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拯救受君就要死[穿书]》 第1页 《不拯救受君就要死[]》作者:八分十二【完结】 文案 莫名其妙穿越进书里,得到一个不拯救受君就要死的设定??? 以及…… 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味道…… 竟然该死的沙雕?! 霸总冰山俊美攻x吐槽暴娇纯爷们受 註明: 随意摸的小甜饼 主角自带汤姆苏光环,全体角色爱上他/跟他玩/对他好,结局he且全程1v1 攻不切片不精分,全程陪玩 苏爽不一定,带感看个人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涂曹寿、介克阳 ┃ 配角:涂徐徐、樊散 ┃ 其它:甜宠 超可爱的 第1章 no.1 只想打扫一下房间 涂曹寿并不是有意打开那本名叫《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可爱》的书的。 只是单纯因为书柜里的书很久没有清理,随手打开玻璃门的时候到处飘灰,才想用鸡毛掸子扫扫,谁知道这本没放稳的书「啪」地掉下来差点砸中他,还顺带飞出一堆夹在里面的书籤卡片。 他蹲下去捡了个书籤,就发现上面画着两个漂亮的青年没穿衣服地抱在一起。 涂曹寿:「?」 看了眼只有标题的封面,他对这本名字很长又带着点萌感的书燃起了浓烈的好奇心,忍不住用手指划开一页往后看,第一面就是飞凤舞的钢笔签名,写着与该书作者笔名相同「三涂道人」四个大字,涂曹寿默念两遍,一口气险些哽在喉咙里提不上来。 内心忽然升起阵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往后翻—— 一个叫樊散的黑客少年决定通过科技手段窃取目标人物杰克杨的商业机密…… 嗯?意外比较正经的开场。 杰克杨早已发现樊散正在监视自己,迅速派手下定位抓捕这个看上去很机灵的黑客少年…… 啊,有点紧张起来了,樊散会怎么应对呢? 在长达三行字的追击战后,樊散被逼到顶楼退无可退,假意投降被杰克杨的手下追捕,在关键时刻夺枪逃跑…… 哇,不愧是主角,厉害! 然后,在管道上奔跑的樊散因为杰克杨声称要宣布他的真实身份心慌意乱,脚下一滑…… 等等,脚下一滑?之前不是很牛逼的吗,这就被抓了? 涂曹寿:「什么鬼?」 他继续往下看。 画风突变的杰克杨捏着樊散下颔说了一段霸总台词,接着就把樊散给囚禁了……囚,囚禁了? emmm这好像跟一般的男频不太一样啊,难道是要主角忍辱负重地从这里学到终极本领突破自我逆袭以后手刃仇敌逃出去? 涂曹寿恍然大悟,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从一本正经看到脸红心跳,终于充满心理障碍地把这本长达五六万字的r18耽美小说艰难看完了…… 并且,他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很不想发现的彩蛋。 「涂徐徐,你给老子滚出来!」 把书本摔在床上,他暴躁地像只正在喷火的巨龙,跳着脚朝房门外吼: 「你他妈一整天都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学不学习了???」 这本除了开头主角牛逼之后就一直被压的无聊小说黄暴就算了,他顶多吐槽一下老妹的剧情功底和满脑废料。 千不该万不该,他看到一半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本r18无节操小说里友情出演了一个主攻角色,而且……还尼玛跟杰克杨一起3p了主角…… 想到这本书是自家老妹亲手写的,他杀人的心情都有了。 谁教她写这些东西的??? 气得不行的涂曹寿焦虑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又蹲下去捡那些散落的书籤卡片。 看到那上面画的两个漂亮青年,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背后更是寒毛倒竖。 但出于这些东西都是证据的心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它们夹回书里,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教训自家妹妹,就发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卡片。 这张卡片全身洁白,上面只烫了「清道夫」三个花体银字,性冷淡画风在这个花花绿绿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上面刻着一个类似拇指纹路的对应「凹陷」,似乎只需要有人把拇指摁上去,就可以触发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怒气未消的涂曹寿本来不想理这张卡片,但他出于一次检查个干净的心理,还是试着把拇指摁了上去,卡片的透明边角在这个举动下犹如注入电流般瞬间亮起,滋滋连接声伴随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耳畔响起: 「清道夫模式开启,即将进入睡眠状态,请调整姿势。」 涂曹寿:「?」 「世界连接中,请稍后。」 涂曹寿满脸莫名其妙,正在设法把这个黏住手指的卡片弄下来,就听到「嗒嗒嗒」从楼梯上跑下来的脚步声,他刚压下去的气蹭得上来,转身就要对进来的人大骂一通。 「涂徐徐,你个傻——」 结果刚张了口,他就听到那个古怪的电子音「滴」了一声。 「当前世界加载完毕,正在投放中,请稍后。」 眼前一黑,他失去知觉。 …… 涂徐徐本来是在楼上打扫的,听到自家哥哥怒吼的时候她眼皮一跳,仔细回想半天才惊慌失措地想起自己写的耽美本昨晚匆匆忙忙藏起来的时候没有完全放好——现在大概是……已经被老哥,看、到、了! 第2页 出于对现实的抗拒,她没立刻下去,而是握着扫把想了会儿藉口,觉得能够勉强搪塞以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小跑下楼梯。 刚想抛开扫把一个滑跪过去土下座道歉,就看到站在床边对她怒目而视张口欲骂的哥哥,忽然眼神一呆,猛地「哐当」倒下去,撞翻了旁边的高颈檯灯。 「老哥?!」 她最开始以为涂曹寿在开玩笑,为的就是等她凑过去然后突然诈尸敲她一脑袋瓜,于是有些磨蹭地挪到对方旁边,等看到涂曹寿宽松的t恤衫后面染了血以后,她才彻底慌了起来。 先是六神无主地试着通过大喊唤醒哥哥神智,发现对方并没有转醒,她连忙去卫生间找了条干净毛巾想要包扎伤口,结果试了半天都没法包扎,只能先上网查资料,根据步骤提示紧紧按住动脉止血。 见出血量好像控制住了,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父母,号码按到一半,她才恍然想起那两个没良心的正在国外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进行冒险,这个时间段估计是接不到这通电话,就算接到电话,再赶回来肯定已经在一周以后。 到那时候……别说哥哥,黄花菜都凉了! 擦了把眼泪,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如果是这个人,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应该,或许……一定可以的! 忙着打电话的涂徐徐一手用毛巾给自己哥哥按着被檯灯碎片划出来的口子,一手卡着电话疯狂哌啦哌啦,并没有注意到原本还是卡片的「清道夫」,现在已经像指套一样拆解开扣住涂曹寿的大拇指,透明指示灯一下一下,闪着微弱蓝光。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心血来潮摸的短小,最近工作忙,有灵感的话大概是日更,没有灵感的话……周,周更……叭…… qaq —————— 11.19 进行小幅度修改 第2章 no.2 然后我就穿越了 涂曹寿醒来以后只觉得头痛欲裂。 脑袋里好像有一百个人用一百个锤子「丁零噹啷」地疯狂敲击大脑小脑,搞得他不仅又晕又困,还开始耳鸣,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险些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一下。 这个动作很快被他身体本能及时制止,意识到自己是站着的,他还没来得及适应当前情况,就差点被闪光灯「咔嚓咔嚓」几下晃瞎了眼。 「涂先生,听说汇跃娱乐即将与天楽传媒联手打造最新一期的大型选秀节目,请问有哪些嘉宾会来参与呢?能说一下吗?」 「汇跃娱乐与天楽传媒一直是竞争对手,为什么这次会进行商业联合,是有什么内情吗?涂先生有什么能跟我们分享的吗?」 「对于上周传出涂氏集团操控证券交易的传闻,您怎么看?涂氏是真的进行了违规操作榨取利润吗,请您正面回答一下。」 …… 乌烟瘴气的环境加上乱七八糟的提问闹得头更痛,耳鸣声随着提问的音调时高时低。 面对怼在自己嘴边的话筒,涂曹寿勉强抬眼盯住其中一人,压抑住内心即将膨胀的tnt炸药库,不耐烦地说: 「都说了是传闻,你问个屁啊。」 在外人看来异常凶狠的眼神与盛气凌人的架势彻底镇住了提问记者,旁边阻拦的助理连忙回神隔开记者与老总的距离,轻车熟路地护送自家老闆到达车上,最后和和气气地与各位记者朋友道别,就关门开熘了。 涂曹寿并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怎么一觉醒来就从家里到这儿了,难道是在做梦? 摸了把脸,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擦肌肤的触感极为细节。 ……不对啊,这个梦做得也太清醒真实点了吧。 「涂总,刚刚您为什么不直接正面回答他们呢……」 助理弱声弱气地打开行程表: 「之前不是说……」 「你叫我什么?」 涂曹寿猛地看向他。 助理差点被对方的阎王脸吓尿,福至心灵地改了称呼: 「涂、涂董事!」 涂曹寿倒不是要纠结这个人对他的称呼,其实从刚刚起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些人全都在叫他「涂总」,那些记者还跟他聊什么娱乐传媒,证券股票什么的…… 这难道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生活里没变成,所以做梦的时候开始弥补了? 这个荒唐的想法一闪而过,他的记忆依然停留在老妹下楼他即将开骂的瞬间,那时候他是因为听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子音才晕了过去。 难道是……当初他碰的那张白色卡片有问题? 摊手一看,那张卡片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扣在大拇指上的机械指套,正一闪一闪地散发出蓝色光芒,像指示灯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涂曹寿二话不说就去掰这个看上去格外诡异的物件,但在手指触摸到指套外侧的瞬间,机械电子音再度响起,突兀得让人讨厌。 「清道夫为您服务。」 「详细规则已发放,以下是您在这个世界需要完成的任务,请务必根据规则完成任务,否则您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最后一句话让涂曹寿愣了一下,接着他眼前就弹出了一张半透明的蓝幕面板。 【任务面板】 清除与主角相关的全部不和谐因素,包括脖子以下的性描写及亲吻等 第3页 不和谐因素产生一次,扣除玩家一点生命值 生命值扣除完毕则任务失败 生命值为零时,玩家死亡 (小说时间轨走到尽头,玩家即可进入下一世界) 【角色扮演】 玩家:涂曹寿 身份:涂氏集团总裁、汇跃娱乐董事长 当前生命值:1 「……操。」 什么叫生命值为零玩家死亡,三涂这个傻逼到底在家里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啊! 以及这个当前生命值……这不明摆着这次任务他一点都不能失误吗,不然就死球了??? 咬牙切齿之余,他有些庆幸又有点后怕。 先是庆幸摸到卡片的是自己,要是涂徐徐这种智商50不到的傻子进入这个世界,估计一集走不完就挂了。 后怕的是,要涂徐徐真的摸了那个邪乎玩意儿进入这个世界,死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连找幕后凶手都不知道去哪儿。 现在嘛……等他出去,一定要这个给自家老妹送危险品的居心叵测之徒好看! 至于为什么能够立刻笃定这东西不是涂徐徐自己买来玩的——因为他家这个喜欢粉红粉紫花花绿绿的土气小姑娘根本对那种性冷淡装逼风格的东西毫无感觉。 那张素白的卡片在正常人眼里是「高级ins风,有品味」,但是在涂徐徐眼里估计是「什么东西啊,看都看不清」,而拿到这张卡片的原因只有「不过别人送的,还是收下好了」这样的贪小便宜心理。 真正的勇士,什么都往家里放。 关掉任务面板,他稍微梳理了一下思绪。 他现在扮演的应该是「三涂道人」笔下的攻二涂曹寿…… 这傢伙竟然连谐音都不用,上来就用真名,导致他看3p段落时看得满脸血,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是个相当噩梦的经历,因此清除不和谐因素倒是完全符合他现在的想法,现在就看怎么开始着手第一步。 见助理毫无作为地盯着行程表发呆,他意识到周围这群人似乎看不到任务面板这种「世界外」的东西,于是端起霸道总裁的架势,沉了沉语调,吩咐说: 「调头,去商通国际。」 助理呆了一下,默默与等红灯的司机互望一眼,司机小心翼翼地提示说: 「涂董事,直走就到了……」 「咳,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清咳一声掩饰尴尬,他说: 「现在就给我调头绕圈,甩掉那群记者,中途在天楽广场停一下,我有事要办。」 反正天楽跟汇跃天天打架,公司肯定不会建在一起,书上最开始是说,主角樊散正在天楽广场里的一家咖啡厅里窃听杰克杨,而杰克杨在酒店里喝着香槟反监听,所以追逃处肯定不会离天楽太远。 故事大概在今晚八点左右发生,他得先提前去踩踩点。 司机恍然大悟,唯有助理疑惑道: 「去天楽广场……?」 「有个人要见…对了,后面行程都推掉,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涂曹寿看他一眼: 「别叭叭叭问这么多,老实坐好,安全带繫上,文明乘车懂不懂?」 「哦……」 乖乖把安全带系好,助理小王觉得有点新奇。 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的老总不仅开始学会关心员工,居然还在不经意间开了个玩笑,这简直比对方谈成上亿的项目还让他惊讶,甚至有些许感动。 他的老闆,总算像个人了! …… 修长十指在键盘上飞跃,无数代码在屏幕里滋滋显示,最后浮现出一行夹杂在英文代码里的中文字。 cleanskin:你说触发卡片的人不是三涂道人? jack:对,受害人是我朋友,现在陷入昏迷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你最好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就要联繫警察了 cleanskin:...... cleanskin: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jack:现在不是你道歉的时候 cleanskin(清道夫)很快发来一列地址与电话号码,旁边拿着小本本的涂徐徐立刻凑近记好,咬着笔头狠狠地看着那串代码,仿佛这样就能把电脑屏幕那端的始作俑者盯出个洞一样。 cleanskin:这是医疗舱地址,你把你朋友带来,详细的我们当面聊,这件事真的很抱歉 cleanskin:原本只是想恶作剧一下,没想到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等等,再帮我问问他。」 涂徐徐捏紧小本子,眼带火光: 「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十指在键盘上顿了顿,负责沟通的人依言行事。 jack:......你为什么要针对三涂道人? cleanskin:... cleanskin:她写了一本小说,小说主角用的是我的名字。 屏幕前的人稍稍皱眉,飞速打字。 jack:就因为这个? cleanskin:不是...她写的是本耽美小说,故意把我写成里面的...0,我很生气,跟她沟通过把名字换掉,她不同意 cleanskin: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我才这么做,只是想小小地恶作剧一下 jack:..... jack:我们马上过来。 合上电脑装进袋子里,坐在椅子上的人转身把昏迷的青年背在背上,冷飕飕地瞟了眼缩在墙角根的涂徐徐,他说: 「带好东西,出门。」 第4页 涂徐徐委屈巴巴地以光速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脑海里却不断转着cleanskin最后留下的话。 难道,被委託写进作品里的人。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多少发多少,真实【 —————— 小剧场: 小王:老闆总算像个人了! 涂曹寿:你骂我? 小王:??? 突然炒鱿鱼。 —————— 11.19 进行小幅度修改 第3章 no.3 我搞我自己 今晚的风儿甚是喧嚣。 ——当然喧嚣了!大半夜啥事不干跑到十八楼的天台上吹风不仅喧嚣,还能把人呲熘几下冻成傻子! 小王戴着蓝牙耳麦在背风的犄角旮旯里瑟瑟发抖,并默默在董事长行程表后加了一项「精神诊断」的项目,想了想又顺手浏览了一下本市的知名道观,复制粘贴记下几个靠谱大师的联繫方式。 他深切地怀疑老闆不是中邪了就是人格分裂。 大晚上的打着灯撑开太阳伞坐在沙滩椅上,一手冰阔落一手切片西瓜,腰带里还别着把白朗宁,要不是腿面上盖着防风被,他都要以为自家老闆是沙滩边上晒太阳——在今天以前,除非休假,涂曹寿每个夜晚都在会议与文件里度过,从没主动碰过碳酸饮料,吃西瓜肯定要勺子,最讨厌做任何浪费时间的事情……而现在…… 「小王。」 老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联络器里传出,敬业助理小王同志立刻回神,哪怕老闆不在,也还是垂直鞠躬九十度捧着戴联络器的耳朵问道: 「怎么了涂董?」 「有人往我这边过来了,哟呵,飞檐走壁,挺厉害的啊……」 后半句的赞嘆显然不是对着联络器说的,于是小王迅速过滤掉那些无效信息,直奔重点: 「好的涂董,我们马上拦住他。」 「拦住他干什么,吩咐一下把人放进来——不过他后面那群追过来的苍蝇挺碍事的,你看着办吧。」 「是!」 分开三指往空中一划,隐藏在黑暗中的保镖们立刻出动。 …… 啃着西瓜的涂曹寿并不在意这个世界的npc到底怎么看自己,反正他的任务就是利用手里全部资源达成「和谐」标准,只要彻底清除隐患,他管这个世界怎么想。 拿高倍望远镜盯了一下远方,在水管和屋檐上旋转跳跃的明显是主角。 果然跟书里说的一样,杰克杨在锁定樊散以后就堵死了他逃出天楽广场的全部出口,导致樊散只能通过拖时间来等待队友救援——但是很遗憾,他的队友已经高价把他给卖了,所以他就算拖到死也不会有人来救他,最好的下场就是被杰克杨抓回去。 摸着下巴回想主角之后种种三观崩塌的绝望处境,涂曹寿觉得,对于未来的樊散来说,当初与其活着被杰克杨抓回去成为性玩具,大概还不如被一枪打死来得痛快。 见樊散离自己越来越近,涂曹寿放下西瓜擦擦手,终于掀开防风被站起来,很是有大佬气概地站在风口,等着主角自投罗网。 逃得像丧家之犬的樊散很快发现后面的人都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神秘力量给拦住了,与此同时,他脑海里最佳的逃生通道路线上,堵着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老,老大哥? 双手攀在屋檐边缘的他试探性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嗨?」 「上来再打招呼,趴那儿你累不累。」 涂曹寿往夜黑风高的繁华街市望了眼后,立马把半边身体缩回去——这楼好尼玛高,看得老子头晕。 樊散一个鹞子翻身跳进来,高高瘦瘦的青年长得挺干净,左眼眼角有一点泪痣,但并不娘气,怎么看都无法与原文里那个后期只会「咿啊啊」的狂浪受联繫在一起,让人不由感嘆改造这一切的杰克杨的变态。 「年轻人。」内心充满同情与感慨的涂曹寿满脸沧桑,带着些慈祥地看着满脸懵逼的小黑客,「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鲁迅说过……」 樊散:「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涂曹寿:「不是……」 樊散:「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涂曹寿:「闭嘴!这不是鲁迅说的!」 樊散:「对不起,那……」 涂曹寿:「你是名人名言点读机吗,叫你住嘴就憋说话!再抢台词老子敲死你——」 接着他迅速深吸一口气,不带顿号地说出了刚刚临时打好的腹稿: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澹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所以为了让你以后不那么悲惨我现在不得不执行一个正义的举动那就是——」 「让你充满尊严的死去。」 从腰后掏出白朗宁的瞬间,涂曹寿借着近距离优势迅速瞄准了神色懵懂的樊散,接着毫不犹豫地叩动了扳机。 砰。 眼角含着泪痣的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在这番不清不楚的对话中,不明不白地倒下了。 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看到的风景,是男人抖开防风被为他盖上时露出的欣慰微笑。 「怀抱着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干干净净地离开吧。」 干干净净地……离开……吗? 眼瞳逐渐涣散,躺在地上的青年不再动弹。 第5页 对着发热的枪口装逼地吹了口气,涂曹寿对自己的计划感到满意——很好,不和谐源头已经消除,这样一来任务也算完成,他很快就能够去下一个世界了。 「涂……董。」 听到枪声立刻赶来的小王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明显已经凉了的尸体,不敢置信地握指成拳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迅速离看上去很不正常的上司远了一些。 通过蓝牙耳麦小声把出去拦人的保镖都召集回来,小王决定先让他们把疑似精神病发作的老闆控制住。 本来以为老闆只是中邪或者人格分裂,没想到还有反社会倾向?!突然杀人这该怎么办???是先报警还是想办法劝老闆去自首……其实公司福利待遇真的很好,虽然老闆暴躁一点但年终奖从来没少过,他上有八十岁奶奶下有三岁侄女要养,真的不想工作就这么凉了啊…… 瑟瑟发抖的小王正在脑内天人交战,忽然身侧刮过阵妖风,只见一个高到令人侧目的风衣男子快步朝观察尸体的涂曹寿走去,然后目标明确地伸手握住他的肩膀。 来不及出声制止的小王心惊胆战地盯着老闆的后续动作,拇指已经放在报警键上,生怕再有什么惨案发生他来不及阻止,对着耳麦疯狂催保镖们速度回来。 「……?」 突然被拍肩的涂曹寿回头就看到张……无比熟悉的脸。 透明度极高的青蓝眼瞳牢牢盯住他,充满混血感的五官立体且深邃,男人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在皮肤衬托下显得比较鲜艷的唇浅浅抿住,像涂了口红之后没完全抹开。 「阳哥?」 下意识这么叫了声,涂曹寿忽然感到不对。 他脑子里飞速转过这个世界故事剧情,某些不曾留意的线索串起以后豁然贯通,以至于他的表情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几乎是颤抖地问出了这句话: 「……杰…杰克杨?」 冰山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涂徐徐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挨杀! 涂曹寿得到答案以后浑身都在抖,脑子里涌出来的情绪太多,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气的还是羞的,可能两者兼而有之,以至于纠缠在一起无法分辨,但他最终得出的结论倒是非常一致。 ——回去以后他要把涂徐徐这个沙雕吊起来打。 「对,对不起……那个,你是来找他的吗,呃……」 涂曹寿有些语无伦次地边说边退,有些尴尬地给已经可以上香的樊散腾出地来: 「不好意思,那个,我也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你好,总之……这事对大家都好,唉,我在说什么……」 余光瞥见正缩在角落里瞅着他的助理,涂曹寿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立刻撇开之前的话题: 「那个,小王啊…你先报警吧,我也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分钟了,后事你就看着处理一下,我以前怎么说的就怎么做吧。」 见助理一副宕机状态,涂曹寿也没指望对方能把他的话完全听进去,心里嘀咕着说这系统怎么这么慢还不传送他,那个从头到尾除了拍肩就没说过话的「杰克杨」突然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吓得涂曹寿立刻靠上天台护栏。 「你干什么?」 虽然这人长得跟他认识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但读过全本的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这个「杰克杨」就是个纯种变态,性癖奇怪而且热爱强制系……尼玛,这孙子该不会是因为主角死了,所以转移目标想来搞他吧?! 「我跟你说你别过来,我从学枪起就没脱过靶,把把十环次次九分,我师父你知道是谁吗,全国射击项目少年组第一……餵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还他妈过来?!」 子弹「嘭」地射向蓝丝绒般的夜幕,空弹壳「叮噹」落在玻璃地板上。 叩动扳机的手腕被死死摁在造型奇特的金属护栏上,这个拥有迷人眼瞳的男人不说话,不笑,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贴近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他,就像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一遍一遍,事无巨细。 涂曹寿被这种目光看得嵴背发冷,咬住牙关用很轻很弱的声音发出一句没人听得懂的吐槽: 「尼玛……系统你什么时候传送老子……」 这句话显然被面前的人听到了。 不过涂曹寿不认为对方知道他在说什么。 僵持的阶段没持续很久,涂曹寿找到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猛地挣脱,并迅速爬上护栏,大吼一声: 「再尼玛的见!」 就头朝下地……被人抱住了。 emmmmm总觉得姿势略有些许尴尬。 涂曹寿真的快哭了,他都已经打算「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地跳楼以后进入下一世界,谁知道这个「杰克杨」就是阴魂不散,最可怕的是还什么也不说,这感觉真的跟他认识的那个人好像好像……像得他都想钻进地洞里把自己埋起来。 生无可恋地被对方扯回天台,助理小王已经情绪崩溃地扑过来跪地大哭,叽里哌啦一通乱劝,涂曹寿无心听劝,满脑子都在想系统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毫无戒备的指尖被男人冰凉的手掌轻轻握住,大拇指上除他之外无人能看到的蓝色光辉,被面前这个人,有意识地抚过。 他猛地抬头看向「杰克杨」。 对望了没几秒,两人之间忽然弹出一张巨大的蓝幕面板。 第6页 【任务面板】 清除与主角相关的全部不和谐因素,包括脖子以下的性描写及亲吻等 不和谐因素产生一次,扣除玩家一点生命值 生命值扣除完毕则任务失败 生命值为零时,玩家死亡 (小说时间轨走到尽头,玩家即可进入下一世界) 涂曹寿:「?」 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杰克杨」伸手指向面板上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开腔: 「读出来。」 涂曹寿下意识听话: 「小说时间轨走到尽头,玩家即可……卧槽?!」 也就是说,他还要在这个世界待至少半年?!?! 那樊散的尸体…… 正在痛哭流涕的小王同志手机嗡嗡作响,他哽咽着看了眼屏幕,拧了把鼻涕以后把手机举到耳边,隔着呜呜的风大声接电话: 「啊,对,我是报案人,你们已经到了?好的好的……」 涂曹寿:「……」 ——阿西巴。 作者有话要说: 老哥们晚安 —————— 小剧场: 涂曹寿:我恨没有新手引导的电子游戏! 介克阳:我教你 涂曹寿:……老哥,重点是这个吗? 介克阳:手把手教 涂曹寿:电子游戏要什么新手引导,跳过! 第4章 no.4 你就是孩子他爸 在基本法不按照现实来的爽文小说里,爽就是王道,爽就是一切,至于不小心枪战挂了人……抱歉,我们的主角有一万种方法逃避制裁,除非——作者不同意。 所以,涂曹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小王看得目瞪口呆。 当时天太黑,脑子又乱,他没认出那是天楽传媒的老总杰克杨,直到老闆喊出对方名字他才反应过来。 但反应过来又能怎么办呢,小王只觉得走到了最坏的道路上。 有什么比老闆刚犯事就被死对头抓了现行更绝望的事呢?而且当心狠手辣的死对头连跳楼的机会都不给的时候,他完全能体会到杰克杨对涂曹寿那深沉的憎恨与厌恶了。 小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相处多年的老闆哭,还是在为自己即将失去的工作哭,可能两者都有,哪个部分都没有更多或更少,直接达到绝对悲伤的平衡点。 就在这个时候,面无表情的杰克杨跟老闆说了几句悄悄话,这种没有硝烟的场景绝对平生仅见,只见老闆竖起大拇指似乎贊同了什么观点,这个高大的男人就立刻用食指点了一下他们家老闆的额头,然后。 ——他的老闆像光屏一样闪动了一下,突然就不见了! 大变活人??? 小王黑人问号。 但他不敢拦这个从头到尾都与此事无关…除了藏匿罪犯以外,什么都没做的人。 最关键的是。 就算所有监控摄像头都记录下了这个神奇的过程。 也没人有证据能说这一切都是杰克杨做的。 他要真的有这种特技,天天挑衅天楽传媒的涂曹寿哪能活到现在……早就被一波带走,杀人抛尸了。 不过从那以后,基本没人敢当面给杰克杨没脸。 传闻还是有些威力的,但不是变戏法的威力——没人相信涂曹寿是凭空消失,他们更相信这是杰克杨不曾暴露的神秘势力。 没有谁愿意招惹这样睚眦必报的怪物。 至于涂曹寿自那以后到底去了哪儿,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活着,全被一纸通缉令定了性,除了小王以外,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涂氏和汇跃很快易主。 成王败寇,这就是商场——同样也适应于这个多变的时代。 …… 涂曹寿并不知道他的消失给外界造成了多大的风波,就算知道大概也只会不屑一顾地说「老子死活关他们屁事」。 然后作为公众人物,这句话第二天就会被拉大印在娱乐板块成为头条,媒体们将明嘲暗讽,网友们将口诛笔伐,最后载入对外社交的黑历史,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拿出来鞭尸。 他就是有这种让广大群众讨厌的本事。 好在他现在安安分分地坐在书房里打游戏,并不会随便就出去祸国殃民。 连送对面五个人头以后他开始自闭,看了眼掉线的英雄同伴,负隅顽抗了没多久,对面的近战英雄一个技能踩在他脸上,凶得直接在泉水面前把他血条变空——化为一堆碎片死掉的瞬间,水晶塔也被推掉了。 涂曹寿气得马上给掉线的傻逼点了个举报,摔开滑鼠关掉屏幕,他起身塞了把薯片在嘴里,嚼吧嚼吧拿起书房里厚厚一叠项目剧本,抽了支笔以后,边看边记。 灰姑娘与四个王子的爱情故事……剧情无聊,梗太老套,这本废了,打回重写。 从不失手的女盗贼闯入霸道总裁博物馆偷取绝世珠宝被发现,结果成为契约女友的故事……逻辑混乱,人设不符,以及,要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女朋友,以后睡觉看来不用关窗了,还不如改成馆长跟监守自盗管理员的爱情故事。 男主天赋很好但被奸人陷害失去全部能力,遇到奇遇以后见神杀神的爽文故事……都这年头了,龙傲天还没灭亡吗?不过我喜欢,pass。 …… 介克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某人横尸沙发,稿纸集中散落在这人垂下的手底,形成一座白色小山。 第7页 他蹲下去全部重新分类整理好,又仔细翻看了上面给出的批註,一份份项目按轻重缓急分开,最后才把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叫醒: 「孩子他爸,你想演戏吗?」 涂曹寿被这一问,陡然清醒——吓的。 介克阳虽然只说了短短九个字,但字里行间里包含的信息量与槽点突然膨胀,让人一下子不知道该吐槽哪里才好。 「孩子…他爸?」 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决定先挑重点发出疑问。 「嗯。」 介克阳没有废话,直接打开自己的……宠物栏,只见写着「涂曹寿」的旁边一栏,正静静地躺着个蛋,上面显示「涂曹寿与介克阳的蛋」。 涂曹寿:??? 「宠物召唤远距离不能用,所以我顺便绑定了一下情侣。」男人用冷感的音色像聊天气一样地聊着,「没想到绑定以后就会怀孕,刚刚才生下来。」 涂曹寿:?!?! 餵怎么你的态度就像听到别人家母鸡下蛋一样平静啊?! 「……这蛋是你生的?」 介克阳点了点头。 「你涮我呢?还怀孕,你个大老爷们怀个球的孕,我俩这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又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你拿什么…怀……」 涂曹寿说着说着忽然顿住。 他想起上个月有段时间介克阳吃完早饭没多久就会冲进卫生间狂吐,当时还以为是胃痛,他还逼着这人去吃胃药,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 他呆滞半秒以后「噗通」跪下,趴在人家裤腿旁大声道歉: 「阳哥对不住,我错怪你了。」 「起来吧。」介克阳气度高绝,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生都生了。」 涂曹寿立刻端茶倒水瑟瑟发抖,虽然知道对方已经「生育」完毕,但他莫名其妙总觉得亏欠了什么,这跟出差大半年回来发现老婆独自一人挺着大肚子把孩子生完的感觉差不多——尽管在这之前他从未经历过。 说起来,介克阳这回真的帮了他挺多的。 当时他刚到这个世界,没搞清楚规则就把主角给干掉了,正一筹莫展即将开启牢狱生涯的时候,介克阳以杰克杨的身份从天而降,过来就一套认主程序把他抓成「宠物」,然后直接收进里,让他彻底人间蒸发,之后再把他运送到「杰克杨」的住所里,保证他能够平安度过小说终止前的半年时光。 至于为什么他会被捲入这种不和谐世界,又必须强制性完成这些世界等等麻烦事——锅得全算在涂徐徐身上。 想到这里涂曹寿又是一番咬牙切齿,但看在「孕妇阳」的份上,他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暴脾气,温柔小意地帮忙打开电脑,问道: 「办公还是玩游戏?」 「……游戏吧。」介克阳不动声色地把滑鼠控制住,「要一起吗?」 涂曹寿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发出制止声: 「那个,你等……」 「嗯?号被封了。」男人的青蓝眼瞳倒映游戏界面,「十二个小时,应该是被举报了。」 「……啊,啊哈,大概是因为你半路掉线吧。」涂曹寿干笑两声,「毕竟上路没有你远程火力的压制,最后我们的水晶塔被推掉了……」 「对不起。」介克阳微微低头,语气低沉,「那时候,我正在处理孩子的事。」 放在左胸的良心被愧疚一击即中,涂曹寿立刻握住对方的手,沉痛道: 「举报的人太不要脸了,人生总会出点小意外,不就是掉线吗,他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你,阳哥放心,等解封以后,我帮你把那几个小兔崽子一个个揪出来solo。」 薄唇微抿,介克阳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往剧本上瞟了一眼,他说: 「既然没法玩游戏,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男人五指反握,力道收紧,在傍晚黄昏时分,他背对着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展露出几乎令天地失色的温柔微笑。 「你想演戏吗?」 …… 涂徐徐趴在玻璃上看着被湛蓝药水浸泡的两具医疗舱,虽然有细微气泡浮出,但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道。 左眼眼角点缀泪痣的青年不耐烦地敲了敲玻璃,开口提醒: 「别看了,再看能看出花来?」 涂徐徐没有理他,握紧小拳头抿住嘴巴。 「要上课了,别耽误学习,走吧。」青年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些,「你也不想你哥出来以后看你考个零分吧。」 「我不会考零分的。」涂徐徐说,「至少也是十分,十五分,二十分这样子。」 「是啊,那可真是考得好。」樊散懒懒地讽刺一句,耐心很快下降,「快走了,要不是jack左一个叮嘱右一个吩咐,谁管你。」 「这本来就是你搞出来的事,如果不是你,我哥也不会躺在里面。」 「谁要你写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樊散猛地甩开肩上背包,转瞬翻脸,「你活该。」 「那是委託创作!」女孩突然扭头,圆圆的脸上尽是泪水,「又不是我要那么写的!我只是拿到了一个人设而已,谁知道那是你啊!全天下叫樊散有泪痣做黑客的人都是你吗,哪儿来的脸啊你?!」 「……你哭什么啊。」 青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对方。 第8页 「我哭关你鸟事!」涂徐徐吼了出来,气势汹汹地用泪眼瞪着他,「我就爱哭,我就爱哭!碍眼别看!」 「……好吧,那你先哭……咳,那我也不知道你是委託创作啊……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被写进去……不对。」樊散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找出漏洞,「你根本不是委託创作,我是跟你沟通过的,你当时可没有这么说…你说『写的就是你』,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胡说!根本没有人跟我聊过这件事!」涂徐徐一边擦眼泪一边哗啦啦地从背包里翻出手机砸向对方,「你用什么软体跟我聊的你自己看,能翻到记录我跪下来给你道歉!」 樊散先是一顿,然后拇指一滑,刷开密码锁以后就开始翻找与对方的聊天记录,但翻了半天,并没有找到自己与涂徐徐的聊天记录。 「你删了。」樊散肯定地说,「我马上恢复给你看。」 涂徐徐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给她的手机传导了什么东西,总之几分钟以后,她的聊天软体里果然出现了与「cleanskin」的聊天记录与时间,但与此同时,删除时间也显示了出来。 几乎是与「cleanskin」聊完的瞬间,所有与他相关的聊天记录被彻底删除,而他不仅被挪入黑名单,更是直接被勾选了「拒绝此人加好友」的选项。 「我没有跟你聊过,这个记录不是我的。」涂徐徐的态度比樊散还肯定,「我用这个软体五年来没有删过一个人的消息,而且我都拒绝加你了,为什么要删你聊天记录,对我有什么好处?樊散,你要是想陷害我,麻烦用点高明的手段好吗?」 而樊散则深深皱起了眉头,难得没有反驳对方。 沉默半晌后,他问: 「涂徐徐,你仔细想想……我来找你的那天,你的手机到底有没有被人动过。」 少女愣在原地。 思索片刻后,她缓慢,又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qwq最近好忙,抱抱等更的小可爱们 —————— 小剧场: 介克阳:我觉得剧组很适合你。 涂曹寿:为什么?因为我帅适合演主角? 介克阳:不,气质符合。 涂曹寿:什么气质?主角气质吗? 介克阳:戏精集中营。 介克阳:……的气质。 涂曹寿:阳哥,我看你是缺少一顿社会人的毒打。 第5章 no.5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 进剧组三天以后,涂曹寿开始想家。 那天跟介克阳聊完以后他是信了对方的邪。 本来是觉得反正待在家里也是待在家里,不如出去找点事做,至于暴露身份……无所谓,介克阳都安排好了,他就是一个长得像涂氏集团老总的小演员,艺名麦桑。 拿到剧本的时候他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个剧本就是之前他批改过的一堆剧本里最龙傲天的那个,他演主角,介克阳帮他攒局。 当时介克阳信誓旦旦地说收视率演技等等需要考虑的各种条件统统不影响主要投资,说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玩得尽兴。 于是涂曹寿当天就兴致勃勃地背了半集剧本,接下来的半个月筹备期他就再没碰过那些东西,尽管如此,他在到达剧组安排的旅店时,还是维持着超乎寻常的热情——他依然没什么要演戏的实感,甚至有种自己是来旅游度假的感觉。 旅馆看上去像是十几年都没翻新过的,接待大厅就是个随意安置在走廊里的塑料台,进入房间以后,白墙黑床的看上去倒挺干净,有种好多年前老干部办公室改造成现在这样的感觉,挂式空调呜呜地吹着风,整体环境倒不坏。 看到屋子里摆着两张床,他问: 「双人间啊,我舍友谁?」 负责照顾他起居的新助理小虎连忙解释: 「剧组这边安排的是两人一间,不过杨总有特意关照,所以您还是一个人住。」 涂曹寿点点头,刚放下东西,想吃个水果休息一下,就听到小虎开门的声音,在外面很是热络地打起招呼来: 「诶,是江导吗?哇,齐老师也来了……啊,麦桑吗?他在卫生间,麻烦等……啊,您出来啦。」 「你们好。」涂曹寿一听江导的称呼立刻就蹿了出来,握着苹果竭力做出乖乖的样子,「我是麦桑,初次见面,两位怎么称呼?」 面相平和的中年人没回答,把他上下打量一遍,他旁边站着的女人虽然视线隐蔽些,但也做了差不多类似的动作。 有种难以描述的不适感从脚板直蹿到嵴背,涂曹寿感觉自己是摊在案板上的一坨猪肉,被人翻来覆去地比划着名哪儿肥哪儿瘦,这个过程虽然很快,这俩人衡量完以后也各自把目光撤回,但涂曹寿还没从那种极具实质的打量里摆脱出来。 中年人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 「我叫江振鑫,导演;这是齐媛齐老师,负责管你的表演部分。」 「……」初来乍到被莫名其妙下马威了一番的涂曹寿分别跟两个人打招呼,「江导好,齐老师好。」 「小麦,有件事我要说在前面。」 江振鑫面无表情地开了腔: 「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方法进来的,我的任务和想法就是把这部戏拍好,杨先生之前特意过来见了我一面,也谈了些条件,说了你的特殊情况。」 第9页 「啊?」 「你不是专业表演出身,过去也没有什么表演经历,这些都不重要,剧组里能演戏的不非得科班出身,实践是最好的学习,我不管你什么背景,我只要一个能把戏演好的演员。」 「您说的对,但是……」 「杨先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建议他给你找一个表演老师,没想到他能把齐老师请过来,所以。」江振鑫直接打断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在你的戏开始之前,齐老师会根据戏的需要对你做一些特训,我也会对你的状态进行调整,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像杨先生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 涂曹寿:等等???我阳哥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明天早上七点开机,跟大家认识一下,下午试妆,记得看剧本,今晚七点到我这里来围读——齐老师,你多带带他。」 「我会的,江导慢走。」 「……」 江导叭叭叭交代完一堆就走了,只剩看上去像教导主任的齐媛站在原地。 这个女人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一叠剧本,然后露出「和善」的笑容: 「麦桑,我会帮助你在七点之前做完你的人物小传,七点以后你可以听听江导和编剧对这个人物的理解,这样会更方便你投入进这个角色里,后面的剧本还在赶工,所以我们主要梳理人物前期的一些东西。」 「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啊?现在吗?」 「当然了。」齐媛的镜片反射出犀利光芒,「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涂曹寿不由被面前人强大的气势震慑住,心想自己输人不能输阵,于是立刻上前一步,开始示威: 「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齐媛露出微笑: 「那就再好不过了。」 …… 涂曹寿发现自己以前真的把表演想得太容易了。 那天齐媛硬是逼着他把之前没看完的剧本全部看完,不仅整理出了初步的人物小传,还对了一下开头的戏,涂曹寿念台词的时候觉得还挺有状态,齐媛只笑而不语,没说什么。 当晚围读江振鑫疯狂点名他,编剧们都向他投以同情的视线——完全一副「原来我们不是最惨还有人比我们更惨」的表情。 围读一直进行到凌晨两点,编剧们各自被分配任务回去加班加点,其它人全部回屋睡觉,困得不行的涂曹寿对其它人疲于应付,好在小虎显然是个深谙此道的助理,把他往屋子里一送,剩下的杂务就全部帮忙包揽掉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被叫醒,嘴里咬着早点打着瞌睡去参加开机仪式,被冷风一吹清醒了,打起精神跟所有人一起走流程。 从那以后,涂曹寿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他仿佛进了个大型演艺培训班,所有人都盯着他连轴转,人物小传什么的只是个开始,之后的实战才是折磨。 试妆光化妆就一小时,小虎逮着他拍,说是要「发给杨总」,他还想着修修图什么的,就被江振鑫叫过去讲戏了——从导演到制片到指导到摄影到灯光,没人把他当作资方塞来的花瓶,个个都在给他往专业演员上要求。 镜头距离的拉扯,怎样动作才能不跑出镜头,摄影老大和灯光老大一人一只苹果箱坐着跟他细讲,这两位看上去都是满脸横肉的狠人,尤其灯光老大讲了没几句看他听不懂就露出一言不合要打架的态度,涂曹寿自问自己脾气也不好,但此刻却堪堪把内心「被骗」的暴躁压制下去,像个学徒一样恳切听着对方的指导。 第一场戏是主角失去力量被家族众人嘲讽的屈辱场面,这个部分是少年人对主角的戏弄,所以对戏演员不多。 但是镜头里看上去没几个人,实际上在场的有超多人,光是举话筒的就有两个,更不用说推轨道摄像头的工作人员,灯光组帮忙打板的,场记和正在待机的其它人员。 之前聊是聊得好好的,但真要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涂曹寿瞬间就感觉到了压力,等场记拿着场记板跑过来喊: 「《仙逆成妖》一场一镜一次,开始!」 啪地一声打下场记板,抱着板子的姑娘像窜天猴一样三秒消失在镜头前,而涂曹寿根据之前和齐媛对本子的单薄经验根据剧本,扶着墙壁艰难前行。 剧本里描写主角卫蠡为自己的弟弟卫飞出头,结果被人投毒,导致双腿失去知觉,之后就一直无法离开起居的小院,这场戏描述的就是卫蠡当前境况,以卖惨为主。 镜头在后面跟着,涂曹寿脑子里想着之后的剧本和自己的台词,按照剧情与卫家嫡系的家族子弟打了照面,其中还包括他曾经的未婚妻姜萱,这个角色由一个很有灵性的年轻女演员来演,在见到他的瞬间,脸上飞速闪过愧疚与躲避情绪,下意识后退一步。 配角演员们也纷纷进入角色,按照顺序出来嘲讽: 「卫蠡,就你这个样子,居然也敢出来?」 「就是,好好呆在你的半亩荷塘里不好吗,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废物利用,也只配养养你那死水里的臭鱼了!」 少年们齐齐大笑起来,全都蔑视地看向卫蠡。 「闭嘴!」 卫蠡喊了一声,慢慢将头抬起,细长眉眼里透出狠光,他五指扣紧墙壁,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恨意融入骨髓,然后…… 第10页 就忘词了。 「咔,ng。」 江导喊了停。 趴在地上推镜头的人立刻把镜头推回去,举录音杆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回撤,之前围起来的人又回到位置上,这回江振鑫没来给他讲戏,齐媛则向道具组的人要沙袋。 「给他加点压,找找感觉。」 小虎很快抱着沙袋过来给他绑腿,齐媛也趁这个时间拉开张自己的小凳子坐在旁边跟他细聊: 「台词是你演戏的基础,忘词会打断你的角色代入,不过时间很紧,我就不跟你聊背剧本有多重要了,待会儿我让人在镜头后面给你打词,但是你一定要忘记这里是拍摄现场,你要竭尽全力地把自己代入进去,还记得我们昨天抓出来的人物小传吗?」 涂曹寿握着剧本,沉默地点点头。 「卫蠡曾经是天之骄子,少年狂妄,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是一朝散尽天才光环,沦落为『废物』,他内心充满恨意,同样也有股不服输的斗志在里面,只靠眼神传达是不够的,你还没有那个本事。」齐媛说,「不过好在你看人时的那种狠是天生的,所以只需要摄像在特写的时候帮忙调个角度,我昨天跟你说的方法你记不记得?」 「记得。」腿上沙袋绑好,他看了眼因ng而劳师动众的现场,微微垂下眼眸,「眼神不够肢体来凑,我就当有群小混混在挑衅我打架就好,不还手不是因为不行,而是因为不屑。」 「对,就是这个感觉。」齐媛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来,大家都在陪着你练。」 不动声色地咬紧下颔又松开,涂曹寿带着双腿沉重的沙袋,步伐缓慢地进入自己该站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迎风而立。 摄像头对准了他,抱着场记板的场记跑进来喊道: 「《仙逆成妖》一场一镜二次,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当介克阳希望涂曹寿认真学习时】 介克阳:过几天跟我一起去补习班。 涂曹寿:啊?感觉好累,不去。 介克阳:那边都安排好了,大家平时都很随意,课后会一起去网吧开黑,你不是正好觉得放学之后太无聊?来吧。 涂曹寿:……好吧。 【实际情况】 介克阳:我学弟情况特殊,麻烦安排几个严格的同学帮他一下。 辅导班老师:可以呀,不过介克阳同学为什么不亲自照顾他呢? 介克阳:我有事。 辅导班老师:……什么事呀? 介克阳:考保送。 辅导班老师:…… 介克阳:我抽空再来,他麻烦您了。 【被坑以后】 涂曹寿:mmp 辅导班老师:mmp 第6章 no.6 你不要过来啊 那天ng了大概有二十多次。 虽然所有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但涂曹寿是实打实地开始自闭。 他本来以为就是随便拍拍,剧组也没他想像中的有那么多人,至于拍出来的成品与什么类型的片为伍他也不在乎。 但当整个剧组的资源全部动用到他身上,所有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地为这场戏反覆奔忙,摄像趴在地上推摄像头,胸腹和膝盖已经弄出两道白印,甚至举录音杆的人都已经换了两批,他真的做不到死皮赖脸无动于衷地不认真去演。 他甚至有点恨自己为什么实力这么渣还达不到江导的要求,后来甚至演姜萱的女演员也下来跟他分享经验,编剧过来把这段台词尽量改短——都是因为他之前没有做好最基本功的背台词和人物揣摩。 最后没ng那次,涂曹寿清晰地记得那种感觉。 沙袋在他腿上绑了有将近三个小时,他知道江振鑫就是在磨他,把他的情绪磨出来,他也是真的双腿发抖,行走艰难,他扶着墙,那几句简短的台词早就倒背如流,根本没往台词板的方向看,分了点心出来注意镜头,剩下的全沉浸在情绪里。 「《仙逆成妖》一场一镜二十三次,开始!」 姜萱看见行动艰难的卫蠡,仿佛不敢面对自己愧疚般后退一步,其余几个宗族子弟则趁势冷嘲热讽起来: 「卫蠡,就你这个样子居然也敢出来?」 「好好呆在你的半亩荷塘里不好吗,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废物利用,也只配养养你那死水里的臭鱼了!」 宗族子弟放声大笑,卫蠡扶墙的手紧攥成拳,强抑着嗓音里因步伐困难而放大的喘息和颤抖,强硬地低吼出声: 「住嘴!」 他还是稍稍喘了一下,慢慢将头抬起: 「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有那么个瞬间如美杜莎般摄人,阴狠,冷酷,充满恨意。 扶在墙上的五指化拳为爪,像是要把他的恨意都融在根根分明的指间骨节里,他挺直嵴背,坚决不在这群渣滓面前暴露自己最虚弱的样子,用几乎无法动弹的腿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气势惊人。 就连本该顶在前方的「姜萱」都忍不住再往后退,她愣了下,但导演没喊停,配角演员们继续按照台词继续下去: 「卫蠡,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了,除了你的族长父亲,你拿什么跟我们横!」 卫蠡又抬腿往前走了一步,看得出他几乎是在用全身气力撑住自己,浑身都隐隐在颤抖,他握住腰间剑柄,双目通红,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那颤抖不完全是因为虚弱,还有数不清的愤怒。 第11页 「就算我再废物……」 一剑寒光,血液迸溅。 「也轮不到你们欺辱。」 宗族子弟突然被伤,又见卫蠡一副还要再提剑补刀的样子,都吓得忘记面前卫蠡只是个废人,拖着受伤的人撂下狠话就逃走了,只剩姜萱与卫蠡,一个面色悲戚,一个执剑而对。 姜萱声音柔婉地说: 「何必呢?」 卫蠡只用渗人的目光看她一眼,没说话。 空气凝滞片刻,这个满身硬骨头的人突然倒下,昏迷前依然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那柄剑。 「咔。」 小虎和齐媛立刻跑去扶他。 江振鑫坐在监视器前看了会儿,走过来说: 「沙袋拆了吧,情绪平复下,待会儿把见弟弟的戏份一起捋了,晚上好好休息。」 涂曹寿红着眼眶,闷声闷气地「嗯」了声。 齐媛见他代入很深,过来三言两语把他劝到旁边,拧开一瓶水给他,小虎则蹲下来帮他拆沙袋。 拆了沙袋以后,涂曹寿觉得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那几天他不用装都像腿有毛病,天天跟齐媛待在一起磨剧本,江振鑫三天两头围读剧本,编剧们没日没夜地往后写,明明只拍了一个月,剧组的人亲得就像随时能拜把子的兄弟一样。 不过齐媛提醒他不要太投入感情到里面,剧组里的氛围就是这样,但等大家从这个环境里回归到正常生活以后,这里发生的事就会像做梦一样消散了。 涂曹寿对齐媛的忠告深以为然,他想,等再过几个月,我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天刚拍完一场夜战门派的夜戏,他被人从威亚上放下来,小虎正在监督化妆师帮他补妆,场记就过来喊他。 「麦哥,江导叫你。」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他的努力有了成效还是怎么回事,大家的称呼从小麦、麦桑之类的慢慢升级成了麦哥和桑哥,看他的眼神也从同情鄙视不耐烦进化成了敬佩熟稔充满鼓励,整体戏后体验直线上升。 涂曹寿虽然表面没有暴露,但内心充满得意而且还很美滋滋。 以为是江振鑫要给他讲戏,他解开保险带就往那边过去,结果灯光组老大——就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哥,突然笑眯眯地过来,喊了他一声: 「小麦。」 「欸。」 涂曹寿应了声,转头被「嘭」地一下给吓懵在原地。 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彩带迎面而来,搞得他满身都是亮片,接着除了扛着摄影机沖他一通猛录的摄像大哥外,剧组里的其它人哗啦啦地把他围起来,夜戏前消失的齐媛推着蛋糕车唱着生日歌跟江振鑫一起走过来。 涂曹寿张大嘴巴不知道怎么反应。 「愣着干什么啊,再不许愿蛋糕都要烧了。」 江导拍了他一下,他才有些反应过来地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合十地乖乖低头许愿,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全都吹灭。 「切蛋糕切蛋糕。」 接下来就是大型蹲吃场面,剧组里只有导演和制片有凳子,主演通常也有,各部门老大都坐在苹果箱上,其它人更是随便找个干净地方坐了,涂曹寿切完蛋糕发现张子瑶不在——就是那个演姜萱的女孩。 终于在墙角根找到人,发现对方套着戏服正靠在墙壁旁睡觉,毕竟是夜戏,又累又困是常有的事,况且已经凌晨,他于是把蛋糕放在旁边,只向张子瑶的助理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边吃蛋糕边蹲在监视器旁边看刚刚的回放,涂曹寿忍不住多吃了两块,蛋糕味道很好,可能是晚上的体力消耗太大,所以有点贪嘴,顺便跟江振鑫确定一下明天的戏,他就在小虎的护送下回了房间。 身心俱疲地进浴室草草洗澡,随便擦掉头发上的水,他连灯都没开就直接倒在单人小床上,准备睡个囫囵觉。 嵴背陷入柔软床铺的瞬间,涂曹寿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天堂,正想拽个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一翻身就靠进个超级温暖的东西里。 涂曹寿:热水袋??? 他伸手去摸,结果自己湿漉漉的脑袋先被人给撸了把。 「怎么不吹头发?」 摸他脑袋的人说。 要不是第一时间认出对方声音,涂曹寿差点给对面一拳,他对于半夜上床被子里突然摸出个大老爷们的事情又惊又怒,当即就吼道: 「你他妈有病吧你!神经病啊!」 「……」 那人在黑暗里没说话,只用被水沾湿的指背蹭了一下他的脸,涂曹寿负气躲开,手肘往里一顶: 「蹭尼玛呢,给老子滚下去!」 「脾气这么大?」冷感的嗓音并没有被那一肘子顶退,反而凑过来压在他头顶,「睡吧,我去找吹风机。」 「我不吹!」他不爽地把被子全部捲走,翻身就睡,「着凉就着凉,病死算球。」 那人完全没听他的意见,摸黑就去翻箱子,嘎拉拉不知道在干什么,涂曹寿暴躁地沖黑暗里喊了声: 「别搞了,睡觉!烦不烦啊你。」 房间里的声音有几秒的停滞,那人似乎是听话起身,结果走到床脚的时候突然听到「咚」地一声,涂曹寿躺在床上都感觉整个人震了一下,坐起来就问: 「阳哥?」 「没事。」 介克阳把即将倒抽的冷气忍了回去,安静地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按照记忆在床头柜附近找到插头——这回再摸涂曹寿的脑袋,对方倒没有反抗,笔直坐在床上问他: 第12页 「……撞哪儿了?」 「没撞到。」介克阳应答,「踢了一下。」 「大半夜的你吓不吓人,都说早点睡了。」 「嗯。」 暖风伴随呜呜的声音往又湿又冷的发里沖,男人五指修长,动作轻柔,低声说: 「弄完就睡,躺着吧。」 「不用,就这样。」头发乱糟糟的人说,「快点弄完睡了。」 涂曹寿靠在床头板旁,原本是想等对方吹完头发一起睡的,结果被这股热风吹着吹着,他自己不知不觉就这样坐着睡了过去。 男人青蓝色眼瞳中流过夜色冷光,这使得他的眼眸即使在很暗的地方,也拥有高透明度的清澈感,而此刻,这双眼瞳只倒映出斜倚着床头睡着的人。 原本湿润的毛发重新恢复到毛躁的状态,蓬松而柔软,介克阳凑近闻出柠檬洗发露的味道,忍不住多摸几把,这才小心翼翼把这人塞进被子里,然后轻轻躺在这人身旁。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他闭上眼眸。 你在的地方,都是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表演一个突然更新 —————— 小剧场: 涂曹寿:你他妈有病吧你!神经病啊! 介克阳:…… 涂曹寿:蹭尼玛呢,给老子滚下去! 介克阳:…啊,嘶…… 涂曹寿:……阳哥你没事吧? 介克阳:没事…… 涂曹寿:肯定有事,快让我看看! 介克阳:我真的没…… 涂曹寿:卧槽你还说没事!都蹭破皮了,我们去医院!!! 介克阳:??? 第7章 no.7 哪里来的金主 被八点半的闹钟吵醒以后,涂曹寿揉着满头炸起来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转头就看到介克阳张开无神的眼瞳放空自己,忍不住拍了一下这人的脸。 「你昨天晚上就睡这儿?」 男人青蓝眼瞳闪烁一下,盯着他看,直接引起了被看人的不满: 「着凉了怎么办?说话呀。」 见对方显然还处于刚睡醒的迷茫期,涂曹寿不耐烦地「啧」了声,抬手就把被子掀开,冷气流顷刻灌入,他说: 「傻了你?别愣着,快点起来待会儿跟我一块儿去上工——昨天那蛋糕你安排的吧?大晚上跑这来体验生活,那老子就安排你看看什么叫生活,快起来!」 介克阳没说话,乖乖抽出双腿坐在床边捋毛清醒,涂曹寿发出得意哼笑,趿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进了浴室。 浴室里哗啦啦发出阵快速洗脸的水声,接着是牙刷在嘴里唰唰唰的动静,涂曹寿做事向来都很雷厉风行,这点他自认为与技术宅的介克阳完全不同。 尤其是起床这件事,看上去自制力超高的介克阳完全比不过他。 上高中那会儿介克阳会把闹钟定在早上五点,之后每过五分钟就再定一个闹钟,直到六点半,这样才能起得来床,涂曹寿每次去这个人家里打游戏,第二天早上就会恨不得把所有闹钟全都砸了。 真是个能调动一天好心情的超气人设定。 顺手把毛巾在盆里搓干净,涂曹寿出去就把整张热乎乎的毛巾摊开拍介克阳脸上,对方在湿毛巾下「唔」了声,捧着这团东西就开始低头擦脸。 「牙膏给你挤好了,别赖在床边,去里面刷牙,快点。」 把人粗暴地拉起来,涂曹寿像个黑心包工头一样把手下的搬砖工推搡进浴室,介克阳毫无反抗精神地被推进去,生动如树懒般进行早晨的清洁工作。 涂曹寿没多管他,他怕自己看下去会想骂人,索性出来把满桌零零散散的东西收一收。 外景就快出完,接下来就剩几场棚戏,之前搭好的建筑也开始拆,大概下周就要回归剧组外的世界,他这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得很,怕小虎不小心弄丢,他还特意搞了个袋子装好。 都是剧组里的人送的生日小礼物。 距离他离开这个世界还剩两个月时间。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收拾东西的行动好像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把袋子打开看一遍又关上,他窸窸窣窣把东西塞进箱子,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窗外。 今天的戏在十点左右,不是特别着急。 他想发会儿呆。 介克阳一出来就看见那人孤身坐在乌木床边,正对窗外满院碧树,双臂向外撑住床沿,肩膀下垮,显出些许不为人知的萧索。 白衣青瓦的水彩质感油然而生,他走过去,触动了这个仿佛身在画中,即将淹没在光芒潮水里的人。 「在想什么?」 游离的思绪很快拉回,涂曹寿看了眼自然而然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用掩饰的语气说: 「想回去以后怎么揍涂徐徐那个傻蛋。」 「不要迁怒。」介克阳说,「这是别人做的。」 「放心,给她弄这个玩意儿的小子我出去以后一起打。」他沉着脸把指骨捏得啪啪响,「老虎不发威他还真当我涂家没人?三涂那小傻子我都还没欺负够,轮得到他?!」 介克阳向来都搞不懂涂曹寿的狠话逻辑,于是索性也就不去多想,直接根据对方话语尾巴里藏着的信息刨出新话题。 「我有个问题想了很久。」 「说。」 「清道夫的卡。」他顿了一下,「怎么会被你触发?」 第13页 「还不是因为你要来我家,我特意……」涂曹寿突然卡壳,低头乱咳两声,清清嗓子,「咳,随便打扫了一下就看到她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鬼知道里面怎么会夹着这张卡片,然后我就……嗯……就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我们约的是下周。」男人通透眼眸低垂,视线专注,「你这么早就……」 「不是特意给你打扫的,主要…主要是因为我生日快到了,对,你想啊,要请那么多客人我不得提前把家里弄弄干净?不然到时候成什么样!」涂曹寿像突然被烫到脚一样跳起来分辩,「不过因为你来的比较早,占便宜而已。」 「嗯。」介克阳无波无澜地点头,「我知道。」 对方毫无波动的态度让叫嚣的人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当下悻悻地说: 「你还说我,你来这个世界干什么?里面规则那么危险,你在外面多好,跑进来干嘛,体验生活吗?」 「担心你。」 涂曹寿说不出话来了。 男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到底对他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习惯性伸手过来揉他头发,抿着点朱红的唇一开一合,艷丽得让人想咬上去。 「不是要让我见识一下剧组生活?走吧。」 「对对对。」收回分心的视线,涂曹寿一把拽下对方留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快速起立,「走走走,今天天气好,让小弟带阳哥你见见世面。」 介克阳沐浴在大量投进来的白光里,青蓝目光里仿佛包含着另一个世界的天空湖泊。 水光潋滟,物华天宝。 这人笼着满室光芒,沖他一笑。 「阳哥我错了你别笑,嘶……我心脏,卧槽……」涂曹寿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让我缓缓…卧槽……」这笑得也太他妈好看了。 介克阳直接笑出了声,但很快把愉悦情绪敛进眼底。 没有再向外释放这种超乎寻常的魅力,他上前去扶这个看上去快不行的年轻人。 涂曹寿喘了口气,艰难地说: 「糟了,是…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介克阳:「……」 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房间。 …… 本来是想带介克阳看看他这段时间磨练出来的牛逼演技,但由于太入戏,下场之后涂曹寿二话不说,直接爆哭。 习以为常的张子瑶正准备过去安慰一下,就看到端正坐在制片小板凳上,据说是最大投资方的天楽传媒老总杰克杨,毫不在意地站起来把男人脑袋搂进怀里,连对方满身没干的血浆连带鼻涕眼泪一起蹭在手工西装上都没皱眉。 张子瑶:卧槽……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经纪人进组之前跟她说的八卦果然是真的。 她当初接这部戏的主要原因是导演江振鑫,江振鑫早年是拍电视剧的,这几年逐渐在转型,网剧电视剧两手抓,之前也合作过一部十二集的网剧,她在里面拼了老命地演精神病人,江振鑫对她的工作态度很满意,所以才给她递了这次的剧本。 大制作,靠谱导演,靠谱剧本加上靠谱制片,除了担纲这大作的主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神秘人物以外,全体大咖配置,一看就很烧钱,经纪人也提前打探了些消息,她对此非常心动,在这之前她都是演小配角,虽然也有女二女三戏份重的本子,但没有任何一个的整体质量能跟这次的相比。 于是她推掉其它邀请,毅然决然地签了约。 结果签约没几天经纪人就说主角是天楽传媒老总杰克杨硬塞的,据说是杰克杨秘密养起来的小情人,被保护得很好,现在终于要露面,圈里都快传疯了。 卧槽,哪里来的金主,我也想找一个,还有吗? 她知道消息以后就有些担心,也有些不满,但经纪人反覆叮嘱她就算对方演技再烂人品再差,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况且还有那么多大咖加盟,多关心关心自己,千万别多管闲事。 张子瑶也知道是这么个理,等到真正进组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因为根据熟人场记的前线报导,这位传说中的空降兵,竟然从来都没演过戏,至于演技——不存在的。 她当时就眼前一黑,觉得药丸。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个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 正常剧组里通常是配角衬托主角,但要是主角演技尴尬,就是配角出头逆袭口碑的好机会!不管怎么看,这波都不亏啊。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回她进的不是什么正常剧组,而是个大型烧钱演戏培训班,还只为一个人开设——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主角,花瓶麦桑。 本以为只是玩票性质,江导应该是把对方当摆设似的弄弄就好,虽说是主角,戏份也不一定那么足,可能还要给其它客串大佬们让戏。 结果。 投资方安插的花瓶?不存在的,江振鑫齐媛灯光组录音组道具组老大们轮番上阵疯狂教育,该摔就摔该打就打,怎么辛苦怎么来。 咖位大佬斗剧本抢戏?不存在的,进来统统变成导师,专业指导现场讲课,听到就是赚到,没听懂还能直接上手演一遍,教学质量看了都说好。 小情人的骄傲?不存在的,投资方除了给钱从头到尾没露面,深山老林断网断电助理小虎控制通话,麦桑全程没脾气,捏扁捏圆任君上手。 第14页 麦桑是怎么从一个啥也不会的白板在短短两个月变成让哭就哭让笑就笑的演技担当,她看得清清楚楚,每天都有新的血泪史,况且麦桑不属于方法派演员,更偏向于体验派,一旦代入,尤其是大情绪的爆发戏,下戏以后的反应相当强烈……强烈到小虎恨不得能背个氧气瓶给他吸的那种,怕他窒息。 就像现在这样。 满脸血糊糊地窝在另一个人怀里失声痛哭,期间还被哄孩子似地拍了拍背。 张子瑶默默别过头,跟其它人一样假装没看见地做自己手头的事,心里回味了一下当初强烈想要找金主的想法—— emmmmmm她还是继续靠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qwq在下也想被包养啊! 求一波收藏和软软滑滑的……液体,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 以,以及…… 好像,好像被编辑翻牌了??? —————— 小剧场: 介克阳:爱我你…… 涂曹寿:怕了怕了。 介克阳:。 第8章 no.8 终于毕业了 杀青那天,涂曹寿结束了最后几个在蓝幕棚里临风而立远望云端的高逼格镜头,小虎跑过来问他晚上杀青宴的事,涂曹寿想了想,说: 「阳哥晚上有约。」 小虎脑补的「阳哥」和「杨哥」虽然有所区别,但不妨碍他精准地抓住其中重点,转头就笑嘻嘻地跟制片那边婉拒了杀青宴的事,称不巧跟某活动撞了,麦哥就不去啦,接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各种礼物发下去,说大家辛苦了,麦哥的一点小心意。 为人处世方面,涂曹寿就没担心过小虎,这傢伙是个人精中的人精,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不愧是介克阳挖掘出来的人才,按照这个潜力,以后不管是成为金牌经纪人还是去做制片,发展空间应该都挺大。 涂曹寿想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助理小王,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江振鑫这时候走过来,把一只小巧的usb丢给他,颇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低声说: 「《天地半亩》的小样,拿回去听吧。」 「谢谢江导。」 他把东西收下。 回程以后,方媛说机会难得,他声音条件也还行,干脆去录个主题曲,也算留作一个纪念,涂曹寿有些蠢蠢欲动,江振鑫倒对此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反对,只提前说试录一版,正式出来不一定会用,涂曹寿也答应了。 《仙逆成妖》毕竟还要做段时间的后期,还有审核、版号、上星等等麻烦事,恐怕等他离开这个世界都出不了,还不如这支小样反馈来得快。 至少他还能听一听。 「仙逆之后,你也算是毕业了。」江振鑫说,「我听说杨总又给你接了两个片?」 「江导消息灵通。」涂曹寿笑,「是两个微电影,说让我试试水。」 「出了给你捧场。」他顿了顿,又说,「小麦,你很有天赋,态度也很认真,要是以后有戏……」 「江导一定找我,您是我的再造恩师,不论什么戏,只要您开了口,我排除万难也要来的。」 爽朗一笑,涂曹寿心想,不管你什么戏,我都没时间拍了,不过顺水推舟一把也好,免得走之前大家还要闹得不愉快。 江振鑫果然开心起来,嘴里说着「夸张了夸张了」,接着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勉励后生的话,终于满意离开。 按了按装着usb的包,他摸了把卸妆以后的脸,确定都弄干净了,这才起身向正在跟化妆师攀谈的小虎说: 「走吧。」 …… 介克阳的确给他接了两部微电影,其中一则是钻石品牌的概念gg,需要拍大概两个季度的系列小故事,细分下来是三支,工作量在半个月左右。 另外一个是真的微电影,讲霸道总裁与普通白领的恋爱故事,甜虐交加,是个专门迎合女性观众的腐向电影,他饰演的角色是……霸道总裁攻。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的戏份十天内应该能拍完。 距离拍摄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介克阳没把他行程排那么满,算是短暂的放假,所以涂曹寿还有做泡泡浴的悠闲心情。 他其实不知道介克阳为什么突然要他进军娱乐圈,而且实打实地找人来磨他的演技,也有问过,但对方说这件事受权限影响没法告诉他,认真学就对了,总之不会有坏处。 对于介克阳,他总有种盲目的信任感;就像介克阳对他,也总有种盲目的期待感。 期待啊…… 涂曹寿把自己的下巴浸在水里,伸手把耳机戴上,在空旷的浴室中,打开了那首被他拷出来的《天地半亩》小样,回想着关于他所饰演的角色「卫蠡」的过往。 我立誓此生成仙 也曾欲建功立业 少年游鲜衣纵剑人间 斩妖除魔以为责 嫉恶如仇以为道 而难测人心命悬一线 干坤巅、日月变、非人非妖非仙 旧事决、心魔仗剑、黑白难了却 古今善恶多、少事、皆付烛泪 若妖皮人心、红尘该如何应对 荷塘半亩仍拥、有满夏花开 昨梦烟火、故人不归 …… 天地相同、无人与共 听到最后扬声的那句「天地相同,无人与共」,涂曹寿眼眶湿热,眼泪刷刷往下流,涌进被泡泡遮掩的水流里,荡开很浅的涟漪。 第15页 他想想卫蠡从天之骄子到弃子废柴,再绝处逢生历经重重磨难,眼看就要成仙,结果被最爱的女人反手一刀踹下神坛,被迫变成不人不鬼非仙非妖的存在,啊,天吶,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感同身受——实际上也的确是感同身受地演完了全程,现在回想起来,他由衷觉得,太尼玛难过了…… 然而他就像自虐上瘾一样疯狂地单曲循环这首由他自己唱的小样,反覆体味当时剧本里让他印象深刻的各种细节,他无声无息地哭着哭着,就这样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最后是小蛋发现了睡着的他。 ……就是那个绑定了所谓「伴侣」系统以后意外怀孕生下来的蛋,其实要不说的话,涂曹寿都快把这茬给忘了,主要是介克阳表现得过于镇定,而这个蛋的作用也不清不楚,再加上忙于「工作」,杂务全都交给小虎,他已经不记事很久了。 这只半透明的金光闪闪蛋穿墙飘进来的时候,涂曹寿还在睡觉,压根不知道这个蛋像个棉花球一样在他脸上又蹭又挤,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但是看他不醒,于是只好飘出去叫「麻麻阳」进来帮忙。 介克阳伸手把人抱出来的时候,水凉得能洗菜了。 正是秋冬交接的季节,屋子里虽然有中央空调控温感觉不出来,但这么泡冷水澡……简直是不要命了,肯定会感冒。 介克阳连忙用浴巾把迷迷糊糊的人擦擦干净,等他拿着吹风机回到床边,那人已经醒了,啥也没穿地仰头看他,露出迷茫的表情,似乎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就挪了地儿。 「怎么又是这玩意儿啊?」 扒拉扒拉自己被浸湿的发尾,涂曹寿直接倒下去一卷被子缩起来: 「不吹了不吹了,我好睏,想睡觉。」 介克阳没发出什么声音,他也就当作默认,没怎么挣扎,就被睡意拖进梦乡。 吹风机无声掉落在毛绒绒的厚地毯上,只剩线还拽在男人手里,他难得出现愣怔与呆滞交加的表情,向那团成大球的一坨物体,无意识地上前一步。 介克阳不知道浴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涂曹寿睁眼看他的瞬间,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对方哭过。 但那样仿佛沁过水的眼瞳,像以往无数个日夜一样,普通地朝他看过来,衬着晕开的丹砂红,像眼尾画着绯艷牡丹的兔子一样楚楚可怜,流露出完全不设防的示弱与迷茫。 是日常难以见到的魅惑,又带着点声嘶力竭后的慵懒。 水珠自发尾跌落,细密地从脖颈处滑下,陷入v型锁骨的凹陷处,涂徐徐在文中对涂曹寿霸道总裁的身体描述不是没有道理,肩背宽阔,腹部虽然没有明显的腹肌纹路,但锻鍊得非常坚硬——很早之前他就见识过这个人的野蛮与强壮,拥有的好像不是凡人的肉体,而是一块铁板。 明明没有喝酒,他却不受控地轻轻拉下这人盖在嵴背上的被子。 匀称的蝴蝶骨因冷意灌入而微微颤动,褐色疤痕也就此显露。 温暖指腹慢慢滑过凸起的狰狞痕迹,介克阳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眸色沉淀进不可知的深邃沟壑。 利齿微张,他虔诚地俯身轻咬一口,又在即将撤离时,亵渎般在咬痕上舔过。 把头埋入这人温暖的肩窝,他把被子收拢,无可奈何地对自己嘆了口气。 ——介克阳,你真是…… 太卑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地半亩》歌词是作者自填,翻填自《天禁诀》,歌词内容根据灵感库里一个废掉的修仙文大纲写的 最早给那本大纲取名仙逆成妖,本来说要改,后来因为砍掉了就没再动,一直蒙尘 给麦桑同志安排戏的时候就在想要给他找个情绪起伏大的剧本演,在灵感库里看来看去,觉得卫蠡大概是修仙文里自己设计过最惨的主角,于是就emmmmmmmm 卫蠡是,真的很惨【 原本的大纲内容因为比较久了,所以节选关键点的时候还修了修,并且发现了自己「未婚妻」的bug……姜萱本来叫卫萱,是卫蠡堂姐又是未婚妻,这样就能凑出+至亲之人+背叛者经典款,哇塞真是一举好几得,美滋滋 然后欣喜地反覆看了几遍,总觉得哪里不对…… 又念了一遍忽然意识到emmmmmmm近亲??? 药丸。 第9章 no.9 麻麻我恋爱了 概念gg的导演房琳是个非常干练的女性,礼貌性握手坐下以后,就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分镜图,开始跟涂曹寿阐述自己对gg片的想法。 这次系列要体现的是「永恒」,以及春季要上的系列新款「句芒」的钻石套装,她想用前世今生的概念来表达永恒,说自己在欧式与中式里徘徊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用中西结合的方式来呈现。 涂曹寿听得被动点头——房琳想表达的概念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好在房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无聊,于是很快谈起剧情,他才颇有兴趣地将放松下垂的双手交叉拢在腹部,认认真真地听她说。 故事总共分三个部分:过去,现在,未来。 过去,代表春神的主角句芒,与代表冬神的玄冥大战一场,句芒死于玄冥刀刃下,永远消失,自此四季春秋失散,雨露干涸,冰谷凝结。 现在,社畜狗苟芒过着每天上班打卡的日子,突然玄冥从镜子里出现又消失,苟芒以为是幻觉,但玄冥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此时围在整个城市之上的保护罩也被神秘力量打碎,玄冥带兵前来,只为抓捕苟芒。 第16页 未来,之前夺命狂奔的狼狈苟芒逃到已经冰封千里的前世葬身处,想起前世今生,他自掏灵魂唤醒真正躯壳,复活的句芒与玄冥大战,玄冥这次却故意战败,终于向句芒吐露他的真实身份。 原来,他是句芒,句芒也是他,总而言之四季一体,只是犹如人性的正反面一样被割裂开来,而他们早就分别吞噬掉夏与秋,彼此也将吞噬的性格继承。 夏的暴烈,由玄冥展露;秋的疏冷,由句芒承担——但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 所以战斗还要继续,直到其余三季血液流尽,才能得到真正的「永恒」。 玄冥死去,流下的泪化为句芒掌中最后的「永恒之钻」。 「……没了?」涂曹寿问。 「没了。」 房琳优雅地喝了口咖啡。 涂曹寿:??? 「所以这个gg片是个悲剧结局?」他微微张大眼,「而且还是自己杀自己?」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在开机前见你的原因。」房琳说,「因为我没有剧本,只有助理画出来的分镜——你如果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你就可以完美匹配。」 「……那我是你想要的人吗?」涂曹寿问。 「还差一点儿。」房琳说完,又抿唇笑笑,「但已经无限接近了。」 涂曹寿没听明白这句话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房琳的满意虽然表达得很克制,但整体看来似乎是ok了。 第一次「面试」算是通过,涂曹寿跟对方告别以后立刻去赶下一场——就是那个腐向微电影,名字叫《老闆天天在加班》。 故事讲述苦逼职员加班狗小王忽然换了新老闆,新老闆安旭帅气多金性格干练还看不出性向。 小王一次加班发烧,安旭发现以后立刻带他去医院,并照顾周到,小王就这样喜欢上了安旭,天天暗搓搓盯着对方动向。 安旭自那以后也经常在加班的时候顺手给他捎一杯咖啡,小王试探着用便当回礼,安旭接受,两人感情突飞猛进,当然期间也不乏些许误会,但很快就解开,历经磨难以后的两人更加确定彼此的内心想法。 周末,安旭请小王去游乐园,结果玩到一半很不巧下雨,小王拽着他去自己家里换衣服,然后……就确定了恋人关系? 涂曹寿在车里把翻得起毛边的剧本又来回翻了几次,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吐槽和齐媛帮助他做的人物小传。 「现在公司老总和员工都不用工作的吗?天天谈恋爱也不腻得慌。」 视线停留在最后那段吻戏上,他有些暴躁地转着指间的笔: 「而且我也没拍过吻戏……哎卧槽,怎么他给我接了个这样的戏?」 「你就当银屏初吻好了。」齐媛淡定地说,「作为演员,你既然接了这个剧本,就要对角色负责,接吻算什么,要是演乞丐,丢在地上的馒头说吃你就得吃。」 「那安排我去吃地上馒头好了,我不想跟陌生人演吻戏。」涂曹寿有些抗拒地别开脸,「吃屎也行,就是不想演这场戏。」 齐媛笑出声来,像个老母亲一样摇摇头: 「这场戏的作用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吻是肯定要吻的,你如果不愿意,那就去跟导演商量借位,这么纠结干什么?」 「我没纠结。」他说,「去了现场再说吧。」 …… 《老闆天天在加班》的剧组看上去有些奇怪。 他本来以为会有一群编剧扎堆,结果发现组里只有个男编剧,不仅导演表现出器重姿态,剧组里的其它人似乎也很尊敬他。 小虎很快在他试妆的时候带来一波消息,说这个项目是ip改编,编剧同时也是原ip的作者,跟导演果果的关系很铁,这个项目也是在果果极力撮合下才得以往下走。 「……不对啊。」等化妆师进试衣间里找适合他的西装时,涂曹寿压低声音,「这样的阵容,选角色怎么会选到我?我连代表作都没有。」 小虎学着他的样子悄咪咪地说: 「杨总投了钱,让江导拷了一段您的视频发过去。」 涂曹寿继续压低声音: 「所以说,我这次又尼玛是带资入股???」 小虎悄咪咪回答: 「对头。」 涂曹寿气得失手把粉底盒打翻了。 他很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的确,仙逆成妖的时候他也是带资入股,而且比现在还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他顶多也就是抱怨抱怨介克阳的恶趣味,有些憋屈,却还不至于发怒,但是这次—— 介克阳亲手把剧本递到他手里,还一边办公一边听他跟齐媛讨论剧本,在他问最后一场怎么回事的时候,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恋爱剧不都这样」,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态度,实在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生气! 但是仔细想想,对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恋爱剧不亲不摸,那观众看什么?柏拉图式精神交流? 「……我到底。」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在气些什么啊?」 化妆师听到声音就跑了回来,见粉底盒掉在地上也没管,而是先冲到涂曹寿面前伸手给他把额前有些乱掉的发丝拨回去,确定他已经恢复到完美无缺高富帅的外型,这才蹲下去捡粉底盒。 职业精神! 涂曹寿肃然起敬。 第17页 就在这时,一个踩着球鞋披着宽松运动外套的年轻人提着两袋水果走进来,黑发黑眼,眉清目秀,见涂曹寿跟化妆师都在,立刻扬起非常温和的笑容。 「高老师好,我刚刚去买了水果,叫大家一起来吃吧。」 化妆师小高笑眯眯地回应: 「好呀好呀,你先放这儿吧,我去叫他们…哦,对了,你们还没见过吧?」小高想起什么一样让开些许,微笑着介绍,「麦桑老师,这个就是跟你搭档的『小王』同学呢,叫sunny,是不是很甜?」 涂曹寿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他印象里,不论称呼男女,承认这个人「很甜」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在里面,介克阳这么甜他都没夸过,现在又怎么可能开口夸一个刚认识不到三秒的陌生人。 「哈哈哈,sunny老师果然长得很阳光呢,来之前麦哥就说很期待这次合作,在车上跟我们聊了一路。」 小虎笑容满面,光速挽救即将形成的尴尬场面: 「麦哥,没让你失望吧?」 「sunny你好,我是麦桑。」有人给台阶下,涂曹寿麻熘地就接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sunny发怔地来回看着小高跟小虎的双簧,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很腼腆地伸手握住对方递来的手,轻声说: 「麦桑老师好,久仰啦……之前导演就有给我们看过您的表演,真的是非常精彩。」 涂曹寿表面微笑点头,心里想:卧槽?公开处刑??? 两人象徵性地握了一下就松开,小高已经藉口叫人来吃水果退场,化妆室里只剩三人,眼看着气氛即将陷入沉默,sunny眼尖地瞥见了被压在化妆包下的剧本。 「麦桑老师在看剧本吗?」 「对。」涂曹寿对答如流,「昨天果导说今天主要是试拍一下个人镜……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对一下后天的戏。」 「啊,好。」 sunny很快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剧本,涂曹寿看了眼,暗贊一声靠谱——sunny的剧本状态跟他差不多,不过对方没有直接记在上面,而是用贴纸一张张贴好,标註了不少东西,看上去干净很多。 虽然这只是个花十天时间就能拍完的剧本,但显然两位主演都没有把它当做随便演演的产物。 后天比较重要的是那场奠定两个角色恋爱基础的发烧戏,导演打算把双人戏先扎堆拍了,再找群演把办公室里的多人戏一口气拍完,这个顺序……省心省钱。 「小王」sunny把化妆檯当做工作檯,右手假装还在握着滑鼠操作电脑,实际上整个人已经趴下去靠着手臂,疲惫地盯着不存在的电脑——剧本藏在被压住的臂弯里。 入戏好快!举着手机暗搓搓拍摄的小虎想。 高大帅气的「安旭」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前披在身上的西装被挽在臂弯,一副准备下班的样子,过于冷静的狐狸眼俯视着趴在梳妆檯上的人。 「小王?」 「……」年轻人黑色眼瞳在光芒照耀下看上去被水洗过,「安,安经理?」 男人眉头微皱,立刻伸手去探对方额头,烧得有些模糊的人还试图退后,却被对方进一步扶住后背,防止他摔下去。 「你发烧了。」男人肯定地说,「去医院。」 「我,我没事……」 男人没管他,双手从他腋下抄过,顺力道让他直起身体来,然后抖开自己的西装围在这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身上,利落地半蹲下来,仰头望着对方。 那眼神既冷静,又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乖,去医院。」 sunny被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呆在原地。 鼓掌声突然响起,拥有可爱暱称却画风粗犷的导演果果走进来,对已经摄录完毕的小虎说: 「回头发我一份。」 「没问题果导。」小虎故意卖了个乖,「sunny老师真的很厉害,一秒入戏啊。」 「麦桑老师也很不错啊,简直帅得让人发抖!」果果热情饱满地说。 涂曹寿:……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一句令人快乐的夸奖,从这个络腮鬍直男导演嘴里说出来,就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感觉。 「果导过奖了。」他很快起身,「刚刚试着跟sunny对了下戏,分享一下细节的想法。」 「刚刚那段披衣服剧本里没有的哦。」果果说,「不过这个设计很棒,到时候就按你们的想法来吧。」 「好,谢谢果导。」 「那大家先吃水果,待会儿就去拍个人镜——小sunny。」果果用掐尖的声音说,「快把衣服还给麦桑老师哟,小高,给小sunny补个妆。」 大家热热闹闹地涌进化妆室分发水果,坐在椅子上的sunny连忙把西装脱下还给涂曹寿,对方用那双棕色狐狸眼含笑看着他,然后礼貌性地点了下头,找了个角落继续翻看写得乱七八糟的剧本。 sunny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刚才对戏瞬间时,那人望过来的目光。 ——千帆过尽,只认定是你。 的那样的,目光。 …… 简直让人,仿佛要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介克阳:夸我甜。 涂曹寿:阳哥,你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介克阳:……夸我甜。 第18页 涂曹寿:?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介克阳:(掏出吻戏剧本) 涂曹寿:好好好你甜你甜,全世界你最甜! 第10章 no.10 老哥麻烦补个票 暴雨雷电。 阴沉室内,身形消瘦的青年人湿漉漉地坐在椅背上,发梢不断滴水的男人蹲在他面前,伸手帮他捲起那件已经被彻底打湿的茶色t恤,在下一个闪电中,触碰到彼此肌肤的两人沉默对望。 令人焦灼的欲望喷薄而出,男人宽大手掌扣住青年人的侧脸,青年人苍白匀称的手指抚上手背,眼眸闪动间,他微微侧了侧脑袋,像默认般的撒娇。 男人倾身而去,然而在嘴唇即将触碰的瞬间,他突然停住,无意识露出下不去嘴的犹豫表情——然后就ng了。 「哎呀,麦桑你怎么回事嘛,小sunny陪你淋这么久的雨良心不会痛的嘛?」盯着监视器看ng看了将近十二次的导演果果开始生气,「一到吻戏你就这样,不让借位就这么难受的啦?」 「对不起果导,我今天……状态有点不太好。」把小虎递来的浴巾反手披在sunny身上,涂曹寿撸了把发间跌落的水珠,「能不能让我花时间找点感觉,大概,半个小时就好。」 果果还准备说什么,小虎这时候凑上去低声跟他沟通了两句,于是这个络腮鬍大汉脸上露出诡异而暧昧的微笑,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了涂曹寿一眼,点头说: 「好吧,大家先休息一下,麦桑老师,要好好找、感、觉、哟~」 涂曹寿闪开了果果嘴里弹射而出的波浪号,跟着小虎的指引出了棚拍现场,水也没擦就钻进一辆黑色商务车里,然后点了点面无表情的车主,用约架的语气说: 「你,跟我过来。」 车主欣然接受胁迫,下车跟着这个人来到棚景外堆满货柜的地方。 这是一片正在拆的空地,风挺大的,被胁迫的人似乎有些担心胁迫者的身体,脱下西装强行给对方结结实实围好,刚围好没多久,就见这个人「蹭」地坐上个箱子,像坐椅子一样微微后靠,仰着脑袋对他说: 「我卡戏了。」 车主点点头。 「这场戏我没什么经验,想找个人跟我对一下。」涂曹寿说,「阳哥,麻烦你蹲下来。」 介克阳意识到对方大概是想跟他对戏,于是乖乖蹲下。 「看着我。」 充满磁性的嗓音搭配认真到过分的棕色眼眸,的的确确是有让人瞬间沦陷的资本——介克阳这么想着,依言抬头看他。 「把手放我脸上,对,就是这样。」 深吸一口气,涂曹寿用深沉姿态看着拥有整片青蓝碧空的人,轻轻覆住对方安静放在自己冰冷脸颊上的手,用了点力道抓着,彼此在寒风里互望。 倒映青空的眼瞳显露出介克阳特有的冷静克制,潜藏在其中的细密温柔,只在无意间流出,甚至让人猜不透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愣着干什么。」他说,「吻我啊。」 介克阳瞳孔微缩,惊得失去了言语。 「别发呆了,果导只给我半个小时。」披着西装的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垂下去的手却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裤面布料,「我都说我不想拍吻戏了还硬要我拍,不知道我没接吻经验吗?而且初吻给同事也太不值了,这里就你跟我关系最好,亲一下也不亏——唔。」 柔软湿热的东西挤进口腔,后脑勺被男人有力的五指强势控住,腰也从后方被搂死,他几乎无法动弹,只能仰头承受与这个人与面目不符的凶猛与热情。 扑面而来的欲望将他拥进冲破冰冷表象的熔岩中,这个人用实际行动释放的高涨情绪激烈得超乎想像,搂在腰上的手只隔着紧紧贴住皮肤的湿冷衬衫,与冰冷身体完全相反的温度就像冬天里塞进腿间的热水袋一样妥帖温暖,激得涂曹寿开始发抖。 他意识到这些动作比起吻的含义要更加深刻热烈,充满独属于这个人的占有欲与征服欲——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挣脱,并且还能反手吊打这个不爱运动的技术宅一顿。 但他放任了。 等介克阳的小火苗从疯狂燃烧到逐渐温泉化,涂曹寿才终结了这个已经变得有些黏糊的吻。 这人却恋恋不捨地凑过来舔了舔他的唇,还想勾着再来一次。 「尼玛,还舔……」满脸通红的人假装暴躁地恐吓对方,「亲老子是要负责的,你以为免费服务呢?!」 「那么。」介克阳表情平静,带着冷意的嗓音却因凡人的欲望变得沙哑,「能让我每天负责吗?」 涂曹寿哑口无言。 甚至……有点心动。 「想得美。」把人推开,他跳下箱子背过身去,「时间到了,我先过去。」 走了没两步,手臂忽然被人扯住猛地拽回去,那人因接吻而全面泛红的唇像花瓣一样印在他脖颈上,但或许是考虑到待会儿还得上镜,所以并没有留下痕迹,但撤离以后又不甘似的看着他,似乎在烦恼怎么给这个人打标记。 「拽我干嘛?戏是你安排的,『恋爱剧不都是这样』这话谁说的,现在不高兴?晚了。」涂曹寿歪头看着面前这人,内心暗爽,「你也别不开心,该怎么演就怎么演,现在我是个演员,其它事等这场拍完再说。」 介克阳眼瞳闪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沉声说: 第19页 「走吧,我等你下工。」 涂曹寿沖他露出个痞笑,单手勾住肩上西装就阔步离开,中途没回过一次头,任由介克阳就着单薄衬衫一路迎风跟在后面。 …… 暴雨雷电,阴沉室内。 青年人眼眸低垂,透明水珠不断掉落在已经被雨水晕成深绿的茶色t恤上,纯黑眼眸里倒映着湿漉漉的男人。 男人领口扣子打开两枚,露出轮廓深邃的锁骨,棕黄眼眸里糅杂了属于人类的深情和野兽的欲望,炽热浓烈到让人不敢直接对视。 白亮电光突然划开黑暗,照亮肌肤相触的两人。 男人单手捧住青年人略显苍白的脸,青年用漂亮手掌轻柔抚上他的指间,视线交流中,让人无端看到某种潜藏在撒娇之后,并未明说的哀伤感觉。 盯着监视器的果果当即一愣,旁边男编剧的眼睛却忽然亮起来。 男人俯身过去,在嘴唇即将触碰的瞬间,青年人不知为何,突然下意识地往后微微一退——果果正准备喊ng,却被男编剧拦住,甚至还「嘘」了声。 这显然是拍摄中预料之外的情况,在导演没有喊停的情形下,饰演安旭的男人极为冷静地进行临场反应,他原本握住椅把的手坚定而强势地插入欲退却的「爱人」发间,牢牢掌握了这场吻戏的主动权。 电闪雷鸣,雨水哗哗。 爱欲与理智融入这样冰冷又热烈的气氛里,在明与暗的交接处逐次递进,直至攀升到无路可退,毫无犹疑。 安旭终于说出了最后的台词。 「我做好了要跟你过一辈子的打算,也做好了你随时要走的准备。」 「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做不到放你离开,哪怕只是想想。」 青年在薄光里微微仰头,有潮湿的泪从眼角溢出,与发梢落下的水珠融合,汇成泛光的痕迹,伴随他轻轻的喘息,一併化为带着哽咽的应答。 「嗯……」 「嗯!」 「cut!」果果喊。 由于剧情需要,两人早就从椅子转移到床边,sunny与涂曹寿分开以后止不住地在哭,不是放声嚎的那种,就是一直无声流泪,还没什么表情,吓得旁边人都在给他抽纸巾擦眼泪。 「麦桑老师辛苦啦,小sunny也别难过,都杀青啦,你们要不拍张合照,后期拿去做宣传?」果果拍拍sunny的背,温和地安慰,「把眼泪擦擦吧,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相比起有些失控的sunny,涂曹寿这次相当地抽离出了入戏情绪,在小虎举起照相机时还能露齿一笑,看上去又帅又痞,跟戏内那个沉稳干练的「安旭」完全不同。 换下湿冷的衣服,卸妆烘干整个人,涂曹寿一如既往地拒绝了杀青宴,跟着旁观全程的介克阳上了商务车。 车门一关,涂曹寿立刻看向这个面色冷淡的人,问: 「阳哥,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介克阳:「?」 「想每天对我负责那个。」 介克阳:「真的。」 他于是光速解开安全带,骑在这人打开的腿间,捧着这张俊美到过分的脸,咬牙切齿地笑着说: 「那你还放我去亲别人???」 青蓝眼瞳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介克阳说: 「我尊重你的工作。」 见这个人似乎是真的没有生气,涂曹寿更加无法无天,甚至做出哭腔,两只充满力量的拳头故意绵软无力地锤着面前人肩膀和胸口,掐着嗓子哭喊: 「哇你这么不在意人家,人家要哭了啦,人家辛辛苦苦工作养家,你还一脸死鱼样子,都说不想接吻戏了还给人家接,呜呜呜你好坏呀,人家不要理你了啦——」 嗓音突然恢复正常,张着狐狸眼眸的人提出条件: 「除非你夸我今天的戏好,我就原谅你。」 「戏好?」 被荼毒半天的介克阳仰起他充满混血感的深邃五官,薄唇轻启: 「麦桑同学,你演的不是我吗?」 涂曹寿笑出声,起身坐回原处: 「被你看出来了,怎么样,像不像?」 帮这个闲不下来的多动症患者系好安全带,介克阳说: 「像。」 气音忽然放低,近在咫尺的距离酝酿出与众不同的危险暴风雨。 「接吻时最像。」 「唔……」 对于领地的掠夺成为这场暴风雨剩下的唯一主题,紧紧抱住对方后背的人眯起狭长眼眸,棕色眼瞳里闪现出「计划通」的光亮。 ——哼,果然还是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介克阳:麦桑。 涂曹寿:……怎么别人叫我这个名字都还好,你叫起来就这么怪呢? 介克阳:我叫得标准。 涂曹寿:你再叫一遍我听听。 介克阳:my son 涂曹寿:???给老子滚! 第11章 no.11 热评都是什么恶魔 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怎么慌,仿佛水到渠成理所当然,商量完就还是跟以前那样彼此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继续过着各自分房睡的普通日子。 大概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当事人没什么现实感,所以情绪波动并不大,只是一副「哦,他原来也喜欢我」的样子,就结束了。 第20页 结果没几天双双感冒,这两个人才突然像开了窍一样,先为彼此病情激动愤怒半天,然后就手拉手去了医院。 于是吊水的护士和病人来往时都会看到蒙着医用口罩的两个年轻人,披着同款白羽绒服坐在前排看电视,其中一个怀里还捏着只用丝带扎好的玫瑰,就连吊水都还牵着手,安安静静放在扶手中间。 丝带玫瑰的主人毫无疑问是涂曹寿,他本来连这朵也不想要的,嫌拿着麻烦,但介克阳说一捧还是一朵他自己选,于是他就挑了这只长长的玫瑰,疯狂吸引周围各种人的注意。 屏幕上放着新上映的狗血言情剧,张子瑶居然在里面演恶毒,涂曹寿看得津津有味,介克阳因为还有些发烧的缘故,斜靠在椅子里,有些昏昏欲睡。 手指忽然被人捏了捏,他朦朦胧胧张开眼,清晰感觉到凑在耳畔的呼吸,以及那个人带着磁性的低语: 「我有个问题特别想问,你当时干嘛这么强硬地让我进加班那个剧组?你很喜欢看我跟别人拍腐片儿吗?」 介克阳立时就清醒了,敏锐嗅到秋后算帐的微妙气息。 「……」感冒严重的他瓮声瓮气地回答,「我需要理由。」 「什么理由?」 露在口罩外的青蓝宝石盯住他,澄澈得仿佛要打开另一个世界。 「继续的理由。」 诡异地沉默几秒,涂曹寿发现两个人脑回路似乎不在一条线上,努力按照对方的思路捋了捋,他被掩盖在口罩下的表情有点崩。 「喂,阳哥,你不会是觉得,我不排斥别的男人,就会不排斥你吧?你他妈天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水吗?!我是这么没有职业精神的人吗???」 ……为什么你的重点是职业精神? 介克阳没说话,静静看着面前竭力压低声音跟他嚷嚷的人。 「你不该反过来吗,啊?你看不出老子喜欢你呀还试探,试探个毛啊,上呀!」涂曹寿的语气恨铁不成钢,「纪念日生日送花送饭,上学骑车下课约会,雨天撑伞天晴遮阳,你追人不是挺熘的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哑火了?!嗯?」 「……你把妹也挺熘的。」 短暂的沉默。 过往一言难尽的两个人不再互酸黑历史,涂曹寿小声嘀咕: 「行了,扯平。」 介克阳却握住他分开的五指,扣紧,别过脸,闷闷地说: 「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语气里潜伏的不自信像蜿蜒的河流一样蔓延开来: 「我怕。」低垂眼睫微动,他回眸看过来,「一动手你就不在了。」 戴着口罩的人用狭长的棕色眼瞳看他,眼底是似曾相识的愕然。 「麦桑。」他说,「你不也一样吗?」 「……咳。」 被提问的人有瞬间的尴尬,但最终还是表情坦荡荡地回应道: 「我之前的确很怕,但现在小手都牵上了,那些都是往事啦,我们就不聊往事了吧…还有,以后别擅自做这种莫名其妙的决定,有事情必须跟我商量,不仅是关于我的,还有关于你的——要学会商量,要有话就说,别闷在心里,你不说没人知道的,懂不懂?」 介克阳郑重地点点头。 得到肯定答覆的涂曹寿正准备窝回椅子里,忽然手机震了几下,一看是小虎,他立刻就接了。 「餵……」 「麦哥,大事不好了!杨总在不在你旁边,我打他手机十多个电话都没接,他要在的话,快让他接一下!!!」 涂曹寿给他这通语气惊得差点拿不稳手机,连忙把火力转移到介克阳手里: 「小虎的电话。」 介克阳看他一眼,接起手机的瞬间,整个人气场陡然一变。 「嗯。」 「我知道。」 「按上次说的办。」 小虎在对面叽哩哇啦一大堆,男人简单回复三句以后就挂断电话,眼底情绪风云莫测,把手机递回来,他说: 「看微博。」 涂曹寿二话不说打开微博。 这个号是齐媛要求开的,他一直没怎么理会,除了一条「大家好我是演员麦桑」以外就没发过任何东西。 虽然已经拍了《仙逆成妖》,当时也跟不少大牌合作,但在天楽严密的把关下,目前没有任何一条与他相关的路透出现,主要还是因为他现在这张脸和身份的原因,所以关注他的也就几十粉,大概是合作过的演员导演什么的。 但现在,他的粉丝数量突然暴涨到两千+,这个数字还在不停地往上滚动,艾特更是多达上千条,他立刻翻进去看,各种熟人私信先忽略掉,艾特他最多的微博是署名为@sunny小野兽发的。 里面是六张他当初杀青时跟sunny的合照,照片里的他捏着衬衫领口笑得很「麦桑」,而sunny红着眼眶,湿漉漉的样子看上去像个被人欺负过的精緻娃娃,虽然也笑着,但能看得出来有些勉强——之后是几张越来越搞怪的图,sunny也终于笑得真心实意起来。 配文是:#老闆天天在加班#都怪麦桑把我弄哭了[狗头]@演员麦桑 语气虽然是开玩笑,但他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为了前期宣传发的,但是,《老闆天天在加班》的后期应该是还在进行才对,至少下周才能拿到预告片,而且合同里白纸黑字写明了有关于他的各种宣传活动必须在下周后才能统一发布,怎么会突然提前?! 第21页 介克阳那边已经掏出静音的手机开始打电话,他先拨了个电话给助理,然后就啪啪打字似乎在回复什么人,涂曹寿见他丝毫不慌,自己也镇定下来,开始翻这条微博下的回覆。 @国家级退堂鼓演员:小妖精,就算你求我放过你,我也绝不会放手[狗头][狗头][狗头]自己惹的火,自己来灭! 涂曹寿:……热评第一条都是些什么人? 最致命的是,sunny自己还在下面回复了。 @sunny小野兽:你是神仙吗? @陈二发发发发发:天吶啊啊啊啊啊!第一次离老公这么近!!! @国家级退堂鼓演员:卧槽我被翻牌了?!晒米们,买彩票了[狗头] @sunny过来叫老公:握一握上面的小红手[握手] @永远爱晒:剧情真的是这样的吗?!霸总+小白兔经典款,我磕爆!!! …… 一堆sunny吹在下面各种夸奖,还有原着党关心内容会不会有肉,怀疑剧情,拍摄质量和演员演技是否还原等等,接着就是注意sunny艾特的对象「麦桑」到底是谁。 @九社:天吶旁边那个又痞又帅的小哥哥是谁?是把晒妮弄哭的人嘛?! @伊莉莎白骨精ing:这组颜值原着党认了,真的期待。 @绿帽绿毛绿猫怪:旁边这个小哥哥之前探班的时候有见到过!!!西装霸总禁慾系真的帅cry,放一张大家品品[图片] 涂曹寿戳进去点开,发现场景还挺熟悉的,应该是拍摄的第三天,他们正在拍一个开会的戏,sunny粉丝正好来探班,小虎建议他避一避,所以他索性坐在会议室里跟齐媛对姿势。 齐媛建议他看人的时候眼神要坚定,但是下颔不要抬太高,这样才能够在镜头里显示出总裁的居高临下而不是超大鼻孔,同时坐姿要抬头挺胸精神饱满,不要弯腰,他觉得可能需要几个标志性姿势来强调人物个性,所以就抚上手腕的表,询问齐媛的看法。 就是这一幕,被突然分心的sunny粉透过会议室玻璃给拍下来了。 ——的确帅得让人发抖啊。 涂曹寿隔着屏幕暗搓搓地变成自己的颜狗。 「麦桑。」旁边一直忙于操作手机的男人忽然抬头,「你的点滴到时间了。」 「啊,好。」 见沉迷微博的人反应过来去叫护士,男人又继续低下头啪啪啪地进行回复,中途还接了个电话——只剩七天时间,他不能让这个人出任何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qwq麦桑和阳哥离开这个世界以后的情况你们想看嘛? 想看的小可爱记得留言鸭qwq最近看文的小可爱都好冷淡哦 —————— 小剧场: 涂徐徐:唉这个进度条它变短了诶。 樊散:说明jack就要出来了。 涂徐徐:我哥什么时候出来呢? 樊散:等他出来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涂徐徐:…… 第12章 no.12 作为男二的一生 涂曹寿醒来的时候,「杰克杨」自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世界。 他跟披着浴衣的介克阳一起窝在被子里看主持人播报的消息,电视画面里,面色憔悴的「杰克杨」正从警车里出来,在武警护送中匆匆进入法庭。 正常世界的人看会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收集证据到抓捕归案到公诉这中间有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可能突然就到公诉阶段,不是说只剩七天了吗? 但是。 所有被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里,都存在着两种奇怪的制度。 一种是天然存在的世界基底,包含所有正常人认知的标准事物,譬如人被杀就会死,譬如血是红色的;另一种则是作者出于各种原因,在世界基底上另造出的化用规则——譬如武侠世界杀人不用担心犯法,修仙世界能够无限续命等。 而这个属于「三涂道人」的世界,显然也有这样的化用规则。 最明显的就是,如果主角进入警察局、法庭等场所,情况会突然从子供向变成限制级;而其它人进入,就会变成秒速断案,秒速判刑,秒速枪毙——原文里只要有此类描写,这个世界就会直接依据这段规则进行套用。 不会有人觉得这个操作过于魔幻,因为设定向的东西是被默认的。 它深藏于你的内心。 「喂,大蛋已经装成你的样子进警局了,我俩就这样死在这里,大家会觉得是灵异事件吧。」 涂曹寿咬了口苹果,两手啪啪啪疯狂回复着各种消息: 「啧,齐媛和江导说要来找我,怕我想不开……我有啥想不开的啊,终于撑完这个世界了,唉。」 顺着对方的牙印「咔嚓」咬下块果肉,拿着苹果的介克阳抬腕看了眼手錶,说: 「时间到了。」 打字的手微微顿住,涂曹寿利落地把手机往床头一搁,问: 「大蛋怎么办?」 「它会跟你去下个世界。」 五指插入柔软发间,介克阳俯身轻吻这人额角: 「记得等我。」 「知道啦。」 靠在信任的人怀里,涂曹寿走之前嘟哝了声: 「尼玛,这年头换个世界还要掐着点手动操作……你出去之后记得跟制作组反映一下,这体验太差了。」 说完这句话,身份为涂氏集团总裁、汇跃娱乐董事长的「涂曹寿」倒在雪白鹅绒被里,结束了作为r18小说男二的一生。 第22页 …… 湛蓝药水翻涌着消失在磨砂罩后,四周准备已久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为里面的人拆解掉复杂的精密仪器。 介克阳隔着玻璃墙,与焦急看过来的圆脸姑娘远远对视一眼,沖她点了下头以示安抚,他跟随医护人员去消毒间换衣服。 等弄得干干净净走出来,涂徐徐像草丛里突然蹿出来的兔子一样激动。 「克哥哥,我哥怎么样啦,他还活着吗?他还好吗,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书里的人欺负哇?!」 「他很好。」简短地回答一句,介克阳问,「樊散呢?」 「我在这里!」 抱着电脑的樊散说到就到,还顺便介绍了一波最新进展。 「刚刚找技术大佬问了一下涂哥的情况,大佬说目前只要任务失败,无论做什么保护措施都有可能导致失忆,建议我们最好等到通关三个世界以后再尝试零成本的强制退出,现在还是太危险了。」 介克阳没说话,沉默地倚靠在玻璃墙旁,似乎在思考什么,乍然开口: 「尽快安排下一次进入。」 「好的。」樊散单手输入一连串字符,「明天可以吗?」 「这么快?!」涂徐徐瞪大眼睛,立刻转身看向介克阳,「克哥哥,要不你休息下吧,我也能做手术刀的,下个世界可以换我进去帮哥哥……」 「涂涂涂,你还是别捣乱了吧。」樊散哒哒摁了两下回车键,黑色眼瞳看向踮脚央求的少女,「你是有资格成为手术刀去救你哥哥,但进去到底是救人还是搞人就不知道了。」 「烦烦烦,我劝你说话小心点!我哥要是在这儿,你早就被打了!」涂徐徐气得跳脚,恨不得扯下书包砸对方脸上,「要不是你选这种给精神病治疗用的清道夫系统,我哥早就强制退出了,根本不会有任何后遗症,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跟我克哥瞎逼逼?!」 一争论到这事樊散就理亏,只能强辩道: 「谁让你写这么多小说的,你要是少写几本,你哥早就出来了,不用你在这儿跟我撒泼。」 「你气死我了你这个麻烦精!」 涂徐徐说着就要上去揍人,樊散紧紧护住视为掌上明珠的电脑,可不敢让她扑着,闪躲间连忙请求外援: 「诶诶诶,卧槽——阳哥,你快管管她!」 介克阳原本正在低头发信息,忽然被熟悉的称呼一唤,他指尖停顿,冷声开口: 「别闹了。」 涂徐徐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立时安静如鸡。 樊散还来不及得意,男人装满死水的青蓝眼瞳不带任何情绪地扫了过来。 「叫我jack。」 「啊?好…jack。」樊散虽然有些困惑,但依然从善如流,「对了,jack哥,宠物系统没什么问题吧,你之前要求加的……」 看了眼旁边余怒未消的涂徐徐,他硬生生把「情侣系统」四个字咽了下去,转而说: 「呃,功能蛋,怎么样?」 「复制效果很完美。」似乎在划页找资料,介克阳并没有抬头,「其它功能开放太慢,世界切换的掐点跳转不够人性化。」 「需要手动跳转是因为没有中转站,所以世界加载需要患者进行确认…毕竟清道夫解决的是精神问题。」樊散有些抱歉地合上电脑,「我现在就跟大佬反映一下,功能蛋的权限看看能不能多开几项,这样能方便你们通关。」 「辛苦了。」把附件发送出去,介克阳终于看向他,「じゃね把插件做好了,下午试试。」 樊散眼前一亮,麻利点头: 「好,我这就去约会议室!」 介克阳态度平淡地点头,顺手把涂徐徐之前因为愤怒打闹弄歪的卡通狗发绳别正,他说: 「我有点事,下午见。」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玻璃墙的尽头,涂徐徐看旁边这人满脸的羡慕与敬意,马上冷笑一声,不屑地说: 「哼,别看啦,克哥肯定把你划黑名单里去了,你刚踩到他雷了你知不知道?」 「雷?不会吧。」樊散莫名其妙,「我没说什么啊。」 「总之你下次别叫他『阳哥』了。」涂徐徐满脸的高深莫测,「他不喜欢。」 「哦。」 樊散不明所以地挠挠头,见少女翘起嘴角美滋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里恶念顿生,索性悄悄走过去,突然大喊一声: 「涂涂涂!」 然后拔腿就跑! 「啊啊啊!」原本心情回升了点的涂徐徐迅速暴躁起来,追在对方后面疯狂叫嚣,「烦烦烦,你怎么这么烦啊啊啊!老娘今天就要拿你祭天!!!」 周围科室的人见玻璃窗外两道黑影闪过,都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 反正也不碍着谁,随他们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じゃね这里用作类似「jack」一样的暱称,直接音译过来是「加纳」 感觉有人已经猜到じゃね是谁了=。= —————— 11.18周知: 下周开始,更新时间调为三、五、六、七啦,在努力存稿中q-q加油能达到周一到周五连载的存稿量,存稿不够只能这样扣扣索索地发,请大家见谅 之前贴错章了【 —————— 小剧场: 【关于称呼】 【场合一】 第23页 涂曹寿:阳哥什么事? 介克阳:(麦桑声音真好听~) 【场合二】 樊散:阳哥救我! 介克阳:……叫我jack。 超可爱的农家乐 第13章 no.13 别慌等我入个戏 直到进入这个世界,涂曹寿才明白为什么介克阳要突然磨练他的演技。 因为这个世界的难度,除了达成要求以外,又多了一项。 【任务面板】 清除与主角相关的全部不和谐因素,包括脖子以下的性描写及亲吻等 不和谐因素产生一次,扣除玩家一点生命值 生命值扣除完毕则任务失败 生命值为零时,玩家死亡 玩家必须科学扮演角色,禁止ooc ooc值根据玩家的即时演技增加或减少 ooc值为零时,玩家死亡 (小说时间轨走到尽头,玩家即可进入下一世界) 【角色扮演】 玩家:曹寿 身份:涂家布庄掌事、涂家大管家 当前生命值:2 当前ooc值:80 剩余时间:四年 增加剩余时间以后倒是让他心里踏实许多,介克阳在送他走之前简述过一遍大致剧情,他当时听完就有点想死——这他妈居然还是个r18世界…不,r23世界。 三涂这个傻逼依旧没有放弃坑自己的哥哥,姓氏一除又让他光荣成为男主身旁的男二,这次性格被设定成「人狠话不多,社会我曹哥」的阴峻角色,是个以身份在涂家做事的大管家。 他至今都没想通男主到底是怎么勾搭到自己这个角色的。 朱林,男,清水镇朱家大宅庶子,自幼丧母,不受重视,天生敏感却有皮肤饥渴症,初期试图洁身自好,少年时代被兄长朱程禽兽对待,自此以后性格大变,利用身体逐步掌控整个朱家。 化身黑莲花以后,他的业务发展到整个清水镇上的钟鸣鼎食之家,成为清水镇的实际统治者,至于之后什么王爷皇子都是小意思,朱林最后觉得人生无趣,直接跟一个修仙的道人克阳子驾鹤而去。 这个白日飞升的结局可还行…… 但最可怕的莫过于他现在这个人物未来的经历。 曹寿说是大管家,其实涂家早把他看作上门女婿般的存在,主要是因为涂老爷膝下无子,家中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暱称徐儿,全名涂徐徐。 涂曹寿:等等,骨科??? 他就是听到这里才开始想死的。 曹寿性格天生阴沉孤僻,虽然表面上待人处事都很妥帖,但内心深藏着对各种事物永不满足的占有欲和支配慾。 原文里,曹寿跟朱林的相见在朱老爷寿宴上,他奉命前去送礼,结果迷路…… exm?管着整个清水镇布庄的堂堂大管家会在朱家迷路???好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曹寿就是迷路了,然后就听到某个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 结果进去一看,就跟玩打飞机小游戏的朱林见面了。 当时场面几度陷入尴尬,但曹寿毕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沉稳青年,所以他走过去对长相超级符合他口味的朱林进行了人道帮助,并且从那以后就开始暗搓搓地算计对方。 可以说朱林之后遇到的各种扎心事,大多都是曹寿这个坏东西在背后做了推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攻? 涂曹寿无法理解「曹寿」同学这个幕后黑手的脑回路,看到喜欢的人不去争取反而想方设法地要把对方搞得很惨,然后自己在旁边暗中观察,这难道是……绿帽爱好者吗? ——抱歉诸君,这样的人设我无法代入。 涂曹寿其实挺绝望的,因为他现在就正在去朱家大宅的路上。 别看他现在坐在轿子里稳得一逼,轿子后面大箱小箱拉的都是「礼尚往来」的寿礼,待会儿他就得下去跟所有人聊天还得不ooc——外面隐隐约约能听到吹拉弹唱声,越来越近。 他抬手扶额,神色消沉。 这还没完,轿子一停一靠,帘子一掀,涂曹寿猛地看到上个世界助理「小王」的脸,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爷,到啦。」 「小王」小心翼翼把手伸出来扶他,涂曹寿就稍微愣了这么会儿,突然听到来自脑海深处的提示: 「ooc值正在下降,当前数值75…70…65…60……」 「——警告,ooc值正在下降!警告,ooc值正在下降……」 刺耳的警报声吓得涂曹寿差点从轿子里蹦起来,好歹他忍住了,连忙顺着「小王」的手下了轿,立马拿出在片场时的入戏状态,在见到穿着绸裳仪表堂堂的「禽兽」朱程时,他很快端起客套微笑,跟对方道贺。 「朱公子,大喜日子啊,恭喜恭喜…怎么不见老爷子?」 「同喜同喜,曹兄辛苦。」这个额角有枚红花胎记的朱公子也笑道,「家父今早起来喝了一盏金银花,现下有些乏困,就先歇在后堂,曹兄可是有什么事?」 涂曹寿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个朱公子居然这么实诚。 在发现涂家与朱家关系匪浅之余,他尬笑着下意识看了助理「小王」一眼,「小王」先是一愣,随后像领悟到什么一样恭敬上前: 「昨日家里得了株百年山参,想到朱老爷今日的大寿,爷一大早就让小的们把它添进礼单里,还是亲手扎的绸子,您瞧。」 第24页 说着就让人拿来这件重宝,朱程打开以后连连称奇,满脸感激地与他道谢,涂曹寿笑着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子身体,朱程于是让人把山参送去朱老爷屋里,又说: 「曹兄不若一起去?父亲与你很久未见,早先时候还同我念起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快去跟我爹聊聊天,别搁这儿待着了。 涂曹寿对整个情况如何发展到现在还有点晕,只好微微点头与朱程道别,正想招呼「小王」一起走,就见对方无比自然地进了前堂候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地儿的规矩,踌躇片刻还是没有贸然叫住,只好独自跟着朱家家僕穿过行廊往后院走去。 结果走到半路有人跑过来说柴房走水了,家僕着急得要命,他也不好不放人,只能点头说: 「走水是大事,你们快去,不必管我。」 「曹公子对不住,您再往前走,穿过两个月亮门就到了,小的们先失陪了。」 「去吧。」 涂曹寿嘆了口气,向命运的分岔路口伸腿迈去。 等穿过第三个月亮门以后,涂曹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原来的「曹寿」会在这里迷路——因为这朱家大宅,修得太他妈绕了! 而且还没人能问路——估计全被叫去灭火了,这种情况下他还真得「寻声而去」,才能找得到人问个路。 念头刚起,他果然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该来的总是会来。 在原地酝酿片刻,他开始回想当初演卫蠡的感觉。 介克阳给他挑的那个长篇剧本显然充满考量,卫蠡这个从开头就被命运针对的人,前中期快速逆袭后的精气神,跟这个时间段的曹寿何其相似。 沉稳、自负、圆滑、对力量攀升的渴望、甚至于对肉体的追求…… 再度张开眼,他棕色眼眸里闪动的光芒,已变得诡谲而不可捉摸。 「朱家二公子,幸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巴啦啦小魔仙,魔仙变! 涂曹寿:…… 涂曹寿:………… 涂曹寿:(突然自闭) 第14章 no.14 挨打就要还手 涂曹寿庆幸自己进来的还不算太晚。 但场面还是有些许尴尬。 朱二公子纬纱半开,衣衫不整地歪倒在榻上,一副春色正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实际上,人家才刚拉开裤子,小手都还没摸上去。 惊慌失措地看着突然闯进屋子里的不速之客,朱二公子的临场反应不是拉纬纱或者用被子裹住自己,而是拼命往床里缩。 两条细白小腿这么一抖,那欲掉未掉的裤子就彻底滑了…… 嗯?又给一双手光速套了回去? 朱林:…… 「请公子自重。」 做完君子之举的人冠冕堂皇地说了这句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擅闯他人住宅有什么问题——即使意识到了也只能装傻,谁让他的命就系在面前这人的身上。 「你,你是谁?」 少年青涩的嗓音透过纱幔传出,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慌张: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下涂府管家曹寿,今日前来参加朱公寿宴。」 涂曹寿半点停顿没有,立刻根据当前得到的信息答得有板有眼: 「适才听闻柴房走水,在下欲寻人前去灭火,听闻此处有异,故而前来查看。」 「那,那你也不该突然……」 青色纬纱被一只素白漂亮的手握住,里面的人似乎是想扒开帘子理论一番——然而在朱二公子那张粉面含怒的脸撤开遮挡的瞬间,两人齐齐呆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脑海中如有电光划过,涂曹寿之前想不明白的诸多问题,在这张脸的暴露之下,迅速得到了答案。 唔,是他并不想想通的答案。 「你…你……」 朱林颤抖地伸出纤细手腕,纤纤玉指指向他: 「你怎么生得跟我一样?」 「抱歉,在下也不知道。」 伸手把纬纱拉起来隔住两人视线,涂曹寿嘴里应付着: 「莫非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你胡说。」 朱林弱声弱气地反驳: 「我是朱家少爷,娘亲平生从未二嫁,怎么会跟你这种人是兄弟?」 「说的也是。」 假意冷笑,涂曹寿往门外望了一眼: 「在下身份低贱,高攀不起。」你这穷酸二少爷。 根据介克阳的复述,原文里的朱林从小就很不受朱程以及朱家其它人待见。 因他生得女气,性格也软,朱老爷瞧不上,朱程嫌麻烦。 至于后来朱程又为什么对他进行禽兽之事,起初是喝了酒,误把他当成什么人,睡完以后就威胁他不准说出去,朱林胆小,瑟瑟发抖没敢说,只能持续被兄长胁迫着半推半就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朱程睡他从不带什么感情,床上床下没两句好话,直到朱林跟府上家丁郭封显搅在一起被朱程抓了现形,当晚郭封显被打死,朱林在柴房里吊了一晚上,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悲痛欲绝,彻底打碎对朱家的最后幻想,完成黑化。 自此以后,毫无防备的朱程自然被全副武装的朱林玩弄于指掌之间,至于他之前到底喜欢谁,究竟误把朱林当成什么人上了,这个伏笔据说到最后也没揭露。 第25页 不过本来就是走肾不走心的文,爽就够了,管什么伏笔……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伏笔居然踏马收在曹寿这里! 涂曹寿都不知道待会儿该以什么面目去见朱程了。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当务之急,朱林他已经见了,先不管长相是不是相同,就这个人抑制不住自己欲望的本性,虽然目前还不会找其它任何人纾解欲望,但耐不住还可以解开裤子自助啊! 刚刚要不是他来得及时,砰地撞开虚掩的门吓住朱林,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鬼情况——只要朱林开始自助,生命值就岌岌可危,他总不能直接拿刀剁了对方的子孙根吧? 等等,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啊…… 「那个,你是不是生气了?」 正在涂曹寿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时,原本被摁回帘子里的柔弱公子又探出头来,细声细气地解释道: 「我…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似乎有些害怕自己的无心之语伤到对方,很是小心翼翼地用那双水光潋滟的棕色眼眸瞧住面前的人。 涂曹寿被这种眼神看着,不由微愣。 说实话,虽然他们长得很像,但主要是特徵相似,譬如都生着对棕色狐狸眼,眉峰都上挑,唇弓走向也一致——但两人要真的同框出现,没人会觉得他们长得像。 朱林身形消瘦,脸颊带有婴儿肥的圆润弧度,小脸雪白,看上去分明是个长相精緻的细弱少年。 而曹寿身强体壮,轮廓分明,眉宇之间自带不好惹的阴鸷感,瞪起人来凶狠无比,可止小儿夜啼。 若不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分明就是两个人。 「我没往心里去。」 下意识摸摸鼻尖,涂曹寿问: 「你总是这样吗?」 「什么?」 朱林一愣。 「自己的事还没弄好就去担心别人。」 他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眼榻上的凌乱衣绸,朱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好纬纱匆匆把衣服什么繫紧,期间又是阵吸气喘息,涂曹寿生怕出什么变故,连忙道: 「你差不多行了,想当着客人面做那档子事也别现在!」 「没…我没有……」 这位朱二公子甩袖扯开帘子跳下来,潮红满面的娇媚模样看得涂曹寿火大——虽然别人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个人,但他看着这张跟自己超像的脸露出这种表情就觉得不爽。 没错,他的确是讨厌朱林这种不思进取,逆来顺受的软弱性格,也跟朱程一样会觉得很烦,但跟朱程不同的是,他可不是这么混帐的哥哥! 抓小鸡一样地提住朱林后领,他表情阴沉地说: 「教你个道理——不爽就骂,骂不赢就打。」 「还有。」棕色眼瞳泛起冷光,男人的表情居高临下,「挨打就要还手,怎么被打的,就怎么打回去!」 …… 柴房走水的事刚解决完,后院又出事了。 朱程心里对自己惹事的弟弟骂骂咧咧,然而等到达现场以后,他彻底震惊了。 「这,这是……二少爷?」 躺在担架上鼻青脸肿被郎中把脉的人是谁?是他那个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软蛋弟弟吗? 家僕不敢回话,但深深埋下去的头回答了他的疑惑。 天吶!朱程想,虽然自家这个弟弟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但堂堂朱府又是主人寿辰大宴,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在这个时候动他朱家的人?! 「朱公子,对不住。」 神色抱歉的曹寿从人群中走出,脸侧带着三道鲜艷抓痕: 「适才听闻此处有异,错将二公子当做贼……发生了些许冲突,若不是家僕及时出现阻止,我还……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曹兄不必道歉,定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又不知在做什么勾当。」朱程眉目一横,哗地甩袖拂了朱林满脸的风,「败坏门风,成何体统?!」 满头包的朱林:??? 朱林说不出话无法辩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凑近那个揍自己的人关切道: 「曹兄的伤口可要紧?来人,快去取玉容膏来。」 「朱公子不必操劳,这点小伤,随便擦点药也就好了。」曹寿眉目担忧地看向动弹不得的朱林,「只是二公子……」 「此事与你无关,若他不鬼鬼祟祟,如何会被当成贼人?」 朱程的目光未曾在弟弟身上停留半刻,态度冷漠至极。 「……」曹寿似乎被这句话给劝住,沉默片刻后道,「此事毕竟因曹某而起,又是老爷子大寿,若公子不嫌弃,曹某打算叨扰几日,好带郎中来为二公子复诊——二公子人在家中坐,到底无辜。」 朱程眼眸微亮,似模似样地斟酌了一下: 「舍弟如何值得曹兄这般费心,只怕耽误曹兄大事。」 「不耽误的。」曹寿温和回答,「不知朱公子意下如何?」 「不耽误你就好。」朱程内心欢喜,表面不显,「朱家大门,你随时进得。」 「多谢。」曹寿笑,「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朱程回身去看自己弟弟,竟然觉得这鼻青脸肿的模样比平日看着顺眼许多,于是语气里也多添几分温和,让人把他给搬进屋里好好照看。 躺在担架上的朱林远远与隐在人群中的「曹寿」对视一眼,便望见对方眼底变幻莫测的无端深意。 第26页 不由浑身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朱程:二弟?!大胆,谁敢在我朱府撒泼! 涂曹寿:我 朱程:——定是我这个不争气弟弟的错,曹兄,你无事罢? 朱林:??? 涂曹寿:???他是你弟弟吗? 第15章 no.15 等一个阳哥 涂曹寿没有什么深谋远虑,他只想先把眼前的难关给过了。 之所以揍朱林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他现在作为涂家掌事,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和藉口去看住目标人物,保不齐他一走朱林就开始继续白天没能继续的事情……那他这次的突然闯入还有个毛意义。 要是朱林这傢伙撸一次不够还打算多来几次,按照现在这个生命值扣法,他估计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他只能先从物理意义上「收缴」朱林的作案工具——子孙根断了太不人道,那他只能先把手摺了。 ……不要怪他残忍,这年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为了阻止其它人趁机偷熘进来协助这个傢伙完成自助行为,他特意让「小王」留下个看上去靠谱的家丁,并且招过来仔细嘱咐了一番: 「今晚你仔细照顾二公子,端茶倒水不能懈怠,也不准偷懒睡觉,要是敢耍滑偷懒,明日也不必再跟我回涂家了。」 轻描淡写两三句便让家丁脸色苍白,「曹寿」把玩着摘下的腰佩,见对方神色紧张,又放缓声音道: 「年轻人夜里白天总会精力旺盛些,不过他是正要益气养元的时候,若有什么特殊需求,你不要应他,也不要让别人应他,只等明日郎中来,明白了没有?」 家丁连连称诺表示记住,便见男人满意点头,复将腰佩系回腰间,乘上回涂家的软轿,由人抬着慢慢走了。 而此时的涂曹寿坐在轿子里,心情并不轻松。 人是打了,计划也按照他想像的开始运转,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朱林虽然伤着,也拖不了多久,况且他作为涂家掌事,总不能天天跑朱家,不然在外人看来会很奇怪,ooc值指不定哪天就开始掉。 ……还是要继续想办法啊。 朱林这个体质毛病很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等明天找郎中过去看看是个什么说法。 摸了摸脸颊上的三道血痕,涂曹寿嘆了口气。 还有,这傢伙也太弱了,战斗力还不如女人,涂徐徐小时候闹起来跟他打架,都能把他小腿肚子踹青,更不用说各种挠痕,结果朱林反抗半天,居然才往他脸上摸了道印子???他都不敢置信。 柔弱成这样就无怪乎人见人推了,本来作为这种类型文的主角,搁在周围这些豺狼虎豹眼里,就是块白生生的嫩肉,自身如果还不强势点,就算他有心隔离,也保不齐这块肉哪天就给人咬了一口…… 脑海里突然闪过个灵感,涂曹寿豁然开朗! ——对啊,那要是他把朱林这小身板训练成魁梧大汉…就算不是魁梧大汉,至少在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有自保能力不就行了?! 毕竟现在的朱林还拥有廉耻之心,就连不舒服也只敢自己偷偷摸摸地爽一爽,更别说勾搭其它人,恐怕就算其它人勾搭上来,应该也会想方设法的拒绝——这样一来,武力值高的话,似乎就省事多了。 一锤定音,他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推动这个计划。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头尾来,「小王」就在外边提醒道: 「爷,该下轿了。」 「…嗯。」 伸手撩开帘子,脚尖才踏实地面,一个五颜六色的玩意儿「唰」地蹿进他怀里,好险没把他撞个跄踉。 把人拉开一看,他突然看清了这张被浓妆掩盖的熟悉的脸,瞬间惊得戏都演不下去,条件反射地道: 「卧槽,何方妖孽?!」 空气里只有沉寂蔓延——还有脑内拉响的警报: 「ooc值正在下降,当前数值75…70……」 不等数值跌破六十,涂曹寿立刻端出招牌式微笑开始疯狂挽回: 「哈哈…我同你开玩笑的。」 扑进他怀里的姑娘先是一愣,随即捏着披帛轻轻锤了下他的肩膀,娇羞地说: 「讨厌,寿郎干嘛总逗徐儿,方才那下,可吓死人家了。」 涂曹寿:…… 呕。 不敢直视这个跟自家老妹长得一模一样的所谓「涂家大小姐」跟自己娇羞撒娇,但看在ooc值的份上,他不得不忍了。 用上个世界训练出的超强职业素养维持如沐春风的微笑,他语气柔和地安抚对方: 「徐…徐儿不必害怕,只是我方从朱府回来,乍见你,便想着逗你一笑……是我唐突。」 「倒也没有。」害羞地把披帛攥在自己手里绕着玩,徐儿眼眸扑闪,「我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你,所以才…嘤哼。」 涂曹寿:???刚刚她是不是发出了一声传说中的嘤哼? 就在他快要连微笑都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忠心耿耿的「小王」出来救场了。 「大小姐,老爷还在等二爷议事呢,您看是不是……?」 「嗳,这样啊。」徐儿一听父亲名号就有些怕,当即不再碍事,「父亲找的话,寿郎就先去罢…等等。」 她从袖子里「丁零噹啷」地搜刮一阵,突然掏出瓶药,伸手道: 第27页 「寿郎,你且把头低下,这伤千万不要让父亲瞧见了,不然,可是会发怒的。」 涂曹寿:? 之前被朱林抓的那三道血痕被徐儿的药严严实实盖住,看上去与肤色无异,她眼神颇有些幽怨,凄悽惨惨地嘆了口气: 「唉,寿郎,你又是从哪里,寻花问柳回来哟?」 ……寻尼玛的花问尼玛的柳,老子今天去朱府差点小命不保……操,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血痕是弱鸡朱府二公子抓的!老子清清白白做人做事,你这是什么鬼眼神?! 骂骂咧咧的话被压在心底,涂曹寿唇角上翘,表情温和: 「这是朱府二公子抓的,详细的我回头再同你聊。」 徐儿这才重新喜笑开颜,目送他带人往涂老爷子的房间里去了。 …… 直到进了涂老爷的屋子,涂曹寿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涂大小姐」是多么的没心没肺。 老爹重病沉疴,里里外外都是端茶送药的人,她倒撇开所有人避去了自己院子里,要不是他刚巧回来,估计涂大小姐现在还在小院子东搞西搞不肯出来。 屋子里湿闷,前厅两排窗户都敞开着,药味一股股地往外送,他还没进去都能听到涂老爷接连咳嗽的声音。 进去以后,他先拜见了一回,涂老爷躺在帷幕后,没让他靠近,只用破风箱般的嗓子问道: 「今年从江宁府水路运来的生丝如何,都妥当了吗?」 涂曹寿看了眼旁边的人,「小王」向他微微点头,于是他回答道: 「已经妥当了,足够供今年布庄的生产和上税,父亲不用担心。」 涂老爷于是隔着幕布咳嗽着笑了两声,嘆息地说: 「如今有你看着这个家,我有什么担心的?唉……要说担心,也只有徐儿的婚事而已。」 涂曹寿记得原文里涂老爷子死后,曹寿的确是娶了徐儿为妻,之后就专心经商,对妻子只负供养之责,远没有婚前那样热络亲和。 他知道曹寿只是借这件事搪塞住涂家人的嘴巴,顺带还报涂老爷这些年的恩情,要说真心喜欢,不见得有几分——这个人毕竟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怎么搞朱林身上,几乎没有空闲去关心其它人的生活情况。 但现在涂曹寿既然接手了这个角色,就不打算再这么瞎搞下去。 「父亲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徐儿的。」他说,「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涂老爷又满意地笑了两声,直到咳嗽声抑制不住,几人立刻涌到床前,日夜侍奉的坐家郎中称无碍以后,这才各自放下心来。 从药雾瀰漫的房间里走出,「曹寿」望着满目夜色,眸光深沉,乍然问旁边的人: 「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人一愣,恭敬道: 「爷,小的如今叫王小。」 「小字后再添个二吧。」曹寿看他一眼,「吉利。」 突然被改名的王小并不知道为什么加个「二」以后就吉利,但也还是利落答应了下来。 「去把小姐屋里的大丫鬟叫来,我有事要问。」 「是。」 「还有。」男人斟酌片刻,「这几日,去物色几个好点的教书先生,要能教女眷的,此事不必通禀老爷,记住了?」 「是,都记住了。」 待王小二走后,在台阶上装逼的涂曹寿意识到——等等,我该回哪儿?曹寿住的地方往哪边来着??? 无言望天,他心里哀嘆道:阳哥,你什么时候来啊? ——好歹把原文带来给我看一眼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剧情我是知道了,但是不看原文我连自己住哪儿都不知道 涂曹寿:…… 涂曹寿:算了,先让人过来打灯 涂曹寿:总不至于打灯还要我自己认路 涂曹寿:…… 涂曹寿:啊啊啊没有原文真的好麻烦啊,这屋里的人我到底能不能叫得动啊!!! 第16章 no.16 魔鬼式封闭训练 见到介克阳的那天,涂曹寿就差没直接扑上去。 但鑑于ooc值的威胁,他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出格举动,只是在对方扮演道士角色,正正经经地做完法事以后,才「冒昧」上前道: 「克阳子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浑身仙气表情高冷的道长微微颔首,朱程见两人似有要事商谈,特意将他们带往偏间,涂曹寿面色严肃地把门一关,转头就猛地抓住自家男友的双手激动得将近破音: 「卧槽阳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我他妈在这里演戏演得都快死了!」 介克阳给他用力握得骨节都在痛,但到底没提这茬,只是低下头去瞧这人脸侧癒合不久的三道伤痕,问道: 「谁跟你打架了?」 「正要说这事儿,这文里的主角也太弱了,被人欺负就知道瞎几把乱动……」 他如此这般地同介克阳把这个世界目前发生的故事快速同步了一遍,又把自己当前的计划和盘托出,不过隐去了朱程与「曹寿」的伏笔关系,只提重点出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朱林给弄来涂家。」 涂曹寿稍稍停顿,又继续说: 「我问过郎中,这个病可以通过反覆刺激进行治疗,要是人在涂家,我可以教他点防身术什么的保护自己,出事也好及时照应,不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第28页 介克阳听完后开始沉吟,少顷,两人互望一眼,穿着管事绸裳的人忽然一锤掌心,恍然大悟: 「对了,你现在不就是个神棍嘛!」 神棍介克阳:「……?」 「你待会儿出去跟朱程那小子瞎掰两句,随便找什么藉口,风水也好,中邪也好,总之说动他把朱林放涂家养着就行了。」 想到这个主意的涂曹寿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反正涂家现在我做主,只要朱家这边松口放人,我这边接收完全没问题——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说圆,你觉得怎么样?」 「信我?」 介克阳难得挑眉看他,青蓝眼底藏着些许……揶揄。 「当然信你了!」 声音快速上扬又快速回落,涂曹寿嘀咕着小声抱怨道: 「难道傻等着大蛋开新功能吗?它现在就是个只会克隆我俩的复制器,不然还能来招狸猫换太子偷天改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金光闪闪的大蛋「嘭」地出现,非常不满地用柔软身体冲过去挤压「涂霸霸」的脸来表达自己被批评的情绪。 「莫挨老子。」烦得一巴掌把大蛋扇开,眼神凶狠的男人伸手掐住还想继续撒野的金蛋蛋,「非逼我骂你。」 大蛋疯狂扇动自己半透明的小翅膀试图挣扎出来,介克阳只当没看见,沉思少许后,冷静道: 「我可以说,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至少。」这人蓦地抬眼看他,「要等我去过涂家。」 涂曹寿微微一愣,很快接上对方脑回路,瞬间抛开手里的蛋,他兴奋凑近: 「你打算编个什么样的剧本?我陪你演。」 …… 面无表情的仙师手挽拂尘飘然而出,朱程正欲开口邀饭,便见之后出来的曹寿面色凝重,连忙问道: 「怎么了……?」 曹寿朝他摇头,侧身向仙师拱手道: 「多谢道长指点,今晚我便会差人前来,还望道长不要嫌弃敝舍简陋。」 「好。」 克阳子只答了一个字。 见仙师并无异议,他这才蹙眉抬眸看向朱程: 「朱公子,午饭我便不留了,老爷身体有恙,我还需回去照顾。」 「曹兄不必如此,还是涂老爷身体重要。」朱程连忙扶他,神色关切,「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实在…多谢。」 曹寿郑重道谢,又行了辞别礼,便带着王小二匆匆离开朱家,转过月亮门便没影了。 朱程并不知道曹寿与面前这位仙师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正想试探几分,这位仙师却先神色漠然地张开抿着点红迹的薄唇,冷不丁告诉他一个重磅消息: 「朱公子,你们家的精怪……还未除完。」 朱程皱眉,问道: 「还有哪处未除?」 「不是地。」 仙师声音冷淡: 「是人。」 …… 涂家傍晚时果然依言把那传说是半仙一样的人物请入了宅子,没过几天,就见朱家大公子亲自把一顶软轿送入涂家,据说里面坐着的,是朱家向来不受重视的二公子。 清水镇近来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此事。 有人说那朱家二公子被半仙断为精怪,留在朱家会捲走气运,但抬去涂家可为涂老爷续命,正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的道理。 也有人说,朱家老大此举不过是为了独掌朱家,而曹姓管家则是为了咒死涂老爷继承家财,两人合谋把那精怪请进涂家,正是世风日下,人心险恶。 但无论如何,原本重病沉疴的涂老爷咳嗽突然好转,甚至还能自行下榻晒太阳是事实;而朱家原本快黄了的布庄生意,因得到涂家来自江宁府的生丝援助,生意起死回生也是事实。 一来二去,所有人都记住了在这件事里发挥重要作用的仙师「克阳子」。 当是时,前来求见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但仙师坐在涂家别院里不动如山,称自己要恢复元气,不宜见客——众人只好暂时作罢,并不敢过于叨扰。 相比之下,被作为「精怪」处理的朱林就苦逼多了。 他在养伤期间莫名其妙戴上灾星帽子被一乘软轿送去涂家,本以为自己能仗伤逼人,结果那个克阳子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强行给他吃了颗药丸,没过几天身体就好利索了。 曹寿这个挨千刀的见他好全以后就很不高兴,称他不能白在涂家住,必须要通过劳动来发挥他「精怪」的最大威力,这样才能改变涂老爷的病症——改个鬼!涂老爷好起来分明是仙师神奇药丸的功劳! 「小身板还挺软的,是个练武的料子。」 曹寿沉着脸掰得他腰和腿老痛以后下了这么个结论,然后理所当然地跟他说: 「以后你就跟我练拳,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不能一打十别叫我师父。」 朱林瞪大双眼,脑海里充斥着并不想叫这个人师父的念头。 从那以后,他就茫然地走上了山高水险的习武之旅。 曹寿给他安排的第一阶段任务是扎马步和挑水。 最开始他死活达不到要求,曹寿也不骂他,只是沉着脸不给饭吃——他中途试着消极怠工抓住自家大哥来的机会拼命诉苦,但朱程冷淡得好像没有这个弟弟,把他拨开就走了。 第29页 朱林觉得自己惨得没边,躲在屋里偷偷地哭,半夜里曹寿端着好吃好喝的过来,他本想拒绝以示倔强,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他吃不吃,东西送到就丢下句「快点吃完睡觉,明早起来好好扎马步」的话直接离开。 他到底是有些认命,边哭边吃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饭还塞在嘴里没咽下去,第二天起来满脸油兮兮。 扎马步和挑水,习惯以后也就好了——以前总觉得布料磨人,控制不住那玩意儿的快感,现在天天累得快要死掉,他回到屋里只想睡觉,根本提不起对这件事的兴致。 虽然偶尔也会有想要纾解的欲望,但曹寿和那位仙师就像掐着点似的,总会在他解开裤子准备办事的时候突然出现,要么叫他出去打架,要么给他加任务折腾一个通宵。 他毕竟是个少年人,以往像女孩子似的娇滴滴养在屋子里,自身性格拘束,不爱出去活动,又不喜欢与人交际,吃得少,自然长得也不高,身体纤瘦地养着,皮肤比待字闺中的各家小姐们还好。 来到涂家以后,可谓是风吹日晒,雷打雨淋,再加上常年习武,光吃饭的碗就有面盆大,当初羡煞旁人的娇嫩皮肤自然没有了,晒得跟荞麦馒头一个色,个子也像拔笋似得蹭蹭上涨,早已出落成俊俏洒脱的少年郎。 但性格相貌也与曹寿越来越接近。 朱林真的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坏傢伙给影响的。 距离那次「交换」早已过去三年多,也不知是克阳子当真神通广大还是运气使然,涂老爷虽然旧病复发过几次,但命到底还是吊了回来,朱家的生意更是顺风顺水,越做越大。 朱林斜倚在廊椅旁看着今夏的早梅雨,回想当初在朱家小院里生活的时光,只觉得是件极其遥远的事,那些曾经折磨得自己辗转反侧的记忆,如今也变得不过尔尔。 「阿林。」 熟悉的声音一唤,朱林不用转头就知道是曹寿,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侧目,便见那人青墨绸裳,棕目乌发地站在点缀白梅的赭色竹骨伞下看他。 纵使提着衣角匆匆跑进走廊,仍是不免被雨水打湿下摆与鞋袜。 「徐儿呢?」 这人试图用袖子拂去水迹,嘴里絮絮叨叨: 「我临走之前就要她好好抄千字文,你没帮她作弊吧?」 「没。」 隔着一丈的距离,他动也不动地靠着廊椅,懒懒答覆道: 「我让她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不错,长进了。」 从王小二手里接过湿漉漉的伞,男人说: 「你让她带着罚抄的东西现在过来,我考完她就去沐浴,别耽误事,快去。」 「哦。」 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他目送这人边同王小二交待什么边绕进了拐角,先前刻意伪装出来的懒惰状态终于松懈。 老老实实坐在廊椅旁,他盯着自己腿间突然兴奋的物事看了眼,不由「啧」了声。 终日养虎终为患,自己也是……胆儿肥了啊。 ——可是。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舌,稍微幻想了一下那人承欢身下的模样。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徐徐:万万想不到,我哥居然有掰受为攻的潜质…… 第17章 no.17 你是什么东西 湿淋淋的外衫挂在屏风上滴水,屋子里啪啪打算盘珠子的声音利落清脆,少女提笔在繁杂帐目上留下清秀的簪花小楷,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端着热茶啜饮的人。 「专心算你的帐。」 敏锐捕捉到少女不专注的视线,男人眉峰一皱便瞪了回去: 「之前庄上帐目的漏洞已经揪出来了,你的一点错处差点让王管事少收两百两纹银,待会儿自己回去好好算算,你差点损失了多少衣裳胭脂。」 少女听闻吐吐舌头,也不敢再看,纤纤玉指干脆果断地在算格里跳跃,侧头坐在满纳碧树的小轩窗前,便岁月静好得犹如一幅画。 涂曹寿背过身一页页翻看抄得整整齐齐的千字文,不由发出老父亲般的欣慰嘆息——涂大小姐的确已经长大,看来他肩上担子也能够找机会卸下来了。 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大蛋在房间内外「嗖嗖」穿梭,最后一下猛地撞在他胸口,又像个气球似的微微弹开,因为太过无聊,这傢伙蹭到他怀里露出圆滚滚的腹部试图撒娇,涂曹寿暂且没理会,拂袖让它一边玩去。 算盘声蓦地停下,他将千字文整齐叠好,转头与已经完成任务的徐儿行行对过帐目,此时家僕也挑着刚烧好的热水进来,两人在小轩窗前确认帐目无误,徐儿便挟好自己的算盘与帐本道: 「曹哥哥先沐浴罢,莫要着凉了。」 自三年前曹寿突然对她严加管教开始,她对这人的称呼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许是被逼无奈下读的书太多,再加上这几年料理庄内庄外,也见识了不少风浪,她逐渐意识到曹寿做这些事于她未来而言的好处。 如今,她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固步自封,坐在自己小屋里只幻想着嫁给靠谱男人就能高枕无忧的花瓶,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曹寿既然愿意以君子之道带她去看,她又何必急着用婚姻束缚自己——她已经不想再回到往日那种不问世事的所谓「天真」状态里去了。 第30页 「嗯,也好。」 涂曹寿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锦囊,面色郑重: 「徐儿,这是清水镇上三家铺面的库房钥匙与涂家印章,分别是布庄,成衣坊和酒楼,往年的帐目你我都已核对无误,如今交接,你也方便许多,不用事事受制于我——往后的路,你便要学会自己好好走了。」 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双手接过锦囊,神态有些错愕,似乎是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快将权利移交给她,不由问道: 「曹哥哥……不打算留下来陪徐儿了吗?」 「道长向来洒脱。」曹寿沖她一笑,「涂家太大,我抽身不得,如今物归原主,我也能放心同他浪迹天涯。」 徐儿略有些黯然,但又很快打起精神: 「我定会好好打理涂家,到时候哥哥有什么短缺,我必鼎力支持,绝不让哥哥和道长为那些黄白之物费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涂曹寿除去衣物进屏风后洗澡,而徐儿刚将屋门掩上,回头便撞见叼着草根靠在廊下的朱林,原本还有些雀跃的表情唰地撤走,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送茶。」朱林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句。 徐儿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掀开这人托盘里的茶碗盖,见里面的确是一碗冷茶,便把盖子「咯哒」放回去,眯眼警告: 「曹哥哥是道长的,你若敢从中作梗,搞出什么么蛾子,我涂徐徐绝对饶不了你。」 朱林轻嗤一声,态度敷衍: 「知道了涂大小姐,我怕了你还不行吗?」 徐儿冷哼,吩咐几个家丁看住朱林后拂袖而去。 然而待她走后,家丁们并不敢过于阻拦这个给曹管事送茶的「朱二公子」,到底还是遮遮掩掩地放他进去了。 在外间的月牙桌前坐下,朱林听着屏风后传来的水声,盯着那碗冷茶,没有说话。 …… 涂曹寿跟大蛋一起泡在热腾腾的浴桶里,同时发出舒服的喟嘆。 「暖和得我都不想出桶了……」 大蛋并不能真正感觉到这个虚拟世界的物品实感,但它能模拟出「咕噜咕噜」的淹水声。 涂曹寿搞不懂大蛋到底是什么,但介克阳一直把它看成功能性电子宠物一样的存在,最近除了克隆他俩以外,还开放了控制权限的功能。 假如介克阳在很远的地方,如果当时有事无法接收伴侣召唤,那么大蛋可以先克隆介克阳,然后介克阳就能够暂时地拥有这具身体的行动控制权,除了直接操作以外,也可以下达简单指令,让大蛋版「介克阳」去完成。 同理,如果他暂时无法接收宠物召唤,也可以这么干——他虽然对这个简单粗暴的宠物定位很不爽,但这个功能的开放配合宠物特性,使得他在这些世界里多了一条命。 宠物模式主死僕从,所以介克阳进来的时候插件加身,基本处于不死的挂逼状态。 尽管如此,他如果做出这个世界规则之外的事,譬如第一个世界里对干掉樊散的「涂曹寿」进行包庇与藏匿,无节制斥资拍片等等破坏平衡的事情,会直接被世界规则惩戒。 虽然不至于当场下线,但这也意味着他原本能给涂曹寿开的绿灯全关了,很有可能还锁死了几条能够完成任务的路线——世界难度会直线提高,这是经过外部数据评定得出的结果。 但如果涂曹寿在任务过程里不慎挂掉,作为主人的介克阳虽然会失去半血,但是能够通过主僕契约借用大蛋克隆出来的身体让涂曹寿再度「复活」。 这么一想,大蛋虽然调皮了点,但还是挺有用的。 把大蛋抱在怀里撸撸,这傢伙舒服得像猫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哼。 跟它的金蛋体质一样,这种声音只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跟介克阳能够听到,其它人完全感知不了它的存在,因为他们与大蛋的构成一样,都是数据。 正因如此,当大蛋被设定成「隐身状态」时,所有数据都默认接受了这一规则。 即使大蛋在他们头顶唱歌跳舞转圈圈戴绿帽,也没人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 「老曹。」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跟大蛋的互动: 「你是淹死在里面还是怎么回事,洗完没,有事跟你说。」 朱林?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老子洗多久关你屁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涂曹寿还是从桶里爬了出来,朱林这小子很少主动找他,估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草草搓了两把还在滴水的头发,他披好里衣带着满身热气走出屏风,就见身量修长的青年站在小轩窗前往外看,听见动静立刻转过头来,似乎想说什么,又忽然停住,只轻描淡写移开视线,说: 「算了,你先喝茶,我酝酿一下。」 涂曹寿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端起冷茶就打算喝——这其实是个坏习惯,但他洗完热水澡就是喜欢吃冷东西,没办法。 就在这时,大蛋突然发出「叽里哌啦」的杂乱声响,还拼命撞了下他的手,险些把茶给撞翻,好在他向来手稳,端住了,没让朱林觉出异样。 「……」 大蛋如此反常,这个茶恐怕有问题。 心里警惕,他暗中瞥了眼毫无心虚表情的青年人,思索片刻后,还是假意喝了一口——又不动声色地快速吐了回去,接着合上茶盖,打算观看对方的表演。 第31页 「有什么事就说吧。」 把茶盏放在月牙桌上,涂曹寿用披在肩上的浴巾擦了擦半干的发梢,补充道: 「挑重点说。」 「行。」 朱林很是坦然: 「你给上吗?」 「?」 涂曹寿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人却忽然郑重其事,收敛掉脸上全部的玩笑表情,几步逼近过来,似乎想让他记住这句话似地一字一句道: 「你给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加更,wink~ —————— 小剧场: 涂曹寿:等等,我怎么觉得我还是没听懂?他是嫌人生太长想要给自己找点挫折吗? 第18章 no.18 找打玩儿呢 面前的人很讶异似地微微张大那双与他肖似的棕色眼眸。 晶亮晶亮的珠子顺着些许藏在领口里的发丝,融化在绵密布料间,泅出半透明的印记,皮肤的颜色隐约从打湿的里衣下透出来,像六月刚从枝头摘下来的水蜜桃,裹在被露水打湿的白布里。 一口咬下去,也该是甜滋滋的才对。 「阿林。」 这人意料之外地没有发脾气,而是语重心长地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欠债了?比如裸…嗯,就是那种不还要剁手的,你实话实说,我们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况且你还是涂家的吉祥物,论公论私,你若是有事,涂家绝对不会不管你。」 朱林微微一顿: 「我没欠债。」 「不是赌债…那难道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去外边宿嫖搞大了人家姑娘肚子,别人逼你要钱吗?!」 这人面色更加惊恐,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干出这样的事?!」 「……我没干这种事!」 朱林忍无可忍地伸手去抓男人手腕,却不料对方预判速度极快,一扭腰便躲开了他的桎梏,还条件反射地拉开安全距离歪头看他,怒道: 「哟呵,长进了——你既然没干那些歪门邪道的事,也不缺钱,那你大白天的是在发什么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还不是想恐吓我以后拿好处!堂堂大老爷们,有话直说不行吗?唧唧歪歪娘们似的。」 「我直说了啊。」伸手握紧放在月牙桌上的茶杯,他眼眸沉沉地看着面前这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拐弯抹角。」 男人怔愣半晌,视线落在茶盏的瞬间,忽然五指紧攥,捂住胸口,面色难看起来。 「…你这个兔崽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软骨散。」 握住茶杯的五指逐渐放松,青年终于露出放心的微笑: 「虽然比我预料得晚一点,但总算是起效了。」 捂住胸口正准备假装呕血的涂曹寿立刻放松身体「嘭」地倒在了地板上。 朱林:「……」 虽然疑惑于药效的突然,但青年大概怕他摔出什么事,还是快走几步蹲下来,伸手准备把他捞到床上去。 双手一抄准备使劲,这个「摔」倒在地上的人却比想像中沉得多,朱林一用力,这人竟然纹丝不动?! 青年不信邪地又猛拽了一次,结果没有任何区别。 朱林:「……」 曹寿这个王八蛋是铁打的吗???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药也下了,人也倒了,自以为施展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抱不动想要针对的目标人物。 默默抽出双手,朱林与睁眼瞪着他的男人对视,语重心长地发出嘆息: 「……重成这样,该减肥了。」 「减你麻痹的肥,你到底想干嘛?」曹寿眼底虽然冒着怒火,语气却充满克制,「别说你是真的想上我,否则我今天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行啊。」青年露出暧昧又下流的笑容,「你打算用什么让我走不出这个门,嗯?」 「我劝你慎重,朱林。」 曹寿发出声冷笑,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他: 「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滚出去,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还能平平安安地竖着出去。」 「可不是竖着出去吗?」 不老实的手试着拂过对方面颊,青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 「老曹,我今日大费周章做了这么一出,你以为我是来……」 话音未落,原本躺在地上不动如山的男人「唰」地弹起,立刻把那只想要犯贱的手腕干脆利落地一扯一折,只听骨节噼啪脆响,青年蓦地发出堪比杀猪般的惨叫,在对方迅猛如风的挟制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竖掌成刀剁碎肩骨,青丝拂面的男人露出极为可怕的阴鸷眼神: 「半桶水晃荡还敢挑战爷爷我,你恐怕是来的。」 朱林早给这几下锤得呛出口水,被摁在地上意识涣散。 他百思不得其解,曹寿明明喝了那杯茶,可是为什么软骨散没有起效,莫非是买了假货? 只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再多想了——曹寿下手又黑又狠,他简直痛得快昏过去…… 身上忽而一轻,他模糊看到起身的男人将满头湿发拨在一边,把方才因剧烈运动而弄得乱七八糟的里衣脱下围在腰间,那从右侧蝴蝶骨蔓延至腰窝的狰狞疤痕便在空气中暴露无遗。 第32页 这个疤痕朱林偶有见过,但不曾问过来历,也不知从何问起,现在想来…许是与这个人矫健至此的身手大有渊源。 恍惚间,他又听到了克阳子的问询声,在越发消散的意识里,他亲眼看到这个仙风道骨的男人的确凭空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在曹寿走过来补最后一脚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 ——果然,自己想的那些鬼计划,根本不是什么万全之策……就算药倒了曹寿,还有个能随时随地出现的克阳子…… 这简直。 太作弊了。 …… 让人把昏迷的朱林横着抬出去,涂曹寿面对突然出现的「克阳子」并没有表现出比旁人更多的惊讶。 他只是披着半干的头发坐在小轩窗前,有些烦恼地拨弄着徐儿抄写的千字文,颇为挫败地说: 「我本来想说把朱林跟涂大小姐凑成一对,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听组织安排,还胆大包天主意打到我头上,这不找死吗?」 介克阳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而是端着桌上那碗冷茶朝窗外一泼,哗啦啦浇了满檐碧树,叶尖正滴滴答答掉水,骤然见那茶碗也成了抛物线中的一道青影,「哐啷」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不大不小的瓷裂脆响。 青蓝眼瞳冰冷地凝视着远处某一点,仿佛单纯欣赏这轩窗碧影的景色,但涂曹寿却立刻站起来,并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在生气。 「……阳哥?」 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 那人的眼珠微微颤动一下,并没有作出特别的反应,略有些干涩的薄唇轻抿,表面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沉默在凉丝丝的梅雨细风中游移不定,光线朦胧他轮廓鲜明的侧颜,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唇抿了又抿,张开的眼瞳却一眨不眨,虽然那时间没有很久,但待他真正转过头来,眼瞳已犹如无机质的玻璃珠般,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伸出五指修长的手掌捂住这双格外令人动容的眼眸,涂曹寿装备好自己的全部耐心,试着用柔和的声音宽慰对方: 「别生气啦,有什么……」 整个人忽然被大力地摁进温暖宽厚的怀里,嗅到熟悉的柠檬香味,他话语微顿,低头埋在对方肩膀上酝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闷闷地笑出声来。 介克阳没管他笑成什么样,任由这人伸手遮住自己眼眸,就维持着与之拥抱的姿态,更加收紧了手臂的力度——比起险些中招的涂曹寿,现在的他看上去倒更像个满腹委屈的孩子,抱着自己的宝贝不肯撒手。 「有什么好气的。」 用呼出的热气去撩这人耳尖,涂曹寿话里带笑: 「还摔茶杯,小孩子?事情解决了就行,你别惦记太多。」 「……不行。」 蒙着眼的男人并未被诱惑,反而摸索着找到他的方向,态度认真地说: 「不会再有下次。」 「…好,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次。」 涂曹寿像哄孩子似地回应: 「保证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送一双,绝对不让他们有机会得逞,行不行?」 「不是说你。」 介克阳终于拉下捂在自己眼眸上的手掌,俯身与他对视。 仿佛容纳山川湖泊的潋滟波光能够吸引任何人凝视其中。 「我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第二次。」 「……」 此时此刻,涂曹寿必须要承认的是,如果介克阳愿意一直用这种眼神和语气对他甜言蜜语,哪怕现在让他签了高额保险去跳楼,他都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朱林:破药没用,赔钱! 黑市老闆:??? —————— 小剧场: 涂徐徐:哇我听说我哥之前打算撮合书里的我跟书里的主角在一起耶,不知道为什么没成功 樊散(咬牙):为什么没成功,你心里没点数吗? 涂徐徐(警惕):难道是因为主角太弯而我太直? 樊散:……当我没说。 —————— 11.26 ——生华肖天秀,日月常盛明;快书怀瑾句,乐境在红尘 祝瑾瑾生日快乐加更祝福~ 第19章 no.19 交代一下后事 涂曹寿正吃着早饭,突然接到来自庄子上女掌柜的急报——说的虽然是件私事,却让他不得不即刻动身。 「你快马加鞭,先带两个能打的去控制场面,我与仙师随后就到。」男人沉声吩咐,「万不可让那几个畜生伤了桂娘。」 王小二领命出去叫人牵马,很快便策马离开涂家大宅,介克阳似乎也想起什么事,抬头与涂曹寿对视一眼,两人彼此微微点头,这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仙师便放下筷箸,起身往厢房里去了。 目送介克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徐儿问道: 「桂娘那个和离的前夫又来了?」 「嗯,正堵在织作坊门口闹事。」 把嘴一擦,涂曹寿将帕子丢在桌上,往饭桌上看了眼,道: 「你们都跟我去罢——朱林,驾车。」 面颊上青肿未消正在扒饭的人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仿佛在控诉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惨无人道地打算使唤伤员。 「惯得你,自作自受就别搁这儿卖惨。」 第33页 眼神一横,男人语气冰冷: 「要连车都驾不了,那你还是回朱家吧。」 朱林腮帮鼓鼓地憋着气,把碗筷往桌上一推,到底还是去马厩让人备车——他先前把曹寿跟克阳子两人得罪狠了,这会儿就算是有百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跟对方正面硬刚,就怕这两人合起伙来给他小鞋穿。 徐儿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猜出这个朱家二少爷大概又做了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只是现在不宜细聊,她关心道: 「需不需要备些银两过去?她前夫是个破皮赖户,不见钱不肯走,先前桂娘在时还节制一些,如今是怕是在地下钱庄里赌疯了,才会干出这样厘不清的事。」 「别。」 把茶碗搁在桌上,涂曹寿清脆一合盖,发出冷笑: 「有那闲钱我宁可餵狗,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况且又不是没有给过,这都多少次了?涂家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拿去做什么不好,偏要给他?」 「那……」 「你是涂家以后的当家,这些管事上上下下乱七八糟的窟窿多得跟无底洞一样,你全用公帐去填吗?」 看着面前还略显青涩的少女,他心里窝着的火好歹收了收: 「填不完的。」 「若不是桂娘精明强干,做事做人又勤勤恳恳,未来能做大铺掌柜也未可知,否则就她前夫这个样子,我早把她放去别庄养着,一来避过麻烦,二来也让她生活有个保障,不至于以后出去,说涂家剋扣她。」 外面朱林远远地叫他们上马,说马车已经备好,少女肩膀微沉,面前的这个人语重心长道: 「你作为涂家以后的家长,就更要明白『取捨』二字,涂家开的是店铺,不是慈善坊。」 徐儿神色怔愣,又很快坚定了神情: 「是,妹妹受教了。」 介克阳已在门口等候,见两人算是聊完,便望将过来,眼神宁静得犹如一池和风下的碧蓝湖泊。 「收拾好了,走吧。」 …… 织作坊大门紧闭,该捋丝的捋丝,该织布的织布,桂娘站在一进庭前,听着外面喧闹的叫骂和砸门声,表面不动声色,袖底却不自觉捏紧了刻有「心」字的木珠。 「桂娘,你要再不跟那个小白脸出来——老子今天就烧了你的织作坊,看你怎么跟你的老东家交待!」 桂娘猛地扣住其中一枚木珠,柳眉倒竖,白齿微张,当即就想过去叫骂,结果被旁的人以为她要去开门,帐房和伙计手疾眼快地拉住她,苦口劝道: 「桂掌柜,别别别…他现在就是个只会乱叫的狗,我们大门关着,他说是要烧作坊,见不着我们人心里没底,哪敢轻易动手?」 「是啊是啊,但这门要是开了,他不烧不抢,却冲进织布坊里打砸织机,这可怎么办?桂掌柜,您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咱们呀都别着急,既然王管事已经去通知曹二爷了,便就等二爷来,二爷总会有办法的。」管生丝往来的通运也劝慰道。 「谁叫的二爷?你们谁去叫的二爷?!」 桂娘骤然得知这个消息,不由气极,听着外面的叫骂怒道: 「次次都要累得二爷来管,我这个掌柜当得到底有什么用!门外是个连畜生也不如的东西,我堂堂织作坊掌事,凭什么要怕这样的东西,还得叫二爷来摆平?!」 帐房有些心虚,并不敢与自家目光犀利的桂掌柜对视,通运更是摸了摸鼻尖——他本以为桂娘知道才说出来,谁晓得……这事居然是要瞒着桂娘的。 唯有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的伙计依旧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说: 「桂掌柜,您也别怨咱们,外面那的确不是个东西,可他光脚不怕穿鞋的,您就算想要摆平,也总要有人来撑这个腰,不然……若真有什么损失,吃亏的还是您啊……再不济,也等姑爷回来……」 话到一半,便听门外马蹄踢踏嘈杂一阵,外面围堵的人似乎与骑马之人发生纠纷,帐房眼睛一亮,立刻道: 「王掌事回来了!」 只听外边啪啪几声鞭子甩开的声响,泼皮们皆齐齐叫起来: 「打人啦,涂家打人啦,我们要告官,你们仗势欺人,我们要告官!」 「就是,你们涂家家大业大了不起吗,凭什么打人,还不让我跟我的婆娘见面,你们凭什么!」 …… 在吱哇乱叫的混乱背景音里,有人「咚咚」叩了两下门,语气冷静: 「桂掌柜,开门。」 帐房跟伙计连忙小跑去撤插销,便见王小二从门隙里侧身钻进来,拍拍肩上尘灰说: 「二爷马上就到,先把门关了。」 桂娘只从那缝隙里瞥见似乎有两拨人在外僵持,并没有像嚷嚷的那样真正打起来,不由松了口气。 王小二见门关好,这才道: 「桂掌柜,姑爷那边我已经让人护着了,保准此事不会牵扯到他身上,你大可放心,只是…这夫郎的事情终该做个了结,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王掌事,我晓得的。」桂娘嘆了口气,「二爷的意思是?」 「这件事既然要断,少不得连根拔起,外面那位欠的可不止是赌债,亏心事做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他话头微顿,先瞥了眼桂娘脸色,见对方并无不虞之色,便继续道: 第34页 「依二爷的意思,是想要他见见阎王爷——就算不见阎王爷,也总得与官老爷打打交道。」 「……」 桂娘描着红妆的眉眼微低,再扬起时,已无任何犹豫之意,只余果决。 「早该如此!是我糊涂。」 「桂掌柜,回头是岸未尝不是这个道理,不过……」 王小二心里头酝酿着情绪,正打算劝慰几句——他其实觉得这次曹寿插手得有点过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本意是想为桂娘好,但只怕桂娘现在答应,事后再回想起来,不但不领情,反而怪罪到涂家头上…便不美了。 他总要把这个道理同她讲明白。 只是,外面原本消停些许的场面似乎又乱了起来。 先是不知哪个泼皮发出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接着就有人嚷嚷道: 「杀人啦,涂家大管家杀人啦,我们要告官,我们……」 不晓得发生何事,那惨叫声又蓦地传开,男人沉冷的嗓音像一柄寒光烁耀的利剑般破开所有杂音—— 「谁要告官?站出来!」 手中珠串一紧,桂娘欣喜道: 「是二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看这个世界后续的小可爱吱一声鸭 第一个世界的后续会在这个世界结束以后发鸭 求一波收藏和评论鸭 —————— 小剧场: 朱林:如何与挂逼相处——两个。 —————— 11.29 天吶小可爱们qaq是昨天的加更锦鲤吗???我居然上榜了啊!!!从这周开始要更新一万五千字了,开心爆炸!!! 11.29-12.3号日更!!!如果不是存稿不足了我还想再加更qaq爱你们,爱你们呀,锦鲤太棒惹!!! 第20章 no.20 出来混要讲规矩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的十二个时辰里,涂曹寿有许多要做的事。 譬如连夜跟介克阳一起把涂家这些年的大帐目条条理顺,仔细批红以后一捆綑扎好封箱,待他们离开后,好让徐儿来开。 后半夜介克阳提了壶冷茶过来,两人坐在廊下望着西沉的白月,借着蓝琉璃瓦似的天光彼此互望。 朦胧光线堪比冷色调滤镜,他们低声聊着这个世界之外的事,彼此摺叠下来的阴影,从各自一条,直至重叠。 涂曹寿差不多搞清楚「cleanskin」寄卡片的前因后果,得知涂徐徐的学业有人在督促,于是稍稍放了点心,但从介克阳这里得知任务失败的真正后果以后,他原本有些轻松的态度反而变得紧张起来。 「我要是不知道你喜欢我,失忆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理顺男人额前青丝,他饮尽满杯冷茶: 「但现在不一样了。」 说完这话,他倚靠在廊椅上,朦朦胧胧听到介克阳回了句什么,并没有完全听清,就被潮水般涌来的睡意席捲。 再睁眼,他已经靠进这个沉默又温柔的人肉热水袋怀里。 尽管一夜未睡,介克阳也未露出疲态,涂曹寿不知道是作弊器的功效,还是这人本身就耐熬——像个垫子似的没换姿势抱着他坐到太阳东升公鸡打鸣,竟然还有精神缠着他「负责」一番,实在不像话。 于是涂曹寿就藉口吃早饭及时地制止了不可描述的后续发展。 他本想趁最后一日带着徐儿和朱林去郊外寺庙里逛上一逛,结果突然出了桂娘的事情,想着毕竟是个隐患,不如直接斩草除根。 收起往日的怀柔手段,他带上朱林和徐儿就进了赌坊又去了趟黑市,让朱林这个熟悉门路的先去找人,迅速拿捏住目标人物的罪证与人证以后,他让介克阳带着这些东西去请县官,自己则拉扯着两个孩子往织作坊赶。 这过程说长也长,但其实花的时间并不多。 他赶到现场时,桂娘前夫果然跟几个泼皮在与王小二安置的两个涂家武丁对峙。 她那前夫是认识涂家马车和他的,腆着脸过来先倒两句殷勤,骂骂咧咧地说着桂娘坏话,又絮絮叨叨地索要这次拿钱的数目,字里行间里自少不了威胁。 涂曹寿同他打交道觉得噁心,索性当作没看见。 或许是觉察到了冷落,桂娘前夫见他目不斜视地迳自想进织作坊里去,立刻往地上啐了口,居然敢伸手挟持——结果自然是被他反手擒住,不过一推一扭,就闹出了大动静。 被拿住还不老实,嘴里竟然嚷嚷着要告官,他倒要看看这几个自己都洗不干净的蠢货,哪个有胆量去请官。 「把他给我抓住。」 男人指挥两个武丁抓住桂娘前夫,拍了拍手掌上不存在的尘土: 「你们要告就去告,我曹寿现在是为县官办事,别说把他绑起来,就是当街打死也无人追究责任——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做了什么,你们一清二楚,要逃趁现在,以后若再敢与我涂家纠缠不清,都是这个下场!」 他末得那句话咬得极重极响,吓得这些泼皮们悚然一抖,还有几个外强中干的想要再吆喝几声,好歹不堕了面子,结果眼尖地瞅见那打了鹭鸶补子的蓝色服袍,再不敢把曹寿说的当作吓唬的狠话,一个赛一个麻熘地逃了。 织作坊的门早已打开,桂娘双手放在袖里,漠然地在侧瞧着,似乎并不打算为被抓住的前夫说话,而匆匆赶到的县官也很快接手了被武丁押住的犯人,桂娘前夫还欲狡辩,向周围人怒道: 第35页 「你们这是官商勾结,贪赃枉法,我没有犯事,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住嘴!」 县官甩袖道: 「上个月初三,你欠下巨债,为填窟窿,半夜翻墙进村口王姓人家盗窃,谁料被人家发现,你竟将人打伤致残,趁乱逃了…如今你还敢当众诬陷本官,简直罪加一等——来人!把他给我押回去候审,明日午时开堂!」 「胡说!我什么时候有伤过人,你们不能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时天太黑……」 这个男人挣扎起来,见旁边无人帮他,忽而眼珠一转,看向在侧旁观的前妻,连忙道: 「桂娘…桂娘我错了,桂娘……桂娘你是知道我为人的,我虽然好赌,但从不存伤人之心啊!你救救我,你快求你东家,快求曹老爷和官老爷救救我啊……」 桂娘先看他半晌,随即轻移莲步走过来,不紧不慢地向几人行了礼,低声道: 「官老爷、大小姐、二爷,桂娘还有句话想同他说。」 涂曹寿眉头微皱,徐儿却率先道: 「莫要再怜悯他这种人,人在做天在看,他沦落至此,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省得。」她应道,「正是要与他说一句告别的话。」 见面前几人皆无异议,她终于转身走到曾经同床共枕的前夫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片刻,轻声道: 「此生只愿不复相见,你且好自珍重。」 这人只不肯置信地看着她,几乎无意识地唤了声: 「桂娘?」 桂娘却像对着片空气,又像对着樽石像,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迳自将手中那串刻有「心」字的木珠丢在他跟前,淡漠道: 「这东西本也不是我的,如今还你——你欠我的,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还吧。」 她十五嫁给面前这人,当初他不过一介木匠,特意将这串刻满心字的木珠磨圆送她,彼时当然是夫妻甜蜜,阖家欢乐。 到如今,几番磋磨,几番别离,仅剩只言片语,零落风中。 回首萧索地走了两步,她将那些嘶吼哭嚎抛在后边,曹寿摆手让她进去歇着,便有伙计过来扶她。 蓦然被人握住双手上下查看时,她恍惚听到有人急切询问的关怀: 「你没事罢,有没有被他欺负?可恨我回来得晚……」 旁边有人在道: 「姑爷回来啦?桂掌柜没事,可能是有些累着了,等回过神就好了……」 她听着这些贴心的话,却不知为何,五脏骤沉,不由回头一瞥—— 曹寿嵴背笔直地站在织作坊外,隔着敞开的门隙与她相望。 那是仿佛卸下重任般,欣慰至极的表情。 …… 当晚,王小二载着涂家大小姐的马车先走,朱林载着曹寿与克阳子的马车后走,但两边的方向却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曹寿所乘的马车,最终在朱家福地外停下,带满脸不以为然的朱林进去寻到属于他逝去母亲的墓碑,曹寿道: 「你且与你母亲在这里叙话,我与道长在车里等你。」 便将灯烛留予他,两人从山道慢慢走下去了。 朱林望着新立的墓碑久久无法回神——以他母亲的地位,本没有进入朱家福地的资格,他原本也不稀罕,尽管这是他母亲临终前最后的遗愿…… 到底是他不争气,在朱家时个性软弱不受父兄疼爱,在涂家时自暴自弃甘愿与外面的狐朋狗友玩笑闹事,或许是早已觉得此事成为定局,他这些年来,竟然片刻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他原本觉得自己与曹寿越来越像,现在却真正意识到,曹寿脾性虽大,但不论是操持涂家,还是健身习武,向来勤勤恳恳,从未含糊过。 「自视甚高。」 他苦笑: 「说得果然是我。」 与母亲叙话到夜深,他提灯笼回到车里,掀开帘子,车厢却空无一人,只余扎好的行囊,和一封烫有曹寿蜡印的信。 他把信拆开,借烛火细看。 朱林兄启: 吾将与道长同游四方,勿念。 车上备有一包碎银并五十叶黄金,俱是吾此世身家,朱程兄那里,吾已对其陈情。 你若心繫天下之大,自可取走金银,驾马车离去;你若心如浮萍,也可即刻回家,看望兄长老父。 至于涂家。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高山流水,就此别过。 …… 两个戴着同款棒球帽,帽子色号黑白相反的男女,在补习班附近的花池台上练习亚洲蹲。 其中女的在嚼口香糖,男的玩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诶诶诶,她来了。」 忽而,嚼口香糖的少女扯了一下旁边人的衣袖,像做贼一样压低额前帽檐,小声提示旁边的人: 「就是那个红衣服牛仔裤的,你认不认得。」 眼角生着泪痣的少年先是很大方的在人群里搜寻一眼,锁定关键特徵人物以后,他立刻变了脸色,赶紧把脸挡住,跟少女做了一样的动作,然后小声说了句「操」。 这两个人就是跑来蹲罪魁祸首的涂徐徐和樊散。 研究所那边有专业人员全程陪护,等正常流程步入正轨,她跟樊散就开始琢磨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最后锁定了一个叫「粉红贝贝」的人。 第36页 粉红贝贝是涂徐徐的同城好友。 最初以「三涂道人」为笔名在网际网路上写东西的时候,涂徐徐还是纯洁又清水的一枚小可爱兼小透明,主要是用爱发电,摸鱼自己爱吃的cp,或自己捏儿砸女儿让纸片人们谈恋爱。 她挺杂食的,基本上有粮就吃,只要香就可以,墙头也是随时爬随时换,长年累月下来,东西写了不少,还收穫了一堆小可爱。 当然,那时的她早就不是什么清水太太,而是……骚操作大佬。 至于委託创作的业务啥时候开始的,她自己也忘了,大概是给玩得好的同好写生贺以后,就有人私信她,出人设希望她能帮忙写,感兴趣的,她基本也就写了。 粉红贝贝就是其中一位。 虽然已经同城面基好几次,但她们至今没有揭露各自二次元的身份,始终以暱称和笔名交往,关系亲密却也有度。 直到有一天粉红贝贝发来主角人设,希望她写个又虐又肉的故事——这个主角,就是樊散。 「按照你复原出来的时间段,那天除我以外能拿到手机的人就是她了。」见樊散反应这么大,她凑过去问,「你认识她?」 「别说了,看到她就头痛。」 樊散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涂徐徐正准备八卦一波,樊散捏在手里的屏幕亮起,他立刻低头划开,扫了两眼,说: 「jack哥出来了,正准备把下个世界的剧本加载进系统里给你哥共享…我操,我们要不回去吧,她看过来了……」 「什么,加载给我哥?」 涂徐徐突然慌了起来。 「不是说原文以复述为主吗?我哥要是看见原文内容,会跑出来锤死我的!」 虽然她杂食又喜欢爬墙,但有个爱好她从来没说过——她在萌纸片人的同时,还萌真人。 暴躁攻x清冷受,涂曹寿x介克阳,不拆不逆,在线磕糖。 尝试开荤也是摸得这对cp的鱼,虽然初衷非常报社。 她吃的清冷受介克阳找了女旁友,她吃的暴躁攻老哥也找了女旁友,她当初还是个二三次元分不清的小小少女,曾经竭力想要拆开这两对情侣,结果并未成功。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最终气得她大手一挥,洋洋洒洒三万字,一个涂曹寿中心向的大逃杀r21短篇就此面世,一攻多受,集体暴毙。 她气咻咻地把文发在隐蔽的地方,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她早已不是那个虚拟实境傻傻分不清的涂徐徐,甚至她自己都快忘了那篇文,结果樊散居然把这个陈年老文翻出来,还给她做成了第三世界。 也不知道他在设定「清道夫」的时候到底翻了她多少的……黑历史。 樊散显然没有领会到身旁少女被公开处刑的窘迫,很干脆地说: 「放心,jack和我都在,你哥要锤也是先锤我,快走吧,她要过来了!」 脖子连着领口被对方一搂,两人按低帽子做贼般小跑着熘了。 红衣牛仔裤的少女挟着补习资料收回视线,忽然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随即打开手机,拇指哒哒几下,摁出几个字。 ——我看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逆你cp,在线磕糖。 涂徐徐:哇地一声就哭了。 第21章 sunny:万人似你 sunny并不知道自己的提前宣发会带来这样巨大的影响。 合约是导演跟公司签的,这次宣发也算钻了一个约定的空子,由他来发,事后无非假装不知道删博道歉就是,反正宣传效果已经到了。 谁知道会扯出一堆「非法绑架」「人身控制」「股票操纵」等等的事情来,杰克杨倒得太快,天楽传媒千头万绪的烂帐全是问题,也没时间来追究他们的合同责任。 而被动卷进这次事件的麦桑却不知所踪。 直到杰克杨上庭当天,才突然从酒店里传出他的死讯。 死因是过量服用安眠药,临走前只给三个人留下了遗言,一个是齐媛,一个是江振鑫,一个是小虎。 而杰克杨在得知麦桑的死讯以后,当晚也在监狱里用皮带自杀了。 一时间全网震动,不管这两人生前都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但这场悽美又令人意外的总裁爱情故事,的确让人动容。 那天晚上,他表达了对麦桑的悼念以后,关掉了微博下面的评论,独自坐在房间里打开一卷领带。 暗蓝色带着深沉纹路的领带,是杀青时他在更衣室里偷偷留下的。 麦桑不是特别会系领带,一般都是化妆师或者小虎帮他弄,唯独那天,他来得比较早。 见那人在穿衣镜前面捣鼓半天也没繫上,他走过去仔仔细细地帮对方把领带束好,对视瞬间,他几乎心动,那人却对镜子看了一眼,很没别的心思地说: 「谢谢啊sunny,你系得比小虎好多了。」 啊,这该死的又直又弯的男人。 让人咬牙切齿,让人无可奈何,又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他把这卷领带系在自己脖子上,想着那个人炽热的体温,入戏时望着他的温柔眼神,不入戏时笑起来的爽朗,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果导来的电话,邀请他参加麦桑的葬礼。 葬礼是齐媛和江振鑫帮忙筹钱,小虎负责落地操持的。 来得人很多,一组一组地进去弔唁,他进去时有幸看了眼躺在玻璃棺材里的人——男人脸色跟铺满的白玫瑰一样苍白,跟他印象里的麦桑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好像消瘦了些许,指甲与嘴唇泛着青紫的颜色。 第37页 但即使是这样的麦桑,他也不介意去俯身轻吻。 出去以后,他去找齐媛和江振鑫,想要献一份绵薄之力。 来这里的人阵营泾渭分明,有人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隐蔽地聊天,也有人抓紧时间与各路「人脉」打好关系,还有一小撮人神态消沉地坐在原地,商量着墓地与下葬的事情。 哭得最狠的无疑是张子瑶和当初几个跟麦桑有深度合作过的女演员,助理们劝也劝不住,只好由她们在旁边哭。 他发现有混进来的狗仔正在偷拍,于是立刻起身挡住这边,随后过去交涉。 这场葬礼几乎全网关注,有人在骂,有人喝彩,但更多的是悼念和追忆——追忆这个参演作品还未面世,便以这种方式离开人间的男人。 下葬那天,天气晴朗。 年底,《老闆天天在加班》发布,杰克杨事件的热度未褪,除了一批怒斥导演蹭热度的网友以外,大量看完微电影入坑的粉丝们挤进麦桑的唯一一条微博下哭泣。 @演员麦桑:大家好我是演员麦桑[微笑] @神医狄仁杰:为什么我终于发现了你,你却早已离开了我们,我好恨没有早点认识你,那么拼命演戏的你,那么喜欢演戏的你,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喜欢上你qaq @心上唯你桑桑桑:这大概是唯一一条我翻了无数遍但还想再继续翻的微博,好希望你能再更新下去…如果那些事情没有发生的话,这里本该有无数张宣发和你的日常,但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导演果果: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们 sunny在刷微博时看到果果几分钟前发的消息以为看花了眼,他正在担心果果会被骂蹭热度,原本自开微博起就没动过的麦桑微博,突然多出来一条信息! @演员麦桑:谢谢大家的牵挂,今天天气很好[图片] @麦桑全球后援团: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料袋的爱情:卧槽卧槽卧槽,无法呼吸,无法呼吸,麦桑是不是你复活了,什么情况!!! …… 内心的激动与火苗也就往上蹿了一下,sunny很快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果然,当他再刷新热评的时候,真正的答案已经被顶起。 @演员麦桑:大家好,我是小虎,那个跟麦桑签了三十年合约的助理,同时也是麦桑影像基金会会长,本来这些影像资料不该是现在发布的,但由于合约人提前离世,我们的影像发布项目也将提前启动,未来我将以麦桑的帐号陆续发布关于他生前的全部影像信息,在这里贴上一张杨总的话与大家共勉[图片] 图片里是一行清秀的手写字: 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尾部签名是杰克杨特有的商签,还很潇洒地在划长的「扬」字底勾出一颗涂黑的心心,严肃中带着点说不出的幽默与温情。 下面质疑和爆哭的人数骤增,#麦桑微博更新#很快上了热搜,sunny已无心再看,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小学语文课本里讲述的烽火戏诸侯。 褒姒麦桑,周幽王杰克杨。 为搏佳人一笑,奉上毕生家业。 …… 麦桑拍的春季概念gg最后没上,钻石公司谨慎地将这支gg压下,当季用了另一个大牌明星重拍,但《仙逆成妖》的宣发已经开始了。 由于情节量太大,仙逆分成了上下两部来剪,而下部涉及的后期特效还在做,根据之后的播放效果,看得出导演还是偏爱麦桑的,或者说,偏爱麦桑所饰演的卫蠡。 那个白衣墨鞘的青年,不论是荷花塘内撑篙穿行,或是烟花巷里回眸一顾,其出尘绝艷之姿,配上苏爽黑的剧情,加上编剧人设加持,演员细节设计,几乎把他周围的女性都抓进去了。 毫无疑问,仙逆成了那一年的爆款,最后重登巅峰又堕入深渊的卫蠡,直接为下半部的播出垫高了不少热度。 而微博里发布的生日视频也着实让麦桑不断增加的粉丝们又爆哭又祝福。 sunny下工去火锅店里吃饭的时候,甚至听到两个小女生在争论麦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中途上了个厕所,出来就看到似乎更早入坑的那个女生辩驳胜利,另一个直接趴在桌子上哭起来,絮絮叨叨地说「不!我不信」。 「……」 嘛,也习惯了。 他默默回到包厢,拍了几张自拍,让助理帮忙把火锅吃掉,就开始刷麦桑的微博。 视频里的麦桑满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周围的人要做什么,尤其是被彩带炸到的瞬间,那表情变化特别好笑。 尔后他特意端了蛋糕去找张子瑶,弹幕里刷了一波暖心,结果这人回来就在监视器面前吃得满嘴奶油,吃完就毫无形象地舔舔嘴巴走人了。 视频还在继续,醒过来的张子瑶端着蛋糕吃了两口,问摄影: 「谁过生日啊,啊?麦桑啊……是不是杨总送的啊?哈哈哈,不然我们剧组哪儿有钱给他买蛋糕啊,这么穷。」 后两句话显然是玩笑,下面吃狗粮的西皮粉也开始哭。 @旧巷南乡:[哭泣][哭泣]他们那么好[哭泣] @白鹿朝西去:啊啊啊简直满足了我对情侣生活的全部幻想[哭泣] @卫蠡君超乐观der:不贪心,请国家分配一个杨总或一个麦桑给我,谢谢[狗头] …… 接受了麦桑死讯的粉丝们在后续各种成片热度的发酵中逐渐庞大,甚至戏称麦桑已经成为当前的「流量小生」第一人。 第38页 但sunny很清楚,麦桑出道也不过几个月,就算拼命接戏,小虎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跟拍或者跟摄各种生活细节,这些东西,总会发完的。 只是如果那天可以迟一点,那就再迟一点吧。 至少让人觉得,他依然真实地,活在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 五年后,sunny不再是sunny,他如愿通过演技和颜值,以实力派的标籤挤进一线电影演员里,就在这时,他拿到了一个剧本。 「我们希望杰克杨这个角色能让你来演。」 局是江振鑫攒的,剧本是齐媛找人写的,他演杰克杨,另一个演麦桑的是被外界称为「小麦桑」的年轻演员,前几年被骂蹭死人流量,但到底还是熬过来了。 sunny接了这部戏。 也因此得以,更加深入地了解杰克杨与麦桑……或者说,汇跃娱乐与天楽传媒的恩恩怨怨。 最后,他只能说,斗成那个样子还能走到一起的两个人,真的是真爱了。 故事尾声,他以杰克杨的身份,托着那个与曾经心底所思那人相似的容颜,低声说: 「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说完这句台词,他却不知为何,心下怅然。 他想起那个久远的微电影,想起最后一场杀青的吻戏。 「安旭」暴雨中热烈而灼烫的吻,带着满腔失而复得的爱意,他却无法真正代入「小王」的身份,坦然地接受这个他曾经期待过的亲密接触。 因为他真切地看到过。 那一天棚景外的风光。 而现在他所饰演的「杰克杨」与另一人饰演的「涂曹寿」,是否能够如当时那两人一样,看上去甜蜜到无人可以插足的境地?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 拍摄完宣发以后,微博下面有人把那部《老闆天天在加班》里的「小王」跟这部被命名为《致命危情》里「杰克杨」的定妆照做了对比,并配文: @陈二发发发发发:媳妇熬成婆,总受熬成攻[狗头][图片] @料袋的爱情:啊,当年的小王同志成了如今的杨总,期待 @神医狄仁杰:逃不过的麦桑,逃不过的爱情[狗头][狗头][狗头] 他默默给神医狄仁杰点了个贊,随后丢下手机投身进忙碌的拍摄现场——电影是情怀,电视剧是饭碗。 他还是得吃饭。 …… 又一个五年,麦桑微博封笔。 只留下天地半亩的歌词作为最后的结束。 他在众人的热搜狂欢中只摘最后一句,在马尔地夫度假的夜晚独自播放。 这世间。 虽万人似你。 却再无一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完w 来自介克阳的恶趣味——送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狂欢【 超可爱的大逃杀 第22章 no.22 作者出来挨打 昏鸦飞过火焰融融的天际,意识逐渐清醒之际,视野也从狭窄变得开阔起来,身体沉重得几乎无法动弹,似乎有什么很重的东西禁锢住他的全身,让他连抬抬手臂都艰难。 哗哗海浪通过地面的震颤传达而来,有一轻一重陷入沙地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想要试着翻身过去,却像四脚朝天的乌龟一样,无论怎么用力都只是徒劳——在肩膀被人握住的瞬间,连挣扎都做不到。 「阿寿,阿寿……」 轻柔中带着点焦急的呼唤莫名有些熟悉,但在脑海里连不成正常的线,断断续续像流星一样短暂地划过识海,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渍着血腥味的咳嗽。 这个人于是只好用单薄的胸膛抱紧他的手臂,竭尽全力,一点一点地,拖着他在雪白沙滩上留下长而深邃的痕迹,那痕迹里带着斑斑点点的鲜艷,被金黄的光线照亮。 …… 涂曹寿清醒过来的时候,右脸火辣辣得疼。 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人从沙滩上拖回来的,对方应该认识他,边拖还边零零碎碎地跟他说话,大致意思是他们遇上了船难,现在很多人都消失,对方能找到的人也只有他了。 虽然是受人所救,但……这拖拽技术未免也太不走心了,用脸磨地,这脸能不疼吗? 剧烈咳嗽两声,他缓慢张开眼睛,入目是浓阴遮蔽的高大树木,随着视野逐渐明亮,他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乱七八糟的装备卸了满地,有些摊开在晒,有些则堆在他周围,身上居然还盖着一捲毛毯,不过湿淋淋的衣服并没有脱下来,现在依然半干半湿地黏在里面,很难受。 伤口也处理得相当草率,他甚至感觉到可能有些地方已经凝血结痂,如果要重新处理,恐怕又是一番伤筋动骨。 但即使是这样,不疗伤恐怕死得更快。 力气已经恢复了一些,再加上那些原本压着自己的东西现在都摊在地上,涂曹寿艰难地伸手解开迷彩外套,撑着各种疼痛慢慢地把外套脱下,接着跪去装备堆里找出剪刀和干净纱带,熟练且快速地处理了右手的创口,以及左腿的刺伤。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搞了这么重的伤,好在他以前常跟人打架,有经验,不然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干着急。 用左手配合牙齿拧开水瓶,冰凉的液体淌过喉间,嘴里的腥味稍稍消退,喘过一口气,他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第39页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他打开任务面板。 【任务面板】 清除与主角相关的全部不和谐因素,包括脖子以下的性描写及亲吻等 不和谐因素产生一次,扣除玩家一点生命值 生命值扣除完毕则任务失败 生命值为零时,玩家死亡 玩家必须科学扮演角色,禁止ooc(功能暂停) ooc值根据玩家的即时演技增加或减少(功能暂停) ooc值为零时,玩家死亡(功能暂停) (小说时间轨走到尽头,玩家即可进入下一世界) 【角色扮演】 玩家:涂曹寿 身份:海外僱佣兵0091 当前生命值:3 当前ooc值:80(已锁定) 剩余时间:七天 得知自己是僱佣兵身份时,涂曹寿并不意外,但等他打开原文开始看,内心逐渐产生的吐槽都随着阅读的深入化为疯狂扭动的mmp。 ——久违想要揍涂徐徐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 这个沙雕妹妹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写什么一受多攻都算了,结果到他这里突然转向,不仅把他写得像个花心大萝呗,还把介克阳写得…什么眼神犹如小鹿,哭起来水雾朦胧,轻轻咬住下唇……诸如此类,这他妈是个男人? 虽然……咳,他的确也有点想看介克阳…嘤嘤嘤的样子啦。 看了眼任务面板上被锁定的ooc值,上个世界已经跟介克阳同步过信息的他知道是插件在生效,但不知为何总有种遗憾的感觉,甚至忍不住嘆了口气。 关闭面板,他开始试着生火。 根据原文描述,他原本是押运高危囚犯的僱佣兵,几天前,囚犯们忽然拧开了监狱门锁,迅速占领船舱与弹药库,并杀到了甲板上。 由于副手的操作失误,或许也是故意的失误,他们的船只撞进了暗礁群里,船翼很快吃水下沉,短短三分钟时间,什么都没有了。 而他昏迷前抓住浮板极其幸运地漂流到这个岛屿的沙滩上,被船上的图书馆文员魏风救进丛林,避免被上涨的潮水淹没在浅滩,窒息而亡。 虽然不知道救命恩人去往何方,不过涂曹寿倒不太担心对方的安全,毕竟在原文描述里,魏风也属于被攻略的主受之一,轻易不会挂掉。 倒是开始入夜,气温转凉,他现在的装备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两个人捱过这个夜晚,以及,除了未知的兽群以外,他们还有可能会面对同样漂流到这里的……高危囚犯。 找到装弹夹的皮甲袋,里面还放着把雅利金,涂曹寿拨开发光管,发现还能用以后,他稍微松了口气。 雅利金的保险槓左右手都能使用,对于现在右手莫名中招的他来说再好不过,镶嵌的简易发光管也有助于夜间射击,看上去也比较新,似乎用的时间也不长。 用牙齿咬开弹匣,他确认子弹已经填满以后就手脚并用地把东西装回去,正用腿夹着弹匣用力,他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当即把托把「咔哒」一套,就打开保险槓用左手指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沾着水雾的镜片在火光下闪闪发亮,黑发黑眸的青年呆住,双手慢慢举起,原本用大叶子包着的什么东西也掉落在地。 然而呆住的人不止是他,还有拿枪指着他的涂曹寿。 卧槽,卧槽……这人他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你是谁?」 涂曹寿满脸警惕。 青年无辜且平静地说: 「我是魏风。」 操?!魏风? 涂曹寿觉得自己枪都要拿不稳了,他甚至走上前去确认——面前的青年虽然戴着黑框眼镜,但容貌并不显笨拙,反而有种可爱的清透,水润的唇角还缀有一点小痣,五官精緻且漂亮。 这张脸…这张脸……他在初中的时候无数次看过…… 虽然那个人不叫魏风…但以涂徐徐这个嗜好组真人cp的尿性……难道这傢伙,居然把她写进来了……? 「阿寿,你的伤不宜走动。」 青年的嗓偏清秀,听上去有些微稚气: 「快回去坐着吧。」 阿寿…卧槽……她…不,他居然叫我阿寿……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一种情况。 「你,你不叫魏风琴?」 涂曹寿试着确认。 「阿寿,你是不是发烧了?」 魏风终于露出担忧表情,试着上前来摸他额头: 「我看看——」 「不要靠近我!」 男人大吼一声,愣怔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终于像想明白什么一样慢慢放下手里的雅利金,神情复杂地盯着面前人看了一眼。 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原本坐着的石头上,他默默对着火光不再说话。 魏风觉得醒来以后的涂曹寿与往日格外不同。 他重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东西,谨慎地选择了一个伸手能够到男人,但又能维持安全距离的位置,小心将怀里用叶子包好的东西往前捧捧,他轻声提示: 「吃吧。」 男人看过来,原本复杂的表情里多出一丝莫名的愧疚,随后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吃,自己不饿以后,就继续发呆。 魏风实在想不通对方的心事,被婉拒以后只是稍微顿了顿,用袖子擦干净果子皮,就一口咬下去,立刻酸得皱起了眉。 第40页 …… 魏风当然想不明白,因为涂曹寿也想不明白,也有点不想明白。 他意识到原文给他安排的「受」恐怕都没想像中那么随便。 介克阳已经列入一席,现在魏风…琴也赫然在其中,那么毫无疑问…那个人,估计也被写进来了,而且还是……挺符合她身份的,反派boss。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涂徐徐哪会这么好心特意以他为原型写个正正常常的世界,这种分明二三次混淆的操作,只能让他遇上。 ——很好,涂、徐、徐。 捏紧左手握住的钢制枪托,他瞬间狰狞的面目在火光照耀下有些可怕,还好埋头苦吃的魏风并没有看到,不然恐怕会立刻掀翻叶子质问他到底是谁。 闭上眼深呼吸,他尽快平复住自己心情,犹豫片刻,仍有些不死心地确认道: 「你还记得介克阳吗?」 「介先生,记得。」 擦掉嘴角汁水,青年舔了舔粉嫩下唇,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些担忧: 「是经常跟你在一起的僱佣兵——阿寿,你是不是撞到哪里了,怎么……会连我和介先生也不记得了呢?」 「……嗯。」 短暂地思考了几秒,涂曹寿把头低下,假装沉重地承认了: 「我脑袋很疼,有些事情记得断断续续……」 「那我们以前在船上的经历,你都忘了吗?」魏风露出难过又委屈的神情,「不要骗我,阿寿。」 「……我们的事情,我有些印象。」 不知道为什么,魏风在念出那句苦情戏台词的时候,涂曹寿有点想笑,但他还是竭力控制自己维持严肃的表情: 「但部分细节已经记不起来了。」 「……没关系。」 魏风眼底流露出几分心疼,表面依然温柔地说: 「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他想要靠近男人胸膛的身体给对方一些安慰,却忽然被结实的手臂限制住。 吃惊地仰起头,魏风发现男人已经放下枪枝,转而用左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平静且坚定地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魏风:? 「不该是这样的。」 男人棕色的眼瞳沉着而冷静。 「我们本来也只是朋友,这种事情,你要做,也该去……」 跟他做。 跟你的前男友,介克阳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写了两个版本的qaq 第一个版本是牢笼大逃杀,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怎么写都不得劲,因为捨不得禁慾系介长官所以还是摸了三章左右,qvq但果然还是不行,于是停下来抽出一天时间冷静了一下 第二个版本就是现在这个,挺满意的,还是丛林逃生带感啊,僱佣兵可耐操…作了 —————— 小剧场: 介克阳:听我解释 涂曹寿: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介克阳:…… 第23章 no.23 那你就解释看看 篝火前围坐着三个人,气氛有些尴尬,只剩咀嚼压缩饼干的窸窸窣窣,和满林子奇奇怪怪的虫鸣鸟叫声。 魏风不知道介克阳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去找食物的时候明明把附近都搜遍了,除了他跟涂曹寿没有其它人存在,忽然这个人就从林子里钻出来,满脸的血和汗,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搏斗,差点把他吓晕过去。 涂曹寿看上去却并不惊讶,且罕见地板着张脸,似乎有什么心事,没有搭理任何人,从背包里找出压缩饼干低头吃起来。 最奇怪的是,介克阳在看了他一眼以后,也将原本准备喝的水放回去,脱下外套把满脸血汗擦干净,就捏着那团已经快变成抹布的外套坐在原地,看着篝火什么话也没说。 他实在是觉得这两人海难后的样子奇怪极了。 相遇之后既不关心僱佣兵还剩多少,也不关心船只到底怎么样,更没聊过那些高危囚犯的事,只是在这里各干各的,好像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共通了某些秘密,并且由于这个秘密而开始冷战起来。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涂曹寿把袋子连带里面的碎渣捏扁,起身朝旁边沉默的男人说了一句话: 「你跟我过来。」 介克阳也没有犹豫,放下手里外套就跟着一瘸一拐的人进入丛林。 魏风小心地往嘴里塞着酸酸甜甜的果子,独自听着耳边的呜呜风声,不由离篝火近了些,竭力忍下内心的酸涩。 …… 涂曹寿其实并没有生气,也不是在冷战。 他只是在回想以前的事情,并且开始怀疑自己跟介克阳现在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没错,他们确实已经是所谓「谈朋友」的状态。 但除开多了项接吻功能以外,两个人相处的感觉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实际上,就算是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如果有人要他们互相亲吻,他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压力。 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完全能够理解对方之前说的「我不知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从最开始就不太确定,介克阳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意。 他们在一起太久,很多情感混淆成一锅粥…要区分出来,不太容易。 如果介克阳不清楚……那么他呢,他清楚自己的心意吗? 第41页 涂曹寿想,自己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想触摸介克阳,想吻他,想要闻对方身上的气味,无论做什么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他就开心,有一百种赖在这个人家里的办法,想方设法参与对方的生活和爱好……做了很多,想了很多,到关键时刻,却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朋友、兄弟、邻居、发小、学弟……等等诸如此类的藉口,用得他自己都觉得泛滥,但不敢不用,不得不用。 是啊,他毕竟不那么擅长演戏,唯有代入情感才能做到的事情,那么多年,这个人又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即使是介克阳先说了喜欢,他说了同意,囫囵把过去匆匆揭过,假装那些犹疑都是往事,实际上在他一厢情愿的开心里,从未确定过介克阳之所以提出喜欢的缘由,是出于怜悯亦或属于发小的体贴,用牺牲的方式来完成他一个美好的梦? …不需要的。 咀嚼饼干的时候,他想——他哪有这么脆弱。 但等两人面对面,真正要开口询问的瞬间,他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轻轻贴住对方那含着点鲜红色泽的,微凉的唇,他尝到有些干燥的血腥味。 些微舔了舔,面前这人却蓦地拉开距离,嗓音沙哑: 「生命值……」 不过稍微停顿,他更加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紊乱气息与布料摩擦的动静格外迷人,这个吻极其深入,绵长,仿佛要把彼此魂魄都吸出来确认一遍,盖上戳,才罢休。 直到听见生命值扣减的提示音,涂曹寿才从这场难捨难分的纠缠里解脱出来,棕色眼眸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介克阳。」 他气息并不平稳: 「我想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考虑一下现在的关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搂住他后腰的手指轻颤过后,更加用力地隔着衣物微微收紧,面色却始终不动如山。 「为什么?」 「我觉得你还没想好。」他说得直白,也露出个笑,「不过没关系,我会来追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面前的人仿佛被激怒一样,青蓝眼瞳闪烁不定,似乎在克制某种即将迸发的情绪,甚至连搂住的怀抱都明显收紧。 「我不要。」 质地坚硬如冰块的音色产生出细碎裂痕,竟然传递出些微没有掩饰好的惊慌。 「我不要。」 介克阳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要啊?」涂曹寿奇怪,「你看,其实之前是你在跟我表白嘛,哈,虽然也不算是表白啦…我的确很想跟你在一起,不过我没法确定……介克阳…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他微微一顿: 「属于恋人的那种喜欢。」 就像你在第一个世界用你的方法来试探我一样。 ——我也要用我的方法去确认。 「麦桑……」 忍不住紧紧掐住对方的双肩,即使是在又气又怒的情况下,介克阳也依然下意识放松了力道,怕拉扯到这人的伤口。 「…够了。」 涂曹寿愣住,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讨厌说谎。」 低下头去,男人青蓝眼瞳里溢满前所未有的难过情绪: 「没有人能够让我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即使这个人是你。」 这可能是涂曹寿认识介克阳以来,听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涂曹寿下意识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望进展现在眼前的蔚蓝青空,那些罕见的情绪像电流一样从这个人的指尖与瞳孔流泻出来,轻轻撩拨了一下他在自我否定中失落至低谷的心脏。 某些被持续深埋,直到今天以前都不敢释放的冰雪终于被融化一角,滴滴答答。 张了张嘴,涂曹寿竭力稀释掉那些蒙在面上的伪装,最后选择闭上双眼,抹掉那些看似淡然的「不在意」,露出真正的自己。 「我想知道,你……还和魏风琴有联繫吗?」 男人低头吻了吻他因紧张而开始颤动的眼睫,轻声说: 「没有。」 单张开一只眼,他有些狐疑: 「真的?」 「嗯。」 嗓音从紧绷变为松弛,对方语气温柔: 「想听可以全部告诉你。」 涂曹寿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心底压着的某种重力骤然消散。 还没来得及大度一波,他又看到面前这人温柔地说: 「不过我现在跟池火耀还有联繫。」 涂曹寿的笑容僵在脸上。 介克阳问: 「那你跟她的故事……」 「阳哥我错了!」 迅速立正稍息,涂曹寿扯着伤口疼得一哆嗦,但也没什么心情去管,立刻保证道: 「马上坦白从宽!」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不够坦诚的那个人反而是嘻嘻哈哈的麦桑,毕竟jack是个老实孩子【bu —————— 小剧场: 介克阳:麦…… 涂曹寿:再叫我「麦桑」咱们就绝交! 介克阳:好 涂曹寿:喂,你不会当……去床上干嘛??? 第42页 —————— 12.03 今天以后就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啦抱抱大家 第24章 no.24 太上皇的快乐放养 「啊啊啊热死了热死了……」 把装着蔬菜的塑胶袋往地上一放,涂徐徐踹开鞋子就去找空调遥控器。 紧随其后的樊散把门关上,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偏原木装修风格的客厅。 他本来以为像涂徐徐这种性格的人,一个人住起来不会那么……干净才对,结果居然还挺整洁的。 「把鞋换了,别踩地板,我早上刚拖过的。」 风风火火跑回来从鞋柜里找出q版熊头的男士拖鞋,女孩很快拾起塑胶袋进了厨房,在里面嚷道: 「把肉提进来,你有忌口吗?」 「……没有。」 其实涂徐徐提出今天不想吃外卖,她要亲自下厨的建议时,樊散是有点不信的,他甚至特意去药店捎了瓶胃药在口袋里以防万一。 在他看来,涂徐徐这种沉迷耽美,平常爱好就是宅在家里写文看剧爬墙头的人,日常生活应该是懒散在家点着各种垃圾外卖除了电脑什么都不要的样子,但现在显然有些超出预期…… 竟然,还略有一丝惊艷。 「东西都放那儿吧,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唔,电视柜下面有我哥的游戏机,你要感兴趣就去看看,没兴趣开电视也行……」 麻利系好围裙的女孩也没看他,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话,同时踮起脚打开弔柜在里面翻找工具,从里面掏出个小炖锅以后,她忽然转过头来问: 「有什么想喝的,咖啡可乐橙汁红茶——」 「呃,可乐?」 把炖锅往流理台一放,她蹲下去推开玻璃柜找出两只杯子洗干净,然后打开冰箱抱出可乐,拧盖倒满,她用湿淋淋的手托住杯底把冰阔落递过来,又问: 「要吃什么水果?」 「……不用了。」 双手接过杯子,樊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那我…去外面等你?」 「好。」 女孩把冰箱关上,朝他挥挥手: 「去吧。」 刚走出没几步,他听到里面哗啦啦洗菜的声音,不由回了个头。 厨房里光线很好,女孩侧身融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神情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一副不受外界干扰的样子。 原本觉得过于肉感的脸也变得可爱起来,白皙灵巧的手指掐着墨绿的菜梗,水花四溅中,非常漂亮。 喝了一口冰可乐,他默默离开这个似乎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地方。 涂家是两层独立的单幢式洋楼,整体的装修风格很涂爸涂妈,充满原木气息的中带着点粗犷的野趣,客厅里挂着的根雕鹿头一看就有种炫耀战利品的感觉。 一楼房门都是敞开的,採光充足。 樊散在看到疑似钢琴房的地方时,稍微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回身走了进去。 这个宽敞的房间似乎不仅仅是钢琴房那么简单——里面除了最显眼的奥地利三角钢琴,还有墙壁上悬挂的两把小提琴,以及一支保养很好的苏笛。 除此之外,是靠着墙壁打造的一排矮柜,摆着各式各样的石膏塑像,地板还沾有似乎已经擦不干净的老旧痕迹,画架上摆着幅未完成的画,笔还丢在洗笔筒里,没来得及清理。 一左一右仿佛两个世界,一个整洁如新,一个乱七八糟。 这个倒有点符合他想像中涂徐徐的世界了。 画布蔚蓝如洗,抱着双腿蜷缩在海水之中的男人发梢飘逸,虽然只是模糊还未细化的色块,却大致能看懂画里要表达的内容。 樊散深切怀疑,大概是涂曹寿跟jack发生的这堆事情又激发了涂徐徐的灵感,导致她画出了这么个东西。 「樊散——樊老爷——」女孩在外面喊,「来吃饭啦!」 他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擦掉玻璃杯上冒出的细密水雾——口袋里放置的药,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沙沙轻响。 …… 吃到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时,樊散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但对面挟着筷子一边吃饭一边叭叭叭跟他讲话的人的确是唠叨涂没错。 「多吃青菜少喝碳酸饮料,对牙齿不好,还有我哥是不是这个世界出来以后就可以开始尝试强制退出了啊?大佬们有把握吗,成功率多少?」 「你哥的身体素质很好,目前把握很大,八成左右吧。」 挑走碗里的青椒,樊散说: 「不过如果能顺利经历完第五个世界再出来,成功率就是百分之百了。」 「那当然,我哥可是体育特长考进的学校。」 一听有八成的把握,涂徐徐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他投标枪可牛逼了,在操场上玩的时候指哪儿打哪儿。」 樊散:……为操场边上围观的同学默哀三秒。 「唔。」 夹菜的筷子稍微一顿,原本被他盯上的红烧肉眼看着就进了涂徐徐碗里,但不知为何,他居然一反常态地生不起气来。 「之前看到你只在个人主页里发图,没想到你还会弹钢琴。」 撇开内心怪异的情绪,樊散试着岔开话题: 「你跟你哥一文一武,挺搭的。」 「什么一文一武啊——你进了琴房?」 第43页 涂徐徐呆了一下,突然笑起来: 「哇,你看到那些乐器了吧,那都是我哥的,我的东西都在角落里呀,那些石膏什么的。」 「你哥的乐器?」 樊散难以理解地抬起头,神情疑惑: 「你哥不是体育生吗……」 「谁说体育生不能玩音乐了。」 扒了扒饭,女孩不以为然地说: 「虽然我哥最开始也挺不喜欢,毕竟是太上皇他们逼着他去学的,说克哥又会柔道又会书法,要我哥也学点东西,我哥捨不得钱才去,不然根本不会理他们。」 「捨不得钱?」 樊散无法想像坐拥市中心独幢小楼,且父母都算精英阶层的涂曹寿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他又忽然沉默下来,觉得自己这句惊讶有些冒犯。 「你也知道太上皇经常为了拍他的破纪录片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实际上我上次看见他们还是今年春节前后——视频的那种。」 涂徐徐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冒犯,很平常地跟他聊起来: 「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啦,我哥虽然比我早出生几年,也没有比我多见爸妈几次。」 「以前家里的钱都是他在管,太上皇工作忙起来又没法预计时间,有时候明明说好出差两个月就回来,然后按两个月打款过来,结果半年以后电话才能接通,无非是进什么热带雨林啦,死亡峡谷啦,反正总有理由耽误……」 她顿了顿,把头低下去用筷子戳菜: 「这么大个房子,水电天然气费总得缴吧,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项目,后来我哥索性就挪用了他学琴的钱,还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去学校附近赌桌球才撑过那半年。」 那半年给她的印象极其深刻。 当初涂曹寿尚且十四岁,她还在小学上课,忽然有一天回家,就看到哥哥在跟介克阳的父母打电话,似乎是想借钱,但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钱还没还上,话临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扯了半天把电话挂掉,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太上皇给他们的银行卡发呆。 第二天介克阳去小学里找她,还悄悄塞给她一卷钱,要她把钱给哥哥,就说是他父母让他送的,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心翼翼护着钱回家以后,她全部上缴,哥哥把钱拿走,然后就去了隔壁的介家。 过了会儿,介克阳跟着哥哥进来,手里提着蔬菜水果,哥哥去厨房里做饭,那捲钱最终的去向,她并不清楚。 她所知道的是,从那以后,哥哥就没有再按时回家过,每次接她回家的人都变成了介克阳,还带她一起抓过几次哥哥跟人打架or赌球现场。 每次克哥哥都气得要死,如果不是由于冰山气场过于强大让人忽略细节……他看上去挺像个摊上赌瘾丈夫的苦情妇女,还是有孩子的那种。 也就是从那时候,她开始自己琢磨着弄饭吃。 至于父母,仿佛是不存在的两团空气,什么交代也没有。 「反正。」 她朝桌对面的人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我哥不管做什么都超级牛逼,后来太上皇把学音乐的钱单独打款给老师,那笔现金流不从我哥手里过了以后,他再忙也都会去学琴,还在家里天天练习——我哥拿的大小奖能装一面墙,全去填地下室了。」 樊散听完以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喉结咽了咽,感到些许涩然。 「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哥啦。」 她愉快地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如果克哥哥是个女孩子多好啊,我就能让他做我嫂子了。」 …… 正靠着男人打瞌睡的涂曹寿蓦地清醒,差点滑倒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牢牢搂进怀里,因此并不会由于突然打滑而摔在大石头上面。 夜间晚风卷挟着凌厉的寒意穿过丛林,他背后靠着的人温暖而贴心。 揉了揉眼睛,他用有些沙哑的嗓子问: 「几点了?」 「六点。」 介克阳显然是被他惊醒的,见他情况稳定,就把下颔抵在他暖乎乎的脖颈间,有些含糊地说: 「再睡会儿。」 「你之前讲到哪儿了?」 涂曹寿伸出左手拍拍男人的脸。 「嗯…魏风琴用校报的事来交换,我让她帮忙盯着你。」 「我操,好啊你,这个假恋爱谈得妙啊!我还说就那破校报,在你们高中部怎么卖得这么好。」 有些炸毛的男人咬牙切齿: 「而且不管我去哪个桌球室都能被你逮住——没想到是她给你通风报信,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一起回家。」 介克阳低笑起来,胸腔里发出的震动咚咚地贴在他的嵴背上。 「傻麦桑。」 修长五指揉了揉他松软的发,这个人在他耳根轻声说: 「除了你,我没有任何想要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w/·/)/ 涂曹寿:……我…我操,老子才没有在害羞! 第25章 no.25 后背是你的 在介克阳现身的短短几个小时里,魏风觉得自己在涂曹寿的心目中被迅速边缘化。 虽然这两人都把厚衣服找出来给他穿,让他安稳度过整个寒风瑟瑟的晚上他很感激,但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到看到这两个人亲密地缩在一起取暖……他真的好想嘤嘤嘤qaq。 第44页 最初应聘图书馆文员时,他并不知道这项工作的地点在海上,且专门服务于僱佣兵与水手,还有可能要与高危罪犯接触。 等上船以后发现再下去已经不可能,他只能尽量避免跟这些蛮横又不讲道理的人打交道,掰着手指头数返程的日子。 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船难——幸运的是,他找到了涂曹寿。 跟船上那些粗鲁的僱佣兵不同,这个男人对音乐文学居然颇有造诣,闲时会带瓶伏特加来找他聊天,是为数不多他能够信任的人。 实际上,他一度认为自己跟这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连身为挚友的介克阳也无法介入。 毕竟对方在危难关头宁可抛下挚友也要来救他,如果说那行动只是出于僱佣兵的责任感,全凭理智,与情感无关,他是不信的。 魏风的想法其实没毛病,但可惜的是,涂曹寿还是那个涂曹寿,只不过已经不再是作者涂徐徐设定的那个花心大萝呗主角寿了而已。 毕竟按照原文,主角寿早就应该借「报答」救命之恩的由头跟魏风顺理成章地睡上一觉,然后魏风还得躺在地上娇弱无力地腰酸背痛才对——唔,还要没什么力道地踹对方一脚以示不满……虽然本质是在撒娇。 涂徐徐当年的人物塑造能力简直跟四个轮子都被撬走的老爷车一样,整体观感破旧到让人不敢恭维。 无暇理会魏风的想法,涂曹寿找出军用望远镜挂在脖子上,麻利地把满地东西收拾起来。 蹲身把介克阳之前拧成抹布的外套用哨兵刀割成条状绑成一簇,他说: 「这里不能再住,昨天晚上点的火已经被注意到,暂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魏风。」 「啊,在。」 「你之前搜物资的时候有找到船沉的地方吗?」 「有的。」魏风描述道,「在一片暗礁群里,漂了很多木板上来。」 「几点钟方向?」介克阳问。 「我们现在面向的九点钟方向……」魏风小声说,「其实不远,就在沙滩附近。」 「好。」 把哨兵刀塞进靴筒,将背包繫紧,确认弹药袋都已经装备齐,涂曹寿挽起右臂袖子,低声发出命令: 「走吧。」 …… 这趟礁石之旅并没有想像中顺利。 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有大约五人的小组持枪在露出沉船尖角的礁石群附近巡视,调高望远镜倍数以后,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人脸上与脖子上显眼的编码刺青。 「是死囚。」 指尖微旋镜倍数,涂曹寿试着辨认这些人手里端着的武器。 「可见人数五,守在前面的两个拿着saf,其余三个看不清,应该差不多,有效射程大概在一百到一百五之间,射速一分钟一千到一千二,沙滩与森林的目测直线距离在两百米左右。」 放下望远镜看向旁边背着狙击/枪的人,他问: 「阳哥,你还有几发子弹?」 「三发。」 「那还是老规矩,你做掩护,我把看守的人单独引开,距离到了你就开枪击杀,雅利金射程太短,我得换把好枪。」 介克阳抿唇,不贊同地看着他: 「你当这是在打游戏?」 「有什么区别?」 用左手握住口袋里的雅利金,他眯起眼睛开始笑: 「反正我还有两条命在身上,你怕个屁。」 「……」 介克阳听完就没理他了,板着脸解下狙击/枪找瞄准位,涂曹寿见状立刻矮身钻进草丛,根据他刚刚定好的方位从沙滩边缘的丛林里潜伏而去。 魏风看着男人手法娴熟地填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头低下去。」 介克阳并没有看他,语气冷漠地提示: 「不要动。」 预感到会有一场激烈战斗的他非常乖顺地把脑袋埋下去了。 …… 涂曹寿在半腰高的草丛里穿行,雅利金的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如果冲出去正面肛,被打成筛子事小,还会惊动正在礁石群里搜索的三个人。 将雅利金塞在腰后,他脱下沉重的背包,解开腰间弹匣,直接什么都不带地举起双手走了出去——在附近看守的两个死囚很快注意到了他。 投降的手势使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因此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早已被狙击镜的十字瞄准线对准。 「僱佣兵?」 距离他一百米左右的囚犯朝他喊: 「跪下,手抬起来!」 涂曹寿顺从地跪在柔软的沙地里,感觉自己胃里的液体开始逐渐沸腾起来。 观察着敌人的动作,他将举起的双臂在脑后交叉,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武器。 靠近过来的囚犯们神态警惕,不停叫嚣着要他转身,他们要检查背后,但涂曹寿这次没有让他们如愿。 当囚犯们进入直径范围五十米的射程圈中,男人原本在脑后交叉的左手迅速握住塞在腰后的枪柄——与此同时,狙击/枪单调一响,原本站在他一点钟方向的敌人忽然倒下,另一个站在十点钟方向的敌人迷茫地想要警惕四周,但等他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僱佣兵才是真正的威胁时已经迟了。 鲁格弹瞬间飞进他的下颔,随着「嘭」地一声枪响,鲜红的碎块在蔚蓝海面前落下。 第45页 被变故惊动的三人很快从礁石群里跑出,利落抄起saf的人却根本不打算给他们任何翻盘的机会。 极为冷静地瞄准距离最近的敌人上前点射一轮,掩护他的狙击/枪也把准备端枪的另一个囚犯直接点死在原地,仅剩的一人来不及叩动扳机,面前的僱佣兵已经丢掉saf像风一样靠近。 先一拳打得他胃液都要吐出来,旋即9mm口径的雅利金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迫使他不得不双手举起,表示投降。 拇指刷地拉上保险槓,直接用枪柄打在对方后颈,涂曹寿用挽起的袖子擦了把满脸的血和汗。 踢了踢倒下去的囚犯,他利落地在对方的右腿上补了一枪,陷入昏迷的人不由抽搐一下。 ——不是他要这么凶残,这艘军备森严的船上押送的全是满手人命的死囚,反侦察技术熘得不行,不然也闹不出杀人沉船这么狠的事情,要是他不小心点,说不定转个身的功夫,生命值就掉光了。 单手把似乎昏过去的猎物扛在肩上,虽然有些吃力,但涂曹寿毕竟体力惊人,况且又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光环加持以后,他个人觉得还是挺ok的。 捡回自己的背包找出绳子,涂曹寿伸手捆了这个倒霉的死囚,收枪的介克阳带着魏风很快赶到。 望了眼不远处散落在沙滩上的枪枝,魏风有些发抖地问: 「那些枪……就丢在那里没关系吗?」 「弹匣我都卸了,丢那儿引蛇出洞吧。」 把仅剩的两把saf递给介克阳,他说: 「这五个人的枪来得很蹊跷,我觉得肯定不止是沉船碰见组个队那么简单。」 说完这话,他立刻往躺在地上装死的囚犯右腿肚子上踢了一脚: 「知道你醒着,说话。」 对方在地上滚了滚,可怜兮兮地呜咽一声,睁开眼见两把枪同时对着自己,吓得马上坦白从宽: 「是,是池耀让我们去搜东西的……还说搜不到物资,今晚我们就得死。」 熟悉的名字令涂曹寿背后寒毛倒竖,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 我操。 那个反派boss…果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saf=saf冲锋/枪-mini型 saf的射程可装定,这里直接按照自动装定统一处理,不然要解释好多【捂脸 —————— 小剧场: 涂曹寿:感觉自己在免费体验射击类独立游戏 涂徐徐:???不是啊哥,你是在用命体验啊 —————— 12.6 幸运再一次降临到了我的头上,各位小可爱我又上榜了qwq 今晚双更,9:30时会再有一次更新,抱抱大家=3= 12.6-12.10日更 虽然上榜,但存稿君也已经阵亡了,慌成史莱姆【趴 未来一周陷入疯狂赶稿状态qwq 第26章 no.26 她挺令人绝望 涂徐徐写的池耀…或者说池火耀,外貌差距跟现实里的非常大,性格虽然稍显夸张,却意外是他们这群主角里最不ooc的一个。 官方崩人设最为致命。 面对旁边畏手畏脚却还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去追踪线索的魏风,在这种对比下尤为明显. 涂曹寿印象里的魏风琴是个果敢犀利的学霸,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文里,就被写成一朵娇滴滴的白水仙,还顺便肩负了猪队友的功能。 根据原文案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要是魏风真的跟来,这估计不会是什么安稳的追踪戏码,而是数不尽的意外状况与麻烦。 「你待在这里,枪端好。」 手指依次从被绑在树上的人的头、心、肺划过,涂曹寿像卖猪肉的屠户一样平常地介绍起来: 「他要是有什么小动作,你就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打,都是要害,保证一打一个准——刚刚也教过你用枪了,能适应吧?」 抱着saf的魏风红着眼眶委屈地点点头,紧张得小脸发白。 「你也别这个表情,有情况我们会立刻赶回来。」 重新换过右手绷带,他看了眼被安置在魏风头顶的大蛋。 这傢伙仿佛找到鸟窝的雌鸟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大肚子卧在别人脑袋上,发出「呼噜呼噜」的拟声,金色的光芒像某种光圈一样在魏风头顶闪闪发亮。 「那先走了。」 拍拍对方肩膀,涂曹寿扛起已经减负的包越过魏风,朝更深的丛林中走去。 「你好好看住他。」 魏风孤孤单单地抱着枪坐在原地,瑟瑟发抖地警惕四周。 信赖的人刚走,被绑在树上装死的死囚就睁开眼睛,露出阴鸷的笑意: 「小傢伙,你……」 「嘭!」 「嗷——」 死囚惨叫一声。 「对对对不起……」 魏风紧张地抱住自己怀里突然走火的枪: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紧张……」 「呃,我…嗷!」 死囚试图挤出个和善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然鹅还没等他释放善意——面前这个雏鸟又他妈走火了! 「对,对不起。」 魏风泣不成声: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动了,我好紧张……我总觉得你会挣脱绳子逃出来,你别逼我开枪了。」 被五花大绑的死囚:…… 第46页 行,他不动了,他不动了还不行吗?! 「嘭!」 「嗷——魏风,老子艹你妈…嗷——」 「对,对不起!」 …… 听到枪声时涂曹寿条件反射矮身想回去,但等了一会儿,他并没有感应到大蛋克隆体的召唤,这证明魏风那里并没有什么问题……虽然他也想不明白好好的枪为什么老是走火。 然而比起魏风,他现在更关心介克阳的安危问题。 根据地面与树干附近泼洒的萤光标记,他很快找到介克阳埋在地里的对讲机——这是他们从海浪冲上来的碎木板里找到的。 虽然很不符合逻辑,但这玩意儿进水以后的确还能用,最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还有信号,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信号,大概是原文里又一个忘记修改的默认bug。 摁亮对讲机的屏幕,他打开传输按钮,低声道: 「0091号,收到请回答。」 滋滋电流声很快响起,夹杂着不稳定的信号: 「0092号已收到。」 「基点位置报告。」 「基点位置三点钟方向,五百米。」那边顿了顿,「暂时未遇到敌人。」 「原地休整。」 涂曹寿命令道: 「等待支援。」 挂断对讲机,他快速朝三点钟的方向摸去。 在抓到死囚以后,对方很快抖落出了池耀的位置。 得知池耀之所以把艘船的任务交给他们五个,是因为其余囚犯们来通知说抓到了几个僱佣兵,丧心病狂的池耀表示要亲自手刃仇敌,所以才留枪以后带人回去。 介克阳为了快速摸清地形已经先走一步,他在教导魏风如何开枪对敌以后也立刻跟上。 原文里的池耀就是在杀光全部僱佣兵以后带着全部喽啰跑过来用机枪扫射主角寿一行人,结果孤军深入被主角寿给抓住,然后就被花式emmm了。 自此以后池耀就对主角寿又爱(?)又恨,疯狂追杀主角寿不成,于是先诱杀魏风,又逼死介克阳,最后浑身绑满火/药跟主角寿同归于尽,达成惨烈eending,让人感觉这篇文除了报社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其它的意义。 涂曹寿并不想把自己攒下来的生命值全部浪费在这个神经病一样的世界里。 从池耀手下救人当然是第一要务,但他想的还有「擒贼先擒王」。 如果能够一次性搞定池耀这个傢伙,那么之后有可能会发生的很多破事都可以先掐灭在幼苗之中,至少后面的几天,他应该能够平安度过,不用再悬着心提防暗处的冷枪。 最关键的是原文后面真的有些防不胜防的操作,以前的主角寿好歹可以用跟池耀睡过的理由混一混,再加上床技高超池耀还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不至于直接下狠手要他的命。 但现在的他并不打算睡池耀,更别谈用床技征服对方了,其结果只会像其他僱佣兵一样被打成筛子或者被虐杀。 想活下去,要么设法干掉池耀,要么团结僱佣兵干掉池耀,总而言之,池耀不死,亡他之命有日。 …… 跟介克阳汇合以后,他们很快根据原文,在松软的土地整理出一份简易地图——现在这个地点距离池耀的藏身处其实不远,海岛很小,如果不是有山林遮挡,大概花半天时间就能把所有地方走遍。 两人起身确定狙击观测点,涂曹寿边用靴底擦花地图边说: 「老规矩,我先去勾引一波,你看准机会就点他脑袋,别犹豫。」 介克阳眼瞳平静如湖泊,正欲说些什么,涂曹寿忽然从他左眼处看到一闪而过的红点。 来不及喊卧倒,他条件反射地把对方一头撞倒在地,子弹擦身而过,在衣料表面留下一道圆圆的弹孔。 意识到狙击手就在附近,他没管介克阳倒下的地方是个斜坡,果断地把人推了下去! 「咻。」 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往旁边一滚,他成功躲过再度射来的一枚子弹。 那枚子弹刚好打入介克阳之前待过的地方,土壤在冲击力下迅速鼓起,迅猛过境的风声,激起几片破碎的枯叶。 端着冲锋/枪的死囚们哗啦啦出现在眼前。 这些人用黑洞洞枪口对准他,却没有马上开枪,嘎吱嘎吱几声传来,同样穿着僱佣兵服踩着长靴的男人气定神闲地从夹道中走出,他的脖子上挂着数枚狗牌,显然已经杀了好几个僱佣兵。 「身手不错。」 看着已经从泥地里迅速爬起的僱佣兵,拥有金灿灿头发的男人满脸佞笑,眼瞳是罕见的暗红色。 如果不是他长了一副薄唇白面,五官鲜明的好脸,这颜值但凡次些,露出这样的嘴脸只会让人觉得十分之油腻。 但他现在这么笑,除却恶意以外,竟然还有几分略带痞意的帅气。 涂曹寿的眼神却几乎无法遏制地立刻变狠了。 啊,没错。 面前这个人,果然是记忆里的她。 纵横初中两年多,他见过的最熊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她是塞钱了吗,出场这么炫酷的 涂徐徐:哥…… 涂曹寿:你过来,她池火耀揍了你几下,我揍双倍! 涂徐徐:我现在就改出场!哥你是最帅的! 第27章 no.27 我想换个装备 第47页 没有被当场打死实属意料之外,双手被不高不低地吊在树干上却算是在意料之中。 成人体重的拉力使得枝干弯曲下来,他脚尖略微能踩到地面,粗糙麻绳因长时间的固定把手腕勒成紫色,皮肉也被磨得隐隐发痛,因打斗被丢在一旁的对讲机也被没收。 ——这些人用简易帐篷弄出了一个营地,现在池耀就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截倒塌的树干上,非常有心情地捣鼓着那个东西。 但对讲机那头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人搜了他的全身,唯独没有搜靴子,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池耀的计谋,但不论如何还是要试一试。 他忘记自己被吊了多久,尽量维持着死鱼的状态默不作声地保持体力,双手已经没有知觉,尤其是受伤的右手,这意味着他只能用左手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黄昏将沉,脸上忽然被人泼了瓶水,带着海水咸味的液体顺着发梢滑落,涂曹寿舔舔干涩的唇,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金发男人——棕色眼眸在明亮光线中被照成嵌有矿石的透明水晶,虽然不经意露出的表情极狠,但这无法遮挡他已经成为阶下囚的事实。 池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僱佣兵特别手下留情,可能是因为对方长得合自己胃口?他不太确定,甚至对此抱有疑虑。 当初船上押送他们的三十名僱佣兵跟二十名军官他全部见过,这个叫涂曹寿的自然也不例外,各方面都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作风没那么粗鲁,对人还比较客气。 不过当初船上火拼的时候,这个人可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没有,一把雅利金单点两次保准能干掉一个人,多的时候一次干掉两个,战斗力非常可观,跟那些死掉的弱鸡们简直是云泥之别。 船战时不幸狗带的国际僱佣兵们觉得这份盒饭领得憋屈。 ——他们好歹是从各国精英里精挑细选的优质人才啊qvq不要面子的吗??? 池耀:…… 在把人杀掉和降服此人为他所用之间挣扎了一下,池耀最终决定让涂曹寿自己来决定。 「你枪法不错,跟那些讨厌的僱佣兵不太一样。」 他先贊了一句,随后抛出条件: 「我很欣赏你……只要你同意加入我们,我马上就让人放你下来。」 涂曹寿没理他。 有能力的人都比较有个性,池耀理智上明白,内心却有点窝火,于是很快露出招牌式坏人微笑: 「之前我们狙击手对准的人,是叫介克阳吧?」 他摩挲着对讲机的按键,慢悠悠地说: 「我听说他是你很好的朋友?」 涂曹寿听到熟悉的名字,终于有点反应地抬了抬眼睫。 ——没错,是很好的男朋友。 池耀有些得意,却也莫名地有些不快,不过当务之急是拿下眼前这个僱佣兵,这些细节,他也就没有着重计较。 「我的人你也知道,个个都是狗鼻子,这岛也不大,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撇开个人情绪,他再接再厉: 「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不仅放了你,也能放了他——当然,他也要一起加入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涂曹寿听完,眼眸垂下,开始装死。 池耀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从对方嘴里撬出一句回答,虽然暗地里气得快原地爆炸,表面却还得维持风度。 他挺想掏枪一下把这个麻烦给崩了,又捨不得到嘴边的好肉,只能阴森森地命令囚犯把人看牢,威胁说只给一个晚上,要这个人好好考虑一下,反覆强调完自己耐心不多以后,他掀开门帘就进帐篷里了。 之后就没再露面,只有几个囚犯头目偶尔进出。 光线泯灭在海平线上。 …… 夜晚的森林里,尤其是前半夜,蚊虫是很大的困扰。 潮湿温暖的海风把整个海岛包裹在湿润的球体中,越往森林深处走,黏腻感就越重,潮湿得令人浑身难受。 涂曹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汗,已经完完全全浸透布料,还有一些嗡嗡嗡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旁边飞,他甚至觉得有东西在衣服表面爬。 这种情况下,他视线所及的囚犯们大多已经找了个地方设法躲着,有些人正在守夜,但也没有老老实实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夜里的环境的确很糟糕,没有必要,池耀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因此根本不可能发现秩序松懈的情况。 但是这样,却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夜幕降临的此时,就是他竭力通往自由之门的行动时刻。 涂曹寿在脑海里把当前局面快速地过了一下。 介克阳大概已经脱险,他把人推下去的坡道看上去陡峭,但植被很多,以对方的身手,抓住树干后隐蔽起来完全没有问题——况且池耀的人到现在还没搜到介克阳,就更让他确定了这个猜想。 池耀现在对他有招降的意思,但就目前态度而言,他要是再不答应,估计接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可要是答应,他全天处于监视之中,无法联络介克阳,更没有办法联络魏风。 就怕池耀聪明一点,来招分而化之,暗地里像原文一样把介克阳干掉,那他就傻逼了。 当前情形下,只有逃走才是最佳选择。 如果能够顺利割断绳子,逃离营地不成问题,只是对讲机估计拿不回来了,稍微有点可惜。 第48页 张开干燥的唇吸入夜间潮湿的腥气,涂曹寿定定神,下定决心。 营地地面插了好几只手电筒作为地灯般的存在,他属于只有些微光影照顾到的角落,趁这群无聊的囚犯没来得及想起来拿他当乐子,他试着将始终踮着地面的脚尖拉平,以微微悬空的方式像走路一样把双脚放平,开始测试枝干的承重。 枝干虽然沙沙响了几声,但并没有发出不堪重负的动静。 他于是将双腿蜷缩弯曲,在这个过程中,之前保存的体力如源源不断的流水一样飞快从体内逝去,他竭力把双腿拢在胸前,被捆住的左手也活动起来——虽然痛得发木,但几根手指似乎还能用。 他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像在做杂技表演,之后的计划全靠身体柔韧度。 他试着用膝盖以下的小腿利用惯性踢向被吊住的手腕,这极其困难,虽然这具身体完全能够承受这样的摺叠,但是体力开始撑不住,他的双腿已经有些发抖——剩下的体力,只够他做完一次关键动作。 左手手指缓慢地恢复了灵活度,已经是最竭力的情况下,他在黑暗中计算腿部加上腰部能达到的高度,包括是否能够顺利拔出套有保险扣的哨兵刀。 枝干发出细微声响,涂曹寿已经无法分神去注意囚犯是否听到他这边动静了。 这一次,不成功便狗带。 他摇晃着自己的身躯,枝干间的树叶沙沙晃动,与附近的茂盛枝叶疯狂摩擦,于最沉点时,挺腰一送,就在那个剎那—— 「你在做什么?」 原本被安排看守他的囚犯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慢悠悠地走到直挺挺挂在树上的男人面前。 这人依然安安稳稳地吊在原地,似乎与他来之前没有什么差异,除了仍在摇晃的树枝。 囚犯自以为瞭然对方目的,颇有些不屑地劝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挣扎个鸟,你又逃不脱,不如从了老大——要真受不住,我现在就去营帐里跟老大说,省得你在这里假清高。」 被吊住的人没说话,双眼因些微反光变得明亮起来,棕色已经被夜浸透成墨一样的黑,有几粒星子在其中闪耀。 被这么看着,囚犯其实有些憷,他见左右没人注意,举起拳头就想暗中「警告」一番,但他刚张开嘴巴准备说话,绿色的虚影在眼前一闪—— 他就倒下了。 拼命捂住喷血的咽喉,他惊恐地发现这人原本踮着的脚不知何时已经结结实实踩在地面,沾满泥点的高筒军靴似乎有被整齐切割过的痕迹,里面,有深色液体迅速晕开。 本不属于他的血,一滴滴落进从他指缝间流淌出的血泊里。 涂曹寿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糟糕的时候。 他的确成功拿到哨兵刀也解开了自己的绳子,可由于是暴力拔刀,首先,军靴从内被锋利刃口连靴带肉一起割到,这意味着他现在没法疾跑…挺疼的。 还有,绑太久变得笨拙的左手在拿到哨兵刀以后也没法准确把绳子割开,再加上右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他连着右手腕的背面一起割了,这都还好,他下来以后才意识到,右臂……脱臼了。 这具身体现在的状态就像被玩坏的娃娃一样,哪儿哪儿都破,血哗哗流不说,到处都痛——别说摸黑潜逃,连走出营地都成问题。 想像跟现实果然是有差距的。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这样自绝于人民其实挺浪费的,反正死了也不可惜,不如趁这具壳子尚有余力,直接杀进池耀的帐篷里去——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呀。 甩掉刀刃上的水珠,他用臂弯布料擦干净自己的哨兵刀,对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囚犯们隔空比划两下,决定换个装备。 搜走面前这个猎物腰间的军用望远镜,他拖着尸体无声无息地隐入黑暗里。 伤腿的确很影响实际行动,可他不打算与这些人硬拼。 毕竟。 他只是想换个装备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我想换个装备 涂徐徐:安排! 第28章 no.28 要用受来对付受 换装备的过程非常顺利。 可能是觉得人多势众,野兽来了也不怕,所以这些犯人的坐姿各有特色,有一些人看似与同伴只隔着一棵树,但这在涂曹寿看来,就是落单状态。 不过即使是这样,以他现在的体力,也没法把这些落单的人全部干掉,必须要有选择性地挑战略收益最大的人来开刀。 他不清楚池耀会有什么武器,但根据帐篷的大小范围来看,如果他能再拿到一把saf,不必跟池耀正面刚,隔着帐篷扫死对方不成问题。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守在他帐篷外的两个人,一看就是练过的,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不过先等他拿到saf再说。 迷彩磨漆的哨兵刀不会在黑夜中反射任何光芒,这使得它隐蔽性更强。 但涂曹寿并不打算在树丛里搞出动静吸引落单的囚犯。 又不是拍电视剧,傻子才会一个人跑过来查看陌生森林里的动静,况且同伴也不远,换了他肯定叫人——这个方法不确定因素太大,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风险太高。 所以他索性借着无人注意,用望远镜锁定目标以后,大大方方地在黑暗里一瘸一拐地绕到树后。 第49页 确定自己的身体完全被粗壮树干挡住,他拔出哨兵刀,刻意压低声音,用沙哑的嗓子对坐在树下的男人说: 「嘿,哥们,对龙舌兰有兴趣吗?」 这个人的眼睛很快亮起来,想要扭身去看,又怕引起周围人注意,很快又恢复常态,表面不动声色,嘴里却在跟他沟通: 「你有?哪儿来的?」 「这你别管。」 他说: 「是1942年的唐胡里奥,好酒啊……不过我手头有点紧。」 「…你缺什么?」 这个男人喉结上下滑动,显然已经上钩了。 他并不在意是谁在跟自己聊天,也没有怀疑过跟自己交易的人不是营地里的人——毕竟……除了营地里的人,又有谁能够不惊动任何外围守卫来到这个安全之所呢? ——我什么都缺。 涂曹寿用自己丰富的以物易物经验稍微估算了一下这个内部小社会的物价,于是说: 「我缺子弹,你有多少?」 男人并不接问题,反问: 「你想要多少。」 「不多,二十五。」 干脆利落地报了数字,摸了摸还在淌血的腿,他快速地补上一句: 「不能再低了,一口价。」 还想砍价还价的男人咬咬牙。 对于他们这些自从上船就与菸酒毒绝缘的人来说,本以为船难活下来以后生活会得到改善,但收拾上来的各种好东西最后大多进了池耀的口袋,像他这种跟池耀说不上几句话的人,连汤都只能喝别人剩下的,更别说酒。 所有人都对私人交易的情况心照不宣,只是利益共同,无人拆穿罢了。 「成交。」 涂曹寿听到树后窸窸窣窣的金属撞击声,暗中喘了口抽痛的冷气。 男人伸到树后的手里握满子弹,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枚——但男人抓得很紧,显然是怕他拿了子弹就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酒给我。」 「……」 回答他的是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这有力的手掌紧紧把住他拿着子弹的手腕,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一把拖倒,在来不及出声的情况下,被及时阻断了说话的可能。 金色子弹像稻田里的麦谷般一粒粒掉在柔软的泥地上,男人则像袋垃圾一样,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中,看不见了。 …… 擦干净正在淌血的手,涂曹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在杀池耀之前,他必须设法解决守在外面的两个人,实际上在经历刚刚那场运动以后,他虽然以最小代价取得了想要的武器,但现在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 浑身发冷,却像喝醉了酒一样有点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具壳子也快到极限了。 他确定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做了最好的事情,即使重来也不见得能够完美完成第二次,既然是这样,那么,接下来他不妨开始——正面殴打吧! 端着saf走出丛林,他迳自靠近了帐篷,守卫的人看不清他的脸,其中一个上来问: 「喂,你干什么,有通报……」 黑暗里哒哒哒绽开的金色焰火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两个守卫已死,涂曹寿加紧时间装填子弹,囚犯们立刻有人想往帐篷的方向开枪,却被伙伴拦下: 「你不要命了吗,要是打到老大怎么办?!」 「可是他就要过去——」 「嘭——嘭嘭嘭。」 发光的帐篷表面露出四个圆圆的光线孔洞,握着雅利金的男人掀开帐篷走出来。 光线照亮卧尸在地的僱佣兵,他来不及装填完毕的子弹散落满地,胸口肺部连续四个弹孔,光是看着就知道已经活不成了。 一脚踩在形状悽惨的人胸口,军靴挤压出更多的血液,池耀露出残酷的冷笑,语气柔软地说: 「你的枪不错,很好用。」 视线被草丛掩埋,脑内嗡嗡作响,朦胧间,涂曹寿觉得自己好像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往这边跑过来…… 长相和身材,都特别像……魏风? 再后面的事,他也看不清了。 印象里压在他胸口的那只脚被什么东西给撞了出去,接着,是狙击/枪单调干枯的一声枪响。 …… 睁眼时,面前一片漆黑。 涂曹寿:? 突然看到地上调整瞄准镜的介克阳以后,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吓得后退一步。 「……」 结果这个人侧头看他一眼,立刻把枪背回后背,起身走过来一弯腰把他扛在肩上,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出来的路拔腿就跑——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了追在后面乒桌球乓的枪响。 「咦卧槽,什么情况,魏风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主僕契约。」 介克阳简短地回答了一声,一手像押货物一样压住他,另一只手叩动胸前挂着的saf,几下用火力冲击掉面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敌人,他跳过狭窄的林木,就这样带着肩上的人夺命狂奔。 啊,原来是把他复活了吗……还说怎么浑身上下都不痛,不过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从深林里逃出时,涂曹寿看到天边掺着深紫天蓝的绯色,那些光芒在快速飞逝的枝桠间逐渐明亮,漂亮得像老房子里涂抹许久的旧时画像。 第50页 半透明的任务面板在眼前摇晃,他盯着剩余时间那一栏,忍不住嘆了口气: 「……什么嘛。」 关掉任务面板,他笑: 「原来只剩一个小时了啊。」 原本他死亡以后就该立刻强制退出系统,在主僕关系的作用下,他的意识被这个世界暂时关闭,但并没有退出——介克阳大概是怕他在剩下的生存天数里死掉,所以才在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把他复活。 冲到沙滩的时候,后面那群虎狼之辈已经被完全甩掉了。 「十分钟。」 调整手腕上的机械錶,介克阳报出最后的时间,把人从肩上放下,涂曹寿这才看清样貌狼狈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阳哥,你这是什么样子啊,天吶我第一次见哈哈哈……」 这个人过白的脸颊罕见地浮起抹红色,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用于伪装的绿色涂料有些被擦变形,显现出一点主人的羞赧。 笑着将双臂交叉在背后,涂曹寿在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面前稍微踮脚,响亮地在对方脸侧亲了一下,趁对方愣住的空档,又快速亲了两下,接着扭头发出几声闷笑,这笑声又转化为哈哈哈的爽朗大笑。 他现在心情莫名轻松,或许是知道下个世界以后就能「醒来」,他已经开始期待回去的日子——距离现实世界已经太久,他实在是非常想念……那个地方的生活,与他眷恋的人们。 「快了。」 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这个因亲吻的安抚而露出微笑的人对他说: 「我很想你。」 金色朝阳犹如火焰在海平面燃起,似湖泊平静的眼瞳里掺入星星点点的光斑,亮得像白日里的碎星,漂亮得不可方物。 喜欢得忍不住抱紧面前又汗又腻的男人,他温柔地这人耳边轻声道: 「我也是。」 …… 星火璀璨,日月盛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哇啊啊啊啊啊阳哥好可爱啊怎么办啊啊啊他怎么这么可爱的??? 第29章 朱林:生而美丽 又是梅子黄时雨。 酒家的孩子正在屋檐下斗蛐蛐,忽然听见马车轱辘轰轰而过的声音,一个披着斗笠蓑衣的男人从上面下来,撑着把点缀白梅的赭色竹骨伞,带着满身水汽,走进略显清冷的酒家。 酒家主人是新丧的寡妇,因此并未露面。 掌柜从小憩的屋子里殷勤跑出,熟练地帮男人解下斗笠与蓑衣,露出那张年轻英俊的容颜。 转头吩咐小二前去热汤热酒,掌柜收起男人带来的伞靠在墙边。 男人任由他们忙碌,除却拂去袖口沾到的雨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似有所觉地抬头往楼梯间望去,恰与女人描过胭脂的细长双眸对上。 新丧妇不能着红妆。 可她却着了。 然而不过惊鸿一瞥。 女人如烟云般消失在原处,仿若不曾存在一样。 …… 女人这种脆弱的存在,到底是依靠什么生活下去的? ——母亲死后,朱林坐在逐渐长满青藤的院子里时,常常升起这样莫名的想法。 她们拥有美丽的容颜,柔弱的身姿,敏感细腻的用心——她们用这所有一切美好的特质去拴住心爱的男人,竭力让自己成为这囚笼里最出色的鸟雀,以博取某个男人的欢心为目的,生活在这个无爱的世界。 同时也用锋利的指甲撕碎同伴华丽的羽衣,吞噬她们以获得更强的力量。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死去的。 她们像被放在水晶瓶里的蝴蝶,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一旦失去观赏价值,就会迅速衰亡。 在不被重视的那些年月里,他偶尔会在深夜对镜自梳。 望着镜子里比女人更白皙滑嫩的肌肤,他有时也会想……自己的命运,是否与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还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长得像女人而已,但实际仍是男人,这样的一具躯体,连成为宠物的资格都没有——一旦开始放纵慾望,只会变成更加低贱,更加卑微的,工具。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一直克制。 克制着不要沦陷于欲望,克制着不要爱上某人甘于雌伏。 他在苦海里沉浮。 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印象里与曹寿最初的相遇,对方犹如一位披甲执锐的英雄,蛮横却果断地将他眼前笼罩的浓雾撕开巨大裂口,无限光明自此涌入,改变了他全部的生活。 「请公子自重。」 仿佛带着飒飒铃音,潇洒地介入他的世界,与,涂徐徐的世界。 充满自信,充满光环,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立在他眼前,告知他如何去区别是非黑白善恶的界限。 在那样的美丽时光里,他亲眼见证涂徐徐犹如破茧成蝶的改变。 他意识到,女人压根不是什么脆弱的存在——他也不是。 当脱离最基础的体力职业以后,她们在各方面并不输男人,即使依靠自己也完全能够出色地活下去,甚至能够……更不受影响地享受生活。 她们的美丽,并不是天生为服务于某人而生。 就像蝴蝶。 生而美丽,只为了自己。 第51页 …… 湖水皱起银色的涟漪,夜色微醺。 男人倚靠在廊椅间,凝视掌中酒碗。 夜风送凉,廊前庭树哗哗作响,拖曳在地的衣袍也因此拂动,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落叶入碗。 女人素衣如雪,神色淡如白水。 月色倾倒,风声萧萧。 她藏在裙下的鞋尖露出一点桃花粉色,眼尾勾勒的胭脂艷似牡丹。 两人错身之际,男人说: 「你的鞋脏了。」 女人停下脚步,点墨眼瞳清泓一寸月光。 他于是将酒碗放在廊椅间,单膝跪下,掀开素白裙摆后,用袖子轻轻擦去她鞋面沾到的泥点。 枝叶沙沙,她问: 「你是谁?」 男人低着头没有回答,反而伸手用拇指与食指扣住鞋后跟,稍稍一用力,便将她的鞋轻易褪了下来。 女人眼瞳微缩,正欲斥责,却听见面前这个人摩挲着她鞋后绣好的小字,仿若自言自语一般: 「丽…原来是丽娘吗?」 「你做什么?!」 脚尖点在冰凉的地面上,她面颊浮起绯红颜色,伸手欲夺自己的鞋子,这人却避过了她的动作。 她重心不稳,直直向地上扑去—— 酒碗摇晃着倒下,从廊椅上「啪」地跌碎在地。 她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嗅到醇香馥郁的酒香。 原本用木簪束好的长发披散下来,男人在她耳畔轻声说: 「丽娘,我叫朱林。」 她骤然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剧烈,清晰。 这个人温柔地用手指拂过她微凉的长发,月色将流泻而下的酒水照亮。 「我喜欢你。」 …… 那时的惊鸿一瞥。 最让他惊讶的是。 她不仅着了红妆。 还美得。 不可方物。 ——万千红妆,不敌你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朱林小可爱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啦w 先申明一下w他本来不是弯的,原文里是因为体质原因加上人为因素强行掰弯,后来对麦桑也只是因为欲望和报复心理,所以被打退以后很快就放弃了qvq 他早期对女人的想法是他原生家庭的生活映照,而且因为一直被关在院子里没得到什么正常的教育,所以看事看物会比较偏激,大家不要太介意qwq 以及他对丽娘并不是一见钟情,算是有些痴汉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吧【挠头 这个故事是在麦桑离开十年以后发生的,朱林小可爱选择出门闯荡以后也算是成长了许多【不 虽然是新丧妇与少年郎的故事,但展开写感觉会太多,所以处理得诗意了一些,有些地方不会交代的太清楚,但大致也就是这样啦w 第二个世界,完 超可爱的编辑部 第30章 no.30 我只是个宅男作者 深夜十二点,周库一手夹烟一手摁键盘,电脑蓝光闪烁,映在他久不见阳光的脸上,鬍子拉碴眼神颓废,如果这时候有外人旁观,大概会被这副青惨的画面吓傻。 其实他只是在玩游戏而已。 小小的出租屋里是散乱的衣物和塞满垃圾的垃圾桶,只有床干干净净地贴紧墙壁,他打完一局游戏,望着数字跳动的结算界面,忽然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索然和腻味感。 但他并无睡意,甚至打算再重温几部好几年前喜欢的老番打发时间。 十二点对于他来说,只是夜生活的开始——在游戏里找不到想要的乐趣,那就从别的地方重新寻找,总之,比什么都不干,翻来覆去地在床上失眠强多了。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 退出游戏界面,他看到自己右下角的小企鹅疯狂跳动。 用滑鼠一扫,他原本打算全部忽视,却发现自己责编的头像出人意料地在这种非工作时间亮在最上面,显示有三条信息。 以为是新文出了什么问题,他连忙点开。 麦桑:裤衩,你在家吗? 麦桑:我在你家门口 麦桑:你快开门 你裤衩上有洞:啊??? 刚发完这个消息,他立刻听到外面有人在咚咚捶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男人中气十足的喊门声,特别响亮: 「裤衩,我是麦桑,你快开门!妈的,冷死老子了。」 那喊声一出,周库几乎是风一般地踢开椅子就冲到玄关把门打开,生怕邻里邻居知道自己特别不正经的笔名——虽然并没有什么人会在意。 看到夹着公文包站在门口的人,他立刻跳起来捂住对方嘴巴,强行把人推进屋内,「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卧槽,你大半夜喊什么喊,就不怕物业来查啊,邻居投诉怎么办?!」 用猫眼确定并没有人被惊动到走廊里查看,周库这才放心地转过头来,就见披着驼色风衣的男人解开黑色围巾随手挂在唯一没有搭衣服的衣柜把手上,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你这小区有几个人是十二点以前就睡了的啊,来找人的话喊门不是正常操作吗,投诉个球。」 周库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任性毫无办法,谁让对方既是他的责编又是他的大学室友,丢不开甩不脱的……虽然他感觉今天的麦桑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毫无预兆地突然来访在以前是没有先例的,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时间叫保洁或者自己动手打扫一下房间。 第52页 站在乱七八糟的小屋里,他除了无可奈何以外,还有点自己小缺点被人发现的不知所措。 不过麦桑显然并不在乎这件事,这个人拍去额前沾染的潮湿水汽,目光在他干干净净的床上停留几秒,就双手插兜地说: 「那什么,我已经叫车了,你今晚到我家睡吧,收拾一下你能穿的衣服,我们快点走。」 突然被指挥的周库:哈??? 「走去哪儿诶?」周库满脸问号,「什么事这么急啊,诶,你别帮我收拾啊。」 在他提问的当口,麦桑已经非常利落地从衣服山里找出个被压很久的旅行包,迅速把包清理干净,这个人边回答边把看得过眼的衣服丢进包里: 「后天上午九点半的青谊签售会,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半的飞机,现在去我那里好好整理一下你的形象,然后明早…不,今天早上六点,出发去机场。」 「等等,青谊签售会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不是女频作家的签售会吗?我个男频的跑过去干什么?」 「又不止你一个,还有白土和流金,他们应该快到我家了,我也是临时接到电话,老大让我带着你们几个同城的先一起去,说女频那边名额没满,举办方也要重新赶海报,我们得尽量早点,还要给你们拍照什么的。」 抖开衬衫上的灰,麦桑确认包已经塞满以后,把拉链拉好,盯了愣在原地的周库一眼,他「啧」地弹了下舌头,忍不住出声催促: 「还站在这里干嘛,换衣服啊大哥,你打算就这样跟我出去见人?啊,司机打电话来了,快点,至少把鞋换下吧。」 周库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待会儿还得去见同行,他几步跑进厕所,用几分钟时间快速洗脸刮鬍子打发蜡,然后随手翻出件长袖打底的棉衣穿好,又用宽松运动衫一套,哪怕还是穿着花花绿绿的及膝短裤,居然也不显得突兀,反而还有点不正经的混搭感觉。 不过麦桑似乎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关心他的穿着,见他整理完毕就拖着他下楼上车,然后像松了口气一样开始啪啪回复简讯,过了会儿以后,对他说: 「流金已经到了。」 …… 涂曹寿非常,非常地不想回忆他刚到这个世界的短短几分钟。 首先他躺在床上,这挺正常。 其次被窝里很温暖,这也正常。 最后,他发现被窝里有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这他妈就不正常了! 他开始还以为是介克阳,结果起身一看对方的脸,当时就被吓得差点掉下床底,那个男人也被惊醒,睡眼惺忪地把床头灯打开,露出具有鲜明特徵的金发赤瞳,俊美的容颜被慵懒的光线照亮。 卧槽…这不是上个世界被介克阳和魏风干掉的池耀么?怎么会跟他睡在一起???噩梦吗?! 「涂、曹、寿!」 男人的语气极其严厉,带着明显的起床气: 「你马上给老子滚上来,大晚上的是想作死吗?」 「你谁?」看到这个人的脸他就心情恶劣,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我不认识你。」 「都是出来混的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是睡完老子提上裤子就想走人?」 男人拨了拨自己漂亮的金发,挺直嵴背沖他冷笑: 「做梦。」 「睡没睡我心里清楚得很。」 敏锐地嗅到一股消退的酒味——尽管这个世界他并没有优先看剧本,也不了解这件事发生的前因,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他这具身体大概率是被眼前这个酷似池耀的男人给算计了。 拿走床头手机确认时间与日期,他并没有在房间里停留太久,而是瞟了眼散落在地的衣服,捡起看上去像自己尺码的裤子套好。 「你自己看着办吧。」 丢下这句话,他就把门关上了。 看到房间布局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里不是酒店,而是某个人的家,很快,床头柜摆着的照片让他确认了这是属于「自己」的地盘,所以才会对「池耀」说出刚才的话,好找个空隙安静地浏览一下这个世界的任务面板与原文设定。 【任务面板】 清除与主角相关的全部不和谐因素,包括脖子以下的性描写及亲吻等 不和谐因素产生一次,扣除玩家一点生命值 生命值扣除完毕则任务失败 生命值为零时,玩家死亡 (小说时间轨走到尽头,玩家即可进入下一世界) 【角色扮演】 玩家:涂曹寿(麦桑) 身份:网站编辑 当前生命值:1 剩余时间:一年 ooc值已经被完全取消了,但快速翻阅原文的涂曹寿却并没有丝毫减负的快乐。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个什么鬼。 为什么床能够变成生灵跟人谈恋爱然后还可以发生那些嘿嘿咻咻的事情啊?卧槽,那他有什么理由让主角不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催稿吗??? 快速读完原文,他划开手机屏幕开始翻找工作号的全部聊天记录,看到青谊签售会的活动通知以后,他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从沙发上找到高领毛衣套好,那个金发男人终于从房间里出来,眯起细长的赤瞳瞧他,有些戏嚯地靠着门对他说: 「阿寿,不管怎么样,我也算是你前男友,你这么拔吊无情,不太好吧。」 第53页 「吊都没下怎么拔?」 涂曹寿粗鲁而直接地顺着对方的关键词切入谈话重点: 「把我灌醉还想我硬起来?池耀,你别太过分了。」 对方面色像翻书一样晴转多云,倒对「池耀」这个名字没什么纠结,大概率是三涂这个小傻瓜在用人名的时候又懒得修改,从他这个世界用的两个化名就能看出名堂来。 扯下架子上的驼色风衣披好,男人找到随手放在柜子上的钥匙,轻轻用手背摁了摁有些发沉的脑袋,侧眸对那人说: 「我有人要接,回来的时候你要还没走,我就打电话叫物业了。」 说完,他关上防盗门,冬天的风冻得他一哆嗦,当下清醒不少。 先给老大留言报备,为了让这个紧急活动看上去更真实些,他还叫了另外两个同城的作者,这样不管是中途取消还是之后真的去青谊签售会,大家看起来都不会太尴尬。 没错,他打算用青谊签售会的藉口把主角从家里捞出来——今晚十二点就是床觉醒的日子,他必须在这之前赶到对方家里,阻止周库跟床发生关系。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哭笑不得地单手捂住自己的脸。 天吶……阻止主角跟床发生关系。 ——这到底是个怎样荒唐的世界啊。 ……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徐徐:qaq我哥叫我小傻瓜,感到宠溺 樊散:……小傻瓜 涂徐徐:烦烦烦你居然敢骂我?! 樊散:??? 【双标狗涂徐徐】 —————— 12.10 寂寞地打稿并单机着 求一波收藏和评论qwq小可爱们看看我 第31章 no.31 哪里来的野男人 白土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 流金跟周库正坐在沙发上打牌,阳台向外敞开,冬天的晚风毫不留情地呼呼刮进来,客厅也没暖和到哪里去,两人都还圈着围巾拉紧外套,看上去跟在外面没什么差别。 造成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是流金。 这傢伙在设定里是个菸鬼,一天下来基本抽一包的那种,尤其遇到这种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活动,就更抽得厉害。 涂曹寿对于烟雾缭绕的环境没有太大的感觉,以前在撞球室认识的人或多或少都喜欢这么干,主要是周库,自己抽可以,别人抽不行,由于不太适应流金吞云吐雾时的那股烟味,所以才把窗户打开通风。 白土是个容貌清秀的小哥,的确长得挺白,整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不过他可能是这群人里身体最好的——里面穿着单衫,外面套了件运动服就拖着箱子过来,居然还浑身冒热气,仿佛刚进行过激烈运动一样。 「你怎么回事啊,走路来的?」 开门的涂曹寿被扑面而来的热量吓到,不由后退一步。 「是啊。」 白土笑得很灿烂,抬手撩起自己被汗湿的流海: 「我想说今晚就不睡了,索性运动一下,正好也不小心坐过了地方,的哥挺不容易的,我让他先回家了,然后沿着公交车站小跑过来的。」 ——凌晨两点玩夜跑,心真大。 收起内心想法,涂曹寿找出双拖鞋丢给对方。 「穿上。」 白土乖乖套上棉拖鞋,有些好奇地环视四周,开始询问: 「对啦,麦老师,青谊的签售会是怎么回事啊,之前也没得到通知…听到的时候吓我一跳呢,这不是女频的活动吗?」 「名额没满,拉我们去凑场子的。」 流金抽到乌龟,潇洒地把牌往桌上一丢: 「正好这几天无聊也没什么事,去看看也好,顺便做个宣传。」 「哇,流金大佬,好久不见。」白土笑起来,「新书我看了,开头牛逼啊——诶,裤衩也在,你们玩什么,带我一个。」 见他们仨一副网友面基的样子,涂曹寿也没多管,进房间里草草收拾了这几天大概要用的东西,他拉好箱子拉链,有些沉闷地坐在床边发呆。 青谊这件事处理得其实有些勉强,全靠上司给面子,到时候见面,女频组的作者估计也是满脸懵逼,还要和运营部和主办方去沟通一下宣发和具体落地的住宿行程安排等事项,不过比起清道夫的任务来说,这些事都不算麻烦。 他现在比较头疼的是,出差还好,周库不回家也就不会挨着床,只要不挨着床就不会发生不和谐的事情,生命值不掉他也更有保障。 但等签售会一过,他们这群人再飞回来,肯定处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状态,阻止周库回家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而直接干掉周库或者把床毁掉也比前几个世界要困难得多。 ——这是个1v1短篇小甜饼,受君周库攻君是床,他再怎么牛逼毕竟也只是个配角,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怎么霸道总裁,网站编辑而已,怎么想都没办法从物理意义上断绝周库与床君的关系。 看来,只能从周库的弱点和他现在所拥有的身份特性入手了。 大蛋热切地绕着他转来转去,一副特别想被他摸摸的样子。 考虑了一下像上个世界那样直接通过大蛋来「大变活人」的可能性,他还是放弃了现在召唤介克阳的想法——主要是怕吓到外面的作者们。 第54页 伸手摸摸大蛋光滑的表面,涂曹寿任由这只小可爱在自己怀里滚来滚去地撒娇。 礼貌地敲了三下门,白土在外面问: 「麦老师,出来玩吗?」 「马上。」 放开怀里的大蛋,他起身理好自己有些压皱的衣领,视线蓦地停留在床头柜缝隙间夹住的一尾红色布料上。 俯身过去捏住布料往外用力。 ——他拽出了一条花纹极其骚包的红色领带。 「……」 妈的池耀! …… 凌晨六点出发,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机场,不约而同地选择在飞机上统一补觉,醒来以后已经到了青谊,当天涂曹寿觉得自己忙成陀螺,周库他们反而过得比较舒服,行礼往酒店一放,除了拍海报照片以外就没什么事,还有空商量晚上去哪间酒吧里放松最佳。 于是等他忙完回到酒店,这群牲口连换洗时间都没给,直接拖着他就往附近的音乐酒吧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点酒听歌,嘻嘻哈哈地聊着上午在摄影棚里发生的事情。 涂曹寿全程盯着手机跟主办方的接口人确定细节,本以为今晚的活动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结果抬头就看到几个女生在流金的招呼下过来,听介绍好像还是隔壁的女频作者,顿时有些懵逼。 这氛围,怎么有种酒吧联谊的感觉? 白土和周库似有同感,但这两个人看上去好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或排斥情绪,尤其是白土,异常热情地配合流金开始新一轮招待,涂曹寿对除介克阳以外的美色完全不感兴趣,他目前只关注于周库的节操。 确定周库很有分寸地在喝果汁,且对这些女生态度颇有距离感以后,他与新来的几个妹子客套几句,就安心地坐在角落里与接口人继续互磕。 最后接口人受不了无止境的文字沟通方式,索性打了个电话过来,涂曹寿不得不用手势表示自己要出去接电话,随后迅速离开了卡位。 「喂,小王吗,嗯,是,我知道,但是位置还是要安排的,可以跟女频那边错开。」 调动自己在第二个世界学习到的管理经验,他开始有条有理地梳理整件事的安排合理性: 「卡片你列印在背面就行,应该能报的,嗯,嗯……」 沿着酒吧附近的街角走了两步,他在暗巷的边缘站住,这里距离灯红酒绿的街市不远,但相对来说要安静很多,不需要靠吼地来与电话那端的小伙伴交流。 从位置聊到粉丝见面的牌位以及秩序管理,涂曹寿听到有不稳定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微微侧身去看,他与一双犹如浓缩山川湖泊的青蓝宝石对上。 「……阳哥?」 捂住手机,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面前领口大大敞开,服装品味极其花哨的男人。 迟疑地前行两步,他想看更仔细一点: 「介克阳?」 男人面色通红地踉跄走过来,显然是喝醉了。 喉结微动,涂曹寿攥紧手机低声说: 「小王,我这里突然有点急事,剩下的细节我回头再电话你,好吗?」 「行吧。」小王同志态度良好,「你忙你的,我反正是在加班。」 「谢谢了。」 把电话挂断,他几步走过去扶住已经烂醉如泥的男人,伸手抚上其滚烫的面颊,过高的温度烫得他掌心一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不能让介克阳就这样留在这里,还是先带他回酒店比较好。 做出决定以后,涂曹寿立刻扛起人去路边拦车。 把醉鬼推进后座,他发了条简讯给周库,告知了一下自己要回酒店的消息,然后又叮嘱白土帮忙看住周库,得到肯定答覆以后,他回想起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全部事情,不由深深吐出一口气。 坐在旁边的男人显然很难受,不停地做各种小动作试图释放某种难以抑制的压力。 涂曹寿越观察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久违的陌生感逐渐强烈。 计程车刚停,男人推开车门就跑出去抱着垃圾桶一通狂吐,哗啦啦的不明物体散发出浓烈恶臭,他马上递纸巾过去,帮已经吐得几乎要脱力的男人擦嘴擦脸,又委託想要围观的路人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瓶水过来给这个人漱口。 等清理干净胃内的秽物,男人似乎清醒了不少,靠在电线桿旁喘气,醉眼朦胧地朝他看来。 那时男人的眼神很干净,纯净无辜得像小鹿一样——对视瞬间,的确让涂曹寿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仿佛浑身毛孔都甦醒过来,五脏六腑因激动而微微收紧。 但很快,这眼神就随着这人的言辞开始变化。 「怎么,想跟我玩吗?」 深邃立体的五官因嘴角噙起的戏嚯笑意变得更有魅力,玩世不恭的语气配上天生冷感的音色,总带着一抹令人难以描述的禁慾感觉。 「……」 涂曹寿一时间卡住了。 并且突然产生一种「这什么情况」的不知所措情绪。 「不说话了。」男人逼近过来,「玩不起?」 「……你是介克阳?」 沉默几秒,他决定确认一下对方壳子里的灵魂到底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是和不是有什么区别。」 下巴被蓦地掐住,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眼神带着令人不快的憎厌。 第55页 「你们不就是冲着这个名字来的吗,装什么清高,嗯?」 ——确认了,这傢伙不是介克阳。 不过…… ——有人顶着跟阳哥一模一样的壳子这样对他说话真挺难受的,要不还是改良一下吧。 「打扰了。」 这么想着,涂曹寿反掐住对方的下颔,趁男人还沉浸在「霸气侧漏」的中二情绪中,他直接掐着对方的脸把人推开,然后干脆利落地抱住腰部一个膝顶——这个傻逼被顶得胃都快吐出来,疼得蹲下去哆嗦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别顶着这张脸对别人说这种不好听的话。」悠闲地拍了拍手,涂曹寿说,「很容易挨打的,一天被人打八次要进医院的那种。」 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正打算回个消息就进酒店里睡觉,原本蹲在原地「自我反省」的男人却忽然倒了下去! 手机屏幕闪了闪,在主人良久没有操作的情况下迅速黯淡,黑色镜面倒映出微缩的繁华世界,车水马龙。 ——唉我去。 无可奈何地把人从地上拽起,涂曹寿嘆了口气。 ——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还能不能安心做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jpg 第32章 no.32 睡得像个猪 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听歌,手指放松地跟着旋律轻轻敲击缸壁,涂曹寿仰头望着飞舞的金色大蛋,开始想念自家琴房里音色漂亮的奥地利三角大钢琴。 好久没碰,已经感觉有些手生了。 把膝盖立起,他伸出双手在腿面复原无声的「西班牙斗牛士进行曲」,正弹到激昂处,半透明的浴室门外忽然晃过个黑影,上个世界带来的习惯使得他哗啦出水蹲身警戒,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就在这时,门被人艰难推开,他目睹那个醉醺醺软塌塌的男人爬进浴室,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到处乱摸,似乎是在找桶和盆之类的东西,最后,这个人摸到了浴缸旁边。 「等等,你该不会是要吐……吧。」 话音刚落,男人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涂曹寿因及时把对方的脑袋摁向地面而避免了这场可以预见的灾难,但泡澡的舒适气氛已经在浓烈的气味刺激里完全消散。 无言以对地扶住额角,他的内心瞬间充斥各种脏话,但最终只归结成一个字: 「操。」 没心情在这种环境里继续泡澡,他摘下耳机,沉默不语地抓起浴巾把自己擦干,特意避开半死不活趴在地上的人,他在外面找到双一次性手套。 把男人已经弄脏的衬衫脱下来,用湿毛巾蘸水把这张俊美的脸弄干净,他把人拖到酒店房间里提供的沙发上,垃圾桶也摆在旁边,以防对方什么时候又想吐了。 打电话给前台以后,他等着保洁来收拾乱七八糟的浴室。 坐在床边捋了把被水打湿的发,他看了眼在沙发上睡得仿佛死过去的男人,撇撇嘴翻出吹风机,对着床头的墙壁把满头毛吹干,任由它们蓬蓬松松地垂在眼前。 等酒店人员搞定清洁服务,他又打着哈欠要了床被子给目前这个性格完全不是介克阳的「介克阳」——虽然顶着这张脸的人很无礼,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捡回来了,就还是照顾一下吧。 困意过早地钻进脑袋,大概是昨晚通宵今天又脑力活特别多的原因,他帮对方盖好被子以后就转身倒在床上,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会儿,结果几乎没怎么动就彻底睡死过去。 那是个黑暗、甜蜜、令人安心的无梦好眠。 中途虽然隐隐约约听到周库进来时发出的轻响,在「起来告诉他房间里多了个人」和「管他的继续睡」之间微小地挣扎了一下,涂曹寿没有睁开自己重得像被胶水黏住的眼皮,抱着枕头安静地呼吸。 次日醒来时,涂曹寿觉得被子里的温度有点过高。 试着蹬了蹬被子,他翻身后压,却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限制在原地无法动弹,伸手一通乱摸以后,他在腰部蓦地摸到条结实的手臂。 「……」 本该意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事情果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想法,以至于现在产生的情绪不是惊讶,而是一言难尽的欣慰。 「醒了?」 因宿醉而低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男人搭在他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 「嗯。」 伸手捂住额头,涂曹寿说: 「我好像有点发烧。」 介克阳一听立刻把他翻过去,用手掌搭在他额间测温度。 涂曹寿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想起很多不合时宜的其它事情,但那些想法都像碎片一样飞过,了无痕迹地散去以后,只余留在心底的些许怅然,和不知如何倾诉的孤寂。 「的确有些发烧。」 他的手依然搭在他的额间,并未因探测温度完毕就收回。 「去医……」 「我不想去医院。」 沖介克阳露出个疲惫的笑,他语气散漫地打断对方的建议: 「今天还有一堆事啊,作者们的签售会我肯定得在的,不然出事了怎么办,我得去照应一下…况且这边的医院我也不熟,医保卡没带也没法报销,不想去。」 介克阳沉了沉眼眸,青蓝眼瞳中的万千流彩如萤火般闪烁,唇尖向下抿住,但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阻止的话。 第56页 「……那待会儿去药店看看。」他说,「事情办完了就去医院。」 「如果能办得完的话——」 见介克阳表情更不好,涂曹寿立刻停止调戏: 「行行行,只要工作结束我马上就去,绝不耽误治疗时间,好不好?」 两人小声的对话让沉睡的周库朦朦胧胧醒过来,换姿势睡觉的重量压得床嘎吱响,周库显然还没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个人,口齿含糊地提醒道: 「麦桑,你打电话别在被子里公放,两个声音都在,好吵啊。」 「知道了。」 没什么诚意地敷衍一句,涂曹寿踹了踹介克阳,示意他快点起床穿衣,自己也尽量动作小地下了床,抓起箱子里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对了,你穿来的那些衣服我都丢了,全都脏得不能用。」 涂曹寿低头别衬衫纽扣,小声嘟囔: 「你是不知道你昨晚上吐得有多厉害。」 介克阳于是光裸着上身低头望着他的旅行箱。 「……」 嘆了口气,涂曹寿从旅行箱里找出一件宽松的纯白毛衣丢给介克阳: 「先穿着吧,待会儿不是要去药店吗?反正还有些时间,我们顺便去街上逛逛,给你买几件衣服穿回去,别感冒了。」 男人马上进浴室里换衣服,涂曹寿却用手背抵住额间,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些许窗帘,任由清晨的光芒刺进眼瞳。 这让他感到些许平静。 「麦桑…你干什么呀……」 周库揉着眼问。 「啊…我起来透透气,感觉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就去医院呀。」 眯起眼睛用被子挡住整张脸,周库翻了个身,抱怨两句以后就放下手臂枕在脑袋下,睡得像头完全无法察觉危险的猪。 ——怪不得会被一张床给缠上,这警觉度低得可以……虽然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浴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涂曹寿收起内心吐槽,拉上窗帘,在床头思索片刻,他再次致电酒店前台,让他们再多拿一套洗漱用具上来,这期间怕惊醒周库,他在电话时尽量放轻了声音。 酒店人员很快送上新的洗漱用具,两人快速把自己清理好,涂曹寿拿好钱包手机,趁周库还在睡觉没有完全被吵醒,就拖着介克阳快速地离开了酒店。 药买好衣服买好,收拾整齐的两个人最终在一家炒粉店门口停留。 借着冬日早晨的冷空气呼出团白雾,涂曹寿跺跺脚,走进店内点了两份招牌。 「这鬼天气好他妈冷。」 向店员要了杯热水,涂曹寿看向面前的介克阳: 「昨晚发生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没有。」 「没有就太好了。」 含着药片和水吞下,他把锡纸药板塞回盒子里,依旧对昨天发生的事情感到很不痛快: 「这壳子里原来的傻逼说话没法听,可能是个什么家族的大少爷吧,我控制不住情绪,稍微教训了一下,你肚子现在还疼吗?」 「……还好。」 「你以前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涂曹寿问,「感觉好像灵魂互换,不过你来了之后他去哪儿了?」 「应该在另一个地方。」介克阳说,「因为躯壳被挤占了。」 清道夫系统做的是数据循环,当原躯壳里的意识在还未衰亡前被其它意识替换,原意识会被挤压到随机时空去开始另外一段人生,对于那段意识来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唔。」 理解原理以后,涂曹寿若有所思地盯着橱窗外的街道看: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挺难的啊,要让主角不跟他的床睡什么的……我杀不了他又不能绑架他,这等于要找无数藉口来让他不呆在家里,好烦啊。」 「麦桑。」介克阳说,「强制退出可以启动了。」 「我知道。」 他伸了个懒腰,沖男人笑了笑: 「但我还想再努力一下,为了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介克阳还想说什么,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来电显示「老头子」,显然是原主家里人打来的电话。 对自己当前身份一清二楚的人知道这通电话不能挂断,但刚一接通,中气十足的骂声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投射过来: 「介克阳!你他妈现在就给老子滚回家!逼崽子之前是怎么跟你老子爷保证的,这才几天就又跑回去鬼混——喝酒抽菸吸大/麻,还他妈给记者拍个正着!要不是你老子我还有点身份,你现在早就进局子了知不知道。」 介克阳面无表情地挨了这顿从头到尾与他无关的骂,平静回答: 「我马上回来。」 「…你也别哄你老子,我今天就跟你直说了,中午十二点以前你没到家,银行卡老子全给你冻了,你从今往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电话被怒气沖沖地挂断,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这脾气比我还暴躁啊。」 吸熘了一口炒粉,涂曹寿说: 「要真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们估计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一段时间,你别提前gg了啊。」 「……」 用餐巾纸擦嘴,男人把纸巾方方正正叠好放在桌上,拿走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随后说: 第57页 「地址给我,下午来接你。」 「行啊,我待会儿简讯发你。」 得到肯定答覆,介克阳于是起身离开。 涂曹寿的视线隔着透明落地窗追随而去,目送男人沿路拦了辆车往郊外赶去,他放心地吸熘了两口炒粉——桌子嗡嗡嗡地开始共振,这回是他的手机响,周库打来的。 「麦桑啊,你怎么把两人份的洗漱用品都拆了,我用啥啊?」 「噢,酒店有新送的,放在鞋柜上,你找一下。」 「emmmm找到了……不过你怎么一个人用了两个人的啊,吓得我还以为房间里有第三个人。」 「……」 沉默片刻,涂曹寿决定转移话题: 「我在楼下炒粉店,他们家的早饭还可以,你要吃吗?用不用给你带?」 「不用啦,我下来跟你一起吧,啊,流金来敲门了。」 「你去开门吧,问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出来逛逛。」 把筷子插进面里,他望着冬日灿烂的阳光,露出一点笑意: 「毕竟是难得的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八分十二:不好意思大家,最近工作好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狗带】 第33章 no.33 不是冤家不聚头 签售会整个现场都很忙碌,涂曹寿在后台找了个塑料凳子坐下,全程像正在养生的老大爷一样,捧着新买的保温杯喝热水。 「麦哥,你还好吗?」 白土在中途离场过一次,特意跑到后台来看他。 「挺好的,待会儿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放下茶杯,涂曹寿拿起手机,「签售会挺辛苦的,请女频那边的人一起来吃吧,我帮你们订餐厅,有想吃的可以说。」 「行啊,诶,柚子姐是青谊本地人,我去问问她。」 「好,去吧。」 柚子是这次带队的女频编辑,性格热情干练,很快就敲定了一家日料店,男女频加起来有十几个人,而且还可能有核心粉丝要参加,涂曹寿于是先打电话确定餐厅的位置数量,随即选择了包场。 安排好晚上的路线,他又低头玩会了儿手机,忽然收到条简讯,打开,title是介克阳。 ——楼下等我,马上就到。 再抬头时,签售会已经到了尾声。 人流逐渐散去,作者们也陆陆续续回到后台。 「走吧老麦。」 终于散会的流金很是兴奋,活跃得像个从监狱里出来放风的犯人: 「昨天辛苦了,今晚咱们好好玩一玩。」 「有点发烧,我打算先去趟医院。」涂曹寿起身沖他笑,「我就不去了,待会儿跟你们一起下去。」 「严重吗?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呀,我陪你一起去吧。」流金转头就喊,「周库,你家老麦生病了,我们一起陪他去趟医院。」 周库瞬间惊了,懒散的脚步顿时加快,叠声询问: 「啥?麦桑怎么了,什么病?」 「发烧而已,我在青谊有个朋友,他有车载我,你们不用陪,他待会儿会送我回酒店的。」哒哒几下把规划好的路径发出,他说,「那个日料附近还有个ktv,走几步路就到了,路线我发给白土了,收到没?」 白土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涂曹寿见人差不多到齐,于是说: 「下去吧,我朋友也快到了,你们先叫车,快到晚高峰,早点叫免得堵在路上。」 一行人挤进电梯里,白土借着身高顺手摸了下涂曹寿的额头,有些担忧地说: 「麦哥,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吧,你这温度挺高的,都能烧开水了。」 「乱说,要是能烧开水我早死了,哪能在这里跟你们逼逼。」他不在意地拨开对方手掌,「而且小白你这手也够凉的,估计摸冰都嫌烫耶——诶,到了。」 电梯门一开,白土还准备说什么,却见自家责编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原本晴朗的面色骤沉,并条件反射般做出带着防御意识的动作。 他不由顺对方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打着西装领带的金发男人站在他们面前。 准确一点的话,这个男人似乎是故意堵在麦桑前进的路上。 并没有发现这个细节的其它人在这两人的交叉处分流走过,金发男人嘴角噙着笑意,像猎人凝视猎物般牢牢钉住握着保温杯的人,仿佛在等待最佳的捕猎时机。 「阿寿。」男人说,「好久不见。」 「前天才见过。」 白土略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眼自家嵴背笔挺的编辑。 此刻他眼中的麦桑,显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态度: 「麻烦让让,你挡到我的路了。」 「那真不好意思。」男人看似风度翩翩地侧身让开,故意环视四周一圈,笑着说,「上次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我找到女朋友了。」 「你找不找女友关麦桑什么事。」平日里脾气温和得像绵羊似的周库立刻打断对话,「池耀,我劝你适可而止一点。」 之前准备离开大厅打车的作者们都驻足原地,神色各异地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视线已经因周库和男人的一番对话汇聚过来,想要轻描淡写地揭过基本不可能了。 「适可而止……呵,我们分手的原因你不知道吗,他自己硬不起来怪我咯?」 第58页 抓住空档趁虚而入,池耀轻飘飘地送出一声冷笑: 「是个gay都算了,还在交往期间噼腿,明明知道别人是直的还去掰弯,灌酒下药很顺手哦——你们这些人啊,别被他的外表骗了…敬告一下,他可是很会玩的。」 「我这么牛逼吗,第一次知道呢。」 全程旁观状态的当事人终于捡回记忆上线,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个嘲讽的表情。 「这些事我没干过,你要是有锤就直接去法庭锤我,在这里打嘴炮算什么,表演猴戏吗?」 「不好意思哦,律师函还在路上,你当初骗我的钱还有感情,我都会慢慢讨回来的。」 男人用食指撩起额前金发,笑容完美: 「反正我是已经看透你的把戏了,涂曹寿,你现在这个资产状况,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想要你?」 原本想帮忙说几句的白土和流金不由噤声,他们不是当事人不清楚情况,原本以为只是情感误会而已,没想到还涉及到钱财方面,这下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还略有些尴尬。 「胡说八道!」周库咬牙怒吼,气得满脸通红,「分明是你骗麦桑签名签字,拿他的信用卡去刷,你故意刷爆他三张额度五万的卡然后提分手的事你忘了吗?!当初要不是麦桑收留你,你早他妈横尸街头,现在说这些话,池耀,你摸着良心…你摸着你自己的狗屁良心!你他妈撒谎都不会脸红吗?!」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快哭了,涂曹寿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顺手接了个电话。 是介克阳打来的。 「我在门口,你到了吗?」 「没,被个麻烦精缠在电梯口。」 他这边还在通话状态,池耀继续以胜利者的姿态地跟周库叭叭叭,男女频的旁观作者们都是满脸尴尬,女频那边的编辑柚子也试着出来劝架。 「没事,我处理完就出来。」 涂曹寿表面平静,语气里却隐隐带着狠意。 池耀已经扒上火了,反覆提到律师函、骗钱、噼腿等关键词,周库辩驳不过,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介克阳显然听清了这边的对话,沉默几秒后说: 「我过来接你。」 然后就不容反驳地挂断了电话。 「涂曹寿,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命握在谁的手里。」 池耀狠话刚放完,一道犹如冰山堆砌的声音忽然加入: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高大的男人从他身侧走过,浑身上下释放的冷意与浓烈的荷尔蒙完美结合在一起,继承自父亲的五官格外深邃立体,当那双青蓝眼瞳凝视住某个人时,清澈得能够把对方完全倒映进去,仿佛再也容不下别人。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这个突然插入战场的男人直接朝被攻击的中心人物走去,宽阔后背完全隔开了周围恶意的言辞和视线。 卧槽,有点帅怎么回事。 捂住自己咚咚咚跳跃的小心脏,涂曹寿原本窝着的火全部卡在喉咙里。 男人伸出手背轻触他额间,语气宠溺得让冰块般的音色都柔和起来: 「还在发烧。」 「嗯。」 「走吧,我把车停在外面了。」 顺手把自己的围巾取下给爱人戴好,他于转身之际眉目一冷,语气恢复冰山状态,对顽固堵在路中间的池耀说: 「想寄律师函,我有几个认识的金牌律师可以介绍给你,不过他们比较喜欢诉讼业务,这种非诉讼的威胁信只要持证就能发,事情太小,他们不一定接。」 轻描淡写地把池耀声称要寄律师函的话打回去,介克阳牵住爱人的手打算离开。 「你们给我站住!」 池耀前沖几步揪住涂曹寿肩上布料,气急败坏地问道: 「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阳哥这次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涂徐徐:正常诶,他以前抓你赌球的时候骂得比这更多 涂曹寿:你闭嘴! 第34章 no.34 波动的世界 揪布料的手被高大的男人大力握住,扯开。 池耀其实想多挣扎一下,但对方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好像能把他指骨捏碎,他不敢过于抗衡,最终只能把手松开。 「请你不要碰他。」 介克阳声音清清冷冷,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隐藏在冰川下的不满。 「以及,我是谁,似乎与先生你无关。」 「当然有关系。」 池耀冷笑着放下自己被捏红的手背,眯起眼睛说: 「你是他的新男友吧,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高利贷吗?」 「那么,你是债主还是借贷人?」介克阳侧眸看他。 池耀一愣,阴沉着脸没说话。 「既然都不是,他的高利贷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而已——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帮他数钱。」池耀有模有样地说着,「他还有噼腿的喜好,你不知道吗?」 「池耀,你别太过分了!」周库怒斥。 「哪里来的野鸡给自己加戏?!」 在旁边观战许久的柚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他妈莫名其妙地堵住麦桑在这里哔哔哔老娘已经忍到极限了,撒谎都不打草稿的,麦桑跟你这种不靠谱的人分手才是明智之举,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我们去吃饭行不行——保安呢?」 第59页 柚子大手一挥,直接指向人群中的白土: 「白土,你去把保安叫过来,卧槽,我还就不信今天这事没法给他掰扯开。」 池耀顿时有些慌张,当下也不敢多留,只丢下一句: 「哼,你们不信我,会有苦头吃的!」 就灰熘熘地狂摁电梯,上去了。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今天这波骚操作的整体表现让人感觉就是个弱智啊。 涂曹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叫保安就虚了,果然是故意来找茬的。」 柚子像看透人间似的冷笑两声,很快招呼起周围的人: 「走走走,别再看那傻鸟了,该叫车叫车,该吃饭吃饭。」 一行人走出大门,介克阳搂着自家爱人,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低头看着他跟其它人告别的眼神里尽是宠溺。 「那什么,我跟阳哥就先走了…哈?是啊,我的确是gay,阳哥是我男朋友……」 涂曹寿忽然用手肘暗中拐了他一下: 「你快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可以吗?」 介克阳低头问他,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发。 把自己的脸闷在围巾下,涂曹寿恶声恶气地说: 「废话。」 他听到介克阳很轻地在他耳边笑了一下,热气酥得他耳根发软。 「大家好,我是麦桑的男朋友,我叫jack。」 他这时候的态度仿佛变了一个人,温和得跟之前冰冷严肃的样子完全不挂钩。 涂曹寿也适时说: 「那什么,我们就先去医院了啊……」 「没事你们去吧,有什么想吃想带的随时发消息。」柚子态度豪爽,「待会儿我们逛街的时候给你拍照,有喜欢的就说,身体重要,别耽误了。」 「好,你们也慢慢玩。」 目送两人手拉手并肩离开,柚子与其中几个女作者忽然发出「呜呼」的惊嘆声。 「卧槽他们也太甜了吧,之前那个傻逼在那里瞎说的时候我都快控制不住之力了,没想到突然来了场英雄救英雄?还有,柚子姐刚刚也太帅了吧。」 「哈哈哈柚子一直男友力max耶,不过我感觉麦桑好像全程都挺淡定的,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估计就是在召唤男友,神兽级别的啊。」 「移动素材get。」 …… 只有周库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麦桑啥时候有的新男友啊,他都不知道…… …… 两人手牵手止步在一辆骚包的橙色跑车前。 涂曹寿:「你的车?」 介克阳:「……」 默默摁下车钥匙,跑车门翼向上打开。 涂曹寿:「这波胎投得很强,挺酷的,要不是这具身体没驾照我还真想试试。」 介克阳:「上车。」 涂曹寿闻言立刻闭嘴钻进副驾驶,颇感兴趣地打量了几眼内饰,摁几下控制键把靠椅后调,他舒服地嘆了口气: 「有钱真好。」 「……」 介克阳直接开了自动驾驶,面色平静地凝视前方,他虽然在现实世界里有驾照,但还不太习惯于开车,再加上前几个世界也没什么练手机会,所以现在他只能尽量把速度放慢一点,安全第一。 于是跟这辆慢速跑车一起堵在路上的其它车主纷纷超车,其中一位还在堵车的时候怒而朝介克阳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瓶,嘴里骂骂咧咧: 「开这么慢买个屁的跑车啊!开拖拉机去吧你!」 涂曹寿闻言立刻打开车窗回击: 「开什么车关你鸟事,老子有时间有钱,乐意在路上堵着怎么了?骂你麻痹啊!」 骂完绿灯亮了,跑车车主像突然回过神一样蹿了出去,只留下副驾驶扬长而去的大笑,和被怼车主从马路中间飞出来的一只矿泉水瓶。 ——骂完就跑,真他妈刺激。 介克阳风驰电掣地离开刚刚的路口,旁边的人终于消停下来,撑着下颔含笑看他: 「你是不是怕我下车跟人打架?」 「嗯。」 「觉得我会输?」 「……怕你把人送进医院。」 打着方向盘调头,男人目视前方。 涂曹寿也没有再闹他,转而问起正事: 「今天回去以后怎么样了,是不是被骂了一顿?」 「还好。」介克阳说,「身份有点复杂。」 这个世界虽然只是个甜文设定,但却掺杂了灵异元素在里面,而介克阳目前所在的介家,就是所谓自古传承通灵之术的世家,说白了就是做鬼神生意的地方。 介克阳这具身体的原主之所以那么放纵私生活,其主要原因来自于他拥有一双阴阳眼。 这个能力据说在高中时期才完全觉醒,以至于天天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导致心理压力过大,最终学业无法看顾,没能考上理想中的学院,再加上被视为继承人强行转向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自此彻底恨上了这个能力乃至家族。 想了想似乎也能够理解,如果是在幼年或者初中,世界观还没完全成型的时候觉醒这个能力,还有时间可以调整心态……但到高中,尤其是已经高三的时候突然觉醒这种能力,每天抬头低头都有可能是恐怖片现场,长此以往心态崩掉其实也不那么令人意外。 第60页 况且介家声名在外,的确也养得起败家仔,原主仗着万贯家财到外面到处风流解压,一个名头就有无数男女蜂拥而至,怪不得刚见他的时候会说出那样沙雕的话。 「比较让我在意的是。」 车子驶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介克阳倒车入库,昏白光芒映照出他眼瞳的冷静色彩: 「介家有个房间,是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是吗?」 听到这个点的瞬间,涂曹寿第一反应就是伏笔。 ——又是一个三涂挖开不填的坑! 两人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一股让人无法产生抵御念头的能量忽然刮过—— 那个霎那,涂曹寿眼前的全部建筑与物品化为闪烁0与1的精密线状体,无数蓝色光体涌动,构成宏大如银河般的世界,让人能够一眼看透。 但随着那股能量的突然消失,世界恢复原状,头顶线线重叠的透明蓝光化为水泥材质的天花板,彻底隔绝了他远眺的视线。 ——怎么回事?! 「阳哥。」他喃喃自语,「你看到了吗,刚刚的……」 「我看到了。」 介克阳面色凝重,低头看了眼腕錶。 停顿的秒针重新跳动。 …… 「怎么回事?」 趴在工作檯上做作业的女孩因突如其来的警报声直起身体张望,而旁边正在进行一番操作的青年眉头一皱,迅速合上电脑夹着它跑向连通室。 涂徐徐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作业,最后也丢开笔跟了上去。 中途警报停止,两人到达连通室的时候,一群科研人员已经在现场记录了,其中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格外突出——涂徐徐见过这个叫「じゃね」的人,是樊散口中的技术大佬之一,目前暂时负责清道夫系统的运转。 「有病毒穿过清道夫的防火墙入侵了崩坏系统,现在漏洞已经被堵死,病毒也查杀了,但第二波病毒攻击很有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 じゃね看向被药水浸泡的两个人: 「现在只能尽快启动制退出,先把人唤醒再说。」 「我哥会有事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涂徐徐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人,「不是说只要这个世界过去就可以了吗,崩坏系统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影响到清道夫?」 「清道夫是精神治疗仪,最多可循环三个世界,但现在的系统里总共导入了四个世界,所以我们接入了一个更强大的系统来帮助运算。」 じゃね说: 「这个系统内部拥有难以用金钱计量的机密代码,受到攻击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这种联网状态下…清道夫没有那么完善的防火墙,被侵入算是意料之内,所以我给jack的插件里夹带了一个报警功能,目前隐蔽性一般的病毒都会在几秒内发现并删除。」 「那,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女孩越听越慌,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睛: 「要是有隐蔽性很强的病毒该怎么办啊,为什么这些事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克哥哥不跟我说,樊散也不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樊散把视线别开,没敢看涂徐徐抹眼泪的样子。 「没事。」戴眼镜的男人伸手抬了下镜架,态度平静,「强制退出刚刚已经启动了,现在只需要等算法切换,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们会尽力保障这段时间内的系统安全。」 「…谢,谢谢。」 来自成熟男人的专业魅力立刻让涂徐徐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安静下来。 「我先去联繫jack,阿樊也一起来吧。」 樊散正准备跟随じゃね的脚步离开,袖口却被人用力拽住——少女望过来的眼神全是狐疑,还有被隐瞒的愤怒: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不管是系统接入还是粉红贝贝的事。」 「……对不起。」 他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态度恳切地说: 「等这件事解决以后,我会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但愿如此。」 「我说到做到。」 少女松开了手。 目送他消失在连通室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隐瞒一时爽,火葬场 樊散:??? 涂徐徐:??? 第35章 no.35 就抱了一下 介克阳原本是打算陪他看病以后把他送回酒店就回家的,结果发生数据波动事件之后,这个人等他吊完水,就赖在酒店里不走了。 涂曹寿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脱下外套毛衣,二话不说就进浴室洗澡,除却用言语嫌弃了几句以外,并没有进行过多阻止。 打心底说,其实他也不想阻止…大冬天的,介克阳整个人抱起来就像热水袋一样暖乎乎,不仅会自动帮忙暖脚暖手,而且还能做人形支架帮他拿手机看视频,或者帮忙翻书当点读机,想想就舒服啊。 靠在暖气片附近跟老大交代了一下籤售会的情况,觉得有点热的他随手解开衬衫扣子,忽然听到有人在外刷门卡,抬眼就看到周库进来。 「麦桑你回来了啊,对了,今天那个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发梢还在滴水的男人忽然从浴室里探出头来跟他打了个照面。 周库像吃了八百斤秤砣一样指着人家「啊啊啊」地说不出话,旁边的涂曹寿则习惯地从箱子里翻出条干净的毛衣和一次性内裤递过去,顺便嘱咐道: 第61页 「下次洗之前自己记得带。」 「哦。」 很乖地答应一声,男人缩回浴室继续洗刷刷,只留下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周库,和双手抱胸的涂曹寿,满脸坦诚地回答之前被打断的问题: 「啊,没错,他的确是我男朋友。」 「……看出来了。」 周库神情有些颓,丧丧地坐在自己床边抱住枕头问: 「他今晚要住这里吗?」 「对,我本来是要他另外订房间的,结果酒店说房间在一小时前全订满了,所以他今晚大概是要跟我们挤一挤了。」 「是跟你挤,不是我们。」 周库把脸埋入枕头里,像个小媳妇似的闷闷地说: 「害我之前那么担心你,结果你居然已经有新男友了,而且还不告诉我…尼玛,不就发个烧吗?还关心到酒店都要住一间,啊——我今天好丢脸啊,居然还在大家面前哭成那样……」 「你今天站出来的时候真的秀到我了,超帅的。」 单手把对方往怀里一薅,涂曹寿不甚在意地拍着对方柔软的头毛: 「这才是哥们啊,全场只有你懂我,噢,还有柚子……啧,不对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跟他们去唱歌?」 「没啊,心情不太好。」 很丧地抱着枕头不动,周库软趴趴地说: 「还有柚子让我带给你的小礼物,结果我走之前忘记带了,现在在白土手里拿着,待会儿记得跟他要啊。」 「……行吧。」 伸手拨开对方额前碎发,涂曹寿有些怜悯地看着怀里的傻孩子: 「礼物都能忘记,看来你今天状态的确不太好,怎么回事?新文卡瓶颈了?」 「不知道啊,就是丧。」 他们正聊着天,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换好衣服的介克阳把浴巾披在肩膀上赤脚出来,忽然看到爱人跟另一个陌生男人诡异的相处姿态,顿时表情就有些凝固。 场面略有些许尴尬。 周库很快反应过来自动弹出好友怀抱,而涂曹寿并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走过去边帮自家男友擦头发边把人推到床边坐下,嘴里还在继续询问周库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介克阳:「……」 周库并不想加入气场恐怖的修罗场里,躲闪几句很快应付过去。 涂曹寿正满头问号,被吹风机伺候的男人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拿走吹风机,一把把他摁在大腿上反客为主地用风沖他脑袋一顿乱吹,然后关掉按钮说: 「吹好了。」 涂曹寿:「?」 他感觉介克阳好像生气了。 「这件羊毛毛衣没想到手感还挺舒服,穿起来怎么样?挺暖和的吧。」 借着坐靠的姿势把脑袋抵在男人热量较高的颈侧,他半哄半转移注意力地说: 「不像我,拉起袖子都还觉得冷。」 介克阳没回答,却借着这个姿势俯身抱住他,两人大熊抱小熊一样地安静坐了会儿——旁观的周库其实觉得这样的相处氛围有点诡异,于是选择提前钻进被子假装玩手机,实际偷偷露出自拍摄像头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状态。 等麦桑再起身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之前情绪好像有些不满的介克阳已经被完全安抚下来,不由对自己的这位大学室友刮目相看,并甚感震惊。 一语定干坤,六啊麦哥! 当晚,周库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被窝为防御塔抵挡来自对床的狗粮推送,偏偏中途白土和流金来了一趟,大概是他们把介克阳夜宿酒店的消息泄露给了女频那边,柚子她们居然单独开了个麦桑不在的私聊群要求直播。 他虽然断然拒绝,却忍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好奇,默默钻出被窝往旁边看了眼。 那两人坐在床上,一人戴着一只耳机看综艺节目,涂曹寿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偶尔凑到旁边人面前发出小声的吐槽,端着手机的人体支架介克阳只在这时候应和一下,其它情况表露出来的状态像是在看新闻联播,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天吶,麦桑是个傻逼吗???他男朋友明显对这个综艺不感兴趣啊,这样拉着人家看真的好吗? 周库正想着要不要通过短消息委婉地提示一下好友,那个看似面无表情的人忽然嘴角上翘几秒,接着原本只关心综艺节目的好友突然伸手掐住对方的下巴,有些得意地压低声音: 「被我抓到啦!好笑吧。」 「嗯。」 再后面的内容就更小声了,但他却觉得隔壁的气氛莫名热烈,不由怕怕地重新钻回被子里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这对情侣好他妈奇怪,打扰了。 三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普通的晚上。 …… 次日介克阳开车把四人送达机场,流金全程哑火一样没怎么说话,倒是白土,非常没有障碍地活跃提问,譬如怎么认识的,从事什么职业,对车有什么看法等等诸如此类,还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啰嗦,但也多亏有他,全程气氛没再那么尴尬。 把一行人送进安检之前,介克阳拉住自家爱人,低声说: 「等我两天。」 「我知道,你先处理你那边的事。」涂曹寿说,「不着急。」 刷机票进入安检口,早已在原地等待的流金难得显现出了以往没有的拘谨,涂曹寿觉得他这个反应有点好玩,于是问: 第62页 「这么怕我干嘛,觉得我有病?」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流金一听连忙摆手,随即有些尴尬地用指弯颳了下鼻尖: 「就是……比较意外,合作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咳,同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又不是自我介绍,有些事没必要说那么清楚。」拖着箱子的人沖他揶揄一笑,「有什么好纠结的,就算我是gay也不是看到男人就想搞,你把妹子还挑高矮胖瘦呢,我难道就这么饥渴?」 「咳。」流金终于有些释怀地笑出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况且你都有…呃,男朋友了。」 「你们聊什么?」 周库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证件,回头看了眼还在过安检的白土,忽然肩膀被人往后一搂,涂曹寿凑过来跟他说: 「那个,池耀他昨天晚上发简讯过来了。」 周库对这个名字极其敏感,立刻问: 「他都发了些啥?威胁信?」 涂曹寿没说话,表面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然而实际上,他只是有个计划想要施行。 他并没有忘记任务面板上的内容,也没有松懈过对周库睡床的阻止,尤其是在经历过之前的数据波动以后,就更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的生命值,现在……只剩一了。 他必须要想办法打断周库与床的亲密事件。 如果不能把周库从那间屋子里调离的话…… 「池耀有我家钥匙,他的为人你也知道,我家现在是不能住了,轻易也回不去。」伸手抵在额角,他满脸凝重地说,「我打算搬家,想先去你家借住几天,不知道行不行。」 ——山不就我,那只有我去就山了。 「介克阳知道池耀干的那些事吗,还有这个威胁信。」周库问。 「他知道池耀,但我没敢说太多。」涂曹寿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阳哥背景太深,你别看他那样,其实做事很冲动,池耀虽然过分,但我还不想他见血……」 周库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流金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而且我自己能解决这件事,不需要劳烦他,只要把家一搬,一切都解决了。」 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安排明白,涂曹寿再度确认: 「我借住的话,你那边ok吗?」 「ok啊。」周库说,「你不嫌我家乱就行。」 「不会,有地方住就好了。」涂曹寿如释重负地笑嘆一口气。 「那介克阳来的时候你怎么办?」 「没关系。」男人露出堪称完美的笑容,「他住酒店就行了。」 周库:「……」 可以,这操作让人看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介克阳:能不能不要边擦我的脑袋边跟另一个男人说话? —————— 小剧场: 涂曹寿:你觉得我跟阳哥关系怎么样? 周库:骚操作,惹不起,打扰了 第36章 no.36 你家乱得可以 周库的家离开前很乱,回来以后还是很乱,连他在电脑桌旁的菸灰都还在原处,里面还塞着一枚没抽完就摁灭的菸头。 「那什么,我叫个保洁来吧。」 拖着箱子站在门口,周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诶,你箱子。」 「提进来。」 涂曹寿直接几步进浴室里翻找能用的道具: 「不用叫保洁了,房间我帮你整理,你坐电脑边上去,打你的稿子和游戏。」 「这么贤惠的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周库还是把箱子拎进来,然后挽起袖子打算帮忙,却被已经全副武装的好友给赶了出去。 「别在这碍手碍脚,你签售会断更几天了都,快写你的稿。」 「没,没啊,我存稿了的……」 周库委屈地缩在电脑椅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勉勉强强地弓成两座倒w形小山: 「而且你这几天不是感冒嘛。」 「是发烧。」 戴好医用口罩的男人套着塑胶手套出来: 「吊水以后就退烧了,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这个小身板……天天熬夜抽菸居然都没什么毛病,挺神奇的。」 「其实我以前身体很弱。」 周库随手打开电脑上的游戏,在等待加载的过程中他又点了枚烟: 「不过两年前搬进来以后就好很多,可能是因为睡眠不错吧,反正我每天晚上都睡得挺舒服的,而且我虽然熬夜,但跟老白和流金他们不一样,我熬夜不是因为失眠,我也没失眠过,沾到枕头就能睡。」 低头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的人微微顿住,忍不住看了眼那张平平无奇的床。 又没有重点地聊了两句,周库开始专心致志打游戏,涂曹寿在收拾过程中把衣服和散乱的书等全部压在床上,随后打开自己的箱子看了一眼,说: 「我换洗衣服不够,还是要回家一趟。」 周库一听立刻暂停游戏,回头问: 「要我陪你吗?」 「……不用。」 褪下塑胶手套,他答: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池耀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应该不至于跟他碰面,你玩你的吧。」 第63页 「噢。」 目送友人揣着钥匙离开公寓,周库看了眼被衣服和书占据的床,打消了想去上面休息一会儿的想法,继续打他的游戏。 而涂曹寿,没想到自己刚到家就秒收了g。 …… 他刚把门打开,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力冲撞给撞进了房间。 走廊是有监控摄像头的,但池耀居然比他想像中还要大胆,居然敢这样就冲进来直接揍他——只可惜,这次找错人了。 他现在操控的这具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做网络工作太久缺乏锻鍊的原因,身体素质很一般。 但好在,有时候打架不需要自身有多大力量,只要本能和技巧还在,面对眼前这种非力量型选手,也完全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涂曹寿在被池耀掐着脖子摁在地上的时候,他想起以前跟介克阳学过的几招寝技,立刻用腿锁住对方的腰和腿内侧,旋即用力一压,池耀马上就疼得手脚发软。 他顺势从仰躺的姿势变为跪立,通过小擒拿直接扭住对方双手,然后把这个自投罗网的傻逼暴打了一顿。 这场玄关发生的打斗并没有在走廊的摄像范围内,只有池耀冲进来的那段被摄录——他也是算准了摄像头的范围才敢开着门揍池耀的,并且用自己的口罩勒住了对方的嘴,使得对方被揍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说实话,少年时代学的那些下三滥技能他平时并不想用,不过事不过三,这傢伙的前后挑衅已经让他暴躁,再加上这次简直变本加厉,不好好教训一下实在没法泄他心底的火,用人渣的手法对付人渣,他个人觉得非常合适。 最后,他把揍完的池耀关进小房间,然后打电话给小区物业,在物业和保安赶来的空隙里,他迅速进房间里把衣服裤子等收拾好。 物业到来以后,他露出自己脖子上发青的掐痕,然后配合赶到的警察把事件前后讲述了一遍,做完笔录,池耀被暂时关进牢房里拘留十五天。 与此同时,他藉此迅速地跟物业签订了房屋租赁的解约合同,物业深表理解,并免除了解约押金,给他留出了一个月的过渡期去找房子。 这些事林林总总办完以后,他终于回到周库家。 周库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掐痕,当场就开始发飙询问经过,涂曹寿只讲述了自己遭遇的前半段,至于暴打回去和报警拘留他没有再提。 周库气得发抖,还想打电话去池耀公司问个说法。 被阻止以后,他对涂曹寿住在自己家的决定再也没有任何疑议——之前他是感觉麦桑有点小题大做,现在他觉得自己对池耀这个人的看法简直是太他妈善良了! 池耀这个人就是世间的极恶!!! 殊不知打败「世间极恶」的人正在旁边默默地帮他收拾着床上堆积如山的衣服和图书,脑子里还在完善着一个横亘于世界之外的「保护」计划。 周库今晚肯定是要睡床的…这张床很明显是张单人床,一个人还有翻身余地,但睡两个人就会很挤,他现在这个身份也不太好强行跟周库挤在一起,只能多找两条棉被打地铺。 ——今晚註定是个不眠之夜,守护周库节操的任务,必须由他独自扛起! 把最后一本图书塞进书柜,涂曹寿回望已经焕然一新的卧室,满意地褪下塑胶手套,朝半空中飘着的大蛋抛出个眼神,大蛋很快立在床头,不动了。 有大蛋在,相当于有个智能监控帮助他全程监视,但愿今晚,这张床能老老实实维持现状,不要搞么蛾子。 否则的话,之前被弃用的极端手段,就算成功率再低,他也只能试试了。 …… 周库今天睡得比以往要早。 可能是因为麦桑在的原因,他不愿意熬夜打游戏吵到对方。 毕竟麦桑下午才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回家拿个衣服就被前男友摁在地上掐脖子,于情于理,想要提早睡会儿平复心情,他都不该去打扰。 合上被子闭起眼睛,他和以往一样迅速入睡。 但今晚做的这个梦,却跟以前的梦大相迳庭。 待认知逐渐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在某个炽热的锅炉里,或者处于沙漠中心,被放在正午最烈的日光下烤。 掌心里能握住的,也仅仅是细腻似沙的某种物质,一用力,就捏散了。 试着张开眼睛,这不难。 却发现无论往哪个方向张望,视线所及处看到的全都是黑色,他慢慢意识到,自己面上似乎戴了张非常严实的眼罩,隔绝了他看向别处的目光。 高温使得他额角与后背迅速沁出汗来,很快打湿他身上单薄的衣服,无暇顾及自己到底穿着什么,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欲望极其强烈。 他试着往前走,却发现自己呈一个靠坐的姿态,浑身像被某种重力全方位压制住一样,想要移动任何一个关节,都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 我操,鬼打墙? 绞尽脑汁地用尽各种方法都没法坐起来,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冰凉的东西忽然从后腰处依附至腹部,他像渴水的旅人胡乱去摸那冰冷的东西,艰难地从头摸到尾,却发现那似乎是一个人的手臂! 悚然一惊,耳边吹过丝丝凉风,周库听到有人用朦朦胧胧的声音问: 「他是谁?」 第64页 悠远、空灵,仿佛是来自异次元的呼唤。 他张嘴想要说话,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嘴里早已被塞了枚钳口球。 「呜?呜呜…呜呜?!」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噩梦?! 「他是谁?」 那声音又问了一遍。 卧槽,你问谁啊,你倒是让我说话啊混蛋! 周库着急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如果自己不回答的话,接下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不想回答吗?」 那个声音靠得很近很近,张唇闭唇时的细微动静真实反映在他脆弱的耳尖处: 「那我就让你嘴里的东西,升温到一千摄氏度。」 老哥,你是打定主意要烫死我吗??? 周库真心慌了,因为这个梦的触感过于真实,而且他用尽方法都醒不过来,仿佛被鬼压床了一样,即使知道是梦,也还要被迫做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mmp,我要说话! 不知道是自己祈祷成功,还是审问的人大发慈悲,他原本被箍住的嘴忽然放松,使得他终于能够说出话来: 「谁,你说谁?!」 大喊着猛地坐起,刺目的白光吓得他瞬间伸出手臂交叉在面前,很快头顶白光「啪」地一闪,切换成较弱的黄光。 他张开眼—— 涂曹寿正站在开关旁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手指还搭在开关键上。 冬日冷风蓦地渗入他未被棉被遮盖的地方,周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前胸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湿了。 噩梦? 但为什么,会如此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12.20 全文已本地完结 从今日起开始日更,存稿箱会一直自动发到完结章w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 —————— 小剧场: 涂曹寿:你被一张变态的床看上了 周库:?为什么啊,我又不是床上三件套 涂曹寿:你脑回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第37章 no.37 阿床的 「我刚刚……」 伸手轻触唇角,周库神色恍惚: 「好像做了个很荒唐的梦……」 「裤衩,你要不去擦把脸冷静一下?」 涂曹寿走过来仔细瞧了瞧他的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烧了,这脸红得像被火烤了半宿。」 周库一听这话不敢多留,拖鞋都没穿就冲进浴室里疯狂洗脸。 神色疑虑地扫视周库睡过的地方,涂曹寿试探着坐在床沿,正准备思考一下之前自己看到的异常现象,就忽然感觉后背猛地传来阵推力,险些把他从床边推到地上。 虽然这一推没成功,但他也不敢多坐了,只能转身惊疑不定地望着这张诡异的床,然后默默盘坐在自己的地铺上。 他是跟周库同时进被子的,但直到十二点多才睡着,再醒过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大蛋在他脑袋上又蹦又跳,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摸索着去开灯,就看到周库满面潮红地皱着眉,仿佛陷入某个梦魇中无法自拔。 他于是立刻冲过去试图把人摇醒,最后虽然成功,但他也同时有种自己被什么东西仇视了的感觉,如芒刺在背的不祥预感一直死死黏在他身上。 像被夺食的老虎一样凶猛。 后半夜,周库听了好友差点被推到地上的遭遇以后不敢再睡自己的床,甚至连合眼都觉得害怕,于是两人只好通宵打游戏。 涂曹寿在游戏加载途中把整个经过啪啪啪打字给介克阳,然后就把手机丢在一边全心全意地跟周库一起通关——说实话他虽然不信鬼神,但面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世界,他的确还是有点害怕。 两个从心(怂)的人从晚上打游戏到天亮。 困了以后也不敢待在家里,周库带着他围得厚厚地下楼吃了个早饭,去附近条件还可以的酒店里要了个钟点大床房,两人就在里面补觉。 于是按照地址匆匆赶到着急敲门的介克阳,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睡得衣衫不整的涂曹寿。 这人慵懒地打了个小哈欠,把门打开以后就还想回到床上去睡,他跟进去,就发现床上还鼓起一团,是周库。 「不准去。」 一把捞住爱人的腰,他严肃又正经地说: 「……那边都是死气。」 「啊?」 还昏昏欲睡的人立刻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 「带我去看他的房间。」 男人如碧泓的眼微微低垂,显示出一种凝视的姿态: 「马上。」 …… 「回来得这么快,事情办完了吗?」 周库窸窸窣窣开门的时候,涂曹寿问。 「嗯。」 介克阳双手插兜,简单地应了一句。 看着面前不断涌出萤火蓝气息的屋子,在周库推门之前,他皱着眉头把人往后一拨,自己先进去以防万一。 涂曹寿也顺手把周库往身后一挡,走几步在门口问: 「怎么了?」 「有个人。」介克阳说。 涂曹寿探头进去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到,于是疑惑地「啊」了一声,介克阳从口袋里掏出枚装着淡蓝色液体的小瓶子,用纸巾晕开,对看热闹的两人说: 「擦在眼睛上。」 第65页 涂曹寿只擦了左眼,于是他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右眼世界里一切依然相安无事。 左眼世界里,有个清瘦的高个子男人酷酷地坐在周库的床头,神态漠然地看着他们,这个人不断散发出氤氲的蓝色气息,但这些气息只在这片区域盘旋,似乎被什么东西限制着,并不能扩散到除这以外的区域去。 「妈呀!」 同样看到这一切的周库喊了起来,声音响彻楼道。 隔壁住户忽然开门,见两人有屋不进去硬要挤在走廊里叭叭叭,不由客气地提醒道: 「那个,能不能请你们去屋子里聊,或者声音小点,有点吵。」 「好,我们马上进去,抱歉了哈。」 扶起周库惊讶到快脱臼的下巴,涂曹寿拽着周库嘭地把门关上。 周库虽然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问: 「你,你是谁……」 那男人见是他发问,神色很快柔和下来,嗓音缥缈地回答: 「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是你一直叫我阿川。」 「咦,你是我梦里的那个…等等,那昨天晚上的梦怎么回事?!」 周库逐渐恢复了日常说话的语气: 「你为什么要,要……要用火烤我?」 犹豫半天,他还是没用过于暧昧的词来形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要从你身上取一些精气。」 阿川的态度非常自然,仿佛取精气这种事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最近总是觉得很饿。」 麻麻呀,我床上有一只想要吃掉我的鬼啊!!! 接住重新开始害怕的周库,涂曹寿问: 「你来这里多久了?」 男人爱答不理地看他一眼,言简意赅: 「两年。」 「你只在这里呆着吗,还是能去别的地方?」 男人沖他冷笑: 「跟你没关系吧。」 ——我操,这态度也差太多了。 涂曹寿的脾气蹭地高涨,就给旁边握住他肩膀的介克阳给按了回去。 「你还没有死。」 介克阳语出惊人。 见几人目光聚焦过来,他镇定地补充道: 「但也快了。」 暂名阿川的男人寒目如刀,问: 「你什么意思?」 涂曹寿最先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虽然还没有死,但是跟死的状态差不多,比如成为了植物人或者处于休克状态……我理解的对不对?」 「聪明。」介克阳低头贊了一句。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很饿。」 阿川忽然转移话题,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我从这种状态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阿库,我一直在观察他,也很喜欢他。」 周库:???突然被表白? 「想要维持现状必须要抽取活人身上的精气,但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只能趁每晚睡觉的时候靠在你身旁,趁你睡着的时候潜入梦境跟你聊天。」 看向被涂曹寿护在身后的人,阿川眼神真挚: 「但可能是因为开了新书的原因,最近你的身体很差,我不得不用自己的力量来给你治疗,比以往更加费力,也变得越来越想吃点什么……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我只是……」 「吃醋吗?」 涂曹寿截断话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明白。跟你解释一下,我跟裤衩就是大学室友兼哥们的关系,旁边这个叫介克阳的了解一下,我男友,以后要结婚的那种。」 介克阳极其配合地起身弯了下腰表示爱人说的都对。 涂曹寿于是继续说: 「醋你没必要吃,我就是关心裤衩,行,你还有什么没说的都说吧,醒之前的记忆还有吗?平常跟人有什么恩怨?现在有什么心愿?」 然而阿川直接忽略前两个问题,直奔最后一个回答: 「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想跟阿库永远在一起。」 涂曹寿陷入沉默,最后他问: 「你是恋爱脑吗?」 「恋爱脑是什么?」 阿川露出诚恳倾听的姿态,跟之前冷漠以对的模样截然不同。 涂曹寿无话可说。 「不是我想为难你们,我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人生在遇到阿库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我的肉体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也想回到身体里,成为真正的人类跟阿库谈恋爱。」 阿川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露出任何羞赧的表情,直白得让人害怕: 「但关键是,你们能帮我吗?」 「可以。」 介克阳终于开口: 「只要你配合。」 「我一定配合。」阿川神态认真,「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找到肉体之前,不准动他。」 指了指周库以后,男人冷静地伸手揪住爱人的衣领: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走吧。」 「走?诶,我们吗?诶…就这样把裤衩丢在这儿不管了?」 突然被拎起来的涂曹寿懵逼,又很快凶巴巴地转过头来对阿川说: 「肉体没找回来之前你不准对他下手,你在既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不了解自己家背景的情况下还敢稀里糊涂对他出手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听到没有,我会电话查岗的!」 第66页 阿川沖他挥挥手: 「我说到做到。」 没来及多跟周库嘱咐两句,他就被介克阳拽出去了。 …… 「你这么着急干嘛?」 直接下到楼梯口,涂曹寿甩开对方桎梏住他的手臂问。 「本来不想那么着急。」 介克阳抬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平静地说: 「阿川的气息我看到过,在另一个地方。」 「哪里?」 「前天我有跟你提过。」 涂曹寿最开始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吃惊的瞬间下意识压低嗓音—— 「介家那个不让任何人进去的房间?!」 介克阳点头,掏出手机准备订票: 「我先回去一趟,你去酒店等我消息。」 「等等。」 双手握住男人订票的手,面前这个满脸严肃的人忽然提出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要求。 「你马上跟家里出柜,然后我们一起回介家——这么紧张又刺激的事情你别想把我甩开,把大蛋也带上,关键时刻分出两个你吓死他们!」 「……」 男人沉默不语,对方却已迫不及待地夺过手机自作主张地开始订票。 看似无奈地盯着这人啪啪啪订下两张连坐的飞机票,介克阳原本微微抿紧的唇却似得逞般短暂地向上翘起,又在这人回过头啰嗦的时候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假装自己并不高兴。 他的确不想让麦桑发现…… 他也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到麦桑跟周库睡在一起】 介克阳:……(表面平静) (内心雷雨交加并迅速想出办法) 介克阳:不准去那边都是死气 涂曹寿:?! (然鹅并没有什么死气,只有阿川的蓝光) 第38章 no.38 我们出柜了 青谊最近曝出一组爆炸性的花边新闻。 介家那个换情人比衣服还快,整天正事不干的二世祖介克阳居然带着新情人跟家里出柜了! 那个来路不明的新情人居然没被脾气暴躁的介家老大赶出来,而且好像还成功住在了介家,这情况简直出人意料——有狗仔试图跟踪拍到点什么,但一向洒脱的介小公子这次却把正主护得密不透风,跟对待以往的情人简直是两个态度。 涂曹寿就在这种万众瞩目的视线中进了介家,然而跟外界想像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在见到介家老大,也就是介克阳这个世界的「父亲」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激烈冲突。 介父原来是想冷冷瞧一眼这个从来没见过的青年表示不屑,但看到儿子难得安安静静待在原地一副稳重模样,憋在鼻腔里的那声「哼」愣是没发出来,只闷着股劲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会儿,就抓起桌上的报纸抖开看起来。 他想晾一会儿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和这个儿子带回来的小情人。 但面前这俩人压根不接招。 涂曹寿对于跟长辈瞎扯淡这种事得心应手,他先借着送酒试图跟介父聊天,介父也只冷漠地看了眼他递过来的东西,板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因为尴尬而沉默,但涂曹寿并不会这样,他很清楚如何引起话题,像个搞推销的业务员就着这个酒的功能开始叭叭叭,并说起白酒与黄酒的区别和他个人的看法。 介父听他说「白酒伤身黄酒养人」的时候,忍不住折起报纸: 「胡说八道,你又知道什么?」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想跟您说说话。」涂曹寿笑眯眯地说,「有哪里说错了您也别介意,我都是瞎扯的。」 介父抖抖鬍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见儿子自始至终都一副仔细倾听的样子,不好再说些什么责备的话,反倒拿起礼盒稍微看了两眼,见是黄酒,他心里舒坦,嘴上却试图挑刺: 「哼,喝起来没滋没味的。」 「说什么呢,这是人家小涂的心意……再说了,没滋没味你也爱喝,跟自家人犟什么嘴?」 之前跟保姆一直待在厨房里忙活的介母端着水果出来就听到这句,不由语调清脆地驳回老公的话。 介父不吭声了,耳朵有些发红,介母放下果盘露出点笑意,扭头向他们解释: 「他这人就是这样的,说话口是心非,其实没什么恶意,小涂别往心里去,来,吃水果。」 「谢谢阿姨。」 见介母落座,涂曹寿很快拿出来之前准备的手鍊,称这是自己与介克阳一起挑的,介母听说儿子也有份,立刻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红着眼眶把手鍊戴上,拉着涂曹寿聊得很热切。 介母的表现有些夸张,却让涂曹寿暗中猜想,原来的「介克阳」该不会根本没送过介母几次礼物吧? 这么想想,居然觉得有点心酸。 相比起有点教条主义的介父,介母显然更开放一些。 她也拥有双青蓝眼瞳,但长得跟真正的介母很不一样——这与现实相反,介克阳很多容貌特质实际上更随父亲,或者说爷爷,真正的介母是纯粹的亚洲人样貌。 虽然热切,但实际上也没有聊很久,因为还有别的亲戚频繁出现,譬如三叔家的子侄,四姑家的儿子…… 涂曹寿没有见过一堆亲戚住在一个大宅子里的情况,虽然也能跟着打招呼,但等加入会话的人多起来以后,他能聊的东西反而开始变少,介克阳也露出不想应付的态度——他一直都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第67页 于是在谈话空隙,涂曹寿藉机说: 「我还没看过你住的地方。」 介克阳马上回答: 「我带你去。」 介父只哼了声: 「有什么好看的。」 被自家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介父抖抖鬍子闭嘴,介母收回瞪视目光,对他们笑得温和: 「你们去吧。」 两人飞快熘走,上楼以后却没有往介克阳的房间走,而是急匆匆来到最终目的地,那个传说中不让任何人进去的诡秘房间。 …… 看到房间的瞬间,涂曹寿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那扇门不知道是用喷漆还是什么的东西画满了各种扭曲的符号,符号上又贴满写有不明含义的黄纸符篆,从上贴到下,张张不重叠,却呈现出密不透风的感觉——房间建在走廊最深处,全无阳光照射的阴郁之所。 看着就邪门。 除却符篆以外,最令人瞩目的是锁口上挂着的三把老式大锁。 这个房间表面看上去跟其它房间的开启方式一样,需要拧动门把手才能打开,但在门把手的下方,它还多添了三个老式锁耳,用于落这三把锁。 锁面雕刻着令人看不懂的繁复纹路,最奇怪的是,这三把锁,居然都没有锁眼,从表面上看也无任何生锈痕迹,但好像已经挂了有段时间。 「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涂曹寿问。 「不知道。」 介克阳伸手捻住一把锁仔细查看: 「但感觉很不舒服。」 涂曹寿沉默不语,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门后仿佛藏着什么不祥的东西,仅仅是靠近就让人背后汗毛倒竖。 「你们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阴冷嗓音吓人一跳,涂曹寿安抚住咚咚跳动的心脏立刻回头——就看到一位面色青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楼梯口死死盯住介克阳手里捻着的锁,表情之可怕,仿佛介克阳手里拿的不是锁,而是他的命。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涂曹寿觉得头顶的光线都好像暗了下来,某种不可言的混沌气息骤然笼罩此地。 「二叔。」 介克阳放下锁,面色镇定: 「这是我爱人。」 被叫二叔的男人面色阴沉地扫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 「那你要告诉他,介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要是什么都不懂,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把命丢在这里也是自己的事……你们换一个地方参观吧。」 「好的二叔,我们马上就走。」 拽住自家男友衣领,涂曹寿反应极快地带人熘了,直到走出走廊拐角,那持续黏在后背的恐怖盯视感才终于消失。 …… 这次介克阳老老实实地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很「介克阳」,大面积的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虽然很酷,但那些骷髅摆饰和人体器官海报,仅仅看起来就让人感到压抑。 好在涂曹寿并不是个特别注意装修风格的人,对于他来说,房间干净就行了。 在角落里找到把木质吉他,他掸了掸上面的灰,抱在怀里熟练地试了试音,然后问: 「刚刚那个二叔是怎么回事,他对那个房间很在意?」 介克阳倚靠在书桌前,用食指抵住下颔,微微点头: 「那个不能进的房间,是他告诉我的。」 「……那个房间难道是他的?」 「不知道」 男人沉吟: 「据说没有人住过。」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涂曹寿皱眉: 「他出现得也太及时了一点,我本来还想多看看……」 「门上可能有禁制。」 介克阳说: 「只要有人长时间停留在房间周围,他很快就会出现。」 「他很紧张那个房间。」 「嗯。」 「你能确定阿川的气息跟那个房间里渗出的气息一致吗?」 「能。」 「……ok,我已经脑补好几万字的天师抓鬼剧情了。」 涂曹寿捻住白弦撇撇嘴: 「你二叔,或者你们介家,这几年来有没有莫名其妙失踪的年轻人或者小孩?」 「需要看族谱。」 伸手一扫吉他弦,涂曹寿用掌轻轻摁住颤动的琴弦,说: 「看来要去找漂亮阿姨问问了……说不定还能挖到你这个世界小时候的照片。」 介克阳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盛满嫌弃。 「行行行,开玩笑的。」 涂曹寿露出个笑,用掌心轻轻蹭着绷紧的六根吉他弦: 「族谱交给我,禁制交给你——毕竟我俩里只有你做过天师,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介克阳颔首同意。 「不过先让我玩一会儿这个。」 五指生疏地试了试弦,逐渐找回手感的涂曹寿弹了首欢快的卡农。 音乐从房间里流出,来送水果的介母在门外微怔,低头露出又欣慰又感动的笑容,她放下打算敲门的手,端着水果盘悄悄离开。 …… 正在检测机体数据的机械人员试图确认机器的运转速率,拿着检测表的几个研究人员在旁边一丝不苟地记录数据,时不时发出疑问。 等机械人员确定机体稳定以后,戴着眼镜始终监督的男人终于放下心来,按照之前反馈回来的需求将「主角光环」提升到最高,并将舱内客户需要的资料迅速传输过去,根据需求仔细调高了部分能力值。 第68页 旁边跟着一起记录数据的樊散露出一丝担忧: 「希望他们能尽快结束任务。」 男人垂眸一笑,用中指并无名指推了下镜架,琥珀眼瞳中尽是璀璨: 「放心,很快就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二叔:介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要是什么都不懂,丢了命也是自己的事 涂曹寿:(翻开土味情话书) 涂曹寿:那我能去你的心里吗? 二叔:……呕 介克阳:??? 第39章 no.39 阿川拯救计划 距离麦桑离开公寓已经两天。 周库有些坐立难安。 任谁知道自己床上待着个生灵的时候都不会那么平静,况且对方待的时间还不是三天四天,而是两年。 这意味着两年来他在这个房间里做的所有事都已经被对方看了个底朝天,隐私被无声窥视的感觉让他维持着心情复杂的状态。 写稿是不用想了,附近有人看屏幕的感觉让他落在键盘上的双手无法动弹,被强烈注视的残余感反覆提示着他牛眼泪抹过以后看到的事物——阿川倚靠在他的床头,仿佛欣赏古董花瓶的目光投射过来,半透明的手轻轻扶住叠好的被子,这令人惊奇的画面足以撼动他二十多年来坚持科学的三观。 当牛眼泪的效果逐渐消退,他眼中的阿川从清晰到模糊,直至消失,一切恢复原样,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阿川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用打火机拢起火光,周库点了根烟临窗惆怅,撩开一角绿色纱帘,如深蓝幕布的天际呈现鱼鳞状的灰云。 呼出满腔白雾,捲曲的烟缭绕在他四周,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麦桑。 连忙吸了口烟,他用拇指并食指把烟从嘴里拿下,立刻接通电话。 「麦桑?」 「裤衩,我们长话短说。」 那边的人似乎很匆忙地在准备着什么东西,塑胶袋发出抖动的杂音: 「你的那栋住宅从建成到现在,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命案?」 「哈?」 一上来就听到这个问题,嘴里没吐完的烟差点把他呛到。 「你知道阿川为什么会在两年前出现在你的公寓吗?」 「为什么?」周库问。 稍微顿了顿,电话那头的人说: 「因为他两年前就已经『死』了,那栋公寓是放在他名下的产业。」 「什么?」 悚然一惊,周库满脸懵逼。 「不跟你说这么多了,你去查一下你们这栋公寓两年前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跟少东家有关的那种,记住,一定要问到阿川的名字,原名!绝对不能错,知道吗?」 「噢,好……」 「我先跟阳哥去买点东西,待会儿有大事要做,不出意外你家阿川今晚就能回去,但前提是我们一定得弄清楚他的名字…卧槽你二叔来了,快快快——那先拜了。」 电话里只剩忙音,周库疑惑地盯着手机,最后那句「二叔」似乎不是跟他说的,而是跟另一个人说的,也不知道麦桑跟他的新男友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这种跟鬼神扯在一处的人,总有种莫名的不祥感觉。 算了,麦桑现在的情感生活他也管不了,还是先按照对方的嘱咐去调查一下吧,不发消息直接打电话过来,看来是很要紧的事情。 揣上手机,他望了眼空无一物的床,摸摸衣服确定自己穿戴整齐,于是开门前往物业处。 …… 提着大袋小袋挤进房间,差点被阴森森二叔跟踪的两个人火速关门。 把两袋东西往床上一丢,涂曹寿坐倒在柔软的被絮里发出憋闷的声音: 「卧槽吓死我了,感觉你二叔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盯着我俩,都快要跟到门口了,就差没跟我们一起进来。」 「……」 介克阳没说话,走到床边顺手揉揉爱人松软的黑发,就打开塑胶袋开始低头检查里面的东西,拿出一只小瓷盘和两块硃砂,又点出几张黄纸。 倒出硃砂兑水,他找了个坚硬的小玻璃瓶,用瓶底把块状硃砂压碎磨匀,就熟练地拿起毛笔蘸出一点红色,开始在纸上画符。 前三张画得最为细緻,也画了很久,从涂曹寿仰倒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的侧颜绝杀,轮廓都被灯光照得有些透明。 「你还真的会画啊,这系统也真够神奇的,说能掌握什么就能掌握什么,像玩游戏似的。」 从床上爬起,他凑过去捏起其中一张符纸吹干,纸面上尽是看不懂的字和花纹,中间还空出一段,似乎是留着填东西进去。 看了眼墙上挂的骷髅钟錶,上面显示晚九点整,距离他们动手的时间还差三个小时左右。 「也不知道裤衩能不能及时把名字找到……」 把吹干的符篆放回桌上,他又趴下去陷进被子里呜呜嗯嗯地说话。 介克阳继续低头画符,像个备战高考的中学生一样认真。 他坐姿平稳,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就像正常写辅导题和各科作业一样轻松完成,但此时如果有真正懂行的人站在这里旁观,肯定会对面前的场景感到十分吃惊,或者震撼——撰写符篆必然消耗灵力,有时候连续写三天三夜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体内的灵力不可能这么顺畅地能流到符纸上,哪怕是潜修十年的人也不可能轻松地一个晚上连画几张大符,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几张,而是几十张。 第69页 常人恐怕修炼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攒齐他这几个小时里画出来的符篆。 而介克阳周身的灵力甚至都没有产生任何波动。 「把这张贴在门上。」 抽出一张符篆递给把头埋在被子里的人,他用握笔的手背撑住下颔,打算给感到无聊的人一点事做。 「啊?好。」 仰头接过符篆,涂曹寿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左看右看,除去花纹跟之前的符篆不同,他看不出任何门路,于是下意识去翻抽屉: 「诶你这里有胶水吗?这个符背面没双面胶,怎么粘啊?」 「直接贴就好了。」介克阳说。 涂曹寿:??? 满头问号地走到门边,他把符篆拍在实木大门上,松手以后,惊讶地发现这张符篆竟然真的贴上去了!而且撕都撕不下来,比502胶水还牢固。 「这么神奇的吗?!」 他彻底被这种非科学的技术震惊了。 介克阳带着些笑意地与他对视一眼,将他面上闪过的种种神情收拢以后,就又低下头去执笔画符——过程虽然稍纵即逝,但涂曹寿分明看到了这个人眼里炫技成功后的微小得意。 「这是什么符啊这么神奇,还是说全部的符都能这么贴?」 好奇地顺着硃砂的纹路摸了摸,那纸面上的痕迹突然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试图从外面挤进来,却被无形的软膜给牢牢挡住,只能挤出十分不堪的形状,并同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尖细惨叫。 惨叫像热水沸腾时的咕噜咕噜声糊成一片,涂曹寿听不清,却着实被眼前这幕给震撼到,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兴奋,大概这两种感觉兼而有之,而且因为对介克阳一向的极度信任,他甚至连担心这东西闯进来的想法都没生出来,还伸出手指想去试试触感。 「阳哥,这玩意儿我能戳戳它吗?」 介克阳视线撇过来,抓起其中一张符刷地甩过去,便有道蛛网似的光芒闪过,再抽手,一只黑乎乎长得像蝙蝠又像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老鼠似的东西被「啪」地禁锢在墙壁上挣扎,并试图啃断束缚住自己的金丝。 「玩吧。」 笔尖蘸了蘸硃砂,介克阳翻过一张黄纸。 「这丑得也太别致了。」 面对这只不明生物,涂曹寿火速失去接触欲望: 「打扰了老哥。」 正在观察这个被关在墙壁上的小东西,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掏出一看,却发现是周库发来了几条连续的短消息。 你裤衩上有洞:麦桑,阿川的真名我问到了,他居然也姓介!!! 你裤衩上有洞:我在物业那儿弄来了图,你看看是不是 你裤衩上有洞:[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片上显示的是营业执照,下面列着公寓编号和申请人姓名,介子川。 第二张似乎是从电脑上拍来的个人资料,介子川旁边附上的照片,长得跟那天他们看到的阿川一模一样。 「哟……周库这小子还有点本事啊,营业执照都能给他问到,还拍了照片过来。」 将图片放大,他的嘴角微微翘出个冷笑: 「你二叔果然把阿川的名字改了,改成了介子洲,我昨天问阿姨的时候,阿姨说她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阿川当时去视察产业的时候出了意外……现在看来,只怕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嗯。」 将笔尖搁置在笔架上,介克阳向他伸出手: 「我看看。」 把手机递过去,涂曹寿又扭头看了眼还在挣扎的小怪物,问: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长成这样。」 「用来监听的小鬼。」 食指划开图片,男人答道: 「原型是吸血蝙蝠,用灯照着就好。」 「那奇怪了。」 涂曹寿摸了摸下巴: 「它为什么不从窗户进来,非得走正门。」 「介家窗外有结界,它进不来。」 对着图片上的字迹飞快填完几张大符,介克阳把手机塞回对方口袋里,摞了摞一叠厚厚的符篆,他伸手就往涂曹寿背上贴了一张,随后往自己胸口拍了一张。 「这啥?」 「藏匿气息的符篆。」介克阳说,「走吧。」 「等等,不是说要等十二点再行动?」 被牵住手腕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介克阳用澄澈眼眸回望过去,冷静地说: 「蝙蝠一直不飞回去,放的人很快就会知道监听失败。」 秒懂的涂曹寿微微一顿,伸手拧开门把,他反拉着男人出去: 「行,走吧走吧,咱们赶早不赶晚。」 两人快速地消失在介家灯光微弱的走廊尽头。 …… 当介克阳用符篆打开没有锁眼的锁时,涂曹寿产生了一种强烈想要学习天师技巧的欲望——这技能点亮以后,上能通天地,下能开万锁,我也想这么厉害啊! 大门吱呀推开的瞬间,一股极为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尽管前面有人挡着,涂曹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人打开手机灯光,光圈在空旷的房间里形成惨白的两道,地面微微有些反光,显露出些许黑色纹路。 地上居然也画了东西吗? 用灯光往里照了照,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口摆放在正中间,用沉水木打造的黑色棺材。 第70页 那棺材上漆满金色涂料和各种封条符篆,让人联想到老式捉鬼片里用来封印恐怖的棺材——这种联想相当恐怖,两人齐齐举着灯光站在棺材面前,一时都没有动手。 「这些封条怎么拆?」 发问的时候,涂曹寿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都变得有些空旷。 等了会儿,他没有听到介克阳的回答。 「?」 反身,身后已空无一人——门倒还开着,走廊里投射进来的橘色灯光让人不由产生出一丝与现世联繫的安全感。 他大着胆子绕到棺材另一面,却意外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以外居然再没有别人。 介克阳呢??? 等等,对方什么时候消失的,手机灯光……去哪儿了? 忽然,一种熟悉的盯视感从背后传来。 涂曹寿回过头,就看到面色青白的介家二叔正端着一支红色蜡烛站在门口,冰冷地盯着他,乍然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 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八分十二:今天没有小剧场,脑细胞阵亡 第40章 no.40 麦桑拯救计划 在介克阳再一次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眼睁睁看着麦桑牵着一团黑雾毫无所觉地走向走廊尽头,立刻从符篆中抽出一张护身符拍在肩上,猛地撕开面前阻挡他前进的无形屏障,发疯般地追了过去。 这次他没有被困在走廊,却也已经丢失了麦桑的踪迹——他发现自己感应不到那间散发着幽蓝色气息的奇怪屋子,也永远无法前往二楼的走廊,他只能往上走,往下走会变成一个循环楼梯,他无论走多少次都会回到三楼的走廊。 向前甩出一张追踪符篆,他默念两遍麦桑的名字,符篆哗啦飞起,他跟随至走廊尽头的落地窗。 敞开的风拂起雪白纱帘,透过纱帘能看到外界深蓝的普通夜景,灰色的云排成鱼鳞状浮动,看上去与别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符篆穿过敞开的玻璃窗,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下,似乎在等待自己的使用者。 障眼法吗? 介克阳望着抖动的符篆,回望一眼自己走过的长廊,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伸手召回符篆,他把窗户关上锁死,在脑内快速回想了一下白天曾记忆过的路线,他果断折返回房间,途中顺便拧开消防箱拿走了消防斧,同时看到了贴着空白房间号牌的门——毫无疑问,这是一扇多出来的,不该存在的门。 他所处的,也是一截不该存在,却被延长了的走廊。 回到房间,他推开阳台上的推拉门,再放眼望去,原本应该是走廊尽头的地方,赫然是另一个房间的阳台。 如果他当时选择相信符篆跳下去,估计会真的跳下三楼。 这个二叔对他的侄子,的确是毫不手软。 抽出床单对摺,他把消防斧兜在里面,然后在身上打了个包袱结,确认陶瓷栏杆的坚固度,他踩在瓷面栏杆上,在起落间快速地越过一个个阳台,最终来到向真实延伸的房间里。 这是个客房,看上去打扫的非常干净。 伸手拧开门把出去的瞬间,无数带着尖啸的黑雾涌入,介克阳反应迅速地在身上拍了好几张驱鬼符,黑雾在蒸发过后如烟尘般消退,打开手机灯光,他借着这种不容易熄灭的光芒终于来到了那个幽蓝色房间面前。 他的二叔像一张纸似地嵌在门内,用翻白的眼球注视着他。 面无表情地往门上拍了一张驱鬼符,在青烟消散的惨叫声中,介克阳冷着脸用消防斧一把噼开那三道意义不大的奇怪的锁,粗暴地拽开了残存的锁耳。 捂住口鼻迎接扑面而来的冰蓝寒气,他看到倚靠在棺材附近冻得满脸白霜的涂曹寿,而旁边则摆着一支干涸的红蜡,燃着冰蓝的火焰。 介克阳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正准备扶对方的时候,他忽然顿住,后撤一步。 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慢慢睁开眼,伸手对他说: 「阳哥,救……救救我……」 介克阳没说话,连退几步,神色冷漠。 「阳哥,我好冷,我好冷啊……」 那个人用纯净的棕色眼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阳哥,你过来,你抱抱我好不好……」 青蓝眼瞳冷静地环视四周,他问: 「大蛋呢?」 这个倒在地上求助的人微微一顿,似乎感到有些茫然: 「蛋,什么蛋?」 「——就是那个金灿灿的蛋啊老哥!」 突兀的热烈语气骤然划破房间里的诡异气氛,虚空中闪过一道金光,亮如白昼的光线刷地扩散开来,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寸角落。 黑暗被乍然驱散,几道符篆从那冒着光的裂隙里嗖嗖飞出,像长了眼睛般牢牢贴在棺材面上,某种细弦绷断的声音「啪啪啪」响成一片,棺材上画好的金色纹路在此刻骤然消融,原本的封条和符篆也像被烧灼过一样逐渐萎缩。 从光幕里冲出的涂曹寿一个急剎车停在介克阳面前,而跟在他身后的,是另一个与「介克阳」长得一模一样,手里还握着一把符篆的大蛋。 「你们是谁?!」 原本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介家二叔终于无法再安然隐藏下去。 他早就算到今晚这两人就会动手,理由虽然不清楚,但他设计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公开这个房间的秘密,知道的人……都得死。 第71页 大房这个侄儿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是个阴阳眼,他平时谨慎惯了,想着把两人拆开好动手,拆开以后,这个侄儿带来的男友不出他所料,果然是个普通人,他当场就用符咒把人封进了另一个地方,打算作为「备用粮」使用。 可他万没想到的是,大房侄儿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更加没想到的是,原本被他封好的那个普通人不知道从哪里又搞出了一个跟自家侄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 介家二叔此刻震惊得无以复加,几乎以为自己是真的见了鬼。 然而最让他呕血的,还是这两人手里攥着的一大把冒光的符篆——这他妈都哪里来的怪物,莫非这个侄儿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不然哪里来这么多钱置办这一沓符篆,又不是批发! 「他们啊,他们是你的错觉。」 涂曹寿掰了掰指骨,顶着一身金灿灿的符篆满脸笑容地走过去: 「不过阳哥的事咱们还是先放放吧,不着急。倒是二叔你,是不是该把事情给我们好好交代一下,嗯?」 「交代,什么交代?」 介家二叔外强中干地挺直嵴背,假装自己很有底气。 他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攥着几张符篆,打算见机行事——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只愿动手不愿动口的小流氓。 还没来得及用出符篆,介家二叔就被不讲理的一拳头给捶倒在地。 「你呢,也不用着急跟我说。」 用消防斧把床单割开个口子,涂曹寿哗啦啦撕了床单: 「我反正嘛是个外人,不用你给我什么交代,只是介家,尤其是三房,恐怕会很乐意听一听您的解释。」 介家二叔试着挣扎,结果被不耐烦的一手刀砍在后脖。 熟练地把人捶晕搜身,涂曹寿拽出那些邪门的符篆一把全撕了,望了眼正在合力开棺的两个介克阳,他感觉画面有点好笑,不由走过去帮了一把。 挪开沉重的棺盖,阴暗到照不亮的棺底摸出一只苍白的手,里面传来迟钝而急促的喘息声,那只手试图用力,却失败了。 涂曹寿二话不说,拽住那只手往里摸索,把住里面人的腋下,一使劲就把人给架了起来。 介子川:? 许久没有进食的青年异常消瘦,涂曹寿隔着衣服都觉得只能摸到一层皮骨,把人拖出来的时候生怕不小心给人骨头撞碎了,只好轻拿轻放。 面无血色的青年人斜靠在棺材旁,像是逐渐恢复了知觉,慢慢撑住自己的身体,艰难而陌生地张了张嘴,最后用沙哑的嗓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阿……啊……哭……」 「阿库?」涂曹寿问。 介子川听到马上点点头,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但发音极其艰难,涂曹寿摸了摸这人瘦得不成样子的脸颊,说: 「你先别叽叽歪歪了,这样子得马上去医院,不然你见不到裤衩就要gg了,大蛋,收工了。」 任务完成的大蛋「嘭」地一下变回蛋状,冲过去亲热地蹭了蹭自己的涂霸霸,涂曹寿没理它,转头去看一直沉默着的介克阳: 「你打算怎么办?」 介克阳望着靠在棺材旁艰难发音的人,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攥着符篆的手却略紧了紧。 涂曹寿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当即起身说: 「是时候把长辈们叫起来了,今天晚上有仇报仇有亲认亲,我先打电话叫医生,你去喊人吧。」 介克阳看了眼歪倒在地的介家二叔,伸手拍了一张符篆在其脑门上,接着就默不作声地把人给拽出去了。 …… 当天晚上,介家十分热闹。 三房失踪两年的儿子突然找到,而且还是被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二叔给算计,一堆人哭的哭,闹的闹。 涂曹寿作为「外人」全程跟家庭医生一起坐在旁边照顾吊葡萄糖的介子川。 介子川的母亲和从小就宠爱他的四姑抱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两人又给他道谢又给介克阳道谢,还要骂自己的二哥,忙得不可开交。 已经被松绑的介家二叔独自窝在单人沙发上,面色灰败。 他频繁地低头咳嗽,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花白下去——之前他是用邪术抽了介子川的福寿性命延年益寿,如今介子川与他的联繫一断,他没了续命药草,衰弱下去几乎是可以预见之事。 最后,整件事情以介家二叔咳血晕过去为最终结局。 介家二叔当晚被送进医院,没撑过第二天就去世了,他的妻儿吵吵嚷嚷,又是分家又是怎么样,闹成一堆以后,介母见这个情况不宜让儿子卷进来,遂让涂曹寿带着介克阳暂时找个地方避开麻烦,青谊的事情交给他们这些家长去处理。 涂曹寿没有异议,但他看得出来,介父和介母对于难得乖巧的儿子要离开青谊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舍的。 临走的时候,他对来送行的介母笑: 「放心伯母,又不是见不到了,我那地儿离青谊也不算远,做个飞机几小时就到地方,您跟伯父要是不能常来,我们两个年轻的多飞飞就好了,您别担心。」 「克阳有你照顾,我们没有什么担心的。」 介母抿了抿唇,拉着他的手轻声说: 「他二叔这件事,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你做的是对的,这件事就算今天不发现,明天不发现,等到子川福寿命尽,他二叔造的这些孽也迟早会暴露出来,只是那时候再发现,就不是死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第72页 她眼角的鱼尾纹微微舒展,显出坦然的温和: 「现在至少还救回一个,已经很好了。」 听了这番宽慰的青年站在原地有些发愣,直到男友过来帮他把背包背走,他才回过神来。 涂曹寿那时候想。 虽然相貌不一样,但是无论是这里的介母,还是现实中的介母,温柔都是一样的温柔。 ——像真正的妈妈一样。 望着介克阳背着包取机票的修长背影,他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拿着两张机票走过来,好像是意外他的出神,对方凑到他面前问: 「怎么了?」 「啊,没什么,看你长得帅。」 介克阳听完这句就没再说话,简短地「嗯」了声以后就拉着他去过安检,仿佛并没有把那句夸奖落到心里去。 但他分明看到,这个人的耳尖红了。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喜欢介克阳的原因。 ——正因为有这样温柔的母亲,才会有这样温柔的介克阳。 …… 他跟介克阳住了几天酒店以后很快联繫了另一家公寓,在池耀堵上来以前火速搬家。 介家那些破事最后的结果他不知道,也并不关心,倒是介子川这个傢伙,身体恢复得倒是挺快,可惜心智有点问题。 这傢伙活蹦乱跳能下床以后,立刻买票从青谊飞到,天天去周库家门口蹲着,像个跟踪狂一样非常难缠,虽然他喜欢周库的心天地可鑑,但干这些傻逼事的结果就是收效甚微……甚至完美地起到了反作用,可以说是恋爱界的典型反面教材了。 ——周库有段时间差点就要搬家,要不是介子川死皮赖脸地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去骚扰他,恐怕周库会直接搬回老家,再也不想回来。 于是原本名义上住在堂哥家的介子川——这傢伙之前以私地住在周库隔壁——现在为了实现他对周库的承诺,就又搬回来了。 他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堂哥兼其男友徵求「如何追到男朋友」的诀窍。 堂哥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他,而唯一能回答他问题的涂曹寿却被这个问题给整懵了。 自从他跟介克阳成立恋人关系以后,这个问题他就没再考虑过,而且仔细回想一下……介克阳实际上也根本不是被他追到手的,而是天上突如其来掉了个馅饼下来,正好砸中了他。 这么想着,涂曹寿于是向他提议: 「你要不去……拜一下月老?」 他其实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介子川这个没常识的人真的找庙去拜,回来以后还拿着两个土土的桃花符,兴沖沖地要拿去送给周库让对方贴身戴着,简直是……玛德有毒。 涂曹寿盯着那两个红红的桃花符,委婉建议道: 「我觉得……你要不等个节日约他出来玩的时候送吧,每天爬窗户给他送东西也不是个办法啊,会被邻居举报的吧。」 「我也想啊。」 介子川攥着手里的护身符撇嘴,像个孩子似地垂头丧气地盘腿坐着: 「但我约不出他来,他不喜欢跟我一起玩。」 ——废话,要换了我是周库,早搬家换电话号码跟你这个痴汉跟踪狂永远拜拜了。 涂曹寿沉默不语,保持围笑。 「诶,涂哥,你不是跟阿库熟吗?要不你帮我约吧。」 介子川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眼睛亮起来: 「你约他肯定出来的,圣诞节就快要到了,你觉得我们约在圣诞节怎么样,然后我再准备一个别的礼物送给他,比如蛋糕什么的。」 「……」 ——我怎么感觉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嘴角抖了抖,涂曹寿围笑崩塌,沉默良久,他嘆了口气: 「你要是答应我把礼物弄正常点,人也正常点……我就帮你约。」 「我答应!」 介子川马上回答: 「我一定不出格,绝对,我保证!」 「再不成你也别找我,我只帮你这一次。」涂曹寿警告道。 「没问题!涂哥你简直是世界上最棒的哥们!」 ——那你就是世界上最麻烦的小堂弟。 「我说,阿川。」 麻利地给周库发了消息,翻看聊天记录的他随意问了一句: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裤衩啊,喜欢他哪里?」 介子川愣了一下,捧着怀里的两枚护身符露出个有些青涩的笑容。 这表情涂曹寿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到他……哪怕不用看到他,只要稍微想想他我就觉得开心。」 青年的笑容很飒爽,透着一股直白的坦诚魅力。 不知不觉被惊艷到的人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视线覆上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干脆利落地隔断了他与外界的视觉联繫。 他听到介克阳沉稳的嗓音: 「圣诞节,我跟你一起去。」 啊啊,果然还是吃醋了,这傢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介克阳:……去玩不叫我。 涂曹寿:阳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个啥吗? 介克阳:…… 涂曹寿:你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儿 第41章 no.41 圣诞节纪念 圣诞节独自出门跟朋友一起吃火锅,总有种单身狗的凄凉感。 第73页 拢着衣领来到商厦附近的周库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向他招手的涂曹寿。 「等你好久了,早知道我就跟阳哥一起去接你,这家火锅店很地道,你有什么想点的自己看,我们已经点完了。」 「大冬天跑这么远吃火锅你俩也是够了。」 周库边走边笑,结果一进里间就看到卡座里乖巧坐着的介子川。 对方一上来就用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盯住他,周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跑,结果被介子川一个猛虎扑食拉住,对方立刻摆出一副他几近免疫的可怜表情说: 「阿库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过来的,你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话,我走就好了。」 正准备叫服务员点单的涂曹寿一听这话露出惊诧神色,坐在卡座里看菜单的介克阳则看上去丝毫不关心发生了什么。 周库表情一言难尽,他拨开介子川的手,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没事,不用,你们吃吧……麦桑,我还是先回去了。」 「诶,裤衩。」 涂曹寿被对方的反应弄懵了,用严厉视线瞪了还在装可怜的介子川一眼,他用食指沖对方点了点,咬牙低声道: 「你他妈是不是做了什么我跟你哥不知道的垃圾事?死小子,我回来再跟你算帐。」 然后就拔腿追着匆匆离去的周库直接跑出了商厦,还能听到他喊叫的余音: 「裤衩,你等等!」 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介子川委屈地坐在卡座边缘,抬头就发现自己堂哥正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 在商厦外的公园座椅上找到周库的时候,涂曹寿觉得自己快跑废了。 「你怎么来了?」 周库刚准备点菸就看到这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的,他用过滤嘴磕了一下烟盒,沉默些许,他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空位。 涂曹寿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仰头望着绒蓝的天空,总算松出一口气: 「你真吓死我了,到哪儿都找不到,我还说你怎么一分钟就消失在视线里了,这边圣诞节堵得慌,你就算搭车也不可能走这么快。」 「是啊,我刚看了下手机,要等半个小时才有车。」 于是两人坐在椅子上没说话,雾气呵在冰冷的风里,一吹即散。 「介子川跟你的事,说说吧。」 涂曹寿坐直身体: 「他前几天突然要我在圣诞节约你出来,我正好也想圣诞节约你跟阳哥一起吃火锅,就让他正常点,他也答应了……没想到你一见着他就走,发生什么了?」 周库把烟放进嘴里,咬着过滤嘴含糊地说: 「我不太想理他。」 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低头想点火,可能是风太大,或者冻得有些手抖,打火机的火一打就灭,反覆打了几次没着,旁边准备听故事的人噼手夺走打火机,利落地侧身帮他点菸。 可能是两个人挡住了风的关系,火苗虽然晃得厉害,但到底把烟点着了。 「谢谢。」周库说。 「小意思。」 把打火机塞回对方口袋里,涂曹寿说: 「你不想理他,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掺杂着香菸气味的雾稀疏在远方湮灭的夜景中,周库望着连成一条亮闪闪灯火线的街市,问: 「那边是圣诞节的街市吗?」 「是啊。」 涂曹寿试探着问: 「吃完饭一起去逛逛?」 周库低头抽了两口烟,在寒风里考虑了会儿。 将左手插进口袋,他起身说: 「好啊,那走吧。」 「回火锅店?」 「嗯。」 于是两人循着来时的路线,慢悠悠地逛回商厦,周库把烟摁灭在外边的垃圾桶里,一路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才终于跟涂曹寿再度踏足了这家火锅店。 结果一进去,却发现卡座上只有介克阳一个人坐在原地,锅已经咕噜咕噜煮起来,介子川不知道去哪儿了。 「介子川人呢?」涂曹寿问。 「走了。」介克阳说。 「怎么突然走了,他这几天不是一直嚷嚷着说要来吃这家的鲜切牛肉吗?」 涂曹寿奇怪地问: 「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把纸质菜单立起摆在桌侧,介克阳抬头看他,平静地说: 「没有。」 见对方这么回答,涂曹寿心里大致有了数。 ——这两人虽然没有吵过架,但介克阳有可能说了些什么,才导致介子川先离开了这里……不过,也算是好事吧。 「行吧,不管他了,肉都上了,吃吧吃吧。」 这一顿,周库明显吃得心不在焉,仿佛心里藏着事一样只低头捞渣,涂曹寿虽然注意到了,但这家店的肉和汤底料的味道的确很好,所以暂且没管,只给剩下的这两人疯狂布菜。 这顿饭一吃就是两个小时,三人热气腾腾地从火锅店里走出来,正准备去商厦附近的公园里逛逛灯市,结果出去就看到介子川独自靠在商厦门口,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什么。 周库最先看到,犹豫了一下,还是快走两步拍动了涂曹寿的肩膀,问: 第74页 「那是介子川吗?」 「……好像真的是,他怎么在那里?」 涂曹寿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冻得面颊发红的介子川,正准备喊他,介克阳却忽然伸手掀起他的连衣帽,伸手点了点他的后背。 他于是立刻改口: 「算了算了,不用管他,咱们先去灯市,他爱怎么待就怎么待吧,冻死算球。」 周库:??? 得到这种答案的周库满头问号: 「你们不管他吗?」 「他又不归我们管。」涂曹寿说,「管了也不听啊,小孩子叛逆期,熊得很。」 往灯市的方向走去,就在快到马路边上的时候,周库忽然顿住脚步,有些抱歉地对他们说: 「…我打火机好像忘在火锅店了,你们先去吧,我待会儿来找你们。」 「……行啊。」 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介克阳,涂曹寿收回眼神,冲着周库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去吧。」 …… 灯市意外热闹,小摊子连成一片金灿灿的流彩。 涂曹寿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饱了,结果看到热气腾腾的路边小吃时,他感觉自己又饿了。 两人在卖杂货的小摊上停留了一下,介克阳的视线停留在一条很长的围巾上,涂曹寿知道这个从来不关心情侣用品的人肯定不知道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当时就想调戏一下,于是故意问他: 「你知道这条围巾为什么这么长吗?」 「……」介克阳陷入沉思。 「这条围巾可以把你从头到尾裹起来,只要你裹得好,保证一点风都进不来。」 涂曹寿笑嘻嘻地说: 「是吧老闆。」 老闆是个笑纹很重的中年妇女,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没说话。 「这个太短了。」 介克阳很认真地回应道: 「绕不住。」 涂曹寿憋着笑搂住他的脖子一个劲抖,最后说: 「你在这儿先看,我去买个鱼丸吃。」 「好。」 介克阳看着这人颠颠跑去隔壁摊的关东煮,伸手拉起那条围巾的花纹,发现尾巴上画着个小型超人的形象时,不由露出点笑意。 刚拿到自己那份关东煮,一条从天而降的织物忽然松松地勒住他的脖子,他扭头一看,就看到介克阳正把剩下的长长围巾绕在自己脖子上。 「这是双人款围巾。」介克阳强调。 「我不戴围巾就是怕低头的时候把围巾搞脏啊老哥。」 涂曹寿哭笑不得: 「你这样围上来我怎么吃?」 「…抬头。」 介克阳用碗里的竹籤戳了颗鱼丸,直截了当地餵进他嘴里。 咀嚼着嘴里的丸子,他鼓着腮帮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而且还觉得有种久违的……害羞感觉。 帮他端着关东煮盒子的介克阳干干净净地站在灯火通明的街市里,对他说: 「走吧。」 嚼着丸子的他乖乖跟对方走了。 看到卖抹茶冰淇淋的窗口时,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过去排队,买了一支以后,他让介克阳先咬了第一口,然后自己就着剩下的吃。 吃了没一会儿,等他们走到离街市比较远的小路径上时,介克阳忽然低头过来用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 「唔???」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隐匿在重叠的围巾下,甜而冰的味道融化成带着暖意的抹茶味道,橘色灯光浅浅笼罩在眉梢眼角,粉红色的潮意涌上面颊,男人克制地脱离甜蜜的味觉世界,伸手控制住爱人仰起的脸。 自以为掩饰很好的情动,其实在对方的眼底一览无遗。 「喂,十二点快到了。」 舔了舔湿润的嘴唇,涂曹寿开了口: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圣诞快乐。」 「还有呢?」 这个人亲昵地抵住他的额头,低声说: 「抹茶太甜。」 他发出沉闷的笑声,眯起眼睛瞧面前这个面无表情沖他抱怨的人,小声回应: 「不说实话。」 「……」 拽起两人长长的围巾,他轻轻推开这人压过来的力道: 「走了。」 牵着这个人的手回到热闹的人潮里,他们消失在如焰火般漂亮的灯光里。 …… 把介子川带去灯市的时候,周库还是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同情心泛滥。 他明明知道介子川这段时间的行为严格算起来就是个变态跟踪狂,但看到这人在外面冻得面皮发红,跺脚搓手,他就忍不住去管一下——虽然大抵是可怜小狗小猫的心态,可这傢伙跟小猫小狗完全是两个级别的生物。 不过这次,介子川安静得有点过分。 他不得不时不时回个头确认对方还跟在他身后,像个带小孩出来玩的家长一样,怕人流太多把对方给冲散了。 「要吃什么吗?」 路过一个串串摊位的时候,他回身问。 「啊,好啊。」 得到回应,周库随意点了几个不同种类的串,顺手多买了一碗——之前跟麦桑吃火锅的时候他老是走神,现在回过味来,也感觉有些饿了。 两人端着两筒串串边走边吃,介子川终于小心翼翼地向他开口: 第75页 「那个,阿库。」 「嗯?」 「不是涂哥要带我来的,是我一定要跟着他过来,所以他才把我带过来了。」 「我知道。」 把吃光的竹籤塞回筒子里,周库满口袋翻纸,介子川立刻把刚才从摊位上撕下来的纸塞进他手里,他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低声说: 「谢谢。」 「不谢。」 附近的人逐渐变多,在小喷泉的台子旁坐下,两人都没说话。 风声在人流多的地方反而变小,介子川的声音在此时就变得异常清晰,因为风声无法搪塞过去,更何况这个人的表述向来如此直白—— 「阿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周库捧着空掉的竹籤筒,朝介子川笑了一下。 连犹豫都没有,他的头点得很干脆: 「是,我把你当曾经的室友看待,而且我不喜欢男人,这点我说过很多次了。」 介子川向首次听到这样的拒绝似的,慢慢地把脑袋低下去不再说话,就在这时,天空忽然炸起一团彩色的烟花。 周库切实地听到了液体啪嗒啪嗒掉落在纸盒上的声音,他虽然觉得这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心底却难免觉得有些残酷,但是这种残酷是必须的——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从来都不是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这个道理,他很明白,介子川也必须明白。 仰头假装看烟花,他研究着烟花的高度和喷射的形状,避开了对方有可能投射过来的视线。 「哈哈,这样的回答也算意料之内的啦。」 青年故作轻松地说,可语气里依然带着强撑的颤音: 「虽然是这样,但今年的圣诞能跟阿库一起过,真的很棒。」 「……」 听到这样的话,周库还是忍不住,稍稍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这个人眼眶绯红,也学着跟他一样专注地盯着天际的烟花,形状漂亮的唇一开一合,很轻很轻地许下了来年的愿望。 「希望明年、后年还有大后年,我们都能一起过圣诞……哪怕你并不喜欢我。」 青年忽然回眸沖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耀眼得像一颗充满热情的小太阳。 周库愣住。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一下。 两下。 三下。 …… 十二下。 ——做梦的人应当回归现实,错位的剧情即将恢复原状。 …… 强制退出,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其实到这里已经全文完啦,第三个世界的后续由于没什么可写的,所以应该不会写了,但鑑于樊散给涂徐徐的解释还没解释完,所以正文还会有一章补充结束 跟追到这里的小可爱们说声谢谢w一如既往地点名感谢瑾瑾、羽毛、还有小卿茶,还有其它一直在追的小可爱们 完全不敢相信我最后居然把这本写完了…… 这本即兴开的时候完全没有大纲,很多人设和背景细节都是边写边记录,以至于卡文的时候常常陷入绝望,但最后还是通过秃头大法把所有章节都磕了出来,其实还是有点小开心的,又完结一本qwq 番外可能要看年后时间了,应该会有的 最后一章小尾巴会带《修魔攻略》的简介宣传,喜欢的小可爱们记得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