寂,比她们黑了几个度的脸都憋红了。 他所有的灵石都拿去打那枚盾牌,储物戒里尽是灰扑扑拿不出手的东西。 比起几位朋友,实在令他有些窘迫。 宋听婉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还在想怎么圆过去,宋司遥就拍了拍他的肩,“刚升金丹,境界不稳,陪我打一场就是你送我最好的见面礼。” 她本就不在意这些,比起姐姐其他几位朋友,万俟寂让她相处更为自在。 或许因为,从前的自己也没啥好东西。 自从她有了姐姐与父亲,就再也没缺过这些。 宋司遥的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看不起他的意思,万俟寂张了张唇,面对一桌子朋友善意的笑,说了句好。 几人吃了午膳后,径直去了比试台。 万俟寂的修为也是神速,他抓紧了一切资源,近来又在捣鼓体修与刀修结合的路数,一路升到了筑基中期。 问剑宗人多,消息也传得飞快。 她们从膳堂到比试台的这一路,不少同情或是钦佩的目光落到宋听婉身上。 一部分停留在筑基面对妖王的印象里,一部分是刚传开的一辈子无法晋升的天才五品丹修。 再加上百里戏江与秦禧两个在外门的风云人物,还有人人都多看两眼的巨刀体修。 还有,宗主在各峰长老面前疯狂炫耀的亲传弟子,十六岁的金丹。 这么一行人,一路停在了比试台面前,叫人忍不住一起凑上来凑热闹。 宋听婉一手牵着酷酷的妹妹,一手被秦禧挽着,不经意一回头,这才惊觉身后熙熙攘攘悄然跟上来的一大群人。 有早上安慰过她的师姐站出来,好奇的问:“宋师妹,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可是比试台。 她们其中四个外门,一个酷飒的金丹剑修,难不成司遥师妹要找人打擂台? 宋听婉认出她来,朝对方笑了笑解释:“阿遥与我的朋友切磋一下罢了。” 她举了举与妹妹牵着的手,表示她们真的不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切磋而已,这么大阵仗她都担心将长老们吸引来。 倒是百里戏江,看见这么多人热情的招呼了一番,“来来来,既然都来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晏宗主的小徒弟!大家都知道吧!如今可是金丹了!” “这!是万俟寂,刀体双修!…不日就要金丹了!” 百里戏江卡壳一下,骄傲的为两个朋友撑起场面。 在起哄声中,宋司遥拔出离光,面不改色率先跃上擂台。 身如轻燕,利落桀骜。 宋听婉在台下,仰着头看着她仰着头自信的模样,一直沉着的心忽然动了动。 因为记得她的嘱咐,最爱找人单挑的阿遥,很久都没有再与人对打过。 万俟寂难得神色这样放松,背上的巨刀在他握上刀柄的那一瞬,裹着火红大刀的布条自然脱落。 体修握着巨剑,一步步沉着往上走。 两人对站,互相见礼。 擂台处值守的师姐笑着走上台,敲了一下钟。 比试开始。 宋司遥勾了抹笑,“当心,我可不会让你。” 男子倏然笑了一下,“自然。” 刀与剑在他们话落那一瞬碰撞,快得令人看不清。 刀剑相撞那一刹那,两人对视眼中战意疯涨。 几乎是出招的那一瞬,两个战疯子平日压制的战意外泄,看台附近的弟子们熟练的离了远一些。 “哎呀我记起来了,这不是上回把擂台防护罩打碎那两个人吗。” 此言一出,众人默契的又往后挪了五步。 两人的武器皆不凡,通体红的刀与冒火的剑你来我往,叫人眼花缭乱。 宋听婉看着台上越打越兴奋的人,却是出了神。 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好像做错了。 阿遥是个好战的,书里以杀证道的人,被她拘束得连切磋都这么兴奋。 她以亲情为牢,将妹妹束缚在其中,借着为你好的名义。 宋听婉情绪渐渐下落,其余人却越看越兴奋。 实在太精彩了,体修居然扛着刀跟一个金丹有来有回。 剑修更是一招比一招狠厉刁钻,底下同样是金丹期的剑修越看越吃惊,忽然懂了为何人家是亲传弟子自己却只是个内门。 比不上,真是比不上。 “哇,这剑招好强啊!明明看着像是随意挥出的剑,可仔细一瞧剑意却强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有人越看越不对,宋司遥用的剑招不像问剑宗的任何招式,哪有这么轻飘飘随意两下,就直接让刚刚有来有回的体修掉下了台。 “这招名叫浮生,出自万年前剑道第一人枫野。” 宋司遥歉意的朝被她打落台下的万俟寂欠了欠身,随后扬声与众人提起浮生。 丹田内的老头一愣,心里复杂又感动。 “告诉他们做什么,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修真界更迭太快,他已是万年前随岁月遗忘的人,怎么会有人记得他。 “今日之后,就有人了。” 宋司遥面不改色挽了个剑花下台,面对阿姐他们扶起来的万俟寂正色道:“你很强。” 若不是老头的剑招太霸道,她与万俟寂不相上下。 “你赢了。”万俟寂拍了拍身上的灰,打爽了脸上笑意仍在。 他只不过吃了刀体双修的优势,体修本就如坚石,叫人不能轻易攻克,除此之外,他还能弥补体修攻击的缺陷,防与攻一同出招。 “多谢。” “多谢。” 两人默契的拱了拱手。 酣畅淋漓的比试一场,一个修为更稳固,一个在战中将刀体二道融合得更好了。 他俩倒是打爽了,这时才留意到宋听婉格外的沉默。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四目相对。 这回克制了一点点,打上头了但还保持着一点理智。 他们可没再上头的燃烧战意伤经脉啊。 两人有些迷茫,没等他们忐忑的开口,宋听婉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倏然回神。 “阿遥与阿寂都很强,以后你们可以多切磋切磋。” 她弯了眸朝两人笑得温柔。 宋司遥松了一口气,这下时机刚好,她拿出了她为阿姐她们准备的礼物。 在一旁跟别人说他们有多厉害的百里戏江赶紧过来,瞅了两眼她拿出来的几个盒子。 “我也、准备了一点礼物,上回秘境里装出来的灵泉水。” 灵泉水用瓶装,她却拿出来的是盒子。 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 百里戏江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接过朝她道谢。 诸如谢谢妹妹之类的话,叫她按耐着一丝愉悦看向阿姐。 果不其然,宋听婉欣慰的又牵上了她的手,“我家阿遥费心了。” 早在刚入宗那会,妹妹哪会有心思想到这些啊。 不行不行,快要压不住嘴角了,待会就给爹爹发传音分享喜悦。 “那我们先回去了,对了妹妹,过几日山下有花灯节,跟我们一起去玩啊!” 忽然想起来的秦禧邀请了一番,在她们热情的目光下,宋司遥也没拒绝。 待人都走了,宋司遥拿出了最大的一瓶递给她。 “上回在北河忘给你了。” 她颇为不自在,当时吸收掉灵髓后,灵泉水也所剩无几。 北河那几日有些忙,特地准备的东西拖到了今日才给她。 “阿遥有心了,什么时候给我都欢喜。”宋听婉努力接过那个大缸,手微微颤抖着一晃,赶紧收进戒指里。 姐妹俩闲聊两句,即将分离之际,宋听婉才忽然拉住了人。 “阿姐要给你道歉,从前是我想错了。” “往后你想找人切磋就切磋,想找人打架就打架,阿姐这丹药管够。” 宋司遥疑惑的看向她。 为什么突然不管她了。 眼看妹妹疑惑的皱了眉,宋听婉温柔的弯了漂亮的眸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因为我想我家阿遥开心呀。” “只要阿遥开心,尽管去做,阿姐有本事为你兜底。” 温柔又有力量的话,宋司遥低眸动容的嗯了一声。 . 于是,她第二天扭头就上了擂台,一日连着挑战了数十位金丹弟子。 宋听婉:…… 之前她是给孩子憋得多狠啊! 第36章 后山也算山? 宋司遥在疯狂切磋的空隙,挑了一个时辰亲自送小鱼儿去剑峰外门报到。 “芙蕖峰今日起授课,阿姐来不了,我送他去。” 这两日娘俩已经安顿下来,庄娘已经凭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剑峰外门的小管事,今日拉着儿子,将他的小手交到宋司遥手里。 “麻烦宋道友了。” 女人穿着格外精神的问剑宗槿紫色的管事服,站在原地朝她笑。 这两日打爽了,宋司遥心情很好的点了点头,“放心。” 小鱼儿穿着崭新的剑峰青色弟子服,乖巧的回头跟娘亲挥了挥手。 宋司遥没带过孩子,握着他嫩乎乎的手,面无表情却偷瞄着小家伙,距离庄娘越来越远,有些怕他哭。 印象里的小孩都是这样,被父母娇纵,很爱哭,喜欢无理取闹。 小时候羡慕过他们。 但现在不会了。 一大一小,牵着手安静的到了外门。 宋司遥心中称奇,看小家伙一直低着头,站在门口忽然蹲了下来。 “你是我带回来的孩子,要好好练剑。” 借着认真嘱咐的幌子,实际上却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哭。 果然,小孩子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闻言却一声不吭的抹掉。 他拽着胸前挂着的黯淡小铁剑,重重的朝她点了头。 “姐姐,我会好好练剑的。” “我要成为像宗主那样的剑修,然后告诉大家,我不是妖王的孩子,我只是爹爹跟娘亲的小鱼儿。” 从北河回来后,他一直很沉默。 庄娘带他去看了丹修医修,大家却只说他受了一场惊吓,小孩没缓过来是正常的。 可是他懂的,他知道了自己不是爹爹娘亲的孩子。 也知道了爹爹在躲避大坏人。 只要他努力练剑,成为比大坏人还要厉害的人,爹爹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宋司遥沉眸看了他片刻。 难得温柔,动作略微僵硬的摸了摸他的头,“好,我相信你。” 语气跟举止刻意学了她阿姐,但…咳咳,效果不咋地。 不过小鱼儿很开心。 一个小孩子闷闷不乐,憋着没敢跟娘亲说,到了新的地方又没有认识的人,终于一下子将话都给司遥姐姐说了,他心里也没这么难过了。 小孩笑起来小脸肉嘟嘟的,宋司遥翘了一下唇。 “我们一起努力,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好!” 她牵起了小鱼儿的手,亲自交到了外门长老的手里。 被小鱼儿影响,宋司遥今日想要变强的心更甚,连着跟二十多位金丹切磋后,直接原地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消息传开,人人都想学她以战突破,来跟她切磋的人更是排起了队。 . 年考后第一次见丙班众人,宋听婉微笑着接受了他们惊叹的目光。 没想到,他们班上柔柔弱弱的宋听婉,竟藏了拙。 裴元负手走进,目光与众人一般,多瞧了宋听婉一眼。 她依旧坐在后排,泰然自若的朝他颔首笑。 似乎言语与遭受的遗憾,都未曾给她带来伤害。 以某种程度来说,裴元与她感同身受。 老者步子慢慢,收回目光面色如常的授课。 “今日丹方为,清灵丹…” 悬空巍峨的九座山峰各有不同,尤其芙蕖峰,开满了粉色翩跹的花,遥遥看去是最赏心悦目的一座山。 宋听婉端坐,听着长老授课的声音,与大家一起一步一步,炼化灵植将其凝成丸。 几乎是裴元每一次的话语落下,她已完成。 上首的老者语速未变,但越看她熟练自如的动作,越是心喜。 他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姑娘与他修的丹道是一样的。 他们以自身灵气为媒,凝丹以出,比起借用炼丹炉的普通人,药效更好,炼丹速度也快上十几倍。 两人的目光越过中间隔着的弟子,宋听婉不再藏着掖着,随他话语落下,炼成的十枚二品丹缓缓落到了瓶中。 女子面对他复杂愉悦的目光,缓缓抬了眸,予他肯定的颔首。 我与您,同道。 裴元的这条路走得孤单,年少轻狂时人人吹捧,一朝落入深渊,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人再肯定他了。 老者目光隐有泪意,他想,要找个时间与她聊聊。 聊他久违的丹道,与同道之人论道。 这日的裴长老格外的高兴,给他们加了一个时辰的课外,忍不住提起从前自己的辉煌。 这是丙班人等,第一次知道这个古板的老夫子还有那等辉煌时刻。 其中包括了百里戏江,下课后他感慨的跟宋听婉说起,她看着高空的鹰鸟长鸣过境,微微一叹。 “生不逢时罢了。” 若裴长老生在丹祖的时代,或许天之骄子之名会伴他一生。 数万年以来,丹修的辉煌时代已沉于岁月,资质一般的丹修们依赖丹炉,一代一代传下来,当初的丹道早已无人理解。 明明有更方便轻易的方法,为何要为难自己。 百里戏江看她面色不太好,安静了片刻才问:“师父会帮裴长老吗。” 他是心大的龙,但也看得出来,裴长老寿元将尽。 裴长老虽古板严肃了些,但他总坐第一排,因为有师父开的小灶,经常会被小老头夸奖。 他挠了挠头,好像心里闷闷的,并不想就这样看着裴长老死去。 宋听婉温柔的看向他,“你想我帮他吗。” 她心里早有打算,但她好奇小徒弟的看法。 百里戏江斟酌的看了她好几眼,分辨不出来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裴长老人挺好的,今日听他说起年轻气盛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这几日旁人看师父一样,有些替他遗憾吧。” 宋听婉笑了一下,束着青丝的发带随风飘扬,她亦是点头,“他与我同道,我又怎会袖手旁观。” 只是裴元长老难在于心结,并不是单纯困于突破七品的过程。 容她想想。 . 晚间,照样去外门瀑布给小徒弟指导加练后,宋听婉刚回到屋子,眼前就凝出了一团阴森鬼气。 “来了?” 零闻言显身,“申屠长青已安置在山下,主人打算如何安排。” 宋听婉靠回了她铺了毛毯的云榻上,舒服的懒懒开口:“有尾巴吗。” “并无。” 舒缓了口气,她坐直了身,认真的看向他。 “劳烦你,替我跑一趟妖族。” 鬼影怔了一下,“好。” 他答应得干脆,她笑了笑,“我还没说完,是托你护送申屠长青去,寻一家叫悦己阁的铺子,到了之后打碎这个。” 她翻了一下戒指,拿出当初狐族尊者给她的手镯。 在妖族境内拿出来,打碎镯子就能召唤那只漂亮的狐狸。 一团鬼气包裹住镯子,一齐融入他的身形里。 “是。” 领了任务,鬼影瞬间消散,连同鬼气一丝一毫都没留在房里。 宋听婉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幸好上回北河没让零护送,不过零的境界比妖王高上一些,影响鬼魂的怨气应该也祸不及零身上。 她昨日找机会与庄娘聊了聊,夫妻俩未断联系,她透露了自己手上有个铺子,缺人管理,庄娘当即表示自家男人很愿意帮她做事。 他们夫妻俩一致觉得,跟着宋妹子一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机会。 很坚定的想要追随她。 宋听婉无奈的表示,并不是白干,赚了钱会给申屠兄一部分分红。 这下在北河穷惯了的夫妻俩更是感恩戴德,誓死追随都说了出来,宋听婉只好拉着庄娘的说不必如此。 悦己阁在妖界经营得不错,她想送申屠长青去待几个月,之后将悦己阁开来修真界。 要说爱美,女修比女妖们的消费能力也不差。 . 转眼,到了花灯节的那天。 长老们也都知道今日热闹,早早便让弟子们散了。 秦禧直拉着宋听婉回去挑选裙子,两人在屋里挑选半天,终于装扮得如仙子一般出了门。 百里戏江照样是鎏金的法衣,宝珠宝石金子什么都往身上堆,衬得一旁的万俟寂格外的朴素。 宋听婉与秦禧对视一眼,心里盘算着待会逛街要用什么借口,能帮她们的小伙伴买身好看的衣袍。 如今就缺阿遥了。 宋听婉疑惑的看了看剑峰的方向,无论约定什么,妹妹总是提前到,今日怎的还没来。 忽然,传音符震动。 ——阿姐,你们先去,师父有贵客来访,我迟些再去找你们。 宋听婉无奈的与伙伴们说了一声,百里戏江不在意的说:“那咱先去逛逛呗,等妹妹来了再去选灯。” “既然妹妹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先去逛逛。” 顺便找借口给万俟寂送身衣服。 秦禧朝宋听婉眨眨眼,她了然点头。 一行人闲聊着下山。 “阿寂,你这刀这么大,怎么就不能像剑修一样御剑呢。” 百里戏江瞄着好兄弟的大刀,一脸的想不通。 “那叫什么,人家是御剑,阿寂御刀?哈哈哈哈哈。” 秦禧没忍住取笑道。 万俟寂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宝贝刀,想不明白,尴尬的回答:“呃…没听过有人御、御刀。” 他也不想踩着他的大刀在天上飞。 光是想想就两眼一闭的程度。 宋听婉笑出了声,“行了,逗阿寂作什么,你怎么不说御丹炉呢哈哈哈。” “哎!要不待会问问妹妹怎么御剑的,下回我试试丹炉能不能飞起来!” 百里戏江一听反倒来劲了,跃跃欲试的盘算着哪个丹炉飞起来好看。 他们说说笑笑下了山。 这是宋听婉第一次见修真界的花灯节。 普通人与修士一同穿梭在街巷,天色还未晚,但一盏盏的仙灯已凌空绽异彩。 真正飞在天上的鸟雀形点翠灯,提着步步生莲的荷花灯,织云灯随行走烟雾缭绕,如九天仙子下凡尘。 还有走马灯似的轮回灯,里面是制灯者所创的三个小世界,可投入神识进其中,会瞧见如繁华盛景,亦或是如神凤翱翔一番广阔世界。 瞧得人眼花缭乱,百里戏江显然也是第一次见,他眼瞅着一盏喷火的炽炎灯目不转睛。 “怎么你们都一副没见过的样子。” 万俟寂也是眼不转的看着一盏幽冥灯,秦禧没忍住看着他们三个。 宋听婉堪堪收回了目光,“从前我在族里,身体又不好,从未参加过这样有意思的灯节。” 百里戏江拽着他们跑到炽炎灯面前,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在来问剑宗前,也被家中长辈关在族里。” 秦禧已经有点后悔刚刚笑话他们的话了。 万俟寂看着琳琅满目的万千仙灯,解释族里人不会邀他一起,所以每年花灯节他都在家里练刀。 秦禧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真的没来过。” 她在门内是受宠的少门主,即便是母亲不爱她,父亲事务繁忙,但姑父姑母每年都会带她出来玩。 “这有什么,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就给咱们,哦还有妹妹,一人买一盏灯吧。”百里戏江笑呵呵的回头,欠打的笑。 秦禧拧了他一下,可恶的是居然没扭动。 心里吐槽他皮厚,明明不是体修啊。 “买买买!等妹妹来了我们去最贵的摊子买!” 某少门主一挥手,豪气的包了他们今日的灯。 “秦道友大气,小女子在此谢过了。”宋听婉忍着笑,故作客气的福了福身。 其余二人也哈哈笑着装模作样的道谢,惹得秦禧随手买下一盏喷火灯追着她们闹。 . ——宋师妹,小师妹怕是不能赴约了。 在百里戏江表示不能落后秦禧,一人给他们买一身衣服,终于让推拒的万俟寂也穿上了修身低调的黑袍之后,宋听婉的传音符突然响了。 是云谦。 她眉心一跳。 ——为何。 那边急急忙忙的。 ——咱们一起接待师父的客人,刚路过后山悬崖,小师妹脚滑一头栽了下去。 宋听婉刚提起的心倏然放下,后山那悬崖下面是宗门药田,矮得丹修都能轻松飞下去。 或许是猜到了她的疑惑,那边又发来新的话。 ——呃,小师妹在悬崖下发现了一本修士炼体的秘籍,师父与长老们看了都兴奋得不行,拉着小师妹不让她走。 后山,悬崖,秘籍。 本该在全族被灭后,颠沛流离无意躲避间跌下悬崖,绝处逢生从而获得的上古炼体秘籍,出现了。 … 宋听婉忽然抽了抽唇角。 后山也算山,一个有悬崖之称的坡也算悬崖。 果然,属于凤傲天的机缘,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她面前。 第37章 魔物 这日的花灯节持续到很晚。 直到天色堪明,人群才渐渐散去。 宋听婉他们几个喝着甜甜的果酒,在酒楼闹了一个晚上。 天明才踏出酒楼,许多小贩还舍不得收摊,见宋听婉手上没有灯,热情的朝她吆喝。 几人摇摇晃晃,玩闹过后颓废下来,百里戏江挂在万俟寂肩上,耍赖的由着体修沉默无奈的拖着他走。 秦禧也是喝得脸红红的,抱着宋听婉的手不愿撒开。 “这位仙子真美,要不要来一盏游龙灯配您呀。” “我这绘仙灯才最配仙子,带了容光焕发的光环,可比你那游龙更显仙子气质!” 几个商贩一边捧着宋听婉的美貌,一边互相挤兑。 秦禧懵懵的,迟缓的看了一眼他们,慢吞吞的掏出几块灵石,“都给我们,别争了,吵得很。” “哎哎哎,好嘞仙子,祝仙子事事顺遂!” 宋听婉将她手里的灵石塞了回去,自己付了,“带回去给小鱼儿他们娘俩,还有我的一只小老虎,过几日也该突破了。” 秦禧便也没再理会,眨了眨眼慢吞吞的又抱上了她的手。 “那师父自己呢,我们买的你都不要。”百里戏江不开心的嘟囔两句。 一提起这个,秦禧也眼巴巴的看向她。 宋听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等着阿遥一起挑。” 三人了然,无奈的笑她:“婉儿真是最好的姐姐,咱妹妹可有福喽。” 她莞尔一笑,“我家阿遥也很好,她值得。” “好好好,我师父就是个妹妹脑,我这个徒弟连妹妹头发丝都比不上。” “呜呜呜,你是徒弟都比不上,我跟阿寂怎么办——” 百里戏江与秦禧微醺的闹起来,唯一还算清醒的万俟寂赶紧扶住百里戏江,“亲人自然重要,我们作为朋友也很重要。” 唯一清醒是因为,灵酒太贵了,他没好意思多喝几口。 他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但在他心里,身边这几个朋友,比那些对他漠不关心的家人还要重要。 黑皮体修摸着身上他们起哄买的衣袍,抿了个不明显的笑。 他想成为很强的人,然后得来的好东西都给他们。 “呜呜呜婉儿你说,阿寂说的对不对。” 宋听婉哪敢不点头啊,连忙好笑的附和。 四人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越往问剑宗走,街上没收摊的摊子越多,他们只盼着那些没来得及赶上的弟子们能买上两盏灯。 的确人也不少。 万俟寂扶着百里戏江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两个女孩子,人多,一个喝得懵懵的,一个生得美又体弱,他生怕没看好她们。 只是扶着百里戏江,这人还特闹腾,时不时就嚷嚷着要买喷火的灯,看见如龙形的游龙灯,特别气愤的哼了一声,说着为什么不做黑龙的灯,是不是看不起他之类的。 万俟寂心累,将气愤要去揍人的百里戏江拽了回来,一回头—— 两个姑娘不见了人影。 “宋姑娘!秦禧!”他吓得心一跳,连忙四处张望希望能瞧见人。 “怎么了怎么了,叫我师父跟讨厌鬼干什么。”靠他身上的百里戏江一个激灵,愣愣的跟着他四处张望。 “不知道是不是没跟上来!你老实一点,我回去找找。” 万俟寂来不及多说,反手他甩到背上,背起人迅速往回走找人。 他的动作太过轻松,百里戏江在他背上愣神。 巨刀膈得人难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万俟寂没将他当成个人。 不是,就算他是龙也不能像甩包一样往身后一丢就完事啊。 “哎等等!谁不见了?我师父她们不见了?” 一拍脑门,百里戏江从他身上蹦下来,拽着着急的他往回跑。 没跑两步,两个人一起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说谁不见了?” 女修一身黑色劲装,面色黑沉,皱着眉质问。 同时,她手里还提着一盏青纱碧落灯,流金云如水,灯身隐有缥缈纱幔环绕。 奢华仙气的灯与她的穿戴很违和。 万俟寂回头,“宋姑娘与秦禧,但或许是没跟上——” 他的话语未落,宋司遥已转过身在人群里搜寻起来。 紧缩的眉头,在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时转为不悦。 “阿遥怎么在这。” 女子还扶着昏昏欲睡的圆眼姑娘,眉目如画温柔似水。 对上她还未收回的不悦与张扬的凶气,宋听婉一愣,随后抿唇笑了笑,“谁惹你生气了,告诉阿姐,阿姐给你出气。” 宋司遥松了一口气,随着她追来的万俟寂两人也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们了,没丢就好没丢就好。” 他们一来,宋司遥后知后觉的闻到了酒味。 “你们喝酒了?” 她问着你们二字,目光却是看着她的阿姐。 宋听婉弯了眸摇头,“只是一人一小杯尝了一口罢了,之后喝的灵果汁只是稍有酒味。” 她说着,目光示意妹妹去看手边的秦禧,还有危机解除重新被万俟寂托着的百里戏江。 宋司遥也不知该做何表情,木着脸,将一路上精挑细选的青纱碧落灯递给她。 “虽然来晚了,但还是想送给阿姐。” 其他几人闻言可来劲了,酒蒙都挡不住他们想吐槽的心。 秦禧摇摇晃晃抱住了妹妹的手,百里戏江也一步一步走到了妹妹的另一边。 “你可没来晚,婉儿等了你一晚上。” “我跟你说啊,师父都不要我们的灯,原来就是为了等你送她——” “咳咳。”宋听婉轻咳两声,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妹妹,伸手将她从两人中间解救出来。 “没来晚,我也有灯送给阿遥。” 她掌心微抬,纤细的手中出现一盏镂空的凤栖梧桐的火红凤灯。 这是昨晚全场最中心,被放在最高处的耀眼凤灯。 价高者得。 她花了五百上品灵石,给她妹妹拍下来的。 与她同样拍卖的还有问剑宗好几座峰主的女儿儿子,还有别家长老最出色的年轻弟子,其中还有云谦。 与师父师妹见过客人后,后山秘籍的事发生,所有人都围着小师妹去了,他好不容易得了闲,跑下来凑热闹。 大家手里的灵石都不少,当时云谦遥遥朝她点了一下头,加价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虽然平日养剑穷了些,但为了今日他特地攒了很久的灵石。 最后是牵云师姐朝他摇了摇头,云谦只好无奈停下。 说好了今年给她买下来的。 宗主首徒明显的给宋听婉面子,其余问剑宗众天骄只好不甘心的放弃加价。 凤灯到手,宋听婉仍是没停下叫价,其余天骄被云谦轻飘飘看了一眼,敢怒不敢言。 直到宋听婉花了好几千灵石,将前十的灯都买下来送给他们,所有人才不好意思的磕磕绊绊说谢谢。 尤其是云谦,笑容灿烂的将自己那份也送给了牵云。 她手里的是宋师妹特地挑出来的,海蓝色的重溟灯,谁还稀罕他手里的。 牵云瞪他一眼,然后拎着手里的灯高高兴兴的给宋听婉道谢。 云谦无奈,只好提着自己灯不急不慢的跟了上去。 . “好美。” 宋司遥看着凤灯,眼都没眨。 凤栖梧桐,镂空的火凤,四面描绘着涅槃的过程,灯芯以异火为燃,火凤栩栩如生。 “这样的灯,才配得上我的妹妹。” 宋听婉笑着,将两人手里的灯交换。 青纱碧落,跟她身上的青衫极为相配,美人如仙,高贵温雅。 姐妹俩对视而笑。 其余三人非常有眼色,秦禧撒开了手,甩了甩头还是晕,她晃晃悠悠到万俟寂身边,只拽住了他的袖子让自己不晃来晃去。 “你们逛着,我带他们俩回去。” 万俟寂与宋司遥点了点头,一拖二轻轻松松的拽着两个人回宗。 一把大刀还被他背在身后,他忽然想起百里戏江下山时说的话。 黑皮体修莫名沉思,真心思考着御刀的可行性。 宋司遥多瞧了他两眼,忽然问她阿姐:“他买的是什么灯。” 她极少对别人产生好奇心,但他们仅仅两次的切磋让她记忆深刻,打得非常爽,所以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样高大的体修会提一盏什么样的灯才不违和。 宋听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噗嗤一笑。 “铁灯。” 宋司遥疑惑回头。 她忍笑解释:“相处的久了,阿寂越来越不接受我们给他买东西的借口,看着我们说不能落下他,他就瞧了一个摊子许久,上去买了一盏铁打的灯。” “两块下品灵石,状如牢笼,中心镂空,他自己放了一块蜡烛进去,勉强也算盏灯吧。” 他自己倒是乐呵。 别管旁人怎么看,反正他们没见过万俟寂这样满足的样子,于是也不再强求给他买贵的了。 “拒绝你们,或许是给不了你们对等的东西,也或许是怕习惯。” 宋司遥翘了一下唇,与姐姐提着灯慢慢逛起街来。 周围路过的,几乎所有人都要看着她手里的凤灯惊呼一声。 宋司遥忍着要弯起来的唇角,含笑的看向姐姐。 宋听婉低眸轻笑,“好看吧,我就说衬我妹妹。” 旁人羡慕不来的。 笑罢,她才接上阿遥方才的话。 “我们知道,但每回都忍不住。” 就像是她对妹妹这样,一旦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买。 对万俟寂亦是如此,他们总是忍不住想多顾及他一些。 “他应该很开心,遇见你们。” 宋司遥真心实意的觉得。 宋听婉莞尔,或许吧。 “你…那秘籍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宋司遥也是一脸迷茫。 “我崴了一下,掉下去就砸到了传承上,那本炼体秘籍写得很绝妙,我只好先上交给师父了。” “对不起阿姐。” 她没能来赴约。 被师父与一堆长老围着,她连传音都没空打开,只能给了个眼神让师兄转为告知。 宋听婉温柔的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她的目光微垂,秘籍原本是阿遥自己用的,这一下直接上交宗门。 也好。 在书里,问剑宗为正派魁首,与妖族魔族好几次大战中顶在最前面。 这回有了炼体秘籍,也能少死些人。 宋听婉抬眸,暮色渐褪,天色将明。 她看着天,神念往天上飞去。 阿遥此举间接能救很多人,功德可不能少哦。 云顶风平浪静,只是她周围忽然掀起一阵风,将她手里的青纱碧落吹得云纱欲散。 一缕风直面她而来,宋听婉不动声色的弯了唇,似笑非笑。 她有理,天道可不能不讲理。 宋司遥在一旁疑惑的侧眸,明明没有风,周围所有人皆如此,唯有她阿姐一人衣衫青丝翩飞。 “没事,是灯。”宋听婉举了举手里的灯。 话语刚落,周围狂风大作,百米之内黑气凝结。 宋司遥敏锐的直视街道角落,护着她避开人群走到了最远的地方。 “桀桀桀——” “魔主说得没错,宗门弟子才是最香的。” 街道其他地方依旧热闹,唯独这小小一百米的地方被划成了新的魔域,人多,魔气兴奋的窜进修士们的体内。 有内门弟子撑起结界,护住身旁的人,“什么东西在捣鬼!” 十几个结界撑起,勉强能护住一时。 “冒犯本魔?” 一团上蹿下跳的魔气停下,直冲着喊话弟子的面门去。 凤灯倏然被塞进了手中,宋听婉眼看着妹妹握剑而出,离光燃着火似的灵气,将魔气挡在了离那人的寸毫之地。 那人冒着冷汗,呼吸重新颤抖,被其他人拉着退下。 “哦?来了个更香的食材嘿嘿嘿。” “我看你更像我剑下魂。” 宋司遥冷哼,挽了个剑花,剑尖直向魔气击去。 “桀桀桀,我们魔没有魂呀。” 魔气轻松躲开,悬在半空张牙舞爪的嘿嘿笑着。 贱嗖嗖的,讨人厌。 宋听婉在打斗的最远处,蹙着眉嫌弃。 黑色的魔气恶臭极了,除了阿遥对付的一团之外,还有无数小团魔气上蹿下跳,隔着结界都要死死的冲着人来。 但这几十人里,唯有那么十几位是金丹,结界在无数尖喊乱叫的魔气冲击下,摇摇欲坠。 尤其是护住她这片的结界。 或许是其中修为最低的金丹弟子,宋听婉看去时他咬着牙死撑着,灵气断断续续的,脸色白得不成样子了。 一时慌乱过后,魔域内的众弟子恢复冷静,一部分上去支援宋司遥,一部分换下来轮流护住修为低的同门,以免被魔气攻击。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罢了。 宋听婉忽然弯了唇。 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了负责支撑结界的几位师兄面前。 “补气丹。” “灵气瞬息恢复,另外在一刻钟内,消耗的灵气会源源不断的补上。” 几瓶丹药被她捧在手心递出来。 除了支撑中的那位师兄,其余几人正色质疑:“如今不由人开玩笑,这位师妹莫要说笑。” 三品补气丹,最常见的丹药。 众人都知晓能恢复灵气,但若要持续不断的使用,会损伤经脉。 在问剑宗山脚下遇袭,他们几个修为高,迫不得已定是要服补气丹的护住大家的,即便会造成无法逆转的伤,也要支撑到长老们赶来。 宋听婉亦是正色。 “外门弟子宋听婉,你们应该听过。” 五品的筑基炼丹师。 还有传言,这位小师妹所炼的丹,丹效好得惊人。 但,这只是传言而已。 几位金丹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是剑峰的内门弟子,他的道侣在主峰大门值守,遇见过宋听婉几回。 也…咳咳,收过她两瓶丹药。 他也有幸分了几枚。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从宋听婉手里拿了一瓶,“多谢宋师妹。” 说完,他服下一枚补气丹,方才体内消耗一空的灵气瞬间回满。 灵气充盈。 师兄眼前一亮,赶紧去将正在支撑结界的同门换了下来。 其余几人咬咬牙,一人拿了一瓶各自服下。 随后,齐刷刷的瞪大眼惊喜的看向这位宋师妹。 补气丹大家都吃过,但从没有服下后瞬息,身体便回到鼎盛时期的轻松感。 几人纷纷朝她感激的拱手,随后信心满满的散开各自支援。 松了一口气,宋听婉回眸,看着被狡猾的魔气逗着玩的妹妹,眸光闪过一丝担忧。 这么一会,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是书里凤傲天被追杀,从而被逼入魔雾林时出现的片段吗。 此次诛魔,突破的同时,从而引起一小部分魔族的追杀。 一次一次,将追来的小魔物们杀尽,慢慢使魔尊魔王的注意,追来的魔物一次比一次高阶。 也让凤傲天一次一次的绝地反击,踩着魔族突破。 可是… 这可不是西边的魔雾林,这是修真界中心的问剑宗脚下啊! 第38章 灭世与生祭阵 瞬息之间,有了宋听婉支援的有奇效的补气丹,金丹师兄师姐们留了几位轮换着支撑结界,其余几位迅速飞掠而来,与宋司遥一起对付魔气。 “几个小小金丹,连本魔在哪都找不到嘿嘿——” 魔气在某个弟子颈侧深吸一口,发出享受的声音:“真香啊,饿了几十年,终于能饱餐一顿了——” 说罢,似乎感应到几股强大的气息迅速锁定自己,这只魔竟也不怕,大笑一声成团的魔气尽散。 下一瞬长老们出现在此地,可魔域也瞬间消失。 “魔域?” 雀影长老看着唯独空了一片的街道,面色难看。 “据留下的气息来看,那只魔约莫只有元婴期,怎能拥有魔域。” 化神以上的修为才能拥有自己的领域,唯独一种例外。 那魔并无实体。 由无生命的东西化的魔,自带魔域。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拉爆了手中的烟花,信号绽放在声所有问剑宗人眼中。 魔族挑衅,竟敢在问剑宗脚下公然掳走这么多弟子。 宗门内,不少长老抬头望天,随后在灵网拉的长老群里看见了这条消息。 一时间,所有长老理理衣服,御剑的御剑,装丹药的装丹药,拿灵器的拿灵器,一同去了主峰。 已有人用了寻踪符,竟是毫无反应,他们只好先去主峰一起想办法。 也不知那魔到底是什么玩意,办法用尽都没摸到踪迹。 晏山君沉眸坐于首位,云谦站出来朝各位长老微笑却掷地有声:“或许是问剑宗许久没剿魔了,此举嚣张至极,还望各位长老稍安勿躁,将弟子们救出来后再泄愤。” 若是不交代一句,以狞玄真人为首的急躁长老就要直接冲去魔界了。 众长老按耐住气愤的心,听了嘱咐后各自散开,各用各的法子搜寻起那只狡猾的魔的踪迹。 此时,在晏山君一旁头发花白蓄长须的老者眯了眯眼,“山君可需要老夫掐算一番?” 与蓬莱仙人同样的道骨仙风,但蓬莱真人总是乐呵呵的,这人却是清瘦。 “天衍宗法术精妙,宁前辈能帮忙自是令晚辈感激不尽。” 宁崇玄微微一笑,朝自家小徒弟挥了挥手,拿着乾坤盘的年轻修士笑着拉上云谦一起走出去。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可是山君小友,老夫直言,无论是我还是蓬莱老头,今日都无法掐算此事。” 晏山君礼貌噙笑,“哦?这是个什么说法。” 宁崇玄面色凝重,“你的小徒弟卷入其中。” 晏山君黑了脸,山下的花灯节热闹,小小数百米,卷进去的弟子却不少,他以为小徒弟跟她姐姐玩去了,却没想到小徒弟也在其中。 片刻,他缓了神重新笑道:“原本我还担心弟子们出事,如今得知司遥在其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比起普通弟子,他的徒弟他了解,恐怕此时她已一马当先单挑那只魔了。 他与云谦平日指点小徒弟习剑,自然也知她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是金丹无法束缚的,就是跟元婴也有一战之力。 只是他从未在人前炫耀过,这是小徒弟的底牌,只有出人意料,才能将低估她的人打得猝不及防。 宁崇玄并未接他轻松的言语,幽深的眼眸带着一丝玄奥,“昨日我未明说,实际上此次来,是为了见你小徒弟一面。” 顿了顿,他的目光看向殿外的方向。 “还有她的姐姐。” 他最有天赋的小徒弟来了一趟,飞跑着回去告诉他。 有天命之人出现。 小徒弟的天赋高于他,他只问了两遍是否确定没有看错,小徒弟宿泱肯定的答是。 他便出关,直接给晏山君下了帖子。 “…”晏山君的威压忽至,流于表面的敬重道:“多谢前辈关心,不知前辈看出什么来了。” 他第一反应想要护住她们姐妹,但转念一想,宁崇玄是天衍宗太上长老,几十年前宣布闭关,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闭关以百年计数。 恐怕事情不简单。 “…她们二人命盘奇乱,与天命牵连。” 宁崇玄看着他,忽然凝了神,布下一层结界这才再次开口:“另一位老夫并未亲眼见过,但你这小徒弟,受天命所青睐,却也血光夺目,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夺目的赤红,天衍宗藏书阁记载,唯有万万年前入魔欲灭六界的九天仙尊有此现象。” 言语间提及六界,还有六界史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天灭世仙尊。 一下就给他小徒弟扣上了罪孽,也让他这个收她为徒的问剑宗宗主难辞其咎。 晏山君面上的笑已挂不住,他冷了脸哼了一声。 “莫不是本尊的徒弟太过出众,还是你们看问剑宗为正道魁首太过碍眼,竟想出如此幌子试图引起问剑宗与修真界的大战?” 什么灭世魔头,他家小徒弟只是不善言辞了些,心还没眼前这老东西脏呢。 眼看宁崇玄急了想要反驳,他挥了挥手堵住他的话,“行了,莫要再胡言乱语,本尊敬你是天衍宗太上长老,此番话就当今日没说过。” 像是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了对方,同时,宁崇玄布下的结界被他撤掉,宁崇玄再想开口也只好止住话。 “我不知是何人在乱嚼舌根意图谋害我宗弟子,她们姐妹二人,一个寡言天资聪颖,一个身弱心善,就这样的姐妹俩,你这番言语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末了晏山君还是没忍住,回首礼貌提醒。 言语礼貌,可目光微眯威胁尽在其中。 宁崇玄气得甩袖越过他离开,这届问剑宗宗主真是不如上一任,他好言提醒了整整三次。 他的三个徒弟没一个善茬。 竟是被他甩了三次脸子。 行,他倒是要看看问剑宗能不能稳住这三位杀神。 一个杀了全族,浑身是血却一滴泪没掉的大弟子。 一个生于罗刹一族,罗刹以杀为道,杀后食其修为而生,天生凶煞暴躁,二弟子乃是啃食所有同族后唯一剩下的罗刹人。 这位新收的小弟子更是重量级,灭世魔头般的血煞。 空旷的大殿安静下来,独留晏山君负手而立。 对他所言,对他们这些玄玄叨叨的信一部分就好。 宁崇玄在他还是前宗主徒弟时就给过他批文:离经叛道,不堪重任。 当时他狂妄不羁,用他的瀚海一剑削断了老家伙的长须,气得人再也没来过问剑宗。 后来师父修为尽散,为镇压星渊而死,他扛起了问剑宗的重任。 然后他收了徒弟,也收了年少轻狂。 这老头又对他说,你收的两个徒弟是大祸患,不仅嚯嚯问剑宗,还会危害修真界。 当时许多人议论纷纷,劝他听老东西的话。 天衍宗以推测天命立于修真界,与蓬莱一起,两个实力被修真界所推崇。 可他不愿意听。 他很记仇,老头从前说他离经叛道,那他就叛给他看呗。 再说了,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名正言顺的报仇而已,还有一个食同族,可他那些同族残害六界,灭了全族怎么不算替天行道呢。 再说了,人家孩子除了啃过同族之外,还是个老实吃素的。 转眼看如今,大徒弟温润如玉,在他忙的时候将宗门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徒弟还是吃素,就是喜欢干架,一路天南海北听说谁能打就冲过去干架。 这回说要去龙渊,几年过去也不知道找没找到龙渊入口。 事实证明,他没错。 天衍宗那些神神叨叨的人才错了。 天命又如何,只是因为一个没到来的可能性,就将其扼杀。 何其残忍。 他摇了摇头,转头与宗门其他长老一起寻那只不要命的胆大魔去了。 . 瞬息而至。 魔境展开。 与满林子的魔气融为一体。 魔气重得吓人,金丹的几位师兄师姐不堪其重,结界啪嗒一声碎得彻底。 被护在其中的低阶修士们立即张开护体灵气,但只是一瞬便撑不住的碎掉。 更有不少在问剑宗山下求生的普通人,在结界碎的那一瞬魔气入体,瞬间冒着黑气朝周围人袭来。 一阵动乱。 穿梭的魔气让人想吐,宋听婉跌落在地,凶狠的魔气想要冲她袭来,她发髻上簪的荷花簪光芒尽显,袭来的魔气反弹回去。 周围好心的修士将她扶起,宋听婉来不及道谢,看清眼前状况后,从储物戒掏出了一个佛念鼓。 莲台形的鼓,云纱为饰,金莲环绕,鼓面绘满了佛文。 随心念而动,佛鼓悬空,灵气凝于手,以灵气为击,梵音从鼓上传开。 一瞬间,嚣张的魔气疑惑了一下,随后金光大盛,鬼哭狼嚎的瑟缩于与宋司遥等人过招的魔气身后。 正耍人玩的魔物迟缓回头,人群中面色苍白的姑娘一下一下敲着鼓,被魔气侵入的部分人缓缓恢复正常,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被其他修士绑住手脚。 “坏事的食材,该杀!” 魔气四溢,猛的扭头朝宋听婉冲来。 宋司遥面色更冷,飞身阻拦。 离光的剑身耀眼火光更甚,将魔气烧散了一小个角。 魔物嗷嗷一叫,顾不上那个敲鼓的食材,魔气张开一个口子,貌似它的嘴,猛的一吸将周围一圈的魔气皆吸了进去。 魔气膨胀起来,宋听婉趁着机会,贴了一张六品净化符到烟花上,随后扬手朝天上一扔。 普通的东西穿不透魔气林,好些弟子的信号弹发不出去,但贴了净化符就可以。 青色烟火绽放在云层最高处。 遥遥大陆的另一端,四处搜寻的长老与弟子们抬头看去,随后迅速用上各种传送的灵器符咒等,几息之后,修为高的几位长老一起出现在魔雾林面前。 “这…” 雀影长老看着浓重的魔气,皱了皱眉。 “不行,不能再等了,魔气如此浓重,低阶的弟子扛不住的。” 说罢,狞玄真人一头扎进了林中。 其余几人亦是如此。 魔雾林最深处。 佛念鼓仍是没停。 但已换了位师姐来敲。 宋听婉被换了下来,白着脸吃了补气丹。 那边,魔物被离光灼烧,宋司遥剑柄上贴着之前父亲给的净化符,离光的红焰染成了神圣的金光。 再加上梵音阵阵,宋司遥与几位同门配合,勉强打了个你来我往。 宋司遥憋屈得黑了脸,魔气太过狡猾,擅长闪躲,还爱偷袭,有本事跟她正面交手。 偏偏那魔物嗅了嗅,“嘿嘿,小丫头被我逗生气了呦,再气一点再气一点~” 情绪波动得足够大,魔气就能趁机钻入她脑子占据这副躯壳了哈哈哈。 眼看魔气上蹿下跳嚣张不已,宋听婉蹙着眉瞧着,旁边的师姐还以为她担心,便好心解释:“长老们总说魔物缺了一窍我还不信,但那魔物逗了师妹许久都没动手,看来是真的。” 正好给了他们拖延的时间。 宋听婉闻言,面色却更沉了。 她闭上眼,释放神识。 魔雾林里四处都是魔,在他们这一群人周围,一只只魔在暗处窥探得都快流口水了,但却忍住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她觉着不对劲,神识悬升到高处。 这一看,八个角落分别有魔物蹲守,再仔细一看,竟是生祭阵。 魔气缓缓从各个位置凝结蔓延,阵法即将落成。 她猛的睁开眼,像是慌乱极了,甩出一堆符向外面的魔物撒去。 一道惊雷符恰好丢到离自己最近的阵法魔物身上,传来一声惨叫。 但紧接着,又有新的魔物补上那个空缺。 宋听婉装成慌张躲起来的样子,刚好瞧见师姐顶上宋司遥,便趁机给她传音。 “魔物在开生祭阵,低调破坏。” 无论是宋听婉还是十几年后才归家的宋司遥,宋朝玄自己是个大祭司,祭天常与阵法打交道,他为两个女儿准备了阵法大全。 尤其是最邪恶的阵法,他都强势的要求两个女儿背下来。 不求精通,只求以防万一保命。 宋司遥眸光缓缓打量四周。 果不其然,除了抓他们来的魔物之外,另有八只不起眼的魔物站在生祭阵的各个位置。 魔杀人轻而易举,可这只魔却一个人也没杀,反倒是一直戏弄他们。 不急不慢,就算是信号弹发出去也坐视不理。 为何要生祭,又是在祭谁。 姐妹俩隔空对视,宋听婉无声颔首后,宋司遥提剑继续冲阵内的魔物去,宋听婉也装成慌乱的四处乱窜。 阵眼,丢着一颗白骨骷髅头。 宋听婉用神识看了一番,惊讶的发现,魔雾林中的魔气,竟是由这颗骷髅头源源不断的补充。 只是探查一瞬罢了,那颗骷髅倏然转过了头。 空洞的眼窝里,幽幽的两盏黑气死死的盯着她。 似有邪恶阴森的笑入耳,对视的那一眼,心中涌上无尽的贪婪。 心口灼烧得人生疼,宋听婉猛的回神,转过身胸口起伏不定,背后被冷汗浸湿。 邪得人发慌。 这场生祭绝不能成功。 第39章 上辈子,一句话让妹妹下囚牢的人 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宋听婉冷下眸子,眼看布阵的魔气渐渐涌向阵心,在戒指里一堆宝贝里翻翻找找,随后佯装跌跌撞撞的模样,菩提手串跌落在地。 混乱之中,无人在意。 但魔物不是人。 骷髅也不是。 凶煞的杀气与魔物一同停在了菩提手串上方。 宋听婉捂着唇,柔弱无辜的隐入人群。 “怎么会有佛门之物!是谁!!” 一直虚有其表的魔气瞬间汹涌凌厉,那魔物终于舍得化了人形,魔气化的手指欲要触碰菩提手串,但只是凑近一些便被佛光灼伤。 魔物嘶吼一声,扭了扭诡异的魔气,面向人群,魔的威压狠狠朝他们压来。 所有人皆是膝盖一软,宛如顶着一座大山。 金丹弟子勉强站着,宋司遥咬着牙,离光点地,亦是扛住了不小的压力。 宋听婉蹲在人群里,担忧的朝妹妹看过去。 阵不能成,但在场皆是些实力低的弟子,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她只能将魔不能触碰的菩提子丢出来,好歹能拖延一点时间。 至于怒而杀人,宋听婉观察了许久,魔物像是顾忌着什么似的,连伤都没伤人,最多是魔气入体控制身体。 生祭,贡品越多越好。 魔物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可阵眼的骷髅头却唰的一下,直瞪向宋听婉躲着的方向。 悄然留意着的宋听婉,不动声色的往人群里躲得更深了些。 那边宋司遥冷冷扯了唇,剑尖一挑直冲向骷髅头。 什么丑东西,敢吓她阿姐。 魔物骇然,魔气张开将飞掠来的宋司遥裹在其中。 魔音入耳,宋司遥握紧拳抵抗。 嚣张的魔物突然发狂,不远处诡异的骷髅头幽幽的注视着他们。 惊悚感席卷每一个人。 有修为低的弟子惊慌失措,但大多数弟子看见了菩提手串后,有样学样,别管东西好不好,沾点佛门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一时间还真震慑得魔气收敛了些。 骷髅头是魔物要守护的东西,之前被魔气戏耍的宋司遥来劲了,专攻骷髅而去。 魔物又岂能放任,一人一魔一攻一守,眼花缭乱叫人看不清招式。 与此同时,骷髅头眼窝处的幽火闪了闪,随后魔物从外围冲进来,前仆后继的往菩提手串上扑。 诡异惨叫,从这一刻起接连不断。 宋听婉抿了抿唇,只是眨眼间,死了一群炮灰魔物,菩提手串的佛光也黯淡少许。 骷髅在控制它们。 “…你、” “…想阻止、这一切…吗……” 嘶哑阴森的声音忽然响起,宋听婉猛的抬头,与骷髅的双眼对上。 它依旧一动不动,魔气凝成的魔火摇曳在眼窝,可你就是知道,它在看你。 女子羸弱身姿格外惹眼,方才大家也瞧见是她拿出了鼓,于是默契的将她护在了最里边。 她被魔物威压得抱膝而坐,弱柳扶风般的瑟缩着。 骷髅见她不理会,魔火闪烁,数道尖锐魔气冲着人群袭来。 “这是什么!” 众人惊呼,匆忙躲避,无人留意,其中最狠厉的一道直向宋听婉的脖子处袭来。 既然不回应,那就跟它一样,只剩下一个头吧。 骷髅的在她脑海中笑了一声,凌厉的魔气欲要夺命。 抱膝的女子直面魔气,却不闪不躲的抬起头,忽而展颜。 “滚。” 她淡淡吐出一个字,随后神识威压无视夺命而来的魔气,简单粗暴的撞入骷髅。 “咔嚓——” 袭向人群的魔气瞬间溃散,正在防宋司遥的魔物像是感应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回头。 只见那骷髅咔嚓一声脆响,从头骨啪嗒裂开。 眼窝处的魔火明明灭灭的挣扎着,在魔物期待的目光中,倏然熄灭。 “…魔主、魔主——”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魔物癫狂的扭身,朝着周围猛吸一口,无数小魔融入它的身体,膨胀得将他们所有人笼罩其中。 宋听婉听着它崩溃的声音,慢悠悠的掀眸。 什么魔主,不过是残留着意识的魔罢了。 若它真复活,大乘期的魔头她对付不了。 但没有如果。 没有修为的东西,也敢在她脑海里叫。 害她白担心一场。 这下她看向魔物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同情。 生祭阵,以活人祭祀复活,若被拿来活祭的人修为高或是根骨好,被祭祀的东西不仅能复活,还能重回巅峰修为。 想的怪好的。 但那骷髅复活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将这只魔吃了填肚子。 所以说,要爱自己,投资自己比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强多了,拒绝pua拒绝洗脑。 宋听婉唏嘘的转了眸,书中妹妹在这里突破筑基,正式成为金丹修士。 如今已是金丹初级,待会就能到中级了吧。 期待的勾了勾唇,她看着阿遥顽强的扛住魔物的攻击。 离光的剑气与黑气交缠,比宋司遥高了一个境界的魔物竟没讨到什么好。 魔雾林以骷髅为中心,此刻骷髅被她神识碾碎,林中遮天蔽日的魔气清澈了些,问剑宗的人该来了。 宋听婉头疼的走神,方才被骷髅的意识入脑,太过恶心气愤没忍住出手。 这下该怎么收场。 问剑宗众长老复盘的时候,又要怎么解释她掉落的菩提手串。 哎不对,掉的时候除了骷髅头没人看见,不承认就好了。 五息之后,狞玄真人一剑破魔雾。 在看见熟悉的嚣张剑气时,所有人喜极而泣的喊着长老。 狞玄真人冲大伙一笑,在宋司遥出招的间隙杀了上去。 宋司遥趁机退下,到一旁平复紊乱的气息。 宋听婉担心的上来扶她,“没事吧。” 她摇头,除了受了些外伤狼狈些,但也因一直服着阿姐给的一堆丹药,是所有金丹里最游刃有余的。 宋司遥从上到下看她一眼,见她只是头发微乱,还因敲鼓脸色有些不好之外,应该没受伤。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能好好陪阿姐。”她一边平复调息,一边垂了眼,稍显落寞。 长老们已经来了,待会又要回宗门交代事情经过,她作为宗主的徒弟参与其中,定是要被拉着问细节。 走不开。 她眸中的歉意流露,宋听婉轻轻抱了抱她,“什么话,想见面的话,我们天天都能见。” 方才她可看见了,那骷髅头只是盯着她的方向,阿遥便气冲冲的黑着脸杀过去了。 真好,妹妹会护着她了。 她幸福得眯了眼,宋司遥无奈勾唇。 目光回到长老身上,魔物狡猾,见状不对想要逃跑,可惜长老们修为比它高了两个大境界,即便这只魔物特殊,能随意化形,上蹿下跳的还是被装进了法器中。 狞玄真人收了剑,走过来拍了拍宋司遥的肩,“打得不错,若是我们迟些来你也能打败魔物。” 但周围魔雾未散,担心久待那些低修为的弟子们扛不住,他只好速战速决先将魔物解决。 说完,没等所有人反应,狞玄真人用了大型定向传送符,瞬间将所有人打包回了问剑宗主峰。 留下刚赶到魔雾林的其他长老弟子们骂骂咧咧,白跑一场又要自己回去。 而问剑宗主峰,她们回来的一瞬,晏山君瞬移到他们面前。 “可有伤亡?” 狞玄真人可不知道,闻声尴尬回头看。 雀影长老已与几位金丹弟子问过情况,站出来回话:“三十余位弟子被魔气入侵,但被佛念鼓驱魔成功,其余弟子多多少少有些外伤,此行金丹弟子撑起保护之责,强行服下一瓶多的补气丹。” 说到最后一句,金丹弟子们连忙摆摆手,“我们没事!” 雀影长老却回头严肃说道:“强行服这么多补气丹,经脉定承受不住,需要赶紧找医修来治疗。” 她懂年轻气盛想逞英雄,但问题严重,必须赶紧治疗。 “不是啊长老,补气丹是宋师妹给的,跟别人的不一样,咱们好着呢。” 闻言像是怕她不信,正好芙蕖带着一堆医修丹修赶来,便冲上去让芙蕖长老检查。 芙蕖闻言,复杂的看了一眼宋听婉,便也真就为金丹弟子们检查了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的宋听婉淡淡一笑,不骄不躁,发髻比平日要乱些,碎发随意落于鬓角。 “哎,这位道友,又见面了。” 忽然有人瞬息而至,像是担心她又跑了似的,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 视线被挡,宋听婉蹙眉。 来人或许也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但又不能不这样做。 宿泱歉意的欠身,随后朝来处扬声唤:“师父!快来!” 那边,芙蕖刚为她检查完,宋司遥便大跨步而来,将阿姐拉到自己身后,抱剑冷视。 昨日接待贵客,这人是那位老者的徒弟。 不知为何,她很讨厌这两人看她的目光。 也很讨厌这人两次冲着阿姐而来,目不转睛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神色。 对了,昨日遇见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忘记告诉阿姐一声了。 害她又被这人缠上。 宋司遥的表情很难看,晏山君等人也慢慢围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拍拍宿泱的肩,直接一手将人拎到了两步外。 “呦,小友跟宁前辈还没走呢。” “人界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别离我宗门的女弟子这么近。” 芙蕖更是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合欢宗的人呢,如此孟浪。” 说完,她也不管旁人反应,走过去牵了宋听婉的手,面露笑容。 “果然是丹修中难得一见的天才,炼的丹都有如此奇效。” 上回自己拂袖而去之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丫头不愿意当她徒弟呢。 不知原因,但这一手玄妙的炼丹术,她猜测是已有师承。 她与晏山君关系交好,也知道最近对方在与云隐族商议一些合作,于是便托晏山君问了问。 云隐族古籍无数,但剩下的族人中,只有一位医圣,丹修并没有特别出彩的。 小姑娘原本在族里,也隐藏锋芒。 “长老过誉了,只不过在丹方中多加了一味七藏归罢了。” 一味随处可见,并不怎么起眼的灵药。 芙蕖还在为不能收她为徒而遗憾,下一瞬她直接将丹方的玄妙之处点了出来。 甚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药名。 芙蕖手一紧,但克制着没捏疼她,“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丹方,尤其是少见的丹方,并不流通。 宗门与世家,手里握着大部分的丹方,其他修炼之道也是同理,这也是为何散修生存得艰难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丹方,她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 宋听婉弯眸,“这是上古就有的丹方,只是七藏归需用灵气炼化,想了解灵气炼丹、有如此丹效的,亦可去向我们外门的裴元长老请教。” 芙蕖一怔,随后了然一笑,“果然,你与裴师兄同道。” 师兄坚持了一辈子,她也尝试过去理解,但她几百年来习惯了用丹炉,总归觉得麻烦。 有了这姑娘,师兄应该也能开心的与人论道了吧。 几番交谈之间,道骨仙风的老者出现,在找到徒弟,并且看见旁边的宋听婉的那一瞬,脚步停下。 卜卦人的下意识,总是先看命盘。 姐妹俩身上竟有一层薄薄的功德金光,昨日见宋司遥时还没有的。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一人依旧是金与血色交融,另一人的命盘竟有薄雾遮掩,底下隐隐呈现满盘的金。 天命之人。 并且不染鲜血。 他心中骇然,欲要看得更清,但不经意间,对上了宋听婉没有一丝情绪的目光。 好熟悉的老头子。 上一世,邪魔占城,食人气占人身,妹妹屠满城魔物,却被人赐杀神之称。 天衍宗的人一去,那时宋司遥刚屠完城,煞气不止,这太上长老瞧不清她的命盘,只瞧见了那一片的血雾与薄金的气运。 他只叹了一句,辜负天意的气运之女,终将灭世。 一句话,让整个六界容不下一个金丹巅峰的小姑娘。 于是被众大佬打趴着,拖入云阙之巅地下囚牢。 那处囚牢,未分囚房,关了十几位真正意义上的杀神恶人魔鬼。 阿遥破囚牢而出的十年,她不忍心再想起一丝一毫。 血肉模糊内脏破烂的模样,该叫她如何忍心去回忆。 宋听婉握紧了妹妹的手,忽然笑了,掩去泪意,有些执拗的看向那老东西。 强大的神识在所有人没有防备的一瞬间,重重砸向宁崇玄的灵台。 好生生站着的老者,瞬间失去意识倒地。 “师父!” 宿泱着急的跑回去,无人察觉,宋听婉的命盘慢慢染上一抹血红。 心口灼烧,恶意被她猛的回神强压下去。 宋听婉跌在阿遥身上,心砰砰响得厉害。 刚刚那一瞬间,她真想杀了他。 但心口爹爹给的符燃烧起来。 烫得她理智回笼。 可是这样的人,真的有留下的必要吗。 即便这一世的一切并未发生,但在此从前,因他武断,只重看恶处,一口断言之下,不知多少人受其迫害。 宋听婉不理解,家中爹爹看命盘,蓬莱仙人也看命盘,可他们二人从未断言或是恶意引导众人看向最坏处。 窥天命之人,损身逆命,窥天意,逆天命。 不该是好好引导,从而使其走向好的那边吗。 为何解决的方式是,在所有事未发生之前,杀之以绝后患。 代入为天下众生而言,或许可以理解。 可是,即便在那时,那人是个杀了一整城邪魔的好人吗。 她不平,为书中的妹妹不平。 . 传音亮起。 宋听婉垂着眼,无视周围妹妹与赶来的秦禧等人关心的声音,调出了传音。 ——爹爹的乖阿婉,不要脏了手。 第40章 她懂阿姐的欲言又止。 宁崇玄乃是天衍宗太上长老,即便是看不惯那老家伙,但晕倒在他眼前,晏山君只好连忙拉着芙蕖给人瞧瞧怎么回事。 芙蕖担忧的看一眼突然倒在宋司遥怀里的小姑娘,疑惑与担忧一晃而过,却只好先快步而去。 无数人簇拥而去,但宋司遥与百里戏江三人依旧围在她身边。 “阿姐,你怎么了。” 她与那位长老一齐出事,像是遭遇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 宋司遥一眼看去就知她没什么大问题,但仍是担心的拿出她之前给的盒子,里边是她之前给的七八品的保命丹。 “不舒服吗师父!我去抓几个医修过来!”百里戏江飞快说完,直接去那边人群拎回几个惊呼的医修长老。 长老骂骂咧咧,却还是仔细站定,帮宋司遥怀里的柔弱小姑娘看了看。 宋听婉柔若无骨的拉着妹妹的手,垂着眼,沉默的泪流不止。 云阙之巅地下囚牢,一端通云阙之巅,一端与炎渊相接。 那是属于凤傲天的涅槃。 天意告诉她,这是一本书的将来。 可她看过了那书中的一幕又一幕,对被恶人啃食血肉的妹妹,甚至能感同身受。 痛得她的呼吸几乎骤停。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书,还是她们所有人的上一世。 这到底只是书中人,还是她真真切切的妹妹。 宋听婉紧紧握着她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 宋司遥不明所以,但柔了眸子反握住她冰凉的手。 也不知何时,阿遥长得比她高了快要一个头,也长成了她可以依靠的模样。 练剑后,温热的手心将热度传来,似乎能温暖入她的心。 无比清晰。 她靠在妹妹的怀里,听得见妹妹强有力的心跳。 宋听婉有个荒谬的猜想。 令她情绪这样强烈的书中故事,莫不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可违和的点又这样的多。 通过蓬莱仙人所见,那与书中是不一样的走向。 阿遥孑然一身的书中故事。 我…拯救过那座城,却依旧让阿遥背上杀神之称的,如蓬莱仙人所见的画面。 二者走向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阿遥一次又一次的被人误解,被所有人抛下。 她脑子很乱,但深感诡异。 不太对。 “这、这是被什么强大的存在攻击了神识啊。” 那边芙蕖骇然的看向晏山君。 晏山君闻言黑下了脸,最近是不是问剑宗太低调了,让魔物在山下掳走弟子,一转眼竟然还有人敢当他们的面公然伤害贵客。 可是心底怒气刚升,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为何有陌生神识在宗门内公然伤人,闭关那几位一点反应也没有。 晏山君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晕过去的宁崇玄。 有两种可能,一是来人强大如斯,那几位没察觉。 但如今已过去一会,如有异,几位早就立即出关现身了。 二是,那位前辈并无恶意。 换句话说,这是宁崇玄的私仇,对他们问剑宗没恶意。 晏山君沉了沉眸,更倾向于后者。 再说,宁崇玄的修为是以丹药堆上的大乘,他本身实力不济,空有掐算卜卦的本事在前,倒也没多少人去探他的虚实。 想要趁人不备攻他神识,任何一位大乘期修士都能轻松做到。 不过,晏山君悄然回了头。 小徒弟的姐姐也同时白了脸摇晃着跌倒。 二者是否有关… 他默默收回了目光,不再继续深思。 “哎呀!不好——” 芙蕖再一探,惊呼出声。 宿泱扶着师父,连忙问怎么了。 “这…”芙蕖有点难以开口,复杂的看着他们师徒二人。 人是在问剑宗出的事,他们必然要占一份责任,可这…要是说出来,天衍宗定要找他们麻烦。 她为难的给晏山君传音。 晏山君听后惊得失了方寸。 被攻击神识,轻者昏迷,重者丧命。 也有可能成个傻子。 但宁崇玄不一样。 他以后…都不能再说话了。 对方很精通穴位。 能在短短一瞬间使其昏迷,并且让他成了哑巴。 医丹之道。 晏山君不免想要回头看。 但他克制住了。 忽然想起来,难不成这老东西说他小徒弟会灭世,被她姐姐知道了? 不对不对,那小姑娘羸弱,修为只是筑基,哪来的本事袭击宁崇玄。 下意识忽略掉许多异处,晏山君沉了脸问芙蕖:“能恢复吗。” 旁人不懂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地上那位不是昏了吗,莫不是很严重,还需要治? 芙蕖摇头,“我不行。” 她在丹圣中位置不上不下,倒是能求求其他几位丹圣。 “宗主,传音天衍宗吧。” 这事恐怕天衍宗不会罢休。 人在宗门里出的事,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晏山君颔首,将那群被魔物掳走的弟子丢给众位长老,叫人扶着宁崇玄,与宿泱等人一同处理突发状况。 人是在问剑宗出事的没错,但他们怎么不想想,别人都没事,就他们家太上长老有事。 那群老神棍,一张嘴老会说了,不行,得把狞玄师兄带上。 晏山君折返回来,将凑热闹的狞玄真人拽上了。 “哎呀呀,我看不惯宁老头很久了,你去处理得了呗,拉上我干啥。” 狞玄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师兄有所不知,宁前辈在咱们地盘出事,往后都说不了话了,天衍宗找麻烦的话师弟我骂不赢啊!” “早说啊,哪个英雄干的好事,那老东西从前说你不好,师兄我可记着仇呢!你等着,我看谁敢赖咱身上。” 两个德高望重的问剑宗长辈,面不改色的走在一起传音嘀咕。 . 一圈人渐渐走远,宋听婉周围,医修被抓着检查了三遍实在忍不住爆发了。 “都说了除了虚弱一些,别的都没事没事!” “你们几个!把名字报上来!我一定要找你们师父好好说一说!” 暴跳如雷的声音,让宋听婉从沉思中回过神。 眼泪被秦禧小心翼翼的擦干,她悲痛无神的目光与秦禧对上,惊得秦禧手一抖,在她瓷白的脸上按下一小块红印。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婉儿。” 方才他们围着问了许多许多,婉儿都没有反应,像是失魂的木偶一般,只沉浸入伤悲中,垂眸默默流泪。 沾着湿意的眸子,宋听婉下意识朝她温柔笑了一下,“…我没事。” 收拾好心情,宋听婉深吸一口气,从妹妹怀里直起身,与她牵着的手默默握紧,随后朝关心她的妹妹与朋友笑: “抱歉,许是受魔气影响,陷入喜悲,让你们担心了。” 转而又对几位医修表示歉意,“朋友们太过担心我而失了礼数,烦请各位见谅,这里有些六品灵植,谢过诸位。” 情绪平复下来,宋听婉眼睛红着,眼角泪都没干就站在众人面前。 温柔美丽,却脆弱。 叫人不忍责怪。 “看在他们一片赤诚之心上,东西咱们不要,魔气邪恶,小姑娘体弱,往后切记避开些。”对宋听婉和颜悦色,但医修们离开前还是忍不住瞪了百里戏江一眼。 臭小子。 百里戏江挠挠头,后知后觉的朝几位长老歉意的笑。 人走后。 宋司遥皱着眉,看着她白着的脸,若有所思的再次问:“宁长老被攻击神识晕倒,阿姐也被影响了?” 两人同时出事,很难叫人不多想。 如今这一块地方只剩下他们几个,三个朋友也闻言关心的看过来。 神识的伤是目前为止,极为难治愈的伤,若是神识受伤,轻的能服用清神丹,若遭受重击只能躺着沉睡恢复。 瞧着方才芙蕖长老的神色,那位宁长老估摸着伤得不轻。 莫非神秘大佬伤了宁崇玄之后,还不忘伤了她? 莫不是嫉妒她们家婉儿生得漂亮吧。 秦禧想不通为何,思绪发散觉得莫名其妙的。 至于她口中所说的,魔气入体。 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被魔物掳走,不知道菩提手串是她丢的,其余三人根本没多想。 “婉儿身体弱,定然是那可恶的魔气太阴冷,给婉儿拉进幻境了。” “我这有安神丹,宋姑娘吃一颗?” “下次让小爷我再瞧见魔气这种鬼东西,我定一拳一个!” 谢过了朋友们的好意,宋听婉接过了万俟寂给的安神丹,“多谢阿寂。” 若拒绝,恐怕这有些自卑的老实体修又要失落了。 果然,万俟寂心满意足的笑笑。 扶着阿姐的宋司遥多瞅了他一眼,想不到,还是挺有眼力见的一个人。 “我与阿遥还要去禀告魔雾林之事,你们先回去吧。” 见她面色缓和了些,他们关心了两句,很听她话的离开了。 留下姐妹俩慢慢向主峰的大殿走去。 宋听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眸色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路。 姐妹俩之间第一次如此沉默。 她知道妹妹有很多疑问。 但是她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宋司遥忽然莫名的笑了一下。 “阿姐只需告诉我,有没有受伤。” 她懂阿姐的欲言又止。 方才她离阿姐最近,她眼中的杀意与骇然她看得清清楚楚,还有跌在她怀里那一刻的无措与后怕。 为何要后怕。 像是很担心她一般,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就连此刻,都没松开。 低眸看着她紧握得泛白的指尖,宋司遥没打算问。 她只想知道,对付那个宁长老,她有没有伤到她自己。 . 只是问这个吗。 宋听婉动容的抬眸,对上妹妹黑白分明澄澈的眼。 是被爱着,无需日夜拼杀,以命相搏求得一线生机的眼神。 干净,纯粹。 她忽然释怀了。 只看眼下,她的爱将妹妹养得很好。 至于那老东西。 这么爱说话,那就一辈子把嘴闭上。 众所周知,窥天者,若没说出口的预言是无法书写的。 那时的阿遥一路被迫走上以杀证道的路,心冷无意飞升,从而书中世界崩溃。 有一部分就是宁崇玄的功劳。 说她家阿遥灭世,若不是他一句偏颇的妄言,这世界还真不一定毁灭。 宋听婉将眸子冷意收了收,看向妹妹时又是温柔动容的神色:“我没事。” 得到她的答案后,宋司遥没再多问,姐妹俩不急不慢的到了大殿。 此时魔物事件中的一位师姐,正在将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 很明显,这位金丹师姐很忙,一直在与阿遥等人打配合攻击,果然没注意到菩提手串是她丢的。 后排,最晚进来的姐妹俩站在最后边,宋听婉默默听着很是安心。 “嗯,此番对付魔物,大家应对都非常出色,金丹弟子们都记一功,其余临危不乱的弟子们,诸如曾某江某、宋听婉等都记一功。” 金丹弟子自觉撑起高修为的保护之责,自是得记功劳一件,其余低修为弟子也有些表现出色的,诸如宋听婉,佛念鼓是她拿出来的,效果绝佳的补气丹也是她提供的,这些宗门都会还给她。 “不过,那事关重要的菩提手串是谁的。” 普通弟子们不察,但雀影等几位见多识广的长老,一眼看出不对劲来。 竟是生祭阵。 但阵眼是个消散不久的大乘期魔头,头骨是被震碎的。 或许是有人相助,也或许是当时骷髅的魔气已即将消散,所以佛念鼓与菩提手串两样佛门灵器发挥了大作用。 未亲临现场,弟子们只说那骷髅十分可怖,却没一人能说清当时状况。 宋听婉安静的站在后方,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宋司遥便也跟从她阿姐,站在末尾没吭声。 “…呃、那个,我看见了。” “是位柔弱又很美的师妹不小心掉的,就是、就是那位拿出佛念鼓的。” 宋听婉一怔。 不是,这位师姐! 这么黑漆漆又混乱的场面,你居然看清了! 瞬间,弟子们往左右瞅着,随后齐刷刷的往后看向宋听婉。 宋司遥在旁边忍着笑,挑眉看她阿姐要如何圆回来。 宋听婉上前一步,佯装虚弱的掩唇干咳两声,默默微笑,“啊,好像的确是我掉的。” “家父准备的宝贝太多,当时太过慌乱,不知何时掉了一件。”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身形单薄,歉意又无辜。 爹爹,待会我一定给你道歉哈。 第41章 打赏加更】那爹爹的阿婉呢 用无意的凡尔赛,虚虚实实的坐实了不小心丢下的姿态。 大家信也好不信也好,宋听婉就这样混了过去。 之后,宋听婉难得与父亲认真的谈了一次话。 她问,为何几次三番,爹爹都算准了,总能及时打断她。 灵视镜中,宋朝玄沉默下来,在大女儿紧盯着的目光下,轻咳两声,鲜血从指尖溢出。 宋听婉的心被提起,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见卖惨失败,宋朝玄默默止住了咳嗽,老实的、没人疼的老父亲自己擦干净了血迹。 “时也,命也——” “阿婉,爹爹是大祭司。” 两句平静的话。 让宋听婉白日里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再次决堤。 宋朝玄心疼的看着哭红了眼的女儿,心中也是不好受。 “婉儿,爹爹爱你们。” 平日里风光霁月的男人微微笑着,虚弱得精气不济,光彩黯淡。 心疼小女儿天注定的命运,重到整个世界的枷锁压在她身上。 也心疼大女儿,从前无忧无虑炼出枚品质好的丹都要跑到他面前来,无声的炫耀。 闲时听曲于桃花树下倚榻浅眠,或是盈盈笑着瞧话本子弯了眼。 她最爱花中眠,最爱偷闲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许久未曾歇过了。 连取的别名都叫枕眠,可想而知在女儿柔柔笑意下,离曾经最想要的日子相去甚远。 “…爹爹。” 宋听婉哽咽着。 像是小时候一样撒娇的语气。 “妹妹已经金丹初期了,她天天找人打架,一天揍二十个金丹。” “她有家人,有宗门,还有护着她的师父师兄。” 所以,妹妹有人护着了。 跟书里一点也不一样。 她不再孤单一个人。 您也不要再透支自己的生命了。 好不好。 她看着父亲越来越消瘦的身体,知道父亲预言到了很多东西。 但他们不能言语提及。 可从灵视镜中对视,就如妹妹没有刨根问底,她亦懂父亲的不可言说。 宋朝玄笑着,很温柔的摇了摇头。 眸中亦闪过泪痕。 他疼惜的看着大女儿,目光中未尽之意悄然掩盖。 “那爹爹的阿婉呢。” 宋朝玄面色复杂,隐有一丝悔意。 上辈子他端坐族内,眼睁睁看着大女儿为救妹妹献祭死去。 一个身死如烟散,一个以杀证道,屠城入魔。 惨烈的令他心如刀割。 这一回,就算天命阻止,他也也要护住两个女儿。 “我?” 宋听婉泪眼一怔,忽然回忆起来,她似乎自妹妹找回来之后,每次与爹爹说话都只提妹妹。 很久没再提起自己。 意有所感,她愣愣的看向灵视镜中父亲心疼的神色。 半晌,她抿了抿唇。 “我交了几个很好的朋友,除了百里戏江这个小徒弟你知道之外,还有两位。” “一位是个圆眼姑娘,叫做秦禧,是天机门的少门主,你说好不好笑,少门主叛逆的来问剑宗当外门弟子啦。不过她是个颜控,爹爹还记得颜控是什么意思吗,她觉着女儿好看才接近的,但实际上是个真诚又可爱的姑娘。” “还有一个…” “叫万俟寂,是个刀体双修,来自万俟家族,他平日里话很少,但有事总是第一个扛在前面,嗯…与阿遥打过两回,两个人打得总是很尽兴。” 她说着,不动声色看了看父亲的脸色。 阿寂可是妹妹的未来道侣,父亲预知了这么多,对这个女婿是怎么看的,她有些好奇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提起朋友们的时候,脸上有多真切的笑。 宋朝玄察觉到她的试探,微微一笑点头,随后问起她:“那只小白龙呢,你与他如何了。” 两个女婿,各有各的唏嘘命运。 在上一辈子的表现,也堪堪当得起他的女婿。 他不反对,却也对他们抢走自己的女儿有些在意。 “他…北河之后,他就回云阙之巅了。” 宋听婉有些走神。 上回的婉拒之后,或许他… 但为何爹爹会提起他。 这是她的道侣? 宋听婉疑惑的目光抬起,宋朝玄却哼了一声不愿透露了。 “尽人事,抗天命。” “从心就好。” 提起未来女婿,老父亲不愿多说,留下两句话挂了灵视镜。 宋听婉有些无奈,拿出传音符叮嘱了两句。 ——补气丹记得吃,一切不如爹爹身体重要。 ——即便是命运。 就算最坏的结果,一切不能逆转。 她也希望爹爹好好活着。 半晌,对面才回了她一句。 ——不听不听,小仙子念经。 宋听婉噗嗤一笑,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 零已将人送至妖界。 申屠兄也给她发了传音,说定会不负她的期望。 同时,狐族尊者的传音忽至。 ——我让那只鬼拿了一样东西回去,往后你就能将他带在身边,狠狠奴役它! 宋听婉疑惑的想扣个问号。 幸好那边没让她多猜,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他与我是旧识,但…打住!无可奉告喔小眠儿。你别想从我口里问出什么东西,他是正派修士,我与他有仇,给你的那玩意是为了保护你,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段似是而非的话,让宋听婉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零生前是大乘修士,或许还是些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正派那类的,不然也不会让那只美狐狸恨得咬咬牙。 ——夙熹姐姐,求求你。 那边秒回她。 ——怎么,要来妖界给我当炼丹师?眠儿宝贝,坐姐姐怀里炼,尾巴给你抱抱。 宋听婉浑身抖了一下,连忙将传音丢回戒指里。 虽然毛绒绒大尾巴真的很吸引人。 . 半个月后。 零没回来。 倒是听闻泽梧被人打了。 而且还是他的至交好友打的。 但他的好友表示很无辜,说他没有那段记忆。 可都是大乘期修士,为了一顿揍,也不能搜魂证明吧。 对泽梧仙君来说,被揍不可怕,可怕的是当着一堆倾慕他的女修面前被揍。 脸都丢光了。 宋听婉看的时候乐个不停,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出的手。 直到零回来。 鬼影在她面前凝结,先将一个装着黑狐狸毛的盒子摆到她面前,随后一本正经的声音说出来,他将泽梧揍了一顿。 宋听婉惊讶的看着他。 鬼修基本上无欲无求,大多数连记忆都没有,情绪更是平平。 “为什么。” “那个人话很多,他的确配给主人做事,热情仗义,让我似乎…多了几分情绪。” 鬼气迷茫的飘散开来,宋听婉却为他高兴,“情绪感知回来了,或许你的记忆也会想起。” 零嗯了一声,随后看向盒子里的黑紫狐狸毛,“您的那位朋友对我很不善,我的声音她说化成灰她都认识,但看在您的面子上,给了一根鬼狐的毛。” 零化成一道鬼气,钻入细长的狐狸毛中。 宋听婉好奇的拿起来,狐毛直接飞到她的手腕内侧。 狐毛化成一条黑紫的线,像纹身一样变成指甲盖大的神秘印记。 “主人。” 宋听婉惊讶的发现,她能在脑海里与零对话了。 而且这印记隔绝了鬼气,意味着以后就有贴身保镖了。 在问剑宗内都能带着的那种。 安然无忧喽。 宋听婉愉悦的弯了眸,开心得她又去灵网看了一遍泽梧仙君挨打实录。 看完还是觉得零真是干得漂亮,既没有暴露身份,又能让泽梧仙君最在意的面子丢尽。 她使劲在戒指里翻,难得翻出一枚鬼修用的补气丹。 零服下后鬼气更是凝实,她布下的结界险些碎掉,她只好让零进印记里待着。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小嗷就在突破边界了,她的朋友们也是。 只有她,修为依旧是一丁点一丁点的涨。 但她也看得开,每日瞧着妹妹揍金丹也很开心。 就在这时,百里戏江急吼吼的端来了一个大盒子。 “师父师父!我小叔给你的东西。” …沈酌川。 宋听婉唇角的弧度微顿,疑惑的看向他。 百里戏江却是不管,很听他小叔话的丢到她面前就跑了。 小叔说,他师父太客气了,不这样她不收的。 学到了! 小黑龙唰的一下来,唰的一下又走了。 留下宋听婉哭笑不得的打开盒子。 里面闪闪发亮的灵器,将半人高的盒子塞得满满当当。 旁人求不到的低修为保命灵器,在这像批发的一样,堆成了一堆。 原来,消失这么久是为了给她去拍卖行攒这么一个大礼? 宋听婉眸光盈盈,抿了抿唇止不住的笑。 第42章 两年后 一晃眼,入问剑宗已两年过去。 ——今日结业,婉儿莫要睡过头喽,结束后我们叫上百里跟阿寂,一起下山吃一顿如何! 清晨窗外山崖雾气弥漫,窗台上的花沾了几分晨露,缓缓绽放同时灵气弥漫。 床榻上的女子衣衫轻薄,被传音唤醒,柳眉杏眼初绽,如秋水盈盈,素手轻抬间,散落身后的长发挽了个青环髻。 长簪用了沈酌川送来那一盒中,最得她心的一根。 那簪通体如冰晶琉璃,三朵剔透梅花,几瓣冰叶点缀,衬得她的脸白皙了些。 耳珰长垂皓水玉,同样的温婉素净。 懒懒起身,在她手腕中趴着的小白虎亦是以毛绒爪子揉揉眼睛,歪歪扭扭的站起来。 “嗷呜。”姐姐。 奶音软颤颤的,宋听婉弯了眼,如新月般温柔,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小白虎伸了伸懒腰,歪歪小脑袋一眼就瞧见了窗台上绽放的灵花。 毛绒绒的一团蹦了过去,宋听婉也换上了结业的衣裙。 象牙色,袖口束起,衣襟领口处皆有黄白刺绣纹样。 宋听婉不得不说,问剑宗的弟子服审美很好,平日的外门弟子服利落款式简单,衣袍青色绣了竹,结业衣裙三层,繁复端庄大气。 “阿嚏——” 小小的一团,被从窗台飞进来的桃花香得打了个喷嚏,一下没稳住,从窗台掉下来。 圆滚滚的,顺带撞倒了台上的灵花。 女子无奈一笑,琼鼻瓷面,岱赭色唇脂的唇微弯,上前一手接住了毛团子,一手将灵花放了回去。 “淘气。” 她点点小嗷的脑袋,一手往下坠了坠,险些没接住它。 两年之间,她很不容易的,终于到了筑基期巅峰。 前路堵得死死得,无论如何也不容她再进一步。 也试过以丹道突破,炼了无数的丹,悟了几次道,却依旧一无所获。 至于炼出的丹,一部分进了手里的小家伙肚子里,小小的一只,如今她一只手只能勉强接住。 宋听婉无奈的将淘气的小东西抱进怀里,“咱们家小嗷都金丹了啊。” 百里戏江与万俟寂刚突破元婴,阿遥也在每日的与人切磋中迈入元婴,秦禧比他们慢一步,卡在金丹巅峰不得突破,急得人连玩笑都不太开了。 难得今日结业,提起了几分兴致。 阿遥与朋友们早就与她不在一个境界了,若说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心中对剩下三味药更迫切了些。 今日结业后再过一个月,问剑宗弟子们的问剑大比开始。 整个宗门排名。 同时,剑冢开启,剑修皆能去挑选本命剑,而问剑大比前三,能允许进入禁地。 对于问剑宗后山禁地,弟子们众说纷纭,有人说藏着无数机缘,也有人说有无上秘籍,也有人说神器神丹任选。 但每届的前三弟子,进去出来后修为大涨,却无一人提起其中任何。 宋听婉却知,禁地的底下有一座九层塔。 爬楼闯关类似的机制,各层有各层的奖励,每层至宝只取一物。 她是个脆皮辅助,只能盼着阿遥勇拿第一,为她拿到补天竹。 如藕又如竹,能补脉生骨,也能容神识温养,无数的好处令此物已灭迹万年,问剑宗有一根。 但千年前星渊一战,为几位老祖用掉了一部分。 剩下的在九层塔中,由塔内无尽灵气温养。 她不知在几层。 但她对阿遥有信心。 要说原因,随意拉上宗门里一等一的高手问问,绝对败在她家阿遥手下过。 不过问剑大比即将到来,外出历练的弟子渐渐归来,问剑宗卧虎藏龙,多的是遮掩锋芒之人。 宋听婉倒也不慌。 如若努力仍是无果,那就只能—— 收买人心。 她别的不多,灵石灵器、丹药宝物,一人足抵一宝库。 “时间差不多了,小嗷进芥子空间还是待在屋里。” 宋听婉摸摸小老虎的脑袋,柔声举着毛绒绒贴了贴脸。 “不要待小屋子嗷。” 小嗷用前爪搂住她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 她止不住的笑,道了一个乖字,将它放进了芥子空间。 经过一年半的整理,芥子空间里开辟了药田竹林,还有小溪流水,特地买了些小妖兽放进去跟它玩。 扶了扶鬓上的琉璃梅花簪,宋听婉拉开了门。 行如弱柳扶风,象牙衣裙飘起,鬓上簪如琉璃玉,与巴掌大的小脸相衬,今日格外的惹眼。 “宋师妹起了?快去结业考吧,待会来不及啦。” “哎呀结业服人人都穿过,怎么穿宋师妹身上如此好看。” 面对众师姐打趣,宋听婉敛眉轻笑,“师姐们早。” 有位赶着去做任务的师姐走了两步,又回头站在她面前仔细打量她,她有些疑惑,但还是站定下来等待。 “可否为你眉间点朱砂,极为衬你。” 她似乎斟酌了许久,但仍是有些冒犯的犹豫开口。 有些真诚,又极为欣赏的目光。 宋听婉忽然一笑,微微弯腰,朝师姐倾身抬了下巴。 如玉的一张动人小脸,就这样凑了过来。 其他师姐也凑了过来,看了宋听婉半晌附和道:“似乎不错哎,今日的结业服繁重华丽,衬得师妹可美了,若点上一点红,该有多好看啊。” 一圈人凑近,瞧着竟皆是赞同。 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宋听婉有些无奈,“那便听师姐们的。” 她说着抬起了眸,如水般的目光,令那位师姐羞于直视,赶紧掏出朱砂,仔细的抬起她的下巴,在如画眉眼中间,轻轻落笔。 一点朱砂红,聚于眉心。 女子缓缓抬眸,碎发随风而动,多了几分媚意,却在她抬眼时,黑白分明的温柔眼眸,生生令人如沐春风。 朱砂与天生体弱的白交叠,更添了几分醉人的脆弱。 宋听婉被一群师姐围着,疑惑的抬眸间,被她们惊呼着塞了一堆东西给她。 等到她疑惑搂着一怀抱的东西到授课堂外,百里戏江刚一只脚踏进去,看见她后连忙跑了过来。 “啊!师父你今日…美得好特别。” 百里戏江看呆了,停在半步外挠了挠头。 宋听婉无奈一笑,却让人视线皆聚于她眉间朱砂,“进去吧。” “啊、哦哦哦,师父你抱着啥呢。” “出门时师姐们给的。” 于末尾坐定,不多时裴元负手而进。 今日,是结业考试,亦是他任他们授课夫子的最后一日。 这也是他这么些年,第一届完完整整带下来的弟子。 无论后面进度有多慢,以灵气炼丹有多难,这些孩子都坚持了下来。 但其中,在他们最动摇想要离开之际,宋听婉将绝佳的补气丹公之于众。 其中那味丹药,需以灵气炼化。 这样好的丹效,整个修真界都没见过。 于是,来求教旁听的弟子竟将授课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后来的这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裴元授课,宋听婉课下为众人解惑,一时间炼丹的进度追上了甲乙两班。 在她解惑时,裴元悄声在一旁听着,亦是收获良多。 或者说,这位年纪小小的姑娘,丹道的见解比他千年琢磨的东西还要高。 裴元深深的瞧了一眼最后排的端坐的弟子,随后沉声道: “将你们能炼制的,最高品级的丹药炼出来,我会记在你们的结业册上,这关乎到结业后你们能接取任务的等级,影响你们往后的资源。” “若今日考试没发挥好也无事,任务等级与资源会随着你们的突破随时更改,只是需要一年后。” “所以今日,将你们这两年学到的本事都拿出来亮亮相,也给隔壁两个班瞧瞧,你们最开始的确不如他们,可今时不同往日,也该到咱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丙班弟子向来又穷天赋又差,但这一届以灵气炼制的丹药,丹效比寻常丹药好上两成,在山下供不应求,价格也上去了。 有了灵石继续买灵植练习,这两年弟子们也是不容易。 裴元将自己的一部分积蓄拿出来,供那些实在周转不过来的弟子们买灵植练习,好在没让任何一个人放弃。 前些日子,在隔壁有人能炼制五品丹的时候,丙班弟子们低调极了,默默努力之下,除了宋听婉与百里戏江两人,也有两位弟子成功炼出了五品丹。 丙班弟子们默默庆祝了一番,默契的没有人出去炫耀。 只等着结业考试这天,一举惊艳所有人。 裴元眸中是骄傲的笑,宋听婉在后排无声弯了眼,如今的裴长老精神抖擞,与从前古板不苟言笑的老头相去甚远。 今日之后,裴长老的心结也应该散了吧。 她敛眉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药材,凝神静气,着手炼制五品丹。 大家都这样努力,她也不能丢了裴长老的面子。 结业考试在九个峰一齐开始,今日的师兄师姐们都尽量保持安静,炼丹的炸炉了也不敢出声,练剑对打的挨了一剑咬了牙忍着骂人的话,器修炸了山被压在山底,只能含泪给师长发传音符求救。 师弟师妹们,好好考哇呜呜呜。 . 半个月后。 大部分弟子们已结束结业考试。 剑修们是最先结束的,随后开始了他们撒欢的日子。 宋司遥结束后先去了芙蕖峰,静悄悄的,显然还没结束。 师兄说芙蕖峰总是最后结束的,她来瞧了一眼,随后照旧跟着师父师兄练剑,再每日找个为了问剑大比回来的高手切磋。 直至今日,第一百零一次吐血被打下比试台。 宋司遥以剑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抹掉唇角的血,眸中战意依旧未停歇。 “妹妹咱还要打吗,这位师兄出手太凶了…” 秦禧前三日才考完,见她三个朋友都没出来,便跟着师姐们四处凑热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咱家婉儿的妹妹越战越猛,接连好几日都是被人打趴到动不了才认输。 她没忍住替婉儿操心,每次宋司遥被打下来都过来担心的扶她起来。 这么着过了一日,第二日万俟寂出来了,秦禧以为来帮手了,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劝妹妹。 没想到这人倒是好,一声不吭跟妹妹切磋上了。 妹妹已经比他强了,出了名的越级战斗狂。 被打掉下台,万俟寂也不恼,笑着学起了宋司遥,在隔壁比试台也是越战越勇。 秦禧一左一右的跑,一时间都顾不过来。 “我要再试一次。”宋司遥朝秦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提着剑再次飞身而上。 秦禧苦着脸直接坐到地上,算了不管了。 一个两个都喊不听,打吧打吧两个战斗疯子。 等婉儿出来看你们怎么交代! 哼! 圆脸的姑娘气得要死,但还是没忍住在一旁守着两个人,生怕对手一不小心给他们打个好歹来。 . 又过了十天。 除了丹修弟子,大部分弟子都出来了,宋听婉与百里戏江也一前一后的出来。 一出来,就瞧见从十天前开始,秦禧就一天好几条的传音给她发着。 那两人又去打架了。 宋听婉无奈扶额,拉着百里戏江直奔比试台。 途中,路遇云隐族入问剑宗那几位弟子。 “喂,宋听婉,问剑大比之后别忘了族祭。” 为首的宋汀祁不太自在的提醒她,随后跟其他人一块脚步匆匆的离开。 百里戏江盯着他的背影,咬咬牙。 每次云隐那些人都这种鬼态度,真得找机会揍他们一顿。 与丙班其他人不同,百里戏江半年前就炼成五品丹了,如今已在尝试炼六品。 低阶的丹容易炼,要说五品只是稍有难度,那六品以上实在是一道难关,百里戏江每次都要浪费许多灵植。 宋听婉安抚的朝他笑了笑。 这两年,云隐族已陆陆续续出现在大众面前。 高傲不好惹,但有钱。 同时,云隐与问剑宗关系颇好,准备在下一轮招收新弟子时再送一批弟子来。 云隐提供了许多珍宝灵石,问剑宗也投桃报李,送了很多最新的秘籍与灵宝。 你来我往,好东西云隐留着给自家族人,但灵石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问剑宗送来,惹得其他宗门眼红极了。 云隐族长默默一笑,底气十足。 实不相瞒,他们云隐有两条灵矿来着。 于是资源置换更是疯狂,云隐族其他人也疯狂的吸收时兴的招式与各道秘籍,新开的秘境与洞天福地也砸着一笔一笔的灵石占位置。 一出世便行事张扬,极为惹眼。 还有之前在北河领了丹出去的众人,本觉得他们下巴朝天看似的,一点也不好接近,他们也就没敢靠近招惹。 那日的美丽女修只说,若瞧见云隐族人落难希望他们搭一把手,但瞧着他们的族人一个个的玉树临风、端庄如仙子,他们觉着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再套近乎。 没想到的是,在他们的其中的某个人遇难时,瞧见了路过的云隐族人。 生死攸关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求救。 云隐众人身着华贵浮光锦法衣,如仙人一般降临到他面前。 依旧是下巴瞧人,但利落的将凶兽解决。 “旁人都不敢靠近我们,你为何还敢向我们求救。”有位男子笑吟吟的问。 那人不敢看他们身上闪闪发光的灵器,默默的掏出当时在北河领丹剩下的盒子。 “那日那位的女修格外亲和,我便想斗胆一试——” 没想到真的被救了。 云隐族人笑起来,“她与她的父亲,应该是云隐族里脾气最好的两个人,不过有一点你错了。” “即便我们其中大部分人自命不凡,但见人遇危险,云隐族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第43章 无关风月 比试场。 宋听婉依旧穿着那身结业服,眉心一点朱砂,裙摆如花匆匆而至。 “婉儿你终于来了!他们俩都打上头了,喊也喊不听。”秦禧提裙小跑过来,张嘴就是委屈的告状。 她没压着声音,左右两边台上的人皆留了神,一边熟练的闪躲对方袭来的剑,一边趁机往宋听婉的方向看。 日日来围观的弟子们察觉到,也瞅了过来。 什么人啊,让两个好几天铆足劲切磋的人一起走神。 往那边乍一看。 呦,真美啊。 “是外门宋师妹啊,我琢磨着今日的切磋应该到此结束。”有人颇有心得,开口提醒大家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 “谁啊,我排着队就等着跟小师妹打一场呢。” 为了问剑大比回来的师兄,抓住了那人,皱着眉想问那位女修是何身份,怎么她一来剑峰的小师妹就要走。 别的高手都跟小师妹打了,他要是不打一场,岂不是被旁人笑话。 如今问剑宗都在说,小师妹只挑战高手,他若不打,岂不是不在高手行列了。 “不行不行,今日小师妹必须跟我打一架!”好面子的师兄嚷嚷着,直接冲去了宋听婉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宋听婉身上的结业服,“这位师妹,虽不知为何你一来小师妹就要走,但今日我话就撂这了,我一定要与小师妹打一架!” 气势汹汹,一柄长剑握得紧紧的,人又高大些,显得宋听婉像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她都没来得及安抚秦禧,没想到又有人冲到眼前来。 看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给她下战书呢。 宋听婉有些无奈,“你与阿遥说去便是,我并不干涉她的决定。” 说罢,她看了一眼台上绷紧了脸应对凶猛剑招的妹妹,轻轻拽了拽秦禧的袖子。 “你瞧,阿遥与阿寂在比试台上,是不是格外的意气风发。” 是少年意气,年少轻狂的张扬。 他们喜欢纵容战意燃烧,热爱那股热血战斗的过程。 平日寡言的两个人,在战斗中专注而兴奋,眸眼似星辰,熠熠生辉。 像在发光呢。 秦禧迟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即便是被对方剑意划破衣衫,被重重打到地上,但他们一次次坚定的站起来,抹掉唇角的血,像是不要命似的兴奋再来。 “这些师兄师姐,瞧着出手重,实际上都是些皮外伤。” 终究是宗门内的切磋,大多数出手有分寸的。 台上,宋司遥被打趴三次,才难得抓到了师兄的一个破绽。 手腕转了个剑花,跃身躲过后,反手将剑架在师兄脖子上。 此时少女已气喘吁吁,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身后晃,可剑意坚定,朝着师兄扬唇一笑。 “这位师兄,今日轮到我赢了。” 切磋了五日,次次被他打趴,今日终于扬眉吐气。 轻狂不羁,在放下剑时亦有坦荡荡的笑意。 “师兄将修为压制到元婴初级,是我占了便宜。” 那师兄哈哈一笑收了剑,不甚在意。 “小师妹越来越强了,我虽压制修为,但这些年经历生死的经验还在,算起来还是师妹厉害——” 元婴期的弟子,宗门里不多。 但十八岁的元婴才是少见,这也是众弟子们愿意一个个跟她切磋的原因。 不出意外的话,宗主的三位弟子会撑起问剑宗的排面。 大师兄云谦最为稳重,常代替宗主出面,毫无疑问会留守宗门,二师兄还在外面找龙族踪迹呢,是个桀骜不羁脾气不好的。 而小师妹,虽寡言但天资尤为出众,擅越境界战斗,这便是问剑宗往后出门,最骄傲的弟子代表。 由此看来,往后众弟子将会以司遥小师妹为首。 他们这等元婴,不出意外也会归于司遥小师妹的身侧。 “师兄过誉。” 两人谈笑间下台,寒暄两句后,宋司遥将离光塞回剑鞘,直奔阿姐而去。 “阿姐考完了?” 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话很多,在宋司遥身上的具体表现为,率先开口。 虽然阿姐早就不再阻止她打架,但亲眼撞见她打得这样凶,还是有些心虚的。 宋听婉莞尔轻笑,指尖灵气微凝,化开了一枚治疗丹,温柔的将她身上的外伤治愈。 两年问剑宗的授课,于她而言也多了些感悟。 只是有些摸不准方向。 那边万俟寂也气喘吁吁的,拖着大刀走过来,结业服破破烂烂。 “我…” 她抿着笑瞧了过去,将剩下半枚丹化开,灵气从他身上的伤处飘过,伤势瞬间大好。 “打了几日了?若有重伤处要同我说,这可不能忍着。” 她温声看着眼前两个老实点头的人,无声发笑。 家里两个爱打架的孩子,还能怎么办,无奈多给他们炼些丹备着呗。 秦禧与百里戏江站在旁边抱臂瞅着,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那回她还没与妹妹说过话呢,瞧见妹妹与阿寂打起来就吓得去叫婉儿了。 “前两日受了些伤,但阿姐的丹效太好,早已无事了。” 或许是刚才打完架,宋司遥眸子很亮,坠着浅浅笑意。 “呦,嘴怎么突然这么甜,跟谁学的。” 宋司遥默默看了一眼旁边鼓着脸的秦禧。 明明自己只是阿姐的妹妹,但秦禧一直在旁边守着自己,她能感受到阿姐朋友爱屋及乌的关心。 秦禧对上她的目光,气鼓鼓的脸没忍住翘了唇角,“哼,婉儿说说看,这里还有谁的嘴甜。” 几人纷纷笑起来,方才冲到宋听婉面前的师兄看了看他们,在原地嘶的倒吸一口气。 方才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个…小师妹今天还打不。” 这位剑修师兄默默问道。 宋司遥下意识看向自家阿姐。 宋听婉:“看我作什么,想去就去呀。” “我们几个要去山下吃饭,你打完了要不要来。” 想起秦禧在结业考试之前发的传音,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宋司遥看了看她们四个,笑了一下摇头,“姐姐与朋友们玩就好,那我与师兄切磋去了。” 宋听婉颔首,眉心朱砂引人注目,走了一步的宋司遥又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当着众人的面夸道: “阿姐今日,极美。” 说完,头也不回的飞上比试台。 仔细看去,耳朵尖还有些红。 宋听婉愣了一下,随后掩唇止不住的笑。 她妹妹真可爱。 秦禧三人也是跟着笑,那位要切磋的师兄哈哈大笑,跟在她后面上台时还忍不住打趣她: “小师妹夸人的词也太干巴巴的了,要不要师兄教你啊。” 宋司遥连忙拔出离光,“师兄看剑——” 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让宋听婉等人又是一阵笑。 “阿寂还切磋吗,离结业大典还有两天,改日再下山也行。”她笑罢,看了眼下台后收敛气势的黑皮体修。 万俟寂毫不犹豫摇头,“方才有了新的想法,琢磨一阵再继续。” 这两年,他一直致力于刀法与体诀同时用来作战,研究到现在已是问剑宗比试台上出了名的难搞。 体修又抗揍,时不时还能找准时机给你来两刀,偶尔还能体修法诀一开,耗到你精疲力尽慢悠悠上前给你一刀。 他们是真不爱跟这个人打! . 下山时,用的还是宋听婉那荷花舟。 仙气飘飘的花舟,随着前行荡开水的形状,因为超载飞得极低还慢,不过四人也不在意,闲聊着结业考的事。 四人皆是象牙色衣袍,黑皮体修背负大刀,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站在最后方,其中容颜最为出众的女子明眸善睐,站在舟前迎着风,唇角带着浅笑。 她身后,圆眼的可爱女修气鼓鼓的,瞪着对面傻笑的贵气傻龙。 荷花舟慢悠悠的,难得惬意得思绪放空。 忽然间,宋听婉想起什么。 回眸看向秦禧。 “秦小禧,结业之后你…” 她欲言又止,花舟后边的万俟寂闻声看过去,与她吵嘴的百里戏江不以为然的嚷嚷:“咋了师父,怎么话说一半啊。” 宋听婉没理会他,只微微蹙了眉看着秦禧。 她怎么说也是天机门的少门主,若说前边是求学,可结业后… 还有理由留住问剑宗吗。 秦禧愣愣的坐在舟上,看着她温和包容的眸子,忽然有些委屈。 她一把推开旁边的百里戏江,上前抱住了她的细腰,埋头哽咽: “原本结业考试结束我就要走了,但我求了父亲很久,他答应我问剑大比再回去。” 或许父亲有留自己在宗门探查的意思,或者是挖些问剑宗优秀的弟子回去。 但她不想。 问剑宗很好,师姐们总爱带她一起吃瓜,大家人都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朋友们。 相处了两年,虽然…各自有各自的秘密,但这些都没能阻挡,他们成为好朋友。 为了多留一会,与她这辈子最最好的朋友们多留下些记忆,她被迫听了父亲野心勃勃的一些话。 但她没打算照父亲说的做。 父亲说让她不要再压抑实力,突破元婴,拿出她压箱底的灵器拿下前三。 然后去探查问剑宗,九层塔的秘密。 所以这也是为何,她迟迟没有突破元婴的原因。 她才不要去当背叛宗门的人。 她做不到。 而且…她天赋本就差,所以那些长老们才嫌她丢脸。 但是这两年婉儿经常给她糖豆吃,每回都不经意的塞给她。 她懂的,那是改善身体的丹药。 不知几品,但能让她两年追上阿遥妹妹这样的天才,想都不用想定是七品以上的丹。 他们总说,她没啥心眼。 她可聪明了,交的几个朋友就没一个普通的。 外门百年凑不出一个元婴,她们四人中一下子出了两个。 她是压住了修为,不然就是第三个。 至于婉儿…她一直看不透。 但可以肯定的是,婉儿是位丹圣。 最初起疑,是在她给姑母送药时。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刚跟最好的小姐妹哭完回家,小姐妹扭头就来送药了。 虽然借口非常好,她后来与姑父问过,姑父与那位宋前辈的确交好。 理由成立,但她心里就是觉得,这是婉儿为了让她别难过才会送来解毒丹。 那时她便发誓,往后生生世世,绝不做有负婉儿之事。 还有…婉儿的身弱似乎是真的。 父亲让她回去,这回她难得没有一口拒绝。 她在想。 若是她好好当天机门的少门主,是不是更能保护好她的朋友。 修真界实力为尊。 但势力,能调动无数大佬。 . “世间太多不可阻之事,离别也是。”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宋听婉轻抚着她的长发,垂下了眸语气温和:“这可是修真界,大不了我去买一匣子传送符,每个月都去看你如何?” 传送符不贵,一枚上品灵石就能买。 但距离越远越贵。 两个宗门,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相距甚远,能传送到的传送符,估摸着得花几千上品灵石一张。 几千上品灵石是什么概念呢。 问剑宗宗主,晏山君的身上,也就三五百的压箱底上品灵石。 “…我觉得可以坐传送阵去。”百里戏江无声无息的凑近,默默的想了个更省钱的办法。 “你别来,看着你就讨厌。”秦禧从她腰上起身,瞪他。 百里戏江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我偏要去。” “你知道在哪吗你就要去。” 秦禧翻了个白眼,泪痕还没干呢,让宋听婉好笑的俯身,拿染了香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睛。 “这个香好闻哎,婉儿这两年换香好频繁,但是都不如你最开始那个香好闻。” 秦禧跟着她的手,像小狗狗一样凑着头追去闻。 宋听婉微微挑眉,还没开口,旁边百里戏江又来劲了。 “那可不,那一盒一盒的熏香,都是我小叔叔从云阙之巅的拍卖行拍的,你知道云阙之巅吗。” 秦禧咬着牙去拧他的胳膊,没拧动,但还是使劲的用了用力。 “谁不知道!那是无数大乘期、渡劫期强者聚集的地方,千万极品灵石一口的美酒,一梦登仙的佳肴,传闻那地方不论种族,连鲛人跟精灵都能见着。” 秦禧好歹是一宗门少主,虽然没去过,但云阙之巅的大名她还是听过的。 不过… “你小叔叔跟婉儿认识吗?” 秦禧疑惑的抬头,却见向来波澜不惊的婉儿眸光微闪,唇角却是弯着的。 “旧识。” 她换了身上的熏香。 他就在这两年里,源源不断送了很多香。 每一块熏香的盒子里,都有他放的一张纸条。 一字一句,描述香的味道与名字。 无关风月。 却更胜风月。 第44章 裂开的荷花舟 四人在山下酒楼又喝上了灵果酒。 通宵达旦。 宋听婉努力扶着微醺哭闹的秦禧,其余两个男子在后面勾肩搭背。 离别在即。 伤感由秦禧身上蔓延,几人一路沉默直至上了荷花舟。 回山的路上,宋听婉意念控制的小舟的方向,一边安抚着怀里掉眼泪的姑娘。 似乎荷花舟越来越沉了。 宋听婉回头看着沉默的百里戏江与万俟寂,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气氛沉重还是花舟越来越低了。 风拂面,四人身上的象牙色衣袍也似染上了几分温柔。 “咔嚓——” 眼看就到问剑宗大门了,脚下忽然有什么破裂的声音,宋听婉目光猛的一抬,还没等她反应。 坚持了两年超载日子的荷花舟,终于撑不住裂开。 四人从半空往下掉。 “啊——” “救命——” 裙摆衣袍纷扬,四道身影跌下去,连秦禧都瞪大了眼,泪水成了惊恐,一时间法器都忘了拿出来。 周围路过的弟子们一瞧,御剑的御剑,动念运灵器的便迅速扭转方向 “快去捞人!” 宋听婉落下时呛了一口风,猛得咳起来,将她掏飞行法器的动作打断。 百里戏江坠落中,慌乱的看着朋友们掉下去的身影。 他掉下去没事,龙嘛抗造。 但朋友们不行啊! 要不要化龙呢… 就在这时,万俟寂在空中借灵气翻转了身,随后身后笨重的大刀绷带瞬间碎裂。 心念一动。 宋听婉修为最为低微,在秦禧与百里戏江连忙控制身形时,她已经往下掉了一大截了。 耳畔呼啸的风声,胸腔被呛气后闷堵的郁气,似乎身体都沉重了些。 身姿纤弱的女修在空中闪了闪眸子,正欲掏出灵器,忽然有人拽住了下落的她。 手腕一紧,随后被人扶着肩摆正,脚下踩着什么东西。 宋听婉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万俟寂,这人朝她沉稳的点了一下头,御刀往上飞,一手一个将百里戏江跟秦禧拽上了刀。 四人在大刀上勉强站稳,宋听婉捂着心口,费劲咳了两声,将那口不顺的气勉强咽了下去。 憋了很久。 他们几个前前后后对视一眼,随后百里戏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你真学会御刀了啊兄弟!” “…” 万俟寂默默点头。 几人无言。 随后噗嗤一笑,宋听婉搀着秦禧的手,咳得眸眼雾气萦绕,却忍不住笑弯了腰。 几个人乐不可支,刀都歪歪扭扭的,让万俟寂无奈的提醒他们,“我不怎么熟练,你们再笑又要掉下去了。” 赶过来捞人的师兄师姐们停在半路,瞧着他们乐了。 “呦,这刀也能御空飞行吗哈哈哈哈——” “你别说,这师弟太有想法了,我也去看看我的锤子能不能御!” “哎你——” 半空中赶来的一群人折返了回去,他们四个也晃晃悠悠踩着大刀重新飞回了问剑宗大门台阶。 “呼…” 刚落下来浮空不到一米,百里戏江率先跳下来,那往下跳的力气一蹬,剩下大刀上的三个人摇摇晃晃,万俟寂一个念头没控制住,三人从刀上掉了下来。 “哎呀!” “百里戏江!!” 摔落在百里戏江旁边,他吓了一跳,连忙先去扶两个女孩子。 摔下来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丢脸。 周围路过的弟子们都笑呢。 “都怪你!就不能停稳再下去吗!” 宋听婉跟秦禧互相扶着站稳,秦禧眼睛瞪得圆圆的,气死了。 万俟寂收起他的大刀,憋着笑看着他们。 四人对视一眼,沉默良久。 随后噗嗤一声,笑得直不起腰。 “不是,咱们四个是有多重啊,能将婉儿的法器坐坏掉哈哈哈——” “难道重点不是阿寂御刀吗!” “呃…之前你提过两句,我就试了试。”但是太奇怪,以至于一直没展示。 宋听婉唇角疯狂上扬,止不住的笑,“荷花舟本就只图个好看,只能坐二三人,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了。” 只是在今日碎掉,格外的好笑。 四人站在问剑宗门口,看着万俟寂手中的巨刀,瞧一次笑一次。 . 五日后。 年考结束,各峰进行结业大典。 “今日是结束,亦是开始。往后这修真界,端看各位大放异彩,期待见到各位扬名飞升那日——” 而芙蕖峰,芙蕖负手而立,一手拿着峰主印,笑看台下弟子。 金光散开。 偌大的信封在空中显现。 芙蕖托印,重重在空中按了一下。 信封在一峰弟子眼前幻化消失,金光一闪,书卷在众目睽睽的空中展开。 其上,密密麻麻记着新弟子们结业考试的成绩。 师兄师姐们也在后边看着,瞅瞅有没有认识的人,或是瞧瞧今年是否有弟子脱颖而出。 “哇!内门第一的齐天宝炼出了六品丹!” “什么!六品!我瞧瞧我瞧瞧!” “近几百年,修真界都没出过这样的天才炼丹师了吧!” “等等,你们看外门丹修班,今年竟是丙班第一?” “丙班?那个裴元裴长老教的班吗?” “就是啊,往年丙班留下几个人就了不起了,今年名单上竟整整齐齐。” “你们再看看外门丹修排名…” 有位师姐默默提醒,其余人抬头看去。 瞬间惊呆了。 “前三甲竟都来自丙班!” “哇,这还是外门吗。” 不少人发出了如此感慨,除了看见成绩后,黑下脸的外门甲乙两班的师生。 好个裴元,还搞上藏拙这套了。 高台之上的芙蕖欣赏的目光看向丙班位置,随后笑着扬声道:“成绩已定,往后每月会发给大家对应的资源,除此之外,大家可自行去任务堂接任务。” “修真界之大言语无可概括,我在此祝诸位登至高处,仍不忘初心。” 她不爱说些重复说了几百年的话,这便是她送他们的最后一句话。 不忘初心。 结业大典结束,众弟子或兴奋或沮丧的散去。 唯有外门丹修丙班众人,结伴往授课堂走。 一群人言笑晏晏,完全无视了甲乙两班投来的不甘目光。 丙班共三十二人,结业这天一同回到了日常授课的地方。 宋听婉也照旧在她的后排坐下。 平日吵吵闹闹的弟子们,今日格外的听话,在裴元负手行至台前,他们已安静下来,笑意满满的看着他。 裴元面无表情的一个个看去,随后憋不住笑出了眼泪。 “今日我丙班!扬眉吐气!” “你们都是好孩子。” “是你们救了老夫。” “从前吾道孤,往后…” 他苍老的目光看着他们,古板的老头眼眶全红。 “多谢诸位。” 身形清瘦的鹤发老者,深深朝他们鞠了一躬。 只有他知道,这群跟着他这个古板严肃老东西的孩子们,给他带来了多少动容。 压在他心上长久未动的那座高山,似乎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裴长老你莫要如此,若不是您悉心教导,我等怎会炼出比旁人丹效强的丹药。” “您为师长,更该受我等一拜。” 有弟子感动的起身,其余人纷纷跟上,一起朝他鞠躬为谢。 百里戏江与宋听婉亦在其列。 宋听婉只是忍着眸光起了薄雾,百里戏江却在第一排哭得稀里哗啦的。 “裴长老,以后我一定会常去找你的。” 裴元哈哈一笑,走下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好,常来常来,往后大家有何疑惑,尽管寻我就是。” 极少见他这般开怀的模样。 宋听婉在后边微微一笑,掩下雾气缓缓抬了眸,莲步轻移,一步一步走至裴元身旁。 是时候了。 众人疑惑的看向她,百里戏江胡乱的擦掉眼泪,憨憨的朝她歪了歪头。 师父,干啥啊你要。 宋听婉翘了唇,在裴元面前站定。 “吾道难,却不孤。” 女子纤弱,言语却温婉有力。 眉心一点朱砂,无暇容颜,温如翡玉的眸子似能融化万山载雪。 她素手轻抬,包括裴元在内的人面前,一人出现一份丹方。 “最后,送予各位同道一点心意。” 巴掌大的墨迹,一人共有三样丹方。 每个人的都不同,却也不是独有的,宋听婉看着众人千万种反应,只是盈盈笑得欣慰。 或许,这也是让她继承丹祖传承的原因之一。 “千万年前,丹祖以此道开创丹修门庭,而我们,注定不孤。” 从前断层,那又如何。 从今往后,吾等皆是同道中人。 . “这…我也有?” 裴元看着墨迹飘香的丹方,颤着手抚上纸张。 随后,不等盈盈笑着的宋听婉点头,他周身一股狂风起。 整个破空而腾空,其余弟子刚狂喜罢,连忙握紧了眼前的丹方小心翼翼的收好,随后默契的退出狂风中的中心位置。 “长老居然顿悟突破了!” “裴长老挺不容易的…” “是啊,真为他高兴。” “哎!我方才的丹方上有清毒、翡虫、清霜三个丹方,待会找个地方给你们抄去!” “你舍得?我方才看了,大家的纸上大多数都不一样,你若不分享,以后就是你的独门丹了。” 被问的那个人瞪了他一眼,“明知听婉弘扬大道的意思,我又怎会独享。” “哈哈这不是怕你不愿意吗。” “怎会不愿,我有预感,遇见裴长老与宋听婉,会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如若没有这两人,或许他们三十二位丙班弟子中,大部分会碌碌无为沉寂于世俗。 记恩,也欲与丙班众人一起,弘扬丹祖之道。 “同感,那结业之后,我们共同为此努力吧,看咱们这三十二人里,到底谁先扬名!” 说完,众人笑起来,“这还用说吗,今日裴长老定要扬名了,其次不是百里戏江就是听婉姑娘。” 他们都知道,正在被赶来众长老围住的裴元,今日会一举突破,毫无意外成为丹圣。 “那就、那就除他们二人之外!还有江忆嫣!” 那弟子想了想,他们三个都能炼出五品丹了,那就将他们剔除这个比赛吧。 不远处,默默努力刻苦死学的江忆嫣笑了一下,感激的看向与百里戏江说话的女子身上。 丙班最该感谢裴长老、百里戏江与宋听婉三人,她便是其中受益最大之人。 还有… 她深深的看着温婉的女子,对方应该不记得了。 五年前,宋听婉路过时,救过一位被打得险些死掉的姑娘。 那就是她。 母亲被活活打死剖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日日被关在柴房里,每七日就要被拉出来放血。 只因父亲听闻,母死时剖出来的婴孩怨气最大,每七日饮下她的血就能让他修为大涨。 父亲一辈子筑基,对修为偏执到了极点。 她前二十几年被频繁放血,直到那一日,实在虚弱得血也流不出来的晕倒。 父亲猩红着眼,魔气张牙舞爪的向她袭来,魔气化刃一鞭子一鞭子的甩在她身上。 好痛,真的好痛。 为何她生来就要遭受这样的苦难,最讥讽的是,她名字叫江忆嫣。 忆嫣,她的母亲叫司徒嫣。 没血的死人没有用处,她被丢在荒郊野外。 实际上,她还有一口气。 只是父亲不愿费心救她罢了。 那时她半睁着眼,在林子里死前的那刻,竟是她来这世上身心最愉悦的一刻。 死了也好,终于要了结这段不堪的命了。 可是,有人乘花舟落在她眼前。 疑惑的蹙了好看的眉,当时她不识字,会说的话也不多,她瞧着那张美貌的脸,呼吸都要停了。 那人好温柔好温柔的翻了翻她的身,她看见这人愣住了,看清她身上鞭痕遍布,没有一处完好之后吸了吸鼻子。 她不懂,明明疼的是她,为什么这个人要哭。 但是… 她好温柔啊。 像是…从父亲嘴里提了好多次的,温柔的母亲。 这人不敢碰她,小心翼翼的喂了一枚小丸子。 “不要睡,坚持两息你就能活。” 轻柔的声音万分的坚定。 她想活吗。 当然想。 于是,她痛得呜呜直哭,这人就轻轻摸着她的脸,担忧鼓励的看着她。 然后,她挺了过来。 却还是力竭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间客栈,有暖和的棉被,还有身上柔软干净的衣服。 还有桌面留下的一张字条和一枚上品灵石。 那时她不识字,也不认识那枚流光溢彩的灵石。 但是她想活。 于是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认识,熟悉这个她陌生的世界。 学会说话,去废场扒拉能咽下的一切东西。 或许是想活着的心太过迫切,她听见四大宗门收弟子,一路随着兴冲冲的人去问剑宗。 其中艰辛,却也遇见了好心的小姐,瞧她懵懂,带着她上路,途中无聊,又教她识字。 可惜小姐未能登上天梯,在瞧见她登顶后极为她高兴。 她往后会报答她的,还有救自己的仙子。 没想到的是,在丙班,她又重新看见了想见的人。 可是她依旧低如尘土,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偷偷的看。 知道她有个视如珍宝的妹妹,知道她有三位非常要好的朋友。 后来,她与裴长老一起指点大家炼丹。 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拼命的学。 直至今日,她知道宋听婉眼里的自己,只不过是个说过几句话的人罢了,但她好高兴。 她与恩人的名字,一起写在了前三甲。 “忆嫣,我们的丹方你要不要过来一起抄呀?” 江忆嫣回过神来,反应迟缓的点了点头。 唤她的人笑着牵起她的手,江忆嫣平日里不太起眼,说话做事总是懵懂得有些呆滞,但出乎意外的,于炼丹一道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第45章 问剑大比开始 裴元终成丹圣。 新丹圣的名字在他渡劫成功后瞬间传开,许多与他同年纪的修士哎了一声,总觉得有些耳熟。 随后一拍大腿,这不是当初被捧得很高又迟迟突破不了丹圣,随后销声匿迹的裴元吗! 当初有天才之称。 可惜不尽人意。 怎么着,天才还是天才呗,蒙尘许久,依旧能惊艳世人。 修真界匿迹的天才无数,怎的这位就起来了呢。 漫漫修真路,无趣之中总要找点乐子。 众大佬忽至问剑宗,欲要瞧瞧新的丹圣何在。 丹圣雷劫结束,围在一旁的丙班弟子们一齐围上去,烟尘消散,露出的人依旧清瘦,却是一位羽扇纶巾的年轻男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人谁啊。 疑问刚起,男子看着他们疑惑的样子哈哈一笑,朝他们走来时灵光一闪,变成了朱颜鹤发的老者形象。 “奇怪吗,老夫也曾年少,一遭突破,一切都回来了。”修为大涨,那随着年纪渐渐散去的修为与容貌,自然也回了巅峰时期。 修真界大部分喜欢幻化自己年轻的模样,在日渐垂暮之前,他亦是如此。 他依旧爱自己的年轻模样,只是心境不再。 哪有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拥有沧桑眸。 裴元朝眼前丙班众人释怀一笑。 “多谢诸位。” 结业那日的鞠躬,在此刻重新出现。 只是这一次,老者的眼眸炯炯有神。 “恭喜长老,一举成圣。” 在众大佬与晏山君赶来时,便瞧见这场景。 一整个丙班整整齐齐,与前面老者对拜恭贺。 “这…”有人疑惑的看向晏山君。 晏山君与芙蕖相熟,在裴元意气风发时也曾一起并肩。 但昔日好友皆成一方大能,自己却因心境不得突破。 于是裴元渐渐与旧时好友断了联系。 唯有芙蕖不顾裴元的反对,常去宽慰。 但晏山君常常暗自留意,也知今日师生互礼原由。 “裴元师兄心结千年不得解,今日成丹圣,皆是缘由眼前众弟子。” 来的几位大佬了然点头,也乐得见师徒互礼的场面。 . 裴元被晏山君等人簇拥离去,宋听婉让百里戏江先走,她则是拦下了近来格外安静的裴湘安。 “师兄又去守昙花了?” 裴湘安意外的看着她,闻她打趣言语,有些失笑:“昙花没守着,倒是帮着裴长老整理了许多灵植。” “不赚灵石了吗。”宋听婉与他并肩往外走,侧眸含笑。 他看着师妹神色自若,松了一口气,如当初年考时那般爽朗道:“当时裴长老陨期将近,无心再赚灵石,不过嘛…” 他看着被一群大佬围着寒暄的老头,发自内心的笑:“如今又有了赚灵石的动力。” 如今裴长老突破,抱上了位丹圣大腿,他更得好好攒钱,多弄些珍贵灵植让裴长老捣鼓丹药。 或许…就能治他的经脉呢。 “裴师兄,敢不敢同我做个交易。” 她忽停了脚步,微微抬了下巴,明眸善睐。 裴湘安站定,疑惑回头。 对上她的目光,心忽的跳得急了些。 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但他下意识想要抓住。 “…你说。” 宋听婉低笑,手中倏然出现一个盒子。 令人心静的丹香从盒中飘出来, 裴湘安心惊了惊,却是下意识往四周瞧去。 他在裴元的洞府待过很多年,见过很多六品丹方,却无一香至心神。 “替我打理生意,此丹能了你执念。” 裴湘安呼吸一怔,看向她手里的盒子。 “先收起来。” 丹香溢出可就不好了,方才那几位大能皆未走远。 宋听婉不在意的笑笑,“无事,五品丹罢了。” 他不可置信,“这香气,怎可能是五品丹。” 女子直接将盒子塞进他怀里,“我既敢拿出来,自能经得起检查。” 那次前去北河的路上顿悟后,她对丹道便多了认同感,每次课上提前完成丹药后,她便走神,多了许多奇思妙想。 这枚五品丹就是。 一切用的是七品丹方,却在成丹那刻强行将凝成的丹压在神农鼎里,强大的神识隔绝了鼎与外界的联系。 神识继续操控着鼎内搓了一半的丹,强压着激动不已想要逃出鼎的丹药,耗费良久,终于搓成了一颗安静的丸子。 将不再挣扎的丹从鼎里拿出来,它并没有其他七品丹的丹痕,表面有些坑坑洼洼的,也比其他丹药要黯淡些。 效果打了些折扣。 却依旧保留八分效。 给裴湘安治经脉刚好合适。 至于旁人若是知晓—— 她一个不能突破的天才五品炼丹师,郁闷发疯起来炼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很正常吧。 反正不是七品丹。 裴湘安却没她这样淡定,碰到盒子的下一瞬就将其收到空间戒指里,随后心疼的撕了一张唤风符。 一股风突然而至,宋听婉无奈的遮了遮眼。 丹香驱散后,裴湘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师妹,谨慎些为好。” 他知道她不凡,有些泄气的劝了一句。 宋听婉眉目温和,“师兄考虑得如何了。” 明日问剑大比开始。 一月为期。 届时宗门内热闹至极,也是她留在问剑宗最后的日子。 拿到禁地的东西之后,带阿遥回去族祭,她便要出去寻剩下几味药了。 千万年绝迹的东西。 也不知从何找起。 只好四处游历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踪迹。 “师妹早便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实际上,裴湘安对她提出交易这事仍感意外。 这些天他都刻意没往他们眼前去,别有用心的人,再脾气好的人也会不喜。 他以为,结业之后,他与宋师妹便不会再有交集。 可是今日… 宋听婉闻言莞尔,低眸笑了笑继续谈他们的交易:“我有一间铺子,做的是女子生意,另一位朋友替我打理着,只是他一人有些应付不来,所以需要师兄帮衬一把。” 裴湘安颔首,若论别的他不行,做生意他倒是圆滑得可以。 “为期几年,可是以丹抵工钱?” 女子转眸抿了抹笑,温声答:“一百年。” 他挑了挑眉,呼出一口气。 “好,我答应了。” 以百年来换他经脉恢复,值了。 . 当日,裴湘安便收拾了东西,给裴长老留了封信直接去了修真界中心地带,也就是最繁华的云中城。 与需要邀请函的云阙之巅不同,云中城乃是修真大陆中心,仙阁楼台,琼浆玉露,纵情声色。 所以当问剑宗的问剑大比开始时,裴湘安拿着宋师妹给的路费,直接坐一传到位的传送法阵到了云中城。 平日只舍得坐短传送阵的人羡慕哭了,裴湘安踏出传送阵,繁华与热闹扑面而来。 习惯了问剑宗山下质朴民风的他有些不适应,皱了皱眉寻着师妹给的地址找去。 随后,停在一处鎏金楼阁前。 裴湘安瞪大了眼,仔细对比了手中的字条,再抬头看看奢华楼阁上的招牌。 悦己阁。 三个大字,富贵招人眼。 叫人不敢踏入其中。 裴湘安维持不住面上神色,师妹那般淡笑着直接就让他来了。 也没说这是两年间,风靡整个修真界的悦己阁啊! 正巧,有两位仙子结伴而出,神色有些不虞,“那体修太过笨了些,让他给我找肉桂色的唇脂,找了半天给我拿出枣泥色,悦己阁到底什么时候能开掉这个笨蛋啊!” 替师姐采购过唇脂的裴湘安:… 忽然懂了自己的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楼阁中。 奢华雅致,扑面而来的熏香皆是上百极品灵石才能取指尖这么多的极品。 阁内许多仙子结伴挑选,七排的长桌摆满了一盒一盒的翡玉所制盒装胭脂,最外围一圈,则是冰釉琉璃瓶装着的灵饮。 灵气弥漫,一踏入便通身舒畅。 只是,其中有一抹黑影格外惹眼。 “掌柜,近来哪个颜色卖得最好?” “呃,是个叫杏红色的。”高大魁梧的体修嘶了一声,看着眼前三个颜色相近的唇脂发愁。 他记得名字,但是这些唇脂不是一个色吗! 七排胭脂,整整三排都是唇脂啊! 他真分不出来。 宋妹子叫来的帮手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她让他等等,一等就是两年。 这两年他都要被往来的仙子们骂死了。 申屠长青叹着气呢,突然瞄到了门口走进来的裴湘安。 他看了看嫌弃的瞪自己的世家贵女,脚步匆忙的跑了过去。 “这位道友,是看看灵饮还是胭脂?” “道友好,我叫裴湘安,是宋师妹叫来的。” 申屠长青一愣,随后抱着他差点猛汉落泪。 “大兄弟!你终于来了!” “以后我管灵饮,胭脂都交给你了!” 痛苦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谁懂他当初被狐族尊者嫌弃的痛。 裴湘安唇角抽了抽,在默默看过七排胭脂后,下一次来人唤人时,不急不慢的笑着迎了上去,贴心的为其介绍哪款胭脂卖得最好,还有胭脂的各种养颜美白、还有增加修为的效果。 申屠长青终于歇了下来,又过了半日,目瞪口呆的听他给各位客人介绍,分别适合她们的东西。 甚至买了唇脂还会推荐搭配的螺黛膏与花钿,偶尔还能根据客人的气色推荐他这边的灵饮。 申屠长青佩服的看着他,怪不得宋妹子等了两年,真是个人才。 . 问剑宗。 问剑大比开始之前,各长老落坐高台之上,晏山君简短说了些鼓励的话,宣布规则与奖励后,正式开始。 宋听婉与百里戏江,两个丹修自是不参加的。 秦禧也笑嘻嘻的跟着他们,三个人一起跑去看妹妹比试。 参与者共同抽签,宋司遥第一轮对战的是个金丹弟子。 几乎眨眼间,赢得顺利。 下一轮,仍是金丹弟子。 筑基。 金丹、金丹、筑基。 连胜十轮晋级。 轻松的毫无一点悬念,四人与云谦、牵云在台下看着,从高高兴兴加油到兴致淡淡。 “咱妹妹,再晋级两次才到决赛是不。”秦禧垮了脸,妹妹揍人的时间加起来还没她们过来的久呢。 更别提每一场等待开始的时间了。 云谦笑了笑,嗯了一声:“小师妹运气好,没抽到同境界弟子。” 宋司遥收剑下台,看着他们一群人蔫耷耷的模样,思忖一番。 “若不然,下一场我打慢点?” 真贴心哈。 秦禧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等你下一轮,咱带点东西来打发时间。” 等到下一轮晋级赛开始,云谦与牵云没再过来,四人组搭了个桌子在不远处,等待的时间玩起了斗地主。 宋听婉教的,纸牌被百里戏江不小心撕烂好多次,她只能换了玉芯纸,没有普通的纸张软,但也保留了薄的特点。 普通扑克牌的四种花色也被她改了,变成了小嗷的玩闹图。 小小的毛绒绒白虎,一种是安静坐着咧嘴笑得软萌。 第二种是结业考那日,小嗷扑灵花的生趣图。 第三种,两只爪爪抬起来,爪爪开花,旁边写了个嗷字。 第四种,一小团毛绒绒圈成一团安静的睡觉。 至于大王小王,被她换成了两只龙。 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新的牌一拿出来。 百里戏江直接抽出了那两张龙,然后感动的看向他师父。 呜呜呜师父真好,这么精致的牌,一定非常在乎他呜呜呜。 “呀,这小白虎好可爱啊,原来婉儿喜欢老虎吗。” 秦禧拿着新做出来的牌,爱不释手的看着上面的小老虎。 “师父明明喜欢龙!最大的两张牌都是龙!”百里戏江不服气的反驳。 “可是最多的小老虎啊,明显婉儿更喜欢老虎。” “物以稀为贵!” “你胡搅蛮缠。” 宋听婉无奈的将牌都收了回来。 “还玩不玩了。” “玩!”异口同声。 万俟寂默默的把牌洗好,静静的看着他们三个。 翻牌!看谁这把无缘参与! 不远处抽签下一场的宋司遥闻声回头,没眼看的转过身。 周围一起抽签的弟子还在议论,“这两日怎么观赛区都摆起了桌椅啊。” “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 前边的宋司遥默默解释:因为她们觉得干站着无聊,随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嗑瓜子的嗑瓜子,打叶子牌的打叶子牌。 以一己之力,带偏了问剑宗严肃质朴的画风。 第46章 比试新赛制 一路顺畅,其中遇见了一位特别棘手的元婴中期弟子。 那人是位剑医双修,一边打一边给自己疗伤。 宋司遥实战经验丰富,却也厌烦对方不屈不挠的精神。 打牌的四人组,加上迟迟而至的云谦与牵云,一群人紧紧瞧着,宋司遥受伤他们便心疼的垮脸,将对方打退了他们便扬眉大笑。 一群人气质出众,加之宋司遥的名声,不少弟子闻讯而来,众长老亦是神识蔓延,第一次正式见识晏山君小弟子的本事。 这与那个满脑子打架的褚侯真是像。 褚侯,也就是晏山君的二弟子,罗刹族人。 有长老收回神识与晏山君打趣般的一说,晏山君笑笑不语。 那小子没什么耐心,寻不到龙渊便打算回来了。 算算日子,大概在问剑大比结束。 说起来,宗门里就有一只龙,只是太年幼,撑不住罗刹族霸道暴力的罗刹掌。 晏山君的神识扫向那群年轻人,小龙还在给小徒弟加油呢。 他无声笑了笑。 . 宋司遥一路晋级。 百里戏江的宝石也输出去一大把。 赢得万俟寂都不太好意思。 打了大半个月的斗地主,赢的比他这二十多年赚的还要多。 沉默的体修,将宝石悄悄放了大半了回百里戏江的面前。 吵嘴的小龙朝秦禧挤挤眼睛,秦禧忍笑也刻意没往那边看。 宋听婉不急不慢的洗牌,盈盈笑着。 他们都知道的,若不任由阿寂这般,恐怕他拿着不会安心。 抽签回来的宋司遥正好看见这幕,弯了唇打开抽的签给阿姐看。 “这是…月沧峰那位炼器的师兄?” 刚洗好牌,眼看妹妹过来有话说,其余三人安静下来,各自挪动着凑过去看签。 宋听婉往右挪了一下,拉着妹妹一起坐下来,姐妹俩排排坐。 “这师兄我知道,他最爱研究那种杀机重重的灵器,妹妹你对上他可要当心啊。”秦禧看了一眼名字,担忧的开口。 这师兄在她们月沧峰可出名了,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为人也冷漠阴郁。 越想越不安,秦禧直接拍桌起身,“不行,趁还没开始,我去打听一下消息。” 说完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寻她们月沧峰的漂亮师姐们。 人跑没了影,宋司遥将杀意灵器四个字上了心,随后将今日得到的新消息告诉他们。 “今年与往年不同,师父与众长老商议之后改了赛制,最后决赛的十人需要各自为队长,找四位弟子组队。” 宋听婉伸手拂过桌面,碧玉盏与灵茶出现,她低眸倒茶间,诧异的看向妹妹。 “莫非你想…” 与他们四人组队。 宋司遥颔首点头。 “云谦师兄已是半步化神,牵云师姐元婴巅峰。” “若与他们一起组,对旁人不公。” 总不能借着宗主亲传弟子的好处,靠师兄师姐实力强横拿第一。 宋司遥也不想成为那样仗势欺人的人。 宋听婉弯了眸,“组队比试吗?可我只是筑基,他们三人倒是可以。” 旁人会笑话她妹妹的。 况且,真正的团队比试,带上两个丹修做什么。 此言一出,旁边的百里戏江先不高兴了,“筑基怎么了,筑基炼的丹吊打他们所有人。” 万俟寂也皱了眉,一脸不赞同,“宋姑娘不能如此妄自菲薄。” 两个好友与妹妹皆是不高兴的看着自己,宋听婉忍俊不禁,温声道: “丹修一位就够了,阿寂与你打过几回也有了默契,秦小禧炼的法器奇奇怪怪,却有奇效,百里空间里的丹不能说是应有尽有,但比试也够了。” “找位同你一同作战的,诸如剑修之类的会更好。” 宋听婉冷静的分析着,不用想,旁人的队伍里定是两三位输出,再一两位辅助。 他们这倒好,一个宋司遥往前猛猛冲,万俟寂能扛,剩下三个都打辅助。 况且,她一个筑基在满是元婴的台上做什么,随便一个灵气刮蹭一下她就倒了。 还得费劲保护她。 她只需将用得上的丹药塞给百里,便能省下一个位置,让阿遥再找一个强大的剑修。 这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 宋司遥垂下了眸,沉默半晌,缓缓的看着她:“阿姐从前说,也想我如普通姐妹那样,同阿姐撒娇任性。” “这回我便想任性些。” 宗门里流言纷纷。 总有人说同为姐妹,怎一个天资无双,另一个弱如风倒。 他们都不知道,她的阿姐有多好。 她想带着阿姐拿下问剑第一。 她知道,满台元婴于一个筑基而言有多危险。 但她有那个底气能保护姐姐。 还有…姐姐的朋友们。 一打多,在奴隶营里她最擅长。 她转眸看向百里戏江与万俟寂,两人皆是让她放心的神色。 “妹妹你与阿寂只管往前冲,师父有我和秦禧保护。” 百里戏江跃跃欲试,跟伙伴们并肩作战让他很是兴奋。 他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有他在,就算是光明正大化原型也要将师父护好。 宋听婉瞧着他们的眉眼生趣,妥协的失笑道:“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你们只管赢就是。” 论打斗,她弱势,可保护好自己就简单了。 她提出找个剑修,是为了比赛能更有优势,但妹妹第一次朝她这般,明说着想要任性一回。 那便上。 有她在,第一非他们莫属。 不多时,打听消息回来的秦禧听了这事,震惊之余下意识想起了父亲的叮嘱。 她不知朋友们为何不参加大比,但她避开便是因为不想听父亲的话。 “…那若是真赢了呢。” 秦禧坐下猛的灌茶,一双圆溜溜的眸子若有所思。 宋听婉提壶为大家倒茶,听得妹妹回忆一番答道: “第一名,整队与之同奖,并获得进入禁地剑冢资格,第二至第五唯独队长能进。” 宋听婉展眉,“今年为何名额变多?” 若能拿下第一进九层塔,也不知道她这身子修为能登上几层。 能拿下补天竹最好。 若不能,只好拜托阿遥,再砸灵石委托其他人。 宋司遥察觉她眸光微变,多瞥了她一眼,低声答道:“说是从前只考虑到弟子们的实力,却没顾虑到一宗弟子最重要的团结。” 所以赛制变化,名额也变了。 姐妹俩各自若有所思,秦禧在一旁听了却是脸色一变。 第一名,一整队能有入九层塔的资格。 可她不想去啊。 秦禧苦着脸,但是队友们都干劲十足的样子,百里戏江已经拉着万俟寂在商量需要带什么丹药了。 他们都想拿第一。 … 算了,尽力就好。 若真拿了第一,放弃不就行了。 秦禧抿了抿唇,破罐子破摔的想道。 . 与月沧峰的比试是宋司遥一路来最难的一场,也是她日日在比试台切磋都比不上的危险。 带着杀意的灵器一件又一件,叫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也佩服极限闪躲的宋司遥。 台下众人好几次揪着心,没她们反应过来,暗器已出,宋司遥也冷脸躲过。 宋听婉眸光沉沉,瞧向阿遥的对手时格外的不悦。 宗门大比,点到为止。 可他出手是一件件的灵器,件件迅猛直逼人命门而来。 牵云脸上飒爽的笑也落了下去,“这人好生狠厉。” 说罢她看向高台,众长老面色严肃,叫人瞧不出所想,却明显没有之前轻松。 “他往届也是如此行事,几番告诫无用,遇见比他修为低的弟子,他便随意用几个打击灵器将其打下台,可遇上同境界弟子,他便狠厉无情。” 顿了顿,云谦继续说道:“可偏偏元婴弟子有修为顶着,身上还有不少宝贝,遇见危险下意识拿出来挡,每次受伤下台控诉后,这人却说又没重伤人。” 的确符合规则,可今日,遇上宋司遥他比往年更狠,明显有一股恶意。 “我去叫停。”牵云看着被动中被割伤的师妹,忍不住想去阻止。 云谦伸手将人拦下来,目光不移仔细看着小师妹的招式,若有所思。 “再看看。” “看什么看!小师妹只要中了一下就得重伤!” “…师姐,相信阿遥。”宋听婉也如云谦一般,目不转睛看着台上。 嗓音温而坚定。 两个更亲近小师妹的人都这样说,牵云咬咬牙,皱眉紧盯台上。 三息之后,对方冷箭耗尽,在换灵器的空隙宋司遥闪身掠至人身后,毫不留情的狠狠一劈。 没用她的剑,无比大力的手刃之下,迅速掏灵器的人瞬间倒地。 “哎!死了?!” “你是不是傻,打晕了而已。” “好好好,活该!这人下手根本没顾及同门情谊,小师妹干得漂亮。” 旁人比试用尽全力,却有分寸不会下死手,这人却是招招致命。 被人劈晕在比试台,这人也是头一个了。 这样的人,以后同门瞧了他都嗤之以鼻。 宋司遥默默收手,冷冷的勾了唇。 他发癫,那就别怪她不讲武德。 她利落下台,朝关心迎上来的众人笑着点点头,随后将流血的胳膊递到宋听婉面前,“阿姐。” 硬邦邦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眼巴巴的。 宋听婉噗嗤一笑,拿了疗伤丹出来给她敷上,瞬间好全。 “我家阿遥真厉害。” 宋司遥面上不显,唇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咱们家妹妹真厉害!” “就是就是!” 百里戏江与秦禧不甘示弱,万俟寂犹豫的看了看他们,在云谦两人也忍笑从众的夸了两句后,才憋出来一句很强。 他说得最晚,嘴快的百里戏江已经开始拉着他们说组队战的战术了。 闻言,话题早就过去的几人憋了半晌,随后一齐笑出声。 宋司遥忍了忍笑,回了句多谢。 一群人结伴离开,百里戏江嘻嘻哈哈的跟妹妹讨论战术,不经意却瞧见落在后面因为方才的事有些窘迫的万俟寂。 他歪了一下头,然后回去勾着人的肩,将他拽到前面讨论战术的热闹里,“干啥呢阿寂,你身为体修最重要了!赶紧一起来讨论啊!” 万俟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听你们安排就好。” “这怎么行!咱这队伍,你跟妹妹才是主角!” 落后两步的宋听婉忍不住笑笑,小徒弟还真说对了。 他俩可不就是主角嘛。 . 下一场,胜出的基本上是元婴期弟子,但有一个轮空名额。 这轮打完便晋级决赛,轮空则直接晋级决赛。 宋听婉一知晓后,忍不住与几个人打赌。 “我赌阿遥轮空,你们敢不敢赌。” 凤傲天什么的,总是气运好得不像话!包轮空的! “这么多人呢,妹妹真能轮空?” 秦禧说着,放了一枚极品灵石到桌上,“赌不轮空!” 百里戏江疑惑的看着师父,怎么着师父要给阿寂补贴嘛,这个理由蛮不错的,“不轮空。” 他丢了腰间挂的一块青霜玉到桌上。 万俟寂迷茫,深深看了宋听婉一眼,放了一块紫光布到桌上。 那是他斗地主赢了后,买来准备裹刀的。 他不解宋听婉为何突然赌这个,这两年他们补贴他的借口太多了,他下意识拒绝,于是—— “我赌轮空。” 宋听婉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有眼光,果然是未来妹夫。 四个人尾随妹妹,在宋司遥迷茫的目光下,一步一步陪着她排队,抽出对决的签。 玉制的手指宽的签被抽出来,在他们紧盯的目光下显现出两个字—— 轮空。 宋听婉满意的笑。 百里戏江与秦禧一脸迷茫。 包括万俟寂。 难道是他想简单了?他们提前知道妹妹、啊不是,提前知道宋道友会轮空,于是陪着宋姑娘做局? 现在补贴他要想得这么复杂了吗。 老实体修想不明白。 唯有秦禧反应过来后,直接过去挽上了妹妹的手,“妹妹啊你运气这么好吗,以后悦己阁跟华裳阁抽年卡优惠,你帮我抽行不行!” 宋听婉一怔,“你有悦己阁的年卡?” 她们远在问剑宗,这两年秦小禧也没出远门,身上都没她捣鼓的那些胭脂的痕迹。 秦禧嘿嘿一笑,“咱们这离云中城远,问剑宗是节俭、返璞归真的风格,我看婉儿不太关注这些,便没与你说。但修真界的女修可推崇悦己阁了,姑母去云中城办了两张年卡,送了一张给我。” 可恶,暴露了。 她之前想着,离开问剑宗之前她要送所有朋友一份告别礼。 当时就决定,让姑母找人替她买一份悦己阁的胭脂。 悦己阁的东西皆有驻颜效果,还能为人增灵补气,颜色还美,东西贵贵的,很适合婉儿。 宋听婉默默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宋司遥与三人止住了话,只见她犹豫了一会,随后道:“悦己阁是我开的。” 秦禧震惊,秦禧崩溃。 幸好今日提了一嘴啊啊啊啊啊。 不然买了人家铺子里的东西送给老板,她要不要脸了! 秦禧垮了脸,欲哭无泪的看向宋听婉。 宋听婉没猜到她的计划,看她这副神色,以为她在委屈自己隐瞒她的事,她歉意的拉过她的手道:“一人一张金卡。” 秦小禧瞬间复活。 姑母给她那张年卡瞬间被她忘到脑后。 这可是打二折的尊贵金卡! …等等。 她的小姐妹是什么顶级富婆啊。 那可是一盒胭脂十块上品灵石的悦己阁啊! 宋司遥与其他两个人眨眨眼,接了宋听婉发的镂金冰玉镶边的金卡,只觉得卡有些金贵好看,却并不知悦己阁是做什么的。 两个沉迷打架,一个追着师父身后苦学炼丹。 秦禧瞪了一眼他们,将卡捂在心口激动的想要立刻跟姑母炫耀。 懂不懂金卡的含金量啊! 以后修真界的女修圈子,她横着走! 第47章 组队赛 终于,万众瞩目的组队战即将开始。 近来有传闻,宗主小徒弟的队伍里有个筑基,众人还不相信。 等真正上场时,看见宋听婉那抹瞩目的瓷白面纤弱身,众人才惊呼,他们的天才小师妹真带她那姐姐一起组队了。 大家都觉得宋司遥疯了。 五人面不改色,拥着她们姐妹们在中心,与众人一起上台准备。 晏山君沉声一笑,看着他们问剑宗的优秀弟子们,自得的往某个方向瞅了一眼,随后扬声道开始。 落台即淘汰。 两百余丈的木质圆台上,各队迅速选定了位置,与最近的队伍拉开了距离,摆好队形。 被打下台与举手放弃视为淘汰,众人皆往中心圈挤,试图抢占优势。 宋司遥他们低调的找了个角落,想要避免第一波的纷争。 晏山君宣告开始的那一瞬,圆台如棋盘,他们脚底玄妙的法阵闪烁,凝成了晏山君大乘期修为的防护罩。 避免他们斗得太厉害,误伤了围观弟子们。 果不其然,开始的同时已有队伍抢占先机发起攻击。 而角落的他们静观其变,万俟寂背上的巨刀解了下来握在手里,刀尖点地,目光警惕的挡在他们前面。 宋司遥在他之后,拔剑而出,沉眸蓄势待发。 其余三人站在后排,宋听婉在中心,手里拿着一把琉璃光扇,是相识最初,秦禧送她的见面礼。 秦禧侧眸弯了唇,还没开打,但她腰间布囊与袖中皆是鼓鼓的,塞了一堆法器。 百里戏江神色还算放松,看着他们手上都拿了东西,想了想挑出一杆长枪,随意的挽了个枪花。 “呦,看不出来你还会使枪。”他们远离战场,秦禧瞥了一眼打趣道。 百里戏江得意的仰了头,“我小叔叔的武器就是枪,从小被他带着,也能使出来几招。” 龙嘛,打架向来都爱原型肉搏,谁同你用人形文雅打架啊。 整个龙族唯有他小叔叔独一个,一身白袍一杆红枪舞得耀眼夺目。 百里戏江眼馋极了,求了小叔叔很久才学了个皮毛。 他学了几日嫌太累,就继续回龙族的犄角旮旯翻丹书去了。 自然,后半段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的朋友们只需知道他会耍枪就是。 “…又是你小叔叔,你很崇拜他吗。”秦禧好奇的问。 百里戏江是个憋不住的,从他前几次提起就知道,他格外崇拜这位小叔叔,但每回提及总是点到为止,生生忍下了炫耀的话语。 很难得。 百里戏江的唇角险些压不住,“那是!咱们全族都崇拜他!我小叔叔可是——” 话说一半,两人中间的宋听婉温声打断:“莫要闲聊了,警惕些。” 再让小徒弟说下去,他自己的身份都要兜不住了。 不过… 原来沈酌川的武器是枪吗。 竟从未见他用过。 想来她又有些失笑。 总共只见过那几面罢了。 “有人来了。” 宋司遥冷声提醒,其余四人皆收了思绪,防备的看着一队缓缓向他们靠近。 场内众人最开始,默契的对付他们认为最强的那组,也就是宋司遥前些日子,接连挑战了三日才赢了一回的那位师兄。 那边打得难舍难分,有队伍趁机击飞几个人下台,还有人瞧那位师兄难敌,转头欲将低修为的弟子踢下去。 一路清理到宋司遥他们的方向。 众所周知,宋小师妹很难对付。 但她那几个队友却瞧着眼生,不像问剑宗高战弟子。 来的队伍内部对视一眼,默契的打算从小师妹的队友下手。 再难对付,只要先将她的队友都踹下去,五对一简直不要太容易。 两个队伍目光目光撞上,战意突生。 对方走入他们攻击范围内的那一瞬,秦禧抬手,手腕上的的铃铛吊坠瞬间在他们头顶升空。 叮铃叮铃的音波之下,防护罩将他们五人护在其中,同时铃音之下,除了他们,圆台之上其他人心神被扰,同时削弱了些许的攻击力。 “不错嘛,秦禧。” 百里戏江抽空夸了一句,但没来得及说更多,因为眼前的五人已攻了过来,三剑修一音修一医修的队伍,攻击力自是不俗。 剑招与音修的加成下,防护罩缓缓动荡起来,几人面色不改,宋司遥与万俟寂紧盯着他们的动作,默默握紧了武器。 在他们出招间隙,体修拎着大刀阔步而出,抬手巨刃横扫,蛮狠的刃气将几人击退,紧接着宋司遥从他身上跃出,离光起势,撼海剑招第一式—— 海刃接着刀刃,连连将他们击退。 这下对手才心中大骇,这位师姐队长也是少数没有与宋司遥切磋过的人。 从眼前状况来看,小师妹不可小觑。 “小心,我去拖着小师妹,你们将她队友都解决掉。” 师姐冷声交代战术,随后提剑飞掠而上,闪躲海刃后,微笑提剑与离光撞了一下。 “小师妹很强,但师姐我也不差啊。” 笑言之间,使出松云峰的凤鸾剑招,剑气啼叫一声,狠厉的朝宋司遥面门啄去。 宋司遥勾了笑,离光燃上战意的火焰,撼海第二式—— “移山。” 偌大剑气如山,将凤啼剑气重重压了下去。 师姐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怪不得同门都乐得与小师妹切磋,与她对战,没有谦让退步,而是真真正正的战意燃起,酣畅淋漓的战斗。 爽! 师姐朗声笑:“再来——” 那边打得眼花缭乱,师姐的队友们也悄然往万俟寂等人那边摸过去。 百里握紧了枪,万俟寂已在默念体修法诀,秦禧更是掏出一枚冰片,反手朝他们丢了出去。 冰片在半途炸开,化成漫天冰锥朝几人袭去。 这回,连宋听婉也忍不住侧眸笑道:“从前只瞧过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器,今日才真正见识到咱们秦小禧的本事。” 那边狼狈躲避的几人一回神,发现他们竟轻松的说笑上了,顿时有些郁闷,“走,给师妹师弟们瞧瞧咱们真正的本事。” 顿了顿,说话的师姐看向了其中的筑基,默默补充一句:“朝其他几人下手就成,那个筑基师妹是丹修,最后我将她推下去就是。” 她们与筑基的修为几乎天差地别,她有些担心队友们出手没分寸,元婴的修为刮一下筑基就得重伤。 几人也瞧了一眼,赞同的点头。 下一瞬,音修师兄气势一变,抱着琵琶攻击的音波,重重向旁边拿枪的百里袭去。 两位剑修游龙招式突向万俟寂与秦禧,万俟寂张开体修法诀,一手朝后让队友们后退,脚步一转上前,凭借一己之力将所有攻击扛下。 “呦呵,师弟很强啊。” 不免夸了一句,但接下来的攻击却一点也不含糊。 秦禧掏出防御法器,百里戏江用枪去干扰音修。 无人针对宋听婉,她无奈一笑,被人轻视倒是意料之中。 银扇在指尖翻转,手腕转动之间,扇刃袭向对面医修。 医修一怔,闪身往攻击万俟寂的剑修身后躲去,那剑修反应也是快,攻击的同时躲避万俟寂的刀之外,同时转身将自己队里的医修护至身后。 那边,宋司遥飞身躲过剑招,反手给那边对付她队友的四人一剑。 从背后来的危险,险些还真打中了他们,敌方四人惊险躲过后,师姐大笑一声,一招一招更是又凶又急。 宋司遥对上她很容易,但并不想同她纠缠。 运了闪避功法,身后师姐紧追着跟上,只能被迫打团战。 敌方四人也提着各自武器回到师姐身侧。 “是我轻敌了。”师姐与几人低语商量一番,这回打团队战却照旧行事。 宋司遥与万俟寂对视一眼,“走。” 她往前一步,沉默体修身上燃着法诀,拎着火红巨刀,离光燃着剑气的焰,。 两人提着刀剑,快步掠身出招,一齐迎上对方的三位剑修。 乒乒乓乓与凤鸣龙吟海啸声,混乱不已,百里戏江与秦禧挡在宋听婉身前,防御灵器将三人护好,秦禧分了一把法器给他们。 三人就在妹妹跟阿寂的身后,默默放冷箭。 攻击的法器不要钱似的袭来,不时打在剑修们的脑袋上,偶尔还干扰一下音修的琵琶。 音节错乱之际,前面奋斗的两人服下免疫的丹药,音修对他们再无影响,二人更是战意大涨。 刀光剑影几十招之后,对面医修以荧绿灵气抚过己方几人,瞬间伤势尽好。 对方恢复了灵气,宋司遥与万俟寂也趁机服下宋听婉特制的补气丹。 继续再战。 一来二去几回,远处纷争乱战都已结束,他们这边还在僵持着。 混战后剩下的三队各自占领一个方向,默契的停战恢复实力,同时,目光看着唯一还在打的两队,默默评估着或是商量待会的战术。 那师姐见状不对,朝队友们使了眼色,怎么还不去对付那三个缠人的家伙。 音修与其他两个剑修苦了脸,默默摇头。 他们根本突破不了这一刀一剑的防御,只要想往那边靠就被架着回来。 尤其是那个体修,体修真烦啊,一拳头在法诀的加持下能将他们打回来十米。 在他们分神之际,宋司遥与万俟寂遥遥对视,离光缠上白色玄妙灵气,巨刀在战意迸发时染上红。 两人暗自蓄力。 默数着三二一,出招—— 巨刃横斩,战意破天。 威力无比将几人击退,宋司遥飞跃半空,离光化出三道剑影,“浮生第三式——” “化影!” 云剑飞掠,随着她飞身逼近,三道剑影抵住三人命门,被迫速退。 一切在瞬息之间发生,云剑又急又猛,三位剑修被逼退得亦是迅速。 眼看一回头队友就要掉下台,医修与音修一扭头,乐器声刚出,一条绸带飞来将二人捆得结结实实。 秦禧笑嘻嘻的摆摆手,“抱歉了师兄师姐,你们自己跳下去还是咱推你们下去?” 两人憋屈不已,看那边三个输出已跌下台,他们只好走到圆台边跳下去。 最初还说要将那漂亮的小师妹推下去,到头来倒成了他们自己。 那边,观战的三队互相防备的对视一眼,却默契的朝角落那三人走去。 说是走,却是从远处飞身而来,意图在两个没回来前解决掉三个小喽啰。 他们方才可看见了,这三人虽本事不大,但骚扰却有一手。 一群人目的性很强的朝这边赶来,宋司遥与万俟寂更是面色一变,运着轻功法诀,险些都成了两抹残影。 圆台太大,最近的一队已经在他们之前冲三人而来。 主要对付的是秦禧。 器修一淘汰,其他两个根本不用在乎。 秦禧腰上的玉牌飞出,化成一面盾牌。 宋听婉蹙了眉,转手扇刃飞出,同时发髻上的白发带散落于她手中。 百里戏江持枪守在她们面前,扯下一把腰间宝玉撒向跑来的队伍,触碰到他们的一瞬间炸开。 尽管他们退得快,但那些宝石威力也不小,炸得人皮开肉绽的。 最先赶来的这一队无语的往后退,队里的医修赶紧施了治疗术。 另一队看着他们,提高了警惕让体修顶在前面,其余人跟着,一路无视了冰刃扇刃雷刃与会爆炸的宝石,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持剑闪身至秦禧面前。 跟剑修比反应,秦禧自然不及。 她慌乱的从手腕上取下手镯掰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乱狂挥。 “叮——” 打到了剑上。 “嗞嗞嗞——” 对面剑修瞪大眼,手被电麻得失了知觉,剑修视若珍宝的剑掉到了地上。 只是接触的这一瞬间,电得人发麻。 秦禧松了一口气,赶紧飞快的一边跑一边疯狂往身后丢各种爆炸的法器。 噼里啪啦的,比过年还热闹。 炸得人生疼,某些炸开的烟雾里还有宋听婉特地加进去的毒丹。 雾气蔓延,最近的几人,每人被随机封了五感中的一感。 那边百里戏江紧紧护着他师父,但来人太多,小叔叔的枪法学了一招半式的,也很不容易的牵制住两个人。 剩下二人可不像之前的师姐这样怜惜宋听婉,肃着脸就朝她袭去。 动作快又猛,一般筑基期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偏偏宋听婉神识强大,将他们的动作收入眼底,袭来那一瞬跑开。 一息之间,三次攻击连羸弱女修洁白的裙摆都没抓住。 两个堂堂元婴修士傻了眼。 不可置信的看着人提裙,逃向赶来的持刀剑的二人。 明明动作不快,却偏偏像是能预判他们的动作一般,总是堪堪躲过。 宋听婉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气喘不已的朝妹妹奔去。 藏着的一堆底牌灵器不能拿出来欺负人,脱下一切高级灵器后,选出来的东西在长老们检查之下,也没几样能带上场的。 她无奈的抓紧了手心的飘逸白发带。 秦小禧给的如风影发带真不错,若不是提速了,单靠她这副羸弱身子定难躲掉。 第48章 打赏加更】顿悟、群体buff 宋司遥持剑飞身而来,揽着姐姐的腰轻轻松松将人护至身后,宋听婉也趁机捏着一颗补气丹推进她嘴里。 两人丝滑的一番动作结束,宋听婉松了一口气在原地站定,英姿飒爽的剑修怒生战意,提剑猛的一挥,击退追来的二人。 万俟寂提刀跑来的途中,与宋听婉点点头,随后跟上宋司遥的脚步顺势而上。 两人猛的发力,顺势将二人击落下台。 观战席与长老们的高台上,众人笑了笑,“方才还这般冷静,看来你这小徒弟有软肋啊。” 晏山君眯了眯眼,“有软肋才有变强的动力。” 人若无软肋便无情,便与大道无缘。 众长老赞同的点点头,继续观看场内战局。 . 将方才二人淘汰后,宋司遥与万俟寂转身,将追着秦禧与百里戏江的人引到自己身上。 三人捣乱小队再次聚齐,宋听婉已平复下来,百里丢下枪,两手都被震得发麻。 秦禧直接不顾形象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有些缓不过来,宋听婉连忙抚抚她的后背,给她喂了点灵泉水,又贴心拿帕子给她擦汗。 那边打得天昏地暗,对付宋司遥二人时也会趁机将其他队的人弄下去,一来二去,彻底成了大混战。 三人组缓了缓,宋听婉扶着秦禧起来,百里戏江抱臂思考,怎么才能帮上妹妹与阿寂。 正想着,万俟寂拖着大刀气喘吁吁回来,“补气丹还有没有。” 宋听婉直接拿出一瓶,万俟寂一怔,拿了迅速去支援宋司遥。 规则所定,能带进来的东西有限,但除了违禁的丹药外,对其余丹药并无限制。 但常见的补气丹并不能短时间内同时服用,所以大家用丹药补状态的机会只有一次。 况且只有带丹修进来的人才允许服丹。 他们队伍的优势,太大了。 万俟寂吞下一颗丹药后,将其余丹药稳稳放回怀里拍了拍,信心满满的拖着大刀飞身而起。 士气大振,直接将一个人刚晋元婴的力竭修士击落下台。 他来罢,没多久宋司遥也顶着一身伤口到他们面前,宋听婉微张了张唇,却也没说什么,以灵气化开丹药让她伤势痊愈。 “补气丹,揣着。” 宋司遥点头接过,朝姐姐咧唇一笑,转身重新加入战局。 两人孤军奋战,三人想了想,一拍即合打算下黑手。 于是,在一群人混战之际,三个人在边上鬼鬼祟祟。 秦禧趁人家不注意,用绸带捆人出来,百里戏江拽着人推下台。 宋听婉则是拿着一把她之前给秦小禧的毒丹,用灵气化开毒丹,随机丢到一人身上。 随机封掉人的五感其一。 三人举动隐秘,却也躲不过时刻注意他们的打架二人组。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瞬间改变了策略,在人群里寻觅力竭或是受伤的人,直接将人逼至队友身边,宋听婉丢几颗丹药,秦禧捆人,百里戏江拖去丢。 一来二去,剩下的七人惊觉越打周围人越少,在其中一人惊险逃脱秦禧的绸带灵器后,猛的喊道:“小心!他们下黑手!” 剩下七人顿时朝打斗中心的外围看去,怒气冲冲的。 他们在这辛苦打架,怎么还有人下黑手呢! 秦禧默默收了绸带,宋听婉默默收了挥洒毒丹的手,百里戏江老实巴交的站在原地,傻傻的朝他们一笑。 七人默契的没再理会对手,直接朝他们走来。 没什么,就是拳头有点硬。 宋听婉心念一动,将白发带绑在自己手上,其余两端分别系上了他们俩的手。 两人一低头,瞬间心领神会。 “跑!” 三人瞬间闪开三步没了影,其他人咬了咬牙,“给我追!” “先把他们仨打下去!” 瞬间没了对手的宋司遥瞪大了眼,万俟寂迷茫的看向她。 “去帮他们。” 两人提着武器,追在队伍的最后面。 你追我赶,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在圆台上乱窜。 宋听婉脸色越来越白,后边更是直接被百里与秦禧一人一边手抬着跑。 宋司遥担心的看着前面,伸手拦下提着巨剑喘息的万俟寂。 “别追了,他们的灵气被耗得差不多,如今正在气头上,趁机踹几个下去。” 宋司遥被他们带偏,直接拉着万俟寂下黑手。 等敏锐的人反应过来,这回真是气得险些道心不稳,尤其他还被宋听婉的毒过。 “…!” 说不出话。 这叫他怎么提醒! 他拽了拽前面,那位最开始被所有人围攻的师兄,然后指了指后面的下黑手二人组。 与宋司遥打过三日的眼熟师兄停下来,气喘吁吁的朝后看去。 与逼人下台的宋司遥对视,随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小师妹你、你!” 与她切磋过这么多日,他自认摸清了小师妹几分秉性,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人,怎么跟着她队友下黑手啊! 破碎了。 小师妹在他心里的形象破碎了。 在师兄谴责的目光下,宋司遥下手更利落了,与万俟寂配合将人弄下台后,面无表情的朝师兄点了点头。 师兄捂了脸,随后拔剑指天,“行了!一起先将他们整队弄下去!” 气愤不已的声音,让许多人冷静下来,宋听婉三人也顺势与妹妹汇合。 五对五。 敌方五人里,有四人是队长。 比试中堂堂正正打赢的四位元婴高手。 宋司遥五人冷静下来,正了心各自站好。 真正的比拼现在才开始。 “我负责两个。” 宋司遥看着他们,冷静的评估着他们的实力。 万俟寂看了看,“我能拖住两个。” 剩下三个对视一眼,“剩下那个交给我们。” 战术定好。 瞬间开战。 宋司遥一剑打在其中一人的武器上,随后转身拦下一个,三人瞬间缠斗起来。 万俟寂则是闭了闭眼,随后念了体修法诀,无奈的将一个人拦腰扛起,随后单手提刀再拦下一个人。 “抱歉,冒犯了。” 被拦腰那人满脑子问号,虽然他是其中唯一一个不是队长的人,但也不至于这样折辱他吧! 剩下的师姐看了看,挑眉朝三人组一步步靠近,同时警惕心拉满。 要她说,还不如与另两个打,至少不会出现一堆乱七八糟防不胜防的法器丹药。 “师姐,再过来我们不客气了嗷。”百里戏江叉着腰,挺着胸膛一看就不怀好意。 红衣师姐笑了起来,指尖出现一张符纸,“我亦无惧。” 随后,符纸从她指尖飞出,“火炎符,去。” 一股冲天灵气裹挟着符咒,瞬间化成滔天大火,却随符咒人心念,只瞄准宋司遥队里的五人。 灼烧,炙热。 扑天的火迎面而来,宋司遥与万俟寂敏捷的躲开,百里戏江骨子里的战斗天赋叫嚣着,可他下意识拽住了一左一右的队友,想要带她们一起跑。 宋司遥二人那边是单独落下的火球攻击,她们这边却是一大片,除非能逃出这片范围才能脱险。 宋听婉的神识之下,清晰的看见火球一点一点的靠近。 扑面的热浪与危险。 但她失了依赖的底牌与灵器,引以为傲的丹药却不如医修那般能用在多人身上。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担心慌张的小徒弟和朋友受伤吗。 慢放的火球在她眼里,一帧一帧的靠近。 女子清澈如水的眸里,映着逐渐逼近的火球。 呼吸停滞。 就在火球渐近时,宋司遥二人惊慌失措的回头。 百里戏江欲要化龙,一直安静的秦禧瞬间从腰里的包包里掏啊掏,掷出了一面水镜。 挡在三人头上,直接将火球全吞了进去。 “嘿嘿,还好我什么金木水火土,全元素的法器都准备了哦!” 骄傲的抬头。 在水镜丢出的一瞬间,一枚丹药同时在他们眼前化成青色灵气,随后笼罩在三人身上。 清凉感袭身,冻得他们齐刷刷打了个颤。 宋听婉胸口起伏不定,眸子却格外的亮。 再随后,她身上涌现一股庞大灵气,试图钻入她丹田。 却急得在她周围乱窜,怎么也进不去。 她顿悟了。 宋听婉扬了抹愉悦的笑。 谁说丹药只能单用。 从今往后,丹之一道,必然留下她宋听婉的名字。 第49章 比试结束 修真界的固有思维,圈住了她,也圈住了丹道的发展。 到如今,治愈类的医道更为盛行。 炼丹需要丹炉,需要各种昂贵灵植,初学者成丹几率十有七废。 一来学此道费钱,二来天资不行废丹率大增,很考验人的心态。 除非家中底蕴丰厚,否则很难坚持下去。 于是低阶丹药在市面上泛滥,高阶丹药则一丹难求。 这也是为何枕眠这个身份,会在短时间内进入大佬的圈子里。 七品丹太少了。 于修真界修士而言,就例如补气丹,效果虽好却只能短时间服一次,不如带个医修能为其恢复部分状态,且无弊端。 再说,真正遇上危险时,医修能同时为范围内的多位己方疗伤,即便大部分医修只能为其治愈伤势而已,但对比丹修—— 丹修只能急急忙忙分发丹药,或是一开始就将丹药分下去。 不如提前购买丹药,必要时自行服用便是。 由此环境下,丹修在众修士游历的路上,是最不受欢迎的。 毕竟他们沉迷炼丹,基本上都是脆皮,同路时,你拼命逃跑还要忙着保护他们。 于是丹药成了修真界修士出行前,必采购之物,但丹修就…不了不了。 . 高台与观众席,迟钝两息后,只瞧见被逼至角落的三人身上伤势,与耗的灵气恢复。 至于旁的。 晏山君与几位最高修为的长老神色变了变,视线在那抹纤弱却仪态无双的人身上。 方才那一瞬。 不对劲。 丹药腾空,但丹效是如何激发,又是如何均落于三人身上。 方才没有灵力波动。 至于神识,他们这几个大乘坐这看着。 并未察觉到异动。 这位叫宋听婉的外门弟子,身上的谜团是越来越多了。 但那又如何。 云隐族送来的上古秘籍,还有填入宝库的成堆极品灵石,谁敢在他们这些老东西面前诋毁她半句,算他们这些年白活了。 云隐族是因什么而得天眷顾,他们皆知。 再有,云隐族大祭司以全族为她作保。 晏山君永远记得那清瘦眼容万物、君子谦谦的男人,躬身为他的两个女儿立誓。 “吾以天地立誓,证阿婉阿遥道心为正。” 晏山君自年少便是个自傲的剑道天才,甚少发自内心敬佩过什么人。 但有些人,他甚至不必多言,只需站在那,你便知他身上背负良多。 风霜岁月皆无痕。 独余内心戚戚。 还有一颗爱女之心。 他越发觉得,云隐族隐世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这样的窥天者,不比宁崇玄那老东西值得叫人敬佩? 晏山君眸光复杂,隐隐透着别样的深意。 与云隐接触越久,越知他们为她们姐妹二人铺路的心有多迫切。 举全族之力为其铺路。 为了什么。 什么事,值得他们这样做。 . 圆台比试。 火球危机解除后。 符修师姐意外后弯唇一笑,反手再丢出雷符水符。 脚下瞬间蓄了一层的水,半空的雷蓄势待发,一旦落下定会被电麻。 这也是长老们顾及规则,特地给符咒削弱后的效果。 真正的两张符同出,不说半死也得重伤。 远处宋司遥二人想要赶回,却被围在身边的四人缠住,趁着雷水符欲要将优势拉回。 秦禧得意一笑,在兜兜掏掏掏。 “没想到吧!我装了土了!” 碗状的小法器被她往下一翻,滔天的土从天而降。 小土堆显现,三人极有默契的从水里跳了上去。 雷很凶的劈到水里,除了符修师姐早有准备,其余人皆是一麻,不分敌我。 土堆三人组眼馋的看了看那边,若不是有师姐虎视眈眈,就这一瞬又能捆一个丢下去淘汰呢。 师姐看着他们的眼神气笑了。 “九天雷符,去!” 宛如雷阵,又快又猛叫人来不及反应。 在师姐的刻意忽视之下,那边无辜牵连的一群倒霉蛋也顾不上对方了,四处乱窜的逃或是掏法宝。 “喂!孟锦书你想以一敌九吗!” 那位宋司遥眼熟的师兄,作为全场战力第一,忍不住扭头朝符修师姐吼了一句。 孟锦书挑眉冷呵,“我也敌得。” 随后指尖符咒无风自燃,一声冷道—— 冰阵。 雷在随机劈人,密密麻麻冰锥从天而降,女子衣衫无风自动,傲然抬了下巴。 摘星峰弟子多年未在问剑大比拿过第一了。 她,孟锦书,便要替摘星峰奋力一搏。 秦禧跟两个队友躲在她的玉牌盾下,看着她的表情瑟瑟发抖。 “咱这位师姐好疯哦。” 宋听婉与她蹲在一起,倒是越看孟锦书越眼熟。 她记得问剑宗弟子一身正气,出现数次,却无论旁人流言蜚语,一直未曾举刀向过她妹妹。 他们心中,有自己坚守的道。 不太记得这位师姐在书中结局,但眼下,她倒是敬佩她。 “疯吗,她的傲来自于她手中的符,队友皆淘汰的情况下,找准了时机利落干脆的出手。” “我倒觉得这位师姐很强。” 她喜欢这样张扬无惧的女子。 宋听婉的目光看着那抹高傲身影,眸光温柔又羡慕。 一顿符咒的招呼下,火球冰锥龙卷风一拥而上,将三位队长挤下了台。 余下那位说不了话的师兄,与他场上最强的队长林聿衡。 在她的符效散去那一瞬,宋司遥二人与林聿衡二人同时朝孟锦书攻来。 没有一丝准备。 孟锦书惊险躲过,随后撕了一张瞬身符躲到玉牌盾的三人身后。 张扬的红衣师姐,远远朝追来的四人笑,“抱歉了,符用完我也待不住了。” “在淘汰之前,帮你们将这三个捣蛋鬼带下去。” 说罢,一手突刺符坏了他们的盾,随后束缚符将三个人齐刷刷一捆,拽着绳子撕了瞬身符。 将懵圈三人组一起带到台下。 台上台下,与观众席皆是一愣。 随后台下爆发出喝彩声。 “忍他们好久了!终于给逮下来了!” “这三人真是哈哈哈哈,在问剑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比试——” “真是精彩精彩!” 百里戏江与秦禧默默捂脸,孟锦书看着轻笑的宋听婉,“还笑得出来,不怪我偷袭将你们拖下来了?” 拿下第三,她心情不错。 宋听婉弯眸忍俊不禁,“能偷袭就是师姐的本事。”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下黑手也是我们的本事。” 孟锦书看了她半晌,随后两人一起笑出声。 他们三人与孟锦书在观众席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圆台上二对二蓄势待发的大战。 宋听婉三人心情也都不错,能坚持到前三已经是意外之喜,他们的计划与准备的东西都没白费。 尤其是宋听婉,未曾想,在这样一个契机下,竟顿悟了。 只是,一枚丹以神识为引用在三人身上,丹效也打了折扣。 若是想保留其丹效,仍需一人对应一枚丹药。 但转念又一想。 宋听婉蹙着的眉头舒展。 今日顿悟,往后便省下了他们在战斗中,找机会服丹的动作。 若是生死之际,简直能救命。 以后若是再遇上隋村那样的情况,也无需宗门弟子一个一个的发丹药了,只需要聚在一起,群体恢复。 宋听婉弯了眼,待问剑大比结束,可以与裴长老交流交流。 “…要开始了。” 后边坐的师姐紧张的看着,忍不住喃喃出声。 宋听婉抬了目光,果然在下一瞬,宋司遥至迎上林聿衡,万俟寂拖着巨刀战意疯涨,迎上对面的师兄。 刀光剑影,战意叫嚣。 少年人的桀骜与热血沸腾,在激烈的打斗中具象化。 看得众人不时叫好,又为自己支持的人而担忧的倒吸凉气。 宋听婉看着眉目坚韧的妹妹,一招一式,撼海与浮生交替而用,万俟寂为辅替她挡下身后攻击。 足以窥见未来,最年轻飞升修士的英姿。 这是她的妹妹啊。 她笑着感慨,骄傲的拿出留像石,录下来,结束之后回族给爹爹看看。 . 这场第一名与第二名的比试打了很久。 期间无数次,宋司遥与万俟寂吞下补气丹,紧接着继续打。 宋听婉与小徒弟虽下台了,但丹药先给了他们,怎么也算不上犯规,林聿衡咬咬牙,力竭奋力之余,忍不住分了神。 这一场结束,丹修还有出自宋听婉师妹的补气丹定会供不应求。 虽然在两年前宋听婉刚公布药方之际,就有人试图从头开始学神识炼丹,但一时之兴,能坚持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不如去他们丙班买炼制好的补气丹,买一瓶还有优惠。 只有三十几人在炼制,平日还在上课,所以奇效的补气丹本就少,有些人得不到便没再放心上。 今日… 林聿衡憋屈的看着眼前师弟师妹,要是他也有那么一位姐姐,今日比试早就赢了。 何苦在这拼着所剩无几的灵气苦苦坚持。 心念之差,宋司遥的剑冲他面门而来。 近在咫尺。 两人皆是心惊,林聿衡运了功法迅速闪开,宋司遥也在下一瞬硬生生扭转了剑势,两人持剑而立。 大汗淋漓。 气喘吁吁。 林聿衡倏然叹了口气,随后终于是认了,提剑拱手潇洒道:“恭喜小师妹。” 拿下第一。 那边万俟寂也恰好一手体修法诀化盾,一手长刀挥舞将人逼落了台。 胜局已定。 宋司遥却有些不赞同的拧了眉,“师兄方才走神了。” 这样的对局里,为何走神。 宋司遥高高束起的长发落在身后,额角碎发凌乱,握紧了手里的剑。 觉着自己赢得有些不光彩。 林聿衡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转身下台。 “是啊,在想自己为什么没个天才丹修朋友。” “败局早已定,师妹不必在意。”剑修朝身后挥了挥手,笑道。 虽输了比试,却依旧敞亮洒脱。 宋司遥一愣,随后弯了唇抛了抛离光,颇为帅气的将其收回剑鞘。 与万俟寂对视一笑后,意气风发的往台下看去。 寻她阿姐的身影。 宋听婉三人在欢呼声中迎了上去。 眼看人张扬肆意,祝贺声中似乎少了什么。 宋听婉想了想,在妹妹满眼都是自己的快步而来之际,手中出现了一束花。 娇艳欲滴,似在燃烧的火红多层花瓣,花上盈盈浮着云雾。 “这是?” 阿姐递上来一捧花,很美很美,蓬勃的灵气袭来,宋司遥却不解其意。 宋听婉将花递到她手里,秋水眸眼如波,温温嗓音带着沁了蜜的钩子似的:“恭喜问剑大比赢得第一的阿遥,往后如今朝战无不胜。” 温柔的,直面而来的骄傲与爱意,叫宋司遥不好意思的忍着翘起来的唇角。 她在为我骄傲。 宋司遥拿着手里一小束的花,终究是忍不住对着姐姐笑了起来。 “如今便可以告诉大家,他们输得不冤,我有天才丹修阿姐撑腰。” 宋听婉一怔,好生耳熟的话。 这是最初阿遥慢慢接受这段亲情的时候,冷硬的说过的话。 如今再次提及,姐妹俩对视的目光却默契的坠着笑。 姐妹俩说完之后,宋听婉也未偏颇,一模一样的花束送到了万俟寂的手里,“阿寂今日,英雄无双,光芒万丈。” 百里戏江与秦禧笑嘻嘻的欢呼起来,“咱们可是第一!” 幕起,幕落。 留在少年们自信扬唇,灿如骄阳的目光中。 自然,还有那一群被他们下黑手推下台的师兄师姐们,牙痒痒的怒瞪。 . 当日的万众瞩目。 怪异的第一队伍,就此在问剑宗扬名。 有弟子没忍住,将他们的奇葩战术发上了灵网,一时间灵网热热闹闹的,叫人惊讶之余同情他们问剑宗的弟子。 但弟子们都很默契的隐藏了补气丹的存在,随后向裴元与丙班弟子们欲购补气丹的人翻了几十倍,随意走在路上就有师兄师姐来搭讪。 问就是想买补气丹。 . 第二日。 第一名的五人与第二第三在主峰大殿集合。 “恭贺各位,少年凌云万丈,轻狂何惧?” 晏山君朗声感叹罢,话锋一转,看向为首的五人,笑意更甚:“你们几个,很有想法。” 却不违背规则,甚至配合得很好。 他们问剑宗史上,还没这么奇葩的第一名呢。 改日与云谦说说,记下来以后载入问剑宗历史册上。 “有所求,想要赢。”宋司遥坦坦荡荡的看着师父。 她要与阿姐一起将补天竹带出来。 晏山君颔首笑,一个一个的夸了一番之后,正色提起明日入禁地九层塔之事。 “九层塔实际上是一件上古神器,里面每一层有不同级别的灵气压制,目的是为了凝练灵气。” 每一层的试炼结束,压制一松,便能立即感受到吸收灵气更轻松,实力更上一层楼。 怪不得每届出来的师兄师姐们闭口不言,原来还有这种天大的好处。 “每一层分别有不同级别的奖励,通过后自取一样,能闯多高便能拿几件。” 像是驴前边吊着的萝卜,布下奖励便是意图让弟子们动心,能多坚持一会便能炼体多一会。 一旁的秦禧早在他突然提起九层塔就赶紧低下了头,不听不听不听。 而宋听婉一听,暗自皱了眉。 晏山君也在这时,当众为难的看向了她。 “多年来问剑宗从未有过筑基弟子赢得比赛,准许入九层塔的实力最低便是金丹。” 金丹之下,第一层进去就会被碾压成碎片。 “你是例外,你可想要什么补偿?” 晏山君还是公允的,无论是靠什么赢的,但赢了就是事实。 禁地无法进入,补偿一定要跟上。 宋听婉却笑了,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我不要补偿,但请允许我做一件事。” “据宗主所说,每一层奖励自行挑选?” 晏山君平静的嗯了一声,心中乐得看她打算她做什么。 “我欲出灵石与灵器丹药为报酬,托孟师姐与林师兄为我拿到补天竹。” 至于百里他们四个,昨晚她刚说他们就一口应了下来,问都不带问的。 阿遥更是郑重承诺,一定给她带出来。 她有些意外,猜测是不是那位玉佩老爷爷跟她说了补天竹的作用。 实际上还真是,她提出要补天竹,枫野便了然的提醒他家小丫头。 “你阿姐欲成扶康仙丹,她那身体只有这丹能治,上回那个菩提根单用效果一般,但若是入丹则效果大增。” . 大殿内。 晏山君意外的沉了眸,“你要补天竹?” 意外她的坦荡。 宋听婉迎着他的目光,波澜不惊的点头。 “补天竹在九层,从问剑宗创立至今仍未有人登顶。你觉着你们这群人里,有人能闯上去?” 言语如此,可他暗地里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小徒弟。 心中说着还真不一定,他小徒弟如此出众的天资他可从未见过。 “在此殿内皆是天之骄子,若不信我便不会提出此要求了。” 宋听婉说罢,拿出两枚储物戒指看向师兄师姐,“拜托两位,这是我的一点诚意。” 孟锦书与林聿衡却未接,抬眸看向宗主神色。 晏山君不欲阻止。 两人这才面向宋听婉,孟锦书摇摇头,“若能带出来我便向你讨要报酬。” 林聿衡还在记着他们下黑手的事,气恼的瞪她一眼,也是不接。 “尽力给你拿就是。” 宋听婉看着手里整整齐齐的戒指,苦恼的垂了眸。 不接怎么知道她的诚意呢。 于是手一挥,一抹流光从其中一个戒指里飞出,随后,成山的眼花缭乱的宝物堆得挡住了殿外的光。 林聿衡与孟锦书默契的捏紧了武器。 后悔。 刚刚搞这么正气凛然干什么啊啊啊。 “这只是一点心意,若能拿出来还有一份大礼。” “如若不然,这也送给师兄师姐,平日与阿遥多切磋两场便是了。” 女子背对着成堆的宝物,风姿绰约,顾盼生辉。 高台之上,无人在意的晏山君默默握紧了椅子扶手。 垂着眼维持他宗主的威严。 第50章 登九层塔 且不说各人各样的反应。 孟锦书与林聿衡到底是咬牙忍住了。 “登高处,于我们自己有益,无需师妹如此,我们自会拼命往上走。” “如有幸登九层,再来问你要这堆耀眼酬金。” 两人对视一眼,平日虽两看相厌,却在此刻一致拒绝。 晏山君笑着默默夸了夸二人,随后暗自看了一眼低头的秦禧,无声笑了笑朝空气中瞥去。 正欲交代登九层塔的注意事项,鹌鹑似的秦禧忽然高高的举起了手。 “何事?”晏山君故作严肃又疑惑的看去。 秦禧支支吾吾看了看婉儿,些许歉意。 但她更不敢抬头看宗主的神色。 “…我放弃进入九层塔,这名额让给第四名。” 犹豫的言语,却极为坚定。 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看向气势非凡的宗主,努力证明自己的诚恳:“今日我会当自己没来过,出此殿门,不会透露任何有关九层塔的事。” “秦禧,以天地为证,立誓。” 话落一瞬,身上落下一束光。 证明天地认可了她的誓言。 如若违背,会遭雷劈。 旁边弟子们疑惑不解,宋听婉回眸看了看她,朝她夸赞般的笑了笑。 上首,晏山君冷肃的一张脸绷不住笑,在她发誓那一瞬,朝某个方向打趣似的看去。 发完誓的秦禧与众人没听见他的反应,奇怪的看上去。 只见宗主看去那方向,灵气扭曲,漩涡之内缓缓踏出位凛然正气的中年男人。 有些眼熟。 宋听婉一怔,随后笑看秦小禧。 秦禧亦是意外的失了表情控制,“爹爹。” 秦沧淞笑而不语,看向宝贝女儿的目光中欣慰,又与有荣焉。 百里戏江与万俟寂震惊,这人居然是秦禧的父亲。 气势不凡的样子,像是与宗主交好。 难不成他们的好朋友有大来头? 秦沧淞骄傲,与晏山君道:“你的弟子们很出色,我家圆圆也不差。” 晏山君哼了一声,但顾及在场的一堆小辈,很快收拾好表情,却还是没忍住沉声笑:“天机门少门主,自是不差的。” 羞不羞老东西。 把自己女儿丢他宗门来。 还好意思当他的面夸。 不过嘛,如今少年人们越发惊艳,个个都大有前途。 这也是他们这些老东西所欣慰的。 天机门,少门主。 百里戏江下巴一掉,与万俟寂两眼迷茫。 好一个秦小禧,小名叫圆圆是吧?以后就叫她秦圆圆了,让她瞒他们这么久! 孟锦书与林聿衡面色也维持不了平静,但在两位大前辈面前,努力的忍着表情。 谁懂啊,天机门的少门主居然在他们宗门当外门弟子。 说出去人家都嫌她说谎不打草稿。 没人信的。 这么一小会,秦禧也反应过来了。 怒瞪她爹。 她就说嘛,她心中这样好的爹爹竟会让她干这种事。 她花了好久好久都没接受,她爹爹竟是个大坏蛋。 没想到,原来是耍她玩呢。 秦沧淞自是瞧见了,哈哈一笑还指着女儿与晏山君道:“你瞧,我家圆圆小名没取错吧,那大眼睛瞪起人来圆溜溜的——” “爹爹!” 没忍住,秦禧咬牙切齿。 不要在她这么多朋友面前,让她丢脸啊啊啊。 秦沧淞笑眯眯的交握着手点点头,随后才看向他女儿的好朋友们。 “小恩人也在,以后与朋友们多来天机门玩啊。” 他热情的招呼着,尤其是看向宋听婉的目光格外的慈爱。 晏山君握拳轻咳着警告,“此次问剑大比,秦门主一直在暗处观赛,但也没白看,为你们每人都备了一份大奖。” 他说着,秦沧淞也笑着颔首,挥袖间一人面前落下了一样灵器。 “我家圆圆作为天机门继任之人,必须能坚守自己的道心。” “为朋友所求而竭尽全力比试,为全心中正义,拒绝为父亲打探宗门机密。” “甚至,颇为漂亮妥帖的为队友解决了许多对手。” “我想,我天机门各位长老也会满意圆圆的作为。” “四大宗门为修真界最强,亦是修真界领头羊,理应维护修真界正义与和平,即便是为宗门之私,也不能阴暗窥他宗机密。” “道心为正,才有继任门主的资格。” 秦沧淞朗声说道,晏山君也站到了他身旁。 “四大宗门既为首,自该承担相应的责任,你们身为宗门弟子,更应背负宗门弟子之责,为修真界除邪正道,肃清魑魅魍魉。” 他们四大宗门之间,有利益相争,但私下消息的沟通颇为频繁。 甚至不如外界猜想那样你争我斗。 他们有共同的目的,那便是维护修真界。 所以当秦沧淞提出这次小考验时,晏山君笑着答应了。 九层塔的作用的确诱惑人,但天机门难道就没有这样的宝贝? 各宗门有各宗门的底气,大家互相清楚,秦沧淞父女亦不会将九层塔之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于是,晏山君也趁机为弟子们要了份礼物。 总不能一点好处不给吧。 晏宗主笑着深藏功与名。 “弟子谨记于心。” 宋听婉等人拱手齐声道。 唯有百里戏江挠挠头,听着他们的话若有所思,弱弱举手。 “那我是不是也该放弃一下子?” 秦圆圆是天机门门少主,心正,不欲进九层塔触及问剑宗的秘密。 而他… 姑且也能算上龙族少主吧。 他迷茫的看看师父,又询问的看向晏山君两位前辈。 宋听婉笑着摇摇头,秦沧淞不知他身份,于是殿内目光齐刷刷落到晏山君身上。 对于这只有些调皮的小龙。 晏山君无奈的扶额。 “不用,你家长辈自会与我交换资源。” 秦沧淞若有所思,打量了百里戏江身上挂满的闪亮亮的饰物。 百里戏江。 戏江这样的名字,与这喜欢闪亮亮的爱好…龙族? 晏山君的回答,有一瞬间让秦禧动了心。 那她是不是能让爹爹出资源,让她也进去? 但转念一想,秦禧便收了心思。 不知百里戏江这个憨憨的身份,但天机门与问剑宗乃是四大宗门中的其二。 既有共同目标,又会暗暗与其他三个宗门争斗。 秦禧抿了抿唇,歉意的朝宋听婉看去。 她不能为婉儿登塔拿补天竹了。 瞬间,秦禧觉得自己输给了百里与阿寂。 他们俩都能为婉儿努力,呜呜她在婉儿心中的位置不保! 察觉到哀怨的目光,宋听婉疑惑看去。 对上她眼巴巴的歉意,宋听婉悄悄朝她摇了摇头。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那双眸子闪烁着温柔的光。 像是告诉她,秦小禧已经很棒啦。 秦禧瞬间好了,婉儿果然是最善解人意的。 苦活累活就让他们与妹妹去干吧,她陪着婉儿在外面等。 事情到一段落,天机门的父女俩与宋听婉一起出了大殿的门,晏山君给剩下的弟子叮嘱入九层塔的事宜。 大殿外,宋听婉安静跟在他们父女身后,看着秦圆圆朝她爹发脾气。 “爹你骗我!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哎呀乖圆圆,这是门里长老们的主意,你爹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我也不管,我伤心了!” “怎么着,又要跟爹提条件啊。” 秦禧圆溜溜的眸子一转,抱着她苦了脸爹的手,立马变脸甜丝丝的撒娇:“我可不可以先不回家啊,婉儿她们姐妹要回家,邀请我去做客,女儿还是第一次有朋友邀请呜呜呜——” 最后哪里哭得好假,可秦爹摇着头叹气,犹豫着回头看向安静的宋听婉。 他刚一回头,秦禧就悄悄朝她眨了眨眼。 宋听婉面色不变,柔柔点头,“我亦是第一次交了好友,家父让我带朋友们一起回族内玩。” 秦沧淞本就扛不住女儿撒娇,再加上近一两年豪横的云隐族极为高调。 重新出世后,他与云隐族长也见过一两面,云隐的十几位弟子在问剑宗也不算是秘密。 还有与云隐交往甚密的问剑宗,神神秘秘的,但看那姓晏这老小子红光满面,就知道捞了不少好处。 何况,这还是救了他妹妹的小恩人。 “那你就去吧,但你答应我,去了云隐就回来。” 老父亲耐不住她,叹着气纵容。 秦禧高高兴兴的朝宋听婉眨眨眼,抱着她爹的手蹦蹦跳跳,“就知道阿爹最最好啦!那咱们就和好,我不怪你捉弄我了。” 秦沧淞气笑了,瞪她:“合着我帮你扛住长老们,只是和好的代价啊。” “难道不是吗?” 秦禧嘿嘿一笑,还不忘热情的招呼身后的宋听婉,“婉儿!等咱们从你家回来,咱们就一起来我家玩!” 宋听婉看着她们父女笑着回头的模样,想起了家中的老父亲。 她弯了眸,答道:“好啊。” 她新交的朋友们都很好,爹爹也会喜欢的。 开始期待回家的那日了。 . 第二日。 宋司遥与百里戏江、万俟寂,还有孟锦书、林聿衡在后山集合,经过商议,秦禧退掉的名额给了第四名。 那位师兄高高兴兴的,特地去秦禧面前感谢了一番,并且承诺带出来的好东西与她对半分。 秦禧想了想摇头,“我不要别的,若是师兄能登上第九层,便托师兄拿补天竹,也不白拿哦,我朋友有重谢,一堆灵器丹药宝贝,师兄加油,我看好你。” 那师兄一听,嚯,还有这等好事,直接一口应下了。 百里戏江在一旁听着,勾着万俟寂的肩痞痞的笑道:“你跟他说不如寄希望于我们三个,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强,阿寂本来就是体修,妹妹又是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怎么看我们三个都比他有希望吧。” 得意的很,像是已经把补天竹拿出来了一样。 即将出发入塔,宋司遥也看向阿姐。 气质凛凛的人眸光温柔下来,“补天竹,我一定会拿出来。” 她的阿姐,本该与她一样出众瞩目。 虽然…阿姐如今也很强。 是世上难得一见的丹修天才。 宋听婉颔首,满眼笑意:“我相信阿遥。” “但…你亦是知晓,一切都比不得我妹妹重要。” 听晏宗主所言,九层怕是也不容易通过。 她的如水眸坠着担忧,宋司遥微微扬了下巴,“阿姐信我。” 好像仰着下巴的骄傲小狼。 好可爱。 宋听婉忍不住无奈纵容道:“好,信我家最最强的阿遥。” 她学着昨日的秦小禧,如涓涓流水的嗓音,语调拖得有些长,缠绻温软。 “师父难道不相信我与阿寂吗。” 一旁的百里戏江,哀怨的默默钻到她眼前,控诉又委屈。 是龙,可是特别憨傻。 宋听婉忍不住抬手揉揉小徒弟的脑袋,“我徒弟,哪能不相信啊。” “还有阿寂。” 她转眸一个一个的安抚,轮到师兄师姐那边,恰好撞上他们的目光。 孟锦书冷艳点头,林聿衡与另一位师兄笑了笑,“我们也会尽力的。” 他们也大概猜到,那东西是拿来补身体的。 与司遥师妹同为姐妹,天资一样出众却受这副身子拖累,实在令人惋惜。 同门一场,若能为师妹带出补天竹,见证一位惊世丹修的诞生,怎么不算功德一件呢。 咳咳,天地可鉴,绝不是为那成山的宝物。 谈笑之际,长老们来了,一行人被带着往后山深处去,由长老们送入九层塔。 他们身影消失很久很久。 宋听婉才将担忧的目光收回。 “走吧。” 一直没敢打扰她的秦禧点点头,挽着她的手贴心安慰:“相信他们吧,虽然百里戏江是个笨蛋,但好像也有隐藏的身份,至于妹妹与阿寂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有那三位师兄师姐也很强的,这么多人为了补天竹而去,一定能将它拿出来!” “婉儿,说实话,我好期待你身体恢复那天啊。” 秦禧歪着头畅想着,觉得一定一定,会是震惊世人的大场面。 她秦小禧的朋友嘛!都是最棒的! 宋听婉闻言一怔,言语缓缓的瞧着天上翱翔鸟兽,“是啊,我也很期待。” 不过…小徒弟的身份… 秦小禧不知道,但她知道啊。 宋听婉默默安静,到时候又要用什么哄呢。 她已经没有金卡可以给了。 苦恼的女子悄悄蹙眉。 唉,发愁。 . 一个月后。 九层塔。 浑身血的三人,扛着漫天灵气的重重压迫,呼吸沉重相互扶持,咬着牙往上爬。 还差最后三步,就能上第九层了。 “噗——” 肉身扛不住这样的压强,百里戏江喷出一口血,一下被无边无际的庞大灵气压得趴下。 脸都抬不起来,肉身鲜血慢慢淌出,平日华袍早已破烂,不复贵气小公子模样。 万俟寂瞪大眼,被铺天盖地的压强定在原地,连剧烈的喘息都做不到,却仍想回身欲要扶他。 宋司遥站在倒数第二阶,努力调整呼吸才艰难的在凝实的灵气中转头。 瞧清百里戏江的模样,她瞳孔微缩,捏紧的拳头紧了紧。 但她不能后退。 她闭眼,下定决心的下一瞬便后悔了。 她欲回身,百里戏江的脸被压在地上,吐着血朝二人艰难的摇头。 “别…管、我!” “啊——” 狼狈不堪的少年憋足了一口气,胸膛震动气势全开。 憋屈奋吼之际,在两人瞠目结舌下,浑身浮现坚硬无比的黑色鳞片,额角更是顶出龙角。 顷刻间,强压他身上的灵气略微松了几分。 半化龙形的人撑着地艰难爬起,抹了把唇角的血咬了牙,“为了师父…” “这塔,我必上!” 说罢,百里戏江看着震惊的二人,浑身血迹与漆黑泛光的龙鳞相融,艰难翘了唇,扛着压力抬腿,奋力而上。 第51章 百里戏江出塔 万俟寂:…… 在灵压中默默闭眼。 谁能告诉他。 为何他的队友们个个不凡。 宋姑娘,一手神秘莫测的炼丹术。 秦禧,天机门少门主。 百里戏江… 看样子,是一只龙。 唯一一个老实巴交的体修有点接受不了。 而且,他还穷。 更接受不了了。 黑皮体修默默咬牙,憋得生了动力,直接往上踏了一阶。 两人瞬息间更进一步,宋司遥眸光深了深。 她放心的扭头,屏息努力适应压强,再次试图往上走。 两个人与一只龙,各自顶着无与伦比的灵压,心中为了共同的目标,咬着牙打算爬也要爬上去。 九层塔外。 这些天,晏山君与长老们时不时来瞧瞧,今日一群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光幕面前,各自感叹。 “还有最后一两阶,就能拿第八层奖励了,八层的好东西也不少,如此灵压之下,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继续。” “这些年就没一个弟子登过顶,或许他们尝试一会九层便放弃了。” “或许今年是例外,你可别忘了其中还有只幼龙。” 长老们说说笑笑。 晏山君暗自摇头,不语。 他们会继续的。 为了那位羸弱小姑娘。 他目光含笑,看着那三抹痛苦得呼吸不畅的顽强身影,扛住吧少年们,待出来就知道好处有多大了。 就如另三位弟子,出来后生生跨了两个小境界。 . 塔内日如万年。 塔外,宋听婉心亦不安,在屋里与小嗷相互陪伴,又与秦禧下山闲逛,也与云中城的裴湘安与申屠二人交代了诸多事宜。 这日,搂着怀中白色毛团,女子手腕间搭着毛绒披风,半倚窗前,实在烦心。 阿遥如何了。 她的小傻瓜徒弟竟能坚持到现在,想必又死心眼了。 还有阿寂。 平日话说得少,却是最爱默默付出的那个。 她信他们三人,却也在念及九层塔的厉害下担忧不已。 受伤了怎么办。 也不知能否服丹疗伤。 她心中乱糟糟的。 未见笑意时,即便身着鹅黄襦裙雪白狐裘,那张白皙面上,五官端方国色,却在微微蹙眉时,清冷得高不可攀。 “嗷~” 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小白虎伸伸爪子,薅走了窗台新换上的灵花,两只前爪捧着,走两步摔一下。 半滚着护着花花,歪歪头,睁着水润润的眸子两个肉垫并拢,努力举着小花给主人看。 毛团子双爪举着花。 实在令人心软。 仙姿佚貌的女子翘了唇,恢复往日温婉模样,俯身接过万分努力的小嗷送的花。 “咱们小嗷啊,最心疼我了。” 散发着灵气的铃兰点缀在她指尖,小嗷还不满意,跳起来一爪子拍在细细的花枝上。 妖力催化之下,绽放时灵气扑面而来。 绿色灵植的灵气莹莹发光,萦绕在她身旁。 小嗷这才满意的蹲坐好,笑眯了兽眼仰着小脑子等主人的夸夸。 同时,悄悄的看着主人,不知主人还难不难过。 宋听婉失笑,温柔的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乖了,我没事,只是担忧你阿遥姐姐他们。” 说起来,除了阿遥之外,她其余的朋友小家伙还没见过。 回了宗门两年,每日不是待在她房中就是在芥子空间疯玩。 “这回他们出来,带你见见其他的哥哥姐姐好不好。” 纤细透粉的指尖挠了挠它下巴,小白虎惬意的同时,委屈巴巴的含着泪看着她,明显的不情愿。 小可怜似的。 宋听婉无奈的将它重新捞回怀里,哄道:“这次回家,路上你不是想出来玩吗,哥哥姐姐们也会同路哦。” “小嗷还记得那副牌吗,哥哥姐姐都赞不绝口,都说那上面的小嗷好可爱呀。” 小孩怕生,该怎么让孩子克服呢。 算是第一次带小崽崽的宋听婉发了愁。 两年了,一次没哄成功过。 但小家伙那次创伤太叫人心疼,她又舍不得强迫它。 小小的老虎瘫成一张虎饼,失了斗志的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 “嗷嗷嗷啊——” 它喜欢主人姐姐。 也喜欢阿遥姐姐。 这两年阿遥姐姐来见主人时,偶尔也会给它带些藤球小虎帽之类的玩具,但是其他人… 小嗷好害怕。 从降生起,记忆仅余被母亲叼着东奔西跑,母亲嗷呜嗷呜的一次次叮嘱它,有很多坏人要杀了它们。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小的虎脑里,母亲的话跟主人姐姐的话撞在一起,疯狂的打架。 宋听婉失笑的揉揉它的毛毛。 “好了好了,不喜欢便不见就是。” 将黏人又别扭的小家伙哄好,今日无事,秦小禧与师姐们道别去了。 将小嗷送进了芥子空间,她打算去寻裴元一趟。 . 昔日的朴素洞府,如今却换成了亭台楼阁。 但到底是喜欢质朴的风格,他的住处简约得没有过多的装饰。 裴元在小侍从传话时,目光一怔,随后笑着婉拒了今日来论道的一位七品丹圣。 他送丹圣出去时,在宋听婉的轻笑中朝她颔首。 送走一位客,以专心待他命中贵人。 送走客人后,裴元理了理衣袍,正衣冠,随后看向宋听婉的目光中,比起以往为师时多了几分敬意。 “贵客登门,请——” 做足了姿态后,裴元几番斟酌,还是没能想好一个合适的称呼。 “宋小友于我有恩,倒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一旁,跟在他身边不久的小弟子疑惑看着他们,今日来了很多客,但未曾有一位是裴长老这般对待的。 看装束是问剑宗的师姐,他努力认人,争取机灵一些留在长老身旁。 小侍从连忙跑进去换上一壶新茶,宋听婉含笑的瞧着他跳脱的背影,与裴元道:“您收的小徒弟?” 说罢,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随您怎么唤都行。”她弯眉如水波,态度一如从前。 即便二人对视的眸中,皆知她不凡。 裴元闻言但笑不语,叹了一声,“修真界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修真界之幸。” 不图名。 亦是在他突破后不求他回报。 “怎能如此说,即便是世态炎凉,您还不是不计较的倾尽所有,将一身本事交给这些弟子。” 甚至于,对他这样半步丹圣的存在,若不是因自己颓势,怎会落到当个外门授课长老的地步。 他自己也给自己留了一抹生机,妄图在教弟子中参透他的道。 庆幸的是,他运气好,真的在临殒之际遇上了宋听婉。 裴元释怀一笑,难得提起曾经。 “如今最后悔的,应该是我那前任关门弟子。” “哦?他如今可在问剑宗内?” 真想当面瞧瞧那人的反应呢。 一定很有趣。 裴元笑着摇头,“当时他去意已定,芙蕖师妹替我气愤,直言叛师者不能留在问剑宗,听说…他是去了悬壶门。” 如今还是位长老的宝贝二徒弟。 那个长老也未成圣。 小老头乐呵呵的告诉她,宋听婉忍俊不禁:“想来他定是悔不当初。” “哎,真是扬眉吐气。” 想他裴元这一生,初闯修真界便锋芒毕露人人吹捧,后一朝境界停滞无法成圣,认识的人无不替他惋惜,更有甚者当面嘲讽奚落。 没想到吧。 他裴元还有再次扬名的一日。 “多亏了小友啊,裴某竟不知如何谢才好。” 裴元感慨之余,小侍从已泡好新茶,恭恭敬敬的给两人倒上。 茶香弥漫。 他只听对面年轻的小姑娘轻笑一声,“同道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裴元隔着灵茶缥缈的热气看着她。 良久,他自愧不如的深深颔首。 随后他突然想起什么,笑着提起:“丙班那些小家伙,将咱们此道取了个名字,唤逢春丹派。” 意喻此道如枯木逢春,由此辈众人,带领丹道重回丹祖时期的鼎盛。 “逢春。” 宋听婉缓慢的念出这两个字,“好名字,那我便为逢春丹派送上一份成立的贺礼。” “但这礼,有劳裴长老您辛苦些了。” 她扬唇一笑,在怡人茶香与裴元好奇的目光中,将她悟的群体用丹术倾囊相告。 再由裴元教给丙班众人,亦或是,所有他们逢春丹派之人。 她有她的家人要护,在这之前还要为自己的身体而努力,可惜不能见证逢春以冲天之势成长的场面了。 裴元顿悟。 新出的丹圣不到半个月,再次有感而顿悟。 迎着急匆匆而来的芙蕖与晏山君的复杂目光,宋听婉礼貌颔首,莲步轻移掩下功名。 顿悟中的裴元沉浸于用丹的新方式,但神念之差,分神看了一眼那离开的单薄绰约身影。 年轻一辈真是了不得。 但他也不会图此名声。 他会告诉逢春丹派,乃至修真界,这一切皆原由这位天才丹修。 . 九层塔。 第九层最末端。 黑色鳞片都炸开了。 “咳咳…” 胸口剧烈的呼吸,咳出滚烫的鲜血。 每层九十九阶。 他在第九层的二十到二十一阶卡了十几日。 半人形之下,龙爪深嵌于台阶中,第九层的灵压简直能毁天灭地。 趴在地上的小龙,没忍住怒吼一声,鲜血顺着唇流下,强压下的下半身化成了龙尾。 如鞭似的怒甩,不甘发泄。 百里戏江呜呜的哭不出声。 胸腔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拿不到补天竹了。 他的师父怎么办。 脏兮兮狼狈的少年,想要努力抬头,不知前面两人的还有多远。 脖子上青筋暴起,却连扭头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良久,百里戏江泄气的瘫了下来,趴在地上很久很久,最终心死的默念了三遍放弃。 第三遍的放弃心声落下之际,人已被瞬移出塔。 台阶最末只余一摊血迹,还有上方两个麻木的咬牙坚持往上的人。 传出塔的那一瞬间,周遭灵气疯狂向百里戏江涌来。 他一愣,只觉得在里面度日如年不受控制的躯体,瞬间轻盈了万倍。 随后他当即打坐入定,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将涌来的灵气吸入丹田。 直接原地突破一个小境界,到了元婴中期。 突破之后,浑身舒畅,恨不得化龙至九天翱翔一番。 百里戏江呼出一口浊气,轻松的睁开眼—— 对上了十几双慈眉善目的眼睛。 “怎么这么多人!” 小龙被吓得跳起来,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脖子,一手的鳞片。 赶紧掩耳盗铃一般,将身上龙角龙鳞等龙族特征藏起来。 晏山君握拳轻咳,笑话他:“入塔前不是与你们说过了,会有长老们来查看你们的表现。” 百里戏江尴尬的憨笑,“我忘记了…里面灵压太厉害了,上一阶像是用了百年一样。” 专心至极之下,一瞬间被传出来还有些不适应。 长老们善意的笑了起来,对这只从前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小龙崽刮目相看。 大大咧咧的小孩,竟能坚持到现在。 晏山君亦是打算同沈酌川夸夸这孩子,真是不容易。 “小家伙,现在可以出去了,你要留下来等你两个朋友还是先走。” 提起这个,百里戏江黯然的看向他们面前的光幕,阿寂与妹妹还在死扛着往上走,他却扛不住先出来了。 他真是没用。 没心没肺的小孩突然低了头,狞玄真人哎了一声,不忍的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你还是只没成年的龙崽,能走到九层塔第二十阶已经不容易了,你小叔叔在你这般年纪,指不定爬得还没你高呢。” 当然,后半句话狞玄胡说的。 虽然很嫉妒沈酌川的那一身气质,但不得不佩服人家年纪轻轻就半步大乘。 这话令不少长老侧目,晏山君挑了挑眉暗自可惜,怎么没提前用录音石录下来,就能坑他的好师兄一道了。 “真的吗?!我比小叔叔还要厉害?”蔫了吧唧的小龙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头。 狞玄真人底气不是很足,但他硬撑着面子点头。 心道: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罢了哈。 都是为了孩子好,那只白龙应该不会怪他的吧。 百里戏江兴奋了没多久,叹着气发愁的盯着光幕看。 妹妹在八十几阶,拿她的宝贝离光当拐棍,七窍被压出血,撑着抖着往上走,摇摇欲坠,眼里却是不服输。 八十几阶的压力,简直不敢想象有多可怕。 他知道妹妹也快撑不住了。 再往下些,六十九到七十阶,阿寂撑着台阶往上爬,肌肉暴起,几乎是在挪动。 巨刀遗落在下面的台阶,刀都已经拎不动了。 百里戏江没觉得自己这么爱哭过,他抹了抹眼泪。 虽然是最后二十多阶,但每一阶的灵压都在增强,他传出来的最后一瞬几乎喘不上气。 所以最后那一段,才是整个九层塔最难抵抗的路。 他呜呜呜的看向晏山君,“要是我们都没拿到补天竹,能不能让我小叔买啊。” 那是他师父,龙族给他师父一点谢礼难道不应该吗。 第52章 打赏加更】二师兄褚侯 百里戏江想得很好。 但是晏山君微笑拒绝。 小龙憋屈,哀怨的看着他。 “咱们龙族的宝贝不比补天竹差。” 他爹的宝库里就一堆亮闪闪的东西,还有好多他碰一下就要咬他似的上古神器。 晏山君挑挑眉,“那也不该由你提出来。” 他是知道这小龙叫宋听婉师父的。 毕竟他憨,连掩饰都不掩饰。 若不知内情之人,或许觉得年轻人在闹着玩,但他这等清楚宋听婉身上有异之人,便知晓这师徒之名恐怕名副其实。 若真能供养出一位超圣丹修,他问剑宗难不成还能被龙族抢功? 人家妹妹还是他小徒弟呢。 岂能被龙族抢了好处去。 再则,他看着光幕中始终神色坚定的小徒弟,期待着她给问剑宗带来巨大惊喜。 百里戏江不太能听懂他的话,但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落在妹妹身上。 他一拍脑门,“对哦,若是真没拿到的话,妹妹向您要您总不能不给吧,那可是您小徒弟。” 若是向他买,指不定还能给个师徒优惠价。 是他不懂事了。 百里戏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随后继续叹气,看着光幕上的两个人望眼欲穿。 加油哇,他师父的补天竹,一定要拿到。 . 问剑宗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二师兄褚侯回来了! 就是那个罗刹族,啃了全族但吃素,爱找人打架的师兄。 他回来第一日便扬言,要挑战此届问剑大比第一。 好狂傲的人,引得不少新入门的弟子跑去围观。 云谦无语的拽着他师弟跑了,“你在外面没打够吗,此届问剑大比改规则了,是团队赛,第一是咱们小师妹宋司遥。” 赤目白发金耳环,褚侯狂傲的扯了扯唇,“那我要跟小师妹打。” 云谦一巴掌拍在他肩后,“打打打,赶紧把弟子服换回来,一天天的衣服总不好好穿。” 每次见了二师弟,云谦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实在是小师妹太省心,让他一时间都忘记这个糟心师弟了。 褚侯瞪他一眼,红瞳微拧,不乐意的扯了扯身上半露胸肌的狼首上衣。 “这可是我的战利品,那只入了魔的发狂狼妖可是大乘期,被我的罗刹掌一掌下去骨头都打碎了。” 他得意的颠了颠身上的狼头,让云谦嫌弃的离他远了一步。 “小师妹元婴期,你要是给她打伤了,师父饶不了你。” 褚侯不在意的口出狂言,“大不了就罚我呗。” 话音刚落,晏山君的传音就入了他们二人的耳。 “这么想我罚你?但是老子没空,快来看你们小师妹登九层塔,她可比你们强多了。” 与对宋司遥时的耐心不同,晏山君对他这个糟心二徒弟可没这么温和。 褚侯一听他小师妹这么强,立马就瞬移跑了,留下云谦在后边喊着让他换上弟子服。 不省心的师弟!想念他听话的小师妹了。 . 宋听婉寝居。 布下了隔绝一切的,大乘期阵法师教的御安阵后,她伸出手腕露出衣袖下的黑紫色印记,朝空中晃了晃。 鬼气从印记中流出,化成一道高高人影。 “主人。” “这月的焕生丹。” 宋听婉将七品丹递过去,鬼气伸出一缕包裹住丹药,随后漆黑的鬼气蹿动得更快了些。 在她床上打滚的白团子扭身看了看,哒哒哒的跳下来,在鬼气的前边露出肚皮。 宋听婉笑而不语,瞧着鬼气化手,温柔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肚子。 “我总觉得,你生前一定是位正道修士。” 性子一板一眼的,但对小嗷这样的可爱毛茸茸却很温柔。 零逗了一会小家伙,直到小嗷抖抖毛跳到了宋听婉的膝上,他才好似回忆着开口:“吃了您许多丹药,可我记忆仍是模糊,不过…” 他没有感情的声音,忽然有些犹豫,屋内的鬼气一齐对向她。 宋听婉不躲不惧,展眉顺着他的话往下,“不过什么,与我有关吗。” 他似也很不解,鬼气停在离她脸咫尺之遥,半晌才尽数收敛回去。 “是,又不是。” 他居然迟疑了。 宋听婉清亮的笑眸微深,“是、又不是,难不成你与我有仇?” 对于这点,零毫不犹豫的否认。 “不对。” 他再次伸出鬼气聚集在她面容的前面,端详着舞动着鬼气。 “我总觉得…你有些面熟。” 心中波澜大惊,但她转眸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鬼气,甚至凑得更近了些让他看,“再看看,若是想起来与我有仇,此刻便能杀了我。” 轻柔的语气如水,甚至轻笑着,却透着凉薄与温柔诱惑。 手中,大乘期的一沓灵玉牌悄然握在手里,宋听婉笑着的眸光底下皆是冰冷。 虽然爱毛茸茸,但与恶人却不冲突。 她不敢赌。 在她膝上,趴着捂眼睛玩逗自己玩的小嗷悄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悄悄露出了小爪子与他尖锐的小犬牙。 氛围在不知觉时凝重,零却沉溺于模糊的记忆,很痛苦。 他只能感受到很痛苦。 但再想窥探却一无所获。 “我不会杀你。” 鬼气坚定的退回去。 “你于我有恩。” “我观你面善,像是…故人。” 依旧是毫无情绪的声音,但奇怪的是,宋听婉能听出一抹怀念,甚至是微不可察的愉悦。 “你提起故人二字时,很开心。” 宋听婉略微收了防备,膝上的小白虎也默默收了爪子,打了个哈欠装成萌萌的样子,收了自个的小犬牙。 零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她的防备。 他没回答,却平静的立誓。 “吾以大乘修为发誓,绝不伤害宋听婉与其守护的所有人。” 光落在鬼气身上。 誓成。 她一怔,将手中灵玉牌收回。 有些安静的道歉:“对不起,但我现在赌不起。” 鬼气温柔的伸出来,掠过她方才因防备而惨白几分的脸,停在她发顶化手揉了揉,“我知道。” 他跟在她身边这些年,虽表达情绪的功能已经不剩多少,但他清楚这个小姑娘有多辛苦。 靠自己单薄的肩,扛下了许多不该她承担的责任。 就像他们一样。 …? 像谁。 为何会冒出这个念头。 鬼气停顿在空中,却百思不得其解。 宋听婉没躲他的鬼气,但感受到发顶的…慈爱后,蹙了眉觉着有些奇怪。 “你方才说我面善,可我们相遇的时候我还小,你那时候死了好多年了,我们不可能见过。” 她抓住他方才的感觉,猜测道:“你提起故人二字时,格外的温柔熟稔,莫非你与我的父母相识?” 难不成,她给自己救了个叔叔回来当保镖? 宋听婉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自己放任零叫她主人真是… “你的父母?你父亲是云隐大祭司,你提起数次我皆很平静。” “那你的母亲呢。” 闻言,宋听婉微垂了眼。 “我的母亲…我并不了解。” “她死了十年,待我爹爹找到她时,她已了无生息,但我与妹妹在腹中虚弱却仍有存活之象。” “当时听闻,我很愧疚,为何母亲放弃了生的机会,而选择我与妹妹活下来。” “但爹爹说,当时找到母亲时,她身上还有一道留影石,是母亲与大舅舅的好友弥留之际留下的。” 留影石抖动的画面中,透着一个惊喜的声音。 他先是颤抖着说,宋朝玄,我知道你早晚能算到的,我们失败了。 阿姝与颂宇已死,我欲要爆体与这方恶界同归于尽,我最后想再看一眼他们二人的模样。 但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你与阿姝的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那人抖着手拿出了神器,将娘与舅舅的尸体送了出去,并且护住了娘的肚子。 然后留影石里,在送出那方世界的最末一个画面,那人笑着看着留影石的方向,爆体而亡。 他最后说,他们不愧于世,纵使无人知晓他们当了一回大英雄。 但阿姝本不该掺和这一切,是他们这两位兄长没保护好她。 “爹爹提起时表情很难过,尤其说起那位长辈拖着恶界一起沉入地下时。” 宋听婉将听来的往事说罢,却发现鬼气竟停滞在半空。 像是听入了神。 “…你、听我说完记忆可有松动?” 啊? 这位难不成是大舅舅,或者是那位救下她与阿遥的长辈? 每一个猜想。 都与他喊了她好些年的主人,相违和。 宋听婉:…… 完了。 但还没彻底完。 照爹爹所说,三位长辈拖着恶界一起死去,若有神魂也一起沉入地底了。 那位长辈爆体而亡,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零不可能是其中一位。 可是会觉得她眼熟,甚至对此事有反应的,定是母亲她们那一辈的人。 或许父亲会知道。 “这次回云隐,你跟着我一起回去。” 云隐的大阵由浩然正气所成,邪祟与魔、鬼修皆不能进。 以前那些年,零都是在云隐大阵附近等她的。 自然,若不是书中有叛徒,大阵若在,为传世玉而来的邪祟根本无法进入云隐。 那个叛徒…坟头草已经比她还高了吧。 她可不是天衍宗那个太上长老那般武断。 她让零跟踪人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没有邪祟的事后,这人依旧受了魔的诱惑,答应了要破开云隐结界。 她还在想,人家或许答应了,但是只是当着魔的面使了权宜之计,毕竟真做坏事怎么着都得挨劈。 结果这人是真信魔的洗脑啊,真就信对方说的有法子遮掩天机,偷偷摸摸去了禁地毫不犹豫的欲要动手。 她忍无可忍,被她叫来的族长与父亲也气愤不已,直接将人拖到了空地。 平地一声雷。 劈得魂飞魄散。 嗯,她刚刚说错了。 这人连坟都没有,哪来的坟头草。 第53章 少女转身,凛然傲立于最高处。 又是一月过去。 之前闲散而来的长老们,已经或站或坐,在光幕面前生生看了一个月。 这可是第九层。 无论能否登顶,在九层坚持至此。 恐怕出来后,能当场突破个大境界。 长老们一个个的看着光幕上,连挪动都困难的两个身影,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晏山君身上。 这人走了什么运,捡了个这么出色的小徒弟。 晏山君翘着唇,在一群老家伙面前忍不住得意。 今日小徒弟已登上第九十阶。 问剑宗创立至今,唯有开山立派的飞升老祖登过顶。 他的小徒弟。 恐怕有飞升之资啊! 可惜这话晏山君只敢在心中念叨。 口吐狂言轻松,小徒弟却会顶着无数压力。 他身为师父,怎会坑他乖徒。 不过他敢放言,这修真界众天骄,没有一人能比得上他小徒弟。 尔等被奉为天骄,却只能拜于我剑之下。 想他当年,亦是如此。 剑道魁首,那可不是白捡来的名头。 晏山君傲然抬眸,看着第九十阶的小徒儿被压得跪下,那些得意也瞬间消失。 第九十阶了。 他当初都没爬到的地方。 能看出来,她被压得单膝跪地以剑撑地,浑身狼狈的绷紧,已在崩溃边缘。 灵压之下,血肉之间,血液缓缓的流出,将她黑红法衣染得只剩暗红。 骨头也生疼。 宋司遥痛得几乎晕过去。 握离光的手用力得出了血,不可以晕。 绝不可以。 只剩下最后十阶。 阿姐要的补天竹,就能拿到了。 呼吸困难,她眸子几欲涣散,心中默念着阿姐,顶着不受控制的身体,昏昏沉沉的再次奋力试图往上走。 第九十阶的宋司遥仍在尝试,身后人也没放弃。 万俟寂落在她后面的第六十七阶,同样的狼狈,双手撑在台阶上,痛苦的喘息着闭上眼。 扛压之下,肌肉将身上的衣袍撑破,越往上,越与灵压抗衡,他的心智越发的涣散。 但除此之外。 万俟寂吃惊的发现,扛着越来越强的灵压,自己身上似有一股潜伏的力量欲要爆体而出。 越往上,反应越是强烈。 万俟寂失了镇定。 为何自己身上会有不知名的力量潜伏。 是突然潜入的,还是躲在他体内很久了? 又有何目的。 他下意识将它强行压制。 外有灵压铺天盖地,内有让他下意识反感的力量欲要破体而出。 万俟寂在心力交瘁之中,往上的脚步越来越慢。 他很迷茫,但内心的反应不会出错。 他抗拒且反感这股力量。 绝不能任由它出来。 心念晃动,灵压趁机重重压下来。 万俟寂闷吭一声,这回连撑着身体的力气也没了。 只能出去… 只能放弃。 权衡之下,万俟寂难过的看着视线中无尽的台阶,也如百里戏江当时一样无力。 宋姑娘的补天竹… 他要让她失望了。 颓然之态下,灵压将人碾压得彻底,这才将晕厥边缘的人丢了出去。 也如百里戏江当初一样,出来的瞬间便引得天地异动,灵气狂涌。 一路突破至元婴高阶。 突破的规则令他身上的伤势恢复,但一身破碎的衣袍几乎不蔽体。 眼看人准备睁眼,百里戏江贴心的丢了一身法衣给他。 “阿寂,你别管先换上衣服。” 万俟寂刚睁眼就看见熟悉的好友,看他着急关心的样子,想也没想便照做。 百里戏江呼出一口气,这才后撤了两步,没了一颗大脑袋遮挡视线,万俟寂看着周围笑吟吟的长老们,心却是一惊。 众长老实力深不可测,不知他们能否察觉到他体内里那股力量。 “被吓了一跳吧,哈哈我出来的时候都要被吓死了。”百里戏江拍拍他的肩,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幸好有他在,不然阿寂穿着那身破布对上一堆长老的视线,更得吓死。 万俟寂回过神来,朝他感激一笑,“谢了。” 说罢,他顺着百里戏江拽他的劲站了起来,面对看来的目光恭敬之余,也同时打量着各位长老的神色。 “弟子万俟寂,见过宗主还有各位长老。” 一板一眼,是个老实孩子。 将他一路的表现看在眼里,晏山君欣赏的点了点头,“将你放在外门是你们家族的意思,当初入宗我便问过你,要不要做你们峰主的亲传弟子,你不愿。” “如今呢,你登上了第九层,在我们这些人里随意点一个当师父如何?” 当初万俟寂被送来时,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金光的资质。 即便他们家人再三说让他入外门,晏山君却还是私下与万俟寂见过一面。 将他的资质告知,还有问剑宗外门与亲传弟子待遇的天差地别。 可惜这孩子也是个犟的,就是要听家里的去外门。 晏山君叹着气,众长老更是动了起来,什么秘籍灵宝灵器都拿了出来。 整一个哄抢现场。 万俟寂无措的后退一步,在他旁边的百里戏江挺身而出,“哎哎哎你们别急,先问问阿寂要不要选师父。” 阿寂打架的时候反应快准狠,但平日交流却总是有些慢半拍。 百里戏江了解他的性子,凭一己之力将众长老的视线挡下,然后转身看着好友询问他的想法。 “你们家族不是对你不好吗,问剑宗的师父们都不错,你不用听你父亲的话,只凭你心意选就是了。” “要是万俟家的人敢怪你,我直接一尾巴抽过去给你出气。” 已经暴露龙族身份,百里戏江也不装了,骄傲的挺起胸膛给他兄弟撑腰。 有关万俟家族,万俟寂不怎么爱提,但万俟家那几个人对他态度有些恶劣,他们从前好奇问起,万俟寂才有些苦涩的说他父亲不会管的。 万俟家的人学成家族刀法后,都能进四大宗门,唯有他学成被管束在族内不让他出去。 两年多。 他每日从日出起便去父亲书房门口跪着,日落才瘸着脚回去。 一日一日。 某日父亲狠狠奚落了他一番,贬低他的刀法,鄙夷他的炼体术。 随后嘲讽的高高在上的,允许他去问剑宗,但只能入外门。 绝不允许拜大乘为师。 万俟寂不解,但还是高兴的背着他的大刀回去收拾东西。 深夜他激动得有些睡不着,清醒又意外的着看见父亲进了他的屋。 夜里的父亲看起来比起白日里慈善些,他能感受到父亲看来的目光中,隐含的沉重父爱。 父亲叹了气。 再次温和叮嘱:好好留在外门,千万要低调,切记离问剑宗后山那些闭关大能的洞府远远的。 . 回忆至此,万俟寂突然回过神来。 离家前父亲的叮嘱,难道与他体内的神秘力量有关? “你是不是伤心了,别难过,要是你们家不待见你,以后你来咱们龙渊,我罩你。” 眼瞅万俟寂不说话了,百里戏江小心翼翼的碰碰他的肩。 万俟寂笑着冲他摇头,随后越过他,来到长老们面前。 朝他们重重鞠躬。 “抱歉。” 他体内力量有异,之前觉着是父亲不爱他,所以让他低调让他自我放弃。 但如今发觉了自己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或许…父亲是想让他藏好自己。 但他… 万俟寂迎着一堆前辈不解的目光,眉心重重一跳。 经过问剑大比后,他在问剑宗早已是万众瞩目。 父亲提过的大能闭关的后山—— 他如今就在后山禁地之中。 万俟寂闭上了眼,心情有些沉重。 “哎,你们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爱在外门待着。” “外门有什么宝贝吗。” 狞玄真人吹胡子瞪眼的气道。 大家闻言,目光从万俟寂身上又落到了百里戏江身上,小龙无辜的瞪大眼。 他当然得在外门啊,他师父在呢。 万俟寂没有拜师,并且选择留下来与百里戏江一起等待。 一场热闹过后,光幕前的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那抹倔强的身影上。 光幕之中的人,被强压得半趴在地上,却依旧背脊挺直,凌乱的发丝沾上冷汗的脖颈,束起的马尾却如她平日那般高仰着,犹如她的傲骨不屈。 鲜红顺着唇角流下,她后边身无一人,血滴答一声显得整个塔内幽静又恐怖。 小脸煞白不见一丝血色,相似的五官下,竟恍惚瞧见了宋听婉羸弱坚定的影子。 若仔细瞧去,便能看见她瞳孔都失了焦距,显然是抵抗灵压意志都涣散了。 光幕外的人揪心不已。 百里戏江与万俟寂险些都不忍看。 他们三个啊,一个比一个惨。 出去不要告诉宋听婉。 两个人对视一眼,达成默契。 惨就算了还失败了,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而禁地之外,无形的压力袭向独坐窗边担忧发愁的女子。 宋听婉脸色唰的一下变白,捂着心口弓腰重重喘息。 有股很强的心悸。 令她不安到了极点。 “是…阿遥吗?不行、我要去找她。” 她极少的失了分寸,跌跌撞撞的出门寻了云谦。 主峰的弟子见她虚弱的模样担心的围上来,却听她要找云谦师兄。 “大师兄与二师兄都在禁地呢。” 据说是宗主叫走的。 . “看来,我这位小师妹快要坚持不住了。”褚侯漫不经心道。 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朝他瞪来。 “怎么,这不是事实吗。” 褚侯觉得自己很无辜,指了指画面中宛若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人。 晏山君咬咬牙,为小徒弟揪心,也为他二徒弟糟心。 “不会说话就闭嘴。” 云谦没管他二师弟,安静的皱眉负手,紧张的盯着小师妹看。 快继续啊小师妹,站起来。 忽然,储物戒里的传音符疯狂闪动。 他一怔,分神的听了传音。 对方的声音极为冷静,但他听出了那一丝颤抖。 云谦眼神犹豫的给自家师父传音,随后片刻,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一盏茶之后,云谦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位刻意放低存在感的女子。 长老们没去管小一辈的动静,仍是仔细瞧着塔中的小姑娘。 唯有百里戏江与万俟寂眼前一亮,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那人身旁。 “师父你怎么进来了。” “宋姑娘,抱歉…” 宋听婉一路盯着光幕靠近,站定后眸中噙了雾,泪水在眼眶摇摇欲坠。 交叠的手无意识的捏紧,泛白得失了血色。 她后知后觉的听见两人的声音,宋听婉狼狈的吸了吸鼻子,抹了一下眼角后,才朝两人轻轻的笑了一下,“谢谢你们。”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情绪平静些,但两人看见她眸中的水汽,哪里见过宋听婉这副模样。 下意识噤声。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安静的陪她一起看向光幕。 宋听婉的心揪得叫她呼吸不畅。 她满眼只剩下空幽长梯上,拖出一路血迹的身影。 衣服还是镶了彩缕丝的那件黑红袍,完好无损,但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与新鲜的血痕交叠,顺着妹妹半跪的姿势往下淌。 整一个就是小血人。 平日在她身旁总是冷傲意气风发,满身战意的小姑娘,如今以剑撑地,眸子低垂像是… 像是了无生息。 呼吸急促之际。 眼前恍惚出现了重影,是阿遥从云阙之巅地下牢狱出来时的血肉模糊,还有一闪而过的—— 阿遥满身伤痕,以剑撑地孤零零的跪地痛哭。 “阿遥…” 三个妹妹痛哭的画面交叠着,不断在她眼前重复,宋听婉身子摇晃剜心的疼得踉跄了两步。 百里戏江扶住了自家师父,担忧的试图劝慰:“师父你别担心,要是实在达到了身体极限,塔的意识会把妹妹丢出来的,出来后当场突破,是件修为长进的好事。” 他小心翼翼的声音将宋听婉从重复的画面中拉了出来,宋听婉握紧了小徒弟的手腕,调整了神色,朝他轻轻抿了唇。 告诉他不用担心。 “咦,小丫头有反应了。”有长老惊呼。 宋听婉闻言,再次看向光幕。 无力抵抗灵压的人突然抬了头,眸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阿姐。 为了阿姐。 这塔,又有何惧。 战意疯狂,周身汹涌的灵压再次涌来,宋司遥拭去唇边血迹,唇角勾了抹傲然,脚步沉重,却轻易的踏上了一层台阶。 阿姐要的东西,小小的灵压怎能拦住她。 这世间之物,阿姐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不过就是补天竹罢了。 这就来。 离光嗡嗡作响,自主脱离了剑鞘飞旋在她身前。 剑身燃火,剑指前方。 为她破开灵压,划出一条登天路。 剑意傲然。 马尾高高束起,少女背脊挺直,一步一步走得从容坚定,直登塔顶。 少女转身,凛然傲立于最高处。 恣意不羁宛如长剑出鞘,锋芒毕露。 她宋司遥,早晚要站在修真界之巅。 只为她阿姐展颜。 第54章 阿姐,你要的补天竹我拿出来了。 在少女登顶那一瞬,光幕前了无一丝声响。 宋听婉泪眼模糊的扬唇,为她的妹妹骄傲。 以剑破灵压。 世间又有几人做到。 “后生可畏啊。” 长老们一个个的眼睛放光。 “近千年,咱们问剑宗四大宗门之首的位置,稳了。” 从前个个与晏山君呛声的长老们,感慨的看向他。 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褚侯这时才站直身,单耳坠下的金环晃了晃,“不错嘛,这小师妹有点意思。” 可以成为他的对手。 云谦懒得搭理他,笑意深深为小师妹感到高兴。 在众大佬外围,宋听婉身旁两人简直兴奋得不行。 “幸好,幸好咱妹妹强大。” 百里戏江呜呜的感动得直想哭,万俟寂也松了一口气,满心的愧疚感终于松散些许。 他们中间的女子笑着拭去了泪,水雾潋滟的眸子缓缓恢复平日清亮。 她微微侧了身,看向他们二人。 “来时,云谦师兄同我说了,你们也在为我努力。” “这补天竹,是你们三人共同为我拿到的。” “无论情与私,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宋听婉敛下感动眉目,微微向两人福了福身。 极为正式的感谢,叫他们二人有些羞赧。 “师父!”百里戏江不高兴的瞪她。 何须她如此。 宋听婉朝他勾了唇,站姿如松玉,眸中水光皆是温柔的模样。 万俟寂垂眸有口难言。 他未尽全力,为了遮掩他体内此刻已安静得丝毫不显的莫名力量。 宋听婉与徒弟等了半晌,意外的未见他的反应。 习惯了他慢半拍,他们如今转话题总是习惯的等了他反应后再继续。 两人疑惑看去,却见万俟寂兀自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但整个人极为黯然。 宋听婉微顿,轻声唤他:“阿寂。” 沉默的人抬头,面对二人关心的神色摇摇头,“宋姑娘,我…抱歉。” 她含笑摇头,目光是言语道不尽的温柔包容。 他们都知道,以她的性子不会怪他们。 但就怪在她人好,他们才会遗憾未能登顶。 三人收了言语,抬眸看着光幕上肆意飒气的少女,自豪而笑。 九层塔内。 士气全开的离光在主人登顶后,兴奋的在她周围狂飞三圈,最后冲向十步之外耀眼的一片宝物中。 有如它一般的神器感应到离光的气息,嗡嗡回应着。 离光高兴的在各个老朋友眼前飞了一圈,剑语嗷嗷直叫。 ——好久不见老朋友们。 ——瞧瞧你们身上都落灰尘了,不像我自由自在。 嗡嗡与它打招呼的神器们安静了一瞬,随后更激动的回应起来。 外面瞧着光幕的大家集体:… 不知为何,总觉得在离光飞过一圈后,神器们有些过于激动了。 ——行了你们生气也没用,未择新主你们也揍不到我。 ——略略略,快告诉我补天竹在哪。 ——对啊我主人可好了,她身体也没问题,咱们是为我主人的阿姐找补天竹,哎不是本剑说,你们若能跟了我主人的阿姐,这辈子不用愁了。 保准被极品灵石喂得霸气侧漏。 离光炫耀了一番,随着唯一好脾气的神器月华千丝绫的指引,剑飞至一节荧白骨节状的东西前边。 剑尖倏然转了一头,嗡嗡作响很是激烈,似在唤后边的主人快来。 琳琅满目的神丹神器,桀骜的少女径直阔步而来,只为了高悬着的补天竹。 剑与人皆停于它面前。 九层塔的塔灵控着补天竹,荧白的骨节缓缓从天而降落于她掌心。 “这,就是补天竹吗。” 宋司遥看着掌心,勾了唇轻笑。 她终于拿到了。 “出来了。” 外边的晏山君眯了眯眼,话音刚落,光幕瞬熄,一个小血人被丢了出来。 同时乒铃乓啷一声,同时被丢出来的还有几片龙鳞,一柄巨红的大刀,还有被压在最底下的离光。 没等人看清,宋听婉的脚步被疯狂席卷而来的灵气震开,那一抹血色人影被包裹其中。 庞大宛如龙卷风似的灵气,让晏山君正了色,将这一片的人包括那一堆龙鳞与武器都瞬移出一里地。 “这——” 有长老看着方圆百里内的灵气朝此处涌来,这堪称恐怖的场面… 他喃喃自语,“莫不是能一举化神?” 可他们在场长老之中,好些也是化神期。 就这样被个小丫头超过了? “此辈少年,前程不可估量啊。” 有长老感慨而言,看着眼前恐怖的突破之景,竟当场顿悟。 其余长老羡慕的看着顿悟之人,感也叹也。 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比不上天赋异禀之人。 天道青睐,命定如此。 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这位修为停滞百年的长老撩了撩裙子,席地而坐亦是顿悟。 其余众长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咋滴,轮着顿悟? 怎么不带我啊! 作为宗主,晏山君看着一堆顿悟的长老哈哈大笑,身心愉悦。 好啊,因他小徒弟顿悟的人越多,这些长老们往后更要给小徒弟几分面子。 问剑宗实力也越来越强。 好事,好事啊。 那边灵气风暴汹涌,这边,百里戏江看了一眼两柄武器中散落的龙鳞。 看完立即望天,哪只龙的鳞片啊,反正不是他的。 宋听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随后莲步轻移,在两柄武器的旁边蹲下。 衣裙扫地,却仍是不在意的拿出了块干净的手帕,指尖小心的将黑色流光的龙鳞一块一块的捡起来,拂去尘土放进手帕中。 慢慢走到她身后的小龙雾气蒙了眼,耷拉着脸无声无息的站着。 默默吸了吸鼻子。 他师父好好呜呜呜。 捡完后,宋听婉握紧手心龙鳞,伸出手试图替阿寂拖一下他的大刀。 巨刀底下,离光被压着嗡嗡作响。 白皙泛粉的手握上那庞大古朴的刀柄,指尖泛白默默咬牙使劲—— 很好。 丝毫不动。 出来后情绪一直不好的万俟寂,在后边不好意思的笑出声,难得瞧见宋姑娘窘迫的模样。 实在没忍住。 万俟寂尽量面无表情的上前,将自己的刀从她手里接过,“我自己来。” 宋听婉侧眸,微窘的松手。 她一个脆皮,以后还是不要妄图动体修的东西了,简直重得要命。 巨刀挪动,她以为是被压住的离光却还是没动,嗡嗡嗡的震得起劲,叫长老们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直到巨刀被挪开,大家才瞧见离光的剑柄上缠了一根流光白绫。 “是月华千丝绫?!” 狞玄真人指着那根如月华一般流动着灵气的白绫,扯着他宗主师弟的袖子惊呼。 没顿悟的长老们立即围上来,辨认半晌,的确是九层塔最顶上的神器之一。 传闻万年前,有洛神之名的一位仙子的武器。 只是经过万年的时光,如月华高贵美丽的白绫残破不已,流光依旧,却黯然烧毁,好几处险些断裂,继而流落到九层塔的庇护中。 “可是它怎么出来的!一个人一层只能取走一件宝贝,难不成是你徒弟的离光强行给人家带出来的?” 有长老控诉晏山君。 离光忍不了了,挣扎着飞到那长老面前,将死死缠住它的白绫往他面前一怼。 月华千丝绫随风飘了两下,破碎的绫带在众人的目光下往离光身上又缠了一圈。 看着激动得上蹿下跳的离光。 众人:…… 知道了知道了。 晏山君紧跟着摊手,无辜的朝大家淡淡一瞥。 可不是他徇私啊,这是人家神器自己要出来。 就是搭了离光一个顺风车而已。 宋听婉瞧着那截白绫,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挣扎不开,离光怕是憋屈死了。 不过,妹妹的武器又多一件,倒是值得为她高兴一番。 大家静静在远处看着,等待宋司遥突破。 那边离光在他们周围似乎在抗议,一直躁动个不停。 惹得宋听婉不由的看了好几眼。 她总觉得离光在刻意远离自己。 这是为什么。 它方才在塔内直接为阿遥指路,拿了补天竹。 那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难道在怪她,没有第一时间把压着它的大刀拿走? 宋听婉无声蹙眉,回忆着近来灵网上有没有人在出极品剑油。 . 宋司遥这次突破用了很久。 她在灵力风暴的最中心,手中还紧攥着补天竹。 登顶的傲然,与拿到补天竹那一刻的心安,皆化为这场突破的助力。 心中涌现的是无尽变强的冲动,乘风而上。 直至元婴巅峰。 还剩一步化神,涌入她体内的灵气却是一顿,停滞在原地。 瞬息间散于天地间。 “可恶啊,就差一点!” 有长老忍不住急躁。 晏山君却满意的眯了眯眼,甩开众人走到他小徒弟面前,“阿遥做得很好,问剑宗开山立派至今,你是第二个登上塔顶之人。” “为师面上有光啊。” 他笑呵呵的夸赞一番,宋司遥握紧了补天竹,一眼就看见她阿姐站在远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她朝师父点了点头,“未给师父丢脸就好。” 言简意赅,晏山君也知道她的心早飞她姐姐身上去了,无奈的摆摆手让她去。 从里边出来后,每个人的身法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尤其是宋司遥。 宛若一阵风,瞬息到了她阿姐面前。 小血人恢复成干干净净的模样,除了高马尾乱了些,修为也涨了一大截。 姐妹俩相视不语,宋听婉只是一味的笑眼相看。 绷紧脸的宋司遥忽然翘了唇,拉过她阿姐的手,将荧白的一小截补天竹郑重的放到她手心。 包着她的手合上。 “阿姐,你要的补天竹。” “我拿出来了。” 手心的竹节散发着暖意,向来怕寒的身子在这一瞬暖和起来。 宋听婉惊喜的看向她,“仅仅是握在手里,身子都暖了。” 宋司遥给她往上扯了扯滑落的貂毛披肩,“那我这一趟也就值了。” 她不提九层塔中往上爬有多艰难,也不提流了一地的血与险些被碾碎的骨头。 她只笑着说,这趟值了。 旁边们的长老们与晏山君凑在一起,啧啧称奇。 这小丫头,自己突破至元婴巅峰一点笑意也没有,费尽千辛万苦拿到的宝物给了她姐姐,只让她姐姐天生虚弱的身子暖和了些。 仅此而已,她便说值了。 “我徒儿重情谊。”晏山君骄傲的笑道。 百里戏江与万俟寂在一旁,跟着傻乐。 “还得是咱妹妹。” 百里戏江夸着,宋司遥礼貌的扭头笑了一下,随后看着一旁沉着的万俟寂,两人颔首便各自转移了视线。 宋司遥在第九层没再回过头。 但她知道,身后姐姐的两位好友亦是苦苦坚持了很久很久。 哎—— 这只龙。 宋司遥忽然若有所思的看向她阿姐,突兀的问道:“阿姐与龙族交情很好吗。” 为什么难得一见的龙族,在阿姐身边就出现了两只。 “什么!龙?!” “哪里有龙!出来打一架!” 褚侯猛的扭头,盯着他小师妹瞬移到四人眼前。 方才丢出龙鳞时他光顾着看宋司遥突破的酷炫架势,一点没注意到。 宋听婉四人看着眼前陌生的的面孔,默默一齐后退一步。 以狼头为饰,真是个狠人。 尤其是被他点名的百里戏江。 看着对方眼里如妹妹、阿寂那样的汹汹战意,安静的咽了咽口水。 宋听婉反手捏了捏妹妹的手,示意迟些再与她解释龙族的事。 “阿遥,这位应该是你那位刚回宗门的二师兄。” 他回来的短短时日里,宗门议论纷纷,瞧着这异域的打扮,就是传言中住在魔界隔壁的,罗刹族穿衣风格。 她柔声开口介绍,厉眸打量她们的褚侯也反应过来,单手按于胸前,朝宋司遥微微颔首。 “不错,我叫褚侯,是你二师兄。” “等有空咱俩打一架。” “在这之前,先告诉我龙在哪。” 龙是天生强悍的种族,褚侯兴奋起来,罗刹掌在手上缓缓凝结,恨不得当场打一架。 突生的恐怖神识蔓延,宋听婉目光一顿,温婉垂眸,唇角笑意未改。 神识却安静蛰伏在灵台之中。 只要她不主动释放,对方不刻意用灵力入侵她灵台便无人能察觉。 对气息很敏感的龙族倒吸一口凉气,躲在万俟寂身后瑟瑟发抖。 长老们不悦皱眉,晏山君正要让二徒弟收敛,万俟寂身后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某只幼年期的龙颤颤巍巍:“那个…我是龙,但我是个丹修啊。” 脆皮丹修。 但,是龙。 第55章 缠上来的神器 炼丹的龙? 褚侯拧着眉,气势强横的将百里戏江从万俟寂身后拎出来。 “你是龙?” 百里戏江欲哭无泪的点点头。 宋听婉安静摊开手,手帕里边是沾着血掉落的一小堆鳞片。 “百里他…”还未成年。 “啊——” 没等她给小徒弟解释,褚侯拎着人的衣领,直接给人提着飞走了。 “管你炼丹还是练剑,打一架!” “不要哇!!” 惊慌失措、支离破碎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眨眼就不见了二人身影。 一行人无言以对。 宋司遥对她这个二师兄的印象有了初步了解,改日可以打一架。 妹妹眼里的跃跃欲试快要溢出来了,宋听婉无奈的笑了一下。 一堆战疯子。 “嗡嗡嗡——” 实在挣脱不掉那截破白绫,离光气得从天空上俯冲下来,在它主人面前委屈的停下。 宋司遥这才看清她本命剑此刻的模样,“怎么一会不见,你给自己缠了条布…” 她疑惑的点了点剑身,离光还没委屈反驳,缠在剑柄上的白绫倏然消失,下一瞬细若蚕丝的线缠到了她手上。 肉眼瞧不见的线不断勒紧她的手,宛如利刃蛰伏,阴冷得随时出击。 冷意与肃杀席卷全身。 眼瞧它竟敢伤自己主人,离光浑身冒了火,刚冲到宋司遥的手边,瞬息,她手上缠绕的无形丝线消失,白绫在她眼前显现,又是一股脑缠上了离光。 离光:…没完没了是吧。 气势汹汹的剑停在半空,若不是宋司遥眼疾手快的接住,恐怕就直愣愣的掉到地上了。 “你要跟着我?” 唯有宋司遥才清楚,方才那一瞬若是月华千丝绫起了恶意,她的手会直接被绞断。 如若是冲她脖子来… 宋听婉静静的与她并肩站着,眼看那白绫消失又出现,而妹妹面色冷了下来。 此地不便,她并未释放神识,但周围的长老们却是看清了月华千丝绫的举动。 “这神器,竟在展示自己的能力。” “一人手握两神器,修真界谁有这丫头风光。” 那边议论纷纷,这边宋司遥沉沉的看着眼前的白绫,脸色并不好看。 这残破的神器依旧厉害,但她能感受到,对方并无跟随她的意思。 离光从宕机中反应过来,嗡嗡嗡的响,它身上黯淡的白绫亦是敲敲打打着剑身。 一群人围在两件神器身旁,难得瞧见神器沟通的样子。 半晌,白绫化形,尾端无限延长,直接将离光整个裹起,随后任由离光如何嗡嗡作响都没了反应。 “咦,按理说离光比这月华千丝绫强才是啊。” 宋司遥抿唇,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两件神器解释:“离光用上五成力,这条白绫就毁了。” 她身旁的宋听婉闪过一丝了然,之前无论离光再跳脚的四处乱窜,也一直没用剑意去挣脱它。 离光很乖的。 宋听婉弯了弯眉,没等她笑意褪下,离光就不情不愿的挪到了她的眼前。 “嗯?” 被飞近的剑一怼,女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宋司遥伸手扶住她的背,皱起了眉看着白绫收了神通,从离光身上脱离。 还用残余的力量给自己梳理了一遍,整整齐齐的叠好,飘逸的将自己系到了宋听婉的手腕上。 宋听婉惊讶的抬起手,白绫化成了仙气的半纱状。 月华千丝绫怪贴心的,特地给她遮住了藏着零的黑紫色印记。 宋司遥忽而展眉,却继续冷声道:“要跟我阿姐,却不立契约,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白绫残破,手臂长的一截几乎染尽了烧毁的痕迹,系在温婉衿贵的女子白皙腕间,实在违和。 宋司遥与离光心意相通,起先不察没在意,此刻想起来便是了然。 她的宝贝本命剑炫耀了一圈,给她阿姐带出个残破神器出来。 神器既能称神器,即便是残破也不是寻常灵器法器能比得上的。 更何况,她笃定阿姐手里有很多宝贝,补也能将月华千丝绫补好。 如若不然,她的储物空间里拼拼凑凑,也能拿出来给这白绫补补。 宋司遥想着,夸赞般的握紧了离光。 察觉到主人愉悦的心情,离光一愣,蔫了吧唧的还是没有多高兴。 它可清醒了,跟她主人的前些年穷得不行,喂它的灵气少得可怜不说,每次还要被遮掩得灰扑扑的出去打架,帮助它主人死里逃生。 平日喂它的些微灵气哪里够,每次都让它透支得意识沉睡。 直到主人回了云隐,直到阿姐出现,它离光才重获新生! 那些极品剑油真好吃啊,给它身上一抹,剑光凛凛,那简直就是用灵气洗澡,还令剑灵微醺上头。 可是! 这一切都要离它远去了。 它还以为这条白绫怪好的,还给它指路,没想到它才是最坏的! 离光委屈的跟主人贴贴,她身旁的宋听婉闻言,抬着手腕朝神器柔声问:“你要跟着我吗。” 她说罢,另一只手里刹那间出现六块排着堆好的极品灵石。 她将灵石递到了白绫面前。 “不愿意也不要紧,你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平日离光可以吸收这些,你试试?” 极品灵石与普通灵石很不一般,其中蕴含的灵气最强也最纯粹,喂它们这样的器灵最适合不过。 月华千丝绫在断裂之际躲入九层塔,在塔顶吸收了许多年的灵气,才堪堪恢复意识。 极品灵石就在它眼前。 白绫犹豫了半晌,在宋听婉笑意深深的眸中,缠到了灵石上。 瞬息间,极品灵石化为碎末。 也是肉眼可见的,月华千丝绫恢复了一些活力,白绫飘得更柔更美了,隐隐约约镀上了一层光。 宋听婉悄然弯唇,嗓音轻且柔:“要是跟着我,诸如此类的东西,数之不尽。” 她的话像是带着细细密密钩子,温柔蛊惑。 遇见神器,目标在我。 那还犹豫什么。 拿好东西勾引它、得到它。 与此同时,宋听婉藏着一抹狡黠的笑,手中又出现了六块极品灵石,伸手送到了妹妹手里嗡嗡嗡激动的离光身边。 宋司遥抿唇低头,看着手里迫不及待直接一口气全吸收了的剑,第一次觉着有些丢人。 好歹是柄神剑啊。 在离光吸收完的那一瞬,稍微慢了些许的白绫也飘过来,有些着急的缠上了她拿灵石的手。 随后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她空空如也的掌心。 下一瞬,金光在宋听婉与月华千丝绫身上落下,契约落成。 在这一瞬,宋听婉能微妙的感应到月华千丝绫的存在。 残破虚弱,却又努力撑出一副它还好的模样。 她心中一怔,敛眸握住了落于手心的飘带。 ——新主人,我在。 白绫的纱尾重新缠回去。 月华千丝绫下一瞬消失,也给新主人瞧瞧它的能力。 无形又危险的丝缠绕在宋听婉的指尖,轻柔的缩紧了丝毫,又倏然松开。 松开的一瞬重新化为飘逸白绫,乖顺安静的重新系了个好看的结。 宋听婉惊喜的摸了摸它。 瞧着是一根无害是破损白绫,没想到竟是杀人利器。 它一旦化成另一形态,贴上你的肌肤,便让人感受到恐怖的威胁。 毕竟它无形无影,像是能绞杀万物。 有这样一件神器在身边,安全感十足。 “钟乳玉,能用吗。” 宋听婉高兴起来,想掏东西出来喂它,但想了想周围的无数双眼睛,只好先拿出一块手心大小的钟乳玉。 这玩意在宗主面前露过面,应该影响不大。 令许多人眼熟的东西一出手,晏山君身上立即落下无数视线。 老友们揶揄的笑着,他两年前炫耀的钟乳玉是不是出自人家小弟子之手啊。 晏山君暗暗瞪了回去,怎么着,你们还没有呢。 这边暗涌流动,那边月华千丝绫乖顺的在她手上吸收灵气。 神器的状态是越来越好了。 “这,咱们该如何对外解释呢。” “跟他们说,是神器自己跟出来,然后自己缠上了筑基期的丹修签订契约。” “发灵网上,人家定会觉得你被雷劈傻了哈哈哈——” 一群人揶揄着,被不急不慢的晏山君一挥手,瞬移出了后山禁地。 宋听婉看着手上残破的飘带,笑吟吟的。 “阿遥,你快看。” 对上她的笑眼,宋司遥弯眸点头,“等修复好之后,定与你很搭。” “恭喜宋姑娘。” 万俟寂在她身旁闷了一路,这才憋出句道贺的话。 宋听婉笑看他们二人,“沾了你们的光。” 补天竹是,月华千丝绫也是。 若不是他们忍着痛苦坚持这样久,若不是阿遥一举剑意划路,若不是离光炫耀一圈… “你们终于出来了!” “恭喜咱们婉儿拿到宝贝!也恭喜你们三个爬塔突破!” “哎?百里戏江呢?” 秦禧捧着四束灵花出来,高高兴兴的朝他们跑过来,结果花还没给他们送上呢,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啊…” 三人对视一眼,将一脸懵的秦禧拉上,宋司遥带着她阿姐御剑,万俟寂带着秦禧御刀,径直往比试场飞去。 希望百里戏江没事。 三人替他默哀。 “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长老们哈哈一笑,各自散去。 . 最终,他们还是没赶上。 飞一半就看见了底下蔫头巴脑的百里戏江。 叼着草的人看见他们眼前一亮,跳起来朝他们挥挥手。 “我搁这呢!” 宋听婉忍笑,朝他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 片刻后,降落到地面。 “没被揍吧?” 宋听婉率先朝他小徒弟走过去,询问般的上下打量他。 “你没事吧。”万俟寂也担忧的问道。 百里戏江挠挠头,“我没啥事,但是好像给师兄气着了。” 四个人看着他疑惑不已,他嘿嘿一笑,“师兄太可怕了,我喊着认输一直躲,他就生气了。” “怎么说。”宋司遥难得来了几分兴致,抱臂开口。 “呃…他说没见过我这么孬的龙。” 百里戏江耸了耸肩,尴尬的摊手。 那是他的问题吗,师兄看着就很猛,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好直接变龙形。 况且…他才不傻。 挨揍多疼啊。 他又不想打,凭什么挨揍! 小龙理直气壮。 宋听婉噗嗤一笑。 怎么说呢。 同情褚侯师兄一秒。 不过… 嘶,她的好徒弟是不是把他自个的身份抖出去了。 在宋听婉意有所感的想要回头时,旁边传来一连串震惊又不可置信的声音。 “什么?!” “什么龙?” “百里戏江你叽里咕噜说什么玩意呢…” 秦禧抱着要送给他们的花,忍不住疑惑的开口。 百里戏江一顿,僵硬回头。 万俟寂心道糟糕,而宋司遥则是双臂抱剑心情愉悦的看戏。 几人反应都不对。 “那个…秦圆圆啊——” 百里戏江试图弥补,秦禧皮笑肉不笑的扯了唇看着他,“看样子,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是吧。” 说完,她忍着立马涌现的雾气转身就走。 她就知道!没进九层塔她就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了。 他们都知道百里戏江是龙,就她不知道。 她一把眼泪一步的走得委屈,宋听婉几乎是在她动的那一瞬便提裙跟了上去。 让失措的百里戏江更没底了,一咬牙赶紧追了上去。 剩下万俟寂与宋司遥对视一眼。 各自提着武器追上他们。 最前边。 宋听婉与徒弟一人在一边,隔着中间委屈的秦禧对视。 宋听婉朝他使了使眼色,让他自个像个大漏勺一样,还不快哄哄。 百里戏江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你别哭啊,阿寂跟妹妹也是在九层塔里才知道的,师父要不是认识我小叔叔,连师父我都瞒!” 百里戏江盯着他师父的目光,面不改色的挺胸。 可秦禧没怎么听进去。 她就要回天机门了,朋友们也跟她不好了。 “你怎么抱着这么多花啊。”宋听婉看了看她的神色,忽然柔声开口。 秦禧哭得一顿,低头看着被自己搂紧变形的花,赶紧松了松手。 “我…” “问剑大比结束的时候,阿寂跟妹妹赢了你给他们送了花,我在外边听见有出来的长老说阿遥登顶了,就给大家准备了这个…” 她说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里盛着一小层水,格外的清澈。 宋听婉看着心软又感动,没想到她竟记下了送花庆贺的事。 “哇!秦圆圆你太有心了!” 百里戏江赶紧从她怀里拿出一束,反应夸张的举着花傻笑。 宋听婉与其余二人也各自接过自己的花。 最后,宋听婉从芥子空间摘出了一束火红的鲜花,与那日给妹妹和阿寂的一样的花。 “我们都有花,秦圆圆怎么能没有。” “送给最贴心的秦圆圆。” 与花一同递过去的,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半掌大小,瞧着古朴又大气。 秦禧下意识想打开看看。 宋听婉按住了她的手,“要是以后遇见危险再打开。” “当然,我希望咱们圆圆永远遇不上危险。” 宋司遥瞥了一眼,淡淡收回视线。 秦禧拿着盒子,心重重的跳了两下。 她小心翼翼的收好,随后才抹掉眼泪瞪百里戏江:“怪不得你这么嫌弃我的小飞毯。” 一只龙坐在她窄小粉嫩,且缓慢的飞毯上。 想来还有些好笑。 见她终于不哭了,百里戏江松了一口气,“我真不是有意瞒你们的。” 这不是家里交代了嘛。 同样是家中交代过的秦禧瓮声瓮气的看他一眼,别扭的哼了一声:“知道了。” 随后话锋一转,水灵灵的就凑了上去,“那以后我们可以骑龙吗?过几日回婉儿家,是不是就用不上我的小飞毯了。” 百里戏江立刻黑了脸,“喂!秦圆圆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你先瞒我们的!” “你不是也瞒咱们了吗!” 两人吵吵嚷嚷的,等分开之前,宋听婉将百里掉的龙鳞还给他。 百里戏江大大方方的,给他们几个人平均分掉了。 “龙鳞用处可大了,你们就偷着乐吧。” 百里戏江看着他们每人手上的几片龙鳞,傲娇的抬了下巴。 . 等待一切结束,各自回寝居时。 秦禧关紧了门,拿出了离家前父亲姑姑姑父给的三样灵器,给自己房间叠满结结实实的结界后,拿出了小木盒。 今日婉儿给的那个。 她有预感,这盒子拿着轻,里边的东西可不轻。 屏息敛声,圆眼的姑娘缓缓打开了盒子。 扑面浓郁的丹香,还有上面金灿灿惹眼的三道丹纹。 瞬间,秦禧啪嗒一声将盒子合上利索的收回储物戒。 心砰砰砰的狂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婉儿呜呜呜。 她就知道婉儿最爱她了。 芙蕖峰。 宋听婉听着叮咚不止的传音符,唇角弧度深深。 她就知道,秦圆圆肯定忍不住。 他们五人共同努力,三人进了九层塔,除了对自身修为有益,每一层还有不俗的奖励可拿。 她虽未进,但得到了补天竹与手腕上的月华千丝绫。 唯有秦圆圆除了宗门大比的奖励之外,一无所获。 秦圆圆这样努力,问剑大比时大家用的灵器法器几乎都是她掏的。 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不能进九层塔后,第一反应就是朝她愧疚的看来的好朋友。 宋听婉怎么舍得让她一无所获。 她也没偏颇,给的也是跟徒弟一样的八品生骨丹。 必要时能救人一命。 第56章 云隐路上异变突生 拿到补天竹后,宋听婉给问剑宗里的云隐族众人发了传音。 后日,启程回族。 云隐族众人皆应好。 来之前族里交代了要以她为首,平日行事宋听婉却并不怎么管他们,但他们拿到的资源中有灵植一类的炼丹之物,会自觉拿给她。 在这两年多里,丙班人炼什么丹,他们手上便有什么丹。 云隐族十几个人手上,从不会少了丹药用。 短短两年多,大祭司的小女儿突破至元婴巅峰,问剑宗如今议论纷纷甚是骄傲,但唯有云隐族人暗暗仰头。 没错,云隐族天赋就是这么恐怖。 再落回总是会被拿出来,与宋司遥比较的宋听婉身上,旁人怜爱惋惜,云隐族弟子们却多了些复杂。 她的身体向来羸弱,他们平日自傲得很,上千年族内从未有过筑基期的成年族人,他们觉得面上无光,可又不忍看她白着脸在外面走动。 况且,如今还要听她的吩咐。 大多人心中都是复杂的,但没人意图取而代之。 她身体都这么不好了,听她的就听她的吧。 寝居内,宋听婉不知族人们心中所想。 她端坐桌边,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荧白的竹节。 这是倒数第三味药。 剩下暂无踪迹的万象果与扶摇仙花。 万象果化于世间万物之中,无处可寻,即便听闻踪迹追去,也只能瞧着那处遁于无形的空荡无果。 无人知晓它的踪迹,偶然发现的下一瞬便无迹可寻。 而最后一物,更是在灵植大全记录了只言片语。 落于凡世会飞的仙花。 寥寥几个字,叫人从何处寻呢。 宋听婉蹙紧了眉,发愁的叹息。 她将补天竹用冰晶盒小心收起来,给秦小禧与沈酌川发了传音,托他们寻此二宝的踪迹。 即便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也不能放过。 秦禧出自天机门,天机门情报消息自是无人能比,而沈酌川在大佬如云的云阙之巅地位不俗,此等绝迹之物若出现,或许能打听到几分消息。 两道传音发了出去,不一会,不问缘由的答应下来。 秦圆圆没多说什么,沈酌川倒是多回了一句。 ——近来邪魔猖獗,路上要小心。 宋听婉展眉,回了个好。 小徒弟那个兜不住事的,又将她们回家的事告诉他了。 不过,邪魔?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书中剧情,难不成阿寂的线也要提前出现了。 她们如今每日在宗门内,属于她家阿遥的机缘却总是会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回到她身上。 最早的后山秘籍,出门必遇恶事,再到这两年里被绊出灵器、败时必顿悟,诸如此类。 如今问剑宗谁人不知,宗主的小徒弟运气逆天,机缘好得不行。 经常有弟子在干各种重要事之前,对着宋司遥的身影默默参拜,保佑他们顺顺利利。 自然,想跟气运极好的宋司遥握个手是不敢想的,小师妹凶得很,一碰她必然是一剑斩来。 某位勇于尝试的师兄被剑气削成秃子,让他们嘲笑了好久。 宋听婉想来也好笑,事后为那位可怜的师兄送上生发丹,不好意思的为妹妹解释。 阿遥不爱与旁人接触。 除了她这个姐姐。 嗯,打架的接触例外。 . 四人组与宋司遥到问剑宗大门口时,云隐族弟子都已在等候。 就在秦圆圆疯狂给百里戏江使眼色之际,宋听婉轻笑,从储物戒里取出一艘小型灵舟。 就别折腾她小徒弟了。 金灿灿的灵舟很惹眼。 宋司遥与云隐族弟子面不改色的登上灵舟,四人组在原地表情各异。 “虽然灵网上总说,你们云隐族出门高调惹眼,我还嗤之以鼻,如今一看…” 秦禧拍拍胸口,总觉得他们比她这天机门少门主还要有排面。 宋听婉忍笑,“来时便是这灵舟,平日与你们出去时人少用不上,况且,我想你们也不愿被围观吧。” 没办法,出门前族长特地塞给她的,说是不能在问剑宗丢了他们云隐族的排面。 她也是无奈,平日更是不想拿它出来,能用别的替代就用别的。 百里戏江煞有其事的摇摇头,“那又怎么了,有本事拥有就用呗,多好看啊这灵舟,我先上去瞧瞧。” 风格正中龙族的喜好,他说罢丢下他们跑了上去。 宋听婉失笑,让秦禧跟万俟寂先上。 等待众人站稳,宋听婉才缓缓上去启动灵舟。 “哇,好期待婉儿生活的地方啊。” 秦禧迎着风,看着远去的问剑宗惬意的畅想。 “总觉着婉儿会生活在一个宛如仙境之地,鹤鸣松月,仙衣云鬓。” 她托着脸,瞧着宋听婉那张精致含笑的脸。 不论看多少次,每次再看还是会为她失神。 宋听婉点了点她的额心,笑道:“总觉着你形容的是蓬莱。” “不过鹤倒是有,是一位驯兽的前辈所养,但…那些仙鹤脾气不太好。” 想了想,她继续描述起云隐的模样。 “与问剑宗的芙蕖峰有几分相似,但没有桃花瀑布宫殿群,云隐依山而建,青山云松绿竹林。” “会比问剑宗的恢宏更叫人放松惬意。” “我的院子开满了白玉兰,届时聚在亭台二楼,我特地未设顶,闲时煮酒温茶,再摆上点心灵饮,定是舒心。” 她盈盈笑着,已经想好到时候要泡什么好茶给他们喝了。 “哇,已经迫不及待到十日之后了。” “哎师父,那我能不能化原形呀,你们云隐有没有地方给我洗澡。” 百里戏江眼睛亮晶晶的,他已经好久没畅意自在的玩了。 宋听婉莞尔一笑,“山涧流水而下,有一条小江,平日可以于青山绿水间泛舟,你原形…找找地方是可以的。” 宋司遥想了想,为她阿姐补充:“山间流水有亭台,你化形可要注意别压坏了屋子。” 云隐族人平日最爱在各种山间找个地方,听着如瀑布的流水自上而下,于小亭中闲闲修炼。 当时她刚回去,格外不适应这样悠闲的日子,幸好没待多久,阿姐就提议带她去问剑宗。 “放心!我是那种搞破坏的龙嘛!”百里戏江拍拍胸口保证。 万俟寂在一旁若有所思,初次被邀请到好友家做客,也不知他准备的那些礼物能不能拿得出手。 一行人若有所思,早就各自找好房间再出来的云隐弟子淡淡看着他们。 云隐族甚少有外人进入,这一下就带了三个。 若提出那人不是宋听婉,恐怕会被族长骂死。 他们再次意识到,宋听婉于云隐族的特殊。 于惬意奢华灵舟之上,眨眼便过了三日。 宋听婉也准备带着她家小嗷出去透透气。 小家伙早就想去灵舟外玩了,但又怕生,一天天的趴在门边,看着时不时有人走动的地方,眼巴巴的想去又不敢去。 出了问剑宗之后,第二日大家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然后… 眼前一片各式各样的奢华法衣,万俟寂抿着唇无奈的回了房。 换上之前他们找借口给他买的那件衣袍。 墨黑的底色,金纹落在衣领袖口衣摆,低调不凡。 看着焕然一新的阿寂,宋听婉等人好笑的对视一眼,这人终于舍得换上新衣服了。 笑完,宋听婉走回自己房间,月白云纹的襦裙落到地上,她推开门蹲下来,耳鬓两旁的花簪亦是微垂,坠着的珠玉轻拂过她脸颊。 宋司遥与百里三人或坐或站,好奇的看着她的举动。 只看她伸手一捞,两只手捧出了一只雪白的毛绒绒。 小东西埋头,两只爪子捂住眼睛,只留给大家一个圆滚滚的背影。 秦禧哎呀一声,提着桃夭裙摆好奇的跑过来,“婉儿你房间怎么多了只小灵兽呀。” “是小猫吗?” 她凑近瞧了瞧,小家伙将脑袋抵在宋听婉的手上,残破的月华千丝绫温柔的飘起来戳了戳,将圆滚滚的毛绒绒戳出一个压下去的小坑。 抱剑倚栏的宋司遥不急不慢的过来,板着脸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是阿姐捡的小老虎。” 最初她抱着小家伙僵硬嫌弃,如今也能平静的给它挠挠下巴,逗逗它。 宋听婉看着妹妹的动作,弯了眸点头。 她温柔的抚了抚小家伙柔顺的毛,“它叫小嗷,好乖的。” 是老虎啊。 百里戏江呦了一声,大摇大摆的挤开秦圆圆。 “什么小老虎,让我看看。” 这么小一团,怎么保护他师父。 百里戏江嫌弃的撇了撇嘴,掐着小家伙的后脖颈拎起来看。 恐怖的龙族气息吓得小嗷瑟瑟发抖,突然被人拎起来,害怕得四肢乱扒拉的挣扎。 “嗷嗷嗷——”主人!救我! 圆溜溜的眼睛,毛茸茸的大爪子胡乱的拍拍拍。 “哎呀,好可爱。” 秦禧心下一喜,伸手去扒开百里戏江的手。 “你别欺负它!” 百里戏江咦了一声,没松手。 他虽然拎着,但也没怎么用力,宋听婉无奈的看着他们闹,伸手把小家伙解救回来。 “这小家伙居然有白虎血脉,不过很稀薄就是了。” 比不上他高贵龙族。 百里戏江不在意的拍了拍手。 行吧,勉强能容它待在师父身边。 宋听婉安抚的拍拍小嗷的背,随后捏着它的爪子走到百里戏江身旁,带着眼泪汪汪的小家伙打了他胳膊两下。 “让他坏,小嗷揍他。” 她带着笑意柔声说罢,秦禧也笑着怂恿:“他最欠揍了。” 万俟寂对毛绒绒没什么感觉,与宋司遥一人站在一头,温和的看着中间闹腾的三人。 小嗷跃跃欲试又害怕的往宋听婉怀里缩,然后…直接被宋听婉塞进了百里戏江怀里。 百里戏江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将发抖的小家伙举高,“我跟师父长得一样好看,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说罢,将软趴趴的小老虎往怀里一揣,拉着万俟寂让他御刀。 片刻之后,他们俩御着刀与灵舟平行而飞,百里戏江怀里的小家伙只露了个毛绒绒脑袋出来,毛毛被吹得凌乱,缩得像小狗似的汪叫一声。 宋听婉与秦禧在灵舟栏杆旁,看着他们笑。 片刻不到,小家伙顶着乱七八糟的毛毛,举着一只爪子,兴奋的嗷嗷叫。 眼里哪还有害怕。 “你说他们龙族,不会就是这样带孩子的吧。” 宋听婉无奈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家伙,与身旁的妹妹与秦圆圆笑道。 宋司遥抱剑高冷,“阿姐可以问问百里。” 毕竟他还是幼龙,应该还没忘记。 秦禧捂嘴笑,“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咱们玩的牌上的小白虎吗,婉儿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片刻。 灵舟上摆出来好几张桌子,五人与云隐族弟子们各自找了位置,三人一桌玩起了牌。 小嗷窝在百里戏江的衣襟里,伸着脑袋看着百里戏江的牌,时不时爪爪一拍给他的牌打掉一两张。 百里戏江哎呦一声捡起牌,伸手把小家伙往衣服里塞了塞。 又过了一会,小嗷圆溜溜的眸子转了转,一跃从他怀里跳了出去,随后在灵舟上蹦蹦跳跳,跑来跑去的撒欢。 偶尔还会停在众人的脚边,等人发现,低头笑着揉揉它脑袋后,它又啪嗒啪嗒去物色下一个人。 许久,玩累了的小白虎爬上了宋听婉的腿,一团毛茸茸摊开,四脚朝天的睡起大觉来。 宋听婉好笑的揉揉它耳朵,这回终于不怕了。 月华千丝绫也从她手腕上落下来,变宽给小家伙盖住了圆滚滚的肚肚。 落日余晖,灵舟于空中不急不慢的驶来,舟上众人感慨于落日美景,放下手中的白虎双龙牌,仰头看去。 一张张年轻活力的脸向往着未来,还有他们越来越近的家。 倘若能一直如此温馨平静便好了。 可惜。 某日夜幕沉沉,原本灵舟的行驶路线上,倏然多出了一扇漆黑的门。 突发意外,床上浅眠的宋听婉眸色一冷,强悍的神识猛的令灵舟往后退,那漆黑的门却一口将它吞了进去。 原本灵舟的路线上空荡荡的,残留的一丝魔气随风而散。 云隐族内。 竹叶忽然从顶端落下。 打坐的宋朝玄倏然睁开了眼。 披着单薄的外衣,独身走到庭院中。 月光皎洁,却也凄凄。 明知孩子们不会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轨迹已改,今后皆靠他们一步步改变结局。 他能做的,唯有在天道允许的时候,给出一些指引。 而他们最近的一遭,则是冲着阿寂去的。 这孩子心思简单却沉稳,只要他不受蛊惑,大家都会平安的。 他静坐云隐,等孩子们归来。 第57章 魔王寻孙 漆黑的门将灵舟吞入后,整座灵舟上悬挂的宫灯倏然亮起。 灵舟上的众人持着武器闪现,宋听婉提前将小嗷塞回了芥子空间,以她为首站在最前方。 狂风将灵舟上的灯吹得火光摇曳。 女子面色微凝,青丝落在身后纷扬,半挽的发髻上花簪步摇琉璃珠,随着灵舟的颠簸晃得惹眼,魔气瞬间将灵舟席卷着拽下去。 宋听婉被宋司遥拉着,姐妹俩拧紧眉,暗道不妙。 万俟寂等人也在她身后聚拢,自保之余,随时瞧着她的安危。 宋听婉跌入妹妹怀里,尽力用神识控制着倒栽的灵舟,沉声与身后众人道:“误入魔界,大家小心。” 铺天盖地的魔气从他们身旁飞过,众人各自用上法诀灵器,隔绝魔气之余还要将自己稳在灵舟上。 奢华的灵舟与入眼的荒山坡地画风不符,直至灵舟重重摔到地上,一身华服的众人才整理衣冠,相携下灵舟。 偌大灵舟面前,空旷的地面,一群魔族微笑的看着他们。 而他们所踏之地,皆在魔的领域中。 能拥有领域,眼前至少有一位化神期的魔。 众人心中一凛。 “今日劫了笔大的啊,光是这灵舟都能卖不少钱哈哈哈——” “喂,你别想了,找找哪个是少主,快把人带回去交差。” 说话的两个魔头,一个满头的辫子,一个直接披头散发,但两人是这百余魔的首领,瞧着地位不低的样子。 “少主?我们这可都是出自问剑宗的弟子,你们搞错了吧。” 百里戏江嫌弃的踩在风尘扑面而来的地上,呸呸两口泥沙,替大家将疑惑说出来。 两个魔头哼笑着,那个满头辫子的人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水晶球。 里边红光闪耀,黑色的雾气裹挟着红光,直指他们的方向。 宋听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阿寂,对方皱紧了眉,防备的护在他们几个身边,随时准备拎着大刀上。 “没错,你们其中定有咱少主。”辫子魔看着手里的水晶球,肯定的点点头。 “这么多人怎么找少主,捆了问剑宗的人他们肯定要找咱麻烦的,上回不知道谁到人家山底下闹事,人没杀几个就算了,惹得问剑宗那群疯子到魔界杀了整整一年。” 披头散发魔心有余悸的啧啧感叹。 “你说咋找,他们出了问剑宗,没这么快被人发现,咱把人都带回去,等魔王大人将少主找出来了,咱再把其他人客客气气送回去不就完了。” 宋司遥等人沉着眉,眼睁睁看着一群魔在他们面前商量。 不过…他们其中有魔? 率先排除他们云隐族的人。 其余三位,都是宋听婉的朋友。 身后目光如炬,宋听婉不急不慢的敛了目光,实际上太好猜了。 百里戏江是龙,也可以排除。 秦禧与万俟寂之中必有一个。 她提前看过书中画面,自然也知这些魔的目标是谁。 算算时日,此时魔王重伤危在旦夕,对阿寂并无恶意。 她眸光淡淡,在储物手镯里翻翻找找,不动声色拿了张大型传送符在手里。 两个魔嘀嘀咕咕完,一个上前一步正想说请他们去做客,宋司遥一柄剑横在他们面前: “无论你们出于什么目的,立即让我们离开。” 离光微微出鞘,宋司遥眉心微皱目光冷凛。 云隐族等人亦是抽出了武器,实力最强的几人站在了宋司遥身旁,一起护住身后众人。 “呲啦——”细微的声响之下,两个魔挪了挪,视线越过前面的一排人,颇为玩味的看着宋听婉。 除了他们两个不在意之外,对面群魔见状顿时也起了蓬勃杀意。 唯有两个魔头依旧笑咧咧的。 “不想跟咱们走啊,那可不行——” 说罢,黑袖一挥,同时离光劈了过去,剑气却与他们一同被黑雾吞入。 灵舟与人一起被卷入了黑漆漆的方寸之地。 离光迷茫的在空中飞了一圈,在此寂静之处,尤可听利刃破空之声。 秦禧跌下来摔到地上,哎呦一声痛呼。 宋听婉走过去将人小心扶起来,与一脸凝重的大家面面相觑。 “这两魔头本事不小,我竟攻击不到他。”宋司遥伸手接住离光,正色道。 其余人没她出手快,更是脸色难看的皱眉。 “婉儿,你手里这是什么。”被宋听婉扶起来的秦禧无意低头,看见了她手里的一角黄纸。 大家看过来,宋听婉叹了一口气,翻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一张撕开的大型传送符。 一行人脸色更难看了,“传送符也没用吗。” 宋听婉眸色如墨,无声点头。 随后,其他云隐族几个人在她之后也纷纷伸出手。 各种失效的法阵,附带传送的灵器,防御的法宝,件件皆无效。 “呀,你们反应都这么快吗。”百里戏江倒吸一口气,当时也就那么一句话的功夫,怎么大家都搬出了各种东西。 他说完,一件一件看了过去,最后心疼的看着他家师父,“就师父的大型传送符最贵。” 宋听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百里戏江后知后觉感受到凝重的氛围,不好意思的笑笑闭上嘴。 他想说没事的,魔族还有一只龙族前辈在呢。 虽然族里都说对方坠魔成了魔龙,但唏嘘之余不忘告诉他,必要时还是可以去找他帮忙的。 说起来,魔龙前辈可比寻常龙族厉害多了,褚侯师兄就应该来挑战一下这位哈哈哈。 他们离宗前,他还听见褚侯师兄嚷嚷着要去找真正有血气的龙打架。 哼,他虽然不行,但族里的姨姨叔叔们一拳就能给师兄打掉牙。 龙族行!就是他行! 对于误入魔界,有龙族前辈在,他倒是不怂。 可其余人不知。 大家还在沉思着,待会出去要如何离开。 至于他们口中的魔。 大家互看一眼,一张张脸正得发邪,哪来的魔。 肯定是那俩魔头搞错了。 毕竟众所周知,魔的脑子都不怎么好。 眼看秦圆圆没事,拉着百里戏江跟阿寂开始掏各种各样的灵器,宋听婉这才走到妹妹身旁。 “等出去后,若真起了冲突,试试爹爹给的净化符。” 宋司遥有些不解,“化神期以上的魔,净化符有用?” 宋听婉微微一笑,“出自爹爹的手才有用。” 除了窥天术,宋朝玄还有一门拿手的便是画符。 不然她成箱成箱的传音符哪来的。 离家前,除了那些防身符咒,爹爹特地给了她一小盒净化符。 当时父亲眼中的深意与心疼。 如今想来,或许爹爹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多。 瞧见阿姐眸中深意,宋司遥颔首记下。 一遭生变,宋听婉的青环髻早已凌乱,花簪流苏挂在发丝上,发髻上作环状的叠着几缕头发也掉了下来。 有些狼狈,但面色又正经,叫人瞧着有些发笑。 宋司遥笑了一下,伸手给她阿姐将发饰都摘了下来。 手里一捧各式各样好看的发饰,沉甸甸的。 宋听婉也笑着由她玩。 “你可别弄掉了,这些都是我防身的灵器。” 宋司遥咋舌,随意拿起一个绒花簪,“这个做什么的。” “绒花化针,攻击用的。” 她又随意挑了一只小花钗,“这?” “这是防御灵器,若受到攻击,它会变大将我裹在花心。” 宋司遥掂了掂手里一大捧饰品,心道佩服佩服,随后小心翼翼的塞回她阿姐的手里。 宋听婉手腕上的月华千丝绫飘了起来,挡住了宋听婉低头看那堆发饰的视线。 她弯了眼,宋司遥也失笑,“阿姐给它喂了不少好东西吧,它瞧着鲜活了几分。” 宋听婉轻抚白绫,笑吟吟点头,“它可是神器,多用些好东西怎么了。” 离光又委屈的嗡嗡两声,明显在意得不行。 但阿姐也没多偏颇,离开问剑宗后,每日都给离光喂了不少极品灵石。 要不这剑早就飞起来乱蹿的抗议了。 “一个两个的,都喜欢阿姐。” 宋司遥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后又想起来被她们遗忘的话题。 “阿姐不是说,要同我说龙族?” 她说罢,又了然看向宋听婉,“当时在北河阿姐说让我以后可以寻龙族庇护,当时不以为然,常听闻龙族高傲,那日的白衣男人也瞧着并不怎么样,我只当是阿姐知晓他觊觎你,没想到还有百里的原因。” 想必那人情,就是阿姐收了龙崽子为徒。 “我家阿遥就是聪明。” 宋听婉微微倾身,笑意落在她眼底。 “不过…”她疑惑又好笑的看向妹妹,“阿遥这么不喜欢沈酌川啊。” 说着,拿出了一根琥珀夹竹桃簪,将妹妹给她拆掉的发髻重新挽起来。 侧挽于耳后,耳鬓仍有些碎发,却显得更温婉无害。 宋司遥挑了挑眉,双手抱剑瞥了她阿姐一眼,不吭声。 窄小的空间里氛围凝重,唯独她们姐妹一个闷声一个含笑。 不过也没凝重多久。 一切办法用尽都出不去,且对方暂时没有恶意之后,一群人坐着宋听婉搬出来的檀木金丝木等各种椅子软榻,品着灵茶灵饮,一桌一桌又打起了小嗷双龙牌。 一边打一边无语,这魔头也太磨叽了,外面估摸都两三天了还到不了地方。 里边在惬意悠闲的打牌,外面两个魔头跟一群手下赶路赶得飞起。 从魔族偏僻的荒山跑到魔城,又从魔城坐传送阵回魔宫。 发现魔王没来找魔主大人,反而是去他的忘年之交那交代遗言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往另一位年轻魔王的领地赶。 跑得团团转转。 终于在五日后,到了一处魔界里难得一见的安宁城池。 又是一路过了各种关卡,在魔城里转了一圈才找到他们魔王的住处。 辫子魔跟披头散发魔简直要哭出来了。 往魔王的病床边一趴,哀嚎:“大人您重伤还乱跑啥啊,让咱们带着少主一阵追呐!” 黑曜宝石堆砌的魔床,黑毛毯垫得软和,魔王脸上一道刀疤,外貌约摸六十岁上下,长发暗红隐约可见银丝。 魔王临崆在床上虚弱大笑两声,咳出几口血来,“找到我小外孙了?” 瞧着他越来越黯淡的头发,这是濒死的预兆。 “找到了找到了。” 两个魔头看着他越来越虚弱的模样,哭着点头,其中一个黑袖一挥,一群拿着牌的人瞬间挤满了宽阔如宫殿的房间。 临崆惊得血都咳不出了,颤颤巍巍的指着一群人,看着他一手扶持的两个左膀右臂:“这些、这些…都是我外孙?” 他离家出走的女儿这么能生? “那些个女娃呢,都是我外孙媳妇?” 临崆濒死惊坐起,虽然跟外孙们都不认识,但临死前的慈爱让他喜极而泣。 “快快快,去把我装宝库的空间手镯拿来,给我孙孙们都分了,孙媳妇们也都有都有哈——” 一位瞧着就命不久矣的老者指指点点,一群突然见光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整理衣袍,正发冠理衣襟,宋听婉也轻咳一声,将桌椅板凳茶盏灵饮全都收了起来。 宋司遥可惜的摸摸空空如也的手,差点就要王炸了。 下一瞬她面不改色的上前一步,率领身后众人抱剑而立,“我们乃问剑宗弟子,敢问您手下将我们挟持回来是为何目的。” 宗主之徒,出门在外自要承担保护身后众人的责任。 身如竹,正气十足。 宋听婉欣慰的看着妹妹的背影,恍惚感慨,这两年阿遥也成长得飞快。 临崆手一抖,“你们是问剑宗弟子?!” 垂暮老者目如鹰,凌厉的看向两个手下。 问剑宗一年前杀的那片作恶的魔,血气还没散呢。 怎么给他惹了一堆煞星回来。 打了小了,那一堆老的能立马飞来大开杀戒。 不带一点商量的。 干什么,嫌他死得不够快啊。 “冤枉啊大人!这其中只有一人是您外孙,但血缘球指向不清,咱们只好给他们都带回来了。” “咱没伤害他们,您方才不是瞧见了,他们在属下的袖中可开心了。” 两个魔头委屈的跪下。 他们上来就动手,他们都没还手呢。 要是换成了另两位魔王的人,早就给这些小家伙们杀了。 宋听婉默默保持微笑,若不是知道阿寂的外公是个好魔,她早就用神识攻击他们脑子了。 不过,阿寂的外公没有恶意,别的魔却不然。 等阿寂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要立刻带大家离开。 当然,现在不离开除了想让阿寂知情之外,也是因为这辫子魔的领域让人束手无策。 临崆与手下对完眼神,颤颤巍巍的看向问剑宗众人,“呃…小朋友们没被吓着吧?他俩脑子不太好,但人不坏哈。” “咱们临城与如今所在的雾城都是些好魔,一个个正经老实的修炼,你们那些长老们来了也不杀咱的。” 所以,别回去告状。 求求你们了。 你们问剑宗以狞玄真人为首的长老,都是一帮疯子。 第58章 “零,杀了她” 好…魔? 众人面面相觑,万俟寂对上了宋听婉关切的目光,虽然对方目光平静,但老实体修以为她有些害怕,高大的体修往前两步,提着刀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宋听婉:… 谢谢哈。 不枉她平日请的灵膳。 在警惕的众人之间,万俟寂的动作格外惹眼,临崆的生命在缓缓流失,缓下一口气不经意看过来,一下变挪不开眼了。 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 垂暮老者眼前一亮,苍白的唇喃喃而动,却失了语。 方才怒火攻心着急之后,临崆有些有些无力,却依旧撑着凝了一道魔气,将辫子魔手中的水晶球摔到了地上。 辫子魔着急的哎了一声,可没想到那缕黑红魔气飞到问剑宗众人的头顶,转了一圈缓缓落到了万俟寂面前。 他一怔,握紧了刀目光越过眼前魔气,有些不解的看向命不久矣的魔王。 这是何意。 临崆面对他陌生防备的目光,有些复杂,老眸垂泪,却是在笑着的。 两个魔头扶着老魔王下床,他几乎走不了路,全靠左膀右臂扶着。 那缕魔气落在万俟寂身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复杂。 尤其是他身旁的百里戏江与秦禧。 他们的好朋友,难道有魔族血脉? 而云隐弟子们则是多了几分防备。 魔在许多人眼里,向来是作恶多端的种族。 可眼前人… 万俟寂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沉稳的老实体修,向来是默默干活甚至有些低调的。 即便老魔王没搞错,这样的人有魔族血脉,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禧身为四大宗门之一的天机少主,对魔族的存在更是敏感。 如果被坐实身上有魔族血脉,阿寂就不能留在问剑宗了。 宋司遥自也知晓这一点,她看着老魔王一步一步走向万俟寂,眸光微闪:“或许您认错了,我们来自名门正派,不会有您的血缘。” “来此多时,我们出去借口茶喝。” 说着也不等三个魔反应,她握剑抱拳,牵着她阿姐率先转身出去。 宋听婉在离开前,扭身与万俟寂安慰的摇摇头。 让他不要担心。 百里戏江摸不着头脑,但也被秦禧拽着扯着拖出去。 余下云隐众人也抱拳离开,一下子屋里空荡,只剩下意有所感的万俟寂。 黑气落在他面前那一瞬,体内蛰伏的力量在回应它。 被万俟寂强行压制住了。 所以他此刻不退不让,面色复杂的看向老魔王。 “你、你对你母亲可有什么印象啊?”临崆伸手想拍拍他的肩,却被万俟寂躲了一下。 老人一顿,黯然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 空旷的屋内安静得吓人,两个魔头也不敢吱声,只乖顺的扶着他们魔王大人。 万俟寂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家族里都说母亲是父亲在外惹的风流债,突然就有一日父亲抱着啼哭的我,宣布我是他亲生儿子。” 所以族里的人对他态度才会如此。 对于母亲,父亲不爱提,只说她多情,让万俟寂不必妄想那人会有母爱这种东西。 临崆叹着气扶额,“的确像你母亲干出来的事。” “好在她还有些分寸,我瞧你这身体,约摸是刚出生你母亲就压住了你体内的魔气,这才让你心无旁骛的修炼。” 他说罢,双指并拢闭眸从自己额心取了一抹血,魔血砸向万俟寂的眉间。 顿时,万俟寂身体里压抑的蓬勃魔气喷涌而出,与他原本存于体内的灵气互相碰撞。 万俟寂捂着头闷吭一声,单膝重重砸在地上,临崆慌忙摇晃着想去扶他。 “抱歉啊孩子,我只想证明我们之间的血缘。” 万俟寂半跪,浑身青筋暴起,临崆心疼的点了点他额心,将他体内的魔气再次压制下去。 “我瞧着你与同门相处融洽,也并不欲强迫你什么,我这魔王的位置你若不爱我就丢个我这俩心腹,我也命不久矣…” 临崆见他大喘气的模样,让披头乱发魔搬了个凳子来,拉着他坐下,虚弱的叹着气将往事道来。 魔界混乱,作恶的魔肆意欺凌吞噬老实修炼的魔,以至于修炼的那一批魔都往魔界之外逃,否则被那些魔抓到一口吞噬,辛辛苦苦几百年直接白瞎。 他是最初站起来的,想要庇佑那群一心向善的魔。 在魔界这个地方,活到大乘期还没被正派绞杀的魔寥寥无几。 再加上辫子魔有些无敌的袖中囊。 临崆凭借自己的本事占下一座城,以保护那些心善的小魔能专心修炼。 但其余魔族虎视眈眈,他年轻时也怪混的,对感情也不屑一顾,直到某天不知道哪个女魔丢了个娃在他门口,验证血缘后他就多了个亲女儿。 临崆没养过孩子,又忙于应付觊觎临城的敌人,放养之下,女儿无法无天,甚至继承了他花心的本事。 那时候一连十几个俊俏男魔找上门来,要他女儿负责。 临崆震惊之余,第一次训了她一顿,结果这丫头倒好,直接卷着他宝库的宝贝直接离家出走了。 到现在都没瞧见魔影。 抓不住人,临死前连女儿一面也见不上。 只是她或许听见了自家老爹重伤的消息,最近寄了一封信回来,直言自己在干大事走不开,若是他那破位置没人继承,可以去万俟家寻他外孙。 万俟寂听着更是迷茫,“她知晓您的情况也不回来吗。” 亲父,若不是有恨,怎会在人临死之际都不回来。 他审视的目光太过明显,临崆忍不住瞪他一眼,“我可没亏待过你母亲,她在王宫里作威作福的,没人敢惹她。” 他女儿就是个作天作地小魔王。 所以她一直在外面,临崆也没太担心。 女儿的性格,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只是…她生你却不养你,我找你回来也是不占理的。” 临崆有些歉意,但并不后悔。 临死前想看看外孙怎么了。 他蛮横的如此想道,手上却将储物手镯塞给了万俟寂。 “这是为你母亲给的一点补偿,你到时候也分几件给你那些同门,就当为打扰他们道歉了。” 万俟寂没收。 他心中还是很复杂。 “她于我而言太陌生,对您…”他除了惋惜一位大乘期在眼前即将陨灭,也生不出过多的情绪。 他这外孙真老实啊。 临崆看着被退回来的礼物,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有些慈爱。 “你若是表现得为我极度伤心,那也显得有些虚伪了哈哈——” 身在魔族,又身为守护一城的魔王,观过世间沉浮纷扰。 于这位极为陌生的小外孙,也不过是好奇更多一些。 毕竟自个女儿不负责,也不能要求外孙对他们有什么感情。 这一趟本就为了满足他私心罢了。 这位外公阔达不打算强求,万俟寂松了一口气。 瞧他那模样,临崆乐呵呵的:“行了,我啊受这伤也没两天好活的了,看了你之后也了却一桩心愿,魔族最近乱得很,让阿赖送你们回去吧。” 辫子魔领命,冲小少主咧唇一笑。 万俟寂抿了抿唇,欠身鞠躬,“能否知道,您这伤是…” 屋外,贴着门边的宋听婉一行人也竖起耳朵好奇是谁能伤大乘期的魔。 临崆好笑的看了一眼门边,“他们倒还挺关心你。” 万俟寂羞赧的扯了扯唇,“我们是朋友,也是同门。” 老魔王虚咳两声,拍拍他的肩眸光含笑,“魔族能伤我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不过这是我自己的恩怨,你们小孩子就别管了。” 女儿生了不管,他哪有这老脸让人家孩子给他报仇。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对了,我观你心向正道,体内那股魔族血脉迟早成为你的祸患,方才我已为你封印,只要没有刻意用魔血解封,五年后便会彻底在你身体里消失。” “言尽于此,孩子,我这个血缘上的外公祝你一生顺遂,得道飞升。” “阿赖,去吧。” 楚阿赖,也就是辫子魔哎了一声,给他们家老魔王披了件厚重的斗篷,这才站出来朝万俟寂笑笑,“小少主,咱们走吧。” 厚重的斗篷底下是老者虚弱的身子。 临崆抹了把眼泪,站在原地朝他摆摆手。 糟糕,这孩子远看还真有几分他女儿的模样,呜呜呜那个逆女真不打算回来送他最后一程吗。 还不如小外孙,一看就是有情有义的。 幸好他要死了,不然还真想把人拐来魔族培养。 这天资也不错。 临崆颇为可惜的叹气,万俟寂深深看了他一眼,“外公,谢谢。” 如果… 有这么一位关心的长辈也挺好的。 可惜。 万俟寂将刀甩到身后,眉目坚韧的转身离开。 “砰——” 还没走到门边,大门被凌厉的魔气冲撞开。 门口的宋听婉一行人被恐怖的魔气击飞。 宋司遥反手将阿姐护在身后,离光在手后退十几步才堪堪站稳。 顾不上关心其他人,宋司遥站稳后迅速回身,检查她阿姐的身体。 “没事吧?” 她问的话与宋听婉身上护体的灵器一起落在地上,前一瞬还唇边噙笑的人已摇摇欲坠,咬着牙给自己吞了一颗疗伤丹。 眨眼间路过他们,格外蛮狠的魔气径直进入屋内,在毫不收敛的魔气冲击之下,整片院落的屋顶被掀翻,狂风乱舞,琉璃瓦黑曜柱各种东西砸到人的身上。 “阿遥,救人。” 宋听婉面色勉强缓和些,防御的灵器丢出来挡下了迎面砸来的东西,赶紧让妹妹去救人。 宋司遥颔首,运着身法诀,将被击飞的人一个一个拎回宋听婉身旁。 人齐了,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大家脸色凝重,看着不远处打起来的好几团魔气,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前边原本在战场之内的万俟寂,也被楚阿赖顺手丢了过来,“敌人来袭,你们趁现在赶紧跑。” 宋听婉手中凝出一颗回春丹,以灵气化开的青色丹雾落在他们身上。 瞬间治愈。 被砸到手臂的秦禧活动了一下关节,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抱怨:“咱都要走了怎么还遇上这事。” “别说了,赶紧走。” 方才万俟寂在最中心,直面恐怖的魔气,这不是他们现在的修为能参与的。 即便是…其中有他的外公。 万俟寂深深的看了那边战场一眼,外公身负重伤,竟也只能被迫参战。 但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离恐怖的气息袭击,不过是几息过去,他们一行年轻人聚在一起,宋听婉当机立断撕了传送符。 抱歉,大佬们打架他们实在没法掺和。 “呦,这堆小家伙们想跑呀?刚好。” “临崆,把临城密匙交出来,否则我就把这堆小家伙杀了。” 一股大乘期魔气为绳,将准备传送走的一群人给拽了回来。 齐刷刷捆了起来。 宋听婉看着手里又废掉的一张大型传送符:… 下次用灵器跑路吧,符咒好像跟她气场不和。 一团黯淡的魔气瞬间停下,被其他几团带血色的魔气扑上来撕扯分食,那团魔气瞬间小了一圈。 万俟寂等人瞪大眼。 几乎能猜到被分食的肯定是临崆。 其余两团小些的纯粹魔气发了疯似的攻击对方,却阻止不了它们分食大魔气团的动作。 “啊——” 苍老的哀嚎,断断续续落在他们耳朵里。 而他们展现出来的本体魔气,也正如他们所知的,罪孽深重便血色深深,若是靠修炼起来的魔气则是纯粹干净的魔气。 “把所有人都放了!等所有人都走了我就把打开临城的密匙给你们——” “不是吧临崆,你觉得我们会信吗?你庇护那些魔千余年,等这些人死了你只会赴死吧。” 临崆悲痛的反击,却只能被另两位城主的魔气瓜分得更厉害。 他后悔了。 为了一己私欲把小家伙们带进来。 哎,等等。 “你们有事冲我来,他们都是问剑宗弟子,我死之前请他们来做客,你们若敢杀他们,岂不是拉着整个魔界一起死!” 两位魔王动作一顿。 魔气化形落地,变成一男一女两位年轻魔王。 “呦,问剑宗弟子?怪不得这么香。” 其中那位女魔王挑起了宋听婉的下巴,痴迷的看着她的脸靠近—— “滚。” “把你脏手拿开!” 宋司遥手持离光,挥手间滔天剑气袭向对方,她反手割开众人魔绳时,百里戏江与万俟寂也已自行挣脱,三人站在最前方,一个个眼里怒气滔天。 秦禧与云隐众人也怒目而视,各自拿了武器灵器围了过来。 百里戏江手里扛着长枪气得要死,“你这个魔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被劈成两半的女魔哈哈一笑,两团魔气重新合起来,继续停在宋听婉面前玩味的挑眉,“小孩子们多聒噪,你竟还能笑得出来。” 宋听婉朝她弯眸,不退不躲,拿出帕子擦了擦被她碰过的下巴。 “笑你啊。” 朱唇皓齿,言笑晏晏:“零,杀了她。” 顷刻间,吞天鬼气从她身上蔓延。 风不止,将视线内所有人染成漆黑。 唯有站在最中心的女子仙姿玉骨,将擦过的帕子轻飘飘丢到那魔的脸上,笑意依旧。 第59章 “那便战,死伤不惧,我救得回来。” “哪来的鬼气!” 战事方停,楚阿赖与楚阿默将断了胳膊,残了腿的老魔王扶起来,一抬头便瞧见遮天蔽日的鬼气。 被瓜分吞食自身魔气之后,临崆已然血迹斑斑死气更甚,但眼前大乘期的鬼气叫人骇然。 他连忙往小孩那边跌跌撞撞的赶过去,无论如何,他要保住这群孩子。 无论是因为外孙在其中,还是因为他们是问剑宗弟子。 魔界不能乱。 只是,他们的脚步在越来越重的威压中渐渐停下。 临崆倒吸一口凉气,“这鬼修,实力竟在我之上。” 大乘期寥寥无几,修为越高越是难突破,他与那位女魔王皆是大乘初期。 唯有另一位,此刻正警惕后退的大乘中期魔王,能与之一战。 女魔在鬼气张开的一瞬便察觉不对,想要逃。 身体化为碎片掉到地上,一抹不起眼的黑红魔气顺着地面想悄然逃跑。 可惜,宋听婉轻瞥了它一眼笑了,眨眼间鬼气不急不慢追上去将魔团包裹。 鬼气化成模糊人形,静立在宋听婉身旁。 同时包裹对方的那团鬼气不断缩紧,惨叫声刺耳,在鬼形人微微侧头后,连声响都听不见了。 真吵。 “魔族这团东西血煞之气浓重,不能直接吞噬,又杀不了,主人还请给我一些时间。” 只能将其碾压磨碎,只是邪魔顽强,强行碾成粉碎也需要一些时间。 零有些嫌弃的淡声解释。 “结局一样便好。”宋听婉不在乎它早死晚死,只要死了就行。 主仆俩淡淡说完后,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临崆三人看着宋听婉愣在原地,另一个魔王更是忌惮的看着他们,一时间并未有行动。 其余人更是一脸震惊。 “阿姐…?” “婉儿…你、你原来这么强啊。” 众人面色各异。 宋汀祁憋不住,表情复杂的脱口而出:“云隐不让养鬼。” 唯有百里戏江一拍手,哒哒哒跑过来崇拜的看着她,“师父,你这也太帅了!这位鬼修…呃前辈,您是如何收服他的啊!” 直接秒了一个大乘魔王。 他师父就是天下第一!谁有意见! 宋听婉头疼的戳戳他的脑袋,“不是收服,这位前辈被我偶然救下,在他记忆恢复之前,都会保护我。” 她在与小徒弟解释,也是在跟神色各异的人解释。 在众人分神之际,另一位魔王可惜的看了眼虚弱的临崆。 还没吞噬完呢。 一大块肥肉就在眼前,竟只能这般狼狈逃走。 若是能一人吞食这老东西,他能当场突破至大乘高阶。 届时莫说眼前这鬼修,魔主之位他也能争上一争。 诱惑太大了。 贪婪的目光流转,正欲逃走的魔王咬了咬牙,正要动手—— 一直在他身旁伺机而动的鬼气缠了上来,照旧想将他团成一团。 “哼,你我实力相当,凭这可困不住我。” 年轻魔王哼笑一声,杀意沸腾的将鬼气屏障撕碎,随后乐滋滋回头,玩味的看着被两魔护卫的临崆。 他一脚将撕下来的鬼气踩下,指尖漫不经心的缠绕上魔气,“你好像,很在意这些小家伙啊。” 临崆手下两个魔虽年轻,可各自的领域也很难对付。 柿子要挑软的捏。 那他只有先声东击西,再伺机将老魔王啃了。 临崆的心跌了下去,面不改色:“我不愿见问剑宗大开杀戒。” 对方哼笑一声,一边无声无息瞬移到宋听婉等人身后,一边道:“他们来了又如何,不过杀些无关紧要的小魔罢了,况且又不是你庇佑的那些魔,你担心什么。” 言语之间,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的嗜血魔气与净纯的鬼气斗了好几个回合。 宋听婉等人面前缓缓升高一面屏障,将他们牢牢护在其中。 随后铺天盖地的大乘期攻击,两股力量缠斗不休。 宋听婉皱了眉,遥遥与关心战局的老魔王对视。 走。 双方皆是同一个意思。 老魔王也隐隐看出来了,这群年轻人竟是以这个柔弱的小娃娃为首。 不过能使唤一位大乘中期的鬼修,也是她的本事。 “师父,现在怎么办。”百里戏江看着缠斗的两团气,犯了难。 秦禧也拿着一堆使用失败的传送符与灵器,面色难看的与宋听婉摇摇头。 走不掉。 这时,老魔王身边的楚阿赖面色难看的走到他们身边,“你们最好站在一起,待会大人将他拖住后,让你的鬼修用全力破开领域,只需要一个缺口,我会离开带你们出去。” 老魔王知道,归根到底,他们不过就是想吞噬自己的力量。 目标在他。 若他们这些孩子不乘机离开,等敌人升至大乘高阶,癫狂之余哪里还会放过他们。 别指望邪魔心软,大几率会将他们当小零嘴吃了。 闻言,众人心沉了下去。 尤其是万俟寂。 他们于此大乘期的战局,太过弱小。 但… 不知何时,他早已解下背着的大刀,此刻握紧了刀柄死死盯着对面的老魔王,抿紧了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寂…”秦禧担忧的开口,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刚知道自己有个亲外公,这一小会就要死在他面前。 实在是…叫人唏嘘。 尤其是临崆不强求亲缘,打算给他塞宝库,又给他清除魔族血脉的。 现如今,还打算以自身拖住敌人,无非就是以死,为他们争取片刻的逃跑机会。 大家眼中闪过不忍,一齐看向宋听婉。 宋司遥紧握离光,安静的抽出了剑。 蓄势待发。 “阿姐。” 她静静看着她阿姐,目光中满是不屈与蓬勃的战意。 她不想等在原地,将自己的命交由一个大前辈以命托举。 她的一声阿姐,万俟寂亦是动了。 他抛了抛手里的刀,站到宋听婉身旁,目光坚韧,“我想试试。” 百里戏江手中出现长枪,咬着牙握紧拳,由掌心向上蔓延出漆黑鳞片。 秦禧亦是掏出了一把攻击灵器拿在手上。 云隐众人以宋汀祁为首,持各自武器,只待她一声令下。 宋听婉迎着众人的目光,长发被吹得飞扬,忽然笑了一声:“这可是大乘期的战斗。” 众人未退。 身为修士,不战而退。 只躲着缩着,等别人给机会逃生,算什么道理。 宋听婉看着他们一双双眼睛,低笑了一声: “那便战,死伤不惧,我救得回来。” 宋司遥扬唇一笑,将她推到零的防护罩的最中心,随后持剑而出。 畏惧生死,却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等别人搭救。 总要试一试的。 反正,身后有她阿姐兜底。 一群少年人朝气轻狂,在临崆扯下披风闭眼打算自爆时,一道道身影从各个方向飞身而来。 浮生剑招,佛门至宝,还有龙吟烈火斩。 叫人眼花缭乱的攻击落在魔气身上,却并未让魔王侧目。 “哈哈大乘之战,岂等小辈也敢旁观?” 魔气分出一缕欲要伤他们,零又怎会让他如意,鬼气作拦,攻势更频繁,叫他没功夫去管宋司遥等人。 临崆停在半空,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辈们宛如不怕死似的迎上大乘期的魔。 元婴对大乘,几分胜算? 其中隔着化神期,自是胜算为零。 他们只需要等他自愿上去,在魔王吞噬他时,让那个鬼修破开领域,再躲进阿赖的袖中囊就可以了啊。 不会有一丝危险,他甚至担心这些孩子们怨他外孙,牵连他们卷入此劫。 可眼前—— 被魔气重伤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气若悬丝的被击落,却在一片青色丹雾落下后,又生龙活虎的飞身而上。 尤其是以宋司遥与万俟寂为首,越打越兴奋,每次坚持的时间都在延长。 “这又是何苦。” 不远处,宋听婉分心看了看老前辈一眼,轻笑着用灵气卷着自己的声音带到对方身上。 “少年轻狂不甘,总得让他们试一试,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们便不会让你走上绝路。” 她说着,翻找许久,才在空间里翻出了魔能用的七品丹。 带着隐隐金色的丹雾落在老魔王的身上,那一瞬间,被撕裂的痛楚与残缺的一只手与脚竟重新长了出来。 一直扶着他的披头散发魔,也就是楚阿默,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魔王。 “您!您好了?!” 两个魔一齐震惊的看向宋听婉。 魔、魔也能用丹药吗?! 没听说过啊! 宋听婉弯眸笑笑。 抱歉啊,方才事态太过紧急,时间又隔得太久,她都忘记几年前研究过的魔丹了。 除了救过的一只小魔,临崆老魔王还是第二个用魔丹的人。 幸好有效。 否则名声不保呀。 面色已经隐隐发白的她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给自己吞下一枚补气丹,继续不要钱似的掏出一把六品丹,雨神布雨似的一片一片的落在自己人头上。 起初并不熟练。 之后竟能将丹雾不浪费一丝一毫,精准落在他们身上。 连零都被撒了好几颗滋补鬼修的丹药。 魔王越打越觉得不对,怎么这鬼修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越打越来劲。 那些小鬼怎么被他打下去,起来这么快。 即便是鬼气将袭向他们的致命伤拦下,但不死也得残,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能提剑而上。 他这大乘的实力一口一口的魔吞出来的,也不假啊。 难不成他们都隐藏实力了? 回头一看,魔王盯上了鬼气屏障之后的宋听婉。 “原来是你在捣鬼!” 他转身就瞬间出现在宋听婉身后,破开零的防护罩,魔雾凝的利爪正要向她心口袭来。 恢复了大半实力的临崆,哪能眼睁睁看着他伤人。 那边的宋司遥瞳孔一缩,久久未突破的瀚海第六式以剑为承,剑气化水横斩袭去。 途中横斩化刃,势头强劲的袭向魔王所在。 利爪只离宋听婉心口一寸,临崆出现在他们身边,正要出手阻止—— 宋听婉面色微凝,扯了抹笑。 身上所佩戴的护体灵器们皆在这一瞬灼烧起来,但有一抹白色更快。 月华千丝绫隐于视线,千丝万缕的尖锐蚕丝突刺而去。 眨眼间直捅入魔王的心脏。 同时,海刃袭来。 将魔王背后削得见骨。 黑血顺着瞧不见的丝线往下流。 魔王顿在原地,愣愣的看向心口。 也是在这时,战局上所有人的视线被扭转。 此前被零包裹的女魔,趁鬼气往宋听婉那边赶,她运用领域移形换影,遁入地下。 鬼气一滞,回头,拖住魔气的尾巴将其拉出来狠厉掐灭。 主人说过,她必死。 惨叫间,本就奄奄一息,憋住了劲想殊死一搏的魔消失在天地间。 与此同时。 魔界响彻天地的钟鸣响起—— 所有人心神一震。 心脏被刺得粉碎的魔王在原地,朝宋听婉咧了抹恶劣的笑。 “筑基?我记住你了。” 捂着胸口,魔气移行千里,遁走。 “回神!” 钟鸣不止,临崆看了一眼楚阿赖,辫子魔反应过来赶紧一挥袖,将所有人装入袖中囊。 随后,临崆与二楚魔一同离开此地。 片刻,寻迹而来的俊俏魔王被侍从们抬着,看着他们消失前的地方,疑惑的在软榻上挑了挑眉。 走得真快啊。 随后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两指并拢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追。” . 魔族边境。 来时荒地。 这回在半途,楚阿赖将宋听婉放了出来,她终于成功撕了一张小型传送符。 连撕好几张,随机传送了数次才回到最初的位置。 楚阿赖松了一口气,将所有人放出来。 “幸好,若无你们在,我们今日也在劫难逃。” 临崆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最后还被他们一行人所救。 万俟寂抿了抿唇,站出来有些别扭的看向他,“有婉儿的丹,您是不是不用死了。” 这么一提,临崆哎呦一声,立即内视自身。 众人紧紧瞧着,唯有宋听婉在用帕子,一点一点为月华千丝绫擦掉染上的黑血。 宋司遥不经意回眸。 瞧见后,也掏出她从前给的帕子,敛了眉细细擦着那些瞧不见,只染着血的丝。 零无声凝形在她们身侧,以保护的姿态悄然而立。 气势收敛,一点也看不出方才对战大乘期强者的模样。 宋听婉一边擦,一边奇怪的抬眸问妹妹。 “怎么了。” 在姐妹俩的帮助下,月华千丝绫重新恢复透明无痕,它抖了抖,重新化成白绫缠回了宋听婉手上。 宋司遥后撤一步,抱剑闷声:“阿姐从未说过,你的鬼仆有这般强。” 不开心的情绪只维持了一瞬,少女牵住她阿姐的手,执着的张了张嘴,想说她以后会比这个鬼修更强。 再遇见这样的情况,阿姐指谁她杀谁。 不过话没说出口,宋司遥沉默下来。 这样的话,之前也说过,她却没做到。 在宋听婉面前,她神色不掩,太好猜了。 宋听婉刚抬了手,宋司遥便配合的低了头由她捏了捏脸,“可是最开始挡在我前面的,是阿遥呀。” 最初两魔突袭时,若不是阿遥反应迅速,替她挡了那一波冲击,她哪还能站起来。 宋司遥微微抿了唇,“自然要护你。” “那不就得了。” 宋听婉语调轻松,姐妹俩谈话间,临崆激动得跳了起来。 “我的伤竟好了大半!” “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老魔王一激动,跳到宋听婉面前手舞足蹈,“小姑娘啊,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不过,为什么魔可以用丹药?” 楚阿赖与楚阿默跟老魔王一起,期待又紧张的看着宋听婉。 他们在魔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竟从来不知魔还能使用丹药。 宋听婉疑惑的抬眸,“为什么不可以。” 从前丹书确实没有记录过魔的丹药,用于鬼修的也只是一两个丹方。 她本以为是身处修真界,所以才并未记载罢了。 难道魔族没丹药? 第60章 打赏加更】从前救的魔崽崽,怎么变成魔王啦 在场的三个魔面面相觑。 “丹药这种东西,不是只有修士能用吗,咱们魔族受伤,不是啃别的魔把修为涨回来,就是像咱们一样,到魔气最浓郁的地方吸收魔气疗伤。” 方才那阵带隐隐金光的丹雾落下后,他的伤好了大半,被另两只魔撕掉的魔力也重新恢复了一部分。 总而言之,这是他们魔界前所未见的奇迹啊! 临崆的目光太灼热,万俟寂默默提刀隔绝了他看向宋听婉的视线。 “外公。” 他沉声唤了一声,目光却是暗暗的防备。 血缘的确难以忽略,但朋友在他心中,比仅仅见过一次的外公更为重要。 临崆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哈哈一笑,“抱歉啊各位小朋友,是我一时激动不知分寸了。” 筑基期,手上七品丹,身侧大乘期鬼修相护。 论心或是论恩,他都不该觊觎。 临崆沉吟一番,将满腔热切压下。 冷静后,他呼出一口气,郑重的扒开外孙,朝宋听婉道谢。 “多谢这位…婉儿姑娘救我一命,按我们魔界的规矩,以后我临崆任凭你差遣。” 他身旁两只魔见状,一同伏身,“任凭婉儿姑娘差遣。” 宋听婉身旁,宋司遥等人往两侧走,避开了对方的大礼。 而宋听婉与零没避让,零的鬼气飘浮在她身侧。 宋听婉没伸手去扶。 她只抿唇笑道:“您是阿寂的外公,客气了。不过还望魔王大人往后继续,魔气纯净,庇护良善。” 此事由临崆而起。 阿遥等人为求不愧于心,才奋力一试。 花了她一颗七品丹,与无数低品丹。 她不在意。 但不希望对方将因果忘记。 方才的狂热目光,她看在眼里。 人性复杂,魔也一样。 一己之私人人有之。 作恶容易,维持良善却难。 宋听婉温柔的笑了笑,伸手将老人家扶起来。 “灵气由世间万物所生,魔气亦是,不分善恶,灵植能炼丹,魔界为何不行。” 她点到为止,若是魔王有心便会想办法找人去捣鼓。 待她寻完剩下两味药,或许在闲暇时能帮扶一把。 临崆眼前一亮,再次道谢。 这回,是谢她点醒自己,也让自己收回那歪思。 “我暂时死不了,还能再撑几百年,你们快走吧,死了一位魔王,魔钟鸣响,魔主知晓后会派人来追,我怕我那位忘年之交或许会受命而来——” 一行人闻言点头,打算就此别过。 魔界这地方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早点跑为妙。 宋听婉想起魔王被千丝扎完,那个诡异的笑。 定是惦记上她了。 那时她的神器攻心,阿遥又削了他的背,恐怕以后来自魔族报复不会少啊。 “那便就此别过。”她盈盈一笑,也期待这位心向良善的老者,今后会带给魔界什么样的改变。 楚阿赖正要打开领域划开空间,忽然有一行人如鬼魅出现在眼前。 “临崆大哥,要把人送哪去啊——” 闻声而来的还有一根捆妖绳。 捆妖效果一绝,捆修士也不错。 宋听婉等人又被捆在了一起,众人有些心累。 这魔族让不让人歇了。 不过方才那场架打得非常爽。 意犹未尽的。 有零给他们挡掉致命伤,还有宋听婉的丹药为后盾,倒了又上倒了继续上,众人皆有或多或少的新领悟。 就是这种不要命,又不用瞻前顾后的战斗!爽! 就连宋汀祁等云隐族人也眼前一亮。 倒是宋听婉有些担忧的看向身侧鬼气。 能打过吗。 鬼气点头,又摇头。 低声回禀:“来的那个能打过,但临崆与那个空间领域的魔加上,我护不住你们,但我自己可以逃。” 宋听婉:… 很真实的回答。 鬼修逃跑一流哇。 有些羡慕你们鬼修了。 “还聊天呢,杀了咱们魔界四魔王之一,就想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柳暮羽听见零细微的声音,懒洋洋的嗤笑着。 哎。 宋听婉疑惑的侧眸,这声音有些熟悉。 软榻被四只魔小心翼翼的抬着,还有一只魔在一旁捧着一盘水果。 骄矜的少年微微起身,在一旁候着的,也就是丢捆妖绳的魔贴心的给他垫上了软枕。 临崆头大的上前,“暮羽啊,他们都是我请来的客人,与此事无关,魔是我杀的。” 软榻之上,柳暮羽漫不经心的靠在软枕上,俊俏的脸上颇为孩子气的哼了一声。 “临崆大哥,实不相瞒我也不想管,但是魔主叫我来的,你也不能为难我啊,你都要死了你就别——” 包庇他们了。 “哎,你的伤好了。” 柳暮羽瞬间坐直了身,宽宽松松的衣服露出精瘦的胸膛,少年气的魔突然朝旁边的一群人看了过去。 那十几个人被捆成一团,结结实实,零用鬼气划开绳子一次,对方在下一瞬又给人捆了起来。 瞧得一群人懒得动了,就由着绳子解了又绑。 迎着柳暮羽这边的,是百里戏江与云隐族宋汀祁的几个人。 百里戏江可看不惯他,见他看来,哼的一声鼻子朝天。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识相的给我松开,不然我叫魔龙爷爷给我撑腰了!” 柳暮羽笑吟吟的,托着脑袋歪歪头,无辜的眼神,话却有些叫人发寒:“可是在你叫之前,我就能杀了你哎。” 临崆哎哎哎了一声,跑到他的软榻前无奈的看着他,“暮羽啊,临崆爷爷求你了,让他们走吧,他们都是问剑宗的弟子。” 柳暮羽收敛了笑,“问剑宗的人?” 收了嬉皮笑脸的少年,容色更甚,但言语却没有退让。 “那也只能交由魔主决定,毕竟你知道的,若不把他们带回去,魔主会杀了你和我。” 临崆闻言也收了商量的神色。 他们二人占了四魔王中的其二,也只有他们二人会庇佑良善的魔。 所以他们俩走得近,久而久之,临崆也知道,柳暮羽与他不一样。 柳暮羽本质是恶的,但行事受曾经的恩人影响,行事为善。 临崆一直觉得感慨,竟会有人因旁人言行而如此约束自己。 甚至那人只见过一面。 柳暮羽今日,不会违抗魔主命令。 毕竟是生死抉择。 “那只能对不起了,暮羽。” 临崆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若追来的不是柳暮羽,他还能打过。 柳暮羽,一只幼年期的魔,修为却早已是大乘中期。 只见他伸手让众人后退,柳暮羽皱眉,生气的从软榻上坐起来,“临崆大哥,你居然要为了外人与我动手。” 平日临崆对他向来慈爱纵容,别说动手了,有时候他忍不住发脾气,临崆都只会不计较的哈哈大笑。 临崆沉着脸摇摇头,只一味站在所有人面前,负手而立与柳暮羽对峙。 这时。 被几个高大的男子遮掩在身后的宋听婉,仔细听了许久。 总觉得这个声音格外的耳熟。 但即便是她扭头,这绳子捆得紧,她扭头也转不了身,只能隐约看见临崆的衣摆。 更别提来人的脸。 眼看气氛已越来越沉重,宋听婉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是阿羽吗?” 暮羽? 她也认识一个有羽字的小魔。 温柔的声线在对峙场上格外突出,宋司遥在绑了又松的绳子间隙,疑惑的侧眸看向阿姐。 像是在问,阿羽是谁。 为何要在此刻问。 众人疑惑,宋听婉亦是不太确定的等待着那人的反应。 唯有软榻上叼着葡萄的少年瞳孔一缩,扑腾着从软榻上爬起来跑下去。 靠近时,在万俟寂与云隐族人震惊的目光中,紧张的将衣袍拉好发冠摆正。 然后小少年弯着狐狸眼,有些期待紧张的围着那一圈人慢慢贴近。 一步两步。 直到,入眼那张记忆深刻的侧颜。 容颜绝色,精致如画,更会温柔耐心的朝他笑。 “宋、宋姐姐。” 柳暮羽愣愣的,不知是又梦魇了,还是真的见到了恩人姐姐。 闻声侧目,宋听婉惊讶的微张了唇,随后失笑:“还真是你。” “宋姐姐——” 柳暮羽又惊又喜,跑过来轻轻给她解开捆妖绳,嫌弃的丢在地上踩了两脚,然后半蹲在她身前为她裙摆拍灰。 “对不起啊宋姐姐,我不知道是你。” 宋听婉惊讶一笑,垂着眸看着脚边。 柔声唤他:“阿羽?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从前救下的小魔崽崽,怎么成魔王了。 第61章 “宋姐姐,你想不想做魔主呀。” 众目睽睽之下,柳暮羽就这么蹲在她面前,仰着头满脸笑,“因为阿羽本来就强呀。” “当初宋姐姐救了阿羽,宋姐姐比我更强。” 柳暮羽顺着自己的逻辑,撑着腿从地上站起来,贴心的扶着他的恩人姐姐。 可是除了宋听婉之外,其余人对这瞬息之间发生的变化实属惊讶。 宋司遥剑鞘一挑,将柳暮羽的手从阿姐腕上打掉。 “别乱叫,这是我阿姐。” 她从后边挤上来,接替他扶着宋听婉。 柳暮羽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自从当上魔王以来,似乎再无人敢对他这副态度。 不过,他也没跟宋司遥计较,走到宋听婉另一边,将人扶到他的宝贝软榻上休息。 “宋姐姐,这就是那个时候你说,要找的妹妹吗。” 柳暮羽面对一旁宋司遥的敌意,很是乖巧的站在她身旁,一脸的无害单纯。 临崆等三个知晓他性情的魔,此刻瞠目结舌,看了好几遍确定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哪里见过乖张的柳暮羽这副模样。 除了姐妹俩之外,万俟寂走到了外公身边。 百里戏江秦禧与云隐等人慢慢将软榻围上,即便对方此刻表现得乖巧,却不能忘他方才一心想要抓他们,去给魔主交差的事。 宋听婉闻言含笑抬眸,拉着不高兴的宋司遥的手,语气可闻宠溺:“嗯,是我们期盼已久找回来的妹妹。” 宋司遥回握了一下,随后淡淡挑眉看他。 不过,阿姐从前也一直在寻她吗。 宋司遥心里忽然一轻,又好像被什么填满。 柳暮羽还是不恼,笑嘻嘻的朝她道:“宋姐姐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宋司遥咬牙拔剑,“……” 剑尖所指,离柳暮羽的脸不过巴掌大的距离。 柳暮羽无辜的扭头看向宋听婉,“宋姐姐,你妹妹不太喜欢我。” 宋听婉莞尔失笑,怎么阿羽像个小绿茶一样。 从前没见有这属性啊。 “你又不是万人迷的狐狸,不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百里戏江抱臂哼声说道。 秦禧也叉腰站在妹妹身边,同仇敌忾的怒瞪他。 从前被宋姐姐所救,听她提过多在意失踪的妹妹,所以柳暮羽自然不会对宋司遥有敌意。 他才没这么傻,无视她妹妹不就是让宋姐姐讨厌他吗。 不过…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柳暮羽转眸间魔气凝结,有些不悦。 百里戏江抬了下巴,“我是你宋姐姐唯一的徒弟!” 秦禧也越过他朝宋听婉一笑,“我是婉儿的好朋友。” 宋汀祁等人没说话,但守护的姿态格外明显。 柳暮羽一愣,呆呆的看着明眸善睐不反驳的宋听婉。 “宋姐姐…你与那时不太一样了。” 宋听婉疑惑的看着他,柳暮羽看了她好久,斟酌着想了想:“宋姐姐爱享受华服美景金缕钗,骄矜也心软。” “但现在,姐姐不如从前潇洒。” “是因为多了他们吗。” 柳暮羽的目光,看向宋听婉身边的一圈人,不解又疑惑。 除了云隐族人之外的其他人,皆是闻言内心一怔。 骄矜,形容的是宋听婉吗。 百里戏江等人,包括宋司遥都没见过她那一面。 宋听婉也是一愣。 随后走过去,温柔的摸了摸柳暮羽的头,“是啊,因为他们,我有了牵挂。” “阿羽呢,有没有被欺负。” 柳暮羽乖顺的低头被她摸摸,听见她的话那是一个骄傲。 “宋姐姐,如今我可是魔王,谁敢欺负我。” 那边,临崆与万俟寂感慨的说了些话,一人三魔刚走近就听见了如此发言。 “不被你欺负就不错了。”气氛恢复,临崆打趣着接了一句话。 万俟寂瞥他一眼,默默站回百里戏江旁边。 临崆则是因避免了一场大战,歇了一口气,不过也瞧出来了,柳暮羽的恩人居然也是宋听婉。 这这这。 她对两个魔王有恩。 要论心甘情愿,魔主都比不上她的地位。 柳暮羽与临崆对视一眼,随后一齐看向宋听婉。 “宋姐姐,你想不想做魔主呀。” 天真无邪的声音,说出叫宋听婉一行人心惊胆战的话。 尤其是宋听婉,闻言忍俊不禁:“筑基期的魔主吗。” 恐怕也是魔界千千万年头一遭吧。 六界都要笑掉大牙。 柳暮羽梗着脖子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 宋司遥等人神色各异。 你别说,如果两个魔王能听令于宋听婉,再加上她身旁神秘强大的鬼修,还真能试试。 百里戏江两眼放光,顿时觉得师父真是牛哇。 宋听婉迎着大家的目光,倏然失笑:“做什么,你们还真考虑上了?我可担不起一界之主的位置。” 这副羸弱的身体便是限制。 一个高位,借助旁人的力量拥有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他们心有异,第一个死的也只会是她。 更别提锋芒聚在她身上,又会面临多少直面而来的危险。 柳暮羽可惜的垂了垂头,“那宋姐姐再等等,过些年我一个人就能打过魔主。” 临崆哎了一声,拍了他一下。 “慎言。” 柳暮羽失落的点点头,“那宋姐姐你们快走吧,记得有空来找我玩。” 末了,柳暮羽的目光不经意飘到了宋汀祁几个云隐族人身上。 片刻,他正了色,轻轻扯了宋听婉的袖摆。 宋听婉不明所以,给了拽住她另一边手的宋司遥安抚的目光,跟着柳暮羽走到一旁。 柳暮羽面色不太对,抿了抿唇,悄悄施了个屏障。 “宋姐姐,你与那几个人是同族?你们来自云隐?” 宋听婉目光一沉,正了色与他对视。 那就是了。 柳暮羽皱起了脸,“宋姐姐怎么是云隐的啊…” 完蛋了。 她听出微妙的意思,心下一沉,“怎么了。” 柳暮羽防备的左右看了两眼,随后选择了传音入耳。 ——魔主近来与一股势力接触频繁,手上有云隐族的骨头…宋姐姐,你与你的族人要小心。 宋听婉骇然,目光一凌。 ——她杀了我云隐弟子? 柳暮羽朝她暗暗摇头。 ——我那日误入魔主殿内,听见了只言片语,她拿着把玩的骨头不像新的。但此事被魔主交由另两位魔王,我与临崆大哥并不受魔主信任。 宋听婉仍是侧眸,颇为探究的看向他。 ——你为何能分得出,云隐族人的骨头。 他看了宋姐姐的目光,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宋姐姐,你将我的天赋忘记了。 女子一怔。 从尘封回忆中翻找出些许痕迹。 透形。 柳暮羽能看出所有物种的弱点。 还有根骨天赋。 ——魔主把玩的骨头自然不是什么凡物,我听见她与另两位魔王谈话时说云隐仙骨这样的字眼,我那时便悄悄看了一眼,方才嫉妒他们能跟随宋姐姐,我又忍不住用了天赋的力量,这才发现一样的。 就连前些年与宋姐姐相处过的短短时日,他都忍着没在宋姐姐身上用天赋之力。 他在宋听婉面前,就犹如宋司遥一样,根本不遮掩自己的小情绪。 委屈得垂了脸,宋听婉不需看就知道他哭了。 “不都说是魔王了吗,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啊。” 宋听婉无奈,歉意的揉揉他的脑袋安慰。 “宋姐姐,要是当时我选择跟着你,是不是我也能跟你妹妹一样,被姐姐牵挂。” 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少年,小心翼翼的俯身抱住了她,吸着鼻子瓮声瓮气。 他是被种族遗弃的孩子,因为他天赋惊人,却不能修炼。 那些人用尽了办法,毒蝎撕咬,手指粗的毒蛇钻入他体内,顺着他经脉一路啃一路游走。 痛不欲生,却只是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族人前辈,想为他疏通经脉。 最初或许还有心疼。 可到了最后只剩下失望的嫌弃。 手段更狠,年幼的小魔从奢华的宫殿,被丢进了暗牢。 他的身体遭受不住日日夜夜的折磨,而家族的敌人听见了消息,将他劫走欲要夺舍他的天赋。 结果发现,他真如打听到的消息一样,修炼不了,顶级的天赋也无处可施。 那些人嫌弃的捅穿了他的心脏。 又忌惮的担心他的家族将他救回去,一旦他能修炼,天赋使然,他们敌对的势力必将被吞噬。 他们将他分尸。 肉身泯灭。 只剩下一小团魔气,下意识求生的逃走。 遇见宋姐姐的时候,他只是一小团误入修真界的魔气。 弱小的一团魔气混沌的游荡在世间,误缠上她的裙摆。 怯怯的魔气胆子又小。 她觉得它可爱,勾在指尖把玩,一段时间后,又兴冲冲的进了房间捣鼓了好些丹药。 柳暮羽可以说,是被她从一团残破的魔气,喂了很多很多丹药养回来的。 他跟在她身边,直到力量能够化成人形。 一堆丹药补下去,不能修炼这样的小问题,早就好了。 他想要复仇。 无论是原家族还是家族的对手。 柳暮羽释放出一团魔气。 悬在掌心给宋听婉看。 他的魔气,不似临崆那样的纯净。 而是掺杂了血的。 那是他报仇时染上的鲜血。 暗红流动在他本源的魔气中。 宋听婉惊讶了片刻,随后温柔拍拍他的背。 阿羽于她而言,是在游历寻妹妹的路上,遇见的一个…魔气小玩偶? 被她揉搓捏扁,然后气恼的躲去角落。 后来被她试药补回了人形,但还是怯怯生生的,被她逗得生气了只会蹲下去耍赖的哭。 这么一个小孩,如今手染鲜血,比她还高了啊。 “我是宋姐姐的小魔团阿羽,但我是魔,还是个魔王。” “宋姐姐,我做不到像那个人一样,将魔族血脉剔除。” “所以我不配跟在你身边。” 柳暮羽闷闷的说完,收了手心魔气,也松开了他盼了好多好多年的恩人姐姐。 在当初决定回魔界时,就注定了他与恩人姐姐就不是一路人。 他很难释怀。 在看见曾经肆意无拘,矜贵爱逗人的宋听婉有了这么多人陪在身侧后。 有些暗暗的不甘。 少年的眼中低落难过,宋听婉抿着唇笑了,“可我听临崆前辈说,你会庇佑良善的小魔,是不是。” 柳暮羽继续闷闷点头。 “为什么。” “…不知道啊,宋姐姐那时候跟我说过,若是你强大了会庇佑弱小良善。那时魔主封我为魔王,我脑子里只有你的这一句话。” 宋听婉目露欣慰,“所以你就这么做了?” 他乖巧点头,“宋姐姐喜欢漂亮衣服,喜欢熏香,喜欢躺在软榻上惬意观花落。” “如今我与宋姐姐一样。” 两人的视线遥遥看向那边的华贵软榻。 随后对视,忽而一笑。 她忍俊不禁。 “傻阿羽。” “那你又为何会与临崆交好。” 柳暮羽挠挠头,转身看着外边担忧看着他们的老魔王,“他好傻,他没有我天赋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修炼出来的,但他却想凭自己护住很多很多人。” “他做不到的。” “护住的良善魔越多,他的临城就像是静放那的一盘佳肴,纯粹的魔力谁都想吞下,所以我跟他做朋友,让魔主与另两个魔王知道,我与他是一头的。” “他们忌惮我,才会放过临崆大哥。” 说着,柳暮羽难过的瘪了嘴。 “宋姐姐,你还是快走吧。魔太狡诈了,之前魔主把我叫去,就为了让另两个魔王杀了临崆大哥,我急急忙忙赶回来才救了他一命。” “但是他被吞噬了大半力量,救不回来了,我只能放着他在我的领地里,谁知道魔主又把我叫走。” “我不能不去,就像刚刚追来也是受命办事。” 柳暮羽不喜欢魔主。 她每次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小猪仔,只等养肥了再吃。 但他天赋强,若性格真无害也不能坐稳魔王的位置。 对方在养小猪,可他也在等待成长的机会。 再多一些时间,他的胜算就会更大。 “魔主,是什么实力。”宋听婉面色平静,却上了心。 又多出一位觊觎云隐族的魔主。 从前没有这遭。 因为她了解到的故事线里,云隐早就灭族了。 难不成…其中还有魔主的手笔? “已入渡劫期。”柳暮羽正色,一字一句吐得极轻。 她闻言,呼吸紧了紧。 修真界中,众所周知的渡劫期老祖一共三位。 皆隐世不出。 除非天地动荡,才能引几位现身。 魔主,竟是渡劫期强者。 宋听婉抬头,看着魔界漆黑的天。 心下一沉。 “谢谢你,阿羽。” 给她透露云隐要面临的危机。 他害羞的笑了笑,说完了正事,柳暮羽挥手拂去屏障,两人并肩从远处走回来。 “那你们便赶紧走吧。” 柳暮羽与临崆站在一起,面对众人催促。 他们都知道,越留得久越不妙。 宋司遥与其余几人点头,已走到楚阿赖的身后,只等他撕开空间送他们回去。 宋听婉的步子微缓,看向柳暮羽。 “我们走了,你如何跟魔主交差。” 柳暮羽嘿嘿一笑,“除了我跟临崆大哥,其余两个魔,一个死一个重伤,魔主不能一下将四魔王全杀了。” 临崆瞥他一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方才他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小心。” 宋听婉不放心的叮嘱一句,随后回到妹妹身旁。 “阿赖,快将他们送回去。”临崆吩咐道。 楚阿赖迎着两位魔王大人的目光,应声时挥袖撕开空间,最初将他们吞入魔界的漆黑大门再次出现。 宋汀祁等人毫不犹豫先行离开。 坠在最后的,是宋听婉与万俟寂。 万俟寂深深看了他外公一眼,“我走了,您保重。” 临崆本来挺乐呵的,但被外孙这目光看了一眼后,眼睛都有些酸了起来。 “走吧走吧,以后魔界平静了再邀请你来玩。” 果然隔辈亲啊,他女儿就不会嘱咐这样的话。 老魔王感动得挥挥手,等万俟寂踏入黑门后直用袖子抹眼泪。 柳暮羽则是乖巧站在原地,朝宋听婉笑。 “如果我与魔主之间是我赢,到时候我就请宋姐姐回来,当魔主的姐姐!看谁敢欺负你!” 宋听婉失笑,随后温声嘱咐:“保护好自己,若真输了,就如初见那般回来找我。” “你宋姐姐不会让咱们阿羽死掉。”她踏入黑门时,温声承诺。 这下,两个魔王在原地一起擦眼泪。 . 黑门合上。 奢华灵舟再次启程。 众人站在灵舟甲板上,心情复杂的看着黑门消失的方向。 “修真界,果然事事难料。”宋汀祁感叹一声。 意外误入魔界,各自都有了新的感悟。 百里戏江直接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仰头大叹:“哎,我现在只想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心情大起大落,实在叫人缓不过来。 秦禧踢他一脚,“谁拦你了,你直接回去睡不就行了。” 宋司遥抱剑笑看他们,随后看着沉默不语的阿姐与万俟寂。 好气,阿姐竟不反对那小子叫姐姐。 可是见阿姐与他关系不错,她只能闷闷生气。 万俟寂在百里戏江身边坐下,一言不发的用布缠他的大刀。 缠着缠着,突然觉得不对劲。 腰上怎么多了一个荷包。 万俟寂愣愣低头,捏了捏自己腰上的黑纹荷包。 有东西。 他将荷包取下来。 打开一看,愣在原地。 “哎,这是什么?” 秦禧不经意回头,刚好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很不符合阿寂风格的华丽手镯。 万俟寂愣愣将储物手镯拿出来,神识探入。 随后呼吸一怔。 “外公…偷偷将宝库塞给我了。” 第62章 他倚栏含笑,长枪点地。 一行人齐齐朝万俟寂看去。 “哇,你外公人真好呀。” 秦禧拍拍他的肩,一脸羡慕。 她们天机门的宝库,她爹可舍不得给她嘿嘿。 百里戏江呦了一声,好奇的凑着脑袋过来看。 那边闹哄哄围着万俟寂。 宋司遥将阿姐扶回了房里,好奇的侧眸看她:“阿姐一个人出去找过我吗。” 身子柔弱成这样,父亲怎么舍得让阿姐出门。 宋听婉弯眸坐下,拿出了之前匆匆收起来的灵茶沏上,“云隐族人都要出门游历的。” “远行途中,我总不忍帮些可怜人,那时不知你在何处,又是何种境况,担心若是刚好无视走过,那人就是我们家视若珍宝的妹妹该如何是好。” “我简直不敢想有多痛苦。” 她给妹妹沏茶,不急不慢眸光噙笑的说起曾经。 宋司遥接过她手里的茶壶,“阿姐救过很多人吗。” 宋听婉回忆一下那两三年。 “人、魔、妖,与鬼修我皆救过,你知晓我炼丹很快,出手大方了些,也曾遇见过觊觎之人,还有些恩将仇报的一些人。” 说起曾经,那是段肆意无拘的日子。 与大多数初次游历的修士一样,好奇的撞入这五彩斑斓的世界,遇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只是初次见面,就能凭栏饮茶,畅谈世间种种。 人与人的缘分真奇妙。 宋听婉低眸饮茶间,眉目舒展,淡淡噙笑。 听见后半段,宋司遥生气的皱了眉。 宋听婉抬眸撞见,轻笑:“气什么,若只是不知感恩我忍忍就过去了,恩将仇报那些我都用毒丹还回去了。” 她当时修为低微,自然不会莽撞的去高手如云之地。 所以游历的多是人族地界,有见效奇快的毒丹,也有族里和爹爹给的宝贝,那些人还伤不到她。 可惜毒丹一道她并不专精,她炼出的毒丹连化神期都毒不倒。 她惋惜的摇摇头。 宋司遥将离光搁置在桌上,迎着门外落进来的阳光,眸子澄澈担忧:“可你在魔界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暴露了跟随你的大乘期鬼修…你要如何收场。” 宋听婉似不在意的饮了口茶,缓声道:“我会让爹爹转告宗主,我不回问剑宗了。” 拿到了补天竹,也陪了妹妹两年。 阿遥适应得很好,与师门相处得融洽,她便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也不必再伪装。 往后寻剩下两味药的踪迹,一路或许困难重重。 遮掩哪有命重要。 要让他们知道她不好惹才好。 至于问剑宗。 阿遥成长的速度很快。 她的朋友们也是如此。 她也该去游历,一为从心想要追逐自己的道,二为寻两味药的踪迹。 要如她的愿恢复身体才好。 否则,就要追不上他们了。 “你不回去了?” 闻言,宋司遥颤着眼看向她阿姐,握杯的指尖微微蜷紧。 她舍不得阿姐离开。 “你也知在问剑宗待着,于我并无益处了。”见了妹妹这副模样,宋听婉柔声安抚。 阿遥竟这般依赖她吗。 真是叫人愉悦。 宋听婉忍了忍眸间笑意,“阿遥想要阿姐一直陪着你吗。” 她也很想。 但不行。 她需要去寻已绝迹的两味药,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便不想放弃。 绝迹只是大众认知,好东西一直被握在各大势力与各种大能手中。 例如专攻丹医二道的悬壶门。 她必须走一趟。 “阿姐是为了寻剩下的几味药?” 宋司遥沉吟半晌,不需要多猜便知晓她的目的。 她知道,阿姐对恢复身体的迫切。 但她丹田中的老头子也告诉她,扶康仙丹的所需药材不好找。 “修真界危险重重,阿姐要一个人去?” 宋司遥不赞同的盯着她。 如果途中,那位鬼修前辈恢复了记忆,阿姐又当如何。 修真界危险重重,强者如云,怎能放心。 宋听婉笑着瞧她,“你怎知我不会让族人陪同。” 这么了解她了啊。 宋司遥心中叹气,“虽然未曾见过离家游历的阿姐,但我想你也不喜欢带着一群人四处游走。” 若是她与万俟寂等人还差不多。 女子弯了眼,搁下了碧玉茶杯,单手托着下巴瞧她。 “你阿姐又不傻,我这样的实力,若无意外不会往高手面前凑。” “…我陪你一起。”宋司遥倾身,执着的抓住了阿姐的手。 宋听婉呼吸一怔,缓缓掀眸看她。 纤长眼睫,扑簌簌的。 “那问剑宗怎么办,你可是要撑起问剑宗一片天的。” 承了晏山君的师徒情谊,就要为问剑宗撑起那份责任。 宋司遥眉心一皱,“那我阿姐怎么办。” 她闻言轻笑,“我又不是刚出生的婴孩。” 嗓音轻软甜腻,带着细细小钩子的笑意。 叫宋司遥心软又忍不住的瞪她。 “我不放心你,我去给师父发传音。” 宋司遥说完,也不等宋听婉阻止,拿起桌面的离光转身就走。 风风火火的。 让宋听婉无奈笑了一下。 明明最初回家时,阿遥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一个。 如今怎么成了自己让她不放心了。 寻物之途漫漫,哪能叫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叹息着摇摇头,阿遥有她自己的机缘,一直拖着她这个筑基期的阿姐算什么事儿。 忽然,传音响起。 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宋听婉眸光一顿,将其用神识点开。 ——刚得到消息,六界之外,弑空域邪祟在寻云隐踪迹。 沈酌川的声线平稳。 却让宋听婉呼吸停滞。 她倏然抬眸,指尖发白的握紧了杯子。 不是已经将云隐族灭族的结局改变了吗。 云隐秘密低调的将阿遥从混乱之城带回来,有她扫尾,神器又是百年才能追踪一次,弑空域追查到混乱之城便丢了线索。 为何,会再一次盯上云隐。 书中画面表示,弑空域邪祟是顺着一件上古神器的提示,寻找传世玉踪迹,随后顺着阿遥摸到了云隐。 为夺传世玉而灭云隐族杀阿遥。 在灭族后在遗骸中没有传世玉,便一路顺着踪迹追杀阿遥。 可是如今,神器没等到下一个百年,阿遥与混乱之城那副模样相去甚远。 一个是混乱之城奴隶营的奴隶,一个是问剑宗宗主之徒,云泥之别。 如果未曾发现阿遥,那弑空域为何又突然寻找云隐踪迹。 而据阿羽所说,魔主拿着云隐族旧骨把玩。 为什么。 天地机缘迫不及待落到阿遥身上,灭族的危机躲过一次,依旧欲要走向原定结局? 她气愤填膺得几欲晕厥。 天命瞧不得阿遥幸福吗。 宋听婉咬紧了牙,给父亲发传音。 ——父亲,让族长传令,所有云隐族人,一个不落回来参加族祭。 无论前路坎坷,两个行事残忍的势力觊觎云隐,那么,所有人都有知道的权利。 他们不能无知无觉的面对危险。 传音发完,宋听婉这才想起了沈酌川。 她眸色微柔,给他发了谢谢二字。 而对方,静了静后,打趣般发来一句。 ——听说魔界死了一位魔王? 宋听婉翘了唇。 她们前脚刚离开,他便知道了。 ——难不成你觉得,与我这个筑基期的小丹修有关? 下一瞬,灵视镜响起来。 显而易见就是沈酌川,这三个亮起的字。 宋听婉意外的看着闪烁的名字,他还是第一次与她用灵视镜。 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神识微动,光幕在眼前出现。 宋听婉抬眸,与光幕上倚于高高楼阙的人对视。 阔眼望去,他身后无数奢华楼宇。 而沈酌川抬眸持酒杯,朝她高举轻笑,“什么小丹修,仙子是说能炼制八品丹的小丹修?” 重音落在小字。 惹她莞尔。 “你消息也太灵通了些。” 沈酌川闻言无奈一叹,悠悠给自己倒酒。 “好歹身在云阙之巅。” 宋听婉笑了笑,也提起了茶壶倒了茶。 “方才的消息,多谢你了。” 男人不在意,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 随后认真的抬眼,“可有受伤?” 她那身体,经得起几下折腾。 与方才调笑打趣截然不同。 宋听婉在灼灼目光下,弯眸一笑,“你都说了,我可是八品炼丹师。” 受点伤也能安然无恙。 “这么说,那就是受伤了。”沈酌川笃定挑眉。 她张了张嘴却未言,只是含笑看着他。 温婉娴静。 表面之下也是个倔脾气。 沈酌川无奈,“之前那些灵器呢,一个都用不上?” 她修为低微,在云阙之巅也难寻她能使用的灵器,那时候送的一大箱子,花费了他很久时间才凑齐。 “…两位魔王突袭,没有预兆。”宋听婉有些无辜的抬眸。 他颔首。 送的防御灵器还是不够全面。 “我看你家小黑拿枪才知,你竟是用枪的。” 忽然想起来这茬,宋听婉好奇的瞧着他。 男人失笑,手心向上。 手中化出了一杆黑金缠绕的长枪。 锋利耀眼,气势不凡。 “我的武器,耀晷。” 闻言,宋听婉了然。 随后,手腕翻转,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手腕上缠绕着隐隐流光的白绫。 她眉眼含笑,骄傲抬腕:“我的武器,月华千丝绫。”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是神器。” 沈酌川忍笑不止,迎风而立,长枪在手挽了个枪花。 “我的也是。” 两人骄傲对视,顿时笑起来。 宋听婉高高翘起的唇止不住的弧度,月华千丝绫也随主人的心情,无风却仙气的飘着。 “新学了一套枪法,见多识广的仙子帮我看看?” 他倚栏含笑,长枪点地。 玉冠长枪,立于高楼之上,俊朗无双叫人目不可移。 宋听婉收了白绫,笑着摇摇头。 “当面瞧了才能评说,不是吗。” 她眸光如清泉,温缓下藏着清甜。 沈酌川笑意更甚,收了枪与她约定,“那便期待下次再见。” 后来灵视镜关闭。 沈酌川笑意仍未消失,收了酒杯下楼时,手下的表情古怪。 “尊上,您方才急匆匆整理衣冠干啥去了。” 还不让他听。 男人瞥他一眼,“跟小黑的师父打灵视。” 他的手下闻言乐呵呵一笑,“原来尊上是在关心小黑啊,他最近咋样,族里的叔叔婶婶们提起都在笑,根本不相信小黑能炼丹。” 说起小侄子,沈酌川哼笑一声:“那就让他们失望了,小黑已经在学五品丹了。” 他说罢原地消失,继续回去处理堆积成山的事务。 留下不可置信的龙族手下。 小黑都能炼五品丹了?! 这世道,好难懂哦。 . 灵舟于高空缓缓行驶。 几日后,终于到达一处悬崖。 宋汀祁等人眼含热切,百里戏江在灵舟之上踮起脚四处看,“就到了?这啥也没有啊。” 荒凉的一个悬崖边,光秃秃的。 万俟寂好奇心没这么重,他只是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就安静的等待。 秦禧也跟着百里戏江好奇的到处看,“难道是障眼法?” 宋听婉与抱剑的妹妹对视一笑,操控着降落灵舟。 此时,御剑而来了三五个穿着贵气的年轻人。 他们停在悬崖边上,刚收了剑就瞧见了一架眼熟的豪华灵舟。 “哎,这不是族长给出去的灵舟吗。” “你看那灵舟上,这么美的一张脸,除了宋听婉还有谁?” 宋司遥等人刚落地,就听见几位云隐族人的话。 秦禧偷笑了一下。 那当然,这可是经过她秦禧认定的美人。 “你们回来了。” 在他们一行人靠近时,那几个弟子却正了正色,一边如此说着,一齐朝宋听婉与宋汀祁几个人微微低下了头。 宋听婉勾了唇,“好久不见,一起进去吧。” 宋汀祁等人也漫不经心的颔首。 那几个族人才应了是,跟在宋汀祁几人身后。 瞧见几人下意识往后边去的动作,秦禧有些惊讶。 婉儿与她旁边那个叫宋汀祁的人,在云隐的地位不低。 以宋听婉为首,一行人停在悬崖最边上。 一步之外便是万丈高空。 女子指尖凝了灵气,凌空画了起来。 残影皆难捕捉。 随后,距离悬崖的一步之处,出现了一道半隐的门。 与此同时,宋听婉低眸将一张符咒压在手腕的黑紫印记上,踏步而出。 “跟上。” 第63章 “爹爹就知道夸阿遥” 踏入半隐门内,下一瞬便能闻到竹叶清香,鹤鸣与竹笛回荡在耳畔。 入眼便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竹林之间,郁郁葱葱,竹叶纷纷然的落下。 林间草木皆充满生机,鲜活得像是在同他们招手。 “哇,这就是云隐吗。”秦禧瞪大眼,好奇的四处乱看。 宋汀祁没忍住搭腔:“只是门口,这是第二道门。” 秦禧不好意思的胡乱应了一声,随后朝她家婉儿嘿嘿一笑。 “这不是没来过又好奇嘛。” 宋听婉轻笑,“走吧。” 一群归心似箭的人从林间穿过,瞬息之间,竹林瞬转,眨眼间仿佛误入画中景。 脚下是江上长桥,四周江河松石,一路延伸到前方青瓦红木的殿宇群。 花枝绵延而上,殿宇之间由下可见一条宽阔街道,精致的殿宇错落有致,再抬眼看去,青山环抱,绿水垂垂。 宛若仙境。 秦禧惊叹,“婉儿,你们云隐比一些宗门还要大。” 宋听婉回眸忍俊不禁,“云隐只是隐世千年,又不是只存在千年。” “这里的灵气好浓郁。”万俟寂觉得身上酸痛都要被扑面而来的灵气缓解了。 “那你趁咱们在这逗留的时日里,多勤快修炼。” 宋听婉翘了唇。 灵气能不浓吗,地底下两条灵矿呢。 一行人在桥上缓缓而行,听着他们说话,宋司遥抱着剑唇角微微上扬。 宋听婉走了一会,突然发现不对劲。 她徒弟怎么这么安静。 徒弟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宋听婉回眸,只见百里戏江站在原地双眼放光,看着周围不见边际的河水跃跃欲试。 恨不得现在就化龙嬉戏。 “你别急,待会见了族长后随你玩。”她无奈走回头,拽住了不愿挪动的小龙。 “师父。” 百里戏江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这可是一只龙哎,他不愿意动,哪里是宋听婉能拉动的。 宋听婉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得先随我走一圈,让族人知晓你的存在,否则你突然变原形,族里长辈不知晓情况会出来揍你的。” 吓着那些长辈可就不好收场了。 百里戏江蔫了吧唧的垂头,“好吧。” 他也清楚,要是可以,师父肯定就含笑纵容了。 听师父的话再忍忍呜呜。 好想玩水。 百里戏江气呼呼的刚走一步,似有所感的抬头。 前边的一群人等着他们俩呢。 宋司遥抱着剑在最前面,回头笑看他们,身后的高马尾一晃一晃,难得显得有些活泼。 万俟寂落后她两步,身后巨刀格外惹眼,后知后觉的回头。 离他最近的宋司遥与秦禧一惊,一个运了身法后撤,一个惊叫着抱头蹲下。 “阿寂!”秦圆圆蹲在地上,气得脸都圆了。 幸好这两年练出来了,不然又要被大刀敲脑袋。 万俟寂反手按住了身后的刀,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 “好吧好吧原谅你了,下次注意!” 秦禧拍拍裙子站起来,宋司遥在他们后边忍笑。 姐姐的朋友们都很有趣。 “婉儿,百里戏江——” “快点呀,我想进里面看看。” 秦禧朝他们招招手,前边人声喧闹,想来热闹不凡。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了!”百里戏江应声,跟着他师父重回队伍。 江上木桥独立,一行人意气风发,三五成群往刻着云隐二字的大门走去。 行至脚下。 仰头才见那刻字竟是剑气所化。 “这剑气,豪迈间浩然正气。” 秦禧不修剑道,但隐隐能察觉到牌匾之上的磅礴剑气。 是位修为很强的前辈所刻。 “是云隐飞升的一位老祖所刻。”宋听婉温声解释,剩下半句没说。 这也是护族大阵的开关。 百里戏江羡慕的仰头看着,“我们龙族那些飞升老祖,留下的只有一些褪下的龙鳞,别的啥也不给。” 小气得很。 万俟寂则是深深瞧着,光是看了片刻,即便是剑意所化,却给他一个修刀道的隐隐有些顿悟。 但是琢磨不太清,“迟些,我可以再出来看看这块牌匾吗。” 无需宋听婉跟宋司遥回答,宋汀祁骄傲大方,“自然可以。” 宋听婉姐妹俩也颔首笑。 一行人缓缓往前走。 进了大门,便是如修真界城镇一般的热闹。 但人家城镇风格并无这般…奢华。 路上随意看一个人穿的都是昂贵的彩缕法衣,所建的殿宇也是琉璃青瓦朱砂红柱。 “呀,阿婉他们回来了!” 有位中年俊叔叔回头一看,整个街道上的人都看了过来,街旁的铺子里,也不断有店家客人探出头来。 “阿婉!怎么穿得这般朴素啊,我这给你做了新的衣裙,记得来拿啊!” “哎呀小阿婉别理他,你婶婶我这的才最配你——” 两个成衣铺的店主吵完,对面的铺子主人嗓门一吼,试图让整条街都听见:“阿婉,你最喜欢的玉兰花簪有新款啦,阿叔这就给你!” 说罢,从远远的地方跑出来,一个精巧的盒子也当着众人的面塞到了她手里。 宋听婉哭笑不得,“竹阿叔,我这才刚回来,要带朋友们和七哥哥他们去见族人。” 竹阿叔乐呵呵的笑,“不碍事不碍事,我前两天去找你爹,看见你院子的玉兰花越来越高了,你阿叔我啊一看就来了灵感,加上咱们跟外边的宗门交易,加了不少好东西下去,这玉兰簪堪比神器嘞。” “切,老竹又在唬人了。” 旁边的店家们唏嘘道。 竹阿叔也不恼,等过几天小阿婉发髻上戴着他的玉兰簪,他们就知道有多惊艳了。 由竹阿叔开头,又陆陆续续来了一堆人给宋听婉送东西。 直到她收进储物手镯的动作收得手软,这条宽阔金砖街也才走了一半。 “婉儿,他们怎么对你这么热情啊。” 秦禧等人目瞪口呆,直到她空闲了才有机会问。 宋汀祁等人憋笑。 看着路边慈爱的看着他们的云隐族长辈们,宋司遥一路颔首打招呼,一边漫不经心的笑。 “阿姐是云隐最美的小仙子,只要阿姐戴了谁家的首饰,穿了谁家的衣裳,当日那些店的东西都会很抢手。” 阿姐在族里,最受长辈们喜欢了。 对了,还有一堆缠着她的小孩。 “阿婉姐姐!” “阿婉姐姐回来喽——” 正如她所想,一群孩子风风火火跑过来将宋听婉围住,一个一个嘴巴甜甜的说着多想多想她。 宋司遥嫌弃的往边上挪了一步,那是想她阿姐吗,明明是—— “阿婉姐姐,小穗儿十一岁了,还能吃糖豆嘛。” 其中有个小姑娘怯生生的拉拉宋听婉的袖子,眼巴巴的。 宋听婉失笑,挨个摸摸脑袋后,手中出现了个大匣子。 “就知道你们想的是糖豆。” 女子嗔怪说罢,也不计较,一人一颗小糖豆的发下去。 万俟寂张大嘴。 那一大盒子,哪里是糖豆。 明明是三品丹。 你们云隐的糖豆也太夸张了。 等小孩子们呼啦啦的来,又欢欢喜喜的抓着一把‘糖豆’走,百里戏江才琢磨出哪里不对劲。 他颤抖着声音,拽了拽前边师父的衣摆。 宋听婉刚收好盒子,疑惑回眸。 一双明眸清亮。 “师父啊,路过的这些人,为什么修为全在我之上啊。” 好恐怖,这难道不是普通的一条街吗。 宋听婉忽然站定,回身朝好友三人疑惑的皱了皱眉,“我没与你们说过吗,云隐族元婴化神遍地走,方才那些店主叔叔婶婶都是大乘。” 所以啊,她是整个云隐最难忽略的存在。 格格不入的筑基。 百里戏江三人屏住呼吸,“那那那、那你们族里岂不是还有渡劫期大能!” 按这个大乘期的人数,渡劫期也不会少吧。 秦禧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瞪了一眼问出口的百里戏江,恨不得捂住耳朵。 她不要知道这些秘密啊啊啊,她可是天机门少主! 宋听婉抿笑摇头,但笑不语。 即便是好友,她也不能告诉他们云隐的秘密。 云隐族并无渡劫期一说。 跨过大乘,即是飞升。 所以。 在书中那场劫难,渡劫期邪魔操控魔火,云隐灭族。 他们没有渡劫期一说,但修为是切切实实的大乘。 一步之遥,修为却如隔天地,渡劫期杀人宛如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是天道青睐馈赠,却也限制了他们的上限。 可飞升一道,玄之又玄。 由记载可知,这五千年星渊之劫后,再无飞升。 她们云隐若真对上渡劫,只能靠着护族大阵夺几分生机。 天意难逆啊。 宋听婉疲惫的叹息。 走过热闹的街道,停在一处高阁面前。 很明显的庄重之地。 百里戏江搓搓手,“要见族长和师父的父亲了吗。” 不知道师父的父亲满不满意他这个徒弟,紧张! “嗯,拐过这个弯就到了。” 宋听婉与宋司遥笑眼而视,很期待见到父亲。 按以往,族长与宋朝玄在殿内,由族人禀报才能进去。 可今日众人转个弯,便瞧见高高楼阁之前,一行气势不凡的人负手而立。 瞧见她们的那一刻。 清逸出尘的男人迎面走来,清瘦儒雅,悲悯慈爱。 三十岁上下的面容俊朗,宋听婉姐妹俩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若说气质,宋听婉的气质与他更相似些。 秦禧等人落在后面,好奇的看着他,这一定就是婉儿的父亲。 “父亲。” “爹爹。” 果不其然,宋听婉牵着妹妹,也迎着宋朝玄快步奔去。 细听之下,宋司遥的语气平静却缓和,宋听婉则是他们很少见的轻甜语气。 宋朝玄一手拉住一个女儿,“好好好,终于等到爹爹的乖女儿们回来了。” 说罢,端详了两个女儿一番。 “咱们家阿遥长高了,修为也越来越强了。”他面露欣慰,如今小女儿这飒爽英姿,全然不见初见时瘦弱模样。 宋司遥弯了唇,“我有在努力修炼。” “阿遥真乖,再瞧瞧咱们家阿婉…” 宋朝玄的目光缓缓落到大女儿身上,对上宋听婉含笑的目光,他的笑却淡了几分。 转瞬之后便是心疼。 他见过阿婉娇纵无拘的模样,更能分辨出她笑意之下的忧愁。 双眉拢忧愁。 哪里有表面神色这般开怀。 “怎么,爹爹就知道夸阿遥。”见他神情如此,宋听婉故作控诉的晃了晃他的袖摆。 没等宋朝玄回过神,宋司遥侧眸自己夸上了,“阿姐日日为我操心,最是辛苦。” 宋听婉没忍住,翘了唇炫耀的看着她爹。 老父亲缓过神笑了起来,“你们两个感情好了,连爹爹都不管了。” 留他一个老父亲在族里,日日惦记着两个女儿。 宋听婉闻言笑,她爹爹又装上了。 但她也没接茬,冲妹妹使了使眼色。 宋司遥张张嘴,但做不到像阿姐那样与父亲的熟稔。 她有些别扭的抿唇,“我们也惦念父亲。” 宋听婉这才忍笑搭腔:“是啊是啊,我们都可想父亲了。” 宋朝玄哪能不知道她们俩,纵容的失笑摇头,拍拍他两个女儿的手背,温声道:“平安回来就好。” 父亲正色起来,姐妹俩便也各自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一家子说完话,宋朝玄先与宋汀祁等人笑着点头,再缓缓对上了三双好奇的眸子。 他失笑,牵着两个女儿走到他们面前,“你们就是阿婉的朋友吧?” 百里戏江率先乖巧站好,“师公好!” 师父的父亲,是叫师公没错吧。 宋朝玄闻言先看向百里戏江,笑道:“龙族,阿婉的徒弟,天赋不错,代我向龙族问好。” “啊,好的好的。” 百里戏江不好意思的愣愣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 师公居然跟他们龙族认识吗?! 别说他了,宋司遥也疑惑的看向阿姐。 宋听婉更是惊讶。 她也不知道爹爹认识龙族啊。 论她爹爹那一堆从不提及的人脉。 秦禧也在百里戏江之后紧接着,“叔叔好,我是婉儿的好朋友秦禧,是个器修,这些小玩意希望叔叔别嫌弃!” 圆眼姑娘说完,推了一个小盒子出来。 婉儿的爹爹真好看,比她爹爹看着年轻多了。 肯定不能叫伯伯,得叫叔叔! 宋朝玄有些意外,回头笑看两个女儿,“我还没给见面礼呢。” 这小孩,真热情。 宋听婉忍笑,悄悄朝秦禧摇摇头。 秦禧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礼盒收了回去。 “叔叔,我爹是天机门门主,你们云隐以后有需要就去找我爹。” 她微微仰头,一副什么难事都可以交给我爹的骄傲模样。 叫宋朝玄眸子慈爱更甚。 “好,叔叔记下了。” 最后,目光落到了万俟寂身上。 宋朝玄有些复杂。 这小子。 “宋叔叔好,我叫万俟寂。” 万俟寂拱手抱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友的父亲看他隐含深意。 但他愚钝,有些看不懂。 连宋司遥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的看着父亲,不知为何他沉默不语。 唯有宋听婉挽着妹妹的手,悄悄笑了起来。 宋朝玄回头瞪人。 坏姑娘。 就知道笑话她爹。 第64章 “不能厚此薄彼” 宋听婉无辜的看了回去。 与她何干。 父女俩小眼神交流个不停。 念及族长还在后边呢,宋朝玄收了目光,微笑: “都是好孩子,晚些叔叔再招待你们,咱们先来见见咱们云隐族的族长大人。” 宋朝玄说着,往后侧了侧身,红衣白发的深邃男人与他颔首,眼底笑意深深。 这家伙,闹过了才想起他这个族长来。 宋朝玄笑了一下,领着他们到族长面前,温声介绍:“这便是咱们云隐族族长,宋鹤息。” “按辈分与年纪,你们可以唤一句族长爷爷。” 秦禧第一个举手不同意。 “爷爷?我从进来到现在,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啥问题,我师父家什么问题都没有!”百里戏江挺胸抬头。 万俟寂疑惑看向她。 宋听婉姐妹俩也笑着侧眸。 宋朝玄与宋鹤息并肩,亦是眉目和善的看着这小姑娘。 “婉儿的族人都长得好好看啊,爷爷这称呼我都叫不出口,能不能叫族长叔叔呀。” 秦禧一双眸子圆溜溜的,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无辜真诚。 最讨长辈欢喜了。 宋鹤息笑着颔首,“阿婉的朋友,果真与阿婉一般嘴甜。” 他在族内甚少言笑,连他的孙子宋汀祁都在旁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爷爷对宋听婉他们总是很温和,叫他这个孙辈羡慕极了。 众人闻言笑起来,气氛顿时融洽。 片刻后,宋鹤息才笑看这群小辈,“一路舟车劳顿,本不该让你们来此处,但总要同你们说上两句有关云隐之事。” 在这的,除了百里戏江三人便再无外人。 他们三个老实的站成一排,乖巧听讲。 “半月后便是云隐族祭,这半月云隐会忙些也乱些,或许会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再则,我族人性情各异,有些长辈脾气不太好,几位小友若是招惹了他们,不用犹豫,直接来寻我与朝玄,或是找她们姐妹也是一样的。” 族内,某些脾气古怪的老头老太太可不惯着他们。 就比如那位养鹤的老前辈,活了好多好多个年头了,宋鹤息这个族长的名字都是那位给取的。 那位的鹤可碰不得,鹤由你身旁飞过掉了根毛,他都要抡着拐棍追着你揍。 云隐族好些淘气的都被他揍过,即便有一小部分无辜也逃不过被揍。 宋听婉在一旁小声的补充,百里戏江缩了缩脑袋,幸好没直接化形。 他原形庞大,翻个身,甩个尾巴,谁知道会不会惊掉鹤毛。 秦禧与万俟寂也认真的点点头,表示他们一定老实。 “嘿嘿,我明白啦,反正我就跟在婉儿身边,婉儿去哪我去哪,就不会惹祸了!”眼珠子咕噜一转,秦圆圆机智发言。 宋听婉笑着点了点她额心,“就你聪明。” 宋鹤息笑看他们,留下了宋汀祁,挥手让他们快去休息。 宋汀祁浑身一激灵,默默垂下头跟着他德高望重的爷爷进了高阁。 又要被抽查学业与修炼进度,一顿骂避免不了。 宋汀祁难得低下了高贵的脑袋,悄悄捂了捂耳朵有些害怕。 待会又要被揪着骂了。 与宋汀祁的胆战心惊不同,宋听婉一行人则是欢欢喜喜回家去。 她们家的院子离此处不远,却是依山的小院,入眼便能瞧见门口种的白玉兰树。 “进去吧,这就是我们家。” 姐妹俩落后父亲两步,宋听婉牵着妹妹,转眸朝好友们笑道。 推门而入,碧水荷塘灵鱼游曳,轩榭廊坊,还有三两只小猫见人就跑。 “爹爹又收留了不少灵物?” 宋朝玄脚步一顿,“它们自己跑来的。” 宋听婉与妹妹对视轻笑。 宋司遥都挑了眉不信。 宋朝玄得天青睐,又习窥天之术,心慈温润,很得天地灵物亲近。 所以他的灵石,尽喂那些小家伙去了。 “对了爹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家小嗷也要,还有我的新武器月华千丝绫。” 宋听婉从芥子空间掏出一脸懵的小嗷,解下手腕上的月华千丝绫,一股脑塞给了父亲。 随后,回眸朝宋司遥使眼色。 宋司遥愣了愣,随后在阿姐暗示的目光下,将手中的离光也塞到了宋朝玄手里。 她还觉着有些不好意思,空空如也的手不太习惯的抱拳,“谢谢父亲。” 一板一眼,学着她阿姐。 别扭又可爱。 宋朝玄忍笑,看着手里两件神器。 一个飘动着缠在他手上回应,一个嗡嗡的往他怀里钻。 唯有小嗷被离光怼了一下,小身子一歪险些掉下去。 宋朝玄眼疾手快的将它捞了回来,熟练的撸了一把毛绒绒的脑袋。 “行行行,都依你们。” 说罢,他举起小嗷看了看,温声惊喜:“呦,是只小白虎呢。” 小嗷扭身看看主人,在主人的笑眼下奶声奶气的朝宋朝玄嗷了一声。 软乎乎甜滋滋的,叫得人心软。 离光生气的嗡嗡一声,又给小家伙挤远了些。 月华千丝绫不争不抢,安静的看着他们闹。 小嗷被宋听婉宠惯了,且宋朝玄给它的感觉很是亲近。 两次被推倒在宋朝玄怀里后,它嗷的一声,张开爪子就拍了回去。 坏剑! 一剑一虎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惹得宋朝玄笑着劝架,一路上忙个不行。 百里戏江挠挠头看着这一幕,“怎么咱师爷像抱上了孙辈似的。” 慈爱得很啊。 说着他还有些委屈,一拍脑门也跟在了宋朝玄屁股后边,“师爷,难道你心疼他们不心疼我吗。” “我可有能耐了,师爷有没有骑过龙呀,待会我带您去兜风!” 宋司遥没眼看的别开了眼,秦禧拉着宋听婉乐个不停,万俟寂含笑落在她们身后。 宋朝玄忙摆摆手,撸着小嗷笑道:“你先别急,你们决定一下住什么地方。咱们家房间不少,可以去客院,也可以住她们姐妹的院子。” 流水亭台,一行人衣袂飘飘。 宋司遥忽然想起来,“我记得以前阿姐说,她隔壁给我留了间屋子。” 从前没在意,觉着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崭新的院子自在。 如今却格外不愿一个人回到安静的院子。 “对,从小到大,我一点一点布置的。” 如此说来,阿遥黏着她这个阿姐了。 说罢,宋听婉与爹爹挤挤眼,随后回头朝朋友们看去,温声问:“阿遥与我回院子,你们要不要一起。” 秦禧连忙点头,她自是婉儿去哪她去哪喽。 百里戏江压根没思考就喊着一起,顺带将犹豫的万俟寂一起拽上。 姐妹俩与朋友们一起回了宋听婉的院子,宋朝玄没再跟着。 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玩法。 再说,他兴许还要去老朋友那走一趟。 宋朝玄低眸看着安静缠着他手的破败白绫,轻笑抱着小嗷与离光往外走去。 不多时,停在云隐山间松绿一洞府门前。 与云隐大多数族人不同,他这老朋友不爱奢华风气,就爱住他自己亲手挖出来的洞府。 “老岳,是我。” 就连祭司大人,也照样被拦在洞外结界。 来求武器的族人甚少能入其洞府。 结界应声打开能容他进去的大小,宋朝玄跨步而入。 若是旁人,不被骂走就不错了。 哪能这么温和打开门。 穿过一片星辰般漆黑又星星点点环绕的地方,这才看见正在打铁的男人。 宋洵岳撸着袖子埋头打铁,砰砰砰的洞都在震。 宋朝玄习以为常的拍掉身上的灰尘,也不着急,静站在一旁,安抚挤在怀里被吓到的小老虎。 半晌,终于砸完九九八十一锤的宋洵岳才歇了手,闷声走到一旁用山泉水将手冲干净后,这才倒了两杯茶,不急不慢的递给宋朝玄。 “找我有事?” “算着你快忙完了,刚好有事找你。”宋朝玄捏着小老虎的爪子,笑吟吟的朝宋洵岳挥手。 两人并肩坐下,这才喝上了宋洵岳家的水。 宋洵岳向来过得粗糙,喝的也是山上顺流而下的泉水。 幸好,两条灵矿滋养下的山泉水,格外清甜。 宋洵岳斜哼他一声,看着他怀里的小家伙倒是神色软了几分。 “又给你那些灵物找去处?这只小虎倒是可以留下。” 宋朝玄意外的侧眸,“从前那些小家伙你可是毫不犹豫拒绝的。” 小嗷在他膝上歪了歪虎脑,随后紧紧贴着宋朝玄,嗷嗷嗷的扒拉往他怀里钻。 它才不要跟别人。 宋洵岳面不改色,“这只瞧着灵。” “那是当然,这是主动跟着我家阿婉的小家伙,能不灵吗。” 宋朝玄笑出了声。 方才被塞到他怀里时,若不是大女儿示意,这小家伙定会攻击他。 宋洵岳皱了眉,目光从小嗷身上移开,“可惜。” 难得看见一只顺眼的。 “阿婉回来了?我给她打了些她能用的武器,待会你带给她。”宋洵岳眸色平静,细看之下略有笑意。 任谁看着阿婉长大,都会忍不住疼爱的。 宋听婉那一兜筑基能用的灵器,大部分出自宋洵岳的手。 “行,但今日是请你修复一件神器。” 他抬起手腕,月华千丝绫犹豫着飘动了两下。 灵器破碎基本上只能废了,神器却能修补。 但能修补神器的炼器师难寻。 宋洵岳就是其中一位。 “阿婉的武器,离光给带回来的。” 进了此地后,离光一直格外的老实。 当初嚣张的跟着主人回来,结果转头就被这男人制裁了。 不过,这人凶归凶,给它修修补补后才真正露出它属于神器的风采。 在这之前,离光蒙尘,一是为遮掩,二是宋司遥得到离光时它早已虚弱不堪。 离光嗡嗡响着,趁两人交谈,给月华千丝绫偷偷说这人有多厉害。 月华千丝绫犹豫了一下,白绫舞动了两下,随后被宋洵岳抓在手里。 他检查了一番,白绫也格外的配合,将两种形态都给他看。 良久,宋洵岳沉声应下。 “交给我,族祭我不参加了。” 修补神器,自然需要花费时间。 宋朝玄皱眉,“需要多久。” 她们不会逗留太久。 “两个月。”沉吟一番,宋洵岳道。 在宋朝玄颔首之际,月华千丝绫便很有眼色的从他手上飘到了宋洵岳的面前。 宋洵岳伸手接住,难得有了几分笑意,“这家伙倒是懂事。” 宋朝玄一笑,“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神器。” 他知晓老友的性子,在起身的那瞬间,学着他两个女儿,将离光也塞到了宋洵岳手里。 “咳咳,不能厚此薄彼,给离光也喂点好东西。” 说罢,传送符一撕,人怀里抱着小白虎溜得飞快。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传来宋洵岳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父亲捂住小嗷的耳朵,“哎呀呀,老岳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说罢,拍拍身上的灰,宛如谪仙一般温笑离开。 . 回到宋听婉的院子。 穿过小院回廊曲折,雕栏飞檐,花窗月洞门,白玉兰绽于枝头,格外雅致。 除了姐妹俩,秦禧三人也不在意房间如何,各自挑了个房间便进去换洗了。 宋听婉刚拉开熟悉的房间,便瞧见了桌面上静放的一叠新衣。 同时,百里戏江三个人也扭头朝宋听婉的房间大喊: “天哪婉儿,叔叔是不是知道我们会选相应的房间?!为什么提前准备好了衣服!” “师父师父师父,房里居然啥都有,还有特别好看的衣袍,是给我准备的吗?” “怎会有衣物?” 几个人同时喊完,各自打开门一看,居然还是相对应他们风格的衣服。 百里戏江那几件显然华丽,秦禧的则偏活泼,给万俟寂准备的便是沉稳些的。 宋听婉轻笑,只说了一句。 “爹爹是大祭司。” 四个人遥遥的笑着,随后兴冲冲的关上门梳洗。 唯有宋听婉,看见了站在房间门口不进去的妹妹。 她疑惑走向隔壁。 “怎么了,若是有不喜欢的便与我说,待会就换掉。” 隔壁宛如一个金窝窝,仙蚕床幔,金木为桌,寒玉为床。 尽显奢靡。 是宋听婉的风格。 桌上板板正正放着几套衣服。 裙装与劲装,各一半。 宋司遥翘了一下唇,敛目摇头,“阿姐布置的,我自是喜欢。” 说罢,少女踏入房间,回眸掩门时朝她笑了一下。 那笑与宋听婉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轻松愉悦。 眼前房门关上,宋听婉看着紧闭的门愣了愣,轻笑着回到隔壁。 阿遥真的很像小狼崽,就连感动都要偷偷躲起来的那种。 嗯…改日雕一套小狼牌。 谁也不给,她一个人独享。 女子弯眸而笑,掩上房门梳洗。 第65章 你管这叫活泼? 云隐族惯用浮光云锦制衣,薄如蝉翼,行动间光彩摇动,又在制衣时,刻有防御法文,法文与纹样融于其中,玄妙又耀眼。 云隐的气候与外界不同,此时正是初夏。 宋听婉在好几套衣裙中,挑了件银丝锦绣千水裙,发髻半绾高叠,环环叠处以珍珠簪点缀,双鬓银钗半斜,银坠垂下,温婉端庄。 她习惯了繁复的装扮,对镜确认穿戴齐整后,率先拉开了门,毫不犹豫的敲响了隔壁房门。 “谁。” “你阿姐。” 房门啪的一声,被灵气由里拉开,宋听婉笑着进门。 宋司遥穿着黑云纹红锦袍,长发披散坐在梳妆镜前,面前堆放着她送的各式各样的发冠。 她见状轻笑一声,走到妹妹身旁,俯身拿起了琉璃木梳。 “阿姐为你束发可好?” 宋司遥端坐镜前,由镜中瞧见身后阿姐歪了歪头询问。 她怎会不愿。 “好。” “怎么办阿遥,我从未给人梳过头发,更别提束发了,弄丑了可怎么办。” 宋听婉瞧着镜中一本正经的妹妹,打趣般的温柔给她梳顺长发。 “阿姐又在逗我。” 姐妹俩感情越发好了,她也更容易分辨宋听婉的语气。 宋司遥看着镜中阿姐繁复端庄的发髻,无奈的笑。 “拆穿我?小心给你梳个丑头发出去,叫人笑话。” 说是如此,但给她束发的动作却温柔至极。 姐妹俩笑谈几句,高马尾便梳好了。 “快,选个发冠。”宋听婉单手固定住她脑后的马尾,伸出手往前。 宋司遥犹豫的看了半晌,瞄了两眼镜中面容姣好的阿姐,递了竹节银冠到她手里。 “这个不搭你的衣服,换一个。” 又偷窥着阿姐的装扮,换了白玉冠。 随后,听见身后一声轻笑。 宋听婉顺手挠了挠她下巴,一手固定她乌黑亮泽的长发,一边俯身越过妹妹,从桌面上挑了一条赤红坠玉的发绳。 三两下之后,两鬓留了些碎发的高马尾梳好,发绳绕了好几圈,留了与她马尾一样长度的两端,垂下来与头发混在一起,发绳末端的青玉银坠为黑发添了几分颜色。 衬得少女眉目深邃,腰间玉带,气势如松。 宋听婉忽然惊觉,她家阿遥的衣裳从死气沉沉的黑,慢慢变成了张扬的红色为主。 狼狈的小狼崽,终于被他们父女两个,养成骄傲张扬模样。 叫人心软也欣慰。 “怎么了,不好看吗?” 宋司遥听着自己身后没了言语的阿姐,疑惑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比她自己那样,一股脑将头发全梳上去的好看了万倍,这样阿姐还不满意吗。 宋听婉回神,趴在她肩上,看着镜中她们模样调笑:“这是哪家的小郎君呀。” 这样飒爽。 熏香袭人。 淡雅清香。 宋司遥扭头笑看她,“若真是小郎君,第一件事便是将阿姐偷回家。” 阿遥倒是会自然的同她开玩笑了。 宋听婉忍笑,故作疑惑:“哦?为何要偷?” “自是因为阿姐太好,惹人觊觎,所有人都找不到的阿姐,只有我可以日日瞧着,阿姐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人界说的金屋藏娇,我觉着,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反正阿姐也喜欢金屋。 她一本正经沉声思考,倒让宋听婉忍俊不禁。 点点妹妹的眉心,温柔捧着她的脸扭到自己眼前。 宋听婉嗔怪:“喜欢不是占有,若是你话中的阿姐不喜,又要如何呢?” 只提她话中的阿姐。 因为若她的阿遥真这么做了,她只会无奈的纵容,由着她以爱为牢就是了。 不过… 姐妹俩对视一眼而笑,皆知所言虚妄。 阿遥不会以爱为牢,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妹妹陷入执拗偏激。 “不过,我讨厌那些人觊觎阿姐,是真的。” 姐妹俩不约而同想起沈酌川。 宋司遥只恨离光不在身边,恨不得拿出来舞两下子。 宋听婉失笑,“你这是意有所指啊。” 那人还等着下次见面给她舞枪呢。 也不知…会不会在私下偷偷练习。 她态度懒懒,宋司遥拧眉转过身与阿姐面对面,“难不成你真喜欢他。” 赤红发绳随她动作一甩,给不察没来得及躲的宋听婉甩了一下。 “对不起阿姐——” 生闷气的人眨眼间担心道歉,直站起来,将宋听婉按到了凳子上。 抬着她的脸仔细看,生怕打出个好歹来。 一下从俯视到仰头,宋听婉无奈笑出声:“甩了一下而已。” 发绳末端的珠玉,顶多红些罢了。 “红了。”宋司遥又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屡次生气,有些想打架了。 “那你用灵气给揉一下。”宋听婉轻声哄着。 语调轻扬婉转。 不这么说,她妹妹又不开心了。 哄妹妹的感觉真不错。 她弯了眼,抬着下巴等着,宋司遥也不傻,知道阿姐给她台阶下呢。 她小心翼翼的照做。 直到看不清一点红才收了灵气。 “没事了,他们也该收拾好了,我们带秦圆圆他们出去逛逛。” 宋听婉牵她出了门,在院中小亭坐下等他们。 片刻,三人梳洗好出来。 秦禧穿的是粉绿的齐胸襦裙,手腕挽着豆绿的披帛,布料浮光粼粼,随她快步间熠熠惹眼。 百里戏江在一身低调却奢华的衣袍上,添置了一堆饰品,倒也不是花花绿绿的,反倒是与他这身衣服极搭。 要说谁穿上云隐的衣裳区别最大,便要数万俟寂了。 黑袍行动间光影辉辉,他身材高大,站姿挺拔,沉稳矜贵。 “果然,阿寂就得多打扮打扮。” 万俟寂不好意思的抿了唇,几人凑在一起笑。 一行五人说说笑笑的出门,逛了她们姐妹的家,也从殿宇群的中心逛到了松绿山泉的云隐边上。 山泉如瀑布,于青山间流淌。 阔意横生。 百里戏江张开双臂,龙吟高昂,化龙飞跃于青山之间。 黑龙霸气,畅游于天地之间。 “哇,百里戏江真是…龙不可貌相。”秦禧捂了唇。 知晓好友是龙,但真正见他化形还是有些被吓到。 那样恐怖蛮横的龙,竟是傻里傻气的百里戏江。 真是,对龙族幻灭了。 万俟寂仰头看着张牙舞爪的黑龙,“他上回伤的鳞片还没长好。” 宋听婉也是看着龙身上残缺的鳞片,眼眶微热。 这傻小子。 有空得炼些龙族能用的大补丸。 在龙吟响起那一刹那,云隐族众人顿时警惕的抬眸。 看着高空肆意翻腾的黑龙。 年轻些的揣上了武器,年长些的仔细一瞧。 还是只小幼龙啊,罢了罢了,由它撒欢吧。 再之后,部分人接到了族长与大祭司的传音,知晓那是阿婉的朋友后,武器瞬间被收了起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各干各的。 要说还得是大祭司的女儿呢,筑基期都能交到龙朋友。 不过,有部分年长的前辈皱了眉,怒瞪一番闷气离开。 他们族人的爱好与龙族有些不谋而合,千年前还未隐世时,便有只红龙跑他们族里撒欢,一口吞了不少宝贝。 被他们拎着武器追了半个六界。 龙族,哼。 若不是阿婉亲自邀回来的朋友,早被他们揍出去了。 . 半月后是族祭。 云隐众人忙了起来。 宋朝玄身为大祭司更是忙得不着家,连带着小嗷都见不着一根虎毛。 领着朋友们熟悉云隐之后,宋听婉便关起门给徒弟炼大补丸。 宋司遥也挑一处青山小亭,绿植生机盎然,天地灵气亲和,专于修炼。 某日。 离光被父亲带走,宋司遥每日觉着这手里空荡荡的,又不能用别的剑,否则离光回来又要生气。 她自己削了柄木剑,提着适应手感,一边想着今日要换个什么亭子修炼。 实在是原本那个亭子的对面山,有位按辈分要叫哥的族人,仰天长啸抒写诗词,据说那是他的道。 不理解但尊重,并且觉得太吵了。 她自个挪个地方就是。 刚走出房间两步,便瞧见了廊头亭边,坐在石阶上发愣的万俟寂。 他甚是奇怪,日日背着的大刀都没带。 脚步微顿。 宋司遥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她阿姐紧闭的房门。 思考片刻。 抿了抿唇脚步微转。 坐着的男子倏然回头,瞧见是她后一愣,将手中的空间手镯塞回了怀里。 “是我挡路了吗。” 万俟寂连忙站起来,让出进小亭子的路。 宋司遥却没动,半坐到了小桥白玉栏杆上。 目光落在他方才将手镯塞回的衣襟。 她手上随意挽了个剑花,目光落在小亭外静谧的湖面。 “若想不明白,从心便是。” 最初被带回来,她也茫然无措。 但无疑的是,她的家人与万俟寂的外公一样,热情和善,全然不会强迫她。 想不通该怎么面对突然出现的亲情,便随心就是。 万俟寂微愣,再次叹气坐下。 “我想过随心,可这贵重的礼物…”收着叫他不安。 宋司遥侧眸,才发现他拿到手镯至今,除了给他们送过几件好东西之后,自己从未用里面的东西。 照旧是浑身干净,一点饰物都没有。 “你既不安,下次见了还给他就是。”哪里需要这般犹豫。 像她阿姐,最初那些宝贝她还了,下次又有更多的出现在她身上。 每次一见面,不是腰上多了玉佩,就是怀里衣袖多了空间戒指。 偏偏这人每次还笑吟吟的装傻,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见她实在不愿意收,宋听婉也是这般说的。 若是用不上,以后再还她就是。 宋听婉的理由好多,正好用来劝她朋友。 万俟寂沉吟一番。 一想也是,外公如今伤势大好,总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他拍了拍怀里的手镯,从自困中走了出来,郁结顿消。 “多谢。” 万俟寂站起来,朝她拱手抱拳。 宋司遥侧眸瞥他一眼,木剑凌厉袭来,“打一架?” 他闪身躲过,畅意应下,“好。” 两人飞身而出,半路乘了会木剑,落在青山一平石上。 “你武器呢。” 相对而立,宋司遥把玩着木剑挑眉。 万俟寂四下看了两眼,挑了根笔直的木棍,“这呢。” 两人笑了,下一瞬攻击袭面而来。 群山之间剑气一道一道,体修法诀震天,又有木棍化刀,你来我往,招式凌厉磅礴。 长辈们:小孩打架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 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大家低头各自忙碌去了。 然后,这俩没收住。 削了一座山。 战意嚣张毫不收敛,直到山头被刀与剑的霸道冲撞得崩塌。 这俩身法加身,一个御木剑一个御木棍,灰头土脸的从崩塌的地方逃出来。 然后跟赶来的一位位长辈,面面相觑。 “你家孩子——” “毁山就算了,还差点压死我一只鹤!” “宋朝玄!” 两人被怒气冲冲的鹤老前辈领到了宋朝玄面前。 宋司遥面对老父亲,耸了耸肩默默安静。 万俟寂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在朋友家惹祸,怎么说都叫人窘迫。 之前还想着不动外公给的东西,现在也不知道够不够赔的。 惹祸二人组悄悄打量宋朝玄的神色,可没想到老父亲惊讶之后,哈哈笑起来。 “好啊,我家阿遥也会惹祸了。” 他倒是欣慰了,鹤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还乐上了!走!跟我去找宋鹤息说说理。” 鹤老没打算为难两个小朋友,拽上宋朝玄便要评理去。 宋朝玄笑声安抚:“您别气您别气,阿婉这次回来给了我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给您的养年丹。” “前几日未曾见着您,今日正好将丹药给您。” 鹤老年纪大了,常有神识失控的情况,宋听婉炼的六品养年丹有七八品的效果,每次服下一颗便能稳定许久。 鹤老不动声色瞥他一眼,板着脸朝他伸出手。 宋朝玄忍笑将一盒子丹药送上,老前辈这才哼了一声离开。 “抱歉父亲,我们…” “对不起,是我没收住手。” 两人老老实实认错,宋朝玄歪歪头看着人的确走了后,才悄声与他们笑: “不怪你们,那鹤是他老人家故意放过去的,受惊的那只鹤与我们很熟了,惯会装。” 宋司遥与万俟寂一愣,疑惑道:“那鹤爷爷是…” 宋朝玄握拳轻咳,“自然是找借口向阿婉要养年丹。” 那只鹤啊,在阿婉面前碰瓷了有上百回之多。 后来阿婉无奈,每回见了就笑着摇摇头,把炼好的一袋子丹药给鹤叼着离开。 “可是被我们削坏的那座山——” 宋朝玄负手走出屋子,仰头看着塌成废墟的山,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好一处别样的风景,改日叫你赋诗的那位堂兄去瞧瞧,指不定能原地顿悟呢。” 宋司遥黑着脸,愣愣的仰头看那山。 随后与万俟寂对视,两人皆惊呆。 还能这样? 这俩小家伙削了一座山,后有小嗷追得云隐的各种妖兽四处乱窜。 再有百里戏江天天在门口的河里打滚,吓着了不少回来的族人。 他只能憋憋屈屈躲去山间小河里,浅浅在勉强容纳自己的河里躺着。 还有秦禧,跟在云隐族美人姐姐身后,追着人送首饰。 宋朝玄漫不经心的与族长大人笑笑,“看小朋友们多活泼。” 宋鹤息看着被小嗷扑腾得鸡飞狗跳的院子,无语的看着他。 你管这叫活泼? 宋朝玄将冲进怀里,撒完欢的小脏虎接住,朝老族长微笑。 那是自然。 第66章 除夕快乐】这一个两个的捣蛋鬼 待宋听婉从房间里出来,正打算拿着一盒大补丸给小徒弟。 扭头便得知了在父亲纵容之下,胡闹的一群人。 宋听婉无奈的找到忙着的爹爹,将在一旁各种扑腾族人的小嗷捞了起来。 小嗷懵懵回头,瞧清是主人后,爪爪开花张张小嘴。 “你也跟着胡闹是不是。”宋听婉点点小家伙的脑袋,柔声无奈。 小老虎嗷呜一声,扑进她怀里蹭蹭撒娇。 女子无奈的拍拍它身上的灰,自家老父亲忙完手中的事,讪笑着走到她面前。 “阿婉忙完了呀?要找阿遥吗,她跟阿寂在后山练剑呢。” 宋听婉故意不说话,搂着软乎乎的小白虎干看着他。 “咳咳,不就是一座山嘛。” 宋朝玄轻咳两声,目光飘移。 瞧见爹爹的模样,她翘了唇,“是是是,削座山而已,族里都在说爹爹娇纵阿遥了。” 无奈又好笑。 老父亲听这话不以为然,反倒骄傲的看向大女儿。 怎么样,这几日因这事,阿遥对他亲近了几分。 他个老父亲竟沦落到与大女儿争宠,真是唏嘘。 宋听婉笑看他摇摇头,“我找阿遥去。” 让她瞧瞧,阿遥有了父亲还要她这个阿姐不。 青山环绕,上去却难。 宋听婉走到街巷宽阔之地,翻了许久,从芥子空间放出来一只灵蝶。 荧紫色的灵蝶缠绕在她指尖飞了一圈,随后飞落在地上,缓缓变大。 大的扑棱蛾子身上站着抱虎女子,乘风而起,飞向青山之间。 青丝飞扬,半晌,停在某处刀剑乱影的半山前。 灵蝶来,翅膀闪动的声音让切磋的二人停下了动作。 “阿姐!” “婉儿忙完了?” 木剑木棍收势之际,灵蝶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落地之时紧贴地面,缓缓缩小,它变回小小灵蝶之时,宋听婉也踏步而下,顺手将灵蝶收了回去。 “来瞧瞧,削了山的两人在做什么呀。” 她笑着,小嗷也蹲坐在她怀里,歪着脑袋小爪子指指点点。 嗷嗷嗷。 主人说的对。 “你也没多省心。”瞧见怀里的动静,宋听婉低眸没好气的点点毛绒绒的小家伙。 纤细的指尖,将它身上的毛毛戳出一个小窝窝。 “阿姐——” 宋司遥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万俟寂窘迫站在她身后,根本不敢看好友的眼神。 宋听婉闷笑,“好了,这些山也没什么用,削了便削了。” “你们继续练,迟些下午时分来我院子喝茶。” 说罢没打扰他们,也没再唤出灵蝶,自己顺着蜿蜒的山间小路,惬意散步而下。 漫天舒心灵气扑面而来,可惜宛如碰见了铜墙铁壁似的,无法钻入纤细女子的丹田内。 她眉目舒展,伸手接住一缕委屈的灵气,轻轻挥手让它散在天地之间。 再等等她。 总归有办法的。 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无法逆转的天命。 女子举目望天,眸光温柔执着。 . 宋听婉是在首饰铺里逮住秦圆圆的。 那时她正跟在一位高傲娇贵的女子身后,举着一堆精巧的首饰傻笑个不停。 这是颜控属性又爆发了? 她忍笑,在一旁看了片刻,被秦禧追着送首饰的女子才转过身。 面容熟悉,让宋听婉有些意外。 她看向对方时,那姑娘也恰好看过来。 “哎,婉儿你忙完了呀。” 瞧见了她,秦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提裙笑眯眯的往她身旁凑。 美人千千万,唯有婉儿是第一! “哼。” 宋听婉嗔怪沉迷美色的秦圆圆一眼,却瞧那姑娘抱臂,甚是不乐意的走到了自己面前。 “我等了你好几日,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秦禧抱着宋听婉的手,疑惑的看了看两个风格不一样的大美人,“你们很熟吗。” 宋听婉弯眸与对方颔首,“关系还不错。” “我跟她才不熟。” 两人同时答道。 答案却不同。 秦禧疑惑的看了看,坚定的只信婉儿的话,“果然美人跟美人玩,就像我跟婉儿玩一样嘿嘿。” 她傻笑着,那姑娘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对宋听婉道:“你怎么交了个这么傻的朋友。” “我的朋友都很可爱啊。” 宋听婉笑眼看着对方。 三人说话间,由外走进来几个云隐族人,见了宋听婉高高兴兴的跟她打招呼。 “咱们出门收获了不少灵植,但听闻你闭门炼丹,东西都交给大祭司了。” “谢谢你们,明日整理好丹药,给你们送些谢礼。” 宋听婉与云隐的年轻一辈弟子,关系大部分还不错。 算起来是资源置换。 但是最初,他们并未求回报。 是宋听婉不好意思,每回都回赠些丹药给他们。 “哎,宓秋的没交哦,她说要自己亲自交给你。” 有人知晓她们俩的别扭交情,忍笑打趣。 宋宓秋,也就是秦禧之前跟着的大美人不自在的抬了下巴。 “给你,顺带的,不用谢我。” 虽然…宋听婉方才或许是,也在夸她可爱吧。 但她不吃这一套。 修为低就是低。 还是丢了她们云隐族的脸。 “哎呀宋宓秋,你怎么这么嘴硬,怎么不说特地绕路半个月,抽鞭打了无数邪祟才在魔林边缘挖的灵植。” 宋宓秋的好友忍不住笑,将她那点小心思全抖了出来。 “你!胡说八道!”宋宓秋朝好友生气的瞪过去。 “千辛万苦找的灵植,真是顺便呀。” 宋听婉笑着接了她递来的储物戒,查探一番后惊讶的看向宋宓秋。 “你入魔林中心了?” 宋宓秋不自在的摸了摸腰间的软鞭,“才没有。” 她话音刚落,宋听婉已抬起她的手,手中清灵丹以灵气融成丹雾,落到了宋宓秋身上。 顿时,几缕细若难察的魔气从宋宓秋身上逃出来,惨叫消失。 一时间,首饰铺内众人面色难看。 宋宓秋赶紧将自己的手拽了回去,面对众人不赞同的目光喃喃自语:“…下次不去就是。” 宋听婉无奈,一手由秦禧抱着,一手拉着宋宓秋出去。 “回我院子,再给你仔细瞧瞧。” “不用!我好得很!”宋宓秋挣扎。 “怎么,要给自己落个病根隐患,以后好叫我愧疚?”宋听婉侧眸,没好气的叹气。 秦禧在一旁看着两张近在咫尺的美人脸,傻笑着一声不吱。 她刚来就说了,跟在婉儿身边才是最值的! “好吧…那就勉为其难,让你给我瞧瞧。”宋宓秋别扭的任由她拉着。 自己也没察觉到唇角已翘了起来。 宋听婉轻瞥她一眼,打趣道:“还没谢谢宓秋大小姐,为我竟敢入魔林深处。” “才没有,你可别自作多情啊,我就是顺路。” 顺路顺到危险的地方去。 宋听婉摇摇头,懒得拆穿她。 这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要跟她比。 傲娇好强,又心软。 宋听婉眸间闪过一丝笑,将人带回了玉兰院。 第67章 也想亲友皆如愿,长岁无虞。 好在除了那几缕魔气之外,宋宓秋的身体再无异处。 宋听婉的心缓缓放下。 想着等族祭之后,在街头摆个桌子,一个个的给族人检查一下身体。 两股势力在暗处觊觎,还是得以防万一。 玉兰院内,人来了又走。 宋听婉带着秦禧到了玉兰院景色最好的地方。 楼阁二层,露天凭栏。 有玉兰花枝庇佑小楼。 花枝缓缓垂下,风拂过时,缓缓落下花瓣。 “好美呀。” 秦禧提着裙子仰头看花,透过花叶间隙倾泄明媚阳光。 宋听婉含笑拂手,桌椅软榻,碧玉壶杯一样一样摆好在树下。 “对了,我小徒弟在哪待着呢。” 她忽然想起,就剩下百里戏江没逮到了。 秦禧忍笑在她的金丝软榻上坐下,“他啊,原形吓着了好多美人姐姐,如今应该在山间不知哪条小溪躺着呢。” 俩姑娘笑着谈起,此时百里戏江也如她们所说,找了处小溪尽头,山上溪流落在他身上,浑身黑色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让躺着的黑龙惬意的甩了甩尾巴。 哼哼,他龙大爷的日子就是如此舒坦! ——待会在院子赏茶,要不要回来。 瘫在水中泡澡的黑龙嗷了一声,从小溪中抬起了龙首。 唰的一下凌空变回了人形。 ——来啦来啦师父,我这就回来! 玩水哪有师父重要,他龙小爷走喽。 被他惊起的水花四溅,还没落下呢,罪魁祸首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 留下一片宛若下过雨的山间小溪。 玉兰院。 初夏的午后,太阳还未开始毒辣。 待宋司遥与万俟寂快步走到阁楼楼下,便已听闻熟悉的吵闹声。 更有宋听婉那偶尔坏心眼的拱火。 宋司遥闪过一丝笑意,率先沿着小阁楼外侧的木楼梯上去。 她身后跟着的万俟寂亦是面色缓和,伴随着好友们的吵闹声,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沿梯而上。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三人早已含笑看过来。 “你们来了!” 宋听婉衣裙在阳光下微闪惹眼,衣袖飘逸正坐在桌边泡茶。 百里戏江站她旁边,面向秦禧懒懒散散的啃苹果。 两步之外,白玉兰花下的软榻上,秦禧手里正抱着一盒丹药在好奇的看。 “你们快来呀,这是婉儿新炼的丹,好大一颗!” 秦禧抱着丹盒朝他们招手。 啃苹果的小龙气呼呼的去抢盒子,“师父给我炼的!” “婉儿给我看的!你别这么小气嘛!” 两人在露台上吵闹着,宋司遥在阿姐身旁坐下,递递杯子打下手。 万俟寂一瞧没什么事做,也在她们姐妹二人边上坐了下来。 长长的金丝茶几上,宋听婉面前是一套碧玉釉的茶具,余下皆是些吃食。 樱桃酥酪、糖浸栗子、桃花糕、花生酥糖,一碟一碟的摆着,还有各种灵饮,叫人食欲大开。 惬意的午后,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楼下荷塘锦鲤,小嗷兴冲冲哒哒哒的跑下去,在水边伸出爪爪钓鱼玩。 五人或站或坐在玉兰花的树荫下,一个个的神色放松。 “茶好了。” 几个人都没等她倒茶,已端着自己的茶杯挪过来。 宋听婉失笑,“在云隐玩得还开心吗。” 她举手投足间不急不慢,敛眉噙笑为他们倒茶。 宋司遥端起茶杯在唇边吹了吹,但笑不语。 他们开不开心倒是不知道,但他们在,云隐热闹了些是真的。 “开心呀,婉儿你们云隐族怎么都生得这么好看啊,我都不想走了。”秦禧鼓着脸吹吹热茶。 “嗯…或许得天道青睐?”宋听婉思考片刻,认认真真的笑道。 百里戏江也不嫌烫,一口给灵茶喝下肚,“我觉得师父家的溪流小河都好舒服,比龙渊还舒服。” 不然他也不会天天泡在水里打滚。 虽然…是想玩水来着。 瞧着他一口闷的模样,宋听婉含笑摇摇头,“或许是地底下有灵矿吧。” 灵矿滋养,山间灵物众生,比外界多了几分灵气。 溪水亦是甘甜。 百里戏江哇了一声,将他师父给他新倒的灵茶再次一口喝了。 秦禧没好气的拍了拍他又递杯的手,“喂,谁像你这样品茶的。” 随后,再看又一次给他满上的宋听婉,忍不住控诉她:“婉儿,哪有你这么纵着他的,这般喝茶往后岂不是让人笑话。” “谁敢笑他呀,再说了,茶就是让人喝的,各有各的喝法嘛。” 女子素手又沏了一壶茶,言笑晏晏。 百里戏江闻言还得意朝她做了个鬼脸,谁让他有师父宠着呢。 “婉儿!” “秦圆圆!” 秦禧娇声唤宋听婉,百里戏江便叉腰叫了她小名。 “消消气,吃点酥酪。” 万俟寂默默举起一盘酥酪。 两人互瞪对方,然后同时拿向他手里的酥酪。 宋司遥挑眉一瞧,也挑了一盘酥酪递给他们。 没抢到的秦禧,委屈的捧着妹妹给的酥酪,挤开了万俟寂坐到宋听婉的另一边。 “阿寂帮着那个讨厌鬼,我也不要跟你好了。” 秦禧哼着说完,埋头用勺子挖酥酪吃。 宋听婉给她递了一杯灵饮过去,无声哄人。 被挤开的万俟寂无辜的看了看百里戏江。 百里戏江美滋滋的伸手拿了个勺子,耸肩,“别管她,阿寂快来这边坐。” 秦禧没好气的瞪他。 “你们吵就是,怎么阿寂倒成坏人了。”宋听婉失笑。 挑了一盘偏甜的糕点高举起来,身边的宋司遥瞧见了,接了过去。 灵气运转,托住盘子递到万俟寂面前。 万俟寂朝宋听婉感激一笑。 有时候,真想成为婉儿这样八面玲珑之人,每个人的喜好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别光吃,阿姐方才问的你还没答。” 宋司遥淡瞥他。 刚拿起一块糕点的黑皮体修闻言,又把糕点放了回去,略微拘谨的看向她们姐妹二人。 “是啊,阿寂还没说呢。”宋听婉不动声色看了眼自家妹妹,转眸忍笑,敛着眉低头倒茶。 这还是第一次,婉儿没有含笑耐心的看向他。 万俟寂疑惑的抿了抿唇,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开心的,云隐灵气浓郁,我观门口牌匾数日,有了不少领悟。” 埋头猛吃的百里戏江悄悄抬头,好奇的左右看看,正好与同样神色的秦禧对视。 两人咬牙,凶巴巴的同时别开头。 “可我听闻,你与阿遥日日切磋?”楼下小嗷叫个不停,宋听婉起身之际笑看他一眼。 “是,切磋之间也领悟甚多。” 婉儿姑娘的笑很…揶揄。 可是切磋练刀,为何要揶揄? 是不是还在笑他与司遥姑娘削山之事。 万俟寂一板一眼的答着,心中却疑惑不解。 宋司遥看着自家阿姐走到木栏边,目光澄澈的看着她的背影道:“削山之后,切磋时我们便收敛了,阿姐,我们不会再惹祸的。” 显然,她与阿寂也是一样的猜想。 宋听婉背对着他们,忍笑得辛苦。 怎么,这世都没那些携手患难的经历,也开始我们我们的了。 不过感情这种东西,缘分奇妙,她也不欲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若真成了妹夫是缘分一件,但若这一世他们没有缘分,阿寂也仍旧是她的好友。 “好了小嗷,别折腾那些鱼了。” 被小白虎在池边闹腾着,父亲收留的那些灵物都不敢靠近喝水了。 啪的一下将咬它爪子的鱼拍晕,小嗷听见主人的声音,蹲坐着歪了歪头。 随后四只爪爪跑得飞快,一溜烟扑进了主人姐姐的怀里。 “哎呦。” 宋听婉勉强抱住它,往后踉跄了两三步才堪堪稳住。 见她稳住了,桌边的四人这才止住了起身的动作,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这几日爹爹喂了你什么,怎么重了这么多。” 宋听婉费劲的掂了掂怀中的白虎,只接住它一会手便有些酸了。 小嗷眯着虎眼,蹭蹭主人的脖子,“嗷嗷~” 主人的爹爹好好,好多香香的东西,比主人姐姐给它的糖豆儿还好吃。 撸了一把无忧无虑的白虎脑袋,宋听婉瞧着阳光明媚刺眼,便抱着它坐到了花枝下的躺椅上边。 她一动,宋司遥端着一碗阿姐爱吃的冰雪冷元子,拖着凳子坐到她身边,“阿姐吃吗。” 宋听婉刚坐下呢,将小胖虎搁在怀里,笑眯眯的接过妹妹递来的软糯甜食。 她刚接,那边万俟寂一顿,在桌上拿了干净的金叉走过去。 宋听婉笑意更甚,“谢谢阿寂。” 呦。 还在桌边端着酥酪的吃的两人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对视。 他们俩居然被阿寂抢了先。 岂有此理! 秦禧站起来,看了一圈宽阔的茶几,挑了一碗蜜浮酥奈花,并且贴心的拿了勺子,拖着凳子也凑了过去。 “婉儿吃这个!” 一旁的百里戏江也不认输,挑了一碟软弹琉璃般的春水生端过去,“师父师父!这个你爱不爱吃!” 等万俟寂递完叉子回来,桌边哪里还有人,全围到宋听婉身边去了。 他一沉思,也拖着凳子加入。 “你们作甚啊,坐得好好的全凑我旁边干什么。” 宋听婉无奈的端着冰雪冷元子,金叉戳了一颗吃了起来。 还不忘拒绝又递到眼前的两样甜点。 她还是普通人的胃,一下子三盘要撑死谁啊。 小嗷趴她膝盖上,举举爪子:“嗷——” 小嗷可以吃! 秦禧见状忍不住乐了,将婉儿推腿上的小家伙捞过来,“来,阿禧姐姐喂咱们可爱的小嗷吃。” “来小东西,本龙的这份给你吃。” 小白虎往秦禧怀里缩了缩,即便是上回在百里戏江怀里待了好久,但它还太弱小,龙族的气息让它本能畏惧。 见它不来,百里戏江生气的端着凳子到师父身边,气呼呼的自己三两下就给吃了。 宋听婉与妹妹谈笑的间隙,一手端着宽口金边碗,一边无奈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 “气什么,要是有一天你们不吵了你还不乐意呢。” 百里戏江气炸龙鳞,“怎么可能!我巴不得她不跟我吵。” 宋听婉也不反驳,温柔的揉揉小龙脑袋安慰着。 半个时辰后。 秦禧捂着吃撑的肚子瘫在软榻上,“这些东西真好吃啊,外面能买到吗。” 宋听婉摇摇头,“那位婶婶的手艺并未外传,也不爱出去,估摸着是买不到的。” “为什么呀,虽然云隐是不错,惬意又舒心,但外面也有很多好玩的呀。” “听长辈们说,年少时在外受了情伤,便不爱出去了。” 她话音刚落,宋司遥眯了眯眼,突然出声:“所以男人最薄情,还有些修无情道的修士故意伤人感情,以杀夫杀妻证道。” 被妹妹直勾勾看着,一字一句语调极重,宋听婉忍不住笑。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我姑父姑母便很幸福。”秦禧忍了忍,本不想反驳妹妹,但还是没忍住。 百里戏江也趁机偷摸撸了一把秦禧搂着的虎头,漫不经心道:“咱们龙族虽然有些龙名声不好,但大部分还是正常龙,只钟情于道侣。” 虽然天天互殴吧,但感情还是非常好的。 万俟寂想着从记事起便独身一人的父亲,但瞧着也不像为母亲守身的模样。 父亲只爱家族,一心壮大家族。 黑皮体修默默安静,没有插嘴。 宋司遥听着他们的话不语,只一味看着她阿姐。 忽然想起来,上回问阿姐是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居然被她打岔躲过去了。 控诉的目光有些委屈执拗,宋听婉翘了唇,拽拽妹妹的袖子,凑近说着姐妹俩的悄悄话。 “若不耽误正事,喜欢一个人,我便会牢牢抓住。” “不过,若是阿遥不喜欢他,阿姐会考虑的。” 她与他的一步步,向来都是她在主导。 之前都说了,他们龙族都傻傻的。 但也很可爱。 以至于想起他时,便想起来他们默契对视的目光,无需言语便知晓对方想法的契合。 叫人不自觉愉悦。 “…” 宋司遥闷了好久,在阿姐与朋友们再次笑闹起来,才闷闷说出一句。 “既是阿姐喜欢的,他若敢负你,我必杀他。” 目标有了,她要打过那个男人。 坐旁边的万俟寂感受到一股燃烧的战意,疑惑的目光落到了宋司遥身上。 宋司遥淡淡瞥他。 半晌,万俟寂愣愣点头。 这不是玩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打架了。 “你们在说什么呀,听没听见我说的话!”秦禧叉腰,走出树荫顶着阳光,圆眼瞧着他们疑惑。 “你说啥了。”她一走,百里戏江就占了她的软榻,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瞥她。 秦禧哼了一声抬着下巴,幼稚鬼。 “我说,你们有没有什么愿望。” “就像我,我的愿望是成为修真界第一炼器大师!” 少女声线活泼,清风拂过她臂间披帛,玉兰花缓缓在众人眼前落下。 百里戏江坐起来哈哈一笑,“你还炼器大师呢,不切实际。” “那你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当然是—— 成为龙族史上第一位丹圣!” “哈哈哈你这才叫不切实际好吧,哼!才不管你,阿寂你呢。” 万俟寂的目光从宋司遥身上移开,沉吟思考一番,“我想变强,想将刀体双道融合威力更大。” 宋司遥坐在她阿姐身旁,眸光柔和下来,“我要成剑道第一。” 守护她的阿姐与爹爹。 余下宋听婉。 她含笑的目光划过所有人,随后仰头躺在了摇椅上。 椅子咯吱咯吱的晃了晃,白玉兰的花瓣落在她身上。 宋听婉看着头顶的花枝树荫,阳光正好,温柔慵懒。 “我啊,我的愿望有点多。” 想要身体恢复。 想要逆转天意。 想要妹妹父亲平安。 也想亲友皆如愿,长岁无虞。 第68章 她接受不了所有人身死的结局 过了几日。 距族祭大典不到两日。 大部分事宜已定好,宋朝玄这才歇了下来。 陪着姐妹俩跟远道而来的小友们吃了个饭,最后留下两个女儿喝茶。 他们一家人有话要谈,百里戏江等人很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贴心的离远了些后,百里戏江学起他师父的派头,在她们出来就能一眼看见的地方,摆起了茶具。 “你干啥。” 秦禧弯腰在一旁,看着他笨拙的学着婉儿的模样泡茶。 结果却弄得茶水四溅。 “等我师父跟妹妹啊。” 百里戏江懒得理她,继续捣鼓这陌生难驯服的茶具。 “怎么看师父用得这么赏心悦目,我就这么…” 他嫌弃的打了自己的手一下,拿出了平日专心炼丹的架势,这才显得举止沉稳了些许。 秦禧没眼看,挤开他自己上手。 万俟寂在他们面前坐下,笑夸道:“百里至少比我好。” “你们俩啊,还是别上手了,等着喝吧。” 秦禧一个也不落,嫌弃的瞥了瞥好不到哪去的阿寂。 手上动作不停,指尖翻转茶香四溢。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百里戏江托着下巴瞧她。 他虽然不太懂品茶,但只瞧赏心悦目的话,秦圆圆居然也不差。 “谁都像你们似的啊——” 秦禧白了他一眼,随后转眸就笑着给万俟寂倒上了一杯茶,“阿寂尝尝,我的茶没婉儿的好,也不知你们爱不爱喝。” 她顺带拽了百里戏江一下,让他多摆了两个杯子,不管人何时出来,先倒上一杯在那放着。 三人闲散的坐在一起喝茶。 屋内也是父女三人喝茶。 熟悉的茶香,但沏茶的人不同。 灵茶是宋听婉制的灵茶,宋朝玄独坐一边,姐妹们坐在他对面。 “一连忙了好几日,为父终于能歇下来与你们说说话了。” 宋朝玄一边沏茶,一边笑看两个乖女。 “爹爹还能想起来我们呢。” “近日阿姐为族人们检查身体,我在练剑。” 一个嗔怪打趣,一个乖巧告诉他最近在做什么。 宋朝玄欣慰,“族祭忙,正巧今日要同你们说说族祭的事。” 姐妹俩正色,等候下文。 “云隐族祭,百年一次,意在聆听天意感激天道,族祭后天降甘霖,这是独属于咱们云隐的福气。” “到时候族人们会走到空地上,由甘霖洗礼,境界会更上一层楼,你们与外面三位小朋友说一声,记得让他们别躲在屋檐下。” 聆听天意,感激天道。 宋听婉嘲讽的垂了眸。 天意让她们云隐死。 天道也是个不顶事的。 凭天雷鸣。 惊得屋外传来族人们惊呼声。 宋司遥起身推开窗,看向天空。 却是晴朗无云,毫无下雨的预兆。 唯独她一人担忧,其余父女俩端茶浅饮,一个不以为然,一个勾了勾唇看着他内心叛逆的大女儿。 “阿遥无需理会,族祭将至,或许被天道听见咱提祂了吧。” 宋司遥嗯了一声,转身坐回阿姐身旁,“族祭需要我做什么?” 祭天大典,宋司遥还从未参加过。 “别紧张,一切都由爹爹操持,咱们俩在一旁看着就是。” 宋听婉听族人提起过往年的族祭,知晓忙的只是爹爹后便再无负担。 宋司遥了然点头。 “不过爹爹,我需要在族祭结束后与大家说几句话。” “明日我会去见族长大人,与他说原因。” 听见她提起召集所有人回族的事,宋朝玄挑眉放下茶杯,温声道:“我与族长都说过了。” 宋听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蹙眉看向老父亲。 虽依旧清瘦,但面色红润精神不错。 忽然,她一顿,搁下了茶杯起身走到他身旁。 灵气入体。 温和的游走在他体内。 宋朝玄无奈的由她检查,“阿婉,你知道爹爹的。” 他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 宋司遥没敢吱声。 可面对向自己求救的老父亲,她抿了抿唇开口:“阿姐,怎么了。” 宋听婉收了灵气与悄然放出的神识,嗔怪的瞧了妹妹一眼。 宋司遥低头轻咳一声,老实喝茶。 顺带在阿姐未察觉到的角度,给了父亲一个抱歉的眼神。 第一次救场,不太熟练。 宋朝玄忍笑看着小女儿。 “您还笑,说吧,我回来前你卜算了多少东西,虚成这样又猛用补气丹,你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宋听婉忍不住生气。 茶也不喝了,转身站到窗边背对他们。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眼睫沾湿。 冒着亏空身体的危险,也要替她们卜算。 还能为了什么。 宋听婉抱臂看着蔚蓝的天,听着身后安静得宛若没有一丝动静的两人。 不用想,两人肯定在对眼神。 在他们开口之前,宋听婉深吸一口气:“爹爹,你知道多少。” 与其让他再这样下去,不如互通消息。 “据我所知,我知道的与您知道的并不一致。” 宋听婉背身回眸,神色凝重认真。 隐约可见眼角的红。 宋朝玄收了玩笑的神色,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转了两圈,最终停留在大女儿身上。 “阿遥呢。” 她可知晓这些? 宋听婉缓步走来,幅度极轻的摇头。 相对应的是宋司遥疑惑的目光。 知道什么。 为什么她有些听不懂父亲与阿姐的话。 宋朝玄微微皱了眉,询问大女儿的意见。 是否要让阿遥知晓。 宋听婉的答案是颔首。 “阿遥有知晓的权利。” 而不是被他们推着走。 父女俩达成共识,宋听婉也在阿遥身旁重新坐下。 两人面色凝重,由宋听婉先斟酌开口。 “阿遥,我与父亲@$$+)……”预见未来。 宋听婉:? 为什么后面的话消音了。 女子张了张嘴,怀疑人生的重新唤了一声:“阿遥。” 能发出声音啊。 “怎么了阿姐。” 宋司遥疑惑,为什么说完她与父亲就不说话了。 宋朝玄见状无奈笑了一声,疲惫的叹息着倒茶。 “……” 宋听婉拧眉看了一眼窗外,再次尝试。 但依旧是张口欲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还给她禁言了。 她不信邪的又试了好几回,终究以失败告终。 宋听婉赌气的咬着牙,也像小徒弟一样端着茶一口饮尽。 可恶的天道。 还不让人说了。 大女儿气得不轻,宋朝玄低低一笑。 看着若有所思的小女儿,手中忽然出现在此刻格外不合时宜的木剑。 “昨日忙过之后,顺手削了柄木剑,拿着玩玩?” 宋司遥的离光还在宋洵岳那,这些日子她手上拿的是自己随手削的木剑,但之后削比不上断的快。 她与万俟寂便日日在山上捡树枝,当武器。 讶异的接了木剑,宋司遥才看清这木剑上雕了不少花纹,磨得光滑还挂了玉佩剑穗。 心中一暖,剑入手便知不是普通木头做的。 “这是…?” 宋听婉闷闷喝茶,瞥了他们俩一眼,兀自生气。 “家中不是养了许多灵物嘛,它们给叼下来的木头,咳咳,外头买不到的。” 灵物最知东西好坏,经常给他叼些天地宝物下来。 那木头便是外面难得一见的九天雷引木。 此木所制灵器,邪祟皆可灭。 宋司遥把玩了一下,手感也很好。 她双眸微亮看向他,“多谢父亲。” 她很喜欢。 宋朝玄心中嘿嘿一笑,若不是不合时宜定要向阿婉炫耀一番的。 老父亲宠溺一笑,手中再次出现了一物。 “同一块木头,给阿婉做了个丹盒,往后放些高品丹药,可以隔绝灵气溢出。” 雕刻玉兰的手掌大小的盒子递了过去,宋听婉闷闷的看着爹爹,强压着对天道的不满,接过来勉强笑了下。 “谢谢父亲。” 不咸不淡的。 让宋朝玄哎呦一声。 这回又不叫爹了,又不是他不让说的。 “怎么还迁怒呢。” 宋朝玄笑着,长叹一声。 他拂袖起身走到她身旁,温言细语的抬手。 轻轻摸了摸他们家阿婉的发顶。 “小仙子不气啦,纵是万物相阻,爹爹都会与你们一同面对。” 宋司遥挽了个剑花,木剑上流露出几分凌厉,“父亲、阿姐,虽不知你们未尽之言,但我会与你们一起。” 无论是险还是难,一家人在一起,总归多出些无畏的勇气。 宋听婉翘了唇,看着爹爹与阿遥,目光柔和下来,“我都懂的。” 阿遥是局中人,天道怎会让她知晓一切。 只是人在家中坐,在父亲与妹妹面前可以放任自己脾气乱来,自己生闷气还有人哄。 让她也不免放松由着自己耍脾气。 愤懑自也是有的。 但也深知世事无奈。 “那木盒,有空仔细瞧瞧喜不喜欢。”宋朝玄也缓缓走到窗边。 屋外明媚,他背着光回头,逆在光里,像是匿于黑暗,眉眼慈爱。 “去玩吧,他们在等你们。” 宋司遥隐隐觉得不对劲,“父亲,我与阿姐再陪您喝喝茶。” 宋听婉不语,握紧了手中爹爹雕刻的木盒。 忽然,拿动之间木盒中有什么滚动的声音,她倏然抬眸。 宋朝玄朝她们笑了笑,尤其是对宋听婉,“出去吧。” 宋司遥拧眉不动,宋听婉意有所感的牵着人出去。 她们俩刚踏出门外。 门被灵气由里合上,像是在赶客一般。 “父亲…”今日好奇怪。 宋听婉朝她摇摇头,松开了她的手,有些颤抖的打开了玉兰花盒。 盒内四壁,雕刻着密密麻麻复杂的符文,闪闪灭灭,将熄未熄。 她瞳孔放大,在妹妹疑惑不明的目光中闭上眼,神识瞬入符咒之中。 “轰隆——” 雷鸣在眼前,炸毁了姐妹俩两步之外的长廊。 少女迈步而出,木剑挡在闭目入定的阿姐面前,拧眉掀了眼皮,淡眼看天。 她未听言语,却也不傻。 父亲与阿姐要说之事定与她有关。 两人都很沉重,除了生死,她不知还有什么会让两个性情温和乐观的人,有这样的反应。 是她要死了吗。 可却不像是如此。 遥看上天,眸中隐隐压着的是狂妄的征服欲。 在问剑宗温和的环境下待了两年多,可她骨子里叫嚣着的,还是疯狂的战意。 与人战,与天战。 何惧? 不惧。 天空白日惊雷,宋司遥扛着隐隐向她压来的神秘威压。 威严苍老,天地浩荡的庄重之气。 好想跟天打一架。 少女激动得红了眼,握木剑的手也颤抖起来,恍惚回到奴隶营里刀刀致命的战斗之中。 叫人着迷。 “丫头,回神!” 丹田里的老头子吓了一跳,连忙将有些入魔之象的小姑娘给唤回神。 呵斥之下,宋司遥恍然回神。 “我…” 小老头拍拍胸口,吓死他了。 “你这小丫头哪来的执念,何时生的执念!你方才竟险些魔障了。” 宋司遥猛然回头,看见阿姐闭着眼好好的站在身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 宋司遥敛眉如此答道。 枫野呵呵一笑,“你不知?刚刚你阿姐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还有你那神神秘秘的爹,在他沉重却轻松的叫你们出去玩的时候,你的心很不平静。” 宋司遥不言,只安静的站在姐姐身边守着她。 留枫野一个人在叨叨叨。 “让我猜猜,你觉得天惹了你阿姐与父亲不开心,所以你狂妄的心生执念。” 想要逆天? 这话没法说出来。 枫野翘起二郎腿,抖了抖。 好丫头,跟他年轻时一样狂妄。 不然他那斩天剑怎么来的。 “不错不错,努力提升实力吧,老头子我没做成的事,希望你可以。” “但你一念至深,成了执念。” “没必要,小丫头你听我的,莫让这执念放任。” 不然容易有心魔啊。 枫野止住了后半句话,费尽心思琢磨着。 要怎么样避开小丫头,给她阿姐传消息,让她阿姐来劝劝这头倔驴。 宋司遥呆呆的把玩着手里的剑。 父亲说,这是昨日空闲之后才做的。 可是这精细程度,或许是不知她喜欢什么,剑上刻了许多花样,剑也不是中规中矩的形状,反而是如火流畅的剑形。 父亲准备了很久吧。 宋司遥暗自心暖。 但一旁的宋听婉在片刻间,心破碎如尘。 神识入即将消散符咒的片刻之间,脑中涌入了几个画面。 有阿遥,有百里戏江、秦禧、万俟寂,还有沈酌川。 更有无数云隐族与众生面容。 炼狱一般的魔城。 瞬息被掐灭了画面,可仅仅是寥寥无几的场面便叫她心如刀割。 宋听婉睁眼时,身子不稳的倒下,宋司遥一惊,连忙接住了人。 “阿姐!” 可宋听婉呆愣愣的看着她,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 随后,第一次没空安慰妹妹,拽着她泪流不止的往外走。 “怎么了阿姐——” 宋司遥不明,只能被她牵着跑,瞧她状态不对,随时准备扶她。 跌跌撞撞踏入花园的那一瞬,坐那等她们的三人惊喜的看了过来。 “呀,婉儿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嘿嘿师父肯定怕咱们等急了。” 还有万俟寂轻松含笑的目光。 女子愣愣的站在那,悲伤得单薄的身子颤抖,双拳紧握。 摇摇欲坠。 眼前不断重复他们此刻的笑脸,与漆黑魔城内凄凉的景象。 她失了言语,捂着窒息的心口满眼悲凄。 明眼人都发现不对了。 万俟寂手中化刀,百里戏江与秦禧也立马起身而来。 “这是发生什么了。” “谁气着婉儿了!我去揍他!” “师父,你别吓我啊!” 一声声关切由远至近。 宋听婉眼前一片泪水,看不清妹妹与好友们的脸。 泪痕不止,苍白的唇颤抖呢喃:“原来是第三世了啊…这叫我怎么接受…” 想撕心裂肺的哭,却痛得不能呼吸。 女子在他们的目光下,喷出一口血瘫软晕厥。 这叫她如何接受。 她接受不了所有人身死的结局。 第69章 两世不得善终 女子面色白如纸,静静躺在床上,可紧闭的眼睛颤动不已,两道平日弯月般的细眉紧蹙。 明明晕倒了,却还紧抓着宋司遥的手不放,谁都掰不开。 百里戏江给他师父的身体查看了好多回,颓废的蹲在床边,翻出了一堆丹药。 他着急得不行,“为什么醒不过来,清灵丹也没用,我也没用!” 秦禧与万俟寂两人要镇定些许,但也好不到哪去。 “你们从屋里出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万俟寂心急担心之际,往她们来的路走了一遭。 却发现长廊不知何时被炸毁了一段,威力巨大无比。 可是他们在花园却一点也没察觉。 有强大的高手潜入,伤了婉儿? 万俟寂的目光凝在床上。 好友宛如了无生息的躺在那,他无意识的咬了牙,愤怒却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于修真界来说,还是太弱小了。 “不像是受伤。” 到头来是秦禧正了色,坐在床沿看着无伤的婉儿,心中有所猜想。 没有一丝声响。 濒临破碎,欲言又止的神色。 悲痛的向他们奔来。 是在担心他们。 又像是在确认他们是否安好。 秦禧心中有猜疑,却不知婉儿为何突然担心他们。 又为何气急攻心晕厥。 从宋叔叔那出来… 宋叔叔又是云隐大祭司—— 平日那双圆溜溜的眸子沉了下来,却在看向床上虚弱的人时,心疼的掉下眼泪。 担心他们做什么,明明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 三人各自沉默,尤其是自从宋听婉晕倒后,一直没吭声的宋司遥。 阿姐打开父亲的盒子后入定,回神却是这般神色。 阿姐知道了什么。 父亲为何那般行径。 想起紧闭的房门,她瞬间抬了眸。 “你们守着阿姐,我去找父亲。” 宋司遥狠了心敛眉,强行将宋听婉的手拉下去,随后运了身法诀,闪身消失在他们眼前。 走得匆忙急促,秦禧若有所思的皱眉,抿了唇上前握住婉儿的手。 “婉儿,你到底陷入了什么梦境,起来与咱们说说好不好。” 少女俯身,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吸了吸鼻子。 “对啊师父,马上就是族祭了,云隐族的人都要参加,你可不能缺席啊。” 百里戏江连滚带爬的扒拉在床沿边上,坐在地上难过。 房间内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闷,万俟寂却越想越不对,拎了刀转身奔向宋朝玄的院子。 . 梦境荒诞。 与她见过画面里的魔城不同,但依旧是魔气吞噬了半个修真界。 奔走逃窜,却只能在结界处泣血而亡,化作魔主力量的养料。 普通人在渡劫期手里,活不过一息。 死后魂魄被困在结界中,躯壳被魔气侵占,化成了袭向他们的刀刃。 魂魄痛苦或是迷茫的飘散着。 鬼、魔、妖、人与修士,皆被困在血流满地的魔域中挣扎,逃不出去,犹如炼狱。 在魔主的领域中,甚至清晰可见外面正道的渡劫期等老祖,极力破法。 却在他们每次赶上时,整个领域被魔主又瞬移至别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绝望的众生,被魔气吞噬致死。 宋听婉感受着满目的绝望,不忍的飘荡在人群中。 缓缓的,她意有所感的回头,在尽头看见了她熟悉的一群人。 “婉儿,你别出去——” 圆眼的活泼小姑娘变成了什么样呢。 一边眼睛被扎穿,血流不止,断了一只胳膊仍挡在她身前,不断的用灵气支撑着家里给的防御神器。 阿遥跟阿寂挡在最前面,伤了残了闷吞一把丹药再战,周围堆起了无数尸体,刀不成刀,剑不成剑。 血海中为亲友杀出一条生路。 她看见自己跟小徒弟的丹雾,不断落在他们身上。 看见自己将无尽的丹药掏空,却跟不上他们受伤的速度。 画面一转。 外界,云隐族以自身血肉祭天,仙骨为剑直指魔主结界。 而内,绝望炼狱中,身后尸骨成山。 秦禧倒在血泊里,嘴里还呢喃着让她快走。 “宋听婉,不要回头。” 那是沈酌川以雷霆龙骨,以身撞裂结界前,将精疲力尽的她亲自抱上小黑龙的龙首时,与她温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以威武白龙为首,阿遥与阿寂同城内众修士,一齐攻向云隐骨剑刺来的结界薄弱处。 牢固的结界在众生眼中,啪嗒一声裂开了一个小口。 浑身黑鳞破破烂烂的小龙温柔的低下头,将她与秦禧的尸体顶在脑袋上,龙吟长啸,虚弱至极却奋力高飞。 “师父…要记得我啊…” 飞出结界外的一瞬,从黑暗飞向了光明,黑龙也从空中跌落。 她看见自己痛彻心扉的抱着秦禧的尸体,在黑龙的身上痛哭不已。 她看见自己回了头。 看见白龙撞开结界跌落在地,可那目光看着她的方向,一如既往的爱意温柔。 也看见浑身血肉模糊的阿遥,扶起了倒在旁边一身窟窿的阿寂。 也看见了云隐骨剑在达成使命后,消散时,云隐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也看见了众生魂魄消散前,爹爹疼爱的目光。 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所有人死在她面前。 她怎么受得了。 女子失声痛哭,无力的身体腾空而起,悬于九天之上。 灵台处缓缓飞出一颗珠子。 是从丹祖秘境带出来的唯一一枚神丹。 名曰逆命。 时间似也停滞下来,她以无上神识为引,用名为逆命的神丹,降了一场丹雨。 众生万物,生机回转。 连带着即将消散的云隐众魂,还有无数被魔气吞噬的生命。 雨过,逆命。 像是一场闹剧般,所有人都活了回来。 除了她。 唯有认识宋听婉的人,拼命的朝她消散的方向奔去。 画面戛然而止。 随后闪过的,是所有人的结局。 阿遥与阿寂当场入魔,一个神志不清的麻木杀人,一个拼命拦着,一直跟在她身边。 沈酌川终其一生在寻找她复生的办法,境界不进,执迷不悔。 百里戏江不要命似的,没日没夜的炼丹,拼命想炼出神丹将她复活。 秦禧接手了天机门,寡言沉稳,一生在打听如何让她复活的消息。 癫狂的执念之下,六界被阿遥杀穿,若不是有阿寂拦着,恐怕能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直至神志清醒的那一刹那,阿遥自我了断。 . 意识回笼。 宋听婉麻木颤抖。 竟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们活下来了。 可是为什么。 两世都要逼她的阿遥。 她与族人还是死在了阿遥面前。 即便是后来族人被她复活,可是她在阿遥最依赖她的时候,死在了阿遥的面前。 让阿遥怎么受得了。 还有第一世的书中后续,竟在她死后没有发展下去。 魔域之战后,阿遥心魔发作直接入魔。 何谈飞升。 好友与妹妹痛苦一生。 再无笑颜。 而画面中,父亲的身影出现得少之又少。 父亲瞒下了他的行迹,但这一切如此真实,宛如亲身经历过。 “阿婉,该醒来了。” 父亲的声音恰时在耳畔响起。 床榻上的姑娘眼睫颤颤,挣扎着从迷雾中醒来。 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床幔。 回到熟悉的今世。 还有床边有消减瘦弱几分的父亲。 宋听婉疲倦的闭上了眼,往侧里扭头,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爹爹…” 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大女儿第一次在他面前背过身去,拉过被子捂住了脸。 呜咽得支离破碎。 宋朝玄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乖女,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你也没有献祭神丹死去。 一切都来得及。 宋听婉死死用被子捂住脸,被褥被泪水浸得潮湿。 可是,这已经是第三世了啊。 她本以为自己已万事不惧,但那一张张在她眼前死去的脸,复活后再无笑颜的脸,她甚至不敢再回想。 女儿哭得无声,却破碎。 宋朝玄心疼的将她脸上的被子拉开,露出满眼泪痕,眼睛红肿苍白的脸。 “呀,眼睛都肿了,小仙子不好看了哦。” 他压低的哄声温柔,叫宋听婉更是止不住心酸的掉眼泪。 她如幼时那般,依赖的拽住爹爹的袖子,“那爹爹呢。” 泪眼执拗。 老父亲动作一顿,父女俩沉默的对视。 片刻。 “阿姐晕倒后,父亲亦浑身血倒在房内,我将你给的生骨丹喂父亲吃了,瞧着效果不错。” 宋司遥手握雷木剑,在屏风另一边安静的听着阿姐哭了良久,直到他们俩沉默,她才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 语气平静如常,微微笑着像是什么也没发现。 宋听婉一愣,先是看着目移的父亲,随后撑着床虚弱起身。 看见妹妹后,连忙用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 “阿遥…” “阿姐好些了吗。” 在床尾坐下,宋司遥看看床头的父亲,又看看柔弱的阿姐。 “你们两个身体都差,不要老折腾自己。” 她佯装什么也没察觉,颇为老成的苦口婆心。 宋听婉红着眼盯着她。 阿遥没有撕心裂肺的奔她而来,心魔也没有发作,也没有失控的杀人。 这是鲜活的,傲娇的妹妹。 “阿遥说得对。”宋朝玄笑言附和,这回不仅是大女儿,连小女儿都瞪了过来。 他哈哈一笑,“放心,族祭之后我不会再随意占卜了。” 该算的都算完了,只剩下… 面对两个不信的女儿,老父亲就差立誓。 宋听婉伸手,宋司遥自觉的牵了她微凉的手,“他们都担心坏了,在门口等着呢。” 闻言,宋听婉想起第二世他们惨烈的结局。 她指甲深陷手心,闭上了眼,强忍下眼眶的热意。 闭眼的那一瞬,两行泪再次落下。 “等等,等等再叫他们。” 宋司遥便又坐下了,握着她的手无声收紧。 宋朝玄也噤了声,为阿婉披上了外衣。 两人陪在她身旁,等她慢慢缓和心情。 宋听婉反复的告诉自己。 那是第二世,这辈子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定不会。 良久。 风透过窗,凉得她浑身一颤。 宋听婉缓缓睁开眼。 “让他们进来吧。” 阿遥照做。 宋听婉本以为自己忍住了。 但在他们进来时,再次泪水决堤。 “婉儿,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秦禧扑过来抱住她,险些将她扑倒。 宋听婉被她搂在怀里,瓮声瓮气的凶她:“不许说死。” 这可是要当修真界第一炼器大师的人,怎么能眼被戳穿,手也断了。 最后无声无息的躺在她怀里,笑弯的圆眼也没了生息。 察觉到她的颤抖,秦禧一愣,随后笑嘻嘻的搂紧了她,语气依旧活泼欢快:“好啊,听咱们婉儿的。” 宋朝玄笑着将位置让了出来,秦禧这才能松开人守在她身边,“给咱们担心坏了,明日就是族祭,你们云隐百年一次呢,你怎能缺席。” 她说着,拿出了最柔软的帕子,轻轻给宋听婉擦了擦眼睛。 “师父——” 百里戏江眼巴巴的挪到床边,宋听婉见他眼睛红红的,伸手将他的发顶揉成一团,“你哭什么,我又没事。”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百里戏江红着眼睛傻傻的朝她笑。 “我不知道啊,但是师父看我的时候,我就是想哭。” 边说,跟师父对视后,语气越来越哽咽。 “傻龙。” 宋听婉眉眼疲惫,却还是看着他失笑。 她的天才小黑龙徒弟,怎么能未成丹圣就死在她眼前。 他就该无忧无虑的,臭屁耀眼的活下去。 宋听婉的目光缓缓抬起,酸涩的眼睛看向了面露担忧的万俟寂。 “阿寂别担心,我没事了。” 她柔声一笑。 若说第二世要感激谁,那便是阿寂了吧。 因她的死双双入魔,却能保持神志,陪在阿遥身旁以死相拦,没让她伤其无辜。 “你很虚弱。” 万俟寂抿紧了唇,不赞同的摇头。 “对啊婉儿,你再休息一会,我们陪着你,族祭开始我再叫你好不好。” “师父睡一会吧,你看起来不太好。” 宋司遥更是直接的给她跌落的被子拉回去,再按着她的双肩将人放倒。 “阿姐睡一会。” 被强行休息的宋听婉失笑,“可是我不想睡啊。” 一闭上眼,就是第二世的种种画面。 还有…沈酌川赴死之前,温柔嘱咐让她别回头的话。 那时结界内不少大乘强者,可只能由他以龙骨撞开。 多疼啊沈酌川。 你们龙族,真是傻傻的。 “那你想做什么,我们都陪你。” 宋听婉看着面前一张张关切的脸,轻声摇头,“我想…你们都好好的。” 几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察觉到什么,却没有一个人点破的秦禧等人。 “既然没事,走,去给我那一院子的灵物搭窝。” 宋朝玄打破了沉默,扶着阿婉起来,兴冲冲的领着一帮人去了花园。 “哇,这么多!” 秦禧与宋司遥一人陪在宋听婉一边,明明气氛有些凝重,却还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满花园的灵物。 宋听婉眼尾还红着,也忍不住跟妹妹她们蛐蛐父亲。 “我就说爹爹的灵石用得过分快了。” 一院子的小家伙,能不快吗。 随后,秦禧与百里戏江的拌嘴声,还有拿刀剑削木头的妹妹与阿寂简短的交流。 爹爹蹲在地上逗小家伙们,不一会,灵物们一股脑跑到她身旁挨挨蹭蹭。 嗷呜喵喵汪汪吱吱的要她抱抱。 羸弱的姑娘俯身抱起一只小花猫,轻轻揉了揉猫猫头,随后看向了半蹲着喂灵石的老父亲。 宋朝玄万忙之中抬头,朝女儿笑得温柔。 其余人也悄然看着,直到宋听婉唇角微弯,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第70章 巫族 晚风有些凉。 明日一早就是族祭。 他们一群人还在这给灵物搭小窝。 脚边小家伙们跑来跑去。 宋朝玄扭头朝他们笑,“明日降下福泽甘霖,这些小家伙们也想蹭一蹭,便一股脑全跑我这来了。” 手边的一株灵花蹲在小灵狗背上,亲昵的用叶子勾他的手指。 宋听婉身上披着透粉的法咒防风斗篷,怀里由小灵猫换成了吃醋跑出来的小嗷。 霸道的蹲在她怀里,爪爪抓着灵气,时不时丢到地上警告那些靠近的灵物。 其他人在热火朝天的搭小窝,宋听婉想去帮忙,一堆人阻止她,让她在一旁站着就是了。 宋听婉独站一旁,怀中抱着可爱幼虎,神色恍惚的瞧着他们忙碌。 漫漫长夜,她就这样或站或坐,看了他们一整晚。 时时无声瞧着他们。 像是在确认,他们还活生生在自己眼前。 宋朝玄叹息了许多次,心疼受刺激得有些不安的女儿。 临近天明。 宋听婉的神色才缓缓正常。 随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拦下了她爹爹。 “怎么了乖女。”宋朝玄问。 宋听婉抬了抬手,遮住手的袖子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还有上边黑紫色的印记。 “零,出来。” 鬼气由她手腕印记上缓缓释放出来。 鬼气弥漫在他们家的小院里。 一院子的灵物们察觉到大乘期的气息,瞬息之间躲入了各种隐蔽的角落。 百里戏江等人停下手中的活,好奇的看着宋听婉,不知她意欲何为。 也没察觉到危险啊,为何让这位前辈出来了。 宋朝玄疑惑的同时,看着危险十足的鬼修眸色凝重了几分。 “爹爹可认得他?” 听着女儿所言,宋朝玄愣愣看着眼前幽幽成形的鬼修,有些无语的看了回去。 “就这?你爹爹我又没神通,哪能一眼看出来。” 宋听婉闻言胡乱看了两眼,讪讪一笑。 周围宋司遥等人低笑起来。 宋朝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伸手就要掐算,却被姐妹俩按住了手。 宋司遥反应快,直接按着没让他动,“你刚好上一些,又要掐算。” 之前踏入房间的那幕让她有些后怕,她不想失去父亲与阿姐任何一个。 那样的血腥满目的场面,她不想再看到。 宋司遥神色认真,藏于内心的却是无尽的担忧。 爹爹与阿姐隐藏的东西,似乎是她想象不到的严重。 宋朝玄一愣,小女儿这是第一次如此直率的担心他。 “阿遥在关心爹爹吗。” 老父亲根本不恼,乐呵呵的独自开朗,还抽空惊喜的看向大女儿。 宋听婉无奈失笑,“爹爹该想一想,为何我们俩这样担心。” 还不是他老人家日日不顾身体的掐算。 宋司遥赞同点头,按着他的手不放。 余下秦禧与百里戏江不太了解内情,但也无条件站在姐妹俩那边,看向宋朝玄的眼里也是充满关心。 而与宋司遥一起冲进宋朝玄房间,看见了那副惨状的万俟寂则是更担忧几分。 那日他跟在宋司遥身后,瞧见了倒在椅子上淌血的宋父,险些以为这样好的长辈就这样逝世。 幸好,幸好没有。 万俟寂微垂了眸,不敢想象若是宋家两位姑娘没了父亲,她们会伤心成什么样。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关切的目光,宋朝玄笑了笑让他们安心。 “只是普通的掐算身份,又不是窥天意,不会有损自我。” 日渐消瘦的男人如此说道。 可宋司遥不太信,对于窥天术也只是浅浅了解的宋听婉也不信。 “我让这位前辈出来并不是让您算的,只是想让您认一认,这是不是与母亲舅舅一起死掉的叔叔?” 人形鬼气也缓缓凑近了宋朝玄,试图让他辨认得更清楚。 宋朝玄默默后退了两步,离阴森的鬼气远了一些。 却对她的说法表示不赞同,“他们都随恶界沉入地底,你母亲舅舅的朋友自爆而亡,神魂不再,不可能是他。” 宋听婉沉思,“可是他说观我面善,听我说母亲与恶界的事会有触动。” 不是好友,那不会是她舅舅吧。 那让舅舅叫主人,她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位了吧。 看见她失措想要掩面的目光,宋朝玄忍俊不禁,“你母亲与舅舅的尸体是我埋的,魂死于尸,又怎会被炼化成鬼修。” 说罢,又开口问那一团鬼气:“你没了记忆?即便没了记忆,习惯却不会改变,详细说说。” 鬼气摇晃了一下,沉吟了许久却还是脑袋空空。 “我、不记得了。” 名字,生平,习惯…都不记得了。 越往深想,鬼气越是躁动。 宋听婉皱眉看了一眼零,随后给他补充:“我觉得他生前像正道修士,当时小嗷出现时,对它尤其心软。” 还会帮她揍泽梧仙君。 当然,在场一半人不知道她枕眠的马甲,她默默给爹爹传音说了此事。 闻言,宋朝玄结合几点思忖一番,伸手捞了两只小妖到手里。 一只是小老虎,一只是小狼。 伸手,将两个小家伙推到了鬼气面前。 鬼气不经零的思考,化成了大手揉揉小老虎的脑袋,又不咸不淡的抚摸着小狼的毛毛。 宋朝玄眸间闪过一丝笑意,将小狼留下,又捞了一株人参娃娃到手上。 再次推给鬼气。 这一回,鬼气毫不犹豫选择了小狼。 “哇,鬼修前辈跟我一样喜欢毛茸茸。”秦禧蹲在地上瞧乐了。 “奇了怪了,有毛这么讨喜吗,坚硬的鳞片比毫无防御的软毛有用多了。” 百里戏江撇了撇嘴。 万俟寂好笑的看了百里一眼,随后继续关注那边的情况。 瞧见鬼气这般选择,又说阿婉面熟。 还对她们母亲的事这般触动。 大差不差。 “他生前,应该是巫族。” “巫族?” 在场小辈们一齐疑惑。 怎么从未听过这个种族。 连身在天机门,消息灵通,见多识广的秦禧都好奇的瞪大双眼。 “巫、族——” 鬼气无措的扭动起来,在服用了宋听婉这么多年的丹药后,感知渐渐恢复,也有了情绪。 宋朝玄点点头,不经意对上了蹲在那边的圆眼小姑娘,他笑了笑。 “天机门有过记载,只是巫族不像我们这般只隐世千年,他们巫族从未出世,见过巫族的人甚少,世人口中便甚少提起。” “巫族,有沟通天地万物之能,其中,他们尤其偏爱虎族,甚爱驯虎为坐骑,甚至会为它们做衣服法器储物戒,像是伙伴一样。” 随着他所言,零身上的鬼气越发的凝实,“巫族、巫族——” 宋听婉见状不对,掏出一颗焕生丹丢进了鬼气中。 翻腾的鬼气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先生提到巫族,我、甚是难过。” 沙哑的声音从鬼气中传出来,宋朝玄听见这个称呼便笑了。 “没错了,你们巫族便是这样称呼我的。” 追忆往昔,误入巫族恍惚像是一场梦。 “你观阿婉面善,是因为她母亲,你应该见过她。” “我的妻子阿姝,是巫族人。” “巫族人疼爱幼崽,更爱虎族幼崽。” 宋听婉一愣,忽然看向了怀中的小嗷。 小家伙不知所以,歪歪脑袋蹭蹭她的脖子。 巫族爱虎。 她身上流着母亲的血脉,所以小嗷能进她所布下的结界。 所以,她也很招小灵物们的喜欢。 “母亲是巫族人?” 宋司遥眸光微亮,对母亲的印象太少太少。 “爹爹怎么从未告诉过我们。”瞧见妹妹的求知欲,宋听婉抿了唇不解。 宋朝玄握拳轻咳两声,“下次说下次说。” 他总不能告诉她们,他与她们母亲初见是因为抢一只毛茸茸,结果毛茸茸没抢过,还被她们的母亲抓回去霸王硬上弓了吧。 老父亲沧桑望天。 他与阿姝日日荒唐,哪有什么日常温馨可言。 叫他怎么跟孩子们说啊。 宋司遥看着父亲突然微红的脸,诧异的默默住嘴。 “您每回都是这么敷衍我的。” 宋听婉则是装作没看见,不满的嘟囔着。 每次提起母亲,爹爹就是这副德性。 好遗憾,没能见过她们那位飒爽的母亲。 能叫爹爹想起来就流露怀念爱意,定是位很好的女子。 姐妹俩无意识的对视一眼,眸中皆有惋惜。 宋朝玄偷偷瞥着她们俩的神色,在心底默默高兴。 等两个女儿飞升,阿姝定会喜欢她们的。 可惜。 他可能看不见这样的画面了。 至于恶界之事,解释起来也要很久,族祭在即,改日再同她们说。 “这位前辈是母亲同族,也该唤一声叔叔伯伯。”宋听婉抿了抿唇,既知晓了大致的身份,定也不能像以往那样称呼他。 鬼气出声,拒绝了她的话。 “你救我是恩,与是不是你母亲同族无关,我们的契约依旧生效,我依旧是您的鬼仆。” 人形鬼气缓缓朝她拜了一拜,宋朝玄默默侧了身,含笑瞧着。 几人各自安静瞧着,只是听见鬼仆二字时,蹲在角落的秦禧一愣。 恍惚间想起那位传说中的枕眠仙子。 便是缠花面具遮面,鬼修为侍。 救她姑母的,给她高品丹的,就是她的好友婉儿。 活泼看戏的姑娘瞬间低眸,掩住了感动的泪意。 “若要论长辈,待我恢复记忆,再论。” 鬼气挥散,重新钻入了她手腕黑紫印记之中。 宋听婉微愣,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被炼制成鬼修,恐怕生前被人谋害。” 宋朝玄看向若有所思的阿婉,这位鬼修,上一世亦是为阿婉而死。 只是小盒内能雕刻的符咒太短,又有神罚阻止,许多东西来不及告知。 只希望,这一辈子所有人能得善终。 “他帮我良多,若能助他复仇,我定会同他一起。” 嗓音温柔,却是坚定的承诺着。 黑紫印记流出一丝鬼气,浮在她手上汇聚成了谢谢二字。 宋听婉惊喜的给他们看。 “他从前不认字来着。” 只能说只能听,理解却无法书写认字。 老父亲悠悠开口:“这是好事,说明他离恢复记忆越来越近了,可当他记忆恢复,你便没了大乘期保护,你还为他高兴吗。” 筑基修为之身,如今有大乘鬼修为仆才得半分无畏的底气。 倘若连零都离开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宋听婉叹息一声,可眸光却是淡淡笑意。 “当初约定如此,但在我心中并未当他为仆,若他记忆恢复,我只为他高兴,至于我自己——” “还有些底牌握在手里。” 没有理由这么自私的将他拘在自己身边。 如若这样做了,她与将零炼制成鬼修的邪祟又有何差别。 更何况她还有一叠储存着大乘期招式的灵玉牌,无数高阶保命灵器,还有一些保命的高品丹药。 还有一箱子的传送符。 应该…没了零也没这么轻易死吧。 只要不遇上渡劫期强者。 但是她也没这么傻。 身边若是没了零在,看着不对劲她立马就跑了,她可惜命了。 “果然是我家阿婉。”宋朝玄欣慰,又心疼。 若阿婉能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便也不会为救世人亲友而献祭神丹了。 “好了,天色已渐明,我也该去族长那了。” “族祭要换一套衣服,我已经提前为你们备好了,快去换吧。” 一行人被宋朝玄挥手赶回了房间。 宋听婉刚坐下,小嗷刚跳下来撒欢,灵视镜便响了。 看着上边闪烁的三个字。 她眸光一怔。 某只小幼龙真的是个大漏勺。 但宋听婉仍是顺应内心打开了灵视镜。 “你还好吗。” 这回灵视镜的角度格外的刁钻,由下往上看见他的下巴与金云流动的天空。 除了他的声音之外,那边乒乒乓乓武器撞击的声音响个不停。 宋听婉看着沈酌川关切的神色,仔细听了听开口:“你那边…在打架?” “尊上!他们两边打成这样,普通大乘期劝不住的!让我去——” “去就去,别废话。” 沈酌川凛声往身侧一瞥,低眸看向她时又是温润一笑。 男人言语轻松的回答她:“瞒不过你。” “打架还不专心?” 烦闷恍惚许久,宋听婉瞧着他身在战场,却丝毫不关心战场的模样,忽然想笑。 “没什么事,劝架而已。” 他说着,或许是看出她有些好奇,便调整了灵视镜的角度,往周围转了一圈。 天空一只龙四处乱窜,两边大乘期恐怖的剑意与琴声碰撞,击飞了无数劝架的人,只留那只龙被掀翻又重新飞了上去。 “别吵了别吵了,一人一坛酒行不行?” “你闭嘴!” “那坛酒是我先定下的!你凭什么跟我抢!” “呵呵,谁先花钱买就是谁的!” 怒吼吵架骂个不停,周围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大乘期修士们,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 宋听婉失笑,“你们云阙之巅的日常都这样有趣吗。” 见她笑了,男人眉目舒展,让灵视镜对着吵架的那边。 含笑的声音在镜后传来。 “你觉着有趣?” “那过阵子,我接你来亲自瞧瞧如何。” “顺便,看看我练了好久的新枪法。” 第71章 举族之力为她换来的万象果 邀请她,去云阙之巅吗。 女子微弯的眼睛有些亮。 眼底的笑意蔓延。 “好啊。” 云阙之巅这样聚集众大佬的地方,她要去寻找剩下两味药的消息。 “族祭之后,我要闭关炼丹,之后还要去一趟悬壶门。” 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沈酌川将灵视镜的角度一换,露出了男人脸上的了然,“你说的那两味药,我有在打听,提及之人也有,但踪迹却无人知晓。” 顿了顿,他道:“天机门在暗处悬赏这两味药材的消息,我猜想是你身边的天机门少主嘱咐。” 很明显,听罢他的话,宋听婉眸色更柔和了些。 “是,我托秦圆圆打听的。” 但并不知她私下如何与家里人说的,天机门的悬赏可不多见。 沈酌川低笑,“你的朋友们对你很好。” “嗯,他们很好,但我也配得上。”她展眸自信而笑。 “那是自然。” 宋听婉拥有很多很多的爱,理应活成云阙之巅那些娇蛮仙子模样。 可瞧着总令人揪心的心疼。 不知原由,叫人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总想纵着宠着,让她喜乐无忧的日日笑颜。 沈酌川掩下了眸中强势的侵略性,想给自己一巴掌。 “族祭在即,我要换衣服了。” 宋听婉算着时辰,温声笑看他。 男人握拳轻咳一声,忙应着好,敛目稍显慌乱的关掉灵视镜。 随后,小心收好灵视镜后,沈酌川抬眸看向远处双方不听劝的模样,冷哼了一声。 手心凝出一抹灵气砸过去。 在空中一分为二,两个灵气球砸到了暴怒的他们脑袋上。 攻击力不大,羞辱性极强。 “谁!” “谁这么不长眼!滚出来!” 沈酌川在原地负手挑眉,从容淡定。 顿时,乱窜的龙怎么都劝不停的双方紧张的搓了搓手。 “不就是一坛酒吗,我让给他了,怎么还劳烦云川尊上亲自来了。” “什么让不让的!好酒自然要献给云川尊上,您别动怒,咱们闹着玩呢。” 围观群众笑他们太怂,但也没敢多起哄。 毕竟这位揍人是真往死里揍啊。 沈酌川好笑的看着他们,“闹着玩?下回玩闹动静小点,别惊扰了大家。” “是是是,您看这酒——” “你们喝,喝完记得去玉楼赔灵石。” 他看着满地楼阁的残骸,挑眉负手离开。 空中的龙侍卫哎了一声,赶紧追着他们家尊上去。 “尊上,今日您不揍他们了吗。” 往常不听劝的,他们家老大直接上手了,哪有这么好脾气。 “心情好,懒得动手。” 白袍男人愉悦离开,留下逃了一顿揍的两个大乘期修士松了一口气。 云阙之巅由三位尊者为主,这是来此界时间最短的一位,短短五年靠蛮横的揍人,轻轻松松坐上了三尊之一的位置。 连他们这些老东西都要给他面子,不然一样挨揍。 咳咳,据说从前那两尊之一也挨揍了,不知真假。 越级打架,再加上龙族得天独厚的原形战斗优势,真不愧是龙族领头人。 此届天骄,恐怖如斯。 . 云隐。 自天明起,灵物妖兽鸣叫,整个云隐都动起来了。 迫不及待迎接族祭与天赐福泽。 宋听婉等人也换好了族祭的衣服,走出房间,却见妹妹与朋友们都在等她了。 “哇,婉儿盛装更美了。” 宋司遥等人赞同的盯着她猛点头。 衣服是宋朝玄亲自盯着做的,他向来娇养孩子们,族祭的衣服他满打满算准备了两年。 粉米织花飘逸大袖,两条衣襟处绣着浅紫晕染的花,诃子裙的轻紫裙头,大片的金织紫花纹样,裙摆随走动间发着光。 绑带以轻紫渐白,腕间秋波蓝披帛重绣垂下。 半挽长发,以金镂发冠与白玉兰簪为主,两侧珍珠排簪,银流苏垂在耳后。 盛装打扮过的宋听婉,更显温婉端庄。 让众人见之难忘。 “你们…今日也格外好看。” “嘿嘿,都是宋叔叔的功劳。” 一个个的都穿着盛装。 满目流光溢彩的云隐绸缎所制的衣裳,秦禧依旧是活泼清亮的风格,只是款式比起最初来云隐那套更复杂繁重。 百里戏江与万俟寂的衣袍也是华贵,一个黑蓝为主的交领袍,一个湖蓝白玉袍。 其中,最惹眼的还是阿遥。 华丽的金色银纹交领裙,大袖金冠,流光惹眼的锦缎上,蓝红凤羽绣纹更显神秘大气。 宋听婉眸光一亮,拉着妹妹的手上下看了好几圈,“阿遥往日不爱穿裙装,怎今日——” 明明都是华丽的穿着,五官也相似,可衣服穿在她妹妹身上,就是气势惊人。 宋司遥不自在的甩了甩大袖,“父亲给我准备了两套,既是族祭,也穿一回裙装试试。” 她没试过。 从前觉得繁琐碍事,阻她行动。 她回房时瞧见桌上两套一样的衣服还有些发愣,以为父亲弄错了,将阿姐的衣服也放到她这里。 但细看之下,发现衣服长短皆一致,只是款式不同,她便知晓父亲的贴心。 她爱穿劲装便给她准备了劲装,可若她想尝试裙装,便也有准备。 选择在她。 从不爱裙装的她,鬼使神差的拿起了裙装,满脑子都是阿姐美丽的模样。 她,姑且也试试? 不被旁人干预想法,只是好奇,自己穿裙装会不会不伦不类,也不知会不会与阿姐更相似。 宋听婉拉着她直笑,“果然是我家阿遥,穿什么都好看。” 说着,她又拿出了留影石,举高朝着大家转了一圈,又由远处将自己的身影也留了进去。 “师父你干啥。”百里戏江低头抖了抖华服,虽然疑惑,但还是朝留影石傻笑了一下。 “留下咱们又美又俊的模样呀。”宋听婉弯眸笑。 妹妹穿裙装的机会可不多,难得一见可不得留影吗。 可惜修真界没有手机,真想拍下来。 留影之后,一行人并肩往祭坛走。 今日美得跟个花仙子似的秦禧,凑到姐妹俩身边,“美丽的仙子们要一起走!” “嘿,我们也要!”百里戏江嘿了一声,拽着阿寂也挤到了她们身边。 宋听婉牵着阿遥直笑,宋司遥挑眉,“幸好云隐的路不窄。” “哈哈哈——” 五个人闹着,一路欢声笑语的去了祭坛。 两侧守卫穿着盔甲,严肃而立。 祭坛布置得庄重典雅。 不到百岁的年轻一辈站在前边,宋听婉与宋司遥被簇拥到了最前方,连带着百里戏江等人也沾了她们的福,仅仅是在宋汀祁这族长孙子的后面一排。 站定后,云隐钟声响。 宋朝玄与宋鹤息站上了祭坛高处。 宋听婉与宋司遥眸光一亮。 今日的老父亲格外出尘,祭祀袍黑白为主,大袖叠了三层,长发尽束,清冷如谪仙。 秦禧在后边紧绷着脸,若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要激动得嗷嗷叫,什么六界美人榜,榜单上的都是啥啊,有本事来云隐走一圈。 婉儿一家就能占个前三。 宋鹤息肃着一张脸,傲意朗声: “云隐得天道厚爱,生来仙骨机缘不断,百年族祭以感谢天恩,也告诫众位心向正义不得生恶。” “生来得天缘,怎能负神恩。” “祭坛启,请大祭司率众谢天意——” 宋鹤息缓步离开高台。 随他一声令下,祭坛高台之上,一扇无形的门向天展开。 宋朝玄手持虹光蓝羽法杖,含笑拾阶而上。 “族长将话都说了,那便直接开始吧。” “云隐族,叩谢天恩。” 清瘦如仙的男人手杖指天,瞧向云隐众人面露慈爱,朗声道。 身后,云隐族人纷纷作势下跪,唯有百里戏江三人迷茫乖巧的没敢动。 还有为首的宋听婉与宋司遥。 一个温婉而立神色平静得有些清冷,一个腰背挺直丝毫不屈。 她们身后的宋汀祁与宋宓秋见状,急得拽了拽她们的裙摆。 宋听婉不为所动。 不骂祂就不错了。 跪什么跪。 而宋司遥紧跟着她阿姐,阿姐不动她也不动。 但除此之外,她看向高空,冥冥中有一种直觉,天在告诉她不用跪。 宋朝玄看着两个女儿,勾了唇,“起——” “天为鉴,证道心。” 说罢,手杖虹光大现,蓝羽纷飞。 萦绕在众族人身侧。 大部分是温柔的,亲近的。 唯有那么少数几个被蓝羽触碰后灼伤。 宋鹤息眸光一冷,朝两侧的护卫队使眼色。 随后,那几个被灼伤的族人慌乱中被带了下去。 直至没了影,宋朝玄才展眉继续,“最后,祭天——” 几位年纪稍长的前辈站了出来。 结阵,虹光为系,以自身功德祭天。 宋听婉微微皱了眉,凝神唤出了神识。 神识窥探之下,几位长辈虽在输送灵力,却并未损伤自我。 虹光仍系在几位长辈手上,宋朝玄给小辈们解释道:“每次族祭,族里都会选出几位功德深厚之人,由他们以自身部分功德为祭品,回馈天恩。” “只需部分,无损自身,祭天之后,这几位运势会好上百年。” 所以每百年,许多大前辈都喜欢出去赚功德,只为争祭天献功德的位置。 运气好的诱惑,太大了。 宋听婉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好在天道还算大方。 功德之光由虹带牵引,缓缓将天地连接,在金光临顶之际,光芒大作,金云汇顶。 甘霖骤降。 “哇——” 惊呼欢快的族人们惊喜的在雨里转圈圈。 小灵物们瞅了瞅,一窝蜂跑出来在雨里撒欢。 小嗷也跟一堆小虎在一起蹭蹭淋雨。 宋朝玄周围却由金光隔开了天降甘霖,他含笑,在雨幕中低头。 “祭天毕,聆听天意——” 雨声噼里啪啦,可他的声音却萦绕在众人耳畔。 欢呼中的人停下,在雨中看着祭司大人垂眸聆听天意。 万众瞩目。 庄严寂静。 与往年毫无情绪的指示不同,今年宋朝玄只听见淡淡的一声: ——哼。 古老神秘的天道,第一次这般有情绪的生气。 宋朝玄笑了,神识温柔的顺着功德虹光送去他的话。 ——您不必怜我,救此界与救我二女,皆我自愿。 一缕功德金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温柔的在他的身体周围绕了一圈,随后钻入他空荡的神格中。 清瘦苍白的清俊男人,肉眼可见的容色好了几分。 虚弱亏空的气息也平稳了不少。 可惜,他背对众人,除了族长之外,并无人瞧见。 宋鹤息屏息一瞬,心颤了颤敛眉。 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宋朝玄惊讶的垂目而笑,口中胡诌着道:“天怜我云隐,众位受福泽,年轻一辈入禁地。” 与此同时,宋司遥被一股力量托起,直入祭坛无形大门内,目不可及之禁地。 云隐众人惊呼,只因族祭从未有如此意外。 “这是…格外的偏爱吗,从未有人被如此送进去的。” 宋听婉一愣,下意识想伸手。 但转念了然。 凤傲天的特殊待遇。 了解了解。 但无形的力量将阿遥送进去后,又缓缓落在了她身旁。 温柔的托起,却不是送入禁地,而是将她送上了祭坛高台。 “这是…” 宋朝玄与宋鹤息一怔,不知所以。 老父亲看着身旁的女儿若有所思,仰天直问:“阿婉不能入禁地?” 回答他的,是从禁地中飞出来一个天雷木的笼子。 出来的那一瞬间,笼子的小门砰砰砰的似乎有什么要出来。 云隐众人面色一变,尤其是脚边有鹤围绕的鹤老,着急的吩咐宋鹤息,“小子!快按住笼子别让它跑了!” “快点把这东西收起来!”宋宓秋着急的跳脚。 “阿婉,你手上有问剑宗的芥子空间,将这玩意收回去。”宋朝玄握住女儿的肩,正色道。 宋听婉毫不犹豫,直接将天雷木笼子收回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之物,瞒不过芥子空间主人的眼睛。 那仿若空无一物的笼子里,慢慢显现出一枚白色浑圆的果子。 无脸有口,张嘴将她空间里的土地咬了一口,随后果子放大变形,将自己变成那大片的土地,瞬息伪装之后,只余空荡荡的笼子门在吱呀吱呀的晃动。 心跳得倏然快了几分。 宋听婉猛的抬头看向她爹,随后动容的看向台下众人。 “这是…” 她不可置信的声音颤颤。 宋宓秋抱臂哼笑,鹤老哈哈一笑道: “万象果,给婉丫头补身体的。” “那悬壶门的老家伙们太难缠了,我领着宓秋丫头她们好不容易换到的,丫头你可要记得你鹤爷爷的好,近百年的养年丹可不能少了我的。” 台上,宋鹤息亦是难得笑了,同她温声道:“大家给你的惊喜,以后有需要的东西不要自己扛着,你与我们说一声,大家一块帮你找。” 宋听婉愣在台上,有些呆愣的看向一张张笑颜。 “万象果。” 她所缺两味药的其一。 心里涨涨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能哭呢。 可是… 真的将她感动坏了。 “阿婉,有些时候,不必一人背负所有。” “你有家人,有朋友,还有族人。” 宋朝玄弯腰摸摸她的发顶,言语温温。 第72章 云隐的联手 福泽雨还在下,但宋听婉在雨幕中,看着一双双明亮真挚的眼睛。 落在纤弱女子身上的,是众人包容与为她高兴的神色。 金云遮顶,灵雨洗净自身。 云隐族年轻一辈,除了先被天道托进去的宋司遥之外,其余众人以宋汀祁与宋宓秋为首,一个个路过宋听婉的身旁,踏入那扇无形之门。 人影消失,余下的叔叔婶婶们热情的将高台上的三人都拽了下来。 众族人在雨中漫步,口中唱着古朴的歌谣。 欢声笑语,任由灵雨浸入丹田经脉。 福泽会持续到小孩们从禁地出来,族祭大典才结束。 宋听婉是从未出现过的,天道不让入禁地之人。 她们姐妹俩,是云隐许多年来最出乎意料的两个人。 一个是从未出现的体弱,一个是绝无仅有的天才。 可偏偏,两个都得天道青睐。 族人们在雨里议论纷纷,却也是避着宋听婉的。 他们可不似那些小辈似的,年轻气盛,只在意修为高低。 这乖巧的小姑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在意的是,真能让她的身体好起来吗。 “那感情好,阿婉身体好了便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处世了。” “你哪里看出来她小心翼翼了。”有人好奇的问。 能炼制高品丹,出门也是去的绝对安全的问剑宗。 可换作了他们这些人,有阿婉这本事,早就炫耀得六界皆知了。 那位婶婶说着,嫌弃的瞪他们一眼。 乖巧懂事的孩子才是最令人心疼的。 懂不懂啊你们这些人。 “那如今照族长所说,阿婉就缺最后一味药了,我在修真界朋友甚多,族祭之后再去找人打听一下。” “可惜扶摇仙花早就超脱凡尘,否则还能找人掐算一番。” “若是能掐算,大祭司早就算了,还轮得到我们操心?” 周围的人赞同的点头。 想必甚是难找。 都说他们云隐族得天青睐,那便祝福他们,早日为那乖巧的孩子找到扶摇仙花的踪迹。 愿力由虹光一齐钻入云霄。 灵雨一滞,瞬息恢复正常。 宋朝玄被族人们簇拥着,开怀大笑着,忽然有些意外的抬头。 金云在他的目光中黯淡了几分。 “这是…” “祭司大人!他们出来了!” 婉儿父女俩周围太多人,百里戏江三人实在挤不进去,只好跟周围的云隐族人一块乐呵欢跳。 倏然,雨变得更大了。 祭坛上猛然出现了一大群人,正是进入禁地的宋司遥等年轻一辈弟子。 众人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泥潭中打滚出来,但一个个的面色红润兴奋十足。 宋听婉惊喜的看着她家阿遥,妹妹是里面最干净的小泥娃娃。 雨更猛了,方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此刻便成了倾盆而降的暴雨。 灵雨将他们身上的污垢清洗,露出原本优越的面容。 也将他们干涸的灵气补充完整。 只是,为首的宋司遥眸色怔怔,宋听婉疑惑,越过了人群刚想走到妹妹身旁,却被追来的父亲一把拉住。 “阿遥要突破了。” 她赶紧停了脚步,与爹爹道:“突破化神需要不少时间,我先上去感谢大家为我换来万象果,再告知外界觊觎云隐的事。” 宋朝玄再次摇头,眸光淡笑,看向气势不断高涨的小女儿,“天道意念降临,阿遥在祂眼皮子底下突破,哪里需要外界那般麻烦。” 宋听婉惊讶的看向天。 天道还这样好心呢。 一缕金云从天而降,落在宋听婉发顶上,不痛不痒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挨揍了吧。”老父亲在旁边乐呵呵的笑。 宋听婉忍笑,“被天道抚顶,说出去够我吹嘘良久。” 那缕金云瞬间又敲了她两下,作警告。 宋朝玄失笑,赶紧笑瞥她一眼,让自家孩子老实些。 宋听婉这才收了玩闹的心,恢复几分正色看着阿遥的方向。 灵气席卷,尽数涌入宋司遥的身体里。 元婴巅峰的气息在变得凝实沉重,一节一节的攀升。 到了临界点。 倏然冲碎了前方阻碍,一破入化神境。 “哎,雷劫呢?” 百里戏江疑惑的挠挠脑袋,云隐众人闻言神秘一笑。 随后,一道手臂大小的雷轻飘飘劈在宋司遥身上。 瞬间化作更凝实的灵气钻入了她的丹田中。 雷劫毕,入化神。 “就这样?就结束了?” 百里戏江死死拽着万俟寂的胳膊,羡慕得眼都红了。 要知道,雷劫威力大小根据渡劫人的实力而定,他们龙族皮糙肉厚,每次渡劫比大部分生灵好受多了,但每回也都被劈得冒烟的。 结果此刻让他看见,云隐族突破这样轻松。 心里不平衡了,真的。 “小龙崽想得还倒美,实际上,我们也只是族祭这日突破才有这等福气,所以…” 好心的族人话音未落,一堆压抑境界的族人纷纷突破。 即便是一道道不痛不痒的雷劫,但数量多了场面也十分骇人。 看愣的百里戏江三人,被好心的族人挥手间瞬移百米之外。 “…从来没看到过…雷劫像是放烟花似的。”噼里啪啦的。 秦禧看呆了,手里搅动着袖子,好羡慕。 她的话落到地上,没人理会。 秦禧疑惑回头,一看又惊了。 万俟寂淋过雨之后就开始沉默了,在看见一片突破雷劫后,竟也当场打坐,气息攀升,在渡小境界的雷劫。 而百里戏江…他正越过万难,跑到了宋朝玄身边。 这回也不看他师父了,扒拉着师爷不放手,“师爷,龙可以加入你们云隐族吗,这么美的一片地方,多一只或者几只龙盘旋高飞岂不是更震撼!” 他真是出息了,还能为族里的多谋几个位置,等着挨夸吧百里戏江! 小龙心里乐滋滋的,却抱着宋朝玄的大腿,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师爷。 宋听婉咬咬牙微笑,踹了一脚他的腿,“起来。” 被抱住腿的宋朝玄引来一众云隐目光,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老父亲也是忍俊不禁摇摇头。 “小家伙,你这言行我若是留影石录下来,你回龙族可要被揍的。” 宋朝玄脾气好,旁的被龙族嚯嚯过的族人可不爱听这话。 “你们想要加入呀?先让你们家某位红龙将我那片药田赔了——” “还有我的院子!也被砸坏了!赔!” “我家孩子还被削掉了一半头发,当年哭得那叫一个惨,把那只红龙的孩子交出来,让我也削一遍我就同意!” 众人激愤。 指指点点。 骂骂咧咧。 一群好看的人不顾形象的围在一起,直叫他们龙族赔钱 喷得百里戏江紧紧搂住了师爷的腿,瑟瑟发抖。 也没人告诉过他,哪位龙前辈招惹过云隐族啊! “我、我回去会替你们转达的…” 百里戏江弱弱开口,然后一溜烟站起来躲去了师父身后。 宋听婉抱臂冷笑,往右走了一步,露出身后弱小发抖但高大的徒弟。 “丢人。” 百里戏江可怜的捏着师父的披帛,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又躲回了她身后。 宋朝玄哈哈一笑,常言道儿女都是债,徒弟不也是一样吗。 “消消气,阿遥过来了。” 别给他家阿婉气出个好歹来哈哈哈。 宋听婉抬眸一看,笑着迎了过去,一旁看热闹的秦禧也跟了上来。 顺便朝百里戏江嘲笑着挤了挤眼。 百里戏江敢怒不敢言,旁边还有一堆气愤盯着他的云隐前辈呢。 小龙拽着师父的披帛尾巴,亦步亦趋的跟上。 “阿姐父亲,我化神期了。” 宋司遥眉眼张扬,朝他们笑。 大雨渐渐停了。 一众人淋雨却不湿身,由灵雨洗礼过的身体更轻盈轻松,感知灵气也更亲近。 少女华裙傲目,化神期气势未收,却在阿姐靠近时尽数绕开。 宋听婉与宋朝玄满眼骄傲,“咱们家阿遥真棒。” 修真界众天骄,哪里比得上阿遥半分。 某一刻,父女俩的想法与晏山君默契达成一致。 远在问剑宗的晏山君意有所感的抬头,慢悠悠的饮下一口茶。 他小徒弟离宗有段时间了,还真是想念。 不过,这绮香雪莲的灵茶真香啊。 改日再从云谦那小子手里抢些来。 . 突破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虹光大震,毫不留恋的飞入云霄之巅。 族祭大典正式结束。 不用等宋鹤息宣布,大部分参与过的族人便熟络的呼朋唤友,打算打道回府了。 “诸位稍等,阿婉有话想说。” 宋听婉扬声说罢,将披帛从徒弟手里一把拽回去,提裙上台。 准备转身走的云隐众人疑惑回头,闹哄哄的议论片刻,待她在台上站定,大家也安静下来齐刷刷看着她。 宋司遥与老父亲站在一起,百里戏江三人站在他们身后,一起含笑看着她一步步走上台。 女子双手交叠腹前,深深朝台下鞠躬。 “首先,谢过诸位为我拿到万象果,阿婉无以为报,今日之后我会往族里共用资源里存放一批丹药,常见不常见的都有,大家出门历练都带上一些,还有二十枚七品丹,三枚八品丹,以供不时之需。” 外界高品丹难见,云隐的情况好些,但也是小心的收好,逼不得已再用。 如此豪横的举动,叫众人倒吸一口气,有些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 知道阿婉是炼丹天才。 但不知她如此富有啊。 话落,任由大家反应了片刻,宋听婉才微微抬了下巴,继续道:“我此举,不仅仅是表达谢意。” “更因我意外得知,魔主与邪祟似乎有意觊觎云隐,而魔主乃是渡劫期修为。” 此言落下,惊呼一片。 大部分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云隐,没有渡劫期。 “你有证据吗。”有人皱眉问。 宋听婉抿了抿唇,看向族长。 宋鹤息颔首,吩咐亲卫几句。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被蓝羽灼伤那几人带了上来。 那几人被骨钉封了五感,没有丝毫反应的木楞站着。 那几位族人的亲人朋友,早在发现他们被蓝羽灼伤时便已开始不安了。 此刻虽担忧,但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宋鹤息格外的痛心,站在他们面前叹气,伸手一点。 几位族人的灵台飞出一团魔气。 除去魔气后,几人气息全无倒了下去。 尸体迅速腐败。 台下众人骇然。 “这是、被魔气控制了!” “怎么会!我家孩子明明…是了,这次回族里他便有些不对,我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可没想到竟已不是我儿——” 有人痛苦晕厥,宋听婉亦是面露不忍。 她发现的时候,魔气早已侵食神识,原本的灵魂早已消散。 救不回来了。 宋鹤息叹息着面对众人,“阿婉为大家检查身体时,便已察觉这几人不对,今年族祭便让大祭司以蓝羽为鉴,如大家所见,魔主在打云隐的主意。” 台下肃静下来。 面色不一。 百里戏江三个外族人都面露担忧。 “魔主与邪祟对咱们心怀不轨,咱们云隐也有应对之法,但告知大家,便是让大家外出时要格外小心。” 宋朝玄温润开口,却令宋听婉疑惑侧目。 什么应对之法,她怎不知道。 台下,鹤老神神秘秘的站出来,“婉丫头,你瞧这是什么。” 他丢出一张契约,宋司遥飞身接住,轻跃两下上台,递给她阿姐。 宋听婉朝她弯眸一笑,接到手里低眸看去。 越看越是惊讶。 “…这、这是与四大宗门的契约书?” 鹤老得意的摸了摸胡须,“我这个老头子难得去一趟修真界,不办点大事怎么能行。” “云隐与四大宗门约定,一旦发现邪祟与邪魔踪迹,便合力诛邪。” 云隐受威胁,却也是诱饵。 正好方便了正道锄奸斩邪。 宋朝玄也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张契约。 “阿婉,再看看这两个。” 已经出乎她意料了,又有什么惊喜等着她。 宋听婉又接过两张纸展开。 看后,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爹爹。 “祭司大人好本事,能说动云阙之巅与龙族出手相助。” 祭司大人颔首而笑,“多亏咱们云隐好东西多,利益使然,若真到那么一步,半数云隐宝库都要送出去。” 宋听婉看清了爹爹深藏的慈爱,动容叹息。 可宋司遥若有所思,闷闷的瞥了父亲一眼。 宋朝玄笑意一顿,心中暗道不好。 他将高台交还给族长和阿婉,示意小女儿与自己下去。 到台下后,才忙解释道:“你爹爹才不会卖女儿,与那白龙无关,爹爹请的是你师父晏宗主当的敲门砖。” “谈此事也找的是云阙之巅另外两位尊者,龙族亦是避开了白龙,寻的他们族长。” 他愿意多许诺些宝贝请晏山君帮忙,也不愿女儿以后因此事,欠那白龙的人情而不好拒他感情。 这辈子,一切未定。 什么女婿,都给他滚一边去。 宋朝玄瞥了一眼人群中的万俟寂,哼笑偏了头。 阿遥这辈子骄傲张扬,不碰苦难。 哪里轮得到这个木楞小子。 第73章 至少陪你走过最初的这段路。 “你的意思我们大概明白了,但若是因此畏畏缩缩不敢出云隐,那咱们也太对不起天道青睐的殊荣。” 宋汀祁率领同辈众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 宋宓秋亦是昂首挥鞭,“既有长辈们与修真界众势力联手,我们又有何惧,便趁机与他们配合斩邪除恶,扬我云隐之风。” 少年们毫不畏惧,长者们瞧了欣慰直笑。 宋听婉于高台之上,亦是笑颜。 这才是云隐族的傲骨。 “只是诸位仍要当心,出门多加防备,也多带上些丹药灵器。” 他们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渡劫期的实力恐怖。 既知危险,即便是躲在族内也不一定安全,那为何还要畏畏缩缩。 不如直面应对,抢占先机。 傲骨凌然,从无等死之言。 在这一瞬间,无形的气从众人身上凝聚,缓缓融入护族大阵之中。 支撑万万年的大阵,在他们察觉不到的地方凝实了些。 族祭结束。 鹤老等长老前辈皆忙了起来。 不惧是不惧,但也得准备起来,去翻些宝贝神器,以备敌袭。 而年轻一辈则修炼得更勤快了,早日突破大乘,御敌便多一份希望。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宋听婉多了几分不舍。 “不舍什么呀婉儿。” 秦禧抱着她胳膊好奇的问。 三人在山间小亭,山风清凉惬意,看着妹妹与阿寂切磋。 百里戏江在一旁蹲着啃苹果。 “对啊,而且师父你这两天瞧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切磋中的两人也侧耳听,对打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接下来,便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我不回问剑宗了。” 宋听婉一字一句,微垂了眸未看他们的反应。 蝉鸣鸟叫,声声清脆。 切磋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宋司遥抿唇收剑,站定后笑了一声:“阿姐,师父说我也到了出门历练的时候。” 所以,她也不回宗门了。 宋听婉微愣。 由她开头,秦禧展眸一笑,“我本来也不回问剑宗了呀,至于我爹爹那边,他同意我跟你们再玩一阵子。” 自然,是托姑姑与姑父同爹爹求情的。 他们都觉着她是贪玩。 但她想留在婉儿身边,如果真有魔主威胁,她还能拿家里给的防御神器挡一挡。 百里戏江蹲着朝师父傻笑,“我让我小叔叔跟宗主说了,给我和阿寂都告假了。” 万俟寂甩了甩被震麻的手,笑着朝这边点头。 一个两个的,像是摸准了她似的先斩后奏。 宋听婉缓缓看了一眼他们,“为什么。” 除了阿遥之外,他们不知道她要去寻最后一味药。 为什么会提前知晓她的想法,而早做了准备。 她的目光停留在最憨憨的小徒弟身上,百里戏江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不知道啊,反正师父在哪我在哪。” 他身为师父唯一的徒弟,当然要在师父身边保护师父呀。 小龙理所当然的拍了拍胸口。 万俟寂一脸沉稳,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说不明白,我来说吧。” 秦禧认认真真的牵起她的手,也如她说离别那样一字一句:“从你突然晕倒,我便猜想婉儿心中定是藏了咱们不知道的事,再到你的族人为你送上万象果,还有你之前托我打听药材。” “是不是缺那最后一味药,可是,你想去哪里找呢。” 如果天机门都打听不到消息,那这扶摇仙花更是踪迹难寻。 六界浩荡广阔,她又想去哪里寻它踪迹呢。 秦禧很少有这般严肃正色的模样,宋听婉弯了眸,声音也柔了下来。 “所以寻药之路漫漫,或许这世间再无扶摇仙花,我也不知希望在何处。” “我不希望因我而耽误了你们修行。” 或许百年,或许千年。 谁又猜得准呢。 宋司遥摇头,执拗而言:“师父说,两位师兄亦是时常下山历练,既是历练,与阿姐同行未尝不可。” 秦禧弯着圆圆的眸子也笑,“至少,陪婉儿走过最初的这段路。” 修真界寿元长久,她相信婉儿会找齐药材身体恢复,也想要陪好朋友开启这段漫漫长路。 黑皮体修默默捏了个体修法诀到她身上,金光防御罩将她笼罩其中,“我们是朋友。” 他能保护她。 “我与他们不一样,跟在师父身边我才能继续学炼丹啊。” 百里戏江眼巴巴的凑过来,自族祭之后,他每回央求她什么,总喜欢扯着她披帛晃。 是因为父亲那一世的她太惨了,近日来总要感动她吗。 宋听婉心中软得不成样子。 “谢谢。” 有友同行,人生乐事。 “不过,在等待神器修好之前,我又要闭关一阵子。” “炼丹吗。” 宋听婉点头,眸色深深。 随后朝他们展颜一笑,“此路迢迢,总得备些丹药路上用。” 没了离别的伤感,氛围一如从前轻松。 宋听婉第二日便闭关了。 这一闭,就闭了两个月。 以她炼丹的天赋,不该如此久的。 深知女儿实力的宋朝玄在她房门前久站,想掐算却被小女儿用雷木剑拍了下去。 “阿姐说了,让我管着您。” 原话是,再掐算还要不要命了。 她如今珍惜亲情,前路或许危险重重,那也得让她们自己面对,而不是让父亲透支生命预知为她们铺路。 总要学着自己成长。 宋朝玄气恼又觉得心暖,只好紧盯着房门,希望阿婉要爱惜自己身体。 除老父亲与阿遥之外,百里戏江三人更是守在门口,宋汀祁与宋宓秋等人来过一趟,见她久无出关意向,只好留下书信先行离族。 这回外出,宋汀祁等人回问剑宗,宋宓秋其余云隐年轻一辈入各宗门商议如何钓出邪祟一事。 老辈中有某一方面出众者,便入龙族与云阙之巅,名曰互利。 咳咳,去龙族那几位,都是没被嚯嚯过的。 族人给那几位去龙族的长者赠礼,要他们整整龙族,宋鹤息只好装作没看见立马负手跑了。 族人们聊天呢,他管不着哈。 . 三个月过去。 宋洵岳之前出关,见他们居然还在,知晓不急之后,又转头闭关,给之前粗糙修复的两件神器重新细化。 自然,宋朝玄差点将自己的宝贝全挖空,都交给宋洵岳喂两个女儿的神器。 老父亲看着空空如也的兜,叹气一声接一声,沧桑的拿着一块下品灵石喂灵物。 那些小东西,嫌弃的嚼嚼嚼呸掉,扭头在山上给他带了一堆闪闪发光的宝贝。 花园空地上堆出了一座小山。 见宋司遥与三个小朋友看呆,宋朝玄得意一笑。 挑出四件随手塞给他们,喜滋滋的又挑出一件给大女儿存着。 其余的又运上山,塞给宋洵岳不忘嘱咐他多费心。 神器越强,女儿们便更安全。 宋司遥悄悄跟在父亲身后,见状眸色闪了闪。 等下回老父亲再抠抠搜搜用下品喂灵物时,她将一堆灵石递了出去。 “我自己的,给您用。” 都是她在问剑宗领的月俸,还有做些小任务得的。 咳,还有一部分是跟他们打牌赚的。 宋朝玄一愣,感动得手抖。 “没事没事,你自己用,你爹爹不出门,没地儿用。” 宋司遥抿抿唇,将一堆灵石划进一枚戒指中,随后将其塞到他手里。 “阿姐跟师父都给过灵石,我不缺。” 宋朝玄:…… 他输了。 老父亲微笑,将怀里的毛茸茸放到地上,拉着她让她在原地等等。 稳重的祭司大人一路咬着牙狂奔,直到了宋鹤息面前:“族长,欠债还钱!” 偌大一个楼阁,所有护卫都被派遣出去,静悄悄又空荡。 宋鹤息不急不慢将手中的话本子合上,“你不是不缺钱吗。” 宋朝玄瞪他,将他的话本子抢了过来,“现在缺了。” 老族长左右看看,上下瞅瞅,然后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手里的话本。 “没钱,用这话本子抵吧。” 反正还差几页就看完了。 每次新本子会有前情提要,他能憋住的。 宋朝玄将话本砸到他身上,“我又不追什么话本。” 宋鹤息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好,和善的看着他,“怎么了这么着急。” “阿婉与晏山君都给阿遥灵石花,我竟一直忘了给。” 宋鹤息不是很理解,“你不是给了一大堆灵器宝贝吗,还不够?” “那些归那些,灵石是用来花的,我身为父亲,怎么能输给她师父和阿婉。” 宋鹤息重新翻开话本,与平日严肃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懒洋洋道:“你这么多灵石去哪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跟我炫耀,阿婉给了你好几千的上品灵石。” 这些小辈啊,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点也不知节约。 不像他,只爱看些有趣的·霸道仙君爱上我·重活一世我要逆天飞升·话本罢了。 “拿去给宋洵岳那混人喂神器了。” 宋朝玄疲惫的在他身旁坐下,自给自足的倒了杯冷茶喝。 宋鹤息抽空瞥了他一眼,哼笑:“下个月我还要买新的话本,你记得给我钱。” 他一个老东西,根本不出门,上哪去赚灵石啊。 云隐脚底下两条灵矿,那是族里的资源,一个好的族长是不会动用公用资源的。 “只会薅我的灵石是吧。” 谪仙似的人给气笑了。 天知道,他们冷肃的族长大人追话本有多疯狂,一个月就要二十块上品灵石。 若不是当年阿姝的事欠了他人情,这灵石他是一块也不想给。 “您可真是世上最穷的族长。”宋朝玄微笑撤退。 宋鹤息被攻击到了,气得指了指他消失的方向,话本一合,找鹤老爷子诉苦去。 宋司遥面前。 老父亲走了又回来。 手上还有好几件闪闪发亮的天地宝物。 宋朝玄朝女儿微微一笑,温声说道:“你瞧,爹爹好东西多着呢,不缺灵石花,你快收回去。” 灵石是一点也没有了,给也给不了女儿,只能拼命证明自己不缺好东西。 也不知是否看穿了父亲的那一丝尴尬,宋司遥忍了忍笑,可还是依旧将戒指递给了父亲。 “父亲与阿姐都爱这些小家伙,我也不能落后。” “我这份,父亲替我喂它们。” 花园里的小灵物们四处乱跑,宋朝玄愣愣的看着小女儿,心中贴慰。 到底是接了过来。 “好,爹爹帮你喂。” 微微哽咽之后,老父亲手一挥,“听见没有小家伙们,我小女儿给的。” 一堆各种形态的灵物纷纷低头,叽叽喳喳的,叽里咕噜的说谢谢。 没一句听得懂的。 宋司遥笑了一下,学着父亲的样子,掏出了几块灵石喂脚边的小家伙们。 宋朝玄慈爱的看着她,也蹲下,用她给的灵石喂它们。 一时间花园内格外温馨。 花园角落,三个脑袋躲在柱子后边,偷偷摸摸的看着。 “好幸福呀。” 秦禧忍不住感慨,有点想家里的爹爹了,待会给他打个灵视。 百里戏江托着下巴趴在阿寂身上,“可惜师父还在闭关。” 不然一家三口更加温馨。 万俟寂想起了魔族的外公,上回的一堆宝库里,也有传音符。 他意念一动,给那边询问是否平安。 . 又是半个月。 紧闭了许久的房门啪嗒的一声,开了。 门口坐在台阶上打盹的百里戏江猛的惊醒,愣了两息才回头。 “师父——” 开开心心起身的小龙刚面露喜色,却见他师父摇摇晃晃的扶着门沿,面色似重伤那般惨白。 “师父!” 慌得他立马过来扶住她。 顺带,手忙脚乱的倒出一颗回春丹,小心翼翼的给师父服下。 宋听婉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 “…带我去见族长。” 宋听婉深呼吸一口,努力站稳。 看着天空的云渐渐凝结,面色一变,顾不上说什么,拽紧他的胳膊赶紧让他带自己走。 百里戏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她手里一空,眼前的小徒弟消失,而眼前的院子忽然被阴影遮盖—— “师父,来——” 空中,威严怒目的黑龙垂下龙首。 宋听婉惊讶之后,苍白的唇弯了弯,“将族长找来,带他一起去禁地。” 黑龙的灵气化成一团雾,待宋听婉踏上去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脑袋上。 龙角之间,女子翩然而立。 身姿羸弱,瞬息之间,便到了宋鹤息的住处。 龙爪一勾,楼阁破碎,精准的将族长往爪子里一攥。 “你这幼龙!怎敢如此冒犯!” 宋鹤息怒气冲冲,将话本塞进怀里后,正欲教训胆大包天的小龙崽,却听见耳畔猛烈的风中,有清婉的声音解释: “是我。” “族长,丹劫将至,劳烦帮我打开禁地的门。” 第74章 排排站搬砖 以往在族内时,阿婉这般同他说,便是丹成雷劫至。 宋鹤息也知晓那动静有多大。 如今修真界丹圣寥寥无几。 而禁地乃天道馈赠,大门一闭隔绝外界,却可直接承天劫。 相当于天道给开了个小后门。 吃了一肚子的风,转眼就到了祭坛。 龙爪一松,给他轻轻放到了祭坛上。 宋鹤息不疑有他,面色凝重的挥手,灵气注入祭坛的几个位置。 无形大门缓缓出现,不急不慢的向天展开。 “去吧,我在此处守着。” 百里戏江的灵气凝结出一道长梯,宋听婉缓步从龙角之间走下来,朝慈眉善目的族长颔首道谢。 “多谢您。” 说罢,回首与低头的庞大黑龙温柔一笑,跳入禁地。 衣裙翩然之间,人影在龙目中消失。 宋鹤息板着脸布下防御阵法,这才回头看着庞大的小黑龙。 “还不快下来。” 待会那些家伙发现他被掳走,抄着家伙就得来揍龙。 百里戏江龙身一僵硬,老老实实化人形落地。 “对不起族长爷爷,师父状态实在太差,我一时担心没顾得上您。” 倒霉孩子低头准备挨骂。 这时,一堆长老拎着各种武器气势汹汹的来了。 “族长没事吧!” “怎么回事,你这龙崽子还给鹤息的家掏坏了——” “龙崽也是龙,揍一顿吧!” 百里戏江刚刚还咬着牙准备道歉,一听这话,飞快的躲到了宋鹤息身后。 “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鹤息回头,没好气瞪了一眼龙崽子,随后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安静。 “有急事让他带我来祭坛,没什么大事,你们回去吧。” 看在阿婉跟宋朝玄的面子上,帮这小龙遮掩一二吧。 一帮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宋朝玄与小女儿踩着离光就追来了,身后还有万俟寂御刀载着秦禧。 无他,只因发现宋听婉的房门大开,而黑龙原形庞大惹眼,还抓了族长飞到这,一定出事了。 宋鹤息暗暗朝宋朝玄使了个眼色。 来得着急,宋朝玄努力平静呼吸,伸手拦了拦身后的小朋友们,示意他们先别出声。 宋鹤息好言好语的将一众长老劝了回去,等虎视眈眈的一群人离开,躲他身后的百里戏江才松了一口气。 “阿姐呢。” “你不是守着吗!婉儿呢!” 宋司遥与秦禧站在他面前,面色不太好。 百里戏江跟妹妹指了指禁地入口的方向,随后瞪了秦禧一眼,“多亏是我守着师父。” 谁都没他这本事,能迅速带着师父赶来。 秦禧跳脚,“那不是两件神器修好了吗,是你提议要去凑热闹的,结果约好了下午到宋洵岳前辈的洞府前,你自己却不来。” 万俟寂默默握紧手中巨刀,难得也瞪了他一眼。 百里戏江闻言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拿起来甩了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怕师父出关没人在,我就没去…”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四处乱瞅,一看就是故意的。 百里戏江心底嘿嘿一笑,他就想着要是师父突然出关,就能第一眼看见他。 可是没想到,运气好,时机料准了。 出来的却是面白如纸的师父。 小龙此刻想来还是有些后怕,上前钻入宋鹤息与宋朝玄两人中间。 “师父这次出关,像是透支了灵气似的,您二位见过这样的情况吗。” 宋鹤息已与宋朝玄父女说清方才情形,闻言与宋朝玄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出关直奔禁地正常,但往日阿婉游刃有余,最多便也是面色难看些,从未有今日虚弱。” 宋鹤息一眼就能看出方才宋听婉的状态,肃着脸说罢,眸色颇为凝重。 老父亲一听,面色也不太好。 他意有所感的看向禁地的方向,无声一叹,仿佛在这一瞬间,整个人多了些暮气。 宋司遥握着离光,走到了禁地入口旁,凝了眸。 抱臂深呼吸,就此站定。 余下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找了个位置沉默等待。 月落星沉。 第二日。 禁地传来一丝灵气波动,唯有宋鹤息这个掌握密匙的人猛然抬头。 宋朝玄眼前一亮,起身拂袖,脚步匆忙的走向入口。 宋司遥等人也仿佛意识到,起身跟了上去。 一息之后,无形大门重新浮现。 一抹纤弱身影闪了闪,出现在禁地的位置。 唇角噙笑,面色如常。 “怎么都在啊。” 笑意淡淡,宋听婉被迎面而来的老父亲扶住了肩,紧盯着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没事吧乖女。” 实际上,他想问的是—— 这回到底炼了什么丹,竟让她这般吃力。 潜意识猜到与自己有关,阿婉不会告诉他的。 宋朝玄默默将话咽了下去,只余无奈的关心。 宋听婉展眉摇头,“没事,我的实力,您自是知晓的。” 而宋司遥在一旁皱了眉,总觉着阿姐的身形单薄了几分。 “阿姐…” 她想说,不要这么拼命炼丹。 但她也清楚,若非必要,阿姐不会如此。 她心疼阿姐,阿姐亦在意他们。 她又该怎么开口劝呢。 “吓着阿遥了吗,我没事。” 宋听婉如沐春风的笑着,牵起她的手弯了眼。 顺带,朝关切看着她的万俟寂颔首笑。 而一旁,百里戏江松了一口气。 “师父,你差点吓死我。” 她又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方才有些着急,一时没与你解释清楚。” 百里戏江对上师父盈盈目光,将她刚出关时格外虚弱的事瞒了下来。 师父好像,并不想让他们担心。 小龙悄悄朝她眨眨眼,宋听婉失笑点点头。 幸好丹劫结束吞了颗丹药,不然又要吓着他们了。 大家都在说关心的话,秦禧却是一拍脑门,“婉儿,你的神器修好了,大变样!咱们陪你去拿!” 宋鹤息默默将禁地合上,闻言也来了几分兴致。 宋朝玄喂了这么多宝贝进去,那神器也该不同凡响了。 一行人簇拥着宋听婉往青山间的洞府而去,这回,无需旁的飞行法器。 离光也被铸造得更强了,于是乎,只需要它一柄剑,直接将所有人给载了上去。 宋听婉好奇的看着脚下巨剑,“离光瞧着是强了些。” 离光得意的嗡嗡一声,剑身在空中拐了个弯。 当然! 它如今被重新锻造了一番,加了成堆的好东西,虽然没那月华千丝绫用的东西多,但早已今非昔比! 主人再拿上它,轻轻松松越级给人打趴! 离光冒着剑气火焰,十分嚣张的加速,猝不及防的,狂风给宋听婉刮得一个踉跄,幸好被宋司遥接住了。 宋司遥扶着她阿姐,踩了踩剑身,冷声:“慢下来。” 忍俊不禁的宋听婉捏了捏她的手,姐妹俩相视轻笑。 离光委委屈屈的听话,这回维持着不急不慢的速度,将一众人送到了宋洵岳的洞府前。 巨剑重新变小后,小心翼翼的用剑柄蹭了蹭宋听婉的手心,随后才老老实实将自己收回主人手里的剑鞘中。 经过宋洵岳的手后,如今剑灵强大了起来,宋司遥与离光更能随意念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她举了举手里安静下来的离光,无奈的与阿姐说:“方才那是它在给你道歉。” 宋听婉惊讶一笑,“我还以为咱们离光又在跟我撒娇呢。” 她说着指尖点了点剑柄,离光嗡嗡回应着,缩在剑鞘里不好意思出来。 姐妹俩好笑的瞧着它,身后众人瞧着也多看了离光好几眼,跟着笑。 这时,洞府的结界打开,宋洵岳由里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长盒。 宋朝玄与宋鹤息在最前方,见他亲自出来打趣的笑:“难得挪窝啊宋洵岳。” 小辈们站在他们身后,一个个有礼貌的唤着岳前辈好。 宋洵岳没好气的拨开他们俩,从他们中间走到宋听婉面前。 面色好了不少,刻意放轻了些声音朝她笑:“阿婉,你的武器阿叔给你修好了。” 几年前,他因伤手抖,再也不能铸造武器,颓废的躲在山间洞穴,一日日望着漫无边际的黑夜发呆。 他与宋朝玄是好友,阿婉也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 这小姑娘身体弱,但每次上山都会给他带些小物件。 将他的简陋洞穴,一点点布置成如今的洞府模样。 在习得一手玄妙炼丹术后,炼制的第一颗七品丹,便是用来给他治手抖的。 后来他的手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阿婉打了一箱子的灵器。 “谢谢岳叔,回来到现在不是您闭关就是我闭关,这么久才见上一面。” 宋听婉笑着给宋洵岳福了福身。 宋洵岳笑了笑摇头,给她打开了手里的长盒,继而说起月华千丝绫。 “你这武器,修补之后大约能发挥原本六成之力,但我瞧你又闭关不急着走,便又给你修了一次,可是这回——” “它恢复到了八成,并且随自我意识改了形态。” “再用月华千丝绫来形容它,似乎不太对了。” 随着他所言,长盒尽数展开。 原本白绫模样的飘带,如今月华白的颜色变成了青绿为主,又以金纹镶边,飘逸的飘带多了一条金珍珠飘叠,两端以华丽的琉璃坠为饰。 贵气奢华的飘带从长盒中飘了起来,由发带粗细变大了些,手掌宽的飘带缓缓落在她空荡的腕间,成了繁复绿裳华裙的披帛。 秦禧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转了两圈,腕间披帛在女子身后飘动,贵不可攀。 “太美了,比从前素白的模样好看!” 婉儿美得精致,也爱穿华服金步摇,如今有这么一条披帛为饰,更衬得人温婉矜贵。 见她迷茫的往后看披帛,宋司遥在老父亲出手之前,抢先将灵气化成了水镜,“阿姐。” 宋听婉朝贴心的妹妹一笑,对镜展颜。 “岳叔说得对,如今这模样,再唤月华千丝绫有些不搭了。” 改日给它想个新名字。 身后,披帛飘扬,亲昵的在她手上蹭了蹭。 宋听婉惊喜的发现,她竟能感受到它的情绪了。 亲昵温柔,又隐隐在告诉她,既跟了新主人,便要与她气质相近。 宋洵岳合上长盒,笑了笑,“它攻击的方式未变,只是外形随自主意识变化罢了。” “谢谢岳叔,我这有些锻造材料,您看看喜不喜欢。” 宋听婉伸手推出去一个空间戒指,宋洵岳笑着习以为常的接过,“这回又找了什么好东西,你再多待些日子,我用这些再给你打些灵器。” 他意识刚探入其中,便被一堆闪闪发光的炼器材料闪了眼。 而其中,最为惹眼便是星渊凝石。 神识一荡,宋洵岳赶忙停下查探,收回意念震惊的看向她。 “这是——”星渊凝石! 从千年前星渊动荡被封印后,市面上的凝石被一抢而空。 因它能动摇人的神识,炼器大师们将其制成各种影响神识的灵器。 遇上敌人,拿出来往人家面前一丢,敌人准手忙脚乱的定神防备。 效果太好,以至于星渊凝石供不应求。 近百年,千万灵石难求一块星渊凝石。 宋洵岳也就炼过一次,还是云阙之巅某位尊者拿出来找他炼器才有幸遇到。 “岳叔。” 宋听婉连忙打断他的话。 那一小块是炼丹剩下的,转交丹药时她还给晏山君,可对方没收回去。 她自己那留了一半炼丹,剩下一半便给了岳叔。 宋洵岳激动的看着她,“阿婉你先别离族,你这披帛再交给阿叔半个月,一定给你件厉害的神器!” 他说着,激动的将她腕间的披帛扯了下来,一眨眼结界闭合,人又钻进去炼器了。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唯有一直没出声的宋鹤息哈哈大笑,“看来阿婉又得多留半个月了。” 笑完,人慢悠悠走下山。 回去看我的话本子去喽。 突然,族长大人脚步一顿。 猛的回头拽住了某小龙的耳朵,“你!是不是给我家弄塌了!” 家都塌了,他回哪去啊! “哎呦——” “疼啊、族长爷爷!” 百里戏江被他拽着耳朵下去了,宋听婉皱了皱脸,赶紧提裙追了上去。 “鹤息伯伯,您别怪他,我来赔你灵石。” 宋司遥一瞧阿姐走了,身法诀一捏,拉着阿姐上了离光追上去。 万俟寂与秦禧对视一眼,顺道带上失笑的宋家老父亲,三人御刀追了上去。 结果就是,在对龙族积怨已久、围观族人们的谴责下,百里戏江为首的五人乖巧搬砖,给族长大人修房子。 宋朝玄忍不住笑,在一旁摆了桌椅板凳,悠哉悠哉的喝茶。 宋听婉将砖递给阿遥,往爹爹那边谴责的看去,“您还笑。” 阿遥将砖递给秦禧,“父亲您太过分了。” 语气平静,单纯附和她阿姐。 秦禧接过砖,又递给万俟寂,“就是就是,宋叔叔您也太幸灾乐祸了!” 万俟寂默默递给百里戏江。 百里戏江苦哈哈的砌墙,还不忘扭头委屈的看向他师公:“您太过分了!我宣布您失去了骑黑龙的机会!” 宋朝玄忍不住,拍着监工的宋鹤息的肩大笑,“看这些小朋友,还怪我身上来了。” 宋鹤息喝着他家的灵茶,伸手将他手中的茶杯抢过来,微笑的朝他说:“别闲着,你家的一堆孩子惹的祸,你也滚去干活。” 被大乘期巅峰的灵气绑到孩子们身边的宋朝玄:…… “哈哈哈哈——” 五个小辈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第75章 无人记得竹阿叔 最后,族长的屋子还是请了造房子的族人来。 灵器一晃,瞬间恢复成了原样。 几个人才顶着一脸灰,苦哈哈的回去。 累得不行的瘫在六把椅子上,屋内一片安静。 但想笑。 “噗嗤。” 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转瞬便扬起一片笑声。 几人笑仰倒在椅子上。 . 第二日。 宋听婉难得起了个大早。 本想背着大家伙去寻族长一趟。 可没想到刚打开房门,阿遥穿着利落简单的劲装,在面前的空地练剑。 一二十步之外,万俟寂扛着一块大石头,在练体修诀。 不愧是男女主啊,除了打架就是卷。 “阿姐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宋司遥收了剑,有些意外的朝她走来。 万俟寂砰的一声放下巨石,远远看着她们姐妹。 刚出门就撞见了人,宋听婉佯装无事的看向花园,“难得早起,便起来逛逛。” 宋司遥笑,“我陪阿姐逛?” 她赶紧摆摆手,“怎能耽误你练剑,你跟阿寂继续,我自己走走。” 说完,也不等她拒绝,转身便快步消失在眼前。 看着阿姐略显仓促的背影,宋司遥狐疑的站了良久。 万俟寂倒是没想这么多,又低头将巨石搬起来举重。 其余两扇房门紧闭,静悄悄的没参与院子里的热闹。 一路与人打着招呼,终于进了宋鹤息的家门。 宋鹤息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但也热情的将她迎了进去。 “阿婉来有何事?” 这个时辰,宋朝玄去山上喂灵物了,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事。 “来麻烦鹤息伯伯一件事……” 她说着,挥手布下御安结界,手中突然出现一个雷木盒。 显然是宋朝玄给她做的那个。 宋鹤息料到她有话要说,平静的看向木盒。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灵气在结界内躁动,里面赫然静放一枚丹药。 而那丹药上,六道丹纹惹眼得叫人呼吸骤停。 宋鹤息呆住。 手抖着探去,却不敢触碰。 “九、九品丹——” …… 结界内,女子不急不慢的声音,与宋鹤息失了稳重的声音不断响起。 也不知达成了什么约定。 等一盏茶的时间后,宋听婉离开,独留宋鹤息喜不胜收的将东西妥帖的收好。 随后不禁感叹。 宋朝玄的命,真是好啊。 难得闲暇,宋听婉从族长家开始,将整个云隐逛了一圈。 也送出去好些丹药。 一路的招呼声更是热情,还有首饰铺子的竹阿叔,直夸她上回戴的白玉兰簪美。 “那簪啊,真有奇效,遇上危险时一定要拿出来,能救你命的。”竹阿叔拽着她的手,信誓旦旦。 可无论宋听婉怎么疑惑,围观叔婶们直问他有什么奇效,他却都闭口不言。 “吁——” “肯定是唬人玩的。” 旁人起哄,宋听婉摇摇头朝竹阿叔笑着道谢:“我记住了,谢谢阿叔。” 两人离开起哄的那群人,竹阿叔这才偷偷摸摸的左右瞧了瞧。 确定没别人后,才让她附耳听。 “将白玉簪拿出来。” 宋听婉不知所以,疑惑照做。 莹白的玉兰花绽放着柔柔的光。 竹阿叔将它拿在手里,满意的欣赏了片刻,随后没等她反应,伸手劈断了簪的主体,唯剩下白玉兰的花。 下一瞬,反手将其掷向她眉心。 直面而来,宋听婉眸光一凝,下意识往后撤。 可那白玉兰的簪花转瞬隐入她眉心。 白玉兰的花形白光一闪,眉心之间空荡,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宋听婉内视自身,并无异常。 她来不及想太多,拿出防御灵器,不解的朝竹阿叔看去。 老者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慈爱的看着她一笑,身体里的生机缓缓消失。 “即便是作为傀儡,竹阿叔也喜欢看阿婉戴我所制发簪。” “主人给我的使命我完成了,她给您留下了一线生机,还让我转告您——” “小阿婉,要好好活下来,别怕,阿娘在等着你们。” 话音落下。 竹阿叔的身体消失,灵气归还天地,啪嗒落下来几节葱绿的竹子。 宋听婉愣愣的伸手,停在半空。 她蹲下来,沉默的将那几节竹子扛了起来。 竹阿叔,竟是竹子做的傀儡。 从她记事起,竹阿叔就喜欢给她做各种各样的首饰,从毛绒的发球,到兔子耳朵那样的发梳。 长大后,步摇发冠白玉簪。 大部分都是出自竹阿叔的手。 这样总是慈爱笑呵呵的看着她的长辈,竟这样消失了。 心里空荡,眼睛酸涩得哽咽。 同时,也脑海中反复回荡对方的那几句话。 竹阿叔,是阿娘的傀儡。 为了给她留一线生机吗。 她想起那场惨烈的大战,心中愈发沉闷。 宋听婉仔细的将竹子都捧了起来,迷茫的朝竹阿叔的铺子走去。 一路上,族人们依旧热情招呼。 “阿婉,抱着一捆竹子做什么。” 宋听婉不言,只是沉默的走到常来的铺子门口。 雾气的眸子微抬,却一愣。 这里哪有什么首饰铺。 只有一间空荡的,破败的竹屋。 “阿婉,站在这里做什么。” 宋听婉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两步,“竹阿叔的铺子呢。” 那族人奇怪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眼前破败的竹屋,“什么竹阿叔,咱族里有这个人吗。” “你说的铺子,不会是这间竹屋吧?不是都说这间铺子不吉利,便一直空在这没人租吗。” 手忽然一软,险些没抱住竹子,宋听婉双目茫然,不解道: “竹阿叔在这开了二十多年的首饰铺,我的这些首饰都是他做的。” 她说着,将竹子小心的收回芥子空间,并且布下一个结界不让空间内别的生灵靠近。 随后搬出了储物空间里,如一人高五人宽的首饰柜。 “我瞧瞧,这些首饰竟这般精巧!阿婉啊!婶婶能不能复刻这个款式呀?” 一条街的人都好奇的凑了过来,方才还唏嘘说竹阿叔唬人的婶婶,竟像是没见过那些首饰一样的稀罕。 宋听婉无声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略微有些哽咽的看向婶婶,“您方才不是还说,竹阿叔做的白玉兰簪是唬人的吗。” 被她问着的那位婶婶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吗?什么白玉兰簪,竹阿叔又是谁。” 一条街的人都迷茫的看向宋听婉,纷纷问竹阿叔是谁。 心口突然就闷得难受,宋听婉收了首饰柜,拨开人群往家的方向跑。 少见的,失了仪态模糊了眼。 那位婶婶在她跑走后,默念了一句竹阿叔三个字。 越念越觉着顺口,更是下意识看了一眼竹屋。 “这铺子,怎么这般破败…” “你别说,我刚刚还多瞧了它两眼,总感觉好违和。” “我方才居然下意识想走进去,可是我今日出门只想去首饰铺啊。” 一群族人们摸不着头脑。 而宋听婉一路跑进了爹爹的院子,将抱着灵物的爹爹拽了起来。 “竹、竹阿叔!” “别急别急,喘匀气再说。”宋朝玄拍了拍她的背。 宋听婉深呼吸两口,发髻上一对铃兰步摇也歪了,缓了好久才重新道。 “竹阿叔将白玉兰簪掷入我眉心后,他变成竹子消散,族人们都不记得他了…” 她紧盯着父亲的反应,竹阿叔与她们家的关系一直很好,经常会来家里喝杯茶。 可惜,爹爹的反应让她失望极了。 宋朝玄看着她急切的目光,不解却沉了沉眸,“你说的名字,我并未听过。” 据阿婉所言,族人们都不记得这位竹阿叔了,但他亦是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显然,连他也没了记忆。 宋听婉喉间紧紧的,忽然想起来什么。 “那白玉兰簪呢,爹爹记得吗,还有我这些首饰。” 华丽炫目的首饰柜重新出现,直接将坐着晒太阳的宋朝玄,尽数遮到阴影之中。 宋朝玄挑眉,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片刻,在女儿期待的目光下摇了头。 “白玉兰簪是我族祭那日所戴,爹爹也不记得了吗。” 宋听婉低落的说着,又低眸摸了摸自己眉心。 肌肤细腻,并无异常。 “阿姐,怎么了。”宋司遥一行人走了过来。 宋听婉眼前一亮,“阿遥,你们可还记得竹阿叔,就是刚回族那日,众目睽睽之下给我送白玉兰簪的那位铺子老板。” “秦圆圆还问我,为何竹阿叔他们对我这般热情。” 她期待的看向他们,一群人仔细回忆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心口堵了又堵。 宋听婉面色慢慢平静,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从空间里拿出留影石。 在她亮起的目光中,留影石被重新唤起,将那日留下的影像放出。 族祭那日,五人笑吟吟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她的笑意刚生,却在目光落到留影石中的自己时,面色一变。 唇角弧度僵住。 半挽长发,以金镂发冠为主,两侧珍珠排簪,银流苏垂在耳后。 除了右侧消失的白玉兰簪,其余发饰,一件不少。 恍惚之间,不知是做了一场梦,还是真的有竹阿叔这个人。 可是,她的大半首饰还在眼前放着,竹阿叔总是乐呵呵的给她做新发簪的模样,也那样深刻。 有些失神的宋听婉被老父亲拉回了书房,其余人被他打发走。 书房门掩上。 宋朝玄按着女儿坐下才沉声道:“你坐一会,等等爹爹。” 说罢,掏出了制符的东西,埋头苦干。 宋听婉眸光微散,慢吞吞的喝茶,润一润发紧的喉咙。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长辈。 就这样,为了他的使命。 她的那一线生机。 消失在她眼前。 闷得叫她难受,却也让她得到了一个惊喜的消息。 她们的母亲居然还在人世? 还将这样大本事的傀儡放在云隐族里,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将那一丝机缘给她。 “好了。” 没等她多想,宋朝玄将新雕刻好的木牌递给大女儿。 宋听婉平静的接过来,神识注入雕刻着符咒的木牌中。 “这样的傀儡,唯有上界才有——” “他消失在世间,没有一人记得他,便连天道也不能察。” “是不是你母亲动了手脚。” 短短三句话。 没有之前雷木盒里那样的画面。 言简意赅。 宋听婉抿了抿唇,走到他方才埋头苦干的地方坐下。 拿起他的工具,回忆着在木牌上刻画符咒。 这是爹爹小时候教她的。 起初是拿来哄她玩。 但她长大了些便不爱玩了,老父亲又冥思苦想,将符咒绘成了画面,总给她绘制各种各样的可爱、美丽的场景。 小时候的宋听婉撒着娇要学,结果符咒绘制画面实在太繁琐,学了两日便放弃了。 但木牌上绘制音符,她却还记得清楚。 宋听婉没她爹这样熟练,花费了许久才将木牌递给爹爹。 宋朝玄朝她笑着挑眉,“检查检查阿婉有没有忘记。” 神识入木牌。 “那只无人记得也无法留影的白玉兰簪,融入了我的身体中,似乎是阿娘留给我的一线生机。” “阿娘要我好好活下来,她说她在等着我们。” 木牌在他手中灰飞烟灭。 宋朝玄忽然笑了。 “你们的母亲,难得这样靠谱。” 提起妻子,他眉目温和甚是怀念。 宋听婉咽下了不能说的那些话,“阿娘还活着。” 看爹爹的模样像是早就知道,竟没给她们透露过丝毫。 女儿谴责的目光瞪了过来,宋朝玄笑了笑,指了指上方。 你们阿娘在上界等着呢。 上辈子没有他与阿姝的干预。 满盘皆输。 这一回,有他,有阿姝。 悲剧不能再重演。 只是,他不知妻子留的那一线生机,到底能不能保下阿婉。 天意要让他们死。 重活一次两次、甚至是百次,祂也会有百种千种办法对付他们。 天意要死,天道要活。 夹缝之中。 他们这些被迫牺牲,强迫阿遥成长的工具人,却拼命在求活。 如果有可能。 他也妄想有一日,能一家人团聚。 “爹爹在想什么。” 触及他眼中伤感,宋听婉一怔,蹙眉开口。 “在想你娘。”宋朝玄坦然而笑。 宋听婉也笑了。 “那我们都要努力活着,与阿遥一起,去找娘亲。” 父女俩对视一笑。 随后,宋朝玄陪着她,去将街上的破败竹屋一点一点整理干净。 “即便记忆皆失,可阿婉还记得他。” “他其余所制首饰皆随烟去,唯有给你的那些仍留存。” “好好将它们收着,或许有一日…” “我们所有人的记忆,与竹阿叔,都会回来。” 父女俩站在焕然一新的竹屋前。 宋朝玄摸摸女儿的脑袋,温声劝慰。 第76章 惊鸿与离别 从竹屋回来后,父女俩一路慢慢走回家。 闲聊了些后,父女俩各自回了院子。 “阿姐,你还好吗。” 宋司遥站在她院子门口,静静等着她。 那位竹阿叔她没了印象,但瞧着阿姐的反应便知道,这是一位对阿姐很好的长辈。 如此痛心。 叫她担忧不已。 宋听婉颔首失笑,“好多了。” 姐妹俩并肩走回院子里。 长廊楼阁,尽是美景。 言语也轻松下来。 “阿遥,待岳叔将月华千丝绫重塑好,咱们也该要启程了。” “嗯。” “前路漫漫,未知又或许有危险。” “我保护阿姐。” 宋听婉朝她轻笑,点了点头。 “好。” 无论是什么,她们都会携手共进,即便是逆天。 两双真挚的眸子在空中碰撞。 期待她找到最后一味药的那天了。 宋听婉房门口,百里戏江坐在台阶上,就跟等她出关那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师父回来了!” 宋司遥与阿姐点了点头,将地方留给他们说话。 百里戏江赶紧站了起来,朝他师父傻笑,“师父好点了吗。” 宋听婉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 “怎么在这坐着。” 他傻乎乎的又重新在台阶上坐下,让师父更方便摸头。 “等师父啊。” 傻小龙。 宋听婉轻笑,点了点他的眉心。 “不知道抓紧时间炼丹啊。” 百里戏江揉揉眉心,嘿嘿一笑,“师父闭关的时候我炼了好久呢。” “师父你看。” 手心翻转,这回坑坑洼洼的丹药难得搓得圆了些,丹香也味正。 不忍直视的宋听婉随意翻了根新的发簪,用尾端当棍子,检查了一番。 随后惊喜的夸道:“有些样子了,再努努力,五品丹轻轻松松。” 龙族难得出一个丹修天才,倒也不负众望。 她也能交差了。 “都是师父教得好!” 百里戏江仰首挺胸,骄傲的举起手中坑坑洼洼的丸子。 宋听婉轻笑,随后若有所思的开口:“你已欲成五品丹,炼丹大致上不会再出错,我给你炼丹笔记,往后你自己也能学着往高品炼。” 说罢,她将抄录的丹祖笔记拿了出来,递给自己唯一的徒弟。 百里戏江下意识乐呵呵的伸手接。 马上就要拿到时,又突然停手。 “为什么要给我,师父不是一直在吗。” 澄澈的大眼中满是迷茫。 宋听婉讶异于他的敏锐。 “给你就拿着,废话什么。” 她弯腰,将笔记往他怀里一塞。 百里戏江茫然的接住,然后倏然站起来,反手将笔记塞回她手里。 “不要不要不要,我有师父教!” 丢下话,人直接瞬间跑走。 叫宋听婉都来不及拦。 无奈又忍俊不禁。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将丹祖笔记重新收回空间里。 微微叹息一声,终究是回了房间。 . 半个月后。 宋洵岳出关。 甚少下山的人,直奔宋朝玄家。 宋朝玄挑了眉,知道他迫不及待展示他的杰作,便领着他去了阿婉的院子。 正好,一群人都聚在一起喝茶。 见爹爹过来,大家还在热情招呼,但在看见他身后的宋洵岳时,众人一齐想到了岳叔拿去重新加持的月华千丝绫。 一群人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围了过来。 “岳叔!是不是月华千丝绫弄好了!” “我看看我看看!” 宋洵岳难得高兴一笑,将那日装月华千丝绫的盒子重新拿了出来。 “它,如今能影响敌人神志,无论修为。” “虽然只能发挥它原本的八成实力,但在阿婉新材料的加持下,比全盛时期还要强。” 华丽的披帛的重新飞扬,如上次那般落到了宋听婉的臂间。 众人惊呼之间,感叹:“岳叔真强啊!” “岳叔,我能不能跟你学炼器啊!” 秦禧凑到宋洵岳面前,眼巴巴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宋洵岳很少直面这样的热情,苦恼的退回了宋朝玄身后。 “我不会教人。” 他那点炼器的经验,纯粹是幼时便喜欢,自己琢磨着琢磨着就成了。 真要他教人,他只能给人观他炼器,其中门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宋听婉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谢谢岳叔,这回神器如此强大,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她郑重的给宋洵岳鞠了一躬。 宋洵岳连忙摆手,“客气什么,以后有好的材料都留着给我替你炼器,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每个炼器人,都想炼出惊世闻名的神器。 他炼器全凭心意,找他的人也知晓他性情古怪,很少人会选择拿材料给他赌。 “无以为谢,这些丹药您拿着,您也知我不缺这些。” 一盒子的丹药,外界眼里珍贵无比,却是她随手所赠。 宋洵岳本不想收,他身旁的宋朝玄看了,笑着从女儿手上接过来,然后好好的放到了他手里,“给你你就收着,阿婉的心意。” 宋洵岳这才有些为难的收下。 谢也谢过了,如今大家看着宋听婉臂间的飘带,齐刷刷的给她想新的名字。 “就叫——绿带!” 宋听婉听着小徒弟的话,无语的沉默。 绿带,我还海带呢。 “什么难听的名字。”秦禧翻了个白眼,“我看看…不如就叫幻丝绫。” “的确又能迷幻敌人,影响神识,又能化丝。” 秦禧取的名字赢得了宋洵岳的赞同。 余下,万俟寂挠挠头,发愁的道:“我也觉得秦禧取的好听。” “为什么!绿带真就这么难听吗!”百里戏江跳脚不服。 秦禧得意的朝他一笑。 宋司遥一直没说话,等他们再次安静,这才看向若有所思的宋听婉,“阿姐,你想的什么名字。” 宋听婉闻言一笑,半个月前,看见它时她心中便浮现了两个字。 “惊鸿。” 这般惊艳,又酷似敦煌风。 总觉着这样的两个字,才能配得上它。 “惊鸿…” 几人默念,随后齐声赞同。 宋朝玄默默将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压下去,夸赞着女儿取名的绝妙。 “果然衬阿婉。” 秦禧碰了碰它,听见惊鸿二字后,飘带舞得格外欢快,“显然,它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哎。” 宋听婉侧眸瞧了瞧它,也是笑,“那你往后,便唤惊鸿。” 月华千丝绫有前主神女。 但惊鸿,只有她这个主人。 一人一飘带碰了碰,宋听婉眉眼带笑。 惊鸿在往下几日里,不是化作她臂间披帛,便是她青丝上的发带,又或者是缠在她腰上当一条腰带。 格外显眼。 叫云隐众人惊艳的夸了夸。 但也在格外轻松的氛围下,众人商议过后,三日后便离开云隐。 剩下的三日里,老父亲天天跟她们腻在一块。 阿遥练剑,他就在旁边—— 哇!喝!好! 各种捧场。 阿婉在教百里戏江五品丹的经验,他就在一旁端了好吃的点心和灵茶。 又或者是她们打牌,他也参与了进去,上头得拉着他们打到半夜。 两日眨眼就过。 看出了老父亲的依依不舍。 宋听婉姐妹俩特地等没人时,安慰老父亲担忧的心。 “您也知还未到那事发生的时候,不会有危险的。” 按时间线是不会。 宋朝玄却发愁的叹息一声:“我等窥天者,最知天命难违。” 该遇见的劫难,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 就如同阿遥人在问剑宗,本该在外面的机缘却仍能落到她身上一样。 命里带的,要怎么躲。 他明明早便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真正到了她们要离开的日子,却仍是忍不住担忧。 为人父母,总是这样操心孩子。 “总有例外的。”宋司遥平静的看着他们俩。 淡言,却让他们俩侧目。 阿遥果然能猜出大概。 这已经很好了。 暗示之下,有所防备,便是最好的了。 宋听婉与爹爹对视一眼,笑着点头附和。 “爹爹也要保重身体,族里没有大事便不要掐算了。” “嗯,我没盯着,您便要自觉。” 姐妹俩一唱一和,老父亲欣慰极了。 “好,听你们的。” 纵容溺声,也不忘嘱咐她们:“你们俩也是。” “阿婉身体弱,你炼丹不能这般拼命,虽然你出关的情形那徒弟没说得很详细,但你这次闭关,炼的丹想必不凡。” “爹爹都忍住不掐算了,你也要爱惜自己身体。” “还有阿遥——” 宋朝玄嘱咐完大女儿,再看向小女儿时,又是忍不住的叹气。 “你何时生的执念。” 宋听婉一愣,看向自家妹妹。 执念。 心魔。 “怎会如此。” 一切都未发生,阿遥如今修炼顺利亲人在侧,竟还能生执念。 宋司遥面对两个人的目光,抿唇垂了眸。 “……” 宋朝玄叹气,拍拍她的肩:“放下执念,修炼才会更顺畅。” 修士最怕心魔执念,在突破时若干扰了晋升,便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更像阿遥在宋朝玄经历的那世一样,崩溃得直接入魔,失了理智。 “我尽量。”宋司遥闷闷的应道。 这东西不是她想放下就放下的。 她担心阿姐与爹爹。 宋听婉也叹了一声,“若不然我炼制除心魔的丹试试?” 宋司遥与宋朝玄对视一眼。 “你这身体,还是别折腾了,再说,除了她自己放下,外力去除了也仍会再生。” 宋朝玄摇了摇头。 曾经有渡劫期也得靠外力去除心魔,可在渡劫时仍是影响心智,直接渡劫失败。 宋听婉遗憾放弃,但心里还隐隐有些想法。 出自她手的丹与旁人的不同,若真能去除心魔呢。 宋朝玄挑眉看着她,“别想了,能从根上放下执念,高品都很难做到。” 毕竟能影响人突破。 再说了从未有人炼制成功过。 这一琢磨,就算是阿婉这样的天才,也需要大量的灵植药材去尝试。 “等你身体恢复,再琢磨也不迟。” 宋司遥默默提醒。 首要任务是,将她的身体恢复。 宋听婉弯了眸让他们放心。 但心中仍是沉沉。 按爹爹描述的上辈子。 直到献祭神丹死去,她仍是没有恢复身体。 所以,这辈子真的可以找到扶摇仙花吗。 她心中叹息,面上却不显。 父女三人喝茶闲聊,都在让对方宽心。 实际上与言笑晏晏不同的是,每个人心里都装着担心的事。 . 再不舍,也有离开的那天。 她们走的那日,连宋鹤息与宋洵岳都来送了。 一路往外走,族人们给的东西都要拿不下了。 只好将其都放回空间,可没走几步,怀里又满了。 “都拿上吃哈,不够婶子这还有!” “你们这些小娃娃,衣服可都是我做的,再给你们几身,穿出去炫耀咱们云隐的手艺。” “哎呀有衣服怎么能没有首饰,咱这手艺外面可没有。” 无论是宋听婉宋司遥姐妹俩,还是剩下三个,连带着百里戏江这只小龙都被不计前嫌的云隐族人们塞了好多礼物。 百里戏江乐呵呵的,谁来跟谁笑,让人恼不起来。 到了云隐的牌匾之下,送他们的大家伙才停下来。 识趣的道别,将说话的机会留给大祭司。 宋朝玄不舍的看着她们。 该说的话,该嘱咐的东西,前一日都已经说过了。 “也没什么说的了,一路顺风。” 宋朝玄拍拍两个女儿的肩,目光笑着又有些颤抖。 宋听婉姐妹俩含笑点头。 “不要操心啦,操心会变老哦。”宋听婉打趣道。 宋司遥也是笑,“传音联系。” 随时联系。 秦禧弯了大眼睛挽着宋听婉的手,“我们会照顾好婉儿的,嗯…指不定还靠婉儿的丹药帮我们哈哈。” “有我在,一定保护好大家!”百里戏江拍拍胸口,跟师公保证。 万俟寂也将身后的大刀一抛,握在手里,“我也会保护大家。” 宋朝玄欣慰的看着一群小孩们,温润的颔首:“那便去吧,祝你们此行顺利,平安归来。” 重音在后四个字。 经历了前世才知,平安有多难得。 在他的目光中,五人一齐朝他行了个问剑宗的礼,含笑转身踏入阵法。 “走了。” “等我们回来。” 姐妹俩留下两句话,人影消失在眼前。 老父亲这才忍不住用衣袖压了压眼角。 恋恋不舍的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才转身。 一转身,却见他们族长大人与宋洵岳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 见他看过来,宋鹤息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走吧大祭司,喝茶去。” 宋朝玄一怔,随后应了声好。 第77章 云中城 三日后。 五人坐着宋洵岳所制的小型灵舟,摇摇晃晃先到了云中城。 自云隐待了一段时日之后,许久未再见外头的繁华城镇了。 “许久没逛,倒还有几分想念。” 一行五人穿着云隐的华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得无数人回头。 秦禧高高兴兴走在最前边,一路瞧着街边摊子上的小玩意。 时不时掏钱买几个丢给她们。 见她又要去拿胭脂,宋听婉伸手拦了一下,提醒道:“悦己阁就在云中城,你不去逛逛吗。” 秦禧立马收回了手。 “去去去,当然要去!” 随意拉了个人打听悦己阁的方向后,一行人便往那边去。 都知道悦己阁是宋听婉的产业,但真正站在店门口时,还是会被惊讶住。 鎏金楼阁独树一帜,高高悬挂着大气的悦己阁三字的招牌。 高大奢华,叫人站在店边想惊叹。 “婉儿,我觉得你能养咱们四个了。” 这样金碧辉煌的店,感觉比四大宗门还赚得多。 宋听婉笑了笑,没告诉秦圆圆,妖界的悦己阁才是她开的第一家店。 周围陆陆续续走过结伴的女子们,偶尔还有踌躇的男子进去,但出来人大多数都很满意的模样。 宋听婉观察半晌,率先走了进去。 “几位想要看些什么?最近灵饮很受欢迎,几位瞧着眼生,第一次来吗?想要自己瞧瞧还是由我给各位介绍?” 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女修,语气活泼热情,热切期盼的看着她们。 放眼看去,许多穿着统一衣裳的人在招待客人。 “我们自己看看。”宋听婉与她颔首,女修微笑着与他们一行人点点头,随后继续向后面进来的人询问。 只是进门片刻,那边无所事事的申屠长青将抹布一丢,还在与客人介绍的裴湘安也是唤了个人来顶替他。 两人一齐往宋听婉几人那边走。 瞧见了熟悉的身影,百里戏江几人瞪大眼,“裴师兄怎么在这!” 看那架势,在悦己阁的地位还不低。 秦禧看了看宋听婉,又看了看裴湘安。 原来裴师兄在为婉儿打理铺子,怪不得离开宗门前那一阵子都没见到他。 “既然都是熟人,那我能不能扫荡店里东西!”秦禧收了收目光,激动的说的同时还不忘压低声音不让其他客人听见。 宋听婉无声朝她点头,“别将我这悦己阁搬空了就成。” “哈哈哈土匪秦圆圆。” 百里戏江的嘲笑成功换来了一巴掌。 谈笑几句之后,申屠长青也终于越过无数客人,停在他们眼前。 “大妹子,你终于来了,瞧瞧我给你的铺子打理得如何!” 五大三粗的汉子占据了他们的视线,裴湘安闻言笑笑不语。 “很不错,谢谢申屠兄。” 宋听婉顺着他的话夸,也转眸朝裴湘安笑了笑。 两人都清楚申屠长青的性格,很捧场的夸了两句。 宋司遥也与申屠长青颔首,“许久不见,你的妻子与小鱼儿在宗门内都很好。” 申屠长青这才搓搓手,看着她们姐妹俩鞠了一躬。 “我与庄娘有联系,多谢司遥妹子为小鱼儿费心了。” 庄娘与他说,她在外门过的很自在,小鱼儿那有宋司遥时不时去指点,也是进步飞速。 能有亲传弟子的指点,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更别提他们是北河那样偏远地方出来的。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况且我们有过约定。” 宋司遥抿了抿唇,避开了他的礼。 申屠长青感动的直点头,“待会,我请你们去百越酒楼吃饭!这可是云中城出了名的酒楼!” 宋听婉每月给他发的灵石可不少,攒一攒都能让他们一家人一辈子无忧了。 主要也是因为悦己阁挣得多。 百里戏江几人连忙摆手拒绝,“这位大哥一瞧就很豪爽,第一次见面,我请您吃!” 申屠长青哈哈一笑,看着几个陌生的面孔自我介绍:“我叫申屠长青,体修,是两个宋妹子的朋友,她们于我有恩。” “体修呀,我们这也有个体修。”秦禧推了推万俟寂的手臂。 万俟寂点了点头,朝申屠长青抱拳一礼,“万俟寂,刀体双修。” 申屠长青惊讶嚯了一声,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结实得让他拍的手有些疼。 “不错嘛,如今的年轻人们,一个胜过一个。” 两个体修站在一起,实在与这金碧辉煌的悦己阁画风不符。 “上楼聊吧。”裴湘安收到宋听婉这个老板的目光,朝几人礼貌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好。” “我也要去看看!”秦禧迫不及待的率先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两个客人眼里店主似的人上了二楼。 有些人小声与同伴议论起来,悦己阁开了这么久,除了店小二与两个店主之外,似乎从未听过有人能上二楼。 什么来头,居然比她们这些身份不俗的人还有面子。 二楼。 两拨人分开坐下。 宋司遥四人与申屠长青在长桌边,宋听婉与裴湘安去了单独的小桌。 那边闲聊,这边聊悦己阁的今日经营情况。 “进门的那些女孩,都是你教出来的?” 回云隐之前,悦己阁还没这种服务。 裴湘安待在问剑宗简直是浪费人才。 “嗯,师妹放心,她们的工钱都是从我的工钱里面分的,我想等真正得到大部分客人们夸赞再告诉您。” 居然还是他自己花的灵石发工钱。 宋听婉挑眉笑,“你自己的工钱不会连一枚灵石都不剩吧。” 裴湘安无奈摇头,“剩下一些,但住在楼上,日日在店里,灵石也没处花。” 所以他便拿来琢磨让顾客更满意的方法了。 宋听婉低眸笑了笑,“从每月的盈利上划就是了,我可不抠搜。” “嗯,老板大方,做属下的心里欣慰。” 两人打趣般的笑着,直到裴湘安拿出两本账册。 “这是我与申屠记的账,你看看。” “两本?” 宋听婉疑惑着接过来。 “不是我说,师妹这老板也做得太不称职了些,平日不怎么过问就算了,连账都不查。” 闻言,她笑了笑。 “相信你们,自然不会查。” 大致的数目她有底的。 说罢,低头翻看了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账本。 一个详细一目了然,一个字丑就算了,涂涂改改一大片,叫她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才好继续往下看。 良久。 那边聊天的也结束了,申屠长青也过来看着她手里的账本。 待她查完后,申屠长青这才开口问:“怎么样,我没记错账吧?” 宋听婉含笑,“没记错,难为申屠兄学这些了。” 让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学这个,她其实也无奈。 但手上并没多少可用之人。 良心有些不安,再给他们工钱提一些吧。 “多谢二位,今日还是我请吧。” 宋听婉起身,朝大家弯了眸。 一查账发现自己又是个富婆了,这饭还是她来请吧。 “好耶,把婉儿吃穷!”秦禧弯眸挽上她的胳膊。 宋司遥也弯了眼,跟上,“那我可要多点两道菜。” “两道菜哪够,直接点一大桌子!阿寂你别客气啊!我师父请客就是我请客!放心大胆的吃!” 百里戏江勾搭着万俟寂的肩,高高兴兴的下楼。 一行人也跟着去了。 百越酒楼离悦己阁不远。 走了两步闲谈就到了目的地。 雅致奢华,一瞧就是一众楼阁中最惹眼的存在。 秦禧哇了一声,她也是第一次来云中城。 果然比她待过的两个宗门气派多了。 大伙走进去,热情的店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几位客人坐大堂还是雅间?” “雅间。”宋听婉轻声答罢,机灵的店小二哎了一声,连忙请着他们上楼。 酒楼大堂宾客嘈杂,隐隐有各种声音传来。 宋听婉脚步一顿,或许来客众多的酒楼消息灵通。 秦禧见状嘿嘿一笑,凑到她身边悄悄说:“我之前在家里的情报里瞧过,云中城百越酒楼也是其中之一哦。” 所以婉儿不用费心思了,若是这边有消息,会立即告诉她的。 宋听婉弯眸点头。 也是,天机门耳目众多,怎会漏掉修士云集的云中城。 缓缓上楼,入雅间坐下。 “这是咱们酒楼位置最好的雅间,先给您众位上些茶水。” 雅间门口候着的小二麻利的给茶水点心端上来,以便客人渴了饿了可以用。 小二给他们倒上了茶,秦禧随意饮了一口,夸道茶不错。 宋听婉让小二报菜名。 一大串的菜名嘴也不带停的。 听得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愧是大酒楼,菜色真多。 裴湘安微微一笑,“将你们招牌那几样与来客最常点的都上一份。” 说罢,扭头看向宋听婉,“师妹应该不会嫌我点得多吧。” 她失笑,“要不将他方才报的菜全上了?” “婉儿真大方!但是我们应该吃不完吧。”秦禧看着他们几个,除了阿寂也不像能吃的样子啊。 如此想着,她目光突然看向申屠长青。 不过,两个体修的胃口也应该不容小觑。 “好像…好像也行。” 宋听婉忍笑,朝小二道:“上满一桌吧。” 小二一听,热情的应声下去。 不一会,色香味俱全的灵膳就摆满了整个圆桌。 又点了灵酒与灵饮,大家欢呼碰杯之后,笑谈起问剑宗近来的那几桩事。 这几个刚从云隐回来的人不知道,但裴湘安却是听闻了一些消息。 “枫城有飞升者秘境,如今各大势力都派了人出去。” “问剑宗派出的是二师兄褚侯,还有雀影长老。” “据说是宗主担心褚侯师兄太冲动,特地派了雀影长老去管束他。” 几人闻言笑。 “以那位师兄的性子,真冲动起来能管束得了吗。” 宋司遥憋了憋,开口为她仅仅见过几次的二师兄说话:“秘境而已,二师兄实力强悍,想必不会生出麻烦事。” 宋听婉意外的侧眸瞧她,“阿遥如今还会替同门说话了。” 宋司遥忍不住气恼的看着她阿姐,“我又不是木头。” 虽然与二师兄接触不算多,但他一心找人打架,瞧着心思单纯,直来直去的性格对于她来说是比较好打交道的。 “好好好,不说你二师兄了。” 宋听婉纵着她柔声笑。 酒楼雅间里欢声笑语。 两个体修埋头苦吃。 剩下的人交杯换盏,灵饮只沾了些许的酒,却也叫人兴致顿生。 “呜呜呜师父,我一定会成为丹圣的!不给你丢人!” 百里戏江又醉了,沾点酒就晕。 嚷嚷着胡言乱语。 秦禧趴在桌子上,托着脑袋嘿嘿傻笑,“你还丹圣呢,你要是丹圣我就篡位,当天机门门主!” 宋听婉咋舌,连忙去捂她的嘴,“你也是,醉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埋头苦吃的申屠长青猛的抬头,“啥,啥天机门门主!” 天机门,不就是那个机关与情报无人能敌的宗门吗! 好想见识一下! 宋听婉还在忙着捂住秦圆圆的嘴,她嘟囔着都快把天机门的宝贝吐露出来了。 宋司遥见状,与那边瞪大眼睛四处乱看的申屠长青淡声道:“你听错了。” 申屠长青憨笑一下,挠挠脑袋继续吃起来。 裴湘安若有所思,却不太在意的低头喝酒。 果然是听婉师妹的朋友,身份如此不凡。 闹闹哄哄。 这日一个个高高兴兴的才说着褚侯不会出意外,没过几日,宋司遥的传音便响了。 ——你在何处。 宋司遥惊讶的发现,发的人是甚少动用传音的晏山君。 ——云中城。 ——速往枫城,飞升秘境由你二师兄与雀影长老查过并无危险,但有天大机缘由有缘人得,你去试试。 他一得到消息就赶紧告诉他小徒弟,并且连驻守宗门的云谦也被他赶了过去。 飞升者的机缘啊。 宗门内算得上天骄的弟子都被他打包给云谦,都给他去试一试。 无论是谁拿到,问剑宗的名声都能更上一层楼。 宋司遥一怔,再次发去传音。 ——我可以带问剑宗的人一起去吗。 ——自然可以,也不拘于问剑宗,秘境无锁,只要想去人人皆可。 秘境是所有人一起发现的,自然不阻止人进。 至于机缘,谁拿到就是谁的。 只是更希望是自己宗门的人罢了。 宋司遥回了个好。 随后立即拉上了所有人,连带着裴湘安与申屠长青都没落下。 “枫城秘境无危险,有机缘由有缘人得,咱们都去试试。” 她说着,目光热切的看着她阿姐。 修真界之大,机缘随处可见,若是秘境机缘恰好能帮上阿姐,那就更不能错过了。 宋听婉没有反对,牵着她的手随心念启动了飞行灵舟。 五人加上了申屠长青与裴湘安,遥遥往枫城飞去。 幸好灵舟能坐得下。 第78章 零的秘境 枫城顾名思义。 满城的枫叶。 刚落地,踩在石板街上,街道两旁满是红枫叶。 像是秋意燃烧似的热烈。 “枫城景色竟这般好,待秘境一事结束后,咱也可以留下来逛一逛。”秦禧惊喜的看着城内景色,愉悦的与他们商议。 宋司遥抱着剑,与宋听婉并肩坠在秦禧与百里戏江后边,她们之后,便是不怎么感兴趣的裴湘安三人。 “好。”宋听婉往后一看,没人有异议,便弯眸应了下来。 “那个方向灵气波动很频繁,或许就是秘境方向。”宋司遥感受了一下,指了指右前方。 百里戏江眸子一转,伸手便拉了个路人问:“这位道友,请问秘境在哪啊。” 陌生路人看了看他们一行人,往右前方指了指,“往那个方向去。” 与宋司遥指的方向一样。 “谢了。” 宋司遥笑瞥了他们一眼,率先往右前方去。 宋听婉失笑,与朋友们一起跟上。 到了枫城边界,还要越过枫树林。 踩上了一地吱呀吱呀的落叶,众人决定换乘灵舟。 越近,越能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压。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神秘的巨大旋涡。 大得一眼望不到边,与他们同样来秘境的人兴冲冲进去,也有不少失望出来的人。 甚至还有人路过他们身边时,暗暗给自己打气:“就算今天机缘不是我的,明天再来!指不定我的运道在明日!” 一群人听了忍俊不禁,在那人走了之后才无声笑了笑。 “二师兄与长老他们在里边,大师兄也是刚进去不久。” 宋司遥看了一眼传音,与他们说道。 “那就进去呗,指不定一进去那机缘就朝我飞来了。” 百里戏江一想想那场面,忍不住的乐。 秦禧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拽着他胳膊将他拖进去。 “来来来,我看看机缘会不会砸到你身上。” 两人走入旋涡之中,身影瞬间消失。 宋听婉与妹妹对视一眼,抬步跟上。 余下几人也踏入漩涡之中。 眼前一花。 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人头。 他们一行人一进来就站在了最外围,拽着百里戏江进来的秦禧也懵了,撒开他的胳膊皱了皱脸。 “怎么这么多人。” “机缘呢,机缘在哪。”百里戏江张望着,眼前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情况。 宋司遥也是皱了眉,给她从未联系过的二师兄褚侯发了传音。 在原地等了会,穿着豪放的褚侯匆匆跑来。 入口人多得挤都挤不动。 一眼就看见了几个站在一旁懒得挤的师妹师弟们。 “这!来!带你们进去。” 褚侯朝他们挥挥手,指了指后方。 宋听婉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将万俟寂与申屠长青拉到了前面。 尤其是万俟寂,巨刀在身后,平白占了一大片空间。 褚侯见状呦了一声,也躲在了两个大块头体修身后。 他朝自家小师妹笑,“不错,真聪明。” 于是就跟在问剑宗抢膳堂一样,有巨刀开路,只要是被拨开的人都吓得往一旁躲。 活生生闯出了一条路。 更多机灵的修士跟在了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往秘境中心走。 秦禧往后瞧了瞧,哇了一声。 “这样显得咱们来势汹汹,架势很大。” 大家也回头看了一眼,听见他们的动静,前面两个体修回头,但没转到一半,就被百里戏江一手一个肩膀按住了。 “哎哎哎,别误伤自己人!转头就行了哈哈哈——” 几人忍不住的笑,褚侯也看着百里戏江趣道:“打架只会躲,但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人多,他也不是什么莽撞人,没将百里戏江龙族的身份说出来。 但这样的小龙,实在给龙族丢脸。 他在问剑宗这阵子问了师父和大师兄,这还真是一只丹修龙。 罕见,实在罕见。 褚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久,看得百里戏江浑身一抖,连忙摆手往他师父身后躲:“师兄!你可饶了我吧,我真不喜欢打架啊——” 哀嚎声阵阵。 瞧着他那副模样,褚侯不屑的嗤笑一声:“得了,知道你还是小崽子,不跟你打。” 知道百里戏江身份的几人笑出声,申屠长青与裴湘安疑惑了一下。 这个形容词不太对吧。 疑惑归疑惑,他们给宋听婉做事,少问多干活。 百里戏江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不打架就好,现在一看这师兄他就怕。 打趣的言语之间,也终于到了最里边。 云谦等眼熟的问剑宗众人在一处站着,与他们招了招手,“这边。” 除问剑宗之外,各大势力弟子长老们也都到了不少,各占据一块地方,接引新来秘境的同门。 宋听婉不经意扫了一眼。 天衍宗来的是那位名叫宿泱的弟子,他师父被她攻击过神识。 天机门一群人站在一起,瞧见他们之后,有人眼前一亮,派来了人请他们少门主回去。 而合欢宗,一个个面色姣好,美得各有风采,站在那便是一处风景。 “少门主,您去咱那边吧。”来请秦禧的长老苦口婆心的唤着。 秦禧不为所动,“你回去吧,我跟朋友们一起就好。” 跟那些人,哪有跟婉儿她们好玩。 指不定她一同意过去,没等到机缘呢就被这些长老们绑回去了。 “少门主,您是天机门的少门主,既然从问剑宗外门离开,那本应与我们在一块。” 那长老还不死心。 秦禧皱着脸摇头拒绝。 就在此时,申屠长青忽然嚯了一声—— “原来那天没听错啊,我就说有人提了天机门吧。” 宋司遥挑了眉,偏了头与云谦师兄问起秘境情况来。 云谦笑瞥她一眼,随后才道:“那中心石柱就是开启机缘的入口,只要有缘者开启,其余人也能进去得些好处。”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这阵子来的修士没一个能开启的,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宋司遥颔首,“我们去试试。” 说罢,与身后阿姐等人对视,率先走上前。 宋听婉推了推身前的小徒弟,示意他往右边看去。 云阙之巅来的是位满头红发的年轻男子,瞧着很跳脱,一直朝这边挥手,也不知在看谁。 见她瞧过来,连忙指了指她前面。 百里戏江跟着妹妹走呢,被师父推了一下,疑惑的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 百里戏江跳起来朝那边挥了挥手,“二舅舅!” 红头发的男子也朝他傻笑,两张有几分相似的脸如出一辙的憨。 宋听婉边走边忍笑瞥徒弟,“这位,是红龙?” 她压低了声音,百里戏江低头附耳听完,猛的点点头,“师父真聪明!” 宋听婉微微翘起唇角,微妙的想到了族人们记恨的红龙。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 一路靠近石柱,没等他们站定,刚靠近宋听婉便觉着手腕内侧有些灼热。 她无声敛眸,翻转手腕。 黑紫印记忽然灼热,隐隐有鬼气溢出。 宋听婉暗道不好,正要扯下臂间的惊鸿遮掩,异象突生。 又恰好是宋司遥走到了石柱面前。 普普通通的白玉石柱忽然发出一道白光。 整个秘境开始颠簸,宋听婉的动作被迫打断,鬼气在她身后凝实。 在跌下无边无际的黑暗时,宋司遥与鬼气无声托扶住她的背。 “哎呦!”秦禧跌了一跤,百里戏江更是摔了个屁股蹲。 两个体修倒是没事,站稳后一个一个将他们扶起来。 裴湘安站稳后,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出声道:“我们其中有秘境有缘人?” 他们一行人刚到,秘境就发生变化。 方才,应该是宋司遥站在最前边。 “唰——” 宋听婉拿出一颗夜明珠,照明。 周围除了他们这群人再无外人。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宋司遥身上。 宋司遥也略微茫然。 唯有宋听婉的目光微闪,鬼气在她身旁凝成了人形。 闷声传来了一句话:“是我。” 宋听婉侧眸,其余人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你有感应?” 零点了点头,飘向了后方。 宋听婉没犹豫,拿着夜明珠跟了上去。 剩下的人对了个眼神,赶紧跟上。 无人想到。 此机缘的有缘人竟不是人。 鬼修也能拿到飞升大能的机缘吗。 “我还以为机缘会砸我头上呢哈哈。”百里戏江挠挠脑袋。 众人满怀好奇。 跟着零到了一扇漆黑大门面前。 这门太高了。 往上望像是瞧不见边。 众目睽睽之下,零的鬼气往大门一撞。 砰的一声。 吱呀吱呀的,落着灰的大门缓缓在他们眼前打开。 古朴的大门之内,黑沉沉的,夜明珠的光照不进去。 神秘又危险。 却充满吸引力。 宋司遥微微抬了下巴,拔出离光,将阿姐拉到自己身后。 “进去看看?”宋司遥问零。 零无声,鬼气却往里涌动。 他们跟着鬼气。 夜明珠幽幽暗暗的发着光。 四周阴暗极了。 瞧不见一丝光。 秦禧走着走着,人已经贴到了宋听婉的怀里,连带着百里戏江也瑟瑟发抖的躲在自家师父身后。 宋听婉无奈,在不知危险的黑暗中本该严肃警觉。 可她却忍不住想笑。 平日一个个的胆子大得很,如今全往她身边躲。 宋司遥往后瞥了一眼,哼笑一声继续拉着阿姐往前走。 “砰——” 古旧巨大的画从墙上跌落。 惊起了一大片灰,呛得宋听婉捂唇轻咳起来。 “啊——” 秦禧跟百里戏江抱头尖叫,险些将宋听婉的耳膜震破。 她嫌弃的叹气,一边咳一边温声开口:“别怕,若有危险,零会出手的。” 前方涌动的鬼气回了头,一缕鬼气在他们面前点了点头。 秦禧拍拍胸口,深呼吸一口气,“那我不怕了。” 百里戏江咽了咽口水,看着前方的骷髅:“你真不怕了吗。” “当然!” “那你往那看。” 秦禧毫无防备的被他推到后边,被搬着肩膀怼到了骷髅面前。 四目相对。 空洞的骷髅,与秦禧逐渐瞪大的眼睛。 还有刺破耳膜的尖叫。 宋听婉忍不住打了一下百里戏江,“别吓她。” 真缺德。 百里戏江嘿嘿一笑,没得意多久呢,就被秦禧追着跑出了两步,脱离人群之后。 秦禧拿出霹雳珠丢了一把到他身上。 “啊啊啊——” “你要谋害同伴啊秦圆圆!” 百里戏江被炸得乱跳。 秦禧没好气的瞪他,“谁让你吓我。” 末了,补充了一句:“你皮糙肉厚,知道炸不死你的。” “祸害留千年。” 万年不讲话的万俟寂,沉声说道。 引得百里戏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追着他闹:“是不是好兄弟了!你怎么还说我呢!” 万俟寂一手推开他,一手握着刀,警惕着看四周,“你先吓人的。” 老实巴交的。 让百里戏江闹了一通也不生气。 宋听婉失笑回头,“别闹了,快跟上。” 还真只有她能治百里戏江。 只需一句话,就让人收了嬉皮赖脸。 “好的师父!” 秦禧看着他乖巧老实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离他远了一些。 “砰——” 又是一声巨响。 秦禧这回捂住了嘴,没敢喊出来。 但先他们几步之外的零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宋司遥上前半步,与两个体修一起挡在大家面前。 零顿了顿,倏然回头,没有面容的脸突然发生改变。 五官慢慢在众人眼前清晰。 是一张端方公子,剑眉星目的模样。 一瞧就很正气。 一群人愣了愣。 尤其是宋听婉。 她想象中,零也是该长这般模样的。 “你为何…” 五官逐渐细化,甚至连那双眼睛都有了神。 正气,却不失温和的目光。 缓缓落在她身上,忽然一笑。 “前面有一幅画像。” “我想,我应该就长这模样。” 年轻俊秀的面容。 与之前猜测的前辈一点也不相关。 他的神色是年轻的。 死时应该也很年轻。 “这里,怎么会有你的画像。” 宋听婉轻声问。 零转身,出神的看着前方黑暗的幽长通道。 “这里,是我父亲飞升前的洞府。” “留给我的。” 第79章 巫凌的家人 一进那扇门。 零空洞的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亲近的感觉。 但他并不知因何而生。 只能顺着感应一直去寻。 直到,这条幽暗小道的尽头。 挂着那一幅画。 一家四口的画像。 一男一女貌若中年,恩爱的对视,余下端方的他与一位张扬的少女。 这是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他的妹妹。 空缺无数年的记忆,在看见画中四人时瞬间涌来。 他的确来自巫族。 与宋家姐妹俩的母亲甚至有过几面之缘。 年轻的男人忽而朝他们一笑,随后看着宋听婉道:“你给我的名字的确没取错,我名唤巫凌,来自巫族。” 宋听婉愣了一下,笑道:“竟误打误撞取对了。” 她也没想到。 世间还有这般巧合的事。 不过也是,从相遇开始,一切都像是巧合得过分了。 巫凌笑了一下,“幸好,若不是与你们一起进了此秘境,我以鬼修之体,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拿回记忆。” 他说着,朝一行人鞠了一躬。 鬼气在他身后蔓延。 但躯体肉眼可见的在凝实。 “这是父亲飞升之前的洞府,我带你们去他的库房。” 巫凌笑着引路。 记忆回来之后,整个洞穴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之前那些人,都被分到了一模一样的通道里,四通八达,可以理解为迷宫,谁先走到库房宝贝便由他们平分。” “不过,父亲单独给我与家人留了一份。” “只是…在父亲的记忆里,我还在出门游历,他一时感悟飞升,甚至来不及交代什么,只好将话都留在了此地。” 只是父亲不知道。 被他寄予重望的儿子,竟被炼制成了鬼修。 也不知母亲与妹妹如何了。 “那,你被炼制成鬼修的那一段记忆…?” 宋听婉斟酌着,温声开口。 巫凌摇了摇头,“只是知晓了我的身份,那段记忆却还未找回。” 她颔首,若有所思。 她知道的第一世,还有父亲的第二世皆没发现巫凌的身份。 此事。 是例外。 宋听婉眸光微亮,目光落在巫凌身上勾了勾唇。 是意外便好。 那便意味着这辈子的结局一定会有变数。 一路靠着夜明珠的光前进,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长廊。 偶尔路过一些幽暗长廊,还会听见许多修士的尖叫。 “这是…” 巫凌笑了一下,“一些小考验。” 宋听婉无声笑了一下。 迷宫还带关卡的是吧。 幸好她们有人领路。 在秦禧与百里戏江瑟瑟发抖之下,终于到了看见了前方一扇发光的白玉门。 “就是这了。” 巫凌回头。 宋听婉几人与他点头,由零的鬼气凝成的巨大黑雾手掌,印在了大门上。 白玉门缓缓打开。 白光溢出,站在门口瞧不清里面情形。 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看来巫凌的父亲也不是什么严肃的大能。 “走吧。”巫凌站在最前方,率先走入门中。 又是刺眼白光。 随后便是一座华丽的洞府。 夜明珠所照之地,灵器宝物随地丢着,瞧着像散漫不羁的风格。 “你们随便拿,我去唤醒父亲的神识。” 巫凌有礼的与他们说道,缓缓飘向了某个房间。 几人便结伴闲逛起来。 “真…真的可以随便拿吗。”秦禧看着四处散落的东西,咽了咽口水。 果然,飞升大能的宝贝就是多。 堪比半个宗门了。 宋听婉瞧了一圈,目光在各种灵植上停留了很久。 皆是些常见的灵植,偶有几株不常见的,却也是灵植大全里记载过的。 失望的敛眉后,宋听婉还是很实在的将那几株稀有灵植收了起来。 “各取所需。” 她只动了那几样,之后便站在那等待众人挑选宝贝。 宋司遥抱着剑,站在她身边不为所动。 “阿遥不去看看吗。”宋听婉轻笑。 宋司遥摇摇头,“不去。” 没有她稀缺的东西。 但在阿姐问了之后,她看了看,在角落翻出一盒剑油。 离光嗡嗡一声,说主人对它真好。 宋听婉忍笑,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挑好了东西回来。 “我拿了几件好特别的灵器!你们看!”这是一心琢磨灵器的秦禧。 “这还有没见过的丹方哎!”这是一心找丹修之物的百里戏江。 “体修法诀,我与申屠兄一起学了。” “助修炼的。”裴湘安抛了抛手里的宝贝。 几个人展示着,宋听婉凑过去瞧了一眼小徒弟手里的丹方,忽而一笑。 “这几个丹方我都有。” 兴高采烈的百里戏江啊了一声,赶紧将师父之前给的丹方册翻了出来。 “哪啊!” 懵了的小龙翻了翻,宋听婉无奈的敲了敲他的头,将丹方册拿了过来。 从后面翻起,没两页就到了。 “不认真。” 她叹气摇头,作出生气的模样。 百里戏江仔细一对,还真是! 小龙立马认怂。 “我错了师父!” 他凑到宋听婉身边,讨好的笑了笑。 宋司遥亲眼看见她阿姐偏了头,在偷笑。 她也不点破,抱剑冷酷的勾了唇。 众人笑看她逗小孩。 等百里戏江保证自己以后会认真,宋听婉这才佯装消气的模样,轻瞥他:“出秘境后,把丹方全记下来,我会抽查。” 别瞧见个丹方就稀罕。 连自己有都不知道。 百里戏江苦兮兮的啊了一声:“这么多!!” 他举起手里的丹方册,苦哈哈的再次抖了抖,这可是厚厚一叠啊。 宋听婉颔首,“不想背?” 语气柔和,可话里却充满威胁。 百里戏江老实巴交的低头,“背!我现在就开始背!” 宋听婉低笑,看着他真翻开丹册凑到她手里的夜明珠旁边,一片地方的光都被他挡住了。 百里戏江啧了一声,看着手里模糊的丹方册:“这是啥字啊,师父光不够亮!” 他还好意思嫌弃光来了。 宋听婉将手里的夜明珠挪远了,勾得低头看丹册的小龙也跟着走。 秦禧瞧着有趣,悄悄跟宋听婉嘘了一声,无声无息接过她手里的夜明珠,勾得百里戏江走了好远。 “哎哎哎,师父别老动啊——” 百里戏江控诉的抬头。 瞧见的却不是他师父的脸,小龙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秦圆圆!你找打啊!” 秦禧哈哈大笑,跑回了宋听婉身边,“谁让你自己没看清的。” 说罢,将夜明珠还给了宋听婉。 百里戏江气得不行,追着上来揍她。 你追我赶的,众人瞧着无奈。 笑闹了一会,巫凌才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面色不怎么好。 “怎么了?” 宋听婉问道。 巫凌握紧了拳,“在父亲飞升之前,母亲与我妹妹已经出发去寻我。” “可我不知遭遇什么,被炼制成鬼修,她们——” 巫凌面色难看了起来。 若没寻到他还好。 若真寻到了他,他都已经遭遇不测,那母亲跟妹妹… 众人跟着提起了心。 宋司遥皱眉道:“你父亲可有说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巫凌沉着眼,忽然想起什么亦是看向了她,“混乱之城。” 百里戏江等人摸不着头脑,没听过这个城池的名字。 唯有消息灵通的秦禧皱了眉,还有与混乱之城有过交集的宋家姐妹。 “你母亲与妹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宋司遥抿唇,很不愿意回想起混乱之城的事,但有关同伴,她仍是想帮一帮。 末了,她又补充问了一句:“她们是什么修为。” 若是金丹以上,便不会出现在奴隶营。 当然,这也是最坏的结果。 宋听婉亦是沉默的看向他。 巫凌也知道,奴隶营是她找了大能出手灭的,也知那地方的情况。 他们了解的要比宋司遥多,除了低等奴隶营,那地方还有高等奴隶营。 巫凌周身张扬的鬼气在狂暴,气压极低的道:“母亲名唤巫云绘,妹妹叫巫棠。” 宋司遥平静的摇了摇头,“我并未听过。” 除宋听婉之外,大家好奇的看向了她。 难不成妹妹去过这个混乱之城。 但是,片刻之后,平静的宋司遥突然变了脸色。 “不,等等。” 翻出那些遗忘已久的记忆,似乎有几个字特别耳熟。 修为越高的修士,记忆很少出现偏差。 若是耳熟,必然有过交集。 棠字。 “你知道?!”鬼气瞬间涌至宋司遥身前,即便大乘期的气压避开了他们,却仍是让人胆战心惊。 宋司遥没回答,只是皱紧了眉仔细回忆。 其余人紧张的看着她。 若真有他家人的消息,那真是再好不过。 唯有宋听婉面色凝重。 女性出现在混乱之城。 除非是权势很大,再加上有虐杀的爱好坐在观众席,否则情况都不会太好。 “…棠棠?” 宋司遥偏了偏头,回忆起角斗场观台上两张不忍的面容。 还有男人嗤笑欲要肆意揩油时,被斩断掉到她面前的手臂。 还有,少女斩其手后,身旁中年美人哼笑一声,拉着她撕传送符离开的背影。 “对!我妹妹小名就叫糖糖。” 宋司遥松了一口气,将那日所见告知他。 仔细说完,不忘将那男子在混乱之城的地位告知。 “想必,她们会被追杀。” 但没流落在奴隶营中。 宋听婉松了一口气。 鬼气亦是平静了下来。 其余人还在担心她们被追杀呢,却见二人如此神色,不禁好奇问为什么。 巫凌转眸,看向宋听婉。 她颔首,他这才道:“那人已经死了。” 闻言,宋司遥抬眸。 “你怎么知道。” 说完,目光笃定的看向她阿姐。 “混乱之城被剿灭,与阿姐有关?” 怪不得,怎么她前脚被云隐赎走,后脚混乱之城就被灭了。 宋听婉轻笑,没有否认。 “本来没想同你说的。” 怕她想起来伤心。 宋司遥翘了唇,弧度忍不住的扩大。 “谢谢阿姐。” 宋听婉弯眸,“谢什么,那地方本就不该存在。” 为民除害罢了。 “不是,师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百里戏江挠挠头,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块一头雾水。 宋司遥挑眉,“你不需要懂。” 秦禧更是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将他掐得嗷嗷叫,“别什么都问。” 一点眼色看不懂。 她嫌弃的瞪百里戏江,又换来对方一个无辜的眼神。 宋听婉笑了笑,随后看向巫凌。 “按我们约定好的,你自由了,去找你的家人吧。” 此言一出,洞府内瞬间寂静。 宋听婉倒是不太在意的弯了眸。 宋司遥抿了抿唇,她的实力还是不够强。 要更快突破,才能保护好阿姐。 其余人倒没太多想法,他们不知宋听婉握的众多底牌,也只是担忧宋听婉的修为低了些,没了巫凌的保护,这还怎么游历寻药。 遇上危险就糟糕了。 众人神色各异。 沉默良久。 巫凌迷茫摇头。 “可我并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寻找。” 这话好生耳熟。 就与宋听婉寻药之途的迷茫一样。 众人眼睛一亮。 “那你与婉儿继续结伴而行呗,反正一个寻找家人,一个寻找药材。” 秦禧如此说着,想了想,真诚的看向巫凌继续道:“你就与婉儿同行吧,我让我爹爹给你找人,但你最好给我画像,这样找人会比较有效。” 是了。 秦禧是天机门少主。 寻人找他们天机门总比漫无目的的好。 巫凌亦是感激的拜谢,“多谢秦禧仙子。” 都用上尊称了。 秦禧连忙摆摆手,“虽然我私心想你保护婉儿,但你在魔界也保护过我们,若算救命之恩,这点小事也是我应该做的。” 于她而言,只是拖个关系让宗门寻人而已。 天机门内,自然也不是能徇私下达命令的。 门内有任务可以接,按一定积分,可以自己发布任务。 她从小在天机门长大,做过的任务数不胜数。 这点积分还是有的。 更何况,可以选择匿名与否。 她不匿名,大家看见是自家少主发的,也会给她几分面子,更用心去寻人。 当初,婉儿的药材她便是让爹爹下的任务。 门主的任务,更是放在首位。 “够义气啊秦圆圆。”百里戏江散漫的夸了她一句,让秦禧正色的模样一变,气恼的瞪他。 宋听婉含笑看着他们闹,在秦禧看过来时,有些动容的朝她弯了眸。 秦圆圆。 是为了让巫凌继续保护她呢。 第80章 仙花 “多谢。” 巫凌再次向秦禧道谢,秦禧摆摆手笑着让他不要客气。 鬼气蔓延,卷起了一团东西放到了在一旁浅笑的宋听婉面前。 宋听婉疑惑,鬼气勾住她的手抬起来,鬼气松开,一个小布包落在她掌心。 “父亲并不知我已成鬼修,给我留的都是修士所用,你翻翻有没有能用上的,除了给我母亲与妹妹留那两份,其余的你都拿去。” 巫凌淡声微笑,大方的将父亲所留之物都给了宋听婉。 无论如何,若不是遇上宋听婉,他会浑浑噩噩直至死去。 如今记忆寻回大半,鬼修又如何。 能活下来。 便已是恩赐。 宋听婉于他而言,是救命之恩。 巫凌并未解释这么多,但眸中感激之意不掩,真诚得让宋听婉险些收下了。 “我可以替你收着,何时需要用什么,你再告诉我。” 宋听婉没去瞧里面装着的东西,她只是挥手间将布包收回了空间里,暂时替他保管。 巫凌一愣,随后提醒道:“里面有一颗增修为的仙花,用凌玉盒单独存放,你取出来瞧瞧是不是你要找的扶摇仙花。” 父亲留下的神识很虚弱了。 只说仙花难得,让他谨慎使用。 宋听婉呼吸一怔,余下人皆瞪大了眼。 “真的假的,难不成这真是师父要的最后一味药!” 百里戏江险些乐得蹦起来。 秦禧更是激动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倒是宋司遥与万俟寂显得冷静些,两人齐声道: “阿姐,快确认一下是不是。” “婉儿,快看看。” 申屠长青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在状态之内,“大妹子在寻什么灵花吗?那赶紧看看。” 裴湘安观察了一下大家,发现各位都极为激动,想来这花对他老板很是重要,便也颔首,赞同让她赶紧看看是不是。 宋听婉深呼吸一口,与巫凌点了点头,手中重新出现了小布包。 手心这么大,但她将神识探入其中,这才知这小布包显得有多朴素。 这是底牌。 一个渡劫期巅峰大能,留给家人的底牌。 抵挡渡劫期一击的防御神器。 助修炼的八阶天地灵宝。 还有明显给女子的许多首饰灵器。 一件件皆为不凡。 相比起来,她的宝贝倒显得多而无用了。 渡劫期攒下的东西,随便放一件出去都能引得六界争夺。 宋听婉心抖了抖,无声看向巫凌。 传音给他。 “你可知你父亲给你留下了什么,你竟这般轻易交给我了。” 其中好几件宝贝,能堪比渡劫期一击。 拿出去能荡平半个修真界。 巫凌笑了笑,传音回去。 “我的第二次命是你救的,你又是姝姨的女儿,父亲的神识有告知几件宝贝,它们的厉害我也知晓,你拿去吧。” 他如今是个鬼修,用不了储物空间。 但父亲特地提了几件给他留的东西,都是筑基也能用的。 正好,若往后真有他离开的那日,也能留给她保命。 宋听婉心惊,朝他摇了摇头,只单独拿出了那个凌玉盒。 与洞府大门一般的白玉盒。 微微发着光。 宋听婉在手心施了个结界,随后才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缓缓推开了盒盖。 她的心亦是提着,砰砰的跳得厉害。 荧黄的仙花静静躺在盒内,在盒子打开那一瞬,无数触须瞬间扎向周围。 攻击只在眨眼之间。 宋司遥握住阿姐的手,眼疾手快的就要将它摔到地上。 可宋听婉的手往右边一偏,躲开了她的力道。 下一瞬,攻击的触须戳到了结界上。 满满当当的触须。 叫人头皮发麻。 “我的天!这是什么玩意!” 秦禧着急的走到她身边,这么恶心的玩意,哪里配待在婉儿手上。 她着急忙慌的想给它丢掉,可是又无从下手。 “这还叫仙花?它配吗。”百里戏江气得不行。 巫凌亦是皱了眉,“我不知它竟会攻击人。” 父亲也没说。 竟差点伤到宋听婉。 宋听婉却是众人中最淡然的,她弯眸一笑,“这结界就是对付灵植的。” 说罢,她将手中那一团乱动的触须往自己面前移了移。 嫌弃的蹙眉仔细辨认了一番。 有点眼熟。 不确定。 再看看。 其余人皆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唯有宋司遥沉着脸还抓着阿姐的手,若是一有危险定将这玩意砸了。 “这…似乎是霖煦仙花。” 她在丹祖的灵植大全中看见过。 亦是绝迹之物。 只是… 这满满当当叫人恐惧的触须,不太对。 “这像是发生了异变。” 宋听婉又忍着恶心,透过满满当当的触须看向它盒内的根。 “它原本乃冰寒灼热共生,服下后能稳固修为,适合重伤与战意灼伤的修士用。” “自然,若本身无伤,服下后修为稳固能更上一阶。” 原本就该无害的东西。 即便是储物空间无法存放有灵性的高级药材,但它也被特制的凌玉盒装着,不该发生变化的。 “你父亲有说从何处所得吗。” 她问向巫凌。 巫凌仔细回忆,忽然皱眉开口道:“乃是他的一位好友所赠。” “名字是…” “椿梧尊者。” 此言一出。 众人迷茫,秦禧却变了脸。 “这不是梧桐山的老祖吗。” 闻言,宋听婉也皱了眉。 梧桐山。 泽梧仙君便是出自此处。 她思忖片刻,看向手中变异的仙花。 “变异竟能攻击人,也不知攻击力如何。” 她的御安结界是爹爹特制的。 灵植几乎都能控制住。 到底占了个仙字,她也不敢撤下结界找人尝试。 “阿姐把结界撤了,我试试。” 宋司遥抽出离光,朝她点了点头。 刚寻思着不敢找人。 自家妹妹就这般说道。 宋听婉无奈的摇头,“这攻击力不会弱,我先将其收起来,若往后谁到了渡劫期,咱再拿出来试试。” 恢复是没办法恢复了。 除非她的修为能跟上神识,便能将其五行之力整理恢复。 说罢,她神念一动,让结界收拢,直到将触须全压回盒中。 随后,她拿出一张手帕,将盒盖重新推了回去。 合上后,再次拿出新的手帕将其包得严严实实,这才收了进去。 秦禧噗嗤一笑,在婉儿看来时憋不住的哈哈笑出声:“你好嫌弃它。” 宋听婉无奈,又拿出灵泉桶让妹妹拎着,给她倒水洗手。 “那触须…”她话未尽,但一言难尽的语气很明显了。 众人笑起来。 果然,那般恶心的东西实在与宋听婉不搭哈哈。 “不过,师父你真看得起我们,修真界仅有的那些渡劫期都很老很老了,你觉得我们在场之人谁最有希望到渡劫期呀。” 弯着腰洗完手的宋听婉还没说话,拎桶的宋司遥淡瞥他一眼,“自然是我。” “即便云隐族没有渡劫期,境界并不能阻止实力的上限。” 傲气十足。 但没人反驳。 “以阿遥的突破速度,估摸着无需等太久。” 宋听婉弯了眼,自是顺着自家妹妹骄傲附和。 其余人笑了起来。 万俟寂将巨刀甩回了背上,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不是婉儿要的仙花。” 众人亦是惋惜。 巫凌有些歉意道:“抱歉,我不知它竟变异了。” 宋听婉摇摇头,“你父亲定也不知。” 不过,巫凌的父亲已飞升。 无法确定是梧桐山那位老祖动的手脚,还是这仙花自己产生的异变。 “我会去一趟梧桐山。”巫凌沉声道。 若那位老祖诚心害人。 他不会放过对方。 宋听婉却劝他冷静,“泽梧仙君已是大乘期强者,那位老祖是你父亲的朋友,想来也是渡劫,你贸然上门追问此事,恐怕很难善了。” 唯一消息灵通的秦禧也是劝道:“那位老祖已突破渡劫期千余年,你得冷静一点哦。” 渡劫之下,无人能敌。 巫凌身为鬼修,再无敌也只是大乘期。 “别急,等我能打渡劫期,我就跟你去。” 宋司遥难得开口,认真的看向巫凌。 他守护了阿姐很多年。 她也不吝啬帮他。 少女言语字字,皆是桀骜不驯。 像是笃定了自己能突破渡劫期。 宋听婉也笑,“相信我们家阿遥,等阿遥渡劫期,我们陪你一起去。” 姐妹俩站在一起,一个弯眸轻笑,一个自信轻狂。 巫凌动容。 “好。” 遇上她们,或许也是他的一生之幸。 端方清俊的男子忽的笑了,鬼气亦是平静下来。 若不瞧他膝盖以下的鬼气,仿佛就该与他们并肩,是个惩奸除恶的正派修士。 可惜。 “那咱们现在干啥。”百里戏江挠挠脑袋,开始此处瞅瞅有没有坐的地方。 宋听婉看向巫凌,询问他的意思。 巫凌却看向大家,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宝贝们。 “你们不多拿些吗。” 丢着也是丢着。 宋司遥重新掏出剑油,“拿过了。” 其余人也拿出来给他看。 巫凌看着一群人举着手里那一两件宝贝,再次笑了。 这些人,心念至纯。 他也不能例外。 “那我便调整秘境,我们先去出口,剩下这些全凭外面那些人的运气了。” 众人并无异议。 巫凌挥手,心念微动,大家回到了最初漆黑大门面前。 宋听婉疑惑,瞧着眼前的门与之前那些一模一样。 “这是出口?” 换作旁人定是更加茫然。 巫凌无奈点头,“父亲的恶趣味。” 父亲以前就爱捉弄人。 可惜,回首一看,一家人已散落各处。 也不知母亲与妹妹可还安好。 “你们要不要看他们闯关。” 独自黯然片刻,巫凌见他们好生无趣的模样,开口问道。 “可以吗!能不能给看看我二舅舅的画面!”百里戏江迫不及待开口,期盼的看向他。 巫凌应了声好,鬼气弥漫在眼前。 片刻,鬼幕忽然涌现出画面。 “是他对吧。” 进来之前,巫凌的鬼气不受控制的四溢,有看见这只小龙打招呼。 百里戏江点点头,“嗯嗯对!” 鬼幕拉开。 众人也好奇的看过去。 “你谁啊!哪有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红头发的年轻人上蹿下跳。 身后,兴奋一笑的褚侯松了松胳膊,迅速追了上去,“我听见那只幼龙叫你二舅了!你是龙族!跟我打一架——” 拳头巨大,在空中猛然袭向对方。 百里戏江嚯了一声,“哇,二师兄怎么找到我二舅舅的!” 他可怜的二舅舅啊。 小龙崽在心里偷笑了一下,紧盯着不放就算了,还掏出了留影石。 众人对他的做法表示鄙夷,小龙丝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 鬼幕之中,红毛嗷叫着跑远,不忘回头吼他:“你有病吧!你知不知道我是云阙之巅的龙!” 竟敢冒犯他! 褚侯笑了,停在原地神神秘秘一笑,“那怎么了,我还是问剑宗宗主亲传弟子呢。” 他身份也不差。 红毛回头,震惊又不可置信:“你?就你?” 这么莽撞的人,怎么可能是剑道魁首的亲传弟子啊。 这外界,越来越离谱了。 比百里戏江炼五品丹还要离谱。 “对啊,就我,不服干一架——” 褚侯兴奋的再次追了上去,红毛一看哪里得了,嗷嗷叫着飞走。 “我可是代表着云阙之巅的颜面!我们无冤无仇的,待会人家误会云阙之巅与问剑宗结仇怎么办!” “打完再跟他们解释。” 一个使劲劝,一个完全不听。 把鬼幕面前的人都笑死了。 “褚侯二师兄真有趣,到底对龙族有什么执念啊。” 秦禧坐在软榻上哈哈大笑,歪倒在婉儿的怀里。 宋听婉亦是失笑摇头。 不经意侧眸,却瞧见自家妹妹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有些羡慕。 她更是无奈,凑过去戳了戳妹妹的脸,“怎么,你也要去找百里戏江他二舅舅打架吗。” 宋司遥眼前一亮,“可以吗。” 没等自家师父回答,还在留影的百里戏江插嘴坑舅舅,“当然可以!等出去我去找他说。” 给妹妹当陪练怎么了。 这可是未来的渡劫期。 他都不敢想象,以后二舅舅要怎么感谢他。 唯有申屠长青与裴湘安沉默着。 不是。 怎么一个天机门少主,一个龙族。 还有一个鬼修突然出现就算了,父亲还是飞升大能。 你们一个两个的,身份都这么吓人吗。 第81章 仙花下落 看够了二舅舅的笑话。 百里戏江这才哈哈笑着让巫凌转了视角。 有被黑暗长廊吓到的修士,也有被迷宫绕得烦躁的一群人。 各种考验,亦或是例如迷惑人心的长廊。 每一扇大门内,都有各样的考验。 被吓与走不出去已是值得庆幸。 不知过了多久,这边已无聊到摆起了长桌,恰好凑够了人,便开了两桌斗地主。 小狼牌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哎,小狼也好可爱,婉儿瞧着很爱毛茸茸呢。”秦禧翻看着新的那副牌。 上边刻画的小狼或躺或站,或喜或恼,可爱得叫人瞧见便想笑。 尤其是巫凌,鬼气缠着小嗷牌,显然也是喜欢极了。 “师父这两套牌就应该拿去卖,定会卖爆的。” 又能赚很多钱呢。 百里戏江拿着那张黑龙牌,兴冲冲的提议。 宋听婉弯眸,洗好牌摇头,“舍不得卖。” 光是悦己阁,就已经为她赚了很多灵石。 这样亲手雕刻的牌,哪里舍得卖。 众人打趣着笑,唯有宋司遥看着手里的小狼牌默默挑眉。 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牌拿出来的时候,阿姐瞥了她一眼。 意味不明,却与看这套小狼牌的眸光一样。 “阿姐,为什么刻的是狼。” 宋听婉噙笑看向她,“觉着…狼可爱。” 语调轻柔带着小钩子似的。 轻易就让人心软。 宋司遥察觉到什么。 发愁的看着牌面上可爱的小狼。 她在阿姐心里,竟这般可爱吗。 少女耳尖红红的。 宋听婉瞥了一眼,敛眉一边笑一边理牌。 没想到妹妹会察觉到,自己是以她为灵感刻的小狼。 两套牌一拿出来,立即开打。 也不知打了多久。 巫凌刚赢了一把,唇角笑意还未落下,忽然抬眸看向鬼幕。 突然出声道:“他们进去了。” 一行人站在白玉门前,试探着推门。 再之后,便是挑选宝贝,在这其中,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人。 品行各异。 一整个洞府的东西都几乎搬空。 巫凌面无表情,理应如此。 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方,却仍旧觉着不舒服。 罢了,只是修炼用的洞府而已。 他转头看向宋听婉几人,“若有空,带你们回巫族瞧瞧,我父亲的宝贝还有小部分在家里。” 几人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还有?” 对渡劫期大能的财力认知更深刻了呢。 巫凌笑着点头。 “也该出去了。” 宝贝们被分完,也再无逗留必要。 众人闻声站起来,宋听婉挥手,将牌与桌椅尽数收回。 巫凌挥手之间,秘境又是一阵旋转。 在震动之中,巫凌将其中一物塞进了宋听婉的手中。 随后,鬼气消失躲入她手腕印记。 他们与秘境众人一齐出现在枫城边上的空中。 “啊啊啊——” 不少修士茫然了一瞬,来不及反应便从空中坠落。 宋听婉还没看清手中东西,便被妹妹拉着上了离光。 万俟寂亦是御刀,接住了掉落途中的大家。 “这是什么。”宋司遥看着她阿姐手里无字的书。 宋听婉摇摇头,压低声与她道:“出来时巫凌塞给我的。” 她们两人一起看着她手里的这本书。 翻开后,依旧是一张张空白的书页。 并无字。 一缕鬼气悄然而至,在她耳畔道:“这才是秘境真正的机缘。” “这是神器,无所不知,无所不答,名曰无字神书。” 宋听婉眸光一怔,猛然看向手中无字的书。 想立即就问扶摇仙花的下落,可惜,离光刚飞稳,问剑宗的人便围了过来。 同时,还有云阙之巅那红毛与天机门众人。 眼下并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 宋听婉深吸一口气,将书妥帖的收起来。 “那那那——那也有一只龙,你别追我了!”红毛揉乱了头发,烦躁的给追来的褚侯指了指百里戏江。 百里戏江面色一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二舅舅。 若不是早就与二师兄认识,恐怕还真被二舅舅坑了。 褚侯没改方向,丝毫不在意的道:“知道,但他是个丹修。” 红毛无语的捂脸,“你换一只吧,我真打不了。” 他若是胡乱与人打架,代表云阙之巅的立场一旦偏移,整个修真界的势力都会闻声而动。 回去尊上会骂死他的。 或许实在见他为难,褚侯难得发善心,问:“那你何时能打。” 见可以商量,红毛停下来想了想,“回云阙之巅就可以,但在外面不行。” 回了云阙之巅怎么打都行。 一个小小修士。 看他怎么捶爆对方! 他眼底的不屑太过明显,褚侯感兴趣的呵了一声:“可以,我跟你去云阙之巅。” “跟我去?咱们云阙之巅需要达到一定名望才能进,你应该是进不去的。” 红毛上下打量他片刻,啧啧一声说道。 褚侯一听,同样不屑的翘了唇。 “能不能行试试就知。” 哪有他褚侯不能去的地方。 两个人在高空你追我赶,紧张的氛围旁人都不敢靠近。 唯有宋听婉一行人,以百里戏江为首,饶有兴致的在下边看热闹。 然后,百里戏江就被他亲二舅揪耳朵教训去了。 “看我的热闹是吧,能炼五品丹你就了不起了是吧——” 红毛一声一声的气笑了,在小龙嗷嗷喊痛的声音中收拾孩子去了。 宋听婉想拦下给可怜的小徒弟求求情,却被宋司遥等人阻止。 “他欠揍,婉儿你就别拦了哈哈。”秦禧幸灾乐祸的远远看着百里戏江挨揍。 宋听婉无奈的笑,只好先领着一行人与问剑宗汇合。 “师妹可有拿到什么机缘。”云谦似有些疲惫的样子,揉了揉眉心问。 秦禧等人憋笑,自然知道这位温润的大师兄为何这样。 鬼幕都瞧见啦。 大师兄居然怕鬼哎。 一点也看不出来哈哈哈。 神色疲惫就是被鬼吓的! 宋司遥压了压唇角,片刻才沉声道:“并未,一直在黑暗长廊中打转。” 此事不便告知,她只好先隐瞒了。 云谦并未怀疑其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秘境机缘难得,没拿到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 云谦抬眸奇怪的问小师妹,“触发机缘的是你?为何你却没拿到机缘。” 所有人都看清了的,在以宋司遥为首的一行人刚到石柱前,那石柱便白光大亮,瞬间跌入长廊之中。 宋司遥抿了抿唇,“我也不知,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因为触发机缘的根本不是她。 宋听婉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瞧着,心里大夸妹妹如今的演技。 “罢了罢了,或许根本就不用站到石柱前,没拿到也没关系,下次有新的秘境再试试。”云谦不疑有他,还反倒是安慰起她来。 宋司遥认真点头,丝毫没露馅。 等到百里戏江被教训完,耷拉着脸回来的时候,不忘跟宋司遥说:“二舅舅说他现在不能随便打架,你若是去云阙之巅就可以。” 显然是替宋司遥跟他舅舅约战失败了。 宋司遥没多失望,点点头说好。 二师兄都没成功约战,她比二师兄实力还低。 能约上很好,约不上倒也不强求。 “云阙之巅需要渡劫期才能进吗。” 宋司遥问她阿姐。 云阙之巅是修真界中最特别的地方,受邀才允许进入。 宋听婉不动声色笑看她,这话里怎么透着试探的味道呢。 “你想去,我便能带你去。” 她温声答道。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却奈何罗刹一族耳力过人。 一股风刮过。 褚侯难得正眼相看除了打架之外的人。 小师妹的筑基期姐姐他早有耳闻。 但从未多给过眼神。 因为,筑基期。 跟他打不了。 “带我去。” 褚侯突然凑近,突然开口。 给姐妹俩都吓了一跳。 宋听婉侧眸叹气,看着凑近的男人,默默拉开了距离。 “竟不知道,二师兄还有偷听人说话的爱好。” 女子微微后仰,褚侯心大,但一旁的云谦迅速跑来将这个糟心的二师弟给拽开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云谦嫌弃的给了他胸口一拳。 褚侯揉揉胸口,“在好好说啊,我想让小师妹的姐姐带我去云阙之巅。” 闻言,云谦诧异看了一眼宋听婉,但还是警告般的示意自家师弟:“云阙之巅的邀请难得。” 你这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就要人家带你去。 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啊。 “你想去直接找咱师父不就行了,真是个傻子。” 云谦的语气不太好,并且薅了师弟的脑袋,直接将人带走。 “抱歉啊听婉师妹,他胡言乱语呢。” 无需等她们姐妹俩反应,人已经被拽走老远了。 宋司遥皱了皱眉。 没想到会被二师兄听见,若不是云谦师兄出现,她又要让阿姐为难了。 宋听婉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轻轻将她眉头抚平,宋听婉笑:“没关系的,二师兄想咱们就结伴去。” 正在这时,百里戏江也凑了过来,听了两句没听懂眨了眨眼。 “去哪啊。” “云阙之巅。”宋司遥淡声重复。 “好呀,我叔叔在呢。二师兄也想去吗,咱们龙族有一部分追随小叔叔在云阙之巅,那边的确方便他找龙打架哈哈哈。” 小龙独自开朗。 “好了,先离开此处吧。” 周围已离开了大片的修士。 大部分直接离开了枫城,与他们这样惊艳于此处景色的修士则留了下来。 四大宗门的人基本上没有逗留。 云谦也扯着二师弟跑了,留下让宋司遥勤快修炼,注意安全之类的嘱咐。 裴湘安与申屠长青也直接回了云中城,毕竟悦己阁多关一天就损失一大笔钱。 人多眼杂的,申屠长青又戴上了面具,高大的汉子朝他们挥挥手,喊着下次再见。 自从北河假死离开,申屠长青在悦己阁也是用着宋听婉给的易容丹药。 泽梧仙君那人爱下黑手,在申屠长青自己有实力应对之前,还是得遮遮掩掩的过下去。 人来了又走。 枫城缓缓恢复到平日的宁静。 宋听婉等人也寻了一家景色不错的客栈住下。 院子边一片的枫树。 树下有石凳桌椅,更有惬意的秋千。 定好了院子。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一程总算能歇一歇了。 一夜之后。 听着枫叶细碎的声响,宋听婉很早就醒了。 推开房门。 天蒙蒙亮。 一出门便觉着惬意清爽。 她踩着一路吱呀吱呀的枯叶,缓缓在秋千上坐下。 长椅秋千晃了晃,四周无人,且寂静。 她敛眉拿出了无字神书。 鬼气也从印记中缓缓现身。 巫凌在她身旁站定。 “神识提问,它会给出答案。你问完扶摇仙花的下落,替我问问我母亲与妹妹。” 宋听婉轻声应着好。 调动神识之前,屏息凝神。 期望拉得太高,便会惧怕落空。 ——请问神书,扶摇仙花在何处。 神识探入无字书中,浩瀚无尽的感觉,仿佛是一颗沙石落入大海。 在她问完的顷刻间,浩瀚的书内世界疯狂运转。 远处星辰缓缓飞来。 将她的神识撞了出去。 也是在那一瞬。 宋听婉捂着头猛的睁眼,无字书上的四个字瞬间熄灭。 天际闷雷再一次响起。 警告的威压越来越重。 宋听婉闷吭一声,喷出一口血。 将无字神书染红。 巫凌意有所感,抬头看向他眼中丝毫未变的天空。 “有力量,在阻止你。” 宋听婉翘了唇,不在意的擦去唇边的血迹。 “但我看见了。” 那四个字是。 云阙之巅。 扶摇仙花在云阙之巅。 她施了个法诀,将神器上的血迹抹去。 又服下颗丹药,苍白羸弱的面容恢复了几分。 如今小徒弟丹术越来越强,有时候都担心瞒不过他。 “我继续,你替我护法。” 这神识进去,竟会与外界失了联系。 宋听婉朝巫凌说罢,正欲重新调动神识为他问家人下落。 巫凌的鬼气却将无字神书夺了过来。 “等你恢复,再问。” 旁人都被她瞒着。 他却是在宋听婉炼丹时为她护法。 知道她为了云隐那最后一颗丹有多拼命。 跌跌撞撞出关时,已是她服下八品丹恢复之后的模样。 连丹都是他用鬼气喂的。 只因她当时,已无力再动弹。 第82章 前往云阙之巅 枫树院子里。 一人一鬼僵持不下。 宋听婉是温和的性子。 却也偶尔执拗。 她笑,“我没事,你母亲妹妹的下落没有我的难问。” 救己逆天。 问巫凌的家人不会像她的问题一样,受到万般阻难。 只不过是动用神识罢了。 巫凌探究的看着她。 “真没事?我已成鬼修不知多少年,不急于一时。” 数百年过去,或许母亲妹妹回族里了也不一定。 忽然,鬼气停顿。 巫凌才后知后觉,明明可以先回族里一趟,他怎么就没想起来。 难不成失去记忆太久,人都变傻了。 巫凌怀疑人生的停在原地。 宋听婉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鬼气卡顿了良久,才迟疑开口:“我忘了,应该先回巫族找家人的。” 她闻言失笑。 “在猜疑你来自巫族之后,我爹爹便与巫族族长联系过,在秘境知晓你的名字后,我便与爹爹发了传音告知。” 顿了顿,她的语气沉了下来,正色道:“你的母亲与妹妹,最近一次回族里是一百年前。” “自你父亲飞升后,她们一直在六界寻你,从未有一刻停歇。” “但自从一百年前那一次后,没多久她们便失了踪迹,也没与巫族再回过一句话。” “所以巫凌,你体谅我,我亦感同身受你的着急。” 失联百年无踪迹。 叫人怎么能不担心。 她语气不急不缓。 巫凌复杂的看她半晌,终究是松开了鬼气。 宋听婉笑了笑。 重新翻开了那本无字神书。 神识再次进入。 凝神再次问了巫凌家人的下落。 浩瀚无垠的领域中,很快给了回应。 宋听婉眼睫颤了颤,睁开眼。 无字书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 云阙之巅。 她的下意识反应就是。 莫不是这神器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但那光亮如此耀眼,停留了很久很久才缓缓消散。 宋听婉与巫凌大眼瞪小眼。 “它、坏了吗。” 她疑惑的开口。 巫凌刚摇头想说不知道,那无字神书便震了起来,重新又浮现出了字。 ——她们距死亡只余一月之期。 光亮组成的话,叫两人失了沉稳。 宋听婉猛的合上书,拎裙便踩着一地的落叶,挨个敲响了伙伴们的房门。 当众人迷茫出门之际,鬼气已忍不住在院内暴怒,将一地落叶卷成了巨大旋涡。 所幸的是,巫凌还维持着理智,没有让威压散开。 百里戏江懵懵的,还没怎么睁开眼,一瞧院子风卷残云般的景象,吓得后退一步,“这是咋了。” 秦禧也下意识躲到门口,悄悄露出了半个脑袋出来看,“巫凌怎么了?” 宋司遥与万俟寂则是走出了房间,到了宋听婉身旁。 “阿姐,发生了何事。” 万俟寂没问,眸光却也是凝重疑惑。 宋听婉深吸一口气,将无字神书的事告诉了他们。 “所以,阿姐最后一味药在云阙之巅,巫凌的家人也在那,并且情况很危急。” 宋司遥总结。 百里戏江与秦禧也走了出来。 秦禧担忧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鬼气之后,催着宋听婉拿小型灵舟出来。 “那还犹豫什么,咱们直接去云阙之巅啊!” 一行人没一个犹豫的。 宋听婉回眸看了一眼巫凌。 他颔首,收敛了鬼气飘过来。 “多谢诸位。” 如玉纯朗的男子认真道谢,秦禧连忙摆摆手说不必客气。 几人退了客栈,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坐上了前往云阙之巅的灵舟。 宋听婉也在此时,给沈酌川发去了传音。 告知她在路上。 也向他询问扶摇仙花与巫凌家人的消息。 那边回得很快。 惊喜,却也疑惑。 ——消息我一直在留意,却无人提及扶摇仙花,连相近的描述也无。 ——是母女吗,这两个名字我并无印象。 ——云阙之巅,在我管辖之外亦有黑暗之地,我会让人去寻一番。 ——那…需要我去接你吗。 一条条的传音发来。 宋听婉微微弯了眸。 ——不必,我们已在路上,时间紧,打算到云中城坐最快的传送阵。 灵舟再快也比不过法阵。 此刻灵舟已是最快的速度,却也只是将她们的脸吹得生疼罢了。 要赶路,还得是传送阵。 ——好,你们来了多少人,我去为你们准备邀请函。 ——五人一鬼修。 宋听婉斟酌了片刻,云阙之巅到底是特殊,也不知巫凌需不需要邀请函。 ——好,最近邪祟频繁出手对付云隐族人,你们路上定要小心。 若他不提,宋听婉险些将暗处觊觎的邪祟们忘了。 她回了个好字,撕了一张传送符,眨眼间便随机在云中城出现。 其余四人皆愣了愣。 随后百里戏江捂着嘴去一旁吐去了。 “师父、你怎么也、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传送符是好东西。 但靠着外力瞬间移动,会影响得神识不稳。 所以一般能靠赶路,大家基本上避免用传送符。 宋听婉歉意的过去递了块帕子,“抱歉啊,一下着急忘记告诉你们了。” 宋司遥抱剑在一旁,无奈的看了看她阿姐,随后跟上了去问路的秦禧。 “这位姐姐好,请问传送阵在哪个方向呀。” 秦禧嘴甜的拉住了一位婶婶模样的人。 虽然修真界岁月不败,但有些人因突破的时间与各自的道不同,外貌不能再重回年轻模样。 被秦禧拉住的便是其中一位。 “你们往右走,路过城主府再继续往右,那地方大得很,你们一眼就能认出来。”女修士笑眯眯的指路。 “好嘞,谢谢姐姐。” 秦禧甜笑着弯眼,刚想与宋司遥回队伍里,却又被那位修士拦下了。 也是见秦禧瞧着讨喜,修士便犹豫了片刻提醒道:“近来传送阵似乎出了几次问题,里面的人不见了,但也有人说是谣传。最近并没有认识的人用过传送阵,也无法认证真假。” 但最近这传言在云中城里愈演愈烈,瞧着很是唬人。 秦禧与宋司遥对视一眼,宋司遥抱拳道谢后,两人回到了宋听婉身边。 将此事告知后,宋听婉的确犹豫了片刻。 “你们怎么看。” 百里戏江哐哐喝了几口灵泉水,恢复了活力不在意的说道:“怕什么,说不定是谣传呢。” 万俟寂也点头,“若真有问题,云中城便不会再启动传送阵了。” 城主要担责的。 如真有此事发生,不及时停止运行传送阵,造成无数人失踪或死亡,城主会被下恐怖的云阙牢狱。 “此处到云阙之巅,用别的飞行法器至少一个半月,如果撕阿姐那一箱子的传送符,估计一个月也堪堪能到。” 宋司遥冷静的分析着,百里戏江打了个寒颤,“别,超远传送符也太猛了一点。” 秦禧琢磨不出来,觉得哪一边都有道理,她挽上了宋听婉的手,决定听婉儿的。 有风险,但是不去传送阵的话,巫凌家人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 宋听婉沉了脸,正色与他们道:“我想赌一赌。” 话音刚落,鬼气从印记中溢出来。 在她手上缠了一圈,绘制了谢谢两个字。 “好,我没意见。” “修真界嘛,机缘危险无处不在,可能大家都没想到,这是个机缘也说不定哈哈。” “秦圆圆说得有理,那咱们这就走吧。” “走。” 众人纷纷应声。 没有一个人反对。 宋听婉弯了弯眸,灵舟重新启动。 果然如那位女修所言。 走过城主府后,传送阵显眼得让人无需再找。 人来人往的。 还有许多人聚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来那女修说的有问题。 宋听婉还有些疑惑,下了灵舟之后,刚走进去,他们便听见了聚在一起的那行人在愤愤不平。 “我妻子坐了传送阵后就没了消息,为什么不请四大宗门的人来帮忙!” “我妹妹也是!她每次到了新的地方都会告诉我,这回一点消息也没有,若不是越来越多人找麻烦,我还以为她遇见机缘来不及给我发传音呢!” 一声声控诉中。 明显失踪的都是女子。 他们听了片刻,百里戏江与万俟寂立马犹豫了。 “我听了半天,居然全都是女子失踪,要不咱还是撕传送符吧。”百里戏江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师父。 “来要说法的人数不少。”万俟寂皱了眉。 反倒是三个姑娘,宋司遥冷静,宋听婉没什么反应,秦禧兴冲冲的表示很刺激。 他们俩抗议无效。 跟在她们三个身后,到了定点传送云阙之巅的大型传送阵。 “一百上品灵石一位,去的在右边交钱。” 有人吆喝着,万俟寂一听这价格,黑着脸拉过人问:“不是一块上品灵石一次吗。” 往常那些城池之间,定点传送都是一个价格的。 那人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屑的拂开他的手,“云阙之巅能与普通城池一样吗,你没邀请函就不用去了,进不去的。” 如今什么人敢奢望云阙之巅了吗。 “哎!你什么意思啊——”秦禧忍不了这个气,将一兜子灵石拉开,上品灵石的灵气浓的叫人眼馋。 “哎这位仙子,您有灵石也不一定能进去,瞧您年纪不大,是想去见识见识吧?我劝你别白花这个钱。” 百里戏江也气得要死,“你是哪来的丑东西,配在这指指点点我们?” 宋司遥与万俟寂皱了眉,正要上前。 宋听婉与她摇摇头,那人见他们不与他争辩,哼了一声继续吆喝起来。 收灵石处是位美丽的女修,宋听婉淡淡的交了五百上品灵石,随后道:“方才右眉有痣的那人冒犯了我朋友,瞧那模样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就如此放任?” 美丽的女修将一张按有云阙之巅字样的红纸条给她们,随后朝她歉意叹气。 “我来自云阙之巅,但那位是云中城城主的儿子,今日刚来,硬要在这吆喝然后嘲讽人,赶也赶不走,城主来了拖了也拖不走。” “他没拿到云阙之巅的邀请所以不甘,我已上报给三位尊上,会尽快解决的。为表歉意,我担责,今日来的修士即便没有邀请函,也能入云阙之巅一日。” 她方才给的红纸条,便是一日游的信物。 宋听婉赞赏的看了看她,“你很大胆。” 那可是云阙之巅。 能入一日便够人吹嘘一辈子了。 女修弯眸叹气,“不得不为。” 云阙之巅的名声,不能被此人搞坏。 云中城乃是修真界最大的城池,她也不能擅作决定对付那偏激的城主儿子。 稍做不对就会影响两界关系。 百里戏江一听,回头盯着方才那人看了半晌。 然后一声不吭的从她们身边消失。 等宋司遥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百里戏江已经将那人按在地上揍了。 “让你嘲讽人!” “还以为你是谁呢!原来是个大傻缺!” “这里没人敢教训你,我可不怕,小爷揍你一顿,记住了——” “我叫百里戏江,龙族少主,云阙之巅云川尊上最疼的侄子,问剑宗弟子,还是我师父的徒弟。” 一连串的名号,跟拳拳到肉的拳头,尽数落到了那人身上。 “啊啊啊啊别打了!”那人躲也躲不掉,被揍得连哭带吼。 哪里有方才嘲讽人的那个劲。 龙族肉身蛮横。 百里戏江不爱用肉身打架,但单凭蛮力,就能将这个实力不咋地城主儿子打趴。 给人揍成猪头后,宋听婉这才不急不慢的过来劝人。 “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百里戏江的拳头僵住,然后哼了一声,拉着他师父的手站起来。 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的道:“我身份这么牛都没嚣张,你在这装什么。” 小龙嫌弃的看了说不出话的猪头一眼,拉着他师父走了。 回到收灵石处。 那女修笑眯眯的看着他,“您是云川尊上的侄子?” 百里戏江撩了撩头发,骄傲挺胸,“没错,所以你不要怕,若城主问起来你就说我揍的,有事找我小叔叔。” “还给他得意上了。” 秦禧挽着妹妹的胳膊,嘀嘀咕咕。 宋司遥轻瞥她一眼,勾了勾唇。 “好,您可真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女修舒了一口气。 剩下的人终于不用再给出红纸条了。 “不客气!”百里戏江大大咧咧的笑着,重新站回了师父身后。 随后由女修亲自送他们上了传送阵。 “开启传送阵时会有眩晕,凝神静气片刻便能缓解,请诸位做好准备。” 够灵石去云阙之巅的修士不多,却也不算少。 就算是能隔得远远的,看一看云阙之巅的模样也算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他们如今手里拿着一日游的纸条。 五人组站在兴奋的众人之中,百里戏江忽然解下宋听婉束发的惊鸿。 “怎么。” 小龙睿智一笑,用惊鸿将五个人的手腕都绑了一圈。 “不是有传言吗,这样安心一点。” 说罢,他还拍了拍惊鸿,“系紧一点哦,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分散我们。” 他主要是担心师父。 毕竟从方才所知,丢的都是女子。 本就与阿姐牵着手的宋司遥瞥他一眼,没反驳。 秦禧与万俟寂也难得夸他聪明。 第83章 抓我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 传送阵启动。 眩晕袭来。 宋听婉下意识闭上了眼。 只觉得被阿遥抓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惊鸿也在刹那间收紧。 瞬息之间。 异变突生。 血肉的腥味突然充斥整个嗅觉,浓重得叫人生呕。 惊鸿紧紧捆着他们五人,勒得宋听婉的手出现一条刺目红痕。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两个男的。” 传送阵的影响还在继续。 宋听婉神识强大,忍下了反胃,强制睁开了眼。 偌大的一个宫殿平台,神圣刺目的白,连屋檐顶都是白玉做的。 但血溅三尺,玷污得地面暗红至黑,看不出一丝从前圣洁的白。 “这个怎么睁眼了?嚯,还是个筑基修士?不过皮相很好,交上去还是咱们自己吃了。” 面前眼瞎的矮瘦阴暗男人如此说道。 他旁边独耳阴郁的高大男人还在一群女修里转转悠,丝毫没将宋听婉有意识的事放在心上。 “筑基吃了没用,交上去。这三个都不错,趁现在把那两个男的解决了。” 瞎眼可惜的啧啧两声,“行。” 虽然实力很低,但闻着真香啊。 在行动之前,独耳按照惯例,拿出了一块石头。 刚拿出来,石头便亮了起来。 “等等!这里面有云隐族的人。” 宋听婉静静听了片刻,神识轻松了些,便用神识悄然叫醒了其他人。 并且嘱咐他们先别轻举妄动。 在他们脱口而出云隐二字时。 宋听婉眸色暗了下去。 近来云隐与宗门世家合作,剿灭了许多邪祟。 可没想到,邪祟们连云中城的传送阵都动了手脚。 “谁啊,快去一个个测一下,别的兄弟都没成功拿到仙骨,咱们这交上去,岂不是立大功!” 仙骨。 宋听婉姐妹俩的神识在空中交汇。 独耳一边盯着手里的石头一边走过来,刚到宋司遥面前,少女猝不及防的睁眼。 同时,离光自行飞出,在她抬手间剑柄贴到主人手上。 利刃出鞘。 直捅心脏。 独耳高大的身体瞬间如石头一般崩塌。 变故就在一瞬间。 其余人也睁眼,各自拿起武器,将宋听婉护到最后方。 “呦,这一批什么情况,居然能这么快醒来。” 石块一般的东西又重新拼凑起来,独耳自己扶正了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宋司遥皱眉,废话一句没说,再次挥剑—— 离光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压,横斩面前二人。 那两个东西的反应也是快,在她挥剑时便躲入了地下。 等她剑招停顿,这才不急不慢的掏了旁边堆成山高的尸体啃了一具。 “有趣,这个别交,咱们两兄弟分掉,大补大补哈哈哈哈——”瞎眼啃啃啃,指指点点。 而独耳看着闪亮的石头,眸光不明的抬眼,“她有仙骨。” 嚼嚼嚼的瞎眼从尸堆上跳了下来,蹦跶着到了宋司遥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没等他开口,又被宋司遥击碎。 又再次重新拼凑。 “那可怎么办,主人的命令不容违抗,只能先交上去了。” 说罢,刚拼凑好的瞎眼掏出一个石头,捏碎。 宋司遥所在的地方,天降囚牢。 “妹妹小心!” 秦禧惊呼。 宋听婉拿出了无字神书,放出了巫凌。 宋司遥反应迅速的运了法诀,躲开了天降囚牢。 鬼气瞬息而至,将两个不知名的存在再次搅碎。 粉末落到地上。 一行人瞧着,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被宋司遥躲开的金色囚笼,仿佛长了眼似的再次撞向她。 宋司遥飞身后撤,剑气抵着囚笼的顶端,翻身到了囚笼的另一边。 那边,宋司遥与囚笼斗争。 这边,两个邪祟再次凝结。 “居然还有鬼修!快解决他们!” “你上!” 独耳瞪他一眼,却也紧急的又掐灭两块石头。 再次出现两个牢笼,直向剩下的人去。 “那两个女的要卖,这俩男的就吃了吧。”今日动弹得多了些,实在饿得很。 瞎眼又趴在尸堆顶,煞有其事的再次啃啃啃起来。 此刻,宋听婉也睁眼。 意识从无字神书中脱离,“它们怕火。” 对抗牢笼的宋司遥立即身形一转,离光周身燃起剧烈的火,眨眼间袭向独耳。 果不其然,看见火光后,独耳面色一变,身体化成纸片沉入地底。 攻击将它消失的位置轰出一个大坑。 万俟寂的巨刀亦是燃尽火光,飞身而上,朝着瞎眼出手。 趴着惬意的瞎眼尖叫一声,化作纸片失了踪迹。 可是同时,三个牢笼仍旧向他们袭来。 秦禧与百里戏江一人拉着宋听婉的手,一路奔跑。 可那囚笼的速度越来越快,再次袭来时,只是瞬间便到了她们面前。 一口将宋听婉与秦禧吞了进去。 拉着师父手的百里戏江被硬生生拦开,随后两个囚笼配合,将百里戏江挤入另一个空的囚笼之中。 “什么破玩意!” 百里戏江气得拍了拍笼子,嗷叫一声,瞬间变成原形。 金色牢笼破碎,巨大的黑龙尾巴一甩,将师父与秦圆圆的笼子甩碎。 又将妹妹那边追着的笼子也拍碎,随后才变回人形走回师父身边。 “没事吧你们。” 秦禧松了一口气,宋听婉冷静的摇头。 这时,鬼气沉入地下片刻,忽然捆着一团什么东西破地而出。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能发现我!” 巫凌随意一瞥,没在意他的问题,沉下心继续在地下寻另一个。 刚放下心。 宋司遥面前,被拍碎的金笼瞬间发生变化。 隐隐转向白光。 瞬间笼子化作天网,将宋司遥罩住。 反应极为迅速的人,这回握着离光竟没挥动剑。 宋司遥闷吭一声,无力支撑,跌倒在地上。 “哈哈哈,别的不重要,仙骨必须拿到!” 瞎眼的邪祟张狂大笑。 众人目光一紧,百里戏江护着宋听婉与秦禧靠近,万俟寂也迅速围过来。 或许是特制用来针对云隐族的东西。 不仅是宋司遥脱力,连带着宋听婉靠近后也浑身一软。 “婉儿!” 秦禧连忙接住她。 宋听婉被扶着,沉着眼看着妹妹被白网罩住。 “丹去——” 她反手吞下解毒丹,绿色丹雾由灵气控制,落到了白网之上。 丹雾落下之时。 宋司遥体力恢复,离光再次持于手中,冷呵一声破。 由束仙毒浸泡而成的白网,竟就此破开。 瞎眼邪祟瞪大了眼。 怪不得外面都说云隐族难抓呢。 原来真的这么难对付。 破网而出的那一瞬。 宋司遥身上的气势不断拔高。 万俟寂提刀跟上,剩下三人拿出了各种各样的法宝,一起飞身逼近瞎眼邪祟。 离光的橙红色火,巨刀的明红火焰,还有各种法器的火焰,一齐将瞎眼烧得嗷嗷叫。 “啊啊啊啊放过我——” 纸片也缓慢的燃烧着。 就在这时,护在他们周围的鬼气突然一顿,巫凌厉声道:“退!” 同时,宋司遥的脚下蔓延出藤蔓,直接将她往地下拉去。 宋听婉眸光一紧,“惊鸿——” 发带化为瞧不见的蚕丝,将藤蔓一齐割断。 也是在这时,猝不及防的宋听婉被一股力量拽进了地下。 “阿姐!” “婉儿!” 宋司遥欲要拉阿姐的手,只来得及触摸到她的裙摆,布料从自己手里滑过。 抓空后,宋司遥愣看了一眼阿姐消失的地方,猛的回眸。 巫凌原本的位置也没了鬼气。 余下四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师父呢?我师父呢!”百里戏江吼叫一声,化龙飞至高空,心抖得四处看。 秦禧与万俟寂瞪大了眼,走到那片地方蹲下。 “什么也没有…”秦禧颤抖着声音,摸了张隐形符往地下看去。 “没有东西啊…” 万俟寂手微抖,猛的用刀刨地。 “浮生第四式——” “覆山海,去!” 宋司遥冷呵一声,用离光将他们拨到自己身后,随后腾空而起。 吞天动地的骇人剑招缓慢酝酿。 一剑出—— 山海平。 掘地千尺。 无尽深渊空空如也。 “阿姐…” 宋司遥冷下了脸,无声呢喃,眸色黑红两色跃动不已。 巨坑与一片尸体,还有不省人事的一片修士。 白玉宫殿,安静得吓人。 巫凌不在她身边。 惊鸿为了救宋司遥,也还没来得及回到宋听婉手上。 这一遭消失,将几人吓得几乎丢了魂。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巫凌不是跟去了吗…”秦禧颤抖着,攥紧了拳说道。 没等话音落下,巫凌拿着一本无字的书,鬼气凌乱的回到他们面前。 高空发疯乱撞的黑龙也平静了下来。 宋司遥握着离光的手,在抖。 “你没跟上。” 巫凌跃至半空,没回应,将无字神书递给她,“她丢出来的,一定是。” 他寻入地底,除了这本书之外再无其余踪迹。 而这书,宋听婉保管得很好。 绝不可能是意外掉落。 将用法说完,宋司遥几乎没有犹豫,神识探入,问她阿姐所在之地。 ——云阙之巅。 四个字一出来。 别提宋司遥四人什么反应,巫凌紧张之余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桩桩件件,都在指引我们去云阙之巅。” 他沉思。 无论是宋听婉的最后一味药。 还是他的家人。 如今,宋听婉当着他们的面消失。 指向的居然还是云阙之巅。 宋司遥合上了书,冷声道。 “走。” 来不及道他们各自的慌乱担忧。 四人带着一鬼修,撕了传送符到了一城的传送阵,一路不顾崩溃的神识,不停的传送到了云阙之巅门口。 只不过是一日的时间。 四人面色苍白,连续坐了无数次的传送阵,神识早已疲惫虚弱,但心中惦念着失踪的人,他们强撑着一口气,完全不敢想宋听婉的处境。 邪祟手段多,难对付的印象就此烙下。 云阙之巅紧闭的城门口。 在他们出现的那一瞬,遥遥有一人从城门上飞身而来。 “小叔叔——” “将当时情形,细说。” 面如霜,气压强得让几人神识有了崩溃的迹象。 除了宋司遥。 她皱了眉,同样的冷脸。 “将你威压收了。” 少女挡在他们面前,肃着脸与他对峙。 沈酌川掀眸,将无意识的威压强行按下。 “边走边说。” 骇人的威压消失后,百里戏江这才松了一口气,张开手心,将巫凌从龙鳞中放了出来。 “小叔叔,师父就是被两个邪祟抓走的!你快去把师父找回来!” 沈酌川深吸一口气,没再去看侄子,看向其中冷静些的宋司遥。 不巧,对方也在打量他。 “神器指引,阿姐在云阙之巅。” 冷声说完,宋司遥将两个邪祟口中说的一一告知。 仙骨。 交货。 皮相,与女修。 指向的重点在云阙之巅。 每说一点,沈酌川的脸变黑了一分。 “你知道阿姐在什么地方。”宋司遥看见他不断变化的面容,上前一步逼问。 男人抬眸,遥遥看了某个方向。 “如果你们确定,他们没有发现她是云隐族的话,我就能确定。” 语气极其危险,也让宋司遥一行人沉了心。 连他这个云阙之巅尊上都这般语气。 阿姐… 不太妙。 “跟我走。” 一路畅通无阻。 踏入云阙之巅,整个城充斥着奢靡的氛围,歌舞美酒,随处可见大能沉溺其中。 宋司遥几人甚至来不及多看,已被沈酌川挥手间,落到了最高的楼宇面前。 红栏云顶高耸,一层又一层。 沈酌川毫不客气的挥手,将门口掀了。 秦禧吓了一跳,百里戏江更是跟在他小叔叔身后,被吓着了也一声不敢吭。 小叔叔没说他,但他也自己愧疚没护好师父。 “什么人敢在云楼放肆!” 有人骂骂咧咧,威压比人先至。 沈酌川挥手,将身后众人护住。 随后嘲讽的笑了笑,手上无中生枪,直掷云楼的招牌。 啪嗒一声。 无人敢惹的云楼招牌,摇摇晃晃掉到了地上。 许多要进云楼的人看见了他,默默停下脚步,离得远了一些,呼朋唤友的看热闹。 云姑从楼里走出来,差点被招牌砸到了脑袋。 刚想骂人,一抬头看见了沈酌川后,一张脸瞬间变化。 “哎呀怎么会是云川尊上,怎么冒这么大火,咱们这今日可没生乱子呀。” 一句废话没有。 沈酌川灵气化掌,遥遥掐住了云姑的脖子。 “这两日送来的女修,都放了。” 他沉了眼,气压已在发怒边缘。 云姑喘不上气来,猛的拍了拍灵气。 稍松些后,她艰难的发声:“您知道的,就算、杀了我,我也、无权做主啊…” 回应她的是—— 击掉招牌的枪重新回到手中,沈酌川掂了掂,随后回眸。 “借你的离光一用。” 宋司遥面无表情的递过去。 男人拔剑,随手一劈—— “不要啊尊上——” 云姑的惨叫还没落下,入云的高楼,从中间整整齐齐的裂开。 最顶上那一层。 如仙女子被关在牢笼之中。 面色苍白,手脚被死死捆住,唇角嘲讽的笑意还未褪。 宋听婉正错愕的由云雾之间、高楼之顶垂眸,一眼就看见了以沈酌川为首的那一行人。 身后的女子们惊呼。 唯有她淡然自若的再次笑了笑。 “我就说吧,抓我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 第84章 他们一定会来找她 在被抓走的那一刻。 宋听婉挣脱不开藤蔓。 察觉到空间波动的时候,她来不及再使用储存大乘期招式的灵玉牌,只好果断丢下了无字神书。 失去联络,她怕那群人发疯。 果然,书刚丢出去,下一瞬便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神识波动不已。 显然这传送空间的法阵又快又急。 耳畔突然出现两人交谈的声音。 “呦,又送人来了?” “这个皮相不错,没有用灵气修改过,就是修为差了一些。” “筑基期啊,太容易折腾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 “这有什么要紧,这张脸实在美貌,咱给她喂些涨修为的东西,能补到金丹一定抢手——” 像个货物一样,被挑选评价。 宋听婉稳了稳神,等跟前两人商量着走远,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狭窄的房间内,密不透风,四面都是墙。 而她被锁在黑色囚笼里,丝毫没有空隙。 宋听婉放出神识,猛然惊觉在她周围的无数个小房间里,无数的姑娘被如此关着。 那些经过传送阵里失踪的女修,很有可能都在此处。 瞬间,心沉了下去。 储物空间也被禁用。 她谨慎的看着眼前如铁似的笼子,从发髻上抽出了一根步摇。 轻触铁笼,立即滋的一声通了雷似的吓人。 宋听婉老实的缩回两步,这笼子不好开。 若真想逃出去也容易。 只是动静太大,也找不到路。 这地方,她的神识竟望不到边际。 似乎是一处独立的空间。 宋听婉决定再等等。 出了这方空间再做打算。 一个时辰之后,那两人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周围各个房间的姑娘都醒来了,宋听婉便也皱眉看着她们。 “来来来,醒了更好,咱们还真是大好人,将这几颗丹药吃下去,你就能金丹了。” 其中一人红衣金钗,笑得妩媚。 药瓶从笼子外丢进来。 轻蔑的态度叫人不喜。 宋听婉不捡不碰,反倒是噙了笑开口:“没用的,我天生有缺。” “这是何地,抓一个筑基期似乎…如何想都不知其意。” 她不惊不惧的,叫那二人多看了她一眼。 红衣女子抱臂笑了,“可惜咱俩翻了半天的丹药。” 另一位面冷的墨绿衣袍的女子盯着宋听婉,“你瞧着并不害怕,虽不知你有何倚仗,但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 红衣笑看同伴一眼,“你倒是好心。” 似乎因同伴的话,红衣女子嘲讽的说完后,拍了拍手。 宋听婉只觉得空间再次波动起来,同时,只释放了些许善意的墨绿衣袍的女子皱了眉欲要阻止。 却追不上法阵启动。 铁笼升空。 不再狭小安静。 耳畔充斥着嘈杂的声音,还有女子哽咽的求饶与哭声。 更有锁链与鞭打声不绝于耳。 入眼的是一处奢华的楼里。 红木地,鎏金顶。 歌舞唱曲,软腰剑舞,亦有鲛人在鞭抽之下,哽咽的吟唱。 亦有生得叫人怜惜的精灵,似乎是男子,却被灌下软骨药。 花妖旋舞,狐族魅骨堪折。 宋听婉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种族齐聚一堂。 没想到,竟是这般炼狱般的情景之下。 在看见小猫妖反抗,在她眼前被踩得背骨断裂奄奄一息时,她没忍住想要伸手,却被铁笼电了一下。 浑身疼得倒在地上。 对小猫妖出手的管事这才看见了她。 “呦,自顾不暇,还想管这猫呢。” “别着急,等你关上两日,就能跟他们一样了。” “既然心疼它,就让它跟你一起吧。” 不屑说完,地上疼得发抖的猫妖被随手拎了起来,它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铁笼似乎只能约束她一人,猫妖被凶神恶煞的管事丢进来,宋听婉连忙接住,小心的将它搂进了怀里。 “谢…谢谢你。” 猫妖虚弱的伸了伸爪子,气若游丝。 是软糯的小孩子一般的声线。 让宋听婉险些落下泪来。 四周管事们忙着教训人,铁笼就这么摆在中间,无人理会。 宋听婉低眸,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它的背。 “喵喵呜…疼。”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那些人要打你。” 她轻声问着。 猫妖虚弱的靠在她怀里,被她抚摸了几下后,竟觉着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这才缓慢的开口回答:“不知道,但据说要将我们通过拍卖,卖给那些修为很高的大能。” “像我们这样非修士的种族,担心我们伤了买主,都要服下软骨药。” “其余的那些,你看右边那位修士姐姐,她想逃出去,被打得半死丢在笼子里养着。” 小猫妖或许疼得厉害,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 宋听婉心疼的揉揉她的脑袋,瞧了一眼四周,随后手伸回飘逸的大袖中,微动两下。 一颗丹药被推入小猫妖的嘴里。 一瞬间,猫妖震惊的想抬头,却被宋听婉压住了毛茸茸的脑袋。 “乖,不疼了。” 小猫妖鬼鬼祟祟的朝四周打量一番,然后才继续装作虚弱的模样,倒在她怀里感激的蹭了两下。 “谢谢姐姐。”小小声的。 软糯糯的。 宋听婉无声笑了笑,幸好她有随身携带丹药的习惯。 “姐姐,你是修士,晚些会被拎到我方才说的修士姐姐旁边,她们在计划逃离,你一定要去。” “被抓来的人都要学一套功法,需七七四十九日便能修成炉鼎之身。” “我就是不愿意学,才被打成这样的,挨打的这些都是不愿意的。” 谁能愿意呢。 宋听婉眸色冷了下去。 听了它的话,再次往四周看去。 挨打的都是些一脸倔强不屈之人,但也有些衣衫破烂一脸麻木的人盘腿坐着修炼。 见她神色怜悯,小猫妖用爪子碰了碰她的脸,“美人姐姐,你比这里好多人都美,今夜你一定一定要加入那位修士姐姐逃跑的计划中,不然…你会很痛苦的。” 它的年纪瞧着并不大。 心疼又后怕的猫眼盯着她看。 宋听婉捂住她的爪子,轻声问:“为什么。” “炉鼎之身,越美的拍卖价格越高,那只鲛人就是公的,他起先反抗得也很激烈,但被生拔鳞又重新治好后,他才假意开始配合。” “假意?” 小猫妖点点脑袋,“他与修士姐姐是一伙的。” 身陷囹圄,却也依旧有许多不放弃的人。 小猫妖才进来七日。 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能告诉她这么多,全靠它耳朵敏锐。 小家伙在她怀里装了一会,随后便睡着了。 或许是怀抱太温暖,小肚子起伏着打起了小鼾。 宋听婉心疼的将它往怀中拢,大袖盖在它身上,叫人注意不到这只被治好的小猫。 晚上。 果然有人过来拖着笼子,将她推到了虚弱躺着的女修身旁。 “老实些,瞧见这个人没有,配合便能跟随大能身侧伺候,若不配合便是她这样的下场。” “进来一日也该心里有数了,明日,你就出来跟着修炼。” 管事凶巴巴的嗤笑,拍了拍笼子警告完宋听婉,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管事们尽数离开后。 白日里歌舞声声之地,安静得有些吓人。 宋听婉抚摸着怀中的小猫,眸色淡淡的等待着。 等到低泣与谩骂缓缓而至,外面听着的人才不急不慢的离开。 也是这时。 宋听婉隔壁笼子里的人,倏然起身。 对方粉衣浸血,先是打量了一下宋听婉。 四目相对。 宋听婉撸猫的手一顿。 “你是新关进来的?筑基期…很难加入我们,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一起救出去。” 对方诧异了一下,与她说完后,借着嘈杂的哭闹声,与奄奄一息的鲛人叹气:“孟郊,你还能撑住吗。” 鲛人有一张绝色的脸,金蓝的尾巴在浅浅的水里轻拍了一下。 男子虚弱睁眼,“今晚…行动。” 女修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周围其他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可以,若是逃不出去,死又何惧。” “我等修士,宁死不做炉鼎。” “只可惜,没为守护修真界而死,却死在这等肮脏之地。” “为剩下的人闯出一条生路,又何尝不是一种守护。” 有人笑谈。 一帮貌美的男女齐坐于地,释然也热血。 宋听婉听了片刻,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身旁粉衣女修的身上。 那双眼睛,好像一个人。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恰好,对方回眸,有些奇怪的问她。 宋听婉怀中的小猫妖突然跳了出来,抖抖毛,眼巴巴的看着粉衣女修。 “棠姐姐,今日她救了我,你们能不能把她一起带上啊。” 棠字一出。 宋听婉呼吸一怔,在对方皱眉思忖之际,肯定的开口:“巫棠?” 粉衣女子,也就是巫棠诧异的道:“你认识我?” 终于找到巫凌的家人了。 也算因祸得福。 宋听婉含笑摇头,轻声道:“我认识你哥哥,我们都在找你与你们的母亲。” 巫棠一怔,随后激动之余被铁笼电了一下,她也不在意的惊喜问道:“我哥哥!他还活着吗!这么多年他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跟母亲担心死了。” “这些问题…等出去后你便知晓了,在这之前,能与我说说此处的情况吗。” 当务之急是逃出去。 在场奄奄一息之人不在少数,多磋磨一日,便多无数受害之人。 宋听婉言语温和,沉稳有力。 巫棠收拾着情绪,那边鱼缸里的孟郊缓慢开口:“这里是云阙之巅顶层拍卖阁,只卖助修炼的炉鼎,供不应求。” 云阙之巅四个字,让宋听婉内心撼动。 “三位尊上默许?”她垂了眸,掩下一切神色。 绝美的鲛人轻笑了一声,如吟唱一般动人好听。 “三位尊上无法阻止,从前被云川尊上劈了一栋楼,便由明改为暗,更有云阙此界的力量阻止,他们的武器与力量不能再伤这一层。” “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宋听婉弯了眸,轻声说道。 孟郊再次笑了笑,“云川尊上命我潜入捣毁,我却着了道,愧对尊上。今晚我以身为刃,会将此层破开一个口子,让巫棠带着你们去找云川尊上。” 他已经很虚弱了。 没人想到,不过是短短三年,邪祟们也在改变,之前做的准备都成了泡沫。 以身为音刃,破结界救这些人的同时,尊上定能发现他的存在。 要调查关于炉鼎的一切,都已经被他记入鳞片中交给巫棠,此肮脏交易,他死后再不会有。 值了。 也为他妹妹报仇了。 俊朗的鲛人笑得叫人呼吸停顿,宋听婉听完后眸光一颤,“等等。” 以巫棠与孟郊为首的众人,一齐向她看来。 宋听婉从衣袖中拿出了两瓶丹药,先是将其滚到了巫棠的笼子里,“先将丹药吃了,还请大家多给我一日时间,若我朋友们没来救我,我也能将大家带出去。” 若是阿遥与沈酌川他们能赶到,有沈酌川这个尊上在,便能将伤亡降到最小。 若真以孟郊献祭,或是她拿出一叠大乘与渡劫期的灵玉牌,会误伤很多人。 巫棠犹豫了一下,两眼一闭服下一颗,赌一把。 “但你只是个筑基期。” 怎么救他们。 宋听婉一笑,“但我的朋友们不是,我的底牌也不是。” 她特地丢下了无字神书。 他们会找来的。 她清楚自己拥有的底牌,但旁人不知道。 宋听婉便与孟郊、巫棠解释:“我认识沈酌川,他与我妹妹会来找我的,巫凌也随他们同行。” “用不了多少时间。” “一日之期,还请诸位信我。” 或许是她的眸光温和笃定,自信得耀眼。 这些人还真忍了下来。 第二日。 白日里,管事们一瞧见他们便打了个哈欠。 “你们不是打算昨晚逃跑吗,等了一个晚上,你们居然不动。” 白等了。 巫棠与孟郊面色难看。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明明神识已察觉到他们离开了,他们才开始商量计划的。 “怎么会呢,他们一个个的虚弱成这样,哪里敢逃跑。” 宋听婉不咸不淡的搭腔。 管事的看向了她,然后哈哈大笑,“你可真是怪人,小小筑基期到了这地方也不怕,若不是你修为低,我真要觉得你也是他们其中之一了。” 宋听婉淡笑不语。 竟还被人瞧不起了。 笑完了她,管事们一个个走到巫棠他们的笼子身边,一挥手,笼子里的雷光乱窜,将他们电得虚弱不已。 连新来的宋听婉也没能避免。 “虽然你们没逃,但是你们不老实。” “顺便警告你们一下,咱们受云阙之巅的守护神相护,你们就算破开了这层楼的结界,也逃不出去,不要再妄想了。” “趁我们还有耐心,赶紧滚出来修炼。” 一个个将人赶了出去,留下宋听婉。 她怀中的小猫妖就算被电得发麻,也没从她怀里逃跑。 铁笼里,伸出了一道雷将她的手紧紧捆住。 那凶神恶煞顾管事在她眼前蹲下。 “呦,筑基期还真是棘手,再下手都怕你死了。” 女子面色发白,唇角却略微嘲讽的笑了笑。 “云阙之巅竟还有守护神,竟从未听过。” “连那三位尊上都只是隐隐忌惮,你这种进不来云阙之巅的筑基,若不是生得一张好脸,连做炉鼎的机会都没有。” 顾管事说罢,盯着她的脸痴看着,方才还能维持平静的宋听婉冷了脸。 “这机会这么难得啊,我会让你试试的。” 温柔的语调倏转,带着刺骨的锥入他的耳朵里。 “哈哈哈,你倒是有志气,难道你还等着人来救你。” 顾管事面色一变,气急败坏的踢了踢笼子,震得她的手被拉扯得生疼。 “云楼顶层,无人敢惹——” “等着被拍卖吧,我会亲手培养你成为最抢手、最贵的炉鼎。” 宋听婉也笑了。 “那咱们拭目以待。” 顾管事不耐的再次踹了一下笼子,刚抬手想将她放出来。 一道足以撼动天地的剑气袭来。 直划在宋听婉与顾管事之间。 整个云楼。 被劈成了两半裂开。 宋听婉诧异的由高处往下看。 熟悉的离光剑气。 持剑之人却是面若寒霜的沈酌川。 而她的妹妹,早已在她发现他们之前,凌空而来。 “阿姐——” 宋听婉朝他们弯了笑,朝对面隔着如悬崖一般远的顾管事道: “我就说吧,抓我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 从在他们面前消失的那一刻起,她就笃定。 他们一定会来找她。 第85章 桩桩件件指向云阙之巅 场面乱了。 云楼周围,一直埋伏着的沈酌川的手下们一见这情况,齐齐出动,将暴露出来的顶层管事们控制住。 宋司遥飞到阿姐身旁,拿剑就想给碍眼的铁笼劈了。 方才被沈酌川使出惊天灭地的一剑后,离光嗡嗡颤动不已,此时意会到主人想法,无需她出手,离光自己便劈了下去。 …… 无事发生。 甚至还将离光雷击了一下。 宋听婉双手被束捆着,坐在地上仰头温声道:“这东西特殊,破不开。” 宋司遥蹲在她面前,面色沉得吓人,“他们伤你了?” 阿姐自己也爱惜身体,只要不受伤,面色虽比寻常人白些柔弱些,却不会惨白至此。 若不是被捆着,宋听婉真想摸摸妹妹的脸叫她不要担心。 她柔柔的笑了笑,“被这笼子雷击了一下罢了,算不得什么的,你们来得及时,他们没来得及做什么。” 明明被困住的人是她,却还在宽慰宋司遥。 “将管事们收押,余下受伤被迫害之人带回去安顿。” 沈酌川扬声吩咐完,上来时,瞧见她的模样便压着怒,重新向宋司遥借了一次离光。 将本命紫火融于剑气之上,轻飘飘的一劈,威力却大得厉害,笼子一分为二,啪嗒的一下,死死勒住她手腕的雷绳也随着笼子毁坏而消失。 只余两只手腕上刺眼的红痕。 灵气重新涌入身体,宋听婉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她自己吃下颗治疗的丹药,虚弱无力的感觉才消退。 随之而来的,是一边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宋听婉一怔,站稳后左右看了看。 两张脸皆是又冷又怒。 一个是阿遥握着离光,怒气冲冲跃跃欲试还想劈楼的凶。 一个是强压怒气与威压的寒。 “你们今日,话格外的少啊。” 紧盯着对面断开高楼的已经跪下的管事,宋司遥闻言扶紧了自家阿姐,“就是他欲要对阿姐下手?” 宋听婉看了眼对面瑟瑟发抖的管事,笑得如水温柔。 “替我把他抓过来吧。” 宋司遥淡淡掀眸,看了一眼阿姐身旁沉着脸的沈酌川之后,飞身而去。 等阿遥走了,沈酌川才收拾了心情,与她叹了一声: “没收拾干净的尾巴,竟险些害了你。” 在他管的地方出事,最自责的便是沈酌川。 宋听婉莞尔一笑,“那你又欠我一回,想想怎么弥补我吧。” 他眸光低了低,噙笑道:“为你寻到了扶摇仙花的踪迹,不知能不能弥补一二。” 闻言,女子的目光愣住,惊喜的反手拉住他的胳膊,“真的?” 沈酌川颔首,“你说扶摇仙花的下落在云阙之巅后,我按着图样描述寻了两日,亦是你妹妹她们来之前得到的消息,那些人唤它跃灵花,过两日便会在拍卖会拍卖。” 这是近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也让她顾盼生辉,惊喜不已。 等宋司遥捆着人过来时,便瞧见他们二人交谈甚欢。 少女将顾管事猛的丢到地上,语气很凶:“阿姐,他怎么处置。” 顾管事惊恐的看着宋听婉,余光看向沈酌川便猛的梆梆梆的磕头。 嘴巴被堵住,他只能用力磕头希望能让他们消消气。 得到了扶摇仙花的消息,宋听婉愉悦的垂了眸,看向这人时甚至带了两分笑意。 “我说过的,你觉得炉鼎功法是件好事,你也该体验一番。” 她此言一出,身旁还没来得及问事情经过的两人瞬间炸了。 沈酌川气笑了,灵气化掌掐住他的脖子,宋司遥难得丢了离光,撸起袖子一拳一拳带着灵气揍人。 都顾及着宋听婉说的,还要留着他的命自己体验一番,两人下了狠手,却没下死手。 随后,慢了一步赶来的百里戏江三人看着这场面一愣,“这是怎么了。” “他伤了婉儿吗。” 万俟寂亦是目光盯紧顾管事。 宋司遥抽空停手,朝他们笑了一下,“他要让阿姐修炼炉鼎秘籍。” 嘲讽的笑,与炸裂的言语,剩下三人足足愣了三息。 随后撸起袖子加入战局。 “你们放心揍!我来给他吊着命,怎么敢的!敢对我师父打这种肮脏主意!” 小黑龙气得脖子上的龙鳞炸开,沈酌川灵掌微松,让窒息边缘的人猛的呼吸,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 “让他们出气就是,你掺和什么。”宋听婉好笑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沈酌川微微低头,声音有些低:“我也想出气。” 说罢,深邃的眸子微挑,似乎在问难道不可以吗。 她无奈弯眸,疲惫的往后坐,身后幻化出一把椅子。 “他们之前说,你奈何不了他们,有什么守护神。”顾管事的话叫她有些疑惑。 众人皆知云阙之巅唯三位尊上为主,哪里又出来一位守护神。 提起这个,沈酌川抬眸看了一眼天际,与她低声言:“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 意思是,在此处不方便说。 宋听婉了然,等妹妹与朋友们出够了气,沈酌川挥挥手,让手下将顾管事抓回去,大家才从顶层离开。 “呜呜呜婉儿,我担心死你了。” “师父,对不起都是我没保护好你。” 一群人围着宋听婉,将她身旁的沈酌川挤开。 男人愣了一下,与被包围的宋听婉无奈的笑笑。 “你们先去我那休息,处理好这里的事我便回去。” 沈酌川已招手,打算让百里戏江的二舅舅带他们回他的府邸,谁料宋司遥突然出了声。 “不太方便吧,我们住客栈便好。” 百里戏江跳了出来,眨眼疑惑,“怎么不方便了,这可是我小叔叔,招待咱们是应该的!” 宋司遥一噎,难得与秦禧意见一样,觉着他太看不懂眼色了些。 秦禧扶着她家婉儿,意有所感的抬头,看见妹妹朝自己看,便也回了个甜笑。 “嗯,我侄子说得对。” 面对宋听婉遥遥投来打趣目光,沈酌川面不改色的如此答道。 最后,一行人簇拥着宋听婉,在百里戏江的红毛二舅舅的引路之下离开。 沈酌川温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等人影都看不见后,一转身,浑身威压铺天盖地。 将那一片管事们吓得原形毕露,瑟瑟发抖。 沈酌川挑了眉,负手而立,“觉得有所谓的守护神罩着,觉得我打不开顶层结界有恃无恐是吧。” “抓人修炼成炉鼎卖高价是吧。” “孟郊。” 鲛人化腿,面色苍白的递上了两片龙鳞。 沈酌川沉眸接过,扫了一眼里边的内容。 随后,整个云阙之巅的气压再次一低。 在外寻欢作乐的大能们见状,觉得有些不妙的老实躲在家里。 随着他查看鳞片的时间越久,沈酌川的气息越来越盛。 直到雷劫突然而至。 云阙之巅的熟客们一瞧,能跑的跑,跑不了的老实去城边上找个屋子待起来。 最高的楼宇,其余两位尊上暗道不妙,迅速赶来为沈酌川护法。 雷云涌动。 雷劫的威力似乎大得堪比渡劫期。 宋听婉等人回头。 神色各异。 “尊上要突破了!”百里戏江的红毛舅舅,百里狄兴奋的一拍手。 “哇,那小叔叔应该能打渡劫了吧。”百里戏江崇拜的看向雷云之处,也是激动得不行。 云川府邸一片的欢声笑语。 宋听婉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偏偏被宋司遥捕捉到了。 “阿姐,我比他年轻,我天赋更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超过他的。” 阿遥拉着她的手,执着的说道。 宋听婉忍笑,“你与他比什么,自然是谁也比不上我妹妹。” 百里狄赶着回去看他们尊上突破,带他们到安排的院子后,又剩下了他们五人。 至于巫凌。 早在了解过宋听婉没事后,他们揍顾管事的时候,他就已经与妹妹巫棠见面了。 四下无人,宋听婉将巫凌的妹妹与沈酌川告诉她的消息一一告知。 “哇,真为巫凌高兴。但最重要的是!扶摇仙花竟这么快就找到了——” “真就这么巧吗,为何这一切都直指云阙之巅。”这是理智的阿遥。 “是不是真的,等拍卖会去看看就知道了。” 乐观的百里戏江愉悦说道。 宋听婉亦是赞同自家小徒弟。 “看一看便知。” 是与不是,无字神书指向的都是云阙之巅。 巫凌的家人应验了,扶摇仙花估摸着错不了。 即便…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追赶着将她们逼到云阙之巅。 桩桩件件,前两世都未发生。 宋听婉冥冥中有一种感觉。 前路危险。 但扶摇仙花踪迹难寻。 值得让她赌一把。 龙族突破的雷劫很猛,一道道的震天撼地,但无人会质疑沈酌川。 一日之后。 雷劫散去,万里晴空。 神清气爽的沈酌川一笑,开始着手清算。 各城的传送阵,渗透的邪祟。 中途挑选''货物''的空间。 顶层的管事们。 还有从前借着他不能窥探顶层,偷摸购买炉鼎的那些大能。 云阙之巅大清洗。 买炉鼎修炼过的大能杀的杀,逐出的逐出。 管事们被押着修炼炉鼎秘籍,修炼成功的丢进了云阙底下万恶囚笼。 几乎没有活的可能。 一时间,云阙之巅奢靡的风气为之一肃。 其余两位尊上对视一眼,为他突破感到惊喜之后,装作没看见继续躲回了府邸。 这也是他们放权的原因,沈酌川敢对上私下那只手,年轻人无惧生死,没有一丝顾忌的勇往直前。 可是这一次,暗地里的东西竟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止。 是消失了。 还是在憋更大的招。 大乘巅峰的尊上沉默着,继续闷头修炼感悟去了。 早日突破渡劫,便能护住更多人。 暗处的力量邪招不断,另一位渡劫期尊上拂袖皱眉。 修为越高,越能感知天意。 他突然感应到。 云阙之巅,有劫。 是暗处的力量? 还是…沈酌川府邸里那几位被天道注意的小孩。 他该相信她们吗。 问剑宗养伤的那个老东西告诉他,值得相信。 可修真界危机在即。 又不知缘由。 仅仅靠几个小朋友。 他们这些老脸往哪搁啊。 危机重重,无论是修真界还是云阙之巅。 天道的意识日渐虚弱。 更有暗处的渡劫期在近些年,不断通过云阙之巅污染高阶修士的神识。 它在削弱修真界的力量。 可就是揪不出来。 有天为助。 逼着他们这等渡劫期不知所措。 云阙之巅顶层发生的事,他们心知肚明。 但每次想出手,就会被各种原因耽误阻挡。 沈酌川的出现是意外,他并不完全受束缚。 所以他与另一个老东西,引导他查下去,不断的将云阙之巅的权力交给他。 这回,他们在府邸内眼睁睁看着孟郊潜伏极好,却还是会与前面的人一样,因各种原因暴露,沦为炉鼎中的一个。 这种憋屈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已至渡劫期的他都要道心不稳。 直到。 昨日,那个羸弱的小姑娘出现在云阙之巅顶层。 很奇怪。 已经很虚弱的天道连他们都不爱搭理了。 在她身上,他竟能看出天道眷顾的痕迹。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让云阙之巅恢复正常的机会。 连带着,进入云阙之巅后被压制住不让突破的沈酌川,在她们一行人的到来后,竟成功一举突破。 那姐妹俩,才是集天道青睐于一身的人。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沈酌川,都要逊色几分。 或许修真界的劫难,突破口也在她们身上。 可惜,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 暂且不谈这么遥远的事,单看炉鼎一事,沈酌川便处理得很好。 昀天尊上,也就是云阙之巅唯一的渡劫期强者,神色赞许的打算再看看小白龙,想看看他收尾收得如何了。 神识刚散开。 却发现… 这个风光霁月,面冷正派的云阙之巅三尊之一,竟在翻人家小姑娘的窗! 昀天尊上唇角抽了抽,本想撤出去。 神识游荡了两下,没忍住留下多看了一眼。 那小子惊醒了人家姑娘之后,笑得一脸不值钱的问人家。 要不要看他舞枪。 大半夜谁要看他舞枪啊。 活了不知多少年头的老东西默默吐槽。 可没想到,貌美温婉的姑娘含笑朝他伸出手,说着好。 月色皎洁,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白龙牵着人家姑娘的手,走到院中。 月下舞枪,衣袍翩飞。 意气风发的男人,每一个停顿都是带着爱意的笑,看向她。 昀天尊上神识一抖,没眼看的跑了。 第86章 “他好凶啊” 夜深。 月色如水。 一柄黑金长枪宛如游龙在空中穿梭,枪影翻飞,气势磅礴。 枪尖在月下映出点点寒光,凌厉逼人。 长枪破空,明明这样迫人的气势,可偏偏舞枪之人噙着淡笑,目光流连在台阶上坐着的女子身上。 月光温柔,他的眸光更温柔。 “如何。” 长枪在手中随意挽了个枪花收势。 沈酌川回眸笑问。 台阶上,宋听婉披着斗篷,托着下巴笑看他,“没让我的期待落空。” 男人低笑一声,收枪也在她身旁坐下。 “那已是万分荣幸。” 身旁女子身影单薄,与她说话总是不自觉放轻声音。 顿了顿,沈酌川提起宋司遥一行人匆忙而来那日。 “你失踪那日,你妹妹他们急坏了。” 说时,他的目光侧眸看向宋听婉,语气含笑,又像是别有深意。 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你也急坏了?” 如水的眸子盈盈璀璨,沈酌川低应了一声。 宋听婉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失笑:“可我如今,只想到找最后一味药炼丹恢复身体。” 有了自保的能力,她便会陪在妹妹身旁,与父亲一起,努力扭转这命定的结局。 上回还觉着游刃有余,但离最后一味药越来越近,事情也偏离了太多。 超乎意料的发展,紧迫像是在推着走的压力。 似乎有什么无法想象的危险在临近。 她没有多余的爱与精力,去分给他。 她身上的压力沉沉,连带着神色也难得露出些许疲惫。 余下种种,不好多言。 可她的眼睛诉说出了一切。 “我知道。” 沈酌川不甚在意的一笑,“宋听婉,在一切结束之后,愿意给我一个站在你身旁的机会吗。” 凉风吹来,让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宋听婉与他四目相对。 莞尔一笑。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 “这便够了。” 两人对视而笑。 . 拍卖会的前一日。 五人又聚在了院子里。 巫凌带着他妹妹巫棠,来与他们道别。 “想来你们或许会在这待一阵子,母亲在云中城,我便也正好跟棠棠回去见母亲。” 巫凌也知晓了明日的拍卖会,趁着她们在熟人地盘,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便也放心与妹妹离开。 “多谢听婉道友,救了我哥哥,又在云楼一事上救了我。”巫棠深深行了个大礼。 那日从管事口中所言,若他们真按计划行事,定也是被一网打尽。 这两日孟郊也同她说了,邪祟竟占据了他们其中一位同伴的身体,他们的计划也都被其第二日转述给管事们。 若不是宋听婉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或许她也要死在这云楼之顶。 巫棠的目光,多在宋家姐妹俩身上停留了一下。 掩下了些许好奇。 孟郊与她偷摸说。 云川尊上私下又试了几次,尊上的神器依旧无法撼动云楼。 但为何,云川尊上用那位叫宋司遥的神器却可以劈楼。 他们俩不思其解,但也意识到,自己撞大运了。 若不是宋听婉一行人的到来。 她与孟郊一定会死在云楼顶层。 如此想着,巫棠朝宋听婉跪下,再次行了个重中之重的礼。 将不设防的大伙吓了一跳。 巫凌一惊,但也没去扶自家妹妹。 宋听婉吓得后退一步,赶紧将人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不用这般客气。” 宋司遥在一旁也搭了手,将张扬活泼的姑娘扶了起来。 “按你的意思,之后还回来?” 巫凌没想到,这话竟不是宋听婉问的。 他笑了笑颔首,“难道你们不需要我了吗。” 宋听婉大大方方弯了眼,“我们等你回来。” 如果明日能拿到扶摇仙花。 谁等谁还不一定呢。 送走巫凌兄妹俩之后,五人组又在院子里放好了桌椅,难得歇下来晒晒太阳喝喝茶。 “这一趟,怪累的。” 秦圆圆坐在躺椅上,一晃一晃的闭上了眼格外的惬意。 百里戏江捂着嘴,偷摸到了她面前,猛的一踩摇椅的踏板,将人给蹬了起来。 “你有病啊百里戏江!” 秦禧猛的坐起来,天旋地转的用力一拍扶手。 宋司遥忍笑瞧着,与自家阿姐道:“幸好你的这些东西耐造。” 宋听婉手里把玩着一柄绣面团扇,掩唇轻笑:“这俩冤家。” 万俟寂给他的巨刀涂着油,抽空看了吵闹的两人一眼,“他们俩一天不吵一架都不舒服。” 他都习惯了。 三人围在桌边,一边笑那边两个冤家,一边喝茶闲聊。 “阿姐,昨晚…我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了。” 猛的一下,宋听婉剥橙子的手一顿,好笑的抬眸看她,“怎么听见的,趴门上听?” 万俟寂猛咳两声,连忙丢开手里的刀喝了两口茶。 姐妹俩疑惑的看向他。 老实体修连忙摇头,“我们可没有趴门上听。” “……” 宋听婉气笑了,丢开了手里的橙子。 面不改色的宋司遥将滚到桌边的橙子拿了起来,低头给她阿姐剥着。 “他们三个趴门上,我没有。” “是啊,妹妹趴窗户上呢,比咱看得清楚。” 那边,吵架的两人抽空回了一嘴,叫宋听婉无奈的失了言语。 “大半夜不睡觉,神识恢复了就闲了是吧。” “嘿嘿,那不是多亏师父给的丹药才恢复得这么快嘛。” 百里戏江憨憨的,不明情况的接话。 被他师傅砸了一个橙子过来。 这傻龙,还颇为得意的接住了,骄傲的抛了抛朝她们显摆。 宋听婉简直没眼看。 都给他们闲得。 还特意偷窥她。 但想来也好笑。 宋听婉不动声色,给沈酌川发了一条传音。 不一会,那男人回她。 ——不用想,只有我那蠢侄子想得出来,待会我回去揍他。 女子挑眉,瞥了一眼得意的小徒弟,忍笑忍得很辛苦。 “阿姐。” 宋司遥将剥好的橙子一分为二,递给她阿姐。 宋听婉回神,接过来。 “怎么还跟他们一起凑热闹。” “谁让这是阿姐的热闹呢。” 这橙子,好酸啊。 宋听婉眯了眯眼,将剩下一半塞进了妹妹手里,“好甜,尝尝。” 少女板着脸,嚼嚼嚼。 面不改色的吐掉了。 “恐怕是阿姐心里甜。” “哎,阿遥还会说酸话了。” 宋听婉笑着拿出帕子,自己擦好后,牵起了妹妹的手,裹着灵泉水给她温柔的擦着。 “阿姐,等你身体恢复,他配不上你。”少女执拗的看着她。 普普通通的一只龙罢了。 她阿姐可是八品炼丹师。 八品甚至还不是上限。 谁都配不上她阿姐。 宋听婉偏偏装成听不懂的样子,故意逗她:“难道身体恢复不了,他就配得上了?” “呸呸呸,明日就能看见扶摇仙花了,婉儿说什么呢,快跟我呸呸呸。” 秦禧连忙扶着她的肩膀,一脸正色。 百里戏江也急得赶紧让她呸呸呸。 宋听婉只好配合着她们,呸了三声这才作罢。 “我打听了一下,明日的拍卖会,先是邀请函难得,二就是一物值十城,据说有宗门之主为了买其中一件东西,用了十座城池来换。” 秦禧这几日也没闲着,街溜子似的逛了好几圈,哄得一些美丽女修说了不少消息。 “我这些年攒的,虽然不多,但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万俟寂率先,将他的储物戒推到了桌面上。 宋司遥亦是摘下了浑身上下的储物空间与法器灵器。 “全给阿姐,一定要买下来,需不需要我传送回族里寻族长帮忙,如果不够,我求师父借也可以。” 宋听婉好笑的摇头,并且阻止了百里戏江与秦禧上蹿下跳脱宝贝的动作。 “你们莫不是忘了,悦己阁可是我的铺子。” “对喔,婉儿比咱都有钱,实在不够咱们可以凑,不行就妹妹跟问剑宗和云隐借,我跟我爹借,百里跟龙族借,阿寂问家族借,我就不信了还买不下一株花!”秦禧大气的一拍桌子,势必要拿下扶摇仙花。 “你们都忘了我小叔叔,放心吧,他有钱,要是不够,我就去搬他的库房。” 百里戏江拍拍胸口,顺道朝他师父使使眼色。 也就是昨夜之后,他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小叔叔竟然想—— 嘿嘿,兴许压根就不用他操心,要是真不够,以他小叔叔那心眼子,下一瞬就捧着家底给师父了。 小龙笑得傻气,宋听婉扫了一眼桌上,又砸了个橙子过去。 “哎呀师父,我不爱吃橙子。” 其余人笑。 闹够了之后,秦禧又闲闲的坐在躺椅上,开始畅想她家婉儿身体恢复的快乐日子。 “等婉儿身体好了,我们一起闯荡修真界!遇不平则拔刀,遇良善则相助,那样的日子一定很美好。” 这回,百里戏江被她提前捆在了椅子上,偏偏他也不恼,艰难的笨手笨脚的剥橙子。 “但是师父之前就这么多人爱慕,这回身体好了,岂不是一堆高阶修士都想来挨边。” “什么,阿姐之前就有很多人爱慕?”宋司遥皱眉,她怎么不知道。 除了遇见一次别有用心的宿泱之外,她似乎就没有别的印象了。 百里戏江呆呆点头,“向师父示好的人很多啊,以往每次抢膳堂,你们都去抢了,我跟师父去占位置。” “师父往那一站,那些师兄弟们别管有没有吃饱,一大片都站起来想让给我们。” “平日路上,很多师兄来偶遇师父哈哈,每个峰的师兄们借口还不一样,可好玩了。” 他一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让其他人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同情的看向宋听婉。 原来她一个人默默拒绝了这么多! 宋听婉无奈,“都醒醒,没有他说的这样夸张。” 大部分都有礼有分寸,见她态度温和平淡,便也不会再纠缠。 “不过婉儿生得美,又是那种不容亵渎的美,大多数人应该只敢远观吧。”秦禧说着说着,拖着凳子挤开了百里戏江,又搂上了宋听婉的手。 说罢,稍一思索,秦禧又笑了,“咱们如今出门太少,修真界当代天骄都没见过几个,或许婉儿见了他们,就不喜欢你小叔叔了哈哈哈——” 说着,秦圆圆特地朝百里戏江看去,可没想到,看见了负手而来,立在院子门口不知听了多久的男人。 圆眼瞬间惊恐,躲到了宋听婉另一边。 “我胡说的啊啊啊——” 见状,大家朝她回头的方向看去。 在宋听婉团扇掩唇,失笑的目光中,沈酌川不语,只是朝他们大家颔首,然后领走了他家小侄子。 “你们继续,我处理一点家事。” 表面风平浪静。 后面空中两只龙凌空,单方面教训小蠢龙时,宋听婉的传音也忽然响了。 ——等你身体恢复,我将天之骄子们都邀来给你瞧瞧。 她垂眸笑了笑,抬头看着天上的白龙,在心中将他后半句给补上了。 然后等她发现,那些人都比不上他吗。 ——好啊。 果然,他在意秦禧的话。 却也大大方方的,不惧被拿来比较。 他亦是骄傲的人,自然,他也有这份骄傲的资本。 宋听婉想护着妹妹身上的意气风发,也喜欢沈酌川这样,身为龙族流露出来的高贵优雅与骄傲。 “婉儿,揍了百里,云川尊上就不能揍我了吧…”秦禧哭丧着脸,蹭进了宋听婉的怀里。 她真就是嘴快,想怼百里戏江来着。 宋听婉摸摸她的发顶,忍笑故作犹豫:“不知道哎…” 宋司遥与万俟寂看着她逗人,一个无奈的给她剥葡萄吃,一个默默给自己的刀继续涂油。 等百里戏江嗷嗷叫着在她们面前落下,白龙停顿片刻离开,秦禧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小声的,防备的左右看了看才跟宋听婉蛐蛐:“他小叔看着好凶啊…” 剥葡萄的宋司遥悄悄翘了唇。 “我也觉得。” 万俟寂抬头,可是之前百里戏江不是说过吗,对龙族来说,这么打一顿跟挠痒痒都没区别。 但他没说出口,就对上了宋司遥暗示的目光。 打了这么多场架,默契还是有一点的。 万俟寂沉默了片刻,默默望天:“好像、好像是有点凶…” 更别提刚被教训完的百里戏江,直接哭着扑到师父膝上,蹲那嗷嗷诉苦:“小叔叔太过分了!还想拉我到别处训!我就要让大家都看看!他可太凶了!” 宋听婉揉揉他的脑袋,嘴里附和的笑着。 但又忍不住觉得小徒弟傻。 沈酌川给他留面子呢。 这孩子,偏要众目睽睽挨揍。 第87章 扶摇仙花不开花 在期待中,终于到了拍卖会这日。 夜幕降临。 沈酌川与宋听婉一行人入了乾坤万宝阁。 世间拍卖行数不胜数,但论权势与财富,唯有在此处能彰显一二。 入眼便是金碧辉煌,镶嵌着宝石与符文,入口处的傀儡侍从有礼的接过沈酌川的一叠邀请函,瞳孔扫过后,恭敬的将一行人请了进去。 “这真是傀儡吗,我甚至觉得他们都修为在我之上。”百里戏江回头看着门口的两个侍从,挠挠头不解。 沈酌川回头叹气,将家里的傻孩子拎到身旁。 “这是两具大乘期傀儡,世上最强傀儡师所制。” 亦是乾坤万宝阁用来展示财力与人脉的招牌。 “除了拍卖之外,世间之物,只要你肯花大价钱,乾坤万宝阁都会为你寻来。” 顿了顿,男人看向了暗暗打量着四周的秦禧,“其中,亦与天机门有合作。” 天机门或许是四大宗门里,最富有的了。 秦禧惊讶的啊了一声:“与宗门合作的势力太多,我没多记。” 消息灵通,宗门本事也不小,合作的势力大大小小能堆满一间屋子,她又不爱管宗门事务,自是不爱记那些。 沈酌川与身旁的宋听婉颔首。 她的朋友真是各有个性。 宋听婉笑看他一眼,回头牵起了秦禧,“走。” 她倒是护得紧。 沈酌川失笑,快步跟了上去。 宋司遥抱剑在后边走,万俟寂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你好像很讨厌他。” 两个穿着黑红衣袍的人走在最后边,一个抱剑一个背刀。 “不知道,不喜欢。” 少女闷声说完,瞪他一眼,也快步跟上。 万俟寂皱了皱眉,想不明白。 不知道,但是不喜欢? 片刻,一行人进了乾坤万宝阁最顶上的三间雅阁之一。 “瓜果点心,竟都是珍馐坊的。” 秦禧坐下后,拿起了一块糕点啧啧赞叹,“果然是乾坤万宝阁啊,真豪横。” “怎么说,这玩意很贵吗。”百里戏江拿起一块小小的糕点,怎么看也瞧不出稀奇之处来。 “一盒糕点,五十块上品灵石。”秦禧轻飘飘的说出来。 百里戏江险些将手里的糕点捏碎了,万俟寂更是默默收回了手。 “这么贵!我师父那悦己阁用的都是灵植都没卖这么贵,我怎么看里面都是些普通的东西。” 宋司遥将盘子推到了阿姐与万俟寂面前,“吃。” 秦禧咬了一口尝一尝,的确一般,还没有云隐那些婶婶姨姨做的好吃呢。 “可是有些人,不需要它好吃,这东西贵,但他们买得起能用来待客,那便是这东西的价值。” 沈酌川坐在宋听婉身旁,听着傻侄子与秦禧的话,默默扶额。 “幸好有你们带着他。” 不然出去被卖了都不知道。 宋听婉轻笑,“那你得感谢秦圆圆,虽然他们两个人总吵架,但她边怼边教,倒是让你侄子长进了那么一丝半点的。” 沈酌川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吵闹的两人。 良久,他们两人坐在窗边饮茶闲谈,其余几个家伙都跑到窗边趴着指指点点。 沈酌川这才不急不慢的解释:“幼崽易折,按龙族的规矩,成年才能出来游历,提前三五年出来罢了,能遇上你们是他的幸事。” 男人声音淡淡,两人垂眸看着楼下散座渐渐坐满,宋听婉轻笑。 “能遇上他,何尝不是我的幸事。”她弯了眸,将怀中贴身放着的黑鳞拿出来给他看。 男人目光一怔。 皱眉看向那边傻乐的小侄子。 见他惊讶,宋听婉才讶异的问他:“你竟不知?” 沈酌川摇头,她便将那次送龙鳞的事与他说了。 说罢,将龙鳞再次妥帖的收好。 视若珍宝的模样,叫沈酌川在意又欣慰。 “他倒是成长不少。” 有些感慨,这只会咋咋呼呼埋头研究丹药的小侄子,竟也会在意一个人,甚至会为她生拔龙鳞。 “所以说,谢谢你,给我送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宋听婉面露温柔,与男人对视。 “开始了开始了!”秦禧嚷嚷着,大家的目光一齐落到了拍卖台上。 恢弘大气的台上,率先由拍卖官站出来朝各个方向鞠了一躬。 “欢迎诸位来乾坤万宝阁,话不多说,先来瞧瞧这第一件拍品吧——” 宋听婉愣了愣,轻笑的询问身侧之人,“这么言简意赅吗。” 不应该先介绍一下他们拍卖行,再介绍他自己,有些还会说说规则,再描述今日神秘的拍品之类的拉足期待感。 沈酌川温声摇头,“大家的修炼时间都很宝贵,乾坤万宝阁从不会弄虚作假,每一样东西都不负众望。” 所以不用搞那些虚的。 她颔首,众人一齐看着拍卖官揭开的红绸。 “这是一枚上古流传下来的乾坤春回八品丹,保存得当,药香稍减,起拍价十万极品灵石。” 价格一出。 别的雅间加价声不断,但宋听婉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她。 “十万极品灵石…” 他们几乎都猜得出,宋听婉能以筑基之身炼制七八品的丹药。 只是一枚药香都不够浓郁的丹药,竟能拍出如此高价。 但如今修真界,八品丹即便是天下第一富也难得一枚,灵石买不到,上古留下来的用一枚少一枚。 仅有的那三位八品丹师,百年难出一枚。 众人便眼睁睁的,看着那枚八品丹拍到了百万极品灵石。 再次看向淡定的宋听婉时,大家这才真切的感受到,阿姐/同伴/师父的实力有多豪横。 同时,宋司遥眸光中闪过一丝担忧。 世人对八品丹的执着可想而知,若一个筑基期,没有自保能力的八品丹师出现在大众面前,将会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她的实力,还是不够。 接下来又见了三五样东西,秘境的地图,神兵利器,功法秘籍等等。 直到,红绸再次掀开。 剔透的冰玉之中,静放着一株如扶摇仙花一样的灵植。 宋听婉默默坐直了身体,俯首仔细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 “此乃跃灵花,服之则让不能修炼的普通人拥有绝世少见的资质,一跃成为修真界天骄!此物踪迹难寻,万年难得一见。” 此物争议甚大,毕竟能坐在此地的,皆已是被云阙之巅承认的世上强者之一。 这便有人问了:“若我等大乘,服下可有用?” 拍卖官哈哈一笑,想必早就准备好了,镇定自若的答道:“能增资质,您说是否有用?” 此言一出,没肯定也没否定,又让人有赌一把的冲动。 “跃灵花,起拍价,一百万极品灵石。” 当即便有人加到了两百万。 宋听婉雅间内,大伙都围到了她身旁。 “师父,是不是这玩意啊。” 自从此物拿出来后,宋听婉的面色便有些奇怪,连带着宋司遥与沈酌川都紧盯着看她。 宋听婉仔细辨认了一番。 蹙眉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丹祖笔记上,从未有跃灵花的描述,台下这跃灵花与扶摇仙花最大的区别便是,此物像是花苞形态的扶摇仙花。” 已是万年之久,灵花衍变也未曾没有可能。 又或是,在丹祖那个时代,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是成熟期的扶摇仙花。 “哎呀管他呢,既然形似,咱先拍下来看看?”百里戏江看着加价的人越来越少,急得扯了扯宋听婉挽着的惊鸿。 “是啊婉儿,宁可先拍下来,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 “或许,拍下来后咱们能让其开花?便能让婉儿入药了。”万俟寂想了想,思索开口。 宋司遥亦是点头,“无字神书有说,扶摇仙花踪迹在此。” 底下的加价声越来越少,逐渐只剩下两个雅间还在争夺。 而她身旁,只有沈酌川没出声。 宋听婉掀眸看向他。 沈酌川翘了唇,伸手给她空了的茶杯倒茶,“再过两轮,差不多可以出手了。” 他了解下面竞争的两家,加的价快到底线了。 宋听婉朝他举杯笑了笑,就如他所说,那两个雅间一来二去两回之后,另一个雅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再跟。 沈酌川伸手,按下了两人之间小桌上的花形按钮。 宋听婉笑着看他,随后朝他颔首。 男人了然,扬声朝下道:“三千万。” 拍卖官往上一瞧,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后,朗声报:“云川尊上出三千万极品灵石,三号雅间的客人可还要跟?” 三号雅间,灯迟迟未再亮起。 三次报过之后,再无人加价。 别说是沈酌川的面子,更有这价实在高得离谱。 三千万极品灵石。 没几个势力能一下子拿出来。 更别提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无法证实的增进资质的机会。 百万之间还能买回去试试。 再多便是孤注一掷,不值得了。 孤注一掷的宋听婉,在拍卖行的五位大乘期将跃灵花端上来时,眼也不眨的将灵石划给了对方。 那五位大乘期见云川尊上不动时已是惊讶,但还是没问没看,收了灵石确认无误后便打算离开了。 没曾想,宋听婉拿着那冰玉盒,叫住了他们。 “我花了大价钱买下此物,不知拍卖行能否将此物的来历用法再详细些告知。” 女修生得绝美,温温笑着站在那很是温和。 拍卖行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为首之人看了一眼后边背对着他们喝茶的沈酌川后,斟酌说道: “此物是替八品丹师之一的祝融尊者所卖,其效由尊者与乾坤万宝阁查阅诸多古籍证明。” 宋听婉蹙了眉,“祝融尊者?” 她记得传言中是脾气很古怪的一个老头,但未曾有缘一见。 沈酌川皱眉回头,语气冷漠与拍卖行的人道:“支支吾吾看我做什么。” 在门外听了许久的拍卖行之主,也就是昀天尊上的妹妹赶紧出来,“还是我来解释吧。” 她都怕自己的属下被云川尊上劈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冷纭陪笑着先是朝宋听婉笑了笑,然后才忐忑的给沈酌川行礼。 “尊上,您最近不是在找那个什么扶摇仙花吗…” 四字一出,宋听婉的心咯噔一声。 有种不妙的感觉。 其余人更是正色,紧张的看着冷纭。 沈酌川更是放下了茶杯,皱眉看向她。 “咱们跟天机门拼命寻找之下,发现祝融尊者那有一株差不多的…于是就寻了过去。” “祝融尊者说,这是如今世上唯一一株了,它所伴生的飞升天梯早便关闭,除非再次有人飞升,否则世上再无扶摇仙花。” “那这株,为何叫跃灵花,并且与扶摇仙花不同。”宋听婉紧盯着她,眸光颤颤。 飞升天梯,所伴生的仙花。 扶摇直上。 或许便是以此得名。 而天道,正是因这无人再飞升,才选中的阿遥。 冷纭在沈酌川的示意下,抿唇为难开口:“这是千年前一位巫族飞升失败生出的花,飞升天梯欲生未生,它感应天梯而生,却未曾在天劫下涅槃开花,便开不了花。” 整个雅间陷入安静。 呼吸可闻。 他们只能看见宋听婉单薄的背影,她微微的低着头,青丝若瀑垂至身后,惊鸿在手腕之间,如今亦是形随主而一动不动。 “可它还是扶摇仙花啊,只是不开花了而已,一定还是一样的吧…” 秦禧执拗的颤抖出声。 雅间内众人一动不敢动,生怕呼吸重了些,就惊扰到视线中那道羸弱身影。 沈酌川紧盯着她的身影,与冷纭道:“祝融尊者可知,如何再让其开花。” 冷纭看了一眼雅间内的小辈们,不知该不该当众说出修真界的大危机。 “不必顾虑。” “…除非,有人飞升成功。” 飞升啊,修真界所记载的历史上,近万年飞升者寥寥无几。 良久。 宋听婉哑声问道:“千年前,巫族飞升失败?这位仙子可知,那位渡劫期大能唤何名。” 这时间…与巫凌的父亲飞升的时间极为接近。 “不知。”冷纭也不过刚刚千岁而已,又怎会知千年前的事。 宋听婉回眸,平静的问沈酌川:“近千年,巫族飞升者有几位?” 沈酌川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思索一番后沉声答:“一位。” 女子闭上了眼,身影摇摇欲坠。 为好友。 亦为她自己。 第88章 共枕眠 灵石花出去了。 扶摇仙花的影子看见了。 却是一株开不了的花。 余下的拍卖的宝贝,大家已无余力去在意。 他们只是默默看着独坐一旁,目光无神的女子。 众人面色各异。 宋听婉心乱如麻。 麻木得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怎会有如此顺利呢。 前两次的结局里,她都未曾恢复身体。 这次,也没有例外。 拉高的期待一朝跌落泥潭,叫人想放弃挣扎,就如污泥一般沉入其中。 不是早些年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只不过是如今妹妹与朋友在侧,陪着她寻找踪迹,又让她生出了美好的期待。 怎真到了这一日,倒是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女子自嘲的笑了笑。 “阿姐,总有一天,我会飞升的。” 宋司遥拿着茶壶走到她身旁,为她阿姐倒上了一杯热茶。 那杯热茶,被她亲自拉起阿姐的手,放在她手心。 将心中彻骨的痛与遗憾温暖。 宋听婉轻轻掀眸,握着手心的热茶,仰头看着面露担忧的妹妹。 她纤弱温雅,连脆弱都爱收起来一个人承受。 雅间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若真围上去一句一句的关心,反倒会让她更伤悲。 宋听婉看着她愣了愣,良久才轻抿一笑,“好。” 周遭太多声音。 拍卖仍在继续,身旁大家的目光却都暗暗停留在她身上。 宋司遥搬了凳子,坐在她阿姐身旁,一直紧紧牵着她冰凉的手。 一直到,将她的手也捂得暖了起来。 沈酌川起身离开了一趟,再回来时,侍从手中的茶换成了灵酒。 宋听婉已半回了神,闻着浓郁的酒味,略微诧异的侧眸。 沈酌川与身后那三个脑袋,齐刷刷的看过来。 “喝一杯?” 男人朝她举杯。 宋听婉身旁的宋司遥越过她阿姐,偷偷的瞪他。 沈酌川失笑,仍是笑意不减。 她最怕的,也是所有人看来的同情难过神色。 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宋听婉执杯起,敬他一杯。 “敬你,哪日得闲了,可得带我们逛逛云阙之巅。” “好。” 男人满口应下,两人虚虚碰杯,宋听婉浅尝才知,这竟是烈酒。 她掀眸看向沈酌川,他挑眉大方问:“可有好受些。” 宋听婉笑了笑,又敛眉饮下一口烈酒,“我没事。” 面色平静下来,她又想起巫凌的事,叹息一声。 “巫凌父亲的事,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吧。” 总该让他知道的。 其余人安静点头。 “要不,咱回去吧?”秦禧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人心思再放在拍卖会上了。 百里戏江也在一旁猛猛点头,“是呀是呀,这拍卖会也没啥意思嘛。” 万俟寂背上巨刀站起来,一副等待他们要走的意思。 一个个的,嘴里没说但满藏着关心。 宋听婉浅笑盈盈的回头。 “来都来了,不看完所有的宝贝吗。” “这有什么稀奇的。”百里戏江不屑一顾的抱臂说着。 失笑之下,一行人到底是离开了。 从金碧辉煌的拍卖行,回到了沈酌川的府邸。 一路上,百里戏江与秦禧故意吵嘴,宋听婉却未曾再低笑看着他们。 宋司遥安静的牵着她阿姐的手,从离光上下来。 “阿姐回房休息吗,或者是,今晚我陪阿姐?” 若是秦禧说这话便很正常,但若是她家阿遥,那便很是难得了。 “怎么陪,陪我休息吗。” 宋听婉打趣笑着,麻木平静的眸光中,终于出现一丝真心实意的笑。 宋司遥低声嗯,“我陪阿姐。” “好。” 她柔声捏捏妹妹的脸,接受了好意。 “明日,云阙之巅有品酒大会,各家酒肆都会摆一张桌子,放上自家最好的酒,每个人都能为店家投签,第一的酒肆胜出。” 沈酌川负手而立,站在院中,没有再进一步。 “明日,我陪各位逛逛如何?” 宋司遥等人不语,只是担忧的目光望向了宋听婉。 她明白,这是沈酌川在回应她在拍卖行时,说的让他好好带他们逛逛云阙之巅的话。 亦是想让她不要沉浸在痛苦之中。 宋听婉回头,看着他淡淡的笑,“好,莫要失约啊云川尊上。” 她在取笑他的名号吗。 沈酌川颔首,停在院中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 玉兰花飘落,无人在意。 秦禧待在原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婉儿进房的背影,偷笑着悄悄溜走。 万俟寂与沈酌川拱手抱拳,转身回房。 唯有他的傻侄儿,在他身旁嘿嘿笑了笑,“小叔叔,你想让师父当我婶婶吗。” 沈酌川无奈,嫌弃的瞥他一眼。 “她正难过,不要提这些有的没的。” 提起来,百里戏江也是垮了脸,一路忍着的难受瞬间就上脸了。 他吸了吸鼻子,拽了拽小叔叔的衣袖,眼圈都红了。 “小叔叔,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恢复师父的身体了吗。” 玉兰花又飘落,在男人眼前打了个圈落到地上。 沈酌川敛眉,声音低缓:“她才是世间第一的炼丹师,若她自己都束手无策…” 世人总说天命难违。 实际上,逆天之法唯有一二罢了。 余下那些邪门的法子,即便是一辈子筑基,她也不会去尝试。 百里戏江忍着没哭出来,“那你教我练枪吧,我要保护师父。” 听着他那哽咽的声音,沈酌川好笑的回头,拎着他的衣领就飞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就现在开始学吧。” “…不要啊小叔叔?!” 百里戏江被迫塞了一柄枪,一脸懵的跟着沈酌川开始比划招式。 他明明刚下定决心,还没做好准备呢,怎么这就开始练了啊啊啊—— 那边叔侄俩开始加练,万俟寂难得给父亲发去传音,询问改善宋听婉身体的法子。 而早已溜进房间的秦禧,一边忍不住的哭一边给她爹爹打了灵视镜。 秦沧淞一瞧他女儿满脸泪痕的模样,吓得差点召集全宗门的人杀过去救人。 “怎么了爹的好圆圆,怎么哭成这样。” 秦禧哭得眼前模糊,“爹爹,婉儿的身体恢复不了了…她本该跟阿遥妹妹一样,是修真界无人能比的天骄啊。” “这样美的小仙子,就该高高的仰着下巴,被所有人追捧夸赞,而不是如今这般叫人惋惜怜惜。” 在她哭声下,秦沧淞也听懂了女儿伤心的重点。 是那位一直在寻药的小友。 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 天命难违啊。 生来残缺的体魄,补先天不足,又岂是这么简单的。 . 宋家姐妹俩的房间。 宽衣解袍。 宋听婉坐在床的内侧,拿出了新的枕头,给她拍蓬松了些。 “阿遥真能睡着吗。” 她噙笑,掩唇看着在解下外袍的妹妹。 耳尖又红了呢。 真叫她满腔的悲愤一扫而空。 宋司遥穿着单薄的里衣回头,却见她阿姐并不如她这般规整。 云阙之巅快要入冬了。 明明体弱又单薄,还穿着粉白透色的上襦,齐胸裙也柔软,显得整个人白皙柔弱,却又在卸下金钗步摇后,美得不加掩饰。 长发随意披散着,就这么半倚在枕上,懒懒散散的逗着她。 宋司遥偏了目光,坐上了床,将被子给她披上。 “又要入冬了,阿姐总穿这么少。” “一板一眼的小古板。”宋听婉也不恼,倾身而来,点了点妹妹的肩膀。 “阿姐爱美,在这屋里又没人看。”宋司遥将人按下去,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宋听婉失笑,偏头看她,“怎么,给我家妹妹就不是看吗。” 她只是习惯了简洁舒适,交领的里衣膈得慌。 宋司遥也扯了被子,将自己盖好后,侧头与她阿姐四目相对。 “我只要阿姐好好的。” 宋听婉的笑意一顿。 艰难的从她包裹紧的被子里,伸出手将妹妹乱贴在脸上的长发拂开,“我这不是好好着呢。” 宋司遥动了动,按住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依旧冰凉。 “阿姐,别伤心,我保护阿姐一辈子。” 少女黝黑的眸子,真挚的许下诺言。 或许是直直撞进她的眸子里,没有防备。 宋听婉第一次在妹妹面前红了眼,瞬息而至的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 她狼狈的抹了抹眼睛,指尖都用力得有些泛红。 哽咽着还要笑,“好啊,那阿遥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我哦。” 潋滟的弯眸,盈盈的泪水中,将她希望破碎的难过给掩下。 宋司遥忽然伸手,隔着被子抱了抱她阿姐,“嗯,只要我不死,谁都别想伤我的阿姐。” 宋听婉挪过去,搂着妹妹泪眼朦胧的失笑,“呸呸呸,我妹妹啊,可是要飞升的人,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 “好。”少女被她搂得紧紧的,眼也不眨的顺着她的话应声。 细听便能感受到她冷硬下的温柔,早已看不见从前那个带刺别扭的宋司遥了。 姐妹俩互相依偎着。 良久。 宋听婉才撑着床半倚起身,脆弱尽收。 衣裙单薄,温香袭人。 她托着下巴朝妹妹笑,“不用担心我,你阿姐可是神秘的枕眠仙子,手上高品丹无数,还有大能们抵给我的灵玉牌。” 可修真界奇人异事频频,哪有什么绝对的安全。 宋司遥抿唇笑了,将不安压下,看着她阿姐应着好。 如果,阿姐说这话时,眸中悲色能再掩盖得好一些就好了。 宋司遥伸手,与阿姐十指相扣。 “若是飞升,能带上阿姐一起就好了。” “傻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阿姐何时这般霸道了,想一想也不许。” “呦,学会跟我开玩笑了?” …… 第二日出房门。 大家的眼睛都有些肿。 对另两个小哭包,宋听婉并不意外,可是… 她默默盯着阿寂,有些诧异。 大家也齐齐看了过去。 万俟寂握拳不自在的低咳一声:“昨晚练了一夜的刀。” 宋听婉弯了眸,没再继续往下问,其余三人皆知缘由,连百里戏江都很有眼色的没有再问了。 “我昨晚也练了一晚枪,累死我了。” “可学得了你小叔叔的几分风采?”她闻言笑看小徒弟。 百里戏江立即拿出了长枪,“那可不嘛,我昨晚学得可认真了!” 说罢,持枪舞起来。 不得不说,龙族在这方面的确天赋异禀。 “连百里戏江这样的都能有模有样。” 秦禧惊讶的说着,没说完呢,百里戏江就收了枪气冲冲的跑来,“我怎么了!从前只是一门心思钻丹药里罢了,昨晚小叔叔都夸我有天赋!” 说着,还要控诉的看向师父,凑了脑袋过去求师父安慰。 宋听婉还能怎么办,只好无奈的揉揉小龙脑袋,“是是是,我徒弟学什么都快。” 见他那幼稚模样,秦禧噗嗤一声笑了,也懒得同他争。 “时辰还早,咱们干些什么?” 万俟寂抬头看了眼天色,距离品酒大会的时辰还有很久,他们也不能干等着吧。 “走,咱自己出去逛逛。”百里戏江率先走了两步,回头朝他们招手。 “不等你小叔叔了吗。”秦禧跟上。 “哎呀,我跟他说一声不就好了!” 小龙说着,直接拿出传音石告知了一声,下一瞬,那边回了个低沉无波的好字。 “搞定!走吧——” 宋听婉笑着牵起阿遥的手,万俟寂连忙跟了上去。 经过昨夜,姐妹俩之间似乎更亲昵了些,宋司遥也不会再对阿姐的亲近不好意思。 一行五人,结伴热热闹闹的出了沈酌川的府邸。 那时沈酌川正在昀天尊上的府上,这也是沈酌川第一次得知,渡劫期感应天道衰弱的事。 两人面色凝重。 “您是说,云阙之巅的危机在即,修真界亦有劫难?” 昀天尊上淡淡点头,“渡劫期的几个老家伙都能感知,蓬莱那老头亦知,而你府上那五人,便是得天运而生,天道衰弱,维护此界艰辛却仍旧留了一念在她们身上。” “前些日子你不是感应到了,所以才用那柄名唤离光的剑劈了云楼顶层。”昀天尊上瞥向他,好笑的勾唇。 沈酌川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站姿如玉,“暗处那力量,限制了我等的武器与力量,但那柄离光剑乃是神器,当时晚辈太过气愤,只想着神器得天意允许成型,便赌它能破开结界。” 没想到真能成功。 侥幸所为。 后来他又试了两次自己的长枪,却依旧不能清除顶层残余的力量。 那时他才隐隐觉着有异。 却不想,竟是因她姐妹二人得天道青睐的原因。 “如今云阙之巅一切平静,我将此事告知与你,只愿若真应验,我等云阙之巅三尊能护下一城之人性命。” 沈酌川沉默着皱了眉,“若是,让所有人离开云阙之巅呢。” 旁人暂且不评。 宋听婉刚遭受打击,她那身体… “傻小子,天定的危险与劫难,无论你如何改变总会来的,即便做好了万全之策也防不胜防。” 若真有这般容易改变命数,他们这等老家伙,又岂会坐等到现在。 “有所准备的等着原定的危险,总比两眼一抹黑的要好。”昀天尊上叹了口气,看向了另一位闭关的尊上府邸。 只希望老朋友能早些迈入渡劫,好让他们更有几分胜算。 “此劫,必与暗处那力量有关。” 沈酌川笃定道。 昀天尊上哈哈一笑,“是啊,那你能将它抽离掐灭这危险吗。” 此力量潜伏千年,若能揪出来,哪能容它在暗处千年。 昀天尊上再次叹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若真应了那劫难,你一定要保护好那两个小姑娘,在此等微末之际出现的天道青睐者,定能救世。” 她们不能死在这。 要死也是他们这些老东西死在前面。 此事,四大宗门与八大家族,也该通个气了。 第89章 醉酒 品酒大会正在筹备。 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开始。 街道两旁热闹极了,商贩们开始兜售下酒菜,酒肆们的长桌也开始拼接。 与平日的奢靡之风截然不同,反而是一路酒香充斥着肆意潇洒。 宋听婉她们是一路吃吃吃买买买过来的。 主要因为秦禧,太能买了。 买了又吃不完。 只能大伙帮着解决,倒也是尝了不少好吃的。 “大家对我真是太好啦。”秦圆圆叉腰,手里油皮纸还装着一袋小鱼干。 百里戏江翻了个白眼,“你再多买些,阿寂都要吃不下了。” 啃着包子的万俟寂疑惑抬头。 宋听婉含笑回眸,朝他摇摇头。 每个人手里拿满了东西,酒香勾人,却生生压着等待着品酒大会开始。 街边,亦有人搓了个法诀,云阙之巅的空中,放起了灿烂的烟花。 一行人在一处歇脚的地方坐了下来,街边人来人往,品酒大会吸引了不少大能前来参与。 忽有视线落在身上,沉沉的打量。 宋听婉正笑着从秦禧手里拿小鱼干吃,敏锐察觉到后,疑惑的回头。 泽梧仙君与一位陌生的仙子并肩,目光垂垂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不仅是宋听婉等人抬了头,泽梧仙君身旁的仙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仙君认识这几个小朋友?” “问剑宗弟子,有些眼熟罢了。” 宋听婉与宋司遥有礼的朝那边颔首,泽梧仙君掩了眸中的复杂,故作随意的抬手后,与仙子不急不慢的离开。 欢笑声一歇,待人走远后,不明所以的百里戏江三人才悄悄问她们怎么了。 宋司遥盯着人群中消失的男人,语气冷淡。 “他怀疑阿姐能炼高品丹,觊觎生疑,欲要将阿姐赠给申屠长青的丹药抢了,未果便杀人,却被好心人抬回来阿姐救回来了,这也是申屠长青为何面具遮掩的原因。” 闻言,三人狠狠看了泽梧仙君消失的方向。 “这人瞧着人模人样的,竟是这么个伪君子!咱们往后定要离他远些。” 小小插曲一过,大家休息了片刻又往前逛。 不过言笑之间,都已将泽梧这二字记入了心底。 等以后实力够了,第一个就去找他茬。 走走停停,从酒肆街边,逛到了首饰铺子。 这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五个人里,三个都是爱逛这些铺子的。 宋司遥与万俟寂站在店门口,两张脸面无表情。 下一刻,被宋听婉一手一个给拽了进去。 “站外面做什么,都进来选,今日可是格外豪横的百里戏江付钱。” 秦禧拉着他们,一个个的都多挑点!把百里戏江的钱都花光! “你就偷着乐吧你!”百里戏江抱臂,仰着下巴看着秦禧。 宋听婉等人偷笑,原本还想替他省钱,意思意思拿了一两件喜欢的东西。 可没想到这人瞥了一眼,过来大手一挥,将他们试过的全给买了下来。 “别别别,那个我不喜欢!这个绿的也不要!”秦禧急的将好几件拿了出去,然后回头怒瞪他。 “这么有钱,走,咱再去逛逛成衣铺。” 一声令下,一群人转战。 等品酒大会开始,沈酌川找过来时,一行人身上的装扮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百里戏江眼尖的看见了他叔叔,连忙朝他跑过去,“小叔叔!你给的灵石都花完了!” 秦禧与宋听婉对视一眼,怪不得今日这么大方,原来是有人兜底。 沈酌川的视线越过他,与宋听婉对视,“品酒大会开始了,去隔壁街?” 宋听婉颔首,两人并肩走在前边。 宋司遥暗暗上前半步,跟紧在她阿姐身旁。 “云阙之巅城里的东西与外边大差不差,可要说景色,还得是西南方向,有一处星河仙湖,入夜后格外震撼。” “今夜,可要去看看?” 他温言与她说着,也侧了眸含笑的邀请她妹妹朋友一起。 百里戏江更是毫不思索的满口应下。 秦禧因为上回被恰好听见后,对上沈酌川总有几分怂,本想说识趣一点就别去了吧。 没想到除了不太懂人情世故的百里戏江之外,宋司遥更是答着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万俟寂也点了头。 她拒绝的话,倒显得自己不识趣了。 秦圆圆扯了个笑,盲目从众的点头。 “你真觉着,品酒之后,他们这几个还能清醒着去看美景?” 宋听婉掩唇,想起小徒弟与秦圆圆的酒量,只希望他们待会喝醉老实些就很好了。 沈酌川讶异看向自家小侄儿,“酒量这么差?” 龙族可没什么不能饮酒的说法,但整个龙族就没几个酒量不好的龙。 百里戏江挠挠脑袋,“没、没有啊,我觉得还行。” 沈酌川看着宋听婉他们几个纷纷笑起来的模样,便知晓这侄子一点也不靠谱了。 他无奈一笑,“浅尝便可。” 嘱咐过了,但真到了品酒大会这小子就跑得没了影。 人家是品酒,他是牛、哦不龙饮。 秦禧自知酒量,一直紧跟着宋听婉姐妹俩,浅尝即止。 万俟寂酒量倒是好,但每杯酒都是没尝过的好酒,一时间都不知给谁投签了。 宋司遥对酒没什么兴趣,抱剑闲逛,见阿姐喝了什么,她也跟着尝尝。 “这酒甜而不腻,应该合你的口味。” 沈酌川递了一杯粉盏酒杯,宋听婉含笑接过,低眸浅抿了一口。 女子亮了眸,“你倒真了解我的喜好。” 品到此刻,唯有手里这杯叫她觉着口感惊艳。 “有心,便能了解。”沈酌川朝她举杯。 宋司遥挤到两人中间,拿了一杯也尝了尝。 “原来阿姐喜欢喝这个,我去买上两坛。” 说着,拉上她阿姐的手腕往此长桌的店里去。 沈酌川在身后还拿着剔透粉玉杯盏,摇摇头直笑。 . 就如宋听婉之前所说。 夜幕降临,沈酌川扶着他侄子,宋司遥扶着秦禧。 两个醉鬼,摇摇晃晃的路都走不稳。 宋听婉与阿寂坠在后边,她还得时不时扯一下对方。 万俟寂酒量不错,纯粹是被百里戏江撒泼灌的。 虽然能自己走路,但看台阶估摸着是看不太清的。 毕竟这可是云阙之巅,即便是宋听婉喝的那杯甜酒,也都是后劲很足的。 宋听婉眼尾眉梢微微的红,亦是走得缓缓。 “呜呜呜那个酒,真好喝,我还想喝呜呜呜呜——”秦禧晕乎乎的,还想去找酒喝。 宋司遥将她的手拽回来,“没酒了。” 冷硬的声音,一听就是妹妹呀。 秦禧嘿嘿一笑,“妹妹、是阿遥妹妹扶着我吗,嗯妹妹也香香的…” 宋司遥黑着脸,将人送回房间。 百里戏江一路叨叨着乱七八糟的,也被沈酌川塞了回床上去。 “这酒,以后还是别让他沾了。” 沈酌川嫌弃的走出来,朝她叹气。 宋听婉站在原地揉揉太阳穴,闻言轻笑:“这不是你在嘛。” 让孩子任性一下也无妨。 两人在院子里笑着,身后突然闹哄哄的,万俟寂哎了一声,被百里戏江拨开后自己也没站稳,慢慢悠悠的跌坐到了地上。 百里戏江回头哎了一声,醉醺醺的在他旁边的台阶坐下了。 “喝!”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酒。 这一声大喊,刚被宋司遥拎进被子的秦禧,脑袋上披着被子就跑出来了,身后追出来的少女气恼的看着百里戏江。 恨不得上去踹一脚。 好不容易安静躺下了的。 两个醉鬼扯着万俟寂,又开始喝。 宋听婉与沈酌川无奈看着,“怎么办,你去劝劝。” 沈酌川笑看向她,“瞧这两人,谁去都没用吧。” 三个清醒一点的人陪在旁边,等他们喝够了,这回彻底醉醺醺了,才艰难的将人抬回了房间。 连带着宋司遥都被秦禧搂着,灌了好多的酒。 少女面色薄红,迷茫的紧紧拉着她阿姐不放。 宋听婉将她扶回床上,哄着让她闭眼,“阿遥乖啊,你喝醉了。” “没有,百里跟秦禧才喝醉了。” “我没有。” 宋司遥固执的反驳。 她失笑摸了摸她红红的脸,低声纵容:“好,咱们阿遥酒量可好了,压根没醉。” “阿姐。” “我在呢。” “阿姐——” “嗯,叫阿姐做什么呀。” 说来,这也是宋司遥第一次喝醉,有些可爱的招人喜欢。 絮絮叨叨的,板着脸像个小老太婆。 哄了好一会,才渐渐没了声。 等她动作轻缓的掩上房门出来,便瞧见了台阶下三步之外如玉而立的男人。 “还要不要去看星河仙湖。”他一身白衣,向她伸出手。 宋听婉莞尔一笑,搭着他的手,提裙下了台阶。 “好啊。” “那便冒犯了。” 沈酌川在她含笑的目光下,伸手揽住她的腰。 凌空而起,两人的衣袍裙摆纷扬。 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襟,在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宋听婉这才松了口气无奈看向他。 “很远吗。” 风迎面而来,吹得她偏了头,鬓发凌乱。 他伸手护了一下,只是瞬息之间缩地千里,到了一片浩瀚星空之处。 湖光凛凛,仙雾萦绕。 沈酌川扫了一圈,挥手在湖边放了一架秋千。 宋听婉理了理头发,笑看他一眼便坐了上去。 “怎么发现这一片地方的。” 抬眼看去,景阔心静。 偶有流星划过,星辰争辉。 真不负美景之名。 沈酌川走到她身旁,轻轻推动了秋千,“云阙之巅的道侣们,很爱来这。” “那今日?” “提前被我轰走了。” 女子忍笑,“你倒是霸道。” 说罢,她拍了拍身侧空荡的秋千,转头朝他笑。 沈酌川勾唇,在她身旁坐下。 “他们都醉了,我怎能不合群。”宋听婉说着,从空间拿出了妹妹买的五坛酒。 也就是今日她品过说好喝那个。 她划出一张小桌摆在前面,费劲的想倒酒,却被男人接了过去。 “真要喝?” 沈酌川沉声,对上她的笑眼时,更能看清的是她眸中深藏的那一丝悲意。 “旁人总说一醉解千愁,总归要试试的。” 他没再劝,笑了一下给碧玉杯满上了酒。 片刻后,两人碰杯。 一杯接一杯。 谈天说地,说起初遇,提起重逢。 到最后。 宋听婉难得一次的喝醉。 酒坛空了。 她的心也空了。 什么鬼的坚强,她根本坚强不了。 “沈酌川,我这辈子都只能是筑基了。” 她红着眼,声音很轻很安静,眼泪却蔟蔟无声掉个不停。 生于修真界,又怎会不想飞升,又怎会没有对修为的野心。 她宋听婉也只是个普通人。 两人坐在秋千上。 她靠在沈酌川的肩头。 他也任由她安静的哭着发泄。 “那又怎么样,即便是筑基,你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天才炼丹师。” “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多一个大乘期的护卫。” 沈酌川轻轻将人揽到怀里,温柔的给她擦眼泪,耐心的陪她说话。 她噙着潋滟泪眼,无端发笑,“你一个尊贵的大乘尊者,给我当护卫?” “你嫌弃啊。”他轻笑。 “龙族答不答应?云阙之巅答不答应?”她嗔怪。 “管他们作甚。” 宋听婉失笑。 “可这天才炼丹师需要一辈子遮掩,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靠在他肩头,残泪沾湿了眼睫。 若是两世的死亡节点再次出现。 以筑基之身,如何破解。 再死一次吗。 阿遥与父亲受不了,朋友们受不了。 她也接受不了。 “宋听婉,你可愿接受我的一缕神魂护体。” 猝不及防的开口,让她惊讶的抬眸。 “剥离神魂,你会很痛苦。” “若我死,你亦会神魂受损修为不得再进。” 但好处是,他感知到神魂遇险,能瞬息操控这缕神魂。 亦是保护她。 “让我,做你最后一张底牌。” 沈酌川轻笑,眸光坚定。 爱意滋生,于秋千旁开出一朵绚烂的花。 两人对视良久。 宋听婉怎会拒绝。 于他,于心,于己。 “我龙族沈酌川立誓,这缕神魂之责为守护,若有对宋听婉半分不利,神魂自毁。” 誓言立下,天际雷响。 宋听婉眸光微怔。 恢复身体的遗憾,依旧不能化解。 但眼前人真挚的深情,叫人的心荡平了低落。 第90章 并未 星灿月明。 那夜她哭得累了,醉得也厉害。 沈酌川温柔的将人抱回了房间,神魂剥离实在痛苦。 但见她睡颜恬静的模样,似乎也没这么疼了。 金魂的迷你小龙从她眉心钻了进去,沈酌川在她床沿坐了好一会。 伸手将她的被子给拉好。 在妹妹朋友面前,总是一副坚强的样子。 低落压抑得久了,难得如今晚这般发泄。 床上纤细的一团人影,也不知独自承受了多少东西。 沈酌川温柔的视线描绘着她的眉眼,等天将明,这才缓缓离去。 第二日。 宋听婉醒来时,院子里静悄悄的。 平日早上阿遥与阿寂练剑切磋,今日竟没有一丝动静。 女子从床上懒懒起身,起至一半,再次倒了回去。 闭上了眼,头疼。 但灵台中,似乎有什么存在不可忽视。 她凝神内视,才发现角落竟趴着一只小龙。 见她看来,还会扫扫尾巴朝她歪歪头。 幻视一下沈酌川那张正经的脸,让她不忍的弯了眸。 神识温柔的摸摸小龙的脑袋,同个府邸之内,沈酌川浑身一震。 耳尖瞬间红了起来,猛的看向宋听婉卧房的方向。 她一点也没察觉,神识温柔抚过后,睡眼惺忪的起了床。 一夜醉意沉沉,穿戴好拉开房门,云阙之巅竟一夜之间冷了起来。 宋听婉折回房内,挑了件厚重的斗篷披上。 再次踏出房门,凌厉的风迎面而来。 将昨夜趁着醉意释放的情绪一尽扫空。 黑发白斗篷,走在院子里冻人却又让人格外清醒。 她从空间中取出跃灵花,拿在手心眸色不明的瞧着。 随后,又拿出了那本无字神书。 端详两物良久,忽而一笑。 神识探入无字神书之中。 “跃灵花,如何成为扶摇仙花。” 她仍是抱有希望的。 不开花,那可有别的法子让其开花。 冷纭说,跃灵花感应飞升而生。 要以飞升成功的劫才能得以滋养开花。 雷劫,飞升之劫。 她隐隐有些预感,扶摇仙花的事还没完。 无字神书那片浩瀚的星空中,无数星辰萦绕,却无一颗落至她面前。 整个书内的空间震动,将她的神识弹了出去。 ——如凤凰涅槃,置之死地而后生。 先死,后生。 宋听婉心中生出异议,心跳砰砰跳得更快了几分。 她的死劫就在眼前。 是死,亦是她的机会? 人人惧怕死亡。 她留恋这些爱她之人,舍不得死去。 早知道这世结局后,云隐那次虚脱的闭关,她准备了很多东西。 她为每个人准备了一份药,满满当当的七八品丹药。 像是没有后顾之忧。 实际上,她对命定要自己死亡的结局,依旧不安。 结局已知,她做出改变,会不会有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如今半夜总是梦魇,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 昨夜倒是难得借着酒劲睡得很沉。 命中的劫不知何时降临。 宋听婉敛眸轻笑,事不过三。 她抚了抚自己的眉心。 还有母亲留给她的一线生机。 但,若她真不顾一切用自己生命去赌,在意她的人得难过成什么样啊。 宋听婉不会轻易用自己的命去赌那个可能。 但若是… 天不容她。 真到了那一步,赌又何妨。 女子掀眸,遗憾渐渐隐于明眸之中。 世间多苦难,能活着有朋友们在身侧,就已是最幸运的事了。 . 百里戏江被沈酌川拎去日日练枪,宋司遥与万俟寂结伴,两人居然找云阙之巅的大能切磋去了。 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对方竟都答应了。 两个三个不着家。 剩下宋听婉与秦禧逛街游湖,又坐于花海画舫之中。 惬意得叫人不愿离开。 “怪不得大家都爱待在这。” 秦禧与宋听婉站在画舫二楼,凭栏迎风,吹得鼻尖有些红,但兴致不减。 宋听婉轻笑,“还愿离开吗。” “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秦禧回眸一笑。 但笑完,又托着下巴撑在栏杆上。 “如今这情况,等巫凌回来后,咱们又要往何处去呢。” 最初是为了婉儿寻最后一味药,如今寻到了,结果却叫人惋惜。 之后呢。 “婉儿又有何打算,要回问剑宗吗。” 秦禧这才想起,他们一行人中,只有她自己退了宗门。 宋听婉的身份由晏山君做主,暂且保留挂在外门。 “估摸着不会。”宋听婉轻轻摇头,乱发在鬓边飞扬。 一切落空后,危险又无处可寻,也不知从何避。 真叫人有几分茫然。 “或许等阿遥回问剑宗后,我会回云隐待一阵子,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与巫凌调查他父亲飞升一事。” 飞升失败。 是否与那变异的仙花有关。 若是有关,梧桐山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飞升…于天道至关重要。 若阿遥再次飞升失败,她也不敢赌,这世界还有没有第四次再来的机会。 到底是书,还是以话本形式告诉她的劫。 宋听婉复杂的仰头看天。 蔚蓝无云。 落在她眼里,却总像下一瞬便雷云翻涌。 “你说…巫凌能不能多带我一个。”秦禧抱着她的手,软糯了声音发愁。 宋听婉轻笑,“最近玩乐时,不少天机门的人追着求你回去,想必你父亲他们也着急了。” 若真对上梧桐山。 其中有位渡劫期大能。 她不想再一次看见朝气十足的秦圆圆,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绞痛的心,换作了温柔的目光看向秦禧。 “可我就想跟你们待在一起嘛。”秦禧耍赖般的不依。 “若不然,婉儿跟我回天机门住一段时间?” 那圆溜溜的大眼转了一圈,打着狡黠的坏主意。 到时候啊,她天天带着婉儿出去玩,什么名贵丹方,什么天骄美人,全都带婉儿玩一遍! 保准婉儿舍不得走。 宋听婉失笑,“你与我徒弟真是连想法都一样。” 一个叫她去天机门,一个叫她去龙族做客。 “哎,龙族哪有好玩的啊,婉儿来天机门吧——” 撒娇一声接着一声,晃得宋听婉头都要晕了。 就在她想回答的那一瞬,不远处的画舫忽然被强大的灵气震碎,两伙人凌空就打了起来。 震起一阵阵浪,将她们所在的画舫险些掀翻。 周围画舫的人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操控着离得远了些。 一楼操控画舫的船家也连忙上来,询问着让她们不用惊慌。 “待会云川尊上的人就来劝架了,我给两位仙子寻个不会殃及,又能看得见的好位置。” “我瞧两位仙子面生啊,待会看看运气,若是云川尊上亲自来,你们可就有福了,外面那些仙君没一个能比得上咱尊上的。” 秦禧与宋听婉掩唇而笑,没反驳船家的话。 秦禧还不忘瞅瞅婉儿,多问了一句:“那爱慕云川尊上的人多吗。” 船家大笑起来,瞧了瞧周围没有别的女修之后,这才小声跟她们说:“以前多,但云川尊上脾气不太好,就越来越少了。” 秦禧还想问怎么个脾气不好法。 结果就被宋听婉拉住了。 她嘿嘿一笑,这才没继续问。 画舫缓缓驶离打斗中心,船家人挺好的,还真停在了一处波及不到又视野极好的位置。 不一会,打斗起来的两伙人,被霸道的灵气分开,随后一人立于两拨人之中,气势迫人。 宋听婉在画舫二楼遥遥看着他,有些想笑。 冷着那张脸,明明早上送她们出府时还笑意温和。 以极其强势的姿态拦下两波人,各自安分下来后,沈酌川本想离开,没想到恰好瞧见了二楼凭栏而立,风姿绰约的女子。 他脚步微顿,笑着径直而来。 宋听婉弯眸轻笑,看着他凌空而来。 秦禧很有眼色的往后退两步,等男人落到宋听婉身旁时,她也往后退下了一楼。 “那些人打起来,没惊到你吧。” 玉冠凌凌,沈酌川沉眸笑问。 宋听婉摇头,打趣般的弯了眸:“原来云川尊上平日气势这般吓人。” “哦?我吓着你了?”他无奈轻笑。 她但笑不语,两人又闹着打趣了几句。 随后带上秦禧,一块回了府邸。 百里戏江练得气喘吁吁,刚偷摸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都回来了。 然后都围在一旁,看着他小叔叔训他。 百里戏江惨兮兮的,刚望向他师父,可惜沈酌川站出来隔绝了他求救的视线。 “继续练。” 他拍拍侄子的肩膀,将人推回了院子中间。 秦禧忍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美滋滋的在百里戏江的视线中吃上了香甜的糕点。 沈酌川与宋听婉对视一眼,失笑的看着两人。 . 初冬的云阙之巅,冷却依旧热闹。 叫人内心烦恼一扫而尽。 但今日,突然在一家店里,齐齐死了五位化神期的修士。 据说死相诡异,不像正常死法。 陪着他们下棋煮茶的沈酌川,沉着脸迅速赶去。 余下众人面色各异,深感怪异。 “在这云阙之巅,还会有这样怪异的事?” 万俟寂疑惑开口。 宋听婉亦是蹙了眉。 但在这怪异突生之外,这几日宋听婉出门,常常能见人求丹。 高价的有,惨得叫人落泪的也有。 甚至有女子当着她的面跪下求一位丹圣,是为了救她的父亲。 起初宋听婉还会动些恻隐之心。 但她总觉着不对劲,阿遥也直接将她拉走,并将此事告知了百里狄。 百里狄是沈酌川左膀右臂之一,近来查那死相诡异的修士查得焦头烂额的,又将事转交给了孟郊。 孟郊以云川府的名义出面,给予那些人帮助。 一时间,宋听婉身旁出现的那些求丹之声少了大半。 终于,在她意有所感中,某一日与秦禧出门时,遇见了泽梧仙君。 这人倒是一起疑,便一直揪着不放。 可她在云阙之巅安分守己,又没有危险需要暴露底牌,自然大大方方的表现出该有的尊敬。 秦禧恭敬之余,忍不住低头瘪了嘴。 试探吧你就,明日她就去沈酌川那边告状。 把这个讨厌的人轰出去。 没等到她告状,巫凌带着母亲妹妹回来了。 一家人对宋听婉表示感谢。 她看着一家人温馨的模样,有些不忍将话说出口。 巫凌跟在她身旁许多年,不动声色的挑了眉,将母亲与妹妹安顿好后,在晚上找了个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怎么了。”巫凌疑惑。 宋听婉抿唇半晌,斟酌着开口道:“疑似扶摇仙花的花拿到了,它叫跃灵花,飞升仙梯的伴生物,飞升之人成功渡劫飞升,它便开花。” 巫凌皱眉,“所以,那跃灵花未开,于你的丹无用?” 问着,鬼气凝成的眉眼担忧的看向她。 那她的身体… 宋听婉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你…可还好?” “我尚可,但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巫凌正色颔首,等待她的下文。 “我手上的跃灵花,是巫族飞升修士的仙梯伴生,但…他失败了。” 所以不开花。 宋听婉目光紧盯着他的神色。 肉眼可见,他下半身飘荡的鬼气凌乱了一些。 她听见巫凌轻笑了一声:“你不会想说,飞升失败的是我的父亲吧?” 语气轻松,但鬼气涌动得更浓郁了。 宋听婉垂眸,“此花之前的拥有者,是祝融尊者。” “他告诉拍卖行的人,此花乃是千年前巫族修士飞升失败的天梯所伴生之物。” “而近几千年,巫族唯有你父亲飞升,不是吗。” 甚至她问过沈酌川之后才知,近五千年,除了他父亲,再没有修士飞升成功。 大家以为只是机缘未到。 甚至不知他父亲飞升失败。 “…那位祝融尊者,在何处。”良久,巫凌哑声开口。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人人都认为我父亲飞升成功。” 宋听婉早已替他问过了。 “祝融尊者居无定所,长年云游在六界。” 天道护着阿遥飞升。 或许,就与这五千年无人飞升有关。 但如今要确认的是,那位祝融尊者所说是否为实。 “我与你一同寻他,秦圆圆与沈酌川皆已在打探消息,还有这无字神书,你想问的,我替你问。” 鬼修的意念与神识不同,他使用不了无字神书。 巫凌沉默的点头,“那便先问,我父亲是否飞升成功。” 宋听婉应声,无声操控神识。 不一会,空白的书页上显现出两个字。 ——并未。 第91章 风雨欲来 短短两个字,让两人的心都凉了。 巫凌身上的鬼气瞬间翻涌,气压沉得让沈酌川闪身出现在了宋听婉身旁。 院子里在玩闹练剑的其他人也冲了进来。 却见巫凌与宋听婉对立,神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看清人之后,沈酌川放松了稍许,沉吟片刻看着宋听婉手里的无字神书,这才问道:“什么结果?” 巫凌浓郁的鬼气无声翻涌着,宋听婉无声朝沈酌川摇头。 宋司遥等人面色沉了下来,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巫凌。 “劳烦再替我问问,是否与梧桐山那位尊者有关。” 众人视线之中,宋听婉再次问无字神书。 显现出来的答案,是肯定的。 鬼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巫凌忽然笑了一下,阴森暗哑,与那张端方温润的脸截然不同。 “或许…父亲到飞升那一刻也没想到,会是好友背叛。” 说罢,鬼气涌动似要往什么方向去。 宋听婉皱眉唤住了他。 “你要做什么。” 鬼气回头,朝她面无表情的开口:“既然梧桐山去不了,那位泽梧仙君不是在吗。” 打不动老的,难道还打不死小的吗。 没等宋听婉等人劝出声,沈酌川沉声摇头:“他离开了。” 除了秦禧之外的人疑惑的看了过去,男人颔首,却没过多解释。 鬼气再次停滞。 宋听婉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若打草惊蛇,无疑是去送死。” 渡劫期与其他人的实力天差地别。 “巫凌,你别着急,天机门发了任务查祝融尊者的下落了,说不准他或许知情。” “你可别冲动啊,刚找回母亲与妹妹,你不能出事。”百里戏江伸手想去拽巫凌的手,没想到鬼气从指尖滑过,让他低头愣了愣。 宋司遥亦是沉眸看着他,满眼的不赞同。 这么多双关心的眼睛看着自己,巫凌花了一会,才让翻涌的鬼气平静些许。 他要报仇。 但现在时机不对。 除非他能突破渡劫,才有站在对方面前质问的机会。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鬼气平静之后,重新凝成人形,眼神空洞了些,但语气沉稳冷静。 沈酌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能快速将怒火与冲动压下去,巫凌比他想象中还要可靠些。 其余人也松了一口气,劝慰着给他分析。 虽然…最积极的百里戏江也分析不出来个什么东西。 良久后,鬼气离开,其余人也纷纷回去干自己的事了。 但意外的是,这两日甚忙的沈酌川竟留了下来。 宋听婉掀眸轻笑:“怎么,那惨案的凶手找到了?” 提起诡异死亡的五人,沈酌川面上的笑平缓了些。 他摇头。 “毫无头绪,那五人在云阙之巅甚至没几个熟人,最近也没结什么仇,甚至也没有共同点。”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中捧着的无字神书上。 宋听婉了然。 “借你。” 她将空白的书递给他。 “多谢。” “这般客气?” 宋听婉笑着,看着他颔首一笑闭眼,似乎是问缘由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 近日,她的思绪有些不安。 之前那些答案,桩桩件件指向云阙之巅。 可真当她们到这后,答案自然是应验了。 但在答案之下的,又是另一种程度的悲色。 就这样结束了吗。 那心底隐隐感知的危险又在何处。 是错觉,还是将自己绷得太紧产生了幻觉。 在她走神之际,沈酌川神识归位,猛的抬眸与她对视。 宋听婉疑惑的回神,“怎么了。” 男人喉结滚动片刻,沉声缓缓开口:“近来云阙之巅或许会不太平,你与他们今日…明日便走。” 他只字未提所问所答。 宋听婉察觉到了什么,往他身旁走了两步。 沈酌川侧身,合上了书。 云阙之巅的危机,近在眼前。 昀天尊上告知过他,或许突破口在她们宋家姐妹二人身上。 但他…不愿用她的安危来赌。 他甚至没想到,这场危机会来得如此迅速。 “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会走。” 宋听婉与他对视片刻,看清了男人眼里的执拗,拂袖坐回了椅子上,倒茶浅尝,不去看他。 让她蒙在鼓里的离开,是不可能的。 沈酌川叹息一声。 走到她身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茶。 “那日劈了云楼后,昀天尊上便告知我……” 他沉声,将知道的一切事一一与她说了。 包括方才无字神书给的答案。 ——有关云阙之巅危机,如你心中所想。 是暗处那道莫名的力量。 它在捣鬼。 “是…什么样的力量。” 宋听婉蹙眉,在众高手云集之地,有渡劫期尊者守护,竟还能插手此处。 那暗处的力量… “强大,危险,邪恶。” 沈酌川沉吟一番,用了三个词概括。 能纵容炉鼎存在的力量,又怎会与正道挂钩。 “那它所图不小。” 将茶杯放回茶几,宋听婉心中一凛。 云阙之巅的危机。 城池。 上两世被屠尽的城,还有被魔气染黑的城,仍是历历在目。 “所以,你们离开吧。” 沈酌川紧紧盯着她。 宋听婉看着他,忽的一笑。 “可那位昀天尊上不是说了吗,突破口在我与阿遥身上。” “若我们离开,云阙之巅…会顺利度过这场危机吗。” 若真是她的劫难。 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沈酌川也笑了,眸色沉沉。 “守护云阙之巅,是我与两位尊上的职责。” “你无需对此有负担。” 他知道,宋听婉会懂他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将一切坦诚告知。 两人一样执着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没有一个退让。 良久,宋听婉抬了抬下巴。 “那就听你的。” 按计划,她们也该走了。 去寻祝融尊者的消息。 沈酌川朝她一笑,将无字神书还给她后,多嘱咐了两句,说为她准备一些护身的法宝。 嘱咐完,人又匆匆离开。 宋听婉以为,这事是开始,但也没想到,沈酌川前脚离开没多久,云阙之巅就乱了。 又有修士死了。 这回是大乘期。 依旧是被什么吸干了的死法。 在百里戏江紧张的跑进来告诉大家时,宋听婉与宋司遥对视一眼,眸中皆是凝重。 百里戏江身后,追着喘不上来气,圆眼中一脸惊恐的秦禧。 “又、又有人死了。” 百里戏江白她一眼,“我刚刚听见就进来告诉他们了。” 秦禧连忙去一旁灌了几口茶,捂着胸口猛摇头,“不是,你听见的是不是大乘期的修士,我听这是第二位,化神巅峰。” 百里戏江惊恐的看向她,“这才多久,怎么又死人了。” 说罢,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宋听婉。 “…阿姐,此地不安全了。” 云阙之巅的规矩便是,拥有邀请帖的人不能互相厮杀,否则会被驱逐。 偶有失手杀人,或是故意谋杀之事,但也不会短短几日内,死了七位高阶修士。 “我们要离开吗。”万俟寂沉眸问。 宋听婉看向自家妹妹。 宋司遥皱了眉,“先去向沈酌川了解情况,若有危险今晚便走。” 化神与大乘都无法抵抗的灾祸。 为了她阿姐的安全,也要离开。 宋听婉闻言,温声将白日的事说出:“他今日便同我说了,云阙之巅危机在即,叫我们明日离开。” 她本想去找他们说这情况,没想到,接二连三的开始死人。 “那便不必问了,百里与他知会一声,我们立即收拾东西,出城。” 百里戏江难得正经,点了头立马去收拾东西给他小叔叔发传音。 各自散开。 不一会,大家整装出现在院子中。 沈酌川疾步而来,与宋听婉颔首,“走,我送你们出城。” 一行人点头,没一个含糊的。 没走两步,与他并肩的宋听婉忽然脚步一顿。 沈酌川与其他人看向了她。 “怎么了。” 见她紧盯着自己,上下打量的模样,沈酌川疑惑的问道。 宋听婉停下脚步。 将他拽近了些,忽然闭上眼,神识扫视他的身体。 沈酌川敏锐的捕捉到她毫无遮掩的神识,微怔之下,没有抗拒的任由她检查。 “你…” 宋听婉微微拧了眉,吐出一字之后,睁眼的同时,手掌收紧。 “你体内有一缕魔气。” 女子冷声说罢,摊开手心,掌心那一缕魔气瞬间消散。 沈酌川脸黑了下来。 宋司遥手持离光,拦在他与阿姐之间,百里戏江与秦禧齐齐往阿寂身后躲。 尤其是百里戏江,看着他小叔叔皱了脸,“小叔叔,你咋回事啊,怎么魔气入体都不知道!” 说罢,他又将他师父给拉到自己身后,离他小叔叔远远的。 沈酌川沉眼看来,面色更黑了。 宋听婉无奈,推开小徒弟的手。 “没事,那一丝魔气隐藏得颇深,方才已经抓出来了。” 说罢,她站出来问向沈酌川:“从我这离开之后,你还去了什么地方。” 无需多想,沈酌川面色沉沉的答道:“库房,乾坤万宝阁,查看了那两具尸体。” 几乎同时,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最后的话上。 “与魔族有关?”万俟寂忽然出声。 忽然想起了他外公。 “要不问问阿寂的外公,他应该更清楚魔族动向?”秦禧小声提议。 沈酌川与万俟寂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有礼貌的客气道:“能否劳烦阿寂替我问问。” 他知道万俟寂的外公是魔王之一。 如今危机在即,能多些线索便多一份胜算。 万俟寂拘谨的点了点头,立即拿出传音石发传音。 宋司遥皱眉看着他们,“边走边问。” 说罢,率先牵起阿姐快步而去。 少女的目光疑惑的看向天空。 她的预感在颠沛流离那些年救了她很多次。 今日,那股不安又重新出现了。 “要赶紧离开。” 她喃喃自语,宋听婉微微侧目,“阿遥感应到什么了吗。” 她亦是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向上天。 这城…真的能离开吗。 一行人奔着城门口而去,御刀御剑凌空而行。 却在半途,最前方的沈酌川忽然停下。 面色难看的回了头。 其余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情况不太妙。 奢靡沉沦的云阙之巅,此刻显得安静不已。 丝竹管乐,皆无奏响。 许多人与他们一样,在往城门口去。 但沈酌川接到的消息… 他一一扫过身后众人的脸,最后落在宋听婉身上。 “出城者,死。” 刹那间。 五人面色各异。 停滞在空中。 宋听婉臂间的惊鸿仍在翩飞。 她忽的扯唇一笑。 眸子缓缓抬起,看着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空。 女子苍白了脸,失笑。 这辈子。 得知了前两辈子更多的事。 也因她的事,耽误了阿遥许多机缘。 她的死劫,竟提早出现了吗。 早到…让她来不及接受。 沈酌川与宋司遥同时扭头,一齐看向宋听婉。 不知为何,她身上尽流露出几分掩盖不住的不甘。 沈酌川眸光微垂,心中念着危机与突破口二字。 忽的心神不宁。 “危机我会处理,你们待在我府邸,不要随意走动。” 沈酌川沉声,盯着她嘱咐。 换作平日,他信任她,亦尊重她的想法,不会拒绝。 但方才。 她的状态不对。 似乎早有预感。 那一瞬间,她唇角的笑与纤弱的身体,似乎给他一种要凭空消失的危机感。 所以,他遵循内心所想,不愿让她参与此事。 宋听婉朝他弯眸,上前当着他们的面,拽了一下他的袖摆。 “既然走不了,带我去看看那几具尸体。” 沈酌川皱眉,不为所动。 “出不了城,我们必然要共同面对此危机,让我去瞧瞧,或许有转机也不一定。” 说罢,宋听婉看向手里还拿着传音石的阿寂,“可有回应?” 万俟寂皱眉摇头。 从前的传音,几乎是他刚发出去,外公便会回他。 今日怎会… “传音估摸着,发不出去。”她斟酌说道,再次叹气看向沈酌川。 “沈酌川,我要去看看。” 说罢,女子回身与御剑的妹妹抬了抬下巴。 宋司遥抿唇看了一眼沈酌川,皱着眉御剑飞向三尊楼。 沈酌川深吸一口气,强忍不安迅速跟上。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万俟寂面色难看的收了传音石,御刀追上他们。 秦禧在刀上抿了抿唇,悄悄拿出传音石给她爹爹发了条传音。 看婉儿与沈酌川的面色都不太好。 在这高手如云的云阙之巅,她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回不去了,隔绝外界的结界总有撤下的一天,她总得告诉她爹爹自己没了吧。 圆眼的姑娘忍下不安与紧张,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收起了石头。 没关系的秦圆圆。 修真界哪有人能一辈子不遇上危险。 好友都在身边,之后他们还要一起游历六界呢。 好运的秦圆圆小仙子,这次一定也能平安度过危机! 第92章 奇迹降临 七具尸体宛如被什么吸干,尤剩枯骨。 诡异,邪门。 像是邪祟常用的手段。 可是什么样的邪修能入云阙之巅,甚至这般肆意无惧的行事。 宋听婉眸光沉沉,打量了尸体许久。 神识扫尽。 竟无一丝魔气的存在。 沈酌川亦站在她身旁,有了魔气莫名入体的情况,这回他更防备的皱着眉。 小心查看后,亦是无果。 “邪祟,还是什么邪门的法器精怪所为?”秦禧抱臂,凑上前看了两眼赶紧缩回了脑袋。 “他们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了。”百里戏江怕怕的缩了一下脖子。 宋司遥与万俟寂抱臂,沉默的在心中分析着。 各自都有猜想。 “强大的丹修尊者,可有看出什么来。”沈酌川侧眸,温声询问向身旁的女子。 宋听婉弯唇看他一眼,无声遗憾的摇头。 “灵气枯竭而死,却无一丝旁人的气息残留。” 下手的人很残忍。 沈酌川颔首。 这神秘莫测的手段,是暗处那股力量的一贯作风。 一直潜伏,如今突然出手是为了什么。 男人侧眸看向今日格外的安静的云阙之巅。 想必,出不了城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云阙之巅的动荡也要开始了。 “在想什么。” 宋听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唇角弯了抹似有若无,瞧着平静的笑意。 他回头,语气沉沉却温柔:“想该怎么应对这场毫无头绪的危险。” 没有一丝苗头,看不出一丝目的的危险。 还有。 如何让她渡过这场危险。 “该来的总会来,应对的办法也会有,坦然面对,从心便是了。” 清如流水般柔的声音,宽慰他,也似在对自己说。 “我想,你们可以从魔族查下去,而躲得过昀天尊上的力量,我只能想到魔主。” 本想着,若是能当场在尸体上找到魔气的残留,便能自然的猜到魔主身上,但一丝痕迹也没有。 宋听婉只好当做是自己的猜想,将两世屠城的幕后黑手提了出来。 她心底还抱着不明显的希望。 若此事,只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一次邪祟谋杀。 并未到她的劫难呢。 她的妹妹,她的朋友们,还在想着离开云阙之巅去向什么地方玩。 一切都是这般温馨平静。 怎会突然而至。 他们还有很多约定,没有完成。 “我会告知昀天尊上,但你们,保护自己才是首要。” 沈酌川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宋听婉失笑。 “需要丹药找我,至于修为…三位尊上辛苦。” 以筑基的身子,她能提供的也只有丹药了。 “…若能帮得上忙,离光可以借你。”宋司遥在他们身旁沉默良久,板着脸出声。 她还记得上回,这个男人两次借离光的事。 宋听婉看了一眼自家妹妹,朝她轻笑。 似乎不意外妹妹会说出帮忙的话。 她妹妹啊,就是嘴硬心软。 其余几人也跟在宋司遥的话后边,懵懵的点头。 “我、我有不少宝贝,能帮得上就叫我!”秦禧默默举手。 百里戏江只要朝他小叔叔一笑,就是什么都说了。 万俟寂与沈酌川点了点头,侧身将身后巨刀给他看。 沈酌川一一笑着谢过。 他将一行人送回了自己的府邸。 挥手布下了好几层的结界。 又将一件防御神器放进了宋听婉的手里。 她摊开手心,神器像一块玉玺一般,静放在她瓷白的手里。 女子平静的看向他,“那你自己呢,可还留着防御的东西。” 神器,多么稀罕的存在。 他手上已经有一柄枪,如今又将防御的神印留给她。 “…我是龙族。”沈酌川笑着回头。 肉身强悍。 她这两日的状态,让他担心。 神器留在她身边,他才能安心去抵抗那一切未知的危机。 得到她无奈又担忧的笑后,男人朝她摆了摆手,前往三尊楼商议闭城事宜。 宋听婉手心握紧神器,唇角笑意还没落下,一转身就对上了妹妹皱起的眉头。 还有妹妹身后,三双好奇揶揄的目光。 她忍了忍笑,上前抬手,抚平了阿遥的眉毛,“老是皱眉。” “阿姐。” 少女硬邦邦的声音,尾调翘高。 难得像是抱怨的控诉。 倒有些像撒娇。 宋听婉弯了眼,“他给我神器保命呢,若不然我丢掉?” 明知道阿姐在逗她,宋司遥也忍不住从她手里抢过神器,举起来一副要丢的样子。 宋听婉不拦也不急,甚至秦禧他们几个也抱臂在身后笑看着,没一个劝拦的。 宋司遥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回眸瞪了一眼身后的看戏三人组。 秦禧捂着脸偏了头,不去与妹妹对视。 百里戏江更是溜到了师父身后,笑嘻嘻的看着她。 最后,她与万俟寂四目相对。 万俟寂愣了愣,握拳轻咳,“神器,不能丢。” 宋司遥这才满意抿了唇,回头重新将神器放回阿姐手里。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少女持剑,看着沈酌川布下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御结界,面色凝重。 “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样强大力量的坏人潜伏在暗处,咱们几个打不过啊。”秦禧干脆在地上坐下来,发愁的道出事实。 “对啊,连我小叔叔都束手无策没有头绪,那真是很难了。” 受龙族听从沈酌川决策影响的小龙,掀袍在秦禧身旁坐下,托着下巴发愁得不行。 “此事,巫凌应该还不知道。”万俟寂沉默良久,忽然想起来。 宋家姐妹俩对视。 “我去找他。”宋司遥利落转身,前去找巫凌。 宋听婉难得没有宽慰他们,也没有出声。 心事重重的看着越来越暗的天,等阿遥将巫凌一家人找来,她之前准备的那些丹药,也该交给他们了。 还有… 若真是此劫。 父亲那边—— 还希望爱看话本的族长大人,能多留心她父亲。 同时,远在修真界的云隐。 此时正是半夜,消瘦的男人披着单薄的衣服,身旁跟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祭司大人,夜凉,您该去休息了。” 宋朝玄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象,笑着朝他摇了摇头。 “放心不下啊。” “跟两位姐姐有关吗?”少年沉稳,却也透着从未外出历练过的澄澈。 宋朝玄揉揉他的脑袋,“你可怨我,让你藏了这么久。” 险些族祭都没参加,幸好是族长给低调的安排到了宋汀祁他们身后。 “祭司大人教我窥天之术,玄妙奥义叫我痴迷,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听婉姐是个很好的人,我知道您是怕她们担心。” 少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在宋朝玄受风咳嗽时,贴心的扶着人往檐下走。 “你不怨我就好,若我…” “以后云隐便交给你来守护了。” “好孩子,这阵子,不要离开我身边。” 宋朝玄低声嘱咐着。 若他真以神的意识换得大女儿的生机,那么,继承大祭司之位的少年得在他身旁。 这样他才能在献祭意识之前,将大祭司的记忆传承给他。 少年似乎意识到什么,稚嫩的面容上,担忧之色不掩。 “您…” 宋朝玄挥挥手笑着打断他的话,随后温柔的注视天上星辰。 他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能骄傲肆意的活下去。 小女儿被注定赋予天命,他的大女儿更是叫人心疼。 这一切,都是他偷溜下界惹出来的因。 扰乱了此界无神的秩序,也该由他填上这个果。 天命。 连神都无法逃脱。 抱歉,错了。 连曾经的神也无法逃脱。 . 云阙之巅。 仅仅三日。 整座城乱了起来。 掠夺绝望,无尽的猜疑与阴谋论。 甚至剑指三尊楼,讨要说法。 最终是昀天尊上出面,呼吁众人齐心协力,共同抵御神秘力量。 但敌暗我明。 即便是谨慎至极,对方却像戏弄一样弄死了很多人。 直到今日。 聚在沈酌川府邸旁边酒肆喝酒的修士,忽的倒下。 其余人慌乱散开,各自拿了武器戒备。 灵气眨眼间被吸干。 刹那间,一阵丹香扑面而来。 丹雾落在了那具干涸的身体上。 人群中,宋司遥紧紧护着她阿姐,在他们身旁,沈酌川眸色沉沉的盯着四周。 那股力量甚至,察觉不到方向。 能达到如此境界的。 唯有渡劫。 沈酌川面色愈发不好,但宋听婉的丹雾落下后,从中缓缓飘出来一道鬼气。 众目睽睽之下。 又有强大的鬼气出现,在那道弱小的鬼气旁边转悠了半天。 “莫怕。”沈酌川沉声开口。 见他也在人群之中。 有修士见状不对立即跑了出去。 却有更多的人留了下来,防备的盯着两缕鬼气。 有些人似看见了几分希望,紧盯着小一些的鬼气。 猛的,就在鬼气渐渐凝实之际,铺天盖地的强大力量瞬间出现。 所有人,被定在原地。 神魂皆被压的喘不过气似的要撕裂。 宋听婉三人心下大惊。 是渡劫期。 宋司遥努力控制自己拔剑,眼眸使劲也无法动弹。 宋听婉唇角缓缓溢出鲜血,神识悄悄勾着怀中的八品丹往自己身上引。 碾骨的威压与温暖的丹力相互冲击,她的面色越来越白。 沈酌川猛的一下挣脱,闭上眼—— 刹那间,又是一股威压袭来。 这回,却是将他们护在其中。 解脱的那一瞬,酒肆中的所有人吐血的吐血,昏迷的昏迷。 沈酌川与宋司遥扶住后倒的宋听婉,着急的看她的情况。 宋听婉捂唇咳了两声,鲜血喷涌而出。 沾得她的仙裙满是血污。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司遥从怀中掏出她前几日给的丹药,小心翼翼的喂进了她嘴里。 宋听婉闭眼凝神,让丹力迅速在体内化开。 “走,先出去。”沈酌川轻松将人横抱起来,正色与宋司遥说罢,先将人抱了出去。 而空无一人的酒肆之内,两道渡劫期的力量无声对峙。 护着酒肆之外的那道力量格外警惕,不过片刻,传出了昀天尊上的声音。 “这位道友,不知为何要针对云阙之巅,城外四大宗门与六界各大势力高手齐聚,你若真出手,我奉陪到底。” 阴影之中的另一道气息翻转了几下,随后呈现出黑白两股气息交融的状态。 它并未回应,只是闷笑了两声,又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昀天尊上欲要追上,却发现毫无踪迹。 怎会如此。 除非是,对方的实力高他数倍不止。 心中骇然。 刚要神念回体,却猛的觉着不对劲。 对方离开前,似乎确认了什么东西,才满意离去。 方才酒肆里。 死了人。 是对方下的手。 沈酌川倾慕的那小姑娘,用丹药将其意念引渡为鬼修,另一位大乘期鬼修传授功法,似乎意识能留存下来。 对方突然的动手,似乎在暗处观察了许久。 目的是?阻拦死者成为有意识的鬼修? 可对方在满意什么。 试探出了他这个唯一渡劫期的实力? 还是…与那两个小姑娘有关。 分神归体。 云川尊上面色难看的拂袖而起。 不行,对方出手他竟没有察觉。 光是他,护不住整个云阙之巅。 得想个办法,与外界联系。 整个云阙之巅再次动了起来。 三五成群,各自拿着武器防身的同时,绞尽脑汁尝试向外界传递消息。 “灵网都进不去了,传音石灵视镜更是不行。”秦禧周围撒了一圈的东西,懊恼的将自己的头发揉乱。 宋听婉叹气起身,半蹲着将她毛躁的发顶抚顺。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不能咱们都这么倒霉,全死在这城里吧。” 她说着还有些好笑。 吓得秦圆圆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咱们一定能平安出去的。” “好好好,听圆圆小仙子的。” 宋听婉索性在她身旁席地而坐,也拿出各种传讯的灵器挨个试了一遍。 就在这时,宋司遥与万俟寂进来了。 宋听婉忽然笑了一下,挥手让妹妹过来。 “阿遥,你来试试。” 她们这些普通人不行。 那凤傲天亲自来,会不会出现奇迹呢。 少女蹲了下来,在阿姐与秦禧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与师父的灵视镜。 “你们都不可以,难道阿姐觉着我…” “哎呦喂乖徒!” 难道觉得我就可以了吗… 话都没说完,宋司遥愣愣的看着光幕亮起,出现了晏山君那张激动的脸。 剩下的话卡在喉间,秦禧欢呼鼓掌。 宋听婉松了一口气,笑看自家妹妹。 你别说,在凤傲天身上—— 总会降临奇迹。 第93章 黑云压城 宋司遥跟灵石镜一起,被她阿姐打包去了三尊楼。 之后,她们等在门口。 没多久宋司遥独自走了出来。 板着脸,面无表情的与他们道:“他们商议事,让我先走。” 百里戏江几人忍笑。 宋听婉上前牵着妹妹离开,“可有听见他们如何商量的?” 她侧眸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宋司遥老实摇头,“我离开前,昀天尊上在告诉师父城内发生的事。” 宋听婉抿了个笑,没再继续追问。 她有些担心。 那个以龙骨撞开结界的结局… 沈酌川真干得出来。 可惜。 她们这方从始至终都是被动的。 魔主的实力太过强悍。 与他对上,会死很多很多人。 女子的眸光缓缓垂下,眼睫颤颤。 “既然灵视镜能接上,定有地方能出去。” 宋听婉语气温温,回了眸看向秦禧三人。 她不语,只是一味的沉沉看着他们。 她与阿遥,云隐血脉,仙骨与天道气运加身,无论如何都会被盯上。 他们三个去寻缺口,比她跟阿遥合适。 “啊?”百里戏江挠挠脑袋,疑惑的发愣。 万俟寂将巨刀解下来,拧着眉应道:“我们立即出发,四处转转。” 秦禧圆溜溜的眸子闪了闪,附和着阿寂点头,随后才与婉儿对了个眼神。 她知道了。 这事要他们去做。 “走了,先绕着云阙之巅走一圈。”秦禧一手拽一个,风风火火的这就要走。 宋司遥与蹙眉的阿姐对视一眼,叫住了他们。 “再等等,沈酌川出来后,让他派两个人保护你们。” 宋听婉翘了唇,弧度极轻的点头。 凤傲天的气运惊人。 但也从不是凭空捏造。 能找到漏洞,与外界的渡劫期们联手,那便还有胜算。 否则。 容易重蹈覆辙。 宋听婉看着愈发阴沉的天,郑重温柔的嘱咐:“保护好自己,若真遇上危险,也要拼命逃到我面前。” “我在府里,等你们。” 女子声音不急不缓,却很是沉重。 三人对视,哑然间点头。 大家都知晓,渡劫期恐怖的实力,无人可挡。 偏偏他们一直跟在宋听婉身侧,还有沈酌川的嘱咐与层层保护。 可靠得让他们少了几分危机感。 在对上宋听婉眼底那一抹担忧,三人这才忽然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可是渡劫期。 他们的婉儿才只是个筑基。 被渡劫期威压镇过一次后,面色一直没恢复。 嘱咐完后,宋听婉说要去炼丹,独自转身留给他们一抹背影。 “放心婉儿,爬我也得爬回来。”秦禧踮着脚朝她挥挥手。 宋听婉回眸,双手交叠在身前,朝他们笑了笑。 她回房后。 却并未如自己所说要炼丹。 她推开了窗,屋外的的光落进屋子里,却未亮几分。 女子沉眸盯着天,有种无力感。 命运推着她走。 对手是不知在图什么的渡劫期魔主,一缕威压就能将她碾成泥。 在酒肆直面对方,对方却并未对她与阿遥下手。 图什么。 阿羽说过,魔主琢磨过云隐族的骨头。 仙骨。 魔主,实力早已超越渡劫期。 觊觎云阙之巅,将六界高手圈禁… 吸食灵气…增长修为。 可为什么圈禁了,却迟迟不下手。 对方在等什么呢。 等外界的人涌进来,干一票大的成为六界第一? 但外界可不止一两个渡劫期,光是大家知道的都有好几位,更别提那些藏着掖着低调的大佬们。 可此举,会引起魔主与各界为敌。 不过为了实力,也能理解。 称霸一方哪有六界第一强啊。 可宋听婉怕就怕,魔主不止图力量。 云隐可没有渡劫期,魔主盯上云隐族的骨头,又将其称之为仙骨。 所图无尽的实力与仙骨加在一起。 难道…他想飞升。 魔,是不能飞升的。 关于六界众所周知的这一点,宋听婉觉着概括得不太准确。 作恶的魔,天道不喜。 他们突破也是没有雷劫的。 得不到天道承认的渡劫期。 何谈飞升。 整个云阙之巅的力量,能助魔主突破至飞升的实力吗。 宋听婉面色难看,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魔族向来只是吞噬魔界内的力量,偶有魔作恶吸修士灵气转为自己的力量,然后就会被修真界各大闭关的老祖杀得连灰都不剩。 但魔主与四大魔王极少向外界下手。 魔主也甚是低调,极少露面。 原来,闷声真在干大事? 女子持杯的手微抖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两辈子云隐灭族的时机。 那本书里,一场邪祟与魔火灭了族,骨头…自无人在意。 爹爹那一世,云隐族以自身血肉祭天,仙骨为剑破开结界。 仙骨剑…最后落入了谁的手中。 心突突的跳了两下。 宋听婉捂住心口,面色冷了下来。 魔主,是在等云隐族赶到结界外吗。 在等他要的仙骨,自己送上门来? 整个人如坠冰窟,连魔主不动手的原因都这么有理有据。 怪不得邪祟与魔族对云隐族没有展开围剿,原来根本就没想这么麻烦。 云隐族一心向正,若以一城的死助魔主实力大增,外界也将面临生灵涂炭。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魔主动手之前,阻止并杀了他。 宋听婉猛的看向云阙之巅城门的方向,只求族人们不要如魔主所愿。 可是…危机在即,云隐族人又怎会袖手旁观。 除非,有人在他们自愿献祭肉身成为骨剑之前,找机会破开结界。 宋听婉沉着脸,出城便是一个死字,魔主的领域结界更是坚不可摧。 还有什么地方,能成为突破口。 猛的。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来那株变异的霖煦仙花。 那触须,恶心人。 但无孔不入。 又是极为罕见的仙花变异… 拿来试试。 宋听婉夺门而出,门口抱剑倚墙的宋司遥疑惑的看向她。 “不是炼丹吗,怎么…?” 宋听婉摇摇头,将装着霖煦仙花的凌玉盒交给妹妹。 “这是那株变异的霖煦仙花,你拿去交给巫凌,让他与秦禧他们试试。” 鬼气,就不怕那狠厉可怕的触手了。 宋司遥郑重接过,应了声好便快步离开。 走了没两步,又回头拽着她阿姐往巫凌一家人在的院子走。 “我说过,不能离开阿姐身旁,一起去吧。” 说着,又看着宋听婉面色惨白的模样,没让她走动,在院子里御剑而去。 在暗处有危险的情况下,她不放心阿姐离开视线。 宋听婉愣了愣,无奈的踩着离光站稳。 身后化作发带的惊鸿飞舞了一下,乖顺的缠在主人头发上。 . 第二日。 府邸里,宋家姐妹俩沉眸对弈,手边还有瓜果糕点。 三人一鬼却在忙碌的上蹿下跳。 “啊啊啊,这花太恶心了呜呜呜——”黑龙惨叫着躲开荧黄的触手,龙吟一声飞快逃窜。 万俟寂御刀凌空闪躲。 刀上,他高大的身影后躲着捂住眼睛的秦禧。 越飞越高,直到那株花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才停止往他们的方向探来。 而他们三个耳边,三缕鬼气幽幽怨念:“你们逃得真远。” 让它一个鬼修,直面无数密密麻麻的触手。 鬼都觉得头皮发麻。 虽然…他现在没有这玩意。 秦禧被吓了一跳,偷摸睁开一只眼,没看见恐怖恶心的毛绒触手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安慰巫凌。 “能者多劳哈哈——” 她干笑两声。 谁碰上这玩意,都要吐的。 不过,鬼修吐不出来嘿嘿。 “哎呀巫凌,这活除了你没人能干了!好兄弟!忍忍!等找到通向外界的缺口,咱们就能摆脱这玩意了。” 黑龙的嘴一张一合,却超级诚实的躲在了最远的地方。 鬼气浓郁了几分,凌乱的显示出巫凌内心的崩溃。 “谁是你兄弟。” 烦躁恶心得,连巫凌这样的好脾气都忍不住怼人。 百里戏江哎了两声,还在据理力争,万俟寂同情的看着满目荧黄中的黑色,“辛苦了。” 他身旁的鬼气揉揉他的脑袋,慢慢悠悠的散开。 好歹还有个正常人。 沈酌川府邸内。 姐妹俩之间,又是宋司遥输了。 “你心不在焉。” 宋听婉叹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玉制棋子。 闻言,她对面的劲装少女掀眸,张了张嘴,许久都没有说出来。 宋听婉展眉笑,“怎么了,阿遥在为何事发愁。” 看那眉心紧得。 “阿姐,你就不担心吗。” 他们之中,无人能扛渡劫期。 城内,唯有昀天尊上一位渡劫期,对上的还是阿姐说有可能是魔的对手。 魔的领域,同样的实力很难破开领域结界。 更何况,昀天尊上没有对方强。 就不怕他们都死在这里吗。 黑白分明的眸子,将少女的心思写得明明白白。 宋听婉笑了一下。 “我是丹修,除了准备丹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只能多琢磨,帮着想想沟通外界的法子。 若一切无用。 大不了就是一死。 所以这两日她都拉着阿遥下棋聊天,总归是…诸多难以言喻的不舍。 “阿姐,你又藏着事。”宋司遥不悦的在心中叹气。 闷闷的。 又有些不安。 宋听婉托着下巴,双眸弯弯的与妹妹对视:“这不是在担忧嘛,若是我们都出不去怎么办。” “照我说,先集齐整城修士之力,试一试,同时让外界诸位渡劫期强者一起发力,哪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 宋司遥认真说道。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不是问题。 宋听婉失笑。 还真是满脑子打架。 “可是外界与城内,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还有利益的牵扯,在幕后黑手目的不明确的情况下,各位渡劫期大佬都不会出手。” “咱们现在没有证据,暗处的到底是不是魔主也根本无从查证。” 是一致对敌,还是别有目的的利用。 所有人都在权衡利弊。 渡劫期也不想被利用。 更何况,在观望的渡劫期们,许多都是以自家势力为先。 “照阿姐这样说,我们先随云阙之巅一起死去,他们再继续慢慢查?” 宋司遥语气硬邦邦的。 宋听婉听了直笑,“相信昀天尊上和你师父,旁人不好说,你师父不会袖手旁观的。” 无论是因为阿遥是他的小弟子,还是身为四大宗门之首。 问剑宗,不会放任云阙之巅灭城。 还有…用了星渊丹的某位老祖或是长老,可一定要记得她啊。 念力所及。 云阙之巅城外。 四大宗门与六界各大强者齐聚。 还有好几道旁人察觉不到的恐怖气息,隐隐观察着局势。 忽然,某道气息一怔,渡劫期的威压由外压向云阙之巅的方向。 晏山君等宗主齐刷刷警惕起来,不知动手的是哪位。 唯有晏山君沉了沉眼,要想办法让渡劫期强者们联手,否则云阙之巅危矣。 但难就难在这。 蓬莱仙人在蓬莱岛的最前方,在渡劫期威压与笼罩云阙之巅的力量对抗中,悠悠开口: “诸位渡劫期尊者,听老头子我一言。” “天命之女在城内,若不解救,诸位便无飞升的机会。” 他不急不慢的说着,却让在场所有人如听惊雷。 “什么叫没有飞升的机会?蓬莱老头!是不是你有认识的人在里面,然后唬我们吧!” “飞升的机会?与旁人又有什么关系,众所周知,飞升靠己。” 更有暗处恐怖的力量瞬间盯上了蓬莱仙人。 白发白须的老头唇角溢出血,感知到好几道恐怖的渡劫期威压落在自己身上,他却仍是那副神神叨叨的表情。 “不信啊,等她真死了,她在意的人也死了,你们就信喽。” 老头悠哉悠哉的擦擦胡子上的血,仰头笑看天上。 旁人瞧不见天机衍变。 他却能看见。 劫难将至。 突然得叫人没有一丝准备。 甚至,天命女都没有成长起来。 一念魔,一念神。 还有气运加身的那一群年轻人。 老头的目光落在担心焦急的龙族、云隐族、还有天机门万俟家,甚至两位魔王。 他们的家族气运,都沾上了天命。 尤其是…与他们并无关联的妖族。 蓬莱仙人看着狐族尊者身上,越来越亮的机缘,暗自羡慕。 “破城吧,若此劫不过,你我众生,皆要陷入黑暗。” 第94章 这辈子,你必须先死 “那边不对。” 云阙之巅最边上,空无一物的结界领域边上。 一鬼三人还在忍受满目荧黄,密密麻麻的精神攻击。 忽然,巫凌沉声开口。 逃到远处的三人瞬间站起来,“怎么了?” 他不答,鬼气涌向了某一处。 其余三人惊险避开触手,赶紧靠近了些查看。 果不其然。 那条荧黄触手涌动着往外延伸,一直在动,他们却看不见尾端。 三人一鬼静观其变,等待了片刻,其余的触手也涌向此处,往那不可察觉的洞拼命的挤。 秦禧看了半晌,忽然拿出她的传音石,丢向鬼气团。 “巫凌,你拿着我的传音石靠近那处。” 鬼气稳稳接住后,照做。 传音石刚靠近,便立即闪烁起来。 秦禧喜出望外,拽了拽御刀的阿寂就想让他往那边去。 却被鬼气拦住。 “变异的花不分敌我,你会受伤。” 百里戏江也是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要去送死啊秦圆圆。” 秦禧着急的看着闪烁的传音石,“可在那就能跟外边联系上。” 体修难得动了脑子,指了指那边的传音石。 “让巫凌递几次,不就可以了。” 一时间,众人安静下来。 是喔。 真是急得人都傻了。 鬼气任劳任怨的传递了几次。 秦禧从喜极而泣到正经,再收了传音石,急匆匆的往三尊楼跑。 “能跟外边联系了!我得赶紧告诉师父!” 百里戏江急吼吼的,被秦禧拽住嘘了一声,“你别瞎嚷嚷,闭上你的嘴,看我的。” 婉儿的意思是,低调一点。 虽然不知道她在防谁,但这个消息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可没想到,他们惊喜的踏入沈酌川的府邸,宋听婉看了他们半晌,便颔首让他们去三尊楼寻沈酌川。 问也没问。 只瞧了他们的神色,便似不经意的说沈酌川找侄子有事,让秦圆圆跟阿寂陪着他去。 顺道,拉着阿遥假意继续想法子。 百里戏江憋了一路,然后又忍着没吭声。 大家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小黑龙默默跟在秦禧身后,第一次觉着秦圆圆比他靠谱。 万俟寂一直沉着脸,倒是叫人看不出神色。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不够聪明,幸好还有秦禧能看得懂婉儿的意思。 老实体修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进了三尊府后,百里戏江与万俟寂眼睁睁看着秦禧在昀天尊上面前,游刃有余的保持着晚辈的态度,甜笑着说那些饱含暗喻的话。 昀天尊上与沈酌川亦是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也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 府邸内。 宋司遥坐在檐下,任由阿姐给她编小辫。 少女抱着剑,无奈的坐着任由她折腾。 高束的马尾已有一条小辫,偏偏阿姐说一条不够。 今日宋听婉穿着红裳粉裙,低挽着长发,斜插了扇形的长簪,偏生逗弄着妹妹,盈盈眸中狡黠流转。 手里动作不停,宋听婉忍着笑正想逗她两句,却忽然,手上忽落白絮,冰冰凉凉的。 她一愣,抬眸看天。 从一点两点的白絮,到纷纷扬扬。 “下雪了。” 她无意识喃喃自语。 宋司遥伸手接了一下,忍着没抬头,生怕给她阿姐手里编着的头发弄散了。 “阿姐加件斗篷吧。”她担忧的微微回眸,觉着阿姐穿得太少了。 宋听婉轻笑了一下,往下编了一会,拿出红发绳给她绑好后,才拍拍妹妹的肩,伸手想拉她起来。 宋司遥看着眼前的手,翘了唇,搭着站起来。 “阿姐编的就是好看。” 少女晃了晃身后的马尾,英气的五官难得柔软。 宋听婉掩唇笑,“自己没看见就开始夸了?” “出自阿姐的手,就没有不好看的。”比起自己,她更相信阿姐的审美。 说着,还不忘提醒道:“阿姐,加衣。” 宋听婉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衣裙,难得穿得明媚些,竟还被妹妹催着加衣。 无奈,只好拿出了一件红色厚毛领斗篷。 宋司遥从阿姐手里将其抽走,抖开后,站到她面前给阿姐披上。 末了,还要低头细心将系带系上。 宋听婉含笑,纵容的由妹妹摆弄。 乖巧贴心的妹妹,已经让她有些忘了最开始别扭的模样。 “我脸上有东西吗。” 见阿姐一直盯着自己,宋司遥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问。 红斗篷白毛领,将女子的脸衬得更小更白,她忍不住弯了眸,“阿遥越来越贴心了。” 宋司遥笑着与她对视,“因为你是阿姐啊。” 姐妹俩一红一黑,在檐下雪幕中对视而笑。 . 下雪后。 妹妹便不怎么让她出去走动了。 偶有出门,都是阿遥给她打着伞,脚下御着离光。 贴心是贴心。 可越是如此,她越能感受到阿遥的不安。 阿遥越来越黏她。 偶有夜晚,她被屋外雪砸在地上的声音惊醒,发现阿遥侧着眸躺在枕头上安静的看着她。 她愣了愣,轻轻的起身,抱了抱她的宝贝妹妹。 “阿遥,遥遥,这是怎么了呀。” 嗓音轻又温柔,也像是小溪泉水流到了人心底。 哄小孩似的。 宋司遥忽然看着她阿姐的脸失神。 若她小时候在族里长大,阿姐会不会像此刻这般,哄着纵着她长大。 那样的她,一定是与其他云隐族人一样,肆意骄傲,眼底瞧不见其他人。 “阿姐,要这样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少女不安的靠在她怀里。 宋听婉心软的拍拍她的背,轻声应下:“好,阿姐一直陪着你。” 刚宠着纵着妹妹答应完。 第二日。 雪幕之中,宋听婉独自撑着伞,去了三尊楼。 沈酌川独坐亭内,听着身后踩在雪上吱呀的声音,拧眉微微朝后抬了抬手,“去向昀天尊上禀报。” 头也不回的。 宋听婉失笑,走进亭子里,低眸收了伞。 “本尊说的话,没听见?” 沈酌川不悦回眸,却在看见披着毛领红斗篷的笑颜时,面色瞬间一变。 他惊讶起身,噙了笑接过她手里的伞放在一旁。 “怎么突然过来了。” 男人变脸真是一绝。 宋听婉打趣的看他一眼,“不来还不知道,云川尊上这般凶呢。” 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沈酌川无奈,“今日想静一静。” “那我岂不是打扰你了?” 她作势要走,男人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忍俊不禁:“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故意逗他。 宋听婉嗔笑重新坐下,“在被什么困扰呢,云川尊上。” 那尊称,刻意念得缓缓,让他唇角的弧度迟迟不落。 “或许,与你妹妹一样。” 他直视她含笑的眸,正色温声。 宋听婉一怔,又是笑。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独坐雪中亭。 瞧着正是孤寂。 “安抚妹妹已是不易,阿遥已经够恼我了。” 再去打扰姐妹俩的相处,怕是这辈子都被她妹妹恼了。 宋听婉笑眼盈盈,“原来你知道啊。” 沈酌川无奈摇摇头,又怎能不知。 两人对视良久。 笑意也缓缓变成浓郁的情愫。 雪还在下。 落在亭外。 可亭子内,独生暖意。 “放心,我舍不得死。” 宋听婉展眉,在他皱起的眉眼中继续说道:“若真有那么一日,希望你能帮我多照顾阿遥他们,一个个的都挺不省心的。” 温言细语,却让他生了些许凉意。 他早就猜想到。 她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但是,为什么会涉及生死。 “那我呢。” 他抬眸,“我就这么让你放心。” 宋听婉温柔的看着他。 “对啊,你就这么让我放心。” 她笑。 让他失了语。 沈酌川垂了眸,“你想象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会守护云阙之巅。” 守护你。 “沈酌川,你打不过渡劫期。”她笑得无奈。 她不愿意,看着他又一次死在她面前。 白龙跌落前温柔的眼神,足以让她铭记到现在。 “放心吧沈酌川,我可是世上无人能比的炼丹师,我不会死。” “我的底牌可多着呢。” 女子笑起来,自信温婉。 像是胜券在握。 沈酌川紧盯着她,“我信你。” “对了,这是我最近炼的丹,这才是此趟的目的。” 所以别多想,她真不是来交代什么遗言的。 沈酌川接过空间戒指看了一眼,那成箱的丹药。 “走吧。”他起身。 宋听婉疑惑,看着他拿起了她来时的伞撑开。 男人撑伞回眸,“难道不要报酬了?” 宋听婉含笑走到他身侧,伞便稳稳挡住了落下的雪。 “云川尊上大气。” 沈酌川噙笑,“不如枕眠仙子大方,里边可有不少七品丹。” “生死之间,能少死一些人,便是我的愿望。” 她的目光看向远方,嗓音温柔。 男人低笑了一下。 “会如你所愿的。” 取了极品灵石后,沈酌川送她回了府邸,又布下层层结界,又托了昀天尊上也布了两层后,沈酌川这才重新回了三尊楼。 本以为万无一失。 没到两个时辰。 离光剑疯了一般冲进三尊楼。 身后,宋司遥白了脸呼吸急促的双拳紧握。 “阿姐不见了。” 沈酌川如坠冰窟,努力维持沉稳问:“何时发现的,可有什么打斗痕迹。” 宋司遥亦是努力维持平静。 “阿姐嫌屋里闷,在檐下赏雪,她只是让我回房拿盘糕点,我再出来时只剩下她被落在地上的发簪。” 声音不可察的颤。 伸手,将扇形的发簪给他看。 沈酌川瞳孔颤了颤,转身立即往宋听婉消失的地方去。 一盏茶后。 众人齐聚宋听婉屋前。 秦禧掉着眼泪,像是没了主心骨似的茫然。 “谁能将婉儿抓走啊,这府邸不是布了很多结界吗。” “是不是师父出府了?我去、我去外面找!” 百里戏江跌跌撞撞的要往外面跑,万俟寂也闷声扛刀,跟上了他。 雪中,昀天尊上负手而来。 “魔主动的手,我追去时他已离开。” 他面色难看,这是他第一次与魔主交手。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 强者一击便可知对方实力。 魔主随意的挥手一击,他惊险躲过,若没躲过,便是重伤。 “他离开了,趁这个机会速与外界联系,内外联手将领域破开,才能去救那个小姑娘。” 秦禧慌乱的抹掉眼泪,看向身后想叫阿寂带她去找巫凌,可没看见人。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两个家伙急吼吼去找婉儿了。 宋司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一跃,两人上了离光。 她回头,与沈酌川冷声道:“我去。” 沈酌川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随后,他与昀天尊上对视,目光凛然冷锐。 “集结高手,准备齐心破域。” “好。” 沈酌川闪身消失,昀天尊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叹了口气。 这小子,手都急得抖了。 院子里这几人,都不平静。 那小姑娘,还挺得人心。 昀天感慨完,去了另一位长留尊上的府邸。 突破不了就赶紧出来吧老伙计。 于是,闭关的长留尊上被昀天尊上硬生生拽了出来。 说明情况之后,两人迅速商量。 既然找到了一个能与外界联系的薄弱处。 不如就从此处为突破口。 集整城之力,趁对方不在,速脱困境。 . 云阙之巅妹妹与朋友们崩溃,其余人更是速速整合力量。 而宋听婉,则是被魔气掳到了魔界。 她还在岁月静好的在檐下赏雪,下一瞬就被魔气拖入地下。 甚至来不及像上回那样丢个无字神书,叫他们放心。 她神识都来不及调动,只好顺手拔了头上的簪子丢出去,留个线索,好让妹妹知晓她被抓走。 也不知这魔气是如何做到的。 一路快得让人头晕目眩。 等她忍着想吐的感觉睁眼时,已到了一处充满魔族风格的宫殿里。 而她自己。 被魔链锁住四肢,脖子上套着锁灵环。 一身红色白毛斗篷早已成了脏兮兮的,抱膝坐在地上,浑身都疼。 “这是…?” 她嗓音哑了,虚弱呢喃。 话音未落,空荡宫殿内,出现一位阴郁男人,手里拿着锁链径直向她走来。 “魔宫。” “你,要死。” 男人言语简洁,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手里的锁链像是索命链,随心意缠绕到了她脖子上。 脖子被死死勒住,宋听婉呼吸困难,心念一动,水滴形的耳坠发出一阵光。 渡劫期的护体灵光直将对方的锁链弹开。 “咳咳咳——” 宋听婉无力的扑到地上,猛的呼吸咳嗽之间,指尖出现一张符。 迅速撕毁。 阴郁男人嘶哑笑了一声,“没用的,都到了我的魔宫,你逃不掉。” 护体灵光还能维持三息,宋听婉一边拿出各种逃命的宝贝,一边蹙眉瞥着他难以理解:“你是魔主?你的目的是我?”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从未往自己身上想过。 难不成,魔主也需要丹药? 传送符,不行。 传送法阵,没用。 鎏光紫莲伞,法阵启动,莲刃袭向魔主。 魔主挥挥手,莲刃从空中掉落。 惊鸿在她臂间飘动,警惕防备。 “是你。” 沙哑的嗓音透着一抹诡异,如毒蛇一般叫人觉着危险至极。 宋听婉手里拿出一叠灵玉牌,不免郁闷的问为什么。 要死也得死得明白一些吧。 “你图什么。” 一边问,一边将灵玉牌内储存渡劫期的攻击攻向魔主。 这回倒是将魔主击退了几步。 躲过去也就一息之间的事。 宋听婉无法,只好一道一道的释放灵玉牌内的招式,逼迫他远离自己。 “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这辈子,你必须先死。” 说罢,铺天盖地的威压与瞬间袭至眼前的攻击,让坐在地上纤弱的女子显得不堪一击。 第95章 炼八品丹的外门弟子 “砰——” 魔气撞在玉玺印生出的防御墙上,她被震得跌落在地上,手执印金光大作。 与此同时。 宋听婉垂眸,手心倏然出现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 她眸光闪了闪,普通六品的治愈丹雾落在身上。 突兀的丹香让魔主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扯唇嘲讽:“这辈子还这么早,那只白龙倒是舍得将神器给你。” 神器扛住了攻击,宋听婉这才有空去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你…有上一世的记忆?” 她唇角的血不断的滴落,声音有点发颤。 魔主怎会…拥有那些记忆? 魔主苍烬手中的锁链甩了甩,瞳孔中魔火幽幽,嗓音凉凉:“你们得天青睐,也有某些存在能瞧见我的苦难。” 分一些怜悯落到他身上。 又为何不可? 这话说得,让宋听婉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的苦难,就是不分善恶取无数人的性命吗。” 这算苦难的话,真正苦难的那些人又算什么呢。 魔火缠绕上锁链,一下一下往金墙撞去。 苍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世上对魔的偏见太深,拥有无上神力,才能扭转魔的地位,你们这样的正派修士,不会懂。” 魔链撞击,震得她的手麻,但听了他的话后,有些嘲讽的看向他。 “让你拥有无上神力,坐拥六界,恐怕这世界都要变成人间炼狱。” “你说世人对魔的偏见太深,可临崆与柳暮羽也是魔,修真界对他们却并无偏见。” 苍烬眸中无神的眸子,黑洞洞的看着她。 扭了扭脖子,再一记重击下,整个宫殿与玉玺一齐崩塌。 崩塌的那一刻,纷飞乱落的废墟中,漆黑不详的魔链卷上了她的脖子。 “咳咳——” 苍白的脸瞬间窒息憋红,手中那些灵玉牌一张一张飞出去,神台中迷你的小龙更是隐隐要冲出去。 宋听婉的如风的神识拦了拦它,随着苍烬穿越一切冷眼逼近,七窍渐渐流出无数鲜红的血。 苍烬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的气息一点一点弱下去。 女子捂住魔链的手,渐渐无力垂下。 她的眸子由盈盈星河般的耀眼,一点一点变得黯淡。 直到—— 那双美丽的眼睛闪烁着,合上。 不可抵挡的魔链又再次勒紧。 地上的人再无一丝挣扎。 苍烬这才半蹲下来,随意的将她拖拽到面前,确认她已死。 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掐住纤弱的脖子,将没了生息的人半提起来。 苍烬歪了歪头盯着她的满脸血迹,沙哑呢喃:“为何没用神丹…是觉着必死多此一举,还是你留有别的后招。” 嘶哑的声音顿了顿,闷笑起来,随后有些癫狂的将女尸重重丢到地上。 手中缠绕的锁链化为了漆黑的刀。 有后招又如何,将她分尸碾成粉碎。 灵台丹田都没了。 看她如何再跑出来坏他大事。 苍烬垂着眼,漫不经心的优雅抽出刀擦了擦。 魔气将尸体再次抓起来,掐脖举高,阴沉的拿着刀虚划着,似乎在寻思着从何处下刀。 但就在他举刀欲动手时,忽然感应到领域结界在被撼动,阴郁的男人猛的将手上软绵绵的尸体往地上一丢,瞬间消失。 红色斗篷了无生息的人宛如破布被丢在地上。 渡劫期余留的气息,震得小魔们逃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废墟之中,有魔勾着愉悦的笑前来。 一路血色,也不知路上杀了多少人。 他停在仍被锁链锁住的女尸前,不急不慢的蹲下。 年轻的魔王俯身刚想拍拍她的脸,确认她有没有死绝。 一直潜伏未动的惊鸿瞬间改变形态,发带无形改变形态,突刺向年轻魔王的心脏位置。 “唔——” 再次被惊鸿捅心的年轻魔王不解的低头,方才魔主大人站在这这么久,这玩意都没出现。 怎的他一来这东西就扎他。 但他也吃一堑长一智,上回被扎穿了心脏险险捡回一条命后,动用了邪术将心脏裹了一层防御。 他邪里邪气的扯了唇,“你主人都死了,还这么护主呢。” 说罢,探向受伤的地方将蚕丝拽了出来。 利刃般的蚕丝绞杀,又将他的手给斩断。 年轻魔王气笑了,低头与惊鸿纠缠。 “沉疆!” 柳暮羽急匆匆飞来,在触及地上那一抹红后,双目赤红的直袭向宋姐姐面前的沉疆。 沉疆嘶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怒瞪向他,“柳暮羽,你找死!” “你!杀了宋姐姐?!” 柳暮羽没管他,半跪在没了气息一身血迹的宋听婉面前,崩溃得有些说不出来话。 “想杀,这不是没来得及吗,这鬼玩意一直扎我,手断了又生,你快让它松开——” 沉疆将手怼到柳暮羽面前,眸中魔气四溢,俨然有些压制不住暴虐的脾气。 柳暮羽半跪着,想碰宋姐姐又不敢碰,哪里顾得上他。 将他的手推开,柳暮羽想起来临崆那边在研究魔族能用的丹药,花了很多灵石聘请了一堆炼丹师。 少年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来,魔眼用上天赋扫了一眼魔链,随后往某个点上猛的一击。 困住宋听婉四肢的魔链断开,他轻轻的将人横抱起来,那边缠在沉疆手上的惊鸿瞬间脱离,重新回到主人的手腕上。 柳暮羽瞥了一眼,俊秀的脸紧紧皱着,根本没理会追上来的沉疆,瞬息发动他的天赋给了沉疆一脚。 年轻的魔王不悦的躲开袭向命门的攻击,刚想还手人就不见了。 沉疆叉腰郁闷的转了一圈,哼了一声给魔主大人传消息告状去了。 而另一边。 云阙之巅。 宋听婉气息奄奄时,宋司遥便心口一疼顿在了原地。 沈酌川更是瞳孔一缩,握紧拳想要切分神。 但宋听婉阻止了他。 她的想法通过轻柔的抚摸,传递给了他那一抹分魂。 随后传到了他的意识中。 两人一齐分了神,但与云阙之巅城内众人一齐聚力攻向薄弱处的动作不停。 “松动了——” “诸位,再加把劲——” 以三位尊者为首,身后按修为高低,亦有音修提振士气,医修不时给灵气枯竭的人施术法,丹修便跑前跑后的分发丹药。 “呦,居然是七品丹。”有位大乘期修士随意看了一眼手心,惊讶的往后打量了那一群丹修。 这里边还有丹圣? 云阙之巅何时有丹圣了,居然这么低调。 丹圣一般都会被保护在各大势力的守护范围内,出行有所属势力的各大高手护卫。 若有丹圣出现在外,必有无数人上门求药。 他在云阙之巅待了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听见。 莫不是三位尊上压箱底的丹药吧。 这人胡乱猜着,虽然担心云阙之巅之后找他要灵石,但危机就在眼前,付不起灵石也得服丹。 丹药入口即化,体内枯竭耗尽的灵气瞬间汹涌的恢复。 甚至…在他接着源源不断往上推送灵气时,体内灵气还在恢复! 这丹效,未免太逆天了吧。 这位大乘期强者心中大震。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定要跑去三尊面前求个丹药的出处。 来不及多说,无数的灵气一齐往上推,在空中化作一道灵剑,之前被霖煦仙花钻出的小洞慢慢扩大。 一点一点,被灵剑汹涌无尽的庞大灵气撑裂—— 就在这时,渡劫期的威压扑面而来。 灵剑猛的被一击拍散。 “放肆,本尊的领域岂能被你们破开——” 苍烬阴沉嘲讽的话落,灵剑下无数输送灵气的人被击飞。 散落四处。 同时。 领域之外,同样磅礴浩然的渡劫期猛的压进—— 领域结界呲啦一声。 裂缝由那薄弱处扩大。 最终,破碎成灰。 苍烬气压低沉转身,领域被毁的一瞬,结界外三位渡劫期老祖为首,无数正派势力齐聚。 “苍烬魔主,不顾六界安定贸然向云阙之巅动手,你可知后果?” 晏山君闪身至云阙之巅内,站在自家小徒弟的面前,肃声质问。 宋司遥与师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师父,我阿姐…被魔主抓走了。” 少女声音微哽,闪烁着眸有些空洞,指尖泛白到了极点。 晏山君闻言抬了眸。 龙族族长与秦沧淞,还有万俟寂的爹,各自去了自家小辈身旁。 大多都在关心,但都被自家小孩泪眼忙慌的说着,宋听婉被魔主抓走的事。 “她假死躲过一劫,正与两位魔王往这里赶来。” 沈酌川沉默了良久,忽然传音给宋司遥与另三人。 宋司遥猛的转头看向他,皱眉欲要再问,却看见男人的目光黑沉沉的看向魔主。 话,重新咽了回去。 另三人也极不平静的忍住了询问。 魔主苍烬往四周看了一圈。 竟未瞧见一个云隐族人。 他冷笑了一声。 不愧是天命女,提前布局吩咐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他手里。 天命又如何,这早死为人铺路的命,她也只能受着。 苍烬扯着唇一笑,在正派修士的质问中,化身魔气袭向宋司遥。 与此同时。 云隐族内,族人齐聚祭坛。 宋鹤息与鹤老看着光幕上危机顿生的一幕,又气又担忧。 “你说宋朝玄那小子!为何不让咱们去啊!这么多小辈,就咱们家阿遥没人护着!”鹤老重重的用拐杖捶了地,气得面红耳赤。 云隐族众小辈亦是紧握拳,若不是被长辈们压着,恨不得立即违抗大祭司的命令出去。 “宋听婉还生死未卜,全族都在族里,难道就任由她们姐妹孤立无援?”宋宓秋扬声质问。 宋鹤息看了一眼宋朝玄院子的方向,叹息一声摇摇头。 “大祭司所为必于族有益,族训如此。” “那是他的两个女儿,诸位难不成觉着咱们比他更担心?” 祭坛上,族人们神色各异。 宋家小院里。 少年仍扶着宋朝玄,站在院子之中。 白日窥天。 气若悬丝。 不让族人们出去。 是他下的命令。 族人们不能去。 一旦成了魔主所愿。 这个世界,会再一次完蛋。 宋朝玄垂眸掐算,在算到大女儿性命无忧后,这才深吸一口气。 但下一瞬,三位渡劫期拦住了魔主,却未曾想,他根本意不在此。 被三位渡劫期老祖拦住的分身消失,恐怖充满着吞噬力量的魔气突然袭向宋司遥。 少女利落闪身。 已是残影般的速度,手臂上却仍是沾了一丝魔气。 目光刚垂,那一丝魔气顿时灼烧起来。 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食血肉,剩枯骨。 离光一闪。 剑光之下,宋司遥面不改色的果断斩臂。 自己的血溅了满脸,少女独臂握剑,掩埋许久的杀气顿生,战意汹涌的撼海剑袭向了苍烬的位置。 冷静,杀气,锐利。 剑出鞘的那一瞬间,魔主掳走阿姐的怨气一同袭出。 苍烬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少女瞬间被击飞。 残臂血涌不止。 宋司遥重重砸到地上,深深陷入地下。 “阿遥!” 晏山君怒喊一声,手上无中生剑,古朴庞大的剑意凌厉得叫人生畏。 龙吟长啸,黑白两道长影将众人头顶的光遮了个全。 阴沉沉的阴影,也如此刻的战场一般压得人心底喘不过气。 秦禧与万俟寂被拉到了后边,三位渡劫期慢慢朝苍烬围了过去。 “苍烬,老实待在你的魔界不好吗,出来搅什么事。” 其中一位尊者格外年轻,抱怨的同时,手中化出火红的弓箭。 话是这么说,箭尖实诚的对向了苍烬。 “我宗外门弟子被你掳走,交出来,饶你一死。” 有老者沉眸气压极低。 苍烬瞥了他一眼笑得大声。 “老东西,是为了她给你炼的八品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老东西各有所图,跟我也无甚区别。” 此言一出。 无数人变了脸色。 八品丹。 这位是问剑宗的老祖。 早有传言千年前险些陨落,随后一直在禁地不出。 这回出来,大家还以为是硬撑。 可魔主说什么。 八品丹? 等等,谁炼的? 方才问剑宗老祖说的是,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八品丹? 魔主疯了吧。 人群中,泽梧面色一变。 悔得叫他脸色尽黑。 当初觉着不可能。 但这可是修真界。 奇迹每天都在发生。 第96章 混乱战场 猜疑与觊觎之色缓缓落到了问剑宗老祖身上。 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将魔主口中那位外门八品炼丹师记在了心底。 除此之外,问剑宗来的天骄与长老们,还有百里戏江等人家中的势力,齐齐震惊。 知晓姐妹俩关系的人,都默念了一遍那个名字。 宋听婉。 那羸弱的筑基期丹修。 芙蕖长老沉默好一会,随后满头的金步摇晃了晃,笑了。 若真如此,欲要收徒的她倒是冒昧了。 更有晏山君吃惊的看向老祖。 老祖并不反驳。 难不成与他交易,见过一面的枕眠仙子,竟是日日晃悠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的确叫人难以置信。 护在女儿面前的秦沧淞惊讶的侧目,秦禧默默扭开了头。 她是不会承认的,不要看她。 与此同时,一击宋司遥不成,却被渡劫期们拦下的苍烬手中缓缓凝结了磅礴杀招,危险的眸子隔着中间的人群,紧盯坑里的宋司遥。 晏山君将徒弟拉起来,触及少女血淋淋的断臂,不忍的皱眉,扶着她去了自家宗门老祖身后。 途中,酝酿好的弑杀魔气再次朝少女袭来。 问剑宗老祖洞明尊者动了。 冰墙将攻击挡下。 碎掉的冰四溅开来,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在场乌泱泱的人群顿生凉意。 洞明负手而立,渡劫期的冰锥在空中凝结成剑,迫向苍烬,“伤我宗弟子者,死。” 冰剑带着冻结天地的气势,突破层层魔气斩去。 魔链卷上冰刃,两股力量停在苍烬的面前,僵持不下。 洞明皱了眉,其余渡劫期尊者亦是沉了心。 魔主的力量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 年轻男子模样的渡劫期上前半步,凭空拉弓,裹着天地灵火的箭擦着冰剑的边袭去,将魔链撞碎了一截消散在空中。 苍烬眯了眯眼,反手一挥,魔门顿生。 幽暗危险的黑门出现在他身后,在场除了三位参战的渡劫期之外,其余渡劫期强者变了脸。 各家隐藏的恐怖气息顿时一变,肃声让众人退。 洞明与年轻的陵春尊者牢牢挡在前方,参战的另一位女修,雾敛尊者卷着刮得人生疼的风到冰剑周围,随着他的手往前推去。 三人凌空与苍烬抵抗,但心同时咯噔一声。 苍烬未尽全力,他们三人携手,他却仍有余力召出三道魔门。 一魔与三渡劫期僵持。 强大的灵力波动使得天地变色,昀天尊上从后方飞来,猛的一推,将魔链震碎。 洞明不悦的看向他,“回去护着那些年轻人。” 昀天尊上凝重的拼尽全力,摇头:“我与他交过手,深不可测,我们四人也难敌他。” 陵春尊者又输送了一把灵气,无语的看着邪笑的苍烬,“自从千年前他搅动星渊之后沉浸至今,我还以为他养伤去了。” 雾敛冷眼瞥向他们,动作亦是不停,“也不知魔主吞噬了何物,千年之间修为竟能增进至此。” “行了,趁他意不在此,拿出真本事打他个猝不及防——” 陵春说着收了手,神弓出现,灵火缠绕却未伤他的手分毫,以五行之力为箭,松手间天地灵气翻涌,周围灵气为之一空。 五箭齐发,苍烬瞳孔一缩,魔链消失冰剑与风刃齐发。 披风一扫,原地哪里还有人影。 冰剑袭空。 洞明暗道不好。 回头。 果然瞧见底下那股气猛冲宋司遥的方向去,同是渡劫期,他们四人赶过去已是来不及。 晏山君手中古朴的上古重剑重现,肃着脸往地下一捅,天际白龙往下俯冲。 两个大乘期几乎无敌的人,在出手的瞬间被魔气击飞。 宋司遥指尖发白,运了身法诀,残影之间,浮生剑招第七重—— “浮生,万物现——” 剑招一出,天地万物皆在这一瞬了然于心。 地下的魔气被无形的剑气托起,现形。 苍烬愣了一瞬,化了人形惊讶的甩了一下手中魔链。 “你倒是有点本事。” 说罢,魔链往她身上一捆。 独臂的劲装少女咬牙用离光抵抗。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宋司遥反应远超众人的意料。 但这一下,她扛不住的。 就在魔链袭来的那一瞬间,狐尾一卷,原地只落下了几根狐毛。 魔链也被从地底钻出来的土墙挡住。 还有渡劫期强者在帮她。 宋司遥被尾巴缠着,瞬移千米。 鼻尖浮松枝的香味格外明显。 险些让她认为是阿姐救了她。 雪白的狐狸尾巴沾了她身上的血迹,格外的显眼。 夙熹松开了尾巴,扭了一下腰,将身后招摇的九条尾巴收了回去。 妩媚的女人心疼的摸了摸宋司遥的肩膀,“小眠儿瞧见得心疼死了。” 说罢,一回头瞧见魔气还在逼近,狐族尊者哎呀一声,搂着宋司遥再一次瞬移离开。 好脾气的狐狸骂骂咧咧:“偏偏是个无情无感的魔,但凡是个人哪里逃得过本尊的媚术!” 宋司遥听着她碎碎念,闻着熟悉的浮松枝香,有些复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女人。 “多谢。” 这位狐族尊者,定认识她阿姐。 夙熹带着她四处逃窜的同时,抽空朝她眨了眨眼。 “谢你阿姐的面子吧,不过方才还有人出手了,即便我没帮你,也会有其他人帮你。” 但她想了想,极大可能也是小眠儿从前帮助过渡劫期。 毕竟她那样微弱的实力,那缠花面具在渡劫期面前简直可有可无。 也只有合欢宗那个大傻子不爱动弹,没参透枕眠的真实身份了。 宋司遥对上她暗示的目光,深深震撼着。 怪不得阿姐说,她底牌多。 “我们有各自的立场,我将你送回洞明身边。” 夙熹朝小姑娘笑了笑,在逃脱追来的魔气之间,将人稳稳放到了洞明身后。 随后狐影一闪,重归妖族阵营之中。 “尊者,您为了救个小姑娘,将您瞒了这么多年的实力暴露了。” 妖王沉了脸,不赞同的无奈说道。 夙熹瞅她一眼,揉揉她的脑袋,堂堂妖王被她揉出了狐狸耳朵。 “本尊有自己的打算,接下来就看着吧。” 夙熹娇媚的声音透着勾人的笑,她有预感,小眠儿不会袖手旁观。 这战局,也不知会不会因她的到来而逆转。 苍烬追到一半,冷呵的笑了起来。 方向一转。 不悦的盯着魔门。 那几个废物魔王,还在磨蹭什么。 随着他的威压渐重,魔气开始四溢,缠上战场前排防御的大乘期修士们。 更有几缕魔气沉入地底。 随后。 将百里戏江、秦禧与万俟寂三人拖入地下。 与他掳走宋听婉一样,他的天赋技能是隐匿。 三个元婴。 在遍地高手中显得格外弱小可欺。 三张稚嫩的面孔,各自惊慌。 “圆圆——” “你个滚犊子玩意,敢抓我家小龙!” 暴怒的龙族与天机门,还有无数刀在手的万俟族。 一边气愤,整个战场都在抵御身侧乱窜欲趁机钻入体内的魔气。 惨叫与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场面越来越混乱。 苍烬却还不满意。 勾了勾手,将人群中各大势力带着的年轻一辈,尽数拖入地下。 随后捆着一群人独占一方。 “拿她的命,换这上百人的命。” “这笔交易很划算。” 苍烬靠在魔门上,指向宋司遥,难得露出一丝笑。 显然对自己的计策很满意。 最出色的仙骨。 染上不屈不甘的怨恨,想必与他能融合得更好吧。 人消失的那一瞬间各族各势力慌乱了一瞬间。 却也确定了,苍烬竟是冲着晏山君的小徒弟去的。 堂堂一个强大得独占一界的渡劫期,为何盯上一个小姑娘。 无数目光落到了宋司遥身上。 更有些阴暗的目光缠了上来,叫人毛骨悚然。 蓬莱仙人在人群中皱了眉。 又要将那孩子逼上自救的路吗。 就在众人面色各异时,苍烬那三扇魔门有了反应。 所有目光一变,皆看向了那处。 先涌出来的乃是纯净至黑的魔气。 沿着魔门往下,魔气砌成了一层一层的台阶。 苍烬愉悦的面色一变。 再随后,墨绿裙摆从魔门中踏了出来。 紧接着,是一张毫无血色精致的脸。 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掀眸,看向被魔气影响的骚乱人群,扫过熟悉又陌生的一张张脸。 最终,颤着眸看见了残臂狼狈得浑身血的妹妹。 她露面的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毁天灭地的魔气重刺而来。 脑海中的迷你小龙金光大作,沈酌川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化龙将人一卷。 魔梯也化作少年模样往空中一蹿。 苍烬愤怒的攻击落空,白色残影将人带到了四渡劫期的中心。 宋听婉手中捏着的渡劫期防御灵玉牌收了回去,她朝沈酌川勾了唇。 来不及多说,灵气化开手中八品丹,薄薄又浓重的丹雾从半空落下。 众人皆惊。 “这是…什么?” 前排的渡劫期与无数大乘期强者们,只觉得丹雾落下的一瞬间,浑身伤势好转,耗尽的灵气尽数补全。 好些不慎让魔气入体的大乘期,更是趁机狠狠将魔气斩灭。 宋司遥空荡荡的手臂再生血肉。 少女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骨头,朝自家阿姐笑。 “我就知道,有阿姐为我兜底。” 断臂算得了什么。 方才狠戾的神色仿佛都从未存在。 “你,果然没这么容易死。” 苍烬发狠的看向宋听婉。 他身后,在宋听婉出现那一瞬,被绑着的百里戏江三人松了一口气。 “师父呜呜呜!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朝她喊叫的小黑龙被苍烬回头挥手拍飞,随后又被魔链拖到眼前。 阴郁邪气的男人重重踩在明黄衣袍的少年背上,百里戏江猛的喷出一口血,迷茫的抬起头,连疼都喊不出来。 “百里——” 秦禧惊得掉下眼泪,万俟寂咬着牙拼命的挣扎。 苍烬朝宋听婉笑了:“既然你也来了,不如你来决定,要你妹妹还是你的徒弟。” 骨裂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宋听婉的心似乎也裂了一条缝。 沈酌川骨节泛白,持枪而出。 龙族族长怒吼一声,无数龙族化为原形,天地暗色。 与魔气疯狂缠斗。 宋听婉重重吸了一口气,站在洞明尊者身后,扬声道:“晚辈以八品丹,求诸位渡劫期前辈相助。” 八品丹,一丹难求。 世上那三位炼制一颗亦是极难,两三百年能出一枚已是不易。 在场渡劫期可不少… 洞明尊者身侧的其余三人深深看她一眼,陵春笑了笑,低声问她: “咱几个护着你们姐妹,给不给丹药啊。” 宋听婉爽快点头,“给,此事之后,我欠四位前辈一个人情。” 笑嘻嘻问出口的陵春咋舌,连洞明尊者都侧目看了她一眼。 “问剑宗并未除去你外门弟子的身份。” 方才透支灵气落下八品丹雾的女子白着脸,意外的看向这位问剑宗老祖。 “是您让晏宗主别除去晚辈的名字?” 怪不得。 宋听婉心中一暖。 如此,她与阿遥亦是有靠山,有人护着的了。 这一世,无数人在帮助她们。 即便是,八品丹所驱使。 人群中,藏匿的气息缓缓靠近苍烬的身侧。 狐尾一闪,夙熹手中握着双刀娇笑一声袭去。 八品丹呢,妖族可没有。 苍烬魔气散开,夙熹没再攻击,俯身将痛得冒冷汗的小龙带走。 闪走的一瞬,苍烬身侧又出现两位渡劫强者,默契的朝他攻去。 接下来。 陆陆续续出现了恐怖又强大的气息。 除去那只狐狸,又是四位渡劫出现。 还有无数龙族啃咬着,时不时用尾巴甩散他的魔气。 苍烬气笑了。 “我要杀一整个云阙之巅你们不出现,一提丹药便来得整整齐齐。” “你们这些自诩正派修士的人也不怎么样!” 像是被戳到了某些痛处,后面出现这几位攻势更猛。 战场中间的一部分人与体内魔气较劲,被渡劫期的战气波及,躲避不及分了神,惨叫着被魔气吞噬。 洞明尊者几人带着姐妹俩转移了地方,四人力量凝成了结界,将战场之外的众人护住。 那边,夙熹扶着百里戏江回了被捆住的百余人中,正欲将人都救了,可惜魔门忽的一震。 沉疆浑身是血,但实力已爆涨至渡劫,整个魔神智不清,血瞳飘向人群,露出嗜血兴奋的光。 直冲这百余年轻修士而来。 被魔气捆着,众人无法动弹,夙熹一咬牙,跺跺地下:“这位朋友,快救人啊——” 话落沉默了一瞬,随后这片土地震动。 在沉疆失智冲来的瞬间,将所有人吞入了地下。 将其送回了洞明与宋听婉等人身旁。 宋听婉看着翻涌过后,重新恢复平静的脚下。 似有所思的蹙了眉。 随后想起来一个人。 疲倦的女子弯了唇,低声道:“多谢前辈。” 面前升起一个小土堆,小人模样的土堆点了点头,重新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第97章 羸弱透明的身影消散在空中 宋听婉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扶起小徒弟的头。 百里戏江委屈的仰着头,疼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抿紧了唇,将八品生骨丹喂进了他嘴里。 骨肉再生,借丹生骨。 换个人炼制的生骨丹,或许都治不好断裂的龙骨。 但,谁让这人是宋听婉。 骨肉疯长,百里戏江额角流着冷汗,感受到背脊暖乎乎的,痛意缓解,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他这才有力气,虚弱的唤她一声师父。 宋听婉扶着他,心疼的给他擦了擦汗,“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活力满满的少年,被庞大的魔气断骨,哪怕龙族肉身强悍,却也因实力相差过大而溃败。 “师父失踪吓死我了…” 小龙眼巴巴的瞅着她,明明自己腰都直不起来,还在担心她。 宋司遥几人围在旁边,连活泼的秦禧也担忧的皱着脸。 洞明尊者几人看着这些鲜活的小辈们,眸子有笑意与怀念闪过。 “这个苍烬,若放任下去可不容小觑。”雾敛无声抬腕。 她的本命神器,月白的弩出现在手腕,弩箭的箭尖对准了与几位渡劫期交手的苍烬。 陵春拉弓瞄准,火焰燃烧的神弓对准了年轻的魔王沉疆。 “他俩的力量不太对劲,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洞明尊者沉了眼,与昀天尊上对视一眼,双方神色凝重。 “魔族,用邪术不是很正常吗。”陵春随口答了一句。 却忽然,身后凝了魔形,柳暮羽出现在他宋姐姐身边,听见几个大佬说话默默的开口:“也不是所有魔都这样坏的…” 他一直很听宋姐姐的话,全凭自己的天赋坐上的魔王之位。 少年颇有些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陵春尊者回头,似乎也知魔界的情况,他抱歉的伸手摸摸少年的脑袋。 “行,你这小子不错,争取干掉魔主你上位。” 如此一来,魔界好歹有个能正常说话的人。 年轻的渡劫期狠狠给他打气,柳暮羽瞥着那边游刃有余的苍烬,不免丧气:“魔主的力量太强大了,我的天赋都看不清他的弱点。” 眼前几人实力虽都在他之上,但好歹忍着刺痛的眼能模糊瞧见些许线索。 但对上魔主,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高山。 洞明几人对视一眼,知晓对方的目的是身后的小姑娘,便无法放心离开去对付魔主。 就在这时,夙熹闪身回了妖族,蓬莱真人也不知何时远离了战场。 身旁所属蓬莱的一干人疑惑的开口:“师叔,事情还没结束,为何我们先行离开。” 蓬莱真人闻言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死伤无数的战场之上,三股寻常人无法瞧见的古朴气息亦在缠斗。 道骨仙风的老者流下两行血泪,急得身旁人慌乱得手足无措。 蓬莱仙人无声闭眼,叹息着带他们离开。 若是天不允窥探。 接下来的事,绝不会与之前推算的每一个结果相似。 混乱战场上。 无数魔气收割着性命,吞噬之后转化为苍烬的力量。 渡劫期的战场波及甚远,洞明尊者四人牢牢守在其余人前方。 魔主的实力远超想象,其余人若是不走,只能被越来越密集的魔气吞噬。 “你们姐妹留下。” “其余修士,渡劫之下速速离开。” 早就有势力见状不对要走,但魔气怎么会如他们所愿。 这是渡劫期的战斗,渡劫之下,只能被拖到精疲力尽被魔气吞噬。 此时,宋听婉扶着已经恢复的小徒弟站起来,目光所及是无数被吞噬成魔的修士。 如炼狱。 也如父亲所绘制的上辈子画面中的一样。 区别只是结界领域破开。 但魔主的力量却比上一世强了数倍。 苍烬不急不慢的以一敌四,还不忘朝宋听婉笑得阴沉。 “如何,这么多人死在你面前,难道都不如你亲人朋友重要?他们多可怜啊,你不想救他们吗。” 那颗神丹,能让他所做一切都功亏一篑。 所以即便是复刻上一世的场景,他也要先将她体内的神丹耗去。 如此,也能无所顾忌的激怒宋司遥,只有宋听婉死了,才能让怨气与不甘沁入骨髓。 也要宋听婉死了,才能将宋司遥彻底杀死。 这样的骨头,才不会排斥他。 许多与魔气对抗着的修士,求救的目光朝宋听婉看来。 宋听婉目光划过一张张痛苦的脸,白如纸的脸上悲悯无力。 人太多了。 丹雾的范围越大,所需灵气越多。 假死一场已是虚弱。 刚赶回来时落下的那场八品丹雾,更是透支了她所有灵气。 魔气入侵这样的情况,除非她一个一个救。 但她只要一出四位渡劫期所护范围,毫无灵气护体的筑基期连抵抗魔气靠近都无法做到。 洞明尊者挡在羸弱的女子面前,肃声冷脸:“收心凝神!如今情况唯有自救。” 此时,他身后忽有梵音宗的佛子走出来。 身披袈裟,叹息一声后。 佛光大震—— 面含慈悲,以身净化众人体内魔气。 梵音宗传出几声痛苦的惊呼。 同时,苍烬的力量大削。 宋听婉瞳孔一缩,硬撑着掷了一颗八品生骨丹。 但,穿透了佛子的身体,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甚至无人去抢那枚丹,大家只瞧见金光中面带笑意的佛子,化为净化的力量消散。 无数人身体一松。 大家不愿退,洞明尊者扬声再次让渡劫期之下的修士速速离开。 苍烬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他伸手一抓,失去理智的沉疆在被他触碰到的那一瞬身体炸开。 化为魔雾被苍烬的力量吞噬。 昀天尊上瞪大了眼,迅速撑起了结界怒吼着:“走!都走!” 好不容易佛子的力量削弱了魔主,可苍烬直接吞噬了一个渡劫期。 接下来,即便是他们也难以脱身。 “这到底是什么邪功…” 原本在苍烬身旁的四位渡劫期亦退了下来,连带着夙熹在内,九位渡劫期撑起了结界,掩护其他人撤退。 “她们俩怎么办。” 有人发愁的看向宋听婉与宋司遥,更有梧桐山的椿梧尊者复杂的看了她们一眼。 既然要她们,就将她们交出去好了。 只不过是两个低修为小姑娘罢了。 洞明手中化出冰剑,剑尊的气势在此刻尽数展开。 “要伤我宗弟子,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剑意逼人。 霜雪剑出现的那一瞬,从他所在之地蔓延万万里。 宋司遥手握离光,皱紧了眉挡在阿姐面前。 此刻的战局不是她能参与得了的。 渡劫期之间的战斗甚至无需你来我往,一招定胜负。 夙熹轻笑了一声,巨大的狐尾在身后摆了摆,“今日能要两个小姑娘,明日就能要整个六界,哪能让他这么霸道。” 白龙从天而降,坚定的站在宋听婉身旁。 若要伤她们,必先踏过他的尸首。 百里戏江三人不愿离开,但被各家长辈生拉硬拽往后远去,目光仍是紧紧盯着姐妹二人。 昀天尊上无声持着法杖,雾敛与陵春对视一眼,两人向来是正派中爱好维护和平的渡劫期,眼下情况,自是一步不退的迎难而上。 挡在她们眼前的人越来越多。 包括晏山君,但被洞明尊者瞪了回去。 宋司遥眼热的看着师父担忧离开,黑黝黝的眸子竟难得有些热意。 宋听婉则是张了张唇,有些意外的笑了一下。 这一世,果然不同了。 生死之间,她察觉到还有几位未现身的渡劫期随人群离开。 但更多的还是站了出来,为了她们姐妹二人,又或者说是为了整个六界,与魔主为敌。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罢了。 苍烬吸收完沉疆的力量,舒坦的舒出一口气。 随后看着宋听婉笑得惋惜。 “你是注定要死的,也谢谢这么多人站在你那边,不然本尊也无法借此吸收这么多力量。” 宋听婉颤了颤眸。 冷声质问:“你是说,天要我死?” 天道呢,这个时候竟没出来。 与此同时,一群人瞧不见的上方。 一股力量死死压着虚弱的天道,天道拼命的挣扎嘶吼,却仍是难以反抗。 杂乱的意识在互相叫骂。 苍烬掀眸看了一眼天际,笑着扯了唇。 “你们越多人帮她,我的力量越强,我可以收手,但你们要将她们两人交给我。该如何做,看你们抉择。” 说罢,他释放出真正的实力。 危险透着死寂。 光是随意的一挥手,直接将前排的夙熹与陵春掀飞。 两人被击飞跌落,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后方,大乘巅峰的合欢宗老祖瞪大了眼,飞身而来将夙熹扶起。 “也不看看人家什么实力,你护着妖族就是了,去掺和什么。” 夙熹瞪了他一眼,五脏六腑搅碎咳血的同时,忍不住看傻子似的朝他压低声:“你知不知道,那叫宋听婉的小姑娘是枕眠。” 合欢宗老祖再次瞪大了眼,猛的往宋听婉的方向看去。 随后,喃喃自语:“怪不得…瞧见她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说罢,这人也是气息节节攀升。 从大乘巅峰猛直渡劫。 夙熹无语的抽了抽唇角,甩开了他的手,“果然你也隐藏了实力。” 合欢宗老祖得意的瞥她一眼,将她扶去后方后,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下走到宋听婉身前。 雌雄莫辨的美人脸勾了个笑,拿出了神器流光琴。 “早说你是恩人啊,看这事闹得。” 说着,拨动琴弦。 一阵阵音刃袭出。 苍烬随意就躲开了攻击。 但是下一瞬,魔气不受控制的流失。 魔主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合欢宗老祖笑而不语,只是一味的继续拨动琴弦。 宋听婉弯了唇,在他身后低声道了句谢。 合欢宗老祖回头,朝她笑了一下。 “一报还一报。” 她的丹药效果实在是好。 重伤治愈后,连修炼与顿悟都似有了新的提升。 他与夙熹都藏着掖着进了渡劫期。 所以在原本交易的基础上,他们自己都记得多的那份恩情。 琴音竟对苍烬有影响。 其余渡劫期没察觉到琴音对自己的影响,猜想着合欢宗老祖的实力也比他们要高。 趁此机会,除了洞明尊者四人之外,其余人一齐朝苍烬攻去。 神器不要钱似的,一人手里一件,一个渡劫期的力量便能毁天灭地。 更何况的这么多位。 苍烬冷笑着接招。 庞大的一座豪华恢宏的云阙之巅,直接被打斗的战意震碎。 琴音的影响之下,竟还能与他们打个平手。 众人皆是心底一凉。 一招之后,各自收手散落。 苍烬不管自己四溢的魔气,笑得嚣张:“我说过了,你们那边的力量越强,我只会更强。”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 宋司遥担忧的看了一眼垂眸的阿姐,无声的牵了她的手。 宋听婉朝她笑了笑,再次抬眸时却有些相信了苍烬的话。 无数指引她们,来到云阙之巅。 魔主苍烬的出现,他那诡异增长的力量。 并且他知晓有上一世。 她的死局,是注定的。 并且不惜让一个魔增长了无尽的力量,来逼迫她去死。 为什么。 她活着阻碍到了什么发展吗。 是天命? 还是这个世界真是一本书,天命是故事线,她的死是必须要走的剧情。 宋听婉只觉着脑中乱糟糟的。 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甚至不甘。 即便是到云阙之巅后的早有预感,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无力。 宋听婉目光复杂的扫过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强大得诡异的苍烬身上。 什么玩意,比凤傲天的挂还开得大。 他才是天命之子吧。 在内心愤懑至极的时候,人就容易发疯。 宋听婉不服的在心里骂骂咧咧。 “以你对这俩小姑娘的执着,若是真将她们交给你,恐怕迎接我们的也是祸患。” 雾敛冷静的开口,冷漠的扫了几个暗暗动心思的人。 “你们打不过我,一一将你们打败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只是麻烦了些。” 苍烬随意的甩了魔链,随意就将昀天尊上与雾敛等几个渡劫期扫开。 洞明尊者的冰剑动了。 面无表情,战意与剑相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斩而去。 剑修的实力总是捉摸不透,每当危险时刻总能给人惊喜。 苍烬的身躯被斩成两截。 随后化作魔气瞬间如雾散开。 众人皆以为成了。 但在下一刻,魔雾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姐妹二人拖入地下卷走。 熟悉的手段。 也是苍烬惯用的天赋。 沈酌川冷笑了一下,长枪点地,地裂而开。 地缝深渊之中,更有土地推拒着魔主的力量,将姐妹俩送回了地面。 连带着魔气一起。 或许是纠缠久了魔主没了耐心。 两道魔链突然出现,直捅姐妹二人的心脏。 在场所有人。 修为都不及苍烬。 血迹溅开,沈酌川的白袍溅上了赤红。 但,这不是宋听婉的。 她愣愣低头,心口处,流光溢彩的黑色龙鳞啪嗒一声。 裂开。 “……” 宋听婉张了张唇,只来得及伸手将妹妹接住。 好像思绪都停顿了下来。 她只下意识的掏出无数的丹药,七品八品,不要钱似的往妹妹嘴里塞。 与此同时,苍烬化出无数分身,各自拿着魔链对上众渡劫期。 这一次,整个云阙之巅荡成碎末。 而姐妹俩身旁,沈酌川与洞明尊者挡在其中一个分身面前,魔链一下又一下,所有渡劫期都被纠缠。 而宋听婉面前。 突然有魔气将她们二人笼罩。 “宋听婉——” 沈酌川利用分神想要借机传到她身旁,却发现与分神失了联系。 洞明尊者沉了脸,夙熹更是闪身而来。 一边挡住分身攻击,一边想各种法子破开这团魔气。 而其内。 宋听婉与刚恢复的阿遥面面相觑,反应极快的掏出宝贝抵抗。 渡劫期的灵玉牌没用。 传送无用。 惊鸿怎么扎都扎不开这团魔气,只能耗尽了力量努力撑着不断收缩的魔气团,为她们二人留出一丝挣扎的机会。 可苍烬并不给她们应对的时间,瞬息之间绞得她们的血肉变形扭曲,鲜血淋漓由皮肉间滴落。 宋听婉几欲窒息。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 一切皆是虚妄。 庞大的神识一动,手中出现了扶摇仙花。 她无力的后仰,将灵台中的金龙驱逐后,紧紧握着手中的花,气息一点一点变得微弱。 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她死。 那就赌一把。 宋听婉浑身疼得厉害,费劲的转眸,“…信、我——” 两个字,虚弱得断断续续。 宋司遥离光在手,却被魔气锁住手脚,连施展都没了半分。 眼睁睁阿姐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眸子猩红奋力挣扎,战意汹涌高涨,经脉尽断也仍不停下。 是邪。 她这辈子势必斩尽奸邪。 身上正气浩然,战意裹挟着的灵气,欲突破桎挟。 魔气顿了一下。 随后。 顷刻间,借天命之力无情绞杀。 毫不留情的杀招,只在一眨眼间,便让两人尸碎再无生息。 连疼都没感受到。 “宋听婉!” “小眠儿!” 沈酌川飞奔而去,被后方袭来的魔链捅穿了丹田。 夙熹等人亦被突生杀意的魔链缠住。 这一下,大家才发现之前苍烬的所为堪称拖住他们逗他们玩。 此刻尽显杀意,每一下都往面门丹田灵台而来的,才真正符合魔主的手段。 绞杀着无尽缩小的黑雾之中,猛的爆发出一阵绿光。 随后生机由光落之处,魔气消散,被魔气吞噬的修士们重新有了意识。 包括,被魔气绞杀得了无生息的黑衣少女。 宋司遥从失去意识到意识恢复,猛的睁眼爬起来。 “阿姐——” 痛彻心扉的声音嘶喊着。 只能看见她阿姐身影几乎接近透明,手捧金色神丹飘至半空。 女子面色平静,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无数生灵重获新生。 连云阙之巅都由粉末重新堆砌。 宋听婉额上白玉兰的印记慢慢浮现。 她温柔的看了一眼妹妹,还有不顾伤势奔她而来的沈酌川。 唇角微动,轻轻朝他们摇了摇头。 随后,目光飘至境界大跌的苍烬身上。 她笑了笑,“如你所愿。” “但,魔主苍烬,你也逃不过天命。” 至少这辈子,她的朋友们都没有再经历那些痛苦与死亡。 她唇角带笑,随着神丹的消散缓缓闭上了眼。 额上白玉兰花的印记光芒大震。 羸弱纤细的透明身影被风一吹,消散在天地之间。 第98章 终有重逢日 阿姐身影在她眼前消散的那一瞬间。 宋司遥的脑子只剩下空白。 像是不会思考的愣愣看着空中。 呆呆的伸手。 只来得及接住飘落到她手中的惊鸿。 少女呆滞着,猛的往四周看去。 喃喃自语:“阿姐呢…” “我阿姐去哪了——” 仿佛这样,就能忘记方才捧丹献祭的事一般。 破碎的声音,与长枪掉落的一样叫人痛心。 沈酌川失魂落魄的被定在原地。 被捅穿的心口已再生血肉。 以己度化魔气的佛子无声一叹,转身离开。 夙熹手持双刃,亦是没缓过神来。 美目紧盯半空中宋听婉消散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蹙了弯月眉。 洞明尊者的冰剑啪嗒一声,碎裂。 原来是苍烬趁他们分神之际,使出杀招。 但这一回。 他的力量大不如前。 洞明尊者与昀天尊上反手还击,直将苍烬击退三步。 苍烬的举动将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集。 少女眸中红黑交映,之前被绞杀跌落在地的离光飞回她手里。 方才在魔气团中,愤怒的正气重新凝结在身。 她提剑,神色木然的一步步往苍烬的方向去。 身上的剑意一节一节攀升,欲有爆体的迹象。 沈酌川猛然回过神,持枪闪身到她面前。 长枪拦住了她的路。 宋司遥麻木的偏头,提了提离光,像是想要他让开。 沈酌川的面色难看,拦着不动,嗓音沙哑道:“她不会死。” 那日雪下得很大。 她在亭内信誓旦旦的与他承诺。 他不相信。 宋听婉会这般死去。 像是所有人都不接受她的死亡。 宋司遥也是。 眸中血色闪烁了两下,耳畔响起魔团绞杀时,阿姐断断续续的说要信她。 少女瞳孔的颜色恢复。 被变故遮掩的理智慢慢回笼。 却也不多。 “但他,要死。” 离光剑意怒指魔主苍烬。 见她没了崩溃麻木的模样,沈酌川这才侧身,长枪掷出速攻向苍烬。 宋司遥毫不犹豫跟上。 两个小辈都上了,他们这帮渡劫期难不成还干看着? 趁苍烬如今实力大退,要他的命! 有那等无法解释的邪术,必须除掉他。 若放任,往后修真界才会有更大的劫难。 大家不发一言,一齐动手。 跌落成普通渡劫期的苍烬,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他狼狈的躲避,无声在内心叫骂,再次向上天借力。 但这一次,天无回应。 迎接他的是势如破竹的剑气。 “呦,这小姑娘竟是自创了剑招?” 有人瞧着那剑势,陌生又充满生机与正义。 洞明尊者停在原地,满意的笑了一下。 众人配合着小姑娘,将苍烬打得奄奄一息后,宋司遥果然战意大涨,最后一击—— 少女桀骜狠戾,似乎天地正义凝至她身。 以剑指天,“我势斩尽天下奸邪!” 再不让其为祸世间。 以苍生正义为剑。 斩向以邪术吞噬沾染鲜血的魔界之主。 一剑破天。 苍烬愣愣的低头,瞬间,剑破其身。 人形炸开化为本源魔气,成雾飘散。 . 新的剑道天才让众渡劫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战结束。 百里戏江三人跌跌撞撞的跑回去。 看着一群渡劫期与妹妹跟沈酌川,唯独不见了那抹噙笑温婉的身影。 “我师父呢?小叔叔,师父去哪了!”小黑龙抓紧了他小叔叔的手,歇斯底里的质问。 一路上,无数人复述这场大战最中心的战况,所有人都在叹息着那位,天才剑修与筑基期的绝世丹修。 是以己献祭神丹,让无数人重生的神女。 秦禧更是双眼通红,想忍着不掉眼泪,却哽咽得抽泣不止:“什么神女,什么献祭,婉儿才舍不得我们对不对——” 万俟寂沉默了好久,在看见宋司遥与沈酌川对他们的问话麻木得毫无反应的时候,一切都似乎有了答案。 他颤抖的握拳,亦是猩红了眼,对修为的渴望越来越重。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甚至因修为低微,连好友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阿姐没死。” “她舍不得我们…” 宋司遥哑了声,呢喃着像是在安慰他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忽然,少女猛的抬眸。 手中拿出了传音石。 一场大战,父亲怎会毫无反应。 甚至,阿姐消散在她面前。 以父亲神机妙算的本事。 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她手抖的发着传音。 一字一句,毫无反应。 她又拿出灵视镜。 握剑的手第一次不稳,将水镜跌落在地。 秦禧颤抖着簌簌掉着眼泪,双手给她捡了起来。 宋司遥木木看她一眼,垂眸继续给父亲拨灵视。 一次,两次。 十几次。 皆无回应。 沈酌川按住了她的动作,气息凌乱的复杂道:“给云隐族长发传音。” 宋司遥沉默了半晌。 手指蜷缩,眼神亦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无声无息,给族长发去了传音。 瞬间,对方回了句话。 却叫她再次被扼住了喉咙,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你父亲他,在阿婉消散的那一刻没了生息。 泪汹涌而出,不爱哭的少女在这一天失去了最疼爱她的两个家人。 忽然间乌云笼罩了这一方天地,阴郁沉闷。 秦禧心疼的抱住了妹妹,亦是失声痛哭。 沈酌川与百里戏江叔侄俩,满眼的空洞与死寂。 万俟寂双肩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脑海中死之一字。 . 那场大战。 原本死了很多人。 但被那位叫宋听婉的女修救了回来。 她身怀神丹,如神女一般救了无数生灵。 是位筑基期的貌美女修,见过的人都说她很温柔。 那场大战,唯独死了她与罪魁祸首。 而她的妹妹,问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亦在那场大战中脱颖而出。 到现在,无数人猜着魔主觊觎姐妹俩的原因。 无数的传言越来越离谱。 所有认识宋听婉的人,却都不相信她死了。 那样一个惊艳聪慧的女子,怎会这样轻易死去。 众人都忘了,那日的魔主苍烬强大得让数位渡劫期强者联手都不敌。 那日之后。 百里戏江等人回了云阙之巅。 向来惬意热闹的五人组,只剩下了四人。 沉闷,无话。 宋司遥亲自送他们进城后,只身一人前往云隐族。 云阙之巅又下雪了。 沈酌川独坐亭中。 一直望着来处。 却等不来撑伞而来的窈窕女子。 数日后。 宋司遥冒着风雪而来。 黑裘袍风尘仆仆,百里戏江等人跟在她身后,一行人去了独坐的沈酌川面前。 男人呆坐半月,浑身僵硬的回头。 宋司遥皱眉,将离光啪的一下放到冰冷的桌上,随后在他眼前坐下。 “阿姐一定活着。” 她回了一趟云隐。 崩溃疯狂的找了一圈,连父亲的尸骨都未曾见着。 向来在院子里悠闲趴着的小灵物们也没了踪影。 族长说,阿姐早预料到这一遭。 也早做了准备。 那次离开云隐之前,阿姐入禁地炼的丹,乃是九品温魂丹。 在瞧见阿姐献祭的那一瞬,父亲似乎做了些什么,身如阿姐消散一般,化为金光转入九天云霄。 他身旁的少年立即给宋鹤息发了消息,宋鹤息赶来以灵气化开九品丹。 将宋朝玄破碎的神识收拢,收集起来放进了禁地温养。 阿姐交代过,禁地温养至少能让九品丹温养过的残魂意识恢复,但她一定会回来救回来。 那时宋鹤息跟她说时,很笃定。 ——你要相信他们,也要相信你自己。 ——奇迹,伴你而生。 阿姐无数次与人强调,她不会死。 在献祭之前说要信她。 所以,宋司遥信了。 “她会回来的。” 少女坚定不移。 一听她提起婉儿,秦禧便是泪如雨下,她也接受不了婉儿死掉的说法。 红肿了数月的眼睛闭上后,再次睁开,“婉儿向来运筹帷幄,我相信她的底牌没用完。” 百里戏江早就哭哑了,只当着个哑巴龙哭傻了的点头。 这几天麻木练刀,一直没停下的阿寂亦是执拗赞同:“她一定活着。” 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许久的男人愣愣看着他们,随后艰难的扯了扯唇。 声音哑然,又带着些许无奈的意味:“我一直信。” 只要是她说的。 他就信。 只是,不免心疼她献祭付出的一切。 很疼吧,宋听婉。 这么些年,就没见过她好好的。 永远在受伤。 颓态良久,沈酌川掀眸看向眼前几人,“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她嘱咐自己照看他们的话历历在目。 首先是宋司遥。 在父亲神识保住,又死死记着阿姐没死的意志下,黑黝黝的眼睛燃起对力量的追求。 “回问剑宗,变强。” 她不知道阿姐何时回来。 这些日子,每日每夜,只要听见响动她都跑出去看。 生怕是阿姐在向她求救。 阿姐没留下任何的线索与痕迹。 不知归期,不知以何种模样归来。 但她相信,只要阿姐脱困,一定会来找她。 她要提升修为。 云隐族最高只能至大乘巅峰。 她要当世上唯一能打渡劫期的大乘。 她再也不要像这次一样,眼睁睁看着阿姐死在眼前。 那种无力到颤抖的麻木。 再也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沈酌川瞧见了她眸中无尽的战意与不甘,沉眸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另三人。 百里戏江哽咽着,从怀中抽出了一本丹书。 哑掉的嗓子哽咽:“师父给我服下生骨丹时塞的,我就待在这,一直炼丹,等着师父回来。” 他还想如在云隐族那样,耍赖的将丹书塞回师父手里。 然后欺负师父追不上他,嘴里嚷嚷着让师父亲自教他,然后嘻嘻哈哈的跑掉。 但这一次,这丹书只能自己看。 丹也只能自己炼。 他那耐心又偶尔爱捉弄他的师父,不会再站在身边笑吟吟的指点他了。 “我要早日成为丹圣,让大家都知道,师父有多厉害。” 小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蹲下来抱膝哭个不停。 秦禧都没心情挤兑他,只是一味的沉默下来,“我要回天机门了,若有婉儿的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那些拖着不回宗门借口,皆因婉儿与伙伴们。 婉儿一死… 不,婉儿一失踪,没人再有心思游历什么修真界。 她要回天机门,她不会放弃打探婉儿的消息。 余下所有人,看向万俟寂。 体修沉默。 他对万俟家并无归属感。 一个靠灵气修炼的修士,也不可能去投靠魔界的外公。 宋司遥瞥了他一眼,忽然出声:“回问剑宗吗。” 万俟寂对上她努力维持冷静的眼睛,沉默着嗯了一声。 唯有问剑宗,才能让他继续提升。 努力提升,才能站在他的伙伴们面前。 一时间,众人眼底皆是对力量的渴望。 沈酌川沉着眼,忽然笑了笑。 “去吧。” 恐怕这修真界,又要崛起无数天骄。 而他们几个,正在其列。 想必她看见他们努力的模样,也会为他们感到开心的吧。 宋司遥深深看了他一眼,握剑离开。 万俟寂没犹豫,跟了上去。 但在两人要离开亭子的那一瞬,宋司遥回头,“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她知道,这个男人对阿姐来说,不一样。 沈酌川笑着回头,“跟你们一样。” 从前自满自傲,觉着在他这个年纪已是无人能敌。 但经此一战,他连心爱的人都护不住。 渡劫期而已。 对他沈酌川来说,不算难事。 云阙之巅的事宜他都会交还给两位尊上,之后专心冲击渡劫期。 还有,寻找她。 他很怕如那次北河一样。 受了伤总是独自一人默默舔舐伤口。 强撑着,直到恢复才回到妹妹与朋友面前。 宋司遥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与万俟寂一前一后离开此处。 秦禧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沈酌川,最后目光落在百里戏江身上。 “我也回天机门了,如果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 两人第一次不拌嘴,认认真真的看着对方。 百里戏江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朝她点了头。 “我们会再聚的。” 秦禧也笑,“终有重逢日。” 但她清醒的知道,重逢容易,但如那段轻松愉悦的日子,只会在婉儿重新出现的那日再聚齐。 沈酌川在压抑的大雪中,看着他们二人无声的勾了一下唇。 在心底无声附和他们的话。 会的。 宋听婉会回来。 拼命成长后的妹妹与朋友,也会给她带来惊喜。 第99章 阿遥 当阿姐消散在空中时。 宋司遥这个天才剑修的脑子似乎不会转了。 疼她纵容她,似乎能包容一切的阿姐,怎会在她眼前死去呢。 她眼睁睁看着阿姐手捧神丹,温柔的朝自己笑。 一如从前。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但她的阿姐身影越来越淡,直至如烟散。 宋司遥从来没有想过阿姐会死。 音容笑貌依旧浮现在她眼前。 这样的阿姐,哪能如此轻易就被夺去生命。 她难以接受。 更死死抓着阿姐留下的话,坚定的认为阿姐没有死。 除了消散时落下的惊鸿之外,巫凌也不见了。 整场大战不见他的鬼影,在阿姐死后都未曾出现。 她亦是坚信,巫凌与阿姐有契约,能感应到阿姐的位置。 巫凌一定是去寻她阿姐了。 打扫战场时。 她还瞧见了绞杀她们姐妹二人后,落下的芥子空间。 师父说,那是他为老祖求丹时,付给她阿姐的报酬。 神识一探,里边装着很多东西。 还有,抽泣不止的小嗷。 小小的白虎被她抱了出来,犹记当初阿姐将它塞进自己怀中的场景。 “小嗷,你能感应到阿姐吗。” 少女沉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小老虎双眼噙满了眼泪,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 主人姐姐从未跟它签订契约。 她不想用主仆契约束缚它。 所以它才会待在芥子空间。 以至于,感应不到主人姐姐是死是活。 宋司遥沉默下来。 揉了揉它的脑袋,将它搂进了怀里。 “从今往后,我会替阿姐照顾你。” 云隐族,还有伙伴们与小嗷,这一切,她会代替阿姐撑起来。 亦会,在阿姐回来之前,拼命修炼。 她得有守护阿姐的实力。 . 宋听婉死后第一年。 宋司遥回了问剑宗,跟在师父与两位师兄身边,拼命的练剑。 只要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阿姐消散的影子。 所以她不能停。 . 宋听婉死后第五年。 日日与她切磋的万俟寂也要离开了。 阿寂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离开的那天。 两人如从前一样,刀剑碰撞,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从早到晚。 两人打得刀剑都脱了手,随意的坐在地上喝酒。 他说,他想去试试新的道。 宋司遥与他碰杯,只淡声应了一个好字。 从那天开始,她更拼命的练剑。 更是拿下了修真界百年一次的论剑大会第一。 那段时日,修真界一说剑修剑道,便会提起那位才二十多岁的天才剑修。 众人都说,再过些年,她定会超越晏山君,成为新的剑道魁首。 对此,晏山君哈哈大笑,并且乐得听他们夸自己的好徒弟。 再观宋司遥,并未被扬名干扰,日复一日的挑战切磋,一日比一日强。 . 宋听婉死后第十年。 问剑宗那位天才剑修自创斩邪剑,与一位刀体双修的魔,杀得六界邪祟们叫苦不堪。 几乎是闻风丧胆的程度。 以杀证道,入大乘修为。 证的是天下正义苍生道。 从前算她命盘,说她命盘带血会为祸修真界的宁崇玄彻底没了声息。 宋司遥成为修真界史上,最年轻的大乘期修士。 一时间问剑宗与云隐族名声大振。 . 宋听婉死后五十年。 云隐族以绝对的实力挤进八大家族,无数优秀的年轻人们挑战修真界天之骄子,强势的让修真界印入脑海。 而问剑宗亲传弟子宋司遥,这位天才剑修游历四方,所到之处斩尽奸邪。 与此同时,她将斩邪剑法放到了灵网。 人人可学。 斩邪剑招与宋司遥的名字再次扬名。 . 宋听婉死后第一百年。 宋司遥的身旁已再无一人。 她手握离光,独身走过了很多地方。 遇见了无数的机缘与秘境。 灵脉与灵泉,都被她收了起来。 阿姐最爱用灵泉洗手,这得留着。 遇见的灵植,不认识。 但要给阿姐收着。 炼丹要用的。 她还杀了很多邪祟与邪魔。 这百年来,她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有人说她冷漠,有人说钦佩她。 也有无数来挑战她的修士。 形形色色的人见了很多。 也有如她阿姐一样温柔的修士。 有时她也恍惚的不可控制的靠近,又猛然惊醒。 这都不是她的阿姐。 新认识的朋友们偶有提起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提起宋听婉这三个字。 他们都说,她阿姐是当之无愧的神女。 借此来吹捧她这位剑道第一。 宋司遥都只是笑笑。 只有见过她阿姐的人,才会知道宋听婉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们从未见过皎月。 更不知月亮有多温柔。 . 这百年来,宋司遥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她都会出来瞧个究竟。 每一次都期待着,是不是阿姐笑吟吟的来找她了。 除了…回云隐禁地,待在父亲残魂身旁时。 不知是父亲残魂的力量,还是待在家人身旁的心安。 只有在那时,这位孤寂的天才才能睡个好觉。 游历途中,她最常去人界。 阿姐说过,她最初游历的地方就是人界。 她也爱盯着些丹修与羸弱的女子瞧。 也爱走些贫苦边陲之地。 见不平则出剑,见苦难便施舍救助。 见弱小便相护。 某一个瞬间,宋司遥想起了当初阿姐说的那句话。 “我很怕,若是见之不救,错过了要找的人该有多后悔。” 她亦是如此。 每次救那般受苦受难的女子,在看清那不是阿姐后,失望又松了一口气。 . 听秦禧说,人界有位十七八岁的世家小姐,身子不好却在炼丹一道上天赋异禀。 宋司遥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在街角瞧见那姑娘呵斥下人后,她便失望离开。 隐隐听闻她府上的下人们在窃窃私语,说修真界最爱这样的女子。 六界只要有此类型的女子出现,必能扬名见无数贵人。 宋司遥笑了,哪有什么贵人。 无非是认识阿姐的朋友们罢了。 这些年只要有关阿姐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忙个不停的他们停下手中的事,亲自过去确认。 可惜,总是失望而回。 宋司遥站在人界的街市上,刚买下了一枚珍珠发簪。 阿姐戴上一定很好看。 唇角刚翘起,大雪便落下了。 她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珍珠簪,愣愣的抬头。 那年云阙之巅的雪,也是这般突然。 阿姐在她的高马尾上编的两个小辫子,她现在已经自己会编了。 当然,编得不如阿姐的好看。 给阿姐的礼物已经攒了一整个储物戒。 所以,阿姐。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很想你。 第100章 百里戏江与沈酌川 宋听婉死后没到五十年。 龙族多了一位丹圣。 会炼丹的龙啊,多稀罕呢。 族里的龙们都将百里戏江当宝贝疙瘩似的,虽然还是会偶尔揍龙。 但还是他们族里最小,最受宠的小家伙。 百里戏江如他当初所言。 成了龙族第一位丹圣。 族谱都给他单开了一页。 可他依旧没停下炼丹寻灵植。 还不够。 他疯了似的炼丹,给自己那一身修为炼得干涸。 所有人都在说,师父没死。 他也这么觉得。 但他神奇的脑瓜子总是在想。 是不是需要他炼出神丹,才能复活师父。 他很怕,要是因为自己懈怠导致师父没办法复活,他能将眼睛哭瞎。 成为龙族第一位瞎子龙。 偶尔的时候冷静下来。 他更是不敢放松。 他要成为最强的丹修。 让师父回来欣慰的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温柔的夸夸他。 他才不要让师父失望。 成年没多久的小龙发疯似的炼丹。 谁叫也不听。 沈酌川没办法,受百里戏江的父亲,龙族族长的所托,将他拎回了云阙之巅。 侄子已经成年了。 也该学着成长起来。 …看着百里戏江通红的眼睛,沈酌川败下阵来。 罢了。 “她不会愿意见你如此。” 男人沉稳了很多,眉目间更锐气锋利,气势也越来越骇人。 百里戏江缩了缩肩,梗着脖子朝他小叔叔道:“你不也是这样嘛。” 发疯似的修炼,听见什么有关师父的消息就会直奔而去。 也不知失望了多少回。 师父死后,看似人人都正常。 可他看得清楚。 人人都掩藏着疯意。 为什么。 因为怕他师父回来,看见他们疯成那样会失望。 师父才是吊着所有人的那根线。 沈酌川不语,抛出了枪,直接跟小侄子切磋起来。 百里戏江叛逆得不行,持长枪与他对上。 一下一下,像是发脾气似的。 沈酌川只是耐心陪他打着。 直到百里戏江没了力气,喘着粗气坐下。 然后猛的低头,抹了一把眼泪。 “我好想师父。” “师父为什么还没回来。” “我都成丹圣了,师父为什么还不要我。” “肯定是嫌弃我炼的丹不够好,我要去炼丹。” 作为最受宠的龙族少主,百里戏江此刻哪有少主的模样。 哭得连滚带爬的就要去炼丹房。 然后被沈酌川拎住了衣领。 “不准再去炼丹了,你要出去,无论是云阙之巅还是去游历。” 宋听婉的离开,让包括他在内的太多人都陷入了执念。 最叛逆活泼的小侄子,整日除了炼丹,就是抱着宋听婉留下的丹书哭。 沈酌川强行将他拎了出去。 龙族的丹圣。 还是位这样年轻的少年。 可想而知,对修真界来说有多震撼。 一时间,来求丹的人数不胜数。 可每次来求丹的人问到,师承何人。 这位年轻的丹圣便会哭得泪眼模糊,反复念着他师父的名字,说他师父有多厉害。 每一次皆如此。 众人对于宋听婉这位被世人称之为神女的丹修,更多了几分了解。 也更赋予了一些绝世丹修的名声。 但人已死,随着百里戏江的闻名被再次提及后,继续销声匿迹。 百里戏江不服。 他继承了师父的炼丹术,七品丹虽然没有师父这么熟练,但在修真界来说,亦是无人能及的。 每一个向他求丹的人,都要大肆宣扬他师父的名声,不愿意的就直接离开。 这是属于龙族丹圣的独特门槛。 也因此,无数觉着有一天会向他求丹的人去了解了宋听婉这个人。 收集而来的传闻,逢春丹派的缘起,画像上叫人惊艳的容貌。 还有传言中有些玄乎夸张的炼丹术。 桩桩件件,叫人好奇中不免质疑。 真会有这样的人吗。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个筑基期。 但每一回,提起宋听婉三个字。 百里戏江总是会哭。 扒拉着人家,说着他师父有多么多么的好。 沈酌川烦心的将糟心的孩子拎回来,将人又丢回了族里。 闹心。 然后在意外听着龙族的姨姨们聊天,提起悦己阁时,龙族最小的百里戏江懵懂的掏出了师父给的金卡。 于是,他整日被姨姨们捧着脸借悦己阁金卡。 沈酌川听了侄子在族内的待遇后,笑了一下,将云阙之巅的事务再次推给了昀天尊上。 另一位长留尊上又闭关了。 昀天只能接下。 “又要去寻找她的踪迹?”昀天尊上了然的笑。 这些年里,每隔一阵子沈酌川都会离开。 打听消息,又或是去游历。 沈酌川颔首。 他已至渡劫。 与天道感应越发强烈。 预感也越发的重。 她快要回来了。 “宋司遥与我侄子他们的事,劳烦前辈多替我留意。” 他就如宋听婉所托付的,这些年一直暗中照顾着他们。 宋司遥每次的惊险的秘境,他都在外边盯着。 幸好,她的妹妹很坚强,每回在生死边缘都能扛过来。 还有秦禧的少门主生辰大典,他代表云阙之巅亲自前去。 于天机门而言,对秦禧或许更会看重几分。 万俟寂那边…他也不知该如何帮。 只能帮着瞧着,若有魔界动乱,亦或是万俟寂有危险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还有,如今逢春丹派势头强劲。 在修真界地位不低。 亦有他的插手。 大家都在拼命成长。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走。 宋听婉也该放心了。 “嗯,你放心吧,祝你此行如愿。” 昀天尊上笑着送他离开。 沈酌川去了一趟他们初遇的地方。 那座已经空了的秘境。 荒芜安静,他一身白袍,独行在黑暗之中。 身上浮松枝的熏香隐隐萦绕。 这些年,他又寻了很多浮松枝。 他知道,她最喜欢的一直是这个。 但要隐藏枕眠的身份,也有…暗拒他的意思,便换了别的熏香。 可是这回再回来。 是不是就无需遮掩了。 宋听婉,该回来了。 所有人都很想你。 这一次,是不是又能见到肆意娇纵,爱捉弄人的宋听婉了。 他很期待,重逢的那天。 眼前忽然出现一束光。 原来之前的秘境有了新的出口。 沈酌川噙笑走了出去。 这是否预兆着,亦如他心中所想。 第101章 秦禧 有些人只出现短短几年,却叫人无法忘怀。 秦禧回了天机门,做回了她尊贵的天机门少主。 活泼的少女渐渐变得稳重,长老们都在夸她越来越有少门主的样子了。 但她父亲与姑姑姑父都格外心疼她。 活泼爱笑的小姑娘,怎么就成了接人待物从容的小大人了。 也越来越有宋听婉那副处变不惊的矜贵。 担心她被好友的死刺激得太过。 刚回来那几年,所有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宋听婉三个字。 天机门内,大家议论起宋听婉的名字,都会先瞧一眼少门主有没有在附近。 后来三四十年后。 大家见她成长了不少,秦沧淞悄悄给女儿找来很多朋友。 一个个极为貌美。 也无需他们做些什么,在女儿学完宗门事务后,陪他女儿出去玩玩逛逛,哄她开心就好。 天机门可是四大宗门之一。 哄哄少门主罢了。 大家都很愿意。 六界美人榜上的,几乎请来了大半。 秦禧见着一张张美成各种各样的脸,失笑,难得与爹爹撒了娇。 “爹爹此举,岂不是六界皆知我爱美人。” 她也如父亲所愿,很开心的入了席。 把酒言欢。 实际上,照旧是两杯醉倒。 然后秦禧不顾这些年沉稳的形象,嚎啕大哭。 将一圈的美人吓得手足无措。 秦沧淞还能怎么办,只好将所有人遣送了回去。 秦禧抱着她爹哭,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 美人千千万。 但婉儿只有一个。 会在第一次遇见时,面对她唐突的搭讪微惊,随后温柔笑着回礼的皎月般的美人。 当时她就说过。 六界美人榜,皆比不上她。 . 等待婉儿的第五十年。 天机门少主喜爱美人的名声传得越发离谱。 月下。 秦禧独坐小院内。 忙了一整天后,难得闲暇的逛了逛灵网。 又瞧见了许多她离谱的传言。 秦禧不禁好笑。 看着弯月发了会呆。 随后拿出了那套小嗷牌。 最后一次打牌结束,这套牌也刚好被她收了起来。 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打牌。 牌面上的小白虎生动有趣。 秦禧笑了笑,怀念起那段时光。 小嗷如今在阿遥身边。 长大了很多。 上回见时,小白虎已有半人这么高。 这么威风,一定能护好她们家婉儿了吧。 美人身侧白虎为伴,多震撼的景象。 可惜…婉儿还没回来。 若是婉儿知道她如今的传言,定要掩唇打趣她。 不用想就浮现出她盈盈笑意的模样。 偌大的修真界。 竟找不出婉儿与巫凌的一点消息。 有时她忍不住去想。 婉儿总替他们着想,总是不忍他们担心自己。 会不会撒个善意的谎言。 可是每次想法朝这走,她只能强硬的掐断。 根本不敢想。 也不敢接受。 她是极爱貌美之人。 初见婉儿亦如与美人一般欣赏。 可渐渐的,沦陷于她的笑。 她温柔包容一切的眸光。 还有于丹道的自信。 无人能比宋听婉。 秦禧小心珍重的,将小嗷牌收了起来。 不能让其他家伙知道牌在她这。 妹妹也不行。 . 百年后。 秦禧囤了一堆发簪形态的武器。 全都爱惜的放进了仓库里。 她是毋庸置疑的炼器天才。 来找她炼器的人,甚至超过了鼎鼎有名的云鳞大师。 这些年她还去云隐跟宋洵岳学过一阵子,已能打造出接近神器的灵器。 更难得的是,总是有些巧思叫人意想不到。 越来越多的人用她所制的灵器死里逃生,亦或是发挥了大用后,秦禧炼器师的名号,隐隐有超过天机门少门主这个身份的势头。 来求她炼器的人很多。 但秦禧从不接发饰形态的单子。 她总是笑着对来人说,她所造的发饰,一定要戴在最美的人头上。 有人问她是谁。 秦禧怀念着说出宋听婉的名字。 对方张了张嘴,想说可是她已经死了啊。 但没敢说,只能告诉之后来求打灵器的朋友,那位天机门的炼器天才不接发饰的单。 . 某次。 秦禧带领宗门弟子前往新开秘境。 有人知道她爱美色,于秘境中派出美人来引诱她。 秦禧怀中利器袭出,看着对方吃惊的吐血,觉得有些好笑。 “在我少年时,见过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你这样的还差得远呢。” 什么货色,真当她没吃过好的啊。 第102章 魔尊万俟寂 所有人都被刺激得拼命成长。 万俟寂也不例外。 伙伴们全都离开了。 剩下他与阿遥留在问剑宗。 他无处可去。 整日练刀与体修法诀。 这回。 去膳堂的路上,只有他了。 如今他接过很多宗门任务,再也不是那个吃不起灵膳的穷体修了。 从前欺负他的万俟家弟子,如今在他越来越强的修为下,压根不敢来找麻烦。 膳堂热热闹闹的。 他从前一样,背着巨刀去要膳食。 刷了身份牌后,膳食的厨娘问他要几份。 万俟寂下意识说:“四份,三份灵膳一份普通膳食。” 说罢后,才愣愣的反应过来。 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了啊。 黑皮体修接过自己那一份饭,巨刀一转,无数人躲避跳远。 他端着盘子,随意与一位弟子拼了桌。 万俟寂低头沉默的吃着。 耳畔再也没有温柔问他够不够,还有百里戏江与秦禧吵吵闹闹的声音。 最开始,他们只是饭搭子。 他生怕这三个瞧着富贵的搭子会嫌弃自己。 到头来,被他们接济了无数次。 明明在很早以前,他就是一个人练刀,一个人吃饭。 为什么短短几年,便孤独得让他无所适从。 . 他与宋司遥每日都会切磋。 越来越感知到,她在变强。 以很惊人的速度在变强。 宋司遥的天赋很好,他更是咬牙拼命想要追上。 . 第五年。 他去了魔界。 看望他越活越年轻的外公。 魔界无主。 邪魔为祸四方。 柳暮羽与他外公忙得团团转。 他的到来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后就被临崆抓去帮忙。 境界已停滞不前。 他来魔界也有想要遇见机缘的意思。 没想到,还真有。 临崆所管的城里,有位年纪很老的魔见了他后,直拉着他说: 简直是天选魔主! 一直想上魔主之位的柳暮羽不乐意了,等魔界的乱子结束,他要当魔主的。 他先占着位置。 等宋姐姐回来,他就能让宋姐姐当魔主了! 万俟寂不语,他只是握紧了刀问为什么。 那双苍老却似洞知一切的眼睛笑了笑,老者说,因为他在这等了万俟寂几千年。 他活了万年,乃是魔界先知。 他说,你注定是要当魔主的人。 天命所定。 万俟寂愣了很久。 “你是骗子。” 婉儿教过他们。 要防诈骗。 于是万俟寂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老者也不追,就在原地慈眉善目的笑着。 . 临崆为外孙翻了很多很多典籍与史书,发现万年前真有这么个人。 并且典籍所记,魔界先知只会出现在天命魔主身边。 万年前,魔界并不是如今人人鄙夷的存在。 他们只是修炼了另一种力量的普通修士。 当看见这一行字时,临崆愣在原地。 他一直觉得自己坚持从善是异类。 因为大部分的魔,都靠吞噬与邪术提升修为。 临崆很震惊,特地去寻了外孙遇见魔界先知的地方。 却一无所获。 他只好将万俟寂重新找了回来,这回,才重新走进了那条小巷。 万俟寂不发一言,觉得外公被骗了。 临崆没顾上他,执着的问了先知很多万年前的事。 万年前啊,魔界与修真界并无两样。 有正义的魔修,亦有作恶的邪修,但六界修士,皆以坚守本心守护六界和平为己任。 先知耐心的回答完了临崆的问题后,这次看向万俟寂的目光极为和善。 随后,指尖点上了万俟寂的眉心。 “你所在意的伙伴,很让人钦佩。” 所以,他愿意相信这一届的天命魔主,也会是位值得信任的人。 万俟寂的脑海中,出现了极为混乱的两个光幕。 画面闪动得极快。 很多画面飞速在眼前划过。 还有痛彻心扉的嘶喊与淋漓血色。 有关宋家姐妹,有关他与百里戏江、秦禧。 还有六界生灵尽亡。 伙伴们每个人的死亡停顿在他眼前。 第一世他们并不认识,婉儿死在火里,却如木偶一般神色空洞。 阿遥一路都在成长,在生死之中突破,每一回都是死里逃生,无数的伤,血流不止的画面。 还有无数人逼她去死,与无尽的拦路夺命。 他是问剑宗的外门弟子,被族人欺辱抛尸宗门外。 死人堆里爬出来,撑着一口气活下去。 在求生游历中,他与宋司遥防备的在同一处密林歇脚。 共同杀了当夜要夺她命的邪祟。 密林的一路,花了半个月。 他们一前一后的距离,他不忍袖手旁观。 邪祟都是要死的。 杀了一路。 默契的结伴而行。 他在途中被邪魔入体,一朝之间体内魔血霸道反杀。 力量直让他突破了两个大境界。 但也成了人人喊打的魔。 宋司遥没丢下他。 他便为她杀尽了来找茬的邪祟。 他陪着她一路杀人,切磋,也看着她以杀证道,成为六界最强后,无趣赴死。 第二世。 与如今格外的相似。 婉儿死在了魔城之中。 当看见秦禧断臂眼瞎,黑龙断气跌落,还有白龙以龙骨撞破结界领域时,无数惨烈让他下意识想偏开头不去看。 但先知的力量,强硬的按住了他的动作。 婉儿死后,他们也疯了。 他与宋司遥原地入魔,她道心已毁,麻木的见人就砍。 他拦了一辈子。 在宋司遥杀穿邪祟神智恢复后,她自毁丹田,自陨。 天地崩坏毁灭。 看完一切后。 万俟寂的意识回笼。 先知摸着胡子,微笑的看着他。 万俟寂喷出一口血,单膝跪地以刀撑地。 忽然回忆起在云隐时,为何婉儿忽然晕倒,为何又那般喃喃自语。 像是要失去他们一样的朝他们猛的跑来。 婉儿,她知道。 她知道一切。 也知道自己会死。 那她留下的那些话… 只是在安抚他们? 猛的,体修抬头盯着老者。 “您是先知,求您告诉我,婉儿还活着对不对!” 他想问,婉儿到底是死是活。 但那个死字,根本无法说出口。 先知沉默了下来,伤脑筋的拔了拔自己的白头发。 本来就没几根了,这拔掉一根心疼但是又解压。 “能给你知晓已是付出了我这些年攒下的功德,小子,你再这么问可就不礼貌了。” 可万俟寂的确是个死脑筋。 见他不给自己答案,想起了他第一次见面时,说自己是天命魔主的事。 “外公说,先知出现必定伴随着天命魔主,是不是要我变成魔,您才能告诉我答案。” 他说罢,为了那一个答案,毅然将外公给他的封印打破。 随后放任魔族血脉吞噬体内灵气。 经脉走向皆换,万俟寂痛苦的忍着,磕磕绊绊的执着问道:“婉儿、活…着、吗。” 临崆与先知吓死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莽撞! 万俟寂直入大乘巅峰。 也成功让先知留在了自己身旁,得到了憋屈的先知肯定的回答。 混小子,害他功德又花了大半。 . 第十年。 魔气将万俟寂的经脉重新洗过。 他也与宋司遥告别,说想寻一条新的道。 寻思良久。 他决定,要调教整顿魔族。 不能再出现像魔主一样的害人的魔。 婉儿这样的事,他与伙伴们都很痛苦。 所以,他不希望再发生。 魔大多都坏。 得全揍一顿。 打架这种事,怎么能不拉上宋司遥。 于是两个人并肩携手,将魔界揍了个遍。 每次揍完,万俟寂都要冷冷留下一句话。 以后都不许作恶,再有下次直接杀。 此后五十年。 魔族的确迎来了她们的天选魔主,却让许多魔叫苦不已! 他们可是魔!是魔! 不做坏事做什么! . 万俟寂不喜欢魔主这个称呼。 一叫就让他想到逼迫婉儿献祭的苍烬。 于是他大手一挥。 强迫所有人改了称呼。 以后魔界没有魔主。 以魔尊为首。 四大魔王为辅。 对了,柳暮羽要气死了。 但他居然打不过万俟寂。 他能看透万俟寂的弱点。 但哪有魔不用魔气为武器,还用着他那体诀与巨刀的。 又守又攻,打得小少年没脾气。 他只能哀嚎的躺在床榻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算了算了,万俟寂也是宋姐姐的好朋友,他当我当都一样。” “魔界都任凭宋姐姐吩咐!” 想通了这点,柳暮羽又能开开心心吃葡萄了。 . 百年后。 魔界强势扭转了风评。 大家都在灵网吐槽,魔族是不是脑袋坏了。 扶老人回家,结果把老人的家人吓得半死。 跟修士们一起杀邪祟,差点连那个魔修一起揍了。 还有还有,魔族居然开始学习炼魔丹了。 教导他们的,还是最负盛名的逢春丹派的丹修。 那位裴丹圣,与龙族丹圣,竟都去教他们了。 什么时候魔族与修士的关系如此和平了! 第103章 打赏加更】美人榜·她是天上谪仙人 修真界百年一次的六界美人榜,开始评选了! 一时间留影石的价格翻了数倍。 爱美的修士们纷纷录下自己的影像,随后投入灵网参与评选。 评选在灵网进行。 是评选外貌,却不如说是评选这百年来叫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修士。 每一届,有光凭外貌胜出的。 也有气质过人的。 更有意难平叫人惋惜的天才。 一时间,六界热闹极了。 云中城与妖界的两家悦己阁,生意更是好得不行。 但悦己阁出了新的活动。 只要给灵网中名叫宋听婉的女修投票,就能多赠店内一件东西。 这法子是裴湘安想出来的。 宋听婉死后,悦己阁的收益便由裴湘安做主,交给了宋司遥。 起初,宋司遥很坚定的拒绝。 “我阿姐没死,她不会死,这些灵石你攒着,等她回来亲自交给她。” 可裴湘安叫苦不堪,直接将攒了十年的收益放到她面前。 “这实在贵重,我没那个实力保管。” 宋司遥皱眉,然后…被闪瞎了眼。 无数个堆砌的储物戒与储物手环。 里边满满当当的极品灵石。 她知道阿姐赚很多,但每次都在突破她对灵石的认知。 宋司遥看着他元婴的修为,默默收下。 嗯,他确实护不住。 . 这一回的六界美人榜宣布评选时。 申屠长青一听这评选,立即就朝他不满的嚷嚷:“这除了咱家大妹子,谁还能当第一!” 裴湘安留意了一下,迅速规划好了活动,问宋司遥是否可行。 沉迷修炼打架找姐姐的宋司遥一瞧,竟还有这评选。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秦禧。 听阿姐说,秦圆圆见她的第一面,就夸她比六界美人榜上的美人还要美。 她打通秦禧灵视时,秦禧正在忙个不停。 “都去投我家婉儿,她的留影我这有,速速放上去,给六界一点美貌的震撼!” “天机门内都要投,凭投票来我这领灵石。” “哎妹妹啊,找我什么事。” 宋司遥愣愣的看着她。 秦禧脸上的潮红与激动兴奋,都还没褪去。 阿姐死后,大家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好久没有见过她这般活泼的模样了。 她回神,将裴湘安的法子说了出来。 秦禧立即赞同。 “阿遥,这个第一,必须给婉儿拿下。” 秦禧红着眼,执着的看着她。 凭什么婉儿渐渐被世人遗忘。 她就是要所有人记得婉儿。 无论是美貌,还是她惊才绝艳的炼丹天赋,亦或是她献祭救世人的付出。 宋司遥重重点头。 随后,她给剩下的几人都打了灵视。 沈酌川已经在回云阙之巅的路上,“这边整城人,都会给她投票。” 百里戏江在龙族一堆姨姨中间,“放心,这第一除了我师父,没人能当!” 万俟寂在魔界一边开大会劝大家向善,一边点了点头,然后让所有魔上灵网给宋听婉投票。 更有问剑宗的云谦与褚侯,还有牵云与一堆外门师姐,瞧见此评选后,下意识想起的便是宋听婉。 还有那次外门结业,为宋听婉画眉心朱砂的那位师姐,直接掏出了她珍藏的留影,投到了灵网上。 有人拉着同门投票,同门一听宋听婉的名字就了然的哦了一声,“那位体弱的师妹啊,虽然是筑基,但能炼五品丹呢。” “你那都是什么陈年旧消息啊,听婉师妹能炼八品丹才对。” 云隐族也纷纷加入投票中,与云隐合作的世家宗门,皆收到了投票的嘱咐。 这谁啊。 哦,原来是很多年前云阙之巅大战中牺牲那位神女。 记忆又重新浮现了一遍。 先想起的是她筑基期能炼制八品丹的天赋,随后才是她的模样。 有人敬佩的投票,也有人不屑的关上灵网。 为这一个小姑娘评选六界美人榜,云隐真是小家族做派。 . 灵网上,大家眼睁睁看着宋听婉的票数飞速上涨。 “这人是谁啊,灵网评选还能动手脚吗。” 悬壶门的膳堂内,议论纷纷。 忽然叮一声,清脆的铃响在众人耳畔。 弟子们疑惑的四下望。 楚叹与黎笙对视一眼,朝大家笑。 楚叹掀眸看向大家,“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位天赋比我高的丹修,诸位若有炼丹上的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他不知为何,恩人死后会上一个乱七八糟的美人榜。 但宋听婉的名字被世人遗忘得彻底,如果因此能被大众再次提及,也是好事。 这可是太上长老的徒弟! 更是年纪轻轻,半只脚踏入丹圣行列的炼丹师。 众人纷纷实诚投票。 . 有散修游历之地,客栈里,大家在议论这名字有些熟悉。 但也有污言秽语。 庄杏淡淡朝那人砸了碗,瞧见那人头破血流后,她满意的笑了笑。 “她是天上谪仙人,救过无数苦难人,若你们见过她,必会诚心追随。” 她与众人朗声笑罢,淡淡瞥向被她砸得要过来揍她的修士。 “而你,恶意揣测心术不正,不配提她的名字。” 这对她恩人来说,是一种侮辱。 庄杏反手一剑,将那人击飞出了客栈。 与此同时,宋听婉救过的小可怜名单上,无数的人维护着她,为她投票。 更有盛名在外的逢春丹派,发挥人脉叫人投票。 这场六界美人榜的评选,比每一届都要盛大。 据说,很多渡劫期大乘期的大佬都为宋听婉投票了。 一时间关注评选的人愈发的多了,也引得无数人记住了这个名字。 也记住了灵网上那温婉噙笑,眉目纵万物的女子。 有在宋听婉死后出生的修士,好奇的去了解她。 原来她到死都只是一个筑基。 可是她能炼八品丹哎。 她甚至献祭神丹,救活了很多很多的人。 有人顿生钦佩,也有人越查越好奇,这样一个见过都夸好的女子,到底是何等风采。 才能叫这么多人念念不忘。 . 六界美人榜落幕。 第一是断层的宋听婉。 音容尤在。 更忆当年。 秦禧把自己关在房内。 低泣又笑。 “婉儿回来后,会不会被吓一跳。” 所有认识宋听婉的人看着这个榜,只觉得那上边的留影不如宋听婉半分。 或许,这只是他们拿来怀念,又或许是不甘心叫人忘记她的一些寄托。 还有,渡劫期那几位的惋惜。 第104章 醒来 近日,妖界都在传。 狐族尊者在竹林深处的小院里,养了个小男宠。 什么宝贝都尽数往里搬,连妖王去打探都被赶走了。 实际上的妖族竹林。 哪有什么男宠。 空荡荡的舒雅小院内,只有夙熹斜靠在软榻上,身段窈窕,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张扬摇曳。 院子里静悄悄的,独余竹叶啪嗒落下的清脆声。 忽然,鬼气忽然而至。 “她要醒了。” 妖娆的大美人却是不动,把玩着手中琉璃石毫无反应。 这些年,巫凌说这句话不少于百次。 每次她急匆匆过去看,小眠儿却并无反应。 这回,她也当巫凌关心则乱。 “她醒了。” 鬼气顿了顿,留下这句话后迅速消失。 像是赶着要去见什么人。 夙熹停下动作,看着鬼气消失的地方。 毛茸茸的狐尾一甩,身影瞬间从软榻上消失。 . 献祭的那一刻。 宋听婉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生机在消失,手腕内侧的黑紫印记与额心的灼热得叫人难以忽略。 更有天际隐隐落下了一抹温柔的风,让她灵台更是清晰。 很亲切的力量。 让她忍不住抬了抬下巴,任由那风恋恋不舍的抚过她的脸。 死前一瞬,她的目光划过了妹妹与沈酌川的脸。 格外的不舍。 但魔主奇怪的力量不止,这场无休止的战斗便不会结束。 天要逼她死。 她只能赌一把。 母亲说给她留了生机。 扶摇仙花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她自己,捧神丹之余,手里还捏着一颗九品温魂丹。 魂魄不散,她神识又格外强大。 要是能活下来,跟巫凌一样做个鬼修她也是不介意的。 若真靠她自己准备的底牌,怕是阿遥他们要等很久了。 但她想,他们会等她的吧。 于是,随着神丹光芒大盛,她的意识渐渐消失。 . 她像是躺在什么温暖的地方,灵气不断的输向她。 但一直睁不开眼。 意识也是一段一段的。 宋听婉感知不到身体,只是虚弱的继续沉睡。 一直到灵气充沛,舒服惬意极了。 意识一晃,她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方才还觉着温暖充沛,这一下却陌生又疼得叫她意识断开。 似乎花了很漫长的时间。 宋听婉才彻底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费劲的调整呼吸,费劲的动动指尖。 眼睫数次颤动,一直到今日才猛的睁开眼。 忽见光亮,刺眼得让她生生落泪。 睁眼之后,她撑着床虚弱的坐起来。 宋听婉长发散落,打量了一圈陌生的竹屋。 这是哪。 没等她疑惑多久,鬼气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凝成了巫凌的模样。 “你终于醒了。” 看见熟悉的人,宋听婉下意识露了个笑。 “巫、凌……” 她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就在这时,夙熹闪身出现在眼前。 身后狐尾一闪,狐眼美人惊讶的走到床边坐下,“我还以为他唬我呢,真醒了?瞧瞧我是谁。” 她也爱看些话本子,真担心小眠儿死里逃生一回什么也不记得了。 宋听婉看着那张美人面,喉头干涩紧绷,但还是失笑唤她:“夙熹、姐姐…” 鬼气安静的递过来一杯灵茶。 宋听婉感激的笑了笑喝下。 夙熹哎呦一声,心疼的捧起了她苍白的脸。 “这回真是遭老罪了,本就虚弱,这回经脉都碎了…” 宋听婉弯眸笑了笑,她醒来就意识到了。 “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说罢,她没来得及与他们二人多说,只剩下丝毫的灵气,将丹田中的花取了出来。 荧荧白光,花叶细微浮动着,似一脱手就能乘风而去。 “它、开花了?!”巫凌瞪大眼,随后为她高兴的舞动着鬼气。 夙熹不知晓缘由,但也没多问的安静瞧着。 宋听婉弯了唇,刚想说些什么,丹田内没了扶摇仙花的滋养迅速衰败缩小。 她赶紧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匣子八品丹,速速服下两颗后。 丹田恢复,碎裂的经脉温和的接了回去。 “这是何处,你们救了我?” 服下丹药后,嗓子舒服了许多,但这回生机尽失,她的面色依旧白得吓人。 “妖界,我的院子。”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根鬼狐的毛吗,它能收容魂魄。” “你当场消散后,魂魄入了鬼狐毛中,被我带了回来。” “这家伙感知到了,一路紧跟着过来。” “不过你这身体与我无关,那时我刚将你的魂魄放出来,你身旁便有白玉兰花凭空而开,幽香飘,凝身魂归。” “小眠儿啊,为了让你醒来,整座妖族的宝库都要被我搬空了。” 夙熹勾了勾她的下巴,妩媚勾人。 这间小竹屋,满满当当的放着温养之物,更有养魂的神器在床边转着。 宋听婉笑了起来。 “有事求我?” 她们俩有些交情,但不值得夙熹搬妖族的宝库。 但,她受了这份恩情。 一为鬼狐毛,二为唤她醒来耗费的一堆灵器。 夙熹也笑了,“等你身体好起来再说。” 她身为狐族尊者,所行之事大多皆是有所图。 狐族之难,她将希望寄予在了宋听婉身上。 希望小眠儿会给她带来惊喜。 宋听婉了然,这事不小。 随后,她看向了巫凌,询问般的问:“我昏迷了多久,那场大战如何收尾,阿遥他们怎么样了。” 面对她依旧温柔的目光,巫凌愣了好一会。 最终还是夙熹开了口。 那场大战以魔主的死收场。 “而你,昏迷了一百多年。” “巫凌一直在这守着你,与你妹妹朋友都没有联系。” “但,不可置否,他们都很想你。” 夙熹身在妖界,但很多传闻都能听见。 比如龙族的那位丹圣,总要人夸她。 比如天机门与云阙之巅从未放弃过寻找她的踪迹。 很多人都在找她。 宋听婉闻言失神的喃喃自语:“竟已过去百年…?” 似一转眼还能瞧见妹妹与挚友们在身侧嬉闹。 可在睡梦一场后,竟只有她停留在了过去。 “他们,怎么样。” 宋听婉轻声问。 “这个嘛,等你自己去看喽。” 夙熹眨了眨眼,随后指了指她周围一圈的灵器,又与她道: “为了他们不将你抢走,你的那些传音石灵视镜我都给没收了,好好恢复身体,解决完妖族之事后,我与妖王亲自送你离开。” 说罢,大美人捏捏她的脸,让她安心恢复,狐尾一甩利落消失。 宋听婉半靠在床榻上,眸子缓缓飘向巫凌。 “谢谢。” 守了她百年。 已经越过了当初的恩情。 巫凌摇头,“见你醒来,我就放心了。” “妖族内乱,但具体原因众说纷纭,夙熹没将你在这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也一直没离开过这小院,但刚刚她走了,想必…你对平定内乱有用?” 他分析着,却叫宋听婉更迷茫了。 不知是不是躺了百年,脑子都有些反应迟钝了。 “可我只会炼丹,妖族内乱无非争权夺利,与我又有何干。” 巫凌摇头,“暂且不知,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扶摇仙花已开,那你是不是就能恢复身体了。” 鬼修似乎失去了笑的能力,但他每回都会调动鬼气扬起一个僵硬的笑。 是在替她高兴。 宋听婉弯了眸,“的确,但…我的修为并不能支撑我炼扶康仙丹,还有我的芥子空间,你可知遗落在了何处,里面有我需要的万象果。” 那是云隐族人为她找来的。 醒了发现手腕上的芥子空间不在后,她慌乱了一瞬。 但还是先与他们说了会话。 宋听婉的眸子很是担忧。 担心芥子空间遗失,那里面的万象果拿不到,还有… 小嗷还在里面。 “小嗷在你妹妹身边。” 巫凌温声解释。 宋听婉眸子一亮,“那就好,夙熹将我的灵网也收掉了,你能不能与我说说他们。” 她没想到过去了百年。 与其担心他们忘记她,不如担心他们被她的死刺激成了何种模样。 真叫人担心。 巫凌回忆了一番,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 尤其是万俟寂从问剑宗弟子摇身一变,变成了万魔敬仰的魔尊。 这些事…还是让她自己了解的好。 “都平安,修为成长得很快,如今六界无人不识他们。” 他只能这般说。 宋听婉微微蹙了眉,毫无血色的脸上分外狐疑。 有什么不能说的,竟叫两人都支支吾吾的模样。 “平安就好。” 宋听婉轻声弯了唇。 变化,亦或是忘了她都好,只要他们平安无事。 她刚醒来,夙熹与巫凌的意思都是让她休息。 没说几句,巫凌便退了出去。 没让自己的鬼气多侵染竹屋内的纯净灵气。 宋听婉缓缓躺下,任由浓郁的灵气包裹她的身体。 但她无法平静闭眼修养。 于她而言,不过是一眨眼。 睡了一觉。 竟过去百年。 这般悠长的岁月,比起他们认识那几年,实在是太长了。 也不知阿遥如何了。 有没有乖乖练剑,有没有成为剑道第一。 嗯,她的小徒弟炼丹天赋不错,应该也是丹圣了吧。 秦圆圆估摸着回了天机门,也不知那些长老与她的母亲有没有为难她。 阿寂呢,刀体双修第一人? 也不知道一百年了,他与阿遥还会不会日日切磋,一言不合就开打。 宋听婉不免歪了心思,忍不住翘了唇。 沈酌川… 她在大战发生前便告诉过他,要相信她。 他会信的。 或许在六界寻自己? 还有…父亲。 她消散前那抹力量,是不是父亲的力量。 温柔慈悲,还有心疼。 希望族长完成了她的托付。 只要父亲魂魄保住,她便能将人救回来。 父亲的心思太好猜了。 他心疼她。 早些年透支生命掐算,已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她便猜到,在命定的一劫时,爹爹一定会做些什么。 最坏的打算就是替她献祭。 没人能劝得动父亲。 所以她手里有丹,族长那也放了一颗。 不求父亲毫发无损,只求能救回来。 竹屋内静悄悄的,宋听婉失神的看着床顶。 弯了个苍白的笑。 很好奇,大家如今是何种模样。 但她坚信,再次重逢时,会一如往昔。 . 近日,妖族的传言越发离谱。 随着夙熹从宝库搬的东西由灵器换成首饰,谣言再次四起。 他们都说,尊者可能喜欢女子。 嗯,尊重祝福。 妖王默默寻了好几套妖族法衣送了过去,试图问问是女儿还是女道侣。 然后被夙熹一尾巴甩飞。 东西留下了。 宋听婉穿上了妖族鲜艳的法衣,难得出了竹屋逛逛。 在往门口走时,夙熹默默出现,给她怀里塞了自己的毛茸茸大尾巴。 “别出去哦,那些小妖怪会吃了你。” 一个小筑基,乱跑什么。 这可是妖族最危险的竹林。 “大美人姐姐,你这是将我圈养起来了?还是像那些小家伙说的,金屋藏娇?” 宋听婉撸了两把狐狸尾巴,满足的埋头吸吸,然后打趣她。 夙熹哎了一声,将自己尾巴抽回来,自己抱着顺了顺毛。 “那些臭小孩,又偷溜进来。” 她口中的臭小孩,人形的确是小孩,但一个个的都是凶兽。 时常围在她院子旁边,她心软的时候就丢些吃的给他们。 “怪不得你房中的宝贝少了,你呀,太心善了。” 夙熹忍不住叹气,随后陪着她在偌大的竹园里逛了逛。 “你修为低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你一出去所有人都认识你,要是那些渡劫期来抢你炼丹,妖界恐怕要大乱。” 夙熹将原因说出来,倒让宋听婉更不解了。 “哪有这般夸张,即便是云阙之巅那场战斗的原因,但已过去百年,修真界天骄迭代极快,或许早已无人记得我。” 她失笑的不以为然。 觉着夙熹太过担心了。 夙熹朝她神神秘秘的一笑。 “你可是六界美人榜第一,一点进灵网就能瞧见你的模样,你说他们认不认识。” 宋听婉步子一顿,茫然又不可置信:“我?六界美人榜第一?” 在大众眼里死掉的人也可以参加吗? 谁给她报的名啊。 难得看她失态的模样,夙熹哈哈一笑。 “你妹妹与朋友们投的,当时六界轰动一时,热闹得随便走在路上都能听见你的名字。” “咱们妖族也出了不少力哦。” 宋听婉愣住。 昏迷百年。 亲友们给她投了个第一。 躺…躺赢? 第105章 请假】“你们来了” 妖族传言,尊者近来拘禁了一位宝贝,不让他们靠近,也不让那位出来。 可惜那位瞧见周围的小妖受伤,心善的经常倚坐在墙角的高大松树上,衣裙飘逸的俯身,给他们赐丹药。 是一位很美很美,又温柔爱笑的女修。 她日日在此,许多买不起丹药的小妖冒死进了竹林求她赐药。 宋听婉也不恼,来多少便送出去多少丹药。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 最先找来的,是宋司遥与沈酌川。 一前一后。 她坐在高大的松树上弯眸,瞧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笑得如星辰,“你们来了。” 她就说嘛,夙熹关不住她的。 她的亲人朋友,总会找来的。 . 宋司遥远远看着松树上含笑的女子,恍惚得有些不敢靠近。 日思夜想的人。 终于回来了吗。 是不是又在做梦。 阿姐总爱捉弄人。 “怎么都不过来,不认识我了?” 直到宋听婉打趣着朝他们招手。 树下那群小妖很有眼色的瞅了他们两眼,一溜烟全跑了。 竹叶纷纷而落。 雅致的院子里,高大的松树自院内而出,女子裙摆荡起了一阵风。 隐隐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景美人也美。 越发让人觉得在做梦。 在她前方十几步的沈酌川回眸,朝她抬了抬下巴,这些年不苟言笑的男人勾了勾唇,平静的温声开口:“她最想见的是你,你若不去,我可就去了?” 惊醒了发愣的宋司遥。 于此同时,松树上坐着的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失笑。 “傻阿遥。” 刚她低喃着,下一瞬,自家妹妹一声不吭的运了身法闪到了树下。 呆愣愣的仰着脑袋,看着她。 “…阿姐。” 她伸手去够,高坐树上的宋听婉很想一跃而下,妹妹定能将她接住。 可惜。 她出不去这个竹园。 “我好想你。” 已经稳重许多的人,呢喃着红了眼。 让宋听婉慌了神,俯下身想替她擦擦眼泪。 却又被结界弹了回去。 “阿姐!”宋司遥飞身而上,却被结界硬生生挡在了外面。 红着眼的人抽出一直嗡嗡嗡的离光就想击破结界,却被宋听婉打断了。 “别,夙熹布下结界是为了保护我,你瞧那些低修为的小妖就能进来。” “等她回来,估摸着她也快回来了。” 生人靠近,夙熹定会赶回来。 宋司遥抿了唇,将剑收回。 “阿姐,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她再次将头仰得高高的,不受控制的带了些委屈。 远处,男人亦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却又知,姐妹俩才是互相最挂念的人,只能生生停下靠近的步伐,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近了些。 宋听婉遥遥的朝他一笑,一如从前。 随后低了眸,温柔的看着自家妹妹。 “前阵子我才醒来,夙熹担心我复活的消息引来太多觊觎之人,便将我藏在这。” “我知道,如今已经过去百余年了,抱歉阿遥,姐姐竟让你记挂了百年。” 温声细语,又有些心疼。 她瞧着眉目越发凌厉的妹妹,也不知这百年有没有吃苦。 第106章 聚齐 半个时辰后。 就如宋听婉所说,夙熹急匆匆赶回来。 尾巴一扫结界破开一个洞,让二人成功进了竹园。 片刻后。 四人坐在圆桌旁,神色各异。 “既然找来了,就先在这待一阵子,那边还有两个屋子,你们自己选。” 夙熹率先开口。 沈酌川与宋司遥侧眸看了她一眼。 “…” 都一样的凶。 宋听婉掩唇,“我欠了夙熹姐姐一个人情,顺便在这修养。” 说罢,她将扶摇仙花拿出来。 “它开了。” “所以阿遥,我的芥子空间是不是在你那。” 见着盛开的扶摇仙花,宋司遥与沈酌川皆是一愣,随后欣喜若狂。 “它开了?!” “你终于能如愿了。” 沈酌川低笑着,为她感到高兴。 宋听婉含笑与他们点头。 “但,我如今修为很难撑到成丹,需要你们给我输送灵气,还有…我的小徒弟。” “他如何,成丹圣了吗。” 她含笑说起百里戏江。 沈酌川低眸忍笑,“嗯,并且日日都在想你。” 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就唤他来。” 宋司遥却在一旁皱了眉,随后上下打量她阿姐一眼。 如今阿姐穿着明显是妖族的华丽衣裙,发簪也很陌生。 “阿姐醒来后,没上灵网?为何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来还有些委屈。 但明显有异。 她相信,若是能联系,阿姐一定会第一个找她的。 宋听婉闻言,揶揄含笑看向了夙熹。 夙熹不太在意的敲了敲桌子,“那怎么了,是我将她传音类的宝贝都收起来的。” 宋司遥忍不住抿了唇,然后被夙熹揉了揉脑袋:“人是我救回来的,我想让你们替我解决一件事,但这事此刻还不能说,等你阿姐身体恢复,我自会告知。” 她们二人说话间,沈酌川无声朝宋听婉勾唇一笑。 百年未见。 他瞧着更沉稳了,眉眼冷意深重,即便是此刻不动声色朝她笑,也难掩平日的冷锐。 “跟他说了位置,或许无需半日,人就来了。” 沈酌川温声开口。 宋司遥皱着眉看过来。 宋听婉含笑点头,又拉着妹妹的手,开始温声询问这些年的事。 一下注意力被吸引,宋司遥眉头再次松开。 “阿姐,我大乘了,而且自创了一套斩邪剑法,如今六界很多人在学,对付邪祟一用一个准,如今修真界邪祟都不敢如百年前那般猖狂。” “云隐我也经常回去,族长说按照你的吩咐,父亲的魂魄被养在了禁地里,一日比一日好。” “还有,云隐跻身八大家族之首,而我…也小有名气。” …… 宋司遥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很多。 没与松树下那般,说想她。 但字字句句,还有望过来的眉眼。 都在想她。 连眼都不敢眨。 生怕宋听婉如烟一般散去。 “对了,小嗷也很想你,正好将芥子空间还你。” 宋司遥从怀中拿出手镯。 被手帕包着,一丝灰尘的不沾。 显然被爱护得很好。 宋听婉弯了眸,心念一动。 手镯自动飞回了她手里。 再随后,某只毛茸茸激动的意念疯狂涌来,险些让她脑子嗡嗡嗡的。 她闭上了眼,将小嗷放了出来。 一大团毛茸茸扑面而来。 立起来比她还高,前爪直接搭上了她的肩膀,一个毛绒脑袋怼进了她颈窝。 宋听婉一愣。 随后吃惊又不可置信的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一手毛茸茸,实在舒坦。 “小嗷?” 小嗷吼了一声,嘤嘤嘤的重新趴进她怀里。 还想如幼时那般撒娇。 可惜。 如今太庞大了。 宋听婉后仰着无奈的拍了拍它的背,“我回来了,小嗷是不是也很担心我呀。” 纵容含笑的声音,格外的宠溺。 虽在她的视角认知里,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能缩在她怀里如小猫一般抱起来的小白虎,竟变得这般大了。 “嗷嗷嗷——”想主人姐姐。 白虎仰头嗷叫一声,大脑袋蹭了蹭她下巴。 大型猛虎撒娇。 让宋听婉后仰着忍不住的笑。 “白虎族的幼崽?而且还是嫡系血脉。”夙熹看了半晌,皱了美目。 三人齐齐朝她看来。 白虎也瞪着水汪汪的虎眼扭头。 夙熹啧了一声,直接掰过来白虎的一只爪子。 然后… “你不在族内,这般小的年纪竟化神了?” 夙熹吃惊。 但也查探过后确认了,这是白虎族的幼崽。 小嗷疑惑的歪了歪虎脑,伸手扒拉了一下宋听婉的膝盖,然后她膝盖上就出现了当初宋听婉给它留的一堆糖豆。 夙熹更是皱紧了眉,一挥手,将那盒丹药拿到了手里。 随后咋舌。 谁将丹药当糖豆吃,都会资质很好的。 更何况是出自宋听婉手的丹药。 没有副作用,甚至大补得无需族内长者赐福,就比许多嫡系族人修为高了。 “你也是好福气。”夙熹拍了拍它的大爪子,啧啧直叹。 “但你流落在外,竟从未想过回族里瞧瞧?” 夙熹狐疑的看了看呆呆的小嗷,又忍不住看向了宋听婉。 宋听婉微笑,揉揉白虎的大脑袋,“我是意外捡到它的,谁料被它黏上了,它给我看过一些记忆,是在被一只狮子追杀,它的母亲叼着它一路逃,将它丢在了我的结界里。” “我只是个筑基,便一直没带它来妖族。” 有那样强大的狮子在追杀,想必小嗷的身份也不低。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她自然不会带着它来冒险。 即便是,她认识夙熹。 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底气。 夙熹了然挑眉,“它是白虎族嫡系血脉,对得上年纪的只有一个,虎族首领的小儿子。” “那时虎狮两族纷争不断,如今也是水火不容,小家伙想不想见你父母,我亲自领你去。” 有她在,狮族不敢对她带的妖下手。 宋听婉垂眸,温柔的看着迷茫的大白虎。 “你想去见父母吗,小的时候,小嗷哭着觉得母亲抛下你了,如今回到了族里,要不要去见见父母?” 宋司遥也带了它很久。 自己练剑的时候,白虎就趴在一旁逗逗花,自己追蝴蝶玩。 她沉声开口:“如果你不想,便等阿姐好了之后,咱们大家陪你一起回去。” 小嗷大大的虎眼一亮,嗷嗷着勾着宋听婉的衣服朝宋司遥点头。 宋听婉失笑,怎么小时候可爱,大了更是变成了可爱的大毛茸团子。 “那就先在这陪我,等事罢,陪小嗷一起回家。” 她挠了挠白虎的下巴,它舒服的靠在主人姐姐膝上眯了眯眼。 “你果真不一般,白虎族性子大多高傲也不好惹,它竟乖得很。” 夙熹妖娆一笑,或许是宋听婉亲手带的崽崽,便学了她的好脾气。 几人笑着聊了两句。 没一会,结界外猛的来了几股强大的力量。 夙熹察觉到后,朝宋听婉勾了勾唇。 “真是关不住你,喏,剩下几个也找来了。” 说罢,心念一动,外边的三人一见结界打开,瞬间便走了进来。 竹园很大。 但一道狐尾一直在前方引路。 倒也不至于迷路。 终于,竹间小院,雅致又惬意。 四人围桌而坐,一齐回头看了过来。 一张脸比一张脸惊艳。 但来的三人几乎看不见其他三人,一齐愣在原地,傻呆呆的看着宋听婉。 这百年来,追寻过无数个像她的人。 但宋听婉真正坐在他们眼前,又叫人不敢置信。 “婉儿…?” “师父。” “你终于回来了。” 百里戏江呢喃完,眼泪飙出来,直接飞奔而来将小嗷挤开。 趴在他师父膝盖上嚎啕大哭。 “师父,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都丹圣了,你都不回来看看我。” “你是不是有别的徒弟了呜呜呜——” 宋听婉无奈,像摸小嗷一样揉揉他的脑袋。 “怎么会不要你,我小徒弟可是最有天赋的丹修。” 百里戏江又是嗷的一声大哭。 小嗷在一旁举着爪子,搭在他肩上也嗷了一声。 大老虎呆呆的,还不忘安慰这个幼时将它塞到衣领御刀玩的龙。 沈酌川默默扶额,一巴掌拍在侄子后脑勺上,“好了,收敛些。” 怎么会有龙这么爱哭。 真是丢他们龙族颜面。 百里戏江不听,直接埋头蹭着他师父的手掉眼泪。 “别凶他,是我离开得太突然,给我徒弟吓坏了是不是。” 宋听婉拍了拍沈酌川的手,嗔怪后,柔声安慰着自家小徒弟。 一个还没安慰好呢,秦禧也抹了把眼泪,反应过来后没理会宋听婉,膝上的人,直接一把扑进了她怀里。 “婉儿,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百年啊。 这么久了。 她真的很怕挚友死去。 终于,终于回来了。 “百年未见,秦圆圆还是这么美呀。”她扑过来的劲不小,宋听婉往后仰了仰,拍拍她的背笑着夸。 秦禧抽泣着吸了吸鼻子,一张脸哭花了,“你也知道百年啊,害我担心死了。” 控诉的时候,眼泪掉个不停。 但搂着她的脖子一点也没松开。 像是怕她又会不见似的。 “不哭了圆圆小仙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宋听婉仰头给她擦擦眼泪,无奈又心疼。 真是给他们吓坏了。 手忙脚乱的安慰了一番秦圆圆跟小徒弟之后,宋听婉噙笑看向万俟寂。 “阿寂,好久不见,你也要哭一会吗。” 万俟寂后退一步,使劲眨了眨眼,将眼底的红压下。 “回来就好。” 他板正的站在那,一切担心与想念挚友的话,都化成了这四个字。 宋听婉刚弯了唇准备笑,却忽然笑意一僵。 随后神识落在万俟寂身上良久。 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其他人见她不说话,疑惑的也朝万俟寂看了过去。 然后,一齐安静下来。 他们都习惯了万俟寂魔尊的身份。 倒是忘记了,宋听婉对魔气很敏感。 也不知万俟寂入魔了。 宋听婉神色大变,蹙了眉不可置信的轻声问:“为什么,你的魔族血脉不是封了吗,怎么入魔了。” 好好的人,为何又走上了魔修的路。 不应该啊。 面对她有些难过愤怒的眼睛,万俟寂这回才是略微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自愿的。” “我也知道了,你背负的那些。” “婉儿,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一切,你有妹妹,也有我们。” 他沉声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是郑重。 宋听婉一愣。 “你知道了什么。” 黑皮穿着魔尊修身衣袍的万俟寂,与她对视。 “这是第三回了。” 仅仅几个字。 还有担忧的目光。 皆清晰的告诉宋听婉。 他知道了。 其余几人紧盯着他们,有些猜想,但是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两人对视片刻。 一个平静。 一个执着。 宋听婉败下阵来。 “等扶康仙丹炼好,我的身体恢复之后,再由你告诉他们。” 她无法言说。 但万俟寂说这些时,天际并无雷云警告,想来是被允许的。 “好。” 万俟寂应下。 “你们在瞒什么事。”宋司遥皱眉。 但她听过阿姐与父亲打哑谜。 心中猜想更深了几分。 秦禧更是不开心的瘪了瘪嘴,“怎么婉儿跟阿寂都有小秘密了,还不能告诉我们。” 说罢,她的动作一僵。 许久没有做这般外露放松的表情了,可是在婉儿面前,她几乎是下意识回到了百年前的状态。 秦禧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果然,在婉儿身边就是很放松。 “就是啊,能不能现在就说!”百里戏江坐在地上,吃醋的生气。 沈酌川与夙熹都没出声。 但眸子皆有各自的复杂。 “这事说来话长,还有一件事,扶摇仙花开花了,我欲炼制扶康仙丹,你们可愿帮我?” 一声话落。 几人几乎没有犹豫。 “那是自然!” “好。” “怎么帮。” 宋听婉弯眸,朝他们一个个看去。 “以我的修为,炼丹的灵气不够,劳烦大家给我输送灵气,还有…丹成之际,你要与我一起搓灵至凝丹。” 她点了点脚边的小黑龙,一点额心他就往后仰。 然后嬉皮笑脸的说,“好嘞!徒儿收到!” 表面上答应得积极,但百里戏江紧张得要命。 扶康仙丹。 十品。 默默咽了咽口水。 师父说他可以,他一定可以! 为了师父的身体,拼了! 第107章 迈入大乘 几人在竹园住下了。 宋听婉将丹方上所需的灵植都拿了出来。 着手准备。 其他人便守在她的屋子前,几乎没有离开。 直到宋听婉准备好,拉开房门想告知他们一声,却瞧见了无数张盼切的脸。 “好了,进来吧。”宋听婉忍笑,袖摆垂下侧了身,让出能让他们进来的位置。 其余人皆是笑。 “走吧。” 宋司遥率先起身,其余人紧跟而上。 唯有夙熹抱臂站在远处,垂着眼淡笑的瞧着他们。 宋听婉遥遥朝她点了点头,“拜托夙熹姐姐护法了。” 夙熹抬了抬下巴,让她放心。 一行人进了屋子,宋听婉将门合上。 在他们几人凝重紧张的目光下,走到炼丹炉旁边坐下。 随后眸子盈盈的,朝他们笑:“不必紧张。” 百里戏江坐在她右侧,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的问:“师、师父,我需要怎么做。” 宋听婉弯眸,温声安抚:“若你发现我撑不住,便用自己的力量去助我成丹,顺道检查一下,如今你炼丹能不能成型。” 说罢,她伸出手搭在了百里戏江的手上,示意他放出灵气。 百里戏江依言照做,宋听婉引着他的一缕灵气注入神农鼎之中。 随后,再回眸嘱咐宋司遥与其他人。 “阿遥先给我输灵气,等雷劫现,你们再输灵气扛住。” “此丹能否炼成,就拜托大家了。” 她含笑轻软的眸子划过剩下几人。 宋司遥在她身后盘腿坐下,重重点头。 沈酌川在右侧方,朝她弯唇一笑。 秦禧信誓旦旦的嗯了一声,万俟寂沉稳点头。 然后… “我的魔气,会不会影响丹成。” 他犹豫着说,毕竟自己修炼的已经跟他们不一样。 宋听婉笑着摇头,“抵挡天雷时帮忙,就不会影响。” 阿寂修炼,定也是向善的。 雷劫惩恶除邪,并不会殃及阿寂与丹成。 她如此说,万俟寂也就放心了,在最后边与他人人一样盘腿坐下。 宋听婉坐在最前方,坐下屏息那一刻,浑身气质截然不同。 强大,平和,却又像能包容一切的温和。 她指尖微动,排好放在眼前的灵植齐齐升空,随后落入神农鼎之中。 宋听婉闭上眼,强大的神识破体而出,亦是钻入药鼎。 随后将灵植的五行之力搅碎—— 只是这样一个平日轻松的举动,宋听婉的额上便顿生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 百里戏江按照她之前的吩咐,赶紧喂了一颗焕灵丹进她嘴里。 宋司遥也将灵气缓慢放轻的输入她体内。 宋听婉苍白的面色好了些许。 但随着搅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塞的丹药与阿遥输送灵气的速度,几乎跟不上她耗费灵气的速度。 从额角的汗,到唇角溢出的血。 整整一个月。 阿遥灵气耗尽后,沈酌川紧接着输送,等他的也耗尽,这才换了秦禧。 没参与上的万俟寂失落的坐在最后方,无声敛下了眉。 百里戏江已经将一大盒的七品丹都几乎喂光了。 但他知道,师父不会有错。 估摸着也快丹成了。 果然,在宋听婉唇角溢血时。 遮天蔽日的雷云也缓缓在竹林上方凝聚。 与此同时,狂风不止,雷云所过之处落下一道不可窥探的屏障。 威压重得让妖王与无数妖族强者看了过来。 妖界之外,各界的渡劫期强者与大乘期修士皆朝妖界的方向看了过来。 竟能引发天地异象。 这般强的威压,即便是晋升渡劫也没这么大阵仗。 难不成…有人飞升? 隐隐察觉不到飞升希望的渡劫期们,一个个兴奋了起来。 瞬移千里,欲要入妖界。 却被拦在了妖界之外。 渡劫期们在结界口面面相觑。 “竟不让窥之?” “这妖界,莫非要出一位六界强者。” 有人猜测着,忌惮与防备落在无法触摸的屏障上。 不知是何人能引得天道护之。 有几人隐隐有了猜测,但看了一圈,发现问剑宗老祖竟没来。 难不成,猜错了? 不是那位得天青睐的问剑宗天才小徒弟? 但一切,都只能猜测。 他们进不去妖界。 只能等此天劫过去,再派人打探,或是让之前在妖界收集消息的人返回。 渡劫期们各自考量一番,只能遗憾归去。 而天雷,也在妖界无数妖的众目睽睽之下,如天柱一般粗的雷劫劈下来。 几乎是能毁灭妖界的力量。 夙熹沉眸,撑起了结界。 与此同时,妖王开启了妖界的护界大阵。 她的狐狸耳朵都忍不住跑了出来,抖了抖心在滴血。 这可是护族大阵啊。 尊者到底要干什么,连这都用上了。 妖王心疼的看着被巨雷劈的大阵,无数灵石支撑着如流水一般花光。 幸好是尊者自己赚的,否则她这个妖王都要忍不住反了。 竹屋内。 宋司遥继续给她阿姐输送灵气,沈酌川等人气势全开。 磅礴的灵气死死挡在宋听婉头顶。 天柱雷劫劈了一层又有一层新的补上。 接连不断。 几人灵气耗尽,又嗑了丹补上,再次撑起防御。 而宋听婉,拧紧了眉闭着眼,神识仍在神农鼎内努力将一大团五行之力搓圆。 百里戏江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紧张得要命。 给师父喂丹的时候,手都在抖。 鼎内。 一大团的气缓缓被挤压,一点一点的变小。 宋听婉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好了。 滴落在衣襟上的血越来越多。 百里戏江紧紧盯着鼎内。 直到,虚无的一团气从神农鼎中飞起来。 流光溢彩的转着圈。 宋听婉的灵气拼命的束缚住它。 往外冲的半透明丹药如今已被搓成手心大小。 还不够。 宋听婉猛咳了一声,五脏六腑与经脉都损得差不多了。 她却还是没停。 死扛着转化体内的灵气为辅,神识强势的将虚影压小。 随着丹药一点点的缩小,宋听婉终于扛不住了,紧闭着眼,迅速抓了百里戏江的手。 百里戏江抖着手努力屏息凝神,神识与灵气同时往虚无丹药冲去。 似是龙吟嘶吼,随后强势的将虚无丹影包裹。 与宋听婉的神识一起,死死扛着反扑的丹力,紧紧束缚着丹影。 不多时,百里戏江亦是白了脸,喷血也没让神识摇晃一分。 身后一直注意他们的万俟寂一瞧,迅速上前,看了一眼装着丹药的大匣子,一个人给喂了两颗丹药。 两人的状态再次平稳了一息。 随后,更是糟糕。 万俟寂手足无措的瞪大眼,只好不停的给他们两人喂丹药。 与此同时,他一手还凝结着魔气扛着雷劫。 其他人根本分不了神,但都默默将防御之力往上顶,让万俟寂作为最后一层,方便他喂丹。 一下一下的。 九道如天柱一般的雷劫终于结束。 在流光溢彩的丹成那一刻。 “阿姐!” “婉儿!” 宋听婉浑身是血的晕了过去,百里戏江好不到哪去,一声惊呼的师父喊完,亦是往后一倒不省人事。 其余几人浑身灵气一空,赶紧服下一枚丹药,连滚带爬的接住两人。 沈酌川眸光一凝,挥出灵气将慢吞吞想溜的扶康仙丹捞了回来。 随后面不改色的蹲下身,小心的放入了宋听婉的嘴里。 宋司遥扶着她阿姐的身子,担忧得唇都在颤抖。 阿姐又伤成了这样。 浑身是血。 血色掩盖下的面色惨白,气息似有若无。 她的手也抖的厉害。 幸好,在沈酌川喂了阿姐发光的丹药之后。 气息似有若无的人肉眼可见的恢复,随后骨节咯吱声响了一下。 再然后,被扶康仙丹耗空了的周围灵气,再次聚拢。 拼命的往宋听婉身上钻。 在场各位,几乎都是天骄。 修炼自是快的,或者是如秦禧这般炼制的灵器成型时,也需要无数的灵气。 但没人见过这般如风暴的灵气涌入。 生生将几人掀翻推了出去。 随后整个竹屋被灵气侵占,似乎整个妖界的灵气都聚集在此处。 夙熹抱臂站在屋外,挑眉间越发觉得自己亏大了。 妖王那小崽子的传音发个不停。 夙熹没管那一堆震惊又担心的小孩们,只低眸给妖王回了一条传音。 ——对外就说,咱弄了件毁天灭地的神器。 无数来打探消息的人快要将妖王烦死了。 但她是真的一问三不知。 收到尊者的回复后,她便一一回了所有人。 但她并不知道,尊者说的是真是假。 里边不是一位女子吗。 难不成那些被搬走的宝贝,就是让那位炼器师炼制神器的? 这么一想,还怪有道理的。 妖王乐呵呵的一边回复一边想着。 . 宋听婉昏迷了半年。 灵气风暴持续了半年。 其余人也在竹屋守了半年。 连夙熹与巫凌都只能站在外围等着。 那几人就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谁劝也不听,传音一堆也不理。 死守着宋听婉。 竹林上方。 新的突破雷劫已有半年未曾散去。 最开始只是初浅的一道突破金丹的小雷劫。 除了竹屋外的一堆人外,妖界与外界没人放在心上。 后来雷云不散。 金丹之后,在风暴灵气的中心,气势又强了数倍。 威压无意识的蔓延。 但金丹期的威压,对于竹园内的其余人来说并无压力。 于是,金丹,元婴,化神。 这半年。 威压一次比一次强。 那未散的雷云渐渐酝酿着。 妖界那些小妖们都不敢再靠近竹林,威压太重。 大家都避着走。 但他们妖族的狐族尊者到底在做什么。 那场可怕的雷劫之后,突破的雷劫竟一直凝在上方。 突破那人是谁。 为何能在短短时日内,不带喘气的接连突破。 大乘雷劫的当天。 许多六界高手齐聚在妖界,整整齐齐的看着竹林方向。 “夙熹到底新得了什么机缘。” 陵春尊者嫉妒的开口。 合欢宗老祖靠在软椅上,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 只是微垂的眸中,显然不如表面上的平和。 “我也想知道。” 到底藏了个什么人。 竟百年没搭理他。 有新欢了是吧。 夙熹,你真是好样的。 . 大乘期的天雷劈下。 众人齐齐为她护法。 宋司遥忙活着,唇角有些许的弧度。 她就知道。 阿姐若是没有受体弱之苦。 定比她还厉害。 雷劫过。 如春的雨淅淅沥沥落下。 小妖们惊讶的跑了出来,在雨中四处乱窜。 小雨洗去他们身上的杂气,小妖们慢吞吞的反应过来。 随后欣喜若狂的转圈。 于妖族而言,杂质少了,与天地的亲和力便提高了,也会更容易突破。 整个妖界欢呼着。 连妖王那样的大妖也跑出来淋雨。 但竹屋前。 大家看着仍未散去的雷云面面相觑。 “为何还未散去?”宋司遥皱眉。 云隐族,没有渡劫期。 “我隐隐察觉到,它在酝酿更大的雷劫…”沈酌川抬头看着天。 大家面色难看。 “难不成,师父要飞升了?” “难不成,婉儿要飞升了?” 百里戏江与秦禧一同说出口。 明明很久未见,但在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瞪了对方一眼。 没见一点生疏。 宋司遥眸子一亮。 阿姐这般强,又有渡世之心。 能飞升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会加油突破,早日跟上阿姐。 几人各自沉思。 却在他们沉思时,雷云犹犹豫豫的挪了两下。 最终让人没有一丝准备的散开。 突然见晴。 让阴沉了半年的竹园突然一亮。 面对刺眼的光,几人下意识遮眼。 “吱呀——” 门被拉开的声音。 还有,他们熟悉的温声细语。 “诸位好呀,我也是大乘修士了。” 自信,骄傲。 眉眼盈盈生辉。 宋司遥放下手,站在原地眼前生了雾。 哽咽含笑。 “恭喜阿姐。” 沈酌川负手而立,一身白袍在天明之下,隐隐镀上了一层光。 “恭喜婉儿仙子,迈入强者之路。” 他说罢,百里戏江更是直接跑到了师父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师父!那你是不是能炼制更高的丹了?那你岂不是六界丹修第一!” “我师父真厉害!” 秦禧也是跑到她另一边,晃着她的手仰了仰脑袋,“我可是六界第一丹修最最好的朋友!” 万俟寂站在原地,朝她笑道:“恭喜婉儿。” 巫凌安静站在一旁,未发一言,但唇角有僵硬的笑。 他用鬼气控制的。 夙熹半蹲,没拽住奔过去的小嗷。 她拍了拍手,“恭喜啊,这回该叫你枕眠尊者了。” 第108章 喝酒 每个人朝她看来,皆是在替她高兴欣喜。 宋听婉接住了小嗷后,单手按住了小徒弟的额心。 朝自己面前一圈的人弯了眸。 “谢谢,为表感激之情,我请你们吃饭?” 没啥好感激的。 不如一起吃顿饭吧。 宋听婉突如而来的请吃饭,让大家一时愣在了原地。 宋司遥一点也不思考,“好。” 万俟寂安静点头。 沈酌川颔首没有意见。 百里戏江倒是挠了挠脑袋,“师父,你刚恢复不是应该跟大家对打,感受一下灵气充沛的感觉吗。” 或者是高调出场,张扬的六界第一丹修登场。 一切酷炫的高调方式,他都替师父想了个遍。 结果自家师父只是笑着说,请他们吃饭。 秦禧弯了圆眼笑,上前将百里戏江挤开,如百年前那般抱住她的手晃了晃:“果然,咱家婉儿就是与众不同。” 夙熹无声换了一副容貌,“走吧,带你们去妖界最好的酒楼。” “还有,你们的修为与容貌都伪装一下。” 她说着,将自己的境界压至化神期。 外边风风雨雨的,各大势力的情报网都在盯着她与妖王的动向。 若是宋司遥这几个大名人在这时机一齐出现,简直不要太好猜。 说罢,夙熹挥了挥手,几个人瞬间换了容貌。 五官细看都没有发生改变。 怎么怎么看怎么普通。 “好奇怪,这明明就是婉儿,但竟然完全没有惊艳眼前一亮的感觉。” 秦禧惊讶的看了看宋听婉,人就站在眼前,却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真奇怪。 其余人都互相看了看,给了夙熹超满意的评价。 夙熹仰头挑眉,一挥手,将一群人瞬间带走。 . 妖界。 最热闹的城池中心。 无数各种形态的小妖走在路上。 枝叶甩来甩去。 还有一些露出毛茸茸的耳朵,或者是尾巴。 宋听婉一行人瞬间出现在妖界第一酒楼面前。 但大家见怪不怪,压根没多看几眼。 夙熹熟练的往楼里走,一行人赶紧跟上。 这酒楼格外奢华,外界的宝物皆被当成了装饰品。 要了雅间,又点了无数的招牌菜。 等菜陆陆续续上来之后,夙熹冷声吩咐:“出去吧,不许任何人进来。” 毛茸茸的松鼠嗷了一声,乖巧的在尊者手心蹭了蹭,随后跳着跑出去。 夙熹失笑,这些小家伙都这么可爱。 随后,她挥挥手,将众人的伪装解除。 “呼,终于变回来了,我感觉陌生极了,怪异得不敢开口。” 百里戏江松了一口气。 秦禧与万俟寂附和的点点头。 沈酌川无奈摇摇头,看向自家侄子,“不敢开口,菜倒是点得很豪横。” 说罢,目光朝宋听婉看去。 对上了女子噙笑的眸。 极为普通的对视瞬间。 却各自悸动。 “那咋了,我师父请客!我不用客气!师父对吧——” 百里戏江得意极了,在场的除了妹妹之外,就属他跟师父最亲近。 他可是师父唯一的徒弟! “这可说不定。”宋听婉佯装思考,惹得百里戏江控诉的看着她。 众人笑起来。 “吃吧,这酒楼是我开的,你们在别处可吃不上这些好东西。” 夙熹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毫不客气的动了筷。 宋听婉含笑,挥了挥手,灵气控着酒壶给大家倒上了一杯酒。 “敬大家一杯,贺我得偿所愿。” “敬大家第二杯,谢诸位相助。” “敬大家第三杯,祝各位飞升。” 一杯接一杯,辛辣的酒让宋听婉蹙了蹙眉,却心情极好的频频举杯。 众人也没落她面子,一杯一杯的喝。 “我敬夙熹前辈一杯,谢过前辈救我阿姐。” 宋司遥仰头,一口闷了。 百里戏江也不甘示弱,“我也谢谢夙熹前辈,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秦禧与万俟寂有样学样,齐齐举杯敬夙熹。 狐狸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小年轻们。 随后,对上了沈酌川的目光。 男人矜冷举杯,无声敬酒。 她乐呵呵一笑,“挺好,那救她花费的那些宝贝,你们凑凑还一下?” “多少!我替师父还!” 百里戏江三杯酒下肚,面上酡红猛的拍拍胸口,豪气发言。 宋听婉但笑不语。 然后,大家看着狐族老祖哈哈一笑,“不多,那些宝贝神器什么的,两千亿极品灵石吧。” 百里戏江忽然打了个嗝,然后趴在桌上迷茫的问:“什么?!你说多少!?” 秦禧更是念叨了两千亿这个数字,然后迷迷糊糊的瘪嘴,“我这个少主都没这么多灵石呜呜呜。” 万俟寂酒量一直不错,一身黑法袍低调奢华,默默算了算魔族的宝库。 “魔族用魔晶交易,极品灵石只有千万。” “用魔晶抵可不可以。” 魔晶倒是很多,每一任魔主都会占领很多条魔晶矿。 他如今也不再是那个贫穷的体修了。 宋听婉惊讶的看过来,在对上阿寂骄傲的目光后,“阿寂如今也是好起来了。” “一般,但阿羽也存了不少,他都都是给你留的。” 话一说出口,沈酌川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宋听婉失笑,“敬你一杯。” 两人于圆桌对坐,在宋司遥紧盯的目光下,举杯而饮。 反正一杯接一杯。 百里戏江与秦禧这两个酒量不好的早就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酒格外的烈,万俟寂跟宋司遥也趴到了桌上。 夙熹抱着酒坛,安静的继续喝。 直到宋听婉都醉了,夙熹才得意的看了一圈,然后朝着清醒的沈酌川瞥了一眼,然后瞬息闪走。 万里之外。 合欢宗老祖气得不行,蹲在竹园后门用石头子一点一点的丢进去。 雌雄莫辩的脸都要气扭曲了。 “做什么,蹲这就给我十万灵石。” 夙熹歪歪扭扭的走近,浑身的酒香。 裴垣呵了一声,嘴贱的想嘲讽什么,却直接被酒香的身子砸到。 他连忙接住,然后无奈地扶着她,闪身进了竹园。 “干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乐得直接去喝了?” 裴垣没好气的将人扶到榻上。 竹园是夙熹的地盘。 结界常年开着。 但他一直能随意进入。 不过最近她藏着秘密。 他在外蹲了好几回,也不见她出来叫自己进去。 他便也不去。 虽好奇,但两人归属不同势力。 还是得避嫌。 “我跟你说,妖族有救了。” 夙熹喝醉之后格外的安静,一双眸子不见妩媚,反而显得有些单纯。 他一听赶紧捂住她的嘴,“真是,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若不是本尊有良心,你们妖族的秘密早就被我知道了。” 夙熹笑眼瞅他,慢吞吞的将他的手扯了下来,“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他哼笑一声。 “我倒真想拿留影石录下,让六界都知道咱俩的关系。” 裴垣嘴上恶狠狠的说着,却温柔的给她拂开了凌乱的头发。 夙熹瞪他,“不可以。” “知道了知道了。” 他不耐烦的叹气。 外人皆知他们不对付。 却不知在她没成为狐族尊者之前,他们二人便已定情。 从前只是低调。 之后她便承担起了妖族的责任,一日比一日忧心。 不知她在担忧什么,但似乎有关妖族存亡。 修真界亦有蓬莱仙人预言,有灭世之灾。 在宋司遥于云阙之巅大战脱颖而出之后,修真界有意无意的看着她成长。 暗处那些不安分的东西,都被许多人解决掉。 或许是天命之女。 若不是,他们也乐得见修真界再出现一位天才。 但她的修炼速度实在超乎众人所料。 太逆天了。 机缘也好得吓人。 桩桩件件,得天独厚。 让人羡慕亦有人嫉妒。 她自己这一路走来,斩邪除恶。 却从未将剑尖对过普通人。 除非,抢她机缘。 或是辱她姐姐。 更干脆的一招毙命。 她的战意与天赋,不止于大乘。 暗处的人很多很多。 裴垣凑过一阵子的热闹,大家最近找不到宋司遥。 妖界又生众多异象。 他也联系不上夙熹。 这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但宋司遥的天命之女,夙熹是他的道侣。 他不会揭穿。 男人勾唇看着醉着的女人,笑得如妖般勾人。 . 酒楼里。 饭桌上倒了好几个人。 宋听婉却忽然起身,捂着头,眸子潋滟如水,又笑得明媚动人。 她过去拽起了沈酌川的衣摆,将人拽到了窗边。 脚步已踉跄。 沈酌川沉默一瞬,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你醉了,小心点。” “那又何妨,难得醉上一回,乃是人生乐事。” 她不在意的朝他笑,眼睛好亮好亮。 然后扑进了他怀里。 “沈酌川,抱一下吧。” “重逢到现在,我们还未曾好好说过几句话。” “这百年,过得如何。” 她轻声问着,或是醉了,吐字缓缓。 沈酌川浑身僵硬,随后轻抚上她的背,轻轻拍了拍。 “过得不错,成为了渡劫期。” “但,很想你。” “这次呢,大乘期的第一丹修,宋听婉仙子,这次要不要一个护卫。” 他握着她双肩,爱意与悸动流转在二人眼眸。 “要啊,白捡的渡劫期,为何不要。” 宋听婉笑起来,丝毫不退。 沈酌川内心重重一击,无法言说此刻心情。 可她再次开口,眨着眼含笑: “可剩下的这一路,依旧困难重重。” “沈酌川,我要逆天,你敢不敢陪我。” 她恢复身体后,气质未变,却更添从容自信。 此言出时,那双温柔似水的眼却如阿遥那般,桀骜狂妄。 很矛盾的气质。 但如果是在宋听婉身上,却更让人目不转睛。 沈酌川低声一笑,“有何不敢。” “你我并肩,逆天又有何惧。” 她虽未明说,但她死而复生。 还有炼制那扶康仙丹。 哪样不是由她自己改变天命。 他,欣然向往。 “那就说好了,此后并肩而战。” “遵命,枕眠尊者。” 周围人醉了过去,楼下小妖们叽叽喳喳讨价还价。 但他们二人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胜券在握。 . 众人第二天醒来后。 吃惊的发现。 沈酌川在院子里,给宋听婉舞枪。 与百年前一样的场景。 只是这回他们没在暗处悄悄的看着。 因为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两人氛围不对。 你要说有何不对。 说不上来。 “但他们二人,像是从前见过的那些道侣一般。” 巫凌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几个身旁,跟着他们远远看着那二人。 然后,惹来宋司遥的怒瞪。 “才不是。” 她昨日为阿姐感到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可恶。 张扬的马尾恶狠狠的一甩,拿着离光就冲上去与沈酌川对打。 宋听婉一惊。 “阿遥…” “无妨。” 猝不及防的沈酌川笑了一下,转变了方向与宋司遥开始切磋。 越打越激烈。 从一开始怒气切磋,到后边的上头。 身影开始眼花缭乱。 宋听婉无奈一叹,手中的茶水被她们殃及得撒出。 她只能无奈后退。 走到了小徒弟一行人身侧。 百里戏江呵呵一笑,“师父,你觉得谁能赢。” 秦禧瞅着他坏心的样子,想说些什么。 但理智的没吭声。 选谁都不好。 万俟寂拿着大刀,目不转睛的看着。 跃跃欲试的样子。 “婉儿,等阿遥打完,我能不能也与尊者切磋一下。” 宋听婉噗嗤一笑。 这也是个战疯子。 “等会你自己问他吧。” 宋听婉觉着沈酌川不会拒绝。 但,阿寂与沈酌川不熟。 还是让他自己问一声,之后就熟了。 不过熟悉之后,怕是沈酌川日日都得跟着二人切磋了。 “哎呀,师父你选谁。” 宋听婉无奈,“谁赢选谁。”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未来道侣。 让她选谁好。 优秀的端水大师,自是一个也不选。 她毫无愧疚的抱臂而看。 众人也察觉到了,婉儿身体恢复之后,比以前更爱笑了。 也明媚了很多。 众人为她高兴。 那边兵兵乓乓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这一堆人高高兴兴的围了上去。 “谁赢了谁赢了。” 宋司遥收剑,这回利落大方,“他。” 实力倒是可以,但别的还需继续考察。 不是谁都能配得上她阿姐的。 第109章 告知 结果就是,万俟寂成了魔尊之后,还是老实巴交的上前。 问沈酌川可不可以与他切磋一番。 沈酌川端方一笑,手上的枪利落的一甩,“来。” 万俟寂强压着战意解开巨刀,大跨步便上了。 从那天之后,竹园里经常能瞧见宋司遥或是万俟寂跟他切磋的身影,更有些时候,是两个人一起上。 宋听婉常常在不远处的石桌坐着,偶尔百里戏江等人也会陪在她身边。 这日。 阿遥两人都打累了,走到阿姐身旁接过了她递上来的灵饮。 沈酌川却站在远处,持枪未动。 他目光噙笑,看向宋听婉:“要不要试试与我切磋。” 宋听婉惊讶的弯了眸,臂弯间的惊鸿飞舞。 突破之后,她一直没与任何人切磋过。 实际上回了房间就自顾自的暗暗翻各种秘籍。 一口气突破上去的修为,虽稳,却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每日就在房里偷摸自己熟悉。 “好。” 宋听婉没拒绝,惊鸿飞到她手心后,不急不慢的向他走来。 宋司遥几个人在后边瞧着,连最近努力修炼的巫凌都无声出现在了他们旁边。 “我小叔叔不会下重手吧。”百里戏江发愁的在旁边想。 其余人看过来,眼里满是无语。 “你觉得他会吗。”宋司遥没忍住。 秦禧更是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傻啊。” 那边已然对立的两人无声回头,笑看了一眼百里戏江。 沈酌川失笑摇头,收敛了些之后,与面前的宋听婉对视。 “开始?” 宋听婉手中的惊鸿张扬的飞舞,她笑:“开始。” 沈酌川估摸了一下她的水准,枪动了。 比起与宋司遥与万俟寂来说,那枪实在是慢得可怕。 宋听婉闪身躲过,见状忍不住一笑。 “从前虽是身体不好,但我身法诀用得还行。” 沈酌川也乐了,下一瞬的枪更快了些,但枪尖裹了一层他的灵气,若是她没躲过去,也不会误伤了她。 “那你可要上心了。” 之后,枪刺了好几轮。 攻击越来越快。 宋听婉的动作亦从生疏变得游刃有余。 闪躲,还有惊鸿在手,时常缠上他的枪,随后用力一拽。 自然是拽不动的。 但场面格外好看。 秦禧狡黠一笑,指尖转了一圈,竹叶如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枪与绸带,华裙与白袍。 宋听婉瞧见飞扬的竹叶,忍笑弯眸,随后灵气凝于惊鸿之上,用力一拽。 惊鸿光芒大震。 沈酌川的动作被带离了一瞬,他便笑着跟着她的力气被拽去。 “你的惊鸿未动真本事,这一下,算你赢。” 惊鸿的蚕丝才是杀人利器。 她一直没操控着攻击,能让他的武器脱离一寸,便也名副其实算她赢了。 宋听婉不免嗔笑,“赢了渡劫期,那我岂不是无敌了。” 沈酌川颔首,“那是自然。” 她的身法诀的确很不错,加上实力跟上来了,更是游刃有余。 “小叔叔,你跟我们切磋时可没这么温柔啊。” 百里戏江扬声不满的发声。 万俟寂与宋司遥附和着看来,眸光都隐隐复杂。 沈酌川利落收枪,走到宋听婉身旁与她并肩走过去。 “你,皮糙肉厚。” “你们两个对战的实力早便超越渡劫。” “没有理由让我收敛。” 沈酌川挑眉,有理有据。 宋听婉笑着松了手,惊鸿重新落回她臂弯之间,化作了安静飘逸的披帛。 “小叔叔你就是偏心!” 百里戏江不满的瞪他。 但没什么效果。 还不如宋听婉无奈看来的一眼。 沈酌川递上了帕子,宋司遥慢了半拍,也递了一块手帕。 “以后,切磋的人加我一个?” 宋听婉没一丝迟疑,先接过了妹妹的,随后将他手里的也接了过来。 两块帕子相叠,轻轻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一场切磋酣畅淋漓。 终于不再有之前那种,无力虚弱的感觉了。 似也有些懂了,为何阿遥与阿寂会如此钟爱切磋。 果然酣畅淋漓。 “阿姐,我也可以陪你切磋。” “就是就是,我也可以跟师父切磋。” 秦禧笑着举手,“我还可以给婉儿锻炼面对不同灵器的反应速度!” 万俟寂与巫凌默默点头。 如果有需要,他们也可以切磋。 沈酌川啧了一声,温声无奈。 “我先提出来的,如今倒是一个两个的争抢着。” 男人说罢,看向了宋听婉。 像是想找她讨个说法。 宋听婉低笑。 “轮着来。” 一个个的都这般有心。 拒绝谁都不好。 . 如此安逸的过了好几日。 宋听婉觉着时机正好,便将所有人叫到了院中。 石桌旁摆了软榻与檀木座椅,糕点与灵饮皆摆得整整齐齐。 与在云隐时一样。 宋司遥几人内心一怔。 百年于宋听婉而言眨眼而过。 但对他们来说,这一幕叫人格外怀念。 “哇,我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坐下来了。” 在天机门她是少门主,这些年的担子越来越重。 出门在外更是代表着天机门的脸面。 她沉稳的百年。 在婉儿回来的这大半年里,又变回了那个爱笑的姑娘。 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面,也仅限在婉儿面前。 秦禧开开心心的在她身旁坐下,拿了一块糕点吃。 这些年,她也去过云隐。 也怀念着从前,吃过几回这些糕点。 但都食之无味。 今日,她安静啃着,垂着的眼睫闪过一丝泪水。 幸好,婉儿回来了。 众人落座。 “真是久违了,这清闲的日子。” 百里戏江愉快的拿了一杯灵饮,惬意的在软榻上躺下。 “若是这竹叶换成玉兰花,这便跟云隐那时候一模一样了。” “不过…这回师父身体恢复,不会再像那次一样吓我们了哈哈哈。” 想起那回师父惨白的脸色,真是给他吓坏了。 百里戏江心有余悸。 “今日来,是要说正事了吗。” 沈酌川问出了万俟寂最想问的问题,各有所思的大家看向了宋听婉。 她端坐在石凳上,素手沏茶。 闻言掀眸,笑看大家。 “先喝茶,再慢慢听我说。” 这灵茶是百年前调制的,她掺了几颗丹药下去,香气更浓郁。 大家助她炼丹时,都损耗了不少。 趁着喝灵茶给大家补补。 沏好茶后,宋听婉一杯一杯的递了出去。 “咦,这茶灵气真浓。” 秦禧眨眨眼,惊讶的说了一句。 百里戏江翻了个白眼,“那当然,我师父能用不好的茶?” 众所周知,他师父最有钱。 谁也比不上。 众人笑。 嬉闹过后,宋听婉与万俟寂对视一眼。 “阿寂,你来说吧。” 万俟寂本就没坐下。 他抿唇,深沉的眸子微暗。 先是布下两层结界后,又让众人也纷纷布下结界。 宋听婉含笑,他倒是警惕。 等一切准备好,又拿了魔族宝库的神器做结界后,万俟寂这才缓缓开口。 “这世界,已经重来第三回了。” …… 竹叶缓缓落下无数次。 随着万俟寂一句一句的话,众人的面色渐渐凝重。 复杂又心疼的看向宋听婉。 竹园密林之外。 夙熹与裴垣并肩而立,看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有些无奈。 “你真不去听听?” 男人笑着打趣。 夙熹瞥他一眼,“若我想知道,每一片竹叶都是我的耳目。” 裴垣听着笑了。 “可你偏偏切断了与竹林的联系。” 她向来有原则。 夙熹挑眉,“那又怎么了。” 不该她听的东西她就不听。 多听多思虑。 她懒得动脑子。 妖族这一团乱已经叫她忙不过来了。 “行行行。” “我也得走了,你处理好你妖族的事,咱们修真界啊,也要开始忙起来了。” 他无奈的叹息。 两人对视着,各有承担的重重责任。 “去吧,等妖族的事结束,我去找你。” 夙熹沉吟一番,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还是不忍的心软了。 裴垣达成目的,俯身抱了抱她,随后笑着离开。 身旁一下就空了。 夙熹垂了眼。 修真界也要忙起来了。 六界,是否皆有危机。 这一切,是否也预示着他们这方世界遭遇了危机。 狐族尊者在外边抱臂,忧心忡忡的沉思。 竹园里边。 随着天色渐晚。 万俟寂接过宋司遥递来的第三杯灵茶后,终于将自己看见的说完。 宋听婉惊讶于他了解得这般详细。 却也对他的一些看法感到疑惑。 “这些是魔族先知所了解的?” 万俟寂点头,又摇头,“先知给我看了,但之后只字不提。” 宋听婉颔首,那的确不敢提。 这事反正她不能说出口。 “大差不差,事情就是这样,咱们若想此界不灭,就要助阿遥飞升。” 她终结着,郑重的朝众人开口。 其余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沈酌川。 心像是被搅动着,疼得让他窒息。 “这一世呢,你彻底逃脱死劫了吗。” 他沉着脸,声音沙哑。 宋司遥更是嘴唇抖动着,咬了下唇说不出话,只在桌下牵紧了阿姐的手。 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安心的感觉一般。 大家关切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又似有执念,一个个的格外激动。 宋听婉安抚着点头,“我能成扶康仙丹,便是假死成功过了那一劫。” “…可是,按你们所说,那些注定的事又要如何解决。” 原定的天命中。 除了宋听婉死亡。 后边还有无数的坎。 六界各自出岔子。 一切指向宋司遥是祸患。 然后宋司遥被打入云阙之巅地下牢笼。 “云阙之巅地下,我与其他两位尊者并不能干涉。” 沈酌川皱了眉。 那是六界罪恶之人所在。 “那便先解决六界危机。” 宋听婉低声说着。 “先从妖族开始。” 他们所看见的天命所归,六界灭亡。 从不是顷刻间开始的。 而是慢慢的让族群衰灭。 例如,没有新生。 又例如,一些诅咒。 但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都会归罪于宋司遥。 所有人面面相觑。 “可是妹妹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会怪妹妹。” 秦禧不解。 一个什么也没做的人,为何会遭受这些。 “我也希望,一切都不会发生。” 宋听婉心疼的看着自家妹妹,心里堵得慌。 她也希望,这一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命定走向,总会发生的。 由自己假死逃脱的宋听婉忽而又是一笑。 奇迹会发生,但需要骗过天命。 “祂,会帮我们。” 宋听婉指了指天,自信含笑。 她假死的那一瞬间。 除了那几股力量之外,天空还有两束窥探的力量。 一束苍老温和,一束冰冷无情对她充满肃杀之意。 前者估摸着是天道。 接触好几回了,好歹还能认出来。 那时她便放心任由自己消散。 祂有意助她。 事不过三。 再无法挽救。 这世界与祂皆要灭亡。 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阿遥,必须飞升。 “六界皆有危难吗,修真界我倒是听了一点风声,各位渡劫期与各势力之主皆在商议什么,但是我还是个少门主,没机会打听。” 秦禧回忆起来,似乎她们宗门的老祖与爹爹都忙了起来,所以宗门事务才会丢到她身上。 “啊,你们一说,咱们龙族是不是也不对劲啊,最小的我都成年了,但没有一只龙崽崽出生。” 百里戏江挠挠头,看向了自家小叔叔。 龙族的事,自是沈酌川更清楚。 沈酌川沉眸,与大家点了点头。 “这些,或许可以问问父亲。” 宋听婉看向妹妹。 她已经知道,父亲被温养在禁地之中。 “解决完妖族之事后,我要回一趟云隐。” 她看出来夙熹有些着急,但她一直没提,她便也没开口。 夙熹在等一个时机。 她也在等。 “父亲…还能回到从前吗。” 宋司遥颤抖着眸子,问出了自己最不敢问的话。 宋听婉自信一笑,“有你阿姐在,自然可以。” “除了父亲,传世玉那位前辈,只要找齐了丹方所需,我也能救。” 既然阿寂已经将所有事情告知,她便也直接说了。 最后那句话,宋听婉是低声与妹妹说的。 实际上,其余人都能听见。 但都没问。 只是在宋司遥点头后,纷纷表示会与她一起救世。 “魔族被我管得很好,能为救世出一份力。” “天机门亦可。” “龙族加入!” “云阙之巅加入。” 宋司遥弯眸,重重握着阿姐的手,“问剑宗我去说。” “还有,我定会飞升。” 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和这个世界一起灭亡。 这一世的宋司遥,亲人朋友在侧,师门友爱,家族相助,亦有无数修炼斩邪剑的修士。 她会拼命飞升。 “那便携手,救世。” 宋听婉伸出手,朝众人笑着邀请。 大家纷纷叠了手上去。 “祝我们如愿救世——” “一定会的。” 第110章 小嗷回族 夙熹拽着妖王的尾巴,将妖拽进了书房。 “您别拽尾巴呜呜呜,最近又掉毛了,好不容易去悦己阁抢了一瓶灵饮才好些。” 妖王委委屈屈的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控诉的看着夙熹。 夙熹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脑袋,“不知道找我吗。” 妖王漂亮的狐眼耷拉下来,“您最近总在竹林那边,我哪能为这等小事找您。” 虽然掉毛也是大事。 但尊者在筹划更大的事,她不能去打扰她。 夙熹好笑的揉揉她的脑袋,妖王的毛绒耳朵歪了歪,顶出来蹭了蹭尊者的手。 “时机到了,咱来说说妖族的事。” 妖王正了色,尾巴跟耳朵一齐收起来,“您说。” 夙熹沉着脸挥手,妖界的地图出现在二人眼前。 “妖族如今瞧着一片平静,但私底下,虎狮两族斗争不断,不过白虎族丢的小孩我已找到,改日送回去后,我会让狮族赔罪。” “无论情不情愿,都得去。” “幼崽,是每个族群最宝贵的。” “其余两族,我请了一位尊者来相助,届时你瞧见不要惊讶,她会帮我们解决一切。” “还有,问剑宗宋司遥,龙族丹圣、天机门少主,云阙之巅云川尊上,还有魔尊,都在竹园里。” 夙熹一口气交代个清楚,然后明显瞧见妖王张着嘴惊讶。 “那几位何时来的,目的何在。” 几大势力有话语权的人齐聚,不免让人怀疑用心。 夙熹勾了勾唇,不在意的一笑,“帮咱们的。” “你记好,咱们付出了这么多宝贝,让他们帮助妖族是应该的。” “若乱子不止,那两族的祸端未消,妖族早晚要乱起来。” “六界之劫不知何时到来,妖界绝不能乱。” 妖王重重点头,眉目平静沉稳。 “我会配合您与那几位。” 她身为妖王,却是在夙熹身边一点一点学着长大的。 在夙熹眼里,她还是那只乖萌的小狐狸。 但妖王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坐上这个位置,在外人眼里冷艳狠辣,不然也镇不住底下那蠢蠢欲动的四大族。 夙熹满意的勾了勾唇,“乖。” . 与妖王通气之后,夙熹便回了竹林。 出乎意料的,宋听婉等人一个不落的坐在那。 自从宋听婉与万俟寂将事情交代清楚后,他们便在此等着夙熹。 果不其然。 打了一宿牌之后,终于等来了人。 秦禧暗搓搓的将小嗷牌再一次收拢在手心,没等她小动作开始。 百里戏江便按住了她的手,“哎!你不会又想私藏吧!” “之前都不知道,师父的牌竟让你拿了百年。” 那可是师父亲手刻的。 一共就两副。 一副小嗷与龙的,一副小狼的。 小狼的宋听婉自是不会给任何人,在他们无知无觉之下,这小嗷牌竟落在了秦禧手里。 可恶。 他们都没有呢。 百里戏江出声的同时,宋司遥等人也一齐看了过来。 人人皆控诉。 宋听婉失笑,“等我有空,一人给你们刻一副。” 秦禧朝婉儿嘿嘿一笑,将牌爱惜的又收回了手中。 小插曲过去。 宋听婉招呼着夙熹坐下,“想好要找我帮忙了?” 夙熹笑了,刚想给自己倒杯灵茶喝,没等宋听婉与她动手,宋司遥便先提了壶子,给她们俩倒上了茶。 夙熹朝宋听婉笑了笑。 “对,轮到我求你了。” 宋听婉轻笑,“前一回不是还与他们说,让他们还损耗宝贝的钱吗。” 夙熹忍不住瞪她,饮了一口浓郁灵茶后,才不急不慢的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要说那灵石,你一个人便能还我。” 妖界的悦己阁不同修真界。 这边丹修少之又少。 而悦己阁里,那些胭脂灵饮的功效,完完全全算准了妖们的心。 什么防掉毛、生毛各种各样的,叫小妖们一进去便迷失在其中。 赚得那叫一个多。 宋听婉轻笑。 “但我没还。” “你算准了,我求你之事牵连甚大。” “差不多,不过,小嗷是否愿意回去全凭它自己,你我都不能强迫。” “行,知道你宠它。” 被养得那般好,百岁了单纯还爱撒娇,明显就宠得紧。 在白虎族内的其他幼崽,几乎都早早的成长起来,性格虽也有跳脱的,但底色仍是谨慎防备。 宋听婉一笑,这才不急不慢将小嗷放出来。 一人高的白虎撒娇的叫着,一出来就扑到了宋听婉腿上。 宋听婉揉揉它的大脑袋,忍不住笑:“还叫什么小嗷呀,如今叫大嗷还差不多。” 大白虎歪歪头,将大脑袋放到她手里,一副任凭她定的模样。 宋听婉笑了好一会,这才温声道:“小嗷,要不要回家瞧瞧?” “放心,不想咱们就不去,回去之后想留下还是想跟着我,都由你自己决定。” 宋司遥也抽出手,揉了揉白虎的毛毛:“别怕,我与阿姐会陪着你。” 白虎眨巴眨巴眼,撒着娇蹭了蹭她们两个。 良久之后,这才安静的嗷了一声。 短促的,坚定的。 近乡情怯。 长大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当时母亲将它丢进结界是保护它。 不知母亲是否逃脱了。 还有,那时替它与母亲挡下凶残狮子的父亲。 记忆亦如幼时清晰。 但它从小就跟着主人姐姐她们。 白虎族,有它的父母。 但在他心里,陌生又不安。 夙熹乃是妖界尊者,自然瞧出来小家伙的不安。 她朝它招了招手。 小嗷迟疑的看了看宋听婉,在她颔首后,才犹豫着靠近这位威压很强的妖族前辈。 夙熹对幼崽都很有耐心,笑着撸了撸它的下巴,将老虎摸得眯了眼之后,才柔声笑道:“不怕,你的父母都很好,你还有个哥哥,他们一直都在找你。” 不然,也不至于与狮族私斗不止。 小嗷犹犹豫豫的,蹭了蹭她的手。 “乖孩子。” 夙熹笑得温柔,抬起它的前肢握了握它的大爪子。 “你比你的哥哥资质还要好,也没受什么委屈,倒像是因祸得福了。” “他们看见,会为你感到高兴,并且会报答小眠儿。” 宋听婉于白虎族而言,有恩。 也是夙熹这老家伙的私心,小孩单纯,果然一听主人姐姐能得到好处,虎眼亮了亮,直接就点了头嗷了一声。 夙熹自然能听懂它的话。 她朝众人挑挑眉,“行了,走吧。” “陪这小家伙一起见它亲生父母。” 众人随宋听婉一起站起来,没等他们动,小嗷仰天嗷了一声,突然缩了体型,变回了与宋听婉初见时奶呼呼的一小团毛茸茸。 然后蹦跶一下,跳进了宋听婉怀里。 宋听婉连忙接住,随后失笑。 还是这么胆小。 夙熹抱臂啧了一声,笑着走在最前边。 宋司遥路过阿姐身边,忍笑揉了揉她怀里的小家伙,“别怕。” 秦禧也笑着上来摸摸小嗷,“咱们都在呢,没人能欺负小嗷。” 百里戏江也不甘示弱,挤走秦圆圆后,粗鲁的摸了一把小家伙的毛,将小家伙按趴在宋听婉怀里,“怕什么,咱们这两只龙,谁欺负你真是不要命了。” 鬼气也温柔的摸摸小白虎的背。 小东西觉得有些丢脸了,将脑袋埋进了她的臂弯。 独留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背影。 万俟寂愣了愣,上前意思意思戳了戳它的毛。 然后被众人瞧着,老实的吐字:“我是魔尊,没人敢欺负你。” 最后,目光一齐落在了沈酌川身上。 沈酌川跟小嗷倒是真切的没有接触过。 往日与宋听婉在一起时,小家伙都在芥子空间玩闹。 男人忍不住无奈,“那我也摸摸它?” 百里戏江直接给小叔叔拽了过来。 “咱们都安慰小嗷了,你一个人不安慰多不合群啊。” 蠢孩子人傻力气大,直接将沈酌川一推,踉跄得差点撞上宋听婉。 幸好沈酌川稳住了。 宋听婉笑而不语,将臂弯间的小家伙往他发方向递了递。 小嗷的好奇多过了不好意思,抬起了脑袋,水汪汪的虎眼好奇的看着他。 沈酌川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型的暗刃,放在男人手心简直小得不行。 他心念一动,暗刃飞入了小嗷的身体里。 夙熹在一旁瞧着他们这群人笑,直至此刻才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玩意堪比神器,你真舍得。” 况且那小家伙一看就没见过血,这样的杀器给它,基本上没机会用。 小嗷疑惑的歪了歪头,没等人反应呢,突然举着自己的爪子急吼吼的嗷嗷嗷。 沈酌川这才揉了揉它的脑袋,“这是件攻击灵器,覆于你的爪子上,攻击人时坚韧无比,连龙族也扛不住你的一击。” 众人吃惊的看向他,他却不以为然的一笑。 宋听婉垂眸,捏着小嗷的爪子朝向他,“那你以后可别欺负咱们,小心我让小嗷挠你。” 沈酌川温声低笑,“不敢不敢。” 他送的暗刃很好的缓解了小白虎的紧张,一路上都在好奇的爪爪开花。 东瞧西瞧的,一边试着将暗刃与自己的利爪结合,一边还要将爪子举着,生怕不小心抓坏了宋听婉的衣服。 夙熹挥手间,将他们从竹林带到了虎族门口。 妖王已等候在此多时。 见他们到后,从暗处现身,惊了一片白虎族守卫。 什么?妖王在那待了这么久他们一点没察觉! 妖王友善的朝宋听婉等人看去。 随后,惊讶的在宋听婉身上停住。 “你是那位…六界第一美人?” 宋听婉脚步一顿。 其余人不知为何,心虚的四处乱看。 哎呀,差点忘了,他们整出来的动静婉儿还不知道呢。 作为最疯狂一直在拉人投票的秦禧,默默的从宋听婉身边落到了万俟寂身后。 再一次庆幸,阿寂的刀真大啊。 完全能将她挡住。 大家面色各异。 看了他们的反应,连沈酌川都有些不自在的朝她笑了笑,宋听婉噗嗤一声,“或许吧。” 她是不是该庆幸,夙熹提前给她知会了一声。 “说起来,夙熹姐姐,你该将我的传音等物件还我了。” 妹妹与他们都在身侧,她倒是险些忘了,那些传音之物还被夙熹收着。 夙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将她那一堆东西还给她。 “近来太忙,连这事都给忘了。” 她说罢,还不忘指指点点宋听婉身后的那些人。 “你们也是,不能为了让小眠儿看不见六界美人榜的事,就刻意不提醒我啊!” 经过夙熹坏心的控诉,其余人赶紧跳出来解释。 “我觉得没错啊,婉儿就是六界最美!”秦禧理直气壮。 “秦圆圆说得没错,这第一就应当是师父的!” “…魔族反正也无所事事,我瞧见就让他们投了。” 沈酌川噙笑不语,独自沉稳大气不解释。 宋司遥朝自家阿姐眨了眨眼,“我也投了,云隐族与问剑宗很多同门都投了。” 是很多人共同投票的结果。 不能只怪他们几人。 但众人也不是怕她怪罪。 只是担心如今宋听婉活过来,这名声便太高调了些。 担心她不喜。 大家紧紧盯着宋听婉的神色,她抬了抬下巴,眼波流转矜贵一笑。 “我的确当得。” 从前当得。 如今更是当得。 女子张扬自信,温矜大方。 “行了,六界第一,快跟我进去吧。” 夙熹失笑,率先走了进去。 无需人去禀报。 夙熹直接领着一行人进去。 一路上,白虎族的人瞧见后惊恐又害怕。 狐族尊者怎么来了。 众所周知,尊者最近在搞大动作。 那两场动静,无数人在猜测是否是尊者飞升了。 可想而知那雷劫有多吓人。 如果不是飞升,那就是尊者又整了什么秘密宝贝。 无论是什么样的猜想,尊者都不应该出现在白虎族领地啊。 况且,尊者不爱出门。 偶尔伪装成普通小妖也只是出门解解闷,但几乎都不会往四大族的领地走。 每一回高调出门必有大事。 不是清理叛徒,就是大开杀戒。 他们白虎族最近没惹事啊啊啊啊! 不过就是跟狮族打了几架而已!是违反了妖界规矩,但也没必要带这么多人上门揍人吧! 第111章 (补)白虎族1 思绪跳脱的白虎族人还是占少数,更多的是瞧见了宋听婉怀里的小白虎。 随后更是一惊。 比狐族尊者突然登门还要吃惊。 好陌生的崽崽。 虽形态瞧着小,粗略一看估摸也有百来岁了。 百来岁的崽崽… 还是跟着夙熹尊者来的。 许多白虎惊呼一声,赶紧飞快的往族长在的方向跑。 夙熹一行人倒是不急不慢,任由打量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 妖王气势全开,与夙熹并肩而行。 并未提前告知白虎族长,也是想瞧瞧他们的真实反应。 毕竟小嗷这只白虎,如今的后台可真硬啊。 可不能让它受委屈了。 否则真怕宋听婉率领身后那一群人打过来。 为了六界和平,妖界的安危,白虎族长夫妻俩还是老实着吧。 白虎族领地格外的大,山岭森林,一片绿意。 刚进来,小嗷便收起了暗刃,扒着宋听婉的手好奇的四处看。 眼睛亮亮的。 恨不得下来跑两圈。 “要不要下来走走?”宋听婉揉揉它的脑袋。 小嗷退缩的挤回她的怀里,明显不情愿。 她无奈将它的毛毛揉乱。 进白虎族领地没一会,前方便迎来急匆匆的一对夫妻。 身后还跟着位挺拔的年轻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脚步匆匆的一群人。 为首的夫妻气势很强,一个面容刚毅,一个高贵不失利落。 “…乖崽——” 女人在靠近的那一瞬间便停了脚步,紧盯着宋听婉怀里的小白虎。 仿佛间回到了百年前逃亡的那一路。 她的崽崽肚子破裂,身后追兵不断,她只能赌一把。 甚至她的崽崽刚生下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点命灯。 连它是死是活都不知。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狮族。 小嗷紧紧盯着她,女人颤抖着眼,似乎感受到什么,倏然变回了原形。 巨大的白虎流着泪,试探的一步步靠近懵懂无措的小嗷。 白虎族长亦是眼眸复杂,心疼的在妻子化为原形后,自己也化为了威风凛凛的白虎跟上。 身后的年轻人眼巴巴的看着小嗷,想了想也变成了一只比小嗷原形大了一倍的白虎,三只白虎慢慢靠近。 气势很是吓人。 他们微仰着头,被那只格外高大充斥着肃杀的白虎镇住。 小嗷的母亲回头,吼了他一声。 高大威猛的白虎这才收敛了下意识的眼神,温和的看向他们的崽崽。 三只白虎一点一点靠近,小嗷忽然从宋听婉身上跳了下来。 变回了原本的大小。 妖族的血脉很好认。 光是站在这,就能分辨出来自己的血脉。 小嗷往前试探的走了走,三只大老虎便停了下来。 期待着,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用脑袋顶了顶小白虎。 它母亲蹭蹭完,它哥又试探着上前蹭蹭,将小嗷顶得一歪。 体型最小的白虎轻轻嗷了一声,它哥就被它爹一巴掌呼开了。 威严霸气的高大白虎,俯下头,轻轻的贴了贴它的脑袋。 小嗷没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随后夫妻俩重新化成了人形。 女人搂住小嗷的毛茸茸脑袋,“幸好没事,否则我定与狮族不死不休!” 小嗷的哥哥也化成了人形,跟在母亲身后一起气愤。 “若不是狮子,妹妹也不会被遗落在外面。” 说起来,一家四口才回过神看向宋听婉等人。 宋听婉几人脸上皆是震惊。 什么,小嗷竟然是女孩子。 有些理所应当,又叫人忍不住震惊。 宋听婉有点尴尬的目移。 她遇见小嗷时,它还那样小,便也没在意性别。 小白虎嗷嗷着与三位陌生又亲切的家人说了会话,随后它的母亲白如霜便转身,朝宋听婉笑得热情。 “多谢仙子救女之恩,若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我白虎族定当倾尽全力。” 它父亲白擎沧亦是沉沉点头,朝宋听婉抱拳欠了欠身。 身后的年轻男子也有样学样。 虽然…这位仙子实在面熟。 小嗷它哥白景萧越看她越眼熟,悄悄分神瞄了一眼灵网。 咦,原来是这位。 尊者还让他们去投过票呢。 瞧见他们向宋听婉道谢,夙熹这才站出来介绍:“这位是我朋友,宋听婉。” “你们别光顾着高兴,瞧瞧你家崽的实力,人家给你们家小崽子救了养得比你们族里还好,你们若不好好谢谢她,我可看不下去。” 夙熹抱臂挑眉。 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但压迫感颇强。 白虎夫妻俩齐齐颔首应着是。 宋听婉微微一笑,“客气了,全凭小…你们取的名字叫什么。” 她取的小嗷实在是…在人家父母面前有些儿戏。 白如霜揉揉小白虎的脑袋,“叫白景浓。” “咱们家的小公主浓浓。” 宋听婉笑了,“很好听的名字。” 比小嗷好听。 百里戏江与秦禧配合的朝着小嗷叫浓浓。 陌生的名字,但小嗷歪了歪头,很快的接受了。 仰着毛茸茸的大脑袋,一步一步走回来蹭蹭宋听婉的腰。 “主人姐姐~” 嗓音的软糯的撒娇。 像是红豆泥似的。 宋听婉惊讶的蹲下身,“小嗷会说话了?” 这百年里,阿遥带着小嗷时,去过御兽宗,那边的修士们都说小家伙早该开口了。 可是小嗷不乐意,懵懵懂懂的只会嗷嗷嗷。 那时宋司遥一脸黑线,无奈的揉揉她的大脑袋。 只会嗷嗷嗷,阿姐取的名字倒真是贴切。 “爹娘刚刚教的。” 小嗷歪歪脑袋,也觉得好神奇喔。 娘只是把手放在她脑袋上,她就会说话了。 白如霜弯了眸,优雅的走至宋听婉面前,“我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与样貌如今在六界几乎无人不识,咱们白虎族有神兽血脉,只要渡过夭折期便能言语,可她心中郁结,这才久久不开口。” 宋听婉一愣,低头看着蹭自己手心的小嗷。 小嗷眼睛亮晶晶的,闪了一下,变成了到她腰这么高的小姑娘。 粉嫩的小脸红润,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格外的纯粹。 “哇,小嗷太可爱了!” 秦禧上前一步,蹲下来捏捏她的脸。 “秦姐姐,你又捏我。” 小嗷不高兴的噘了嘴,但还是很乖的凑上去让她捏捏。 秦禧哎呦一声,搂着人贴贴。 白擎沧瞧着女儿的人形心底一软,随后亲和了些,邀请他们一行人进去。 “尊者如此兴师动众,怕也不止这件事吧。” 夙熹勾勾唇,颔首朝宋听婉等人点头,“走吧。”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深处走。 小嗷与父母还没说几句话,变成人形后一路牵着宋听婉的手,还乖乖的特地叫了声阿遥姐姐。 然后一边手牵一个,回头与身后含笑盯着她的父母认真介绍,“听婉姐姐将我救活,阿遥姐姐带我百年,虽然…我感受到了你们很爱我,但我想跟着她们。” 兽类的情绪向来直白,她感受到了爱,但陪伴她长大的眼前的两个姐姐。 她小小的脑瓜子里想着。 不能因为找到了亲生父母,就弃两个姐姐而去。 况且,她在两个姐姐身边的时日更长。 更依赖她们。 小姑娘默默抓紧了两个人的手,有些紧张。 担心父母与哥哥会强烈反对。 宋听婉轻笑了一下,对上了白如霜看来的目光。 母爱是很伟大的本能。 当初不放弃的将它一路叼着逃亡,哪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让它活下来而已。 父母俩对视一眼,他们也没上前,只是并肩停下。 “知你平安,便已是幸事。” 剩下的,便交给她自己。 虽然,他们也想她留下。 但孩子回来时已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们再强求也无用。 果不其然,小嗷松了一口气,朝他们甜笑着唤了一句:“谢谢爹娘。” 有些生疏,但并不排斥。 真是个心大的小姑娘。 宋听婉揉揉她的脑袋,与白擎沧夫妻道:“我们会留在妖族一段时日。” 白如霜感激的朝她一笑。 这一路,大家神色各异,直到进了白虎族大殿后,隔绝了闲杂人等。 众人坐下后,白擎沧夫妻俩才正式道谢。 “我们找了浓浓数百年,如今一朝得见,兴奋至极失了礼数,实在抱歉。” “感谢夙熹尊者与几位小友。” 夙熹不客气的随意坐下,捏了糕点吃了两口,随后嫌弃的丢开。 “谢他们就好,既然孩子找回来了,你们与狮族的暗斗也该结束了。” 夙熹说这话时,微微垂了眸。 她理解一切,理解白擎沧夫妇因为孩子丢了记恨对方的事。 但身为妖族的尊者,她的立场便是让妖界和平。 “狮族过两日会来道歉,届时我还会来,无论你们是要求割领地还是赔偿,尽管提。” 她不免多补了一句。 狮族向来自大。 当初若不是想吞并白虎族,也不会导致这小崽子丢了。 想着,夙熹嫌弃的咬了牙。 手痒了,待会去揍一群狮子。 白擎沧夫妻俩面色不是很好,包括白景萧也在身后握了握拳。 有些东西,并不是说孩子找回来了就能消失的。 恨意犹在,无法化解。 见他们没第一时间回答,宋听婉等人安静的喝茶吃糕点,并不参与其中。 夙熹扯唇低笑了一声。 白虎族与狮族那边都在搞大动作。 若不是及时发现小嗷是白虎族的崽子,她还愁不知如何解决呢。 说起来,想到他们二族在私底下筹备的大动作,她恨不得一拳一个。 都是糟心玩意。 真让他们打起来还得了。 这妖界都要天翻地覆。 夙熹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刀过去。 白擎沧没退,只是皱了眉与尊者对视。 试探着,是否是察觉到了他们报复的暗招。 一切缘由狮族的贪心。 若不是对方妄图吞并他们,也不会导致一切的发生。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擎沧的眸光狠厉。 小嗷或许是察觉到了,忽然走过去,伸手牵住了男人的大手。 白擎沧一愣,低头看过去。 小姑娘仰着头看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的可爱。 也融化人心。 狠厉的目光在瞬间柔和下来,笑着揉揉了她的小脑袋。 他的崽子真可爱。 严肃的男人温和的笑了笑,看得身后看见了一切的白景萧紧紧盯着。 白虎族向来简单粗暴。 带崽子也是。 娘还算温柔,但父亲向来简单粗暴。 不过白景萧倒也能理解。 妹妹这样可爱,他也很想摸摸的妹妹的头。 可惜中间总是隔着父母,让他没找着机会好好与妹妹说句话。 “狮族自大,他们不会来的。” 白擎沧冷静下来,平静的说着。 私下争了十几年。 他比所有人都要了解狮族。 自大狂妄。 是绝不会妥协赔罪的。 夙熹妖娆一笑,“你在质疑他们会违抗本尊的命令吗。” 白擎沧尊敬但不改态度:“不敢。” 看得夙熹来气。 冷眼瞧着他,却也清楚,这百年多的恩怨并不是一下就能说清的。 气氛僵持不下,白如霜站出来朝夙熹笑了笑。 “尊者莫气,不如今夜设宴,好好答谢尊者与各位。” 宋听婉等人没急着表态,都瞄着夙熹,等着她的反应。 夙熹点了点头,“我与他们暂且在这住下来,等狮族来后再离开。” 解决完这二族后,还有事要解决呢。 只不过,如今狮虎两族的关系才是最急着解决的。 过两日狮族老实来还好,不老实来她就拽着尾巴来。 至于白虎族,她会替他们争取利益。 结束之后,她会再来暗访。 若狮族那杀气极重的神器还未重新掩埋回去,白虎族暗袭吞并的筹划还在继续。 她不介意帮他们捣毁。 白擎沧与妻子对视一眼,应着是。 于是,宋听婉几人也纷纷点头,被安排着住下。 白如霜给夙熹单独安排了个院子,但她拒绝了,要跟宋听婉那一堆小辈住一起。 白如霜眸光微闪,立马着手去安排了。 尊者比她想象中更看重这一群人。 他们对宋家姐妹俩的谢礼,更应该重几分。 一个时辰后。 小嗷依依不舍的松开宋听婉跟宋司遥的手,好奇又有些紧张的跟着白如霜离开。 白擎沧与白景萧跟在她们后面。 姐妹俩在院子门口看一家四口离开的背影,宋司遥怀中抱剑,温声平静开口:“没事的。” 小嗷的家人瞧着不错。 宋听婉抿了笑点头。 两人瞧着都不担心,但都默契的在原地瞧着人影消失。 第112章 (补)白虎族2 院子里没一只白虎之后。 夙熹才坐在了院子里。 姐妹俩等小嗷跟家人走后,回来到了夙熹身旁坐下。 夙熹侧眸瞧了瞧她们。 “做什么,找我有事?” 宋听婉拿出了灵茶,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夙熹姐姐要我解决的事,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来到白虎族,可只是让小嗷找到了家人。 夙熹今日说事时没避开他们。 小嗷的事,夙熹的目的是让两族平息斗争。 那剩下的呢。 宋听婉瞧着她,隐隐感知到剩下的事很难解决。 那才是她的真正用武之地。 夙熹似笑非笑,“你觉得会是什么。” “能用上我,无非与丹药有关。” 顿了顿,宋听婉也学着她的神色笑:“说罢,也提前让我炼丹做准备。” 夙熹想来也是。 “那便听你的。” “白虎与狮族恩怨,起源于狮族觊觎欲要吞并白虎族,百年前的那场吞并失败,但白擎沧与白如霜受了重伤,刚出生的孩子也丢了。” “恩怨不息,愈演愈烈。” “若不是有我与另几位闭关的尊者压着,这斗争早就摆到明面了。” “如今小嗷回来,我再在其中镇压,只要不正式宣战就无事。” 她从不奢望妖族之间无一丝芥蒂与矛盾。 “但剩下雀狼二族,各有各的怪异。” 宋司遥在一旁挑了挑眉,好奇的继续听下去。 “如何怪异,你又为何觉着我一定能解决。” 夙熹自信的笑了笑,随后才娓娓道来:“雀族…掉毛,悦己阁那些治不好,雀族族长已有数十年没外出了。” 羽族掉毛可真是… 难堪。 “他们族里的情况一日比一日重,能出来活动的族人越来越少。” “至于狼族。” 夙熹更是头疼。 “狼族像是中蛊了似的,暴躁不安,会失去理智殴打同族。” “两族都找了很多法子,但失控掉毛的族人越来越多,什么办法的用尽了,我也去瞧了,但就是很奇怪。” 她说完,宋听婉沉思一番,“悦己阁的东西一点用也没有?” 夙熹摇头,“有些用,但用处不大,用得两三次就失效了。” 宋听婉挑眉,“听你描述我有些猜想,但还得亲自见过他们的情况,才好炼丹。” “就等着你这话呢,过两日再带你们去,那两族如今不见外人,我得先将这边处理好了,再去那边跟他们好好谈谈。” 夙熹心累的咬牙。 想必那好好谈谈,也是动手不动嘴那种。 宋听婉失笑,“你的地盘,全凭你做主。” “所需的灵植等物,我也会找来。” 夙熹认真道。 这些年他们什么法子都用了,丹修医修请了无数。 甚至言灵修士与佛门都请了来。 皆无用。 所以那二族才会闭门不见,族内的气氛差得很,小崽子们都不敢随意跑动。 “好,我会尽力的。” 宋听婉没一口允诺能解决。 毕竟还未亲眼看见情况。 . 小嗷晚上就被送回来了,据说是她自己要求的。 第二日早上,又被家人接走。 第二日晚上,没回来。 一群人坐在宋听婉的屋里,唉声叹气。 “小嗷这就被拐跑了,我今日出去闲逛,瞧见她那个哥哥抱着她逛街,两人都挺开心的。” 百里戏江略微失落的说着。 他这些年给小嗷买的好东西可不少,师父给的丹药糖豆吃完了也是他补的。 当初还带它飞着玩呢。 秦禧听了嗤笑开口:“什么叫拐跑了,人家本来就是她亲哥哥。” 话是如此说,但秦禧也不免有些失落。 毕竟是他们瞧着长大的,总还是有些在意。 大家看向宋听婉姐妹俩,却见她们二人比他们淡定多了。 “师父,你不担心小嗷留在白虎族吗。” 百里戏江挠挠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宋听婉轻笑摇头。 “这是小嗷的家人。” “她最后若选择留下,我也能理解。” 即便是不舍,也强求不来。 不过她知晓小嗷的性格。 或许是为了之后的离开,弥补性的想多陪陪家人。 宋司遥看向她阿姐,赞同的点点头。 沈酌川与万俟寂没怎么出声,只是安静饮着灵茶。 但一致觉着,小嗷会跟他们走的。 那一日聚在一起谈过一回后。 第二日,百里戏江跟秦禧拉上了万俟寂,一起偷偷跟在小嗷一家四口不远处。 看着他们郊游爬山,看着三只大白虎围着小嗷,给它舔舔毛亲昵的蹭蹭。 一眼可见那小白虎弯弯的眼睛。 四只白虎在山上追逐打闹。 百里戏江沉默了,“小嗷在这,的确会更快乐。” 跟着他们会有诸多不便,它只能待在无聊的芥子空间里。 多无趣啊。 宋听婉与阿遥,还有沈酌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宋听婉柔声欣慰的看着小嗷,“咱们出了妖界后,要面对的危险重重,若小嗷选择留下来会更好。” 这也是她昨日未尽之言。 但若是小嗷要跟她们走,她也不会拒绝。 全凭小家伙自己决定。 一群人隐在后方,白擎沧夫妻俩察觉到之后,对视一眼。 他们很关心女儿。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浓浓说得很清楚,她会离开的。” 威猛的大白虎蹭了蹭妻子的脑袋,嗷声浑厚。 白如霜回蹭了两下,看向嬉闹的儿子女儿目光不舍。 道理她都懂,但真正只相处了两日多而已,便开始不舍了。 “我也舍不得,但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况且以后可以日日发传音。” 两只白虎相互依偎着,夕阳西下,将他们的毛映衬得温暖。 . 小嗷感受了一番与家人相处的感觉。 非常幸福。 互相舔毛蹭蹭,亲昵得叫她毛毛炸开很开心。 也是在娘亲带着她玩的时候,狮族来人了。 狮族族长来时,夙熹与宋听婉等人也来了。 陪同族长的两位狮族人,在看见尊者的那一瞬间,立即垂着耳敛眉。 生怕尊者看不顺眼他们,又给他们揍一顿。 若不是昨日尊者将所有狮子揍趴在地,今日他们也不愿意来。 狮族护法捂着脸连忙转移视角,结果这一转,才瞧见了宋听婉等人。 “宋朝玄的女儿?你怎么会在妖族。” 狮族护法疑惑出声。 他还记得北河那次,这小姑娘也在那。 “哎不对,你不是死了吗。” 大大咧咧又不过脑子的话,听得一众人愤怒的看来。 宋司遥默默拔剑,眸光凌厉不悦。 狮族族长瞧见夙熹变冷的目光后,更是吓得给了护法一巴掌。 “胡说什么。” 他也觉得奇怪不解,但没瞧见尊者不悦吗。 还不赶紧闭嘴。 狮族族长怒瞪着,护法只好憋屈的闭上嘴。 狮族三人在进来后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除了夙熹尊者之外,云阙之巅的云川尊上也在此。 再看一眼,魔尊怎么也在这。 但两人都站在宋听婉身后的位置,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除此之外,其他几个瞧着年纪更小的修士有些眼熟,思索一番想起来后更是惊讶。 几个大势力的人都在此了。 “这也太过隆重了吧。” 虽被揍完老实了一些,但狮族族长似笑非笑的看向夙熹。 夙熹扯了扯唇,“不隆重,怎么对得起你们两族私下的筹划。” 此言一出,相当于将狮虎二族的脸面揭了。 白擎沧夫妻面色不好,狮族族长亦是。 他们那些小动作,尊者竟皆知。 夙熹满意的勾了唇,“行了,两个族长留下,其余人全出去。” 众人皆知,这是要开始谈判了。 白如霜面色担忧的看了一眼丈夫,但尊者态度坚定,她只好牵着女儿与众人一起出去。 一群人到了殿外。 狮族护法还要暴躁的凑到宋听婉面前,忍不住搓了搓手问:“你没死为何人人都传你死了,据说你是炼丹天才,是真的吗,你愿不愿意来当狮族的客卿…” 话没说完,被离光的剑刃闪着了眼睛。 狮族护法嘿了一声跳开。 “怎么回事你这小姑娘!” “她不愿意。” 宋司遥冰冷的将狮族护法逼退两步。 “你知不知道我们狮族客卿的待遇有多好!” 护法还想再说。 白如霜微笑开口:“听婉小友是我们家浓浓的恩人,要论客卿也轮不到你们狮族。” “再说,听婉小友是夙熹尊者的忘年之交,要当也是狐族的客卿长老,更轮不上你们。” 她声音不急不缓,嘲讽之意却十足。 两人瞧着在殿外便要吵起来,双方皆不退让。 宋听婉忽而轻笑,“我来自云隐族,按规矩来说,还有个问剑宗弟子的身份。” “嗯,也不知你们在百年前有没有听过另一个名字,枕眠。” 枕眠。 在殿外的狮虎两族族人默念了一番。 阅历丰富些的一拍脑门。 “就是百年前,大乘渡劫期都在求丹的那个枕眠仙子?” 宋听婉弯了唇,温矜颔首,“正是。” 众人皆惊。 那时传的是,枕眠仙子能炼制八品丹。 如今百年过去,岂不是更熟练了。 况且…宋听婉在百年前的大战,献祭神丹消亡。 当年,在场不少人亲眼目睹。 如今她能活过来… 岂不是说明她的上限不可想象! 众人眸中从惊讶转为癫狂。 宋司遥几人站在宋听婉身后,目光一个比一个凌厉。 宋听婉含笑而立,从容淡然。 夙熹要借她平息妖族隐患。 她也要借妖族扬名。 先将枕眠与宋听婉联系在一起,再借雀狼两族让名声再上一层楼。 之后离开妖族,才是她正式露面的机会。 相信无需两日,枕眠就是宋听婉,还有她没死的消息,定能传遍六界。 “道友、仙子、哦不!尊者!我能付很高的报酬,求尊者赐丹!” “我愿拿出所有积蓄!求尊者赐丹!” 无数妖族前仆后继的靠近,颇有些癫狂的求丹。 若无意外,这位便是六界最强炼丹师了。 神丹啊…谁不想要。 沈酌川眸光一冷,挥手间立起结界。 宋听婉朝他一笑,随后朗声道:“有缘者得之。” 至此,来求丹者无数。 . 大殿里商量了很久。 久到不时传来砰砰砰的声响。 还有夙熹时不时的冷笑。 白如霜担忧的看着里边。 夙熹尊者出手向来不留情,丈夫被揍得…估计好不到哪去。 小嗷察觉到她的担忧,拉了拉她的手,甜声道:“娘亲不要怕,姐姐给了我很多丹药,待会我分给你们。” 小家伙动静不小。 宋听婉如今修为上来了,这话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无奈的瞥了一眼小东西,面对妹妹与大家打趣的目光,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待会多给些丹药给她呗。 白如霜心中一暖,“谢谢浓浓,不过…等夙熹尊者出来后,他们都要走了,尊者说要去雀狼两族,浓浓要不要留下来,等他们离开妖界你再走?” 她半蹲下身,与女儿视线持平,认真盼望着说道。 小嗷扭头看了看宋听婉,宋听婉朝她温柔的点了点头,意思是让她从心。 小姑娘便咧了个笑,没多犹豫的朝娘亲肯定的点点头。 “那我留下来,跟爹娘哥哥一起玩特别开心。” 张扬的活泼的笑,驱散了在场无数人装着的复杂情绪。 “娘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 . 最终,在夙熹的暴力镇压下,两族握手言和。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私底下,双方老实的将筹划取消。 狮族的秘密杀器也被夙熹冷笑着收缴。 这一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真是蠢死了。 这玩意要是拿出来,别说攻击白虎族了,煞气能先将他们自己族内给淹没喽。 她将此事说出来,狮族族长还没什么反应,那护法嚯的一声,“那宋朝玄以前还真说对了。” 那青年人太过出众,护法一提,狮族族长便想起来了。 夙熹沉了脸,问过后才忍不住一尾巴一个甩飞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人家都给你们提醒了,收起你们的蛮狠妒忌!整天就想着抢地盘抢地盘!” 若不是她了解到宋朝玄已死。 她还得大费周章准备些礼物上门求解。 可惜,没有捷径可走。 剩下的隐患还得她慢慢清理。 第113章 (补)掉毛的雀族 “就这么结束了?” 百里戏江双手抱臂,倒着走疑惑的看着他们。 “不然呢,你还想干什么。” 秦禧好笑的瞪他。 百里戏江迟疑的看向他师父。 “咱就给小嗷送回来,每天吃吃喝喝啥也没干,这就帮完忙了?” “还有雀狼两族呢。” 宋听婉摇摇头,有些好笑。 这两族的问题是私斗。 私斗加剧的点在于小嗷丢失,如今小嗷找了回来。 白虎族怒火平息了些许。 正好趁此机会按头让两族握手言和。 接下来的两族才是重头戏。 百里戏江听完她解释,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当尊者可真不容易啊。” 宋听婉笑着点了头。 想必剩下两族格外棘手。 不然夙熹也不会倾尽宝贝救她回来。 有些期待了。 许久都没有遇到过让她棘手的病症了。 “师父,咱俩联手,一定能将那两族治好。” 百里戏江握拳,然后跟他师父击掌。 可别小瞧了他,成为丹圣后,他也救治过不少修士的。 宋听婉配合的击掌。 “好,两个最厉害的丹修联手,哪有解决不了的事。” 百里戏江嘿嘿一笑,被夸了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这一回,师父在身边指导,他便所向披靡。 哪有什么难得倒他的,他不行的话,还有无所不能的师父呢! 有师父的他,就是最强的。 “行了,趁此有机会,待会你单独留下,我考考你这些年有没有进步。” 方才还一副骄傲劲的百里戏江瞬间耷拉了下来,“丹、丹圣了,也还要被考嘛。” 一群人笑起来。 宋听婉戳戳他的脑袋,“那是自然。” 等回到院子,大家配合的离开。 沈酌川留了下来。 在笑着给宋听婉倒茶,“我是他小叔叔,能瞧瞧热闹不。” 他说这话时,不远处其他几人扒拉在墙角。 说着离开。 没一个人走的。 就想看百里戏江答不上来的样子。 宋听婉朝那边看了几眼,无奈颔首。 随后白虎族院子里,花落枝头,闲暇午后。 藤栏底下,女子温婉男子温润,面前站着一个耷拉着脑袋,一时骄傲兴奋,一时又窘迫低头。 不远处,墙角的秦禧,万俟寂和宋司遥凑出个脑袋瞧着,不时窃窃私语偷偷的笑。 再往外不远处。 小嗷牵着爹娘,身后跟着哥哥,趴在墙头嘿嘿直笑。 岁月静好。 外界却翻了天。 什么! 云阙之巅大战献祭的宋听婉回来了?! 而且枕眠仙子也是她! 那场大战里,被她献祭复活的一众人兴奋又激动。 “终于可以谢谢仙子了!” 被一人复活,他们活了,她却死了。 让他们深感愧疚也感激不已。 这些年云隐族的人缘特别好,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其中那些颇有势力的人在推波助澜。 欠她恩情的人,可太多了。 而后者枕眠仙子的身份,更让无数人疯狂。 某些渡劫期倒是能猜到,但大多数被蒙在鼓里。 如今消息一传开,许多人暗暗准备着报酬,然后开始搜寻宋听婉的踪迹。 但更多的普通修士,在灵网上嗷嗷叫。 有人说,宋听婉能允尊者之名。 . 雀狼两族,终于松了口。 或许也是在灵网瞧见了消息的缘故。 传言愈演愈烈,据说宋听婉的本事乃是六界第一。 无论传言是否为真。 但夙熹尊者牵的线,让这传闻多了几分真实性。 于是雀族率先松口。 宋听婉等人离开白虎族。 小嗷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她,“姐姐,等忙完要离开时,记得回来接我。” 明明已是小姑娘模样,但那双眸子还是扑闪扑闪的,就如当初遇见小白虎时一般模样。 宋听婉忽然就想起来,当初还在问剑宗外门时,小家伙薅了她的花,眼巴巴的拿过来安慰她。 有些好笑。 “好,不会丢下咱们小嗷的。” 她嗓音柔和,很容易让人心安。 小嗷朝她甜甜一笑,退回了爹娘身边,然后朝他们挥挥手。 “哥哥姐姐叔叔们,那小嗷在这等你们哦。” 其他人倒是笑吟吟的回身招手,唯有沈酌川面色疑惑的回头。 “叔叔,在叫我?” 挺好,直接差了他们一个辈分。 小嗷眨眨眼,抱着娘亲的腿很无辜:“百里哥哥叫你小叔叔,我叫主人姐姐,不是该叫叔叔嘛?” 沈酌川面色复杂,叹息着无奈摇摇头。 “随你吧。” 宋听婉失笑,回来用惊鸿捆住了他的手腕,“走了。” 只这一下,沈酌川面色便恢复正常,噙着笑顺着她的力道离开。 其余人在前边回头,嗤笑着窃窃私语。 “小叔叔就只会对我凶。” 百里戏江揽着阿寂的肩,忍不住吐槽。 “你也不看自己什么德行,不凶你凶谁。”秦禧没好气的拍拍他的肩。 宋司遥抱剑轻笑。 等他们二人跟上来后,一行人才缓缓离开了白虎族。 刚出去,夙熹与妖王已在门口等着了。 “走吧,这趟目的地,雀族。” “哎呀幸好小嗷没跟来,她会不会想扑鸟玩儿啊。” 万俟寂连忙捂住百里戏江的嘴。 低声道:“雀族以孔雀族为主,各类雀族皆在其中,你待会到了那边可不能再这样说话了。” 慢了一步的秦禧没眼看的点头,“注意你这张嘴吧。” 夙熹没打算跟小孩计较,一挥手,众人直接到了雀族领地。 雀族的旗帜上印着朱雀图样。 一到他们的领地,却不似预料中那般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响。 反倒是安静到有些严肃。 与白虎族领地截然两个氛围。 守卫们一瞧,也不似白虎族那边跳脱,反倒是沉稳的行礼后,速速一声雀鸣,随后此起彼伏的将消息传递开来。 夙熹抱臂站在最前方,回头与宋听婉等人颔首,“因着掉毛的原因,他们族内问题不小,待会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就是。” 一个两个的,掉毛后就只窝在窝里,一动不动。 真是叫人恼火。 夙熹的性子向来很直,不等回应就直接带人走了进去。 让他们通传一声已经够给面子了。 一路上。 基本上很少有原形的,所见的雀族族人皆是人形。 都带来帽子斗篷,一个个的遮得严严实实。 宋听婉惊讶,猛然间猜到了问题所在。 “他们原形掉毛,人形也…?” 话刚说出口,周围所有雀族齐刷刷的恼羞成怒看来。 本来掉毛就烦,还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事。 要不是宋听婉身旁几个人瞧着都不太好惹,定要被鸟雀们追着啄。 宋听婉歉意的笑了笑。 肯定是被傻徒弟传染了,怎么自己也大大咧咧说出来了。 被师父看了一眼,百里戏江不明所以,但还是傻呵呵的朝她一笑。 即便是很不情愿,但在片刻后,雀族族长率领一众雀族迎了上来。 依旧是一个个遮遮掩掩的。 “见过夙熹尊者。” 雀族族长是位穿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子,但头上戴着斗篷,衣服也穿得严严实实的。 即便如此,身上该有的配饰却一个不落。 宋听婉几人默契回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百里戏江。 百里戏江嫌弃的看着雀族族长,什么品味。 还是自己穿得好看。 明黄衣袍的黑龙骄傲仰头,给了他们一个瞧不上对方的目光。 大家的动作隐晦。 但敏感的雀族族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 “居然还有龙族,尊者莫不是觉得这几个小辈就能解决我雀族的事?” 一开口骄傲嘲讽拉满。 夙熹没忍住,微笑着给人甩了一尾巴。 “要不要治了。” 皮肤白皙的雀族族长捂着红了的侧脸,忍着气咬牙:“要,当然要!” 夙熹甩着个脸子,领着宋听婉等人熟练的往雀族议事厅走。 秦禧在背后眼睛亮晶晶的。 感觉跟夙熹尊者学到了很多。 以后她的气势也能这样强大,出门在外就不怕镇不住场子了。 夙熹一马当先在前边,身后的雀族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议事殿后,除了雀族族长与几位长老之外,其余人都守在殿外。 就为了待会若是夙熹尊者揍人,他们也好进去劝劝手下留情。 “这几位里,谁才是尊者带来的人。” “是这位死而复生的六界第一丹修,还是龙族绝无仅有的丹圣。” 雀族族长果然提前做好了准备,将他们的身份查的一清二楚。 雀族族长方才众目睽睽之下被夙熹教训之后,这回开口已有收敛。 语气平和,但也不抱有太大希望。 毕竟从前一次一次的希望落空,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 夙熹端坐着,朝宋听婉看去,“这位枕眠尊者才是你要求的人,先给她瞧瞧情况。” 雀族族长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见过尊者,若是您来治,那其余人能否出去。” 雀族族长还算颇有礼貌的请求。 他可是族长哎,要是这么一群人瞧见他没毛的样子,以后还怎么混! “行了,又没人记录下来,快点变回原形让小眠儿瞧瞧。” 没等宋听婉开口,夙熹可不惯着他。 自己劳心劳力的解决一切,累都累死了他还敢提这么多要求。 夙熹没一点耐心。 宋听婉只好朝对方无奈的耸耸肩。 雀族族长憋红了脸。 只好败下阵来。 站起来灵光一闪,变成了一只类似无毛鸡的模样。 果真是光秃秃的。 百里戏江没忍住哇了一声,好险雀族族长没忍住去揍他。 秦禧好歹当了近百年的沉稳少门主,勉强维持住了神色。 其余人也各自稳着神色。 宋听婉上前,微微蹲下身。 荧绿色的灵气缓缓包裹住它。 灵气温和,很容易卸下防备。 雀族族长焦躁的情绪缓缓被抚平。 感受着灵气流淌全身。 半晌,宋听婉微微蹙了眉,“将悦己阁治疗脱毛的灵饮给我。” 夙熹颔首,将灵饮拿出来给她。 宋听婉一手维持着灵气输送,一手再次用灵气将灵饮引到族长身上。 灵饮接触到它的那么一瞬间,宋听婉能察觉到隐隐有动静。 但,剂量不够。 并且它体内有一股灵气制约住了毛发往外生。 宋听婉屏息凝神,调动了神识去探。 还是一无所获。 她沉了眸,将灵饮瓶子放回桌上,手中出现了一颗七品无形丹。 丹雾化开,落在了雀族族长头上。 这回,一切清晰,有一股很难察觉的灵气格外活跃。 死死按住毛发不让它往外冒。 这力量…有点像脱毛膏。 宋听婉疑惑的收回力量。 随后看向了另外几位长老。 “劳烦各位也变回原型。” 长老们犹豫片刻,他们都一把年纪了,没毛的样子被大家看见岂不是很… “快点” 夙熹不悦开口。 没看见小眠儿瞧着像是有了猜想的样子吗。 长老们立马照做。 骄傲被扼住喉咙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宋听婉轻笑,重复了一遍流程。 结果还是一样的。 片刻后,她收了力量,雀族几人也变了回来。 一堆光头纷纷捡起了自己的帽子。 这回百里戏江聪明了,憋着笑默默扭头。 沈酌川忍笑,侄子终于收敛了些许,真是可喜可贺。 万俟寂与宋司遥照旧面无表情。 秦禧咬着下唇,忍得很辛苦。 “如何,能解决吗。”夙熹关切的蹙眉问道。 雀族人也眼巴巴的看着她。 宋听婉点头,声音不急不缓。 “能,但我想说的是,你们在这之前接触过…脱毛的东西?并且你们每个人体内都有那股力量。” 解决自然可以解决,只要将他们体内阻止生毛的力量解决就是了。 “…脱毛?尊者莫不是在开玩笑,雀族无人会接触这等晦气之物。” 无论是雀族还是有毛的妖,都离这种晦气的东西十万八千里。 宋听婉也正了色,“你们体内的确有这股力量在阻止,并且,这力量会外溢。” 夙熹一听,速速给自己身上施加了一层防护罩。 妖王更是惊恐的忽然抱住自己的尾巴。 抱住时动作太大,不少毛毛飞起来。 “枕眠尊者,我是不是也被传染了!” 怪不得她总是掉毛呢,肯定是为了解决雀族的事来这边太多回了。 妖王盼切的看向宋听婉,救救她。 她不想变成无毛狐狸啊。 第114章 补)众目睽睽之下的丹劫 出于妖王与夙熹的强烈要求。 宋听婉给两人都看了一遍。 最后有些斟酌的与妖王道:“你最近掉毛,的确也是力量入体,不过很少,不会像他们这般严重。” 那一丝丝的力量,若不是她反复查看好几遍都发现不了。 妖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抱着她自己的尾巴怀疑人生。 片刻后,在宋听婉跟夙熹商议要准备什么药材时,妖王才回过神来热切的紧盯着宋听婉。 幸好枕眠尊者来了,否则她真要成为世上第一个无毛狐狸了。 她还是妖王!出去别人肯定要笑话她! 宋听婉按着百里戏江的背,一点一点将为何要用这些药材的药理告知。 无意间一抬头,才瞧见了妖王眼巴巴的目光。 她温柔一笑,“没事的,你体内脱毛的力量很轻微,用些悦己阁的灵饮控制着,待我炼好丹你也来一同淋丹雨,便没事了。” 妖王连忙点头,平日那沉稳的模样演都不演了。 雀族这才敢插嘴,“多谢尊者多谢尊者,敢问尊者,大概要多久才能炼好。” 宋听婉沉吟一番,“半月。” 雀族人喜出望外。 终于!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感谢尊者,往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雀族族长与长老齐齐鞠躬道谢。 夙熹冷笑一声,“她叫你们反了狐族呢,干不干。” 将人吓得一秒惊恐。 宋听婉笑起来,“放心,夙熹姐姐只是吓吓你们罢了。” 夙熹嗤笑,“没趣。” 说起来,这一个两个的想挖她的人走,她是不是也该让宋听婉在狐族多一个身份。 等一切商议完后,沟通了半月后将族人聚齐的事,一行人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虽然我没有毛,但我真的很怕掉头发啊!” 百里戏江咋咋呼呼的,等真离开雀族后才松了一口气。 沈酌川噙笑,“还有你怕的东西。” 秦禧赞同点点头。 “怎么不怕,你没看见他们秃的样子可好笑了哈哈哈——” “还好吧,雀族的族长挺俊的,那脸勉强能排的上六界前十。” 秦禧想了想,秃头也没影响对方俊啊。 “什么!他那样的还俊?秦圆圆!你有没有眼光啊!” “我怎么没眼光了,反正比你眼光好!” 两人久违的又吵起来。 自从宋听婉那件事后,秦禧时常懒得跟百里戏江吵。 只是偶尔忍不住气性,又吵两句嘴。 众人亦是笑起来。 宋听婉将大家身上再次查了一遍,确认身上没沾染后才回了竹林。 至于妖王,已经被夙熹安排到了深山老林。 自个待半个月吧。 她可不想看见狐族都掉毛。 妖王只能哭唧唧的抱着尾巴,老实巴交的独居去了。 回了竹林后,夙熹半晌都没走。 宋司遥等人脚步一转,自觉回房了。 等人都走了,宋听婉疑惑:“夙熹姐姐还有话要同我说?” 夙熹拉着她坐下,随后郑重道:“要不要当狐族长老。” 真是,每回都喜欢猝不及防吓人一跳。 宋听婉惊讶又好笑,“你让一个人族当狐族的长老?” “那又如何,客卿长老配不上你,唯有长老才能配得上些许。” 万年难得一见的炼丹师,若能拉来狐族,那些家伙都得给她磕一个。 宋听婉没多想便拒绝了。 “我们是朋友,有没有长老身份都一样。” 身份太多,枷锁便愈重。 瞧瞧眼前的夙熹便知晓了。 有狐族尊者的身份在,守护妖界便是她的责任。 而宋听婉。 她已肩负救世之责。 狐族长老的身份于她而言,并无太大益处。 夙熹只好遗憾的作罢。 “那些药材我与雀族会尽快找齐,辛苦了。” 宋听婉颔首,“正好借此机会教教我徒弟,再说了,也要还夙熹姐姐的救命之恩。” 两人对视而笑。 回到竹园的第三日。 一切药材找齐。 宋听婉领着百里戏江进了屋子,将众人隔绝在外。 一群人等了一会,各自散去。 宋听婉与外人说是半月。 告知他们时说的却是七日。 于是这七日,屋里宋听婉指导着小徒弟,丹香也愈来愈浓。 外边,众人不是切磋就是找些事打发时间。 几个人里,就秦禧不爱打架。 她就去了婉儿的隔壁,那边炼丹,她就炼器。 乒乒乓乓的声音被结界隔绝,婉儿离开的这百年,她就靠捣鼓这些东西平静下来。 等隔壁丹香四溢,丹成时,秦禧也拿着她的新灵器走了出来。 “哇,婉儿炼成功了?” “嗯,你又炼了什么好东西。”宋听婉手中拿着一盒丹药,笑看她。 其余人还未围上来,百里戏江神采奕奕的,凑到秦禧面前笑嘻嘻的,“给我也瞧瞧。” 新学会了一种丹药,虽然还未能完全上手,但百里戏江觉着只要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完全可以。 秦禧大大方方举起一枚缠枝蝴蝶戒。 “婉儿另一个身份不是常戴缠枝面具露面嘛,如今身份已众人皆知,想必也用不上面具了。” “只要戴上这灵器,随你动念,只要你想,所想之处便会出现缠枝。” 百里戏江一听便没了兴趣。 “切,原来只是美观罢了。” 秦禧气恼的给了他一拳。 “缠枝与惊鸿类似,随心念攻击,枝干便是利刃。” 宋听婉惊喜的瞧向她,“秦圆圆这般有心,叫我如何好意思。” 秦禧弯了弯眼,“那你就欠我一次,等拯救完世界,你就去天机门陪我。” 宋听婉故作没听懂她的意思,“哦?一枚灵器就想我陪你一辈子?” 凑近的沈酌川微微挑了眉。 宋司遥也默默蹙眉。 而万俟寂则立即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储物空间,他也有不少灵器来着。 百里戏江:“你想得美!师父都还没去过龙族玩!” 而且他小叔叔也在龙族。 他悄悄往小叔叔那边看,然后就得了个无奈的目光。 “哎呀,那肯定是尽量多陪我久一点喽,我也不偏心,更希望大家一起来。” 秦禧抱着她的手,笑得眸子圆溜溜的。 热热闹闹的,最好的。 “答应你了。” 宋听婉笑意中藏着心疼。 若说这些人里,谁最让她心疼。 那便是秦圆圆。 整日开开心心的人,如今举止有分寸,偶尔笑起来也下意识有些客套。 除了在他们面前。 像前两次,去白虎与雀族时,站在他们身旁,秦禧皆变幻了神色,将轻松大大咧咧的模样收起。 眼前这样笑着玩闹的模样,独独留给了她们。 “丹炼好了?” 沈酌川瞧着她手上的丹盒,目光只停留一瞬,便将注意力放回她面色上。 大家也似有若无的瞧着她的面色,就担心她如从前一样,炼个丹代价太大,每回出来都面白如纸。 好在,这回的宋听婉面色红润,盈盈带笑。 “放心啦,师父有我守着,我可是丹圣哎,为什么你们总是忽略我这个身份!” 百里戏江气得不行。 大家尴尬的四处乱看。 实际上,这一百年大家不常见面,再聚在一起总是恍惚间回到百年前的状态。 所以看修真界的剑道天才觉着,这不就是他们妹妹吗。 看百里戏江还是觉得他是那个咋咋咧咧的小黑龙,什么丹圣,一点也联系不起来。 看秦禧也没有天机门稳重少门主的感觉。 看万俟寂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他魔尊的身份。 尤其是万俟寂。 他依旧背着巨刀。 高大沉默,默默守护在后方。 哪里就像传闻中琢磨不透的新任魔主了。 宋听婉点了点他的脑袋,“那自然是因为我站在这啊。” 她可是六界第一丹修哎。 众人笑起来。 “这丹是几品呀,为何没降丹劫?” 笑罢了,秦禧好奇的问。 若是听见丹劫他们早聚过来了,可一声不响的他们俩就出来了。 百里戏江撇撇嘴,骄傲道:“八品丹。” “我师父厉害,想什么时候丹劫就什么时候丹劫,到了雀族再闪瞎他们的眼!” 宋听婉颔首。 在这竹林渡丹劫,哪有众目睽睽之下来得震撼人心。 不过,夙熹也该回来了吧。 像是能感应到她心念似的。 下一瞬,夙熹面色难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勉强朝他们笑了笑。 “丹炼好了?要去雀族了吗。” 宋听婉瞧着她的面色,无声颔首。 “遇上难题了?” 夙熹气恼的走近,“你提起了那股脱毛的力量,雀族便从头到尾又排查了一回,估摸着缘起于雀族族长的百岁寿辰。” “前几个开始疯狂掉毛的雀族,都进过放着贺礼的库房。” “但里边东西太多了,可能要拜托你再帮着查一查。” 得知那股力量不同寻常后,才有了方向。 只不过他们无法分辨那股力量,还得托宋听婉出手。 宋司遥冷声问:“那库房有多大。” 既要排查,阿姐要废的丹不少,如今修为跟上来了,但灵气也不是用之不竭的。 “…六界势力多多少少都送了礼。” 夙熹笑起来,美得惊人。 试图让他们不这么排斥。 结果,所有人都黑了脸。 “施丹雾雨便要损耗数轮灵气,你是想让她透支灵气修为去给你们排查缘由?” 沈酌川噙着一抹凉笑道。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雀族这边结束,那边狼族还有未知的难题等着。 还没到最后呢,灵气就亏空完了。 的确,宋听婉炼制的丹药补灵不会损耗身体。 但也不能理所当然的让人累成这样。 众人都有些不悦。 宋听婉亦是无奈,“你不如让人将库房都搬出来,丹雾雨落下后,缘由也消失了。” 夙熹摇摆不定。 她自然知道这样最省事。 但这样就查不出是谁下的手了。 宋听婉低笑,“届时我给你几枚无形丹,你服下后放出神识仔细查看便可。” 只是耗费灵气了些,旁的倒是谁都可行。 夙熹满意点头,“好,我去找几位尊者出关,无形丹多备几颗,所耗丹药待一切结束我再付灵石。” “不必了。” 宋听婉大方一笑。 将她的意识唤醒便消耗了妖族好几件神器。 一些丹药罢了。 不值一提。 “那便多谢枕眠尊者了。” 夙熹笑着说道。 一场丹劫迫在眉睫,夙熹让他们在竹园等她片刻,她去撬那些老东西出关去了。 宋听婉拉着小徒弟,与他讲着待会丹劫如何才能更快更轻松的渡过。 百里戏江收了嬉笑的神色,听得很认真。 难得师父终于在身边指导,能不听仔细吗。 旁人求都求不来。 宋司遥等人便没有打扰他们,各干各的,等着夙熹回来。 随着时间流逝,雷云也缓缓飘动在妖界上方。 只是似乎被什么隔绝,一直寻不到丹药的位置。 宋听婉微微蹙眉。 夙熹离开得有些久。 再迟些她只好在竹林渡丹劫了。 她心下想着,给夙熹发了传音。 夙熹匆匆回了个好字。 片刻后,女人一身狼狈,勉强整理了一下衣裙,微笑着走过来。 “久等了,走吧。” 宋听婉与身旁的妹妹低笑了一下,众人上前一步,依旧是被挥手间带走。 . 雀族领地。 众鸟雀盼星星盼月亮。 终于将宋听婉盼来了。 “尊者!是不是丹炼好了!” 一张张盼切的脸紧盯着她看。 终于不用当无毛雀了呜呜呜。 谁懂天天遮遮掩掩的痛苦啊。 “嗯,丹劫后成丹。” 随她温声细语之下,手中丹盒打开。 雷云自天际缓缓移动到雀族上方。 “这是…丹劫!” 风云涌动。 宋听婉将丹盒往天上递去。 随后天雷劈下来时,她的心念将盒中丹药往上托举。 同时,神识控制着成丹。 百里戏江在风雷中心,站在师父身旁,紧盯着雷劈下的那一瞬间。 眨眼间,凝成丹。 百里戏江瞪大眼。 脑海中回荡着师父那瞬间的举动。 就那么一瞬,师父的神识碾压了丹药上百遍。 之后的丹劫便轻松的落在丹上成了金纹。 百里戏江目瞪口呆。 唯有他,才被师父允许看清她的动作。 其余人都在丹劫之外,只能感受到强大迫人的威压。 雀族人满眼好奇与崇拜。 没几个人亲眼见过八品丹丹成。 这一回,他们在灵网也能吹嘘好几百年了。 百里戏江双眼亮晶晶的。 内心震撼不已。 无人知晓!师父有多强大! 第115章 补)宛若神女临世 人家丹劫成一颗。 宋听婉的丹劫,三道天雷下来成了一盒。 宋司遥等人骄傲得宛如是自己炼的。 宋听婉趁现在,远远的与夙熹对视一眼。 夙熹颔首,将几枚无形丹分到暗处的两位尊者手里,随后… 宋听婉灵气化丹,缓缓蔓延开来。 她闭上眼,额心隐隐有白玉兰花的印记浮现。 这是她复活以来,第一次施展大型丹雾。 这她悟出来的道。 要救人。 救世。 救万物。 整个雀族被荧绿色的灵气囊括其中。 一盒子丹被稀释成丹雾,布遍了整片天空。 女子缓缓浮空,长发悬浮,惊鸿披帛翩飞,宛若神女临世。 “落。” 随她红唇轻启,大雾如雨落下。 雀族人皆站在雨中,转着圈迎接丹雾。 生怕有什么地方漏了导致不长毛。 “哎!长头发了!” 有人惊喜的解开斗篷,在抓着一把头发之后,浑身湿漉漉的就迫不及待变了原形。 孔雀开屏,彩虹在天际绽放。 一片欢声笑语。 压抑在雀族几十年的阴霾终于扫尽。 宋听婉也从空中缓缓落下,被宋司遥与沈酌川一人扶住了一边。 “看来消耗仍是很大。” 沈酌川看着她微白的脸,略微皱眉。 宋听婉朝他笑笑,“雀族地盘这般大,消耗大些也合理。” 安抚完了他,她扭头看向妹妹,“如何,姐姐厉不厉害。” 宋司遥方才还跟沈酌川一样担忧,听了她这话瞥她一眼,但手还是紧紧搀扶着她。 不过这两人实在是关心则乱。 宋听婉只虚扶了他们一下,随后便松了手自己站稳。 除了小徒弟,其余人都是一脸担忧。 她朝大家笑了笑,在众人面前抬手转了一圈。 “今时不同往日,我好好的呢。” 才不会像从前筑基期那般虚弱了。 只是停下来片刻,灵气重新涌入她身体。 面色也恢复了不少。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雀族的事算是解决了吗。” 秦禧看着一堆鸟雀的狂欢,有些疑惑的问。 妖族这些事,基本上跟他们没啥关系,要不是小嗷回家,就是婉儿炼丹。 显得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 游手好闲的众人尴尬的目光闪躲。 宋听婉噗嗤一笑。 “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之后要用到他们的地方,可比她多多了。 百里戏江在她身后偷笑。 他可是跟在师父后边学呢,好歹帮着搓了几个丹药丸子,比他们有用多了。 欠揍的黑龙笑得显眼,又成功得了秦禧一巴掌。 夙熹那边围着一堆物件面色凝重,不知是什么情况。 宋听婉几人便站在原地,静待狂欢结束。 但,等来的却是一声雀鸣。 随后鸟雀齐飞,叽叽喳喳间绕着她唱起了雀族的吉祥歌。 雀族族长嘴里叼着凤凰旗帜,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百鸟朝凤了。 最后,雀族族长叼着一根羽毛放进了她手心。 化成人形深深朝她鞠躬。 “为我此前的狂妄无礼道歉,这根羽毛据说是凤尾,雀族族长一代一代传下来,感谢尊者救全族之恩,今日特赠枕眠尊者。” 一众鸟雀化人形,乖顺恭敬的给宋听婉鞠躬以表谢意。 齐刷刷的一片。 宋听婉隐隐觉着有什么力量温柔的落在自己身上,随后额心微微灼热,凝聚其中。 她将这异象记下,朝一众人颔首,抬抬手让他们起来。 宋司遥等人站在一侧。 此刻的宋听婉颠覆了他们一心守护的印象。 好像他们还没适应,宋听婉从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变为能与他们并肩。 从前是后盾。 如今真切成了并肩战斗的伙伴。 但,感觉更爽了。 他们这几个人配合,简直无人能敌。 . 夙熹与两位尊者拎着一堆东西,冷着脸闪身消失。 雀族族长高兴的神色还没落下,心中忽然一突突。 长了头发的雀族族长格外妖孽俊朗,他意识到不对劲后,一手拽着妖王一手试图拽宋听婉,结果被一群人拦下。 “…尊者那边定是发生了什么,几位随我一同去瞧瞧?” 雀族族长尴尬的放下手,妖王也嫌弃的将他的手拍开。 “他们我来带,是去雀族议事殿对吧。” 对方颔首,妖王便恢复了冷艳的神色,拍手间将宋听婉等人带走。 议事殿。 夙熹扯着唇角,手中转动着一枚夜明珠。 殿内氛围格外沉重。 其余两位尊者已不见踪影,独留夙熹身后狐尾凌厉杀气十足的摇曳着。 “来了?你,瞧瞧这个眼熟不。” 夙熹点了雀族族长出来,将手中夜明珠丢到了他手里。 雀族族长一愣,“这是…” 一时间还真没记起来。 宋听婉几人照旧安静的当背景板。 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生怕漏看了什么细节。 “去翻礼单。”夙熹不耐烦的一拍桌子。 咯吱一下。 万年的松木桌从中裂开。 夙熹强忍怒气,直接将雀族族长吓得手忙脚乱的拿出如山高的礼单册。 宋听婉瞧见她的状态不对,拿了瓶静心的灵饮递过去。 夙熹叹息一声,敛眉喝了两口。 她其实闻到了夜明珠上狮族的气息,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狮族是找死吗。 敢惹出这样的祸患。 跟白虎族开战还不够,雀族这边也要插一脚。 夙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宋听婉姐妹二人身上。 她们的爹还真是没算错,狮族这样子迟早得灭族。 糟心玩意。 “找到了!这是狮族送的礼!” 雀族族长速速找到,说完松了一口气后,后知后觉的气愤起来。 “狮族这是何意?妖界无毛的种族可不多,若不是我下令分开患病的族长封族,整个妖界都要成无毛妖了。”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夙熹,又看了看妖王。 她们也是有毛的狐狸嘞。 害他们不就是连尊者与狐族一起害了吗。 这眼药,上得很成功。 夙熹更气了,妖王也是咬牙切齿。 要不是宋听婉来的时机正确,她就要成无毛妖王了。 “尊者,去狮族揍人的时候叫我。” 夙熹呵的笑了一下,“本尊从不揍人。” 雀族族长:…… 妖王:…… “好的尊者,去狮族交流时叫我。” 夙熹愉快颔首,答应了她。 “那我们回竹园?等你们处理完此事再去狼族?” 宋司遥替大家问出口。 雀族族长一听赶紧挽留,“还没好好感谢诸位,今日由雀族设宴,还请诸位赏脸。” 他们准备的谢礼还是不够重。 等他再去宝库搜刮一波,再好好感谢枕眠尊者。 还有…枕眠尊者不掩的扬名意图。 雀族必定如她所愿。 甚至不用他吩咐下去,估摸着族人已经在灵网上嚷嚷了。 紧接着在他们之后,狼族必也会跟上。 年轻俊朗的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宋听婉,百来岁罢了,竟这般有能耐。 尊者之名,非她莫属。 不过,她身旁的一众人也各个不凡,想必此后六界,终有他们留名日。 交好,必须要交好! “留下来吧枕眠尊者,还有这位秦禧少门主,听闻你素爱美人,我孔雀一族内个个容貌不俗,待会——” “哎哎哎——” “停!” 秦禧面色一红,赶紧拦住了他的话。 僵硬的一扭头,果然对上了大家似笑非笑的目光。 当着一堆好朋友的面,说这些真的很尴尬啊啊啊啊! “好,那咱们留下来见识见识吧。” 宋听婉忍着笑,跟妹妹瞥着秦圆圆揶揄。 其余人也一致赞同。 等被带到客院,几人才轰然大笑起来。 “秦圆圆,你这些年的名声可真是哈哈哈哈——” 百里戏江笑得肚子疼,趴在石桌上直不起腰来。 万俟寂也是抿着笑望向别处。 宋司遥与沈酌川则是跟在宋听婉身侧,一样的笑意。 “咱们秦圆圆喜欢美人的爱好,还真是百年不变呢。” 宋听婉佯装吃味的酸声酸语。 秦禧羞恼的瞪她,大大咧咧挤开了妹妹,抱着她的手委屈的晃了晃。 “那不是你不在嘛,爹爹为了哄我开心,给我找了当年的美人榜来作陪,为了让爹不担心,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宋听婉哼笑了一下,就是不看她。 宋司遥冷不丁来了一句:“那你看得开心吗。” 心虚的秦禧望天望地,“…还挺开心。” 说罢,紧接着贴着宋听婉的手补充:“当然,他们都比不上婉儿!” “你们不知道,后来有一年,有个势力派了个貌若婉儿的美人来杀我,那人比不上婉儿半分,我一眼就识破了!” 她说着还骄傲起来了。 众人也都回忆起寻找宋听婉那些年,见过许多疑似她的人。 “这些年,模仿婉儿的人很多,魔界都数不尽。” 万俟寂笑着开口。 但不难听出,他也寻迹而去很多回。 大家默契的笑了笑,宋听婉看得有些心酸。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知会消失多久,害你们担心了。” “哎,说的什么话,你能回来已经叫我们庆幸极了。” 秦禧打断她,沈酌川更是沉了眸不愿听她说这般的话。 百里戏江挤开他小叔叔,凑到师父面前瘪嘴,“师父你可不知道,那时候他们几个都像疯了似的,一个个的跟在你面前完全不一样。” 小黑龙还想再说,却被沈酌川与万俟寂捂住嘴拖走。 但未尽之语,宋听婉都能猜到。 也更愧疚。 “好了好了,咱们好好期待一下今晚的宴会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秦禧弯了眼,转移了话题。 宋听婉也配合的闲聊起来。 等宴会开始,有人过来通传时,百里戏江才贱兮兮的凑到秦禧面前。 “你这么爱美人,那你说除了师父跟我小叔叔,谁更好看!” 一张大大咧咧的帅脸就凑了过来,让人猝不及防之际,被他眸子不设防的笑吸引。 秦禧一愣,反应过来后嫌弃的将他的脑袋推走。 “剩下不就咱仨嘛,还用问?肯定是我!” 百里戏江不甘心的再次凑上来。 “那除了你,我跟阿寂谁好看。” 秦禧气恼的瞪他,提裙绕开他跑去了婉儿身边,“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烦不烦啊你!” 被吼的百里戏江挠挠头,看着阿寂有些无辜:“不就随便问问嘛,生什么气啊。” 万俟寂沉稳摇头。 “我不要好看,我只想打过所有人。” 然后,好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当然,也有眼前这个傻呆呆的黑龙。 “哎哎哎!阿寂你等等我啊!” 笑笑闹闹的人群走远。 鬼气也从雀族外面游荡回来,无声无息钻入宋听婉手腕内侧的印记中。 . 宴会结束。 又是大醉一场。 不过,只有百里戏江与秦禧醉了。 其余人没贪杯。 这俩无需贪杯,就能给自己醉倒。 “你让巫凌去调查狼族了?” 沈酌川一手扶着颠三倒四的侄子,一边压低声问宋听婉。 万俟寂扶着另一边,黑眸看了过来。 宋司遥扶着秦禧,亦是侧眸。 宋听婉扶住秦禧的另一边,不太在意的笑了笑。 “果真瞒不过你。” “提前打听打听狼族的情况,也好有所准备。” 她之前听了描述之后有所猜想。 但,还需证实。 “狼族?很棘手吗。” 宋司遥不太懂丹道,但狼族的情况她也听夙熹讲了。 大概就是无故发狂。 “比雀族情况要复杂些。” 宋听婉沉眸,解释起巫凌打听到的情况。 “狼族内部很复杂。” “雀族遭遇此事后反应很及时,将染病的都分开了,后边大家各在各的窝,避免了传染,大多数都是自己难受。” “但狼族不同,呃…叛逆的狼有些多,狼王平日还能管束几分,但狼王也发狂了…” “狼族乱得不行,应该不剩几只清醒的狼了。” 这才是最难办的。 整个狼族全失控。 她不会贸然去接手,端看夙熹如何办了。 “狼族,会不会也是有人在暗地里动了手脚。” 万俟寂稍微一想,雀族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八九不离十。” 宋听婉沉声说道,目光缓缓落到了妹妹身上。 “但我不知,为何前两世,这些罪会落在阿遥头上。” 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怎么牵扯到妹妹身上的。 几个清醒着的人闻言沉思,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或许…天命、咳咳,控制了他们的脑子?” 醉醺醺的百里戏江磕磕绊绊的说完,指着天上骂骂咧咧。 第116章 补)狼族事罢 未来的事琢磨不透。 但眼前,雀族一事大致解决完。 值得一提的是。 夙熹真的带着妖王去狮族交流了。 反正那几天,基本上在外边见不到狮族的人。 惨痛嚎叫却一声比一声大。 夙熹忙得脚不沾地。 但还是抽空回来给他们说了情况。 “狮族不是罪魁祸首,据说那夜明珠来自修真界。” 但修真界如此之大,况且几十年前的事亦难查证。 狮族只发了一通脾气就没打算找了,但夙熹却令狐族继续查。 肯定有暗手。 绝不是巧合。 那边查得辛苦,但狼族那边也不容易。 “云川尊上,魔尊,你们二位能否助我。” 夙熹正色,提出了妖族与云阙之巅、魔界的交易来请他们帮忙。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妖族尊者。 加她一起,五位尊者控制狼族。 也为宋听婉的安全多几分保障。 这是夙熹的话。 但他们都清楚,目的还是为了不让狼族出去引发妖界动乱。 这两笔交易,吃亏的都是妖界。 两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交易达成。 百里戏江跟秦禧蹲在角落,难得不吵架在一起生闷气。 “就凭我不是渡劫期吗!居然不请我帮忙!我可是师父的徒弟!” “我还是少门主呢,堪比神器的东西都不用…” 秦禧气得不行,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明明她炼制的那些也能圈禁狼族,甚至不用五位尊者去控制。 宋听婉走过来,笑着在他们眼前俯下腰,一边手摸一个小脑袋。 “不气不气,还没轮到你们呢。” “夙熹为了妖界考虑,必会使用万全之策,于身份而言,阿寂与沈酌川能代表另两界,所以啊,不要着急。” 秦禧气鼓鼓的仰头,“真的吗。” 她坐稳少门主的位置后,起初的确很多人看她不爽。 但时间越久,看不起她的人越少。 她算得上心高气傲,年轻一辈里,就属她炼器最强。 “当然是真的。” 宋听婉肯定的点点头,哄小孩似的,哄完这个哄那个。 “我的徒弟,自然与我一块,默认的事。” 百里戏江抱着柱子,垂头丧脑的。 “我确实解决不了狼族的事,不怪尊者。” 要不是师父指点,雀族的不对劲他也一点看不出来。 “两个笨蛋,在外面威风得不行,就算准了我会来安慰你们是不是。”宋听婉一点一个脑门。 “嘿嘿,难道婉儿会放任我们伤心吗。” “师父最好啦。” 两个人一下站起来,一人一边手拉着宋听婉到院子散步。 宋司遥在一旁的柱子靠着,抱剑而笑。 大家都在争宠似的。 最近忙,宋听婉思虑的东西也多。 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沉思。 而这些人,花招也一个比一个多。 沈酌川是温润细无声的添茶倒水切磋,万俟寂一直都是默默的安静陪伴。 百里戏江跟秦圆圆这两个就闹腾多了。 不像她,根本不需要争。 谁让这是她的阿姐呢。 “阿遥,走了。” 就像此时,阿姐一边手一个,被占满了还不忘回头叫上她。 “来了。” 宋司遥勾唇一笑,马尾上有两个小辫子,是阿姐新给她编的。 很好看。 .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散步的几个人也被喊了进去。 夙熹对他们一视同仁的尊重,话也带到了每一个人。 秦禧的伪神器也被用上。 “我们进去控制住局面后,你与你徒弟再进去。” 夙熹不放心的再次嘱咐。 宋听婉好笑的颔首,“好,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对你从前的印象太深,总忘记你已大乘了。” 夙熹扶额,与宋司遥几人一样的下意识没改过来。 几人笑起来,在夙熹挥手之间,凌空而立在了狼族上空。 沈酌川与万俟寂各自拿出武器,与包括夙熹在内的三位妖界尊者站在一起。 宋听婉与阿遥四人站在后排,垂眸看着地上那一片互相嘶吼发狂的狼。 互相撕咬搏斗,若不是还有些清醒的狼在阻拦,或许早已沦为炼狱。 那些狼早已瞳色浑浊,全凭狼的本能还在活动。 与傀儡并无两样。 “他们身上,早已没了活气。” 巫凌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鬼气凌乱得有些沉。 夙熹握着神器的手一顿,与另两位妖族尊者一齐看来,“什么叫、没了活气。” 宋听婉面色凝重,巫凌淡淡看了夙熹一眼,解释道:“他们已与我一样,不再是活物。” 他上回来时倒是没看出来,只是觉着他们行为刻板只剩本能。 今日于上空一览,他的鬼气蔓延开来,才发现死气沉沉生机不再。 “…剩下那一小部分,也会变成那样吗。” 情况有变,夙熹等人收了动作,但心中也已有计较。 这一遭之后,狼族已无资格在四大族之列。 但,救还是得救。 “我不了解巫蛊之道。”巫凌摇头。 于是,目光又落回了宋听婉身上。 “那…丹药能救吗。”夙熹问。 宋司遥无声往阿姐身侧走了半步,隔绝了夙熹热切恳求的目光。 宋听婉的目光仍垂在地上。 眉头越皱越紧,闻言挥了挥衣袖,撒下了一片丹雾。 所落的那一小片范围,失控的狼族们一部分动作微顿,一部分毫无知觉趁机撕咬对方。 宋听婉松了一口气。 “有反应的那部分能救。” 其余的,连意识都没了,她便也束手无策。 夙熹冷着脸点头,“可需要重新炼丹?” 宋听婉查看了一番自己的储物空间,“方才使用的丹够,今日先将他们分开,瞧瞧数量再议。” 若是能救的狼数量少,她便不用再去炼了。 虽有意外,但之前炼制的丹依旧能用。 随着她的安排,大家点头。 随后的一整日,丹雾成片落下。 秦禧用伪神器圈住一群狼,大家看着哪只有反应,便各显神通下去将狼捞出来。 一片一片的区分。 其余清醒的狼缓缓化作人形,在夙熹的吩咐下加入抓狼的行列。 一整日过去。 大家从满身狼毛开始变得游刃有余。 第二日过去。 从游刃有余又变回蔫了吧唧的。 整整三日。 在五位渡劫期、还有秦禧新的区分灵器的加持下,终于将狼都区分开来。 百里戏江直接在师父脚边坐下,气喘吁吁:“狼族要是不给点谢礼,真是对不起我。” 清醒着的一群狼嗷了一声变成人形,格外尊敬的赶紧接话。 “谢礼绝不会少!以后狼族全凭几位尊者吩咐。” 其中有长老,有现任狼王的儿子女儿,还有大部分普通的狼。 零零散散的狼群,只好推出地位最高的长老答话。 狼族长老脸上身上血淋淋的,不难看出在他们来之前,他为了维护秩序付出了多少努力。 “如何,还需返回炼丹吗。” 沈酌川整理了一份,看着那边圈出来的一片神志不清醒的狼,沉眸问宋听婉。 宋听婉摇摇头,“够了。” 能救的狼只剩下一半多一些,提前准备的丹药数量已足够。 夙熹:“拜托了。” 其余众人歇在原地,宋听婉颔首朝大伙一笑,随后凌空而起,丹雾落下。 近来丹药损耗愈多,夙熹他们这边一点也没淋到。 丹雾一点不浪费的落到了那部分的狼身上。 夙熹面色难看,狼族其他人也格外的沉重。 眼睁睁看着同族们褪去猩红无神的目光,为他们感到欣喜。 可剩下那部分同族… 救不回来了。 狼族元气大伤。 还需好几百年来恢复。 恢复过来的狼族狂喜之后,却陷入更死寂的沉默。 夙熹上前稳住场面,宋听婉等人功成身退。 狼族这样的情况,不适合多待。 还有导致狼族这样的原因。 一切都只能交还给夙熹去查。 短短一个月。 算起来救了四大族。 宋听婉的名字在妖界迅速扬名。 四大族这些年的各种怪异之处也有了解释。 例如狮虎两族不死不休的矛盾,例如雀狼两族封族的原因。 而这一切,都被宋听婉解决了。 名声由妖界渐渐往其余各界传去。 往妖界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宋听婉等人照旧在夙熹的竹园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查。 “狼族实在太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凶恶狠厉之人下的手。” 百里戏江托着脑袋,想着狼族的情况不由的为他们发愁。 秦禧在他身旁随意坐下,没搭理他,反而问向一旁的万俟寂。 “阿寂,你什么时候回魔界。” “他们催你了吗。” 她也有些发愁。 毕竟自己身上一个少门主的责任压着。 门里每天都在催她回去处理宗门事务。 像是离了她就不能转了似的。 万俟寂疑惑摇头,“没人敢催我。” 他都坐到魔尊的位置了,除了先知大人偶尔询问他何时归,就只剩下阿羽日日吵着也想来见婉儿。 给秦禧羡慕坏了。 没人管束的感觉太好了。 “我这也没人管嘿嘿。” 百里戏江凑过来嘻嘻哈哈的,又被秦禧嫌弃的推开。 “可是我不想走,天机门那边我明明说好了交给堂哥代为处理,但这两日不知为何,门里又开始催了。” 沈酌川与宋听婉姐妹缓步而来。 闻言,沈酌川沉吟片刻道:“或许是因为,蓬莱仙人的预言。” 大家好奇的看过去。 宋听婉若有所思,蓬莱仙人亦是知晓一切之人。 当初云阙之巅那战,若不是有他在外边通过窥天凝结力量,魔主的结界领域也没这么快破开。 “有消息传开,蓬莱仙人留下四个字后闭关不出,那四个字便是六界大祸。” 质疑与不信才是六界众人的反应。 部分人不屑一顾,部分人心惶惶。 沈酌川说完后,眸光看向了宋司遥。 众人疑惑,他才缓缓道:“有一则流言刚起,就被问剑宗压下。有人称窥天者言,宋司遥便是导致六界大祸之因。” 众人听了面色各异。 唯有宋听婉暗暗压了眉。 宁崇玄早便哑了,谁还在那乱嚼舌根。 “怪不得…若这流言传遍六界,往后有什么祸事,都得推到妹妹头上了。” 秦禧皱了皱眉,到底谁这么恶毒,乱传谣言。 前两世会不会也是这个因,才得了那些果。 “还得多谢问剑宗了。”宋听婉朝宋司遥笑了笑,这回妹妹有师门护着,整个人气质都温和不少。 宋司遥抿唇笑,她的师门的确很好。 “所以连四大宗门都被影响了吗,秦圆圆那边若是催得紧,不妨回去一趟瞧瞧。” 她没说完,秦禧就要急了。 宋听婉忙补上一句:“妖界事罢,我打算回云隐欲将父亲救回,想必所需丹药不下九品,你们等在云隐也是干等,不如先回去处理各自的事务。”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大家各有身份。 说好了结伴救世,但也无须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其中,决定得最快的反倒是沈酌川。 男人沉稳颔首,“就算你们不提,我近日也要离开一阵,妖界与云隐没有再用得上我的地方,云阙之巅那边需要我回去一趟。” “待重新出发那日,我再回来与大家并肩作战。” 宋司遥与百里戏江不必多说,定会陪在宋听婉身旁,还有个万俟寂坐上了魔尊的位置,谁也束缚不了他。 需要先离开的,只有秦禧与沈酌川。 还有巫凌。 是他们离开时,巫凌才忽然决定与沈酌川一同走的。 “离开百年,我回去看看母亲与妹妹。” 巫凌淡笑,宋听婉醒来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与沈酌川的顾虑一样,接下来到云隐的这段时日估摸着会很平静,趁一切开始之前,回去瞧瞧家人。 他说得轻松,百里戏江虚勾着他的脖子,“你放心吧,你母亲与妹妹在云阙之巅过得有滋有味的,十年前我还去了她们开的小铺,生意那叫一个好。” 巫凌也是他朋友,在云阙之巅那段日子,他也有在好好照顾巫凌的家人。 宋听婉迟迟未语,沈酌川亦是看着巫凌若有所思。 他们二人察觉到了,巫凌强压着的那一股劲。 宋听婉佯装什么也没发现似的,抿唇一笑: “那你便回去一趟,代我向她们问好,还有…” “我为父亲炼丹时,会多炼制一枚鬼修破空丹,到时候你便能一举渡劫。” “记得回来集合,巫凌。” 宋听婉意有所指的笑言,沈酌川也深深朝巫凌颔首。 “不要着急,咱们时间还长。”沈酌川试图安慰。 巫凌一直想探梧桐山。 但,如今时机未到。 两人都暗暗劝道。 第117章 补)名分 渡劫的诱惑,好歹还是让巫凌冷静了下来。 渡劫期再怎么样,也比大乘的胜算要多得多。 这回,巫凌便只是单纯的回去看望家人。 沈酌川与巫凌面色如常,秦禧却是哭唧唧的抱着宋听婉的胳膊,嚷嚷个不停。 “我都担心爹爹他们不让我出来了。” 虽然当了好多年可靠的少门主大人,可在她爹跟那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老面前,她还是个小孩。 不过… 也没这么夸张。 秦禧假哭着干嚎,给宋司遥跟阿寂都逗笑了。 “你若想来,发传音,我去接你。” 万俟寂也玩笑道。 他如今身份不同,若他亲自去带秦禧走,恐怕又是一场轰动的大事件。 咱们阿寂生得也好看,只是不同于俊朗的好看罢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传成什么荒唐的流言。 大家笑起来。 “没事啊,阿寂不方便,到时候我偷溜进去,直接化原形带你飞走,黑龙一出威风凛凛的带你飞走。” 想想就很爽。 百里戏江嘿嘿一笑。 秦禧白了他一眼,“跟你们走,都不如婉儿给我爹爹发个传音靠谱。” 婉儿如今的名声惊人,还有从前的恩情在那放着,怎么着都比他们靠谱。 “好了去吧。” 宋听婉拍拍她的手,想了想又认真道:“若真出不来,我去接你。” 她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 “呜呜呜果然婉儿才是最好的!” “哎呀,记得接小嗷呀,哎不对,咱们可以先离开,小嗷是不是也能在妖族待一阵子呢——” 要离开的人操心个不停,宋听婉无奈,直接将人温柔推进了出妖界的门。 至于小嗷,看她最近待得开不开心再说。 两人一鬼走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司遥跟万俟寂两个常年寡言爱打架的,没了切磋的对手。 百里戏江这个爱拌嘴的,没了秦禧这个吵嘴搭子。 三人互看一眼,各自偏头。 宋听婉在原地站了片刻,三人只以为她在为他们的离去而低落。 谁曾想,她在灵台内戳了戳迷你版的小龙,很远很远的路上,天际赶路的龙一怔,威严的龙目闪过一丝笑意。 他还是不够放心,也比秦禧多了些心眼子。 分神又放回了她身上。 共感,共伤。 ——你从前说的,这回可以并肩。 ——身为枕眠尊者的护卫,怎能不留下些什么保护你。 前一日夜里,竹林灯火摇曳 两人迎风散步,没有一丝分别的不舍。 “这回,遇到危险不用再将我赶出去了。” 沈酌川满眼都是她。 他已是渡劫期。 这回,她也没有理由再将分神赶走。 宋听婉有些失笑。 他还在介意,她死前将他分神驱逐的事。 “这回不会了。” “嗯,有名的尊者身旁总有个厉害的护卫,可我的护卫,是不是太有名了些。” 女子弯眸打趣着。 “你值得。” 他只这般说着,毫不犹豫忍痛剥离分神,迷你的小龙钻入她的灵台,老实巴交的占据一地便闭目不动了。 不窥不听。 宋听婉紧紧盯着他因剥离分神苍白的脸,拿了帕子轻轻给他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为什么只执着于护卫,却不要道侣的名分。” 趁他痛得厉害,宋听婉漫不经心的语出惊人。 他向来很尊重她。 爱意从不掩饰。 可似从不奢望从她这得一个名分。 沈酌川震惊得连疼都忘了,一向温润游刃有余的人竟耳尖通红。 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可、可以吗?” 下意识的问完,面对宋听婉抬眼的笑意,他才握拳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 “咳。” “我知晓你不耽于情爱,便也不在意那名分。” 他说得一本正经。 宋听婉轻笑着将帕子放下,细白的指尖轻搭在他胸口上。 “可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并非不在意。” 装吧,明明在意得要命。 手抚着的地方,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宋听婉看透了他的紧张,一边笑一边环住了他的腰。 听着他胸膛的心跳,感受着灵台处上蹿下跳的迷你小龙激动愉悦到极点的情绪。 “心和你的分神不会说谎。” “沈酌川,连阿遥都默认你的存在了,大胆一点。” 男人轻轻揽着她,心狂跳,但面不改色。 “等朝玄前辈恢复,我便上云隐族提道侣大典。” 是真挚的,一字一句的透着小心翼翼的爱与尊重。 宋听婉靠在他胸膛,声音柔和应着好。 竹林定情,连同她脑海中的小龙也愉悦的甩甩尾巴,贴蹭着她的神识。 亲昵的,神魂相贴。 . 于是离别并不伤感。 宋听婉只弯唇笑了一下,愉悦的领着身后三人回去。 过了许久。 狼族之事无法轻易下结论,也无法找出原因。 但雀狼两族皆有些沉默,连带着妖界的氛围凝重。 宋听婉在月下沉思,院子中间,笼子里关着一只不断嚎叫的狼。 她指尖挥出了灵气,将狼困在原地。 不急不慢的起身,绕着失智的狼转了一圈。 站定后,好几样灵丹化雾落在了它身上。 没有反应。 又用了一颗当初给巫凌用的焕生丹。 等待片刻,依旧无用。 宋听婉蹙了蹙眉,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手。 当初巫凌遇见她也算幸运,尚存一丝理智,被她误打误撞唤回了意识。 可这只狼王便有些不幸了。 意识不再,再多丹药也无法挽救。 夙熹还是无法轻易放弃狼王,便单独捆了它,试图让宋听婉不顾代价去救。 可惜,她也没了办法。 宋听婉叹息一声,松开捆住狼王的灵气,给夙熹发去了传音。 不久后,夙熹匆匆而来。 “真的没办法了吗。” 宋听婉遗憾的点头,“若你能找回他的意识,还能一试。” 夙熹叹了一声,近日来四处奔波,还是无法找到向狼族下手的罪魁祸首。 “谈何容易,我正在排查会傀儡术的修士,若有线索,会给你也知会一声。” 她知道,宋听婉这几个人极在意伙伴,若能寻到对巫凌下手的人,也算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那便多谢了。” “我该多谢你,能将雀狼两族恢复正常,已是意外之喜。” 夙熹感慨的说着。 让这么多妖族人束手无策的事,宋听婉轻松就能挽救。 她觉着尊称一句神女也不为过。 “往后有需要,妖族定会鼎力相助。” “那便提前谢过了。” “谢来谢去有什么意思,等你们离开前,我再送你们一份大礼。” 夙熹对她向来大方,这次也一样。 宋听婉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行了,决定好何时离开记得告诉我,我这劳累命,继续找罪魁祸首去了。” 妖娆大美人的脸上突现狐狸面,狰狞耷拉,幻形一瞬,又恢复靠谱的狐族尊者模样苦命离开。 宋听婉在身后瞧着直笑,夙熹消失前,忍不住用狐尾糊了她一脸。 让她笑。 宋听婉趁机揉了揉大尾巴,被夙熹轻轻抽了一下,毛绒大尾巴从眼前划过。 她可惜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下次还敢。 . 最终,大家还是决定五日后离开。 妖族的事交还给夙熹等妖族自己解决,宋听婉几人便准备告辞了。 “何时去接小嗷。” 决定离开的那日,宋司遥如此问道。 “明日就去。” 宋听婉也念着她的小白虎呢。 也不知道玩疯了没有。 既然小嗷一心要跟她们走,白虎夫妻肯定不会拘着她。 宋听婉很自信,于是在第二日,大家没提前告知白虎族便直接去了。 然后看见了—— 小嗷在与同龄的白虎比试。 一拳一只同龄虎。 将宋听婉几人看呆了。 “原来小嗷这么厉害。” 万俟寂学着宋司遥的样子,怀里抱着他的巨刀靠在木栏处。 宋司遥瞥他一眼,看着比试台上翘了唇跟宋听婉解释。 “阿姐不在的日子,我有带她去御兽宗与别的老虎切磋。” 她自己是个战斗狂,阿寂也是。 光是他们俩切磋还不够,她瞧着小嗷整日捂着脑袋哭,脑袋嗡嗡的疼,便强行带着她去了御兽宗‘玩’。 看着现在台上骄傲到炸毛的白虎,宋司遥庆幸那时候的决定。 否则阿姐瞧见她在台上被打趴,那可多难过。 “还是阿遥有远见。” 宋听婉温声夸着。 她对小嗷宠了些,平日也多是纵容。 倒是没阿遥想得这般周到。 百里戏江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嗷那可爱的模样,满脸的笑: “小嗷那样子,真不愧是妹妹带出来的,还真有几分像她。” 宋司遥忍不住啧了一声,左右看看,怎么秦禧不在。 在的话就能怼他了。 那毛茸茸软趴趴的样子,哪里跟她像了。 宋听婉拍拍妹妹的手,两人对视而笑,随后并肩往下走。 “瞧她那小样,吓一吓她。” 百里戏江笑嘻嘻的勾着阿寂的肩,几个人一起走下去。 当小嗷一爪子再次呼下去一只同族,家人都在高兴夸耀的给她鼓掌时,刚有些骄傲上头,一转眼—— 两个姐姐她们就在不远处含笑看着。 下意识,骄傲的神色微微收敛,老老实实的朝被她打下台的同族客气道:“险胜险胜,咱们下回再切磋。” 司遥姐姐说的,与切磋对手无论输赢都要客气。 莫要自满! 好险,差点就骄傲了。 白擎沧与白如霜最先发现女儿的反应,好奇的往后一看,便瞧见了宋听婉姐妹俩失笑的神色。 夫妻俩一愣,随后感慨的对视。 她们将女儿教得很好。 甚至只要看见她们,就能自省。 这些日子来,他们充分的感受到女儿被教得有多好。 性子乖又听话,偶尔贴心得叫人心都软了。 像她哥这样的调皮顽劣更是没有的。 女儿果真是不一样啊。 也越发的让他们不舍。 “他们…来接妹妹了吗。”白景萧皱了眉,有些抗拒见到他们。 即便是知晓,妹妹是被他们所救。 但他们也要带走她。 “或许吧。” 白如霜复杂的一叹,这回坦然了许多。 “走吧,上去祝贺咱们的小公主拿下胜利。” 她笑着与丈夫儿子说着,率先走了过去。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将白虎抱下来。 白虎变回了小姑娘。 软糯甜甜的,搂着哥哥的脖子却眼巴巴的瞧着宋听婉她们这边。 一家人都看着她们,宋听婉朝他们遥遥笑了笑,两拨人缓缓靠近。 “最近玩得开心吗。” 小嗷想跳下来,白景萧搂着妹妹,丧里丧气的没松手。 宋听婉伸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笑得温柔。 她的气质总是这样,让人很难生出防备。 白景萧没一会便泄了气,主动半蹲着将妹妹放下。 眼睁睁的看着她抱住了宋听婉的腰。 “开心!超级开心!” 宋听婉与白如霜对了个眼神,两人一人牵了小姑娘一边手,缓缓往小嗷的院子走去。 “那想不想继续玩一阵子?” 宋听婉刚开口,为了避免大家误会,迅速接着道:“过几日我们会回云隐族,去救我的父亲,秦禧姐姐与沈酌川都各自忙去了,你要不要也留在妖族玩着?” 她语气平缓,白景萧却眼前一亮。 在父母开口前,弯着腰往妹妹面前凑,“玩呗玩呗,浓浓你不是提过云隐吗,去过一回了便留下来,哥哥陪你玩!” 明明一开始还是有些生疏的兄妹,一小段时间,便能亲昵的蹭蹭脑袋。 两只手手都没空,小嗷只好怼着脑袋蹭蹭哥哥的头。 “想跟哥哥玩~还想跟爹爹娘亲玩!” 软糯糯的说罢,小嗷仰了脑袋,看了一眼宋听婉的面色。 宋听婉侧眸颔首,“那就留下来,到时候想让家人送你去云隐,还是我来接呀?” 小嗷犹豫着不知如何决定,白擎沧便沉声道:“我们送浓浓去就好,劳烦枕眠尊者与我妻子留个传音。” 宋听婉颔首,与白如霜交换传音后,不经意低头,才恍惚想起来小嗷没传音石。 “正巧今日都有空,不如去给小嗷配个传音石与灵视镜?” 白景萧一拍脑门,“竟将这事给忘了,幸好尊者提醒。” 他倒也是个不计较的,在宋听婉贴心提出让小嗷继续留下后,态度更熟络了些。 “好耶好耶,去买东西喽!” 小嗷晃晃姐姐与娘亲的手,幸福的小白虎蹦蹦跳跳的跑在最前边。 身后几人都笑着跟上。 第118章 补)离开妖界 小嗷周围这些人,没一个是穷的。 于是妖界最奢华的一条街,今日便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场景。 每家店里最贵的东西,都被人包圆了。 乍一看。 嚯,白虎族族长。 原来是给刚找回来的白虎小公主买的。 再一看。 枕眠尊者。 竟也宠着那小白虎姑娘。 周围那几人个个不凡,魔尊都在给她选小铃铛发圈。 这小姑娘,后台这么硬呢。 以后都认准喽,别惹着她。 “不错呀小嗷,他们看你的眼睛里都写着四个大字。”百里戏江弯腰,捏了捏小嗷的脸笑。 “什么字?”小嗷单纯的仰头问。 “人、生、赢、家。” 百里戏江抱着手羡慕坏了,“以后谁敢欺负咱们小嗷,一人揍一拳都轮不上我。” 谁叫他不爱打架呢。 “谁敢有这种念头,我先将他杀了。”白景萧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想到他话里的假设都忍不住的动怒。 百里戏江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转身:“兄弟,你吓死人了。” “以后,你们一定要保证好我妹妹的安全。” 想到终有一日妹妹要跟这些人走,白景萧便一个一个审视过去。 眼前这个…龙,一眼就靠不住。 魔尊…瞧着很粗心,照顾不好妹妹。 那个剑道天才,一直盯着大家的武器看,一心打架也靠不住。 枕眠尊者… 宋听婉正在给小嗷整理发圈,温柔细致,又极有耐心。 “还得让爹娘给枕眠尊者多备些礼才是。” 白景萧默默呢喃。 百里戏江多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抱臂走开。 看在他要为师父争取更多礼物的份上,他就假装没听见好了。 不过,小嗷有这么个哥哥让人放心多了。 最开始他害怕小嗷的哥哥不喜欢她。 当时他就暗暗想好了,若是小嗷家人不喜欢她,他们就明晃晃的各种宠小家伙,让她家人后悔去。 “百里哥哥,这个这个!我要戴一只龙角在脑袋上!” 小嗷笑嘻嘻的朝他嚷嚷着。 百里戏江好奇的扭头一瞧,然后黑了脸跑过去,“什么龙角!这么丑的才不是龙角!别啥玩意都往头上戴!” 宋听婉捂着唇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故意做坏的妹妹。 宋司遥挑眉,抱剑走回阿姐身后。 万俟寂忍俊不禁,在她身旁笑道:“看不出来,秦圆圆走后换成你逗百里了。” 宋司遥低哼一声,“谁让他说小嗷像我。” 宋听婉与万俟寂偷偷忍笑。 “小嗷别闹了,瞧瞧还有什么要买的。” 让他们吵了会,宋听婉无奈,拨开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还想买别的东西!但是要跟听婉姐姐单独去买!” 小嗷眼睛咕噜噜一转,拉着宋听婉的手不放。 大家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白擎沧一家人,与宋司遥三人结伴回了白虎族。 等人走远,宋听婉才低头好奇:“要买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小嗷不好意思的晃晃她的手,“姐姐,我想给大家都买一份礼物,但是我没有灵石。” 或许是濒死之际,宋听婉的出现让她活了过来。 这么多人里,她最依赖的便是宋听婉。 若是一定要问人要灵石,她只想问听婉姐姐要。 宋听婉惊讶的揉揉她的脑袋,“小嗷怎么这么贴心呀。” 她已经能想象到,小嗷的家人与妹妹他们会有多惊喜了。 她说着,分心去划了一片极品灵石进一个储物戒。 “怪我粗心,这是小嗷这些年辛苦修炼赚的,收下吧。” 小嗷眼睛亮晶晶的,不可置信的退后一步。 “姐姐,我是年纪小又不是傻,谁修炼还能赚灵石的呀。” 这回轮到宋听婉笑了,她半蹲下来,与她平视才不急不慢的开口。 “小嗷就可以呀,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是不是要给妹妹零花钱?你瞧瞧我对阿遥是不是也这样,你阿遥姐姐都收了。” 小嗷张大了嘴巴。 小小的脑子顺着想了想,好有道理哦。 “当姐姐的妹妹好幸福啊!” 小姑娘扑过去抱住了宋听婉,幸福的蹭了蹭。 宋听婉搂住她,稍稍一使劲,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 若换成之前的身体,抱小嗷的幼年原形都费劲。 “姐姐,那我爹娘给我发零花钱的话,我能不能给你和阿遥姐姐也要一份。” 小嗷脑瓜子一转,越发理直气壮。 “你们都是我姐姐!爹娘给哥哥发零花钱,也得给你们发!” 宋听婉无奈摇了摇头,“各论各的,那我的爹爹给我与阿遥发零花钱,也没给小嗷呀。” 小嗷捂住了她的嘴,一本正经的摇摇头。 “朝玄叔叔是没给我零花钱,但他给我吃了好多好东西,什么灵芝风晶石…特别好吃。” 宋听婉惊讶的止住了话。 她还真不知道。 她只知晓父亲纵容着小嗷,将云隐闹得鸡飞狗跳的。 原来私下还给她吃了这么多好东西。 “所以!若是爹娘给我发零花钱!我一定不会忘了你和阿遥姐姐的!” 小家伙握拳,煞有其事的点点脑袋。 宋听婉无奈,一路上都在给她解释自己有多富有。 她真的不必领零花钱。 . 小嗷与宋听婉回白虎族时。 难得宋听婉面上无奈,宋司遥一瞧,贴心的问了一嘴。 随后知晓缘由,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宋司遥为难的看着她阿姐,想笑又觉得尴尬,“下次见面,小嗷该不会真给咱们把零花钱要来吧。” 宋听婉疲惫的往桌边一坐,“我也不知道。” 小嗷平日瞧着挺乖的,竟还有这么轴的一面。 “笑死了哈哈哈哈,师父,以小嗷的性格,可能明日就给你和妹妹要来零花钱了。” 实际上,没等第二日。 小嗷一回去将礼物送完,就揣着几份零花钱跑进来了。 “姐姐!你们的零花钱!” “百里哥哥也有哦!你是姐姐的徒弟,按道理比我还要小一辈呢!” “秦禧姐姐和阿寂哥哥的也有!” 大家面面相觑,很好,一个都逃不掉。 唯一一个逃掉的,就是在小嗷这被称作叔叔的沈酌川。 远在云阙之巅的沈酌川得知后,又无奈又好笑,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 离开妖界的日子还是来了。 小嗷有些蔫了吧唧的,像是有些后悔的抱着宋听婉的腿不放。 在她的过往百年,除了宋听婉便是跟着宋司遥,从来没有离开她们这么久过。 小嗷瘪着嘴。 她真是个很贪心的小白虎。 又想要家人,又舍不得姐姐她们离开。 白如霜担忧的看着女儿,心想着若浓浓这般痛苦,不如让女儿跟着她们去算了。 宋听婉给了白如霜一个放心的笑,便任由小嗷抱着,转头与夙熹说着正事。 “小嗷就劳烦夙熹姐姐多照顾了。” 夙熹轻瞥白擎沧夫妻一眼,“应该轮不上我吧。” 宋听婉温柔笑笑并不说话。 这也是说给白擎沧一家听的。 短短相识的这些日子,即便她也认为他们对小嗷很好。 但总要担心,若他们走了小嗷没了靠山受欺负了怎么办。 所以她便当众给小嗷在妖界找了个靠山。 万无一失,才放心。 “行了,这是给你准备的大礼,我知道你用得上。” 夙熹将一个手指细的小盒子递给她,随后微弯腰戳了戳小嗷的脸,“小家伙听见没有,你这姐姐让你遇见麻烦就找我,这妖界没人敢动我的人。” 小嗷眼巴巴的看着宋听婉,乖乖的点头。 白擎沧一家也是笑着,有些莫名眼热。 自家小姑娘找的姐姐对她是真的很疼爱。 为她高兴,又遗憾自己在小姑娘心中的地位定是比不过对方了。 “枕眠尊者,这是白虎族的谢礼。” “尊者,还有雀族的谢礼。” “尊者,我们狼族也准备了谢礼。” 狮族族长站在一旁,两手空空一脸震惊。 什么!为什么除了他之外,都给宋听婉准备了礼物。 显得他很格格不入… “呃…尊者,狮族的谢礼一会到。” 然后疯狂发传音给长老们。 快点啊!狮族的脸面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的速度了! 宋听婉看出了他的窘迫,失笑摇头,“我没帮狮族什么忙,谢礼便不必了。” “哎,大家都送了,尊者不能唯独嫌弃狮族吧。” 狮族族长客套道。 既然他想送,那就让他送呗。 宋听婉心下一笑,不经意转眸,瞧见了夙熹这个大美人的白眼。 她失笑,“这段日子,多谢夙熹姐姐照顾了,我也有东西送你。” 那是一盒子的丹药。 八品无数。 更有她特地调配的狐族最爱的彩光膏。 让毛发更顺滑的好东西。 妖族最爱。 夙熹立马眼睛亮了起来。 大尾巴直接飞出来将宋听婉缠住,“别走了吧小眠儿,想不想当妖族尊者?” 宋司遥皱眉,百里戏江瞪她,万俟寂更是沉思,在魔族给婉儿安个什么名头比较响亮呢。 “不了,有空再来找你玩。” 夙熹只好无奈收回自己的毛茸茸大尾巴。 这下,就只剩抱着她腰的小嗷了。 宋听婉认真的低眸,捧着那张嫩乎的脸耐心交代: “我们走后,有事就找家人或是去寻夙熹尊者,不要让自己受委屈,灵视镜与传音我随时都能接,真遇上危险或是被欺负了,就用沈酌川给你的武器。” “什么都不要怕,一切有我给你兜着。” 小嗷泪眼啪嗒啪嗒的,哽咽着点头。 “我记住啦。” 真是爱哭的小白虎。 宋听婉给她擦擦眼睛,笑着松开了小姑娘。 “那我走了,你啊,只管每日玩得开心便好了。” 小嗷重重点头。 这时,狮族族长也拼命赶到,送上了一份狮族薄礼。 宋听婉似笑非笑的道了谢,一行四人在妖族等人的目光中离开。 . 等灵舟出了妖族地界,宋听婉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对六界的影响力有多大。 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偶遇,也有诚心来求丹的。 但,也不至于将灵舟团团围住吧。 宋听婉无奈,给灵舟贴了一张隐形符,悄然从包围圈中离开。 欲要出手清人的宋司遥与万俟寂收了武器,百里戏江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多人!师父咱还是低调一点去云隐吧。” 他刚成为丹圣那一会儿亦是高调的,真正被无处不在的人求着赐丹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众多丹圣总是行踪不定。 这些人实在太狂热了。 直接影响了他出门。 宋听婉轻轻嗯了一声,眸中略微有些愁绪。 或许有一部分人意图不明,但真心求药救命的定不在少数。 这一躲,便将那些人也一并躲了去。 可又要如何分辨,那些人是否真心求丹。 从前有时间慢慢去查清楚去救许多人,如今却一路赶着救父亲救世。 不如…往后在云隐门口,每隔一段时日开一次义诊。 她需要求丹之人亲自到场。 若真有需要,自会想尽法子来到她面前。 “阿姐。” 宋司遥察觉到她格外的沉默,询问出声。 宋听婉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让他们听听可不可行。 “当然可以!我跟师父一起救人!” 百里戏江激动的站起来,走来走去的有些期待起义诊了。 他从前炼丹只是因为喜欢。 有人求到他面前,条件适合他便炼了。 瞧见可怜人随意便赠丹。 他也是被宠着长大的龙,没想过什么意义不意义的。 但师父说的这事,他竟觉得很有意义。 比那些人给的贵重报酬还要让他高兴。 也或许…是与师父一起做这件有意义的事,才更显得有别样的意义。 “好,咱们师徒俩一起义诊救人。” 宋听婉也笑了,她带出来的徒弟心境澄澈,从前全凭喜好做事。 如今也能与她一起并肩救世了。 有些感慨又欣慰。 “将你们送回云隐后,我也回魔界了。”万俟寂忽然开口。 他发现自己留在云隐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去继续操练那些魔族。 突击检查,不按规矩行事的再教训一顿。 往后这些魔,可是要跟随他一起救世的。 宋司遥有些意外的挑了眉,“不留下与我切磋?” 万俟寂笑,“那切磋几日再走。” “行。” 宋听婉跟徒弟对视一眼,悄然发笑。 第119章 补)云隐 一路贴着隐形符,从妖界到云隐也用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走走停停。 宋听婉偶尔停下灵舟休整,阿遥与阿寂找地切磋活动,她便领着徒弟做些悬壶济世之举。 救了一些人。 也瞧见了一些打着可怜名义求丹来卖的黑心人。 百里戏江跟在师父身边,见识到的东西越来越多。 偶尔被骗了还会回去憋屈的哭。 但是次数多了,百里戏江也谨慎了很多。 但善心依旧。 宋听婉很满意,夸了小徒弟很多回。 随后就被沈酌川的传音逗笑了。 整个龙族都知道,小黑龙被师父夸喽。 宋听婉笑得不行,去了隔壁找妹妹一起笑。 好歹没当着徒弟面前笑,她真是很良心了。 一个月后。 一行人终于到了云隐。 宋听婉本想低调回去,却发现百年间,云隐大变样。 原本的悬崖处换成云隐大门。 门口一堆如阿寂从前那样的人蹲守着,痴痴的看着云隐二字试图感悟剑意。 从前人来人往,皆是云隐族人。 如今倒是各种修士,妖族人族魔族不时出入。 门口依旧没有守卫。 宋听婉一行人下了灵舟,这回,轮到宋司遥在前方领着她进去了。 “云隐跻身八大家族,早便不隐世了。” “与四宗八族皆有合作。” “阿姐,云隐在越变越好,大家也是。” “幸好阿姐回来了,就剩父亲了。” 说着,宋司遥怀念的看向禁地方向。 “温养百年,我去陪父亲时,偶尔会觉着有双手拂过我的头,不知是不是父亲的意识。” 宋听婉低笑。 若有所思的瞧着热闹的云隐大街。 从前走过无数次,竟还会觉得有些陌生。 “或许,是父亲下意识所为。” 宋听婉的目光落在竹阿叔的铺子上,百年过去了。 依旧空在那。 “这位被我们遗忘的长辈,族长决定还是保留这间铺子。” 若连这铺子也不存在,那被遗忘的人也太可怜了些。 宋听婉眼眶微热,“难为族长留下这间铺子。” 周围皆热闹极了,唯独此铺孤寂空旷。 “咦!阿婉回来了!” “哎大家——” “阿婉回来了!” 自从云隐不避世之后,大家也忙了起来。 从前来几个外人就引得大家稀奇不已,如今人来人往的,多少外人都不奇怪。 一个云隐族人发现后,无数云隐族人自店铺里街道上跑出来,不顾来往行人的疑惑,各个激动的往宋听婉那边走。 宋听婉连忙后退两步,“叔叔婶婶们,莫要激动,我回来暂时不会走,大家可以先忙着。” “哎呦喂,这可是一百年了,我家的娃娃都长大了,没法向你讨糖豆吃喽。” “这可是一百年啊,大祭司若瞧见你好好的,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大家感慨着,虽有宋司遥跟万俟寂在努力让大家别挤。 但也扛不住众人热情的给宋听婉塞东西。 “这百年新兴的发簪样式,我店里还有不少,晚上给你送去哈。” “……” 宋听婉只好谢过后,提着裙绕进小巷跑了。 等人跑了,那一堆不太熟悉宋听婉的外人才后知后觉。 “这是谁啊,占个婉字,难道是最近大家都是说的宋听婉!” “对!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天哪,丹道第一人在我眼前跑过去,我居然没珍惜!” 宋听婉一堆人跑回了家。 一路消息传开,云隐族人在路上热情的打招呼,但默契的没去她们家里打扰。 阿婉从前身体就不好,献祭消失他们都看着光幕的。 当初大家说都阿婉死了,但阿遥怎么也不信,日日守着大祭司的残魂,执着的说阿姐与父亲都不会死。 当时只是觉着心疼,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安抚少女的崩溃情绪。 但他们心中,亦对阿婉有说不上的期盼。 宋听婉是族内的例外。 生来体虚。 却也备受上天青睐。 或许,奇迹真会发生呢。 前一阵子,听族长说阿婉真的回来了,他们都为她感到高兴。 也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才复活的。 大祭司如今又是那般模样。 他们都得帮着照顾些。 不过… 阿婉的气势似乎强大了很多。 面色比从前红润不少,瞧着便是健健康康的小姑娘。 好歹让人放心不少。 嗯,家里的好东西,又能送去给大祭司家又美又乖的小闺女了。 . “师父还是这么受欢迎哈哈哈。” 百里戏江哈哈大笑,很顺手的跟妹妹阿寂一起蹲下,喂院子里的小灵物们。 玉兰花一如当年那般开了满园。 宋听婉看着一切如旧的院子,看着阿遥这般熟练的动作笑,“这些年常常回来吗。” 宋司遥面无表情的放任小兔子蹭蹭自己的指尖,随后再冷静的喂下一只。 “你与父亲都喜欢这些毛茸茸,我便帮你们喂着。” 他们总是这样心软,宋司遥就担心阿姐与父亲复活后,看着满院子空荡荡的窝会失落。 即便她在问剑宗忙着,也会拜托族长每隔一段时间就喂一次。 “爹爹瞧见定会很欣慰的。” 宋听婉坐在树下,一身青莲色的衣裙如瀑散开,膝上跳来一只小猫,她温柔的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掏出了灵石喂它。 “阿姐,现在就去禁地吗。” “明日吧。” 三人都看向她,宋听婉轻柔的笑着,没有抬头回应他们。 于大家而言,父亲身亡百年。 已有百年之久。 可对她来说,父亲与她同一日死。 意识漫无目的的飘,她所感知到的时间,连一年都没满啊。 宋听婉借着撸猫的举动,掩住了自己颤抖的指尖。 微垂的眸,也掩了她湿润的目光。 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她能调整好情绪面对父亲如今的模样。 三人没吭声。 连百里戏江与万俟寂这样的性子,都察觉到了宋听婉的不对劲。 更何况是宋司遥。 当日夜里。 少女面无表情的搂着枕头,敲响了自家阿姐的房门。 宋听婉在桌边把玩着父亲以前刻的符咒板,沉沉思绪被打断。 “谁啊。” 这么晚了,阿寂跟小徒弟都不会来找她。 难不成是… 房门拉开。 她妹妹板着脸踏入房门,手中的枕头好像离光似的被她抱着。 “今晚我陪阿姐睡。” 宋听婉忍俊不禁,合上房门后,眼睁睁看着阿遥直愣愣的躺上她的床。 “怎么了,上回来陪我睡还是担心我出事。” 妹妹都来了,宋听婉便收起了桌上的东西,脱了外袍躺进了里侧。 “今日也担心。”宋司遥侧着头,看着阿姐躺下来。 也闻见了阿姐身上浮松枝的香。 “阿姐的香又换回来了?” 宋听婉躺下来,侧对着妹妹这边。 柔声笑着捡起她的小辫子玩。 “嗯,换回来了。” “明日不编小辫了,给你梳个新发型。” 宋司遥好奇的扭了头,期待的应着好。 随后,这百年来在外行走的警觉被她丢得一干二净。 顺着宋听婉的话两人一直琢磨着明天的发型,直到宋听婉的声音缓缓,她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不过… 女子温柔的嗓音越来越轻。 “阿姐。” “嗯…怎么了。” “阿姐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 宋司遥笑了笑,给阿姐将腰间的薄被往上扯了扯,这才弯了唇合上眼睛。 过了片刻。 宋听婉在夜里睁开眼,温柔的看着妹妹的睡颜,亦是弯唇入睡。 . 第二日。 宋鹤息姗姗来迟。 姐妹俩拉开门,便瞧见一少年扶着宋鹤息,听见动静笑吟吟的回头朝她们看来。 “昨日念着你们会休息,便没有来打扰你们。” “族长。” 宋听婉笑吟吟的,目光却落到了族长身旁的少年身上。 宋司遥与宋鹤息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清俊老成的少年。 “这是?” 她竟未曾见过。 难不成是她献祭后,族里新生的孩子。 宋司遥抿了抿唇,在族长的暗示下解释。 “这是父亲培养接任他的祭司。” “担心被你我猜到他的打算,一直遮遮掩掩没让他出现在咱们面前。” 少年名唤灿星。 闻言也朝宋听婉颔首见礼,“见过两位姐姐。” “一直未曾正式见过,我叫灿星,名字也是大祭司大人取的。” 宋听婉一听这名字,便知父亲对这少年抱有很大的期许。 灿星。 很美好的名字。 “难为你一直躲着我们。”宋听婉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她只觉着父亲用心良苦,对这少年有些怜惜。 “没有难为,两位姐姐回来得少,不跟着大祭司我就去学堂上课,难得可以偷懒一阵子。” 灿星笑得轻松,这性子也跟宋朝玄学了几分,瞧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宋司遥翘了唇,早就料到了阿姐是这个反应。 “那么,新的祭司大人,要同我们一起去禁地吗。” 宋听婉轻笑着,果然接受良好的开口。 灿星回了个笑,搀扶住宋鹤息在原地等待她们。 “族长的腿怎么了。” 宋听婉这才看见,族长的腿居微跛。 宋鹤息随意的摆摆手,“十多年前经脉出了些问题,没什么大事。” 院子深处,百里戏江与万俟寂并肩在那边探头探脑。 闻言百里戏江大喊道:“师父!族长日日盘腿看话本,腿给压麻了,但我炼的丹药解决不了问题,您快给族长大人瞧瞧。” 宋鹤息绝望的闭上眼。 宋家院子周围的邻居们纷纷传出笑声。 老脸丢尽了。 灿星憋着笑,没敢吭声。 宋鹤息扶额,身边小辈都笑个不停。 这时候就非常想念宋朝玄。 若是那小子在,定给他解围了。 “咳咳,好了,咱出发去禁地吧。” 禁止虐待老人哈。 宋听婉在族长大人感激的目光中开口,只是转身之际还是忍俊不禁。 翻找了两下,给爱看话本的族长大人递去一枚丹药。 “吃下就好了。” 宋鹤息哎呦两声,“还得是阿婉有本事。” 他出去寻了很多丹圣医圣。 吃得一嘴的灵植味,腿还是麻的。 宋鹤息对宋听婉炼的丹深信不疑,吃下后用灵气化开了丹药,只是瞬间腿便不麻了。 “好了!” 宋鹤息让灿星撒手,跺了两下脚,终于舒坦了。 灿星在一旁惊讶的看着,常听族人们提起宋听婉,基本上都是夸。 还有发自内心的心疼。 听闻偶尔有些叔叔嫂嫂身上不舒坦,宋听婉瞧见,都会直接给丹药给他们吃。 也不要回报什么的。 但从前都只敢远远瞧着,第一次当面瞧这场面,才明白为何大家都这么喜欢这位姐姐。 “下回看话本啊,莫要再沉迷了。”宋听婉没忍住,从前叨叨父亲,百年后忍不住劝劝他们严肃的族长大人。 宋鹤息哈哈一笑,“知道了知道了,如今灿星跟在我身边,每日都只让我看一个时辰的话本,给我管得烦死了。” 灿星无奈,不盯着族长一些,只要没什么大事他能看一天话本。 如今与外界交流颇为频繁,话本子也多得让族长看不完。 他也不想老叨叨惹人烦。 但其他长老们说了,祭司大人消失后,无人再能劝族长。 只好让小小年纪的他担此重任。 “灿星若不念着您,才不会开口呢。” 宋听婉笑声说着。 大家一路闲聊,倒是冲淡了些这沉重了氛围。 在等待禁地大门开启的那一瞬,宋听婉的心颤了颤。 意识回到自身的那一瞬,她便下意识回避父亲的事。 每日乐呵呵总是敷衍她的父亲,只剩下了魂魄。 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一直回避。 禁地开启的那一瞬,她的心仿佛被揪紧。 盼望着看见父亲笑吟吟的样子。 然后说。 笨蛋阿婉小仙子,被骗到了吧。 可惜。 禁地开启后,偌大如森林的地方,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宋鹤息与灿星回头看看她,率先踏入其中。 宋司遥看着阿姐难受的模样,牵起了她的手,姐妹俩一起进入禁地。 步子好似越来越慢。 直到禁地深处。 竖着的冰棺之中。 半透明的白色魂魄被关在其中,双眼紧闭,对她的到来也没有一丝反应。 “爹爹…” 宋听婉愣愣的站在那。 泪无意识从眼眶决堤。 第120章 补)拍晕阿姐 “当初按你说的,我将聚魂的丹与神器交给了灿星,已尽量将朝玄的魂魄聚齐。” “只是到底生死一遭,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魂魄虚弱得不似常人。” 宋鹤息发愁的看着冰棺里的魂魄,叹气。 按常理来说,在禁地温养百年,也该意识清醒了。 但偏就是宋朝玄没有一丝反应。 依旧虚弱。 宋听婉颤抖着走到冰棺面前,试图伸手触碰父亲。 却被冰棺挡在外边。 宋司遥扶着她,眸光亦是悲伤的看着父亲虚弱的魂魄。 “我用了你给的生骨丹那些,还有师父为我找来的稀世灵花,却都对父亲无效。” 宋鹤息叹息着点头。 这百年来,他们也不只是干等着,包括云隐族人都在想各种法子,试图让宋朝玄恢复。 再不济,能让魂魄稳定些也好。 但都没有一丝效果。 宋听婉垂着眸听着,手中出现了冰玉盒。 这是当初,与聚魂的丹一齐炼制的温魂丹。 为了防备父亲魂魄残缺所制。 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宋听婉松开手,丹随心念,飞至冰棺上方。 她转眸看向宋鹤息。 宋鹤息颔首,挥手之间冰棺打开了一道缝隙。 丹雾随着缝隙钻入,落到了宋朝玄的魂魄上。 众人屏息。 期待着宋朝玄的魂魄能够凝实。 一息。 两息。 三息。 毫无变化。 宋听婉疑惑抬眸。 她所炼制的丹药向来带着奇迹与意想不到的丹效。 这还是第一次毫无反应。 甚至,还是自己试图救父亲时出现。 随后,禁地里除了宋听婉之外的三人,瞧见了整个六界凑都凑不够一堆八品丹。 不值钱似的尽往宋朝玄魂魄上使。 都毫无例外。 没有用。 眼看宋听婉面色渐渐凝重,三人更是沉了脸。 “连你也没办法了吗。” 宋鹤息忽然的有些迷茫,他们默认阿婉能救回宋朝玄。 从始至终都只当他暂时沉睡。 若是连阿婉也没法子… “…我再看看。” 宋听婉咬唇,强大的神识不掩,瞬间将整个禁地包裹其中。 神识缓缓在冰棺上凝结。 随后灵气探查。 遮目的八品丹,无形丹,什么都使了个遍。 一无所获。 甚至看不出来宋朝玄的魂魄与普通魂魄的区别。 “阿姐…” 宋司遥艰难开口,轻轻扶住踉跄的人。 引以为傲,觉着无所不能的丹术都没了办法。 那父亲—— 宋听婉无法接受,直在禁地冰棺前站了半个月。 没人能劝得动。 宋鹤息只好与灿星先行离开,唯有宋司遥依旧陪在阿姐身侧。 心疼阿姐,也担心父亲。 一个月后。 宋司遥接住了软身倒下来的女子,只听闻她满眼凄苦,手软颤抖呢喃:“怎么办啊阿遥,我好像救不回爹爹了——” 献祭救世,以她自己作赌。 她心无畏。 可父亲这边,她只猜想到父亲会有所动作,于是留下了很多丹药。 无非是窥天伤身。 虚弱。 再不济,父亲若是窥出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若真身亡,她也能生骨将其救回。 她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千算万算,算不到如今的场面。 所有东西都对父亲的魂魄无效。 靠禁地温养,千年或许都难以意识回转。 “会有办法的阿姐,世间万物,不止丹药灵植,咱们一样样的试,总有东西能助父亲恢复。” 宋司遥嗓音亦是哑然。 在这之前,他们试过很多东西。 但他们想,或许她阿姐亲自出手会不一样。 宋听婉只抓着妹妹的手腕,有些木愣愣的直摇头。 “或许是品级不够,父亲可是窥天的大祭司,寻常丹药定无用的。” “阿遥,我现在去炼九品丹,对,我快想想什么丹爹爹能用上…” 呢喃自语,又颤抖得厉害。 宋司遥从未见过她方寸大乱的模样。 少女搂住她的阿姐,用力的抱着沉声道:“只要父亲的魂魄在禁地温养,总有一日会回到咱们身边,所以阿姐,不要慌。” “你们都说我能决定六界灭亡。” “那我说,我们一定能将父亲救回。” 回应她的。 是无声的颤抖与低泣。 宋听婉心中的弦倏然崩断。 整整一个月,想尽办法都无果。 可最令她崩溃的是。 她在父亲面前,父亲却没有一丝反应。 她哭得很小声。 抽泣之间,阿遥支撑着她,学着她平日的样子拍拍背。 宋听婉埋头哭着又忍不住弯了唇。 她的笨妹妹。 就在这时。 轻柔得仿佛是错觉的风,轻轻的拂过她的发顶。 令宋听婉猛然看向冰棺。 “爹爹,是你对不对。”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空荡荡的静谧。 宋司遥讶异的抬眸,顺着阿姐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若有所思道:“阿姐也察觉到了?从前父亲似乎总会在我极度悲伤时抚过我的头,偶尔像是错觉一般叫人琢磨不透。” 宋听婉却带着泪眼笑了。 离开了妹妹的怀抱,温柔的注视着冰棺里透明的魂魄。 “是爹爹,那股风就是他。” 会轻轻的安慰女儿,是下意识的,来自神魂深处的爱。 也是她献祭时,不知因何能出现在她身侧的抚头。 爹爹到底付出了什么。 她的献祭到底是自己赌赢了,还是爹爹付出了什么代价。 所以才导致他的魂魄特殊。 宋听婉一声不吭,就地陷入沉思。 在发觉喊不醒阿姐后,宋司遥担忧的叹气。 只好在她身旁守着。 不放心,很不放心。 旁人总说她与阿姐的性子截然不同。 从前她也这么觉得。 阿姐似乎总是这么冷静温柔,她却直来直去提剑就是干。 但自打献祭一事后。 发现她们真不愧是姐妹俩。 骨子里都是那样的疯狂。 这一个月更是让她发现,阿姐也会崩溃,亦是脆弱的孺慕依赖父亲的小姑娘。 从前镇定,只是未到伤心处。 家人,是她们心中共同的软肋。 阿姐崩溃时,像是随时能颤抖着晕倒。 但偏偏还在硬撑着,不眠不休的试图找到破解之法。 哭泣后的平静面色之下,掩藏着试图折磨自己的疯狂执念。 再这样放任下去,怕是有些不妙。 很想将阿姐打晕。 宋司遥看着阿姐,默默攥紧了拳头。 唉。 下不了手。 她怀中的离光嗡了一声。 然后试探着往姐姐的方向指了指。 宋司遥挑眉,然后咬着牙低声警告:轻些。 离光短促的嗡了一声。 肩负重任狗狗祟祟的飞起来。 悬停在不设防的宋听婉背后。 然后啪的一下。 不轻不重的给人拍晕了。 “阿姐——” 宋司遥奔过来,接住宋听婉倒下的身子。 忍不住将离光推远怨道:“不是让你轻点吗。” 离光愤怒的飞起来,“嗡嗡嗡?” 再轻一点根本拍不晕人! 宋司遥瞪了自己的爱剑一眼,轻轻松松的横抱起阿姐往禁地入口走了两步,随后脚步一顿。 走回了冰棺面前。 郑重道:“父亲,我与阿姐一定会将你救回来。” “阿姐神识几近崩溃,我先带她回去休息,改日再来看您。” 说罢,这才抱着阿姐出了禁地。 玉兰院内。 百里戏江跟阿寂等得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说好的先进去瞧瞧情况。 怎么一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万俟寂本打算留个几日便回魔界,见宋鹤息两人出来说了宋听婉的状态后,又不放心的留下了。 百里戏江端着小板凳,日日在门口等着。 若不是外人不能入禁地,他们早担忧的跑进去了。 今日也是,百里戏江在门口长吁短叹。 还在逛着灵网呢,面前突然有人出现给他吓得神魂不稳被弹出了灵网。 刚皱眉还没开口,就瞧见了妹妹抱着师父面色不好的回来。 最重要的是! 他师父竟是昏睡状态。 吓得百里戏江一个弹射起身冲过来,“怎么了!禁地不是没有危险吗!师父受伤了还是?” “…婉儿怎么了。” 一阵风吹过,万俟寂瞬闪至他们眼前,担忧的皱了眉。 宋司遥眉头松了松。 “没受伤,我先带阿姐回房休息。” 两人一听也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至于别的,先让妹妹送师父回房休息再详说。 万俟寂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安分的跟在宋司遥身后,在宋听婉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怎么了,虽然妹妹说没受伤,但我看着师父昏睡的神色不怎么好。” 百里戏江皱着脸,不安的走来走去。 万俟寂思索一番,猜测道:“禁地只有宋朝玄前辈在,或许与这有关。” “…啊。”百里戏江的脑瓜子瞬间乱了起来。 下意识生出很多不好的猜想。 吓得他赶紧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师公人这么好,肯定没事的。” “或许是师父发现什么丹能直接救回师公,在那禁地炼了颗神丹呢。” 之前渡丹劫也去的禁地,这个猜想也不奇怪。 两人疯狂安慰自己。 结果在宋司遥闷声出来解释之后,两人天塌了。 “…魔界的宝贝,能试试吗?” 万俟寂沉默良久,担忧和安慰最终憋出来句这个。 百里戏江为师公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爹娘宝库里不少好东西,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翻出来,全给师公试试!” 话刚说罢,人就化作了黑龙冲天而去,叫人都来不及阻拦。 宋司遥瞪大眼,难得有一丝慌乱。 “先回来!” 等她阿姐醒了,先不说怪不怪她打晕自己的事,一醒来徒弟也跑了。 她怎么跟阿姐交代。 可黑龙在天上翻滚一圈,飞得更快了。 一眨眼就没了龙影。 “…那我也回魔界问问先知大人。” 这回,宋司遥眼疾手快拽住了万俟寂的巨刀。 相当于拽住了他的命门。 万俟寂疑惑回头。 宋司遥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你留下,等阿姐醒了再走。” 万俟寂一愣,没多想便应了声好。 “要不要告诉秦禧和沈酌川。” 宋司遥摇头,“我们比阿姐多了一个百年,给她一点接受的时间,阿姐会缓过来的。” 万俟寂想到婉儿的性子,与宋司遥并肩看着院内的玉兰花,赞同的点头。 . 两日后。 宋听婉捂着后脑勺嘤咛着醒来。 意识还未清醒便蹙着眉揉了揉脖子。 她怎么在这。 不是在…禁地吗? 记忆缓缓浮现。 明明在沉思还有什么能试的,却忽然失去了意识。 禁地里除了她,只有阿遥了。 宋听婉倏然失笑。 却也欣慰的弯了眸。 强行从失控的状态脱离,今日再想起父亲的事便冷静得多了。 不过,她妹妹下手可真重。 嘶,怪疼的。 宋听婉给自己后脑勺洒了一片丹雾,缓解后换衣起床。 拉开房门,院子里切磋的两人顿时停下来。 收势看向她。 “阿姐。” 宋司遥惊喜的收剑飞来,万俟寂也笑着跟上。 到宋听婉面前时,离光默默将自己往主人身上缩了缩。 主人姐姐,别怪它。 都是为了帮主人解忧。 也是为了姐姐着想嘛。 剑没错!剑好! 离光理直气壮。 “解释一下吧,我怎么回来的。” 宋听婉佯装生气,靠在房门边上似笑非笑。 宋司遥脚步一顿,提着心缓步走近。 “…阿姐当时的状态不对,我担心,离光便将你拍晕了。” 离光:…? 愤怒起飞,猛的给了她主人脑瓜子好几下。 宋司遥懵了一下,宋听婉也愣住了。 万俟寂更是惊讶的张了张嘴,伸手欲帮忙拦住离光剑。 “…嗡嗡嗡!” 拍完后,离光再次安静下来,乖巧的往宋听婉的脸上轻轻碰了碰。 宋司遥后知后觉的揉了揉脑袋,被拍懵了。 被找回云隐之前,她被枫野前辈指引得到神剑离光。 当时离光的脾气便很差,它嫌弃她修为低,天天就这么揍她。 直到回了云隐,阿姐日日拿好东西给离光用,她也能沉下心好好修炼了,离光这才好脾气了百年。 好险,差点忘了离光的坏脾气。 “…咳咳,是我想打晕阿姐但下不去手,离光这才动手的。” 宋司遥老实开口,离光这才剑尖一转,嗡的一声懒洋洋的搭理她。 万俟寂收回手,无声一笑。 宋听婉掩唇,笑倚在门沿上。 “幸好有阿遥与离光,否则我都快生心魔了。” 第121章 玉兰花印记 “阿姐不怪我就好。” 宋司遥安静的垂了头,对上阿姐笑吟吟的目光有些忐忑。 宋听婉又怎会怪她。 没等她开口呢,阿寂沉默的观察片刻,老实巴交的给宋司遥求情。 “若是我们在场,也会这样做。” 大家都很关心婉儿。 换作是谁都是一样的。 宋司遥低着头默默挑眉。 幸好给人留下来了。 好歹有个人为她向阿姐求求情。 宋听婉诧异的瞥向阿寂,“阿遥让你这般说的?” 不知是不是平日人太多了,阿寂想说的话都被百里戏江跟秦禧这俩说完了。 阿寂的话很少,总是在最后方用沉默的目光表达自己的赞同与安慰。 万俟寂抬头,有些疑惑她为何这样问。 “没有啊。” 宋听婉狐疑的看向自家妹妹,果不其然瞧见了她不掩的心虚。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嗔怪着道:“谁说要怪你了。” 谢还来不及呢。 宋司遥跟阿寂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宋听婉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小徒弟呢?怎么没见着人。” 宋司遥将离光往身后藏了藏,一副很忙的样子。 万俟寂再次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只好在宋听婉疑问的目光下,再次开口:“百里说要回去掏他爹娘的宝库,找些宋朝玄前辈能用的东西。” 宋听婉蹙了眉。 “你们也没拦着?” “…他变成龙飞走了,没拦住。”宋司遥憋屈的闷声开口。 宋听婉失笑。 “还有你拦不住的人。” 宋司遥郁闷:“百里戏江的想法不是寻常人能猜到的,反应过来他已经飞上天了。” 幸好,还拦下一个阿寂。 宋听婉戳戳她的脸,笑道:“我去发传音让他回来。” 总是想去掏自家爹娘的宝库是什么坏习惯。 怪不得沈酌川说,小侄子老被族里的长辈揍。 三个人安静的出门用了早膳。 之后便是沉默下来。 姐妹俩不提父亲的事,万俟寂也没吭声。 但他十分怀念百里戏江与秦禧在的日子,他们俩定能缓和气氛。 沉默着用早膳。 宋听婉主动轻声开口:“今日,我再去一次禁地。” 两人目光一齐看来。 她弯了弯眸,“放心,这回不会有事。” 不会再陷入崩溃边缘了。 宋司遥没阻止,“我陪你一起。” 万俟寂:…… 进不去。 “我在入口等你们。” 宋听婉颔首,“好。” 知道他们不放心。 由他们去吧。 早膳过后。 三人再次找到了宋鹤息。 今日灿星不在,被宋鹤息赶去与别的家族谈合作去了。 宋鹤息一边领着他们去禁地,一边忍不住担忧的看向宋听婉。 “阿婉,你也别太悲观,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宋朝玄是个心有苍生的大祭司,他会好起来的。” 宋鹤息活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祭司也瞧过前前后后三任。 却只有宋朝玄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 像是生来带着悲悯,包容世间万物。 就像是话本子里说的,神降世间渡劫来了。 宋朝玄心有苍生,亦有族人与家人。 他最心疼这两个女儿,怎么会舍得让阿婉在他魂魄面前崩溃入魔。 “我知道的,前两日是我魔怔了。” 宋听婉轻声含笑,恢复了平日淡笑模样。 大家见状放心了不少。 万俟寂在禁地入口停下,目送她们消失。 这回,宋鹤息没进去。 两人在门口站定一会,宋鹤息便要回去处理琐事。 “魔尊小子,走不。” 万俟寂有礼貌的摇头。 说好了要在外面等她们的。 “你还挺关心她们,你们这一群年轻人就你还留着,魔界不忙?” 宋鹤息饶有兴致的跟他唠嗑。 “…有人帮我管着。” 万俟寂有些拘谨的回答着,无意识朝后摸了摸自己的巨刀。 好似能给自己一点鼓励似的。 “听说你将那些魔族管的不错,好小子,改写魔界历史就看你了。” “前辈过奖,他们…也还算听话。” 毕竟不听话的基本上都被他杀了。 万俟寂谦虚的颔首。 “哈哈哈,那你等着吧,老头子我要回去忙喽。” 宋鹤息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远。 后生可畏。 在百年前,谁也想不到一个寡言的修士能改写魔界。 不过对于他们云隐来说,是件好事。 谁让这小子是宋家两个丫头的好友呢。 还有最近的流言。 居心叵测啊。 可惜,背后人的目的根本无法达成。 这六界,多的是两个丫头的人脉。 想捧杀阿婉,奈何阿婉本就拥有让他们无法想象的丹术。 想用一个未定未知的预言,将阿遥推上万丈悬崖的众矢之的。 但阿遥身后有云隐,有问剑宗,还有众人猜不准最高能炼制到几品丹的阿婉。 谁敢提这流言,除非…发生一件能让阿遥受六界指责的事。 宋鹤息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踢飞了脚边的石头子。 “许久没与晏山君发传音了,待会就与他聊聊天吧。” 可惜,今日又没空看话本了。 可惜可惜,好不容易将小灿星支走的。 唉。 族长大人叹了一口气,遗憾的回去了。 . 禁地。 姐妹俩再次站在冰棺面前。 宋听婉的眸光闪烁着,泪光浮现。 “我再试一次。” 宋司遥颔首,往后退了一步。 宋听婉眸光沉沉的看着父亲紧闭的双眼,心念聚集在自己的额心。 女子静立于冰棺面前,惊鸿优雅飞舞,呼吸缓缓放轻,神识亦凝聚于额心位置。 这玉兰印记,是竹阿叔替母亲给的。 她献祭的那一瞬,有父亲的力量,有天道的力量,还有这枚印记的灼烧。 妖界救了两族。 亦有无形的力量凝聚于额心。 她一直疑惑这枚印记的作用。 此刻有些猜测,但琢磨不准。 亦是破罐子破摔的想试试罢了。 她下意识清楚,这印记不会导致祸事。 只是要如何调动印记,她是不知的。 一日过去。 宋司遥见她眉头越皱越紧,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她。 她不知阿姐在做什么,但她随时准备着,若有什么异变好及时反应。 刚有些分神,忽然眼前光芒大震。 阿姐凌空而上,这反应—— 像极了献祭那日。 宋司遥瞳孔放大,飞上去拉住了宋听婉的手。 紧紧握着,执着的眸中有黑红翻涌。 神色也变化不停。 终于能感应到印记的宋听婉刚感到惊喜,一扭头就被妹妹的状态吓了一跳。 “怎么了阿遥,阿姐在呢。” 宋听婉连忙反手扶住她,额心的印记再次暗淡下去。 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两人被惊鸿托着缓缓落地,宋司遥还未从执念中缓过神来,只是一言不发的紧紧盯着宋听婉,似是怕她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 “阿遥。” “阿遥,回神。” 宋听婉给她塞了一颗清神丹,好一会之后,宋司遥才愣愣的唤了声阿姐。 “我在。” “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宋听婉安抚的揉揉她的头,又捏捏她的手,今日倒轮到她担心了。 宋司遥喉头微紧,将残破的执念心魔强行压了下去。 吓到她阿姐了。 “为何这光与你献祭那日一模一样。” 宋司遥缓了缓,闷声莫名有些委屈。 紧接着是后怕。 宋听婉给她拍拍背,柔声解释起竹阿叔与母亲的事。 对于母亲,宋司遥更是陌生。 也有些吃味。 为何母亲从未给她留下一丝线索。 即便是有关父亲与阿姐消失那百年的也好。 不过她也理智的知道,竹阿叔那事或许已耗费了母亲不小的代价。 能将阿姐保全下来,已是不易。 而她有阿姐,便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阿姐觉得,母亲留下的玉兰花印,对父亲有用?” 宋司遥疑惑的看向阿姐的额心,如今又恢复光洁,没有一丝印记的存在。 “不知,只是想试试。” 刚憋足了劲儿让印记浮现,又被吓回去了。 想想还有些好笑。 “怪我,打断阿姐了。” 宋司遥懊恼的抿了唇。 “这有什么,我能唤出一次印记,就能唤出第二次。” 宋听婉揉揉她的脑袋,并不在意。 “那…” “明日再试吧。” 宋听婉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到冰棺面前与父亲告别。 两人自禁地深处,没用灵气与传送符,牵着手一步一步缓缓往外走。 “阿遥,若以后我要做些有危险的事,定会提前告诉你,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 宋听婉一路上反思了一下。 献祭一事真是给他们吓得够呛。 往后行事,还得知会他们一声,好叫他们心安。 “阿姐要说到做到,我宁愿自己面对危险,也不愿让阿姐替我挡住一切。” 宋司遥看着她,黑眸依旧如从前那样耿直认真。 宋听婉弯着眼,郑重其事的颔首。 “我们可以共同面对危险,但若是你我之间,我想我们的选择是一样的。” 阿遥担心她,宁愿死在她之前。 她又何尝不是。 “…阿姐,如今我修为比你高。” 所以,我来守护你。 宋听婉失笑,“虽然我已无扭转乾坤的神丹,但只要丹方齐全,我亦能再现神丹。” “只是这一次,修为能跟上,我便无需再以献祭之法使用神丹。” “所以,为了咱们都不死,为了能够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神丹的丹方咱也得找齐。” 为他们一行人,乃至整个六界兜底。 “想必神丹的丹方,光凭我们二人的力量不够。” 宋司遥眸子微沉,理智的说道。 “自然不够,我会将丹方给秦圆圆他们各自发一份,咱们先寻找,待之后时机成熟,若能何时将六界危机坦然公布,届时才是寻齐丹方的最佳时机。” 这又何其容易。 过得好好的,谁会相信六界就要灭亡。 若真有这么一天,你说要救世,怕是六界都怀疑你发癔症了。 “也只有咱们这群人,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宋听婉想想,失笑的牵着阿遥走出禁地。 “没事吧?” 万俟寂倚刀走神,瞧见她们二人出来,这才迎上去关心的问道。 “没事,咱们回去吧。” 宋听婉说着,忽然想问剑宗抢膳食的日子,侧眸笑着与万俟寂道: “走,今日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 万俟寂挠挠头,不懂婉儿今日心情怎么突然这么好。 宋司遥在一旁面色沉沉的,他瞧了两眼,然后被婉儿一边手一个,拉去了云隐最奢华的酒楼。 “那两个酒量差的都不在,咱们今日不用扶醉鬼了。” 宋听婉举杯,少了人自是没这么热闹的。 但也难得安静。 “秦圆圆每次沾床就醒,总拉着我不放。”提起那两个一杯倒的人,宋司遥难得起了吐槽的欲望。 脑后的高高马尾也郁闷的垂了垂。 随后仰头一口饮尽。 万俟寂笑了一下,“百里也是,一路闹得厉害,嘴里总喊着继续喝。” 宋听婉以杯掩唇,酒香扑鼻,轻抿一口被酒意染得未饮先醉。 “他们俩也不知在做什么呢。” 还有沈酌川。 灵台中,小龙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睁开了眼。 犹豫迟缓的飞起来,脑袋试探的蹭了蹭她的神识。 似乎在安慰她的低落。 回应她的想念。 宋听婉为妹妹倒酒的手一抖,酒壶中的酒洒了出来。 “阿姐?” 宋司遥疑惑,有些奇怪的接过了酒壶。 自己给大家添了酒后,再次疑惑。 这酒壶不重啊。 阿姐怎么突然手抖。 “没事。” 宋听婉微笑,与他们碰杯之后,神识回蹭。 亲昵得骨髓都有些酥麻。 云阙之巅,沈酌川的枪都险些掉了。 随后被两位尊者不解的嘲笑着,沉稳可靠的云川尊上第一次落荒而逃。 随后给她发传音。 ——怎么了。 宋听婉刚放下酒杯,见了传音莫名有些恼。 ——你的分神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沈酌川茫然,将刻意调低了五感的分神恢复。 …了然。 ——是本能,非我故意为之。 他解释着。 让宋听婉的唇角倏然起了弧度。 ——那我也只是还回去罢了。 小龙蹭她一下。 她的神识蹭回去罢了。 没有过分之举。 也并非故意捉弄他。 ——应该的。 ——我会管好它。 切了五感还有本能。 还是别切好了。 实在有些…过分亲昵。 第122章 功德与信仰 那日的酒没将三人喝醉。 微醺之时,便也是最风雅之态。 宋听婉托着下巴站在窗边凭栏处,高楼迎风扬起她惊鸿与发丝翩然。 楼下人来人往。 有熟悉的云隐面孔,亦有无数悠闲逛街或是脚步匆匆的外人。 一张张脸鲜活生动,各有各自的人生。 她潋滟的眸子微微眯起,纤细的指尖出现几枚七品丹。 化雾。 随后指尖微转,笑眯眯的将丹雾降下。 “咦,怎么一股高品丹的浓郁丹香!” “奇怪!我身上的灵气好活跃啊。” “你快看!那个人突破了!” “怎么还有原地顿悟的。” “这绿色丹雾还在下!快快快,高品丹的丹雾蹭到就是赚到,这丹术只有那位枕眠尊者会用吧?” “你们往楼上看!那女子好美!美得好眼熟啊,是那位枕眠尊者吗。” 人群开始躁动。 罪魁祸首偷笑了一下,掩唇躲回了门窗后边。 随后听见云隐族人们笑呵呵的肯定,“那就是阿婉,你们今日可真是有福喽,赶紧凝神瞧瞧能不能顿悟。” 宋听婉在门后露出半张脸,朝解释的那位婶婶笑。 宋司遥听见动静,眨巴眨巴眼走过来,与阿姐站在凭栏处往下看。 “阿姐这一下,往后来云隐的人恐怕更多了。” 七品顿悟丹,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万俟寂后知后觉的走过来,巨刀都比她们二人要惹眼,楼下的人们一瞧,人群又乱了一瞬。 魔尊怎么在云隐族。 不过,趁着丹雾顿悟要紧。 三人凭栏闲聊,宋听婉指尖丹药流转,时不时落下些不同的丹雾。 引来人群阵阵惊呼。 叫她掩唇愉悦的笑起来。 宋司遥与阿寂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趁着微醺捉弄人呢。 只是,这捉弄的方式让楼下的人像是占到了大便宜。 有些顿悟突破得快的修士,扬声朝楼上道谢。 随后越来越多人,谢的都是枕眠尊者。 还有些有暗疾暗伤之人,齐齐欲送上谢礼。 宋听婉倚栏随意挥挥手,笑得一脸不在意。 她身后的两人若不是太出名,真像是两个冷面护卫。 那两位没吭声,众人便只向宋听婉道谢。 所处酒楼,众人瞧着女子醉意含笑的模样,自然也知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便也愈发真诚。 不少人自报家门,皆许出承诺。 但宋听婉只是迎着风,远远瞧着云隐的景色,笑而不语。 她开心便这般干了。 随心所欲不必遮遮掩掩的感觉,太好了。 . 第二日,云隐的大街上便多了许多修士。 不少人往昨日的酒楼上看,给酒楼也带来不少生意。 开酒楼的婶婶给宋听婉发传音,让她今日别来了,一堆人在堵她呢。 随后又给阿婉道谢,今日生意好得让隔壁的酒楼羡慕坏了。 宋听婉瞧见时已在云隐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便戴了块面纱。 今日送阿寂离开。 接下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宋听婉继续尝试调动额心印记,还需要给巫凌炼制破空丹。 “下回有空再切磋。” 宋司遥淡淡朝万俟寂抬了抬下巴。 万俟寂笑着应了一声,也没多少离别愁绪,他朝二人挥了挥手,撕裂空间遁入魔界。 “走吧,又剩下咱俩喽。” 宋听婉朝妹妹笑。 宋司遥抬步跟上,“这下阿姐不用担心耽误他们了。” 她知道阿姐的心思。 顾念着挚友情谊,又唯恐他们耽误了正事。 宋听婉笑眼看来,“果然阿遥最懂我。” 昨日说着让小徒弟回来,却也交代了让他不要着急。 炼制破空丹时可以让他在一旁瞧着学,但父亲的事,她还得再琢磨。 在她之前,族长与诸位长老们,包括阿遥一定试过了很多办法。 万般灵物皆无用。 宋听婉越发觉得,额心印记会有奇效。 昨日微醺降下丹雾,额心似乎也有些异样。 但又不知是她有些醉了的错觉,还是又触发了什么机缘。 再试试吧。 余下半月。 宋听婉与阿遥日日往禁地跑。 但这玉兰花印记似乎你越想唤出来,便越是难以触碰。 每次都觉着马上要触碰到了,可一转眼又被它溜了。 宋听婉难得有些苦恼,阿遥见状连连安慰了好几日。 但是幸好,在这日宋听婉渐渐摆烂放平心态的时候,光芒大震。 她又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凌空。 这回,宋司遥在地上仰头,紧抿着唇凝视着半空都阿姐。 宋听婉微微惊讶之后,试图去操控感应印记。 这是宋听婉第一次试图去感应它,懵懂好奇的撞入印记内,却是神魂一怔。 像是进入了玄妙的宇宙,庄严撼动一切的力量压迫感十足的盯着她。 撼动心神。 却迎合着她的想法萦绕在她身旁。 一共只有两缕。 宋听婉顿在原地,任由着金色的一缕微光落入灵台。 半晌,她迷茫的睁开眼。 瞳孔皆为金。 金光落入的那一瞬间,不知言语。 但清晰的感知到。 这是…信仰与功德的力量。 母亲留给她的印记,竟能用来信仰与功德。 这—— 真是普通修士能触碰到的东西吗。 不过转念一想,信仰与功德是不是能够救父亲。 毕竟这力量,总与神牵扯在一起。 宋听婉震惊完,用神识牵引着剩下那缕更大的金色力量,小心翼翼的渡到冰棺中。 很奇妙的,金光穿透了冰棺融入父亲的魂魄之中。 飘忽半透明的魂魄忽然稳定了些许。 宋听婉一喜,印记中的两缕金光耗尽,她从半空跌落,还没等反应过来宋司遥便运了法诀飞身而来接住了她。 “没事吧阿姐。” 宋听婉连忙摇头,随后抓着她的手,等站定后惊喜的拉着她到了冰棺面前。 “阿遥,爹爹的魂魄恢复了一些。” “这印记里,储存的是信仰与功德,或许是献祭,又或许是回云隐这一路救下的人。” “可惜只有两缕,其中一缕还被我吸收了。” 宋司遥听到这,刚扬起的笑意一顿,关心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阿姐的身体。 “那你可有什么感觉?” 既然吸收了功德,父亲魂魄恢复了一些,那阿姐也应该得了些好处才是。 宋听婉回过神来,依言自视。 随再次惊喜的亮了眸。 “与印记的感应更强了,还有就是…似乎对这世间万物多了几分亲和。” 她愣愣的伸出手,禁地中的灵气在她手上跳跃。 扑腾两下又消失不见。 “我能感受到灵气的情绪,那边树上有未成型的灵物,那边地底藏着一只小人参精。” 目视一切,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知到五步之内生灵的气息。 很奇妙的感觉。 宋司遥颔首,“既然只有功德与信仰的力量能恢复父亲魂魄,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去赚功德了。” 信仰之力难以琢磨,但功德她们身上都有。 百年里她杀了这么多邪祟,功德定是不少的。 可惜,没有阿姐那般的印记能收集。 “我是不是也该去寻个收集功德的神器。” 宋司遥提出意见,宋听婉微微蹙了眉。 “获取功德不易,更何况的能收集功德的神器更是从未听闻。” 这世间,寻常修士大多只在意修为高深。 平日只夸着某某某功德无量,却很少有人特地获取收集功德。 “若没有,那咱们便一起赚功德,阿姐施丹救人,我以修为救人斩邪,齐心协力,总能赚到不少功德。” 宋司遥认真的说着。 宋听婉温柔的看着她,“好,咱们一起努力救父亲。” 既然知晓了功德有用,那便去赚。 她能救妖界雀狼两族,便也能救许多人。 恰好。 不是要救世吗,天道总不能这么小气连功德都不给她吧。 天际隐有闷雷响。 在禁地都一清二楚。 宋听婉失笑,连日来低落的心情终于重新有了盼头。 “接下来咱们一边赚功德,一边好好修炼。” “你早日飞升,此下界不毁,功德一件,父亲也能好起来。” 还有前路那些阻碍。 若顺利渡过难关。 祸事扭转,迎难而上。 千夫所指世人责怪,能否变成万千人的信仰。 事在人为。 天命强硬,修士却总道人定胜天。 那便试试吧。 为了阿遥,为了父亲,也为了天道辛苦维护的世界。 “好。” 姐妹俩相视而笑。 共同站在父亲面前,眼底满是意气风发。 . 知晓了功德能恢复父亲的魂魄,接下来宋听婉便准备闭关炼丹。 她说,这回需要三个月。 这三个月她会在禁地,炼制破空丹与一批高品丹以备不时之需。 五日后,百里戏江风尘仆仆的回来。 身上背的一包袱的宝贝还没卸下,也还没来得及跟师父和妹妹吹嘘他怎么逃脱爹娘的暴揍。 人就被宋听婉拽进了禁地。 宋鹤息气得吹胡子瞪眼。 看那只小龙极其不顺眼。 努力劝自己算了算了不计较。 这是阿婉的徒弟。 “呸,什么不计较,入禁地洗髓身心,我去找龙族族长好好说道说道。” 宋鹤息气得话本也不看了,来不及理会宋司遥,气鼓鼓的闪身离开。 宋司遥在原地抱剑挑眉,趁阿姐闭关回一趟问剑宗。 . 许久未归。 晏山君与云谦简直是望眼欲穿。 在问剑峰盼着等着,结果却被牵云大大咧咧走进来,笑道:“你们不必等了,小师妹被褚侯师兄半道劫走了。” 师徒俩黑了脸。 “褚侯这个混小子,走,咱去瞧瞧。” 晏山君怒得一拍扶手,黑着一张严肃的脸,率先御剑而去。 一阵风刮过,将云谦的衣袍吹得凌乱。 牵云在一旁嘲笑,“走呗,要我带你吗。” 云谦无奈的低头整理衣袍,唤出本命剑,随后朝她伸出手,温声道: “还是我载你一程吧。” 牵云挑眉,拍开他的手,不客气的跳到他身后。 “走了,瞧瞧小师妹有没有进步。” “好。” 两人御剑而去。 比试场。 一掌一剑,打得不可开交。 大多数弟子修为不及他们,连连惊叹着压根看不清两人的招式。 但周围的长老们嗑着瓜子看得清清楚楚。 “我赌阿遥胜。”芙蕖长老丢出一块极品灵石,高贵的抬了抬下巴。 “我也赌阿遥,离开没到一年,这战意越发的凶了。” “我也压阿遥丫头,年轻人越来越厉害,你们这些老东西还不赶紧努力。” 一群长老乐呵呵的互相挤兑。 晏山君来了一瞧,更是黑了脸。 指着他们的赌桌骂骂咧咧。 “收起来,被弟子们瞧见像什么样子。” “呦,宗主来了,你押褚侯呗,要不那小子没人下注还怎么赌。” 芙蕖笑着开口,压根不惧他。 晏山君艰难翻出来一块上品灵石,放在了宋司遥那边堆起来的赌注上。 严肃的老东西抓了一把瓜子,“我又不傻,褚侯那臭小子也不差,但我小徒弟更胜一筹。” 三个徒弟都优秀得让人嫉妒,没办法,他晏山君天生好命。 身后,匆匆赶来的云谦二人走到各自的师父身旁,狞玄真人给牵云使了个眼色。 牵云无奈,拿出一袋子灵石给自家师父,“记得待会还我啊。” 每回都是这样,人人都压宋司遥师妹。 赌局压根就只有一方有人下注。 然后等褚侯与宋司遥打得兴奋爽快的回来时,众长老都笑呵呵的对着两人一通夸奖。 今日亦是如此。 不过今日,宋司遥擦着汗走近时,手里多出了几袋东西。 “我阿姐准备的礼物,特地交代让我记得给师父与两位师兄。” 说罢,宋司遥悄悄朝牵云师姐眨眨眼。 牵云了然意会,不动声色的笑起来。 听婉师妹人真好,竟还记得给她准备礼物。 晏山君有些不好意思,“客气什么,怎么还给咱们准备礼物了,她的身体如今真的好了?” 宋司遥不爱发传音,只是大概说过宋听婉回来了,身体也好了。 其余的事还没灵网上的人知道得多。 “好了。” “阿姐说,这百年她不在,辛苦师父与师兄们照顾我。” 宋司遥说的时候,唇角隐隐翘起来。 她也是有阿姐关心照顾的。 知道她要回师门,特地让她带了礼物回来。 不过,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送给师父与两位师兄乃是她的私心。 阿姐回来了。 她阿姐可厉害了。 她又是有阿姐关心的人了。 阿姐还会贴心给她的师门准备礼物。 云谦微微挑了眉,看出了她的心思,忍着笑与大大咧咧的褚侯一起接过了礼物。 难得小师妹这般活泼。 想炫耀就炫耀吧。 谁让这是他们小师妹呢。 第123章 祝你们得偿所愿 师兄弟俩毫无防备的拉开布袋。 随后面色一变,整整齐齐猛然抬头,看向他们家小师妹。 随之而来的,是浓郁得令整个切磋场都看来的丹香。 心旷神怡。 独属于高品丹的丹香。 还掺杂着一些浮松枝的清雅香。 其中,最属晏山君觉着熟悉。 宗主大人也来不及多客气,接过了小徒弟递来的布袋。 更浓郁的丹香扑面而来,晏山君心中肯定了。 那时求的枕眠仙子,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了这么久。 二人还见过面。 平日里宋听婉与寻常弟子一样朝他客气行礼,那日与枕眠仙子交易时,客气的倒轮到了他。 惭愧惭愧,竟一直没认出来。 晏山君感慨完,一抬头对上了无数双嫉妒得发狠的眼。 吓得他赶紧将布袋收回了储物空间。 “看什么,你们嫉妒去吧,嫉妒也没有。” 晏山君乐呵呵的抚掌大笑。 宋司遥低笑,“师父与两位师兄喜欢就好。” 云谦也迅速将布袋收起来,“何止是喜欢,真是感激万分,让人受之有愧。” 照顾小师妹是他们分内之事,哪好意思要这么重的报酬。 咳咳,不过惊喜得让人受宠若惊是真的。 没瞧见周围的师兄妹们羡慕得眼都红了。 他们这待遇,那真是沾来小师妹的光。 褚侯愉悦的拍了拍宋司遥的肩,“替我转告你阿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我褚侯随叫随到。” 小师妹跟那什么魔尊小师弟,他们三人这百年里也时常混在一起切磋,也并肩诛杀过许多邪祟。 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往后谁敢在他面前说那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师妹不好,他就揍谁。 “二师兄不必客气。” 宋司遥笑了笑,与师父和两位师兄回问剑峰说了些近况。 师徒四人正色,晏山君提起那没生起波澜的流言。 “也不知是何居心,竟试图将你推入漩涡中心。” 提起阿遥灭世的谣言,晏山君就来气。 他小徒弟多好啊,话少勤快,都不用他嘱咐日日都在卷自己。 时不时还知道孝敬师父。 “依为师看啊,他们就是嫉妒你天赋太好,哼哼,这些人心眼都小。” 实际上,晏山君与宋鹤息早在私下商议过一轮了。 此事就由它沉寂下去,低调遗忘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不过,要谨防之后有人将此流言联系起来。 那可就不妙了。 “流言罢了,愚昧之人才会在意。”长相深邃异域的褚侯随意的说道,在师父脚边的台阶上随地坐下。 “这话师弟说得对,小师妹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云谦赞同的颔首。 宋司遥朝他们抿唇,“我的确未上心,但阿姐有些在意,我便想知晓这流言从何处传起,想托师父师兄替我查一查。” 她自己不在意外界的声音。 她创斩邪剑,无数剑修拥护,她也从未在意过那些人给她叠在身上的那些名声。 可是阿姐在意。 晏山君微微挑眉。 “我倒是有些猜想,但其中颇有疑点。” 最初听闻小徒弟的命格,是天衍宗那个宁崇玄私下找的他。 但宁崇玄随之便被人暗算,失了言语。 宁崇玄出意外后,紧接着便是蓬莱仙人最受推崇。 但蓬莱仙人言说,宋家姐妹是天命之女。 受天道青睐。 当初云阙之巅那一战,不少渡劫期是听了蓬莱仙人的话才出的手。 修为至渡劫,便能感知天意。 便也更信从窥天者之言。 但蓬莱仙人不似宁崇玄,当时危机解除后便回了蓬莱闭关,对天命女一词不解释也不回应。 百年后的今日,已没什么人将此事放在心上。 按理来说,宁崇玄不能再预言,蓬莱仙人也在闭关。 这流言又是谁传出来的呢。 晏山君默默吐出一个名字。 “宿泱,宁崇玄的徒弟,如今是天衍宗看好的下任宗主。” “他对你,敌意很重。” 晏山君看着宋司遥,颇感疑惑:“他对你是这态度,却对你阿姐似乎有些在意。” “这些年与天衍宗来往,他还曾向我问起过你阿姐。” 宋司遥默默握紧离光,冷笑:“当初我们与他在山脚下遇见,他便颇为冒昧的盯着阿姐瞧,还上来想要知晓阿姐姓名。” 之后他师父出事,她还瞧见这人紧紧盯着她阿姐。 实在叫人不喜。 晏山君呵了一声,“他还真敢想。” 也不怕云阙之巅那只白龙揍人。 听小徒弟抱怨过两句,晏山君隐隐猜到宋听婉与沈酌川的关系。 “传这流言对他有什么好处?想借机削弱问剑宗的风头?” 褚侯发动了他许久不用的脑子,但还是想不明白。 晏山君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将脚边的人给踹下台阶,“都说有疑点了,我怀疑流言的源头是他,但不一定是他干的。” 宿泱这个年轻人。 心思太重。 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心。 否则也不能成为天衍宗的宗主候选。 “我去一趟天衍宗。” 宋司遥忽然沉声道。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去问。 问不出就切磋。 云谦无奈的叹气,“那我陪师妹走一趟吧。” 若他不陪着守着,若是宿泱被揍了,天衍宗那边不好交代啊。 “行。”晏山君颔首,让大徒弟陪着比较放心。 下任问剑宗宗主亲自来访,想必天衍宗要给几分面子。 “那我呢。”褚侯从台阶下重新爬回去,放荡不羁的挑眉。 “你啊,老实在宗门待着。” 晏山君吹胡子瞪眼。 褚侯笑了笑,天衍宗一帮神棍,他素来讨厌。 没什么人能打的。 不去也成。 “行,不过等师兄和师妹回来后,我还想去一趟云阙之巅。” 找云川尊上切磋。 云谦默默转眸,无语的一笑。 云川尊上都不爱搭理他,也就他师弟仗着人家尊上脾气好,一次一次上门求切磋都没被赶跑。 不过,这其中有没有小师妹的面子还不太好说。 . 宋司遥刚回宗门,又与云谦去了天衍宗。 当然,走之前去找了一趟牵云师姐,将阿姐给的礼物送了出去。 牵云的那一份是特地准备的,比起晏山君他们多了些女子用的灵器与丹药,还有一份给狞玄真人的灵茶。 狞玄真人拿到手后,忍不住长吁短叹,羡慕坏了晏山君的运气。 也后悔,当初真瞎啊,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小辈竟没能将其收为徒。 可惜可惜。 不过也是他托大了。 人家如今也是能称为尊者的人了。 还能念着他已是不易。 狞玄真人悠哉悠哉喝着灵茶,惬意的坐在躺椅上享受。 好人有好报,他应得的。 . 宋司遥与云谦一路向北,路上也没停留。 师兄妹闲聊了不少,偶尔切磋。 “师妹的剑意又进步了。” 一场结束,云谦擦了擦汗,收剑笑得欣慰。 也有些感慨。 师妹的天赋非常人能及。 短短百年,便已超他一大截。 他这师兄当得惭愧啊。 “师兄也不赖,宗门事务这般忙也没忘了练剑。” 宋司遥朗声畅快一笑,将离光收入剑鞘。 “我等剑修,即便是忙得脚不沾地,也不能忘了练剑。” 云谦温润一笑,仔细的给剑穗整理好。 宋司遥多瞥了一眼,“师兄终于舍得换剑穗了?上回还是你花了一百灵石抢的那个。” 云谦笑意更甚,“你牵云师姐编着玩的,她自己嫌弃想丢了,但我瞧着不错,正好我的剑穗许久未曾换过了。” 剑修嘛,就是要节约用钱。 宋司遥啧了一声,离光甩了甩身上的剑穗,金光闪闪的。 是主人的姐姐买的,可好看了。 还贵。 它离光可是神器!就要这般华丽的才配得上它! 云谦失笑,“你的剑跟你一样,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宋司遥皱眉,“我又不是妖修。” 哪来的尾巴。 云谦大笑起来,师兄妹俩说说笑笑的,一晃眼便到了天衍宗。 天衍宗与问剑宗的氛围极为不同。 问剑宗个个都勤奋,山上山下也是大气简洁为主。 天衍宗就不一样了,整个宗门仙气飘飘的,说明来意后,天衍宗弟子接引他们进去。 路过的弟子们极少说笑,一个个的都一脸神秘莫测,不时遇上弟子随地打坐,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咒术。 宋司遥皱眉,怪不得褚侯师兄总说,四大宗门就天衍宗最没意思。 一帮神棍。 连她父亲的衣角都不及。 “宿泱师兄算到有客来访,您两位进去便是。” 那弟子一脸骄傲的说着,宋司遥淡淡扯唇,云谦礼貌的颔首,两人一脸平静的踏入殿内。 百年过去。 宿泱身上的玄妙的气势更重,眼底青涩早已褪去。 他与云谦算比较熟悉,伸手笑着让他们落座,亲自给他们沏茶。 “许久未见,近日宗门不忙?” 宿泱笑着朝云谦开口,云谦与小师妹使了个眼色,笑着摇头,“师父没偷懒,我便有机会出来玩玩。” 两人随意寒暄两句,宿泱的目光这才复杂的看向宋司遥。 她的命格,竟在往金色那边偏移。 窥天一术,玄妙万分。 命格天注定,却也会因事在人为而改变。 当初师父批命,的确太果断了些。 宿泱默默警醒,告诫自己莫要犯师父那样的错。 经过云阙之战后,他师父宁崇玄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反复告诫他莫要妄言断人命。 那时他透过师父猩红后悔,怀疑自我的眼神中,窥见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从那天之后,师父就能言语了。 也能继续窥天给人瞧命格。 但除了他之外,再无外人知晓。 师父亦一夜白头。 窥天却不语。 语重心长与他说了极多极多。 他说,他的道没错,但心错了。 自以为是的自大,是窥天者最不该犯的错。 师父说了很多很多,也告知了宋家姐妹俩的命格。 然后闭了死关。 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除了飞升与宗门危机,他再也不会出关了。 为此,他怨了一段时日。 待他如亲子的师父沧桑至此,再不见从前意气风发。 “有关你的流言,抱歉,我梦魇时被邪祟窥梦,之后流言便不受控制的传了出去。” 宿泱诚恳道歉。 说来也是奇怪,刚巧在他梦魇险些生心魔时,在梦见宋司遥命格倒向血色六界灭亡时,偏偏被邪祟窥梦。 太过巧合了。 况且这天衍宗,千年来难得一次被邪祟入侵,还恰好遇上他梦魇。 窥天者下意识觉着这是天命。 否则一切巧合无从解释。 宿泱沉声,将此情况也告知了两人。 “这么说来,除了你们师徒二人与我师父,便只有那只窥梦的邪祟知晓此事。” 宋司遥皱紧了眉。 若是按阿姐与阿寂说的前两世,实际上他们师徒二人也没预言错。 在她飞升失败后,前两世六界都毁灭了。 即便她到此刻也不明白,为何世界毁灭与否会与她能否飞升有关。 她迷茫不解,但这是阿姐希望的。 若是飞升失败,世界灭亡,阿姐与朋友们、师门、云隐等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所以,她能不能理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飞升才能拯救一切。 她这人只爱切磋打架,心里只有家人与师门朋友。 但她是个正常人,这世界挺好的,她并不希望它毁灭。 “是的,但那邪祟还没跑出宗门就被习你斩邪剑的剑修诛杀,流言四起实在叫人出乎意料。”宿泱皱了眉,若换些心思多的人估摸都觉着他在撒谎。 毕竟无法解释清楚。 “这事倒是古怪。”云谦面色凝重的沉思着。 “想不明白便不想,我来只是想了解事情经过,既不是你刻意为之,那我便告辞了。” 宋司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打算再与宿泱多说什么。 云谦惊在原地,这刚来就要走了? 小师妹的行事作风真是一点没变。 “…六界危机在即,你深陷其中,多加保重。” “还有你阿姐,从你的命格上我能窥见几分她的命运。” “祝她这世顺遂欢颜。” “年少时初见的确冒昧,但我所说并非妄言。” 有些人见之心动,明知没有结果,但那时的他还想一试。 虽然失败了,但也不后悔。 “祝你们二人得偿所愿。” 也祝六界能有个好结果。 第124章 请假半章 (在外面吃小烧烤嘿嘿,回家凌晨补上!明天白天再看叭) 离开天衍宗,宋司遥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的。 云谦以为她在沉思流言中灭世一事,皱眉关切的盯着,但也没出声打扰。 但宋司遥压根没想这事。 她只震惊于,宿泱竟真喜欢过她阿姐。 就那时在山下与她嬉闹,远远瞧一眼便喜欢了? 宋司遥不解。 宋司遥大为震撼。 并且第一次给沈酌川发了传音。 那边过了良久,才回了她一个淡漠的嗯字。 短短一个字,尽显复杂。 宋司遥翘了唇,愉悦的与自家大师兄道:“师兄饿了吗,请你吃饭。” 云谦没猜透她做了什么,情绪瞬间大变样。 但难得吃上师妹请的饭,自然是一口应下。 得到了结果,回程便轻松多了。 只是那莫名的邪祟与不可控的巧合,实在让人忍不住担忧。 云谦比起秦禧来说,接手的宗门事务重得多,所以他有了解到,各大势力这些领头人有暗自聚过一次。 那位闭关的蓬莱仙人,与天衍宗的宁崇玄长老,皆在其列。 宿泱估摸着也不知他师父出过门。 谈的事是什么,他暂且不知。 但隐隐察觉到师父那次回来后,经常独自沉思。 各大势力也默契的友善起来。 许多争端皆消失。 “这一来回就花了一个月,回宗待一会儿又要回云隐了?” 师兄妹俩仗剑回宗,途中所遇不平则相助,杀了不少邪祟与作恶之人。 “嗯,阿姐闭关炼丹,结束后我要与她出门游历,若是宗门有什么事需要我,师兄尽管唤我就是。” 宋司遥颔首,从前百年,她也爱老实待在宗门里,师父说她与二师兄都风风火火不爱回家,只是可怜了大师兄日日待在宗门。 “尽管去吧,宗门有我与师父在。” 云谦轻笑着,他与师弟师妹性子不同,要他日日在外边跑,还不如待在宗门里处理事务。 “幸好有师兄撑着。”宋司遥笑,若不是有大师兄,她与二师兄哪能日日在外面游历。 云谦扬唇一笑,“我也乐在其中。” 他们二人追逐修为,他却很乐意当下任掌门。 虚荣的享受众人尊称他一句大师兄的感觉。 感觉心境都浮起来了。 很爽。 各有各的追求罢了。 “大师兄辛苦,下回我去阿姐那,多给你要些丹药。” “那可得提前谢谢小师妹了,你阿姐的弟子身份还留着,有空让她回来玩。” “会的。” 宋司遥理解师父保留阿姐身份牌的用意,估摸着是想让阿姐跟问剑宗多几分联系。 不过阿姐也不在意。 她也想与阿姐在同一个宗门,便也不怎么提这事。 二人眼看就要到问剑宗的地界了,却忽然晏山君发来传音。 西北界有邪修祸乱城池,满城百姓惶惶不安,正好他们在外,命他们二人与已出发的弟子们汇合,前去平祸。 师兄妹二人御剑滞空,对视一眼有些凝重。 “看来祸事不小,否则你刚回宗师父不会叫你我同去。” 宋司遥正色点头,“那便先去与同门汇合。” “走。” . 两个月后。 宋听婉与小徒弟出关。 她神清气爽,百里戏江晕乎乎的当着她的尾巴,满脑子的炼丹要点还没消化完。 “阿遥竟不在。” 宋听婉迎着阳光四下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不过妹妹提前与她说过,要回宗门一趟,或许是不知她提前两日出关了。 宋听婉满意的看着储物空间里的一堆高品丹,不急不慢的拿出了传音石。 随后女子呼吸一怔。 竟不少传音。 妹妹的,沈酌川的,秦禧阿寂的,晏山君的。 “怎么了师父。” 见她面色不对,百里戏江赶紧关心的开口。 “可能出事了。” 宋听婉蹙眉说着,先听了晏山君的传音。 ——小友、咳,枕眠尊者可出关了?阿遥前往西北界除祸乱城池的邪修,可到那边后所有弟子失联,如今我等四大宗门皆前往西北界,你莫要过分担忧。 宋听婉沉了眸,回道她已出关。 随后点开了阿遥发的。 ——阿姐,我与云谦师兄要去西北界除妖,若是你提前出关便在云隐等我。 ——阿姐,西北界不太对劲,有座归林山阴气沉沉,我与同门们要入山了。 之后,便没了消息。 西北界,邪修。 似乎有一些印象。 她与阿寂都提过。 阿遥要经历一次阴鬼劫。 心魔动摇,阴鬼作恶。 无人生还。 宋听婉心神一怔。 可是阴鬼劫应该云阙囚牢之后,怎会提前这么多。 并且前两世的此劫是以阴鬼伪装秘境,吸引了无数散修入其中。 这回却是问剑宗弟子为首,晏山君给她发传音是在半月前,四大宗门已前去。 但,此刻过去半晌,晏山君仍未回她。 她再次给晏山君发去传音。 西北界有异,绝不是寻常弟子能接触的。 不过晏山君等人已前往支援,这么多长老前辈应该不会如前两世惨烈。 仍是没有回应。 宋听婉眉目紧皱,这才最后看向沈酌川的传音。 ——阿遥失踪,四大宗门皆卷入其中,我已至归林山脚下,若你不放心欲要前往,切记叫上万俟寂同行。 阴气太重,魔气不知是否能有奇效。 而秦圆圆更是发了一长串。 先是知晓了宋司遥等人失联,随后带着天机门的人在门口,瞧见了一个个的接连进入。 在沈酌川的进去后,秦禧劝阻失败,眼睁睁看着阿寂扛着巨刀与他外公入山。 柳暮羽这魔王,被万俟寂按在秦禧身旁,两个人在归林山外急得团团转。 宋听婉叹气,与小徒弟道:“没时间让你休息了,西北界有异,阿遥等人入归林山后没了消息。” “啊,我刚看见龙族也去了,那咱赶紧去找妹妹他们吧!” 宋听婉颔首,但走之前还得与族长他们说一声。 她路上沉默下来。 闭关短短三个月。 趁她不在,又推着原定的剧情走。 即便知晓阿遥不会有事,却仍是担心。 不过…有利有弊。 此事不会平静。 便也能救人收集功德。 救父亲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她想着慢慢来就是。 可没想到,这般着急的将阿遥推入其中。 是天,等不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