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7，从拒绝村花开始逆转人生》 第1章 重生 “远舟，发什么呆呢？走啊。” 萧远舟被人拽的踉跄一下，看着前方拎着小板凳一蹦一跳往前跑的几个人，有些恍惚。 他这是在哪里？ 黄泉路上吗？ 萧远舟转头四看，周围景色，陌生又熟悉，然而从路过的人嘴里拼凑出来的信息，他确信一点，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1977年那个春天，回到了大西北的吴家庄。 回到了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夜晚。 萧远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感很真实，真实到，让他以为过去的十年是一场噩梦。 上一世，也是在这天，村子里放电影，知情跟村民都去打谷场看电影。 萧远舟因为一些事情又折返回知情点，忙完回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小树林里呼救。 萧远舟就跑过去，发现有人耍流氓，他当即出声，把人给赶走了，没想到，那个姑娘当场就把他给抱住了，紧接着村民们蜂拥而至。 那样的时刻，他如果不说娶了那个姑娘，就会被认定成耍流氓。 这个年月，耍流氓是要吃枪子的。 萧远舟只能妥协，娶了那个姑娘——吴建芳。 萧远舟是个踏实的人，他跟吴建芳结婚，虽然迫不得已，但是既然结婚就想着要好好待她，可没想到，一次意外，让他得知，那天的事情是个圈套！ 是吴建芳联合她哥哥吴建国对他设下的圈套！ 吴建芳早就跟别人勾勾搭搭，大了肚子遮不住了，对方又不肯娶她，才设了这个圈套。 萧远舟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结婚后，他没有碰过吴建芳，她就怀孕了！ 萧远舟心里不忿，可他一个下乡的知青，没有背景，又已经打了结婚证跑也不能跑，婚也不能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他不愿意在家里待着，就每天早出晚归地上工。 后来高考重开，知青们纷纷报名参加高考，结婚生了孩子的男女知青们也想方设法地参加高考。 吴家人怕萧远舟考上大学跑了，里里外外都盯着他，他只能偷偷摸摸想方设法地学习，要不是程多多偷偷借给了他资料，又给他创造机会，他连参加考试地机会都没有。 萧远舟本以为考上大学就可以摆脱这家人了，可是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录取通知书，他还以为自己没考上，谁知道吴建国却收拾收拾投奔亲戚去再也没回来。 萧远舟当时没多想，就在吴家熬着，改开之后，他借口做生意去了南方，生意越做越大。 吴建芳见状带着吴父吴母追到他身边，但凡他不给钱，不按照他们的心意行事，就闹到公司去，让他生意做不下去。 萧远舟没办法，只能拿钱养着他们，没想到他们胃口越来越大不说，吴建芳还在外面逛夜店，姘头无数。 萧远舟没去管她，因为他没跟吴建芳有过什么，从心里就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她即便乱搞，他也没有感觉，只专心搞实业。 本以为日子就可以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可是当萧远舟再见到程多多，他才知道，当初自己考上了大学，是吴建国偷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取而代之的去上了大学，偷走了他的人生。 萧远舟遭受打击，要进京为自己讨说法，被吴建芳得知后，给他下了毒，一命呜呼。 萧远舟气愤之下，魂魄飘荡，看着吴建芳将自己挣下的产业，给了那个奸夫，看着吴建国顶着自己的名字，为非作歹，看着自己被挫骨扬灰…… 又看着外公找不到他而郁郁而终…… 萧远舟魂魄飘飘荡荡，再睁眼，就是现在了。 萧远舟揉了揉眉心，当游魂那么久，骤然脚踏实地，他还有些不习惯。 “远舟，快走了。” 又有人喊他一句。 “就来。”萧远舟下意识扬起一抹笑，答应一声，抬脚要走，就被人给喊住。 “远舟！今天该你烧水了！” 萧远舟脚步一顿，知青都住在一起，杂务都是轮流做的，今天不该他做饭，但是该他烧水，给每个人的暖水瓶里灌上热水。 萧远舟返回知青点，看着灶里跳跃的火苗，看着水开，给每个暖水瓶灌上热水，他也没着急出去。 既然是针对他设下的圈套，他不出去，他们也不会开始动手。 萧远舟打开自己的炕柜，翻出里面的东西。 父母远走香江避难，萧远舟为免被人发难，是主动出发来大西北避祸的，所以待的地方不算荒凉，只不过他彼时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收拾的东西没多齐全。 柜子里，除了衣服跟这些年攒下的钱，再没有别的。 要高考就得赚钱，就得买书复习。 去学校路费是一大开销，买书又是一大开销，现在还没消息传来，复习的书好买，等消息传开了就不好买了。 一共二十块三**，不算村子里去县里市里的车票，只说市里到京城的火车票，就要二十块。 萧远舟吐出一口气，把钱都揣进兜里，临出门，又返回去，拿出五块零钱，在柜子里，自己的枕头里都放了点，都收拾好他拿出一个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碗里，用热水冲开，才打开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上辈子他没注意过，现如今，萧远舟提高了警惕，一出门就留意到角落里有个人溜了出去，看来是去通风报信了。 萧远舟勾了勾唇角，他们大概不知道，这个时间，留在知青点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萧远舟看向厕所方向，不到两分钟，周涛一边提裤子一边出来，他当即扬起笑脸对周涛挥了挥手。 “你怎么还不走？”周涛上下打量着萧远舟：“你这笑得有点瘆人啊，你还是别笑了。” 萧远舟方才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常年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学会了假笑，是在南下打拼那几年，面具一戴上就习惯了。 他收敛了笑容，转身拿了碗递给他：“知道你拉肚子，给你冲了蒙脱石散，喝了吧。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你有这么好心？”周涛斜他一眼，两人一向不太和，他看不惯萧远舟板着脸高冷的模样，他看不起自己过分节俭的行为。这会儿他忽然这么好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2章 报官吧! 萧远舟随手把碗放到窗台上，淡然道：“春耕事忙，你可是我们队里的壮劳力，你要是生病，累的不是我？” 萧远舟说完抬脚就走，他不怕周涛不追来，下乡的日子苦，能有机会看电影，没人会愿意错过。 周涛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药，肚子又有点绞痛，对比一下下地干活还是拉一晚上肚子，他果断端起碗把药一口闷了，然后拎着板凳追上萧远舟：“我跟你说，要是让我在打谷场出丑，我跟你没完。” “你放心出不了丑。”萧远舟还指望他当个见证人呢，蒙脱石散下的是十足十的量，别说止泻，保证未来三天他都别想拉出来。 两人走到小树林附近，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萧远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周涛拉肚子拉得有些耳鸣，也没听见。 吴建芳叫得喉咙都哑了，都没看到人过来，她有些生气地压低声音问：“你确定他来了?” “确定，可能没听见，我们靠近点？”吴建国说着就往路边走，又叮嘱吴建芳：“衣服拉开一点，头发弄乱一点。” 吴建芳一边扒拉自己的头发，一边问：“你打听清楚了？这萧远舟家里果真有钱？别回头偷鸡不成蚀把米。” 吴建国嘿嘿笑：“当然打听清楚了，萧家那可是红色商人！一家人根正苗红，有钱着呢！” “有钱来下乡！”吴建芳说着，冲着路上大叫：“救命啊！来人救命啊！” 吴建国白她一眼：“这是支援国家建设！响应国家号召！你眼皮子别那么浅，等嫁给了萧远舟，让他把我们一家都弄成京市户口，安排工作，吃公家粮！” “救命！救……咳咳……” 这次声音近了，萧远舟不能再装作听不到，他故意掏了掏耳朵：“好像有谁在喊？” 周涛脚步一顿：“有人叫救命？” 萧远舟一脸严肃，对周涛说：“你去救人，我来叫人！” 萧远舟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铜锣，开始敲锣打鼓：“救人了！救人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锣声一响，周涛一愣，旋即大笑：“好东西，好东西！” 周涛一边叫一边冲进树林。 萧远舟看着周涛进树林，小树林深处就有一道人影跑向远方，吴建芳飞快扑向周涛，嘴里喊着： “远舟哥哥救我！” 周涛脸都黑了，他人也不傻，一听“远舟哥哥”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一个闪身后跳三步，转身就跑。 吴建芳扑通一声摔个狗吃屎。 萧远舟垂眸看着她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他让开一条路，让村民们看看吴建芳着狼狈的模样。 他还一指远处，火上浇油：“贼人是不是去那里了？周涛你看见没有？是谁？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萧远舟说完就站着一旁看热闹。 周涛对吴建芳嫌弃地很：“好像是有人耍流氓吧，我也不知道。” 他好歹也没把话说死，女人家名声重要，前半句也是因为吴建芳衣衫不整，他不说也有人猜，直接说了，就让吴建芳自己想办法辩解吧。 “妹妹！”吴建国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脱了自己的外衣把吴建芳兜头罩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萧远舟欺负你了？” 吴建国转头瞪萧远舟：“我妹妹喜欢你，你直接上我们家提亲就好！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来折腾人！坏了我妹妹的名声！” 吴建芳揪着吴建国的衣领瑟瑟发抖：“不是，哥哥不……” 吴建国打断吴建芳的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我知道你喜欢萧远舟，可也不能由着他来欺负你！” “前面说不喜欢你，说想着要回城，好家伙，扭头背地里就来占你便宜？合着他是不想负责啊！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让大家来评评理，是不是这样！也好叫他知道，我们吴家庄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萧远舟双手抱胸看着吴建国唱独角戏，吴建芳几次想要打断他的话，都没能成功。 一群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吴建国，他们不是瞎子，眼睁睁看着吴建芳从小树林跑出来，嘴里叫着萧远舟，人就扑向了周涛。 萧远舟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摸到。 吴建国见众人不说话，连忙拉着吴建芳说：“芳芳你快说句话！” “哥！你别说了！”吴建芳偷瞄萧远舟一眼，一跺脚就往他身上扑：“远舟哥哥，我怕！” 萧远舟一个侧身让开，她扑通一声，又摔了个狗吃屎。 吴建国顾不上去扶妹子，抓着萧远舟嚷嚷：“你还是个男人吗？看着她摔倒都不扶一下！走跟我去见公安，今天的事情，你不给我们吴家庄一个交代，你就去跟公安交代吧！” 萧远舟拂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建国，问：“你确定要去报公安？如果事情不是这样，那就是报假案，到时候你也要进去蹲一蹲。” 吴建国硬气得很：“去啊！怎么不去呢！” 大队长拿着手电上前，灯光晃着吴建国理直气壮的脸，自己看大的孩子，怎么能不知道他打着什么小九九？ 今晚的事情，大概什么情况，他也是心里有底了，大队长拉开吴建国的手，看向萧远舟：“萧同志，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吴建国瞪圆眼睛，嚷嚷：“大伯，不带这么偏心眼儿的！萧远舟可是害了芳芳啊，那是你亲侄女！她不要名声了吗？我们吴家不要名声了吗？今天之前，她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媒人要踏破门槛了，今天之后，谁还敢上门！” 吴大队长看着瞎嚷嚷的吴建国，再看看萧远舟一脸坚决要去报公安的态度，上前一步，冲着吴建国的脸一巴掌呼上去：“混账玩意儿！赶紧滚！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吴建国捂着脸不敢置信：“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你知不知道，芳芳受了多大的委屈！” 吴大队长压低了声音，抬眸看了眼萧远舟，冲着吴建国呵斥：“受没受委屈，大家都看见了！你给我滚回去！你要是不走，芳芳受的委屈才大呢！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受了这样的委屈不都是捂着不说吗？你嚷嚷开，闹大了，她要不要活？” 第3章 不如你娶了芳芳 萧远舟低笑一声，上一世，就是因为救人被一把抱住，就被吴家扣了大帽子，吴大队长也是这样，百般为难，明里是让吴家息事宁人，别为难知青，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是对他步步紧逼，似乎他不娶了吴建芳她就会去死，他就是杀人犯一般。 如今他可不跳这个坑：“她委屈关我屁事。” 吴建国跳脚：“大伯，你说的什么话！这事儿不见公安，那才是受委屈！” 吴大队长回头看看，那几声锣响，不止叫来全村人，连知青，还有赶过来看电影的几个村子里的人都叫了来。 吴大队拧着眉头，这吴建国办事儿不干净，现在怎么把帽子往人头上扣？他给吴建国使眼色：“大家都看到了，你别胡说了。” 吴建国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大家都看到了才要报公安啊！这不是正好吗？证人都有了。” 萧远舟看着吴大队长的神色，说：“今天月色不错，虽然天黑了，倒也看得清楚路，去县里报公安也不耽误，去吗？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过事情闹大了，吴家庄的名声也晚了。” 吴大队长面色微变，去年吴家庄大队没有评上先进，他还挨了批评，现在刚刚翻年，要是再出事儿…… 他前途不保啊！ 吴大队长冲着吴建国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还不给我回去！” 吴建国不服，可对上吴大队长的脸色，他又闭上嘴。 吴大队长松口气，对众人说：“一场误会，都散了吧，散了吧。” “可别啊。”萧远舟可不会把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他懒洋洋开口，他笑看向吴大队长：“吴队长，我有没有对吴建芳同志做什么，你们看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是证人。” “吴建国同志，捏造事实，作虚假告发，意图陷害我，使我受刑事追究的行为，这在刑法里，属于诬告陷害罪吧？我记得是要处以三年以下拘役或者有期徒刑？” 萧远舟看着吴大队长，笑道：“大队长的儿子，就在县里当公安，大队长不如问问你儿子？或者是你们吴家打算包庇他？” 吴大队长脸色难看，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我给你做主！” 萧远舟就等着他这句话，他迟疑一下，转头看向周涛，向他使眼色：“刚才吴建芳同志忽然从林子里冲出来，扑倒在周涛同志脚边，周涛同志也吓到了吧？你有什么想法？” 周涛听话听音，连忙点头，拍着心口说：“可不是吗？真是吓死个人！大半夜的一个人冲出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刚才吴建国同志那副样子，我都不敢吭声，就怕回头赖不上萧同志再赖上我。” 萧远舟深以为然：“所以啊，要给我们点赔偿吧？多的不要了，我们一人一百块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吴建国倒抽口气：“你抢劫啊！一百块，你不如去报公安！” 吴大队长知道吴家家底，他踢吴建国一脚让他闭嘴，然后看向萧远舟，说：“一百块，你就是把他家卖了都没这么多钱，不如这样，两个人一百块，再给你们三斤白面，怎么样？” 萧远舟拧眉，一脸不情愿：“男人的声誉也是声誉，一百块就想打发我们？” 吴大队长额角青筋直跳，白米白面都是金贵的东西，三斤别看少，可一年到头他们谁舍得买白面？也就留着过年包个饺子罢了，他说：“你别太过分！我再给你加十斤小米！” 萧远舟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那再给我们一人十个鸡蛋。” 吴大队长答应下来，反正不是他出钱：“行！” “那就走吧。”萧远舟抬脚就走。 吴大队长愣住：“走什么？” 萧远舟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是去吴家要赔偿啊，不然过了今天，吴家还认这个帐吗？” 吴建国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可吴大队长不敢啊！ 他们大队已经好几年没有评选上先进了，年底公社大会，他每次都是被骂的那个。 这新的一年才开始，春耕都没忙完呢，就再出事儿，这一年都顺不了！ 吴大队长当机立断：“走！去拿钱，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 围观的人瞧着没有热闹可以看了，连忙散了，还有一场电影呢，现在回去还能看一多半呢！ 当然也有几个好事儿得跟着他们去吴家，想要看看一向抠门的吴家会不会出这笔钱。 萧远舟半点不嫌人多，甚至还招呼几个知青一起去看热闹，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吴家过去。 到了吴建芳家里，萧远舟就站着吴大队长旁边，看着吴建国进去叫人，他面带担忧地说：“他们不会不认账吧？” 吴大队长帮忙打包票：“不会！你放心就是，我叫他们出来。” 说完他扬声喊：“建国他爹！出来！” 吴建芳回家就把这事儿跟爹娘说了，吴建国一进门就把赔钱的事儿说了。 吴母当即冲出门，满脸堆笑地对着吴大队长说：“不用叫了！都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芳芳被吓着了，她又一向喜欢萧同志，这才叫着她的名字。让建国就给误会了，哪里用得着赔钱了。” 吴大队长叹口气，还没说话，跟着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就七嘴八舌说起来： “哎呦，你是没在跟前啊，你不知道建国说话多难听。” “也幸亏萧同志是个男人，要是个女人啊，名声坏掉要一根绳子吊死了。” 萧远舟感激地看向说话的大妈，深以为然：“是啊，这事儿很重要，关乎我跟周同志的声誉，所以我们也不是说非要钱，而是这事儿一定要有个教训，要让他们记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瞎说。” 吴大队长瞪吴母一眼，对吴父说：“这事儿我做主了，麻利地拿钱那东西，具体事情一会儿跟你们说！” 吴母哪里愿意？瞪眼就想着嚷嚷：“凭……” “你给我住嘴！”吴父低喝一声。 吴父也不想认，可关乎儿女名声，他不想认也要认：“去，拿一百块钱来，再装三斤白面，十斤小米，二十个鸡蛋。” 吴母心疼钱，她看着萧远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他大伯，这钱我们是真没有，不如这样，芳芳喜欢萧同志，那就让他们结婚好了，我们也不要彩礼了，还给盖一间房，就在我家隔壁的空地上，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吴大队长倒是想这样，可是……他看向萧远舟：“萧同志……” 萧远舟还没说话，围观的村民们先鼓掌赞同： “这主意好！芳芳可是咱们村子的一枝花，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可不好找婆家了。” “是啊，她还那么喜欢萧同志，萧同志不如就娶了芳芳了。” 第4章 找程多多借书 “我不喜欢她。”萧远舟满脸冰冷，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赔钱，我就去报公安。” 吴建芳当场哭出来：“我哪里不好了？你不喜欢我，你说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吴母瞪着萧远舟，仿佛他罪大恶极，把她宝贝闺女怎么了一样：“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闺女追着你跑了一年多，给你送了多少吃的，你吃完不认账是不是！” 萧远舟一挑眉梢，连忙退后一步把周到拉到身前，嗤笑道：“如果说谁吃了你家的东西，就要娶了你闺女。那你找他。” “你闺女每次送来吃的，我都严词拒绝，可她都是丢下就跑，我可没吃一口，都是周涛跟知青点的同志们吃了，要是谁吃了东西谁负责，如果周涛同志不想娶，那……不如问问知青点的人，谁愿意娶你女儿？” 周涛闻言连忙后跳一大步，又怕连累到自己，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浪费粮食可耻，才吃了几口，我不是吃得最多的，吃得最多的是王胖子，找他，找他。” “你们，你们欺负人！”吴建芳嗷鸣一声，扑在吴母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妈！我怎么见人啊，我死了算了！” 吴母恨萧远舟不给台阶下，抱着吴建芳看向吴大队长：“他大伯，你真的忍心看芳芳去死吗？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吴母把皮球踢给吴大队长，这下子，连吴父也不吭声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吭哧瘪肚的哼唧：“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吴大队长满脸为难：“那个，萧同志，你看这个事儿，怎么是好呢？” 萧远舟态度坚决得很，不给他们半点道德绑架的机会：“人不是我招惹的，该给我的赔偿给我，要是觉得我在你们大队碍眼，可以把我调到别的大队去。人我是不会娶的。” 萧远舟说完，又看着吴大队长说：“看来你们家态度很明显了，那我就去报公安了，蹲大牢或者改造，回头别怨我。” 萧远舟扭头就走，半点不带犹豫的。 吴建国顿时慌了，冲着爸妈就叫：“给钱啊！给钱啊！你们想看我蹲大牢吗？” 吴母心里咯噔一声，还没在闺女跟儿子之间做出选择，吴父跳起来，儿子是命根子可不能有事儿！ 他大叫：“别走，我这就去拿！” 仿佛怕萧远舟反悔一样，吴父跑回屋，翻出来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冲到萧远舟身边塞到他手里：“你拿着，我这就给你拿米面鸡蛋。” 吴建国怕蹲大牢，跟着忙活，两人很快把东西找齐了，一股脑塞给萧远舟。 吴大队长多了个心眼儿，怕萧远舟秋后算账，掏出纸笔说：“萧同志，咱们写个收条？” 萧远舟一扬眉，把钱揣兜里，装米面鸡蛋的篮子递给周涛：“帮我拿着。” 萧远舟刷刷刷写了收条，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吴大队长。 吴大队长眼前一黑，这收条拿着烫手撕了又怕，怕萧远舟不认账回头还来要钱。 吴建国凑头过去，他识字不多，问：“一百，二十个，十斤，三斤都对，大伯你还不把收条收起来？” 吴大队长眉头拧得更深，吴建国怎么会知道，这写的不仅仅是收条，还写了吴建国的罪状。 写明了今天因为什么才要的这些钱，要了钱，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以后要是吴建国再因为这件事找麻烦，萧远舟还要再行追究。 吴大队长深吸口气，看向萧远舟：“萧同志……” 萧远舟笑眯眯地看着吴大队长，好心提醒：“大队长，天色晚了，明天还要出工干活，再耽搁下去，耽误了春耕，耽误了收成，我们今年的先进集体，就不好拿了。” 一句话，拿捏了吴大队长。 他干脆利落都把收条放兜里，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自己，至于吴建国他们，哼，只会拖后腿的家伙！ “都散了散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工。” 萧远舟仔仔细细收好钱，拿出手电，示意周涛可以回去了。 半路上，萧远舟数出来五十块递给周涛：“这是你的，其余的也是一人一半，到了知青点再分。” 周涛连忙摇头，今天晚上这个局冲谁来的，再明显不过，他可不凑这个热闹：“这是你要来的，我不要，我也没受什么惊吓污蔑。” 萧远舟可不会拿这笔钱，上辈子自己遭受吴家人欺凌，是周涛暗地里总帮他。 他记着周涛的好，自然一定要让他收下钱，他不由分说把钱塞到他手里：“你收着。” 周涛收了钱，就不再要东西，他把篮子塞回萧远舟手里：“那这些东西我就不要了。” “行。”萧远舟也没再拉扯推让，把篮子接过来。 回到宿舍，天已经很晚了，男生宿舍这边都睡下了。 两人也收拾一下就睡了。 萧远舟不光打算复习，还打算把功夫也捡起来，他外祖是战斗英雄，他小时候也跟着外公练过拳脚，后来就疏于锻炼了，这拳脚功夫还是要捡起来的。 功夫捡起来消耗就大，吃也就多，还要赚钱买课本，复习功课参加高考，还要攒路费。 萧远舟算算手头的钱，一下子觉得紧张起来，时间紧张，金钱紧张。 萧远舟睁眼看着房顶，一时间没了睡意，怎么挣钱呢？ 他翻来覆去地想，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萧远舟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爬起来，拿着脸盆出去洗漱。 萧远舟相貌帅气，再加上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很受女知青的喜欢，见他出来，一个个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萧同志，昨天有没有吓到你？” “那吴家太过分了，萧同志，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 “他们说赔了一百多，你不是发财了？” 萧远舟皱眉看着她们，并不想回答她们的问题，他左右看看，正想着怎么脱身，一抬头就看到了站着人群后的程多多。 她一脸担忧，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后，程多多的眉目才舒展开来，她对着萧远舟含笑点了下头，转身打算回房。 萧远舟连忙叫住她：“程同志，我可以跟你说两句话吗？” 程多多诧异看过去，在几个女知青羡慕的眼神中，走到萧远舟面前：“什么事？” “你等下，”萧远舟回房拿出五个鸡蛋，递给程多多：“我记得你那里有高中的课本，我能借来看看吗？” 程多多看看鸡蛋，又看看萧远舟，唇角绽开一抹笑：“萧同志不用这么客气，你拿去看就好，鸡蛋就不必了。” 萧远舟坚决把鸡蛋塞到她手里，现在看着不需要，过几个月，高考消息下来，这些课本抢都抢不到。 程多多不好推让，只好收下：“那我整理一下，下工给你。” 萧远舟点点头，洗漱后回到男知青宿舍，刚打算打开柜子拿衣服，张扬就凑过来，脑袋都要钻进柜子里面： “居然有白面，精米！他们家那么抠门，还真给你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我们吃顿素饺子咋样？这么多鸡蛋跟白面呢。” 第5章 孙奶奶 萧远舟一把把他拉开，拿了衣服就把柜子里锁好：“这是我的东西，不给你吃。” “别这么小气嘛，你看，春耕大家都在出力，人人肚子里缺油水，你这虽然没有油水，但是是精米精面啊，你……” 张扬话没说完，萧远舟已经离开，他看着萧远舟的背影，翻个白眼：“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周涛白得了五十块钱，自然站在他那边：“你一个大男人这么馋嘴。” “你说什么！我这不是为了大家谋福利吗？包了饺子你不吃吗？”张扬瞪眼，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想吃。 “谁想吃谁心里有数，天色不早了，该上工了。”周涛懒得理他，转身走人。 经过昨天一事，吴家庄大队的人，都知道这个从来话少冷漠的萧远舟，不是个好惹的，一个个离他远远的。 萧远舟自然乐得清净，领了任务以及工具就去干活，下了工，他就回知青点吃饭。 饭是早上临出门前就放到饭盒里的，中午负责做饭的人就回来把火烧上，把大家的饭蒸熟。 农忙的时候，也没工夫做什么菜，熬什么汤，饭盒里的杂粮饭，搭配上去年知青们合力腌的咸菜就是一顿饭了。 吃过饭，萧远舟去洗碗，一扭头就看到程多多抱着书从女知青宿舍出来。 程多多把书本递给萧远舟，又问：“你要这些书做什么？” “闲来无事看看。”萧远舟接过，想起今天程多多没吃鸡蛋，提醒她一句：“鸡蛋尽快吃了。” “嗯？” 程多多疑惑地看着萧远舟。 萧远舟声音又低两分：“对人有点防备心，别瞎大方。” “啊？哦。”程多多愣愣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萧远舟也只提醒一句就不再多说，这姑娘大方，各种意义上的大方，所以也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不过他也管不了太多，自己立不起来，他就是手把手地教，她也学不会。 萧远舟把书本放到柜子里，就连忙去上工，春耕事忙，压根就没时间休息。 到了傍晚收工，萧远舟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即便如此，吃过饭，他也先复习，等所有人都入睡了，他再去打一趟拳才去睡觉。 转眼忙完春耕，萧远舟去找吴大队长请假进城。 吴大队长看到萧远舟来，原本想难为他一下，一抬眼，对上他那双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眸，手比嘴快地把条子给他批了。 萧远舟拿了条子也没进城，揣着自己兜里的钱，拿一个背篓去找孙奶奶，上辈子他娶了吴建芳以后，被吴家人欺负，孙奶奶总帮着他说话，甚至还在吴家人不让他吃饭的时候，从她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让他吃一口饭，不至于饿死。 如今他第一个想帮的人，也是孙奶奶。 孙奶奶家只有她自己跟一个小孙子了，再加上腿脚不便利不能干重活，更有病在身，两人日子过得异常艰难，所以大队里特许她自己养了六只鸡。 要知道，别人家最多只能养两只而已。 小孙子才八岁，去上工也都按照大人的满工分算的，即便如此，挣到的钱也只够吃药，村子里发的口粮，都不太够他们吃。 养的鸡，鸡蛋都舍不得吃，存起来定期给供销社换点工分，去年村子里一工分才两毛钱，而去供销社买鸡蛋，要票不说还要钱，黑市上一颗鸡蛋要六到七分钱，怎么算，都是卖了划算。 萧远舟直接说明来意：“一枚鸡蛋五分钱，奶奶怎么样？” 孙奶奶自然信他的，只是她也有担心的地方：“你肯定是要拿去黑市卖，让人瞧见了，不是给你添麻烦？” 孙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怕给人添麻烦。 萧远舟笑着安抚她：“奶奶，这就是我的问题了，你只管收你的钱就是。” 孙奶奶很缺钱，虽然担心，但她还是把鸡蛋拿了出来：“每个月我要交给公社一百三十个鸡蛋。这里是六十五个鸡蛋，有上个月的，还有这个月的，只能这么多了。” “够多了。”萧远舟接过篮子，打算就这么给放到背篓里，却被孙奶奶给制止了。 孙奶奶抱来稻草给他铺在背篓下面，看萧远舟没带别的东西，又给他往里面铺旧衣服，又拿一个蓝布盖在上面：“鸡蛋容易碎，这样垫着好点，还有，拿东西盖着点，不然会有人翻你的背篓，让人看见去告你。” “知道了，谢谢奶奶。”萧远舟自己没这些东西，本就是想给孙奶奶买的，连带着鸡蛋的钱，一共给她放了四块钱就跑了。 孙奶奶点了点钱发现多了，追出去他就走远了，她怕人听见又不敢叫人，只能一拍腿，叹气：“这几个鸡蛋哪儿能赚到那么多钱？孩子太实在了。” “实在孩子”萧远舟背着背篓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背篓里就又多了一些鸡蛋。 鸡蛋最好的销路，其实不是镇上也不是县里，而是村子里。 萧远舟可没在吴家庄大队卖鸡蛋，这是吴家地盘，容易被吴建国报复，他步行到八里外的东良舍大队。 农忙结束，辛苦了好一段日子的人都会歇两天，因而村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萧远舟小心谨慎地避开人，走到东良舍大队的牛棚。 萧远舟知道，这牛棚里，住着一个叫长亭的中年男人，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年了，身体不太好。 最是需要营养品，也一直都在暗中收东西吃。 进了牛棚的人，被看管严格，长亭有需要，也只能暗中慢慢地收。 萧远舟知道这事儿，还是上辈子有人举报了长亭，别人才知道，他是真能藏啊，别人过来除了两套衣服什么都被收走了。 长亭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自己带了钱，竟然还带了小金鱼。 长亭被人按着打，逼问到底是谁放水让他带来的东西，长亭到死也没吐露半个字。 说得卑鄙一点，萧远舟就冲着他手里的钱去的，长亭嘴紧，他从他手里赚到两百块就够用了。 其余的，等到了京城再说，现在密集搞钱，只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他现在还是以复习为主。 萧远舟站着牛棚前，看着眼前破败的土坯房子旁，敲了三下门。 “谁啊？” 里面的人很谨慎，都没给开门。 萧远舟也没吭声，拿出一枚鸡蛋，在房门裂开的缝隙前晃了一下。 门刷地打开，快速把萧远舟拉了进去。 大白天的，屋里暗得几乎看不到人影，萧远舟眯了眯眼才适应里面的光线，勉强看清楚，这七八个平方的小房子里，靠着墙角炕，收拾得还算整齐，门口是一个炉子，上面咕嘟咕嘟不知道煮的是药。 一个人躺在炕上面朝里，看不清楚面容，门口是一个看着差不多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上下打量着萧远舟：“看着眼生。” 萧远舟把背篓放到地上，掀开上面盖着的蓝花布：“眼生不眼生的，有东西给你就好。” 第6章 长亭 一个个圆滚滚的鸡蛋露出来，男人眼睛一亮，立刻又警惕地打开门往外看一眼：“没人跟着吧？” 萧远舟笑道：“放心，我还想活命。” 男人转身去拿一个陶罐过来，开始捡鸡蛋，他原以为没多少，可越捡越多，他从开心到拧起眉头：“鸡蛋太多了点，没有别的？” 萧远舟摇头：“鸡蛋换了钱，我才能去买别的送来。” 这话说得太直白。 男人皱着眉：“我不能给你钱。” 萧远舟看看炕上的人，他进来有一会儿了，那个人的呼吸声都几乎没听见，看来生病的是他，如果这个牛棚，再没有旁人，那眼前的男人，就是长亭了。 萧远舟故作迟疑地想了想说：“可以，不过东西换多少钱都是我的。” 长亭看他一眼：“你等着。” 长亭开门出去，转身就把房门给锁上了。 萧远舟也没在意，他左右看看，走到炕边，低头看炕上的人，单薄的被子盖在身上，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肚大如箩的女人，这是怀孕了？ 难怪长亭要想办法买营养品了，怀孕的女人，家里条件再差，都会把吃的喝的给孕妇吃，胖一点是应该的。 可是这个女人瘦得皮包骨了，越发显得肚子大得可怕。 萧远舟也不好盯着一个女人看太久，他回身坐在炉灶边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药锅。 没多久，长亭推门而入，看到萧远舟高大的身体蜷缩在窄小的板凳上，却显出了几分悠闲自在来，他眸光微敛，说：“东西拿来了。” 萧远舟回头，也没着急问东西的事儿，只看着长亭小心谨慎地把房门关上，方才过来递来一枚嵌宝金戒指。 萧远舟入手就知道戒指分量不轻，他抬手就着斑驳的阳光看清楚上面的红宝石，成色也不错。 萧远舟问：“就换这些鸡蛋？” 长亭当然没那么蠢：“如果可以再换一些麦乳精跟奶粉来，换不到就算了。” “你也不怕我拿着东西跑了。”萧远舟试探他。 长亭迎着萧远舟的目光，淡然得道：“人没了，才是真没了，这不过是身外之物。” 萧远舟见他目光只落在女人身上，心中对他为人又有一层认识，他想了想说：“你要的东西，一时半刻弄不来，不过我会尽快的。你这段时间，别再找别人。” 言下之意，长亭自然清楚，他担忧地看向炕上，迟疑一下点了头，有这些鸡蛋，怎么着也能撑不短的时间了。 他说：“趁着这会儿没人，我掩护你离开。” 萧远舟跟着长亭出去，看着他打开牛舍的大门，牵着牛出来，他就混在几只牛中间离开了村子，路过镇上的时候正是中午，他匆忙买了两个馒头，登上去县城的车。 这个时间去县里，晚上肯定回不了村子，所以萧远舟才开了介绍信，到了县里，他先去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然后径直去了对面的国营饭店。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国营饭店在做晚饭的准备了，整个大堂就一个昏昏欲睡的服务员，再无他人。 萧远舟在这个时间进门，服务员脸色就很不好：“还没开门，你五点以后再来。” 萧远舟从兜里抓了几个糖果放到桌上：“麻烦你，我找后厨赵师傅，家里人托我给他带点东西。” 服务员看到糖果，面色好了几分，又上下打量了萧远舟，方才拧身往后厨过去。 没多久赵师傅出来，他眯着眼审视着萧远舟：“后生有点面生啊，谁介绍你来的？” 萧远舟同样打量着赵师傅，胖乎乎，白净净，笑起来弥勒佛一般，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萧远舟提起十二分精神，露出一抹笑，直接报上来历：“吴家庄大队，知青萧远舟。” 赵师傅诧异地看着他，来找他出东西的人，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他倒好，直接报了姓名来历。 他解了围裙坐在桌边，伸手示意他坐：“你就不怕我去举报了你？” 萧远舟在他对面落坐：“大家日子都艰难，您做这些，也不过是帮着大家吃饱饭而已，我也一样，我们谁都不会砸谁的饭碗不是？” 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 赵师傅很满意萧远舟的回答，又问了他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见萧远舟答得滴水不漏，方才起身：“跟我来。” 萧远舟跟在赵师傅后面，穿过厨房，进了后面仓库。 一路上，萧远舟目不斜视，到了仓库他打量了一眼这里的环境，方才拿出戒指：“我也不废话，这东西，您看看值多少钱，帮我换三罐麦乳精，几袋奶粉，要有多的，就换成钱。” 赵师傅瞧见这戒指眼睛微微一亮，不过他面上半点不显，接过戒指看了看，说：“这年月，这东西不值钱。你想卖多少？” “不值钱几百块也是有的，您如果没有门路，我只能去找别人。”萧远舟以前就在京城黑市混，也不是不懂行情。 赵师傅见唬不住人，又仔细看了看戒指上石的成色，说：“戒指是这个行情，但是这奶粉可不好买，麦乳精也不便宜。” 萧远舟点头：“我懂。” 赵师傅笑容满意地抬了抬下巴：“你晚上来，要是有东西，你直接拿走，要是今天没有，就明天中午一准儿给你弄到。” “好，那晚上见。”萧远舟转头就走丝毫没有逗留，也没有半点怕赵师傅贪了东西的意思。 他的干脆利落让赵师傅很是意外：“倒是个有意思的后生。” 萧远舟从国营饭店出来，直奔新华书店，要复习资料，自然还是新华书店的好。 他进门直奔学习资料过去，整理图书的店员见状，打量他一眼，说：“你是找课本吧？” 萧远舟愣了一瞬，下意识问：“现在买课本的很多吗？” 店员抬了抬下巴：“喏，课本卖了不少了，还有一些资料都在那边，都是今年刚送来的，往年，这些都不能往书架上摆的，今年摆的倒是多。” 萧远舟心念一动，恢复高考的消息是在秋天才传来的，十二月就高考了。 这么短时间出卷子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就是，高考早在准备，书店里面准备这些书，大概也是为了恢复高考准备的，好让考生不打无准备之仗。 只是这书…… 可真贵！ 萧远舟看着定价肉疼不已，可是有些复习资料确实该买，他回想上一世的考题，捡着自己薄弱的科目买了两本，临走看到门口摆着的语录，顺手拿了一本。 三本书，花了二十多块，可真贵。 萧远舟收好零钱，盼着赵师傅能把戒指卖一个好价钱。 县城的赵师傅，是萧远舟来之前从京城黑市那边知道的。 虽然两地距离遥远，然而有些事情在黑市里，压根都不叫事。 萧家落败，他爸爸跟继母带走了所有家产远奔香江。 萧远舟外祖家也是内忧外患，他不愿意让外祖父担忧，就自行报名下乡，且选了比较苦寒的地方，也好堵住某些人的嘴。 自己给自己规划的地方，怎么会不留个退路呢？ 第7章 搜房 赵师傅就是他的退路，上辈子，他总觉得，人情关系要用在刀刃上，可是，还没来得及用，他就没了。 这一世，即便还用不上人情，找赵师傅来出些货赚点钱，却是不难。 胡思乱想中，萧远舟到了废品收购站。 准备好的烟递过去一根，萧远舟成功来到堆放着旧书旧报的地方。 这年月，报纸比书有用，拿来糊墙包东西再好不过，书籍反而没什么用了。 课本这里也有不少，萧远舟拿了自己需要的就走人，废品站的东西就是便宜，五本也才几毛钱。 萧远舟从废品站出来，天就黑了，他索性拿着书直接去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里的人还不少，萧远舟找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一个红烧肉，一个蒜泥白肉，三碗米饭，至于蔬菜是一个没要，他现在馋肉。 不得不说，赵师傅的手艺极好，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在嘴里一抿，肥肉就化开了。 蒜泥白肉味道调得更是好，刀工也好，薄薄的大肉片子似乎可以透光，在蘸料里面一卷，入口是满口生香。 萧远舟连干三碗米饭，愣是没吃饱，他又要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疙瘩汤，才算是溜了缝。 萧远舟放下筷子，就从后头出来一个抱着背篓的小学徒，瞧见萧远舟眼睛一亮：“哥，你来了，这是家里给你捎带的东西。” 萧远舟掀起背篓上的盖布，拿起最上面一双棉鞋，一边问：“咱娘身体还好？” “好着呢，让你不用惦记，”小学徒一脸担忧演得像模像样：“娘说，让你别惦记家里，多给自己吃点好的。” 萧远舟当场把鞋换上，原地走了两圈，又看看背篓里的夹袄，忍不住笑：“都开春了，还给我做袄。” “这不是怕倒春寒吗？”小学徒跟着笑，然后说：“哥，我去忙了。” “好，我也该回去了。”萧远舟目送小学徒去后厨，拎起背篓离开国营饭店。 他是真的没想到，赵师傅送东西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也难怪能跟京城那边有点联系，看来还是有点背景的。 回到招待所。 萧远舟把背篓上面的夹袄拿出来，露出一个饭盒，打开里面是几个大肉包子，下面盖着一层稻草，这下面才是他要的东西。 三罐麦乳精，三包奶粉，以及一百块钱和几张粮票。 “奶粉真贵。” 萧远舟呲了呲牙，那个戒指可是个好东西，不光是金的，还是个古物，保守估计两百块是有的，现在只换回这么点东西，可见现在物资奇缺。 萧远舟又笑起来，物资奇缺是好事儿啊，这样他才好赚钱。 萧远舟把钱票收好，把东西塞进衣柜里，想了想又不放心，又把东西拿出来，正想着要放到哪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查房！都起来！” 闹轰轰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萧远舟房门外，哐哐踹了两下门，房门砰一声打开。 吴建国指着萧远舟，对纠察队的人说：“就是他！黑市买卖东西，我看见了，搜他的房间！” 萧远舟看到吴建国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 他上前挡着吴建国跟纠察队的人，故作慌张：“你们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闯进来？你们把门踹坏了，谁来赔？” 吴建国拽的二五八万，萧远舟骗走他家一百块，他一直不甘心。 今天看到萧远舟去找他大伯批条子，他就跟了上去，谁知道跟丢了。 吴建国笃定萧远舟会来县城，就早早在县城等着。 果然！萧远舟来了！ 吴建国左等右等，才看到萧远舟鬼鬼祟祟地进了国营饭店，从饭店出来，又去了书店跟废品收购站，又去国营饭店大吃大喝，还拿回来一个背篓，他一定跟国营饭店的人有勾结！ 吴建国当即就去找纠察队的人，去黑市买卖东西，足够他关个一年半载的！他一定要把萧远舟给弄死！ 吴建国越想越兴奋，伸手就去推他：“你不让我们搜查，是不是有猫腻？让我们进去！” 萧远舟寸步不让：“先说清楚，坏的门谁来赔？还有，如果没搜到东西，你大张旗鼓来污蔑我，是不是要赔我点钱？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 这会儿天还没黑透，他们大张旗鼓地来，门口围了一群人看热闹。 萧远舟满脸心虚，又故作强硬：“如果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这话说得对，随便举报别人就可以搜房间，有问题就算了，没问题，人家以后怎么做人？” 纠察队的人有些不耐烦，带头的小队长看向吴建国：“你说的真的假的？假的你就给我进去！” 吴建国笃定萧远舟去了黑市，使劲儿推他：“肯定是真的！他那个背篓里就是从黑市换的东西！他是我们村子的知青，我知道他的底细，里面肯定藏了不该藏的东西！查他！” 小队长见萧远舟寸步不让，拨开吴建国，对萧远舟说：“你让一让，不然，你妨碍我们工作，也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萧远舟语气软下来：“不是我不愿意让，而是这个人跟我有过节，他专门来污蔑我的，你们搜可以，但是不能让他进来，谁知道他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来陷害我。” “而且……”他话语一顿，道：“刚才你们说，如果他污蔑我，你们是可以抓他的？” “当然。”小队长语气严厉：“我们是公职单位，不是当人当徇私报复的工具的！” 他眼神肃冷，环视围观人群一圈道：“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不会姑息，同样，污蔑他人，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污蔑他人，让我们受累来回跑，说好听点，我们是为人民服务，说不好听点，你们这是让我们滥用职权！” 小队长也生气，举报的人又不是他们，他们也是照章办事，最后坏人却成了他们？ 举报人爽了，被抓人的家属反倒拿着他们纠察队的人出气，真是一天天的没个安生日子。 吴建国一听，瞬间犹豫不决，如果萧远舟真的没问题，自己真的要被抓起来吗？ 他打起了退堂鼓却见萧远舟脚步一挪去挡衣柜，他脑子灵光一闪，指着衣柜说：“东西就在衣柜里！我保证！” 小队长神情严肃地看向萧远舟：“还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执法。” 萧远舟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俗话说捉贼拿赃，我手里有什么东西，那也是我自己去供销社买的，无凭无据就说我去黑市，确实是栽赃。” 第8章 把吴建国抓了 小队长门都打开了一半，一听这话愣住，是啊，吴建国来报说萧远舟是黑市贩子，手里有违禁品。 可违禁品是一些不该出现的书籍物件，真要是一些吃的喝的用的，怎么证明人家是黑市买的？ 吴建国见小队长听进去了萧远舟的话，生怕他们放弃，上前一把拉开小队长，刷地拽开衣柜门。 就见里面放着一件夹袄，一双新鞋，最醒目的还要数放在最上面的主席语录。 吴建国不信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又跑去翻床，把被子抖落下来，床单，褥子都掀开，又看床底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小队长阴沉着脸：“吴建国！你闹够了没！” 吴建国眼睛死死地盯着最后一个床头柜：“东西一定在这里！” 萧远舟一步跨过去，挡住床头柜：“满屋子你都搜了，这么一个小柜子，能放什么？” 吴建国没注意到小队长站在衣柜门前，拿起来那双鞋看了一眼。 萧远舟却注意到了，赵师傅敢把国营饭店当作黑市的据点，能没有点后台关系？ 赵师傅给的衣服鞋子只怕不是搭头，而是某种暗示。 萧远舟想明白后，心里更有底了，同时，他面上更心虚了。 吴建国这还能放得过他？他用力去拽萧远舟，且冲着小队长大叫：“东西就在这里！快来帮忙！” 小队长放下鞋子，关上柜门，沉声呵斥：“够了！” 吴建国愣住：“什么够了？” 小队长面色阴沉：“你闹够了没？这个房间没有任何问题。” 吴建国指着床头柜：“这里还有个柜子，东西一定藏在里面！” 小队长轻蔑地说：“一个小柜子里面能放什么东西？所谓的违禁品，又是什么？你说他从黑市买东西，证据呢？你见他进出黑市了吗？” 吴建国一时愣住，摇头：“没有，但是他一定……” “没看见，就敢举报别人？你这是诬告！”小队长厉声呵斥，一摆手说：“把人给我带走！胆敢诬告他人，这是浪费我们稽查队的时间，是在跟人民群众作对！” 两个稽查队员拧着吴建国的胳膊，堵着他的嘴把人押出去。 小队长扫了一眼萧远舟，屈指在柜门上轻轻扣了一下，语带警告：“你要记住，虽然今天没有搜出来什么东西，但去黑市买卖是犯法的！今天在招待所里，无论搜出什么东西来，都不能证明你是从黑市买的，但是别让我在黑市见到你，见到你一定把你抓进去。” 小队长说完又环视一圈门口看热闹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倒是和缓了许多，这年月能住得起招待所的人，也没多少个。 他说：“你们也是，过来工作就工作。别乱跑，万一误入了黑市。我也不好帮你们洗脱。” “我们不去不去，哪儿有那个时间？” 围观人群自然应声说不去。 萧远舟看着小队长走了，还以为门要自己修，他刚想过去看看这门还能不能修，招待所的维修师傅就上门了，三两下给他收拾好了门，关上就走了。 这次应该安全了。 萧远舟打开门，看看走廊上没人，这才关上门从里面锁上，又拿桌子堵着门，这才拉开窗帘，露出放在窗台上的背篓，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背篓放在这边，就没人想过来搜。 萧远舟将背篓在床边放好，上床睡觉。 他吃饱喝足，睡得香喷喷，吴家庄大队，大队长跟吴建国的家人却睡不着了。 吴大队长的烟一根接一根，吴父蹲在地上吧嗒着旱烟，吴母抱着吴建芳嗷嗷哭：“他大伯！你要想想办法帮帮我们啊，不能让他蹲大狱啊！” 吴大队长抓着空荡荡的烟盒，骤然攥紧：“他们打电话说，是建国又去找萧同志麻烦了，我们去求萧同志，现在都说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他不告了，事情就了了！” “那我们一起去知青院！” 吴家一家三口加上吴大队长四个人一起敲开知青院大门。 周涛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拎着煤油灯，看清楚来人，就把油灯熄了，浪费油：“你们来做什么？” 吴大队长问：“萧同志可在？” 周涛靠着门打瞌睡：“还没回来。” 吴母可不信，推着周涛就要进院子：“我们不信，他还会在县城过夜吗？他就是不想见我们！” 周涛被推得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他接连后退数步，好容易站稳了，人也清醒了，他看着吴母直勾勾往男知青宿舍闯，赶紧大声喊：“我就说了，萧同志没回来！你还硬闯进来？” 张扬跳起来，站在门口瞪着吴母：“干嘛干嘛？欺负我们知青是不是？” 吴母哭天抹泪：“哪儿就欺负了？我们也是没法子，萧同志在里面就请他出来吧，别难为我们家了，我们家刚拿了一笔钱给他，实在拿不出第二笔钱了。” 张扬眼神闪了闪：“他又问你们要钱？” 吴母一抹脸，顺手擤一把鼻涕一甩手，说：“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我家建国在县里怎么得罪他了，萧同志让纠察队的人把他给抓走了！拿了一百块钱，他还想怎么样！” 程多多披着件衣服，从女知青宿舍推门而出：“那一百块是你们给的赔偿，现在他为什么被抓起来，你应该去纠察队找他，而不是来找萧同志的麻烦。还是你们觉得，纠察队的人，是可以随随便便被收买的？” 吴母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瞪着眼睛说：“不是他萧远舟去找的纠察队，谁找的！他就是故意的！” 吴大队长看到知青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围在门口看热闹，他琢磨一下程多多话里的意思，心里咯噔一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吴父扑通跪在了地上。 吴父眼睛直愣愣的，仰天哀嚎：“苍天啊，你睁睁眼吧！我这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怎么儿子就蹲大牢了呢？被人陷害成这样呢？” 吴母见状扶着门框滑到地上，顺手抓乱头发嗷嗷叫：“我不管，就让萧远舟给我出来，还我儿子！我儿子就是他弄进去的，我儿不出来我跟他没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嗷嗷喊，张扬脑子里嗡嗡的，跟着大吼：“说了他不在！你不信就进来搜！” 吴母一听，不喊了，连忙爬起来往里冲，搜就搜，把钱搜出来不是正好？ 第9章 帮我个忙，给你十块 周涛瞪眼张扬，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去，抓住吴母的胳膊把她往后拽：“这是我们的屋子，你凭什么进去搜？丢了东西我就说是你偷的！” 吴母顺势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强盗土匪啊！你们这群知青真是丧尽天良啊！” “老婆子！”吴父扑到吴母身边，在她身上一掐。 吴母瞬间扶着腰哀嚎：“哎呦，我不能动了，我不能动了！我腰断了啊！” 吴建芳眼珠子一转，上前抓着周涛的胳膊不放：“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把我哥抓去蹲大牢不说，这会儿又推了我娘，你要负责！” “我的腰啊！”吴母哎呦哎呦地叫，场面更乱了。 吴大队长黑着脸，明知他们在无理取闹，他也纵容着，实在是这些知青不好管理。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是城里的孩子，哪儿见识过这种场面？ 周涛也有点慌了，指着吴母说：“我没推倒你！是你自己摔地上的，我看见了！” 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是知道的，根本就没用力，怎么可能让她摔倒？ 张扬脸也黑下来：“不是周同志害你跌倒的！你不能这么讹人！” 其余知青也站出来七嘴八舌地帮着周涛，他们之间或许有争吵，有龌龊，可在外敌面前，他们不团结起来，容易让人欺负，这是这些年来的血泪教训。 “让开。”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围在前面的人群刷的散开，一盆热水从天而降。 “要死了！” 吴父嗖地跳到一旁，眼睁睁看着一盆热水兜头浇在吴母身上，烫地吴母连滚带爬的起来，想抓个人扶着都抓不到：“杀人啦，杀人啦！” 吴母烫的捂着脸哀嚎，吴建芳一蹦三丈远，着急地拍着胳膊上的水渍，生怕烫一个疤毁了容。 程多多甩甩脸盆，嗤笑道：“瞧瞧，这不是灵活的很吗？哪儿摔坏了？虽然是大半夜的，但是公安干警为人民服务，应该是不介意帮我们这些离乡背井，为祖国建设大西北的知青们讨一个公道的。” 她笑盈盈地看向吴大队长：“大队长，你说是不是这样？” 吴大队长脸色铁青，这俩人闹也闹了，占不到便宜也不能埋怨人了，他叹口气，一脸懊恼：“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也别怨他们，孩子出事儿了，着急也是理所应当。” 程多多看着吴大队长轻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玩儿什么聊斋：“萧同志不在，你们想救人，就去纠察队去，别在我们知青院闹事！更何况，您大儿子在县城公安局，找到他总能问出点什么，为什么来我们知青院闹事？” 吴大队长就是怕给大儿子惹麻烦才纵着夫妻俩闹事，现在听程多多提起，连忙拽着吴父吴母离开。 吴建芳打着手电走在前头，吴母捋着湿哒哒的头发，看着前方的吴大队长，想着程多多的话，越发烦躁，再看看到刺目的灯光，劈手夺过手电筒关上：“要死了，电池不要钱啊？看不清路就去死！” 吴建芳委屈得很：“都没月光，打着手电照着点路啊。” “救你哥哥出来不需要钱啊？养你不要钱啊？没用的赔钱货，连萧同志都没能给勾搭上！”吴母一通骂，又埋怨上吴父：“你爸也是，水泼过来躲那么快！要死啊！” “我明天还要去县里，衣服湿了怎么办？”吴父振振有词。 吴建芳闻言眼珠子一转，说：“爸，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吴父瞪眼：“胡闹！你不上工了？建国耽误了两天工，明天我去又要耽误一天，你给我留家里干活！再说了，县里还有你堂哥在，用不到你。” 吴建芳生气也不敢说什么，又气恼萧远舟拒绝了自己，她贼心不死地说：“哥哥事情一定是萧远舟做的手脚，爸，你到了县城，一定要把这事情咬死了！” 吴建芳生怕吴父不放在心上，又加把劲儿：“爸，萧远舟可是京城人，你不想当京城人吗？他早晚会回去的，到时候我带你们去京城享福，再给哥哥娶一个京城媳妇！” 吴父疯狂心动了，当即从吴母手里薅过手电筒，拉着吴大队长就走：“我们去县里！” 吴大队长看眼手腕上的上海手表：“九点了，没车了，你怎么去？” “骑车去，你家不是有车吗？”吴父是等不了一点，吴大队长只能认命跟着他回去骑车。 满村只有大队长家一辆自行车，吴大队长带着吴父，骑一会儿又换人骑。 萧远舟踏踏实实睡一觉，起来又去国营饭店吃了个早饭，这才往车站过去。 大早起地，车站地人也不少，萧远舟挤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闭上眼打盹儿。 从县里到镇上要两三个小时，萧远舟一点不担心会睡过站，很快车开动起来，晃晃悠悠的车，再加上并不良好的路况以及客车内复杂的气味，他睡的并不踏实。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往县城方向去了，萧远舟探头看了一眼，却又没看到人影，他收回视线，把脚边的背篓换个位置，自己也换了个坐姿继续睡。 萧远舟回到知青院的时候，已经要中午了，推门就看到程多多准备做午饭，几个饭盒都摆在了灶台边上。 “做饭呢？”萧远舟顺手把自己的饭盒放到灶台边上，见这会儿没人在，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塞到她手里：“快吃。” 白胖的肉包子，即便是凉了，也散发着麦香味儿，程多多也不矫情，嗷呜咬了一大口，她看着里面的肉馅眼睛一亮：“还是纯肉的啊！” “快吃吧。”萧远舟把背篓放到一旁，顺手就帮她把火点燃。 火旺起来，程多多也吃完了包子，她把饭给做上：“这次买了不少东西吧？快去收拾一下，别回头让人瞧见了，又是事儿。” 程多多说完，又好信地问：“你在县里遇见吴建国了？他怎么进纠察队了？” “你怎么知道的？”萧远舟打开背篓拿出自己买的书看起来。 程多多把昨天吴家过来闹事儿的事情说了，又说：“你最近可当心点，被吴家盯上，少不了麻烦。” 第10章 吴母耍流氓 “我好像看到他们往县城走了。”萧远舟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确实是吴父跟吴大队长，他原本打算今晚就去给长亭送东西，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当即把背篓里面的书跟衣服鞋子拿出来，把背篓往她跟前一送：“请你帮个忙行吗？给你十块钱。” 程多多惊讶，她不由看向脚边背篓，然后快速把背篓拿到宿舍里藏好，这才回来问他：“什么东西往哪儿送？十块钱的酬劳，事儿不好办吧？” 萧远舟点头，说了名字跟地址。 程多多脸色难看得很，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边牛棚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你帮他们做事，不怕惹祸上身？” 萧远舟拍拍手上的书：“都是读书人，能有什么大错？他们也不容易，再一个还有钱赚。” 程多多缺钱，这是事实，她深吸口气，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书，顿时有几分好奇：“你借了我的书，怎么还去买书？” 萧远舟回忆着上一世的点滴，斟酌着说：“前段时间出去，好像有些牛棚的老师，被调回京城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风向。” “风向？”程多多骤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萧远舟，心扑通扑通狂跳：“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远舟点头：“我们国家发展日新月异，各方面人才紧缺，开放高考是必然趋势，所以我觉得书本不离手，也是做一个万全准备。” 程多多的眼睛又暗下来：“孙姐以前也说，要做万全准备，可是她一等就是六七年，去年等不及嫁人了，我们还能等到吗？” “不打无准备之仗。而且多读书也是好事不是吗？”萧远舟是真的想帮程多多一把，这姑娘聪明，却也命苦。 更何况，他以后想做事情，也要有人帮忙才是，他们这些知青里，人品不错的也只有程多多一个了。 周涛也还行，以后看看吧。 程多多思考着他的话，直到他把自己的书还回来，她才回过神，翻开书却也没看进去，一直在发呆。 萧远舟只是暗示一下程多多，至于说她要不要读书要不要努力，要看她自己了。 萧远舟自己也还要复习呢。 中午萧远舟就从周涛几个嘴里，听说了吴家的事儿。 张扬勾着萧远舟的脖子：“哥几个昨天因为你的事情，都没睡好，今天还要上工，你不给哥几个补偿一下？” 萧远舟合上书，看了周涛一眼，想起来程多多说的话，拂开张扬的胳膊，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做个汤喝吧。” 知青们的饭都是放到饭盒里上锅蒸的，老实说，也吃不太好，也不怎么喝汤，最多就是菜汤，因为粮食有限，能拿出来公共的东西也就菜叶子了。 所以萧远舟挖了一碗白面，抓了三个鸡蛋，又加了几个菜叶子，做了一锅疙瘩汤，没有香油，就点了两滴菜籽油，用葱花爆了个锅，别提多香了。 张扬虽然嘀咕他小气，却也喝了两大碗。 下午萧远舟去上工，程多多就悄悄地请了假，背着背篓出门了。 萧远舟一露面，就被吴母给缠上：“你怎么回来了？建国呢？你把建国弄哪儿去了？” 萧远舟扫了一眼，没见吴建芳的人影，心下稍微淡定：“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爹。” 吴母拽着萧远舟的胳膊：“不行，你是见了建国最后一面的人，你要跟我说清楚他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家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们！” 萧远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母：“见了他最后一面？建国同志也没死，我怎么就见最后一面了？还有，明明是你们吴家抓着我不放，这会儿甩到我头上？” 吴母手松开一瞬，又立刻抓住：“不行！你不能走，你要陪我家建国！” 萧远舟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吴母，若有所思：“不知道，女人对男人耍流氓，算不算数啊？” 吴母一听，连忙松开手，往后一跳三丈远：“你还想诬陷我？” 萧远舟笑：“你们不凑到我跟前，我怎么诬陷？你来了，证据确凿，我又怎么算诬陷？” “你……”吴母听不懂萧远舟的话，却也知道不是好话，她想抓着萧远舟要点赔偿，又怕他把自己也给送进去，犹豫的功夫，萧远舟就扛着锄头走远了。 周涛瞅瞅吴母，又瞅瞅萧远舟，好奇得很：“这大妈可生猛得很，你怎么让她松手的？” 萧远舟扫他一眼：“我说她对我耍流氓。” ？ 周涛震惊，还能这样？ 他又好奇起来：“那吴建国是怎么回事儿？” 萧远舟把在县里的事情简单说了，周涛震惊得瞪圆了眼睛，他不震惊吴建国跟过去，不震惊吴建国找纠察队，就震惊一件事：“你平常抠门的什么似的，居然舍得花钱住招待所？我还以为你有朋友，住朋友家里。” 萧远舟耸耸肩：“得了点钱，总要犒劳一下自己，而且钱还是存起来好。” 周涛明白过来：“确实放在宿舍不安全。” 萧远舟也没再多说，闷头干活，干活间隙，又拿出来课本学习。 上一世，他的成绩虽然好，却也没有好到足够考上理想的学校，他要是想回到京城，还要加把劲儿才是，更何况，他业余时间还要锻炼身体，自然要见缝插针地学习。 萧远舟是在晚饭后才见到程多多的，见她满脸疲倦，递给她两个早就热好的肉包子：“吃点。” 程多多没客气，一口气干了一个包子，才东张西望一番，迅速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拿着。” 萧远舟攥着东西，能感觉到大概是个镯子，他皱眉：“不是说就一次吗？” 程多多压低声音：“看着不大好，他想留点现钱。” 谁不大好，萧远舟当然知道，他迟疑片刻，才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程多多吃完另外一个包子，才问：“听说你今天又被吴家找麻烦了？你要不要想办法调去别的大队？” 第11章 瞌睡送来了枕头 调去别的大队？ 萧远舟是有点心动的，但是他果断拒绝：“去别的大队没那么容易，而且人过去了，也要重新熟悉，更何况，新环境也不见得更适合我，还是算了。” 最主要的是，没时间了。 十月份就要宣布重开高考，他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复习上，哪里有时间去熟悉什么新环境？ 程多多点点头，看远处似乎有人来了，就转身回宿舍。 萧远舟快速把东西收起来，等所有人都歇下，才把东西拿出来。 果然是一只镯子，却不是金镯子，而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倒是不够通透，但是胜在质地比较细腻，没有一点杂色水纹。 萧远舟估摸了一下价格，又盘算了下时间，近期是不能去县城了，他把手头的现钱收拾一下，把十斤小米装上，连夜抹黑去八里外的东良舍大队。 萧远舟走得腿都细了才勉强在后半夜赶到，扶着牛棚的门框，他慢慢呼吸调匀气息，本想着气息稳定再敲门，却不料门从里面拉开。 月光下，两人对视都愣住了。 萧远舟咧咧嘴：“挺警惕的嘛。” 长亭憋着一泡尿，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板着脸问：“有事说。” 萧远舟把背篓放下：“这里是十斤小米，现钱我只有一百多块，给你一百五十块，其余的我要过段时间才给你。” 长亭冷硬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他牵了下嘴角：“你可以明天再来。” 萧远舟踢了一下背篓：“我怕你急等着用，就先送来，下一次不会太快来，假不好请。” 长亭颔首，侧身让他进屋：“进去休息天亮再走吧。” 萧远舟可不打算在这里过夜，也不想在这里过夜：“你把东西拿出来，我要连夜赶回去。” 长亭沉默片刻，拎着背篓进屋，片刻后将背篓还给萧远舟，叮嘱：“路上当心。” “放心。” 萧远舟点点头，在黑夜中辨认一下方向，往吴家庄大队走去。 大西北一片荒凉，胜在没有山路，一马平川倒是好走得很。 天快亮的时候，萧远舟才快走到吴家庄大队，他踢踢脚下的地，从背篓里摸出一把小锄头，一边走一边挖野菜，万一被人发现，也可以说一大早就去挖野菜去了。 今天点名的是吴小队长，吴大队长的二儿子，他爹跟着吴建国的爸爸去县里还没回来，他只能暂时代职。 发现萧远舟人没来，脸色很不好：“萧远舟去哪儿了？该上工的时候偷懒？” 程多多大概能猜出来萧远舟去了哪儿，连忙给他遮掩：“他拉肚子，这会儿应该还在厕所。” 张扬斜眼看她：“他拉肚子你怎么知道？” 程多多大大方方地说：“自然是我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急匆匆进去了，他还拜托我给他找点蒙脱石散，不过你们男知青的宿舍我进不去，让他自己回去弄。” 张扬眼珠子一转：“那我去帮他弄，对了他有没有带草纸？我去送。” 程多多美眸一眨：“他有没有带草纸，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这会儿拉虚脱了，掉茅坑等你救呢，你快去吧。” 张扬一想那个画面，瞬间想吐：“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说实话，哪里难听了？”程多多翻个白眼，瞧见远处有个人影晃过，她彻底放心下来，扬声说：“你担心萧同志拉肚子好没好，那就自己去看看，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干嘛？” 张扬只要想起萧远舟昨天吃的大肉包子，就流口水，他柜子里一定还有好吃的！ 他连忙转身往知青院里跑，刚穿过人群就撞上一个人。 萧远舟双手环胸，笑眯眯地看着张扬：“我不知道张扬同志对我竟然这么关心，既然如此，不如跟我一起请假，去医院看看吧。” 萧远舟刚才在后面听到程多多的话，暗赞一声，这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他连忙把用来遮掩的背篓给扔了。 现在有更好的借口，为什么不用？ 一晚上没睡，再加上走了来回八公里的路，萧远舟的脸色惨白，眼眶乌青，可是吓人得很。 张扬才不想陪着他去县里，请假可是要扣工分的！工分就是钱，就是年底的口粮！ 张扬拒绝得很迅速：“不，我不去，我要干活！” 萧远舟扫一眼人群，目光不着痕迹的在程多多身上逗留一下，脚步虚浮地走到吴小队长面前：“我要去县里看大夫，要请假。” “去吧去吧。”吴小队长连忙摆手让他去，顺便给他开介绍信，虽然看医生不需要介绍信，但是万一用得到呢？ 萧远舟捏着介绍信手都发抖，泛白的唇也哆嗦，一副随时都会倒地不起的样子：“我，我需要有人，陪我去……” 人都这样了，吴小队长哪儿有不允许的？ 讨厌萧远舟是一回事儿，闹出人命可是另一回事儿了。 吴小队长连忙问：“有谁愿意陪着萧同志去医院吗？” “我去。”程多多站出来。 吴小队长看着她皱眉：“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 程多多站得笔直：“我们是革命同志，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吴小队长看看天色，再耽误下去，今天的活都干不完，利落给她也开了介绍信：“要是在医院不方便就去住招待所。” 知青都有钱，他跟他爹去县里都舍不得住招待所呢，羡慕。 村子里唯一的自行车被吴大队长骑走了，牛要留着干活，所以他们要去镇上坐车去县里，只能走路。 程多多打量着萧远舟的脸色：“你还能走到镇上吗？” 萧远舟走了一晚上，可不想再走了：“去隔壁村子问问，五毛钱应该可以租到车了。” “你倒是大方。”程多多吐槽一句，但是看萧远舟脸色发白，又不忍心：“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车。” 虽然过了农忙时候，但是每个大队的活儿都不少，牛车是没有的，自行车倒是借了一辆，程多多骑回来，载着萧远舟去镇上，再在镇上找个地方寄存一下自行车，搭乘客车去县里。 一番折腾下，萧远舟又站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第12章 再去县城 萧远舟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现在还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打个呵欠：“劳烦你陪我跑一趟，吃个饭我去睡觉，你自己随便逛逛。” “好。”程多多现在知道萧远舟手头有钱，也没客气，本身也是牺牲了自己的时间和工分才陪他来的。 时隔不过一两天，萧远舟再次出现在国营饭店门口，惹得服务员多看他两眼，还以为有什么事，没想到，他就只点了一些饭菜。 “四喜丸子，鱼香肉丝，糖醋排骨，再来一个素小炒，”萧远舟点了菜又问程多多：“主食吃什么？” 程多多笑道：“你请客，我自然是米饭馒头都吃了，都好久没吃过白米饭了。” 在村子里，发下来的都是粗粮，做饭就那样蒸，谁能正儿八经地好好吃一个饭呢？ 萧远舟就把米饭馒头都要了，又要了一份汤。 四菜一汤，两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萧远舟擦擦嘴，起身的时候看了眼服务员，对程多多说：“我去对面招待所睡觉，你自己四处转转。” 程多多刚好也有要买的东西，临走前就问他：“那今天回去吗？不回去的话，我也要去招待所开一个房间。” 萧远舟想了想，说：“难得出来，不回去了，明天再回。” “好。”程多多颔首转身离开。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离开，也才起身去对面的招待所，开好房间刚进门，就有人敲门，一开门，正是赵师傅那个小徒弟。 小徒弟面无表情，跟那天给他背篓笑眯眯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对着萧远舟伸手：“东西。” 萧远舟侧身让路：“进来再说。” “给我就行。”小徒弟不动如山。 萧远舟无奈，只能掏出用手帕包裹的镯子递给小徒弟。 小徒弟看手帕包裹的形状，顿时谨慎起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确认自己结结实实拿到了东西才示意萧远舟放手：“晚上我给您送饭。” “好。”萧远舟点头，正好也不用他出去吃饭了，想了一下，他又叮嘱一句：“主食要两人份。” 小徒弟点头示意知道，就走了，全程都没有惊动到旁人。 萧远舟把门关好，往床上一倒，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萧远舟睡得很沉，即便如此，敲门声一响，他还是立刻醒过来开了门。 小徒弟这会儿满脸笑容递上一个篮子：“客人，您点的饭菜送来了。” 萧远舟看向他身后，几个人影匆匆走过，他伸手接过篮子，问：“多少钱？” “一块两毛钱，再加二两粮票，半斤肉票。”小徒弟报账，是真的一点都没少要。 萧远舟给了钱，关上门把饭菜拿出来，篮子里竟然再没别的东西，难道是在包子里？ 这又不是做间谍，不至于放得这么隐秘。 萧远舟的目光落在碗上，端起碗在底部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两个碗的底部都有一个小布包，萧远舟把小布包小心翼翼抠下来打开，两个里面一共是三百块，再加上几张粮票几张肉票布票。 不得不说，赵师傅是真的细心。 萧远舟把钱跟票都收好，拎着篮子到招待所前台，询问程多多有没有入住，知道她住进来了，当即抓了一把糖放到桌上：“麻烦你去帮我叫一下她，让她出来吃饭。” 服务员当即笑眯了眼，一指角落里的桌子说：“就那里就好，要热水就吭一声，我帮你们倒。” “多谢。” 萧远舟点了点头，先去桌边把饭菜摆出来。 两碗菜，一大海碗的炒饭，外加几个大肉包子，看着是贵了点，但是菜一个是梅菜扣肉，一个是粉蒸肉，基本上都算是纯肉菜，这个价格倒也是不贵了。 程多多很快出来，看到饭菜笑道：“我这是又赚了一顿饭啊。” “吃吧。”萧远舟把筷子递给她：“也不是白吃的，一会儿你帮我把碗筷还回去。” “好。”程多多爽快答应。 两人吃过饭，萧远舟让程多多去还碗筷，他回房拿着随身带来的一本书看起来，看到后半夜，他才收了书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萧远舟敲开程多多的房门，两人简单吃了早饭就回镇子上，直接找了一辆牛车去了东良舍大队。 大白天的，东良舍大队的人都在忙着，村子里地里，都有人，萧远舟也没贸然过去，找了个小孩，给他一颗糖，让他去找长亭过来。 小孩子小，可不好糊弄，他快速剥开糖纸塞到嘴里，背着小手警惕地看着萧远舟：“我没见过你，你找他干嘛？我爸爸说，牛棚里都是坏人，不让我过去。” 萧远舟没想到孩子这么不好糊弄，他一时间被噎住。 程多多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小孩子，说：“那你看我们像不像坏人呢？” 小孩子偏头打量着程多多，摇头：“我不知道，爸爸说，坏人和好人没写在脸上。” 程多多一愣，摸了摸鼻子看向萧远舟，低声道：“这小孩子是不好糊弄。” 萧远舟干脆蹲下，跟小孩子平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温柔：“我们是县里来的人，找他有点事情，这个呢，涉及机密，不能对别人说，就连你们大队长都不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你是不是很了不起？” 小孩子顿时立正站好敬礼：“我很骄傲！” “乖，所以你现在去把人叫过来，这事情呢，你也不能跟任何人说，爸爸妈妈，好朋友都不行，知道吗？这事儿知道了对他们不好，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人写表扬信给你们学校，好吗？”萧远舟跟小孩子商量。 小孩子偏头认真看着萧远舟：“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在哪里上学吗？你就说写表扬信，你不是骗我的吧？” 萧远舟悄然吸口气，笑道：“你不是还没答应吗？所以你答应吗？答应的话，就告诉我你的名字跟学校。” 小孩儿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叫张红军！六岁了！我在我们大队的小学校上学前班！你记住了吗？” 第13章 吴建国回来了 “张红军，我记住了。”萧远舟郑重重复一遍小孩儿的名字，然后揉揉他的发顶，笑问：“那可以帮我叫人来了吗？一会儿让人瞧见了就不好了。” 张红军又敬了一个礼，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萧远舟松口气，跟程多多无奈对视：“这孩子真的不忽悠。” 程多多耸了耸肩膀：“也是好事儿，我们退后一点吧。” 萧远舟跟程多多退到林子里，这边没有山林，只有一片一片的胡杨林或者果林，藏身倒也不容易。 两人就往林子里多走了一段，等了十多分钟，长亭才找过来。 萧远舟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是长亭，也就出来，人还没走到跟前，就掏出一个手帕，直接递给他：“这是这次的钱，我扣了一百五出来。” 长亭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眼圈有些泛红，他缓缓吸气，缓缓呼气，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曾经是无尽的荣耀，让多少人仰望的存在。 可是这几年，他却吃尽了人间苦楚。 长亭勉强牵一下嘴角，伸手接过手帕，也没拆开看，对着萧远舟深深鞠躬：“多谢援手。” “回去吧，别让人瞧见。”萧远舟抬了下手，装作没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长亭点点头，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 萧远舟带着程多多回到镇上，在镇上的供销社买了点糕点，糖果之类的，又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才骑着自行车回去，先去隔壁村子还了自行车才回到吴家庄大队。 这一通折腾下来，两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知青院里已经没人了，都上工去了，也幸好两人都吃了午饭也不饿。 萧远舟问程多多：“你去上工吗？” 程多多想了想，摇头：“不去了，耽误半天就耽误了吧，我看会儿书。” 萧远舟也要看书复习，闻言就说：“我们在院子里看？我有些题不太会。” 两人就在院子里看书复习，程多多数学学得不好，萧远舟语文差点意思，正好互补了。 萧远舟辅导程多多半天，对她的数学已经放弃了，他想了想，直接出了几道数学大题：“你记住了这几道题的解法，过段时间，我换个题目，还是这个题型给你出题，你要是可以解开，就不怕了。” 程多多脸都红透了，挠着头说：“好，我试试吧。” 两人回到知青院的事情倒是没惊动村子里的人，那头吴大队长跟吴父，在县城待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回来了。 吴母看到两个人，就往他们身后看：“建国呢？建国呢？” 吴父摇着头：“说要关个七八天，这还是他堂哥托人给通融过的，不然是要送去改造的。” 吴母瞬间觉得天塌了：“怎么还要关几天呢？” 吴大队长看着这糟心的亲戚，拧眉道：“行了！以后你们消停点，别给我惹是生非！我走了，没事儿别找我！” 吴大队长摇头叹气地走了，大儿欠下的人情要怎么还啊！ 吴父看看吴母，也跟着摇头：“行了上工去吧。” 吴父也累，可是想想日子还要过，又转身往外走，上工去，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一件事：“建芳呢？上工去了？” 吴母愣了愣：“建芳？是上工去了吧？我也不知道。” “行了，不管她，干活去，给出去一百多块钱，今年日子难过着呢，建国还要娶媳妇，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吴父只要想想儿子娶媳妇的事情，就上愁。 家里攒的这点钱，还准备年底了，给建国说个媳妇，现在给出去一百，建国又被纠察队抓了，传出去以后不更难找媳妇了？ 吴母眼珠子咕噜噜转：“找媳妇还不简单？知青院里面那些女知青，虽然干活差点，但是长得标致啊，等建国回来，让他娶追一个去。女知青家人都没在这边，好拿捏不说，彩礼给少点也没什么。我记得隔壁大队的谁家来着……” 吴母想不起来，一摆手说：“谁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娶个女知青，可是就出了二十块钱！” 吴母眼睛闪亮地吓人：“就找程多多那个小蹄子，等娶进门，看我不磋磨死她！敢拿热水泼我！幸亏没留疤啊！” 吴母可是被那一盆热水给搞怕了，也是恨上了程多多。 吴父也觉得程多多好，主要长得标致：“这程多多也是个能干的，好像手下存了不少钱，彩礼我们可以多给点，等过门了，让建国给她都要过来！” 两个人谋算着程多多的钱，去上工去了，完全没注意到，吴建芳压根就没去上工。 到了晚上，萧远舟从回来的周涛嘴里知道吴建国要被关十天的消息。 萧远舟耻笑一声：“活该，让他算计我，这次回来该老实了。” 周涛不怎么看好：“希望吧，不过横竖也不是来骚扰我，你不嫌烦就好。” “那就揍一顿。”萧远舟是不会留手的，他再敢招惹，就给他套麻袋去。 果然，又过了八天，萧远舟看到了吴建国。 正是中午上工地点，萧远舟站着队伍前面，抬头就看到一脸阴郁的吴建国。 他阴仄仄的看了萧远舟一眼，溜达到吴大队长面前：“大伯，我回来上工。” 吴大队长有些担心他：“刚回来，不去休息休息？” 吴建国呵呵一笑：“没事不用休息，我耽误了好些天了，也该上工了。” “那你去发放农具。”吴大队长还怕吴建国不乐意去，谁知道他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过去了，他暗暗松口气，可别给他惹是生非了。 萧远舟领了今天的任务，走到吴建国面前，垂眸看着他：“我要锄头。” 吴建国抓着锄头死死盯着萧远舟，手背上顿时青筋暴起，看的后面几个人顿时紧张不已。 吴大队长更是捏了一把汗，他急忙往那边跑，这孩子可别一根筋地做错事啊！这一下子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保不住他了！ 吴大队长怕了，萧远舟却没怕，他嘴角一勾，看着吴建国轻笑：“怎么？不想给？” 第14章 吴建国摸了程多多的手 吴建国本想看到萧远舟惊慌失措的样子，谁知道他竟然一脸淡定，他心中怒气陡生，攥着锄头的手就要扬起来，忽然就被吴大队长给抓住了肩膀。 吴建国迅速换脸，拎着锄头递过去，眉头一挑：“怎么？怕了？” 萧远舟伸手接过，淡然的眸光对上吴建国挑衅的神色，勾唇一笑：“做事情前，想想你的父母家人，你这次被纠察队拘留，可是让他们愁白了头。” 萧远舟说完话转身就走，吴建国看着他的背影，舌头顶着腮帮子，阴仄仄地笑起来，视线收回，他就看到面前站着的程多多。 吴建国想起爸妈的话，上下打量程多多一眼，笑起来：“哟，是程知青啊？您需要什么？我给您拿。” 程多多皱了下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钉耙。” 吴建国在一堆钉耙里挑挑拣拣，挑出来一把自觉好用的递给程多多：“给，这一把，杆儿顺，重量也合适。” 程多多见吴建国的两只手握着钉耙，忍着心头不适伸手绕开他握住的部分去接，不料吴建国手一滑就握住了她的手。 程多多快速缩回手，钉耙就掉到了地上。 吴建国啧啧两声：“程知青这是做什么？好歹这是钉耙没摔坏，要是砸到你的脚，岂不是我的罪过？” 程多多连忙把钉耙捡起来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一直等着她的李丽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这个吴建国，有点不对劲，让人恶心。”程多多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你帮我拿一下。” 她把钉耙递给李丽，拿手绢狠狠地擦被吴建国抓过到手，直擦到皮肤通红，她才还不罢休。 李丽拿出自己的水壶：“不然洗洗？” 程多多感激地点头，倒点水把手帕打湿，好好擦了擦手，又拿着钉耙好好擦了擦，随手就把手帕给扔了。 李丽看着飘落在地的手帕，欲言又止，算了，浪费的也不是自己的钱，程多多这么抠门的人，都把手帕给扔了，这是多讨厌吴建国啊。 李丽担忧地回头看，却见吴建国把程多多扔掉的手帕捡了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那副陶醉的模样，让她打个冷战，忙不迭去追程多多，紧紧贴着她，不敢离开半步。 周涛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找到萧远舟，很是担忧：“我看这个吴建国，有点不对劲儿。” 萧远舟没放在心上，上一世，吴建国跟程多多也没什么接触，更没发生过什么，他觉得无需防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呢。” 周涛见他没明白什么意思，就把刚才看到的情况说了：“他不会对程同志动手吧？我们这几个女知青，就程同志最能干了。” 程多多一张娃娃脸，长得可可爱爱，虽然不是女知青里最漂亮的，却是最惹人怜爱的，最难得的是，她虽然顶着一张不太会干活的娃娃脸，却是干活最利落的那个，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可以拿满工分！ 所以很多人都想着让程多多当儿媳妇，又能干活，又会过日子，谁不喜欢呢？ 用脚趾头想，萧远舟都知道，吴家打的什么主意。 萧远舟眉头拧起：“吴家这是跟我们知青点杠上了？算计我没算计上，又盯上程同志了。” 周涛叹了口气：“我们这些知青，在这里都是香饽饽，女知青漂亮，男知青家都不在本地，可以收彩礼，闺女又没算嫁出去，这就相当于半个赘婿了。” 没有家人在，无论男女，在这些人眼里都是好拿捏的存在。 萧远舟经历过，自然明白村子里为什么喜欢选择知青当儿媳，当女婿。 他更知道高考前后，那些已经娶妻嫁人的知青都经历着什么，自然也知道，高考后，有多少人又被负心汉给抛下了。 萧远舟看向远处的吴建国，见他前前后后追着程多多，当即抬脚过去：“这些天我们都尽量跟着点程同志吧，让她身边别离人。” 周涛点头，又多问了一句：“我看你这些天都跟着程同志一起在看书，你们是不是……” 他挤眉弄眼，就差明着问了。 萧远舟明确表明自己跟程多多没有别的关系，又提醒他：“我就是想多看看书，你也多看看吧。还有，别着急结婚。” 周涛心里咯噔一声，寻思自己找对象的事儿都没公开呢，他怎么知道的？他干笑道：“八字都没一撇呢。” 萧远舟又多看了周涛几眼，想了想上一世，周涛的结局，诚心劝他：“你如果真的为了你们两个好，就一起好好读书。” 周涛皱着眉，心里也是愁，他对象家，一家人都很好，正因为很好，所以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对象家里就想着女儿能找一个本地人，稳稳当当的，他是知青，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根都不在这里，以后人一走，他们女儿怎么办？ 为人父母总会为女儿多家考虑一些的。 多读书吗？ 周涛陷入了沉思。 萧远舟也没再多说话，走到程多多跟前就跟她一起干活，不远处的吴建国见状，轻哼一声转头走了。 程多多可算松了口气：“可算走了，被他盯着真的是……如芒在背这个词真的体会到了。” 萧远舟温声安抚她：“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们都跟着你，别怕。” 今天起，程多多身边就多了两个人，要么是萧远舟跟李丽两个，要么是李丽跟周涛两个，再或者是萧远舟跟周涛两个。 总之萧远舟尽量做到，不让程多多有落单的机会。 程多多感动之余也越少出门了，上工的时候一群人去，回来的时候一起回来，在知青院里，更是连宿舍都很少出去。 就这样，吴建国还多次纠缠程多多，甚至还三翻几次的送东西到知青院，都被程多多给丢了出去。 就这样，吴建国虽然缠得紧，却也没有机会逮到她落单的时候。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孙奶奶的小孙子，孙言趁着天黑，悄悄摸摸找上萧远舟。 今天乌云遮了圆圆的月亮，阴沉沉的半分光都透不过来，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似乎随时要下雨一般。 萧远舟看看天，再看看他，回房拿了蓑衣，又找人借了手电筒：“看样子要下雨，我送你回去，以后有事找我，白天就行，你是小孩子，不会有人怀疑。” 孙言怪乖巧点头，仰头看着萧远舟，小小声地问：“哥哥，你还收鸡蛋吗？我们又存了三十个。” 第15章 租孙奶奶家房子 萧远舟摸摸他的头：“好，我帮你劝劝，不过她什么时候生病的？” 孙奶奶家里条件特殊，平常他们上工，也见不到孙奶奶的面，所以也是真的不知道孙奶奶到底什么时候生病的。 孙言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十来天了吧，我也不记得了，奶奶每天肚肚疼，我给她喝热水也肚肚疼。” 孙奶奶年纪大了，哪怕只是拉肚子，对年轻人来说，睡一觉的事儿，对老人家来说，却有可能要命的。 萧远舟一把抱起孙言：“走，我帮你劝劝。” 孙奶奶找不到孙子正着急着，瞧见黑夜里一道光过来，再看到孙言的时候，她连忙踩着小脚跑过去，对着孙子脑袋就一巴掌：“大晚上的乱跑什么跑！” 萧远舟抱着孙言一侧身子，这巴掌就拍到了萧远舟胳膊上，孙奶奶一愣，眼泪就出来了：“你帮他挡着干嘛？这孩子欠教训，再不教训一下，他回头再跑出去，怎么办？” 萧远舟把孙言放下，扶着孙奶奶的胳膊，借着手电的光芒打量她的脸色，见她脸色惨白，唇上没什么血色，心中担忧得很：“小言没乱跑，他去找我了，他八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您放心吧。” 孙奶奶别过头偷偷抹泪：“我哪儿放心啊？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了。” 进了屋子，萧远舟关上手电，打量这间小小的房间。 总共也不过十来平，东边靠窗盘着炕，炕上用泥砌了两尺来高的墙，墙这一头是灶。 炕上放着炕桌，炕柜，另一边空地上则是几口大大小小的缸，应该是装粮食或者咸菜之类的。 孙奶奶让萧远舟在炕上坐下：“我都不知道这孩子去找你了，还让你跑这一趟。” 萧远舟看着孙言跑来跑去忙着拿碗倒水，示意孙奶奶去看：“小言也是担心您，您身体可还好？” 孙奶奶眼泪险些止不住，她连忙低头揉了揉鼻子，笑道：“嗨，我没事儿，让你跑这一趟不应该。” 萧远舟接过孙言端来的水喝了一口，俯身把他抱上炕，让他坐在孙奶奶身边，指着孙言说：“小言才八岁，家里也就您祖孙俩相依为命。我知道您心疼钱，不想去医院，怕花钱，可是您不想想，万一您有个好歹，小言该怎么办？还有谁能护着他？” “奶奶，钱没了能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孙奶奶眼泪瞬间吧嗒吧嗒往下掉：“你这孩子说的……我明天就去看，就去看。” “咱们去医院，钱不够，我垫着。”萧远舟很可怜这对祖孙，上辈子对他们的记忆不多，却也知道，孙奶奶再过一两年人就没了，那时候孙言才十来岁，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即便如此，在萧远舟傻了以后，孙言还偷偷给他塞过半个馒头。 孙奶奶已然感动到哭了，孙言对着萧远舟，就跪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萧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不，从现在就开始，我每天去捡鸡蛋送给你！有野鸡野鸭野兔子，我也能抓来，都给哥哥！” 萧远舟连忙把他拉起来，揉揉他磕红了的额头：“你八岁了，该上学了，还钱的事情，等你长大以后再说，好不好？” 孙言眼泪汪汪地：“可是我现在就想报答哥哥。” 萧远舟想起来孙家还有一间房，心中一动，他调去别的村子太过麻烦，但是如果搬出来，问题不大。 而且自己搬出来了，做什么事情也方便，再一个，他也不用吃大锅饭了，可以好好煮饭吃了。 萧远舟当即说：“不如这样，我租您家一间房，我出钱治病就当抵房租了，怎么样？” 孙奶奶愣住：“你不用这么贴补我们的。” 萧远舟当即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我现在有点别的事情要做，知青院的宿舍人多眼杂，不方便，您这里在村尾，进进出出的也方便，而且，我还可以自己做点好吃的。” 孙奶奶知道萧远舟这是变相贴补自己，村子里家庭条件比她家好的大有人在，他出钱的话，可以去别人家住，偏偏选自己家，这不是补贴又是什么？ 孙奶奶擦了擦眼泪：“好孩子，你的好，奶奶记住了。我带你去看看屋子。” 孙家一共就两间屋子，堂屋是孙奶奶自己住的，一个东屋，原本是孙奶奶儿子儿媳的房间。 两人都没了以后，房间就空置了下来，孙奶奶怀念儿子儿媳，经常过去打扫，屋子里倒是干净整洁，也没有异味。 因为是给儿子儿媳结婚新盖的房子，这间屋子更大一些，白天也更亮堂一些。 而且炕边的灶，还是一大一小两口，两口锅也齐全得很。 萧远舟看着屋子，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老人家把房间打扫得这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动过，大概也是很怀念儿子儿媳的吧。 萧远舟瞬间有些后悔：“我住这里，合适吗？” 孙奶奶一摆手：“我不过是不想屋子破败了，而且他们走了好几年了，我早就适应了，你放心住就是。” 萧远舟也没说交钱，等明天去了医院，把钱直接给医院就行了。 外头开始起风了，萧远舟本想趁着没下雨回去，可看到孙奶奶脸色不大好，他又不敢走了。 “我今晚就住这里吧，明天要是不下雨，我们就去县里，要是下雨，我们先去镇上卫生所，怎么样？”萧远舟是真的不放心。 孙奶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大问题：“就镇上卫生所就行，不用去县里。” 萧远舟坚持：“您听话，咱们去县里检查一下，有问题早点治，花钱也不多不是？” 孙奶奶拧不过他，只能答应，又蹒跚着要帮他铺床：“这是新被子，他们都没盖过，你放心。” “不用不用，我搭一个床单就行。”萧远舟连忙拒绝，他怎么好意思盖人家的新被子：“我宿舍里面有被褥，明天带过来就行，现在天也不冷，这样就好。” 孙奶奶坚持给他铺了床，不盖新被子，就拿了一条自己不怎么盖的薄被给他：“别嫌弃。” “您盖过的才好呢，您身子骨一直硬朗，还长寿，盖了您的被子，我也长寿呢。”萧远舟笑着收下。 萧远舟铺好床，看着堂屋的灯灭了，他也熄灯睡下，外面忽然一个炸雷，紧接着狂风大作，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打下来，迟来的春雨，终于在跨进夏日的前夕到了。 第16章 抓了吴建国 窗外雨打泥土，噼里啪啦响，水汽混合着泥土的香气，让人很容易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人睡着一张大炕，不必担忧翻身的时候会不会碰到别人，萧远舟难得的睡的很沉，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喊救命，他没理会，大雨天的，谁会出门？ 可是声音一直似有若无，萧远舟翻身起来，推窗细听，声音却又没了，他以为是自己幻听或者做梦了，刚打算关窗，就又听到了呼救声。 像是…… 像是程多多的声音！ 坏了！ 萧远舟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抓着手电就往外跑。 灯光穿越雨幕，仿若一道光，照亮了前路，一个人影在灯光下跌跌撞撞地向着萧远舟跑来。 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萧远舟一个滑跪，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程同志？怎么回事？” 程多多惊慌看向身后，就见一个人影在夜幕中一步一步走来。 萧远舟把手电塞到程多多手里，起身把她挡在身后：“你先孙奶奶家。” “你当心点。”程多多抓着衣服，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转身就跑。 萧远舟攥紧拳头，一个箭步上去，挥拳冲着来人打去。 吴建国明里又是追，有事跟踪了程多多一个多月，愣是没机会近身，今天大雨，他见吴建芳悄悄出门，就跟了上去，追到小树林附近，就看不见妹妹了，却看见知青院门口有灯光。 吴建国还以为是萧远舟又偷偷勾搭自己妹妹，跑过去一看，竟然是程多多！ 好啊，雨夜落单，这不是落自己手里了吗？ 吴建国当即过去捂了程多多的嘴就往小树林里拖，谁知道还没得手，竟然被这丫头挣脱了。 吴建国几步就把人给追上了，程多多越是挣扎，他越是兴奋，就这样猫抓老鼠一样，抓到人一次，他就撕一次衣服，程多多的外套已经被撕碎了，衬衣也破破烂烂了，甚至腰带都被他给抽走了，拿在手上把玩。 眼看着就能把人给追上，生米煮成熟饭，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吴建国很是不爽，当即冲着萧远舟一脚踹上去。 萧远舟有童子功，最近又勤加锻炼，出手那叫一个快狠准，几下就把吴建国给掀倒在地。 萧远舟不解气，冲着他又狠狠踹了几脚，踩着他的手，恶狠狠地问：“哪只手摸得她？” “哪知？我都摸了！哈哈哈哈！你是跟程多多有一腿吧？我就知道这女人就是个婊子！我呸！” 吴建国嘴硬的很，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疼得大叫：“你踩断我的手我也是这句话！我就是把她给睡了！哈哈哈哈！” “那我就要告你，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你也要吃枪子！” 程多多披着衣裳站着萧远舟身后，一个闪电从半空划过，照亮她惨白的脸：“我可以去医院检查，证明你抓了我，撕了我的衣服，但是没有侵犯我，但是你对我耍流氓，一定会吃枪子。” 她声音幽幽的，仿佛从地狱里爬上来一般，让人从骨头里发冷，吴建国无端端一个哆嗦。 萧远舟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拽到程多多跟前：“你说，是断了他的手脚，还是直接送公安？” 程多多声音冷得很：“报公安。” 萧远舟用自己腰带把吴建国的手捆起来，又去把程多多的腰带捡起来，迟疑了一会儿说：“你要想清楚点。” 孙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她给程多多披上蓑衣，戴上斗笠，低声劝她：“关乎到你的名声，把人打一顿算了，哪只手摸的你，就断哪只手，经了公，都知道你的事情了。且不说以后嫁人的事情，这闲言碎语的，你都受不了。” 程多多脸色惨白，单薄的身子在雨中摇晃一下，似乎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萧远舟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犹豫了，他当即说：“现在下着大雨，也去不了镇上，不如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说。” 程多多点了点头，被孙奶奶拉着回去。 萧远舟拽着吴建国回到孙奶奶家，找了绳子把他给捆起来。 吴建国得意得很，被绑着还不老实：“程多多，你就从了我吧，当了我的媳妇，你还用愁这个？哈哈哈！” “给我闭嘴！” 萧远舟一拳打掉他一颗牙，脱了他的袜子塞到他嘴里，把他带进屋，嫌弃他脏了孙奶奶家的屋子，就把人给捆到了外面的树下。 雷声轰隆隆从头顶滚过，萧远舟拍了拍吴建国的脸，冷笑道：“你要是让雷劈死，算你命不好，要是活着算你命大。” 萧远舟回到堂屋，程多多已经换了一件孙奶奶的衣服，他站在门口问：“你出来有谁知道？要不要回知青点跟人说一声？” 程多多愣了一会儿才说：“你叫李丽来吧。就说雨太大，我住孙奶奶家了。” 萧远舟点头，拿了手电跟蓑衣就走。 李丽正想找程多多，瞧见萧远舟回来就问：“看见多多了吗？她说上厕所，就没见到人了。” 知青院的厕所，没在院里，在外头，往常都是李丽陪着她一起去的，今天大雨，程多多没好意思让人陪着自己淋雨出来，就自己上厕所去了，谁知道现在都没见人影。 萧远舟给她使个眼色，说：“孙奶奶不舒服，让她过去帮忙照顾，让我过来帮她拿两件衣服，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啊？” 怎么上厕所上到孙奶奶家了？ 李丽虽然不理解，但立刻转身去帮程多多收拾两件衣服，拿着雨伞跟着萧远舟出去。 萧远舟趁着等她的功夫，以孙奶奶的身体为借口，也跟周涛几个说了一声就带着李丽一起去孙奶奶家。 李丽一进门，就看到被绑在树上的吴建国，手一松伞险些掉下来，雨打在脸上，她才回过神，连忙抓紧伞，小声问：“出事了？” 萧远舟沉着脸点头：“先进去再说。” 李丽连忙推门进屋，看到程多多一副失神的样子，连忙上前把她抱住：“多多，没事了，没事了。” 第17章 办法 萧远舟倚着门框，目光冰冷地看着吴建国，其实趁着这个机会，把吴建国送去吃枪子最合适，可是也要考虑到程多多。 受害者是她，以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萧远舟气不过，过去又抓着吴建国狠狠揍了几拳。 “萧同志，算了。” 李丽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萧远舟方才收手回到房间。 孙奶奶递给他一个毛巾：“快擦擦，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萧远舟胡乱擦了擦脸，看向程多多：“程同志，你怎么样？” 程多多抬头看了眼萧远舟，愣了一会儿神才缓缓开口：“我没事。” 萧远舟皱了下眉头，上前两步，看着她的眼睛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会保护好你。实在不行，我想想办法，送你回京城，你别担心。” “好。”程多多点了下头，又开始发呆。 李丽眼睛倏然一亮：“你有办法可以去京城？” 萧远舟点头又摇头：“我要想办法找人问一问，看一看那边什么情况，如果真的很容易就回去，我早回去了。” 李丽又泄了气，坐在程多多身边低声安抚她。 萧远舟也不好在这里多待，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回房，路过吴建国身边，又踹了他两脚，这才回房间。 萧远舟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就着雨水洗个澡，顺便把衣服给洗了，晾在屋子里。 这么一通折腾，萧远舟也睡不着了，他枕着手看着房顶听着外面的雨声由大到小，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雨势渐收，然而太阳只出来一瞬，又被层层的乌云遮住，雨势似乎将天给撕开了一个口子，倾泻而下。 重生一世，不止多了吴建国骚扰程多多这件事，居然还多了这么一场大雨。 上一世，也是这会儿下雨了，然而却没下这么大，天一亮，就晴了，下午地面就干了。 堂屋里有了动静，萧远舟坐了起来，就看见孙言顶着大大的兜里冲出堂屋，他连忙过去把门打开，就见他炮弹似的冲进门。 孙言仰头看着萧远舟：“哥哥，吃饭了。” “好。” 萧远舟抱起孙言，把斗笠戴自己头上，用蓑衣给他裹好去了堂屋。 程多多的精神看着好了很多，见到萧远舟进来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萧远舟的心稍稍放下，他转身帮着孙奶奶端饭。 孙奶奶很是不好意思：“没什么好饭，大家将就一下。” 这个时节野菜多，孙奶奶一直喝的是野菜粥，今天萧远舟三人在，她就不好意思做这个了。 孙奶奶用所剩不多的玉米面熬了一个略有些稀的糊糊，把野菜烫了，滴了一滴香油，切了一点蒜，撒点盐，放了一点醋，做个凉拌野菜。 “别嫌弃。”孙奶奶很是不好意思。 李丽笑道：“是我们麻烦了奶奶您，一会儿我们就把自己的口粮给带来。” 这时候所有人的口粮都是有数的，每顿饭吃多少，都是要计算着来的，他们今天吃的这些，说不得回头孙奶奶跟孙言两个，就得饿几天，所以口粮是一定要给的。 孙奶奶自然也没推脱，她宝贝似的从锅里捞出三个鸡蛋，放到三人碗边。 孙言看了一眼鸡蛋，低下头闷头喝粥。 萧远舟看看手边的鸡蛋，拿起来剥了皮，掰开直接放到孙言碗里，小孩子一愣，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萧远舟摸摸他的头：“你要多吃点好吃的，才能快点长高，才能保护好奶奶，知道吗？” “嗯！”孙言用力点头，闷头干了一大口。 孙奶奶看着，眼眶发热，她低头下要擦擦眼泪，就看到碗里多了一个掰开的鸡蛋，她抬头就看到程多多收回的手，她连忙说：“姑娘，你吃，你吃，不用给我。” 程多多摇摇头：“奶奶，您身体不舒服，还是吃个鸡蛋补补。” 李丽把自己的鸡蛋给了程多多，对孙奶奶笑道：“您放心，多多有鸡蛋吃。” 她又对程多多说：“你呀，是该补补了。” 程多多没再说，低头把鸡蛋一分为二给了李丽半个：“别再·推脱了，先吃饭。” 几个人吃了饭，收了桌子，萧远舟在炕沿坐下，看向程多多：“怎么办，你说吧。” 程多多理了理头发，道：“你打断了他的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孙奶奶一拍桌子，说：“对，不能这么算了，我们想个法子，不能让他再找你的麻烦才是正理。” 萧远舟点头：“无论什么选择，最终目的都是让他受到惩罚，不能再作恶。” 程多多拉着孙奶奶的手，说：“奶奶，那你说怎么办。” 孙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儿没见过？ 她想都不想地说：“昨儿夜里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也没怎么睡，我想着这事儿还是要让人知道。不过让谁知道，却是让我们来选的。” “首先，大队长要知道，吴建国爸妈就是个搅屎棍！不能让他们知道，再叫来老吴家的老祖宗来，这事儿让他们两个知道就行了，要是传出去一点点风声，我们就经公，让公安来枪毙他！” 李丽听着点头：“我比你们早来两年，这村子里啊，族老说话是很管用的，这老吴家的老祖宗，今年90岁了，经历过不少战乱，在吴家很有威望，他说话管用。” 萧远舟补充道：“也要让吴建国写下认罪书跟保证书，要是他有不规矩的地方，或者我们听到流言蜚语，就拿着认罪书跟保证书经公。” 程多多想了想点头，她昨晚翻来覆去，一方面是怕流言蜚语，一方面就是想着，如果就这么把吴建国放过，她又不甘心，万一他卷土重来怎么办？ 孙奶奶这个法子好，有人约束着，吴建国就不能再作乱。 不过程多多还是不放心：“有没有办法，让吴建国离开村子？” “我跟他们提，他们肯定有法子。”孙奶奶冷笑一声，说：“事关今年大队评选，事关他吴大队长的前程，他会想办法的。” 孙奶奶又说：“钱我们也要，不能丫头受了一场委屈，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李丽不解：“不是说不告诉吴建国父母吗？要钱的话，他们怎么拿？” 第18章 大雨 萧远舟忽然说：“倒也不用钱，更不用吴建国离开吴家庄大队，就让他们给程同志找个工作。” 李丽眼睛一亮，猛点头：“与其把吴建国调走，不如让多多去县里工作，距离他们吴家人远了，又住在厂子宿舍他们绝对没机会再骚扰多多了。” 孙奶奶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她颤悠悠地起来，对萧远舟说：“把人放进来吧，别真的给绑出来好歹了。” “好。”萧远舟去把吴建国给放下来。 绑了一晚上，淋了一晚上的雨，又挨了打，吴建国这会儿早就昏过去了，一摸头都是烫的。 孙奶奶瞅他这样，皱着眉说：“不行，要先退烧，把衣服给扒了。” 孙奶奶说着，下床去翻了一些草药出来，直接捣烂，挤出来汁给他灌下去，又在他的后背，喉咙处狠狠地揪了几下，被揪过的地方，直接变得青紫，很是吓人。 孙奶奶又拿出一根缝衣针，在他耳垂，手指关节各处戳了几下，用力挤出几滴血，一通操作下来，吴建国也醒了。 萧远舟瞅着吴建国冷笑：“醒了？” 吴建国浑身疼，从骨头里都渗出来的疼，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拆下来用锤子给砸过，又给装了起来。 痛彻心扉的教训，他终于是知道怕了：“我，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孙言拿出自己的珍藏许久的作业本跟半截铅笔，抓了自己的毛巾过去，给他擦干净手，嫩声嫩气地说：“知道了错了就写认罪书。” 吴建国哪儿还有反抗的力气？抓起笔趴在地上就哆哆嗦嗦地写：“我吴建国，企图强\/奸程多多同志，撕了她的衣服，追着她打，我错了，我该千刀万gua……” “剐”字不会写，他还写得拼音，有的字还缺胳膊少腿。 他字也写得难看，不过这不重要，意思到了就行。 萧远舟一指下方：“写，认罪人，然后按手印。” 吴建国乖乖签下自己的名字，孙奶奶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盒印泥，让他按下手印。 孙奶奶把认罪书给程多多，让她收好，这才对萧远舟说：“去请人吧。” 萧远舟拿着斗笠蓑衣，接过孙奶奶递过来的胶鞋套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吴大队长家过去。 吴大队长没在家，雨太大了，怕得涝了，在地头巡视检查呢。 没雨水盼着下雨，现在下太大了，又怕把地给淹了。 大队长媳妇见萧远舟转身就走，连忙喊他：“你告诉知青一声，都去沟渠那边看着点！别把地淹了！” 萧远舟冲着身后一摆手，先去知青院通知一声。 周涛拉住他：“我总感觉得昨晚不对劲儿，是不是出事儿了？孙奶奶怎么样了？” 萧远舟笑笑：“没大事，放心吧，我去找吴大队长。” 找吴大队长？ 周涛心里咯噔一声，不会人不行了吧？不然孙奶奶能有什么事儿能找吴大队长？托孤吗？ 萧远舟可不知道周涛误会了，他在水渠附近找到吴大队长，还没说话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吴大队长声音急促：“快让知青们都来，这场雨太大了，快挖水渠引水出去！” 上一世没这么大的雨水，萧远舟心里纳闷：“水塘都蓄满了水了？” 这边缺水，村子里挖有两个大水塘用来蓄水，以保证日常灌溉所用，这雨才下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把水塘蓄满？ 吴大队长摇头：“还没满，我这不是怕吗？” 萧远舟一指远处：“知青院的人都来了，现在我要跟你说件别的事儿。” 吴大队长不肯走：“不行！万一有变化怎么办？” 萧远舟看着天色，黑沉沉的天，已经有了隐隐泛白的趋势，倾盆大雨，也渐渐小了一些，虽然还是大雨，却比之前小多了。 萧远舟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幽幽道：“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也填不满水塘，我跟你说两句话，你心里有数就行。” 吴大队长看着萧远舟，见他神情严肃，心里咯噔一声，出了什么事儿？ 他连忙跟其余人叮嘱几句，跟萧远舟走到一旁。 雨势太大，两人不用走很远都不太会有人听到什么。 萧远舟又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雨噼里啪啦打在两人的斗笠上，声音隐隐约约似有若无：“吴建国意图强……” 吴大队长脑瓜子嗡嗡的，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心说，这大雨昨天怎么没把那个小b崽子给冲走呢？ 他怎么就没一脚滑到水塘里淹死呢？ 吴大队长摸了一把脸，问：“人在孙奶奶家？” “对，写了认罪书，现在就等着你跟吴家的族老过去处理了，如果不能让程同志满意，她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吴建国吃枪子。”萧远舟声音穿透雨幕，这次不再是似有若无，而是相当清晰地砸得吴大队长头晕脑涨。 吴大队长深吸口气，风卷着雨丝，险些一起吸进喉咙里，他呛咳两声：“先抗洪，你去跟程同志说一声，雨停了，事了了，我会带人过去。” 吴大队长说完，转身离开，胶鞋重重落地，溅起一个又一个高高地水花，留下的脚印，迅速被水淹没，形成一个又一个新的水坑。 萧远舟似乎看到了吴建国的爸妈往这边过来，他当即转身往孙奶奶家过去，至于说吴建国的父母，还是留给吴大队长去对付好了。 萧远舟跟程多多说了一声外面的情况：“吴大队长要等没有险情了再来，你在孙奶奶这里好好呆着，吴建国就捆着别放出来。我去帮忙。” 大队有事，李丽也不能坐视不管，她穿上胶鞋拿了蓑衣斗笠：“我跟你一起去。” 通水渠，巡视水塘，查看庄稼，修整地垄，水沟…… 这将天撕破一般的大雨，终于在四五点的时候渐渐停了。 到了傍晚，晚霞出来，将天边映照得火红一片，被大雨浇头的人们，瞬间觉得身上一暖。 一场大雨，吴家的老祖宗也出来了，90多岁的老祖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他在曾孙子的搀扶下看着天边晚霞感慨：“这太阳一出来，往后一个月怕是要没雨了啊。” 吴大队长担心得很：“不会干旱吧？” 第19章 你不如嫁给吴建国 老祖宗愁得很：“谁知道呢？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还是让人省点用水，别等着麦穗灌浆了，反而没水了。” “好。”吴大队长应下，就安排人看守水塘，不让人过来随便用水，至于各家各户也派人去通知到位。 吴大队长最后跟萧远舟说：“萧同志去通知孙奶奶家吧，她家的水要是不够用，就跟队里说，我安排人帮她挑水，她年纪大了，别自己硬撑。” 萧远舟当着众人的面说：“孙奶奶最近身体有些不大好，我打算带她去县里的医院看看，大队长顺便过去看一眼吧。” 吴大队长一听，这是给自己找台阶呢，就点头答应：“那你等等我。” 说完又示意自己的儿子去找吴家的老祖宗说一声，让他先去孙奶奶家。 萧远舟等到日落西山，吴大队长才忙完。 萧远舟正打算带着吴大队长去孙奶奶家，就看到吴建芳跑了过来，他连忙把斗笠戴上躲的远远的。 吴建芳左右张望，没看到萧远舟，她失望地很，不过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她问吴大队长：“大伯，我哥呢？” 你哥？ 你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吴大队长叹口气：“我让他去林子那边巡逻了，谁知道就没回来，也许偷懒去了，你回家去看看，或者看看有没有躲起来打叶子牌。” 吴建芳气得直跺脚，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跑：“就知道偷懒，脏活累活都让我做是吧？” 吴大队长见人走了，松了口气，对远处的萧远舟招招手，两人结伴往孙奶奶家过去。 吴家的老祖宗已经听程多多说完了经过，又看了吴建国写的认罪书，这个十里八乡第一长寿的老者，险些让自家不争气的子孙给气晕过去。 萧远舟跟吴大队长到孙奶奶家的时候，就见老祖宗的曾孙跟吴大队长的儿子守在门口。 吴大队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跟着萧远舟打开房门进去。 吴大队长儿子好奇地往屋里张望，只可惜房门关得太快，他蹭到老祖宗曾孙跟前，问：“这么神神秘秘的，你知道什么事儿吗？” 曾孙面无表情地说：“孙家就这两口人，应该是大事儿吧。” 吴大队长儿子一听，就没了兴趣，他摸了摸兜里的烟：“我出去抽个烟，这里你看着。” “好。”曾孙点头，看着他出去，当即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吴大队长看看认罪书，再看看地上蜷缩着的吴建国，心里有气，又不知道往哪儿撒，又愁一会儿看到了吴建国的爸妈又怎么交代这一身伤，他憋了半天才说：“人怎么成这样了？” 萧远舟冷笑道：“他要不是犯错，哪里会这样？他应该庆幸，我昨天没趁着大雨下黑手，不然这会儿他会从水塘里浮起来。” 吴家老祖宗长叹一声，看向程多多：“女娃娃，女孩子的名声事大，要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程多多冷笑：“算了？您孙女让人欺负了，你会不会就算了？” 吴家老祖宗一噎，心说，他能提枪去干了那孙子！ 吴大队长斟酌着说：“程同志啊，女孩子出了这事儿，也不好嫁人，不如这样，你嫁给他，彩礼我保证是十里八乡最多的！还有三转……” 吴大队长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就看见程多多不知道从哪儿拎出来一把菜刀，横在了吴建国的脖子上，吓得吴建国要尿出来，他连连在地上往后蹭，嘴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看着吴大队长跟老祖宗呜呜求救：“呜呜……九九……呜呜！” 程多多眼底闪过一抹轻蔑，转眸看向吴大队长：“大队长，你说什么呢？” 吴大队长跟老祖宗都没想到程多多这么刚烈，吓了两人一跳。 老祖宗不愧是参加过战争的，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他看出来了，程多多不想放过吴建国，又不想事情闹大，现在就看怎么谈条件了。 老祖宗看眼不争气的吴建国，摇了摇头，和颜悦色地对程多多说：“女娃娃，刀不好玩儿，弄不好会伤到自己，咱们放下先，你有条件尽管提。” 程多多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骚味，她嫌弃地看眼吴建国，收刀坐在炕边，这刀孙奶奶还要用来做饭呢，可别弄脏了：“别的条件稍晚再说，我只说一件事，今天这件事，知道的，也就你我几个。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一句流言蜚语，再看到你们吴家人，过来找我半分麻烦，这个认罪书，就会出现在市公安局，记住，是市里。” “你们手就算长，也管不到市里吧？”程多多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的，他们这些知青，是外地人，干不过他们本地人。 吴家在本地盘根错节，有时候，想惩治一个人，也不需要徇私枉法。 这个要求不过分，老祖宗沉声应下：“这个我还是能答应的，他们要是做不到，我就逐他们出族谱，不允许落葬在吴家祖坟！” 吴大队长看着老祖宗应下这个条件，心知另外一个条件只会更难，他还是想劝劝程多多：“程知青，女孩子的名声重要。这话你也许不爱听，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今天的事情，我们不说，可是昨天不见的没有旁人看见不是？” “我们能管住吴家不出来闲言碎语，管不住别人啊，所以，这事儿最好的解决办法……” 吴大队长迎上程多多犀利的目光，话语一转，说：“你可以嫁人的，嫁给我们大队的谁家，或者知青，再或者别的大队的人都行，女人有了婆家就有了依仗，到时候会有人给你撑腰的。” “程知青，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吴大队长见程多多脸色越来越差，不由看向孙奶奶：“奶奶，您见多识广，您说说，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孙奶奶觉得吴大队长的话有道理，可是同为女人，她也知道，这事儿过不去，就算是嫁人，出不了这口气，她都过不去。 吴大队长说不动孙奶奶，又看向萧远舟，心下忽然一动：“萧知青……” 第20章 我要一个工作 “你同为男人，是不是知道，男人在这方面是很小气的？要是以后程知青的恋人，丈夫，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心里有疙瘩？” 吴大队长自认为这是对程多多好的，苦口婆心地劝：“男人才知道男人。这件事儿只有死死地瞒下来才好。萧知青，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看你平常跟程知青走的也近，不如，你就娶了程知青好了，以后就算有人传出来闲言碎语，对程知青也造不成伤害。” 萧远舟耐着性子听完吴大队长的长篇大论，他也没去看程多多的神情，只对着吴大队长冷笑：“这就是你们拿出的诚意吗？做错事的是你们吴家的人，却要我们来帮你们善后？” 程多多拿起认罪书，细心收起来，慢悠悠地穿鞋：“看来你们吴家的诚意，不过如此。” 吴大队长见她这样，顿时紧张万分：“程知青，你这是何意？” 程多多拿起外套穿上就往外走：“没什么意思，我们鱼死网破吧。” “可是我这是为你好！”吴大队长记得满头是汗，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他抓住程多多的胳膊拦住她：“一个女人，没了名节，以后日子还怎么过？还能有人要吗？” 萧远舟抓住吴大队长的手甩开他，示意程多多往外走：“这个就不劳吴大队长操心了，程同志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你们还是拿出你们的诚意吧。” 吴家老祖宗看向已然走到门口的程多多，问：“程知青，诚意我们是有的。你想要什么？” 程多多转身看着吴家老祖宗，嘲讽一笑：“这又不是买卖，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我要的是你们家的诚意，明白了吗？” 吴家老祖宗半阖着眼琢磨起来，没叫吴建国的爸妈过来，显然是知道他们是什么脾气的人。 换言之，程多多还是顾及名声，不想闹大。 不想闹大就好办了。 吴家老祖宗试探着开口：“建国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顽皮了些，不知轻重了些，他得到今天这样的教训是活该。” “要说钱，他们家大概拿不出多少，你又怕他娘那个大嘴巴，回头再找你麻烦。所以你来找我们。” 吴家老祖宗说到这里，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想回乡了？需要大队里给你开证明信？我们村牛棚的人，年后都调走了，隔壁大队也走了几个。你放心，如果你想回去，村里不会拦着你。” 萧远舟挺意外的，吴家这个老祖宗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看向程多多。 程多多回身看着吴家老祖宗，手却还放在门上：“您说得对也不对。” 她又看向吴大队长，说：“你说的也没错，流言蜚语现在传不出去，不代表以后传不出去。所以，除了你们要保证不让吴家人，尤其是吴建国再来骚扰我以外，你们要帮我在县城找个工作。” “县城？找工作？！”吴大队长蹭地站起来，他要是有这个门路，有这个权力，有这个钱，自己家的孩子，还用在村子里窝着？ 吴家老祖宗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程多多为什么要把他叫来？怕是为了工作吧？ 吴家老祖宗不由看向孙奶奶，程多多一个后来的知青，哪儿会知道这件事儿？ 怕是这位出的主意吧。 吴家老祖宗叹口气：“你可是把我给卖了啊。” “谁让你们吴家的子孙不争气呢。”孙奶奶可没半点不好意思。 吴家老祖宗身有战功，却惦念乡里，组织上安排工作的时候，他以年事已高，不好跟年轻人争抢位置为借口就回来了。 他的老领导就给出了一个承诺，无论什么时候，吴家老祖宗但凡需要，县里，市里，都可以给一个工作，还是正式工。 吴家老祖宗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开这个口，现如今却要拿这个承诺，来堵吴建国惹出来的祸。 吴家老祖宗心里堵，是真的堵，他紧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想说。 吴大队长张大了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问程多多：“你就这一个要求？” 程多多毫不犹豫点头：“是两个要求，第一，对此事保密，第二，一个县里的工作。我要正式工，可以住宿舍。” 说着她笑着对吴大队长说：“也是你提醒了我，女人名声重要，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对男人有心理阴影，所以你说的找个人嫁了，不可能。那么我只有远远离开吴家庄大队，离开这里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毕竟我还要养活自己。” 吴大队长见吴家老祖宗还不说话，咬了咬牙说：“工作是没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不给工作你要什么？” 程多多盘算一下，说：“不要工作的话，我也要离开吴家庄大队，但是我要八百块钱。” 八百！ 吴大队长倒抽口气，就是他家，也没有这么多钱！县里一个工作要这么贵吗？ 这是他下意识的念头，下一个念头就是：“你狮子大开口？” 程多多说：“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去市里总归要慢一点的，赶在我进市局之前，你应该可以得到答案。” 吴大队长脸色黑下去：“这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程多多不再说话，只看向吴家老祖宗。 老祖宗目光落在吴建国身上，许久后才开口：“你确信不会告他？” 程多多点头，同时又强调：“认罪书我是不会给你们的，这是我的一个保障，同样，你们不用怕我出尔反尔，名声，我看得比你们重要。当然也别想着偷或者对我做什么事情，我会把它交给一个我信得过的人，我如果出事了，会有人帮我去报公安的。” 吴大队长就觉得心里堵的慌，甚至有一瞬间，还很希望程多多去报公安，让吴建国吃了枪子，就安稳了。 留着他，真的是个祸害！ 老祖宗的脑子里同样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随即很快被他给压下去，一个家族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家，丢不起这个脸！ 第21章 长亭的喜事 老祖宗刀子一样的眼睛在吴建国身上转了一圈，直盯得他又出了一身冷汗，冷得直打哆嗦。 老祖宗没眼看，转头对程多多说：“事情我答应你，不过工作不是说有就有的，去哪里做什么，你不能挑。” 程多多自然不会挑：“只要有工作就行，我不挑。” 只要是正式职工，工作不合适，她做不来，还可以把工作卖了，怕什么？ 老祖宗点点头，起身说：“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一步。” 吴家老祖宗走了，吴大队长看着地上瘫着的吴建国，也是满眼嫌弃，但是又不得不管：“那吴建国……” 萧远舟一抬手：“可以带走了。” 当然要带走，而且吴大队长要保证吴建国爸妈不知道这件事儿，不来找程多多闹事，就要把这件事儿给压下去。 吴大队长只能找个借口给吴建国：“你记住了，我派你去林子里巡逻，雨天大，你摔了一跤。” “大伯，我要报仇！”吴建国伤疤美好就忘了疼。 吴大队长一巴掌给他打趴下，一张脸在黑夜里冷得什么似的：“老祖宗都出面了！你要是再生事，都不用程知青去找人，老祖宗都先把你给毙了！” 吴建国这才怕了，老祖宗家里可是有真家伙的！ 他蔫头耷脑地跟在吴大队长身后回了家，面对爸妈的追问，全然按照吴大队长的话来说，乖得不得了。 事情解决了，程多多就不好再在孙奶奶家待了，她拿出一块钱放到桌上：“奶奶，谢谢您。” “给什么钱啊，这样的事儿，不都要搭把手吗？”孙奶奶不肯收。 程多多坚持把钱留下，她抱着自己的包袱，走到萧远舟面前：“大恩不言谢。” “小事一桩，”萧远舟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也是顺便把人给解决了，你别放在心上。” 程多多点点头，抓着手电离开了孙家。 萧远舟也要跟着走，叮嘱孙言看好了孙奶奶：“我回知青院收拾衣服，你看好奶奶。” 萧远舟还要找吴大队长开介绍信，给孙奶奶看病指定要住在县里了，住招待所总归是比较方便的。 程多多回去就收拾东西，萧远舟回去也开始收拾东西。 周涛好奇地很：“程同志到底怎么了？” 萧远舟只装作不知道：“你过去问问，我也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起住在了孙奶奶家吗？不知道？”周涛可不信。 萧远舟抱起被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昨晚是李同志跟程同志一起睡的，您不如去问她。” 周涛见他这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惊讶地很：“你真去孙奶奶家住了？村子里能同意？” “孙奶奶同意，村子里有什么不同意的？”萧远舟又说：“更何况，她年纪大了，队里要经常派人过去照看。我要是住过去，还可以帮衬一二。” 周涛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他：“夜里黑，路滑当心点。对了你明天出工不？” 萧远舟摇头：“要带孙奶奶去看病。” 给孙奶奶看病，吴大队长开介绍信也很痛快，不能不痛快啊，这萧远舟也太能折腾了，他是真怕这孙子再折腾出什么花儿来，所以尽管是被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吴大队长也痛快开了介绍信，而且都没问为什么不明天一早开。 萧远舟揣好介绍信，背着被褥挎着包袱，打着手电往孙奶奶家方向走。 手电是在京城的时候就有的，电池也是那时候装上的，一直没怎么舍得用，这些日子用的多了，灯光都开始暗下来了，忽闪了几下，忽然就关掉了。 萧远舟借着月光把电池倒出来，用牙咬了咬，又按回去，才勉强又亮起来，舍不得用，放太久了，电都跑光了，真不划算，还是要舍得用才好。 快到孙奶奶家的时候，萧远舟见远处似乎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里走，大晚上地，天上没月光，来人也没拿手电更没拿火把，就这么跑来了？ 而且看身形，似乎有点眼熟，又不想是村子里的人。 萧远舟不由走过去，直到近了，手电光晃在对方脸上，他才看清楚是谁。 萧远舟连忙扶住他：“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 长亭走了很久，因为路滑，也摔了几次，满身狼狈，然而他的眼睛却亮的吓人：“我，我就是来找你说句话。” “有急事你也可以打电话的。”萧远舟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他在大雨过后，路况这么不好的情况下，大老远地跑来。 两个大队都有电话，即便大队没有，去镇上也能打，总归比来这里近太多了。 长亭却不愿意等：“没事没事，我就下走走，看看这个带了几年地地方，用脚丈量一下这片土地。” 萧远舟不理解，不过这会儿两人待在街上也不是法子，就说：“不如，我们去孙奶奶家吧，她家就她跟孙子两个人，说话也方便。” 若是以往，长亭也不会去别人家，怕给人家惹麻烦，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跟着萧远舟往前走：“是就是高兴，高兴。” 萧远舟松口气：“可是有喜事？” 上一世，长亭是在不久之后被人举报的，现在他过来是什么喜事？ 萧远舟不由想起那个躺在床上的大着肚子的女人，难道是生了？这也太快了。 长亭摆摆手，跟着萧远舟进了孙家。 堂屋的灯已经熄了，厢房里却有微弱的亮光出来。 萧远舟关了手电推开门，外间的灶上烧了热水，光亮正是灶里发出的。 萧远舟点上煤油灯，让长亭上炕，端了热水给他喝，又拧了毛巾：“先擦擦。” 长亭先喝一大口水，然后接过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脸，方才在炕沿坐下：“我要回京城了。” “回京？” 萧远舟惊讶，不能不惊讶啊，上辈子，长亭是被人给打死的，现在竟然被召回了京城？ 他不由思索长亭的身份背景，这个时候，被召回京城，难道跟高考有关？ 可若是真的跟高考有关的话，上一世，应该也是这个时候，可上一世，他怎么没被召回去？ 第22章 去医院 萧远舟一边思索一边利落地把炕铺上：“不管怎么样，今晚你还是在这里住一晚，摸黑回去太危险了。” 长亭也想要在这里休息，可是一想家里的妻子，就不是很放心：“我还是早点回去的好。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他捧着热水，这一次是真的从手心暖到了心里：“具体的事情，我也不能跟你细说，不过我是真的开心。” “你也做好准备，多存点钱，以后还可以做点小生意。”长亭又觉得自己说多了，咳了一声，又说起自己的往事：“我跟你说说我是怎么过来的吧。” “好。”萧远舟做好了彻夜长谈的准备。 故事很长，却也很短。 长亭原本是皇室后人，虽然不是溥仪嫡亲后代，却也是载沣的后人，也就是说，他父亲跟溥仪，那是嫡嫡亲的亲兄弟。 所以长亭生活一直都很优渥，直到前些年，局势骤变。 长亭一家人开始变得低调，后来就被送到了东良舍大队的牛棚。 长亭脸上晕染上一层酡红，酒未喝，人已醉：“你知道的，我父亲，祖父，还是有点人脉的。所以我一路过来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到了东良舍大队的时候，我也没遮掩，谁知道就出事儿了……” 长亭长叹一声，但是也没细说，只说：“我后来就把东西藏起来了，真的过了几年苦日子，好在，苦尽甘来了。” 萧远舟只可惜这会儿没有酒，不然两人喝一杯，估计还能听到更多的故事，不过这些也够了。 长亭话说完了，身上也暖透了，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戒指放到桌上：“这是送给你的。你在这里存钱艰难，拿去换点钱，以后回去好用得上。” “无功不受禄。”萧远舟给长亭塞回去，又把自己的手电给他：“路上不好走，你拿着用，路过镇上让人给我捎回来就行。” 长亭点点头，打开门就回去了。 萧远舟把炕桌搬走，重新铺床，却在床铺下面摸到一个东西，他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枚大金戒指。 不用问，肯定是长亭放的，而且这个还不是他刚才拿出来那一枚。 肯定是长亭知道他不会收，才偷偷放了一个。 萧远舟看着戒指好一会儿，才收了起来，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大队里的人都去地里忙活，秧苗都刚出头没多高，一场大雨下来，不知道扎根不深的秧苗有没有被雨水冲毁，更不知道有多少秧苗被冲走，有多少秧苗需要补。 牲畜有没有受到雨水影响…… 方方面面都需要忙活。 萧远舟在众人忙碌的时候，带着孙奶奶跟孙言去了县里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孙奶奶的心脏有一些毛病，有些胃病，不过问题都不大。 医生特意叮嘱：“看着问题不严重，不用住院。拿点药就行，不过药要按时吃，不能断。饭也要按时吃，吃点软和好消化的。” 医生本来还想说吃点细粮好好养养，可看到孙奶奶跟孙言穿着的衣裳，就知道家里穷，肯定不能吃细粮，也就没说。 萧远舟跑前跑后帮忙拿了药，几人从医院出来，都半下午了。 萧远舟看着医生开的单子，说：“奶奶，要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把药给吃了。” “回家吃，回家吃。”孙奶奶可不想在外面吃饭，多贵啊。 萧远舟可不肯：“医生说了，要按时吃饭，按时吃药的，您不听话，那今天这钱不就白花了吗？” 孙奶奶迟疑片刻：“那，买个馒头好了，或者供销社买点饼干，我吃一口就吃药。” 孙奶奶摸摸孙言的头：“小言可是很久没有吃过饼干了，都进城了，给他买点。” 萧远舟带着两人往国营饭店过去：“好容易出来了，当然要吃点好的。一会儿再买饼干。” 国营饭店里，这会儿正在做晚餐的准备，服务员对萧远舟印象深刻，脸色就好看许多：“吃饭还是找赵师傅？” 萧远舟一指孙奶奶，说：“吃饭，来点现成的，好消化的，给老人家吃了好吃药。” 服务员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药盒子上，点头说：“我去问问，这会儿不是饭点儿，也不知道有哪些吃的。” “有什么吃什么就行。”萧远舟也知道，不在饭点来国营饭店吃东西，不得俩大白眼被扫地出门就不错了，也没啥要求。 孙奶奶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单，看着价格，捂着心口直呼：“太贵了，太贵了，咱们还是就买俩馒头吧。” 萧远舟这会儿理由可足：“奶奶，您听到了，这会儿不是饭点儿，不见得有馒头，咱们就让他有什么上什么好了。” 没一会儿，饭就上来了。 三碗阳春面，汤头调得极香，每碗里面一个荷包蛋，撒上一点点葱花。 两个凉菜，一个是各色青菜，一个是各种肉类凑了一盘，很明显是中午剩下的一些。 孙奶奶看到这一盘肉就肉疼：“这得多少钱啊？” “您尽管吃就行。”萧远舟把筷子递给孙奶奶：“一定要吃饱。” “好好好。” 话是这么说，孙奶奶还是问服务员要了一个小碗，给自己拨出来一小碗面条：“我吃不了那么多，萧同志，你多吃点。” 萧远舟把荷包蛋拨到孙奶奶碗里：“我多吃点没问题，您要吃个鸡蛋，多吃点肉。” 萧远舟捡出来几块软烂的肉，放到孙奶奶碗里，让她给埋到下面：“把肉热一热，别凉着吃又伤了胃。” “好好好。”孙奶奶眼眶热热的，低头吃了一口面，又给孙子夹肉：“快吃。” 治病花了那么多钱，孙奶奶都记在了心上，这会儿再多吃点肉，也没什么了，她只能叮嘱孙子，以后一定要好好帮着点萧同志，知青在村子里都不容易，他们能多帮就多帮。 孙言在记忆里，就没怎么吃过肉，现在满满一盘肉放在面前，又有一碗白面面条，他吃得头都没抬起来过。 萧远舟一直注意着孙言，生怕他年龄小，吃撑着了，不过他是多虑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很是能吃得很。 一碗面吃完都有些不太够，萧远舟又把另外半碗面给他拨了一些：“别吃撑着，回头不舒服了。” 第23章 种点菜吧 孙言吃的两颊鼓鼓，连连摇头：“我能吃。不撑。” 萧远舟摸摸他的头：“那肉也不能多吃了，吃多了别回头拉肚子。” 萧远舟让服务员把肉给打包起来，孙言没怎么吃过肉，一下子吃太油很容易闹肚子，带回去慢慢吃。 服务员都不用萧远舟要，直接送来一碗温水。 萧远舟把药一粒粒分好，让孙奶奶吃了。 孙奶奶看到萧远舟结账的钱，就一阵肉疼，直说：“我们回家，回家，在城里太花钱了。” 萧远舟指指天色：“回去天就黑透了，还要在镇上住一晚，不如就在县里住吧，我介绍信都开好了。” 孙奶奶这次很坚持，一点都不妥协：“就是到镇上找个牛车回去，都比住招待所便宜！” 孙奶奶可是会算账的，住招待所要花钱，晚上吃饭还要花钱，明天早上起来，不得花钱吃个早饭？ 今早孙奶奶都想烙饼在路上吃的，是萧远舟不让，这会儿吃饭就又花了这么多钱。 萧远舟拗不过孙奶奶只能陪她回去。 又怕路上饿着她，胃又难受，萧远舟还带着她们去供销社买了一包桃酥。 回到镇上的时候，天果然都快黑透了。 萧远舟说：“我们吃了晚饭回去吧。” 孙奶奶这次说什么都不乐意在镇上吃了：“眼见着就到家了，做个饭一会儿的事儿。别浪费钱了，我欠你的够多了。” 萧远舟无奈：“那我去买几个包子回去吃。” “那行。” 孙奶奶答应了，这包子她是没打算吃一点，回去煮自己的饭吃，不能人家住自己家里，就蹭人家的吃喝去，不应该的。 萧远舟可没想那么多，直接买了十个大肉包，热乎乎的肉包子香喷喷的。 孙言闻着香味儿偷偷咽口水，他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悄悄走到奶奶另外一侧，怕被萧远舟给听见了，多丢人啊。 萧远舟注意到孙言的小动作，拿出一个包子掰开递给两人：“吃点垫垫。” “不能，你吃你吃。”孙奶奶推拒。 孙言没得到奶奶允许，也一直往后退，不肯去接。 萧远舟看着包子里面的汤汁顺着手往下淌，连忙说：“奶奶，您就别拒绝了，再推让下去，包子掉地上了。” 孙奶奶无奈只能接过，又强调：“就这么一个，不能在吃了。” “好好好。”萧远舟点头，叮嘱孙言：“有点烫，慢点吃。” “谢谢哥哥。”孙言乖乖巧巧咬上一口包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太好吃了吧！ 萧远舟用一个大肉包，租了一辆牛车，带着孙奶奶跟孙言回到了吴家庄大队。 一到家，孙奶奶就忙前忙后做饭，她拿出唯一一点精面，做了一个疙瘩汤，里面打了三个鸡蛋，又贴了饼子，才萧远舟来吃饭：“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萧远舟把肉也热过了，连同包子也一起拿到堂屋，摆到桌上：“我们一起吃。” “好。”孙奶奶笑眯眯地答应，包子却一口不吃。 孙奶奶这肠胃，猛然吃太多肉，也不好，萧远舟也不多劝，只塞给孙言一个包子：“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帮帮我。” 孙言拿着包子看向孙奶奶，见她点头才开始吃。 吃过饭，萧远舟盯着孙奶奶吃药的功夫，孙言已经把碗筷都拿去刷洗干净，他还把萧远舟的碗筷给擦得一点水渍都没有：“哥哥，洗好了。” “真乖，天晚了，早点休息吧。”萧远舟摸摸孙言的头，拿着自己的碗筷回房。 十个包子，还剩下三个，第二天一早萧远舟直接热了吃了。 孙奶奶一大早就等着萧远舟，见他开门就把他叫到屋里：“有点事。” “您说。”萧远舟还惦记着去上工，工分虽然不值钱，但是给粮食啊，在村子里花钱买饭吃可不方便，而且也不划算。 孙奶奶拿出一个又一个的纸包，在桌上打开：“这是玉米种子，这是白菜，黄瓜，胡萝卜，丝瓜……” 光菜的种类就有七八种，孙奶奶手指在桌上画两下，说：“我跟小言没那么多的精力，房前屋后的地就种了点自己吃的菜。” “你从知青院搬出来，那些菜你也吃不着了，这些种子给你，你就把这房前屋后的空地开出来，自己种。” “玉米种到家里，免得熟透了让人给你掰了，菜都种到外头去，多种点，天冷了晒干菜，腌咸菜。加上你现在的口粮，怎么着都能撑到年底了。” 孙奶奶帮萧远舟规划的很好，他一个大男人，体力足够，在允许的范围内，多开一点地，日子会好过很多。 萧远舟也有这个打算，他把种子都收下来，笑道：“奶奶真是及时雨啊，我正需要这些种子，我先去上工，回头空了就开地。” “你放心去吧。”孙奶奶摆摆手。 萧远舟临走前又叮嘱她：“您记得吃药。” “吃了吃了。”孙奶奶笑眯眯地，这萧同志可真好呢。 她送萧远舟出了门，拿出自家的锄头就开始挖院子里的地。 院子里她就在西墙跟下种了点粮食，外头种了点菜，现在空地可是很多的。 再加上这几天下过雨，泥土湿润，好挖得很，没多久，孙奶奶就开了一小片地出来，她也没闲着，直接给这片地点了玉米种子，又浇点水…… 萧远舟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翻过的地，他连忙跑去看孙奶奶：“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弄吗？您还自己来。” “我就想帮着你点。”孙奶奶是真的想帮帮萧远舟：“你给我花了那么多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萧远舟哭笑不得：“不是说了，我住您的房子，给您看病，就当是房租了吗？” 孙奶奶一抬手：“我心里有本帐的。而且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 萧远舟见孙奶奶气色好，半点没有累到的样子这才放心：“您自己悠着点，别累着。” “放心就是。”孙奶奶可是惜命得很，小言还没长大，她可要看着小言娶媳妇的。 第24章 重启高考 孙奶奶都翻了一小片地了，萧远舟也不好再休息，他扛起锄头，腰里别着一本书，一边背书一边翻地。 萧远舟用了几天零散的时间，把孙奶奶家房前屋后的地都翻了一遍，粮种蔬菜种子都给种上。 孙言拎着半桶水，拿着小水瓢跟在萧远舟身后给地浇水。 程多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站着原地看了有一会儿才上前。 萧远舟放下手里的碎石头，迎上去：“你这会儿过来，是有眉目了？” “对。”程多多点头。 即便吴家老祖宗有领导的承诺，可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安排工作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要看厂子里有没有位置，适合不适合程多多去，不然人家缺一个领导，缺一个技术工种，程多多也胜任不了啊。 昨天才来了消息，说在纺织厂找了个纺织女工的工作，算不上太好，但是正式职工，有宿舍，已经达到了程多多的要求了。 程多多也不挑，昨天收拾了东西，把自己的工分给同宿舍的几个知青换点钱，今天收拾了东西就要直接去县里的工厂报道了。 萧远舟了解过后，点点头：“纺织厂也行，都是女工，安全点。” 程多多心说，女人多的地方，争斗也多，不过这话倒也不用跟萧远舟说，只说：“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我的工分给李丽她们，换了点钱。粮食也分给他们了，我把粮票给你吧，买东西也方便点。” “我住在宿舍，吃饭有食堂，粮票也用不到了。” 这倒是实话，住在宿舍自己做饭也不方便，还不如吃食堂，食堂会专门发饭票下来，也用不到粮票。 萧远舟接了粮票直接换现钱给她：“你多存点钱，以后用得着。对了，书带了没？记得多复习。” 程多多看眼他别在腰里的书，点了下头：“我知道，谢谢。” 萧远舟对她摆摆手：“快走吧，回头我去县里再找你。” 县纺织厂也就那么一个，找人很好找。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离开，弯腰继续把碎石头在开出来的菜地里垒出来一个又一个地垄。 孙言小大人一般叹口气：“如果舍不得，就说出来呗，俩人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你说什么呢？”萧远舟哭笑不得地看向孙言。 孙言偏头看向程多多的背影，她就回了一次头，不过那也是回了不是吗？他说：“我看着多多姐姐喜欢你呢。你们结婚不好吗？这样她也就不用走了。” 萧远舟揉揉他的脑袋瓜，说：“大人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孙言挠挠头，他不懂啊，两个人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了呗，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孙言完全不知道，萧远舟跟程多多之间的感情，也仅仅只是比普通知青同志之间，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完全还达不到，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的目标的程度。 萧远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程多多更有自己的打算、顾忌，所以两人即便对对方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也仅仅止步于此。 孙言看不明白的，孙奶奶看得明白，所以她什么也没说，没劝。 萧远舟也明白两人之间大概不会有什么可能了，更何况，他志不在此，自打程多多走后，吴家也消停了，菜地也整好了，日常除草什么的，有孙言帮着搭把手，他在上工以后就有时间多看看书，多打打拳了。 转眼到了秋收，那一场大雨之后，并没有造成大的灾害，之后虽有干旱，却也因为那场大雨储水充足，才能让粮食顺利抽穗灌浆，有了一个丰年，没让人白忙一场。 萧远舟收起了书本跟着忙起来，忙完秋收就忙自留地的菜地。 萧远舟没有自留地却在孙奶奶家房前屋后种了不少的粮食跟蔬菜。 盛夏的时候，菜长得好，很多都趁机收了晒干菜，到了现在，留下冬白菜在地里长着，其余的也都要赶紧收起来，再准备腌菜。 家家户户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就在这时，高考重开的消息，传了过来。 知青院的知青们听到消息傻了眼，旋即哭得哭，笑的笑，反应过来的就赶紧请假要去镇上，县里买书看。 孙奶奶也在别家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书不离手的萧远舟，她迈着小脚往家赶：“萧同志，萧同志！高考高考！” 阳光正好，萧远舟在院子里教孙言念书，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平添了几分静谧。 广播声还言犹在耳，萧远舟唇角勾起，开心极了。 看到孙奶奶跑来，他起身过去扶住她：“您老慢点。” “高考了。”孙奶奶由衷地开心，她知道，萧远舟这孩子一定可以考得上，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萧远舟扶着她坐下，给她倒杯水：“我听见了，您别激动，注意身体。” 孙奶奶眼里含着泪，拉着萧远舟很是不舍：“你们这些都是好孩子，能有机会回家乡多好啊。” 萧远舟帮她擦泪：“所以这是好事儿，您别哭。就是以后没人陪您了，您平常记得吃药。” “我知道，我知道。”孙奶奶说完又盘算着：“以后家里地活儿你别管了，上工也别去了，就这一两个月了，好好学，你一定可以考上的。饭，我来做，你什么都不用管！就这么说定了！” 这几个月，萧远舟不说包揽了家里所有活，但是重活都是他在做，孙奶奶着实轻松了不少。 除此之外，每个月，他还会暗中在富家女几个大队收一些鸡蛋悄悄去贩卖，中间买卖交换，一个月总能多赚个几块钱。 萧远舟手里有了钱不会委屈自己，他又住在孙奶奶家，做饭打牙祭，总不会漏掉这祖孙俩。 现在孙奶奶做饭，自然也是可着好的来。 家里养的鸡杀了一只，舍不得做一整只，先做一半。 孙奶奶高兴哟，这么好的孩子，即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是该庆祝呢！ 不光孙奶奶在家里庆祝，知青院的知青们，也拿出自己的藏着的瓜果点心，花钱从乡亲们手里买了肉，让手艺好的知青做了两个菜，又打了一壶酒，一群人在堂屋里坐下，端着茶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含着泪。 周涛先开口了：“这些年，我们都盼着回家，自己想办法家里想办法，有的人等啊等，没了盼头就不等了。” 第25章 想参加高考的人 张扬眼睛闪烁：“考试在十二月，现在才发通知，不知道复习来不来得及。” “哎呀，要买书了！”李丽一拍腿，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周涛说：“我请好假了，明天就去县里，镇上估计买不到了。” “可是书肯定很贵。”李丽想起来程多多带的书，定价都特别贵。 周涛看看众人，想了想说：“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我们团结一点，你们愿意不愿意？” 李丽几个女知青互相看了一眼，说：“你说。” 周涛说：“平常书就贵，现在能不能买到还不知道，所以我们打算买书的，都合计一下，你买数学，我就买语文，这样，分开买，到手以后大家放在一起看，一起复习。复习资料也这样，大家看行不行？” 张扬眼珠子转了转说：“我记得萧同志买了好些书，不如我们去借他的好了，每个人抄一下，钱都不用花。” 这话理所当然的周涛都觉得丢脸：“萧同志不用看书的吗？你说的真是理所当然，他也不欠我们的。” 张扬理直气壮地很：“我们买书还要花钱呢，而且资料不一样花的钱都不一样，一个十块钱，一个五十块钱，谁乐意借书出去啊？这不公平！” 这话引得几个人顿时心思各异起来，这饭也吃得没滋没味了。 周涛看着气氛不对，放下茶缸，说：“既然你们都不同意，这话题就算了。” “对了，不知道多多怎么样了，她现在有工作不知道要不要参加高考。”李丽趁机换了话题。 饭后，李丽找到周涛：“我跟两个姐妹凑了一下钱，我们能拿出来一百三十块，你呢？” 周涛开门见山地问：“你们的意思是一起合伙买书？” 李丽点头：“还不一定买得到呢，所以要早做打算。” 周涛家世不差，家里平常给他寄钱，自己也存点钱，倒是多一些：“我能拿出来两百，这样，我去县里你们几个在镇上，我们分一分……” 周涛跟李丽商量好她们几个买书的类别。 李丽又说：“如果买不到，还真的要求到萧同志那里借书。” 周涛一摆手，说：“买不到再去求，跟压根不买直接去问他要是两码事，行了睡吧。” 知青院的知青们，喝酒庆祝之后，早早睡了。 然而已经在村子里结婚成家的知青们却睡不着了。 赵芳芳下乡八年了，她等了五年，等到无望，就嫁了人，还是吴家的人，丈夫叫吴建设，跟吴建国算是不同支的堂亲关系。 三年婚姻生活，她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现在听闻高考恢复了，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摸着肚子，睁眼看着房顶，一宿都睡不着。 吴建设半夜里起夜，一翻身看到媳妇炯炯有神的眼睛，吓得尿都没了，他爬起来看着媳妇：“你怎么了？” “我……”赵芳芳嗓音干巴巴地：“我想高考的事。” 她没敢说想参加高考，可那亮得吓人的眼睛，透漏出了她的渴望。 吴建设愣住，蹲在炕上抱着头一言不发。 跟赵芳芳一样情况的还有许许多多家，这一夜，大家都睡不着了。 睡得香吃得好的，只有萧远舟了。 萧远舟还不知道张扬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就算知道了，他也无所谓，因为他把所有知识都吃透了，书借出去也无所谓，但是，这书也不是谁想借就能借的。 通知恢复高考的第三天，就是报名的日子了。 这天萧远舟一大早就往县城赶，到了村口等牛车的时候，就见到了知青院里的知青们。 李丽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连忙迎上去：“萧同志，今天看到你太好了，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借书？”萧远舟不用问就知道什么事。 李丽点头，掰着手指头说自己跟周涛买到了什么书：“书店里的太贵了，而且也没几种可以用的，我们就去废品站跟造纸厂里面找，就这也不全。我还缺两科，你能借给我看吗？如果能有一些卷子或者别的之类的就更好了。” 萧远舟是真的有，不过…… 他视线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张扬身上，说：“你回头可以来我这里抄一下书，或者就在我这里看，不能带走。” 能借到书看，李丽就开心了，她连连点头：“我们也把自己的书戴上，到时候我们一起复习。” “好。” 萧远舟欣然应允，能多看几本书，为什么不看呢？ 这一趟车，上面的人基本都是知青院的知青，还有几个在村子里结了婚的知青，以及几个村子里上过高中的年轻人，赵芳芳用头巾裹着头脸，捂得严严实实坐在车头。 车夫一甩鞭子，看了一眼赵芳芳，笑呵呵地说：“我这拉的都是咱们村子未来的大学生啊。” 张扬跟着笑道：“都是大学生，您这多荣光啊。” “是啊，沾光咯。”车夫一抖缰绳，牛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他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在村子里嫁娶的知青身上，没结婚的，能走，结了婚的，能不能走，真得看媳妇或者婆家咯。 也要看他们几个有没有良心，别回头上了大学，忘了本！ 周涛有段日子没见过萧远舟了，牛车上人挤人不方便说话，到了镇上坐上客车，他就凑到萧远舟身边说话：“吴家没找过你麻烦吧？” “没有，怎么了？”萧远舟没再关注过吴家。 恨吗？他也恨，只是相比而言，还是自己的未来最重要。 为了报仇而搭上自己的未来，把这好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浪费在报仇上，这才是赔本的买卖。 周涛往萧远舟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我有次半夜起夜，看到吴建芳跟别人钻小树林。” ？？？ 萧远舟震惊，吴建芳偷人不奇怪，毕竟上辈子她做过这事儿，他惊奇的是，居然现在就偷人？ 上辈子，那是在他人傻了以后，吴建芳才去偷的人。 这辈子…… 就因为自己没跟吴建芳结婚，所以她耐不住寂寞？ 萧远舟眼里的震惊丝毫没有掩饰，周涛认为自己找到了说话的人，他可快憋死了：“你猜，那跟吴建芳钻小树林的是谁？” 第26章 程多多给了复习资料 萧远舟摇头，上辈子五间房偷人的时候，他都傻了，也只知道这事儿，哪儿记得出轨对象是谁？ 更何况那时候都过去好几年了，这会儿奸夫在哪儿，谁知道呢。 周涛神神秘秘地拉着萧远舟的手写字，一个“张”字出来，萧远舟就知道是谁了。 他瞪大眼：“是他？他，不考试吗？” 周涛的声音仿佛从唇齿间漏出来的，低到几乎听不见：“肯定早就勾搭了，至于考试不考的，谁知道呢……” 萧远舟不说话了，他拍拍周涛的肩膀，叮嘱：“等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你多去邮局看看。” “不是送到……”周涛话到一半反应过来，拿着录取通知书跟村子里开的介绍信就能上学去了，这就是身份的证明。 录取通知书被人拿走，就等于上学的机会也没了，被人冒名顶替了，这辈子就完了。 周涛精神一振，点头表示知道，又说：“我回头也叮嘱一下李同志她们。” 萧远舟心说，见到了程多多也要叮嘱她才是。 车在县城停下，已经快要中午了，他们大早起就来，这会儿却没人感觉到饿，一群人蜂拥着往报名点过去。 到了报名的地点，用人山人海形容，半点不为过，想要参加高考的人们，眼睛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许。 周涛跟张扬几个着急地就往里挤，生怕报不上名。 萧远舟却坠在后面，跟着人群慢慢往里走。 高考重启，为了让每个想过要参加考试的考生，都能顺利报名，都延长了报名时间，哪怕他们排队到半夜，只要有人来报名，这里的大门就会一直敞开。 萧远舟一抬头，看到人群里的程多多，她怀抱一个纸袋，遥遥冲着萧远舟点头。 人太多了，他挤不过去，她也过不来，萧远舟就比画了一个手势，报名完了去旁边的书店门口等。 人山人海的，报名完了都下午三点多了。 周涛几个挤得往前，出来后还等了等萧远舟。 有几个不愿意等的，趁机去书店或者供销社买东西去了。 萧远舟出来的时候快四点了，冬天里，天黑得早，天光发白，眼看着就要落日了。 程多多在萧远舟后面出来，看到他就迎了上来：“我还以为你不会等了呢。” 萧远舟笑道：“我也是才出来。有事吗？” 程多多跟李丽几个打了招呼，把手里的厚厚的纸包交给萧远舟：“跟我同宿舍的姑娘，她弟弟在上高中，我就问她借了一些高中的学习资料跟卷子，他用不到的，我就花钱买下来，用得到的，我就抄下来，慢慢攒了这么一些。” 纸包折得整整齐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萧远舟心下感动：“多谢。” 程多多跟其余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问：“要在县里住一晚还是回去？” 萧远舟本想住一晚，不过周涛几个抢先说：“当然是要回去了，早点回去复习，也有点把握。” 李丽对那些资料眼热得很：“多多，我们能一起看吗？” “当然可以。”程多多点头：“我给萧同志，就是知道他不会藏私。” 李丽不满打趣：“你这意思，是我会藏私咯？” “你是不会，但是你也不方便给萧同志看啊，你们都帮过我不少的忙，我自然要感恩，想一个周全的法子。”程多多捏捏她的手。 李丽会意过来，他们下乡这几年，一个宿舍里住着，谁不知道谁啊，有几个人是很难说话的。 李丽也驾驭不了这么几个人，资料给她手里只会有麻烦，还不如给萧远舟，他自然有手段能压得住他们。 萧远舟几个既然要走，就没多加逗留，跟程多多告别后，就直接去了车站。 路过国营饭店，萧远舟去买了几个包子，其余人中午也都没吃饭，各自买了馒头或者大饼，一边吃一边往车站过去。 到了车站一瞧，知青院的几个人都到了，就连赵芳芳也到了，别的人手里拿着的是书本，就算没买到书，也买了纸，笔，方便复习用。 赵芳芳买的却是点心，布料，一双男士劳保鞋……零零散散一眼看过去，就都知道，是居家过日子的东西。 李丽跟赵芳芳熟悉一点，靠近她问：“我刚才没在报名点看到你。你不是说，取消高考那年，你正当高三，很遗憾没能参加高考吗？现在恢复了高考，你不想参加吗？” 赵芳芳摸着肚子，心里很是纠结：“我倒也想，可是我怀孕五个多月了，等考试的时候，就七八个月了，我怎么去呢？而且，我要上学的时候正要生孩子，也去不成……” 李丽攥着她的手，眼神坚定：“可是，如果考了，你的心愿也了了，不是吗？上不上学，在你的选择。可是不考试，你甘心吗？” 甘心吗？ 赵芳芳自问一句，她眼睛里泪花在打转，她果断把手里的篮子往李丽怀里一塞：“你帮我拿着。” “你慢着点！” 李丽的声音随风飘散。 萧远舟看着赵芳芳的背影，想起考试那几天的漫天大雪，皱眉说：“她怀着孕，万一那几天下雪了，她估计也不能来考试。” 李丽看眼萧远舟，幽幽道：“报名了不能来，跟完全不报名是两码事。考试了，跟完全没去考也是两码事，不试试又怎么甘心呢？” 对啊，不试试又怎么甘心呢？ 萧远舟不得不说李丽说得对。 客车进站，萧远舟跟着人群买票上车。 前面一趟车刚走不到十分钟，这一趟车，他们即便上车了，也要等半个多小时，到发车时间才能走。 天色越发暗下来，就在萧远舟以为赵芳芳赶不回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出现在了灯光下。 李丽连忙扒着窗户招呼：“芳芳！我给你占了座，买了票！” 赵芳芳坐在李丽身边，喘着气，把自己的准考证拿给李丽看：“你瞧。” “真好。”李丽抱抱赵芳芳，真的为她开心。 “发车咯！” 客车摇摇晃晃开始往镇上走。 张扬回来的晚，听别人说，程多多给他们拿了复习资料，就来了兴趣，挤到萧远舟跟前，就去拿他手里的东西：“程同志拿了资料给我们看吗？来给我瞧瞧。” 第27章 凭什么 萧远舟拍开他的手：“今天晚上周涛同志，李丽同志，可以一起去我那边，把这些复习资料抄下来，你到时候找他们一样可以复习。” 张扬不乐意：“程多多同志是给我们所有人看的，不是给你自己的，自己怎么能霸占呢？” 李丽瞪他一眼：“多多本来就是给萧同志的，怎么能叫霸占呢？” 张扬不依不饶：“刚才大家可都听见了，本来就是给我们几个看，你们今天晚上过去抄，那可不是比我们多看了一天？也多复习了一天？凭什么呢？” 周涛见张扬不依不饶，他跟萧远舟对视了一眼，萧远舟微微点头，周涛开口说：“这样吧，你们今天晚上想过去也行，但是大晚上的抄书，也要点煤油的，而且我们过去必然影响孙奶奶以及萧同志的休息。” “不如这样，我们每人给萧同志一点煤油钱，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回头自己想办法抄书吧。” 出钱？张扬更不乐意：“凭什么要给他煤油钱？如果怕打扰他们，那不如让萧同志回来住，我们同吃同住，这不是还省事儿了吗？” 张扬可是记得萧远舟早就买了不少的复习资料了，那些东西又贵，张扬是一本都没买，这几天一直都在借别人的书看。 要是萧远舟回来了，他那么多书，一个人怎么看得完？到时候自己不是随便看？ 张扬越想越兴奋，说话也越来越硬气：“你就一个人在那边，我们这边那么多人呢，应该少数服从多数才是。你过来我们一起复习不方便吗？” 昏暗的车灯下，张扬的眼睛闪烁着的算计透光而出，萧远舟抱着书，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来，我还乐得清净。更何况，东西是程同志给我的，那就是我的。” “所以，谁过来我这边，我就让谁抄，不来，我也不强迫，毕竟，我也不能把人绑到我这边不是？” “更何况……” 萧远舟话语一顿，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道：“我住在孙奶奶家是付了租金的，你们也知道，孙奶奶那个身体，钱到手早就治病去了，所以她是，没办法退我房租的，你要让我回来住也可以，不如，你给我出房租？” “凭什么！” 张扬跳起来，脑袋撞上车顶，疼得嗷嗷叫，也因为他这嘭的一声，惹怒了司机跟售票员。 售票员抓着张扬把他按回他的座位：“吵吵嚷嚷地干嘛呢！老老实实给我坐着！车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张扬不服气，还想去找萧远舟理论，售票员一叉腰，指着张扬的鼻子骂：“给脸不要脸是吧？你再起来试试，信不信我给你扔下去！” 大晚上，又快入冬了，外面又冷风又硬，张扬顿时老实了。 张扬走了，周涛跟后座的李丽几个嘀嘀咕咕商量：“我看资料挺多的，我们两个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不如就拿点煤油过去，一起抄。” “我有点心，可以拿过去，半夜吃。” “我有茶，喝点茶提神。” 另外两个女知青也小声表示自己可以带哪些东西。 周涛看向萧远舟，用眼神询问他可不可以。 萧远舟也没想着要霸占这些资料，他看眼头顶昏暗的灯光，车里面基本没什么光线，但是也算是有点，从县里到镇上还要不少时间，别浪费了。 他把手里的纸包打开，里面的资料分给周涛跟李丽：“你们自己看看，会的，掌握了的，就别抄了，只抄自己不会的，这样节省时间，你们几个也一样。” 这样所有资料抄下来都不齐全，就是张扬借去看，他也看不全。 萧远舟这点小心思玩儿的那叫一个光明正大。 周涛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确实节省我们的时间。对了你的资料我们能看吗？我也把我买的书拿给你看。” 萧远舟自然是愿意的，所有的知识他都掌握了，现在再看也不过是加深记忆而已。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很快就再没人说话了。 睡觉的人也不多，大家都借着这几乎没有的灯光看书复习。 李丽也翻看着资料，对这些资料做到心中有数，抄的时候就会有所侧重，更节省时间了。 李丽看完又跟周涛换着看，看完了又拿着书开始背诵，全然不浪费一点时间。 萧远舟不想委屈自己的眼睛，今天晚上只怕也睡不成了，他干脆闭目养神。 车到了镇上已经快十点了，好在提前跟赶牛车的大爷打了招呼，他就在这里等着。 几个人凑凑钱给了车费，牛车就晃晃悠悠往吴家庄大队赶。 这么晚了，萧远舟还以为孙奶奶已经睡了，谁知道推开院门就看到堂屋的灯还亮着。 孙奶奶的声音就跟着响起来：“是远舟回来了？” 萧远舟连忙往堂屋过去：“奶奶，您还没睡？” 孙言从孙奶奶身后露出头，笑嘻嘻地说：“哥哥不回来，奶奶睡不着的。哥哥，你报名了吗？” 萧远舟点头，从上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准考证给孙奶奶看：“您看看，报名成功了。” 小小的纸片上，写着萧远舟的名字，考号，右上角贴着他的照片。 照片是他刚下乡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的他，还透着几分青涩。 孙奶奶看得眼眶发热，她生怕把准考证弄坏了，踮着脚往萧远舟的口袋里塞：“好好好，报上名就好，快收起来收起来。饿了吧？吃饭吧。” 灶里热着饭，是孙奶奶特意找人换的小米粥，熬的金黄金黄，在锅里热着，一掀盖子，喷喷香。 孙奶奶还煮了两个鸡蛋给他，切了点咸菜，配上杂粮的馒头，端上了桌。 萧远舟也是饿狠了，他把凉透了的包子拿出来，拿了黑乎乎的杂粮馒头，端起粥喝了一口，肚子里暖和了，他才开口说话：“奶奶，您把包子放起来，明天早起热了我们吃。一会儿知青院的知青来我这里看书，我会让他们小声点，您关好房门，别吵到您。” “没事没事，吵不到我的。” 孙奶奶笑弯了眼：“高考是大事，你们好好学，好好考。” 第28章 赵芳芳 “好。” 萧远舟快速吃了饭，把碗筷锅灶收拾了，就回房了。 不到五分钟，李丽几个也打着手电过来了，外头冷，屋子里烧得暖融融的，一进屋几个人就轻轻跺了跺脚：“这天太冷了。” “估计会下雪。”萧远舟看向他们几个：“能早点去县里找房子就早点去。” 李丽盘算着手里的钱：“租房子要花不少钱，而且只租几天，我怕没人租。去招待所，也住不起……” 周涛想了想说：“不如我们一起租一间房？为了赶得上考试，对付一晚上的话，几个人租一个院子或者一两间房应该花不了太多钱。” 李丽眼睛一亮，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而且多多就在县里，她可以帮忙找。不过要当心一点，让人抓住了，会很麻烦。” 现在私人往外租房子是不可以的，对外都是说亲戚借住。 村子里管得没那么严，知青借住别人家的情况很是多见，怎么借住，都是私下商量来，明面上可没人提租金的事儿。 就像萧远舟住到孙奶奶这里，对外一直都是说，方便照顾孙奶奶，实际上什么原因，大家心里再清楚不过。 萧远舟想的更多一点，叮嘱他们：“合租在一起，准考证笔之类的自己收好，免得回头出了问题考不了试。”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要是因为外人而失去了考试资格…… 李丽眉头拧起来：“那么我们合租的人选就要好好考虑了。” “我是不会让张扬一起的。”周涛看看在座的几人，可以结伴过来，这几个人品都信得过，其余几个没来的，他们是真的不打算带，如果有人打算带，他甚至可以考虑多花点钱去招待所住。 “萧同志一起租房吗？”李丽问。 萧远舟考虑了一下，说：“租吧，万一招待所没有位置，我还可以跟你们挤一挤，算我一份。” 凡事做两手准备，一定错不了。 李丽当即表示：“我明天去一趟镇上，给多多打电话问问能不能租房子，可以的话就早点定下来，再跟你们说房租的事情。” “好。” 几个人商谈好，就开始抄书，有些很难懂的题目，当场问出来，萧远舟就能给讲解得明明白白。 他们一直抄到快三点，实在困倦得睁不开眼了，用炕桌在炕上隔开，男同志睡一头，女同志睡一头。 六点起来，接着继续抄好在入冬了，大家猫冬，大队也没有强制任务让人去做，有时间得去干活赚工分，打算参加高考的，是一个都没出工，都在家里复习呢。 吴建设家。 赵芳芳一宿没睡，吴建设也差不多一宿没睡。 鸡叫了两遍，儿子都爬起来了，两人都没动弹。 “妈妈，穿衣服。”儿子扑在赵芳芳身上撒娇。 吴建设回过神，一把把儿子捞起来，给他穿好衣服，一拍他屁股：“去找你奶奶去，妈妈累了，让妈妈多休息会儿。” “好。”儿子爬下炕，自己套上鞋就跑。 房门吱呀打开又关上。 吴建设戳戳赵芳芳的肩膀：“你真的要去考试？” “我想试试。”赵芳芳嗓音有点干涩，如果真的考上了，她真的能像李丽说的那样，不去读书吗？ 她不知道，这太难选择了。 吴建设并不想她去，可是不去，她会不甘心，一个女人要是不甘心了，会怎么样？ 可是真的去了，录取了，家里怎么办？ 他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吗？ 他是真的喜欢赵芳芳，希望她能幸福快乐，过去的三年，两个人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可如果她真的考上了大学…… 吴建设不确定，她会不会就此离开这个穷乡僻壤。 难，太难了……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外面孩子们吵闹的声音传进来，饭菜香气也飘进了门。 三岁的娃娃穿着厚重的棉裤，摇摇晃晃推开门，迈过高高的门槛，站着床边拉拉赵芳芳的头发：“妈妈，吃饭。” 赵芳芳回过神，从炕头拿过吴建设的棉袄，棉袄被烘得暖和极了：“先吃饭吧。” 小夫妻俩抱着儿子出门，妯娌几个看到他们出来，互相对视一眼，使个眼色后不说话。 婆婆把饭端上桌：“行了，现在猫冬，队里没啥活儿，一会儿家里男人们去干活，女人们在家里待着带孩子。芳芳，你回屋看书去。” 赵芳芳给儿子洗手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着婆婆，眼泪迅速涌上来：“妈……” 婆婆头也不抬，盛菜的手有些抖，一个是儿子的未来，一个是儿媳妇的未来，还有两个孙子的未来，可是，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婆婆说：“家里兄弟都成家了，我能做主让你看书，可是考上了，怎么上学，学费路费怎么办，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家里帮衬不了。” “妈……”赵芳芳说不出即便考上了也不会去的话，哽咽半天，挤出来一句：“这天不太好，万一考试的时候下大雪，我也就不去了，大着肚子呢，报了名，也算是了了半个心愿。”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 婆婆冲着地上呸了好几口，嫌弃不够，又看着赵芳芳呸了好几口唾沫出来，她才满意：“我丑话说前头，考不上，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带孩子。相夫教子，要是考上了，也别想抛下家里，你要是敢，我就闹到学校去！” “我知道。我知道。”赵芳芳险些哭出来，只能低着头忍着眼泪。 隔壁传来打骂声，听在赵芳芳耳朵里，她越发觉得愧疚。 “考试？你要真的能考上大学，你会下乡？” “你不管家里还不管孩子了吗？” “你要考试，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打断你的腿！” 咣当一声巨响，惊得赵芳芳一哆嗦。 婆婆当即拉下脸，冲着隔壁喊：“吵吵八火的干什么！让不让人吃饭了！” 隔壁的动静顿时小了下来。 赵芳芳吃完饭，回房复习，她妯娌出去一趟，回来就站着门口挤眉弄眼：“你猜，隔壁的狗蛋娘怎么着了？” 第29章 不服气的张扬 狗蛋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李婉婷。 长得特别漂亮，一笑嘴角有两个梨涡，是那两年下乡的知青里面，最最漂亮的那个。 赵芳芳跟李婉婷有些不对付，所以李婉婷下乡三年就嫁人了。 可是即便不对付，在看到妯娌那种看好戏的眼神时，赵芳芳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按下心里的情绪，顺着她的话问：“怎么了？” 妯娌看眼外头，又打量着赵芳芳，眼里止不住地羡慕：“咱娘对你时真好。拿狗蛋娘，别说去县里报名了，昨天说了一句你们去报名了，就被打了。” “刚才又闹起来，腿断了。”妯娌拍拍心口，对赵芳芳说：“你可好好考，咱娘这么好，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妯娌说完扭身就走，赵芳芳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关上的房门，窗户透出来外面一片湛蓝的天空与对面半截土墙。 土墙不高，却隔绝了自由。 夕阳从土墙那边落下，萧远舟的视线从晚霞上收回，点上煤油灯，对众人说：“先吃饭？” 周涛几个都带着口粮来的，这几天是他们几个轮流下厨，不像是之前知青院那样，用饭盒装着粮食蒸熟，而是一起做，再用小灶炒个菜，好吃的很。 今天轮到了萧远舟，他用大灶熬了粥，小灶炖个菜贴个饼子，简单又快捷。 一群人吃饭都没有放下书，学习氛围浓厚地很。 要是当天学的晚了，几个人就都在他这里睡下，要是还早，就结伴回知青院。 过了半个月，程多多专门跑来一趟，不光带回了房子租好的消息，还给他们带了一整套的新卷子。 程多多身上落满了雪：“这是县里高中刚发下来的卷子，我求人拿来抄了一下，我能做出来大部分，你们自己看看。” 几个人传阅着卷子，张扬站着人群外面跳着脚都进不去：“你们让我看看！不能这么自私！” 张扬挤不进去，就伸手去拽站在里面的萧远舟：“你不是我们知青院的人，给我出来！” 萧远舟甩开张扬的手，冷目扫他一眼：“我也是下乡的知青，怎么就不是知青院的人了？” “你搬出去就不是！所以这卷子你没资格看！”张扬叉腰瞪着萧远舟。 这段时间，张扬四处借复习资料，就是借不到几本，尤其是周涛他们，几乎长在了萧远舟那边。 就是回来睡觉，手上几乎也不带什么，他就是想借书都借不到，现在程多多专门来送卷子，他当然要把这几份卷子留在知青院！ 张扬煽动着几个没去萧远舟家里复习的知青，几个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他们随然没去萧远舟那里复习，可是李丽跟周涛带回来的复习资料，他们可没少看。 张扬见没人附和他，气得跳脚：“你们几个脑子坏掉了！萧远舟他有那么多的复习资料，就给你们看了那么一点点，你们就站在他那边了？他要是真的好，为什么不全都拿给你们看！你们还把自己的口粮给他吃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傻的人！” 周涛看着气急败坏的张扬，摇了摇头：“萧同志都把自己的复习资料公开了，谁愿意去，谁想看什么，就都可以去看。没人拦着他们不让去看，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去……” 周涛话没说完，做恶人嘛，谁不会呢？ 萧远舟也对知青院的知青们说：“高考关乎任何人的未来，所以你们来，我欢迎。” “切，谁信啊！别人考得好了，不就把你比下去了？一个学校就录取那么几个人，别人去了你就去不了，说不定你分享的资料都是不对的！”张扬才不信萧远舟那么好心。 萧远舟看着张扬，一脸认真地说：“对啊！你说得真对！所以我们的复习资料不能随便借给别人。不然别人考上了，自己考不上。这就算了，万一回头别人没考上，你自己考上了，别人不得怨你给了假资料吗？” 这话一出来，原本借给张扬复习资料的人，齐刷刷地后退一步，离他远远地生怕被他给讹上了。 “你，你血口喷人！”张扬是真的一本资料都没买，全靠白piao别人的复习资料，这下只怕真的没人借书给他了，他是真的慌了。 程多多看眼张扬，眉头紧紧皱起跟李丽咬耳朵：“张扬同志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丽摇了摇头：“他不是一直这样吗？可能他没买到复习资料，所以着急了吧。” 萧远舟冷笑：“什么没买到？他就是没买。” 萧远舟可记得，上一世，张扬就是一本书就没买，到处借复习资料看，他还借给张扬两本，去要了几次都要不回来，幸亏都是他吃透了的复习资料，不然真的耽误他复习了。 即便这样，张扬最后也没考上大学。 现在想来，张扬怕是那时候就跟吴建芳厮混在了一起。 一想起自己上辈子头顶绿油油，萧远舟心情就很不好，他对程多多伸出手：“程多多同志，卷子给我可以吗？” “当然。”程多多直接把卷子给了萧远舟，又说：“我请了两天假，今天是赶不回去了，我住孙奶奶家方便吗？” 李丽开心极了：“当然可以了，我们几个这几天学习晚了，都在萧同志那边休息呢。” 萧远舟也点头：“正好卷子拿来了，我们几个答一下卷子，看看自己的水平。” 萧远舟说完看向一直不太来他这里复习的几个知青：“你们想来也可以来。” “好啊好啊。” 几个人忙不迭点头，回屋拿了自己的书本就跟着萧远舟走了。 张扬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你怎么了？”吴建芳从他身后绕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偏头含笑看着他，萧远舟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的，还是张扬更好一点，女人嘛，就要找个疼自己的人才好。 张扬顺手搂住吴建芳，露出一脸委屈：“他们私自复习都不叫我去，你看看，这满知青院的人都去孙奶奶家了，还说晚上不一定回来，剩我一个人多害怕。” “都去了？”吴建芳心思一动，她打小在村子里长大，去过几次孙奶奶家，她家多大，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多男男女女…… 吴建芳眼珠子转了转：“我有个法子，让你出口气，还能拿到复习资料，你去不去做？” “什么法子？”张扬故作不知地问。 吴建芳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张扬一把把人抱起来往屋里走：“还是你有主意！今天他们不回来，这屋子都是我们的，等晚上再说……” 第30章 夜半惊变 孙奶奶家的厢房，所有的书都堆在了炕柜顶上。 七八个人，或坐在炕上，或坐在板凳上趴在炕沿，各想办法地开始答卷子。 都想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即便他们坐得近，没一个人去偷瞄别人答案的。 这边一堆，答语文卷子，那边一堆就答数学卷子，这边是理化，那边史地，所有人不约而同把英语放在最后写。 他们上学的时候有些人压根就没接触过英语，有的接触的少，一知半解，自己复习也复习不出来什么，看到卷子是抓耳挠腮。 除了萧远舟跟程多多以及周涛三人，其余人都是答了几道题就放弃了。 李丽直叹气：“英语太难了，读都不会读。” 萧远舟看了眼程多多跟周涛的卷子，两人答得都一般般，他又把两人其余科目的卷子找出来：“你们两个其余的科目答得都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英语要加强一下，我们这边没有英语老师，不会读就很吃亏，所以还是用最笨的方法，死记硬背好了。” “英语卷子，你只要写满了，总会有点分数的。”说完，他又看向其余的人，“我先看看你们的卷子，要是分数都不错，后面这几半个月，我们就加班加点背英语，如果分数都不行，那就只能放弃英语，到时候随便答一下，在别的科目上，把分数拉上去。” 李丽几人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们看看分数！” 几个人一起看卷子，都不懂的地方就翻书查资料对答案，最后核算出来分数以后，开始制定复习方案。 从宣布高考，到考试，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本身就是临时抱佛脚，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自然要有所侧重。 萧远舟让他们把错题都记下来：“过两天再把这些题再做一遍，我跟周涛同志数学比较好，我们出几个类似的数学题，你们理化好的，出几个理化题。语文好的，不如帮我们想几个作文题，作文是拿大分项的……” 余下这几天，一天复习，一天考试讨论的，萧远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程多多看着他们这样很是羡慕：“在厂里，准备参加高考的也不多，我要上班还要复习，真的很吃力。” 李丽却很羡慕她：“好歹你也有工作，有个保底的，我们这一个多月没出工，全压在这上面了，如果没考上，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而且……” “好容易有了希望，再被打破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熬过来，再等明年考？明年还有应届的高中生参加考试，更有无数人磨刀霍霍，到时候只怕考试会更难。” 程多多一想倒也是，纺织厂里面虽然累了点，但是比种地强，更何况，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是有个退路。 不过，她心里更愿意去读书，不行她也要努力才是！ 萧远舟给几个知青一一讲解题目，他不懂的地方别人也都一一讲解给他听。 天越来越晚，凌晨的时候，孙奶奶的家里才安静下来。 月光明亮，照亮了村子里的路，一个人影从孙奶奶家墙根地下溜出去，哐哐砸响吴大队长家门。 吴大队长看着眼前的吴建芳，脑瓜子嗡嗡的，她最好别找程多多的麻烦！ “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 吴建芳一脸不可思议：“我今天去镇上，听人说，有的村子的知青院的知青，借着复习为由，晚上凑在一起聚众……咦……我都没脸说！” “我回来左想右想觉得不对劲，知青院那些知青，本来就住在一个院子里，平常瓜田李下就算了，现在一起参加高考，去孙奶奶家里复习，大伯，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孙奶奶家里胡天胡地？” 吴大队长看蠢货一般看着她：“你觉得他们胡闹，就可以半夜来敲我的门？没有证据你瞎说什么！” “我……” 吴建芳一咬牙一跺脚：“哎呀，我一个大姑娘家，大伯你让我怎么说呢？难道说我看见了吗？” 吴大队长愣住，反问：“你看见了？” “我就是看见了！”吴建芳言之凿凿：“趴在墙头就能看见里面人影，还有那动静，咦，要不是孙奶奶家独门独户，最近的邻居都隔着十来米远，他们能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真的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啊，孙奶奶家还有孩子呢。” 吴大队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磨着牙，这事儿要是真的，他这个大队长就别做了！ 甚至还有可能被她们牵连！ 吴大队长忍了又忍，一巴掌扇在吴建芳脸上：“你给我闭嘴！他们晚上学习，是跟村子里说过的，哪里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给我滚！出去也不许乱说，让我听见一丝一毫的传言，我跟你没完！” 大门哐当关上，吴建芳人傻了：“怎么不相信呢？不应该啊，这会儿不是该直接带人过去抓奸吗？” 吴建芳去而复返没带来人，张扬很是失望：“怎么不肯来？” “我也不知道。”吴建芳摇头。 张扬看着孙奶奶家，恨得牙痒痒，他一跺脚，说：“不管了，想想别的办法！” 张扬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碎布块，他让吴建芳拿着，点燃碎布往院里一扔，拽着吴建芳就跑。 吴建芳仓皇回头，就见火光冲天而起，她惊叫：“着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 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看清楚着火的方位立刻冲过去。 萧远舟闻到一股烟味，当即惊醒，看着窗外火光冲天，他当即去推身边的周涛：“快起来！着火了！” 萧远舟挨个叫人，也不管他们醒没醒，就往外冲，到堂屋跟前，他用力拍门：“快起来着火了！” 萧远舟拍了门又冲回屋里抢救书，却见炕上的人都还没动静。 这特么的是之前没睡够，这会儿睡得死沉死沉的，萧远舟气急，一巴掌呼周涛脸上：“着火了！” “啊？” 周涛捂着脸惊醒，听到着火了，第一时间到处找书：“书呢？书呢？” “跑吧！” 萧远舟真的是生气，抱着手里的书冲出去，就见堂屋程多多拽着孙奶奶也冲了出来，院门也被人一脚踹开，一桶桶水冲着大火浇上去。 第31章 轻轻揭过 大冬天，天干物燥，那一把火点燃了堆放在墙角的柴堆，迅速引燃了房子。 即便救火及时，厢房也烧了一大半，堂屋燎了屋顶，塌了一面墙。 除了房子，衣服被褥也烧了小半，幸好书本抢救及时，保了下来。 吴建芳跟张扬两个站着人群后面，趁着夜里，人又多，注意不到他们，就偷偷嚼舌根： “我刚才好像看见，男的女的从一个屋出来的。” “衣衫不整，这群知青，咦……” 不巧，这话被匆匆赶来的吴大队长听见，他转头看见吴建芳，气得险些背过气儿去！ 他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白长这么大！ 吴大队长冲着她一瞪眼，厉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再听见谁嚼舌根，我剁了他！” 村民们听到吴大队长的声音连忙让开一条路。 萧远舟看着狼藉的房子，脸色阴沉地走向吴大队长：“大队长，我要去镇上报案。” 吴大队长在人群里看到了程多多的身影，眼前一黑，她怎么在这里？这要是让萧远舟报案了，公安来摸底，让吴建芳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传出来了谣言…… 吴大队长眼前阵阵发黑，他背着手，藏住拳头，磨了磨牙，说：“天干物燥，应该不知道谁家孩子调皮，点了鞭炮，或者谁抽烟丢了烟头弄的。我回头好好查查，你们现在面临高考，不能分心，孙奶奶身体也不好，还是安排住的地方早点休息的好。” 吴大队长三言两语给今晚的大火定了性。 萧远舟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被程多多给拦住，见她摇头，他就不再多说，只听吴大队长的安排。 吴大队长利落地在村子里给他们找到了房子住。 村子里孤寡老人多，找一家房子大的，村子里给点粮食，她们就有了住的地方。 孙奶奶到了地方还回不过神来：“怎么就烧了呢？怎么就烧了呢？” 萧远舟看着村民帮孙奶奶把她家的东西都搬过来，对吴大队长说：“今天这火有蹊跷啊，大队长。就算不报公安，也需要把纵火的人找出来，给孙奶奶修房子。我们几个过段时间参加完高考，说不定就上学去了。” “可是孙奶奶在村子里，总不能寄人篱下吧？” 吴大队长咬牙说：“我们村子里，敬老爱幼，自然要管这事儿的，你们要高考，还是专心复习，村子里出几个大学生，我们脸上也有光啊。孙奶奶家，你们放心就是。” 萧远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孙奶奶身体不好，还一直照顾我们，知道我们读书累，帮我们做饭，收拾屋子，烧火……” “我们都是知道感恩的孩子，这一辈子就念着孙奶奶的好，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敢忘，吴大队长，您一定还要安置好孙奶奶啊。” 萧远舟在给吴大队长恩威并施地画饼，吴大队长听着，明知道他说的都是虚地，可还是听进去了。 不说别的，这些知青背景都不一样，尤其是萧远舟的背景…… 吴建国吴建芳不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可是他却知道，他的背景不简单。 至于说是什么背景。 吴大队长不知道，但是他作为大队长，对于知青们的背景本应该了如指掌，可偏偏萧远舟的来历，被人给瞒了，这还用问吗？ 第二个，吴大队长也是怕吴建芳被挖出来连累到自己啊！ 吴大队长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这个你放心，我这几天就找人给孙奶奶修房子，你们先休息吧。” 吴大队长说完，又改口：“我也不睡觉了，这就安排人去给孙奶奶修房子。” 萧远舟看着吴大队长一溜烟儿走人，轻笑一声，他看向身后的程多多，正想问她，为什么要拦着自己报案，就听李丽惊呼：“丢了几本书！” 萧远舟连忙跑进屋：“丢了哪几本？” 他们这些知青一共就这么些书，每一本，都相当珍贵。 李丽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丢了几本，都是理化，数，语，最重要的三本复习资料。” 萧远舟看向程多多，笑起来：“看来倒也不用报案了，放火的就是张扬！” 程多多点头：“我想的也是，他们敢动手一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更何况，我们没伤到哪里，把人抓了不痛不痒的关几天，不会影响到什么。” 萧远舟一扬眉梢：“所以你的意思是……” 萧远舟跟程多多对视一眼，说：“张扬没有书复习，他不见得能考上大学。所以，高考完，看他偷不偷录取通知书？可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被他损坏了，得不偿失啊。” 程多多眨眨眼，笑道：“弄个假的就行了，他也没见过录取通知书，又是偷的，一紧张就更不会多看。” “偷人录取通知书，坏人前程，这罪名可比纵火厉害多了，尤其是，偷了不该偷的人之后。” 萧远舟诧异的看着程多多，有点不大明白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我不太懂。” 程多多说：“我在县里看到过大队长几次，他小儿子要高考，消息捂得严实所以我们不知道。” 萧远舟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脸色倏然一沉：“去年，吴家庄大队就没有评上先进，今年眼看到年底，大队长也不会让村子里出事。” “所以就算纵火的罪名大，我去报了公安。有吴大队长护着，也查不出什么来。” “可偷录取通知书罪名就不一样了。我们把录取通知书换成他儿子的，到时候他一定要收拾张扬！” 程多多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不是罪名大小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想要收拾他的问题。 李丽算是听明白了，她还是有些不忿：“可丢了的那几本书就这么算了？” 丢了几本书里，萧远舟的书占了四本，其余的李丽一本，另外一个女知青一本。 虽然两本书她们都吃透了，可到底是自己花钱买的，丢了谁不心疼啊。 萧远舟说：“我有办法拿回来。他张扬不敢据为己有的。” 其实有句话他没说，这一招，叫做逼上梁山！ 不过，他张扬还不配跟梁山好汉相提并论。 第32章 抓小偷 值得庆幸的是，刚下过雪，房顶，柴火堆上都落了雪，所以火势虽然大，却没把房子烧塌了，这火要是放在春秋之际，孙奶奶家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 闹腾这么一场，天都快亮了。 萧远舟见大家都没什么睡意，就组织人一起看书复习。 他淡定的模样，让周涛有点侧目，抓到机会，他悄然问萧远舟：“这次你真的忍下去啊？我还以为，你说不报案，放过张扬，只是为了安抚程同志，不让她担心呢。” 萧远舟点头又摇头：“程同志顾虑多，更何况她今天就要回县里，没必要让她担忧。” 周涛眼睛一亮：“那你打算怎么找回场子？” 萧远舟看眼屋内的程多多：“等程同志回去再说。” 因为下过雪，路不好走，程多多肯定要早点离开。 萧远舟想着天冷，就用玉米面熬了一锅粥出来，切点咸菜。 再切点葱花，用杂粮面摊几个软和一点的杂粮煎饼。 都做好以后，萧远舟才叫程多多吃饭：“多喝点粥，身上暖和。” “谢谢。”程多多又去叫了别的知青过来，一起吃饭。 在程多多吃饭的时候，萧远舟去找了牛车过来，抱了两床被子，一床铺在牛车上，一床盖在身上，又用输液瓶灌了热水，让她抱在怀里，照顾的特别周到。 程多多连连摆手：“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萧远舟哭笑不得：“让叔给我带回来就行，他也不是不回来。输液瓶就不用拿回来了，你带着用。” 程多多脸颊一热，看着萧远舟问：“那你不送送我？” “我做题。”萧远舟没想着要送，牛车是村子里的，一起去镇上的还有几个人，他放心得很。 路不好走，一来一回平白要用去两三个小时，有这个时间做几道题不好吗？ 程多多眼神明显黯淡下去，只能抱着暖水瓶上了牛车。 萧远舟果断转身回房继续复习。 一连几天，萧远舟都没提起过大火的事情，仿佛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孙奶奶这边心疼自己的房子，可也没法子，吴大队长也出面，大队也出钱帮忙修房子了，她就是心疼，也不能说啥。 也好在房子损毁得不是很厉害，花几天功夫把房顶修了，坍塌的地方修补了，重新粉刷了，孙奶奶就能搬回去了。 萧远舟则没动，理由很光明正大：“再有五六天就考试了，我们还要提前去县里，所以复习时间不多了，就不折腾了。” “好好好，你们复习你们复习。”孙奶奶很心疼他们。 每天学到夜里两三点，天不亮就又起来学习，吃饭，上厕所都要捧着书本看，这么忙的情况下，她搬家都还来帮忙。 孙奶奶自己跟孙言两个人，真的连手都不用动。 萧远舟甚至还买了肉来，做了菜，蒸了馒头：“虽然是旧房子修葺，却也算是乔迁了。蒸一锅馒头，以后日子一定可以蒸蒸日上。” 孙奶奶眼眶泛热：“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你们也一定可以蒸蒸日上。” 李丽送上自己剪的窗花，贴在崭新的窗户上，玻璃是周涛几个凑钱买的，这样屋里就不会那么昏暗了。 还有几个女知青，合力给孙奶奶以及孙言各做了一件崭新的棉袄，他们是真的尊重孙奶奶，这段时间住在孙奶奶家，早饭几乎都是孙奶奶给做的，他们忙着复习的时候，是孙言跑过来帮他们烧热水，一个人一个人地添上，生怕他们渴着了饿着了。 真心换真心，所以几个知青把这一场乔迁宴办得热热闹闹。 前来帮忙的几个村民，看到孙奶奶这般有些眼热。 “这孙奶奶算是捞着了。” “捞着什么啊，知青们考完试就走了，能留下来几个？谁能如儿女一样孝顺她？”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口气都是酸的很，他们也不知道在酸个什么劲儿。 萧远舟皱皱眉头，这群人也不是真心来庆祝的，可看到孙奶奶高兴，他也没说什么，面上高高兴兴地帮着接待这些人。 吃过午饭，孙奶奶就开始赶人：“这忙了大半天了，快去复习了，没几天功夫了。” 萧远舟还想着帮忙收拾一下：“碗盘都要刷，刷好收拾好我们就回去。” 碗筷哪里都是孙奶奶家的？ 上门吃饭大家都自带碗筷，这年月家家都不富裕，碗筷都是按照人头准备的，要收拾的也不多，半小时后，他们才收拾干净出门。 天空又飘起小雪来，萧远舟跟周涛落在众人后面，他看向知青院的方向，眼神发冷：“今晚你们大概又不回去了吧？知青院里应该还是张扬自己？” 周涛点头：“我们几次住在外面，张扬都带了吴建芳回去。” “呵。” 萧远舟轻笑一声，那场大火，是时候还回来了。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快过年了，小偷小摸也多了，知青院那边锁好门。” “当然。”周涛眼睛亮晶晶，终于到了吗？ 今年过年早了点，阳历十二月就已经是农历的十一月底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 在村子里还不觉得，去到镇上，县里，就会发现年味已经有了，供销社里面有了对联，红纸，各个店铺门口也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所以真的是年根底下了，不光人要过年，鸡鸭猪狗也要过年了。 当然，小偷更要过年。 一周前，村子里就有一户人家遭了贼，丢了三块钱，到现在家里都不太平，吴大队长也敲锣打鼓，又开大喇叭，让人出门都紧闭门户，别遭了小偷惦记。 又组织民兵队夜里巡逻，没贼防贼，有贼抓贼。 这天晚上，一群人睡得正沉，就听人敲锣打鼓： “抓贼了！抓贼了！” 声音尖厉，直接把人从梦乡拽出来，一听有贼，一个两个当即爬起来出门抓贼。 吴大队长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下地，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叫：“哪里有贼谁家遭贼了？” 来报信的吴建设在门口喊：“去吴三爷家里偷了东西往知青院方向去了。” 吴三爷是村子里的孤寡老人之一，孙奶奶家里起火以后，萧远舟他们就住在了吴三爷家。 吴大队长跺脚：“怎么又是知青啊！我的老天奶，有完没完了！” 抱怨归抱怨，吴大队长还是拿着手电披着衣裳一边穿一边往外跑，又叮嘱家里的老婆孩子锁好房门。 第33章 破门 吴建设去喊吴大队长的同时，萧远舟跟周涛就带着民兵队往知青院跑。 周涛还在叫：“我们今天都在吴三爷家里，知青院只有张扬同志一个人，那个小偷不会被我追得狠了下死手吧？” 民兵队长攥紧手里的大喷子，加快速度：“快追！” 可别死人啊！ 萧远舟跟周涛落在后面，两人对视一眼，他又大声问周涛：“你们的钱跟粮食是不是还在里面？” 周涛用力点头：“快过年了，置办了不少年货，要是张扬同志睡得沉只怕都被偷了啊！” 这话一出来，几个民兵跑得越快，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萧远舟听到身后也传来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见吴大队长抓着手电，带着村民跑来，连忙让开一条路，一脸着急地说：“我看见人从吴三爷家里出来往知青院去了！” 吴大队长抓住萧远舟，喘了一口气才问：“可丢了东西？” 萧远舟说：“开了吴三爷的门就被我们发现了，厨房翻乱了，别的还好。” 吴大队长松口气，吴三爷是孤寡老人，真的要丢了东西，大队又要花钱了，孙奶奶家修房子的事儿，他是拍板做了决定，可还没跟社员们开会商量。 如果最后反对的人多，这笔钱还要他自己出，要是吴三爷再丢东西…… 吴大队长只能庆幸，他喘匀了气接着往知青院跑：“快跟上看看！” 萧远舟当然要跟上，还有好戏要看呢！ 民兵们已经到了，见院门从里面紧锁，院墙也没异常就拍门叫人，叫了几声没人出来，吴大队长就到了。 民兵队长汇报：“人进去了，但是知青院只有张扬同志一个人，里面情况不明，要不要破门？” 吴大队长看向跟上来的萧远舟跟周涛，把视线落在周涛身上：“破门？” 周涛果断说：“张扬同志的安全重要，还是破门吧！门坏了我们自己修。” 民兵队长后退两步一脚踹上去，门应声而开。 民兵队长说：“一路人去女知青宿舍，一路人去男知青宿舍，再来两个人去厨房！” 知青院里只有三间房，东西一间女知青宿舍一间男知青宿舍，中间一个小房间当做他们吃饭聚会的地方。 厨房不过是搭起来的一个棚子，遮挡雨雪而已，一眼可以看到底。 萧远舟跟在吴大队长身后进门，看着吴建设冲到男知青宿舍门口，面对挂着的大锁沉思。 萧远舟惊叫：“门怎么锁了？” 周涛说：“也许小偷怕被人发现，就锁了门吧，那小偷肯定在女知青宿舍！” 这时民兵队长冲出女知青宿舍摇头：“没人，把男知青宿舍打开！” 周涛摸出钥匙：“钥匙在这里。” 民兵队长抓过钥匙开了门锁，却还是没打开门：“开不开门？” 吴大队长面色一变，看向一旁半开的窗户：“小偷不会锁了门又从窗户进去？会不会抓了人质？” 民兵队长当即脑补出来这么一幕：小偷被发现后，一路逃到知青院，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想顺走点东西再跑，发现女知青宿舍没人，怕男知青宿舍里面的人出来就锁了房门。 没想到他们这些民兵厉害，这么快给追来，小偷无路可逃只能翻窗进男知青宿舍…… 民兵队长脑部完，当机立断：“踹门！” 民兵队长叫上吴建设，两人后退两步，一个上脚踹，一个用身体撞，嘭一声，门开了。 萧远舟的手电跟吴大队长的手电一起往屋里照过去，瞬间，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周扬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就穿了一条短裤，倒在地上，炕上，一个女人裹着被子惊恐地瞪着外面，发现门口那么多人后，惊叫一声，连忙蒙住头。 吴大队长看着那女人，愣住。 吴建设也愣住了，反应过来连忙赶人：“什么情况？别看了！别看了！都走！” 吴大队长找回自己的脑子，连忙冲过去关门：“快穿上衣服！” 又冲着民兵队长以及村民们吼：“没事了！回家睡觉去！” 这么精彩的瞬间，谁舍得走？ 一个两个不仅不走，还往前凑，八卦得很： “小偷呢？没看见啊，你这么不是把他们跟小偷一起关进去了？” “那个女人我没看清楚，难道是个偷男人的女贼？” “我怎么看着像是吴建芳？哎呦喂！好像真的是！” “瞎说什么呢！不是不是！” 吴建芳的妈妈拨开人群，站在门口大喊：“不是她！你们都给我走！” 萧远舟扶着颤颤巍巍的吴三爷走到前面。 吴三爷手抖，腿抖，拐杖都在抖：“开门，我，我要看看，看看小贼偷了我家什么东西！” 吴大队长脑壳疼，对萧远舟哀求：“萧同志，你把吴三爷带回去好不好？让他检查一下家里丢了什么，我让人去找。” 吴三爷眼珠子一转，手不抖了，声音也不抖了：“我丢了十块钱！你给我找！肯定在知青宿舍呢！给我找！” 吴大队长气得一个倒仰：“您老说什么胡话呢？您老能有十块钱？” 吴三爷瞪眼：“我怎么不能有十块钱了？我说有就有！开门！” 吴大队长看向吴父吴母，里面真的是吴建芳啊，怎么办？ 吴父脸色铁青，丢人！丢人丢到家了！难怪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难怪！都送到人床上了！ 吴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瞒是瞒不住了，那就利益最大化！ 她一拧鼻子，转身推开房门就往里面扑，抓着张扬就揍：“我打死你，你竟然敢欺负我闺女！说，是不是你强迫他的！” 吴建芳衣服穿一半愣住，转头看着吴母，再看看被打得说不出来一句话的张扬，当即捂着脸嗷嗷哭：“妈！呜呜呜……” 吴父反应过来，拽着吴大队长就嚷嚷：“她大伯，你也瞧见了，这事儿是张扬他耍流氓啊！你可要给你侄女做主啊！” 说完，他又看向萧远舟等人：“大家都看见了啊，知青们也都在，是张扬欺负了我闺女，强迫了他！今儿个这个事儿，你们知青不给个说法，没完！” 好家伙，zhe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男盗女娼的直接给定性成了张扬强迫的吴建芳。这 第34章 吴建芳怀孕 吴建芳也机灵，捂着脸一味地哭，是半个字都不说。 吴母哭着闹着要去报公安：“把这个张扬，给我抓起来！现在就去报公安！建国，建国呢？建国！骑你大伯自行车先去镇上报警！” 张扬被吴建设跟民兵们按住才反应过来，真的要送进去，他要么吃枪子，要么去更苦寒的地方劳改，他奋力挣扎冲着吴建芳喊：“我们是两情相悦，不是强了她！芳芳，你说句话啊，芳芳！” 吴建芳也不傻，这个张扬对跟她结婚的态度一直模模糊糊，她才想出来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招，现在被人捉奸在床，她慌，但是又快速反应过来，此时不逼着他结婚，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扬见吴建芳不说话，急得跳脚：“芳芳，你说句话啊！我们是正当恋爱关系！” 吴建芳捂着脸哭，就是不说话，张扬要参加高考的，现在跟他结婚，他考上了大学，是要带自己回城的，她不可能松口！ 吴母一抹脸，站起来说：“好，既然你说是你们是正当恋爱关系，那我问你，你娶不娶芳芳？” 吴建芳偷偷从指缝里看过去，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张扬一咬牙，点头：“娶！” 吴母笑起来，对着围观的萧远舟等人说：“大家听见了，张扬要娶我闺女！” 说完，她斜眼看着张扬，说：“要娶我吴家闺女可不容易，彩礼就不用说了，最少六十块！”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光这个，还要有房子住，张扬同志，你是不是也要盖房子？” 张扬不想给，可不给就要吃枪子，他咬咬牙，说：“盖房子需要不少钱，我只有七十块，给了彩礼钱就盖不了房子，盖房子给不了多少彩礼钱。” 吴母可不担心，这些知青都是大城市来的，家里要么双职工，要么三职工能没钱？ 她当即说：“你给家里打电话！让家里寄钱过来。” 萧远舟看着事情盖棺定论，带着周涛退出知青院。 周涛还有些气闷：“我们这算是给他成了一桩婚事？” 萧远舟拍拍他的肩膀：“婚事是好是坏，福祸自知。” 周涛一想吴建芳家人的脾气秉性，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不过，这个吴建芳到底看上了张扬什么？” 萧远舟自然知道：“吴建芳一心想嫁个城里人，但是她家里条件不好，找镇上的也找不到，就把目光放到我们知青身上。”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我来自京城，看着家世不错的样子，所以她一开始盯着我。” 周涛顿感抑郁：“所以她不找上我，是因为我是小地方出来的？” 周涛虽然是城市户口，却是一个很偏远穷苦的县，他把唯一工作的机会让给了妹妹，自己下乡过来，吃的穿的用的都很简朴，在这里当知青，别人都让家里给寄钱来花用，他反而存下钱，年年往家里寄。 萧远舟勾着他的脖子，说：“你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不久改天换地了？” “也对！”周涛重重点头，加快脚步往吴三爷家里跑：“走，我们回去复习！一起考上大学！” 吴三爷在两人后头拄着拐杖追他们：“把我带回去啊！你们两个！” 不到三天，就在知青们收拾东西去县里准备高考这天，萧远舟就听说，吴建芳跟张扬的婚事定下了。 他还很惊讶：“不是说要彩礼吗？汇款这么快的吗？” 虽然是在屋里，李丽还是不由压低了声音：“吴建芳怀孕了！吴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就先把婚事定下，张扬家里会不会不给彩礼钱了？” 周涛跟张扬比较熟悉，很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张扬家里四个孩子，还有一个在上初中的弟弟，他是家里的老二，最不受重视。” “我给家里寄钱，是我愿意，但是张扬是被家里追着要钱。他又穷，又爱面子，吃的穿的都要好看，体面，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就被吴建芳给盯上了。” 萧远舟不由失笑，吴建芳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张扬学习也不好，绝对考不上大学，她想借着张扬去当城里人的打算可是要落空了。 萧远舟收拾好书本，包袱，跟着李丽他们出门，又把门锁好，给了吴三爷一包烟，叮嘱他看好门，这才带着李丽几个往村口走，他们早就约好了牛车去镇上。 萧远舟看向吴家方向：“后天就要考试，张扬今天结婚，后天他大概赶不上考试了。” “谁知道呢。”周涛看看天色，皱眉：“要下雪了，只怕考试当天会很冷，暖水瓶几位都准备好了吧？” 李丽拍拍包袱：“都准备好了，每人两个，也多亏萧同志，找关系托人的弄来这么多输液瓶，不然这个冬天可真难熬。” 他们往返知青院跟吴三爷，孙奶奶家复习，天寒地冻的，全靠输液瓶灌点热水才能抗住了，现在要考试，带着过去，又能保暖又能解渴。 更何况，考试的时候，最怕手冷写不了字，有了暖水瓶就什么都不怕了。 车走了一半，雪就沸沸扬扬地下了起来，鹅毛一般的大雪夹着狂风拍在脸上，生疼生疼。 他们有事迎着风走的，萧远舟都觉得喘不过来气，他拉高围巾，遮住口鼻才算好一点。 牛车好容易走到镇上，积雪已经到脚踝了。 客车上又没什么位置，他们背着书包，抱着被子，客车里面装不下，只能绑到车顶，雪花落在车顶上，会把被子打湿，他们今晚有没有被褥用都不知道…… 萧远舟有点担心，但是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风雪太大，车走到一半抛锚了。 萧远舟等车上的年轻人只能下车帮忙推车，不然一群人在这冰天雪地里，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积雪越来越深，渐渐没过了膝盖…… 只听一声轰鸣，车启动了！ 司机欢呼：“快上车！” 萧远舟等人连忙上车，等在车上的爷爷奶奶们连忙帮他们掸去身上的雪，帮他们脱鞋，倒灌进鞋子里的雪。 一个老奶奶甚至都把李丽几个女孩子冰冷的脚抱在怀里暖着。 李丽连忙往回缩：“奶奶！奶奶！别这样！别冰到您！” 第35章 考试 老奶奶抱着不撒手：“别动，你们辛辛苦苦推车，我帮你暖暖怎么了？” 萧远舟看着这个情形，心下感动，似乎除了吴家人，他遇见的都是好人，正这么想着，他的手也被一个老大爷给捧在了手心里，一口一口的哈热气帮他搓手。 萧远舟感动不已：“够了够了，不冷了。” “不冷就好。”老大爷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后生真不错。” 萧远舟笑笑，视线落在了窗外。 往常从吴家庄大队到县里，半天时间足够了，今天因为大雪路不好走，到傍晚才抵达县里。 县城情况稍微好点，有人组织清扫道路积雪，萧远舟他们从车站出来，再也没遇到膝盖深的积雪了。 一群人一步步挪到租好的房子，就看到院门开着，一个人影在院子里清扫积雪。 萧远舟快走两步把她手里的扫把接过来：“你怎么在扫雪？” 程多多抬头露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我看雪下得太大，就早点过来帮你们收拾一下，免得不能进院子。对了还要上房顶清扫积雪，你们当心点别摔着。” “好好好，现在先进去吧。” 萧远舟连忙让程多多跟周涛等人进屋。 他们租的是一整个院子，院子也不大，堂屋三间房，再加一个厢房。 萧远舟一进屋子就感觉到一股暖意，低头一看，堂屋左右两口灶都烧了起来：“你把火烧了？” “对。怕你们来了冷，我还做了饭。”程多多说，又招呼人赶紧进去：“这口灶里是饭，那口灶里是热水，都放下东西，用热水洗洗脸，洗洗手吃饭。” 萧远舟看看两边的屋子，程多多已经帮忙分好了，男左女右，简单得很。 萧远舟放下包袱，把湿掉的被褥放到炕头烤着，其余人的被褥也都堆放在炕头，一人占一点位置，不能及时烤干，都需要按时翻一翻。 “好在被褥上面只是雪，只有些微潮湿，要是下雨，真的就湿透了。”萧远舟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洗脸盆去外面接热水洗手洗脸，都洗好了再加一点热水，把脚洗了，这下子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洗干净了，饭菜也都摆上了，一行人吃了饭，萧远舟让程多多几个女知青在屋里待着，他带着几个男知青把院子里的雪扫了。 雪还在下，房顶的积雪厚，他们也不敢上去扫，又怕积雪太厚压塌了房子。 萧远舟就用竹竿做了一个l型的杆子，登在梯子上，用杆子往下扒拉房顶积雪。 这边的房顶不是斜顶，而是平的，如果是斜的，他这样，可以扒拉下来房顶百分之七八十的积雪。 可是平顶，也只能弄下来一小半。 他小心翼翼在梯子口附近清理出来一片地方，爬到房顶上蹲着一点点往下扫雪。 周涛几个在下面紧张得不得了：“你当心点，别滑倒。” “行了，没事的。” 萧远舟把房顶的积雪清理得七七八八才下来，周涛连忙把他拽进屋里，让他先用雪搓手搓脚然后再用热水泡脚。 即便这样，萧远舟也没把学习落下，晚上看书看到十二点才休息。 到了第二天，萧远舟把大家上交的伙食费整理出来，安排人去买吃的喝的：“明天就要考试，这两天我们要吃好点，从明天开始，我们吃精米精面，馒头就不蒸了，太麻烦，国营饭店买点包子馒头，买点大米小米回来，熬粥也好吃米饭也好，都吃好喝好！” 周涛赞同他的话：“再割两斤肉，我们吃两天肉！” 萧远舟点头：“对，中午回来做饭就浪费时间了，我们就在国营饭店吃饭，大家要是想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复习一下，最好带上书，等进考场记得主动交，免得留在书包里让人误会了作弊，这辈子就完了。” “好！我们记住了！”周涛等人齐刷刷应声。 萧远舟环顾众人一眼，笑道：“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们学习了这么久，也要该放松放松，不如打雪仗？” 程多多为了考试，专门请了三天假，这两天也住在了这里，一听打雪仗，眼睛都亮了：“打雪仗？好啊好啊！” 战场无父子，打雪仗的时候没朋友，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一开始，大家还认认真真团一个雪球去揍人，混战起来，哪儿还顾得上团雪球？抓一把就扬，把人按住抓着雪就往衣领里塞。 这会儿都不分男的女的，只要能把人按雪里就是胜利！ 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让所有人把压力都从身上打下来了，即便是天寒地冻，他们也热得浑身冒汗。 当晚，所有人早早睡下，准备备战第二天的考试！ 早上六点。 萧远舟悄然起身，他给灶膛里添上火，穿着单薄地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一回屋，就看见程多多已经在做饭了。 萧远舟怕吵醒别人，轻手轻脚地走到灶边，掀开盖子一边看一边问：“做的什么？” “锅里是熬的小米粥，热的是大包子。”程多多手里切着孙奶奶给送的咸菜，打算就这样凑合一下。 萧远舟拿出一罐孙奶奶给带的辣酱，又拿出几个鸡蛋洗干净放到锅里：“煮几个鸡蛋吃。” 鸡蛋也是孙奶奶给的，按人头，一人三个，着实给的不老少，萧远舟昨天又让人买了点，争取每天每人两个鸡蛋，把营养补充到位。 饭还没好，周涛等人陆陆续续起来了，几个人吃了早饭，给输液瓶灌上热水，一行人赶早往考场走去。 萧远舟拿着准考证进入考点，找到自己的考场，进入教室后，他拿出考试要用的纸笔，把装着资料的书包放到讲台上。 重来一世，考场也没变化，萧远舟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着熟悉的监考老师打开密封袋，心不由激动地怦怦跳起来。 上一世，他因为怕吴家人发现，复习都是偷偷摸摸的，以至于好多题都不会，考试的时候更怕被吴家人找到考场来闹事，断了前程，也没能静下心好好答题。 第36章 填报志愿 这一世，萧远舟潜心复习，心无旁骛，拿到卷子后，也没有因为考过一次就掉以轻心，他把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确定跟上一世是一模一样的卷子后，萧远舟把自己会的题，已经确定正确的题目先答了，然后看着最后的大题，思考片刻后，开始下笔。 即便自己已经成竹在胸，萧远舟还是谨慎地在之草稿纸上先验算多次，才写到试卷上。 萧远舟提前半小时答完了题，又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安静等着交卷铃声响起，起身交卷。 走出考场，萧远舟就看到在校门口张望的吴建设，两人目光对视，他当先走上前：“吴同志，是来送赵芳芳同志考试吗？” 吴建设点头，担心得很：“你看到她了吗？” 萧远舟摇头，参加考试的人这么多，他是真的没看到，他回头张望，就看到程多多跟周涛两人扶着赵芳芳出来，他连忙走到门口，帮忙挡着拥挤的人群，让三人成功出来。 吴建设当即迎向赵芳芳一叠声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 赵芳芳脸红红地摇头。 萧远舟看眼程多多，问她：“你们在一个考场？” “对，我也没想到她真的来考试了，还是昨天夜里到的，直接住到了亲戚家里。”程多多说。 萧远舟见李丽等人也都出来了，就跟吴建设打个招呼，一行人往国营饭店过去。 这会儿国营饭店基本也都是考生，有钱的叫几个菜，没钱的几个馒头一碗热水也能歇会儿。 萧远舟要了一碗卤肉面，一碗面汤，下午考试，他不想吃得太饱，太饱容易影响思维。 饭还没上过来，萧远舟就拿出纸笔写出来自己的答案：“看看你们的答案。” 程多多也把自己的答案写了下来，几个人头碰头地开始对答案。 李丽越对答案越难过：“大题我好像错了两道，选择题也错了……” 周涛松了口气：“还行，感觉距离满分不远了。” 程多多羡慕地看着萧远舟：“我怎么觉得你可以考满分呢？” 萧远舟自己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把握：“有几道小题，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对，满分就夸张了，不过差个三五分的应该差不多。” 李丽还在纠结自己错在了哪里，萧远舟直接抽走她手里的答案，说：“下午考政治，大家还是趁着这会儿抱个佛脚，背背书吧。” 面在这会儿也上来了，萧远舟拿起政治书开始背诵。 其余几人见状，也开始拿出书背诵，这一门如果没有特别敏锐的头脑的话，还是死记硬背比较便捷。 往常，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看着人占座不走，吃得也少，早就翻脸了，可今天在这里的都是高考生，服务员满脸笑容，甚至还忙前忙后地给倒热水，端免费的面汤给大家喝。 到了进考场的时间，萧远舟收拾书包，跟着众人一起走进考场。 两天半的考试时间，别说萧远舟这个经历过一次的，考完就累得瘫倒在床上不想动了。 周涛肚子还有点饿：“中午吃什么啊？饿了。” 萧远舟转头看他：“你去做，我就点菜。” 周涛沉默一秒：“吃挂面吧，卧个鸡蛋。” 萧远舟踢了踢他的脚：“你去做吧，我再躺会儿。” 周涛也不愿意动，可转头看到萧远舟已经闭上眼睡了，回想这些天他的辛苦，当即爬起来去做饭。 光喝挂面还不够，周涛又切了馒头片烤上，都做好了才叫众人起来吃饭。 萧远舟看着桌前众人，问：“这几天就要报志愿了，你们想好考哪里的学校了吗？” 考完就填报志愿，分数都没出来，各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都没有，谁心里都没底。 程多多看着萧远舟问：“你是要考回京城的吧？” 萧远舟就是京城人，自然想要考回去：“对。” 李丽说：“我要回家乡，我爸妈对我很好，我要回去。更何况，我英语不确定能不能考好，回去是最稳妥的。” 周涛也说：“我也要回去，我打算报我们家乡的师范学校，这样稳一点。” 萧远舟看着众人都说了自己的打算，他看向程多多：“你呢？” 程多多家人对她并不好，从她名字上就知道，她是多余的那个，不过因为叫多余不好听，才叫了多多。 程多多看着萧远舟说：“那我也试试京城的学校吧。” 萧远舟列出京城几个学校的优劣，根据程多多自己的估分，然后说：“最差也是师范大学，京大清大，我觉得你也可以搏一搏。” “真的吗？”程多多眼睛一亮。 萧远舟点头，她的底子很扎实，只可惜上一世受原生家庭拖累，过得很不好，想到这里，他提醒程多多：“你要是想要以后日子过得好，最好跟家里人切断一切联系。他们只会吸你的血。” “如果你顾念生养之恩，可以等你强大了，有能力了，给点钱，但是绝对不要让他们对比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知道吗？” 程多多看向萧远舟，见他满脸的认真严肃，不由点头：“好。” 吃完饭，萧远舟送程多多回厂子里上班，约定好填报志愿的那天过来接她就回去了。 因为天气不好，路也不好走，萧远舟等人考完试就没回去，在县里待到了填报志愿这天。 很巧，这天，萧远舟又遇到了吴建设带着赵芳芳在报志愿。 萧远舟对他点了点头，就没再过多的关心。 自己这个蝴蝶的翅膀，能改变多少人的生活，他也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只要人心不变，无论生活如何变化，都是不怕的。 萧远舟填好志愿从人群里出来，就在外面等着周涛等人，人齐了，他们收拾东西把房子退了回村子。 在车站，萧远舟又遇到了赵芳芳跟吴建设夫妻俩。 萧远舟看着赵芳芳硕大的肚子，幸福的笑脸，忍不住祝福：“听说开学时间是二三月份，也许可以做完月子去上学。” 吴建设很明显松口气：“我们也怕，万一坐月子的时候开学，或者孩子生的晚了，到时候怎么去上学，要是能赶在开学前生了就好了。” 第37章 录取通知书 萧远舟虽然不太记得赵芳芳是不是考上大学了，但是记得她是大年初一生的孩子，天冷雪大路滑，脚下滑了一下，动了胎气。 虽然是早产，但是她身子养得好，母女平安，也是因为大年初一生的，也是个新鲜事儿，许多人议论，萧远舟才知道这件事儿。 既然是母女平安，萧远舟也就没有提醒这件事，他直接回到孙奶奶家里，帮着她收拾东西准备过春节。 进入腊月，村子里开了大会，总结了这一年大队的收入支出等等细项，最后把工分结算了，发放这一年的口粮。 萧远舟肯干，拿的都是满工分，今年收成不错，所以大队是按照一分五毛来算的，最后他自己就拿了一百多块钱，比孙奶奶两口人拿的都多，也很是惹得村子里其余人眼热。 家里有闺女没结婚的，都想找媒人上门提亲，可是想着他参加了高考，又忍住，万一人家走了，这不是害了孩子们？还是再等等，再等等。 因为怕错过录取通知书，知青们今年都没回家过年，一直在村子里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过年，高考分数下来了。 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地寄到了大队里。 第一个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是李丽，她以为要年后才会来，也没惦记着这件事儿，听到大喇叭里叫她，她还愣了一下，旋即飞快地往大队跑过去。 萧远舟听着大喇叭里的广播，盘算着自己通知书寄来的时间，大概就是年后，通知书到了就要收拾收拾走，因为京大的开学时间是二月中旬。 各地学校开学不一样，但是基本都是在二三月份，早早开学，早早让这些学生毕业，好早日投入工作当中。 随着李丽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其余人的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送到了。 大年初一过后，萧远舟发现张扬没去参加高考以后，就让周涛每天都去镇上邮局问一问，有没有吴家庄大队的信件，别人的不用管，但是他自己的一定要拿到手里。 萧远舟则在村子里盯着张扬跟吴建国两个。 自上次萧远舟暴揍了一顿吴建国，他就变得老老实实，不再生事不说，连家门都不怎么出了。 不过萧远舟熟知他的脾气，吴建国绝对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说不定他看着是在家里闭门不出，说不定暗地里跑黑市去了。 年初十，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陆陆续续地拿着介绍信，录取通知书踏上回乡的路程，距离近的，还能回家赶上一个年尾，再去学校报道。 距离远的，就只能直接去学校了。 周涛在镇上蹲到了录取通知书，开心跑去找萧远舟：“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你呢？你的录取通知书呢？” 萧远舟并不着急：“我报名的京大，估计会来得晚点。” “你是一点不着急啊。”周涛都替他着急。 萧远舟不急是因为记得清楚，因为他上辈子等啊等，等到别人等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却不知道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早就被吴建国给偷走了。 萧远舟拍拍周涛的肩膀：“别担心，我考了四百多分呢，一定很稳了，你收拾收拾快回家团聚吧。” 周涛嘿嘿一笑，又说：“我的口粮是带不走的，都留给你吧。不过你一个人留在村子里可以吗？那张扬，吴建国都不是个东西，见我们走了，欺负你怎么办？” 萧远舟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懂反抗，再说了，我当初把吴建国揍得那么狠，他到现在也没敢怎么样。” “这倒也是。”周涛那天看到吴建国被揍得猪头一样，心里就一阵爽快，他把自己刚发到的口粮都留给萧远舟。 萧远舟可不要这些粮食，周涛家里那么艰难，他拿着可是于心不安：“我要点粗粮就好，细粮你带回去，你家里也不容易。” 萧远舟不由分说地把东西给他放回去，又偷偷塞了十块钱到他包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帮他收拾东西。 周涛的东西几乎都要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分给留在知青点的知青们。 萧远舟送走了周涛，知青点就只剩下一个很是内向成绩又不好的小李。 小李很忐忑：“萧同志，你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啊？” 萧远舟安慰他：“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而且你考得也不差，三百多分，可以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了。” 萧远舟可是清楚记得，上辈子，知青点的知青们，除了张扬，都考上了大学，在村子里结了婚的知青们，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被关起来，挨打是轻的，断手断脚的也有。 住在赵芳芳隔壁的狗蛋娘，李婉婷，就因为想要参加高考，就被打断了腿。 至于说去救李婉婷？ 萧远舟有想过一瞬，但是，他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 更何况，救得了人，救不了心。 软弱的人，从骨子里软了，再强大的靠山，支柱，都扶不起来。 不光吴建国如此，张扬也是如此。 张扬报名了高考，却被吴家人死死看着没能去参加高考，他做梦都想回城里，怎么甘心窝在这穷乡僻壤？ 当李丽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张扬找到机会看了一眼，就动了心思。 张扬说服吴建芳一起偷取录取通知书去上大学，可惜李丽几个听了萧远舟的话，把录取通知书看得紧，再加上吴建芳名声在知青里面，早就臭了，她压根就没有机会偷到录取通知书。 张扬这边盯着周涛跟萧远舟的录取通知书，谁知道这两人，一个谨慎地直接去邮局盯着，一个样儿就没有看到录取通知书！ 张扬眼睁睁看着周涛领取了录取通知书以后，干脆也长在了邮局，拿着自己的准考证天天去蹲守。 吴建芳也盼着他帮自己偷一份录取通知书，就挺着刚刚显怀的肚子跟着张扬去邮局等着。 这天，萧远舟在看到张扬跟吴建芳又去了镇上以后，多了个心眼，找到吴建设家问他：“吴同志，赵同志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吗？” 第38章 帮忙带录取通知书 吴建设愣了一瞬，把手头的尿布晾好，这才回答他的问题：“还没有，我估计是没考上吧。” 他心态倒是很平和：“芳芳也说了，考不上她就安心在家里带孩子了。” 萧远舟往院子里瞄一眼，尿片在院子里飘着，孩子的哭声不时就能传出来，隔壁李婉婷家大呼小喝地，也是热闹的紧。 萧远舟忍不住问：“赵同志的考试分数你知道吗？” 吴建设倒是知道这个，提起来就一脸的与有荣焉：“三百二十分，她说考得不好，但是我觉得她真的很了不起了，那些题我都不会的。” “那她报的哪里的学校？”萧远舟问，考完试直接填报志愿，能不能考上理想的学校，一个靠实力，一个靠运气。 后世是考完试出了分数才报名，再后来就改成了出了录取分数线再报名。 赵芳芳的这个分数，只要不好高骛远，一般来说还是可以考得上的。 吴建设不知道这个，他连忙进屋去问赵芳芳：“你等等，我去问问。” 萧远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吴建设满脸开花地跑了出来：“她报了我们县里的师范学校！她说不想离开家啊！在县里上学，周末就可以回家了！” 县里的学校是大专，不是大学，不过师范的专科学校，出来就是老师，也是很好的选择了。 萧远舟也知道，县里的大专录取分数线只有两百多分，以赵芳芳的成绩来说那是很稳了，他迟疑片刻说：“按理来说，县里的学校，通知书回很快下来，要是现在没有，你可以去学校问问，很近的。而且，万一有人冒名顶替，赵同志不是白考了？” 吴建设闻言当即变了脸色，一蹦三尺高地转身往屋里跑：“谢谢萧同志提醒！我这就去县里问问。” 萧远舟看着吴建设急匆匆去村长家里借自行车，他自己也收拾东西准备去镇上等录取通知书。 县里那边，他让程多多帮忙盯着，萧远舟自己在县里邮局盯着，保证录取通知书能够第一时间到他自己手上。 萧远舟不出意外的在邮局门口跟吴建设遇见，他笑着迎上去：“这么巧。” 吴建设擦一把汗：“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我打算今天开始就在邮局门口等着。” 萧远舟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老实说还是来的晚了：“还是要早点，你看，在邮局门口等着的人多着。” 吴建设扭头一看，可不是吗？门口十几个人都是等通知书的知青，看到邮差出入就会上前去问。 吴建设拉着萧远舟往里走：“我们进去问问吧。” 两人一转身就跟别人撞到了一起，对方手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萧远舟抓住吴建设的衣服，把他给扶住，还没看清楚对方的人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看路的吗？你们撞的是孕妇！流产了你们负责吗？” 萧远舟看着地上散落的信件，勾起唇角，他弯腰去捡信件，却被人抢了先。 吴建芳脸色发白地抓着张扬往后退：“萧同志，你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做什么？” 萧远舟倍觉好笑：“我只是来邮局看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没有，倒是我看到你们两人拿了两封录取通知书，怎么？你也去参加高考了？还有张扬同志，我好像没在考场见到你，你去参加考试了？” 萧远舟的话，提醒了吴建设，考试那几天，他在村子里看到了张扬！他压根没去参加高考，哪里来的录取通知书？ 吴建设立刻伸手去拽吴建芳手里的信：“对啊，你们没参加考试，哪里来的录取通知书？” 吴建芳见门口的人群都看过来，连忙把手里的信往后藏：“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的信，哪里是录取通知书？你们看错了！” “看错了吗？”萧远舟纳闷：“可是我怎么好像看到大学的印章了？而且录取通知书跟普通的信用的不是一个信封吧？” “你们没参加高考，却拿了录取通知书，是想做什么？难道想冒名顶替去上学？” “你血口喷人！”吴建芳确实想要这样，不过她哪儿会承认？咬死了不承认：“就是信！哪里不一样了！都一样！” 确实不一样，录取通知书的信封略大了一点点。 吴建芳不懂，可是门口等着录取通知书的知青们知道啊！ 他们是这附近大队的知青们，随着一封又一封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大队，他们的通知书却迟迟不到，心急之下，就都来镇上邮局等着。 现在见吴建芳鬼鬼祟祟拿着录取通知书，还抵死不承认，再加上萧远舟的话，他们不由多想了，都跳起来冲上前： “让我们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你是不是冒名顶替人上学！” “拿出来！” 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吴建芳，那眼神仿佛要把他们给吃了似的。 吴建设也上前一步：“建芳，让我看看你手里的通知书。” 吴建芳白了脸，不想给她连门都出不去。 张扬还想着抵死不承认，吴建设已经等不及了，上前一把抓住吴建芳的胳膊，把两封信夺了过来，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赵芳芳的名字，他一巴掌甩过去，给了吴建芳一个耳光：“芳芳是你堂嫂！你连她的录取通知书也偷！” 吴建芳被打傻了，捂着脸嗷嗷哭：“我不是！我没有！” 张扬连忙辩解：“哥，哥，你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来邮局查我的信，看到了嫂子的通知书才想着帮你们带回去的。” 吴建设可不是傻子，都不用萧远舟提醒就知道他睁眼说瞎话：“既然是帮我们拿的，刚才看见我为什么不给？还躲躲藏藏！” 萧远舟在一旁凉凉地煽风点火：“是啊，既然这么好心帮忙，看到了正主，还不把通知书给人家，反而还要藏起来，这居心……啧啧，就是不知道偷盗他人录取通知书要判几年？” 吴建芳一听要判刑，脸都白了：“我，我就是想着亲自给芳芳嫂子，我没想别的！” 一说出来理由，吴建芳自己也觉得理直气壮了，往前一小步说：“对，就是想着给芳芳嫂子一个惊喜的。嫂子在坐月子，有了录取通知书该多高兴啊。” “而且我们是亲戚，在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我会害嫂子吗？” 萧远舟见吴建设神色有些动摇，伸手一指他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好像有两封，另外一封是谁的？” 第39章 煽风点火 吴建设拿出第二封录取通知书，上面的名字正是吴大队长家的小儿子的名字！ 萧远舟看向张扬，嘴角含着意思若有似无的笑：“你也帮他拿吗？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帮我拿？” 张扬瞪着萧远舟：“那是我吴家的事儿，你管不着！” 吴建芳故作怯弱地躲在张扬身后，偷瞄一眼萧远舟，说：“张扬，你说萧同志是不是爱而不得，所以一直给我们身上泼脏水啊？” 萧远舟冷笑一声：“是不是泼脏水，我们问问邮局的工作人员，你们是以谁的名义拿的录取通知书。要是代领，会说自己的名字吧？” 吴建芳的脸刷地白了。 吴建设也不惯着他们，拨开张扬，进去就找人问。 邮局的工作人员不管哪一天都忙得很，哪儿会惯着别人？ 顺着吴建设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说：“他们说是，就给他们了，没事儿就离开，现在忙着呢。” 萧远舟跟着吴建设进门，把自己的准考证给工作人员看：“有吴家庄大队萧远舟的信件吗？” “还没。” 萧远舟看了眼面色扭曲的吴建设，拍拍他的肩膀，说：“幸亏来了，不然嫂子这辈子就完了。” 吴建设看着信封上师范学校的印章，眼睛通红，他直直往外冲：“我要报公安！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建芳连忙追上去：“不行！我们亲戚一场，看在我叫你哥的份儿上这事儿就算了吧。” 围在邮局门口的知青们一听说是亲戚，对视一眼，往旁边散开一点，继续等着邮车的到来。 萧远舟声音稍大地跟邮局的工作人员说：“刚才那两个可是冒领别人的录取通知书，咱们这边以后可要谨慎啊，万一让人钻了空子冒名顶替去上学，这不是做了帮凶，毁了人一辈子吗？” 工作人员一愣，严肃着脸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跟上级去说。你的建议很好啊！” 说完他冲着外面等着的考生说：“你们要是在这里等通知书，就带着准考证，帮别人拿，也可以，带着对方的准考证，避免冒名顶替！” 知青们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拿！” 萧远舟看着知青们散去，功成身退地回到招待所。 上一世，冒名顶替去上大学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后来再领取录取通知书，至少都要拿着准考证或者户口本去。 这些人回去，必定会有人发现自己被顶替的事情，然后闹到派出所去。 事情闹大了，吴建芳跟张扬这两个被抓了典型的人，就算吴建设说算了，只怕公安也不会放过他们。 萧远舟住在镇上的第二天，拿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他把通知书贴身放好，先去县里买去京城的车票，再回吴家庄大队收拾东西。 孙奶奶看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高兴的眼泪掉下来，她生怕把通知书弄湿了，连忙塞到萧远舟怀里：“买车票了吗？什么时候走？” 萧远舟沉默一会儿，说：“大后天的车票。我原本就是京城人，回去还可以处理一些事情。” 孙奶奶一抹眼，用力点头：“好好好，早点去的好。” “明天我陪您再去县医院看看。”萧远舟不放心孙奶奶。 孙奶奶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问：“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就是到时候不能送您回来，您要自己回家。”萧远舟给她看自己的车票：“是后头一早的票。明天我们去县里看病，看完了就要下午了，您要陪我在县里住一晚。” 孙奶奶不是很想住：“在县里不方便，我不能给你做吃的了。” 萧远舟还是觉得身体最重要，他说：“您真的想做，去借招待所的厨房也行。” 孙奶奶没去过，不是很信：“人肯借吗？” “肯的，所以今晚您收拾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去县里。”萧远舟心说，只要给钱，都会借的，不是什么难事儿。 孙奶奶一听放心多了，她又回房去和面揉面，上次去县里着急忙慌的就没有做干粮。 这次提前准备，她就要多烙饼带在身上，这样就算住招待所也可以省下吃饭的钱。 萧远舟没去拦着孙奶奶，却在他房间的枕头下压了五块钱，等他走了，孙奶奶日子就艰难了，留点钱给她买药用，然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去京城上大学，被褥这些是需要带的，萧远舟把被褥衣服，盆之类的打包好。 其余用不上的东西就给孙奶奶留下，粮食这些，萧远舟也全都留给了孙奶奶。 第二天一早。 萧远舟就被孙奶奶叫醒，桌上给是热气腾腾的葱花饼，旁边是一碗水煮蛋。 三个人吃了饭，孙奶奶就包了十张葱花饼，把煮的水煮蛋都给带上了，现在她老人家也知道要保养身体了，钱花就花了，不花在吃喝上就要花在看病上，她可是真的想开了。 萧远舟大包小裹的带着，扶着孙奶奶拉着孙言从村子里穿过，往村口过去。 遇见的人难免都问上一句，赵芳芳的婆婆在门口晾尿布，看到萧远舟连忙拦住他：“这是去哪儿？” 萧远舟笑道：“录取通知书到了，去上学，顺便带着奶奶去县医院看看病。” 赵芳芳婆婆连连点头：“好好好，到了就好，我听我家建设说了，要不是你啊，我家芳芳的录取通知书就要被人给偷了！多亏了你，对了，你等等。” 赵芳芳婆婆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跑，生怕萧远舟走了，还扭头对孙奶奶叮嘱：“可给我把人拉住了，我还有东西给他呢。” 萧远舟跟孙奶奶对视一眼，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别想趁机溜走了。 赵芳芳婆婆好像怕萧远舟跑了似的，快去快回，直接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包袱：“带去路上吃，去吧去吧。” 萧远舟摸着小包袱的形状就知道里面是鸡蛋，赵芳芳在坐月子，家里最现成，可以直接拿走的，也就鸡蛋了。 这会儿鸡蛋多珍贵啊，萧远舟往回推：“不成，太贵重了，我拿一个算是心领了成吗？” 赵芳芳婆婆连忙往后退，不给他退回来的机会，甚至还转身把院门给关了，隔着门说：“这可是上大学的机会呢！才几个鸡蛋算什么？快走吧，快走吧！” 第40章 找赵师傅帮个忙 萧远舟眼眶发热，这个村子，有吴建国他们家那样处处耍无赖的人，也有像孙奶奶，吴建设他们家这样的好人。 他抱紧鸡蛋，转身跟着孙奶奶离开。 一直到了村口登上牛车，孙奶奶才开口感叹：“这吴家的人真的是良莠不齐啊。吴建芳出了这档子事儿，现在还在镇上关着呢。” “大队长急得嘴角冒泡，吴建芳爸妈都去了镇上托人找关系，这会儿吴建国又不在家，乱糟糟的，你早点走也好。” 孙奶奶是真的想多留萧远舟几天，可是一想吴家的事儿，她又没开口，也愣是忍到了现在出发了才说出来，她是真怕萧远舟在村子里多留两天会被吴家人找麻烦啊。 萧远舟对吴建芳跟张扬的下场，早已心里有数，他轻笑道：“您老不必担心，吴家以后没时间找我的麻烦了。” 萧远舟上次去拿录取通知书，就是找人打听一下吴建国的下落，他这次要让吴建国一起进去！ 到了镇上，萧远舟安排孙奶奶跟孙言先上客车，他去买了包烟，回来正赶上客车发车。 萧远舟到了车上就闭眼假寐，耳朵是一点儿没错过车上乘客们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知青们都闹起来了。” “为了高考吧？录取通知书都被人取走了。” “有人打了电话去学校，知道自己被录取以后，找录取通知书呢。” “啧啧啧，作孽啊！” “这种人一定要吃枪子啊！毁了人一辈子呢。” 可不是吗？ 这会儿无论是大专毕业还是大学毕业，都是包分配工作的，顶替了人家上大学，就等于顶替了人家未来的工作啊！ 抢了人工作，跟杀人父母没啥区别，这年头，工作多难找啊！ 一个稳定的工作买卖就要小一千呢！ 更何况还是大学生的工作，那不值老鼻子钱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官呢。 车上说什么的都有，最核心的一点还是——其余抢了录取通知书的人，还没有被抓到，现在关在局子里的吴建芳跟张扬可是一个典型！哪里能放人呢？ 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萧远舟不再想这件事，心绪一放松，随着车摇摇晃晃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客车刚好进站，萧远舟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向身侧的孙奶奶，轻轻拍拍她肩膀：“奶奶，到了。” 孙奶奶回过神，又叫醒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孙言，三人一起下了车。 萧远舟先带他们去招待所开好房间。 三人就着开水，吃了饼子，萧远舟这才带着孙奶奶去医院检查，仍旧是上次的大夫，简单检查过后满意笑了：“保持的不错，药接着吃，不能停，老人家心放宽一些，会长寿的。” 孙奶奶看着医生调整以后开的药，也放心多了，这次拿药只有几毛钱，一个月几毛钱的药，她还是吃得起的。 萧远舟这次是真的放心了：“您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明天一早，我先送您去车站，看着您上车，我再去赶火车。” 孙奶奶连连摇头：“我又不是没来过县里，我们两个自己能回去，明天我们送你去火车站，这大包小裹的，不好拿。” 萧远舟推拒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晚饭孙奶奶还要吃饼子，萧远舟说什么也不让了：“您就心疼心疼我，回头上了火车，要吃几天饼子，今天我们就吃米饭吧，小言不也好久没吃过米饭了？” 孙言还记得上次来吃过一次米饭，那喷香的味道，想起来就流口水：“奶奶……” 他想吃，又不敢说，更不好意思说，这副乖巧又可怜的模样，让孙奶奶的心软下来：“好好好。” 孙奶奶又怕萧远舟花钱，又特特叮嘱他：“咱们三个就要一个菜就行，省点钱。” “好，听您的。” 萧远舟怎么会听孙奶奶的话？ 他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水盆羊肉，眼看着孙奶奶脸色沉下来才没再要菜，点了三碗米饭。 萧远舟很快吃完一碗饭，他端着空碗起身：“我再去要一碗米饭。” 萧远舟光明正大晃进了后厨，站着了忙得热火朝天的赵师傅身后。 赵师傅皱眉：“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你不知道吗？” 萧远舟凑近他，声音低了两分：“说一下黑市的事情。” 赵师傅面色一变，叫小徒弟过来接手炒菜，抓着萧远舟的胳膊去仓库里：“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不能乱来！” 萧远舟当然不会乱来，他只是好心提醒：“现在高考重开，我觉得以后做生意只怕也会有新的规定，所以这黑市，是不是也会想办法管一管？” “黎明前的黑暗？”赵师傅明白过来，他打量着萧远舟：“你是什么来路？能径直找到我的，应该有人介绍吧？介绍人是谁？你哪里来的消息？可不可靠？” 一连几个问题，要是普通人早就被问懵了。 萧远舟慢条斯理地说了一个名字，看着赵师傅的脸色变了，他才又开口：“我今天跟你说这个，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赵师傅听到人名，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要是这个人介绍来的，那么萧远舟一定会有渠道得知某些消息。 所以真的要严厉打击黑市了。 赵师傅抬眸看向萧远舟：“这是个重要消息，所以，我可以帮忙，但是前提是……” “我知道。”萧远舟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等他说完就点头：“其实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而且，还能让你解决掉几个麻烦。” 赵师傅没明白什么意思，往前凑了凑问：“几个意思？” 萧远舟压低声音：“有个人，在队里经常找我麻烦，这不是？现在不好好在队里干活，跑来混黑市。” “你的意思是让人把他给抓了？”赵师傅很清楚混黑市的罪名可大可小，这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 萧远舟慢慢点头，唇角勾起一丝笑：“您要是有对手，有存货，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解决掉。而且最近两年，最好蛰伏一点，如果您有人脉，可以先行南下，南下机会多。” 第41章 房子 南下，存货，四个关键词串联起刚才萧远舟的话，真真是让赵师傅如醍醐灌顶，他盯着眼前摞到房顶的面粉陷入沉思。 萧远舟也不催他，自己在仓库里溜达，这家饭店虽然不是县里最大的国营饭店，然而因为距离火车站跟汽车站都近，附近又有招待所，因而客流量很大，仓库也大，东西堆的小山高。 米面粮油这些是看不出，这个国营饭店的每天到底会有多少客流量的，但是，蔬菜瓜果，肉类这些放不住的，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萧远舟进出国营饭店不止一次，每天翻台率他差不多也心中有数，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猫腻不小，如果赵师傅不早点处理，他早晚出事。 萧远舟看完之后，就站在赵师傅对面，看到他抬眼，就知道他回神了，他笑道：“怎么样？” 赵师傅直勾勾地盯着萧远舟：“说名字。” 萧远舟突出三个字：“吴建国。吴家庄大队的人。” 赵师傅点头：“好，过几天你大概就会接到好消息了。” 萧远舟摇了摇头：“我明天一早的火车，去京城上学去了。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他吗？” 这个他，自然是介绍萧远舟来找赵师傅的人。 赵师傅也摇头：“倒也不必。” 萧远舟不强求，两人虽然都认识同一人，然而熟知程度信任程度都不同，跟那人的熟稔程度，关乎人脉关系。 赵师傅不会让萧远舟去占这个便宜，他自己也不愿意让赵师傅去占这个便宜。 左不过一句客气话，谁都不会当真。 萧远舟回到客栈，拿出纸笔开始罗列之后几年的大事件，上一世，那样的逆境之下，他都可以开创一番事业，这一世他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又怎么不能逆风翻盘？ 这个世上，最赚钱的实业，永远都是地产。 尤其是再过几年面临改开，鹏城作为经济特区，房价飞速上涨。 再次，就是股票，94年的股灾，97年香江回归，亚洲金融风暴，有这样的消息，他又怎么不会再赚一笔？ 萧远舟看着自己罗列出来的各大事件，又把纸撕碎，放到脸盆里，点火烧了，再倒水以后端去厕所冲掉。 萧远舟的火车是九点发车，孙奶奶带着面过来，头一天晚上揉了面，早上六点就去招待所的厨房借厨房用，给萧远舟烙了十张饼，又怕他路上只吃一种腻了，还去国营饭店买了六个大肉包子。 萧远舟起来后就看到，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发面饼跟包子。 孙奶奶把一罐咸菜给他塞到包袱里：“这是我刚才在国营饭店的时候，服务员送我的，说跟你认识，知道你要走了特意给你做的。” 萧远舟心知肚明，这是赵师傅送他的：“帮过她一点忙，她客气了。” 孙奶奶看着萧远舟欲言又止，想到他考上了京大，这么优秀大概也不会愁有没有媳妇，就又放心下来：“到了京城，有合适的就早点定下来，我也好安心点。” 结婚？ 萧远舟想起上辈子吴建芳做的污糟事儿，就很是反感，不过孙奶奶也是好意，他很顺从地说：“放心，等找到了，会带回来跟您见见的。” 萧远舟本想先送孙奶奶去车站搭乘客车，可到底还是拗不过孙奶奶，让她把自己送到了火车站，看着他检票进站上车。 萧远舟找到自己的座位以后，火车缓缓开动，他看着站台上的孙奶奶，对着她挥挥手：奶奶，再见，您可要等我回来啊。 肃县到京城，直线距离一千六百多公里，然而火车却走的不是直线距离，这一趟行程，至少要走三四天。 坐几天的火车，是很煎熬的，但是萧远舟也买不到卧铺票，只能这样了。 饿了，吃饼子或者包子，渴了车上有水，这会儿的火车也不像后世人挤人，更不像八几年南下的火车那样挤成了沙丁鱼，动弹不得。 这时候甚至还有一些座位是空的，所以硬座虽然不舒服，但是萧远舟也是能找地方睡一会儿，活动活动的。 到了第四天的中午，萧远舟看到了京城的轮廓，火车也开始减缓速度，让这一路的风景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乘客眼中。 萧远舟把东西收拾起来，火车一停下，就拎着大包小裹地跟着人流走出车站。 萧家产业众多，然而当初因为某些原因，被收走了不少，只留下一处二进的四合院给他们住。 萧远舟的父亲跟后妈带着弟弟远走香江的时候，后妈把房子给偷摸卖了，所以即便他当时想要留在京城，也有办法留在京城，他也没地方住了。 不过…… 萧远舟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契，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一处二层小洋楼，因为地方偏远，不起眼，萧家人没人留意，就留在了他手里。 这个地方，现在属于国营纺织厂的宿舍，在后世，是很着名的学区，房价飙升迅猛，一房难求。 萧远舟清楚记得，上一世，归还个人资产的时候，厂子跟街道办都找不到他，这处房子最后被回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给接手了，真是便宜了那狗东西。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这处房子落在别人手里！ 萧远舟毫不停留地登上公交车，直往郊区而去。 萧远舟站到小洋楼前面的时候，刚好是下班时分，来回的人看到他这样站在门口难免多问一句：“小伙子，找谁啊？”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 萧远舟拿出自己的房契晃了一下：“我来找郑厂长，这房子是我的。” 看热闹的人一听，皱眉：“这房子五几年就充公了，你来找也没用啊。” 萧远舟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地方住了。” 没地方住？ 这是个大问题，万一赖这里不走了…… 国营纺织厂人多得很，住房也相当紧张，即便这地方充公了，可他手里有房契，要是闹起来…… 心思活络得立刻去找郑厂长过来。 萧远舟就被郑厂长迎进了家里，他打量着这间房间，不大，三十多平，被隔成了两居室，做饭是在外面走廊，厕所是在走廊尽头，还是公用的。 郑厂长给他倒了水，看到他的视线，笑呵呵地问：“看着熟悉吧？是不是你以前住的房间？” 第42章 这是投机倒把 萧远舟诚恳摇头，能当国营厂的厂长，哪里是简单人物？他也不会在这种人面前耍小心眼儿，他单刀直入：“我只是知道过世的母亲给我留了这么一处房子，还没来过这里。” 郑厂长很是意外：“我听人说，萧家人都去了香江，你母亲……” 萧远舟苦涩摇头：“我母亲早逝，当初留下的家业也被后妈处理以后带走，这个房子大概是太偏远了，所以她没注意到，也算是给我留个念想。” 郑厂长细看萧远舟的神情，心里琢磨着他来的用意，衡量谈判筹码，但是这话题不能由他提出来，只打听萧远舟的现状：“那后来你去哪里了？” 萧远舟亮出自己长了冻疮的双手：“住处被他们给卖了，还被他们给送去大西北下乡了几年，高考重开，我才考了回来。” “卖了？房子不是不能买卖吗？”郑厂长抓住几个关键词，考回来就证明是回来上学的，上学是有宿舍的，房子可以不着急，可以拖，而且毕业后还可以分配工作，如果是个大学生，以他的权力可以让萧远舟在厂子里工作，先住宿舍，过两年分房子也可以。 萧远舟知道，房子当然不能买卖，可是私下买卖签订契约却是可以的。 所以后来82年归还房产的时候，他那个弟弟，带着房契回来，撕毁契约，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萧远舟知道，自己不说，郑厂长回头也能想明白私下买卖房子的事儿，他只无奈地说：“我就是回来看看，看看这个我妈妈曾经住过待过的地方。而且……说句实话，我就是想要回来房子，只怕也难。” 郑厂长点头，一脸推心置腹的样子：“可不是吗？你这个房子，上下一共八间房，楼上楼下都有厕所，一楼还有一个厨房，每间房都有人占着。就算有人要搬走，后面还有人排着队想搬进来。” “想换居住条件的就不说了。厂子里还有那夫妻，结婚好些年了，孩子都上学了还没分到房子呢。我要是现在把房子给你，就要找八套房给这楼里八户人家住。” 萧远舟很明白这一点，他更明白另外一点：“厂长，我懂得。尤其是这房子在厂子手里近二十年了，多少人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我贸然要走，也会惹了众怒。即便您力排众议给我要回来了，我也守不住。” “所以我想的是……” 萧远舟恋恋不舍地看着房子，说：“我就想着，您能不能让厂子里的人知道，这房子是我的？万一，我说万一，有一天国家要把房子还给个人，我是不是还能把房子拿回来？” 郑厂长看着萧远舟，到底是年轻的孩子啊，挺会做梦的：“这个，我倒是能说，不过，这可能吗？” 萧远舟低头，拂去眼角一滴泪：“您也知道，没妈的孩子日子苦，即便萧家有钱，可跟我也是没任何关系的。我就这么一点念想了，您也让我念着吧，哪怕这辈子没机会了，也是个念想。” 萧家…… 是很出名的。 郑厂长虽然不认识萧远舟，不认识他母亲，却知道萧家，还知道萧远舟的外祖家，里里外外都是满门忠烈，一腔热血。 这样的家庭下，萧远舟的日子本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可他妈妈去得早，后妈进门，他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到底是忠烈后代，郑厂长不忍心让他没了盼头，就说：“行，我回头就在厂子里开会说明这个情况。”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你毕业以后，可以来我们厂里，我想办法给你调一间房，不让你住宿舍总可以吧？” 萧远舟意外郑厂长居然这么说，他心下动容，虽然他不需要这间房，可是这样的态度，就让人心里很是熨帖。 萧远舟满面感激：“多谢厂长。不过，我学的是建筑，毕业以后还到不了我们厂子里，不过您的心意我领了。” 郑厂长明显松了口气，他看眼天色，说：“还没吃饭吗？走，东西放我家里，先跟我去厂子里吃饭。” “对了你有住的地方没有？距离开学还有几天？没住的地方就住我这里，别的不敢说，我是厂长，管你吃住没问题的！” 萧远舟也没地方住，郑厂长的话正中下怀：“还有半个月开学，那我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萧远舟跟着郑厂长在工厂食堂吃了一顿饭，不得不说，纺织厂的食堂，味道还不错。 郑厂长还用自己的钱，给萧远舟买了饭票，给他安排了一间二人间的宿舍让他暂住。 萧远舟也只是用宿舍存放自己的行李，天一亮，他就在周边村子走街串巷，表面看着是怀念母亲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实际上，他是在暗地里收古董。 这时候收古物件是最不容易打眼的，也是能用最少的钱来换取最大的利润的。 萧远舟就在附近的村子先暗中收一些鸡蛋粗粮等，到下一个村子贩卖，看到院子里一只碗，残破毽子露出来的铜钱，他都能用卖鸡蛋，粗粮的钱，花个一分两分或者一毛两毛地换回来。 他捡破烂一般，从各个村子收回来不少东西，渐渐把床下堆满了。 这天，萧远舟拎着背篓又要出门，开门就看到了郑厂长，他愣了一瞬，侧身道：“郑叔，您怎么来了？” 郑厂长看眼他的打扮，眉头皱起来：“你这是去哪儿？” 萧远舟低头看看自己，没觉得哪里不对，脚上是下地干活的劳保鞋，穿着舒服又暖和，身上也是干活穿的衣服，虽然破烂，却干净：“去村子里转转，叔，您有事？” 郑厂长叹口气，示意他进去说话：“进去。” “哦。” 萧远舟应声，侧身让郑厂长进屋，他关上门，转头就看见郑厂长拿起桌上一只碗在打量。 萧远舟见他看的仔细，就问：“郑叔也懂古董？” “这是古董？”郑厂长一愣，痛心疾首道：“你这几天走街串巷就是为了收这个？你不怕被人抓了，告你投机倒把再把你送回大西北吗？这次过去就不是下乡，而是劳改了啊！你才考出来啊！多不容易啊！” 第43章 募捐 萧远舟知道，郑厂长不是痛心自己，而是怕万一被人发现，连累了他，连累了厂子。 正好他东西收够了，也该去学校报到了，萧远舟诚恳道歉：“对不住，实在是我一个人，也要想办法过日子。所以没顾虑到您，给您添麻烦了。” 萧远舟很是知道，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而且，这种人，你越真诚，他越觉得亏待了你。 果然，郑厂长一脸愧疚：“你这孩子，真的是，有困难你就跟我说，我还能不管你不成？我给你想想办法！” 郑厂长说完就走，萧远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先出去找人帮忙拉东西，他的东西太多，一次肯定拿不完，他今天要带一部分去市里，先找地方住下，明天再带一部分去。 萧远舟卷了被褥，收拾了脸盆毛巾这些，登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纺织厂里，郑厂长已经组织人开起了大会，他想得可清楚明白，一个京大的大学生的含金量，不用说谁都明白。 再一个，这也是一个宣传口嘛，被恶毒继母送去下乡的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京大，回到了家乡。 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纪念就是厂子里的这套房子，他没想着拿回去，只想着要看一眼。 难道他们这些做叔伯的，能看着孩子孤苦无依？ 能看着孩子考上了京大，而没钱念书？ 必然不能啊！ 有钱的，咱就多捐点，没钱的，一人写一句鼓励的话，让这孩子知道，他也是有家人的。 郑厂长说的话入情入理，甚至有些眼窝浅的人都哭了出来。 郑厂长看着动容的众人，又强调了一遍：“我知道咱们厂子里的人，有些家庭负担中国，所以就是一个心意，别勉强自己就行。写一两句鼓励的话也是一份心意。好了，我作为厂长，带头捐两块。” 时下，工人工资二十块到五六十块都有，郑厂长赚得多点，但是他也是一大家子人要养，两块钱真的是不少了。 等着郑厂长打样的众人一听他捐的数额松了口气，不算夸张，还能接受。 最后，最多的捐了一块，少的一分两分的都有，更有不少人在专门准备的笔记本上写上了鼓励的话。 当萧远舟从市里回来，被叫到大礼堂的时候，看到下面的有人捧着相机，还是一脸懵：“厂长，您这是……” 郑厂长简略说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凑的钱也不多，总共不到一百块，你收着，好好上学！这个本子，是大家给你的鼓励。” 萧远舟接过本子看着上面写的鼓励的话，不感动是假的，同时心里也暗骂郑厂长老狐狸，拿自己的事情给他做宣传。 不过这样也好，在厂子里公开了那套房子本身就是他的，过两年归还房产，还能更顺利一些。 萧远舟想明白以后对于郑厂长的宣传就相当配合了，讲了下乡的经历，又是如何读书，如何考上的京大。 最后，萧远舟说：“能考上大学，并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我很荣幸，也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关爱，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家人，谢谢大家！” 萧远舟说完，满脸感激地深深鞠躬，大礼堂的气氛登时燃起来了，全都站起来哗哗鼓掌，摄影师的相机也是咔咔响个不停。 萧远舟用一番深情且慷慨的演讲，帮郑厂长赢得了一次力度很大的宣传，也彻底让他对于萧远舟做“投机倒把”的事儿释怀了。 萧远舟得了小一百块钱，又达到了公示自己房子的目的，也很是满意，他拿着钱回到宿舍，在纺织厂住最后一晚后，他拎着大包小裹，在郑厂长的目送下登上前往市区的公交车。 萧远舟这次带的都是收来的古董，他没去招待所，转了两趟公交车到达东门，径直往东门附近一条小巷过去。 巷口几个孩子打弹子玩儿，萧远舟随手掏出一把糖果递过去：“赵哥在吗？” 几个小孩儿谁都没有接糖果，齐刷刷看向最大的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抬头看了眼萧远舟，示意其余人接了糖果，然后撒腿往巷子里跑。 萧远舟抬脚跟上，在巷子里拐了三个弯，进入一处四合院后又沿着四合院里面的抄手游廊往里走了很远。 很明显，这是一处四进的四合院，只不过被收归国有之后，每间房都分出去住上了人。 原本的一个家，成了几十家。 萧远舟看着好好的四合院被私盖，加改的乱七八糟就有些心疼，要知道，到了后世，这样保存完好的大型四合院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了。 而像这样住了几十家的四合院，最后归还个人，也无法成功拿回产权。 当然这就是另一码事儿了，萧远舟看着从正房里出来的消瘦男子，笑着迎上去：“赵哥。” 赵哥上下打量着萧远舟，笑道：“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不过到了京城几天才来找我，这有些不厚道了吧？” 萧远舟对他知道自己回来丝毫不意外，这四九城里就没有赵哥打听不到的消息，更何况，他来之前去见过赵师傅，他通风报信也正常。 萧远舟转过身示意自己身后的背篓，笑道：“自然是收了点东西，看您喜不喜欢。” 赵哥挑了下眉：“屋里坐。” 进屋后，萧远舟小心翼翼把背篓放到桌上，当即就有人出来把桌上的茶碗什么的都收走。 萧远舟就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一卷画，一个瓷瓶，一只碗，还有若干的铜钱…… 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有些还脏兮兮的跟收破烂一般摆了满满一桌子。 萧远舟对着赵哥咧嘴笑：“知道赵哥喜欢这些，所以就收了点，我也不懂，您看着给点儿就行，要是不值钱，您就连东西带我一起扔出去。” “你这话说的，我能扔你出去？”赵哥抬手点点萧远舟，“什么也不懂就敢收东西，也不怕东西都砸手里？” 萧远舟笑了笑，要是上一世，他断然不敢这么做，但是当了那么多年大老板，东西真假他分不出来，但是东西好赖他还是能够分出来的。 尤其是古董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感觉，很真的东西，只要觉得不对，那肯定某些方面有问题。 第44章 舍友 更何况，萧远舟知道，上一世赵哥就是在那片收到了不少的古董，才开启了一代收藏家的路。 他收了这么多，总共也就花了十多块钱，真要有件古董，直接就回本了，没有也不怕，十几块，他也亏得起。 萧远舟看着赵哥拿起画卷，他上前打算帮忙，却被他抬手制止。 来报信的小孩儿从角落过来，小心翼翼捧着画卷，展开。 赵哥上下扫了一眼，一伸手又有人递过来一个放大镜，他凑近了细看良久才惊讶地看向萧远舟，又看看画，示意收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瓷瓶。 小孩儿收起画卷，又递上一块干净的抹布，然后示意萧远舟坐。 萧远舟就在一旁坐着看赵哥一一检查这些破烂，这一看，就看了大半天，直到钟敲了十二下，赵哥才回过神。 他看着桌上被自己擦拭一新的各色瓷瓶，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些铜钱不擦？” “铜钱上的是锈迹，也是岁月的痕迹，不擦拭才证明它历经的岁月。”赵哥认真洗了手，坐在萧远舟身边说：“同样的，所有的青铜器之类的东西，最好别试图擦干净，擦干净了，就不值钱了。” 说着，他一指扔了一地的抹布，笑道：“你做得很好，以后的东西也别擦，收了就送来。” 萧远舟诚恳地说：“东西不错就好。说真的，我开学以后也没时间去收东西了，我要专心学习，现在这些也不过是想赚点学费跟生活费。” 赵哥盯着萧远舟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知道了，你还能安心上学？” 萧远舟想了想，说：“我还有周末，也有寒暑假，赵哥赏脸的话，我也可以过来打打杂。” 赵哥哈哈大笑：“行，只要你来，肯学，我教你！” “那就谢赵哥了。” 萧远舟对着赵哥一拱手，赵哥的本事，不说全学，只学一点皮毛，也足够他在这几年间攒够一笔创业的钱了。 萧远舟跟赵哥吃完午饭，就带着他给的三千块巨款离开了。 没错，三千块钱，这些旁人眼里的破烂，在赵哥眼里值三千，他再一转手，就能翻上十倍不止。 萧远舟对这些没想法，古董行当水深，自己半路出家，太容易被人下套了，还是稳扎稳打，做他的实业得好。 萧远舟去银行存了钱，看着存折里的三千块钱，他心里有一种踏实感，有了这些钱，他大学几年可以安心上了。 第二天一早，萧远舟就去学校报到。 临近开学，报道的人也越发多了，萧远舟办好手续，拎着行李找到自己的宿舍，站着关着的宿舍门前，他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有人问了一声。 萧远舟扬声说：“新舍友。” 宿舍门刷地拉开，一个小山一般的男人出现在萧远舟面前。 他抬头看去，男人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欺负的样子，如果是普通人，只一眼就能被吓到。 萧远舟却不怕，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来的，建筑系3班萧远舟。” 何观西后退两步让开一条路：“我叫何观西，东北人。” 他一让开，萧远舟也看到了宿舍里的人，六人间的宿舍，到了五个人。 宿舍上床下桌，算是难得的好宿舍了。 萧远舟对众人点点头，又介绍自己一遍：“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 坐在右边靠门的对他一笑：“我叫程鸽，你可以叫我鸽子。” 其余几人也走到门口介绍自己： “我叫唐少杰，鹏城人。” “我叫杨成都，川省人。” “我叫骆西城，山西人。” 宿舍六个人长得各有特色，除了何观西最高之外，最矮的是瘦小的杨成都，长得白白净净，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女人。 唐少杰一米七多点的样子，一双眼睛藏在眼镜之后，镜片也掩饰不住他眼里的精明。 骆西城跟程哥两个就普通的多了，也是一米七多点的样子。 看来宿舍里最高的应该是何观西，差不多要有一米九几两米了。 萧远舟一米八多的大个看他都有点费劲。 唐少杰一指最里侧靠窗的床说：“那个还没有人，你在那边吧，要是不合适就说，我们可以跟你换，别看观西长得壮，很好说话。” 萧远舟拎着行礼往里走，一边笑道：“没事，我睡哪里都一样。” 萧远舟本打算先打扫一下自己的桌子跟床铺，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桌子跟床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看向几个舍友，笑道：“多谢。” 何观西大手一挥：“顺手的事儿，你买了饭票没有？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食堂买饭票。” 萧远舟当即把东西往床上一扔：“还没有，我也没吃早饭，一起去，顺便把早饭吃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来得最晚，没能为咱们宿舍做点什么，就请大家吃饭吧。” 唐少杰眉眼一动，不动声色地往萧远舟的铺盖卷上看了一眼，没说话。 何观西大脸上浮现一抹羞涩：“那个，不好让你请吃饭，我吃得多。” 萧远舟爽朗一笑：“吃得多怕什么？别的请不起，馒头管够。” 何观西闻言，伸手搂过萧远舟，大笑：“你要这么说，我可没什么负担了，兄弟们，走，去食堂。” 萧远舟跟何观西等人在食堂里换了饭票，当即让他们去找地方坐好，自己去打饭。 六个大小伙子，都是能吃的，萧远舟打了两个大肉菜，又打了四个炒菜，每个里面都有肉，直把附近打饭的学生们看直了眼。 帮忙端饭的何观西满脸惊讶，一直阻拦：“不用，不用，太多了，太多了。” “用，我也就大方这一顿了。” 萧远舟当然要大方了，别人不认识，这个唐少杰在上一世可是鼎鼎有名的股市圣手。 几次股灾，多少人折在了里面，只有他全身而退。 萧远舟喊了程鸽，三人一起把菜端过去，他又返身去打饭。 这次何观西直接拦住他全要米饭的话：“一份米饭，其余的都要馒头。” 他要了东西才对萧远舟说：“眼镜爱吃米饭，其余几个都吃馒头，没必要破费了。” 第45章 唐少杰的表 萧远舟端着一大盘馒头找到唐少杰几个，小山一般的馒头着实把几个人吓到了，周围路过的同学也纷纷侧目。 唐少杰瞠目结舌：“太多了吧？” 何观西拿起一个馒头，一口下去小半个：“不多。” 唐少杰呆愣愣看着他，好像是不多啊。 萧远舟把米饭放到唐少杰面前，笑道：“你有米饭，要是不够再去添。” 唐少杰看着萧远舟的笑脸，皱了下眉头，还是接了过来：“好，不会跟你客气的。” 萧远舟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唐少杰，脸上笑容丝毫没变：“快吃，别客气。” 吃着饭，萧远舟又若无其事地跟他们聊起来，自己知道的一些新生入学不知道的事情：“学校有一些补贴的，家庭困难的可以去申请，每个月好像有个几块钱，不多，但是吃饭够了。” “我本来想去申请的，但是我不够资格，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而且我爸跟后妈逃到香江去了……” 萧远舟无奈耸耸肩，又看着他们几个说：“能申请就申请，别不好意思，每个月能够多几块钱吃好喝好，才能好好读书。” 唐少杰见他神情真诚，不由问：“那你现在请我们吃这么多东西，你还够吃饭吗？” 萧远舟嘿嘿一笑：“我下乡早，也存了点钱。放心吧，我还可以争取奖学金……” 申请补助，奖学金等等学校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萧远舟一一跟几个人说了，他虽然没上过大学，可是上辈子打工以后，最喜欢的就是听大学生们讲学校的事情，讲一讲大学生活。 萧远舟一时间有些出神，回过神后，发现几个人都看着自己，他习惯性扬起假笑：“怎么了？快吃啊。” 唐少杰捏了捏拳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假笑让我想揍你。” 何观西纳闷：“小舟这是假笑？我觉得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感觉。” 萧远舟也奇怪，自己的假笑也是多年磋磨才练出来的，如今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以往也从没有人看出来过，唐少杰居然能看出来，他一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简单哦。” 唐少杰翻个白眼：“我见多了。行了行了吃饭，然后我们去看看怎么申请补助。” 萧远舟视线扫过唐少杰藏在袖子里的手表，他家境不错，而且经常假笑的人…… 萧远舟也只想到仅有的那么几个类型的职业，他对唐少杰的家境心里有了几分底，也明白他要去看看补助，肯定是怕何观西几个不好意思去，那就几个人一起去吧。 “好，我也试试去。毕竟奖学金不好拿。”萧远舟摇头叹气，奖学金是真的不好拿，不开玩笑。 萧远舟几个人到了申请助学金的地方，这里人也不少，他看了看情况，往前找人问了一下需要的手续资料，一一记下后，回来找何观西几个：“这是需要的资料，你们快回去准备，我们在这里排队。” 何观西大大方方接过纸条，拉着程鸽几个回去找资料。 萧远舟顺势排在了唐少杰后面，状似不经意地跟他聊天：“你是哪个系的？” “经济学。”唐少杰回头看了萧远舟一眼，“我也好奇为什么会把我分到你们建筑系的宿舍来。” 萧远舟摸了摸鼻子：“也许我选修的经济系？” 唐少杰恍然大悟：“原来这样。” 萧远舟又看向唐少杰的手腕：“你手表好像不便宜吧？香江买的？” 鹏城到香江很是便捷，如果家里有人在香江，有一张单程证或者返乡证往返，买手表就更方便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手表的价值。 如果唐少杰家境一般，不会戴太贵的手表，如果家境不凡，也不会戴太耀眼的手表。 唐少杰大大方方的露出腕表，不认为萧远舟会认得牌子：“亲戚送的，说是在香江那边不值钱，你要是喜欢，我托人给你弄，好像也就二十块。” 这边的手表，最便宜都要大几十上百块，还要有工业券才能买，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萧远舟扫一眼就知道，这是世界品牌某百的一个经典款，主打就是一个低调奢华有内涵。 这一款还有一个收藏款，比经典款的表链要好看的多。 萧远舟一垂眼皮，藏好眼底深思，笑道：“是不贵……” 他目光一转，见左右人太多也没多说：“我手里的钱有数的，还买不起手表，算了吧。” 唐少杰个头矮，恰好没漏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他也聪明地没多说：“也是，我这么一只表还是亲戚听说我考上京大，从手腕上摘下来的。” 萧远舟看到前后的人瞬间收起了偷听的耳朵，轻轻拍了一下唐少杰的肩膀。 唐少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话题一转聊起来下乡插队的地方。 萧远舟看着何观西几个回来，挥手让他们过来排队，又跟后面的人说：“我们两个帮他们排的，他们来了，我们就走。” 何观西几个快走几步，催他们：“你们快去拿。” 萧远舟笑着让开地方：“我刚才去问过了，我跟眼睛的条件不符合，你们在这里办就行，我们两个先回去。” 说是回去，萧远舟却带着唐少杰站着了未名湖畔，这会儿新生入学，这边的人也不少，但是两个人站在这里说话，倒也比在宿舍里安全，至少周围有没有人偷听，一目了然。 唐少杰仿佛知道萧远舟什么打算，摘了手表递给萧远舟：“你看看。” 萧远舟接过手表，认真欣赏，上辈子，这款手表他也是舍不得买，而且也不太能买得到的，欣赏完了，他把手表还给唐少杰：“百达翡丽，经典款，目前卖多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二十块。不过香江那边是有二十块的手表吧？” 唐少杰丝毫不意外他认识这个牌子，毕竟他爸爸在香江，也许他也经过某些途径去过，他不答反问：“我看你刚才眼神……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有销路，你有货源，为什么不试试？” 第46章 卖表 萧远舟看着唐少杰，读经济学的，会对赚钱没兴趣？ 更何况……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唐少杰的腕表上，这东西不便宜，如果他家里不简单，不会同意他买。 他如果自己买，肯定私下有门路赚钱。 难怪特区定在了鹏城。 萧远舟心说，天时地利人和，鹏城占遍了。 唐少杰推了下眼睛：“说说你的打算。” 萧远舟衡量了一下手表的体积，是否方便携带，然后说：“一人一半成本，两百只表，我负责找人卖，纯利润五五分。” 唐少杰一挑眉：“五五分？你找人还五五分，这么好吗？” 萧远舟坦诚以告：“我们现在主要还是以学习为主，所以我是直接打包卖给别人，至于他多少钱往外卖，我们也管不到了。当然如果你有门路找人零散着去卖，也可以。” 萧远舟把皮球踢了回去，但是没再说重新分成的事情。 唐少杰心里清楚，萧远舟找销路都五五分，如果他找销路改了分成比例，就不太厚道了。 分销零卖，自然会多赚点，但是京城不比鹏城，唐少杰心里清楚得很，他只衡量片刻，就说：“就按照你说的来。怎么入货我来定。” “当然。”萧远舟答应得毫不犹豫，他没见过货，这个自然交给懂行的人。 两人达成协议，萧远舟第二天就去银行取了钱交给唐少杰，三千块动用了一千块来做做生意的启动资金。 并且萧远舟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份合伙协议，除去约定的责任义务之外，写得最清楚的就是如何分成，盈亏如何计算，账目又如何弄。 唐少杰看着手写的协议，一共两份三张，一条条约定得清楚明白，跟香江那边的别无两样。 “你有点东西啊。”唐少杰惊讶，也没有因为合约的事情生气。 这种事情换做周涛或者赵哥看到，肯定就生气了，在他们眼里，这属于不相信他们，对他们失去了信任。 唐少杰却习以为常，拿着合约说：“你等我仔细看看的。” 萧远舟提醒他：“你要是漏出去，我可不承认是我写的。” “知道了知道了。”唐少杰答应着，拿着协议就跑了。 萧远舟倒是不怕合约流出去会有什么麻烦。 外面虽然还没有开放的消息，但是作为经济学的教授，他们会不知道国家动向？ 定向培养的人才，从这次的学科的课本就能看出来了，萧远舟翻着课本，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真是期待啊。 萧远舟报到的第三天，学校正式开课。 一早萧远舟就跳下床，快速洗漱后，拿着几个饭盒就往食堂跑：“你们慢慢起，我打饭，吃什么？” “我馒头。” “我粥。” “我要皮蛋粥，没有的话白粥包子……” 几个人说完，萧远舟也关上了房门，他打了饭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拿着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到了宿舍，萧远舟也吃完了包子，他快速喝了粥，拿着书就去教室。 何观西几个落在了后面，也急匆匆吃饭，看到唐少杰不紧不慢，何观西问：“你不上课吗？” “我第一节课晚点。”唐少杰看着自己的饭，起来吧，还想再睡，不起来，饭放凉了不好吃了。 挣扎了一会儿，唐少杰才爬了起来。 那边萧远舟已经到了教室，翻开书，准备好笔记本，等待大学第一课。 对待学习，萧远舟异常认真，几乎已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天不亮就起床，绕着未名湖跑上几圈，然后再去吃饭上课。 中午吃饭拿着书，晚上睡觉抱着书，几乎要疯魔了。 唐少杰都以为他忘了手表的事情了，这天手表到货，他拿了两个样品给他：“喏，书呆子，还记得不？” 萧远舟从书里抬起头，视线落在手表上，做工不错，样式也不错，他接过来细看：“电子表？” “当然。”唐少杰点头：“不过你放心，用个一两年没问题。” 萧远舟点头，便宜的也只能是电子表了，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问：“只有两种？” 唐少杰弯腰凑到萧远舟耳边，压低了声音，别说隔着宿舍墙，就是同宿舍的也别想听到：“携带不容易，只有两种。” 萧远舟点了下头，收起课本说：“下午没课，我出去一趟，等我消息。” 从京大到赵哥那边，搭乘公交都要走一个多小时，萧远舟是半点时间都不浪费，车上没座位就站着，拿着书看一眼，背几行，看一眼背几行。 进到赵哥的院子里，萧远舟才收起来书：“赵哥。” 赵哥笑容满面地让他坐：“这次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别说是你手里的书啊，我可是大老粗，看不懂。” 萧远舟随手把书放到小几上，笑道：“您这话说得，您要，我也舍不得给你这本书。这可是我们建筑系发下来的书，外面买不到的。” 赵哥走过去翻了下书，一眼就觉得头晕，他干脆在萧远舟旁边落坐，示意小孩儿上茶：“我听人说，你让人办件事儿？” 这个听人说，不用问，肯定是赵师傅了。 萧远舟也没否认，反而往前凑两分，好奇地问：“那人如何了？” 赵哥脸沉下来，压根不回答他的话，只问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打击黑市的消息的？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损失可不少。” 萧远舟可不信赵哥的话，他淡定地端茶喝了一口，笑道：“赵哥的本事，我还是信的，没人能让赵哥赔钱。至于我的消息，您忘了？我那个亲爹后妈去了香江，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儿子，不给钱，给点消息还不行吗？” 赵哥对他的回答略显几分满意，却又不满意：“我知道是我知道，你没提醒就是你的不是。” “对，我跟赵哥道歉。”萧远舟微微颔首，其实道歉也不是特别诚心，他知道，赵哥不在乎这个道歉，他在乎的是更多的好处跟利益。 萧远舟也不多加废话，拿出两只手表放到桌上：“南边来的电子表，赵哥有没有兴趣？” 第47章 程多多找你 赵哥拿起手表看了一眼，转手递给小孩儿，小孩儿抓着手表跑了出去。 萧远舟见状，也没说什么，转而说起来学校的一点趣事。 没多久，小孩儿回来，把表放到桌上，对赵哥点了点头。 赵哥看向萧远舟：“开个价吧。” 萧远舟直接拿出一张进货单：“这是进货价格，您看着给就行。” 赵哥看看进货单又看看萧远舟，无奈地点点价格：“你这是实诚呢？还是架我呢？” 萧远舟当然不能说是在架赵哥，他满脸诚恳，眼神真挚而单纯地说：“赵哥对我一向开诚布公，我对赵哥也是掏心掏肺。您手里出货多，对这些的本钱心里也有一个低价，我要是再跟您耍心眼儿，这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吗？” “所以就把价格摆到您跟前，您自己心里有本账，给多给少的，就看您让我赚多少了。” 赵哥瞅着萧远舟大笑：“到底是大学生，心眼子多。行，本钱上我给你翻一番，再加几块凑个整，一块表给你五十块，怎么样？” 一块表进价十三块，加上人工，路费等等，成本算下来，一块表怎么找也在近二十块。 萧远舟当即起身对着赵哥鞠躬：“谢谢赵哥照顾。” 赵哥摆摆手：“就当是交个朋友了。以后你要是有好货，再给我拿来就是。” 萧远舟想做稳定长久的生意，又不想耽误学习，直接走赵哥这条线才是最稳妥的，更何况他现在跟唐少杰合作，完全都是唐少杰在找门路入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虽然不是空手套白狼，却也是靠着唐少杰跟赵哥两人赚钱了。 萧远舟也应得爽快：“这是当然，只要我有好货，一定想着您。” 萧远舟跟赵哥约定好什么时候，在哪里交货，又在这边吃了午饭才回学校，远远地就看到唐少杰几个围在宿舍楼下。 他快走几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唐少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你小子瞒得深啊。” “看不出来啊。”程鸽踮脚勾住萧远舟的脖子，一脸欠揍的表情：“你小子！一走连个信儿都没有，还让人姑娘东问西问地，让人给拐走了你上哪儿哭去！” 萧远舟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呢？” 何观西往旁边一让：“说她啊！你果然把人姑娘给忘了，回头哭了你自己哄。” 萧远舟这才看见，被何观西魁梧的身材挡的严严实实的程多多，她好像瘦了很多，但是比以前漂亮了，眼睛明亮得很。 他不由上前一步：“你怎么找来了？” 程多多眼里全是嗔怪，一丝丝委屈隐藏得任何人都看不出来：“我临出发前，往大队打过电话，他们说你早走了。”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学校里也忙，这才抽空过来找你。一个人一个人地问才知道你住这里。” 萧远舟心里顿时满是歉意，他又上前一步：“吃午饭了吗？我请你去吃饭吧。” 唐少杰在旁边有点着急，戳戳他的后腰，低声说：“你也不问问人妹子哪里的学校，哪个系的，有没有电话可以联系一下。” 萧远舟头也没回地说：“我知道她报考的那个系，能来京城就证明考上了。” 程多多的成绩，考京大清大有点玄，为了保证能上京城的大学，她报得低了一点，但也是很不错的学校，后世算不上985，那也是211一系的了。 萧远舟怕程多多没学校上，又让她报了南京以及魔都的两所大学，这两所大学比京城这所好点，她的成绩大概也够得上，但因为程多多还是想来京城，所以他就让她这么填了，再不行还有第三档的兜底。 萧远舟还是替她惋惜：“要是你能上魔都的大学就好了。” 程多多却觉得一切都刚刚好：“我觉得挺好的，离你近点，办事儿也方便。” 她说完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学的也是经济哦。” 唐少杰眼珠子一转，笑道：“那程同学可以考一个会计证，来给我们当会计。” “啊？”程多多愣住：“什么会计？” 萧远舟压低声音把他跟唐少杰合作生意的事情说了，这事儿他们一开始是瞒着宿舍里的人的。 后来相处久了，知道这几个人的脾气秉性，也就没瞒着他们了，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地没往外说。 萧远舟是没想到，唐少杰第一次见程多多就这么信她。 程多多对他们现在就做生意丝毫不惊讶，她只好奇他们赚了多少钱了，居然还要会计：“你们做的什么生意？可有账目？” 萧远舟看了眼唐少杰，见他点头，才说：“先吃饭，吃完饭你在我们宿舍楼下等会儿，他回去给你拿。” 唐少杰说：“等什么啊，你告诉我多钱出的，我现在就回去拿，我已经吃过饭了。” 何观西几个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连连说：“对对对，你们先去吃饭，我们吃过了，吃过了。” 几个人一哄而散，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人。 萧远舟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挠了挠头，问程多多：“你想吃什么？” 程多多在厂子里工作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左右，每个月不到三十的工资，她能存二十五块，再加上来之前，她把工作卖了，手上很是有个几百块。 程多多对吃的不太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们现在的生意，我估计是没办法插手了，以后的可以吗？” 萧远舟既然打算让程多多当会计，那就瞒不住他们在做什么，他说：“我们这一笔是卖电子表，以后卖什么还不知道，而且这个生意能做多久也不知道。万一被抓了，钱都要打水漂，你手里的钱不多，所以还是别参与了。” 程多多偏头瞪他：“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萧远舟掐指一算：“你手里最多有八百多块，还要留着钱做生活费，你能拿出来多少钱？五百？万一赔了你舍得？” 第48章 程多多生气了 程多多唇角抿地发白，站到了餐厅门口，她才说：“你怎么不知道，我以后就赚不到别的钱呢？而且我手里不是八百多块，是九百多块，我可以拿出来八百块入伙！” 萧远舟看着她坚毅的脸庞，想起了上一世再见到时她的模样，彼时她仍是单身，飒爽地让人眼前一亮。 上一世她的境遇更加艰难，更有吸血鬼一般的父母家人趴在她身上吸血扒皮，她都能茁壮成长。 这一世，有自己在她身边提点，她也早点清醒了，只怕会更容易走向成功。 萧远舟轻轻颔首，上扬的嘴角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好。你要是没钱吃饭，我最起码能管你饭。” “用不到你管。”程多多对他翻个白眼，当先走进食堂。 萧远舟中午吃过饭了，但是陪着程多多吃饭，他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吃，就自己要了一份三鲜水饺。 程多多要了一份猪肉大葱的饺子两人就找地方坐了。 萧远舟才吃了一个饺子，唐少杰就跑了过来，他顺手把饺子汤递给他：“喝一口。” 唐少杰跑得口干舌燥，端起碗喝一大口汤，这才说：“真的是渴死我了。对了，你这个价钱怎么谈下来的？比我预料的要高啊。” 唐少杰在鹏城的时候也卖过手表，电子表零卖都卖不到这个价格，更不用说现在批发了，他是知道，这里路途遥远，成本肯定还要往上加才能赚钱，他觉得，一块表卖个四十多块就可以了。没想到萧远舟居然谈到了五十的价格。 萧远舟只告诉他一点：“物以稀为贵。” 唐少杰愣住，很快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鹏城距离香江太近了，划条船就能过去。 胆大的一次带货都不止这么一点。 带货的人多了，货多了，当然就卖不上价，在鹏城，这样一块电子表，只能卖到二十多块，顶天三十块。 现在这个价格，太赚了，太赚了！ 唐少杰真得想把萧远舟给供起来：“你可太厉害了。” “我看看。”程多多咬着一个饺子看向唐少杰。 唐少杰却把东西放到自己手边，从萧远舟盘子里捏一个饺子吃：“吃完饭再说，别着急，吃饭就好好吃。” 萧远舟点头，多拿一双筷子给他：“先吃饭。” 萧远舟吃得不多，就跟唐少杰小声说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交货。 这次出了个好价钱，唐少杰很期待下一次交易：“我们下次还卖这个？” 萧远舟盘算一下时间，说：“是可以卖表，但是要换一款，你下次让他们高中低档都拿一点，不要多，但是要精。而且最好带再下一次的样品来，方便我们选货。” 萧远舟本来想换一种东西来卖，但是现在市场如何，香江那边又做的如何，水路好不好走，他一概不知。 做生不如做熟，至少有前面这两笔钱，他真的可以安逸地等到80年了。 唐少杰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他有点懊恼：“我是真的忘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牌子跟款式，在鹏城走地很好，下次先走那个货？” “可以。”萧远舟应下，他没见到东西，在这方便不瞎指挥。 程多多边吃边听着他们的话，在说到下次进货的时候，忍不住说：“我可以入伙吗？我有八百块。” 她小心翼翼地比画了一个八字，要是之前，她会觉得，八百块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这笔巨款可以让她支撑到自己读完书，分配了工作还有的剩，可是一听两人的话，她就知道，自己这八百块，在两人眼里都不算什么钱。 萧远舟并不说话帮腔，说白了，要不要新人入伙，做主的还是要唐少杰，毕竟货源是他找的。 唐少杰半点并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我们自己的本钱也就一千块。” 说完，他又看向萧远舟，问：“这次分红先分了？” 先分了，才好重新核算本钱，这样才显得出来程多多的本钱多。 当然如果不分钱，拿着这笔钱再去进货，可以进得更多。 萧远舟只担心一点：“如果能保证路上的安全，自然是多进货比较好，可如果货少了安全，那还是分了吧。” 唐少杰挠头，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点，他把本子一推，起身就走：“我去问问。” 问谁，萧远舟也没问，唐少杰找的人，花用的路费关系费，都算在了成本里，没有这些人，这些关系，他萧远舟也赚不到这份钱。 萧远舟翻开本子，看到程多多吃饭的速度加快，笑道：“倒也不用那么快，我们才是第一次做。没多少东西给你看。” 程多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吃完饭，不等她要，就把本子放到了她手边。 程多多翻开账本，扫了一眼笑道：“没什么大问题，我一会儿就能做好。” 萧远舟直接起身：“我们去图书馆。” 两人换到了图书馆，这么安静的环境里，程多多做账就更快了，没一会儿就弄好了，她把原本的账本还给萧远舟：“下周我再过来找你。” “倒也不用下周。”萧远舟凑到程多多跟前，声音很小很小地说：“这一来一回都要一周多，等货到出货，少说也要半个月。你半个月后再来。” “你……” 程多多无语地看着萧远舟，忽然想走了。 她干脆利落起身：“那我走了。” “我送你。”萧远舟一遍看账本一遍起来跟着她往外走，压根没注意到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实在是他刚才也没细看账本，这会儿一看，萧远舟才知道，带货到鹏城跟到京城的都是一个人，一事不烦二主的意思吗？ 他走这一趟的工资就要五百块，再加上其余支出，这方面就要花出去近八百块。 这么算下来，这一次两人赚差不多不到四千块。真的是暴利了，难怪赵哥冒险把黑市的生意撑了起来，还做得这么好。 要是现在收手，萧远舟手里的钱也足够等到开放以后做生意用了。 萧远舟送走程多多直接回了宿舍。 何观西看到他回来还很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带着她去未名湖畔玩会儿？这会儿春暖花开，河边看柳别有意境。” 萧远舟把东西放好：“说什么呢？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过来也是抽时间才来的。” 第49章 大何 “哦，有事情要忙！” 程鸽几个挤眉弄眼地吹着口哨。 萧远舟瞪了他们一眼，拿着书预习下一课，任由他们说什么都装作没听到。 第二天，萧远舟被唐少杰拉着去交货，他的理由很简单——交货地安全，交了货他们研究研究到后面进哪些货。 萧远舟就被他拽去了西城一处民居，见到了那个带货的人。 他长得很普通，普通到扔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个子也普通，一米七多点，不到一米八，不胖不瘦，极为不起眼儿。 萧远舟打量完了对方，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萧远舟，你可以叫我小舟。” “大何。”大何言简意赅，根本就不多话。 萧远舟不由看向唐少杰，笑道：“还挺高冷。” “谁跟你似的，对坨狗屎都能笑三分。”唐少杰赏他一个白眼儿。 萧远舟看着唐少杰，慢慢扬起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三分笑容：“这样吗？” “滚！” 唐少杰一个飞脚过去，萧远舟干脆利落闪开，刚刚站定，大何一拳迎了过来。 “我们过过招！” 萧远舟闻言当即出招迎上。 萧远舟的功夫是外祖父教的，是战场上保命用的，后来他差点打死弟弟，就被父亲勒令不许再练。 然而，没人在乎，那天，那个所谓的弟弟，撕了妈妈跟他的合照，那是唯一的一张合照。 什么是差点打死？ 那不错是继母诬陷他的托词，他刚把那小崽子扔到地上，继母就赶到了，抱着小崽子哭得震天响。 再然后，他就被勒令不许再习武，跟外祖家的联系也断掉了。 “你输了。” 萧远舟拇指食指捏住大何的咽喉，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旋即收手，脸上浮上三分笑意：“承让。” 大何摸摸喉咙，咧了咧嘴：“你当过兵？” “没有。”萧远舟揉着胳膊，他看出来了，大何的功夫也不弱：“你也练过吧。” 大何动了动脖子，道：“虚长了几岁，打架打出来的而已，比不过你。” 萧远舟见他不欲多说，也就不追问了，要是真的聊起来，自己怎么说？ 家里那点事情，必要时候拿出来卖个惨还行，时时说也就没必要了。 萧远舟的视线落在墙角的行李箱上：“表都在里面吗？” “对，都在。”大何拎起箱子放到桌上打开：“多送了十块表，是怕路上有破损或者遗失。” 唐少杰抓起一把表递给萧远舟：“带回去给兄弟们？” 萧远舟拿起表翻来覆去地看，旋即摇头：“不合适。他们几个申请了助学金，如果被人发现使用手表，会有麻烦。” 唐少杰没当回事儿，抓着萧远舟的手就往上面戴表：“这有什么，不带出去就行。” 萧远舟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把表摘下来，说：“你要相信，人性本恶。如果你想让他们方便一点的话，可以往宿舍买一个马蹄表。” 马蹄表也有闹钟的功效，也并不便宜，还需要工业券才能买到。 不过萧远舟认识赵哥，这个就不算事儿，他说：“赵哥那边就有，说一声就能拿到学校去，摆出来就说我们俩买的也没人说什么。” 唐少杰将信将疑，不过点了头。 没多大会儿，赵哥那边接货的人就到了。 多的十枚手表，唐少杰做主给了赵哥五块，余下五块让大何拿去自己卖：“你也要回去，路上方便就卖了。” “那下次来带什么？”大何问。 萧远舟跟唐少杰盘了一下手里的钱，加上程多多入伙的八百，他们还有六千七百块。 这样的电子表他们可以进很多块，不过市场上最受欢迎的还是各色机械手表。 萧远舟让唐少杰把几类表的进货价罗列出来，最后敲定了几款手表：“电子表拿两百块。” 这样手下还有三千多块，买名牌表也只够几块，所以只能买水货，说是水货只是好听罢了，其实不过是a货。 仿了一个样式，其余材质等全都不一样。 萧远舟盘算着说：“百达翡丽，卡地亚这几种，各来几块，不能多，多了引人注目。” 唐少杰也是这么想的：“还要拿再下一次带货的样品。” “有图册最好。”萧远舟还是喜欢后世那样，各种商品图册一目了然。 唐少杰眼睛一亮，看向大何。 大何木着脸：“拍照很贵，做成册子更贵，成本要增加。” 萧远舟眉梢一挑，笑得像只老狐狸：“谁说要我们掏钱做了？你让他们去做。就告诉他们，在魔都有大生意，先带一些过去试试水，老板还要看样品。样品贵舍不得？那行，退而求其次，图册也行，谁手里有图册就带谁的货。” 萧远舟盯着大何，神情似笑非笑：“香江出货的应该不止一家吧？做a货的也应该不止一家。” 大何错愕地看着萧远舟：“他们肯做图册？” 萧远舟胸有成竹：“肯。如果不肯，你就放出风声，说老板收不到合适的货，要去赌城或者宝岛收货了。” 大何愣了一瞬，对着萧远舟竖起大拇指：“高！” 两人跟大何谈定下次过来的时间，就回学校了。 不到三天，萧远舟在学校里接到了一张小纸条，他打开一看，连忙去找唐少杰。 唐少杰看到纸条，倒抽口气：“这就没了？” 萧远舟把纸条撕得碎碎的，倒进水池里冲走：“我今天下午没有课，我走一趟。” 萧远舟见到了赵哥，还没说话就被他一把搂住了肩膀。 赵哥爽朗大笑：“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这段时间要低调，但是手底下的人不能不养活。黑市开不了，又要赚钱，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好门路啊！” 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赵哥人脉广，之前没想起来从香江拿电子表是因为没见过，现在见过了，难道他有门路直接从香江拿货？ 是了，他出货量大，可能看不上他带来的这几百块表吧，就算现在没有人脉，用钱砸也能砸出来人脉。 赵哥没让萧远舟有多想的机会，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走，跟我说说你下次进货的时间。” 第50章 暑假安排 萧远舟谨慎开口：“这事儿是跟我一个鹏城的同学合作的，他也是找人拿货，时间不定。” 赵哥经营黑市多年，怎么能听不出来萧远舟这话背后的意思？他哈哈大笑：“孩子别怕，你拿多少，哥都能吃下。京城销不了，津港等地也能卖得出去。你哥我不怕货多就怕没货。” 萧远舟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他歉意一笑：“主要还是跟着朋友合作，怕不好交代。” 赵哥拍拍他的肩膀，顺手把马蹄表拿给他：“你上次要的，这次顺便带回去。一百块，我可不会客气的。” “多谢赵哥。”萧远舟也爽快付钱，一码归一码，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不能混为一谈。 萧远舟晚上还有自习，在这里没多待，回到学校刚好赶在了晚饭时间。 他拎着一个马蹄表进食堂还很显眼，惹得不少人看过去。 没办法，这年头表太贵了，没钱没门路都买不到。 何观西看到马蹄表那叫一个兴奋，连忙殷勤地帮他去打饭：“您老吃什么？我去帮你打。” “我请你吃肉菜！一个。”程鸽难得大方一次。 杨成都摸摸兜里饭票：“我也凑一个肉菜。” 骆西城就说：“那我给你买一份饺子！正好大个跑腿，齐全了！” 唐少杰故作阴阳怪气道：“哎哟哟，这可是我俩一起买的，就请他吃饭啊？” 何观西一咬牙，大不了后半个月吃馒头，他说：“你吃什么，我来请。” “一个馒头就行。”唐少杰哈哈一笑，勾住萧远舟的脖子说：“你的菜那么多，让我吃几口，再吃俩饺子就行。” 很明显，唐少杰是在帮何观西省钱，这宿舍里，六个人，四个人拿了补助，他们请了这一顿，也许接下来几天都会啃馒头了。 不过萧远舟也是理所应当地让他们请吃饭了，再穷的人，也有自尊心，这点都不让他们做，也会在无形中伤了人，回头吃饭的时候，他暗中多买一点给他们分一分也就是了，总不会让他们这几个兄弟真的饿着自己。 宿舍里有了闹钟，一转头就能看到几点了，早上五点半，闹钟一响，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起床。 宿舍六个人，整整齐齐，都跟在萧远舟身后绕着未名湖畔跑步，背书，全宿舍的人比谁都刻苦用功。 萧远舟的功课也远远在几人之上，毕竟见识过后世的繁华，抛弃理论知识，拿出来还是很唬人的。 一转眼春暖花开，短袖换了长袖，大何带来的第二趟手表交给赵哥去卖，第三趟还没回来。萧远舟等人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紧张的期末考试结束后，迎来了暑假，何观西几个再没钱，暑假也是要回家一趟的，夏日里地里活儿也不少，他们多干点家里人就轻松点，他们是打算寒假不回去了，回去也没事做，还花钱。 萧远舟没打算住校，考完试就跑前跑后准备租房子，虽然留在学校不回家的也有很多，但是在学校毕竟没有在外面方便。 程多多也想要租房子，她现在手里有钱得很，就打算跟萧远舟一起合租。 唐少杰见状，建议两人跟他一起回鹏城：“也是没地方去，就跟我走。而且你们不想去香江看看吗？” 香江？ 萧远舟眉头拧起来，迟疑良久才点了头：“好。” 答应下来，萧远舟又去看程多多：“你跟着我们去不方便，不如还在学校住吧，而且介绍信也不好开吧？我建筑系的可以说是过去参观一下，你呢？” “我经济学的啊，去香江涨涨见识有什么问题？我也要去。”程多多坚定地很：“都要去香江长见识了，我为什么不能去呢？再说了，咱们三人团伙，离了谁都不行！” 小姑娘神情坚定，眼神坚毅，大有一种，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的气势。 萧远舟无奈，只能看向唐少杰：“你家附近有招待所吗？我们住得近点方便。” 唐少杰“嗨”了一声，说：“去我家能让你们住招待所？跟我住吧，而且那边环境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不过，程同学你确定要跟着去？”唐少杰还是多问了程多多一句：“我是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有时候难免会发生意外，我怕你吓着。” 程多多神情坚定，她看了眼萧远舟，说：“我不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能有那个糟糕？大不了一死。” 萧远舟拧眉看着程多多，很不赞同她的话：“你不能用你过往的经历来否定你自己。更何况，你的安危对我们而言很重要。这并不取决于你以前怎么样，而是你以后怎么样。” 程多多抿着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说：“主席都说过的，女子能顶半边天！在你眼里，我们女子就如此软弱怕事儿不成？”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这次鹏城之行，他是东道主，怎么找也要听他的安排才是。 唐少杰倒是无所谓，程多多都不怕了，他怕啥：“那行，你回去开介绍信，我们明天去买票。” 介绍信好开的很，学生热衷于学习，导师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他们甚至还给自己的学生写了信，让他们带过去：“拜访一下你们的师兄师姐，让他们带带你。” 这个时候还没有暑假工的说法，但是萧远舟莫名感觉自己在打暑假工了。 他拿着介绍信先揣自己兜里，这才捏着信看向导师：“老师，那个，我还有点私人的事情，可能跟不了师兄师姐太久时间。” “那就早办完事儿早点去报道，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照顾你一下。”老师说着就拿起电话，又低着头从眼镜上方看着萧远舟，笑骂道：“你可别偷懒！你师兄师姐管吃管住还管教，你就好好学吧！” 萧远舟低头看了眼信封上的地址，两位师兄师姐，一位是在鹏城的建筑设计院，一个是在香江当设计师。 香江？ 这不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萧远舟嬉皮笑脸地说：“老师，去香江的证件可不好办，我这又是异地……那……” 老师拿手指点点他，说：“你找你师兄，他会给你办好的。” 得，这落圈套里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 萧远舟只能认命，在跟唐少杰，程多多一起去买车票的时候，告诉他们导师的要求：“看来我不能先去香江了，要先去找师兄报到。” 第51章 到达鹏城 唐少杰亮出一封介绍信，也是满脸苦笑：“我老师也让我过去，说别人过不去，我这距离近，家里有这个条件，不去跟着师兄学习，就浪费了大好时机，让我好好学习，毕业以后好为祖国做建设。” 程多多一言不发地拿出一封信，这次都不用问了：“我老师还给我开了介绍信，方便我办理出入香江的手续。“ 萧远舟看看他们的介绍信，再看看自己的介绍信，他哭笑不得道：“看来，我们不用为怎么去香江发愁了，要发愁的是，时间怎么安排。” 萧远舟盘算了一下，对两人说：“你们直接去香江吧，我在鹏城待一个月就过去找你们，到那边应该方便打电话吧？” 萧远舟要是去建筑设计院找师兄，那边必定有电话，就看他们到了香江以后怎么联系了。 唐少杰想都不想地说：“到了鹏城，先住我家，小舟去报到，都安顿好了我们再去香江，到时候你的电话我们也有，这样就方便联系了。” 萧远舟一想倒也不错：“这主意不错，趁着这几天，我们还可以在鹏城转一转。香江的东西再好，适不适合我们这边，还要看鹏城。” 这会儿卧铺票并不好买，不过手执大学教授的介绍信，他们三个还是拿到了三张卧铺票，这是意外之喜。 这会儿的鹏城其实不过是个县城，撤县立市是在79年三月，算来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 即便如此，去往鹏城的人也很多，进站的时候就人挤人。 硬座那边座位不够都站着，远途的自己带着板凳，或者坐在包袱上，车厢连接处都是满满当当的人，上个厕所都挤不过去。 萧远舟帮程多多拎着行李，跟唐少杰一起把她夹在中间，跟着人群上了车。 卧铺这边情况好很多，上了车，就没那么挤了，三人找到自己的铺位才算是松了口气。 萧远舟等着火车开动，看了眼时间，说：“这会儿走动的人少，我们去餐车吃饭吧。顺便再买点干粮晚上吃。” 这年月没有盒饭没有方便面也是很不方便的，不然搭火车的时候，一包泡面，一根火腿，再来个鸡爪卤蛋大辣片什么的，可是乘火车的好搭档。 他们赶得急，只顾得上带了早饭，这会儿候车再上车，都中午了也没饭吃。 程多多有点不放心：“我们行李放这里不会被带走吧？” “都是衣服，最多两本书，也没钱，谁偷啊。”萧远舟对这点还是很放心的，火车上小偷多，但是都只偷钱，偷行李的真的没有。 唐少杰也笑道：“咱们穷学生口袋空空，哪里有人偷我们？走吧。” 萧远舟跟程多多本身就没什么好衣服，最多洗得发白，干干净净。 唐少杰却是专门找了两件打了补丁的衣服穿，手表也摘了藏起来了，三人一眼穷学生既视感。 萧远舟看了他一眼，寻思这只是他搭乘火车多年的经验罢了，唐少杰怕不是忘了，能买到卧铺票的都不是普通人，这类人也容易被人盯上。 也幸好三人行李里面没放什么东西，所以也不怕被小偷光顾一下。 萧远舟带着两人拿着饭盒往餐车那边过去，这会儿确实走动的人少，三人从卧铺这边挤到硬座再挤到餐桌。 三人要了四个菜一个汤，又要了一些馅饼包子当做晚餐，明早还要再挤过来，着实还是天气太热了，怕东西放不住，不然直接买两天的包子过去也比挤过来方便。 吃过饭三人带着晚饭又挤回去，这一来一回的又热又累。 程多多撑不住，先睡了。 萧远舟在下铺捧着书开始看书，唐少杰倒在上铺，在看书跟睡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睡觉。 当他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萧远舟竟然还在看书，唐少杰不由佩服不愧是拿了奖学金的人呐，就是刻苦用功，当然他也忘了，他也是拿了奖学金的人之一。 他们宿舍的人，在萧远舟的带领下，都很是刻苦努力，六个人只有何观西因为底子差，拿奖学金费劲，其余五个人全都拿了奖学金。 这也是他们几个回去的底气，有钱了啊，能回家，谁不想回家呢？ 火车上有点无聊，但因为是卧铺，除了睡觉吃饭，萧远舟就是看书，带来建筑学经济学相关的书籍，一本接一本地看。 在隔壁上下铺已经熟稔地打成一片，凑到一起打牌的时候，他们这边四个人，三个人在学习，剩下的那一个，都不好意思在这一边待了，除了睡觉也是长在隔壁去了，生怕打扰了这几个大学生。 到达鹏城的时候，萧远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生锈了，一挥手，一扭脖子，都能听到骨头咔嚓咔嚓地响。 萧远舟活动一下手脚，看着火车驰过的一片又一片的田野，他不由想起后世，这片荒芜的田野，将变成高楼大厦，这些村落，也将被林立的商场，bcd，等地取代。 什么时候是买地最好的时机呢？ 萧远舟微微阖眼，79年，三月，鹏城撤县为市，80年八月，建立鹏城经济特区。 那么买地的时机就在80年之后。 经济特区一建立，各处飞速发展，建筑业也开始蓬勃发展。 而那个时候，因为开始实行，家庭联产土地承包制，抛弃了大锅饭制度，农村剩余劳动力也开始流向大城市。 打工潮也开始了。 80年开放，自己四年学制，要81年才毕业。 会不会太晚了？会不会耽误时间？ 萧远舟一心想要走在最前面，那就要跟师兄打好关系了。 还有就是…… 唐少杰的家世，能不能为自己添砖加瓦。 萧远舟一睁眼，就看到玻璃上唐少杰的身影，他下意识扬起笑：“准备好了？” 唐少杰一把推开他的脸：“收起你的假笑吧，别让我扇你。” 萧远舟轻哼一声推开他的手：“到时候卡谁扇谁。” 唐少杰一窒，确实，自己打不过他，嘤嘤嘤。 萧远舟从玻璃上看到程多多拎起了行李，抓着唐少杰的后脖颈，强制他转身，一起拎着行李顺着人流下车。 第52章 唐家 一下火车，热浪滚滚，在车上是闷热，下车又是另外一种闷热了。 萧远舟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忍不住后悔，干嘛来鹏城呢？这天可是真热啊！ 这会儿这里可没有空调。 萧远舟叹了口气，跟紧了唐少杰的脚步开始往外走。 跟在肃县或者京城不同，出了火车站，只能去汽车站那边搭乘公交车或者客车离开。 而这边，已经出现了人力车来拉客，一出车站就有人热情洋溢地迎上来，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问： “搭车吗？去哪儿？很便宜的。” 有些热络的说着话就上手拿行李了，要不是萧远舟眼疾手快，程多多的行李都要被人给抢走了。 唐少杰拦在两人身前，用粤语跟人交谈几句后，示意他们两人上车：“走吧，要是挤公交，不知道多累。” “好。” 萧远舟扶着程多多登上人力车，三人三辆车直往唐家过去。 果然不出萧远舟所料，唐少杰家不简单。 他父亲是糖烟酒公司的经理，属于商业局统领的八大公司之一。 现在的糖烟酒公司会在八几年的时候分家成为，糖酒以及烟草两个公司，糖酒就不说了，烟草公司，嘿嘿。 逢年过节，这东西都是定额供应，每家每户不一定买完计划，这里买活头大，油水也大。 更何况，烟草都是配给到各地销售的，每个牌子，每个地方销售多少都是定例，不能多不能少。 去店里买烟，一包两包的都不好买，如果有人想要一条，那可要有关系了。 这关系在哪里？ 还不是在糖烟酒公司上？ 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不贪，那日子好过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当萧远舟看到唐家的小洋楼时丝毫不意外。 唐少杰也特意解释了一下：“这是糖烟酒公司分配的房子，上一任经理就是住在这里，这里升职或者降职都是要搬走的，跟单位或者厂子里分的房子还不一样。” 萧远舟了然点头，跟着唐少杰进门。 唐少杰也没告诉家里人今天回来，兴冲冲地推门就叫：“爸妈！我回来了！” 唐母听到儿子的声音连忙跑出来，抓着他就上上下下一通看：“让我看看，在京城还好？吃得好不好？哎呦，看着好像瘦了。” “可是我壮了啊，有劲儿了！你看看，有肌肉了！”唐少杰握拳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又拉着妈妈介绍萧远舟跟程多多：“妈，这是我同学，萧远舟，萧同学，这是他朋友，程多多程同学，虽然跟我们不是一个学校，可也是学经济的，我带他们来家里玩儿。” 唐母看到程多多，眼睛就一亮，一双手甩了儿子就拉上了她的手：“小姑娘真漂亮，哪儿的人啊？家里爸妈都在哪儿上班啊？” 一连两个问题，查户口一般，直接让程多多给懵了。 萧远舟出声帮她解围：“伯母好，贸然拜访，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说着，他拿出包装精致的礼盒递过去：“这是给伯母的礼物，请笑纳。” 唐母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她干笑两声，接过礼盒连忙说：“走走走，屋里坐，屋里坐。” 唐少杰在后面戳戳萧远舟的后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远舟打开自己的装行李的袋子给他看：“早就买了，你家人都有。” 唐少杰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在上班没结婚的姐姐，萧远舟给三人都准备了礼物。 程多多没准备，但是在路上买了点水果表示一下。 到了屋里，萧远舟就见到了唐少杰的父亲跟姐姐，他一一打过招呼，送上礼物以后方才落座。 唐父有些严肃，看到两人勉强让自己的脸色不太吓人：“来这里就当自己家就好，别客气。” 唐少薇拉着程多多的手，亲亲热热：“你就住我房间吧，咱们俩一张床。” 程多多有些紧张：“可以吗？” “当然！”唐少薇可太喜欢程多多了，圆圆的娃娃脸，大眼睛小嘴巴，一看就是乖乖女。 那边唐母已经打开了萧远舟送的礼物，一方进口丝巾，颜色淡雅，特别衬她，而且看着就很低调。 唐母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在脖子上比划，让丈夫儿女看看：“这丝巾可真漂亮，只可惜这会儿天热，不能围，不然我要围着出去让人看看的。” 唐少薇看着也是眼热，拿起给自己的礼物看向萧远舟：“我能打开看看吗？” 萧远舟点头示意可以：“当然，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也好知道姐姐喜欢什么，下次再来做客，带着姐姐喜欢的东西来。” “哎呦这嘴甜的。”唐少薇顿时笑颜如花，要不是男女有别，她真要捏捏萧远舟的脸去。 唐少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设计简单却极为漂亮。 萧远舟说：“本来还有一些镶钻的，闪闪发光很好看。可是少杰虽然没说过家里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想着，低调总比高调好，所以就选了这个。” 说完，他又看向唐父，说：“给伯父的是一根普通的钢笔，没敢挑太好的买，您别嫌弃。” 唐父在萧远舟的话语中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根英雄钢笔，不是最好的那款，却也是销量最好的那一款。 萧远舟的言行举止，送的东西，全在他们的心坎儿上，而且分寸拿捏得相当到位。 唐父注意到了，丝巾上面没有牌子的标志，就连胸针上，也没有什么特殊标志，他满意点头：“不错，不错，是个机灵的好孩子，你是学什么的？” 萧远舟谦逊一笑，当然也没隐瞒自己来的目的，人呐，有时候就要为自己脸上贴金：“学的建筑，老师总说我的设计师空中楼阁，这不，暑假就让我过来跟着建筑设计院的师兄长长见识，他说现在鹏城发展蓬勃，正是我来长见识的好时候。” 唐父眼神一动，说：“是啊，现在鹏城发展是日新月异啊，市政那边要盖一处新的百货大楼，你师兄是不是在忙那个？” 第53章 师兄 萧远舟说：“我也才刚来，不清楚师兄的职位，所以也不知道他管不管这方面的事情。” 这算是婉拒了，唐父人老成精，听出来了，他想了想说：“你明天去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师兄见个面，你来引见一下，至于后面的事情，成不成的就跟你无关了。” 唐父为何要关心新百货大楼的事情，萧远舟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这会儿都是国有集体化产业，新盖的百货大楼，如何安排也都是上面的事情。 说好听点，他师兄是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说难听点就是一个盖房子的，这也轮不到他来决定商场的铺位如何布置啊。 萧远舟想是这么想，但是他也不会这么说，只说：“其实我也要问过师兄才可以，他还不一定想要看到我。” 唐父大笑，其实让萧远舟引荐他的师兄，也不过是他一个借口，同为公职人员，他还是有关系能够见到建筑设计院的人的。 只不过拿这个来试探一下萧远舟罢了，毕竟这是跟自己儿子在一起做生意的，他家里这家世，也容易让居心叵测的人利用，现在看，这孩子态度不卑不亢，处理事情也圆滑有度。 更难得的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都做得很好，真是太让人有好感。 唐父忍不住升起了让萧远舟当女婿的想法，可看到他身边的程多多，就把做媒的心思压下去了，算了，孩子的事，还是自己做主吧。 当晚唐母跟着唐少薇一起做了几个菜为他们接风洗尘。 糖烟酒公司的总经理，家里可少不了酒，萧远舟难免喝多了。 到了第二天醒来，三人吃过早饭，便结伴出去。 萧远舟先去建筑设计院找师兄，唐少杰跟程多多两个在外面等。 建筑设计院没想象中的那么好看，雄伟壮观，就是普普通通的二层办公楼。 萧远舟本以为这不是硕士导师，只是大学一年级的老师，他的师兄不是多么牛逼的人，可一问门卫，再见到人，他有点懵。 老师的信上写了人名，可萧远舟压根没把人跟后世那个鼎鼎大名的人联系到一起去，可现在见到了人，看着这人标志性的，爆炸头，竟然真是后世设计界鼎鼎大名的范思勃，他在改开以后，设计风格极其大胆，设计出来的摩天大楼，一度成为鹏城的新地标。 范思勃见萧远舟怔愣着不说话，笑道：“怎么？是看我太严肃，吓到你了？” 萧远舟摇头，连忙掏出介绍信，看也不看一股脑塞到他手里，大佬啊，自己这个暑假值了！ 范思勃拿到手才发现是两封介绍信，下面那一封是香江那边小师妹的。 给自己的这一封，言简意赅，范思勃看着信直乐，花白的杂乱的头发跟着乱颤：“你没看老师写的信吗？” 萧远舟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师兄，这什么意思？老师的信，我能偷看吗？” 范思勃大笑：“老师轻易不给我介绍人来的，别的老师送人来，要么是硕士，要么是优秀毕业生，你这么一个大一新生就得了老师青睐，看来是有些天分的。” 萧远舟纳闷老师到底写了什么，就看到范思勃把信递过来，他接过一看，整整一张信纸，只有寥寥几个字：“你的师弟，名萧远舟，随便用。” 萧远舟忍不住抖抖信纸：“师兄，随便用。是几个意思？” 范思勃说：“就是说，从小工到设计师，到助理。你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说着，他兴奋起来，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他拿来一摞图纸就要塞给萧远舟：“来都来了，这就开始干吧。” 萧远舟连连后退拒绝：“我这两天还有事，等我忙完了就来师兄这里报道，而且老师还让我去香江一趟。我现在还要看看，到底是先去香江，还是先在师兄这里做事。” 萧远舟私心里是想先去香江，但是范思勃可不给他跑路的机会，一把把人给拽住，亮一下手里另外一封介绍信，说：“去香江要办证吧？这证包在我身上，给你办一个多次往返的证件，到了八月一号，我一准放你走。你看我都不占你便宜，你还怕什么？” 萧远舟连忙说出唐少杰跟程多多还在外面等着的事情：“我这次是住在同学家，也有点事情要办，办完了才能过来报到。” 范思勃可不想放弃这样好的劳动力，他一锤定音道：“那这样，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去，你先来我这里报到，事情忙完了，再来全天，放心，我这里有住的地方，也有食堂，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萧远舟虽然很想跟着范思勃学习，可他心里就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怕在师兄手底下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萧远舟见师兄不让步，只能乖乖听话，告辞后出来，见到唐少杰就把师兄的安排给说了。 唐少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们的事情也不多，快的话今天就忙完了，要是慢了，明后天的上午也能逛完。” 他们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鹏城这边有什么可以带回京城卖的。 当然，原本的计划是，逛一逛这边的黑市，看看厂子里的小商品，他们就在本地售卖两个月，做点小买卖，看看销量再决定往京城带什么。 现在三人都被老师安排了任务，这做小买卖的事情就不成了。 所以他们临时改成去逛一逛黑市，看看什么好卖，什么东西适合带去京城。 萧远舟知道鹏城发展迅速，可看到黑市的时候，愣住了，是真的没想到鹏城的黑市这么大胆，大胆到开在了百货大楼旁边！ 人流如织的百货大楼旁边的小巷子里，就是所谓的黑市！ 大白天的，炙热的太阳在天上挂着，小巷里提供了所剩不多的阴凉地方，小凉风从小巷子吹过，带来嘈杂的人声。 萧远舟在京城的黑市混迹过几年，到了吴家庄大队，秉承着低调的原则，没去过镇上以及肃县的黑市。 可是他知道，无论是京城黑市，还是肃县的黑市，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 第54章 逛黑市 这黑市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百货大楼旁边的巷子里，摊贩在巷子里一字排开，有卖袜子的，卖布料的，卖小吃的，卖衣服的，修改衣服的，应有尽有。 萧远舟一指巷子，问：“都不怕被纠察队地抓起来吗？” 唐少杰说：“做生意的人多，你不能都抓吧？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而且他们也都有分寸。要查清查的时候他们就收摊走人了。” 萧远舟了然点头，一个个摊位看过去，袜子款式新型，花色极为漂亮，衣裳的颜色，布料也都很鲜亮。 这跟现在灰扑扑的没什么变化的衣服差别很大。 萧远舟还看到了各色漂亮的丝巾，发夹，发箍，发圈，耳环，项链等等小饰品。 那上面的水钻，闪闪发光，别提多好看了。 程多多看着这些小饰品爱不释手，问了价格又很是心动，最好看的十多块钱，便宜的几毛钱，一两块钱。 萧远舟看着她这样子，觉得京城里的女孩子们也绝对会喜欢：“这些送到京城，大概会卖得很不错。” 唐少杰看了看货，说：“这些货我知道在哪个厂子拿，你可以带些样品回去，给赵哥看看。这些东西便宜但是利润高，基本上都是三倍乃至十倍的利，小东西价格便宜利润大，卖的多了，肯定赚钱。” 程多多捏着几个发夹，付了钱后说：“可是要带的货也多。一个行李箱只怕也装不下多少。” 萧远舟点头：“这类小东西需要大量出货才赚钱，如果能拉一车皮回去，就很划算了。” 如果是以往，萧远舟是很看得上这些小钱的，本钱小，销量好，利润高，虽然带不了多少货，可是能让他稳定且源源不断地赚钱。 可现在卖手表一趟就能赚不少，这点小钱，萧远舟还真有点看不上。 不说别的，他没时间出去卖这些小饰品，带回去只能找赵哥拿出去卖，赵哥也是真的看不上这点东西。 唐少杰跟萧远舟想法一样：“确实，不过车皮没关系也搞不到，而且京城跟我们这边不一样，大张旗鼓地带过去那么多货，太引人注目。不过……” 唐少杰看着前方忽然开过去的一辆车，说：“要是有货车就好了！” 萧远舟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难度太高：“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货车，就算找到了，千里迢迢带过去，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更何况，这一来一回至少多半个月，谁家的货车能出去这么久？难度太高。” 萧远舟跟唐少杰一通分析，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买了点各类小饰品，等回到京城拿给赵哥看，如果他有兴趣的话，那么他跟唐少杰在中间牵线搭桥，也算是结了一个善缘。 萧远舟三人在巷子里来回逛了两圈，每个摊子都反复看了好几遍，还跟摊主聊了很久。 逛到了中午，三人才去国营饭店吃了饭，下午接着去百货大楼里面逛，一圈下来又买了不少东西。 他们回唐家的时候，大包小裹的带了不少东西。 唐父唐母对他们做什么，一概不闻不问，也不好奇他们买了什么，是很开明的父母了。 萧远舟想着这应该也是唐父有某些门路，知道了哪些消息，所以不拦着了吧？ 如果果真影响他的仕途，他也不会让唐少杰乱来的。 到了第二天，百货大楼旁边的黑市，就再没人出摊了。 唐少杰带他来了一个另外一个隐秘的市场。 这个市场里更多的是电子机械产品，各式各样的手表，钟表，怀表，甚至还有电动牙刷，这个萧远舟在后世见多了，也用多了，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就有了电动牙刷，一问价格，还挺贵。 这也不是民生必需品，萧远舟看了看就放了回去，除此之外，还有收音机之类的东西，这些都很贵，且现在国内也没什么电视台娱乐台，他目前暂时不打算搞这个来卖。 再往前，竟然还有人卖一些古董什么的，什么大开门的鼻烟壶，乾隆皇帝盖过章的画，后周出土的青铜青铜器，应有尽有。 唐少杰被吆喝声吸引住脚步，刚想上前查看，萧远舟拉住他，没让他上前。 摊主立刻不高兴了，哎呦一声说：“靓仔，看看也不犯法，这些东西也不能吃了你朋友，为什么不让他看看？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也不能拦着人看我东西啊。” 萧远舟见他没有真生气的样子，笑着一指那件青铜器，说：“如果这是后周的，那定然是刚刚出土的陪葬品。我兄弟身子弱，要是沾上不该沾的东西，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如果是上周的，他看的来了兴趣，非要买，你说我是拦还是不拦？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上当不是？又或者一不小心给损毁了什么的，你偏说他是后周的，咱们上哪儿说理去？我们穷学生。也赔不起，不是。” 要是的摊主，就冲萧远舟这话，摊主肯定生气。 可这古董摊主不怒反喜，指着萧远舟哈哈大笑：“你这年轻人有点儿意思，既然你有几分眼力，来瞧瞧这幅画。” 他一脚把那“后周”的青铜器踢开，拿起那幅乾隆爷盖过章的画走到萧远舟面前，小心翼翼展开：“你看这上面，可盖着乾隆老爷子的印，这总不是赝品了吧？” 萧远舟也没接话，更没碰画，他背着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画，又摇了摇头说：“小子我不懂画，不过……” 摊主见他在迟疑，追问：“不过什么？” 萧远舟一指卷轴所用的木料说：“这上面的油漆味儿比较重，咱甭管这画它是乾隆老爷的，还是上周的，可这画杆，总是新的吧？” 摊主冲着萧远舟竖起大拇指：“好眼力！这画确实是新装裱的，我收到手的时候，烂唧唧的，特意找人给重新修复装裱的。” “你看看这画，就算不是乾隆老爷子盖过章的，可这画的功底，那也是名家仿品！怎么样？来一幅挂在家里，糊弄人也是可以的，附庸风雅嘛，也不贵，20块足矣。” 第55章 买幅画 萧远舟当即退后一步，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穷学生，你让我花20块买一幅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的画，回去挂在家里，我会被爸妈打死的。” 摊主一听这意思，连忙说：“可以还价的嘛，我说20，不见得真的就20，这样，十五块！怎么样？一下子降五块，够意思吧？交个朋友。” 萧远舟伸出一只手，说：“五块，我预算也就这么多，要是可以，我就买回去送给长辈，也不会被爸妈瞧见，如果不行那还是算了。” 摊贩满脸为难，不情愿，他一指自己的画，说：“我瞧着你也是有点眼光的，这字画我收来花了钱，装裱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跟钱的，五块钱真的赚不了，我本钱就要十二块呢。” 萧远舟仍然坚持五块钱的价格，他也一指自己，展示自己朴素的衣裳：“我们就是穷学生，五块钱，就是多半个月的饭钱了，你要是不卖，我只能走了，只能说我们没这个缘分，不能交这个朋友了。” 萧远舟说完转身就走，摊贩连忙喊住他：“哎哎哎，你这孩子怎么就走呢？还价还价，有来有往才是还价的过程嘛。” 萧远舟转身，无奈摊手：“我们几个今儿个也就是来开开眼界，也没想买东西，看着这幅画也是有点缘分，所以才想用半个月的饭钱来换这幅画，现在开来，真的是缘分不到吧。” 摊贩眼看着这生意就做不成了，长叹一声，痛心不已地说：“行吧，我今儿个还没开张呢，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五块钱，就当送你了！以后你想要古董什么的，就来找我，保真不保真的，我不敢说，但能保证各个都是精品！” “有需要一定来找哥。”萧远舟掏出一堆一毛钱两毛钱的，凑了五块钱，付了钱，接过画小心翼翼卷起来。 收好以后，萧远舟才又问摊贩：“我等暑假结束之前会再来一趟，你是每天都出摊吗？” 摊贩摇头，说：“哪儿能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不过逢双我一定在，如果这次没在，下一个双日，一定也在，超不过两个日子。” 萧远舟颔首表示记住了。 三人走远了，唐少杰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才问出来：“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手表的，你怎么还看起来了古董？这不搭噶啊，而且你不是有五块钱吗？这东拼西凑的，拿一毛两毛的，回头买别的东西不好找钱吧？” 萧远舟抱着画，笑呵呵地说：“这那就不懂了，这是装穷，这种古董摊子，最会宰客。这幅画在我们穷学生面前，他开价二十，信不信，伯父来了，他能开价二百，伯母来了，他能开价两千？” 唐少杰目瞪口呆：“这什么道理？直接加个零？” 萧远舟就说这里面的门道：“这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一样的道理。我们穷学生，拿不出什么钱来，所以他想要开张就不会出价太高。” “伯父的气度摆在这里，一看就是管理者，无论是厂子里的班长还是厂长，买这个都是送人的，价钱少了，他们反而不会买，价格高了，会有行贿嫌疑，所以也不会买，两百块，还个价，差不多大几十到一百成交，正正好。” 程多多听着好奇，问：“那伯母呢？她大概也不懂，为什么开价反而更高？” 萧远舟一指程多多，道：“你去开价也会在两百块。就是看你们确实不懂，而且不会出来买这个，要买的话，一定是家里人走不开才让买的，带着任务来，肯定就想着要买一个回去，就好忽悠。” 程多多顿时不满意了，噘着嘴说：“这是偏见！歧视！即便我不懂，那就没有懂古董的女性吗？更何况这世上懂古董的男士也不多吧？凭什么就觉得，每家每户里面，男人就不好骗，女人就好骗？” 萧远舟确实不好回答这个，他想了想才说：“大概是因为术业有专攻吧，就像是买菜，菜贩会专门找男人要高价，认为男人不懂菜价。买衣服也是一样的道理，女人永远可以还价下来，男人就不行，永远都是原价买。” 程多多想了想，好像偏见无处不在，心里也就是舒服点了。 唐少杰有点好奇他拿这画干嘛：“你真的要送人？” “送给赵哥，他喜欢古董，这五块钱的东西我不懂，但是能看出来仿的不错，如果是假的，他转手至少可以卖五百。如果是真的，那可就……” 萧远舟伸出一只巴掌翻了翻。 唐少杰看着目瞪口呆，一拍脑门儿说：“哎呦，当初专业选错了。我不该学经济学呀，我该去学考古啊。整明白这些东西，我们就发达了。” 萧远舟拍他后脑勺一下：“考古哪那么好赚钱？都是撅着屁股在做土夫子的活儿。” 唐少杰问：“土夫子什么意思？” 萧远舟一边逛摊位，一边大概跟他解释一下倒斗这些常识。 原本萧远舟也不懂这些，都是后世看的此类的电视剧电影才知道的些许行话，虽然一知半解，但也可以让唐少杰窥见一些考古到底要去干嘛。 盗墓是破坏性挖掘。 考古是保护性开采，为什么要用开采这个字眼？因为要拿着刷子，一点点去刷土，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如果用铁锹或者挖机，这一铲子下去，会不会挖坏了东西。 一个大型墓葬，往往要挖个几年，如果是特大型，那这一辈子都要拿着小刷子在这个墓葬里面刷土了。 唐少杰只要一想，以后学了考古以后，要在一个坑里，拿着小毛刷刷土，刷来刷去，下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东西，顿时偃旗息鼓：“看来什么行当都不好做呀。” 萧远舟也怕唐少杰一个不懂上当了，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古玩其实等同于赌博。赌这个东西的真假。这世道即便是懂行的人都有打眼的时候。” “人都说十赌九输，古玩行当，也有这么一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看吃的哪一个冤大头了。” 第56章 新百货大楼 唐少杰似懂非懂地挠挠头：“算了，不懂就不懂吧，搞点我们自己懂的。” 唐少杰转换话题相当快，他背着手看着眼前的繁华黑市说：“现在咱们国家的经济已经相当繁荣了。我觉得集体共产制很快就要过去。今年我们经济系招生也多。还有一部分是从别的专业调剂过来的。我瞧着国家应该在这方面有大动作。” 程多多也猛点头：“我们系也有几个人，原本报的是别的专业。分数不太够，本以为要上不了这大学了，然后就被调剂到经济系来了。” 萧远舟淡笑不语，国家的布局其实不止从今年才开始的，一个国家的发展布局的深远，岂是能让他们几个学生给窥见的？ 便是他来自后世，也无法窥见一斑。 三人一边逛一边就国家的经济形势做了一番深入讨论。 逛到中午，三人在外面吃了饭。 唐少杰跟程多多先去办理去香江的手续。 萧远舟跟两人分开，直接去建筑设计院去找师兄范思勃。 范思勃也是刚吃完饭，看到萧远舟就迫不及待拉着他去看宿舍：“你瞧瞧，宿舍都给你安排好了，单人间，除了衣服没给你准备，被褥，洗漱用品，书本，电风扇，电视机，一应俱全。” 外面烈日炎炎，屋子里电风扇一吹，凉风徐徐，舒服的不得了。 萧远舟意外的还是居然给配备了电视机：“师兄，你给的规格太高了吧？” 范思勃一摆手，说：“这是我家的，让你用一个月而已。你在学校应该没办法从电视里面吸收知识，过来这边，有机会还是多看看电视。” 萧远舟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是说我这几天只用下午来吗？现在准备了宿舍……师兄，你这是打算把我扣在这里？” 范思勃大笑：“你这不是住在了别人家，我也是怕耽误了你，回去晚了不方便。走走走，跟我干活去。” 范思勃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人拉走，去哪儿了？ 工地啊！ 这年头，最缺的就是各种小工，只能出钱从各地请人来干，但是外地的又请不来，本地的人又少，家里还要上工，闲人真的不多了。 萧远舟的到来真的就如及时雨一般，到了工地，他就被戴上了一顶帽子，跟着小工一起干活。 萧远舟也是实在人，也不问为什么他一个大学生，一个学建筑设计，画图纸的，要过来干小工的活，跟着搬砖扛水泥，绑钢筋，他闷头就是干。 师兄范思勃也跟他差不多，虽然干的不是小工的活儿，体力活那也是一点儿没少干，在工地里跑来跑去。 到了饭点，两人是在工地一起吃的饭，吃完饭趁着天色还亮，干到了快八点，要看不清楚了，才散工回设计院。 萧远舟抽空给唐少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大概回不去了，就又被范思勃拉过去接着忙活。 忙啥？ 白天看工地，晚上研究图纸呗。 现在主体建筑定了，内部格局如何划分，还是有待商榷的。 萧远舟看到这个，想起来唐父的请托，就轻描淡写地说了。 范思勃看了萧远舟一会儿，笑道：“这个你不用管，他要找我，会有别的法子，他是试探你呢。” “试探？”萧远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问完了才回过神，是啊，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是都是政府的工作人员，有的是法子联系，为什么要自己一个晚辈来递话？ 范思勃很喜欢这个师弟，他也怕萧远舟难做，就说：“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电话，你回头可以把电话给他，让他打过来就行。” 这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萧远舟哪儿能看不出来？他连忙欢喜道谢：“多谢师兄。” “行了，来看看这里怎么划分，现在大致上分出来了，一楼百货，二楼服装，三楼四楼怎么弄？”范思勃把图纸给他。 其实这些本该在图纸定下来的时候，就把内部结构一起定下来的。 可是上面催得紧，他们只能先做主体结构的设计，先把新百货大楼盖起来，再做内部设计。 萧远舟先拿出来大楼主体结构图纸看了看，新百货大楼一共五层，总体占地面积不小，他问：“新百货大楼打算什么时候投入使用？” 范思勃反问：“这个有关系？” 萧远舟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说：“去年重开了高考，目的是为国家选拔人才。我这两天在鹏城，发现了这里的经济发展相当快速，而且总体环境很宽松，我觉得上面应该会有相应的政策下来。” “新百货大楼，之所以这么着急地盖起来，内部结构也没有给划分出来，我想着应该是上面会有自己的决定。” 萧远舟不由想起上一世鹏城鼎鼎有名的几个批发市场，如果这里不打算建成批发市场，那也至少是不少厂家展示产品的所在地。 所以…… 萧远舟在一层点了点，说：“我觉得，一楼可以卖一些精致的小饰品，各式各样的小饰品，小电器之类，二楼卖女装，三楼男装以及童装，四楼卖布料，五楼做办公区域。” “然后在这些基础上还可以细分一下。”萧远舟的手在大楼上一划，说：“以正门中心轴为分界线，左边，卖便宜的，普通的东西，右边卖高档产品，也就是现在那些友谊商店里面才会有的东西。” “楼上也是以此为区分……” 萧远舟说得口干舌燥，在办公室里的其余几个设计师都围了过来，他都没注意到。 他喝了口水，又说：“其实要是我来设计，会把它设计成一个双子大厦，双方相辅相成，高档精品这边，窗明几净，主打一个服务至上。” “低档这边，主打一个亲民，一楼或者五楼，设置一个食堂或者卖小吃的地方，可以把客流都吸引过来。” “说得好！” 有人带头鼓掌，萧远舟这才察觉身边站了这么多人，他连忙站起来，谦逊道：“都是小子一些不成熟的建议，各位前辈别见怪。” 第57章 好法子 范思勃拍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好法子啊！可惜了，现在重建也来不及。” 即便现在正在打地基，还有机会重建，但是重建的资金哪里来？ 即便有了资金，时间也不够。 他长叹一声说：“还是没有时间啊，新百货大楼，最晚要明年开春投入使用。” 萧远舟盘算着时间，明年三月，鹏城撤县立市，新百货大楼，是要做成一个标志性建筑吗？ 不，不可能，一个百货大楼而已，才五层，怎么可能是标志性建筑？ 萧远舟看了眼范思勃，师兄手里可能没接这个活吧。 他按下心头百般想法，笑说：“所以目前的方法就是按照这样分，不过我也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也许还有很多改进的方法。” 一老者说：“法子是不错，不过格局来说很难规划，也让一些普通人，搞不清楚为什么这边便宜，为什么那边贵。所以，我们可以在五楼划出来一片区域，专门卖那些贵的好的东西。” 萧远舟纠正：“是精品，精品自然就贵，也自然会有配得上它们的人。” “对！精品！”老者点头，一挥手，叫了两个人过来：“来来来，一起研究一下怎么弄。” 萧远舟想着老者的意见，又想了想后世一些商场的布置，说：“如果一楼有空余的地方，可以做一个儿童游乐场。” “可以收费也可以免费，看商场怎么安排，玩具之类的也可以放到这边售卖不说，像是年节下，带着孩子逛街的，可以把孩子放到游乐场，自己安安心心地逛街，不用担心带着孩子逛不好。” 这完全就是后世的经验了，他虽然是男的，但是后世做的工作多，见多了父母或者老人带着孩子出去不能好好买东西的情况。 有个游乐区，只需要一个人看着孩子，另外一个人去采购就行，如果没有这个游乐区，逛街起来，两个人都要注意着孩子，因为小孩子随时可能撒手没，逛街对于带娃的家长来说是很累人很奢侈的一件事。 这个提议获得众人一致认可，理所当然的，一楼的平面图就摆到了桌面上，开始划分区域。 从承重柱以及几个进出口的地方开始，先画出回游动线，然后再划分区域。 每个区域的商铺面积在多大合适，设置多大的柜子等等…… 他们不光要管着盖新百货大楼，还要管着里面总体的设计，大到整体规划，小到每一块地方买什么，这一块地方如何装修，柜子架子如何摆设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 统一规划，统一布局，可以让整体的美观度提升，当然如果做得不好看，那档次就很差了。 萧远舟别的懂得不多，但是后世的商场见多了，灯光如何打，如果做得更加明亮，颜色的饱和度等等，他都能说上一二。 这一忙，就忙到了凌晨三点多。 萧远舟年轻能熬，设计院的这些人至少都三十多了，一个个眼睛酸得撑不住，脑子却兴奋得停不下来。 萧远舟见状连忙叫停，这可都是国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宝贝，改开以后，建设鹏城的中流砥柱，真要熬出个什么好歹来，把他卖了都不够赔的。 他一把盖住图纸，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明天继续。” 李设计师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范思勃说：“明天别让他去工地了，这不是浪费人才吗？留在办公室！” 范思勃掐掐鼻梁，闭上眼睛说：“我们都是从工地上熬过来的，他现在混一个月的工地，等毕业了，可以直接进办公室了。” 这年月老师们的教导都是很严格的，建筑行业尤为如此，毕业以后想当设计师？可以，先下几个月的工地，表现让老师满意，才能正式进入办公室工作。 谁不是萧远舟这样熬过来的？ 白天工地晚上办公室的连轴转，工人都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当设计师比当工人还累。 李设计师一拍桌子，本有些困劲儿的几人立刻又精神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就见李设计师眼睛贼亮地看着萧远舟说：“他才大一啊！过几年毕业，直接来我们设计院吧！不用下工地，直接来办公室，我们几个就能作保！” 范思勃很反对这样：“无论谁的老师，都要求我们从工地做起，为什么？是让我们知道基层的辛苦，更让我们知道，建筑行业不能偷工减料，要用真材实料，不然造成的危害无法估量！这是不能省略的一步。行了，我知道你们爱财心切，却也要知道一点，不能揠苗助长。” “现在太晚了，小萧啊，明天九点，跟我去工地，有意见吗？”范思勃看向萧远舟，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无论萧远舟多有才能，他都不会要。 萧远舟完全没有半点意见：“当然。” 他为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会儿累积的知识，在工地里，不仅仅是范思勃说的那样，懂得这一行的辛苦，他学到更多的，是如何辨别建筑材料的优劣，如何辨别工程的优劣，这是在办公室里永远学不到的东西。 范思勃欣慰极了，他拍拍萧远舟的肩膀，看向李设计师等人：“都散了吧，就今天晚上这些东西，就够你们搞个几天了，不着急，这楼盖起来还有几个月呢，室内这些，有的是时间搞。” 主设计师都这么说了，其余人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回去睡觉。 回哪儿？ 这么晚了，谁也不能回家打扰老婆孩子啊，好在都在这边有宿舍，临时睡一晚上不成问题。 萧远舟回到宿舍洗漱睡下，已经快四点了，熬到这个时间，按说他应该一闭眼就睡了才是，可是他居然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星光，脑子里全是今天学到的各种各样的知识，太多太多了，他急于吸收，可又不能不睡觉，不然明天可扛不住工地的活儿。 萧远舟闭上眼，开始背英语课文，才背了一个段落，就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里，萧远舟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跟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们一起学习，进步那是肉眼可见的，让范思勃都不想放人走了，想直接扣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就怕他毕业了，老师要把人留下当研究生不放人了。 第58章 股市 范思勃当然不敢跟老师抢人，所以在七月底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地把去香江的证件以及给师妹的信交给萧远舟：“你一定记得回来啊。” 萧远舟抓住信，对面却不放手，他又不敢用力抽，生怕把信跟证件弄坏了：“师兄，我回京城之前，会回来看你的。” 范思勃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叹口气，明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寒假要来，明年暑假还要来，最好毕业以后也来我这边。” 萧远舟闻言哈哈大笑：“当然，我一定会来鹏城发展的！到时候还希望师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范思勃大喜，当即松开手，一把抱住萧远舟说：“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的保证！” “不会的。” 鹏城是我国改革开放以后的一个窗口以及试验田，萧远舟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乘云直上的机会呢？ 他拿到证件，现在办公室给程多多唐少杰分别打了电话，约定明天去香江的时间，然后又收拾一下东西去唐家拜访唐父唐母，看看有没有东西要带过去。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鹏城跟香江距离如此之近，唐母还是收拾了不少东西让萧远舟给带过去。 干净的衣服，唐少杰爱吃的点心，只有钱，唐母就没有准备了，他赚钱的本事，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父没什么让带的，只让萧远舟带一句话过：“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过于激进。凡事缓缓图之方可大成。” 萧远舟郑重颔首：“伯父放心，我记住了。” 他知道这话不只是说给唐少杰，也是说给自己听。 次日正逢周末，萧远舟在香江一出车站就看到两人。 唐少杰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我们先去吃饭，我定了位置，咱们尝尝西餐。” 程多多跟之前全然不一样，一身职业套装，长发扎了一个低马尾，夹了一个亮闪闪的发夹，眉眼之间一副职业精英的模样，她唇角含笑道：“最初来的时候，我吃西餐也吃不习惯，但是久了也觉得有些味道。” 萧远舟倒是不挑：“吃什么都行，待一个月呢。” 三人打了车到定好的西餐厅，幸好这个西餐厅也不是那种特别高档的，对于穿着没什么要求，不然萧远舟这样的，还进不去。 萧远舟拿到菜单，看了眼，刚想点菜，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第一次来西餐厅才是，想了想就说：“我跟你们一样吧。” 唐少杰说：“这一顿是我跟多多请你，我们也没太多钱，所以就吃套餐吧。” “可以。”萧远舟没意见，他看到了唐少杰说的那个套餐，算是工作餐，看着也不错。 吃过饭，三人又换了一家茶餐厅喝茶，唐少杰这才说：“这香江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歧视内地人严重。” 程多多点头：“确实，我师姐在这边也是很厉害的了，可是因为是内地过来的，很是受到排挤。不过也是业务不错，所以也站稳了脚跟。” 两人说起在香江的日子，摒弃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排挤之外，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两人说得是眉飞色舞。 唐少杰甚至对未来有了规划：“我现在在股票交易所实习，对，他们这边管我这个叫实习生，我什么活儿都干，所以什么都能参与，看着股票涨涨跌跌，太刺激了。” “一天之中可以看着多少人起起落落。你知道我这一个月，看着多少人从无到有，又看着多少富豪从天上跌落到地上吗？” 唐少杰抹了一把脸，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日子，真的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程多多好奇地看向唐少杰：“我昨天在楼上看到救护车来了，好像抬走了一个人？我没来得及找人问，就听人说是心脏病发？什么原因？抢救回来没有？” 唐少杰有些唏嘘：“哪里是一个？是两个，一个是交易所的员工，太忙太刺激了，以至于心脏病发，好在他手边准备了救心丸，救回来了。另外一个是股民，股票涨了，从十万的本钱翻了十倍！直接赚了一百万！刺激太大，人没了……” “啊？” 萧远舟跟程多多齐齐傻眼。 萧远舟问：“那他的股票怎么办？” 唐少杰耸肩道：“这边什么都讲究法律，都要律师来处理，这个我也接触不到，不知道了。” 程多多叹气：“那他家人可怎么好啊？我听人说，现在玩儿股票的很多人都是借钱买，如果这些钱拿不出来，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萧远舟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电视剧，背景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有人炒股赚了大钱，却被人打成了植物人。 然而这些股票，没有他本人签字，是无法抛售出来的，自然也无法还债。 一家人从豪宅搬到了劏房…… 这家人，面临的困境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吧？ 萧远舟说：“只盼着他们没有外债，日子能够好过一点，如果真是借钱炒股，那么这笔钱回来就太难了……” 今天他们见到的只是这么两例，而经历过一世的萧远舟见识过更多例，尤其是97年亚洲金融风暴，华尔街的金融危机，这是让多少人家倾家荡产。 萧远舟不由看向唐少杰，试探着说：“如此看来，玩儿股票算是高危行业，我们所能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你还想进入股市，当一个股市操盘手吗？” 唐少杰搓了搓手，眼睛还是亮得吓人：“我还是喜欢股市。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只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钱，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萧远舟深深看着他。他不知上一世唐少杰是何时走上股市这一步的，然而这一次香江执行，很明显让唐少杰提前有了目标。 萧远舟又看向程多多：“你呢？你的师姐在这里做什么工作？” 程多多说：“是投行的投资顾问，我跟着师姐做助理的工作，每天就是看那些数字，各种各样的数字，各种厂子，公司……我觉得我都要变成一串数字了。” 第59章 师姐 萧远舟对投行很熟悉，因为上辈子他也接受过天使投资，后来更是当过天使投资人，沉吟好半晌，他才说：“你要是觉得枯燥，就去思考每一个数字后面代表了什么，呈现了什么，一个企业的起起落落，都在这一串串的数字里。” 程多多若有所思：“我师姐好像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原话不是这个话，但是意思是这个意思。” “每一串数字，都代表了这个企业的发展，收入支出，哪怕报销的一张纸，在我们的眼里都有它的意义。” 程多多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还看不太出来有什么深意，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懂了。” 唐少杰看向萧远舟，问：“你这次是来找师姐，住的方面只怕不习惯吧？香江这边什么都贵，我师兄来了五年，才买上一套小房子，整间房还没我家的餐厅大。不过如果你要是没地方住，我跟师兄说一下，你房租少交点，跟我挤一张床吧。” “你别想着自己出去租房，除非你住劏房，房租会低一点，其余的房子，咱们这段时间赚的钱，都不够租一个月。再说了，你就租一个月，谁家愿意租给你？” 萧远舟一想也是：“那行，我先见过师姐，再说住的地方。不过我想着既然老师能安排我过来，应该会有住的地方吧。” 程多多皱眉，脸色有点不太好看：“那是你师姐，就算她家有住的地方，只怕也不方便吧？香江地方小，要是她跟丈夫家人一起住，那你留下就更不方便了，还不如跟眼镜住一起。” 萧远舟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说话有点奇怪，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笑道：“看看安排吧。” 程多多见他不再多说别的话，撇了撇嘴，低头喝奶茶。 既然要先安置住的地方，萧远舟就不好在外面待太久，不然到了天色擦黑再去找师姐，很有赖在她家的嫌疑。 萧远舟就先去路边找电话亭给师姐打了个电话，得到回复之后，他就带着唐少杰跟程多多找到了师姐住的大厦。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明显是高等住宅楼的大厦，唐少杰眼露羡慕：“这位置好，房子也好，一套也要二三十万了，你师姐有本事。” 萧远舟抬头看着眼前高楼，这个位置他熟悉，这栋楼他是一点都不熟悉，上一世，他来香江的时候，不止千禧年之后，都一零年之后了。 二十多年过去，这栋崭新的站在现在发展前列的楼宇，应该也跟不上时代潮流了，那个时候，矗立在这里的这栋楼，是一栋高达六十多层的大楼，而不是现在这栋三十多层的。 目前这栋楼，还是崭新，刚落成没几年的，三人不是住户，连门都进不去。 萧远舟对保安表明来意，保安给住户打了电话，得到了确认才放人进去。 唐少杰跟程多多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不跟着上去了。 唐少杰一指大堂休息的沙发，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我们跟你的师姐也不认识，你也是第一次上门，我们再贸然上去也不好，所以，不能陪你了。”程多多说。 萧远舟微微颔首，搭乘电梯上去。 总高三十八层的大楼，师姐住在二十八层，大堂一共四部电梯，下来得也快，可上去却要一会儿了。 一层四家住户，师姐家是右边一户，萧远舟出了电梯，辨别了一下门牌号，还没过去敲门，门就开了。 萧远舟只看到一个大波浪美女一脸倦容地站在门口，身上是一件黑色深v睡衣，睡衣长及膝盖，露出修长漂亮的小腿。 萧远舟只看了一眼，连忙别开眼，她上身的里面，似乎没穿衣服…… “萧远舟？”美女冷冷开口，“进来吧，别愣着了。” 萧远舟听到脚步声，以为她已经进门，就转过了头，却发现她只是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同时拢了一件披肩在肩膀上，堪堪遮住露出的香肩。 萧远舟有些不自在地走到门口，看着她站在门口没让，他也不好意思进去，因为如果进去，两人的身体很难没有接触。 美女见他迟迟不进门，皱了下眉头，转身往里走：“进来吧，关上门，门口有给你准备的拖鞋，自己换。” 萧远舟低头就看到门内放置的一双新的男士拖鞋，他连忙进门，关上门后换了拖鞋才进门。 公寓六十多平的样子，而且像是把卧室跟客厅打通了，卧室旁边一面落地窗，正可以看到一线的海岸线。 一个墙垛隔开了客厅跟卧室的空间，上方悬挂了轻盈的刺绣薄纱，只要落下，就能彻底将客厅卧室整体的空间分隔开来。 墙垛下方是一张两米多长的模块沙发，对面就是一个大部头的电视机。 再往里面，就是相对关闭的两间房间，想来应该是厨房跟卫生间了。 这里还真没有他住的地方。 师姐有点忙，随手一指沙发说：“你先坐，我忙完跟你说话。” 萧远舟这才看见，在电视左侧，是正面墙的书架，书架一直拐到窗口那边，一张书桌在墙角前，跟书架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将师姐围在了中间。 萧远舟也不好说话，就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的杂志，拿起翻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要过去半小时了，萧远舟犹豫着是不是让唐少杰跟程多多不用等自己，先行离开，就听到了椅子挪动的声音，他当即抬头看过去。 师姐拢着披肩揉着太阳穴坐在一旁懒人沙发上，对萧远舟伸出手：“信。” 萧远舟低着头把信递过去，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师姐。” “我叫唐青枫。”唐青枫简洁得很，她扫了一眼老师的信，洋洋洒洒好几张内容，她拧着眉头看完，又抬眼看了看萧远舟，一甩信纸：“你是给老师吃了迷魂药？这么推崇你？” 信纸落在萧远舟身上，他低头一看，这可跟给师兄的信完全不一样，师兄那边就短短几个字，给师姐这个几页信纸。 萧远舟没敢多看，一张张收拾好，却听到师姐的命令：“看完！” 第60章 就住我家 萧远舟只能硬着头皮去看，他大略扫了一眼，前面两张都是对师姐唐青枫的各种抱怨，毕业以后没多久就辞职去了香江。 一走几年也没个音讯，各种忧心，又怕她在香江学坏，又盼着她学成回内地。 后面一页多就在详细说萧远舟有多么优秀，甚至入学以来的成绩，老师都给一一列了出来，就差附上两幅他的作品了。 最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我把人交给你了，这是我们为祖国建设而储备的人才，你可把人给我送回来啊！不然我杀到香江去，连你也薅回来！” 萧远舟看完信，抬头看看唐青枫，一言不发地把信放到茶几上。 唐青枫再次头疼地揉揉额角，说：“我看你没带多少东西，够用吗？” 萧远舟乖巧得很：“带了三套换洗衣服，加上身上的，也有四套，足够穿了，洗漱用品也带齐了。” 唐青枫满意极了：“我这边就这么大地方，你就睡在沙发上，香江这边晚上不比内地，没事儿不要在外面溜达，早点回来。” 说着，她又冲门口抬了抬下巴：“门口鞋柜上，给你准备了一把我公寓的钥匙，钥匙上的卡片，是用来刷卡进公寓大门的，别弄丢了，会很麻烦。” “好。”萧远舟乖乖巧巧点头，迟疑片刻又觉得不对：“那个，我们两个住一起方便吗？” 唐青枫扫他一眼：“我都不觉得不方便，你觉得不方便？我这里地方不大，你就睡沙发上，自己个人卫生打扫好就行，被褥在衣柜里，我一会儿给你拿，香江这边虽然热，但是冷气很冷，半夜别冻着，你没有保险，去医院很贵。” 唐青枫把丑话都说在了前面，说完就起身去给萧远舟抱被褥过来：“我看你刚才频频看时间，是有朋友等吗？那你就走吧，晚上八点前回来。” 唐青枫说完又拧眉扫了一眼萧远舟的穿着，的确良的裤子，的确良的白衬衣，看着倒是干净，就是这个版型跟腰带，一言难尽。 唐青枫当做看不到，却转身拿了一块表递给他：“在这边没有表不方便，你戴着，行了，走吧，别打扰我工作。” “谢谢师姐。”萧远舟连忙双手接过，他是真的忘了买块表戴着，之前在学校不方便，后来又在工地上，就忽略了，到了香江，没有手表是真的太不方便了，好像程多多手腕上都多了一块表。 想到这里，萧远舟又把表放到茶几上，说：“师姐，我有点钱，一会儿出去买块表戴上就行，不用您破费了。” 唐青枫皱眉，很不满意：“是看不上我送的表？” 萧远舟一愣，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您这块是江诗丹顿传承系列的经典款，我怎么会看不上，实在是受之有愧。” 唐青枫眉目舒展，意外极了：“你倒是识货。” 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找补：“我跟朋友在内地倒腾一些水货手表赚钱，所以有点研究。” “行吧。”唐青枫离开内地许久，也不清楚内地现在的形势，更不关心这个，她摆摆手让他走：“内地赚钱不容易，别乱花。这块表，看你表现，表现得好，我再给你点工资，表现不好，这块表就是你跟着我实习的工资。” “多谢师姐。” 萧远舟这才把表收下，戴好了以后小心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她指定的箱子里，拿着钥匙出门。 出去以后，萧远舟看着手腕上的表，才想起来自己给师姐带的礼物忘了拿出来了，师姐的气场太强，他居然都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是他的不是。 萧远舟这会儿也不好再回去打扰师姐工作，只能回来再说了。 唐少杰看到萧远舟下来，迎上去说：“你再不下来，我们就要先走了。” “师姐送的。”萧远舟展示了一下腕表，有些疑惑：“在香江室内设计，这么赚钱吗？”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你们投行跟做股票的最赚钱吗？” 程多多跟着他们往外走，身边没有旁人才说：“香江这边排外严重，师姐好容易站稳脚跟，还没做出来大成绩，做出来大成绩才能拿到高额分红。” 唐少杰也说：“我那边也是这个情况，信任师兄的人少，而信任他的人，钱也不多，人脉也不多，所以赚钱也慢。现在所有的钱都拿来买楼了，日子过得也拮据。” 萧远舟对比了一下几个人的师兄师姐的情况，反应了过来：“室内设计的话，好不好都在图纸上，能够呈现出来，只要有两个案例出来，后面就好说了，所以这才是师姐日子好过的原因吧。” 唐少杰又回头看了眼公寓，说：“也有可能，你师姐这房子是租的，不用供楼压力小点，师兄之前也经常说，租房子的时候，虽然住的环境一般，但是生活品质好，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不用太犹豫，但是现在供楼了，什么都要算计着来，日子过得太难了。” 萧远舟转身看着公寓大楼，这栋大楼，维持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就换成了更高的高楼大厦，而周围林立的楼宇，也全都焕新了。 他深吸口气，道：“日后有钱，一定要在香江多买几处楼，几块地皮。” “啊？买楼？几十万呢！地皮就更贵了，山上的别墅，要上百万了。”唐少杰目瞪口呆，他们现在赚钱的速度虽然快，却也没到在香江买楼的地步啊。 萧远舟回过神，摇头道：“还是算了，香江水深，等千禧年后吧，到时候我们肯定有钱了。” 虽然到时候房价会从现在的十几万上涨到上百万，几百万，可是未来的香江，房价只会一路飙升。 而那时候香江楼市已经成熟了，不用担心买了楼会有后继任何问题。 现在买的话，萧远舟怕回头拆迁盖新楼的时候，自己在京城鞭长莫及，到时候出了问题，本钱都拿不回来不是更可惜？ 萧远舟可忘不掉上一世电视剧里各种强拆的画面，电视剧虽然编撰的成分大，但是，艺术来源于现实，是不是嘛？ 不熟悉的地方，他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第61章 香江一定会回归 唐少杰看着眼前巍峨的高楼，一指最高点：“未来我一定要买顶楼！就住顶楼！” 萧远舟同情地看着他，说：“但愿你买了顶楼以后不会后悔。” “什么意思？”唐少杰勾住他的脖子问，“你都不知道，我们交易所在楼上，那办公室看外面的风景，视野广阔，人都跟着觉得心怀宽阔了许多。” 程多多沉默一瞬，问：“你不觉得等电梯很浪费时间吗？” “那是因为这是商业楼，人多，等电梯自然久。可如果像是这种公寓，一层也住不了多少人，电梯不会很久。”唐少杰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我就要住顶楼！” 萧远舟拍拍他的肩膀，可不想去劝他。 他知道，有些执念一旦形成，就很难打消，除非让他自己亲眼见识到事情的残酷。 而且，到时候也不用来香江买顶层豪宅，他们自己就能建造这样的豪宅，而且还会更加好看，空间更加宽阔。 萧远舟这么想着，也不由地说了出来：“未来，说不定我们内地的发展会比香江还要好。” 唐少杰捏了捏拳头：“香江本就是我们中国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归。” 程多多幽幽道：“1898年，清政府跟鹰国签订了《展拓香港界址专条》，约定鹏城河南，界限街以北的230块大小岛屿共计975.1平方公里的土地租借给鹰国，租期为99年。从1898年7月1日开始，至1997年6月30日，从而占领了香江全境。” “现在距离97年，还有二十年不到，不知道到时候鹰政府会不会归还香江。”程多多很是忧心，虽然现在没有听过那些言论，但是如今香江人排外严重，还能够回归吗？ 唐少杰凌空挥舞拳头：“自然是要归还给我们的！租借就是租借！租期到了就要还！当年是没有能力，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吗？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必然会回归。”萧远舟语气坚定，他见证了那激动人心的场景，而且见证了两场：“香江，赌城，都会依次回归祖国的怀抱。更何况，回归不回归，不是他们说了算，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就在几年后，历经22轮谈判，才最终定下了香江回归的具体时间，分秒不让，即便鹰国暗搓搓地做手脚出幺蛾子，香江依旧迫不及待，分秒不差地飞奔回了祖国的怀抱！ 萧远舟眸色中激荡着莫名的热情，他看向唐少杰跟程多多，说：“我们要快速累积资金，等香江回归，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金融动荡，能否力挽狂澜，看我们了。” ？？？ 唐少杰忽然感觉一座山哐一声砸在了身上，压得他险些跌倒，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远舟：“你说香江回归，会有金融动荡我信，任何政策都会影响股票市场，可是我们力挽狂澜？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你能够累积足够的资金。”萧远舟很有信心。 唐少杰对自己可没信心，他问：“你知道现在股市里进出多少资金吗？你知道那些股市金融巨子们，进出都是多少钱吗？” “我们手头的钱，放到你家，我家都是一笔巨款，但是在股市，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程多多也说：“我们那边收购或者投资厂子，少的几万，多的都是上百万，香江跟内地不一样，股市更不一样。” 萧远舟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那你知道，一根杠杆可以撬动一个地球的道理吗？祖国是那个支点，我们就可以做那根杠杆，去撬动整个金融市场。” 唐少杰一愣，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萧远舟没打扰他，三人如此沉默着随意到处溜达，饿了就找个地方吃饭，吃完就先送程多多回家。 毕竟他们对香江还不熟悉，晚上还是要少出门为好。 萧远舟跟唐少杰分开后，打听了一下附近的菜市场在哪里，简单买了点肉蛋菜之类的，就慢悠悠往师姐家走过去。 夜色渐沉，一辆辆摩托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萧远舟不由想起96年那部风靡两岸三地的电影《古惑仔》，揭开了香江黑社会的一角。 如今是78年，萧远舟可不认为这会儿的香江黑帮有多乖巧，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在外面活动。 不过，谁能够想到，那个在电影中，不可一世，拎着大砍刀到处砍人的小混混的演员，最后成为了人大代表呢？ 这个才是这部电影最真实的教育意义吧？ 萧远舟思绪飘得有点远，一时间没注意路况，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走错路了！ 他辨别一下方向，循着来时路往回走，却见一线天光下，一群人挥舞着大砍刀追着一个人跑来。 萧远舟下意识贴墙站好，就看到那个人越跑越近。 大何？ 萧远舟看清楚前面人的样貌一惊，还没做出原则，这个相貌跟大何有八九分相似的人，就从眼前跑了过去。 “别跑！” 明晃晃的大砍刀从眼前呼啸而过，萧远舟都没看清楚这群混混的长相，一群人就跑远了。 他定了定神，接着往回走，没多远，他听到右手边巷子里似乎有点动静，他下意识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没人。 但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从里面传来，萧远舟拧眉，想走，但一想起大何，他叹了口气，拐进巷子里。 乍然从光亮处进入黑暗处，萧远舟一时间没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再定神之后，才看到这不是空无一物的巷子。 这似乎是前面某个饭馆之类的后巷，充斥着各种腥味以及地沟油的味道，空的啤酒瓶，菜筐摞在后门处。 萧远舟看着眼前往外淌血的竹筐，小心翼翼地上前掀起。 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显露出来，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正想盖上走人，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刚才拎着砍刀的几个人又跑了回来。 萧远舟手一松，菜筐又落了回去。 几个人眨眼就跑到他跟前，拎着砍刀面露不善地上下打量他：“你刚才不是去那边？怎么跑来这里？” “有野狗追我……”萧远舟缩着肩膀，故作害怕，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东西给他们看：“买了肉……它想抢我肉……” 第62章 九品 小混混上下打量着他，很显然不信他这话：“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萧远舟指指他手里的砍刀：“这不是看到你们来了，不敢动。” “别人看到我们恨不得躲开，你倒是应对自如。”最左边的刀疤脸狞笑一声，刀尖指着他身后的竹筐说：“掀开，我们看看！” “好好好。” 萧远舟连连点头，转身去掀竹筐，左腿却飞起一脚踹飞装着空酒瓶的箱子。 箱子冲着几个混混砸过去，萧远舟又掀起竹筐扔向几人，弯腰把人抗在肩膀上，扭头冲进店里。 “好奸诈！” “***” 萧远舟听着背后的怒骂声，脚步半点不敢停，穿过后厨从人店里冲到马路上，看到路边一辆出租车，把人往上一扔，人也跟着飞进去：“开车！” 司机似乎见惯了这个场面，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 萧远舟趴在后座椅上，看到后视镜里倒影出来的几个人影长松口气。 司机这会儿才问：“去哪儿？” 去哪儿？ 当然不能回师姐家，怕给她惹麻烦。 可是香江他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 萧远舟迟疑着没开口，就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说：“九龙湾，瑞福花园。” 萧远舟当即重复了一遍，也没敢当即坐好，只趴在后座椅上。 “你再趴下去，我就没命了。”弱弱的声音再度从萧远舟身下传来。 萧远舟这才起身坐好，顺手把人给扶起来。 九品捂着腹部伤口，扫一眼萧远舟，笑呵呵地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内地仔胆子倒是大。” “不大，不然就跟人拼了。”萧远舟笑了一下，他也是权衡了利弊的，要不是看到了那个跟大何很像的男人，他才懒得插手这件事。 九品往后一仰，躺在椅背上，对司机说：“找家服装店把人放下。” 说完，他费力地从兜里掏出钱夹丢给萧远舟：“衣服脏了，换一身，别让家里人担心。钱自己拿，别脏了手。” 萧远舟也不客气，拿出钱夹抽出一百块，他身上的衣服也就值这么多。 九品却皱起眉头：“看不起人不是？我就值一百块？” 萧远舟摇了摇头，一指自己的衣服：“在内地，这一套二十都不到，拿一百块，还是我赚了。” 九品嗤笑一声，见司机停在了一家高档服装店门口，他一抬手说：“去下一条街，让他买点便宜的衣服。” 说完，他又对着萧远舟抬了抬下巴：“再拿两百块，回去打车也要钱，我看你买了，也来不及做饭，这边有家烧鹅店，味道不错，买点回去。” 萧远舟闻言又抽出来两百块拿着，然后把钱夹给他放回口袋，至于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这不是废话吗？ 你看过哪个混混被砍了去医院的？ 回去找个熟悉的私人医生或者赤脚大夫，命好就活，命不好就没了。 再或者，真的要死了直接去医院抢救去，这种还能动的，通常都是不去的。 车很快停下，萧远舟打算下车，又被九品戳了下后腰，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怎么了？” “衣服，血渍。”九品笑呵呵地说。 萧远舟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出点别的什么，这人，真是强撑啊。 萧远舟一言不发地把衬衣脱了，叠一下看不出血渍之后搭在肩膀上——里面还有一件打底背心，还算好点没有露着上半身。 检查一下身上没有血渍露出来，他才推开车门下车，救人的事情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却不知道，他救的也不是一般人，后期金融危机，这个人倾家荡产地信他。 这条街有点像是鹏城的黑市了，摊位从铺子里延伸到路边，每家每户都用竹子搭了棚子，在门口挂着衣服，又支着摊子摆了不少的衣服。 萧远舟想着自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西装，跟着师姐做设计师，也要有西装穿，他就买了一套西装，多买了两件衬衣。 换上新衣服，他拎着沾血的衣服，扔也不是，带回去也洗不出来了，犹豫的功夫，摊主已经把他的衣服团吧团吧装了起来：“欢迎再来。” 萧远舟只好拎着带血的衣服，在街口买了烧鹅才打车回去。 到了家里，已经八点多了，萧远舟一开门就看见师姐唐青枫还在闷头忙，丝毫没察觉出他的晚归。 萧远舟松口气，悄然进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先把菜放到冰箱里，烧鹅找盘子装出来，至于衣服…… 放哪儿呢？ 正在发愁，就听到唐青枫的声音：“惹麻烦了？” 萧远舟一怔，连忙站直了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厨房门口的唐青枫，不知所措起来：“没有，没有。” “衣服怎么回事？”萧远舟直觉往身后藏：“没有什么！” 唐青枫拧着眉头一把将他手里的袋子拿过来，拎着带血的衬衣满眼嫌弃：“我说了，来我这里不要惹是生非，第一天，就带着伤回来，跟人打架了？” “我救了个人。”萧远舟眼看瞒不过，只能实话实说，当然也只说了一半：“我买了菜回来路上看到一个人倒在路边，就把人扶起来送医院了。” 唐青枫抖开衣服，看眼血迹的位置，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她看向萧远舟，一把把人给拽到跟前，扒开西装，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 萧远舟吓得动都不敢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举着双手，一低头，看到她修长的手指在解自己的衣扣，再看，就只看到她修长的脖颈下漂亮的锁骨以及…… 他连忙抬头看着天花板，任由她解开衣扣，把衬衣扒下来检查。 在看到萧远舟的身上没有伤之后，唐青枫的脸色好了很多，她退后一步，拢了下披肩说：“在香江，这种事情，看到了也别管，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找个电话亭打999，会有人来管的。” 唐青枫说完，一偏头说：“让开，我吃饭。” “我给你买了烧鹅。”萧远舟连忙让开一条路让她进门，又说：“还买了一份米饭，如果菜不够，我还买了青菜可以给你现做。” “你会做菜？”唐青枫是真的意外了，她上下打量着萧远舟，“你怎么知道我家没有米？” 第63章 你是偷渡来的吧? 萧远舟熟稔地找到餐盘，饭碗，帮着把菜摆好，说：“我本来打算晚上回来做饭的，所以就在厨房看了一眼。” 一盘叉烧，一份米饭，看着有点单调，萧远舟拿出买来的菜，挑出两个小青番茄对半切开简单摆一下盘，说：“师姐先去吃，我再给你做个沙拉。” 唐青枫接过盘子，拒绝了沙拉，却又说：“洗点水果。” 萧远舟就洗了水果端出去。 唐青枫没在餐桌前吃饭，而是端着餐盘在书桌前，吃一口，埋头工作半天，才吃第二口。 饭没吃上三口就凉透了，她就又没了胃口，拿起水果吃起来。 萧远舟见状，悄然把饭端去厨房，掐着时间做了一份蛋炒饭端了出来。 唐青枫终于忙得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才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她不由站起来，往香味来源看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披肩带着肩带一起滑落下去…… 萧远舟一抬眼就看到不该看到的美景，他迅速转过身，把饭放到餐桌上撒腿就跑。 卫生间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唐青枫看看空荡荡的房间，低头看看自己，才意识到不对，她把肩带拉起来，披肩拢起来，还是觉得不方便，索性去拿了一件外套穿上，扣好扣子这才走到餐桌前。 金灿灿的蛋炒饭，粒粒分明，红色的火腿肉，黄色的玉米粒，里面点缀着些许绿色葱碎，又好看，又有食欲。 唐青枫忍不住舀一勺蛋炒饭塞进嘴里，满口生香，除了香还是香，她端着餐盘，又吃了一口，转身站到厕所门口，用脚踢了一下门：“你打算待在里面多久？我都不尴尬，你倒是尴尬上了。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萧远舟看着镜子里自己赤红的脸，上辈子他就算不是阅女无数，却也不是个善人，这世道善人混不下去，可为什么还是被师姐闹红了脸？ 他用冷水洗了个脸，缓了又缓，才打开门，眼睛都不敢去看唐青枫：“师姐，你先吃饭。我洗个澡睡觉。” “哦，那你洗吧。”唐青枫见他耳朵都快红的滴出血来，不再调侃，端着餐盘去餐桌边吃饭。 萧远舟拿出来自己的洗漱用品，又钻进浴室，快速洗了个澡，洗澡出来倒在沙发上闭眼就睡。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能睡不着，谁知道脑袋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梦乡。 唐青枫这里只有一床自己被子，给萧远舟的是一床薄被，这会儿看他睡梦中拉高了被子，转身调高了空调温度，又继续去书桌前忙碌。 萧远舟一觉睡醒已经八点，坐起来一扭头就看到纱帘那一头朦朦胧胧的影子，他脑子里忽然闪过昨晚的画面，连忙转过头不敢多看，先去洗漱，然后出去买早餐吃。 在内地，五毛钱就能吃饱，吃撑，在香江，几块钱才够一个人的早餐。 内地一毛多一斤的大米，香江要一块多…… 萧远舟拎着早餐盘算着物价，师兄给的那点钱，在香江，勉强够他饿不死而已。 他叹了口气，回到家里唐青枫已经起来了，今天她换了一套比较保守的睡衣，因为睡眠不足，眼睛带了大大的黑眼圈。 萧远舟打个招呼，说：“师姐，我买了早饭，一起吃吧。” “钱够花？”唐青枫问。 萧远舟点点头：“我做了点小生意，手里有点钱。” 唐青枫翻个白眼：“内地那样的形势，你能赚多少？”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五百块放到餐桌上：“拿去，这是这个月的饭钱，不够再跟我说。” 萧远舟盘算着物价，只要不吃山珍海味，还行，他点头：“足够了。” 唐青枫横他一眼，说：“下午收拾一下，带你见识见识。” “谢谢师姐。”萧远舟也不问见识什么，这个时代的香江，就是上辈子的他都没见过的，他很期待能够看到这个时代香江的全貌。 中饭是萧远舟下厨做的家常菜，吃完饭就在唐青枫的催促下换了西装，跟着她出门。 唐青枫不仅有房还有车，是一辆很漂亮的跑车。 萧远舟看呆了，再看唐青枫的模样顶天四十岁，但是她的模样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居然有这样的成就？ 唐青枫迎着他惊愕的目光，唇角轻扬，带着几分嘲讽道：“香江就是这样，只要你有能力，就不会埋没了人才，肯努力肯吃苦就能混出来。不过你可别想着留在香江，你肯，我也不敢，我怕老师把我抓回去。” 萧远舟笑道：“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既然肯放师姐过来，又让我来找师姐，他对您还是放心的。” “别一口一个您的，别扭。”唐青枫不太喜欢内地那一套，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时间，说：“坐稳了。” 萧远舟系好安全带，抓紧车门扶手，跑车一个加速，强劲的推背感让他有种被嵌在座椅内的错觉。 他看着周围景物飞速倒退，连忙提醒：“小心警车！” 唐青枫扫了他一眼，速度降下来，不过也没降多少，一路风驰电掣地往香江的富人聚集区过去。 香江的富豪，一部分住在山上，一部分住在千尺豪宅里。 所谓的千尺豪宅，换算成平方，也就是九十多，一百多平。 真的没多大，但是比唐青枫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转过一条街区，景色截然不同。 萧远舟看到了更高的高楼大厦，看到了巨大的玻璃帷幕，从下面看上去，直插天幕。 唐青枫带着萧远舟走入大堂，整整一层，全是大堂，以及业主会客区，看着特别豪奢。 保安年轻又挺拔，甚至能够隐约看到隐在西装下隆起的肌肉。 萧远舟看看保安的西装，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西装，好像有点像，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就是想换更好的西装，也是有心无力。 他目不斜视跟着唐青枫往里走，还没进门，就被人一把拽住：“小舟？你怎么追来了这里？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是偷渡来的吧？你快走，不然我报警抓你！” 第64章 后妈 萧远舟回头看过去，这不是自己消失了四年的后妈郭淑芬吗？她怎么在这里？ 不等萧远舟多想，郭淑芬已经开始叫保安：“抓住他！这个内地佬是偷渡来的！快把他抓起来！” 保安看向已经等在电梯门口的唐青枫，迟疑道：“女士，这位先生是……” “什么狗屁的先生！他是偷渡客！别看他穿得人模狗样，他没有证件，把他抓起来！”郭淑芬推攘着保安让他们去抓人。 萧远舟垂眸看着疯魔一样的郭淑芬，唇角勾起：“后妈，你这么怕见到我，是为什么？我爸呢？还是说，你把他给杀了，拿了钱跟你的姘头远走高飞了？” 郭淑芬脸色微变，梗着脖子叫嚷：“你别血口喷人！我对你爸好着呢！你放什么狗臭屁呢！给我滚出香江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不能来你能来？”萧远舟双手环胸，冷冰冰地看着这个张狂的女人：“你拿着我生母留给我的遗产，变卖了我生母的嫁妆宅子，跑到香江来，丢我在京城自生自灭，这件事，我爸知道吗？” 郭淑芬叉着腰理直气壮：“你别血口喷人！我还给你留了一处小洋楼呢！那小洋楼可值不少钱！还有那些古董字画，我哪一样没留给你了？不够你一个小屁孩儿过日子？做人可别贪心！” 萧远舟冷笑，说的可真好听，小洋楼被收归国有，现在是别人厂子的房子，古董字画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被人给闯进家门，掀开地窖搬得干干净净。 东西放得那么隐秘，还是有人知道，谁告诉的？ 萧远舟上前一步，欺身近前，俯视着色厉内荏的郭淑芬：“那你可真是我的好后妈，你拿走我母亲九成财产，留给我一成，还让我感恩戴德？你一身清贫地进我家门，如今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母亲留下的遗产？” “那也是你爸愿意给的！你要闹找你爸闹去！”郭淑芬理不直气也壮。 萧远舟抓住郭淑芬手腕，就往里面拽：“那正好，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们对峙一下，该给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萧远舟知道这些钱是要不回来的，最起码现在要不回来，可是最起码，恶心也要恶心死她。 郭淑芬可不敢跟他上楼，她用力挣开萧远舟的手，转身跑出去，正遇到巡逻的警察，抓着警察就喊：“那边有个偷渡客，他是偷渡来的！快把他抓起来！” 警察立刻进门，将萧远舟围起来，伸手就要抓人。 萧远舟可不会跟他们抵抗，这些警察都是配枪的，有个意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很顺从地伸手让警察把自己拷起来，甚至转头对唐青枫喊：“师姐，我去去就来，你先去忙。” 唐青枫早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到了，她躲在最里面，身形藏在阴影下，不止看不到面容更看不清人影，听到萧远舟的话，她摆了下手示意知道了。 郭淑芬翻个白眼，又冲着唐青枫嚷嚷上了：“这是谁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让进？我们这是高档住宅小区！高档！里面可都是富豪，是上流人，这女人跟偷渡客一起来的，不会是guigong带着鸡跑来做生意的吧？” “我可告诉你们，咱们这是上流人士的高档小区！你让鸡进来，肯定有住户投诉，到时候让你们都丢了工作！” 郭淑芬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保安知道她是业主，就算心里不高兴，也只能忍气吞声。 唐青枫隐在暗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步都不出门。 电梯“叮”一声，一道人影步出电梯，他扫了一眼隐在暗处的唐青枫，皱了下眉头，又看向仍在叫嚣着的郭淑芬，缓缓走到大堂前：“这是什么情况？” “九哥。”保安看到九品，长松口气，快步上前低声把前因后果说了。 九品拧着眉头，上下打量一眼郭淑芬，嗤笑道：“真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住进来了。” 郭淑芬敢跟保安叫嚣，可面对九品，她可不敢放屁，她不知道九品是谁，但是多次见到他被数个黑衣人簇拥着，肯定是哪个富豪，身边保镖如云。 再看这个气势，这挺拔的身姿，要不是自己人老珠黄，郭淑芬都想立刻扑上去，饶是如此，她还是摸了摸头发，整理一下仪容，用还不怎么熟练的粤语，附和道：“可不是吗？我们这里住的都是像先生这般的上流人士，不是那些地痞流氓能比的。您呐，可要给这栋大厦的物业好好说一说，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哦？” 九品看她眼角直抽抽，忍不住后退一步，抬了抬下巴，问：“她眼睛有毛病？” “可能吧。” 保安打量着郭淑芬点头。 九品对着郭淑芬一抬下巴：“把人打发走。” “好嘞！” 保安当即揪着郭淑芬的衣领把人放到门外。 郭淑芬人都傻了，扭头就看到九品把那个女人给迎进了电梯，她当即跳脚：“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原来这只鸡是他要吃的啊！” “啪！” 一个耳光，扇在郭淑芬脸上，她愣住，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都看看啊，保安欺负业主了！有这样的保安吗？真是胆大包天了啊！” 保安撸起袖子，露出狰狞的肌肉来，嗤笑道：“不服报警啊。” 郭淑芬看到这魁梧的保安，害怕极了，买房子的时候，觉得这保安魁梧有安全感，现在被打了，害怕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就跑：“对，我报警！报警！那个小兔崽子还在警察局呢！我要看看小兔崽子被赶出香江！” 警局内，萧远舟拿出了证件，正八经的进出香江的证件，介绍信，警察看到以后，哭笑不得道：“你早点拿出来也不用走着一趟了，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萧远舟用纯正的粤语回道：“我是做设计师的，来香江交流学习，见过内地的警局，也想来看看香江的警察局内部什么样子。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我放弃了，岂不是可惜？” 第65章 九品的豪宅 内地来交流的设计师，这让几个警察来了兴趣，当即有人表示可以带着他参观警局。 萧远舟当然开心，上辈子看了多少部tvb的警匪剧，对警局有着天然的好奇，他跟着警员刚准备在警局溜达，郭淑芬就跑了进来：“我要报案！” 随后，她看到萧远舟居然好好地站在那里，惊讶地指着他问：“他是偷渡客，怎么能出来！” 警员说：“他持有合法证件，是前来交流学习的。女士，随意污蔑他人是要背负法律责任的。” 郭淑芬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指萧远舟就说：“你别被他外表骗了，这个人是guigong，带了鸡去我们大厦送外卖。” “我们这一片都是富人区，你当警察的应该是知道的啊，怎么能有人送外卖到这里来呢？你快去抓他们！” 警员看过萧远舟的证件，也知道带着他的是他的师姐，很有名的设计师唐青枫，唐小姐，他冷冷看着郭淑芬说：“女士，诽谤他人，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郭淑芬面色一变，嚷嚷着：“这法律责任，那法律责任，你们警察钻法律眼儿里了是吧？” 警员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说，他看傻子一般看着郭淑芬说：“女士，法律是这个世界上的准则，无论您走到哪里都要遵守律法。在香江，就要遵守香江的律法。” “女士，您是否报案？如果报了假案，我们警察会追究你们浪费警力的罪责，当事人也会追究您的诽谤罪责，您最好想好了再报案。” 郭淑芬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你们真是狼狈为奸！” 郭淑芬说完恶狠狠地瞪了萧远舟一眼，转身跑了。 警员无奈地看向萧远舟：“你瞧，在警局里，什么形形色色的人，什么奇葩事儿都能见到。” 萧远舟附和地说道：“也算是人生阅历了。” 萧远舟从警局出来，又回到大厦，这次保安都认识他了，告诉他去几楼后还帮他按了电梯。 高楼层，等电梯都要好久，电梯打开后，金光晃地人眼睛都睁不开。 萧远舟没有准备，被晃了一下，他闭了下眼，才步入电梯。 电梯里头顶的灯光配上金色电梯内饰，营造出一种豪奢的氛围。 果真不愧是“上流人”住的地方。 萧远舟感慨一番，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动，还好，今天没什么人要用电梯上去也比较快。 这种户型是一梯两户的，萧远舟出了电梯只看到一户，他过去敲了敲门，门就开了。 是唐青枫开的门，一眼看到他，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她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说话，默默侧身让开一条路，又指了指地上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 萧远舟换好拖鞋，随着唐青枫进去，就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他愣住：“是你？” “我们真是有缘。”九品看着萧远舟笑起来。 萧远舟也觉得很有缘分：“太巧了。您这是……” 九品一指唐青枫：“唐小姐帮我设计新宅，你也来看看。” 萧远舟当即在九品身边落坐，自来熟的模样让唐青枫皱起眉头：“小舟，坐这边。” 九品一抬手，一边示意佣人倒茶，一边说：“昨天我遇到点事情，这位小兄弟搭了把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不必见外。” 唐青枫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天萧远舟救的人就是九品啊。 她稍稍放心：“那我们接着说我的设计方案？” 九品点头，他虽然跟萧远舟还没有互相自我介绍，不过后面有的是时间。 萧远舟也不着急，他还没见过师姐的设计呢。 九品的新宅是上下四层的别墅，占地颇大，下面还带了双层的地下室。 在唐青枫的设计中，一层是客厅厨房以及佣人房，二层是客房，三层主人房，四层则做成了健身房。 九品对唐青枫的设计风格很满意，就是布局不是很满意：“四层做健身房会不会吵了？”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九品肯定不会告诉她，别墅主要都是谁在住，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不如把健身房放到地下二层？地下一层有小半层露在外面，采光不错，做成会议室以及游戏房不错。” 唐青枫蹙眉看向萧远舟：“地下室可以做私人影院的，用来做健身房浪费了。” “可以挖啊。”萧远舟一张手，比画一下说：“院子极大，地下应该会有一部分的区域可以用来挖掘扩大地下室范围。” 九品眼睛一亮，显然喜欢萧远舟的建议，他又问：“那顶楼做什么？” 当然了望塔了。 萧远舟盘算着时间，说：“76年，鹰国出了彩色监控，有了监控，可以节省人力巡逻的时间，而且还可以在一些容易忽视的角落，安装上摄像头，这样可以避免宵小潜入。” 九品登时来了兴趣，这个他都没听说过，他换了个姿势：“详细说说。” 萧远舟喝了口茶，然后拿起别墅的平面图，点了几个地方说：“那边地形我没去看过，不知道具体什么样子，但是就这个平面图来看，这里，这里，可以安装几个监控，对准院子。” “这里，安装监控对准大门口以及后院，如果您愿意的话，地下室以及会议室，乃至书房都可以安装监控。” “这样的话，一楼需要一个可以看监控的房间，四楼也可以做成一个安保室。” 所谓的安保室也是了望塔，四楼风景好视野好，一般人家可以用来做主人房空间，或者也是个品下午茶的好地方。 可对于九品这样，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人来说，四楼用来做了望塔再合适不过。 唐青枫听着萧远舟这样布局，眉头拧成了疙瘩：“小舟，这是住宅，山顶豪宅区，不是内地让你盖碉堡的。”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微微一笑：“师姐，你要对我有信心，我相信先生需要这个设计。” 唐青枫观察着九品的脸色，硬着头皮道歉：“九品先生，对不住，我这小师弟才大学一年级，刚刚接触了设计，他什么都不懂，让您见笑了。” 第66章 介绍一单生意 九品却笑起来，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样子，他语重心长地说：“小老弟观察仔细，他的想法我很满意，这样，我别墅的设计方案你们两个一起做。你负责一二三层，他负责地下室跟四楼以及外面的设计。主设计师还是你，我要他布控监控，对了监控你可以搞到吧？” 唐青枫毫不犹豫点头：“当然可以。” 即便她不可以，她公司也可以。 萧远舟却说：“监控这件事，事关重大，您还是自己找人购买并安装的好，我可以提前设计好安装位置，走好电路。” 九品也是第一次安装监控，没注意到这些，现在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反应过来，他对萧远舟更加满意：“你救了我，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叫九品。” “我叫萧远舟。”萧远舟对九品伸出手，不卑不亢地跟他握手。 唐青枫看看萧远舟又看看九品，低头看着设计图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唇色立刻变得惨白。 难怪当初接这个单子的时候，公司很多人想接又不敢接。 大老板又叮嘱她小心伺候着，别得罪了这位客户。 原来是混黑社会的啊。 唐青枫来了香江几年了，一直闷头搞设计，好好工作，哪怕被同事排挤，她都没放在心上，是凭着自己的硬实力走到今天的。 自然，她这样的人对外界的所有事情是从不关注的，可是萧远舟的话都这么明显了，再结合她知道香江黑社会泛滥，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九品是什么样的人了。 不自然的，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很明显是怕了。 九品没漏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说：“没关系，你们如果怕了，可以不接。” 唐青枫怕是怕，但是一听这话，立刻摇头：“不怕，没有怕，您放心，”她抬头认真看着九品说：“我一定会把您的房子好好设计好的。” “之前是我没搞清楚您的需求，现在我来重新问一下您的需求好吗？”进入专业状态，唐青枫就没那么怕了，血色一点点回到她的唇上，就连她的眼睛也多了几分别样风采。 九品看得呆了一瞬，又看向萧远舟，笑道：“你小子好福气。” 萧远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正想问，唐青枫的问题已经问了出来：“别墅日常住几人？厨房餐桌需要多大？厨房煎炸烹炒都需要吗？您有什么不喜欢的颜色或者事物吗？” 九品一一回答。 萧远舟在一旁认真听着，唐青枫问得很是细致，小到床单被褥喜欢用什么料子都问到了。 萧远舟不禁有些疑惑，他们是设计师，不是给他布置家里摆设的佣人阿姨，还要考虑这些吗？ 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等回去了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妙龄少女悄然在九品另一侧落坐，小手碰上一个做得很是精美的册子：“九哥，晚餐吃什么？” 九品这才发觉时间晚了，他看向萧远舟：“晚上在这里吃饭，你救了我，我也要好好感谢你才是。” 萧远舟没答应，先行看向唐青枫。 唐青枫没有犹豫地点头：“好啊。” 说完，她看向少女，问：“请问你也会搬去别墅居住吗？到时候是不是你来用厨房？” 少女眼睛一眨，俏皮地看向九品，用自己傲人之处压向他的胳膊，娇声问：“九哥，我可以搬过去吗？” “自然可以，你都把我的胃口养刁了，离了你怎么能行。”九品捏捏她的下巴，一手顺势换上她纤细的腰肢，往怀里一带就吻了上去。 萧远舟当即别过头，却碰上唐青枫嫣红的脸颊。 少女轻轻推开九品，笑道：“来点菜吧。” 九品翻开册子，看到里面一个个素淡到让人没胃口的菜色，直皱眉：“我想吃辣子鸡，想吃生鱼片，想吃……” “嘘，您不能吃。” 少女纤细的食指按在九品唇边，旋即又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他的伤还没好。 九品叹口气，眼睛一转，又说：“那今天有客人，我不能吃，总能看吧？你清蒸一条大黄鱼。” 少女无奈点头，又看向萧远舟跟唐青枫：“两位可有忌口的？” 唐青枫轻轻摇头：“我都行。” 萧远舟看了眼九品，笑说：“我不吃辣。” 少女眼睛倏然一亮，她看向九品，笑说：“您瞧，也不是我不想给您做，关键客人不吃辣，您呐，这几天就委屈点自己的嘴，可好？” 少女说着起身去往厨房。 唐青枫跟着过去，看看她的身高跟厨房灶台的适配度，又发现了在厨房放着的几本小册子，她拿起来翻了一下，发现都是菜谱，就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都是我做的菜，方便九哥点菜。”少女对这个很骄傲：“九哥可喜欢我的手艺了。” 唐青枫看着少女开始备菜，想着刚才听到的话，问：“九哥胃口偏重？那厨房日常油烟就大吧？那需要设计得巧妙一点，让油烟味传不到客厅……” 唐青枫一边跟少女聊着，一边又问了她的身高，还拿出尺子测量了橱柜的高度：“你洗切炒都有点费劲，这里需要改进，回头你跟我去别墅看看，厨房如果是你在用，最好你也参与一下设计，这样以后用的会顺手很多。” 少女手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哀伤，旋即又笑起来：“好啊。” 唐青枫跟少女在厨房聊得热闹，客厅里，萧远舟跟九品也很是聊得来。 萧远舟对香江以及未来国际形势的发展很有几分见地，让九品很是喜欢。 九品有些惋惜：“你要是能留在香江帮我就好了，不过你是读书人，还是适合安稳的生活。” 萧远舟正色道：“刀头舔血到底危险，我觉得还是做实业最好。如今香江蓬勃发展，做点什么都比混黑社会强，收保护费这些，朝不保夕。” 九品生来就是黑社会，从没想过做别的，他点点自己的肩膀，说：“我们现在也有实业，安保物业公司就是。别人卖摇头丸，我不卖，这些还不够吗？” 萧远舟摇摇头，眼里的敬佩却多了几分，黑社会不碰黄赌毒是不可能的，不碰毒，那真的是倍加难得：“买卖毒品，来钱很快，您不做这些，手下人没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所以他才会被内鬼设计受了伤。 要不是遇见萧远舟，他这条命大概要交代在那条阴暗的小巷子里。 九品目露不善地看着萧远舟：“你这意思，是让我卖白粉？” 萧远舟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有来钱更快的生意介绍给你。” 九品意外极了：“来钱快？我不炒股，这东西浮浮沉沉，比我们黑社会还不靠谱。” 第67章 爸爸 萧远舟一指脚下，笑道：“地皮，古往今来，都是最值钱的。香江发展迅猛，现有的住宅区肯定不够了，还要再往周边发展，先囤地皮，再盖楼，这钱赚得岂不是快？九哥在香江日久，肯定比我懂香江地皮以及房价的差异吧？” 九品听完萧远舟的话，沉思不语。 萧远舟又点出一点来：“手下兄弟多，每日里无所事事，就容易出事，盖房子做小工虽然辛苦，但是有个正经活计，总比游手好闲强。更何况内地的发展日新月异，九哥有个正经的公司，日后也好转型。” 他环顾一圈屋内，九哥在香江黑道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姓名，要么是混得不好，要么是死得早。 但是看屋里环境，不像是混得不好的样子。 萧远舟就又多说了两句：“兄弟们刀头舔血是快意恩仇，只是没人生来是愿意打打杀杀的，谁都想有个稳定的生活，不是吗？” 最后这句话是最触动九品的，谁生来想当混混？不过是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为了生活才不得不去跟人拼命。 他说：“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到了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莫名多了几个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赛一个的妩媚动人。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见她已经呆住，连忙拉她一下：“师姐。” “哦。”唐青枫回过神，连忙收敛自己的惊讶。 萧远舟倒是不意外，赌城的大佬，媳妇都娶了好几个了，没名没分的女人谁知道有多少个。 九品身边的女人…… 就是多了点，一共六个，燕瘦环肥，平分秋色。 九品看了眼两人，对着身边的女人一抬下巴，说：“介绍一下自己，让我兄弟们认识认识。” 女孩子们依次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个个欢声笑语，萧远舟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并不是真名，也只是含笑点头打招呼。 吃过饭，唐青枫又跟九品敲定了一下变动的细节，顺便又问了问这几个女孩子是不是一起住，对于房间装修有没有要求。 那要求可就多了，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说得好不热闹。 萧远舟只觉得哪里不太对，昨天刚来，她就告诉自己，要早点回去，现在都九点了，她还不着急回去…… 这是为什么？ 怀着疑问，萧远舟跟九品聊到了十点多，再待下去真就不礼貌了，方才起身告辞。 唐青枫装好笔记本，以及九品给的别墅钥匙，起身道：“这次修改设计稿，大概要几天的时间，我们下次直接约在别墅那边？实地看过才知道设计合不合适。” 九品给两人一张名片，说：“到时候再约，我就不送你们了，下面会有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九哥身上有伤，还是好好修养的好。”萧远舟跟九品握了下手，跟着唐青枫一起告辞离开。 电梯里。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师姐，你不对劲。” “没见过大场面，被吓到了。”唐青枫又恢复了高冷模样。 萧远舟见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问，转而问起设计的事情：“为什么问得那么细？连床品都问了？” 唐青枫说起专业的事情，就没那么高冷了，她细心解释：“床品的颜色，面料，可以跟室内装修搭配。喜欢冷色系，我可以给床头软包，窗帘，做冷色系。喜欢暖色系就做暖色系，这样无论搭配什么颜色，只要是这个色系的，就会很协调。” 萧远舟若有所思：“那如果喜欢花色呢？碎花或者大红大绿，或者喜欢冷色又喜欢暖色呢？” 唐青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抬杠还是挑刺？” “我很认真地在问问题。”萧远舟是没见识过设计师还要管这个的。 唐青枫面无表情地回道：“那当然是让他决定房间要冷色系还是暖色系，只要他入住的时候，颜色是相符的，后期他想换就自己换。” “而且，也不是不可以换窗帘，像是全屋白色，或者暗色，就好搭得多。白色白搭，暗色系，可以用亮色做一个撞色，也可用暗色做出来一种空间层次感……” “叮” 电梯在忽然停下，唐青枫头皮一麻，话语一顿，看着电梯外进来一男一女，她登时浑身僵住。 萧远舟看着来人，也是一愣，眉头狠狠拧起来。 萧恒看着忽然出现的萧远舟，意外极了，他一步跨进电梯，抓住他的胳膊问：“小舟来了？快来家里坐，家里坐。” 萧恒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拽出来。 唐青枫皱着眉头，在电梯即将关闭的一刻，迈了出去。 郭淑芬一反下午恨不得把萧远舟关进监狱的态度，笑得亲热极了：“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今儿个外头喜鹊喳喳叫，定是贵人到！这不是小舟来了吗？” 她是半点没提今天下午见到萧远舟的事情，并且都不看唐青枫一眼，只在萧恒不注意的时候给萧远舟使眼色：“小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呢？我们好去接你。” 萧远舟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说：“我是来公干，不是来找你的。” 萧恒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他遗憾地松开手：“你来公干？内地什么工作都能出差来香江了？” 萧远舟插着兜，看着郭淑芬殷勤按下电梯按键，嘴角起了一丝讥讽：“爸，你对国内太不了解了。我现在考上了大学，念大学呢，老师派我来香江办点事。” “要不来这一趟，我也不知道如今爸爸跟阿姨住这么好的地方，毕竟你们走的时候，连个消息都没留，几年过去更是一封信都没有。” “今天遇见，也是我们父子的缘分，爸，我没钱了，这次出来还是拿得老师给的路费，生活费也是师姐在管着，你给我点钱吧。” 萧恒一听，看向站在萧远舟身边的唐青枫，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你师姐？” 郭淑芬看电梯还不来，有点着急，可又不能不说话，她一边频繁地按电梯，一边故作热络地问：“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叫什么？” 第68章 母女 唐青枫寒着一张脸，目光探究地看着郭淑芬，满脸的不高兴都能溢出屏幕了：“我姓唐，青枫，唐青枫。” 郭淑芬不是很高兴她的态度，往后退到萧恒一侧，才冲着唐青枫瞪眼：“说名字就说名字，你这个眼神什么意思？” 唐青枫见郭淑芬果然想不起自己是谁，冷哼一声，道：“小舟，走了。” 电梯同时叮一声打开，里面的几人看着外面几人，见他们没进来的意思，催促道：“进不进电梯？” 唐青枫当先一步进去。 萧远舟站在电梯门口，看向萧恒：“爸，几年不见，你真的一分钱都不给我吗？” 这栋楼上上下下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外面没几个女人没几个私生女？ 可闹得再难看，没人亏过女人孩子钱的。 顿时，电梯里几个人看萧恒两人的眼神都变了。 郭淑芬笑都笑不出来，尤其是在看到电梯里有个女人，正是自己想巴结一直没巴结到的某大佬的女人后，连忙打开自己的手包，抓一把钱塞给萧远舟：“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跟你爸爸置气也不能坏他名声不是？” 萧远舟看着手里一把钱，不是很满意：“阿姨，几年没见面就这么点钱就打发我吗？我在大陆，可是连肉都吃不起呢。” “再给你点，拿走拿走。”萧恒还没说话，郭淑芬立刻就解了萧恒的腕表，又连同自己包里的钱，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摘下来一股脑塞到萧远舟手里：“这些够不够？” 萧远舟看着珍珠项链，满意了：“够了，够我在大陆生活几年了，你们放心，我大概这辈子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他说完就走进电梯。 随着电梯门关上，萧恒才察觉出不对：“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嗐，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呗。”郭淑芬怕他知道萧远舟下午来过的事儿，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才看到周懂事的妻子周太太了，也不知道今天这么一遭，周太太还肯不肯见我。” 周恒果然被郭淑芬转移了注意力，他一脸急切：“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周太太见你一面，我们的厂子……” 萧远舟跟唐青枫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气氛诡异的安静，就连九品的司机，都察觉出不对来，连忙打开了车上的音乐缓解一下气氛。 到了家里，萧远舟看着唐青枫一言不发地进了卫生间，过了半小时都没看到她出来，他担心地过去敲门：“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唐青枫打开门，红着眼眶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却仍旧不说话。 萧远舟见状，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去给她倒一杯温水来：“喝口水吧。” 唐青枫紧紧攥着水杯，一口喝完里面的水，然后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萧远舟只当她睡觉了，把客厅跟卧室之间的纱幔放下，关了灯，走到书桌前，拧亮台灯。 灯光下，他把萧恒的腕表，郭淑芬的珍珠项链一起放到桌上，拿出一块干净的布，细细擦拭项链。 这珍珠项链，是他母亲的遗物之一，被郭淑芬抢走以后，没想到还能拿回来。 而腕表，也是当初外公花大价钱买来送给萧恒的，为的也是让他对自己的母亲好，对自己好，谁知道，母亲在婚姻中消磨了生命，他转眼就娶了别的女人，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自己就成了没家的孩子。 如今腕表回来，也算是自己为母亲，为外公，讨回了一点点利息。 萧远舟把珍珠项链仔细擦拭干净，找来干净的手帕包好，放进行李袋里。 至于腕表，等明天找个地方做一个日常维护保养，再清理一下，他可不想这上面留下这对狗男女一点儿点儿东西。 萧远舟忙完后，看了眼床的方向，唐青枫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他有点担心，探头看了看，又坐了回来。 睡是不能睡了，萧远舟干脆找出别墅的平面图，试着设计一下别墅的监控系统。 现在的摄像头清晰度，角度是什么样的，他都不知道，只能按照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多设计几个，如果自己有时间，能够看到这个时候的摄像头的话，也许还能再有所修改。 人忙起来，就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何时，萧远舟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看向床铺，就见唐青枫坐了起来。 他当即起身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问：“师姐，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唐青枫张了张口，发觉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萧远舟连忙递上一杯水。 水润了嗓子，唐青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说她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 萧远舟疑惑，她是谁？ 唐青枫定定看着萧远舟，似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是郭淑芬，她是什么样的人？” “郭淑芬？我继母。” 萧远舟说完，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来，他迟疑着问：“我能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吗？” “她是我生母。” 是的，唐青枫用的是生母的字眼，而不是妈妈，不是母亲之类的称呼。 她神色哀伤，又透着几分不甘心：“你跟我说说，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跟你爸爸结婚的？” 萧远舟有点不敢相信，唐青枫都三十多了，郭淑芬才四十多岁，怎么会是她的妈妈？ 他当然也问了出来：“我继母才四十二岁，师姐你……” “她改过年龄。”唐青枫的声音很肯定，她幽幽地说：“当年，她生下我就跑了，我是我外婆带大的，直到外婆去世，都想着她能够回去看一眼，可是她没回去。” “她不知道，我生父，没养过我一天的生父，在外婆去世后，要把我带回去，让我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给他养儿子，要把我卖了，给他们家换钱。” “我好容易逃了出去，到了京城，想办法上了大学，他们又追到了学校去，我没办法，只能来香江。” 一滴泪从她脸颊滑落，唐青枫居然笑起来：“要不是老师看到我遭受家里折磨，他怎么肯放我来香江？我一个穷学生，又哪儿来的合法手续能够在香江逗留，找工作？” 第69章 唐青枫跟郭淑芬的渊源 萧远舟惊愕地看着唐青枫，他跟师姐，还有这样的渊源？ 他拿来纸巾，递到唐青枫手里，开始说起郭淑芬跟他们家的渊源： “记忆力，我爸跟我妈经常吵架，好像是他总在外面夜不归宿。但是又抓不住外面的女人是谁。” “内地那时候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妈内外的事情忙的心力交瘁，导致身体一直不好，熬得油尽灯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妈没了没多久，他就带着那个女人进门了，一起进门的还有跟我差不了几岁的弟弟。” “我妈当初嫁给我爸，陪嫁了几套房产，还有不少的衣服首饰，特殊时期，还主动上交了不少。” “她进门之后，就陆陆续续把我妈的东西收走了，说是家里开销大，上下打点需要钱……” 萧远舟仿佛在回忆别人的事情一般：“我的房间本来是家里最好的，她一来，就把房间给了我所谓的弟弟，说孩子小时候受苦了，需要好好养着，风水上我的房间对他身体有好处。” “又说我是大的，应该让着弟弟，我打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让外人知道了，只怕会给我小鞋穿，只有让我穿得不好，吃得不好，外人才不会找我们家的麻烦。” “我爸爸信了她的话，给我吃发霉的饭菜，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她却穿金戴银，给自己的儿子，买最贵的衣服，出入友谊商店。” 萧远舟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后来他们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她受不了低调，受不了明明有钱却要吃糠咽菜，就变卖了家产，撺掇我爸跑来了香江。” “我那天有事出去，回来才知道，我的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被这个女人私下给卖了出去，我的东西都被丢了出来不说，我也才知道，那时候她帮我上报了要去下乡。” “我查了一下，我要去的地方，跟那些劳改犯在一个地方，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想办法，托了关系，才改了一个地方，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远舟说完，耸了下肩，看着唐青枫就笑了：“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姐姐？” 唐青枫的眼泪骤然止住：“我不想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你还是叫我师姐吧。” 萧远舟点头，乖乖地叫：“师姐，所以郭淑芬她到底多大？” 师姐都三十好几了，能生下师姐的年龄…… 郭淑芬要比他爸大好几岁吧？ 唐青枫伸出一个巴掌，说：“最少五十岁，也许五十一二。她生我的时候才十三岁，我外婆逼问她到底是谁搞大了她的肚子，她也不说，生了我，她就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了。” “外婆说她打小就不好管教，认为我跟我妈一样，是个贱货，saohuo，所以我记忆力的生活都是打骂出来的。” “但是她对我也好。”唐青枫神色有些哀伤，也有些委屈：“我跟我妈不一样，所以外婆让我读书，我就读书，不让我出门，我就不出门，每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外婆去世后，族里的人把外婆的房子收了回去，嫌弃我晦气，把我扫地出门，我生父找上门，我以为我要有个家了，谁知道……” 这些话唐青枫刚才说过，这会儿就没再重复，轻叹口气，说：“所以后来我又跑了。幸亏外婆让我一直读书一直读书，让我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从生父那边跑出去，就去上学了。” 萧远舟感叹：“外婆真好。” “我跟你没关系，别叫外婆。”唐青枫很反感跟郭淑芬扯上关系，现在看萧远舟也有几分不顺眼。 她起身说：“我去洗脸，你快去睡，别让我看到你再晃悠，不然我让你滚。” “遵命，师姐。” 萧远舟连忙利落滚蛋，跑到沙发上睡觉。 唐青枫诉说完了心事，心情好多了，洗漱过后躺下也能睡得着了。 遇见萧恒郭淑芬的事情，在两人这边，都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两人刻意不再提起，更不用再去那栋大厦，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般。 周一，唐青枫带着萧远舟去了公司。 唐青枫的老板得知这是唐青枫的师弟，又得知九品看重他，此次设计他也有参与，当即拍板决定：“小师弟的工资，公司付了，就按照临时工的价格算。别嫌弃，年景不好，生意都不好做。” 萧远舟可不相信年景不好这样的话，不过他也没必要在这里跟师姐的老板抬杠，只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香江地方虽然小，但这可是设计公司啊！ 再小的地方，唐青枫也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老板就在唐青枫办公室外面给他安排了一张桌子，一应需要的办公用品都给配齐了。 萧远舟就此在唐青枫的公司里安营扎寨，没日没夜地画图。 唐少杰跟程多多再忙，也有休息的时候，萧远舟是真的不能休息，下班了到家里继续加班，上班了就带去公司继续干。 萧远舟本以为一周就可以把新的设计图做出来，但是唐青枫精益求精，老板更是每天都要看稿件，他还有自己的修改意见。 还要跟装修工人碰头，图纸上面的效果到底能不能一比一地落地，就要看他们了。 这一周，他们往别墅跑了都不止三趟了，一次次地核对每一处的数据，每一处的细节。 装修工人都被他们两个搞得头大：“颜色非要这个吗？换一个吧，大差不大。” “这个板子不行的不行的，太硬了，不好切割做造型的。” 唐青枫寸步不让：“不行，就要用这个板子，我知道你们能做，就是不想做。别给我偷懒，哪次工钱少了你们的？” “还有墙漆的颜色，一定要浅一度，哥，我知道你可以的，你要是调出来这个颜色，以后你的工钱肯定能够往上再走一层。” 唐青枫软硬兼施，每一个工人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萧远舟算是见识到了，也理解了师姐一直冷脸的原因，这些工人啊，你表现得太好说话是不行的。 更何况，师姐那样的家庭，也成长不出来太绵软的孩子，因为太绵软，根本活不到现在。 第70章 小何 忙活了一个多星期，萧远舟跟唐青枫终于看到了调出来的三种颜色的墙漆，以及做出来板材的样品。 这会儿唐青枫才跟九品打了电话，约他来别墅看设计图。 萧远舟在楼下等候，车一下子来了九辆，先停下三辆，从上面下来的黑衣人将别墅团团围住，几个人快步进入别墅四处查看。 最中间的一辆豪车上，下来一个人。 他一件黑色夹克，眉宇间透出几分杀气，看到萧远舟的刹那，他眼神明显透漏出来几分惊讶，旋即隐没下去，转身拉开车门。 九品在一性感美女的搀扶下下车，这个美女，不是萧远舟上次见过的那几个的其中一个。 萧远舟只看了一眼，就没有过多关注，他对九品伸出手道：“九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九品握住萧远舟的手，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吓到你没？不好意思，他们不放心，非要来这么多人。” 萧远舟看向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就是他跟大何有八九分相似，他笑道：“事关自己的小命，小心点是应该的。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易地而处，我压根就不会出门。在家里也要把窗帘拉上，以免有人聚集。” 九品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好孩子，我喜欢，走，我们进去看看。” 萧远舟跟着九品一起进去，边走边介绍院子里用石灰画出来的地方，以后会布置成什么样。 哪些监控需要安装在什么地方，哪些地方可以喂养一些狼狗用来看家护院。 萧远舟又说：“就是不知道那些监控的角度是在多少度，如果是一百八十度，这边就需要多安装几个机位，如果是三百六十度，那就可以少安装几个少一些预算。” 萧远舟即便没在这个年代看到过监控，接触过监控，也知道，无论什么东西，在新生的时候都是贵得离谱的。 就说手机，最初叫大哥大，那么大的搬砖，几万块一个，到了后世，几百块就可以买一个有基本通话功能以及上网功能的手机。 至于说座机，现在申请不光需要钱还需要关系，再往后到了九几年，装机也需要几千块。 再到后来，家家户户都淘汰了座机了。 九品也知道这东西贵，财大气粗地很：“没关系，多装几个安全。” 萧远舟哭笑不得道：“是安全，但是也需要更多的显示器来看监控，到时候也就需要盯监控的人用心了。” “我这些弟兄都用心的。”九品很相信自己的兄弟。 萧远舟顺势一指那个跟大何很像的人，问：“他是谁？很像我一个朋友。” 九品把人叫过来，说：“小何来，我兄弟有话问你。” 他又跟萧远舟说：“那天就是他把人给引开，才让我有机会遇见你，让你救了我。要不是他，我等不及你救我，我就交代了。” 小何一张脸没什么表情，走到萧远舟面前郑重鞠躬感谢：“多谢恩人救了老大。” 萧远舟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个兄弟？” 小何承认得很痛快：“我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大何，平常喜欢走私点小东西去内地卖。” 萧远舟没想到他承认这么痛快，他当然也痛快承认：“我就是跟大何合作的内地的学生，他有没有提起过？” 小何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面上仍然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是有提过，说是京城几个学生。不过，他有说过，其中一个好像是内地一个官，是鹏城的，你是……” 萧远舟没透漏唐少杰的身份，只说：“我只是其中一个。回头有缘会再次见到的。” 萧远舟也才想起来件事儿，他忘了问唐少杰，来到香江以后，有没有见过大何，不过想来也见过了，不然万一大何带了东西跑去内地，却看不到人，不是白跑一趟？ 小何点了下头，就又退到后面，继续尽自己保镖的职责。 萧远舟带着九品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指了一块地方，说：“上次没有说建不建泳池，如果建的话，这个位置不错，当然地下室也有一个地方适合。” “那如果这里不修泳池，你打算用来做什么？”九品起了好奇心。 萧远舟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什么都不弄了，这样视野好，外面什么情况一目了然，屋子里只要拉上窗帘，外面就看不见了。” 萧远舟又说：“也可以种一点矮的灌木丛，例如绣球花之类的，植株矮一点的花卉。” 九品转头看向小何，见他点头，就跟萧远舟说：“泳池就修在地下室，至于安保方面的问题，你跟小何对接，以后他会常来。” “好。” 萧远舟应下，说话间，他们就进了别墅里面。 这会儿别墅里都是毛坯状态，不过在正中间摆了一张木工用的大桌子，现在这张桌子被唐青枫给占领了。 每一层的设计图摊开在桌子上，唐青枫见九品进来，看向萧远舟：“你先把地下室以及四层的介绍完，我再介绍。” “好。” 萧远舟拿起自己的设计图纸，跟着九品先去地下室，一一说了哪些部分的功能，又根据九品的意见现场记录修改。 最后又敲定了地下室里泳池的位置，萧远舟才跟着九品又上来，唐青枫收拾了自己的设计跟着他们一起上四楼，她不可能让九品看完四楼再去一楼，再一层层地爬楼梯，这不礼貌。 萧远舟把自己记录的修改意见给唐青枫看：“师姐，这是需要修改的地方。” 唐青枫扫了一眼，还行，主材上面不需要做变动，就省心多了。 唐青枫接着开始从三楼往下，介绍各处的设计，然后她说：“我觉得这个别墅内部空间比较大，其实可以做一个电梯，不知道您需要吗？” 现在的别墅内部，基本没有人做电梯的，唐青枫也是跑了好几趟才觉得有电梯会方便很多。 九品是刚刚伤愈，身体还有一点点虚，这跑上跑下的确实觉得累了：“你有设计图？” 唐青枫点头，这也是他们设计图做了一周多的原因之一。 她坚持要电梯，老板觉得不需要，万一老板不要，岂不是还要返工？ 第71章 打个赌 所以有电梯跟没电梯，基础硬装的风格上面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设在别墅内部的电梯跟楼梯的位置。 九品看过之后，对设计很是满意：“不错嘛，就是这个钱，要多几十万吧？” 唐青枫点头：“家装电梯的话，原本的楼梯要拆掉，重新选位置做楼梯，楼板浇筑铺设，电梯等等下来，费用会高上小一百万。” 当然多出来的这么多钱，唐青枫也能拿不少的提成，这一点她是不会说的，选择权放在了九品手里，她作为设计师只负责交出最好的设计。 九品自然看得出两张设计图的好坏，他自己也不缺钱，不用怎么多想就拍板定了：“就用电梯了。” 说完她身边的美女俯身低声说了一句话，九品又跟唐青枫说：“晚点开工，我请了先生过来看风水设计图回头还要再修改一下。” “好。”唐青枫毫无疑义。 萧远舟却有些无语，他是知道香江有些人是迷信风水的，他原本以为会是装修完了才让风水先生过来看，没想到还没装修就已经插手了。 唐青枫跟九品敲定了风水先生过来的时间，又选了墙漆的颜色，这才带着萧远舟离开。 一连忙了一周多，现在事情落定，只等着风水先生的意见就可以开工了，唐青枫的精神也松懈下来，她直接给萧远舟放假：“玩儿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两人居然还有郭淑芬这一层关系后，唐青枫对待萧远舟的态度就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虽然还是那么冷淡，但是口气却多了几分宠溺，就好像姐姐对弟弟那般。 萧远舟早就想去清洗腕表了，他跟唐青枫先回家，拿了腕表。 唐青枫见状，问：“你还打算留着？” 萧远舟一想，这是外公送他爸的，他爸对他也不怎么好，自己留下干嘛？干脆卖了吧，他直接点头：“找个地方卖了。” 唐青枫递给他一张名片：“这家店，你过去看看，给的价格一向公道，最基本的是不会欺负你是内地人就骗你。” 萧远舟接过名片，拿着表找到这家店。 十多年前，这一块表就是六万块买的，现在回收，打个折，也卖了两万八千块港币。 萧远舟拿着钱转身进入银行存起来，这年月，在香江，钱还是放银行里安全。 领了支票簿，萧远舟就去找唐少杰。 今天不是周末，唐少杰跟程多多两个都在上班。 午休的时候，程多多没空出来，唐少杰跟他出来一起吃饭。 “你可算有时间了，你怎么比我还忙？”唐少杰是不理解，一个设计师这么忙的吗？都是实习生，哪儿那么多活？ 萧远舟就把自己做的事情说了：“最重要的还是监控，有点难搞。” 唐少杰还不知道监控这个东西，他问过这是什么东西后，瞬间心动了：“这要是装在宿舍楼上，谁偷了衣服鞋子，不都知道了？我还听说最近女生宿舍里面丢内衣呢，都不知道谁偷的。” 萧远舟没听说过这事儿：“怎么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唐少杰说：“你每天都要钻书里面了，不知道正常。这个监控多少钱？” 萧远舟哪儿知道：“我也不知道，这要让客户买了才能问一下。不过想来应该便宜不了，毕竟还要配电脑去看监控。” 电脑这东西，唐少杰知道，在股票交易所里，他们用的就是电脑，这东西一点儿都不便宜：“这东西还能看监控？” 萧远舟说：“这东西不光可以看监控，联网还可以视频聊天，可以发邮件，比打电话写信还方便，可以直接面对面交流。” 唐少杰此刻狠狠地心动了，他说：“我们回去的时候买一台电脑？” 萧远舟也想买，但是不划算：“电脑我们努努力是可以买。但是怎么联网？买一台不够用，要买两台才可以，宿舍里面可以拉电话线吗？” 唐少杰反应过来，安装电话是需要打申请的，普通人真的安装不了，而且安装电话的钱，也不比一台电脑便宜。 更何况，内地的网路在那边摆着，能不能让电脑联网，有没有网路都很难说。 “可惜了。”唐少杰叹气。 萧远舟盘算一下时间，笑道：“不用可惜，用不了几年，我们内地就能用上电脑，大概到九几年就能普及了。” 唐少杰明显不信，他就在鹏城长大，打小也来过香江几次，完全知道香江发展的日新月异，内地跟香江比，到底落后了多少。 现在长大了，在股市里接触到的，更让唐少杰明白了华国跟世界的差距。 “但愿吧。”唐少杰不是很看好这个。 萧远舟一扬眉：“不信？我们打赌？” 唐少杰振奋精神，自己的国家，怎么着都要抱有期望：“我是信以后肯定会追上世界的脚步，但是我不敢相信会这么快。你说怎么赌吧。” 萧远舟点了点桌子：“就一顿满汉全席，怎么样？” “行！” 赌注很大，唐少杰顿时来了兴趣，尤其是，他莫名盼着自己会输，如果输了，这个满汉全席要多少钱？太贵的话，自己现在开始学做饭，应该还来得及吧？ 唐少杰盯着萧远舟问：“那你来说，我们什么时候可用上电脑？” 萧远舟沉思片刻，说：“最晚九零年，最快，八零年。” 八零年改革开放，渐渐的凭票购买的年代也要过去。 萧远舟相信，以他跟唐少杰的能力，就算到时候电脑还是凭票购买，他们也能买得上。 而改开以后，网路这些在民间应该也能用了。 萧远舟记得，五几年，我国中科院就在研究电子计算机了，五九年，我国第一台大型数字电子计算机104机交付使用。 六一年，在原104机建立了我国第一个自行设计的编译系统。 六五年，我国哈军工已经可以小批量生产电脑了。 到了七四年，清大等各单位联合设计研制了djs-130小型计算机。 所以，我国不缺电脑，缺的是各方面的精尖人才。 第72章 论文写了吗?两篇 唐少杰满脸不可思议：“真的可以吗？” “当然。”萧远舟眼神坚定：“你要相信我国科技发展的速度。” 唐少杰被他感染，用力点头：“我信！所以你让我请你满汉全席吧！” “哈哈哈哈！” 萧远舟大笑，笑过后，他说：“我手里有三万块，你拿去帮我炒股吧。” 他直接递过去一张支票：“输赢都好，你拿去练练手，不要有压力。” 唐少杰是真的激动了，更加不敢置信：“你哪里来的三万块？抢银行啦？” “我抢银行会抢这么一点？”萧远舟给他肩膀一拳。 他那天从郭淑芬那里拿了几千块，卖了表就有三万多块，多的留下自己开销，其余的就都给他去炒股。 炒股这东西，说白了，多赔几次，多几次经验就学会了。 这跟打架一样，想学打架，就要先学会挨打，才会知道打哪里才疼。 唐少杰有点点紧张，有点点害怕，他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看了太多的起起伏伏，是真的怕失手：“我在里面就是端茶递水打杂的，连擦黑板都没有资格，你别信我了，我害怕。” “没关系，尽管拿去。”萧远舟又说：“这些钱是从老东西手里抢来的，我留着这不是膈应人吗？” “要是赔干净了，我心静，要是赢了大钱，那证明这笔钱合该是我的，我拿着不就更高兴？等回头我给你买电脑！” 这真的是戳到了唐少杰的心巴上，他一咬牙：“行！等我好消息！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萧远舟知道，交易行里面也是让外人进去围观的，略加思索也就跟了进去。 这会儿的股票交易所里面也很是火爆热闹，一个个并排的格子间呈半圆形围向前面的黑板。 格子间里是一台又一台的电脑跟电话，电话铃声自打上班时间开始，就没停过，此起彼伏。 萧远舟站在上面，隔着玻璃俯视下面的格子间，看着唐少杰拿着支票进去找到自己的师兄，给他开了户。 萧远舟的视线落在黑板上，每一支正在交易的股票价格号码都在上面。 不过他还是有点看不懂，看了一会儿就拿起一旁的报纸看起来，看着香江本地的新闻，不由研究起地皮来了。 香江发展日新月异，说真的，有钱的话，在周边开始买地皮，等回头卖了就能大赚一笔，如果有钱有人脉，盖楼那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了。 萧远舟一边看着一边记下几个地块，回头告诉九品让他去买。 横竖他买不了，与其让不相干的人赚了这笔钱，不如让九品去，这里里外外的都是人情。 萧远舟想得很长远，最起码，九七年这人情就用上了。 股票交易所最少不了的就是报纸。 萧远舟一看就是一下午，直到唐少杰下班找过来，他才放下报纸，捏了捏鼻梁。 唐少杰视线落在报纸上，看版面就知道他看不进去股票：“你好歹也是学经济的，居然看不进去股票？” 萧远舟斜睨他一眼：“我就应该懂吗？经济学也不是专门研究股票的。” 好像是这样哈。 唐少杰挠了挠头，正想说话，就被人拍了一下后脑勺，他师兄塞给他一个本子：“记得写你的论文啊，老师让我提醒你，别玩儿的太高兴给忘了。” “啊？师兄，你大可不必提醒我！”唐少杰一声哀叹，觉得天都塌了。 萧远舟也瞬间呆住：“我也有论文要写，完了完了……我还是两篇！” 暑假，他们都有作业，也都写了，但是论文这件事情，自然而然被他们给忘到脑后去了。 萧远舟要写的，一个是建筑，一个是室内设计，两方面的论文都要写。 他就不明白了，一个老师为什么要让他写两个论文呢？ 萧远舟顿时就开心不起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直到接了程多多下班，两人对视一眼，齐刷刷问： “多多，你的论文写了吗？” 程多多愣了一瞬，黑着脸说：“你们大可不必提醒我这件事。” 程多多的师姐从他们身后路过，闻言脚步一顿，勾着她的脖子就冲萧远舟两人笑：“傻师妹，他们这么问，很明显，他们也没写，加油吧。” 师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丢下一句话翩然离开：“记得把我小师妹送回来。” 萧远舟垂着脑袋：“我们找个地方去写论文？” 程多多看看手里的东西，只能叹气点头：“去哪儿写？” 半小时后，中环兰桂坊。 酒吧里三个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埋头奋笔疾书。 在酒吧里赶作业，这事儿谁干过？ 萧远舟觉得，他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甩甩写得酸疼的手，萧远舟长叹口气，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电脑，用电脑写一定更快更方便，也不会手疼。 他手下的秘书，轻轻松松，一小时就能打五六千字，听她说有的人极限速度是八千多字。 至于更高的？ 她没见识过。 萧远舟自然也没见识过。 萧远舟喝了口酒，看向身边两人：“你们写多少了？” “别吵！”程多多恶狠狠地甩甩手，嫌弃他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唐少杰丢了笔，一口干了杯里的酒想要摆烂：“还有一多半，太难了，太难了，各种数据，论证，太难了……” 萧远舟眼睛发直：“我在师姐这边的图纸好说，应该可以让我带走，但是师兄那边的图纸，只怕要让我自己去画了。我现在想想……我还是去天台吧。” “天台风大不大？”唐少杰也是两眼无神，是谁发明的论文这东西？考试就够难了，学习也够难了，为什么还要写论文呢？ 萧远舟抹了把脸，张望一下看到了电话，果断给师兄打过去，他确信，这个时间师兄还在办公室！ 果然。 接通了！ 范思勃正在加班，大半夜的有电话，他还以为是谁的家属来催下班了，让人接了才知道是萧远舟找。 他瞬间开心了：“师弟啊，你是要提前回来吗？我跟你说，我这里啊，还真的需要你，我还有很多新的想法，咱们碰一碰？” 第73章 请假 萧远舟乐了，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 他眼珠子一转，开始吞吞吐吐起来，急得范思勃都想隔着电话抽他：“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你现在跟我说说你的想法，有这么难？” 萧远舟长叹一声，说：“我的想法有些过于天马行空，这不当面说是说不出来的。不过我手头这边一时间也走不开。所以，不知道师兄那边能不能等我一等。” 范思勃乐了，你以为你是谁呢？等你半个月？ 如果换成别人，范思勃早生气了，可对面的是自己师弟，本事是有目共睹的。 更何况，他们这个活儿也不着急，一群人加班加点地干了半个月了，索性给他们放一段时间的假。 再说了，也不是真的放假，就晚上不用加班而已，简单。 范思勃一口答应：“成，那我们就把新百货大楼内部设计的事情先放放。这你总放心了吧？你啊，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你师姐那么能干，应该用不上你帮忙的。” 萧远舟又叹口气：“师兄，我就是想，我也没时间啊，师姐这边的单子是一个大佬的单子，别说师姐了，放眼整个香江也没人敢怠慢，所以师兄，不到时候，师姐是不会放我走的。” 范思勃来了劲儿了：“嘿，你个臭小子，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我们内地的设计师，香江那边的大佬能看上？” “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这都不是一个风格的东西，不搭噶啊。” 范思勃左思右想，不知道萧远舟留下能有什么用，不过是给唐青枫打打下手，当个小工？有什么不能放人的？ 萧远舟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来了香江以后，看到报纸，说现在有什么监控，有些警察局啦，银行啦，都有监控了。我就跟那个大佬提议说给他私宅设计一个监控……这不是就被留下了……” 监控？ 范思勃挠挠头：“那是什么玩意儿？” 萧远舟仔细解释了，范思勃才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咧了咧嘴：“那可是好东西！贵也是真的贵！买也需要门路啊，咱们新百货大楼，大概不需要吧。” “可以有效防止小偷，或者防止别有用心碰瓷的人。”萧远舟很是记得后世商场遍地可见的摄像头，将孩子太方便了。 范思勃拧着眉：“监控太贵了，不光买得贵，后期运行维护成本也贵，哎……” 萧远舟趁着这会儿功夫提出自己的诉求：“所以师兄，师姐这边我走不开，新百货大楼我又有点新想法，但是吧，九月一号就要开学了，我怕时间上来不及。” “这有什么难的？我去找老师帮你请假！新百货大楼的设计，必须在你走之前给我弄好！”范思勃一拍桌子，“你说吧，你的新想法跟现在有没有出入？” 萧远舟摇头：“出入不大，你们可以先设计，我到了再说说我的想法，到时候稍微改动应该就可以了。” 别看稍微改动一下，货架跟货架之间的距离，只要稍微动一下，效果就截然不同，范思勃很清楚这个，当即一口答应：“行，我帮你请假！” “谢谢师兄！”萧远舟欢快道谢，旋即飞快挂断电话，快得好像怕他反悔似的。 范思勃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现在满心都被萧远舟所说的新的想法给占满，挂了电话以后就给导师写了一封信，附带上萧远舟在这边的设计草稿纸一并塞到信封里，邮票都贴好了，邮局都进去了，又怕丢了，专门托人找关系的，人肉给送的信。 几天后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年轻人想法很不错，让他留在那边帮你几天，不过一定要把人给我送回来，这可是我好容易找来的宝贝。” “您放心就是！”放肆波眉开眼笑地挂了电话，老师可没说萧远舟可以留几天，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假期时间是很弹性的？也就是说他能把人多留几天。 范思博搓了搓手，接着加班儿去了，别人可以放假不加班，他可不能。 萧远舟挂断电话，回到酒桌前，看唐少杰跟程多多又开始写起来论文，他提笔正想继续写，一片阴影就从头顶罩下来。 萧远舟抬头一看，正是大何：“大何？你怎么来了？” 大何没回应，深深看他一眼后，端着酒杯坐在他对面，俯身看向桌上：“你们在做什么？” 唐少杰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写作业啊。” “都大学生了还有作业？”大何有点可怜他们，不过他也没上过大学，也不知道有没有作业。 唐少杰白他一眼：“有话说有屁放。” 大何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你们要我找的东西，什么时候过去看？再有半个月你们就要回去了，不早点看货吗？” 唐少杰一拍脑门：“我给忘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去看。” 唐少杰说着就把书本一合，又把萧远舟的书本合上：“不写了不写了。走走走，我们去看表。” 程多多也写够了，把笔往本子里一夹，合上以后直接塞到背包里，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我们走，不写了！” 萧远舟端起酒一饮而尽，把钱压在酒杯下面，跟着大何出去。 大何有意无意的落在后面，跟萧远舟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胆子挺大。” 萧远舟看着路边鸡翅而过的车辆笑：“胆子不大，敢在内地卖货吗？” 大河一想也是，内地现在的形势，这几个小孩儿就敢从香港走私表过去卖，也是胆大包天。 但他敢救下九哥，也真是了不起，他拍了萧远舟的肩膀，没说话。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泊车小弟把钥匙扔给大何：“您的车。” “谢了。”大何把小费丢过去，打开车门看向目瞪口呆的三人：“怎么了？上车啊。” 唐少杰惊奇地看左看右看：“这是你的车？” 大河笑道：“托你们的福，买了一辆二手车，来回跑着方便。” 即便是二手车，唐少杰也稀罕得不得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我能找你练车吗？回头回去内地，我就拿个驾照去。” 大何发动车子，笑道：“这还不简单？来，我教你。” 第74章 手表 大河指着车上开始介绍，刹车油门方向盘…… 男人对车都很喜欢，更有一种特别的天分，上课无论老师讲多少遍都记不住，面对车，一遍就记住了。 萧远舟在一旁听着，心思一动：“驾驶证好考吗？” 唐少杰嘿嘿一笑：“内地现在哪有什么驾驶证？你会开就行。不过也可以找门路去专门办一个。” “对，我也考一个，有备无患了，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就买得起车了呢？” 现在一台车就要十几万，谁能买得起？ 程多多听着两人的话，不太认为他们能买得起车，不过学一个驾照那也是一技之长，她往前驾驶位凑了凑，笑眯眯地看着大何：“何大哥，我能我也能学吗？” 大河点头：“当然可以。这就是一破二手车，哪怕撞烂了也不心疼。” 唐少杰说：“这哪儿能啊？别小看我们，好不好？” 萧远舟盘算一下，他周末不见得有时间，但是唐少杰跟程多多有啊，他问：“周末方便我们练车吗？” 大何点头：“当然，我这里朋友多，我的车不能开，还有别的车开，你们拿去用就行。” 唐少杰看向萧远舟：“你有时间学车？” 萧远舟琢磨一下：“我努力看看能不能挤时间过去。” 三人约定好周末练车的时间。 大何瞧他们一眼，按了下喇叭：“到了。” 萧远舟往窗外看过去，这边停着不少渔船，看样子是渔民比较多。 大何带着他们从这条船到那条船，跳到那条船，辗转了七八条船才站在一条破败的船上。 大何给他们打个手势让他们等等，他走到船舱前敲了敲门。 船舱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眼睛，看清楚大何之后打开舱门：“进来吧。” 大何回头招呼唐少杰他们一起进去。 三人进去，先前开门的人已经不见人影了，大何见怪不怪，往角落的躺椅上一倒，手一挥说：“自己看，看完了我进去谈价钱。” 萧远舟抬眸看了眼大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货源是大何的，他过手后给他们多少钱，这就是大何的事儿了，送货的佣金也是他们给的，这是早就谈好的。 想开后，萧远舟视线落在船舱里面，这里到处都是箱子，箱子上面摞着箱子，最上层的箱子大开，挂着琳琅满目的手表。 一口箱子里四种手表，很方便挑选，更方便带货。 程多多拿起一只手表又看上了另外一只，几乎每一只都爱不释手，看来看去，换来换去，都不知道选哪一只好。 萧远舟见她这样，偏头笑道：“你这样，如果看到那些做工精致的奢饰品，岂不是更移不开眼？” 大何闻言，从躺椅后方拎出来一口箱子，示意程多多拿去看：“那些是a货，这些是水货，喜欢哪个自己挑一只，我让他给你算便宜点，你这个月的工资也够买了。” 程多多卖了那么久的手表，自然知道a货水货的区别，a货就是仿版，水货就是走私过来的真品，除了售后不能保证，跟真的一模一样。 但是大品牌的东西，怎么会坏掉？一块机械表都可以传承的。 程多多狠狠地心动了，她拿起箱子放到一旁桌上，小心翼翼打开，璀璨的钻石在船舱内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光忙熠熠。 程多多晃得眼睛有点疼，她拿起一只女士腕表，红色的鳄鱼皮表带，一圈碎钻装饰，表盘内部简单，但是每一个数字旁边，都有一颗钻石点缀。 程多多看的移不开眼，看了许久，她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表。 大何纳闷：“这么喜欢怎么不要了？” 程多多叹气：“太高调了。” 她转眸看到一旁差不多款的腕表，同样的红色表带，不过却是人造皮的，光洁的表盘，没有一颗亮闪闪的钻石镶嵌，低调朴素的很。 她晃了下手表：“这个才适合我这个内地大学生。” 大何惋惜地叹口气：“那就可惜了。” 萧远舟转身看过来，顺手就把那只红色腕表拿到手里，他又看向箱子里其余的手表，给自己也挑了一只：“回头单独给我算。” 程多多惊讶：“你干嘛？我不戴。” “谁说买给你的？送师姐不行？”萧远舟笑嘻嘻地说。 程多多难得的小女儿姿态，嘟了嘟嘴，把自己挑好的手表递给大何：“这个给我单算。” “好嘞。”大何把单算的手表放到一边，甚至还找出来两只水货的盒子出来仔细装好。 他看着程多多走到别处去看，拿脚踢了踢萧远舟的小腿，低声说：“你怎么不说是给她的？” “谁说的？”萧远舟只是看着表好看，先买下来：“这东西，放几年不保值，多放个十几二十年就是传承。” “对了，我现在没钱，等月底，结给你。”萧远舟把钱都给了唐少杰炒股，手头是真的没钱，但是他有工资啊。 更何况，九品那边还会给他提成，再加上手头的一些钱，怎么着也够这两只表了。 唐少杰挑选好样式，放到一口空箱子里，把萧远舟跟程多多叫过来：“你们看看，这些款式行不行。” 萧远舟跟程多多把自己挑选好的款式放到箱子里，再一起挑挑选选。 他们资金不多，买的款式多了，货就带不了多少，让人挑的眼花缭乱，容易压货。 他们要选的就是爆款，能够一起全都卖空的那种。 最终，几人敲定了几个款式，萧远舟又问了一嘴：“这些款式，进价都不一样吧？” 大何点头：“之前你们来的不方便，所以给你们都是均价，这些手表的进价都在这里。” 大何是真的喜欢他们，给他们的都是实打实的进货价。 之前的货，他最多不赚钱给他们。 当然，拿给别人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萧远舟看到进货单子，又看向里间：“这条船不会是你的吧？进货单你都有。” 大何哭笑不得道：“这是人家往外卖货的低价，也就是你们，要是旁人，是看不到这个进货单的，拿货价还要再高上几块钱。” 第75章 监控到了 唐少杰拍着大何的肩膀，笑道：“朋友，够意思！” 萧远舟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批货的价格，有些可惜地说：“我们还有两个礼拜才离开，这些货干放着，真可惜。” 大何眸光一转，说：“我可以先带去鹏城卖，挣了钱又能多进点货带去京城。” 萧远舟跟唐少杰对视了一眼，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分成那就不能按照之前那样走了，毕竟之前只是大何带货的费用，如果是大何负责销售，利润部分也要分给他点才是。 大何敞亮，萧远舟三人也不是小气的人。 程多多看了眼萧远舟跟唐少杰的脸色，对大何笑道：“那何大哥这次就拿四成利润吧，毕竟前后都是你在跑，我们有点盈利就好。” 大何独占四成，他们三人每人才两成利，看着让利多，实际冒险的都是大何在做。 大何吹了声口哨：“那我这不是无本的买卖纯赚了？” 当然，做生意要本钱，有赔有赚，万一在内地被抓呢，大何想办法出来没什么损失，货没了才是最大的损失。 萧远舟三人大方，大何也不小气，当即拎着两箱货，联系船去往内地，直接就把钥匙丢了唐少杰：“你们开走吧。” 唐少杰看着大何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说：“我们有车也不会开啊……” 萧远舟伸手拿过钥匙：“我会。” 唐少杰惊讶了：“你会？” 萧远舟往岸边过去：“我会开拖拉机，师姐有车也教过我。” “你你你……你能开吗？”唐少杰在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紧紧抓着车上的扶手，生怕他把自己给甩出去。 程多多坐在后排座，也拉紧了安全带，她没说话表示质疑，然而紧紧抓着安全带的手出卖了她。 萧远舟从后视镜里看眼紧张的二人，轻笑一声，打火踩油门，车嗖一下窜了出去，唐少杰从灵魂深处叫了一声：“啊！你慢点慢点！” 叫完才发现，萧远舟开的速度虽然快，但是稳得很，不像大何开的，风驰电掣，刹车的时候，恨不得把人从窗户给甩出去。 唐少杰渐渐放松下来，也升起了几分羡慕：“学车很容易吗？我看你这才多久就会开了。” “还行，不然……”萧远舟看了眼时间，说：“我们找个地方练车？” 唐少杰当即看向程多多：“去吗？” “当然！” 程多多也想考驾照，技多不压身嘛。 三人找了一个空地练车，萧远舟充当教练，不光教他们开车，还教他们一些基本的交通法规。 可能有些地方跟香江不一样，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不是吗？ 三人一兴奋，练车就练得比较晚。直到这附近开始有人赛车起来，他们才惊觉太晚了，就赶紧往回赶。 萧远舟开车先把程多多送回去，再送唐少杰. 萧远舟本想把车留在唐少杰那边，但是唐少杰又不会开，万一有人要需要挪车，他也没办法，就只能萧远舟把车给开走。 之后几天，唐少杰但凡下了班儿就来找萧远舟练车，一开始他还不敢在路上开，就往空地跑，后来慢慢地也就敢开了。 唐少杰师兄见他开的还不错，干脆帮他联系了一个驾校，直接送他去正规的学习，先在香港拿个证再说。 萧远舟跟程多多见状，也一起报了名，三人一个会开，两个也学得差不多了，加强训练一下，直接考也不是不行。 这天，九品给唐青枫打来电话，说监控跟风水大师都到了，让他们一起去别墅那边最后敲定装修的细节好择期开工。 这次九品没来，小何带着风水先生，以及一个外国人，一个眼镜男等在别墅里，小何脚下是一口大箱子。 萧远舟见到人，视线直接落在了箱子上：“这是监控？” 小何点头：“九哥让拿一套给你看看，其余的在别处。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风水先生，长风先生。这是监控的技术员，鹰国来的史蒂芬先生，这是翻译，小张。” 萧远舟跟唐青枫一一跟他们握手。 唐青枫直接跟风水先生交流去了，萧远舟就打开了箱子，翻出来监控的说明书来看。 全英文的使用说明书，文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大。 一旁的鹰国人史蒂芬冲着萧远舟翻白眼，嘴里飚出来一连串的英文，都不用听他什么意思，听语气就知道这话好不到哪儿去。 小张看看小何，又看看萧远舟，闭上嘴不翻译。 史蒂芬不满小张消极怠工，他看向小张，用生硬的普通话，张牙舞爪道：“翻译！你是翻译！我扣你工资！” 萧远舟一把将小张拉到身后，用一口流利的带着几分伦敦腔的英语说：“你不必为难一个翻译，我看得懂说明书。我叫你来无非就是确认两件事。” 萧远舟伸出食指指着史蒂芬，说：“第一，摄像头监控角度，是左右多少度，上下多少度。第二，设备是否防水，如果遭遇意外停电，你们的录像能否自动保存。第三……” “哦，对不住，我以为只有两个问题，原来是三个，这第三，就是录像保存时间是多久，你们的电脑硬盘是多大的，我们需要多久清理一次内存？”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史蒂芬的眼睛都直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远舟，用生硬的普通话问：“你懂？” “你瞧，这不是听得懂普通话？”萧远舟一摊手，同样用普通话回道：“当然是有所了解才会定了摄像头，没有了解才不会定这个死贵的东西。” 史蒂芬手舞足蹈地问：“内存？你懂？要怎么弄？” 史蒂芬用普通话表达得不清楚，又用英语仔细地问：“现在我们还攻克不了防水以及停电录像保存的问题，你懂的话，有好的方法吗？还有那个内存，这个属于电脑那边的技术问题。我是专攻摄像头的。” 萧远舟一指电脑，说：“停电保存，这个，可以用内存卡解决，你想办法在摄像头内部设置保存路径，内部保存当前半小时，半小时后自动销毁，这半小时内，传输到电脑内，这样如此循环，不会有骤然停电，没有录像备份的风险。” 第76章 风水 史蒂芬眼睛一亮拉着萧远舟就问更详细的技术问题。 萧远舟哪里懂这个，他不过是知道后世的那些摄像头而已，尤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隐藏式摄像头，让多少人住酒店的时候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更何况…… 萧远舟还不知道现在间谍用的那种摄像头发展到了哪一步，所以他也不多说，只说是自己的一点设想。 好在唐青枫带着风水先生很快找过来，给萧远舟解了围：“长风先生说，这边需要改一下位置。” 萧远舟如蒙大赦，飞奔到唐青枫身边，看着图纸问：“哪里的？哪里的？” 萧远舟这么一看，其实也就是换了一点点角度，调整了距离而已。 改动比较小，不过却也需要重新计算一下摄像头的安装。 萧远舟拿着图纸进屋里修改，具体数据是要回去算了，但是现在就需要确定位置然后让长风先生敲定装修的所有位置，免得回头弄好了，这里不合适还要砸墙，还要挖地移位的。 因为只是大致修改一下图纸，来确定位置，萧远舟跟唐青枫很快把图纸修改完毕。 萧远舟看着长风先生拿着罗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再度确定位置后，好奇地问：“只需要修改这些吗？我记得有人说什么布设阵法，这边或者那边弄一个水系，假山之类的来做所谓的藏风聚气吗？” 长风先生笑道：“倒也不必，装修好了，我来布置一下就行。现在修改的就是风水里面的大忌而已。” 唐青枫拿着自己的图纸，问：“那这边的两个窗户调换是为什么？” 两扇窗户差别不大，一大一小而已。 长风先生让把视野好的大窗户换到另外一边，小窗户换到这一边了。 长风先生让唐青枫站在门口，对着两扇窗户用手框住：“你看，一进门，一扇巨大的窗户在这里，视野是好，但是在风水学上，不利于藏风聚气，所以把那扇小窗户挪过来，这扇窗户是整面的，跟墙壁差不多了。” 唐青枫会意过来，想了想说：“只要不通风就行？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它做成任何景观植物或者观赏鱼？” 长风先生点头：“只要不漏风就行。” 唐青枫有了想法，拿起画笔寥寥几笔画了几条鱼在图纸上，如果做成玻璃鱼缸多好，但是好像技术难度很高。 但是如果是…… 景观？ 不行，也需要氧气，需要生长。 那就…… 这扇窗户是为了透光才做的，所以还是用玻璃砖来砌墙好了。 唐青枫修修改改，玻璃砖还要找人专门定做，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钱什么搞不定？她只管设计，九品负责掏钱，至于做？ 交给工厂就好，这个工厂做不好就找下一个工厂，香江做不出来就去国外找，总有人能做出来她需要的东西。 唐青枫在搞定这面墙后，又追着长风先生问东问西。 萧远舟看着有些疑惑：“师姐，你这是要跟长风先生抢生意吗？” 唐青枫摇头：“风水这一门学问怎么是问几句就能学会的？我不过是看香江这边很多人都信风水，所以想要在设计的时候避讳一些，免得无意之间把人给得罪了。” 长风先生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提醒她一句：“凡事一知半解最是要不得，若是对方不信风水还好。若是信风水，你就让他们请风水先生来看。” “受教了多谢。”唐青枫微微躬身致谢，本以为长风先生会趁机拿出名片来，谁知道刚直起身，就看到长风先生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干脆利落的真的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半个。 萧远舟本也以为他这可能是在拉生意，谁知道竟然走得这么干脆，他对于香江这边的人和事又有了新的认知。 萧远舟跟师姐熬了一天一夜，敲定了各处的细节数据，重新做了图纸，给九品看了以后，就在长风先生选定的良辰吉日，落锤开工了。 开了工，萧远舟就没那么忙了，他白天待在工地，盯着施工进度，要看看这室内设计，从图纸上变成真实的模样，到底有多少差距，能否一比一，完完全全的还原出来。 工人开工，都是严格按照八小时工作制来的，这让萧远舟有点不习惯，到那时同样，他也多了时间去驾校练车，考了驾照，更有时间去写论文，也有时间把记忆里，香江一定会暴涨的地皮给圈出来，让小何给九品送过去。 两个星期，大何往返鹏城三次，卖的表赚了不少钱，让三人的本钱又往上翻了一番。 到了28号这天，萧远舟三人又到了货仓里，这次资金充足，三人挑选出这次北上要带的手表。 而萧远舟在股市里面的钱，有赔有赚，最后好歹是保本，且还赚了两千块。 这么多钱，他也拿不到内地去，索性接着留在股市里，让唐少杰的师兄帮忙继续炒股，赔了就赔了，赚了，那自然好。 29号这天，萧远舟拿到了他的实习工资，九品没露面，却让小何转交了一个大红包给他，里面不是港币，而是内地的钞票，里面还有几张工业券，粮票等各种票据。 萧远舟意外极了：“这，也太贴心了吧？” 小何笑道：“九哥很喜欢你的建议，而且你说的几块地皮，他找人专门研究过了，以后必定升值。这些还给少了，九哥说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对了还有上次那个史蒂芬，你溜走以后他一直在跟我打听你，要不要告诉他你的地址？” “千万别。”萧远舟是怕了那个史蒂芬了，他反倒觉得九品更好相处。 几句话，就换回一个人情。 欠债好还，人情债不好还。 萧远舟最是知道这一点，他笑道：“替我谢谢九哥。” 当天中午，三人的师兄师姐们在酒吧给三人践行。 唐青枫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喝了几杯酒都不说一句话，倒是唐少杰的师兄跟程多多的师妹，对三人叮嘱了很多。 下午三人坐车离开了香江，他们的货，会由大何通过别的渠道直接带去京城。 萧远舟仍然跟着唐少杰去他家暂住，他暂时不回京城，在唐家住一晚后去找师兄。 而程多多跟唐少杰返回京城的车票家里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77章 礼物 唐母两个月没见儿子想念得紧，看着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又欣慰又好笑，一叠声地让他把西装给脱了：“也不嫌热，不怕出痱子吗？” 唐少杰一边任由唐母给他脱去西装外套，又把领带摘了，衣扣解开，笑道：“香江那边出入都有冷气机，出来就那么一会儿，还没感觉热就又进了冷气房，倒也没觉得多热。” 唐母看着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二月里去上学，一走就是小半年，才回来没两天，就又去香江一待两月。 这可好，回来待一晚上就要走，她这心里啊，都不是滋味。 唐母不想哭，就连忙从儿子身上挪开视线，看向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 香江这一趟，三人似乎都变了个样子。 穿得先放一边，这从眉宇间透出来气质就是不一样。 程多多这次回来，还烫了一个蓬松的大波浪，散在身前，别提多好看了。 唐母又忍不住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竟然看不上自己儿子，这么想着，她又拍了不争气的儿子一下。 唐少杰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纳闷儿：“妈，你打我干嘛？” 唐母横他一眼：“老娘打你就打你了，还要理由吗？滚滚滚，一身臭汗，先去把衣服换了去。” 萧远舟三人被赶去洗澡，西装革履的三人，换上了汗衫短裤，吹着电风扇，享受着炎炎夏日里的一丝丝凉爽，倒也是说不出的舒坦。 晚餐的时候，唐母虽然舍不得儿子，脸上也没表达出来，只是不停地给唐少杰夹菜，就连程多多跟萧远舟她都照顾到了。 暑假那么长，这俩孩子为什么不回家？ 她虽然没问，但是也能猜测出来一二。 唐父没多说别的，不过言谈举止间也在悄然教导他们一些人情世故。 吃完饭，唐母将自己准备好的钱票给了唐少杰：“知道你手里不缺钱，但是票据难弄，到了学校，别亏待自己。” 唐少杰连忙把给家人买的东西也都拿出来。 鹏城这边比京城等地开放一些，穿着时髦的人比比皆是，名表，大牌衣服什么的也有人穿戴，但那些人也绝对不是唐少杰家里可以穿戴的。 所以他只给爸妈买了香江那边流行款的衣服，不贵，换算下来也就几十块，他们家的财力也消费得起，他又给姐姐唐少薇买了一条连衣裙一块手表。 衣服不值什么钱，手表值钱，哪怕是a货也要几百块，但是看着特别的低调内敛，外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萧远舟也给唐家人准备了礼物，是三块颜色不同的毛呢料子，据说是国外很贵的牌子，料子没有花色，素净得很，上手却很柔软保暖。 鹏城这边虽然不会特别冷，但是到了冬天总会有那么一段日子有些冷飕飕的，这料子做大衣来御寒，很是体面。 萧远舟特意解释了：“香江那边买成衣的话，这种料子的就太贵了，便宜的料子不好。所以买了料子来，伯母自己做出来就好了。” 这么好的料子，唐母自己做，怕糟蹋了料子，可积年的好裁缝一上手就知道名堂，她爱不释手：“我可要好好想想这料子怎么用。” 唐少薇也看向给自己的那块料子，正红色的，特别鲜亮，她伸手去摸，却被唐母打了手：“摸什么摸！别弄脏了！” “妈，你说，我做一件大衣怎么样？我瞧着料子不少呢，就做一个半大的，还能做一条羊绒短裙呢。”唐少薇是真的喜欢这料子，太好看了。 唐母没好气地瞪她：“做什么做！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拿出来给你做嫁衣穿。多余的料子给你当压箱底的。” “啊？” 唐少薇对象都没一个，结婚的时候穿？这都一杆子支到猴年马月了，她脸立刻拉得老长，老大不高兴了。 程多多见状，连忙拿出来自己准备的礼物：“薇薇姐，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什么。” 两个精致的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唐少薇捂住嘴：“这也太贵重了！” 唐少杰也不知道程多多准备了这么贵的东西，连忙帮着一起推拒：“这可不行，你这是让我爸妈犯错误啊！” 程多多抿唇笑：“真不贵的，这算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产品，我拿的价格便宜。还怕你们不喜欢呢。” “怎么会！当然喜欢！”唐少薇去过香江两次，见过这个牌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程多多打开盒子，她买的东西比较务实：“我没买化妆品，这些是护肤品，这是洗面奶，这是水乳跟面霜，我还买了几支口红跟润唇膏。” 都是一个牌子的东西，程多多挑了一个护肤套装，又买了不少的润唇膏，给唐少薇的是一支橙色的口红：“本来想选大红色，又怕太扎眼，这个橙色的，只擦一遍，上下唇一抿，颜色就很好看。” 程多多拿出口红给唐少薇擦上，示意她抿唇，而后用尾指轻轻将口红擦匀，再从箱子里找出一面小镜子给她：“你看。” 只薄薄一层的口红，却显得人立刻就不一样了，唐少薇摸着脸笑：“我怎么就觉得自己配得上明媚动人这个词呢。” 唐母看着眼热：“是好看！” 程多多笑着将唐母的那份礼物打开：“您也有，是豆沙色的，比较接近您的唇色，淡淡擦一层一般瞧不出来，用着也放心。” 唐母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大红更不适合橙色，她拿起口红擦在唇上，整个人的气色也好多了。 唐母喜不自禁：“真是好东西，对了你自己没买吗？我瞧着你都没擦。” 程多多笑道：“我师姐送我一只，不过我不爱擦这个。而且回到学校擦也不合适，所以给自己买的是润唇膏，北方干燥，冬天里唇容易起皮，润唇膏比较适合我。” 萧远舟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问：“润唇膏多少钱？” “十块一支。”程多多知道他想什么呢，直接说：“厂子那边进价是三块一支，带回去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天气热，长途跋涉得送过去，容易化掉，所以等天冷一点的，我给师姐打电话，让她联系人买一些，这些可以直接寄到学校去。” 第78章 试试口红? 唐父闻言，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不能寄，东西太多了，海关那边要拿批文的，哪个厂子里出的，谁家要的，都要手续。” “啊？” 程多多愣住，因为是唇膏这种小东西，她想着就百来支，本钱小利润小，就不走三人的途径了，简单一点好了，谁知道竟然还不行？ 她叹口气，看向萧远舟跟唐少杰，笑道：“那就只能麻烦大何来带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先试试水，看看这个唇膏到底怎么卖，卖多少钱。” 这话就是把个人的小买卖并入三人的买卖里去了。 萧远舟却想听听她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卖？卖多少一支？” 程多多抿了下嘴，说：“我本来只想在学校里小范围地卖一下。大家都是学生，钱不多，我是想着卖六块钱一支，十块钱两只，算上运费的话，我一支应该可以赚个一块或者几毛钱。” “但如果我们三人弄，货多的话，就不能这么卖了，而且要是直接送去黑市，十块或者十五块应该都好卖。” 唐母看着侃侃而谈的程多多，再度惋惜，多漂亮的小姑娘，不仅聪明还努力，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就看不上自家小子呢？ 还是自家小子不争气！ 看看人家，知道回校不宜高调，所以给自己买的润唇膏。 给他们几个挑选的礼物也都费了心思，就怕给唐家添麻烦。 真是人间清醒。 唐母一再度感叹自己的儿子没那个福气。 经历过动荡年代的人才会知道。结亲，靠什么身家背景的全都没用，有道是妻贤夫祸少，有一个明事理的妻子，才能让丈夫前路一片坦途。 三个孩子的生意，大人们都没插话，只听他们怎么说。 萧远舟很赞同程多多的话，百货大楼里面也都有口红卖，都很贵，舍得买的，买得起的是少数。 所以程多多打的是润唇膏的主意，毕竟在学校做的是学生的生意，这会儿的学生都朴素且朴实，所以润唇膏会比口红销量好。 不过…… “如果让大何带的话，那不如带口红。”萧远舟也一直在想卖什么东西来钱快，他竟然忘了，这世界上，女人的钱最好赚了。 女人最爱什么？ 爱美啊！ 护肤品，美妆产品，衣服，甚至是服美役的束腰，各种变脸变瘦的工具都是最赚钱利润最大的。 哪怕是减肥产品，多少人叫着，多少医生提醒着，伤身体，但是一样有人前赴后继地去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成功了，就是别人都瞎说。 失败了，要么送命，要么送健康。 萧远舟回过神，所以卖口红真的很不错。 萧远舟又看向程多多：“你师姐应该会挑选口红色号，到时候让她帮忙挑选。如果可以，我们还可以给她一点辛苦费。” 毕竟也是要帮忙挑货，联系厂家购买的，跟大何拿一样的价钱是不可能了，不过给点辛苦费还是应该的。 程多多也这么觉得：“这个肯定要给，不过也要等我们看过市场以后再做决定。” 唐少杰看向萧远舟：“说起来，我们还没去过京城的黑市，这次回去看看？” 萧远舟没回应，反而看向唐父：“去黑市真的没问题吗？” 唐父笑道：“你们当心点别被抓到就行。” 得，这位是对京城不了解。 不过……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又笑起来：“去的时候别穿皮鞋，一定要等我回去一起去。” 唐少杰见他郑重其事，本想自己去黑市的心就淡下去了。 程多多是真怕他自己莽撞，也提醒说：“京城那边的黑市跟鹏城这边不一样。你们没去过，我跟着同学去过两次，都遇到了纠察队抓人，好在我们什么都没拿，躲在附近算是混了过去，但凡手上拿了东西的，都会被拉住盘问，东西多的，那就不用说了，直接被带走，至于怎么处理也不知道。” 唐父拧眉道：“好像不太对啊。” 唐父作为糖烟酒公司的总经理，自然明白上面一些政策，最近隐隐有风声出来，再加上鹏程成立了外贸基地，他以为对于商品贸易这方面应该，内地，尤其是京城应该更放宽才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严格。 萧远舟含糊着说：“也许，是想规范一下吧。暴风雨嘛。” 暴风雨前的宁静？ 唐父眸光一闪，深深看向萧远舟：“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来，我们去书房谈。” 萧远舟的背景，唐父调查过，抗战时期，萧家可以说是倾家荡产来抗击倭寇。 萧远舟的外祖父，更是身负战功，虽然不理解他家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有这样的背景，他是否还有别的消息渠道？ 萧远舟却在这会儿退了，他摆手道：“伯父，我这么说，是因为，当年我被生计所迫的时候，在黑市混迹了几年，我最是熟悉，也听人说过今年黑市抓得很紧，莫名其妙地紧。” 萧远舟笑道：“我们去黑市，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葬送自己的前程，所以，我是一再谨慎，不想眼镜去黑市，怕万一惹祸上身，能考上大学很不容易，为了一点钱葬送了前程不值得。” 唐父见他不予多说，也就不多问，但也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他们也没聊多久，就回房睡觉了。 因为他们四点多就要起来，收拾东西吃饭然后去赶六点的火车。 清晨六点，鹏城的火车站也是人山人海，车站外面的广场上，随处可见枕着行李睡觉的赶路人。 萧远舟帮程多多拎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从睡着的人们身上迈过去，现在车站的人就这么多，不敢想象，等开放以后，这个火车站的人，会有多少。 几人好容易挤上站台，唐父给他们买的软卧票，上车以后倒是不用太遭罪。 唐父送走儿子，又看向萧远舟，问他：“咱们正好在车站，你什么时候走？我顺道把车票给你买上。” 萧远舟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他笑道：“多谢伯父，师兄把我留在了这里，车票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第79章 给你一队人 萧远舟说完又笑：“我给师兄做白工这么久，他不得给我弄一张软卧票？” 唐父闻言哈哈大笑：“我听说这次是你主导的新百货大楼室内设计？后生可畏啊。” 萧远舟连连摆手：“主导不敢当，就是提了一些自己不成熟的意见而已，可能是我年轻脑子活，平常又爱看些国外的杂志，所以想法有点奇特罢了。我师兄跟设计院的前辈们不嫌弃我的天方夜谭，我很开心。” 唐父很欣赏谦虚的年轻人，尤其是有本事又谦虚的年轻人。 “年轻人很会把握机会，不错不错。”他拍拍萧远舟的肩膀，鼓励了几句，让司机先开去建筑设计院。 他没告诉萧远舟，他跟范思勃私下已经见过面了。范思勃把萧远舟那真是夸了又夸。 而唐父也看过新百货大楼的设计，听了萧远舟对双子座的设计，很是感慨。 祖国的发展还是要靠这些年轻人的，难怪上头要重开高考，光靠他们这些老人，因循守旧怎么能进步呢？ 萧远舟拎着自己的行李刚出现在建筑设计院门口，范思勃就好像身上像装了雷达一样，当即从办公室冲出来，一把拽住他就跑：“来来来，说说你的设计构想。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萧远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了，他忍不住喊：“师兄，师兄，你慢点儿。” 范思勃才不管他，只一叠声地问：“你说说，说说。” 范思勃拽着他一口气爬上三楼，累得是气喘吁吁，就这也不忘追着萧远舟问。 萧远舟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外头说：“我的建议是咱们商场装上扶梯跟直梯。不过这设计的费用可直接上去了。” 萧远舟原本也没想到这个，是在九品的别墅里，才想起来电梯跟直梯的，五层高的建筑，有了电梯多方便不是？ 范思勃一愣，问：“你不是说装监控摄像头吗？” 萧远舟一摊手：“监控摄像头的费用更高啊。而且我在香江见到了那边的工作人员，眼睛长在头顶上。这还是香江一个大佬买的监控，如果是我们这边购买，那边的姿态只会更高。而且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基础搞点别的事情。” 萧远舟顿了一下，才说：“摄像头拍摄范围广，清晰度最高多少我们还不知道，但是如果，能够隔着窗户看到你们的设计，监听到附近人说话呢？百货大楼虽然没什么大秘密，但是谁知道别人有没有秘密，或者别人有没有私心？” 范思勃面容一肃：“这个问题很严肃啊，你很好，考虑问题很周全。” 萧远舟本质上是不想跟那个史蒂芬打交道，没想到自己竟然把立意给拔高了，他嘿嘿一笑，面容一派端正期待：“我要等着我国研发的监控上架，最好卖到国外去，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们大中国的威力！” “会有那么一天的。” 此时此刻，范思勃有些懊悔，自己在科研方面没有天分，不然去造火箭惊艳全世界！ 不过火箭就远了，眼前的事情还是新百货大楼的装修建造。 范思勃扶梯跟电梯的价格，呲牙咧嘴：“这两样可贵啊，不知道上面能不能批下来，只要扶梯不行吗？” 萧远舟看着范思勃，诚恳地说：“这世上还有很多腿脚不便的人，他们坐轮椅，或者拄拐，爬楼梯总是不方便，直梯可以让他们出行更便捷，也可以出来逛逛百货大楼。” 范思勃被他的话打动了，咬牙说：“那就这样，我们分成两队，我带一队人，继续原先的设计。你带一队人，做电梯这部分的设计。就让……” 范思勃琢磨一下，说：“就让孙建设跟周国庆跟你一起吧。” “师兄，这两个人可难搞。”萧远舟顿时苦了脸，这两人年纪比师兄稍大，入行也早，却被师兄后来居上，直接领导了他们。 他俩不是没有才能，只是有点傲气，目中无人，萧远舟以范思勃师弟的身份过来实习，他们倒是没说什么，他提出来的设计，两人表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却一直在说范思勃提拔小师弟云云。 也幸亏萧远舟是个男人，要是个女孩子，说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 范思勃拍拍他的肩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话是这么说吗？”萧远舟苦着脸。 范思勃哈哈一笑，又说：“来，先让师兄看看你的构想。” 仅仅只是构想，倒也不用画多精细的图，萧远舟提笔在纸上画下初步构想的草图——也就寥寥勾勒几笔，代表一下哪里是哪里就行了。 “我记得这边几个都是承重柱，这样正好，承重柱中间这一块就可以直接不要，挖空这里，做个天井，一到四楼，这边上，那边下，五楼在天井上方，用玻璃做成栈道，可以做休闲娱乐，也可以做成茶饮区，还可以做成儿童游乐区。” “至于直梯，就安排在楼梯旁边，角落的位置，需要的空间不大，但是这边有个偏门，可以把这边门口外面，做成斜坡，残疾人士出入也方便。” 几笔线条，看着什么都不是，但是旁边配上文字以及萧远舟的讲解，范思勃这个做了十几年设计的人，脑海中也有了画面。 范思勃一点中间，发出灵魂一问：“不说浪费面积的事儿，我只问你，谁家的玻璃可以经得住人的踩踏？可以扛得住意外掉落的任何物品？” 萧远舟微微一顿，说：“这个就要问玻璃厂了，但是这样做出来效果会很好，如果可以，楼顶也做成玻璃的，到时候阳光从天井透下来就更好看了。” 范思勃白他一眼：“我知道这好看，但是玻璃是个问题，而且五楼，一旦出任何意外，就是人命。再一个，楼顶做玻璃的，一个不小心容易引发火灾，再一个，风水日晒雨淋的，玻璃脏了，怎么擦？不擦干净能好看？” 萧远舟沉默，后世，高层工作的有蜘蛛人，各种防护措施做得到位，所以设计师天马行空尽管来，落实有工人，清洁有清洁工，清洁工有各种清洁工具跟清洁办法，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一点。 第80章 打个赌吧 萧远舟挠了下头：“确实是这样，无论是安全还是预算，都不合适。那就只能做小幅度的更改。” 萧远舟又拿过一张草纸，框出新百货大楼的框架，以及点出两个楼梯的位置。 “一个在中间一点，一个在偏一点的位置。偏点的这个位置保留，旁边这边修直梯。中间一点的楼梯改成扶梯。双向上下楼梯，上楼以后，从旁边绕一圈，再上楼。” “这样基本没有浪费掉铺子的面积，电梯下面会有一些空位，这里做铺子不合适，但是可以做保洁的杂物收纳间。” 范思勃看着这简单的图纸，琢磨了一下，说：“这个可行性很高，我去叫人。” 范思勃过去，把孙建设跟周国庆叫来，简单说了一下后，就去找自己的班底了，这两人的工作也要有人接手啊。 孙建设跟周国庆本来是跟着他们一起做室内设计的，萧远舟的本事他们也清楚，正因为清楚，从没在正面跟他起过冲突。 可现在一听要改电梯，顿时皱起眉头：“电梯，太异想天开了吧？还什么直梯，扶梯一块儿走。技术先放一边，钱哪儿来？你是觉得咱们国家的钱很多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用一根笔，一张纸都要打申请报告！还做电梯，当钱是你家的吗？” 萧远舟早料到他们会有意见，也不生气，只平静地跟他们解释：“这是我在香江见识过以后的构想，能不能成的咱们做出来图纸，交给上头拍板不就好了。” 孙建设一翻白眼：“上头？上头不就是我们建筑设计院的院长吗？还画出来图纸？浪费时间！”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草稿纸，问：“这是你的草图？” 萧远舟点头。 孙建设见草图虽然简单，但是各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当即抓着草稿纸对着萧远舟点了一下：“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着他抓着图纸就跑了。 范思勃在窗外看到孙建设的背影，没去管，人不能太顺，这一辈子长着呢，总会摔几跤，遇到几个坑。 他作为师兄，都不可能给他清走所有的拦路石。再说，一路坦途怎么会有所成长？勇登高峰才能成长得更快。 至于萧远舟能否收服这两人，他也不担心。 他一信萧远舟的才能，二信这两人，再恃才傲物，三观还是有的。 萧远舟就更不担心这个了，新百货大楼虽然是建筑设计院主导的设计，然而最终拍板，却不是院长能够拍板决定的。 周国庆看着淡定的萧远舟，心里犯嘀咕，他拧眉道：“别以为有你师兄跟你做靠山，我们几个就会服你，你是有些才能，但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年轻人，收起自己的傲气吧。” 萧远舟藏起眼底嘲风，笑道：“那不知前辈可否跟我打个赌？” 周国庆一瞪眼：“打什么赌？我说你别逞强，你跟我说打赌？” 萧远舟淡然一笑：“您也说了，我是年轻人，年轻人都有点傲气，既然你觉得我没才能，我觉得我有，那打个赌多好？您放心，咱们不赌钱。” “那赌什么？”周国庆不自觉掉了坑里，又补充一句：“我只能做我自己的主，孙建设的主我可做不了。” 萧远舟说：“前辈能做自己的主就好。我们就赌，院长会不会让我们做电梯的设计图，如果让做，你们就得听我的，做设计图期间别再打扰我。如果不让做，那我抬脚走人。” 周国庆眼珠子一转，萧远舟自打来了以后，范思勃可是把他夸了又夸。 建筑设计院本就那么几个位置，如果萧远舟在这里，他们几个地才能就没人看得见。 周国庆打定主意，说：“你本身就是学生，这一开学就要回到学校，你走是早晚的事儿，拿这个打赌可不算。” 萧远舟眉头一挑：“哦？这个赌注不行？那前辈来说说赌注？” 周国庆一指萧远舟，说：“如果你输了，你以后不许来我们鹏城的设计院。寒暑假，毕业后都不行。” 萧远舟眉眼一冷，周国庆这是要断人前程啊，谁不知道鹏城发展迅速，设计院福利好待遇高，更是一展长才的好地方，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来鹏城的设计院。 虽然萧远舟未来志不在此，但是不代表可以让别人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周国庆看他不说话，笑了：“怎么玩不起了？” 他唇角一勾，轻笑道：“前辈这是断我的前程啊，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就玩个大的。” “什么大的？”周国庆对自己有信心的很，压根不带怕的。 萧远舟一摊手：“我玩儿得起，但是不知道前辈玩儿不玩儿得起。” 周国庆一愣，反问：“你什么意思？” 萧远舟上前一步，眼睛直直地逼视周国庆：“前辈刚才说，我如果输了，我今后不来鹏城的设计院。那如果你输了呢？您是离开鹏程设计院吗？” 周国庆面色微变，他在这边干了这么多年，眼看提拔在望，此刻若是走了，换去别的设计院，就算不是从头开始，但是下一次提拔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 “这个条件过分了。”周国庆咬着牙。 “哦……”萧远舟拖长了尾音，嗤笑道：“您既然认为这个条件过分了，那您给我提的条件，是不是也过分了？” “不如……这事情就此作罢？” 萧远舟一招以退为进，周国庆还以为萧远舟怕了，一整理衣领说：“我是前辈，我也不难为你，我也不占你这个小辈的便宜，我离开鹏城设计院是不能够了，但如果我输了，我不仅听你的话，今后你如果来鹏城设计院，我给你端茶送水，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萧远舟当然一口应下，这还没说自己的惩罚呢，不答应不是笨吗？ 更何况，他已经看到孙建设回来了，他话音刚落，孙建设已经推开了门。 孙建设举着草稿纸，冲到萧远舟面前，死死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第81章 不甘而已 范思勃恰好从门外路过，探进头问：“什么？我说什么了？” 孙建设看范思勃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明状况，摇了摇头：“没什么。” 周国庆看着范思勃离开，再看孙建设一脸便秘的表情，好奇问：“你在打什么哑谜？院长说什么呢？是什么意见？快告诉我。” 孙建设看了一眼萧远舟，轻轻地把设计图纸放到桌上：“院长说，不管能不能用。先让设计出来。” 萧远舟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周国庆脸色骤然一变，盯着萧远舟质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跟我打赌？” 萧远舟一摊手：“我能知道些什么？我不过是去香江那边，看到了香江的发展，由此想到，鹏城跟香江距离如此之近，为什么发展天差地别？我不甘而已。” 不甘？ 不甘！ 孙建国跟周国庆面容一肃，再去看图纸，不由想起两人这些年去香江看到的情形。 第一次，是八年前，因为一些工作，过去了两天，狭窄逼仄的酒店，走到哪里都潮湿黏腻的街道，繁华的地方，仅仅那么一片区域而已，豪宅跟平民窟，界限分明。 第二次，是今年三月份，听说国外出了两本建筑杂志，他们托人去买还要等，就自己想办法去了香江，买到了杂志。 这一次，两人没多待，上午去的，下午回来的，然而仅仅半天的时间，他们看到了日新月异的香江。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了。 许久过后，孙建国说：“院长说，这个的设计图纸你也一并做出来。房间设计两三个就行，但是建筑全貌要画出来。” 萧远舟这才发现，他竟然把那个带天井的图纸也一并带去给院长看了，他迟疑道：“师兄告诫我说，玻璃强度达不到，很容易引发意外。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其实萧远舟的图纸真的看不出设计效果，毕竟都是简单的线条，小学生都知道怎么画，然而这里是建筑设计院，设计师那么多，单凭线条自己也能脑补出来时怎样的效果。 孙建设也觉得这设计不错，就是不够现实，他说：“院长让你出图就出图，至于怎么盖出来，什么时候盖出来，是他们的事情。院长还说，甚至数据都不用精确出来，你只需要出效果图，数据核算等方面，都有别人来做。” 也就是说，萧远舟的图纸上，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图，承重能否达到，地基是否稳固，材料是不是有，是不是能用，这些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他要考虑的是，怎么设计出来一个漂亮的建筑，哪怕是空中楼阁。 “哪怕是空中楼阁？” 萧远舟不由问出声。 孙建设点头：“哪怕是空中楼阁。” 周国庆瞪圆了眼睛：“上头这是想做什么？” 这个上头，自然不是建筑设计院，应该是县里了，是的，现在鹏城还是个县，但是很快就不是了。 萧远舟想着，鹏城需要一个地标性建筑，哪怕他的设计用不上，用到别的地方，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亮眼的履历了。 萧远舟看向孙建设跟周国庆：“今后一段时间，辛苦两位前辈了。” 抛去空中楼阁不说，单单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设计，各项数据都要反复核算。 萧远舟在开工之前，把从香江带来的新出的几本新杂志以及书送给范思勃，又将一部分设计类杂志放到办公室里，任人翻阅。 之后，萧远舟就带着心痒痒想看杂志又没时间的孙建设跟周国庆，一头扎进了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设计，以及空中楼阁上。 这么一忙，就是一周多，萧远舟把新百货大楼设计出来了，也完成了空中阁楼的稿子。 因为不用核算数据，作图速度就快多了，只需要把他的想法落实到纸上就行。 这几天下来，孙建设跟周国庆对他已经是心服口服，这会儿收工，看他满脸疲惫，笑问：“怎么着？累了？后悔没回学校吧？” 回学校？ 萧远舟麻木的脑子里顿时激灵一下，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论文。 他连忙跑回宿舍，拿出写了一半的论文，又忙不迭跑回办公室，找出来自己给百货大楼做的最初设计稿——他论文就是以此为版本写的。 他闷头对照着设计稿继续写论文，这些设计稿他还要还原一份，去交作业。 孙建设跟周国庆见他匆匆来回，凑头过去看，这么一瞧，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孙建设笑得前仰后合：“你作业还没写完吗？” 周建设看到论文就心有戚戚，他看看萧远舟，又看看面前的图纸，再看一眼论文，若有所思：“所以你在鹏城迟迟不回学校，是因为论文没写完吗？” 你真相了。 萧远舟抬头，两眼呆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前辈，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去给我倒杯茶来。” “好嘞。”周国庆乐呵呵应了，倒了茶过来，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是上好的普洱，我多放了点茶叶，浓得很，保证你喝了精神奕奕。” 孙建设凑过来，说：“如果茶不管用，我那里还有一罐别人送的咖啡豆，咱们院里有手磨，有滤网，你要不要喝？那东西我喝着苦，还一股烟味儿，放多少糖都盖不过去，我喝不惯，直接给你拿来吧，你在香江应该喝惯了。” 孙建设说完，不到五分钟，一罐咖啡豆就放到了他桌上，同时还有一个手磨咖啡机，他还特意叮嘱：“手磨是院里的，你在宿舍用可以，要还回来的，咖啡豆你回京城的时候，一定要带走啊。” 萧远舟面无表情地看两人一眼，并不想说话，只闷头写论文。 至于图纸的收尾工作，他是不管了，有两位前辈呢，怎么着都比他经验丰富不是？ 萧远舟写论文写了三四天，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设计，也最终敲定下来。 就按照萧远舟的设计来，至于说那个空中楼阁，暂时没有回复。 消息传来，办公室一片欢腾。 第82章 史蒂芬找狗 这次孙建设跟周国庆两人对萧远舟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而且萧远舟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了，这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装修部分，就需要他们两人去盯着落实了。 因为现在主体建筑已经完成了1\/3，已经盖好的，暂时不用更改，没盖的部分，只需要稍加改动就行。 因为室内装修的设计上，主体结构没变，只不过楼梯部分稍加改动，承重部分也没变。所以修改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萧远舟临走之前，由孙建设跟周国庆两人牵头，在国营饭店给他践行。 设计院的人到了一小半儿。 范思勃看着对萧远舟服服帖帖的二人，心中感慨，自己这个师弟，不简单的。 因为第二天还要赶火车，萧远舟没多喝酒，酒过三巡，他就放下了杯子。 众人也不劝酒，转而冲孙建设跟周国庆敬起酒来，导致两人喝了不少。 为什么？ 因为两人卡着晋升好些年了，他们这些人都心知肚明，主导完这一次新百货大楼的装修，他们的职位，是真的可以往上走一走了，他们这可是托萧远舟的福。 尤其是周国庆，当初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让萧远舟滚出鹏城，不再来鹏城设计院，没想到他倒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周国庆喝得烂醉，第二天天不亮，仍旧是爬起来，跑去给萧远舟送行。趁着众人跟萧远舟道别的时候，他把一个信封塞到了萧远舟的行李里面。 范思勃看到了什么也没说，只把他送上车以后，一行人返回建筑设计院。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外国人在门口徘徊。 史蒂芬自打在香江跟萧远舟交流过后，就把人给惦记上了，有没有技术都没问题，关键是他事事都能说在点子上啊！ 史蒂芬很想跟萧远舟多多交流，只可惜一扭脸人不见了，等他忙完九品那边监控线路布置的事儿之后，萧远舟都已经回内地了！ 史蒂芬得了空连忙跑来找人，可惜他的翻译这几天没空，他只能一个人过来，人生地不熟，还不怎么会说普通话。 史蒂芬一开始还找设计工作室之类的，然而他全然不知道，在内地，没有私人的装修公司，设计室这样的地方，只有建筑设计院。 他用仅会的几个汉字，连比画带说的，才找来了建筑设计院。 史蒂芬本以为可以进去，可是门卫不让啊，他怎么说对方都听不懂，而且一问三不知。 他等啊等终于看到了这一群人，史蒂芬仔细观察，确定这些人就是建筑设计院的领导！ 因为在华国，手表是很贵的奢饰品，普通人买不到也戴不起，这些人，个个手上都有手表，那不是里面的领导，就是设计师了。 史蒂芬拦住他们，问：“where萧？me萧？他，哪里去了？he is……” 史蒂芬比手画脚，英语夹杂着一两个汉字的问。 范思勃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英语，谁也不会啊。 他们那会儿高考，哪儿考过这个啊？ 几个年轻点的，都是通过推荐上的大学，属于工农兵大学生，哪儿系统学过英语？ 除了专门的外语专业，谁也没接触过啊。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范思勃作为她们几个的领导，只能出面跟这个外国人交流：“我们听不懂你的话，你找人？” “萧！萧！”史蒂芬也知道他们听不懂，只能努力表达清晰，一边摆手一边尝试表达自己的意思：“找，萧！不是，找人，找萧！” 史蒂芬发音并不标准，范思勃分辨许久，试探着重复：“你找谁？找人？” 史蒂芬猛点头又猛摇头：“萧！me找的，不是人，是萧！不是人！” “哦，不是找人啊。”范思勃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看向孙建设等人：“看来，他不是找人啊，是在找狗，他狗丢了！” 范思勃不会英语，但是会说狗啊，他说：“你找dog？你的dog丢了？” 史蒂芬一愣：“dog？no！no dog！” 范思勃愣住：“不是狗，不是狗那你是找人？” “人！yes！”史蒂芬笑起来，拍手表示：“找人！” 范思勃觉得自己懂了：“你是找一个姓任的人？” “人？人？”史蒂芬挠头，他被绕晕了，“萧，萧？” “小任？我们设计院有姓任的吗？”范思勃扭头问，全都齐刷刷摇头，姓张的倒是好几个，姓孙的也有好几个，但是唯独没有姓任的。 范思勃深吸口气，这也太难沟通了，他这个老脑子是动不了了，这位好歹也是国际友人，那就找公安解决吧。 甭管找狗还是找人，找公安最快了！ 建筑设计院附近就有公安局，很快公安就过来了，知道这边有个国际友人，还从友谊商店借了一个服务员过来。 友谊商店是服务外国人，外交官跟政府官员的，里面花销都是要用外汇券的。 当然，友谊商店的服务员是会说外语的。 有人懂英语，交流就轻松多了。 史蒂芬听到一口流利的英语，大松口气，他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是来找人。 “一个姓萧的设计师。”翻译说。 整个建筑设计院，没有一个姓萧的设计师，但是，刚刚离开的萧远舟，就姓萧。 范思勃直接问：“他是在找萧远舟吗？” 史蒂芬听了翻译的话，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姓萧，在香江跟我一起给人设计装修房子，我是安装监控的。” 范思勃听完翻译的话，顿时知道眼前的是谁了！ 他眼睛一亮，当即给孙建设使个眼色，上前一把抓住史蒂芬的手，左右摇晃，热情的不得了：“哎呀呀呀，原来是史蒂芬先生啊！萧总是提起你啊！他可是把你夸了又夸啊！” 范思勃知道，史蒂芬认“萧”这个字，就用这个称呼来套近乎，果然，史蒂芬一脸喜意：“萧呢？” 当然是走了啊。 但是现在可不能跟你说他走了。 范思勃笑眯眯地拉着人往设计院的会客室走：“我们进去说，进去说，我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第83章 套路 史蒂芬以为有萧远舟的消息了，可以见到他了，连忙跟着去。 周国庆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红茶上来：“听说你们英国人喜欢喝红茶，这是我们这边上等的大红袍，你尝尝。” 英国人喝的红茶跟我国喝的红茶还不太一样，但是，一款茶的好坏，谁都能喝出来。 有了翻译，史蒂芬跟周国庆交流得相当愉快，他初来内地，以为这边去哪儿都慢，毕竟他刚才想打一辆出租车都找不到，以为他们去找萧远舟了，所以也不着急，品着茶跟人东拉西扯。 没多久，孙建设带着两个人进门。 范思勃接到孙建设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让两人坐在周国庆身边，慢慢地插入话题中。 从红茶聊到史蒂芬是怎么跟萧远舟认识的，再到香江的繁华，建筑设计的巧妙，两岸近距离却天壤之别的对比。 最后到九品的别墅。 作为设计师，史蒂芬还是对客户的隐私权保持了几分警惕的，没有过多深聊，不过在说起监控的时候又侃侃而谈起来：“萧，虽然不懂监控摄像头，但是他说的话对我却颇有几分帮助，我想跟他再聊聊，他到哪儿了？” 到哪儿了？ 当然是上了火车，这会儿应该出了鹏城了。 范思勃当然不会这么说，他话锋一转，好奇问：“萧，在我们这里，是很好的设计师，监控这个东西，他也有跟我说过……” 范思勃虽然不懂，但是谁不会吹啊？ 新来的两人，是科学院的两位研究员，研究方向正是摄像以及计算机方面，虽然这些东西跟监控不搭嘎，但是短时间内，能找来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触类旁通，他们聊着也能捕捉到不少关键信息。 史蒂芬只是私人研究所的研究员，身上还兼着监控的售前售后工作，什么保密概念？在他这里没有的。 有的，只是技术交流，他想找萧远舟，但是对方就是拖着不说，可是聊的天又恰到好处地骚到他的痒处，史蒂芬不知不觉一步步走进陷阱。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范思勃终于透露了萧远舟的行踪：“他还是学生，已经回到京城上课了。京城，你知道吧？那边外国人不容易进去，不如你在这里多待两天，我帮你想想办法。” 史蒂芬来之前就知道东方这个神秘的国度，京城那是这个神秘国度的政治中心。萧远舟年纪轻轻能有那样的想法，那他在的学校也一定是很顶尖的存在吧？ 在他们国家，最顶尖的人才，要么在各大公司，要么被国家带走秘密培养。 现在看范思勃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起萧远舟学校的事情，就给这个学校又加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史蒂芬不由也谨慎几分：“我的假期有7天。我希望可以搭乘飞机，早点过去。” 说完他又拿出一叠美金来：“钱不是问题，我有钱。” 美金啊。 范思勃笑容更大，这个外国人真是单纯啊，不光透漏了不少关键信息出来，还给他们送外汇呢。 萧远舟在火车上还不知道这件事儿，一个人的旅途总是无聊的，然而他这段时间缺觉过多，上了车闲来无事，倒头就睡觉。 睡醒了去餐车吃顿饭，回来看一会儿书再接着睡。 两个月了，缺失的所有的觉，在火车上，好像都补足了。 别人从火车下来，都是精神萎靡，偏偏萧远舟，那是神采奕奕地下了车。 今天是周末，回去也没有课上，萧远舟在车站站了一会儿，决定了去处。 他打算去找长亭。 自打他到了京城，还没跟长亭联系过，按理来说不应该，但是长亭身份特殊，更何况，他回到京城，身份就大不一样。 他这会儿过去，就算长亭不多想，他周围的人也会多想，还容易有闲言碎语出来。 萧远舟干脆就没过去，现在时间长了，他再过去，长亭那边估计事情也忙完了闲下来了，才是最好的时机。 萧远舟按照长亭给的地址找了过去，按理来说，长亭应该住在某一处洋房或者大四合院里。 然而他找到的却是一处小胡同里，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围墙新旧交替，很明显是近几年才修缮过，朱红大门漆色斑驳，这一路过来，街坊邻里的家门口都还有对联存在的痕迹，甚至还有的人家，对联都是完好无损的。 而眼前这户，门口没有半点贴过对联的痕迹。 萧远舟眉头蹙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不再犹豫，上前敲门。 “咚，咚咚。” 三声门响，没人来开门。 萧远舟推了下门，门从里面被拴上了，那家里肯定有人，在睡觉吗？ 萧远舟又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门，这次稍微用了点力气。 里面的终于有了动静。 “谁啊谁啊？催命一样！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脚老太太骂骂咧咧地开门，瞧见是个拎着行李的年轻人，拿着眼角打量对方：“你找谁？” 萧远舟皱眉打量老太太，长亭父母双亡，这人是谁？他问：“请问长亭是住这里吗？” 老太太顿时警惕起来，门缝都关小了点，只露出半张脸来：“你找常亭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我可告诉你，这院子是我的！你来了也拿不走！” 萧远舟一听，声音沉下来：“长亭回京的时候说，这宅子国家还给他了，就是他的。你还要跟国家对抗不成？” “我住了几十年了，他说还就还？这就是我的！”老太太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们是共产主义社会，所有房屋都是大家共有的！我住这里怎么了！他把我们赶走，我们走，现在他走了，我们就不能回来了？！” 萧远舟认定长亭是被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太给赶走了，他一个人带着妻儿能去哪儿？ 他后悔自己没早点来：“国家还给了他就是他的！你私自进入，你这是入室盗窃，信不信我报公安抓你！说，长亭去哪儿了！” 老太太生怕萧远舟闯进去，用力关门：“哪里盗窃了？哪里抢劫了？他的东西我们都好好地放在他堂屋里，我们只占着左右厢房，没给他全占了都不错了！” “你还有理了！”萧远舟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那一套，他用脚抵住门，揪住老太太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长亭去哪儿了？” 第84章 长亭其妻 老太太瞬间怕了：“他，他去哪儿，我怎么知道？也许觉得自己克父，克母，克妻，克子，自己找个地方寻死了吧！” 说到这里，老太太眼珠子一转，说：“要我说，你找他干嘛？他就是个丧门星，孤寡命，老太太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劝你一句，离他远点，别被他克死了。” 萧远舟眼睛一眯，手上用力险些把老太太从门缝里拽出来：“那我也劝你一句，这是他的房子，他克父克妻克子，克死了所有人，你住在他的家里，不怕他把你也克死了吗？” 话音一落，一股阴风从门缝里钻进去，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趴到了老太太肩头吹了口气一般，老太太当即吓尿了。 她尖叫：“别找我！不是我害死的你妻儿！冤有头债有主！” 炎炎烈日下，尿骚味很快弥漫开来，萧远舟嫌弃地松开手，老太太抵着门滑落下去。 他后退一步，抬头打量这个宅子。 小小的宅子，只能住下两三户人家，尚且如此难以收回，长亭其余的房产，大概住的人更多，更难以收回。 这就是他选择要回这个宅子的用意吧？ 宅子是收回了，他也住了，只是现在人走了，又被人之前的人搬了回来，占了去。 可是长亭去哪儿呢？ 萧远舟想了想，拎起行李，找到了街道办。 街道主任听完来意，长叹一声：“这是个苦命的人呐。” 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扭转了他的命运，让他等到了回京的消息，难道还没逃过他的死劫吗？ 他深吸一口气问：“那他现在在哪儿？” 街道主任给他端了一杯水，说：“难为你还记得他，只不过他去哪儿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街道主任就从长亭回来时说起：“本来上头是要把常家所有房子收回的，他没要，只要了这么一间小宅子。他也是个聪明人，这年月，怎么能收得回来呢？常家的宅子，多是三进四进院子，几十间，上百间的房间，住了多少人家，怎么能收得回来呢？” 他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说：“人家都放弃了那么多的房子，不给国家，不给市里，不给街道添麻烦，我们怎么能让他回来没地方住？” “所以在他回来前，我们就想办法把房子给他腾了出来。他刚回来那段时间，虽然瘦弱，但是精神头不错，天天高兴得不行。” 萧远舟听着不太对：“他妻儿呢？” 街道主任回过神：“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还有妻儿。他那媳妇，听说可漂亮了，可这次回来，都瘦脱相了，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我们都以为快生了。我们街道办几个人还凑了点儿鸡蛋给他送过去。” “谁知道厄运专找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就在年前，他媳妇死了。那么大的肚子，一尸两命啊，因为这个，他呀，连年都没过好，我们这些街道上的，心里也都沉甸甸的。” 萧远舟更是觉得不对劲儿，他摆着手指头算了算，问：“人什么时候没得？” 主任说：“就年前啊，大概腊月中还是腊月二十几的时候？具体的不太记得了。” 他说完后也觉得不太对劲，跟着算长亭到底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萧远舟见到长亭妻子的时间更早一些，那时候她肚子就很大了，虽然不排除她身形消瘦所以更显肚子的缘故，但是哪怕那个时候只有三四个月，到了腊月，这孩子应该早就生出来了才对。 这怀的也不是哪吒啊。 街道主任也数完了，他用手比画一下，又数了一遍：“不对，不对，妇女主任呢？” 妇女主任很快被找来，一听是在问长亭妻子怀孕的事儿，她也觉得蹊跷：“本来他们一回来就应该安排去医院做产检的，但是常亭不去，他妻子也说没事儿，不用去。” “我有点担心，你们知道吧，她那个肚子……”妇女主任在自己肚子上比画了一下，说：“那么大的肚子，那么瘦，如果她有点肉，肚子大也正常，可是她那么瘦，这肚子大的就不合理。我怕是双胎，万一这在家里生孩子出事儿怎么办？” “我后来又跑了两趟，他们压根就不去医院，我也没办法。后来我忙别的就没顾得上，再听说消息，就是人没了。” 萧远舟追问：“人没了，那孩子呢？” 妇女主任一拍腿，说：“那肯定是没生出来啊，不对啊！” 妇女主任跟孕妇打交道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概月份来，她说：“那时候该生出来了啊，可听给她入殓的人说，怎么是一尸两命？” 萧远舟琢磨着说：“他们是不是在外面日子不好过，这肚子大，不是怀孕了，而是生病了？他们不想去医院是不是怕治不好还受罪？” 萧远舟觉得，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长亭不去医院了。 他那么疼爱自己的妻子，在牛棚那么艰苦的环境下，也要冒险换钱，想办法给她补营养，没道理回了京城，花钱自由了，上医院自由了，还不去医院忙不给妻子看病。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之前看过了，没希望了，所以不想妻子受罪了。 街道主任跟妇女主任闻言，琢磨半晌，也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街道主任年纪大一些，经历过食不果腹的岁月，他叹息着：“那种缺衣少食的时候，都拿观音土来填饱肚子呢，那东西怎么能吃呢？最后肚子是饱了，涨得跟个球一样，人也没了。哎，说这些干嘛。” 街道主任摆了摆手，看向萧远舟：“你是他下乡那个村子里的知青吧？难为你惦记着他，可我们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萧远舟也知道，在追问下去也没用，他脑子一转，问：“那他走了，他的房子是不是街道办找人帮忙看着的？” 街道主任面色一僵，满脸为难：“哪里是找人看着了？是以前住在那个院子的人，瞧着他走了就没回来又搬回去了。不过你放心，堂屋三间房，我都锁了，没让人进去，其余房间的东西我也都收进去了。” 第85章 小芳 萧远舟笑了笑：“长亭不回来也就算了，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艰难，不过我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家里不会有外人。” 街道主任暗骂那两家人不是东西，面上却一派为难：“都是街坊邻居的，他暂住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如果常亭回来。我一定帮忙说和，让他们都搬走，你放心就是。” 萧远舟点头：“我会记得主任的话。” 街道主任愣了一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实在吗？ 他咳了一声，看向妇女主任。 妇女主任满面为难地说：“我们街道办只能说是尽力去找他们协商，但是也不能真的把人给赶出来，现在到处都住房紧张，我们也怕万一真的把人赶走了，他们露宿街头怎么办？我们也很难做。” “那就是不能保证了？”萧远舟单手插兜，偏了一下头：“我懂了，谢谢。” 萧远舟深深看他们一眼，拎着行李转身就走。 街道主任皱着眉头：“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会出什么事儿？”妇女主任不觉得会有人敢去闹事儿。 她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萧远舟敢不敢做。 他拎着行李直接去找赵哥。 赵哥瞧见他还很开心：“怎么着有新货？” 萧远舟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还没有过来，不过我有些东西送给赵哥。” “这是我在那边买的一幅画，我也不懂，就几块钱买的，您看看喜欢不，不喜欢就丢掉，喜欢，随便挂着当个装饰。” “这些是一些鹏城流行的小饰品，那边卖价从一两块到七八块不等，当然也有更好的，我没买过来。” “您看看，您这边做不做这个，做的话，我让人安排送货。” 至于说唇膏跟口红，他们还没确定好是自己做还是让赵哥这边做，所以他也没说，更何况，他这边还没样品，东西都在程多多那边。 赵哥没看画，他先拿起那些精致又漂亮的发夹，让人开灯，对着灯光看了看：“看着好像是不错，那个……去把小芳叫来。” 小孩儿跑走，很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了来，一个大辫子乌黑油亮，甩在身前，整个人的眼镜亮晶晶的，大大的笑容让屋里都明亮了两分。 小芳笑嘻嘻地问：“赵哥，找我干嘛？” “瞅瞅这些，喜欢不？愿意花多少钱买？”赵哥点了点桌子。 小芳看见这些小东西眼睛一亮，这个拿来看看，那个拿来瞅瞅，还拉起来自己的大辫子，把发饰卡在头发上，左瞧瞧右看看。 她明亮的眸子，又瞅了眼赵哥，大着胆子把所有的发饰都卡在了辫子上。 乌黑油亮的辫子，亮晶晶的发饰，看着眼花缭乱，却也格外的好看。 小芳稀罕够了，依依不舍地把发饰一个个摘下来：“要是让我买的话，我不会买，但是让别人送，我倒是喜欢的。” 萧远舟好奇问：“为什么不会买？” 小芳拿起一个最朴素的发夹，说：“这么一个小东西，最起码要一两块吧？” “油一斤八毛多，一碗阳春面才八毛钱，我弟弟上中学，一个学期学费十二块，外面的房租是两块五一间。老母鸡一块三毛钱一斤，买一个发夹，我可以买很多东西给家里。” “所以说我不会买，不过……”小芳眨巴一下亮晶晶的双眸，笑道：“女孩子舍不得买，男人一定舍得买，如果拿出去卖，我会专门卖给男人，买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讨她欢心。” 小芳很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或者我们去纺织厂附近，卖给那些女工，她们一定舍得花钱给自己买发夹。” 赵哥又点了一下桌子：“你来看看这些东西都怎么定价？哪些会好卖？” 小芳在桌子上扒拉了一下：“这边这一堆，卖两块钱，这边一堆，三块钱，这一堆，八块钱。” 萧远舟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分？” 小芳看向萧远舟，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方便啊，在厂子门口卖这些，容易被抓，所以准备三个布兜带着，方便分类，如果是在黑市，安安稳稳摆摊的话，卖货没那么快，但是分门别类，价格我还能定高一点。” 说完，小芳大大方方地对萧远舟一伸手，说：“货是你带来的吧？有多少，我都能吃下。” 小芳不是赵哥手下的人，是住在这附近，受赵哥庇佑，也能够从他这里不要本钱拿一些货出去卖，好赚点钱养家。 她手里真的存了点钱，这东西价格不高，只要不超过三五百件，她都能自己吃下。 萧远舟这次带的还真不太多，每样几个，总共也就百十来个，他拎出来一个布袋放到桌上：“就这些了，这次主要是拿给赵哥看看样品的，所以带的不太多，价钱也略高一点。” “没事儿，我加价卖呗。”小芳问清楚价格，转身跑出去，没多大功夫就把钱给他拿回来：“你点点。” 萧远舟把钱收下，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亮晶晶闪钻的发夹递给小芳：“数就不用了，这个送给你，既然出去卖货，自己戴着好看，才会自动招揽客人不是？” “这要好几块吧！真要送我？”小芳眼睛都亮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呢？这个发夹比别的发夹都好看！ 小芳小心翼翼地摸摸发夹，不敢相信：“真的送我啊？” “真的，在大学里基本没人戴这个，太招人了。”萧远舟点头，或许会有女孩子戴，但是他基本是接触不到的，更何况，这东西送谁啊？还不如拿来送人情。 小芳欢欢喜喜地抱着东西走了。 萧远舟也看出来了，赵哥对于这种小生意没什么兴趣，他就不再提：“赵哥，看看这幅画？” 赵哥把画展开，看到画作先笑了：“不管真假，这画技不错，回头挂我书房，慢慢欣赏，来，我们说说下一批的手表。” 赵哥没把这幅画当回事儿，瞅了一眼，觉得喜欢，就让小孩儿拿去挂书房去了。 萧远舟这次过去，不仅自己买了几块表，还让大何做好了相册，他给带了回来：“这一批的表还在路上，这是其余手表的照片，您看看。” 第86章 你也认识长亭 萧远舟拿出来相册，放到桌上：“这一本是电子表，这一本是机械表，这一本是高品a货，这一本是水货。” 赵哥一听水货，当即拿起最后一本相册，一眼就看中了第一页的某品牌飞舵手表：“这个多少钱？” 萧远舟一点照片：“后面有写。” 价格抄的都是进价，萧远舟是一分钱没往上加：“还是老规矩，卖出去以后按照分成拿。” 赵哥摇了摇头：“这种水货，不好卖，不过我想要一块，就这个。” 赵哥一边说一边抽出照片，看到价格后，愣住，他又看了看，默默把照片放回去：“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我再看看再看看。” 这块表，十几万，哪怕是水货也要小十万块。 赵哥觉得自己脑壳还没坏掉，要是几千块，他眼睛都不眨就买了，十几万买个表？他脑袋进水咯？ 萧远舟说：“后面也有好的，你瞧，我给自己也买了一块，三千多块。” 萧远舟亮出自己的手表，看着低调得很，但是一眼看过去就让人特别舒服。 赵哥觉得不错，索性往后翻了翻，看到了更为奢华的手表，也看到了颇为低调的手表。 赵哥看来看去，还是喜欢奢华款的，他看向a货的相册：“这个有a货？多少钱？要是贵的话，我还不如买个正品。” 萧远舟拿起相册翻了翻，找到这块表，直接抽出来看价钱：“六百块。” “六百块？”赵哥不敢置信：“东西好吗？价格也差太多了，到手别相差太多，这不是让人看笑话？我堂堂老大，戴假货？” 萧远舟回忆自己看到的a货样品，实话实说：“是有差别，因为东西原材料不一样，会导致本身质感上的差别。这么说吧，用着肯定没差别，但是见识过真品的，就能一眼看出假货的区别。” 赵哥视线依依不舍地从这块手表上移开，转而挑了一块小一万的水货手表：“我要这个，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送来？” “下一批货吧，这一批货在路上了，您也可以挑一下下一批货。”萧远舟说。 赵哥就认真挑选起来，这种看照片选货的感觉，还真不错，挑到最后，也中午了，他索性留了萧远舟在这里吃饭。 到了下午一点多，萧远舟打算走了，小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黝黑的大辫子在她身后追，啪嗒一声落在她消瘦的背脊上。 小芳额上起了一层薄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远舟问：“这些发夹，你还有吗？我想要货。” 萧远舟看向赵哥：“赵哥要做这个生意吗？” 赵哥摆摆手：“让小芳做吧，太琐碎。” 萧远舟自己倒是想做，不过主要还是销售麻烦，他索性告诉小芳：“就在鹏城百货大楼旁边的巷子里，隔两天就会有一个黑市，我是在那边买的，如果你要货量大的话，鹏城那边还有很多工厂，到时候也可以直接去工厂进货。” 小芳闻言一脸为难：“啊？要去鹏城进货？” “对，所以这个生意如果是赵哥做的话，就会很划算。”萧远舟说的都是大实话：“赵哥会有办法把货运回来，不然自己进货的话，来回车票就要一两百块，你跑一趟也就赚个辛苦钱。” 小芳盘算着这里面的利润，跑这一趟不光车票钱，还有住宿钱。 而且回来散货也有风险，她过去鹏城，买票住店都需要介绍信，再托关系开介绍信…… 一趟最多只能赚个大几十块，如果可以多拿点货倒是可以多赚点，只不过自己能拿多少？ 小芳叹了口气，认认真真跟萧远舟道谢：“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回去仔细想想。” 萧远舟看这个小姑娘的模样，有些心疼，忍不住叮嘱她：“这两年，上头卡得严，你要做的话，要当心点。” 萧远舟也没说不让她去做的话，这姑娘穿着干净，衣服上却都打着补丁，大热天的，脚下还是一双布鞋，哪怕最便宜的凉鞋都没有一双。 未经他人苦，他没资格劝人不去赚这份钱，也许他们等着这份钱救命呢。 小芳皱着眉头应下：“多谢，这事儿赵哥已经提醒过我们了，最近也都小心谨慎着呢。” 小芳没多呆就走了。 萧远舟看着没旁人了，方才说出自己的目的：“赵哥，这次来，我还有两件事，拜托您帮帮忙。” 赵哥见他神色严肃，也正色问：“什么事？” 萧远舟说：“第一件事，我想找个人，叫常亭。” 赵哥一听名字，不等萧远舟细说，就问：“他？你找他做什么？他回京了？” “回京了。”萧远舟很意外：“您认识他？” “久闻大名。皇室里难得的才子，又是古玩行当的行家。”赵哥竖起一个大拇指，说：“谁提起来都是那个，可惜了，下放以后就没了消息了。” 萧远舟简单把长亭下放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在那边过得很不好，幸好去年他回京了，不过我去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妻子过世之后，他人就不见了。我是想请您帮我找找，需要多少钱您开口，不会让赵哥难做。” “什么钱不钱的，我要是知道他回来也是要让人找的。”赵哥摆摆手，“这件事我应下了，第二件事呢？” 萧远舟长叹口气，说：“第二件也跟长亭有关，他这次回来，没要别的地方的房子，就要回了一个一进的小院子，谁知道他离开之后，又被人给占走了。” “我想着，他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回来了，房子也要回来了，不能再被人给占了，万一他回头要回来住呢？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所以，我想请您想想办法，把占了他房子的人赶出去。” 赵哥一听还是长亭的事儿，还是这样的事儿，脾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说：“怎么还有人鸠占鹊巢！太过分了！这事儿你交给我就行，保证把人给赶出去！” 萧远舟连忙把话说到前头：“这个我是一定要给钱的，您别推辞，该多少是多少。” 赵哥扫了他一眼，笑道：“成，那这样吧。这房子把人赶出去，也不能没人住着看着，不然那些人会再回来的，我就让我的人先住着，你知道我这边人手多，也缺房子，就当我租了长亭的房子，所以我收你一半的钱，怎么样？” 第87章 回校 萧远舟知道，赵哥这是在变相地帮自己，当然也不排除长亭自己本身会给赵哥带来的巨大利益。 他犹豫了一下，先拿出一百块放到桌上：“这些先给兄弟们喝茶，回头我再给谢礼。” 赵哥微微颔首，示意小孩儿把钱收下：“这一百块应该就够了。我给他们的工钱，一个月也才三十块。” “赵哥您费心了。” 萧远舟临走之前，又补充道：“住在那儿的老太太说，长亭是个扫把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 赵哥听罢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 萧远舟从赵哥这边出来，已经三四点钟了，他索性直接回了学校。 很稀罕，唐少杰几个都在宿舍里写作业，看到他回来，每人递给他一本书：“笔记都给你写好了。” 唐少杰头也不抬：“作业我给你写了两科，经济学的事观西给你写的。我们交叉着写，这样老师看不出来字迹，不过你也要再写几门功课。” 杨成都叮嘱：“千万要补，明天老班要查的。” “谢了。” 萧远舟挨个接过作业，长叹口气：“没想到，一回来就要写作业。” 萧远舟把各科作业摆在桌上，扫了一眼拿起笔，转头对唐少杰说：“那些发夹，我拿给赵哥看了，他对这个没兴趣，倒是他手底下的小芳，有点兴趣，所以我就把鹏城黑市的地方告诉她了。” 只是告诉她黑市，也没告诉她别的信息，唐少杰也没意见。 至于赵哥没兴趣，唐少杰也毫不意外：“生意太小，赚得也少，他没兴趣很正常。” 何观西好奇地探过头：“什么生意？小生意我们也有兴趣。” 萧远舟把发夹的事情说了，又说：“一个最多也就赚个两三块，鹏城往返的车票，吃的住的，扣除这些纯利润大概也就大几十或者一百块，毕竟一个人一次也只能带两三百个，所赚有限。” 何观西很难理解，他家里有小妹，也见过那些发夹之类的，他一指自己的书包，说：“这一个书包就能装几十个了吧？一趟带两三百，太少了点。” 唐少杰抬起头，无奈地看向他：“是能带那么多，如果愿意的话，我这样的行李箱都能装下小一千个。但是你要考虑一个女孩子的臂力，以及带来以后被抓的风险。两三百个是比较安全的数量。” 萧远舟赞同点头：“如果不查的话，两个人一起去，最起码可以带三到四个行李箱的货，这一趟赚个几千块是有的。” 何观西叹气：“那是挺可惜的。要不是上课走不开，我们也想走这一趟，赚个几十块也够过年回家买年货了。” 程鸽猛点头：“能赚点是点，多好啊。” 杨成都已经狠狠地心动了：“一周应该可以走两趟，最少走一趟，哪怕只赚五十块，一个月也有两百来块了，比上班赚的都多。” 京城到鹏城，如果放到后世，慢车一天一夜也足够到了，哪怕只是利用周末，也能带一起货。 只是现在的火车太慢了，打一个来回就要好几天，一周最多跑两次，还是连轴转，如果带上出货的时间，也就一周一次的频率了。 可正如杨成都所说，哪怕一周只跑一趟，一个月两百块，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这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萧远舟是真怕杨成都一个激动跑去做生意。如果是上完了大学，他想去，他也不拦着他，可现在才大一，大家那么不容易考上大学，倾家荡产地把人送进学校，岂能半途而废？ 萧远舟冷着脸，很严肃很严肃地告诉所有人：“我们现在还是学生，主要目的还是学习，以后有个好前程，比光顾着眼前的利益，要好得多。我们目光还是要放长远。” 唐少杰眼睛一转，说：“你们要是想赚钱，等寒假，你们跟我一起回去，我家里住不下你们这些人，不过我朋友倒是有个空房间，就算是冬天，鹏城也不冷，咱们都是男人，挤一挤也能凑合。” 杨成都连忙问：“真的吗？” 萧远舟看了眼唐少杰，说：“当然是真的，你们都过去，他也是要担责任的。不过如果都去那边的话，眼镜也会想办法给你们找点好卖的货，在鹏城各处跑一跑，多的不敢说，年货钱一定赚得出来。运气好，明年生活费也出来了。” “对，到时候再带点特产回家过年，里里外外都有面子不是？”唐少杰附和。 几人真是狠狠心动了。 何观西想得有点多：“那，本钱呢？我们也没有本钱。” 唐少杰笑道：“本钱我帮你们压着就是了，过年我跟小舟也是要做点生意的，我们把东西分给你们，赚了钱再给本钱就是，要是卖不出去，再退给我们，我们还可以直接给厂家退回去。” “真的能这样？” 几人不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货款是唐少杰照顾他们，可居然能退货的吗？真的假的？ 不会还是唐少杰照顾他们，自己出钱收回货物吧？ 萧远舟接到唐少杰的眼神，微微点头，后世基本厂家都会回收卖不出去的货，现在嘛…… 估计是没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都是过年卖的东西，基本不会剩下什么，他跟唐少杰两个人贴点钱也不会赔，没关系的。 “哇！那可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几个人齐刷刷欢呼起来，他们也是真的开心，能赚钱，谁不开心呢？ 萧远舟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现在我们还是学生，专心学习吧，这些事情，寒假再说。” 何观西几个就算再怎么心动，这会儿也收了心，专心写作业。 萧远舟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作业，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回来这么早，还要补作业，他就在赵哥那边凑合一晚上，等到今天一早，直接到学校，老师们也不好意思让他写作业了吧？ 真是失算啊。 萧远舟写到手酸，就叹口气，写到手酸，就叹口气，一直到深夜才勉强把作业都补完，他这才睡觉。 即便睡得晚，第二天闹钟一响，萧远舟还是直接起床了。 第88章 论文不对啊 萧远舟在厕所用冷水冲了个凉，才算稍稍提起精神，回到宿舍，唐少杰几个已经起来了，几人一起去食堂吃了饭。 这会儿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到教室也是枯坐，萧远舟看了下时间说：“你们先去教室，我去找老师把论文交了。” 几人在这里分开，萧远舟找到老师的办公室，放下作业就打算走。 老师把他叫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看到我就走。” 老师一边说一边拿过萧远舟的作业翻看。 萧远舟一指手表：“老师，要上课了，我返校第一天难道就迟到吗？而且我缺了两周课了，再不上哪儿跟得上啊？” “我还不知道你？是论文没写完才想着在你师兄那边多待一周吧？你这都多待两周了，还怕学习跟不上进度？”老师抬手点了他两下。 萧远舟愣了一瞬，无奈：“老师，您怎么会知道？” 老师哭笑不得道：“我都是你那个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玩儿的都是玩儿剩下的。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我门清。” 老师说完，抬头往外瞅了瞅，瞧见第一节课的老师从门口路过，把人叫住：“我借用萧远舟一节课。” 那位老师瞅了萧远舟一眼，笑起来：“哟，可舍得回来了，我假期的作业呢？” 萧远舟连忙埋头进书包，把他这一门课的作业交过去。 也没进门，就在门口把作业接过，翻了一下，相当满意的拿作业在他肩膀一拍：“还行，这堂课就放过你了。好好听你导师的话。” 萧远舟就只能在老师的办公室坐下来，他看着老师一页一页翻阅作业。 过了良久，老师放下他的论文，说：“我听说你还设计了？一个新概念大楼，还有，你这个上面为什么没有电梯？” 萧远舟满脸不理解：“为什么要有电梯？我这个论文写的就是鹏城新百货大楼的装修方案啊。” “但是我可听说，最后定的是带电梯的装修方案，所以你这个方案根本不会落实。” 老师把论文丢到桌上，满脸不高兴：“我要你带电梯的那一款装修方案。” 萧远舟脸都苦得能滴出水来：“老师，可是我这个论文写的就是这个啊，电梯那个我也没有数据。” 老师点点他：“你后面改了设计，不会改了论文吗？我看你就是懒！懒到家了！你就拿这个糊弄我？” 萧远舟人都傻了：“老师，我当时论文都写出来了，我就算要改也没时间啊，师兄那边好多活儿啊。” 老师气得想揍他：“你还挺理直气壮，是吧？自己没早点写作业，倒是怪起我来了。你要是早点儿写完作业，早点儿回校，我能问你要新的设计吗？” 萧远舟嘀咕：“我要是早回来，您也不会听说会有什么带电梯的装修方案。” “犟嘴是吧？滚滚滚，你什么时候把后面的两张设计给我，再来见我。”老师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挥手赶人。 萧远舟一乐，忙不迭往外跑：“那老师再见咯。” 老师一听这话，察觉不对，连忙叫他：“你早点给我弄完，早点送过来！不然我，我让你挂科！” “老师，做人不能这样！”萧远舟哀叹：“是您说我弄不完，就别来见你的，那我觉得我这几个月都弄不完，这几个月咱们也不用见面了，也省得您心烦，多好啊。” 萧远舟说完，嗖地蹿出办公室，什么论文作业的，他可是听不到！ 老师看着哐当一声关上的房门，笑骂：“小兔崽子！” 萧远舟回去，还是赶上了后半节课，他俏摸在何观西身边坐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观西：老师难为你了？ 萧远舟微微摇头：我可是写完作业了的，怎么会为难我？ 何观西耸耸肩，对他表示同情，写完作业了，还能被老师留在办公室，肯定没好事儿，他指指黑板，让他赶紧记笔记，别回头又被这位老师给记上了。 萧远舟抬头看向黑板，密密麻麻的笔记让他眼前一黑，只能低头奋笔疾书。 萧远舟可是不想再半夜补作业了，他今天想要睡觉！睡大觉！ 可是，萧远舟即便不想给老师重新画设计图，到了夜里，还是认命拿起笔跟画纸，重新作图。 这次可是没有数据了，他脑子里也记不住太具体的数据。 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标注数据，才能让人随意发挥。 已经设计好的东西，再重新作图，就简单多了。 萧远舟熬了两晚，把图画完，正逢第二天上午没课，他把图纸丢给何观西：“帮我交给老头，我明天上午要睡觉，谁都别打扰我！” “ok！” 何观西看到图，整个人愣住，萧远舟绘画的功底毋庸置疑，彩铅跟黑色铅笔交替，将画面的明暗表达得清清楚楚。 光影明暗之间，色彩交织，映照出一个亮堂的百货大楼。 何观西似乎看到了阳光从天井的玻璃帷幕洒落下来，顾客推开透亮的玻璃大门，走上玻璃扶手的电梯，慢悠悠地上到二楼。 从二楼低头看下去，天井内，儿童游乐场里，孩子们欢声笑语。 二楼三楼四楼，依次是女装，男装，运动鞋服，五楼是电影院+小型游乐场+童装区域。 买了衣服看了电影，不得找个地方吃饭？ 从五楼上到六楼，就是各种各样的饭店了，香味从六楼飘散出去，在楼下逛街的顾客都能闻到饭菜香气，谁的肚子不咕咕叫啊？ 另外，二楼还有一处茶饮处，挨着扶梯的地方，散落了几张桌子，摆上一瓶鲜花，逛累了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坐下休憩。 何观西光想想，都觉得这样百货大楼太美好了。 他走到萧远舟床边，伸手拍拍他：“这个就是你给鹏城设计的新百货大楼？” 萧远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勉强眯眼看了一眼，说：“这是空中楼阁，玻璃强度达不到，客人消费达不到，这样的大楼盖起来就赔本。” 何观西又看了眼图纸：“确实，中间空置了这么一大片地方，能多多少商铺啊。” 第89章 玻璃?别小看我国科技 “余下的铺子，东西不卖贵点，哪儿赚得回来钱？” 这会儿的铺子都是国营，根本就没有什么租金的概念。 何观西满脑子都是怎么降低货物成本，怎么提高货物售价才能收回整个新百货大楼成本的问题，以及怎么盈利的问题。 现在图纸上的儿童游乐场，茶饮区，在他眼里都是浪费面积的存在，压根赚不回来的。 萧远舟闭着眼听着他一直在那儿喋喋不休，压根没法睡觉，他只能趴在床沿，合着眼跟他解释：“儿童游乐区不是免费，是要收钱的，进去要穿袜子。袜子要么儿童游乐区买，要么百货大楼买。收费一次是四毛，办一张卡，3块钱10次。十块钱办年卡。你说你是办年卡还是玩儿一次？” “哪儿不能玩儿，非要在商场玩儿？”何观西摇头，傻子才花钱给孩子办卡。 再说了，谁有空天天领孩子逛百货大楼啊？ 萧远舟眼皮都没抬，他画的儿童游乐场也很详细，等建起来就知道大人会不会给孩子办卡了。 不办卡孩子能走？ 必须不能。 十块钱的年卡，谁天天来玩儿？办一张卡那都是纯赚。 萧远舟闭着眼睛又说：“那些茶点摊子，你以为是一分钱一碗的大碗茶？不是，那是五毛钱一杯的奶茶，一毛钱一块的点心。” “用漂亮的马克杯装着奶茶，瓷白的盘子里放着漂亮的小点心，奶茶店旁边开一个照相馆，摆上几张漂亮的饮茶照片，漂亮的女孩子过来喝茶不拍张照片吗？” “相亲带着女孩子过来，你不喝杯茶拍个照？小孩子过来玩儿，你不拍一张全家福？不让孩子吃个小蛋糕？” “游乐场旁边再开一个炸串店，什么烤肠，章鱼烧，铁板烧，东北烤冷面，炸烧饼，炸里脊，孩子闻着想不想买？楼上的香味儿跑到楼下？你逛街逛累了想不想买？” “外头卖一毛钱的，商场卖三毛钱一个，五毛钱俩，你是买一个买俩？” 何观西咬牙：“都不买！出去买不好吗？” 萧远舟掩口打个呵欠：“那就出去买啊，一个商场还能拉动整体经济需求呢。” “还有电影院旁边，卖汽水，卖爆米花，外面三分钱一包，里面一毛钱一包。外面五分钱一瓶，里面五毛钱一瓶。” “你抢钱啊！谁买？” 不光何观西听不下去了，杨成都也咂舌。 萧远舟倒回枕头上，脑子已经不想动了，嘴巴还在叭叭：“小情侣约会，你好意思在外面买爆米花？大人带着孩子，说好了不买，到了门口，电影要开场了，孩子哭，你买不买？” 何观西听得一愣一愣，看着萧远舟逐渐进入梦乡，还是嘀咕：“你说的爆米花汽水，我知道，什么是烤肠？什么是章鱼烧？章鱼还能烧了吃？东北还有烤冷面？我咋不知道？” 唐少杰见他没完没了的，萧远舟那边都没动静了，他还想伸手扒拉，连忙跳下床，一手勾住何观西的胳膊，一边努力垫脚，把他的嘴给捂上，把人往后拽。 何观西生怕自己挣扎起来，没轻没重的，把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给弄断了，只能任由他给拽到门口去。 唐少杰站到门口才松开何观西的胳膊。 何观西追着唐少杰问：“他说的东西我怎么都没听，都没听过？奶茶是什么？” 唐少杰说：“奶茶当然是香江那边一种新的产品了，丝滑香甜，特别好喝，我看人做了，不难。至于烤肠之类的，也不知道他哪见到的。可能是香江那边一些小店里面的吧。我没空出去转，他倒是吃了不少好吃的。” 唐少杰说着，去拿何观西手里的图纸，萧远舟的设计，他都没见过呢。 拿过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画得哪哪儿都好，唯独没画人，图纸上的人，是从画报上剪的，有的甚至连桌椅板凳一起剪了下来，还省得他画了。 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是设想一下那样的画面，似乎还挺美好。 唐少杰用胳膊肘碰碰何观西，问：“你说不会给孩子办游乐场的卡，那我问你，如果你跟喜欢的女孩子逛百货大楼，看到奶茶，看到照相馆，想不想跟女孩子喝杯茶，多谈谈心？想不想拍几张照片？” 一杯茶几斤米…… 喜欢的女孩子…… 照片…… 何观西咬咬牙：“拍！” “这不是了？任何事物的出现，都是因为它有市场。换句话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你说为啥公社不让养鸡，有些人家还偷偷养？”唐少杰问。 何观西闷声说：“鸡蛋补身体，还值钱。” “这不就结了。”唐少杰一指图纸上的游乐场，说：“你是不乐意办卡，但是换我的话，十块钱包年，办呗，周末带孩子来玩儿，不比满大街跑，弄一身土干净？” 说到这里，唐少杰看着图纸又叹气：“只可惜咱们这玻璃强度达不到，不然一座这样的商场，该多好看啊。” 何观西看着图纸，欲言又止。 唐少杰看他这样憋得难受，问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憋着干嘛？” 何观西闷声闷气地说：“别妄自菲薄，咱们国家强大着呢。” “咋滴？你见过这样强度的玻璃？”唐少杰不是很相信，鹏城靠近香江，旁边又有口岸，什么先进的东西没有？ 何观西翻个白眼：“哪儿能什么东西都让你看见？” 唐少杰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想起他是哪儿的人，何观西的村子或者镇上虽然没有这样玻璃厂，但是他们那边却有几个军工生产基地。 玻璃是不是军工他不知道，但是何观西见过！ 那这东西就会有！ 唐少杰抓住何观西的胳膊，追问：“你在你们家见过？” 何观西眼睛往别处飘，就是不说话。 唐少杰却猜出来了，他咧嘴无声大笑，又看向床上呼呼大睡的萧远舟，满心欣慰，本以为这样的设计图，只能是空中楼阁，却原来真的可以做到！ 那么空中楼阁就不再是空中楼阁了！ 难怪，难怪鹏城设计院要这张图纸，难怪萧远舟的老师也要这张图纸。 难怪啊，难怪！ 唐少杰开心得不得了：“这东西能让你们看见，那就证明这东西不是军工产品，更不是保密产品，应该是还不能量产，所以只有你们那边有。” 第90章 右眼皮跳 何观西点了点头：“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我什么都没说过。” 唐少杰得到何观西的肯定，兴奋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这百货大楼，要是能建成十几层的，那就可以是地标建筑了。” 已经睡着的萧远舟忽然从床上露个头出来，闭着眼睛说：“地标建筑不能是百货大楼，酒店才好，面对的人最多，形形色色，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门面。百货大楼只是本地百姓方便，成不了门面。” 萧远舟说完又呼呼大睡去了。 唐少杰愣了愣，跟何观西对视一眼，打了个手势，两人顿时闭嘴。 唐少杰只看了空中楼阁，他又拿起新百货大楼带电梯的设计。 这个就朴素多了，同样也是玻璃大门，玻璃窗。 大门却用的仿古工艺，镶嵌了一面又一面彩色琉璃，拼成一幅美丽的画。 临街的橱窗，用的都是整面大玻璃，能映照出里面客似云来的场景，也能将货物摆放在窗口进行展览。 推开大门，没走几步，就是一上一下两部扶梯。 地面上，用地贴标注着，往哪边走是楼梯以及直梯，直梯可供行动不方便的人直接上到楼上。 2楼，3楼差不多的场景，铺子设计也合情合理。 至于说铺面具体设计，靠近电梯周围的，都是平价区域，越往里面走，越发高档。 扶梯附近，可以借由平价商品留住客人，客人一多，其余地方的生意，自然也就带起来了。 喜欢买高档东西的人，都比较喜欢安静，放到最里面可以不被人打扰。 唐少杰不禁感叹，萧远舟考虑得很是周到。 而这样的百货大楼，也设有饮水处，跟休息处，这里的设计就比较简单了，更没有占用铺子的空间。 而是安排在了卫生间外面，门口一个一人多高的烧水机，靠墙放一排座椅，这样的安排从二楼到四楼，各有一个，方便百货大楼的员工取水，也方便客人喝水，休息。 唐少杰看完图纸，悄然给何观西让他放好。 萧远舟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他压根都想不起来自己半夜跟何观西说过什么。 而他的图纸，给了老师，老师看过又给了系里，系里给到市建筑设计院，又被往上送…… 一个多月后，天气渐渐转凉，秋叶飘落，萧远舟终于从繁重的学业中脱身，带着唐少杰跟程多多去京城的黑市转了一圈。 天气冷了，黑市上也有唇膏跟口红售卖，只是单看膏体跟润泽程度，跟程多多拿的根本没办法比。 而且这些润唇膏以及口红售价极高，程多多盘算其中利润，有些心动：“不如，我们先拿一批货，自己卖了试试？” 萧远舟并不赞同：“你忘了我说过的？个人分销太危险，而且浪费时间。你真的有时间吗？” 程多多是真想赚钱：“我可以利用周末去啊，就算不来黑市，我拿背包装上十几只，去黑市销售。让大何帮我多带点，我……” “程多多。”萧远舟脚步忽然一顿，转身看着程多多，认真严肃地说：“我们现在是学生，宁愿少赚点，或者不赚钱，也要好好学习，不能顾此失彼。” “哪怕毕业后，你不想要分配的工作，你也要先读好书才行。如果你想要赚钱，毕业以后有的是机会。” 萧远舟的语气太过严厉，神情太过严肃，程多多被他吓得呆愣愣点头：“我知道了。” 萧远舟抬手摸摸她的头：“做生意，切记要戒骄戒躁。” 程多多回过神：“好。” 萧远舟又看向唐少杰，语重心长：“炒股也是一样，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一样，戒骄戒躁，保持平常心。” “要时刻谨记，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如果有，那就一定是陷阱，毕竟，这世上，陷阱常见，天上掉馅饼不常见。” “懂了。”唐少杰认真点头，师兄跟老师也是这么教他的，炒股真的最忌讳上头了，见好就收，才是真理。 程多多看过行情后，把自己带的口红拿给萧远舟：“那你去跟赵哥联系吧，走我们三个人的帐。” 程多多也知道，三人合伙，走赵哥的路子，虽然单价赚得少，但是总体上赚得多。 自己零散售卖，卖一个月都不见的有赵哥这一趟卖买赚得多。 她就是想自己尝试一下，享受一下卖货的过程而已。 不过萧远舟说得对，他们现在还是学习为主，真的想自己卖的话，可以从货里拿一点点出来，小范围尝试一下。 从黑市出来，萧远舟直接带着两人去找赵哥。 唐少杰还觉得不太合适：“这不好吧，毕竟是你出货的路子。” 萧远舟摸了摸眼皮，说：“我最近右眼一直跳，我总觉得老头会找我麻烦，所以带你来认认路。” 萧远舟的老师是建筑系的大佬，六十多岁还没退休，背后喜提学生们的老头称呼。 程多多连忙扯着他的胳膊说：“快，呸呸呸，快吐出去啦，这种话以后少说，左眼跳见财，右眼跳见喜，什么灾不灾的！别瞎说话！” “好好好，呸呸呸。” 萧远舟跟着呸了几口，还问程多多：“满意了？” 程多多白他一眼，见他掏兜，问：“你在找糖吗？” 萧远舟有个习惯，身上随时带着一点糖，有时候是一把，有时候是几颗，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程多多见他掏兜，下意识就问。 萧远舟点头：“糖好像用完了。” 趴在小孩儿堆里的小孩儿抬头看向他，起身拍了拍手说：“没糖我也给你带路，哪儿那么多规矩。” “你们玩儿着。”小孩儿对自己的小弟们说了一句，拍拍屁股一溜烟儿往胡同里跑过去。 程多多这会儿从包包里摸出一把水果糖递给萧远舟，他也没接，示意她分给孩子们。 程多多就把糖果塞给其中年龄偏大的孩子：“给你们吃糖。” “谢谢姐姐！” 孩子们齐刷刷应声，接了糖一窝蜂往更远处的胡同口玩儿去了。 萧远舟就带着他们进去，还没进门就听见赵哥的大嗓门：“远舟你可算来了！你不来我都想派人去找你了！你知不知道你送我一个天大的礼物！” 第91章 认认门 萧远舟都来不及跟赵哥介绍唐少杰、程多多两人，就被赵哥拽进了屋。 小芳从屋里出来，瞧见萧远舟眼睛一亮：“萧哥好，我给你带了礼物。” 小芳一边去小书包里掏东西，一边眼睁睁看着萧远舟被拽走，她只好把手里的东西塞给程多多：“你是萧哥的女朋友吧？送你的，拜拜。” 程多多都来不及拒绝，手里就被塞了一堆东西，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芳都跑没影儿了，再看手里，是两枚精致的发夹，以及一柄吉利最新款的刮胡刀。 那头，萧远舟被拽进屋，看到了挂在堂屋显眼处的那幅画，他笑问：“赵哥，看来这幅画还不错？” “岂止不错啊！”赵哥一拍他的肩膀，直乐呵：“这可是一个古董！古董啊！清朝一个名家的字画，说了你也不懂，这东西至少值这个数！” 赵哥比画了一个巴掌。 萧远舟问：“五千？” 如果是五百，赵哥不可能这么高兴。 赵哥一摆手，看着萧远舟的神情，说：“哪儿啊，五万！这还是现在，要是再放个几年，能往上翻好几番！” 萧远舟笑得云淡风轻，仿佛自己丢失的不是五万，而是五分一般：“那是赵哥识货，这要是在我手里，也是拿去点火烧柴。” 至于赵哥说的过些年还能翻好几番，他是真的不在意，现在的五万能买多少黄金？ 十块钱一克，能买十斤。 到了千禧年，五万又能买多少黄金？ 这幅画往上翻，也是价值有限。 当然萧远舟是不会劝告赵哥的，这幅画，在他手里的价值，远远不是五万能比的，更何况，在生意人手里，五万块，不出一年就能翻好几倍，可比囤黄金赚钱。 赵哥对萧远舟的回答很满意，也越发欣赏他，他看向门口，即便是他带来的人，也很有分寸，他没叫进门，这两人就在廊下待着，丝毫不逾越。 赵哥对萧远舟以及他的朋友，又高看了两分：“外头是你的朋友？请进来吧。” 萧远舟这才把唐少杰跟程多多叫进来：“这就是跟我合伙的唐少杰，程多多。少杰，多多，这是我常跟你们说的赵哥。” 唐少杰笑容满面地伸手：“赵哥好，多谢关照。” 程多多乖乖巧巧微微鞠躬，伸手：“赵哥好。” 赵哥跟他们握了下手，示意他们坐：“都是好孩子。” 说完他又看向萧远舟：“今儿个怎么想起来把他们带来了？” 生意人手里的货源人脉，都是很值钱的，轻易不会跟人分享，再好的兄弟都一样。 萧远舟摸了摸鼻子，说：“我导师找我要了两幅设计图，按理来说，这设计图不管好坏，我导师肯定早就找我问话，或者要求修改或者做出模型了。但是作业交上去迟迟不见动静，我有种感觉，导师可能会让我干点什么，我直觉很准，未免影响以后交易，所以我带他们俩来认认路。” 赵哥打量二人一眼，点点头：“你做什么设计图？” 萧远舟想了想，从头到尾也没人让自己保密，他就把大概的构想说了。 赵哥不懂建筑，但是听他说的就很新颖，他摸着下巴说：“有电梯的话，为什么不盖一个几十层高的大楼呢？我看杂志，国外，香江的摩天大楼都几十层，要做门面，当然要高楼大厦才好看了。” 萧远舟就乐：“原本也是按照新百货大楼做的构设，如您所说，要盖高楼大厦，那就要做办公大楼才可以。” 办公大楼？ 如果公家的办公大楼盖那么气派，只怕不合适。 赵哥摇了摇头，把话题揭过去：“除了过来认认门，还有什么事？” 萧远舟一指程多多，说：“我们在黑市转了一圈，发现唇膏跟口红，在我们这边卖得似乎不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程多多送上口红跟唇膏，说：“这个牌子的口红跟唇膏在香江口碑很不错，润唇膏的价格低一些，进价从几毛到一两块不等。口红贵一些，进价基本在五块上下浮动。” 赵哥打开口红看了一眼，又看向程多多：“你没擦口红？” 程多多会意，接过口红，从自己包包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先薄涂一层：“我还是大学生，在学校擦口红影响不太好，所以我选的颜色比较淡，擦一层是这样，擦厚一点点的画，这个颜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但是呢，很适合皮肤白的女孩子。” 程多多说着又擦了一层口红上去，原本只是浅淡的粉色，擦多了粉色厚重是不太好看。 赵哥就问：“有几种颜色？进货时候是全部色搭配还是可以挑选？” “当然可以挑选。”程多多的师姐作为资方代表，还是有点这个权利的：“也或许会搭配一些不太好卖的颜色，但是总体上会以我们挑选的颜色为主。” “这个倒是不错。”赵哥做生意，自然是什么都懂一点，口红的行情他是知道的，目前是供不应求，那些女工很舍得给自己花钱。 再有就是原本就家境富裕的女孩子，百货大楼卖的口红总是那几样，没有新鲜的，这样的东西，她们一定喜欢。 赵哥一指口红问：“我试试？” 程多多笑着把口红递过去：“本就是给您送来做样品的，口红我今天就用了一次，如果别人想用，可以用刀把上面一层刮掉就好。” 赵哥点头，拿起口红擦到自己手背上，又换了唇膏，同样擦在手背上，他一个大男人，不懂颜色，但是看得懂滋润度。 口红滋润度不如唇膏，但是口红增色，而且这两只口红气味好闻，市面上的唇膏或者口红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 好像沉油的味道，不好闻。 赵哥手指在手背上的口红跟唇膏印上擦了擦，仔细观察过后，说：“这样，唇膏来个五千支，口红来个两千只，这东西冬天肯定好走，要尽快，有问题吗？” 程多多没想到赵哥居然要这么多，她用力点头：“没问题！” “至于利润，还是按照之前那么分。”赵哥喜欢这种交易模式，简单干脆，不像一刀买断，还要想着对方的底价，然后去压价讨价还价的，为了一分一毛的利润浪费口舌。 萧远舟看向程多多，这生意是她牵头，自然她做主。 程多多没想到，萧远舟会让自己做主，她兴奋得脸颊红红。 第92章 史蒂芬找上门 当然，程多多再兴奋，也还是记得萧远舟跟赵哥做生意的规矩，她拿出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详细记录了各种唇膏，口红的具体价格，甚至还有一本色卡。 她站在赵哥旁边，一一介绍：“唇膏有五种，低价三种，高价两种，我仔细看过，膏体没有区别，唯一区别是包装，这里有图片。” 程多多为了口红这个生意，可是准备齐全，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做，所以带着这些也好用还没到手的东西来吸引顾客。 当然面对顾客的话，她可不会说膏体没有区别了，那区别可不是大了去吗？ 程多多又介绍了口红色号，这会儿口红其实也没多少颜色，浅色，大红色，枣红色，豆沙色以及黑红色。 赵哥也没见过黑红色：“怎么还有这个颜色？看着怪怪的。” 程多多说：“听说是香江那边有电影演员拍电影用的，定制了一些，反响不错，所以做了出来，其余还有少量的绿色，黄色那种很特别的颜色，我都没带来。那种东西基本没人买，厂子里做的就比较少，所以不必担心厂家会大量配货，也许会有那么一两只特别的颜色吧。” 赵哥扫了一眼色卡，最终决定：“唇膏就每种来一千支，口红，浅色，大红色，豆沙色各六百支，余下的来点枣红色，黑红色我要十支，不要多。” “好的。” 程多多一一记下。 赵哥又将上次的钱结给萧远舟，三人带着现金先去银行存进去。 程多多又给师姐打电话，确定订货量，以及交给谁。 现在钱还确定不了要等师姐那边跟工厂谈完才可以。 萧远舟跟唐少杰把她送回学校，两人才结伴回宿舍。 一到宿舍，唐少杰迫不及待扒拉萧远舟：“快快快，我看看咱们有多少钱了！” 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多半年的时间，除去暑假，其余几个月，每月两次手表交易，从最初三千成本，到现在三万多块钱，这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儿！ 萧远舟把存折递给他：“你收着呗，看个够。” 唐少杰把钱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才有一种真实感，而且这三万多块钱里面，不包括下一次让大何带货的货款，那一部分货款早就付过了。 现在大何带货，货量已经成了定数，货款上下浮动不大，所以每次大何回去，都是带着货款过去的。 虽然他们给大何的不是港币，但是他自己有办法兑换过去，这都不用萧远舟操心。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隔壁寝室的人跑了过来：“萧远舟，外面有个老外找你。” “老外？” 萧远舟可不记得自己认识哪个老外：“知道叫什么吗？” 这会儿大学课程已经教授英语，简单的英文对话，对于在读的大学生来说不是太难。 “叫史蒂芬，这明儿好像挺常见。” 萧远舟一愣神：“他怎么找这里了？” 人千里迢迢过来，萧远舟再躲着也不合适，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还带了一个翻译。” 萧远舟点点头，道过谢后，就往校门口跑去。 史蒂芬在校门口来回踱步，不断跟自己的翻译小张沟通：“他们不会又骗我吧？” “这怎么会？您过来的车票还是人家买的呢。”小张憋着笑。 不得不说，鹏城建筑设计院那些人有点手段。 当初史蒂芬只有七天假期，在香江找萧远舟就花了两天功夫，跑到鹏城又花了两天功夫才找到建筑设计院。 建筑设计院那边的人呢，瞧见史蒂芬是做监控的技术人员，也找来了相关的科研人员跟史蒂芬交流。 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从他听萧远舟只言片语就能追到鹏城就能看出来了。 对方言之有物，史蒂芬也乐意交流，这一交流就又耽误了两天功夫，然后鹏城设计院那边要给史蒂芬买票，车票还没买，香江那边的监控出了点问题，需要史蒂芬回去处理。 史蒂芬只能暂时回香江，那边的问题还不少，除了要处理公司监控的问题，他们公司还打算在香江开设分公司，一应事情都让已经抵达香江的史蒂芬这个技术人员来做。 直到前段时间，总公司那边派人过来，才让史蒂芬喘口气，这不？工作交接完，史蒂芬就马不停蹄跑京城来找萧远舟了。 所以也不是鹏城设计院的人不给他买票忽悠他，人家不过让他多留了两天而已。 史蒂芬还是不放心，想闯进去，又不敢，只能继续来回踱步。 萧远舟跑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他整理一下衣服，快步上前，以中文跟他交流：“史蒂芬先生，你好。” “萧！我可算见到你了！”史蒂芬一个箭步窜过去，抱着萧远舟泪眼汪汪。 萧远舟把人拉开，就听到史蒂芬的抱怨，这下子都不用小张来吐槽，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萧远舟也想笑，可是不能，他憋着笑，问：“你还没吃早饭呢吧？” 小张猛点头：“可不是吗？刚下火车就要过来，我们还没订酒店呢，行李都带着呢。” 萧远舟扫了一眼小张脚边的一个行李箱一个旅行袋，说：“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去住酒店。” 史蒂芬这样的，当然不能住招待所，有专门招待外宾的友谊宾馆。 萧远舟带着他们先去食堂，史蒂芬这样的外国面孔，在学校里还是相当新鲜，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不好意思了，史蒂芬却是习以为常，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抱怨为了找到萧远舟他是有多难。 “他们打听的事情，我都说了，我还是没能早点见到你。”史蒂芬是痴迷，却不傻，公司没有保密条例，他又不是给鹰国打工，那鹏城设计院的人想听，他就说了呗。 更何况，他是真的不觉得，以华国现在的科技发展，可以造得出来监控来。 别说华国，就是莲花岛跟香江，都没发展到这个程度，史蒂芬不是看轻华国，实在是，他一路行来所听所看，真的不觉得华国会有这样的能力。 萧远舟笑眯眯听着他的抱怨，从头到尾都用中文跟他交流，丝毫不说半句的英语。 三人进到餐厅，打了饭，刚刚落座，就听到有人问：“能一起吗？” 第93章 忽悠史蒂芬 萧远舟一抬头，正对上一对满含幽怨的熊猫眼。 他一口饭在嘴里，筷子都还没抽出来，这吃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正犹豫间，老师在他对面坐下：“吃着呢？” 萧远舟连忙把筷子从嘴里抽出来，含着一口饭点头，又连忙把自己的饭菜往前推一下，含含糊糊地说：“您也吃？” “行，你这样的来一份。”老师毫不客气，说完看向身边的史蒂芬，直接一口流利的英文跟他交流：“你好，我是萧远舟的老师，李月楼，出自塞上听吹笛，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李月楼笑眯眯的眼睛里满是锋锐，哪里有面对萧远舟，面对学生们时，儒雅的模样：“你听不懂这首诗吧？这首诗是抒发戍边战士们思念故乡之意，父母给我取名，是想我保家卫国，击退敌寇，虽我没机会上阵杀敌，却见证了敌寇被驱逐出我国，我心甚慰。” 小张听得目瞪口呆，这首诗，他虽没读过，但是能从李月楼话语中听出那股肃杀之意。 更何况，他可是第一次听人能把诗句给翻译成英文的！ 史蒂芬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华国人的名字，都如此有诗意吗？那萧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没听懂？ 李月楼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忒没劲，他僵硬地转移话题，并且不屑于用英文交流：“你找萧远舟干嘛？” 史蒂芬更听不懂了：“你刚才还说英文，怎么不说了？” 面对一老外一翻译的两脸疑问，李月楼微微一笑：“因为我爱国。” 嗯，好答案。 打小学英文学的痛苦的小张，觉得这个理由真好，早知道这个理由，他就不学了，当然不学他现在也没这么好的工作…… 小张认命翻译过去。 史蒂芬觉得自己在鹏城都开诚布公地说了，那么过来这边就也说了吧：“就是为了监控的事情。” 他巴拉巴拉巴拉…… 李月楼听着眼睛越来越亮，看着桌上吃的也越发嫌弃起来，这技术人员来了，就给这个招待？萧远舟这个学生也太不会做人了。 小张翻译着，一抬头对上李月楼的眼睛，他心里替史蒂芬捏了一把冷汗，别人都是被人卖，这位倒好，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自己卖了自己，还嫌弃卖得不够彻底呢。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儿，换句话说，祖国繁荣昌盛，作为祖国儿女，腰板不是更直吗？ 想到这里小张翻译得越发尽心，并且倍加后悔，有些专业词汇并不太懂，不然一定可以翻译得更加到位！ 萧远舟给老师买了饭，回到座位的时候，就见自己的桌子旁边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白发苍苍，一个才三十多岁，眼神里都透着几分睿智。 萧远舟明智地把饭交给李月楼，默默拖过自己的餐盘埋头吃饭。 萧远舟才吃完饭，那边李月楼也放下了筷子，他对萧远舟一招手：“走，跟我说两句话。” 两人走到食堂角落，遥遥看着史蒂芬那边，李月楼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鹰国佬？” 萧远舟愣了一瞬：“处理？老师是想把人给办了吗？” 他比画了一个手势，收获李月楼一个巴掌把他的手给打下去：“胡闹什么！我是说，我国在监控领域方面，大概率是空白的，这史蒂芬，是个人才啊。” “所以要把他控制在国内吗？”萧远舟瞬间明白，现在的监控技术，还做不到用硬盘存储，基本上都是模拟监控时代，也就是用磁带录像机来录像，90年代才引用了硬盘录像机来存储录像。 而我国，直到79年才引入模拟监控。 如果现在把握住机会，把史蒂芬留下来，那必然会让我国监控技术提前一年面世，甚至投入使用。 李月楼长叹一声：“这关系到两国邦交，不容易啊。不过如果他愿意自己留下来就好了。” “那还不容易，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 不就留一个人吗？萧远舟有的是办法，更何况，史蒂芬还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这种人就更好留了。 李月楼皱眉瞪他：“别胡闹！这是正事儿！” 萧远舟笑道：“老师您别着急，我说的就是正事儿。我在香江的时候，听过留学的学生说过，那边的白人饭很难吃，难以下咽。” “我国南北菜式，每一系都有千百道菜，每道菜更有不同做法。出了国，那些牛排汉堡，千篇一律，就算换着花样吃，也吃腻了。” “您说说，咱们的菜，您吃腻了哪一道？” 李月楼真的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吃腻的，哪怕困难时期，吃过草根树皮，现在日子好过了，偶尔也是想念，主要是，只要有厨艺在，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能做得让人垂涎欲滴。 李月楼拍拍萧远舟的肩膀，说：“我听史蒂芬说，他后面没事儿了，大概过段时间就会回鹰国，你把握机会。” 萧远舟心里苦：“老师，我还要上学呢，再说了，做菜我是有厨艺，但是没地方发挥啊，我上课要在学校，史蒂芬住友谊宾馆，一天三顿饭，我分身乏术啊。” 李月楼一拍脑门：“你这么说，我想起来找你干嘛来了，哎呦，可真耽误事儿！” 李月楼来找萧远舟，可真不是为了史蒂芬这个老外，而是为了别的事儿，被史蒂芬这一打岔就给忘了。 他抓着萧远舟说：“你过两天跟我去鹏城。” “啊？我才回来没多久啊。”萧远舟一脸苦相，“尤其还是跟您去，您老去鹏城有啥事儿啊？” 李月楼瞪眼：“怎么着，你还不能跟我一起走了？” 萧远舟挠了挠头：“学生都怕老师啊，您难道不怕你的老师吗？我在学校要面对您，去鹏城还要面对您，我这跟在学校也没区别啊。” “去鹏城是让你玩儿的？有正事儿！”李月楼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吸了口气，让自己别气了，赶紧说正事儿要紧：“去鹏城是有正经事儿。” 第94章 你的空中楼阁上头看上了 萧远舟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道：“啥正事儿也不能耽误我上课啊，老师，我这才回来多久啊？落下的课程可才刚跟上呢，我再去鹏城，什么时候回来啊？别的老师不得拿我开刀？不得让我挂科？” 李月楼一瞪眼：“咱们这是建筑系！我是谁？建筑系系主任！只要我不让你挂科，谁敢挂你的课？再说了，你这次是……” 他左右一看，往上指了指：“指名让你参与的，你一个二年级学生，多难得。” 萧远舟这一届学生，是从二月上的学，相当于只上了半个学期就从一年级新生变成二年级学生了。 换句话说，他一个只学了几个月的建筑系新生，被上头指名参与设计。 萧远舟自己都不敢相信：“设计什么？我这个水平您也是知道的，就嘴上强点，会画个画，真的搞设计，差得远呢，在鹏城那边，是师兄给我指了两个前辈帮忙，我才能一边学习一边做设计，实际上最终完成都是两位前辈的功劳。” 李月楼看着谦虚的萧远舟，语重心长道：“看重的就是你的创意，这一行，硬基础知识，谁都能学，可是设计要的是脑子。你只需要把你的空中楼阁概念想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人给你落实到纸上。” 萧远舟算是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画的空中楼阁被人看上了？ “难道说，玻璃能做出来？”萧远舟眼睛一亮，要是玻璃能做出来的话，那建筑上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尤其是大面的玻璃窗，一线海景房，谁不喜欢啊？ 李月楼又压低了几分声音：“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明年三月，鹏城要撤县立市。鹏城现在发展迅速，紧邻出海口，又建了好几个外贸基地，我国以后的进出口贸易只会越来越多，鹏城也会发展得越来越繁荣，所以上头打算建一座酒楼。” “你这空中楼阁的设计很是别致，上头是想着你让你按照这个设计概念，建成一座酒楼。这次去鹏城，你要实地去勘察一下土地面积，跟着一起核算数据，重新修改设计，毕竟之前的设计图是按照百货大楼的概念设计的，不适合做酒店。” 萧远舟不意外老师告诉自己鹏城撤县立市的事儿，现在都十月份了，明年三月的事情，这都是已经定下的，到这会儿功夫，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他只关心一件事儿：“老师，你说的是建酒楼还是酒店？” 李月楼想了想说：“准确来说，应该是酒店，集食宿，娱乐为一体的酒店。不对，应该是主要还是会议中心。” 李月楼不知道华国未来发展方向，可是萧远舟门清啊。 这一座大楼，不是简单的酒店大楼，应该还代表着鹏城，乃至华国的门面。 毕竟鹏城做的是进出口贸易，面对的是海外诸国，随随便便建一个招待所那样的酒楼，也容易让人低看两分。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鹏城一座新的酒店，就是鹏城乃至华国一件登上国际舞台的礼服。 这可不好做啊。 萧远舟看向远处，他不觉得自己的设计能够成为鹏城之眼，但如果自己的设计能够在鹏城腾飞之时，添上亮眼的一笔，那也足以令他激动，更是他人生履历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日后取得任何成就，都无法比拟的。 萧远舟舔了一下唇，问：“上头有没有想过，要建多高的楼？” 李月楼想了想说：“八九层？” 萧远舟摇头：“要建咱们就建高一点，怎么着也是对外的门面不是？那些老外见惯了高楼大厦，这楼太矮了，岂不是让人看扁了？” “那也要考虑我们现在的工程能不能达到。”李月楼强调，高楼大厦好说，工程达不到，到时候大楼垮塌，出事故，那就不是一个处分能完事儿的。 萧远舟倒是真的没想过这个，建高楼要打地基，现在的建筑工程技术，就是高楼大厦的地基，打不好地基，他的设计再好，也真的只是空中楼阁了。 萧远舟说：“不然您问问？也许有的建筑团队能达到呢？” 就像是玻璃，萧远舟从来不知道，这个时候国家会有那么好用的玻璃。 同样，也许李月楼还不知道，有些主材料，已经可以撑起一座摩天大楼了呢？ 李月楼若有所思地看着萧远舟，沉默良久后，说：“你先说说打算搞多高的楼。” “至少十八层以上吧。”萧远舟实话实说，后世多少酒楼酒店，动辄几十层楼高。 而且作为口岸，等着开放以后，十八层的酒店，只会嫌房间少，不会嫌房间多的。 李月楼摇头：“十八层不行，十八层地狱呢，让人听了不好。” 萧远舟乐了：“老师，现在都移风易俗，破除封建迷信了，您这话让人听见可不好，那牛棚现在都空着呢。” 李月楼没好气地踹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呢！总之，十八层不行，不吉利，不吉利。” 萧远舟想了想，说：“那就二十几层吧，二十六？二十八？六跟八这个数字吉利了吧？” 李月楼琢磨一下问：“二十六，二十八，跟十八有什么区别吗？” 萧远舟摇头：“没什么区别，总归有两点，行政套房，豪华套房的数量，一定要多一点。其余的就是在会议室数量跟标间，大床房数量的区别了。” 李月楼点了点头，说：“那你就把二十六层的设计做出来，其中哪一层可以取舍，直接标出来，大家再统一意见。” 萧远舟看着老师，发出灵魂疑问：“这么重要的建筑，真的会让我一个二年级建筑系新生来设计吗？” 李月楼白他一眼：“你敢设计，我还不敢让人盖呢，当然是全国各地建筑设计院的精英们，齐聚鹏城。在实地勘测之后，每个设计院出一个设计稿，看最终采用哪个设计院的稿件。你先把你的创意做出来，再让你师兄决定。” “要是鹏城设计院不用你的创意，你没几天就能回来，要是用的话，你就在鹏城多留一段时间，假期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跟其他老师说，至于你的作业，我会让人定期给你捎过去。” 第95章 给国家做贡献 萧远舟心里苦：“我这是干活都不能不写作业？还有，您为什么把我丢给师兄啊？跟着您不好吗？我在京城还能上课呢。” “你不是不乐意面对我这个老头？”李月楼没好气地说，“我还不是要带着京城的建筑设计院来设计？顾不上你，你找你师兄去吧。” 萧远舟听着觉得有些不大对，他迟疑着问：“老师，您不会拿我的创意来做您的设计吧？” 李月楼斜眼看他：“不行？我原本是打算设计九层的，九九归一嘛，既然你说要高一点，我也弄高一点。别的跟你没关系了。” 萧远舟敢怒不敢言，最终，他叹口气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总也要过几天，我们各自都有事情要安排，等通知吧，这几天你先把史蒂芬给稳住。”李月楼遥遥一指史蒂芬。 那家伙现在跟中科院来的那两位正在热聊，憨憨的模样让萧远舟不忍细看。 史蒂芬聊得正嗨，一扭头看到萧远舟，连忙冲他招手：“萧！” 萧远舟连忙扬起笑脸迎上去：“聊得怎么样？” 史蒂芬当然聊得开心：“没想到他们的英文很好，不用翻译太方便了。” “你也可以学一下中文，很简单的。”萧远舟开始鼓励史蒂芬，既然要留下来，不学中文怎么行？ 史蒂芬对中文也很感兴趣：“那你要好好教教我。” 萧远舟看向两位中科院的人，以眼神询问是否聊完了，见两人微微颔首，便说：“我们先去友谊宾馆给你办理入住？” 小张一听这话，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坐火车过来就直奔学校了，他一路没休息啊，紧绷着精神，是真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啊！ 他忙不迭地翻译了，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史蒂芬。 史蒂芬抓着萧远舟的胳膊，怕他给跑了：“那你跟我一起住吗？” 萧远舟微愣，为难道：“我住不了，一则，因为我马上要去鹏城了，学校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二则，你那边是友谊宾馆，我只是一个学生，不方便办理入住。” 史蒂芬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为什么还要去鹏城？我刚刚找到京城，你就要走，你在躲我吗？” 萧远舟无奈得很：“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老师特意过来找我，让我去的。不然您见过老师找学生，要自己跑来食堂寻人的吗？” “是突发事件，我过两天必须去一趟，不然你在京城等我？” 萧远舟说着，又看向中科院的两人，要把人留在京城吗？现在留只怕不合适，只能让人自愿留在这里。 年长那人迟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萧远舟按照他自己的进度来。 史蒂芬本就是来找萧远舟的，更怕他跑了，直接说：“我跟你一起去鹏城，你什么时候走？” 萧远舟哪儿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要等老师的消息，你这几天就在友谊宾馆待着吧，我要是没课就去找你玩儿，你平常也可以让小张带你到处转转。” 史蒂芬挠头：“我想跟你在学校转转。” “那不能行。” 学校哪儿是让外国人随便转悠的地方？ 更何况有些地方还是有些老师们自己的研究室，万一人家有点什么保密研究，这不就是闯祸了吗？ “那你跟我住友谊宾馆，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聊。”史蒂芬是真怕萧远舟给跑了啊。 萧远舟也无奈得很：“你的专业我都不懂，我跟你聊什么呢？” 真要是闲聊天，萧远舟也乐意跟他聊，关键是，史蒂芬拉着他聊地还是监控的事情，他就很无奈，他也不懂啊。 他上辈子创业之前什么杂工都干过是不假，但是做监控，这是个技术活，不是说靠着一知半解就能做的。 要不然为什么他要选建筑系，而不是计算机，电子，电器之类的系别呢？ 完全是他不懂。 建筑系还能利用后世的见识先纸上谈兵，再用所学去构建。 计算机这方面，他真的是丝毫不懂。 可史蒂芬不会这么想，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远舟：“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能够给我不一样的启发，如果你不能住友谊宾馆，那你说你可以住哪里，我们一起住！” 普通宾馆也不能给你住啊。 萧远舟正想不可能，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扭头看过去：“老师。” 李月楼捏了下他的肩膀，说：“没关系，你去住，相关证明文件以及费用，会有人给你报的，是吧？老刘？” 老刘斜睨他一眼，一指自己的学生，说：“你跟着小舟去友谊宾馆，帮着安排好，这几天你也留在友谊宾馆，陪着史蒂芬先生。” “是。” 老刘又跟萧远舟介绍：“这是我的学生彦霖，你管他叫一声师兄就好。” “师兄好。”萧远舟跟彦霖打招呼。 彦霖似乎天生不爱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带着萧远舟跟史蒂芬先去友谊宾馆入住。 四人开了三间房，史蒂芬跟小张自然是一人一间，萧远舟跟彦霖两人一间标间。 友谊宾馆占地极广，集餐饮住宿为一体，里面甚至还有一处大剧院。 萧远舟既然要设计鹏城的大酒店，来了这里，岂能放过难得的参观机会？ 他办理好入住，就要出门，却被彦霖叫住。 彦霖一脸严肃：“你一定要帮忙留住史蒂芬，我们对于监控摄像的研究到了一个紧要关口，一直突破不了，你如果留下了他，就是给国家做了大贡献！” 萧远舟虽然很想，但是彦霖这个表情，这个话就让他压力很大：“你要相信自己，没有别人，你们也可以研究出来的。” 他清楚记得，基本上80年代，我国一些重要场所就已经有监控出现了，所以不会迟多少的。 彦霖仍旧是一张面瘫脸，然而他的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翻涌：“如果单靠我们研究，可能在明年或者后年可以突破进展，可谁不想提前一步呢？哪怕一个月，一天，节约出来的时间，我们又可以去做新的研究。” 他看着萧远舟：“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今天我们可以提前一天，说不定未来，我们可以赶超一个月一年。” 第96章 定菜单 听着这样的话，面对这么纯粹的研究员，萧远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只能说：“我不敢打包票，但我当尽我所能。” 友谊宾馆里不缺什么？ 当然不缺大厨，南北大菜，中餐西餐，只有你想不想吃，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这会儿自然还没什么动物保护法，你就是想吃熊掌，厨房也能给做出来。 早上食堂的饭，只能说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先吃饱饭。 中午这顿饭才是招待客人的正餐。 萧远舟特意去问了彦霖，中午都有谁来吃饭的人，然后去找大厨拟定菜单。 许是得了上面的吩咐，大厨很想使出浑身解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恨不得全都给做出来。 萧远舟看到大厨拟定的菜单，眼前是一黑又一黑，他直接划掉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家常菜就好，不必太过复杂。” 大厨吹胡子瞪眼：“这都是我们的脸面！家常菜怎么能吃得出我们的水准？” “但是家常菜最考验手艺。”萧远舟点出一点现实，又说：“在摆盘上多下工夫，老外喜欢这种面子上的东西，量少而精。例如红烧肉，一盘上你就摆六块，最好是三块，用酱汁在盘子上划两道，再拿青菜番茄点缀一下。” 大厨听得直皱眉：“我们招待外宾从来不这样，大盘子里中间摆上吃的，边上是雕花，又好看又实惠。” “西餐可不讲究实惠。”萧远舟嘀咕一句，又对大厨说：“您听我的没错，如果是每个菜量大的话，吃不完不浪费吗？就量少，菜多就行。” 大厨瞧见一锅红烧肉出锅，丢给萧远舟一个盘子，气呼呼道：“你来，我看看你怎么摆好看！” 萧远舟也不扭捏，接过盘子就开始摆盘，三块红烧肉，品字堆叠摆放，拿勺子舀一点点汤汁，在盘子上滴两滴后，用勺子一划，浓油酱赤的颜色，跟白色的瓷盘映衬，竟然有几分好看。 萧远舟瞧见有黄色的小番茄，拿一把刀，自己切成小兔子摆到盘子里，没有好看的青菜，就用西蓝花做点缀，弄好后，他端给大厨看：“喏，就这样。” 硕大的盘子里，就三块肉，但还别说，还挺好看，大片的留白就让人看着舒服。 再看一旁摆好盘的满满当当的菜色就不太顺眼，大厨又是欣赏又是别扭：“不实惠，不实惠。” 萧远舟放下盘子，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友谊宾馆这地方，来吃饭的都不是冲着吃饱来的，您说是不是？” 大厨一愣，点头，确实，每次剩菜太多了。 萧远舟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减少浪费？这样还能节约宾馆开支呢。” 大厨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萧远舟见他通透，当即把中午的菜单调整了一遍：“我不知道您接待过多少外宾，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点，外国人，基本上都坚果过敏，这一点，在做菜的时候一定问清楚了。例如这个腰果虾仁，就可以撤了，史蒂芬先生过敏。” 大厨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事儿：“什么是过敏？” 萧远舟纳闷：“友谊宾馆接待过不少外宾吧？您没遇到过这种事儿？” 大厨是真没遇到过，不过到时有个年轻厨师小心插话：“师父，我记得，但凡有腰果虾仁这道菜，他们都不吃的。” 萧远舟看过所有菜色，基本上没有用花生酱的，用做花生配料的菜色也很少，所以这也是他们没遇到过坚果过敏的人，原因之一吧。 大厨还是不懂：“过敏到底什么情况啊？” 萧远舟解释道：“过敏就是对这种东西不耐受。吃了轻则浑身瘙痒，起红疹，重则无法呼吸，要了命。” 大厨一拍手说：“哎呦，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我家邻居的小孙女就是，一吃花生就身上痒痒，他奶奶总嫌弃小孩儿矫情，偏偏他家做饭喜欢用花生油，孩子经常不吃饭，饿得皮包骨，原来是过敏啊？” 萧远舟严肃地说：“这就是过敏，很严重的。如果知道有人过敏，还是提醒一句，至于对方会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真的会出人命？”大厨还不是很相信。 萧远舟点头：“身上痒只是很轻微的症状了，最严重的，空气里闻到那种味道都会导致过敏，喉咙水肿以至于窒息身亡。很庆幸，友谊宾馆还没招待过这样严重过敏的人。” 大厨闻言，当即把这个事情放到心上，如果因为吃食引发人命，这关系到两国邦交的。 大厨叮嘱学徒：“让人把这个写到菜单上，以后逢人就问问，有没有忌口不能吃的，尤其是对待外宾，多问两句，总不会错。” 学徒记下，生怕疏忽又连忙去找经理说这件事儿。 大厨又看萧远舟拟定的菜单，八菜一汤，还有一份牛肉面，有了红烧肉的前车之鉴，他多问了一嘴：“还用小份吗？” “对，有没有那种中间深的盘子？跟草帽那样的。”萧远舟比画了一下，旁边立刻递过来一只盘子。 萧远舟点头，说：“为了避免吃不下别的东西，所以要量少，两三口的量，多放两块牛肉。” “再用别的点缀一下。”大厨真的是一点就透。 萧远舟竖起大拇指：“就这样。酒就不多来了，一个女儿红，一个茅台，到时候看客人喝什么。” “成。”大厨应下。 萧远舟跟大厨把菜单敲定以后，又给老师李月楼打过去电话，再度敲定就餐人数，菜单之后，他又拿去给大厨看，他这才有时间在友谊宾馆里面参观。 史蒂芬跟萧远舟一起溜达，他是哪儿哪儿都好奇，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 萧远舟也是第一次来，当然面对史蒂芬这个老外，他也趁机询问：“你觉得这种中式园林好，还是高楼大厦好？” “各有各的好处。中式园林造景别致，一步一景。高楼大厦，简洁方便，节省效率。”史蒂芬坦然道。 萧远舟问：“那如果你是工作交流，你会选择住哪一种酒店？” 第97章 史蒂芬的选择 史蒂芬毫不犹豫地说：“自然是我们西式酒店了，食宿都在一起，会议大厅也在同一栋楼，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如果度假，我会选择中式酒店，毕竟出来都是玩儿的，酒店好的氛围也可以让人放松一下。” 萧远舟若有所思地点头。 中午，李月楼，老刘跟彦霖三人准时抵达。 一行六人进了定的包间，饭菜也送了上来。 萧远舟拿起女儿红介绍道：“女儿红，又叫状元红，古时，家中生了孩子以后，就会埋下一坛酒。生女儿的话，就会在成亲时候拿出来喝，曰女儿红。生儿子了，会放到儿子科举高中时候喝，曰，状元红。” 史蒂芬听罢，看着瓷白的杯子里颜色透亮，醇香的酒，赞道：“中华的每一件东西，似乎都拥有着浪漫的故事。” “这是自然。”萧远舟含笑示意：“请。” 史蒂芬一口喝下杯中酒，酒入口绵柔，其挂杯的程度，以及醇香不是任何洋酒能够比拟的。 再饮白酒，又是不一样的口感，史蒂芬喝得有点欲罢不能，待再喝，酒杯就被萧远舟拿走了。 史蒂芬不理解地看过去，用生涩的中文问：“萧？好喝，要喝。” 萧远舟笑道：“再好喝的酒，也要先垫垫肚子再吃，我们这边有一个讲究，上车的轿子下车的面。面条，意味着顺顺利利，也意味着你我常来常往，情分绵长。” 史蒂芬听得津津有味：“华国历史文化真是独特，面条也有讲究。” 面条端上来，硕大的盘子里一口口面条，旁边摆放着几块带着筋的牛肉块，点缀了两片青菜，一个切开的鸡蛋，蛋煮得恰到好处，蛋黄外侧微熟，中间半生，浓郁的蛋黄流了一点点出来，越发将这一盘面条衬得很是上档次。 史蒂芬手边放着筷子跟刀叉，他倒是用不惯筷子，直接拿叉子叉一块牛肉，卷起面条，沾一点蛋液，送进嘴里。 老刘低笑：“倒是会吃。” 牛肉入口即化，里面的筋一抿，就带着一股浓郁的味道滑入喉咙，面条劲道，口感层次丰富，史蒂芬吃得欲罢不能，一口两口，三四口，面条就没了。 他意犹未尽：“好吃，还有吗？” 萧远舟看着他的反应，心彻底落进肚子里，不见得每一个外国人都喜欢吃中餐，但是爱吃中餐的老外，一定跑不掉真香定律。 他笑道：“还有别的菜，面吃得太多占肚子。” 史蒂芬闻言看向桌上别的菜色，每一个都色香味俱全，摆盘精美，可见是相当用心的。 史蒂芬是一口女儿红，一口菜，一口肉，再品一口茅台，吃的是美滋滋，口中更是不断中英文交加地叫着：“good！好！” 他吃的筷子都停不下来，什么推杯换盏，酒桌文化不存在的。 萧远舟也不太喜欢酒桌文化，见到不用推杯换盏，暗暗松口气。 至于李月楼等人，本就是读书人，日常闷头做科研的比较多。 今天要不是看在史蒂芬面子上，他们都不想来这一遭。 在酒桌上他们本想着怎么措辞来活跃气氛，如今瞧着史蒂芬闷头吃，他们也都放松下来，想喝就跟身边的人碰一杯，也不用刻意去敬酒，不想喝，单独吃菜也行，席间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氛围其乐融融。 史蒂芬一个不注意喝多了，毕竟两种酒混着一起喝醉得快。 李月楼跟萧远舟把史蒂芬送回房间，转身就抱了一摞书交给他：“这是你各课的书本，这几天你也不用去上课了，等买到了车票，我告诉你什么时候走。” 萧远舟本以为他陪着史蒂芬就不用去学校上课了，谁知道还要在学校里做作业，他对着李月楼的背影无声地骂了两句。 李月楼忽然回头，看到他的口型就知道没好话，他摸出一个信封，冲萧远舟晃了晃：“我如果没看错，你刚才在骂我？” 萧远舟连忙摇头，再怎么也不能让老师知道自己骂他呐，他连忙一副乖巧样“哪儿能呢？老师，您别冤枉我，我就是说我这就是当牛做马的命。” “贫嘴！”李月楼笑骂一句，把信封丢给他：“这里是钱跟各种票据，我派了司机给你，带着你们去京城各处转转，了解一下我们华国的历史文化。” 萧远舟当即打开信封，把票据倒出来，钱大概有一百多块，票据厚厚一叠，两票肉票各种票，工业券甚至外汇券都很是齐全。 萧远舟顿时喜不自禁：“还是老师疼我，给我派了个好差事！老师，我太爱你了！” 萧远舟欢呼着，张手噘嘴冲过去，抱住李月楼就要亲上去。 李月楼一张老脸羞得通红，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手忙脚乱地把人从自己身上给扒拉下去：“也幸亏你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我这多少张嘴都还不了自己的清白。” 萧远舟瞪眼：“我要是个女的我也不会这样亲你的。” “滚滚滚！”李月楼嫌弃他的不得了，一摆手赶人。 萧远舟嘿嘿笑了两声，兴奋地回房，可看到一旁摞的高高的作业，又有点心塞，但是再看看手里的票据，似乎又没那么难受了。 萧远舟没喝多少，这一下午都在写作业，到了五点多的时候，他敲开了史蒂芬的房门。 史蒂芬刚睡醒，还坐着发呆，看到萧远舟进门，连忙问：“你不头疼吗？” 萧远舟有心把史蒂芬留下，也没刻意再不说英文，现在小张没在，他更是直接英文交流：“不疼啊。” 史蒂芬也挠挠头：“奇怪，我怎么也不头疼？我喝那些葡萄酒，洋酒经常会头疼。” 萧远舟笑：“也许是我们华国的酒好吧。酒好不好的，一个是喝起来时的口味，口感绵柔醇香，那才是好酒。再一个就是看醉了之后，会不会头疼。会头疼，那就一般都不咋的。当然，如果宿醉头疼那就再喝一顿，我们叫透一透。” 这也是萧远舟的个人经验，他体质有些特别，酒不好，喝几杯就会醉，而且第二天很难受，酒好，他至少能喝两斤。 第98章 吃涮羊肉 史蒂芬听得一愣一愣，看到隔壁的小张过来，连忙抓着他：“问是不是真的？” 小张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说：“这看个人体质的，就像您大部分坚果过敏，喝这些酒宿醉不会头疼，我就不行，我喝洋酒头疼，喝白酒也头疼，喝啤酒倒不会。” 史蒂芬这才看向萧远舟，满眼控诉：“你忽悠我。” 忽悠这个词，也是他这两天才学会的，毕竟在鹏城都已经被忽悠了一次。 萧远舟哈哈大笑：“走，我带你去吃晚饭。” 史蒂芬一听晚饭眼都亮了，他说：“还去食堂吃吗？今天的菜不错哎。” “不在这里吃，带你去吃涮羊肉，我知道一家很好吃。” 现在所有的店铺都是公司合营状态，萧远舟说的这家店是百年老店，多少年后都仍旧保持着手切羊肉的习惯，尤其是羊，全都是从内蒙运过来的。 众所周不知，每个地方的羊，味道都不一样，要说涮羊肉，还是内蒙的羊最好吃了。 萧远舟跟史蒂芬介绍着羊肉的区别，一边帮他调酱料：“这边习惯用二八酱，也就是花生酱跟芝麻酱，史蒂芬先生不知道是否花生过敏？” 史蒂芬连忙摇头：“有几种过敏，花生恰好不过敏。” 萧远舟松口气：“那就好，不然我还真的要找地方去买芝麻酱了，这店里的酱都是调好的。” 酱是调好的，但是其余的东西要自己放，萧远舟喜欢吃腐乳，加得多一点，再多放点香油，一点韭花，喷香！ 萧远舟一边调酱料一边让史蒂芬尝试各种配料：“喜欢的话，我给你多放点，不喜欢就少放或者不放，蘸酱还是要合自己的口味才好。” 史蒂芬拿着筷子蘸一点点，一个个尝过去，指了指腐乳跟韭花：“喜欢，不喜欢。” 萧远舟就给他放了点腐乳，韭花就没放：“你一会儿先尝尝。” 铜锅里的水很快开了，汤底就是清汤，放点姜片葱花，三五个红枣，些许枸杞，水开就放入切得薄薄的羊肉。 萧远舟夹着羊肉，在开水里来回涮了一下，颜色变了就捞出来，先在自己的酱料里蘸一下，裹满酱汁后放到史蒂芬的盘子里：“涮羊肉还是自己涮着好吃，放进去数三秒，就熟了，你先尝尝我的蘸料，有点咸。” 史蒂芬筷子用得不熟练，几次尝试还是失败，他索性端着盘子扒拉进嘴里，眼睛登时亮起来：“好吃！” 二八酱的香味混着腐乳的味道，韭花又丰富了味蕾，将羊肉的鲜味一整个提升了出来。 那边小张已经闷头开涮了，这一趟差出的值得！居然吃到这么好吃的涮锅！ 萧远舟瞅了一眼小张，开始教史蒂芬用筷子，几次之后，他勉强可以夹起肉进锅里涮，就是不太能够夹得出来。 萧远舟也不帮他，自己涮肉吃。 史蒂芬着急啊，人在什么时候最能激发潜力？当然是饿肚子的时候啊！ 身边两人大快朵颐，自己却一口吃不到，馋啊！ 史蒂芬尝试几次，终于把肉夹了起来，可惜了，涮久了味道就差了点，但是他仍旧吃得很开心：“好吃，好吃！这叫什么来着？” 小张连忙用中文教他：“涮羊肉。” “shuan，羊，lou！”史蒂芬很开心自己又学会一句中文，开心得不得了，他又举着筷子说：“kuai，ji！” “对，筷子。” 萧远舟笑着鼓励他。 三人吃完涮羊肉，都是捧着肚子出来的。 史蒂芬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蹦出来一个字：“撑。” 萧远舟大笑：“那我们走回去。” 这家店距离友谊宾馆并不远，夜间溜达回去倒也别有意趣，萧远舟也趁机询问了史蒂芬一些国外酒店的大致结构，陈设，布局。 史蒂芬趁机问他一些监控设备，摄像方面的问题，构想。 萧远舟不太知道那些，但是他有后世那些见识，只言片语都能将史蒂芬的眼界打开。 两人真是相谈甚欢。 回去史蒂芬休息了，萧远舟在完成作业后，再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 一连几天，萧远舟白天带史蒂芬到处游玩，也借着这个机会，把京城大大小小的宾馆，酒楼看了个遍。 他还真没有这么好好看看京城，而之前的多少年，他在这里挣扎求生，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他长大的地方。 这几圈儿下来他对目前人们的审美以及各方面的接受程度，有了很全面的认知。 这天，史蒂芬终于不再缠着萧远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萧远舟也终于有了时间回一趟学校。 唐少杰跟何观西几个在宿舍看到他，眼睛都直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陪外宾吗？” 萧远舟耸了耸肩，叹气：“老头让我去鹏城出差。” 萧远舟说：“这次是有个比赛，让我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具体的他也没有细说。” 不参加的人自然不知道鹏城撤县立市，还要建地标性建筑的事情，他要往外说了，也许会给老师添不少的麻烦。 唐少杰却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带自己跟程多多去见赵哥的事儿，连忙问：“你是不是就早就知道了？所以那天带我们过去认门？” 萧远舟连连摆手：“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老头看作业一向快速，那么多天没联系我，我右眼皮又一直跳，就觉得不妙。你看，这不是又让我出差了吗？” 何观西羡慕得很：“不用再学校上课还不好吗？羡慕你都来不及。” “对啊，你这是出公差，回头考试，老师怎么着也不会让你挂科吧？”杨成都羡慕的眼泪都要流下来，谁想关在学校上课啊。 萧远舟一脸苦相：“老师早把作业拿给我了，各科老师的作业都少不了，我如果挂科，你们觉得老头会放过我吗？” 何观西几个立刻同情起他来。 唐少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憋着笑叹气：“太惨了，太惨了，同情你。” 萧远舟瞪他一眼：“笑吧笑吧，我知道你想笑。” “哈哈哈哈！” 一宿舍的人顿时不装了，放声大笑起来。 第99章 你是校花的男盆友吗? 萧远舟在学校又收拾了几本书，几件衣服，就去找程多多。 程多多并不难找，问了不过两个同学就知道了，萧远舟往女生宿舍那边过去，身后不知不觉跟了几个女孩子，他也不在意，脚步悠闲地漫步在校园里。 这边的校园同样漂亮，银杏树叶落的满地金黄，少女从宿舍楼里跑出来，看到他，整个人瞬间明媚起来。 程多多在萧远舟一米远的地方及时停住脚步，笑容甜美地看着他：“怎么忽然来找我？” “我要跟着老师出差，所以来跟你说一声。”萧远舟说。 程多多脸颊微红地看眼他身后的人，嗔笑道：“你们还跟着干嘛？” “当然是看看我们校花的男朋友了。” 几个女孩嘻嘻哈哈。 程多多顿时羞红了脸，瞟了一眼萧远舟，见他没说话，又瞪向几个同学：“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下乡时的知青，大家是同志。” “哦，同志！” 几个女孩子哄笑一声，转身就跑。 程多多又羞又恼，又怕萧远舟生气，伸手拉他衣袖解释：“你别听她们瞎说，他们开玩笑的。” 萧远舟打量着程多多，离开了吴家庄大队，程多多的肌肤现在养得细致白嫩，大波浪 扎一个搞搞的马尾辫，蓬松乌黑的秀发，很是显出几分青春活力，加上在香江两个月浸润出来的气质，确实当得起校花的名头。 打量完，他笑道：“没开玩笑，你确实是校花。” 程多多还以为他说的是指男朋友，听到后面，她的笑容僵了一瞬，旋即又笑起来：“你也打趣我，对了你刚才说出差？不是才回来吗？” “突发事件。”萧远舟也很无奈。 程多多看着两人站在这里说话不是事儿，就看了眼时间，说：“快中午了，我们出去吃饭？学校门口有个小饭馆，味道不错。” 小饭馆也就是一个面馆，原本是私人的，多年前公私合营，他们收归国有，原本的老板就成了总经理，好歹从老板到大厨都是一个人，没换过人，味道还真别说。 萧远舟跟程多多一人要了一碗炸酱面，几个下酒小菜，又要了一壶酒，小喝两杯。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程多多把配菜一个个倒碗里，酱料也倒进去，慢慢搅匀，又拿起蒜问萧远舟：“吃蒜吗？” “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萧远舟当然要吃蒜了，说完他的面也拌好了，就去接程多多手里的大蒜。 两人指尖碰触，程多多触电一般缩回手，一头蒜在桌上滚了两圈眼看就要掉下去，萧远舟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掰开蒜，一点点剥去蒜皮，放到程多多碗里：“快吃吧。” “好。”程多多低着头，挑起面条，咬了一口，再看蒜，吃了嘴巴里有味道，说话的时候，他是不是会闻到？吃过大蒜嘴巴很臭啊。 可一抬头，就瞧见萧远舟一口要掉了半个蒜，程多多夹起蒜，咔嚓也来了一口。 不得不说，吃面的时候来上一口蒜，是真香！ 面坨得快，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吃过面才慢悠悠地吃着小菜喝着酒。 萧远舟说：“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顺利的话，一周左右，不顺利的话……我也不知道。” 如果萧远舟需要留在那边监工，这事儿没个一年半载的，他是真的回不来。 如果只是投标过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他了。 程多多是没听明白：“顺利的话一周，不顺利的话就不确定了？这么大的差别吗？” “对啊。你也知道，作图这件事儿，一天两天的还不行，这些天让人看概念，概念过了才能作图。”萧远舟拿起酒杯，跟程多多放在手边的酒杯轻轻一碰。 程多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好像我们审核那些想拉投资的计划书一样，扫一眼没兴趣就让走人，好的话就留下来，细细盘问？” “对。”萧远舟点头。 程多多看看外面天色，虽然是大太阳，可是小北风一吹，树叶纷纷飘落，卷着地上的落叶一起盘旋到天上，又悠悠落下。 她收回视线：“如果这样的话，你还要多带一套厚点的衣服。我听唐伯母说，鹏城那边冬天虽然不很冷，但是到了极冷的时候，也是需要穿点厚衣服的。” 说着，她看了眼萧远舟的行李袋：“如果你没带，我现在陪你去买？” 萧远舟张嘴就想说带了，但是看程多多略显紧张的面容，临时改口：“没带，我们去逛逛吧，我自己也买不好衣服。” 程多多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唇角微翘，起身说：“那我们就去逛逛，你这行李拿着不方便，不如先放到我宿舍，我们再去？” “好啊。” 萧远舟跟着她返回学校，看着她把自己的行李以及书本拿上楼，两人在同学们打趣的目光中离开。 萧远舟看看路过人异样的眼光，眉头一皱，刚想问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就听嘎吱一声急刹车，一辆自行车横停在两人面前。 周鹏单脚撑地，挑剔地打量完萧远舟，才看向程多多：“你就看上这么一个人？” 这么一个人？ 萧远舟低头看看自己，他虽然只穿着一套军绿色衣服，却洗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手表藏在衣袖里。 再看周鹏，一套笔挺的中山装，那面料一看就是进口羊绒料子做的，虽然外表上尽量看着低调了，但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这种料子会有暗纹，质感也不一样。 扶着车把的手腕上，是一只上海牌全钢手表，脚上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最亮眼的还是周鹏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海鸥牌相机，这全身上下，没有一千多块拿不下来。 也难怪用那种口气来说，萧远舟是这么一个人。 程多多很不喜欢周鹏的口气，她上前一步挡住萧远舟：“你来做什么？” 周鹏得意扬扬的亮出相机：“我新买的相机，走，我带你去北海拍照。” 相机一出来，路过的人当即顿住脚步，一个个看起来热闹。 相机啊！ 一个相机四百五十多块呢，还要用工业券才能买到，有钱人啊！ 第100章 周鹏 程多多还真不愧是校花，能让两个人争抢。 周鹏他们知道，学校经济系的风云人物，爸爸是酒厂厂长，手里有钱不说，为人也大方。 入学以后请过不少人吃饭不说，为了追程多多，那是总请她宿舍的人以及旁边宿舍的人吃东西，有时候让帮忙给程多多带东西，也会给钱，真是让不少人都占了便宜。 所以学校里也不少人都喜欢他。 但是萧远舟给人的感觉就很干净，朴实，也让不少男人站在了他这边，大家都是普罗百姓，凭啥你就如此秀？ 围观群众也因为自己心里支持的一方，站在了两方人的身后。 程多多只警惕着周鹏，还没察觉到周围的变化，萧远舟看眼四周，眉头一皱，他反手拉住程多多的胳膊，往自己身后一带，看向周鹏说：“我跟程同志还有事要做，这位同志，如果想约程同志，麻烦改天，还有……” 他看向周围，说：“大张旗鼓地追女孩子，会为她造成困扰，也许她不喜欢这样呢？” 周鹏瞪一眼萧远舟：“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妈说过，女孩子都喜欢这样，多威风啊。” 他站起来看向萧远舟身后的程多多：“多多，你喜不喜欢这样？” 程多多从萧远舟身后出来，明确告诉周鹏：“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这样被人追求。” “那都散了散了！”周鹏对着周围人挥手，自动过滤她前面一句话，只听见了不喜欢这样被人追求几个字，他推着自行车站在程多多身边，问：“你们要去哪儿？” 程多多看了眼萧远舟：“陪萧同志买衣服。” 周鹏登时瞪向萧远舟，视线下滑看到程多多的视线，又连忙挤出一抹笑：“我也要买衣服，不如我们一起去？我骑自行车带你啊。” “那萧同志呢？”程多多认真问。 周鹏一愣，看向萧远舟，又看看自己的自行车，在陪着女神跟不见这个情敌之间，选择了陪着女神。 他松开一只手，指着前面的横梁说：“来，这位，萧同志是吧？你坐这里，多多，你坐后面。” 原则上，他是想着程多多坐前面的，但是，知道她肯定不会这样，退而求其次，抱着别的男人怎么了？最起码，别的男人也抱不了程多多啊！ 萧远舟看看周鹏，又看看自行车，摇了摇头：“带两个人会很累，你这个衣服，不适合骑车走那么远。” 现在天凉了，但是还没有到穿羊绒的程度，周鹏穿这一身出来显眼，肯定很热，再骑车，不用多久就能汗湿了衣服。 周鹏可是想要在女神面前现一下的，他说：“看不起我不是？” 萧远舟只能实话实说：“你不热吗？” 程多多也指了指他的脖子：“你都淌汗了，再骑车带着我们去百货大楼，不是自找罪受吗？” 萧远舟的话，周鹏会认定成挑衅，可是程多多的话，他立刻认定是关心了，他连忙把外套脱了：“我也觉得热呢。” “你……” 程多多话都来不及说，周鹏已经把外套脱了，露出来里面一件快要湿透的纯棉衬衫，小冷风一吹，他当即打了个哆嗦。 程多多别过脸，没眼看，这人怎么长这么大的？ 萧远舟也是倍觉无语：“你不怕生病吗？” “生什么病！我身体……阿嚏！”周鹏打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连忙说：“我身体好着呢！” “对对对，好着呢，不过现在风凉，你把衣服穿上，衣扣解开就行。”萧远舟忍着笑，这是哪儿来的大傻子？ 程多多也怕周鹏口出狂言，也跟着说：“我们就坐公交车过去，或者走路过去，百货大楼也不算很远。” 京城的百货大楼好几个呢，程多多学校附近这边就有一座，三站地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周鹏眼珠子一转：“你这么一说，我们走过去也行。” 走走不是跟女神能相处更长时间呢？ 让女神看到自己的优秀！ 周鹏当即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走走走，我们走着去。” 周鹏又看向萧远舟：“萧同志哪个系的？我怎么从来没在学校见过你？” 萧远舟谦虚得很：“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周鹏脑子里搜寻着这附近的几个学校，他们学校是最好的，其余的学校都是不入流的，他顿时抖了起来：“没关系，哪个学校得说一下好了，学校不好也没关系，能考上大学就很了不起了。你高考多少分？” 萧远舟很谦虚，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别把人给打击哭了：“我分数不高没考好。” 程多多在一旁闷声笑，萧远舟的分数差三分满分呢。 周鹏一听，更有自信，追问：“没关系的，说一说，不丢人的。多少人都没考上呢。你还不知道今年的高考吧？我听说三百分都没能考上学校，我们那时候，两百多分随便上了。” 萧远舟眯着眼睛摇头：“我有道题错了，所以是真的没考好。” 周鹏闻言一扬眉，说没考好，这会儿又说错了一道题？这意思是考得好了？他纳闷：“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考了多少分，都是大男人，痛快点。” 萧远舟这才拿出了校徽：“京大的，差三分满分，就是因为这道题算错了，不然会满分的。” 周鹏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亲吻大地，就被人拽了一下拉了起来，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萧远舟：“你考那么好？” 萧远舟把校徽收好：“还行吧，努力过就好。你考了多少分？” 自己考多少分，在人家这几乎满分的人跟前也不够看啊。 周鹏踢了踢地面，说：“考多少没意思了。对了你跟程同志怎么认识的？” 萧远舟笑道：“下乡的时候，在一个大队插队来着，后来一起考来的京城，我这次要出远门，过来跟她打个招呼。” 周鹏一听萧远舟要出远门，当即高兴起来，拍着心口说：“你放心，多多交给我，没问题的！保证她不会掉一根头发。” 程多多正好把扎进领子里的马尾揪出来，顺手就捋下来一根头发，她抓着头发看向周鹏：“不掉头发？” 第101章 买衣服 周鹏脸一黑：“倒也不用这么较真。” 程多多扑哧一声乐了，不过她很聪明地没多说，此时气氛融洽，周鹏人不错，她虽然没有钓着他的意思，但是也不好破坏此时的氛围。 萧远舟也趁机岔开了话题，询问起经济学上一些事情，两个学校不同，教学方面也或许会有不同。 更何况萧远舟还是选修，唐少杰一周十五节课，他一周才几节课。 至于说辅修课？萧远舟选了室内设计，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周鹏别看好像一个纨绔，学习却很是不错，话说起来有的放矢，三人聊得倒也不错。 三站地不知不觉就到了，一进百货大楼，周鹏就要拉着程多多要给她买一块手表：“我见你似乎没带表，买一块吧，我这里有票，你钱不够没关系，就当我借你的。” 程多多无奈，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表：“我有。” 周鹏愣住：“不会是电子表吧？这东西不好校准的，还是买一个机械表吧。也不贵，我知道你手头有钱。” 程多多自己有在学校卖润唇膏跟口红，虽然出货量不大，但是能够有余钱做生意的，大概手里不缺买表的钱。 周鹏说着就对营业员说：“我看这个表。” 营业员都认识周鹏，看了眼程多多，笑着拿出一块上海牌女士手表：“这块怎么样？新上的货，除了贵点没有别的缺点，两百多块。” “好，就这个包起来。”周鹏说着就要拿钱。 程多多连忙按住他的手，看向营业员：“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手表。” 她又把自己的手表塞到周鹏手里：“你自己看，这不是电子表，真的是机械表，我平常不愿意漏出来而已。” 周鹏半信半疑地拿起表仔细看，这一看，他面色微变。 营业员也隔着柜台探头瞄了一眼，旋即又笑起来：“哟，这位同志眼光不错，这好像是一块进口表呢。友谊商店都要几千块。” 周鹏的脸色也变了，他看看手表又看看程多多，这一块表就算不是在友谊商店，在黑市也要上千块了。 他把手表还给程多多，忍不住叮嘱：“你就戴着吧，揣兜里别掉了。” “好。”程多多从善如流地把手表戴上，又解释：“在学校真的不方便戴，有些同学不识货，不代表所有同学不识货，我是真的怕麻烦。” 萧远舟笑道：“现在天冷了，你手表被衣袖遮着，看不见的。” 周鹏也点头，看程多多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了：“对的，而且也别怕，在学校有麻烦找我就好。你的手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换来的，怕什么？我们都是经济系的，哪里缺钱了？” 老师都让他们私下做点小生意了，没有实操，怎么能长进？ 而且…… 周鹏也隐约察觉到趋势不太一样了，如今黑市抓得紧，但是一些散落的小摊，或者新开的一些小馆子都多了起来。 他想着，应该是某些讯息出来了，有些门路的，就先行开店了，外面问起来只管说公私合营，可内里是什么，只有等到某些时候才能揭晓了。 想到这里，周鹏又叮嘱程多多：“你手里的钱存着点，也许过两年能够自己开店呢。” 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对视一眼，好巧，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们也没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程多多只笑道：“放心，我有存钱的。好了，我们去看衣服吧，天要冷了，也要买点衣服。” 既然来了还是三人一起来的，程多多也就想着自己也买两件好了。 三人就先往女装那边转过去。 周鹏没能帮程多多买成表，这会儿要买衣服就很是积极：“我来买，我来买。” 程多多毫不犹豫地拒绝，坚决不给他任何幻想或者余地：“不合适，买衣服还是我来买，如果你有心的话，一会儿请我喝汽水儿好了。” 她拒绝得明确，却又给了当朋友的余地，周鹏即便被拒绝了，那听着也很是开心：“好啊好啊，一会儿我给你们买汽水儿，买点心吃。” 萧远舟从过来就在看这里的女装，不得不说百货大楼的衣服样式多多了，颜色也鲜亮。 姜黄的羊绒长裙，格子的褶裙，大红的西装上衣，亮蓝色的风衣，应有尽有，就是颜色…… 咳，虽然有些过于亮眼，但是穿在身上也格外的合适，旁边一少女就试了蓝色风衣，竟然格外的朝气蓬勃。 萧远舟不由指向蓝色风衣旁边颜色偏深一点的偏藏蓝色风衣：“要不要试试这个？” 营业员闻言扫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不买别试啊。” “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穿？”周鹏当即怼了回去。 萧远舟也不生气，就指了指上方悬挂着的条幅，说：“不得辱骂顾客。你这样是看不起我们吗？” 营业员的气憋在肚子里，不情愿地把风衣拿下来，又不放心地叮嘱：“可别弄脏哦。” 程多多皱眉压根不乐意试衣服了：“算了吧，她那么勉强，我买了衣服也不开心，先给你们买，我一会儿出去买。” 周鹏立刻说：“我知道有一家店，衣服不错，有老裁缝做的，也有从南边进的。我带你去。” 萧远舟看了眼营业员，也是，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受气，也就点头，脚步一转，往男装那边过去。 男装的营业员服务态度还算不错，萧远舟带了厚外套，想着南边那边衣服或许更好看，就没多买，只买了一套秋衣秋裤，方便天冷下来换洗穿。 周鹏那可跟开屏的孔雀一样，这件试试那件也要试，甚至连鞋也试了两双，但凡程多多点头觉得不错的，他都买了，一件衣服大几十，他花了两三百。 程多多有点看不下去，连忙让他打住：“好了好了，你买得够多了，帮我去买衣服吧。” 可不是多吗？ 三件套的西服，买了一套，又买了一件夹克，更买了一双皮鞋。 买完他还问萧远舟：“你去南方不买皮鞋吗？” 第102章 策划案 萧远舟敬谢不敏：“我这个专业，是要经常下工地的，穿劳保鞋比穿皮鞋方便。” 周鹏一想倒也是，直接一挥手：“走，买了汽水我们去女装店。” 女装店距离百货大楼不远，以前是一家布料店，店里有两个积年的老裁缝，手艺特别好。 后来改了公司合营，老裁缝做了一段时间，力不从心，就换了徒弟上阵，现在店里两个裁缝，一个做旗袍，一个做西式服装，倒也相得益彰。 程多多一进店铺，就被门口的一块苏绣料子吸引住了视线，浅绿色的料子上绣着些许淡粉小花，颜色是很素雅的那种，看一眼过去犹如春风拂柳，格外地亮眼。 周鹏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不赞同买这个：“现在天冷了，你要买的是冬衣，可不是这种薄料子。” 店经理过来笑道：“这位同志说得对，这是我们春夏的衣料了，现在在便宜处理。” 程多多还是有些移不开眼。 萧远舟见状，说道：“不如买下来，做一件旗袍吧，老师傅的手艺，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这料子也不错，做得好了，穿多少年都不会过时。” 店经理笑道：“这倒是实话，料子可能会过时，这手艺可不会。您瞧，我这里的镇店之宝，可是五十年前的款呢！这做工，这手艺，现在啊，可少见了。” 程多多的视线落在门口玻璃柜里的旗袍上，这是一件暗红色丝绒旗袍，开衩很高，露出来里面蕾丝打底裙边，单单看着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萧远舟见识过后世的旗袍，怎么说呢？ 看着是好看，但是少了一种优雅大气，这件旗袍恰好就兼具了优雅大气。 萧远舟说：“既然来了就多做两件，冬日里的旗袍也来一件。” “对对对，女孩子穿旗袍最好看了，我瞧着这件黑色呢绒料子不错。”周鹏拿起一匹衣料，黑色带点暗纹的料子，可以做妈妈穿的那种，也可以做少女款的。 程多多的视线落在店里那些做样衣的旗袍上，有些移不开眼，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她不由点头：“那我就做几件旗袍，再做一件外套。” “好嘞。”店经理看着程多多还是学生，推荐的衣料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 最终程多多做了春夏秋，三款旗袍，一件毛呢风衣，以及厚一点的西服裤，约定好取货时间后，三人就走了。 萧远舟记下店铺位置，他刚才看了一眼裁缝的手工，很是不错，这店里还能做西装，等他回来，也要过来定做两套衣服。 萧远舟晚饭还要去陪史蒂芬，回去以后拿了自己的行李就走了。 回到酒店，史蒂芬还在闭关，他去找小张问了下：“他这样多久才会出来？” 小张想了想，说：“大概要几天的功夫吧。” 萧远舟点点头，现在还没有定车票，史蒂芬忙的话，他正好去做酒店的策划案。 原本萧远舟是想做二十一层，但是这段时间下来，他还是决定做二十八层的。 除客房之外，餐饮区，会议区，展览区，娱乐区，行政后勤区域都要有合理的划分。 考虑到这里以后或许会成为鹏城一个新地标，无论哪一个方面都要做的大气。 酒店大堂不能小了，休息区域，接待区域都要彰显出来大气。 另外健身房最好有游泳池，其余的棋牌室，球场，舞厅，ktv，一个都不能少，务必让前来入住的客人，不用出酒店就能把一应应酬流程走完，顺利签约。 不光要有餐厅，还要有酒吧，咖啡厅，更需要有宴会厅，合同签约成功，不庆祝一下啊？ 更何况，改开以后，这做酒店不光只服务于口岸，还会面向普通百姓开放，到时候宴会厅的利用率只会更高。 除此之外，商店，商务中心，会议室，庭院也不能少，开会开的疲乏了，也要有一个能够走一走散心的地方。 除去酒店前台部分，酒店后台部分也不能少，办公室，锅炉房，配电，空调，水泵小芳，电梯总机，监控洗衣等等…… 酒店类型不一样，对于功能划分也不一样。 有城市商务型，旅游度假型，也有会议型，主体娱乐型，商业中心型，汽车机场和经济型。 很显然，鹏城需要的是城市商务型跟会议型的大型酒店。 做好初步构想之后，萧远舟又想着，如何能够在西式酒店中体现出华国元素。 装修上是不能了，不然整体不协调，不过却可以在床品等方面做文章。 餐具可以用景德镇的青花瓷，豪华套房可以用真丝刺绣被褥，普通客房，也要在床品上锈上具有华国元素的花样图案。 甚至还可以准备一些赠品，例如手帕，丝巾之类的，价值不高，然而，刺绣这种典型的中华元素，可以加深外国人对于华国的印象，更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宣传华国文化。 至于酒店外面的广场，萧远舟还没有概念，不过这个时代，喷泉是一个新鲜事物，可弄音乐喷泉，也可以弄太湖石做假山。 这方面萧远舟不是很擅长，所以他不打算插手，直接留白交给擅长的人。 不过，要是酒店有个无边泳池的话…… 算了，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这个技术，如果不安全的话，还是别做了。 萧远舟只是想了想，把这个写到了健身房的最后面，用括号标注，其可行性，到底有没有。 策划书萧远舟写了几天，史蒂芬就在房间里待了几天。 好在彦霖过来送车票的时候，史蒂芬出关了。 好几天没出门，史蒂芬的样子大变样，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脸也没洗，整个人又好像从烟堆里面捞出来一样，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烟味跟臭味的混合体。 萧远舟看到史蒂芬的时候，直觉后退数步，反应过来以后，又连忙让他后退俩人出去，别回头给他房间熏臭了没办法住人：“你可算是出来了，怎么这幅样子？” 史蒂芬贼亮的眼睛从乱糟糟的头发里冒出来，捏着一叠纸塞到萧远舟手里：“你看看你看看，我先去收拾一下，看完了给我点意见。” 第103章 抵达鹏城 萧远舟低头就是一堆看不懂的数字以及图纸，他不懂这些，却也能知道肯定是跟摄像头有关的东西。 彦霖从房间出来，下意识扫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眼睛顿时亮了，他看看萧远舟，又看看史蒂芬的房门，问：“这是史蒂芬新的设计图？” 萧远舟摇摇头：“我看不懂，你说是就是吧，你们不是冲着这个来的？拿去看。” 彦霖顿时后退一步，眼神渴望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却又明确拒绝：“不了，不合作。” 萧远舟翻个白眼，“史蒂芬不是傻瓜，他还不明白你们的目的？他能不能留下不知道，但是这东西交到我手上，就证明他不会藏私，拿去看吧。” 萧远舟把东西拍到彦霖怀里，先行回房，他还要写作业呢。 彦霖低头翻阅着设计图纸，一切不明白想不通的地方，在看到图纸的刹那，就都通透了。 他当即跑出去给老师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辆军牌车就停在了友谊宾馆门口，老刘带着一位老者急匆匆进了门。 萧远舟的房门再度被敲开，他看到老刘身边的人，顿时明白过来什么，连忙让两人进去：“彦霖在里面等着你们，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史蒂芬。” 老者看眼萧远舟的背影，笑道：“是个有眼力见的好后生。” 老刘跟着看过去，说：“不光有眼力见儿，想法也很奇特，虽然不懂电子计算机方面的，但是有些想法，真的是让人眼前一亮，这要不是老李的徒弟，我高低要搞到身边来，什么都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想法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两人说话间就进了房间，在看到那份图纸时，老刘的眼睛也直了，他低声喃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边萧远舟也没去史蒂芬房间，他在洗澡，他现在进去也不合适，脚步一转，他就去了小张房间。 史蒂芬几天不出门，小张可舒服坏了，他这个翻译，跟着出差那是没工作也有工资拿。 这会儿瞧见萧远舟进门，他立刻高兴地让人坐：“要出去玩儿吗？” 萧远舟失笑：“你这几天自己还没玩儿够？” “玩儿哪能够呢？”小张可诚实得很。 萧远舟闻言哈哈大笑：“确实，玩儿是玩儿不够的，不过我们也快要出发了。对了这几天史蒂芬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 “说过什么？”小张不太明白。 萧远舟想了想，说：“例如对华国的印象什么的，想不想留在这里？” “啊？” 小张愣住，这些天的经历走马灯一般在脑子里过，终于，一切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皱眉认真想了想：“不知道，他是雇主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 萧远舟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愿意把图纸交给他，是不是也是一种暗示？ 果不其然。 没多久，彦霖过来敲开了小张的房门，他越过小张看向萧远舟：“萧同志，你来一下。” 萧远舟回到自己房间，老者跟老刘都不在，他往史蒂芬房间方向指了一下，问：“在那边？” “回去了。”彦霖摇头，又说：“他们跟史蒂芬接触了一下，史蒂芬表示香江那边有分公司，他暂时会留在那边，以后什么情况还要看总公司的决定。” “所以图纸时……”萧远舟问。 彦霖说：“算是技术交流。” 说完他又笑：“有交流总比没有强，老师已经回去了，吩咐我跟着你们一起去鹏城。” 萧远舟好奇极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着东西做出来？” 彦霖说：“我也想，不过跟那个比起来，留在史蒂芬身边似乎更重要。” 也是，这时的人们，只要能够达到最终目的，是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的。 萧远舟也没再多问，看清楚车票是哪一天的之后，又去找史蒂芬：“我们就要回鹏城了，你要不要买点纪念品回去？” “可以啊，我还要拍照。对，拍照！我们好像还没去过故宫！”史蒂芬一拍脑门，原来说是过两天去，谁知道自己一脑袋扎到新品设计上，就忘了这茬事儿了。 史蒂芬连忙拉着萧远舟往外跑：“走走走，我们去故宫，去天安门，拍照。” 萧远舟跟彦霖两个带着史蒂芬去天安门拍了照，友谊商店买了纪念品，就跟着李月楼等人踏上了前往鹏城的火车。 这一次是软卧，不同于之前的硬卧，那叫一个舒服。 史蒂芬一定要跟萧远舟在一起，彦霖又要跟史蒂芬套近乎，问一问设计图上不解之处，一个软卧只有四个位置，李月楼愣是把翻译小张给挤走，睡在了萧远舟的下铺。 李月楼放好东西，直接冲着萧远舟伸手：“拿来。” 萧远舟从善如流地拿出自己的作业，交到李月楼手里，这段时间以来，各课的作业都在这里了，他长叹口气，说：“老师，你可不能这么压榨我啊，刚上车就收我作业，我可是没上课要是没写好，你可要教教我。” 李月楼把作业放到小桌上，再度伸手：“别装傻，我要的不是作业。” 不是作业？ 萧远舟看着李月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要什么。 萧远舟沉默。 萧远舟无语。 萧远舟无奈。 萧远舟长叹：“老师，从这一刻开始，你我是对手，我的设计给您看，不合适。您还是看看我的作业吧，要是有错题，您也好教教我不是？毕竟我可是您的爱徒，到时候全面挂科，您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李月楼瞪着萧远舟，好气啊，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孽徒？ 哦，对了，是源于他来要介绍信，然后孽缘就开始了…… 能怎么办呢？ 往小了说，萧远舟是他的学生，往长远了说，他还想收萧远舟读研呢，真的读了研，那可就是弟子了。 李月楼只能认命看萧远舟的作业。 萧远舟呢？ 他当然是睡觉了，到了鹏城，他不见得有睡觉的时间，不趁着现在多睡会儿，哪儿来的精神？ 第104章 让总裁来建厂 萧远舟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就到晚饭时候了，史蒂芬从餐车给他带了饭回来：“萧，你醒了？好吃，今天有红烧肉！” 史蒂芬自己捧着一个饭盒，吃得满嘴流油。 萧远舟压根不想动，一手抓着上铺栏杆，探身去抓桌上的饭盒。 李月楼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懒死你！下来吃！” “老师，我不想动。”萧远舟对着李月楼咧嘴一笑。 李月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饭盒给他递上去，顺便甩一条热毛巾给他：“擦擦你的臭手！” “谢谢老师。”萧远舟嘿嘿一笑，擦了擦手脸，把毛巾搭在栏杆上，打开饭盒。 嘿，还别说，真不错，这跟后世那种，用调料堆积起来的重口味盒饭不同，这打开都是菜，基本看不到后世那种挑也挑不完的辣椒皮剁椒碎，也不是统一的辣口，而是该清淡的清淡，该甜口的甜口。 虽然口味不及饭馆或者食堂的好吃，但是对于火车餐来说，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萧远舟无论是上次搭火车来回，还是这次，都没准备干粮，又不是缺钱的人，为什么要在吃的方面委屈自己？ 吃完饭，萧远舟在史蒂芬期待的目光下到下铺跟他聊天。 李月楼拿着他的作业在旁边不时骂他，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这都能错！ 萧远舟满脸无辜：“可是老师，我是自学，这些题百分之八十以上我能答出来就不错了。您想想，观西他们几个，能全对？” 全对？ 及格都不错了！ 李月楼脑仁儿疼，丢了作业往床上一躺，拉高被子说：“我困了，睡觉，别打扰我！” 正在发展中的城市，就跟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一天一个样儿。 萧远舟站在鹏城的火车站前，不过才不到两个月，火车站似乎还是那个火车站，可看着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整个空气都让人觉得舒坦。 “老师！师弟！” 萧远舟的视线被呼唤声唤回，他看向不远处，师兄范思勃，师姐唐青枫快步走了过来，他也连忙迎上：“师兄师姐。” 师兄弟三人见面，来不及寒暄就一起去见李月楼。 范思勃看看他们的行李，说：“老师，我叫了两辆车，师妹也开了一辆过来，我们一起走吧。” 史蒂芬看到唐青枫，张开手上前拥抱一下，笑道：“你来了，我就跟你一起回香江。” 唐青枫笑道：“我要陪老师几天，你可以等吗？” “当然，不能。”史蒂芬遗憾地耸了耸肩，他的新设计还要跟总公司那边沟通，说不定他还要飞回去一趟，当然在此之前还要把香江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好。 史蒂芬想要让公司在这边再建一个厂子，他可是考察过了，香江或者内地这边，地价便宜，人工便宜，关键饭好吃，这才几天他就胖了一圈了。 不过这些现在还不能说，他要给萧远舟一个惊喜！ 一行人抵达下榻的友谊宾馆，这边距离建筑设计院比较近一些，也方便他们来往。 萧远舟逮住机会扯着范思勃问：“你知道老师这次是过来干嘛吗？” “当然，你不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吗？老师可说了，这次你帮我！”范思勃抓着萧远舟不放，他们这边太需要新鲜血液了。 萧远舟一拍腿，开始告老师黑状：“师兄，你都不知道，老师可鸡贼了！他套我话！在车上还打算看我的策划呢。” 范思勃听得哈哈大笑：“师傅老奸巨猾，你要多个心眼儿。” “那安排在建筑设计院附近，不怕老师上门偷听？”萧远舟指指跟唐青枫相谈甚欢的李月楼。 不知道唐青枫说了些什么，李月楼又是欣慰又是难过，他抬起手想拍拍唐青枫的肩膀，又觉得不合适，手落又落下来。 范思勃摆手：“老师小心思会有，正常。不过大方面不会错的。对了你可不能住这里了，你住宿舍还给你留着呢。” 那边宿舍都是他们加班时候临时住的，腾出来一间给萧远舟再方便不过。 说到这里，他又狡黠一笑：“省得师傅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你房间偷看你的设计，他老人家了，还是要休息好的。” “哈哈！” 萧远舟大笑起来，拎着自己的行李就跟范思勃站在了一起。 李月楼瞧见这情况，还能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心思吗？ 他没好气地瞪这两徒弟：“当我是贼吗？真的是，我饿了，快带我们吃饭去！” 有外宾在，范思勃也不小气，找一家口碑极好的小饭馆儿。饭馆儿虽小，消费却不便宜。 一只鸡就要三十多块，七八个人，范思勃要了三只鸡。 萧远舟还觉得，这样不太好，还不如再多点几个别的菜。 可当鲜亮的鸡汤入口，鲜甜的味道直入喉咙，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萧远舟一连喝了两碗，想去喝第三碗的时候，才发现，三盆鸡汤已经一干二净。 史蒂芬啃着鸡腿，赞不绝口，再度坚定了，要说服总裁在华国建厂的心思。 “建厂，一定要建厂。”东西太好吃了，史蒂芬不注意就把心思说了出来。 李月楼闻言，跟彦霖对视一眼，心思转念间，李月楼端起酒杯对史蒂芬说：“我们华国一向欢迎外资企业入驻，现在鹏城这边发展日新月异。更是紧邻香江，如今各个口岸都是开放，相关单位一定会大力扶持新企业的。” 史蒂芬跟着干了一杯，他雪白的皮肤登时变得粉嫩，没一分钟就上头到大红色。 他醉眼惺忪：“我一定说服我们总裁，来你们这边建厂，实在是你们的东西太好吃了。用你们华国的话来说，我们那边的白人饭，猪都不吃！我以前认为是夸张了，现在才觉得，这才是人吃的饭！” 萧远舟笑道：“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吃的菜还不足我华国菜色的千万分之一。不说胖的，就眼前的鸡，都能有一百零八种做法。” 史蒂芬瞪圆了眼睛，也不醉了，口水都要流下来：“鸡的108种做法。” 第105章 反对 萧远舟很认真地点头：“或许一百零八是我说的夸张了，也或许不止一百零八种，在我们华国，任何一样食材的味道，在不同的厨师手里，味道千变万化，你吃了就知道了。” 萧远舟把史蒂芬的好奇心吊得高高的，吃完饭就念叨明天去哪儿吃鸡去。 萧远舟可没空跟他到处跑，他把策划案给了师兄，他要跟建筑设计院的师兄们一起讲解策划案。 设计方案只是文字并没有落到纸上，他要一边讲解一边画出自己大概的构想。 对于二十八层楼的构想，大家都不同意。 “太高了，哪儿需要那么多房间？” “是啊，一层就多少间呢，我觉得十六层就好。” “京城的友谊宾馆，加上写字间跟公寓，也才一千七百多套，你这是打算做多少套？” “你这个餐厅，酒吧都有，你是打算比肩京城的友谊宾馆吗？” 萧远舟一一解释：“我们是口岸，以后各种会议必定少不了，难道客人入住以后，还要去别的地方寻找会议厅开会吗？如果会议结束太晚，怎么回来？所以要有专门的会议大厅，以后也可以承接外面的订单，而且外国人都喜欢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备下大的宴会厅是必须的。” “至于说房间，京城友谊宾馆是占地广，多个建筑才能达到一千七百多套的房间，可是我们这边，占地只有那么一片，还要划归其它区域，所以二十八层不高。” “更何况以后人来人往的，房间多才够住。” 孙建设反对：“人来人往也住不了那么多人。” 这会儿人们的想法，也只是外国来的人，而不是把眼光放到改开以后，鹏城口岸，一日客货的吞吐量，更不是往来生意人的客流量。 萧远舟看向范思勃：“师兄，你也是这个意见吗？” 如今已经七八年底了，他不信，开放的风声，师兄作为建筑设计院的重要人员，作为参加设计这座大酒店的人员之一，他会不知道这件事。 范思勃看向众人，终于松了口：“上头有人计算过，撤县立市以后，鹏城的人口以及客流量，将会呈现井喷式增长，所以二十八层，可以考虑。” “撤县立市？” 孙建设陡然站起来，他们之前只是有所猜想，现在真正得到确切的消息还是难免激动：“真的吗？” 范思勃点头不语。 萧远舟看向众人：“所以，对于二十八层的层高，大家还有意见吗？” “没有了没有了。” “可游泳池呢？你知不知道一吨水多少钱？一个泳池需要多少水？还要经常换水，太浪费了。” 在这方面，萧远舟自然也坚持：“泳池自然也是必备的，外国人最喜欢游泳了。” 范思勃长叹一声：“一个泳池多费水，我们就不说了，日常还要维护，这人工费就又出来了，你要不要救生员？这也要吧？要是他们不会水又要在里边儿游泳，那是不是还要配备几个教练？” 萧远舟面无表情：“要这么说，健身房的器械也需要教练，因为一个操作不当容易引起拉伤。” 范思勃等人面色并不好看，他们并不认为健身房这些是必须的设施。 萧远舟却一再坚持，要不是技术不允许，他还想在每个会议室，配备显示屏，同声传译，幻灯机，投影仪等等设备呢。 范思勃眼看争论不下，只好暂时妥协：“如果你坚持的话，你这个设计图可能在我们这里就过不了关。” 萧远舟眼珠子一转，说：“史蒂芬就在宾馆里，如果你们觉得这些多余的话，我们可以去问问他的意见。” 范思勃跟孙建设等人对视一眼，点头道：“回头我们会去询问他的意见的。” 也是萧远舟提醒了，现成的外宾在这里，不问问岂不是浪费？ 还有友谊宾馆其余的外宾，找人牵线，去做个调查也不错。 这个主意好！ 范思勃在本子上记下一笔。 萧远舟又点了点后面：“我还计划在顶楼做一个无边泳池，从无边泳池那边可以看到日出，不过我觉得我们技术暂时达不到，这就算了吧。” 萧远舟这是记得看过某本书，写鹏城会建类似的酒店，就有一个无边泳池，具体什么样子的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说从泳池这边看过去，跟远处大海连成一线特别漂亮。 不过那本书是多少年后的设定，还是小说，萧远舟可不认为这个时候的技术达到了在顶楼建设泳池的条件。 这话是实话，也是一个激将法。 万一真的能达到这样的技术呢？ 事实上楼顶建设无边泳池不难，难在其他方面。 防水，承重，玻璃等等方面，这些都是要考虑到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安全性。 你一个不注意，出去了怎么办？ 二十多层的高楼，人下去就没了。 大人还好说，游到边缘就回来了，这小孩儿可不一定。 玩儿着玩儿着，好奇了，自己翻出去了，那可就是事故了。 范思勃瞪了一眼萧远舟：“这天马行空的，明知道做不到还写出来，你成心的吧？” 萧远舟耸耸肩：“什么是成心的？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好吗？像这种的大型会议中心，大型酒店，设施一定要齐全才好。餐饮，住宿，会议，娱乐为一体，才能将人圈在里面。” “商店也要吗？友谊商店去买就好了。” 萧远舟抬眸：“要是半夜客人有需要，友谊商店开门吗？所以酒店的商店是专门服务于客人的，一些日用必需品，零食以及纪念品就行。” 孙建设拧着眉头：“那ktv呢？这个也要存在吗？这东西怎么能出现在酒店？怎么能出现在内地？” 萧远舟反问：“ktv在你们眼里就不正经吗？” 周国庆也拧着眉：“我去过香江那边的ktv。大多数都不太正经。” 萧远舟笑了：“你也说了是大多数。而且咱们这是公家的，你们认为咱们公家的ktv能跟那些私人的ktv相提并论吗？” “更何况，他们来了，想要去ktv，想去酒吧，酒店没有怎么办？那去哪里？去外面？咱们城市建设跟不上吧？那他们会去哪里？香江。” “他们来谈生意了，花钱却花在了香江，诸位，鹏城的kpi，gdp如何拉动？” 孙建设斥责道：“怎么能吃喝玩乐呢？酒吧，kvt会把人给带坏的！” 第106章 规划图 萧远舟正色道：“你们这是因噎废食，刀能杀人，难道就不生产刀了？枪能杀人，难道我们就不能拿来武装自己了？” “这些地方好与不好，在于经营的人，而不是地方，或者东西好不好。” 萧远舟话语一顿，指着他们手上的烟，说：“你们瞧，都知道抽烟不好，喝酒不好，还不是一个个烟酒不离身？” 这话说得，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几个回合下来，范思勃等人算是接受了萧远舟酒店的创意。 范思勃示意萧远舟把策划案收起来，问：“老师跟你说了吧？这次的酒店设计需要内部抉择，最后再决定用谁的设计才参加竞投。” “说过。”萧远舟含笑看向范思勃：“所以，师兄，说说你的创意吧。” 范思勃，孙建设等人都有自己的设计理念，相比较萧远舟这样匆忙写文案而言，他们准备充分，甚至草图都出来了。 不得不说，能进建筑设计院，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设计出来的作品美轮美奂。 然而，或许是视野以及经历的局限性，让他们的设计没多少创新。 在萧远舟看来，个别人的设计倒是好看，但是正如史蒂芬所说，适合度假并不适合商务办公。 然而即便萧远舟不看好，范思勃等人却又各有想法，讨论了一天都没有决定好用谁的设计。 最终，范思勃说：“过两天人各地参与设计的设计师都到齐了，到时候一起去实地勘察，待测量完毕，我们再最终决定用谁的方案来参加竞投。” 范思勃又看向萧远舟，说：“在这之前，各位都把自己的作品完善一下，该出效果图的出效果图，该修改的修改。” 得，这是暗示萧远舟呢，毕竟他的设计都只是文字，看不到实际图片说什么都白搭。 萧远舟回去就闷头画图，至于陪着史蒂芬？这事儿他直接丢给了师姐唐青枫，鹏城她也熟得很，也不怕人丢了。 想要把设计图呈现出好的效果，就不能用彩铅了，萧远舟需要的颜色彩铅画不出来。 这跟之前的设计不一样，随便画一下，回头找理想的颜色就行，这次需要让人看到实际效果，那么设计图就一定要贴近他的构想。 萧远舟直接去买了水彩回来，在打好底稿之后，调试颜色上色。 主体建筑的整体效果图，大堂效果图，大门口近景效果图，豪华套房的主体设计效果图…… 几乎每一个功能性建筑的室内设计，萧远舟也都画了出来。 忙了几天，萧远舟才被范思勃从宿舍里拖出来，看到他的黑眼圈，范思勃惊了一跳：“你都几天没合眼了？” 萧远舟捏捏眉心：“不知道，困了就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画，我也不困放心吧。” “哦哦哦，不困。” 范思勃没好气地戳戳他的肩膀，拽着他先去洗脸，换件衣服，然后出发前往选好的酒店地址。 李月楼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看到爱徒的样子，也皱起眉头：“工作要紧也要注意身体。” 萧远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子里都是创意，睡不着的。” “那你现在睡会儿。”李月楼也是那时候过来的，当然知道有时候大脑太过兴奋是睡不着的，说完他就不再吭声，甚至还往萧远舟身边靠了靠，看着他的脑袋一点一点，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睡觉。 萧远舟太困了，车启动，停车，他都没有醒，还是被李月楼给叫醒的。 他抹了把脸下车，冷风携裹着海风拂面而来，萧远舟顿时精神了很多，再看周围，全国各地建筑设计院的精英们都到齐了，一个个装备齐全地看着测量土地的技术员。 这片地方新近刚拆，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来不及清理走的残砖碎瓦。 萧远舟跟着众人把这块地看了又看，他回忆着后世这里的环境，如果真的要开放，地下停车场怕是要修建了。 也许最近两三年不太能用到停车场，可是等到82年之后，鹏城发展越来越迅速，这边的房子拆了又建，就没什么地方停车了。 这么大一个酒店怎么能没有停车场呢？ 萧远舟在心里默默规划上了。地下要三层，一层做健身房，游泳馆，两层做停车场。 酒店面朝大海比较好，风景好，不过国人讲究坐北朝南…… 萧远舟心里嘀咕着，他站在地块边缘往远处眺望，看到远处的马路，才反应过来，还要修路啊！路口在哪边，就决定了酒店大门的朝向！ 他一拍脑门，转身去找范思勃：“师兄，这边的规划图有吗？” 范思勃还真有，他把图纸掏出来递给萧远舟：“你看，这里修路，这里……” 所有要建设的都是公共设施，至于说被拆了房子的人去了哪儿没有说明，是否有商品房也没有说明。 不过改开以后商品房就要开放了，萧远舟的视线落在几处空地上，心思微转：“师兄这些空地做什么呢？” “不知道，目前还没有规划。”范思勃摇头。 作为建筑设计院的首席设计师，也不知道这边未来的规划，萧远舟心下猜测，这些地不会是以后用来建设商品房或者用来土地拍卖的吧？ 不过，是几几年才开始拍卖土地使用权的来着？ 萧远舟不清楚这个，但是想也知道，肯定不是80年，那时候改开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建筑公司，建筑队等等的都还没影儿呢。 不过萧远舟觉得自己可以计划起来了，成立建筑公司，建筑队也要搞好了，不然找外包的也容易出问题。 室内设计也要有，到时候一条龙这不就起来了？ 如果能有个家具厂就更完美了。 不过他也没那个精力来管理一大摊子事儿，还是一步步来好了。 萧远舟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范思勃瞧着他看着规划图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萧远舟回过神：“我在想要不要弄个停车场。” 范思勃拧眉：“车那么贵，一个单位就一两台，这周边都是空地随便停。” 第107章 投票 萧远舟很是坚持：“必须的，现在少不代表以后少。” 范思勃疑惑地看着萧远舟：“你知不知道车多少钱一台？” 范思勃掰着手指头说：“现在我，建筑设计院一级建筑设计师，工资八十块，加上各种福利折算成钱，到手最多一百多块钱。” “现在普通百姓一个月二三十的工资都算高了，房子现在是不让买卖，可是私下交易，一套六十多平的小房子，或者一套平房，价格也在几百块到一千块之间。” “而一台车，最低最低，要十几万！你知道一人要赚十几万需要多少年吗？这还是只赚钱，没算上花钱，要是存下十几万，这辈子都不可能！” 范思勃摇了摇头，只觉得萧远舟异想天开。 萧远舟拉着范思勃看向隔着一个海面的香江，在这边，往东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东南面就是香江。 他指着香江，问：“师兄，你在这边也有十几年了，香江的发展你是看在眼里的，你就说，咱们鹏城，举全国之力，扶持发展，难道比不上香江的发展速度吗？”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也把范思勃的斗志给激了起来：“是啊，香江现在属英国殖民地。英国那种弹丸小的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让香江发展如此迅捷，那鹏城举全国之力还发展不起来吗？我们算出来的数据并不差的！” 他攥了下拳头：“好，就听你的地下两层停车场！” 他这话的意思，不仅仅是在萧远舟的设计里增加地下两层的停车场，还会让所有人的设计图上也增加地下两层的停车场。 测量完酒店选址后，众人就散去了。 李月楼等人回宾馆去，该开会的开会，该回家的回家。 萧远舟等人回去，再根据酒店的选址来修改自己的设计图。 毕竟实际方位以及面积，还有周边设施，对于整体设计都会有所影响。 例如南边如果起高楼，就要考虑到酒店位于高楼北侧的话，低楼层的采光。 或者酒店高达28层，也要考虑其北面是否有民居需要阳光等等的考虑。 萧远舟在设计图上也增添了马路以及周围民宅的简略图影，丰富了图纸，也让整个设计图更加立体形象。 几天后，鹏城设计院内，一共五张新酒店设计图摆出来。 在建筑设计院内部举行投票选举，上到院长，下到厨房打杂地，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来参与投票。 中式园林设计，固然是美的。然而西式的高楼大厦更是新颖，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那浅蓝色的水彩在纸上渲染开来，大片大片的玻璃，反射的阳光让人看着就心情格外舒畅，格外向往。 院长说：“今天的投票，务必公平公正，你们别管是谁设计的，只管投自己喜欢的，而且投票采取不记名方式，你们就算投了别人的票，别人也不知道嘛。” 院长说完，又看向几张设计图，最后指着其中一张高楼说：“这有点像是香江那边的风格嘛。这是谁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设计师站出来：“这是我的设计，我听萧同志说，到时候我们这边作为口岸，肯定很多外宾来往，那就设计的楼层高一点房间多一点。” 院长点点头：“是这样，考虑长远。” 他又看向萧远舟的设计图：“你这个，似乎盖得多了点？二十八层啊，太高了。这边还有两栋单独的楼？是做什么用的？” 萧远舟一指带了几分中式元素的建筑说：“这是办公楼，酒店的办公室，储物间等等设备都在这边。这边是宴会厅，五层，每层层高至少三米八以上，五层是最大的宴会厅，最多可容纳一百五十桌宴席。” “四层两个宴会大厅，平均一个容纳四十到六十桌酒席，挤一挤大概八十桌也凑合。二层三层是小宴会厅，一层是包间。” 院长又发现萧远舟居然连套房的室内设计图也画了出来，忍不住点头：“不错，虽然是西式酒店，但是会在室内设计以及软装上面提现我们华国元素。” 这一点一对比，之前那个西式酒店，看着就有点制式化了，跟香江那边一样，就没有任何亮点，反而萧远舟的设计就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外面楼体的设计，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院长一一点评了每个人的设计，最后一抬手说：“行了，现在你们也来看看，然后进行投票，胜出的将代表我们设计院来参加竞选，这关系到我们设计院，能否拿下这次鹏城新酒店的设计，这是大事，不是讲究人情的时候，希望大家能够凭心投票。” 院长退到一旁，建筑设计院内的同仁们就一个个上去翻看他们的设计图。 不得不说，各有各的巧思，年长的设计沉稳，很符合大众审美，年轻的很有创意，设计新颖潮流。 范思勃站在自己作品面前，为自己的作品卖力宣传：“我们这里以后是对外的口岸，进进出出都是外宾，所以这座接待外宾用的酒店，要以华国特色为主，我觉得我的设计合适。” 萧远舟也不甘示弱：“正因为对外贸易，我们才要跟国际接轨，如果想要华国特色，完全可以在市政其他的建筑规划上面体现出来，例如修一条仿古一条街？或者修一个古式的办公大楼？可是，既然是商务办公楼，图的就是一个高效便捷，这一点，西式办公楼明显更合适。” 一群人拿着票跟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三考虑才慎重投下一票。 院长手里还有最后一票，他左右扫了一眼，说：“这样吧，我卖个关子，咱们先唱票。如果有了胜负，我这张票决定不了什么，如果没有分胜负，那么我这张票就将成为决定性的一票，如何？” 范思勃一点头：“好。” 票全被倒出来，一块黑板搬了过来，院长亲自唱票，范思勃拿着粉笔一笔一划记录着每一个人的票数。 “萧远舟。” “范思勃。” “孙建设。” “萧远舟。” …… 范思勃越写越惊讶，最后一张票结束，他跟萧远舟名下的票数一模一样。 第108章 抉择 院长仿佛开了天眼一般，他自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还真是让我给说着了？票数一样？我这要是投给别人，你们俩是不是就没结果了？” 范思勃看向院长，无奈道：“所以，院长你投给谁？” 票数一样，最终决定权就在院长手里，这就是想要搞匿名投票，却又想搞一个悬念的结果。 最后一票明晃晃地在院长手里，任谁的心都悬着。 院长看着两人的设计图感叹：“设计得都很不错，难以抉择。这样……” 他看向范思勃：“我记得，你们前段时间找外宾做过调查，也去大学校园里做过调查，调查结果呢？” 范思勃看向周国庆，这事儿好像是他负责的。 周国庆一拍脑门：“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东西在哪儿来着！我去找！” 他一溜烟儿跑了，没多久抓着厚厚一叠表格回来，天气微凉，他跑了一身汗：“大学里面是我找的几个学生帮忙做的，外宾那边我是叫了咱们设计院几个人去的，保证没有水分。” 院长接过表格，既然是做问卷调查，他们做得也很是详细，例如喜欢什么样的酒店，餐饮如何，服务如何，对于各方面有什么要求…… 院长把调查表交给范思勃一部分，快速扫过调查表上的关键词汇，将调查表分为两大类。 范思勃也看完了手里的调查表，他看向院长手里那份，只一眼，就看出了区别。 可范思勃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师弟这个设计虽然好，但是造价太高了，肯定要翻好几倍了，如果送上去选不上怎么办？我这个造价很合理，物美价廉，经济实惠。” 院长拍拍范思勃的肩膀，语重心长：“这里将会是我们华国对外的口岸，进出的口贸易从这里开始，而这里也将是外国人看到我们新中华的第一眼，所以这所酒店，将会是我们华国的脸面，国家会不惜一切来打造它，你懂吗？” 范思勃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悟得透透的，他长叹一声，上前撤回了自己的设计：“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这个前浪，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院长笑着安抚他：“你的设计很不错，改一改还可以用在其他地方嘛，咱们鹏城刚刚开始建设，规划的地方太多了，以后有的你们忙的，还怕手里的设计图没有用武之地？” 这话即是对范思勃说的，也是对设计院的众人说的：“这次鹏城酒店的设计是重中之重，所以是全国竞投，余下的各种城市基建，都要你们来了，所以啊，你们肩膀上的担子也重着呢。” 说完，院长又看向萧远舟，笑道：“后生可畏，这句话一点没错，时代在进步，我们的思想也要跟着进步才是。年轻人脑子转得快，思想新颖，也跟得上时代，我们这些老头子，就要在后面当好助力，别拖他们后腿，为这些孩子们托举，他们才能跑得更快跑得更远。我们的国家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好。” 院长鼓励完，压力也就跟着下来了：“竞投截止时间在十一月十五日，你们能不能把图做出来？” 参加竞投，就不能像内部这样，只是画一个概念图就行的，所有的数据都必须精准落实，确保一旦选上，直接拿着图纸就能去建房子。 但是现在已经是十月末，就连史蒂芬都等不了萧远舟，先行回香江去了，现在距离十五日只有十六天了，哪儿来得及？ 可是来不及也要来得及，谁让他们之前搞得慢了呢？ 谁让萧远舟的这个设计复杂了呢？ 如果是范思勃的设计，一周足以。 萧远舟却没多想，直接说：“当然可以！” 孙建设哀嚎一声：“数据核算都来不及啊！这是要熬死我们这帮老家伙吗？” 萧远舟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说：“我去香江买台计算机回来。” “什么？” 几人震惊。 范思勃更是惊讶：“你买？你知不知道多少钱？你自己才赚多少钱？能把钱往这个上面搭？” 萧远舟正色道：“我这个设计当选，就意味着我要在这里跟着师兄们一起作图，可以我所学，我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准。后面还要麻烦师兄跟几位前辈。” “而无论是之后作图的时间，还是之前暑假我在这里，我所学到的，远远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而我手里恰好有钱，所以计算机我买了，你们也可以轻松点。” 萧远舟又看向院长：“这个计算机就放在设计院，以后你们工作也能轻松很多。” 院长已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拉着萧远舟的手摇了又摇，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我去跟上面申请，给你们搞一个网线，到时候就可以跟香江那边发邮件了。” 萧远舟想起黑客的手段，以及这里的资料，连忙阻止他：“不用了院长，如果可以的话，就买一台影印机。” 院长迟疑一瞬，问：“是复印机还是打印机？” 萧远舟想着这不是一体机吗？ 旋即又想起来，这会儿也许不是？复印机是复印机，打印机是打印机？ 他不了解，不过却谨慎地说：“最主要还是方便我们工作。” “这东西，只有县长办公室有一台，这样啊……好，我答应了！”院长咬咬牙，就算选不上萧远舟的设计，他们还落了一台计算机不是？ 更何况，计算机跟打印机都是单位固定资产，跟这些桌椅板凳一样，一用十几二十年是最少的，合算到每一天，也就没多少钱了。 院长说服了自己，总算不心疼钱以后，忙不迭叫采购去买东西，迟了他可反悔了啊！ 萧远舟说的是实话，到了核算数据这一步，用到他的地方就不多了，所以他直接去香江找唐少杰的师兄。 他对的三万块本钱，在唐少杰师兄的运作下，短短一两个月已经飙升到了十三万！ 这还是在刨除了佣金的情况下，难怪人人都爱炒股，来钱是真的快啊。 第109章 回纺织厂看看 萧远舟提出了三万块钱，找史蒂芬托关系买了最好的电脑。 即便上辈子，萧远舟会用电脑，但是这种老式电脑他还不是很熟悉，他专门花钱找了老师跟随，回到鹏城安装之后，帮忙带了设计院的同事们几天。 设计院的人多，倒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参与到这次鹏城酒店的设计的，范思勃就从其余人当中挑选两个脑子灵活的跟着老师去学电脑，这样也不占用他们的人手，而且这两个人平常还可以拿电脑来练习。 没多久，打印机也送了过来，这是一台岛国生产的针式打印机，激光打印机这个年月算是个奢饰品，不光贵，耗材也贵。 喷墨打印机这个时候还没出现，但是针式打印机相对于激光打印机而言，可以打印多联纸，票据这些，一些部门还是比较喜欢用这一款的打印机。 如今建筑设计院资金充足，打印机这种办公用品，他直接斥巨资买了个新的，就摆在电脑旁边，气派极了！ 有了新设备，大家干劲十足，在十月八号就把所有的数据核算出来，十月十一号，所有的图纸就都做完了。 在这期间，自然也有争吵，最大的争吵还在于，萧远舟在给酒店做的防火设施，每一层都有消防管道，消防器材，甚至还有烟感报警器。 这个报警器，不是一层一个，而是每个房间都有！ 这东西本来就贵，几千个房间每个房间一个，再加上走廊的，楼梯间的，零零总至少要三千多个！ 这还是保守估计，据说地下室还要，那么大的地下室停车场，居然也要报警器！ 消防设施都要不少钱了，还要买那小小的报警器！ 萧远舟坚持己见：“消防是重中之重，万一起火，高层情况下都没办法逃跑。不光这样，楼梯间的大门，最好用防火材质，每层楼梯都要有窗户方便通风换气。” “自古以来，起火大部分人都不是被烧死，而是死于烟火导致的窒息而亡。所以通风很重要。” 范思勃等人虽然不理解，但是为了安全，也都一一在设计图上标注，甚至还用红字标注好了，这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再三核对数据，各方面的数据以及最终报价没差别之后，效果图跟最终设计图一起被送到京城，参与竞投。 去送图的，除了范思勃跟院长之外，还有一个萧远舟。 他出来太久了，必须要回去一趟，一个是参加期中考试，看看自己自学的进度。 再一个，就是去问问有没有找到长亭，他消失了那么久，人到底去哪儿了？ 萧远舟很是忧心，因而下了火车直接赶往赵哥那边。 赵哥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等他开口，就说：“有点眉目了，有人在五台山跟少林寺一带见过他，你如果有时间就去找，没时间，就等我消息。” 萧远舟闻言，放下的行李袋子又拎了起来，他一刻都不想等，那样一个有风骨的人，不该落得凄惨的下场。 萧远舟把带给赵哥的特产放下，转身又去车站买了票。 第一站，自然先去近点的五台山，不过今天是没票了，萧远舟也没回学校，就在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下。 他现在身上有工作证件，去哪儿都不用开专门的介绍信，这倒是方便了不少。 十一月中旬的京城已经很冷了，萧远舟带去鹏城的衣服一件都穿不上，所以这次回来，除了身上这一套，他就没带多余的衣服。 开好房间，萧远舟就去附近的百货大楼买衣服。 首选当然是要买羽绒服，轻便保暖，这会儿的羽绒服款式不多，但是胜在暖和，保险起见，萧远舟还买了一件军大衣，在风大的情况下，军大衣反而比羽绒服暖和，而且军大衣宽大，到时候套在羽绒服外面，就更暖和了。 至于里面，毛衣远不如棉袄暖和，萧远舟买了一件贴身的小棉袄，又买了一个医用腰封，这玩意儿真的防风的。 裤子当然要买棉裤，外面套上劳保裤，防风保暖，再买一对骑摩托的护膝，用来应对极端天气。 帽子，棉手套，萧远舟一一采购齐全，这下子，原本的行李袋就装不下了，他又买了一个箱子用来装这些东西。 行李袋空了出来，自然要装点别的东西了。 萧远舟想了想，又去友谊商店买了点鹏城的小点心——这点东西商店里面还是有的。 他直接乘车去了国营纺织厂，门卫对他算是印象深刻，印象不能不深啊，他还给捐了钱的。 门卫看到萧远舟当即出来打招呼：“你小舟吗？你这孩子，今天可不是周末，怎么来了？” 他打量着萧远舟的穿着，也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样子，眉头就拧了起来，这孩子，这穿着，别是打肿脸充胖子，怕他们担心吧？ 这么想着，他就说了出来：“你这孩子，是不是出去打工了？穿的衣服借来的吧？倒是合身，但是也不必过来这样，都是自家人，要是不够吃喝的，跟厂长说去，我们这里再怎么着，也能供你一口吃喝。” 萧远舟顿时感动不已，这会儿的人们都是这么的朴实，他把买来的烟塞给他一盒：“叔，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有钱了，回来看看你们。” 门卫低头一看手里的烟，好家伙！白熊香烟！这可不便宜！ 再看萧远舟手里拎着的软兜，这香烟就有一条！ 这会儿的烟可不是有钱能买到的，要凭票，能不能买到还要另说，他居然都买了两条！ 门卫心里一哆嗦，连把烟给他塞回去，拉着萧远舟的手都有些颤抖：“我说孩子，咱可不能走歪路啊！黑市是来钱快，但是容易被抓啊！那可是毁前程的！你考上大学不容易，好好上学啊。” 萧远舟买卖古董的事儿，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不能不知道啊，当初可是在宿舍堆了好些旧物件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举报了，可不单单是黑市买卖，搞资本主义了，这是大事儿啊！ 萧远舟心里一暖，把烟给他塞回去，又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来：“我在京大读的是建筑系，因为学习好，暑假里，老师让我去了鹏城跟香江实习，上个月又让我去鹏城做了点私活，给了我一点钱，所以我就来看看大家，您别担心，我的钱干干净净。” 第110章 老乡 门卫一听，眼眶就热了，听到下班的铃声响起，连忙大声招呼：“小舟回来了！孩子出息了出息了！” 萧远舟看着蜂拥到自己跟前，关切地问东问西的人们，尤其是郑厂长，拿着他的工作证反复询问，确认，在得知他确实如此出息以后就红了眼眶。 萧远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厚道，他是为了房子顺便过来刷点存在感的，而这些人，是真的疼他，疼他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 他被众人簇拥着到了食堂，各种好吃的摆了一桌子，郑厂长瞧出来萧远舟有点不自在就让人给散了，又看了眼他带来的东西，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东西，还带得这么贵重。”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就在附近的供销社买点水果糖就行，这些要花多少钱？” 萧远舟心里暖暖的，他把东西推给郑厂长：“我是真心感谢您对我的帮助，这些您收下就是了。也是我考虑不周，应该给厂子里的人也带点特产的。” 郑厂长嗔怪地瞪他：“胡说什么！厂子里几百人呢，人人都有东西拿，你要花多少钱？这些点心跟烟，我让人分一分，女的吃一口点心，男的来跟烟就算拿到了你的谢意了。” “就是以后可不能这么花钱了！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日子的艰难，手里有钱就存着。以后娶媳妇，生孩子养家，都是不小的开销，要学会计划着过日子，知道吗？” “嗯。”萧远舟应下，开始说起自己在学校的一些事情。 当然，黑市跟赵哥这些是不能说的，能说的就是去了鹏城，去了香江，做的设计让老板满意，给了不少佣金：“所以我手里有钱您放心吧。” “才大一就能挣钱了？”郑厂长是真的为萧远舟开心：“好好好，真是出息了！” 又问：“这次回来，除了看看我们，还有别的事儿吗？我跟你说，可别去乡下收东西了，免得让人给骗了，或者抓了。” 萧远舟本意就是去村子里收点古董，顺便在这里刷一下存在感的，现在厂长这么说，他迟疑了一瞬，正打算骗过去，就听郑厂长说：“你要是想要，我倒是知道两个老乡家里有件东西要出，你要的话，我带你过去，可别自己瞎跑。” 萧远舟闻言顿时点头，迎着郑厂长洞彻人心的目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其实我真的是来收点东西的。不过我没打算多收，我是有事儿。” 萧远舟就把长亭的事情简略说了，倒也没说那么详细只说：“我下乡的时候多蒙他照顾，直到他回京城就很为他开心。” “可我找过去的时候，才知道他家里出了点变故，人也消失了，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在哪儿。他这个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一点古董，我想着，带点东西给他，一则是好说服他回来，二则也是看看他，只要他还存了活下去的心，我也就放心了。” 郑厂长闻言，愣了一瞬，说：“这是该管一管的，好孩子，知恩图报，我没看错你，吃饭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 郑厂长说完，自己把那条白熊烟拿了一根出来，郑重放到兜里，其余的让人都拿下去给人分了。 萧远舟见状，直接把一包放到他兜里：“您别委屈自己，您可是厂长，自己要一包理所应当。” 一旁的会计一扫这些烟，笑道：“厂长您就拿一包吧，孩子的孝心呢，再说了，这些也够分了。” 南方的小点心，寸许大小，一小包里面就好几块，这几大包，厂里的女工一人一块还能剩点。 烟也是一人一根，都发了还有几包余下呢，会计发完了找不到厂长，就都放到郑厂长办公室去了。 萧远舟跟郑厂长吃了饭就直奔他说的老乡家里。 郑厂长介绍：“祖辈也是大户人家，有好几十亩地，灾荒年卖了又卖，到现在就留下一点东西了，现在家里孩子要娶媳妇，老人家又病着，就想着把东西卖了。找了几个人，给的钱都不合适，就没出。” 萧远舟沉默一瞬道：“收古董这事儿，都是看眼力的，有些人觉得是假的，出价就低，有些人也是打算抱着捡漏跟卖家不懂，刻意压价。” “古董这行当，有句行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靠着就是四处去收古董，捡漏。哦，对了捡漏也是行话，就是用最低的价钱来买真正的古董。” “就像我之前买的一堆破烂，大部分是一两块钱收来的，最贵的是五块钱收的，那一堆一共花了我差不多不到一百块，后来我赚了这个数。” 萧远舟伸出三根手指。 郑厂长不敢置信：“三百块？转手就赚了这么多？” 萧远舟摇了摇头：“三千。” “三千？”郑厂长险些从自行车上栽下去，好容易稳住身形，他又打量着萧远舟，惊叹：“这一行这么赚钱？” 萧远舟看向前方：“倒也不是，这一行还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打眼。就是高价买到假货，严重的也会倾家荡产。” 郑厂长倒抽口气：“这一行这么危险？那你还是别做了。” 萧远舟笑道：“您放心，我那时候是跟朋友学了点皮毛，手头没钱没办法，才想着买点古董去卖。现在要不是为了找他，我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无论东西是真或者假，只要能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这钱就不算白花。” “好孩子。” 说话间，两人到了地方。 这老乡家里住得还不错，也不是多好，但是比村子里大多数人家强多了，收拾得也算干净整洁。 寒暄两句，老乡就拿出来了保存的东西，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木匣子：“有些东西不方便保存，留在家里是祸害，当初想办法就处理了。还有的是被人给砸了，烧了，也就留了这个。你看看。” 萧远舟接过匣子，入手沉甸甸的，颜色虽然黑了点，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光芒在其中流转。 他颠了一下，觉得手感不太对，就抱着走到外面，左右一看，拿出一块手帕放到石磨上，这才把匣子放上去。 郑厂长等人看他这么郑重其事，也不由跟过来：“怎么？这东西有说法？” 第111章 找到 萧远舟说：“我要仔细看看才是。有水吗？” 老乡当即端来一盆水，萧远舟拿手帕蘸水把盒子上面的灰尘油垢一点点擦拭干净。 他也不敢擦太大的地方，古董这玩意儿，有些东西叫做包浆，包浆越厚越值钱，擦干净了反而不值钱。 然而有些东西，也要擦掉外面的脏污才能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随着油垢被擦掉，黑漆漆的盒子显露出一丝七彩光芒。 郑厂长眯着眼：“好像还挺好看，这不是纯黑色啊。” 萧远舟想起后世一句形容词，说：“五彩斑斓的黑。” 郑厂长看着匣子，琢磨了一下，说：“还真是。这是要都擦干净吗？” 萧远舟没吭声，把这一块擦拭得干干净净以后，捧起盒子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好像是一件漆器，螺钿工艺，具体是大漆还是漆雕亦或者是别的，我也不清楚，这个要问过懂行的人才知道。” 老乡连忙问：“那值钱吗？” 萧远舟实话实说：“这个无法断代，所以我也不清楚具体值多少，但是我愿意出三百块来买它。如果你愿意卖贵点，可以去市里找一些古董店或者黑市那边看看。” 老乡哪儿没去过呢？ 去了别人最多出个十块八块地，萧远舟这是出价最高的。 老乡自己是知道这东西值钱，毕竟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就算不是明朝古董，最起码也是清朝的物件。 三百块，价格是低了，但是目前的形势来说，就是一个金溜子，它也卖不上价。 而且，三百块也是目前出价最高的人了。 老乡咬了咬牙：“卖！” 萧远舟就把盒子收了，又问：“还有其余的物件吗？有的话我一起收了，银元，铜板都可以。” 老乡一听，连忙点头：“有的有的，都说这些东西不值钱，我就没往外拿，前些日子还有人来找铜板做毽子呢。” 现在一听可以卖钱，他肉都疼了。 没多会儿，老乡拎来一个竹篮，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铜板，又拿来一个布包：“这里是十块银元，你看看。” 银元这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值钱，萧远舟先用一块钱一枚收了，又去看铜板：“这些有点多，这样吧，我出二十块都要了怎么样？” 这一篓子铜板，没有几千，也有一两千个，一个个地数太麻烦，索性一起给了。 二十块对普通人来说算多了，对于萧远舟而言，却不值什么。 一个盒子卖出去就能收回所有本钱，这铜板权当添头，如果这铜板里面有好的，那就是赚翻了。 老乡闻言毫不犹豫答应：“可以可以，留着也是给人做毽子用。” 萧远舟把钱交割清楚，要了一块破布把盒子包上，拎着篮子怀里揣上银元就跟着郑厂长离开了。 萧远舟回到招待所，就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到箱子里，这些本就是用来钓长亭的，他也没打算自己费劲巴拉地收拾这些东西。 谁不喜欢自己挖掘出来精品呢？ 留给长亭吧。 几天后，萧远舟站在五台山下，看着阴沉沉的天，裹紧了军大衣，抬脚登山。 五台山很大，寺庙也多，萧远舟一家一家地找过去，废了几天功夫都没见到人，只能给各个寺庙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找到长亭就让他给自己打电话，转身又去了嵩山。 嵩山的寺庙同样多，然而最出名的就是少林寺了。 萧远舟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各处寺庙，心想不能这么找了，他就在山脚下的招待所住下，打算明天先去少林寺看看，还找不到人，就放出消息，说自己在这里收古董。 以他们两人的交情，如果长亭忍心看着他被骗，那他也就不用找他了。 当然，如果长亭已经选择追随妻子而去，那萧远舟估计也找不到人了。 次日一早，萧远舟进入少林寺烧香，一转身，嘿，众里寻他千百度！ 萧远舟三两步一把抓住长亭：“你可让我好找。” 长亭本就消瘦，现在看着人更瘦了，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穿着一身长衫，风一吹裹在身上单薄得很，就这么看着，好像压根就没穿什么厚衣服一样。 长亭两眼无光地扫过萧远舟的脸庞，一手拿着扫帚，单掌一竖：“阿弥陀佛，施主可有事？” 萧远舟皱眉上下打量着他，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果然单薄得很：“你就穿这么薄？不冷吗？” “俗语说心静自然凉，现在，我心静自然暖。”长亭古井无波。 萧远舟叹气，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扫帚扔掉：“走走走，跟我走。” “施主，我现在是少林俗家弟子，切莫鲁莽。”长亭双掌合十一礼。 萧远舟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老实说，他跟长亭交集并不多，然而他创业的首期资金就来自于长亭，而且他很佩服这样的人，也不忍心让这样的人就此青灯古佛伴一生。 萧远舟缓缓气息，说：“你就算出家人四大皆空，也还有三两至交好友。更何况，你还没出家呢，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好歹也跟我吃个饭说会儿话。” 长亭这才说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人说一声。” 萧远舟生怕长亭跑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他跟人说了几句话，过来。 萧远舟跟他说：“你还是跟我下山吧，你衣衫单薄，怎么着也要准备过冬的衣服。” 长亭看看天色：“走吧。” 还行，知道要买衣服。 萧远舟松了口气，带着长亭下山，直奔卖衣服的店铺，先给长亭买了两套棉衣，一套薄点的现在穿，一套厚点的，下雪以后穿。然后带着他去国营饭店，要了一个包间吃饭。 包间里很暖和，长亭一进去，神色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萧远舟察觉到细微的变化，把棉衣拿出来说：“先穿上。” 长亭看了眼萧远舟，没接衣服，只问：“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萧远舟本来只是担心长亭，现在看他这样，又改了主意，他说：“我是有事相求。” 第112章 破口大骂 长亭眉头一皱：“求我？我可没什么事情让你求的，我的东西早就捐给了寺里，现在身无分文，也帮不了你。” 说完，他眼睛扫过萧远舟手腕上的表，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不缺钱，找过来还能有什么事儿？ 萧远舟拎起来行李袋，先拿出来十个银元：“这个就不用说了，肯定有人要的。” “这个，你看看，我记得铜板很值钱。”萧远舟又拎出来一个包袱，咚一声放到桌上。 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包袱是用秋裤做的，裤腿扎进，两条腿里塞的满满当当，再把裤腰扎紧。 长亭淡然的神情出现一丝龟裂：“你收了这么多？你的钱都是这么来的？” 萧远舟没吭声，径直把裤腰带解开往桌子上倒，哗啦啦，各色各样的铜板带着尘土落了一桌子，几个铜板滚落到了地上。 萧远舟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吹了吹又拿衣袖擦了擦，放到长亭面前：“你看看，这个值钱不。” 长亭黑着脸：“你这么买古董，早晚会赔死！不，不是早晚，这一次就要赔出去！” 萧远舟笑嘻嘻，他要先把长亭的怒气给激起来：“你先看看，先看看。” 那副急切的模样，好似赌徒一般，只不过别的赌徒是上独酌，而他却是赌古董。 长亭深吸口气，在桌上一对铜板里扒拉一下。 这些铜钱，大多数是咸丰通宝，或者乾隆通宝，光绪通宝之类的，这些没一个值钱的。 他黑着脸说：“最值钱的铜币，是战国时期的桥足半釿布，那种铜币，首部平实，圆肩，平肩，方足。再就是三孔布，造型跟上一个差不多，但是这种发现的极少。再就是博山刀，是燕昭王二十八年到齐襄王五年之间的货币。” “这些铜钱少之又少，我就不赘述了，再就是东周西周的圆形铜币，这些年代久远你也收不到的。” “后面的南宋，唐钱，开元通宝等等存世也不多，咱们这边见得最多的应该就是清朝时期的铜板。” “你这一堆里也都是清朝时期的铜钱，这个时期的铜钱，最值钱的应该是，十二帝钱。” “而这些目前最多也就值个一两块钱，还是要品相好的。但是现在都没钱吃饭，谁就买铜钱？” “都没有半分收藏价值，等你把它放到有价值的时候，这些品相也不好了。” 萧远舟虚心询问：“那清朝的铜钱里面真的没有特别值钱的吗？就是一枚就可以卖几千块的那种？” 长亭横他一眼，说：“有，怎么没有？雕母，也就是母钱最值钱！可你看看，你这都是一堆破烂，能值钱吗？” 母钱是用来铸造其他钱的母版，更为精致珍贵，存世量极少，物依稀为贵的情况下，清朝的母钱就是最值钱的。 至于说十二帝钱，到了后世也才值个千八百块的。 按照通货膨胀来算，其实也不值钱。 长亭一边说一边扒拉桌上的铜板，越扒拉越生气，最后把铜板全都扫地上：“你这样迟早把自己玩儿死！到底是年轻气盛！等你栽过跟头就知道疼了！” 长亭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指着萧远舟鼻子就骂。 萧远舟就这么听着他骂，服务员敲门上菜，他也是走到门口接了放到桌上，没让人进门。 一整只烧鸡，红烧肉，肘子，猪头肉…… 八个菜，六个大肉菜，两个炒菜，再加一个汤。 摆了一桌子，诱人的香气直往长亭鼻子里钻。 萧远舟给长亭布菜：“骂累了？吃饭吧，吃饱了再骂。” 长亭是跟着萧远舟走下山再走到的国营饭店，一路过来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满肚子火气骂了一通，肚子就叽里咕噜叫起来。 他看着碗里的大鸡腿，红亮的红烧肉，肉皮紧弹的猪肘子，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萧远舟见他开吃，悄然松口气，自己先喝一碗汤，这是真冷啊，也真累，拎着这么多东西走了一路，手都要断了。 要不是为了跟长亭消耗耐心，萧远舟才不会这么折腾自己。 一碗热汤下肚，萧远舟舒服了，他拿起筷子，一边给长亭布菜，一边炫饭。 长亭连干了三碗饭，两碗汤，吃了两个大鸡腿，小半盘子红烧肉，小半个猪肘子，猪头肉也下去了小半盘子。 八个菜，俩人干掉了一小半。 长亭摸着滚圆的肚子，指着萧远舟接着骂：“你好日子过了几天，就过腻了？就算是老手也不会这么收的！” 萧远舟眼珠子滴溜溜转：“那我们打个赌？” “赌？就你这堆东西？”长亭一指地上散落的铜板：“这破烂里能有值钱的？我不说值几千几万，你给我找出来一件值五十块的，我就算输！” “好！” 萧远舟笑眯眯地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长亭跟他击掌。 萧远舟从脚边拎起来行李袋，抖落了一地铜板，他把袋子放到桌上，拉开拉链，珍儿重之地捧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匣子。 长亭见他这架势，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上当了？ 萧远舟打开破布包，拿出漆黑的螺钿匣子。 他只擦干净了一个角落，露出来光滑的漆面跟些许螺钿，然而正因为这一暗沉一明亮的对比，也能看出这东西的价值不菲来。 长亭看看萧远舟，又看看匣子，起身到屋子角落里洗干净手，又拿起毛巾，打湿了返回桌前，他一言不发地拿过匣子，慢慢擦拭起来。 陈年污垢还是比较难以擦拭的，长亭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一点点慢慢擦着。 大半个小时过去，黑漆漆的匣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长亭看看匣子，又看看萧远舟：“这是你收的？” “对。”萧远舟点头：“我只看出来是漆器，但是是什么漆器就不知道了。” 长亭抚摸着匣子，说：“这是螺钿漆器，采用的大漆工艺，镶嵌的螺钿，上面的花色是牡丹花，至于朝代，还需要看里面。” 说完他轻轻先开盒子的铜扣，匣子里面的构造也简单，就是一个铺着红绒布的盒子。 第1章 重生 “远舟，发什么呆呢？走啊。” 萧远舟被人拽的踉跄一下，看着前方拎着小板凳一蹦一跳往前跑的几个人，有些恍惚。 他这是在哪里？ 黄泉路上吗？ 萧远舟转头四看，周围景色，陌生又熟悉，然而从路过的人嘴里拼凑出来的信息，他确信一点，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1977年那个春天，回到了大西北的吴家庄。 回到了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夜晚。 萧远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感很真实，真实到，让他以为过去的十年是一场噩梦。 上一世，也是在这天，村子里放电影，知情跟村民都去打谷场看电影。 萧远舟因为一些事情又折返回知情点，忙完回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小树林里呼救。 萧远舟就跑过去，发现有人耍流氓，他当即出声，把人给赶走了，没想到，那个姑娘当场就把他给抱住了，紧接着村民们蜂拥而至。 那样的时刻，他如果不说娶了那个姑娘，就会被认定成耍流氓。 这个年月，耍流氓是要吃枪子的。 萧远舟只能妥协，娶了那个姑娘——吴建芳。 萧远舟是个踏实的人，他跟吴建芳结婚，虽然迫不得已，但是既然结婚就想着要好好待她，可没想到，一次意外，让他得知，那天的事情是个圈套！ 是吴建芳联合她哥哥吴建国对他设下的圈套！ 吴建芳早就跟别人勾勾搭搭，大了肚子遮不住了，对方又不肯娶她，才设了这个圈套。 萧远舟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结婚后，他没有碰过吴建芳，她就怀孕了！ 萧远舟心里不忿，可他一个下乡的知青，没有背景，又已经打了结婚证跑也不能跑，婚也不能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他不愿意在家里待着，就每天早出晚归地上工。 后来高考重开，知青们纷纷报名参加高考，结婚生了孩子的男女知青们也想方设法地参加高考。 吴家人怕萧远舟考上大学跑了，里里外外都盯着他，他只能偷偷摸摸想方设法地学习，要不是程多多偷偷借给了他资料，又给他创造机会，他连参加考试地机会都没有。 萧远舟本以为考上大学就可以摆脱这家人了，可是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录取通知书，他还以为自己没考上，谁知道吴建国却收拾收拾投奔亲戚去再也没回来。 萧远舟当时没多想，就在吴家熬着，改开之后，他借口做生意去了南方，生意越做越大。 吴建芳见状带着吴父吴母追到他身边，但凡他不给钱，不按照他们的心意行事，就闹到公司去，让他生意做不下去。 萧远舟没办法，只能拿钱养着他们，没想到他们胃口越来越大不说，吴建芳还在外面逛夜店，姘头无数。 萧远舟没去管她，因为他没跟吴建芳有过什么，从心里就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她即便乱搞，他也没有感觉，只专心搞实业。 本以为日子就可以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可是当萧远舟再见到程多多，他才知道，当初自己考上了大学，是吴建国偷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取而代之的去上了大学，偷走了他的人生。 萧远舟遭受打击，要进京为自己讨说法，被吴建芳得知后，给他下了毒，一命呜呼。 萧远舟气愤之下，魂魄飘荡，看着吴建芳将自己挣下的产业，给了那个奸夫，看着吴建国顶着自己的名字，为非作歹，看着自己被挫骨扬灰…… 又看着外公找不到他而郁郁而终…… 萧远舟魂魄飘飘荡荡，再睁眼，就是现在了。 萧远舟揉了揉眉心，当游魂那么久，骤然脚踏实地，他还有些不习惯。 “远舟，快走了。” 又有人喊他一句。 “就来。”萧远舟下意识扬起一抹笑，答应一声，抬脚要走，就被人给喊住。 “远舟！今天该你烧水了！” 萧远舟脚步一顿，知青都住在一起，杂务都是轮流做的，今天不该他做饭，但是该他烧水，给每个人的暖水瓶里灌上热水。 萧远舟返回知青点，看着灶里跳跃的火苗，看着水开，给每个暖水瓶灌上热水，他也没着急出去。 既然是针对他设下的圈套，他不出去，他们也不会开始动手。 萧远舟打开自己的炕柜，翻出里面的东西。 父母远走香江避难，萧远舟为免被人发难，是主动出发来大西北避祸的，所以待的地方不算荒凉，只不过他彼时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收拾的东西没多齐全。 柜子里，除了衣服跟这些年攒下的钱，再没有别的。 要高考就得赚钱，就得买书复习。 去学校路费是一大开销，买书又是一大开销，现在还没消息传来，复习的书好买，等消息传开了就不好买了。 一共二十块三**，不算村子里去县里市里的车票，只说市里到京城的火车票，就要二十块。 萧远舟吐出一口气，把钱都揣进兜里，临出门，又返回去，拿出五块零钱，在柜子里，自己的枕头里都放了点，都收拾好他拿出一个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碗里，用热水冲开，才打开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上辈子他没注意过，现如今，萧远舟提高了警惕，一出门就留意到角落里有个人溜了出去，看来是去通风报信了。 萧远舟勾了勾唇角，他们大概不知道，这个时间，留在知青点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萧远舟看向厕所方向，不到两分钟，周涛一边提裤子一边出来，他当即扬起笑脸对周涛挥了挥手。 “你怎么还不走？”周涛上下打量着萧远舟：“你这笑得有点瘆人啊，你还是别笑了。” 萧远舟方才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常年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学会了假笑，是在南下打拼那几年，面具一戴上就习惯了。 他收敛了笑容，转身拿了碗递给他：“知道你拉肚子，给你冲了蒙脱石散，喝了吧。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你有这么好心？”周涛斜他一眼，两人一向不太和，他看不惯萧远舟板着脸高冷的模样，他看不起自己过分节俭的行为。这会儿他忽然这么好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2章 报官吧! 萧远舟随手把碗放到窗台上，淡然道：“春耕事忙，你可是我们队里的壮劳力，你要是生病，累的不是我？” 萧远舟说完抬脚就走，他不怕周涛不追来，下乡的日子苦，能有机会看电影，没人会愿意错过。 周涛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药，肚子又有点绞痛，对比一下下地干活还是拉一晚上肚子，他果断端起碗把药一口闷了，然后拎着板凳追上萧远舟：“我跟你说，要是让我在打谷场出丑，我跟你没完。” “你放心出不了丑。”萧远舟还指望他当个见证人呢，蒙脱石散下的是十足十的量，别说止泻，保证未来三天他都别想拉出来。 两人走到小树林附近，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萧远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周涛拉肚子拉得有些耳鸣，也没听见。 吴建芳叫得喉咙都哑了，都没看到人过来，她有些生气地压低声音问：“你确定他来了?” “确定，可能没听见，我们靠近点？”吴建国说着就往路边走，又叮嘱吴建芳：“衣服拉开一点，头发弄乱一点。” 吴建芳一边扒拉自己的头发，一边问：“你打听清楚了？这萧远舟家里果真有钱？别回头偷鸡不成蚀把米。” 吴建国嘿嘿笑：“当然打听清楚了，萧家那可是红色商人！一家人根正苗红，有钱着呢！” “有钱来下乡！”吴建芳说着，冲着路上大叫：“救命啊！来人救命啊！” 吴建国白她一眼：“这是支援国家建设！响应国家号召！你眼皮子别那么浅，等嫁给了萧远舟，让他把我们一家都弄成京市户口，安排工作，吃公家粮！” “救命！救……咳咳……” 这次声音近了，萧远舟不能再装作听不到，他故意掏了掏耳朵：“好像有谁在喊？” 周涛脚步一顿：“有人叫救命？” 萧远舟一脸严肃，对周涛说：“你去救人，我来叫人！” 萧远舟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铜锣，开始敲锣打鼓：“救人了！救人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锣声一响，周涛一愣，旋即大笑：“好东西，好东西！” 周涛一边叫一边冲进树林。 萧远舟看着周涛进树林，小树林深处就有一道人影跑向远方，吴建芳飞快扑向周涛，嘴里喊着： “远舟哥哥救我！” 周涛脸都黑了，他人也不傻，一听“远舟哥哥”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一个闪身后跳三步，转身就跑。 吴建芳扑通一声摔个狗吃屎。 萧远舟垂眸看着她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他让开一条路，让村民们看看吴建芳着狼狈的模样。 他还一指远处，火上浇油：“贼人是不是去那里了？周涛你看见没有？是谁？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萧远舟说完就站着一旁看热闹。 周涛对吴建芳嫌弃地很：“好像是有人耍流氓吧，我也不知道。” 他好歹也没把话说死，女人家名声重要，前半句也是因为吴建芳衣衫不整，他不说也有人猜，直接说了，就让吴建芳自己想办法辩解吧。 “妹妹！”吴建国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脱了自己的外衣把吴建芳兜头罩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萧远舟欺负你了？” 吴建国转头瞪萧远舟：“我妹妹喜欢你，你直接上我们家提亲就好！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来折腾人！坏了我妹妹的名声！” 吴建芳揪着吴建国的衣领瑟瑟发抖：“不是，哥哥不……” 吴建国打断吴建芳的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我知道你喜欢萧远舟，可也不能由着他来欺负你！” “前面说不喜欢你，说想着要回城，好家伙，扭头背地里就来占你便宜？合着他是不想负责啊！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让大家来评评理，是不是这样！也好叫他知道，我们吴家庄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萧远舟双手抱胸看着吴建国唱独角戏，吴建芳几次想要打断他的话，都没能成功。 一群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吴建国，他们不是瞎子，眼睁睁看着吴建芳从小树林跑出来，嘴里叫着萧远舟，人就扑向了周涛。 萧远舟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摸到。 吴建国见众人不说话，连忙拉着吴建芳说：“芳芳你快说句话！” “哥！你别说了！”吴建芳偷瞄萧远舟一眼，一跺脚就往他身上扑：“远舟哥哥，我怕！” 萧远舟一个侧身让开，她扑通一声，又摔了个狗吃屎。 吴建国顾不上去扶妹子，抓着萧远舟嚷嚷：“你还是个男人吗？看着她摔倒都不扶一下！走跟我去见公安，今天的事情，你不给我们吴家庄一个交代，你就去跟公安交代吧！” 萧远舟拂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建国，问：“你确定要去报公安？如果事情不是这样，那就是报假案，到时候你也要进去蹲一蹲。” 吴建国硬气得很：“去啊！怎么不去呢！” 大队长拿着手电上前，灯光晃着吴建国理直气壮的脸，自己看大的孩子，怎么能不知道他打着什么小九九？ 今晚的事情，大概什么情况，他也是心里有底了，大队长拉开吴建国的手，看向萧远舟：“萧同志，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吴建国瞪圆眼睛，嚷嚷：“大伯，不带这么偏心眼儿的！萧远舟可是害了芳芳啊，那是你亲侄女！她不要名声了吗？我们吴家不要名声了吗？今天之前，她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媒人要踏破门槛了，今天之后，谁还敢上门！” 吴大队长看着瞎嚷嚷的吴建国，再看看萧远舟一脸坚决要去报公安的态度，上前一步，冲着吴建国的脸一巴掌呼上去：“混账玩意儿！赶紧滚！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吴建国捂着脸不敢置信：“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你知不知道，芳芳受了多大的委屈！” 吴大队长压低了声音，抬眸看了眼萧远舟，冲着吴建国呵斥：“受没受委屈，大家都看见了！你给我滚回去！你要是不走，芳芳受的委屈才大呢！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受了这样的委屈不都是捂着不说吗？你嚷嚷开，闹大了，她要不要活？” 第3章 不如你娶了芳芳 萧远舟低笑一声，上一世，就是因为救人被一把抱住，就被吴家扣了大帽子，吴大队长也是这样，百般为难，明里是让吴家息事宁人，别为难知青，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是对他步步紧逼，似乎他不娶了吴建芳她就会去死，他就是杀人犯一般。 如今他可不跳这个坑：“她委屈关我屁事。” 吴建国跳脚：“大伯，你说的什么话！这事儿不见公安，那才是受委屈！” 吴大队长回头看看，那几声锣响，不止叫来全村人，连知青，还有赶过来看电影的几个村子里的人都叫了来。 吴大队拧着眉头，这吴建国办事儿不干净，现在怎么把帽子往人头上扣？他给吴建国使眼色：“大家都看到了，你别胡说了。” 吴建国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大家都看到了才要报公安啊！这不是正好吗？证人都有了。” 萧远舟看着吴大队长的神色，说：“今天月色不错，虽然天黑了，倒也看得清楚路，去县里报公安也不耽误，去吗？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过事情闹大了，吴家庄的名声也晚了。” 吴大队长面色微变，去年吴家庄大队没有评上先进，他还挨了批评，现在刚刚翻年，要是再出事儿…… 他前途不保啊！ 吴大队长冲着吴建国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还不给我回去！” 吴建国不服，可对上吴大队长的脸色，他又闭上嘴。 吴大队长松口气，对众人说：“一场误会，都散了吧，散了吧。” “可别啊。”萧远舟可不会把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他懒洋洋开口，他笑看向吴大队长：“吴队长，我有没有对吴建芳同志做什么，你们看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是证人。” “吴建国同志，捏造事实，作虚假告发，意图陷害我，使我受刑事追究的行为，这在刑法里，属于诬告陷害罪吧？我记得是要处以三年以下拘役或者有期徒刑？” 萧远舟看着吴大队长，笑道：“大队长的儿子，就在县里当公安，大队长不如问问你儿子？或者是你们吴家打算包庇他？” 吴大队长脸色难看，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我给你做主！” 萧远舟就等着他这句话，他迟疑一下，转头看向周涛，向他使眼色：“刚才吴建芳同志忽然从林子里冲出来，扑倒在周涛同志脚边，周涛同志也吓到了吧？你有什么想法？” 周涛听话听音，连忙点头，拍着心口说：“可不是吗？真是吓死个人！大半夜的一个人冲出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刚才吴建国同志那副样子，我都不敢吭声，就怕回头赖不上萧同志再赖上我。” 萧远舟深以为然：“所以啊，要给我们点赔偿吧？多的不要了，我们一人一百块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吴建国倒抽口气：“你抢劫啊！一百块，你不如去报公安！” 吴大队长知道吴家家底，他踢吴建国一脚让他闭嘴，然后看向萧远舟，说：“一百块，你就是把他家卖了都没这么多钱，不如这样，两个人一百块，再给你们三斤白面，怎么样？” 萧远舟拧眉，一脸不情愿：“男人的声誉也是声誉，一百块就想打发我们？” 吴大队长额角青筋直跳，白米白面都是金贵的东西，三斤别看少，可一年到头他们谁舍得买白面？也就留着过年包个饺子罢了，他说：“你别太过分！我再给你加十斤小米！” 萧远舟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那再给我们一人十个鸡蛋。” 吴大队长答应下来，反正不是他出钱：“行！” “那就走吧。”萧远舟抬脚就走。 吴大队长愣住：“走什么？” 萧远舟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是去吴家要赔偿啊，不然过了今天，吴家还认这个帐吗？” 吴建国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可吴大队长不敢啊！ 他们大队已经好几年没有评选上先进了，年底公社大会，他每次都是被骂的那个。 这新的一年才开始，春耕都没忙完呢，就再出事儿，这一年都顺不了！ 吴大队长当机立断：“走！去拿钱，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 围观的人瞧着没有热闹可以看了，连忙散了，还有一场电影呢，现在回去还能看一多半呢！ 当然也有几个好事儿得跟着他们去吴家，想要看看一向抠门的吴家会不会出这笔钱。 萧远舟半点不嫌人多，甚至还招呼几个知青一起去看热闹，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吴家过去。 到了吴建芳家里，萧远舟就站着吴大队长旁边，看着吴建国进去叫人，他面带担忧地说：“他们不会不认账吧？” 吴大队长帮忙打包票：“不会！你放心就是，我叫他们出来。” 说完他扬声喊：“建国他爹！出来！” 吴建芳回家就把这事儿跟爹娘说了，吴建国一进门就把赔钱的事儿说了。 吴母当即冲出门，满脸堆笑地对着吴大队长说：“不用叫了！都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芳芳被吓着了，她又一向喜欢萧同志，这才叫着她的名字。让建国就给误会了，哪里用得着赔钱了。” 吴大队长叹口气，还没说话，跟着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就七嘴八舌说起来： “哎呦，你是没在跟前啊，你不知道建国说话多难听。” “也幸亏萧同志是个男人，要是个女人啊，名声坏掉要一根绳子吊死了。” 萧远舟感激地看向说话的大妈，深以为然：“是啊，这事儿很重要，关乎我跟周同志的声誉，所以我们也不是说非要钱，而是这事儿一定要有个教训，要让他们记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瞎说。” 吴大队长瞪吴母一眼，对吴父说：“这事儿我做主了，麻利地拿钱那东西，具体事情一会儿跟你们说！” 吴母哪里愿意？瞪眼就想着嚷嚷：“凭……” “你给我住嘴！”吴父低喝一声。 吴父也不想认，可关乎儿女名声，他不想认也要认：“去，拿一百块钱来，再装三斤白面，十斤小米，二十个鸡蛋。” 吴母心疼钱，她看着萧远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他大伯，这钱我们是真没有，不如这样，芳芳喜欢萧同志，那就让他们结婚好了，我们也不要彩礼了，还给盖一间房，就在我家隔壁的空地上，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吴大队长倒是想这样，可是……他看向萧远舟：“萧同志……” 萧远舟还没说话，围观的村民们先鼓掌赞同： “这主意好！芳芳可是咱们村子的一枝花，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可不好找婆家了。” “是啊，她还那么喜欢萧同志，萧同志不如就娶了芳芳了。” 第4章 找程多多借书 “我不喜欢她。”萧远舟满脸冰冷，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赔钱，我就去报公安。” 吴建芳当场哭出来：“我哪里不好了？你不喜欢我，你说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吴母瞪着萧远舟，仿佛他罪大恶极，把她宝贝闺女怎么了一样：“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闺女追着你跑了一年多，给你送了多少吃的，你吃完不认账是不是！” 萧远舟一挑眉梢，连忙退后一步把周到拉到身前，嗤笑道：“如果说谁吃了你家的东西，就要娶了你闺女。那你找他。” “你闺女每次送来吃的，我都严词拒绝，可她都是丢下就跑，我可没吃一口，都是周涛跟知青点的同志们吃了，要是谁吃了东西谁负责，如果周涛同志不想娶，那……不如问问知青点的人，谁愿意娶你女儿？” 周涛闻言连忙后跳一大步，又怕连累到自己，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浪费粮食可耻，才吃了几口，我不是吃得最多的，吃得最多的是王胖子，找他，找他。” “你们，你们欺负人！”吴建芳嗷鸣一声，扑在吴母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妈！我怎么见人啊，我死了算了！” 吴母恨萧远舟不给台阶下，抱着吴建芳看向吴大队长：“他大伯，你真的忍心看芳芳去死吗？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吴母把皮球踢给吴大队长，这下子，连吴父也不吭声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吭哧瘪肚的哼唧：“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吴大队长满脸为难：“那个，萧同志，你看这个事儿，怎么是好呢？” 萧远舟态度坚决得很，不给他们半点道德绑架的机会：“人不是我招惹的，该给我的赔偿给我，要是觉得我在你们大队碍眼，可以把我调到别的大队去。人我是不会娶的。” 萧远舟说完，又看着吴大队长说：“看来你们家态度很明显了，那我就去报公安了，蹲大牢或者改造，回头别怨我。” 萧远舟扭头就走，半点不带犹豫的。 吴建国顿时慌了，冲着爸妈就叫：“给钱啊！给钱啊！你们想看我蹲大牢吗？” 吴母心里咯噔一声，还没在闺女跟儿子之间做出选择，吴父跳起来，儿子是命根子可不能有事儿！ 他大叫：“别走，我这就去拿！” 仿佛怕萧远舟反悔一样，吴父跑回屋，翻出来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冲到萧远舟身边塞到他手里：“你拿着，我这就给你拿米面鸡蛋。” 吴建国怕蹲大牢，跟着忙活，两人很快把东西找齐了，一股脑塞给萧远舟。 吴大队长多了个心眼儿，怕萧远舟秋后算账，掏出纸笔说：“萧同志，咱们写个收条？” 萧远舟一扬眉，把钱揣兜里，装米面鸡蛋的篮子递给周涛：“帮我拿着。” 萧远舟刷刷刷写了收条，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吴大队长。 吴大队长眼前一黑，这收条拿着烫手撕了又怕，怕萧远舟不认账回头还来要钱。 吴建国凑头过去，他识字不多，问：“一百，二十个，十斤，三斤都对，大伯你还不把收条收起来？” 吴大队长眉头拧得更深，吴建国怎么会知道，这写的不仅仅是收条，还写了吴建国的罪状。 写明了今天因为什么才要的这些钱，要了钱，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以后要是吴建国再因为这件事找麻烦，萧远舟还要再行追究。 吴大队长深吸口气，看向萧远舟：“萧同志……” 萧远舟笑眯眯地看着吴大队长，好心提醒：“大队长，天色晚了，明天还要出工干活，再耽搁下去，耽误了春耕，耽误了收成，我们今年的先进集体，就不好拿了。” 一句话，拿捏了吴大队长。 他干脆利落都把收条放兜里，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自己，至于吴建国他们，哼，只会拖后腿的家伙！ “都散了散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工。” 萧远舟仔仔细细收好钱，拿出手电，示意周涛可以回去了。 半路上，萧远舟数出来五十块递给周涛：“这是你的，其余的也是一人一半，到了知青点再分。” 周涛连忙摇头，今天晚上这个局冲谁来的，再明显不过，他可不凑这个热闹：“这是你要来的，我不要，我也没受什么惊吓污蔑。” 萧远舟可不会拿这笔钱，上辈子自己遭受吴家人欺凌，是周涛暗地里总帮他。 他记着周涛的好，自然一定要让他收下钱，他不由分说把钱塞到他手里：“你收着。” 周涛收了钱，就不再要东西，他把篮子塞回萧远舟手里：“那这些东西我就不要了。” “行。”萧远舟也没再拉扯推让，把篮子接过来。 回到宿舍，天已经很晚了，男生宿舍这边都睡下了。 两人也收拾一下就睡了。 萧远舟不光打算复习，还打算把功夫也捡起来，他外祖是战斗英雄，他小时候也跟着外公练过拳脚，后来就疏于锻炼了，这拳脚功夫还是要捡起来的。 功夫捡起来消耗就大，吃也就多，还要赚钱买课本，复习功课参加高考，还要攒路费。 萧远舟算算手头的钱，一下子觉得紧张起来，时间紧张，金钱紧张。 萧远舟睁眼看着房顶，一时间没了睡意，怎么挣钱呢？ 他翻来覆去地想，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萧远舟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爬起来，拿着脸盆出去洗漱。 萧远舟相貌帅气，再加上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很受女知青的喜欢，见他出来，一个个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萧同志，昨天有没有吓到你？” “那吴家太过分了，萧同志，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 “他们说赔了一百多，你不是发财了？” 萧远舟皱眉看着她们，并不想回答她们的问题，他左右看看，正想着怎么脱身，一抬头就看到了站着人群后的程多多。 她一脸担忧，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后，程多多的眉目才舒展开来，她对着萧远舟含笑点了下头，转身打算回房。 萧远舟连忙叫住她：“程同志，我可以跟你说两句话吗？” 程多多诧异看过去，在几个女知青羡慕的眼神中，走到萧远舟面前：“什么事？” “你等下，”萧远舟回房拿出五个鸡蛋，递给程多多：“我记得你那里有高中的课本，我能借来看看吗？” 程多多看看鸡蛋，又看看萧远舟，唇角绽开一抹笑：“萧同志不用这么客气，你拿去看就好，鸡蛋就不必了。” 萧远舟坚决把鸡蛋塞到她手里，现在看着不需要，过几个月，高考消息下来，这些课本抢都抢不到。 程多多不好推让，只好收下：“那我整理一下，下工给你。” 萧远舟点点头，洗漱后回到男知青宿舍，刚打算打开柜子拿衣服，张扬就凑过来，脑袋都要钻进柜子里面： “居然有白面，精米！他们家那么抠门，还真给你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我们吃顿素饺子咋样？这么多鸡蛋跟白面呢。” 第5章 孙奶奶 萧远舟一把把他拉开，拿了衣服就把柜子里锁好：“这是我的东西，不给你吃。” “别这么小气嘛，你看，春耕大家都在出力，人人肚子里缺油水，你这虽然没有油水，但是是精米精面啊，你……” 张扬话没说完，萧远舟已经离开，他看着萧远舟的背影，翻个白眼：“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周涛白得了五十块钱，自然站在他那边：“你一个大男人这么馋嘴。” “你说什么！我这不是为了大家谋福利吗？包了饺子你不吃吗？”张扬瞪眼，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想吃。 “谁想吃谁心里有数，天色不早了，该上工了。”周涛懒得理他，转身走人。 经过昨天一事，吴家庄大队的人，都知道这个从来话少冷漠的萧远舟，不是个好惹的，一个个离他远远的。 萧远舟自然乐得清净，领了任务以及工具就去干活，下了工，他就回知青点吃饭。 饭是早上临出门前就放到饭盒里的，中午负责做饭的人就回来把火烧上，把大家的饭蒸熟。 农忙的时候，也没工夫做什么菜，熬什么汤，饭盒里的杂粮饭，搭配上去年知青们合力腌的咸菜就是一顿饭了。 吃过饭，萧远舟去洗碗，一扭头就看到程多多抱着书从女知青宿舍出来。 程多多把书本递给萧远舟，又问：“你要这些书做什么？” “闲来无事看看。”萧远舟接过，想起今天程多多没吃鸡蛋，提醒她一句：“鸡蛋尽快吃了。” “嗯？” 程多多疑惑地看着萧远舟。 萧远舟声音又低两分：“对人有点防备心，别瞎大方。” “啊？哦。”程多多愣愣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萧远舟也只提醒一句就不再多说，这姑娘大方，各种意义上的大方，所以也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不过他也管不了太多，自己立不起来，他就是手把手地教，她也学不会。 萧远舟把书本放到柜子里，就连忙去上工，春耕事忙，压根就没时间休息。 到了傍晚收工，萧远舟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即便如此，吃过饭，他也先复习，等所有人都入睡了，他再去打一趟拳才去睡觉。 转眼忙完春耕，萧远舟去找吴大队长请假进城。 吴大队长看到萧远舟来，原本想难为他一下，一抬眼，对上他那双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眸，手比嘴快地把条子给他批了。 萧远舟拿了条子也没进城，揣着自己兜里的钱，拿一个背篓去找孙奶奶，上辈子他娶了吴建芳以后，被吴家人欺负，孙奶奶总帮着他说话，甚至还在吴家人不让他吃饭的时候，从她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让他吃一口饭，不至于饿死。 如今他第一个想帮的人，也是孙奶奶。 孙奶奶家只有她自己跟一个小孙子了，再加上腿脚不便利不能干重活，更有病在身，两人日子过得异常艰难，所以大队里特许她自己养了六只鸡。 要知道，别人家最多只能养两只而已。 小孙子才八岁，去上工也都按照大人的满工分算的，即便如此，挣到的钱也只够吃药，村子里发的口粮，都不太够他们吃。 养的鸡，鸡蛋都舍不得吃，存起来定期给供销社换点工分，去年村子里一工分才两毛钱，而去供销社买鸡蛋，要票不说还要钱，黑市上一颗鸡蛋要六到七分钱，怎么算，都是卖了划算。 萧远舟直接说明来意：“一枚鸡蛋五分钱，奶奶怎么样？” 孙奶奶自然信他的，只是她也有担心的地方：“你肯定是要拿去黑市卖，让人瞧见了，不是给你添麻烦？” 孙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怕给人添麻烦。 萧远舟笑着安抚她：“奶奶，这就是我的问题了，你只管收你的钱就是。” 孙奶奶很缺钱，虽然担心，但她还是把鸡蛋拿了出来：“每个月我要交给公社一百三十个鸡蛋。这里是六十五个鸡蛋，有上个月的，还有这个月的，只能这么多了。” “够多了。”萧远舟接过篮子，打算就这么给放到背篓里，却被孙奶奶给制止了。 孙奶奶抱来稻草给他铺在背篓下面，看萧远舟没带别的东西，又给他往里面铺旧衣服，又拿一个蓝布盖在上面：“鸡蛋容易碎，这样垫着好点，还有，拿东西盖着点，不然会有人翻你的背篓，让人看见去告你。” “知道了，谢谢奶奶。”萧远舟自己没这些东西，本就是想给孙奶奶买的，连带着鸡蛋的钱，一共给她放了四块钱就跑了。 孙奶奶点了点钱发现多了，追出去他就走远了，她怕人听见又不敢叫人，只能一拍腿，叹气：“这几个鸡蛋哪儿能赚到那么多钱？孩子太实在了。” “实在孩子”萧远舟背着背篓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背篓里就又多了一些鸡蛋。 鸡蛋最好的销路，其实不是镇上也不是县里，而是村子里。 萧远舟可没在吴家庄大队卖鸡蛋，这是吴家地盘，容易被吴建国报复，他步行到八里外的东良舍大队。 农忙结束，辛苦了好一段日子的人都会歇两天，因而村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萧远舟小心谨慎地避开人，走到东良舍大队的牛棚。 萧远舟知道，这牛棚里，住着一个叫长亭的中年男人，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年了，身体不太好。 最是需要营养品，也一直都在暗中收东西吃。 进了牛棚的人，被看管严格，长亭有需要，也只能暗中慢慢地收。 萧远舟知道这事儿，还是上辈子有人举报了长亭，别人才知道，他是真能藏啊，别人过来除了两套衣服什么都被收走了。 长亭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自己带了钱，竟然还带了小金鱼。 长亭被人按着打，逼问到底是谁放水让他带来的东西，长亭到死也没吐露半个字。 说得卑鄙一点，萧远舟就冲着他手里的钱去的，长亭嘴紧，他从他手里赚到两百块就够用了。 其余的，等到了京城再说，现在密集搞钱，只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他现在还是以复习为主。 萧远舟站着牛棚前，看着眼前破败的土坯房子旁，敲了三下门。 “谁啊？” 里面的人很谨慎，都没给开门。 萧远舟也没吭声，拿出一枚鸡蛋，在房门裂开的缝隙前晃了一下。 门刷地打开，快速把萧远舟拉了进去。 大白天的，屋里暗得几乎看不到人影，萧远舟眯了眯眼才适应里面的光线，勉强看清楚，这七八个平方的小房子里，靠着墙角炕，收拾得还算整齐，门口是一个炉子，上面咕嘟咕嘟不知道煮的是药。 一个人躺在炕上面朝里，看不清楚面容，门口是一个看着差不多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上下打量着萧远舟：“看着眼生。” 萧远舟把背篓放到地上，掀开上面盖着的蓝花布：“眼生不眼生的，有东西给你就好。” 第6章 长亭 一个个圆滚滚的鸡蛋露出来，男人眼睛一亮，立刻又警惕地打开门往外看一眼：“没人跟着吧？” 萧远舟笑道：“放心，我还想活命。” 男人转身去拿一个陶罐过来，开始捡鸡蛋，他原以为没多少，可越捡越多，他从开心到拧起眉头：“鸡蛋太多了点，没有别的？” 萧远舟摇头：“鸡蛋换了钱，我才能去买别的送来。” 这话说得太直白。 男人皱着眉：“我不能给你钱。” 萧远舟看看炕上的人，他进来有一会儿了，那个人的呼吸声都几乎没听见，看来生病的是他，如果这个牛棚，再没有旁人，那眼前的男人，就是长亭了。 萧远舟故作迟疑地想了想说：“可以，不过东西换多少钱都是我的。” 长亭看他一眼：“你等着。” 长亭开门出去，转身就把房门给锁上了。 萧远舟也没在意，他左右看看，走到炕边，低头看炕上的人，单薄的被子盖在身上，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肚大如箩的女人，这是怀孕了？ 难怪长亭要想办法买营养品了，怀孕的女人，家里条件再差，都会把吃的喝的给孕妇吃，胖一点是应该的。 可是这个女人瘦得皮包骨了，越发显得肚子大得可怕。 萧远舟也不好盯着一个女人看太久，他回身坐在炉灶边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药锅。 没多久，长亭推门而入，看到萧远舟高大的身体蜷缩在窄小的板凳上，却显出了几分悠闲自在来，他眸光微敛，说：“东西拿来了。” 萧远舟回头，也没着急问东西的事儿，只看着长亭小心谨慎地把房门关上，方才过来递来一枚嵌宝金戒指。 萧远舟入手就知道戒指分量不轻，他抬手就着斑驳的阳光看清楚上面的红宝石，成色也不错。 萧远舟问：“就换这些鸡蛋？” 长亭当然没那么蠢：“如果可以再换一些麦乳精跟奶粉来，换不到就算了。” “你也不怕我拿着东西跑了。”萧远舟试探他。 长亭迎着萧远舟的目光，淡然得道：“人没了，才是真没了，这不过是身外之物。” 萧远舟见他目光只落在女人身上，心中对他为人又有一层认识，他想了想说：“你要的东西，一时半刻弄不来，不过我会尽快的。你这段时间，别再找别人。” 言下之意，长亭自然清楚，他担忧地看向炕上，迟疑一下点了头，有这些鸡蛋，怎么着也能撑不短的时间了。 他说：“趁着这会儿没人，我掩护你离开。” 萧远舟跟着长亭出去，看着他打开牛舍的大门，牵着牛出来，他就混在几只牛中间离开了村子，路过镇上的时候正是中午，他匆忙买了两个馒头，登上去县城的车。 这个时间去县里，晚上肯定回不了村子，所以萧远舟才开了介绍信，到了县里，他先去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然后径直去了对面的国营饭店。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国营饭店在做晚饭的准备了，整个大堂就一个昏昏欲睡的服务员，再无他人。 萧远舟在这个时间进门，服务员脸色就很不好：“还没开门，你五点以后再来。” 萧远舟从兜里抓了几个糖果放到桌上：“麻烦你，我找后厨赵师傅，家里人托我给他带点东西。” 服务员看到糖果，面色好了几分，又上下打量了萧远舟，方才拧身往后厨过去。 没多久赵师傅出来，他眯着眼审视着萧远舟：“后生有点面生啊，谁介绍你来的？” 萧远舟同样打量着赵师傅，胖乎乎，白净净，笑起来弥勒佛一般，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萧远舟提起十二分精神，露出一抹笑，直接报上来历：“吴家庄大队，知青萧远舟。” 赵师傅诧异地看着他，来找他出东西的人，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他倒好，直接报了姓名来历。 他解了围裙坐在桌边，伸手示意他坐：“你就不怕我去举报了你？” 萧远舟在他对面落坐：“大家日子都艰难，您做这些，也不过是帮着大家吃饱饭而已，我也一样，我们谁都不会砸谁的饭碗不是？” 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 赵师傅很满意萧远舟的回答，又问了他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见萧远舟答得滴水不漏，方才起身：“跟我来。” 萧远舟跟在赵师傅后面，穿过厨房，进了后面仓库。 一路上，萧远舟目不斜视，到了仓库他打量了一眼这里的环境，方才拿出戒指：“我也不废话，这东西，您看看值多少钱，帮我换三罐麦乳精，几袋奶粉，要有多的，就换成钱。” 赵师傅瞧见这戒指眼睛微微一亮，不过他面上半点不显，接过戒指看了看，说：“这年月，这东西不值钱。你想卖多少？” “不值钱几百块也是有的，您如果没有门路，我只能去找别人。”萧远舟以前就在京城黑市混，也不是不懂行情。 赵师傅见唬不住人，又仔细看了看戒指上石的成色，说：“戒指是这个行情，但是这奶粉可不好买，麦乳精也不便宜。” 萧远舟点头：“我懂。” 赵师傅笑容满意地抬了抬下巴：“你晚上来，要是有东西，你直接拿走，要是今天没有，就明天中午一准儿给你弄到。” “好，那晚上见。”萧远舟转头就走丝毫没有逗留，也没有半点怕赵师傅贪了东西的意思。 他的干脆利落让赵师傅很是意外：“倒是个有意思的后生。” 萧远舟从国营饭店出来，直奔新华书店，要复习资料，自然还是新华书店的好。 他进门直奔学习资料过去，整理图书的店员见状，打量他一眼，说：“你是找课本吧？” 萧远舟愣了一瞬，下意识问：“现在买课本的很多吗？” 店员抬了抬下巴：“喏，课本卖了不少了，还有一些资料都在那边，都是今年刚送来的，往年，这些都不能往书架上摆的，今年摆的倒是多。” 萧远舟心念一动，恢复高考的消息是在秋天才传来的，十二月就高考了。 这么短时间出卷子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就是，高考早在准备，书店里面准备这些书，大概也是为了恢复高考准备的，好让考生不打无准备之仗。 只是这书…… 可真贵！ 萧远舟看着定价肉疼不已，可是有些复习资料确实该买，他回想上一世的考题，捡着自己薄弱的科目买了两本，临走看到门口摆着的语录，顺手拿了一本。 三本书，花了二十多块，可真贵。 萧远舟收好零钱，盼着赵师傅能把戒指卖一个好价钱。 县城的赵师傅，是萧远舟来之前从京城黑市那边知道的。 虽然两地距离遥远，然而有些事情在黑市里，压根都不叫事。 萧家落败，他爸爸跟继母带走了所有家产远奔香江。 萧远舟外祖家也是内忧外患，他不愿意让外祖父担忧，就自行报名下乡，且选了比较苦寒的地方，也好堵住某些人的嘴。 自己给自己规划的地方，怎么会不留个退路呢？ 第7章 搜房 赵师傅就是他的退路，上辈子，他总觉得，人情关系要用在刀刃上，可是，还没来得及用，他就没了。 这一世，即便还用不上人情，找赵师傅来出些货赚点钱，却是不难。 胡思乱想中，萧远舟到了废品收购站。 准备好的烟递过去一根，萧远舟成功来到堆放着旧书旧报的地方。 这年月，报纸比书有用，拿来糊墙包东西再好不过，书籍反而没什么用了。 课本这里也有不少，萧远舟拿了自己需要的就走人，废品站的东西就是便宜，五本也才几毛钱。 萧远舟从废品站出来，天就黑了，他索性拿着书直接去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里的人还不少，萧远舟找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一个红烧肉，一个蒜泥白肉，三碗米饭，至于蔬菜是一个没要，他现在馋肉。 不得不说，赵师傅的手艺极好，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在嘴里一抿，肥肉就化开了。 蒜泥白肉味道调得更是好，刀工也好，薄薄的大肉片子似乎可以透光，在蘸料里面一卷，入口是满口生香。 萧远舟连干三碗米饭，愣是没吃饱，他又要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疙瘩汤，才算是溜了缝。 萧远舟放下筷子，就从后头出来一个抱着背篓的小学徒，瞧见萧远舟眼睛一亮：“哥，你来了，这是家里给你捎带的东西。” 萧远舟掀起背篓上的盖布，拿起最上面一双棉鞋，一边问：“咱娘身体还好？” “好着呢，让你不用惦记，”小学徒一脸担忧演得像模像样：“娘说，让你别惦记家里，多给自己吃点好的。” 萧远舟当场把鞋换上，原地走了两圈，又看看背篓里的夹袄，忍不住笑：“都开春了，还给我做袄。” “这不是怕倒春寒吗？”小学徒跟着笑，然后说：“哥，我去忙了。” “好，我也该回去了。”萧远舟目送小学徒去后厨，拎起背篓离开国营饭店。 他是真的没想到，赵师傅送东西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也难怪能跟京城那边有点联系，看来还是有点背景的。 回到招待所。 萧远舟把背篓上面的夹袄拿出来，露出一个饭盒，打开里面是几个大肉包子，下面盖着一层稻草，这下面才是他要的东西。 三罐麦乳精，三包奶粉，以及一百块钱和几张粮票。 “奶粉真贵。” 萧远舟呲了呲牙，那个戒指可是个好东西，不光是金的，还是个古物，保守估计两百块是有的，现在只换回这么点东西，可见现在物资奇缺。 萧远舟又笑起来，物资奇缺是好事儿啊，这样他才好赚钱。 萧远舟把钱票收好，把东西塞进衣柜里，想了想又不放心，又把东西拿出来，正想着要放到哪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查房！都起来！” 闹轰轰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萧远舟房门外，哐哐踹了两下门，房门砰一声打开。 吴建国指着萧远舟，对纠察队的人说：“就是他！黑市买卖东西，我看见了，搜他的房间！” 萧远舟看到吴建国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 他上前挡着吴建国跟纠察队的人，故作慌张：“你们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闯进来？你们把门踹坏了，谁来赔？” 吴建国拽的二五八万，萧远舟骗走他家一百块，他一直不甘心。 今天看到萧远舟去找他大伯批条子，他就跟了上去，谁知道跟丢了。 吴建国笃定萧远舟会来县城，就早早在县城等着。 果然！萧远舟来了！ 吴建国左等右等，才看到萧远舟鬼鬼祟祟地进了国营饭店，从饭店出来，又去了书店跟废品收购站，又去国营饭店大吃大喝，还拿回来一个背篓，他一定跟国营饭店的人有勾结！ 吴建国当即就去找纠察队的人，去黑市买卖东西，足够他关个一年半载的！他一定要把萧远舟给弄死！ 吴建国越想越兴奋，伸手就去推他：“你不让我们搜查，是不是有猫腻？让我们进去！” 萧远舟寸步不让：“先说清楚，坏的门谁来赔？还有，如果没搜到东西，你大张旗鼓来污蔑我，是不是要赔我点钱？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 这会儿天还没黑透，他们大张旗鼓地来，门口围了一群人看热闹。 萧远舟满脸心虚，又故作强硬：“如果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这话说得对，随便举报别人就可以搜房间，有问题就算了，没问题，人家以后怎么做人？” 纠察队的人有些不耐烦，带头的小队长看向吴建国：“你说的真的假的？假的你就给我进去！” 吴建国笃定萧远舟去了黑市，使劲儿推他：“肯定是真的！他那个背篓里就是从黑市换的东西！他是我们村子的知青，我知道他的底细，里面肯定藏了不该藏的东西！查他！” 小队长见萧远舟寸步不让，拨开吴建国，对萧远舟说：“你让一让，不然，你妨碍我们工作，也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萧远舟语气软下来：“不是我不愿意让，而是这个人跟我有过节，他专门来污蔑我的，你们搜可以，但是不能让他进来，谁知道他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来陷害我。” “而且……”他话语一顿，道：“刚才你们说，如果他污蔑我，你们是可以抓他的？” “当然。”小队长语气严厉：“我们是公职单位，不是当人当徇私报复的工具的！” 他眼神肃冷，环视围观人群一圈道：“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不会姑息，同样，污蔑他人，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污蔑他人，让我们受累来回跑，说好听点，我们是为人民服务，说不好听点，你们这是让我们滥用职权！” 小队长也生气，举报的人又不是他们，他们也是照章办事，最后坏人却成了他们？ 举报人爽了，被抓人的家属反倒拿着他们纠察队的人出气，真是一天天的没个安生日子。 吴建国一听，瞬间犹豫不决，如果萧远舟真的没问题，自己真的要被抓起来吗？ 他打起了退堂鼓却见萧远舟脚步一挪去挡衣柜，他脑子灵光一闪，指着衣柜说：“东西就在衣柜里！我保证！” 小队长神情严肃地看向萧远舟：“还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执法。” 萧远舟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俗话说捉贼拿赃，我手里有什么东西，那也是我自己去供销社买的，无凭无据就说我去黑市，确实是栽赃。” 第8章 把吴建国抓了 小队长门都打开了一半，一听这话愣住，是啊，吴建国来报说萧远舟是黑市贩子，手里有违禁品。 可违禁品是一些不该出现的书籍物件，真要是一些吃的喝的用的，怎么证明人家是黑市买的？ 吴建国见小队长听进去了萧远舟的话，生怕他们放弃，上前一把拉开小队长，刷地拽开衣柜门。 就见里面放着一件夹袄，一双新鞋，最醒目的还要数放在最上面的主席语录。 吴建国不信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又跑去翻床，把被子抖落下来，床单，褥子都掀开，又看床底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小队长阴沉着脸：“吴建国！你闹够了没！” 吴建国眼睛死死地盯着最后一个床头柜：“东西一定在这里！” 萧远舟一步跨过去，挡住床头柜：“满屋子你都搜了，这么一个小柜子，能放什么？” 吴建国没注意到小队长站在衣柜门前，拿起来那双鞋看了一眼。 萧远舟却注意到了，赵师傅敢把国营饭店当作黑市的据点，能没有点后台关系？ 赵师傅给的衣服鞋子只怕不是搭头，而是某种暗示。 萧远舟想明白后，心里更有底了，同时，他面上更心虚了。 吴建国这还能放得过他？他用力去拽萧远舟，且冲着小队长大叫：“东西就在这里！快来帮忙！” 小队长放下鞋子，关上柜门，沉声呵斥：“够了！” 吴建国愣住：“什么够了？” 小队长面色阴沉：“你闹够了没？这个房间没有任何问题。” 吴建国指着床头柜：“这里还有个柜子，东西一定藏在里面！” 小队长轻蔑地说：“一个小柜子里面能放什么东西？所谓的违禁品，又是什么？你说他从黑市买东西，证据呢？你见他进出黑市了吗？” 吴建国一时愣住，摇头：“没有，但是他一定……” “没看见，就敢举报别人？你这是诬告！”小队长厉声呵斥，一摆手说：“把人给我带走！胆敢诬告他人，这是浪费我们稽查队的时间，是在跟人民群众作对！” 两个稽查队员拧着吴建国的胳膊，堵着他的嘴把人押出去。 小队长扫了一眼萧远舟，屈指在柜门上轻轻扣了一下，语带警告：“你要记住，虽然今天没有搜出来什么东西，但去黑市买卖是犯法的！今天在招待所里，无论搜出什么东西来，都不能证明你是从黑市买的，但是别让我在黑市见到你，见到你一定把你抓进去。” 小队长说完又环视一圈门口看热闹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倒是和缓了许多，这年月能住得起招待所的人，也没多少个。 他说：“你们也是，过来工作就工作。别乱跑，万一误入了黑市。我也不好帮你们洗脱。” “我们不去不去，哪儿有那个时间？” 围观人群自然应声说不去。 萧远舟看着小队长走了，还以为门要自己修，他刚想过去看看这门还能不能修，招待所的维修师傅就上门了，三两下给他收拾好了门，关上就走了。 这次应该安全了。 萧远舟打开门，看看走廊上没人，这才关上门从里面锁上，又拿桌子堵着门，这才拉开窗帘，露出放在窗台上的背篓，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背篓放在这边，就没人想过来搜。 萧远舟将背篓在床边放好，上床睡觉。 他吃饱喝足，睡得香喷喷，吴家庄大队，大队长跟吴建国的家人却睡不着了。 吴大队长的烟一根接一根，吴父蹲在地上吧嗒着旱烟，吴母抱着吴建芳嗷嗷哭：“他大伯！你要想想办法帮帮我们啊，不能让他蹲大狱啊！” 吴大队长抓着空荡荡的烟盒，骤然攥紧：“他们打电话说，是建国又去找萧同志麻烦了，我们去求萧同志，现在都说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他不告了，事情就了了！” “那我们一起去知青院！” 吴家一家三口加上吴大队长四个人一起敲开知青院大门。 周涛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拎着煤油灯，看清楚来人，就把油灯熄了，浪费油：“你们来做什么？” 吴大队长问：“萧同志可在？” 周涛靠着门打瞌睡：“还没回来。” 吴母可不信，推着周涛就要进院子：“我们不信，他还会在县城过夜吗？他就是不想见我们！” 周涛被推得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他接连后退数步，好容易站稳了，人也清醒了，他看着吴母直勾勾往男知青宿舍闯，赶紧大声喊：“我就说了，萧同志没回来！你还硬闯进来？” 张扬跳起来，站在门口瞪着吴母：“干嘛干嘛？欺负我们知青是不是？” 吴母哭天抹泪：“哪儿就欺负了？我们也是没法子，萧同志在里面就请他出来吧，别难为我们家了，我们家刚拿了一笔钱给他，实在拿不出第二笔钱了。” 张扬眼神闪了闪：“他又问你们要钱？” 吴母一抹脸，顺手擤一把鼻涕一甩手，说：“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我家建国在县里怎么得罪他了，萧同志让纠察队的人把他给抓走了！拿了一百块钱，他还想怎么样！” 程多多披着件衣服，从女知青宿舍推门而出：“那一百块是你们给的赔偿，现在他为什么被抓起来，你应该去纠察队找他，而不是来找萧同志的麻烦。还是你们觉得，纠察队的人，是可以随随便便被收买的？” 吴母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瞪着眼睛说：“不是他萧远舟去找的纠察队，谁找的！他就是故意的！” 吴大队长看到知青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围在门口看热闹，他琢磨一下程多多话里的意思，心里咯噔一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吴父扑通跪在了地上。 吴父眼睛直愣愣的，仰天哀嚎：“苍天啊，你睁睁眼吧！我这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怎么儿子就蹲大牢了呢？被人陷害成这样呢？” 吴母见状扶着门框滑到地上，顺手抓乱头发嗷嗷叫：“我不管，就让萧远舟给我出来，还我儿子！我儿子就是他弄进去的，我儿不出来我跟他没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嗷嗷喊，张扬脑子里嗡嗡的，跟着大吼：“说了他不在！你不信就进来搜！” 吴母一听，不喊了，连忙爬起来往里冲，搜就搜，把钱搜出来不是正好？ 第9章 帮我个忙，给你十块 周涛瞪眼张扬，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去，抓住吴母的胳膊把她往后拽：“这是我们的屋子，你凭什么进去搜？丢了东西我就说是你偷的！” 吴母顺势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强盗土匪啊！你们这群知青真是丧尽天良啊！” “老婆子！”吴父扑到吴母身边，在她身上一掐。 吴母瞬间扶着腰哀嚎：“哎呦，我不能动了，我不能动了！我腰断了啊！” 吴建芳眼珠子一转，上前抓着周涛的胳膊不放：“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把我哥抓去蹲大牢不说，这会儿又推了我娘，你要负责！” “我的腰啊！”吴母哎呦哎呦地叫，场面更乱了。 吴大队长黑着脸，明知他们在无理取闹，他也纵容着，实在是这些知青不好管理。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是城里的孩子，哪儿见识过这种场面？ 周涛也有点慌了，指着吴母说：“我没推倒你！是你自己摔地上的，我看见了！” 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是知道的，根本就没用力，怎么可能让她摔倒？ 张扬脸也黑下来：“不是周同志害你跌倒的！你不能这么讹人！” 其余知青也站出来七嘴八舌地帮着周涛，他们之间或许有争吵，有龌龊，可在外敌面前，他们不团结起来，容易让人欺负，这是这些年来的血泪教训。 “让开。”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围在前面的人群刷的散开，一盆热水从天而降。 “要死了！” 吴父嗖地跳到一旁，眼睁睁看着一盆热水兜头浇在吴母身上，烫地吴母连滚带爬的起来，想抓个人扶着都抓不到：“杀人啦，杀人啦！” 吴母烫的捂着脸哀嚎，吴建芳一蹦三丈远，着急地拍着胳膊上的水渍，生怕烫一个疤毁了容。 程多多甩甩脸盆，嗤笑道：“瞧瞧，这不是灵活的很吗？哪儿摔坏了？虽然是大半夜的，但是公安干警为人民服务，应该是不介意帮我们这些离乡背井，为祖国建设大西北的知青们讨一个公道的。” 她笑盈盈地看向吴大队长：“大队长，你说是不是这样？” 吴大队长脸色铁青，这俩人闹也闹了，占不到便宜也不能埋怨人了，他叹口气，一脸懊恼：“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也别怨他们，孩子出事儿了，着急也是理所应当。” 程多多看着吴大队长轻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玩儿什么聊斋：“萧同志不在，你们想救人，就去纠察队去，别在我们知青院闹事！更何况，您大儿子在县城公安局，找到他总能问出点什么，为什么来我们知青院闹事？” 吴大队长就是怕给大儿子惹麻烦才纵着夫妻俩闹事，现在听程多多提起，连忙拽着吴父吴母离开。 吴建芳打着手电走在前头，吴母捋着湿哒哒的头发，看着前方的吴大队长，想着程多多的话，越发烦躁，再看看到刺目的灯光，劈手夺过手电筒关上：“要死了，电池不要钱啊？看不清路就去死！” 吴建芳委屈得很：“都没月光，打着手电照着点路啊。” “救你哥哥出来不需要钱啊？养你不要钱啊？没用的赔钱货，连萧同志都没能给勾搭上！”吴母一通骂，又埋怨上吴父：“你爸也是，水泼过来躲那么快！要死啊！” “我明天还要去县里，衣服湿了怎么办？”吴父振振有词。 吴建芳闻言眼珠子一转，说：“爸，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吴父瞪眼：“胡闹！你不上工了？建国耽误了两天工，明天我去又要耽误一天，你给我留家里干活！再说了，县里还有你堂哥在，用不到你。” 吴建芳生气也不敢说什么，又气恼萧远舟拒绝了自己，她贼心不死地说：“哥哥事情一定是萧远舟做的手脚，爸，你到了县城，一定要把这事情咬死了！” 吴建芳生怕吴父不放在心上，又加把劲儿：“爸，萧远舟可是京城人，你不想当京城人吗？他早晚会回去的，到时候我带你们去京城享福，再给哥哥娶一个京城媳妇！” 吴父疯狂心动了，当即从吴母手里薅过手电筒，拉着吴大队长就走：“我们去县里！” 吴大队长看眼手腕上的上海手表：“九点了，没车了，你怎么去？” “骑车去，你家不是有车吗？”吴父是等不了一点，吴大队长只能认命跟着他回去骑车。 满村只有大队长家一辆自行车，吴大队长带着吴父，骑一会儿又换人骑。 萧远舟踏踏实实睡一觉，起来又去国营饭店吃了个早饭，这才往车站过去。 大早起地，车站地人也不少，萧远舟挤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闭上眼打盹儿。 从县里到镇上要两三个小时，萧远舟一点不担心会睡过站，很快车开动起来，晃晃悠悠的车，再加上并不良好的路况以及客车内复杂的气味，他睡的并不踏实。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往县城方向去了，萧远舟探头看了一眼，却又没看到人影，他收回视线，把脚边的背篓换个位置，自己也换了个坐姿继续睡。 萧远舟回到知青院的时候，已经要中午了，推门就看到程多多准备做午饭，几个饭盒都摆在了灶台边上。 “做饭呢？”萧远舟顺手把自己的饭盒放到灶台边上，见这会儿没人在，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塞到她手里：“快吃。” 白胖的肉包子，即便是凉了，也散发着麦香味儿，程多多也不矫情，嗷呜咬了一大口，她看着里面的肉馅眼睛一亮：“还是纯肉的啊！” “快吃吧。”萧远舟把背篓放到一旁，顺手就帮她把火点燃。 火旺起来，程多多也吃完了包子，她把饭给做上：“这次买了不少东西吧？快去收拾一下，别回头让人瞧见了，又是事儿。” 程多多说完，又好信地问：“你在县里遇见吴建国了？他怎么进纠察队了？” “你怎么知道的？”萧远舟打开背篓拿出自己买的书看起来。 程多多把昨天吴家过来闹事儿的事情说了，又说：“你最近可当心点，被吴家盯上，少不了麻烦。” 第10章 吴母耍流氓 “我好像看到他们往县城走了。”萧远舟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确实是吴父跟吴大队长，他原本打算今晚就去给长亭送东西，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当即把背篓里面的书跟衣服鞋子拿出来，把背篓往她跟前一送：“请你帮个忙行吗？给你十块钱。” 程多多惊讶，她不由看向脚边背篓，然后快速把背篓拿到宿舍里藏好，这才回来问他：“什么东西往哪儿送？十块钱的酬劳，事儿不好办吧？” 萧远舟点头，说了名字跟地址。 程多多脸色难看得很，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边牛棚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你帮他们做事，不怕惹祸上身？” 萧远舟拍拍手上的书：“都是读书人，能有什么大错？他们也不容易，再一个还有钱赚。” 程多多缺钱，这是事实，她深吸口气，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书，顿时有几分好奇：“你借了我的书，怎么还去买书？” 萧远舟回忆着上一世的点滴，斟酌着说：“前段时间出去，好像有些牛棚的老师，被调回京城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风向。” “风向？”程多多骤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萧远舟，心扑通扑通狂跳：“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远舟点头：“我们国家发展日新月异，各方面人才紧缺，开放高考是必然趋势，所以我觉得书本不离手，也是做一个万全准备。” 程多多的眼睛又暗下来：“孙姐以前也说，要做万全准备，可是她一等就是六七年，去年等不及嫁人了，我们还能等到吗？” “不打无准备之仗。而且多读书也是好事不是吗？”萧远舟是真的想帮程多多一把，这姑娘聪明，却也命苦。 更何况，他以后想做事情，也要有人帮忙才是，他们这些知青里，人品不错的也只有程多多一个了。 周涛也还行，以后看看吧。 程多多思考着他的话，直到他把自己的书还回来，她才回过神，翻开书却也没看进去，一直在发呆。 萧远舟只是暗示一下程多多，至于说她要不要读书要不要努力，要看她自己了。 萧远舟自己也还要复习呢。 中午萧远舟就从周涛几个嘴里，听说了吴家的事儿。 张扬勾着萧远舟的脖子：“哥几个昨天因为你的事情，都没睡好，今天还要上工，你不给哥几个补偿一下？” 萧远舟合上书，看了周涛一眼，想起来程多多说的话，拂开张扬的胳膊，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做个汤喝吧。” 知青们的饭都是放到饭盒里上锅蒸的，老实说，也吃不太好，也不怎么喝汤，最多就是菜汤，因为粮食有限，能拿出来公共的东西也就菜叶子了。 所以萧远舟挖了一碗白面，抓了三个鸡蛋，又加了几个菜叶子，做了一锅疙瘩汤，没有香油，就点了两滴菜籽油，用葱花爆了个锅，别提多香了。 张扬虽然嘀咕他小气，却也喝了两大碗。 下午萧远舟去上工，程多多就悄悄地请了假，背着背篓出门了。 萧远舟一露面，就被吴母给缠上：“你怎么回来了？建国呢？你把建国弄哪儿去了？” 萧远舟扫了一眼，没见吴建芳的人影，心下稍微淡定：“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爹。” 吴母拽着萧远舟的胳膊：“不行，你是见了建国最后一面的人，你要跟我说清楚他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家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们！” 萧远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母：“见了他最后一面？建国同志也没死，我怎么就见最后一面了？还有，明明是你们吴家抓着我不放，这会儿甩到我头上？” 吴母手松开一瞬，又立刻抓住：“不行！你不能走，你要陪我家建国！” 萧远舟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吴母，若有所思：“不知道，女人对男人耍流氓，算不算数啊？” 吴母一听，连忙松开手，往后一跳三丈远：“你还想诬陷我？” 萧远舟笑：“你们不凑到我跟前，我怎么诬陷？你来了，证据确凿，我又怎么算诬陷？” “你……”吴母听不懂萧远舟的话，却也知道不是好话，她想抓着萧远舟要点赔偿，又怕他把自己也给送进去，犹豫的功夫，萧远舟就扛着锄头走远了。 周涛瞅瞅吴母，又瞅瞅萧远舟，好奇得很：“这大妈可生猛得很，你怎么让她松手的？” 萧远舟扫他一眼：“我说她对我耍流氓。” ？ 周涛震惊，还能这样？ 他又好奇起来：“那吴建国是怎么回事儿？” 萧远舟把在县里的事情简单说了，周涛震惊得瞪圆了眼睛，他不震惊吴建国跟过去，不震惊吴建国找纠察队，就震惊一件事：“你平常抠门的什么似的，居然舍得花钱住招待所？我还以为你有朋友，住朋友家里。” 萧远舟耸耸肩：“得了点钱，总要犒劳一下自己，而且钱还是存起来好。” 周涛明白过来：“确实放在宿舍不安全。” 萧远舟也没再多说，闷头干活，干活间隙，又拿出来课本学习。 上一世，他的成绩虽然好，却也没有好到足够考上理想的学校，他要是想回到京城，还要加把劲儿才是，更何况，他业余时间还要锻炼身体，自然要见缝插针地学习。 萧远舟是在晚饭后才见到程多多的，见她满脸疲倦，递给她两个早就热好的肉包子：“吃点。” 程多多没客气，一口气干了一个包子，才东张西望一番，迅速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拿着。” 萧远舟攥着东西，能感觉到大概是个镯子，他皱眉：“不是说就一次吗？” 程多多压低声音：“看着不大好，他想留点现钱。” 谁不大好，萧远舟当然知道，他迟疑片刻，才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程多多吃完另外一个包子，才问：“听说你今天又被吴家找麻烦了？你要不要想办法调去别的大队？” 第11章 瞌睡送来了枕头 调去别的大队？ 萧远舟是有点心动的，但是他果断拒绝：“去别的大队没那么容易，而且人过去了，也要重新熟悉，更何况，新环境也不见得更适合我，还是算了。” 最主要的是，没时间了。 十月份就要宣布重开高考，他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复习上，哪里有时间去熟悉什么新环境？ 程多多点点头，看远处似乎有人来了，就转身回宿舍。 萧远舟快速把东西收起来，等所有人都歇下，才把东西拿出来。 果然是一只镯子，却不是金镯子，而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倒是不够通透，但是胜在质地比较细腻，没有一点杂色水纹。 萧远舟估摸了一下价格，又盘算了下时间，近期是不能去县城了，他把手头的现钱收拾一下，把十斤小米装上，连夜抹黑去八里外的东良舍大队。 萧远舟走得腿都细了才勉强在后半夜赶到，扶着牛棚的门框，他慢慢呼吸调匀气息，本想着气息稳定再敲门，却不料门从里面拉开。 月光下，两人对视都愣住了。 萧远舟咧咧嘴：“挺警惕的嘛。” 长亭憋着一泡尿，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板着脸问：“有事说。” 萧远舟把背篓放下：“这里是十斤小米，现钱我只有一百多块，给你一百五十块，其余的我要过段时间才给你。” 长亭冷硬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他牵了下嘴角：“你可以明天再来。” 萧远舟踢了一下背篓：“我怕你急等着用，就先送来，下一次不会太快来，假不好请。” 长亭颔首，侧身让他进屋：“进去休息天亮再走吧。” 萧远舟可不打算在这里过夜，也不想在这里过夜：“你把东西拿出来，我要连夜赶回去。” 长亭沉默片刻，拎着背篓进屋，片刻后将背篓还给萧远舟，叮嘱：“路上当心。” “放心。” 萧远舟点点头，在黑夜中辨认一下方向，往吴家庄大队走去。 大西北一片荒凉，胜在没有山路，一马平川倒是好走得很。 天快亮的时候，萧远舟才快走到吴家庄大队，他踢踢脚下的地，从背篓里摸出一把小锄头，一边走一边挖野菜，万一被人发现，也可以说一大早就去挖野菜去了。 今天点名的是吴小队长，吴大队长的二儿子，他爹跟着吴建国的爸爸去县里还没回来，他只能暂时代职。 发现萧远舟人没来，脸色很不好：“萧远舟去哪儿了？该上工的时候偷懒？” 程多多大概能猜出来萧远舟去了哪儿，连忙给他遮掩：“他拉肚子，这会儿应该还在厕所。” 张扬斜眼看她：“他拉肚子你怎么知道？” 程多多大大方方地说：“自然是我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急匆匆进去了，他还拜托我给他找点蒙脱石散，不过你们男知青的宿舍我进不去，让他自己回去弄。” 张扬眼珠子一转：“那我去帮他弄，对了他有没有带草纸？我去送。” 程多多美眸一眨：“他有没有带草纸，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这会儿拉虚脱了，掉茅坑等你救呢，你快去吧。” 张扬一想那个画面，瞬间想吐：“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说实话，哪里难听了？”程多多翻个白眼，瞧见远处有个人影晃过，她彻底放心下来，扬声说：“你担心萧同志拉肚子好没好，那就自己去看看，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干嘛？” 张扬只要想起萧远舟昨天吃的大肉包子，就流口水，他柜子里一定还有好吃的！ 他连忙转身往知青院里跑，刚穿过人群就撞上一个人。 萧远舟双手环胸，笑眯眯地看着张扬：“我不知道张扬同志对我竟然这么关心，既然如此，不如跟我一起请假，去医院看看吧。” 萧远舟刚才在后面听到程多多的话，暗赞一声，这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他连忙把用来遮掩的背篓给扔了。 现在有更好的借口，为什么不用？ 一晚上没睡，再加上走了来回八公里的路，萧远舟的脸色惨白，眼眶乌青，可是吓人得很。 张扬才不想陪着他去县里，请假可是要扣工分的！工分就是钱，就是年底的口粮！ 张扬拒绝得很迅速：“不，我不去，我要干活！” 萧远舟扫一眼人群，目光不着痕迹的在程多多身上逗留一下，脚步虚浮地走到吴小队长面前：“我要去县里看大夫，要请假。” “去吧去吧。”吴小队长连忙摆手让他去，顺便给他开介绍信，虽然看医生不需要介绍信，但是万一用得到呢？ 萧远舟捏着介绍信手都发抖，泛白的唇也哆嗦，一副随时都会倒地不起的样子：“我，我需要有人，陪我去……” 人都这样了，吴小队长哪儿有不允许的？ 讨厌萧远舟是一回事儿，闹出人命可是另一回事儿了。 吴小队长连忙问：“有谁愿意陪着萧同志去医院吗？” “我去。”程多多站出来。 吴小队长看着她皱眉：“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 程多多站得笔直：“我们是革命同志，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吴小队长看看天色，再耽误下去，今天的活都干不完，利落给她也开了介绍信：“要是在医院不方便就去住招待所。” 知青都有钱，他跟他爹去县里都舍不得住招待所呢，羡慕。 村子里唯一的自行车被吴大队长骑走了，牛要留着干活，所以他们要去镇上坐车去县里，只能走路。 程多多打量着萧远舟的脸色：“你还能走到镇上吗？” 萧远舟走了一晚上，可不想再走了：“去隔壁村子问问，五毛钱应该可以租到车了。” “你倒是大方。”程多多吐槽一句，但是看萧远舟脸色发白，又不忍心：“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车。” 虽然过了农忙时候，但是每个大队的活儿都不少，牛车是没有的，自行车倒是借了一辆，程多多骑回来，载着萧远舟去镇上，再在镇上找个地方寄存一下自行车，搭乘客车去县里。 一番折腾下，萧远舟又站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第12章 再去县城 萧远舟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现在还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打个呵欠：“劳烦你陪我跑一趟，吃个饭我去睡觉，你自己随便逛逛。” “好。”程多多现在知道萧远舟手头有钱，也没客气，本身也是牺牲了自己的时间和工分才陪他来的。 时隔不过一两天，萧远舟再次出现在国营饭店门口，惹得服务员多看他两眼，还以为有什么事，没想到，他就只点了一些饭菜。 “四喜丸子，鱼香肉丝，糖醋排骨，再来一个素小炒，”萧远舟点了菜又问程多多：“主食吃什么？” 程多多笑道：“你请客，我自然是米饭馒头都吃了，都好久没吃过白米饭了。” 在村子里，发下来的都是粗粮，做饭就那样蒸，谁能正儿八经地好好吃一个饭呢？ 萧远舟就把米饭馒头都要了，又要了一份汤。 四菜一汤，两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萧远舟擦擦嘴，起身的时候看了眼服务员，对程多多说：“我去对面招待所睡觉，你自己四处转转。” 程多多刚好也有要买的东西，临走前就问他：“那今天回去吗？不回去的话，我也要去招待所开一个房间。” 萧远舟想了想，说：“难得出来，不回去了，明天再回。” “好。”程多多颔首转身离开。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离开，也才起身去对面的招待所，开好房间刚进门，就有人敲门，一开门，正是赵师傅那个小徒弟。 小徒弟面无表情，跟那天给他背篓笑眯眯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对着萧远舟伸手：“东西。” 萧远舟侧身让路：“进来再说。” “给我就行。”小徒弟不动如山。 萧远舟无奈，只能掏出用手帕包裹的镯子递给小徒弟。 小徒弟看手帕包裹的形状，顿时谨慎起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确认自己结结实实拿到了东西才示意萧远舟放手：“晚上我给您送饭。” “好。”萧远舟点头，正好也不用他出去吃饭了，想了一下，他又叮嘱一句：“主食要两人份。” 小徒弟点头示意知道，就走了，全程都没有惊动到旁人。 萧远舟把门关好，往床上一倒，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萧远舟睡得很沉，即便如此，敲门声一响，他还是立刻醒过来开了门。 小徒弟这会儿满脸笑容递上一个篮子：“客人，您点的饭菜送来了。” 萧远舟看向他身后，几个人影匆匆走过，他伸手接过篮子，问：“多少钱？” “一块两毛钱，再加二两粮票，半斤肉票。”小徒弟报账，是真的一点都没少要。 萧远舟给了钱，关上门把饭菜拿出来，篮子里竟然再没别的东西，难道是在包子里？ 这又不是做间谍，不至于放得这么隐秘。 萧远舟的目光落在碗上，端起碗在底部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两个碗的底部都有一个小布包，萧远舟把小布包小心翼翼抠下来打开，两个里面一共是三百块，再加上几张粮票几张肉票布票。 不得不说，赵师傅是真的细心。 萧远舟把钱跟票都收好，拎着篮子到招待所前台，询问程多多有没有入住，知道她住进来了，当即抓了一把糖放到桌上：“麻烦你去帮我叫一下她，让她出来吃饭。” 服务员当即笑眯了眼，一指角落里的桌子说：“就那里就好，要热水就吭一声，我帮你们倒。” “多谢。” 萧远舟点了点头，先去桌边把饭菜摆出来。 两碗菜，一大海碗的炒饭，外加几个大肉包子，看着是贵了点，但是菜一个是梅菜扣肉，一个是粉蒸肉，基本上都算是纯肉菜，这个价格倒也是不贵了。 程多多很快出来，看到饭菜笑道：“我这是又赚了一顿饭啊。” “吃吧。”萧远舟把筷子递给她：“也不是白吃的，一会儿你帮我把碗筷还回去。” “好。”程多多爽快答应。 两人吃过饭，萧远舟让程多多去还碗筷，他回房拿着随身带来的一本书看起来，看到后半夜，他才收了书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萧远舟敲开程多多的房门，两人简单吃了早饭就回镇子上，直接找了一辆牛车去了东良舍大队。 大白天的，东良舍大队的人都在忙着，村子里地里，都有人，萧远舟也没贸然过去，找了个小孩，给他一颗糖，让他去找长亭过来。 小孩子小，可不好糊弄，他快速剥开糖纸塞到嘴里，背着小手警惕地看着萧远舟：“我没见过你，你找他干嘛？我爸爸说，牛棚里都是坏人，不让我过去。” 萧远舟没想到孩子这么不好糊弄，他一时间被噎住。 程多多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小孩子，说：“那你看我们像不像坏人呢？” 小孩子偏头打量着程多多，摇头：“我不知道，爸爸说，坏人和好人没写在脸上。” 程多多一愣，摸了摸鼻子看向萧远舟，低声道：“这小孩子是不好糊弄。” 萧远舟干脆蹲下，跟小孩子平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温柔：“我们是县里来的人，找他有点事情，这个呢，涉及机密，不能对别人说，就连你们大队长都不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你是不是很了不起？” 小孩子顿时立正站好敬礼：“我很骄傲！” “乖，所以你现在去把人叫过来，这事情呢，你也不能跟任何人说，爸爸妈妈，好朋友都不行，知道吗？这事儿知道了对他们不好，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人写表扬信给你们学校，好吗？”萧远舟跟小孩子商量。 小孩子偏头认真看着萧远舟：“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在哪里上学吗？你就说写表扬信，你不是骗我的吧？” 萧远舟悄然吸口气，笑道：“你不是还没答应吗？所以你答应吗？答应的话，就告诉我你的名字跟学校。” 小孩儿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叫张红军！六岁了！我在我们大队的小学校上学前班！你记住了吗？” 第13章 吴建国回来了 “张红军，我记住了。”萧远舟郑重重复一遍小孩儿的名字，然后揉揉他的发顶，笑问：“那可以帮我叫人来了吗？一会儿让人瞧见了就不好了。” 张红军又敬了一个礼，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萧远舟松口气，跟程多多无奈对视：“这孩子真的不忽悠。” 程多多耸了耸肩膀：“也是好事儿，我们退后一点吧。” 萧远舟跟程多多退到林子里，这边没有山林，只有一片一片的胡杨林或者果林，藏身倒也不容易。 两人就往林子里多走了一段，等了十多分钟，长亭才找过来。 萧远舟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是长亭，也就出来，人还没走到跟前，就掏出一个手帕，直接递给他：“这是这次的钱，我扣了一百五出来。” 长亭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眼圈有些泛红，他缓缓吸气，缓缓呼气，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曾经是无尽的荣耀，让多少人仰望的存在。 可是这几年，他却吃尽了人间苦楚。 长亭勉强牵一下嘴角，伸手接过手帕，也没拆开看，对着萧远舟深深鞠躬：“多谢援手。” “回去吧，别让人瞧见。”萧远舟抬了下手，装作没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长亭点点头，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 萧远舟带着程多多回到镇上，在镇上的供销社买了点糕点，糖果之类的，又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才骑着自行车回去，先去隔壁村子还了自行车才回到吴家庄大队。 这一通折腾下来，两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知青院里已经没人了，都上工去了，也幸好两人都吃了午饭也不饿。 萧远舟问程多多：“你去上工吗？” 程多多想了想，摇头：“不去了，耽误半天就耽误了吧，我看会儿书。” 萧远舟也要看书复习，闻言就说：“我们在院子里看？我有些题不太会。” 两人就在院子里看书复习，程多多数学学得不好，萧远舟语文差点意思，正好互补了。 萧远舟辅导程多多半天，对她的数学已经放弃了，他想了想，直接出了几道数学大题：“你记住了这几道题的解法，过段时间，我换个题目，还是这个题型给你出题，你要是可以解开，就不怕了。” 程多多脸都红透了，挠着头说：“好，我试试吧。” 两人回到知青院的事情倒是没惊动村子里的人，那头吴大队长跟吴父，在县城待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回来了。 吴母看到两个人，就往他们身后看：“建国呢？建国呢？” 吴父摇着头：“说要关个七八天，这还是他堂哥托人给通融过的，不然是要送去改造的。” 吴母瞬间觉得天塌了：“怎么还要关几天呢？” 吴大队长看着这糟心的亲戚，拧眉道：“行了！以后你们消停点，别给我惹是生非！我走了，没事儿别找我！” 吴大队长摇头叹气地走了，大儿欠下的人情要怎么还啊！ 吴父看看吴母，也跟着摇头：“行了上工去吧。” 吴父也累，可是想想日子还要过，又转身往外走，上工去，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一件事：“建芳呢？上工去了？” 吴母愣了愣：“建芳？是上工去了吧？我也不知道。” “行了，不管她，干活去，给出去一百多块钱，今年日子难过着呢，建国还要娶媳妇，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吴父只要想想儿子娶媳妇的事情，就上愁。 家里攒的这点钱，还准备年底了，给建国说个媳妇，现在给出去一百，建国又被纠察队抓了，传出去以后不更难找媳妇了？ 吴母眼珠子咕噜噜转：“找媳妇还不简单？知青院里面那些女知青，虽然干活差点，但是长得标致啊，等建国回来，让他娶追一个去。女知青家人都没在这边，好拿捏不说，彩礼给少点也没什么。我记得隔壁大队的谁家来着……” 吴母想不起来，一摆手说：“谁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娶个女知青，可是就出了二十块钱！” 吴母眼睛闪亮地吓人：“就找程多多那个小蹄子，等娶进门，看我不磋磨死她！敢拿热水泼我！幸亏没留疤啊！” 吴母可是被那一盆热水给搞怕了，也是恨上了程多多。 吴父也觉得程多多好，主要长得标致：“这程多多也是个能干的，好像手下存了不少钱，彩礼我们可以多给点，等过门了，让建国给她都要过来！” 两个人谋算着程多多的钱，去上工去了，完全没注意到，吴建芳压根就没去上工。 到了晚上，萧远舟从回来的周涛嘴里知道吴建国要被关十天的消息。 萧远舟耻笑一声：“活该，让他算计我，这次回来该老实了。” 周涛不怎么看好：“希望吧，不过横竖也不是来骚扰我，你不嫌烦就好。” “那就揍一顿。”萧远舟是不会留手的，他再敢招惹，就给他套麻袋去。 果然，又过了八天，萧远舟看到了吴建国。 正是中午上工地点，萧远舟站着队伍前面，抬头就看到一脸阴郁的吴建国。 他阴仄仄的看了萧远舟一眼，溜达到吴大队长面前：“大伯，我回来上工。” 吴大队长有些担心他：“刚回来，不去休息休息？” 吴建国呵呵一笑：“没事不用休息，我耽误了好些天了，也该上工了。” “那你去发放农具。”吴大队长还怕吴建国不乐意去，谁知道他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过去了，他暗暗松口气，可别给他惹是生非了。 萧远舟领了今天的任务，走到吴建国面前，垂眸看着他：“我要锄头。” 吴建国抓着锄头死死盯着萧远舟，手背上顿时青筋暴起，看的后面几个人顿时紧张不已。 吴大队长更是捏了一把汗，他急忙往那边跑，这孩子可别一根筋地做错事啊！这一下子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保不住他了！ 吴大队长怕了，萧远舟却没怕，他嘴角一勾，看着吴建国轻笑：“怎么？不想给？” 第14章 吴建国摸了程多多的手 吴建国本想看到萧远舟惊慌失措的样子，谁知道他竟然一脸淡定，他心中怒气陡生，攥着锄头的手就要扬起来，忽然就被吴大队长给抓住了肩膀。 吴建国迅速换脸，拎着锄头递过去，眉头一挑：“怎么？怕了？” 萧远舟伸手接过，淡然的眸光对上吴建国挑衅的神色，勾唇一笑：“做事情前，想想你的父母家人，你这次被纠察队拘留，可是让他们愁白了头。” 萧远舟说完话转身就走，吴建国看着他的背影，舌头顶着腮帮子，阴仄仄地笑起来，视线收回，他就看到面前站着的程多多。 吴建国想起爸妈的话，上下打量程多多一眼，笑起来：“哟，是程知青啊？您需要什么？我给您拿。” 程多多皱了下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钉耙。” 吴建国在一堆钉耙里挑挑拣拣，挑出来一把自觉好用的递给程多多：“给，这一把，杆儿顺，重量也合适。” 程多多见吴建国的两只手握着钉耙，忍着心头不适伸手绕开他握住的部分去接，不料吴建国手一滑就握住了她的手。 程多多快速缩回手，钉耙就掉到了地上。 吴建国啧啧两声：“程知青这是做什么？好歹这是钉耙没摔坏，要是砸到你的脚，岂不是我的罪过？” 程多多连忙把钉耙捡起来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一直等着她的李丽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这个吴建国，有点不对劲，让人恶心。”程多多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你帮我拿一下。” 她把钉耙递给李丽，拿手绢狠狠地擦被吴建国抓过到手，直擦到皮肤通红，她才还不罢休。 李丽拿出自己的水壶：“不然洗洗？” 程多多感激地点头，倒点水把手帕打湿，好好擦了擦手，又拿着钉耙好好擦了擦，随手就把手帕给扔了。 李丽看着飘落在地的手帕，欲言又止，算了，浪费的也不是自己的钱，程多多这么抠门的人，都把手帕给扔了，这是多讨厌吴建国啊。 李丽担忧地回头看，却见吴建国把程多多扔掉的手帕捡了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那副陶醉的模样，让她打个冷战，忙不迭去追程多多，紧紧贴着她，不敢离开半步。 周涛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找到萧远舟，很是担忧：“我看这个吴建国，有点不对劲儿。” 萧远舟没放在心上，上一世，吴建国跟程多多也没什么接触，更没发生过什么，他觉得无需防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呢。” 周涛见他没明白什么意思，就把刚才看到的情况说了：“他不会对程同志动手吧？我们这几个女知青，就程同志最能干了。” 程多多一张娃娃脸，长得可可爱爱，虽然不是女知青里最漂亮的，却是最惹人怜爱的，最难得的是，她虽然顶着一张不太会干活的娃娃脸，却是干活最利落的那个，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可以拿满工分！ 所以很多人都想着让程多多当儿媳妇，又能干活，又会过日子，谁不喜欢呢？ 用脚趾头想，萧远舟都知道，吴家打的什么主意。 萧远舟眉头拧起：“吴家这是跟我们知青点杠上了？算计我没算计上，又盯上程同志了。” 周涛叹了口气：“我们这些知青，在这里都是香饽饽，女知青漂亮，男知青家都不在本地，可以收彩礼，闺女又没算嫁出去，这就相当于半个赘婿了。” 没有家人在，无论男女，在这些人眼里都是好拿捏的存在。 萧远舟经历过，自然明白村子里为什么喜欢选择知青当儿媳，当女婿。 他更知道高考前后，那些已经娶妻嫁人的知青都经历着什么，自然也知道，高考后，有多少人又被负心汉给抛下了。 萧远舟看向远处的吴建国，见他前前后后追着程多多，当即抬脚过去：“这些天我们都尽量跟着点程同志吧，让她身边别离人。” 周涛点头，又多问了一句：“我看你这些天都跟着程同志一起在看书，你们是不是……” 他挤眉弄眼，就差明着问了。 萧远舟明确表明自己跟程多多没有别的关系，又提醒他：“我就是想多看看书，你也多看看吧。还有，别着急结婚。” 周涛心里咯噔一声，寻思自己找对象的事儿都没公开呢，他怎么知道的？他干笑道：“八字都没一撇呢。” 萧远舟又多看了周涛几眼，想了想上一世，周涛的结局，诚心劝他：“你如果真的为了你们两个好，就一起好好读书。” 周涛皱着眉，心里也是愁，他对象家，一家人都很好，正因为很好，所以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对象家里就想着女儿能找一个本地人，稳稳当当的，他是知青，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根都不在这里，以后人一走，他们女儿怎么办？ 为人父母总会为女儿多家考虑一些的。 多读书吗？ 周涛陷入了沉思。 萧远舟也没再多说话，走到程多多跟前就跟她一起干活，不远处的吴建国见状，轻哼一声转头走了。 程多多可算松了口气：“可算走了，被他盯着真的是……如芒在背这个词真的体会到了。” 萧远舟温声安抚她：“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们都跟着你，别怕。” 今天起，程多多身边就多了两个人，要么是萧远舟跟李丽两个，要么是李丽跟周涛两个，再或者是萧远舟跟周涛两个。 总之萧远舟尽量做到，不让程多多有落单的机会。 程多多感动之余也越少出门了，上工的时候一群人去，回来的时候一起回来，在知青院里，更是连宿舍都很少出去。 就这样，吴建国还多次纠缠程多多，甚至还三翻几次的送东西到知青院，都被程多多给丢了出去。 就这样，吴建国虽然缠得紧，却也没有机会逮到她落单的时候。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孙奶奶的小孙子，孙言趁着天黑，悄悄摸摸找上萧远舟。 今天乌云遮了圆圆的月亮，阴沉沉的半分光都透不过来，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似乎随时要下雨一般。 萧远舟看看天，再看看他，回房拿了蓑衣，又找人借了手电筒：“看样子要下雨，我送你回去，以后有事找我，白天就行，你是小孩子，不会有人怀疑。” 孙言怪乖巧点头，仰头看着萧远舟，小小声地问：“哥哥，你还收鸡蛋吗？我们又存了三十个。” 第15章 租孙奶奶家房子 萧远舟摸摸他的头：“好，我帮你劝劝，不过她什么时候生病的？” 孙奶奶家里条件特殊，平常他们上工，也见不到孙奶奶的面，所以也是真的不知道孙奶奶到底什么时候生病的。 孙言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十来天了吧，我也不记得了，奶奶每天肚肚疼，我给她喝热水也肚肚疼。” 孙奶奶年纪大了，哪怕只是拉肚子，对年轻人来说，睡一觉的事儿，对老人家来说，却有可能要命的。 萧远舟一把抱起孙言：“走，我帮你劝劝。” 孙奶奶找不到孙子正着急着，瞧见黑夜里一道光过来，再看到孙言的时候，她连忙踩着小脚跑过去，对着孙子脑袋就一巴掌：“大晚上的乱跑什么跑！” 萧远舟抱着孙言一侧身子，这巴掌就拍到了萧远舟胳膊上，孙奶奶一愣，眼泪就出来了：“你帮他挡着干嘛？这孩子欠教训，再不教训一下，他回头再跑出去，怎么办？” 萧远舟把孙言放下，扶着孙奶奶的胳膊，借着手电的光芒打量她的脸色，见她脸色惨白，唇上没什么血色，心中担忧得很：“小言没乱跑，他去找我了，他八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您放心吧。” 孙奶奶别过头偷偷抹泪：“我哪儿放心啊？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了。” 进了屋子，萧远舟关上手电，打量这间小小的房间。 总共也不过十来平，东边靠窗盘着炕，炕上用泥砌了两尺来高的墙，墙这一头是灶。 炕上放着炕桌，炕柜，另一边空地上则是几口大大小小的缸，应该是装粮食或者咸菜之类的。 孙奶奶让萧远舟在炕上坐下：“我都不知道这孩子去找你了，还让你跑这一趟。” 萧远舟看着孙言跑来跑去忙着拿碗倒水，示意孙奶奶去看：“小言也是担心您，您身体可还好？” 孙奶奶眼泪险些止不住，她连忙低头揉了揉鼻子，笑道：“嗨，我没事儿，让你跑这一趟不应该。” 萧远舟接过孙言端来的水喝了一口，俯身把他抱上炕，让他坐在孙奶奶身边，指着孙言说：“小言才八岁，家里也就您祖孙俩相依为命。我知道您心疼钱，不想去医院，怕花钱，可是您不想想，万一您有个好歹，小言该怎么办？还有谁能护着他？” “奶奶，钱没了能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孙奶奶眼泪瞬间吧嗒吧嗒往下掉：“你这孩子说的……我明天就去看，就去看。” “咱们去医院，钱不够，我垫着。”萧远舟很可怜这对祖孙，上辈子对他们的记忆不多，却也知道，孙奶奶再过一两年人就没了，那时候孙言才十来岁，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即便如此，在萧远舟傻了以后，孙言还偷偷给他塞过半个馒头。 孙奶奶已然感动到哭了，孙言对着萧远舟，就跪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萧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不，从现在就开始，我每天去捡鸡蛋送给你！有野鸡野鸭野兔子，我也能抓来，都给哥哥！” 萧远舟连忙把他拉起来，揉揉他磕红了的额头：“你八岁了，该上学了，还钱的事情，等你长大以后再说，好不好？” 孙言眼泪汪汪地：“可是我现在就想报答哥哥。” 萧远舟想起来孙家还有一间房，心中一动，他调去别的村子太过麻烦，但是如果搬出来，问题不大。 而且自己搬出来了，做什么事情也方便，再一个，他也不用吃大锅饭了，可以好好煮饭吃了。 萧远舟当即说：“不如这样，我租您家一间房，我出钱治病就当抵房租了，怎么样？” 孙奶奶愣住：“你不用这么贴补我们的。” 萧远舟当即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我现在有点别的事情要做，知青院的宿舍人多眼杂，不方便，您这里在村尾，进进出出的也方便，而且，我还可以自己做点好吃的。” 孙奶奶知道萧远舟这是变相贴补自己，村子里家庭条件比她家好的大有人在，他出钱的话，可以去别人家住，偏偏选自己家，这不是补贴又是什么？ 孙奶奶擦了擦眼泪：“好孩子，你的好，奶奶记住了。我带你去看看屋子。” 孙家一共就两间屋子，堂屋是孙奶奶自己住的，一个东屋，原本是孙奶奶儿子儿媳的房间。 两人都没了以后，房间就空置了下来，孙奶奶怀念儿子儿媳，经常过去打扫，屋子里倒是干净整洁，也没有异味。 因为是给儿子儿媳结婚新盖的房子，这间屋子更大一些，白天也更亮堂一些。 而且炕边的灶，还是一大一小两口，两口锅也齐全得很。 萧远舟看着屋子，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老人家把房间打扫得这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动过，大概也是很怀念儿子儿媳的吧。 萧远舟瞬间有些后悔：“我住这里，合适吗？” 孙奶奶一摆手：“我不过是不想屋子破败了，而且他们走了好几年了，我早就适应了，你放心住就是。” 萧远舟也没说交钱，等明天去了医院，把钱直接给医院就行了。 外头开始起风了，萧远舟本想趁着没下雨回去，可看到孙奶奶脸色不大好，他又不敢走了。 “我今晚就住这里吧，明天要是不下雨，我们就去县里，要是下雨，我们先去镇上卫生所，怎么样？”萧远舟是真的不放心。 孙奶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大问题：“就镇上卫生所就行，不用去县里。” 萧远舟坚持：“您听话，咱们去县里检查一下，有问题早点治，花钱也不多不是？” 孙奶奶拧不过他，只能答应，又蹒跚着要帮他铺床：“这是新被子，他们都没盖过，你放心。” “不用不用，我搭一个床单就行。”萧远舟连忙拒绝，他怎么好意思盖人家的新被子：“我宿舍里面有被褥，明天带过来就行，现在天也不冷，这样就好。” 孙奶奶坚持给他铺了床，不盖新被子，就拿了一条自己不怎么盖的薄被给他：“别嫌弃。” “您盖过的才好呢，您身子骨一直硬朗，还长寿，盖了您的被子，我也长寿呢。”萧远舟笑着收下。 萧远舟铺好床，看着堂屋的灯灭了，他也熄灯睡下，外面忽然一个炸雷，紧接着狂风大作，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打下来，迟来的春雨，终于在跨进夏日的前夕到了。 第16章 抓了吴建国 窗外雨打泥土，噼里啪啦响，水汽混合着泥土的香气，让人很容易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人睡着一张大炕，不必担忧翻身的时候会不会碰到别人，萧远舟难得的睡的很沉，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喊救命，他没理会，大雨天的，谁会出门？ 可是声音一直似有若无，萧远舟翻身起来，推窗细听，声音却又没了，他以为是自己幻听或者做梦了，刚打算关窗，就又听到了呼救声。 像是…… 像是程多多的声音！ 坏了！ 萧远舟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抓着手电就往外跑。 灯光穿越雨幕，仿若一道光，照亮了前路，一个人影在灯光下跌跌撞撞地向着萧远舟跑来。 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萧远舟一个滑跪，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程同志？怎么回事？” 程多多惊慌看向身后，就见一个人影在夜幕中一步一步走来。 萧远舟把手电塞到程多多手里，起身把她挡在身后：“你先孙奶奶家。” “你当心点。”程多多抓着衣服，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转身就跑。 萧远舟攥紧拳头，一个箭步上去，挥拳冲着来人打去。 吴建国明里又是追，有事跟踪了程多多一个多月，愣是没机会近身，今天大雨，他见吴建芳悄悄出门，就跟了上去，追到小树林附近，就看不见妹妹了，却看见知青院门口有灯光。 吴建国还以为是萧远舟又偷偷勾搭自己妹妹，跑过去一看，竟然是程多多！ 好啊，雨夜落单，这不是落自己手里了吗？ 吴建国当即过去捂了程多多的嘴就往小树林里拖，谁知道还没得手，竟然被这丫头挣脱了。 吴建国几步就把人给追上了，程多多越是挣扎，他越是兴奋，就这样猫抓老鼠一样，抓到人一次，他就撕一次衣服，程多多的外套已经被撕碎了，衬衣也破破烂烂了，甚至腰带都被他给抽走了，拿在手上把玩。 眼看着就能把人给追上，生米煮成熟饭，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吴建国很是不爽，当即冲着萧远舟一脚踹上去。 萧远舟有童子功，最近又勤加锻炼，出手那叫一个快狠准，几下就把吴建国给掀倒在地。 萧远舟不解气，冲着他又狠狠踹了几脚，踩着他的手，恶狠狠地问：“哪只手摸得她？” “哪知？我都摸了！哈哈哈哈！你是跟程多多有一腿吧？我就知道这女人就是个婊子！我呸！” 吴建国嘴硬的很，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疼得大叫：“你踩断我的手我也是这句话！我就是把她给睡了！哈哈哈哈！” “那我就要告你，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你也要吃枪子！” 程多多披着衣裳站着萧远舟身后，一个闪电从半空划过，照亮她惨白的脸：“我可以去医院检查，证明你抓了我，撕了我的衣服，但是没有侵犯我，但是你对我耍流氓，一定会吃枪子。” 她声音幽幽的，仿佛从地狱里爬上来一般，让人从骨头里发冷，吴建国无端端一个哆嗦。 萧远舟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拽到程多多跟前：“你说，是断了他的手脚，还是直接送公安？” 程多多声音冷得很：“报公安。” 萧远舟用自己腰带把吴建国的手捆起来，又去把程多多的腰带捡起来，迟疑了一会儿说：“你要想清楚点。” 孙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她给程多多披上蓑衣，戴上斗笠，低声劝她：“关乎到你的名声，把人打一顿算了，哪只手摸的你，就断哪只手，经了公，都知道你的事情了。且不说以后嫁人的事情，这闲言碎语的，你都受不了。” 程多多脸色惨白，单薄的身子在雨中摇晃一下，似乎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萧远舟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犹豫了，他当即说：“现在下着大雨，也去不了镇上，不如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说。” 程多多点了点头，被孙奶奶拉着回去。 萧远舟拽着吴建国回到孙奶奶家，找了绳子把他给捆起来。 吴建国得意得很，被绑着还不老实：“程多多，你就从了我吧，当了我的媳妇，你还用愁这个？哈哈哈！” “给我闭嘴！” 萧远舟一拳打掉他一颗牙，脱了他的袜子塞到他嘴里，把他带进屋，嫌弃他脏了孙奶奶家的屋子，就把人给捆到了外面的树下。 雷声轰隆隆从头顶滚过，萧远舟拍了拍吴建国的脸，冷笑道：“你要是让雷劈死，算你命不好，要是活着算你命大。” 萧远舟回到堂屋，程多多已经换了一件孙奶奶的衣服，他站在门口问：“你出来有谁知道？要不要回知青点跟人说一声？” 程多多愣了一会儿才说：“你叫李丽来吧。就说雨太大，我住孙奶奶家了。” 萧远舟点头，拿了手电跟蓑衣就走。 李丽正想找程多多，瞧见萧远舟回来就问：“看见多多了吗？她说上厕所，就没见到人了。” 知青院的厕所，没在院里，在外头，往常都是李丽陪着她一起去的，今天大雨，程多多没好意思让人陪着自己淋雨出来，就自己上厕所去了，谁知道现在都没见人影。 萧远舟给她使个眼色，说：“孙奶奶不舒服，让她过去帮忙照顾，让我过来帮她拿两件衣服，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啊？” 怎么上厕所上到孙奶奶家了？ 李丽虽然不理解，但立刻转身去帮程多多收拾两件衣服，拿着雨伞跟着萧远舟出去。 萧远舟趁着等她的功夫，以孙奶奶的身体为借口，也跟周涛几个说了一声就带着李丽一起去孙奶奶家。 李丽一进门，就看到被绑在树上的吴建国，手一松伞险些掉下来，雨打在脸上，她才回过神，连忙抓紧伞，小声问：“出事了？” 萧远舟沉着脸点头：“先进去再说。” 李丽连忙推门进屋，看到程多多一副失神的样子，连忙上前把她抱住：“多多，没事了，没事了。” 第17章 办法 萧远舟倚着门框，目光冰冷地看着吴建国，其实趁着这个机会，把吴建国送去吃枪子最合适，可是也要考虑到程多多。 受害者是她，以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萧远舟气不过，过去又抓着吴建国狠狠揍了几拳。 “萧同志，算了。” 李丽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萧远舟方才收手回到房间。 孙奶奶递给他一个毛巾：“快擦擦，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萧远舟胡乱擦了擦脸，看向程多多：“程同志，你怎么样？” 程多多抬头看了眼萧远舟，愣了一会儿神才缓缓开口：“我没事。” 萧远舟皱了下眉头，上前两步，看着她的眼睛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会保护好你。实在不行，我想想办法，送你回京城，你别担心。” “好。”程多多点了下头，又开始发呆。 李丽眼睛倏然一亮：“你有办法可以去京城？” 萧远舟点头又摇头：“我要想办法找人问一问，看一看那边什么情况，如果真的很容易就回去，我早回去了。” 李丽又泄了气，坐在程多多身边低声安抚她。 萧远舟也不好在这里多待，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回房，路过吴建国身边，又踹了他两脚，这才回房间。 萧远舟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就着雨水洗个澡，顺便把衣服给洗了，晾在屋子里。 这么一通折腾，萧远舟也睡不着了，他枕着手看着房顶听着外面的雨声由大到小，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雨势渐收，然而太阳只出来一瞬，又被层层的乌云遮住，雨势似乎将天给撕开了一个口子，倾泻而下。 重生一世，不止多了吴建国骚扰程多多这件事，居然还多了这么一场大雨。 上一世，也是这会儿下雨了，然而却没下这么大，天一亮，就晴了，下午地面就干了。 堂屋里有了动静，萧远舟坐了起来，就看见孙言顶着大大的兜里冲出堂屋，他连忙过去把门打开，就见他炮弹似的冲进门。 孙言仰头看着萧远舟：“哥哥，吃饭了。” “好。” 萧远舟抱起孙言，把斗笠戴自己头上，用蓑衣给他裹好去了堂屋。 程多多的精神看着好了很多，见到萧远舟进来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萧远舟的心稍稍放下，他转身帮着孙奶奶端饭。 孙奶奶很是不好意思：“没什么好饭，大家将就一下。” 这个时节野菜多，孙奶奶一直喝的是野菜粥，今天萧远舟三人在，她就不好意思做这个了。 孙奶奶用所剩不多的玉米面熬了一个略有些稀的糊糊，把野菜烫了，滴了一滴香油，切了一点蒜，撒点盐，放了一点醋，做个凉拌野菜。 “别嫌弃。”孙奶奶很是不好意思。 李丽笑道：“是我们麻烦了奶奶您，一会儿我们就把自己的口粮给带来。” 这时候所有人的口粮都是有数的，每顿饭吃多少，都是要计算着来的，他们今天吃的这些，说不得回头孙奶奶跟孙言两个，就得饿几天，所以口粮是一定要给的。 孙奶奶自然也没推脱，她宝贝似的从锅里捞出三个鸡蛋，放到三人碗边。 孙言看了一眼鸡蛋，低下头闷头喝粥。 萧远舟看看手边的鸡蛋，拿起来剥了皮，掰开直接放到孙言碗里，小孩子一愣，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萧远舟摸摸他的头：“你要多吃点好吃的，才能快点长高，才能保护好奶奶，知道吗？” “嗯！”孙言用力点头，闷头干了一大口。 孙奶奶看着，眼眶发热，她低头下要擦擦眼泪，就看到碗里多了一个掰开的鸡蛋，她抬头就看到程多多收回的手，她连忙说：“姑娘，你吃，你吃，不用给我。” 程多多摇摇头：“奶奶，您身体不舒服，还是吃个鸡蛋补补。” 李丽把自己的鸡蛋给了程多多，对孙奶奶笑道：“您放心，多多有鸡蛋吃。” 她又对程多多说：“你呀，是该补补了。” 程多多没再说，低头把鸡蛋一分为二给了李丽半个：“别再·推脱了，先吃饭。” 几个人吃了饭，收了桌子，萧远舟在炕沿坐下，看向程多多：“怎么办，你说吧。” 程多多理了理头发，道：“你打断了他的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孙奶奶一拍桌子，说：“对，不能这么算了，我们想个法子，不能让他再找你的麻烦才是正理。” 萧远舟点头：“无论什么选择，最终目的都是让他受到惩罚，不能再作恶。” 程多多拉着孙奶奶的手，说：“奶奶，那你说怎么办。” 孙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儿没见过？ 她想都不想地说：“昨儿夜里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也没怎么睡，我想着这事儿还是要让人知道。不过让谁知道，却是让我们来选的。” “首先，大队长要知道，吴建国爸妈就是个搅屎棍！不能让他们知道，再叫来老吴家的老祖宗来，这事儿让他们两个知道就行了，要是传出去一点点风声，我们就经公，让公安来枪毙他！” 李丽听着点头：“我比你们早来两年，这村子里啊，族老说话是很管用的，这老吴家的老祖宗，今年90岁了，经历过不少战乱，在吴家很有威望，他说话管用。” 萧远舟补充道：“也要让吴建国写下认罪书跟保证书，要是他有不规矩的地方，或者我们听到流言蜚语，就拿着认罪书跟保证书经公。” 程多多想了想点头，她昨晚翻来覆去，一方面是怕流言蜚语，一方面就是想着，如果就这么把吴建国放过，她又不甘心，万一他卷土重来怎么办？ 孙奶奶这个法子好，有人约束着，吴建国就不能再作乱。 不过程多多还是不放心：“有没有办法，让吴建国离开村子？” “我跟他们提，他们肯定有法子。”孙奶奶冷笑一声，说：“事关今年大队评选，事关他吴大队长的前程，他会想办法的。” 孙奶奶又说：“钱我们也要，不能丫头受了一场委屈，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李丽不解：“不是说不告诉吴建国父母吗？要钱的话，他们怎么拿？” 第18章 大雨 萧远舟忽然说：“倒也不用钱，更不用吴建国离开吴家庄大队，就让他们给程同志找个工作。” 李丽眼睛一亮，猛点头：“与其把吴建国调走，不如让多多去县里工作，距离他们吴家人远了，又住在厂子宿舍他们绝对没机会再骚扰多多了。” 孙奶奶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她颤悠悠地起来，对萧远舟说：“把人放进来吧，别真的给绑出来好歹了。” “好。”萧远舟去把吴建国给放下来。 绑了一晚上，淋了一晚上的雨，又挨了打，吴建国这会儿早就昏过去了，一摸头都是烫的。 孙奶奶瞅他这样，皱着眉说：“不行，要先退烧，把衣服给扒了。” 孙奶奶说着，下床去翻了一些草药出来，直接捣烂，挤出来汁给他灌下去，又在他的后背，喉咙处狠狠地揪了几下，被揪过的地方，直接变得青紫，很是吓人。 孙奶奶又拿出一根缝衣针，在他耳垂，手指关节各处戳了几下，用力挤出几滴血，一通操作下来，吴建国也醒了。 萧远舟瞅着吴建国冷笑：“醒了？” 吴建国浑身疼，从骨头里都渗出来的疼，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拆下来用锤子给砸过，又给装了起来。 痛彻心扉的教训，他终于是知道怕了：“我，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孙言拿出自己的珍藏许久的作业本跟半截铅笔，抓了自己的毛巾过去，给他擦干净手，嫩声嫩气地说：“知道了错了就写认罪书。” 吴建国哪儿还有反抗的力气？抓起笔趴在地上就哆哆嗦嗦地写：“我吴建国，企图强\/奸程多多同志，撕了她的衣服，追着她打，我错了，我该千刀万gua……” “剐”字不会写，他还写得拼音，有的字还缺胳膊少腿。 他字也写得难看，不过这不重要，意思到了就行。 萧远舟一指下方：“写，认罪人，然后按手印。” 吴建国乖乖签下自己的名字，孙奶奶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盒印泥，让他按下手印。 孙奶奶把认罪书给程多多，让她收好，这才对萧远舟说：“去请人吧。” 萧远舟拿着斗笠蓑衣，接过孙奶奶递过来的胶鞋套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吴大队长家过去。 吴大队长没在家，雨太大了，怕得涝了，在地头巡视检查呢。 没雨水盼着下雨，现在下太大了，又怕把地给淹了。 大队长媳妇见萧远舟转身就走，连忙喊他：“你告诉知青一声，都去沟渠那边看着点！别把地淹了！” 萧远舟冲着身后一摆手，先去知青院通知一声。 周涛拉住他：“我总感觉得昨晚不对劲儿，是不是出事儿了？孙奶奶怎么样了？” 萧远舟笑笑：“没大事，放心吧，我去找吴大队长。” 找吴大队长？ 周涛心里咯噔一声，不会人不行了吧？不然孙奶奶能有什么事儿能找吴大队长？托孤吗？ 萧远舟可不知道周涛误会了，他在水渠附近找到吴大队长，还没说话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吴大队长声音急促：“快让知青们都来，这场雨太大了，快挖水渠引水出去！” 上一世没这么大的雨水，萧远舟心里纳闷：“水塘都蓄满了水了？” 这边缺水，村子里挖有两个大水塘用来蓄水，以保证日常灌溉所用，这雨才下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把水塘蓄满？ 吴大队长摇头：“还没满，我这不是怕吗？” 萧远舟一指远处：“知青院的人都来了，现在我要跟你说件别的事儿。” 吴大队长不肯走：“不行！万一有变化怎么办？” 萧远舟看着天色，黑沉沉的天，已经有了隐隐泛白的趋势，倾盆大雨，也渐渐小了一些，虽然还是大雨，却比之前小多了。 萧远舟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幽幽道：“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也填不满水塘，我跟你说两句话，你心里有数就行。” 吴大队长看着萧远舟，见他神情严肃，心里咯噔一声，出了什么事儿？ 他连忙跟其余人叮嘱几句，跟萧远舟走到一旁。 雨势太大，两人不用走很远都不太会有人听到什么。 萧远舟又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雨噼里啪啦打在两人的斗笠上，声音隐隐约约似有若无：“吴建国意图强……” 吴大队长脑瓜子嗡嗡的，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心说，这大雨昨天怎么没把那个小b崽子给冲走呢？ 他怎么就没一脚滑到水塘里淹死呢？ 吴大队长摸了一把脸，问：“人在孙奶奶家？” “对，写了认罪书，现在就等着你跟吴家的族老过去处理了，如果不能让程同志满意，她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吴建国吃枪子。”萧远舟声音穿透雨幕，这次不再是似有若无，而是相当清晰地砸得吴大队长头晕脑涨。 吴大队长深吸口气，风卷着雨丝，险些一起吸进喉咙里，他呛咳两声：“先抗洪，你去跟程同志说一声，雨停了，事了了，我会带人过去。” 吴大队长说完，转身离开，胶鞋重重落地，溅起一个又一个高高地水花，留下的脚印，迅速被水淹没，形成一个又一个新的水坑。 萧远舟似乎看到了吴建国的爸妈往这边过来，他当即转身往孙奶奶家过去，至于说吴建国的父母，还是留给吴大队长去对付好了。 萧远舟跟程多多说了一声外面的情况：“吴大队长要等没有险情了再来，你在孙奶奶这里好好呆着，吴建国就捆着别放出来。我去帮忙。” 大队有事，李丽也不能坐视不管，她穿上胶鞋拿了蓑衣斗笠：“我跟你一起去。” 通水渠，巡视水塘，查看庄稼，修整地垄，水沟…… 这将天撕破一般的大雨，终于在四五点的时候渐渐停了。 到了傍晚，晚霞出来，将天边映照得火红一片，被大雨浇头的人们，瞬间觉得身上一暖。 一场大雨，吴家的老祖宗也出来了，90多岁的老祖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他在曾孙子的搀扶下看着天边晚霞感慨：“这太阳一出来，往后一个月怕是要没雨了啊。” 吴大队长担心得很：“不会干旱吧？” 第19章 你不如嫁给吴建国 老祖宗愁得很：“谁知道呢？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还是让人省点用水，别等着麦穗灌浆了，反而没水了。” “好。”吴大队长应下，就安排人看守水塘，不让人过来随便用水，至于各家各户也派人去通知到位。 吴大队长最后跟萧远舟说：“萧同志去通知孙奶奶家吧，她家的水要是不够用，就跟队里说，我安排人帮她挑水，她年纪大了，别自己硬撑。” 萧远舟当着众人的面说：“孙奶奶最近身体有些不大好，我打算带她去县里的医院看看，大队长顺便过去看一眼吧。” 吴大队长一听，这是给自己找台阶呢，就点头答应：“那你等等我。” 说完又示意自己的儿子去找吴家的老祖宗说一声，让他先去孙奶奶家。 萧远舟等到日落西山，吴大队长才忙完。 萧远舟正打算带着吴大队长去孙奶奶家，就看到吴建芳跑了过来，他连忙把斗笠戴上躲的远远的。 吴建芳左右张望，没看到萧远舟，她失望地很，不过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她问吴大队长：“大伯，我哥呢？” 你哥？ 你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吴大队长叹口气：“我让他去林子那边巡逻了，谁知道就没回来，也许偷懒去了，你回家去看看，或者看看有没有躲起来打叶子牌。” 吴建芳气得直跺脚，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跑：“就知道偷懒，脏活累活都让我做是吧？” 吴大队长见人走了，松了口气，对远处的萧远舟招招手，两人结伴往孙奶奶家过去。 吴家的老祖宗已经听程多多说完了经过，又看了吴建国写的认罪书，这个十里八乡第一长寿的老者，险些让自家不争气的子孙给气晕过去。 萧远舟跟吴大队长到孙奶奶家的时候，就见老祖宗的曾孙跟吴大队长的儿子守在门口。 吴大队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跟着萧远舟打开房门进去。 吴大队长儿子好奇地往屋里张望，只可惜房门关得太快，他蹭到老祖宗曾孙跟前，问：“这么神神秘秘的，你知道什么事儿吗？” 曾孙面无表情地说：“孙家就这两口人，应该是大事儿吧。” 吴大队长儿子一听，就没了兴趣，他摸了摸兜里的烟：“我出去抽个烟，这里你看着。” “好。”曾孙点头，看着他出去，当即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吴大队长看看认罪书，再看看地上蜷缩着的吴建国，心里有气，又不知道往哪儿撒，又愁一会儿看到了吴建国的爸妈又怎么交代这一身伤，他憋了半天才说：“人怎么成这样了？” 萧远舟冷笑道：“他要不是犯错，哪里会这样？他应该庆幸，我昨天没趁着大雨下黑手，不然这会儿他会从水塘里浮起来。” 吴家老祖宗长叹一声，看向程多多：“女娃娃，女孩子的名声事大，要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程多多冷笑：“算了？您孙女让人欺负了，你会不会就算了？” 吴家老祖宗一噎，心说，他能提枪去干了那孙子！ 吴大队长斟酌着说：“程同志啊，女孩子出了这事儿，也不好嫁人，不如这样，你嫁给他，彩礼我保证是十里八乡最多的！还有三转……” 吴大队长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就看见程多多不知道从哪儿拎出来一把菜刀，横在了吴建国的脖子上，吓得吴建国要尿出来，他连连在地上往后蹭，嘴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看着吴大队长跟老祖宗呜呜求救：“呜呜……九九……呜呜！” 程多多眼底闪过一抹轻蔑，转眸看向吴大队长：“大队长，你说什么呢？” 吴大队长跟老祖宗都没想到程多多这么刚烈，吓了两人一跳。 老祖宗不愧是参加过战争的，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他看出来了，程多多不想放过吴建国，又不想事情闹大，现在就看怎么谈条件了。 老祖宗看眼不争气的吴建国，摇了摇头，和颜悦色地对程多多说：“女娃娃，刀不好玩儿，弄不好会伤到自己，咱们放下先，你有条件尽管提。” 程多多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骚味，她嫌弃地看眼吴建国，收刀坐在炕边，这刀孙奶奶还要用来做饭呢，可别弄脏了：“别的条件稍晚再说，我只说一件事，今天这件事，知道的，也就你我几个。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一句流言蜚语，再看到你们吴家人，过来找我半分麻烦，这个认罪书，就会出现在市公安局，记住，是市里。” “你们手就算长，也管不到市里吧？”程多多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的，他们这些知青，是外地人，干不过他们本地人。 吴家在本地盘根错节，有时候，想惩治一个人，也不需要徇私枉法。 这个要求不过分，老祖宗沉声应下：“这个我还是能答应的，他们要是做不到，我就逐他们出族谱，不允许落葬在吴家祖坟！” 吴大队长看着老祖宗应下这个条件，心知另外一个条件只会更难，他还是想劝劝程多多：“程知青，女孩子的名声重要。这话你也许不爱听，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今天的事情，我们不说，可是昨天不见的没有旁人看见不是？” “我们能管住吴家不出来闲言碎语，管不住别人啊，所以，这事儿最好的解决办法……” 吴大队长迎上程多多犀利的目光，话语一转，说：“你可以嫁人的，嫁给我们大队的谁家，或者知青，再或者别的大队的人都行，女人有了婆家就有了依仗，到时候会有人给你撑腰的。” “程知青，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吴大队长见程多多脸色越来越差，不由看向孙奶奶：“奶奶，您见多识广，您说说，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孙奶奶觉得吴大队长的话有道理，可是同为女人，她也知道，这事儿过不去，就算是嫁人，出不了这口气，她都过不去。 吴大队长说不动孙奶奶，又看向萧远舟，心下忽然一动：“萧知青……” 第20章 我要一个工作 “你同为男人，是不是知道，男人在这方面是很小气的？要是以后程知青的恋人，丈夫，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心里有疙瘩？” 吴大队长自认为这是对程多多好的，苦口婆心地劝：“男人才知道男人。这件事儿只有死死地瞒下来才好。萧知青，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看你平常跟程知青走的也近，不如，你就娶了程知青好了，以后就算有人传出来闲言碎语，对程知青也造不成伤害。” 萧远舟耐着性子听完吴大队长的长篇大论，他也没去看程多多的神情，只对着吴大队长冷笑：“这就是你们拿出的诚意吗？做错事的是你们吴家的人，却要我们来帮你们善后？” 程多多拿起认罪书，细心收起来，慢悠悠地穿鞋：“看来你们吴家的诚意，不过如此。” 吴大队长见她这样，顿时紧张万分：“程知青，你这是何意？” 程多多拿起外套穿上就往外走：“没什么意思，我们鱼死网破吧。” “可是我这是为你好！”吴大队长记得满头是汗，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他抓住程多多的胳膊拦住她：“一个女人，没了名节，以后日子还怎么过？还能有人要吗？” 萧远舟抓住吴大队长的手甩开他，示意程多多往外走：“这个就不劳吴大队长操心了，程同志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你们还是拿出你们的诚意吧。” 吴家老祖宗看向已然走到门口的程多多，问：“程知青，诚意我们是有的。你想要什么？” 程多多转身看着吴家老祖宗，嘲讽一笑：“这又不是买卖，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我要的是你们家的诚意，明白了吗？” 吴家老祖宗半阖着眼琢磨起来，没叫吴建国的爸妈过来，显然是知道他们是什么脾气的人。 换言之，程多多还是顾及名声，不想闹大。 不想闹大就好办了。 吴家老祖宗试探着开口：“建国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顽皮了些，不知轻重了些，他得到今天这样的教训是活该。” “要说钱，他们家大概拿不出多少，你又怕他娘那个大嘴巴，回头再找你麻烦。所以你来找我们。” 吴家老祖宗说到这里，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想回乡了？需要大队里给你开证明信？我们村牛棚的人，年后都调走了，隔壁大队也走了几个。你放心，如果你想回去，村里不会拦着你。” 萧远舟挺意外的，吴家这个老祖宗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看向程多多。 程多多回身看着吴家老祖宗，手却还放在门上：“您说得对也不对。” 她又看向吴大队长，说：“你说的也没错，流言蜚语现在传不出去，不代表以后传不出去。所以，除了你们要保证不让吴家人，尤其是吴建国再来骚扰我以外，你们要帮我在县城找个工作。” “县城？找工作？！”吴大队长蹭地站起来，他要是有这个门路，有这个权力，有这个钱，自己家的孩子，还用在村子里窝着？ 吴家老祖宗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程多多为什么要把他叫来？怕是为了工作吧？ 吴家老祖宗不由看向孙奶奶，程多多一个后来的知青，哪儿会知道这件事儿？ 怕是这位出的主意吧。 吴家老祖宗叹口气：“你可是把我给卖了啊。” “谁让你们吴家的子孙不争气呢。”孙奶奶可没半点不好意思。 吴家老祖宗身有战功，却惦念乡里，组织上安排工作的时候，他以年事已高，不好跟年轻人争抢位置为借口就回来了。 他的老领导就给出了一个承诺，无论什么时候，吴家老祖宗但凡需要，县里，市里，都可以给一个工作，还是正式工。 吴家老祖宗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开这个口，现如今却要拿这个承诺，来堵吴建国惹出来的祸。 吴家老祖宗心里堵，是真的堵，他紧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想说。 吴大队长张大了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问程多多：“你就这一个要求？” 程多多毫不犹豫点头：“是两个要求，第一，对此事保密，第二，一个县里的工作。我要正式工，可以住宿舍。” 说着她笑着对吴大队长说：“也是你提醒了我，女人名声重要，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对男人有心理阴影，所以你说的找个人嫁了，不可能。那么我只有远远离开吴家庄大队，离开这里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毕竟我还要养活自己。” 吴大队长见吴家老祖宗还不说话，咬了咬牙说：“工作是没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不给工作你要什么？” 程多多盘算一下，说：“不要工作的话，我也要离开吴家庄大队，但是我要八百块钱。” 八百！ 吴大队长倒抽口气，就是他家，也没有这么多钱！县里一个工作要这么贵吗？ 这是他下意识的念头，下一个念头就是：“你狮子大开口？” 程多多说：“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去市里总归要慢一点的，赶在我进市局之前，你应该可以得到答案。” 吴大队长脸色黑下去：“这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程多多不再说话，只看向吴家老祖宗。 老祖宗目光落在吴建国身上，许久后才开口：“你确信不会告他？” 程多多点头，同时又强调：“认罪书我是不会给你们的，这是我的一个保障，同样，你们不用怕我出尔反尔，名声，我看得比你们重要。当然也别想着偷或者对我做什么事情，我会把它交给一个我信得过的人，我如果出事了，会有人帮我去报公安的。” 吴大队长就觉得心里堵的慌，甚至有一瞬间，还很希望程多多去报公安，让吴建国吃了枪子，就安稳了。 留着他，真的是个祸害！ 老祖宗的脑子里同样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随即很快被他给压下去，一个家族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家，丢不起这个脸！ 第21章 长亭的喜事 老祖宗刀子一样的眼睛在吴建国身上转了一圈，直盯得他又出了一身冷汗，冷得直打哆嗦。 老祖宗没眼看，转头对程多多说：“事情我答应你，不过工作不是说有就有的，去哪里做什么，你不能挑。” 程多多自然不会挑：“只要有工作就行，我不挑。” 只要是正式职工，工作不合适，她做不来，还可以把工作卖了，怕什么？ 老祖宗点点头，起身说：“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一步。” 吴家老祖宗走了，吴大队长看着地上瘫着的吴建国，也是满眼嫌弃，但是又不得不管：“那吴建国……” 萧远舟一抬手：“可以带走了。” 当然要带走，而且吴大队长要保证吴建国爸妈不知道这件事儿，不来找程多多闹事，就要把这件事儿给压下去。 吴大队长只能找个借口给吴建国：“你记住了，我派你去林子里巡逻，雨天大，你摔了一跤。” “大伯，我要报仇！”吴建国伤疤美好就忘了疼。 吴大队长一巴掌给他打趴下，一张脸在黑夜里冷得什么似的：“老祖宗都出面了！你要是再生事，都不用程知青去找人，老祖宗都先把你给毙了！” 吴建国这才怕了，老祖宗家里可是有真家伙的！ 他蔫头耷脑地跟在吴大队长身后回了家，面对爸妈的追问，全然按照吴大队长的话来说，乖得不得了。 事情解决了，程多多就不好再在孙奶奶家待了，她拿出一块钱放到桌上：“奶奶，谢谢您。” “给什么钱啊，这样的事儿，不都要搭把手吗？”孙奶奶不肯收。 程多多坚持把钱留下，她抱着自己的包袱，走到萧远舟面前：“大恩不言谢。” “小事一桩，”萧远舟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也是顺便把人给解决了，你别放在心上。” 程多多点点头，抓着手电离开了孙家。 萧远舟也要跟着走，叮嘱孙言看好了孙奶奶：“我回知青院收拾衣服，你看好奶奶。” 萧远舟还要找吴大队长开介绍信，给孙奶奶看病指定要住在县里了，住招待所总归是比较方便的。 程多多回去就收拾东西，萧远舟回去也开始收拾东西。 周涛好奇地很：“程同志到底怎么了？” 萧远舟只装作不知道：“你过去问问，我也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起住在了孙奶奶家吗？不知道？”周涛可不信。 萧远舟抱起被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昨晚是李同志跟程同志一起睡的，您不如去问她。” 周涛见他这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惊讶地很：“你真去孙奶奶家住了？村子里能同意？” “孙奶奶同意，村子里有什么不同意的？”萧远舟又说：“更何况，她年纪大了，队里要经常派人过去照看。我要是住过去，还可以帮衬一二。” 周涛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他：“夜里黑，路滑当心点。对了你明天出工不？” 萧远舟摇头：“要带孙奶奶去看病。” 给孙奶奶看病，吴大队长开介绍信也很痛快，不能不痛快啊，这萧远舟也太能折腾了，他是真怕这孙子再折腾出什么花儿来，所以尽管是被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吴大队长也痛快开了介绍信，而且都没问为什么不明天一早开。 萧远舟揣好介绍信，背着被褥挎着包袱，打着手电往孙奶奶家方向走。 手电是在京城的时候就有的，电池也是那时候装上的，一直没怎么舍得用，这些日子用的多了，灯光都开始暗下来了，忽闪了几下，忽然就关掉了。 萧远舟借着月光把电池倒出来，用牙咬了咬，又按回去，才勉强又亮起来，舍不得用，放太久了，电都跑光了，真不划算，还是要舍得用才好。 快到孙奶奶家的时候，萧远舟见远处似乎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里走，大晚上地，天上没月光，来人也没拿手电更没拿火把，就这么跑来了？ 而且看身形，似乎有点眼熟，又不想是村子里的人。 萧远舟不由走过去，直到近了，手电光晃在对方脸上，他才看清楚是谁。 萧远舟连忙扶住他：“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 长亭走了很久，因为路滑，也摔了几次，满身狼狈，然而他的眼睛却亮的吓人：“我，我就是来找你说句话。” “有急事你也可以打电话的。”萧远舟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他在大雨过后，路况这么不好的情况下，大老远地跑来。 两个大队都有电话，即便大队没有，去镇上也能打，总归比来这里近太多了。 长亭却不愿意等：“没事没事，我就下走走，看看这个带了几年地地方，用脚丈量一下这片土地。” 萧远舟不理解，不过这会儿两人待在街上也不是法子，就说：“不如，我们去孙奶奶家吧，她家就她跟孙子两个人，说话也方便。” 若是以往，长亭也不会去别人家，怕给人家惹麻烦，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跟着萧远舟往前走：“是就是高兴，高兴。” 萧远舟松口气：“可是有喜事？” 上一世，长亭是在不久之后被人举报的，现在他过来是什么喜事？ 萧远舟不由想起那个躺在床上的大着肚子的女人，难道是生了？这也太快了。 长亭摆摆手，跟着萧远舟进了孙家。 堂屋的灯已经熄了，厢房里却有微弱的亮光出来。 萧远舟关了手电推开门，外间的灶上烧了热水，光亮正是灶里发出的。 萧远舟点上煤油灯，让长亭上炕，端了热水给他喝，又拧了毛巾：“先擦擦。” 长亭先喝一大口水，然后接过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脸，方才在炕沿坐下：“我要回京城了。” “回京？” 萧远舟惊讶，不能不惊讶啊，上辈子，长亭是被人给打死的，现在竟然被召回了京城？ 他不由思索长亭的身份背景，这个时候，被召回京城，难道跟高考有关？ 可若是真的跟高考有关的话，上一世，应该也是这个时候，可上一世，他怎么没被召回去？ 第22章 去医院 萧远舟一边思索一边利落地把炕铺上：“不管怎么样，今晚你还是在这里住一晚，摸黑回去太危险了。” 长亭也想要在这里休息，可是一想家里的妻子，就不是很放心：“我还是早点回去的好。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他捧着热水，这一次是真的从手心暖到了心里：“具体的事情，我也不能跟你细说，不过我是真的开心。” “你也做好准备，多存点钱，以后还可以做点小生意。”长亭又觉得自己说多了，咳了一声，又说起自己的往事：“我跟你说说我是怎么过来的吧。” “好。”萧远舟做好了彻夜长谈的准备。 故事很长，却也很短。 长亭原本是皇室后人，虽然不是溥仪嫡亲后代，却也是载沣的后人，也就是说，他父亲跟溥仪，那是嫡嫡亲的亲兄弟。 所以长亭生活一直都很优渥，直到前些年，局势骤变。 长亭一家人开始变得低调，后来就被送到了东良舍大队的牛棚。 长亭脸上晕染上一层酡红，酒未喝，人已醉：“你知道的，我父亲，祖父，还是有点人脉的。所以我一路过来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到了东良舍大队的时候，我也没遮掩，谁知道就出事儿了……” 长亭长叹一声，但是也没细说，只说：“我后来就把东西藏起来了，真的过了几年苦日子，好在，苦尽甘来了。” 萧远舟只可惜这会儿没有酒，不然两人喝一杯，估计还能听到更多的故事，不过这些也够了。 长亭话说完了，身上也暖透了，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戒指放到桌上：“这是送给你的。你在这里存钱艰难，拿去换点钱，以后回去好用得上。” “无功不受禄。”萧远舟给长亭塞回去，又把自己的手电给他：“路上不好走，你拿着用，路过镇上让人给我捎回来就行。” 长亭点点头，打开门就回去了。 萧远舟把炕桌搬走，重新铺床，却在床铺下面摸到一个东西，他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枚大金戒指。 不用问，肯定是长亭放的，而且这个还不是他刚才拿出来那一枚。 肯定是长亭知道他不会收，才偷偷放了一个。 萧远舟看着戒指好一会儿，才收了起来，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大队里的人都去地里忙活，秧苗都刚出头没多高，一场大雨下来，不知道扎根不深的秧苗有没有被雨水冲毁，更不知道有多少秧苗被冲走，有多少秧苗需要补。 牲畜有没有受到雨水影响…… 方方面面都需要忙活。 萧远舟在众人忙碌的时候，带着孙奶奶跟孙言去了县里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孙奶奶的心脏有一些毛病，有些胃病，不过问题都不大。 医生特意叮嘱：“看着问题不严重，不用住院。拿点药就行，不过药要按时吃，不能断。饭也要按时吃，吃点软和好消化的。” 医生本来还想说吃点细粮好好养养，可看到孙奶奶跟孙言穿着的衣裳，就知道家里穷，肯定不能吃细粮，也就没说。 萧远舟跑前跑后帮忙拿了药，几人从医院出来，都半下午了。 萧远舟看着医生开的单子，说：“奶奶，要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把药给吃了。” “回家吃，回家吃。”孙奶奶可不想在外面吃饭，多贵啊。 萧远舟可不肯：“医生说了，要按时吃饭，按时吃药的，您不听话，那今天这钱不就白花了吗？” 孙奶奶迟疑片刻：“那，买个馒头好了，或者供销社买点饼干，我吃一口就吃药。” 孙奶奶摸摸孙言的头：“小言可是很久没有吃过饼干了，都进城了，给他买点。” 萧远舟带着两人往国营饭店过去：“好容易出来了，当然要吃点好的。一会儿再买饼干。” 国营饭店里，这会儿正在做晚餐的准备，服务员对萧远舟印象深刻，脸色就好看许多：“吃饭还是找赵师傅？” 萧远舟一指孙奶奶，说：“吃饭，来点现成的，好消化的，给老人家吃了好吃药。” 服务员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药盒子上，点头说：“我去问问，这会儿不是饭点儿，也不知道有哪些吃的。” “有什么吃什么就行。”萧远舟也知道，不在饭点来国营饭店吃东西，不得俩大白眼被扫地出门就不错了，也没啥要求。 孙奶奶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单，看着价格，捂着心口直呼：“太贵了，太贵了，咱们还是就买俩馒头吧。” 萧远舟这会儿理由可足：“奶奶，您听到了，这会儿不是饭点儿，不见得有馒头，咱们就让他有什么上什么好了。” 没一会儿，饭就上来了。 三碗阳春面，汤头调得极香，每碗里面一个荷包蛋，撒上一点点葱花。 两个凉菜，一个是各色青菜，一个是各种肉类凑了一盘，很明显是中午剩下的一些。 孙奶奶看到这一盘肉就肉疼：“这得多少钱啊？” “您尽管吃就行。”萧远舟把筷子递给孙奶奶：“一定要吃饱。” “好好好。” 话是这么说，孙奶奶还是问服务员要了一个小碗，给自己拨出来一小碗面条：“我吃不了那么多，萧同志，你多吃点。” 萧远舟把荷包蛋拨到孙奶奶碗里：“我多吃点没问题，您要吃个鸡蛋，多吃点肉。” 萧远舟捡出来几块软烂的肉，放到孙奶奶碗里，让她给埋到下面：“把肉热一热，别凉着吃又伤了胃。” “好好好。”孙奶奶眼眶热热的，低头吃了一口面，又给孙子夹肉：“快吃。” 治病花了那么多钱，孙奶奶都记在了心上，这会儿再多吃点肉，也没什么了，她只能叮嘱孙子，以后一定要好好帮着点萧同志，知青在村子里都不容易，他们能多帮就多帮。 孙言在记忆里，就没怎么吃过肉，现在满满一盘肉放在面前，又有一碗白面面条，他吃得头都没抬起来过。 萧远舟一直注意着孙言，生怕他年龄小，吃撑着了，不过他是多虑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很是能吃得很。 一碗面吃完都有些不太够，萧远舟又把另外半碗面给他拨了一些：“别吃撑着，回头不舒服了。” 第23章 种点菜吧 孙言吃的两颊鼓鼓，连连摇头：“我能吃。不撑。” 萧远舟摸摸他的头：“那肉也不能多吃了，吃多了别回头拉肚子。” 萧远舟让服务员把肉给打包起来，孙言没怎么吃过肉，一下子吃太油很容易闹肚子，带回去慢慢吃。 服务员都不用萧远舟要，直接送来一碗温水。 萧远舟把药一粒粒分好，让孙奶奶吃了。 孙奶奶看到萧远舟结账的钱，就一阵肉疼，直说：“我们回家，回家，在城里太花钱了。” 萧远舟指指天色：“回去天就黑透了，还要在镇上住一晚，不如就在县里住吧，我介绍信都开好了。” 孙奶奶这次很坚持，一点都不妥协：“就是到镇上找个牛车回去，都比住招待所便宜！” 孙奶奶可是会算账的，住招待所要花钱，晚上吃饭还要花钱，明天早上起来，不得花钱吃个早饭？ 今早孙奶奶都想烙饼在路上吃的，是萧远舟不让，这会儿吃饭就又花了这么多钱。 萧远舟拗不过孙奶奶只能陪她回去。 又怕路上饿着她，胃又难受，萧远舟还带着她们去供销社买了一包桃酥。 回到镇上的时候，天果然都快黑透了。 萧远舟说：“我们吃了晚饭回去吧。” 孙奶奶这次说什么都不乐意在镇上吃了：“眼见着就到家了，做个饭一会儿的事儿。别浪费钱了，我欠你的够多了。” 萧远舟无奈：“那我去买几个包子回去吃。” “那行。” 孙奶奶答应了，这包子她是没打算吃一点，回去煮自己的饭吃，不能人家住自己家里，就蹭人家的吃喝去，不应该的。 萧远舟可没想那么多，直接买了十个大肉包，热乎乎的肉包子香喷喷的。 孙言闻着香味儿偷偷咽口水，他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悄悄走到奶奶另外一侧，怕被萧远舟给听见了，多丢人啊。 萧远舟注意到孙言的小动作，拿出一个包子掰开递给两人：“吃点垫垫。” “不能，你吃你吃。”孙奶奶推拒。 孙言没得到奶奶允许，也一直往后退，不肯去接。 萧远舟看着包子里面的汤汁顺着手往下淌，连忙说：“奶奶，您就别拒绝了，再推让下去，包子掉地上了。” 孙奶奶无奈只能接过，又强调：“就这么一个，不能在吃了。” “好好好。”萧远舟点头，叮嘱孙言：“有点烫，慢点吃。” “谢谢哥哥。”孙言乖乖巧巧咬上一口包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太好吃了吧！ 萧远舟用一个大肉包，租了一辆牛车，带着孙奶奶跟孙言回到了吴家庄大队。 一到家，孙奶奶就忙前忙后做饭，她拿出唯一一点精面，做了一个疙瘩汤，里面打了三个鸡蛋，又贴了饼子，才萧远舟来吃饭：“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萧远舟把肉也热过了，连同包子也一起拿到堂屋，摆到桌上：“我们一起吃。” “好。”孙奶奶笑眯眯地答应，包子却一口不吃。 孙奶奶这肠胃，猛然吃太多肉，也不好，萧远舟也不多劝，只塞给孙言一个包子：“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帮帮我。” 孙言拿着包子看向孙奶奶，见她点头才开始吃。 吃过饭，萧远舟盯着孙奶奶吃药的功夫，孙言已经把碗筷都拿去刷洗干净，他还把萧远舟的碗筷给擦得一点水渍都没有：“哥哥，洗好了。” “真乖，天晚了，早点休息吧。”萧远舟摸摸孙言的头，拿着自己的碗筷回房。 十个包子，还剩下三个，第二天一早萧远舟直接热了吃了。 孙奶奶一大早就等着萧远舟，见他开门就把他叫到屋里：“有点事。” “您说。”萧远舟还惦记着去上工，工分虽然不值钱，但是给粮食啊，在村子里花钱买饭吃可不方便，而且也不划算。 孙奶奶拿出一个又一个的纸包，在桌上打开：“这是玉米种子，这是白菜，黄瓜，胡萝卜，丝瓜……” 光菜的种类就有七八种，孙奶奶手指在桌上画两下，说：“我跟小言没那么多的精力，房前屋后的地就种了点自己吃的菜。” “你从知青院搬出来，那些菜你也吃不着了，这些种子给你，你就把这房前屋后的空地开出来，自己种。” “玉米种到家里，免得熟透了让人给你掰了，菜都种到外头去，多种点，天冷了晒干菜，腌咸菜。加上你现在的口粮，怎么着都能撑到年底了。” 孙奶奶帮萧远舟规划的很好，他一个大男人，体力足够，在允许的范围内，多开一点地，日子会好过很多。 萧远舟也有这个打算，他把种子都收下来，笑道：“奶奶真是及时雨啊，我正需要这些种子，我先去上工，回头空了就开地。” “你放心去吧。”孙奶奶摆摆手。 萧远舟临走前又叮嘱她：“您记得吃药。” “吃了吃了。”孙奶奶笑眯眯地，这萧同志可真好呢。 她送萧远舟出了门，拿出自家的锄头就开始挖院子里的地。 院子里她就在西墙跟下种了点粮食，外头种了点菜，现在空地可是很多的。 再加上这几天下过雨，泥土湿润，好挖得很，没多久，孙奶奶就开了一小片地出来，她也没闲着，直接给这片地点了玉米种子，又浇点水…… 萧远舟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翻过的地，他连忙跑去看孙奶奶：“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弄吗？您还自己来。” “我就想帮着你点。”孙奶奶是真的想帮帮萧远舟：“你给我花了那么多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萧远舟哭笑不得：“不是说了，我住您的房子，给您看病，就当是房租了吗？” 孙奶奶一抬手：“我心里有本帐的。而且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 萧远舟见孙奶奶气色好，半点没有累到的样子这才放心：“您自己悠着点，别累着。” “放心就是。”孙奶奶可是惜命得很，小言还没长大，她可要看着小言娶媳妇的。 第24章 重启高考 孙奶奶都翻了一小片地了，萧远舟也不好再休息，他扛起锄头，腰里别着一本书，一边背书一边翻地。 萧远舟用了几天零散的时间，把孙奶奶家房前屋后的地都翻了一遍，粮种蔬菜种子都给种上。 孙言拎着半桶水，拿着小水瓢跟在萧远舟身后给地浇水。 程多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站着原地看了有一会儿才上前。 萧远舟放下手里的碎石头，迎上去：“你这会儿过来，是有眉目了？” “对。”程多多点头。 即便吴家老祖宗有领导的承诺，可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安排工作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要看厂子里有没有位置，适合不适合程多多去，不然人家缺一个领导，缺一个技术工种，程多多也胜任不了啊。 昨天才来了消息，说在纺织厂找了个纺织女工的工作，算不上太好，但是正式职工，有宿舍，已经达到了程多多的要求了。 程多多也不挑，昨天收拾了东西，把自己的工分给同宿舍的几个知青换点钱，今天收拾了东西就要直接去县里的工厂报道了。 萧远舟了解过后，点点头：“纺织厂也行，都是女工，安全点。” 程多多心说，女人多的地方，争斗也多，不过这话倒也不用跟萧远舟说，只说：“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我的工分给李丽她们，换了点钱。粮食也分给他们了，我把粮票给你吧，买东西也方便点。” “我住在宿舍，吃饭有食堂，粮票也用不到了。” 这倒是实话，住在宿舍自己做饭也不方便，还不如吃食堂，食堂会专门发饭票下来，也用不到粮票。 萧远舟接了粮票直接换现钱给她：“你多存点钱，以后用得着。对了，书带了没？记得多复习。” 程多多看眼他别在腰里的书，点了下头：“我知道，谢谢。” 萧远舟对她摆摆手：“快走吧，回头我去县里再找你。” 县纺织厂也就那么一个，找人很好找。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离开，弯腰继续把碎石头在开出来的菜地里垒出来一个又一个地垄。 孙言小大人一般叹口气：“如果舍不得，就说出来呗，俩人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你说什么呢？”萧远舟哭笑不得地看向孙言。 孙言偏头看向程多多的背影，她就回了一次头，不过那也是回了不是吗？他说：“我看着多多姐姐喜欢你呢。你们结婚不好吗？这样她也就不用走了。” 萧远舟揉揉他的脑袋瓜，说：“大人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孙言挠挠头，他不懂啊，两个人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了呗，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孙言完全不知道，萧远舟跟程多多之间的感情，也仅仅只是比普通知青同志之间，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完全还达不到，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的目标的程度。 萧远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程多多更有自己的打算、顾忌，所以两人即便对对方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也仅仅止步于此。 孙言看不明白的，孙奶奶看得明白，所以她什么也没说，没劝。 萧远舟也明白两人之间大概不会有什么可能了，更何况，他志不在此，自打程多多走后，吴家也消停了，菜地也整好了，日常除草什么的，有孙言帮着搭把手，他在上工以后就有时间多看看书，多打打拳了。 转眼到了秋收，那一场大雨之后，并没有造成大的灾害，之后虽有干旱，却也因为那场大雨储水充足，才能让粮食顺利抽穗灌浆，有了一个丰年，没让人白忙一场。 萧远舟收起了书本跟着忙起来，忙完秋收就忙自留地的菜地。 萧远舟没有自留地却在孙奶奶家房前屋后种了不少的粮食跟蔬菜。 盛夏的时候，菜长得好，很多都趁机收了晒干菜，到了现在，留下冬白菜在地里长着，其余的也都要赶紧收起来，再准备腌菜。 家家户户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就在这时，高考重开的消息，传了过来。 知青院的知青们听到消息傻了眼，旋即哭得哭，笑的笑，反应过来的就赶紧请假要去镇上，县里买书看。 孙奶奶也在别家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书不离手的萧远舟，她迈着小脚往家赶：“萧同志，萧同志！高考高考！” 阳光正好，萧远舟在院子里教孙言念书，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平添了几分静谧。 广播声还言犹在耳，萧远舟唇角勾起，开心极了。 看到孙奶奶跑来，他起身过去扶住她：“您老慢点。” “高考了。”孙奶奶由衷地开心，她知道，萧远舟这孩子一定可以考得上，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萧远舟扶着她坐下，给她倒杯水：“我听见了，您别激动，注意身体。” 孙奶奶眼里含着泪，拉着萧远舟很是不舍：“你们这些都是好孩子，能有机会回家乡多好啊。” 萧远舟帮她擦泪：“所以这是好事儿，您别哭。就是以后没人陪您了，您平常记得吃药。” “我知道，我知道。”孙奶奶说完又盘算着：“以后家里地活儿你别管了，上工也别去了，就这一两个月了，好好学，你一定可以考上的。饭，我来做，你什么都不用管！就这么说定了！” 这几个月，萧远舟不说包揽了家里所有活，但是重活都是他在做，孙奶奶着实轻松了不少。 除此之外，每个月，他还会暗中在富家女几个大队收一些鸡蛋悄悄去贩卖，中间买卖交换，一个月总能多赚个几块钱。 萧远舟手里有了钱不会委屈自己，他又住在孙奶奶家，做饭打牙祭，总不会漏掉这祖孙俩。 现在孙奶奶做饭，自然也是可着好的来。 家里养的鸡杀了一只，舍不得做一整只，先做一半。 孙奶奶高兴哟，这么好的孩子，即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是该庆祝呢！ 不光孙奶奶在家里庆祝，知青院的知青们，也拿出自己的藏着的瓜果点心，花钱从乡亲们手里买了肉，让手艺好的知青做了两个菜，又打了一壶酒，一群人在堂屋里坐下，端着茶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含着泪。 周涛先开口了：“这些年，我们都盼着回家，自己想办法家里想办法，有的人等啊等，没了盼头就不等了。” 第25章 想参加高考的人 张扬眼睛闪烁：“考试在十二月，现在才发通知，不知道复习来不来得及。” “哎呀，要买书了！”李丽一拍腿，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周涛说：“我请好假了，明天就去县里，镇上估计买不到了。” “可是书肯定很贵。”李丽想起来程多多带的书，定价都特别贵。 周涛看看众人，想了想说：“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我们团结一点，你们愿意不愿意？” 李丽几个女知青互相看了一眼，说：“你说。” 周涛说：“平常书就贵，现在能不能买到还不知道，所以我们打算买书的，都合计一下，你买数学，我就买语文，这样，分开买，到手以后大家放在一起看，一起复习。复习资料也这样，大家看行不行？” 张扬眼珠子转了转说：“我记得萧同志买了好些书，不如我们去借他的好了，每个人抄一下，钱都不用花。” 这话理所当然的周涛都觉得丢脸：“萧同志不用看书的吗？你说的真是理所当然，他也不欠我们的。” 张扬理直气壮地很：“我们买书还要花钱呢，而且资料不一样花的钱都不一样，一个十块钱，一个五十块钱，谁乐意借书出去啊？这不公平！” 这话引得几个人顿时心思各异起来，这饭也吃得没滋没味了。 周涛看着气氛不对，放下茶缸，说：“既然你们都不同意，这话题就算了。” “对了，不知道多多怎么样了，她现在有工作不知道要不要参加高考。”李丽趁机换了话题。 饭后，李丽找到周涛：“我跟两个姐妹凑了一下钱，我们能拿出来一百三十块，你呢？” 周涛开门见山地问：“你们的意思是一起合伙买书？” 李丽点头：“还不一定买得到呢，所以要早做打算。” 周涛家世不差，家里平常给他寄钱，自己也存点钱，倒是多一些：“我能拿出来两百，这样，我去县里你们几个在镇上，我们分一分……” 周涛跟李丽商量好她们几个买书的类别。 李丽又说：“如果买不到，还真的要求到萧同志那里借书。” 周涛一摆手，说：“买不到再去求，跟压根不买直接去问他要是两码事，行了睡吧。” 知青院的知青们，喝酒庆祝之后，早早睡了。 然而已经在村子里结婚成家的知青们却睡不着了。 赵芳芳下乡八年了，她等了五年，等到无望，就嫁了人，还是吴家的人，丈夫叫吴建设，跟吴建国算是不同支的堂亲关系。 三年婚姻生活，她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现在听闻高考恢复了，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摸着肚子，睁眼看着房顶，一宿都睡不着。 吴建设半夜里起夜，一翻身看到媳妇炯炯有神的眼睛，吓得尿都没了，他爬起来看着媳妇：“你怎么了？” “我……”赵芳芳嗓音干巴巴地：“我想高考的事。” 她没敢说想参加高考，可那亮得吓人的眼睛，透漏出了她的渴望。 吴建设愣住，蹲在炕上抱着头一言不发。 跟赵芳芳一样情况的还有许许多多家，这一夜，大家都睡不着了。 睡得香吃得好的，只有萧远舟了。 萧远舟还不知道张扬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就算知道了，他也无所谓，因为他把所有知识都吃透了，书借出去也无所谓，但是，这书也不是谁想借就能借的。 通知恢复高考的第三天，就是报名的日子了。 这天萧远舟一大早就往县城赶，到了村口等牛车的时候，就见到了知青院里的知青们。 李丽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连忙迎上去：“萧同志，今天看到你太好了，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借书？”萧远舟不用问就知道什么事。 李丽点头，掰着手指头说自己跟周涛买到了什么书：“书店里的太贵了，而且也没几种可以用的，我们就去废品站跟造纸厂里面找，就这也不全。我还缺两科，你能借给我看吗？如果能有一些卷子或者别的之类的就更好了。” 萧远舟是真的有，不过…… 他视线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张扬身上，说：“你回头可以来我这里抄一下书，或者就在我这里看，不能带走。” 能借到书看，李丽就开心了，她连连点头：“我们也把自己的书戴上，到时候我们一起复习。” “好。” 萧远舟欣然应允，能多看几本书，为什么不看呢？ 这一趟车，上面的人基本都是知青院的知青，还有几个在村子里结了婚的知青，以及几个村子里上过高中的年轻人，赵芳芳用头巾裹着头脸，捂得严严实实坐在车头。 车夫一甩鞭子，看了一眼赵芳芳，笑呵呵地说：“我这拉的都是咱们村子未来的大学生啊。” 张扬跟着笑道：“都是大学生，您这多荣光啊。” “是啊，沾光咯。”车夫一抖缰绳，牛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他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在村子里嫁娶的知青身上，没结婚的，能走，结了婚的，能不能走，真得看媳妇或者婆家咯。 也要看他们几个有没有良心，别回头上了大学，忘了本！ 周涛有段日子没见过萧远舟了，牛车上人挤人不方便说话，到了镇上坐上客车，他就凑到萧远舟身边说话：“吴家没找过你麻烦吧？” “没有，怎么了？”萧远舟没再关注过吴家。 恨吗？他也恨，只是相比而言，还是自己的未来最重要。 为了报仇而搭上自己的未来，把这好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浪费在报仇上，这才是赔本的买卖。 周涛往萧远舟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我有次半夜起夜，看到吴建芳跟别人钻小树林。” ？？？ 萧远舟震惊，吴建芳偷人不奇怪，毕竟上辈子她做过这事儿，他惊奇的是，居然现在就偷人？ 上辈子，那是在他人傻了以后，吴建芳才去偷的人。 这辈子…… 就因为自己没跟吴建芳结婚，所以她耐不住寂寞？ 萧远舟眼里的震惊丝毫没有掩饰，周涛认为自己找到了说话的人，他可快憋死了：“你猜，那跟吴建芳钻小树林的是谁？” 第26章 程多多给了复习资料 萧远舟摇头，上辈子五间房偷人的时候，他都傻了，也只知道这事儿，哪儿记得出轨对象是谁？ 更何况那时候都过去好几年了，这会儿奸夫在哪儿，谁知道呢。 周涛神神秘秘地拉着萧远舟的手写字，一个“张”字出来，萧远舟就知道是谁了。 他瞪大眼：“是他？他，不考试吗？” 周涛的声音仿佛从唇齿间漏出来的，低到几乎听不见：“肯定早就勾搭了，至于考试不考的，谁知道呢……” 萧远舟不说话了，他拍拍周涛的肩膀，叮嘱：“等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你多去邮局看看。” “不是送到……”周涛话到一半反应过来，拿着录取通知书跟村子里开的介绍信就能上学去了，这就是身份的证明。 录取通知书被人拿走，就等于上学的机会也没了，被人冒名顶替了，这辈子就完了。 周涛精神一振，点头表示知道，又说：“我回头也叮嘱一下李同志她们。” 萧远舟心说，见到了程多多也要叮嘱她才是。 车在县城停下，已经快要中午了，他们大早起就来，这会儿却没人感觉到饿，一群人蜂拥着往报名点过去。 到了报名的地点，用人山人海形容，半点不为过，想要参加高考的人们，眼睛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许。 周涛跟张扬几个着急地就往里挤，生怕报不上名。 萧远舟却坠在后面，跟着人群慢慢往里走。 高考重启，为了让每个想过要参加考试的考生，都能顺利报名，都延长了报名时间，哪怕他们排队到半夜，只要有人来报名，这里的大门就会一直敞开。 萧远舟一抬头，看到人群里的程多多，她怀抱一个纸袋，遥遥冲着萧远舟点头。 人太多了，他挤不过去，她也过不来，萧远舟就比画了一个手势，报名完了去旁边的书店门口等。 人山人海的，报名完了都下午三点多了。 周涛几个挤得往前，出来后还等了等萧远舟。 有几个不愿意等的，趁机去书店或者供销社买东西去了。 萧远舟出来的时候快四点了，冬天里，天黑得早，天光发白，眼看着就要落日了。 程多多在萧远舟后面出来，看到他就迎了上来：“我还以为你不会等了呢。” 萧远舟笑道：“我也是才出来。有事吗？” 程多多跟李丽几个打了招呼，把手里的厚厚的纸包交给萧远舟：“跟我同宿舍的姑娘，她弟弟在上高中，我就问她借了一些高中的学习资料跟卷子，他用不到的，我就花钱买下来，用得到的，我就抄下来，慢慢攒了这么一些。” 纸包折得整整齐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萧远舟心下感动：“多谢。” 程多多跟其余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问：“要在县里住一晚还是回去？” 萧远舟本想住一晚，不过周涛几个抢先说：“当然是要回去了，早点回去复习，也有点把握。” 李丽对那些资料眼热得很：“多多，我们能一起看吗？” “当然可以。”程多多点头：“我给萧同志，就是知道他不会藏私。” 李丽不满打趣：“你这意思，是我会藏私咯？” “你是不会，但是你也不方便给萧同志看啊，你们都帮过我不少的忙，我自然要感恩，想一个周全的法子。”程多多捏捏她的手。 李丽会意过来，他们下乡这几年，一个宿舍里住着，谁不知道谁啊，有几个人是很难说话的。 李丽也驾驭不了这么几个人，资料给她手里只会有麻烦，还不如给萧远舟，他自然有手段能压得住他们。 萧远舟几个既然要走，就没多加逗留，跟程多多告别后，就直接去了车站。 路过国营饭店，萧远舟去买了几个包子，其余人中午也都没吃饭，各自买了馒头或者大饼，一边吃一边往车站过去。 到了车站一瞧，知青院的几个人都到了，就连赵芳芳也到了，别的人手里拿着的是书本，就算没买到书，也买了纸，笔，方便复习用。 赵芳芳买的却是点心，布料，一双男士劳保鞋……零零散散一眼看过去，就都知道，是居家过日子的东西。 李丽跟赵芳芳熟悉一点，靠近她问：“我刚才没在报名点看到你。你不是说，取消高考那年，你正当高三，很遗憾没能参加高考吗？现在恢复了高考，你不想参加吗？” 赵芳芳摸着肚子，心里很是纠结：“我倒也想，可是我怀孕五个多月了，等考试的时候，就七八个月了，我怎么去呢？而且，我要上学的时候正要生孩子，也去不成……” 李丽攥着她的手，眼神坚定：“可是，如果考了，你的心愿也了了，不是吗？上不上学，在你的选择。可是不考试，你甘心吗？” 甘心吗？ 赵芳芳自问一句，她眼睛里泪花在打转，她果断把手里的篮子往李丽怀里一塞：“你帮我拿着。” “你慢着点！” 李丽的声音随风飘散。 萧远舟看着赵芳芳的背影，想起考试那几天的漫天大雪，皱眉说：“她怀着孕，万一那几天下雪了，她估计也不能来考试。” 李丽看眼萧远舟，幽幽道：“报名了不能来，跟完全不报名是两码事。考试了，跟完全没去考也是两码事，不试试又怎么甘心呢？” 对啊，不试试又怎么甘心呢？ 萧远舟不得不说李丽说得对。 客车进站，萧远舟跟着人群买票上车。 前面一趟车刚走不到十分钟，这一趟车，他们即便上车了，也要等半个多小时，到发车时间才能走。 天色越发暗下来，就在萧远舟以为赵芳芳赶不回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出现在了灯光下。 李丽连忙扒着窗户招呼：“芳芳！我给你占了座，买了票！” 赵芳芳坐在李丽身边，喘着气，把自己的准考证拿给李丽看：“你瞧。” “真好。”李丽抱抱赵芳芳，真的为她开心。 “发车咯！” 客车摇摇晃晃开始往镇上走。 张扬回来的晚，听别人说，程多多给他们拿了复习资料，就来了兴趣，挤到萧远舟跟前，就去拿他手里的东西：“程同志拿了资料给我们看吗？来给我瞧瞧。” 第27章 凭什么 萧远舟拍开他的手：“今天晚上周涛同志，李丽同志，可以一起去我那边，把这些复习资料抄下来，你到时候找他们一样可以复习。” 张扬不乐意：“程多多同志是给我们所有人看的，不是给你自己的，自己怎么能霸占呢？” 李丽瞪他一眼：“多多本来就是给萧同志的，怎么能叫霸占呢？” 张扬不依不饶：“刚才大家可都听见了，本来就是给我们几个看，你们今天晚上过去抄，那可不是比我们多看了一天？也多复习了一天？凭什么呢？” 周涛见张扬不依不饶，他跟萧远舟对视了一眼，萧远舟微微点头，周涛开口说：“这样吧，你们今天晚上想过去也行，但是大晚上的抄书，也要点煤油的，而且我们过去必然影响孙奶奶以及萧同志的休息。” “不如这样，我们每人给萧同志一点煤油钱，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回头自己想办法抄书吧。” 出钱？张扬更不乐意：“凭什么要给他煤油钱？如果怕打扰他们，那不如让萧同志回来住，我们同吃同住，这不是还省事儿了吗？” 张扬可是记得萧远舟早就买了不少的复习资料了，那些东西又贵，张扬是一本都没买，这几天一直都在借别人的书看。 要是萧远舟回来了，他那么多书，一个人怎么看得完？到时候自己不是随便看？ 张扬越想越兴奋，说话也越来越硬气：“你就一个人在那边，我们这边那么多人呢，应该少数服从多数才是。你过来我们一起复习不方便吗？” 昏暗的车灯下，张扬的眼睛闪烁着的算计透光而出，萧远舟抱着书，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来，我还乐得清净。更何况，东西是程同志给我的，那就是我的。” “所以，谁过来我这边，我就让谁抄，不来，我也不强迫，毕竟，我也不能把人绑到我这边不是？” “更何况……” 萧远舟话语一顿，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道：“我住在孙奶奶家是付了租金的，你们也知道，孙奶奶那个身体，钱到手早就治病去了，所以她是，没办法退我房租的，你要让我回来住也可以，不如，你给我出房租？” “凭什么！” 张扬跳起来，脑袋撞上车顶，疼得嗷嗷叫，也因为他这嘭的一声，惹怒了司机跟售票员。 售票员抓着张扬把他按回他的座位：“吵吵嚷嚷地干嘛呢！老老实实给我坐着！车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张扬不服气，还想去找萧远舟理论，售票员一叉腰，指着张扬的鼻子骂：“给脸不要脸是吧？你再起来试试，信不信我给你扔下去！” 大晚上，又快入冬了，外面又冷风又硬，张扬顿时老实了。 张扬走了，周涛跟后座的李丽几个嘀嘀咕咕商量：“我看资料挺多的，我们两个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不如就拿点煤油过去，一起抄。” “我有点心，可以拿过去，半夜吃。” “我有茶，喝点茶提神。” 另外两个女知青也小声表示自己可以带哪些东西。 周涛看向萧远舟，用眼神询问他可不可以。 萧远舟也没想着要霸占这些资料，他看眼头顶昏暗的灯光，车里面基本没什么光线，但是也算是有点，从县里到镇上还要不少时间，别浪费了。 他把手里的纸包打开，里面的资料分给周涛跟李丽：“你们自己看看，会的，掌握了的，就别抄了，只抄自己不会的，这样节省时间，你们几个也一样。” 这样所有资料抄下来都不齐全，就是张扬借去看，他也看不全。 萧远舟这点小心思玩儿的那叫一个光明正大。 周涛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确实节省我们的时间。对了你的资料我们能看吗？我也把我买的书拿给你看。” 萧远舟自然是愿意的，所有的知识他都掌握了，现在再看也不过是加深记忆而已。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很快就再没人说话了。 睡觉的人也不多，大家都借着这几乎没有的灯光看书复习。 李丽也翻看着资料，对这些资料做到心中有数，抄的时候就会有所侧重，更节省时间了。 李丽看完又跟周涛换着看，看完了又拿着书开始背诵，全然不浪费一点时间。 萧远舟不想委屈自己的眼睛，今天晚上只怕也睡不成了，他干脆闭目养神。 车到了镇上已经快十点了，好在提前跟赶牛车的大爷打了招呼，他就在这里等着。 几个人凑凑钱给了车费，牛车就晃晃悠悠往吴家庄大队赶。 这么晚了，萧远舟还以为孙奶奶已经睡了，谁知道推开院门就看到堂屋的灯还亮着。 孙奶奶的声音就跟着响起来：“是远舟回来了？” 萧远舟连忙往堂屋过去：“奶奶，您还没睡？” 孙言从孙奶奶身后露出头，笑嘻嘻地说：“哥哥不回来，奶奶睡不着的。哥哥，你报名了吗？” 萧远舟点头，从上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准考证给孙奶奶看：“您看看，报名成功了。” 小小的纸片上，写着萧远舟的名字，考号，右上角贴着他的照片。 照片是他刚下乡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的他，还透着几分青涩。 孙奶奶看得眼眶发热，她生怕把准考证弄坏了，踮着脚往萧远舟的口袋里塞：“好好好，报上名就好，快收起来收起来。饿了吧？吃饭吧。” 灶里热着饭，是孙奶奶特意找人换的小米粥，熬的金黄金黄，在锅里热着，一掀盖子，喷喷香。 孙奶奶还煮了两个鸡蛋给他，切了点咸菜，配上杂粮的馒头，端上了桌。 萧远舟也是饿狠了，他把凉透了的包子拿出来，拿了黑乎乎的杂粮馒头，端起粥喝了一口，肚子里暖和了，他才开口说话：“奶奶，您把包子放起来，明天早起热了我们吃。一会儿知青院的知青来我这里看书，我会让他们小声点，您关好房门，别吵到您。” “没事没事，吵不到我的。” 孙奶奶笑弯了眼：“高考是大事，你们好好学，好好考。” 第28章 赵芳芳 “好。” 萧远舟快速吃了饭，把碗筷锅灶收拾了，就回房了。 不到五分钟，李丽几个也打着手电过来了，外头冷，屋子里烧得暖融融的，一进屋几个人就轻轻跺了跺脚：“这天太冷了。” “估计会下雪。”萧远舟看向他们几个：“能早点去县里找房子就早点去。” 李丽盘算着手里的钱：“租房子要花不少钱，而且只租几天，我怕没人租。去招待所，也住不起……” 周涛想了想说：“不如我们一起租一间房？为了赶得上考试，对付一晚上的话，几个人租一个院子或者一两间房应该花不了太多钱。” 李丽眼睛一亮，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而且多多就在县里，她可以帮忙找。不过要当心一点，让人抓住了，会很麻烦。” 现在私人往外租房子是不可以的，对外都是说亲戚借住。 村子里管得没那么严，知青借住别人家的情况很是多见，怎么借住，都是私下商量来，明面上可没人提租金的事儿。 就像萧远舟住到孙奶奶这里，对外一直都是说，方便照顾孙奶奶，实际上什么原因，大家心里再清楚不过。 萧远舟想的更多一点，叮嘱他们：“合租在一起，准考证笔之类的自己收好，免得回头出了问题考不了试。”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要是因为外人而失去了考试资格…… 李丽眉头拧起来：“那么我们合租的人选就要好好考虑了。” “我是不会让张扬一起的。”周涛看看在座的几人，可以结伴过来，这几个人品都信得过，其余几个没来的，他们是真的不打算带，如果有人打算带，他甚至可以考虑多花点钱去招待所住。 “萧同志一起租房吗？”李丽问。 萧远舟考虑了一下，说：“租吧，万一招待所没有位置，我还可以跟你们挤一挤，算我一份。” 凡事做两手准备，一定错不了。 李丽当即表示：“我明天去一趟镇上，给多多打电话问问能不能租房子，可以的话就早点定下来，再跟你们说房租的事情。” “好。” 几个人商谈好，就开始抄书，有些很难懂的题目，当场问出来，萧远舟就能给讲解得明明白白。 他们一直抄到快三点，实在困倦得睁不开眼了，用炕桌在炕上隔开，男同志睡一头，女同志睡一头。 六点起来，接着继续抄好在入冬了，大家猫冬，大队也没有强制任务让人去做，有时间得去干活赚工分，打算参加高考的，是一个都没出工，都在家里复习呢。 吴建设家。 赵芳芳一宿没睡，吴建设也差不多一宿没睡。 鸡叫了两遍，儿子都爬起来了，两人都没动弹。 “妈妈，穿衣服。”儿子扑在赵芳芳身上撒娇。 吴建设回过神，一把把儿子捞起来，给他穿好衣服，一拍他屁股：“去找你奶奶去，妈妈累了，让妈妈多休息会儿。” “好。”儿子爬下炕，自己套上鞋就跑。 房门吱呀打开又关上。 吴建设戳戳赵芳芳的肩膀：“你真的要去考试？” “我想试试。”赵芳芳嗓音有点干涩，如果真的考上了，她真的能像李丽说的那样，不去读书吗？ 她不知道，这太难选择了。 吴建设并不想她去，可是不去，她会不甘心，一个女人要是不甘心了，会怎么样？ 可是真的去了，录取了，家里怎么办？ 他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吗？ 他是真的喜欢赵芳芳，希望她能幸福快乐，过去的三年，两个人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可如果她真的考上了大学…… 吴建设不确定，她会不会就此离开这个穷乡僻壤。 难，太难了……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外面孩子们吵闹的声音传进来，饭菜香气也飘进了门。 三岁的娃娃穿着厚重的棉裤，摇摇晃晃推开门，迈过高高的门槛，站着床边拉拉赵芳芳的头发：“妈妈，吃饭。” 赵芳芳回过神，从炕头拿过吴建设的棉袄，棉袄被烘得暖和极了：“先吃饭吧。” 小夫妻俩抱着儿子出门，妯娌几个看到他们出来，互相对视一眼，使个眼色后不说话。 婆婆把饭端上桌：“行了，现在猫冬，队里没啥活儿，一会儿家里男人们去干活，女人们在家里待着带孩子。芳芳，你回屋看书去。” 赵芳芳给儿子洗手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着婆婆，眼泪迅速涌上来：“妈……” 婆婆头也不抬，盛菜的手有些抖，一个是儿子的未来，一个是儿媳妇的未来，还有两个孙子的未来，可是，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婆婆说：“家里兄弟都成家了，我能做主让你看书，可是考上了，怎么上学，学费路费怎么办，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家里帮衬不了。” “妈……”赵芳芳说不出即便考上了也不会去的话，哽咽半天，挤出来一句：“这天不太好，万一考试的时候下大雪，我也就不去了，大着肚子呢，报了名，也算是了了半个心愿。”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 婆婆冲着地上呸了好几口，嫌弃不够，又看着赵芳芳呸了好几口唾沫出来，她才满意：“我丑话说前头，考不上，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带孩子。相夫教子，要是考上了，也别想抛下家里，你要是敢，我就闹到学校去！” “我知道。我知道。”赵芳芳险些哭出来，只能低着头忍着眼泪。 隔壁传来打骂声，听在赵芳芳耳朵里，她越发觉得愧疚。 “考试？你要真的能考上大学，你会下乡？” “你不管家里还不管孩子了吗？” “你要考试，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打断你的腿！” 咣当一声巨响，惊得赵芳芳一哆嗦。 婆婆当即拉下脸，冲着隔壁喊：“吵吵八火的干什么！让不让人吃饭了！” 隔壁的动静顿时小了下来。 赵芳芳吃完饭，回房复习，她妯娌出去一趟，回来就站着门口挤眉弄眼：“你猜，隔壁的狗蛋娘怎么着了？” 第29章 不服气的张扬 狗蛋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李婉婷。 长得特别漂亮，一笑嘴角有两个梨涡，是那两年下乡的知青里面，最最漂亮的那个。 赵芳芳跟李婉婷有些不对付，所以李婉婷下乡三年就嫁人了。 可是即便不对付，在看到妯娌那种看好戏的眼神时，赵芳芳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按下心里的情绪，顺着她的话问：“怎么了？” 妯娌看眼外头，又打量着赵芳芳，眼里止不住地羡慕：“咱娘对你时真好。拿狗蛋娘，别说去县里报名了，昨天说了一句你们去报名了，就被打了。” “刚才又闹起来，腿断了。”妯娌拍拍心口，对赵芳芳说：“你可好好考，咱娘这么好，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妯娌说完扭身就走，赵芳芳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关上的房门，窗户透出来外面一片湛蓝的天空与对面半截土墙。 土墙不高，却隔绝了自由。 夕阳从土墙那边落下，萧远舟的视线从晚霞上收回，点上煤油灯，对众人说：“先吃饭？” 周涛几个都带着口粮来的，这几天是他们几个轮流下厨，不像是之前知青院那样，用饭盒装着粮食蒸熟，而是一起做，再用小灶炒个菜，好吃的很。 今天轮到了萧远舟，他用大灶熬了粥，小灶炖个菜贴个饼子，简单又快捷。 一群人吃饭都没有放下书，学习氛围浓厚地很。 要是当天学的晚了，几个人就都在他这里睡下，要是还早，就结伴回知青院。 过了半个月，程多多专门跑来一趟，不光带回了房子租好的消息，还给他们带了一整套的新卷子。 程多多身上落满了雪：“这是县里高中刚发下来的卷子，我求人拿来抄了一下，我能做出来大部分，你们自己看看。” 几个人传阅着卷子，张扬站着人群外面跳着脚都进不去：“你们让我看看！不能这么自私！” 张扬挤不进去，就伸手去拽站在里面的萧远舟：“你不是我们知青院的人，给我出来！” 萧远舟甩开张扬的手，冷目扫他一眼：“我也是下乡的知青，怎么就不是知青院的人了？” “你搬出去就不是！所以这卷子你没资格看！”张扬叉腰瞪着萧远舟。 这段时间，张扬四处借复习资料，就是借不到几本，尤其是周涛他们，几乎长在了萧远舟那边。 就是回来睡觉，手上几乎也不带什么，他就是想借书都借不到，现在程多多专门来送卷子，他当然要把这几份卷子留在知青院！ 张扬煽动着几个没去萧远舟家里复习的知青，几个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他们随然没去萧远舟那里复习，可是李丽跟周涛带回来的复习资料，他们可没少看。 张扬见没人附和他，气得跳脚：“你们几个脑子坏掉了！萧远舟他有那么多的复习资料，就给你们看了那么一点点，你们就站在他那边了？他要是真的好，为什么不全都拿给你们看！你们还把自己的口粮给他吃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傻的人！” 周涛看着气急败坏的张扬，摇了摇头：“萧同志都把自己的复习资料公开了，谁愿意去，谁想看什么，就都可以去看。没人拦着他们不让去看，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去……” 周涛话没说完，做恶人嘛，谁不会呢？ 萧远舟也对知青院的知青们说：“高考关乎任何人的未来，所以你们来，我欢迎。” “切，谁信啊！别人考得好了，不就把你比下去了？一个学校就录取那么几个人，别人去了你就去不了，说不定你分享的资料都是不对的！”张扬才不信萧远舟那么好心。 萧远舟看着张扬，一脸认真地说：“对啊！你说得真对！所以我们的复习资料不能随便借给别人。不然别人考上了，自己考不上。这就算了，万一回头别人没考上，你自己考上了，别人不得怨你给了假资料吗？” 这话一出来，原本借给张扬复习资料的人，齐刷刷地后退一步，离他远远地生怕被他给讹上了。 “你，你血口喷人！”张扬是真的一本资料都没买，全靠白piao别人的复习资料，这下只怕真的没人借书给他了，他是真的慌了。 程多多看眼张扬，眉头紧紧皱起跟李丽咬耳朵：“张扬同志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丽摇了摇头：“他不是一直这样吗？可能他没买到复习资料，所以着急了吧。” 萧远舟冷笑：“什么没买到？他就是没买。” 萧远舟可记得，上一世，张扬就是一本书就没买，到处借复习资料看，他还借给张扬两本，去要了几次都要不回来，幸亏都是他吃透了的复习资料，不然真的耽误他复习了。 即便这样，张扬最后也没考上大学。 现在想来，张扬怕是那时候就跟吴建芳厮混在了一起。 一想起自己上辈子头顶绿油油，萧远舟心情就很不好，他对程多多伸出手：“程多多同志，卷子给我可以吗？” “当然。”程多多直接把卷子给了萧远舟，又说：“我请了两天假，今天是赶不回去了，我住孙奶奶家方便吗？” 李丽开心极了：“当然可以了，我们几个这几天学习晚了，都在萧同志那边休息呢。” 萧远舟也点头：“正好卷子拿来了，我们几个答一下卷子，看看自己的水平。” 萧远舟说完看向一直不太来他这里复习的几个知青：“你们想来也可以来。” “好啊好啊。” 几个人忙不迭点头，回屋拿了自己的书本就跟着萧远舟走了。 张扬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你怎么了？”吴建芳从他身后绕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偏头含笑看着他，萧远舟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的，还是张扬更好一点，女人嘛，就要找个疼自己的人才好。 张扬顺手搂住吴建芳，露出一脸委屈：“他们私自复习都不叫我去，你看看，这满知青院的人都去孙奶奶家了，还说晚上不一定回来，剩我一个人多害怕。” “都去了？”吴建芳心思一动，她打小在村子里长大，去过几次孙奶奶家，她家多大，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多男男女女…… 吴建芳眼珠子转了转：“我有个法子，让你出口气，还能拿到复习资料，你去不去做？” “什么法子？”张扬故作不知地问。 吴建芳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张扬一把把人抱起来往屋里走：“还是你有主意！今天他们不回来，这屋子都是我们的，等晚上再说……” 第30章 夜半惊变 孙奶奶家的厢房，所有的书都堆在了炕柜顶上。 七八个人，或坐在炕上，或坐在板凳上趴在炕沿，各想办法地开始答卷子。 都想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即便他们坐得近，没一个人去偷瞄别人答案的。 这边一堆，答语文卷子，那边一堆就答数学卷子，这边是理化，那边史地，所有人不约而同把英语放在最后写。 他们上学的时候有些人压根就没接触过英语，有的接触的少，一知半解，自己复习也复习不出来什么，看到卷子是抓耳挠腮。 除了萧远舟跟程多多以及周涛三人，其余人都是答了几道题就放弃了。 李丽直叹气：“英语太难了，读都不会读。” 萧远舟看了眼程多多跟周涛的卷子，两人答得都一般般，他又把两人其余科目的卷子找出来：“你们两个其余的科目答得都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英语要加强一下，我们这边没有英语老师，不会读就很吃亏，所以还是用最笨的方法，死记硬背好了。” “英语卷子，你只要写满了，总会有点分数的。”说完，他又看向其余的人，“我先看看你们的卷子，要是分数都不错，后面这几半个月，我们就加班加点背英语，如果分数都不行，那就只能放弃英语，到时候随便答一下，在别的科目上，把分数拉上去。” 李丽几人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们看看分数！” 几个人一起看卷子，都不懂的地方就翻书查资料对答案，最后核算出来分数以后，开始制定复习方案。 从宣布高考，到考试，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本身就是临时抱佛脚，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自然要有所侧重。 萧远舟让他们把错题都记下来：“过两天再把这些题再做一遍，我跟周涛同志数学比较好，我们出几个类似的数学题，你们理化好的，出几个理化题。语文好的，不如帮我们想几个作文题，作文是拿大分项的……” 余下这几天，一天复习，一天考试讨论的，萧远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程多多看着他们这样很是羡慕：“在厂里，准备参加高考的也不多，我要上班还要复习，真的很吃力。” 李丽却很羡慕她：“好歹你也有工作，有个保底的，我们这一个多月没出工，全压在这上面了，如果没考上，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而且……” “好容易有了希望，再被打破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熬过来，再等明年考？明年还有应届的高中生参加考试，更有无数人磨刀霍霍，到时候只怕考试会更难。” 程多多一想倒也是，纺织厂里面虽然累了点，但是比种地强，更何况，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是有个退路。 不过，她心里更愿意去读书，不行她也要努力才是！ 萧远舟给几个知青一一讲解题目，他不懂的地方别人也都一一讲解给他听。 天越来越晚，凌晨的时候，孙奶奶的家里才安静下来。 月光明亮，照亮了村子里的路，一个人影从孙奶奶家墙根地下溜出去，哐哐砸响吴大队长家门。 吴大队长看着眼前的吴建芳，脑瓜子嗡嗡的，她最好别找程多多的麻烦！ “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 吴建芳一脸不可思议：“我今天去镇上，听人说，有的村子的知青院的知青，借着复习为由，晚上凑在一起聚众……咦……我都没脸说！” “我回来左想右想觉得不对劲，知青院那些知青，本来就住在一个院子里，平常瓜田李下就算了，现在一起参加高考，去孙奶奶家里复习，大伯，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孙奶奶家里胡天胡地？” 吴大队长看蠢货一般看着她：“你觉得他们胡闹，就可以半夜来敲我的门？没有证据你瞎说什么！” “我……” 吴建芳一咬牙一跺脚：“哎呀，我一个大姑娘家，大伯你让我怎么说呢？难道说我看见了吗？” 吴大队长愣住，反问：“你看见了？” “我就是看见了！”吴建芳言之凿凿：“趴在墙头就能看见里面人影，还有那动静，咦，要不是孙奶奶家独门独户，最近的邻居都隔着十来米远，他们能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真的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啊，孙奶奶家还有孩子呢。” 吴大队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磨着牙，这事儿要是真的，他这个大队长就别做了！ 甚至还有可能被她们牵连！ 吴大队长忍了又忍，一巴掌扇在吴建芳脸上：“你给我闭嘴！他们晚上学习，是跟村子里说过的，哪里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给我滚！出去也不许乱说，让我听见一丝一毫的传言，我跟你没完！” 大门哐当关上，吴建芳人傻了：“怎么不相信呢？不应该啊，这会儿不是该直接带人过去抓奸吗？” 吴建芳去而复返没带来人，张扬很是失望：“怎么不肯来？” “我也不知道。”吴建芳摇头。 张扬看着孙奶奶家，恨得牙痒痒，他一跺脚，说：“不管了，想想别的办法！” 张扬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碎布块，他让吴建芳拿着，点燃碎布往院里一扔，拽着吴建芳就跑。 吴建芳仓皇回头，就见火光冲天而起，她惊叫：“着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 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看清楚着火的方位立刻冲过去。 萧远舟闻到一股烟味，当即惊醒，看着窗外火光冲天，他当即去推身边的周涛：“快起来！着火了！” 萧远舟挨个叫人，也不管他们醒没醒，就往外冲，到堂屋跟前，他用力拍门：“快起来着火了！” 萧远舟拍了门又冲回屋里抢救书，却见炕上的人都还没动静。 这特么的是之前没睡够，这会儿睡得死沉死沉的，萧远舟气急，一巴掌呼周涛脸上：“着火了！” “啊？” 周涛捂着脸惊醒，听到着火了，第一时间到处找书：“书呢？书呢？” “跑吧！” 萧远舟真的是生气，抱着手里的书冲出去，就见堂屋程多多拽着孙奶奶也冲了出来，院门也被人一脚踹开，一桶桶水冲着大火浇上去。 第31章 轻轻揭过 大冬天，天干物燥，那一把火点燃了堆放在墙角的柴堆，迅速引燃了房子。 即便救火及时，厢房也烧了一大半，堂屋燎了屋顶，塌了一面墙。 除了房子，衣服被褥也烧了小半，幸好书本抢救及时，保了下来。 吴建芳跟张扬两个站着人群后面，趁着夜里，人又多，注意不到他们，就偷偷嚼舌根： “我刚才好像看见，男的女的从一个屋出来的。” “衣衫不整，这群知青，咦……” 不巧，这话被匆匆赶来的吴大队长听见，他转头看见吴建芳，气得险些背过气儿去！ 他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白长这么大！ 吴大队长冲着她一瞪眼，厉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再听见谁嚼舌根，我剁了他！” 村民们听到吴大队长的声音连忙让开一条路。 萧远舟看着狼藉的房子，脸色阴沉地走向吴大队长：“大队长，我要去镇上报案。” 吴大队长在人群里看到了程多多的身影，眼前一黑，她怎么在这里？这要是让萧远舟报案了，公安来摸底，让吴建芳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传出来了谣言…… 吴大队长眼前阵阵发黑，他背着手，藏住拳头，磨了磨牙，说：“天干物燥，应该不知道谁家孩子调皮，点了鞭炮，或者谁抽烟丢了烟头弄的。我回头好好查查，你们现在面临高考，不能分心，孙奶奶身体也不好，还是安排住的地方早点休息的好。” 吴大队长三言两语给今晚的大火定了性。 萧远舟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被程多多给拦住，见她摇头，他就不再多说，只听吴大队长的安排。 吴大队长利落地在村子里给他们找到了房子住。 村子里孤寡老人多，找一家房子大的，村子里给点粮食，她们就有了住的地方。 孙奶奶到了地方还回不过神来：“怎么就烧了呢？怎么就烧了呢？” 萧远舟看着村民帮孙奶奶把她家的东西都搬过来，对吴大队长说：“今天这火有蹊跷啊，大队长。就算不报公安，也需要把纵火的人找出来，给孙奶奶修房子。我们几个过段时间参加完高考，说不定就上学去了。” “可是孙奶奶在村子里，总不能寄人篱下吧？” 吴大队长咬牙说：“我们村子里，敬老爱幼，自然要管这事儿的，你们要高考，还是专心复习，村子里出几个大学生，我们脸上也有光啊。孙奶奶家，你们放心就是。” 萧远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孙奶奶身体不好，还一直照顾我们，知道我们读书累，帮我们做饭，收拾屋子，烧火……” “我们都是知道感恩的孩子，这一辈子就念着孙奶奶的好，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敢忘，吴大队长，您一定还要安置好孙奶奶啊。” 萧远舟在给吴大队长恩威并施地画饼，吴大队长听着，明知道他说的都是虚地，可还是听进去了。 不说别的，这些知青背景都不一样，尤其是萧远舟的背景…… 吴建国吴建芳不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可是他却知道，他的背景不简单。 至于说是什么背景。 吴大队长不知道，但是他作为大队长，对于知青们的背景本应该了如指掌，可偏偏萧远舟的来历，被人给瞒了，这还用问吗？ 第二个，吴大队长也是怕吴建芳被挖出来连累到自己啊！ 吴大队长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这个你放心，我这几天就找人给孙奶奶修房子，你们先休息吧。” 吴大队长说完，又改口：“我也不睡觉了，这就安排人去给孙奶奶修房子。” 萧远舟看着吴大队长一溜烟儿走人，轻笑一声，他看向身后的程多多，正想问她，为什么要拦着自己报案，就听李丽惊呼：“丢了几本书！” 萧远舟连忙跑进屋：“丢了哪几本？” 他们这些知青一共就这么些书，每一本，都相当珍贵。 李丽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丢了几本，都是理化，数，语，最重要的三本复习资料。” 萧远舟看向程多多，笑起来：“看来倒也不用报案了，放火的就是张扬！” 程多多点头：“我想的也是，他们敢动手一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更何况，我们没伤到哪里，把人抓了不痛不痒的关几天，不会影响到什么。” 萧远舟一扬眉梢：“所以你的意思是……” 萧远舟跟程多多对视一眼，说：“张扬没有书复习，他不见得能考上大学。所以，高考完，看他偷不偷录取通知书？可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被他损坏了，得不偿失啊。” 程多多眨眨眼，笑道：“弄个假的就行了，他也没见过录取通知书，又是偷的，一紧张就更不会多看。” “偷人录取通知书，坏人前程，这罪名可比纵火厉害多了，尤其是，偷了不该偷的人之后。” 萧远舟诧异的看着程多多，有点不大明白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我不太懂。” 程多多说：“我在县里看到过大队长几次，他小儿子要高考，消息捂得严实所以我们不知道。” 萧远舟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脸色倏然一沉：“去年，吴家庄大队就没有评上先进，今年眼看到年底，大队长也不会让村子里出事。” “所以就算纵火的罪名大，我去报了公安。有吴大队长护着，也查不出什么来。” “可偷录取通知书罪名就不一样了。我们把录取通知书换成他儿子的，到时候他一定要收拾张扬！” 程多多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不是罪名大小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想要收拾他的问题。 李丽算是听明白了，她还是有些不忿：“可丢了的那几本书就这么算了？” 丢了几本书里，萧远舟的书占了四本，其余的李丽一本，另外一个女知青一本。 虽然两本书她们都吃透了，可到底是自己花钱买的，丢了谁不心疼啊。 萧远舟说：“我有办法拿回来。他张扬不敢据为己有的。” 其实有句话他没说，这一招，叫做逼上梁山！ 不过，他张扬还不配跟梁山好汉相提并论。 第32章 抓小偷 值得庆幸的是，刚下过雪，房顶，柴火堆上都落了雪，所以火势虽然大，却没把房子烧塌了，这火要是放在春秋之际，孙奶奶家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 闹腾这么一场，天都快亮了。 萧远舟见大家都没什么睡意，就组织人一起看书复习。 他淡定的模样，让周涛有点侧目，抓到机会，他悄然问萧远舟：“这次你真的忍下去啊？我还以为，你说不报案，放过张扬，只是为了安抚程同志，不让她担心呢。” 萧远舟点头又摇头：“程同志顾虑多，更何况她今天就要回县里，没必要让她担忧。” 周涛眼睛一亮：“那你打算怎么找回场子？” 萧远舟看眼屋内的程多多：“等程同志回去再说。” 因为下过雪，路不好走，程多多肯定要早点离开。 萧远舟想着天冷，就用玉米面熬了一锅粥出来，切点咸菜。 再切点葱花，用杂粮面摊几个软和一点的杂粮煎饼。 都做好以后，萧远舟才叫程多多吃饭：“多喝点粥，身上暖和。” “谢谢。”程多多又去叫了别的知青过来，一起吃饭。 在程多多吃饭的时候，萧远舟去找了牛车过来，抱了两床被子，一床铺在牛车上，一床盖在身上，又用输液瓶灌了热水，让她抱在怀里，照顾的特别周到。 程多多连连摆手：“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萧远舟哭笑不得：“让叔给我带回来就行，他也不是不回来。输液瓶就不用拿回来了，你带着用。” 程多多脸颊一热，看着萧远舟问：“那你不送送我？” “我做题。”萧远舟没想着要送，牛车是村子里的，一起去镇上的还有几个人，他放心得很。 路不好走，一来一回平白要用去两三个小时，有这个时间做几道题不好吗？ 程多多眼神明显黯淡下去，只能抱着暖水瓶上了牛车。 萧远舟果断转身回房继续复习。 一连几天，萧远舟都没提起过大火的事情，仿佛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孙奶奶这边心疼自己的房子，可也没法子，吴大队长也出面，大队也出钱帮忙修房子了，她就是心疼，也不能说啥。 也好在房子损毁得不是很厉害，花几天功夫把房顶修了，坍塌的地方修补了，重新粉刷了，孙奶奶就能搬回去了。 萧远舟则没动，理由很光明正大：“再有五六天就考试了，我们还要提前去县里，所以复习时间不多了，就不折腾了。” “好好好，你们复习你们复习。”孙奶奶很心疼他们。 每天学到夜里两三点，天不亮就又起来学习，吃饭，上厕所都要捧着书本看，这么忙的情况下，她搬家都还来帮忙。 孙奶奶自己跟孙言两个人，真的连手都不用动。 萧远舟甚至还买了肉来，做了菜，蒸了馒头：“虽然是旧房子修葺，却也算是乔迁了。蒸一锅馒头，以后日子一定可以蒸蒸日上。” 孙奶奶眼眶泛热：“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你们也一定可以蒸蒸日上。” 李丽送上自己剪的窗花，贴在崭新的窗户上，玻璃是周涛几个凑钱买的，这样屋里就不会那么昏暗了。 还有几个女知青，合力给孙奶奶以及孙言各做了一件崭新的棉袄，他们是真的尊重孙奶奶，这段时间住在孙奶奶家，早饭几乎都是孙奶奶给做的，他们忙着复习的时候，是孙言跑过来帮他们烧热水，一个人一个人地添上，生怕他们渴着了饿着了。 真心换真心，所以几个知青把这一场乔迁宴办得热热闹闹。 前来帮忙的几个村民，看到孙奶奶这般有些眼热。 “这孙奶奶算是捞着了。” “捞着什么啊，知青们考完试就走了，能留下来几个？谁能如儿女一样孝顺她？”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口气都是酸的很，他们也不知道在酸个什么劲儿。 萧远舟皱皱眉头，这群人也不是真心来庆祝的，可看到孙奶奶高兴，他也没说什么，面上高高兴兴地帮着接待这些人。 吃过午饭，孙奶奶就开始赶人：“这忙了大半天了，快去复习了，没几天功夫了。” 萧远舟还想着帮忙收拾一下：“碗盘都要刷，刷好收拾好我们就回去。” 碗筷哪里都是孙奶奶家的？ 上门吃饭大家都自带碗筷，这年月家家都不富裕，碗筷都是按照人头准备的，要收拾的也不多，半小时后，他们才收拾干净出门。 天空又飘起小雪来，萧远舟跟周涛落在众人后面，他看向知青院的方向，眼神发冷：“今晚你们大概又不回去了吧？知青院里应该还是张扬自己？” 周涛点头：“我们几次住在外面，张扬都带了吴建芳回去。” “呵。” 萧远舟轻笑一声，那场大火，是时候还回来了。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快过年了，小偷小摸也多了，知青院那边锁好门。” “当然。”周涛眼睛亮晶晶，终于到了吗？ 今年过年早了点，阳历十二月就已经是农历的十一月底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 在村子里还不觉得，去到镇上，县里，就会发现年味已经有了，供销社里面有了对联，红纸，各个店铺门口也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所以真的是年根底下了，不光人要过年，鸡鸭猪狗也要过年了。 当然，小偷更要过年。 一周前，村子里就有一户人家遭了贼，丢了三块钱，到现在家里都不太平，吴大队长也敲锣打鼓，又开大喇叭，让人出门都紧闭门户，别遭了小偷惦记。 又组织民兵队夜里巡逻，没贼防贼，有贼抓贼。 这天晚上，一群人睡得正沉，就听人敲锣打鼓： “抓贼了！抓贼了！” 声音尖厉，直接把人从梦乡拽出来，一听有贼，一个两个当即爬起来出门抓贼。 吴大队长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下地，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叫：“哪里有贼谁家遭贼了？” 来报信的吴建设在门口喊：“去吴三爷家里偷了东西往知青院方向去了。” 吴三爷是村子里的孤寡老人之一，孙奶奶家里起火以后，萧远舟他们就住在了吴三爷家。 吴大队长跺脚：“怎么又是知青啊！我的老天奶，有完没完了！” 抱怨归抱怨，吴大队长还是拿着手电披着衣裳一边穿一边往外跑，又叮嘱家里的老婆孩子锁好房门。 第33章 破门 吴建设去喊吴大队长的同时，萧远舟跟周涛就带着民兵队往知青院跑。 周涛还在叫：“我们今天都在吴三爷家里，知青院只有张扬同志一个人，那个小偷不会被我追得狠了下死手吧？” 民兵队长攥紧手里的大喷子，加快速度：“快追！” 可别死人啊！ 萧远舟跟周涛落在后面，两人对视一眼，他又大声问周涛：“你们的钱跟粮食是不是还在里面？” 周涛用力点头：“快过年了，置办了不少年货，要是张扬同志睡得沉只怕都被偷了啊！” 这话一出来，几个民兵跑得越快，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萧远舟听到身后也传来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见吴大队长抓着手电，带着村民跑来，连忙让开一条路，一脸着急地说：“我看见人从吴三爷家里出来往知青院去了！” 吴大队长抓住萧远舟，喘了一口气才问：“可丢了东西？” 萧远舟说：“开了吴三爷的门就被我们发现了，厨房翻乱了，别的还好。” 吴大队长松口气，吴三爷是孤寡老人，真的要丢了东西，大队又要花钱了，孙奶奶家修房子的事儿，他是拍板做了决定，可还没跟社员们开会商量。 如果最后反对的人多，这笔钱还要他自己出，要是吴三爷再丢东西…… 吴大队长只能庆幸，他喘匀了气接着往知青院跑：“快跟上看看！” 萧远舟当然要跟上，还有好戏要看呢！ 民兵们已经到了，见院门从里面紧锁，院墙也没异常就拍门叫人，叫了几声没人出来，吴大队长就到了。 民兵队长汇报：“人进去了，但是知青院只有张扬同志一个人，里面情况不明，要不要破门？” 吴大队长看向跟上来的萧远舟跟周涛，把视线落在周涛身上：“破门？” 周涛果断说：“张扬同志的安全重要，还是破门吧！门坏了我们自己修。” 民兵队长后退两步一脚踹上去，门应声而开。 民兵队长说：“一路人去女知青宿舍，一路人去男知青宿舍，再来两个人去厨房！” 知青院里只有三间房，东西一间女知青宿舍一间男知青宿舍，中间一个小房间当做他们吃饭聚会的地方。 厨房不过是搭起来的一个棚子，遮挡雨雪而已，一眼可以看到底。 萧远舟跟在吴大队长身后进门，看着吴建设冲到男知青宿舍门口，面对挂着的大锁沉思。 萧远舟惊叫：“门怎么锁了？” 周涛说：“也许小偷怕被人发现，就锁了门吧，那小偷肯定在女知青宿舍！” 这时民兵队长冲出女知青宿舍摇头：“没人，把男知青宿舍打开！” 周涛摸出钥匙：“钥匙在这里。” 民兵队长抓过钥匙开了门锁，却还是没打开门：“开不开门？” 吴大队长面色一变，看向一旁半开的窗户：“小偷不会锁了门又从窗户进去？会不会抓了人质？” 民兵队长当即脑补出来这么一幕：小偷被发现后，一路逃到知青院，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想顺走点东西再跑，发现女知青宿舍没人，怕男知青宿舍里面的人出来就锁了房门。 没想到他们这些民兵厉害，这么快给追来，小偷无路可逃只能翻窗进男知青宿舍…… 民兵队长脑部完，当机立断：“踹门！” 民兵队长叫上吴建设，两人后退两步，一个上脚踹，一个用身体撞，嘭一声，门开了。 萧远舟的手电跟吴大队长的手电一起往屋里照过去，瞬间，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周扬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就穿了一条短裤，倒在地上，炕上，一个女人裹着被子惊恐地瞪着外面，发现门口那么多人后，惊叫一声，连忙蒙住头。 吴大队长看着那女人，愣住。 吴建设也愣住了，反应过来连忙赶人：“什么情况？别看了！别看了！都走！” 吴大队长找回自己的脑子，连忙冲过去关门：“快穿上衣服！” 又冲着民兵队长以及村民们吼：“没事了！回家睡觉去！” 这么精彩的瞬间，谁舍得走？ 一个两个不仅不走，还往前凑，八卦得很： “小偷呢？没看见啊，你这么不是把他们跟小偷一起关进去了？” “那个女人我没看清楚，难道是个偷男人的女贼？” “我怎么看着像是吴建芳？哎呦喂！好像真的是！” “瞎说什么呢！不是不是！” 吴建芳的妈妈拨开人群，站在门口大喊：“不是她！你们都给我走！” 萧远舟扶着颤颤巍巍的吴三爷走到前面。 吴三爷手抖，腿抖，拐杖都在抖：“开门，我，我要看看，看看小贼偷了我家什么东西！” 吴大队长脑壳疼，对萧远舟哀求：“萧同志，你把吴三爷带回去好不好？让他检查一下家里丢了什么，我让人去找。” 吴三爷眼珠子一转，手不抖了，声音也不抖了：“我丢了十块钱！你给我找！肯定在知青宿舍呢！给我找！” 吴大队长气得一个倒仰：“您老说什么胡话呢？您老能有十块钱？” 吴三爷瞪眼：“我怎么不能有十块钱了？我说有就有！开门！” 吴大队长看向吴父吴母，里面真的是吴建芳啊，怎么办？ 吴父脸色铁青，丢人！丢人丢到家了！难怪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难怪！都送到人床上了！ 吴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瞒是瞒不住了，那就利益最大化！ 她一拧鼻子，转身推开房门就往里面扑，抓着张扬就揍：“我打死你，你竟然敢欺负我闺女！说，是不是你强迫他的！” 吴建芳衣服穿一半愣住，转头看着吴母，再看看被打得说不出来一句话的张扬，当即捂着脸嗷嗷哭：“妈！呜呜呜……” 吴父反应过来，拽着吴大队长就嚷嚷：“她大伯，你也瞧见了，这事儿是张扬他耍流氓啊！你可要给你侄女做主啊！” 说完，他又看向萧远舟等人：“大家都看见了啊，知青们也都在，是张扬欺负了我闺女，强迫了他！今儿个这个事儿，你们知青不给个说法，没完！” 好家伙，zhe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男盗女娼的直接给定性成了张扬强迫的吴建芳。这 第34章 吴建芳怀孕 吴建芳也机灵，捂着脸一味地哭，是半个字都不说。 吴母哭着闹着要去报公安：“把这个张扬，给我抓起来！现在就去报公安！建国，建国呢？建国！骑你大伯自行车先去镇上报警！” 张扬被吴建设跟民兵们按住才反应过来，真的要送进去，他要么吃枪子，要么去更苦寒的地方劳改，他奋力挣扎冲着吴建芳喊：“我们是两情相悦，不是强了她！芳芳，你说句话啊，芳芳！” 吴建芳也不傻，这个张扬对跟她结婚的态度一直模模糊糊，她才想出来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招，现在被人捉奸在床，她慌，但是又快速反应过来，此时不逼着他结婚，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扬见吴建芳不说话，急得跳脚：“芳芳，你说句话啊！我们是正当恋爱关系！” 吴建芳捂着脸哭，就是不说话，张扬要参加高考的，现在跟他结婚，他考上了大学，是要带自己回城的，她不可能松口！ 吴母一抹脸，站起来说：“好，既然你说是你们是正当恋爱关系，那我问你，你娶不娶芳芳？” 吴建芳偷偷从指缝里看过去，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张扬一咬牙，点头：“娶！” 吴母笑起来，对着围观的萧远舟等人说：“大家听见了，张扬要娶我闺女！” 说完，她斜眼看着张扬，说：“要娶我吴家闺女可不容易，彩礼就不用说了，最少六十块！”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光这个，还要有房子住，张扬同志，你是不是也要盖房子？” 张扬不想给，可不给就要吃枪子，他咬咬牙，说：“盖房子需要不少钱，我只有七十块，给了彩礼钱就盖不了房子，盖房子给不了多少彩礼钱。” 吴母可不担心，这些知青都是大城市来的，家里要么双职工，要么三职工能没钱？ 她当即说：“你给家里打电话！让家里寄钱过来。” 萧远舟看着事情盖棺定论，带着周涛退出知青院。 周涛还有些气闷：“我们这算是给他成了一桩婚事？” 萧远舟拍拍他的肩膀：“婚事是好是坏，福祸自知。” 周涛一想吴建芳家人的脾气秉性，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不过，这个吴建芳到底看上了张扬什么？” 萧远舟自然知道：“吴建芳一心想嫁个城里人，但是她家里条件不好，找镇上的也找不到，就把目光放到我们知青身上。”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我来自京城，看着家世不错的样子，所以她一开始盯着我。” 周涛顿感抑郁：“所以她不找上我，是因为我是小地方出来的？” 周涛虽然是城市户口，却是一个很偏远穷苦的县，他把唯一工作的机会让给了妹妹，自己下乡过来，吃的穿的用的都很简朴，在这里当知青，别人都让家里给寄钱来花用，他反而存下钱，年年往家里寄。 萧远舟勾着他的脖子，说：“你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不久改天换地了？” “也对！”周涛重重点头，加快脚步往吴三爷家里跑：“走，我们回去复习！一起考上大学！” 吴三爷在两人后头拄着拐杖追他们：“把我带回去啊！你们两个！” 不到三天，就在知青们收拾东西去县里准备高考这天，萧远舟就听说，吴建芳跟张扬的婚事定下了。 他还很惊讶：“不是说要彩礼吗？汇款这么快的吗？” 虽然是在屋里，李丽还是不由压低了声音：“吴建芳怀孕了！吴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就先把婚事定下，张扬家里会不会不给彩礼钱了？” 周涛跟张扬比较熟悉，很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张扬家里四个孩子，还有一个在上初中的弟弟，他是家里的老二，最不受重视。” “我给家里寄钱，是我愿意，但是张扬是被家里追着要钱。他又穷，又爱面子，吃的穿的都要好看，体面，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就被吴建芳给盯上了。” 萧远舟不由失笑，吴建芳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张扬学习也不好，绝对考不上大学，她想借着张扬去当城里人的打算可是要落空了。 萧远舟收拾好书本，包袱，跟着李丽他们出门，又把门锁好，给了吴三爷一包烟，叮嘱他看好门，这才带着李丽几个往村口走，他们早就约好了牛车去镇上。 萧远舟看向吴家方向：“后天就要考试，张扬今天结婚，后天他大概赶不上考试了。” “谁知道呢。”周涛看看天色，皱眉：“要下雪了，只怕考试当天会很冷，暖水瓶几位都准备好了吧？” 李丽拍拍包袱：“都准备好了，每人两个，也多亏萧同志，找关系托人的弄来这么多输液瓶，不然这个冬天可真难熬。” 他们往返知青院跟吴三爷，孙奶奶家复习，天寒地冻的，全靠输液瓶灌点热水才能抗住了，现在要考试，带着过去，又能保暖又能解渴。 更何况，考试的时候，最怕手冷写不了字，有了暖水瓶就什么都不怕了。 车走了一半，雪就沸沸扬扬地下了起来，鹅毛一般的大雪夹着狂风拍在脸上，生疼生疼。 他们有事迎着风走的，萧远舟都觉得喘不过来气，他拉高围巾，遮住口鼻才算好一点。 牛车好容易走到镇上，积雪已经到脚踝了。 客车上又没什么位置，他们背着书包，抱着被子，客车里面装不下，只能绑到车顶，雪花落在车顶上，会把被子打湿，他们今晚有没有被褥用都不知道…… 萧远舟有点担心，但是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风雪太大，车走到一半抛锚了。 萧远舟等车上的年轻人只能下车帮忙推车，不然一群人在这冰天雪地里，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积雪越来越深，渐渐没过了膝盖…… 只听一声轰鸣，车启动了！ 司机欢呼：“快上车！” 萧远舟等人连忙上车，等在车上的爷爷奶奶们连忙帮他们掸去身上的雪，帮他们脱鞋，倒灌进鞋子里的雪。 一个老奶奶甚至都把李丽几个女孩子冰冷的脚抱在怀里暖着。 李丽连忙往回缩：“奶奶！奶奶！别这样！别冰到您！” 第35章 考试 老奶奶抱着不撒手：“别动，你们辛辛苦苦推车，我帮你暖暖怎么了？” 萧远舟看着这个情形，心下感动，似乎除了吴家人，他遇见的都是好人，正这么想着，他的手也被一个老大爷给捧在了手心里，一口一口的哈热气帮他搓手。 萧远舟感动不已：“够了够了，不冷了。” “不冷就好。”老大爷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后生真不错。” 萧远舟笑笑，视线落在了窗外。 往常从吴家庄大队到县里，半天时间足够了，今天因为大雪路不好走，到傍晚才抵达县里。 县城情况稍微好点，有人组织清扫道路积雪，萧远舟他们从车站出来，再也没遇到膝盖深的积雪了。 一群人一步步挪到租好的房子，就看到院门开着，一个人影在院子里清扫积雪。 萧远舟快走两步把她手里的扫把接过来：“你怎么在扫雪？” 程多多抬头露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我看雪下得太大，就早点过来帮你们收拾一下，免得不能进院子。对了还要上房顶清扫积雪，你们当心点别摔着。” “好好好，现在先进去吧。” 萧远舟连忙让程多多跟周涛等人进屋。 他们租的是一整个院子，院子也不大，堂屋三间房，再加一个厢房。 萧远舟一进屋子就感觉到一股暖意，低头一看，堂屋左右两口灶都烧了起来：“你把火烧了？” “对。怕你们来了冷，我还做了饭。”程多多说，又招呼人赶紧进去：“这口灶里是饭，那口灶里是热水，都放下东西，用热水洗洗脸，洗洗手吃饭。” 萧远舟看看两边的屋子，程多多已经帮忙分好了，男左女右，简单得很。 萧远舟放下包袱，把湿掉的被褥放到炕头烤着，其余人的被褥也都堆放在炕头，一人占一点位置，不能及时烤干，都需要按时翻一翻。 “好在被褥上面只是雪，只有些微潮湿，要是下雨，真的就湿透了。”萧远舟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洗脸盆去外面接热水洗手洗脸，都洗好了再加一点热水，把脚洗了，这下子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洗干净了，饭菜也都摆上了，一行人吃了饭，萧远舟让程多多几个女知青在屋里待着，他带着几个男知青把院子里的雪扫了。 雪还在下，房顶的积雪厚，他们也不敢上去扫，又怕积雪太厚压塌了房子。 萧远舟就用竹竿做了一个l型的杆子，登在梯子上，用杆子往下扒拉房顶积雪。 这边的房顶不是斜顶，而是平的，如果是斜的，他这样，可以扒拉下来房顶百分之七八十的积雪。 可是平顶，也只能弄下来一小半。 他小心翼翼在梯子口附近清理出来一片地方，爬到房顶上蹲着一点点往下扫雪。 周涛几个在下面紧张得不得了：“你当心点，别滑倒。” “行了，没事的。” 萧远舟把房顶的积雪清理得七七八八才下来，周涛连忙把他拽进屋里，让他先用雪搓手搓脚然后再用热水泡脚。 即便这样，萧远舟也没把学习落下，晚上看书看到十二点才休息。 到了第二天，萧远舟把大家上交的伙食费整理出来，安排人去买吃的喝的：“明天就要考试，这两天我们要吃好点，从明天开始，我们吃精米精面，馒头就不蒸了，太麻烦，国营饭店买点包子馒头，买点大米小米回来，熬粥也好吃米饭也好，都吃好喝好！” 周涛赞同他的话：“再割两斤肉，我们吃两天肉！” 萧远舟点头：“对，中午回来做饭就浪费时间了，我们就在国营饭店吃饭，大家要是想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复习一下，最好带上书，等进考场记得主动交，免得留在书包里让人误会了作弊，这辈子就完了。” “好！我们记住了！”周涛等人齐刷刷应声。 萧远舟环顾众人一眼，笑道：“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们学习了这么久，也要该放松放松，不如打雪仗？” 程多多为了考试，专门请了三天假，这两天也住在了这里，一听打雪仗，眼睛都亮了：“打雪仗？好啊好啊！” 战场无父子，打雪仗的时候没朋友，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一开始，大家还认认真真团一个雪球去揍人，混战起来，哪儿还顾得上团雪球？抓一把就扬，把人按住抓着雪就往衣领里塞。 这会儿都不分男的女的，只要能把人按雪里就是胜利！ 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让所有人把压力都从身上打下来了，即便是天寒地冻，他们也热得浑身冒汗。 当晚，所有人早早睡下，准备备战第二天的考试！ 早上六点。 萧远舟悄然起身，他给灶膛里添上火，穿着单薄地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一回屋，就看见程多多已经在做饭了。 萧远舟怕吵醒别人，轻手轻脚地走到灶边，掀开盖子一边看一边问：“做的什么？” “锅里是熬的小米粥，热的是大包子。”程多多手里切着孙奶奶给送的咸菜，打算就这样凑合一下。 萧远舟拿出一罐孙奶奶给带的辣酱，又拿出几个鸡蛋洗干净放到锅里：“煮几个鸡蛋吃。” 鸡蛋也是孙奶奶给的，按人头，一人三个，着实给的不老少，萧远舟昨天又让人买了点，争取每天每人两个鸡蛋，把营养补充到位。 饭还没好，周涛等人陆陆续续起来了，几个人吃了早饭，给输液瓶灌上热水，一行人赶早往考场走去。 萧远舟拿着准考证进入考点，找到自己的考场，进入教室后，他拿出考试要用的纸笔，把装着资料的书包放到讲台上。 重来一世，考场也没变化，萧远舟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着熟悉的监考老师打开密封袋，心不由激动地怦怦跳起来。 上一世，他因为怕吴家人发现，复习都是偷偷摸摸的，以至于好多题都不会，考试的时候更怕被吴家人找到考场来闹事，断了前程，也没能静下心好好答题。 第36章 填报志愿 这一世，萧远舟潜心复习，心无旁骛，拿到卷子后，也没有因为考过一次就掉以轻心，他把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确定跟上一世是一模一样的卷子后，萧远舟把自己会的题，已经确定正确的题目先答了，然后看着最后的大题，思考片刻后，开始下笔。 即便自己已经成竹在胸，萧远舟还是谨慎地在之草稿纸上先验算多次，才写到试卷上。 萧远舟提前半小时答完了题，又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安静等着交卷铃声响起，起身交卷。 走出考场，萧远舟就看到在校门口张望的吴建设，两人目光对视，他当先走上前：“吴同志，是来送赵芳芳同志考试吗？” 吴建设点头，担心得很：“你看到她了吗？” 萧远舟摇头，参加考试的人这么多，他是真的没看到，他回头张望，就看到程多多跟周涛两人扶着赵芳芳出来，他连忙走到门口，帮忙挡着拥挤的人群，让三人成功出来。 吴建设当即迎向赵芳芳一叠声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 赵芳芳脸红红地摇头。 萧远舟看眼程多多，问她：“你们在一个考场？” “对，我也没想到她真的来考试了，还是昨天夜里到的，直接住到了亲戚家里。”程多多说。 萧远舟见李丽等人也都出来了，就跟吴建设打个招呼，一行人往国营饭店过去。 这会儿国营饭店基本也都是考生，有钱的叫几个菜，没钱的几个馒头一碗热水也能歇会儿。 萧远舟要了一碗卤肉面，一碗面汤，下午考试，他不想吃得太饱，太饱容易影响思维。 饭还没上过来，萧远舟就拿出纸笔写出来自己的答案：“看看你们的答案。” 程多多也把自己的答案写了下来，几个人头碰头地开始对答案。 李丽越对答案越难过：“大题我好像错了两道，选择题也错了……” 周涛松了口气：“还行，感觉距离满分不远了。” 程多多羡慕地看着萧远舟：“我怎么觉得你可以考满分呢？” 萧远舟自己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把握：“有几道小题，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对，满分就夸张了，不过差个三五分的应该差不多。” 李丽还在纠结自己错在了哪里，萧远舟直接抽走她手里的答案，说：“下午考政治，大家还是趁着这会儿抱个佛脚，背背书吧。” 面在这会儿也上来了，萧远舟拿起政治书开始背诵。 其余几人见状，也开始拿出书背诵，这一门如果没有特别敏锐的头脑的话，还是死记硬背比较便捷。 往常，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看着人占座不走，吃得也少，早就翻脸了，可今天在这里的都是高考生，服务员满脸笑容，甚至还忙前忙后地给倒热水，端免费的面汤给大家喝。 到了进考场的时间，萧远舟收拾书包，跟着众人一起走进考场。 两天半的考试时间，别说萧远舟这个经历过一次的，考完就累得瘫倒在床上不想动了。 周涛肚子还有点饿：“中午吃什么啊？饿了。” 萧远舟转头看他：“你去做，我就点菜。” 周涛沉默一秒：“吃挂面吧，卧个鸡蛋。” 萧远舟踢了踢他的脚：“你去做吧，我再躺会儿。” 周涛也不愿意动，可转头看到萧远舟已经闭上眼睡了，回想这些天他的辛苦，当即爬起来去做饭。 光喝挂面还不够，周涛又切了馒头片烤上，都做好了才叫众人起来吃饭。 萧远舟看着桌前众人，问：“这几天就要报志愿了，你们想好考哪里的学校了吗？” 考完就填报志愿，分数都没出来，各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都没有，谁心里都没底。 程多多看着萧远舟问：“你是要考回京城的吧？” 萧远舟就是京城人，自然想要考回去：“对。” 李丽说：“我要回家乡，我爸妈对我很好，我要回去。更何况，我英语不确定能不能考好，回去是最稳妥的。” 周涛也说：“我也要回去，我打算报我们家乡的师范学校，这样稳一点。” 萧远舟看着众人都说了自己的打算，他看向程多多：“你呢？” 程多多家人对她并不好，从她名字上就知道，她是多余的那个，不过因为叫多余不好听，才叫了多多。 程多多看着萧远舟说：“那我也试试京城的学校吧。” 萧远舟列出京城几个学校的优劣，根据程多多自己的估分，然后说：“最差也是师范大学，京大清大，我觉得你也可以搏一搏。” “真的吗？”程多多眼睛一亮。 萧远舟点头，她的底子很扎实，只可惜上一世受原生家庭拖累，过得很不好，想到这里，他提醒程多多：“你要是想要以后日子过得好，最好跟家里人切断一切联系。他们只会吸你的血。” “如果你顾念生养之恩，可以等你强大了，有能力了，给点钱，但是绝对不要让他们对比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知道吗？” 程多多看向萧远舟，见他满脸的认真严肃，不由点头：“好。” 吃完饭，萧远舟送程多多回厂子里上班，约定好填报志愿的那天过来接她就回去了。 因为天气不好，路也不好走，萧远舟等人考完试就没回去，在县里待到了填报志愿这天。 很巧，这天，萧远舟又遇到了吴建设带着赵芳芳在报志愿。 萧远舟对他点了点头，就没再过多的关心。 自己这个蝴蝶的翅膀，能改变多少人的生活，他也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只要人心不变，无论生活如何变化，都是不怕的。 萧远舟填好志愿从人群里出来，就在外面等着周涛等人，人齐了，他们收拾东西把房子退了回村子。 在车站，萧远舟又遇到了赵芳芳跟吴建设夫妻俩。 萧远舟看着赵芳芳硕大的肚子，幸福的笑脸，忍不住祝福：“听说开学时间是二三月份，也许可以做完月子去上学。” 吴建设很明显松口气：“我们也怕，万一坐月子的时候开学，或者孩子生的晚了，到时候怎么去上学，要是能赶在开学前生了就好了。” 第37章 录取通知书 萧远舟虽然不太记得赵芳芳是不是考上大学了，但是记得她是大年初一生的孩子，天冷雪大路滑，脚下滑了一下，动了胎气。 虽然是早产，但是她身子养得好，母女平安，也是因为大年初一生的，也是个新鲜事儿，许多人议论，萧远舟才知道这件事儿。 既然是母女平安，萧远舟也就没有提醒这件事，他直接回到孙奶奶家里，帮着她收拾东西准备过春节。 进入腊月，村子里开了大会，总结了这一年大队的收入支出等等细项，最后把工分结算了，发放这一年的口粮。 萧远舟肯干，拿的都是满工分，今年收成不错，所以大队是按照一分五毛来算的，最后他自己就拿了一百多块钱，比孙奶奶两口人拿的都多，也很是惹得村子里其余人眼热。 家里有闺女没结婚的，都想找媒人上门提亲，可是想着他参加了高考，又忍住，万一人家走了，这不是害了孩子们？还是再等等，再等等。 因为怕错过录取通知书，知青们今年都没回家过年，一直在村子里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过年，高考分数下来了。 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地寄到了大队里。 第一个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是李丽，她以为要年后才会来，也没惦记着这件事儿，听到大喇叭里叫她，她还愣了一下，旋即飞快地往大队跑过去。 萧远舟听着大喇叭里的广播，盘算着自己通知书寄来的时间，大概就是年后，通知书到了就要收拾收拾走，因为京大的开学时间是二月中旬。 各地学校开学不一样，但是基本都是在二三月份，早早开学，早早让这些学生毕业，好早日投入工作当中。 随着李丽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其余人的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送到了。 大年初一过后，萧远舟发现张扬没去参加高考以后，就让周涛每天都去镇上邮局问一问，有没有吴家庄大队的信件，别人的不用管，但是他自己的一定要拿到手里。 萧远舟则在村子里盯着张扬跟吴建国两个。 自上次萧远舟暴揍了一顿吴建国，他就变得老老实实，不再生事不说，连家门都不怎么出了。 不过萧远舟熟知他的脾气，吴建国绝对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说不定他看着是在家里闭门不出，说不定暗地里跑黑市去了。 年初十，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陆陆续续地拿着介绍信，录取通知书踏上回乡的路程，距离近的，还能回家赶上一个年尾，再去学校报道。 距离远的，就只能直接去学校了。 周涛在镇上蹲到了录取通知书，开心跑去找萧远舟：“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你呢？你的录取通知书呢？” 萧远舟并不着急：“我报名的京大，估计会来得晚点。” “你是一点不着急啊。”周涛都替他着急。 萧远舟不急是因为记得清楚，因为他上辈子等啊等，等到别人等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却不知道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早就被吴建国给偷走了。 萧远舟拍拍周涛的肩膀：“别担心，我考了四百多分呢，一定很稳了，你收拾收拾快回家团聚吧。” 周涛嘿嘿一笑，又说：“我的口粮是带不走的，都留给你吧。不过你一个人留在村子里可以吗？那张扬，吴建国都不是个东西，见我们走了，欺负你怎么办？” 萧远舟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懂反抗，再说了，我当初把吴建国揍得那么狠，他到现在也没敢怎么样。” “这倒也是。”周涛那天看到吴建国被揍得猪头一样，心里就一阵爽快，他把自己刚发到的口粮都留给萧远舟。 萧远舟可不要这些粮食，周涛家里那么艰难，他拿着可是于心不安：“我要点粗粮就好，细粮你带回去，你家里也不容易。” 萧远舟不由分说地把东西给他放回去，又偷偷塞了十块钱到他包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帮他收拾东西。 周涛的东西几乎都要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分给留在知青点的知青们。 萧远舟送走了周涛，知青点就只剩下一个很是内向成绩又不好的小李。 小李很忐忑：“萧同志，你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啊？” 萧远舟安慰他：“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而且你考得也不差，三百多分，可以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了。” 萧远舟可是清楚记得，上辈子，知青点的知青们，除了张扬，都考上了大学，在村子里结了婚的知青们，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被关起来，挨打是轻的，断手断脚的也有。 住在赵芳芳隔壁的狗蛋娘，李婉婷，就因为想要参加高考，就被打断了腿。 至于说去救李婉婷？ 萧远舟有想过一瞬，但是，他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 更何况，救得了人，救不了心。 软弱的人，从骨子里软了，再强大的靠山，支柱，都扶不起来。 不光吴建国如此，张扬也是如此。 张扬报名了高考，却被吴家人死死看着没能去参加高考，他做梦都想回城里，怎么甘心窝在这穷乡僻壤？ 当李丽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张扬找到机会看了一眼，就动了心思。 张扬说服吴建芳一起偷取录取通知书去上大学，可惜李丽几个听了萧远舟的话，把录取通知书看得紧，再加上吴建芳名声在知青里面，早就臭了，她压根就没有机会偷到录取通知书。 张扬这边盯着周涛跟萧远舟的录取通知书，谁知道这两人，一个谨慎地直接去邮局盯着，一个样儿就没有看到录取通知书！ 张扬眼睁睁看着周涛领取了录取通知书以后，干脆也长在了邮局，拿着自己的准考证天天去蹲守。 吴建芳也盼着他帮自己偷一份录取通知书，就挺着刚刚显怀的肚子跟着张扬去邮局等着。 这天，萧远舟在看到张扬跟吴建芳又去了镇上以后，多了个心眼，找到吴建设家问他：“吴同志，赵同志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吗？” 第38章 帮忙带录取通知书 吴建设愣了一瞬，把手头的尿布晾好，这才回答他的问题：“还没有，我估计是没考上吧。” 他心态倒是很平和：“芳芳也说了，考不上她就安心在家里带孩子了。” 萧远舟往院子里瞄一眼，尿片在院子里飘着，孩子的哭声不时就能传出来，隔壁李婉婷家大呼小喝地，也是热闹的紧。 萧远舟忍不住问：“赵同志的考试分数你知道吗？” 吴建设倒是知道这个，提起来就一脸的与有荣焉：“三百二十分，她说考得不好，但是我觉得她真的很了不起了，那些题我都不会的。” “那她报的哪里的学校？”萧远舟问，考完试直接填报志愿，能不能考上理想的学校，一个靠实力，一个靠运气。 后世是考完试出了分数才报名，再后来就改成了出了录取分数线再报名。 赵芳芳的这个分数，只要不好高骛远，一般来说还是可以考得上的。 吴建设不知道这个，他连忙进屋去问赵芳芳：“你等等，我去问问。” 萧远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吴建设满脸开花地跑了出来：“她报了我们县里的师范学校！她说不想离开家啊！在县里上学，周末就可以回家了！” 县里的学校是大专，不是大学，不过师范的专科学校，出来就是老师，也是很好的选择了。 萧远舟也知道，县里的大专录取分数线只有两百多分，以赵芳芳的成绩来说那是很稳了，他迟疑片刻说：“按理来说，县里的学校，通知书回很快下来，要是现在没有，你可以去学校问问，很近的。而且，万一有人冒名顶替，赵同志不是白考了？” 吴建设闻言当即变了脸色，一蹦三尺高地转身往屋里跑：“谢谢萧同志提醒！我这就去县里问问。” 萧远舟看着吴建设急匆匆去村长家里借自行车，他自己也收拾东西准备去镇上等录取通知书。 县里那边，他让程多多帮忙盯着，萧远舟自己在县里邮局盯着，保证录取通知书能够第一时间到他自己手上。 萧远舟不出意外的在邮局门口跟吴建设遇见，他笑着迎上去：“这么巧。” 吴建设擦一把汗：“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我打算今天开始就在邮局门口等着。” 萧远舟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老实说还是来的晚了：“还是要早点，你看，在邮局门口等着的人多着。” 吴建设扭头一看，可不是吗？门口十几个人都是等通知书的知青，看到邮差出入就会上前去问。 吴建设拉着萧远舟往里走：“我们进去问问吧。” 两人一转身就跟别人撞到了一起，对方手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萧远舟抓住吴建设的衣服，把他给扶住，还没看清楚对方的人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看路的吗？你们撞的是孕妇！流产了你们负责吗？” 萧远舟看着地上散落的信件，勾起唇角，他弯腰去捡信件，却被人抢了先。 吴建芳脸色发白地抓着张扬往后退：“萧同志，你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做什么？” 萧远舟倍觉好笑：“我只是来邮局看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没有，倒是我看到你们两人拿了两封录取通知书，怎么？你也去参加高考了？还有张扬同志，我好像没在考场见到你，你去参加考试了？” 萧远舟的话，提醒了吴建设，考试那几天，他在村子里看到了张扬！他压根没去参加高考，哪里来的录取通知书？ 吴建设立刻伸手去拽吴建芳手里的信：“对啊，你们没参加考试，哪里来的录取通知书？” 吴建芳见门口的人群都看过来，连忙把手里的信往后藏：“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的信，哪里是录取通知书？你们看错了！” “看错了吗？”萧远舟纳闷：“可是我怎么好像看到大学的印章了？而且录取通知书跟普通的信用的不是一个信封吧？” “你们没参加高考，却拿了录取通知书，是想做什么？难道想冒名顶替去上学？” “你血口喷人！”吴建芳确实想要这样，不过她哪儿会承认？咬死了不承认：“就是信！哪里不一样了！都一样！” 确实不一样，录取通知书的信封略大了一点点。 吴建芳不懂，可是门口等着录取通知书的知青们知道啊！ 他们是这附近大队的知青们，随着一封又一封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大队，他们的通知书却迟迟不到，心急之下，就都来镇上邮局等着。 现在见吴建芳鬼鬼祟祟拿着录取通知书，还抵死不承认，再加上萧远舟的话，他们不由多想了，都跳起来冲上前： “让我们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你是不是冒名顶替人上学！” “拿出来！” 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吴建芳，那眼神仿佛要把他们给吃了似的。 吴建设也上前一步：“建芳，让我看看你手里的通知书。” 吴建芳白了脸，不想给她连门都出不去。 张扬还想着抵死不承认，吴建设已经等不及了，上前一把抓住吴建芳的胳膊，把两封信夺了过来，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赵芳芳的名字，他一巴掌甩过去，给了吴建芳一个耳光：“芳芳是你堂嫂！你连她的录取通知书也偷！” 吴建芳被打傻了，捂着脸嗷嗷哭：“我不是！我没有！” 张扬连忙辩解：“哥，哥，你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来邮局查我的信，看到了嫂子的通知书才想着帮你们带回去的。” 吴建设可不是傻子，都不用萧远舟提醒就知道他睁眼说瞎话：“既然是帮我们拿的，刚才看见我为什么不给？还躲躲藏藏！” 萧远舟在一旁凉凉地煽风点火：“是啊，既然这么好心帮忙，看到了正主，还不把通知书给人家，反而还要藏起来，这居心……啧啧，就是不知道偷盗他人录取通知书要判几年？” 吴建芳一听要判刑，脸都白了：“我，我就是想着亲自给芳芳嫂子，我没想别的！” 一说出来理由，吴建芳自己也觉得理直气壮了，往前一小步说：“对，就是想着给芳芳嫂子一个惊喜的。嫂子在坐月子，有了录取通知书该多高兴啊。” “而且我们是亲戚，在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我会害嫂子吗？” 萧远舟见吴建设神色有些动摇，伸手一指他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好像有两封，另外一封是谁的？” 第39章 煽风点火 吴建设拿出第二封录取通知书，上面的名字正是吴大队长家的小儿子的名字！ 萧远舟看向张扬，嘴角含着意思若有似无的笑：“你也帮他拿吗？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帮我拿？” 张扬瞪着萧远舟：“那是我吴家的事儿，你管不着！” 吴建芳故作怯弱地躲在张扬身后，偷瞄一眼萧远舟，说：“张扬，你说萧同志是不是爱而不得，所以一直给我们身上泼脏水啊？” 萧远舟冷笑一声：“是不是泼脏水，我们问问邮局的工作人员，你们是以谁的名义拿的录取通知书。要是代领，会说自己的名字吧？” 吴建芳的脸刷地白了。 吴建设也不惯着他们，拨开张扬，进去就找人问。 邮局的工作人员不管哪一天都忙得很，哪儿会惯着别人？ 顺着吴建设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说：“他们说是，就给他们了，没事儿就离开，现在忙着呢。” 萧远舟跟着吴建设进门，把自己的准考证给工作人员看：“有吴家庄大队萧远舟的信件吗？” “还没。” 萧远舟看了眼面色扭曲的吴建设，拍拍他的肩膀，说：“幸亏来了，不然嫂子这辈子就完了。” 吴建设看着信封上师范学校的印章，眼睛通红，他直直往外冲：“我要报公安！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建芳连忙追上去：“不行！我们亲戚一场，看在我叫你哥的份儿上这事儿就算了吧。” 围在邮局门口的知青们一听说是亲戚，对视一眼，往旁边散开一点，继续等着邮车的到来。 萧远舟声音稍大地跟邮局的工作人员说：“刚才那两个可是冒领别人的录取通知书，咱们这边以后可要谨慎啊，万一让人钻了空子冒名顶替去上学，这不是做了帮凶，毁了人一辈子吗？” 工作人员一愣，严肃着脸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跟上级去说。你的建议很好啊！” 说完他冲着外面等着的考生说：“你们要是在这里等通知书，就带着准考证，帮别人拿，也可以，带着对方的准考证，避免冒名顶替！” 知青们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拿！” 萧远舟看着知青们散去，功成身退地回到招待所。 上一世，冒名顶替去上大学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后来再领取录取通知书，至少都要拿着准考证或者户口本去。 这些人回去，必定会有人发现自己被顶替的事情，然后闹到派出所去。 事情闹大了，吴建芳跟张扬这两个被抓了典型的人，就算吴建设说算了，只怕公安也不会放过他们。 萧远舟住在镇上的第二天，拿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他把通知书贴身放好，先去县里买去京城的车票，再回吴家庄大队收拾东西。 孙奶奶看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高兴的眼泪掉下来，她生怕把通知书弄湿了，连忙塞到萧远舟怀里：“买车票了吗？什么时候走？” 萧远舟沉默一会儿，说：“大后天的车票。我原本就是京城人，回去还可以处理一些事情。” 孙奶奶一抹眼，用力点头：“好好好，早点去的好。” “明天我陪您再去县医院看看。”萧远舟不放心孙奶奶。 孙奶奶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问：“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就是到时候不能送您回来，您要自己回家。”萧远舟给她看自己的车票：“是后头一早的票。明天我们去县里看病，看完了就要下午了，您要陪我在县里住一晚。” 孙奶奶不是很想住：“在县里不方便，我不能给你做吃的了。” 萧远舟还是觉得身体最重要，他说：“您真的想做，去借招待所的厨房也行。” 孙奶奶没去过，不是很信：“人肯借吗？” “肯的，所以今晚您收拾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去县里。”萧远舟心说，只要给钱，都会借的，不是什么难事儿。 孙奶奶一听放心多了，她又回房去和面揉面，上次去县里着急忙慌的就没有做干粮。 这次提前准备，她就要多烙饼带在身上，这样就算住招待所也可以省下吃饭的钱。 萧远舟没去拦着孙奶奶，却在他房间的枕头下压了五块钱，等他走了，孙奶奶日子就艰难了，留点钱给她买药用，然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去京城上大学，被褥这些是需要带的，萧远舟把被褥衣服，盆之类的打包好。 其余用不上的东西就给孙奶奶留下，粮食这些，萧远舟也全都留给了孙奶奶。 第二天一早。 萧远舟就被孙奶奶叫醒，桌上给是热气腾腾的葱花饼，旁边是一碗水煮蛋。 三个人吃了饭，孙奶奶就包了十张葱花饼，把煮的水煮蛋都给带上了，现在她老人家也知道要保养身体了，钱花就花了，不花在吃喝上就要花在看病上，她可是真的想开了。 萧远舟大包小裹的带着，扶着孙奶奶拉着孙言从村子里穿过，往村口过去。 遇见的人难免都问上一句，赵芳芳的婆婆在门口晾尿布，看到萧远舟连忙拦住他：“这是去哪儿？” 萧远舟笑道：“录取通知书到了，去上学，顺便带着奶奶去县医院看看病。” 赵芳芳婆婆连连点头：“好好好，到了就好，我听我家建设说了，要不是你啊，我家芳芳的录取通知书就要被人给偷了！多亏了你，对了，你等等。” 赵芳芳婆婆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跑，生怕萧远舟走了，还扭头对孙奶奶叮嘱：“可给我把人拉住了，我还有东西给他呢。” 萧远舟跟孙奶奶对视一眼，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别想趁机溜走了。 赵芳芳婆婆好像怕萧远舟跑了似的，快去快回，直接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包袱：“带去路上吃，去吧去吧。” 萧远舟摸着小包袱的形状就知道里面是鸡蛋，赵芳芳在坐月子，家里最现成，可以直接拿走的，也就鸡蛋了。 这会儿鸡蛋多珍贵啊，萧远舟往回推：“不成，太贵重了，我拿一个算是心领了成吗？” 赵芳芳婆婆连忙往后退，不给他退回来的机会，甚至还转身把院门给关了，隔着门说：“这可是上大学的机会呢！才几个鸡蛋算什么？快走吧，快走吧！” 第40章 找赵师傅帮个忙 萧远舟眼眶发热，这个村子，有吴建国他们家那样处处耍无赖的人，也有像孙奶奶，吴建设他们家这样的好人。 他抱紧鸡蛋，转身跟着孙奶奶离开。 一直到了村口登上牛车，孙奶奶才开口感叹：“这吴家的人真的是良莠不齐啊。吴建芳出了这档子事儿，现在还在镇上关着呢。” “大队长急得嘴角冒泡，吴建芳爸妈都去了镇上托人找关系，这会儿吴建国又不在家，乱糟糟的，你早点走也好。” 孙奶奶是真的想多留萧远舟几天，可是一想吴家的事儿，她又没开口，也愣是忍到了现在出发了才说出来，她是真怕萧远舟在村子里多留两天会被吴家人找麻烦啊。 萧远舟对吴建芳跟张扬的下场，早已心里有数，他轻笑道：“您老不必担心，吴家以后没时间找我的麻烦了。” 萧远舟上次去拿录取通知书，就是找人打听一下吴建国的下落，他这次要让吴建国一起进去！ 到了镇上，萧远舟安排孙奶奶跟孙言先上客车，他去买了包烟，回来正赶上客车发车。 萧远舟到了车上就闭眼假寐，耳朵是一点儿没错过车上乘客们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知青们都闹起来了。” “为了高考吧？录取通知书都被人取走了。” “有人打了电话去学校，知道自己被录取以后，找录取通知书呢。” “啧啧啧，作孽啊！” “这种人一定要吃枪子啊！毁了人一辈子呢。” 可不是吗？ 这会儿无论是大专毕业还是大学毕业，都是包分配工作的，顶替了人家上大学，就等于顶替了人家未来的工作啊！ 抢了人工作，跟杀人父母没啥区别，这年头，工作多难找啊！ 一个稳定的工作买卖就要小一千呢！ 更何况还是大学生的工作，那不值老鼻子钱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官呢。 车上说什么的都有，最核心的一点还是——其余抢了录取通知书的人，还没有被抓到，现在关在局子里的吴建芳跟张扬可是一个典型！哪里能放人呢？ 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萧远舟不再想这件事，心绪一放松，随着车摇摇晃晃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客车刚好进站，萧远舟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向身侧的孙奶奶，轻轻拍拍她肩膀：“奶奶，到了。” 孙奶奶回过神，又叫醒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孙言，三人一起下了车。 萧远舟先带他们去招待所开好房间。 三人就着开水，吃了饼子，萧远舟这才带着孙奶奶去医院检查，仍旧是上次的大夫，简单检查过后满意笑了：“保持的不错，药接着吃，不能停，老人家心放宽一些，会长寿的。” 孙奶奶看着医生调整以后开的药，也放心多了，这次拿药只有几毛钱，一个月几毛钱的药，她还是吃得起的。 萧远舟这次是真的放心了：“您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明天一早，我先送您去车站，看着您上车，我再去赶火车。” 孙奶奶连连摇头：“我又不是没来过县里，我们两个自己能回去，明天我们送你去火车站，这大包小裹的，不好拿。” 萧远舟推拒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晚饭孙奶奶还要吃饼子，萧远舟说什么也不让了：“您就心疼心疼我，回头上了火车，要吃几天饼子，今天我们就吃米饭吧，小言不也好久没吃过米饭了？” 孙言还记得上次来吃过一次米饭，那喷香的味道，想起来就流口水：“奶奶……” 他想吃，又不敢说，更不好意思说，这副乖巧又可怜的模样，让孙奶奶的心软下来：“好好好。” 孙奶奶又怕萧远舟花钱，又特特叮嘱他：“咱们三个就要一个菜就行，省点钱。” “好，听您的。” 萧远舟怎么会听孙奶奶的话？ 他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水盆羊肉，眼看着孙奶奶脸色沉下来才没再要菜，点了三碗米饭。 萧远舟很快吃完一碗饭，他端着空碗起身：“我再去要一碗米饭。” 萧远舟光明正大晃进了后厨，站着了忙得热火朝天的赵师傅身后。 赵师傅皱眉：“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你不知道吗？” 萧远舟凑近他，声音低了两分：“说一下黑市的事情。” 赵师傅面色一变，叫小徒弟过来接手炒菜，抓着萧远舟的胳膊去仓库里：“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不能乱来！” 萧远舟当然不会乱来，他只是好心提醒：“现在高考重开，我觉得以后做生意只怕也会有新的规定，所以这黑市，是不是也会想办法管一管？” “黎明前的黑暗？”赵师傅明白过来，他打量着萧远舟：“你是什么来路？能径直找到我的，应该有人介绍吧？介绍人是谁？你哪里来的消息？可不可靠？” 一连几个问题，要是普通人早就被问懵了。 萧远舟慢条斯理地说了一个名字，看着赵师傅的脸色变了，他才又开口：“我今天跟你说这个，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赵师傅听到人名，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要是这个人介绍来的，那么萧远舟一定会有渠道得知某些消息。 所以真的要严厉打击黑市了。 赵师傅抬眸看向萧远舟：“这是个重要消息，所以，我可以帮忙，但是前提是……” “我知道。”萧远舟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等他说完就点头：“其实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而且，还能让你解决掉几个麻烦。” 赵师傅没明白什么意思，往前凑了凑问：“几个意思？” 萧远舟压低声音：“有个人，在队里经常找我麻烦，这不是？现在不好好在队里干活，跑来混黑市。” “你的意思是让人把他给抓了？”赵师傅很清楚混黑市的罪名可大可小，这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 萧远舟慢慢点头，唇角勾起一丝笑：“您要是有对手，有存货，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解决掉。而且最近两年，最好蛰伏一点，如果您有人脉，可以先行南下，南下机会多。” 第41章 房子 南下，存货，四个关键词串联起刚才萧远舟的话，真真是让赵师傅如醍醐灌顶，他盯着眼前摞到房顶的面粉陷入沉思。 萧远舟也不催他，自己在仓库里溜达，这家饭店虽然不是县里最大的国营饭店，然而因为距离火车站跟汽车站都近，附近又有招待所，因而客流量很大，仓库也大，东西堆的小山高。 米面粮油这些是看不出，这个国营饭店的每天到底会有多少客流量的，但是，蔬菜瓜果，肉类这些放不住的，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萧远舟进出国营饭店不止一次，每天翻台率他差不多也心中有数，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猫腻不小，如果赵师傅不早点处理，他早晚出事。 萧远舟看完之后，就站在赵师傅对面，看到他抬眼，就知道他回神了，他笑道：“怎么样？” 赵师傅直勾勾地盯着萧远舟：“说名字。” 萧远舟突出三个字：“吴建国。吴家庄大队的人。” 赵师傅点头：“好，过几天你大概就会接到好消息了。” 萧远舟摇了摇头：“我明天一早的火车，去京城上学去了。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他吗？” 这个他，自然是介绍萧远舟来找赵师傅的人。 赵师傅也摇头：“倒也不必。” 萧远舟不强求，两人虽然都认识同一人，然而熟知程度信任程度都不同，跟那人的熟稔程度，关乎人脉关系。 赵师傅不会让萧远舟去占这个便宜，他自己也不愿意让赵师傅去占这个便宜。 左不过一句客气话，谁都不会当真。 萧远舟回到客栈，拿出纸笔开始罗列之后几年的大事件，上一世，那样的逆境之下，他都可以开创一番事业，这一世他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又怎么不能逆风翻盘？ 这个世上，最赚钱的实业，永远都是地产。 尤其是再过几年面临改开，鹏城作为经济特区，房价飞速上涨。 再次，就是股票，94年的股灾，97年香江回归，亚洲金融风暴，有这样的消息，他又怎么不会再赚一笔？ 萧远舟看着自己罗列出来的各大事件，又把纸撕碎，放到脸盆里，点火烧了，再倒水以后端去厕所冲掉。 萧远舟的火车是九点发车，孙奶奶带着面过来，头一天晚上揉了面，早上六点就去招待所的厨房借厨房用，给萧远舟烙了十张饼，又怕他路上只吃一种腻了，还去国营饭店买了六个大肉包子。 萧远舟起来后就看到，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发面饼跟包子。 孙奶奶把一罐咸菜给他塞到包袱里：“这是我刚才在国营饭店的时候，服务员送我的，说跟你认识，知道你要走了特意给你做的。” 萧远舟心知肚明，这是赵师傅送他的：“帮过她一点忙，她客气了。” 孙奶奶看着萧远舟欲言又止，想到他考上了京大，这么优秀大概也不会愁有没有媳妇，就又放心下来：“到了京城，有合适的就早点定下来，我也好安心点。” 结婚？ 萧远舟想起上辈子吴建芳做的污糟事儿，就很是反感，不过孙奶奶也是好意，他很顺从地说：“放心，等找到了，会带回来跟您见见的。” 萧远舟本想先送孙奶奶去车站搭乘客车，可到底还是拗不过孙奶奶，让她把自己送到了火车站，看着他检票进站上车。 萧远舟找到自己的座位以后，火车缓缓开动，他看着站台上的孙奶奶，对着她挥挥手：奶奶，再见，您可要等我回来啊。 肃县到京城，直线距离一千六百多公里，然而火车却走的不是直线距离，这一趟行程，至少要走三四天。 坐几天的火车，是很煎熬的，但是萧远舟也买不到卧铺票，只能这样了。 饿了，吃饼子或者包子，渴了车上有水，这会儿的火车也不像后世人挤人，更不像八几年南下的火车那样挤成了沙丁鱼，动弹不得。 这时候甚至还有一些座位是空的，所以硬座虽然不舒服，但是萧远舟也是能找地方睡一会儿，活动活动的。 到了第四天的中午，萧远舟看到了京城的轮廓，火车也开始减缓速度，让这一路的风景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乘客眼中。 萧远舟把东西收拾起来，火车一停下，就拎着大包小裹地跟着人流走出车站。 萧家产业众多，然而当初因为某些原因，被收走了不少，只留下一处二进的四合院给他们住。 萧远舟的父亲跟后妈带着弟弟远走香江的时候，后妈把房子给偷摸卖了，所以即便他当时想要留在京城，也有办法留在京城，他也没地方住了。 不过…… 萧远舟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契，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一处二层小洋楼，因为地方偏远，不起眼，萧家人没人留意，就留在了他手里。 这个地方，现在属于国营纺织厂的宿舍，在后世，是很着名的学区，房价飙升迅猛，一房难求。 萧远舟清楚记得，上一世，归还个人资产的时候，厂子跟街道办都找不到他，这处房子最后被回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给接手了，真是便宜了那狗东西。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这处房子落在别人手里！ 萧远舟毫不停留地登上公交车，直往郊区而去。 萧远舟站到小洋楼前面的时候，刚好是下班时分，来回的人看到他这样站在门口难免多问一句：“小伙子，找谁啊？”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 萧远舟拿出自己的房契晃了一下：“我来找郑厂长，这房子是我的。” 看热闹的人一听，皱眉：“这房子五几年就充公了，你来找也没用啊。” 萧远舟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地方住了。” 没地方住？ 这是个大问题，万一赖这里不走了…… 国营纺织厂人多得很，住房也相当紧张，即便这地方充公了，可他手里有房契，要是闹起来…… 心思活络得立刻去找郑厂长过来。 萧远舟就被郑厂长迎进了家里，他打量着这间房间，不大，三十多平，被隔成了两居室，做饭是在外面走廊，厕所是在走廊尽头，还是公用的。 郑厂长给他倒了水，看到他的视线，笑呵呵地问：“看着熟悉吧？是不是你以前住的房间？” 第42章 这是投机倒把 萧远舟诚恳摇头，能当国营厂的厂长，哪里是简单人物？他也不会在这种人面前耍小心眼儿，他单刀直入：“我只是知道过世的母亲给我留了这么一处房子，还没来过这里。” 郑厂长很是意外：“我听人说，萧家人都去了香江，你母亲……” 萧远舟苦涩摇头：“我母亲早逝，当初留下的家业也被后妈处理以后带走，这个房子大概是太偏远了，所以她没注意到，也算是给我留个念想。” 郑厂长细看萧远舟的神情，心里琢磨着他来的用意，衡量谈判筹码，但是这话题不能由他提出来，只打听萧远舟的现状：“那后来你去哪里了？” 萧远舟亮出自己长了冻疮的双手：“住处被他们给卖了，还被他们给送去大西北下乡了几年，高考重开，我才考了回来。” “卖了？房子不是不能买卖吗？”郑厂长抓住几个关键词，考回来就证明是回来上学的，上学是有宿舍的，房子可以不着急，可以拖，而且毕业后还可以分配工作，如果是个大学生，以他的权力可以让萧远舟在厂子里工作，先住宿舍，过两年分房子也可以。 萧远舟知道，房子当然不能买卖，可是私下买卖签订契约却是可以的。 所以后来82年归还房产的时候，他那个弟弟，带着房契回来，撕毁契约，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萧远舟知道，自己不说，郑厂长回头也能想明白私下买卖房子的事儿，他只无奈地说：“我就是回来看看，看看这个我妈妈曾经住过待过的地方。而且……说句实话，我就是想要回来房子，只怕也难。” 郑厂长点头，一脸推心置腹的样子：“可不是吗？你这个房子，上下一共八间房，楼上楼下都有厕所，一楼还有一个厨房，每间房都有人占着。就算有人要搬走，后面还有人排着队想搬进来。” “想换居住条件的就不说了。厂子里还有那夫妻，结婚好些年了，孩子都上学了还没分到房子呢。我要是现在把房子给你，就要找八套房给这楼里八户人家住。” 萧远舟很明白这一点，他更明白另外一点：“厂长，我懂得。尤其是这房子在厂子手里近二十年了，多少人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我贸然要走，也会惹了众怒。即便您力排众议给我要回来了，我也守不住。” “所以我想的是……” 萧远舟恋恋不舍地看着房子，说：“我就想着，您能不能让厂子里的人知道，这房子是我的？万一，我说万一，有一天国家要把房子还给个人，我是不是还能把房子拿回来？” 郑厂长看着萧远舟，到底是年轻的孩子啊，挺会做梦的：“这个，我倒是能说，不过，这可能吗？” 萧远舟低头，拂去眼角一滴泪：“您也知道，没妈的孩子日子苦，即便萧家有钱，可跟我也是没任何关系的。我就这么一点念想了，您也让我念着吧，哪怕这辈子没机会了，也是个念想。” 萧家…… 是很出名的。 郑厂长虽然不认识萧远舟，不认识他母亲，却知道萧家，还知道萧远舟的外祖家，里里外外都是满门忠烈，一腔热血。 这样的家庭下，萧远舟的日子本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可他妈妈去得早，后妈进门，他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到底是忠烈后代，郑厂长不忍心让他没了盼头，就说：“行，我回头就在厂子里开会说明这个情况。”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你毕业以后，可以来我们厂里，我想办法给你调一间房，不让你住宿舍总可以吧？” 萧远舟意外郑厂长居然这么说，他心下动容，虽然他不需要这间房，可是这样的态度，就让人心里很是熨帖。 萧远舟满面感激：“多谢厂长。不过，我学的是建筑，毕业以后还到不了我们厂子里，不过您的心意我领了。” 郑厂长明显松了口气，他看眼天色，说：“还没吃饭吗？走，东西放我家里，先跟我去厂子里吃饭。” “对了你有住的地方没有？距离开学还有几天？没住的地方就住我这里，别的不敢说，我是厂长，管你吃住没问题的！” 萧远舟也没地方住，郑厂长的话正中下怀：“还有半个月开学，那我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萧远舟跟着郑厂长在工厂食堂吃了一顿饭，不得不说，纺织厂的食堂，味道还不错。 郑厂长还用自己的钱，给萧远舟买了饭票，给他安排了一间二人间的宿舍让他暂住。 萧远舟也只是用宿舍存放自己的行李，天一亮，他就在周边村子走街串巷，表面看着是怀念母亲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实际上，他是在暗地里收古董。 这时候收古物件是最不容易打眼的，也是能用最少的钱来换取最大的利润的。 萧远舟就在附近的村子先暗中收一些鸡蛋粗粮等，到下一个村子贩卖，看到院子里一只碗，残破毽子露出来的铜钱，他都能用卖鸡蛋，粗粮的钱，花个一分两分或者一毛两毛地换回来。 他捡破烂一般，从各个村子收回来不少东西，渐渐把床下堆满了。 这天，萧远舟拎着背篓又要出门，开门就看到了郑厂长，他愣了一瞬，侧身道：“郑叔，您怎么来了？” 郑厂长看眼他的打扮，眉头皱起来：“你这是去哪儿？” 萧远舟低头看看自己，没觉得哪里不对，脚上是下地干活的劳保鞋，穿着舒服又暖和，身上也是干活穿的衣服，虽然破烂，却干净：“去村子里转转，叔，您有事？” 郑厂长叹口气，示意他进去说话：“进去。” “哦。” 萧远舟应声，侧身让郑厂长进屋，他关上门，转头就看见郑厂长拿起桌上一只碗在打量。 萧远舟见他看的仔细，就问：“郑叔也懂古董？” “这是古董？”郑厂长一愣，痛心疾首道：“你这几天走街串巷就是为了收这个？你不怕被人抓了，告你投机倒把再把你送回大西北吗？这次过去就不是下乡，而是劳改了啊！你才考出来啊！多不容易啊！” 第43章 募捐 萧远舟知道，郑厂长不是痛心自己，而是怕万一被人发现，连累了他，连累了厂子。 正好他东西收够了，也该去学校报到了，萧远舟诚恳道歉：“对不住，实在是我一个人，也要想办法过日子。所以没顾虑到您，给您添麻烦了。” 萧远舟很是知道，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而且，这种人，你越真诚，他越觉得亏待了你。 果然，郑厂长一脸愧疚：“你这孩子，真的是，有困难你就跟我说，我还能不管你不成？我给你想想办法！” 郑厂长说完就走，萧远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先出去找人帮忙拉东西，他的东西太多，一次肯定拿不完，他今天要带一部分去市里，先找地方住下，明天再带一部分去。 萧远舟卷了被褥，收拾了脸盆毛巾这些，登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纺织厂里，郑厂长已经组织人开起了大会，他想得可清楚明白，一个京大的大学生的含金量，不用说谁都明白。 再一个，这也是一个宣传口嘛，被恶毒继母送去下乡的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京大，回到了家乡。 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纪念就是厂子里的这套房子，他没想着拿回去，只想着要看一眼。 难道他们这些做叔伯的，能看着孩子孤苦无依？ 能看着孩子考上了京大，而没钱念书？ 必然不能啊！ 有钱的，咱就多捐点，没钱的，一人写一句鼓励的话，让这孩子知道，他也是有家人的。 郑厂长说的话入情入理，甚至有些眼窝浅的人都哭了出来。 郑厂长看着动容的众人，又强调了一遍：“我知道咱们厂子里的人，有些家庭负担中国，所以就是一个心意，别勉强自己就行。写一两句鼓励的话也是一份心意。好了，我作为厂长，带头捐两块。” 时下，工人工资二十块到五六十块都有，郑厂长赚得多点，但是他也是一大家子人要养，两块钱真的是不少了。 等着郑厂长打样的众人一听他捐的数额松了口气，不算夸张，还能接受。 最后，最多的捐了一块，少的一分两分的都有，更有不少人在专门准备的笔记本上写上了鼓励的话。 当萧远舟从市里回来，被叫到大礼堂的时候，看到下面的有人捧着相机，还是一脸懵：“厂长，您这是……” 郑厂长简略说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凑的钱也不多，总共不到一百块，你收着，好好上学！这个本子，是大家给你的鼓励。” 萧远舟接过本子看着上面写的鼓励的话，不感动是假的，同时心里也暗骂郑厂长老狐狸，拿自己的事情给他做宣传。 不过这样也好，在厂子里公开了那套房子本身就是他的，过两年归还房产，还能更顺利一些。 萧远舟想明白以后对于郑厂长的宣传就相当配合了，讲了下乡的经历，又是如何读书，如何考上的京大。 最后，萧远舟说：“能考上大学，并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我很荣幸，也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关爱，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家人，谢谢大家！” 萧远舟说完，满脸感激地深深鞠躬，大礼堂的气氛登时燃起来了，全都站起来哗哗鼓掌，摄影师的相机也是咔咔响个不停。 萧远舟用一番深情且慷慨的演讲，帮郑厂长赢得了一次力度很大的宣传，也彻底让他对于萧远舟做“投机倒把”的事儿释怀了。 萧远舟得了小一百块钱，又达到了公示自己房子的目的，也很是满意，他拿着钱回到宿舍，在纺织厂住最后一晚后，他拎着大包小裹，在郑厂长的目送下登上前往市区的公交车。 萧远舟这次带的都是收来的古董，他没去招待所，转了两趟公交车到达东门，径直往东门附近一条小巷过去。 巷口几个孩子打弹子玩儿，萧远舟随手掏出一把糖果递过去：“赵哥在吗？” 几个小孩儿谁都没有接糖果，齐刷刷看向最大的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抬头看了眼萧远舟，示意其余人接了糖果，然后撒腿往巷子里跑。 萧远舟抬脚跟上，在巷子里拐了三个弯，进入一处四合院后又沿着四合院里面的抄手游廊往里走了很远。 很明显，这是一处四进的四合院，只不过被收归国有之后，每间房都分出去住上了人。 原本的一个家，成了几十家。 萧远舟看着好好的四合院被私盖，加改的乱七八糟就有些心疼，要知道，到了后世，这样保存完好的大型四合院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了。 而像这样住了几十家的四合院，最后归还个人，也无法成功拿回产权。 当然这就是另一码事儿了，萧远舟看着从正房里出来的消瘦男子，笑着迎上去：“赵哥。” 赵哥上下打量着萧远舟，笑道：“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不过到了京城几天才来找我，这有些不厚道了吧？” 萧远舟对他知道自己回来丝毫不意外，这四九城里就没有赵哥打听不到的消息，更何况，他来之前去见过赵师傅，他通风报信也正常。 萧远舟转过身示意自己身后的背篓，笑道：“自然是收了点东西，看您喜不喜欢。” 赵哥挑了下眉：“屋里坐。” 进屋后，萧远舟小心翼翼把背篓放到桌上，当即就有人出来把桌上的茶碗什么的都收走。 萧远舟就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一卷画，一个瓷瓶，一只碗，还有若干的铜钱…… 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有些还脏兮兮的跟收破烂一般摆了满满一桌子。 萧远舟对着赵哥咧嘴笑：“知道赵哥喜欢这些，所以就收了点，我也不懂，您看着给点儿就行，要是不值钱，您就连东西带我一起扔出去。” “你这话说的，我能扔你出去？”赵哥抬手点点萧远舟，“什么也不懂就敢收东西，也不怕东西都砸手里？” 萧远舟笑了笑，要是上一世，他断然不敢这么做，但是当了那么多年大老板，东西真假他分不出来，但是东西好赖他还是能够分出来的。 尤其是古董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感觉，很真的东西，只要觉得不对，那肯定某些方面有问题。 第44章 舍友 更何况，萧远舟知道，上一世赵哥就是在那片收到了不少的古董，才开启了一代收藏家的路。 他收了这么多，总共也就花了十多块钱，真要有件古董，直接就回本了，没有也不怕，十几块，他也亏得起。 萧远舟看着赵哥拿起画卷，他上前打算帮忙，却被他抬手制止。 来报信的小孩儿从角落过来，小心翼翼捧着画卷，展开。 赵哥上下扫了一眼，一伸手又有人递过来一个放大镜，他凑近了细看良久才惊讶地看向萧远舟，又看看画，示意收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瓷瓶。 小孩儿收起画卷，又递上一块干净的抹布，然后示意萧远舟坐。 萧远舟就在一旁坐着看赵哥一一检查这些破烂，这一看，就看了大半天，直到钟敲了十二下，赵哥才回过神。 他看着桌上被自己擦拭一新的各色瓷瓶，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些铜钱不擦？” “铜钱上的是锈迹，也是岁月的痕迹，不擦拭才证明它历经的岁月。”赵哥认真洗了手，坐在萧远舟身边说：“同样的，所有的青铜器之类的东西，最好别试图擦干净，擦干净了，就不值钱了。” 说着，他一指扔了一地的抹布，笑道：“你做得很好，以后的东西也别擦，收了就送来。” 萧远舟诚恳地说：“东西不错就好。说真的，我开学以后也没时间去收东西了，我要专心学习，现在这些也不过是想赚点学费跟生活费。” 赵哥盯着萧远舟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知道了，你还能安心上学？” 萧远舟想了想，说：“我还有周末，也有寒暑假，赵哥赏脸的话，我也可以过来打打杂。” 赵哥哈哈大笑：“行，只要你来，肯学，我教你！” “那就谢赵哥了。” 萧远舟对着赵哥一拱手，赵哥的本事，不说全学，只学一点皮毛，也足够他在这几年间攒够一笔创业的钱了。 萧远舟跟赵哥吃完午饭，就带着他给的三千块巨款离开了。 没错，三千块钱，这些旁人眼里的破烂，在赵哥眼里值三千，他再一转手，就能翻上十倍不止。 萧远舟对这些没想法，古董行当水深，自己半路出家，太容易被人下套了，还是稳扎稳打，做他的实业得好。 萧远舟去银行存了钱，看着存折里的三千块钱，他心里有一种踏实感，有了这些钱，他大学几年可以安心上了。 第二天一早，萧远舟就去学校报到。 临近开学，报道的人也越发多了，萧远舟办好手续，拎着行李找到自己的宿舍，站着关着的宿舍门前，他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有人问了一声。 萧远舟扬声说：“新舍友。” 宿舍门刷地拉开，一个小山一般的男人出现在萧远舟面前。 他抬头看去，男人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欺负的样子，如果是普通人，只一眼就能被吓到。 萧远舟却不怕，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来的，建筑系3班萧远舟。” 何观西后退两步让开一条路：“我叫何观西，东北人。” 他一让开，萧远舟也看到了宿舍里的人，六人间的宿舍，到了五个人。 宿舍上床下桌，算是难得的好宿舍了。 萧远舟对众人点点头，又介绍自己一遍：“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 坐在右边靠门的对他一笑：“我叫程鸽，你可以叫我鸽子。” 其余几人也走到门口介绍自己： “我叫唐少杰，鹏城人。” “我叫杨成都，川省人。” “我叫骆西城，山西人。” 宿舍六个人长得各有特色，除了何观西最高之外，最矮的是瘦小的杨成都，长得白白净净，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女人。 唐少杰一米七多点的样子，一双眼睛藏在眼镜之后，镜片也掩饰不住他眼里的精明。 骆西城跟程哥两个就普通的多了，也是一米七多点的样子。 看来宿舍里最高的应该是何观西，差不多要有一米九几两米了。 萧远舟一米八多的大个看他都有点费劲。 唐少杰一指最里侧靠窗的床说：“那个还没有人，你在那边吧，要是不合适就说，我们可以跟你换，别看观西长得壮，很好说话。” 萧远舟拎着行礼往里走，一边笑道：“没事，我睡哪里都一样。” 萧远舟本打算先打扫一下自己的桌子跟床铺，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桌子跟床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看向几个舍友，笑道：“多谢。” 何观西大手一挥：“顺手的事儿，你买了饭票没有？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食堂买饭票。” 萧远舟当即把东西往床上一扔：“还没有，我也没吃早饭，一起去，顺便把早饭吃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来得最晚，没能为咱们宿舍做点什么，就请大家吃饭吧。” 唐少杰眉眼一动，不动声色地往萧远舟的铺盖卷上看了一眼，没说话。 何观西大脸上浮现一抹羞涩：“那个，不好让你请吃饭，我吃得多。” 萧远舟爽朗一笑：“吃得多怕什么？别的请不起，馒头管够。” 何观西闻言，伸手搂过萧远舟，大笑：“你要这么说，我可没什么负担了，兄弟们，走，去食堂。” 萧远舟跟何观西等人在食堂里换了饭票，当即让他们去找地方坐好，自己去打饭。 六个大小伙子，都是能吃的，萧远舟打了两个大肉菜，又打了四个炒菜，每个里面都有肉，直把附近打饭的学生们看直了眼。 帮忙端饭的何观西满脸惊讶，一直阻拦：“不用，不用，太多了，太多了。” “用，我也就大方这一顿了。” 萧远舟当然要大方了，别人不认识，这个唐少杰在上一世可是鼎鼎有名的股市圣手。 几次股灾，多少人折在了里面，只有他全身而退。 萧远舟喊了程鸽，三人一起把菜端过去，他又返身去打饭。 这次何观西直接拦住他全要米饭的话：“一份米饭，其余的都要馒头。” 他要了东西才对萧远舟说：“眼镜爱吃米饭，其余几个都吃馒头，没必要破费了。” 第45章 唐少杰的表 萧远舟端着一大盘馒头找到唐少杰几个，小山一般的馒头着实把几个人吓到了，周围路过的同学也纷纷侧目。 唐少杰瞠目结舌：“太多了吧？” 何观西拿起一个馒头，一口下去小半个：“不多。” 唐少杰呆愣愣看着他，好像是不多啊。 萧远舟把米饭放到唐少杰面前，笑道：“你有米饭，要是不够再去添。” 唐少杰看着萧远舟的笑脸，皱了下眉头，还是接了过来：“好，不会跟你客气的。” 萧远舟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唐少杰，脸上笑容丝毫没变：“快吃，别客气。” 吃着饭，萧远舟又若无其事地跟他们聊起来，自己知道的一些新生入学不知道的事情：“学校有一些补贴的，家庭困难的可以去申请，每个月好像有个几块钱，不多，但是吃饭够了。” “我本来想去申请的，但是我不够资格，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而且我爸跟后妈逃到香江去了……” 萧远舟无奈耸耸肩，又看着他们几个说：“能申请就申请，别不好意思，每个月能够多几块钱吃好喝好，才能好好读书。” 唐少杰见他神情真诚，不由问：“那你现在请我们吃这么多东西，你还够吃饭吗？” 萧远舟嘿嘿一笑：“我下乡早，也存了点钱。放心吧，我还可以争取奖学金……” 申请补助，奖学金等等学校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萧远舟一一跟几个人说了，他虽然没上过大学，可是上辈子打工以后，最喜欢的就是听大学生们讲学校的事情，讲一讲大学生活。 萧远舟一时间有些出神，回过神后，发现几个人都看着自己，他习惯性扬起假笑：“怎么了？快吃啊。” 唐少杰捏了捏拳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假笑让我想揍你。” 何观西纳闷：“小舟这是假笑？我觉得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感觉。” 萧远舟也奇怪，自己的假笑也是多年磋磨才练出来的，如今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以往也从没有人看出来过，唐少杰居然能看出来，他一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简单哦。” 唐少杰翻个白眼：“我见多了。行了行了吃饭，然后我们去看看怎么申请补助。” 萧远舟视线扫过唐少杰藏在袖子里的手表，他家境不错，而且经常假笑的人…… 萧远舟也只想到仅有的那么几个类型的职业，他对唐少杰的家境心里有了几分底，也明白他要去看看补助，肯定是怕何观西几个不好意思去，那就几个人一起去吧。 “好，我也试试去。毕竟奖学金不好拿。”萧远舟摇头叹气，奖学金是真的不好拿，不开玩笑。 萧远舟几个人到了申请助学金的地方，这里人也不少，他看了看情况，往前找人问了一下需要的手续资料，一一记下后，回来找何观西几个：“这是需要的资料，你们快回去准备，我们在这里排队。” 何观西大大方方接过纸条，拉着程鸽几个回去找资料。 萧远舟顺势排在了唐少杰后面，状似不经意地跟他聊天：“你是哪个系的？” “经济学。”唐少杰回头看了萧远舟一眼，“我也好奇为什么会把我分到你们建筑系的宿舍来。” 萧远舟摸了摸鼻子：“也许我选修的经济系？” 唐少杰恍然大悟：“原来这样。” 萧远舟又看向唐少杰的手腕：“你手表好像不便宜吧？香江买的？” 鹏城到香江很是便捷，如果家里有人在香江，有一张单程证或者返乡证往返，买手表就更方便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手表的价值。 如果唐少杰家境一般，不会戴太贵的手表，如果家境不凡，也不会戴太耀眼的手表。 唐少杰大大方方的露出腕表，不认为萧远舟会认得牌子：“亲戚送的，说是在香江那边不值钱，你要是喜欢，我托人给你弄，好像也就二十块。” 这边的手表，最便宜都要大几十上百块，还要有工业券才能买，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萧远舟扫一眼就知道，这是世界品牌某百的一个经典款，主打就是一个低调奢华有内涵。 这一款还有一个收藏款，比经典款的表链要好看的多。 萧远舟一垂眼皮，藏好眼底深思，笑道：“是不贵……” 他目光一转，见左右人太多也没多说：“我手里的钱有数的，还买不起手表，算了吧。” 唐少杰个头矮，恰好没漏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他也聪明地没多说：“也是，我这么一只表还是亲戚听说我考上京大，从手腕上摘下来的。” 萧远舟看到前后的人瞬间收起了偷听的耳朵，轻轻拍了一下唐少杰的肩膀。 唐少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话题一转聊起来下乡插队的地方。 萧远舟看着何观西几个回来，挥手让他们过来排队，又跟后面的人说：“我们两个帮他们排的，他们来了，我们就走。” 何观西几个快走几步，催他们：“你们快去拿。” 萧远舟笑着让开地方：“我刚才去问过了，我跟眼睛的条件不符合，你们在这里办就行，我们两个先回去。” 说是回去，萧远舟却带着唐少杰站着了未名湖畔，这会儿新生入学，这边的人也不少，但是两个人站在这里说话，倒也比在宿舍里安全，至少周围有没有人偷听，一目了然。 唐少杰仿佛知道萧远舟什么打算，摘了手表递给萧远舟：“你看看。” 萧远舟接过手表，认真欣赏，上辈子，这款手表他也是舍不得买，而且也不太能买得到的，欣赏完了，他把手表还给唐少杰：“百达翡丽，经典款，目前卖多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二十块。不过香江那边是有二十块的手表吧？” 唐少杰丝毫不意外他认识这个牌子，毕竟他爸爸在香江，也许他也经过某些途径去过，他不答反问：“我看你刚才眼神……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有销路，你有货源，为什么不试试？” 第46章 卖表 萧远舟看着唐少杰，读经济学的，会对赚钱没兴趣？ 更何况……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唐少杰的腕表上，这东西不便宜，如果他家里不简单，不会同意他买。 他如果自己买，肯定私下有门路赚钱。 难怪特区定在了鹏城。 萧远舟心说，天时地利人和，鹏城占遍了。 唐少杰推了下眼睛：“说说你的打算。” 萧远舟衡量了一下手表的体积，是否方便携带，然后说：“一人一半成本，两百只表，我负责找人卖，纯利润五五分。” 唐少杰一挑眉：“五五分？你找人还五五分，这么好吗？” 萧远舟坦诚以告：“我们现在主要还是以学习为主，所以我是直接打包卖给别人，至于他多少钱往外卖，我们也管不到了。当然如果你有门路找人零散着去卖，也可以。” 萧远舟把皮球踢了回去，但是没再说重新分成的事情。 唐少杰心里清楚，萧远舟找销路都五五分，如果他找销路改了分成比例，就不太厚道了。 分销零卖，自然会多赚点，但是京城不比鹏城，唐少杰心里清楚得很，他只衡量片刻，就说：“就按照你说的来。怎么入货我来定。” “当然。”萧远舟答应得毫不犹豫，他没见过货，这个自然交给懂行的人。 两人达成协议，萧远舟第二天就去银行取了钱交给唐少杰，三千块动用了一千块来做做生意的启动资金。 并且萧远舟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份合伙协议，除去约定的责任义务之外，写得最清楚的就是如何分成，盈亏如何计算，账目又如何弄。 唐少杰看着手写的协议，一共两份三张，一条条约定得清楚明白，跟香江那边的别无两样。 “你有点东西啊。”唐少杰惊讶，也没有因为合约的事情生气。 这种事情换做周涛或者赵哥看到，肯定就生气了，在他们眼里，这属于不相信他们，对他们失去了信任。 唐少杰却习以为常，拿着合约说：“你等我仔细看看的。” 萧远舟提醒他：“你要是漏出去，我可不承认是我写的。” “知道了知道了。”唐少杰答应着，拿着协议就跑了。 萧远舟倒是不怕合约流出去会有什么麻烦。 外面虽然还没有开放的消息，但是作为经济学的教授，他们会不知道国家动向？ 定向培养的人才，从这次的学科的课本就能看出来了，萧远舟翻着课本，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真是期待啊。 萧远舟报到的第三天，学校正式开课。 一早萧远舟就跳下床，快速洗漱后，拿着几个饭盒就往食堂跑：“你们慢慢起，我打饭，吃什么？” “我馒头。” “我粥。” “我要皮蛋粥，没有的话白粥包子……” 几个人说完，萧远舟也关上了房门，他打了饭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拿着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到了宿舍，萧远舟也吃完了包子，他快速喝了粥，拿着书就去教室。 何观西几个落在了后面，也急匆匆吃饭，看到唐少杰不紧不慢，何观西问：“你不上课吗？” “我第一节课晚点。”唐少杰看着自己的饭，起来吧，还想再睡，不起来，饭放凉了不好吃了。 挣扎了一会儿，唐少杰才爬了起来。 那边萧远舟已经到了教室，翻开书，准备好笔记本，等待大学第一课。 对待学习，萧远舟异常认真，几乎已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天不亮就起床，绕着未名湖跑上几圈，然后再去吃饭上课。 中午吃饭拿着书，晚上睡觉抱着书，几乎要疯魔了。 唐少杰都以为他忘了手表的事情了，这天手表到货，他拿了两个样品给他：“喏，书呆子，还记得不？” 萧远舟从书里抬起头，视线落在手表上，做工不错，样式也不错，他接过来细看：“电子表？” “当然。”唐少杰点头：“不过你放心，用个一两年没问题。” 萧远舟点头，便宜的也只能是电子表了，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问：“只有两种？” 唐少杰弯腰凑到萧远舟耳边，压低了声音，别说隔着宿舍墙，就是同宿舍的也别想听到：“携带不容易，只有两种。” 萧远舟点了下头，收起课本说：“下午没课，我出去一趟，等我消息。” 从京大到赵哥那边，搭乘公交都要走一个多小时，萧远舟是半点时间都不浪费，车上没座位就站着，拿着书看一眼，背几行，看一眼背几行。 进到赵哥的院子里，萧远舟才收起来书：“赵哥。” 赵哥笑容满面地让他坐：“这次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别说是你手里的书啊，我可是大老粗，看不懂。” 萧远舟随手把书放到小几上，笑道：“您这话说得，您要，我也舍不得给你这本书。这可是我们建筑系发下来的书，外面买不到的。” 赵哥走过去翻了下书，一眼就觉得头晕，他干脆在萧远舟旁边落坐，示意小孩儿上茶：“我听人说，你让人办件事儿？” 这个听人说，不用问，肯定是赵师傅了。 萧远舟也没否认，反而往前凑两分，好奇地问：“那人如何了？” 赵哥脸沉下来，压根不回答他的话，只问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打击黑市的消息的？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损失可不少。” 萧远舟可不信赵哥的话，他淡定地端茶喝了一口，笑道：“赵哥的本事，我还是信的，没人能让赵哥赔钱。至于我的消息，您忘了？我那个亲爹后妈去了香江，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儿子，不给钱，给点消息还不行吗？” 赵哥对他的回答略显几分满意，却又不满意：“我知道是我知道，你没提醒就是你的不是。” “对，我跟赵哥道歉。”萧远舟微微颔首，其实道歉也不是特别诚心，他知道，赵哥不在乎这个道歉，他在乎的是更多的好处跟利益。 萧远舟也不多加废话，拿出两只手表放到桌上：“南边来的电子表，赵哥有没有兴趣？” 第47章 程多多找你 赵哥拿起手表看了一眼，转手递给小孩儿，小孩儿抓着手表跑了出去。 萧远舟见状，也没说什么，转而说起来学校的一点趣事。 没多久，小孩儿回来，把表放到桌上，对赵哥点了点头。 赵哥看向萧远舟：“开个价吧。” 萧远舟直接拿出一张进货单：“这是进货价格，您看着给就行。” 赵哥看看进货单又看看萧远舟，无奈地点点价格：“你这是实诚呢？还是架我呢？” 萧远舟当然不能说是在架赵哥，他满脸诚恳，眼神真挚而单纯地说：“赵哥对我一向开诚布公，我对赵哥也是掏心掏肺。您手里出货多，对这些的本钱心里也有一个低价，我要是再跟您耍心眼儿，这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吗？” “所以就把价格摆到您跟前，您自己心里有本账，给多给少的，就看您让我赚多少了。” 赵哥瞅着萧远舟大笑：“到底是大学生，心眼子多。行，本钱上我给你翻一番，再加几块凑个整，一块表给你五十块，怎么样？” 一块表进价十三块，加上人工，路费等等，成本算下来，一块表怎么找也在近二十块。 萧远舟当即起身对着赵哥鞠躬：“谢谢赵哥照顾。” 赵哥摆摆手：“就当是交个朋友了。以后你要是有好货，再给我拿来就是。” 萧远舟想做稳定长久的生意，又不想耽误学习，直接走赵哥这条线才是最稳妥的，更何况他现在跟唐少杰合作，完全都是唐少杰在找门路入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虽然不是空手套白狼，却也是靠着唐少杰跟赵哥两人赚钱了。 萧远舟也应得爽快：“这是当然，只要我有好货，一定想着您。” 萧远舟跟赵哥约定好什么时候，在哪里交货，又在这边吃了午饭才回学校，远远地就看到唐少杰几个围在宿舍楼下。 他快走几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唐少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你小子瞒得深啊。” “看不出来啊。”程鸽踮脚勾住萧远舟的脖子，一脸欠揍的表情：“你小子！一走连个信儿都没有，还让人姑娘东问西问地，让人给拐走了你上哪儿哭去！” 萧远舟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呢？” 何观西往旁边一让：“说她啊！你果然把人姑娘给忘了，回头哭了你自己哄。” 萧远舟这才看见，被何观西魁梧的身材挡的严严实实的程多多，她好像瘦了很多，但是比以前漂亮了，眼睛明亮得很。 他不由上前一步：“你怎么找来了？” 程多多眼里全是嗔怪，一丝丝委屈隐藏得任何人都看不出来：“我临出发前，往大队打过电话，他们说你早走了。”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学校里也忙，这才抽空过来找你。一个人一个人地问才知道你住这里。” 萧远舟心里顿时满是歉意，他又上前一步：“吃午饭了吗？我请你去吃饭吧。” 唐少杰在旁边有点着急，戳戳他的后腰，低声说：“你也不问问人妹子哪里的学校，哪个系的，有没有电话可以联系一下。” 萧远舟头也没回地说：“我知道她报考的那个系，能来京城就证明考上了。” 程多多的成绩，考京大清大有点玄，为了保证能上京城的大学，她报得低了一点，但也是很不错的学校，后世算不上985，那也是211一系的了。 萧远舟怕程多多没学校上，又让她报了南京以及魔都的两所大学，这两所大学比京城这所好点，她的成绩大概也够得上，但因为程多多还是想来京城，所以他就让她这么填了，再不行还有第三档的兜底。 萧远舟还是替她惋惜：“要是你能上魔都的大学就好了。” 程多多却觉得一切都刚刚好：“我觉得挺好的，离你近点，办事儿也方便。” 她说完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学的也是经济哦。” 唐少杰眼珠子一转，笑道：“那程同学可以考一个会计证，来给我们当会计。” “啊？”程多多愣住：“什么会计？” 萧远舟压低声音把他跟唐少杰合作生意的事情说了，这事儿他们一开始是瞒着宿舍里的人的。 后来相处久了，知道这几个人的脾气秉性，也就没瞒着他们了，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地没往外说。 萧远舟是没想到，唐少杰第一次见程多多就这么信她。 程多多对他们现在就做生意丝毫不惊讶，她只好奇他们赚了多少钱了，居然还要会计：“你们做的什么生意？可有账目？” 萧远舟看了眼唐少杰，见他点头，才说：“先吃饭，吃完饭你在我们宿舍楼下等会儿，他回去给你拿。” 唐少杰说：“等什么啊，你告诉我多钱出的，我现在就回去拿，我已经吃过饭了。” 何观西几个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连连说：“对对对，你们先去吃饭，我们吃过了，吃过了。” 几个人一哄而散，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人。 萧远舟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挠了挠头，问程多多：“你想吃什么？” 程多多在厂子里工作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左右，每个月不到三十的工资，她能存二十五块，再加上来之前，她把工作卖了，手上很是有个几百块。 程多多对吃的不太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们现在的生意，我估计是没办法插手了，以后的可以吗？” 萧远舟既然打算让程多多当会计，那就瞒不住他们在做什么，他说：“我们这一笔是卖电子表，以后卖什么还不知道，而且这个生意能做多久也不知道。万一被抓了，钱都要打水漂，你手里的钱不多，所以还是别参与了。” 程多多偏头瞪他：“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萧远舟掐指一算：“你手里最多有八百多块，还要留着钱做生活费，你能拿出来多少钱？五百？万一赔了你舍得？” 第48章 程多多生气了 程多多唇角抿地发白，站到了餐厅门口，她才说：“你怎么不知道，我以后就赚不到别的钱呢？而且我手里不是八百多块，是九百多块，我可以拿出来八百块入伙！” 萧远舟看着她坚毅的脸庞，想起了上一世再见到时她的模样，彼时她仍是单身，飒爽地让人眼前一亮。 上一世她的境遇更加艰难，更有吸血鬼一般的父母家人趴在她身上吸血扒皮，她都能茁壮成长。 这一世，有自己在她身边提点，她也早点清醒了，只怕会更容易走向成功。 萧远舟轻轻颔首，上扬的嘴角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好。你要是没钱吃饭，我最起码能管你饭。” “用不到你管。”程多多对他翻个白眼，当先走进食堂。 萧远舟中午吃过饭了，但是陪着程多多吃饭，他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吃，就自己要了一份三鲜水饺。 程多多要了一份猪肉大葱的饺子两人就找地方坐了。 萧远舟才吃了一个饺子，唐少杰就跑了过来，他顺手把饺子汤递给他：“喝一口。” 唐少杰跑得口干舌燥，端起碗喝一大口汤，这才说：“真的是渴死我了。对了，你这个价钱怎么谈下来的？比我预料的要高啊。” 唐少杰在鹏城的时候也卖过手表，电子表零卖都卖不到这个价格，更不用说现在批发了，他是知道，这里路途遥远，成本肯定还要往上加才能赚钱，他觉得，一块表卖个四十多块就可以了。没想到萧远舟居然谈到了五十的价格。 萧远舟只告诉他一点：“物以稀为贵。” 唐少杰愣住，很快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鹏城距离香江太近了，划条船就能过去。 胆大的一次带货都不止这么一点。 带货的人多了，货多了，当然就卖不上价，在鹏城，这样一块电子表，只能卖到二十多块，顶天三十块。 现在这个价格，太赚了，太赚了！ 唐少杰真得想把萧远舟给供起来：“你可太厉害了。” “我看看。”程多多咬着一个饺子看向唐少杰。 唐少杰却把东西放到自己手边，从萧远舟盘子里捏一个饺子吃：“吃完饭再说，别着急，吃饭就好好吃。” 萧远舟点头，多拿一双筷子给他：“先吃饭。” 萧远舟吃得不多，就跟唐少杰小声说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交货。 这次出了个好价钱，唐少杰很期待下一次交易：“我们下次还卖这个？” 萧远舟盘算一下时间，说：“是可以卖表，但是要换一款，你下次让他们高中低档都拿一点，不要多，但是要精。而且最好带再下一次的样品来，方便我们选货。” 萧远舟本来想换一种东西来卖，但是现在市场如何，香江那边又做的如何，水路好不好走，他一概不知。 做生不如做熟，至少有前面这两笔钱，他真的可以安逸地等到80年了。 唐少杰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他有点懊恼：“我是真的忘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牌子跟款式，在鹏城走地很好，下次先走那个货？” “可以。”萧远舟应下，他没见到东西，在这方便不瞎指挥。 程多多边吃边听着他们的话，在说到下次进货的时候，忍不住说：“我可以入伙吗？我有八百块。” 她小心翼翼地比画了一个八字，要是之前，她会觉得，八百块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这笔巨款可以让她支撑到自己读完书，分配了工作还有的剩，可是一听两人的话，她就知道，自己这八百块，在两人眼里都不算什么钱。 萧远舟并不说话帮腔，说白了，要不要新人入伙，做主的还是要唐少杰，毕竟货源是他找的。 唐少杰半点并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我们自己的本钱也就一千块。” 说完，他又看向萧远舟，问：“这次分红先分了？” 先分了，才好重新核算本钱，这样才显得出来程多多的本钱多。 当然如果不分钱，拿着这笔钱再去进货，可以进得更多。 萧远舟只担心一点：“如果能保证路上的安全，自然是多进货比较好，可如果货少了安全，那还是分了吧。” 唐少杰挠头，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点，他把本子一推，起身就走：“我去问问。” 问谁，萧远舟也没问，唐少杰找的人，花用的路费关系费，都算在了成本里，没有这些人，这些关系，他萧远舟也赚不到这份钱。 萧远舟翻开本子，看到程多多吃饭的速度加快，笑道：“倒也不用那么快，我们才是第一次做。没多少东西给你看。” 程多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吃完饭，不等她要，就把本子放到了她手边。 程多多翻开账本，扫了一眼笑道：“没什么大问题，我一会儿就能做好。” 萧远舟直接起身：“我们去图书馆。” 两人换到了图书馆，这么安静的环境里，程多多做账就更快了，没一会儿就弄好了，她把原本的账本还给萧远舟：“下周我再过来找你。” “倒也不用下周。”萧远舟凑到程多多跟前，声音很小很小地说：“这一来一回都要一周多，等货到出货，少说也要半个月。你半个月后再来。” “你……” 程多多无语地看着萧远舟，忽然想走了。 她干脆利落起身：“那我走了。” “我送你。”萧远舟一遍看账本一遍起来跟着她往外走，压根没注意到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实在是他刚才也没细看账本，这会儿一看，萧远舟才知道，带货到鹏城跟到京城的都是一个人，一事不烦二主的意思吗？ 他走这一趟的工资就要五百块，再加上其余支出，这方面就要花出去近八百块。 这么算下来，这一次两人赚差不多不到四千块。真的是暴利了，难怪赵哥冒险把黑市的生意撑了起来，还做得这么好。 要是现在收手，萧远舟手里的钱也足够等到开放以后做生意用了。 萧远舟送走程多多直接回了宿舍。 何观西看到他回来还很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带着她去未名湖畔玩会儿？这会儿春暖花开，河边看柳别有意境。” 萧远舟把东西放好：“说什么呢？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过来也是抽时间才来的。” 第49章 大何 “哦，有事情要忙！” 程鸽几个挤眉弄眼地吹着口哨。 萧远舟瞪了他们一眼，拿着书预习下一课，任由他们说什么都装作没听到。 第二天，萧远舟被唐少杰拉着去交货，他的理由很简单——交货地安全，交了货他们研究研究到后面进哪些货。 萧远舟就被他拽去了西城一处民居，见到了那个带货的人。 他长得很普通，普通到扔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个子也普通，一米七多点，不到一米八，不胖不瘦，极为不起眼儿。 萧远舟打量完了对方，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萧远舟，你可以叫我小舟。” “大何。”大何言简意赅，根本就不多话。 萧远舟不由看向唐少杰，笑道：“还挺高冷。” “谁跟你似的，对坨狗屎都能笑三分。”唐少杰赏他一个白眼儿。 萧远舟看着唐少杰，慢慢扬起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三分笑容：“这样吗？” “滚！” 唐少杰一个飞脚过去，萧远舟干脆利落闪开，刚刚站定，大何一拳迎了过来。 “我们过过招！” 萧远舟闻言当即出招迎上。 萧远舟的功夫是外祖父教的，是战场上保命用的，后来他差点打死弟弟，就被父亲勒令不许再练。 然而，没人在乎，那天，那个所谓的弟弟，撕了妈妈跟他的合照，那是唯一的一张合照。 什么是差点打死？ 那不错是继母诬陷他的托词，他刚把那小崽子扔到地上，继母就赶到了，抱着小崽子哭得震天响。 再然后，他就被勒令不许再习武，跟外祖家的联系也断掉了。 “你输了。” 萧远舟拇指食指捏住大何的咽喉，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旋即收手，脸上浮上三分笑意：“承让。” 大何摸摸喉咙，咧了咧嘴：“你当过兵？” “没有。”萧远舟揉着胳膊，他看出来了，大何的功夫也不弱：“你也练过吧。” 大何动了动脖子，道：“虚长了几岁，打架打出来的而已，比不过你。” 萧远舟见他不欲多说，也就不追问了，要是真的聊起来，自己怎么说？ 家里那点事情，必要时候拿出来卖个惨还行，时时说也就没必要了。 萧远舟的视线落在墙角的行李箱上：“表都在里面吗？” “对，都在。”大何拎起箱子放到桌上打开：“多送了十块表，是怕路上有破损或者遗失。” 唐少杰抓起一把表递给萧远舟：“带回去给兄弟们？” 萧远舟拿起表翻来覆去地看，旋即摇头：“不合适。他们几个申请了助学金，如果被人发现使用手表，会有麻烦。” 唐少杰没当回事儿，抓着萧远舟的手就往上面戴表：“这有什么，不带出去就行。” 萧远舟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把表摘下来，说：“你要相信，人性本恶。如果你想让他们方便一点的话，可以往宿舍买一个马蹄表。” 马蹄表也有闹钟的功效，也并不便宜，还需要工业券才能买到。 不过萧远舟认识赵哥，这个就不算事儿，他说：“赵哥那边就有，说一声就能拿到学校去，摆出来就说我们俩买的也没人说什么。” 唐少杰将信将疑，不过点了头。 没多大会儿，赵哥那边接货的人就到了。 多的十枚手表，唐少杰做主给了赵哥五块，余下五块让大何拿去自己卖：“你也要回去，路上方便就卖了。” “那下次来带什么？”大何问。 萧远舟跟唐少杰盘了一下手里的钱，加上程多多入伙的八百，他们还有六千七百块。 这样的电子表他们可以进很多块，不过市场上最受欢迎的还是各色机械手表。 萧远舟让唐少杰把几类表的进货价罗列出来，最后敲定了几款手表：“电子表拿两百块。” 这样手下还有三千多块，买名牌表也只够几块，所以只能买水货，说是水货只是好听罢了，其实不过是a货。 仿了一个样式，其余材质等全都不一样。 萧远舟盘算着说：“百达翡丽，卡地亚这几种，各来几块，不能多，多了引人注目。” 唐少杰也是这么想的：“还要拿再下一次带货的样品。” “有图册最好。”萧远舟还是喜欢后世那样，各种商品图册一目了然。 唐少杰眼睛一亮，看向大何。 大何木着脸：“拍照很贵，做成册子更贵，成本要增加。” 萧远舟眉梢一挑，笑得像只老狐狸：“谁说要我们掏钱做了？你让他们去做。就告诉他们，在魔都有大生意，先带一些过去试试水，老板还要看样品。样品贵舍不得？那行，退而求其次，图册也行，谁手里有图册就带谁的货。” 萧远舟盯着大何，神情似笑非笑：“香江出货的应该不止一家吧？做a货的也应该不止一家。” 大何错愕地看着萧远舟：“他们肯做图册？” 萧远舟胸有成竹：“肯。如果不肯，你就放出风声，说老板收不到合适的货，要去赌城或者宝岛收货了。” 大何愣了一瞬，对着萧远舟竖起大拇指：“高！” 两人跟大何谈定下次过来的时间，就回学校了。 不到三天，萧远舟在学校里接到了一张小纸条，他打开一看，连忙去找唐少杰。 唐少杰看到纸条，倒抽口气：“这就没了？” 萧远舟把纸条撕得碎碎的，倒进水池里冲走：“我今天下午没有课，我走一趟。” 萧远舟见到了赵哥，还没说话就被他一把搂住了肩膀。 赵哥爽朗大笑：“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这段时间要低调，但是手底下的人不能不养活。黑市开不了，又要赚钱，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好门路啊！” 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赵哥人脉广，之前没想起来从香江拿电子表是因为没见过，现在见过了，难道他有门路直接从香江拿货？ 是了，他出货量大，可能看不上他带来的这几百块表吧，就算现在没有人脉，用钱砸也能砸出来人脉。 赵哥没让萧远舟有多想的机会，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走，跟我说说你下次进货的时间。” 第50章 暑假安排 萧远舟谨慎开口：“这事儿是跟我一个鹏城的同学合作的，他也是找人拿货，时间不定。” 赵哥经营黑市多年，怎么能听不出来萧远舟这话背后的意思？他哈哈大笑：“孩子别怕，你拿多少，哥都能吃下。京城销不了，津港等地也能卖得出去。你哥我不怕货多就怕没货。” 萧远舟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他歉意一笑：“主要还是跟着朋友合作，怕不好交代。” 赵哥拍拍他的肩膀，顺手把马蹄表拿给他：“你上次要的，这次顺便带回去。一百块，我可不会客气的。” “多谢赵哥。”萧远舟也爽快付钱，一码归一码，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不能混为一谈。 萧远舟晚上还有自习，在这里没多待，回到学校刚好赶在了晚饭时间。 他拎着一个马蹄表进食堂还很显眼，惹得不少人看过去。 没办法，这年头表太贵了，没钱没门路都买不到。 何观西看到马蹄表那叫一个兴奋，连忙殷勤地帮他去打饭：“您老吃什么？我去帮你打。” “我请你吃肉菜！一个。”程鸽难得大方一次。 杨成都摸摸兜里饭票：“我也凑一个肉菜。” 骆西城就说：“那我给你买一份饺子！正好大个跑腿，齐全了！” 唐少杰故作阴阳怪气道：“哎哟哟，这可是我俩一起买的，就请他吃饭啊？” 何观西一咬牙，大不了后半个月吃馒头，他说：“你吃什么，我来请。” “一个馒头就行。”唐少杰哈哈一笑，勾住萧远舟的脖子说：“你的菜那么多，让我吃几口，再吃俩饺子就行。” 很明显，唐少杰是在帮何观西省钱，这宿舍里，六个人，四个人拿了补助，他们请了这一顿，也许接下来几天都会啃馒头了。 不过萧远舟也是理所应当地让他们请吃饭了，再穷的人，也有自尊心，这点都不让他们做，也会在无形中伤了人，回头吃饭的时候，他暗中多买一点给他们分一分也就是了，总不会让他们这几个兄弟真的饿着自己。 宿舍里有了闹钟，一转头就能看到几点了，早上五点半，闹钟一响，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起床。 宿舍六个人，整整齐齐，都跟在萧远舟身后绕着未名湖畔跑步，背书，全宿舍的人比谁都刻苦用功。 萧远舟的功课也远远在几人之上，毕竟见识过后世的繁华，抛弃理论知识，拿出来还是很唬人的。 一转眼春暖花开，短袖换了长袖，大何带来的第二趟手表交给赵哥去卖，第三趟还没回来。萧远舟等人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紧张的期末考试结束后，迎来了暑假，何观西几个再没钱，暑假也是要回家一趟的，夏日里地里活儿也不少，他们多干点家里人就轻松点，他们是打算寒假不回去了，回去也没事做，还花钱。 萧远舟没打算住校，考完试就跑前跑后准备租房子，虽然留在学校不回家的也有很多，但是在学校毕竟没有在外面方便。 程多多也想要租房子，她现在手里有钱得很，就打算跟萧远舟一起合租。 唐少杰见状，建议两人跟他一起回鹏城：“也是没地方去，就跟我走。而且你们不想去香江看看吗？” 香江？ 萧远舟眉头拧起来，迟疑良久才点了头：“好。” 答应下来，萧远舟又去看程多多：“你跟着我们去不方便，不如还在学校住吧，而且介绍信也不好开吧？我建筑系的可以说是过去参观一下，你呢？” “我经济学的啊，去香江涨涨见识有什么问题？我也要去。”程多多坚定地很：“都要去香江长见识了，我为什么不能去呢？再说了，咱们三人团伙，离了谁都不行！” 小姑娘神情坚定，眼神坚毅，大有一种，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的气势。 萧远舟无奈，只能看向唐少杰：“你家附近有招待所吗？我们住得近点方便。” 唐少杰“嗨”了一声，说：“去我家能让你们住招待所？跟我住吧，而且那边环境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不过，程同学你确定要跟着去？”唐少杰还是多问了程多多一句：“我是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有时候难免会发生意外，我怕你吓着。” 程多多神情坚定，她看了眼萧远舟，说：“我不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能有那个糟糕？大不了一死。” 萧远舟拧眉看着程多多，很不赞同她的话：“你不能用你过往的经历来否定你自己。更何况，你的安危对我们而言很重要。这并不取决于你以前怎么样，而是你以后怎么样。” 程多多抿着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说：“主席都说过的，女子能顶半边天！在你眼里，我们女子就如此软弱怕事儿不成？”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这次鹏城之行，他是东道主，怎么找也要听他的安排才是。 唐少杰倒是无所谓，程多多都不怕了，他怕啥：“那行，你回去开介绍信，我们明天去买票。” 介绍信好开的很，学生热衷于学习，导师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他们甚至还给自己的学生写了信，让他们带过去：“拜访一下你们的师兄师姐，让他们带带你。” 这个时候还没有暑假工的说法，但是萧远舟莫名感觉自己在打暑假工了。 他拿着介绍信先揣自己兜里，这才捏着信看向导师：“老师，那个，我还有点私人的事情，可能跟不了师兄师姐太久时间。” “那就早办完事儿早点去报道，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照顾你一下。”老师说着就拿起电话，又低着头从眼镜上方看着萧远舟，笑骂道：“你可别偷懒！你师兄师姐管吃管住还管教，你就好好学吧！” 萧远舟低头看了眼信封上的地址，两位师兄师姐，一位是在鹏城的建筑设计院，一个是在香江当设计师。 香江？ 这不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萧远舟嬉皮笑脸地说：“老师，去香江的证件可不好办，我这又是异地……那……” 老师拿手指点点他，说：“你找你师兄，他会给你办好的。” 得，这落圈套里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 萧远舟只能认命，在跟唐少杰，程多多一起去买车票的时候，告诉他们导师的要求：“看来我不能先去香江了，要先去找师兄报到。” 第51章 到达鹏城 唐少杰亮出一封介绍信，也是满脸苦笑：“我老师也让我过去，说别人过不去，我这距离近，家里有这个条件，不去跟着师兄学习，就浪费了大好时机，让我好好学习，毕业以后好为祖国做建设。” 程多多一言不发地拿出一封信，这次都不用问了：“我老师还给我开了介绍信，方便我办理出入香江的手续。“ 萧远舟看看他们的介绍信，再看看自己的介绍信，他哭笑不得道：“看来，我们不用为怎么去香江发愁了，要发愁的是，时间怎么安排。” 萧远舟盘算了一下，对两人说：“你们直接去香江吧，我在鹏城待一个月就过去找你们，到那边应该方便打电话吧？” 萧远舟要是去建筑设计院找师兄，那边必定有电话，就看他们到了香江以后怎么联系了。 唐少杰想都不想地说：“到了鹏城，先住我家，小舟去报到，都安顿好了我们再去香江，到时候你的电话我们也有，这样就方便联系了。” 萧远舟一想倒也不错：“这主意不错，趁着这几天，我们还可以在鹏城转一转。香江的东西再好，适不适合我们这边，还要看鹏城。” 这会儿卧铺票并不好买，不过手执大学教授的介绍信，他们三个还是拿到了三张卧铺票，这是意外之喜。 这会儿的鹏城其实不过是个县城，撤县立市是在79年三月，算来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 即便如此，去往鹏城的人也很多，进站的时候就人挤人。 硬座那边座位不够都站着，远途的自己带着板凳，或者坐在包袱上，车厢连接处都是满满当当的人，上个厕所都挤不过去。 萧远舟帮程多多拎着行李，跟唐少杰一起把她夹在中间，跟着人群上了车。 卧铺这边情况好很多，上了车，就没那么挤了，三人找到自己的铺位才算是松了口气。 萧远舟等着火车开动，看了眼时间，说：“这会儿走动的人少，我们去餐车吃饭吧。顺便再买点干粮晚上吃。” 这年月没有盒饭没有方便面也是很不方便的，不然搭火车的时候，一包泡面，一根火腿，再来个鸡爪卤蛋大辣片什么的，可是乘火车的好搭档。 他们赶得急，只顾得上带了早饭，这会儿候车再上车，都中午了也没饭吃。 程多多有点不放心：“我们行李放这里不会被带走吧？” “都是衣服，最多两本书，也没钱，谁偷啊。”萧远舟对这点还是很放心的，火车上小偷多，但是都只偷钱，偷行李的真的没有。 唐少杰也笑道：“咱们穷学生口袋空空，哪里有人偷我们？走吧。” 萧远舟跟程多多本身就没什么好衣服，最多洗得发白，干干净净。 唐少杰却是专门找了两件打了补丁的衣服穿，手表也摘了藏起来了，三人一眼穷学生既视感。 萧远舟看了他一眼，寻思这只是他搭乘火车多年的经验罢了，唐少杰怕不是忘了，能买到卧铺票的都不是普通人，这类人也容易被人盯上。 也幸好三人行李里面没放什么东西，所以也不怕被小偷光顾一下。 萧远舟带着两人拿着饭盒往餐车那边过去，这会儿确实走动的人少，三人从卧铺这边挤到硬座再挤到餐桌。 三人要了四个菜一个汤，又要了一些馅饼包子当做晚餐，明早还要再挤过来，着实还是天气太热了，怕东西放不住，不然直接买两天的包子过去也比挤过来方便。 吃过饭三人带着晚饭又挤回去，这一来一回的又热又累。 程多多撑不住，先睡了。 萧远舟在下铺捧着书开始看书，唐少杰倒在上铺，在看书跟睡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睡觉。 当他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萧远舟竟然还在看书，唐少杰不由佩服不愧是拿了奖学金的人呐，就是刻苦用功，当然他也忘了，他也是拿了奖学金的人之一。 他们宿舍的人，在萧远舟的带领下，都很是刻苦努力，六个人只有何观西因为底子差，拿奖学金费劲，其余五个人全都拿了奖学金。 这也是他们几个回去的底气，有钱了啊，能回家，谁不想回家呢？ 火车上有点无聊，但因为是卧铺，除了睡觉吃饭，萧远舟就是看书，带来建筑学经济学相关的书籍，一本接一本地看。 在隔壁上下铺已经熟稔地打成一片，凑到一起打牌的时候，他们这边四个人，三个人在学习，剩下的那一个，都不好意思在这一边待了，除了睡觉也是长在隔壁去了，生怕打扰了这几个大学生。 到达鹏城的时候，萧远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生锈了，一挥手，一扭脖子，都能听到骨头咔嚓咔嚓地响。 萧远舟活动一下手脚，看着火车驰过的一片又一片的田野，他不由想起后世，这片荒芜的田野，将变成高楼大厦，这些村落，也将被林立的商场，bcd，等地取代。 什么时候是买地最好的时机呢？ 萧远舟微微阖眼，79年，三月，鹏城撤县为市，80年八月，建立鹏城经济特区。 那么买地的时机就在80年之后。 经济特区一建立，各处飞速发展，建筑业也开始蓬勃发展。 而那个时候，因为开始实行，家庭联产土地承包制，抛弃了大锅饭制度，农村剩余劳动力也开始流向大城市。 打工潮也开始了。 80年开放，自己四年学制，要81年才毕业。 会不会太晚了？会不会耽误时间？ 萧远舟一心想要走在最前面，那就要跟师兄打好关系了。 还有就是…… 唐少杰的家世，能不能为自己添砖加瓦。 萧远舟一睁眼，就看到玻璃上唐少杰的身影，他下意识扬起笑：“准备好了？” 唐少杰一把推开他的脸：“收起你的假笑吧，别让我扇你。” 萧远舟轻哼一声推开他的手：“到时候卡谁扇谁。” 唐少杰一窒，确实，自己打不过他，嘤嘤嘤。 萧远舟从玻璃上看到程多多拎起了行李，抓着唐少杰的后脖颈，强制他转身，一起拎着行李顺着人流下车。 第52章 唐家 一下火车，热浪滚滚，在车上是闷热，下车又是另外一种闷热了。 萧远舟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忍不住后悔，干嘛来鹏城呢？这天可是真热啊！ 这会儿这里可没有空调。 萧远舟叹了口气，跟紧了唐少杰的脚步开始往外走。 跟在肃县或者京城不同，出了火车站，只能去汽车站那边搭乘公交车或者客车离开。 而这边，已经出现了人力车来拉客，一出车站就有人热情洋溢地迎上来，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问： “搭车吗？去哪儿？很便宜的。” 有些热络的说着话就上手拿行李了，要不是萧远舟眼疾手快，程多多的行李都要被人给抢走了。 唐少杰拦在两人身前，用粤语跟人交谈几句后，示意他们两人上车：“走吧，要是挤公交，不知道多累。” “好。” 萧远舟扶着程多多登上人力车，三人三辆车直往唐家过去。 果然不出萧远舟所料，唐少杰家不简单。 他父亲是糖烟酒公司的经理，属于商业局统领的八大公司之一。 现在的糖烟酒公司会在八几年的时候分家成为，糖酒以及烟草两个公司，糖酒就不说了，烟草公司，嘿嘿。 逢年过节，这东西都是定额供应，每家每户不一定买完计划，这里买活头大，油水也大。 更何况，烟草都是配给到各地销售的，每个牌子，每个地方销售多少都是定例，不能多不能少。 去店里买烟，一包两包的都不好买，如果有人想要一条，那可要有关系了。 这关系在哪里？ 还不是在糖烟酒公司上？ 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不贪，那日子好过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当萧远舟看到唐家的小洋楼时丝毫不意外。 唐少杰也特意解释了一下：“这是糖烟酒公司分配的房子，上一任经理就是住在这里，这里升职或者降职都是要搬走的，跟单位或者厂子里分的房子还不一样。” 萧远舟了然点头，跟着唐少杰进门。 唐少杰也没告诉家里人今天回来，兴冲冲地推门就叫：“爸妈！我回来了！” 唐母听到儿子的声音连忙跑出来，抓着他就上上下下一通看：“让我看看，在京城还好？吃得好不好？哎呦，看着好像瘦了。” “可是我壮了啊，有劲儿了！你看看，有肌肉了！”唐少杰握拳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又拉着妈妈介绍萧远舟跟程多多：“妈，这是我同学，萧远舟，萧同学，这是他朋友，程多多程同学，虽然跟我们不是一个学校，可也是学经济的，我带他们来家里玩儿。” 唐母看到程多多，眼睛就一亮，一双手甩了儿子就拉上了她的手：“小姑娘真漂亮，哪儿的人啊？家里爸妈都在哪儿上班啊？” 一连两个问题，查户口一般，直接让程多多给懵了。 萧远舟出声帮她解围：“伯母好，贸然拜访，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说着，他拿出包装精致的礼盒递过去：“这是给伯母的礼物，请笑纳。” 唐母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她干笑两声，接过礼盒连忙说：“走走走，屋里坐，屋里坐。” 唐少杰在后面戳戳萧远舟的后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远舟打开自己的装行李的袋子给他看：“早就买了，你家人都有。” 唐少杰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在上班没结婚的姐姐，萧远舟给三人都准备了礼物。 程多多没准备，但是在路上买了点水果表示一下。 到了屋里，萧远舟就见到了唐少杰的父亲跟姐姐，他一一打过招呼，送上礼物以后方才落座。 唐父有些严肃，看到两人勉强让自己的脸色不太吓人：“来这里就当自己家就好，别客气。” 唐少薇拉着程多多的手，亲亲热热：“你就住我房间吧，咱们俩一张床。” 程多多有些紧张：“可以吗？” “当然！”唐少薇可太喜欢程多多了，圆圆的娃娃脸，大眼睛小嘴巴，一看就是乖乖女。 那边唐母已经打开了萧远舟送的礼物，一方进口丝巾，颜色淡雅，特别衬她，而且看着就很低调。 唐母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在脖子上比划，让丈夫儿女看看：“这丝巾可真漂亮，只可惜这会儿天热，不能围，不然我要围着出去让人看看的。” 唐少薇看着也是眼热，拿起给自己的礼物看向萧远舟：“我能打开看看吗？” 萧远舟点头示意可以：“当然，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也好知道姐姐喜欢什么，下次再来做客，带着姐姐喜欢的东西来。” “哎呦这嘴甜的。”唐少薇顿时笑颜如花，要不是男女有别，她真要捏捏萧远舟的脸去。 唐少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设计简单却极为漂亮。 萧远舟说：“本来还有一些镶钻的，闪闪发光很好看。可是少杰虽然没说过家里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想着，低调总比高调好，所以就选了这个。” 说完，他又看向唐父，说：“给伯父的是一根普通的钢笔，没敢挑太好的买，您别嫌弃。” 唐父在萧远舟的话语中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根英雄钢笔，不是最好的那款，却也是销量最好的那一款。 萧远舟的言行举止，送的东西，全在他们的心坎儿上，而且分寸拿捏得相当到位。 唐父注意到了，丝巾上面没有牌子的标志，就连胸针上，也没有什么特殊标志，他满意点头：“不错，不错，是个机灵的好孩子，你是学什么的？” 萧远舟谦逊一笑，当然也没隐瞒自己来的目的，人呐，有时候就要为自己脸上贴金：“学的建筑，老师总说我的设计师空中楼阁，这不，暑假就让我过来跟着建筑设计院的师兄长长见识，他说现在鹏城发展蓬勃，正是我来长见识的好时候。” 唐父眼神一动，说：“是啊，现在鹏城发展是日新月异啊，市政那边要盖一处新的百货大楼，你师兄是不是在忙那个？” 第53章 师兄 萧远舟说：“我也才刚来，不清楚师兄的职位，所以也不知道他管不管这方面的事情。” 这算是婉拒了，唐父人老成精，听出来了，他想了想说：“你明天去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师兄见个面，你来引见一下，至于后面的事情，成不成的就跟你无关了。” 唐父为何要关心新百货大楼的事情，萧远舟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这会儿都是国有集体化产业，新盖的百货大楼，如何安排也都是上面的事情。 说好听点，他师兄是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说难听点就是一个盖房子的，这也轮不到他来决定商场的铺位如何布置啊。 萧远舟想是这么想，但是他也不会这么说，只说：“其实我也要问过师兄才可以，他还不一定想要看到我。” 唐父大笑，其实让萧远舟引荐他的师兄，也不过是他一个借口，同为公职人员，他还是有关系能够见到建筑设计院的人的。 只不过拿这个来试探一下萧远舟罢了，毕竟这是跟自己儿子在一起做生意的，他家里这家世，也容易让居心叵测的人利用，现在看，这孩子态度不卑不亢，处理事情也圆滑有度。 更难得的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都做得很好，真是太让人有好感。 唐父忍不住升起了让萧远舟当女婿的想法，可看到他身边的程多多，就把做媒的心思压下去了，算了，孩子的事，还是自己做主吧。 当晚唐母跟着唐少薇一起做了几个菜为他们接风洗尘。 糖烟酒公司的总经理，家里可少不了酒，萧远舟难免喝多了。 到了第二天醒来，三人吃过早饭，便结伴出去。 萧远舟先去建筑设计院找师兄，唐少杰跟程多多两个在外面等。 建筑设计院没想象中的那么好看，雄伟壮观，就是普普通通的二层办公楼。 萧远舟本以为这不是硕士导师，只是大学一年级的老师，他的师兄不是多么牛逼的人，可一问门卫，再见到人，他有点懵。 老师的信上写了人名，可萧远舟压根没把人跟后世那个鼎鼎大名的人联系到一起去，可现在见到了人，看着这人标志性的，爆炸头，竟然真是后世设计界鼎鼎大名的范思勃，他在改开以后，设计风格极其大胆，设计出来的摩天大楼，一度成为鹏城的新地标。 范思勃见萧远舟怔愣着不说话，笑道：“怎么？是看我太严肃，吓到你了？” 萧远舟摇头，连忙掏出介绍信，看也不看一股脑塞到他手里，大佬啊，自己这个暑假值了！ 范思勃拿到手才发现是两封介绍信，下面那一封是香江那边小师妹的。 给自己的这一封，言简意赅，范思勃看着信直乐，花白的杂乱的头发跟着乱颤：“你没看老师写的信吗？” 萧远舟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师兄，这什么意思？老师的信，我能偷看吗？” 范思勃大笑：“老师轻易不给我介绍人来的，别的老师送人来，要么是硕士，要么是优秀毕业生，你这么一个大一新生就得了老师青睐，看来是有些天分的。” 萧远舟纳闷老师到底写了什么，就看到范思勃把信递过来，他接过一看，整整一张信纸，只有寥寥几个字：“你的师弟，名萧远舟，随便用。” 萧远舟忍不住抖抖信纸：“师兄，随便用。是几个意思？” 范思勃说：“就是说，从小工到设计师，到助理。你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说着，他兴奋起来，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他拿来一摞图纸就要塞给萧远舟：“来都来了，这就开始干吧。” 萧远舟连连后退拒绝：“我这两天还有事，等我忙完了就来师兄这里报道，而且老师还让我去香江一趟。我现在还要看看，到底是先去香江，还是先在师兄这里做事。” 萧远舟私心里是想先去香江，但是范思勃可不给他跑路的机会，一把把人给拽住，亮一下手里另外一封介绍信，说：“去香江要办证吧？这证包在我身上，给你办一个多次往返的证件，到了八月一号，我一准放你走。你看我都不占你便宜，你还怕什么？” 萧远舟连忙说出唐少杰跟程多多还在外面等着的事情：“我这次是住在同学家，也有点事情要办，办完了才能过来报到。” 范思勃可不想放弃这样好的劳动力，他一锤定音道：“那这样，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去，你先来我这里报到，事情忙完了，再来全天，放心，我这里有住的地方，也有食堂，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萧远舟虽然很想跟着范思勃学习，可他心里就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怕在师兄手底下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萧远舟见师兄不让步，只能乖乖听话，告辞后出来，见到唐少杰就把师兄的安排给说了。 唐少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们的事情也不多，快的话今天就忙完了，要是慢了，明后天的上午也能逛完。” 他们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鹏城这边有什么可以带回京城卖的。 当然，原本的计划是，逛一逛这边的黑市，看看厂子里的小商品，他们就在本地售卖两个月，做点小买卖，看看销量再决定往京城带什么。 现在三人都被老师安排了任务，这做小买卖的事情就不成了。 所以他们临时改成去逛一逛黑市，看看什么好卖，什么东西适合带去京城。 萧远舟知道鹏城发展迅速，可看到黑市的时候，愣住了，是真的没想到鹏城的黑市这么大胆，大胆到开在了百货大楼旁边！ 人流如织的百货大楼旁边的小巷子里，就是所谓的黑市！ 大白天的，炙热的太阳在天上挂着，小巷里提供了所剩不多的阴凉地方，小凉风从小巷子吹过，带来嘈杂的人声。 萧远舟在京城的黑市混迹过几年，到了吴家庄大队，秉承着低调的原则，没去过镇上以及肃县的黑市。 可是他知道，无论是京城黑市，还是肃县的黑市，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 第54章 逛黑市 这黑市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百货大楼旁边的巷子里，摊贩在巷子里一字排开，有卖袜子的，卖布料的，卖小吃的，卖衣服的，修改衣服的，应有尽有。 萧远舟一指巷子，问：“都不怕被纠察队地抓起来吗？” 唐少杰说：“做生意的人多，你不能都抓吧？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而且他们也都有分寸。要查清查的时候他们就收摊走人了。” 萧远舟了然点头，一个个摊位看过去，袜子款式新型，花色极为漂亮，衣裳的颜色，布料也都很鲜亮。 这跟现在灰扑扑的没什么变化的衣服差别很大。 萧远舟还看到了各色漂亮的丝巾，发夹，发箍，发圈，耳环，项链等等小饰品。 那上面的水钻，闪闪发光，别提多好看了。 程多多看着这些小饰品爱不释手，问了价格又很是心动，最好看的十多块钱，便宜的几毛钱，一两块钱。 萧远舟看着她这样子，觉得京城里的女孩子们也绝对会喜欢：“这些送到京城，大概会卖得很不错。” 唐少杰看了看货，说：“这些货我知道在哪个厂子拿，你可以带些样品回去，给赵哥看看。这些东西便宜但是利润高，基本上都是三倍乃至十倍的利，小东西价格便宜利润大，卖的多了，肯定赚钱。” 程多多捏着几个发夹，付了钱后说：“可是要带的货也多。一个行李箱只怕也装不下多少。” 萧远舟点头：“这类小东西需要大量出货才赚钱，如果能拉一车皮回去，就很划算了。” 如果是以往，萧远舟是很看得上这些小钱的，本钱小，销量好，利润高，虽然带不了多少货，可是能让他稳定且源源不断地赚钱。 可现在卖手表一趟就能赚不少，这点小钱，萧远舟还真有点看不上。 不说别的，他没时间出去卖这些小饰品，带回去只能找赵哥拿出去卖，赵哥也是真的看不上这点东西。 唐少杰跟萧远舟想法一样：“确实，不过车皮没关系也搞不到，而且京城跟我们这边不一样，大张旗鼓地带过去那么多货，太引人注目。不过……” 唐少杰看着前方忽然开过去的一辆车，说：“要是有货车就好了！” 萧远舟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难度太高：“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货车，就算找到了，千里迢迢带过去，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更何况，这一来一回至少多半个月，谁家的货车能出去这么久？难度太高。” 萧远舟跟唐少杰一通分析，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买了点各类小饰品，等回到京城拿给赵哥看，如果他有兴趣的话，那么他跟唐少杰在中间牵线搭桥，也算是结了一个善缘。 萧远舟三人在巷子里来回逛了两圈，每个摊子都反复看了好几遍，还跟摊主聊了很久。 逛到了中午，三人才去国营饭店吃了饭，下午接着去百货大楼里面逛，一圈下来又买了不少东西。 他们回唐家的时候，大包小裹的带了不少东西。 唐父唐母对他们做什么，一概不闻不问，也不好奇他们买了什么，是很开明的父母了。 萧远舟想着这应该也是唐父有某些门路，知道了哪些消息，所以不拦着了吧？ 如果果真影响他的仕途，他也不会让唐少杰乱来的。 到了第二天，百货大楼旁边的黑市，就再没人出摊了。 唐少杰带他来了一个另外一个隐秘的市场。 这个市场里更多的是电子机械产品，各式各样的手表，钟表，怀表，甚至还有电动牙刷，这个萧远舟在后世见多了，也用多了，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就有了电动牙刷，一问价格，还挺贵。 这也不是民生必需品，萧远舟看了看就放了回去，除此之外，还有收音机之类的东西，这些都很贵，且现在国内也没什么电视台娱乐台，他目前暂时不打算搞这个来卖。 再往前，竟然还有人卖一些古董什么的，什么大开门的鼻烟壶，乾隆皇帝盖过章的画，后周出土的青铜青铜器，应有尽有。 唐少杰被吆喝声吸引住脚步，刚想上前查看，萧远舟拉住他，没让他上前。 摊主立刻不高兴了，哎呦一声说：“靓仔，看看也不犯法，这些东西也不能吃了你朋友，为什么不让他看看？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也不能拦着人看我东西啊。” 萧远舟见他没有真生气的样子，笑着一指那件青铜器，说：“如果这是后周的，那定然是刚刚出土的陪葬品。我兄弟身子弱，要是沾上不该沾的东西，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如果是上周的，他看的来了兴趣，非要买，你说我是拦还是不拦？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上当不是？又或者一不小心给损毁了什么的，你偏说他是后周的，咱们上哪儿说理去？我们穷学生。也赔不起，不是。” 要是的摊主，就冲萧远舟这话，摊主肯定生气。 可这古董摊主不怒反喜，指着萧远舟哈哈大笑：“你这年轻人有点儿意思，既然你有几分眼力，来瞧瞧这幅画。” 他一脚把那“后周”的青铜器踢开，拿起那幅乾隆爷盖过章的画走到萧远舟面前，小心翼翼展开：“你看这上面，可盖着乾隆老爷子的印，这总不是赝品了吧？” 萧远舟也没接话，更没碰画，他背着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画，又摇了摇头说：“小子我不懂画，不过……” 摊主见他在迟疑，追问：“不过什么？” 萧远舟一指卷轴所用的木料说：“这上面的油漆味儿比较重，咱甭管这画它是乾隆老爷的，还是上周的，可这画杆，总是新的吧？” 摊主冲着萧远舟竖起大拇指：“好眼力！这画确实是新装裱的，我收到手的时候，烂唧唧的，特意找人给重新修复装裱的。” “你看看这画，就算不是乾隆老爷子盖过章的，可这画的功底，那也是名家仿品！怎么样？来一幅挂在家里，糊弄人也是可以的，附庸风雅嘛，也不贵，20块足矣。” 第55章 买幅画 萧远舟当即退后一步，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穷学生，你让我花20块买一幅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的画，回去挂在家里，我会被爸妈打死的。” 摊主一听这意思，连忙说：“可以还价的嘛，我说20，不见得真的就20，这样，十五块！怎么样？一下子降五块，够意思吧？交个朋友。” 萧远舟伸出一只手，说：“五块，我预算也就这么多，要是可以，我就买回去送给长辈，也不会被爸妈瞧见，如果不行那还是算了。” 摊贩满脸为难，不情愿，他一指自己的画，说：“我瞧着你也是有点眼光的，这字画我收来花了钱，装裱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跟钱的，五块钱真的赚不了，我本钱就要十二块呢。” 萧远舟仍然坚持五块钱的价格，他也一指自己，展示自己朴素的衣裳：“我们就是穷学生，五块钱，就是多半个月的饭钱了，你要是不卖，我只能走了，只能说我们没这个缘分，不能交这个朋友了。” 萧远舟说完转身就走，摊贩连忙喊住他：“哎哎哎，你这孩子怎么就走呢？还价还价，有来有往才是还价的过程嘛。” 萧远舟转身，无奈摊手：“我们几个今儿个也就是来开开眼界，也没想买东西，看着这幅画也是有点缘分，所以才想用半个月的饭钱来换这幅画，现在开来，真的是缘分不到吧。” 摊贩眼看着这生意就做不成了，长叹一声，痛心不已地说：“行吧，我今儿个还没开张呢，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五块钱，就当送你了！以后你想要古董什么的，就来找我，保真不保真的，我不敢说，但能保证各个都是精品！” “有需要一定来找哥。”萧远舟掏出一堆一毛钱两毛钱的，凑了五块钱，付了钱，接过画小心翼翼卷起来。 收好以后，萧远舟才又问摊贩：“我等暑假结束之前会再来一趟，你是每天都出摊吗？” 摊贩摇头，说：“哪儿能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不过逢双我一定在，如果这次没在，下一个双日，一定也在，超不过两个日子。” 萧远舟颔首表示记住了。 三人走远了，唐少杰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才问出来：“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手表的，你怎么还看起来了古董？这不搭噶啊，而且你不是有五块钱吗？这东拼西凑的，拿一毛两毛的，回头买别的东西不好找钱吧？” 萧远舟抱着画，笑呵呵地说：“这那就不懂了，这是装穷，这种古董摊子，最会宰客。这幅画在我们穷学生面前，他开价二十，信不信，伯父来了，他能开价二百，伯母来了，他能开价两千？” 唐少杰目瞪口呆：“这什么道理？直接加个零？” 萧远舟就说这里面的门道：“这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一样的道理。我们穷学生，拿不出什么钱来，所以他想要开张就不会出价太高。” “伯父的气度摆在这里，一看就是管理者，无论是厂子里的班长还是厂长，买这个都是送人的，价钱少了，他们反而不会买，价格高了，会有行贿嫌疑，所以也不会买，两百块，还个价，差不多大几十到一百成交，正正好。” 程多多听着好奇，问：“那伯母呢？她大概也不懂，为什么开价反而更高？” 萧远舟一指程多多，道：“你去开价也会在两百块。就是看你们确实不懂，而且不会出来买这个，要买的话，一定是家里人走不开才让买的，带着任务来，肯定就想着要买一个回去，就好忽悠。” 程多多顿时不满意了，噘着嘴说：“这是偏见！歧视！即便我不懂，那就没有懂古董的女性吗？更何况这世上懂古董的男士也不多吧？凭什么就觉得，每家每户里面，男人就不好骗，女人就好骗？” 萧远舟确实不好回答这个，他想了想才说：“大概是因为术业有专攻吧，就像是买菜，菜贩会专门找男人要高价，认为男人不懂菜价。买衣服也是一样的道理，女人永远可以还价下来，男人就不行，永远都是原价买。” 程多多想了想，好像偏见无处不在，心里也就是舒服点了。 唐少杰有点好奇他拿这画干嘛：“你真的要送人？” “送给赵哥，他喜欢古董，这五块钱的东西我不懂，但是能看出来仿的不错，如果是假的，他转手至少可以卖五百。如果是真的，那可就……” 萧远舟伸出一只巴掌翻了翻。 唐少杰看着目瞪口呆，一拍脑门儿说：“哎呦，当初专业选错了。我不该学经济学呀，我该去学考古啊。整明白这些东西，我们就发达了。” 萧远舟拍他后脑勺一下：“考古哪那么好赚钱？都是撅着屁股在做土夫子的活儿。” 唐少杰问：“土夫子什么意思？” 萧远舟一边逛摊位，一边大概跟他解释一下倒斗这些常识。 原本萧远舟也不懂这些，都是后世看的此类的电视剧电影才知道的些许行话，虽然一知半解，但也可以让唐少杰窥见一些考古到底要去干嘛。 盗墓是破坏性挖掘。 考古是保护性开采，为什么要用开采这个字眼？因为要拿着刷子，一点点去刷土，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如果用铁锹或者挖机，这一铲子下去，会不会挖坏了东西。 一个大型墓葬，往往要挖个几年，如果是特大型，那这一辈子都要拿着小刷子在这个墓葬里面刷土了。 唐少杰只要一想，以后学了考古以后，要在一个坑里，拿着小毛刷刷土，刷来刷去，下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东西，顿时偃旗息鼓：“看来什么行当都不好做呀。” 萧远舟也怕唐少杰一个不懂上当了，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古玩其实等同于赌博。赌这个东西的真假。这世道即便是懂行的人都有打眼的时候。” “人都说十赌九输，古玩行当，也有这么一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看吃的哪一个冤大头了。” 第56章 新百货大楼 唐少杰似懂非懂地挠挠头：“算了，不懂就不懂吧，搞点我们自己懂的。” 唐少杰转换话题相当快，他背着手看着眼前的繁华黑市说：“现在咱们国家的经济已经相当繁荣了。我觉得集体共产制很快就要过去。今年我们经济系招生也多。还有一部分是从别的专业调剂过来的。我瞧着国家应该在这方面有大动作。” 程多多也猛点头：“我们系也有几个人，原本报的是别的专业。分数不太够，本以为要上不了这大学了，然后就被调剂到经济系来了。” 萧远舟淡笑不语，国家的布局其实不止从今年才开始的，一个国家的发展布局的深远，岂是能让他们几个学生给窥见的？ 便是他来自后世，也无法窥见一斑。 三人一边逛一边就国家的经济形势做了一番深入讨论。 逛到中午，三人在外面吃了饭。 唐少杰跟程多多先去办理去香江的手续。 萧远舟跟两人分开，直接去建筑设计院去找师兄范思勃。 范思勃也是刚吃完饭，看到萧远舟就迫不及待拉着他去看宿舍：“你瞧瞧，宿舍都给你安排好了，单人间，除了衣服没给你准备，被褥，洗漱用品，书本，电风扇，电视机，一应俱全。” 外面烈日炎炎，屋子里电风扇一吹，凉风徐徐，舒服的不得了。 萧远舟意外的还是居然给配备了电视机：“师兄，你给的规格太高了吧？” 范思勃一摆手，说：“这是我家的，让你用一个月而已。你在学校应该没办法从电视里面吸收知识，过来这边，有机会还是多看看电视。” 萧远舟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是说我这几天只用下午来吗？现在准备了宿舍……师兄，你这是打算把我扣在这里？” 范思勃大笑：“你这不是住在了别人家，我也是怕耽误了你，回去晚了不方便。走走走，跟我干活去。” 范思勃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人拉走，去哪儿了？ 工地啊！ 这年头，最缺的就是各种小工，只能出钱从各地请人来干，但是外地的又请不来，本地的人又少，家里还要上工，闲人真的不多了。 萧远舟的到来真的就如及时雨一般，到了工地，他就被戴上了一顶帽子，跟着小工一起干活。 萧远舟也是实在人，也不问为什么他一个大学生，一个学建筑设计，画图纸的，要过来干小工的活，跟着搬砖扛水泥，绑钢筋，他闷头就是干。 师兄范思勃也跟他差不多，虽然干的不是小工的活儿，体力活那也是一点儿没少干，在工地里跑来跑去。 到了饭点，两人是在工地一起吃的饭，吃完饭趁着天色还亮，干到了快八点，要看不清楚了，才散工回设计院。 萧远舟抽空给唐少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大概回不去了，就又被范思勃拉过去接着忙活。 忙啥？ 白天看工地，晚上研究图纸呗。 现在主体建筑定了，内部格局如何划分，还是有待商榷的。 萧远舟看到这个，想起来唐父的请托，就轻描淡写地说了。 范思勃看了萧远舟一会儿，笑道：“这个你不用管，他要找我，会有别的法子，他是试探你呢。” “试探？”萧远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问完了才回过神，是啊，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是都是政府的工作人员，有的是法子联系，为什么要自己一个晚辈来递话？ 范思勃很喜欢这个师弟，他也怕萧远舟难做，就说：“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电话，你回头可以把电话给他，让他打过来就行。” 这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萧远舟哪儿能看不出来？他连忙欢喜道谢：“多谢师兄。” “行了，来看看这里怎么划分，现在大致上分出来了，一楼百货，二楼服装，三楼四楼怎么弄？”范思勃把图纸给他。 其实这些本该在图纸定下来的时候，就把内部结构一起定下来的。 可是上面催得紧，他们只能先做主体结构的设计，先把新百货大楼盖起来，再做内部设计。 萧远舟先拿出来大楼主体结构图纸看了看，新百货大楼一共五层，总体占地面积不小，他问：“新百货大楼打算什么时候投入使用？” 范思勃反问：“这个有关系？” 萧远舟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说：“去年重开了高考，目的是为国家选拔人才。我这两天在鹏城，发现了这里的经济发展相当快速，而且总体环境很宽松，我觉得上面应该会有相应的政策下来。” “新百货大楼，之所以这么着急地盖起来，内部结构也没有给划分出来，我想着应该是上面会有自己的决定。” 萧远舟不由想起上一世鹏城鼎鼎有名的几个批发市场，如果这里不打算建成批发市场，那也至少是不少厂家展示产品的所在地。 所以…… 萧远舟在一层点了点，说：“我觉得，一楼可以卖一些精致的小饰品，各式各样的小饰品，小电器之类，二楼卖女装，三楼男装以及童装，四楼卖布料，五楼做办公区域。” “然后在这些基础上还可以细分一下。”萧远舟的手在大楼上一划，说：“以正门中心轴为分界线，左边，卖便宜的，普通的东西，右边卖高档产品，也就是现在那些友谊商店里面才会有的东西。” “楼上也是以此为区分……” 萧远舟说得口干舌燥，在办公室里的其余几个设计师都围了过来，他都没注意到。 他喝了口水，又说：“其实要是我来设计，会把它设计成一个双子大厦，双方相辅相成，高档精品这边，窗明几净，主打一个服务至上。” “低档这边，主打一个亲民，一楼或者五楼，设置一个食堂或者卖小吃的地方，可以把客流都吸引过来。” “说得好！” 有人带头鼓掌，萧远舟这才察觉身边站了这么多人，他连忙站起来，谦逊道：“都是小子一些不成熟的建议，各位前辈别见怪。” 第57章 好法子 范思勃拍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好法子啊！可惜了，现在重建也来不及。” 即便现在正在打地基，还有机会重建，但是重建的资金哪里来？ 即便有了资金，时间也不够。 他长叹一声说：“还是没有时间啊，新百货大楼，最晚要明年开春投入使用。” 萧远舟盘算着时间，明年三月，鹏城撤县立市，新百货大楼，是要做成一个标志性建筑吗？ 不，不可能，一个百货大楼而已，才五层，怎么可能是标志性建筑？ 萧远舟看了眼范思勃，师兄手里可能没接这个活吧。 他按下心头百般想法，笑说：“所以目前的方法就是按照这样分，不过我也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也许还有很多改进的方法。” 一老者说：“法子是不错，不过格局来说很难规划，也让一些普通人，搞不清楚为什么这边便宜，为什么那边贵。所以，我们可以在五楼划出来一片区域，专门卖那些贵的好的东西。” 萧远舟纠正：“是精品，精品自然就贵，也自然会有配得上它们的人。” “对！精品！”老者点头，一挥手，叫了两个人过来：“来来来，一起研究一下怎么弄。” 萧远舟想着老者的意见，又想了想后世一些商场的布置，说：“如果一楼有空余的地方，可以做一个儿童游乐场。” “可以收费也可以免费，看商场怎么安排，玩具之类的也可以放到这边售卖不说，像是年节下，带着孩子逛街的，可以把孩子放到游乐场，自己安安心心地逛街，不用担心带着孩子逛不好。” 这完全就是后世的经验了，他虽然是男的，但是后世做的工作多，见多了父母或者老人带着孩子出去不能好好买东西的情况。 有个游乐区，只需要一个人看着孩子，另外一个人去采购就行，如果没有这个游乐区，逛街起来，两个人都要注意着孩子，因为小孩子随时可能撒手没，逛街对于带娃的家长来说是很累人很奢侈的一件事。 这个提议获得众人一致认可，理所当然的，一楼的平面图就摆到了桌面上，开始划分区域。 从承重柱以及几个进出口的地方开始，先画出回游动线，然后再划分区域。 每个区域的商铺面积在多大合适，设置多大的柜子等等…… 他们不光要管着盖新百货大楼，还要管着里面总体的设计，大到整体规划，小到每一块地方买什么，这一块地方如何装修，柜子架子如何摆设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 统一规划，统一布局，可以让整体的美观度提升，当然如果做得不好看，那档次就很差了。 萧远舟别的懂得不多，但是后世的商场见多了，灯光如何打，如果做得更加明亮，颜色的饱和度等等，他都能说上一二。 这一忙，就忙到了凌晨三点多。 萧远舟年轻能熬，设计院的这些人至少都三十多了，一个个眼睛酸得撑不住，脑子却兴奋得停不下来。 萧远舟见状连忙叫停，这可都是国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宝贝，改开以后，建设鹏城的中流砥柱，真要熬出个什么好歹来，把他卖了都不够赔的。 他一把盖住图纸，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明天继续。” 李设计师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范思勃说：“明天别让他去工地了，这不是浪费人才吗？留在办公室！” 范思勃掐掐鼻梁，闭上眼睛说：“我们都是从工地上熬过来的，他现在混一个月的工地，等毕业了，可以直接进办公室了。” 这年月老师们的教导都是很严格的，建筑行业尤为如此，毕业以后想当设计师？可以，先下几个月的工地，表现让老师满意，才能正式进入办公室工作。 谁不是萧远舟这样熬过来的？ 白天工地晚上办公室的连轴转，工人都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当设计师比当工人还累。 李设计师一拍桌子，本有些困劲儿的几人立刻又精神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就见李设计师眼睛贼亮地看着萧远舟说：“他才大一啊！过几年毕业，直接来我们设计院吧！不用下工地，直接来办公室，我们几个就能作保！” 范思勃很反对这样：“无论谁的老师，都要求我们从工地做起，为什么？是让我们知道基层的辛苦，更让我们知道，建筑行业不能偷工减料，要用真材实料，不然造成的危害无法估量！这是不能省略的一步。行了，我知道你们爱财心切，却也要知道一点，不能揠苗助长。” “现在太晚了，小萧啊，明天九点，跟我去工地，有意见吗？”范思勃看向萧远舟，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无论萧远舟多有才能，他都不会要。 萧远舟完全没有半点意见：“当然。” 他为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会儿累积的知识，在工地里，不仅仅是范思勃说的那样，懂得这一行的辛苦，他学到更多的，是如何辨别建筑材料的优劣，如何辨别工程的优劣，这是在办公室里永远学不到的东西。 范思勃欣慰极了，他拍拍萧远舟的肩膀，看向李设计师等人：“都散了吧，就今天晚上这些东西，就够你们搞个几天了，不着急，这楼盖起来还有几个月呢，室内这些，有的是时间搞。” 主设计师都这么说了，其余人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回去睡觉。 回哪儿？ 这么晚了，谁也不能回家打扰老婆孩子啊，好在都在这边有宿舍，临时睡一晚上不成问题。 萧远舟回到宿舍洗漱睡下，已经快四点了，熬到这个时间，按说他应该一闭眼就睡了才是，可是他居然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星光，脑子里全是今天学到的各种各样的知识，太多太多了，他急于吸收，可又不能不睡觉，不然明天可扛不住工地的活儿。 萧远舟闭上眼，开始背英语课文，才背了一个段落，就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里，萧远舟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跟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们一起学习，进步那是肉眼可见的，让范思勃都不想放人走了，想直接扣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就怕他毕业了，老师要把人留下当研究生不放人了。 第58章 股市 范思勃当然不敢跟老师抢人，所以在七月底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地把去香江的证件以及给师妹的信交给萧远舟：“你一定记得回来啊。” 萧远舟抓住信，对面却不放手，他又不敢用力抽，生怕把信跟证件弄坏了：“师兄，我回京城之前，会回来看你的。” 范思勃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叹口气，明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寒假要来，明年暑假还要来，最好毕业以后也来我这边。” 萧远舟闻言哈哈大笑：“当然，我一定会来鹏城发展的！到时候还希望师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范思勃大喜，当即松开手，一把抱住萧远舟说：“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的保证！” “不会的。” 鹏城是我国改革开放以后的一个窗口以及试验田，萧远舟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乘云直上的机会呢？ 他拿到证件，现在办公室给程多多唐少杰分别打了电话，约定明天去香江的时间，然后又收拾一下东西去唐家拜访唐父唐母，看看有没有东西要带过去。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鹏城跟香江距离如此之近，唐母还是收拾了不少东西让萧远舟给带过去。 干净的衣服，唐少杰爱吃的点心，只有钱，唐母就没有准备了，他赚钱的本事，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父没什么让带的，只让萧远舟带一句话过：“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过于激进。凡事缓缓图之方可大成。” 萧远舟郑重颔首：“伯父放心，我记住了。” 他知道这话不只是说给唐少杰，也是说给自己听。 次日正逢周末，萧远舟在香江一出车站就看到两人。 唐少杰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我们先去吃饭，我定了位置，咱们尝尝西餐。” 程多多跟之前全然不一样，一身职业套装，长发扎了一个低马尾，夹了一个亮闪闪的发夹，眉眼之间一副职业精英的模样，她唇角含笑道：“最初来的时候，我吃西餐也吃不习惯，但是久了也觉得有些味道。” 萧远舟倒是不挑：“吃什么都行，待一个月呢。” 三人打了车到定好的西餐厅，幸好这个西餐厅也不是那种特别高档的，对于穿着没什么要求，不然萧远舟这样的，还进不去。 萧远舟拿到菜单，看了眼，刚想点菜，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第一次来西餐厅才是，想了想就说：“我跟你们一样吧。” 唐少杰说：“这一顿是我跟多多请你，我们也没太多钱，所以就吃套餐吧。” “可以。”萧远舟没意见，他看到了唐少杰说的那个套餐，算是工作餐，看着也不错。 吃过饭，三人又换了一家茶餐厅喝茶，唐少杰这才说：“这香江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歧视内地人严重。” 程多多点头：“确实，我师姐在这边也是很厉害的了，可是因为是内地过来的，很是受到排挤。不过也是业务不错，所以也站稳了脚跟。” 两人说起在香江的日子，摒弃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排挤之外，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两人说得是眉飞色舞。 唐少杰甚至对未来有了规划：“我现在在股票交易所实习，对，他们这边管我这个叫实习生，我什么活儿都干，所以什么都能参与，看着股票涨涨跌跌，太刺激了。” “一天之中可以看着多少人起起落落。你知道我这一个月，看着多少人从无到有，又看着多少富豪从天上跌落到地上吗？” 唐少杰抹了一把脸，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日子，真的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程多多好奇地看向唐少杰：“我昨天在楼上看到救护车来了，好像抬走了一个人？我没来得及找人问，就听人说是心脏病发？什么原因？抢救回来没有？” 唐少杰有些唏嘘：“哪里是一个？是两个，一个是交易所的员工，太忙太刺激了，以至于心脏病发，好在他手边准备了救心丸，救回来了。另外一个是股民，股票涨了，从十万的本钱翻了十倍！直接赚了一百万！刺激太大，人没了……” “啊？” 萧远舟跟程多多齐齐傻眼。 萧远舟问：“那他的股票怎么办？” 唐少杰耸肩道：“这边什么都讲究法律，都要律师来处理，这个我也接触不到，不知道了。” 程多多叹气：“那他家人可怎么好啊？我听人说，现在玩儿股票的很多人都是借钱买，如果这些钱拿不出来，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萧远舟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电视剧，背景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有人炒股赚了大钱，却被人打成了植物人。 然而这些股票，没有他本人签字，是无法抛售出来的，自然也无法还债。 一家人从豪宅搬到了劏房…… 这家人，面临的困境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吧？ 萧远舟说：“只盼着他们没有外债，日子能够好过一点，如果真是借钱炒股，那么这笔钱回来就太难了……” 今天他们见到的只是这么两例，而经历过一世的萧远舟见识过更多例，尤其是97年亚洲金融风暴，华尔街的金融危机，这是让多少人家倾家荡产。 萧远舟不由看向唐少杰，试探着说：“如此看来，玩儿股票算是高危行业，我们所能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你还想进入股市，当一个股市操盘手吗？” 唐少杰搓了搓手，眼睛还是亮得吓人：“我还是喜欢股市。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只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钱，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萧远舟深深看着他。他不知上一世唐少杰是何时走上股市这一步的，然而这一次香江执行，很明显让唐少杰提前有了目标。 萧远舟又看向程多多：“你呢？你的师姐在这里做什么工作？” 程多多说：“是投行的投资顾问，我跟着师姐做助理的工作，每天就是看那些数字，各种各样的数字，各种厂子，公司……我觉得我都要变成一串数字了。” 第59章 师姐 萧远舟对投行很熟悉，因为上辈子他也接受过天使投资，后来更是当过天使投资人，沉吟好半晌，他才说：“你要是觉得枯燥，就去思考每一个数字后面代表了什么，呈现了什么，一个企业的起起落落，都在这一串串的数字里。” 程多多若有所思：“我师姐好像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原话不是这个话，但是意思是这个意思。” “每一串数字，都代表了这个企业的发展，收入支出，哪怕报销的一张纸，在我们的眼里都有它的意义。” 程多多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还看不太出来有什么深意，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懂了。” 唐少杰看向萧远舟，问：“你这次是来找师姐，住的方面只怕不习惯吧？香江这边什么都贵，我师兄来了五年，才买上一套小房子，整间房还没我家的餐厅大。不过如果你要是没地方住，我跟师兄说一下，你房租少交点，跟我挤一张床吧。” “你别想着自己出去租房，除非你住劏房，房租会低一点，其余的房子，咱们这段时间赚的钱，都不够租一个月。再说了，你就租一个月，谁家愿意租给你？” 萧远舟一想也是：“那行，我先见过师姐，再说住的地方。不过我想着既然老师能安排我过来，应该会有住的地方吧。” 程多多皱眉，脸色有点不太好看：“那是你师姐，就算她家有住的地方，只怕也不方便吧？香江地方小，要是她跟丈夫家人一起住，那你留下就更不方便了，还不如跟眼镜住一起。” 萧远舟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说话有点奇怪，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笑道：“看看安排吧。” 程多多见他不再多说别的话，撇了撇嘴，低头喝奶茶。 既然要先安置住的地方，萧远舟就不好在外面待太久，不然到了天色擦黑再去找师姐，很有赖在她家的嫌疑。 萧远舟就先去路边找电话亭给师姐打了个电话，得到回复之后，他就带着唐少杰跟程多多找到了师姐住的大厦。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明显是高等住宅楼的大厦，唐少杰眼露羡慕：“这位置好，房子也好，一套也要二三十万了，你师姐有本事。” 萧远舟抬头看着眼前高楼，这个位置他熟悉，这栋楼他是一点都不熟悉，上一世，他来香江的时候，不止千禧年之后，都一零年之后了。 二十多年过去，这栋崭新的站在现在发展前列的楼宇，应该也跟不上时代潮流了，那个时候，矗立在这里的这栋楼，是一栋高达六十多层的大楼，而不是现在这栋三十多层的。 目前这栋楼，还是崭新，刚落成没几年的，三人不是住户，连门都进不去。 萧远舟对保安表明来意，保安给住户打了电话，得到了确认才放人进去。 唐少杰跟程多多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不跟着上去了。 唐少杰一指大堂休息的沙发，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我们跟你的师姐也不认识，你也是第一次上门，我们再贸然上去也不好，所以，不能陪你了。”程多多说。 萧远舟微微颔首，搭乘电梯上去。 总高三十八层的大楼，师姐住在二十八层，大堂一共四部电梯，下来得也快，可上去却要一会儿了。 一层四家住户，师姐家是右边一户，萧远舟出了电梯，辨别了一下门牌号，还没过去敲门，门就开了。 萧远舟只看到一个大波浪美女一脸倦容地站在门口，身上是一件黑色深v睡衣，睡衣长及膝盖，露出修长漂亮的小腿。 萧远舟只看了一眼，连忙别开眼，她上身的里面，似乎没穿衣服…… “萧远舟？”美女冷冷开口，“进来吧，别愣着了。” 萧远舟听到脚步声，以为她已经进门，就转过了头，却发现她只是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同时拢了一件披肩在肩膀上，堪堪遮住露出的香肩。 萧远舟有些不自在地走到门口，看着她站在门口没让，他也不好意思进去，因为如果进去，两人的身体很难没有接触。 美女见他迟迟不进门，皱了下眉头，转身往里走：“进来吧，关上门，门口有给你准备的拖鞋，自己换。” 萧远舟低头就看到门内放置的一双新的男士拖鞋，他连忙进门，关上门后换了拖鞋才进门。 公寓六十多平的样子，而且像是把卧室跟客厅打通了，卧室旁边一面落地窗，正可以看到一线的海岸线。 一个墙垛隔开了客厅跟卧室的空间，上方悬挂了轻盈的刺绣薄纱，只要落下，就能彻底将客厅卧室整体的空间分隔开来。 墙垛下方是一张两米多长的模块沙发，对面就是一个大部头的电视机。 再往里面，就是相对关闭的两间房间，想来应该是厨房跟卫生间了。 这里还真没有他住的地方。 师姐有点忙，随手一指沙发说：“你先坐，我忙完跟你说话。” 萧远舟这才看见，在电视左侧，是正面墙的书架，书架一直拐到窗口那边，一张书桌在墙角前，跟书架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将师姐围在了中间。 萧远舟也不好说话，就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的杂志，拿起翻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要过去半小时了，萧远舟犹豫着是不是让唐少杰跟程多多不用等自己，先行离开，就听到了椅子挪动的声音，他当即抬头看过去。 师姐拢着披肩揉着太阳穴坐在一旁懒人沙发上，对萧远舟伸出手：“信。” 萧远舟低着头把信递过去，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师姐。” “我叫唐青枫。”唐青枫简洁得很，她扫了一眼老师的信，洋洋洒洒好几张内容，她拧着眉头看完，又抬眼看了看萧远舟，一甩信纸：“你是给老师吃了迷魂药？这么推崇你？” 信纸落在萧远舟身上，他低头一看，这可跟给师兄的信完全不一样，师兄那边就短短几个字，给师姐这个几页信纸。 萧远舟没敢多看，一张张收拾好，却听到师姐的命令：“看完！” 第60章 就住我家 萧远舟只能硬着头皮去看，他大略扫了一眼，前面两张都是对师姐唐青枫的各种抱怨，毕业以后没多久就辞职去了香江。 一走几年也没个音讯，各种忧心，又怕她在香江学坏，又盼着她学成回内地。 后面一页多就在详细说萧远舟有多么优秀，甚至入学以来的成绩，老师都给一一列了出来，就差附上两幅他的作品了。 最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我把人交给你了，这是我们为祖国建设而储备的人才，你可把人给我送回来啊！不然我杀到香江去，连你也薅回来！” 萧远舟看完信，抬头看看唐青枫，一言不发地把信放到茶几上。 唐青枫再次头疼地揉揉额角，说：“我看你没带多少东西，够用吗？” 萧远舟乖巧得很：“带了三套换洗衣服，加上身上的，也有四套，足够穿了，洗漱用品也带齐了。” 唐青枫满意极了：“我这边就这么大地方，你就睡在沙发上，香江这边晚上不比内地，没事儿不要在外面溜达，早点回来。” 说着，她又冲门口抬了抬下巴：“门口鞋柜上，给你准备了一把我公寓的钥匙，钥匙上的卡片，是用来刷卡进公寓大门的，别弄丢了，会很麻烦。” “好。”萧远舟乖乖巧巧点头，迟疑片刻又觉得不对：“那个，我们两个住一起方便吗？” 唐青枫扫他一眼：“我都不觉得不方便，你觉得不方便？我这里地方不大，你就睡沙发上，自己个人卫生打扫好就行，被褥在衣柜里，我一会儿给你拿，香江这边虽然热，但是冷气很冷，半夜别冻着，你没有保险，去医院很贵。” 唐青枫把丑话都说在了前面，说完就起身去给萧远舟抱被褥过来：“我看你刚才频频看时间，是有朋友等吗？那你就走吧，晚上八点前回来。” 唐青枫说完又拧眉扫了一眼萧远舟的穿着，的确良的裤子，的确良的白衬衣，看着倒是干净，就是这个版型跟腰带，一言难尽。 唐青枫当做看不到，却转身拿了一块表递给他：“在这边没有表不方便，你戴着，行了，走吧，别打扰我工作。” “谢谢师姐。”萧远舟连忙双手接过，他是真的忘了买块表戴着，之前在学校不方便，后来又在工地上，就忽略了，到了香江，没有手表是真的太不方便了，好像程多多手腕上都多了一块表。 想到这里，萧远舟又把表放到茶几上，说：“师姐，我有点钱，一会儿出去买块表戴上就行，不用您破费了。” 唐青枫皱眉，很不满意：“是看不上我送的表？” 萧远舟一愣，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您这块是江诗丹顿传承系列的经典款，我怎么会看不上，实在是受之有愧。” 唐青枫眉目舒展，意外极了：“你倒是识货。” 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找补：“我跟朋友在内地倒腾一些水货手表赚钱，所以有点研究。” “行吧。”唐青枫离开内地许久，也不清楚内地现在的形势，更不关心这个，她摆摆手让他走：“内地赚钱不容易，别乱花。这块表，看你表现，表现得好，我再给你点工资，表现不好，这块表就是你跟着我实习的工资。” “多谢师姐。” 萧远舟这才把表收下，戴好了以后小心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她指定的箱子里，拿着钥匙出门。 出去以后，萧远舟看着手腕上的表，才想起来自己给师姐带的礼物忘了拿出来了，师姐的气场太强，他居然都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是他的不是。 萧远舟这会儿也不好再回去打扰师姐工作，只能回来再说了。 唐少杰看到萧远舟下来，迎上去说：“你再不下来，我们就要先走了。” “师姐送的。”萧远舟展示了一下腕表，有些疑惑：“在香江室内设计，这么赚钱吗？”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你们投行跟做股票的最赚钱吗？” 程多多跟着他们往外走，身边没有旁人才说：“香江这边排外严重，师姐好容易站稳脚跟，还没做出来大成绩，做出来大成绩才能拿到高额分红。” 唐少杰也说：“我那边也是这个情况，信任师兄的人少，而信任他的人，钱也不多，人脉也不多，所以赚钱也慢。现在所有的钱都拿来买楼了，日子过得也拮据。” 萧远舟对比了一下几个人的师兄师姐的情况，反应了过来：“室内设计的话，好不好都在图纸上，能够呈现出来，只要有两个案例出来，后面就好说了，所以这才是师姐日子好过的原因吧。” 唐少杰又回头看了眼公寓，说：“也有可能，你师姐这房子是租的，不用供楼压力小点，师兄之前也经常说，租房子的时候，虽然住的环境一般，但是生活品质好，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不用太犹豫，但是现在供楼了，什么都要算计着来，日子过得太难了。” 萧远舟转身看着公寓大楼，这栋大楼，维持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就换成了更高的高楼大厦，而周围林立的楼宇，也全都焕新了。 他深吸口气，道：“日后有钱，一定要在香江多买几处楼，几块地皮。” “啊？买楼？几十万呢！地皮就更贵了，山上的别墅，要上百万了。”唐少杰目瞪口呆，他们现在赚钱的速度虽然快，却也没到在香江买楼的地步啊。 萧远舟回过神，摇头道：“还是算了，香江水深，等千禧年后吧，到时候我们肯定有钱了。” 虽然到时候房价会从现在的十几万上涨到上百万，几百万，可是未来的香江，房价只会一路飙升。 而那时候香江楼市已经成熟了，不用担心买了楼会有后继任何问题。 现在买的话，萧远舟怕回头拆迁盖新楼的时候，自己在京城鞭长莫及，到时候出了问题，本钱都拿不回来不是更可惜？ 萧远舟可忘不掉上一世电视剧里各种强拆的画面，电视剧虽然编撰的成分大，但是，艺术来源于现实，是不是嘛？ 不熟悉的地方，他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第61章 香江一定会回归 唐少杰看着眼前巍峨的高楼，一指最高点：“未来我一定要买顶楼！就住顶楼！” 萧远舟同情地看着他，说：“但愿你买了顶楼以后不会后悔。” “什么意思？”唐少杰勾住他的脖子问，“你都不知道，我们交易所在楼上，那办公室看外面的风景，视野广阔，人都跟着觉得心怀宽阔了许多。” 程多多沉默一瞬，问：“你不觉得等电梯很浪费时间吗？” “那是因为这是商业楼，人多，等电梯自然久。可如果像是这种公寓，一层也住不了多少人，电梯不会很久。”唐少杰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我就要住顶楼！” 萧远舟拍拍他的肩膀，可不想去劝他。 他知道，有些执念一旦形成，就很难打消，除非让他自己亲眼见识到事情的残酷。 而且，到时候也不用来香江买顶层豪宅，他们自己就能建造这样的豪宅，而且还会更加好看，空间更加宽阔。 萧远舟这么想着，也不由地说了出来：“未来，说不定我们内地的发展会比香江还要好。” 唐少杰捏了捏拳头：“香江本就是我们中国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归。” 程多多幽幽道：“1898年，清政府跟鹰国签订了《展拓香港界址专条》，约定鹏城河南，界限街以北的230块大小岛屿共计975.1平方公里的土地租借给鹰国，租期为99年。从1898年7月1日开始，至1997年6月30日，从而占领了香江全境。” “现在距离97年，还有二十年不到，不知道到时候鹰政府会不会归还香江。”程多多很是忧心，虽然现在没有听过那些言论，但是如今香江人排外严重，还能够回归吗？ 唐少杰凌空挥舞拳头：“自然是要归还给我们的！租借就是租借！租期到了就要还！当年是没有能力，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吗？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必然会回归。”萧远舟语气坚定，他见证了那激动人心的场景，而且见证了两场：“香江，赌城，都会依次回归祖国的怀抱。更何况，回归不回归，不是他们说了算，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就在几年后，历经22轮谈判，才最终定下了香江回归的具体时间，分秒不让，即便鹰国暗搓搓地做手脚出幺蛾子，香江依旧迫不及待，分秒不差地飞奔回了祖国的怀抱！ 萧远舟眸色中激荡着莫名的热情，他看向唐少杰跟程多多，说：“我们要快速累积资金，等香江回归，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金融动荡，能否力挽狂澜，看我们了。” ？？？ 唐少杰忽然感觉一座山哐一声砸在了身上，压得他险些跌倒，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远舟：“你说香江回归，会有金融动荡我信，任何政策都会影响股票市场，可是我们力挽狂澜？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你能够累积足够的资金。”萧远舟很有信心。 唐少杰对自己可没信心，他问：“你知道现在股市里进出多少资金吗？你知道那些股市金融巨子们，进出都是多少钱吗？” “我们手头的钱，放到你家，我家都是一笔巨款，但是在股市，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程多多也说：“我们那边收购或者投资厂子，少的几万，多的都是上百万，香江跟内地不一样，股市更不一样。” 萧远舟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那你知道，一根杠杆可以撬动一个地球的道理吗？祖国是那个支点，我们就可以做那根杠杆，去撬动整个金融市场。” 唐少杰一愣，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萧远舟没打扰他，三人如此沉默着随意到处溜达，饿了就找个地方吃饭，吃完就先送程多多回家。 毕竟他们对香江还不熟悉，晚上还是要少出门为好。 萧远舟跟唐少杰分开后，打听了一下附近的菜市场在哪里，简单买了点肉蛋菜之类的，就慢悠悠往师姐家走过去。 夜色渐沉，一辆辆摩托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萧远舟不由想起96年那部风靡两岸三地的电影《古惑仔》，揭开了香江黑社会的一角。 如今是78年，萧远舟可不认为这会儿的香江黑帮有多乖巧，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在外面活动。 不过，谁能够想到，那个在电影中，不可一世，拎着大砍刀到处砍人的小混混的演员，最后成为了人大代表呢？ 这个才是这部电影最真实的教育意义吧？ 萧远舟思绪飘得有点远，一时间没注意路况，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走错路了！ 他辨别一下方向，循着来时路往回走，却见一线天光下，一群人挥舞着大砍刀追着一个人跑来。 萧远舟下意识贴墙站好，就看到那个人越跑越近。 大何？ 萧远舟看清楚前面人的样貌一惊，还没做出原则，这个相貌跟大何有八九分相似的人，就从眼前跑了过去。 “别跑！” 明晃晃的大砍刀从眼前呼啸而过，萧远舟都没看清楚这群混混的长相，一群人就跑远了。 他定了定神，接着往回走，没多远，他听到右手边巷子里似乎有点动静，他下意识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没人。 但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从里面传来，萧远舟拧眉，想走，但一想起大何，他叹了口气，拐进巷子里。 乍然从光亮处进入黑暗处，萧远舟一时间没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再定神之后，才看到这不是空无一物的巷子。 这似乎是前面某个饭馆之类的后巷，充斥着各种腥味以及地沟油的味道，空的啤酒瓶，菜筐摞在后门处。 萧远舟看着眼前往外淌血的竹筐，小心翼翼地上前掀起。 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显露出来，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正想盖上走人，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刚才拎着砍刀的几个人又跑了回来。 萧远舟手一松，菜筐又落了回去。 几个人眨眼就跑到他跟前，拎着砍刀面露不善地上下打量他：“你刚才不是去那边？怎么跑来这里？” “有野狗追我……”萧远舟缩着肩膀，故作害怕，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东西给他们看：“买了肉……它想抢我肉……” 第62章 九品 小混混上下打量着他，很显然不信他这话：“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萧远舟指指他手里的砍刀：“这不是看到你们来了，不敢动。” “别人看到我们恨不得躲开，你倒是应对自如。”最左边的刀疤脸狞笑一声，刀尖指着他身后的竹筐说：“掀开，我们看看！” “好好好。” 萧远舟连连点头，转身去掀竹筐，左腿却飞起一脚踹飞装着空酒瓶的箱子。 箱子冲着几个混混砸过去，萧远舟又掀起竹筐扔向几人，弯腰把人抗在肩膀上，扭头冲进店里。 “好奸诈！” “***” 萧远舟听着背后的怒骂声，脚步半点不敢停，穿过后厨从人店里冲到马路上，看到路边一辆出租车，把人往上一扔，人也跟着飞进去：“开车！” 司机似乎见惯了这个场面，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 萧远舟趴在后座椅上，看到后视镜里倒影出来的几个人影长松口气。 司机这会儿才问：“去哪儿？” 去哪儿？ 当然不能回师姐家，怕给她惹麻烦。 可是香江他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 萧远舟迟疑着没开口，就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说：“九龙湾，瑞福花园。” 萧远舟当即重复了一遍，也没敢当即坐好，只趴在后座椅上。 “你再趴下去，我就没命了。”弱弱的声音再度从萧远舟身下传来。 萧远舟这才起身坐好，顺手把人给扶起来。 九品捂着腹部伤口，扫一眼萧远舟，笑呵呵地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内地仔胆子倒是大。” “不大，不然就跟人拼了。”萧远舟笑了一下，他也是权衡了利弊的，要不是看到了那个跟大何很像的男人，他才懒得插手这件事。 九品往后一仰，躺在椅背上，对司机说：“找家服装店把人放下。” 说完，他费力地从兜里掏出钱夹丢给萧远舟：“衣服脏了，换一身，别让家里人担心。钱自己拿，别脏了手。” 萧远舟也不客气，拿出钱夹抽出一百块，他身上的衣服也就值这么多。 九品却皱起眉头：“看不起人不是？我就值一百块？” 萧远舟摇了摇头，一指自己的衣服：“在内地，这一套二十都不到，拿一百块，还是我赚了。” 九品嗤笑一声，见司机停在了一家高档服装店门口，他一抬手说：“去下一条街，让他买点便宜的衣服。” 说完，他又对着萧远舟抬了抬下巴：“再拿两百块，回去打车也要钱，我看你买了，也来不及做饭，这边有家烧鹅店，味道不错，买点回去。” 萧远舟闻言又抽出来两百块拿着，然后把钱夹给他放回口袋，至于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这不是废话吗？ 你看过哪个混混被砍了去医院的？ 回去找个熟悉的私人医生或者赤脚大夫，命好就活，命不好就没了。 再或者，真的要死了直接去医院抢救去，这种还能动的，通常都是不去的。 车很快停下，萧远舟打算下车，又被九品戳了下后腰，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怎么了？” “衣服，血渍。”九品笑呵呵地说。 萧远舟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出点别的什么，这人，真是强撑啊。 萧远舟一言不发地把衬衣脱了，叠一下看不出血渍之后搭在肩膀上——里面还有一件打底背心，还算好点没有露着上半身。 检查一下身上没有血渍露出来，他才推开车门下车，救人的事情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却不知道，他救的也不是一般人，后期金融危机，这个人倾家荡产地信他。 这条街有点像是鹏城的黑市了，摊位从铺子里延伸到路边，每家每户都用竹子搭了棚子，在门口挂着衣服，又支着摊子摆了不少的衣服。 萧远舟想着自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西装，跟着师姐做设计师，也要有西装穿，他就买了一套西装，多买了两件衬衣。 换上新衣服，他拎着沾血的衣服，扔也不是，带回去也洗不出来了，犹豫的功夫，摊主已经把他的衣服团吧团吧装了起来：“欢迎再来。” 萧远舟只好拎着带血的衣服，在街口买了烧鹅才打车回去。 到了家里，已经八点多了，萧远舟一开门就看见师姐唐青枫还在闷头忙，丝毫没察觉出他的晚归。 萧远舟松口气，悄然进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先把菜放到冰箱里，烧鹅找盘子装出来，至于衣服…… 放哪儿呢？ 正在发愁，就听到唐青枫的声音：“惹麻烦了？” 萧远舟一怔，连忙站直了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厨房门口的唐青枫，不知所措起来：“没有，没有。” “衣服怎么回事？”萧远舟直觉往身后藏：“没有什么！” 唐青枫拧着眉头一把将他手里的袋子拿过来，拎着带血的衬衣满眼嫌弃：“我说了，来我这里不要惹是生非，第一天，就带着伤回来，跟人打架了？” “我救了个人。”萧远舟眼看瞒不过，只能实话实说，当然也只说了一半：“我买了菜回来路上看到一个人倒在路边，就把人扶起来送医院了。” 唐青枫抖开衣服，看眼血迹的位置，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她看向萧远舟，一把把人给拽到跟前，扒开西装，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 萧远舟吓得动都不敢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举着双手，一低头，看到她修长的手指在解自己的衣扣，再看，就只看到她修长的脖颈下漂亮的锁骨以及…… 他连忙抬头看着天花板，任由她解开衣扣，把衬衣扒下来检查。 在看到萧远舟的身上没有伤之后，唐青枫的脸色好了很多，她退后一步，拢了下披肩说：“在香江，这种事情，看到了也别管，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找个电话亭打999，会有人来管的。” 唐青枫说完，一偏头说：“让开，我吃饭。” “我给你买了烧鹅。”萧远舟连忙让开一条路让她进门，又说：“还买了一份米饭，如果菜不够，我还买了青菜可以给你现做。” “你会做菜？”唐青枫是真的意外了，她上下打量着萧远舟，“你怎么知道我家没有米？” 第63章 你是偷渡来的吧? 萧远舟熟稔地找到餐盘，饭碗，帮着把菜摆好，说：“我本来打算晚上回来做饭的，所以就在厨房看了一眼。” 一盘叉烧，一份米饭，看着有点单调，萧远舟拿出买来的菜，挑出两个小青番茄对半切开简单摆一下盘，说：“师姐先去吃，我再给你做个沙拉。” 唐青枫接过盘子，拒绝了沙拉，却又说：“洗点水果。” 萧远舟就洗了水果端出去。 唐青枫没在餐桌前吃饭，而是端着餐盘在书桌前，吃一口，埋头工作半天，才吃第二口。 饭没吃上三口就凉透了，她就又没了胃口，拿起水果吃起来。 萧远舟见状，悄然把饭端去厨房，掐着时间做了一份蛋炒饭端了出来。 唐青枫终于忙得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才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她不由站起来，往香味来源看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披肩带着肩带一起滑落下去…… 萧远舟一抬眼就看到不该看到的美景，他迅速转过身，把饭放到餐桌上撒腿就跑。 卫生间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唐青枫看看空荡荡的房间，低头看看自己，才意识到不对，她把肩带拉起来，披肩拢起来，还是觉得不方便，索性去拿了一件外套穿上，扣好扣子这才走到餐桌前。 金灿灿的蛋炒饭，粒粒分明，红色的火腿肉，黄色的玉米粒，里面点缀着些许绿色葱碎，又好看，又有食欲。 唐青枫忍不住舀一勺蛋炒饭塞进嘴里，满口生香，除了香还是香，她端着餐盘，又吃了一口，转身站到厕所门口，用脚踢了一下门：“你打算待在里面多久？我都不尴尬，你倒是尴尬上了。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萧远舟看着镜子里自己赤红的脸，上辈子他就算不是阅女无数，却也不是个善人，这世道善人混不下去，可为什么还是被师姐闹红了脸？ 他用冷水洗了个脸，缓了又缓，才打开门，眼睛都不敢去看唐青枫：“师姐，你先吃饭。我洗个澡睡觉。” “哦，那你洗吧。”唐青枫见他耳朵都快红的滴出血来，不再调侃，端着餐盘去餐桌边吃饭。 萧远舟拿出来自己的洗漱用品，又钻进浴室，快速洗了个澡，洗澡出来倒在沙发上闭眼就睡。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能睡不着，谁知道脑袋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梦乡。 唐青枫这里只有一床自己被子，给萧远舟的是一床薄被，这会儿看他睡梦中拉高了被子，转身调高了空调温度，又继续去书桌前忙碌。 萧远舟一觉睡醒已经八点，坐起来一扭头就看到纱帘那一头朦朦胧胧的影子，他脑子里忽然闪过昨晚的画面，连忙转过头不敢多看，先去洗漱，然后出去买早餐吃。 在内地，五毛钱就能吃饱，吃撑，在香江，几块钱才够一个人的早餐。 内地一毛多一斤的大米，香江要一块多…… 萧远舟拎着早餐盘算着物价，师兄给的那点钱，在香江，勉强够他饿不死而已。 他叹了口气，回到家里唐青枫已经起来了，今天她换了一套比较保守的睡衣，因为睡眠不足，眼睛带了大大的黑眼圈。 萧远舟打个招呼，说：“师姐，我买了早饭，一起吃吧。” “钱够花？”唐青枫问。 萧远舟点点头：“我做了点小生意，手里有点钱。” 唐青枫翻个白眼：“内地那样的形势，你能赚多少？”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五百块放到餐桌上：“拿去，这是这个月的饭钱，不够再跟我说。” 萧远舟盘算着物价，只要不吃山珍海味，还行，他点头：“足够了。” 唐青枫横他一眼，说：“下午收拾一下，带你见识见识。” “谢谢师姐。”萧远舟也不问见识什么，这个时代的香江，就是上辈子的他都没见过的，他很期待能够看到这个时代香江的全貌。 中饭是萧远舟下厨做的家常菜，吃完饭就在唐青枫的催促下换了西装，跟着她出门。 唐青枫不仅有房还有车，是一辆很漂亮的跑车。 萧远舟看呆了，再看唐青枫的模样顶天四十岁，但是她的模样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居然有这样的成就？ 唐青枫迎着他惊愕的目光，唇角轻扬，带着几分嘲讽道：“香江就是这样，只要你有能力，就不会埋没了人才，肯努力肯吃苦就能混出来。不过你可别想着留在香江，你肯，我也不敢，我怕老师把我抓回去。” 萧远舟笑道：“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既然肯放师姐过来，又让我来找师姐，他对您还是放心的。” “别一口一个您的，别扭。”唐青枫不太喜欢内地那一套，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时间，说：“坐稳了。” 萧远舟系好安全带，抓紧车门扶手，跑车一个加速，强劲的推背感让他有种被嵌在座椅内的错觉。 他看着周围景物飞速倒退，连忙提醒：“小心警车！” 唐青枫扫了他一眼，速度降下来，不过也没降多少，一路风驰电掣地往香江的富人聚集区过去。 香江的富豪，一部分住在山上，一部分住在千尺豪宅里。 所谓的千尺豪宅，换算成平方，也就是九十多，一百多平。 真的没多大，但是比唐青枫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转过一条街区，景色截然不同。 萧远舟看到了更高的高楼大厦，看到了巨大的玻璃帷幕，从下面看上去，直插天幕。 唐青枫带着萧远舟走入大堂，整整一层，全是大堂，以及业主会客区，看着特别豪奢。 保安年轻又挺拔，甚至能够隐约看到隐在西装下隆起的肌肉。 萧远舟看看保安的西装，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西装，好像有点像，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就是想换更好的西装，也是有心无力。 他目不斜视跟着唐青枫往里走，还没进门，就被人一把拽住：“小舟？你怎么追来了这里？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是偷渡来的吧？你快走，不然我报警抓你！” 第64章 后妈 萧远舟回头看过去，这不是自己消失了四年的后妈郭淑芬吗？她怎么在这里？ 不等萧远舟多想，郭淑芬已经开始叫保安：“抓住他！这个内地佬是偷渡来的！快把他抓起来！” 保安看向已经等在电梯门口的唐青枫，迟疑道：“女士，这位先生是……” “什么狗屁的先生！他是偷渡客！别看他穿得人模狗样，他没有证件，把他抓起来！”郭淑芬推攘着保安让他们去抓人。 萧远舟垂眸看着疯魔一样的郭淑芬，唇角勾起：“后妈，你这么怕见到我，是为什么？我爸呢？还是说，你把他给杀了，拿了钱跟你的姘头远走高飞了？” 郭淑芬脸色微变，梗着脖子叫嚷：“你别血口喷人！我对你爸好着呢！你放什么狗臭屁呢！给我滚出香江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不能来你能来？”萧远舟双手环胸，冷冰冰地看着这个张狂的女人：“你拿着我生母留给我的遗产，变卖了我生母的嫁妆宅子，跑到香江来，丢我在京城自生自灭，这件事，我爸知道吗？” 郭淑芬叉着腰理直气壮：“你别血口喷人！我还给你留了一处小洋楼呢！那小洋楼可值不少钱！还有那些古董字画，我哪一样没留给你了？不够你一个小屁孩儿过日子？做人可别贪心！” 萧远舟冷笑，说的可真好听，小洋楼被收归国有，现在是别人厂子的房子，古董字画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被人给闯进家门，掀开地窖搬得干干净净。 东西放得那么隐秘，还是有人知道，谁告诉的？ 萧远舟上前一步，欺身近前，俯视着色厉内荏的郭淑芬：“那你可真是我的好后妈，你拿走我母亲九成财产，留给我一成，还让我感恩戴德？你一身清贫地进我家门，如今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母亲留下的遗产？” “那也是你爸愿意给的！你要闹找你爸闹去！”郭淑芬理不直气也壮。 萧远舟抓住郭淑芬手腕，就往里面拽：“那正好，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们对峙一下，该给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萧远舟知道这些钱是要不回来的，最起码现在要不回来，可是最起码，恶心也要恶心死她。 郭淑芬可不敢跟他上楼，她用力挣开萧远舟的手，转身跑出去，正遇到巡逻的警察，抓着警察就喊：“那边有个偷渡客，他是偷渡来的！快把他抓起来！” 警察立刻进门，将萧远舟围起来，伸手就要抓人。 萧远舟可不会跟他们抵抗，这些警察都是配枪的，有个意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很顺从地伸手让警察把自己拷起来，甚至转头对唐青枫喊：“师姐，我去去就来，你先去忙。” 唐青枫早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到了，她躲在最里面，身形藏在阴影下，不止看不到面容更看不清人影，听到萧远舟的话，她摆了下手示意知道了。 郭淑芬翻个白眼，又冲着唐青枫嚷嚷上了：“这是谁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让进？我们这是高档住宅小区！高档！里面可都是富豪，是上流人，这女人跟偷渡客一起来的，不会是guigong带着鸡跑来做生意的吧？” “我可告诉你们，咱们这是上流人士的高档小区！你让鸡进来，肯定有住户投诉，到时候让你们都丢了工作！” 郭淑芬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保安知道她是业主，就算心里不高兴，也只能忍气吞声。 唐青枫隐在暗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步都不出门。 电梯“叮”一声，一道人影步出电梯，他扫了一眼隐在暗处的唐青枫，皱了下眉头，又看向仍在叫嚣着的郭淑芬，缓缓走到大堂前：“这是什么情况？” “九哥。”保安看到九品，长松口气，快步上前低声把前因后果说了。 九品拧着眉头，上下打量一眼郭淑芬，嗤笑道：“真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住进来了。” 郭淑芬敢跟保安叫嚣，可面对九品，她可不敢放屁，她不知道九品是谁，但是多次见到他被数个黑衣人簇拥着，肯定是哪个富豪，身边保镖如云。 再看这个气势，这挺拔的身姿，要不是自己人老珠黄，郭淑芬都想立刻扑上去，饶是如此，她还是摸了摸头发，整理一下仪容，用还不怎么熟练的粤语，附和道：“可不是吗？我们这里住的都是像先生这般的上流人士，不是那些地痞流氓能比的。您呐，可要给这栋大厦的物业好好说一说，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哦？” 九品看她眼角直抽抽，忍不住后退一步，抬了抬下巴，问：“她眼睛有毛病？” “可能吧。” 保安打量着郭淑芬点头。 九品对着郭淑芬一抬下巴：“把人打发走。” “好嘞！” 保安当即揪着郭淑芬的衣领把人放到门外。 郭淑芬人都傻了，扭头就看到九品把那个女人给迎进了电梯，她当即跳脚：“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原来这只鸡是他要吃的啊！” “啪！” 一个耳光，扇在郭淑芬脸上，她愣住，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都看看啊，保安欺负业主了！有这样的保安吗？真是胆大包天了啊！” 保安撸起袖子，露出狰狞的肌肉来，嗤笑道：“不服报警啊。” 郭淑芬看到这魁梧的保安，害怕极了，买房子的时候，觉得这保安魁梧有安全感，现在被打了，害怕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就跑：“对，我报警！报警！那个小兔崽子还在警察局呢！我要看看小兔崽子被赶出香江！” 警局内，萧远舟拿出了证件，正八经的进出香江的证件，介绍信，警察看到以后，哭笑不得道：“你早点拿出来也不用走着一趟了，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萧远舟用纯正的粤语回道：“我是做设计师的，来香江交流学习，见过内地的警局，也想来看看香江的警察局内部什么样子。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我放弃了，岂不是可惜？” 第65章 九品的豪宅 内地来交流的设计师，这让几个警察来了兴趣，当即有人表示可以带着他参观警局。 萧远舟当然开心，上辈子看了多少部tvb的警匪剧，对警局有着天然的好奇，他跟着警员刚准备在警局溜达，郭淑芬就跑了进来：“我要报案！” 随后，她看到萧远舟居然好好地站在那里，惊讶地指着他问：“他是偷渡客，怎么能出来！” 警员说：“他持有合法证件，是前来交流学习的。女士，随意污蔑他人是要背负法律责任的。” 郭淑芬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指萧远舟就说：“你别被他外表骗了，这个人是guigong，带了鸡去我们大厦送外卖。” “我们这一片都是富人区，你当警察的应该是知道的啊，怎么能有人送外卖到这里来呢？你快去抓他们！” 警员看过萧远舟的证件，也知道带着他的是他的师姐，很有名的设计师唐青枫，唐小姐，他冷冷看着郭淑芬说：“女士，诽谤他人，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郭淑芬面色一变，嚷嚷着：“这法律责任，那法律责任，你们警察钻法律眼儿里了是吧？” 警员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说，他看傻子一般看着郭淑芬说：“女士，法律是这个世界上的准则，无论您走到哪里都要遵守律法。在香江，就要遵守香江的律法。” “女士，您是否报案？如果报了假案，我们警察会追究你们浪费警力的罪责，当事人也会追究您的诽谤罪责，您最好想好了再报案。” 郭淑芬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你们真是狼狈为奸！” 郭淑芬说完恶狠狠地瞪了萧远舟一眼，转身跑了。 警员无奈地看向萧远舟：“你瞧，在警局里，什么形形色色的人，什么奇葩事儿都能见到。” 萧远舟附和地说道：“也算是人生阅历了。” 萧远舟从警局出来，又回到大厦，这次保安都认识他了，告诉他去几楼后还帮他按了电梯。 高楼层，等电梯都要好久，电梯打开后，金光晃地人眼睛都睁不开。 萧远舟没有准备，被晃了一下，他闭了下眼，才步入电梯。 电梯里头顶的灯光配上金色电梯内饰，营造出一种豪奢的氛围。 果真不愧是“上流人”住的地方。 萧远舟感慨一番，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动，还好，今天没什么人要用电梯上去也比较快。 这种户型是一梯两户的，萧远舟出了电梯只看到一户，他过去敲了敲门，门就开了。 是唐青枫开的门，一眼看到他，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她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说话，默默侧身让开一条路，又指了指地上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 萧远舟换好拖鞋，随着唐青枫进去，就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他愣住：“是你？” “我们真是有缘。”九品看着萧远舟笑起来。 萧远舟也觉得很有缘分：“太巧了。您这是……” 九品一指唐青枫：“唐小姐帮我设计新宅，你也来看看。” 萧远舟当即在九品身边落坐，自来熟的模样让唐青枫皱起眉头：“小舟，坐这边。” 九品一抬手，一边示意佣人倒茶，一边说：“昨天我遇到点事情，这位小兄弟搭了把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不必见外。” 唐青枫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天萧远舟救的人就是九品啊。 她稍稍放心：“那我们接着说我的设计方案？” 九品点头，他虽然跟萧远舟还没有互相自我介绍，不过后面有的是时间。 萧远舟也不着急，他还没见过师姐的设计呢。 九品的新宅是上下四层的别墅，占地颇大，下面还带了双层的地下室。 在唐青枫的设计中，一层是客厅厨房以及佣人房，二层是客房，三层主人房，四层则做成了健身房。 九品对唐青枫的设计风格很满意，就是布局不是很满意：“四层做健身房会不会吵了？”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九品肯定不会告诉她，别墅主要都是谁在住，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不如把健身房放到地下二层？地下一层有小半层露在外面，采光不错，做成会议室以及游戏房不错。” 唐青枫蹙眉看向萧远舟：“地下室可以做私人影院的，用来做健身房浪费了。” “可以挖啊。”萧远舟一张手，比画一下说：“院子极大，地下应该会有一部分的区域可以用来挖掘扩大地下室范围。” 九品眼睛一亮，显然喜欢萧远舟的建议，他又问：“那顶楼做什么？” 当然了望塔了。 萧远舟盘算着时间，说：“76年，鹰国出了彩色监控，有了监控，可以节省人力巡逻的时间，而且还可以在一些容易忽视的角落，安装上摄像头，这样可以避免宵小潜入。” 九品登时来了兴趣，这个他都没听说过，他换了个姿势：“详细说说。” 萧远舟喝了口茶，然后拿起别墅的平面图，点了几个地方说：“那边地形我没去看过，不知道具体什么样子，但是就这个平面图来看，这里，这里，可以安装几个监控，对准院子。” “这里，安装监控对准大门口以及后院，如果您愿意的话，地下室以及会议室，乃至书房都可以安装监控。” “这样的话，一楼需要一个可以看监控的房间，四楼也可以做成一个安保室。” 所谓的安保室也是了望塔，四楼风景好视野好，一般人家可以用来做主人房空间，或者也是个品下午茶的好地方。 可对于九品这样，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人来说，四楼用来做了望塔再合适不过。 唐青枫听着萧远舟这样布局，眉头拧成了疙瘩：“小舟，这是住宅，山顶豪宅区，不是内地让你盖碉堡的。”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微微一笑：“师姐，你要对我有信心，我相信先生需要这个设计。” 唐青枫观察着九品的脸色，硬着头皮道歉：“九品先生，对不住，我这小师弟才大学一年级，刚刚接触了设计，他什么都不懂，让您见笑了。” 第66章 介绍一单生意 九品却笑起来，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样子，他语重心长地说：“小老弟观察仔细，他的想法我很满意，这样，我别墅的设计方案你们两个一起做。你负责一二三层，他负责地下室跟四楼以及外面的设计。主设计师还是你，我要他布控监控，对了监控你可以搞到吧？” 唐青枫毫不犹豫点头：“当然可以。” 即便她不可以，她公司也可以。 萧远舟却说：“监控这件事，事关重大，您还是自己找人购买并安装的好，我可以提前设计好安装位置，走好电路。” 九品也是第一次安装监控，没注意到这些，现在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反应过来，他对萧远舟更加满意：“你救了我，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叫九品。” “我叫萧远舟。”萧远舟对九品伸出手，不卑不亢地跟他握手。 唐青枫看看萧远舟又看看九品，低头看着设计图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唇色立刻变得惨白。 难怪当初接这个单子的时候，公司很多人想接又不敢接。 大老板又叮嘱她小心伺候着，别得罪了这位客户。 原来是混黑社会的啊。 唐青枫来了香江几年了，一直闷头搞设计，好好工作，哪怕被同事排挤，她都没放在心上，是凭着自己的硬实力走到今天的。 自然，她这样的人对外界的所有事情是从不关注的，可是萧远舟的话都这么明显了，再结合她知道香江黑社会泛滥，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九品是什么样的人了。 不自然的，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很明显是怕了。 九品没漏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说：“没关系，你们如果怕了，可以不接。” 唐青枫怕是怕，但是一听这话，立刻摇头：“不怕，没有怕，您放心，”她抬头认真看着九品说：“我一定会把您的房子好好设计好的。” “之前是我没搞清楚您的需求，现在我来重新问一下您的需求好吗？”进入专业状态，唐青枫就没那么怕了，血色一点点回到她的唇上，就连她的眼睛也多了几分别样风采。 九品看得呆了一瞬，又看向萧远舟，笑道：“你小子好福气。” 萧远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正想问，唐青枫的问题已经问了出来：“别墅日常住几人？厨房餐桌需要多大？厨房煎炸烹炒都需要吗？您有什么不喜欢的颜色或者事物吗？” 九品一一回答。 萧远舟在一旁认真听着，唐青枫问得很是细致，小到床单被褥喜欢用什么料子都问到了。 萧远舟不禁有些疑惑，他们是设计师，不是给他布置家里摆设的佣人阿姨，还要考虑这些吗？ 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等回去了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妙龄少女悄然在九品另一侧落坐，小手碰上一个做得很是精美的册子：“九哥，晚餐吃什么？” 九品这才发觉时间晚了，他看向萧远舟：“晚上在这里吃饭，你救了我，我也要好好感谢你才是。” 萧远舟没答应，先行看向唐青枫。 唐青枫没有犹豫地点头：“好啊。” 说完，她看向少女，问：“请问你也会搬去别墅居住吗？到时候是不是你来用厨房？” 少女眼睛一眨，俏皮地看向九品，用自己傲人之处压向他的胳膊，娇声问：“九哥，我可以搬过去吗？” “自然可以，你都把我的胃口养刁了，离了你怎么能行。”九品捏捏她的下巴，一手顺势换上她纤细的腰肢，往怀里一带就吻了上去。 萧远舟当即别过头，却碰上唐青枫嫣红的脸颊。 少女轻轻推开九品，笑道：“来点菜吧。” 九品翻开册子，看到里面一个个素淡到让人没胃口的菜色，直皱眉：“我想吃辣子鸡，想吃生鱼片，想吃……” “嘘，您不能吃。” 少女纤细的食指按在九品唇边，旋即又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他的伤还没好。 九品叹口气，眼睛一转，又说：“那今天有客人，我不能吃，总能看吧？你清蒸一条大黄鱼。” 少女无奈点头，又看向萧远舟跟唐青枫：“两位可有忌口的？” 唐青枫轻轻摇头：“我都行。” 萧远舟看了眼九品，笑说：“我不吃辣。” 少女眼睛倏然一亮，她看向九品，笑说：“您瞧，也不是我不想给您做，关键客人不吃辣，您呐，这几天就委屈点自己的嘴，可好？” 少女说着起身去往厨房。 唐青枫跟着过去，看看她的身高跟厨房灶台的适配度，又发现了在厨房放着的几本小册子，她拿起来翻了一下，发现都是菜谱，就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都是我做的菜，方便九哥点菜。”少女对这个很骄傲：“九哥可喜欢我的手艺了。” 唐青枫看着少女开始备菜，想着刚才听到的话，问：“九哥胃口偏重？那厨房日常油烟就大吧？那需要设计得巧妙一点，让油烟味传不到客厅……” 唐青枫一边跟少女聊着，一边又问了她的身高，还拿出尺子测量了橱柜的高度：“你洗切炒都有点费劲，这里需要改进，回头你跟我去别墅看看，厨房如果是你在用，最好你也参与一下设计，这样以后用的会顺手很多。” 少女手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哀伤，旋即又笑起来：“好啊。” 唐青枫跟少女在厨房聊得热闹，客厅里，萧远舟跟九品也很是聊得来。 萧远舟对香江以及未来国际形势的发展很有几分见地，让九品很是喜欢。 九品有些惋惜：“你要是能留在香江帮我就好了，不过你是读书人，还是适合安稳的生活。” 萧远舟正色道：“刀头舔血到底危险，我觉得还是做实业最好。如今香江蓬勃发展，做点什么都比混黑社会强，收保护费这些，朝不保夕。” 九品生来就是黑社会，从没想过做别的，他点点自己的肩膀，说：“我们现在也有实业，安保物业公司就是。别人卖摇头丸，我不卖，这些还不够吗？” 萧远舟摇摇头，眼里的敬佩却多了几分，黑社会不碰黄赌毒是不可能的，不碰毒，那真的是倍加难得：“买卖毒品，来钱很快，您不做这些，手下人没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所以他才会被内鬼设计受了伤。 要不是遇见萧远舟，他这条命大概要交代在那条阴暗的小巷子里。 九品目露不善地看着萧远舟：“你这意思，是让我卖白粉？” 萧远舟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有来钱更快的生意介绍给你。” 九品意外极了：“来钱快？我不炒股，这东西浮浮沉沉，比我们黑社会还不靠谱。” 第67章 爸爸 萧远舟一指脚下，笑道：“地皮，古往今来，都是最值钱的。香江发展迅猛，现有的住宅区肯定不够了，还要再往周边发展，先囤地皮，再盖楼，这钱赚得岂不是快？九哥在香江日久，肯定比我懂香江地皮以及房价的差异吧？” 九品听完萧远舟的话，沉思不语。 萧远舟又点出一点来：“手下兄弟多，每日里无所事事，就容易出事，盖房子做小工虽然辛苦，但是有个正经活计，总比游手好闲强。更何况内地的发展日新月异，九哥有个正经的公司，日后也好转型。” 他环顾一圈屋内，九哥在香江黑道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姓名，要么是混得不好，要么是死得早。 但是看屋里环境，不像是混得不好的样子。 萧远舟就又多说了两句：“兄弟们刀头舔血是快意恩仇，只是没人生来是愿意打打杀杀的，谁都想有个稳定的生活，不是吗？” 最后这句话是最触动九品的，谁生来想当混混？不过是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为了生活才不得不去跟人拼命。 他说：“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到了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莫名多了几个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赛一个的妩媚动人。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见她已经呆住，连忙拉她一下：“师姐。” “哦。”唐青枫回过神，连忙收敛自己的惊讶。 萧远舟倒是不意外，赌城的大佬，媳妇都娶了好几个了，没名没分的女人谁知道有多少个。 九品身边的女人…… 就是多了点，一共六个，燕瘦环肥，平分秋色。 九品看了眼两人，对着身边的女人一抬下巴，说：“介绍一下自己，让我兄弟们认识认识。” 女孩子们依次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个个欢声笑语，萧远舟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并不是真名，也只是含笑点头打招呼。 吃过饭，唐青枫又跟九品敲定了一下变动的细节，顺便又问了问这几个女孩子是不是一起住，对于房间装修有没有要求。 那要求可就多了，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说得好不热闹。 萧远舟只觉得哪里不太对，昨天刚来，她就告诉自己，要早点回去，现在都九点了，她还不着急回去…… 这是为什么？ 怀着疑问，萧远舟跟九品聊到了十点多，再待下去真就不礼貌了，方才起身告辞。 唐青枫装好笔记本，以及九品给的别墅钥匙，起身道：“这次修改设计稿，大概要几天的时间，我们下次直接约在别墅那边？实地看过才知道设计合不合适。” 九品给两人一张名片，说：“到时候再约，我就不送你们了，下面会有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九哥身上有伤，还是好好修养的好。”萧远舟跟九品握了下手，跟着唐青枫一起告辞离开。 电梯里。 萧远舟看向唐青枫：“师姐，你不对劲。” “没见过大场面，被吓到了。”唐青枫又恢复了高冷模样。 萧远舟见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问，转而问起设计的事情：“为什么问得那么细？连床品都问了？” 唐青枫说起专业的事情，就没那么高冷了，她细心解释：“床品的颜色，面料，可以跟室内装修搭配。喜欢冷色系，我可以给床头软包，窗帘，做冷色系。喜欢暖色系就做暖色系，这样无论搭配什么颜色，只要是这个色系的，就会很协调。” 萧远舟若有所思：“那如果喜欢花色呢？碎花或者大红大绿，或者喜欢冷色又喜欢暖色呢？” 唐青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抬杠还是挑刺？” “我很认真地在问问题。”萧远舟是没见识过设计师还要管这个的。 唐青枫面无表情地回道：“那当然是让他决定房间要冷色系还是暖色系，只要他入住的时候，颜色是相符的，后期他想换就自己换。” “而且，也不是不可以换窗帘，像是全屋白色，或者暗色，就好搭得多。白色白搭，暗色系，可以用亮色做一个撞色，也可用暗色做出来一种空间层次感……” “叮” 电梯在忽然停下，唐青枫头皮一麻，话语一顿，看着电梯外进来一男一女，她登时浑身僵住。 萧远舟看着来人，也是一愣，眉头狠狠拧起来。 萧恒看着忽然出现的萧远舟，意外极了，他一步跨进电梯，抓住他的胳膊问：“小舟来了？快来家里坐，家里坐。” 萧恒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拽出来。 唐青枫皱着眉头，在电梯即将关闭的一刻，迈了出去。 郭淑芬一反下午恨不得把萧远舟关进监狱的态度，笑得亲热极了：“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今儿个外头喜鹊喳喳叫，定是贵人到！这不是小舟来了吗？” 她是半点没提今天下午见到萧远舟的事情，并且都不看唐青枫一眼，只在萧恒不注意的时候给萧远舟使眼色：“小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呢？我们好去接你。” 萧远舟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说：“我是来公干，不是来找你的。” 萧恒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他遗憾地松开手：“你来公干？内地什么工作都能出差来香江了？” 萧远舟插着兜，看着郭淑芬殷勤按下电梯按键，嘴角起了一丝讥讽：“爸，你对国内太不了解了。我现在考上了大学，念大学呢，老师派我来香江办点事。” “要不来这一趟，我也不知道如今爸爸跟阿姨住这么好的地方，毕竟你们走的时候，连个消息都没留，几年过去更是一封信都没有。” “今天遇见，也是我们父子的缘分，爸，我没钱了，这次出来还是拿得老师给的路费，生活费也是师姐在管着，你给我点钱吧。” 萧恒一听，看向站在萧远舟身边的唐青枫，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你师姐？” 郭淑芬看电梯还不来，有点着急，可又不能不说话，她一边频繁地按电梯，一边故作热络地问：“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叫什么？” 第68章 母女 唐青枫寒着一张脸，目光探究地看着郭淑芬，满脸的不高兴都能溢出屏幕了：“我姓唐，青枫，唐青枫。” 郭淑芬不是很高兴她的态度，往后退到萧恒一侧，才冲着唐青枫瞪眼：“说名字就说名字，你这个眼神什么意思？” 唐青枫见郭淑芬果然想不起自己是谁，冷哼一声，道：“小舟，走了。” 电梯同时叮一声打开，里面的几人看着外面几人，见他们没进来的意思，催促道：“进不进电梯？” 唐青枫当先一步进去。 萧远舟站在电梯门口，看向萧恒：“爸，几年不见，你真的一分钱都不给我吗？” 这栋楼上上下下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外面没几个女人没几个私生女？ 可闹得再难看，没人亏过女人孩子钱的。 顿时，电梯里几个人看萧恒两人的眼神都变了。 郭淑芬笑都笑不出来，尤其是在看到电梯里有个女人，正是自己想巴结一直没巴结到的某大佬的女人后，连忙打开自己的手包，抓一把钱塞给萧远舟：“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跟你爸爸置气也不能坏他名声不是？” 萧远舟看着手里一把钱，不是很满意：“阿姨，几年没见面就这么点钱就打发我吗？我在大陆，可是连肉都吃不起呢。” “再给你点，拿走拿走。”萧恒还没说话，郭淑芬立刻就解了萧恒的腕表，又连同自己包里的钱，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摘下来一股脑塞到萧远舟手里：“这些够不够？” 萧远舟看着珍珠项链，满意了：“够了，够我在大陆生活几年了，你们放心，我大概这辈子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他说完就走进电梯。 随着电梯门关上，萧恒才察觉出不对：“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嗐，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呗。”郭淑芬怕他知道萧远舟下午来过的事儿，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才看到周懂事的妻子周太太了，也不知道今天这么一遭，周太太还肯不肯见我。” 周恒果然被郭淑芬转移了注意力，他一脸急切：“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周太太见你一面，我们的厂子……” 萧远舟跟唐青枫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气氛诡异的安静，就连九品的司机，都察觉出不对来，连忙打开了车上的音乐缓解一下气氛。 到了家里，萧远舟看着唐青枫一言不发地进了卫生间，过了半小时都没看到她出来，他担心地过去敲门：“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唐青枫打开门，红着眼眶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却仍旧不说话。 萧远舟见状，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去给她倒一杯温水来：“喝口水吧。” 唐青枫紧紧攥着水杯，一口喝完里面的水，然后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萧远舟只当她睡觉了，把客厅跟卧室之间的纱幔放下，关了灯，走到书桌前，拧亮台灯。 灯光下，他把萧恒的腕表，郭淑芬的珍珠项链一起放到桌上，拿出一块干净的布，细细擦拭项链。 这珍珠项链，是他母亲的遗物之一，被郭淑芬抢走以后，没想到还能拿回来。 而腕表，也是当初外公花大价钱买来送给萧恒的，为的也是让他对自己的母亲好，对自己好，谁知道，母亲在婚姻中消磨了生命，他转眼就娶了别的女人，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自己就成了没家的孩子。 如今腕表回来，也算是自己为母亲，为外公，讨回了一点点利息。 萧远舟把珍珠项链仔细擦拭干净，找来干净的手帕包好，放进行李袋里。 至于腕表，等明天找个地方做一个日常维护保养，再清理一下，他可不想这上面留下这对狗男女一点儿点儿东西。 萧远舟忙完后，看了眼床的方向，唐青枫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他有点担心，探头看了看，又坐了回来。 睡是不能睡了，萧远舟干脆找出别墅的平面图，试着设计一下别墅的监控系统。 现在的摄像头清晰度，角度是什么样的，他都不知道，只能按照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多设计几个，如果自己有时间，能够看到这个时候的摄像头的话，也许还能再有所修改。 人忙起来，就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何时，萧远舟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看向床铺，就见唐青枫坐了起来。 他当即起身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问：“师姐，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唐青枫张了张口，发觉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萧远舟连忙递上一杯水。 水润了嗓子，唐青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说她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 萧远舟疑惑，她是谁？ 唐青枫定定看着萧远舟，似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是郭淑芬，她是什么样的人？” “郭淑芬？我继母。” 萧远舟说完，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来，他迟疑着问：“我能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吗？” “她是我生母。” 是的，唐青枫用的是生母的字眼，而不是妈妈，不是母亲之类的称呼。 她神色哀伤，又透着几分不甘心：“你跟我说说，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跟你爸爸结婚的？” 萧远舟有点不敢相信，唐青枫都三十多了，郭淑芬才四十多岁，怎么会是她的妈妈？ 他当然也问了出来：“我继母才四十二岁，师姐你……” “她改过年龄。”唐青枫的声音很肯定，她幽幽地说：“当年，她生下我就跑了，我是我外婆带大的，直到外婆去世，都想着她能够回去看一眼，可是她没回去。” “她不知道，我生父，没养过我一天的生父，在外婆去世后，要把我带回去，让我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给他养儿子，要把我卖了，给他们家换钱。” “我好容易逃了出去，到了京城，想办法上了大学，他们又追到了学校去，我没办法，只能来香江。” 一滴泪从她脸颊滑落，唐青枫居然笑起来：“要不是老师看到我遭受家里折磨，他怎么肯放我来香江？我一个穷学生，又哪儿来的合法手续能够在香江逗留，找工作？” 第69章 唐青枫跟郭淑芬的渊源 萧远舟惊愕地看着唐青枫，他跟师姐，还有这样的渊源？ 他拿来纸巾，递到唐青枫手里，开始说起郭淑芬跟他们家的渊源： “记忆力，我爸跟我妈经常吵架，好像是他总在外面夜不归宿。但是又抓不住外面的女人是谁。” “内地那时候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妈内外的事情忙的心力交瘁，导致身体一直不好，熬得油尽灯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妈没了没多久，他就带着那个女人进门了，一起进门的还有跟我差不了几岁的弟弟。” “我妈当初嫁给我爸，陪嫁了几套房产，还有不少的衣服首饰，特殊时期，还主动上交了不少。” “她进门之后，就陆陆续续把我妈的东西收走了，说是家里开销大，上下打点需要钱……” 萧远舟仿佛在回忆别人的事情一般：“我的房间本来是家里最好的，她一来，就把房间给了我所谓的弟弟，说孩子小时候受苦了，需要好好养着，风水上我的房间对他身体有好处。” “又说我是大的，应该让着弟弟，我打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让外人知道了，只怕会给我小鞋穿，只有让我穿得不好，吃得不好，外人才不会找我们家的麻烦。” “我爸爸信了她的话，给我吃发霉的饭菜，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她却穿金戴银，给自己的儿子，买最贵的衣服，出入友谊商店。” 萧远舟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后来他们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她受不了低调，受不了明明有钱却要吃糠咽菜，就变卖了家产，撺掇我爸跑来了香江。” “我那天有事出去，回来才知道，我的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被这个女人私下给卖了出去，我的东西都被丢了出来不说，我也才知道，那时候她帮我上报了要去下乡。” “我查了一下，我要去的地方，跟那些劳改犯在一个地方，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想办法，托了关系，才改了一个地方，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远舟说完，耸了下肩，看着唐青枫就笑了：“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姐姐？” 唐青枫的眼泪骤然止住：“我不想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你还是叫我师姐吧。” 萧远舟点头，乖乖地叫：“师姐，所以郭淑芬她到底多大？” 师姐都三十好几了，能生下师姐的年龄…… 郭淑芬要比他爸大好几岁吧？ 唐青枫伸出一个巴掌，说：“最少五十岁，也许五十一二。她生我的时候才十三岁，我外婆逼问她到底是谁搞大了她的肚子，她也不说，生了我，她就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了。” “外婆说她打小就不好管教，认为我跟我妈一样，是个贱货，saohuo，所以我记忆力的生活都是打骂出来的。” “但是她对我也好。”唐青枫神色有些哀伤，也有些委屈：“我跟我妈不一样，所以外婆让我读书，我就读书，不让我出门，我就不出门，每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外婆去世后，族里的人把外婆的房子收了回去，嫌弃我晦气，把我扫地出门，我生父找上门，我以为我要有个家了，谁知道……” 这些话唐青枫刚才说过，这会儿就没再重复，轻叹口气，说：“所以后来我又跑了。幸亏外婆让我一直读书一直读书，让我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从生父那边跑出去，就去上学了。” 萧远舟感叹：“外婆真好。” “我跟你没关系，别叫外婆。”唐青枫很反感跟郭淑芬扯上关系，现在看萧远舟也有几分不顺眼。 她起身说：“我去洗脸，你快去睡，别让我看到你再晃悠，不然我让你滚。” “遵命，师姐。” 萧远舟连忙利落滚蛋，跑到沙发上睡觉。 唐青枫诉说完了心事，心情好多了，洗漱过后躺下也能睡得着了。 遇见萧恒郭淑芬的事情，在两人这边，都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两人刻意不再提起，更不用再去那栋大厦，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般。 周一，唐青枫带着萧远舟去了公司。 唐青枫的老板得知这是唐青枫的师弟，又得知九品看重他，此次设计他也有参与，当即拍板决定：“小师弟的工资，公司付了，就按照临时工的价格算。别嫌弃，年景不好，生意都不好做。” 萧远舟可不相信年景不好这样的话，不过他也没必要在这里跟师姐的老板抬杠，只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香江地方虽然小，但这可是设计公司啊！ 再小的地方，唐青枫也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老板就在唐青枫办公室外面给他安排了一张桌子，一应需要的办公用品都给配齐了。 萧远舟就此在唐青枫的公司里安营扎寨，没日没夜地画图。 唐少杰跟程多多再忙，也有休息的时候，萧远舟是真的不能休息，下班了到家里继续加班，上班了就带去公司继续干。 萧远舟本以为一周就可以把新的设计图做出来，但是唐青枫精益求精，老板更是每天都要看稿件，他还有自己的修改意见。 还要跟装修工人碰头，图纸上面的效果到底能不能一比一地落地，就要看他们了。 这一周，他们往别墅跑了都不止三趟了，一次次地核对每一处的数据，每一处的细节。 装修工人都被他们两个搞得头大：“颜色非要这个吗？换一个吧，大差不大。” “这个板子不行的不行的，太硬了，不好切割做造型的。” 唐青枫寸步不让：“不行，就要用这个板子，我知道你们能做，就是不想做。别给我偷懒，哪次工钱少了你们的？” “还有墙漆的颜色，一定要浅一度，哥，我知道你可以的，你要是调出来这个颜色，以后你的工钱肯定能够往上再走一层。” 唐青枫软硬兼施，每一个工人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萧远舟算是见识到了，也理解了师姐一直冷脸的原因，这些工人啊，你表现得太好说话是不行的。 更何况，师姐那样的家庭，也成长不出来太绵软的孩子，因为太绵软，根本活不到现在。 第70章 小何 忙活了一个多星期，萧远舟跟唐青枫终于看到了调出来的三种颜色的墙漆，以及做出来板材的样品。 这会儿唐青枫才跟九品打了电话，约他来别墅看设计图。 萧远舟在楼下等候，车一下子来了九辆，先停下三辆，从上面下来的黑衣人将别墅团团围住，几个人快步进入别墅四处查看。 最中间的一辆豪车上，下来一个人。 他一件黑色夹克，眉宇间透出几分杀气，看到萧远舟的刹那，他眼神明显透漏出来几分惊讶，旋即隐没下去，转身拉开车门。 九品在一性感美女的搀扶下下车，这个美女，不是萧远舟上次见过的那几个的其中一个。 萧远舟只看了一眼，就没有过多关注，他对九品伸出手道：“九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九品握住萧远舟的手，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吓到你没？不好意思，他们不放心，非要来这么多人。” 萧远舟看向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就是他跟大何有八九分相似，他笑道：“事关自己的小命，小心点是应该的。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易地而处，我压根就不会出门。在家里也要把窗帘拉上，以免有人聚集。” 九品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好孩子，我喜欢，走，我们进去看看。” 萧远舟跟着九品一起进去，边走边介绍院子里用石灰画出来的地方，以后会布置成什么样。 哪些监控需要安装在什么地方，哪些地方可以喂养一些狼狗用来看家护院。 萧远舟又说：“就是不知道那些监控的角度是在多少度，如果是一百八十度，这边就需要多安装几个机位，如果是三百六十度，那就可以少安装几个少一些预算。” 萧远舟即便没在这个年代看到过监控，接触过监控，也知道，无论什么东西，在新生的时候都是贵得离谱的。 就说手机，最初叫大哥大，那么大的搬砖，几万块一个，到了后世，几百块就可以买一个有基本通话功能以及上网功能的手机。 至于说座机，现在申请不光需要钱还需要关系，再往后到了九几年，装机也需要几千块。 再到后来，家家户户都淘汰了座机了。 九品也知道这东西贵，财大气粗地很：“没关系，多装几个安全。” 萧远舟哭笑不得道：“是安全，但是也需要更多的显示器来看监控，到时候也就需要盯监控的人用心了。” “我这些弟兄都用心的。”九品很相信自己的兄弟。 萧远舟顺势一指那个跟大何很像的人，问：“他是谁？很像我一个朋友。” 九品把人叫过来，说：“小何来，我兄弟有话问你。” 他又跟萧远舟说：“那天就是他把人给引开，才让我有机会遇见你，让你救了我。要不是他，我等不及你救我，我就交代了。” 小何一张脸没什么表情，走到萧远舟面前郑重鞠躬感谢：“多谢恩人救了老大。” 萧远舟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个兄弟？” 小何承认得很痛快：“我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大何，平常喜欢走私点小东西去内地卖。” 萧远舟没想到他承认这么痛快，他当然也痛快承认：“我就是跟大何合作的内地的学生，他有没有提起过？” 小何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面上仍然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是有提过，说是京城几个学生。不过，他有说过，其中一个好像是内地一个官，是鹏城的，你是……” 萧远舟没透漏唐少杰的身份，只说：“我只是其中一个。回头有缘会再次见到的。” 萧远舟也才想起来件事儿，他忘了问唐少杰，来到香江以后，有没有见过大何，不过想来也见过了，不然万一大何带了东西跑去内地，却看不到人，不是白跑一趟？ 小何点了下头，就又退到后面，继续尽自己保镖的职责。 萧远舟带着九品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指了一块地方，说：“上次没有说建不建泳池，如果建的话，这个位置不错，当然地下室也有一个地方适合。” “那如果这里不修泳池，你打算用来做什么？”九品起了好奇心。 萧远舟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什么都不弄了，这样视野好，外面什么情况一目了然，屋子里只要拉上窗帘，外面就看不见了。” 萧远舟又说：“也可以种一点矮的灌木丛，例如绣球花之类的，植株矮一点的花卉。” 九品转头看向小何，见他点头，就跟萧远舟说：“泳池就修在地下室，至于安保方面的问题，你跟小何对接，以后他会常来。” “好。” 萧远舟应下，说话间，他们就进了别墅里面。 这会儿别墅里都是毛坯状态，不过在正中间摆了一张木工用的大桌子，现在这张桌子被唐青枫给占领了。 每一层的设计图摊开在桌子上，唐青枫见九品进来，看向萧远舟：“你先把地下室以及四层的介绍完，我再介绍。” “好。” 萧远舟拿起自己的设计图纸，跟着九品先去地下室，一一说了哪些部分的功能，又根据九品的意见现场记录修改。 最后又敲定了地下室里泳池的位置，萧远舟才跟着九品又上来，唐青枫收拾了自己的设计跟着他们一起上四楼，她不可能让九品看完四楼再去一楼，再一层层地爬楼梯，这不礼貌。 萧远舟把自己记录的修改意见给唐青枫看：“师姐，这是需要修改的地方。” 唐青枫扫了一眼，还行，主材上面不需要做变动，就省心多了。 唐青枫接着开始从三楼往下，介绍各处的设计，然后她说：“我觉得这个别墅内部空间比较大，其实可以做一个电梯，不知道您需要吗？” 现在的别墅内部，基本没有人做电梯的，唐青枫也是跑了好几趟才觉得有电梯会方便很多。 九品是刚刚伤愈，身体还有一点点虚，这跑上跑下的确实觉得累了：“你有设计图？” 唐青枫点头，这也是他们设计图做了一周多的原因之一。 她坚持要电梯，老板觉得不需要，万一老板不要，岂不是还要返工？ 第71章 打个赌 所以有电梯跟没电梯，基础硬装的风格上面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设在别墅内部的电梯跟楼梯的位置。 九品看过之后，对设计很是满意：“不错嘛，就是这个钱，要多几十万吧？” 唐青枫点头：“家装电梯的话，原本的楼梯要拆掉，重新选位置做楼梯，楼板浇筑铺设，电梯等等下来，费用会高上小一百万。” 当然多出来的这么多钱，唐青枫也能拿不少的提成，这一点她是不会说的，选择权放在了九品手里，她作为设计师只负责交出最好的设计。 九品自然看得出两张设计图的好坏，他自己也不缺钱，不用怎么多想就拍板定了：“就用电梯了。” 说完她身边的美女俯身低声说了一句话，九品又跟唐青枫说：“晚点开工，我请了先生过来看风水设计图回头还要再修改一下。” “好。”唐青枫毫无疑义。 萧远舟却有些无语，他是知道香江有些人是迷信风水的，他原本以为会是装修完了才让风水先生过来看，没想到还没装修就已经插手了。 唐青枫跟九品敲定了风水先生过来的时间，又选了墙漆的颜色，这才带着萧远舟离开。 一连忙了一周多，现在事情落定，只等着风水先生的意见就可以开工了，唐青枫的精神也松懈下来，她直接给萧远舟放假：“玩儿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两人居然还有郭淑芬这一层关系后，唐青枫对待萧远舟的态度就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虽然还是那么冷淡，但是口气却多了几分宠溺，就好像姐姐对弟弟那般。 萧远舟早就想去清洗腕表了，他跟唐青枫先回家，拿了腕表。 唐青枫见状，问：“你还打算留着？” 萧远舟一想，这是外公送他爸的，他爸对他也不怎么好，自己留下干嘛？干脆卖了吧，他直接点头：“找个地方卖了。” 唐青枫递给他一张名片：“这家店，你过去看看，给的价格一向公道，最基本的是不会欺负你是内地人就骗你。” 萧远舟接过名片，拿着表找到这家店。 十多年前，这一块表就是六万块买的，现在回收，打个折，也卖了两万八千块港币。 萧远舟拿着钱转身进入银行存起来，这年月，在香江，钱还是放银行里安全。 领了支票簿，萧远舟就去找唐少杰。 今天不是周末，唐少杰跟程多多两个都在上班。 午休的时候，程多多没空出来，唐少杰跟他出来一起吃饭。 “你可算有时间了，你怎么比我还忙？”唐少杰是不理解，一个设计师这么忙的吗？都是实习生，哪儿那么多活？ 萧远舟就把自己做的事情说了：“最重要的还是监控，有点难搞。” 唐少杰还不知道监控这个东西，他问过这是什么东西后，瞬间心动了：“这要是装在宿舍楼上，谁偷了衣服鞋子，不都知道了？我还听说最近女生宿舍里面丢内衣呢，都不知道谁偷的。” 萧远舟没听说过这事儿：“怎么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唐少杰说：“你每天都要钻书里面了，不知道正常。这个监控多少钱？” 萧远舟哪儿知道：“我也不知道，这要让客户买了才能问一下。不过想来应该便宜不了，毕竟还要配电脑去看监控。” 电脑这东西，唐少杰知道，在股票交易所里，他们用的就是电脑，这东西一点儿都不便宜：“这东西还能看监控？” 萧远舟说：“这东西不光可以看监控，联网还可以视频聊天，可以发邮件，比打电话写信还方便，可以直接面对面交流。” 唐少杰此刻狠狠地心动了，他说：“我们回去的时候买一台电脑？” 萧远舟也想买，但是不划算：“电脑我们努努力是可以买。但是怎么联网？买一台不够用，要买两台才可以，宿舍里面可以拉电话线吗？” 唐少杰反应过来，安装电话是需要打申请的，普通人真的安装不了，而且安装电话的钱，也不比一台电脑便宜。 更何况，内地的网路在那边摆着，能不能让电脑联网，有没有网路都很难说。 “可惜了。”唐少杰叹气。 萧远舟盘算一下时间，笑道：“不用可惜，用不了几年，我们内地就能用上电脑，大概到九几年就能普及了。” 唐少杰明显不信，他就在鹏城长大，打小也来过香江几次，完全知道香江发展的日新月异，内地跟香江比，到底落后了多少。 现在长大了，在股市里接触到的，更让唐少杰明白了华国跟世界的差距。 “但愿吧。”唐少杰不是很看好这个。 萧远舟一扬眉：“不信？我们打赌？” 唐少杰振奋精神，自己的国家，怎么着都要抱有期望：“我是信以后肯定会追上世界的脚步，但是我不敢相信会这么快。你说怎么赌吧。” 萧远舟点了点桌子：“就一顿满汉全席，怎么样？” “行！” 赌注很大，唐少杰顿时来了兴趣，尤其是，他莫名盼着自己会输，如果输了，这个满汉全席要多少钱？太贵的话，自己现在开始学做饭，应该还来得及吧？ 唐少杰盯着萧远舟问：“那你来说，我们什么时候可用上电脑？” 萧远舟沉思片刻，说：“最晚九零年，最快，八零年。” 八零年改革开放，渐渐的凭票购买的年代也要过去。 萧远舟相信，以他跟唐少杰的能力，就算到时候电脑还是凭票购买，他们也能买得上。 而改开以后，网路这些在民间应该也能用了。 萧远舟记得，五几年，我国中科院就在研究电子计算机了，五九年，我国第一台大型数字电子计算机104机交付使用。 六一年，在原104机建立了我国第一个自行设计的编译系统。 六五年，我国哈军工已经可以小批量生产电脑了。 到了七四年，清大等各单位联合设计研制了djs-130小型计算机。 所以，我国不缺电脑，缺的是各方面的精尖人才。 第72章 论文写了吗?两篇 唐少杰满脸不可思议：“真的可以吗？” “当然。”萧远舟眼神坚定：“你要相信我国科技发展的速度。” 唐少杰被他感染，用力点头：“我信！所以你让我请你满汉全席吧！” “哈哈哈哈！” 萧远舟大笑，笑过后，他说：“我手里有三万块，你拿去帮我炒股吧。” 他直接递过去一张支票：“输赢都好，你拿去练练手，不要有压力。” 唐少杰是真的激动了，更加不敢置信：“你哪里来的三万块？抢银行啦？” “我抢银行会抢这么一点？”萧远舟给他肩膀一拳。 他那天从郭淑芬那里拿了几千块，卖了表就有三万多块，多的留下自己开销，其余的就都给他去炒股。 炒股这东西，说白了，多赔几次，多几次经验就学会了。 这跟打架一样，想学打架，就要先学会挨打，才会知道打哪里才疼。 唐少杰有点点紧张，有点点害怕，他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看了太多的起起伏伏，是真的怕失手：“我在里面就是端茶递水打杂的，连擦黑板都没有资格，你别信我了，我害怕。” “没关系，尽管拿去。”萧远舟又说：“这些钱是从老东西手里抢来的，我留着这不是膈应人吗？” “要是赔干净了，我心静，要是赢了大钱，那证明这笔钱合该是我的，我拿着不就更高兴？等回头我给你买电脑！” 这真的是戳到了唐少杰的心巴上，他一咬牙：“行！等我好消息！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萧远舟知道，交易行里面也是让外人进去围观的，略加思索也就跟了进去。 这会儿的股票交易所里面也很是火爆热闹，一个个并排的格子间呈半圆形围向前面的黑板。 格子间里是一台又一台的电脑跟电话，电话铃声自打上班时间开始，就没停过，此起彼伏。 萧远舟站在上面，隔着玻璃俯视下面的格子间，看着唐少杰拿着支票进去找到自己的师兄，给他开了户。 萧远舟的视线落在黑板上，每一支正在交易的股票价格号码都在上面。 不过他还是有点看不懂，看了一会儿就拿起一旁的报纸看起来，看着香江本地的新闻，不由研究起地皮来了。 香江发展日新月异，说真的，有钱的话，在周边开始买地皮，等回头卖了就能大赚一笔，如果有钱有人脉，盖楼那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了。 萧远舟一边看着一边记下几个地块，回头告诉九品让他去买。 横竖他买不了，与其让不相干的人赚了这笔钱，不如让九品去，这里里外外的都是人情。 萧远舟想得很长远，最起码，九七年这人情就用上了。 股票交易所最少不了的就是报纸。 萧远舟一看就是一下午，直到唐少杰下班找过来，他才放下报纸，捏了捏鼻梁。 唐少杰视线落在报纸上，看版面就知道他看不进去股票：“你好歹也是学经济的，居然看不进去股票？” 萧远舟斜睨他一眼：“我就应该懂吗？经济学也不是专门研究股票的。” 好像是这样哈。 唐少杰挠了挠头，正想说话，就被人拍了一下后脑勺，他师兄塞给他一个本子：“记得写你的论文啊，老师让我提醒你，别玩儿的太高兴给忘了。” “啊？师兄，你大可不必提醒我！”唐少杰一声哀叹，觉得天都塌了。 萧远舟也瞬间呆住：“我也有论文要写，完了完了……我还是两篇！” 暑假，他们都有作业，也都写了，但是论文这件事情，自然而然被他们给忘到脑后去了。 萧远舟要写的，一个是建筑，一个是室内设计，两方面的论文都要写。 他就不明白了，一个老师为什么要让他写两个论文呢？ 萧远舟顿时就开心不起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直到接了程多多下班，两人对视一眼，齐刷刷问： “多多，你的论文写了吗？” 程多多愣了一瞬，黑着脸说：“你们大可不必提醒我这件事。” 程多多的师姐从他们身后路过，闻言脚步一顿，勾着她的脖子就冲萧远舟两人笑：“傻师妹，他们这么问，很明显，他们也没写，加油吧。” 师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丢下一句话翩然离开：“记得把我小师妹送回来。” 萧远舟垂着脑袋：“我们找个地方去写论文？” 程多多看看手里的东西，只能叹气点头：“去哪儿写？” 半小时后，中环兰桂坊。 酒吧里三个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埋头奋笔疾书。 在酒吧里赶作业，这事儿谁干过？ 萧远舟觉得，他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甩甩写得酸疼的手，萧远舟长叹口气，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电脑，用电脑写一定更快更方便，也不会手疼。 他手下的秘书，轻轻松松，一小时就能打五六千字，听她说有的人极限速度是八千多字。 至于更高的？ 她没见识过。 萧远舟自然也没见识过。 萧远舟喝了口酒，看向身边两人：“你们写多少了？” “别吵！”程多多恶狠狠地甩甩手，嫌弃他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唐少杰丢了笔，一口干了杯里的酒想要摆烂：“还有一多半，太难了，太难了，各种数据，论证，太难了……” 萧远舟眼睛发直：“我在师姐这边的图纸好说，应该可以让我带走，但是师兄那边的图纸，只怕要让我自己去画了。我现在想想……我还是去天台吧。” “天台风大不大？”唐少杰也是两眼无神，是谁发明的论文这东西？考试就够难了，学习也够难了，为什么还要写论文呢？ 萧远舟抹了把脸，张望一下看到了电话，果断给师兄打过去，他确信，这个时间师兄还在办公室！ 果然。 接通了！ 范思勃正在加班，大半夜的有电话，他还以为是谁的家属来催下班了，让人接了才知道是萧远舟找。 他瞬间开心了：“师弟啊，你是要提前回来吗？我跟你说，我这里啊，还真的需要你，我还有很多新的想法，咱们碰一碰？” 第73章 请假 萧远舟乐了，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 他眼珠子一转，开始吞吞吐吐起来，急得范思勃都想隔着电话抽他：“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你现在跟我说说你的想法，有这么难？” 萧远舟长叹一声，说：“我的想法有些过于天马行空，这不当面说是说不出来的。不过我手头这边一时间也走不开。所以，不知道师兄那边能不能等我一等。” 范思勃乐了，你以为你是谁呢？等你半个月？ 如果换成别人，范思勃早生气了，可对面的是自己师弟，本事是有目共睹的。 更何况，他们这个活儿也不着急，一群人加班加点地干了半个月了，索性给他们放一段时间的假。 再说了，也不是真的放假，就晚上不用加班而已，简单。 范思勃一口答应：“成，那我们就把新百货大楼内部设计的事情先放放。这你总放心了吧？你啊，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你师姐那么能干，应该用不上你帮忙的。” 萧远舟又叹口气：“师兄，我就是想，我也没时间啊，师姐这边的单子是一个大佬的单子，别说师姐了，放眼整个香江也没人敢怠慢，所以师兄，不到时候，师姐是不会放我走的。” 范思勃来了劲儿了：“嘿，你个臭小子，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我们内地的设计师，香江那边的大佬能看上？” “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这都不是一个风格的东西，不搭噶啊。” 范思勃左思右想，不知道萧远舟留下能有什么用，不过是给唐青枫打打下手，当个小工？有什么不能放人的？ 萧远舟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来了香江以后，看到报纸，说现在有什么监控，有些警察局啦，银行啦，都有监控了。我就跟那个大佬提议说给他私宅设计一个监控……这不是就被留下了……” 监控？ 范思勃挠挠头：“那是什么玩意儿？” 萧远舟仔细解释了，范思勃才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咧了咧嘴：“那可是好东西！贵也是真的贵！买也需要门路啊，咱们新百货大楼，大概不需要吧。” “可以有效防止小偷，或者防止别有用心碰瓷的人。”萧远舟很是记得后世商场遍地可见的摄像头，将孩子太方便了。 范思勃拧着眉：“监控太贵了，不光买得贵，后期运行维护成本也贵，哎……” 萧远舟趁着这会儿功夫提出自己的诉求：“所以师兄，师姐这边我走不开，新百货大楼我又有点新想法，但是吧，九月一号就要开学了，我怕时间上来不及。” “这有什么难的？我去找老师帮你请假！新百货大楼的设计，必须在你走之前给我弄好！”范思勃一拍桌子，“你说吧，你的新想法跟现在有没有出入？” 萧远舟摇头：“出入不大，你们可以先设计，我到了再说说我的想法，到时候稍微改动应该就可以了。” 别看稍微改动一下，货架跟货架之间的距离，只要稍微动一下，效果就截然不同，范思勃很清楚这个，当即一口答应：“行，我帮你请假！” “谢谢师兄！”萧远舟欢快道谢，旋即飞快挂断电话，快得好像怕他反悔似的。 范思勃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现在满心都被萧远舟所说的新的想法给占满，挂了电话以后就给导师写了一封信，附带上萧远舟在这边的设计草稿纸一并塞到信封里，邮票都贴好了，邮局都进去了，又怕丢了，专门托人找关系的，人肉给送的信。 几天后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年轻人想法很不错，让他留在那边帮你几天，不过一定要把人给我送回来，这可是我好容易找来的宝贝。” “您放心就是！”放肆波眉开眼笑地挂了电话，老师可没说萧远舟可以留几天，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假期时间是很弹性的？也就是说他能把人多留几天。 范思博搓了搓手，接着加班儿去了，别人可以放假不加班，他可不能。 萧远舟挂断电话，回到酒桌前，看唐少杰跟程多多又开始写起来论文，他提笔正想继续写，一片阴影就从头顶罩下来。 萧远舟抬头一看，正是大何：“大何？你怎么来了？” 大何没回应，深深看他一眼后，端着酒杯坐在他对面，俯身看向桌上：“你们在做什么？” 唐少杰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写作业啊。” “都大学生了还有作业？”大何有点可怜他们，不过他也没上过大学，也不知道有没有作业。 唐少杰白他一眼：“有话说有屁放。” 大何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你们要我找的东西，什么时候过去看？再有半个月你们就要回去了，不早点看货吗？” 唐少杰一拍脑门：“我给忘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去看。” 唐少杰说着就把书本一合，又把萧远舟的书本合上：“不写了不写了。走走走，我们去看表。” 程多多也写够了，把笔往本子里一夹，合上以后直接塞到背包里，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我们走，不写了！” 萧远舟端起酒一饮而尽，把钱压在酒杯下面，跟着大何出去。 大何有意无意的落在后面，跟萧远舟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胆子挺大。” 萧远舟看着路边鸡翅而过的车辆笑：“胆子不大，敢在内地卖货吗？” 大河一想也是，内地现在的形势，这几个小孩儿就敢从香港走私表过去卖，也是胆大包天。 但他敢救下九哥，也真是了不起，他拍了萧远舟的肩膀，没说话。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泊车小弟把钥匙扔给大何：“您的车。” “谢了。”大何把小费丢过去，打开车门看向目瞪口呆的三人：“怎么了？上车啊。” 唐少杰惊奇地看左看右看：“这是你的车？” 大河笑道：“托你们的福，买了一辆二手车，来回跑着方便。” 即便是二手车，唐少杰也稀罕得不得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我能找你练车吗？回头回去内地，我就拿个驾照去。” 大何发动车子，笑道：“这还不简单？来，我教你。” 第74章 手表 大河指着车上开始介绍，刹车油门方向盘…… 男人对车都很喜欢，更有一种特别的天分，上课无论老师讲多少遍都记不住，面对车，一遍就记住了。 萧远舟在一旁听着，心思一动：“驾驶证好考吗？” 唐少杰嘿嘿一笑：“内地现在哪有什么驾驶证？你会开就行。不过也可以找门路去专门办一个。” “对，我也考一个，有备无患了，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就买得起车了呢？” 现在一台车就要十几万，谁能买得起？ 程多多听着两人的话，不太认为他们能买得起车，不过学一个驾照那也是一技之长，她往前驾驶位凑了凑，笑眯眯地看着大何：“何大哥，我能我也能学吗？” 大河点头：“当然可以。这就是一破二手车，哪怕撞烂了也不心疼。” 唐少杰说：“这哪儿能啊？别小看我们，好不好？” 萧远舟盘算一下，他周末不见得有时间，但是唐少杰跟程多多有啊，他问：“周末方便我们练车吗？” 大何点头：“当然，我这里朋友多，我的车不能开，还有别的车开，你们拿去用就行。” 唐少杰看向萧远舟：“你有时间学车？” 萧远舟琢磨一下：“我努力看看能不能挤时间过去。” 三人约定好周末练车的时间。 大何瞧他们一眼，按了下喇叭：“到了。” 萧远舟往窗外看过去，这边停着不少渔船，看样子是渔民比较多。 大何带着他们从这条船到那条船，跳到那条船，辗转了七八条船才站在一条破败的船上。 大何给他们打个手势让他们等等，他走到船舱前敲了敲门。 船舱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眼睛，看清楚大何之后打开舱门：“进来吧。” 大何回头招呼唐少杰他们一起进去。 三人进去，先前开门的人已经不见人影了，大何见怪不怪，往角落的躺椅上一倒，手一挥说：“自己看，看完了我进去谈价钱。” 萧远舟抬眸看了眼大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货源是大何的，他过手后给他们多少钱，这就是大何的事儿了，送货的佣金也是他们给的，这是早就谈好的。 想开后，萧远舟视线落在船舱里面，这里到处都是箱子，箱子上面摞着箱子，最上层的箱子大开，挂着琳琅满目的手表。 一口箱子里四种手表，很方便挑选，更方便带货。 程多多拿起一只手表又看上了另外一只，几乎每一只都爱不释手，看来看去，换来换去，都不知道选哪一只好。 萧远舟见她这样，偏头笑道：“你这样，如果看到那些做工精致的奢饰品，岂不是更移不开眼？” 大何闻言，从躺椅后方拎出来一口箱子，示意程多多拿去看：“那些是a货，这些是水货，喜欢哪个自己挑一只，我让他给你算便宜点，你这个月的工资也够买了。” 程多多卖了那么久的手表，自然知道a货水货的区别，a货就是仿版，水货就是走私过来的真品，除了售后不能保证，跟真的一模一样。 但是大品牌的东西，怎么会坏掉？一块机械表都可以传承的。 程多多狠狠地心动了，她拿起箱子放到一旁桌上，小心翼翼打开，璀璨的钻石在船舱内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光忙熠熠。 程多多晃得眼睛有点疼，她拿起一只女士腕表，红色的鳄鱼皮表带，一圈碎钻装饰，表盘内部简单，但是每一个数字旁边，都有一颗钻石点缀。 程多多看的移不开眼，看了许久，她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表。 大何纳闷：“这么喜欢怎么不要了？” 程多多叹气：“太高调了。” 她转眸看到一旁差不多款的腕表，同样的红色表带，不过却是人造皮的，光洁的表盘，没有一颗亮闪闪的钻石镶嵌，低调朴素的很。 她晃了下手表：“这个才适合我这个内地大学生。” 大何惋惜地叹口气：“那就可惜了。” 萧远舟转身看过来，顺手就把那只红色腕表拿到手里，他又看向箱子里其余的手表，给自己也挑了一只：“回头单独给我算。” 程多多惊讶：“你干嘛？我不戴。” “谁说买给你的？送师姐不行？”萧远舟笑嘻嘻地说。 程多多难得的小女儿姿态，嘟了嘟嘴，把自己挑好的手表递给大何：“这个给我单算。” “好嘞。”大何把单算的手表放到一边，甚至还找出来两只水货的盒子出来仔细装好。 他看着程多多走到别处去看，拿脚踢了踢萧远舟的小腿，低声说：“你怎么不说是给她的？” “谁说的？”萧远舟只是看着表好看，先买下来：“这东西，放几年不保值，多放个十几二十年就是传承。” “对了，我现在没钱，等月底，结给你。”萧远舟把钱都给了唐少杰炒股，手头是真的没钱，但是他有工资啊。 更何况，九品那边还会给他提成，再加上手头的一些钱，怎么着也够这两只表了。 唐少杰挑选好样式，放到一口空箱子里，把萧远舟跟程多多叫过来：“你们看看，这些款式行不行。” 萧远舟跟程多多把自己挑选好的款式放到箱子里，再一起挑挑选选。 他们资金不多，买的款式多了，货就带不了多少，让人挑的眼花缭乱，容易压货。 他们要选的就是爆款，能够一起全都卖空的那种。 最终，几人敲定了几个款式，萧远舟又问了一嘴：“这些款式，进价都不一样吧？” 大何点头：“之前你们来的不方便，所以给你们都是均价，这些手表的进价都在这里。” 大何是真的喜欢他们，给他们的都是实打实的进货价。 之前的货，他最多不赚钱给他们。 当然，拿给别人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萧远舟看到进货单子，又看向里间：“这条船不会是你的吧？进货单你都有。” 大何哭笑不得道：“这是人家往外卖货的低价，也就是你们，要是旁人，是看不到这个进货单的，拿货价还要再高上几块钱。” 第75章 监控到了 唐少杰拍着大何的肩膀，笑道：“朋友，够意思！” 萧远舟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批货的价格，有些可惜地说：“我们还有两个礼拜才离开，这些货干放着，真可惜。” 大何眸光一转，说：“我可以先带去鹏城卖，挣了钱又能多进点货带去京城。” 萧远舟跟唐少杰对视了一眼，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分成那就不能按照之前那样走了，毕竟之前只是大何带货的费用，如果是大何负责销售，利润部分也要分给他点才是。 大何敞亮，萧远舟三人也不是小气的人。 程多多看了眼萧远舟跟唐少杰的脸色，对大何笑道：“那何大哥这次就拿四成利润吧，毕竟前后都是你在跑，我们有点盈利就好。” 大何独占四成，他们三人每人才两成利，看着让利多，实际冒险的都是大何在做。 大何吹了声口哨：“那我这不是无本的买卖纯赚了？” 当然，做生意要本钱，有赔有赚，万一在内地被抓呢，大何想办法出来没什么损失，货没了才是最大的损失。 萧远舟三人大方，大何也不小气，当即拎着两箱货，联系船去往内地，直接就把钥匙丢了唐少杰：“你们开走吧。” 唐少杰看着大何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说：“我们有车也不会开啊……” 萧远舟伸手拿过钥匙：“我会。” 唐少杰惊讶了：“你会？” 萧远舟往岸边过去：“我会开拖拉机，师姐有车也教过我。” “你你你……你能开吗？”唐少杰在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紧紧抓着车上的扶手，生怕他把自己给甩出去。 程多多坐在后排座，也拉紧了安全带，她没说话表示质疑，然而紧紧抓着安全带的手出卖了她。 萧远舟从后视镜里看眼紧张的二人，轻笑一声，打火踩油门，车嗖一下窜了出去，唐少杰从灵魂深处叫了一声：“啊！你慢点慢点！” 叫完才发现，萧远舟开的速度虽然快，但是稳得很，不像大何开的，风驰电掣，刹车的时候，恨不得把人从窗户给甩出去。 唐少杰渐渐放松下来，也升起了几分羡慕：“学车很容易吗？我看你这才多久就会开了。” “还行，不然……”萧远舟看了眼时间，说：“我们找个地方练车？” 唐少杰当即看向程多多：“去吗？” “当然！” 程多多也想考驾照，技多不压身嘛。 三人找了一个空地练车，萧远舟充当教练，不光教他们开车，还教他们一些基本的交通法规。 可能有些地方跟香江不一样，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不是吗？ 三人一兴奋，练车就练得比较晚。直到这附近开始有人赛车起来，他们才惊觉太晚了，就赶紧往回赶。 萧远舟开车先把程多多送回去，再送唐少杰. 萧远舟本想把车留在唐少杰那边，但是唐少杰又不会开，万一有人要需要挪车，他也没办法，就只能萧远舟把车给开走。 之后几天，唐少杰但凡下了班儿就来找萧远舟练车，一开始他还不敢在路上开，就往空地跑，后来慢慢地也就敢开了。 唐少杰师兄见他开的还不错，干脆帮他联系了一个驾校，直接送他去正规的学习，先在香港拿个证再说。 萧远舟跟程多多见状，也一起报了名，三人一个会开，两个也学得差不多了，加强训练一下，直接考也不是不行。 这天，九品给唐青枫打来电话，说监控跟风水大师都到了，让他们一起去别墅那边最后敲定装修的细节好择期开工。 这次九品没来，小何带着风水先生，以及一个外国人，一个眼镜男等在别墅里，小何脚下是一口大箱子。 萧远舟见到人，视线直接落在了箱子上：“这是监控？” 小何点头：“九哥让拿一套给你看看，其余的在别处。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风水先生，长风先生。这是监控的技术员，鹰国来的史蒂芬先生，这是翻译，小张。” 萧远舟跟唐青枫一一跟他们握手。 唐青枫直接跟风水先生交流去了，萧远舟就打开了箱子，翻出来监控的说明书来看。 全英文的使用说明书，文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大。 一旁的鹰国人史蒂芬冲着萧远舟翻白眼，嘴里飚出来一连串的英文，都不用听他什么意思，听语气就知道这话好不到哪儿去。 小张看看小何，又看看萧远舟，闭上嘴不翻译。 史蒂芬不满小张消极怠工，他看向小张，用生硬的普通话，张牙舞爪道：“翻译！你是翻译！我扣你工资！” 萧远舟一把将小张拉到身后，用一口流利的带着几分伦敦腔的英语说：“你不必为难一个翻译，我看得懂说明书。我叫你来无非就是确认两件事。” 萧远舟伸出食指指着史蒂芬，说：“第一，摄像头监控角度，是左右多少度，上下多少度。第二，设备是否防水，如果遭遇意外停电，你们的录像能否自动保存。第三……” “哦，对不住，我以为只有两个问题，原来是三个，这第三，就是录像保存时间是多久，你们的电脑硬盘是多大的，我们需要多久清理一次内存？”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史蒂芬的眼睛都直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远舟，用生硬的普通话问：“你懂？” “你瞧，这不是听得懂普通话？”萧远舟一摊手，同样用普通话回道：“当然是有所了解才会定了摄像头，没有了解才不会定这个死贵的东西。” 史蒂芬手舞足蹈地问：“内存？你懂？要怎么弄？” 史蒂芬用普通话表达得不清楚，又用英语仔细地问：“现在我们还攻克不了防水以及停电录像保存的问题，你懂的话，有好的方法吗？还有那个内存，这个属于电脑那边的技术问题。我是专攻摄像头的。” 萧远舟一指电脑，说：“停电保存，这个，可以用内存卡解决，你想办法在摄像头内部设置保存路径，内部保存当前半小时，半小时后自动销毁，这半小时内，传输到电脑内，这样如此循环，不会有骤然停电，没有录像备份的风险。” 第76章 风水 史蒂芬眼睛一亮拉着萧远舟就问更详细的技术问题。 萧远舟哪里懂这个，他不过是知道后世的那些摄像头而已，尤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隐藏式摄像头，让多少人住酒店的时候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更何况…… 萧远舟还不知道现在间谍用的那种摄像头发展到了哪一步，所以他也不多说，只说是自己的一点设想。 好在唐青枫带着风水先生很快找过来，给萧远舟解了围：“长风先生说，这边需要改一下位置。” 萧远舟如蒙大赦，飞奔到唐青枫身边，看着图纸问：“哪里的？哪里的？” 萧远舟这么一看，其实也就是换了一点点角度，调整了距离而已。 改动比较小，不过却也需要重新计算一下摄像头的安装。 萧远舟拿着图纸进屋里修改，具体数据是要回去算了，但是现在就需要确定位置然后让长风先生敲定装修的所有位置，免得回头弄好了，这里不合适还要砸墙，还要挖地移位的。 因为只是大致修改一下图纸，来确定位置，萧远舟跟唐青枫很快把图纸修改完毕。 萧远舟看着长风先生拿着罗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再度确定位置后，好奇地问：“只需要修改这些吗？我记得有人说什么布设阵法，这边或者那边弄一个水系，假山之类的来做所谓的藏风聚气吗？” 长风先生笑道：“倒也不必，装修好了，我来布置一下就行。现在修改的就是风水里面的大忌而已。” 唐青枫拿着自己的图纸，问：“那这边的两个窗户调换是为什么？” 两扇窗户差别不大，一大一小而已。 长风先生让把视野好的大窗户换到另外一边，小窗户换到这一边了。 长风先生让唐青枫站在门口，对着两扇窗户用手框住：“你看，一进门，一扇巨大的窗户在这里，视野是好，但是在风水学上，不利于藏风聚气，所以把那扇小窗户挪过来，这扇窗户是整面的，跟墙壁差不多了。” 唐青枫会意过来，想了想说：“只要不通风就行？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它做成任何景观植物或者观赏鱼？” 长风先生点头：“只要不漏风就行。” 唐青枫有了想法，拿起画笔寥寥几笔画了几条鱼在图纸上，如果做成玻璃鱼缸多好，但是好像技术难度很高。 但是如果是…… 景观？ 不行，也需要氧气，需要生长。 那就…… 这扇窗户是为了透光才做的，所以还是用玻璃砖来砌墙好了。 唐青枫修修改改，玻璃砖还要找人专门定做，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钱什么搞不定？她只管设计，九品负责掏钱，至于做？ 交给工厂就好，这个工厂做不好就找下一个工厂，香江做不出来就去国外找，总有人能做出来她需要的东西。 唐青枫在搞定这面墙后，又追着长风先生问东问西。 萧远舟看着有些疑惑：“师姐，你这是要跟长风先生抢生意吗？” 唐青枫摇头：“风水这一门学问怎么是问几句就能学会的？我不过是看香江这边很多人都信风水，所以想要在设计的时候避讳一些，免得无意之间把人给得罪了。” 长风先生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提醒她一句：“凡事一知半解最是要不得，若是对方不信风水还好。若是信风水，你就让他们请风水先生来看。” “受教了多谢。”唐青枫微微躬身致谢，本以为长风先生会趁机拿出名片来，谁知道刚直起身，就看到长风先生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干脆利落的真的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半个。 萧远舟本也以为他这可能是在拉生意，谁知道竟然走得这么干脆，他对于香江这边的人和事又有了新的认知。 萧远舟跟师姐熬了一天一夜，敲定了各处的细节数据，重新做了图纸，给九品看了以后，就在长风先生选定的良辰吉日，落锤开工了。 开了工，萧远舟就没那么忙了，他白天待在工地，盯着施工进度，要看看这室内设计，从图纸上变成真实的模样，到底有多少差距，能否一比一，完完全全的还原出来。 工人开工，都是严格按照八小时工作制来的，这让萧远舟有点不习惯，到那时同样，他也多了时间去驾校练车，考了驾照，更有时间去写论文，也有时间把记忆里，香江一定会暴涨的地皮给圈出来，让小何给九品送过去。 两个星期，大何往返鹏城三次，卖的表赚了不少钱，让三人的本钱又往上翻了一番。 到了28号这天，萧远舟三人又到了货仓里，这次资金充足，三人挑选出这次北上要带的手表。 而萧远舟在股市里面的钱，有赔有赚，最后好歹是保本，且还赚了两千块。 这么多钱，他也拿不到内地去，索性接着留在股市里，让唐少杰的师兄帮忙继续炒股，赔了就赔了，赚了，那自然好。 29号这天，萧远舟拿到了他的实习工资，九品没露面，却让小何转交了一个大红包给他，里面不是港币，而是内地的钞票，里面还有几张工业券，粮票等各种票据。 萧远舟意外极了：“这，也太贴心了吧？” 小何笑道：“九哥很喜欢你的建议，而且你说的几块地皮，他找人专门研究过了，以后必定升值。这些还给少了，九哥说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对了还有上次那个史蒂芬，你溜走以后他一直在跟我打听你，要不要告诉他你的地址？” “千万别。”萧远舟是怕了那个史蒂芬了，他反倒觉得九品更好相处。 几句话，就换回一个人情。 欠债好还，人情债不好还。 萧远舟最是知道这一点，他笑道：“替我谢谢九哥。” 当天中午，三人的师兄师姐们在酒吧给三人践行。 唐青枫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喝了几杯酒都不说一句话，倒是唐少杰的师兄跟程多多的师妹，对三人叮嘱了很多。 下午三人坐车离开了香江，他们的货，会由大何通过别的渠道直接带去京城。 萧远舟仍然跟着唐少杰去他家暂住，他暂时不回京城，在唐家住一晚后去找师兄。 而程多多跟唐少杰返回京城的车票家里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77章 礼物 唐母两个月没见儿子想念得紧，看着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又欣慰又好笑，一叠声地让他把西装给脱了：“也不嫌热，不怕出痱子吗？” 唐少杰一边任由唐母给他脱去西装外套，又把领带摘了，衣扣解开，笑道：“香江那边出入都有冷气机，出来就那么一会儿，还没感觉热就又进了冷气房，倒也没觉得多热。” 唐母看着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二月里去上学，一走就是小半年，才回来没两天，就又去香江一待两月。 这可好，回来待一晚上就要走，她这心里啊，都不是滋味。 唐母不想哭，就连忙从儿子身上挪开视线，看向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 香江这一趟，三人似乎都变了个样子。 穿得先放一边，这从眉宇间透出来气质就是不一样。 程多多这次回来，还烫了一个蓬松的大波浪，散在身前，别提多好看了。 唐母又忍不住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竟然看不上自己儿子，这么想着，她又拍了不争气的儿子一下。 唐少杰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纳闷儿：“妈，你打我干嘛？” 唐母横他一眼：“老娘打你就打你了，还要理由吗？滚滚滚，一身臭汗，先去把衣服换了去。” 萧远舟三人被赶去洗澡，西装革履的三人，换上了汗衫短裤，吹着电风扇，享受着炎炎夏日里的一丝丝凉爽，倒也是说不出的舒坦。 晚餐的时候，唐母虽然舍不得儿子，脸上也没表达出来，只是不停地给唐少杰夹菜，就连程多多跟萧远舟她都照顾到了。 暑假那么长，这俩孩子为什么不回家？ 她虽然没问，但是也能猜测出来一二。 唐父没多说别的，不过言谈举止间也在悄然教导他们一些人情世故。 吃完饭，唐母将自己准备好的钱票给了唐少杰：“知道你手里不缺钱，但是票据难弄，到了学校，别亏待自己。” 唐少杰连忙把给家人买的东西也都拿出来。 鹏城这边比京城等地开放一些，穿着时髦的人比比皆是，名表，大牌衣服什么的也有人穿戴，但那些人也绝对不是唐少杰家里可以穿戴的。 所以他只给爸妈买了香江那边流行款的衣服，不贵，换算下来也就几十块，他们家的财力也消费得起，他又给姐姐唐少薇买了一条连衣裙一块手表。 衣服不值什么钱，手表值钱，哪怕是a货也要几百块，但是看着特别的低调内敛，外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萧远舟也给唐家人准备了礼物，是三块颜色不同的毛呢料子，据说是国外很贵的牌子，料子没有花色，素净得很，上手却很柔软保暖。 鹏城这边虽然不会特别冷，但是到了冬天总会有那么一段日子有些冷飕飕的，这料子做大衣来御寒，很是体面。 萧远舟特意解释了：“香江那边买成衣的话，这种料子的就太贵了，便宜的料子不好。所以买了料子来，伯母自己做出来就好了。” 这么好的料子，唐母自己做，怕糟蹋了料子，可积年的好裁缝一上手就知道名堂，她爱不释手：“我可要好好想想这料子怎么用。” 唐少薇也看向给自己的那块料子，正红色的，特别鲜亮，她伸手去摸，却被唐母打了手：“摸什么摸！别弄脏了！” “妈，你说，我做一件大衣怎么样？我瞧着料子不少呢，就做一个半大的，还能做一条羊绒短裙呢。”唐少薇是真的喜欢这料子，太好看了。 唐母没好气地瞪她：“做什么做！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拿出来给你做嫁衣穿。多余的料子给你当压箱底的。” “啊？” 唐少薇对象都没一个，结婚的时候穿？这都一杆子支到猴年马月了，她脸立刻拉得老长，老大不高兴了。 程多多见状，连忙拿出来自己准备的礼物：“薇薇姐，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什么。” 两个精致的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唐少薇捂住嘴：“这也太贵重了！” 唐少杰也不知道程多多准备了这么贵的东西，连忙帮着一起推拒：“这可不行，你这是让我爸妈犯错误啊！” 程多多抿唇笑：“真不贵的，这算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产品，我拿的价格便宜。还怕你们不喜欢呢。” “怎么会！当然喜欢！”唐少薇去过香江两次，见过这个牌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程多多打开盒子，她买的东西比较务实：“我没买化妆品，这些是护肤品，这是洗面奶，这是水乳跟面霜，我还买了几支口红跟润唇膏。” 都是一个牌子的东西，程多多挑了一个护肤套装，又买了不少的润唇膏，给唐少薇的是一支橙色的口红：“本来想选大红色，又怕太扎眼，这个橙色的，只擦一遍，上下唇一抿，颜色就很好看。” 程多多拿出口红给唐少薇擦上，示意她抿唇，而后用尾指轻轻将口红擦匀，再从箱子里找出一面小镜子给她：“你看。” 只薄薄一层的口红，却显得人立刻就不一样了，唐少薇摸着脸笑：“我怎么就觉得自己配得上明媚动人这个词呢。” 唐母看着眼热：“是好看！” 程多多笑着将唐母的那份礼物打开：“您也有，是豆沙色的，比较接近您的唇色，淡淡擦一层一般瞧不出来，用着也放心。” 唐母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大红更不适合橙色，她拿起口红擦在唇上，整个人的气色也好多了。 唐母喜不自禁：“真是好东西，对了你自己没买吗？我瞧着你都没擦。” 程多多笑道：“我师姐送我一只，不过我不爱擦这个。而且回到学校擦也不合适，所以给自己买的是润唇膏，北方干燥，冬天里唇容易起皮，润唇膏比较适合我。” 萧远舟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问：“润唇膏多少钱？” “十块一支。”程多多知道他想什么呢，直接说：“厂子那边进价是三块一支，带回去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天气热，长途跋涉得送过去，容易化掉，所以等天冷一点的，我给师姐打电话，让她联系人买一些，这些可以直接寄到学校去。” 第78章 试试口红? 唐父闻言，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不能寄，东西太多了，海关那边要拿批文的，哪个厂子里出的，谁家要的，都要手续。” “啊？” 程多多愣住，因为是唇膏这种小东西，她想着就百来支，本钱小利润小，就不走三人的途径了，简单一点好了，谁知道竟然还不行？ 她叹口气，看向萧远舟跟唐少杰，笑道：“那就只能麻烦大何来带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先试试水，看看这个唇膏到底怎么卖，卖多少钱。” 这话就是把个人的小买卖并入三人的买卖里去了。 萧远舟却想听听她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卖？卖多少一支？” 程多多抿了下嘴，说：“我本来只想在学校里小范围地卖一下。大家都是学生，钱不多，我是想着卖六块钱一支，十块钱两只，算上运费的话，我一支应该可以赚个一块或者几毛钱。” “但如果我们三人弄，货多的话，就不能这么卖了，而且要是直接送去黑市，十块或者十五块应该都好卖。” 唐母看着侃侃而谈的程多多，再度惋惜，多漂亮的小姑娘，不仅聪明还努力，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就看不上自家小子呢？ 还是自家小子不争气！ 看看人家，知道回校不宜高调，所以给自己买的润唇膏。 给他们几个挑选的礼物也都费了心思，就怕给唐家添麻烦。 真是人间清醒。 唐母一再度感叹自己的儿子没那个福气。 经历过动荡年代的人才会知道。结亲，靠什么身家背景的全都没用，有道是妻贤夫祸少，有一个明事理的妻子，才能让丈夫前路一片坦途。 三个孩子的生意，大人们都没插话，只听他们怎么说。 萧远舟很赞同程多多的话，百货大楼里面也都有口红卖，都很贵，舍得买的，买得起的是少数。 所以程多多打的是润唇膏的主意，毕竟在学校做的是学生的生意，这会儿的学生都朴素且朴实，所以润唇膏会比口红销量好。 不过…… “如果让大何带的话，那不如带口红。”萧远舟也一直在想卖什么东西来钱快，他竟然忘了，这世界上，女人的钱最好赚了。 女人最爱什么？ 爱美啊！ 护肤品，美妆产品，衣服，甚至是服美役的束腰，各种变脸变瘦的工具都是最赚钱利润最大的。 哪怕是减肥产品，多少人叫着，多少医生提醒着，伤身体，但是一样有人前赴后继地去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成功了，就是别人都瞎说。 失败了，要么送命，要么送健康。 萧远舟回过神，所以卖口红真的很不错。 萧远舟又看向程多多：“你师姐应该会挑选口红色号，到时候让她帮忙挑选。如果可以，我们还可以给她一点辛苦费。” 毕竟也是要帮忙挑货，联系厂家购买的，跟大何拿一样的价钱是不可能了，不过给点辛苦费还是应该的。 程多多也这么觉得：“这个肯定要给，不过也要等我们看过市场以后再做决定。” 唐少杰看向萧远舟：“说起来，我们还没去过京城的黑市，这次回去看看？” 萧远舟没回应，反而看向唐父：“去黑市真的没问题吗？” 唐父笑道：“你们当心点别被抓到就行。” 得，这位是对京城不了解。 不过……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又笑起来：“去的时候别穿皮鞋，一定要等我回去一起去。” 唐少杰见他郑重其事，本想自己去黑市的心就淡下去了。 程多多是真怕他自己莽撞，也提醒说：“京城那边的黑市跟鹏城这边不一样。你们没去过，我跟着同学去过两次，都遇到了纠察队抓人，好在我们什么都没拿，躲在附近算是混了过去，但凡手上拿了东西的，都会被拉住盘问，东西多的，那就不用说了，直接被带走，至于怎么处理也不知道。” 唐父拧眉道：“好像不太对啊。” 唐父作为糖烟酒公司的总经理，自然明白上面一些政策，最近隐隐有风声出来，再加上鹏程成立了外贸基地，他以为对于商品贸易这方面应该，内地，尤其是京城应该更放宽才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严格。 萧远舟含糊着说：“也许，是想规范一下吧。暴风雨嘛。” 暴风雨前的宁静？ 唐父眸光一闪，深深看向萧远舟：“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来，我们去书房谈。” 萧远舟的背景，唐父调查过，抗战时期，萧家可以说是倾家荡产来抗击倭寇。 萧远舟的外祖父，更是身负战功，虽然不理解他家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有这样的背景，他是否还有别的消息渠道？ 萧远舟却在这会儿退了，他摆手道：“伯父，我这么说，是因为，当年我被生计所迫的时候，在黑市混迹了几年，我最是熟悉，也听人说过今年黑市抓得很紧，莫名其妙地紧。” 萧远舟笑道：“我们去黑市，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葬送自己的前程，所以，我是一再谨慎，不想眼镜去黑市，怕万一惹祸上身，能考上大学很不容易，为了一点钱葬送了前程不值得。” 唐父见他不予多说，也就不多问，但也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他们也没聊多久，就回房睡觉了。 因为他们四点多就要起来，收拾东西吃饭然后去赶六点的火车。 清晨六点，鹏城的火车站也是人山人海，车站外面的广场上，随处可见枕着行李睡觉的赶路人。 萧远舟帮程多多拎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从睡着的人们身上迈过去，现在车站的人就这么多，不敢想象，等开放以后，这个火车站的人，会有多少。 几人好容易挤上站台，唐父给他们买的软卧票，上车以后倒是不用太遭罪。 唐父送走儿子，又看向萧远舟，问他：“咱们正好在车站，你什么时候走？我顺道把车票给你买上。” 萧远舟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他笑道：“多谢伯父，师兄把我留在了这里，车票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第79章 给你一队人 萧远舟说完又笑：“我给师兄做白工这么久，他不得给我弄一张软卧票？” 唐父闻言哈哈大笑：“我听说这次是你主导的新百货大楼室内设计？后生可畏啊。” 萧远舟连连摆手：“主导不敢当，就是提了一些自己不成熟的意见而已，可能是我年轻脑子活，平常又爱看些国外的杂志，所以想法有点奇特罢了。我师兄跟设计院的前辈们不嫌弃我的天方夜谭，我很开心。” 唐父很欣赏谦虚的年轻人，尤其是有本事又谦虚的年轻人。 “年轻人很会把握机会，不错不错。”他拍拍萧远舟的肩膀，鼓励了几句，让司机先开去建筑设计院。 他没告诉萧远舟，他跟范思勃私下已经见过面了。范思勃把萧远舟那真是夸了又夸。 而唐父也看过新百货大楼的设计，听了萧远舟对双子座的设计，很是感慨。 祖国的发展还是要靠这些年轻人的，难怪上头要重开高考，光靠他们这些老人，因循守旧怎么能进步呢？ 萧远舟拎着自己的行李刚出现在建筑设计院门口，范思勃就好像身上像装了雷达一样，当即从办公室冲出来，一把拽住他就跑：“来来来，说说你的设计构想。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萧远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了，他忍不住喊：“师兄，师兄，你慢点儿。” 范思勃才不管他，只一叠声地问：“你说说，说说。” 范思勃拽着他一口气爬上三楼，累得是气喘吁吁，就这也不忘追着萧远舟问。 萧远舟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外头说：“我的建议是咱们商场装上扶梯跟直梯。不过这设计的费用可直接上去了。” 萧远舟原本也没想到这个，是在九品的别墅里，才想起来电梯跟直梯的，五层高的建筑，有了电梯多方便不是？ 范思勃一愣，问：“你不是说装监控摄像头吗？” 萧远舟一摊手：“监控摄像头的费用更高啊。而且我在香江见到了那边的工作人员，眼睛长在头顶上。这还是香江一个大佬买的监控，如果是我们这边购买，那边的姿态只会更高。而且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基础搞点别的事情。” 萧远舟顿了一下，才说：“摄像头拍摄范围广，清晰度最高多少我们还不知道，但是如果，能够隔着窗户看到你们的设计，监听到附近人说话呢？百货大楼虽然没什么大秘密，但是谁知道别人有没有秘密，或者别人有没有私心？” 范思勃面容一肃：“这个问题很严肃啊，你很好，考虑问题很周全。” 萧远舟本质上是不想跟那个史蒂芬打交道，没想到自己竟然把立意给拔高了，他嘿嘿一笑，面容一派端正期待：“我要等着我国研发的监控上架，最好卖到国外去，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们大中国的威力！” “会有那么一天的。” 此时此刻，范思勃有些懊悔，自己在科研方面没有天分，不然去造火箭惊艳全世界！ 不过火箭就远了，眼前的事情还是新百货大楼的装修建造。 范思勃扶梯跟电梯的价格，呲牙咧嘴：“这两样可贵啊，不知道上面能不能批下来，只要扶梯不行吗？” 萧远舟看着范思勃，诚恳地说：“这世上还有很多腿脚不便的人，他们坐轮椅，或者拄拐，爬楼梯总是不方便，直梯可以让他们出行更便捷，也可以出来逛逛百货大楼。” 范思勃被他的话打动了，咬牙说：“那就这样，我们分成两队，我带一队人，继续原先的设计。你带一队人，做电梯这部分的设计。就让……” 范思勃琢磨一下，说：“就让孙建设跟周国庆跟你一起吧。” “师兄，这两个人可难搞。”萧远舟顿时苦了脸，这两人年纪比师兄稍大，入行也早，却被师兄后来居上，直接领导了他们。 他俩不是没有才能，只是有点傲气，目中无人，萧远舟以范思勃师弟的身份过来实习，他们倒是没说什么，他提出来的设计，两人表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却一直在说范思勃提拔小师弟云云。 也幸亏萧远舟是个男人，要是个女孩子，说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 范思勃拍拍他的肩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话是这么说吗？”萧远舟苦着脸。 范思勃哈哈一笑，又说：“来，先让师兄看看你的构想。” 仅仅只是构想，倒也不用画多精细的图，萧远舟提笔在纸上画下初步构想的草图——也就寥寥勾勒几笔，代表一下哪里是哪里就行了。 “我记得这边几个都是承重柱，这样正好，承重柱中间这一块就可以直接不要，挖空这里，做个天井，一到四楼，这边上，那边下，五楼在天井上方，用玻璃做成栈道，可以做休闲娱乐，也可以做成茶饮区，还可以做成儿童游乐区。” “至于直梯，就安排在楼梯旁边，角落的位置，需要的空间不大，但是这边有个偏门，可以把这边门口外面，做成斜坡，残疾人士出入也方便。” 几笔线条，看着什么都不是，但是旁边配上文字以及萧远舟的讲解，范思勃这个做了十几年设计的人，脑海中也有了画面。 范思勃一点中间，发出灵魂一问：“不说浪费面积的事儿，我只问你，谁家的玻璃可以经得住人的踩踏？可以扛得住意外掉落的任何物品？” 萧远舟微微一顿，说：“这个就要问玻璃厂了，但是这样做出来效果会很好，如果可以，楼顶也做成玻璃的，到时候阳光从天井透下来就更好看了。” 范思勃白他一眼：“我知道这好看，但是玻璃是个问题，而且五楼，一旦出任何意外，就是人命。再一个，楼顶做玻璃的，一个不小心容易引发火灾，再一个，风水日晒雨淋的，玻璃脏了，怎么擦？不擦干净能好看？” 萧远舟沉默，后世，高层工作的有蜘蛛人，各种防护措施做得到位，所以设计师天马行空尽管来，落实有工人，清洁有清洁工，清洁工有各种清洁工具跟清洁办法，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一点。 第80章 打个赌吧 萧远舟挠了下头：“确实是这样，无论是安全还是预算，都不合适。那就只能做小幅度的更改。” 萧远舟又拿过一张草纸，框出新百货大楼的框架，以及点出两个楼梯的位置。 “一个在中间一点，一个在偏一点的位置。偏点的这个位置保留，旁边这边修直梯。中间一点的楼梯改成扶梯。双向上下楼梯，上楼以后，从旁边绕一圈，再上楼。” “这样基本没有浪费掉铺子的面积，电梯下面会有一些空位，这里做铺子不合适，但是可以做保洁的杂物收纳间。” 范思勃看着这简单的图纸，琢磨了一下，说：“这个可行性很高，我去叫人。” 范思勃过去，把孙建设跟周国庆叫来，简单说了一下后，就去找自己的班底了，这两人的工作也要有人接手啊。 孙建设跟周国庆本来是跟着他们一起做室内设计的，萧远舟的本事他们也清楚，正因为清楚，从没在正面跟他起过冲突。 可现在一听要改电梯，顿时皱起眉头：“电梯，太异想天开了吧？还什么直梯，扶梯一块儿走。技术先放一边，钱哪儿来？你是觉得咱们国家的钱很多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用一根笔，一张纸都要打申请报告！还做电梯，当钱是你家的吗？” 萧远舟早料到他们会有意见，也不生气，只平静地跟他们解释：“这是我在香江见识过以后的构想，能不能成的咱们做出来图纸，交给上头拍板不就好了。” 孙建设一翻白眼：“上头？上头不就是我们建筑设计院的院长吗？还画出来图纸？浪费时间！”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草稿纸，问：“这是你的草图？” 萧远舟点头。 孙建设见草图虽然简单，但是各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当即抓着草稿纸对着萧远舟点了一下：“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着他抓着图纸就跑了。 范思勃在窗外看到孙建设的背影，没去管，人不能太顺，这一辈子长着呢，总会摔几跤，遇到几个坑。 他作为师兄，都不可能给他清走所有的拦路石。再说，一路坦途怎么会有所成长？勇登高峰才能成长得更快。 至于萧远舟能否收服这两人，他也不担心。 他一信萧远舟的才能，二信这两人，再恃才傲物，三观还是有的。 萧远舟就更不担心这个了，新百货大楼虽然是建筑设计院主导的设计，然而最终拍板，却不是院长能够拍板决定的。 周国庆看着淡定的萧远舟，心里犯嘀咕，他拧眉道：“别以为有你师兄跟你做靠山，我们几个就会服你，你是有些才能，但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年轻人，收起自己的傲气吧。” 萧远舟藏起眼底嘲风，笑道：“那不知前辈可否跟我打个赌？” 周国庆一瞪眼：“打什么赌？我说你别逞强，你跟我说打赌？” 萧远舟淡然一笑：“您也说了，我是年轻人，年轻人都有点傲气，既然你觉得我没才能，我觉得我有，那打个赌多好？您放心，咱们不赌钱。” “那赌什么？”周国庆不自觉掉了坑里，又补充一句：“我只能做我自己的主，孙建设的主我可做不了。” 萧远舟说：“前辈能做自己的主就好。我们就赌，院长会不会让我们做电梯的设计图，如果让做，你们就得听我的，做设计图期间别再打扰我。如果不让做，那我抬脚走人。” 周国庆眼珠子一转，萧远舟自打来了以后，范思勃可是把他夸了又夸。 建筑设计院本就那么几个位置，如果萧远舟在这里，他们几个地才能就没人看得见。 周国庆打定主意，说：“你本身就是学生，这一开学就要回到学校，你走是早晚的事儿，拿这个打赌可不算。” 萧远舟眉头一挑：“哦？这个赌注不行？那前辈来说说赌注？” 周国庆一指萧远舟，说：“如果你输了，你以后不许来我们鹏城的设计院。寒暑假，毕业后都不行。” 萧远舟眉眼一冷，周国庆这是要断人前程啊，谁不知道鹏城发展迅速，设计院福利好待遇高，更是一展长才的好地方，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来鹏城的设计院。 虽然萧远舟未来志不在此，但是不代表可以让别人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周国庆看他不说话，笑了：“怎么玩不起了？” 他唇角一勾，轻笑道：“前辈这是断我的前程啊，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就玩个大的。” “什么大的？”周国庆对自己有信心的很，压根不带怕的。 萧远舟一摊手：“我玩儿得起，但是不知道前辈玩儿不玩儿得起。” 周国庆一愣，反问：“你什么意思？” 萧远舟上前一步，眼睛直直地逼视周国庆：“前辈刚才说，我如果输了，我今后不来鹏城的设计院。那如果你输了呢？您是离开鹏程设计院吗？” 周国庆面色微变，他在这边干了这么多年，眼看提拔在望，此刻若是走了，换去别的设计院，就算不是从头开始，但是下一次提拔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 “这个条件过分了。”周国庆咬着牙。 “哦……”萧远舟拖长了尾音，嗤笑道：“您既然认为这个条件过分了，那您给我提的条件，是不是也过分了？” “不如……这事情就此作罢？” 萧远舟一招以退为进，周国庆还以为萧远舟怕了，一整理衣领说：“我是前辈，我也不难为你，我也不占你这个小辈的便宜，我离开鹏城设计院是不能够了，但如果我输了，我不仅听你的话，今后你如果来鹏城设计院，我给你端茶送水，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萧远舟当然一口应下，这还没说自己的惩罚呢，不答应不是笨吗？ 更何况，他已经看到孙建设回来了，他话音刚落，孙建设已经推开了门。 孙建设举着草稿纸，冲到萧远舟面前，死死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第81章 不甘而已 范思勃恰好从门外路过，探进头问：“什么？我说什么了？” 孙建设看范思勃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明状况，摇了摇头：“没什么。” 周国庆看着范思勃离开，再看孙建设一脸便秘的表情，好奇问：“你在打什么哑谜？院长说什么呢？是什么意见？快告诉我。” 孙建设看了一眼萧远舟，轻轻地把设计图纸放到桌上：“院长说，不管能不能用。先让设计出来。” 萧远舟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周国庆脸色骤然一变，盯着萧远舟质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跟我打赌？” 萧远舟一摊手：“我能知道些什么？我不过是去香江那边，看到了香江的发展，由此想到，鹏城跟香江距离如此之近，为什么发展天差地别？我不甘而已。” 不甘？ 不甘！ 孙建国跟周国庆面容一肃，再去看图纸，不由想起两人这些年去香江看到的情形。 第一次，是八年前，因为一些工作，过去了两天，狭窄逼仄的酒店，走到哪里都潮湿黏腻的街道，繁华的地方，仅仅那么一片区域而已，豪宅跟平民窟，界限分明。 第二次，是今年三月份，听说国外出了两本建筑杂志，他们托人去买还要等，就自己想办法去了香江，买到了杂志。 这一次，两人没多待，上午去的，下午回来的，然而仅仅半天的时间，他们看到了日新月异的香江。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了。 许久过后，孙建国说：“院长说，这个的设计图纸你也一并做出来。房间设计两三个就行，但是建筑全貌要画出来。” 萧远舟这才发现，他竟然把那个带天井的图纸也一并带去给院长看了，他迟疑道：“师兄告诫我说，玻璃强度达不到，很容易引发意外。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其实萧远舟的图纸真的看不出设计效果，毕竟都是简单的线条，小学生都知道怎么画，然而这里是建筑设计院，设计师那么多，单凭线条自己也能脑补出来时怎样的效果。 孙建设也觉得这设计不错，就是不够现实，他说：“院长让你出图就出图，至于怎么盖出来，什么时候盖出来，是他们的事情。院长还说，甚至数据都不用精确出来，你只需要出效果图，数据核算等方面，都有别人来做。” 也就是说，萧远舟的图纸上，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图，承重能否达到，地基是否稳固，材料是不是有，是不是能用，这些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他要考虑的是，怎么设计出来一个漂亮的建筑，哪怕是空中楼阁。 “哪怕是空中楼阁？” 萧远舟不由问出声。 孙建设点头：“哪怕是空中楼阁。” 周国庆瞪圆了眼睛：“上头这是想做什么？” 这个上头，自然不是建筑设计院，应该是县里了，是的，现在鹏城还是个县，但是很快就不是了。 萧远舟想着，鹏城需要一个地标性建筑，哪怕他的设计用不上，用到别的地方，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亮眼的履历了。 萧远舟看向孙建设跟周国庆：“今后一段时间，辛苦两位前辈了。” 抛去空中楼阁不说，单单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设计，各项数据都要反复核算。 萧远舟在开工之前，把从香江带来的新出的几本新杂志以及书送给范思勃，又将一部分设计类杂志放到办公室里，任人翻阅。 之后，萧远舟就带着心痒痒想看杂志又没时间的孙建设跟周国庆，一头扎进了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设计，以及空中楼阁上。 这么一忙，就是一周多，萧远舟把新百货大楼设计出来了，也完成了空中阁楼的稿子。 因为不用核算数据，作图速度就快多了，只需要把他的想法落实到纸上就行。 这几天下来，孙建设跟周国庆对他已经是心服口服，这会儿收工，看他满脸疲惫，笑问：“怎么着？累了？后悔没回学校吧？” 回学校？ 萧远舟麻木的脑子里顿时激灵一下，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论文。 他连忙跑回宿舍，拿出写了一半的论文，又忙不迭跑回办公室，找出来自己给百货大楼做的最初设计稿——他论文就是以此为版本写的。 他闷头对照着设计稿继续写论文，这些设计稿他还要还原一份，去交作业。 孙建设跟周国庆见他匆匆来回，凑头过去看，这么一瞧，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孙建设笑得前仰后合：“你作业还没写完吗？” 周建设看到论文就心有戚戚，他看看萧远舟，又看看面前的图纸，再看一眼论文，若有所思：“所以你在鹏城迟迟不回学校，是因为论文没写完吗？” 你真相了。 萧远舟抬头，两眼呆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前辈，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去给我倒杯茶来。” “好嘞。”周国庆乐呵呵应了，倒了茶过来，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是上好的普洱，我多放了点茶叶，浓得很，保证你喝了精神奕奕。” 孙建设凑过来，说：“如果茶不管用，我那里还有一罐别人送的咖啡豆，咱们院里有手磨，有滤网，你要不要喝？那东西我喝着苦，还一股烟味儿，放多少糖都盖不过去，我喝不惯，直接给你拿来吧，你在香江应该喝惯了。” 孙建设说完，不到五分钟，一罐咖啡豆就放到了他桌上，同时还有一个手磨咖啡机，他还特意叮嘱：“手磨是院里的，你在宿舍用可以，要还回来的，咖啡豆你回京城的时候，一定要带走啊。” 萧远舟面无表情地看两人一眼，并不想说话，只闷头写论文。 至于图纸的收尾工作，他是不管了，有两位前辈呢，怎么着都比他经验丰富不是？ 萧远舟写论文写了三四天，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设计，也最终敲定下来。 就按照萧远舟的设计来，至于说那个空中楼阁，暂时没有回复。 消息传来，办公室一片欢腾。 第82章 史蒂芬找狗 这次孙建设跟周国庆两人对萧远舟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而且萧远舟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了，这新百货大楼的室内装修部分，就需要他们两人去盯着落实了。 因为现在主体建筑已经完成了1\/3，已经盖好的，暂时不用更改，没盖的部分，只需要稍加改动就行。 因为室内装修的设计上，主体结构没变，只不过楼梯部分稍加改动，承重部分也没变。所以修改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萧远舟临走之前，由孙建设跟周国庆两人牵头，在国营饭店给他践行。 设计院的人到了一小半儿。 范思勃看着对萧远舟服服帖帖的二人，心中感慨，自己这个师弟，不简单的。 因为第二天还要赶火车，萧远舟没多喝酒，酒过三巡，他就放下了杯子。 众人也不劝酒，转而冲孙建设跟周国庆敬起酒来，导致两人喝了不少。 为什么？ 因为两人卡着晋升好些年了，他们这些人都心知肚明，主导完这一次新百货大楼的装修，他们的职位，是真的可以往上走一走了，他们这可是托萧远舟的福。 尤其是周国庆，当初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让萧远舟滚出鹏城，不再来鹏城设计院，没想到他倒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周国庆喝得烂醉，第二天天不亮，仍旧是爬起来，跑去给萧远舟送行。趁着众人跟萧远舟道别的时候，他把一个信封塞到了萧远舟的行李里面。 范思勃看到了什么也没说，只把他送上车以后，一行人返回建筑设计院。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外国人在门口徘徊。 史蒂芬自打在香江跟萧远舟交流过后，就把人给惦记上了，有没有技术都没问题，关键是他事事都能说在点子上啊！ 史蒂芬很想跟萧远舟多多交流，只可惜一扭脸人不见了，等他忙完九品那边监控线路布置的事儿之后，萧远舟都已经回内地了！ 史蒂芬得了空连忙跑来找人，可惜他的翻译这几天没空，他只能一个人过来，人生地不熟，还不怎么会说普通话。 史蒂芬一开始还找设计工作室之类的，然而他全然不知道，在内地，没有私人的装修公司，设计室这样的地方，只有建筑设计院。 他用仅会的几个汉字，连比画带说的，才找来了建筑设计院。 史蒂芬本以为可以进去，可是门卫不让啊，他怎么说对方都听不懂，而且一问三不知。 他等啊等终于看到了这一群人，史蒂芬仔细观察，确定这些人就是建筑设计院的领导！ 因为在华国，手表是很贵的奢饰品，普通人买不到也戴不起，这些人，个个手上都有手表，那不是里面的领导，就是设计师了。 史蒂芬拦住他们，问：“where萧？me萧？他，哪里去了？he is……” 史蒂芬比手画脚，英语夹杂着一两个汉字的问。 范思勃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英语，谁也不会啊。 他们那会儿高考，哪儿考过这个啊？ 几个年轻点的，都是通过推荐上的大学，属于工农兵大学生，哪儿系统学过英语？ 除了专门的外语专业，谁也没接触过啊。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范思勃作为她们几个的领导，只能出面跟这个外国人交流：“我们听不懂你的话，你找人？” “萧！萧！”史蒂芬也知道他们听不懂，只能努力表达清晰，一边摆手一边尝试表达自己的意思：“找，萧！不是，找人，找萧！” 史蒂芬发音并不标准，范思勃分辨许久，试探着重复：“你找谁？找人？” 史蒂芬猛点头又猛摇头：“萧！me找的，不是人，是萧！不是人！” “哦，不是找人啊。”范思勃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看向孙建设等人：“看来，他不是找人啊，是在找狗，他狗丢了！” 范思勃不会英语，但是会说狗啊，他说：“你找dog？你的dog丢了？” 史蒂芬一愣：“dog？no！no dog！” 范思勃愣住：“不是狗，不是狗那你是找人？” “人！yes！”史蒂芬笑起来，拍手表示：“找人！” 范思勃觉得自己懂了：“你是找一个姓任的人？” “人？人？”史蒂芬挠头，他被绕晕了，“萧，萧？” “小任？我们设计院有姓任的吗？”范思勃扭头问，全都齐刷刷摇头，姓张的倒是好几个，姓孙的也有好几个，但是唯独没有姓任的。 范思勃深吸口气，这也太难沟通了，他这个老脑子是动不了了，这位好歹也是国际友人，那就找公安解决吧。 甭管找狗还是找人，找公安最快了！ 建筑设计院附近就有公安局，很快公安就过来了，知道这边有个国际友人，还从友谊商店借了一个服务员过来。 友谊商店是服务外国人，外交官跟政府官员的，里面花销都是要用外汇券的。 当然，友谊商店的服务员是会说外语的。 有人懂英语，交流就轻松多了。 史蒂芬听到一口流利的英语，大松口气，他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是来找人。 “一个姓萧的设计师。”翻译说。 整个建筑设计院，没有一个姓萧的设计师，但是，刚刚离开的萧远舟，就姓萧。 范思勃直接问：“他是在找萧远舟吗？” 史蒂芬听了翻译的话，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姓萧，在香江跟我一起给人设计装修房子，我是安装监控的。” 范思勃听完翻译的话，顿时知道眼前的是谁了！ 他眼睛一亮，当即给孙建设使个眼色，上前一把抓住史蒂芬的手，左右摇晃，热情的不得了：“哎呀呀呀，原来是史蒂芬先生啊！萧总是提起你啊！他可是把你夸了又夸啊！” 范思勃知道，史蒂芬认“萧”这个字，就用这个称呼来套近乎，果然，史蒂芬一脸喜意：“萧呢？” 当然是走了啊。 但是现在可不能跟你说他走了。 范思勃笑眯眯地拉着人往设计院的会客室走：“我们进去说，进去说，我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第83章 套路 史蒂芬以为有萧远舟的消息了，可以见到他了，连忙跟着去。 周国庆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红茶上来：“听说你们英国人喜欢喝红茶，这是我们这边上等的大红袍，你尝尝。” 英国人喝的红茶跟我国喝的红茶还不太一样，但是，一款茶的好坏，谁都能喝出来。 有了翻译，史蒂芬跟周国庆交流得相当愉快，他初来内地，以为这边去哪儿都慢，毕竟他刚才想打一辆出租车都找不到，以为他们去找萧远舟了，所以也不着急，品着茶跟人东拉西扯。 没多久，孙建设带着两个人进门。 范思勃接到孙建设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让两人坐在周国庆身边，慢慢地插入话题中。 从红茶聊到史蒂芬是怎么跟萧远舟认识的，再到香江的繁华，建筑设计的巧妙，两岸近距离却天壤之别的对比。 最后到九品的别墅。 作为设计师，史蒂芬还是对客户的隐私权保持了几分警惕的，没有过多深聊，不过在说起监控的时候又侃侃而谈起来：“萧，虽然不懂监控摄像头，但是他说的话对我却颇有几分帮助，我想跟他再聊聊，他到哪儿了？” 到哪儿了？ 当然是上了火车，这会儿应该出了鹏城了。 范思勃当然不会这么说，他话锋一转，好奇问：“萧，在我们这里，是很好的设计师，监控这个东西，他也有跟我说过……” 范思勃虽然不懂，但是谁不会吹啊？ 新来的两人，是科学院的两位研究员，研究方向正是摄像以及计算机方面，虽然这些东西跟监控不搭嘎，但是短时间内，能找来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触类旁通，他们聊着也能捕捉到不少关键信息。 史蒂芬只是私人研究所的研究员，身上还兼着监控的售前售后工作，什么保密概念？在他这里没有的。 有的，只是技术交流，他想找萧远舟，但是对方就是拖着不说，可是聊的天又恰到好处地骚到他的痒处，史蒂芬不知不觉一步步走进陷阱。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范思勃终于透露了萧远舟的行踪：“他还是学生，已经回到京城上课了。京城，你知道吧？那边外国人不容易进去，不如你在这里多待两天，我帮你想想办法。” 史蒂芬来之前就知道东方这个神秘的国度，京城那是这个神秘国度的政治中心。萧远舟年纪轻轻能有那样的想法，那他在的学校也一定是很顶尖的存在吧？ 在他们国家，最顶尖的人才，要么在各大公司，要么被国家带走秘密培养。 现在看范思勃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起萧远舟学校的事情，就给这个学校又加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史蒂芬不由也谨慎几分：“我的假期有7天。我希望可以搭乘飞机，早点过去。” 说完他又拿出一叠美金来：“钱不是问题，我有钱。” 美金啊。 范思勃笑容更大，这个外国人真是单纯啊，不光透漏了不少关键信息出来，还给他们送外汇呢。 萧远舟在火车上还不知道这件事儿，一个人的旅途总是无聊的，然而他这段时间缺觉过多，上了车闲来无事，倒头就睡觉。 睡醒了去餐车吃顿饭，回来看一会儿书再接着睡。 两个月了，缺失的所有的觉，在火车上，好像都补足了。 别人从火车下来，都是精神萎靡，偏偏萧远舟，那是神采奕奕地下了车。 今天是周末，回去也没有课上，萧远舟在车站站了一会儿，决定了去处。 他打算去找长亭。 自打他到了京城，还没跟长亭联系过，按理来说不应该，但是长亭身份特殊，更何况，他回到京城，身份就大不一样。 他这会儿过去，就算长亭不多想，他周围的人也会多想，还容易有闲言碎语出来。 萧远舟干脆就没过去，现在时间长了，他再过去，长亭那边估计事情也忙完了闲下来了，才是最好的时机。 萧远舟按照长亭给的地址找了过去，按理来说，长亭应该住在某一处洋房或者大四合院里。 然而他找到的却是一处小胡同里，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围墙新旧交替，很明显是近几年才修缮过，朱红大门漆色斑驳，这一路过来，街坊邻里的家门口都还有对联存在的痕迹，甚至还有的人家，对联都是完好无损的。 而眼前这户，门口没有半点贴过对联的痕迹。 萧远舟眉头蹙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不再犹豫，上前敲门。 “咚，咚咚。” 三声门响，没人来开门。 萧远舟推了下门，门从里面被拴上了，那家里肯定有人，在睡觉吗？ 萧远舟又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门，这次稍微用了点力气。 里面的终于有了动静。 “谁啊谁啊？催命一样！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脚老太太骂骂咧咧地开门，瞧见是个拎着行李的年轻人，拿着眼角打量对方：“你找谁？” 萧远舟皱眉打量老太太，长亭父母双亡，这人是谁？他问：“请问长亭是住这里吗？” 老太太顿时警惕起来，门缝都关小了点，只露出半张脸来：“你找常亭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我可告诉你，这院子是我的！你来了也拿不走！” 萧远舟一听，声音沉下来：“长亭回京的时候说，这宅子国家还给他了，就是他的。你还要跟国家对抗不成？” “我住了几十年了，他说还就还？这就是我的！”老太太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们是共产主义社会，所有房屋都是大家共有的！我住这里怎么了！他把我们赶走，我们走，现在他走了，我们就不能回来了？！” 萧远舟认定长亭是被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太给赶走了，他一个人带着妻儿能去哪儿？ 他后悔自己没早点来：“国家还给了他就是他的！你私自进入，你这是入室盗窃，信不信我报公安抓你！说，长亭去哪儿了！” 老太太生怕萧远舟闯进去，用力关门：“哪里盗窃了？哪里抢劫了？他的东西我们都好好地放在他堂屋里，我们只占着左右厢房，没给他全占了都不错了！” “你还有理了！”萧远舟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那一套，他用脚抵住门，揪住老太太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长亭去哪儿了？” 第84章 长亭其妻 老太太瞬间怕了：“他，他去哪儿，我怎么知道？也许觉得自己克父，克母，克妻，克子，自己找个地方寻死了吧！” 说到这里，老太太眼珠子一转，说：“要我说，你找他干嘛？他就是个丧门星，孤寡命，老太太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劝你一句，离他远点，别被他克死了。” 萧远舟眼睛一眯，手上用力险些把老太太从门缝里拽出来：“那我也劝你一句，这是他的房子，他克父克妻克子，克死了所有人，你住在他的家里，不怕他把你也克死了吗？” 话音一落，一股阴风从门缝里钻进去，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趴到了老太太肩头吹了口气一般，老太太当即吓尿了。 她尖叫：“别找我！不是我害死的你妻儿！冤有头债有主！” 炎炎烈日下，尿骚味很快弥漫开来，萧远舟嫌弃地松开手，老太太抵着门滑落下去。 他后退一步，抬头打量这个宅子。 小小的宅子，只能住下两三户人家，尚且如此难以收回，长亭其余的房产，大概住的人更多，更难以收回。 这就是他选择要回这个宅子的用意吧？ 宅子是收回了，他也住了，只是现在人走了，又被人之前的人搬了回来，占了去。 可是长亭去哪儿呢？ 萧远舟想了想，拎起行李，找到了街道办。 街道主任听完来意，长叹一声：“这是个苦命的人呐。” 萧远舟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扭转了他的命运，让他等到了回京的消息，难道还没逃过他的死劫吗？ 他深吸一口气问：“那他现在在哪儿？” 街道主任给他端了一杯水，说：“难为你还记得他，只不过他去哪儿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街道主任就从长亭回来时说起：“本来上头是要把常家所有房子收回的，他没要，只要了这么一间小宅子。他也是个聪明人，这年月，怎么能收得回来呢？常家的宅子，多是三进四进院子，几十间，上百间的房间，住了多少人家，怎么能收得回来呢？” 他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说：“人家都放弃了那么多的房子，不给国家，不给市里，不给街道添麻烦，我们怎么能让他回来没地方住？” “所以在他回来前，我们就想办法把房子给他腾了出来。他刚回来那段时间，虽然瘦弱，但是精神头不错，天天高兴得不行。” 萧远舟听着不太对：“他妻儿呢？” 街道主任回过神：“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还有妻儿。他那媳妇，听说可漂亮了，可这次回来，都瘦脱相了，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我们都以为快生了。我们街道办几个人还凑了点儿鸡蛋给他送过去。” “谁知道厄运专找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就在年前，他媳妇死了。那么大的肚子，一尸两命啊，因为这个，他呀，连年都没过好，我们这些街道上的，心里也都沉甸甸的。” 萧远舟更是觉得不对劲儿，他摆着手指头算了算，问：“人什么时候没得？” 主任说：“就年前啊，大概腊月中还是腊月二十几的时候？具体的不太记得了。” 他说完后也觉得不太对劲，跟着算长亭到底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萧远舟见到长亭妻子的时间更早一些，那时候她肚子就很大了，虽然不排除她身形消瘦所以更显肚子的缘故，但是哪怕那个时候只有三四个月，到了腊月，这孩子应该早就生出来了才对。 这怀的也不是哪吒啊。 街道主任也数完了，他用手比画一下，又数了一遍：“不对，不对，妇女主任呢？” 妇女主任很快被找来，一听是在问长亭妻子怀孕的事儿，她也觉得蹊跷：“本来他们一回来就应该安排去医院做产检的，但是常亭不去，他妻子也说没事儿，不用去。” “我有点担心，你们知道吧，她那个肚子……”妇女主任在自己肚子上比画了一下，说：“那么大的肚子，那么瘦，如果她有点肉，肚子大也正常，可是她那么瘦，这肚子大的就不合理。我怕是双胎，万一这在家里生孩子出事儿怎么办？” “我后来又跑了两趟，他们压根就不去医院，我也没办法。后来我忙别的就没顾得上，再听说消息，就是人没了。” 萧远舟追问：“人没了，那孩子呢？” 妇女主任一拍腿，说：“那肯定是没生出来啊，不对啊！” 妇女主任跟孕妇打交道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概月份来，她说：“那时候该生出来了啊，可听给她入殓的人说，怎么是一尸两命？” 萧远舟琢磨着说：“他们是不是在外面日子不好过，这肚子大，不是怀孕了，而是生病了？他们不想去医院是不是怕治不好还受罪？” 萧远舟觉得，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长亭不去医院了。 他那么疼爱自己的妻子，在牛棚那么艰苦的环境下，也要冒险换钱，想办法给她补营养，没道理回了京城，花钱自由了，上医院自由了，还不去医院忙不给妻子看病。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之前看过了，没希望了，所以不想妻子受罪了。 街道主任跟妇女主任闻言，琢磨半晌，也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街道主任年纪大一些，经历过食不果腹的岁月，他叹息着：“那种缺衣少食的时候，都拿观音土来填饱肚子呢，那东西怎么能吃呢？最后肚子是饱了，涨得跟个球一样，人也没了。哎，说这些干嘛。” 街道主任摆了摆手，看向萧远舟：“你是他下乡那个村子里的知青吧？难为你惦记着他，可我们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萧远舟也知道，在追问下去也没用，他脑子一转，问：“那他走了，他的房子是不是街道办找人帮忙看着的？” 街道主任面色一僵，满脸为难：“哪里是找人看着了？是以前住在那个院子的人，瞧着他走了就没回来又搬回去了。不过你放心，堂屋三间房，我都锁了，没让人进去，其余房间的东西我也都收进去了。” 第85章 小芳 萧远舟笑了笑：“长亭不回来也就算了，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艰难，不过我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家里不会有外人。” 街道主任暗骂那两家人不是东西，面上却一派为难：“都是街坊邻居的，他暂住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如果常亭回来。我一定帮忙说和，让他们都搬走，你放心就是。” 萧远舟点头：“我会记得主任的话。” 街道主任愣了一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实在吗？ 他咳了一声，看向妇女主任。 妇女主任满面为难地说：“我们街道办只能说是尽力去找他们协商，但是也不能真的把人给赶出来，现在到处都住房紧张，我们也怕万一真的把人赶走了，他们露宿街头怎么办？我们也很难做。” “那就是不能保证了？”萧远舟单手插兜，偏了一下头：“我懂了，谢谢。” 萧远舟深深看他们一眼，拎着行李转身就走。 街道主任皱着眉头：“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会出什么事儿？”妇女主任不觉得会有人敢去闹事儿。 她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萧远舟敢不敢做。 他拎着行李直接去找赵哥。 赵哥瞧见他还很开心：“怎么着有新货？” 萧远舟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还没有过来，不过我有些东西送给赵哥。” “这是我在那边买的一幅画，我也不懂，就几块钱买的，您看看喜欢不，不喜欢就丢掉，喜欢，随便挂着当个装饰。” “这些是一些鹏城流行的小饰品，那边卖价从一两块到七八块不等，当然也有更好的，我没买过来。” “您看看，您这边做不做这个，做的话，我让人安排送货。” 至于说唇膏跟口红，他们还没确定好是自己做还是让赵哥这边做，所以他也没说，更何况，他这边还没样品，东西都在程多多那边。 赵哥没看画，他先拿起那些精致又漂亮的发夹，让人开灯，对着灯光看了看：“看着好像是不错，那个……去把小芳叫来。” 小孩儿跑走，很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了来，一个大辫子乌黑油亮，甩在身前，整个人的眼镜亮晶晶的，大大的笑容让屋里都明亮了两分。 小芳笑嘻嘻地问：“赵哥，找我干嘛？” “瞅瞅这些，喜欢不？愿意花多少钱买？”赵哥点了点桌子。 小芳看见这些小东西眼睛一亮，这个拿来看看，那个拿来瞅瞅，还拉起来自己的大辫子，把发饰卡在头发上，左瞧瞧右看看。 她明亮的眸子，又瞅了眼赵哥，大着胆子把所有的发饰都卡在了辫子上。 乌黑油亮的辫子，亮晶晶的发饰，看着眼花缭乱，却也格外的好看。 小芳稀罕够了，依依不舍地把发饰一个个摘下来：“要是让我买的话，我不会买，但是让别人送，我倒是喜欢的。” 萧远舟好奇问：“为什么不会买？” 小芳拿起一个最朴素的发夹，说：“这么一个小东西，最起码要一两块吧？” “油一斤八毛多，一碗阳春面才八毛钱，我弟弟上中学，一个学期学费十二块，外面的房租是两块五一间。老母鸡一块三毛钱一斤，买一个发夹，我可以买很多东西给家里。” “所以说我不会买，不过……”小芳眨巴一下亮晶晶的双眸，笑道：“女孩子舍不得买，男人一定舍得买，如果拿出去卖，我会专门卖给男人，买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讨她欢心。” 小芳很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或者我们去纺织厂附近，卖给那些女工，她们一定舍得花钱给自己买发夹。” 赵哥又点了一下桌子：“你来看看这些东西都怎么定价？哪些会好卖？” 小芳在桌子上扒拉了一下：“这边这一堆，卖两块钱，这边一堆，三块钱，这一堆，八块钱。” 萧远舟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分？” 小芳看向萧远舟，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方便啊，在厂子门口卖这些，容易被抓，所以准备三个布兜带着，方便分类，如果是在黑市，安安稳稳摆摊的话，卖货没那么快，但是分门别类，价格我还能定高一点。” 说完，小芳大大方方地对萧远舟一伸手，说：“货是你带来的吧？有多少，我都能吃下。” 小芳不是赵哥手下的人，是住在这附近，受赵哥庇佑，也能够从他这里不要本钱拿一些货出去卖，好赚点钱养家。 她手里真的存了点钱，这东西价格不高，只要不超过三五百件，她都能自己吃下。 萧远舟这次带的还真不太多，每样几个，总共也就百十来个，他拎出来一个布袋放到桌上：“就这些了，这次主要是拿给赵哥看看样品的，所以带的不太多，价钱也略高一点。” “没事儿，我加价卖呗。”小芳问清楚价格，转身跑出去，没多大功夫就把钱给他拿回来：“你点点。” 萧远舟把钱收下，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亮晶晶闪钻的发夹递给小芳：“数就不用了，这个送给你，既然出去卖货，自己戴着好看，才会自动招揽客人不是？” “这要好几块吧！真要送我？”小芳眼睛都亮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呢？这个发夹比别的发夹都好看！ 小芳小心翼翼地摸摸发夹，不敢相信：“真的送我啊？” “真的，在大学里基本没人戴这个，太招人了。”萧远舟点头，或许会有女孩子戴，但是他基本是接触不到的，更何况，这东西送谁啊？还不如拿来送人情。 小芳欢欢喜喜地抱着东西走了。 萧远舟也看出来了，赵哥对于这种小生意没什么兴趣，他就不再提：“赵哥，看看这幅画？” 赵哥把画展开，看到画作先笑了：“不管真假，这画技不错，回头挂我书房，慢慢欣赏，来，我们说说下一批的手表。” 赵哥没把这幅画当回事儿，瞅了一眼，觉得喜欢，就让小孩儿拿去挂书房去了。 萧远舟这次过去，不仅自己买了几块表，还让大何做好了相册，他给带了回来：“这一批的表还在路上，这是其余手表的照片，您看看。” 第86章 你也认识长亭 萧远舟拿出来相册，放到桌上：“这一本是电子表，这一本是机械表，这一本是高品a货，这一本是水货。” 赵哥一听水货，当即拿起最后一本相册，一眼就看中了第一页的某品牌飞舵手表：“这个多少钱？” 萧远舟一点照片：“后面有写。” 价格抄的都是进价，萧远舟是一分钱没往上加：“还是老规矩，卖出去以后按照分成拿。” 赵哥摇了摇头：“这种水货，不好卖，不过我想要一块，就这个。” 赵哥一边说一边抽出照片，看到价格后，愣住，他又看了看，默默把照片放回去：“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我再看看再看看。” 这块表，十几万，哪怕是水货也要小十万块。 赵哥觉得自己脑壳还没坏掉，要是几千块，他眼睛都不眨就买了，十几万买个表？他脑袋进水咯？ 萧远舟说：“后面也有好的，你瞧，我给自己也买了一块，三千多块。” 萧远舟亮出自己的手表，看着低调得很，但是一眼看过去就让人特别舒服。 赵哥觉得不错，索性往后翻了翻，看到了更为奢华的手表，也看到了颇为低调的手表。 赵哥看来看去，还是喜欢奢华款的，他看向a货的相册：“这个有a货？多少钱？要是贵的话，我还不如买个正品。” 萧远舟拿起相册翻了翻，找到这块表，直接抽出来看价钱：“六百块。” “六百块？”赵哥不敢置信：“东西好吗？价格也差太多了，到手别相差太多，这不是让人看笑话？我堂堂老大，戴假货？” 萧远舟回忆自己看到的a货样品，实话实说：“是有差别，因为东西原材料不一样，会导致本身质感上的差别。这么说吧，用着肯定没差别，但是见识过真品的，就能一眼看出假货的区别。” 赵哥视线依依不舍地从这块手表上移开，转而挑了一块小一万的水货手表：“我要这个，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送来？” “下一批货吧，这一批货在路上了，您也可以挑一下下一批货。”萧远舟说。 赵哥就认真挑选起来，这种看照片选货的感觉，还真不错，挑到最后，也中午了，他索性留了萧远舟在这里吃饭。 到了下午一点多，萧远舟打算走了，小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黝黑的大辫子在她身后追，啪嗒一声落在她消瘦的背脊上。 小芳额上起了一层薄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远舟问：“这些发夹，你还有吗？我想要货。” 萧远舟看向赵哥：“赵哥要做这个生意吗？” 赵哥摆摆手：“让小芳做吧，太琐碎。” 萧远舟自己倒是想做，不过主要还是销售麻烦，他索性告诉小芳：“就在鹏城百货大楼旁边的巷子里，隔两天就会有一个黑市，我是在那边买的，如果你要货量大的话，鹏城那边还有很多工厂，到时候也可以直接去工厂进货。” 小芳闻言一脸为难：“啊？要去鹏城进货？” “对，所以这个生意如果是赵哥做的话，就会很划算。”萧远舟说的都是大实话：“赵哥会有办法把货运回来，不然自己进货的话，来回车票就要一两百块，你跑一趟也就赚个辛苦钱。” 小芳盘算着这里面的利润，跑这一趟不光车票钱，还有住宿钱。 而且回来散货也有风险，她过去鹏城，买票住店都需要介绍信，再托关系开介绍信…… 一趟最多只能赚个大几十块，如果可以多拿点货倒是可以多赚点，只不过自己能拿多少？ 小芳叹了口气，认认真真跟萧远舟道谢：“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回去仔细想想。” 萧远舟看这个小姑娘的模样，有些心疼，忍不住叮嘱她：“这两年，上头卡得严，你要做的话，要当心点。” 萧远舟也没说不让她去做的话，这姑娘穿着干净，衣服上却都打着补丁，大热天的，脚下还是一双布鞋，哪怕最便宜的凉鞋都没有一双。 未经他人苦，他没资格劝人不去赚这份钱，也许他们等着这份钱救命呢。 小芳皱着眉头应下：“多谢，这事儿赵哥已经提醒过我们了，最近也都小心谨慎着呢。” 小芳没多呆就走了。 萧远舟看着没旁人了，方才说出自己的目的：“赵哥，这次来，我还有两件事，拜托您帮帮忙。” 赵哥见他神色严肃，也正色问：“什么事？” 萧远舟说：“第一件事，我想找个人，叫常亭。” 赵哥一听名字，不等萧远舟细说，就问：“他？你找他做什么？他回京了？” “回京了。”萧远舟很意外：“您认识他？” “久闻大名。皇室里难得的才子，又是古玩行当的行家。”赵哥竖起一个大拇指，说：“谁提起来都是那个，可惜了，下放以后就没了消息了。” 萧远舟简单把长亭下放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在那边过得很不好，幸好去年他回京了，不过我去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妻子过世之后，他人就不见了。我是想请您帮我找找，需要多少钱您开口，不会让赵哥难做。” “什么钱不钱的，我要是知道他回来也是要让人找的。”赵哥摆摆手，“这件事我应下了，第二件事呢？” 萧远舟长叹口气，说：“第二件也跟长亭有关，他这次回来，没要别的地方的房子，就要回了一个一进的小院子，谁知道他离开之后，又被人给占走了。” “我想着，他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回来了，房子也要回来了，不能再被人给占了，万一他回头要回来住呢？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所以，我想请您想想办法，把占了他房子的人赶出去。” 赵哥一听还是长亭的事儿，还是这样的事儿，脾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说：“怎么还有人鸠占鹊巢！太过分了！这事儿你交给我就行，保证把人给赶出去！” 萧远舟连忙把话说到前头：“这个我是一定要给钱的，您别推辞，该多少是多少。” 赵哥扫了他一眼，笑道：“成，那这样吧。这房子把人赶出去，也不能没人住着看着，不然那些人会再回来的，我就让我的人先住着，你知道我这边人手多，也缺房子，就当我租了长亭的房子，所以我收你一半的钱，怎么样？” 第87章 回校 萧远舟知道，赵哥这是在变相地帮自己，当然也不排除长亭自己本身会给赵哥带来的巨大利益。 他犹豫了一下，先拿出一百块放到桌上：“这些先给兄弟们喝茶，回头我再给谢礼。” 赵哥微微颔首，示意小孩儿把钱收下：“这一百块应该就够了。我给他们的工钱，一个月也才三十块。” “赵哥您费心了。” 萧远舟临走之前，又补充道：“住在那儿的老太太说，长亭是个扫把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 赵哥听罢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 萧远舟从赵哥这边出来，已经三四点钟了，他索性直接回了学校。 很稀罕，唐少杰几个都在宿舍里写作业，看到他回来，每人递给他一本书：“笔记都给你写好了。” 唐少杰头也不抬：“作业我给你写了两科，经济学的事观西给你写的。我们交叉着写，这样老师看不出来字迹，不过你也要再写几门功课。” 杨成都叮嘱：“千万要补，明天老班要查的。” “谢了。” 萧远舟挨个接过作业，长叹口气：“没想到，一回来就要写作业。” 萧远舟把各科作业摆在桌上，扫了一眼拿起笔，转头对唐少杰说：“那些发夹，我拿给赵哥看了，他对这个没兴趣，倒是他手底下的小芳，有点兴趣，所以我就把鹏城黑市的地方告诉她了。” 只是告诉她黑市，也没告诉她别的信息，唐少杰也没意见。 至于赵哥没兴趣，唐少杰也毫不意外：“生意太小，赚得也少，他没兴趣很正常。” 何观西好奇地探过头：“什么生意？小生意我们也有兴趣。” 萧远舟把发夹的事情说了，又说：“一个最多也就赚个两三块，鹏城往返的车票，吃的住的，扣除这些纯利润大概也就大几十或者一百块，毕竟一个人一次也只能带两三百个，所赚有限。” 何观西很难理解，他家里有小妹，也见过那些发夹之类的，他一指自己的书包，说：“这一个书包就能装几十个了吧？一趟带两三百，太少了点。” 唐少杰抬起头，无奈地看向他：“是能带那么多，如果愿意的话，我这样的行李箱都能装下小一千个。但是你要考虑一个女孩子的臂力，以及带来以后被抓的风险。两三百个是比较安全的数量。” 萧远舟赞同点头：“如果不查的话，两个人一起去，最起码可以带三到四个行李箱的货，这一趟赚个几千块是有的。” 何观西叹气：“那是挺可惜的。要不是上课走不开，我们也想走这一趟，赚个几十块也够过年回家买年货了。” 程鸽猛点头：“能赚点是点，多好啊。” 杨成都已经狠狠地心动了：“一周应该可以走两趟，最少走一趟，哪怕只赚五十块，一个月也有两百来块了，比上班赚的都多。” 京城到鹏城，如果放到后世，慢车一天一夜也足够到了，哪怕只是利用周末，也能带一起货。 只是现在的火车太慢了，打一个来回就要好几天，一周最多跑两次，还是连轴转，如果带上出货的时间，也就一周一次的频率了。 可正如杨成都所说，哪怕一周只跑一趟，一个月两百块，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这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萧远舟是真怕杨成都一个激动跑去做生意。如果是上完了大学，他想去，他也不拦着他，可现在才大一，大家那么不容易考上大学，倾家荡产地把人送进学校，岂能半途而废？ 萧远舟冷着脸，很严肃很严肃地告诉所有人：“我们现在还是学生，主要目的还是学习，以后有个好前程，比光顾着眼前的利益，要好得多。我们目光还是要放长远。” 唐少杰眼睛一转，说：“你们要是想赚钱，等寒假，你们跟我一起回去，我家里住不下你们这些人，不过我朋友倒是有个空房间，就算是冬天，鹏城也不冷，咱们都是男人，挤一挤也能凑合。” 杨成都连忙问：“真的吗？” 萧远舟看了眼唐少杰，说：“当然是真的，你们都过去，他也是要担责任的。不过如果都去那边的话，眼镜也会想办法给你们找点好卖的货，在鹏城各处跑一跑，多的不敢说，年货钱一定赚得出来。运气好，明年生活费也出来了。” “对，到时候再带点特产回家过年，里里外外都有面子不是？”唐少杰附和。 几人真是狠狠心动了。 何观西想得有点多：“那，本钱呢？我们也没有本钱。” 唐少杰笑道：“本钱我帮你们压着就是了，过年我跟小舟也是要做点生意的，我们把东西分给你们，赚了钱再给本钱就是，要是卖不出去，再退给我们，我们还可以直接给厂家退回去。” “真的能这样？” 几人不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货款是唐少杰照顾他们，可居然能退货的吗？真的假的？ 不会还是唐少杰照顾他们，自己出钱收回货物吧？ 萧远舟接到唐少杰的眼神，微微点头，后世基本厂家都会回收卖不出去的货，现在嘛…… 估计是没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都是过年卖的东西，基本不会剩下什么，他跟唐少杰两个人贴点钱也不会赔，没关系的。 “哇！那可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几个人齐刷刷欢呼起来，他们也是真的开心，能赚钱，谁不开心呢？ 萧远舟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现在我们还是学生，专心学习吧，这些事情，寒假再说。” 何观西几个就算再怎么心动，这会儿也收了心，专心写作业。 萧远舟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作业，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回来这么早，还要补作业，他就在赵哥那边凑合一晚上，等到今天一早，直接到学校，老师们也不好意思让他写作业了吧？ 真是失算啊。 萧远舟写到手酸，就叹口气，写到手酸，就叹口气，一直到深夜才勉强把作业都补完，他这才睡觉。 即便睡得晚，第二天闹钟一响，萧远舟还是直接起床了。 第88章 论文不对啊 萧远舟在厕所用冷水冲了个凉，才算稍稍提起精神，回到宿舍，唐少杰几个已经起来了，几人一起去食堂吃了饭。 这会儿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到教室也是枯坐，萧远舟看了下时间说：“你们先去教室，我去找老师把论文交了。” 几人在这里分开，萧远舟找到老师的办公室，放下作业就打算走。 老师把他叫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看到我就走。” 老师一边说一边拿过萧远舟的作业翻看。 萧远舟一指手表：“老师，要上课了，我返校第一天难道就迟到吗？而且我缺了两周课了，再不上哪儿跟得上啊？” “我还不知道你？是论文没写完才想着在你师兄那边多待一周吧？你这都多待两周了，还怕学习跟不上进度？”老师抬手点了他两下。 萧远舟愣了一瞬，无奈：“老师，您怎么会知道？” 老师哭笑不得道：“我都是你那个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玩儿的都是玩儿剩下的。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我门清。” 老师说完，抬头往外瞅了瞅，瞧见第一节课的老师从门口路过，把人叫住：“我借用萧远舟一节课。” 那位老师瞅了萧远舟一眼，笑起来：“哟，可舍得回来了，我假期的作业呢？” 萧远舟连忙埋头进书包，把他这一门课的作业交过去。 也没进门，就在门口把作业接过，翻了一下，相当满意的拿作业在他肩膀一拍：“还行，这堂课就放过你了。好好听你导师的话。” 萧远舟就只能在老师的办公室坐下来，他看着老师一页一页翻阅作业。 过了良久，老师放下他的论文，说：“我听说你还设计了？一个新概念大楼，还有，你这个上面为什么没有电梯？” 萧远舟满脸不理解：“为什么要有电梯？我这个论文写的就是鹏城新百货大楼的装修方案啊。” “但是我可听说，最后定的是带电梯的装修方案，所以你这个方案根本不会落实。” 老师把论文丢到桌上，满脸不高兴：“我要你带电梯的那一款装修方案。” 萧远舟脸都苦得能滴出水来：“老师，可是我这个论文写的就是这个啊，电梯那个我也没有数据。” 老师点点他：“你后面改了设计，不会改了论文吗？我看你就是懒！懒到家了！你就拿这个糊弄我？” 萧远舟人都傻了：“老师，我当时论文都写出来了，我就算要改也没时间啊，师兄那边好多活儿啊。” 老师气得想揍他：“你还挺理直气壮，是吧？自己没早点写作业，倒是怪起我来了。你要是早点儿写完作业，早点儿回校，我能问你要新的设计吗？” 萧远舟嘀咕：“我要是早回来，您也不会听说会有什么带电梯的装修方案。” “犟嘴是吧？滚滚滚，你什么时候把后面的两张设计给我，再来见我。”老师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挥手赶人。 萧远舟一乐，忙不迭往外跑：“那老师再见咯。” 老师一听这话，察觉不对，连忙叫他：“你早点给我弄完，早点送过来！不然我，我让你挂科！” “老师，做人不能这样！”萧远舟哀叹：“是您说我弄不完，就别来见你的，那我觉得我这几个月都弄不完，这几个月咱们也不用见面了，也省得您心烦，多好啊。” 萧远舟说完，嗖地蹿出办公室，什么论文作业的，他可是听不到！ 老师看着哐当一声关上的房门，笑骂：“小兔崽子！” 萧远舟回去，还是赶上了后半节课，他俏摸在何观西身边坐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观西：老师难为你了？ 萧远舟微微摇头：我可是写完作业了的，怎么会为难我？ 何观西耸耸肩，对他表示同情，写完作业了，还能被老师留在办公室，肯定没好事儿，他指指黑板，让他赶紧记笔记，别回头又被这位老师给记上了。 萧远舟抬头看向黑板，密密麻麻的笔记让他眼前一黑，只能低头奋笔疾书。 萧远舟可是不想再半夜补作业了，他今天想要睡觉！睡大觉！ 可是，萧远舟即便不想给老师重新画设计图，到了夜里，还是认命拿起笔跟画纸，重新作图。 这次可是没有数据了，他脑子里也记不住太具体的数据。 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标注数据，才能让人随意发挥。 已经设计好的东西，再重新作图，就简单多了。 萧远舟熬了两晚，把图画完，正逢第二天上午没课，他把图纸丢给何观西：“帮我交给老头，我明天上午要睡觉，谁都别打扰我！” “ok！” 何观西看到图，整个人愣住，萧远舟绘画的功底毋庸置疑，彩铅跟黑色铅笔交替，将画面的明暗表达得清清楚楚。 光影明暗之间，色彩交织，映照出一个亮堂的百货大楼。 何观西似乎看到了阳光从天井的玻璃帷幕洒落下来，顾客推开透亮的玻璃大门，走上玻璃扶手的电梯，慢悠悠地上到二楼。 从二楼低头看下去，天井内，儿童游乐场里，孩子们欢声笑语。 二楼三楼四楼，依次是女装，男装，运动鞋服，五楼是电影院+小型游乐场+童装区域。 买了衣服看了电影，不得找个地方吃饭？ 从五楼上到六楼，就是各种各样的饭店了，香味从六楼飘散出去，在楼下逛街的顾客都能闻到饭菜香气，谁的肚子不咕咕叫啊？ 另外，二楼还有一处茶饮处，挨着扶梯的地方，散落了几张桌子，摆上一瓶鲜花，逛累了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坐下休憩。 何观西光想想，都觉得这样百货大楼太美好了。 他走到萧远舟床边，伸手拍拍他：“这个就是你给鹏城设计的新百货大楼？” 萧远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勉强眯眼看了一眼，说：“这是空中楼阁，玻璃强度达不到，客人消费达不到，这样的大楼盖起来就赔本。” 何观西又看了眼图纸：“确实，中间空置了这么一大片地方，能多多少商铺啊。” 第89章 玻璃?别小看我国科技 “余下的铺子，东西不卖贵点，哪儿赚得回来钱？” 这会儿的铺子都是国营，根本就没有什么租金的概念。 何观西满脑子都是怎么降低货物成本，怎么提高货物售价才能收回整个新百货大楼成本的问题，以及怎么盈利的问题。 现在图纸上的儿童游乐场，茶饮区，在他眼里都是浪费面积的存在，压根赚不回来的。 萧远舟闭着眼听着他一直在那儿喋喋不休，压根没法睡觉，他只能趴在床沿，合着眼跟他解释：“儿童游乐区不是免费，是要收钱的，进去要穿袜子。袜子要么儿童游乐区买，要么百货大楼买。收费一次是四毛，办一张卡，3块钱10次。十块钱办年卡。你说你是办年卡还是玩儿一次？” “哪儿不能玩儿，非要在商场玩儿？”何观西摇头，傻子才花钱给孩子办卡。 再说了，谁有空天天领孩子逛百货大楼啊？ 萧远舟眼皮都没抬，他画的儿童游乐场也很详细，等建起来就知道大人会不会给孩子办卡了。 不办卡孩子能走？ 必须不能。 十块钱的年卡，谁天天来玩儿？办一张卡那都是纯赚。 萧远舟闭着眼睛又说：“那些茶点摊子，你以为是一分钱一碗的大碗茶？不是，那是五毛钱一杯的奶茶，一毛钱一块的点心。” “用漂亮的马克杯装着奶茶，瓷白的盘子里放着漂亮的小点心，奶茶店旁边开一个照相馆，摆上几张漂亮的饮茶照片，漂亮的女孩子过来喝茶不拍张照片吗？” “相亲带着女孩子过来，你不喝杯茶拍个照？小孩子过来玩儿，你不拍一张全家福？不让孩子吃个小蛋糕？” “游乐场旁边再开一个炸串店，什么烤肠，章鱼烧，铁板烧，东北烤冷面，炸烧饼，炸里脊，孩子闻着想不想买？楼上的香味儿跑到楼下？你逛街逛累了想不想买？” “外头卖一毛钱的，商场卖三毛钱一个，五毛钱俩，你是买一个买俩？” 何观西咬牙：“都不买！出去买不好吗？” 萧远舟掩口打个呵欠：“那就出去买啊，一个商场还能拉动整体经济需求呢。” “还有电影院旁边，卖汽水，卖爆米花，外面三分钱一包，里面一毛钱一包。外面五分钱一瓶，里面五毛钱一瓶。” “你抢钱啊！谁买？” 不光何观西听不下去了，杨成都也咂舌。 萧远舟倒回枕头上，脑子已经不想动了，嘴巴还在叭叭：“小情侣约会，你好意思在外面买爆米花？大人带着孩子，说好了不买，到了门口，电影要开场了，孩子哭，你买不买？” 何观西听得一愣一愣，看着萧远舟逐渐进入梦乡，还是嘀咕：“你说的爆米花汽水，我知道，什么是烤肠？什么是章鱼烧？章鱼还能烧了吃？东北还有烤冷面？我咋不知道？” 唐少杰见他没完没了的，萧远舟那边都没动静了，他还想伸手扒拉，连忙跳下床，一手勾住何观西的胳膊，一边努力垫脚，把他的嘴给捂上，把人往后拽。 何观西生怕自己挣扎起来，没轻没重的，把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给弄断了，只能任由他给拽到门口去。 唐少杰站到门口才松开何观西的胳膊。 何观西追着唐少杰问：“他说的东西我怎么都没听，都没听过？奶茶是什么？” 唐少杰说：“奶茶当然是香江那边一种新的产品了，丝滑香甜，特别好喝，我看人做了，不难。至于烤肠之类的，也不知道他哪见到的。可能是香江那边一些小店里面的吧。我没空出去转，他倒是吃了不少好吃的。” 唐少杰说着，去拿何观西手里的图纸，萧远舟的设计，他都没见过呢。 拿过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画得哪哪儿都好，唯独没画人，图纸上的人，是从画报上剪的，有的甚至连桌椅板凳一起剪了下来，还省得他画了。 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是设想一下那样的画面，似乎还挺美好。 唐少杰用胳膊肘碰碰何观西，问：“你说不会给孩子办游乐场的卡，那我问你，如果你跟喜欢的女孩子逛百货大楼，看到奶茶，看到照相馆，想不想跟女孩子喝杯茶，多谈谈心？想不想拍几张照片？” 一杯茶几斤米…… 喜欢的女孩子…… 照片…… 何观西咬咬牙：“拍！” “这不是了？任何事物的出现，都是因为它有市场。换句话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你说为啥公社不让养鸡，有些人家还偷偷养？”唐少杰问。 何观西闷声说：“鸡蛋补身体，还值钱。” “这不就结了。”唐少杰一指图纸上的游乐场，说：“你是不乐意办卡，但是换我的话，十块钱包年，办呗，周末带孩子来玩儿，不比满大街跑，弄一身土干净？” 说到这里，唐少杰看着图纸又叹气：“只可惜咱们这玻璃强度达不到，不然一座这样的商场，该多好看啊。” 何观西看着图纸，欲言又止。 唐少杰看他这样憋得难受，问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憋着干嘛？” 何观西闷声闷气地说：“别妄自菲薄，咱们国家强大着呢。” “咋滴？你见过这样强度的玻璃？”唐少杰不是很相信，鹏城靠近香江，旁边又有口岸，什么先进的东西没有？ 何观西翻个白眼：“哪儿能什么东西都让你看见？” 唐少杰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想起他是哪儿的人，何观西的村子或者镇上虽然没有这样玻璃厂，但是他们那边却有几个军工生产基地。 玻璃是不是军工他不知道，但是何观西见过！ 那这东西就会有！ 唐少杰抓住何观西的胳膊，追问：“你在你们家见过？” 何观西眼睛往别处飘，就是不说话。 唐少杰却猜出来了，他咧嘴无声大笑，又看向床上呼呼大睡的萧远舟，满心欣慰，本以为这样的设计图，只能是空中楼阁，却原来真的可以做到！ 那么空中楼阁就不再是空中楼阁了！ 难怪，难怪鹏城设计院要这张图纸，难怪萧远舟的老师也要这张图纸。 难怪啊，难怪！ 唐少杰开心得不得了：“这东西能让你们看见，那就证明这东西不是军工产品，更不是保密产品，应该是还不能量产，所以只有你们那边有。” 第90章 右眼皮跳 何观西点了点头：“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我什么都没说过。” 唐少杰得到何观西的肯定，兴奋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这百货大楼，要是能建成十几层的，那就可以是地标建筑了。” 已经睡着的萧远舟忽然从床上露个头出来，闭着眼睛说：“地标建筑不能是百货大楼，酒店才好，面对的人最多，形形色色，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门面。百货大楼只是本地百姓方便，成不了门面。” 萧远舟说完又呼呼大睡去了。 唐少杰愣了愣，跟何观西对视一眼，打了个手势，两人顿时闭嘴。 唐少杰只看了空中楼阁，他又拿起新百货大楼带电梯的设计。 这个就朴素多了，同样也是玻璃大门，玻璃窗。 大门却用的仿古工艺，镶嵌了一面又一面彩色琉璃，拼成一幅美丽的画。 临街的橱窗，用的都是整面大玻璃，能映照出里面客似云来的场景，也能将货物摆放在窗口进行展览。 推开大门，没走几步，就是一上一下两部扶梯。 地面上，用地贴标注着，往哪边走是楼梯以及直梯，直梯可供行动不方便的人直接上到楼上。 2楼，3楼差不多的场景，铺子设计也合情合理。 至于说铺面具体设计，靠近电梯周围的，都是平价区域，越往里面走，越发高档。 扶梯附近，可以借由平价商品留住客人，客人一多，其余地方的生意，自然也就带起来了。 喜欢买高档东西的人，都比较喜欢安静，放到最里面可以不被人打扰。 唐少杰不禁感叹，萧远舟考虑得很是周到。 而这样的百货大楼，也设有饮水处，跟休息处，这里的设计就比较简单了，更没有占用铺子的空间。 而是安排在了卫生间外面，门口一个一人多高的烧水机，靠墙放一排座椅，这样的安排从二楼到四楼，各有一个，方便百货大楼的员工取水，也方便客人喝水，休息。 唐少杰看完图纸，悄然给何观西让他放好。 萧远舟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他压根都想不起来自己半夜跟何观西说过什么。 而他的图纸，给了老师，老师看过又给了系里，系里给到市建筑设计院，又被往上送…… 一个多月后，天气渐渐转凉，秋叶飘落，萧远舟终于从繁重的学业中脱身，带着唐少杰跟程多多去京城的黑市转了一圈。 天气冷了，黑市上也有唇膏跟口红售卖，只是单看膏体跟润泽程度，跟程多多拿的根本没办法比。 而且这些润唇膏以及口红售价极高，程多多盘算其中利润，有些心动：“不如，我们先拿一批货，自己卖了试试？” 萧远舟并不赞同：“你忘了我说过的？个人分销太危险，而且浪费时间。你真的有时间吗？” 程多多是真想赚钱：“我可以利用周末去啊，就算不来黑市，我拿背包装上十几只，去黑市销售。让大何帮我多带点，我……” “程多多。”萧远舟脚步忽然一顿，转身看着程多多，认真严肃地说：“我们现在是学生，宁愿少赚点，或者不赚钱，也要好好学习，不能顾此失彼。” “哪怕毕业后，你不想要分配的工作，你也要先读好书才行。如果你想要赚钱，毕业以后有的是机会。” 萧远舟的语气太过严厉，神情太过严肃，程多多被他吓得呆愣愣点头：“我知道了。” 萧远舟抬手摸摸她的头：“做生意，切记要戒骄戒躁。” 程多多回过神：“好。” 萧远舟又看向唐少杰，语重心长：“炒股也是一样，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一样，戒骄戒躁，保持平常心。” “要时刻谨记，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如果有，那就一定是陷阱，毕竟，这世上，陷阱常见，天上掉馅饼不常见。” “懂了。”唐少杰认真点头，师兄跟老师也是这么教他的，炒股真的最忌讳上头了，见好就收，才是真理。 程多多看过行情后，把自己带的口红拿给萧远舟：“那你去跟赵哥联系吧，走我们三个人的帐。” 程多多也知道，三人合伙，走赵哥的路子，虽然单价赚得少，但是总体上赚得多。 自己零散售卖，卖一个月都不见的有赵哥这一趟卖买赚得多。 她就是想自己尝试一下，享受一下卖货的过程而已。 不过萧远舟说得对，他们现在还是学习为主，真的想自己卖的话，可以从货里拿一点点出来，小范围尝试一下。 从黑市出来，萧远舟直接带着两人去找赵哥。 唐少杰还觉得不太合适：“这不好吧，毕竟是你出货的路子。” 萧远舟摸了摸眼皮，说：“我最近右眼一直跳，我总觉得老头会找我麻烦，所以带你来认认路。” 萧远舟的老师是建筑系的大佬，六十多岁还没退休，背后喜提学生们的老头称呼。 程多多连忙扯着他的胳膊说：“快，呸呸呸，快吐出去啦，这种话以后少说，左眼跳见财，右眼跳见喜，什么灾不灾的！别瞎说话！” “好好好，呸呸呸。” 萧远舟跟着呸了几口，还问程多多：“满意了？” 程多多白他一眼，见他掏兜，问：“你在找糖吗？” 萧远舟有个习惯，身上随时带着一点糖，有时候是一把，有时候是几颗，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程多多见他掏兜，下意识就问。 萧远舟点头：“糖好像用完了。” 趴在小孩儿堆里的小孩儿抬头看向他，起身拍了拍手说：“没糖我也给你带路，哪儿那么多规矩。” “你们玩儿着。”小孩儿对自己的小弟们说了一句，拍拍屁股一溜烟儿往胡同里跑过去。 程多多这会儿从包包里摸出一把水果糖递给萧远舟，他也没接，示意她分给孩子们。 程多多就把糖果塞给其中年龄偏大的孩子：“给你们吃糖。” “谢谢姐姐！” 孩子们齐刷刷应声，接了糖一窝蜂往更远处的胡同口玩儿去了。 萧远舟就带着他们进去，还没进门就听见赵哥的大嗓门：“远舟你可算来了！你不来我都想派人去找你了！你知不知道你送我一个天大的礼物！” 第91章 认认门 萧远舟都来不及跟赵哥介绍唐少杰、程多多两人，就被赵哥拽进了屋。 小芳从屋里出来，瞧见萧远舟眼睛一亮：“萧哥好，我给你带了礼物。” 小芳一边去小书包里掏东西，一边眼睁睁看着萧远舟被拽走，她只好把手里的东西塞给程多多：“你是萧哥的女朋友吧？送你的，拜拜。” 程多多都来不及拒绝，手里就被塞了一堆东西，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芳都跑没影儿了，再看手里，是两枚精致的发夹，以及一柄吉利最新款的刮胡刀。 那头，萧远舟被拽进屋，看到了挂在堂屋显眼处的那幅画，他笑问：“赵哥，看来这幅画还不错？” “岂止不错啊！”赵哥一拍他的肩膀，直乐呵：“这可是一个古董！古董啊！清朝一个名家的字画，说了你也不懂，这东西至少值这个数！” 赵哥比画了一个巴掌。 萧远舟问：“五千？” 如果是五百，赵哥不可能这么高兴。 赵哥一摆手，看着萧远舟的神情，说：“哪儿啊，五万！这还是现在，要是再放个几年，能往上翻好几番！” 萧远舟笑得云淡风轻，仿佛自己丢失的不是五万，而是五分一般：“那是赵哥识货，这要是在我手里，也是拿去点火烧柴。” 至于赵哥说的过些年还能翻好几番，他是真的不在意，现在的五万能买多少黄金？ 十块钱一克，能买十斤。 到了千禧年，五万又能买多少黄金？ 这幅画往上翻，也是价值有限。 当然萧远舟是不会劝告赵哥的，这幅画，在他手里的价值，远远不是五万能比的，更何况，在生意人手里，五万块，不出一年就能翻好几倍，可比囤黄金赚钱。 赵哥对萧远舟的回答很满意，也越发欣赏他，他看向门口，即便是他带来的人，也很有分寸，他没叫进门，这两人就在廊下待着，丝毫不逾越。 赵哥对萧远舟以及他的朋友，又高看了两分：“外头是你的朋友？请进来吧。” 萧远舟这才把唐少杰跟程多多叫进来：“这就是跟我合伙的唐少杰，程多多。少杰，多多，这是我常跟你们说的赵哥。” 唐少杰笑容满面地伸手：“赵哥好，多谢关照。” 程多多乖乖巧巧微微鞠躬，伸手：“赵哥好。” 赵哥跟他们握了下手，示意他们坐：“都是好孩子。” 说完他又看向萧远舟：“今儿个怎么想起来把他们带来了？” 生意人手里的货源人脉，都是很值钱的，轻易不会跟人分享，再好的兄弟都一样。 萧远舟摸了摸鼻子，说：“我导师找我要了两幅设计图，按理来说，这设计图不管好坏，我导师肯定早就找我问话，或者要求修改或者做出模型了。但是作业交上去迟迟不见动静，我有种感觉，导师可能会让我干点什么，我直觉很准，未免影响以后交易，所以我带他们俩来认认路。” 赵哥打量二人一眼，点点头：“你做什么设计图？” 萧远舟想了想，从头到尾也没人让自己保密，他就把大概的构想说了。 赵哥不懂建筑，但是听他说的就很新颖，他摸着下巴说：“有电梯的话，为什么不盖一个几十层高的大楼呢？我看杂志，国外，香江的摩天大楼都几十层，要做门面，当然要高楼大厦才好看了。” 萧远舟就乐：“原本也是按照新百货大楼做的构设，如您所说，要盖高楼大厦，那就要做办公大楼才可以。” 办公大楼？ 如果公家的办公大楼盖那么气派，只怕不合适。 赵哥摇了摇头，把话题揭过去：“除了过来认认门，还有什么事？” 萧远舟一指程多多，说：“我们在黑市转了一圈，发现唇膏跟口红，在我们这边卖得似乎不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程多多送上口红跟唇膏，说：“这个牌子的口红跟唇膏在香江口碑很不错，润唇膏的价格低一些，进价从几毛到一两块不等。口红贵一些，进价基本在五块上下浮动。” 赵哥打开口红看了一眼，又看向程多多：“你没擦口红？” 程多多会意，接过口红，从自己包包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先薄涂一层：“我还是大学生，在学校擦口红影响不太好，所以我选的颜色比较淡，擦一层是这样，擦厚一点点的画，这个颜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但是呢，很适合皮肤白的女孩子。” 程多多说着又擦了一层口红上去，原本只是浅淡的粉色，擦多了粉色厚重是不太好看。 赵哥就问：“有几种颜色？进货时候是全部色搭配还是可以挑选？” “当然可以挑选。”程多多的师姐作为资方代表，还是有点这个权利的：“也或许会搭配一些不太好卖的颜色，但是总体上会以我们挑选的颜色为主。” “这个倒是不错。”赵哥做生意，自然是什么都懂一点，口红的行情他是知道的，目前是供不应求，那些女工很舍得给自己花钱。 再有就是原本就家境富裕的女孩子，百货大楼卖的口红总是那几样，没有新鲜的，这样的东西，她们一定喜欢。 赵哥一指口红问：“我试试？” 程多多笑着把口红递过去：“本就是给您送来做样品的，口红我今天就用了一次，如果别人想用，可以用刀把上面一层刮掉就好。” 赵哥点头，拿起口红擦到自己手背上，又换了唇膏，同样擦在手背上，他一个大男人，不懂颜色，但是看得懂滋润度。 口红滋润度不如唇膏，但是口红增色，而且这两只口红气味好闻，市面上的唇膏或者口红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 好像沉油的味道，不好闻。 赵哥手指在手背上的口红跟唇膏印上擦了擦，仔细观察过后，说：“这样，唇膏来个五千支，口红来个两千只，这东西冬天肯定好走，要尽快，有问题吗？” 程多多没想到赵哥居然要这么多，她用力点头：“没问题！” “至于利润，还是按照之前那么分。”赵哥喜欢这种交易模式，简单干脆，不像一刀买断，还要想着对方的底价，然后去压价讨价还价的，为了一分一毛的利润浪费口舌。 萧远舟看向程多多，这生意是她牵头，自然她做主。 程多多没想到，萧远舟会让自己做主，她兴奋得脸颊红红。 第92章 史蒂芬找上门 当然，程多多再兴奋，也还是记得萧远舟跟赵哥做生意的规矩，她拿出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详细记录了各种唇膏，口红的具体价格，甚至还有一本色卡。 她站在赵哥旁边，一一介绍：“唇膏有五种，低价三种，高价两种，我仔细看过，膏体没有区别，唯一区别是包装，这里有图片。” 程多多为了口红这个生意，可是准备齐全，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做，所以带着这些也好用还没到手的东西来吸引顾客。 当然面对顾客的话，她可不会说膏体没有区别了，那区别可不是大了去吗？ 程多多又介绍了口红色号，这会儿口红其实也没多少颜色，浅色，大红色，枣红色，豆沙色以及黑红色。 赵哥也没见过黑红色：“怎么还有这个颜色？看着怪怪的。” 程多多说：“听说是香江那边有电影演员拍电影用的，定制了一些，反响不错，所以做了出来，其余还有少量的绿色，黄色那种很特别的颜色，我都没带来。那种东西基本没人买，厂子里做的就比较少，所以不必担心厂家会大量配货，也许会有那么一两只特别的颜色吧。” 赵哥扫了一眼色卡，最终决定：“唇膏就每种来一千支，口红，浅色，大红色，豆沙色各六百支，余下的来点枣红色，黑红色我要十支，不要多。” “好的。” 程多多一一记下。 赵哥又将上次的钱结给萧远舟，三人带着现金先去银行存进去。 程多多又给师姐打电话，确定订货量，以及交给谁。 现在钱还确定不了要等师姐那边跟工厂谈完才可以。 萧远舟跟唐少杰把她送回学校，两人才结伴回宿舍。 一到宿舍，唐少杰迫不及待扒拉萧远舟：“快快快，我看看咱们有多少钱了！” 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多半年的时间，除去暑假，其余几个月，每月两次手表交易，从最初三千成本，到现在三万多块钱，这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儿！ 萧远舟把存折递给他：“你收着呗，看个够。” 唐少杰把钱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才有一种真实感，而且这三万多块钱里面，不包括下一次让大何带货的货款，那一部分货款早就付过了。 现在大何带货，货量已经成了定数，货款上下浮动不大，所以每次大何回去，都是带着货款过去的。 虽然他们给大何的不是港币，但是他自己有办法兑换过去，这都不用萧远舟操心。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隔壁寝室的人跑了过来：“萧远舟，外面有个老外找你。” “老外？” 萧远舟可不记得自己认识哪个老外：“知道叫什么吗？” 这会儿大学课程已经教授英语，简单的英文对话，对于在读的大学生来说不是太难。 “叫史蒂芬，这明儿好像挺常见。” 萧远舟一愣神：“他怎么找这里了？” 人千里迢迢过来，萧远舟再躲着也不合适，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还带了一个翻译。” 萧远舟点点头，道过谢后，就往校门口跑去。 史蒂芬在校门口来回踱步，不断跟自己的翻译小张沟通：“他们不会又骗我吧？” “这怎么会？您过来的车票还是人家买的呢。”小张憋着笑。 不得不说，鹏城建筑设计院那些人有点手段。 当初史蒂芬只有七天假期，在香江找萧远舟就花了两天功夫，跑到鹏城又花了两天功夫才找到建筑设计院。 建筑设计院那边的人呢，瞧见史蒂芬是做监控的技术人员，也找来了相关的科研人员跟史蒂芬交流。 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从他听萧远舟只言片语就能追到鹏城就能看出来了。 对方言之有物，史蒂芬也乐意交流，这一交流就又耽误了两天功夫，然后鹏城设计院那边要给史蒂芬买票，车票还没买，香江那边的监控出了点问题，需要史蒂芬回去处理。 史蒂芬只能暂时回香江，那边的问题还不少，除了要处理公司监控的问题，他们公司还打算在香江开设分公司，一应事情都让已经抵达香江的史蒂芬这个技术人员来做。 直到前段时间，总公司那边派人过来，才让史蒂芬喘口气，这不？工作交接完，史蒂芬就马不停蹄跑京城来找萧远舟了。 所以也不是鹏城设计院的人不给他买票忽悠他，人家不过让他多留了两天而已。 史蒂芬还是不放心，想闯进去，又不敢，只能继续来回踱步。 萧远舟跑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他整理一下衣服，快步上前，以中文跟他交流：“史蒂芬先生，你好。” “萧！我可算见到你了！”史蒂芬一个箭步窜过去，抱着萧远舟泪眼汪汪。 萧远舟把人拉开，就听到史蒂芬的抱怨，这下子都不用小张来吐槽，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萧远舟也想笑，可是不能，他憋着笑，问：“你还没吃早饭呢吧？” 小张猛点头：“可不是吗？刚下火车就要过来，我们还没订酒店呢，行李都带着呢。” 萧远舟扫了一眼小张脚边的一个行李箱一个旅行袋，说：“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去住酒店。” 史蒂芬这样的，当然不能住招待所，有专门招待外宾的友谊宾馆。 萧远舟带着他们先去食堂，史蒂芬这样的外国面孔，在学校里还是相当新鲜，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不好意思了，史蒂芬却是习以为常，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抱怨为了找到萧远舟他是有多难。 “他们打听的事情，我都说了，我还是没能早点见到你。”史蒂芬是痴迷，却不傻，公司没有保密条例，他又不是给鹰国打工，那鹏城设计院的人想听，他就说了呗。 更何况，他是真的不觉得，以华国现在的科技发展，可以造得出来监控来。 别说华国，就是莲花岛跟香江，都没发展到这个程度，史蒂芬不是看轻华国，实在是，他一路行来所听所看，真的不觉得华国会有这样的能力。 萧远舟笑眯眯听着他的抱怨，从头到尾都用中文跟他交流，丝毫不说半句的英语。 三人进到餐厅，打了饭，刚刚落座，就听到有人问：“能一起吗？” 第93章 忽悠史蒂芬 萧远舟一抬头，正对上一对满含幽怨的熊猫眼。 他一口饭在嘴里，筷子都还没抽出来，这吃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正犹豫间，老师在他对面坐下：“吃着呢？” 萧远舟连忙把筷子从嘴里抽出来，含着一口饭点头，又连忙把自己的饭菜往前推一下，含含糊糊地说：“您也吃？” “行，你这样的来一份。”老师毫不客气，说完看向身边的史蒂芬，直接一口流利的英文跟他交流：“你好，我是萧远舟的老师，李月楼，出自塞上听吹笛，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李月楼笑眯眯的眼睛里满是锋锐，哪里有面对萧远舟，面对学生们时，儒雅的模样：“你听不懂这首诗吧？这首诗是抒发戍边战士们思念故乡之意，父母给我取名，是想我保家卫国，击退敌寇，虽我没机会上阵杀敌，却见证了敌寇被驱逐出我国，我心甚慰。” 小张听得目瞪口呆，这首诗，他虽没读过，但是能从李月楼话语中听出那股肃杀之意。 更何况，他可是第一次听人能把诗句给翻译成英文的！ 史蒂芬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华国人的名字，都如此有诗意吗？那萧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没听懂？ 李月楼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忒没劲，他僵硬地转移话题，并且不屑于用英文交流：“你找萧远舟干嘛？” 史蒂芬更听不懂了：“你刚才还说英文，怎么不说了？” 面对一老外一翻译的两脸疑问，李月楼微微一笑：“因为我爱国。” 嗯，好答案。 打小学英文学的痛苦的小张，觉得这个理由真好，早知道这个理由，他就不学了，当然不学他现在也没这么好的工作…… 小张认命翻译过去。 史蒂芬觉得自己在鹏城都开诚布公地说了，那么过来这边就也说了吧：“就是为了监控的事情。” 他巴拉巴拉巴拉…… 李月楼听着眼睛越来越亮，看着桌上吃的也越发嫌弃起来，这技术人员来了，就给这个招待？萧远舟这个学生也太不会做人了。 小张翻译着，一抬头对上李月楼的眼睛，他心里替史蒂芬捏了一把冷汗，别人都是被人卖，这位倒好，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自己卖了自己，还嫌弃卖得不够彻底呢。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儿，换句话说，祖国繁荣昌盛，作为祖国儿女，腰板不是更直吗？ 想到这里小张翻译得越发尽心，并且倍加后悔，有些专业词汇并不太懂，不然一定可以翻译得更加到位！ 萧远舟给老师买了饭，回到座位的时候，就见自己的桌子旁边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白发苍苍，一个才三十多岁，眼神里都透着几分睿智。 萧远舟明智地把饭交给李月楼，默默拖过自己的餐盘埋头吃饭。 萧远舟才吃完饭，那边李月楼也放下了筷子，他对萧远舟一招手：“走，跟我说两句话。” 两人走到食堂角落，遥遥看着史蒂芬那边，李月楼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鹰国佬？” 萧远舟愣了一瞬：“处理？老师是想把人给办了吗？” 他比画了一个手势，收获李月楼一个巴掌把他的手给打下去：“胡闹什么！我是说，我国在监控领域方面，大概率是空白的，这史蒂芬，是个人才啊。” “所以要把他控制在国内吗？”萧远舟瞬间明白，现在的监控技术，还做不到用硬盘存储，基本上都是模拟监控时代，也就是用磁带录像机来录像，90年代才引用了硬盘录像机来存储录像。 而我国，直到79年才引入模拟监控。 如果现在把握住机会，把史蒂芬留下来，那必然会让我国监控技术提前一年面世，甚至投入使用。 李月楼长叹一声：“这关系到两国邦交，不容易啊。不过如果他愿意自己留下来就好了。” “那还不容易，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 不就留一个人吗？萧远舟有的是办法，更何况，史蒂芬还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这种人就更好留了。 李月楼皱眉瞪他：“别胡闹！这是正事儿！” 萧远舟笑道：“老师您别着急，我说的就是正事儿。我在香江的时候，听过留学的学生说过，那边的白人饭很难吃，难以下咽。” “我国南北菜式，每一系都有千百道菜，每道菜更有不同做法。出了国，那些牛排汉堡，千篇一律，就算换着花样吃，也吃腻了。” “您说说，咱们的菜，您吃腻了哪一道？” 李月楼真的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吃腻的，哪怕困难时期，吃过草根树皮，现在日子好过了，偶尔也是想念，主要是，只要有厨艺在，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能做得让人垂涎欲滴。 李月楼拍拍萧远舟的肩膀，说：“我听史蒂芬说，他后面没事儿了，大概过段时间就会回鹰国，你把握机会。” 萧远舟心里苦：“老师，我还要上学呢，再说了，做菜我是有厨艺，但是没地方发挥啊，我上课要在学校，史蒂芬住友谊宾馆，一天三顿饭，我分身乏术啊。” 李月楼一拍脑门：“你这么说，我想起来找你干嘛来了，哎呦，可真耽误事儿！” 李月楼来找萧远舟，可真不是为了史蒂芬这个老外，而是为了别的事儿，被史蒂芬这一打岔就给忘了。 他抓着萧远舟说：“你过两天跟我去鹏城。” “啊？我才回来没多久啊。”萧远舟一脸苦相，“尤其还是跟您去，您老去鹏城有啥事儿啊？” 李月楼瞪眼：“怎么着，你还不能跟我一起走了？” 萧远舟挠了挠头：“学生都怕老师啊，您难道不怕你的老师吗？我在学校要面对您，去鹏城还要面对您，我这跟在学校也没区别啊。” “去鹏城是让你玩儿的？有正事儿！”李月楼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吸了口气，让自己别气了，赶紧说正事儿要紧：“去鹏城是有正经事儿。” 第94章 你的空中楼阁上头看上了 萧远舟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道：“啥正事儿也不能耽误我上课啊，老师，我这才回来多久啊？落下的课程可才刚跟上呢，我再去鹏城，什么时候回来啊？别的老师不得拿我开刀？不得让我挂科？” 李月楼一瞪眼：“咱们这是建筑系！我是谁？建筑系系主任！只要我不让你挂科，谁敢挂你的课？再说了，你这次是……” 他左右一看，往上指了指：“指名让你参与的，你一个二年级学生，多难得。” 萧远舟这一届学生，是从二月上的学，相当于只上了半个学期就从一年级新生变成二年级学生了。 换句话说，他一个只学了几个月的建筑系新生，被上头指名参与设计。 萧远舟自己都不敢相信：“设计什么？我这个水平您也是知道的，就嘴上强点，会画个画，真的搞设计，差得远呢，在鹏城那边，是师兄给我指了两个前辈帮忙，我才能一边学习一边做设计，实际上最终完成都是两位前辈的功劳。” 李月楼看着谦虚的萧远舟，语重心长道：“看重的就是你的创意，这一行，硬基础知识，谁都能学，可是设计要的是脑子。你只需要把你的空中楼阁概念想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人给你落实到纸上。” 萧远舟算是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画的空中楼阁被人看上了？ “难道说，玻璃能做出来？”萧远舟眼睛一亮，要是玻璃能做出来的话，那建筑上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尤其是大面的玻璃窗，一线海景房，谁不喜欢啊？ 李月楼又压低了几分声音：“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明年三月，鹏城要撤县立市。鹏城现在发展迅速，紧邻出海口，又建了好几个外贸基地，我国以后的进出口贸易只会越来越多，鹏城也会发展得越来越繁荣，所以上头打算建一座酒楼。” “你这空中楼阁的设计很是别致，上头是想着你让你按照这个设计概念，建成一座酒楼。这次去鹏城，你要实地去勘察一下土地面积，跟着一起核算数据，重新修改设计，毕竟之前的设计图是按照百货大楼的概念设计的，不适合做酒店。” 萧远舟不意外老师告诉自己鹏城撤县立市的事儿，现在都十月份了，明年三月的事情，这都是已经定下的，到这会儿功夫，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他只关心一件事儿：“老师，你说的是建酒楼还是酒店？” 李月楼想了想说：“准确来说，应该是酒店，集食宿，娱乐为一体的酒店。不对，应该是主要还是会议中心。” 李月楼不知道华国未来发展方向，可是萧远舟门清啊。 这一座大楼，不是简单的酒店大楼，应该还代表着鹏城，乃至华国的门面。 毕竟鹏城做的是进出口贸易，面对的是海外诸国，随随便便建一个招待所那样的酒楼，也容易让人低看两分。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鹏城一座新的酒店，就是鹏城乃至华国一件登上国际舞台的礼服。 这可不好做啊。 萧远舟看向远处，他不觉得自己的设计能够成为鹏城之眼，但如果自己的设计能够在鹏城腾飞之时，添上亮眼的一笔，那也足以令他激动，更是他人生履历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日后取得任何成就，都无法比拟的。 萧远舟舔了一下唇，问：“上头有没有想过，要建多高的楼？” 李月楼想了想说：“八九层？” 萧远舟摇头：“要建咱们就建高一点，怎么着也是对外的门面不是？那些老外见惯了高楼大厦，这楼太矮了，岂不是让人看扁了？” “那也要考虑我们现在的工程能不能达到。”李月楼强调，高楼大厦好说，工程达不到，到时候大楼垮塌，出事故，那就不是一个处分能完事儿的。 萧远舟倒是真的没想过这个，建高楼要打地基，现在的建筑工程技术，就是高楼大厦的地基，打不好地基，他的设计再好，也真的只是空中楼阁了。 萧远舟说：“不然您问问？也许有的建筑团队能达到呢？” 就像是玻璃，萧远舟从来不知道，这个时候国家会有那么好用的玻璃。 同样，也许李月楼还不知道，有些主材料，已经可以撑起一座摩天大楼了呢？ 李月楼若有所思地看着萧远舟，沉默良久后，说：“你先说说打算搞多高的楼。” “至少十八层以上吧。”萧远舟实话实说，后世多少酒楼酒店，动辄几十层楼高。 而且作为口岸，等着开放以后，十八层的酒店，只会嫌房间少，不会嫌房间多的。 李月楼摇头：“十八层不行，十八层地狱呢，让人听了不好。” 萧远舟乐了：“老师，现在都移风易俗，破除封建迷信了，您这话让人听见可不好，那牛棚现在都空着呢。” 李月楼没好气地踹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呢！总之，十八层不行，不吉利，不吉利。” 萧远舟想了想，说：“那就二十几层吧，二十六？二十八？六跟八这个数字吉利了吧？” 李月楼琢磨一下问：“二十六，二十八，跟十八有什么区别吗？” 萧远舟摇头：“没什么区别，总归有两点，行政套房，豪华套房的数量，一定要多一点。其余的就是在会议室数量跟标间，大床房数量的区别了。” 李月楼点了点头，说：“那你就把二十六层的设计做出来，其中哪一层可以取舍，直接标出来，大家再统一意见。” 萧远舟看着老师，发出灵魂疑问：“这么重要的建筑，真的会让我一个二年级建筑系新生来设计吗？” 李月楼白他一眼：“你敢设计，我还不敢让人盖呢，当然是全国各地建筑设计院的精英们，齐聚鹏城。在实地勘测之后，每个设计院出一个设计稿，看最终采用哪个设计院的稿件。你先把你的创意做出来，再让你师兄决定。” “要是鹏城设计院不用你的创意，你没几天就能回来，要是用的话，你就在鹏城多留一段时间，假期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跟其他老师说，至于你的作业，我会让人定期给你捎过去。” 第95章 给国家做贡献 萧远舟心里苦：“我这是干活都不能不写作业？还有，您为什么把我丢给师兄啊？跟着您不好吗？我在京城还能上课呢。” “你不是不乐意面对我这个老头？”李月楼没好气地说，“我还不是要带着京城的建筑设计院来设计？顾不上你，你找你师兄去吧。” 萧远舟听着觉得有些不大对，他迟疑着问：“老师，您不会拿我的创意来做您的设计吧？” 李月楼斜眼看他：“不行？我原本是打算设计九层的，九九归一嘛，既然你说要高一点，我也弄高一点。别的跟你没关系了。” 萧远舟敢怒不敢言，最终，他叹口气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总也要过几天，我们各自都有事情要安排，等通知吧，这几天你先把史蒂芬给稳住。”李月楼遥遥一指史蒂芬。 那家伙现在跟中科院来的那两位正在热聊，憨憨的模样让萧远舟不忍细看。 史蒂芬聊得正嗨，一扭头看到萧远舟，连忙冲他招手：“萧！” 萧远舟连忙扬起笑脸迎上去：“聊得怎么样？” 史蒂芬当然聊得开心：“没想到他们的英文很好，不用翻译太方便了。” “你也可以学一下中文，很简单的。”萧远舟开始鼓励史蒂芬，既然要留下来，不学中文怎么行？ 史蒂芬对中文也很感兴趣：“那你要好好教教我。” 萧远舟看向两位中科院的人，以眼神询问是否聊完了，见两人微微颔首，便说：“我们先去友谊宾馆给你办理入住？” 小张一听这话，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坐火车过来就直奔学校了，他一路没休息啊，紧绷着精神，是真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啊！ 他忙不迭地翻译了，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史蒂芬。 史蒂芬抓着萧远舟的胳膊，怕他给跑了：“那你跟我一起住吗？” 萧远舟微愣，为难道：“我住不了，一则，因为我马上要去鹏城了，学校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二则，你那边是友谊宾馆，我只是一个学生，不方便办理入住。” 史蒂芬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为什么还要去鹏城？我刚刚找到京城，你就要走，你在躲我吗？” 萧远舟无奈得很：“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老师特意过来找我，让我去的。不然您见过老师找学生，要自己跑来食堂寻人的吗？” “是突发事件，我过两天必须去一趟，不然你在京城等我？” 萧远舟说着，又看向中科院的两人，要把人留在京城吗？现在留只怕不合适，只能让人自愿留在这里。 年长那人迟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萧远舟按照他自己的进度来。 史蒂芬本就是来找萧远舟的，更怕他跑了，直接说：“我跟你一起去鹏城，你什么时候走？” 萧远舟哪儿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要等老师的消息，你这几天就在友谊宾馆待着吧，我要是没课就去找你玩儿，你平常也可以让小张带你到处转转。” 史蒂芬挠头：“我想跟你在学校转转。” “那不能行。” 学校哪儿是让外国人随便转悠的地方？ 更何况有些地方还是有些老师们自己的研究室，万一人家有点什么保密研究，这不就是闯祸了吗？ “那你跟我住友谊宾馆，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聊。”史蒂芬是真怕萧远舟给跑了啊。 萧远舟也无奈得很：“你的专业我都不懂，我跟你聊什么呢？” 真要是闲聊天，萧远舟也乐意跟他聊，关键是，史蒂芬拉着他聊地还是监控的事情，他就很无奈，他也不懂啊。 他上辈子创业之前什么杂工都干过是不假，但是做监控，这是个技术活，不是说靠着一知半解就能做的。 要不然为什么他要选建筑系，而不是计算机，电子，电器之类的系别呢？ 完全是他不懂。 建筑系还能利用后世的见识先纸上谈兵，再用所学去构建。 计算机这方面，他真的是丝毫不懂。 可史蒂芬不会这么想，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远舟：“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能够给我不一样的启发，如果你不能住友谊宾馆，那你说你可以住哪里，我们一起住！” 普通宾馆也不能给你住啊。 萧远舟正想不可能，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扭头看过去：“老师。” 李月楼捏了下他的肩膀，说：“没关系，你去住，相关证明文件以及费用，会有人给你报的，是吧？老刘？” 老刘斜睨他一眼，一指自己的学生，说：“你跟着小舟去友谊宾馆，帮着安排好，这几天你也留在友谊宾馆，陪着史蒂芬先生。” “是。” 老刘又跟萧远舟介绍：“这是我的学生彦霖，你管他叫一声师兄就好。” “师兄好。”萧远舟跟彦霖打招呼。 彦霖似乎天生不爱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带着萧远舟跟史蒂芬先去友谊宾馆入住。 四人开了三间房，史蒂芬跟小张自然是一人一间，萧远舟跟彦霖两人一间标间。 友谊宾馆占地极广，集餐饮住宿为一体，里面甚至还有一处大剧院。 萧远舟既然要设计鹏城的大酒店，来了这里，岂能放过难得的参观机会？ 他办理好入住，就要出门，却被彦霖叫住。 彦霖一脸严肃：“你一定要帮忙留住史蒂芬，我们对于监控摄像的研究到了一个紧要关口，一直突破不了，你如果留下了他，就是给国家做了大贡献！” 萧远舟虽然很想，但是彦霖这个表情，这个话就让他压力很大：“你要相信自己，没有别人，你们也可以研究出来的。” 他清楚记得，基本上80年代，我国一些重要场所就已经有监控出现了，所以不会迟多少的。 彦霖仍旧是一张面瘫脸，然而他的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翻涌：“如果单靠我们研究，可能在明年或者后年可以突破进展，可谁不想提前一步呢？哪怕一个月，一天，节约出来的时间，我们又可以去做新的研究。” 他看着萧远舟：“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今天我们可以提前一天，说不定未来，我们可以赶超一个月一年。” 第96章 定菜单 听着这样的话，面对这么纯粹的研究员，萧远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只能说：“我不敢打包票，但我当尽我所能。” 友谊宾馆里不缺什么？ 当然不缺大厨，南北大菜，中餐西餐，只有你想不想吃，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这会儿自然还没什么动物保护法，你就是想吃熊掌，厨房也能给做出来。 早上食堂的饭，只能说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先吃饱饭。 中午这顿饭才是招待客人的正餐。 萧远舟特意去问了彦霖，中午都有谁来吃饭的人，然后去找大厨拟定菜单。 许是得了上面的吩咐，大厨很想使出浑身解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恨不得全都给做出来。 萧远舟看到大厨拟定的菜单，眼前是一黑又一黑，他直接划掉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家常菜就好，不必太过复杂。” 大厨吹胡子瞪眼：“这都是我们的脸面！家常菜怎么能吃得出我们的水准？” “但是家常菜最考验手艺。”萧远舟点出一点现实，又说：“在摆盘上多下工夫，老外喜欢这种面子上的东西，量少而精。例如红烧肉，一盘上你就摆六块，最好是三块，用酱汁在盘子上划两道，再拿青菜番茄点缀一下。” 大厨听得直皱眉：“我们招待外宾从来不这样，大盘子里中间摆上吃的，边上是雕花，又好看又实惠。” “西餐可不讲究实惠。”萧远舟嘀咕一句，又对大厨说：“您听我的没错，如果是每个菜量大的话，吃不完不浪费吗？就量少，菜多就行。” 大厨瞧见一锅红烧肉出锅，丢给萧远舟一个盘子，气呼呼道：“你来，我看看你怎么摆好看！” 萧远舟也不扭捏，接过盘子就开始摆盘，三块红烧肉，品字堆叠摆放，拿勺子舀一点点汤汁，在盘子上滴两滴后，用勺子一划，浓油酱赤的颜色，跟白色的瓷盘映衬，竟然有几分好看。 萧远舟瞧见有黄色的小番茄，拿一把刀，自己切成小兔子摆到盘子里，没有好看的青菜，就用西蓝花做点缀，弄好后，他端给大厨看：“喏，就这样。” 硕大的盘子里，就三块肉，但还别说，还挺好看，大片的留白就让人看着舒服。 再看一旁摆好盘的满满当当的菜色就不太顺眼，大厨又是欣赏又是别扭：“不实惠，不实惠。” 萧远舟放下盘子，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友谊宾馆这地方，来吃饭的都不是冲着吃饱来的，您说是不是？” 大厨一愣，点头，确实，每次剩菜太多了。 萧远舟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减少浪费？这样还能节约宾馆开支呢。” 大厨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萧远舟见他通透，当即把中午的菜单调整了一遍：“我不知道您接待过多少外宾，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点，外国人，基本上都坚果过敏，这一点，在做菜的时候一定问清楚了。例如这个腰果虾仁，就可以撤了，史蒂芬先生过敏。” 大厨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事儿：“什么是过敏？” 萧远舟纳闷：“友谊宾馆接待过不少外宾吧？您没遇到过这种事儿？” 大厨是真没遇到过，不过到时有个年轻厨师小心插话：“师父，我记得，但凡有腰果虾仁这道菜，他们都不吃的。” 萧远舟看过所有菜色，基本上没有用花生酱的，用做花生配料的菜色也很少，所以这也是他们没遇到过坚果过敏的人，原因之一吧。 大厨还是不懂：“过敏到底什么情况啊？” 萧远舟解释道：“过敏就是对这种东西不耐受。吃了轻则浑身瘙痒，起红疹，重则无法呼吸，要了命。” 大厨一拍手说：“哎呦，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我家邻居的小孙女就是，一吃花生就身上痒痒，他奶奶总嫌弃小孩儿矫情，偏偏他家做饭喜欢用花生油，孩子经常不吃饭，饿得皮包骨，原来是过敏啊？” 萧远舟严肃地说：“这就是过敏，很严重的。如果知道有人过敏，还是提醒一句，至于对方会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真的会出人命？”大厨还不是很相信。 萧远舟点头：“身上痒只是很轻微的症状了，最严重的，空气里闻到那种味道都会导致过敏，喉咙水肿以至于窒息身亡。很庆幸，友谊宾馆还没招待过这样严重过敏的人。” 大厨闻言，当即把这个事情放到心上，如果因为吃食引发人命，这关系到两国邦交的。 大厨叮嘱学徒：“让人把这个写到菜单上，以后逢人就问问，有没有忌口不能吃的，尤其是对待外宾，多问两句，总不会错。” 学徒记下，生怕疏忽又连忙去找经理说这件事儿。 大厨又看萧远舟拟定的菜单，八菜一汤，还有一份牛肉面，有了红烧肉的前车之鉴，他多问了一嘴：“还用小份吗？” “对，有没有那种中间深的盘子？跟草帽那样的。”萧远舟比画了一下，旁边立刻递过来一只盘子。 萧远舟点头，说：“为了避免吃不下别的东西，所以要量少，两三口的量，多放两块牛肉。” “再用别的点缀一下。”大厨真的是一点就透。 萧远舟竖起大拇指：“就这样。酒就不多来了，一个女儿红，一个茅台，到时候看客人喝什么。” “成。”大厨应下。 萧远舟跟大厨把菜单敲定以后，又给老师李月楼打过去电话，再度敲定就餐人数，菜单之后，他又拿去给大厨看，他这才有时间在友谊宾馆里面参观。 史蒂芬跟萧远舟一起溜达，他是哪儿哪儿都好奇，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 萧远舟也是第一次来，当然面对史蒂芬这个老外，他也趁机询问：“你觉得这种中式园林好，还是高楼大厦好？” “各有各的好处。中式园林造景别致，一步一景。高楼大厦，简洁方便，节省效率。”史蒂芬坦然道。 萧远舟问：“那如果你是工作交流，你会选择住哪一种酒店？” 第97章 史蒂芬的选择 史蒂芬毫不犹豫地说：“自然是我们西式酒店了，食宿都在一起，会议大厅也在同一栋楼，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如果度假，我会选择中式酒店，毕竟出来都是玩儿的，酒店好的氛围也可以让人放松一下。” 萧远舟若有所思地点头。 中午，李月楼，老刘跟彦霖三人准时抵达。 一行六人进了定的包间，饭菜也送了上来。 萧远舟拿起女儿红介绍道：“女儿红，又叫状元红，古时，家中生了孩子以后，就会埋下一坛酒。生女儿的话，就会在成亲时候拿出来喝，曰女儿红。生儿子了，会放到儿子科举高中时候喝，曰，状元红。” 史蒂芬听罢，看着瓷白的杯子里颜色透亮，醇香的酒，赞道：“中华的每一件东西，似乎都拥有着浪漫的故事。” “这是自然。”萧远舟含笑示意：“请。” 史蒂芬一口喝下杯中酒，酒入口绵柔，其挂杯的程度，以及醇香不是任何洋酒能够比拟的。 再饮白酒，又是不一样的口感，史蒂芬喝得有点欲罢不能，待再喝，酒杯就被萧远舟拿走了。 史蒂芬不理解地看过去，用生涩的中文问：“萧？好喝，要喝。” 萧远舟笑道：“再好喝的酒，也要先垫垫肚子再吃，我们这边有一个讲究，上车的轿子下车的面。面条，意味着顺顺利利，也意味着你我常来常往，情分绵长。” 史蒂芬听得津津有味：“华国历史文化真是独特，面条也有讲究。” 面条端上来，硕大的盘子里一口口面条，旁边摆放着几块带着筋的牛肉块，点缀了两片青菜，一个切开的鸡蛋，蛋煮得恰到好处，蛋黄外侧微熟，中间半生，浓郁的蛋黄流了一点点出来，越发将这一盘面条衬得很是上档次。 史蒂芬手边放着筷子跟刀叉，他倒是用不惯筷子，直接拿叉子叉一块牛肉，卷起面条，沾一点蛋液，送进嘴里。 老刘低笑：“倒是会吃。” 牛肉入口即化，里面的筋一抿，就带着一股浓郁的味道滑入喉咙，面条劲道，口感层次丰富，史蒂芬吃得欲罢不能，一口两口，三四口，面条就没了。 他意犹未尽：“好吃，还有吗？” 萧远舟看着他的反应，心彻底落进肚子里，不见得每一个外国人都喜欢吃中餐，但是爱吃中餐的老外，一定跑不掉真香定律。 他笑道：“还有别的菜，面吃得太多占肚子。” 史蒂芬闻言看向桌上别的菜色，每一个都色香味俱全，摆盘精美，可见是相当用心的。 史蒂芬是一口女儿红，一口菜，一口肉，再品一口茅台，吃的是美滋滋，口中更是不断中英文交加地叫着：“good！好！” 他吃的筷子都停不下来，什么推杯换盏，酒桌文化不存在的。 萧远舟也不太喜欢酒桌文化，见到不用推杯换盏，暗暗松口气。 至于李月楼等人，本就是读书人，日常闷头做科研的比较多。 今天要不是看在史蒂芬面子上，他们都不想来这一遭。 在酒桌上他们本想着怎么措辞来活跃气氛，如今瞧着史蒂芬闷头吃，他们也都放松下来，想喝就跟身边的人碰一杯，也不用刻意去敬酒，不想喝，单独吃菜也行，席间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氛围其乐融融。 史蒂芬一个不注意喝多了，毕竟两种酒混着一起喝醉得快。 李月楼跟萧远舟把史蒂芬送回房间，转身就抱了一摞书交给他：“这是你各课的书本，这几天你也不用去上课了，等买到了车票，我告诉你什么时候走。” 萧远舟本以为他陪着史蒂芬就不用去学校上课了，谁知道还要在学校里做作业，他对着李月楼的背影无声地骂了两句。 李月楼忽然回头，看到他的口型就知道没好话，他摸出一个信封，冲萧远舟晃了晃：“我如果没看错，你刚才在骂我？” 萧远舟连忙摇头，再怎么也不能让老师知道自己骂他呐，他连忙一副乖巧样“哪儿能呢？老师，您别冤枉我，我就是说我这就是当牛做马的命。” “贫嘴！”李月楼笑骂一句，把信封丢给他：“这里是钱跟各种票据，我派了司机给你，带着你们去京城各处转转，了解一下我们华国的历史文化。” 萧远舟当即打开信封，把票据倒出来，钱大概有一百多块，票据厚厚一叠，两票肉票各种票，工业券甚至外汇券都很是齐全。 萧远舟顿时喜不自禁：“还是老师疼我，给我派了个好差事！老师，我太爱你了！” 萧远舟欢呼着，张手噘嘴冲过去，抱住李月楼就要亲上去。 李月楼一张老脸羞得通红，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手忙脚乱地把人从自己身上给扒拉下去：“也幸亏你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我这多少张嘴都还不了自己的清白。” 萧远舟瞪眼：“我要是个女的我也不会这样亲你的。” “滚滚滚！”李月楼嫌弃他的不得了，一摆手赶人。 萧远舟嘿嘿笑了两声，兴奋地回房，可看到一旁摞的高高的作业，又有点心塞，但是再看看手里的票据，似乎又没那么难受了。 萧远舟没喝多少，这一下午都在写作业，到了五点多的时候，他敲开了史蒂芬的房门。 史蒂芬刚睡醒，还坐着发呆，看到萧远舟进门，连忙问：“你不头疼吗？” 萧远舟有心把史蒂芬留下，也没刻意再不说英文，现在小张没在，他更是直接英文交流：“不疼啊。” 史蒂芬也挠挠头：“奇怪，我怎么也不头疼？我喝那些葡萄酒，洋酒经常会头疼。” 萧远舟笑：“也许是我们华国的酒好吧。酒好不好的，一个是喝起来时的口味，口感绵柔醇香，那才是好酒。再一个就是看醉了之后，会不会头疼。会头疼，那就一般都不咋的。当然，如果宿醉头疼那就再喝一顿，我们叫透一透。” 这也是萧远舟的个人经验，他体质有些特别，酒不好，喝几杯就会醉，而且第二天很难受，酒好，他至少能喝两斤。 第98章 吃涮羊肉 史蒂芬听得一愣一愣，看到隔壁的小张过来，连忙抓着他：“问是不是真的？” 小张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说：“这看个人体质的，就像您大部分坚果过敏，喝这些酒宿醉不会头疼，我就不行，我喝洋酒头疼，喝白酒也头疼，喝啤酒倒不会。” 史蒂芬这才看向萧远舟，满眼控诉：“你忽悠我。” 忽悠这个词，也是他这两天才学会的，毕竟在鹏城都已经被忽悠了一次。 萧远舟哈哈大笑：“走，我带你去吃晚饭。” 史蒂芬一听晚饭眼都亮了，他说：“还去食堂吃吗？今天的菜不错哎。” “不在这里吃，带你去吃涮羊肉，我知道一家很好吃。” 现在所有的店铺都是公司合营状态，萧远舟说的这家店是百年老店，多少年后都仍旧保持着手切羊肉的习惯，尤其是羊，全都是从内蒙运过来的。 众所周不知，每个地方的羊，味道都不一样，要说涮羊肉，还是内蒙的羊最好吃了。 萧远舟跟史蒂芬介绍着羊肉的区别，一边帮他调酱料：“这边习惯用二八酱，也就是花生酱跟芝麻酱，史蒂芬先生不知道是否花生过敏？” 史蒂芬连忙摇头：“有几种过敏，花生恰好不过敏。” 萧远舟松口气：“那就好，不然我还真的要找地方去买芝麻酱了，这店里的酱都是调好的。” 酱是调好的，但是其余的东西要自己放，萧远舟喜欢吃腐乳，加得多一点，再多放点香油，一点韭花，喷香！ 萧远舟一边调酱料一边让史蒂芬尝试各种配料：“喜欢的话，我给你多放点，不喜欢就少放或者不放，蘸酱还是要合自己的口味才好。” 史蒂芬拿着筷子蘸一点点，一个个尝过去，指了指腐乳跟韭花：“喜欢，不喜欢。” 萧远舟就给他放了点腐乳，韭花就没放：“你一会儿先尝尝。” 铜锅里的水很快开了，汤底就是清汤，放点姜片葱花，三五个红枣，些许枸杞，水开就放入切得薄薄的羊肉。 萧远舟夹着羊肉，在开水里来回涮了一下，颜色变了就捞出来，先在自己的酱料里蘸一下，裹满酱汁后放到史蒂芬的盘子里：“涮羊肉还是自己涮着好吃，放进去数三秒，就熟了，你先尝尝我的蘸料，有点咸。” 史蒂芬筷子用得不熟练，几次尝试还是失败，他索性端着盘子扒拉进嘴里，眼睛登时亮起来：“好吃！” 二八酱的香味混着腐乳的味道，韭花又丰富了味蕾，将羊肉的鲜味一整个提升了出来。 那边小张已经闷头开涮了，这一趟差出的值得！居然吃到这么好吃的涮锅！ 萧远舟瞅了一眼小张，开始教史蒂芬用筷子，几次之后，他勉强可以夹起肉进锅里涮，就是不太能够夹得出来。 萧远舟也不帮他，自己涮肉吃。 史蒂芬着急啊，人在什么时候最能激发潜力？当然是饿肚子的时候啊！ 身边两人大快朵颐，自己却一口吃不到，馋啊！ 史蒂芬尝试几次，终于把肉夹了起来，可惜了，涮久了味道就差了点，但是他仍旧吃得很开心：“好吃，好吃！这叫什么来着？” 小张连忙用中文教他：“涮羊肉。” “shuan，羊，lou！”史蒂芬很开心自己又学会一句中文，开心得不得了，他又举着筷子说：“kuai，ji！” “对，筷子。” 萧远舟笑着鼓励他。 三人吃完涮羊肉，都是捧着肚子出来的。 史蒂芬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蹦出来一个字：“撑。” 萧远舟大笑：“那我们走回去。” 这家店距离友谊宾馆并不远，夜间溜达回去倒也别有意趣，萧远舟也趁机询问了史蒂芬一些国外酒店的大致结构，陈设，布局。 史蒂芬趁机问他一些监控设备，摄像方面的问题，构想。 萧远舟不太知道那些，但是他有后世那些见识，只言片语都能将史蒂芬的眼界打开。 两人真是相谈甚欢。 回去史蒂芬休息了，萧远舟在完成作业后，再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 一连几天，萧远舟白天带史蒂芬到处游玩，也借着这个机会，把京城大大小小的宾馆，酒楼看了个遍。 他还真没有这么好好看看京城，而之前的多少年，他在这里挣扎求生，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他长大的地方。 这几圈儿下来他对目前人们的审美以及各方面的接受程度，有了很全面的认知。 这天，史蒂芬终于不再缠着萧远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萧远舟也终于有了时间回一趟学校。 唐少杰跟何观西几个在宿舍看到他，眼睛都直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陪外宾吗？” 萧远舟耸了耸肩，叹气：“老头让我去鹏城出差。” 萧远舟说：“这次是有个比赛，让我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具体的他也没有细说。” 不参加的人自然不知道鹏城撤县立市，还要建地标性建筑的事情，他要往外说了，也许会给老师添不少的麻烦。 唐少杰却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带自己跟程多多去见赵哥的事儿，连忙问：“你是不是就早就知道了？所以那天带我们过去认门？” 萧远舟连连摆手：“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老头看作业一向快速，那么多天没联系我，我右眼皮又一直跳，就觉得不妙。你看，这不是又让我出差了吗？” 何观西羡慕得很：“不用再学校上课还不好吗？羡慕你都来不及。” “对啊，你这是出公差，回头考试，老师怎么着也不会让你挂科吧？”杨成都羡慕的眼泪都要流下来，谁想关在学校上课啊。 萧远舟一脸苦相：“老师早把作业拿给我了，各科老师的作业都少不了，我如果挂科，你们觉得老头会放过我吗？” 何观西几个立刻同情起他来。 唐少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憋着笑叹气：“太惨了，太惨了，同情你。” 萧远舟瞪他一眼：“笑吧笑吧，我知道你想笑。” “哈哈哈哈！” 一宿舍的人顿时不装了，放声大笑起来。 第99章 你是校花的男盆友吗? 萧远舟在学校又收拾了几本书，几件衣服，就去找程多多。 程多多并不难找，问了不过两个同学就知道了，萧远舟往女生宿舍那边过去，身后不知不觉跟了几个女孩子，他也不在意，脚步悠闲地漫步在校园里。 这边的校园同样漂亮，银杏树叶落的满地金黄，少女从宿舍楼里跑出来，看到他，整个人瞬间明媚起来。 程多多在萧远舟一米远的地方及时停住脚步，笑容甜美地看着他：“怎么忽然来找我？” “我要跟着老师出差，所以来跟你说一声。”萧远舟说。 程多多脸颊微红地看眼他身后的人，嗔笑道：“你们还跟着干嘛？” “当然是看看我们校花的男朋友了。” 几个女孩嘻嘻哈哈。 程多多顿时羞红了脸，瞟了一眼萧远舟，见他没说话，又瞪向几个同学：“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下乡时的知青，大家是同志。” “哦，同志！” 几个女孩子哄笑一声，转身就跑。 程多多又羞又恼，又怕萧远舟生气，伸手拉他衣袖解释：“你别听她们瞎说，他们开玩笑的。” 萧远舟打量着程多多，离开了吴家庄大队，程多多的肌肤现在养得细致白嫩，大波浪 扎一个搞搞的马尾辫，蓬松乌黑的秀发，很是显出几分青春活力，加上在香江两个月浸润出来的气质，确实当得起校花的名头。 打量完，他笑道：“没开玩笑，你确实是校花。” 程多多还以为他说的是指男朋友，听到后面，她的笑容僵了一瞬，旋即又笑起来：“你也打趣我，对了你刚才说出差？不是才回来吗？” “突发事件。”萧远舟也很无奈。 程多多看着两人站在这里说话不是事儿，就看了眼时间，说：“快中午了，我们出去吃饭？学校门口有个小饭馆，味道不错。” 小饭馆也就是一个面馆，原本是私人的，多年前公私合营，他们收归国有，原本的老板就成了总经理，好歹从老板到大厨都是一个人，没换过人，味道还真别说。 萧远舟跟程多多一人要了一碗炸酱面，几个下酒小菜，又要了一壶酒，小喝两杯。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程多多把配菜一个个倒碗里，酱料也倒进去，慢慢搅匀，又拿起蒜问萧远舟：“吃蒜吗？” “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萧远舟当然要吃蒜了，说完他的面也拌好了，就去接程多多手里的大蒜。 两人指尖碰触，程多多触电一般缩回手，一头蒜在桌上滚了两圈眼看就要掉下去，萧远舟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掰开蒜，一点点剥去蒜皮，放到程多多碗里：“快吃吧。” “好。”程多多低着头，挑起面条，咬了一口，再看蒜，吃了嘴巴里有味道，说话的时候，他是不是会闻到？吃过大蒜嘴巴很臭啊。 可一抬头，就瞧见萧远舟一口要掉了半个蒜，程多多夹起蒜，咔嚓也来了一口。 不得不说，吃面的时候来上一口蒜，是真香！ 面坨得快，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吃过面才慢悠悠地吃着小菜喝着酒。 萧远舟说：“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顺利的话，一周左右，不顺利的话……我也不知道。” 如果萧远舟需要留在那边监工，这事儿没个一年半载的，他是真的回不来。 如果只是投标过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他了。 程多多是没听明白：“顺利的话一周，不顺利的话就不确定了？这么大的差别吗？” “对啊。你也知道，作图这件事儿，一天两天的还不行，这些天让人看概念，概念过了才能作图。”萧远舟拿起酒杯，跟程多多放在手边的酒杯轻轻一碰。 程多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好像我们审核那些想拉投资的计划书一样，扫一眼没兴趣就让走人，好的话就留下来，细细盘问？” “对。”萧远舟点头。 程多多看看外面天色，虽然是大太阳，可是小北风一吹，树叶纷纷飘落，卷着地上的落叶一起盘旋到天上，又悠悠落下。 她收回视线：“如果这样的话，你还要多带一套厚点的衣服。我听唐伯母说，鹏城那边冬天虽然不很冷，但是到了极冷的时候，也是需要穿点厚衣服的。” 说着，她看了眼萧远舟的行李袋：“如果你没带，我现在陪你去买？” 萧远舟张嘴就想说带了，但是看程多多略显紧张的面容，临时改口：“没带，我们去逛逛吧，我自己也买不好衣服。” 程多多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唇角微翘，起身说：“那我们就去逛逛，你这行李拿着不方便，不如先放到我宿舍，我们再去？” “好啊。” 萧远舟跟着她返回学校，看着她把自己的行李以及书本拿上楼，两人在同学们打趣的目光中离开。 萧远舟看看路过人异样的眼光，眉头一皱，刚想问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就听嘎吱一声急刹车，一辆自行车横停在两人面前。 周鹏单脚撑地，挑剔地打量完萧远舟，才看向程多多：“你就看上这么一个人？” 这么一个人？ 萧远舟低头看看自己，他虽然只穿着一套军绿色衣服，却洗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手表藏在衣袖里。 再看周鹏，一套笔挺的中山装，那面料一看就是进口羊绒料子做的，虽然外表上尽量看着低调了，但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这种料子会有暗纹，质感也不一样。 扶着车把的手腕上，是一只上海牌全钢手表，脚上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最亮眼的还是周鹏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海鸥牌相机，这全身上下，没有一千多块拿不下来。 也难怪用那种口气来说，萧远舟是这么一个人。 程多多很不喜欢周鹏的口气，她上前一步挡住萧远舟：“你来做什么？” 周鹏得意扬扬的亮出相机：“我新买的相机，走，我带你去北海拍照。” 相机一出来，路过的人当即顿住脚步，一个个看起来热闹。 相机啊！ 一个相机四百五十多块呢，还要用工业券才能买到，有钱人啊！ 第100章 周鹏 程多多还真不愧是校花，能让两个人争抢。 周鹏他们知道，学校经济系的风云人物，爸爸是酒厂厂长，手里有钱不说，为人也大方。 入学以后请过不少人吃饭不说，为了追程多多，那是总请她宿舍的人以及旁边宿舍的人吃东西，有时候让帮忙给程多多带东西，也会给钱，真是让不少人都占了便宜。 所以学校里也不少人都喜欢他。 但是萧远舟给人的感觉就很干净，朴实，也让不少男人站在了他这边，大家都是普罗百姓，凭啥你就如此秀？ 围观群众也因为自己心里支持的一方，站在了两方人的身后。 程多多只警惕着周鹏，还没察觉到周围的变化，萧远舟看眼四周，眉头一皱，他反手拉住程多多的胳膊，往自己身后一带，看向周鹏说：“我跟程同志还有事要做，这位同志，如果想约程同志，麻烦改天，还有……” 他看向周围，说：“大张旗鼓地追女孩子，会为她造成困扰，也许她不喜欢这样呢？” 周鹏瞪一眼萧远舟：“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妈说过，女孩子都喜欢这样，多威风啊。” 他站起来看向萧远舟身后的程多多：“多多，你喜不喜欢这样？” 程多多从萧远舟身后出来，明确告诉周鹏：“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这样被人追求。” “那都散了散了！”周鹏对着周围人挥手，自动过滤她前面一句话，只听见了不喜欢这样被人追求几个字，他推着自行车站在程多多身边，问：“你们要去哪儿？” 程多多看了眼萧远舟：“陪萧同志买衣服。” 周鹏登时瞪向萧远舟，视线下滑看到程多多的视线，又连忙挤出一抹笑：“我也要买衣服，不如我们一起去？我骑自行车带你啊。” “那萧同志呢？”程多多认真问。 周鹏一愣，看向萧远舟，又看看自己的自行车，在陪着女神跟不见这个情敌之间，选择了陪着女神。 他松开一只手，指着前面的横梁说：“来，这位，萧同志是吧？你坐这里，多多，你坐后面。” 原则上，他是想着程多多坐前面的，但是，知道她肯定不会这样，退而求其次，抱着别的男人怎么了？最起码，别的男人也抱不了程多多啊！ 萧远舟看看周鹏，又看看自行车，摇了摇头：“带两个人会很累，你这个衣服，不适合骑车走那么远。” 现在天凉了，但是还没有到穿羊绒的程度，周鹏穿这一身出来显眼，肯定很热，再骑车，不用多久就能汗湿了衣服。 周鹏可是想要在女神面前现一下的，他说：“看不起我不是？” 萧远舟只能实话实说：“你不热吗？” 程多多也指了指他的脖子：“你都淌汗了，再骑车带着我们去百货大楼，不是自找罪受吗？” 萧远舟的话，周鹏会认定成挑衅，可是程多多的话，他立刻认定是关心了，他连忙把外套脱了：“我也觉得热呢。” “你……” 程多多话都来不及说，周鹏已经把外套脱了，露出来里面一件快要湿透的纯棉衬衫，小冷风一吹，他当即打了个哆嗦。 程多多别过脸，没眼看，这人怎么长这么大的？ 萧远舟也是倍觉无语：“你不怕生病吗？” “生什么病！我身体……阿嚏！”周鹏打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连忙说：“我身体好着呢！” “对对对，好着呢，不过现在风凉，你把衣服穿上，衣扣解开就行。”萧远舟忍着笑，这是哪儿来的大傻子？ 程多多也怕周鹏口出狂言，也跟着说：“我们就坐公交车过去，或者走路过去，百货大楼也不算很远。” 京城的百货大楼好几个呢，程多多学校附近这边就有一座，三站地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周鹏眼珠子一转：“你这么一说，我们走过去也行。” 走走不是跟女神能相处更长时间呢？ 让女神看到自己的优秀！ 周鹏当即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走走走，我们走着去。” 周鹏又看向萧远舟：“萧同志哪个系的？我怎么从来没在学校见过你？” 萧远舟谦虚得很：“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周鹏脑子里搜寻着这附近的几个学校，他们学校是最好的，其余的学校都是不入流的，他顿时抖了起来：“没关系，哪个学校得说一下好了，学校不好也没关系，能考上大学就很了不起了。你高考多少分？” 萧远舟很谦虚，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别把人给打击哭了：“我分数不高没考好。” 程多多在一旁闷声笑，萧远舟的分数差三分满分呢。 周鹏一听，更有自信，追问：“没关系的，说一说，不丢人的。多少人都没考上呢。你还不知道今年的高考吧？我听说三百分都没能考上学校，我们那时候，两百多分随便上了。” 萧远舟眯着眼睛摇头：“我有道题错了，所以是真的没考好。” 周鹏闻言一扬眉，说没考好，这会儿又说错了一道题？这意思是考得好了？他纳闷：“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考了多少分，都是大男人，痛快点。” 萧远舟这才拿出了校徽：“京大的，差三分满分，就是因为这道题算错了，不然会满分的。” 周鹏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亲吻大地，就被人拽了一下拉了起来，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萧远舟：“你考那么好？” 萧远舟把校徽收好：“还行吧，努力过就好。你考了多少分？” 自己考多少分，在人家这几乎满分的人跟前也不够看啊。 周鹏踢了踢地面，说：“考多少没意思了。对了你跟程同志怎么认识的？” 萧远舟笑道：“下乡的时候，在一个大队插队来着，后来一起考来的京城，我这次要出远门，过来跟她打个招呼。” 周鹏一听萧远舟要出远门，当即高兴起来，拍着心口说：“你放心，多多交给我，没问题的！保证她不会掉一根头发。” 程多多正好把扎进领子里的马尾揪出来，顺手就捋下来一根头发，她抓着头发看向周鹏：“不掉头发？” 第101章 买衣服 周鹏脸一黑：“倒也不用这么较真。” 程多多扑哧一声乐了，不过她很聪明地没多说，此时气氛融洽，周鹏人不错，她虽然没有钓着他的意思，但是也不好破坏此时的氛围。 萧远舟也趁机岔开了话题，询问起经济学上一些事情，两个学校不同，教学方面也或许会有不同。 更何况萧远舟还是选修，唐少杰一周十五节课，他一周才几节课。 至于说辅修课？萧远舟选了室内设计，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周鹏别看好像一个纨绔，学习却很是不错，话说起来有的放矢，三人聊得倒也不错。 三站地不知不觉就到了，一进百货大楼，周鹏就要拉着程多多要给她买一块手表：“我见你似乎没带表，买一块吧，我这里有票，你钱不够没关系，就当我借你的。” 程多多无奈，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表：“我有。” 周鹏愣住：“不会是电子表吧？这东西不好校准的，还是买一个机械表吧。也不贵，我知道你手头有钱。” 程多多自己有在学校卖润唇膏跟口红，虽然出货量不大，但是能够有余钱做生意的，大概手里不缺买表的钱。 周鹏说着就对营业员说：“我看这个表。” 营业员都认识周鹏，看了眼程多多，笑着拿出一块上海牌女士手表：“这块怎么样？新上的货，除了贵点没有别的缺点，两百多块。” “好，就这个包起来。”周鹏说着就要拿钱。 程多多连忙按住他的手，看向营业员：“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手表。” 她又把自己的手表塞到周鹏手里：“你自己看，这不是电子表，真的是机械表，我平常不愿意漏出来而已。” 周鹏半信半疑地拿起表仔细看，这一看，他面色微变。 营业员也隔着柜台探头瞄了一眼，旋即又笑起来：“哟，这位同志眼光不错，这好像是一块进口表呢。友谊商店都要几千块。” 周鹏的脸色也变了，他看看手表又看看程多多，这一块表就算不是在友谊商店，在黑市也要上千块了。 他把手表还给程多多，忍不住叮嘱：“你就戴着吧，揣兜里别掉了。” “好。”程多多从善如流地把手表戴上，又解释：“在学校真的不方便戴，有些同学不识货，不代表所有同学不识货，我是真的怕麻烦。” 萧远舟笑道：“现在天冷了，你手表被衣袖遮着，看不见的。” 周鹏也点头，看程多多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了：“对的，而且也别怕，在学校有麻烦找我就好。你的手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换来的，怕什么？我们都是经济系的，哪里缺钱了？” 老师都让他们私下做点小生意了，没有实操，怎么能长进？ 而且…… 周鹏也隐约察觉到趋势不太一样了，如今黑市抓得紧，但是一些散落的小摊，或者新开的一些小馆子都多了起来。 他想着，应该是某些讯息出来了，有些门路的，就先行开店了，外面问起来只管说公私合营，可内里是什么，只有等到某些时候才能揭晓了。 想到这里，周鹏又叮嘱程多多：“你手里的钱存着点，也许过两年能够自己开店呢。” 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对视一眼，好巧，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们也没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程多多只笑道：“放心，我有存钱的。好了，我们去看衣服吧，天要冷了，也要买点衣服。” 既然来了还是三人一起来的，程多多也就想着自己也买两件好了。 三人就先往女装那边转过去。 周鹏没能帮程多多买成表，这会儿要买衣服就很是积极：“我来买，我来买。” 程多多毫不犹豫地拒绝，坚决不给他任何幻想或者余地：“不合适，买衣服还是我来买，如果你有心的话，一会儿请我喝汽水儿好了。” 她拒绝得明确，却又给了当朋友的余地，周鹏即便被拒绝了，那听着也很是开心：“好啊好啊，一会儿我给你们买汽水儿，买点心吃。” 萧远舟从过来就在看这里的女装，不得不说百货大楼的衣服样式多多了，颜色也鲜亮。 姜黄的羊绒长裙，格子的褶裙，大红的西装上衣，亮蓝色的风衣，应有尽有，就是颜色…… 咳，虽然有些过于亮眼，但是穿在身上也格外的合适，旁边一少女就试了蓝色风衣，竟然格外的朝气蓬勃。 萧远舟不由指向蓝色风衣旁边颜色偏深一点的偏藏蓝色风衣：“要不要试试这个？” 营业员闻言扫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不买别试啊。” “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穿？”周鹏当即怼了回去。 萧远舟也不生气，就指了指上方悬挂着的条幅，说：“不得辱骂顾客。你这样是看不起我们吗？” 营业员的气憋在肚子里，不情愿地把风衣拿下来，又不放心地叮嘱：“可别弄脏哦。” 程多多皱眉压根不乐意试衣服了：“算了吧，她那么勉强，我买了衣服也不开心，先给你们买，我一会儿出去买。” 周鹏立刻说：“我知道有一家店，衣服不错，有老裁缝做的，也有从南边进的。我带你去。” 萧远舟看了眼营业员，也是，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受气，也就点头，脚步一转，往男装那边过去。 男装的营业员服务态度还算不错，萧远舟带了厚外套，想着南边那边衣服或许更好看，就没多买，只买了一套秋衣秋裤，方便天冷下来换洗穿。 周鹏那可跟开屏的孔雀一样，这件试试那件也要试，甚至连鞋也试了两双，但凡程多多点头觉得不错的，他都买了，一件衣服大几十，他花了两三百。 程多多有点看不下去，连忙让他打住：“好了好了，你买得够多了，帮我去买衣服吧。” 可不是多吗？ 三件套的西服，买了一套，又买了一件夹克，更买了一双皮鞋。 买完他还问萧远舟：“你去南方不买皮鞋吗？” 第102章 策划案 萧远舟敬谢不敏：“我这个专业，是要经常下工地的，穿劳保鞋比穿皮鞋方便。” 周鹏一想倒也是，直接一挥手：“走，买了汽水我们去女装店。” 女装店距离百货大楼不远，以前是一家布料店，店里有两个积年的老裁缝，手艺特别好。 后来改了公司合营，老裁缝做了一段时间，力不从心，就换了徒弟上阵，现在店里两个裁缝，一个做旗袍，一个做西式服装，倒也相得益彰。 程多多一进店铺，就被门口的一块苏绣料子吸引住了视线，浅绿色的料子上绣着些许淡粉小花，颜色是很素雅的那种，看一眼过去犹如春风拂柳，格外地亮眼。 周鹏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不赞同买这个：“现在天冷了，你要买的是冬衣，可不是这种薄料子。” 店经理过来笑道：“这位同志说得对，这是我们春夏的衣料了，现在在便宜处理。” 程多多还是有些移不开眼。 萧远舟见状，说道：“不如买下来，做一件旗袍吧，老师傅的手艺，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这料子也不错，做得好了，穿多少年都不会过时。” 店经理笑道：“这倒是实话，料子可能会过时，这手艺可不会。您瞧，我这里的镇店之宝，可是五十年前的款呢！这做工，这手艺，现在啊，可少见了。” 程多多的视线落在门口玻璃柜里的旗袍上，这是一件暗红色丝绒旗袍，开衩很高，露出来里面蕾丝打底裙边，单单看着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萧远舟见识过后世的旗袍，怎么说呢？ 看着是好看，但是少了一种优雅大气，这件旗袍恰好就兼具了优雅大气。 萧远舟说：“既然来了就多做两件，冬日里的旗袍也来一件。” “对对对，女孩子穿旗袍最好看了，我瞧着这件黑色呢绒料子不错。”周鹏拿起一匹衣料，黑色带点暗纹的料子，可以做妈妈穿的那种，也可以做少女款的。 程多多的视线落在店里那些做样衣的旗袍上，有些移不开眼，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她不由点头：“那我就做几件旗袍，再做一件外套。” “好嘞。”店经理看着程多多还是学生，推荐的衣料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 最终程多多做了春夏秋，三款旗袍，一件毛呢风衣，以及厚一点的西服裤，约定好取货时间后，三人就走了。 萧远舟记下店铺位置，他刚才看了一眼裁缝的手工，很是不错，这店里还能做西装，等他回来，也要过来定做两套衣服。 萧远舟晚饭还要去陪史蒂芬，回去以后拿了自己的行李就走了。 回到酒店，史蒂芬还在闭关，他去找小张问了下：“他这样多久才会出来？” 小张想了想，说：“大概要几天的功夫吧。” 萧远舟点点头，现在还没有定车票，史蒂芬忙的话，他正好去做酒店的策划案。 原本萧远舟是想做二十一层，但是这段时间下来，他还是决定做二十八层的。 除客房之外，餐饮区，会议区，展览区，娱乐区，行政后勤区域都要有合理的划分。 考虑到这里以后或许会成为鹏城一个新地标，无论哪一个方面都要做的大气。 酒店大堂不能小了，休息区域，接待区域都要彰显出来大气。 另外健身房最好有游泳池，其余的棋牌室，球场，舞厅，ktv，一个都不能少，务必让前来入住的客人，不用出酒店就能把一应应酬流程走完，顺利签约。 不光要有餐厅，还要有酒吧，咖啡厅，更需要有宴会厅，合同签约成功，不庆祝一下啊？ 更何况，改开以后，这做酒店不光只服务于口岸，还会面向普通百姓开放，到时候宴会厅的利用率只会更高。 除此之外，商店，商务中心，会议室，庭院也不能少，开会开的疲乏了，也要有一个能够走一走散心的地方。 除去酒店前台部分，酒店后台部分也不能少，办公室，锅炉房，配电，空调，水泵小芳，电梯总机，监控洗衣等等…… 酒店类型不一样，对于功能划分也不一样。 有城市商务型，旅游度假型，也有会议型，主体娱乐型，商业中心型，汽车机场和经济型。 很显然，鹏城需要的是城市商务型跟会议型的大型酒店。 做好初步构想之后，萧远舟又想着，如何能够在西式酒店中体现出华国元素。 装修上是不能了，不然整体不协调，不过却可以在床品等方面做文章。 餐具可以用景德镇的青花瓷，豪华套房可以用真丝刺绣被褥，普通客房，也要在床品上锈上具有华国元素的花样图案。 甚至还可以准备一些赠品，例如手帕，丝巾之类的，价值不高，然而，刺绣这种典型的中华元素，可以加深外国人对于华国的印象，更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宣传华国文化。 至于酒店外面的广场，萧远舟还没有概念，不过这个时代，喷泉是一个新鲜事物，可弄音乐喷泉，也可以弄太湖石做假山。 这方面萧远舟不是很擅长，所以他不打算插手，直接留白交给擅长的人。 不过，要是酒店有个无边泳池的话…… 算了，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这个技术，如果不安全的话，还是别做了。 萧远舟只是想了想，把这个写到了健身房的最后面，用括号标注，其可行性，到底有没有。 策划书萧远舟写了几天，史蒂芬就在房间里待了几天。 好在彦霖过来送车票的时候，史蒂芬出关了。 好几天没出门，史蒂芬的样子大变样，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脸也没洗，整个人又好像从烟堆里面捞出来一样，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烟味跟臭味的混合体。 萧远舟看到史蒂芬的时候，直觉后退数步，反应过来以后，又连忙让他后退俩人出去，别回头给他房间熏臭了没办法住人：“你可算是出来了，怎么这幅样子？” 史蒂芬贼亮的眼睛从乱糟糟的头发里冒出来，捏着一叠纸塞到萧远舟手里：“你看看你看看，我先去收拾一下，看完了给我点意见。” 第103章 抵达鹏城 萧远舟低头就是一堆看不懂的数字以及图纸，他不懂这些，却也能知道肯定是跟摄像头有关的东西。 彦霖从房间出来，下意识扫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眼睛顿时亮了，他看看萧远舟，又看看史蒂芬的房门，问：“这是史蒂芬新的设计图？” 萧远舟摇摇头：“我看不懂，你说是就是吧，你们不是冲着这个来的？拿去看。” 彦霖顿时后退一步，眼神渴望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却又明确拒绝：“不了，不合作。” 萧远舟翻个白眼，“史蒂芬不是傻瓜，他还不明白你们的目的？他能不能留下不知道，但是这东西交到我手上，就证明他不会藏私，拿去看吧。” 萧远舟把东西拍到彦霖怀里，先行回房，他还要写作业呢。 彦霖低头翻阅着设计图纸，一切不明白想不通的地方，在看到图纸的刹那，就都通透了。 他当即跑出去给老师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辆军牌车就停在了友谊宾馆门口，老刘带着一位老者急匆匆进了门。 萧远舟的房门再度被敲开，他看到老刘身边的人，顿时明白过来什么，连忙让两人进去：“彦霖在里面等着你们，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史蒂芬。” 老者看眼萧远舟的背影，笑道：“是个有眼力见的好后生。” 老刘跟着看过去，说：“不光有眼力见儿，想法也很奇特，虽然不懂电子计算机方面的，但是有些想法，真的是让人眼前一亮，这要不是老李的徒弟，我高低要搞到身边来，什么都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想法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两人说话间就进了房间，在看到那份图纸时，老刘的眼睛也直了，他低声喃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边萧远舟也没去史蒂芬房间，他在洗澡，他现在进去也不合适，脚步一转，他就去了小张房间。 史蒂芬几天不出门，小张可舒服坏了，他这个翻译，跟着出差那是没工作也有工资拿。 这会儿瞧见萧远舟进门，他立刻高兴地让人坐：“要出去玩儿吗？” 萧远舟失笑：“你这几天自己还没玩儿够？” “玩儿哪能够呢？”小张可诚实得很。 萧远舟闻言哈哈大笑：“确实，玩儿是玩儿不够的，不过我们也快要出发了。对了这几天史蒂芬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 “说过什么？”小张不太明白。 萧远舟想了想，说：“例如对华国的印象什么的，想不想留在这里？” “啊？” 小张愣住，这些天的经历走马灯一般在脑子里过，终于，一切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皱眉认真想了想：“不知道，他是雇主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 萧远舟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愿意把图纸交给他，是不是也是一种暗示？ 果不其然。 没多久，彦霖过来敲开了小张的房门，他越过小张看向萧远舟：“萧同志，你来一下。” 萧远舟回到自己房间，老者跟老刘都不在，他往史蒂芬房间方向指了一下，问：“在那边？” “回去了。”彦霖摇头，又说：“他们跟史蒂芬接触了一下，史蒂芬表示香江那边有分公司，他暂时会留在那边，以后什么情况还要看总公司的决定。” “所以图纸时……”萧远舟问。 彦霖说：“算是技术交流。” 说完他又笑：“有交流总比没有强，老师已经回去了，吩咐我跟着你们一起去鹏城。” 萧远舟好奇极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着东西做出来？” 彦霖说：“我也想，不过跟那个比起来，留在史蒂芬身边似乎更重要。” 也是，这时的人们，只要能够达到最终目的，是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的。 萧远舟也没再多问，看清楚车票是哪一天的之后，又去找史蒂芬：“我们就要回鹏城了，你要不要买点纪念品回去？” “可以啊，我还要拍照。对，拍照！我们好像还没去过故宫！”史蒂芬一拍脑门，原来说是过两天去，谁知道自己一脑袋扎到新品设计上，就忘了这茬事儿了。 史蒂芬连忙拉着萧远舟往外跑：“走走走，我们去故宫，去天安门，拍照。” 萧远舟跟彦霖两个带着史蒂芬去天安门拍了照，友谊商店买了纪念品，就跟着李月楼等人踏上了前往鹏城的火车。 这一次是软卧，不同于之前的硬卧，那叫一个舒服。 史蒂芬一定要跟萧远舟在一起，彦霖又要跟史蒂芬套近乎，问一问设计图上不解之处，一个软卧只有四个位置，李月楼愣是把翻译小张给挤走，睡在了萧远舟的下铺。 李月楼放好东西，直接冲着萧远舟伸手：“拿来。” 萧远舟从善如流地拿出自己的作业，交到李月楼手里，这段时间以来，各课的作业都在这里了，他长叹口气，说：“老师，你可不能这么压榨我啊，刚上车就收我作业，我可是没上课要是没写好，你可要教教我。” 李月楼把作业放到小桌上，再度伸手：“别装傻，我要的不是作业。” 不是作业？ 萧远舟看着李月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要什么。 萧远舟沉默。 萧远舟无语。 萧远舟无奈。 萧远舟长叹：“老师，从这一刻开始，你我是对手，我的设计给您看，不合适。您还是看看我的作业吧，要是有错题，您也好教教我不是？毕竟我可是您的爱徒，到时候全面挂科，您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李月楼瞪着萧远舟，好气啊，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孽徒？ 哦，对了，是源于他来要介绍信，然后孽缘就开始了…… 能怎么办呢？ 往小了说，萧远舟是他的学生，往长远了说，他还想收萧远舟读研呢，真的读了研，那可就是弟子了。 李月楼只能认命看萧远舟的作业。 萧远舟呢？ 他当然是睡觉了，到了鹏城，他不见得有睡觉的时间，不趁着现在多睡会儿，哪儿来的精神？ 第104章 让总裁来建厂 萧远舟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就到晚饭时候了，史蒂芬从餐车给他带了饭回来：“萧，你醒了？好吃，今天有红烧肉！” 史蒂芬自己捧着一个饭盒，吃得满嘴流油。 萧远舟压根不想动，一手抓着上铺栏杆，探身去抓桌上的饭盒。 李月楼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懒死你！下来吃！” “老师，我不想动。”萧远舟对着李月楼咧嘴一笑。 李月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饭盒给他递上去，顺便甩一条热毛巾给他：“擦擦你的臭手！” “谢谢老师。”萧远舟嘿嘿一笑，擦了擦手脸，把毛巾搭在栏杆上，打开饭盒。 嘿，还别说，真不错，这跟后世那种，用调料堆积起来的重口味盒饭不同，这打开都是菜，基本看不到后世那种挑也挑不完的辣椒皮剁椒碎，也不是统一的辣口，而是该清淡的清淡，该甜口的甜口。 虽然口味不及饭馆或者食堂的好吃，但是对于火车餐来说，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萧远舟无论是上次搭火车来回，还是这次，都没准备干粮，又不是缺钱的人，为什么要在吃的方面委屈自己？ 吃完饭，萧远舟在史蒂芬期待的目光下到下铺跟他聊天。 李月楼拿着他的作业在旁边不时骂他，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这都能错！ 萧远舟满脸无辜：“可是老师，我是自学，这些题百分之八十以上我能答出来就不错了。您想想，观西他们几个，能全对？” 全对？ 及格都不错了！ 李月楼脑仁儿疼，丢了作业往床上一躺，拉高被子说：“我困了，睡觉，别打扰我！” 正在发展中的城市，就跟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一天一个样儿。 萧远舟站在鹏城的火车站前，不过才不到两个月，火车站似乎还是那个火车站，可看着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整个空气都让人觉得舒坦。 “老师！师弟！” 萧远舟的视线被呼唤声唤回，他看向不远处，师兄范思勃，师姐唐青枫快步走了过来，他也连忙迎上：“师兄师姐。” 师兄弟三人见面，来不及寒暄就一起去见李月楼。 范思勃看看他们的行李，说：“老师，我叫了两辆车，师妹也开了一辆过来，我们一起走吧。” 史蒂芬看到唐青枫，张开手上前拥抱一下，笑道：“你来了，我就跟你一起回香江。” 唐青枫笑道：“我要陪老师几天，你可以等吗？” “当然，不能。”史蒂芬遗憾地耸了耸肩，他的新设计还要跟总公司那边沟通，说不定他还要飞回去一趟，当然在此之前还要把香江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好。 史蒂芬想要让公司在这边再建一个厂子，他可是考察过了，香江或者内地这边，地价便宜，人工便宜，关键饭好吃，这才几天他就胖了一圈了。 不过这些现在还不能说，他要给萧远舟一个惊喜！ 一行人抵达下榻的友谊宾馆，这边距离建筑设计院比较近一些，也方便他们来往。 萧远舟逮住机会扯着范思勃问：“你知道老师这次是过来干嘛吗？” “当然，你不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吗？老师可说了，这次你帮我！”范思勃抓着萧远舟不放，他们这边太需要新鲜血液了。 萧远舟一拍腿，开始告老师黑状：“师兄，你都不知道，老师可鸡贼了！他套我话！在车上还打算看我的策划呢。” 范思勃听得哈哈大笑：“师傅老奸巨猾，你要多个心眼儿。” “那安排在建筑设计院附近，不怕老师上门偷听？”萧远舟指指跟唐青枫相谈甚欢的李月楼。 不知道唐青枫说了些什么，李月楼又是欣慰又是难过，他抬起手想拍拍唐青枫的肩膀，又觉得不合适，手落又落下来。 范思勃摆手：“老师小心思会有，正常。不过大方面不会错的。对了你可不能住这里了，你住宿舍还给你留着呢。” 那边宿舍都是他们加班时候临时住的，腾出来一间给萧远舟再方便不过。 说到这里，他又狡黠一笑：“省得师傅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你房间偷看你的设计，他老人家了，还是要休息好的。” “哈哈！” 萧远舟大笑起来，拎着自己的行李就跟范思勃站在了一起。 李月楼瞧见这情况，还能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心思吗？ 他没好气地瞪这两徒弟：“当我是贼吗？真的是，我饿了，快带我们吃饭去！” 有外宾在，范思勃也不小气，找一家口碑极好的小饭馆儿。饭馆儿虽小，消费却不便宜。 一只鸡就要三十多块，七八个人，范思勃要了三只鸡。 萧远舟还觉得，这样不太好，还不如再多点几个别的菜。 可当鲜亮的鸡汤入口，鲜甜的味道直入喉咙，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萧远舟一连喝了两碗，想去喝第三碗的时候，才发现，三盆鸡汤已经一干二净。 史蒂芬啃着鸡腿，赞不绝口，再度坚定了，要说服总裁在华国建厂的心思。 “建厂，一定要建厂。”东西太好吃了，史蒂芬不注意就把心思说了出来。 李月楼闻言，跟彦霖对视一眼，心思转念间，李月楼端起酒杯对史蒂芬说：“我们华国一向欢迎外资企业入驻，现在鹏城这边发展日新月异。更是紧邻香江，如今各个口岸都是开放，相关单位一定会大力扶持新企业的。” 史蒂芬跟着干了一杯，他雪白的皮肤登时变得粉嫩，没一分钟就上头到大红色。 他醉眼惺忪：“我一定说服我们总裁，来你们这边建厂，实在是你们的东西太好吃了。用你们华国的话来说，我们那边的白人饭，猪都不吃！我以前认为是夸张了，现在才觉得，这才是人吃的饭！” 萧远舟笑道：“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吃的菜还不足我华国菜色的千万分之一。不说胖的，就眼前的鸡，都能有一百零八种做法。” 史蒂芬瞪圆了眼睛，也不醉了，口水都要流下来：“鸡的108种做法。” 第105章 反对 萧远舟很认真地点头：“或许一百零八是我说的夸张了，也或许不止一百零八种，在我们华国，任何一样食材的味道，在不同的厨师手里，味道千变万化，你吃了就知道了。” 萧远舟把史蒂芬的好奇心吊得高高的，吃完饭就念叨明天去哪儿吃鸡去。 萧远舟可没空跟他到处跑，他把策划案给了师兄，他要跟建筑设计院的师兄们一起讲解策划案。 设计方案只是文字并没有落到纸上，他要一边讲解一边画出自己大概的构想。 对于二十八层楼的构想，大家都不同意。 “太高了，哪儿需要那么多房间？” “是啊，一层就多少间呢，我觉得十六层就好。” “京城的友谊宾馆，加上写字间跟公寓，也才一千七百多套，你这是打算做多少套？” “你这个餐厅，酒吧都有，你是打算比肩京城的友谊宾馆吗？” 萧远舟一一解释：“我们是口岸，以后各种会议必定少不了，难道客人入住以后，还要去别的地方寻找会议厅开会吗？如果会议结束太晚，怎么回来？所以要有专门的会议大厅，以后也可以承接外面的订单，而且外国人都喜欢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备下大的宴会厅是必须的。” “至于说房间，京城友谊宾馆是占地广，多个建筑才能达到一千七百多套的房间，可是我们这边，占地只有那么一片，还要划归其它区域，所以二十八层不高。” “更何况以后人来人往的，房间多才够住。” 孙建设反对：“人来人往也住不了那么多人。” 这会儿人们的想法，也只是外国来的人，而不是把眼光放到改开以后，鹏城口岸，一日客货的吞吐量，更不是往来生意人的客流量。 萧远舟看向范思勃：“师兄，你也是这个意见吗？” 如今已经七八年底了，他不信，开放的风声，师兄作为建筑设计院的重要人员，作为参加设计这座大酒店的人员之一，他会不知道这件事。 范思勃看向众人，终于松了口：“上头有人计算过，撤县立市以后，鹏城的人口以及客流量，将会呈现井喷式增长，所以二十八层，可以考虑。” “撤县立市？” 孙建设陡然站起来，他们之前只是有所猜想，现在真正得到确切的消息还是难免激动：“真的吗？” 范思勃点头不语。 萧远舟看向众人：“所以，对于二十八层的层高，大家还有意见吗？” “没有了没有了。” “可游泳池呢？你知不知道一吨水多少钱？一个泳池需要多少水？还要经常换水，太浪费了。” 在这方面，萧远舟自然也坚持：“泳池自然也是必备的，外国人最喜欢游泳了。” 范思勃长叹一声：“一个泳池多费水，我们就不说了，日常还要维护，这人工费就又出来了，你要不要救生员？这也要吧？要是他们不会水又要在里边儿游泳，那是不是还要配备几个教练？” 萧远舟面无表情：“要这么说，健身房的器械也需要教练，因为一个操作不当容易引起拉伤。” 范思勃等人面色并不好看，他们并不认为健身房这些是必须的设施。 萧远舟却一再坚持，要不是技术不允许，他还想在每个会议室，配备显示屏，同声传译，幻灯机，投影仪等等设备呢。 范思勃眼看争论不下，只好暂时妥协：“如果你坚持的话，你这个设计图可能在我们这里就过不了关。” 萧远舟眼珠子一转，说：“史蒂芬就在宾馆里，如果你们觉得这些多余的话，我们可以去问问他的意见。” 范思勃跟孙建设等人对视一眼，点头道：“回头我们会去询问他的意见的。” 也是萧远舟提醒了，现成的外宾在这里，不问问岂不是浪费？ 还有友谊宾馆其余的外宾，找人牵线，去做个调查也不错。 这个主意好！ 范思勃在本子上记下一笔。 萧远舟又点了点后面：“我还计划在顶楼做一个无边泳池，从无边泳池那边可以看到日出，不过我觉得我们技术暂时达不到，这就算了吧。” 萧远舟这是记得看过某本书，写鹏城会建类似的酒店，就有一个无边泳池，具体什么样子的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说从泳池这边看过去，跟远处大海连成一线特别漂亮。 不过那本书是多少年后的设定，还是小说，萧远舟可不认为这个时候的技术达到了在顶楼建设泳池的条件。 这话是实话，也是一个激将法。 万一真的能达到这样的技术呢？ 事实上楼顶建设无边泳池不难，难在其他方面。 防水，承重，玻璃等等方面，这些都是要考虑到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安全性。 你一个不注意，出去了怎么办？ 二十多层的高楼，人下去就没了。 大人还好说，游到边缘就回来了，这小孩儿可不一定。 玩儿着玩儿着，好奇了，自己翻出去了，那可就是事故了。 范思勃瞪了一眼萧远舟：“这天马行空的，明知道做不到还写出来，你成心的吧？” 萧远舟耸耸肩：“什么是成心的？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好吗？像这种的大型会议中心，大型酒店，设施一定要齐全才好。餐饮，住宿，会议，娱乐为一体，才能将人圈在里面。” “商店也要吗？友谊商店去买就好了。” 萧远舟抬眸：“要是半夜客人有需要，友谊商店开门吗？所以酒店的商店是专门服务于客人的，一些日用必需品，零食以及纪念品就行。” 孙建设拧着眉头：“那ktv呢？这个也要存在吗？这东西怎么能出现在酒店？怎么能出现在内地？” 萧远舟反问：“ktv在你们眼里就不正经吗？” 周国庆也拧着眉：“我去过香江那边的ktv。大多数都不太正经。” 萧远舟笑了：“你也说了是大多数。而且咱们这是公家的，你们认为咱们公家的ktv能跟那些私人的ktv相提并论吗？” “更何况，他们来了，想要去ktv，想去酒吧，酒店没有怎么办？那去哪里？去外面？咱们城市建设跟不上吧？那他们会去哪里？香江。” “他们来谈生意了，花钱却花在了香江，诸位，鹏城的kpi，gdp如何拉动？” 孙建设斥责道：“怎么能吃喝玩乐呢？酒吧，kvt会把人给带坏的！” 第106章 规划图 萧远舟正色道：“你们这是因噎废食，刀能杀人，难道就不生产刀了？枪能杀人，难道我们就不能拿来武装自己了？” “这些地方好与不好，在于经营的人，而不是地方，或者东西好不好。” 萧远舟话语一顿，指着他们手上的烟，说：“你们瞧，都知道抽烟不好，喝酒不好，还不是一个个烟酒不离身？” 这话说得，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几个回合下来，范思勃等人算是接受了萧远舟酒店的创意。 范思勃示意萧远舟把策划案收起来，问：“老师跟你说了吧？这次的酒店设计需要内部抉择，最后再决定用谁的设计才参加竞投。” “说过。”萧远舟含笑看向范思勃：“所以，师兄，说说你的创意吧。” 范思勃，孙建设等人都有自己的设计理念，相比较萧远舟这样匆忙写文案而言，他们准备充分，甚至草图都出来了。 不得不说，能进建筑设计院，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设计出来的作品美轮美奂。 然而，或许是视野以及经历的局限性，让他们的设计没多少创新。 在萧远舟看来，个别人的设计倒是好看，但是正如史蒂芬所说，适合度假并不适合商务办公。 然而即便萧远舟不看好，范思勃等人却又各有想法，讨论了一天都没有决定好用谁的设计。 最终，范思勃说：“过两天人各地参与设计的设计师都到齐了，到时候一起去实地勘察，待测量完毕，我们再最终决定用谁的方案来参加竞投。” 范思勃又看向萧远舟，说：“在这之前，各位都把自己的作品完善一下，该出效果图的出效果图，该修改的修改。” 得，这是暗示萧远舟呢，毕竟他的设计都只是文字，看不到实际图片说什么都白搭。 萧远舟回去就闷头画图，至于陪着史蒂芬？这事儿他直接丢给了师姐唐青枫，鹏城她也熟得很，也不怕人丢了。 想要把设计图呈现出好的效果，就不能用彩铅了，萧远舟需要的颜色彩铅画不出来。 这跟之前的设计不一样，随便画一下，回头找理想的颜色就行，这次需要让人看到实际效果，那么设计图就一定要贴近他的构想。 萧远舟直接去买了水彩回来，在打好底稿之后，调试颜色上色。 主体建筑的整体效果图，大堂效果图，大门口近景效果图，豪华套房的主体设计效果图…… 几乎每一个功能性建筑的室内设计，萧远舟也都画了出来。 忙了几天，萧远舟才被范思勃从宿舍里拖出来，看到他的黑眼圈，范思勃惊了一跳：“你都几天没合眼了？” 萧远舟捏捏眉心：“不知道，困了就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画，我也不困放心吧。” “哦哦哦，不困。” 范思勃没好气地戳戳他的肩膀，拽着他先去洗脸，换件衣服，然后出发前往选好的酒店地址。 李月楼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看到爱徒的样子，也皱起眉头：“工作要紧也要注意身体。” 萧远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子里都是创意，睡不着的。” “那你现在睡会儿。”李月楼也是那时候过来的，当然知道有时候大脑太过兴奋是睡不着的，说完他就不再吭声，甚至还往萧远舟身边靠了靠，看着他的脑袋一点一点，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睡觉。 萧远舟太困了，车启动，停车，他都没有醒，还是被李月楼给叫醒的。 他抹了把脸下车，冷风携裹着海风拂面而来，萧远舟顿时精神了很多，再看周围，全国各地建筑设计院的精英们都到齐了，一个个装备齐全地看着测量土地的技术员。 这片地方新近刚拆，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来不及清理走的残砖碎瓦。 萧远舟跟着众人把这块地看了又看，他回忆着后世这里的环境，如果真的要开放，地下停车场怕是要修建了。 也许最近两三年不太能用到停车场，可是等到82年之后，鹏城发展越来越迅速，这边的房子拆了又建，就没什么地方停车了。 这么大一个酒店怎么能没有停车场呢？ 萧远舟在心里默默规划上了。地下要三层，一层做健身房，游泳馆，两层做停车场。 酒店面朝大海比较好，风景好，不过国人讲究坐北朝南…… 萧远舟心里嘀咕着，他站在地块边缘往远处眺望，看到远处的马路，才反应过来，还要修路啊！路口在哪边，就决定了酒店大门的朝向！ 他一拍脑门，转身去找范思勃：“师兄，这边的规划图有吗？” 范思勃还真有，他把图纸掏出来递给萧远舟：“你看，这里修路，这里……” 所有要建设的都是公共设施，至于说被拆了房子的人去了哪儿没有说明，是否有商品房也没有说明。 不过改开以后商品房就要开放了，萧远舟的视线落在几处空地上，心思微转：“师兄这些空地做什么呢？” “不知道，目前还没有规划。”范思勃摇头。 作为建筑设计院的首席设计师，也不知道这边未来的规划，萧远舟心下猜测，这些地不会是以后用来建设商品房或者用来土地拍卖的吧？ 不过，是几几年才开始拍卖土地使用权的来着？ 萧远舟不清楚这个，但是想也知道，肯定不是80年，那时候改开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建筑公司，建筑队等等的都还没影儿呢。 不过萧远舟觉得自己可以计划起来了，成立建筑公司，建筑队也要搞好了，不然找外包的也容易出问题。 室内设计也要有，到时候一条龙这不就起来了？ 如果能有个家具厂就更完美了。 不过他也没那个精力来管理一大摊子事儿，还是一步步来好了。 萧远舟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范思勃瞧着他看着规划图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萧远舟回过神：“我在想要不要弄个停车场。” 范思勃拧眉：“车那么贵，一个单位就一两台，这周边都是空地随便停。” 第107章 投票 萧远舟很是坚持：“必须的，现在少不代表以后少。” 范思勃疑惑地看着萧远舟：“你知不知道车多少钱一台？” 范思勃掰着手指头说：“现在我，建筑设计院一级建筑设计师，工资八十块，加上各种福利折算成钱，到手最多一百多块钱。” “现在普通百姓一个月二三十的工资都算高了，房子现在是不让买卖，可是私下交易，一套六十多平的小房子，或者一套平房，价格也在几百块到一千块之间。” “而一台车，最低最低，要十几万！你知道一人要赚十几万需要多少年吗？这还是只赚钱，没算上花钱，要是存下十几万，这辈子都不可能！” 范思勃摇了摇头，只觉得萧远舟异想天开。 萧远舟拉着范思勃看向隔着一个海面的香江，在这边，往东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东南面就是香江。 他指着香江，问：“师兄，你在这边也有十几年了，香江的发展你是看在眼里的，你就说，咱们鹏城，举全国之力，扶持发展，难道比不上香江的发展速度吗？”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也把范思勃的斗志给激了起来：“是啊，香江现在属英国殖民地。英国那种弹丸小的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让香江发展如此迅捷，那鹏城举全国之力还发展不起来吗？我们算出来的数据并不差的！” 他攥了下拳头：“好，就听你的地下两层停车场！” 他这话的意思，不仅仅是在萧远舟的设计里增加地下两层的停车场，还会让所有人的设计图上也增加地下两层的停车场。 测量完酒店选址后，众人就散去了。 李月楼等人回宾馆去，该开会的开会，该回家的回家。 萧远舟等人回去，再根据酒店的选址来修改自己的设计图。 毕竟实际方位以及面积，还有周边设施，对于整体设计都会有所影响。 例如南边如果起高楼，就要考虑到酒店位于高楼北侧的话，低楼层的采光。 或者酒店高达28层，也要考虑其北面是否有民居需要阳光等等的考虑。 萧远舟在设计图上也增添了马路以及周围民宅的简略图影，丰富了图纸，也让整个设计图更加立体形象。 几天后，鹏城设计院内，一共五张新酒店设计图摆出来。 在建筑设计院内部举行投票选举，上到院长，下到厨房打杂地，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来参与投票。 中式园林设计，固然是美的。然而西式的高楼大厦更是新颖，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那浅蓝色的水彩在纸上渲染开来，大片大片的玻璃，反射的阳光让人看着就心情格外舒畅，格外向往。 院长说：“今天的投票，务必公平公正，你们别管是谁设计的，只管投自己喜欢的，而且投票采取不记名方式，你们就算投了别人的票，别人也不知道嘛。” 院长说完，又看向几张设计图，最后指着其中一张高楼说：“这有点像是香江那边的风格嘛。这是谁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设计师站出来：“这是我的设计，我听萧同志说，到时候我们这边作为口岸，肯定很多外宾来往，那就设计的楼层高一点房间多一点。” 院长点点头：“是这样，考虑长远。” 他又看向萧远舟的设计图：“你这个，似乎盖得多了点？二十八层啊，太高了。这边还有两栋单独的楼？是做什么用的？” 萧远舟一指带了几分中式元素的建筑说：“这是办公楼，酒店的办公室，储物间等等设备都在这边。这边是宴会厅，五层，每层层高至少三米八以上，五层是最大的宴会厅，最多可容纳一百五十桌宴席。” “四层两个宴会大厅，平均一个容纳四十到六十桌酒席，挤一挤大概八十桌也凑合。二层三层是小宴会厅，一层是包间。” 院长又发现萧远舟居然连套房的室内设计图也画了出来，忍不住点头：“不错，虽然是西式酒店，但是会在室内设计以及软装上面提现我们华国元素。” 这一点一对比，之前那个西式酒店，看着就有点制式化了，跟香江那边一样，就没有任何亮点，反而萧远舟的设计就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外面楼体的设计，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院长一一点评了每个人的设计，最后一抬手说：“行了，现在你们也来看看，然后进行投票，胜出的将代表我们设计院来参加竞选，这关系到我们设计院，能否拿下这次鹏城新酒店的设计，这是大事，不是讲究人情的时候，希望大家能够凭心投票。” 院长退到一旁，建筑设计院内的同仁们就一个个上去翻看他们的设计图。 不得不说，各有各的巧思，年长的设计沉稳，很符合大众审美，年轻的很有创意，设计新颖潮流。 范思勃站在自己作品面前，为自己的作品卖力宣传：“我们这里以后是对外的口岸，进进出出都是外宾，所以这座接待外宾用的酒店，要以华国特色为主，我觉得我的设计合适。” 萧远舟也不甘示弱：“正因为对外贸易，我们才要跟国际接轨，如果想要华国特色，完全可以在市政其他的建筑规划上面体现出来，例如修一条仿古一条街？或者修一个古式的办公大楼？可是，既然是商务办公楼，图的就是一个高效便捷，这一点，西式办公楼明显更合适。” 一群人拿着票跟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三考虑才慎重投下一票。 院长手里还有最后一票，他左右扫了一眼，说：“这样吧，我卖个关子，咱们先唱票。如果有了胜负，我这张票决定不了什么，如果没有分胜负，那么我这张票就将成为决定性的一票，如何？” 范思勃一点头：“好。” 票全被倒出来，一块黑板搬了过来，院长亲自唱票，范思勃拿着粉笔一笔一划记录着每一个人的票数。 “萧远舟。” “范思勃。” “孙建设。” “萧远舟。” …… 范思勃越写越惊讶，最后一张票结束，他跟萧远舟名下的票数一模一样。 第108章 抉择 院长仿佛开了天眼一般，他自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还真是让我给说着了？票数一样？我这要是投给别人，你们俩是不是就没结果了？” 范思勃看向院长，无奈道：“所以，院长你投给谁？” 票数一样，最终决定权就在院长手里，这就是想要搞匿名投票，却又想搞一个悬念的结果。 最后一票明晃晃地在院长手里，任谁的心都悬着。 院长看着两人的设计图感叹：“设计得都很不错，难以抉择。这样……” 他看向范思勃：“我记得，你们前段时间找外宾做过调查，也去大学校园里做过调查，调查结果呢？” 范思勃看向周国庆，这事儿好像是他负责的。 周国庆一拍脑门：“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东西在哪儿来着！我去找！” 他一溜烟儿跑了，没多久抓着厚厚一叠表格回来，天气微凉，他跑了一身汗：“大学里面是我找的几个学生帮忙做的，外宾那边我是叫了咱们设计院几个人去的，保证没有水分。” 院长接过表格，既然是做问卷调查，他们做得也很是详细，例如喜欢什么样的酒店，餐饮如何，服务如何，对于各方面有什么要求…… 院长把调查表交给范思勃一部分，快速扫过调查表上的关键词汇，将调查表分为两大类。 范思勃也看完了手里的调查表，他看向院长手里那份，只一眼，就看出了区别。 可范思勃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师弟这个设计虽然好，但是造价太高了，肯定要翻好几倍了，如果送上去选不上怎么办？我这个造价很合理，物美价廉，经济实惠。” 院长拍拍范思勃的肩膀，语重心长：“这里将会是我们华国对外的口岸，进出的口贸易从这里开始，而这里也将是外国人看到我们新中华的第一眼，所以这所酒店，将会是我们华国的脸面，国家会不惜一切来打造它，你懂吗？” 范思勃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悟得透透的，他长叹一声，上前撤回了自己的设计：“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这个前浪，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院长笑着安抚他：“你的设计很不错，改一改还可以用在其他地方嘛，咱们鹏城刚刚开始建设，规划的地方太多了，以后有的你们忙的，还怕手里的设计图没有用武之地？” 这话即是对范思勃说的，也是对设计院的众人说的：“这次鹏城酒店的设计是重中之重，所以是全国竞投，余下的各种城市基建，都要你们来了，所以啊，你们肩膀上的担子也重着呢。” 说完，院长又看向萧远舟，笑道：“后生可畏，这句话一点没错，时代在进步，我们的思想也要跟着进步才是。年轻人脑子转得快，思想新颖，也跟得上时代，我们这些老头子，就要在后面当好助力，别拖他们后腿，为这些孩子们托举，他们才能跑得更快跑得更远。我们的国家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好。” 院长鼓励完，压力也就跟着下来了：“竞投截止时间在十一月十五日，你们能不能把图做出来？” 参加竞投，就不能像内部这样，只是画一个概念图就行的，所有的数据都必须精准落实，确保一旦选上，直接拿着图纸就能去建房子。 但是现在已经是十月末，就连史蒂芬都等不了萧远舟，先行回香江去了，现在距离十五日只有十六天了，哪儿来得及？ 可是来不及也要来得及，谁让他们之前搞得慢了呢？ 谁让萧远舟的这个设计复杂了呢？ 如果是范思勃的设计，一周足以。 萧远舟却没多想，直接说：“当然可以！” 孙建设哀嚎一声：“数据核算都来不及啊！这是要熬死我们这帮老家伙吗？” 萧远舟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说：“我去香江买台计算机回来。” “什么？” 几人震惊。 范思勃更是惊讶：“你买？你知不知道多少钱？你自己才赚多少钱？能把钱往这个上面搭？” 萧远舟正色道：“我这个设计当选，就意味着我要在这里跟着师兄们一起作图，可以我所学，我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准。后面还要麻烦师兄跟几位前辈。” “而无论是之后作图的时间，还是之前暑假我在这里，我所学到的，远远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而我手里恰好有钱，所以计算机我买了，你们也可以轻松点。” 萧远舟又看向院长：“这个计算机就放在设计院，以后你们工作也能轻松很多。” 院长已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拉着萧远舟的手摇了又摇，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我去跟上面申请，给你们搞一个网线，到时候就可以跟香江那边发邮件了。” 萧远舟想起黑客的手段，以及这里的资料，连忙阻止他：“不用了院长，如果可以的话，就买一台影印机。” 院长迟疑一瞬，问：“是复印机还是打印机？” 萧远舟想着这不是一体机吗？ 旋即又想起来，这会儿也许不是？复印机是复印机，打印机是打印机？ 他不了解，不过却谨慎地说：“最主要还是方便我们工作。” “这东西，只有县长办公室有一台，这样啊……好，我答应了！”院长咬咬牙，就算选不上萧远舟的设计，他们还落了一台计算机不是？ 更何况，计算机跟打印机都是单位固定资产，跟这些桌椅板凳一样，一用十几二十年是最少的，合算到每一天，也就没多少钱了。 院长说服了自己，总算不心疼钱以后，忙不迭叫采购去买东西，迟了他可反悔了啊！ 萧远舟说的是实话，到了核算数据这一步，用到他的地方就不多了，所以他直接去香江找唐少杰的师兄。 他对的三万块本钱，在唐少杰师兄的运作下，短短一两个月已经飙升到了十三万！ 这还是在刨除了佣金的情况下，难怪人人都爱炒股，来钱是真的快啊。 第109章 回纺织厂看看 萧远舟提出了三万块钱，找史蒂芬托关系买了最好的电脑。 即便上辈子，萧远舟会用电脑，但是这种老式电脑他还不是很熟悉，他专门花钱找了老师跟随，回到鹏城安装之后，帮忙带了设计院的同事们几天。 设计院的人多，倒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参与到这次鹏城酒店的设计的，范思勃就从其余人当中挑选两个脑子灵活的跟着老师去学电脑，这样也不占用他们的人手，而且这两个人平常还可以拿电脑来练习。 没多久，打印机也送了过来，这是一台岛国生产的针式打印机，激光打印机这个年月算是个奢饰品，不光贵，耗材也贵。 喷墨打印机这个时候还没出现，但是针式打印机相对于激光打印机而言，可以打印多联纸，票据这些，一些部门还是比较喜欢用这一款的打印机。 如今建筑设计院资金充足，打印机这种办公用品，他直接斥巨资买了个新的，就摆在电脑旁边，气派极了！ 有了新设备，大家干劲十足，在十月八号就把所有的数据核算出来，十月十一号，所有的图纸就都做完了。 在这期间，自然也有争吵，最大的争吵还在于，萧远舟在给酒店做的防火设施，每一层都有消防管道，消防器材，甚至还有烟感报警器。 这个报警器，不是一层一个，而是每个房间都有！ 这东西本来就贵，几千个房间每个房间一个，再加上走廊的，楼梯间的，零零总至少要三千多个！ 这还是保守估计，据说地下室还要，那么大的地下室停车场，居然也要报警器！ 消防设施都要不少钱了，还要买那小小的报警器！ 萧远舟坚持己见：“消防是重中之重，万一起火，高层情况下都没办法逃跑。不光这样，楼梯间的大门，最好用防火材质，每层楼梯都要有窗户方便通风换气。” “自古以来，起火大部分人都不是被烧死，而是死于烟火导致的窒息而亡。所以通风很重要。” 范思勃等人虽然不理解，但是为了安全，也都一一在设计图上标注，甚至还用红字标注好了，这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再三核对数据，各方面的数据以及最终报价没差别之后，效果图跟最终设计图一起被送到京城，参与竞投。 去送图的，除了范思勃跟院长之外，还有一个萧远舟。 他出来太久了，必须要回去一趟，一个是参加期中考试，看看自己自学的进度。 再一个，就是去问问有没有找到长亭，他消失了那么久，人到底去哪儿了？ 萧远舟很是忧心，因而下了火车直接赶往赵哥那边。 赵哥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等他开口，就说：“有点眉目了，有人在五台山跟少林寺一带见过他，你如果有时间就去找，没时间，就等我消息。” 萧远舟闻言，放下的行李袋子又拎了起来，他一刻都不想等，那样一个有风骨的人，不该落得凄惨的下场。 萧远舟把带给赵哥的特产放下，转身又去车站买了票。 第一站，自然先去近点的五台山，不过今天是没票了，萧远舟也没回学校，就在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下。 他现在身上有工作证件，去哪儿都不用开专门的介绍信，这倒是方便了不少。 十一月中旬的京城已经很冷了，萧远舟带去鹏城的衣服一件都穿不上，所以这次回来，除了身上这一套，他就没带多余的衣服。 开好房间，萧远舟就去附近的百货大楼买衣服。 首选当然是要买羽绒服，轻便保暖，这会儿的羽绒服款式不多，但是胜在暖和，保险起见，萧远舟还买了一件军大衣，在风大的情况下，军大衣反而比羽绒服暖和，而且军大衣宽大，到时候套在羽绒服外面，就更暖和了。 至于里面，毛衣远不如棉袄暖和，萧远舟买了一件贴身的小棉袄，又买了一个医用腰封，这玩意儿真的防风的。 裤子当然要买棉裤，外面套上劳保裤，防风保暖，再买一对骑摩托的护膝，用来应对极端天气。 帽子，棉手套，萧远舟一一采购齐全，这下子，原本的行李袋就装不下了，他又买了一个箱子用来装这些东西。 行李袋空了出来，自然要装点别的东西了。 萧远舟想了想，又去友谊商店买了点鹏城的小点心——这点东西商店里面还是有的。 他直接乘车去了国营纺织厂，门卫对他算是印象深刻，印象不能不深啊，他还给捐了钱的。 门卫看到萧远舟当即出来打招呼：“你小舟吗？你这孩子，今天可不是周末，怎么来了？” 他打量着萧远舟的穿着，也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样子，眉头就拧了起来，这孩子，这穿着，别是打肿脸充胖子，怕他们担心吧？ 这么想着，他就说了出来：“你这孩子，是不是出去打工了？穿的衣服借来的吧？倒是合身，但是也不必过来这样，都是自家人，要是不够吃喝的，跟厂长说去，我们这里再怎么着，也能供你一口吃喝。” 萧远舟顿时感动不已，这会儿的人们都是这么的朴实，他把买来的烟塞给他一盒：“叔，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有钱了，回来看看你们。” 门卫低头一看手里的烟，好家伙！白熊香烟！这可不便宜！ 再看萧远舟手里拎着的软兜，这香烟就有一条！ 这会儿的烟可不是有钱能买到的，要凭票，能不能买到还要另说，他居然都买了两条！ 门卫心里一哆嗦，连把烟给他塞回去，拉着萧远舟的手都有些颤抖：“我说孩子，咱可不能走歪路啊！黑市是来钱快，但是容易被抓啊！那可是毁前程的！你考上大学不容易，好好上学啊。” 萧远舟买卖古董的事儿，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不能不知道啊，当初可是在宿舍堆了好些旧物件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举报了，可不单单是黑市买卖，搞资本主义了，这是大事儿啊！ 萧远舟心里一暖，把烟给他塞回去，又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来：“我在京大读的是建筑系，因为学习好，暑假里，老师让我去了鹏城跟香江实习，上个月又让我去鹏城做了点私活，给了我一点钱，所以我就来看看大家，您别担心，我的钱干干净净。” 第110章 老乡 门卫一听，眼眶就热了，听到下班的铃声响起，连忙大声招呼：“小舟回来了！孩子出息了出息了！” 萧远舟看着蜂拥到自己跟前，关切地问东问西的人们，尤其是郑厂长，拿着他的工作证反复询问，确认，在得知他确实如此出息以后就红了眼眶。 萧远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厚道，他是为了房子顺便过来刷点存在感的，而这些人，是真的疼他，疼他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 他被众人簇拥着到了食堂，各种好吃的摆了一桌子，郑厂长瞧出来萧远舟有点不自在就让人给散了，又看了眼他带来的东西，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东西，还带得这么贵重。”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就在附近的供销社买点水果糖就行，这些要花多少钱？” 萧远舟心里暖暖的，他把东西推给郑厂长：“我是真心感谢您对我的帮助，这些您收下就是了。也是我考虑不周，应该给厂子里的人也带点特产的。” 郑厂长嗔怪地瞪他：“胡说什么！厂子里几百人呢，人人都有东西拿，你要花多少钱？这些点心跟烟，我让人分一分，女的吃一口点心，男的来跟烟就算拿到了你的谢意了。” “就是以后可不能这么花钱了！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日子的艰难，手里有钱就存着。以后娶媳妇，生孩子养家，都是不小的开销，要学会计划着过日子，知道吗？” “嗯。”萧远舟应下，开始说起自己在学校的一些事情。 当然，黑市跟赵哥这些是不能说的，能说的就是去了鹏城，去了香江，做的设计让老板满意，给了不少佣金：“所以我手里有钱您放心吧。” “才大一就能挣钱了？”郑厂长是真的为萧远舟开心：“好好好，真是出息了！” 又问：“这次回来，除了看看我们，还有别的事儿吗？我跟你说，可别去乡下收东西了，免得让人给骗了，或者抓了。” 萧远舟本意就是去村子里收点古董，顺便在这里刷一下存在感的，现在厂长这么说，他迟疑了一瞬，正打算骗过去，就听郑厂长说：“你要是想要，我倒是知道两个老乡家里有件东西要出，你要的话，我带你过去，可别自己瞎跑。” 萧远舟闻言顿时点头，迎着郑厂长洞彻人心的目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其实我真的是来收点东西的。不过我没打算多收，我是有事儿。” 萧远舟就把长亭的事情简略说了，倒也没说那么详细只说：“我下乡的时候多蒙他照顾，直到他回京城就很为他开心。” “可我找过去的时候，才知道他家里出了点变故，人也消失了，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在哪儿。他这个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一点古董，我想着，带点东西给他，一则是好说服他回来，二则也是看看他，只要他还存了活下去的心，我也就放心了。” 郑厂长闻言，愣了一瞬，说：“这是该管一管的，好孩子，知恩图报，我没看错你，吃饭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 郑厂长说完，自己把那条白熊烟拿了一根出来，郑重放到兜里，其余的让人都拿下去给人分了。 萧远舟见状，直接把一包放到他兜里：“您别委屈自己，您可是厂长，自己要一包理所应当。” 一旁的会计一扫这些烟，笑道：“厂长您就拿一包吧，孩子的孝心呢，再说了，这些也够分了。” 南方的小点心，寸许大小，一小包里面就好几块，这几大包，厂里的女工一人一块还能剩点。 烟也是一人一根，都发了还有几包余下呢，会计发完了找不到厂长，就都放到郑厂长办公室去了。 萧远舟跟郑厂长吃了饭就直奔他说的老乡家里。 郑厂长介绍：“祖辈也是大户人家，有好几十亩地，灾荒年卖了又卖，到现在就留下一点东西了，现在家里孩子要娶媳妇，老人家又病着，就想着把东西卖了。找了几个人，给的钱都不合适，就没出。” 萧远舟沉默一瞬道：“收古董这事儿，都是看眼力的，有些人觉得是假的，出价就低，有些人也是打算抱着捡漏跟卖家不懂，刻意压价。” “古董这行当，有句行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靠着就是四处去收古董，捡漏。哦，对了捡漏也是行话，就是用最低的价钱来买真正的古董。” “就像我之前买的一堆破烂，大部分是一两块钱收来的，最贵的是五块钱收的，那一堆一共花了我差不多不到一百块，后来我赚了这个数。” 萧远舟伸出三根手指。 郑厂长不敢置信：“三百块？转手就赚了这么多？” 萧远舟摇了摇头：“三千。” “三千？”郑厂长险些从自行车上栽下去，好容易稳住身形，他又打量着萧远舟，惊叹：“这一行这么赚钱？” 萧远舟看向前方：“倒也不是，这一行还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打眼。就是高价买到假货，严重的也会倾家荡产。” 郑厂长倒抽口气：“这一行这么危险？那你还是别做了。” 萧远舟笑道：“您放心，我那时候是跟朋友学了点皮毛，手头没钱没办法，才想着买点古董去卖。现在要不是为了找他，我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无论东西是真或者假，只要能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这钱就不算白花。” “好孩子。” 说话间，两人到了地方。 这老乡家里住得还不错，也不是多好，但是比村子里大多数人家强多了，收拾得也算干净整洁。 寒暄两句，老乡就拿出来了保存的东西，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木匣子：“有些东西不方便保存，留在家里是祸害，当初想办法就处理了。还有的是被人给砸了，烧了，也就留了这个。你看看。” 萧远舟接过匣子，入手沉甸甸的，颜色虽然黑了点，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光芒在其中流转。 他颠了一下，觉得手感不太对，就抱着走到外面，左右一看，拿出一块手帕放到石磨上，这才把匣子放上去。 郑厂长等人看他这么郑重其事，也不由跟过来：“怎么？这东西有说法？” 第111章 找到 萧远舟说：“我要仔细看看才是。有水吗？” 老乡当即端来一盆水，萧远舟拿手帕蘸水把盒子上面的灰尘油垢一点点擦拭干净。 他也不敢擦太大的地方，古董这玩意儿，有些东西叫做包浆，包浆越厚越值钱，擦干净了反而不值钱。 然而有些东西，也要擦掉外面的脏污才能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随着油垢被擦掉，黑漆漆的盒子显露出一丝七彩光芒。 郑厂长眯着眼：“好像还挺好看，这不是纯黑色啊。” 萧远舟想起后世一句形容词，说：“五彩斑斓的黑。” 郑厂长看着匣子，琢磨了一下，说：“还真是。这是要都擦干净吗？” 萧远舟没吭声，把这一块擦拭得干干净净以后，捧起盒子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好像是一件漆器，螺钿工艺，具体是大漆还是漆雕亦或者是别的，我也不清楚，这个要问过懂行的人才知道。” 老乡连忙问：“那值钱吗？” 萧远舟实话实说：“这个无法断代，所以我也不清楚具体值多少，但是我愿意出三百块来买它。如果你愿意卖贵点，可以去市里找一些古董店或者黑市那边看看。” 老乡哪儿没去过呢？ 去了别人最多出个十块八块地，萧远舟这是出价最高的。 老乡自己是知道这东西值钱，毕竟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就算不是明朝古董，最起码也是清朝的物件。 三百块，价格是低了，但是目前的形势来说，就是一个金溜子，它也卖不上价。 而且，三百块也是目前出价最高的人了。 老乡咬了咬牙：“卖！” 萧远舟就把盒子收了，又问：“还有其余的物件吗？有的话我一起收了，银元，铜板都可以。” 老乡一听，连忙点头：“有的有的，都说这些东西不值钱，我就没往外拿，前些日子还有人来找铜板做毽子呢。” 现在一听可以卖钱，他肉都疼了。 没多会儿，老乡拎来一个竹篮，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铜板，又拿来一个布包：“这里是十块银元，你看看。” 银元这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值钱，萧远舟先用一块钱一枚收了，又去看铜板：“这些有点多，这样吧，我出二十块都要了怎么样？” 这一篓子铜板，没有几千，也有一两千个，一个个地数太麻烦，索性一起给了。 二十块对普通人来说算多了，对于萧远舟而言，却不值什么。 一个盒子卖出去就能收回所有本钱，这铜板权当添头，如果这铜板里面有好的，那就是赚翻了。 老乡闻言毫不犹豫答应：“可以可以，留着也是给人做毽子用。” 萧远舟把钱交割清楚，要了一块破布把盒子包上，拎着篮子怀里揣上银元就跟着郑厂长离开了。 萧远舟回到招待所，就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到箱子里，这些本就是用来钓长亭的，他也没打算自己费劲巴拉地收拾这些东西。 谁不喜欢自己挖掘出来精品呢？ 留给长亭吧。 几天后，萧远舟站在五台山下，看着阴沉沉的天，裹紧了军大衣，抬脚登山。 五台山很大，寺庙也多，萧远舟一家一家地找过去，废了几天功夫都没见到人，只能给各个寺庙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找到长亭就让他给自己打电话，转身又去了嵩山。 嵩山的寺庙同样多，然而最出名的就是少林寺了。 萧远舟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各处寺庙，心想不能这么找了，他就在山脚下的招待所住下，打算明天先去少林寺看看，还找不到人，就放出消息，说自己在这里收古董。 以他们两人的交情，如果长亭忍心看着他被骗，那他也就不用找他了。 当然，如果长亭已经选择追随妻子而去，那萧远舟估计也找不到人了。 次日一早，萧远舟进入少林寺烧香，一转身，嘿，众里寻他千百度！ 萧远舟三两步一把抓住长亭：“你可让我好找。” 长亭本就消瘦，现在看着人更瘦了，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穿着一身长衫，风一吹裹在身上单薄得很，就这么看着，好像压根就没穿什么厚衣服一样。 长亭两眼无光地扫过萧远舟的脸庞，一手拿着扫帚，单掌一竖：“阿弥陀佛，施主可有事？” 萧远舟皱眉上下打量着他，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果然单薄得很：“你就穿这么薄？不冷吗？” “俗语说心静自然凉，现在，我心静自然暖。”长亭古井无波。 萧远舟叹气，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扫帚扔掉：“走走走，跟我走。” “施主，我现在是少林俗家弟子，切莫鲁莽。”长亭双掌合十一礼。 萧远舟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老实说，他跟长亭交集并不多，然而他创业的首期资金就来自于长亭，而且他很佩服这样的人，也不忍心让这样的人就此青灯古佛伴一生。 萧远舟缓缓气息，说：“你就算出家人四大皆空，也还有三两至交好友。更何况，你还没出家呢，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好歹也跟我吃个饭说会儿话。” 长亭这才说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人说一声。” 萧远舟生怕长亭跑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他跟人说了几句话，过来。 萧远舟跟他说：“你还是跟我下山吧，你衣衫单薄，怎么着也要准备过冬的衣服。” 长亭看看天色：“走吧。” 还行，知道要买衣服。 萧远舟松了口气，带着长亭下山，直奔卖衣服的店铺，先给长亭买了两套棉衣，一套薄点的现在穿，一套厚点的，下雪以后穿。然后带着他去国营饭店，要了一个包间吃饭。 包间里很暖和，长亭一进去，神色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萧远舟察觉到细微的变化，把棉衣拿出来说：“先穿上。” 长亭看了眼萧远舟，没接衣服，只问：“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萧远舟本来只是担心长亭，现在看他这样，又改了主意，他说：“我是有事相求。” 第112章 破口大骂 长亭眉头一皱：“求我？我可没什么事情让你求的，我的东西早就捐给了寺里，现在身无分文，也帮不了你。” 说完，他眼睛扫过萧远舟手腕上的表，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不缺钱，找过来还能有什么事儿？ 萧远舟拎起来行李袋，先拿出来十个银元：“这个就不用说了，肯定有人要的。” “这个，你看看，我记得铜板很值钱。”萧远舟又拎出来一个包袱，咚一声放到桌上。 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包袱是用秋裤做的，裤腿扎进，两条腿里塞的满满当当，再把裤腰扎紧。 长亭淡然的神情出现一丝龟裂：“你收了这么多？你的钱都是这么来的？” 萧远舟没吭声，径直把裤腰带解开往桌子上倒，哗啦啦，各色各样的铜板带着尘土落了一桌子，几个铜板滚落到了地上。 萧远舟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吹了吹又拿衣袖擦了擦，放到长亭面前：“你看看，这个值钱不。” 长亭黑着脸：“你这么买古董，早晚会赔死！不，不是早晚，这一次就要赔出去！” 萧远舟笑嘻嘻，他要先把长亭的怒气给激起来：“你先看看，先看看。” 那副急切的模样，好似赌徒一般，只不过别的赌徒是上独酌，而他却是赌古董。 长亭深吸口气，在桌上一对铜板里扒拉一下。 这些铜钱，大多数是咸丰通宝，或者乾隆通宝，光绪通宝之类的，这些没一个值钱的。 他黑着脸说：“最值钱的铜币，是战国时期的桥足半釿布，那种铜币，首部平实，圆肩，平肩，方足。再就是三孔布，造型跟上一个差不多，但是这种发现的极少。再就是博山刀，是燕昭王二十八年到齐襄王五年之间的货币。” “这些铜钱少之又少，我就不赘述了，再就是东周西周的圆形铜币，这些年代久远你也收不到的。” “后面的南宋，唐钱，开元通宝等等存世也不多，咱们这边见得最多的应该就是清朝时期的铜板。” “你这一堆里也都是清朝时期的铜钱，这个时期的铜钱，最值钱的应该是，十二帝钱。” “而这些目前最多也就值个一两块钱，还是要品相好的。但是现在都没钱吃饭，谁就买铜钱？” “都没有半分收藏价值，等你把它放到有价值的时候，这些品相也不好了。” 萧远舟虚心询问：“那清朝的铜钱里面真的没有特别值钱的吗？就是一枚就可以卖几千块的那种？” 长亭横他一眼，说：“有，怎么没有？雕母，也就是母钱最值钱！可你看看，你这都是一堆破烂，能值钱吗？” 母钱是用来铸造其他钱的母版，更为精致珍贵，存世量极少，物依稀为贵的情况下，清朝的母钱就是最值钱的。 至于说十二帝钱，到了后世也才值个千八百块的。 按照通货膨胀来算，其实也不值钱。 长亭一边说一边扒拉桌上的铜板，越扒拉越生气，最后把铜板全都扫地上：“你这样迟早把自己玩儿死！到底是年轻气盛！等你栽过跟头就知道疼了！” 长亭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指着萧远舟鼻子就骂。 萧远舟就这么听着他骂，服务员敲门上菜，他也是走到门口接了放到桌上，没让人进门。 一整只烧鸡，红烧肉，肘子，猪头肉…… 八个菜，六个大肉菜，两个炒菜，再加一个汤。 摆了一桌子，诱人的香气直往长亭鼻子里钻。 萧远舟给长亭布菜：“骂累了？吃饭吧，吃饱了再骂。” 长亭是跟着萧远舟走下山再走到的国营饭店，一路过来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满肚子火气骂了一通，肚子就叽里咕噜叫起来。 他看着碗里的大鸡腿，红亮的红烧肉，肉皮紧弹的猪肘子，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萧远舟见他开吃，悄然松口气，自己先喝一碗汤，这是真冷啊，也真累，拎着这么多东西走了一路，手都要断了。 要不是为了跟长亭消耗耐心，萧远舟才不会这么折腾自己。 一碗热汤下肚，萧远舟舒服了，他拿起筷子，一边给长亭布菜，一边炫饭。 长亭连干了三碗饭，两碗汤，吃了两个大鸡腿，小半盘子红烧肉，小半个猪肘子，猪头肉也下去了小半盘子。 八个菜，俩人干掉了一小半。 长亭摸着滚圆的肚子，指着萧远舟接着骂：“你好日子过了几天，就过腻了？就算是老手也不会这么收的！” 萧远舟眼珠子滴溜溜转：“那我们打个赌？” “赌？就你这堆东西？”长亭一指地上散落的铜板：“这破烂里能有值钱的？我不说值几千几万，你给我找出来一件值五十块的，我就算输！” “好！” 萧远舟笑眯眯地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长亭跟他击掌。 萧远舟从脚边拎起来行李袋，抖落了一地铜板，他把袋子放到桌上，拉开拉链，珍儿重之地捧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匣子。 长亭见他这架势，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上当了？ 萧远舟打开破布包，拿出漆黑的螺钿匣子。 他只擦干净了一个角落，露出来光滑的漆面跟些许螺钿，然而正因为这一暗沉一明亮的对比，也能看出这东西的价值不菲来。 长亭看看萧远舟，又看看匣子，起身到屋子角落里洗干净手，又拿起毛巾，打湿了返回桌前，他一言不发地拿过匣子，慢慢擦拭起来。 陈年污垢还是比较难以擦拭的，长亭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一点点慢慢擦着。 大半个小时过去，黑漆漆的匣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长亭看看匣子，又看看萧远舟：“这是你收的？” “对。”萧远舟点头：“我只看出来是漆器，但是是什么漆器就不知道了。” 长亭抚摸着匣子，说：“这是螺钿漆器，采用的大漆工艺，镶嵌的螺钿，上面的花色是牡丹花，至于朝代，还需要看里面。” 说完他轻轻先开盒子的铜扣，匣子里面的构造也简单，就是一个铺着红绒布的盒子。 第113章 回京 绒布是粘在盒子里的，有些旧了，但也不是个老物件，长亭毫不犹豫把绒布撕掉，露出里面的全貌。 在盒子的角落，长亭找到了盒子的落款以及制作人，他看向萧远舟：“你小子好运气，这是明朝的物件，现在黑市上，最起码一万往上，你再把它放一放，兴许能再值点钱。” 萧远舟看着长亭陡然亮起来的眼睛，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钱放到桌上：“你来帮我吧。” “几个意思？”长亭皱眉，下意识后撤。 萧远舟一摊手：“我们打的赌，我赢了，所以以后你帮我收古董，等有条件了，我开家店，你来当经理。” 长亭看着萧远舟，好一会儿没说话，足足十多分钟后，他才长叹一声：“你费尽周折，是怕我出事？” 萧远舟没说话。 长亭拿手指点了点他，旋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走。” 萧远舟长松口气，再找不到长亭，他考试都要来不及了，他连忙带着长亭直奔火车站，运气不错，今天就有前往京城的车，两人在车站等了一个小时，回到了京城。 萧远舟直接带着长亭回家，当然这一路上，他也把长亭房子的状况说了。 赵哥的人早就把房子收了回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住在里面，倒也没人敢过来占用房子。 萧远舟拿了一百块给他们，正想让人离开，就听长亭说：“让他们住着吧。我免房租，帮我看房子就行。” 他又跟萧远舟说：“我要是出去收东西，肯定不常在家，房子被人占了都不知道，还不如让他们住着。” 长亭说完又看向那几人：“你们愿意留在这里住着吗？” 几人当即高兴起来。 他们基本上都是无业游民，有不愿意下乡躲过的，也有私自从乡下回来，没有手续不能找工作的。 跟着赵哥都有口饭吃，但是住在自己家，街坊邻居看见了，家里也容易有麻烦。 更何况，他们做的事儿，有时候不适合回家，这段时间在长亭这里住着是方便不少。 不过…… 白给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长亭心结打开了，人也爽朗不少，他笑道：“我不会觉得不方便就行，再说了，我也不常在家，能给我添什么麻烦？都是大老爷们，别墨迹。” 萧远舟跟着长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没有床的，这么冷的天，就在地上铺了席子，不知道哪里弄的旧被子盖着也不嫌冷。 长亭的家具都在正房放着，门也没锁，他们居然都不知道进去搬床去。 霸占房子的人还算有点儿良心，长亭的家具都没动，东西厢房各有两张架子床，其余衣柜，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长亭一声：“搬过去你们用。” 都不用说别的，几个人就都把东西全都搬了过去。 长亭还怕不够住的：“够住吗？” 白给连连点头：“够的够的，我们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多人的，都是大老爷们，一张床挤挤也能睡两三个人，再不行打地铺。实在不行，我们外面买个板子搭着也能凑合，放心吧。” 萧远舟见他们收拾好了，就说：“走，我请你们吃饭。” 长亭也不跟他客气，客气啥啊？都是自己老板了，吃他一顿饭能怎么样？ 白给几个更不会客气了，他们赚的钱还要拿回去给爸妈养家，自己手头也紧张，到了席上，一阵风卷残云，七个人，十个菜一个汤，再来几大盘饺子，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饭，萧远舟就回学校了。 何观西见到他就大松口气：“你干嘛去了？老李说你早回来了，怎么十天半月的没人影？” “哪儿十天半月的？不就七八天吗？”萧远舟反对，不过一算，好像加上今天也确实十来天了。 杨成都递给他一叠资料：“这是这段时间老师复习讲的重点，你临时抱佛脚吧。哦，对了先复习明天要考的两门课，再复习后天考的……” 萧远舟看到最上面是考试时间表，下面的复习资料也都按照考试顺序准备好了，他感激道：“谢了，等回头我请你们好好吃顿饭！” “那可太好了！你不来我们好久没吃肉了。”何观西几个欢呼。 他们日子不好过，平常都很节俭，萧远舟跟唐少杰都会在暗中不动声色地帮着他们。 平常两人都会多打一个肉菜，几个人一起吃，虽然每个人吃不了几块肉，可那也是肉啊。 现在萧远舟离开了，唐少杰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的，时间上不是都能对上的，几个人也是真的好久没有吃过肉了，馋啊！ 萧远舟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我们晚饭就去吃，去国营饭店吃！” “那可太破费了，算了，就吃食堂就好。” 何观西连忙拦着，人情欠太多不好，萧远舟不在学校，他们帮忙记笔记，打扫他铺位卫生，让他请一个肉菜，他们自己心里也过意得去，可如果出去吃，花的钱那就多了，他们自己也出不起这个价钱。 更何况，要是吃习惯了，也容易把人的心养大了，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还是有点分寸的好。 杨成都一指厚厚的复习资料，说：“去什么国营饭店啊，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复习呢。” 其余几个人也赞同，他们想的就简单了，去国营饭店多费时间啊，有这个时间还不如都复习一会儿，多看看书。 萧远舟也就不坚持了，直接坐下来开始复习。 到了饭点儿，他们一起去了食堂。 今天大肉菜只有一个，那就是红烧肉，萧远舟也不小气，直接要了两份，其余的带肉的炒菜也都一样要了一大份，满满当当四个菜摆到桌子上，何观西几个直呼破费。 几个人的饭菜一起摆上，他们几个今天也没小气，菜有了就买了包子，白米饭，又添了几个别的菜色，摆得也算是丰盛了。 何观西几个吃的满嘴流油，心里满足得很：“有了这顿饭，肚子里有了油水，明天考试心里也有底了！” 第114章 又要走 他们心里有底，萧远舟心里可没底。 自己在外面学的是实用知识，不是考试应对的知识，所谓学以致用，可倒推回来，实用知识用来考试，也是有些难的。 他闷头开始复习，到了十点多，其余人都睡觉养足精神来备考了，他还不能睡，因为没有复习全。 可是他睡得少了，明天精神状态就不好，现在就睡，又怕复习不够。 萧远舟长叹口气，抓紧时间复习，在十一点前洗漱睡觉，第二天又在六点起来，趁着早上清醒，记忆力不错，好好复习。 何观西给几个人打回来早饭，在宿舍里吃过饭，复习到快要考试的时候才匆匆赶往考场。 考试一连两天，萧远舟觉得人都麻了，刚考完，听说北海那边的湖水结冰了可以溜冰了，他正打算叫上何观西唐少杰几个一起去溜冰，就被李月楼给叫走了。 “跟我去鹏城，要出结果了。”李月楼直接递给他一张车票。 萧远舟一看，就是当晚八点的，现在回去收拾东西，直接赶往火车站，正好能赶上火车，他叹口气：“您也不让我喘口气的，我这刚回学校，考完试还没松口气呢，就又要往鹏城跑？而且宣布结果，我又不是必须在场。” “我的设计不一定被选上，要是选上了也不是现在就要开工的，我还能缓两天过去的。” 李月楼没好气地瞪他：“你跟我一起回来的，你自己愿意东奔西跑的，怨我了？快去收拾东西！” 萧远舟只能赶紧回宿舍收拾。 他这段时间穿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洗呢，这要是放到他回来，都得放臭了。 内衣可以丢掉，可外面穿的衣服才买的，丢掉可惜了。 萧远舟只能拜托给室友：“我的饭票你们拿去吃饭，衣服帮我洗了啊。” “又要走？” 何观西几人对萧远舟表示同情。 杨成都说：“你放心，衣服给你洗了就是，吃的我们可不会客气的，别等你回来，饭票让我们用光了。” “那就都用光！你们身体养好了才能好好帮我记笔记，我才能不挂科，拜托拜托。”萧远舟双手合十，胡乱收拾点东西就走。 别的衣服他本来就没带来，都寄存在师兄范思勃那边了，他寒假还要过去，就想着不来回带了，谁知道不等寒假就派上用场了。 萧远舟急匆匆往火车站赶，刚出校门就碰上了长亭。 长亭看他急吼吼的样子，不由跟着他一起走：“你干嘛去？” 萧远舟无奈：“老师让我赶紧去鹏城，你来干嘛？钱不够吗？我再给你点。” 萧远舟把收来的那些东西给了长亭，又给他一万块钱让他去收古董去，当然他没忘记让长亭开店去。 萧远舟没有牵线让长亭跟赵哥见面，是因为他知道，长亭这样的人，肯定有自己的人脉。 而赵哥知道长亭，两人如果要见面，肯定还有别的渠道，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交情了。 交情这东西，有时候，自己结交下来的反而更牢靠。 “还是你找到店了？”萧远舟说话很快脚步也很快，也不怪他会这么想，主要是长亭的人脉，也许会有渠道得知某些消息，也能够将某些手续办妥。 长亭脚步不停地跟着他：“确实钱不够了，找到了店铺，我直接买了下来，长安大街上，最好的地段，二层小楼，带一个小院可以当仓库，才要八千块钱。” 萧远舟诧异地问：“不是不能房屋买卖吗？” “我有法子。”长亭白他一眼。 萧远舟顿时闭嘴，刚才还觉得他有人脉呢，现在就问了个蠢问题，他换了个问题：“需要多少钱装修？” 长亭看着他：“你能出多少？古董店，当然是要装得古色古香，会这个手艺的可少，人工费现在便宜，但是材料可不便宜。” 萧远舟当即从包里掏出一叠钱，他从股市里提出来了三万块钱，有大何牵线，他换成华国这边的钱机会没出什么手续费。 一万多块买了计算机，三千多块买了古董，给了长亭一万块，余下的也就六千来块钱了。 萧远舟一股脑全塞给长亭，又从身上找笔，给他记下建筑设计院的电话：“钱不够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想办法。” 长亭狐疑地看着萧远舟：“你有多少钱？别走歪门邪道啊。” 萧远舟叹气：“我有钱，香江股市里还躺着至少十万。你放心用就是了。” 登上公交车前，萧远舟又叮嘱长亭：“万事小心，当心有人给你做局。” “我知道了。”长亭点头，这几年经历过的事儿，早就让他学会了看人，也知道了提防他人。 公交车慢慢悠悠往车站过去，几经周折，萧远舟总算到了火车站，刚下车就看到了从小汽车上走下的李月楼。 萧远舟的眼睛缓缓瞪大：“老师，你有车？” 李月楼看他一眼，不说话，从车的另一边又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他不认识，另外一个是鹏城建筑设计院的院长。 院长对萧远舟点点头，装作不认识地走了。 萧远舟看到了中间那个人手里的文件袋，瞬间明白了什么。 萧远舟也当做看不到他们，看看距离开车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找了个地方吃个饭，顺便打包了一大份的盖饭。 买了十个大肉包子，至于饼这东西，趁热吃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火车餐厅的饭虽然不错，但是到底没有外面的现炒的饭菜好吃，萧远舟多坐了一会儿，要检票了才进了车站。 李月楼给他的是软卧车票，还是下铺，不得不说还是很舒服的。 火车开动以后，萧远舟才知道，李月楼他们似乎在另外一个车厢，他过去餐车吃饭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他们。 他们都装作不认识了，萧远舟也没刻意关注，不然容易给自己添麻烦。 抵达鹏城后，萧远舟索性也就不等他们了，直接出了车站，一出来就看到开车等着的范思勃。 萧远舟快步过去：“师兄。” 范思勃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也来了？” “老师让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是接老师的吗？”萧远舟问。 范思勃摇头：“” 第115章 又要竞投 范思勃惊讶：“老师来了？” “你不知道啊？”萧远舟这下是真的惊呆了：“他跟着你们院长还有……” 萧远舟话音未落，就看见李月楼跟院长一行人急匆匆地从火车站出来，登上不远处一辆轿车后离去。 两人对视一眼。 萧远舟是真的纳闷了：“这不是宣布最后结果了吗？为什么这么避嫌？” 可不是避嫌吗？ 明明是同一班车，却给了萧远舟车票，让他自己来。 火车上甚至都隔了两三节车厢，生怕被人看见他们见过面一样。 既然这样，让他晚一班火车来不好吗？ 萧远舟这么想着，后来他听说北方下雪了，铁路封路，连飞机都不能起飞，这才明白李月楼为什么让他一起走。 当然这是后话。 范思勃却琢磨起来了：“我是昨天接到的老师电话，让我今天开车来接人，今天参加竞投的设计师都要过来，我要接待他们。” “都要来？”萧远舟惊讶，这次参与设计的设计师，可不少呢。 就拿萧远舟的图纸举例，直接参加的就有四五个，再加上操作电脑计算的，还有两个人呢。 都要来要多少人啊？ 范思勃点头：“招待所都安排好了。” 萧远舟既然看到了师兄，就没打算自己去建筑设计院：“那我陪您等着。” 萧远舟跟范思勃一起接待了全国各地赶来的设计师们，给他们安排食宿。 这些设计师们心里也嘀咕呢，只是宣布最后用谁的设计而已，一个电话或者登报的事儿，干嘛要兴师动众地把人都叫来？ 谜底在第二天揭开。 第二天，范思勃接到传信，他叫上萧远舟急匆匆赶到招待所，所有人着急起来宣布了一件事：“这次竞选，有两件设计入围，上头的意思是让两位设计师当众讲解一下设计理念，然后让大家参与竞投。大家都是实地看过这块地的，也是做过深入了解的，所以这块地上最适合建什么样的酒店，大家心里也有数。” “所以这次需要大家一起来投票，而且这次投票是公开投票，作品呢，是糊名展示。知道是谁设计的，你们心里有底就行，不能讨论更不能私下拉票，知道吗？” 就有人问了：“所以入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作品啊？” 范思勃一摊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传话地，而且投票就在今天晚上。大家今天哪儿也别去了。” 大家上次过来就没有好好在鹏城转一转，听说这边黑市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这次过来正想趁机转转，得了，没时间了，众人只能等在招待所里。 而萧远舟到了晚上，进了举办大会的大堂，才被院长给他拽到了后台。 院长说：“你今天在后台，别露面。” “为什么？”萧远舟不解。 院长一指对面：“猜不出来吗？入围的是你跟你老师的作品。” “让我跟我老师一较高下？”萧远舟是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他不是对自己的作品没信心，而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跟自己的老师相提并论。 李月楼笑呵呵地走上前：“你可是我的爱徒，对自己有点信心。” 萧远舟是完全没准备啊：“现在是让我上台讲解设计理念吗？我完全没有准备啊，老师你提前知道了你早有准备，这不公平。” 李月楼瞪他：“我忙的团团转，提前知道又怎么样？我也没时间准备。更何况，这次作品不提前公布设计师，公平的很。” 院长看了一眼时间，说：“行了，我先上去，你们准备准备。” 院长走了，后台只剩下李月楼跟萧远舟二人，以及他并不认识的两个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 萧远舟浑身不自在，却也只能握着话筒听着前面的动静。 院长出来，看到略微嘈杂的环境，抬手往下压了压。 议论声渐渐停止，直到鸦雀无声，院长才说：“这次竞投出了点小意外，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这次投标关乎重大，大家提交上来的作品都很好，很是难以抉择。几经衡量取舍，才最终选出两张设计图。” “就这么两张设计图，上头一直拿不定主意用哪一个，最后，决定，既然是我们设计院出品的，就让我们设计院来进行评判，所以才请大家过来参与此次竞投的最终决选。” “我废话也不多说了，这次的两幅作品，我们都拍了下来，来，熄灯。” 大堂的灯灭了，帷幕缓缓落下，一道光自座位后面打过来，一幅设计图出现在帷幕上。 两幅作品都被做成了幻灯片，萧远舟在幕后接到提示，开始讲解自己的设计。 “我是这幅作品的设计师，这栋大楼采用的是西式楼体结构。共有三栋，主体酒店部分，一共二十八层，大约一千间房间。地下室三层，其中两层是停车场。西式酒店的设计，主打一个简单明快，所有的生活设施都在同一栋楼里。” “所有前来的住客，都能在一栋楼里面解决商务洽谈所需，例如，餐饮，娱乐，健身，会议室等。” “洽谈成功，外侧还有大的宴会厅可供客人举办宴会所用……” 萧远舟的设计，除去酒楼，另外两栋是中西结合的一栋酒店办公楼，一栋宴会厅。 鹏城批给酒店的这块地面积不小，三栋楼占不了多少地，所以余下的地基本上就是留白。 远处是一片小型高尔夫球场，靠近酒店部分是中西式结合的园林，中西式结合的设计极好地保留了中式元素，又保留了西式设计简洁明快。 当然，萧远舟是完全摒弃了西方中古那一种繁复的设计，处处化繁为简。 萧远舟介绍完自己的设计，就把话筒交给李月楼。 李月楼的设计是完完全全仿红楼梦荣国府设计出来的。 前面是三路五进四合院设计，后面是大观园，将整片酒店用地占用得满满当当。 而为了保持中式特色，除了后面大观园内建了几栋小楼以外，前面的三路五进的四合院，都是平房建筑。 第116章 优劣 中轴线上几处正房，是用作宴会厅，会议室所在。 正房两侧的左右耳房，都是客房，东西厢房则做成了豪华套间。 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三间。 整个酒店设计，集聚华国传统美术与传统建筑为一体，将所有的东方美学全都容纳进了这一个豪华的荣国府建筑上。 萧远舟站在侧方，看着幻灯片也不得不感叹，这个设计做得好。 然而这个设计的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去各处都不方便。 别说外国人，就是华国人，进去都容易迷路。 日常打理也耗费人手，不像那种西式客房，方便简洁。 但中式设计极具特色，又别有意境，正因为如此，才让人难以取舍吧。 院长听着李月楼介绍完毕，对众人说：“为什么找你们来，我之前也说了，设计也看了，现在呢，现在你们手头各有一张票，咱们就现场投票，决出胜负来。” 在场众人也有做西式楼体设计的，也有做中式园林的，还有做中西相结合的。 也还有在现有建筑基础上，再造型创新的。 总之交上去的设计五花八门。 众人的审美以及意向也在他们的作品中体现了，此时再看两幅设计，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倾向。 孙建设是知道其中一副，是萧远舟设计，更是他们鹏城建筑设计院所有人的心血，然而面对另外一个张设计，他也觉得不错。 他说：“就不能两相结合吗？我看着中式设计里面的园林是叫大观园吧？瞧着很不错，我们将那座大观园放到西式设计的旁边空地上，不好吗？” 院长摇头：“这虽然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它的存在会整体破坏西式设计的结构。虽然西式酒店后半部分做的事中西结合，然而也已经基本西化了。而且这样大面积留白，反而更适合这个设计。” 又有几个设计师出来提出建议，抒发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中式的建筑好，既然鹏城要作为我们看向世界的窗户，那这一个中式建筑则将是我们的眼睛面向全世界。” “我觉得西式建筑好，就如你所言，我们要向世界，要向国际接轨，还用中式建筑，不是让人觉得是我们固步自封嘛？还是西式酒店设计好。” 也有从实用出发的：“我去过香江，也出过国，我觉得西式建筑很是方便快捷。以后口岸贸易建设起来，大家的节奏只会快，不会慢。在你着急要干一件事儿的时候，中式园林从这头走到那头，路途遥远，你还找不到人，找不到地方。再好的心情也就磨没了。” “这一点西式建筑做得很好，哪怕是第一次入住的，按照房间顺序排列找人也很方便，最是高效便捷。” 赞同中式设计的说：“正因为快节奏的生活，让人心情焦躁，才需要中式建筑让他慢下来，好好思索，好好考虑。做人不能太急躁，办事儿也一样。尤其进出口贸易，动辄涉及几十万，上百万，上千万资金，不冷静一点怎么能行？” 西方派说：“既然是要谈合作，当然要快！慢慢思考，这生意什么时候能谈下来？更何况，快节奏的交涉，才能保证不拖慢自己的节奏。如果真的有心拖慢节奏，不管你是在中式园林还是西式园林都不会有所改变。但如果你想快一点，中式园林它就做不到了。” 中式派说：“怎么做不到？咱们可以在中式园林下面，也建一个地下室，就做大型的西式会议室，所有的会议交流都在这里进行，上面就是休息放松精神的地方，这样张弛有度，多好啊，而且还不会破坏上面的中式结构。” 西方派提出疑问：“地下室空气不流通，着火了怎么办？有人抽烟怎么办？” 怎么办？ 中式派看着这个会议大厅里面缭绕的烟雾，一时间陷入沉默。 这会议大厅，是借用的电影院，要知道这里是密闭性最好的，来的人你抽一根我抽一根，现在整个大厅里面仙境一般。 不知道情况的进来，还以为着火了呢。 几个那些不抽烟的女设计师们，一个个用帕子，手帕捂了嘴，很是难受。 几个老烟枪连忙掐了烟，又让人打开小小的气窗通风，可效果依然不好。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可他们还是为自己辩解：“那你高楼的消防怎么办？” 时下，民众几乎还没有什么防火观念，然而萧远舟的设计把这个考虑在内了，他刚才也着重介绍了。 中式派这么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孙建设对这个设计熟啊，直接一指幻灯片说：“每一层都有消防栓，接上就能出水灭火，楼顶还有储水装置，以免高楼水压不够导致没水可用。” 院长眼看着都要吵起来，伸手压了一下，说：“关于消防跟通风问题，我们都研究过，两个设计都是没问题的，至于说中式下面挖地下室，这个就略过吧，不实际。” 可不是不实际吗？ 他们早就做过调查，无论哪一种建筑设计，都是需要通风的。 通风装置也需要安装上去，以免空气不流通。 然而地下会议室，那是一个封闭环境，它不像这种大楼，每一层每一个房间都有窗户。开窗通风以及风机的带动下，空气流通会变得很快，封闭的地下室就不一定了。 所以说挖地下室当做会议室，这个不现实。 院长解释了一通，拍了拍手说：“行了，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投票。” 投票也很简单。 两块黑板挂在两张设计图下，谁赞同哪个设计，就自己上去拿粉笔在对应的黑板上画一道就行。 随着两个作品下面的“正”字越来越多，票数也显现了出来。 这次还是不相上下。 到了最后，仍旧是一样的票数。 院长看着投票，脑仁儿疼，自己的设计院里面就因为两个设计难以抉择，进行了一轮投票，没想到现在还来。 萧远舟跟李月楼站在帷幕后面看着黑板，他悄声问：“老师，你不是说要设计二十多层的吗？怎么临时改了中式设计？” 李月楼长叹道：“这大概就是情怀吧。” 李月楼说完，就把萧远舟推了出去：“这边还有几个人没投票。” 萧远舟一个趔趄，方才在台上站稳，他回头去看李月楼：“老师？” 李月楼跟另外两人出来，他一指自己跟萧远舟说：“到了这时，我也不怕揭露出来了，这两幅设计，一个是我的学生，萧远舟做的，一个是我做的。” “现在竞投不相上下，那就让别人来决定。”他看向另外两人：“你们来投票吧。” 他也没介绍这两人是谁，院长也没说，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心去问，可看到两人胸前的党徽，就又按住了心思。 横竖也不关他们的事儿，多嘴干嘛？ 第117章 选择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只是默契地伸手示意对方先上。 最终带着眼镜的男人上去，走到萧远舟的设计面前拿起粉笔添了一笔。 另外一人，笑了，同样上前在萧远舟的设计面前添了一笔。 最后，戴着眼镜的男人拿过话筒，说：“中式美学，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可是目前为止，我们需要的是跟西方接轨，所以我选择了西式建筑酒店。” “现在我们的脚步要快，也许在几十年后，我们的脚步会慢下来，到时候，选择中式美学的人一定更多。这幅作品，也一定会有他的用武之地！” 另一人接过话筒，笑道：“你说几十年后，那就远了，其实几年后正好合适，做一条仿古街，这个园林就是仿古街的主体，我们发展不成酒店，可以把它建成旅游业的主体，还是可以的嘛。” “对对对。”戴眼镜的男人笑着点头，他跟老伙计，一个主抓外贸经济，一个主抓城市建设。 旅游业倒是还没人，不过这会儿有谁会有闲钱跑出来旅游？就让老伙计一手抓了得了。 另一人莫名觉得后背沉沉，似乎背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他抬了抬头，看向众人，说：“如今，我们是要大步往前迈的时候，大家要齐心协力，将鹏城建设成，我们华国看向世界的眼睛，也让全世界看一看，我们华国的脚步，一定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列强差！” 萧远舟跟着说道：“终有一天，我们会站在世界的前列，那些列强也会对我们俯首称臣，即便他们不愿意。” 两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萧远舟，一副虽然很热血，但是你这话说得有些太大的表情。 他们却不知道，萧远舟说的是实话，根本用不了多少年，华国就走在了世界的前列，而如今那些位居世界前列的国家，却故步自封起来。 李月楼及时打圆场：“我们的国家现在蓄势待发，让我们将鹏城建设起来，以崭新的面貌来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好！” 众人站起来鼓掌欢呼。 两个不知身份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悄然离开。 萧远舟多看了他们两眼，谁知道正对上两人看过来的目光，他心下虽然惊讶，却也淡定的对他们点了点头。 李月楼让人把自己的幻灯片撤了，只留下萧远舟的设计投影，他说：“小舟，你可给命名了？” 萧远舟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过在外面，他还是很给老师面子，没顶撞他，只说：“我最开始有想过取名，不过取了好几个，都不好听就算了。老师，所谓人多力量大，咱们今天这么多人呢，都是我国优秀的建筑设计师，让他们帮忙取名可好？” 李月楼就看向众人，笑道：“我这个小徒弟啊，取名是不行，之前在学校，他的作品都是按照编号来的，我让他取名，他嫌麻烦，我还以为是他懒，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行啊。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哈哈哈哈！年轻人嘛，不爱动脑子。” 众人哄堂大笑，旋即就有人七嘴八舌地给酒店取名字。 想叫什么的都有，有些甚至还拿自己设计作品的名字来命名，自己的作品没有被选上，那名字被选上，也是变相的选上了嘛。 只是到后来都没有一个贴切的好名字。 范思勃适时站起来说：“老师设计的酒店名字，就叫红楼梦，因为是依托红楼梦里面的荣国府跟大观园做的。那么我认为，萧同志设计的新酒店的名字，可以叫做鹏程。” 李月楼眼眸一亮，追问：“哦？可有什么意义？” 范思勃竖起一根手指，说：“第一，这是我们鹏城，第一所大型的对外酒店，也是撤县立市之后，我们鹏城对外的门面，更代表了我们国家的门面，所以以城市的第一个字来命名合情合理。” 他又竖起来一根手指：“第二，鹏程万里，也意味着，我们国家的腾飞也将鹏程万里！” 李月楼鼓掌道：“好名字！大家觉得呢？” 众人齐刷刷赞同：“鹏程万里！寓意好又带着鹏城的名字，好名字！” 酒店名，设计图，全都敲定下来，萧远舟就以为后面没他什么事儿了。 散会以后他就去找李月楼：“老师什么时候回京城？我跟你一起回去。” 李月楼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还想回去，你就在这里留着吧，到了到了期末回去参加考试，寒假再接着过来干。” 鹏城地处南方，北方这个时间土地冻得夯实，可不是盖房子的好时候。 可鹏城却不一样啊，土地松软，根本不存在建不成房子的事儿。 萧远舟人有点傻：“老师，我这学期可没正经上过几天课呢。” 李月楼斜他一眼，拿出一张成绩单拍给他：“这是你期中考各科的成绩，虽然没有什么高分，但是没有一个挂科的，你在这里继续待着，我相信你可以的。” 院长扫了一眼成绩单，笑道：“到底还是实践出真知，你瞧瞧，你这个成绩，一个学期没上几次课，考完就及格。倒是那些死读书的，出来以后工作怎么教都教不会，学校里学的好像都喂进了狗肚子里。” 萧远舟是真不想在这里上班，出来工作，就知道学校里有多好。 想学的时候可以学，不想学的时候翘两堂课，倒头就睡也行。 上班可就不一样了，不能迟到早退翘班不说，还容不得一点疏忽，他苦着脸哀求：“老师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 李月楼瞪他：“这么好的实习机会你不要吗？等寒假了把你那几个舍友一块儿拉过来。” 萧远舟一听，顿时精神起来，他眼珠子一转：“他们寒假可是要回家的。他们本来家庭条件就不好，再跑这一趟，这不是浪费人家钱吗？等过年人家还要回家一趟，过完年还要回鹏城，这一来一回的车费可不是小数儿，咱们不给报销吗？老师，这路费都报销了，也不能让人白白打工不是？那顺便给点儿工钱吧。” 第118章 匆忙 现在可跟后世不一样，导师用手下的研究生，博士跟用牲口一样，现在人才还是很稀缺的。 李月楼瞪他一眼，这臭小子！萧远舟是不缺钱，不过他那几个舍友是真困难。 让人过来干活，李月楼也不能因为萧远舟跟他们关系好，让萧远舟把钱给出了。 他一指反思波，说：“给他干活的，就让你师兄帮你报了，告诉他们车票都留好了，说好了啊，只报销火车票，别的票不报。吃喝都要自己解决，这学习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萧远舟得寸进尺的再度确认：“京城来鹏城，鹏城回他们老家，在老家过完年在马不停蹄地回来干活，然后再回京城，这可是四趟的车票。” 范思勃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成了成了，院长还会差你这点儿钱吗？给你报，给你报。” 院长瞧着这师徒几个一人一句话把自己给架起来，哭笑不得：“行了，行了，院里不给报，我给报。不光给报，还给工资，就照着正式工，给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怎么样？” 大学生寒假时间比较长，年前年后假期阿里要有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假期，院长给开一个月的，很明显是把过年的时间给他们留了出来。 不留也不行啊，他们可以不放假，建筑队的工人也要放假不是？ 萧远舟自然乐意，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替他们应了。” 院长点点他们三人，长叹一声：“三个滑头，我是被你们师徒给吃的死死的，走了走了，回院里干活去。” 房子也不是说盖就能盖的，各种材料采购，人员安排等等都有得忙。 不过这些萧远舟有些都插不上手，自然也就有了空闲时间，他就在鹏城逛了逛。 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鹏城真是大变样。 外部已经竣工的新百货大楼，气派得很，里面的装修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就算赶不上年底开业，来年三月，撤县立市的消息出来前肯定也能够开业了。 不过鹏程酒店却不能在明年立市的时候盖好了，算算时间，应该是改开的消息正式传出以后才会彻底竣工。 在此之前，承接鹏城旅客的重要工作，还是落在了鹏城的友谊宾馆肩膀上。 为此，友谊宾馆甚至还提前扩建了，年前就能竣工，趁着过年晾一晾味道，开年就能投入使用。 之后的日子里，萧远舟仍旧忙得团团转，别的设计师都一头扎到建设鹏城的各项项目设计里面去了。 萧远舟作为鹏程酒店的主设计师却要盯紧了酒店的建造。 不说别的，单单各方面材料的采购，都很是有的学，报价，材料好坏，门门都是学问。 萧远舟还担心有些人对于消防不上心，自己盯紧了烟感报警器，消防设施这方面的采购。 我国消防是近现代才发展重视起来的，92年才成立了相关的消防法案。 就现在而言，重视消防的只有上面的人，普通民众可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连带着，各建筑队，乃至建筑师，建筑队对这方面也不是很看重，萧远舟不得不盯紧一些，这可是重中之重，出不得半点纰漏。 萧远舟再忙还是抽时间给何观西他们打了电话回去，一说来鹏城设计院实习，参与建设鹏程酒店的事儿，几个人欢呼声险些把电话亭给掀了。 何观西语速极快：“你知不知道，你跟老李竞技的事情，学校都知道了！我们还有学长，学弟，都特别的佩服你！竟然能跟老李一较高下，而且他还输了，哈哈哈哈！” “作业写完了？”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李月楼路过，抬手想呼他后脑勺，没想到个头太高，够不着，他只能抬脚踹过去，踹完就走。 何观西捂着屁股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李老头背着手若无其事离开的模样。 程鸽哈哈大笑，抢过电话问：“我们放假就过去吗？我问问什么时候放假，我们提前去就买车票。” 萧远舟为他们指点迷津：“买车票多费劲？你找老李，让他帮你想办法。” 这会儿虽然还没有80年后春运的压力，然而车票也不是那么好买的，尤其是寒假的车票，都要提前去排队去抢，更何况，他们几个能买到什么车票？ 硬座？ 京城到鹏城几天的火车，到了地方还能站得起来吗？ 让李月楼安排，最差也要是个硬卧吧？好歹也有地方躺一躺不是？ 萧远舟给他们打过电话，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回学校参加考试，考完试是要跟他们一起回来的。 想起今年在火车上奔波来回遭的罪，萧远舟就一百个不愿意，他干脆磨着师兄让他给订机票。 “你就是这样薅我羊毛的？”范思勃没好气地戳他脑门。 萧远舟理直气壮：“这是工作要求，自然要报销的。不然您跟老师说，我不参加期末考行不行？或者，我过完年再回来？” 过完年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里压根缺不了他这个主设计师！ 范思勃骂骂咧咧地给他订了机票，生怕他不回来了，问清楚了考试时间，给他返程机票都订好了。 范思勃还算没太剥削他，给他定的机票是在考试前三天，到了学校，他还有三天的时间去复习。 考试完之后，何观西几个也拿到了李月楼给的车票，他们数了又数，发现不对劲：“不对啊，这车票少了一个。” 唐少杰好奇：“少了谁的？让老李去给你们买啊。” 唐少杰有自己的门路去买票，特意跟何观西他们买在了一个车厢，就想着路上能够热闹点。 何观西翻来覆去地看：“没有小舟的车票啊，小舟？你的车票买好了吗？哪天的？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萧远舟没天没夜地复习，这会儿补眠呢，一听叫，连声都不出，直接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本书扔下去。 厚厚的大砖头砸下来，要不是何观西眼疾手快，能给他脚指头砸断了，同时一张机票也从书里露出一角来。 何观西瞧见机票，羡慕了：“是明天下午啊？跟我们差不多的时间，机票是快，我们要走几天，你明天晚上就能到鹏城了。” 第119章 见见长亭没去找程多多 何观西说完没等到萧远舟的回答，扭头一看，他脑袋枕着护栏又睡着了。 唐少杰的声音不由小了点：“应该是他师兄给买的票。小舟现在两头跑，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坐车太不合适了。而你们……大概是经费有限吧。” 唐少杰拍拍他们肩膀，又提醒道：“火车上有餐车，但是比较贵，你们可以在学校买点干粮路上吃。” 何观西点头：“成，记住了。” 他们上学往返也花不少时间在火车上，都是靠着干粮撑过来的，不过上学时候是从家里带干粮，现在去鹏城，就要自己带了。 程鸽说：“要不我们从校外买吧？虽然贵点，但是那边的烙饼是真好吃，凉了也不油，学校里这个凉了就油了吃了容易拉肚子。” 人人肚子里都缺油水，但正因为人人都缺，吃了太油的东西很容易拉肚子。 这是个概率事件，但是出门在外，尤其是在拥挤的火车上，拉肚子就是很恐怖的事情了。 几个人提前在外面的店里订上干粮，赶往火车站的时候顺便取了。 萧远舟因为是搭乘的火车，全程不紧不慢，补够了觉，第二天一早还去看了长亭。 长亭走的是正规手续，开了一家古董店，镇店之宝就是那件螺钿匣子，里面摆着六枚冤大头。 柜子里散落的都是清洗干净的铜钱，一块钱一枚，童叟无欺。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刚刚收上来的各种字画，瓷瓶之类的，青铜器就占比多一点，这玩意儿不容易砸，字画就很少甚至破破烂烂的，都用玻璃罩起来，生怕被损坏一丁点儿。 长亭瞧见萧远舟稀罕的不得了：“哎呦喂，老板有空来巡店了？” “让我看看你都搞了点什么好东西。”萧远舟环顾一圈儿，笑嘻嘻道：“怎么还是那个螺钿盒子？你就没搞点稀罕东西？” “好东西在楼上呢，走走走。”长亭拉着他上楼，整个二楼倒是比一楼宽敞点，布置得像是一个大客厅一般，迎面的博古架，墙上挂着的瓷瓶，摆的桌椅板凳，条几，乃至条几上的花瓶，插枝…… 甚至在角落里还摆了一张罗汉床以及架子床。 萧远舟目光一凝：“你这桌椅是一套的吧？” “有眼力！”长亭竖起大拇指，“是在一个老地主家里淘的，这太师椅跟条几，八仙桌，都是乾隆时期传下来的，酸枝木的。那边罗汉床红木的，官帽椅，也是酸枝木的。” “架子床就有点一般了，不过保存完好雕工完美的架子床存世稀少，既然遇上了，我就收了，这如果是个拔步床，那就更稀罕了。” 萧远舟环顾屋子：“拔步床这里你放得下？” 长亭这时才对萧远舟真的刮目相看，知道拔步床的可不多见：“这里当然放不下，所谓拔步床，跟个小房子差不多。衣柜梳妆台马桶，基本上一个女子的一生都会被困在这拔步床的范围内。” “明朝时期，有些大户人家，会为家里的千金造一个小阁楼，小阁楼的卧房里就放着这么一张拔步床，穷其一生，到出嫁，基本上不会迈出这拔步床一步。” 萧远舟摸着架子床上精美雕刻的花纹，说：“拔步床可不好做，大部分都是家传吧？” 长亭看着架子床感叹：“耗时几年有的是，那时候的老匠人，一般是不做小物件的，小物件都是学徒做，他们基本上都把时间耗在了这种大物件上。” “大户人家女儿出生起，就会定拔步床，一般会定两架，一架，八九岁以后睡，一架出嫁时候带着去婆家。” 东西耗时久，自然造价不菲，这也就是为何我国奢饰品一般人买不起的原因之一了。 太贵了。 年轻人没那个耐性去等。 一件衣服等个几个月一年，还能等，可你要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年功夫，谁乐意？ 有那时间都入住了。 萧远舟在长亭这里待了一会儿，跟他吃了午饭，就直奔机场，这次回来，他没来得及去看程多多。 没想到，下了飞机刚出机场就看到了她。 萧远舟惊讶地上下打量她：“你坐哪趟飞机来的？” 程多多看着他就乐：“我是来接机的。” “接机？你师姐来了？不对啊，香江来鹏城，搭车还快点。”萧远舟实在不知道她是来接谁。 程多多抿着唇笑：“当然是接你了。我比你们早放假十来天呢，早就去师姐那边报到了。直到你今天来，特意请了假过来接机，走，我们吃饭去。” 萧远舟看着她接过自己的行李袋，心里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直到上了车，他还是觉得有点点别扭，可当他意识到是程多多开的车，惊讶了：“你开来的？” “当然。你坐稳了。”程多多发动车子，稳稳当当地驰离机场。 有了话题，萧远舟就没那么紧张了，他摸着车内饰，问：“你师姐的车还是租来的？” 鹏城虽然没有租车行，但是香江有啊，租车的人还不少，如果是短程往返鹏城与香江，没车的人租一辆车也是很方便的。 程多多说：“大何的车。” 萧远舟惊讶：“大何又换车了？” 程多多点头：“没换车，这是新买的，也是二手车，倒也不贵，我觉得我们回头可以从香江买车开回去。” 萧远舟闻言若有所思，现在车辆管理还没那么严格，从香江买车回去开，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 他琢磨着：“如果要买，那就买皮卡，大卡车是不方便我们日常开的，皮卡倒是还可以带货。” 程多多眼睛一亮，他们赚到的钱都是港币，要兑换，走官方途径不会给兑换那么多，私下兑换手续费可不低。 “倒也不是不可以，二手车只需要几万块就可以了，要是不要求外观，一两万也可以买一辆先开着，或者买来以后改装，那比新车还好使，现在很多人买车回来都会改装的。” 程多多在香江待久了，见识可不少，尤其这次过去，跟着大何也见了不少世面。 第120章 我来接你啊 见萧远舟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笑道：“我停下你试试？这车也是改装过的，马力十足。” 萧远舟看看空荡荡的马路，手痒得很，他当即说：“来，我试试。” 程多多靠路边停车，两人换了位置，她又不放心地叮嘱：“起步慢点，别一下子窜出去，还有这边马路上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也要慢着点，这个刹车很猛的，撞不到别人，自己也能勒够呛。” 话是这么说的，程多多上车还专门给自己系了安全带。 这会儿人哪儿有系安全带的意识？ 她这个行为无异于是在逼视萧远舟的车技。 但是萧远舟自己也很是小心，他把安全带也系上了，现在这样的玻璃，一头撞上，那可就满面开花了：“坐稳了。” 说是说，他还是没把握好，车嗖一下窜了出去，推背感强得两人都觉得要被嵌进座椅里去了。 也幸亏这条路前面没啥人，要是放在后世那密集程度，这一脚油门下去，最起码追尾一个。 萧远舟快速调整好车速，感受着这辆车的速度，笑道：“不错不错，我买一辆？可也没地方放啊。” 程多多笑道：“那就过两年再买，你毕业来了鹏城工作，还怕没地方放车？” “这倒也是。”萧远舟哈哈一笑，“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的飞机？” 程多多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是眼镜告诉我的，他们今天上午就到了，专门给我打的电话，约我吃饭，我这就开车过来了。” 说着她看了眼手表：“咱们直接去饭店，眼镜定了一家小店，说上次没来得及去吃，这次去吃一吃正宗的粤菜。” 对于鹏城俩人都不算数，可唐少杰熟啊，这会儿的路又不多，一张简单的路线图就能指引他们开车到达地方。 饭菜已经点了萧远舟进门就上菜。 唐少杰问萧远舟：“老大几个都有宿舍吧？要是没有宿舍，就还按照之前说的那样，找个房子住一个月。” 萧远舟说：“老师叫来干活的，不给安排宿舍怎么可能？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们去找师兄。” 他们都是李月楼的学生，虽然还没有考研，但是能让李月楼叫来这边干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未来不考研，不读研究生，不读博士，那出门都不是李月楼的学生，可以算是半个弟子了。 范思勃那可是李月楼正儿八经的弟子。 而范思勃呢？ 他是知道老师是给自己码班底呢，自然也会对萧远舟几个另眼相待，别的不说，何观西几个人的房间他早就安排好了，建筑设计院别的不多，房子多的是。 萧远舟跟何观西他们的打算是趁着寒假过来倒卖东西赚钱的，现在跟着范思勃手下学习，自然没办法倒卖东西了。 虽然惋惜，然而哪儿会有学习重要？ 几个人当即调整了计划——东西还是要倒卖的，建筑设计院过年会放假，他们几个过年就不回家了，就在这里待着，趁着年前放假，他们搞点东西倒卖一下，赚点钱给家里寄回去，也省得院里在给他们出回家的来回路费，也太折腾了点。 本来京城过来就要几天功夫，这从鹏城回他们各自家，不说下了火车还要走多久，只搭乘火车就要耗费几天的时间，一来一回，十来天乃至半个月的功夫都过去了。 回家不过是过个年就要回来，还折腾来折腾去干嘛？ 他们原本也没这样打算，是计划着要回家的，可这一路过来，睡过了硬卧，想起上学时候的经历，他们再一想过年坐几天硬座回去，再冰天雪地里赶路回家去，运气好能早一天回去，运气不好，年三十回去吃个团圆饭，年初一就要去买返程票，初二就要回来，图啥呢？ 而且吧…… 何观西叹气：“我们那边经常大雪封山，到时候火车能不能开不知道，但是我肯定是出不来的。这不像放寒假，好歹过完年雪化一化还能回去。” 唐少杰说：“我们今天去百货大楼逛了一圈，正好看到电视播报的新闻，北方大雪封山，好多车都因为大雪停运了。” 萧远舟点点头，说：“那这样算来还是在鹏城划算，回去买那么多的东西，不如直接寄钱，家里人还能看着哪些合适买哪些。”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能搞到一些全国粮票寄回去就好了。”何观西是很想搞到粮票的，他们那边苦寒，粮食一年只能种一季，家里人口多，粮食少，即便是过年也要计划着吃，蒸饭都按人头来做，除了农忙时候，就没让人吃饱过。 即便如此，这粮食还是年年不够吃。 萧远舟说：“粮票好搞，先安心上班吧。” 一行人吃完饭，程多多就开车回香江，萧远舟则带着何观西几个先去建筑设计院找范思勃。 现在都忙，天天晚上加班，当然这会儿加班都是自愿的。 范思勃给他们安排了宿舍，两人一间的，环境还算不错。 萧远舟本来第二天打算带他们出去玩儿玩儿的，毕竟第一次来鹏城，怎么着都要四处转转，最起码也熟悉一下环境。 不过何观西几个却不愿意去：“以后有的是时间转悠，再说了，在这里上班来回跑的，慢慢也就熟悉了。” 萧远舟也就没有勉强，跟着他们一起投入到工作当中。 一起加班加点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新百货大楼的装修。 撤县立市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百姓们都在期盼着这个好消息，成为市就意味着城市范围要往周围扩散，那么周围村落的人，就会成为城市户口。 这个年月的城市户口值钱啊！ 一个市民从出生到死亡，享受的各种城市人的福利，那是数不尽的，不说别的，刚出生每个月就有口粮。 而在农村，每个月累死累活得赚公分才能换得粮食，一个孩子的出生，对于一个农村家庭俩说，是天大的喜事，但也是一个负累。 城市孩子，落地就有口粮，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农村孩子，落地以后家里还要分粮食来养活这么一个孩子。 这差距从出生就已经定了。 因而当腊月初八，新百货大楼开业仪式上，无数百姓站在门口围观，这是鹏城迈向新历史的起点！ 第121章 新百货大楼开业 新百货大楼开业，不仅场面热闹，服务员也给力。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服务员。这会儿脸上也挂着笑，无论人多多，无论多少人摸过东西，试过衣服，哪怕不买，也都没一个翻脸的。 这么好的服务态度，谁见识过？ 他们见过最多的，就是服务员的白眼儿，进来买东西的百姓们，看到这么热情的服务员，一度以为进错了地方。 萧远舟站在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压根没打算进去。 他是这栋新百货大楼室内设计的设计师，不光对里面的装修一清二楚，还进来验收过，昨天临开业前，也进来看了一圈。 这会儿人挤人的，他再进去，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然而他不想进去，却被唐少杰拉住了胳膊：“你干嘛？我不进去。” 唐少杰求救地看着他：“帮帮我，拜托，回头去香江，我请你吃大餐！” 至于为什么是香江，而不是鹏城，当然也是因为那边以他的身份来说是比较自由的。 “你跟着我们的了，你还拽一个。”唐少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萧远舟这才发现，不光唐少薇来了，就连唐母也来了，两人今天没怎么打扮，头发扎得牢牢的，一人一双平底鞋，经历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人是打算打持久战。 萧远舟更不想进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别走！”唐少杰一把抱住他的腰，大庭广众，他也不注意影响了更不要脸了，里面这么多人，俩女人要逛街，他一个人跟着多遭罪啊，俩人还能分担一下多好啊。 萧远舟无奈地被唐少杰拖进百货大楼，立刻就被眼前的人头给惊呆了。 他个头高，更何况鹏城这边无论男女普遍个头都低一些，他这个在北方只属于高个的人，这边跟一个巨人一样，杵在那里目标明显。 唐少薇跟唐母跑人群里压根都不怕跟他们走散了，一抬头就能看见萧远舟了。 这两人，不管买什么的柜台，都要钻进去看一眼，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一会儿就空着手出来挤进另外一个人堆里。 看多了，唐少薇发现，这些服务员态度好得不像话，要是以前，这么多人七嘴八舌你问问他翻翻，服务员早就破口大骂了，打顾客的也情况也不少见。 可是今儿个，这太不对劲儿了，甚至热情得不像话。 唐少薇抓着唐母说：“妈，这服务员也太热情了吧？我以前可都没见他们笑过！” 唐少薇家庭条件好，穿的也好，就算这样，那些看人下菜碟的服务员，也没少给过她脸色看。像是现在这样春风拂面的服务员，她可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唐母左右看看，在她耳边低声说：“还不是小舟给出的主意？本来新百货大楼盖好了，是要给这些服务员涨工资的，他说与其涨工资，不如把这涨的工资换算成业绩，卖一件货提成一厘，他们干劲儿足着呢。” 十厘才是一分钱，不足的就记到下个月。 虽然钱少，但是架不住卖的东西多啊，不说别的地方，就是那些杂货区，针头线脑的，一卷线是一件货，你要是买十卷，服务员都会不嫌麻烦给你拆成十件货来交钱。 不然十卷整合一卷，那也是一厘的提成，多不划算啊。 在赚钱方面，人人都有招。 不过这么一来，服装区的服务员很有意见，这到了销售淡季，衣服卖得不好，他们几天都凑不够一毛钱的。 现在人人日子都不好过，都是自己买布做衣裳的，哪里有针头线脑这些东西卖得快？提成多？ 但是不管怎么样，有提成拿就是业绩啊！有了业绩鼓励，无论哪个服务员都不会拉着脸，要是把顾客气走了，这不是跟钱过不去吗？ 谁会跟钱过不去不是？ 唐母说：“要是涨工资，不管涨多少，他们都会认为是该自己拿的，可如果是拿提成呢？这就是多劳多得，跟乡下赚工分一样，他们态度肯定就不一样了。” 唐少杰听着，用手肘拐了一下萧远舟：“你这主意不错啊。” 萧远舟不怎么在意道：“香江那边不就是这样的工资制度吗？我瞧着服务员态度一个比一个好，不像这边都是鼻孔朝天，就跟我师兄提了一嘴，当时伯父也在。” “其实鹏城作为口岸城市，撤县立市以后人口只会越来越多。更何况这边又是贸易港口，外国人，华侨也会多起来，到时候看咱们服务员都是这个嘴脸，这不是丢人吗？” “与其临时改变，不如现在就培养起来，让他们习惯面对顾客微笑，形成了肌肉记忆，以后面对国外游客，自然也游刃有余。” 唐少杰看他说话一套一套的，不由竖起大拇指：“你这学习能力是不错，跟着你师兄混，眼界开拓不少。” “你也一样。” 可不是吗？ 唐少杰寒假又去了香江，现在他在股市也算是个熟手，自己上手以后，不管学什么都快，他也成长了不少。 他现在倒是没那么忙，周末可以自己往返鹏城跟香江，这不？新百货大楼就赶在周末开业，他一回来就被妈妈跟姐姐拉来当苦力了。 古往今来，任何女人逛街的战力都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面对的是崭新的，亮堂的百货大楼。 两个女人的战斗力那更是上了几个台阶，这个铺位看看，那个铺位瞧瞧，就算不买，她们也能看上几分钟。 到了饰品铺位，她们就更走不动路了，这个拿起来试试，那个拿起来比画一下，看来看去的，服务员把她们夸了又夸，两人一人买了三件。 当她们从这里面挤出来，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萧远舟跟唐少杰手里都被塞了包装袋，俩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俩女人又都往人群里挤过去。 萧远舟没办法，只能在前面开路，为啥他在前面？他个高啊，能看得着俩人走哪儿了，让唐少杰看？眼里只有别人的后脑勺，压根找不到自己的妈跟姐姐。 第122章 电梯会吃人 光一楼，唐母跟唐少薇就逛了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 到了二楼女装区，两人更是走不动脚。 毛衣好看要试试，大衣好看也要试试。 内衣不能试也要一件一件比画。 从一上电梯的开放式挂衣区，逛到最里面一个个装修精美的店铺，两人逛得那叫一个起劲儿。 最里面装修精美的店铺跟电梯那边可不一样。 那边是按照功能区分的，裤子，上衣，毛衣，背心什么的。 这边就是按照风格区分。 少女风的，各式各样的连衣裙。 运动风的，运动衣什么的。 旁边还有成熟性感风的，78年了，不再封建，尤其是紧挨着香江，那种低胸的吊带裙，虽然女孩子们路过店铺，都悄悄看过去，不敢进去。 可唐少薇敢啊，看到一条大红低领收腰连衣裙眼睛都亮了，当即进去拿起来往身上比画：“好看吗？” 唐母皱眉：“是不是有些低了？” 服务员眼看着别处热热闹闹，自家冷冷清清，连忙说：“不低不低，这是还没穿上呢，穿上就看出来了，这里有试衣间，咱们试试？试试又不要钱。” 唐少薇一想也是，当即拿着衣服进试衣间，没多久，她出来，这真的不是太低胸的，以萧远舟的身高，也只看到一点点沟，以唐母的视线，也只露出来了锁骨下方大部分皮肤，倒是显得腰身纤细，格外好看。 大红色的连衣裙更是喜庆，面料还是毛呢的，在北方这个季节这衣服卖不动，但是在鹏城这样的季节穿着正好。 尤其是唐少薇这样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唐少薇知道啊，她直接看向服务员：“裤袜呢？” “这里呢，姐，就配这个连衣裙，外面再套一件大衣，绝对不冷！”服务员说着，就从墙上取下来一件黑色到脚踝的大衣。 连衣裙到膝盖上方，露出纤细的小腿，黑色大衣一裹，啥也看不出来，但是一脱下来，就相当亮眼。 萧远舟在门口看着，说：“这大衣配上少薇姐刚买的胸针绝配。” 唐母点头：“下面配一双高跟小皮鞋正好，鞋子你们家有吗？” 服务员说：“鞋子在楼上呢，您倒是提醒我了，我回头找他们借两双过来给你们试衣服搭配着用。” 唐少薇自己穿的是平底鞋，这裙子要配高跟鞋才好。 唐少薇又套上大衣，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妈，我想买。” “买！开票！”唐母很宠女儿，直接让服务员开票。 服务员开了票据，唐少杰自觉地接过票据就去交钱。 新百货大楼跟以前的百货大楼不一样，以前的百货大楼，钱票是夹在绳子上，直接滑到收银台，再滑回来。 新百货大楼这边是设置了几个收银台。 考虑到一楼小百货比较多，客流量也多，收银台基本上是一排一个，服务员就能帮着交钱，没那么麻烦，二楼就要自己跑一趟了。 等唐少杰回来，唐少薇已经把衣服换了下来，拉着唐母去逛，把萧远舟给压在这里当人质。 萧远舟看到唐少杰，当即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袋子，然后往前方一指：“就在隔壁。” 唐少杰交了票，跟着萧远舟一起过去。 这家是卖少女风毛衣的，颜色样式都很是青春靓丽，再往前走一家，就是卖妈妈们穿的毛衣的。 颜色款式差异极大，两个铺子都是玻璃门，在门口就能看到女人在两个年龄段之间的更迭。 萧远舟不由想起了自己母亲。 母亲过世的时候，他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却看过照片，那是多么美丽温婉的女人呐，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明媚张扬的吧？ 外公那样的家世，那样的脾气秉性，怎么能养出娇娇怯怯的女儿呢？ 只可惜了，红颜薄命，如果母亲还在世，爸爸那个耳根子软的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有出息吧？ 哪怕没有出息，有母亲帮着把舵，不让他走歪路，最起码日子也稳稳当当，或许还能给自己生一个妹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许是萧远舟陷入了沉思中，眼神直勾勾地往前看着，丝毫没注意到，唐少薇从店里出来，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一愣，瞬间觉得脸颊滚烫。 唐少杰也发现了，他看看姐姐又看看萧远舟，拍着他肩膀打趣：“怎么想做我姐夫？” “什么？”萧远舟一下子回过神，才发觉唐少薇站在自己面前，他笑道：“不好意思，刚才看着那件衣服想起来我妈妈了。” 唐少薇回头，见他指着一件贴着细小闪钻的玫红毛衣，脸颊上的热度下去一点，笑道：“你也觉得那件好看啊？我妈也觉得好看，妈，去试试。” 唐母看看闺女又看看萧远舟，从善如流地拿了毛衣去试。 萧远舟这次可不敢随便走神了，他抹了把脸，看向唐少杰：“你困不困？” 唐少杰也打着呵欠，眼泪汪汪的：“当然困了，一大早就被拉了出来，这都快中午了，我说，中午我们吃什么？” “不知道，别问我，你要请客。”萧远舟今天是赖上唐少杰了，谁让他拉着自己做苦力呢？ 唐少杰用仅用的两根手指捂紧口袋：“找我姐去，今天是陪她逛街！” 唐少薇冲她翻个白眼：“我请客就我请客，你可要跟着我好好逛。” 有人管饭，萧远舟又不好提前走，就打量着周围的顾客。 要说人多，还是电梯附近人多。 鹏城可没几个人见过扶梯呢，老人家不敢上，年轻人新鲜，扶着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踏上去。 小孩儿瞧着楼梯会自己跑，就来回上下跑着玩儿，别人都要给这些孩子让路，还有孩子爬在电梯扶手上上上下下。 萧远舟看着直皱眉，他偏头对唐少杰说：“我去楼上一下。” 他是新百货大楼的设计师，当然也认识这百货大楼的经理，安全警示还是需要放一个的，还有也要安排专人看着电梯，这扶梯要是坏了，可是会吃人的。 第123章 哪儿就那么寸 萧远舟把东西塞到唐少杰手里，叮嘱他：“你去电梯那边儿看着点，别让孩子攀爬，还有，注意他们手里的东西或者衣服别拖到电梯上被卷进去。”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梯那边跑。 唐少杰不知道他要干嘛，连忙大声问：“你干嘛去？” 萧远舟回头就看到电梯那边，小孩子爬上爬下地玩儿，他连忙指着电梯，大声说：“危险！危险！” 唐少杰这才看向电梯，几个小孩儿趴在扶手上，从上往下滑，电梯扶手本就是跟着电梯运行的。电梯往上走，小孩儿往下滑，皮带带着小孩儿，一顿一顿地往下秃噜。 往下运行的电梯，那可就快多了，嗖嗖地，下去再逆着电梯跑上来，接着趴在扶手的皮带上往下秃噜。 俩电梯，四个扶手，四个孩子，占得满满当当。 唐少杰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连忙冲过去大喊：“家长呢？家长呢？你这孩子能这样玩儿吗？” 孩子家长连忙跑过来，意识到危险的，连打带骂地把孩子带走，没意识到危险的就跟唐少杰吵了起来：“你家电梯呀？你家电梯呀？玩儿坏了又不让你赔！” 唐少杰一指下面说：“这特么是二楼，层高四米多！这掉下去多危险！” 家长完全没当回事儿：“这中间不是堵着吗？怕啥？” 唐少杰深吸口气：“中间这是运行的机器！小孩子砸进去就被绞进去了会吃人的！” “切！不想让玩儿就编瞎话！这东西要是我危险，上头会让用？” 家长翻个白眼抱着孩子就走，还有小孩儿的家长根本就喊不来也不听话，唐少杰抓都抓不住，即便抓住了，人家还跑另一头玩儿去，这边有人看着，谁还玩儿这边的？ 与此同时，商场经理办公室里。 百货大楼的几个主管围着经理正在满口恭维，就差推杯换盏提前庆祝上了。 “这百货大楼生意这么好，离不开经理的带领啊。” “还是我们经理领导有方，别看都年底了，这表彰大会跟先进个人，也必须有经理的位置！” “有了经理的英明领导，服务员的服务态度都不一样了！” “是啊，那意见本上以前全都是骂的，今天都是夸的。” 能不都是夸的吗？都安排好人一开门不买东西先去写满了，不能让别人有机会骂。 “明年咱们撤县立市，经理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经理骄傲又谦逊地笑着：“多亏大家配合，多亏大家配合，这军功章上，也有各位的功劳。” 萧远舟从二楼爬上来，直奔经理办公室，一把推开门。 经理看见萧远舟就备觉亲切，这百货大楼的室内设计就是他做的，做得一个漂亮！给服务员算业绩提成也是他提的，现在服务员一个个笑颜如花，反响极好，他是真的开心啊！ 经理站了起来：“小萧来啦？快坐坐坐，中午我必须请你吃个饭，你可是大功臣啊！” “你一句业绩提成，下面的服务员干劲儿满满，我们再也不用收到投诉了，我听采购部经理说，好些货都卖空了，对了采购部经理呢？” 财务的说：“去联系调货去了。” 萧远舟看着这群人还能笑得出来，额角青筋直跳：“我让你们写得注意危险的牌子你们放哪儿了？” 经理都不知道这事儿，他看向保卫科科长：“什么牌子？” 萧远舟不等科长开口，就说：“我前两天过来的时候再三叮嘱，电梯旁边要放上立牌，提醒客人不要在电梯上玩耍奔跑，不要让东西落在电梯上，更不要让鞋子挨着电梯滚刷。牌子呢？” 保卫科科长抽一口烟，说：“我们也做了，也放了。但是有人说，这电梯大家都没见过，你放一个注意危险的立牌儿，那不是让人不敢上楼了吗？所以后来就撤了。” 萧远舟深吸口气，问：“那保安呢？你们保卫科的保安呢？我不是说了要安排人在电梯附近盯着吗？” 保卫科科长也是有点不耐烦了，这萧远舟谁啊？对他们百货大楼的事情指手画脚！ 不过看经理都没说啥，他按捺住脾气说：“一楼人那么多，当然是在一楼维持秩序，保卫人民财产安全了，那么多人万一丢了东西怎么弄？万一有人被挤着了怎么办？” 萧远舟厉声追问：“难道扶梯那边一个人都不安排？” “怎么安排？教他们怎么上扶梯吗？那不是有眼睛，有脚都会的吗？”保卫科长脾气也上来了，读书人就是这么轴！又胆小如鼠，就算真的有危险，哪儿就那么寸就今天有危险了？ 萧远舟再度强调：“我之前跟你们培训，说了很多遍，扶梯，电梯的日常维护常识，你们都没听吗？这样拥挤，并且还有人在扶梯的扶手上玩耍是很危险的事！” 保卫科长嗤笑道：“这都是新东西能有什么危险？真的有危险，那就去找厂家！让他们赔钱！给的什么破烂东西，别是有人中饱私囊！” 保卫科长说着上下打量一眼萧远舟，这东西他采购的，大有一种，你是不是吃回扣的意思。 经理看向萧远舟的目光也变了。 原本萧远舟作为新百货大楼室内设计师，尽心尽责，尤其是在百货大楼开业前几天，几乎是每天都待在这里，一一检查，比他们这些百货大楼的人还要用心。 可现在他也难免多想，难道是怕他们发现什么猫腻，所以来销毁证据？ 萧远舟迎着他们的目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东西送过来，都是验收通过的，这些方面不归我管。所以都有记录可查，我现在过来提醒你们电梯吃人，只是想着，人命大过天，没人要因为你们的疏忽买单，所以才过来提醒你们一下，你们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吧。” “话我放在这里，出了事儿，别找我，电梯是安全的，要是人为搞坏了，厂家也不会承认的。” 经理一见他生气了，连忙打圆场，萧远舟的好友唐少杰的爸爸可是糖烟酒公司的经理，他自己更是京大的高才生，老师还是京城建筑设计院的荣誉院长，师兄是鹏城建筑设计院的一级设计师。 这样的身份背景，他也不想闹得太僵。 第124章 就是这么寸 经理给众人使眼色：“你这话说的，电梯可是你让人做的，你现在还说它吃人？电梯要是吃人，这话不是前后矛盾吗？” 萧远舟是真的不想让电梯出事儿，这毕竟是鹏城第一部扶梯，第一个就出事儿，那以后想再安装扶梯，只会被人拿出来反复反对。 他不想未来城市的发展被眼前一丁点小事给阻碍！ 他深吸口气，试图给他们讲道理：“东西好也要看怎么用，都知道刀危险，但是刀还能切菜，您说刀危险就不让卖刀了？” “酒好，但是酒还能喝死人呢，你能让商场不卖酒？你能让饭店不卖酒？” “一刀切只会因噎废食！我们要合理合规地使用，才能让一件东西，一件事儿发挥到他应有的作用！” 保卫科科长瞪眼：“你这话不就是我们不会用呗，你嫌弃我们不会用就别给这百货大楼装电梯啊。” “那枪还危险容易炸膛，你上战场不带枪？”萧远舟瞪着保卫科科长。 保卫科科长才退役没多久，暴脾气是收敛不了一点儿，一拍桌子就要上手。 经理连忙把人给拉住，他自己也有点儿急：“小萧！你这话怎么说呢？别以为你是这新百货大楼的设计师，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一个学生，你懂这个百货大楼怎么经营吗？你懂里面的门门道道吗？你懂怎么跟老百姓打交道吗？” “你说说，你把牌子放那儿，老百姓不敢上楼，到时候楼上的货卖不出去，你负责吗？百货大楼这么多的员工，你来养活吗？” 萧远舟可不是来跟他们扯嘴皮子的，他捏紧拳头：“现在请你们立刻安排几个人去看守电梯。扶手不允许人攀爬，买的东西也别放到电梯上面，要拎起来，不能在电梯上奔跑打闹。” 保卫科长这会儿脾气也压下去了，他知道萧远舟一个设计师，跑来说这些，除了多管闲事儿，也是真的为了商场好，他一忍再忍：“我们人手不够，一楼就要安排几个人看着。二楼三楼人也不少，都是要安排人的。” 萧远舟看向经理：“那就找服务员。” “服务员都是拿提成的，你把人叫过去，人家没有提成拿，哪儿能乐意呢？哎……”经理说完，又瞥了一眼萧远舟，嘀咕：“早知道用电梯这么麻烦，当初不安排电梯就好了。” 保卫科长一拍腿，说：“对啊，既然怕出事儿，那就把电梯关停了好了，电梯不运行不就没事儿了？” 萧远舟气得不得了，这群人怎么那么顽固不化呢？他说：“你把电梯停了，顾客会踩着不运行的电梯上下楼的。” “之前电梯那边厂家派人来培训，也明确说过，电梯停运的情况下，不能载客。你冒冒然然在上面踩来踩去，很有可能让电梯自行运转。一个不小心把人摔了也要出事故的。” 经理觉得他危言耸听，更何况，扯了这么久的皮，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直接挥手赶人：“我说小萧啊，这楼整体装修完了，也交付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吗？你呀也别紧张，哪儿就那么容易出事儿呢？” “这今天开业第一天。人手不足，忙不过来的情况也是有的。咱们再等等，再等等。等明天我一定安排人过去看看行不行？” 萧远舟叹口气：“如果今天出事儿，你明天派人有什么用？电梯是没那么容易坏，但是如果里面不小心卷了东西，或者小孩子从扶手上摔下去，就是大事。” 两部电梯中间是不是空的，但是两侧却有很大一部分的空地，为了避免电梯运行时，跟上方的楼层切角发生危险，所以两侧也都各留出来两尺多宽的距离。 到了楼上这一部分是有栏杆隔着的，不会出事儿，但是因为是悬空的，小孩子爬电梯玩儿，到了这里最容易摔下去。 小孩子体重轻，如果是掉到中间，不至于那么寸把上方隔板给弄塌，掉进里面。 但是两侧悬空都的情况下，难保小孩子不会从扶手上掉下去。 商场的一楼层高三米九，吊顶的情况下，层高看着不高，但是电梯这边是不会管你层高的，从电梯最上方到下面地面，差不多三米九到四米的距离，要是运气不好脑袋着地…… 萧远舟是真的很担心。 经理一摊手：“实在是没人啊。” 保卫科长上下打量着萧远舟说：“既然你这么有责任心，不如你去看看？” 萧远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即便我去看着，我只看得了一楼，看不了二楼，更看不了三楼，这电梯上上下下一个人怎么够？” 保卫科长拍着桌子强调：“你也知道需要的人多，我们保卫科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都派出去了，百货大楼的服务员都忙着，谁有空过去？” 萧远舟看着办公室里仍旧在吞云吐雾的众人，说：“你们去吧，我看着你们不是挺闲的？” “哪里闲了？”行政说：“我们不能离开办公室，一会儿有问题，找不到人怎么办？我们是坐镇大后方，随时调控的。” “你们在现场不是更容易找到人？也可以……”萧远舟话音未落，就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一个服务员脸色发白地撞进办公室，整个人傻愣愣地看着眼前众人，嘴里喃喃：“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经理一愣，瞪着她：“你说什么？” “出人命了！”萧远舟咬牙怒骂。 保卫科长一拍腿，坏了！这下面要乱成什么样子！ 他连忙起身往外走：“在几楼？我去看看，秩序也需要维护。” 萧远舟一把抓住他，叮嘱：“能不用强就不用强，如果镇不住人，就抓跳得最欢的，先按住。” “我知道。”保卫科长深深看他一眼，疾步离开。 财务已经把服务员扶起来坐下，倒了杯水给她：“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服务员缓过神来，“哇”地哭出来：“死人了，经理你快去看啊！小孩儿爬电梯，被人给挤下去了，太可怕了……哇……” 第125章 处理 经理着急忙慌地说：“我看你也说不清楚，我去看看吧。” 萧远舟拉住他：“先别去。” 经理急得跺脚：“人命关天！你刚才着急，现在出了事儿，反而不让我急了？为什么？” 萧远舟沉着脸问：“保安科长过去了，你就不用着急，你先说说，你去了见了家属说什么？” 经理脑子一片空白：“能说什么？先安抚一下，人死为大，要把人给安抚住了。” 萧远舟又问：“人死为大？谁说死了？” 经理一指服务员：“不是她说的吗？” 萧远舟深吸口气，说：“她不是医生，她说死了就死了？万一只是受伤呢？要不要先送去医院？” “对对对，先送医院。”经理一拍脑门。 萧远舟见他六神无主，干脆让他按照指令做事：“先给上面打个电话，汇报这件事。然后下楼，保安科长这会儿应该摸清楚了状况，下楼先问他，然后再去见家属。” “见面先安排送医院，人有没有救，死没死要先看医院怎么说。小孩子骨头软也许没事呢？” “再一个，赔偿的章法是什么？你心里可以做到哪一步，自己都要有个数，见面先不要谈赔偿，家属这会儿没心思跟你谈这个，你只需要跑前跑后，帮忙急救解决问题把人安抚住了就好。” “行了，去吧。”萧远舟说完拍了拍经理的肩膀。 经理点头扭头就跑，跑到门口又一拍脑门，回头去打电话。 他虽然是新百货大楼的经理，然而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还是要向上头汇报的，他也是有人管着的。 汇报完了，经理转身往楼下跑去。 萧远舟看着经理脑子也转起来了，就先行下楼，在二楼找到站在栏杆前的唐少杰，问：“几层掉下去的？” 唐少杰往上努努嘴：“我这里看着去三楼的电梯，那孩子就跑楼上去了从四楼那边口上掉下去的。” 萧远舟探头往上瞧了一眼，当初设计的时候，只想着采光与美感了，谁都没想到孩子还能这样玩儿，他叹口气，这事儿也算是自己疏忽了，回头还是要让人把这拉上防护网，防护网还要弄得漂亮点。 萧远舟又往楼下看去，中间一个孩子倒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的家人在旁边呼天抢地，保卫科长带着保安们在外围围了一圈儿，以防围观人群冲上来出现意外。 经理急匆匆赶到下面，叫过保卫科长问话。 科长简略地说：“是从四楼掉下来的，我摸着好像还有呼吸。” 经理大松口气，追问：“那家长怎么说？” “她就知道哭。”科长没办法。 经理深吸口气，上前一把把大哭不止的老太太给拽起来：“别哭了，孩子还没死，快送医院去！” “没死？”老太太眼泪鼻涕一把地，一听没死就来了精神，抓住经理的胳膊哭喊：“你说孩子没死，他要是死了我找你！” 经理咬着牙把她的手扒拉下来：“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把人送医院！我是百货大楼的经理，你听我的！” “经理？”老太太一听是个当官的，顿时蔫了：“听你的听你的。” 经理连忙对科长招手：“快抱着孩子去医院。” 保卫科长上过战场，最是知道这种伤急救怎么处理，他说：“我让人去找门板了，这不能抱，要抬着。” 话音落俩保安就抬着一块木板过来，两人合力把孩子放到木板上，抬出去后，货车已经在门口等着，把孩子送上车就直奔医院。 老太太在后头追：“我还没上呢，我还没上呢！” 经理开了小汽车过来：“您上车，我带您去。” “别给我孙子给治死了啊！他刚才可还活着呢！”老太太死死盯着经理，孙子是活的，可不是她给看死的，回头可不能怪到她头上！ 余下的保安们开始驱散人群，又喊来保洁把地上的血渍给打扫干净，这下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安排人在各个楼梯口守着不让孩子们攀爬玩耍。 不过几分钟，热热闹闹的百货大楼几乎就没了客人。 唐少薇拎着新到手的衣裳找来：“我怎么听说有人掉下去了？这刚开业的商场就出了这种事儿，可不是好兆头。” 说着她就探头往下看。 唐少杰连忙往旁边一步拦着不让她看：“是小孩子不听话，在电梯扶手上玩儿就掉下去了。” 唐母皱眉，不理解：“这电梯是能玩儿的地方？真是不听话。” 唐少杰叹气：“谁说不是呢？小舟觉得危险就让我在这里看着点儿，有听话的父母，就把孩子带走了，不听话的就觉得没事儿，是我们小气，不让孩子玩儿。这不是？出事儿了。” 唐少薇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大楼是萧远舟设计的，电梯也是他提议安装的，原本的设计图是他第一张设计。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萧远舟：“你也别担心，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这别人拿刀杀了人，也怪不到做刀的人头上不是？” 萧远舟笑了笑，道：“我没事。逛完了吗？逛完了就回去。” 唐少薇当然没逛完，她还差一双鞋没买呢，鞋就在楼上，她还想给爸爸买一套衣服呢。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们也逛不下去了，再逛下去，该多缺心眼儿啊？ “行了，我们走吧，我请你吃饭。”唐少薇笑眯眯地说。 萧远舟现在可没心情吃饭，他摆摆手：“我想回建筑设计院。” 唐少杰见姐姐还想说什么，连忙拦住她：“姐，你就让他走吧，东西我拿得下。” 唐少杰是生怕唐少薇不让萧远舟走，连忙把她手里的东西给抢下来。 萧远舟对唐少杰点了点头，从直梯那边离开了。 回到建筑设计院，萧远舟就找师兄范思勃把这事儿给说了：“师兄，我觉得心里不舒服，这总归也是我的疏忽。” 范思勃翻出来当初的设计图纸看了半晌，拍拍他的肩膀说：“这里没封上也是为了美观，而且你旁边也标注了，电梯不能攀爬，不能玩闹，那些孩子不服管教，也不关你的事儿，不用自责。” 第126章 处置 “不过……”范思勃话锋一转，又说：“安全上从无小事，你以后行事要更稳妥，顾虑周全才是。等这件事过去了，给我写一个检讨。” 至于说为什么要等事情过去了？ 还不是怕现在写了落人手柄？给萧远舟添了麻烦？ 萧远舟应下。 结果第二天，经理就盯着两个黑眼圈拎着礼品找到了萧远舟。 萧远舟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的东西：“你找我？” 经理把东西往桌上一放，险些哭出来：“我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找你。那孩子救回来了，命保住了。可人却醒不过来，你给我出个主意吧。” 萧远舟迟疑着，想管又怕给建筑设计院招惹麻烦。 范思勃叹口气，合上图纸，说：“你们去我办公室说。” 这事儿不管，萧远舟心里就会有根刺，还是让他管管吧。 办公室里。 萧远舟问清楚现在的情况，沉吟片刻，说：“你现在要知道的是，这个孩子要不要继续救，救醒以后会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经理一脸懵。 萧远舟说：“从高处坠落，极有可能造成高位截瘫，也就是脖子以下或者胸以下无法动弹，这辈子都要人伺候。又或者有脑损伤，醒来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也算是植物人的一种。” 经理瞠目结舌：“那这么说来这辈子就要在床上度过了？这，这岂不是家人都要连累？这更是生不如死啊。” 萧远舟点头：“所以还要找大夫详细问一问，如果想医治，你就去联系军区医院。军区医院对保命是最擅长的。” 当然这个年月，最好的医生也都在军区医院。 萧远舟见经理点头记下，又说：“第二个是赔偿问题，治好了一切好说，你们商量一下赔偿金额就可以。如果治不好，这是一条人命，你们态度一定要诚恳，要钱给钱，要工作给工作，态度一定要好。” “哪怕对方狮子大开口，也一定要好好协商。” 经理连连点头。 也是这个年月，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更没有相应的法律法规来规定这件事儿如何去做，不光经理没有章法，上头也是没拟定章程，一切都要看伤者家属想要如何处理。 萧远舟后世见惯了这样的事情，自然知道怎么处理，他脑子转得也很快：“第三，就是你们百货大楼了，向上级领导承认自己的错误，及时做出挽救措施。” 经理也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儿，他这个新百货大楼的经理，位置也到头了。 他苦着脸说：“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萧远舟摇头：“人命关天，这事儿不会轻轻放过的。说好听点，你是失职，说难听点，你这是怠忽人命。” 说完，他又长叹一声：“作为新百货大楼的设计师，我也是责无旁贷，我也会上交一份检讨，等待上级处理。” 萧远舟没说的是，保卫科科长的责任也大，这事儿就看上面怎么处理，怎么定责了。 经理愁眉苦脸地走了。 萧远舟回到大办公室才发现他带的东西还在，他连忙拎着东西追上去：“您把这个带走，不必这么客气。” “你收着吧，我安心点。”经理摆手，转身就走了。 萧远舟只好把东西拎回去：“师兄，这些东西就放办公室，大家一起吃吧。” 经理带的东西不多不少，两包桃酥，一包鸡蛋糕，几个苹果，在这个年月，哪怕是一包桃酥，都是走亲访友的时候，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范思勃若有所思：“出了这样事儿，他这个经理也做到头了，可惜了。” 萧远舟心里自责得很：“家人跟孩子也可惜，明明可以避免的。” 范思勃看着他，忽然严肃起来：“有句老话说得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图纸标注了危险，也让人做了提示牌，是百货大楼那边没挂上去，而且你还叫人看着电梯，更跑去提醒了百货大楼方面，你方方面面都做到位了，不必过分自责。” “嗯。”萧远舟当即不再胡思乱想，投入到工作当中。 新百货大楼的调查跟处理结果很快出来了。 因为唐少杰一直守在电梯旁边，规劝小孩子不让攀爬，做到了应提醒的责任。 几个小孩儿不听劝，又跑到楼上去玩耍，楼上没安排人也是百新百货大楼的疏忽。所以百货大楼方面，经理给予降职处分。 保卫科科长性质严重一些。直接撸掉了职务，回家种地。 萧远舟这边则没有任何责任，这边的空隙虽有危险，但因为确如范思勃所说，他能做的都做了，图纸上也都标注了危险性，楼上楼下都有栏杆围着挡着，谁能想到孩子就这么不听劝呢？ 不过上面也明确下了令，让早日整改，将那边的窟窿给堵上，要什么美观呢？ 至于那个小孩儿，医生明确说了，不确定救治以后是什么结果，更说了，如果愿意，也可以去军区医院试试。 试试？ 都是普通家庭，如果救回来，人醒了，成了瘫子，成了植物人怎么办？ 瘫子会说话，植物人？听说最好就是眼睛有意识，连话都不会说的。 然而无论哪一种，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不说，还花钱。 最终，家人决定还是不治了，拉回家去。 至于说赔偿，孩子父母都是双职工家庭，家里倒是有人需要工作，可是孩子是他们俩的，他们俩怎么会用孩子给别人换工作？ 两口子商量以后要了一套房子。 孩子父母自己就有三个孩子，一家五口跟着长辈以及兄弟姐妹挤在一个小破房子里，转个身都困难。 现在孩子没了一个，两口子各自的单位分房子遥遥无期，索性就问新百货大楼这边要了一套职工住房。 经理趁着自己的处分还没下来，直接给两人分了一套六十多平的大两居，隔一下还可以弄出来一个小三居来。 新百货大楼成立，不少人都盯着房子呢，赔偿结果下来，别的厂子的职工要来自己单位分房子，谁能乐意？ 可不乐意又能怎样？ 一条人命呐！ 第127章 找萧远舟拿主意 让自己家孩子去换这么一套房子，你乐意不？ 谁也不能乐意啊。 相关人员的处理跟赔偿都下来了，新百货大楼也关门两天，特意把中间空的位置镶嵌上了玻璃，又用好看的绳子做了网兜编绳。 原本他们是属意用水泥跟砖石封上，可协商计算过后觉得不安全。 因为如果再有人从上面掉下去，这个承重可难说，因为这个地方注定了不能做得太厚，做得薄了，承重就不太好。 再一个有人瞧见下面用水泥封上了，肯定觉得结实了，到时候再玩儿上…… 所以还是用玻璃的好，看着就脆，绳子也看着不结实，然而绳子可以起到一个缓冲作用，哪怕玻璃没能接住，这一层接一层的绳子也能把人给接住了。 直梯那边，也怕有人捣乱，专门安排了人开电梯，一个板凳坐在那边，还怪舒坦的。 新百货大楼的生意也是大受打击，各种神神鬼鬼的传说都出来了，要不是经历过特殊年代，特意扫除了封建迷信，这风言风语的，传得只会更厉害。 然而即便如此，百货大楼的客流还是寥寥无几。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最受打击的还是糕点，水果区域。 这些需要保持新鲜的东西当天卖不出去，就要想办法处理了。 几天下去可赔了不少钱进去。 新任百货大楼经理愁得头发都白了，他经人指点，拎着几大包的点心水果找到了建筑设计院。 萧远舟那叫一个纳闷：“您是？” “我是新百货大楼新上任的经理。”新经理想把礼品往桌上放，可看着桌上不是图纸就是书，没半点地方，他只好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萧远舟不理解：“你找我是？” 找他干啥啊？他能帮什么忙？ 处理坠楼事件，他都已经出了主意了，而且他自己也写了检讨，在建筑设计院内部做了通报，毕竟事关人命安全，也是给所有人一个警示作用，萧远舟是做心甘情愿，毕竟也是自己疏忽了，不能光记着美观而忽视了安全性。 新经理满脸忧愁：“新百货大楼重新开业以后，几乎就没人进门，这一天天地都赔钱，不瞒你说，我今天给你拿的这些点心水果都是昨天的，是真的没人买啊。” 萧远舟看过去，点心要有十多包，水果也是一大兜，他眉头紧紧皱起来：“剩这么多？” 剩的自然不是眼前这十包，而是剩得足够多，他才能拿来这十多包。 这年月，什么都缺，百货大楼里面这些糕点水果之类的，基本每天都剩不下什么，想买还需要托人去内定了去。 现在剩下这么多，看来是真的没人敢进去买东西了。 新经理点头：“可不是吗？我是真的愁啊，你瞧瞧我这个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这可是腊月呢，马上都要过年了，现在这又是提成制度，大家都等着能够多赚点钱好过年呢，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 “我这虽然是临时接任，年终考核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我这也愧对大家啊。你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补救。” 萧远舟想了想说：“我注意是有，但是你还是要向上汇报。” “真的有主意？我降价都试过了，不管用啊。”新经理眼睛一亮，他手里是有降价的权利的，基本上东西都打了七八折了，可还是没人敢来。 萧远舟的注意自然是后世的促销方法，可是这样的促销是打破了现在的销售制度的，自然是要往上汇报的。 新经理当即说：“我带你去找上头，走走走。” 带去哪儿了？ 新百货大楼经理办公室。 所谓的上级，萧远舟也不认识，但是一身时兴的西装，很让人觉得不是个迂腐的人。 看到萧远舟，他当即起身:“你就是小萧吧？我最近可听人总提起你，我叫李乘风，你可以叫我李哥，坐。” 萧远舟跟李乘风握了下手，三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有人进来上了茶水就出去了。 新经理说:“这就是负责我们鹏城所有百货大楼的负责人。你有什么法子跟他说，他能做主。” 李乘风也看着萧远舟:“你说说，什么法子。” 萧远舟再度确认一遍:“你真的可以做主？” “当然，我全权做主。”李乘风做了保证。 萧远舟就说:“促销有两个法子，一，临近年关，所有工厂都会发放过年福利，我们让这些厂子把过年福利换成购物卡，给厂子优惠。” “例如他们发放福利，需要一千块的东西，我们就给一千块的卡，但是只收他们八百块，变相为他们节省资金。” “这些购物卡放出去，他们必定会来我们百货大楼消费，这人气也就带起来了。” 李乘风拧着眉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新经理又抓了一把头发下来:“可是这怎么说服那些厂子的采购部呢？” “这是你的问题。”萧远舟可没打算当保姆，手把手地教。他出主意就不错了。 新经理看向李乘风:“李同志，你有办法没？” 李乘风说:“让人把过年福利换成购物卡，办法有的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做防伪，避免有人做假。” 萧远舟提醒他:“钞票的防伪可以试一试，我们做不到那个效果，但是思路可以参考一下，例如卡片油墨或者特殊的钢印之类的。” “好主意，我让人想办法。那第二个法子呢？”李乘风可记得萧远舟说他有两个法子呢。 萧远舟说:“第二个法子自然是促销。现在仓库里堆了很多没卖出去的点心水果吧？” 新经理点头，愁的脸都皱巴了:“要是少了就让服务员都拿回去了，可太多了，只要没到坏的程度就都留着了。” 这年月，无论是鸡蛋糕麻花还是桃酥都是能放得住的。 现在天气冷，虽然不是当天生产的，却也能放几天，但是百货大楼又有自己的规定，每天都是要上新鲜的。 虽然因为生意影响，已经减少了采购，可仓库里还是有不少没卖出去的点心水果。 萧远舟说:“捆绑销售。新鲜的，好的，原价销售。不新鲜的搭配别的卖。” 第128章 年三十 “例如买二送一，买两份麻花送半份桃酥。买一兜苹果，送两根香蕉这样。” “当然，具体怎么搭配还要看你们自己研究，也可以放水果或者点心盲盒，一盒里面保证会有一两块桃酥，搭配其余点心水果。盲盒的定价就是这些东西八折的价格。” “盲盒方面就不算单个赚多少钱，而是把这一批处理完了，能赚多少钱。” 新经理说:“赚什么钱啊？只要不赔钱就行。” 李乘风鼓掌道:“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 萧远舟说完就起身告辞，李乘风拉着他的手不放:“人才，人才啊！你怎么就去学建筑了呢？你这应该进商务部啊！” 萧远舟哭笑不得:“您这话说的，商务部哪儿是那么好进的？而且我喜欢建筑，看着祖国家乡在自己手下一点点变成设想中的样子，我就有种自豪感。” 李乘风是真不想撒手啊:“商务部也是一样啊，你只要点头，我想办法帮你活动，你要是喜欢鹏城你就来鹏城是商务厅，要是喜欢京城那就去京城商务厅，以你的才干，进商务部早晚的事。” 萧远舟无奈得很:“我大学读的就是建筑，您说说，我要是去商务厅，我老师不得揍我？” 李乘风还以为萧远舟在这边的大学上的，捋袖子说:“你学校哪个？老师哪个？我让人沟通去。” 萧远舟看着他说:“京大，李月楼。” ？？？ 李乘风缓缓松开萧远舟的胳膊，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说:“这天色不早了哈，你早点回去吧，我看你也挺忙的。” 萧远舟纳闷地看眼李乘风，连忙走人。 再不走，他怕被人给扣下。 不过…… 李乘风？李月楼？ 萧远舟回想着李乘风的反应，将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李是大姓，萧远舟原本也没把两人联想到一起，可李乘风这反应，明显认识他老师，甚至还很熟，对他很畏惧，这才忙不迭把她放走。 至于两人具体什么关系，萧远舟没想着要深究，这跟他又没有关系。 萧远舟回到建筑设计院没两天，就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三张十块钱的购物卡。 萧远舟又从里面翻出来一封信，原来是新百货大楼给他的劳务费。 萧远舟毫不客气地收下，转手就送给了师兄：“拿去用吧。” 范思勃翻来覆去地看这个购物卡，卡片巴掌大，正面是新百货大楼的外观，带着钢印以及经理签名，还有简短的使用说明。 背面是一百个小格子，一个格子代表一毛钱，花一毛钱就划掉一个格子。 范思勃笑道：“这倒是新鲜，我觉得过年我们设计院可以发这个购物卡了，免得发了东西又觉得用不上，要么找人换要么拿去送人，都浪费了。自己需要什么买什么，多好。” 孙建设闻言凑过去看：“购物卡长这样啊？我听人说，今年各个厂子发的就是这样的购物卡，各机关单位也要发购物卡不发东西了。这可真方便啊。” 萧远舟看着大家都喜欢这个购物卡，就放心了，不说别的，这些购物卡都能让新百货大楼回一大波血。 因为有了购物卡的刺激，再加上盲盒以及买送等促销手段，冷清的百货大楼又重新热闹起来。 虽然里面有人命官司，可是东西便宜啊！ 你去别的百货大楼买东西，可不会买二送一！ 现在正是年节时候，谁家不买东西啊？ 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这么算下来，来新百货大楼不是最划算的事情了吗？ 机关单位厂子里发了购物卡的人，更愿意来了，本来发的卡就不用花自己的钱，再买二送一之类的，这不是更省钱了吗？ 春节期间，各机关单位跟厂子是都不放假的，有句话叫，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 但是建筑设计院这边不行啊。 工地上的工人连轴转，工作强度大，尤其是，有很多人都是背井离乡过来的，必须给他们放假回去过年去。 所以到了小年这天，建筑设计院放假了。 何观西等人过年不回家，放假当天就直奔早就看好的厂子，去拿了一些年货去卖。 鹏城市里的当然都是去新百货大楼里面买，又便宜还有赠品。 何观西也不去跟新百货大楼抢客人，他们直接往周边村子走，一人买了一辆旧自行车，驮着货物往乡下跑。 早起天不亮就去，东西卖完就回来。 到了年三十，每人赚了三四百块！ 可把他们给高兴坏了：“难怪黑市那么多人呢，是真赚钱啊，这才几天啊就赚了这么多，要是干一个月，不赚个一两千的？” 萧远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们：“这只是在过年期间，平常也赚不了那么多，都是辛苦钱，而且还要防备着有人打劫。” “啊？” 何观西几个瞪眼：“这太平年月还有土匪呢？” “多着呢。你没遇见而已，行了，该给家里打电话的打电话，汇款的汇款去。”萧远舟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各自忙去。 何观西几个就结伴跑去打电话，谁都没有不识趣地去问萧远舟要不要给家里人打电话，打啥啊？ 他亲妈没了，亲爹跟着后妈跑了，外公一家还不知道去了哪儿，音讯全无。 萧远舟在办公室里想了想，给唐青枫打去一个电话：“师姐，给你拜年了。” “怎么？不过来陪我过年？”唐青枫笑：“香江这里过年也热闹着呢。” “师姐不如来我们这边？我跟同学都在，也热闹，去了香江就我们两个，外面的热闹我们可以开车过去看不是？”萧远舟是不想去香江，容易遇见不想见的人。 唐青枫略一思索：“有地方住吗？” “当然，住招待所啊，我知道有家招待所，新装修的，环境很好，不行就去师兄家里住，或者让师兄给你找个宿舍住两天。”萧远舟知道建筑设计院房子多，尤其是设计院里面，基本上都是留给加班的设计师们临时住的，一人一间，睡觉最舒坦了。 过年这几天肯定不加班，没人睡宿舍，自然也有地方。 第129章 年夜饭 唐青枫思考了一下，留在香江，还有可能会遇见糟心的人，还不如去鹏城过年。 她当即一口答应下来：“我这就过去。” 两个小时候，唐青枫的车到了鹏城建筑设计院门口。 萧远舟从里面出来，直接上车说：“走，去新百货大楼逛逛，买点年货。” 唐青枫哭笑不得道：“怎么？来了也不让我进去就先让我花钱？” 萧远舟摸出钱包：“当然是我请你了，我手里有百货大楼的购物卡，还托人给留了肉，走吧。” “你居然能买到肉？”唐青枫一指后面：“我还给你带了不少肉。” 萧远舟往后瞧，后车座上可是有不少东西，烧鹅，火腿，一块五花肉，几根肋排，猪蹄猪肘子，牛肉什么的也都有。 萧远舟眼睛一亮：“呦呵，可谢谢师姐了，这可省了我不少功夫。” 唐青枫也不客气：“我要吃韭菜馅饺子，肉的三鲜的都可以，我还买了大虾呢，都在后备箱。” 萧远舟眼睛倏然一亮：“那我就买菜就行了？” “当然。”唐青枫点头，又问：“你宿舍有锅？” “这倒没有，我们买个煤炉就可以了。”萧远舟盘算着今天晚上吃什么：“两样饺子，炖肉可来不及了，不如晚上吃火锅？那些海鲜收拾下，简单烫个海鲜火锅不错。” “晚上我把肉都炖起来，大年初一中午我们吃丰盛点。” 唐青枫笑道：“那炉子可要多买一个，只一个炉子可炖不出来。” 萧远舟盘算一下时间：“还行，晚上吃完饭，我先卤猪蹄，再卤肘子，牛肉就临睡前，小火卤上就行。” 唐青枫见他计划周到也就没再多说。 两人买了新鲜的蔬菜，锅碗瓢盆，面粉等东西，炉子煤球这些也都买了让人帮忙送到建筑设计院。 顺路，萧远舟还把何观西等人给叫上，想吃饭也要干活不是？ 几个人摘菜，萧远舟先把面给和上，再把虾交给唐青枫收拾了，他把其余的海鲜清洗切片，都收拾好以后，几个人把书桌擦干净，就在桌上包起饺子。 “哟，真香啊。”程多多拎着行李箱推开房门，眼睛在屋内几人脸上扫过以后，看向唐青枫：“师姐也在啊？” 唐青枫笑眯眯地对她招手：“快来，小舟让我来的，你来得正好，快洗手一起包饺子。” 唐青枫说着，踢了一下身边的萧远舟：“还不给多多让地方。” 萧远舟才不乐意包饺子，他当即起身去给程多多倒水洗手，又翻出来一条新毛巾给她：“我还以为你要回家。” 程多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要不要回家的，你心里没数吗？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萧远舟挠头嘿嘿一笑，见她拎着行李箱，问：“你还没去招待所呢吧？” 程多多耸耸肩：“来得匆忙，还没去呢。你这里有住的地方吗？不如我住你房里啊？” 萧远舟看她这促狭的模样，没好气地给她一个脑瓜崩：“观西他们几个，脚又臭，晚上睡觉呼噜声还大，我才不跟他们一起住。” 何观西闻言大声说：“这就是你不回宿舍的理由吗？” 萧远舟白他一眼：“你好好洗脚去吧！臭死了！” 唐青枫笑得前仰后合：“多多跟我住吧，小舟给我安排的房间里面有两张床，也省得去外面住招待所了。” “好呀！” 程多多欢快地应了，得意地冲着萧远舟一挑眉，又跑到唐青枫跟前亲亲热热的：“我买了鞭炮跟烟花来，师姐没想着买这些吧？嘿嘿。” 唐青枫诧异地看她：“你怎么知道我买了什么？” “当然是去买烧鹅的时候瞧见了，我本来打算多买点肉来着。”程多多叹气：“师姐也知道，内地这里买肉困难。” “平常都是定量供应，过年期间，肯定买肉的人更多，我忽然过来，不带口粮，只怕过年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呢。” “我瞧见师姐买了不少，所以就挑选了一下，买了些干货，我想着师姐大概没买烟花，就又特意去买了烟花才晚了一步过来。” 何观西一听眼睛就亮了：“我听住在海边的人说，年三十晚上都能看到香江那边在放烟花。现在我们自己也有烟花看了吗？” “当然，不过我买得不多。如果要看得过瘾，我们可以等倒数的时候去海边看。”程多多重重点头。 萧远舟数数他们的人数：“我们人有点多，开车去只怕坐不下。” “什么坐不下？”唐少杰带着一身冷气进门。 萧远舟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不用吃年夜饭？” 唐少杰走到炉子边暖手：“年夜饭吃完了，我跟我姐就出来了，她找人玩儿去，我就来找你们了。” 萧远舟往窗外看：“你开车来的？” 唐家有车，虽然是唐父用车，但是现在管得宽松，又是过年期间，自然没人注意这个了。 唐少杰点头，又看向程多多：“多多不也开车回来的吗？” 程多多瞧着众人都看向自己，她笑道：“我是开车回来的，我们吃完饭就去海边放烟花，然后等着看对面的烟花。” 这会儿都还没春晚呢，年三十都不放假，哪里有春晚可以看？ 有了程多多加入，饺子包的就快了很多。 唐少杰也调好了火锅的汤底。 萧远舟买的是个鸳鸯锅，一个做的是南方特色粥底锅底，一个是北方人爱吃的清汤锅底，这个锅底用来涮羊肉最好吃了。 为此萧远舟还特意去黑市买了二斤羊肉回来，先吃海鲜，再吃羊肉，免得海鲜的鲜味儿让羊肉给破坏掉了。 蘸料就丰富多了，芝麻酱在南方不好买，萧远舟也买到了，虽然没有北方的香醇，却也凑合了。 搅好的芝麻酱，加进调好的油碟里，两者风味相结合，竟然格外好吃。 尤其是里面加入的沙茶酱，牛肉酱，能让口味层次更加丰富。 萧远舟几个吃的是肚皮滚圆，这会儿再坐车去海边，那是真的要晕车的。 萧远舟干脆就把猪蹄收拾了先炖上，程多多等人就在外面溜达溜达消食。 多半个小时过去，溜达的差不多了，一行人三辆车往海边过去。 第130章 未来 夜里的海边格外安静，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凉风习习，吹得人很是舒服。 不过冬日的夜里海边还是有点凉，萧远舟指挥着大家把煤球从车上搬下来，又加上柴火，烧起来篝火来。 唐青枫看着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柴火，一脸无奈：“我这几十万的车，成了牛车了。” 萧远舟哈哈大笑：“物尽其用嘛，再好的车，也是拉东西的，拉什么不是拉呢？” 几个人围在篝火边，边聊天边欣赏夜景，话语里全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何观西说：“我要是能进设计院就好了，回我们本地的设计院就行，踏踏实实地工作，离家近点也好照应。” 程鸽说：“我倒是想来鹏城设计院，你不想来吗？我们在这里实习，来的机会还大一点。” 何观西迟疑一瞬，坚定摇头：“也不是不想来，只是离家太远了，往返一趟就要半个月，一年有多少假期可以浪费在路上？还是算了。” 骆西城跟杨成都两人也赞同何观西的话：“鹏城虽好，却离家太远了。我们可以趁着上学这几年多过来见识见识，多赚点钱，回到家乡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几个人说着看向萧远舟：“小舟，你呢？” 萧远舟眼神坚定：“我当然是要在鹏城发展了，而且未来发展得快，说不定过不了几年，从鹏城去你们家乡，就只需要一天半天的路程了呢。”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何观西摇摇头，设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或许我会选择出来闯一闯。” 萧远舟又看向其余几人：“那如果未来有地方能让你们一年休息一个月呢？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们回家探亲，赚得也多，也不来吗？” 何观西迟疑一会儿还是摇头。 骆西城也摇头：“还是算了，这么好的工作哪里能找到？你问问现在哪个设计院能有这么长的假期？就是领导没意见，同事也有意见啊，放假那么久，你手上的工作不得堆积到同事手里？” “对对对，更何况，这么好的单位哪里能要我们？”杨成都对自己很没信心，来了这里实习，别看多是去搬砖，但是能学到的东西也不少。 这才让他明白过来学以致用的道理，也才明白自己以为的成绩好，到底有多烂。 程鸽看向了程多多：“多多，你呢？你毕业以后去哪儿？” 程多多学的经济学，学成以后要么进入市政府抓经济建设工作，要么进入商务厅，或者糖烟酒公司之类的地方，她的选择就多多了。 程多多看了一眼萧远舟，抿唇笑道：“我师姐想让我毕业以后去香江，到时候可以帮帮她。” 何观西拧眉：“去香江？朝不保夕的，哪里有铁饭碗稳当？而且你在香江工作了，就等于放弃了学校的分配，你就是想回来，工作也不好找。而且你出国了，你家人怎么办？” 家人？她哪里还有家人？那些畜生不配当她家人。 程多多淡淡道：“我自己有本事，在香江哪里都能吃得开，再不行出国也好。” 何观西惊讶道：“你要出国？” 几个人齐刷刷地把目光盯在了萧远舟身上。 萧远舟挠挠头：“你们看我干嘛？她愿意去香江就去呗，这世道，只要肯努力，哪里能少口饭吃？” 唐少杰赞同这句话：“对啊，而且我毕业以后也是去香江找我师兄去，我打算去炒股，这方面还是香江这边方便点。” “你不去商务厅啊？未来可以进商务部呢！”何观西瞪大眼，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唐少杰好吧？ 他爸爸是糖烟酒公司的经理，家里这么便利的条件在这里。 都不用怎么开后门，单单第一手消息都能为唐少杰的未来铺路了。 程鸽问他：“你爸妈会同意吗？” 唐少杰表情一变，整个人顿时颓丧下来，他弓着腰叹气：“这要让他们知道了，不得认为我叛国？哎……太难了。” 可不是吗？ 现在香江还是英属殖民地呢，即便国人骨子里认定香江还是属于华国领土，可进出都不方便，各方面到底都不一样。 萧远舟见众人这会儿情绪低落，起身往程多多车边走去：“走走走，去放烟花，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对对对，放烟花！” 唐少杰一骨碌爬起来，跑去车边跟着把烟火搬下车。 城都多少说自己买的少，其实也不老少了，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烟花鞭炮。 几个人顿时跟一个孩子似的，抓着鞭炮点了边跑边放。 还有人从放过的鞭炮里面捡没炸过的，剥开以后把里面的火药放到一起，再点燃火药，这跟放烟花差不多，也是他们幼时不可多得的玩具。 程多多跟唐青枫两人拿着仙女棒，灿烂的烟火映照着两人灿烂的笑脸。 萧远舟搬着烟花放到远处，抽出一根柴，两条腿撇得远远的，点燃引线后飞快往后跑。 “咻！” 第一朵烟花映照了夜空，绚烂的烟花在半空炸开又坠落，紧接着无数烟花争先恐后地飞上天空，释放自己最后的绚烂。 唐少杰也搬了一箱烟花放在隔壁点燃，一朵朵烟花照亮了夜空。 萧远舟不由走到唐少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不能去香江，也别沮丧，我们国内发展很快，说不定过两年就有了股票，到时候还要你来当主力呢。” 唐少杰委屈地看他：“你也不赞同我去香江？” 萧远舟诚实点头：“你在鹏城，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去香江，不过是让你熟知股票操作。以后你就会明白，钱，权，缺一不可。钱好赚，权难抓。” 唐少杰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师父身份不同一般，你一定知道点什么。” 萧远舟才不会实话实说呢，不过他脸上却全是郑重：“未来城市建设，可是有着股市一席之地呢。” 城建？ 难道是…… 唐少杰眼睛陡然睁大：“是规划图？” “嘘，我什么都没说。”萧远舟是不会承认的，哪怕唐父有机会看到规划图，但是没看到该有的建筑，他也是不会承认的。 第131章 为什么不让多多留在内地 唐少杰狠狠地心动了，香江那边虽然赚得多，但是很累，尤其是他现在也大了，很清楚这种体制内的跟公司里面的区别。 更何况，他不觉得未来内地的发展会比香江差。 再说了，鹏城距离香江也近，他现在手里不缺钱，自己投入股市里，日常有师兄帮忙看着，他勤往香江跑就可以了。 至于说走私手表的小生意，风险还是很大的。 萧远舟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唐少杰：“手表的生意什么时候暂停？” “手表……” 唐少杰也就起了个头，萧远舟话都说完了，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程多多。 萧远舟对她招招手：“多多，来。” 两人把暂停手表生意的事情说了。 程多多无所谓：“我们手里的钱都不少了。按照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来说，安稳过个十来年都没问题。” “你想多了，通货膨胀，只会让物价越来越高。”萧远舟提点两人，“商品房经济迟早都会到来，手里有钱，能合法买房的，就早点买房。” 唐少杰说：“现在就有卖房的了，私下里跟卖家街道办签好协议就行。” 萧远舟见多了后世因为房子打官司的，这会儿的房子，你说不清到底是谁的。 单位分配的房子，还没到买断的时候，随时有可能收回去，自己的房子，除非是祖产，不然也很有可能是租的国家的，私人不能买卖，弄到手也有不少的麻烦。 萧远舟不想小伙伴吃亏，再三叮嘱：“那也要查清楚是不是祖产，最好还是再等几年，可以去房管局过户就稳妥了。” 程多多反问：“房管局？这是哪个部门？”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房屋管理局这个应该有了吧？ 唐少杰点头解释道：“就是房屋管理局，你没关注不知道，有些房子是在房管局注册过的，直接过户是比私人买卖安全多了。” 萧远舟跟着说：“对，通过房管局过户，基本上是没有麻烦的。” 程多多若有所思：“那我在哪里买？” “你在香江当然是要在香江买房了，但是香江现在的房子也贵，你要有钱就尽快买吧。”萧远舟劝她。 何观西不理解了：“你为什么不劝劝多多留在内地？反而赞同她去香江？” 因为家庭不一样啊，留在内地，很容易被她家人找到吸血，去香江，他们家人最起码没办法自己跑到香江去找人吧？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萧远舟当然不能这么说，他说：“多多的学校大概率分配不到太好的单位，与其在那边耗时间，不如去跟着师姐。而且投行比股市行当稳定一点，这个行业你慢慢做，总能够出头。” “股市不容易出头？”何观西不懂这些。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 唐少杰看着对岸万家灯火的香江，说：“股市起起伏伏的太快了。承受能力差的，可能今天为了暴富而疯狂，明天就为了赔钱而跳楼。所以小舟建议我留在内地，我现在年龄小，还不够沉稳，再沉淀一下进入股市，对我自己也好。” 何观西点头，表示这下子听懂了：“这么说，股市就如同赌博了？” “差不多吧。”萧远舟点头，“不同的是，赌博老千多，股市全靠经验或者人为操控，当然，人为操控是违法的，但是即便抓住了操控股市的人，你赔的钱是要不回来了。” 何观西打个哆嗦：“太可怕了，这玩意儿还是不要碰的好。” “所以进入股市就要有心理准备，这些钱是打水漂了。做不好这个心理预期，就不要去玩儿。”萧远舟也是提醒唐少杰，“适可而止，万不可贪多，激进，凡事多思多想。” 唐少杰翻个白眼：“老师跟师兄经常跟我说这些，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放心吧，我之所以想退出手表走私，就是不想再冒险了。也是我在股市里赚的钱也够了，这几年踏实学习，等毕业了再专心赚钱。” 萧远舟也是这么觉得：“那我们退出，大何跟赵哥那边怎么交代？” 三人合伙是三人合伙，但是大何跟赵哥两人尝到了甜头，肯轻易放弃吗？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来了决定。 唐少杰先开口：“介绍他们两个认识，牵条线吧，至于他们以后怎么做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萧远舟也是这么想的：“让赵哥请我们吃个饭，这事儿就这样了。” “你不收点钱？”唐少杰惊讶，无论哪个年头，手里的信息资源人脉资源都是最值钱的，这个生意本来就很赚钱，现在他们不做了，两边就算是断了财路。 萧远舟给两方介绍，也是给他们介绍了财路，要点信息费也是应该的。 萧远舟一指远方，笑道：“你不知道吗？这世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几人闻言，若有所思。 “砰！” 一道烟花在天空炸开，对岸香江，烟花此起彼伏地炸开，映亮了夜空。 几人不再说话，静静看着绚烂的烟花从炸开到回归虚无。 夜渐渐暗下来，对岸的灯火也熄了。 萧远舟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这会儿还没倒数跨年的概念，对岸烟花放得早了，他站了起来：“回去吃饺子。” 几人回到他的宿舍，猪蹄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原本吃得饱饱的，这个时间不至于饿得众人，顿时饥肠辘辘起来。 萧远舟拿了碗给每人捞两块猪蹄啃着，又赶紧烧水煮饺子：“多吃点还是少吃点？” 何观西吃着猪蹄流着口水：“当然是多吃点，要不都煮了吧？我们凌晨起来接着包。” 几人纷纷点头，萧远舟就把所有饺子全都煮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到十二点每人吃几个意思意思，余下的明天煮，现在闻着猪蹄的香味儿，他们的肚子是越来越饿了。 萧远舟烧水煮饺子，其余人和面的和面，摘菜的摘菜，剁肉的剁肉，务必要凌晨起来直接包饺子。 程多多手艺好，她把肉馅调好了，韭菜洗好晾着，明天切了直接包就行。 吃过饺子，唐青枫跟程多多先回房休息，萧远舟跟唐少杰开车把何观西等人送回宿舍，萧远舟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五点，萧远舟还没起来，何观西等人就来敲门了。 第132章 挑选消防器材 萧远舟给他们开了门，睡意仍旧笼罩着他。 何观西把人往床上推：“你睡，我们来包。” 这几个人在家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更何况，面都是揉好的，肉馅，素馅也都是调好的，他们只需要把洗好的韭菜切了放进去搅匀，面团挖出来撒剂子擀皮包就好了。 萧远舟睡得沉，连唐青枫程多多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直到他们叫他吃饭，他才爬起来：“几点了？怎么不叫我？” 何观西说：“你昨天送我们，回来又炖肉，睡着都不知道几点了，就让你多睡会儿，先吃饭，吃完饭去拜年。” 他们在鹏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但是去师兄，以及建筑设计院几个相熟的前辈家里拜年是必须的，唐少杰家里也要走一趟。 吃完饭走这么一圈儿回来也都十点多了，最后一站他们去了唐少杰家里，稍微坐了一会儿，唐少杰唐少薇两个就跟着他们回来了。 唐少薇一出家门就大松口气：“不管谁来，都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才不想结婚呢，结婚了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多难受啊。” 这会儿还没有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是怀了就生，怀了就生，加上地方不够住，谁家不是挤得满满当当？ 差不多跟唐家门当户对的，也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能分到房子搬出来住的少之又少。 更何况，能跟唐家门当户对，又合适的男的，都是有些才能的，这有才能的，有些人家还不想孩子们搬出去住，住在一起好照应不是？ 萧远舟笑道：“那你现在有地方去吗？” “当然是跟着你们了，我的发小差不多都结婚了，顾着家里，没有个自由，要不，我们去香江玩儿？”唐少薇提起香江眼睛就贼亮：“你们几个的通行证我去想办法，只一次的通行证还是好弄的。” 何观西几个顿时兴奋起来，纷纷问：“可以吗？可以吗？” “当然可以。”萧远舟自然不会反对，毕竟有唐少薇帮忙弄通行证，他们也好带着他们几个去涨涨见识，开开眼界。 唐少薇跟唐少杰姐弟俩带着何观西几个去弄通行证，萧远舟则带着唐青枫跟程多多回去准备午饭。 该炖的东西都炖好了，回去后直接做中午的菜就好。 萧远舟做了一个宝塔肉，一个糖醋排骨，几个炒菜，配上猪蹄，猪肘子这些。 最后，萧远舟又做了一个甜品——雪衣豆沙，还做了一个酥白肉。 因为剩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肥肉，单独吃会腻，留着这块肉也做不了什么，因为萧远舟自己是不在房间做饭吃的。 他琢磨了一下，干脆做一个酥白肉吧，这也不浪费，这东西也算是个甜品了。 肥肉切相等长条，裹淀粉过油炸得酥脆，再炒白糖，这个白糖不能炒得过火，过火就成了挂糖浆了。 要炒得正正好，再把炸好的肉条放进去，翻炒出沙后关火用余温慢慢翻炒，最后凉下来，原本炒化了的白糖又成为了一粒粒的砂糖，裹在肉条上。 这个菜吃着甜而不腻，能让人不知不觉一盘子都给吃光了，当然也很长肉就是了。 下午要开车去香江，他们几个就没有喝酒。 内地的车，尤其还是唐父的车，不好进香江，两辆车，挤一挤倒也能坐得下。 香江玩儿一圈，何观西等人彻底被这繁华的大都市给震惊了。 “一直以为，京城才是最繁华的，来到香江才知道，差远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赶上香江的发展速度啊。” “很快的，几年就行。” 萧远舟信心十足。 何观西几人并不相信几年就可以，可是当香江回归的时间定了下来，他们看着日新月异的祖国，方才知道，几年就能迎头赶上，那么赶超也用不了几年了。 当然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香江之行，刺激了何观西等人，回来以后，几个人虽然没有事情做，却也没有再混迹黑市，想着赚钱了，一个个捧着书，捧着香江买来的杂志，报纸来充实自己，开拓眼界，努力学习。 年后初五，建筑队就开工了。 萧远舟跟何观西几个基本上还是长在了工地上，天天盯着工程进度。 这天，范思勃把他叫到一旁：“烟感报警器这个，你往香江走一趟。” “怎么？是出问题了吗？”萧远舟纳闷，这个是政府工程，建筑设计院都不管采购这方面的事儿，全都由别的部门接手了。 范思勃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可要记着自己的本职专业啊，不要被别的事情迷花了眼。” “师兄，你打什么哑谜呢？”萧远舟是真的听不懂。 但是范思勃也不多说就走了，萧远舟满脑门雾水地等来了李乘风。 这会儿他才知道，李乘风是商务厅的人，这次建筑设计院消防器材方面的采购被市里交给了他们。 李乘风抓着萧远舟的手是一顿晃，真舍不得撒手：“我可算是见到你了啊。” 萧远舟怎么都拿不回自己的手，他叹气：“李同志，幸好我是个男的，要是个女人，你这就是耍流氓了。” “啊？哈哈哈！萧兄弟真是幽默风趣。你叫我什么同志啊，叫我哥！”李乘风存心跟萧远舟套近乎。 萧远舟从善如流：“李哥，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 “当然消防器材采购了，尤其是烟感报警器，那些人滑头啊，不好对付，你跟我香江走一趟。”李乘风把去香江的时间告诉他：“你把手头工作安排安排，我们明天就去。” 萧远舟迟疑一下，也就答应了，消防是重中之重，可不能马虎。 因而，随行的除了商务厅的几个人，还有一个消防队的队长，一行人开着公车直奔香江。 当天就见了几个供货商，都是外国人，拿来的东西说得天花乱坠，都是自己国家最先进的东西。 这已经是今天见的第六波人了，所有人都有些疲惫，唯独萧远舟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 李乘风送走这一波人，在下一波人进门前，捏着鼻梁问萧远舟：“小舟啊，你怎么不说话？” 第133章 都是过期的 萧远舟看看放到一旁的各种消防器材样品，又看向身边的消防队长：“这位同志也没说话，想来也是无话可说。” 消防队长两手一摊，火气不小：“都拿我们当傻子呢，给的都是什么破烂东西！收废品的都不要！” 国内，消防器材都是国家生产把控，香江跟国外，都是各家厂子生产的，但是谁都看不起华国。 不说别的，谈判见面的地方都选择在了香江，而且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拿的都是几年前的产品，就连去年的产品都没有一个，更不用说今年的新产品了。 萧远舟点头：“我虽然对消防器材不甚了解，却也能看得出来，东西一般般，毕竟好东西从质感上就不一样。” 消防队长指尖敲着桌子：“甚至生产日期都没换新的！灭火器都是过期的！” 李乘风眉头紧紧拧着：“我们不能用自己生产的吗？横竖都是几年前的产品，我们技术虽然落后一点，但是质量有保障！” 萧远舟不吭声，这方面肯定还是专业人士说话才有说服力。 消防队长说：“有些器材可以，但是跟烟感报警器联动的一些消防设备没办法，只能买配套设施，也是我们的烟感报警器还没研究到位，哎……” “其实国外的烟感报警器直到75年才开始量产，他们给我们的就是这种更换电池的低成本烟雾探测器，现在最好的是72年获得专利的光电烟雾探测器。” “然而即便是低成本的烟雾探测器，定价也是在三十七美元一个。鹏程酒楼不算房间内的，单单走廊，楼道，安装的烟雾探测器也是个天文数字……” 消防队长看向萧远舟这个鹏程酒店的设计师，一摊手：“你是给我们，给我们国家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不安装，或者少安装，有火灾危险，可是安装的话，这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萧远舟最清楚自己设计的酒店规模，房间一千多个，再加上走廊以及两栋独立的小楼，三层地下室，保守估计，烟感报警器就要有两千个。 哪怕一个三十美元…… 萧远舟后知后觉想起来现在的汇率，后世，华币一直在跌，一度达到一美元兑换八点九华币的汇率。 可是现在的汇率却是一点四九！ 也就是说，即便是两千个烟感报警器，三十美元一个，也只需要不到九万块钱。 萧远舟松了口气说：“九万而已，配套的消防设施大概也就十五万左右，不多。” “不多？”消防队长瞪大眼：“你知道九万的概念吗？我们国家人民工资普遍都在二十块到三十块之间，九万块，要一个人不吃不喝存两百多年！” 萧远舟摸了摸鼻子，看向李乘风，这次采购出钱的事商务厅，他才有发言权。 李乘风问：“价格还能压吗？” 萧远舟指了下灭火器：“这些东西可以不要，消防栓，水带这些也可以不要，但是烟感报警器以及联动所需要的材料都要由他们那边采购。” 消防队长哼哼一声：“配件那些东西我们自己可以弄，主要还是报警器的核心技术。” 萧远舟看向消防队长，问他：“如果你去吃饭，你自己带的东西在饭店吃，吃坏了肚子，饭店会管你吗？” “这不废话吗？”消防队长早就窝一肚子火，现在面对萧远舟这么一个大学生，说话拐弯抹角的更是不耐烦：“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能不能直点？这拐弯抹角的谁听得懂？” 萧远舟摊手：“您也说废话了。如果相关配件以及安装不由他们来，以后这些东西出了任何问题，他们不会保修。如果只是单一的灭火器之类的，坏就坏了，及时检查可以换一个，但是烟感报警器怎么办？需要的时候坏掉了，或者不能及时发现破坏发生了事故，谁承担？” ？？？ 消防队长反映了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坐直的身体忍不住往前倾：“你这话几个意思？” 李乘风琢磨过味儿来：“你的意思是……” 萧远舟指尖在桌上一扣，说：“既然采买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必须为今后的安全负责，东西坏了他们要负责维修，如果因为东西坏了，相关的警报未能及时拉响，或者在没有危险的时候随意拉响警报，而造成的损失，都要由其承担。” “嘶！” 在场众人齐刷刷倒抽口气。 火灾造成的损失有多大？ 在场的人都知道，轻则烧毁一间房，重则会出人命，无论哪一种，相关赔偿都会是个天文数字。 李乘风眼睛是真的亮了，跟小太阳一样，这会儿的他甚至都盼着对方给点残次品，闲着没事儿喷个水，淋坏点什么，到时候好让对方赔偿，他们自己修就好，只要赔钱就好，这不是赚翻了？ 不得不说，萧远舟的一个思路把所有人的想法都打开了，甚至隐隐有“学坏”的趋势。 消防队长恍然大悟：“这叫不叫责任外包？” “对。” 萧远舟点头，说完他方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人，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李乘风：“李同志，来人了。” 李乘风看着门口穿着西装套装的职业女性，裂开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你好，你好，你是李氏商贸的负责人吧？” 李静训抬脚进门，笑道：“我现在说我不是，来得及吗？你好，我叫李静训，你们可以叫我栗子，李氏商贸负责人，这次过来跟你们谈一谈消防器材采购的事情。” 说要跑路，李静训却坐了下来，还让人抬了一箱子东西放到脚边。 她打开箱子，把烟感报警器之类的东西拿出来，其余的索性就没动：“这是你们要的东西，最新款光电烟雾探测器，我的报价可能比别家高一些。” 李乘风看到桌上的东西就知道这跟别家的不一样，他双手在桌面上交握，拿出来谈判的姿态来：“前面的都是各大厂家负责人，你算是经销商吧？你卖价比他们高，凭什么认定我们会签你？” 第134章 画饼充饥 李静训看向萧远舟，干练的脸庞上透出几分玩味：“因为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款，他们不会，你们不信，可以试试，告辞。” 李静训说完，拿出自己的名片轻轻推到李乘风面前，起身潇洒离开。 李静训来去如风，半点不像她的名字那样。 李乘风翻来覆去地看这个名片：“李静训，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萧远舟笑道：“我国在五几年发现了一座隋代墓葬，主人就叫李静训，曾祖父是北周的骠骑大将军，外曾祖父是隋文帝杨坚，外祖父是北周宣帝，母亲是北周公主。” “一家子显赫，命好，但是命不好的是她九岁早夭。由于她出身显赫，陪葬品众多，陶俑，金银玉器，首饰瓷器，等等，从其墓葬中，可以窥见隋朝的人文艺术以及科技发展，也是隋代微缩的人间繁华。” 李乘风上下打量着萧远舟：“看不出来，你对历史还有点研究，你这是学建筑的，不搭噶啊。” 萧远舟拿过桌上的烟雾报警器翻看，不愧是最新款的，无论从外观还是质感上面都是上乘：“世人都知道林徽因的才名，直到徐志摩对林徽因的垂涎，却忘记了，林徽因也是建筑学大师，她修复的古迹名胜数不胜数。” “所以，我们建筑学跟历史学，古文物也是有所挂钩的。”萧远舟看完后，把烟雾报警器递给消防队长：“我觉得不错，您看看。” 消防队长看到这东西眼睛都亮了，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才说：“这确实是最新款的，相当好用。但是绝对要比厂家那边给的价格要高。如果厂家那边开四十的低价，她能开五十。” 李乘风倒抽口气：“这么贵？” 萧远舟提醒他们：“但是厂家不会给我们拿这么好的产品，还会要这么高的价。” 萧远舟把自己记的笔记推到几人面前，但凡进来的厂家，他都记录了对方的型号以及报价，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高。 “而且，李小姐也没有开价，我觉得我们有的谈。”萧远舟认为问题不大，李静训其人，他不熟，但是他知道李氏集团。 位列香江富豪榜前十，在金店大亨与房地产大亨的后面，虽然都姓李，也许八百年前是一家，但是近三五代的肯定都不是一家人。 李氏集团旗下都以制造业实业为主，其次就是销售业，其余行业均没有涉足。 这位李静训…… 萧远舟回想起她的相貌，居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却又抓不住这个印象，愣是想不起来了。 算了想不起来应该是不重要的事情，他说：“李小姐是李氏商贸的经理，应该不是总经理，而是刚刚进入公司，接触没多久，负责的应该就是消防类别或者建筑类别的销售，大家族嘛，家族争斗或者股东争斗比较多。” “年轻人想要做出点成绩很难，年轻的女孩子想要做出成绩就更难，所以只要价格在合理范围内，她一定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所以合理价格是多少？”李乘风问。 今天改见的厂家全都见完了，价格都摆在这里了，唯独李静训没有报价。 萧远舟起身说道：“这不是才见了人吗？我们采购量大，而且我们国家在发展阶段，别说未来一年，未来几十年内，都会需要消防器材，如果能够达成长期合作，他们这个业绩，岂不是能吃几十年？” “他们都不笨，会想通回来找我们的，这几天我们就吃喝玩乐。”萧远舟都想好这几天干嘛去了，玩儿车呗，买不起还玩儿不起吗？ 他看向消防队长：“我找个朋友借几辆车开，你要不要去试试？” 男人哪儿能拒绝车的诱惑？必须不能啊。 刚正不阿，身板儿极正的消防队长当即跟着萧远舟跑了。 李乘风看着他的背影伸出手：“可我们的科技会迎头赶上的，对我们有点信心啊。” “饼好吃，多画点。” 萧远舟头也不回。 李乘风没听懂，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画饼充饥？” 同事若有所思。 李乘风一拍桌子：“有道理！好主意，好主意！这几天你们就去玩儿，不过费用是不会报销的啊。来香江了，该给家里买东西的买东西，趁着这几天把私事儿办妥了。” 李乘风说完，收拾东西就走了。 他走得潇洒，这边的会议室是租借的酒店的，他们要把东西收拾回自己的房间。 这么一收拾，他们想起来在建的鹏程酒店，据说当初还有两个设计，一个是中式四合院，一个是西式大酒楼。 现在看来，还是这种西式的舒服，让人拿一辆车直接装走，哪怕他们自己搬，也只需要到达电梯再搬回房间的好。 如果是中式四合院，他们没找到房间就先累趴下了。 萧远舟去找了大何，前两天唐少杰回到香江上班，跟大何说了不再走私手表的事情。 大何虽然惋惜但是也把钱给他们都结清楚了。 这次萧远舟找来，大何心里清楚，这是给他介绍赵哥呢，所以也给萧远舟介绍了租车行的兄弟：“你要是开着玩儿，随便开，撞坏了算我的。” “撞坏了当然算我的，一码归一码。”萧远舟可不会白白沾人便宜，这世道，人情债最难还。 萧远舟又把赵哥那边的电话给大何：“赵哥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回头到京城直接找他就好。不过走私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你最好自己注册一个公司，内地发展日新月异，相信未来的不久，一切都会正规起来的。” 大何叼着烟，满不在乎：“富贵险中求，而且我这点儿小买卖，注册公司，这不是白白交税吗？等我生意做大的，一定注册公司。” 当然，他心里有话没说，走私的玩意儿注册公司？这不是把自己往条子手里送吗？ 开什么国际玩笑？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大何没小看萧远舟的意思，却也觉得他们有点天真单纯了。 萧远舟看大何漫不经心的态度，轻叹了口气，只好叮嘱他：“万事小心，给自己留点后路。” “这是当然，快去开车吧。”大何被说教得有些不耐烦，把车钥匙丢给萧远舟就落荒而逃。 第135章 偶遇 租车行里面的车最是齐全，不止有新款，还有古董车，后世只能在博物馆看到的那种。 对于爱车的人而言，看了真是走不动道啊。 萧远舟还好一些，消防队长就不行了，这个摸摸，那个看看，连上手都小心翼翼的。 车行里的人给大何面子，拎着一串钥匙跟在他身后，让他随便试。 消防队长哪儿好意思啊？ 人家冲的是大何的面子，他跟大何中间还隔着一个萧远舟呢。 最后，消防队长就选了一款越野车上去试了试，周围开了一圈儿才意犹未尽地下来。 萧远舟就不一样了，他把自己看上眼的都上去开了一圈儿，甚至古董车都上去试了试，最后选了一辆敞篷两座跑车开了出来：“走，我带你游车河。” “什么是车河？”消防队长不懂。 萧远舟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随着车流随便开，就选着景色好的地方看香江夜景。” “这不是开车瞎溜达吗？”消防队长无语，“还整游车河，听着挺……那叫啥来着？” 消防队长年纪也算不上大，但是因为在部队久了，回来也没什么机会玩儿，是挺想不起来那个词的。 “浪漫。”萧远舟说。 消防队长一拍腿：“对对对，浪漫！” 说完，他看看萧远舟，又看看自己，挠挠头：“咱们俩大老爷们整浪漫，合适吗？” 萧远舟乐：“有啥不合适的？就当涨见识了。” 话是这么说，俩大老爷们游车河也别扭，萧远舟不过带消防队长见识了一下，就带他去了兰桂坊。 “酒吧？合适吗？我也没钱喝酒啊。”消防队长摸着钱包，心有戚戚。 他一个月才赚几十块小一百块钱，这在内地是高收入人群，可是在人均收入两千的香江来说，自己这点钱也就人家几天的饭钱。 要是下馆子，一天都不够花的。 萧远舟笑起来：“跟我出来当然是我请你。” 消防队长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囊中羞涩，又想见世面呢？他拍拍萧远舟的肩膀：“兄弟，以后在鹏城，有事儿哥罩着你。” 消防队长还把自己为这次行程专门印制的名片给了萧远舟。 萧远舟低头一瞧，嘿，大姓：赵，名字也常见，兴邦，赵兴邦。 他把车停好，收好名片：“以后少不得麻烦赵哥。” 他以后开建筑公司，消防方面都要消防队来检查，当然少不了打交道了。 赵兴邦真没当回事儿，他消防队的，人家能有什么事儿麻烦到自己？ 萧远舟就在附近一个清吧找了个地方跟着赵兴邦喝了几杯。 赵兴邦很有分寸，自己点就只喝啤酒，这玩意儿便宜。 萧远舟对各种酒都感兴趣，他酒量好，现在也没有酒驾的概念，只要自己把握好不喝醉就行。 所以他叫了好几种调酒一起喝，两人坐到了十点多快十一点才从酒吧里出来。 赵兴邦在酒吧里就对这边的各项消防设施感兴趣，出来又研究走廊跟楼梯间的消防设施，萧远舟就跟着他到处溜达聊天。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他自己也薄弱得很，而越往后，关于消防方面把控也就越加严格，现在多学点总没错。 电梯下了一层，又打开门，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着进了电梯。 萧远舟扫了一眼，觉得女人侧脸有点眼熟也没多看，跟着赵兴邦往旁边让了一下。 电梯继续往下走，萧远舟眼尾余光发现几分不对劲儿，那女的整个人挂在男人身上，直往下秃噜，扶都扶不住。 萧远舟当即意识到，这女人喝到了不省人事，这种人最难搀扶了，他好心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谁知道对方警惕得很，用力把女人环抱在怀里：“不用，我可以。” 萧远舟点点头，电梯到了一楼，他等对方出去才跟着赵兴邦一起往外走。 赵兴邦看着前面不断往下滑的女人，眉头紧紧皱起来：“香江这边的女孩子怎么这样？一点儿不知道检点。” “可能是跟着老公或者男友出来，没有防备吧。” 萧远舟不觉得女孩子喝酒有什么不对，但是喝成这样，属实不应该，无论男女，在外面喝酒，最起码也要保持基本的清醒，真要想大醉一场，还是在家里或者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酒吧这地方，鱼龙混杂。 不止女孩子有危险，男人也有危险。 男人打到车，打开车门就把女人往车上塞，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这会儿也醒了一点儿，眯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惊恐地胡乱推搡：“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萧远舟听着熟悉的声音看过去，女人也在推搡中露出正脸，这不是李静训吗？ 男人察觉到萧远舟的目光，连忙求饶：“老婆，别闹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快回家吧，多丢人啊！” 萧远舟直觉事情不对，今天见到李静训的时候没见她戴婚戒，香江这边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结了婚必然会佩戴婚戒。 眼看李静训要被人塞到车里，他上前一把拉住男人的手，李静训站立不稳跌落在地。 男人又气又急：“你干什么！” 萧远舟一指地上的李静训：“你说是他老公，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男人打量一眼萧远舟的穿着，冷笑：“内地老，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别回头生不见人！” 萧远舟一听这话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伸手关上车门，示意赵兴邦：“赵哥，把人扶起来。” 赵兴邦连忙上前把李静训给扶起来：“姑娘，你没事儿吧？” 男人可不想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可是李家大小姐，把人给睡了，拍个照片，回头什么东西捞不着？ 他伸手摸兜：“我劝你识相点！” “我才劝你识相点。”萧远舟最看不起这种男人，你要是个渣男，骗人家女孩子心甘情愿也就算了，把人灌醉了算怎么回事儿？这是q\/j！在监狱都是最底层的。 男人目光一沉，陡然掏出手冲着萧远舟挥过去。 一道寒光闪过，萧远舟下意识伸手一挡，旋即跟对方打了起来。 对方手里有武器，虽然没有章法，可也逼得萧远舟步步后退，直到警察来了，举着枪对准男人，男人才悻悻放下刀被按住。 第136章 送礼 一行人被带去警局，李静训则被警察送去医院。 萧远舟很关心李静训：“警官，李小姐怎么样了？” 警察这会儿才发现萧远舟胳膊受伤了：“你受伤了？要不要先去医院？” 萧远舟这才感觉到伤口疼，他抬起胳膊看了一眼，不过划了一刀一两寸的伤口，血都不太流了：“没事。” 警察给萧远舟跟赵兴邦做笔录，还查看了他们的各种证件，然后就让他们走了。 赵兴邦回头看看警局：“挺气派。” “咱们以后会盖比他们还气派。”萧远舟要当设计师，也是打着建设祖国的意思。 重生一次，一砖一瓦地建设祖国，多带感。 萧远舟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这么一折腾都凌晨了：“又过去一天，回去睡觉，明天下午再出去玩儿。” “快元宵节了。”赵兴邦也觉得时间过得快，今年过年晚，一月底才春节，他觉得好像昨天才过了年，这就要元宵节了。 过完元宵节，可就是真的过完年了。 萧远舟点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对y反击战！ 他一拍脑门，估计这会儿都战略部署上了，自己没啥能力也帮不上忙，不然高低从国外搞一批好家伙给送前线去。 赚钱，多赚点，回头支持国家航天事业，当然也支持点别的事业。 这世道，哪儿的钱都没有股市来得快，盘算一下，下一个股市大灾不在这几年。 萧远舟就把自己手头刚分到的钱，全都投入了股市。 唐少杰还纳闷：“不是你劝我别全都扔进去吗？你还都扔进去？” “没事儿，你师兄有分寸。”萧远舟也是知道这几年没大灾，以他师兄的谨慎，就算赔也赔不了多少。 哪怕就剩下个一两万的，到了明年也足够他翻身了。 萧远舟没事做，就每天跟着唐少杰泡在股票大厅里，有时候自己也来两把过过瘾。 他是玩儿够了，那边李乘风几个日子过得也很煎熬。 虽然萧远舟把法子都跟他们说了，可这几个心里也没底。 挑选出来两家，再加上李静训那一份，一共三家在谈价钱。 李静训几天没有消息，另外两家商量好了似的，几年前的旧款，价格只肯给三十美元，只让渡出来了七美元。 而且只管安装，不管维修，如果坏了，还需要他们这边请人再来维修。 李乘风的烟是抽了一包又一包，都快把自己腌入味了：“这外国专家是最费钱的，不算劳务费，来回机票，食宿，一个人就要上万了，这得买多少报警器。” 萧远舟站在窗口，恨不得把脑袋放外头：“所以我考虑李家商贸，虽然价格贵一点，但是贵有贵的好处，一次解决未来所有麻烦。不过我说李同志，你们能不能别抽了？我这不抽烟的在这里待着很难受。” “那就一起抽。”李乘风哪里肯放下手里的烟？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这忙的时候愁的时候，来上一根，更是解乏消愁。 萧远舟是真不想在房间待，他实在受不了了：“横竖没我啥事儿，我就在走了，你们商量出来个结果通知我就行。” 李乘风一听人要走，果断把烟给按灭了：“你别走别走，你不是说你救了李小姐吗？不如你去医院探望一下？顺便谈个生意？” 萧远舟摊手：“我也不知道人家住哪个医院，难道我去警局问？” “不用问，我来找你。”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自萧远舟身后响起，他猛地转身，就看到穿着一身干练西装，扎着低马尾的李静训。 萧远舟上下打量她一眼：“李小姐？你身体没事了？” 李静训笑道：“叫我栗子就好，多谢萧先生跟赵先生救了我，备上薄礼以示感谢。” 站在她身侧的女孩子当即递上两个袋子。 萧远舟只看袋子就知道这是送了两个名表，他转头看向屋里：“赵哥，你来一下。” 李乘风几个看到李静训，纷纷掐灭手里的香烟，又把窗户打开，生恐把人给熏到了。 他们又不敢出去，怕吓着人家小姑娘，一听萧远舟叫赵兴邦出来，连忙把人给推出去。 赵兴邦面对两个小姑娘，真是手足无措，当年他上战场，面对敌人都没有手足无措过，后来因为心理问题不得不退役也没有手足无措，二次入伍当了消防兵，第一次面对灾情，也没有手足无措过。 现在一个自己救过的小姑娘站在面前，竟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赵兴邦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嘴，才开口说话：“那个，不用送礼，我们有规定不能要。”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送礼不行吗？”李静训是不懂这个，她踮脚往赵兴邦身后看：“你们领导呢？我要问问。” 李乘风是这次采购的负责人，他出了房间说：“李小姐，是真的有规定，他不能收。他是军人，救人是他的职责，你这一送，真的就断了他的前程了。” 李静训拧眉跟唐糖对视一眼：“那我想表达感谢怎么办？” 萧远舟也表示遗憾：“我是能收，但是人是我跟赵哥一起救的，他不收礼，我收就不合适。” 李静训点头，她目光扫向一脸期待的李乘风，忽然反应过来，笑道：“再贵的礼物我都可以送，但是合同的单价我是有底线的，这个不能让步，咱们一码归一码。” 李乘风连忙点头，笑得一脸憨厚，话却是毫不客气：“这个当然，这个当然，自然不会让李小姐徇私难做。” 李静训哪里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这是让自己直接报低价呢，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你好意思要高价？ 李静训不看他了，转头看向萧远舟跟赵兴邦：“您二位说说要求，只要不太难，我都能答应，不过内地那边我是查不了手的，但是你们有朋友想来香江打工的话，我是可以帮忙的。” 李静训话里带了几分暗示，这个年月来香江打工的，多是偷渡过来，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不说，身份一旦被查出来麻烦也多，她这意思是全都能给办妥了。 萧远舟却不需要这个，他觉得赵兴邦更需要另外一个东西。 第137章 送什么合适 萧远舟还没说话，赵兴邦却有点意见，他对萧远舟说：“我是有规定不能要礼物，你就要呗。你还是个学生，挣钱也不容易，拿了这个东西，回头换钱改善生活也是好的。” 萧远舟忍不住捂脸，挡着人家的面，说要把人家送的礼物折合成现金的，这位也是独一份的。 难怪退役后又入伍去当了消防兵，就这么耿直的性格，别的工作也不适合他啊。 李静训忍俊不禁：“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直接给钱的，这东西卖二手就要打个折，多糟蹋东西。” 萧远舟连忙摇头，他暗地里指了指房间的里面的人，压低了几分声音说：“多少人看着呢，这东西赵队长不要，心里也不会不舒服，可回头会有闲言碎语出来，也影响赵队长，更容易影响家庭和睦。索性我俩都不要，而且我也不缺钱。” 赵兴邦瞬间感动的什么似的，大老爷们眼圈儿都红了，这世上，除了老婆跟老妈，还有以前的老领导，也就萧远舟这么为他着想了。 李静训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看眼唐糖，她也为难：“不要钱不要东西，那给什么？” 最后两个水灵灵的女孩子，睁着两对漂亮的大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萧远舟。 萧远舟一指赵兴邦说：“他有公职在身，对于公职人员来说，送锦旗，写感谢信，比什么都好。如果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要花点钱，就请一支舞龙舞狮队，敲锣打鼓地把锦旗给送过去，再在香江找记者，内地报社投稿，写一篇采访报道，连同报纸一起送到他的单位去。” “这感谢方法，比任何东西，多少钱都来得实在。” 李静训实在没搞过这个，她疑惑道：“锦旗才几十块，能比手表好？” 萧远舟点头：“这是大张旗鼓表扬他的光辉事迹，对于单位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口，对于他来说，未来升职是一个亮眼的政绩，是为他的工作以及人品做背书。” 李静训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那你呢？你是大学生，我给你写表扬信，送锦旗，难不成对你也有好处？你可以拿奖学金吗？” 萧远舟也不知道学校有没有奖学金，但是肯定有别的好处，他摸着下巴笑得一脸荡漾：“我们年轻人都好出风头，你要是邀请一个舞龙舞狮队到学校给我送锦旗，那我该多风光啊。说不定到时候有不少小姑娘给我写情书呢。” 李静训噗嗤一声乐了：“都说你们内地女孩子腼腆内向，真的会有人给你送情书？” 萧远舟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送，还不能悄悄送吗？” 李静训乐得前仰后合，她看出来萧远舟不是那样的人，却又这么说，这是为了安抚自己呢，她笑道：“你说话真有趣，我还听说你受伤了，好了吗？” “皮外伤。”萧远舟说着挽起袖子给她看：“瞧，都结痂了。” 说着他抠了下结的痂，竟然被抠掉了，露出里面淡粉的伤口：“你看。” 李静训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的伤口说：“你也不怕再流血？而且你没缝针吧？不怕留下疤？” 萧远舟满不在乎：“手臂上又不是脸上，没人盯着看的。” 李乘风见他们谈得差不多了，就说：“李小姐，不知道关于烟雾报警器的采购，方便现在谈谈吗？” 李静训颔首，从唐糖手里拿过资料，递给李乘风。 李乘风当即伸手结果，也没着急看，本想说进屋里谈，忽然想起把萧远舟给熏跑了的满屋子烟，话到嘴边连忙改口：“我们去会议室谈，会议室谈。” “好。”李静训就算心里再在意这一单生意，脸上有没有加半点着急的样子，她对着萧远舟微微偏头：“我们先过去？” “好。”萧远舟一口应下。 这几天李乘风虽然只是给人画饼，但是心理压力也不小，万一白忙活一场怎么办？他们难道真的要出国采购去？ 在香江这边采购，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什么路费，只需要一个食宿费用就行，要是出国，单单机票就是一大笔开销，这一来一回的，能多买多少烟感报警器了？ 偏偏看好的那两家咬死了不降价，他们都商量好了，要是那两家把价钱压到二十块华币，他们肯定也就要了。 也不求用多少年，只要三年内东西是好的，三年后，国内肯定就研究出来更好的烟感报警器来了。 可人家偏偏就要三十美金，一分钱都不往下降，还不保修，谁乐意花大价钱买破烂啊？ 那又不是生产线，买回来还可以研究一下，提高一下生产力。 烟感报警器，要是好研究，国内早就有所突破了，愁人。 会议室。 李乘风已经把李静训的资料看过了，那也不单单是资料，也是一份合同，上面价格，数量，交付时间等数字方面的都空着，其余的甚至是公司的章都盖好了。 只等着把空余的地方填上，这合同就算成了，这就是带着诚意来的。 李乘风现在心力交瘁，也不想磨叽了，直接问：“刚才李小姐说，您有一个最低价。我们也在这里待了很多天了，而且以我们的交情，我也不想扯皮了，伤感情，李小姐直接报了底价，咱们就把合同签上。” 老狐狸。 李静训心里骂了一句，她是看在跟萧远舟的交情上，跟李乘风有啥交情？千八百年前是一家的交情上吗？ 她面上不显，视线却落在了萧远舟脸上，有些难为，又有点感激地深深看他一眼，拿起笔来在合同上写了一个价格：“这是实价，老实说我赚的也不多，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们怎么着都要赚一点的。” 李乘风见状，暗说，果然赌对了！ 小姑娘就算对萧远舟没意思，那也是有几分欣赏在的。 再看价格，李乘风裂了裂嘴，是真贵啊！ 另外两家出价是三十美金，李静训的底价是四十二块八毛。 有零有整的，贵出来了十多块钱啊！ 李乘风低声跟身边的人商量。 “贵不贵？” 第138章 请你们吃个饭 “太贵了。” “可这是新款，估摸着最少用十年。” “十年我们什么都研究出来了。” “这不废话吗？别家也只能用两三年。” “我们也研究不出来啊。” 愁。 李乘风身边跟着的是技术员，他们保守估计，两到三年内可以做出来老款的烟感报警器可是这个最新款的，除非有核心技术，不然三五年内他们也做不出来。 这个价格贵了，但是想到这玩意儿是消防用品，多花钱也值得。 李乘风最后一咬牙：“签了。” 李乘风别看咬牙切齿，其实签的很乐意，不说别的，李静训的合同里有质保啊！ 别家只管安装，没有质保，让人上门维修要出人工钱，要管着食宿路费，还要买材料。 李静训这里呢？ 三年内免费维修，更换配件。 十年内免费维修，配件按照市价走。 这一点比另外两家有诚意多了，更重要的是，这多出来的十二块八的美金，里面还包含了保险。 也就是说，如果因为烟感报警器损坏导致的火灾，或者烟感报警器没有及时拉响警报而导致火灾蔓延，李静训的公司都会赔付！ 李静训就看着李乘风苦着一张脸，签字却龙飞凤舞，那速度生怕自己反悔似的，不由笑了笑。 拿到合同，她看了一眼，发现数量上多写了五十个，她挑了下眉梢，看了眼李乘风身边坐着的儒雅男子。 这怕不是技术员吧？ 多买几个回去研究？ 得了，反正不是自己生产的，多要几个多要几个。 不过…… 李静训起了几分坏心思，她一点合同后面，说：“按照合同，我会多给你们百分之一，以免会有损坏，也方便后期给你们更换配件所用，你们采购两千多个，也就是说，我至少要多给你们二十套。” 李乘风微微一愣，他刚才逐字逐句阅读了合同，可是满心都是价钱方面的问题，这一条还真让他给忽略掉了！ 他后背直冒冷汗，如果是在别的方面错了，这可是不小的失误！ 但是也同时庆幸，只是漏看了这么一个小细节。 不过…… 一想到还要多花出去三千多块钱买五十套烟感报警器，李乘风就肉疼，这可是十几个工人的工资呢！ 李乘风伸出手指头将合同抓住往回拉：“那个，我们重新签一下？或者我改一下数量？” 他也知道自己的请求会让人不高兴，毕竟合同都做好了，章也盖了，这要是再弄一遍也麻烦。 可是真的不应该啊，三千多块钱呢。 李静训看着李乘风的神情，忽然就找到了做生意的乐趣，甭管李乘风现在的表情是真是假，但是所呈现出来的东西，就很有意思。 这人的心思，表情，就很是足够琢磨了。 李静训直接对着唐糖一伸手。 唐糖二话不说又拿出两份合同，她把空白的合同推过去：“李先生。” 李乘风大松口气，连忙将合同上面的东西填好，交货数量修改好以后，再三检查没问题，才郑重交给李静训：“多谢李小姐，合作愉快。” “您客气。做生意，一个小数点的错误都不允许有，李先生谨慎一些也是应该。”李静训笑眯眯地暗讽了一句。 李乘风确实心虚，被嘲讽也不在意，同时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要警醒一点，任何的错误都不能犯！ 唐糖仔细检查两份合同，将作废的那一份当着众人的面销毁。 合同签订完毕，李乘风的心就彻底放下了，接货时间在后天，他是半点不愿意在这里待了，当即站起来说：“我们先回鹏城了。” 李静训意外地看向萧远舟跟赵兴邦：“二位也要回去吗？我还想请二位吃个便饭。” 萧远舟无所谓，他看向赵兴邦：“赵队长呢？” 李乘风见赵兴邦犹豫，直接替他答应下来：“我们也是现在收拾一下，还要买点礼物给家人，要回去也是晚饭过后了，你们陪李小姐吃个饭，我们就先走了。” 几个人在前几天，满心都是给那些老外画大饼的事儿，哪儿有功夫真的逛街买东西？ 现在事情落定，他们也能够放心大胆地逛了。 晚上。 萧远舟穿了一身西装，打开房门就看到赵兴邦一身军装站在门口，他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赵队长这一身，帅气。” 赵兴邦居然有些腼腆：“我听说去西餐厅都要穿正装，我也没西装什么的，就想着，这世上没什么比军装更正式的衣服了，所以就穿上了。” 萧远舟重重点头：“这是当然，你穿这一身太合适不过了。也就你结婚了，不然高低被一群小姑娘追求。” 可不是吗？ 从楼上下来，一路遇到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多看赵兴邦两眼，服务员胆子更大一些，直接上来要联系方式。 吓得赵兴邦绷着脸，不敢露出任何表情。 萧远舟帮他拦着人：“结婚了结婚了。” “没有婚戒，别想骗我们！”香江的姑娘胆子就是大，抬手就指着赵兴邦的左手无名指。 萧远舟说：“我们是内地人，那边不流行戴戒指。” “啊？那好吧。”姑娘惋惜地离开了。 赵兴邦可算是大松口气：“香江的姑娘热情的可怕。” 萧远舟乐：“那是你没见识过内地热情的姑娘。” “什么姑娘？”李静训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中间夹杂着一声赞叹： “好帅！” 萧远舟跟赵兴邦齐刷刷回头，就对上两姑娘亮晶晶的视线，他连忙往旁边一闪，把赵兴邦给露出来，这就是制服诱惑啊！无论哪个年代的军人，只要穿上军装，就会获得百分之百的加成。 李静训欣赏的目光都不带掩藏的：“是挺帅气。” 唐糖跟着猛点头：“兵哥哥都这么帅气吗？我是不是也去内地找一个兵哥哥去？” 赵兴邦一听对自己没意思，大松口气：“只要唐小姐想，我到时候挑出来最优秀的，再让他们排队给你挑！” 唐糖的眼睛更亮了，笑容明媚：“那感情好，”她拿胳膊碰一下李静训，笑道：“你不也不想结婚吗？咱们谈一个内地的兵哥哥，怀了崽就回来，他们有规定不能随便来香江，多好啊，去父留子。” 第139章 陪我买对戒 ？？？ 这是相貌甜美，看着乖乖巧巧的唐糖，说出来的话？ 赵兴邦脸顿时黑下来。 萧远舟连忙打圆场：“两位两位，注意点哈，我们国家的军人也是有素质的，没有结婚证不能随便乱来，那是流氓罪要判死刑的。” 李静训还真不知道这个，她遗憾地叹口气：“太可惜了。” 唐糖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知道没憋好屁，但是她没吭声，萧远舟也就当做不知道。 一行四人进了酒店的西餐厅，李静训大小姐请人吃饭一向不小气，都可着最贵的来。 赵兴邦看不懂全英文的菜单，索性就没点菜，所以吃得毫无负担。 萧远舟那吃的是理所当然，自己毕竟推了那么贵重的手表呢，当然他跟李静训聊得也很开心，饭到尾声，甜点端了上来。 “先生慢用。” 声音略有几分耳熟，萧远舟抬头就对上小何冷淡的目光，他诧异地看看小何，又看了看桌上的甜点，迟疑道：“你被九哥开了？” 小何目光一冷：“你还知道九哥？来了也不去看看九哥，是不是跟九哥生分了？”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两人的目光看向李静训。 李静训把银勺放到盘子边缘，唇角勾起一抹不屑：“我说谁那么大胆，原来是九哥的手下，常听闻九哥风流，没想到手下也有样学样，了不起。” 萧远舟一听，这里面有故事，再联想到前不久的事情，他拧眉看向小何，有些事儿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就算是海天盛筵，谁又能说什么？ 可要是九品跟小何他们都是这样的人，他可就要做切割了，这是原则问题。 小何面容冷肃：“李小姐放心，处罚结果已经送到了贵府，一会儿你回到家里就能看到，你会满意的。” 他又看向身形明显后退了一点的萧远舟，嗤笑道：“你对九哥的信任不过如此，看来也没必要见面了，告辞。” 小何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李静训看向萧远舟：“你跟九品相熟？” “还行，他别墅有参与设计室内装修。”萧远舟也不愿意往深了说。 李静训眉头皱起来：“看在你救我一命的面子上，我告诫你一句，离他远点，不想你惹麻烦。” “多谢。” 萧远舟也看出来了，李静训因着九品的事情，不想跟自己过多接触，他也无所谓，端起桌上酒杯对李静训举了一下，喝了一口后起身走人。 赵兴邦连忙追上去，问：“那九品什么人？名字真怪，还有我明明见李小姐似乎对你有点意思，怎么一眨眼就变脸了？” 萧远舟看了他一眼，说：“香江跟内地不一样，他们是黑社会收保护费的。” “黑社会？这不是违法吗？你可不能跟他们有联系！而且听刚才那男的的意思，欺负了李小姐的人跟那个九品有关系？”赵兴邦黑着一张脸，“敢干出欺负女人的事儿，那九品也不是什么好鸟。” 萧远舟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赵兴邦道：“我承认九品不是好人，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原则底线的。他手下众多，有个歪瓜裂枣的正常。” 赵兴邦眉头狠狠拧起：“你还帮他说话？” “一码归一码。”萧远舟很认真：“他做的事注定我跟他不能成为朋友，因为三观立场不同，但是也不能因为他做的事，就认定他是个毫无底线原则。” 赵兴邦看了萧远舟好一会儿，才放弃跟他沟通：“行吧，你心里有底就行哈。你现在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买什么？”萧远舟问。 赵兴邦伸出手：“买一对戒指吧，结婚几年，也没给你嫂子买点啥，我瞧着香江这边人看重婚戒总是有道理的，那就买戒指。” 萧远舟直接带着赵兴邦去了银楼，这边金银玉器都有：“买金戒指吧，保值还能救急。” “成。” 赵兴邦也是这个想法，他虽然赚得不多，但是买金子这样实打实的东西，还是很舍得花钱的。 挑来挑去，赵兴邦买了两个光面的金戒指，加起来十克左右，现在金价便宜，二十左右一克，两个光面戒指，也没什么手工费，加起来也才两百来块钱。 赵兴邦买完后问萧远舟：“你不买点儿给女朋友或者家人吗？” 萧远舟摇头：“我没有女朋友，不过这金条倒是可以存一点。” 金条无论到哪个年月都是硬通货，尤其金条还不收工费，最是划算不过。 萧远舟翻了翻身上的钱，买了五六百块的金条，揣在身上沉甸甸的，安全感十足。 两人买完东西回到酒店，李乘风等人也收拾好了，一行人返回鹏城。 同一时间，李静训也才到家，半山别墅灯火通明。 李父李母一脸严肃地看着桌上的盒子。 李静训看到盒子就想起来小何今天说的话，她过去坐下：“daddy，妈咪。这是九品派人送来的吗？” 李父点头：“你见过他们了。” 李静训颔首，请萧远舟跟赵兴邦吃饭的事情说了，又把带去的两块表原样放到桌上：“他们不要。我试探过，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表的价值，而是真的不会要。” 李母有些担心：“这世上最贵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可别回头要求我们李家帮他们办事儿。” 李静训连忙为萧远舟说话：“妈咪，他们不是这个意思，他们让我送锦旗。” 李静训就把萧远舟的话原样说了。 桌上两块名牌表加起来要大几万，送锦旗哪怕请了舞龙舞狮队伍，再登报闹大一点儿，也不过几千块就能搞定。 李母面色怪异：“真的就这点要求？” 李静训点头，李母还想说什么，李父呵斥一句：“别胡说八道，内地规定相当严格！” 说完他看向李静训：“这个法子很好，你好好办。” “好。”李静训乖乖应下。 李母心里不大高兴，绷着脸指着桌上的盒子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个到底是什么？人家送来就放在这里说让你亲自打开。” 第140章 你敢打开吗? “等会儿。”李父斜她一眼，和颜悦色地对李静训说：“你方才说，那个萧先生跟九品身边的保镖认识？似乎还很熟稔？” 李静训颔首：“他来了香江没去找他，他似乎还有些生气。” 李父琢磨了一会儿，说：“生不生气的，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具体他们关系如何，也不是我们能够知晓的。” 他不再纠结这个不放，点了下盒子问：“你敢打开吗？” 李静训知道，父亲这是在试探自己，父母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儿，但是李家可不止她这么一个后辈继承人人选。 任何一个堂兄弟，甚至是表兄弟，都有资格凭借自己的能力在集团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胆小怯弱的人，是不配当历李氏集团的掌权人的。 李静训心里有些忐忑，却还是一脸淡定地把盒子搬到自己面前，毫不犹豫地掀开，一个丑陋的东西顿时映入几人眼帘。 “啊！” 李母惊呼一声，起身抱住李静训，把她的脸埋在自己身前，给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李父恶心坏了，“啪”的地一下盖上盒子，沉着脸道：“这个九品到底什么意思！” 李静训安抚地拍拍李母的后背：“妈咪，我没事。” 她安抚好李母让她坐下，方才看向李父，说：“我觉得，虽然这个人没有给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在九品那边，他有这个心，就不可原谅。这应该就是他给我们的表态。” “二则，我想着是不是给我们下一个投名状，表示他不会纵容手下做这种事情，让我放心。三则……也是对外的一个态度，他的人，不允许做出这种事情。” “另外……” 李静训想起萧远舟，陷入沉思，李父也不催她，慢悠悠地饮茶，眼神里是对女儿毫不掩饰的赞赏。 李静训想清楚以后，缓缓开口：“萧先生见小何的时候，他眼底是带了几分欢喜的，然后听闻欺负我的人，是九品的手下时，他就很明显地转换了态度，带了几分冷淡梳理。” 她整理着思绪说：“萧先生是很在意这件事的，我也觉得九品给出的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是跟萧先生示好？但是……好像时间又有点对不上，还是说他原本知道萧先生的态度，所以才这么做？” 李父若有所思：“这个萧先生是有什么背景吗？” 李静训拧眉，她没在被救后第一时间过来道谢，就是在调查萧远舟，然而萧远舟的背景很干净：“他的父亲跟继母从内地逃来香江，几年时间两者没有联系，上次见面又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所以他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反倒是他的好友，唐少杰先生，在鹏城有点背景。” 李父让人送来萧远舟的资料，再度仔细翻看：“能从内地跑来香江买房子的人，身世哪里简单了？我们应该是查不出来。” 李静训看着茶几上的盒子陷入沉思…… 隔了一日，就是交付烟雾报警器的日子，萧远舟跟着一起到码头验货，收货，没看到李静训，他还以为她可能是生气了。 当验货完往回走的时候，一向畅通无阻的路被堵了，拉个路人一问，说前面有舞龙舞狮队。 范思勃来了几分兴趣：“好久没看过热闹了，横竖也是在这里堵着，我们过去看看？” “走。” 萧远舟跟着下了车，随着人群往前走，才发现舞龙舞狮队是去消防队那边。 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萧远舟也不担心，毕竟都是大人了，丢不了。 到了消防队门口，舞龙舞狮队就不走了，就在门口舞了起来，一时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极了。 萧远舟在人群里看到了李静训，他恍然想起来这舞龙舞狮队是干嘛来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消防队里的消防兵跑出来，这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好在他们知道这是哪里，舞了五六分钟，从狮口中落下一面锦旗： “感谢消防队队长，赵兴邦同志，路见不平，救人一命。” 落款没写，但是这一面硕大的，穗子闪着金光的锦旗，闪瞎了围观群众的眼睛，他们是第一次见到送锦旗还能这样送的！ 另外一个狮子嘴里叼着一个中国结，中国结下面系着一封信。 赵兴邦是真的没想到，李静训居然真的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又高兴又尴尬，黢黑的脸竟然也能透出几分羞涩的红来。 “队长，给你送锦旗来的！你口风好紧啊！”副队长那叫一个羡慕，眼红，他推一下赵兴邦：“快去接着锦旗！” 赵兴邦在副队长以及几个手下的簇拥下接过锦旗。 副队长则拿了感谢信下来，征求了赵兴邦的意见后拆开了信，大声念起来。 感谢信上，写的不是兰桂坊，而是繁华的街头，一个悍匪持刀抢劫，消防队队长赵兴邦，京大的大学生建筑设计院实习设计师萧远舟两人，路见不平，不畏艰险，与持械歹徒英勇搏斗，救下了被抢劫的少女。 感谢信写得声情并茂，不仅如此，心里还夹杂着几张报纸。 香江的各大报纸醒目的位置，都刊登了此次救人的英勇事迹，甚至还附上了“案发地”的照片。 内地的报纸就拿不到这么醒目的位置了，然而即便如此，在鹏城日报上还是大篇幅报道了此事。 文章的末尾还写了“两岸一家亲，同根同源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共建美好家乡”的字样。 萧远舟是真的没想到，香江的报纸此时也敢这么写，不过转念一想，心心念念回归的，都是这些经历过战乱的人们，而后世闹事的，都是被别人养歪了的二五仔。 副队长念完感谢信，羡慕地看着赵兴邦，有了这面锦旗，这封感谢信，再加上这些报纸，赵兴邦未来的仕途可就稳了！ 不过…… 副队长转念一想，他原本以为赵兴邦会在队长的位置干到老，而他会在副队长的位置上待到退伍，现在这样看来，赵兴邦走了，自己就是队长啊！ “恭喜恭喜！” 想到这里，副队长笑得越发真诚，恭喜地也真诚。 第141章 骑自行车带李静训去玩儿 “同喜同喜。” 赵兴邦开心得不得了，他挠挠头，视线在人群里搜寻，找到李静训后，他走上前：“李小姐，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李静训的一条命值这么大的排场，更值得更大的排场。 萧远舟原本没打算上前，刚打算走，就被赵兴邦叫住：“小舟！你也来了？” 萧远舟脚步一顿，只能迎过去：“我是看热闹来了，没想到竟然是来送锦旗的。” 李静训笑盈盈地看着他：“不是你提议的吗？我照章执行，怎么样？气派不？” 萧远舟沉默一瞬：“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就不来了。” 李静训轻哼一声：“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萧远舟不置可否，李静训白他一眼：“请我吃饭吧，请我吃饭就原谅你。” “我也没得罪你，不过请你吃饭是可以的。”萧远舟看向赵兴邦：“赵队长，中午吃饭？” 赵兴邦有点为难：“晚上吧，中午我走不开。晚上去我家里，我请你们吃家常菜。” “那中午就我请了。”萧远舟倒也干脆，他看向李静训，问：“你想吃什么？” 李静训想了想说：“西餐跟粤菜我吃腻了，你给我整点不一样的吧。” 鹏城这地方当然还是粤菜的菜系了，想要不一样的，这样的馆子也不多。 萧远舟想了想，带她去吃涮羊肉，这是来自京城的一个厨子开的，祖祖辈辈开的就是火锅店。 改制的时候火锅店被收归国营，他们顺理成章变成了这家店的经理，只要厨子不变，这味道自然也不会变。 铜锅清汤，里面飘着几颗大红枣，葱姜蒜用来去腥，片的薄薄的羊肉放下去，三秒后捞上来，裹上浓郁的芝麻酱，入口就是浓郁的鲜香。 李静训没这样吃过，第一口蘸的麻酱少了点，觉得有点粘稠，她皱了皱眉。 萧远舟看在眼里，给她多拿了一个小碗，从锅里盛一点汤，舀点麻酱给稀释一下，再递给她：“我是按照自己的口味调的麻酱，所以浓稠了点，你试试这样，要是觉得稀了，或者淡了，就自己兑。” 萧远舟还专门去买了一点白糖，这个是店里没有的：“我觉得加点白糖，味道会鲜一点。” 李静训看他一眼，加了一点点白糖进去，又多舀了半勺麻酱，搅匀以后再蘸羊肉，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再试试这个，京城特色，凉拌肚丝。”萧远舟也就遗憾这里没有豆汁，不然高低让这个大小姐试试豆汁的味道。 李静训这一顿饭吃得相当满足，她拍拍肚子：“这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下饭。” 萧远舟一想，说：“要不带你去溜溜食？” “去哪儿啊？”李静训好奇地问。 萧远舟当然不会带她去百货大楼，哪怕是新百货大楼都没什么新鲜东西给她瞧：“逛逛公园吧，看看跟香江不一样的风景，要是想买特产，我带你去新百货大楼或者外汇商店，瓷器，刺绣这些买回去当伴手礼也不错。” 李静训惊讶地打量他：“你还知道伴手礼？” “当然，我在香江工作过啊，而且你们香江叫伴手礼，我们内地基本就是特产，带点当地的特产回家送亲戚朋友。” 萧远舟带李静训出门自然不能走着去，公交车也要等，他干脆找人借了自行车，他骑跨在车上看向李静训：“可以吗？” “当然。”李静训二话不说，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坐自行车后面倒也方便。 风带着一股好闻的皂香气从前面而来，李静训脸颊发热，悄然伸手拉住了萧远舟的衣角。 萧远舟察觉到衣服被人拽住，回头看了一眼：“我骑太快了吗？” “没有，哎呀。”李静训刚摇头，车就颠了一下，她险些被颠下去。 萧远舟见状，连忙停车：“怎么样？吓到了？这边的地是不太平哈。” 要撤县立市，整个鹏城都要重新修建改造，道路改造本来应该放在第一位，可是改建需要货车进出，修了路影响进出，不修吧，这路让车压得坑坑洼洼也不好走。 李静训转头四望：“真是一片欣欣向荣啊。” “哈哈，你可真会说话。”萧远舟大笑，这到处建设，不是拆得乱七八糟就是工地，她能说出这词来也真难为他了。 李静训却很认真：“建设中才有兴旺之象。” 萧远舟一想，倒也是，他再度蹬着自行车骑起来，不过这次，他骑得慢了，也绕过了路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 萧远舟带着李静训去公园逛了一圈儿，又带着她去了百货大楼，买了点纪念品，最后他把人带去了鹏程大酒店：“我设计的，怎么样？” 李静训看他一脸嘚瑟，忍不住泼冷水：“还没盖起来呢，看出来什么了？” 萧远舟挠挠头，又转头看着正在建设的工地：“等建好了，我再带你来一趟。” “好啊。”李静训又点了一下自行车，说：“那下一次我可不想这么颠簸了。” 萧远舟盘算一下鹏程大酒店落成的日子，说：“放心，到时候路肯定就修好了！” “那我可期待了。”李静训不太认为一年时间，鹏城能有多大的变化，等一年后，她站在鹏程大酒店面前，看到车来车往，看到了崭新的街道崭新的高楼，她方才知道，人民的力量，有多强大。 晚间。 萧远舟跟李静训买了点水果，罐头之类走亲访友常带的东西就去了赵兴邦家里。 赵兴邦住的是消防队家属院，房子不大，但是只有小两口跟孩子，很是温馨。 嫂子做的是家常菜，李静训吃得赞不绝口，饭后就有司机来接她回了香江。 萧远舟跟赵兴邦目送李静训的车远去，赵兴邦的儿子就跑出来抱住他的腿：“爸爸！” “哎，吃饱没有？”赵兴邦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开心不已。 萧远舟看看赵兴邦，回想起他们两口子似乎挺喜欢孩子，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喜欢孩子啊？” “当然，小孩子多可爱。”赵兴邦碰碰儿子的鼻尖，又捏捏耳朵，多好玩儿啊。 萧远舟又问：“那没想着多生两个？” 第142章 年9月 赵兴邦点头：“当然，不过也是之前孩子小，就我媳妇一个人带，就没有要，现在孩子大点了就准备要了。” 萧远舟笑说：“早点要挺好的。” 因为再过两年，计划生育就要下来了，也是现在人口多，工作少，就要计划着来，等过个几十年，人口下降，就又会催生，无论哪一种决策，都是为了社会的进步。 萧远舟也只说这么多，本身他一个大男人，跟人催生也不合适。 赵兴邦也没多想，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那你呢？有对象没？等毕业结婚了也早点要孩子比较好，年轻人，带孩子有劲儿，等年纪上来了，要了孩子也不好带了。我堂嫂就这样，以前一个人带三个那叫一个简单，去年要了老四，竟然带不动了。” “你跟年轻人说什么呢？” 赵兴邦妻子从屋里出来，笑嗔一句，抱过孩子，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萧远舟憨憨一笑：“赵队长也是为我好，就是我现在还没对象呢，什么都不稳定呢，等毕业再说吧，不然谈了对象，毕业分配工作，这一南一北的，不是让我们妻离子散吗？” “对对对，倒是忘了这个了。”赵兴邦妻子笑起来。 赵兴邦跟着乐：“对哦，看我这瞎操心的。” “夜深了，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消防设施解决了，鹏程大酒店的大事就都完成了。 至于说电梯，之前新百货大楼合作的那一家很不错，就直接定的那一家。 正月十五一过，萧远舟就开学了，鹏程大酒店这边他也可以暂时脱身，就回去继续上学。 萧远舟前脚到学校，后脚舞龙舞狮队就上门了，把他吓了一跳。 本以为学校这边有个锦旗就行了，毕竟距离香江太远了，哪儿那么好找人呢？ 谁知道李静训就这么神通广大地做到了，阵势还不小。 萧远舟被何观西等人簇拥着到校门口的时候，脸色爆红，校领导都惊动了。 再看到报纸报道之后，竟然在升旗仪式上特意全校表扬了萧远舟。 正如萧远舟所说，出了大大的风头，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校门口就多了许多封匿名给他寄的信。 说是寄的，邮票，邮戳都没有。 哪儿来的还用说吗？ 萧远舟又怕错过重要信件，只能一封封拆了，这东西又不好扔，只能找个箱子放起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才消退了。 之后，每个月，萧远舟都会抽时间往鹏城跑一次，查看酒店建造的情况，原本他也没必要来，但是他是真的想看看，图纸跟现实建造的差距。 这些来回的路费，都是他自己出的钱，这个不好报销，但是老师心疼他，又私下给他补贴了不少。 三月份，鹏城撤县立市，百姓们高兴极了，尤其是鹏城周边的村落，撤县立市，整个鹏城的面积就要扩大，周边村子的村民，直接变成了城镇户口。 当然，这些跟萧远舟关系不大，他一心盯着鹏程大酒店的建造，连范思勃让他去设计一下鹏城人民医院都给推了。 那个太专业了，还需要跟医院那边沟通，尤其是手术室，太平间什么的建造，都要听医院那边的，这不是他们这些设计师说了算的，太麻烦了。 到了暑假，萧远舟跟唐少杰，程多多三人乘飞机前往鹏城，程多多落地就往香江去了，半点没耽搁。 何观西几个过年就没回家，这次暑假时间长一点，他们先回家一趟，在家里待个两三天再去鹏城，到时候直接从鹏城返回学校，还能省一次的车票钱。 当然这次设计院就只报销一个回学校的路费，即便如此，何观西几个利用周末时间去卖个货，再加上工资，到手的钱也不少。 萧远舟的时间就更多了，但凡有空他就往返香江，他在股市自己开了一个账户，也就投了一万块钱，自己操作，但凡拿不准的时候，他离开交易大厅之前就一定都会给卖出去。 1979年9月的十一届四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允许农民在国家统一计划指导下，因时因地制宜，保障他们的经营自主权，发挥他们的生产积极性。 萧远舟看到报纸上这一则消息，开心得简直要跳起来，经营自主权，这不就是可以允许个体经济了吗？ 他当即拉着唐少杰去找他的老师，想要开店，做个体户。 老师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旁人不知道，老师却知道这两人这几年往返鹏城香江，可是赚了不少钱。 “你们想开店？来跟我说说打算怎么做？” 萧远舟跟唐少杰对视一眼，唐少杰当即拿出自己写的计划书，顺便又说：“主意是萧同学的，我来写的计划书。” 萧远舟在旁边补充：“唐同学也出了不少好主意呢，您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您帮着我们跑个手续？” 老师接过计划书，还没看就乐了：“这是让我给你们跑腿？” 唐少杰笑道：“这哪儿能是跑腿呢？您这是为了个体经济的发展，为了国家政策的落实，替广大人民群众趟趟路啊，这政策是下来了，可是怎么落实呢？各单位怎么配合呢？是不是？” “这就像当初凤阳县小岗村落实分田到户，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样，有他们在前面趟路，后面的人，才能照样跟上，才能因地制宜不是？” “如果一上来，全国都实行这个制度，没有先例可以参考，这得多乱啊？现在个体经济的政策下来了，怎么做，这不是没有先例吗？我们可以当这个领头羊！” 唐少杰拍得胸脯邦邦响，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 萧远舟想给他暗示都来不及，只能看着老师的笑容越来越大。 老师把计划书郑重放到桌上，说：“计划书，我看着，一周后你们来找我，手续大概就能办下来，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你们要是答应，我就去跑手续，要是不答应，那我也不费这个功夫了。” 唐少杰一听有戏，哪儿还能啰嗦？当即问都不问就答应下来：“别说条件，您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没有二话！” 老师一竖大拇指，赞道：“好！说得好！我倒也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很简单，你到时候抽个空就能完成。” 第143章 去找程多多 唐少杰还以为老师要借钱呢，当即说：“老师有需要尽管说！学生绝对不说二话！” 老师笑眯眯地点点唐少杰：“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关于《个体经济》的论文，可就交给你了，我现在给你跑手续去。” “啊？” 唐少杰傻在当场，目瞪口呆，瞠目结束舌，先要反悔，奈何老师已经拿着计划书走了。 萧远舟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任重而道远啊。” 唐少杰欲哭无泪：“这可怎么是好啊？我可最烦写论文了啊！” 萧远舟表示爱莫能助：“你也知道，我老师那边留的论文还欠债呢，而且我经济学不是辅修，是选修，我也无能为力。” 选修辅修？ 主修？ 唐少杰想起来一个人，登时精神抖擞起来：“走！我们去看看程多多同志！” 萧远舟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相当好心地指点他：“多多同学喜欢吃肉，喜欢吃甜品。” “那我们去吃烤鸭吧！全聚德的烤鸭！” 只要不让唐少杰写论文，他什么都好说！也大方得很，至于说点心，他直接去蛋糕店买了七八种点心。 萧远舟看看外面炎热的天气：“这么多她吃不完的。” “那跟同学一起吃，无所谓，走！” 程多多一脸懵地被两人叫出来，在看到摆了一桌子的蛋糕就一脸懵。 等两只烤鸭推到桌边片起来，程多多才反应过来：“你们干嘛？这么奢侈？咱们三个可吃不下两只鸭子。” 两只烤鸭不仅仅有烤鸭，鸭架一个要椒盐，一个要做汤，他们都吃不完了。 唐少杰还叫了四个菜，再加上三碗白米饭，是真的要多了。 程多多闻着烤鸭的香气，吞了下口水，说：“我看出来了，今儿个这是鸿门宴，有什么事儿你们说吧，说了我能好好吃饭。” 唐少杰嘿嘿一笑：“小事儿，小事儿，你别担心，你先吃饭。好好吃，吃完了再说。” 程多多斜楞他一眼：“你这是生怕你说完了，我不肯吃饭吧？那你还是先说吧，你这样搞不好我真的不敢吃了。” 萧远舟看唐少杰一眼，把报纸放到桌上推给她：“你看报纸了吗？” “昨天的新闻，当然看了，关于个体经济的嘛，我们经济学的都要看，都要讨论的。”程多多点头。 基本上每期报纸他们都要看，就算老师不会跟她们讨论，他们自己私下也会讨论相关政策下达后会对经济以及社会的影响。 程多多看向两人：“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萧远舟一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已经很有想法了，他当即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当然也有想法了。而且我们已经找老师去办了，这次过来，第一个就是，要看你要不要入股。第二个嘛……” 他看向了唐少杰：“他呢，不想写论文，想看你有没有时间写一写论文。” 程多多眉眼微动：“找老师？找老师做什么？” 萧远舟一样一样跟程多多掰扯：“你们昨天都应该分析了个体经营的利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分析过，个体经济放开以后的税收，货运，食品安全等问题。” “这些咱们想不到，国家还能想不到吗？个体经营要如何管理？如何纳税？我觉得一定会有经营执照，经营食品的话，也可能需要食品加工许可证或者健康证之类的东西。” “政策刚刚出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需要什么证件我们当学生的不知道，不清楚，但是老师那边肯定会有门路的，更何况，他们是经济学的教授，跟国家经济挂钩，上头肯定会有所指示。我们思来想去，与其自己瞎闯，不如让老师去跑手续。” “老师把手续跑明白了，我们做起来了，别人看见了，要问需要什么手续，我们不就能说出去了吗？让他们到相关部门办理也就是了。” 程多多眼睛越来越亮，人也坐不住了：“好主意！我回学校也找老师去！而且有老师跑了正规手续，我们也不会被扣帽子了！” 唐少杰连忙安抚她：“稍安勿躁，老师在学校又跑不了，饭都上来了，我们先吃饭，再说一说你打算做什么生意，然后再谈一谈论文的事儿。” 程多多一听这些，又坐了回来，沉吟了一下说：“我们班的同学也有想做小生意的，不过他们手头的钱不多，只能想着自己做点什么出去卖，或者从京城周边的厂子进一点袜子，衣服，布料，或者糖之类的出来卖。” “有些家里有钱的，那是原本是家族生意，以前都收归国有了，他们想的是怎么给拆分出来，拿回自家的生意。”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这么说，我们的生意才是最简单的。” 程多多颔首：“我们本钱足，可选择的范围就广了一点，但是我们还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货运问题。你我肯定都不会在京城周边进货的，货源稀少，可选择性少，鹏城那边靠近口岸，各种时髦的衣服首饰多，肯定比京城的好看且好卖。” 程多多这才看向唐少杰：“论文的话，我觉得可以从这里作为切入点，个体经济的发展，其实还是应该从的本钱起来，我们的起点有点高，也不是不可以写。你看看你从哪里做切入点？” 唐少杰摸着下巴说：“咱们是不能从别的地方入手的，但是我觉得可以从个体经济崛起开始，就像我们从前会去黑市，为什么要去？又是怎么赚钱的？会有哪些危害，然后现在开放个体经济会有什么。” 程多多微笑颔首：“对，这是你的切入点，我的切入点，可以直接从香江那边的口红写起来，这样成本的累积，再到眼界的开拓，然后就是经济的发展……” 两人侃侃而谈，最后，程多多说：“论文我可以帮你写，但是还是要你自己动笔，这样，等写论文的时候，我来找你。” “行！”唐少杰不是不会写，只是自己写没个头绪，有程多多帮着，他就有了方向。 萧远舟看他们商量完了，问程多多：“这次做生意，你是怎么想的？还是我们三人？还是说你想自己做？” 第144章 拆伙 唐少杰不等程多多回答，连忙说：“别呀，咱们三个铁三角多好呀！你自己做又累。” 程多多笑说：“我是想着自己做，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不过我却想着我们采用半合作模式，怎么样？” 萧远舟联想到刚才程多多说的货运问题，当即了然：“你是想着我们货运走一条线？采购也一起？” 程多多点头：“对，钱款销售分开，货运走一条线，这样省钱，我计算过一车皮货物跟一个货车的货物……” 烤鸭片好了，程多多擦了擦手，一边吃一边说了起来。 萧远舟不住颔首，这方面他早有计算，而且货运他想的是直接从火车站走关系，直接要一车皮的货，毕竟你如果只让人拉半车，人家不一定乐意干。 走货量大，压的资金也大，而且万一货卖不出去也容易压货。 不说别的，做服装生意，一车皮可以拉多少件衣服？这一个季度如果卖不完，下一季度新货上来，你还拉一车皮？这是往里面赔钱呢。 要是几个人联合一个车皮的货，就可以风险共担，成本均摊。 萧远舟也从程多多话语里听出来一点别的意思：“你是打算做哪方面的生意？” 程多多一指自己：“我是女人，当然做女装，而且是符合我这个年纪女孩子穿的女装，如果你们要做女装的话，可以往成熟方面靠拢，尤其是即将结婚的女孩子，她们是最舍得为自己花钱的。” 少女风跟熟女风，两种风格的衣服都是可以大赚特赚的。 程多多在香江的经历不仅仅给自己刷专业知识，更是为自己开店做了积极准备。 萧远舟没跟唐少杰商量过卖什么，闻言看向唐少杰：“我们俩是不拆分的，所以你打算做什么？说来听听。” 唐少杰一指自己，说：“当然是做男装了，现在的男装真的不好买，款式千篇一律，我要好看的，时髦的男装。” 萧远舟又看向程多多：“你打算做零售还是批发？” “当然是开店了，我手里存了点钱的。”程多多没说多少，但是这一两年间，她在香江，内地往返，不仅仅跟着师姐实习，自己也做点小生意，萧远舟没问过，但是不代表猜不到。 萧远舟又问：“选好地方了吗？” “没有。你有选址吗？”程多多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萧远舟，他既然问了，肯定就有想法。 萧远舟有点想法，但是不多：“我知道一条街，位置不错，但是还没去看，有没有铺子卖或者租也不知道。” 程多多坐不住了：“我们现在就去？” 萧远舟拽住她：“还有几个菜没上呢，这不是浪费吗？” 唐少杰也待不住了：“打电话叫观西他们来，我们赶紧吃。” 一个电话何观西几个就都来了。 萧远舟他们三个吃了一只烤鸭，一人喝了一碗汤，这菜豆还有俩没上来呢。 程多多叮嘱他们：“蛋糕不许动，那是我劳务费，一会儿我去你们学校拿。” “放心吧！”何观西把蛋糕放一边，挥手就让他们走：“保证把这桌饭吃得干干净净不浪费！你们忙你们的去。” “谢谢大哥请客！” 其余人齐刷刷抱拳。 唐少杰有点惋惜，点的菜可都是他跟程多多爱吃的啊，结果除了烤鸭一个没吃着。 但是，赚钱重要啊！ 有了钱，想吃什么吃不到？ 龙肝凤髓都能搞来尝一尝！ 唐少杰顿时干劲儿满满！ 三人搭乘公交车来到萧远舟所说的那条街上。 这条街不远处就有百货大楼，客流量自然是不必说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 原本这条街上商铺也多，只是某些原因下来，都改成了民居。 从去年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回京，这房子也就腾出来了，这些房子临街，有些还是二层小楼，用来做生意最不错了。 三人逛了一圈，有几个有意向的，就是不知道对方卖不卖。 程多多跃跃欲试地就想去敲门：“咱们去问问？” 萧远舟连忙拉住了她：“可别，现在的房子很多都有产权问题，你自己上门容易出事儿，我带你去找个人。” 程多多纳闷：“我们就租房子啊，什么产权不产权的？” 萧远舟拉着她就走：“租什么租？手里有钱当然是要买了！” 这会儿的房子还便宜得很呢。 一进的小四合院，一两千，两三千，位置好的也只要个三五千块钱。 可如果再过一两年，你试试看？价格直接加个零。 再过十年？嘿，加的不止一个零，等到了千年以后，这价格就是天文数字！四合院？你捧着钱都买不到！ 萧远舟拉着程多多带着唐少杰熟门熟路进了一家古董店。 一进门就看见柜台里盖着帽子昏昏欲睡的人，萧远舟敲了敲桌面：“走水咯！” “什么什么？” 躺椅上的人跳起来，看清楚没着火以后，没好气地看向萧远舟：“什么玩意儿？敢戏弄……咦？你小子还知道来啊？都两月没露面了！” 长亭没好气地指着萧远舟骂：“你还记得你有家店啊？我这一个人窝在这里，孤孤单单，你都不知道来看看我！” 这话说得，活脱脱一个枯守空房的幽怨少妇。 唐少杰眼神暧昧地在两人身上打量，要不是萧远舟是从后世过来的，还看不明白唐少杰这个眼神，他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收起来！” “哟，你不心虚怕我想？”唐少杰一个闪身躲过，贱兮兮地说。 “啪！” 长亭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他祖上可是皇族，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没见过？这小子那眼神就不清白！ 他白楞唐少杰一眼，问萧远舟：“你来干啥啊？这段时间可没赚钱。” 萧远舟摆摆手：“我找你有别的事儿。” “啥事儿？”长亭抱着账本，这段时间他可能花钱了：“我告诉你啊，我把钱花没了，这个店里没钱，你抠不出来一分钱的！” 程多多跟唐少杰两人愣住，还有这样的人？员工跟老板叫嚣？还理直气壮地说没钱？ 萧远舟这次本来没打算查账，听他这么一说，还动了查账的心思，他隔着柜台伸长手把账本拿过来：“六月你跟我会过一次账，后来就没动静了，我瞧瞧这账面上的钱……” 第145章 买房 萧远舟就看了一眼就合上了账本，心疼啊！ 太心疼了！ 六月到现在不仅仅没赚钱，还贴进去不老少，这么说吧，六月到现在都是负数，要不是这店铺是买的，房租都交不起！ 程多多瞧了一眼，皱眉：“赔这么多？难道还要开下去？” 萧远舟把账本扔回去，他愁的是赚钱，也不是愁花得多：“古董这行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店里没有顾客，没有生意这是常态，习惯就好。” 萧远舟对长亭说：“我们打算开店做生意，卖服装，你看这条街成不？” 长亭琢磨了一下，拍手说：“太可以了。你们是打算买房子还是租房子？” “当然是租房子，你对这边熟悉，你帮我找找房子。”萧远舟直接说了他们的打算：“多多自己开一家店，这是我同学唐少杰，我们两个合开一家。” 长亭打量了一眼唐少杰，他对程多多不算熟悉，但是也见过，是个好孩子，这唐少杰看着瘦瘦小小的，眼镜都遮不住眼里的精明。 他瞅了一眼萧远舟，怕这孩子被人给骗了：可靠？ 萧远舟微微颔首。 长亭就不再纠结这个，孩子大了，这要是管得太多，也长不大，人只有栽了跟头才知道疼，才长记性。 更何况，人能不能处，也不是看外貌的。 长亭转而问：“来说说你们的想法，我来想想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程多多自然是要开女装店的：“最好是带院子的，这样店员可以住，我也可以住，还可以当仓库，实在不行的话，十几二十平米也就够了。” 长亭又问萧远舟：“你们的想法呢？” 唐少杰说：“开男装店嘛，小的也差不多了，不过小舟有想法吗？” 萧远舟琢磨了一下，说：“女装店开了，我就想着，要不开一个童装店。” 程多多问：“童装店跟男装店放一起，不会冲突吗？还是说要开两家？” 萧远舟说：“我现在也只是一个想法，但是我觉得是合适的。现在一个家庭，钱都把控在女人身上。” “女人当家，基本上不太舍得给自己花钱，出门都是给丈夫给婆婆，给儿女添置衣服。所以摆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唐少杰连连拒绝：“那不一样，我还是想着卖点年轻人的，时髦的衣服，掌家得给家里老爷们买衣服，那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萧远舟一想也是：“要不我们分开开两个店？面积大点的，中间连通，一边卖童装，一边卖男装，想逛可以过去逛。” 长亭说：“如果这样，我觉得隔壁的就很适合，原本是个酒馆，要有十几米长，进深有五六米，你们要是开店，中间可以砌墙隔开，一家店有个十几平方，三家店正合适。” “这酒馆后面就是个院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还有一个厨房，一个厕所。这原本是临街的二进小院，前头的倒座房推了，连同前面的小院一起做成了小酒馆。小酒馆有个后门通着后面的院子，院子那边呢，还有另外一个正门开着。” 程多多听着这个格局眼睛就亮起来：“这个我喜欢！你们呢？” 萧远舟是想买房子的，他毫不犹豫地说：“这个要是多多喜欢，就让多多买了吧。” “买？”程多多疑惑：“你不是说现在不能买房子吗？” 萧远舟点头：“现在当然不适合买房子，但是如果手续齐全，买了没有争议，还是买划算。” 说完他看向长亭：“这房子可以买吗？” “当然，我带你们去看看，房主就在家，我先前还看见了。”长亭说着就带他们往外走。 小酒馆跟古董店挨着，不是共用一道墙，中间就有一个宽一尺多的夹缝。 长亭一指眼前的红砖墙，说：“这边原本就是酒馆的大门，后来堵上了，这墙拆了，换门就能用。” 长亭带着他们拐进旁边的巷子，敲开了房门。 房主睡眼惺忪地开门：“呦，是常先生，您有事儿？” 长亭一指程多多跟萧远舟：“知道你这房子要卖，来看看房子。” 房主当即精神起来：“快快快进来，随便看，随便看，房子保存得老好了！” 京城这种老房子，有盘炕的，也有放架子床的，他们这边正房三间，左右两间一间卧房放了一张架子床，一间是书房，放了书架跟桌椅。 东西厢房，东厢房盘了炕，跟旁边的厨房连着，冬天烧火屋里炕就热了，天暖了，炕洞堵上，这边也能住人。 西厢房内外两间，是空的，跟东厢房一样，家具摆设什么的都没有。 房主特意打开酒馆的房门给他们看：“有温酒的小炉子，柜台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桌椅板凳是没了，但是门板还有，把墙推了，都不用安门，买了桌椅板凳就能开业了，都不用很收拾。” 程多多看了越发满意：“多少钱？” 房主说：“你是常先生带来的，我也不要高价了，实价三千八，屋里的家具都给你带着，都是老师傅做的，那雕工你看吧，现在都找不出来几个。” 萧远舟看过那些家具，虽然不是古董，但也是民国时期的老匠人做的，别说以后了，现在都没这样的手艺人了。 萧远舟在房主不注意的时候，对程多多微微点了下头：这个价格可以。 程多多手头钱足够，但是砍价是人之常情：“能便宜点吗？我们都是学生，做点生意不容易。” 房主闻言扫了他们两眼，看到唐少杰戴在胸前的校徽，笑了一下，报纸他看了，个体经济嘛，他的笑容有些莫名：“学生啊，学生回头可别被老师给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长亭递给他一支烟：“那这就是他们的事儿了，这价钱你看？” 那人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三千五，不能再少了。这地窖里还有前些年我爹酿的酒呢，我也没办法全都搬走，全留给你们。” 长亭闻言眼睛一亮，他看向程多多：“这酒是好东西，你要是不要，我给买下来，给你贴五百。” 第146章 两个人的名字 萧远舟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酒肯定好，他蹙眉道：“你自己住，少喝点酒。” “知道，知道。”长亭哪儿不知道这个？一个是喝酒对身体不好，一个是喝酒也耽误事儿，更容易闯祸。 有了长亭给贴五百块钱，程多多对于三千块就能拿下这个小院儿很满意。 这房子房间多，院子小，但是胜在位置好，程多多是再满意不过了，存着她就随身带着，当即跟着房主取钱，去房管局办理交割手续。 现在买卖房子的少，手续也好走，一个多小时后，房本到手。 程多多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开心不已，她也是有产业的人了！ 原房主问程多多：“你什么时候用房子？要是急用，我现在就腾给你，要是不急用，就容我住两天，我一周后的飞机。” 程多多是不着急用：“我前面开店，先装修，后面倒是不着急，你先住着，走的时候要是给常叔就行。” “那我可谢谢您了。”原房主那叫一个开心，房子不好卖，他原本都打算走的时候托付给亲戚往外出租了，现在卖出去了，办完了这件事儿，他是浑身轻松。 原房主环顾着他长大又失而复得的家，心中感慨万千，视线转到长亭身上，他问：“你真的不出去啊？” 长亭摆摆手：“我这孤家寡人的无所谓了。” 原房主叹口气，拍了拍长亭的肩膀，回房收拾去了，重要的东西都寄走了现在就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早点收拾好，走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萧远舟跟着程多多来到小酒馆，看着这偌大又空旷的小酒馆，他问：“你有什么计划？” 程多多环顾一圈儿，说：“把那面墙全都推了，门框窗框都在，我要全都镶嵌上玻璃，里面的不动，晚上上门板就好。” “至于里面，墙上挂衣服，下面做收纳，再在窗口摆几个模特，柜台嘛……不拆了，放货用，门口摆一个小桌子收钱就行。” 程多多手一挥，又看向萧远舟：“你那里还做女装吗？” 萧远舟摇头：“不做，专门卖童装童鞋这些。” 程多多目光落在屋子里，这么大的屋子，不规划起来就可惜了：“那我就在这边卖时髦的女装，未婚女青年或者新婚的女青年最喜欢了。这边卖上年纪的人穿的衣服。” “然后橱窗下面我可以摆一排时髦的鞋，然后最里面柜台旁边的一面墙，我就摆上鞋，旁边再放一个货架子，鞋就少放点，捎带着卖。” 程多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远舟，问：“怎么样？” 萧远舟看着她颔首：“主意不错，不过你不卖口红了吗？” 程多多一拍柜台：“卖啊，不过这个就少弄点，摆在柜台里面卖就好。售货员嘛，最少也要招四到五个，后面的房子也可以拿来当宿舍用。” 萧远舟听着她的规划，放心许多：“不错。不过你打算从哪里招人？” 程多多的想法就多了点：“我们学校贫困生不少，我打算找他们过来。” “他们还要上课的吧？而且……” 萧远舟皱着眉头：“帮助贫困生有很多种办法，但是这种接触到你的钱，知道你一个月可以赚多少的，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 “第一，你跟她们不熟，不清楚他们的人品，后期会有很多麻烦。第二，你给他们开多少工资合适？” 程多多张口要说话，萧远舟打断她：“如果你真的想帮助他们，可以匿名往学校捐钱，或者给他们的饭卡里面充钱。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要永远记得。红眼病的人，哪里都有。” 程多多点头，可又有话说：“那我可以挑选一下，注重人品的，让他们来当小时工或者周末来一趟，这样总行了吧？” 萧远舟见她执意如此，不再多劝，人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疼。 他看向长亭：“这条街上还有别的房子吗？” 长亭点头：“当然有，就隔着一条街这边。” 一行人出来，另外一处铺子，就在小酒馆的路对面，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是一个大路口，这头到那头少说也有二三十米。 萧远舟对这个距离很满意，这边的房子不是老房子，而是新建的，青砖瓦房很是气派。 临街的门市，面积着实不小。 房主介绍着房子：“原本是个饭店，后面还有雅间，现在经营不下去了，就只能卖了回老家去。” 为什么经营不下去？这是不能说的原因。 房主气色很是憔悴，上来也报了实价：“四千块，很多都是几年前翻新的，我也不要了，就收个本钱。” 本钱？ 这年月盖个房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萧远舟看重的还是地方，房主的话有水分，但是这房子确实值这个价：“再便宜点。” 砍价是人之常情。 房主也知道这个，但是他出的是实价，所以也便宜不了多少：“三千九，便宜一百。” “三千八，吉利点，你我都发。”萧远舟也没往狠了砍。 房主犹豫一下，说：“那要尽快交易。” 萧远舟看了眼唐少杰：“现在交易？” “可以，我回去拿钱。”唐少杰手头活钱比萧远舟多，他先回去拿了钱来。 这房子是落在两人名下的，他们合伙做生意，房子自然也要算在成本里，算租金什么的，两人也嫌弃麻烦，直接算到成本里面，以后涨价了再卖掉，绝对赚，谁也不会赔钱。 长亭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名字落到了房本上，又看到两人在店里签订了新的合作契约，这才对唐少杰真的放了心。 之前卖手表，三人就签了合同，这次也一样，萧远舟跟唐少杰签订了合作的合同，约定共出两万作为本钱，开两家服装店，共同经营。 至于货运方面，他们是跟程多多合作，这个每次给货运的钱就行了，倒是不麻烦，也不用签订合同。 房子落定算是了了一桩大事，萧远舟当场量了这边的房子，设计一下怎么装修。 前面自然是做服装店，一边卖男装一边卖童装，至于后面，暂时隔开，用做什么，到时候再说。 萧远舟给自己这边丈量完，问程多多：“用我帮你设计吗？” 第147章 李静训来访 程多多点头：“当然，大体上的格局刚才我也说了，你帮我细致地弄一下，至于装修队，找一样的吧。我们也不着急开张，先给你们装修，我后面都行。” 萧远舟就去程多多店里帮她测量了各项数据，又跟她确认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东西，一行人忙完回到古董店，天都黑了。 长亭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笑嘻嘻地说：“我跟你们跑前跑后忙了一天，请我吃个饭不过分吧？” 萧远舟看着跟前几个月判若两人的长亭，瞪他一眼：“赔了这么多钱，还想吃饭？没门，饿着吧！” 萧远舟是看出来了，这几个月来，长亭变化很大，一个是看开了，一个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自己给他兜底。 有了些许牵绊，又有人兜底，长亭的整个精神状态都不一样，再一个，他居然还自己干起来了小买卖。 这买卖都不是别的，而是后世的中介，现在的中人，要是放在古代，他这一行，叫牙行。 也不是贩卖人口的人牙子，而是贩卖消息，从货运到房产信息，只要你想要的，就都能打听来。 不然，长亭哪里会知道这条街上有谁家的铺子适合给他们开店？哪里能一带一个准儿？他们都不用东跑西颠地到处去看。 这几个月，除了买卖古董，长亭肯定通过当中人，赚了不少介绍费。 长亭那可理直气壮得很：“我帮你买房子还省了不少钱呢，不然你能这么快买到称心如意的房子？再说了，你一个学生跑来买房子，不被人往死里要价都不错了！” 这话萧远舟不能反驳，说真的，刚才的房子，按照面积地段装修来说，在他心里，至少值个万八千的。 他也是不懂行情，不然真的有可能被多坑个一两千块，还是他心甘情愿地掏钱。 程多多瞧着两人斗嘴，笑说：“常叔，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 长亭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们今天就吃大户！就让小舟请客，我五月份给他赚了不少钱呢，这几个月虽然看着账面上没钱，但是手里可都是好东西，真的论起来那也是赚钱的！” 萧远舟也没真的想要饿着长亭，他故作不情愿地说：“那行走吧，你想吃什么？” 长亭耸了耸鼻尖，说：“你们来的时候，我就问到了烤鸭味儿，我要吃烤鸭！” 萧远舟无奈：“我们中午就吃了烤鸭，晚上可不想吃了。” “我就要吃烤鸭，你给我一只就行，那全聚德不还有别的拿手菜吗？”长亭磨叽，他可是闻了大半天的烤鸭味儿了，也不知道谁吃东西不小心，把那烤鸭的油滴到了身上，那烤鸭的香味儿勾引了他整整一下午！ 尤其是现在，肚子越来越饿，这股味儿总是若有似无地在鼻间萦绕，搞得他也越来越想吃烤鸭了。 萧远舟正想说什么，就听“叮铃”一声，古董店挂在门口的铃铛响起，一道人影推门而入。 白色蝴蝶结衬衫扎在西装裤里，越发显得双腿修长笔直，整个人裹在藏蓝色的披风里，更是将她姣好的身姿拉长，整个人时髦又靓丽。 萧远舟看着来人诧异挑眉：“你不会来找我的吧？” “当然是来找你的。”李静训在萧远舟面前站定：“你可真难找，我特意去学校找你的，他们说你不在，我问清楚你要买房子，就四处打听找了过来。” 至于说找谁打听的，这也是人家的秘密，哪里还用啰嗦？ 长亭上上下下打量完李静训，又看向满脸笑意的程多多，悄然后退到唐少杰身边，压低声音问：“这俩姑娘，哪个是他女朋友？要说是程同志吧，人家开店也不帮个忙。要说是李小姐吧，我瞧着这姑娘一身的气质，两家家世也不般配啊。” 他的声音看似压低了，然而这屋里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程多多面色嫣红嗔怪道：“叔儿，你说什么呢？我跟萧同志是纯洁的朋友关系，那是革命友谊，不能污蔑！” “对对对，革命友谊。”长亭看着程多多那小红脸蛋笑呵呵地点头，但是那暧昧的眼神明显不信她的话。 程多多气得跺跺脚不吭声了。 李静训却很大大方方地说：“我不是他女友，不过我确实对他有点兴趣。” 这话一出来，程多多的神情很微妙地变了，长亭可没错过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拿胳膊肘碰了碰唐少杰：“嘿，有好戏看了。” 萧远舟没好气地瞪眼丝毫不知收敛的长亭：“你再这么嘴欠下去，晚上不让你吃饭了！” 长亭连忙举手求饶：“别别别，饭还是要吃的，我错了，我瞎说的，两位姑娘别见怪，走我们吃烤鸭去！李小姐香江来的吧？远道而来可要尝尝我们京城的烤鸭，那是一绝！” 李静训连连点头：“我还想吃涮羊肉呢，以前在鹏城吃过一次，味道很不错，我想尝尝在京城吃是不是味道不一样。” 长亭笑眯眯地看眼萧远舟，说：“你要是在京城多待几天，就让小舟带你到处逛逛，想吃的吃个遍！” “好啊。”李静训笑眯眯地看向萧远舟：“你带我去吃吗？” 萧远舟无奈点头：“去去去。” 中午吃了烤鸭，晚上再去吃，程多多就有点不乐意去了，再说了，刚才去也没事儿，现在被长亭打趣了几句，她很是有些不自在：“你们去吧，店铺刚盘下来，后期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我要回去找老师谈一谈。” 萧远舟想了想也不挽留，只提醒她：“记得去我宿舍拿蛋糕。” 程多多点头，又问他：“要不要跟你舍友说一声，晚上留门？” 别的宿舍晚上锁不锁门不知道，但是萧远舟他们宿舍，晚上是一定会锁门的，不说别人，萧远舟跟唐少杰的贵重物品可不少，马蹄表就不说了，两个人的存着，手表什么的可都在宿舍里，丢了找谁去？ 萧远舟看了眼时间，说：“吃完饭顶天八九点，他们还睡不了呢。” “好，那我先走了。”程多多微微颔首，跟众人告别后就走了。 李静训看着萧远舟，眼底多了几分促狭：“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儿？” 第148章 投石问路的石 萧远舟笑说：“你瞎想什么呢？走，吃饭去。” 李静训看他不想说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快步跟上去：“我这人呢，不夺人所好，虽然我是不婚主义者，但是我对你是有点兴趣的。如果你要有女朋友，你就直说，我跟你相处起来，也注意点分寸。” 萧远舟脚步一顿：“你还真对我有兴趣？” 李静训大大方方点头，一米八的大高个，八块腹肌——上次做自行车她悄悄摸过了，手感极好。 “不可以吗？”李静训偏头笑。 秋风吹起落叶，在她身边打着转远去，萧远舟看着落叶没说话。 李静训眉头一簇：“你如果有女友，我也不好让你女友误会，我可没兴趣当第三者，更没兴趣当人小老婆。” 她李大小姐在香江，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她就算想跟九品在一起，对方也绝对感到荣幸，却没想到，居然在萧远舟面前碰壁了，她有些气闷。 萧远舟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笑了：“放心吧，我也没兴趣娶老婆，我要忙的事情多着呢，谈恋爱多费时间呢？” 萧远舟的话算是给了李静训一个台阶下，双方都没有结婚的意思，更没有谈恋爱的意思，但是如果你想搞点别的，我也不介意。 李静训悄然红了脸颊，勾了勾唇角脚步轻盈地往前走。 萧远舟却不知道自己的话被李静训误会了，他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 赚钱只是其中一步，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把外公他们调回来。 只是这方面的事情，他是插不进去手的，更何况，边境今年不大太平。 虽然停战了，但是各个边境线上，小规模的交火试探一直没有停止过。 外公虽然会想要回京城，可是面对战火接连不断的边境，他这个老将军，又怎么甘愿回来享清福？而把危险留给别人？ 萧远舟觉得，自己要去看看外公了，只是外公去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具体位置，还是要想办法打听一下。 他有很多办法可以迂回打听到外公的下落，但是萧远舟觉得直接拿钱砸比较快捷。 例如，捐一笔钱给国家研究研究导弹，研究研究登月计划，研究研究新武器之类的…… 这可是需要不少钱呢。 吃过饭，已经七点多。 李静训邀请萧远舟单独喝咖啡，唐少杰跟长亭两人很有眼色地直接开溜了。 萧远舟不想半夜睡不着，要了一杯牛奶：“我还以为你会在送锦旗的时候过来。” 李静训给他一个漂亮的白眼：“我也不是没事儿闲得慌，跑这么远干嘛？” 萧远舟把糖推到李静训面前，笑问：“所以你现在过来，是有事？” “确实有事。”李静训点头：“我看到了内地的报纸，说要开放经济了。这不是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萧远舟看着李静训不说话，直看得她心里发毛：“你这是什么眼神？” 萧远舟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笑呵呵地说：“我是看你被人称斤论两地卖了，能值多少钱。” 李静训面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远舟指尖在桌面上一点，说：“如果你在荒郊野外，饿得头晕眼花，忽然出现了一棵果树，你说，你是吃呢，还是让别人尝尝有没有毒呢？” 李静训眉头紧拧：“你这话说这个政令是毒药不成？那你们还准备开店，这不是准备在前面趟路吗？” 萧远舟摇了摇头：“毒药不毒药的，看人，而且看作的是什么。你们李家是商贸公司对吧？” “对啊。”李静训点头。 萧远舟又问：“所以你是打算在内地开商场吗？” 李静训直接摇头：“内地消费力不行，开商场是赔钱呢，但是内地劳动力高，工钱便宜，所以我们想着是开设工厂。” “以你们买过的报警器为例，价格高纯纯是因为运费贵，这东西在他们那边，只卖几美刀，到了香江却卖三四十刀。所以我想着，引进他们的技术，自己开厂。” 当然，李静训是不会去做报警器这个东西的，她做什么也不会现在跟萧远舟说，等事情办妥了，说了也就说了。 萧远舟笑了：“你要是想开商店，我跟你指点一下，也能赚钱，但是你要开工厂，我劝你一句，别被人当了石头。” “什么石头？”李静训问，然而她也不傻，问出口就反应了过来：“投石问路？” 萧远舟往后靠了靠，看着李静训那张煞白的小脸儿，说：“自己有了好的生意门路，谁肯分享给别人？” “积极撺掇你过来，可不是想让你投石问路，拿你当这个石头？我实话跟你说，你如果现在想开厂建厂，想必以你们李家的关系，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你别忽略了现在内地的大环境。”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在这种计划经济下，你开办厂子，是要跟谁抢饭吃？他们会不会同意？过江龙不好当，尤其是现在各方面条款尚不明朗。” “老实说要不是有老师在，我要是个普通人，不是个大学生，我绝对不会碰个体经济半点。” 这方面，萧远舟说谎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考上大学，他会混迹黑市，想方设法地赚钱，等到个体经济彻底放开再开店。 现在有老师背书，他们就相当于在为个体经济在前面趟路，有人敢阻拦，那也是个体经济发展上面会遇到的问题，他们把问题丢给老师就是了，不用自己去用头撞，撞出一条路来。 相同的，不知道撺掇李静训过来开厂的人是什么居心，但是绝对没抱着好心思过来。 要知道，第一个个体户的营业执照，可是到了80年12月才颁发下来，这从今年刚发布的个体经济条款，到具体施行，都经历了一年的时间呢。 更不用说办厂了，这是将现在的计划经济模式彻底打破了，一旦个体工厂开办，生产力以及产品过剩，要怎么办？ 到时候国营厂子要怎么办？ 这里面都是事儿。 当然，这些东西，萧远舟不可能掰开了揉碎了给李静训说来听，他只有一句话：“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他为什么不自己接着？你好好想想。” 第149章 李静训失眠 萧远舟说完，也不再多说，看着李静训连喝了三杯咖啡才把她送回友谊宾馆，至于说晚上李静训能不能睡着？关他啥事儿？ 反正牛奶助眠，萧远舟回去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天大亮，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去上课。 而李静训却睡不着。 三倍咖啡的威力，再加上还惦记着萧远舟所说的投石问路，她辗转反侧。 如果能跟上面牵上头，做上面的一把刀，在这样的时候，绝对会无往不利，然而正如萧远舟所言，有利必有弊。 一把刀，有时候也会被人给弃了。 就算不被人抛弃，然而当他们成为一枝独秀，必然会引来他人觊觎，握着这把刀的人，是不是也终将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他成为了弃子，他们这把刀，还不被人给融了去？ 政策是好政策，领导是好领导，只是世事变化，人心呐。 李静训愁得眼睛都闭不上。 内地的发展势头绝对是迅猛的，今年宣布了消息明年经济就能迎来一个腾飞。 用不了五年，内地绝对会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这五年间，也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这个挑战是未知的，是危险的，也是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冲向天际的。 李静训知道里面的利益，也知道里面的危机，正因为如此，她才睡不着。 她要拿李氏的企业来赌吗？ 还是要拿自己的前途来赌？ 李氏是个香饽饽，外人知道，李家的人就更知道。 多少叔伯兄弟，都盯着家主这个位置呢，都想着等李静训的父亲退下来独掌大权。 李静训一个女孩子家，在李氏企业做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她很想有所突破，一举站稳脚跟，可是更怕一时不查，拖累了父亲。 前程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李静训真的是一晚上都没睡。 所以萧远舟在中午去食堂的时候，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盯着两个黑眼圈的李静训，他上下打量着没了昨天那般神采的人，问：“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李静训点头，嗓子也哑了：“我们聊聊？” 萧远舟把书递给何观西让他帮自己拿着，带着李静训到外面，找一家小餐馆吃饭：“你大概也没吃饭，咱们简单吃点？” “嗯。”李静训哪里有心思吃饭呢？ 萧远舟见她这样，也不管她，要了两碗面，怕自己吃不饱，又要了两个菜，再让人上两碗面汤，他低头就唏哩呼噜吃起来。 上课也很费脑子的，尤其是今天一大早就有课，一口气上到十二点，早饿得扛不住了。 萧远舟吃完了，李静训还低着头戳面条呢，他叹口气，把她那碗没吃过的面条端到自己跟前，让人再给她上一碗：“行了，先吃饭，吃完再说。” 萧远舟说完，又低头吃起来，他吃饭快，这碗面也没坨呢。 李静训看着面前新上的面条，边上各种各样的配菜摆放整整齐齐，一碗炸酱油亮得发光。 店员瞧见李静训发呆，难得好心地问：“我帮你拌一下？” “啊？谢谢。”李静训回过神笑了一下。 她长得好看，笑起来让人身心舒畅，一向拿眼白看人的店员也被这一笑给融化了，一边帮她拌面，一边问：“你不是京城人吧？瞧着你穿的衣服怪好看的，是南边的新款吗？不知道这边友谊商店有没有这样的衣服。” 李静训知道友谊商店，没有外汇券根本都进不去，她这才正眼看向店员，发现她穿着一双小皮鞋，衣服朴素，但是却带了一个镶钻的亮晶晶的发夹。 李静训忽然想起来萧远舟说的，要是开个商店，倒是可以帮忙的话，她脑子顿时活泛起来，人也不愣了，整个人精神焕发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是南边的衣服，我从香江买的。” “中英街知道不？就那边。”李静训偏头让她看看自己马尾上的发夹：“这个也是那边买的，要八块钱。” 店员凑过去瞧，没有多少亮晶晶的装饰，简简单单的发夹，但是看着就是比自己头上亮闪闪的发夹高级，她眼睛登时亮起来：“那咱们这边有卖的不？你有门路买到不？” 店员的话也让李静训的眼睛亮起来，她摘下发夹放到桌上：“你喜欢，我送你了。” “这怎么好？”店员手也快，拿起发夹就揣兜里，转头就给李静训送来一个大鸡腿，请她吃。 萧远舟吃饱了撂下筷子看向李静训：“怎么？想通了？” 李静训想通了也有胃口了，夹了一大筷子的面条狠狠吸溜一口：“嗯！” 面条塞得有点满，她没说话，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才说：“我来找你的时候，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在内地办厂，就算不来京城，在鹏城办厂也是可以的，多方便不是？” “但是我刚才跟那店员聊了两句，才豁然开朗，是我把内地想得太贫瘠了。” 李静训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面条，然后拿起大鸡腿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虽然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想做厂子。但是跟你说的一样，我干嘛要去前面趟路，让后来人走那平坦大道呢？” “趟路的事情让别人去，我就不掺和了。而且啊，这商场我觉得可以开起来，是我狭隘了，以为内地人收入少，贫瘠，舍不得花钱，但是我刚才看出来了，一个小小饭店的店员，都舍得花八块钱给自己买一个发夹，那么那些工厂的工人，单位的职员，更舍得为自己花钱。” “日子好过了，谁都想打扮一下。”李静训说话文雅。 但是用萧远舟的话来说，那就是“保暖思yin\/yu”，人们吃饱了，就想着穿暖，穿暖了，就想着穿好看点，吃好点，赚钱嘛，为的不就是吃穿二字？ 萧远舟把汤往她面前推一下，问：“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李静训沉吟一下，说：“先写个报告，然后计划一下开什么商场，再然后……” 李静训只是有点想法，但是短时间内还没能想得周全：“我回去再让人调查一下市场，看看能做什么。” 第150章 谁告诉你来内地开厂的 萧远舟往前探了探身子，问：“你没想过自己做吗？” “什么？”李静训嘴里咬着大鸡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困惑地看着萧远舟，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好似一把小扇子，颇为扇动人心。 萧远舟眸光下垂，道：“我有听说过你们家的事情，那么多人盯着那么一个位置，难道你就没想过现在自己单干吗？” “内地如今遍地黄金，只要你大胆肯干，多的是赚钱的门路，自己打拼一番事业，不比盯着李家那一亩三分地强？” 李静训噗嗤笑起来，笑容明媚张扬：“你是不是不知道李家的产业有多大吗？我自己奋斗要多久才能做出来现在的成就？更何况，李家有现在都是我爸爸的心血，为什么要让别人摘了桃子？” 萧远舟却有别的看法：“但是你现在是在跟别人内战，你要是在外面做出来了成绩，回来还怕不服众？他们在内耗，而你一直在节节攀升。” “更何况……” 萧远舟话锋一转，问：“你来内地建厂的事儿，应该不是外人提的吧？” 李静训看着萧远舟的神情变得凝重，也吃不下鸡腿了：“是我六叔提出来的，他说现在香江发展受限，不如来内地。” “集团内就开了一个会，想让人来打前站，但是他们没有认识的人，我认识你啊，所以我就来了。” 说到这里，李静训还有点小得意。 萧远舟没好气地说：“你还得意？你这是主动跳坑里了。” 李静训被他这么一说，也反映了过来，这要是没有萧远舟的提点，她一个人在京城跑开厂子的事情，怎么着也要消耗个十天半月，跑不出来成绩，是她无能。 要是跑下来了，以后开了厂子，再有问题出现又是自己的事情。 而且，在京城开了厂子，谁来主导？到时候自己常年在京城，香江那边的事情鞭长莫及，岂不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李静训骤然站起：“坏了！” 萧远舟笑了：“调虎离山？” 李静训是真的坐不住了：“是啊，我想起来了，集团内最近打算买一块地皮，这件事儿还没落定让人去做呢，把我支开了，等我回去，一切尘埃落定，真是奸诈！” 萧远舟也没问李氏集团买地皮干嘛，总归不可能是买来吃的吧，他说：“你也不想想，香江现在的经济也正是腾飞的时候，无论是建厂还是做房地产或者轻工业，都可以。” “他们把你支出来本身就有问题，而且真的要建厂有没有人手的话，也可以跟内地采取合作模式，将一些手工业转给内地来做，这些你只需要找到供销社或者一些大队之类的地方，他们就能做主了。” “万一回头有事，你是属于香江的企业，受不到任何牵连，而他们也是为了百姓创收，就算有人刁难，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当然这只能是发展轻工业，重工业是不行了。” 李静训点头，她现在是真的没时间了：“我要买机票回香江了，你刚才说的，我会慎重考虑的。” 萧远舟点了点头，送李静训登上去机场的车，就回了学校。 隔了几天，唐少杰拿来了一个证件，这不是个体经营许可证，而是挂靠在百货大楼下的经营资质。 有了这个他们就算合理合法合规了，任何人都找不了他们的麻烦。 但是这根萧远舟相像的差得远了。 唐少杰说：“老师说了，现在都是摸着黑过河，他只能保证我们后顾无忧，还有啊……” 说到这里，他就乐：“我们老师现在成了职业捞人的了，这段时间不少同学受这个影响，想去做点小生意，要么是被人坑了，打架了，要么是混进了黑市被人给抓了……” 萧远舟听着不是那么个事儿：“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激进呢？” “倒也不是激进，而是大家以为登报了，就是允许个体经济了，谁知道……” 唐少杰后面的话没说，但是萧远舟也能猜到，虽然有了风向，但是前路不明，连上头都没制定下来详细的实施细则，下面的就更不用提了。 虽然不是一刀切，但是也比以前强就是了，以前逮住了大学生去黑市倒卖东西，搞不好是要退学的，现在老师都能出面捞人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说到这里，萧远舟换了话题：“我们去鹏城好像都没去中英街逛过。” 中英街，长不到两百五十米，宽不到私密，小街东侧属于鹏城，西侧属于香江。 1899年，以《展拓香江界址条例》和《香江英新租界合同》为依据，华国跟鹰国在沙头角进行勘界，划分管理。 中英街就是起源于勘界过程中形成的中英陆地的边界线。 因为靠近香江边境，进入中英街都需要出入境通行证。 唐少杰对此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去中英街？我们有出入证，可以直接去香江，去中英街意义不大。” 萧远舟反应过来，中英街成为内地人的购物天堂的时候，还是在80年代初期，现在是79年，中英街的商业规模大概还没做起来。 回忆着后来被作为购物天堂的中英街，萧远舟笑起来：“你说，我们现在去中英街上开店怎么样？” “不是？我们不是说在京城开店吗？你怎么一杆子支到了中英街去？”唐少杰是一头雾水，这一南一北的，跨度有点大吧？ 萧远舟反应过来，一拍脑门：“也对，贪多嚼不烂，还是算了吧。” 再有发展势头，未来发展再好，但是萧远舟只有一个，他也没有手下可以用，也就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 什么？何观西几个？ 萧远舟可是想把这几个舍友发展成未来公司的合作伙伴的，这年头人才不好找，人品好的人才更不好找，他的建筑公司还要靠着这几个人呢。 萧远舟是无心之举，晚上唐少杰给家里打电话也是无心地跟姐姐提了一嘴，谁料到，就这么一嘴，就让端着铁饭碗的唐少薇辞职了，成为改开之中，第一个下海的商界女强人，中英街上的大姐大。 第151章 入伙 不过唐少薇的未来如何，跟萧远舟也没啥关系，他这几天要上课，还要盯着店铺的装修，还要计划着给店铺铺货，忙得很。 开店的资质下来，萧远舟就去找了程多多，她得知是挂靠在了百货大楼旗下，就有些担忧的：“这要是以后做得好了，百货大楼那边横插一杠要摘桃子怎么办？” 既然是挂靠单位，以后让人眼红了，想办法找借口给你空降来一两个经理或者会计之类的，你就受不了。 萧远舟盘算一下时间说：“没事儿，差不多再过几个月的，等一切条款都明朗了，个体经营就会规范下来，到时候会有执照，我们换一个就好。” 程多多很信萧远舟的话，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进货？我要做女装的话，鹏城那边是没新货的，要去羊城那边跑。” 萧远舟合计着自己的时间：“只有国庆节有假期了，但是国庆节羊城那边的厂子也放假吧？” 程多多想了想说：“厂子是放假，但是黑市不会放假，而且也许羊城那边的厂子加班呢？我在鹏城的时候，见过羊城那边的货，很时髦。” 萧远舟只迟疑了一瞬，就说：“那行，我去订机票，我们国庆前一天就过去。” 机票虽然贵，但是火车多遭罪啊？萧远舟的定义就是，有钱就要花，就要享受！ 程多多那天上午有课下午没课，叮嘱他：“订下午或者傍晚的机票，我要十点多才下课。” “成。”萧远舟说完就走了。 程多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转身撞上几个笑眯眯的脸蛋，这不是她的室友又是谁？ “哎？这是经常跟你南下的那个京大高才生吧？说说呗。” “你俩是不是谈恋爱呢？” 程多多脸颊通红，水汪汪的眸子透出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惆怅：“什么谈恋爱？我们就是纯洁的革命友情，那是一起下乡打下的朋友情谊，不能被你们给玷污了！” “哦哦哦。” 几人嘻嘻哈哈簇拥着程多多往回走，又问她：“这次又要去鹏城啊？” “对，他开了一家店，让我负责女装部分。”程多多话说一半藏一半，萧远舟信任她，让她管理女装部，她当然要做出点成绩来…… 至于说这些室友，每次帮着他们带点喜欢的时髦的东西，就能把宿舍这几个笼络住，一起住的人嘴巴都严，她的底细也没多少人知道。 萧远舟这头，跟唐少杰说了定了去羊城的机票，又把何观西几个叫到跟前：“我跟眼镜合伙开了服装店，你们想不想入股？” “我们能入股？” 何观西眼睛陡然亮了，谁不想多赚钱啊？但是他们也知道，萧远舟的生意动辄上万，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现在居然要拉他们一把？ 萧远舟当然是惦记着拉他们一把，这都是以后自己建筑公司的班底，现在自己有赚钱的门路，可不能抛下他们：“当然可以，钱多就占股多，钱少就占股少，你们分红的时候别嫌弃少就行。” “怎么会！” 何观西几个摩拳擦掌，连忙去凑钱去。 他们利用实习期间，在鹏城也不少赚，每人凑出来了一千块钱给萧远舟。 萧远舟认真拟定了一份合同，他跟唐少杰，程多多三人占大头，一人分三成，余下的一成是他们几人的。 何观西几个也不嫌弃少，毕竟买房人家都出了大头了。 现在能在他们的生意上占一股，就意味着他们的未来都有保障了！ 在去羊城之前，萧远舟又跑去店里看了看装修进度，店里的设计是他做的，装修工人却是长亭找的。 这家伙门路多，背地里俏摸做起来了中介的生意，介绍人买卖房子这都是顺带的，这小半个京城里，各路小道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萧远舟还愁人不够用呢，现在看起来，一个长亭顶多少人使唤呢。 “做得不错啊。”萧远舟把两家店铺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不说别的，他要求的大玻璃窗，玻璃门，都做得相当不错，显得店铺里面相当亮堂。 长亭隐隐有些骄傲：“那是当然，不看看我是干嘛的。对了，你这个店弄好了要招人吧？” “你那边有人？”萧远舟看向长亭，他也愁人用，但是如果有人送上门，不是正好？ 长亭点头：“这两年回京的人不少，都没工作，我这边可以给你找几个人，你用不用？” 萧远舟打量他：“你收人多少好处？” “切，把我看得那么俗不是？”长亭白他一眼：“我这是消息换消息，你就说用不用吧。” 萧远舟盘算一下时间说：“行，今天下午就把人叫过来我看看。” 下午，八个人站到了萧远舟面前，从年轻到年长的都要有，四男四女。 萧远舟看向长亭，眼神在询问怎么还有男人？ 长亭说：“你不是卖男装吗？找女孩子待着只怕不合适。” 萧远舟若有所思，也是，男的换衣服什么的，年轻女孩子容易吃亏，他看向几个人，先问了几个问题，最终定下男二女三，一共五人：“现在店里在装修，还用不上人，但是现在要开始给你们培训，培训到国庆后上班，这段时间先给你们算临时工，一共给十块钱工钱。” “正式上班以后有个试用期，半个月，不合适也要给我走人，知道吗？” “知道。”李红脆生生地答应下来，她二十五了，下乡了几年一直没机会回来，这不是今年刚得了回城的机会，但是回来没有工作闲了几个月了，现在有了工作机会，当然要好好干。 其余三人也都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萧远舟点点头，让站在角落里一直不吭声的三十多岁的大姐留下：“其余人明天上午八点准时过来这边参加培训。” 吴芳芳一边脸肿得老高，红着眼眶，因为哭多了看东西还有些模糊，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不会被选上，不料还是被选上，并且给留下了。 第152章 吴芳芳 她忐忑地看着眼前的萧远舟，这个大学生，看着长相还有些许稚气，只是眼神却透着一股凌厉，仿佛能把人给看穿一般，她越发地不安起来。 萧远舟带着吴芳芳到楼上，看着她的站姿，虽然随意却透出一股筋骨来，他不由好奇：“你当过兵？” 吴芳芳一愣，摇头：“没有，我爷爷是当兵的，小时候跟着他老人家练过一段时间。” “说说的你经历吧。”萧远舟看着吴芳芳，这个女人看着狼狈，身子骨里却透着一股劲儿，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吴芳芳有点不明白：“我的经历跟这份工作有关吗？” 萧远舟笑了：“没有关系，满足我的好奇心罢了。” “这样啊。”吴芳芳也笑了，她捋了一下耳边碎发，自嘲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经历，我三十好几了，十多年前凭借一腔热血下乡了，想着为国家做一份贡献。” “我在那片土地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却没想到一场洪灾要了他的命，我带着女儿相依为命，却被婆家人排挤，这不是去年托关系回了京城，但是我们粮食关系跟户口却转不过来。” “我一直想办法做零工赚钱，但是现在你也知道，工作不好找，娘家住一天两天的，是个客人，住的时间久了就讨人嫌了，今天出来找工作之前，刚跟我妯娌干了一架，让你见笑了。” 萧远舟对吴芳芳的经历有点意外，他还以为会听到一个狗血爱情故事呢，却没想到只是听到了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爱情故事，他看了眼吴芳芳的手，问：“上过学？” “嗯，上过。”吴芳芳点头，那个年月，第一批下乡的，很多都是凭借着一腔热血的高中生乃至大学生呢。 萧远舟心里对吴芳芳有了安排：“数学怎么样？会不会做账本？” 吴芳芳笑道：“我在我们大队就是做的会计的工作。要不是我丈夫没了，遭受婆家排挤，我的日子过得正经不错呢。” 萧远舟琢磨了一下，说：“我这个店呢，现在需要一个店长，一个会计，你正好可以胜任，工资嘛，一个月五十块。至于……”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一个刚跟娘家干过仗的寡妇，最好拉拢了。 萧远舟很快拿定了主意：“店铺后面还有很多空房间，我拨一间给你当宿舍，你可以带着孩子住过去。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帮我看好店，要是有拿不定的主意，就去路对面的女装店找程多多，不过她也在上学，你不一定见得着，所以日常还是要你拿主意。” 吴芳芳猛然抬头看着萧远舟，红肿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你就这么相信我？” 萧远舟上一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要是还学不会看人的本事，这不是白活了吗？ 他敛了笑容，气质沉稳得让人看不出深浅来，却莫名胆怯：“这不是信任，而是委以重任，我是相信，一个会为了女儿考虑的母亲，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来。” 这是实话也是威胁。 他萧远舟一向不是善人，虽然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但是如果吴芳芳敢做出什么事儿来，他也能让她们母女俩在京城混不下去。 吴芳芳莫名打个寒颤：“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 萧远舟点点头，让她回去，自己留在古董店里拟定了培训章程交给长亭：“等国庆以后，我看成果。” 长亭翻着这些章程，随手放到一边：“你刚可吓人了。” “心疼了？”萧远舟眯眼看着长亭。 长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萧远舟见他真的动怒了连忙道歉：“对不住，是我口无遮拦了，那什么，我先走了。” 古董店的门打开又关上，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长亭倒在躺椅上，拿着蒲扇盖在了脸上。 萧远舟既然跟大家合作，找一个会计的事儿还是跟他说了一声。 唐少杰说：“其实说起来是咱们合作，我总觉得凡事儿都是你在带着我们往前闯，现在多多自己出去单干了，我呢志向不在这里，所以你做主就好，我啊，就做好我们的财务总管就行。” 何观西几人也都没意见：“我们就是小股东，拿分红的，凡事你做主就是了。” 萧远舟也不过是跟他们知会一声，都没意见他更省心。 到了国庆节，萧远舟程多多跟唐少杰三人登上了南下的飞机。 羊城，现在刚刚有点改开的苗头，这边的厂子已经遍地开花了。 能在改开之中做领头羊，不得不说这边的厂子，尤其是厂长还是很有野心有魄力的。 萧远舟三人一落地，没着急去找厂子采购，而是先去了百货大楼跟各个市场转了几圈。 最漂亮，最时髦的衣服，往往都在这里，尤其是黑市上，各种漂亮衣服更多。 萧远舟大手一挥，但凡看得上的衣服，每人都买了一套穿上，逛了两天，他们心里有点儿谱了。 这天他们三人在旅馆里商量：“两手准备，眼镜你去搞定车皮，我跟多多去进货。” 唐少杰的爸爸是鹏城糖烟酒公司的经理，工作这么多年，多少也有点人际关系，这让他来跑是正合适。 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就穿着时髦的新衣服，找到了羊城第一服装厂的门前。 这会儿守门的保安还是退伍兵，手里有着编制可跟后世那些看门老头不一样。 萧远舟说明来意，登记了信息，等保安打了个电话就让他们进去了。 厂长办公室就在门口附近，厂区还要再往里，在门口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只看显得有几分破败的院子，窗玻璃都坏了还没换的办公室，萧远舟心里就有底了。 “咚咚咚。” 程多多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声音，程多多推开了门，后退一步示意萧远舟先进，很有一副秘书的模样。 萧远舟看她一眼，换来一个俏皮的笑，他忍着笑抬脚进门。 余厂长原本听着是京城西城百货大楼来人，还带着几分期待，可看到两个年轻人进门，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153章 看不起人 余厂长强撑起笑脸，带着一分希望问：“你们是京城百货大楼来的？是采购？” 萧远舟拿出相关证件给余厂长看：“您看。” 余厂长接过一看，脸瞬间垮下来：“原来是挂靠的……算了你们走吧，我们不做你们的生意。” 萧远舟还没说话，程多多不干了，俏脸一寒，脆生生地质问：“我们出钱，你们出货，我们都有正规的手续，采购单子，为什么不给我们？” 余厂长哪儿看的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 他在羊城见多了这种人了，表面上挂靠在某某单位，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体户，一件衣服要个三五件的，每次也不过百十来件，他们厂子里一天出多少货？ 余厂长是真看不上：“你们吃不下那么多的货，个体户就别来我这里添乱了。” 进门没让座，也没水喝，张口就是看不起的语气，萧远舟心里已然很不高兴，他一把拉过椅子，就在余厂长对面坐下：“厂长，您是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不起个体户？” 余厂长狠狠抽口烟，眼睛从烟雾中看向萧远舟：“小老弟，我说不卖就不卖，别废话了，我还有事儿走了。” 余厂长说完就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还在屋里的两人，这是厂长办公室，你们好意思留在这里不走？ 萧远舟呵呵轻笑一声，起身带着程多多离开。 程多多满心不忿：“他们也忒看不起人！” 萧远舟拉了一下领口，屋子里烟味儿太大，衣服上沾染了浓重的烟味儿真是让人厌烦：“这不会是第一家，再多走几家，你就会知道，这家是态度最好的。” 程多多将信将疑，跟着萧远舟抵达第二家服装厂，结果一包三毛多的大前门送出去，连个口信都不帮忙传达的。 要知道，这个年头的烟不好买，都需要凭票购买，在老烟民眼里，三毛多的烟，那是可是仙品。 可现在连大前门都打不开门路了，程多多才知道萧远舟所说的，第一服装厂已经是很给他们脸面了。 客客气气地把人迎进了门，厂长还跟他们说了两句话，虽然话不好听，但是也没说难听话。 到了第三家服装厂，人家直接把他们当投机倒把的给打了出来。 程多多气得直跺脚：“他们怎么样？那些黑市的衣服都是从哪儿进的货？” 从哪儿进货人家会告诉你？ 除非你要从黑市那边大批量进货。 但是萧远舟上一世摸爬滚打，尤其是八几年经济腾飞的时候，多少人南下买服装，钱交了，货物当面清点，送上火车，到了地方才发现，都被换成了一堆的破烂。 这方面卖家是不会承认的，货物当面交割清楚，你一件一件清点的，至于到货成了破烂，谁知道是不是你换的？不是你换的？也有可能是半路上被别人给换的，总之不是卖家的事儿。 这还是能找到卖家的，更多的事，全完找不到卖家，这都是一锤子买卖，从接货送货到厂子，一条线全都是假的。 报警？ 那也要找到人才能算数，那会儿都没有监控，人口流动量又大，找人都不好找，就算侦破了案件，对方也是断尾求生，钱也追不回来了。 所以萧远舟是拒绝从外面找人的，他要直接跟厂子合作。 连跑了三天，萧远舟跟程多多一无所获。 从来不抽烟的萧远舟手里拿着烟都想来一根，然而这玩意儿粘上了就不好戒，他又把烟塞回去。 程多多收拾着最近买的衣服，看萧远舟上愁，说：“要不我们还是去黑市，或者去百货大楼进货？我们手里有手续，就算不能以出厂价拿货，也可以拿个低价吧？” 萧远舟没说话，看着程多多手里的衣服，忽然起身抓住衣服翻看。 程多多纳闷：“你看什么呢？” 萧远舟翻出衣服里面的标签：“我怎么忘了呢？这些衣服都有商标，我们买的这些衣服都是质量版型都不错的，我们按照上面的商标一家一家打听过去不就行了？” 程多多眼睛一亮：“是啊！黑市那些人可以从他们那边拿货，就证明东西好卖！我们则呢么钻牛角尖了呢？” 两人合力把买来衣服的商标统计好，发现这些衣服基本上就出自两家服装厂，一家是羊城服装厂，一家是风云服装厂。 程多多挠挠头：“羊城服装厂？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应该是哪个大队自己开的吧？”萧远舟猜测，厂子跟厂子都不一样，像是羊城服装一厂二厂等都是国营单位。 有些大队会经营，也会自己开办厂子，这两家服装厂应该属于这两种情况。 一般来说，这样的厂子，应该也更好谈合作。 萧远舟当即出去打听这两家服装厂，还真给他找着了。 程多多看着眼前的一排平房，里面缝纫机的声音蹬蹬作响，院子里堆得到处都是打包好的衣服。 厂子门口一个个拿着进货单的人排队等着买衣服，萧远舟跟程多多上前一打听，才知道，这家的货供不应求。 等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好容易排到了他们，门卫却把人给拦住了：“不好意思，今天没货了。” 萧远舟不信：“我们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怎么到我们就没货了？” 门卫傲气得很，把萧远舟往外一推，指着他身后的人说：“他们哪天来不排个几小时的队？就你排队了？走走走，没货就是没货！” 萧远舟回头看，他们身后十七八个人摇头叹气地纷纷散开。 他眼疾手快抓住一个人问：“这家服装厂的货都这么紧俏吗？” “当然紧俏，哎，今天拿不到货只能明天一大早来拿了。” 萧远舟跟程多多对视一眼。 程多多摸出五块钱，打算贿赂一下门卫，先去见到厂长：“我们订货量大，比他们出价高，一定可以拿到货。” “别，上赶着不是买卖。”萧远舟看着厂子里出来的一车车货，心里有了主意。 程多多不理解：“什么意思？” “我们先回去。”萧远舟拉着程多多就走。 程多多追问：“回去做什么？我们来一趟不容易，这家厂子无论是版型做工还是面料都能达到我的要求，现在走不是功亏一篑？” 第154章 我是来盘活你们厂子的 萧远舟拍拍她的肩膀，说：“怎么会功亏一篑？放心，我有办法。” 羊城服装厂的衣服，版型做工是不错，但是跟现代的相比还是很有距离的。 萧远舟作为后世来的人，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他买了纸笔，回去开始画服装设计图。 简单的线条尚且看不出来衣服有多好看，但是足以看出这个衣服的样式会是什么模样。 一晚上的时间，萧远舟设计了三版女装，一版男装夹克，一版牛仔裤，第二天一早，他敲开程多多的房门，说：“我们走。” 程多多一边拿了外套一边问：“去哪儿？” “第一服装厂。”萧远舟说。 程多多愣了一瞬，见他快步离开，连忙锁好门跟上：“他们不是不跟我们合作吗？你还找他们做什么？” 萧远舟拎着一个行李袋：“羊城服装厂不缺我们这一个订单，但是第一服装厂，一定需要我们的设计图。” ？？？ 程多多一头雾水，紧跟着萧远舟的步伐，然而他没去第一服装厂，反而先去百货大楼。 羊城第一服装厂的衣服供给哪里？ 当然是羊城以及县里各个百货大楼以及服装商店。 然而萧远舟注意到，百货大楼的衣服有些好卖有些不好卖，那些不好卖的，也许就是第一服装厂的呢？ 他还记得，去第一服装厂的时候，余厂长那一脸愁容，以及堆在办公楼里的服装包裹，却没有一辆货车进出的场景。 到了百货大楼，萧远舟直奔服装部，他把翻看了卖得好的以及放在角落无人问津的衣服，果然如他所料，第一服装厂的衣服，销量都不怎么样。 萧远舟给了服务员一块钱，让她帮忙挑选第一服装厂卖得好以及卖得不好的衣服，全要新款，买了以后他拎着一大包的衣服，再度返回了第一服装厂。 余厂长推着自行车正打算出门，就瞧见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下了车，他皱眉看着两人走近：“我跟你说了，厂子里的衣服不卖给你们。” 萧远舟淡然一笑：“是不卖给我们，还是怕卖得不好，我们找你退货？” 余厂长被他这话一噎，脸红脖子粗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第一服装厂的衣服好得很！怎么会退货？” 程多多噗嗤一笑，道：“还不是上次过来的时候，您自己说的？说卖不出去就找您退货？” 余厂长闹了个大红脸，烦躁地摆手说：“走吧走吧，说了不卖你们了，我忙着呢。” “忙着处理退货吧？”萧远舟微微侧身看向不远处开过来的货车，货车上装满了货。 这个消息也是今天萧远舟花出去那一块钱的功效，百货大楼的服务员告诉他们，百货大楼里面的货卖不出去也不会打折，会退回给服装厂，至于他们怎么处理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第一服装厂的衣服不好看，跟不上潮流，基本上每天都会有退货，萧远舟今天买的这几件衣服，如果再过几天还卖不出去，就要打包退回来了。 货车很快到了跟前，上面跳下来一个人，直接递给余厂长一个条子：“这是我们镇百货大楼以及各个服装店的退货，厂长你签收一下。” 余厂长前脚说了没有退货，后脚退货的货车都来了，他忙？忙什么？忙着处理退货啊！ 他气得手直抖，却也只能安排人接收退货。 萧远舟拉着程多多退到一旁，也不进去，就在厂子门口看热闹。 保安走过来，递给他一根烟，得到拒绝后，自己先抽了一根，说：“你们又跑过来，是想着便宜点拿货吗？我劝你们算了。听你们口音是北方人吧？千里迢迢进了这些货，回去卖不出去，你也没地方退去，难道你再运回来退掉？运费都要多少钱？” 萧远舟笑呵呵地塞给他一包烟，道：“我们是来帮你们盘活厂子的。” “盘活？”保安疑惑。 萧远舟指了指口袋，问：“多久没开工资了？” 保安一愣，对着萧远舟竖起大拇指：“你这对招子真亮！” “洒洒水啦。”萧远舟是不会告诉他，这都是那一块钱的功劳的，百货大楼的服务员服务态度不好，也要看对谁，白给一块钱，还不是有什么说什么？ 保安上上下下打量着萧远舟，穿着如今羊城最时兴的衣服，手腕上的手表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他在这里待久了，进进出出的人见得也多，这手表只是看着低调而已，实际也是个牌子货，没钱是买不到的。 “你打算怎么盘活？进货？你就要一批货，也只能保证我们能吃一顿肉，发工资？早着呢。”保安也不是很看好萧远舟。 萧远舟对着远处的余厂长抬了抬下巴：“我一会儿找你们厂长谈谈，对了，你们厂子有服装设计师吗？” “有的，在办公室。”保安想看看萧远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带你过去？” 萧远舟摇头：“等会儿，等你们厂长忙完了，一起见。” 萧远舟等了多半小时，余厂长才忙完，不等他过去找，保安就殷勤地过去把余厂长叫了过来，还指手画脚地一顿说。 余厂长上下打量着萧远舟：“你说可以把我厂子盘活？不是开玩笑吧？” 萧远舟笑道：“能不能盘活，还要看你信不信我。不过我觉得，咱们死马当成活马医，你信我一回。” 余厂长沉吟片刻说：“让我信你，你也要拿出点本事来。” 萧远舟一指办公楼，说：“我们过去谈？叫上你们厂子里的设计师。” 余厂长猛吸一口烟，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了，才说：“走，办公室说。” 厂长办公室。 萧远舟看着进门的服装设计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衣服灰扑扑的，看得人都没有精神，偏偏她胸前戴了一枚并不符合这身装扮的胸针，他看着这枚胸针笑了。 服装设计师知道变通就好，不然他还要费一番唇舌。 潘设计师目不斜视：“厂长，你找我有事？” 萧远舟拿出自己简陋的设计图递给她：“是我找你，你看看这个设计图。” 第155章 我们比一比? 潘设计师扫一眼设计图就嫌弃地皱起眉头：“小孩子画得都比你好看，不懂瞎指挥什么？还盘活我们厂子，就凭这几张破图？” 萧远舟看看自己的图纸，没问题啊，虽然不好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关键的地方：“你都没看，就知道这是破图？” “你不是设计师吧？你要是设计师，画出来这样的图，你老师会让你毕业？会让你出来丢人现眼？”潘设计师很是没好气。 萧远舟目光落在她身前的胸针上，眸光微闪，笑眯眯地说：“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潘设计师眉头拧起来：“什么赌？” 余厂长也搞不懂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你来我这里，是为了打赌？” 萧远舟摊手：“当然不是，但是如果不打这个赌，我觉得我要谈的事情只怕进行不下去。” 潘设计师原本还不想赌，她根本不想搭理这两个年轻人，他们两个的到来打断了他设计的思路，可现在一听萧远舟这话，她也激起了斗志：“你这话的意思，我如果不答应，你说要盘活我们厂的话就不算数了？” 萧远舟坦然点头：“我来羊城，就是为了进货的，然而我在羊城看了一圈，虽然好看的衣服多，但是能够达到我要求的却不多，所以我选择自己设计，找厂子来做。如果可以，你们厂子单单走我的货，就能盘活了。” 潘设计师还没说话，余厂长先乐了，他往前探身道：“小伙子，你口气有点大啊。也不是我看不起你，但是你知道养活一个厂子需要多少钱吗？” 萧远舟自信满满：“我口气大不大，我们比完就知道了。” 潘设计师一拍桌子，说：“好，你说怎么比！” 萧远舟的视线再度落到潘设计师的胸针上，说：“您一直在思变，求变，只是现在还没设计出来好的作品吧？那么就这样，拿出你认为最好的设计。我呢，在你……” 萧远舟顿了一下，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拿了出来，从里面挑出来一件大衣，说：“我就拿你这件大衣来让人按照我的要求修改。都做好以后，我们让厂子里的工人来评判一下，如何？” 潘设计师乐了，自己的设计比不上别的设计师，还比不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 她一拍桌子，说：“好！我们以一个小时为限，可以吗？也不需要你把它改好了，只要能看出来样式就行，一个小时我也做不出来，但是可以拿布在人台上给你打出来样板。” “当然。” 萧远舟也不愿意浪费时间，他看向余厂长：“麻烦你帮我找个裁缝跟人台过来。” “好，好。” 裁缝跟人台很快送了过来，萧远舟也没用自己设计的图纸，直接跟裁缝说了怎么改。 其实他改动的地方不大，就是肩膀，袖口，领口，以及腰线下摆这些。 一个小时，对于熟练的裁缝来说，很容易就改好了，毕竟也不需要把里衬拆下来，只需要用针线稍微固定一下，能出来版型就好。 一个小时后，工厂所有工人都被叫到了院子里，余厂长言简意赅：“我们厂子的衣服销量不好大家都知道，为什么销量不好？因为设计得不好看，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今天让大家出来，就是想让你们看一眼，这边两件衣服，哪个更好看，大家认真投票，这关系着这个月，能不能给你们发工资！” 原本还懒洋洋的工人登时精神起来，按理来说，工人都是铁饭碗，不会发不出来工资，可奈何厂子里没钱啊！ 堆的衣服倒是多，拿衣服当工资发下去？他们自己也卖不动啊！ 可现在一听说关乎他们的工资，立刻打起了精神，俩眼睛跟电灯泡似地盯着前面俩人台，后面的看不见，就踮脚往前看，看不到就连忙往前挤，就盼着能看清楚点。 潘设计师看这个情况，就对萧远舟说：“我这件衣服虽然是别在人台上的，却也能让人穿上，不如我们找个人试试？” 萧远舟的视线落在潘设计师的人台上，也许是设计师的自负，也许是设计师的骄傲，她选择的也是一件风衣。因为只是打板，所以没有做里衬，只是把衣服裁出来了风衣的形状，连接处用别针别在了人台上。 萧远舟看着潘设计师说：“这样的话，你可不占便宜。” “我是设计师，这本身就占了便宜。”潘设计师骄傲得很，她从女工里面叫出来一个人，当场就把衣服“穿”在了她的身上。 不得不说，专业就是专业，没有缝过一针的衣服，用针别住，“穿”在身上，版型依旧挺括，甚至都看不到大头钉的痕迹。 程多多见状，二话不说脱了外套，把萧远舟改过的风衣穿在了身上。 程多多身材窈窕，长得又漂亮，这件风衣穿在身上，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身形，而且袖口经过修改，不再是直筒的模样，而是自手肘处就收紧，捕捉痕迹地把袖口做得窄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的修改却显出了干净利落。 领子也改成了大翻领，且腰身收得自然且隐形，不想原本的那样，前后四个大的收腰腰线明晃晃的。 腰带换了一条长腰带，松松地系在腰后，下摆改成圆弧形，添了几分柔婉。 尤其是上面的扣子，从金灿灿嵌贝母的扣子，换成了很朴素的黑扣子。 看着扣子是不起眼了，但是衣服整体协调了。 而潘设计师的风衣，跟萧远舟修改过的那件大差不差，只是在袖口以及下摆做了文章。 下摆从腰那里做了一个仿裙子的设计，穿上去有点像是一个炸开的蓬蓬裙。 然而这风衣是呢子的料子，呢子风衣，最重要的还是保暖，蓬蓬裙哪里有保暖的效果？ 反而因为蓬蓬裙的效果，平白会让穿着的人长了几斤肉的样子。 而且下半身是裙子模样，肩膀却是硬挺的正肩，看着就更别扭了，扣子也是现在最时尚的扣子模样，非但没有锦上添花，反而有一种喧宾夺主的感觉。 潘设计师在看到萧远舟的设计时，还没觉得怎么样，然而一件衣服在人台上跟穿到身上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当程多多穿上那件风衣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结果，但是她还是想要看看大众的接受程度。 余厂长看到程多多跟另外一个模特走到了人群中，转身一指前面的萧远舟跟潘设计师说：“这两件衣服，一件事这个年轻人的作品，一个是潘设计师的。支持谁的，就站到一侧就可以了。现在就可以开始站队了。” 第156章 我要五成利 已经看过两件衣服的工人们，纷纷开始站队，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萧远舟这边。 也有人想要往萧远舟这边站，但是看到他这边人挺多的，而潘设计师那边没有一个人，就选择站到了潘设计师那边。 他们的心态很简单，那就是萧远舟必定不会输，他们也不能让潘设计师面子上太难看了。 很快，胜负已分。 都不用去数，萧远舟那一边，队伍长得看不到头。 潘设计师这边却只有寥寥几人。 她脸色是难看极了，但是也很有风度；“我输了。愿赌服输，赌注是什么？” 萧远舟笑：“赌注很简单，我只是想要货，你们厂子按照我的设计出货，当然我也不是专业的设计师，我需要跟你合作，一起设计出来新的服装来。” 潘设计师点头：“这一点没问题，我能答应你，但是其余的，要看厂长了。” 余厂长眼睛也是亮了，这风衣样式，一上市一定大卖特卖！ 萧远舟心里已有计划，他们回到厂长办公室，萧远舟把自己的要求说得明明白白：“按照我的设计给我出衣服，给我最低价，这是必须的。” “其次，这样的衣服，在京城范围内，只能批给我。至于你们卖给别人的话，我要分五成的利。” 余厂长当场就不想干了：“五成？你也太黑了，你什么都不干就出个图纸，就想要五成利？” “而且这也不合规矩，我们厂子……” 后面的话懂得都懂，又不是私人的，哪儿能决定盈利给谁？ 萧远舟当然知道余厂长不会答应这个条件，如果这个厂子，是余厂长自己的，他绝对会答应。 但可惜不是。 所以萧远舟打算从另一个地方下手，他说：“我要你们厂子的货全都供给我，我一个月一结，你们不能再供给别人。” 余厂长拧着眉头看着萧远舟：“你这是什么话？你都说了，按照最低价来给你供货，你现在让我只把货给你，不给别人，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而且这样我们厂子怎么赚钱？” 萧远舟当然不会断人财路，后世的经销商会把一个产品做多种型号，以不同的价格供给不同的渠道。 例如一台电冰箱，给某拼夕夕的是五百升的容量，售价2999，但是他的尺寸却是，600*500*1800。 给某宝的是505升的容量，售价高了两百块，尺寸也大了几公分。 给某音的，却是480升的容量，售价2699，尺寸小了几公分。 其外观都是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容量，售价上下差个几百块。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你说是同一款，但是型号只差一个数字，外观一样，但是容量不一样，售价不一样，这东西，他就不是一个产品。 各个平台的买家也会按照自己的需求购买。 想要大一点的，可以去某宝买，想要小一点的可以去某音买。 更何况以后的房子装修，都是全屋定制，所有的家具都可以按需定制，冰箱你要选择内嵌的，墙壁尺寸，餐边柜的尺寸等等，就会限制了你选择的冰箱。 如果留给你的空间是600的深度，你就不能去买550的，更不能去买800的。 如果留给你的空间是550的，那你的选择就只能去某音了，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客户分流。 萧远舟推出自己的计划书：“我设计的衣服，你只能供给我。但是，这件衣服稍作修改，你可以卖给别人。版型还是这个版型，但是从细节处不一样，你就可以卖给别人，这一部分我不要你的钱，但是你要保证，首先给我供货，其次，给别人供货时间要晚以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但是在服装生意上，一个月足以拉开差距了。 萧远舟这次打算在羊城建立一个服装批发部，把自己设计的衣服批发卖往全国各地。 春季衣服要在冬季进货，夏季衣服要在春季进货。 等上一个月的时间，萧远舟的货物在当地就已经铺开且形成规模了，其余人再进货，也只是喝汤了。 这方面对余厂长来说，影响不大，因为他们对应的是各地的百货商场，供货都是当季的，并不会提前按照季度供货。 萧远舟考虑到的是后世服装销售模式，这跟现在的销售模式不一样。 现在或许看不到什么区别，但是过个一年半载的，前来进货的人多了，就能看出来差距了。 余厂长没考虑到这方面，只觉得萧远舟的要求合情合理也不难办，就干脆答应：“好，只要你手续齐全，我可以全都给你供货。” “那我们就签合约吧。” 萧远舟的合同都准备好了。 双方看清楚合同条款以后当场签订下来，萧远舟让程多多出去找房子，一个是铺面，一个是货物周转用的仓库。 他自己则去跟潘设计师来设计衣服。 马上就要冬季了，萧远舟要做的当然是冬装，他自己设计了几款，又让潘设计师拿出她的设计当场改了几款。 这一耽误时间可就多了，过了十月十号他们都没能回京。 唐少杰是搞定了车皮的事情，但是他意外的还是萧远舟居然要在羊城开店铺：“不是说只是进货吗？怎么就改成在这里开批发部了？人手呢？哪里来？” 程多多就把他们这几天到处找货的事情说了，最后无奈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走到这一步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与其愁怎么办，不如赶紧想办法招人才是。” “可是我们待不了太久。”唐少杰也觉得头疼，他看向萧远舟：“你脑子转得快，既然你提出来了在羊城开办批发部，应该也有办法应对吧？” 萧远舟当然有办法了，他说：“先把大何叫过来，他为人可靠，可以在这边独当一面。至于其余的员工，还有第一服装厂。” “现在想回乡的人多，工作却少，服装厂有不少人，是把工作让给家人的，我们直接找这些已经退下来的工人来卖货。” “至于工资方面，一个月十五块加提成，卖得多提成也多。” 萧远舟那天晚上不止画了设计图，各方面都计划得很是周到详尽，他们远在京城，鞭长莫及，这边就需要有可靠的人帮忙盯着。 大何就很合适。 第157章 大何的决定 萧远舟觉得，大何这人敢想敢拼，胆子大得很，留在羊城开疆拓土最合适不过。 至于说能不能压得住大何，留得住大何，萧远舟也不担心，只要人品过关，就可以先用着，日后即便大何要单飞，也不会背后捅刀子。 更何况，留不住人才，那就是他工作没做到位了，他会做这种事？ 当然不会。 敲定了让大何过来的事情，萧远舟就去给大何打了电话：“羊城这边我们成立了一个批发部，你过来帮我们吧。走私的生意并不是正道，及时收手吧。” 自从三人小组放弃走私手表以后，大何就在萧远舟的牵线下跟赵哥搭上了线，着实赚了不少钱。 现在让放弃这条线，去羊城管理一个小小的刚刚成立的批发部，大何有点不太愿意：“我也走不开啊，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推荐几个人。” 萧远舟断然拒绝：“我相信的是你这个人。羊城是一片新的土地，机遇危险并存，我们没有信任的人，只有你。大何，过来吧，我们需要你。” 萧远舟没有谈钱，然而对于大何这种人来说，谈感情比谈钱更管用。 你看，他别人都不要还要自己呢。 大何很了解萧远舟他们的情况，刚刚成立的批发部，是真的只有一个批发部，没有人，他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人，在羊城他说了算，班底也是他组建。 如果未来规模做出来了，他大何翻脸不认人，就算不带走批发部的资产，只抽走人跟资源，萧远舟几个就受不住。 这种信任，让人心里滚烫。 大何跟小何，兄弟两人，混的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大何别看现在混走私，那他小时候可不这样，打小就是好孩子，学习顶呱呱，更是港大毕业的高才生。 可就因为工作上被自认兄弟的人构陷背刺，带他出来的师傅不信任他，顶头上司更是问都不问调查都不调查就把他扫地出门。 自此后，大何一蹶不振，就靠着倒卖一些东西维生。 而小何呢？ 自小学习不好，偷鸡摸狗无所不作。 但是大何能够一直读书，是依靠小何的资助。 兄弟情是好的。 但是大何心里憋了一股气。 为什么？ 小何做的事卖命，混的社会也不入流，上不得台面，然而九品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 九品的身家性命都交在了小何的身上。 而他大何呢？ 港大毕业的高才生，只能去做走私的生意吗？ 大何狠狠抽口烟，下定了决心：“干他丫的！” 大何拎着几瓶好酒，几个下酒菜，登上了货船。 “哥，有心事？”阿楠看出来大何的异样，问。 大何看向阿楠，问：“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吗？” 阿楠嘿嘿一笑：“好啊，哪里不好了？哥，你看啊，以前我们一个月才赚个一两千块，比工厂女工都不如。现在每个月几万块的收入啊！” “我现在存了不少了，我打算再存一段时间，就去买一个铺子，九龙寨那边就不错啊，还便宜，哥你要不要一起？一起的话，我们几个的钱就够了。” 大何若有所思：“买铺子？” “对啊。你看，我们在船上别人想找我们都找不到。如果租一个铺子不是有了稳定的地方？再说了，每次北上我们都心惊胆战的就怕出事儿。”阿楠脸上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但是我们有了铺子就不一样了啊。” “哥，我们有货源，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呢？” 大何迟疑着说：“可是我们的货源都是水货，正品货源不好找。” 阿楠挠了挠头：“这倒是，正经开店就不好都卖水货了。哎，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哥，哥，出事儿了。”阿丁飞奔进门，关紧船舱，上下检查货物：“我们这里没货吧？” 大何视线跟着他打转：“这里早没货了。怎么了？” “条子查走私！”阿丁没在这里发现货就大松口气。 还没说什么，船舱的门就被人敲响。 阿丁吓得一个哆嗦没去开门。 大何看他一眼，过去把门开开：“阿sir，什么事儿？” “例行搜查。”两个便衣拿出证件晃了一下，就进门里里外外地搜索。 这边码头都是这种小鱼船，走私货物，各种违禁品，偷渡客都在这里窝藏。 “身份证。” 大何看着一个便衣进去搜查，一个在船舱扫了一眼就问他们三个要身份证。 大何连忙把证件拿出来，阿丁摸了半天没摸到证件，脸黑了：“好像掉了。” “掉了跟我回警局，查清楚就放你走。”两个便衣面无表情地说。 大何小文：“那我们能跟着去吗？” 两个便衣乐了：“跟着去更好，证明你们都没问题。你们要是鬼鬼祟祟，那就都有问题，算了算了。” 两个便衣说着就走了，也没说让阿丁跟去警局了。 阿楠愣愣地就想拉着阿丁跟着，却被大何一把拉住：“没看出来吗？他们这意思就是放过你了，以后证件记得随身带。” 阿丁松了口气：“我记得带着的，肯定掉哪儿了，我明天找找，然后去补办。” 三人说这话就又回去喝酒，谁知道喝了一半就听见外面乱了起来，枪声零零散散从远处传来，三人当即在船舱里趴好，谁也不敢动弹。 枪声响了半宿，三人就半宿没动，天蒙蒙亮的时候，岸边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三人从船舱出来，看到码头停了不少的警车，救护车，水鬼下水一具一具尸体往上拖。 大何看向隔壁船的阿伯，问：“阿伯，什么情况？” 阿伯叹气：“昨天抓偷渡客，死了好几个呢。听说还顺便抓了几个走私客，损失了不少呢。” 大何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看向阿楠。 阿楠低声说：“哥，咱们赚得够多了，收手吧，哪怕一时半会儿没活儿干我们也饿不死。” 大何斟酌着说：“我们去内地发展怎么样？” 阿丁勾住大何的脖子笑道：“哥你说什么呢？我们兄弟三个一体，你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第158章 断人财路 大何看向阿楠：“你如果要在九龙寨买铺子，我可以给你钱。” 阿楠笑道：“哥，内地多稳定啊？九龙寨三不管，又乱，买了铺子不一定守住的，没准儿哪天醒了就砸了，我们去内地！不过，手续好搞吗？” 大何看着两兄弟，心下感触，自己没能遇到好上司好老板，却没想到遇到了好兄弟，他拍着两人的肩膀，说：“你们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萧远舟很快接到了大何的答复，这年月内地去香江不容易，但是香江来内地却简单得很。 尤其是他们还是来给内地这边打工，从来都是内地偷渡去香江赚钱，这香江跑来内地打工，还真是头一份儿，这证件手续什么的当然就更好搞了。 十月六日，程多多找到了合适的仓库。 仓库距离火车站是有点远，但是路很顺，从门口开车二十分钟就能抵达，但是人搬肩扛的就需要一个多小时了。 店铺则就在火车站附近，萧远舟给他们配了车，三个人一个守店，两个守仓库。 萧远舟给他们开的工资不高：“现在内地人均工资在三十块上下，所以我给你们的工资明面上是一百块，这些钱在内地生活足够了。” “但是会给你们分红，按照销售的百分之零点五提成。”萧远舟给的提成相当高。 大何来的这段时间已经在各处店铺，工厂踩过点了，对于每天的出货量已经做到心里有底。 羊城第一服装厂的货他也看了，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比别家的强，零点五的提成看着少，但是要知道这是百分之零点五，不是千分之零点五。 第一服装厂的货好，出货量只会高不会低，依照别家的出货量来算，他们每个月赚到的钱也很可观。 大何一口答应下来。 萧远舟又拿出来了合同：“按照规矩，我们签订合同，我也会给你们购入保险。” 现在工作公司给买保险还不流行，但是萧远舟要考虑周到了，人身保险医疗保险全都买齐了，一绝后顾之忧。 本来阿楠跟阿丁对他们来内地工作，心里还是有点情绪的，更怕没有前途，但是看萧远舟一切手续都齐全还买了保险，两人的心就彻底落进了肚子里。 他们以前东奔西跑的，虽然比混黑社会的安全，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次受伤都没钱去看，更别说赔偿，现在连保险都给他们买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唐少杰就很不理解萧远舟这个行为：“保险行业刚刚恢复，你给他们买保险，也不怕条款哪里有错漏白花了钱？” 萧远舟信心满满，毕竟我国保险行业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也不过是在五几年的时候因故暂停了，今年重启保险业务，当然要支持国策了，他说：“我这也是支持我国的保险业务，更何况，你很盼着他们出事儿吗？” “呸呸呸，乌鸦嘴。”唐少杰反应过来，连忙冲着旁边空地吐口水，同时又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程多多学校那边不能请假太久，六号定下仓库，又看着她采购的童装等东西送来，见过大何他们，七号就飞回京城回学校上课了。 萧远舟跟唐少杰逗留到了，十号，看着第一批衣服做出来，检查没有疏漏过后才打包一部分送往京城一部分送到羊城的商铺跟仓库。 一切安排妥当，萧远舟跟唐少杰两人就返回了京城。 京城这里，店铺已经装修好了，就等着货物到了直接铺货。 吴芳芳已经带着孩子住到了男装店铺后面，甚至都趁着这段时间跟左邻右舍打好了关系，只等着开业他们上门购买，来个开门红了。 见到萧远舟回来，吴芳芳心急得很：“老板，什么时候可以开业？” 萧远舟里里外外检查着店铺，货架，衣架，都准备得妥妥当当，边边角角的卫生也都打扫好了。 “做得不错。”萧远舟很满意。 吴芳芳没了一开始见面时的局促，整个人精神了很多：“老板，那个这个店那么大，就我一个人，我怕忙不过来。要不要再请几个人？” 萧远舟纳闷：“不是定了几个人吗？说好了国庆以后上班，先培训的。” 吴芳芳摊手说：“两个男的都嫌弃麻烦走了。余下两个女孩子，等到五号，没见到开张的消息也走了，我去问过人家已经有了新工作了。” 萧远舟扶额：“行，我招人去。” 萧远舟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招人，却被人先找上了门。 “小芳？”萧远舟上下打量她：“你找我有事？还是赵哥找我？” 小芳仰头看着萧远舟，抱胸冷笑：“你不声不响断了赵哥的财路，没想着要交代一声？” 萧远舟不理解：“断了赵哥的财路？我……” 他刚想说没有，就看到赵哥从门口进来。 萧远舟一向都是去找赵哥的，他印象当中，赵哥从来没离开过那个院子，如今竟然来这家店找他。 萧远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赵哥为什么找来了。 自打萧远舟不做手表走私生意，就给大何跟赵哥牵了线，现在大何被自己挖去羊城看着服装批发部，那赵哥的手表走私生意，自然就黄了。 萧远舟既然知道了赵哥过来的目的，也没在怕的，他上前伸手笑道：“赵哥光临，有失远迎，抱歉。” 赵哥没理会萧远舟，背着手打量这间店铺：“装修得不错。” 萧远舟也不在意，他跟在赵哥身边，说：“如今我国经济发展迅猛，上面又有了新的风向，作为华国人，自然要顺应风向，助我国经济腾飞一臂之力才是。逆风而行，终究危险。” “也许逆风翻盘呢？”赵哥回头看着萧远舟，沉沉的目光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萧远舟云淡风轻地笑起来：“逆风翻盘？个人力量对抗国家力量，我很佩服赵哥的勇气。” 赵哥面色微变：“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赵哥，你正在做这样的事情。”萧远舟严肃道。 第159章 赵哥:我在对面开家古董店 赵哥的手背在身后，拳头捏了又捏，门口两个人几度想要进门，对上赵哥的眼神，就又退了出去。 萧远舟好似没看到赵哥的脸色，继续诚恳地劝说他：“赵哥，你不觉得如今各方面的力度都大了吗？您混迹于黑市，如今黑市的日子好不好过，您最是清楚。” “国家现在整顿黑市，就是为了个体经济的发展铺路，对于走私的打击力度，只有大没有小的。赵哥，是时候收手了，把首尾都清扫干净，干干净净地上岸不好吗？” 这话，萧远舟说过不止一次，见一次说一次，就差耳提面命了。 赵哥听没听进去的，萧远舟是看不出来的，但是这话他是必须说的，倒也不是圣母为了赵哥好，而是为了他自己，他跟赵哥之间多有生意往来，别回头赵哥翻车了，又把他给拉下水。 赵哥要是早点把屁股擦干净，他自己也更安全。 只是，萧远舟说了这么多话，赵哥是一个字都没说，只在这屋里慢慢踱步，似乎在用脚丈量，这屋里到底铺了几块大理石地砖，房顶上用了几根梁，墙上挂了几根衣架。 过了一会儿，赵哥才幽幽开口：“你这店铺刚开的，需要人手吧？” 萧远舟看看赵哥，又看向小芳，瞬间明白过来，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指着吴芳芳说：“这是我聘任的店长，倒是还少几个收货原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说好的国庆后上班的，到现在一个人都不见，不知赵哥可有人推荐？” “工资三十，还有提成，中午管一顿饭，晚上加班的话会有加班费，更会有晚餐供应，如果没有地方住，我这后面还有宿舍。” 对的，宿舍，萧远舟合计过了，这边小饭馆前面的面积，卖男装跟鞋是足够用的，如果需要仓库，就在通往后面，拐弯的那个角的房间划归出来也够用了。 其余的地方就隔成仓库，后面的厨房都不用拆，他们自己做饭吃就行。 而且由于这里原本就是个小饭店，还有一个地窖可以用来存货呢，北方天干，地窖里长期放货是不能够的，但是如果货物轮转得足够快，临时放个三五天的也不碍事儿。 萧远舟说着就带着赵哥去参观，除了吴芳芳母女俩住的房间没看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让他参观了一下，几个房间，小的可以住两个人，大的可以住四个人，招上十来个人绰绰有余。 而且，萧远舟的话也很明白，你赵哥如果要散了手头上的生意，人手需要安排工作，我可以提供，但是要听我的。 赵哥脸上这会儿方才带了一丝笑容，一指身边的小芳说：“你不是让我退出黑市吗？这小丫头日常从我那边拿货，我不做了，他就没饭吃了。不如就留在你这边，你看可行？” 萧远舟看向小芳，这个小丫头，鬼精鬼精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进门就围着吴芳芳问东问西的。 这小丫头来当销售还真是合适，只不过萧远舟这来自于后世的思维，还是让他开口问：“小芳，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小芳小手叉腰说：“我16了，你可别小瞧我，我十二岁就能出来养家了，我哥哥的大学都是我供的！” 萧远舟看着她这刁蛮劲儿，寻思着男装店就是来个不开眼的，小芳也能游刃有余，甚至还能把人给收拾了。吴芳芳不够泼辣，加上小芳，就妥了。 萧远舟又问了小芳几个问题，就说：“行，我收下了，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说完，萧远舟见赵哥还没有走的意思，就问：“要去女装部那边看看吗？” 赵哥点头：“走，我难得出来一趟，你陪我走走，听说你还有个古董店？一起去看看。” 萧远舟就带着赵哥去路那头的女装店看了一眼，两家店铺临街的墙能拆的都拆了，换上了锃亮的玻璃。 这会儿太阳正好，照在里面亮堂的别提多好看了。 赵哥站在外面看看旁边古色古香的古董店，又看看女装店，手一指路对面的一排房子，笑问：“你说，我在对面开一家古董店怎么样？” 你在我古董店对面开古董店，还要问我这个老板可不可以？ 萧远舟好笑地看着赵哥，却也没反对，人家的生意凭什么反对？ 更何况，古董行当里面的水深，就算是竞争对手也有合作的时候。 再一个，做生意这事儿就要扎堆儿才能赚钱。 这一条街上都是古董店，那买古董的就都会来这条街上，但凡有购买意向，这钱就流不到别处去，就看谁家店有真东西能把人给留住，把钱往自己兜里划拉。 但这条街上只有这么一家店，说不定客人都不来一个，更不用说留住客人了。 萧远舟大大方方地说：“您要是开店，我一定送花篮过来。” “一言为定。”赵哥对萧远舟拱了拱手，也是这一刻，他才把自己跟萧远舟放到了平等的位置上。 萧远舟笑着送走赵哥，一回头就看到小芳在身后垫着脚东张西望，他抬手给她个脑瓜崩：“你看什么呢？想去女装店吗？那边是我朋友负责的，怎么招人她说了算。” 生意是三人合伙，但是对于女装方面，他总归没有程多多这个女人更了解，所以女装店还是程多多全权负责。 小芳捂着额头，耸了耸鼻尖道：“瞧不起人不是？我说卖男装就卖男装呢。我就是想跟你说，赵哥不见得会开古董店，他逗你玩儿呢。” 萧远舟眼眸深深：“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赵哥多喜欢古董，圈里谁不知道？” 小芳轻哼一声，背着手往男装店走：“你不知道你这两家店的装修，都是赵哥的人做的吗？” 萧远舟意外得很：“赵哥做的？” 小芳点头：“赵哥手下养了不少的能工巧匠，装修你这间店铺还不是小意思？” 萧远舟若有所思，赵哥应该是会开古董店的，他喜欢古董能摆在明面上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至于说真正赚钱的，应该就是装修了吧。 第160章 好的设计能不能救活厂子 他手下那些人走街串巷惯了，正儿八经地买卖，他们只怕不适应，反而是装修或者跟其相关的家具厂之类的比较适合他们。 不过这都是赵哥的事儿了，跟他萧远舟不相干。 他要忙的事情很多，货要第三天才接，那他回京，回校的第一件事儿当然就是回学校找老师李月楼挨骂。 当然是挨骂了，萧远舟这一趟出去，第一件事儿是去羊城进货，第二件事儿就是去鹏城看看鹏程酒店建设进度。 然而因为计划临时有变，萧远舟没能去鹏城，他就知道，回来老师一定会骂他一顿。 这不是？ 萧远舟一见李月楼的面，就挨了骂：“你可是鹏程酒店的总设计师！哪里有设计师一两个月不露脸的？” “你也就是学生，才能这样两头跑，一个月露面一次，你要是在鹏城当地，你一个礼拜不露面你试试！” “这次去羊城干嘛去了？干嘛去了？一个鹏程酒店还不够你折腾是不是？还折腾什么服装店，别以为有经济系给你撑腰，你可是主修建筑系的！你分清楚主次！” “是是是，您说得对，是我的不是，我下周一定一定飞鹏城。”萧远舟在老师面前还是很乖巧的。 李月楼对萧远舟是真的又爱又恨，有才华，有手段，就是有点不务正业！ 他还想再训斥几句，就看到唐少杰抱着一堆东西在门口晃了一眼，就没好气地挥手说：“行了行了，赶紧滚。” 萧远舟忙不迭开溜，搂着唐少杰的脖子就说：“你可真是救我一命啊。” 唐少杰一张苦瓜脸：“我也是来找你救命啊！” 唐少杰是一回学校就被老师抓去写论文了，他都后悔了，回来以后去老师跟前晃悠啥啊？被抓住了吧？ 唐少杰说：“这次老师让我发表在杂志上，所以要求很严格。你看。” 萧远舟看向他手里厚厚一叠资料，这些资料不是别的，正是羊城第一服装厂，第二服装厂，第三服装厂以及羊城服装厂，还有风云服装厂的详细资料。 每一份都厚厚一大叠，尤其是最近一两年的各项数据，都详细地罗列了出来。 甚至包括厂子里清洁工的工资以及食堂各项消耗。 萧远舟一边走一边拿起一本资料翻看：“你老师的意思是要你写一个关于现有国营厂的利弊问题？以及如何拯救？” 唐少杰点头，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当初选经济学，应该跟萧远舟一样，直接选修的，那样他只要修学分就好，老师也就不好逮着他不放了。 “老师说，要分析现在国营厂子的困境，他们需要做出什么改变才能走出这样的困境，迎来新生。”唐少杰叹气。 萧远舟若有所思：“有这样困境的厂子，应该不止羊城服装厂，全国国营厂子大概都有这样的困境。货销不出去，赚不到钱，发不出工资来，堂堂国营厂子，甚至都不如大队办的集体企业。” 唐少杰点头：“我的想法是能够做出更好的产品来，但是老师说不对，哪里不对了？咱们这次把羊城第一服装厂盘活，不就是你设计出来更好的产品了吗？” 萧远舟瞪他一眼：“还没盘活呢，别瞎说，让人听见有多少麻烦事儿！” 唐少杰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学校，不能多说，他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说：“我们换个地方，换个地方。” 唐少杰拽着萧远舟登上自行车直奔小酒馆，也就是现在的女装店。 男装店里面有吴芳芳母女在，不合适，女装店这边正正好。 远远地，萧远舟就看到女装店里有人在忙活，不是程多多又是谁？ 萧远舟推门而入：“这么早就过来了？” 程多多笑眯眯的：“我是想着跟你商量个事儿的。” “说吧。”萧远舟很想知道是什么事儿，能让刚回学校没多久的程多多专门跑来一趟，货明天才到，今天跑来做什么？ 程多多一指后院，说：“以后开店，我可能要经常过来，要是太晚也不方便回学校，我租你一间房吧。” 房子是萧远舟的店铺都给了租金，住房子不可能不给。 萧远舟怎么会要她的钱？他说：“这里可以作为员工宿舍，不用给钱。” 程多多却很坚持：“员工宿舍用男装店那边就够了。这边的院子那么好用来做员工宿舍可惜了，我租你一间西厢房每个月给你五块租金。” 这个年月，一间房五块租金就很贵了。但是这个院子很好，还只住她一个人，又是这样的地段，五块钱租金正合适。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想了想说：“那一块钱吧，你还帮我看房子了呢。” 程多多迎着他的目光，也不再坚持：“那行，就一块钱，我回头就去添置点家具，对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萧远舟一指唐少杰，说：“还不是他，要写论文，我们找个地方来研究一下资料。” “什么论文？”程多多眼睛亮起来，要说学校跟学校不一样，老师跟老师也不一样。 程多多学校就没有那么多功课，所以她的闲暇时间才多，然而她好学啊，有一个同系不同校的朋友，能有机会共同学习进步，她可不会放过。 门口就摆了一张桌子做收银台，程多多搬了椅子让他们坐，拿起资料就翻起来。 唐少杰则按捺不住地问萧远舟：“你先前说，好的设计救不活一个厂子，为什么？” 萧远舟拿起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你要知道为什么，首先要知道目前厂子的架构。就拿羊城第一服装厂来说，粗粗看来，里面的成员没有任何问题，厂长，设计师，办公室文员，会计，工人等等。” “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几家厂子，用的缝纫机，都是一个牌子同一款，工人人数呢？” “一厂六百人，二厂七百人，而羊城服装厂，只有三百人。但是产能呢？一厂一天只能做一千件衣服。二厂做八百件，羊城服装厂却能做出来两千多件，这是为什么？” 程多多翻看着各个厂子的数据，一一摆在桌上：“用缝纫机做衣服，我这么一个熟手，一天也能做一身出来。服装厂里都是流水线工作，一天的产能很不合理。” “各个厂子用的缝纫机一样，那么有问题的，要么是规章制度，要么是人。” 第161章 你只管写就好 萧远舟点头，双手环胸，看向唐少杰：“眼镜，你怎么看？” 唐少杰的视线全都在一串串的数字上，他点着食堂以及各项采购数据说：“数据都不对，按照他们的数据推算，人均一天十斤大米？干嚼都要噎死！再人均一天五斤蔬菜一斤肉，就不说还能不能吃下的问题，这配额就不够啊。” 现在都是计划经济，这一点在国营厂子表现得最为真切，不光生产的原材料以及生产数量有严格规定，食堂的饭菜也都是定点定量供应。 一个人一天是吃不了这么多东西的，那么多出来的东西去哪儿了？ 如果没多，这数据上怎么显示出来的？ 这钱去哪儿了？ 这还不算，唐少杰又指着工资栏说：“一个月二十八块五的工资，上十天班就能拿半个月工资。这厂子里有多半数的人磨洋工，每天迟到早退都算好了。基本上都是一个月只来半个月，他创造的产能跟工资不成正比。” 多明显啊，厂子里一百台缝纫机，出去别的工人，这条线上的一百个人，哪怕只有十个人迟到早退，一个月上半个月的班，那也有十台机器闲置半个月以上。 这期间造成的产能损失怎么算？ 你迟到早退拿一样的钱，那我为什么不能也迟到早退？ 集体经济就是有这样的缺点。 当然这一点唐少杰没想到，萧远舟却一清二楚，他说：“还是规章制度的问题。假如迟到一次扣一块，迟到两次扣两块，迟到三次直接扣半个月工资，迟到四次，无故早退，无故请假，扣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人敢这样了。” 萧远舟拿笔在桌子上点了下，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员冗杂，一百个人二十个干部，车间里看着是上班，喝茶看报纸的比比皆是。” “为什么？当然是裙带关系，爸爸退了儿子上，姑姑退了侄子上。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当老子的做了几十年，做到了八级工的位置上，当儿子的上来，可以直接当八级工用吗？这不能。” “但是，厂子却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岗位的人员离职而出现缺口，这是为什么？” “反观羊城服装厂，人数少，产能却是他们的几倍，创造出来的利润更是他们的多少倍，这是为什么？那是大队办集体单位，赚了钱，出去上交的一部分，余下的全都是他们自己的。” “每人每户，分到手里的钱可不少，厂子里的工人不光拿着工资，还拿着村子里的分红，两份钱，他们能不卖命工作？谁敢偷懒？” “在这样的制度下，谁愿意用一个生手去换一个熟手下来？就算买卖工作的人同意，厂领导跟大队集体也不会同意。” 唐少杰拿出两个厂子的各项数据对比，半晌后说：“所以一厂面临的问题，一个是资金，一个是人员。岗位上，人员冗杂，少一个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所以……是要精简员工？” 萧远舟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们都是学生，不懂管理，一切都是纸上谈兵，你只管写就是了。至于别人会怎么想，会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 “好好写论文。”萧远舟把笔塞到唐少杰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写论文这个事情，萧远舟是不会插手的，而且他也猜到了，老师让手下学生写论文，一个是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什么想法，毕竟新脑子好使。 再一个，就是想要看看这样的论文发出去，下面的那些厂子会是什么想法，是有人会趁机变革，还是就按着旧路子一条道走到黑。 萧远舟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论文只是一篇论文，只是老师让写的一篇论文，它还有可能是一股风向，一股东风。 当然现在这股东风还在程多多跟唐少杰的笔下生成，这接货的任务就落在了萧远舟的肩头。 萧远舟让长亭托关系找了一辆货车，雇了几个人去火车站接货，回来就发现何观西几个到了。 何观西撸着袖子就爬上货车开始卸货：“你说你，我们都出了钱的，那可是股东，我们店里的货到了，不来帮忙？” “是我给忙忘了。”萧远舟确实把他们给忘了，不过现在人到了他也用着，一群人很快就把货给卸在了男装店里。 货卸下来又让人分类，属于女装店的就给拉过去，男装店的就在这里拆开，熨烫挂起来。 小芳里里外外地忙活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她从隔壁女装店回来，问出一个直击萧远舟灵魂的问题：“萧哥，咱们店名呢？” 店名？ 店名？ 萧远舟僵硬着脖子转过来，看着小芳，好半晌后一拍脑门：“遭了，忘了拟定店名了。” 他想了想，说：“叫乘风吧，乘着改开的东风，破浪前行。” 萧远舟说完，就觉得这名字不错，以后可以用作服装部乃至建筑公司的名字，他当即起身说：“我去找人做牌匾，你们忙着。” 找谁做牌匾？ 当然去找长亭了，这家伙不止鉴定古董有一套，更是写的一手好字，白嫖长亭两幅字，让他拿去找人做牌匾，萧远舟又跑去学校找李月楼去了。 李月楼看见他就没好气：“天天跑得不见人影，不务正业！” “我这不是为了我们的个体经济制度奔波吗？”萧远舟扯起虎皮做大旗，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末了，又问：“老师，咱们这边商标注册什么个程序？” “商标注册？你怎么个意思？开个服装店研究一下个体经济还不够，还想着搞别的？”李月楼从眼镜上面看着萧远舟，已经很不高兴了。 堂堂建筑系学生，天天跑出去做生意，谁能乐意？ 要不是萧远舟成绩好，又拿出来了鹏城新百货大楼装修方案，鹏程酒店设计图，李月楼早把他踢出学校了。 萧远舟来的时候都想好了，他直接拿出最近的报纸来，一项一项一条一条跟李月楼分析，最后，在自己的老师面前，他也没隐瞒自己的野心：“老师，我想着毕业以后成立自己的建筑公司，现在在想办法赚钱，等到那一天东风而起，我可以乘风而上。” 第162章 注册商标 李月楼看看萧远舟，再看看他拿来的那些报纸资料，他说的那些话，太过虚幻，现在还是集体经济，个体经济也只是一个苗头，连个火苗子都没出来呢，你就想到了开自己的公司？ 李月楼沉下脸来：“萧远舟！你这是犯错误啊！” 萧远舟缓缓在李月楼对面坐下，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老师，我不是犯错误，我是顺势而行。” 顿了下，萧远舟又说：“我们这次去了羊城，看了好几家服装厂，国营的服装厂都不如下面公社大队的集体办的服装厂。回来从经济系老师那边拿到了资料，才发现，国营工厂的种种弊端。” “这种弊端，在国营厂子里有，国营单位就没有了吗？这里面的情况腻腻最是清楚不过，市场经济的发展，最终走向必然是个体经济。” “这是趋势，也是必不可少的趋势，也许最近一年两年不会有所改变，但是过个三年五年必然有所改变。” “老师，我想要成立建筑公司，不单单为了自己，也是想着让我们国货，华国制造，走向全世界。” “开店卖服装只是第一步，未来，我要人走遍全世界，脚下的路，是我们华国人修的，他们住的房子是我们华国人盖的，用的家电，家具生活用品，是我们华国人制造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们华国人的。” “到那个时候，我们不必再学英语，而他们，会主动来学我们的汉语，我们的普通话。” 萧远舟的饼画得太大了，大的都把李月楼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都给噎住了。 换做别人，不会相信萧远舟的话，可是李月楼是谁啊？ 京大建筑系的教授，京城建筑设计院的荣誉院长。 不说别的，京城近几年的规划图可都在他手上。 李月楼虽然对政策不清楚，但是对未来的发展心里早有猜测，如今萧远舟再这么一说，他许久没说话。 萧远舟也不着急，拿过李月楼桌上的书就看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李月楼才开口：“你先回去，对了把你那个商标的名字留下，我回头找老祝聊聊。” 老祝，就是经济学的那位教授，唐少杰的老师。 萧远舟是选修课，虽然去得不多，却也上过祝教授的几次课，水平自然是不必说的。 萧远舟当即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这是他自己设计的乘风服装的商标，圆圈内，篆体的“乘风”二字紧紧抱在一起，一抹浅淡的蓝色似是祥云又似是轻风的装饰，斜往上托着二字，乍一看，真的有股乘风而上的架势一般。 “有点简单了。”李月楼拿着纸看了半晌，给他添了一笔，整个商标顿时有了一股气势，舍我其谁的气势。 李月楼笑了，当晚就拎着两瓶酒敲开了祝教授的家门，两人越喝眼睛越亮，像是探照灯一般，给学生们照亮了前路。 三天后。 天气晴朗，宜，开市。 萧远舟看着用红布遮着的牌匾，玻璃窗内，塑料模特穿着最时髦的衣裳，勾得路过的人忍不住往里瞧。 这家店，上货都上了三天，每天里面的人忙来忙去，却不卖衣服。 人来了，可以看，可以摸，甚至可以试衣服，就是不卖！ 想买的话，等后天吧，后天开业就可以买了。 这是萧远舟叮嘱的，不到开业的时候，不允许卖出去一件衣服。 这让吴芳芳可急死了快，这店前前后后耽误了多半个月了，现在到货了却不卖？你不着急赚钱啊？ 然而她再着急，那也没用，她又不是老板，老板都不急，她急也没用啊。 今天可算是开业了，前些天被吊足了胃口的顾客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 这还只是乘风男装部这边，路对面女装部门口人更多！ 为啥？ 因为萧远舟给程多多搞来了几个小的首饰展示架，门口玻璃窗前，几个塑料模特穿着最细款的衣裳，模特旁边的架子上，放着搭配的草帽，发夹，黑色的展示架上挂着亮闪闪的项链，别提多吸引人了！ 童装那边，萧远舟也给搞来了几个小的塑料模特，可爱的小衣服一穿，更是吸引得家里有娃的父母走不动路了。 今天开张，萧远舟他们还没着急，顾客先急了：“到了时辰没？到了没？我点火了啊！” 萧远舟看了眼手表，跟路对面的唐少杰点了下头：“点火，开业大吉！” “开业大吉！” 随着一声令下，这边，唐少杰跟何观西几个联手拉下牌匾上的红布，那头，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轻轻一拉，红布落下，露出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乘风女装童装部” “乘风男装部” 等在门口的顾客不等鞭炮放完，一窝蜂涌进店里，向着自己早就看好的衣服跑了过去，衣服上面都挂着价签呢，都不用问价格的：“我要这件，给我结账！” “我要这个，给我开票开票。” 萧远舟准备好的“开业大酬宾，一件九八折，两件九五折”的话都没来得及说，里面已经争先恐后地掏钱买衣服了。 萧远舟连忙在门口喊：“都慢点别挤，我们备货充足，人人有份！今天开业酬宾，一件九八折，两件九五折，五件九折！” 萧远舟不喊还好，这么喊了一嗓子，里面的人抢得更疯了，外头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立刻就冲了进去，五件九折，这不买就跟丢了钱一样！ 这年头去买东西哪里有打折的？这些衣服可是九折！ 这衣服跟百货大楼的价格差不多，样式好看，质量还好，还打折，为啥不买？ 这眼看着天都冷了，家里一人添一件外套不也够了？ 再说了，不买那么多衣服，不还是有鞋子，首饰吗？凑一凑也够五件了！ 女装部是这样，男装部也不遑多让，尤其是，萧远舟让何观西他们几个穿着新衣服往门口那么一站，活招牌不就来了吗？ 正忙着呢，萧远舟发现，祝教授跟李月楼两人来了，他从人群里挤出去：“老师，祝教授，您二位怎么来了？” 第163章 火爆大卖 李月楼还没说话，祝教授就点着萧远舟笑骂：“让我给你们跑手续，跑来跑，你这店铺开业了不告诉我们一声。你这卸磨杀驴做的！” 萧远舟看了一眼李月楼，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再看祝教授，也是一脸笑意，便说：“我这不是寻思教授你们贵人事忙吗？大概不乐意跟我们学生掺和到一起吧？” 李月楼故作生气地冷哼一声，说：“不愿意跟你们掺和到一起，能前前后后帮你们跑手续？真是白眼狼，老祝，我们走，不跟他们多说。” 李月楼说着，把手里的文件袋塞到萧远舟手里，扭头就走。 “老师！”萧远舟连忙叫，愣是没把人给叫住。 祝教授笑着摇了摇头，同样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萧远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一早就来了，在这里看了有一阵子了，你们做得不错，继续努力，对了，告诉唐少杰，让他再写一篇论文。” “就写你们这家店跟百货大楼吧，一个月以后交上来。”祝教授说完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萧远舟说：“你也写，别想偷懒！” 萧远舟看看手里的文件袋，又看看祝教授：“教授，我是选修课……” “那也要写，我要看。”祝教授一句话打消他的想法，更不给他说不的余地，转身就走。 萧远舟捏着文件袋，想着祝教授让他写的论文，他转身往自家店里看去，两家店，客人络绎不绝，进进出出都带着笑脸。 女装童装店，程多多自己找了四个员工，男装店，萧远舟让小芳找了同样泼辣的两个小女孩，两家店八个员工，再加上今天前来帮忙的何观西等人，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而距离两家店五百米之外，就是京城第六百货大楼。 往日里，逢周末，百货大楼里面肯定是人山人海，可是今天，百货大楼里明显没多少人。 都不用进去看，看门口公交站牌就知道，进去的，出来的，都没啥人。 萧远舟只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就进了女装店帮忙，没办法，何观西几个不好意思在女装店待着，他只能过来给程多多帮忙。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闭店。 所有挂出来的衣服基本上都卖光了。 萧远舟让店员都回去，关了店门，几个小股东一起聚在四合院里，烧上一壶水缓解干哑的快要破声的喉咙。 程多多拿着账本，算盘，在旁边埋头苦算。 这期间，谁都没说话，说啥啊？嗓子不疼啊？ 快喝点水歇歇吧！ 很快，账目盘了出来，程多多笑道：“女装童装部，销售额六千三百六十一块五毛二。男装销售额，五千柒佰八十五块六毛八。” “这么多！” “天呐，一天流水就一万多！” 何观西几个拿过账本，看着上面的数字，简直不敢相信。 程鸽催促着程多多：“赚了多少钱？赚了多少钱？” 程多多不由看向萧远舟，萧远舟微微颔首，他们都是合作伙伴，赚了多少钱让他们知道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这第一天谁都想知道净利润是多少，不止是程鸽，萧远舟跟唐少杰也好奇着呢。 程多多也好奇，但是这会儿让她挨个算，她也算不出来：“具体多少钱，我现在还算不出来，这个账本只是今天的流水，但是具体到哪件衣服多少本钱，卖了多少出去，我也没个准儿。” 萧远舟拿过账本来看，确实，这只是今天的帐，还没跟具体的库存对上呢。 他视线落在最后售出的衣服件数上，衣服鞋袜饰品这些，总共卖出去了一千多件。 萧远舟琢磨了一下，说：“一件衣服我们肯定赚个三四块钱，但是也不是所有衣服都赚这么多的，有的赚的少点，就给个平均数吧，赚三块。” 程鸽抓着算盘扒拉：“一千一百二十件衣服，咱们赚了三千三百六。赚这么多！就算给店员提成，咱们也赚了三千多呢！” 这还是一天的净利润，而且是不准确的数字，有些衣服鞋子，赚的可不只是三块钱！ 为什么没有除去运费？ 因为后面仓库里还有不少货呢，今天卖出去的一千多件，只是他们进货的一部分，但是按照这销售速度来看，剩下的货也卖不了几天了。 萧远舟看向程多多：“你辛苦一下，明天晚上之前把销售最好的几款衣服统计出来，再给余厂长打电话订货。” 他又看向何观西，说：“你再找几个靠谱的同学，过来当临时工，女同学也要找几个，一天一块钱，管一顿午饭。今天开业第一天人就这么多，明天估计人更多。” 何观西点头，又说：“今天是周末，所以我们都有时间，但是以后不见得人人周末都有时间，这店里这么热闹，四个店员够吗？” 当然不够。 萧远舟说：“我找长亭，让他帮忙找几个人专门维持秩序，这几个人的工资就开得高一点点，一个月五十块，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 几个人齐刷刷摇头。 萧远舟琢磨着还是要找几个退伍军人过来才好，退伍军人往那边一站，精气神都不一样。 这方面就要找…… “对了，这个是你的吧？你放到前面柜台了。”程多多打断了萧远舟沉思。 萧远舟看到面前的两个文件袋，一拍脑门，说：“我给忙忘了，下午老李跟祝教授来过，给了我这两个，也不知道是什么。” 萧远舟说着就打开了其中一个文件单，打开一看，竟然是注册好的商标！ 萧远舟仔细查看，乘风服装的商标！ 有了这个商标，他们也算是做了自己的品牌了，等回头成立一家服装设计公司，就可以跟各个服装生产线合作，生产自己的品牌服装了。 当然，现在也算！ 程多多几个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商标就都有点好奇： “你注册商标做什么？” “商标是什么？” 唐少杰了解国外的商标体系，再看这商标，忍不住笑：“你这商标注册得有点鸡肋。” 第164章 小芳的发现 萧远舟把商标注册文件好好收起来：“现在没用不代表以后没用。” 国内商标体系要在几年后才会完善，但是等他完善再注册，不是晚了吗？快人一步，总会有出人意料的好处。 当然这些他没说，萧远舟只叮嘱程多多：“我明天就去邮局，把咱们的商标寄过去，让余厂长以后在我设计的衣服上都绣上乘风的商标，你记得跟余厂长透个气。” “好。”程多多点头。 萧远舟收好文件袋，拿起第二个文件袋，忽然对着唐少杰笑了：“眼镜，祝教授说，让你再写一篇，关于乘风服装店跟百货大楼的论文。” 当然他可没说自己也要写论文的事情，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他就听到唐少杰一声哀嚎：“怎么又要写论文啊！我不想写！” 当谁想写似的。 萧远舟看着手里的东西，拍到唐少杰手里，笑骂道：“你要是不乐意写，我相信别人很乐意来我们店里蹲上一个月去写这个论文。” 唐少杰低头看去，居然是报纸！ 最新一期的报纸！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跟程多多写的论文就在上面！ 还不是豆腐块大小的一篇，洋洋洒洒几千字的论文，排得密密麻麻。 现在的报纸什么分量，那是不用说的，尤其是还是这么大版面的报纸！ 就是以后分配，升迁，这都是一个亮眼的履历啊！ 程多多的视线落在报纸上，愣了一瞬，旋即飞快拿过报纸看着上面的名字，湿了眼眶：“我的名字怎么也在上面？” 唐少杰理所当然地说：“论文我们三个写的当然要我们三个的名字了。” 萧远舟闻言看向报纸，这才发现上面作者的署名，他的在第一位，第二位是程多多，第三位才是唐少杰，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就听唐少杰说：“这论文，核心理论是你提出来的，主笔是多多，我就是一个打杂的。这么写很合理。” 程多多手指微微颤抖：“你知道这份报纸对我们的意义吗？” 唐少杰无所谓：“就是因为有意义才写上你们的名字啊。而且，老师也没说会发表到报纸上，我就是觉得我有几斤几两重的，老师也知道，这也不是毕业论文，就一个日常作业，我把你们的名字写上，诚实告诉老师，我写论文有帮手，老师也没说什么，你看，这不是挺好吗？” 何观西几个看着报纸，重重点头： “对，是挺好的！” “今天我们店里大卖，你们的论文又上了报纸，这不得请客吃饭？” “东来顺东来顺！今天吃东来顺！” “我要吃全聚德！” “天天吃鸭子不腻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要吃什么。 萧远舟拿起报纸收进文件袋里，笑道：“好，我们就去吃东来顺。” 萧远舟把两袋文件收好，带着几人出门，先去前面找长亭，让他找几个退伍军人过来帮着维持秩序。 从古董店出来，一转身，萧远舟就看到十几米宽的路对面，那家一直关着门的店铺挂上了匾额。 橘色的灯光从对面的窗户透出来，他还在想对面开了什么店，对面的门就打开了。 小孩儿哥面无表情地对萧远舟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赵哥端坐在屋内，端着茶杯对着萧远舟遥遥抬手。 萧远舟微微颔首，转身招呼唐少杰几个骑上自行车去东来顺。 程多多坐在萧远舟后面，不住回头看那家奇奇怪怪的店铺：“咱们装修的时候，那边就在装修了，神神秘秘的，一直没有主人家露脸。今天他们这是开业了？居然静悄悄的。” 唐少杰则有点担心：“咱们把大何叫了过来帮忙，断了他的财路，他不会报复我们吧？” 萧远舟一点都不担心：“赵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也有怕的事情。” “怕？”唐少杰不理解，那种刀头舔血的人，还有怕的？ 萧远舟是真的不担心，赵哥多年不愿意出那个院子，不就是怕死吗？ 现在敢走出来，那就是要金盆洗手了。 怕死的人，各方面的消息都会很灵通，那么赵哥必然知道，接下来会有一波严打，他胆敢伸手，不说这么多年拼下的产业还有没有，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萧远舟笃定的样子，让唐少杰等人安了心。到了东来顺好好吃了一顿，几个人先送程多多回学校，又一起回了京大。 第二天，乘风服装店仍旧是火爆的一天。 程多多从学习找了几个同学过来当临促，萧远舟这边也从京大找了几个人来，再配合长亭找来维护秩序的人，可算是忙过来了。 第三天，萧远舟跟程多多等人就试着抽身出来，把店铺交给店员管理，虽然有些混乱但是表现还不错。 到了第五天以后，疯狂的场面已经有所缓解，虽然忙，却也不到那种忙乱的程度，每天卖出去的衣服稳定在了三百件到五百件之间。 再往后，销量渐渐减少，除了周末人多一点，销量在五百到八百之间之外，其余时间都稳定在了两百到三百之间。 吴芳芳就有点慌，因为她是店长，她的工资比别人稍微高了那么一丢丢，她对这个销售很不满意。 可是萧远舟忙啊，基本不往店里去，吴芳芳就频频去找长亭，搞得长亭不得不去学校堵萧远舟，他这才来了店里一趟，在看过店里的情况以后，他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你食不下咽？” 吴芳芳紧张得很：“刚开业多热闹啊，这段时间人越来越少了。” 萧远舟指指外面的天，说：“天气越来越冷，冬天人本来就不爱出门。再加上我们没有了开业大酬宾，不打折了，卖货少很正常，而且也不是谁都天天买衣服的。你不用担心，现在的销量是正常的，等过年时候就好了。” 吴芳芳一想也是，以前买五件就能打九折，现在你无论买多少都不打折，这个当然也影响销量了。 吴芳芳又问：“那咱们新货什么时候上？这里库存都不多了。” 萧远舟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还没开口，就见小芳抱着一个包袱用屁股顶开了大门。 小芳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热气扑在围脖上接了一层白霜，她看到萧远舟，眼眸一亮：“老板你在可太好了！我今天在黑市看到了这些衣服，你看看。” 第165章 盗版衣服 小芳带回来的是两件大衣，男款一件，女款一件，都按照程多多跟萧远舟的尺码拿的。 把外面带来的衣服跟店里的摆在一起，一模一样，就连标都差不多。 但是，只要上手去摸，就知道，无论是衣料，还是走线亦或者是版型，都有着天壤之别。 尤其是版型，看着是一模一样，但是穿上就知道区别了。 店里的衣服很贴身身型，曲线，穿上就很服帖。外面买的衣服，穿上就显得有几分臃肿。 小芳说：“这件大衣，我们店里卖三十八块，外面卖十八块，差了二十块，卖得可好了。他们怎么能这样！看我们的货好，就仿冒我们的衣服来卖。” 萧远舟对此早有预料：“东西卖得好，自然会有人眼红，想要仿冒。” “那我们就任由他们去做吗？”小芳愤愤不平，这影响到的就是店里的销量，店里的销量不好，她就拿不到提成，影响她赚钱的！ 程多多也很生气：“找到他们的窝点，我们揍他一顿！” 萧远舟失笑道：“解决事情没这么简单，也不用如此粗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程多多问。 萧远舟把衣服收起来，说：“我去解决，你们安心卖货，下一批货就要到了。款式不一样，他们要跟进也很难。” 解决盗版货的另外一个方法，就是永远有新货，让他们来不及仿造。 萧远舟这段时间跟潘设计师书信往来，设计了不少新款，一个月推出一个新款，仿冒扒版也没那么快的。 另外一个方法嘛…… 萧远舟直接去找纺织厂的郑厂长。 郑厂长对他的到来很意外：“今天周一，你居然有空？” 萧远舟把带来的酒放到桌上，笑道：“今天下午没课，就过来看看您。” 郑厂长一脸责怪：“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酒来，你上学花钱的地方多，花这钱干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个晚辈这么惦记着自己，他还是很高兴的。 萧远舟说：“我是有所求，所以带了酒过来，您别见怪才是。” 郑厂长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谨慎地问：“什么事？如果我能帮一定帮，但要是违反原则，那就无能为力了。” “不会让您难为，就是让您帮我掌掌眼。”萧远舟说着，拿出两件风衣放到桌上。 郑厂长看看风衣，又看看萧远舟，不理解这是做什么：“这风衣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织补需要丝线？” 郑厂长也遇到过这种事，有些外国货，很贵，破了一个洞，扔了可惜，就想办法织补，颜色相近的丝线找不到，有时候也会求到他这里。 都不用一卷丝线，几米的事儿，报个损失也就走个人情送人了。 这次他以为也是为了这件事儿过来，毕竟这风衣款式看着就不错，但是他也不好细看。 萧远舟把风衣往前推了推，说：“我是想让您看看这件衣服的料子。” “料子?”郑厂长抓起风衣一抖，看了看款式，又看向萧远舟身上，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风衣跟手上的风衣是一个款式。 但是郑厂长作为国营纺织厂的厂长，对于布料最是熟悉不过，这么一对比一看，就看出来了问题。 萧远舟身上的衣料穿着很是挺括，看着就很贴合，再看手里的布料，虽然也不错，但是跟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是天差地别。 不过…… 郑厂长摸着面料，忽然黑了脸，他问萧远舟：“这衣服你哪里来的？” “黑市上，而且没有标签。”萧远舟说。 郑厂长翻看着衣服，无论是哪个厂子生产的衣服，一定会有标签，不过这衣服上却没有，那说明就是小作坊出产。 但是看着做工又不像，他摩挲着布料半晌，打了个电话让人拿最近的销货单来。 单据拿来，郑厂长一一比对，找到了这一批料子的下落：“找到了，你跟我走。” 萧远舟一言不发地跟着郑厂长出去。 郑厂长骑着自行车载着萧远舟直奔清河大队服装厂，还没进门，门卫就远远地迎了上来：“郑厂长，您怎么来了？我这就通知我们厂长！” 门卫点头哈腰地把人迎进门，一溜烟儿小跑就去找自家厂长。 停车的功夫，一旁平房里就出来了一个人，远远地就伸手：“郑厂长，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郑厂长背着手说：“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小刘听说你们厂子最近效益不错？” 刘厂长很是得意：“当然，您都不知道，最近我们厂子出的衣服，销量极好！几个百货大楼都抢着要呢！” “是吗？”郑厂长笑眯眯地问。 刘厂长摸不准郑厂长什么意思，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萧远舟，笑问：“这位同志，是纺织厂的新员工吗？” “不是，我一个后辈。”郑厂长说。 后辈？是要找工作？ 还是走关系拿货？ 刘厂长一边带着郑厂长往厂房走，一边琢磨他们来的目的，最近他们服装厂可出风头了，那些货虽然百货大楼不会卖，但是黑市上可不管这个，卖的人可多哩，最近的货走得那叫一个快啊！ 刘厂长一边想一边试探着问：“小同志哪里高就？” 萧远舟看了他一眼，心念一转，说：“我是京大的学生。” “京大啊！那是好学校啊！”刘厂长没口子地夸，京大的学生，出去就是干部啊，甭管哪个系的，一进单位，职位就低不了。 刘厂长当即对萧远舟就又多了几分恭维，眼睛也不住在他身上看，一看这衣服可不得了，这不是自己厂子做的吗？ 他当即没口子地说：“你这衣服穿得漂亮，我就说嘛，衣服衬人，人更衬衣服，你这么一穿，这衣服都添彩几分。” 萧远舟看着厂房内忙碌的工人，那一件件衣服流水一般出来，他恍然明白过来郑厂长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了。 他眉头一皱，这清河大队服装厂可是公家单位，公然做盗版服装吗？ 别说现在了，就是后世，抄袭，盗版的律法都尚不完善，不能完全惩罚仿版，盗版的人，现在要怎么处理？ 第166章 我要举报你们 萧远舟思索间，郑厂长已经在厂房里走了一圈，他拿起一件刚刚熨好的衣服，看向刘厂长：“小刘，你这衣服，是给哪家百货大楼的？” 刘厂长顿时说不出话来，眼珠子转了半天，笑说：“京城的百货大楼我们这边怎么进得去呢？我们找的是津市的百货大楼合作的。” “哦。”郑厂长点头，又问：“那衣服上的标呢？按照规定，服装出厂的标要有的。” 刘厂长把锅甩了出去，就决定一甩到底：“那当然是那边贴标了，我们只负责生产，他们要这么做的。” “那布料的标签呢？这是你们该做的。”郑厂长追问。 刘厂长顿时有点不耐烦，两个人都是厂长，一个纺织厂厂长，一个清河大队服装厂，敬着你是国营单位，我多说了几句好听话，你还拿自己当上级了？ 他的背脊不由挺得直了些，呵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兄弟单位要货是这么要的，我就是这么给的。” 他特意咬紧了兄弟单位几个字，就是在提醒郑厂长，我跟你差不多的，他全然忘记了两个人的级别可不一样。 刘厂长原本只是清河大队的大队长，队里施行以副养农，做了副业开了服装厂，这才让他当了厂长，级别上，国营纺织厂的厂长跟大队的队长又怎么能一样呢？ 郑厂长看着狡辩的刘厂长笑了起来，他对萧远舟说：“拿来。” 萧远舟当即把带来的风衣递过去，又把自己的风衣脱了下来。 郑厂长把两件衣服往前一送：“你自己看看。” 刘厂长一眼就看到萧远舟脱下来开风衣上绣着的牌子，他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您这是来砸场子的？这衣服没有问题，我是按照客户要求做的衣服，您要是有问题，就去找津市的百货大楼去吧。” 郑厂长黑了脸：“你别以为仿版正版我看不懂！我们厂子的布料给你，不是让你做这些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衣服不是给津市的，而是都流向了黑市，现在各处都抓得都紧，你这是自寻死路！” “我这是为社员谋求生路！”刘厂长振振有词，不觉得自己错了：“客户需要，我就做，我没问题！” 郑厂长气得脑仁儿疼，他点点刘厂长，说：“以后别想从我们厂子里拿货！走！” 郑厂长扭头就走。 刘厂长硬气得很，看到郑厂长走了，也不怕，转头叫来采购让他去别的纺织厂买布料：“我就不信了，离了他老郑，我们厂还买不到布料了！” 萧远舟看了眼刘厂长，连忙快步跟上郑厂长，出了厂子，他才问：“郑叔，您是怎么知道是清河大队服装厂做的？” 萧远舟只是想让郑厂长认一下布料，他自己去追查一下布料去向，到时候如果是个私人作坊，他就可以顺手举报了。 谁知道郑厂长居然直接带着他找到了别人厂子里，而且根据信息显示，这风衣也只是别人委托他们做的。 当然，不会是津市委托的，只怕是黑市那边的人做的。 至于萧远舟为什么不去找赵哥解决这件事？ 多明显，萧远舟已经多次提醒赵哥不要做黑市，而且断了人家的财路，再去找人家办事儿，不妥当。 郑厂长是气地不轻，他说：“这料子就是我们厂子出的，别家厂子没有。最近买这批料子的，只有清河大队的服装厂，再有就是上个月以及上上个月的订单了，那些都在别的市，就是去也来不及。我就想着过去看一眼，谁知道居然真的是他们做的。” “真是令人寒心啊，他们这些衣服不知道流向哪里，回头查起来，这投机倒把罪，我也会被牵连的！” “不行，我回去就要举报了清河大队的服装厂，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把黑市一网打尽！” 这个决定正中萧远舟下怀，而且也不用他自己露面，又能打击了抄袭他们服装的人，真不错。 他听着郑厂长怕被牵连，想了想说：“你们不知情应该问题不大。” 郑厂长当然知道这点，他是想着，这么做的厂子还不知凡几，他们作为货物售出方，也不能时刻跟进下游厂子拿了货区做什么。 这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他们怎么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要是人人都这么做，岂不是乱了套？ 郑厂长把刘厂长一通骂，骂完了才看向萧远舟，问他：“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今天怎么是你拿着这衣服来问我？如果有问题，应该是别人来问啊。” “哪个百货大楼或者哪个服装厂来问我才是，你这个……” 萧远舟琢磨着他刚才的话，对于个体经济是很不赞同的，但是他也不打算瞒着他，选择了实话实说：“九月份，关于个体经济的论题登上了报纸，我跟几个经济学的同学商量了一下，问过老师以后，就开了家服装店。” “为此我们还专门写了一篇关于个体经济的论文。写完论文，我们又去了一趟羊城进货，这才发现，在羊城各个服装厂，进货的不再是对公，而是私人进货居多。” “这些私人进货，回去要么是黑市贩卖，要么趁着赶集或者在路边偷偷贩卖。也有的，如我们一样，挂靠在百货大楼或者别的单位下开一个服装店。” “可见个体经济的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吹遍了各个区域。并且……” 萧远舟顿了一下，说：“并且羊城第一服装厂，还不如生产队副业的服装厂红火，我们去的时候，第一服装厂货品挤压严重，管理跟不上，生产，服装版型也都跟不上。” “我们逗留了近一周的时间研究新版服装，回来注册了商标，才算是让羊城第一服装厂运转了起来。不过如果他们的管理仍旧按部就班，就算有再好的产品，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郑厂长听着萧远舟的话，越听越愤怒：“国家花钱培养你们，是让你们当干部，为国家做建设的！不是让你们投机倒把钻钱眼里，玩儿什么资本主义的！你们，你们怎么能被资本主义腐蚀了呢？” “你回去把服装店关了！不舍得关，那就交给百货大楼来经营，你们这是公然的投机倒把啊！你们老师居然也支持！我要写举报信举报你们！” 第167章 在香江成立服装公司吧 萧远舟没想到郑厂长是这么执拗的一个人，他面容一沉：“你尽管可以去举报，我们每一项手续都是合规且合法的。如果上面不允许这么做，你以为这个证我们办得下来吗？” 郑厂长痛心疾首：“这不合理呀，这不合理呀，不应该这样啊。你们老师怎么带头搞资本主义，搞投机倒把啊！” 萧远舟嗤笑道：“不应该这样，那应该哪样？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第一服装厂盘活了，这就是证明。” “清河大队的服装厂，他抄袭我的设计是不对。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因为有市场需求，他才做了起来。黑市上那些人订货，给了他钱，他才能把厂子办得有声有色。” “当然这也不乏我的设计好的原因，不然他怎么不抄别人就抄我的呢？” 萧远舟自夸了一句，虽然对于抄袭他很是生气，但是郑厂长这种迂腐的思想，更是要不得。 他说：“当年我们是为什么要实行计划经济？又为什么要实行共有制？是因为我们百废待兴，如果不实行这一举措，百姓民将不聊生。计划经济制让我们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 “就是凭借着这股精神，凭借着我们艰苦奋斗的精神，凭借着计划经济，凭借共有制，才让我们熬了过来。现在各方面经济好转，市场需求，人心都出现了变化。那么我们也应该顺势而变才是。” “上头都已经有了动作指示，难道你还打算拖后腿吗？” 郑厂长正脚步踉跄一下，他拖后腿了吗？ 他看着萧远舟，喃喃问：“上头已经有了动作？” 萧远舟语重心长道：“您回去看看报纸，听听广播。看一看各项文件，您就知道了。到时候，如果您再想举报我们，我接受任何人的调查。” 他说罢又叹口气，道：“郑厂长，您的厂子经营得好，也许暂时不用改制，那长久以后呢？你能保证下一任继任者能继续如您一样，让厂子保持现状或者更加进一步吗？” 作为经营者，郑厂长当然知道自己厂子的弊端，也知道所有国营厂子的通病。 他确实可以确信，自己在的时候，可以压住这些人，但是等他走以后，那些继任者别说开拓进取了，就是弹压住厂子里这些人，就很难了。 郑厂长自觉说不过萧远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萧远舟乘着公交回了服装店，一会去几个人就把他围了起来。 何观西几个听说了这件事，特意放下手头的作业跑了过来，一个个很是气愤。 见他回来，连忙把人围起来七嘴八舌地问： “找到了卖抄咱们衣服的人了吗？” “是不是在黑市？我们把他举报了！” 小芳也说：“不行的话，我去找赵哥帮忙，他肯定能追查出来线索。” 萧远舟轻轻摇头，说：“不好再惊动赵哥。赵哥已经在为脱离黑市的事做准备，我们在找他，容易扰乱他的步伐。再一个事情已经解决了。” 程多多好奇地问：“怎么解决的？” 萧远舟把找郑厂长追查布料，歪打正着找到了抄袭服装的厂子的事情说了，当然，关于郑厂长对于他们服装店态度的事情，他就没有多说了。 他只说：“只是可惜，我们内地对于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法规，都还在拟定中，要不然是可以告他们的。” 唐少杰说：“确实，服装版权属于知识产权，我们都没有这种意识，相关法律也不够健全。” 程多多若有所思道：“香江那边，对于这方面的法律条款很是清晰。” 萧远舟眸光一亮：“要不我们在香江成立一家服装公司？如果内地这边侵权，我们可以从香江那边入手来打官司。现在香江尚未回归，我们打官司的话，对于我们还是很有利的。” 萧远舟说干就干，他掏出课表来——自打他要经常来往香江，他就随身携带课表，即便对于课表已然了熟于心，然而课表对照着日历，他能找出最佳请假日期。 他看向月末，道：“周四，我去一趟香江。至于这次服装的事情，郑厂长会解决的，如果市面上再有假冒的服装，我们也不必焦虑。” “如果有顾客来做对比，我们可以直接告诉他们，我们的衣服比他们任何人的都要好，在京城，只有我们店铺有卖，别的地方只要商标跟我们的不一样就都是盗版，我们是不管售后的。” 小芳眨眨眼：“什么是售后？衣服还有售后？” 萧远舟想起上一世的七天无理由退换货，自然也想起来一些小仙女穿了衣服，拍了照又退了回来，他沉吟一下说：“买了衣服七天内，如果不合身，可以过来退换同款或者其余款式的衣服。十五天内，有质量问题，可以换。一年内，我们还可以帮忙织补，当然买衣服的小票要保留好。” 程多多听着这个法子，有些忧心：“如果有人专门穿几天，就卡着这个七天来换新衣服怎么办？这么做，他每周不都有新衣服穿了？” “当然是只限换一次了。”萧远舟说着就把规定写了下来，又特意注明：“所有衣服，只能更换一次。到时候你们也要在小票上标注好已退换的字样，退换的衣服也要标注清楚，以方便售后。” 小芳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字，皱了皱鼻尖：“好麻烦啊，谁记得那么清楚呢？” 吴芳芳却知道，这一项新举措，会把店铺送上一个新的台阶，她说：“放心吧，我会做好的。以后两家店的退换货都可以交给我负责。” 程多多平常要上课，兼顾不了这么多，有人能帮忙管着她就放心很多：“你放心，不让你白管，给你涨五块钱工资。” “涨工资？我也可以啊。”小芳连忙举手表态。 萧远舟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个小财迷，刚才还嫌麻烦呢。” 小芳捂着脑门嘟囔：“我说两句不可以吗？小气吧啦的。行了，我忙去了。” 小芳说归说，居然把萧远舟刚刚写的条条框框给拿走了。 第168章 招标 当晚，纠察队就接到实名举报，清河大队服装厂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哄骗国营单位供货，厂子里却又私下卖货给私人，销往黑市。 纠察队顺藤摸瓜，捣毁了一处黑市仓库，查获服装以及各种民生用品若干。 郑厂长可是就此立了大功，然而这一批服装的最终去向却并不明朗，萧远舟也没办法，现在制度不完善，只能先这样，一切等在香江注册了公司再说。 次日中午，萧远舟到服装店的时候，就看到一副很漂亮的书画作品。 真的是太漂亮了，很规范的楷体字，周围画了颜色鲜亮的花卉，中间写着店里衣服售后的条条款款，最醒目的当然要属于“七天内可换货”的字样了。 里面一条一款还有各种补充细则，再看，里面的细则比他自己想的都要细致周到。 萧远舟指着条款问：“这是小芳抄的？” 昨天就是小芳拿走的条款，今天挂在这里，不是她做的还有谁？ 果然，小芳一脸骄傲：“当然是我做的，怎么样？” “不错，”萧远舟看向吴芳芳：“记一下，小芳主动帮忙店里写海报，奖励一块。” 小芳看看悬挂起来的条款，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海报吗？” “对。”萧远舟看着海报只点了一下，“配色如果再鲜亮一点，字体大一点言简意赅就更好了。” “你这个细则适合贴在收银台附近，再写一两张‘七天内可换货’的单张海报，挂在门口或者显眼的位置，更容易吸引人。” 小芳一点就透，她双眼亮闪闪地问：“那我要是再写几张，是不是一张一块钱？” “你想的美。”萧远舟白她一眼：“五块钱包月，如果有复杂的需要你写，就按照一张一块计算。当然，美术用品我给你准备。” 小芳眼珠子转了转，五块钱一个月，不要白不要，她当即点头答应：“好，一言为定！” 萧远舟带着小芳去买美术用品，写海报这种，还是用油菜或者蜡笔的颜色更鲜亮一点，当然最好看的还得是马克笔。 不过目前国内基本很少见马克笔，即便有也只有黑色，更何况，现在的纸质也不适合马克笔作画。 萧远舟让小芳先写了一张海报，指点她画了一个简笔画。 小芳是真的很聪明，触类旁通，很快十二生肖的简笔画就都画了出来，惟妙惟肖可爱极了。 萧远舟对她竖起大拇指：“不错。你很有天分。” “那当然！”小芳得意得很。 萧远舟心里是有点惋惜的，小芳这样的天分，好好栽培，未来在书画方面的成就必然不菲。 当然他也没欠儿欠儿地说起这个事儿，以小芳的家境，她能够写出一笔好字，练出这样的书画功底，确实也没委屈了她。 没办法继续学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当然，萧远舟也没有圣母到去免费培养小芳，他提供了这个环境，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看她自己了。 萧远舟自己就很忙了，他趁着这段时间，把请假期间的学业学完，就飞往了鹏城，落地就去建筑设计院找师兄。 上一次，他南下就没去鹏城看酒店的进度，这一次他过去，再不去的话，真的会被老师给收拾的。 范思勃没在建筑设计院，萧远舟扑了个空，他把行李放到办公室，拿了自己的工作证就跑去鹏程酒店的工地。 鹏城速度果然非同一般，后世三天一层楼的口号果然不是空口喊话。 二十几层的大楼，如今已经完工封顶，正在做外立面以及内部各处的收尾工作。 萧远舟挂着工作证，在门口取了安全帽就进去找人。 范思勃果然就在工地，他带着安全帽跟着工人爬上爬下，看到萧远舟过来，他很是考辛：“你来了？过来过来，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跟你图纸上一模一样？” 萧远舟点头：“确实，我之前还不敢设计二十多层的建筑，现在看到他们的实力，我觉得我还是保守了。”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范思勃对鹏程酒店方方面面都很满意，他说：“现在主体快要竣工了，室内装修部分，你也来搞一下？” 萧远舟连连摇头拒绝：“我没时间啊师兄，饶了我吧。建筑设计院那么多设计师呢，让他们设计吧。” 范思勃上愁得很：“他们也没有时间，他们要是有时间我能找你吗？你就做吧，你也不需要在鹏城守着，你在学校一样做设计。” “我们不着急的，因为我们现在人手不够，腾不出手来做装修，所以你慢慢设计。” 在公司的这些工人们，都是建筑设计院的正式员工，隶属于建筑设计院管辖的。 如今鹏城撤县立市，依照城市规划来看，各处需要修建的新建筑那是相当多，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们都去忙这些了。 工人们分散在鹏城各处工地，人手那叫一个紧张，装修的事情急不来，定稿以后前期还有采购这些，都办妥当了再让工人来装修，到时候把各处的工人都抽调过来一起加班，速度还是很快的。 所以范思勃压根不担心室内设计的时间拖得久的问题，他把建筑设计院的难处说了，最后长叹一声：“没人啊。” 萧远舟不想自己事事都插手，搞得自己太忙，他沉吟片刻，说：“总统套房，几个宴会大厅，餐厅，健身房，车库，草坪等这些交给我来设计。其余的地方，我觉得可以举行一次招标。” 范思勃不解：“招标？怎么招？” 萧远舟指指各处，说：“大床房，标间这些，要求会简单一些，但是这些房间是最多的，活儿也是最繁琐的。我觉得，我们可以面向国内各个省市的建筑设计院招标，让他们出设计图出人来装修，我们可以买装修材料。” “这样一来，一个可以解决我们人手不足的问题，一个也可以帮着兄弟单位赚点钱不是？相信他们很乐意参加这个工程的。” 第169章 你喜欢就送你 范思勃听着萧远舟的话陷入沉思，招标的意思他懂，这事儿他也懂，但是他从没想过，在这些事情上招标。 他琢磨着如果室内装修可以招标，那么同样的，鹏城现在工程这么多，是不是也可以招标？这样就可以缓解一下建筑设计院内工人们的压力？ 他说干就干，指着萧远舟就说：“你在这里给我盯着，我去找人好好琢磨一下这事儿。” 萧远舟还是个学生，必须要回校学习，再说，招标这么大的事儿，一个他说话分量不足。 再一个，招标这个目前还是个新鲜事儿，尤其是鹏城建筑设计院这边以前没搞过这个，如果出现了纰漏，萧远舟这个提议者，尤其还是个实习的建筑设计师，肯定会被人退出来背锅。 范思勃干脆就把他排除在外，要是这事儿没做好，他替师弟担着，要是做得好，那就是师弟的功劳。 萧远舟不知道师兄的打算，扎扎实实在工地盯了几天，还真别说，竟然写了一篇论文出来，可算是给老师交差了。 萧远舟也没过问招标的事情，问这个干嘛？师兄一肩担过去，他还轻松了。 忙完鹏程这边，萧远舟就直奔香江，他到了香江就跟师姐打过电话，说起要开办服装公司的事情。 在香江，他没有别的信任的人，跟师姐之间，除了老师这一层关系，还有继母那一层关系，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没想到萧远舟刚踏入香江境内，还没卡到师姐就被小何给拦住了。 萧远舟上下扫了小何一眼，轻笑道：“你老大不是说不见我了吗？还是说你是为了你哥来的？” 小何面无表情：“我哥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是老大让我来的。” 他一板一眼，说话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人：“你做事总要有始有终才好。” 萧远舟乐了：“有始有终？你老大别墅设计图是我画的，装修进行了这么久总装修完了吧？如果是验收，我当初也去过了，别的还有什么事情？” 小何黢黑的眼睛盯着他：“你不知道？你忘了？” 萧远舟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跟九品还有什么纠葛。 仔细想想，除了别墅装修，再无其他，至于说是什么救命之恩，这就说笑了。 人家愿意报恩，你这叫救命之恩，人家不愿意报恩，你偏让人家报恩，你这叫挟恩以报，叫道德绑架。 小何见他真想不起来，说：“你出主意让我们成立了一个建筑装修公司。” “啊？有这事儿？”萧远舟是真的忘了，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来，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小何盯着他面部一丝一毫的表情，说：“听说你们鹏程大酒店需要装修？现在在弄招标？我们要这个活，你来搞定。” 萧远舟眉头一挑，脸色瞬间冷下来：“这事儿我不知道，即便知道，鹏程酒店的工程有多大你也知道，你认为，他们会把决定权交给我这么一个实习生？” 小何说：“谁不知道，鹏程大酒店的设计师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大二学生，你过问一下鹏程大酒店的室内装修，也是顺理成章吧？” 萧远舟往小何身后看了一眼，小何这人一向是不多话的，现在由他出面来说这件事儿，大概是九品觉得自己出面不妥当，毕竟萧远舟是他的救命恩人，九品这么要求，他脸面也拉不下来。 小何察觉到他的视线，当即侧身道：“老大让你走一趟。” “那就走吧。”萧远舟抬脚往车那边过去，他经过小何身边，察觉到他明显松了口气。 大概是把这一年要说的话都说干净了，这一路上，小何一个字都没说，嘴闭得紧紧的。 萧远舟正好闭眼休息，再睁眼，车已经进了别墅。 小何让他在客厅等一等，自己去找九品，片刻后，出来带着他往地下室过去。 萧远舟一进地下室，就看到上面折射下来的阳光洒在泳池里，波光粼粼，数个比基尼美女们在泳池里嬉戏。 不得不说，九品真是有福气，有眼光，这些美女，燕瘦环肥，但无一例外，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尤其是腿，修长笔直，好看极了。 九品在泳池边上左拥右抱，好不惬意，看到萧远舟进来，他点了下头：“来了？” 萧远舟慢慢踱步到九品面前，视线是把泳池里的比基尼美女们都看了个遍，他发现，在泳池里的这九人，不是之前他见过的任何一个。 依偎在九品身边的大眼美女扫了一眼萧远舟，指尖在九品心口画了个圈圈，娇声道：“九哥，这人是谁啊？他可是把我们姐妹看了个遍，您竟然都不生气。” 另一侧圆脸美女轻笑道：“若是旁人，早就挖了眼珠子了，可见这位先生在九哥心中地位不凡呐。” 得，这九品身边的女人也没一个简单的，一人一句就把萧远舟给架了起来。 萧远舟大大方方打量二人一眼，笑道：“任谁看到美女都不能不多看两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九品轻轻推一下圆脸美女，冲着萧远舟抬了下下巴，说：“你若喜欢，送你如何？” 萧远舟眼看着圆脸美女过来，连忙后退数步，对九品说：“他们是人，不是东西，不是说送就送了，再一个。” 他顿了一下，说：“我刚才看她们也只是觉得他们好看，纯欣赏，要是当我的女人，还是免了，我不喜欢被束缚。” “同样，我也不喜欢被束缚。所以我身边这么多女人，只要你想，你也可以。”九品轻轻拍了一下大眼美女的翘臀，成功得到一声娇呼，他看向萧远舟：“怎么样？这声音好听吗？” “哎呀，九哥，你好坏呀。”大眼美女娇嗔一声，换来又一个巴掌，她面红耳赤地再度叫了一声，一双眼睛水波荡漾，几乎要把人给溺死在里面。 这一声，连小何的耳朵都红了起来，萧远舟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看着九品说：“我只是纯欣赏美女，任何美女都想多看两眼罢了，其余的没有任何想法。我们，不是一路人。” 九品的笑容瞬间收敛：“年轻人，没有任何喜好，可不好，一点都不好，不好讨好。” 第170章 一栋别墅换一个机会 “我喜欢钱，越多越好，不过我要自己赚。”萧远舟坦然承认自己的喜爱，却又明确跟九品表明自己的原则底线。 九品没说话，气氛一下子沉下来，这一瞬间，就连小何的气息都轻了，轻到仿佛只要一阵风，他就能骤然出手一般。 萧远舟却笑起来：“您这样的人，还需要去讨好别人吗？” 他这是实话，却带着几分嘲风，毫不掩饰地嘲风。 小何眉心跳了跳，手往后腰摸去。 九品却笑起来：“你这人，胆子大得很嘛。” 萧远舟坦然笑道：“这年头胆子不大，不发财，我的软肋就是我的钱，我这是实话。我要自己赚钱也是实话。” 九品摇了摇头：“你自己赚钱，赚再多，能赚多少？只要你点个头，这个别墅送你也无妨。” 萧远舟眉头一挑，来了兴趣：“别墅送我？果真？” 九品笑了，这次的笑里就多了几分深意，看着萧远舟的眼神也藏了几分轻视：“只要你帮我拿到鹏程大酒店的室内装修，这栋别墅就是你的。” 萧远舟在脑子里飞快计算着这栋别墅的价格，不说别墅多少钱，装修就花费了几十万美元。 他摸了摸下巴，说：“如果想拿到鹏程大酒店的室内装修，一靠价格足够低，二靠设计好，三，不要偷工减料，四，工要好。” “如果你果真拿这栋别墅同等价值的钱来换的话，我保证同等条件下，一定会用你。” 九品身子往后靠了靠，手一抬，原本在泳池里的莺莺燕燕全都走了出来，一个个离开了地下室。 他看着萧远舟，眼神泛冷：“一栋别墅，我要的是绝对给我做，而不是同等条件下的选择。你这是在跟我玩儿文字游戏。” 萧远舟坦然摊手：“我在这方面就是没有决定权啊。不过如果你要是把这个别墅换成外汇的话，我相信，会有可以做主的出来跟你谈的。” 九品眼神闪过一抹不屑，早知道内地市场这么容易被打开，他直接用钱开路了，何必等到现在？ 萧远舟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成立的建筑装修公司，有没有做过成功的案例？有的话，我直接叫能做主来香江跟你谈。” “当然，前提是外汇。”萧远舟再度强调。 要不是上次购买消防器材，萧远舟都要忘了外汇这件事儿，现在国家缺少外汇，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是急需外汇的。 如果九品肯拿一笔钱来跟内地做一个交易，那么鹏程酒店的装修一定不在话下。 九品眯眼看着萧远舟，仿佛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假。 让他拿一栋别墅区换取一个装修的机会，这无异于是赔钱的，但是九品的目的是打开内地市场。 上一次，李家的丫头跟内地的交易，就是用的华币，现在这一笔钱趴在账上没有动弹，导致李家的人撺掇李家丫头去内地投资，想要把她排挤出权力中心。 不知道是李家丫头没找到门路，还是不想退出李家的争斗，她去了几天就回来了，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是，别人不看好内地市场，九品是很看好的，百废待兴的地方，总是最容易赚钱的。 九品跟萧远舟谁都没说话，萧远舟也不着急，站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甚至自己拿了水果去吃。 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九品才说：“外汇的话，我不会给那么多，最多五十。” “那也够了，我去打电话。”萧远舟当即去客厅找电话给范思勃打了过去。 范思勃一听他是打听竞标的情况，当即严肃起来：“师弟！你要好好学习，这方面不该你过问。别人问你什么你也别回答，就推说不知道，懂了吗？” 萧远舟一听还不明白吗？他笑道：“看来香江这边，想要给鹏程酒店装修的公司还不少。” 萧远舟这个电话打过来，范思勃已然猜到有人找上了萧远舟，他苦口婆心地说：“你未来潜力是很大的，在香江那边，你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就好，别的事情，别的人你别搭理。别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你的前途，不是那些钱可以买得到的。” 萧远舟笑了，师兄对他的评价可真高：“师兄，你放心就是，我这次是想着给您送点外汇。” 范思勃闻言，顿时怒火上涌，好啊，行贿都行到他头上了，他气得不得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这是在污蔑我！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品，侮辱我的人格！我告诉你，鹏程酒店装修这个事，只能是我们内地的公司来！” “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插手鹏程酒店装修！就这样！” 啪！ 电话重重挂上。 萧远舟听着那头的嘟嘟声，哭笑不得，这都不让他把话说完的吗？ 萧远舟只能又拔回去，这会儿香江还是属于英属殖民地，某些意义上来说，这还属于国外范围。 即便国人从来不怎么认为，从来不会放弃这块土地，但是拨打电话的时候，还是需要费尽周折。 萧远舟好容易再把电话拨回去，刚说了自己是谁就被挂了。 他只好再拨过去，接电话的就成了孙建设：“我说你跟你师兄说了什么？把他气成了这样？直接收拾收拾下工地去了，还说这几天就不回来，而且你来了也不见你。” 萧远舟无奈：“我想问问招标的事情，我一说……” “别说你师兄生气，我也生气！”孙建设不等萧远舟把话说完，一听是这个事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国家培养你不容易，你又有才学，你就好好上学学知识就好。你听话，招标这个事儿别掺和知道不？” “你要是掺和了，万一真让人选上，你这不是给你师兄找麻烦吗？你师兄会被人举报的！” “要是没选上，你收了人家的钱，事儿没办到，你在香江还能回来吗？再说了，万一真的办到了，也没人举报你师兄，那香江那边的人要怎么看我们内地？是用金钱就能腐化的地方？” 第171章 互惠互利 得，这一个个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萧远舟叹气，只能再度拨通了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事周国庆，一听萧远舟的声音，都不听他说话，劈头盖脸一顿骂。 看来是孙建设把事情跟他说了，萧远舟这次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说，对面骂完就挂。 萧远舟打算再度拨通电话，就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就瞧见九品笑呵呵地站在自己身后：“怎么？打不通吗？” 萧远舟笑道：“他们都在骂我，说我收受贿赂，你瞧，为了点钱，多难？” 九品眼底讥讽，心说难道不是吗？ 不过他嘴里却说：“要不要我派人开车送你过去？反正也不远。” “过去？去鹏城？”萧远舟摆手：“我还有事情要做，一来一回耽搁一天功夫。” 九品好奇问：“什么事儿？” 萧远舟瞅他一眼，试探自己呗？他才不上当：“我还是个学生，去鹏城都要抽时间，来香江手续繁琐，如果没事儿，我会过来？你就别添乱了。” 九品一指电话：“我倒不是添乱，只是你这样，电话也没人接，不如我让人打？” 萧远舟想了一下点头。 片刻后，上次给九品做菜的那个姑娘走了过来，她上次穿着虽然简单却透着性感风情。 这次却是一身干练的套装，长长的头发在后脑勺盘起来，倒是有几分老成。 她笑着对九品点了下头，方才看向萧远舟：“你好，我是圣品国际建筑公司的总设计师，沈婉欣。” 萧远舟看了九品一眼，跟沈婉欣握了下手：“你好沈小姐，我这就给我单位打过去电话。” “请。” 萧远舟拨通号码，转接成功后才把话筒交给沈婉欣。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那头瞬间传来两声骂，沈婉欣笑意盈盈地看着萧远舟开口：“你好，我是圣品国际建筑有限公司的总设计师，沈婉欣。” 她一开口，对面的骂声顿时没了，沈婉欣又笑着说：“没关系，我想找你们院长谈一谈可以吗？” 萧远舟心说，院长不是那么好见的，沈婉欣这一招应该是以退为进，院长不好见，见范思勃还不好见吗？ 果然，没一会儿，沈婉欣就把话筒还给他，还冲他怒了下嘴。 萧远舟接了电话，范思勃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挂电话，萧远舟连忙说：“师兄，你别挂，别挂，真不是行贿！你想错我了，我怎么会那么干呢？老师都不会放过我的。” 行，那就让我听听你如何狡辩。 范思勃耐着性子说：“对方负责人都在你身边？” 萧远舟点头：“对，总设计师跟老板都在。所以师兄你听我说说？” 范思勃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嗯”了一声。 萧远舟就看向九品跟沈婉欣二人，沈婉欣倒是扭头就走，九品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萧远舟知道这事儿饶过不去，只能当着九品的面说自己的打算：“圣品国际打算用五十万美元，拿下鹏程酒店的装修。” “五十万？”范思勃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十万美元！不是华币！ 建筑设计院有好几个五十万华币，却拿不出来五十万美金！ 这可是个天文数字，五十万美金，能做的事情多了！ 范思勃又问了一遍：“真的？” “对。” 范思勃琢磨着，鹏程酒店的装修事关重大，圣品国际他听都没听说过，如果出了纰漏可不得了。 纵然再怎么心动，范思勃还是说：“我们只能承诺，同等条件下选择圣品国际，但是这个项目，是不能用钱买来的。” 萧远舟笑了，他直接掀了圣品国际的老底：“师兄，圣品国际是去年刚刚成立的建筑设计公司，技术实力我不知道，但是经济实力是肯定的。” 嗯？ 九品眯眼看向萧远舟，这就掀他老底？ 萧远舟对九品的视线视而不见，他说：“圣品国际很看好内地的发展，他们想要鹏程酒店的装修，其实也是想要打开内地市场。” “鹏程酒店的装修，本身就分为几个部分，我们自装部分，外包招标一部分，这部分其实也可以拆分出来，这是其一。” “其二，鹏程如今各处都在发展建设，需要建筑公司的不止鹏程酒店一处。而圣品国际的目的是打开内地市场，我们也可以拿别的项目来做交换。” “并且，现在香江也在发展，需要建设的地方也多。师兄你看，圣品国际需要内地市场，我们需要外汇，所以可不可以互惠互利一下？” 范思勃瞬间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去香江做工程，拿美元，他们来内地做工程，拿华币？这可能吗？” 萧远舟看向九品，笑容灿烂得很：“可不可能的，要看他们想不要内地这块大饼，而我们对于香江这边却是可有可无。” 什么叫可有可无？是相当需要好嘛！ 只要可以转外汇，就算内地再缺人，范思勃都要先把人派往香江！ 内地赚外汇那叫一个难，那叫一个缺啊！ 有这个机会还不牢牢抓住？ 说什么五十万美金，其实就是一个敲门砖而已。 范思勃深吸一口气：“他们拿了华币怎么花？” 萧远舟乐：“钱在人家兜里，人家怎么花是人家的事儿，我们花了钱，把事情办了就是了。” 如果再往后错几年，萧远舟会说，也许对方想要投资内地市场呢？ 但是现在还没有那个契机，也没那个机会，九品赚到的钱要么趴账上，要么通过别的官方渠道换到香江。 但是，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范思勃很快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说：“这事儿，我让院长带人过去谈！” 华国的技术，工人从来都不差别人什么，差的就是机会，现在有机会赚外汇，范思勃动作快得很，记了沈婉欣的电话，挂了电话就去摇人，看情况，最晚晚上就能到达香江。 萧远舟看向九品：“事情办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九品饶有兴致地看着萧远舟，眼底已经没了轻视，全是欣赏：“年轻人，脑子转得快，不违反原则又办成了事儿，不错，你要不要来我手下做事？年薪百万，怎么样？” 第172章 外汇哪里来 萧远舟没想到九品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年薪百万？跟着黑社会混？ 什么时候命没了都不知道！ 萧远舟果断拒绝，不带一丝一毫犹豫，对于年薪百万的字眼仿佛就跟没听见一般：“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我的事业虽然小，但也乐在其中。” 九品顿时好奇起来：“哦？内地现在可以允许私营了吗？” 萧远舟可不打算多说，九品这人混黑社会的，让他去内地搞建设可以，做生意？ 现在还是算了。 搞不好，会两败俱伤的。 重生机会来之不易，他很惜命的。 “我是京大学生，出来就是体制内。”萧远舟亮明身份，他即便不打算进入体制内，然而此刻用来拒绝九品是个很好的挡箭牌：“你也许还不知道京大的分量，但是我的前途，不在公司上，也不在赚钱上，我是为人民服务。” “啧。” 九品看着萧远舟呆了好半晌，蹦出来一个叹音，旋即笑起来：“那就看看你能走多远了，日后我是不是有求到你的时候。” 萧远舟当即拒绝：“你可拉倒吧，你求到我的时候，那要是多大的事儿？我也不见得保得住你。行了，我先走了，稍晚点鹏城那边的人就会来，你们直接面谈就可以，这事儿我可不适合在场，不然回头你真的拿了鹏程酒店的装修，会真的有人调查我是不是拿了五十万。” “哈哈哈。”九品乐了，“行了，我让小何送你。” 萧远舟还有唐青枫住处的钥匙，直接去了她家里才给她打了电话。 唐青枫忙完回家，看着桌上的热菜热饭笑道：“你不能去公司找我吗？非要回家才说。这是做了什么？” “几个家常菜。”萧远舟给她拿了碗筷过来。 唐青枫洗手后落座，看着桌上的菜色笑道：“今天这碗饭，不好吃啊。” 萧远舟失笑：“我是来带着师姐发财的。” 唐青枫不太相信：“你手里有几个钱？带我发财？” 萧远舟哭笑不得：“师姐你不信我？” 唐青枫白他一眼：“你说你一个学生，手里能有多少钱？九品给你的那笔钱快花光了吧？这段时间，你来来回回地在鹏城跟香江奔波，坐的都是飞机？老师可不会给你报销这笔钱吧？他们顶多给你买卧铺票，你这样有多少钱够你造的？” 唐青枫说的还真是实话，萧远舟来回搭飞机，差旅费太高了，鹏城设计院也只能报销一部分。 这事儿办得小气，但是也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单位也就那么点钱呢？ 萧远舟说：“那还不允许我有点儿赚外快的机会了？” 唐青枫打量着他：“赚外快？在内地你能赚多少外快？鹏程能酒店给你几块钱奖金？几块钱奖金在内地顶大用，你要说赚钱，能赚伤哪儿赚去？” 萧远舟彻底闭嘴了，内地赚外快的法子还真不能说，即便有，内地赚钱也艰难，距离开公司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想了想说：“我跟眼镜儿在股市里投了一笔钱，一两年间正经赚了不少呢，我想着股市里起起伏伏，总有风险。不如投了实业得好。师姐，你说呢？” 唐青枫倒是很赞同这一点，她身子往前倾，身子在桌沿压出了弧度，几乎要碰到碗筷了，萧远舟脸颊发热，视线上移，只见她红唇轻启，双眸明亮：“赚了多少？如果是几万的话……” 唐青枫往后一仰离开了桌子，明媚的脸上带着几分郑重：“那就在内地买几套房子，甭管什么年月，房子总是最保值的。” “不买房子的话，就买金子，但是买金子你一个学生家里没人又不好带，很容易丢，还是买房子最好。就我现在住的单位，买来才一年多价格涨了三成。” “内地发展迅捷，估计涨价会更猛的。”唐青枫做了总结，并且用力点了下头，带的一片波澜起伏。 萧远舟的视线都没敢从她的脸上移开过：“其实，我是想在香江跟师姐合开一家服装公司。” “服装公司？”唐青枫惊愕地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我们两个搞建筑的，你要成立服装公司？你没搞错吧？你成立一个建筑公司也比这个靠谱啊。” 唐青枫完全忘了问萧远舟兜里有几个子儿，就敢这么办。 萧远舟看她有点急了，放缓话语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所以我才要过来香江这边注册公司，内地几乎没有版权意识，遇到这种事情我们没有办法维权，只能吃哑巴亏，来香江这边注册公司就不一样了，香江委托羊城服装厂做的衣服，出了假冒伪劣产品，是可以追责的。” 唐青枫听着有几分道理，刚点了下头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放下筷子问：“你这是赚了多少钱？店都开了？内地可以开店了？” 萧远舟给她夹了菜，示意她吃饭：“内地现在发展日新月异，更何况，师姐刚才也说了，现在内地发展迅捷。” “现在私人开店还是不可以的，但是可以挂靠单位，这样就没问题了。至于说赚了多少……” 萧远舟轻笑道：“只我个人，这一个月店铺的利润就在五六千块。所以师姐，你说，要不要注册一家公司？” 一个人五六千？ 唐青枫心里盘算开来，她见过程多多跟唐少杰，他们三人的小团体密不可分，所以这店铺很有可能是三人合资。 那么一个纯利润大概就是在一万五上下的店铺，一年下来创造的利润不可想象。 而且买衣服这个是有淡季旺季的，年前是一个大旺季，每年换季又是一个小旺季，那么一年算下来二十多万的利润妥妥的。 那么开办一个公司来给这家店保驾护航就很有必要了，尤其是注册一个离岸公司，如果走外汇的话，在内地那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 唐青枫脑子转得很快：“所以你是要注册离岸公司，那么外汇哪里来？你跟内地交易要都用外汇的。” 第173章 来钱渠道 在香江注册的公司跟内地交易，自然都是用外汇比较多一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用外汇都比港币方便一些。 萧远舟这也算是变相地把钱换回内地，可是外汇从哪儿来？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员工哪里来？在哪里办公？手里的钱如何源源不断地滚下去？ 唐青枫问题看得透彻，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后，说：“你不能只看到其中的利益，没看到其中的风险。注册公司要有员工，赚的钱入不敷出，倒闭了。这不全都打水漂了吗？” 萧远舟笑说：“我既然要注册公司，自然有来钱的渠道。” 唐青枫斜睨他一眼：“渠道什么渠道？玩股票吗？股票是赚了点钱，但那点钱能支撑你一个公司的运作吗？更何况股市风险太大了，今天赚钱明天赔钱，万一你资金链断了，你的公司怎么办？” 萧远舟看着唐青枫着急的模样，她是真的为他着想，怕他赔了钱。 他伸手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说：“师姐，你放心，我既然要开公司，自然就有自己来全的渠道。” 唐青枫看着桌上交叠在一起的手，很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才问：“那你的公司想叫什么名字？” 萧远舟纠正：“是我们的公司。这次过来，眼镜跟多多两人都给我一部分钱，我们就拿这笔钱投资。师姐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投一分钱，如果不投，你作为在香江的实际管理人，占一成股份。” 唐青枫来了兴趣，吃完饭，她就看到了萧远舟带来的合同。 三人份的公司，萧远舟出了大头，十万美元，唐少杰出了五万，程多多拿的就少了一点，只有两万。 她这个钱，跟萧远舟与唐少杰不同，他们都是在股市上赚的，赚钱快风险高。 程多多的钱是放在师姐那边，悄悄搭着公司的便利，在没有违反公司制度的情况下，自己投资了公司。 虽然钱少，但是胜在稳定风险系数低。 唐青枫虽然不是法律专业，但是她在香江生活多年，合同都不知道看了多少，眼前的合同，一眼就可以看出，虽然条款简单了点，但是对于三人责任划分，盈利划分，权利划分是一清二楚，且同样具有法律效力。 唐青枫指尖在合同上一弹，笑道：“这几年，你们几个没少赚啊。” 可不是嘛？ 赚到手的还都是美元，这要是在内地，买几套房就可以直接躺平了。 现在内地经济稍微开放一点，房子能够买卖，还可以出租，两三套房子，每个月几十块，比得上上班了。 他们三个又是大学生，毕业分配工作以后，这还愁什么呢？ 萧远舟笑了笑，说：“我们公司名字就叫乘风，公司logo也在合同上了，师姐看可以嘛？” “乘风破浪？”唐青枫一挑眉稍：“好名字，那你是不是明天就去拿钱？” 萧远舟点头：“我来的时候已经跟他们通过电话，约好了明天去取钱。” 唐青枫算了算，说：“这样，我也出两万美元，在你们的公司占一股，我可以监管，但是实际的经理人还要挑选一下。” 萧远舟盘算了一下，四人出资，他自己独占五成，唐少杰三成，唐青枫跟程多多一人一成。 资金上他是吃亏的，但是唐青枫监管的话，还是程多多占了便宜了。 经理人的话…… 萧远舟说：“要找靠得住的，不知道把多多的师姐挖过来可不可以。” “打电话吧。”唐青枫对他抬了抬下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打电话说呗。 萧远舟琢磨了一下，先给长亭打去电话。 这家伙，也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在古董店里按了电话，倒是方便得很。 “你给程多多跟唐少杰打个电话，让她们过来一趟，我们开个小会。”萧远舟说。 长亭咂了一下牙花子：“我这安装了电话，倒是成你跑腿的了。” “快去。”萧远舟可不理会他的抱怨，这小子现在日子潇洒着呢，小酒喝着，小烟抽着，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小妞肯定都搂上了。 妻子过世都一两年了，他再开始新的生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不是吗？ 长亭此时正如萧远舟认为的那样，不过不是喝酒，而是饮茶，正宗的宫廷点心吃着，他可惬意得很，当然不乐意去做跑腿的活儿，不过既然是老板吩咐，他还是给两个人都打了电话过去。 一小时后，两人同时到达古董店，长亭给两人拨通了电话，就溜达着出了门，一抬脚，就看见拿着刷子抓着手串刷刷刷的赵哥。 长亭眼睛眯起来：“哟，小赵，哪儿玩儿去？” 赵哥一指身后：“今儿太阳好，晒晒太阳，您这是？” “男装店挑两件衣服去，小东西把我当牲口使唤，我也得花他点钱。”长亭乐呵呵地，客套话说着，脚步一步没停地往路口那头的男装店过去。 没成想赵哥亦步亦趋地跟着，长亭眼睛转了转：“小赵你跟着我是想孝敬我两套衣服？” “呵呵，您老赚的可不少，哪儿缺我这点钱？”赵哥说着，还是拿出来一百块放到收银台前。 小芳乐呵呵把钱收了，还专门叮嘱长亭：“叔儿，你少买点哈，剩下的钱咱俩平分，我请你喝酒。” “那感情好！”长亭拿着衣服往身上比画，还别说，这小立领的中山装还挺好看。 赵哥没好气地点点小芳：“有我的不？” “您要喝，那可去您那边。”小芳是一点儿不怕赵哥，长亭看着爽朗好相处，其实古古怪怪的。 赵哥看着是混社会的凶狠，但是对自己人好着呢。 不然萧远舟断了赵哥的财路，哪儿能那么轻易脱身？ “阿嚏！” 萧远舟打了个喷嚏，继续说自己的打算：“你们说你们师兄师姐能不能被我挖过来？” 程多多跟唐少杰沉默了一会儿，唐少杰先开口了：“我师兄还好说，在哪里炒股都行，他就是换家公司的事情。多多师姐那边不好办，她多年打拼才有现在的地位，贸然辞职的话……” 第174章 竹篮打水 程多多比较了解师姐，接话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弄一个策划案给师姐，她这人喜欢凡事有计划，空口白牙，总不如一串串的数据以及理论支持更有力。” 电话两头陷入沉默中。 萧远舟长叹：“我现在一个人在香江，你们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写吗？” 对于公司的计划，三人都已经开会讨论过了，甚至对于唐青枫是否入股一事也有了预案，唯独没有计划拉着程多多跟唐少杰的师姐师兄入伙的计划。 这会儿乍然要改变策略，萧远舟一个人在香江，只想说一声，臣妾做不到哇。 唐青枫倾身问：“你们来写，找一个传真机传过来就好了。” “传真机？” 萧远舟愣住，这东西他们在香江倒是常见，但是内地哪里有传真机？ 迎着萧远舟怔愣的模样，唐青枫笑道：“找你老师啊，笨，京大就有的。” “那我们立刻就写！” 程多多连忙忙碌起来。 当然萧远舟也不能闲着，他也要写一份策划案，或者计划书来，到时候两人的结合一下，应该也就够用了。 开了服装公司，自然不能只是一个空壳子，设计师要请，职员要请，这还只是基本的公司架构。 除了这个，还要计划一下内地合作的服装厂，采购内地服装销往海外，这才能源源不断地钱生钱。 所以他们的服装公司还要兼管销售才是。 进出口贸易公司？ 一次开俩？ 萧远舟写到这里，一抬头，一缕发丝顺着他的额角滑入脖子，痒痒的。 他当即往后仰头避开这缕发丝，却不想靠上了一处柔软，萧远舟顿时面色通红，双手不自觉放在腿上遮掩。 唐青枫似是没察觉他的异样，抬手撩起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认真看着他写的策划案：“这里有点问题，还有这里……” 萧远舟很快被她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两人边商谈边修改。 一次开两个公司不现实，现在也只有先把策划案做出来，等见到人了再进一步商谈。 第二天一早。 程多多的传真就发了过来。 她的计划算是中规中矩，里里外外都是服装设计公司业务范围，关于如何盈利方面是没怎么说。 因为在程多多眼里，开的两家店赚钱，那就是给这家公司赚到钱了。 萧远舟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你这个策划案有很大的问题，我们投入的是美金，赚取的是华币，这里面的差价你没计算。无形的成本拉高了。” “而且，我们本身就是两个机构，一个店铺销售，一个是服装设计，是两个不同的部门。” 程多多愣住，转头看向唐少杰：“我写错了吗？” 唐少杰点头：“对，服装设计公司，你没写怎么盈利。” 程多多捂脸，作为经济系的学生，这可是重大疏漏！ 上次刚刚因为论文登报的事情被系里夸奖过，这就开始犯错误了，好在这个策划案只是他们三人看，丢脸还没丢大了。 萧远舟拿出了自己的对外贸易公司的策划案给两人传真过去，从设计到销售，这次是一条龙的服务。 对外贸易公司里面的服装设计只是其中一个小部门或者分公司。 程多多看着策划案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重新给萧远舟打过去电话：“你这个可以。只不过我们的钱够吗？” “钱够不够的，有眼镜的师兄来愁。”萧远舟提到了一直安安静静没说话的唐少杰，搂钱嘛，作为重生者，是时候让他在股市里走一波了。 昨晚，萧远舟在写完策划案之后，一夜没睡，在回忆着今年股市里面的种种情况。 自73年，石油危机冲击股市之后，74年底，恒指就跌破了150点，之后几年前，香江政府颁布一系列条例拯救股市，然而香江股市一路低迷，直到近来才出现回暖现象。 香江股市虽然平稳，却也不是没有几个大起大落的股票。 任何时候的股市，都会有人逆流而上。 萧远舟列出几只股票，打算回头让唐少杰的师兄在股市里操作一番。 唐少杰昨晚就跟师兄通了电话，听到他点自己，就说：“师兄那边已经答应下来了，他现在也想出来看看自己的实力，闯一闯，而且也准备入股我们的公司。” 程多多在一旁也连忙说：“我也跟师姐说了，她说很感兴趣，但是具体要不要合作，还要看咱们的策划案，我就是因为这个紧张了才没写好。小舟，用你的策划案吧，我觉得你的策划案挺好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 萧远舟挂了电话就带着唐青枫直奔约好的茶楼，唐少杰的师兄跟程多多的师姐，将在半小时后过来。 两人很准时。 唐少杰的师兄名字很好听，叫郑前，谐音就是挣钱！因为他这个名字，他在股票交易所里很受欢迎。 郑前见面就拿出来了自己的诚意：“两万美金，我的入股资金。” 郑前跟唐少杰打听过几个人的持股比例，萧远舟最多，程多多最少。 别看郑前这些年在香江一直折腾，但是自己还真没存下多少钱，因为他买楼了啊。 一处一百多尺的公寓，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好在是全款，这会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郑前就很想跟萧远舟一起，冒一次险，看看自己的能力在哪里。 程多多师姐石宁就谨慎得多，她对郑前送出去的支票视而不见，先拿出来程多多的钱，才对萧远舟伸手：“我来看看你们的策划案。” 萧远舟当即递过去策划案，在石宁翻看的时候，就开始侃侃而谈自己的计划，跟内地那些厂家合作，从哪里采购，又销往哪里。 新公司嘛，注重的是薄利多销，萧远舟没有强大的资本，一上来就给自己的品牌做成高大上的那一种，那就从最低处入手，累积了资本口碑，再把公司一分为二，高端线，中低端线并行。 石宁认认真真地看完策划，又倾听了萧远舟的计划，最后问出关键核心问题：“你这样属于薄利多销，而且风险也不小，更重要的是，资金哪里来？现有的二十万可不足以支撑你的计划，如果强行创办公司，不出半年必然倒闭，到时候竹篮打水，你们能接受？” 第175章 把李氏财团做空 萧远舟看向郑前：“郑师兄，你怎么看？” 郑前自信满满：“虽然股市有风险，但是我们还可以做别的投资。一家公司里面是可以设置投资部的。公司成立以后，其余方面用不到什么钱，余下的我们直接投资就好。” 说完，他看着石宁，问：“投资产业是你的本职，你不会怕了吧？” 石宁磨了磨牙：“当然！但是你们什么准备都没有，这真是儿戏！” 生气归生气，石宁还是答应了合作，几个人现场签订合同，石宁就收拾东西走人了，她要辞职，这边可以先暂时兼顾，但是那边还能立刻脱手离开。 郑前却可以说走就走，只要不带走手头的客户就好。 唐青枫收拾手头的资料，见萧远舟没动，就知道他还有事跟郑前商量，就说：“我去泡注册公司的事情，你们聊。” 萧远舟见唐青枫走了，这才拿出来一张纸条给郑前：“这几个公司的股票，都给我做空，再加上杠杆，能做多少做多少。” 说完，萧远舟又加上一张支票推过去：“这是我私人的，你记得开两个户头，一个公司，一个我的。” 郑前看着这几支股票惊讶：“李氏集团，你买跌？你不知道李氏集团现在如日中天吗？他们集团涵盖了制造业，房地产业，金融，贸易，方方面面，怎么会出事？” “正因为摊子铺得大，内斗多才容易出事，草船借箭，火烧连营啊。”萧远舟幽幽道。 郑前在这一行当干了多少年了，萧远舟这么一说，他就会意过来，连忙说：“我今天就去查一下他们这些年的贷款情况。不过如果都买跌的话，多少出手？” “一块多吧，到时候看情况。相信师兄会有判断的。”萧远舟举起酒杯。 郑前跟着萧远舟一起炒股一两年了，中间偶有通过电话，直到他对于购票方面的敏锐，闻言当即说：“那我就先走了，这几支股票我都要好好研究一下。” 毕竟都是之前一路看涨的股票，骤然暴跌，要么是有什么内幕交易，要么就是公司可能会有什么事情，郑前一定要打听清楚了，而且事情要做得隐蔽又不隐蔽。 因为不隐蔽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影响了股票市场，太隐蔽的话，到时候赚得多，引起了证监部门注意，让商业罪案调查科的人过来查一查，麻烦就大了。 不太隐蔽的话，最起码自己也是从别的地方抓到蛛丝马迹，从而购买的股票，只能说我敏锐，而不能说我内幕交易不是？ 郑前忙着赚钱，萧远舟算是先闲下来了。 到了晚上，萧远舟接到了范思勃从内地打来的电话，他跟与院长匆匆去匆匆回，两天就敲定了所有的事情。 范思勃此刻虽然疲惫，却掩饰不住的兴奋：“谈妥了，谈妥了！小舟啊，你这次可是立大功了！” 萧远舟笑道：“师兄，我这骂挨得冤不冤？你骂我一通，孙前辈，周前辈又先后骂了我一通，我现在都想哭。” “哈哈哈哈！”范思勃才不信他会哭，不过还是说：“等你回来，让我们请你好好喝一顿，给你赔罪！” 萧远舟应声：“这是当然，我要敲你们一顿好的！大肘子，红烧肉，我要吃个够！” 萧远舟吃的不是多贵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儿要吃够，吃爽，还要肉票，肉票不好搞，真会让这三个肉疼的。 当然萧远舟也没问具体怎么谈拢的，等结果出来不就知道了？ 但是范思勃却藏不住话，迫不及待要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鹏程酒店装修的事情，招标都贴出去了，走后门不合适，影响不好。但是我们把粮油局职工宿舍楼的建设交给了他们。” “你也知道，咱们内地这边建起来，要么是筒子楼，厕所厨房都是公用的，要么格局不好，不够通透。” “说真的，设计这方面，是真的没有香江那边的精巧，舒坦。我去过香江那边的人家，同样是三十平米的房子，人家都能隔出来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我们就只能做出来两室一厨一卫，有时候还只能做出来一室来，另外一个房间都不见阳光。” “所以这个宿舍给圣品国际去建业算是和离。至于鹏程酒店，让她们参与招标了，同等条件下，自然是选他们，但如果别人比他们好，他们也不会有怨言。” 既然范思勃提起来这件事儿，萧远舟也顺理成章追问了一句：“那外汇的事情呢？” 范思勃说：“这都快过年了，这边事儿多，咱们是抽不出来人手了。不过明年开春，我们会派遣一批人去香江搞建设，论速度这方面没人比得上咱们！” “工人拿到外汇工资，我们直接换成华币给他们发下去就是了。至于说圣品国际这里，他们在内地做工程，总要采购东西，我们给他华币，他用外汇在内地购买建材。” “这不是亏了吗？”萧远舟惊愕。 范思勃呵呵笑道：“都是做生意的人，哪里会让自己亏掉？粮油局那边给的工程款，要按照一比四点五的比例给。虽然比咱们内地的造价高了那么一点，但是可以换外汇啊。” “回头圣品国际把外汇花到内地来，这些外汇，回头也是要按照比例分配给粮油局的。” 现在官方汇率是一比一点几，民间黑市汇率在一比九到一比十之间，一比八要是能够换到，那对方真的是良心价了。 圣品国际用一比四点五的价格来换，还真是便宜。 现在内地外汇都是有管理有组织地来分配，其余的就按照配额给华币了，粮油局那边花了高价盖楼，当然要给点好处反哺回来的。 萧远舟想明白里面的门门道道，也明白过来一件事儿，现在华币兑换外汇比例太高了，而且外汇少，基本无法换了外汇出去。 九品在内地做生意，完完全全就是投入外汇，赚取华币，基本上是赔钱赚吆喝。 要不是萧远舟明白未来发展趋势，九品也看好内地发展，要不然都会认定他这是做慈善呢。 萧远舟又听着范思勃兴奋地计划着建筑设计院这次作为牵头方，为国家争取了这么多外汇，建筑设计院可以分到多少配额，到时候又打算怎么用，足足唠了十来分钟，要不是范思勃心疼电话费，他还想再唠下去。 萧远舟好容易跟范思勃道别挂上电话，小何的电话打了进来：“九哥要见你，下楼。” 第176章 小人之心 事情都谈妥了，九品见他干嘛？ 萧远舟带着疑问上了车，车却不是开到别墅，也不是开到九品的公寓，而是直接开去了兰桂坊，进了酒吧。 萧远舟在门口迟疑了一瞬，这一会儿不会引来九品的仇家吧？ 打架他不怕，他怕的是像上次一样，对方手里带家伙。 他萧远舟可以空手入白刃，却不能凭空躲子弹不是？ 不过他也只是迟疑了一瞬，就跟了进去，怕啥？ 九品出来不可能没有准备，他可惜命着呢。 所以萧远舟的姿态也随意潇洒得很，一进门就让九品给看愣了，他还以为萧远舟多少会有点害怕呢，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萧远舟可是躲得远远的，最后看人命关天才出手救人。 “胆子不错。”九品没头没尾地夸了一句。 萧远舟自然而然地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笑道：“平生没做亏心事，我想着我祖宗也会保佑我的。” 他这话出来小何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你这意思，九哥不太出门就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 九品对他的话并没感觉，他一指身边的身材健硕满脸横肉的人，说：“这是隐世，你们见见。” 隐世起身对着萧远舟伸出手：“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今日总算见到了。” 萧远舟对上隐世满目精光，可没把他当成武力值超高，没有脑子的憨货，这种人往往才是藏得最深的，他起身跟隐世握了下手，笑道：“第一次见面，以后多多关照。” 客气话漂亮话谁都会说，隐世也看出来了，萧远舟其实并不想跟九品深交。 九品却偏偏很看好萧远舟，两人重新落座，他就叫了两个相貌单纯干净的姑娘坐在萧远舟身侧。 看着单纯的姑娘，动作可不单纯，坐在沙发扶手上一侧身，宏伟丰满就压在了肩头，后背上。 萧远舟当即端起酒顺势起身道：“九哥，我敬你一杯。” 九品瞅一眼险些摔倒的两位美女，抬手让她们下去：“一会儿婉欣会带着公司的人过来，你跟她们认识一下。” “好。”萧远舟应下。 许是真的不方便在外面久待，九品又待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就走了。 没一会儿沈婉欣就带着几个人到了，萧远舟虽然不知道九品让自己认识这些人的目的，但是他自己未来也要做建筑行业，多认识一些人总是没错。 一群人推杯换盏到了十一点多，沈婉欣几人就陆陆续续地走了。 直到包厢里只剩下萧远舟跟隐世，他就知道，今天这次会面，目的不简单。 隐世看着一屋子狼藉，笑道：“饿了吧？我们换个地方吃点宵夜？要说这香江最好吃的地方，还就在街边巷子里，不好找。” “好啊。”萧远舟也想知道隐世要做什么，或者九品打着什么主意，就跟着他走了。 车开了半小时，到达一处路边摊，啤酒妹相貌妖娆也很拼，晚上天还很冷，却仍旧穿着抹胸短裤，腰间塞着的钞票几乎要溢出来。 她拎着啤酒游走在酒客之中，不时被人占一下便宜，扭头又给人上一打啤酒。 啤酒妹看到来人，开开心心地跑过去打开车门：“哟，隐世哥哥来啦？今儿个两个人？” 她弯腰探身往车里看去，昏暗的灯光晃过深深的沟壑，越是看不清楚，越是引人遐想。 隐世目不斜视地下车：“来几个下酒菜。” “大半夜的可不好空腹喝酒，再给哥哥要两碗海鲜粥？”啤酒妹一副熟稔且替他着想的模样，紧跟着又跑去要帮忙开副驾驶的车门，却不料对方已经下车，她连忙迎上去带路：“帅哥，这里请。” 萧远舟落座后，手里就被塞了一张名片，啤酒妹笑颜如花，两眼放光：“帅哥留个联系方式？” 萧远舟扫了一眼自己做的花里胡哨的名片，视线不由又落在啤酒妹光溜溜的大长腿上。 啤酒妹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腿看，当即两腿交错，摆了一个勾人的姿势：“哥哥，我的腿好看不？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你留个联系方式，或者一会儿我跟你走？” 她身子往前倾，一道沟壑险些要让萧远舟的脸给陷进去：“哥哥放心，我可比酒吧里面的小姐干净多了，更何况，妹妹我眼光高得很，可不是谁都能当妹妹我的入幕之宾的。” 啤酒妹说着，手就搭上了萧远舟的肩膀。 萧远舟转头看着肩膀上的手，三十六度七的嘴里吐出来了零下十度的话：“我只是在想，天这么冷，你穿这么少，小心得老寒腿。” …… 啤酒妹的脸一下子垮了，抽走他手里的名片轻哼一声：“不懂风情！” 啤酒妹扭着屁股走了。 隐世笑呵呵地说：“你对你师姐可真是守身如玉啊。” 萧远舟看着隐世，偏生他坐的地方背光，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神情，更看不清楚眼神。 萧远舟忽然笑了，一脸青涩不懂风情小男生模样：“你可别瞎说，我们可不是那种关系。” 隐世明显不信的样子，往前倾身道：“不是那种关系？那是哪种关系？姐弟吗？又没血缘关系，在香江这样的地方，只要不是亲姐弟，在一起没什么不行的。” 萧远舟敛了笑容，声音带了几分冷意：“你说我没关系，别造谣我师姐。” 之所以没有起身就走，萧远舟还是想要看看隐世真正的目的，花边新闻，可不是他要打探的东西，隐世的语气，可跟村口的八卦大队不一样。 隐世笑着给萧远舟倒杯酒，道：“开个玩笑，别介意，跟九哥来往的人，总要先过我这一关。” 他又解释：“毕竟九哥以前刀头上舔血，仇人有点多。作为他的兄弟，我不得不为他多多着想。” 萧远舟轻哼道：“我如果想要他的命，当初见到他直接走人就好，或者再捅一刀，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何必在你们眼皮子地下冒险呢？” 隐世看着萧远舟不高兴了，连忙端起酒杯坐到萧远舟跟前，他的脸也从阴影中走到了灯光下：“对不住，是我小人之心了。” 第177章 睡不着的萧远舟 萧远舟看着粥端上来，先喝粥，他可饿了呢，一口气喝了半碗，才问隐世：“我就猜今天这顿酒不好喝。给我介绍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这会儿又单独拉我出来试探我，怎么着？还不死心呢？” 隐世给他的酒添满：“九哥是真心拉拢你。你是京大的高才生，我们圣品国际也刚刚成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现在打入了内地市场，这就不是缺人手吗？” 萧远舟喝了酒，说：“我还是学生呢，而且自己的一摊子事儿也忙不过来呢。” 隐世再给他添一杯，说：“知道你是学生，所以我们的公司打算开在京城，只是如今内地环境你也知道，这怎么挂靠也需要你来操作。只要你当了这个负责人，年薪百万，再给你配一辆车一个司机，到时候无论是你往返鹏城，还是香江都很方便了。” “你店里需要进货，我们也可以帮忙运输，总归那些建材也需要运输不是？住的也别担心，在你们学校或者单位附近，再给你弄套房。” “内地的工作虽然好，但是什么时候能存够百万呢？九哥这里，只要你入职，百万就到手了。” 内的如今的薪资在二十到五十之间，厂长，八级技工，或者一些高层领导，工资也才百来块左右。 这样的条件，隐世不相信他不心动。 他可是调查过，萧远舟忙前忙后，倒腾手表什么的，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 一百万，要赚多久才能赚到？ 更何况，先前在酒吧就安排人灌酒，一路吹着风过来，洋酒的劲儿也该上来了，这会儿再喝点啤酒，还不上头？ 然而萧远舟却没他预料的那般醉醺醺的模样，他的眼神是有点点迷离，酒劲儿上来也有些脸红，脑子却清醒得很，他说：“我今天给九哥面子，留着喝了点酒，本着也是多认识认识人的意思。” “而且啊，这个建筑设计公司，我是打算自己做的，九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我还是想自己闯一闯。” 隐世眼睛一眯，他从萧远舟话里找出来两个意思，拒绝这个话就不用说了，另外两层意思，那就是内地会让个人开办公司。 个人开办了公司，那么外资企业投资，也就不远了。 隐世拿起酒瓶，笑道：“行，我会跟九哥说的。” 萧远舟同样拎起一瓶酒跟他碰了一下：“替我跟九哥说声抱歉。” 萧远舟回去可没让隐世去送，两人都喝酒了，他可不敢让隐世开车送自己，就他那模样，虽然是属于智囊团之类的人物，但是就那身板，估计行事也是个莽撞的，最起码，开车肯定不会四平八稳，再喝了酒，晚上有个飙车的来超一下车，这多危险不是？ 萧远舟喝多了就想得多，晚上躺在唐青枫公寓的沙发上，翻来覆去地反而睡不着了。 唐青枫加班回家，看到他这样，问：“给你来一片安眠药？” 萧远舟黑脸：“我喝了酒呢，再吃安眠药，多难受啊。” 一片安眠药加酒，要不了人命，但估摸着也会让人不舒服。 唐青枫给他倒了一杯牛奶，笑问：“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就睡不着了？” “昂。”萧远舟的压力不能说不大，穿越者是有福利，做事也有信心，但是压力也是有的，自己这个蝴蝶翅膀，也不知道会不会煽动地哪里有了变故，如果真有了变故，又要怎么应对。 萧远舟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盯着两个大黑眼圈就到了股票交易所看着当天的股票。 一开市，李氏股票直线下跌，让人猝不及防，抛售都没人接手的。 一群人着急忙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远舟手里捏着报纸，李氏总裁急病住院的消息登在了财经版头条。 他只知道这支股票会跌，没想到，居然是李静训的父亲病重入院，如果他没挺过去，李氏财团会有谁接手？ 李家现在能掌控全局，且能够弹压住各房人马的，有且只有李静训的父亲一人。 所以一旦李静训的父亲出现在意外，李氏集团能够维持往日的辉煌？ 股民们都担忧，所以消息一传出来，就开始抛售手里的股票。 萧远舟看向下方交易的郑前，用几十万加上最大的杠杆来做空这几支股票，也只是萧远舟自己的提议，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就要看郑前了。 一开盘，郑前就把所有的钱丢进去做空李氏集团的股票。 萧远舟看着股市的情况，想了想驱车赶往医院。 病情都登报了，自然李氏集团总裁住院的地方也保不住秘密。 萧远舟在医院下车，看着下面蹲守的记者们，他进了医院。 住院部不好找，但是李家的人很好找，哪里防守严密找哪里就是了，萧远舟轻易找到了手术室附近，他一露面就被人给拦住了：“这里不让进。” 萧远舟递给对方一支烟：“我不找别人，找李静训。” 拦着他的小青年上下打量着他：“北边来的？” 一句北边来的还算客气，香江这边叫内地人女的叫北妹，男的叫大圈仔，称呼不难听，但是其中的轻视鄙夷是毫不遮掩的。 萧远舟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对，李小姐在内地的朋友。” 李静训在内地哪里有朋友？有的也不过是曾经有过救命之恩的人，小青年看着萧远舟顿时乐了：“行，我带你过去。” 萧远舟被带到了手术室门外，见到了一脸严肃的李静训。 李静训全身紧绷，昨晚她爸爸被送进抢救室，到了半夜又送进手术室，到现在都没出来，她已经没心情搭理别人要做什么了。 可是她又要在这里盯着，以免出什么意外，被那些叔伯兄弟捣乱。 乍然看到萧远舟，她愣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萧远舟看了眼时间，一指角落的安全通道：“聊聊？” 李静训回头看着手术室，压根不想也不敢离开。 萧远舟拉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安全通道带：“你在这里帮不上忙的，走。” 安全通道的防火门门打开又关上，萧远舟没说话，只盯着外面，李静训刚想问他干嘛，就见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忽然拉开防火门。 第178章 李静训的危机 “哎？”小青年对上萧远舟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抽个烟。” 萧远舟一指墙上的禁烟标志，说：“想抽烟出去抽。” 小青年讪讪地捏着烟走了。 萧远舟这才回头问李静训：“你看见了？” 李静训茫然看着萧远舟：“怎么了？” 萧远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拽着李静训站在防火门前，看着守在手术室外面虎视眈眈的李家众人：“你在这里发呆，为你爸爸担忧，外面那些人，他们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是想着怎么霸占李氏了。”李静训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做梦！我爸爸早就立好了遗嘱，成立了基金，即便是掌权人，也只能拿相应的工资以及基金给的钱，想从集团里捞钱？想得美！” 萧远舟看着李静训，幽幽地说：“那如果他们做空了李氏股票呢？等跌到底了再大肆购入，到时候你们李氏集团不是易主？李氏集团都易主了，你爸爸立了遗嘱又有什么用？” 李静训面色一变，当即出去打了个电话，片刻后，她唇色苍白地回来，定定看着萧远舟问：“他们居然联合起来，一起做空李氏的股票！” 萧远舟点头，丝毫没掩饰自己赚钱的目的：“我也做空了，估计现在应该赚了不少吧。” 他又看向手术室方向：“你现在只能祈祷你爸爸没事，他没事还能力挽狂澜，他如果有事，这些人这些股票足以让李氏集团易主。” 李静训阴沉着脸，如果现在她出钱把股票买回来拉高股价，需要不少资金，且不说她手头有没有这些钱，就是她有钱，买回来，要买到什么时候？ 那么…… 李静训一咬牙，写了一张支票，连同自己的传呼机一起给萧远舟：“你一起给我做空！等我爸爸出了手术室，我给你打电话，你再给我买李氏的股票，给我拉高！” 萧远舟看着手头的支票，五百万，只怕是李静训手里最后的钱了，他拿着支票点头：“好，我等你电话。” 萧远舟转身就走，没走几步，李静训叫住他：“你说，我自己脱离李氏真的好吗？” 萧远舟头也没回：“这需要你自己考虑。” 话是他早就跟李静训说的，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才陷入两难境地。 如果现在她背靠自己的产业，又怎么会怕那些牛鬼蛇神？ 大不了跟着她爸爸从头再来。 李静训站在手术室门口，咬得唇滴出血来，她合上眼，脑子转得飞快，这会儿她想的不是李氏财团，而是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公司，开什么样的厂子，才能跟内地合作，才能迅速让自己站稳脚跟。 萧远舟返回股票交易所的时候，正好中午休市。 他接上郑前：“先去开个户，我带你去吃饭。” 郑前一看手里的钱，惊讶：“五百万！你小子可以啊！” 萧远舟低语：“不是我的钱，你另外开个户头，先做空李氏股票，再等我消息，全部买入。” “好。”郑前点头，先去开了户头，把钱存进户头里，这才跟着萧远舟去吃饭。 单单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手里的钱已经翻了几番，更不用说李家那些人手里的钱了。 下午开市，李氏股票继续下跌，不少股民手里的股票这会儿抛都抛不出去。 三点一刻，萧远舟手里的传呼机响起，这会儿的传呼机，需要复机才能听到留言，他去打了电话，回来就示意郑前出手。 郑前一番操作，从原先做空李氏股票，变成大肆购入。 这一举动直接造成李氏股票直线上升，然而还有人再跟他对着干，一直在做空压低股价。 郑前把手头所有的钱都去购入李氏股票，他的手心也汗津津的，这是他入行以来，经手的最多的钱了，并且，如果李氏总裁没有醒来，这些钱将会赔得干干净净。 郑前也紧张啊！ 股票一手一手地扫入，眼看着李氏集团的股票起起落落。 坚持到三点四十分，郑前看着账面上的钱，全都丢了进去。 几乎是一瞬间，大量资金涌入股市，直接把李氏集团的股票拉高，态势一往无前，从一块三毛二，直接暴涨到了九块八毛一，甚至还在持续上涨。 到了收盘的时候，李氏股票已经涨到了十一块九毛八，马上就要破十二块了，刷新了李氏股票的记录。 萧远舟走出股票交易所，给李静训打过去一个电话：“醒了？” 李静训长出口气，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对，没事了，萧远舟，谢谢你。” “客气了，我也赚了不少钱不是？”李静训闻言，又笑起来，“也是，赚了不少呢，那他们估计也赚了不少。” 萧远舟又跟李静训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跟郑前说了一声就去找李静训，他手里还拿着她的传呼机，这玩意儿是方便，但是只有英文字符显示，必须要回电话才知道内容，才知道谁呼叫自己。 所以萧远舟不在香江长住，也没买这个东西，在内地也不能用，拿着干嘛？ 找到李静训，萧远舟把写着股票账户密码的纸条连同传呼机一起给她：“你可以找操盘手来帮你，如果想要把股票买了也可以。” 李静训接过东西，笑道：“账面上趴着上千万，我怎么着也要看几天才好。你赚了多少？” 萧远舟别过头，对于李静训而言，自己算是趁火打劫了：“也就几百万吧。” “啧。”李静训摇了摇头，她又把呼机递给萧远舟：“你拿着，方便联系。” 萧远舟根本不想要：“我过几天就回去了，没必要。内地也没有市场。” 李静训眼眸一亮：“你说，我要是在内地做传呼机怎么样？” 萧远舟沉默一瞬，道：“周期太长，回本太慢，不过如果做的话，我建议可以做汉显寻呼机，不用回电话，传呼信息一目了然。” 李静训深以为然：“确实，现在这样是不方便，不过你说的汉显，是汉字显示的意思吗？是不是有难度？” “你要找技术员，做研究，这方面的钱投入就很大了。不过……” 第179章 你也来参一股? 萧远舟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盘算了一下，现在也不过是79年，即便快过年了，也不过是80年。 大哥大普及是几几年？ 90年。 两千年的时候，内地还有不少人使用bb机呢，尤其是刚毕业的学生，那会儿大学也没那么好考，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同学之间互相联系全靠bb机。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通信业发展迅速，没两年就从bb机过渡到了小灵通…… 那时候好像还有人专门囤了bb机，想着以后暴涨，谁知道等普及了小灵通，手机以后，这东西就不值钱了呢？ 这么一算，bb机的市场至少还有十年以上呢。 萧远舟脑子活泛起来：“倒也不是不行，引进一条新的生产线，给科研人员一个方向，他们很快就会研究出来。等研究出来汉显的bb机，占领市场以后，就可以研究移动电话了。” 李静训见萧远舟画风突转，就知道他肯定看好这个市场，她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参与一份？毕竟你在股票市场可圈了我们李家不少钱，投资一下？” 萧远舟跟李静训对视两秒，现在的李静训并不缺钱，尤其是她父亲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有了李氏财团的支持，哪怕李静训的厂子是独立出来的，也能够顺利运营。 让自己参股，不过是想要一起赚钱，把两人深度绑定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萧远舟哪里还有不肯的份儿？ 躺着赚钱嘛，谁不想？ 他说：“我投资也是只占股份，可不管事儿。” 李静训微微一笑：“你只需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给点意见就行了，别做壁上观。” “对于你的事情，我何事做过壁上观？”萧远舟看着她笑起来。 李静训眸光闪烁，悄然红了双颊：“那你打算投多少钱？” 萧远舟起身说：“你让人去做一个预算，然后我再告诉你需要用多少钱。你放心，我也不会投入太多，毕竟我想躺着赚钱。” 李静训噗嗤乐起来：“躺着赚钱可不是什么好词。” “所有公司不管事儿的股东不都是躺着赚钱？见仁见智。”萧远舟挥了挥手：“行了我走了。” 唐青枫已经跑好了新公司的手续，乘风服装设计供公司正式成立。 然而因为几个人都忙，而且重要的几个股东都不在香江，也没举行什么开业仪式，只有唐青枫对于办公地点进行选址，装修。 就连办公用品购入等一些琐碎杂事，都由她一手包办。 石宁这边也递交了辞呈，并且开始对新公司招兵买马。 萧远舟看事情落地，又跟郑前研究了几支新股票，把新公司的财务交给郑前，再准备出来一百万给李静训的新公司，就准备返回内地。 郑前一听是跟李氏集团的李静训合作，就动了心思，追问：“资金账户是走公司的，还是走你自己的？” 萧远舟看着郑前一副想要掺一脚的样子，失笑道：“你如果想要参与，也可以去找李小姐，公司的钱，自然也需要几位股东赞同才可以。” 郑前听话听音，当即一口应下：“成，那就先从你私人账户挪一百万出来，我回头找李小姐再问一问。不过小舟啊，你回去也问问少杰跟多多，他们两个很信你，相信也会跟着你一起投资的。” 萧远舟看着郑前，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带着他们两个？相信李小姐的是我，也不是他们。” “可是他们相信你，而且……”郑前喝了口水，道：“你知道在香江，为什么有些豪门夫妻，闹得很难看了，也不愿意离婚做切割吗？” 萧远舟瞬间明白过来，他做投资，下意识没想着带程多多跟唐少杰，是因为三人的资金从一开始就有所拆分，一起做生意的是做生意的，个人投资是个人投资。 但是如郑前所言，拉上唐少杰跟程多多一起投资，是把三人的利益做深度捆绑，这样可以避免以后有人想要单飞。 利益深度捆绑的夫妻，丈夫出轨，妻子给戴绿帽子，给别人养儿子，都要认真思考是否离婚解除捆绑，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他们三个人的利益捆绑得越深，关系越是牢不可破。 萧远舟又在香江呆了几天，眼瞅着十二月份了，李月楼都打电话催了两次，他才带着新公司做的设计图样跟合同，直奔羊城。 在羊城他只打算待一天，上午到，晚上就软卧直接走，路上还能睡个一两天的，忙了这么久，他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萧远舟先去了羊城的服装批发店，大何带着几个兄弟在这里看着，生意格外红火。 萧远舟在门口看着里面热火朝天地忙碌，正打算扭头就走，就被大何给拽了进去：“你来了还想走？先帮忙干活。” 萧远舟手里被塞下了两张提货单，让他带着人去仓库提货。 萧远舟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去提货。 这一忙，到了中午才得以喘口气。 十二点一到，大何把卷帘门一拉，大手一挥：“下午两点开门，都走了都走了，你们不饿，我还饿呢！吃饭吃饭。” 前来进货的人还不想走：“我们排了几个小时了才到我们，怎么就关门了？” 大何一插腰，说：“为什么关门？当然是要吃饭了。刚才没听见啊？来来来，怕一会儿拍不到是吧？拿着，两点过来，按照这个取货。” 大何从腰包里摸出来一把竹签，挨个发下去，一共发了二十个号，一挥手说：“可以了吧？都散了，其余人下午赶早的！拿号的不来就赶着你们的先，拿号的来了就赶着他们，别待着了，不饿啊？” 大何喊完，拿着竹签的人才散开，各自找吃的去。 萧远舟瞅了一眼竹签，上面画了乘风服装的logo，下面刻了数字：“你这主意谁出的？不错啊。可以避免排队，也可以避免插队。” 大何拿着毛巾擦了一把汗：“还不是被逼的？你们把这一摊子丢下就跑，当初可把我们给忙坏了。不说别的，货都丢了不老少，你今天来了正好，我给你交个帐，走走走，吃饭去。” 第180章 有退货 萧远舟一听要交账，就知道，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他拿着自己的包，说：“走，先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在哪儿？ 仓库啊。 原本他们是都在外面吃饭的，可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被人趁机开了仓库的门偷了货，这边仓库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没有离过人。 大何还养了两条土狗在这里帮着看家。 萧远舟看着他们从附近饭馆定了饭，直皱眉：“不用自己做饭，是方便，但是你们老吃外面的东西也不是个事儿，主要还是不方便，你们要是误了饭点儿去哪儿吃？” 大何帮着把碗筷摆好：“那就饿着，不过我们准备了挂面，也有鸡蛋，罐头之类的，饿不着。” 萧远舟在门口来回走了一圈，说：“仓库里是没地方了，就在旁边再租一套房子，请个人专门给你们做一日三餐。钱从公账上走，咱们不说山珍海味，也要让你们吃得好，每顿餐标，一人一块钱。” 时下，去国营饭店，一块钱可以买好几个大肉包子还能喝一碗粥。 他们这一共六个人，一顿饭六块钱，可以有鱼有肉还有虾，不光在内地，在香江也算是豪华餐了。 大何这几个人，有两个是从香江跟着他过来的，三人都是吃过苦的，原本以为内地这边，生活水平低会很辛苦。 结果发现，他们赚得少，花销也少，香江是赚得多，但是一碗面就要十几块，几十块，内地呢？一碗面几毛，他们手握几千块，在内地都算是富豪了。 几个人一听当即对萧远舟说：“那是正经不错了。” 大何也高兴：“那可算是能吃一下家常菜了，饭馆儿里都吃腻味了。” 萧远舟敲定请人做饭的事情，就跟着他们边吃边聊，争取这次过来，把他们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大何说：“我们在这里，还是买个摩托车方便。” “对，买个摩托车吧，来回送订单提货什么的，或者跑银行，还是摩托车方便。” 其余几个人也都赞同。 以他们几个的本事，把香江那边的车开过来也能用，但那是他们的私产，更何况，即便萧远舟答应花钱从香江那边买车过来，他们也觉得还不如摩托车方便。 “行，买。”萧远舟一口应下。 吃完饭，大何把账本递过来，他们自己做过小生意，账目方面还是搞得很清楚的。 萧远舟翻看着账本，服装批发店的生意不错，更何况，他们的衣服走的是中端路线，最是受年轻人的喜欢。 大何又递来一本退货账本：“当初你说，卖不出去的衣服可以拿回来退掉，这一部分是退货的，这几个月来，店里的流水是十八万多，退货大概有三千，总体来说还可以。” 萧远舟点头：“退货这些是因为质量还是款式？” 大何早有准备，退货都分门别类地打包好了：“质量问题看什么情况，这边有一批是走线问题，拿货的时候看不太出来，但是试衣服的时候穿到身上，或者顾客检查就看出来了。” “这边这些是能穿，但是走线有问题的。这边这些是不太能穿的，就像是袖子拧巴了，裤子走线不好皱了。这些是破损的，倒是不多，只有十几件，说不好是出厂时候意外弄的，还是他们运货时候不小心弄坏的，我瞧着不多，就做主给他们退了。” 萧远舟先看的是破损的衣服，这些衣服看着脏兮兮的，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装衣服的袋子拖行，磨损了袋子跟衣服造成的。 还有的事上面有破损，像是老鼠咬的。 萧远舟不过检查了一下，就说：“这些不多，退就退吧，回头洗干净，拿去送人或者街坊邻居的买衣服做个搭头，让人拿回去擦地也行。” “这些走线不好的，都给我，我一会儿去一厂，让他们给我们退了。” 大何说：“我去找过他们，他们不承认，就说出厂的时候都好好的，只肯给拆了重新做，不给退。” “我说萧老板，这厂子不是自己的，到底不方便，要我说，你就在香江办一个服装厂，直接往内地销售多好。” 萧远舟点点大何：“香江人工多少？内地人工多少？一件衣服我得卖多少钱才能回本？内地有这个消费力？” 大何顿时不说话了，萧远舟的这些衣服，在外面，售价都是十几块居多，贵点的是二三十块的，便宜的是八九块十来块的。 往外批发，就更便宜了，最低是两三块一件的。 在香江，两三块买件衣服？开玩笑好不啦？ 萧远舟看看众人，说：“你们在香江久了，见惯了那边的大钱，在内地这边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不过，我们赶超香江不是难事，你们的薪水肯定会涨上去的。” 大何挠了挠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不能自己开厂子有点麻烦，要是自己有一个厂子，把好质量关，不就不用受人白眼了？” 萧远舟明白过来，他这是在一厂那边受委屈了。 萧远舟当即说：“走，跟我去一厂，带着这些残次品。” 几大包的残次品分了两辆三轮车，摞得高高地进了羊城第一服装厂。 余厂长一出食堂就看到这么一堆东西，他当即拉下脸来：“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衣服不影响穿，直接卖就是。” 萧远舟扛着一大包衣服，咚一声扔到地上，他看向余厂长：“余厂长，我当初说过，这些衣服，不是给百货大楼那些地方卖的，我走的是精品，顾客花十几二十块买了走线有问题的衣服，不能退？” “我手下的销售也不是百货大楼那些吃公粮的，可以殴打顾客，可不让退货。更何况，本身就是衣服质量问题，为什么不按照合同约定给退货？” 余厂长面色一变，当初萧远舟要签订合同，余厂长还没在意，这会儿见他拿合同来说事儿，当即板起脸来：“历来规矩都是这样的，都有一定的残次品率，你手里这些东西，是在允许范围内的，所以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情，不是我们一厂的事情。” 第181章 请个律师 萧远舟甩了甩合同，再度跟余厂长确定：“所以说，这合同是形同虚设？” “对。”余厂长重重点头，这段时间以来，乘风品牌的服装盘活了服装一厂。 厂子里的衣服大半被萧远舟那边包圆，其余的都散给了一些关系户，现在有人要出钱包了萧远舟这边的货，他当然要把赚钱的机会留给自己人了。 萧远舟笑了笑，让人把衣服都抬回车上：“大何，这衣服就摆在一厂门口卖，两块钱一件，一百块一包全都带走，记得告诉他们一厂说了，不退不换。” “好嘞！” 大何应了一声，阴仄仄地看了一眼余厂长。 余厂长被他看得后背发毛：“我们门口不允许摆摊！小心我叫纠察队来！” 萧远舟一挑眉，视线扫过在门口等着进货的各路小贩：“行啊，叫纠察队来吧。” 羊城各家厂子把货卖给私人的事情，在整个羊城已经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羊城的各家百货大楼也顺应形势，大部分都做起来了服装批发生意。 羊城服装厂，小商品厂子遍地开花，日子一个比一个红火。 余厂长压根不担心厂子里的货卖不出去，这一批多好卖啊。 萧远舟头也不回地带着大何离开。 大何有点担忧：“羊城的服装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不跟一厂交易，有没有可能，别的厂子也不跟我们交易？” 萧远舟有信心得很：“我们有外汇，还怕没有厂子给代工吗？” “代工？”大何疑惑不解。 萧远舟点头：“当然是代工厂，我去找人谈，你给我师姐打电话，让她找个擅长打合同官司的人来，我要让他去羊城第一服装厂走一趟，律师费，我照章给，如果能从第一服装厂啃下来一块肉，他要到多少，我给他多少。” 大何瞪圆了眼睛：“你知道香江那些律师有多厉害吗？你要真这样，他们能把第一服装厂告破产！” 萧远舟不在乎：“破产就破产，敲山震虎，我们开始做生意，不能任人欺负，这次忍气吞声了，别人也会来咬我们一口。” “我明白了。”大何应声，转身去打电话去了。 萧远舟虽然对于羊城这边不熟悉，但是唐少杰的父亲熟悉啊，他回去就给唐父打了电话，说有事要谈。 下午四点，萧远舟在唐家跟唐父见了面，他先送上自己在香江买的礼物，才说：“我跟眼镜，哦，少杰在香江开了一家服装设计公司。” 萧远舟拿出了他们的合同给唐父看，又说了羊城第一服装厂的事情：“现在余厂长不按照合同办事，所以我们要找一家代工厂，但是我怕再出这样的事情，就来找叔叔拿个主意，看看有没有相熟的服装厂，可以做正式的委托代工。” 唐父都不知道唐少杰跟人合开了服装店，甚至还在香江开了公司。 他愕然接过合同翻了翻：“你们，居然赚了这么多钱的吗？” “啊，股票嘛，玩儿得挺刺激的，运气好就赚了点。”萧远舟没说实话，主要还是怕这次赚到的钱太多了，吓到了唐父。 唐父看完以后，问他：“服装厂倒是好找，你打算在鹏城找还是羊城？” “当然是羊城，羊城发展前景很好。”萧远舟可没打算换地方，虽然羊城距离京城有点远，货运方面需要花不少钱，但是也站着地势的便利，方便出口，批发生意更赚钱。 唐少薇下班回家正好听到这句话，她眼眸一亮：“你厂子的衣服可以给我吗？” 萧远舟看向唐少薇：“你都不知道我们厂子是什么样式的衣服，你就要？” “你的眼光总差不了。更何况，前段时间少杰让大何给我拿了一些衣服过来，我看着款式都很不错。”唐少薇可是对萧远舟说过的什么中英街念念不忘。 她自己也去实地看过，香江那边是有一些零星的店铺，会趁着一些人不注意站在中间线上卖东西给内地这边。 同样的，有些香江那边买不到的东西，内地这边也会悄然交易过去。 唐少薇自然有办法搞一个挂靠，去中英街上开一家店。 表面上是卖给鹏城市民，实际上可以反向往香江倾销，更何况，在那边交易，无论是华币还是港币亦或者美金，都可以流通。 因为会有人在背地里提供外汇兑换服务，比在内地这边方便多了。 当然那边查得也严很多，但是大何以前是干嘛的？ 唐少薇完全可以把钱给大何，让他通过别的渠道把钱换成华币，至于外汇，只要到了手里，还怕兑换不了华币吗？ 萧远舟看向唐父：“这个要伯父答应才行。” 唐少薇想搞店铺的事情，早就跟他央磨了很久了，唐父见儿子在京城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女儿也动了心思，就说：“你工作可不能丢下！” 唐少薇点头：“我表妹不是不上学了吗？让她去看店，也能离我舅妈远点，而且啊，由您在，她不敢去店里占我便宜的。” 家家都有一两门的穷亲戚，这个表妹是一表三千里，唐少薇心疼表妹在家里不容易，就想着把人给带出来。 唐父点了点头，又叮嘱她：“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要记得，别回头帮人帮出仇来。” “知道了。”唐少薇又不是小白花，哪儿能不知道这个？ 搞定老爸，唐少薇看向萧远舟：“你可以给我多少货？钱放心，我给你现结都行，我存了不少钱呢？” 唐少薇也不问要不要进价打折的问题，现在真的是做什么生意都赚钱，打折能打多少？一批货便宜个几十块？ 不对啊，便宜几十块也是便宜啊！一件衣服呢。 唐少薇顿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远舟问：“可以给我个折扣吗？” 萧远舟正色道：“还没找到服装厂代工，有了代工厂，我会给你批货的。” “爸~”唐少薇挽着唐父的胳膊撒娇：“你就帮帮忙嘛。” 唐父看向萧远舟：“你找代工厂，是想着价钱便宜还是怎么着？” 第182章 羊城服装二厂 “当然是物美价廉。”萧远舟把准备好的合同给唐父看：“但是最主要还是可靠，不会跟一厂那样，一言不合就跟我撂挑子。而且……” 萧远舟点点合同上关于钱款支付的页面：“我们结算方式是外汇，怎么好便宜外人？” 唐父以为刚才萧远舟说的外汇只是提供一点方便，让代工厂换取外汇，没想到居然是外汇支付！ 唐父当即说：“你等等，我打几个电话。” 唐父亲戚朋友没有开服装厂的，但是别人有啊，关系套关系，有利益，尤其是外汇支撑的利益，牢不可破！ 唐父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年纪大了，本以为会在糖烟酒公司的位置上到老，但是现在嘛，他动动屁股，挪个窝，往上升一升，退休以后的日子就又能好过许多，至于说给孩子们铺路？ 瞧瞧，儿子开的公司都能扶持他这个老子上青云了！ 很快，唐父挂了电话，对萧远舟说：“跟我走。” 萧远舟上了唐父的车，去鹏城纺织厂接了田厂长，直奔羊城。 在车上，田厂长兴奋地直搓手：“不知道大侄子打算拿出多少外汇来啊？” 萧远舟看了眼唐父，见他没说话，也很谨慎：“这个要看商谈结果了。” 当然要看商谈结果了，进货多少就给多少呗。 田厂长见问不出来什么，就开始跟着唐父唠家常。 萧远舟中午去的羊城，这一耽误，又一来一回的，到了羊城就六点多了。 这会儿厂子里都下班了，萧远舟还以为要等到明天才办事儿，结果羊城第二服装厂的门口，竟然还有人等着。 萧远舟下了车，看着田厂长跟人寒暄，片刻后，田厂长拽着羊城第二服装厂的厂长来见萧远舟：“大侄子，这是我堂弟，田成。” “您好。”萧远舟跟天成握了握手。 田成一脸紧张期待地说：“天晚了，都饿了吧？我在厂里备了饭菜，我们边吃边说。” 萧远舟跟着唐父落后一步，他低声问：“这羊城二厂没问题？” 唐父点头：“没问题，这田家一家都是老实人。” 老实人跟老实人不一样，有的老实人，骨子里是最奸猾的，一切以他自己的利益至上。 有些老实人，踏踏实实做事，勤勤恳恳做人，诚实，稳重，且可靠。 席间，萧远舟仔细观察着田成跟田厂长，一顿饭下来吃了将近两个小时，萧远舟一直都没松口，反而借着敬酒的时候，给田成灌了个七分醉。 田成最后说什么都不喝了，捂着杯口看着萧远舟，因为醉酒，他努力装起来的威严，甚至还有点可怜巴巴：“萧兄弟，你说，你说，你打算要多少货？用多少外汇来结账？” “当然是所有。”萧远舟这会儿透了底，他把自己准备好的合同放到桌上，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次品率只能低不能高。” “如果因为款式问题，衣服卖不出去，我们自己消化了，如果因为质量问题出了问题，发回来货，你们要负责售后，要么重做，要么给我做新的。” “而且，所有乘风品牌的衣服，只能让我们售卖，不能卖给别人。这是设计图，以及我们品牌的logo。” 田成听着他一条一条的要求，从最开始的点头到后来的呆愣，再到最后，整个人彻底醒了！ 这要求真tm高啊！ 田成抓着合同，问：“我们厂子的设计也不错的，你不考虑？” 萧远舟压着合同，说：“设计用我们公司的，不怕被人盗窃抄袭。如果用你们的，岂不是你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我做的是品牌，是口碑，可不是烂大街的货，我真金白银的外汇拿出来，难道就要跟别人一样？” 田成琢磨着萧远舟的话：“也就是说我们只是代工的话，事儿少？” “对。除了负责次品售后，没别的事儿。”田成，想了想说：“我们厂一个月的产能，你都能包了？” 萧远舟笑了：“你们要是一个月都用来生产我们的衣服，我们自然是有多少收多少。但如果要夹杂着你们自己设计的衣服，那我可不要。” 田成略一犹豫，就抓紧了合同说：“好，一言为定！” “好。” 萧远舟也不想耽误时间，羊城第一服装厂那边他还没收拾呢，想来律师也快到了。 田成拿着合同，没去签字，先用冷水洗个脸，人清醒了，又把合同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签字盖章。 萧远舟看着新鲜出炉的合同，把设计图交给他：“这是设计图。我希望你们赶紧投入生产。” “明天，明天就投产。”田成抹了把脸，今晚不准备睡了，设计图拿到手就要先打板，有的忙呢。 萧远舟签了字就先付了五千美金的定金，帐是一个月一结，每款衣服一次要多少件都是有数的。 当然，没数的衣服也有几款，是做多少要多少，这类衣服款式简单，主要还是t恤以及牛仔裤之类的。 这类衣服直接销往东南亚一带，尤其是t恤，厂子里直接出白板，需要什么颜色，什么图样，直接往上印就行。 批发价一块钱，售价三块钱一件，五块钱两件的衣服，放哪儿都好卖。 萧远舟跟田成敲定所有合作细节，已经八点多九点了。 田厂长跟表弟也有段日子没见，更何况今天这事儿兄弟俩还有很多细节要商量，所以他就不走了。 萧远舟还惦记着律师的事情，想要带着唐父去招待所入住：“今天辛苦叔叔了，我带您去招待所开个房间，住一晚吧。” 唐父笑呵呵地摇头：“不用，你忙你的去，我有司机呢，直接回鹏城就是，明天还有个回呢。” “那行，回头我单独谢眼镜去。”萧远舟送唐父上车。 唐父责怪地说：“都自家营生，说什么客套话？忙去吧。” 萧远舟看着唐父的车远去，转身往大何那边过去。 律师已经到了，大何招待着吃了饭，正拿着羊城一厂的合同研究。 第183章 争执 唐青枫找的律师熟知内地法律条款，见到萧远舟这个正主来，也没废话，毕竟他是按照小时收费，要让主顾觉得物有所值：“您好，萧先生，我是负责这次案子的律师。我姓金，您跟羊城第一服装厂的合同我研究过了，很有打一次的价值。” “不过对方很有可能会要求庭外和解，您是要和解还是直接打官司？” 萧远舟毫不犹豫地说：“打官司，务必要让对方吃到苦头。” “好的，明白，我这就去准备。”金律师主要还是要听萧远舟这个主顾的要求，不怕要求高，就怕没要求，有了要求才好办事儿。 大何送走了律师，才问萧远舟：“代工厂的事儿敲定了吗？” “敲定了，羊城二厂，这是合同，手头的货还能卖几天？”萧远舟问。 大何说：“还能卖一周左右，这个不要紧，只要他们打板了，出衣服很快的。目前就是羊城一厂那边，还有我们服装的logo，这个要让他们停止生产，已经生产的还要给我们，避免这一批衣服给我们公司带来损失。” 大何很快把自己代入了乘风服装设计公司的职员。 萧远舟此刻却有了想法：“服装设计公司是设计公司，你们这里，我找人挂靠一下，先成立一个服装批发部，再等等，政策明朗以后，再成立贸易公司，由你牵头，到时候，我们涉足的可不止是服装业。” 大何眼睛倏然一亮：“小舟，你这意思是，以后让我挑大梁？” 大何以前在香江跟内地来回，赚的钱不老少，现在蜗居在羊城做服装批发，虽然忙碌安稳，但是他总有一种屈才的感觉。 可萧远舟要是说什么贸易公司，他可就有干劲儿了！ 大何来了兴趣，逮着萧远舟聊了一宿，聊啥？聊服装批发部的未来，聊贸易公司以后要怎么做，聊未来，聊远景，更聊一些不能诉之文字的事情。 萧远舟一宿没怎么睡，顶着两个黑眼圈登上了火车，同一时间，羊城第一服装厂的余厂长，接到了金律师送来的律师函。 余厂长看都没看就把律师函丢到了垃圾桶：“吓唬我们？我们可不是吓大的！” 金律师笑呵呵地说：“扔了律师函没关系，还希望你们履行合约，将乘风服装的订单及时完成，按时出厂。” 余厂长心中一动，看着金律师冷笑道：“都要告我们了，我还给你做衣服？做梦！” 金律师态度好得不得了，笑容更加灿烂，因为余厂长态度越差，办错的事儿越多，他能拿到的钱也就越多：“您确定不会按时交货吗？” “什么货？我们厂子里的都是我们的货，不是你们乘风的！”余厂长可不是蠢货，怎么会直接跳了金律师给挖的坑？ 金律师看向大何：“录下来了？” 大何肩膀上扛着一个黑黢黢的大玩意儿，余厂长一开始还没想起来这是啥玩意儿，一听金律师这么问，他顿时愣住，旋即指着金律师说：“你别危言耸听！你都没插电，录什么录！” “哦，这个是安电池的。”金律师笑了笑，对这大何一摆手：“走，任务完成，我们去法院。” 大何扛着录音机就走，余厂长当即去追，却被阿楠，阿丁给拦住了。 余厂长懊恼跺脚，连忙大叫：“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 大何却没再给他机会，残次品退货的事儿，余厂长可以扯皮，供货的事情，他要是再扯皮，告到哪里他都吃不消！ 潘设计师到了厂里才知道了这件事儿，她气得指着余厂长的鼻子大骂：“你真是猪油蒙了心！我们厂子为什么入不敷出你不知道吗？我的设计不好是一回事儿，东西不行又是一回事儿！” “乘风给我们下了订单，里里外外叮嘱我们把控质量，这才好了几天，你们就故态复萌！残次品也不拉回来处理了，现在竟然还要违约！真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余厂长本就焦头烂额，现在又被潘设计师指着鼻子骂，顿时起了逆反心理：“那你说怎么做！怎么做！我就不信了，我们现在起来了，这服装这么好，会卖不出去！” 潘设计师呵呵冷笑：“我们厂子怎么起死回生的，我看你是一点儿没记住啊！行，行，我看你怎么卖得出去！” “为什么卖不出去！那个姓萧的也不过给你的衣服改了一下而已，主要设计师还是你，只要你好好设计一定可以的！”余厂长拍桌子：“你还不快去上班！再设计几款衣服出来！” 潘设计师摔门走了，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自己知道，虽然萧远舟只是给改动了寥寥几笔，然而就那么寥寥几笔，也不是自己能够改得出来的！ 更何况，你指望着乘风这些设计把厂子盘活了？ 一年四季的衣裳，每季都需要新品，都要有变化，才好卖，萧远舟给改的这一款是秋款服装。 现在都冬天了，都买冬衣，买过年的衣服了，你还拿这一批来卖？有人买账吗？ 可即便生气，潘设计师也没丢下自己的工作，开始设计新年款的衣服，只是今天，她没了半点设计灵感。 萧远舟可不管什么灵感不灵感的，他在车上睡得很香，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又是一路睡到了京城。 出站的时候，别人做了一路火车，即便是软卧，那也是蔫哒哒的，长途旅行的疲惫都挂在脸上。 他倒是精神奕奕，下了车就直奔学校，先找老师交上自己写的报告。 另外再把鹏程酒店室内设计招标的事情，以及圣品国际对他的拉拢说了一遍。 李月楼听到圣品国际给的年薪惊呆了：“多少？一百？港币？” “我忘了。”萧远舟是真的忘了。 然而不管是华币，还是港币，亦或者美金，这个金额在内地都是天文数字。 内地不管做到什么位置，都拿不到这个薪水，想要这么多钱，那就得贪了。 李月楼深吸口气，盯着萧远舟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第184章 养了一个狼崽子 萧远舟眨了眨眼，笑道：“老师，我说了你会生气的。” 李月楼挤出一丝笑：“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不会生气的，来来来，你说说。” 萧远舟听到了一丝磨牙的声音，他下意识往后坐了坐，屁股贴紧了椅背，这才开口说：“圣品国际您知道是谁做的吗？是香江那边一个黑社会老大，想要金盆洗手，带着手下做正当职业，这才成立了建筑公司。” 萧远舟自然没说是自己建议他们来做建筑公司的，毕竟一群没读过书的大老爷们，又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让他们做生意，他们也不会啊。 难道拿着砍刀架在别人脖子上，问，到底买不买？签字不签字？ 萧远舟只说自己的见解：“老师，现在香江的黑道都看好咱们内地的发展形势，咱们这里什么时候齐头并进呢？” 李月楼没好气地盯着他：“想套我话？想得美！你折腾了服装店，批发部，设计公司，则呢么？还想着开一家建筑设计公司？” 萧远舟一摊手：“我要说没想法，您信吗？” 李月楼不过诈他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抱着这个念头，他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这小子，还真想自立门户？” 萧远舟是真的不想隐瞒自己的老师，更何况，回头很多事情，还需要老师帮他背书呢：“只是我一个初步设想，咱们内地现在没有室内装修，我想着先成立一家装修公司，慢慢地累积经验，以及资质，再搞建筑。” 李月楼斜睨着他冷笑道：“是不是到时候还要找几个同学跟你一起开公司？” 萧远舟但笑不语，李月楼就知道自己这是养了一个狼崽子啊：“你，你这小子，是要挖你老师我的墙角不成？” 他越说越气，拍起了桌子：“现在咱们内地百废待兴，建筑设计师可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咱们国家都不够用了，你还想着要去挖墙脚？” 萧远舟连忙拦着他点：“老师老师，您别着急，别着急啊。” “我不着急，你都挖国家墙角了我不着急？”李月楼气得呼哧带喘的。 萧远舟连忙从包里拿出一篇论文放到李月楼面前：“老师，您别急，您看看这个，我这么做也有我的原因呢。” 萧远舟这两年间，只顾着来回跑了吗？只顾着做生意了吗？ 并不是，他手头这一份才是他这几年学习，来回奔波积攒下来的成果。 萧远舟说：“老师，这一两年，我在鹏城建筑设计院学习，工作，又跟几个厂家有所接触，咱们国营单位的弊端，太多了。” “迟早都会暴雷，所以我觉得与其坐等看着他沉疴积弊，为何不主动出击？祝教授让我们在百货大楼挂靠，开了服装店，也允许我们去羊城进货，更让唐少杰写了论文出来，这不就是奔着做对比来的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才知道改革的时候，应该往哪里下刀才快准狠。” 李月楼心里怎么能不清楚呢？ 现在各地很多企业，都不如那些名为挂靠，实为私营的小单位，更何况，萧远舟这份论文里，各项数据论证都是清清楚楚。 李月楼看论文看得很仔细，良久后，他看向萧远舟：“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远舟一脸严肃地点头：“老师，您可以派人去各地调查一下。您自己也在京城的建筑设计院任职，其中的弊端您还不清楚吗？” “但凡单位里来了新人，无论是单位还是工厂，老带新，一直都是什么都不说靠揣摩。徒弟都像旧社会那般，要把师父伺候得妥妥贴贴，家里家外安排妥当，师父才会教那么一星半点。要不然靠自己摸索？那就有无数的坑等着他。” “可是如果师父肯教呢？在生产线上，几个月就可以完全上手了。哪里用得上等几年？” “这还只是生产线上的，那么干部呢？一个厂子里，一百个工人，好家伙两百多个干部，两个管一个还有富裕。” “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喝茶，看报纸，厂子里的效益全靠那些勤勤恳恳，踏实干活的工人。” “可工人什么工资？什么福利？干部什么工资？什么福利？成倍的工资差距，你让他们怎么踏实干活？” 萧远舟说得口干舌燥，在桌上寻摸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咱们就拿羊城一厂举例，我们请他们做代工的时候……” 萧远舟跟李月楼在办公室谈了整整一天，才结束，他临走前，李月楼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建筑行业，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别仗着自己什么都会，反而不用心学习。等你毕业后，去找你师兄，在他手下踏实干上几年，到时候你再想出来单干，我不拦着你。” 萧远舟郑重点头：“师父您放心。建筑这行业最忌讳缺斤短两，忌讳不认真，图纸上差那么一微米，楼就有可能歪一米。” “盖出来的房子不结实，任谁住着都不会放心的，所以我会认真学习，也会严把质量关。” 李月楼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知道就好，行了，你下了火车就没吃饭，中午也没吃，快去吃饭，然后回宿舍好好休息。” 人在忙的时候，是不会觉得饿的，等忙完了，饥饿感也就上来了，甚至还饿得手发抖。 萧远舟还不至于饿到手抖，但是也差不多了，他不止早上没吃饭，昨晚也没吃饭。 他昨天睡过了晚饭的点，到了十点多醒了一下，看到太晚了，就又睡了。 直到后半夜，他实在太饿就去餐车找吃的，然而抖这个时间了，哪里还有吃的？ 他只好回去睡觉，醒来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就不饿了，跟李月楼这么一讨论，就饿到了现在。 萧远舟前脚到了食堂，后脚唐少杰跟何观西几个就坐在了他身边。 唐少杰双眼里全是八卦：“听说你早就回来了？被老师扣到了现在？挨训了？” 萧远舟点头，他饿得狼吞虎咽，哪儿有嘴回他的话？ 何观西把汤给他：“慢点喝，别着急。” 唐少杰看他吃了两个包子，喝了半碗粥，吃饭的速度降了下来，才问：“我听大何打来电话，你请了律师？这事儿让他们解决就好了，有的是手段，怎么还要找律师？花钱不说，还花时间。” 第185章 一厂找二厂求情了 萧远舟皱眉看着唐少杰：“你这干部子弟出身，行事作风很野啊。” 唐少杰摇头：“你是不知道啊，有些人是仗着身份，油盐不进，反而不如直接上点手段来的干脆利落。” 萧远舟对这个很是持反对意见：“我们是法治社会，需要依法行事。你直接上手，对方也有身份背景怎么办？两人对打擂台吗？” “还不如直接走法律，该告的告，直接开庭，我们输了，我也认，咱们不还有别的手段吗？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尤其是，对方还是羊城服装一厂的厂长，这个职位，在他们当地没有点背景，可能吗？而且，我们以后还要在羊城扎根，你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把他一下子打疼了打怕了，他能一直在背地里给你使坏。” 唐少杰不理解：“你这样就能把他给打怕了？而且还没打呢，你就说，输了以后怎么着，你前面不是反对打打杀杀？还是说你这叫先礼后兵？” 萧远舟挑眉一笑，邪得很：“不打打杀杀的办法多的是呢，更何况，我们这次用的是外汇，都不用上法庭，他就能先低头，你等着吧。” “果真？”唐少杰可是坐不住了，他匆忙扒了几口饭，就出去打电话。 电话还是大何接的，一开口，笑意藏都藏不住：“你们不打电话，我也要发电报过去了，那边余厂长到处托人求关系找上门了。” 唐少杰视线落在萧远舟脸上，冲着他竖起大拇指，问：“那边服软了，接下来怎么处置？” 萧远舟幽幽笑道：“当然是公事公办了，这官司必须要打到底。” 大何在电话那边也听到了，他说：“余厂长还找上了二厂的厂长，托关系来求情呢。” 萧远舟眉梢一挑，问：“二厂厂长？到底是帮忙求情还是看热闹呢？你混了这么多年不会看不出来？” 大何老脸一红，他当然看出来了，只不过他还是有些自己的顾虑：“你们内地人的是人情社会，我来这边以后经常碰壁，所以这次他们找过来，我想着是不是问你们一句，到底要怎么办？” 香江跟内地处事方法是不太一样，香江那边利益为先，再好的关系，你损坏了我的利益，就是不行。 内地这边都是人情社会，无论什么事儿，都是一句，我认识你二大娘儿媳妇的三舅舅，一下子就拉近了关系，打破头的事儿也都能不了了之。 大何时真的摸到了点门道出来，更何况，余厂长那边他自己也调查过，跟羊城几个纺织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也拿不准萧远舟是不是真的要撕破脸来，万一对方断了纺织厂的布匹供应不就麻烦了。 萧远舟听着他的顾虑，失笑道：“我们是让二厂代工，签了合同的，如果二厂到期交不了货，着急的是他们，你忘了？” “哎呦，我真的忘了！”大何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哈哈哈哈！咱们是甲方嘛，断了原材料能咋样？大不了换一家，捧着外汇还怕找不到人来代工？”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二厂厂长肯定是来看热闹的。”萧远舟虽然没在现场，也能想象到田厂长笑颜如花的模样，“一厂二厂是竞争关系，哪怕有点儿面子情在里面，可我们给的是外汇。” “余厂长拉着田厂长过去，如果一厂跟我们和解，到时候我们下一年的单子，是给二厂做还是给一厂做？” “你说，二厂那边心里就不低估吗？退一步说，都不用明年的订单，今年新款呢？咱们是不是会分润一些过去？” “本来我们跟二厂签订了合同，这都是二厂的囊中之物，如果我们钻个空子，设计了新品或者开发了别的新品给一厂做，二厂也挑不出毛病来，这到手的外汇飞了，他们能乐意？” 大何瞬间茅塞顿开：“对啊！是这么个道理，我说二厂厂长来的时候，笑得跟朵花儿一扬，原来是笑里藏刀啊。” 萧远舟乐呵呵地说：“大何啊，很多人情世故，都是要学的，有句话叫做活到老学到老，大何，你以后是要担起重任的，慢慢学吧。” 大何想起萧远舟说过的贸易公司的事儿，高兴地应声，果断挂了电话。 唐少杰跟萧远舟乐呵呵地往回走，到了宿舍楼下，被宿管叫住：“唐少杰，有你的电报。” 唐少杰接了电报一瞧，嘿，老爹让他回个话。 唐少杰只好再度出去打电话：“小舟，一起不？” 萧远舟想了一下：“应该还是一厂的事儿，我就不去了。” “那我就去了。” 萧远舟看着唐少杰离开，自己先回宿舍去，跟李月楼讨论了一天，他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回去倒头就睡，正迷糊着呢，就被唐少杰给推醒了。 唐少杰神秘兮兮地看着他：“你真神了！果然是为了一厂的事儿。” 萧远舟坐起来，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乐：“那唐叔叔什么意思？” 唐少杰一摆手：“什么意思？凉拌！我是真的不知道，一厂居然托关系走到我爸那边。他们还说了，输了官司不要紧，赔钱也不要紧，想要咱们一点外汇的单子。他倒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查到我爸头上。” 萧远舟早有预料：“我跟唐叔叔去二厂的时候也没避着人，有心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外汇啊，谁不心动呢？” 唐少杰咂了下牙花子，叹道：“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萧远舟笑了笑，他把官司交给律师，就是想着省心，至于一厂那边，他是不会管的。 唐少杰的爸爸，在糖烟酒公司担任经理，也不是个傻的，余厂长来问，他是一问三不知，为什么跟着萧远舟过去？ 那是儿子同学，总不好不见，至于厂子的事情？儿子没参与，我也不趟这个浑水，任由余厂长说什么都没用。 余厂长是焦头烂额，只能眼看着二厂的田厂长拿着外汇扩大生产，厂子办得红红火火。 第186章 李静训:我去找你吧 萧远舟这头，也是焦头烂额，然而却是忙得焦头烂额，也就回京城第二天，抽空找程多多一趟，说了这次香江行的成果，就被李月楼给按在了身边。 他透漏出来了想要自立门户的意思，李月楼对他的课就越抓越紧，不止如此，入d申请书都让他给交上去了。 李月楼这是怕啊，怕萧远舟出了社会，他这个老师就管不住了，那就让管得住的来管！给他上一个紧箍咒。 在出社会之前，李月楼就能教多少教多少，恨不得吃饭睡觉都给人带在身边。 这不？ 到了元旦了，李月楼都把人带去京城的建筑设计院干活。 都放假了干啥？ 哪儿哪儿都放假，京城建筑设计院却很多人在主动加班呢。 没法子，哪儿哪儿都需要建设，他们这些设计师们，即便放假在家也加班，还不如来单位加班，干了活总要让人看见不是？ 萧远舟到了下午三点多才被李月楼给放回来，算是得了小半天的假期。 他回到宿舍，就被唐少杰塞手里一张电报：“大何给你的，让你回李小姐的电话。” 得，还得出去。 萧远舟正打算出门才想起来，跟李静训合资办厂的事儿，还没问唐少杰：“李静训那边，想开一个传呼机厂，你要投资吗？” “传呼机？”唐少杰眼睛一亮：“她有生产线吗？有技术人员吗？这玩意儿可不好整，一条生产线就要几百万呢。” “李家缺钱？”萧远舟笑问，“我就是想着这一行以后潜力很大，我们投点钱，顺风赚点。” 唐少杰琢磨了一下，说：“如果是我们投的话怎么投法？” 唐少杰可是知道，这次萧远舟在香江卷了多少钱的，他摸着下巴打量着萧远舟：“你说，你在股市上圈了李家那么多钱，他们都没把你怎么样，会不会在这里等着呢？钱出了肉包子打狗？” 萧远舟无语地看着唐少杰：“会签合同的，李家也不是傻子，送把柄到我们手上？也别说什么经营不善的话，李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拿着上千万来出一口气？” 唐少杰嘿了一声：“你说，李小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对你有意思。”萧远舟白他一眼，“你就说你干不干吧？怕冒险，我就自己出钱。” “干，干，干，当然干了！”唐少杰连忙应声，这才几年时间？跟着萧远舟手头都赚了多少钱了？ 机会都摆在眼前了，不干是傻子，赔了咋整？ 唐少杰从不认为萧远舟会赔钱！ 萧远舟确认唐少杰要一起投资，那就要以乘风服装公司的名义来投资了，他蹬上自行车出去打电话。 李静训第一时间接了电话，感叹不已：“找你一趟可真不容易，你们宿舍什么时候可以配一部电话啊？” 萧远舟无奈：“我倒是想呢，可哪儿那么简单？不如你努力攻克一下传呼机的难关，尽早在内地销售传呼机，找我不就容易了？” 萧远舟没说让她在内地建设通讯网络，这事儿可要把控在国家手里才好，私营太容易出问题了。 李静训笑起来：“我就是为了传呼机的事情来的，都办好了，大概需要一千万的资金，你打算出资多少？” “一百万吧，就占个一成得了。”萧远舟原本也没打算出资太多。 一个是他没有那么多钱，自己手头还有那么多事儿呢，都压过去，资金周转不灵怎么办？ 再一个，他要是出资太多，占股多的话，李静训那边要怎么分配？ 李静训要是独资的话还好说，要是她朋友也掺和进来，萧远舟这头自己占了两三股地，别看股份不多，那说话就很有分量了，一股正好，不多不少，摆正了自己的姿态——他就是纯纯过来躺着赚钱的。 李静训啧了一声，说：“你不用担心那么多，这次开厂子，只有我跟糖糖还有你三个人，我们两人一人出五百，你要是也出五百，咱们就三一三十一多好。” 萧远舟再度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是很看好传呼机的前景，才投了一分钱。但是你要知道，我还是学生，我远在京城，你那边在香江，我过去也不方便，不能经常飞来飞去，公司管理我也出不上力，出太多钱也不合适。” “再一个，我虽然在股市上赚了点钱，但是真没有那么多，这一百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毕竟乘风服装设计公司还需要资金运营，我抽掉太多，公司怎么办？” 李静训眼看劝不动，惋惜地叹口气：“我听说，圣品国际让你过去，负责内地业务，开出来了百万酬劳你都不去，这边你自己业务，也不动心，你真是圣人啊？” 萧远舟笑道：“我要是圣人，就该指点你怎么赚钱了，我还投资？投资也是要拿钱的好吧。” 李静训笑了两声，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期待：“你什么时候来香江？我们把合同签了。” 萧远舟攥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无奈道：“我还要上课，这次在香江耽误时间太多了，老师不放我走。今天是元旦假期，我都被老师抓去学习，才刚放回来。” “咯咯咯，你们老师这么霸道啊？”李静训乐不可支，“那我去京城找你？哎，说起来，京城的涮羊肉挺好吃的。” 萧远舟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雪花飘了起来，他笑道：“好啊，今年的第一场雪下来了，我带你看看雪后的未名湖，再带你去滑冰。” “好呀，你等我！”李静训兴冲冲地挂了电话。 谁都没说，既然是以公司名义投钱，香江那边的负责人又是石宁，萧远舟也许不用出面签字的话。 雪越下越大，到了夜间停了，第二天天不亮，萧远舟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他钻出被窝就被冻得一个哆嗦。 “好冷。”萧远舟把衣服抓到被子里穿上，拿手抹去玻璃上的雾气，就看见外面雪球到处乱飞。 “抓住他！” “哈哈哈哈！” 第187章 心思大了 年轻的小伙子们，女孩子们都玩儿起来打雪仗，打雪仗这事儿，哪里有队友？ 只要加入了，到处都是敌人。 萧远舟想起今天李静训要来京城，连忙洗漱好了去食堂吃饭。 唐少杰从床上爬起来，刚伸出手就被冻得以哆嗦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叫住他：“小舟给我带个饭。” 何观西几个也被吵醒了，纷纷喊着：“义父帮忙带饭！” “你帮我带饭，今天就是我的爸爸！爸爸！” 程鸽几个争先恐后的开口，天气太冷了，今天上午没课，不在被窝缩着，难道出去挨冻吗？ 外面打雪仗的？ 嘿，那都是今年的新生，无论是南方人北方人，第一年当大学生，第一年跟新同学一起打雪仗，总是格外有激情的。 等过两年试试？ 他们绝对会说，大雪天，就适合在被窝里睡懒觉，吃喝拉撒都在暖暖的被窝里才是享受！ 当然，今天他们是享受不到在被窝里吃饭了。 萧远舟看着何观西几个说：“香江那边的李小姐要来，我要去机场接人。” “哦，重色轻友。”何观西长长地“哦”了一声，换来一个冰凉的毛巾砸在了脸上，他嗷呜一声，险些跳起来。 萧远舟甩甩手，毛巾可太凉了，他说：“我是谈合作呢，合作的好了，今年咱们年终分红，可以拿一份大的，你们也可以好好回家过年了。” 去年，他们几个都在鹏城实习，谁都没有回家过年，今年手头有钱了，可不得让他们回家过个好年？ 下了雪，萧远舟也不乐意挤公交车去，又冷又颠簸，他打了个车直奔机场。 萧远舟还想着，大冷天的要去哪里等人，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大冷的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她一件大红的羊绒大衣站在那里，格外漂亮。 萧远舟笑着迎上前去：“李小姐，你等很久了？” 李静训让他接过行李箱，裹紧身上的大衣，冷得直跺脚：“京城的天可太冷了。” “走吧。”萧远舟带着她上车，先问：“我们去住友谊宾馆？” “行。” 李静训也没说要住地离萧远舟学校近点，她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累不累？我带你去吃涮羊肉？” 在友谊宾馆开好了房间，萧远舟问李静训。 李静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你下楼等等我，我换件衣服。” 李静训来的时候就知道京城冷，穿得厚了点，然而京城的寒冷还是出乎人的意料，幸好她多带了点衣服，这会儿多套上一件就缓和多了，到了火锅店，热乎乎的涮羊肉下肚，真的就从骨头缝里透出来暖意。 李静训舒坦地呼出一口气，伸手在包里掏了掏，拿出一份合同丢到桌上：“你看看，你们公司都盖章了，就等着你来签字了。” 萧远舟诧异：“公司不是交给石宁代管了？她签字就行。” “可是总裁是你。”李静训乐呵呵的：“第一次见不管事儿的总裁。” 萧远舟拿起合同翻看，果然发现了石宁的签名，当然，这份合同还需要自己签名才会生效。 李静训说：“你们公司的法务那边说了，一般情况下，石宁签字就行，重大事件，例如这么大笔金额的钱款出入就需要你签字了。” “我说你也放心，那么大的公司交给三个外人处理。”李静训是不理解的，这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三个人把公司架空了他都不知道。 萧远舟漫不经心地把合同放到一旁，笑呵呵地看向李静训：“你们李家在香江扎根那么久，李氏集团一代代下来，公司里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还不是差点把公司给掏空了？” 李静训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撇了撇嘴，道：“李氏那么大，怎么会一下子被掏空？” 可是她自己也心虚的很，虽然不至于一下子被掏空，那次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李氏的损失将会无可估量。 股市上散户的股票收得足够多，也是足以成为股东之一的，更何况，这次扫荡的人都是李氏的人。 他们手头的股票只要再多那么几股，几个人联合一下，就能跟李静训的父亲叫板。 萧远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笑了笑：“李氏撼动不了，不会一夕倒闭，不过如果换了当家人，各个都往自己兜里搂钱，李氏就是香江首富，也撑不了几年。”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后来，那些富豪们都不在分润家产，而是成立基金会，家里的孩子们定期从基金会里领钱生活。 孩子们有成材的，那就孩子来打理公司，术业有专攻，给几个公司打理也不是难事儿。 没成才的，那就交给专业的经理人，孩子只需要定期领钱，查账就行。 李静训知道萧远舟说的话对，闷闷地夹着肉在锅里涮。 “再涮就老了。”萧远舟帮她把肉夹出来，笑道：“现在你爸爸没事，你倒也不用担心了。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公司，把自己的娥公司跟李氏明确切割出来，就算你那些堂兄弟们闹起来，也不怕他们。” 李静训很是不甘心：“李氏有现在的规模，都是我爸爸一手打拼下来的，他们凭什么来分一杯羹？” “可是也不是你爸爸一个人打下来的。”萧远舟知道李氏的发家史，他给李静训添一杯酒，道：“你不能否认，李家人在最初给李氏企业奠定了根基，在发展壮大的时候团结一致。如今闹起来的，不过是利益不均罢了。” 李静训愤愤不平：“何止是现在利益不均，我小时候就经常看到他们因为年终分红，因为一些利益闹事，不过是我爸爸压着罢了。” “现在下面的小辈一个个的都长大了，心思也大了，老人们没的没，糊涂的糊涂，小辈们就更加觉得，李氏集团是集体的，他们都有能力在公司担任要职，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我那个表叔，去年一进公司，招待费就先开了二十八万！招待谁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概不知！” “三堂弟，信誓旦旦可以管理好一家贸易公司，我爸爸让他从小职员做起，偏不，进公司就指手画脚，开了一个老职员，呵呵……” 第188章 竞业协议 李静训恨得咬牙切齿，很明显属于裁员裁到了大动脉。 萧远舟笑问：“那他后来去了对家公司？” 李静训寒着脸点头：“当然！好好的人才拱手让人，那间公司不过短短三个月，业绩下滑到负数！我真不知道这个负数他是怎么搞出来的！” 萧远舟若有所思：“你们没有竞业协议吗？” “什么是竞业协议？”李静训好奇地问。 萧远舟垂了下眼，大意了，最早的竞业协议出现在九几年，现在才过了80年的阳历年，春节都没过呢。 萧远舟也只是想想，口中还是认真回答了李静训的问题：“竞业协议就是在就职的时候签订的合同，约定离职以后大概多久不能从事同类型的工作，以防跟原单位形成竞争关系。是来保护公司的知识产权权利归属或者技术归属的保密协议。” 李静训偏头认真思索：“内地有这个条款？不对吧，内地现在不是公有制企业，换公司不就是职位调动？” “国外有吗？”李静训在国外留过学，虽然没有学过法律，却也接触过一些律师，更何况，她管理过李氏集团，怎么能不知道还有这个协议呢？ 萧远舟端起酒喝了一口，呵呵笑道：“我这个只是临时想起来的，这不是跟一厂那边在打官司吗？” 萧远舟就把跟羊城一厂的纠纷说了，又说了乘风服装被人抄袭一事：“内地相关法律不健全，所以我才想着是不是有这些东西会好一点。” 李静训若有所思，之后吃饭，她都没再说话，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吃完饭后，她拉着萧远舟回友谊宾馆，准备好纸笔，让他想西医说一说竞业协议相关。 萧远舟自然知无不言，内地没有相关条款，不代表不可以在香江进行推动。 如果他要在内地推动，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儿，但是以李家在香江的地位，推动相关律法是很方便的。 香江有了，那么内地要推动起来是不是也容易一点？毕竟有了参考了。 萧远舟还惦记着下午的课，陪了李静训到两点多，又把合同签了就急匆匆去学校上课。 李静训看着萧远舟离开的背影，咬着唇给唐糖打了个电话。 。。。 得益于李静训到访，萧远舟从李月楼手里得了两天假期——除了上课，不用去他那边报到。 今天下午也只有一节大课，下了课，萧远舟就打车去找李静训：“要不要去看我们服装店？” “走着，正好我带的衣服不够厚，你给我拿一件。”李静训可是半点不客气。 萧远舟乐：“你看上哪件了，都送你。” “你说的啊。”李静训笑眯眯地应下，从来都穿国际大牌或者私人订制的她，丝毫不嫌弃他店里的东西。 到了服装店，萧远舟隔着玻璃看到里面忙碌的程多多，这边装修的时候就安装了暖气，一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萧远舟在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上沾染的雪花，转身接过李静训的外套。 程多多转头就看到这一幕，她笑容微敛，瞬间又扬起来：“小舟很少踏足乘风的女装部，今天忽然过来，原来是带了贵客临门。” 李静训鼻尖嗅到空气里隐隐的酸味，她笑着斜睨了萧远舟一眼，上前挽住程多多的胳膊，说：“我都不知道京城这么冷，快被冻傻了，这不是让他带着我过来，让他送我两件衣服。” “合同签了，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李静训顺手把程多多手里的衣服挂起来。 临近年下，服装店里人不老少，萧远舟接过了程多多手里的顾客，让她去帮李静训挑衣服去。 萧远舟设计了一款新的抓绒裤子，比传统的绒裤线裤都好看，弹性好，包裹性更是一绝，穿着不勒，里面还能套一条秋裤，就算多穿两件，也不会显得臃肿。 程多多给李静训拿了这么一条裤子，又给她拿了一条秋裤：“在咱们这里一定要穿秋裤。你只穿这些是不够的。” 李静训里面就穿了一条毛裤，一条羊绒裤子。 裤子是好裤子，很保暖。 毛裤也是好毛裤，只不过毛裤会漏风，里面加一条秋裤也会很暖和。 但是，毛裤没有新款绒裤贴身啊，穿上秋裤再穿毛裤，外裤，就不太舒服。 但是穿上秋裤绒裤，再穿上羊绒裤子，就很舒服了。 李静训在镜子前看来看去：“这裤子不错，就是衣料如果用羊绒的是不是更好点？” 萧远舟说：“是有，不过那样价格会贵很多。那一种的，回头放到百货大楼去卖。” 萧远舟可是打算让乘风服装多线并行发展的，高中低端的市场要全都占领了。 萧远舟原本打算带着李静训拿了衣服就去吃饭，可现在看着店里的人多，就留下主动帮忙了。 因为不是周末，到了下班的时间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不止萧远舟上手帮忙，李静训也跟着忙起来了。 一直到八点多，天都黑得透透的了，几个人才忙完。 萧远舟看向程多多跟李静训两人：“我打电话叫上眼镜，咱们三个股东跟新合伙人吃个饭？” “行，喝羊汤？”程多多有点馋这么一口，大冷天的，喝口热乎乎的羊汤多舒坦啊。 李静训没喝过：“好喝吗？” “保证好喝！”程多多拍着心口保证。 羊汤馆子就在不远的地方，快关门了，迎来了这一天最后一桌客人。 现在可没有科技与狠活，纯正的羊骨头熬了一整天，汤色奶白，加上羊杂，羊肉，香气扑鼻。 萧远舟怕李静训吃不惯羊杂，让她点一碗加羊肉的。 四个人四碗羊汤，几张发面饼，再来几个热菜，就连没喝过羊汤，不怎么习惯的李静训，也喝了大半碗，浑身热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 李静训吃得慢，也把公司的发展方向以及目前的进展说了一下：“生产线已经到位了，研究员也招来了，资金到位就能开干。” 萧远舟木然看着她：“资金没到位，生产线就能买回来？” 李静训嘿嘿一笑：“是我跟唐糖的资金，把研究设备跟生产线买来了。你这笔钱到账就是公司运营的钱了。下个月你去香江，就能拿到我们自己生产的呼机了。” 第189章 分红 唐少杰听着颇为心动：“如果内地有寻呼台就好了。” 萧远舟算了算时间，笑道：“很快了，不着急。” 过了80年，内地将会进入飞速发展的时代，各行各业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 发展过快的后果就是，私营过剩，国营企业管理冗沉，经营不善大批人员下岗…… 现在正是飞速发展的时候，萧远舟这个服装店，从十月中旬到腊月二十二，阳历二月八日，四个月的时间，纯利润十几万。 这还是何观西几个要回家了，才把利润给核算了出来，不然年三十前这几天，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哪儿会在现在核算利润啊？应该在年二十七八才去算。 萧远舟接过程多多递来的账本，看了一眼，又递给唐少杰等人：“纯利润十二万八千余，我们的店，生意是真的好。” 唐少杰看向萧远舟：“这钱要怎么分？” 开店第一年，自然是要分账的，不看见盈利哪里来的动力？ 萧远舟说：“留下零头做店里的周转，其余的都分了！” “都分吗？”何观西几个眼睛一亮，激动地直搓手。 他们几个人的钱不多，凑了一万块来入股，在店里总共也只占了一成的股份，然而就这一成，四个人分一分，一人也有两千多呢！ 这来钱也太快了吧！ 萧远舟笑着点头，又说：“我接到了大何的电话，他现在腾不开手，羊城那边的批发部，纯利润预估在五十上下，这笔钱你们现在是拿不到了，要年后才能到手，你们有没有想好怎么花。” “多少？” 何观西几个瞪圆了眼睛，五十啊！ 一成是多少？ 他们四个人分是多少？ 他们忽然间忘记了怎么算了。 程多多看着他们笑道：“一人一万两千多。” 嘶！ 何观西几个惊愕得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问：“这么多吗？” “没错。”萧远舟点头：“这些钱你们打算怎么用？是继续投入还是提出来花掉？” 何观西几个对视一眼，他们家里都不是太富裕，何观西是家里最贫穷的，这些钱对他来说顶大用了！ 不说那一万多，就是这边分的两千多块钱，几百块就能给家里的房子翻盖了。 要是能搞到自行车票跟工业券，还可以给家里添置一块手表，一辆自行车，爹娘在十里八乡都是倍儿有面子！ 唐少杰若有所思：“你上次说，房子升职，你是不是打算把钱拿出来买房？” “当然。”萧远舟是要把钱给提出来的，他要再做投资，钱要生钱，才能快速累积资本。 程多多想了一下，问他：“你是要把今年的利润全都分了吗？” 萧远舟一指店铺，笑道：“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几天，我们这边应该还能有几千的利润，羊城那边预估五十万，只会多不会少，所以没有分的这一部分钱，我打算买一处三层或者四层的铺子，我们的服装店要越开越大才好。” 萧远舟又说：“余下的钱，我是想着多买几套房子的，无论哪个年月，多买几套房子总不会错。” 何观西有点犹豫：“可是我们再一年就毕业了，工作分配不能留在京城的话，岂不是白买了？” “房子一定会升职怎么会白买？不过你如果想等毕业分配了再买也行。”萧远舟也不多劝，这一两年房价飙升得还不算快，过几年，那房子真的就是一天一个价了。 程多多跟唐少杰毫不犹豫地跟萧远舟看齐：“我们也买。” 何观西还有点犹豫，没想着要买，他是家里老大，无论如何是要回家帮衬爸妈的，别人都想留在京城发展，他却觉得回家发展也不错。 他是大学生，前程总是差不了的，再加上跟着萧远舟赚到的这些钱，足够家里人过好日子了，他很知足：“我等一等，看毕业分配，如果分配到京城，我就买，然后把爸妈都接过来。” 程鸽几个对视一眼，有打算买的，也有打算观望的，总之还是以自己的需求为主。 萧远舟也不强求，都商量好以后，他就去找长亭，让他去找房子：“一栋三层到四层的铺子。如果不能以公司的名义购买，那就落在我名下，几处四合院，大小都行。” 手里握着几十万，萧远舟这会儿买房子是很有底气的。 长亭见程多多几个没跟着，劝他：“你听我一句劝，所有的固定资产放到你的名下，这东西以后升职快牵扯太多了。” “哦？”萧远舟看向长亭，心说，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眼光长远。 不过房子这个东西，如果是用来经营，最好还是作为公司资产比较好，房价飙升，到时候商铺也会拆分无数个租铺往外出租，如果房子作为他私人的，他租给公司多少钱？ 市价别人会不会有意见？便宜了他还心疼钱呢。 不过目前只能放到私人名下的情况下，萧远舟也不会把到手的资产往外推。 长亭拉着萧远舟说：“自古以来，固定资产都是最保值的。你看看我这里，出去了那么多年，回来还不是还我一套房子？别的呢？嘿，我还有一副唐寅的画，乾隆爷的花瓶等等好东西呢，结果呢？都回不来了，也不知道便宜哪个孙子了。” 萧远舟不太信他手上有唐伯虎的话，不过乾隆的花瓶他是信的：“那倒是可惜了。你帮我找着房子，年前年后都行。” “交给我吧！”长亭拍着胸脯保证。 都不用等年后，程鸽几个买好车票还没走呢，长亭就找到了几处房子，带着几个人一起去瞧：“年前卖房子的多，很多人是外地回来的，处理了房子好早点回去过节，你们着几个人，正好一人一套，不要的，我就买了。” 萧远舟斜睨他一眼：“你赚了不少钱啊。” “那是。”长亭可骄傲，他早就盘好账了，如果年前没有人再买东西的话，他至少能从萧远舟手里分个七八万的！萧远舟拿的自不必说，只会多不会少。 “喏，先看大的，这一套，三进的院子。”长亭带着几个人前前后后地看：“就可惜了没有花园。” 第190章 买房子 这房子着实不错，保存得也好，前前后后没有被糟蹋一丁点。 院子里种着几株芭蕉，这会儿冬日里也看不出什么来，到了夏日，雨打芭蕉才有意境。 倒座房一共三间不说，门口还有一个门房，门房还带着一个小院儿。 穿过月亮门，就是左右抄手游廊，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一间，后头一排后罩房，是很规矩的四合院模式。 长亭在房东面前毫不掩饰他的嫌弃：“也没有东西跨院，可惜了这边的面积。” 房主似乎跟长亭很熟，笑骂道：“我这一丁点儿的地方也建不起来跨院，所以这边就种了果树，小时候你可没嫌弃这地方小，还来我家偷果子吃！” “嘿，说好了不提往事的。”长亭老脸一红，看向几人，这里也就萧远舟跟唐少杰还有程多多三人能买得起了，他直接问：“你们谁打算要？我再谈价格。”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中想要的意思。 然而买东西这件事儿，是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你的意向的。 萧远舟当即摇头：“太大了，一个人住不过来。” 程多多跟着点头：“我一个女孩子住着害怕，我还是喜欢楼房，安全点。” “我想要带花园的。”唐少杰直接口出狂言。 房主脸色一黑：“所以你们不打算要？” 萧远舟摸了摸鼻子，说：“看价格吧。” 得，这话一出，房主脸更黑了：“还价可以，不能这么戏弄人，你们这是有心要又怕说要了我开价高。” 他看向长亭，没好气的说：“你群孩子你带的？可真是得了你的真传！” “过奖过奖。都是京大的学生，你要是真的说是我带的，那可是给我脸上贴金呢。”长亭笑眯眯地受用了：“你我这个关系，你也别抬价了，我知道你不缺钱，便宜点。” “再便宜，这也是三进的院子，一口价五万。”房主开了价。 这个价在这个年代是天价，然而不用两年，房价就会飙升，到时候十万，二十万都有人捧着钱来买。 萧远舟看了一眼长亭，后者会意过来，对着房主伸出一只手，又折回去一根手指头：“四万。” “四万！你去抢吗？四万八。”房主气得跳脚。 长亭乐呵呵地说：“四万八不少了，金宝街那边的二进院子才卖九千，还带家具，你这边可不是金宝街。” 金宝街距离故宫近，可是好位置，他这边是五里屯，位置没那么好。 房主气吼吼：“位置再不好，咱们俩也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你就好意思给这么点？” “你不带家具啊。”长亭笑眯眯地说。 房主看向萧远舟：“是不是你买？你来说。” 萧远舟沉吟着，家里的家具都是好东西，而且每间房里面都有家具。 不见得各个都是红木，各个都是古董，但是胜在房主品味好，摆设中很是透着雅致舒服。 萧远舟说：“五万，带所有家具，花木，我就买了。” 房主倒抽口气，这位砍价比长亭还狠呢。 长亭扫一眼萧远舟，背地里给他竖个大拇指，然后对房主说：“你这些家具，不卖给他，回头也会卖给我。” 房主看着长亭那张老脸，翻了个白眼，这抠搜的家伙，家具是不会给他高价的，算了算了，不麻烦了：“行了，五万给你。什么时候办手续？” 萧远舟说：“明天吧，我们还有几套房子要看。” 萧远舟从随身带着的钱里，数出来以前给房主做押金，房主写了收据，几人转战下一家。 这期间他们也没有说谁要这套房子，房子都是看缘分的，有时候地理位置好户型也好的房子，不见得跟你有缘。 下一家也在这附近，是个一进的小院子，早年间租出去了，房主收回房子以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没有三进的院子保存得好，但是也算是温馨。 最重要的是，这一片紧挨着公安局，安全感满满。 程多多一下子就看上了这套，她亮闪闪的眼睛看向长亭，这房子她买下来，以后周末过来住多好啊。 一群人转了整整两天，萧远舟自己就买了三套房子，外家一个三层楼的铺子。 唐少杰跟程多多各买了两套，两人手头都有余钱，叮嘱了长亭，有合适的小院子也要给两人留意着。 程鸽几个有看中的也趁着离开之前买了下来，手头没钱没关系，萧远舟帮他们出了，等着批发部的分红到了，扣出来就是。 合适的房子可遇不可求，有合适的赶紧下手。 腊月二十六，何观西跟唐少杰等人各自登上回家的列车，萧远舟跟程多多两人漂泊多年的人，今年也有了自己的家了，两人相约一起去采买东西，把各自的家布置起来。 萧远舟住的自然是三进的院子，一个人住孤单怎么了？养上两条看家护院的狗，也就热闹起来了。 李月楼在学校抓不住萧远舟，七打听八打听找了过来，在门口等没一会儿就瞧见萧远舟跟程多多扛着大包小裹地回来。 “这是忙什么呢？”李月楼问。 萧远舟连忙上前开门：“老师，您要来怎么不打个招呼？还在外面冻着怪冷的吧？” 李月楼冷哼一声率先进门，熟门熟路找到地龙的位置，往里面添了柴火，说：“在学校抓不到你，我还得打听。你这孩子，买了房子也不说一声。” 萧远舟跟程多多把东西放下，感受着屋子里的温度一点点起来瞬间舒坦极了。 李月楼瞧着两人这模样，嫌弃极了：“人家房主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龙都给你掏干净了，你也不知道烧上？” 萧远舟给李月楼倒上热水，笑道：“我这不是没时间吗？也是刚买了柴让人送来，这边屋子大，烧一冬天也不知道要废多少柴。” 萧远舟没怎么还价的一个原因就是，这房子有地龙，每个房间都有烧火的口子，填上柴烧起来，屋子里就暖融融的，比暖气还好使，就是用着麻烦了点。 “也是，地龙这东西废柴火，你也别烧了，跟我去鹏城。”李月楼大手一挥，抓壮丁了。 第191章 鹏程酒店出事了 萧远舟愣住：“去鹏城？现在？不是年后吗？” “距离过年还有几天呢。”李月楼递给他一张机票：“鹏程酒店那边出了点问题，你过去看看。” “什么问题？”萧远舟看了眼机票时间，就是今晚，这么急？ 他连忙转身去收拾东西，口中又对程多多说：“我这两条狗你帮我看着。” 程多多本也要跟着去，闻言又点了下头：“你放心就是。” 鹏程酒店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是圣品国际的装修工人跟别的装修工人起了冲突。 鹏程酒店的室内装修，最终被拆分了几个部分出来。 豪华套房是鹏城建筑设计院自己装修。 大床房以及标间被拆分成了几部分，另外办公楼，宴会大楼等地方也都被拆分了出去。 其中一部分是萧远舟自己的设计，其余部分是要承包方按照萧远舟的这部分设计，做出来的相同风格的设计。 就是说，你可以有特色，但是主题不能偏，不然一个酒店里面，七八种装修风格，看着也乱。 圣品国际的沈婉欣的设计不错，而且不惜血本，直接拿下了大床房以及两个宴会大厅的装修。 乱子就出在大床房上。 大床房总共集中在那两层楼，所有的装修材料直接送上去就行，可是所有楼层的装修都是在同一时间进行，酒店的电梯再多，也架不住施工队多，这个搬东西，那个运东西，进进出出的货物多，就占用了电梯。 “就因为电梯？” 萧远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脸便秘的表情。 李月楼也是一脸无奈：“这次圣品国际那边倒是忍着了，咱们这边先动的手。” “是谁先占用的电梯？”萧远舟问完就知道白问，电梯现在都谈不上占用，轮到谁谁用被，无非就是用的时间长了一点。 毕竟装货卸货都需要时间，水泥砂石地板砖等等装修材料，没一样能省了装卸的时间的。 萧远舟又换了一个问法：“怎么打起来的？” 李月楼说：“说是港方那边东西刚刚装了一半，三建那边不乐意，说是他们就是转头开了个车进来，电梯就被港方占用了，趁着港方人少，就把电梯里的东西卸下来了。” “港方那边也不能受这个气，就占着电梯谁也不让用，然后三建那边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港方这次只有两个人，三建那边八个人，还打输了，港方两个人都进了医院，现在港方要三建跟鹏城建筑设计院以及鹏程酒店给个说法。” 三建是省里的三建，鹏程酒店隶属于鹏城市管辖，这个刚刚成立的市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上来就让人头大。 萧远舟理清楚了以后，默然半晌问：“所以现在叫我过去是让我当和事佬？事情是三建惹出来的，算起来是三建不对，让我过去怎么说和？” 李月楼也不赞同让萧远舟说和：“找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已经闹了几天了，那几个人都关了起来，三建是想着，无论如何让人回去过个年再说，港方那边是无论如何都要一个说法。” 萧远舟沉吟了半晌，说：“港方那边，应该是想要杀鸡儆猴，他们的目的是打开内地市场，如果这次轻轻放过了，以后他们在内地做工程，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李月楼皱眉：“难道真的让人坐牢？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没多大，教育罚款也就是了。”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圣品国际的来路，你还不知道？一群黑社会，现在改邪归正，有些事情在骨子里也是改不了的，说不定是他们挑衅在先，如果这次让他们占了便宜，回头再有同样的事情，他们给人下套怎么办？” 萧远舟直觉反驳：“他们不会。九品说了，会金盆洗手，就会约束好他们。他们这些人，虽然行事鲁莽冲动，但是有一个好处，就是听话，谁是老大就听谁的。” “上头不让他们动手，他们不会先行挑衅，不然也不会挨打才还手，还被打进医院了。” 李月楼捏了捏鼻梁，叹口气说：“你去医院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萧远舟在医院看到额头鼓着大包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还是熟人，顿时知道了怎么回事。 小何，额头缠着纱布，纱布上一点儿血迹都看不见。 隐世，吊着胳膊，但是萧远舟进门前看到他被吊着的胳膊还捧着一本书在看，真要伤着了，能拿得动一本一寸多厚的书？ 这就是轻伤，然后借机生事，不对，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九品打算杀鸡儆猴。 萧远舟上前就去解小何的纱布，小何当即后退伸手挡住他，面无表情地问：“你来干嘛？” 萧远舟看向隐世，本来他认为，是三建那边的错，但是看到隐世这只老狐狸，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他沉着脸问：“你们到底想干嘛？” 隐世笑容和善：“我们没想做什么，就是最近这边冲突比较多，兄弟们都有怨言，我怕出事，就带着小何过来看着点，谁想就这么寸呢？让我们给遇到了。” “和着就是他们倒霉？” 萧远舟才不信，他看向小何：“你不在九品身边，不怕他出事？” 小何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隐世说：“如果在内地也能出事，那就是大案了吧？” 萧远舟眯眼看着隐世：“他来内地了？” 看着隐世点头，萧远舟心里有了底，九品自己身手不错，身边再跟上两三个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被人寻仇给杀了，在内地都算要案大案了，内地是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他问：“我要见九品，你们谁带我去？” 隐世站了起来，笑道：“你既然来了，我们也没必要住院了，我带你去。” 果真就是在等自己。 萧远舟这会儿心里已然有谱了，九品果真是要在内地树立威信才搞了这么一出。 不过也不怪他们，内地做生意，各方面之间时有争端，谁都不能手软。 萧远舟上一世做过客运，这一行为了争抢客人，线路，打起来的不在少数，货运那就更别提了，有那么几年，被丢到深山老林里的更是不知凡几。 第192章 目标一致 运气好的，还能找到尸身报个警，运气不好的，那就是永久的失踪人群了。 九品这个过江龙，怎么着都要树立自己的威信的，更何况…… 萧远舟看到九品住的招待所，上下左右，至少有六个房间里都是他的人，结合隐世跟小何在医院的表现，他大概知道九品的目的了。 心里有谱，萧远舟见到九品的时候更加从容：“九哥。” 九品在内地还是很收敛的，身边只有沈婉欣一个人，此时的她一身正装，大波浪大红唇地依偎在九品身侧，别有风情。 九品一指身边的椅子，笑道：“来了？坐，”他又打量一眼萧远舟的穿着，笑问：“你这是下飞机直接过来了？” 萧远舟要来鹏城，就没穿太多，只不过脚上却是一双雪地靴，没办法，京城这段时间都在下雪，身上穿少点，冷了还能忍忍，脚上穿少了，冻脚可难受了。 “还没换鞋，没事。”萧远舟看向九品，开门见山地问：“我琢磨了一下，我现在也不方便见那边的人，你也知道，内地都是人情社会，我见了她们，这边那边的攀关系，也不好拒绝。” “那你就可以拒绝我？”九品笑盈盈地，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萧远舟似是看不见这些，只说：“你是苦主，所以我来问问你想要什么解决方案，我好跟他们去谈。他们的诉求我也知道了，是想着先把人放了，好回家过个年，他们呢，认打认罚。” 九品呵呵一笑:“认打认罚？说的倒是轻松。我们的人在工地受了不少委屈，我以前做什么的你也知道，别人多看我女人一眼都要剜掉他们的眼珠子！这次动手，想让我轻拿轻放？想得美。” 九品话语轻，可却丝毫没掩饰那股狠劲儿。 萧远舟看向沈婉欣，她是圣品国际的设计师，这边室内装修，她少不了过来盯着点，工地上男多女少，更何况她长得漂亮，一张娃娃脸看着就好欺负的样子。 工地上的男女，说话行事荤素不忌，也就是有个流氓罪，才没让他们做出点什么，但有时候言语跟眼神也很让人不适。 尤其是言语，能够杀人。 萧远舟话语也硬气:“我们内地虽然讲就人情，也讲就法律。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所以，你尽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九品定定看着萧远舟:“你的意思，我是坏人？” 萧远舟不答反问:“你觉得你是坏人吗？” 谁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虽然九品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他看着萧远舟，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片刻后，他笑容一敛，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问:“这件事，你接下了？” 萧远舟点头:“鹏程酒店，是我第一个设计作品，也将是我的毕业作品，我抱着很大的期望，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扰乱工程进展。” “更不希望，因为这些意外，导致鹏程酒店项目出现什么纰漏。” 九品垂眸把玩着沈婉欣的手，语气淡然:“鹏程酒店的装修，也是我们圣品国际打开内地市场的敲门砖，所以，我也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 “好，既然我们目标一致，这件事就好说，我先告辞，天晚了，你早点休息。” 萧远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告辞。 九品有没有送他，他也不在意，萧远舟更是没有回建筑设计院休息，他直接去到鹏程酒店。 现在处于装修阶段，三建以及各个装修队伍都是外地来的，他们全都睡在了工地上。 窗户都装上了，鹏城这地方也不冷，一张草席一个薄被就能过夜了。 萧远舟找了一家馆子，要了几个下酒菜，拎了两瓶酒过来。 看门的老刘瞅见他，笑道:“哟，萧设计师来了？还回家过年不？” “回不去啊，这不是大半夜的就被人从京城揪到了鹏城，这饭都没吃呢。” 萧远舟抱怨着，拎着酒菜进了门岗小屋:“陪我喝点？” 老刘闻着酒香直吞口水，手连摆，眼睛都快黏到酒菜上了:“那不行，我们有规定，值班不能喝，你这不是馋我呢吗？” “不能喝，那陪我吃点。”萧远舟递给他一双筷子，又掏出一包烟放到桌上。 老刘笑眯了眼，点上烟就跟萧远舟唠起来。 大晚上睡不着来回溜达的工人不在少数，没一会儿小小的门岗就聚了几个喝酒的人。 萧远舟是个设计师，这些装修工人也没怎么见过，老刘也不是个多嘴的人，没一会儿就被他套了话。 圣品国际在内地这段时间做的事儿，受到的针对，沈婉欣每次来，那些工人都说过什么，全都说了。 萧远舟越听，心越沉，他面上一点不显，只一杯杯给人倒酒。 夜深人静，都散了，萧远舟又从包里掏出一瓶酒放到老刘床头:“打扰了，您拿回家喝吧。” “哎呦，您客气了。”老刘高兴地见牙不见眼。到底是京大的高材生，讲究！用京城的话来说，就是局气！ 萧远舟回到建筑设计院，洗了把脸倒头就睡。 第二天在建筑设计院的办公室，萧远舟当着李月楼，鹏城建筑设计院院长，以及三建的负责人的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录音机，按下。 磁带声音传来，淅淅索索，先是老刘的家常，又是萧远舟不动声色套工友们的话语。 在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时，所有人的脸都沉下来。 三建负责人脸色涨红:“都是大老爷们，平常说句荤话也是有的，不能就这么……” 迎着所有人的视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远舟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只示意他们继续听。 再往后，他们羡慕圣品国际工资的话语就多了，紧接着就是计划怎么着找麻烦我今天使了个绊子，明天又打算怎么做…… 基本上，整个工地四五个装修队伍，所有人都眼红他们的工资，大部分人都想着给使绊子。 暗地里用阴招的就不说了，最后真的动手起冲突的，就是三建的人。 第193章 你更适合经济系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圣品国际的一次冲突行动。 萧远舟按下暂停键，看向在场众人：“即便那天，圣品国际的人没有霸占电梯，他们也都会想办法找茬动手。孰是孰非，已经很清楚了，港商这次是带着外汇前来寻求合作的，却被如此针对，换做谁也心凉了。” “他们也不是非要把这几个人怎么样，他们也只是想要一个公平而已。” 萧远舟说完就不再说了，还没了解事情始末的时候，基于偏见，他是认为事情是圣品国际那边先挑起来的。 毕竟都是一群混混，习惯了打架，在这件事上，他们最有经验，大概率就是言语挑衅对方，让对方先动手，他们才能以还手的名义出手。 可是现在背地里走访探查以后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三建负责人面色难看地很，半晌后，他闷声闷气地说：“算了，我不管了！” 李月楼沉声道：“你可以不管，但是这个事儿，要怎么处理？” “还怎么处理？公事公办，该关就关，该审判就审判。”三建负责人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自己义正词严地找人理论，上上下下地托人找关系，想着把人给放出来。 还让他们给自己一个说法，三建的人受委屈了啊！ 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这群不争气的自己动的手，还是有预谋的！ 竟然，竟然只是嫉妒人家的工资多！ 圣品国际的人，人均工资在一万到两万之间！ 内地有多少个万元户？ 就连他们院长，一年到头的工资也到不了一万块，有个两三千就已经是人人称羡了！ 三建负责人又叹气，怎么就因为嫉妒人家工资就动手打人呢？这是不对的！ 三建负责又低声喃喃：“怎么能这样呢？哎……” 李月楼看他一眼，知道他拿不出什么主意来，就又问范思勃：“你们怎么想的？” 范思勃瞅向萧远舟，问：“圣品国际是想着来内地发展是吧？” 萧远舟点头：“只不过还是要看政策，这次来参加鹏程酒店的装修也是歪打正着，如果后面会有好的工程，以及政策，他们也是愿意往内地投资建公司的。” 三建负责人闻言连忙追问：“建公司？那员工工资是不是向香江看齐？” 一句话引来所有人的关注，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说：“他们只是来内地干活，就已经让人眼红，如果新公司员工工资也这么高，那么……” 萧远舟勾了下唇，道：“当然不会跟香江看齐，他们来内地，一个是看好内地的发展，一个就是人力便宜，当然也绝对会比别的单位高。” 顿了下，萧远舟又说：“我在香江的时候，有很多人有在内地投资建厂的意愿，哪怕是每月工资一百块，远超了内地工资，也还是比香江的人工便宜太多了。” “靠近香江的几个城市，在香江那边投资意向最高，无论是出口还是运回香江去卖，都很方便。” 李月楼听着眸光闪了闪，这孩子来读建筑学，纯粹是真的喜欢吧？ 去读经济学才最适合他，可惜了。 范思勃却听出来了别的意思：“所以如果想让圣品国际满意，我们就要在政策上所有照顾？” 萧远舟可不会答应这个：“还是去跟圣品国际的人谈吧，我不做主，只是一个中间人。” 得，在场的哪个在官场上不是个人精？ 一听就明白了。 三建负责是不想管这件事儿了，但是范思勃却不得不管，他当即去市里找人，这件事儿真的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小，把那几个惹事的人，秉公处理就行了，约束好工地的人，以后不要跟圣品国际的人起冲突。 说大，如果上头有意向拉投资，创外汇，那就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到让圣品国际一方满意为止。 这方面范思勃还真做不了主。 再退一步说，香江现在还属于鹰国管辖，这也可以说是两国外交事件。 啧，难处理。 范思勃摇摇头走了。 鹏程设计院院长也走了。 三建负责人跟着走了。 萧远舟起身也要走，却被李月楼叫住：“小舟，你留下。” 萧远舟又落座，他见李月楼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心里顿时有些忐忑：“老师，你怎么了？” 李月楼叹口气：“你不考虑转专业吗？我觉得经济系更适合你。” 萧远舟顿时摇头，很坚定地说：“老师，我当初选择建筑系，是真的热爱，我想用一砖一瓦来建设祖国。当然，经济系对于祖国未来发展相当有用，但是你不能否认建筑系甚至是别的系对于祖国的作用啊。” “我就是觉得，你经济理论掌握的这么好，读建筑系可惜了。”李月楼是很欣赏萧远舟的，当然老祝那个家伙也很欣赏他。 萧远舟失笑道：“我经济理论掌握的好，不见得我做得好这一个行业。另外……” 他一摊手说：“您也知道，未来我是要自己开公司的，我要做建筑，自然要读这一行业。” “而且我如果读了经济系，到时候，我也混不了某些部门啊。”萧远舟是说真心话。 上辈子跟那些人打交道打够了。 官员都是好官员，但是办公室文学，不是谁都能玩儿的转的，萧远舟觉得：“我还是当老板比较合适。” 李月楼哈哈大笑：“当老板是自由点，不用管升迁，也不用跟单位的人扯皮。” 都不用说别的单位，就是建筑设计院，当初李月楼一级一级往上晋升，都遇到了不少阻力。 他一摆手说：“也是，就能这样，这个生意做，那个生意也掺和一手的，也不适合在官场混，不合适。” 当官的不适合做生意。 这在目前为止是没有相关规定的，但是过几年就有了。 萧远舟自知会有这样的麻烦，也就提前规避一下，经济学，选修也可以的，更何况，他有上辈子的经验，对于未来发展轨迹，自然比谁都清楚，只需要按照既定轨迹来发展，他自然做的比谁都好。 第194章 送bb机 李月楼看着他自信张扬的神采，这个学生，一直都很自信，做事有章法，他放心：“行了，我走了。” 萧远舟送走李月楼，长出口气，忙了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现在回去补眠，睡醒了看看师兄给自己安排什么活儿吧。 他睡的倒是香，却不知道范思勃把事情报上去后，引起多大的讨论，经济开放的脚步也在此时被推动了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点，就比既定的历史进程多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这一点知道的人也不多。 萧远舟睡醒以后，只被范思勃告知了事情的处理结果：“动手的几个人秉公办理，基本上也就是拘留几天的事儿，是不能回去过年了，判刑还是不够的。” “不过对于圣品国际来内地投资一事，上头有讨论了。另外工地那边我也告诉了所有的工人，不允许再惹是生非，让我知道的都清退了，我们换一家公司来。” 这个处理不可谓不干脆利落，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些工人离乡背井出来干活，是有补贴的，要是因为一点口角被清退，不仅仅前期白忙活一场，后期也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儿被辞退。 这样一来，谁敢再跟圣品国际找麻烦？ 事情处理完美，九品就带着小何他们回香江过春节了。 萧远舟为了避嫌，也不再去圣品国际那边看了，主体已经完工，剩下的就是装修了，他去不去的问题不大。 萧远舟被安排去给别的建筑画图，鹏城撤县立市，各处都需要建设，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们根本都不够用。 这会儿也没谁来想着跟谁使个绊子，斗个嘴什么的，一个个的全都一展长材，等着这次建设完毕，他们升职不在话下。 毕竟鹏城建筑设计院，现在的规制还是县级，县升级为市，他们这个建筑设计院，也会升一级才是。 年三十这天，建筑设计院放了假。 萧远舟正打算收拾收拾去香江过年，李静训就找了过来。 范思勃见状，笑道：“哎呦，我们这些老家伙可要先走了。” “不用着急走，”李静训叫住他，让人送来几个大盒子：“这是我们厂的新产品，送给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们当新年礼物。” 几个大盒子印刷精美，这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 如果是单独送给他们哪一个人，谁都不敢伸手要去，可是这是送给所有人的，这一个个的眼睛都亮了。 周国庆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盒子，那种触感，都透着一股金钱的味道：“这是什么？” 李静训神秘一笑：“打开看看。” 周国庆见送礼的人都发话了，他当即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更小更精致的盒子。 巴掌大的盒子，在这个大盒子里至少有十二个。 周国庆看了一眼李静训，见她伸手示意，又拿出小盒子来。 小盒子上印刷着“即刻”通讯的字样，打开来，是一个小小的，长两寸，宽一寸多的小黑盒子，盒子上还有一个灰扑扑的显示屏，几个按钮。 周国庆看看黑盒子又看看李静训：“这是传呼机？” “bb机？！”孙建设闻言当即凑上来看，这在香江也很多见，但是也贵啊！ 他看向李静训：“这是送我们的？” 李静训点头，她抬头看向萧远舟：“这是我们工厂新出产的。” 这意思很明显，要不要告诉他们，这厂子他也有一股。 萧远舟微微摇头，自己开服装店的事情瞒不过，但是香江的产业，别人不问，他也没必要多说，很有显摆的意思。 他说：“你现在送这些过来也没用啊，国内没有寻呼台。” 哗，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 周国庆依依不舍地把bb机放下，没有寻呼台，这个东西就是一个没用的塑料。 李静训眉眼弯弯：“东西我送了，怎么用是你们的事情。” 萧远舟心念一转，眸光闪亮地看着李静训：“你这才送了几台过来？我觉得你应该多送一点过来。” “给你们建筑设计院的是，五十台，应该够上上下下人手一部了。”李静训说，又说：“我们即刻通讯的理念，就是让人如果有事，能够立刻联系上，所有消息，不慢别人一分一秒。” 萧远舟抬手鼓掌：“说得好，即刻通讯，不让消息慢别人一分一秒。我们建筑设计院，日常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觉得别的地方比我们更需要。” “例如，市政府，这样的话，就像过年期间，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个电话，就能把人给叫来。市长，警局，甚至街道办，消防，用这样的东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应对灵活。” 萧远舟说一句，李静训的眼睛就亮一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东西我送了，怎么用是你们的事情。 政府人员怎么会坐视这些东西成为一块没用的砖头呢？ 李静训悄悄对萧远舟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对，我决定对鹏城市政府捐献一百台传呼机，另外单独给消防捐献两百台。” “到时候可别觉得消防的得多，毕竟消防这种大事，及时赶到可以救多少人命呢。” 萧远舟点头：“说得对。” 周国庆听得一愣一愣：“你送了也没用啊，没有寻呼台啊。” 孙建设给他后脑勺一耳刮子，说：“你这话说的，市政府得了这东西，还不想办法把寻呼台弄上？” 周国庆摸着后脑勺：“寻呼台怎么是说建设就能建设起来的？” 萧远舟却知道，现在国内的寻呼台正在研究阶段，两年后沪市就会有国内第一家寻呼台。 只不过现在鹏城走到了前面，而且鹏城的发展也被视为重中之重，相信只要推动一下很快就可以架设起来。 怎么推动？ 当然是钱了， 科学研究，一方面是攻克难关，一方面就是烧钱了。 萧远舟看向李静训：“不知道，即刻通讯，有没有资助或者投资意向呢？” “投资？可以吗？”李静训不理解，内地现在可以投资？上次她想要投资建厂，都了解了一下，是困难重重，现在萧远舟说的投资，什么意思？ 第195章 又一年 李静训对投资自然不陌生，可是现在内地的形式，会接纳投资吗？捐款还差不多。 萧远舟对着李静训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多话。 范思勃若有所思，跟着问：“什么是投资？” 萧远舟拿出一张纸写写画画：“投资跟捐款是不一样的，捐款，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怎么用都可以。” “除非是定向捐款，但是捐了钱，别人怎么用，也会脱离掌控。投资就不一样了，我给你钱，是想要达成某种研究目的跟研究方向，在限期内，你必须研究出来，研究不出来，我就撤资换一家来投资。” “并且研究成果也不单单是研究所的，投资者也拥有一部分产权。还有一种研究方式是委托研究，研究出来的知识产权是归资方完全所有。” 萧远舟看向范思勃，笑眯眯道：“师兄，李小姐在内地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投资的话要找谁，投给哪个研究所，您指条路子？” 范思勃若有所思：“投资的是外汇吗？” “当然。”萧远舟点头，这部分投资，他没打算让李静训出钱，他是打算资助一下内地的科技发展的，日后所赚到的钱，他都会出一部分来投资内地的科研，为祖国的发展做贡献。 范思勃看看萧远舟，又看看李静训，出钱的是这位李小姐吧？他答那么爽快干嘛？ 迎着他的眼神，李静训微微一笑：“这是我之前跟萧先生提过的，内地科研进步，我们才有来内地发展的机会。” “那你们投资，怎么赚钱？”范思勃更关心这个，如果这一次他促成了外汇投资，回头他上升的空间可就大了，不用在建筑研究院干到老。 李静训沉吟片刻，说：“投资自然是要有回报的，研究室的效益，我要分四成。” 范思勃皱眉：“这太多了吧？” 他虽然不懂这一行，可是投资一下就要分这么多，确实是多了。 李静训笑：“做生意自然是要去谈的，你去跟能做主的谈，相信他们会愿意的。”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萧远舟，他说的投资，那就是他有意思，而不是让自己出钱，只不过借了自己的名义罢了，她笑道：“我在鹏城不能逗留太久，萧先生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意见。” “哦。”范思勃应了一声，看向萧远舟的眼神就带了别样的意思。 萧远舟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误会就误会好了：“我跟李小姐见过多次，她也很看好内地的发展，如果有机会她很希望可以投资。” 投资外汇这事儿，内地还没有先例，这事儿要定下来也不是立刻就行的。 范思勃趁着过年拜年的机会，拜访了几位长辈，以及一些研究员，一时间这个年，鹏城上上下下的人，过得都很是忙碌。 萧远舟对此一无所知，他年三十这天叫上唐少杰，跟着李静训去了香江，要过年了，他们这两大股东，说什么也要在公司露个面，请所有员工吃个饭。 唐少杰当天晚上就返回了鹏城，他有家人不好在这样的节日在外过夜。 萧远舟陪着唐青枫回了家，在厨房翻找起来。 唐青枫喝得有点多，眯眼看着萧远舟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你在找什么？” “面粉，我还是去超市吧。”萧远舟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他拿上钥匙跟外套，叮嘱唐青枫：“我去买点东西包饺子，你在家里别乱跑。” “我跟你一起去。”唐青枫摇摇晃晃就要起来。 萧远舟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好：“我自己去就好，你喝了点酒，今天外面冷，贸然出去，别感冒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唐青枫点点头，抱着抱枕歪在沙发上，萧远舟换个鞋的功夫，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往沙发上一瞧，见她似乎睡着了，拿了毯子给她盖上才出门。 天有点晚了，超市里面东西不多，还好面粉还有，萧远舟买了一小把韭菜，肉是没什么好的了，他想了想，挑了两斤鲜虾，那就做三鲜馅的吧。 萧远舟回到住处，唐青枫已经睡熟了，他见她歪在沙发上有点难受，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乍然换了地方，她还有些不舒服，翻个身抓起枕头又抱在怀里。 萧远舟看着她睡得乱七八糟，失笑摇头，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厨房虽然小，但他怕吵到唐青枫，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和面，摘韭菜，炒鸡蛋，处理虾，萧远舟忙得有条不紊。 馅料调好，面也醒好了。 醒好的面比之前光滑多了，萧远舟利落地擀皮，包饺子，自己吃的，不仅馅料里面放了剁碎的虾肉，而且每个饺子里都放一上整颗的虾仁。 都包好以后，萧远舟就找了本书看，直到十一点半多，他烧上水煮饺子，十二点整，饺子正好捞出来。 萧远舟轻轻拍拍唐青枫的肩膀：“师姐，师姐？起来吃饺子了。” “啊？”唐青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人还没从酒席上回过神。 萧远舟示意她看手表：“十二点了，吃饺子了。” 唐青枫直到坐到桌子前，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没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我有好多年，没在年三十的夜里吃过饺子了。” “从今年开始，只要我能陪师姐过年，那就都有饺子吃。”萧远舟笑眯眯地端起一杯饮料：“师姐，过年好。” “过年好。”唐青枫端起饮料跟他碰了一下，又遗憾地说：“倒是忘了给你准备红包了。” 萧远舟一伸手，笑道：“没有准备好也没关系，现在给也行。” “哈哈哈！给你。”唐青枫嗔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心。 因为吃完饭要睡觉，萧远舟也没多煮，一人六个，吃完饭收拾了桌子他就睡觉了。 因为萧远舟还要赶回鹏城去给师兄以及唐少杰家里拜年，他五点多就起来了，把昨晚包好的饺子煮了，他也没叫唐青枫，吃过后就留了纸条自己走了。 拜完年，萧远舟又买了机票返回京城。 大年初一晚上，萧远舟出现在了程多多家门外。 看着眼前忽然到来的萧远舟，程多多愣住：“你怎么回来了？” 第196章 赵哥:你过来帮我 “想着你一个人过年，就回来了。”萧远舟来回跑，虽然很累，但是很充实。 程多多连忙拉着他进门：“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初五。”萧远舟这次回来也是想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在香江或者鹏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回到京城倒也能够休息一下。 然而，萧远舟失算了，他陪着程多多吃完晚饭回自己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程多多拉去帮忙看店：“过年期间店员放假，我们值班。” 男装店那边，吴芳芳自己带着孩子，本身就住在店里，她过年期间也不用走亲访友，就有她值班。 女装店这边，程多多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只是没时间吃饭，现在萧远舟来了，自然要抓着他陪自己。 萧远舟一脸的生无可恋：“过年啊，休息休息吧。” “不行，过年期间还是有很多人买衣服的，我昨天就买了三十件呢，你快点收拾。”程多多催促他：“我给你带了饭了，吃完跟我去店里。” 萧远舟只能去洗脸刷牙，然后看看她给自己带了什么好吃的，打开饭盒，他愣住：“饺子？” “当然啊，过年不吃饺子吃什么？”程多多抿唇乐，她知道萧远舟这段时间肯定吃了好几顿饺子。 可是她一个人吃饭，一不小心就容易做多了，年三十的饺子，初一的饺子，包好了就多出来了，不留着当早饭要怎么吃？ 萧远舟拿出筷子，又问她：“你吃了吗？” “当然吃了。煎饺子最好吃的时候还是刚出锅那会儿，我这过来都有点凉了。”程多多也不是个委屈自己，迁就别人的人。 萧远舟闷头吃饭，没吃几个才发现，馅料居然都不一样，有两个就算了，居然还有个四五种…… 他默然看向程多多：“做这么多馅料，东西不做多才怪。” 哪怕每样就打算包几个，馅料也会多做一些，可以预见，未来几天的早餐都是饺子了。 萧远舟有点后悔回来了，要是在香江，哪怕睡沙发也比回来吃饺子的好。 可是他完全忘了，他留给唐青枫的饺子也多，唐青枫一个人也要吃上好几天…… 吃过饭两人前往服装店，萧远舟等程多多开门的功夫，就听到有人叫他。 萧远舟回头就瞧见赵哥在对面的店门口对自己招手：“来。” 萧远舟笑着过去：“赵哥新年好。” 赵哥手里盘着两个圆溜溜的核桃，对着萧远舟一摊手：“你给我拜年，我可没红包给你。” 萧远舟跟着赵哥进门，打量着这件店铺，笑道：“拜年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是为了红包，更何况，赵哥帮我这么多，我给赵哥拜年，也是理所应当。” 赵哥笑呵呵地让他坐：“听说，你现在跟港商能攀上关系？还让他们做了建筑装修的活儿？” “对。”萧远舟一听赵哥的话，就知道他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既然这样，他也没隐瞒的必要。 当然，萧远舟也不知道赵哥知道多少，他干脆就少说话。 赵哥放下核桃，烧水泡茶：“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做建筑很有前景？” “说过，”萧远舟看着赵哥，笑道：“我不看好怎么会读这个专业？我是很看好这个行业的发展前景，赵哥手下的人也很合适做这一行。到时候再招几个设计师就可以了。当然手下要是有聪明的，可以让他们去上夜校，培养一下，总比外人用得放心。” 赵哥这人疑心病比九品还严重，肯定不会信任外人。 但是赵哥手下的人，会比九品的人行事更加鲁莽，别等以后因为这些闹出祸端来就不好了。 现在培养，让人读书，他们自己人还能压得住镇，读过书的大学生来管理这些人，要么看不上他们，要么太绵软，不服众，都不如他们自己的人培养起来的好。 赵哥递给萧远舟一杯茶：“不如，你来帮我？你在黑市混的时候，我手下的人，对你可是赞誉有加。” “过奖。不过我毕业以后是要去鹏城建筑设计院的，老师已经安排好了。”萧远舟直接婉拒，九品出的一百万，他都看不上，更不用说赵哥了。 赵哥虽然让人打调查过萧远舟，但是还不知道一百万的事情，他说：“怎么？是工资不到位吗？可以任你开价，以后我们盖的楼都给你留一间。” 京城的一间房？ 那未来的价值，可比一百万多多了。 萧远舟挑了下眉，却也没有答应：“多谢赵哥抬爱，我有自己的事业。不过赵哥如果需要我画个图什么的，我可以帮忙，不过要收钱的。” 赵哥有点惋惜，不过他也不是要用手段来留人的人，他再给萧远舟添一杯茶：“你在鹏城，我在京城，找你画图，你能过来？” “我在京城有店，有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萧远舟笑。 赵哥反应过来：“也对。我们两家店距离这么近，找你也方便，再不行，我找程小姐也好，她毕业后会留在京城的吧？你们几年级了？” 萧远舟愣了一下，他是真的没问过程多多这个，他算了算，今年下半年就要实习了，实习结束就要决定分配单位。 他自己是要去鹏城建筑设计院的，却没问过程多多跟唐少杰他们：“下半年实习，去哪里还真没定，我也没问过，不方便吧？” “呵呵。”赵哥可不信萧远舟的话，他想起来年前在门口看到他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心说，这个萧远舟，在男女关系方面，可真的，啧啧。 萧远舟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他低头看看自己，没有脏污，他问：“哪里不对吗？” 赵哥摆了摆手，想起自己最近听到的风声，问：“你有门路可以买到传呼机？” 话题转得太快，萧远舟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您要买吗？只是内地还没有寻呼台，买了也是个摆设。” 赵哥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萧远舟是真的不知道。 第197章 成了 “寻呼台啊。”赵哥见他真不知道，提醒他。 萧远舟反应过来，他这不是想倒卖bb机，而是打了寻呼台的主意啊！ 他严肃起来：“赵哥，寻呼台这个事情，国家是不可能放给个人的，你就放弃吧。” 赵哥一摆手说：“寻呼台都还是没影的事儿。我搞这个做什么？更何况这一行投入大。我不见得有那么多钱。” 萧远舟漠然，行吧，不做只是因为没有钱，而不是国家允许不允许。 他只听赵哥说：“我想要搞点bb机卖，你跟香江那边熟，帮我牵个线。” 萧远舟瞬间明白，找个这次想要做正经生意了，他沉吟片刻，问：“您是打算进货来买？” 虽然心里有底，多一句问，拿个准话，还是有必要的。 赵哥点头：“怎么？你不看好？你放心，我想着走正途，就一定不会干那违法的买卖。” “可是内地还没有寻呼台。”萧远舟提醒赵哥：“没有寻呼台的bb机，就是一个没用的塑料。” 赵哥笑呵呵地说：“我也不是现在就要做的，寻呼台既然已经在研究了，那么上市是早晚的事儿，我现在只需要那边的联络方式。这寻呼台什么时候能用，他们最清楚也最着急，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更可以第一时间拿到货销售。” 萧远舟垂眸，一台bb机，初始售价都要几千块，这里面的利润搞得很，赵哥可真有前瞻性。 这里面有自己的股份，萧远舟自然是乐见其成，他说：“那我回头问一下那边销售人员的电话，再告诉你。” “好好好，中午我们吃个饭？”赵哥解决一件心事，心情畅快多了。 萧远舟看向对面，两家店铺临街用的都是落地玻璃，在赵哥店里都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这会儿女装店里有七八个客人，程多多一个人显然是忙不过来了。 他说：“谢赵哥好意，我还要去店里帮忙。” 赵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问：“你这服装店赚了不少钱吧？可真是一门稳定的买卖。” 萧远舟淡笑道：“不过赚点辛苦钱罢了，告辞。” 赵哥见他防备自己，也不在意，有防备心才是正常的，什么时候萧远舟对他彻底没了防备心，他反倒才要提防。 这么聪明的人，对你放下戒备，那就是他要对你下套的时候。 萧远舟不知赵哥心里所想，他只看程多多那边似乎忙不过来了，就赶紧过去帮忙。 他一进门就被顾客打趣：“程同志，你这男朋友不错呀，知道来陪你上班。” 钱多多一下子红了脸，说：“这不是我男朋友。” 顾客“哦”了一声，暧昧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看的程多多不好意思，连忙推着她去试衣间换衣服。 萧远舟全程仿佛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忙着招呼别的顾客，也不知道在试衣间里，程多多跟对方说了什么，出来后那位顾客倒是没有再打趣他俩了。 过年期间走亲访友的比较多，来的有熟客，第一次来的客人那就更多了。 很多人平日里没时间，也舍不得来京城，过年的时候要么走亲访友，要么得了空闲，难免要来京城逛一逛。 这一逛就发现了乘风服装店，这里面的衣服相当漂亮，从几块十几块到几十块上百块，什么价位的都能够满足。 那些家里准备嫁女儿娶媳妇儿的，都忍不住多买上两件。一年到头了，也就这时候手里有点余钱，如果这会儿在京城把东西置办齐了，回去跟人说一声，这是京城的货，也是很有面子的。 尤其是那发夹，化妆品之类的，乡下人是见都没见过。 一听说那口红擦在嘴上，颜色好，女孩子喜欢。也有那定了亲的小伙子，捏着钱悄悄买上一只。 买不起口红，还买不起润唇膏吗？ 北方空气干燥，常年干农活的，更是辛苦，嘴唇开裂的人比比皆是，给未来媳妇儿送一支唇膏也是自己的福利不是？ 那准备出嫁的小姑娘，就更不用提了，家里疼爱的，手里多捏了几块钱，更是舍得花钱了。 谁不想漂漂亮亮的出嫁呢？ 纵有那常年在外地，只有过年才会回来的人，听说京城开了一家新服装店，衣服款式新颖，当即就跑来逛一逛。 这些人手头都不缺钱，一百多，两三百的衣服买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种种原因之下，整个春节期间，店里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虽然不能跟年前那一波儿比，但是比平日里也差不了多少，并不会因为就过年，就没有客人冷清了。 萧远舟陪着程多多一直忙到初五，就有店员回来上工了。 萧远舟这才去买了机票，直飞鹏城。 这会儿关于寻呼台投资的事情还没个定论，萧远舟自然就没接到消息。 等到出了正月，范思勃一脸喜悦地找到萧远舟，说：“成了，上面同意投资，只不过他们打算投多少？怎么投资？” 萧远舟对于投资计划早有腹稿，不过这方便他不打算露面，回头让程前过来谈就好。 面对范思勃的提问，萧远舟垂眸说：“投资金额，以及投资方式，他们已经告诉我了，一期投资二十万美金，之后每三个月追加十万投资。” 范思勃眼眸骤然一亮：“这么多钱？” 萧远舟颔首，又摇了摇头，道：“国外很重视科技发展，所有的科研项目都是投资最多的，无论是资本还是国家，都会在资金上政策上给予倾斜。” 说到这里，萧远舟顿了一下，似乎是刚想起来一般，说道：“李小姐还会从国外聘请研究员，过来进行技术交流，推进研发进度，所以研发的事情不能偷懒。” 范思勃皱眉：“怎么，还认为我们的科研人员为了多拿一点外汇，故意拖延研发进度吗？” 萧远舟并不说话，只看着范思勃，直看得他心里发虚，他虽然是搞建筑的，却也听人说过，有些研究所，就为了资金，会故意拖延进度。 第198章 成立一家投资公司 倒也不是研究员贪心，这会儿的科研人员，眼睛里心里就只有科研，哪里有别的花花肠子？ 但是管理研究院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只要这个东西研发不出来，研究资金都是源源不断的，以至于一样东西，已经更新迭代到了十几代，国家已经从国外开始进口了，这家研究院，还在研究第六代的东西，拖了那么多年，吃掉了无数资金，依然是一个无底洞。 范思勃咂了一下牙花子，说：“寻呼台需要尽快搭建好，当然不能出任何纰漏，这一点你让李小姐放心。” 萧远舟点了下头，又若有所思地问：“师兄，寻呼台这边可以接纳外资投资，那别的科研任务，是不是也可以接纳投资了？” 范思勃顿时警惕起来：“怎么？有些东西可不是外资能够插手的！” 萧远舟当即拿三个师兄师姐说事儿，他们那个服装设计公司，其中的资金在经历这一两个月的股市跌宕下来，已经从区区二十来万，滚到了上千万。 这么多钱，不拿来建设祖国多浪费不是？ 他说：“师兄，还记得我师姐不？” “唐青枫？她怎么了？”范思勃问，当年这位小师妹跑到香江去，他是很不理解的，学成了就该报效祖国，你跑香江做什么？在他眼里，这行径无异于叛国！ 这些年过去，范思勃知道了一点内幕，方才对唐青枫的敌意少了那么一点点，加上萧远舟的缘故，她过来也能给个好脸色。 可这会儿说起来投资的事情，他当即警惕起来：“她是不是被资本主义腐蚀了脑子？她到底想干嘛？” 萧远舟是真没见识过范思勃对唐青枫有这么大的意见，他看着范思勃，认真说道：“师兄，师姐跟我们内地过去的几个人，一起合开了一家公司，现在手头有点钱，想要投资内地，建设祖国。这个有问题吗？” 范思勃脸色微变：“当真？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条件？别回头又从我们国内挖了人才出去！我们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不容易！” 萧远舟震惊他对于唐青枫偏见如此之大，他说：“师兄，你怎么会这么想师姐呢？” 范思勃也知道唐青枫的身世，却不赞同她的做法：“我知道。他是想逃避他那个母亲。但是国内这么大，她躲哪儿不行？去哪儿上班不行。非要去香江去？” 萧远舟替唐青枫辩解：“师兄，咱们国内社会情况你也应该了解。这当父母的找儿女，说出去谁不尽心尽力的帮忙找?找到了也是劝和，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是师兄，还有句老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呐。” “师兄，你跟师姐相处得久一点，对她的脾气秉性应该清楚。若不是无可奈何她又怎么会舍弃了国内的一切。跑去别处呢？你们那个时候上个大学多不容易，你最清楚不过了。在香江发展再好，有什么用？哪里有国内安定？” “更何况，她如果真的贪恋资本主义的富贵，又怎么会去香江？而不是去大洋彼岸的鹰国，漂亮国？还不是因为，即便香江现在属于鹰国管辖，它也属于咱们国内。也是咱们国家的领土。” “站在这块土地上，也算是没有离了自己的国家。” 范思勃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他们做了什么？赚了那么多钱？海外的钱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一期二十万美金，之后追加都是十万计，这是天文数字啊。” 萧远舟点头：“基本上相当于大风刮来的吧，都是股市投资出来的，股市的钱。有风险，收益也高。” 范思勃去过香江，这边想要买到香江的报纸也方便，他自然知道股票的事儿。 唐少杰的师兄，学的也是经济，尽管那时候还不叫经济系，后来他去了香江工作，一直都在股票交易所。 程多多的师姐，在投行做事，这两个行当，一个分析股市，一个分析企业，对于炒股都是有点助益的。 萧远舟大致说了唐青枫的钱是跟谁炒股赚来的。 范思勃见过唐少杰跟程多多，知道都是好孩子，至于两人的师兄师姐，又是为何去的香江，他也不愿意多家追问，他说：“既然打算报效祖国，那就要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小算盘。” 范思勃这话，带着几分让他们奉献的心思，也难怪范思勃会这么想，他们这一代人，就是这么长大的。 无私奉献。 萧远舟却不赞同他的观点：“师兄，做投资不是做慈善，必然是要看到回报的。只有源源不断的回报，我们才能把源源不断的钱，投入到别的建设中去。当然，为了祖国建设，钱捐出去也没关系，但如果这钱是白给的，你认为他们会珍惜吗？” “更何况，这一点也不是师兄您应该考虑的。你只需要牵线搭桥，这功劳就已经在你身上了。” 范思勃一想也是，他缓缓点头，笑看着萧远舟，问：“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你一股？” 萧远舟果断摇头：“没有。” “呵。”范思勃点了点他也不戳破，他选修了学经济，到了香江，自己手头又有钱，能忍住不去炒股？ 更何况，萧远舟前前后后折腾了服装店，服装批发部，本钱哪里来？ 这可不是在香江实习一两个月就能铺开的摊子。 他起身说：“先把寻呼台这一项做好，其余的后面再说。既然有了开始，别的也就不难了。” 萧远舟给李静训和郑前打过去电话，告知投资一事已经议定，让郑前过来跟这边的人员接洽。 李静训那边是要知会一声的，毕竟打的还是即刻通讯的名义。 郑前听说要投资，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投资跟做服装是两码事，再混在一个公司里，账目混乱。不如再注册一家投资公司。” 萧远舟对于再成立公司没有意见，只是：“你们能忙得过来吗？” 郑前笑道：“现在乘风服装已经进入了正轨，有了职业经理人打理，我们只需要定期看护查账就行。我跟石小姐还是乐意做投资的。” 第199章 乘风服装商场 乘风服装部现在的资产划分成为两个部分，一个专门做服装部的运营，一个专门做投资。 而郑前手里的股市账户也有几份，一份自然是他们合伙投资的乘风服装部的资金，现在要开破浪投资公司，自然就是这家公司的了。 一份就是他自己的，另外一份是唐少杰的。 最后一份，自然就是萧远舟的了。 萧远舟挂电话前，又给郑前推荐了几支股票，全都买涨。 也就是这两年股市比较平静，不然这一两年间，萧远舟定然能够凭借记忆把手头的钱滚个千百倍，滚雪球一般地壮大起来。 80年4月，破浪投资公司向鹏城电信研究所投资二十万美金，做研究寻呼台所用。 5月，破浪投资部向京城一家空调厂投资五十万，研发分体壁挂式空调。 6月，破浪投资部向国家捐款一百万美元，用作航天以及军工方面的研究工作。 前两个为了赚钱，后两个为了祖国强大，香江破浪投资公司的一系列操作，彻底打开了国内吸引外资投资的大门。 而乘风服装部以及批发部两个个体生意的红火，更是让人看到了个体经济开放以后的发展，也可以预见经济的迅速腾飞。 六月中旬，乘风服装商场开业。 经过几个月的装修，乘风服装商场，内外焕然一新。 一楼有儿童游乐场，咖啡厅，奶茶厅以及童装，童鞋，童书等。 二楼则是女装，三楼男装，四楼鞋包以及内衣区。 同时用左右来区分高档服装区跟抵挡服装区，中间部分则是平价服装。 商场开业当天，活动力度很大，一件九八折，两件九五折，三件九五折送三个鸡蛋，四件九二折，送五个鸡蛋，五件九折并赠送一杯奶茶。 儿童游乐区开业一周内免费玩耍。 早在开业前半个月，印刷精美的单页就在乘风服装店内随货分发，海报也贴满了大街小巷，就连公交车上，都张贴了海报，很是吸引人眼球，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开业当天，顾客就已经在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开业送鸡蛋！ 这会儿的鸡蛋可贵，六七分钱一个，黑市上卖的只会更贵，普通人家家里养的鸡蛋都舍不得，全都拿去换钱了，养的鸡都有鸡屁股银行之称。 一件衣服便宜的五六块钱，一双袜子才几分，这要是买四双袜子，还能白得五个鸡蛋呢！ 奶茶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鸡蛋他们知道啊！ 不过当他们进去以后，发现卖袜子的区域，摆了硕大的标牌——此商品不参加买赠活动，可享两件打折活动。 也就是说，买袜子可以打折但是不送鸡蛋，你如果买了两件衣服一双袜子，只能打折，不能得到鸡蛋。 顾客们顿时感到失望，可是能够打折凑数，也是很划算的啊！ 而且不仅仅东西便宜，最重要的还是，服务员服务态度好啊！ 笑颜如花，让人如沐春风。 他们不知道的是，萧远舟为了乘风服装商场的开业，特意提前两个月招了服务人员，一部分放在男装部女装部培训，一部分打发到羊城的批发部培训，满一个月就换一轮。 一方面适应高强度的服务工作，一方面训练他们对待顾客保持微笑，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的温暖，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就比如现在，顾客不排队吵了起来，就有保安快速上前，将争吵的顾客带到一旁，由经理进行调解。 最终，排在前面的由专职导购带着，购买合心意的商品。 意图插队的，摆事实讲道理，两杯茶下去，明白自己错了气也消了。 要是真的蛮不讲理，就直接把人请出去了，适当的时候，态度强硬一点，对大家都好。 至于会不会给商场带来负面影响，萧远舟是不怕的，如果仅仅因为插队被请出去，被抹黑，商场而做不下去，他觉得倒闭也是活该。 至于说退货问题，购买多件，打了折扣的，也只能按照相应折扣退款，不能全额退款，这一条也是在结账之前由服务员给顾客说清楚的，以避免有人参加满减退款，这样造成的损失就更大了。 而且为了避免后期扯皮，这一条也是印在了商品的票据上，要退货要凭借票据，有了票据，顾客再想耍无赖，也是有理有据。 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虽然第一天会有些忙乱，也会忙中出错，但是总之一切情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七天促销时间结束，一切恢复原价，乘风服装商场也凭借优良的服务品质，稳住了客源。 萧远舟在周末晚上八点，下班后，跟着众人一起开了一个短会。 包括乘风服装部以及乘风服装商场的人，全都聚在乘风服装商场一楼的奶茶店里。 萧远舟亲手给大家做了奶茶喝：“这几天辛苦大家了，所有人的努力有目共睹，这个月我会给大家发额外的奖金。” 小芳举手问：“那我们有吗？” 吴芳芳在乘风服装商场开业后，被调到这边任职一楼童装区经理，小芳则留在乘风男装部做店长。 所以小芳问的很有技巧，如果只给商场的人发，那叫他们女装部跟男装部做什么？ 萧远舟看向她：“当然，我不会厚此薄彼。不过如果你们的业绩提不起来，以后也会有罚哦。” 小芳一挺胸，掷地有声地立下军令状：“你放心！我们服装部的业绩只有往上的没有往下的！” “有志气。” 萧远舟对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又根据这几天众人的表现，对于一些职位做出相应调整。 萧远舟这次招人，没有招一些上过班的人，全都是刚出社会的年轻人，有些职位是根据过去两个月培训的结果来定的，所以根据这几天的表现，有些不合格的要降职，有些岗位不合适的，就调职。 经过一番调整，众人心里没有不满意的。 因为他们的工资，是跟销售额挂钩的，一线服务员，看似职位低，但是销售额上去了，工资+提成不少拿的。 第200章 实习了 管理人员的工资是按照整个部门的销售提成来计算的，但是同样的担的责任不少，他们都是初出社会的孩子，年龄最小的十六岁，年龄最大的二十多点，是返城还没找到工作的知青，在这方面的经验少，对于管理工作，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横竖工资是不少的。 萧远舟说完，见所有人的状态还不错，就看向唐少杰程多多以及何观西等人：“我们的股东们，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唐少杰摆手，将甩手掌柜贯彻到底，何观西几个更是摆手拒绝上台。 程多多落落大方地走到前面，笑道：“天很晚了，我就长话短说，这几天大家辛苦，努力的人，我看见了，不足之处也有，只希望以后能够尽善尽美，我们的服务，是我们最有利的竞争，每微笑一次，成交几率就高一点，你们的工资也能高一点。” 萧远舟补充道：“我宣布，我们乘风以后会设立一个委屈补偿金，遭受顾客不公平待遇，还能够骂不还口，继续微笑服务的，将会获得十元奖金。” “哇！这么多！” “半个月工资了！” “我们不委屈不委屈！” “说什么呢！委屈补偿金哎，委屈才有奖金！” 员工们七嘴八舌，一个个的眼睛亮晶晶的。 萧远舟说完后，见程多多没话说，就宣布散会：“今晚耽误了大家半小时，明天可以晚半小时上班，我们商场跟服装部，都晚半小时开门。” “不要，我们要按时上班。” “老板这是要克扣我们的工资吗？我们早点上班早点开门，还可以早点卖货！” 有委屈奖，有提成拿，今晚开会还有甜滋滋的奶茶可以喝，他们可高兴了，哪儿还会觉得是加班了？ 萧远舟见众人情绪这么高涨，笑道：“那行，既然你们不介意，那就按时上班，现在回家吧。” “下班咯！” 小芳欢呼一声，一马当先地跑出去。 萧远舟去收桌上的被子，对程多多道：“你也回去吧。” 程多多笑道：“我帮你。” 唐少杰跟何观西几个对视一眼，手脚麻利地把杯子全都水槽里，当即就撤了：“我们先回去了，你送多多回学校吧！” 萧远舟看了他们一眼：“我们一起啊，两个学校距离那么远我自己回去多无聊啊。” 唐少杰背对着他摆手：“那就回家住啊，或者住店里。” 女装部这边，程多多在后院租了萧远舟一间房作为临时居住所用，而且堂屋的家具房主都留下来了。 程多多置办东西的时候，帮他也置办了被褥，两人回去住也可以。 不过，服装商场距离女装部那边比较远，还不如回家去。 萧远舟打开水龙头，一边洗着杯子一边看向程多多：“你要回学校吗？” “不了，太晚了，回去打扰舍友休息，回家住吧。我来帮你。”程多多挽起衣袖，拿起洗干净的被子，用干抹布，一一擦干。 都收拾完已经九点多了。 夏天的九点多，放在后世还是会很热闹的，到处都是夜市，跳广场舞的，夜骑的，哪儿哪儿都是人。 可现在，除了坐在门口或者胡同口纳凉的人，街上几乎都看不到什么人。 萧远舟打着手电，一一检查商场里面的水电关闭情况，跟值夜班的保安打过招呼后，就跟程多多骑着自行车回家。 到了程多多家门口，萧远舟已经出了一身汗，他也没下车，单脚撑地，擦了一把汗道：“你回去吧，太热了，我也回去了。” “我买了西瓜放到井水里冰着了，进来吃一块？”程多多开门，没有进去。 萧远舟摇头：“不了，大晚上的，对你名声不好。” 程多多一想也是，家里只有她自己住，这个时间让一个男人进门，无论待了多久，都不合适。 她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会儿。” 程多多连车都没管，急匆匆进门，过了三五分钟，她拎着一个篮子出来，里面放了半个刚刚切开的西瓜，她给萧远舟挂到车把上：“带回去吃。” “行。快回家吧，把门锁好了。”萧远舟叮嘱程多多，又不放心：“要不我回头给你送条狗过来？” 程多多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也不经常在这边，喂养不方便，你快回去吧。” 萧远舟不在家，还有程多多跟长亭过来帮忙喂狗，她不在家，是真的找不到人过来帮忙的。 萧远舟回到家就忙着复习功课，用冰派过的西瓜，凉丝丝的，吃着格外香甜。 马上就期末了，再一年，他们就大学毕业了，暑假就会分配到实习单位去，实习两个月的成绩直接关系到毕业分配。 是的，他们这一期的大学生，只有三年半的学习时间，而这一次考试，事关实习单位的分配。 而实习单位的分配，又关系到毕业分配，如果实习分配到一个好的单位，是极有可能被单位留任的。 六月末，期末考，走出考场，所有人长处口气。 唐少杰期待地说：“不知道我们会被分配到哪里去。” 本以为要上四年学，谁知道上了三年半就毕业了。 考试成绩出来以后，萧远舟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名列前茅。 紧接着就是实习单位的分配。 萧远舟，何观西以及学生会会长，江南跟他们一起分配到了京城建筑设计院。 萧远舟意外地很，江南也同样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分配到鹏程建筑设计院，没想到居然在京城，你以后工作要留在京城？” 萧远舟这几年一直往鹏城跑，他的得意作品，鹏程酒店，更是所有学生们要学习的案例之一。 按照社会情况，顾客情况以及地貌设计的酒店，方方面面都很合理。 而不是按照理想来设计，只顾着设计师的想法，而枉顾了住户的需求，这是他们格外要注意的地方。 江南作为学生会长，多次想要吸纳萧远舟进入学生会，谁知道他多次拒绝，并且很少在学校上课，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也一如既往的名列前茅！ 第201章 祝教授的介绍信 江南这个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在萧远舟面前，被甩了十万八千里。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总不在学校，总是在外面跑，逃课请假的萧远舟，是怎么入了李月楼李教授的眼的。 甚至有传言说…… 江南眼眸深沉且晦暗地看着萧远舟，又追问：“听说，李教授打算留你当他的研究生？” 萧远舟诧异：“我没听说啊，你从哪儿听来的？” 萧远舟神情不似作假，然而江南压根不信他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扯了扯嘴角：“传言而已，你成绩这么好，不考研？” “考什么啊？还不如早点出来工作，会长你也知道，我还有服装店要管呢，我喜欢赚钱，不喜欢学习。” 江南翻个白眼，喜欢赚钱学习还那么好，你让别人怎么活？他加班加点的学习都没能比得过萧远舟，去哪儿哭去？ 暑假实习，不见得所有人都在京城，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专业对口。 学习不太好的还有安排下工厂或者直接去工地的。 程鸽几个学习不如萧远舟跟何观西，他们没能捞着在京城实习，干脆借着回家，在家乡那边的建筑设计院实习，有学校老师开的介绍信，还是不难的，毕竟他们有在鹏城实习的经历，比别的同学还是好了不少的。 而唐少杰，得益于当初发表到报纸上的论文，以及把服装部跟批发部做得不错，交上去的作业很是亮眼，直接被分配去了部委实习。 程多多跟他们虽然不是一个院校，然而正因为那篇一同署名的报道，以及服装部跟批发部，更有后面的服装商场做背书，她也被分配到了部委。 整个京城里，学经济的被分配到部委的，也就他们两个人。 有人不服，不服能怎么办？ 有本事你也去开个服装店，有本事你也去开个服装商场，写一篇能上报纸的论文。 几个学生在京城开了服装店，这事儿瞒不住，所以当初祝教授帮他们跑手续，一方面是挂靠在了百货大楼名下，另一方面为了避免百货大楼摘桃子，他也是挂着学术研究的名义来的。 由学生自己出钱做的学术研究，学校不过给一个手续的便捷，看看如果开放个体经济的话，可以赚多少钱，又可以拉动多少经济，带动多少发展。 由此及彼。 最终成效颇为不错。 两间服装店，解决了街道里，至少八个人的工作问题，八个退伍军人的工作问题。 工资是二十到三十之间，再加上提成，一个员工一个月基本上能拿到五十到八十块。 退伍军人当保安，每人工资是五十块，比分配到地方上的工资还要高，而且他们要的还是稍有残疾，甚至腿脚不便的退伍军人，这给部队解决了大问题，也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而因为开了服装店，货源那边，直接救活了羊城一家服装厂，挽救了上千名工人的工作以及生活。 至于说不履行合约的羊城一厂，除了被告了以外，也被唐少杰以及祝教授写进了论文里，当做反面典型来说明——做生意，要有诚信，不能言而无信，否则后果相当严重。 羊城的乘风服装批发部，更是带动了地方经济，员工就不说了，每天跑去进货的人，为了排队，为了吃饭，直接让周边的小旅馆以及餐馆爆满。 以上就是萧远舟，唐少杰以及程多多等人，在个体经济研究上做出的贡献。 这就算了，最近开业的乘风服装商场，更是解决了数百人的就业问题，近些年回城没有工作的年轻人，没考上大学、中专，又没有被分配工作的初中生高中生，都是街道上头疼的事儿。 这会儿的街道居委会，是很负责的，街道上单身的男女青年，没有任何工作收入的人，都会被登记在案。 乘风服装商场的开业也拉动了周边经济，虽然暂时还看不出具体的数据，但是最近已经有小摊贩在商场附近摆摊了。 桩桩件件，这几个孩子都交上了一份很漂亮的答卷。 这也让顶着压力的祝教授面上有光，以至于在解决了唐少杰的实习分配之后，他还特意去问过萧远舟，要不要去部委实习，得到婉拒的回答后。 他又特意给程鸽等几个回乡实习的人开了介绍信，告诉他们如果在当地建筑设计院当不了实习生，让他们去搬砖的话，可以去当地的财政部门实习。 财政部门哎，那不是经济系的人去的吗？ 他们去合适吗？ 程鸽几个回到宿舍就把萧远舟跟唐少杰围了起来：“你们说说，祝教授这是几个意思？我们也没学过啊。” 萧远舟把唐少杰的论文塞到他们手里：“乘风服装店，你们也有股份，虽然没有参与经营，但是服装店的所有事情，你们也都是知道的。” “还有就是在鹏城，你们四处倒卖东西，也累积了一些经验，就凭借这些经验，也可以过去实习了。但是切记，如果真的去的话，少说话多做事。” 程鸽不大明白：“我们那时候倒卖东西，算是投机倒把吧？能拿出来说？”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 唐少杰这方面是专业的，更是跟着政策一直都在学习：“也算是投机倒把，但是为什么会去这么做？你们这么做的时候周围有多少人？这么做跟正规开店，都有什么样的区别？这都是值得深思的。” 萧远舟补充道：“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开店有正规手续，需要交税。缴纳税款，是每个公民的义务，税款用途广泛，民生方面，修桥铺路，兴修水利，电力，国家方面，造卫星，发射火箭，军工制造，医院财政补贴都由这方面来。” “个体经济除了能够让百姓们赚钱，更可以富足国家。”萧远舟说着，拿出来乘风服装部的账本给他们看：“这些数据你们记一下，我们除了赚钱，两个服装店，上交的税款都有两三万。” “这么多！” 程鸽几个倒抽口气，账本就在宿舍里，他们谁都能看，当初股东分红，萧远舟也说过一些，但是他们当时不耐烦听，就没注意，现在才知道，他们不光可以凭借服装店赚钱，给国家缴纳的税款也有这么多啊！ “那这个不算投机倒把，那算不算搞资本主义？” 第202章 江南借住 萧远舟沉吟片刻，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在搞的只是个体经济，而不是资本主义，这是两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说到这里，萧远舟认真看着程鸽等人，问：“你们回去，真的想去财政部门实习吗？专业不对口，回头会很吃力。” 程鸽摇头又点头：“说真的，我成绩不大行，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适应，有个备选也很好。而且，财政部门不见得全都是搞钱的吧？去采购部不就行了？地方建设，建筑业采购，不就是对口了？” “额……好像有点道理。” 萧远舟默了一瞬，不得不说，他的想法，挺，天真。 不过别人的命运，他也不能左右，但是萧远舟还是鼓励程鸽：“你的成绩只是相对我来说差了点，但是在同学之间，还是挺优秀的，别妄自菲薄，亦或者是你被我的优秀给打击到了？” “……去死吧你。” 程鸽一把推开萧远舟略显自恋的脸，对自己也有信心多了。 萧远舟大笑：“你要这么想，你的专业都做不好，还跨专业去做吗？那能做好吗？” “对啊！”程鸽抚掌笑道：“真是让我茅塞顿开！”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走吧，早点回家早点实习。”萧远舟摆了摆手。 他们分配到京城的，需要明天就去报道，回家的则需要到家以后去找相关单位报到就好。 所以不光他们需要收拾，萧远舟也需要收拾一下搬回家里去。 唐少杰也买了房子，只是自己住他觉得有点孤单，当萧远舟收拾好以后，他拎着自己的行李就黏了过去：“我去你家住吧！一个人住太无聊了。” “行。”萧远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起住多热闹不是？ 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出了校门口，就又被江南给堵了。 江南看眼两人的行李箱，眼睛闪了闪：“萧同学，你这是要回家住？” “这好像跟会长无关吧？”萧远舟没承认，即便全校同学都知道他赚钱了，但是他日常也很低调。 可江南却不相信，赚了那么多钱的萧远舟，会不在京城买房子，他笑眯眯地说：“咱们学校距离建筑设计院太远了。我去你家住吧，我们一起上下班还方便点。” 萧远舟冷笑道：“我跟会长不熟，不方便。” “你果然在京城买房了！”江南顿时抚掌大声道，这一句话顿时引来众人围观。 他们不认识萧远舟，却知道一件事儿，大家都是学生，凭什么你在京城买了房子？ 萧远舟就知道江南没安好心，他冷声道：“会长，你明里暗里套我的话，为什么？我得罪你了吗？你作为学生会会长，这么做不好吧？” 你给我下套，我不会给你下套？ 他这话一出来，羡慕嫉妒萧远舟的视线，顿时转移到了江南身上，变为不屑。 江南敏锐地察觉到视线的变化，干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就是觉得，住在外面方便而已，所以想着跟你一起住嘛，你放心，我可以出房租。” “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萧远舟明确拒绝，37度的嘴，说出的话，有着零下三十七度的温度：“你知道我有钱，里里外外想要接近我，我怕你偷我钱呢。” “萧远舟！”江南怒吼：“你这是污蔑！” 萧远舟啧了一声，无辜道：“你这话说的，我跟你又不熟，你非要住到我家里来，我不得多点警惕吧？不信问问大家，你们会让陌生人住到自己家里来吗？” 围观的同学们纷纷摇头： “不会！” “别说陌生人，就是同学之间，不是特别熟，我们也不敢让他们住家里来啊。” 江南额角青筋直跳：“我们作为同学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用小人之心渡我这君子之腹！” 萧远舟的耐心被江南耗尽，他冷冰冰地再次明确拒绝：“会长大人，我看你是听不懂人话，你要来我家里住，我现在已经明确拒绝你了，你是不是应该自动让路？别再纠缠？再纠缠下去，不是有失你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呢？” 江南面色微变，他学习优异，社交能力强，一进学校就入了学生会，大二就当上了学生会副会长，去年上一任会长毕业走了，就让他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他在学校里面一向吃得开，今天被萧远舟当众拒绝，丢了脸，也失了理智。 他深吸口气，给自己找补：“我就是觉得我们一起分配到了建筑设计院，一起吃住会方便点，既然你觉得不方便，我也不烦你。那就这样吧。” 唐少杰看着江南离开，很是不理解：“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觉得你欠了他一样？” 萧远舟见怪不怪：“有些人就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的。当初前会长邀请我进学生会，我没进，后来邀请的江南，我就被他给惦记上了。” “再后来，入团入党，江南一直都很积极，只可惜，他在学生会社团再怎么活跃，也没我入得早。甚至入党他都被打回来一次。” 唐少杰惊讶地看着萧远舟，说：“你一直没怎么在学校，任何社团都没有参加，我还以为你对学校里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呢。” 萧远舟失笑：“怎么会？再怎么说，尊贵的会长大人，还跟我是一个系一个班级呢，当初推选班长，我可是老师第一个推荐的。” 唐少杰可不知道他们班级的八卦，最重要的是，他们讨论最多的还是怎么赚钱，没有八卦过别人，这会儿说起来，他有兴趣极了：“我们一个宿舍，我都没听你们说过这个，你还差点当上班长了？怎么没当？” “这不是忙吗？”萧远舟白他一眼，“我觉得赚钱重要，当班长，要当老师的好助手，还要关心所有的同学学习以及身心健康，不够操心的，多累。” 唐少杰想起自己班班长每天忙的事情，深以为然：“让我做，我也做不好，当班长是需要点能力。” 其实两个人都妄自菲薄了，以两人的能力都能当好班长，就是都嫌弃麻烦，不乐意当罢了。 第203章 哪里来的歪风邪气 唐少杰又啧了一声：“就因为这个记恨你？他自己没能力还怪你了？更何况他后来不是入党还当了学生会会长了？在学校里不比你风光？” 萧远舟点头，深以为然：“当然比我风光。” 萧远舟说完下车开门，门一开一条小狗就扑了过来： “汪！”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这个暑假陪着你。”萧远舟连忙把狗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小土狗长得忒猛了。 “你们说什么呢？”程多多推门而入，瞧见两人在东厢房收拾，挽起袖子就帮忙：“眼镜是要住这里？那可热闹了。” “我们可以一起去上班。”唐少杰说完又说起了江南的事情。 程多多看看唐少杰又看看萧远舟：“这么说，何观西跟你们一起分到了建筑设计院？你们都从学校到家里来了，还在说什么江南，何观西呢？你们俩搬出来，他自己住宿舍？” 萧远舟说：“他买了一间房，就在建筑设计院附近，比我们可近。” 何观西看着萧远舟跟程多多，唐少杰三人接二连三地买房子，也心动了。 不过他手里钱不多，院子买不起，倒是紧紧巴巴地买了一间房。 说是一间，其实是一个大四合院里面的小跨院，占地面积不大，但是胜在方方正正，占地四五十平的样子，正房统共就两间。 院子不大，但是看样子还可以搭一个几平方的小间，胜在便宜地段不错，几百块钱就拿下了。 对比萧远舟他们那些动辄大几千上万的房子，是真的再便宜不过了，何观西也算是在京城有了落脚地了。 程鸽他们倒也想买这样的院子，只不过这样的小院比一进二进的院子还可遇不可求。 一进二进的院子，基本都是发还下来，或者是祖辈就居住的，都有证件。 像是何观西买到的小跨院，那是四合院里面的小院落，本质上是属于四合院里面的，这样的房子基本上没有证件，买到手也有风险。 何观西这是运气好，有一个有证件没有纷争的房子，再遇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程多多也知道这个小院：“他那个小院子，可真不错，要不是不好跟他抢，我都想买了，小院子我一个人住正好。” “得了吧，大院里面乱糟糟的。”萧远舟可记得那个院子里的情况，人多杂乱，程多多一个女孩子在里面住着太容易出事儿了。 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铺上被褥随便擦一擦也就收拾好了。 三人又出去吃饭，对于江南的事情，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次日一早，程多多带着早餐过来，三人一起吃过早餐后，分两拨去上班。 萧远舟骑车到了建筑设计院附近，就看见何观西才悠哉悠哉地从巷子里出来，他捏住车闸笑道：“你这住得近到底是方便。” “还是你有远见，让我买了房子。”何观西不客气地跳上他自行车后座，两人晃晃悠悠往建筑设计院过去，“我昨天才来，就有人打听我那个小院卖不卖，都涨到两千了！我的天呐，过年我们才买的，这才半年，翻了一番了。” 萧远舟说：“过些年长得更猛，你这房子千万别卖。” 何观西当然没打算卖了，现在都涨得这么猛了，过些年还了得？他说：“那是，好歹也是个落脚的地方，我要是分配回去，就把他租出去，到时候你在京城帮我照应点。” “没问题。” 两人到达建筑设计院门口，就瞧见江南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口。 萧远舟对他视而不见，跟何观西到门口登记后，等着李月楼过来领人。 他不搭理江南，江南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他冷哼一声：“资本主义！” 萧远舟理都不带理他的，又不是指名道姓，他可不会上赶着捡骂。 江南一拳打在了空气上，更气了，他正想说话，就见李月楼过来了，只能悻悻地闭嘴。 李月楼看到得意门生，开心得不得了，远远地就招手：“小舟，江南，何观西，来了也不直接上去，还让我接？” 江南心里咯噔一声，老师这是生气了？他正想找补的时候，就听萧远舟说：“京城建筑设计院跟别处有不一样，要有人领才能进去，您也不是不知道，尽拿我们打趣。” 李月楼嘎嘎乐：“你这孩子还当真了？走走走，带你见见那些老头子们。” 萧远舟跟着李月楼就走，刚跨出一步就被人拽住胳膊，他回头看向江南：“干嘛？” “在领导面前落后半步！”江南看萧远舟很是不顺眼，他都不敢多说话，凭什么他就可以在那里贫？而且，老师为什么叫萧远舟小舟？叫他就连名带姓？ 酸，酸得很。 酸的何观西都不乐意往前多走一步，他瞄了一眼江南，觉得他有点点可怜。 李月楼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催促道：“你们拉拉扯扯地干嘛呢？” 萧远舟半点不给江南面子：“江南说，要落后领导半步。” “哪儿学来的歪风邪气！”李月楼瞪江南一眼：“我们建筑设计院都是技术人员，不搞这个，走走走。” 李月楼虽然是对江南说的话，伸手却拉了萧远舟走。 江南看看前面的李月楼，又看看自己，抬脚跟上，却又不敢跟太近。 “切。” 何观西嗤笑一声，抬脚追上李月楼，笑嘻嘻地问：“老师，咱们单位有食堂不？我那宿舍里面没有锅碗瓢盆，就想着在单位食堂混个饭吃。” 李月楼点点他：“没吃早饭吧？一会儿报道完了就去吃吧。不过要是计划着吃早饭就早半小时过来，你这赶着点来，是一边上班一边吃饭？” “我这不是第一天不知道嘛。”何观西挠着头，嘿嘿乐，半点没有在老师或者领导面前不自在的模样。 江南看着前方谈笑风生的三人，面目扭曲地捏紧了拳头，待李月楼回头，他又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 几人进了办公室，李月楼拍了拍手道：“这是我的学生，萧远舟，何观西，江南，这两个月在我们这里实习。那个，小赵，这也是你师弟，过来带一下。” 第204章 修厕所去 一个圆脸小青年从人群后面出来，笑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办工牌，登记，办食堂的餐卡。” 李月楼又接着指着三个人带人，他自己也很忙，虽然他是三人的老师，可在建筑设计院也没有时间来亲自带他们。 并且，这次前来实习的，不止是萧远舟三人，还有其余院校挑选出来的精英，总共十个新人。 小赵等三个人认了师父，就带着他们三个去登记，拿工牌，又去办理就餐卡，顺便带着他们去食堂：“要来食堂吃饭就要早点，今天这个时间其实已经晚了，食堂没什么饭了。” “至于说中午开饭时间是十一点半，一点结束，晚上是五点半开始，七点结束。” 何观西饿得很，见在食堂的人不多，当即去买早餐。 小赵见状连忙提醒：“办公区不让吃饭，怕饭菜滴落到图纸上，都废了。” 画一张图纸多费劲，这一行都知道，这要是因为一滴油渍作废了，杀人的心都有了。 何观西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他自己带了一个军用水壶，就买了四个包子，拳头大的包子，他大口大口的吃，两三口一个，在喝口水顺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就给吃光了。 萧远舟的带教老师姓林，林师傅年岁有点大了，倒是很和蔼，见他回来就招手：“来来来，这里有个项目，我头疼很久了，你来给我看一看。” 萧远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图纸，又问林师傅要了资料，就一头扎进工作里。 江南看着萧远舟的方向，再看分到自己手里的去年的各种资料，脸都黑了，他看向自己的师父：“曲师傅，为什么我就是整理文件？萧远舟上手就能画？” 曲师傅从眼镜后头看他一眼，又垂眼接着画图：“这都是进入设计院以后，必须要掌握的东西。有些东西是在学校课本上学不到的。” “这些资料，你整理一遍，吃透了也就能基本掌握了。更何况，你这个月的工作跟这些资料有关，你不看完怎么上手？” 江南看着隔壁桌的萧远舟都拿起笔在林师傅的图纸上修改了，脸都绿了：“萧远舟不也没看过吗？他怎么就能立刻上手了？” 曲师傅板着脸：“你怎么处处跟人比呢？你不服气，那你有了解过他吗？他从大一开始，就在鹏城建筑设计院实习，搬了一个暑假的砖，在工地上跟工人同吃同住。” “你不信去问问他，是不是白天搬砖，晚上看资料，跟着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们熬夜看图纸？” “他到现在实习了几年？你实习了几年？” 实习几年？ 江南放假要么回家，要么在学校跟同学们拉关系，实习那不是大四才要做的事情吗？ 江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他到底是学生会会长，冷静下来后也就不再那么鲁莽。 萧远舟还不知道，自己就因为不用看资料，被江南给记恨上了。 他跟林师傅讨论完手头的图纸之后，接手的第一件工作就是设计公共厕所，没错。就是设计厕所，这个看着简单又不简单的任务。 林师傅往曲师傅那边瞅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原本院长要亲自带你的，不过要做规划，他脱不开身。” 李月楼是京城建筑设计院的荣誉院长，他主要任务还是在京大教书，管事的院长另有其人。 现在放暑假了，他就有时间过来上班了。 林师傅又继续说道：“你别嫌弃这个活儿小，其实一点儿都不小，这么一片要建几个厕所是跟常住人口有关联的，厕所的坑位什么的都需要重新设计。” 林师傅又压低了几分声音：“我原本主张设计新式厕所，自动冲水不那么臭，他们嫌弃麻烦，所以我让你来设计，你好歹也去香江那边实习过，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林师傅说完挑了下眉头。 萧远舟顿时乐了，合着都被现在的公共厕所所苦啊，他当即说：“交给我。” 林师傅给他拿了这一片的规划图，大范围的规划图他自然还没到那个看的级别，到手的也只有这一片区域而已。 萧远舟拿着规划图一看，顿时皱眉，过年买房子的时候，他看过这一片区域，虽然破旧的房子比较多，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古建筑群，尤其是有些年头保存又完好的四合院，更是有三家。 萧远舟虽然没能买到，却对那几个四合院印象深刻。 27年，东直门的箭楼拆了，50年，东直门城门北侧开了豁口，65年，东直门城楼全拆了。 69年，为了修地铁，西直门的城楼，箭楼，闸楼，瓮城一并拆除。 …… 京城，拆除的古建筑不少。 如今为了发展，就又要开始拆除了。 萧远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拿着规划图去找李月楼：“老师，这一片的古建筑都要拆了吗？” 李月楼看了眼图纸，点头：“对，怎么了？” 萧远舟皱着眉头，说：“我们是不是跟文物局那边商量一下？有些建筑很有历史文化研究价值，有着历史意义，不能随便拆啊。” 李月楼放下笔，摘了眼镜捏捏肃鼻梁，缓解一下酸胀的眼睛说：“这已经是沟通后的结果了，这两处牌楼，以及这个院子的大门会保留下来，其余的必须要拆了。” “有些能够移走的，例如门口的石狮子，拴马桩，或者宅子里的有历史文化意义的东西，都会搬走。” 李月楼拍拍萧远舟的肩膀，说：“建筑，有他承载的历史，而我们，有着开辟新历史的责任。” 萧远舟叹气：“我只是有些可惜，国家在发展，人民在进步，城市也要跟着进步，可当这些古建筑群被高楼大厦所取代，还有谁记得这里昔日的繁华？昔日所呈现的人文景观？” 萧远舟没说的是，过个几十年，我们国家找不到的古建筑，却都要在别的国家建筑上，去寻找我们的历史文化的影子，这多么可悲。 第205章 江南发难 萧远舟从李月楼办公室出来，就被江南给堵住了，他皱眉看着他：“会长找我有事儿？” 江南一脸大气地挥手：“叫什么会长？这又不是在学校，叫我小江就行。” “这可不能疏忽了，会长是学校任命的，肩膀上担着责任呢。”萧远舟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 江南在学校可没少拿着会长的身份耍官威，在学生会里面更是如此，威风得很呢。 萧远舟不确定江南叫住自己干什么，但是总归不会有好事儿，他警惕得很：“会长有事儿说事儿，我还忙着呢。” 江南被他搞得一肚子气，咽不下去又撒不出来，忍了又忍才把这口气咽下去，说：“我刚才听人说，你接了旧城改造项目？” “什么意思？”萧远舟警惕心又提高了几分。 江南笑呵呵地说：“旧城改造，是要拆东西吧？咱们前些年拆掉的城门楼子那还少吗？这次只怕要拆掉的古建筑更多，真是可惜啊，那每一砖每一瓦可都是咱们历史文明的瑰宝。” 萧远舟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特意往办公室方向挪了两步，大声问：“你说这个做什么？旧城改造，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拆房子也是为了我们社会的发展。” 江南往前凑了两步，眉毛一挑说：“社会发展也不能忘本不是？只是咱们不得不拆，那些古建筑拆了多可惜？我听说现在外国人很喜欢咱们国内的古建筑，他们钱也多，反正房子都要拆了，不如卖给他们？” 江南这话让萧远舟惊讶不已：“房子都要拆了，难道卖给老外，就不用拆了？” “这你就不懂了，老外会专门派人，把房子拍照，录影，画图，然后小心地一砖一瓦地原样搬到国外去盖起来！”江南绘声绘色，好像亲眼见过外国人拆房子一样。 萧远舟“哦”了一声，声音又大了一点：“江南，你是说把咱们老祖宗盖起来的房子卖给外国人？” 江南这会儿就是再傻也看出来萧远舟的意图了，他看着窗户里何观西等人的视线，连忙往后一跳，转身就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说过！别冤枉人！” 江南跟有老虎追一样，一眨眼就没影儿了。 何观西爬在窗前问：“咋回事儿？” 萧远舟抬了抬下巴，冷笑道：“想给我下套，没成功呗。” 江南知道卖国有罪，自然不会成为卖国的人，可他想让萧远舟成为卖国贼，萧远舟能让他如愿？ 不能够啊。 所以萧远舟反手就给他下了个套，别看现在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这些实习生，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风声传到曲师傅耳朵里，江南的实习评语好不了的。 只不过，虽然萧远舟不赞同江南的提议，但是不得不说，他的话是对的。 国内对于古董的保存以及重视程度不及国外，很多流落在外方才得以保存。 后世，他确实在国外见到过那些从国内搬过去的建筑，都是一比一还原出来的。 而我们国家呢？ 拆得七零八落不说，连修旧如旧都做不到了。 难道就任由这些古建筑，历史文化，淹没在国家的发展进程中，成为一粒尘埃吗？ 萧远舟心疼这些古建筑群，又不能卖出去，救又救不下来，索性跟李月楼以及林师傅说了一声，专程去买了相机，穿梭在即将拆除的区域，将这一片古建筑群拍摄下来。 那些纪念意义的建筑他拍摄的更多，更久，甚至还借此收了不少老物件回来。 之所以说是老物件，而不是古董，也是因为这些东西还达不到收藏水准。 残破的首饰，旧书，旧衣裳，清朝的旗袍，绣片之类的，现在放着不值钱，但是很有研究意义。 萧远舟不止拍建筑，还拍人，拍即将拆除的这一片区域，生活着的人，即将搬走的状态以及忙碌准备搬走的状态。 实习期两个月，萧远舟就拍了两个月，两个月里，他除了早晚去建筑设计院打卡，都在外面奔波。 临近实习结束，他交出了自己的设计——融合这一片风貌特色的厕所。 更是将拍摄出来的照片，挂在了厕所外面，上厕所的人，先看到的会是这些古建筑群，看到这一片地方原本的风貌。 江南上次被萧远舟给设了套，生怕这些实习生去找他师父告状，他很是缩着脖子老实了一阵子。 后来发现萧远舟每天早出晚归，不干正事儿，心思又活络起来。 到了实习生交作品，师傅们准备写评语的时候，江南挑着一个开会的机会率先发难：“院长，我有话要说。” 李月楼看看幻灯片上萧远舟的设计，又看向江南：“你要说什么？” 江南整理一下衣服，信心十足道：“院长，师父，我对萧远舟的设计有意见。太奢华了，一个厕所而已，只需要砌墙挖个化粪池而已，看看你这个弄得，红墙绿瓦不说，屋檐还搞得这样复杂，脊兽都弄了。” “另外为什么厕所外面还搞了一面墙？还要弄水管？水资源足够吗？你这是盖厕所吗？这是盖房子啊！” “还有就是，为什么女厕比男厕的坑位多那么多个？你这是搞区别对待！” “你不能因为自己生活得好，就认为我们所有人都有这个生存条件，把所有人的生活水平硬生生拉得跟你一样。揠苗助长不知道吗？” “你的生活作风，不能带到工作里面来，这是很严重的作风问题！” 江南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就好像一顶顶帽子扣在萧远舟的头上，除了谴责他铺张浪费，就是暗示他资本主义，更暗示他是不是要借机捞钱。 他慷慨激昂地说完，略有得意地理了一下衣领，说：“这些就是我要说的。自打萧远舟进入建筑设计院以后，每天都在外面跑，说是拍摄，时机就是偷懒，工作一点都不积极，典型的资本主义作风。我们建筑设计院，不需要这样的设计师！” 李月楼拧眉听着江南说完，转头看向了萧远舟：“萧远舟，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第206章 江南的作品 萧远舟扬眉：“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就是我的设计，要不要用，也要看院里的决定。” 江南义正词严：“院里不会让你用这么浮夸的设计的！” 林师傅屈指在桌上叩了叩，说：“会不会用的，也要听萧远舟把他的设计理念说完。你现在贸贸然出来打断他，这样很不礼貌。” 曲师傅也很纳闷，为什么江南这么针对萧远舟，联想到之前听说江南撺掇萧远舟，把古建筑卖了的事情，他就皱起眉头：“这次你们这十个实习生，都分派了设计任务，有的看着重要一些，有的看着不重要，但是不管哪种，我们让你们做，都是有深意的。” “你们的设计，不见得会被选上，但是一定会为你们增加工作经验，”说到这里，他看向江南：“江南，你只在这里谴责萧远舟，你的设计呢？我作为你的师父，还没看到你的设计。” 江南闻言，得意地拿出自己的作品：“师父，你让我设计的供销社内部设计图，我做出来了。” 虽然他做的只是室内设计，但是也比萧远舟被派去设计厕所强吧？ 江南觉得，萧远舟就是不服被派去设计厕所，才挖空心思搞这么浮夸的设计出来，设计再好看有什么用？浮夸，且奢靡，根本不会被采用的！ 厕所而已，就是装排泄物的，那么恶心的东西，哪儿用得着这么华丽的厕所？ 财政哪里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搞这么一个厕所？ 老式厕所，别说几百块了，几十块，甚至不用钱，就用拆下来的废旧砖头就能建好，到时候让住在附近的居民，搭把手，甚至工钱都能省下来。 现在这么奢华的厕所，建下来要上千块了吧？ 而且厕所而已，墙上居然还要挂照片？ 离谱！ 曲师傅收起江南的设计图，说：“这样，你们挨个上来讲解你们的设计，最终我们评定一下，谁的设计优秀，这也关系到我们给你们写实习评语，你看怎么样？” 曲师傅没有问别人，而是看向江南发的问。 江南得意自己的作品，连连点头，没道理萧远舟的作品可以上幻灯片给别人看，他们的不可以啊！ 很快，十个实习生的作品都整理成了幻灯片播放。 萧远舟的作品被撤了下来，换成了十张小图。 江南笑呵呵地说：“既然事情是我提出来的，那我就抛砖引玉好了。我先来，麻烦你。” 工作人员将江南的设计图放了出来。 江南拿起棍子指着图纸说：“我设计的是供销社，常规的供销社，我们一进去，就要挤在柜台前面去跟人争抢货物，尤其是营业员，顾客多了，他们就很不耐烦，很容易引发冲突。” “所以为了避免冲突，我设计的呢，就是把东西都放到货架上，顾客需要什么，就自己拿什么，然后去结账就行了，营业员也不用安排那么多了，可以精简岗位，更可以避免冲突。” 萧远舟看着江南的设计图，虽然不是那么好，但是……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超前，把后世的超市都给搬了过来，要不是江南一向没有任何出格的想法跟话语，他真的要怀疑，江南是不是也是重生的了。 只不过这个超市的设计概念，在后世可以，在这里却行不通。 且不说货物放到货架上，会不会丢的问题，只说一点，精简营业员，那些营业员家属就能把江南家的玻璃给砸烂了。 江南说完自己的设计，得意扬扬地看向众人：“怎么样？这个设计好吧？” 李月楼跟曲师傅对视一眼，两人微微摇了下头。 江南只看着萧远舟的反应，对李月楼等人的反应没注意：“萧同学，你说句话啊。” 萧远舟轻轻鼓了下掌，说：“创意不错，只是我想问问，盗窃问题怎么办？裁掉的营业员怎么办？怎么养家？” 江南哼了一声：“这不是我要头疼的问题，这属于供销社的问题，怎么安置员工，是他们的事儿。” 萧远舟深吸口气，奇葩的脑回路果然奇葩。 江南见萧远舟没话说，扬了一下眉梢说：“萧同学，该你了，来，介绍一下你的作品。” 萧远舟慢悠悠踱步上前，接过江南手中的棍子，笑道：“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我就告诉你我的设计。” “首先，是你质疑的坑位问题，为什么女厕比男厕多，是因为考虑到女同志上厕所时候的特殊性，我有让人计算过的。” “同样十个人去厕所，十个女同志在一个坑位的情况下，大概要花费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而男性需要多少？” 萧远舟顿了下，说：“只需要五分钟左右，甚至更短。” 江南瞪大眼：“你连这个都计算？你是不是变态？” 萧远舟勾唇一笑：“你常说我资本主义，难道你忘了？我有两家服装店以及一家服装商场。” “两家服装店里，我都建了厕所，因为地方不大，所以厕所坑位都是只有一个。男装店里面，女性进去的不多，但是偶尔女性去厕所还需要排队，需要去隔壁女装店借厕所，这个数据也是服装店员工找我抱怨的时候说的，因为忙起来她们根本没时间去厕所，好容易抽空过去，又要排长队。” “所以在他们的建议下，我在男装店与女装店都增加了一间女厕所。而在服装商场装修的时候，一共四层的服装商场，二层，四层是专门两间女厕，男厕只在一三楼有。” “服装商场开业至今，已经两个多月，女厕时有排队现象，但是男厕基本没怎么出现排队现象。” “这就是数据支撑下，我做出的厕所设计。江同学，你还有意见吗？” 江南嗤笑道：“逛街的都是女人，去商场的也都是女人，你商场里面当然能够看得出区别了，可这个厕所是建在居民区的，居民区男女比例可跟商场里面不一样，能一概而论？” “你就是搞男女对立！萧远舟你居心叵测！” 第207章 评语 萧远舟看着江南，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咱们建筑设计院这么多男同志，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反倒是江南同学你，难不成是你便秘，所以需要蹲时间长点，站着茅坑不拉屎？” “还是说你有点什么隐秘，不能憋着点？毕竟老爷们上厕所也就几秒钟的事儿，不像是个娘们磨磨唧唧三五分钟的出不来。” 这话说得，好像江南是个娘们一样。 江南哪儿会听不出来？他面色赤红：“你血口喷人！” “哦，”萧远舟挑了下眉梢，没再理会他，反手拿出一叠资料让人传阅下去：“我问过旅游局，这周边未来会是旅游景点，周边几处王府，宫殿，都归他们管辖。” “紧靠着旅游景点，这公共卫生间的修建就要比普通地方讲究一点，等游客回去，就会说，这京城是不一样，连厕所都跟乡下的不同。” “国外游客到来，也能让人看到，我们连厕所都修建得这么好，百姓们的日子更是差不了。” “更何况，外面悬挂的照片，也是我们的人文历史风貌，也是一个宣传点。” 江南一听愣住，他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旁边规划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曲师傅呵呵一笑：“那边规划是空白，不归我们建筑设计院管。更何况，如何规划师上头的意思，我们只是根据任务来设计建筑而已。” 江南脸都绿了，悻悻坐回去。 何观西瞅了众人一眼，笑道：“那我来介绍我的作品吧。街角公园的凉亭设计……” 何观西提前跟萧远舟讨论过，而且街角公园距离他这边公厕也不远，所以设计的也是古色古香，甚至还标注了有些东西可以就地取材，从拆除的古建筑上直接来挪用。 之后就是其余实习生们的设计，有成熟的，有不成熟的，更多的还是初出茅庐的天真，也有人考虑到实际情况各种删减省钱的…… 李月楼听过所有人的设计之后，说：“你们的设计，我之前都看过，都很不错。至于你们的优缺点，也很明显。” 他顿了一下，看向江南：“有的人设计假大空，有的人设计过于贴近现实，而没有考虑到未来以及周边的情况。” “做设计还是需要综合考量的，你们的设计总体来说很不错，大胆，敢想敢拼，这是优点要好好传承下去。行了散会吧。” 江南犹豫一下，举手问：“老师，哦，院长，那，都有谁的设计被选上了？” 实习生的设计被选上的机会很渺茫，让他们交设计也只是看看水平而已。 萧远舟的设计得了夸奖，基本会被采用了，那么他的呢？ 刚才李月楼看了他，应该是不错的吧？ 江南期待的看着李月楼，实习期的建议就被采纳，这是多亮眼的履历啊！一定可以留在京城建筑设计院，以后他就是京城人了！ 李月楼没说话，只看向曲师傅：“老曲，你的徒弟，你说吧。” 曲师傅可不给自己徒弟半点面子，直白地说：“你的设计眼高手低，节省营业员？笑话，客人来了，丢货了怎么弄？营业员你裁掉以后他们去哪里工作？” “供销社注重的是实用，而不是花哨。或许未来会有超市出来，但是绝对不符合当下的国情。” 顿了下，曲师傅又看向众人，说：“你们十个人的设计，不错的有几个，你们的评语我跟你们师父聊过，都很不错。” “至于说江南你的，假大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设计我们是不会采用的。相反，萧远舟跟何观西两人的设计，贴合了周边环境，我们决定采纳。” 江南备受刺激，他看向曲师傅面前放着的表格，那是关乎他们实习结果，以及关系到毕业分配的！ 他当即扑过去把表格抢过来，看到最上面萧远舟的评语： “综合能力：优秀，表现出极强的专业素养与学习能力。” “工作态度：积极，质量优异，责任感与抗压能力强。” “成长潜力：善于总结反思，进步迅速。” “团队协作：沟通表达流畅，精准把握需求要点。” 评语简短，但是表扬的力度却足够强，足够明显。 江南飞快翻找到自己的名字，看到评语后愣住，评语同样简短，有力： “待改进。” 哪里待改进却没有写明白，江南重重放下表格，俯身看着曲师傅：“师父，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什么待改进？我哪里要待改进？我每门功课都是优秀，哪里还有不足？” 曲师傅皱眉看着他：“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林师傅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功课优秀不代表其他方面可以。我们建筑设计院里挑人很是严格。” 江南皱着眉头问：“这话什么意思？” 何观西乐：“什么意思？多明显，说你人品不行，老师们给你留面子，你在这里非要追问下去，自己把自己的面子撕掉了……” “何观西！”江南气得大吼一声。 “怪我咯？”何观西耸了耸肩，看向萧远舟，两人相视一笑。 萧远舟看了眼时间，说：“事情完了的话，我就要走了，我还要赶飞机，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实习期结束，萧远舟还有几天假期，当然要趁机去鹏城跟羊城看一眼，当然，香江那边他也要去。 何观西现在有钱了，自然也是要回家看一眼，搭乘飞机回去，倒也不用那么多天，在家里待上两天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两人不是同一航班，却也着急离开。 李月楼抬了下手，道：“散会吧，你们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学校的回学校，学习要抓紧，自己的眼界，心胸也要开阔，不要总是死读书。” 萧远舟在李月楼话音一落就收拾东西赶紧出门，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是真怕误机啊。 江南不服气，伸手拦住他：“萧远舟，你很得意？去赶飞机很了不起？” 何观西抓住江南的胳膊，对萧远舟说：“你快走吧，我的飞机在下午，不着急，我还有时间跟他好好讲讲道理。” 第208章 你要不要试试 “何观西！别多管闲事！”江南冲着何观西发脾气。 萧远舟拍拍何观西的肩膀，淡漠地扫了一眼江南：“你有嫉妒我的功夫，不如多多读书，好好学习，开拓心胸。别进不了京城建筑设计院，连省市地方的建筑设计院也进不去，到时候只能下工厂，或者当无业游民了。” “你咒我？”江南赤红着眼睛。 “我是实话实说，但是你既然这么想，那就是吧。”萧远舟说完又看了一眼手表，利落走人。 赶到机场时间刚刚好，还好没有误机。 萧远舟先去羊城看过大何几个，如今的批发店，已经不是一家小店了。 那家店太小了，已经改成了服装店，要货多的也可以从那边拿。 而仓库这边，被他们买了下来，直接翻盖了一栋三层的批发商场。 跟乘风服装商场一样，一楼童装，二楼女装，三楼男装兼办公室。 二楼永远是最火爆的，来来往往的人不老少。 萧远舟过来，大何都没空跟他说话，直接丢给他办公室的钥匙，让他自己去看最近的合同以及账本。 萧远舟也不是过来查账的，他把钥匙丢回去：“我就是来看看，你这边要是没事，我就去鹏城了。” “走吧走吧，有事我打给你。”大何摆摆手。 萧远舟前后在羊城服装批发部呆的时间也不过半小时，他上上下下看了眼盛况，就去鹏城，接上提前返回鹏城的唐少杰去了香江。 唐少杰还是在乘风服装设计公司成立后第一次过来，他看着租下一整栋楼的公司，惊讶无比：“这是我们的公司？” 萧远舟点头：“这边是服装部，这边是投资部，都在一栋楼。” “那我去投资部看看。”唐少杰还是对投资部感兴趣。 萧远舟一抬手让他过去，他自己则去服装部瞅一眼。 这边早已步上正轨，聘请了专业的管理人员与服装设计师，前台看到萧远舟过来，当即起身道：“萧先生好。” 萧远舟确定自己没见过前台：“你认识我？” 前台拿起自己桌前的相框，笑道：“几位老板的照片，当然要放在显眼的位置，免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把人给拦住了。” 萧远舟定睛一瞧，正是他跟唐少杰与程多多的合照：“聪明啊。我进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前台直接带着萧远舟去经理办公室：“经理，这是萧先生，我们的老板。” 经理见到萧远舟有些紧张：“萧先生，你好你好。您怎么忽然来了？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刚实习完，才有时间来看看。”萧远舟说。 这话让经理无言以对，身为老板还要去实习，这上哪儿说理去？他干笑道：“老板想看点什么？” 查账或者设计图或者最近的合同订单，都是老板们最喜欢看的了。 萧远舟自然不例外，他说：“去设计师那边看看。” 很快，萧远舟看到了最新的设计，现在都快九月了，他们设计的自然不是秋装，而是来年的春装。 秋装跟冬装早在春季就设计好，送去工厂打板了，服装这一行，不能在当季才设计，不然的话就赶不上季节了。 都是提前半年到一年出设计，提前一到两个月上市，甚至有的在年前就上了春装，春季刚开始就上了夏装了。 眼前的作品，都很不错，萧远舟提了几个小意见之后，去投资部见石宁：“出口贸易方面怎么样了？” 石宁给他一份报告：“东南亚市场已经打开了。我们现在在尝试进入他们中高端市场，已经初见成效。” 萧远舟点头：“做得不错。” 石宁又拿出两份调查报告：“这是内地那边最近寻求投资的两家工厂，一家机械厂，一家汽车厂。萧先生，我觉得投资机械厂有前景，汽车厂的话，投入过大，跟产出不成正比。” 萧远舟知道目前国内汽车的困境，自己研发的发动机跟不上产品，要是从国外进口，也不见得是最新的发动机，而且价格高昂，利润会压缩到很低。 但是，如果不投资做研发，那么他们只能一辈子被别人辖制。 萧远舟说：“这方面该投资的还是要投资，多少钱扔进去都无所谓。不过还是要从国外挖人进来，监管他们的研发部门。” 萧远舟也担忧投进去的钱打水漂：“研究不出来不要紧，重要的是，一定要去研究要去努力，怕就怕，他们会磨洋工，所以要找技术人员盯着点，协助研究。” 石宁点头：“是，我这就派人出国去找人。” “也要注意点，别招了间谍回来。”萧远舟知道，无论哪个年月，间谍都不会少。 国家止步不前的时候，他们怕你迈开脚步，间谍进来是捣乱的。 国家大步往前的时候，他们怕你超过了他们，间谍进来是窃取资料制造内乱的。 石宁迟疑道：“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不过是去工厂研发发动机，间谍要窃取资料也是国家机密，怎么会窃取这些？更何况国外科技发展可比我们迅捷多了，有必要吗？” 萧远舟笑道：“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行。”石宁应下，她会认真对待的。 唐少杰跟着师兄程前看着股票以及自己股市里面的资金，激动地直搓手，居然这么有钱的吗？ “现在股市这么好赚钱的吗？”唐少杰恨不得立刻上手自己炒股。 郑前语重心长地说：“股票买卖，都是小舟跟我说的，卖哪只股票，什么时候卖出去，也都是他跟我说的，这方面他比你我强多了，他去学建筑，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唐少杰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那是，小舟一向优秀，投资眼光也不错。” “那你还要不要上手试试？”郑前让出自己的电脑，现在炒股多方便啊，不用去股市交易所了，自己操作，方便快捷。 唐少杰心动一瞬，旋即摇头：“算了吧，我过来也不过这一两天的功夫，没时间研究股市行情，随便出手不够冷静，赔钱就不好了。” 第209章 开个厂子吧 唐少杰对炒股心动，忍住了，萧远舟却在看过股市资金后有了新的想法。 除了投资，也该给自己做一点实业了。 他让人把服装部的资料拿过来，又让唐青枫也过来，几个股东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根据目前我们进出口货物的量来看，羊城二厂的出货量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需求了。” 石宁见他最近热衷于投资，就问：“你要投资扩建羊城二厂吗？” 萧远舟摇头：“当然不，既然内地现在开放了，为什么不自己建呢？” 石宁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们有人手吗？” 萧远舟看向唐少杰：“当然，大何就是很好的人选，他手底下的人，现在也都带出来了，批发部有他们管理就行，大何去管理服装厂。” 唐青枫对内地很熟悉，她有些担忧：“现在开办厂子，只能挂靠吧？挂靠以后会不会被人摘桃子？” “所以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就很大了。”萧远舟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以乘风服装设计公司的名义，提供产品生产线，例如缝纫机，设计师等关键核心的都挂在我们公司名下，厂子里那边只用工人，就算别人想摘桃子，我们撤了设计师跟生产线，别人也得不到什么。” 唐少杰说：“更何况，我们给的工资都很高，这些工人或者管理人员，被人撬走，对方拿不出来相应的工资，他们也不会干的。” 唐青枫问：“所以我们给多少工资？按照小舟所说，内地这样开办公司，就是属于合资公司，部分人员跟内地的工资是不一样的，怎么平衡？” 萧远舟笔尖在纸上一点，说：“既然交给了大何，这方面由他处理就是了。而且他们如果想要高工资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们能够创造价值，让公司看得到他们值这个钱就行。” 萧远舟说完，又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几天的时间，你们谁跟我去内地跑手续？” 石宁左右看看，无奈起身：“还是我去吧，这方面我比较熟悉。” 接下来几天，萧远舟，唐少杰跟石宁三人，在羊城奔波，跑开办服装厂的手续。 因为这一年来，他们跟二厂合作紧密也很愉快，新服装厂是挂靠在二厂名下的，新厂就叫做——乘风服装羊城二分厂。 消息一传出来，二厂的人纷纷心动。 分厂啊！ 他们现在的工资就很高，这个二厂还是港资投资的，工资都会比他们高！ 更何况，他们现在走不开，过不去，但是他们有家人啊，下乡还没找到机会回城的，他们可以让儿子女儿回来工作，情况好的话，还可以带着女婿或者儿媳妇回城。 不用在乡下磋磨一生了，这多好啊。 工厂一开始拟招人数五百人，还没出去张贴，自家厂子里的人都要占满了。 田成家门口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召开大会：“这次招工，是港方的厂长主理，是需要考试的，试卷也是从香江那边过来，我不做主的，这是外汇投资厂子，上面很看重，我也不能插手的。你们如果想要自家孩子或者亲戚家的孩子去分厂上班，就让她们准备一下，把您们知道的服装常识，厂子里的注意事项，都教一下他们，对于考核会有帮助。” “还要考试啊？” 众人哗然，只听说过招办公室文员需要考试，没听说过工人还需要考试的。 “这又不是要动笔杆子的事儿，为什么还要考试？会干活不就成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一条是萧远舟制定的。 在未来，医院里还有一条规定，会把文盲或者学历低的孕妇，划分为高危妊娠。 这不是歧视，而是医院吃过无数苦头后，总结下来的经验，因为低学历孕妇，会有较低的医从性跟健康意识。 从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明天剖腹产，今天不让吃饭，不让进食，一般人会认为，什么都不能吃。 但是低学历孕妇或者家属会认为，只是不让吃饭，不是不让吃水果，水果吃一肚子，一上手术台就危险了。 同理来说，在工作上，学历高的人，更容易沟通一些，更容易讲道理。 当然这属于概率事件，不代表文盲不好沟通，但如果厂子里的人，都是文盲，那就太可怕了。 建厂子需要时间，但是招工需要提前，更需要培训。 手续方面，因为有外汇投资加入，一路绿灯，办得很是快速，就连厂房需要的土地购买，也相当的顺利。 建厂的话，萧远舟直接找了圣品国际，一方面羊城建筑设计院这边，他并不熟悉，再一个，现在羊城发展过快，建筑设计院这边也没人手能够分出来。 选圣品国际方方面面都很好，一个是做什么都一路绿灯，一个是可以跟九品那边打好关系，省的下次再莫名其妙请他去喝茶。 跑手续的同时，萧远舟让唐少杰准备了考试题目，准备在三天后，在二厂举行分厂招工考试。 试卷问题很简单，几个通俗的服装知识，防火常识。 招管理层的问题就有点复杂了，届时也会分区考核。 萧远舟跟唐少杰忙了这些，就错过了开学仪式，好在已经大四了，该学的都学了，他们很容易请到了假期。 考试当天。 天不亮，二厂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前来上班的工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下班才考试啊，怎么这么多人。” “坏了，我跟我侄女说，四点来就可以了，现在这么多人，万一拿不到试卷怎么办？” “怎么不先报名再考试呢？” 工人们都有点着急，离家近的，赶紧抽空跑回去让人传个话，离家远的，给家里那边打个电话，让人帮忙去说一声。 到了十二点，原计划招工五百人，排队的人数，居然达到了三千多人。 羊城九月的天，很是炎热，萧远舟看没办法，只能跟人商量，借了附近小学教室，趁着中午孩子们回家的功夫，先行考试。 试卷不够赶紧加印，这个问题不大，热乎的卷子送上去，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很快过去。 萧远舟为了感谢小学出借教室，给学校捐了一批书籍，又请孩子们吃雪糕。 冰凉凉甜滋滋的奶油雪糕，是他们平常都舍不得吃的，拿到雪糕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围着萧远舟许愿： “叔叔，下次还借我们学校考试好不好？” 第210章 郑厂长来访 萧远舟哭笑不得：“行，等以后我们招工再来你们学校考试，还给你们买雪糕吃好不好？” “我们可以喝饮料吗？” “我想喝汽水。” “过分了啊。”校长连忙捂住小朋友的嘴，对着萧远舟干笑道：“那个，不好意思，小孩子说话没个把门的。” 萧远舟倒是很喜欢这些大大方方的小孩子：“没关系的，小孩子性格闯荡，到社会上才不会吃亏。” 萧远舟着急去看卷子，就没在学校久待，他让人送来汽水给孩子们，下次招工不一定到什么时候了，还是先满足小孩子的愿望吧。 卷子考试简单，但是因为量大，阅卷也是个费时的活儿。 萧远舟跟石宁，大何等人，熬了一个通宵才把所有卷子都看完。 就这还没去看管理层的卷子，只是看了工人的卷子。 试卷先让人进行筛选，字不好，一团模糊的，空题的全都挑出来。 没办法，考核的人太多了，优秀的人也多，即便字不好的人优秀，但是初选就已经过不去了。 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去详细筛选，只能先这样大致过一遍，在筛选出来的卷子里，合格人数不够的话，才会返回来看这些卷子。 五百人，按照名次张贴到墙上。 萧远舟又跟着石宁等人确定管理层的人选。 选上的人，都先进入二厂实习，等待分厂建设完毕，就会全都过去工作。 实习期间，工资二十块，这个工资对比二厂的人不算高，但是对比其它厂子的人，算是很不错了。 毕竟现在人均工资也才三十到五十块，他们实习期就可以拿这个工资很不错了。 萧远舟又敲定了一条，实习期间表现不好的话，经过多方核定，会进行辞退。 他手头还留了一份考试的合格人员名单，会依次进行替补上去。 萧远舟在羊城都安排好之后，就回到了京城，刚刚上学两天，就被人找上了门。 萧远舟看着郑厂长拎过来的几样东西，还有点不明白他来做什么：“郑叔，您这是……” 郑厂长话语迟疑：“我知道，你喜欢老物件，正好有几个老乡在处理这些，我就收下来了。也不贵，你看看喜不喜欢。” 一共三样东西，一只瓷碗，白柚质地，看着普通，但是一看就很舒服，也没有落款，看不出什么年代来。 郑厂长帮忙解释：“这是我一个邻居家的，我小时候就看到他们家在用这个碗，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本来有一整套，但是用着用着就都碎了，留下这么一个，古董不古董的，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老物件。” 萧远舟点点头，又看向粉色的花瓶，釉色鲜亮，形体优美，一看就是乾隆朝的特征：“这个很不错，我让人看看，按照市价给你。” 郑厂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是送给你的，我也没花几个钱。” 萧远舟很坚定：“不行，一定要给你，这个东西如果是真的，价值不菲，我不能让郑叔赔钱。更何况，如果价值高，我也不好收。” 萧远舟态度很明显，郑厂长分明是带着目的来的，自己要是收了这东西，郑厂长要是有所求，他该怎么办？ 长亭很快过来，三件东西，最不值钱的居然就是这只瓷瓶，最值钱的反而是萧远舟没去看过的铜钱：“你看不出来是正常的，这是民国的仿品，虽然不是真正的古董，但是作为摆件，却很好看，目前也能值个几百块。” 长亭把铜钱的来历说了，又说起那只瓷碗：“邢窑白瓷，存世不多的真品，所以价格多少，我也不好界定。但是一两千块是有的。” 萧远舟抬了下手，说：“你算一下一共多少钱，给郑叔。” 长亭从兜里掏出一个翡翠小算盘，扒拉了一下，说：“铜钱三千块，瓷碗不好界定，我给个中间数，一千五百块，瓷瓶三百块……” 萧远舟打断他：“瓷瓶算五百块吧，凑个整。” “那就是五千块。”长亭小心收起算盘，拿出自己的皮包。 他接到电话过来，手头就带了钱，收古董嘛，价格有高有低，他手头现金总是充足的。 五千块放到桌上，郑厂长的脸色有点复杂。 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五千块啊，他家里存款都没这么多，只是自己所求之事，怎么开口：“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钱给我……” 萧远舟语气坚定：“一码归一码，这些古董价值不菲，郑叔你也听见了，你都给我的画，是让我犯错误。” “如果郑叔坚决不收，我肯定要起身走人了。当然如果你把钱收下，我们接下来的事情还可以谈。” 郑厂长听萧远舟如此说，迟疑一瞬，不好意思地开口说：“我听说你在羊城投资建厂了，我们纺织厂也不错的，有没有考虑一下？” 萧远舟错愕，羊城跟京城距离这么远，郑厂长居然知道这个消息，可见消息灵通。 萧远舟自然不会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疑惑：“郑叔，你们是纺织厂吧？我投资建的是服装厂。” 郑厂长搓了搓手，问：“你还记不记得仿制你们乘风服装的那个服装厂？” “叫什么来着？”萧远舟不太记得这个厂子的名字，他问：“你是想着给他们求情？” 郑厂长摇头：“当然不是，原厂长冥顽不灵，已经被撸下来了。现在任职厂长的，是我内弟，这个厂子发展了几个月，一直不见起色，我听说你投资了服装厂，就想着问问，我们有没有机会给乘风服装做代加工？” 郑厂长也知道那个厂子的情况，让人投资的话，是没有投资价值的，毕竟人家也是要赚钱的。 但是代加工就不一样了，只要分给他们一些订单，这个厂子就能活下来，他们就能够寻求别的出路。 在京城找代加工？ 萧远舟认真想了想，从羊城运货过来，路途遥远，运费也高。 在京城有加工点的话，确实能省不少钱。 萧远舟就说：“这个我要过去看看，考察一下。我们乘风服装对于质量要求比较严格。” 第211章 清河大队服装厂 郑厂长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什么时候过去，我让他们准备准备。” 萧远舟看着在自己面前，就差点头哈腰的郑厂长，真不知道，他这是惧内，还是太爱妻子，以至于对小舅子的事情如此上心。 他看了眼时间，说：“我下午的课在四点，还来得及过去一趟，我们走，快去快回。” 郑厂长是骑着自己行车来的，他们厂子到京大，怎么着也要一个来小时：“时间不够吧。” “我们打车过去，会快一点。”萧远舟也不吝啬钱，打车跟郑厂长一起去了清河大队服装厂。 时隔一年，清河大队服装厂已经大变样了。 以前不过是个小厂房，处处脏乱差，如今崭新敞亮的厂房，工人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里里外外忙碌的人，看着情况还很不错。 萧远舟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厂子的新任厂长，做得不错。 到了办公室，新厂长已经等候在里面了。 郑厂长连忙给两个人做介绍：“这是我小舅子，梁子超，清河大队服装厂的新任厂长。子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萧远舟，萧同志，乘风服装商场，就是他开的。” 梁子超连忙上前握手：“您好您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萧远舟跟他握了下手，说：“郑叔跟我推荐你们的厂子，说已经今非昔比了，老实说，我们乘风服装已经在羊城办了分厂，再开也是没必要的。” 梁子超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旋即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先来考察一下，以后有需要，我们在合作也是一样的。” 萧远舟见他态度挺不错，也起了几分好感，就说：“我时间有限，先让我看看你们的产品。” 梁子超连忙拿出他们的产品图册来说：“这是设计师设计的一些衣服。我请模特儿，拍了照片来。模特都是我们厂子里的员工。质朴了些，您别介意。” 说着他又让人去取衣服来，且强调直接从厂子里刚刚完工的衣服挑两件。 萧远舟翻看一下图册，确实很质朴，衣服设计款也一般般，也难怪郑厂长来找他寻求出路，等到衣服拿过来。 萧远舟再看做工，再摸衣料。便已经明了，衣服做工好，料子好，细节方面更是好，例如布头遮住标签位置，以免磨皮肤，例如兜比较大，例如锁边，不是单纯的裁边锁边，而是布料边缘折进去再进行锁边。 所以虽然只是款式一般，但是因为以上种种缘由，这衣服在中老年市场很吃得开。 但因为款式老旧，想打开年轻人的市场就有点难。 然而现在老年人哪里舍得给自己买衣服？最舍得花钱买衣服的还得是年轻人。 所以这家服装厂现在只能算是运营状况良好，赚钱却是谈不上的，急于寻求出路，也很正常。 萧远舟看完后，问梁子超：“这两样东西我带走可以吗？” 梁子超闻言，眼睛骤然一亮，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他忙不迭去找袋子帮萧远舟把东西都给装起来。把东西带走，那就是看他们的衣服好，那就有合作的希望，他自然是高兴的。 萧远舟拿了图册以及样衣回到京大，这会儿距离上课还有时间，他就先回宿舍把东西放下。 唐少杰看到这衣服拿起来瞅了一眼，乐不可支：“怎么？你要改变风格，走中老年路线了？” 萧远舟把清河服装厂的资料丢给他：“他们寻求合作，想要做乘风的代加工，我想着，在京城有加工厂的话，也省了运费了，衣服有问题，就地返工也方便。” 乘风服装也有定期清理残次品，例如磨损或者破损的地方的衣服，如果是走线等做工问题，就需要统一返厂重做。 然而羊城路途遥远，来回路费都要不少钱，通常这些衣服退回去，都会丢回批发部统一处理掉。 里里外外怎么算都是赔钱。 唐少杰数学好，当即就能算出来这里外可以节省多少钱出来：“很划算啊，看做工，衣料都很不错。” “没错。”萧远舟也是看重梁子超跟郑厂长的关系才心动的：“京城国营纺织厂供给原材料，他们又有亲属关系，原材料供给方面不会出问题的。” 羊城二厂那边，出过一件事，被当地的纺织厂断了供货。 还是鹏城纺织厂及时供货才解了危机。 这还是因为羊城一厂官司的问题牵扯出来的一系列矛盾问题。 萧远舟找了律师，才解决了这件事，不过二厂也不会再从那边进货了，反而经由鹏城纺织厂供货，但是因为货运，也增加了一部分的成本。 还好鹏城距离羊城距离比较近，成本增加的不算太多。 唐少杰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过去谈。” “我们公司是由我们几个人合伙，需要增加代工厂，还是商量一下的好，我打电话给多多，晚上我们去服装店聚一下。”萧远舟说完，看向还在教室的何观西：“你来通知鸽子他们，晚上我们过去。” 何观西应下，又问：“那晚上过去吃饭？还是在食堂吃？” 萧远舟查看了一下课表，说：“过去吃火锅吧，下课我去买点菜带过去。” 晚上。 程多多先行赶到服装店，前面还在忙着，她从后面进去的。 女装店后面有住处，有厨房，程多多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还买过一个铜锅，搬家没搬过去，现在派上了用场。 她把铜锅清洗干净，烧好炭，添上水，又把麻酱泄开，各种配料都准备好，等着人到了就可以直接开吃了。 萧远舟唐少杰等人是一起到的，程多多接过他带来的菜打算去洗菜：“我先洗洗。” 萧远舟一抬手，笑道：“就一颗白菜，别的都是肉，不用洗。” 处理白菜就容易多了，外面的一层扒掉，里面的就不用洗了，只吃白菜叶，可以切下来前面的头，掰开就行了。 萧远舟把手里的资料跟衣服交给程多多：“我来弄，你先看看这些。” 肉装盘，白菜扒开切好装盘，端过去。 程多多就已经看完了清河服装城厂的资料。 第212章 女装跟男装的区别 “打算合作吗？”程多多把资料放到一旁，又展开衣服仔细看，在看到标签的地方都贴了布料，而且兜比较大的时候，她眼眸一亮：“细节处做得这么好？我都没见过女装这里有多一块布料。” 程多多说起这个就满肚子怨言：“我们乘风服装也没有这一个细节，每次拿到新衣服，脖领后面的标签，我都要剪掉，即便如此，也剪不干净，漏出来的一点布料还容易划伤脖子。” “不过还好我们的标签选用的布料柔软，倒也不用剪掉，这是我唯一安慰的地方。” 萧远舟闻言奇怪：“没有嘛？” “只有男装有，不信你去看咯。”程多多把衣服丢给他。 清河大队服装厂给的衣服都是女装，男的会有这种细节设计。 萧远舟看了看，当即去前面的女装店跟男装店，各拿两件衣服过来。 一件是绒衣，一件是外套。 女装绒衣衣领标签确实没有布料遮挡，而男装绒衣却有。 再看外套，除了一些细节区别，就是兜的大小了。 清河大队的衣服，兜很大，能装很多东西，男装也是一样，偏偏乘风女装的衣服，兜有点小，装一串钥匙就有点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萧远舟蹙眉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们的衣服一直都这样吗？” 程多多果断摇头：“我以前买的衣服没有这种现象，不过换了港方的服装设计师就这样了。” 萧远舟忽然想起后世来，女孩子必须人手一个包包，问就是，出门那么多东西没地方放。 但是男士的兜里，不说可以装下烟，钥匙，钱包，打火机这些东西，就连在加一小瓶酒，都能装得下。 严重怀疑，那些服装设计师，是为了售卖包包才把女装的衣兜做得这么小。 大牌效应，会导致别的衣服也盲目跟风学习，以至于女装的衣兜越来越小，最后都只剩下一个装饰作用。 程多多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他：“你想起什么了吗？” 萧远舟一指衣兜，问：“你兜里装不下东西，会不会想，自己需要个手提袋？” “对。”程多多点头：“所以我做了几个手提袋。” 她今天来的时候，除了书包，就带着这么一个小手提袋，木质手柄，蓝布小碎花的手袋，有点复古民国风。 萧远舟继续问：“那么如果我们出几款漂亮的手提袋，你会不会想买？” “当然。”程多多多果断点头：“没有几个女孩子会拒绝漂亮的包包。我这个手提袋做出来就有很多人喜欢，因为做工简单，我在学校找了几个家境贫寒的同学做加工，一块钱一个，销量很好。” 萧远舟看着程多多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你这就做上包包的生意了？” 程多多失笑：“当然啊，有钱不赚，那不是大傻瓜吗？” 萧远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们要是把乘风服装的女装的兜都增大，会不会影响包包销售？” 程多多想了一秒钟，果断摇头：“不会，想买包包的一定会买。不想买的，也会自己去做，或者自己给衣服增加一个兜。不过如果我们的衣服酌情把兜加大，一定可以做好口碑，让普通人更加离不开乘风服装。” 唐少杰眼见着水开了，这两人还聊个没完没了，轻轻叩了一下桌子，提醒他们：“该吃饭了，再不吃，汤就要熬干了。” 萧远舟当即把手里的衣服丢开，拉着程多多在桌前坐下：“先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 即便如此，一顿饭他们吃得也不安生，你吃一口肉，不方便说话，我来说。我吃一口肉，不方便说话，那你来说。 唐少杰偶尔插嘴一两句，何观西等人也说上一两句，一时间聊得热火朝天。 带来的酒没喝上一口，反而让他们聊到了深夜。 学校回不去了，萧远舟几个干脆就住在了服装店里。 天还不是很冷，程多多回自己以前住的房间休息，堂屋里一张大炕，就睡下了萧远舟等所有人。 第二天一早，萧远舟就去古董店给香江那边打去电话，一方面让石宁过来跟清河大队服装厂谈代工的事情，一方面是让设计师给服装的口袋以及衣领改进设计的事情。 石宁有点不理解：“女装一向都是这么设计的，有问题吗？” “你有没有穿过男装？”萧远舟问。 石宁纳闷：“这跟男装有什么关系？” 萧远舟提醒她：“你去找一件男装穿一下就知道了，我在京城等你。” 石宁挂了跟萧远舟的电话，纳闷不已，公司有样衣，她过去找了几件男装外套来，拿起就往身上套。 除了有点大，好像没有什么差别啊。 “难道是太大了？”石宁嘀咕着。 一个设计师问：“石经理，衣服有问题吗？” 石宁说出萧远舟的要求，又说：“老板让我找一件男装穿上试试，我这也没发现区别啊。” 设计师笑着去给她找一件小码的男装外套：“那就拿去穿，咱们自己公司的衣服，想穿多久穿多久，穿多了就知道原因了。” “哪里有时间啊。”石宁把身上这件大的脱掉，换上小码外套，不知道衣服挂到了哪里，呼机掉了出来，她连忙把呼机接住，拿着呼机系上扣子，她抬手把马尾从衣领拽出来，随手把呼机揣到兜里，这一放，她发现了差别：“咦？” 以往，呼机放到兜里以后就没多大空间了，如今这么一个呼机放进去，反倒绰绰有余？ 如果是这样，她出门还用带包包吗？ 这个兜装呼机，钥匙，那个兜装口红，粉饼…… 石宁眼眸一亮，拍手招来所有设计师：“老板有命令，所有女装，但凡带兜的，尽量做得大一点，跟男装对齐。另外衣领做上护领，以免标签扎到脖子。” 设计师闻言有点为难：“经理，不是我们要把兜做得小，而是衣服款式在这里，兜做得大了，版型不好。” “那就想办法把版型做得可以用大兜。”石宁一拽身上的男装：“你看，小码的我穿也一样，没道理女装款就不能做大兜，一定是款式没到位。研究一下，大家克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