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逃》 第1章 病人家属 孟昭是一个坚定的唯心主义者，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她执拗地认为精神意愿统领一切，包括爱情。 周政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年，也曾真诚地许下过一个愿望——有关于孟昭的愿望。 * 北城，京北医院的急诊科室外，孟昭穿着一身睡衣，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煞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病人家属，孟昭请进来一下。” 护士的声音把孟昭的思绪唤回来，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平缓地回：“来了。” 她走进医生办公室，一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护士问：“是病人陈默的家属是吧？” “是紧急联系人，他家属还没赶过来。”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需要住院观察二十四小时，没问题会转到普通病房，你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孟昭咬了咬嘴唇，问：“需要多少钱？” “算上押金两万左右吧。” 孟昭叹了口气，接过来缴费单，和护士说了谢谢就离开了诊室。 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的声音。 “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里边躺着那个一看也是个富二代，不至于连两万块都没有吧。”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不好说啊，你看她穿着一身睡衣，这么晚了和里边这位在一起，说不好是什么关系呢。” 孟昭无语地摇了摇头，什么关系？造孽的关系。 陈默的确是个富二代，但她不是，至于她为什么穿着睡衣出现在这，是因为她在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在睡觉。 孟昭查看了一下卡里的余额，两万零十二块，还真是正正好好，给她剩下了一顿饭钱。 交完住院押金后，她看着十二块的余额，又看看外边漆黑无比的夜色，当即决定在医院的走廊凑活一夜，明天天亮了在回家。 毕竟，她现在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 凌晨两点，周政刚刚和导师从一台心脏手术台上下来，站了好几个小时的他，急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睡眠。 回到急诊室，就有人说：“周医生回来了，手术怎么样？” “很成功。” 周政不是个爱聊天的人，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但是架不住他实在是拥有一副上好的皮囊，总是有人不厌其烦地往上冲。 小护士周颖刚刚入职没多久，这个月正好轮值到急诊科，一举一动都是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她拿着一盒酸奶蹦蹦跳跳地跑到周政面前。 “周医生，喝酸奶。” “不了，谢谢。” 被拒绝她也没有窘迫，反而坐下来，打开话匣子。 “周医生，刚才我们接了个诊，病人也是个帅哥，不过比起你来，还是差点。 但是他那个家属，长得挺漂亮，还穿着一身睡衣来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叫什么来着，孟...对了，孟昭。 你说，是不是很好听啊？” 周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继续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周政霎时间停住的笔。 他打断周颖的说话，“孟昭？你说病人家属的名字叫孟昭？”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周颖被他问得愣住，一个名字，就算在好听，也不至于的吧。 周政难得的情绪外露，打开病历系统，在里边搜索着孟昭的名字，显示出病人名字是陈默，紧急联系人，孟昭。 一模一样的字，一模一样的年龄，他从不信什么巧合。 四年了，他终于又找到了关于她的一点点线索。 周政克制住他磅礴汹涌的感情，装着镇定地问：“这位家属现在在哪？” “不知道啊，刚才去交费了，现在应该走了吧。” “病人呢？在哪间病房？” “1201。” 周政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朝着1201的方向走过去，说是走，其实和小跑都差不多。 他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孟昭的影子，心头止不住的失落，走出病房的一刹那，他看见椅子上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着躺在那里。 只一眼，他就能确定，那就是孟昭，他找了四年的孟昭。 如果说这是周政千求万求的一天，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迈不动步伐，怔怔的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 四年来压抑的感情都在此刻涌上心头，他甚至想过去把孟昭摇醒，质问她为什么突然消失四年？为什么再也不联系他？为什么会成为那个陈默的家属？ “......” 无数个疑问凝聚在周政的脑海里，他根本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或许任何一个的答案都不是他所能承担的结果。 北城的九月底已经有了凉意，孟昭虽然穿着一身长袖长裤的睡衣，可睡在医院走廊的她，还是忍不住冷的发抖。 周政看着她抱着手臂的样子，几次都忍不住想过去把她抱走，可最终，也只是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他低头看着这张熟悉却又添了几分陌生的脸，暗自说道： “孟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 孟昭醒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才六点多钟，医院的人流多了起来，声音嘈杂，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感受到身上有一股重量，不知道盖着是谁的衣服，她四周张望的看了看，全部都是漠然的面孔，她把衣服拿下来，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的。 她起身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吊着一条腿的陈默还睡得正香，真是没心没肺。 孟昭拿着那件不知道主人是谁的外套朝着医务站的方向走过去，“你好，打扰一下。” “你好。” 周颖使劲地撑开熬了一个大夜的眼皮和孟昭对上视线，惊讶地说：“是你啊，这么早就过来了吗？” 她以为孟昭是起了个大早来看陈默的，可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衣，又疑惑地“噫”了一声。 孟昭尴尬地笑笑，没有解释，指了指她怀里的衣服，说：“这件衣服不知道是谁的，可以放在这里，麻烦你们帮忙找一下主人吗？” 帮忙找失主在医院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丢什么东西的都有，什么身份证，医保卡，病历本... 只是一件衣服还专门来找失主的确实很少，她委婉地说：“有可能是谁放在椅子上忘了，你直接放在原处，失主会回去取的。” “不是忘记，是...” 孟昭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一个好心人给她盖了一件衣服，然后消失不见，圣诞老爷爷吗？ 周颖又仔细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那件衣服，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不是，周医生的衣服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第2章 你是谁的家属 “周医生？”孟昭不解的问。 “是啊，周医生的外套，你在哪捡到的，给我吧，我帮你给他。”周颖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哦，好。” 孟昭虽然不知道这位周医生是谁，可还是在内心和他说了声谢谢，毕竟萍水相逢，陌生人的善意并不多得。 正要把衣服递给周颖的时候，周政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 “不亲手还给我吗？孟昭。” 孟昭的身体顿时像被冻住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紧张了咽了咽口水，不敢转过身去。 周颖开心地冲着周政招手，“周医生，你认识这位病人家属啊？” 病人家属，每一个字都是周政的逆鳞。 “认识。” 周政简短的回答，却在孟昭的心里激起千层骇浪，四年未见的人，还是如此熟悉的声音。 她抓着衣服的手指节都泛了白，狠下心转过身把衣服塞到周政的手里，“谢谢你，周医生。” 孟昭头都没抬地撒腿就跑，生怕晚了一秒被人捉住，只不过事与愿违，她还没跑出三步远，就被周政拎着回了休息室，在众目睽睽之下。 医务站的护士们眼睛都看直了，最激动的还得是周颖，她抓着身边护士的手，激动地晃着说： “你看到了吗！周医生居然牵着她的手，牵手啊！” “你看清楚，那不是牵手，更像是绑架。” 旁边的人摇摇头发出感叹。 周政一路拎着孟昭到了他的休息室，走得大步流星，孟昭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门关上的一瞬间，孟昭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扔在椅子上，她还没坐稳，周政的身体就挡住她的视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四年不见，长能耐了，都成了家属了。” “......” “孟昭，你是谁的家属？” 孟昭紧张的眼睛乱眨，只想从满是周政气息包围的地方逃出去，她飞快地说：“不是谁的家属，是紧急联系人。” “哦？哪种紧急联系人？” 周政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这张脸和他记忆中有着细微的区别，不是说长相，而是感觉。 他记忆里的孟昭，是漂亮，张扬，自信的，此刻的她，依旧漂亮，只是眉眼间多了一抹怎么也散不开的愁容，还有那么几分怯懦。 和以前的她，一点都不像。 孟昭咬了咬嘴唇，推了一下周政的手臂，说：“周医生，谢谢你的外套，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怎么谢？” “什么？” 孟昭不解地看着他。 “我说，怎么谢我？” 孟昭叹了口气，垂着头，放弃抵抗一样地说：“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请我吃饭，我值了夜班还没吃早饭。” 孟昭摸了摸饿了一夜的肚子，又想了想那可怜的十二块钱余额，抬起头对上周政凌厉的眼神。 “好，但你能少吃一点吗？我只有十二块钱了。” 十二块钱，孟昭的全部身家。 早晨六点半，医院食堂的大厅里人流量并不少，刚下夜班的医护人员，来打饭的家属，还有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周政和孟昭。 离开休息室之前，周政把外套扔给孟昭。 “穿上，人多口杂，我不想惹麻烦。” “哦。” 孟昭听话地乖乖把外套穿上，周政的外套很大，即便她的身高不算矮，可也还是罩住了她的大半身体。 她跟在周政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走着，尽量不引人注意，也尽量避免成为他口中的麻烦。 “走前面来。” 周政拎着衣服领子就把她拽到和他平行的位置。 到了食堂大厅里，孟昭快速地扫了一下各个窗口的早饭价钱，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还好，十二块钱应该够请周政的。 她跟着周政走到了三号窗口前，打饭的阿姨慈眉善目地说： “小周医生来了啊，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阿姨，在加一个鸡蛋饼和一碗蔬菜粥。” “还要吃什么？” 周政转头对着孟昭说。 “不用不用，我不吃。”孟昭赶忙摆手拒绝，她可没有钱负担两个人的早餐。 周政没有理会她的拒绝，熟练地直接掏出饭卡来刷卡，端着打饭阿姨递过来的盘子朝着正中央的一个空桌子走过去。 孟昭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看了看打饭阿姨，“阿姨，他付过钱了吗？” “小周已经刷过卡了，美女，你和小周医生是什么关系啊？” 周围的几十双耳朵顿时都竖了起来，男女之间的八卦真是人类永恒的话题，经久不衰。 “没，没什么关系。” 孟昭低下头，快步的就朝着周政的方向走过去。 “还是走得这么慢。” “不是说我请你吃早饭吗？” “奥，这里只能刷卡，你又没有，留着下次请我吧。” “不行，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孟昭倔强地仰着脑袋和周政对视。 “行啊，二十。” “二十？” “先欠着吧，吃饭。” 孟昭看着餐盘里简单的早饭，又想起刚才她看到的价格表，心里暗自骂周政还真是个不合格的二道贩子，赚钱都赚不明白。 周政把鸡蛋饼和蔬菜粥放到她面前，自己打开一盒牛奶，喝了一大口。 孟昭看了看他面前的早餐，他还真是念旧，这么多年过去了，早餐依然是一盒牛奶加一个鸡蛋，一点都没有变。 “坐下吃吧，你不用想着怎么躲着我，孟昭，你那个家属还在我们医院住院呢，我们总会见面的。” “他不是家属。” “对，是紧急联系人。” 周政阴阳怪气地揶揄道，把不爽两个字写到了脸上。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点吓人，周政本就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长相，他一头短发，五官很有攻击力，是那种很有冲击感的帅，看起来有点不好惹。 不过孟昭早就习惯了他这张臭脸，悻悻地撇了撇嘴没有和他打嘴仗。 既来之，则安之，孟昭也知道躲是没有用的，况且她是真的很饿，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和她叫嚣，盘子里的鸡蛋饼也在殷切地和她招手。 她深知人是铁，饭是钢，没必要和无辜的早饭过不去。 只是周政的话让她难以下咽，“孟昭，你打算什么时候从紧急联系人变成家属啊？要不要我给你随个份子？” 第3章 有没有良心 “咳咳咳。”周政这话让孟昭直接呛住，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缓过来就赶紧夹起鸡蛋饼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味道很好，只是坐在对面的人太煞风景，赶紧吃完散伙。 直到孟昭吃完，周政都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只是坐在她对面时不时地摆弄几下手机，偶尔有认识他的人过来和他打声招呼。 “周医生早啊。” “早。” “小周怎么还没回啊？” “主任，我吃完早饭回。” “......” 只是打招呼的人越多，孟昭的头就越低，到最后，她飞快地把剩下的蔬菜粥喝完，站起来说： “我吃完了，走吧。” “行。” 孟昭迎着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和周政一起离开食堂，到了食堂门口就想赶紧逃离，“周医生，欠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衣服先还给你。” “穿着。” 周政阻止住孟昭想要脱衣服的动作，两人的手意外触碰到一起，激起藏在心底的晦涩情绪。 他没有躲避，倒是孟昭，像触电一般的就收回了手，快得令人咋舌。 周政也没有尴尬，只是把衣服给她拽好，故意挑起话头。 “这么着急走？不看看你那位还在病房躺着的紧急联系人了？” “不了，我要迟到了。” “上班？” “上学，我有早课。” 周政现在已经是研究生的二年级了，跟着导师在医院里实习，按道理来说孟昭现在就算读了研究生，也是快毕业的时候了。 他长出一口气，盯着孟昭的眼睛，问：“你现在上的什么学？几年级？” “和你无关。” “是吗？孟昭，今天你可以试试，你要是不说，我会不会把你扛走。” “你！” “想骂我混蛋是吗？我就是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遇到周政是孟昭这几年以来从来不敢想的事情，更不敢想他会做出什么，孟昭知道周政的脾气，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改变。 她心一横，顶着周政的视线回道：“本科，三年级，满意了？” “本科？你怎么会？” 周政话没说完，就看到孟昭眼圈红红的，他没敢再继续往下说，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这副样子怎么去上课？” “我回去换衣服。” “哪个学校？我送你过去。” “我不住学校。” “不住学校？” 周政简直是要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整得脑子都要炸了，先是失踪四年的孟昭突然出现并且陪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深夜出现在医院，并且身上仅仅剩下十二块钱，接着又是本该大学毕业的孟昭现在却还在上大三，还不住在宿舍。 真是离谱到家了。 孟昭没有回答周政的问题，甩开他的胳膊自顾自地朝着门口走去。 她走得很快，却没有周政的速度快，腿长的优势真是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一瞬间感觉到身体失衡的她被周政拖着走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直接塞到了副驾驶，并且把安全带系好，一套动作要说是绑架的惯犯都有人信。 “你干嘛！” 孟昭激烈地挣扎着，那点在人前伪装的怯懦瞬时间消失不见了。 “孟昭，你有没有良心？四年了，你消失了四年，我不值得你给我一个解释吗？你脑子里的想的都是怎么躲着我，是吗？我他妈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封闭的车内环境里，周政的声音充斥在孟昭的每一寸听觉神经里，他红着眼要一个解释的委屈样子也让孟昭不敢抬头看。 “呵呵...” 沉默过后，周政自嘲的声音传过来。 “算了，我对你来说，就是个玩腻了就扔的玩具，地址，送你回去。” 孟昭的话全部都堵在喉咙里，她想和周政说：“不是的，我没有。” 可她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那双曾经里边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变得异常冰冷。 一路无言，车子直接开到孟昭所说的小区门口，周政按了解锁键，并没有在拦着孟昭下车。 她关上车门一路跑进小区，连口气都不敢喘，周政就像是一个天外来客一样，不讲一丝道理地闯进她好不容易接受的生活。 只要回头看，就是万丈深渊。 京美校园里，孟昭卡着最后一分钟跑进教室，苏叶朝着她招手，“孟昭，这里。” 她点点头回应，穿过前面的人群空隙坐在苏叶旁边，“谢谢啊，帮我占位置。” “客气什么，你怎么来这么晚，又去打工了？” 孟昭勤工俭学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从她休学重新回到学校开始，她的漂亮就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关于她的流言就没有停止过。 校内的网站上更是有着各种版本，其中的一个版本受到绝大多数人的追捧。 “孟昭跟了一个富二代，她不住在宿舍，就是和那个人同居了，我亲眼看见过他们在一起，装什么清高，不还是被包养的。” 发帖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点击量超高，引爆了网站。 孟昭从来没解释过，后来陈默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来学校接过她一次，更是坐实了这个传言。 苏叶是孟昭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自然也为她打抱不平，一开始在网站上到处和人对骂。 “孟昭，你怎么不反驳，就看着这些人这么抹黑你？” “无所谓，至少现在不会再有人追求我了，省去了很多麻烦。” “你就一点都不想谈恋爱，大学哎，不谈恋爱多可惜。” “苏叶，恋爱这种事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没时间的。” 孟昭说的是实话，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够用的，哪里还有时间谈恋爱，更重要的是她想谈的人早就被她抛弃了。 苏叶看着发呆的孟昭，刚想继续问，科任老师就走了进来。 直到一节课结束，苏叶才有机会拉着孟昭问：“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有吗？” 孟昭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不是太累了？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先借给你的，身体第一，别太拼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叶噘着嘴，不满地掐了孟昭的屁股一把。 “有个屁数，你看看你，屁股上都没肉了，还说不是累坏了。” 她总是这么没个正经，却又能让孟昭感受到活生生的关心。 她揽住苏叶的胳膊，撒娇的蹭了蹭，“好了，我会胖回来的，请苏大小姐放心。” “这还差不多，走了，请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 “当然是京美的豪华食堂！” 孟昭不受控制地想起早上和周政吃的食堂早餐，多年不见，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乱跳，也是够不争气的。 也不知道周政现在是不是还恨着她... 第4章 还你的早餐钱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陈默的一条腿还在吊着，嬉皮笑脸地拿着个苹果啃。 “孟昭，苹果都不给我削了，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我都这样了。” “我要是没有人性，你连住在这的资格都没有，陈默，还我钱。” “急什么，我有的是钱，一会多给你转点。” 陈默这人享受惯了，对钱根本就没概念，他所谓的多转点是真的很多。 孟昭面无表情地回了句：“不需要，我只要给你垫付的住院费两万，多一分我也不要。” “行行行，知道你倔，手机递给我。” 随着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两万元已经到账。 孟昭满意地看了一眼，起身就要走，被陈默一把拉住胳膊。 “这么着急走干嘛，陪我待会，医院要无聊死了。” 他眨巴着眼睛像小狗一样地和孟昭撒娇。 这一幕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小情侣的恩爱把戏，但是看在周政眼里，就是个眼中钉，肉中刺。 “查房。” 周政和其他几位医生跟在科室主任的后面都一起走了进来，陈默今天脱离危险期之后，直接转入了一间单人病房，这还要感谢他那个有钱的爹。 黎主任慈眉善目地仔细看了看陈默的病历本上各项数据记录，又问：“陈默，没有哪里不舒服吧，院长特意交代了，要好好照看你。” “黎主任，我好得很，现在下床跑两步都没问题。” 他丝毫没有顾忌还高高吊起的那条腿。 陈默就是这样，虽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是没有一点架子，也没有那么多臭毛病，唯一的爱好就是飙车，这次车祸也是因为这个。 孟昭在周政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就赶紧把手抽出来默默地站在房间一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某人明显没打算放过她。 周政从一进门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她被陈默抓着的那只手上。 “黎主任，有个事还真的需要您帮忙。” 陈默的声音引得周政把视线转了过去，带着点探寻意味地看着他。 “你说。” “能不能安排人给孟昭检查一下身体，她最近瘦得太多了，我怀疑她生病了。” 陈默总是擅自认为他有当医生的潜质。 孟昭真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也比现在被十几双眼睛盯着要强。 她无措地摆摆手，来表明她没有病。 黎主任把眼神落在角落里的孟昭身上，哭笑不得地问：“小姑娘，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安排一个全身的检查。” 还没等孟昭说话，陈默就赶紧说：“对，全身检查，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查。” “不用不用，黎主任，我没有病，我就是最近太累了，身体有点透支，不用安排检查的。” 孟昭可不敢在医院全身体检，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两万块钱，不能用在这。 “你又偷偷去打工了？孟昭，我说没说过，你缺钱和我说，你干嘛就非得把自己过成这样！” 陈默又急又气地开始输出，要不是折了一条腿，都能跑下床指着孟昭的鼻子骂。 见他没有要闭嘴的意思，孟昭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直接过去捂住他的嘴，尴尬地说： “黎主任，你看他没事，我也没事，麻烦您了。” “行，现在的小情侣可真有意思。” 小情侣，周政竖起耳朵饶有意味的听着，心里不忿地冷笑一声。 黎主任打趣了两句就带着人离开了病房，周政故意走在最后面，关门的时候他没忍住的回头看了看孟昭，确实更瘦了一些，身上都没肉了。 手感肯定不好了，他没来由的心里颤动了一下。 陈默无声地抗议，手掌扒拉着孟昭的手。 “你是想一下子捂死我吧。” 他大口地喘着气。 “陈默，你话太多了。” “我话多？我那不都是担心你，你说你一个学生，不好好上学，成天净想着去打工，我还说错了？” “你没说错，我以后不会去打工了。” 孟昭拿起个橘子，放在手里一点点地剥着。 陈默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开始了他的教育理论。 “这才对嘛，学生就负责好好学习就行了，你以后打工的日子多着呢，干嘛现在就要提前体验。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没事可以谈个恋爱，把自己吃胖一点，你看看你，瘦得跟骷髅新娘一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缺钱，这不有我呢，知道你自尊心强，不说给，借还不行吗？” 眼看着孟昭把橘子剥得干干净净，就连上边的白线都摘得一根不剩，陈默正要伸手接过来，就见她缓缓一笑，直接都塞进了嘴里，把自己的脸撑成了一个小鼓包。 “孟昭！你也不怕噎着，我可是个病人！” “......” 孟昭嚼了好一会才都咽下去，冲着陈默吐了个舌头，“你活该，谁让你去飙车的，这次只是腿骨折已经是万幸了，小心下次小命不保，我告诉你，再有下一次，我肯定不管你，还有，把我从你的紧急联系人里移出去。” “不要，你最靠谱，我要是出了事，找你比找我爸管用。” 陈默虽然不缺钱，但是还挺缺爱的。 在他的潜意识里，孟昭就跟他的监护人一样，可以依靠。 “我？你这次住院的亏是需要交两万，再多一点我就是掏空了家底都拿不出来。” “我银行卡密码早就说告诉你，你非不让我说。” 陈默像个小孩子一样控诉着，他觉得这事就是孟昭的问题，密码而已，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我不想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也不想在医院看到你这副德行，警告你，在飙车，出了事我也不会管你。” “知道了知道了，不飙了，医生都说了，我的腿得养好久呢。” 人与人之间的境遇是有着巨大差距的，如果孟昭的人生没有经历那些断崖，她也还会是那个肆意张扬，追着周政跑的姑娘。 只是四年真的太久了，有些人，有些事，都回不去了。 有了裂缝的感情，就如同沾了墨水的白纸，要怎么复原呢？ 第5章 等我下班 孟昭看陈默也没什么大问题，就说：“你自己躺着吧，我先回去了。” 陈默不满地哭丧着脸，“这就走啊，又抛弃我了？” “你在这有吃有喝，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护工，住宿条件比我家都好，怎么也说不上抛弃吧。” “你还知道你住的那破得不行啊，说真的，我给你找个地搬过去吧。” “不用了，这比较便宜，先住这吧。” 陈默一直对孟昭的住宿环境嗤之以鼻，刚开始知道她不住宿舍的时候，还以为她住了个什么高级公寓。 直到有一次陈默送她回去，才发现她就住在那种混居的隔板居民楼里，一间房子被房东隔出了五个卧室，虽然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门锁，也和形同虚设差不多。 那是孟昭唯一能负担得起的地方了。 孟昭走出病房，询问了一下哪里有自动取款机，取了三百块钱，又去了趟医院的小超市，随便买了瓶水，换了点零钱。 她欠周政的二十元早餐钱，还一直记得。 只是她不知道周政的办公室在哪，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准确说是不知道他换没换电话号码。 * 中午的太阳很毒，孟昭坐在门诊楼的楼梯一角用手遮挡着阳光，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试图抓到周政的影子。 “孟昭。”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在干嘛？” “等你。” 孟昭老实地回答。 “等我？我要是不来门诊呢？” “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本来也就是碰运气的事，实在等不到就不等了，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在医院的广播室到处喊周政的名字。 周政穿着白大褂，胸前还别着几根笔，人模狗样的，他站在孟昭前面，替她挡掉了大半的太阳。 “你是把我的电话号码忘了还是删了？” 忘了还是删了，不管是哪种回答，都是周政想听到的，他就是故意要这么问，想看看孟昭到底心狠到了哪一步。 “我换手机了，以前的手机丢了。” “丢了？我的电话号码你背得那么熟，脑子跟着手机也一起丢了？” “年纪大了，记不住了。” “哼...” 记不住是假的，不敢打是真的。 孟昭从来没想过在和周政有什么牵扯，剜心蚀骨般地放手，她没有经历第二次的勇气。 她张开手掌，里边躺着一张折得工工整整的二十元人民币纸币，伸到周政面前。 “还你的早餐钱。” 一张二十元的纸币，就像是连接着孟昭和周政之间的唯一纽带，只要周政伸手接过来，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理由了。 周政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不甘和愤怒，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把孟昭逼到退无可退。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就是在较劲，就是要看看抛弃他四年的孟昭现在过得怎么样，身边站的又是谁。 他想清清楚楚地看到，孟昭的心到底在哪。 “我不收钱，再陪我吃一次饭。” “不行。” 孟昭拒绝得干脆利落。 “不行？我不是和你商量，孟昭，你想和我撇清关系，再无瓜葛，那就得听我的。” 债主拥有最终的绝对解释权，真是让人懊恼。 孟昭咬着嘴唇，“好，我请你吃一次饭，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两清？周政可从来都没有想和她两清，永远纠缠才是目的。 “你下午有课吗？” “没。” 孟昭不知道他没头没脑地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下午有门诊，你等我下班。” “好。” 孟昭认为的等是随便找个地方，可周政却直接拉着她坐到了诊室门口，像个吉祥物一样的坐在那。 “无聊就看看这个。” 周政随手扔给她一本书，《人体解剖学》。 孟昭双手抱着书，还真的开始看了起来，她学的是美术，人体解剖学也不算很陌生。 只是眼睛看着一块一块人体骨骼分布图，脑子里想的却都是要怎么捱过那顿报答周政的晚餐。 周政对待每一位病人都是面带微笑，极尽耐心。孟昭透过门缝偷偷看他，只希望晚饭时间他也可以如此和善。 孟昭坐在门口，身子偏着看向诊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周政的身上，让她开始恍惚勾勒起耄耋之年的周医生。 只是一个恍惚间，孟昭用力摇了摇脑袋，把这个荒唐的想法赶了出去，怎样的周政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是你哎...” 周颖站在孟昭的身前惊讶地说。 “你怎么在这？来找周医生吗？可是那位帅哥的主治医生不是他啊...” 孟昭看着面前这个青春洋溢的姑娘在自问自答，内心竟然生出了一丝抱歉，她看得出来周颖喜欢周政，并不想造成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要怎么说？难道说：“里边的周医生是我的老情人，四年前我甩了他，我在等他吃饭，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种话鬼都不会信，何况孟昭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周政的过去。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周政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来，看见孟昭和周颖正在大眼瞪小眼地尴尬对视着。 “有事？”这句话他是对着周颖说的，也解了孟昭的困境。 “周医生，我知道你今天是早班，我这有两张音乐会的票，想约你一起去看。” 周颖小女生爱意萌动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举着票伸到周政眼前，她今天还特意化了一个全妆，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 佳人有约，谁能拒绝？ 孟昭刚想悄悄地溜走，不打扰才子佳人的约会，肩膀就被周政的大手按住，他好像预判了孟昭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今天提前安排了事情，不能陪你去了，抱歉。” 礼貌不失教养的拒绝追求者是周政的看家本领，他运用得无比熟练，想当初他对孟昭也说过不下一百次的“抱歉，孟同学。” 周颖这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矫情，被拒绝了就大大方方地收起票，只是脸上难以掩饰失望的神色。 “没关系，那你先忙，我下次再约你。” “孟昭，再见。” “啊，再见。” 孟昭没想到周颖还会特意和她说再见，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懵懵地回了一句，只是她被周颖看得很不自在，那眼神说不上友善，有点奇怪。 第6章 你怕什么 孟昭把周政按着她的那只手推开，还在肩膀处用手轻轻扫了两下。 “嫌我脏？” 周政低头垂眸盯着她。 “没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我是别人？” “你不是吗？” 别人，周政咬牙点了点头，俯身下去和孟昭对视。 “陈默呢？他是什么人？他就能抓着你的手了，我隔着衣服碰你一下你就嫌弃了，他是别人吗？” “你能不能不无理取闹，不是说要吃饭吗？” 孟昭和周政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敢多说话，生怕哪句话就暴露了她那可怜的内心反应。 小心翼翼才是他们现在相处的分界线。 周政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地问：“还在画画吗？” “嗯。” 孟昭的右手中指上因为常年拿画笔的原因，被磨出了老茧，但是在她手上不显得突兀，却很性感。 周政以前最喜欢抓着她的手指把玩，他总说：“手术刀和画笔才是绝配。” 一丁面馆门前，周政把车停好，看着副驾上迟迟没有动作的孟昭，直接伸手给她解了安全带。 “下车。” “为什么来这？” “面馆，当然是来吃饭的。” 孟昭想知道的当然不是这个，她是问周政为什么偏偏选了这家店，他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店。 “孟昭，你怕什么呢？怕有人认出你和我出来吃饭去告诉你那个男朋友吗？” “你有病。” 激将法确实有用，孟昭瞪了他一眼直接就开门下车了，随便在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对着老板喊： “老板，一碗榨菜肉丝面。” “好嘞，马上啊。” “哎，小周啊，你们这是一起的？” “嗯，丁叔，我还是老样子。” “好嘞好嘞。” 面馆老板丁叔四十多岁的年纪，人很和蔼，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让人看起来就很开心。 这里也算是周政的深夜食堂，很多个下了手术台的晚上，他都是来这吃上一口热乎的热汤面。 周政这个人念旧，就连吃饭也一样，早餐是雷打不动的牛奶加鸡蛋，就连面条也只吃那一种口味的。 孟昭看着端上来的那碗菠菜鸡蛋面，更是坐实了心里的想法，周政还真是一点没变，这么多年也吃不腻。 “姑娘，我看你有点眼熟啊，以前是不是来过我店里啊？” 丁叔眼巴巴地瞅着孟昭，在脑海里开始翻找，只是觉得像又不像。 “来过的，您的手艺很好。” “我就说嘛，我记忆力很好的，几年前的客人我都能记得住的。” 孟昭尴尬的笑笑，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面条。 “你们吃啊，我先去忙。” “好，您忙。” 孟昭礼貌地点头搭话，引得周政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 “哼你装模作样。” “周政！” “怎样？孟昭，你就会和我炸毛，那怯懦的样子在我这怎么装不下去了，三句话就现出原形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烟雾屏障，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孟昭心底暗骂了他几句，低头专心的吃饭，不给他在说话的机会。 她吃得很快，感觉舌头都被烫得没有知觉了，飞速吃完就小跑着去里边结账。 “老板，结账。” “姑娘，不用，小周在我这存了点钱，直接就扣了，他没和你说吗？” “啊，那个，我忘记了。” 丁叔随手给了孟昭两个橘子，“拿着吃，很甜的。” “谢谢老板。” 周政看着她怒气冲冲地回来，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开始战争的准备。 “周政，你这样有意思吗？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欠你人情，好玩吗？” “有意思，好玩。” 周政回答得很认真。 “两顿饭而已，你就怕了？孟昭，你到底是有多怕我会缠上你啊？” “是，我怕了行吗？你要是不爽就骂到你爽为止，什么难听的话我都接着，绝对不还口，要是你还觉得不痛快就给我两巴掌，我也受着，够了吗？” “孟昭，我什么时候舍得打你骂你了，我他妈把你捧在手上都怕摔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个男人就是这么对你的是吗？” 没有别的男人，孟昭很想告诉他。 “我什么样子都和你没关系，再见。” “站住！” 周政发了狠地拉着她往车的方向走，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她塞到副驾驶。 车子打火驶出的一瞬间，孟昭奋力扑腾的手脚就老实了下来，周政余光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反抗了？” “我怕死。” “什么时候这么惜命了？” “你不怕死？” “怕。” 周政身为医生，更是懂得要敬畏生命这件事情，他所说的怕是真的，和孟昭口中的怕死不是一个概念。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开到了孟昭租住的小区楼下，这次，周政没听她的话直接停在小区外边，而是一直开到单元楼下。 “今天谢谢你的晚饭，还有送我回来。” “孟昭，在我这，就别装了吧？” 周政只是觉得可笑，孟昭的刻意疏离让他嫉妒，发疯。 凭什么她对着陈默就能上手捂嘴？嬉笑打闹？到了他这就成了一句远在天边的谢谢。 周政把车子落了锁，转过身看着孟昭，四年来第一次问出：“四年前，为什么断崖式分手？” “......” “好，你不说分手原因，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休学三年？又为什么住在这里？” 孟昭还是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只要说出一个字，周政就会查出所有的事情，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低着头不看周政，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刺痛感才能让她保持清醒和理智，不至于彻底沦陷在他的眼睛里。 “你什么都不说，就判了我死刑，孟昭，你可真狠。” 开锁声音一响，孟昭的那句低低的“对不起”被冲淡了许多，周政刚想问她说什么，只见人已经裹着夜色跑进了单元楼。 他看着老式筒子楼里的步梯一层一层地亮起，直到最顶楼五楼，孟昭仓皇逃跑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那个小小的老旧窗户前。 周政的心里猛然揪起，升起一股跑上楼的冲动，他怕极了孟昭消失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四年前的创伤后遗症，周政从来就没有痊愈过。 第7章 报警 周政升起车窗，闻着车里残留的独属于孟昭身上的味道，贪恋又沉迷，曾几何时，他抱着香香软软的孟昭，把头伏在她的颈窝里撒娇耍赖不肯放她起床。 那时候的他，想过地久天长，海誓山盟，一切年轻人恋爱时的傻傻的冲动他都想过，什么去老君山挂一个同心锁，去雁落寺求一个同心结，去亲手做一对属于他们的戒指... 凡此种种，只是他唯独没想过孟昭在一通电话后的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消息。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周政找遍了孟昭所有的联系人，可是结果一无所获，孟昭这个人，连同她的家，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信号都没有留下。 段斯年也曾打趣他说：“让你以前对人家那么狠心，遭报应了吧。”只是在周政的一记眼刀下默默闭了嘴，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孟昭的名字。 这些年，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移民，生病，意外，所有好的不好的，他都想过。 只是唯独没有想过她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现在他面前，还如此亲密。 如果医学有极限，他真想钻进孟昭的脑子，亲眼看看这四年的时间了，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孟昭不住在宿舍的原因的很简单，她需要兼职打工，但是宿舍有门禁，没办法她只能在学校周围租一个最便宜的房子，即便环境及其恶劣。 她以前都是打工到后半夜才会回来，这段时间辞了便利店的工作，回来的时间也早了很多，只是在房间里也是一言难尽。 隔壁房间的打游戏开麦咒骂声，此起彼伏的男女呻吟声，中年夫妇的对骂声，真是比一部电视剧还要热闹。 孟昭把头蒙在被子里，试图阻止这些声音传进耳朵里。 恍惚之间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住在这种地方，每天晚上睡觉都是她最紧张的时刻，总是会用桌子挡住门口。 今天回来得早，还没来得及，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拿起手边的一根铁棍，站在门口颤抖的等待着。 手机界面也输入好了110，只等着把拨通键按下去。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孟昭手里的棍子就落了下去，只听见一声闷哼，破门而入的人捂着胳膊就大骂， “卧槽，谁他妈偷袭老子，找死啊！” 孟昭听见是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通话键按了下去，就算是误会，她也不能承担这种风险。 屋里没有开灯，男人摸索着把灯打开，一瞬间孟昭就认了出来，这人也是房子的租客，就住在她隔壁的隔壁，好像叫什么王一力。 王一力被孟昭抡了一棍子，心里的火一下就拱了上来，他掐着孟昭的脖子就把她推到墙边。 “臭婊子，还他妈敢和我动手，活够了吧，本来今天只是想进来安个视频，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那就陪哥哥好好玩玩。” 说完就逼近要亲孟昭，孟昭用尽所有的力气反抗，朝着他两腿中间就狠狠用膝盖怼了上去，疼的他一下子松开了手。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现在就听着呢，你最好老实一点！” 孟昭强装镇定的把手机通话界面举起来给他看，王一力被她这么一踢，又看见110的通话界面，一时间吓得慌了神，爬起来骂了两句就想跑。 “装他妈什么清高，你那点破事在你们学校都传的满天飞了，不就是看我没钱不想陪我睡吗！臭婊子！” 王一力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剩下孟昭吓得瘫倒在地上，旁边几间屋子的人听见声音都探出脑袋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伸出援手。 只是看着头发凌乱的孟昭指指点点，嘴里也没什么好话。 孟昭被警察带回警局的时候，人还是懵的，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像个牵线木偶。 “名字。” “孟昭。” “是你报的警？” “是。” “你说那个人非法入室？” “是非法入室和强奸未遂，警官。” 孟昭声音虽然不大，可这件事却非常坚持。 王一力跑了以后，警察现在正在全城寻找，孟昭作为报案人来警局配合做笔录。 问完后，孟昭坐在接待室的角落里待着，还没从那一阵阵的恶心里缓过来。 “副队，你还没走啊？” “没呢，什么案子啊？” 段斯年把吃完的泡面扔进垃圾桶，随口问了一句。 “啊，一个小姑娘报的案，说她的合租室友非法入室试图强奸她，人现在跑了，正在找呢。” 警员把笔录递给段斯年，他接过来，看了看事实记录清晰，这种事在北城也不算什么大新闻，合租本就考验人性，何况男女混租。 他只是庆幸，今天这姑娘挺聪明，提前就拨通了报警电话，还好没造成又一场悲剧。 他看完刚要放回去，眼神往下一扫签字那栏的名字是孟昭，他轻轻的喊了声：“孟昭？” “在呢。” 孟昭以为是在喊她，怯生生的举起手回答。 段斯年循着声音把视线转过去，就看见穿的单薄的孟昭坐在角落里，脸上苍白的都没有什么血色了。 可即便如此，段斯年还是一样就认出了她，他一时间没从震惊里缓过来，还是孟昭先认出来他。 “段斯年？” “是我，你没事吧？怎么样？伤到了吗？” 段斯年快步走过去把她转着圈看了一个遍，确认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才放下心来。 就不说孟昭和周政的那段往事，就单说他和孟昭的几年同学情分，他也是真的担心，不是装的。 段斯年还不知道孟昭已经见过周政了，也没敢提，只是给她找了件大衣披上，又倒了杯热水给她。 “你先好好坐一会，别担心，我肯定把那个败类抓住。” “谢谢。” 段斯年拿着笔录递给警员，说：“一定要把那个男的给我带回来，我亲自审。” “好的，副队。” 段斯年大学读的是警校，还没毕业就直接被北城市局提前预定了，他也确实争气，毕业两年的时间立了好几个大功，年纪轻轻就升了副队。 局里也没有人不服气，毕竟成绩实力摆在那，一样一样都是用命拼回来的。 他拿出手机，直接给周政打去了电话。 “在哪呢？” “家里。” “我跟你说个事，你得保持冷静啊。” 第8章 借宿 段斯年是真的怕周政控制不住情绪，只要是关于孟昭的事情，他都在意的不行。 “有话就说。” 周政刚刚结束一场大手术，回到家累的直接倒在沙发上，没心情和他闲扯。 “孟昭在我这。” “你在哪？” “我啊，警局呗，不是，你对孟昭出现这事不意外吗？” “她怎么了？” “奥，她那个男室友企图冒犯她...” “知道了。” 段斯年话还没有说完，周政就直接挂了电话，他也不知道周政这是什么意思，拍了下脑袋。 “什么人啊，话都不让人说完。” 他挂了电话就出来坐到孟昭旁边，安慰的说：“你别怕，现在天眼系统这么发达，他跑不远，肯定能给他抓回来，你放心，我亲自审他。” “嗯，谢谢。” “你别这么客气，怎么说咱们也是老同学。” “嗯。” 孟昭的脸色还是像纸一样的苍白，端着水杯的手骨节都泛了白。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周政带着一股外边的冷风就闯进了接待室。 他直接跑到孟昭前面，把她拽起来，前前后后的都检查了一圈，隔着衣服孟昭都能感觉到周政的手在颤抖。 “别怕，我在呢。” 孟昭没有躲避，只是把他的手拿开，小声的说：“我没事。” “受伤了吗？” “没有。” 他长舒了一口气，眼神扫到她纤细的脖子，他伸手把头发撩开，就看见红红的五个指印在上边，非常可怖。 “这是没受伤？” “哪里？我自己看不到。” 她伸手就要去摸，被周政抓着手拦下，“别碰，回去我给你消毒。” 孟昭说的是真的，她的确没看到，脖子上的伤和她的精神伤痛比起来，远远不算什么。 周政让她坐好，转头对着段斯年说：“人呢？” “谁啊？” “罪犯。” “跑了，我们在找呢。” “她能走了吗？” “能啊。” 周政把孟昭身上披着的外套扔给段斯年，把他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孟昭穿上，“走，回去。” “我把她带走了，抓到人告诉我。” 段斯年白了他一眼，内心骂了句：“见色忘友的玩意！” 孟昭被周政拉着走出警局，塞进副驾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开到周政家的楼下。 孟昭才反应过来，看着他，“这是哪？” “我家。” “我不去你家。” 孟昭即使在现在这种无家可归的时刻，也还是本能的谨记和周政拉开距离这件事。 “那你想去哪？你那个刚刚被人破门闯入的房子？还是你那个还在医院躺着的紧急联系人那？” 孟昭没有说话，她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酒店她舍不得住，也不敢住，刚才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说话，周政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车里陪着她，摆出一副大不了就在车里坐一夜的打算。 孟昭和他僵持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下车的打算，周政叹了一口气，说：“孟昭，就算你再讨厌我，我也总比其他男人靠谱吧？你凭良心说，我有伤害过你吗？有强迫过你吗？” 没有，从来没有，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孟昭摇了摇头，妥协的说：“我上去方便吗？你确定？” “担心什么呢？怕我有女朋友是吗？” “放心，我这么没骨气，哪来的女朋友，上楼吧。” 周政如果愿意的话，恐怕想做他女朋友的人至少得有一个小队，如果他不那么冷冰冰的话，会更多。 只是他的边界感一向很清晰，在学校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在医院里还是这样。 电梯里的数字一层一层的往上蹦，最终在六楼的位置停了下来。 周政打开门，看着孟昭站在门口抬起脚又收回去，挣扎的样子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也不急，就那么靠在门上，看着孟昭站在那和自己做斗争，这幅景象已经四年没有出现过了，他真的很享受。 周政的家对于孟昭来说就是一个潘多拉盒子，一旦走进去，谁也不知道里边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是奖励？是惩罚？还是无数次深夜梦回的地方？ “孟昭，你是打算在这站一晚上？” “不是。” 孟昭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进了门，管它是什么，反正总归不会比她这几年过的更差了，怕什么，没什么可怕的。 至少周政说的对，他不会伤害孟昭，这一点孟昭一直相信，以前信，现在也信。 孟昭进门后，站在玄关等着，周政瞧着她，“怎么，你睡这？” “拖鞋。” “你知道在哪，自己拿。” 周政说完也没管她，径直走进去了，孟昭叹了口气，循着记忆打开左边的鞋柜，果然在这。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政那时候还是租的房子，就是习惯性的放在这，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 孟昭看了看里边，只有一双女士拖鞋，看起来很新，犹豫再三还是冲着屋子里喊了声： “周政，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 “这个，我可以穿吗？” 她指着地上的白色拖鞋问。 “柜子里还有别的拖鞋吗？” “没有了。” “那你还问，不穿这个难道你光脚？” 孟昭换好脱鞋，周政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打开桌子上的医药箱，按住孟昭慌乱的双手。 “别乱动，我给你消消毒，上个药。” “等一下行吗？” 周政放下手里的棉签，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怎么了？” “我，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孟昭不自然的眼神闪躲着，她现在还是感受到一阵阵恶心，那个男人触碰她的滑腻感还在她的皮肤上存在着，让她难以控制反胃。 周政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瞬间懂了孟昭的意思，有点懊悔的说：“我没考虑到，你去吧。” 他转身到一边，给孟昭让出道路，孟昭站起来看了看房子的格局，“浴室在哪？” 周政的房子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格局，在客厅的位置是有一个客用卫生间的，另外一个卫生间在主卧。 他没有犹豫的就指了指主卧的方向，“在里边，东西都有，你随便用。” “能借我一件衣服吗？我身上的脏了，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周政直接拽着他走到主卧的衣帽间，拉开门，“衣服都在这里，你随便挑，这套房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不用什么都过问我，你洗吧，我出去等你。” “谢谢。” 第9章 上药 周政把门带上，扶着桌子坐在椅子上，攥着拳头用力的锤了一下。 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感到后怕，他不敢想如果孟昭的警惕性没那么强，如果那个报警电话没有来得及拨出去，如果那个男人在不要命一点，那结果就是无尽的深渊。 是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他只怪自己为什么知道孟昭住在那种环境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把她带走，而是放任她留在那里。 周政绝对不允许再一次失去孟昭，任何方式都不可以。 衣帽间里，孟昭看着摆放整齐的一排排衣服，他还是那样，有整理强迫症，以前孟昭的衣服都是周政负责收拾的，她在前边祸害，他就跟在后边收拾，从来都没有怨言。 她看了许久，久到要陷进去，还是拿了一件大大的白色t恤，纯棉的，当睡衣穿正好。 孟昭洗完澡才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经过热水的触碰，更加明显了一点。 她小心翼翼的吹干头发，又把浴室的卫生收拾好，才怯手怯脚的走了出去。 “我好了。” 周政也洗完澡了，换了身清爽的居家服，头发也没完全吹干，还有点滴着水。 他转头看向孟昭，穿着他那件大大的t恤，露着清晰的锁骨，两条瘦的没一点肉的大白腿，诱惑谁呢。 “过来。” 孟昭走过去，老老实实的坐在那，任由周政给她消毒，抹药，就算疼她也咬着牙没吭声。 “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以前疼一点就要哭鼻子，抱着你哄半天都哄不好。” “我现在不哭鼻子了。” “为什么？你进化了？” “不是，是哭了也没人哄了。” 周政拿棉签的手故意的用力了一下，引得孟昭“嘶”了一声，身体不自主的往后躲了一下。 他用手掌托着孟昭的后背，不让她往后躲，向前靠近给她继续上药，热气呼在她的耳边痒痒的。 “孟昭，他不哄你吗？” “谁？” “那个人。” “不哄。” 孟昭知道他说的是陈默，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凭什么哄她，再说了，陈默谁也不哄，大少爷生来富贵，命好。 “那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周政冷冷的评判了一句，收起医药箱。 “好了，晚上注意动作别太大，过两天就会好了。” “嗯，谢谢。” “真想谢我？” “嗯。” “好啊，给你个机会让你还人情，要不要？” 周政眼神里都是期待，心里盘算着怎么套路孟昭。 孟昭看着他那不着调的样子，捂着胸口，“不可以做。” “切，你想得美，想睡我的人都排长队了，孟昭，就你这排骨身材，我看不上。” “你才排骨！” 孟昭瞪着眼睛看着他，她是瘦了很多，可该有的都有，有料的很，周政真是瞎了。 “给我吹头发吧。” 周政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啊？” “我说，给我吹头发，我太累了，不想动，你帮我吧。” “哦。” 周政坐在镜子前，孟昭拿起吹风机细致的给他把头发吹干，她的手指每穿过周政的发丝一次，都像小猫的爪子在他心上狠狠的挠了一下。 他强忍住内心的冲动，佯装镇定的坐好，等着孟昭把每一缕发丝都吹干。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孟昭把线收好，“好了。” “嗯。” 周政的心乱的不像样子，就怕在多说一句就忍不住抱着孟昭揉进身体里。 他看着瘦成这样的孟昭，还是说了句：“你怎么瘦成这样？吃不饱饭？” “不知道，可能太忙了。” “有这么多课吗？” 孟昭很想和他说，“我不仅要上课，还要打工，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用，我就是过得这么惨，满意了吗！” 可她眼睫毛颤了颤，只说：“还行。” “今天折腾这一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什么都不用想，抓人的事有段斯年呢，你放心。” “嗯。” 其实孟昭根本不在意能不能抓到王一力，反正抓到也不能怎么样，她没那么执着，那个地方，她也不会在住了。 主卧是周政平时睡觉的房间，孟昭试探性的问：“我住次卧可以吗？” “你住主卧吧，这个卧室有卫生间，比较方便，床品都是今天新换的，很干净。” “奥，谢谢。” “孟昭，你记不记得今天你一共和我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不记得。” “三次了，事不过三，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谢谢了，我知道你想和我撇清关系，但你欠我个解释。” “周政，没有我的四年，你过的不也很好吗？” 周政哼了一声，往前逼近一步，把孟昭笼罩在他的包围圈里，咬着牙说： “过得好？孟昭，我找了你四年，怀疑了自己四年，每天行尸走肉的生活，只要有一点你的消息，不管多离谱我都会亲自去确认，然后在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你管这也叫过的好是吗？” “我...” 他每说一个字，孟昭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周政低头闻着她的味道，只想吻她，不停的吻她，把这四年缺失的都补回来。 可他不敢，尤其是在孟昭今天经历了这糟糕的一切之后，他连试探都不敢。 周政往后主动拉开距离，咽了咽口水，“算了，你休息吧，我去次卧睡，有事情随时喊我。” 出来后，他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看着孟昭房里的灯光彻底熄灭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来到阳台。 周政关好门拿起手机拨通了段斯年的电话，说话的声音在有意克制，怕吵到好不容易睡下的孟昭。 “怎么样了？” 他问的很直接，以他和段斯年的关系，寒暄这种事就免了。 “找到了，人去了邻市，现在正往回押送呢，估计天亮就到了。” “我能见到他吗？” “你想干嘛？周政，我警告你啊，别为了这种败类把自己搭上。” 段斯年丝毫不怀疑周政的战斗力，别看他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可真动起手来，他这个警校毕业的也没把握能赢他。 周政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很多，“可她是孟昭，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做不到。” “我知道，这事我来处理，肯定不会让孟昭白白受委屈，她怎么样了？” “睡了。” 段斯年反应了一下，“卧槽，你把她带回你那了，周政，你没干什么混蛋事吧？” “我？舍得吗？我他妈都要心疼死了，哪敢碰她？” 段斯年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周政对孟昭的爱他是看在眼里的，那真的是捧在手里都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然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 “行了，不跟你说了，这事交给你了，别让他好过。” “放心吧，哥们知道，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孟昭那边，你悠着点，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她可能也有难言之隐。 你看她现在这样子，哪还像之前的孟昭啊，一开始我都吓了一跳，你别逼得太紧了，反正人回来了，来日方长。” “知道了，挂了。” 来日方长，周政如何不知道，可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孟昭想的都是如何逃离，她来日方长的世界里可没给周政留什么位置。 第10章 那是哪种关系 孟昭的睡眠一向很浅，在出租房的时候，她又不敢戴耳塞，生怕听不见陌生人闯入的声音，这也导致了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睡不好。 在周政床上的这一晚，她难得的睡的很好，很久，很安稳。 直到早上八点钟，孟昭才缓缓的醒过来，习惯性的拿起手机一看，八点。 她腾的坐起来，穿上拖鞋就往门外跑，跑到门口又想起来还穿着周政的衣服，顿时收住脚步又往洗衣房跑。 刚一转身，就被周政挡住去路。 “干什么？跑路？” “你别挡我，我上课要迟到了，我要换衣服！” 孟昭刚刚起床，脸都没有洗，皱着小脸控诉着。 周政一头黑线的看着他，拿出手机怼到她面前。 “今天是周六，你哪来的课？” “啊？周六？” “如假包换。” 孟昭舒了一口气，把随身的书包扔在地上，直接坐在了地上，突然不用兼职的生活让她的生物钟彻底紊乱了。 “地上凉，坐到沙发上去。” 孟昭这才发现她就那么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在周政面前，站起来尴尬的抻了抻衣角，指了指洗衣房的方向。 “那个，我去拿个衣服。” “给你放好了，在沙发上，去洗漱，换好在出来。” 周政推着孟昭，拿着衣服就把人送回了主卧，又从门口购物袋里拿出新买的牙刷，洗脸巾，洗面奶，还有一套护肤品，都放到主卧浴室的洗脸台上。 “按照你以前的习惯买的，先凑活用吧。”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今天就走。” 孟昭低头看着那些她熟悉的牌子，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愫。 周政也没有理她说的今天就走，把东西给她放好就自己关门出去了，孟昭说的所有他不想听的话，在他这都自动过滤了。 就像以前他拒绝孟昭的无数次，孟昭也都没记在心里，转头就忘。 衣服被烘干机烘的松松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和周政床上一样的下过雨之后草地的味道，让人精神很放松。 孟昭的衣服虽然都很便宜，但至少能保持干净体面，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换好衣服后，孟昭看着开封了只被她用了一次的护肤品，在心里大喊浪费！要不是怕周政说她财迷，真想装在书包里打包带走，反正留在这他又不用。 就算别的女人在这过夜，也不可能用孟昭用过的东西。 她越想越觉得应该带走，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周政开口。 “换好了？” “嗯，你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品味真好。” 孟昭一改重逢后的冷冰冰，换上了一个标准假笑，也不算昧着良心的开始夸赞。 周政心里冷笑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孟昭，有事求我？” “没有。” “好。” “哎，有个小事，商量一下呗。” 谁想到周政这人怎么不拉扯直接就结束了呢，真是没意思，孟昭只得再次提起话茬。 “你买的那套护肤品，我可以带走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又不用？” “不可以。” 孟昭暗暗说了句小气，又尝试着另一种方案，“那你折价卖给我好不好，打个五折怎么样？” 周政一边煎着蛋，一边说：“我看起来很像缺这个钱的吗？” “不像。” 他当然不像，孟昭才像。周政给她选的这套护肤品是她以前常用的牌子，一套下来就要四五千，自从四年前出事以后，孟昭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今天再次感受面霜抹在皮肤上的触感之后，她开始怀念，贪恋这个感觉。 摆着煎蛋，香肠，吐司的盘子被推到孟昭面前，“吃饭，我不缺钱，也不卖，就放在我这。” “你变态吧，留女人的护肤品。” “我还留你过夜呢，也是变态？” “那不是，是善良的人。” 孟昭这几年学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在江湖走，要学会审时度势，不丢人。 白来的早饭，不吃白不吃。她坐在吧台，拿起叉子就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的太快感觉有一点噎，刚想要去倒水，手边就推过来一杯橙汁。 “喝这个。” “谢谢。” 她没顾得上客气，端起来就喝掉了大半杯，周政的手艺和之前一样，好的令人发指。 孟昭的手机铃声想起来，来电显示是陈默，她扫了周政一眼，看到他正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 她没来由的有点心虚，微微侧过身，接起来。 “怎么了？” 陈默隔着电话在那端矫情的嘶吼，像个被关禁闭疯了的病人，“孟昭！你快来看看我吧，我要无聊死了，我爸也不让我出院，来陪我。” “你在医院老实待着，我今天有事。” “你不都把兼职辞掉了吗？” 陈默的声音很大，孟昭拉开点距离捂着听筒生怕周政听到兼职的字眼，这个动作在他眼里更像是陈默说了什么亲密的话不想让他听见。 他不满的挑眉，故意用叉子和盘子触碰发出声音，“吃饱了？” “啊？” 孟昭疑惑的看着周政，“吃饱了吗？” “饱了。” 孟昭木木的点了点头，“孟昭，你身边有男人！谁！是谁！” 陈默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没完没了嚎叫，恨不得穿出屏幕看看到底是谁勾引的孟昭。 “闭嘴，我一会去看你，挂了。” 孟昭慌乱的赶紧把电话挂断，带着标准的假笑看着意味不明的周政。 “要去医院？” “嗯。” “一起过去吧。”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的。” 孟昭理所当然的认为周政是要送她，没有思考的直接拒绝了。 “不是单独送你，我有事要去一趟。” “哦。” 孟昭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自作多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凭什么还认为周政放不下呢。 明明以前就是她主动追求，周政对她的喜欢，也就那么一点吧，孟昭认为，周政之所以不放开她，只是因为被甩的不甘心。 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到了医院，孟昭主动和周政拉开了距离，礼貌的说：“谢谢你的帮忙，你去忙吧。” “和我一起出现很丢人？” “没有。” “那是怕别人说你出轨？” “我没有，我和陈默不是那种关系。” 孟昭着急的辩解，殊不知这正合了周政的意，他心思微动，继续进攻发问， “哦？那是哪种关系？” “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昭，你是在和我玩绕口令吗？” “让开，谢谢。” 孟昭抱着书包小跑着就进了住院楼，她才不想和周政解释，也不想露出任何破绽。 第11章 野男人 孟昭抱着书包逃跑的背影，秋风吹落的阵阵黄叶，周政久违的感受到生活这两个字的动态意义，他没急着离开，站在树底下朝着孟昭身影消失的方向望了很久很久。 其实他今天并不需要来医院，只是找了一个她不会拒绝的借口送她罢了，还有，他不放心孟昭和陈默待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关系，都超出了他接受的范围。 “小周？” “老师。” 黎主任拿着包从门诊楼里走出来，就看见发呆的周政。 “你今天不用值班，过来有事？” “没有，老师，我送...朋友过来。” 黎主任上下打量的看了看周政心虚的表情，“是那天在vip病房的那个姑娘？” 周政有一种被人戳破心思的尴尬，只能低声的说： “老师，您怎么知道？” “我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多少好姑娘追你，你都直接拒绝了，就是看那姑娘的眼神不一样，周政，我可告诉你啊，坚决不能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 黎主任和妻子的感情是从校园开始的，这么多年一直钟情于一人，周政是他得意的门生，自然也寄予了厚望，少不了提点几句。 “老师，她叫孟昭，和陈默并不是情侣关系。” “是吗？他们看起来还挺亲密的。” “是啊......” 周政想起他们拉手的动作，不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好了，只要人家姑娘单身，你就可以大胆追求，要对人家好一些，多笑笑，要好好努力才能打动人啊。” “知道了，老师。” “行了，我回去陪你师娘了，你慢慢努力吧。” 黎主任哼着小曲向停车场走，剩下周政一脸怨念的盯着陈默病房的位置，恨不得变成长颈鹿，把脑袋伸进去看看他们在干嘛。 “孟昭，那个野男人是谁！老实交代！” 陈默用手比着手枪的动作指着她，幼稚的开始刑讯逼供，引得病房里给他检查的小护士都竖起耳朵听着这种狗血八卦。 “你老实一点，腿不疼了是吧。” 孟昭给了他一记眼刀，用眼神警告他闭嘴。 陈默也看出她的尴尬，摸了摸鼻头，清了清嗓子，“那个，护士姐姐，你检查结束了吗？” “啊，马上好了，你们聊。” 没有听到想听的八卦，小护士有点沮丧的推着车走出病房。 孟昭把门关好，在陈默吊着的那条腿上锤了一下，没怎么用力，“你是不是疯了，这么说人家以为我去外边偷男人了呢！” “你难道不是吗？大早晨的就和男人在一起，昨天一起过的夜？” 孟昭哼了一声，“过夜又怎么样？我一个成年人，解决生理需求有问题？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少评判我。” “我倒是想当你男朋友，你也不同意啊。” 陈默委委屈屈的嘀咕着。 “说什么呢你？” “没什么，孟昭，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呗。” 陈默眨着眼睛，求知的欲望从来没有这么高涨过，他要是能把这劲头用在继承家业上，他亲爹能去跪拜神佛。 孟昭想起昨晚周政给她上药的动作，咬了咬嘴唇，手不自觉的去碰受伤的位置。 她这不碰还好，一碰就引起了陈默的注意。 “孟昭，你手放下来。” “啊？” 孟昭心虚的把衣服领子往上抻了抻，转过身拿了个苹果想逃避这个话题。 “你吃不吃苹果？我给你削啊。” 陈默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冷着脸，从孟昭手里把苹果夺过来扔回桌子上。 “孟昭，看着我，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没事，没什么可看的。” 刚才那一瞥，虽然陈默没能看清，但也知道那不是正常的痕迹，他把孟昭的胳膊抓过来，就要伸手去拉孟昭的领口。 病房的门被推开，周颖拿着病历本走进来，“您好，我来核实一下...”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陈默和孟昭的动作，双手捂着眼睛就往外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个，我一会再来。” 孟昭赶紧打落陈默的胳膊，跑到门口，“周颖是吧？” “啊，对，是。” “没事了，你先处理工作吧。” 周颖有点尴尬的重新走进来，对着陈默讪讪的笑了两声，“那个，我核实一下今天的用药信息，很快，很快啊。” 陈默像个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的说着：“没关系，支持你们工作也是我的义务，哎，你和孟昭很熟吗？” “不熟，只是见过几次。” 孟昭为了缓解周颖的尴尬，主动开口替她回答了。 “见过几次你就知道她叫什么啊，医院这么多护士你怎么就能记住她的？” 陈默刨根问底式的提问让她感到心烦，孟昭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周颖见气氛不对，就说：“是这样的，孟昭和周医生认识，我们见过几面，就也算认识了。” 她笑起来甜甜的，还有两个酒窝，孟昭都看得心里软软的，连带着对陈默的气也消了几分。 “周医生？哪个周医生？你什么时候认识医生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默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甩过来，孟昭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还是周颖用手指了一下，表示，“就是查房时和黎主任一起过来的周医生，周政。” “奥......” 陈默阴阳怪气的发出声音，眯着眼睛意有所指的看着孟昭。 “我核对完了，先走了，孟昭，再见。” “再见，谢谢。” 周颖和孟昭打了招呼逃也似的就离开的vip病房，留下陈默和孟昭在这大眼瞪小眼。 见孟昭没有解释的打算，陈默一指她脖子的位置，不满的质问道：“他弄的？” “谁？” “那个医生。” 他说的是周政，孟昭摇摇头，说：“不是，你想多了，陈默，我可以给你看我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不许发癫，行吗？” 陈默双手合十，“我保证。” 孟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领子拉下来，露出清晰无比的五个指痕，过了一夜，现在看起来更加吓人，淤血都浮在上面。 第12章 私了还是公了 整间病房里都充斥着陈默的嚎叫，还夹杂着几句非常不好听的问候祖宗的话。 “卧槽，哪孙子干的！爷爷我踏马弄死他！是不是那个医生！是不是！......” 陈默已经完全忘记他是个一条腿还在吊着的病人了，在床上扭来扭去，挣扎着就要下床。 孟昭看的心惊，赶紧把他按住，“陈默！别乱动了，一会你好不容易接上的骨头就断了！” 陈默像个炸毛的狮子找不到发泄口，心里憋得要死，他平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孟昭的脖子。 孟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的说：“就知道你会炸毛，你刚才那个保证是狗说的啊。” “保证？屁保证！” “好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昨天已经上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孟昭重新把领子拽上去，堪堪挡住那些指痕。 陈默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孟昭一圈，看她没别的事，才心平气和的说： “你这个伤真和那个医生没有关系？” 孟昭头摇的像拨浪鼓，否认道：“没有，一点都没有。” “行，那你说，怎么回事？” 孟昭没办法，只得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陈默复述了一遍，当然，借住在周政那的事就被她隐去了。 陈默听的火大，转身就要去拿手机。 “你干嘛？” “干嘛，我找人废了他，叫什么？王一力是吧，孙子，他完了！” 孟昭从他手里把手机抢过来，“警察已经抓住他了，你还打算去警局抢人啊？” “抓到了，那就让他好好受点苦头，敢他妈欺负你，真是活够了，不是我说，你那个破地，我说了多少次让你搬家，你非不听，到底还是出事了吧，我告诉你啊，孟昭，这一次，你必须搬家，这事没得商量。” 陈默在孟昭面前很少这么强势，但是这次不一样，涉及到她的人身安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孟昭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不用你说，这次我也会搬家的。” “不对，你昨天晚上在哪住的？我今天听到的那个男人声音是谁的？” 陈默突然想起这个茬，自然是不能放过，能让孟昭在发生那种事后还放心留宿的男人，一定不一般。 可他和孟昭认识这几年，她身边除了他自己这一个异性生物，哪还有别的男人？ 陈默越想越不对，看着孟昭慌张的神情更加坐实了心里的猜测。 “说，是谁。” “一个朋友，好心收留我一晚，仅此而已，收起你那丰富的想象力。” “朋友？骗鬼呢你。” 见孟昭实在不想说，陈默也没有在逼问，只是说：“行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人没事就行，你今天先搬我那去住吧，反正我在医院，也回不去，等我出了院再给你找个房子。” “我考虑一下吧。” “考虑个屁啊，你还有地去啊？” 孟昭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但是陈默那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陈默的房子很豪华，但是去过的女人也很多。 陪陈默又坐了一会，看他也没什么事，孟昭心里惦记着找房子的事情，就说：“看你也没事，自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这么着急？” “急着搬家。” “也对，我那那个锁的密码发你手机上了啊。” “嗯。” 孟昭出了住院楼，就往外走，她想着这次找房子还是得找个便宜点的，距离也不能离学校太远，不然来回跑着不方便。 她想的认真，没怎么看路，脑袋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人怀里，她低着头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抱歉。” “不看路，想什么呢？” 周政的声音引得她抬头，对上周政探寻的目光，孟昭不自然的眨眨眼睛，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不自然的说： “没有，走神了。” “看完你那个紧急联系人了？” “嗯，你怎么还在医院啊？” 孟昭疑惑的看着他，心里突然冒出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猜测。 “等你。” “啊？等我？” 周政顺手接过她怀里的书包拎在手里，又把她转了个方向，和她并肩走着，“段斯年打电话来说那个人抓到了，我陪你去警局处理一下。”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的，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他哪有你电话。” “做笔录的时候留过的。” 周政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轻轻咳了两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可能他太着急了吧，就没顾得上看，就给我打了。” “哦。” 孟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她也说不上来，一路被周政推着就上了副驾驶。 车子开到警察局门口，正好碰到段斯年出任务回来，打着招呼三个人就一起进了会议室。 “老周，孟昭，过来了。” “人呢？” 周政单刀直入的问。 “临时在看守所关着呢。” “然后呢？” 段斯年被他问的都不自信了，看了看一旁的孟昭，说：“然后，然后就看当事人的意思怎么处理呗，是想私了走赔偿还是起诉刑拘？” 他说的当事人当然就是孟昭，说完还偷偷的看她的反应。 没等孟昭说话，周政就直接说：“当然是起诉，能判多重判多重。” 段斯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带着警告意味的说：“这是孟昭的事，要怎么处理得听她的意见，你闭嘴。” 周政看着坐在一旁的孟昭，“你自己说。” 如果让几天前的孟昭选择的话，她现在更愿意私了，至少可以拿到赔偿，毕竟她真的很需要钱，可是刚刚周政那不容置疑的话让她产生了动摇。 孟昭本来已经习惯了没有尊严的日子，可是周政却在拼命维护她的权益，哪怕只是一点点，这一刻，孟昭突然觉得她还活着，好生生的活着。 她抬头坚定的对上段斯年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要赔偿，也不选择私了，他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周政一副“我就说了”的表情看向段斯年，转过头看向孟昭的眼神又换上了自豪的神色，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第13章 搬家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段斯年还特意提醒孟昭：“孟昭，你那个房子就别住了，那块都是违规的群租房，政府部门已经开始整顿了，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还是找个正规点的小区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甭客气，对了，我给你打个电话，你把我号码存上，有事需要帮忙你就直接找我。” 段斯年说完就直接拨通了孟昭的手机号，孟昭挂断后，把号码存好，再次道了谢就和周政一起离开了。 上了车周政也没说话，就直接朝着孟昭租住的那个小区开，到了单元楼下，孟昭抱着书包就要下车。 周政从她手里把书包拿过来扔到后座上，“拿书包干什么？” “那是我的啊，不能拿吗？” “我陪你上去收拾东西，你又不住这，书包拿着上去还得拿着下来，倒腾个什么劲啊。” 周政自顾自的就下了车，来到副驾驶敲敲玻璃，打开车门，“不下车？” “下，你不用陪我上去，我自己可以的，昨天晚上谢谢你收留我，现在你不用管我了。” 孟昭还是一如既往的想逃离和周政有关的一切。 她身体靠着车身，周政的手支撑在车上，正正好把她包围起来，他个子很高，低头看着孟昭，眼神里全是孟昭看不懂的情绪。 “不用管你？行，那你先说说，你打算住哪？” 孟昭眼神躲闪，声音很轻，“我一会就去找房子。” 周政把胳膊收回来，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孟昭，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去找房子，几个小时就能找到吗？找到了就敢放心去住吗？四年过去了，你的脑子也不好用了？” “不，不是，我可以去陈...” “陈什么？陈默是吗？你不是说你和他不是家属关系吗，现在又能去他那住了？” 周政像审问犯人一样的抛出一大堆问题，咄咄逼人的盯着孟昭。 他脸上的表情冷的过分，看起来特别像他在训孟昭一样，吸引了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注视。 孟昭只觉得周政是在无理取闹，索性也就破罐破摔，“是，我脑子不好用，你觉得我所有的方案都不合理，那你想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睡大街吗？还是去警察局门口打地铺啊？周政，你对我不爽可以，但你有必要处处和我较劲吗？” 她大声说完话眼睛就变的红红的，和以前一样，每次吵架都是还没开始，就这个委屈的样子就让周政败下阵来。 周政慌乱的抿了抿嘴唇，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只是那股不甘心的劲头依旧没卸下来。 “孟昭，你昨天晚上是无家可归吗？我有让你睡大街吗？你暂时就先住在我那，不行吗？” 行吗这两个字他说的都近乎讨好了。 孟昭没想到周政会继续收留她，脑子没来及反应，身体就做出了反应，她的手摆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 “为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为什么？孟昭有很多理由，一时间不知道该用哪一个。 是说：“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轻薄你”还是说：“我看着你负罪感太重”呢？ 她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不肯吭声。 周政见她没反应，又继续说：“你冷静的考虑一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总比陌生人靠谱吧？还是说你宁愿去住在那个陈默那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不是的。” “那就住我那，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还是说你不敢住我那，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说这话的时候周政的目光停留在孟昭的领口处，真是骗人都不会。 孟昭瞪了他一眼，不服输的反驳道：“我对你也没兴趣，少自恋了！” “行，那住不住？” “住，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不对，约法很多章。” 周政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闷哼，“回去再说，先搬家。” 他跟着孟昭一路爬上五楼，右手边的房门打开着，里边乌泱泱挤了好几个人在收拾行李。 见孟昭回来，有人就开口发难了，“哟，大小姐回来了，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沦落到搬家这个地步，就你金贵，多大个事啊，还值得报警了。” “就是，装什么清纯大学生啊，给谁看啊！” “......” 难听的话语像魔咒一样传进孟昭的耳朵里，她下意识的想要去反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周政把她拽到身后，用身体挡在她面前，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挨个扫视过屋子里的人，淡淡的开口。 “你们刚才说的所有话我都已经录音了，并且保留起诉你们的权利，孟昭为了保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权利，至于你们，随意地去评判受害者，搞受害者有罪论，才是应该被谴责的蛀虫。” 周政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也很坚定。 他很高，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在极力克制愤怒了，看起来很有压迫感，那些人也是有点犯怵。 一个个的嘀嘀咕咕的回到自己房间里了，当然，关上门后也少不了说些更难听的话。 他转过身，对着孟昭说：“没事了，我陪你去收拾东西。” “我自己可以的，你在这里等我吧。” 孟昭的行李不多，的确没什么可收拾的，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周政看到她所住的环境，准确的说，她根本不想让周政看到现在的她，这个落魄，怯懦，不会发光的她。 孟昭关上门，把这个屋子好好打量了一圈，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她用一个大号行李箱就把所有的行李装进去了，她只带走了衣服，鞋子和日用品，还有她所有的画具，至于被子什么的，都不要了。 “我收拾好了。” 她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 周政看了看，不确定的问：“就这一个箱子？” “嗯，我东西不多。” 他从孟昭手里接过箱子，“我来吧。” “谢...” “孟昭，不要和我说谢谢。” “哦。” 孟昭闭上了嘴，跟在周政的身后一节一节的往楼下走。 第14章 约法几章 孟昭的箱子不沉，周政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以后，他和孟昭并肩一起看向五楼的那扇老旧窗户。 长满锈的铁栅栏的窗框，经不住任何风吹草动，飘飘摇的挂在上边，就像是孟昭的人生。 这个地方她住了三年，担惊受怕的一千多个夜晚，都是她一步一步的来时路。 周政垂眸看向身边的人，“孟昭，从现在开始，忘记这个地方，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情。” “嗯。” 孟昭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说：“走吧。” 回到周政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了，周政打开冰箱看了看，“想吃什么？”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饭，你修仙啊？” 孟昭站在玄关，换好鞋子后说：“周政，我们先谈一谈好吗？” “边吃边谈吧，我煮个面，很快，你先把行李收拾到主卧吧。” “啊？” 孟昭站在那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没敢动。 “啊什么？你的东西打算一直放在箱子里？”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住次卧就好。” “不用，我偶尔会值夜班，你住主卧更方便，去吧，十分钟之后开饭。” “哦。” 孟昭拖着行李箱往主卧走，尽量的不发出声音。 主卧连着的衣帽间里，周政早早的就腾出了三分之二的空间，现在看来，属实是没必要了。 就孟昭的那几件衣服，一个格子就足够了，她很速度的把行李都收拾好后，又在周政的衣服前定住了。 孟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那么定定的看着，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孟昭，吃饭。” 直到周政的声音把她的思绪喊回来，她才慌乱的收回手，还掩饰性的拍了拍那被她捏出褶皱的痕迹。 “来了。” 周政做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还专门把西红柿去了皮，切成很小的块，因为孟昭从来不吃西红柿皮。 她在周政对面坐下，用筷子戳了戳面条，抬头说：“现在能谈了吗？” 孟昭非常执着于要和周政划出一条三八线。 “我又不跑，先吃完饭。” 孟昭瘪瘪嘴，小口小口的吃着，有点甜，周政肯定放了白糖。 吃完饭后，孟昭主动就要刷碗，被周政拦下来，“有洗碗机，我来。” 孟昭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不知道忙什么的周政，几次想喊他，又都憋了回去。 她坐的笔直，一半屁股都没挨着沙发，时间久了就感觉到腰有点酸。 周政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坐下来的时候顺手往孟昭的腰后放了一个靠枕，什么话都没说。 他把水果递给孟昭，孟昭愣了一下，反手用左手接过来，姿势看起来特别扭曲。 “你这是练什么功呢？怎么不用右手接？” “没，想试试左手的灵敏度。” 鬼才信，孟昭这种拙劣的谎话周政一眼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打算拆穿她。 他往后随意的靠着，看着正襟危坐的孟昭，“要谈什么？” “就是我借住在你这的事，你放心，我很快会找到合适的房子的，不会一直打扰你，但是在我住在这的这些天，我觉得有必要谈谈。” “行，你说。” 周政的配合程度超出孟昭的想象，她拿不准周政的想法，只能试探着说：“我付给你租金，你说个数？” “两万。” “你抢劫吧，周政！” 孟昭跳起来盯着他。 周政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出了一个孟昭全部存款的价格。 他把孟昭拉下来坐好，正好把她往后拽了一下，不至于坐的那么难受。 “你让我说个数，你又给不起，孟昭，有必要吗？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在一起也有个几年吧，不说别的，你身上哪跟神经最敏感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想和我划清界限，算的清楚吗？” “你闭嘴！周政，你说的那都是以前，我们已经分手四年了，四年，足矣忘记很多事情了。” “不够，对我来说不够，你觉得四年可以忘记很多事情，你要不要听听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还是说你现在想和我聊聊四年前你玩消失的事情？” 周政咄咄逼人的说完，用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看着孟昭，他都能清晰的闻见孟昭身上的香味，他眨了眨眼睛，身体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孟昭被他说的呆住，只是一味的重复着：“我不想聊以前，不想聊以前。” “不聊就不聊，我也没打算和你再续前缘，你不用这么防着我，让你住在我这就当是给老情人帮忙了，我没法看着你无家可归。” “那你人还怪好的。” 孟昭和周政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的带点小脾气，她也控制不了。 周政被她揶揄的发笑，就说：“行啊，还知道揶揄我，还谈吗？” “谈。为什么不谈？” 孟昭就像是一个被激起胜负欲的战士，使劲的吃了好几口水果，把嘴里塞得鼓鼓的。 “我住在你这，不能谈感情，也不能谈过去。” “嗯。” “你得尊重我的隐私，我不想说的事情你不能逼我。” “嗯。” “还有，我可以做家务，拖地，洗衣服都可以。” “不需要，哪次不是你折腾，我收拾。” 周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孟昭的这个提议，他舍不得。 孟昭也没坚持，反正也没打算在这常住，等找到房子就赶紧搬走，最好再也见不到周政。 再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之间隔着厚厚的墙壁和逃不开的阴霾。 周政关上书房的门，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他想起白天给孟昭搬家时的那个行李箱，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孟昭以前喜欢买很多好看的衣服，鞋子，多到几个大行李箱都装不下，衣帽间里满满的都是她的东西，周政只能占据很小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她所有的行李居然才这么一点。 周政知道孟昭没有钱，也知道她缺钱，这件事还是陈默透露出来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孟昭从一个自信张扬，被家人宠爱的小公主变成现在这样。 那不为人知的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第15章 神秘的房东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孟昭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接受照耀，阳光对她来说，久违了。 次卧的房门被推开，周政揉着眼睛从里边走出来，看见站在窗前的孟昭，以为是眼花了，又走近了一些看了看。 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孟昭？” “嗯？” 孟昭还是穿着周政那件纯棉的白色t恤，人瘦的在衣服里晃来晃去。 她转过身给周政指了指外面，“我在感受阳光，吵醒你了吗？” “没有，你都不出声，怎么会吵醒我？” 周政伸了个懒腰，也过来站在孟昭身边，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有点刺眼。 她把孟昭往后拉了一步，“太刺眼了，眼睛会看坏的，阳光有什么可稀缺的？” “我以前住的那里，从来看不见的。” 孟昭无心的一句话，却在周政的心里激起千层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哑着嗓子说：“我去洗个脸，然后做早饭，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去学校吃就可以。” 周政看了下时间，七点半，还早，“你几点的课？” “九点钟。” “那正好，一会我送你过去。” “不用。” 孟昭习惯性的拒绝让周政莫名地开始烦躁。 “你自己看看，从这到你们学校要是打车得花多少钱，你舍得吗？我就是顺路送你，不用太感谢我。” 从周政家里打车到京美至少也要二十块，孟昭的确舍不得，她本来就是打算坐公交车的，只不过需要倒两趟车。 顺路的话，不坐白不坐。 她冲着周政挤出一个假笑，“你心地真好，好心人。需要我帮忙吗，早餐。” 周政半眯着眼看了看睡得鸡窝头一样的孟昭，戳了下她的头发，“你就负责把你自己收拾好就行，头发都睡成鸡窝头了，还是这么没有睡相，我是不是得在床上给你安个围栏啊，以防你半夜掉下去。” 他是故意揶揄孟昭的，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孟昭就只有在周政怀里的时候睡得很老实，其他时候都恨不得把床各个方向睡一个遍。 周政那时候还总说：“孟昭，就你这个睡相，让别人看见你这女神的名号可就彻底毁了。” 遗憾的是，除了他，没有人看到过。 孟昭的小脸皱成一团，往后退了一步，“要你管。” 她抓着头发就往卧室跑，根本不敢回头看此刻正笑得一脸荡漾的周政。 吃完早饭，周政就开车送孟昭去学校，孟昭刚刚拉开后座的车门就被他一把扯到副驾驶，塞了进去。 “拿我当司机呢？” “不是，我是怕被人看到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和我睡了？” “你！周政，你能不能要点脸？” 孟昭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我不要脸，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学校里有小情人了？” “有个屁，赶紧开车，我要迟到了。” 孟昭的那些怯懦不知道为什么在周政面前总会消失不见，周政几句话就能惹得她炸毛。 一路上孟昭把头别过去看向车窗外，故意不和周政说话。 不管周政说什么，她都当没听见一样，周政见她没反应，也就闭了嘴。 到了学校门口，孟昭就像一个刚刚偷情完生怕被人看见的人一样撒开腿就跑，只不过在门口就被苏叶截胡了。 苏叶看着飞奔过来的孟昭张开双臂就抱住她，“你跑什么？” “啊，上课啊，快迟到了，快走。” 苏叶没动，看了眼手机，“哪有？还有二十分钟呢。” 她朝着校门口张望，“你打车过来的？” “啊？蹭车。” 孟昭拉着苏叶刚想赶紧离开，就看到周政朝着他这边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孟昭，等一下。”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眼睛闭上又睁开，转过身咬着牙说：“干！什！么！” 周政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塞给她，“家门钥匙，你忘记了，不拿着你怎么回家？” 孟昭没好气地把钥匙塞到书包里，也不知道周政是怎么回事，现在基本都是改成密码锁了，他偏不，就对这个老式门锁情有独钟。 苏叶用身体撞了一下孟昭，眼神里都是八卦，“这位帅哥是谁啊？” 周政也不知道哪来的好脾气，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政，是孟昭的...” “房东，是房东。” 孟昭在周政说出来之前就赶紧抢先说，天知道要是从周政嘴里说出来，会变成什么关系。 “啊，房东啊，那个群租房的房东？” 周政这副样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那个黑心房东，苏叶奇怪的上下打量着他。 “不是，我搬家了，晚点再和你细说。快走了。” 苏叶被孟昭拉着就跑，还不忘了回头和周政说：“帅哥，我叫苏叶，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孟昭啊，下次请你吃饭！” 周政冲着她挥了挥手，直到孟昭的身影看起来变成一个小黑点，他才回到车里。 “房东？哪有我这样二十四孝的房东，孟昭，你还真是没良心。” 周政不满地坐在车里嘀咕着，只是嘴边还不受控制地挂着笑，那是四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表情。 失而复得，即便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但至少，人回到了他身边。 至于名分嘛，他可以暂时不计较。 整整一堂课，苏叶也没有听进去几个字，脑袋一直偏向孟昭这边，看了又看。 直到下课，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抓着孟昭的手就问：“老实交代！那个神秘的房东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房东啊...” 苏叶半信半疑的说：“你怎么突然换房子了，之前不是一直说那里便宜，不想换嘛。” “嗯，出了点事，就换了。” 孟昭的声音淡淡的，好似那件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什么事啊？” 苏叶刨根问底的追问，孟昭抵挡不住，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看着苏叶的眼圈一点一点的泛红，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声音颤抖的说：“畜生！就是个畜生！还好你没事，吓死了要！” 她用力地抱住孟昭，还拍拍她的背，说着：“不怕，不怕啊，有我呢，有我呢。” 孟昭现在身边没什么朋友，苏叶对她来说很重要，每一次孟昭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重新照耀孟昭。 “我没事，别担心，人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我住的地方很安全。” 第16章 你以什么身份 提起孟昭的住处，苏叶就警惕起来了，她看着孟昭，严肃地说： “孟昭，你这个新房东人是挺有礼貌的，长得很帅，身材也好，但你不能被男色冲昏了头脑啊，他这人靠不靠谱？你从哪认识的？有没有过犯罪记录啊？ 不行不行，你还是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吧，一会下午上完鉴赏课我就去和你搬家，我不放心。” 苏叶在那皱着眉说着，她是北城本地人，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孟昭自然脸皮还没厚到要去打扰她们一家人。 她握着苏叶的手，温声说道：“你放心，我才不会被男色冲昏头脑，又不是没见过帅哥，他这人还挺靠谱的，不会伤害我，也没有过犯罪记录，别担心，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是人民警察，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报警把他抓走！” 孟昭眼睛亮亮的，把苏叶哄的都笑出声来。 “你少逗我，孟昭，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是你朋友，你遇到困难是可以找我的，别老一个人撑着。” “我知道。” “还有啊，你那个房东是干嘛的？” “他啊，是一名医生。” “医生啊，是拿手术刀的那种吗？” 苏叶认真的问。 “是。” “那你更得小心点了，多吓人啊，他给你的钥匙会不会留备份啊，不行，你还是得换个锁，再装个监控，我给你安排。” 说着苏叶就要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孟昭赶紧拦住她，“我自己来，自己来，放心啊。” 她可不敢让苏叶知道周政不仅是她的房东，还和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笑嘻嘻的拉着苏叶就往外走，转移着她的注意力，“我都饿了，快去食堂吧，下午还有课呢。” 京北医院的门诊楼里，周政这边刚刚结束上午黎主任最后一位患者的问诊，仰着头活动了下脖子，看诊时间久了颈椎都僵硬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周颖的脑袋探了进来。 “黎主任，我来找周政。” “快进来吧。” 黎主任笑呵呵地看着周颖，他对这个笑起来甜甜的小姑娘印象不错。 “周政，上午的门诊结束了吧，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周颖期待地看着他。 “不了，我中午有点事，不吃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黎主任。 黎主任了然地点点头，站起来，主动给周颖解了围。 “周颖啊，别管他，他修仙呢，喝露水就行，我也没吃午饭呢，一起吧。” “好啊，黎主任。” 周颖也没矫情，冲着周政挥了挥手，“那我下次再约你。” 这姑娘哪都好，尤其是这坚持不懈的劲头，从周政进医院开始，已经明里暗里拒绝过它很多次了，但她就是一点放弃的劲头都没有。 因为他俩的名字很像，一开始医院的人见她成天找周政，还问她：“周颖，你和周政是兄妹吗？” 每次遇到这种问题，周颖都会非常严肃地表示，“当然不是，我们只是都姓周而已，这也是一种缘分。” 久而久之，医院的人都知道了医护部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喜欢心外科新来的那个冷脸医生了。 可惜的是，她的喜欢从来没得到过回应。 午饭时间的门诊楼人少了很多，周政穿过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朝着住院楼vip楼栋走过去。 走在长廊上，他没来由地想起孟昭，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拿出手机才发现他到现在为止居然还是没有孟昭的号码。 周政自嘲地笑了两声，直接给段斯年打了过去。 “怎么了？老周。” 段斯年从上学时就喊他老周，周政都感觉被他生生直接喊到了退休。 “你把孟昭电话发给我。” 他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你还没有孟昭电话呢，不是我说，老周，你行不行啊？” “少废话，我行不行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觊觎我啊？” 段斯年在电话那头干呕了几声，说：“听见了吗？我都被恶心的吐了。” “别贫了，赶紧发我。” “知道了，哎，你哪天把孟昭带走，给她送到哪去了，安全吗？她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和陌生人合租比较好。” 段斯年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在警局看见的这种事多了，自然戒备心也重一些。 “放心吧，不是陌生人。” “啊？” “她现在和我住，清楚了？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电话发我。” 周政说完直接挂了，段斯年砸了砸嘴，对着手机说：“禽兽！”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还是没敢耽误就把孟昭的号码发给了周政，还加上一句：“别出卖我啊！” 周政把号码存好，后边的那句话直接忽略了。 他给孟昭发了条信息，“我是周政，存好。” 到了陈默的病房门口，周政敲了敲门，里边很快就传来：“直接进来吧，敲门干嘛呀？” 周政推门走进去，陈默看到是他顿时脸就垮了下来。 “是你啊。” 周政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周医生嘛，你认识孟昭。” 他说的是肯定句，周政也就顺着说：“是，认识。” 陈默不服气地打量他，见他丝毫没有忐忑的意思，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别站着了。” “谢谢。” 周政把椅子往外拉了一点，坐下。 “你和孟昭怎么认识的？” 还没等周政说话，陈默就忍不住地问。 “我们以前是同学。” “怪不得，同学啊，我就说孟昭不是那种随意交朋友的人，既然是同学，那就正常了。” 陈默的马大哈在周政眼里看起来更像是没心没肺，他的腿刚被放下来不用吊着了，他就不老实了在床上动来动去。 周政好心提醒道：“你的腿现在还在恢复期，最好不要乱动，有事情你可以喊护工或者护士。” “嗨，没事，我就是一个人呆得太无聊，刚才你敲门我还以为是孟昭来看我了呢。” 陈默有点失落的说着，在这种身心受挫的时候，一天不看见孟昭他就难受。 “你找我是有事？” 陈默虽然没心没肺，但是不傻。 他知道周政不会平白无故地来看望他，周政也没转圈子，直接说：“我是来询问一些事情，方便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什么事？”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孟昭的？” “什么时候？有个三年多了吧。” 陈默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 果然，三年多，那陈默应该是了解孟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周政就像一个在沙漠里看见水源的人，焦急地问：“你能告诉我孟昭身上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陈默的表情顿住，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转头盯着周政，“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个问题的？你到底和孟昭是什么关系？” 第17章 掩埋的过去 陈默这人散漫惯了，活了二十几年，没对什么事情上过心，除了孟昭。 孟昭身上当年发生的变故他的确知道，但他也答应过孟昭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这个凭空冒出来什么老同学。 周政张了张嘴，又无奈地合上。他和孟昭是什么关系？还真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他不死心地说：“我只是想关心她，没有恶意。你对我防备心不用这么重。” 陈默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和你不熟，对你有防备心很正常，还有孟昭的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自己去问孟昭，如果她不想说，那你从我这什么都不会知道。还有，我不管你和孟昭认识多久，有多深的交情，但凡你敢欺负她，我就算搭上全部身家，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陈默说的很认真，正经的都不像他了。 他的警告在周政听起来更像是情敌的宣战，只不过陈默唯一的优势就是参与了周政缺席的那几年。 周政起身，没有看陈默，走到病房门口才说：“放心，我不会欺负孟昭，你刚才的话我也同样送给你，不管你和孟昭认识多久，有多深的交情，如果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拼了这条命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这就是我的态度，奥，对了，告诉你一声，孟昭并没有去你那住，好好养伤，走了。” 周政就是这样，专门往人的肺管子上戳，还得顺势表明他和孟昭的关系非比寻常。 “你什么意思？她没去我那去哪了？周政，你给我说清楚！你回来！” 陈默气急地把床铺晃得直响，要不是那条骨折的腿阻碍了他，他一定会追上周政，揪着他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重重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拿着手机给孟昭打电话，连着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只有一条短信。 “我在上课，怎么了？” “下课给我回电话。” 陈默看着病房里的一切都那么不顺眼，没忍住用那条完好的腿使劲踹了一下栏杆，疼得他眼泪都要逼出来。 “卧槽，疼死爷爷了！” 他在床上扭成一只蚯蚓的时候，孟昭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忍着疼接起来，“下课了？” “嗯，怎么了？” “你昨天住哪了？” 陈默没和她兜圈子，直奔主题。 孟昭一时间有点慌乱，打着马虎眼地说：“就一个朋友那。” “为什么没去我那？” “不想去。” “为什么？”陈默执拗地想知道答案。 孟昭轻微的叹息声并没有引起陈默的注意，只听见她说：“陈默，你真觉得让我去住你那是个很好的主意吗？你带过多少女人回你那用我帮你回忆回忆吗？那套房子就是你猎艳的专属地方，你是觉得我和你的关系也会变成短暂的性伴侣是吗？ 陈默，我们认识三年多了，你了解我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也见过我差点活不下去的样子，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我从来都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质，我这样说，或许很过分，但是我不想失去你，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陈默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他心思没那么敏感，从来也没想过让孟昭去他那住会让她压力这么大。 他声音都像个犯错的小孩子，小声的说：“够清楚了，孟昭，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脑子，我真的没想那么多，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怎么样，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你拒绝过我以后我就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真的没想过别的，我发誓！” 陈默是真的着急了。 孟昭冷静下来，“我知道，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我明白你是好意，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道什么歉啊？你不喜欢就不去住，我给你安排一套干净的，多大点事啊。” 在陈默这，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事。 “我自己可以安排好的，陈默，你就好好的养伤就好了，不用担心我。”孟昭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委婉地拒绝了。 “你确定？” “确定。” 陈默很清楚孟昭的脾气，她决定好的事情别说九头牛了，就是一整个重装合成旅的人都拉不回来。 在找房子这件事情上，他也就没在坚持，想起刚才周政说的话，又紧张起来。 “孟昭，你和那位周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你昨天没有住在我那里？” 孟昭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周医生？周政？他去找你了？” “昂，刚走一会，他好像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还想从我这套出点消息。” “你没说什么吧？” 孟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没有，咱俩这点信任还没有啊，我答应过你不告诉任何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啊，陈默，不管周政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他任何关于那几年我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不过你现在住的那，靠谱吗？” 孟昭的声音有点闷，“嗯，只是暂住，我会尽快找房子的。” “行，今就不让你来医院看我了，哥们够意思吧。” “哼，你让我去我也没时间，你自己好生养着吧，挂了。” 孟昭的心还是剧烈地跳着，周政的执着让她感到透不过气来，也加剧了她想尽快离开周政家的想法。 苏叶出来正看到她脸色煞白，担心地问：“低血糖了？脸怎么这么白？” 孟昭摸了摸脸，扯着苦笑说：“可能是吧，一会就好了。你是不是没有课了？” “是啊。” “那你先回家吧，我还得去找一趟韩教授。” “用我陪你吗？” “不用，放心吧。” 苏叶不放心的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真的没事才离开教学楼。 孟昭调整好情绪才敲开韩清榆的办公室门，“韩教授？” 韩清榆是美术学院的一个奇才，能让她看好的学生不多，孟昭很荣幸是其中一个。 “孟昭来了，进来吧。” 孟昭走到正在画画的韩清榆身边，看着画布上大胆的色彩碰撞，也不得不感叹韩清榆真是个天才加鬼才。 “把墙边的那桶颜料递给我。” “好。” 孟昭右手拎起来，皱了下眉头又换成左手，拿过去放到韩清榆脚边。 韩清榆余光瞥到孟昭，貌似不经意地问：“右手还是拿不动东西？” 第18章 右手 孟昭低头有点沮丧的看着右手，无奈的晃了晃，“拿不动沉的东西，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那就是还有问题。” 韩清榆的切入点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她放下画笔，和孟昭面对面坐着。 “我说的去国外治疗手腕的事，你真的不考虑？孟昭，你要知道，右手对你很重要，它是你的天赋。” 孟昭何尝不知道右手对一名画家的重要性，只是去国外治疗，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的金钱，她付不起。 “不了，韩教授，我想先保守治疗。” 韩清榆的眉微微皱着，“还是钱的事？我可以先借给你。” “不只是钱的问题，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孟昭的性子倔，韩清榆也有过了解，只是看着这位得意门生还是恻隐心犯了。 她摇了摇头，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袋子给孟昭，“昂，给你带的纪念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你肯定喜欢。” 孟昭打开袋子，把头扎进去一样一样地看着，全都是世界各地的小物件，都是韩清榆在国外旅居这段时间搜罗到的，有新的，有旧的。 “哇！谢谢韩教授！” 孟昭看见这些比看见那些名贵珠宝还要开心，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韩清榆打趣她，“你说你不喜欢珠宝首饰，倒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家里还摆得下吗？” “摆得下摆得下，有多少都摆得下。韩教授，每个人获取灵感的方式不一样，您看啊，您呢，喜欢去世界各地体验生活，融入当地人的生活圈，以此来为后面的作品寻找灵感。 那我呢，就喜欢从一些有着温度，痕迹，感情的物件上寻找灵感，这些物件的背后都有着不同的故事和经历，甚至有一些淘来的古董，虽然不值什么钱，材质也不特殊，但是年纪啊，都顶好几个我了。 岁月的痕迹，没有人能够比它们记得更清楚了。” 孟昭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都在闪着光，一点怯懦的样子都没有了，韩清榆很喜欢和她聊创作，聊艺术，因为只有这个状态下的孟昭，才能让她透过这具枯萎的躯体看到曾经那个鲜艳的灵魂。 那些根植在骨血里的东西，从来不会随着时间或者意外而改变，只是隐在角落，不被人发现。 韩清榆点点头，重新拿起画笔，继续勾勒她那副未完成的画作，“你说的很对，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就是把这些小玩意让你拿走，不然放在我这，说不准哪天就让我弄丢了。” “那我走了，韩教授。” 孟昭如获至宝的抱着那一袋子的玩意，就连脑后的高高束起的马尾都在一蹦一蹦的表达着开心。 她走到学校门口，停住脚步，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周政家的小区名字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掏出手机看着周政几个小时以前发来的信息，还完好无损地躺在收件箱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孟昭？” “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周政那边听起来有点嘈杂，孟昭试探着问。 “小周，快点过来啊，就差你了，这联谊活动你可得报名啊！ 张姐，您快别了，小周医生这么优质的男青年肯定得院内消化啊......” 听起来像是在给周政介绍相亲，孟昭尴尬地笑了笑。 “方便，你笑什么？” 周政那边现在听起来很安静，估计是换了地方。 “没什么。” “怎么了？有事？” 如果没事，孟昭肯定不会主动给周政打电话，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那个，我不知道小区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走，你能告诉我吗？” “孟昭，你可真是心大，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哪？” 孟昭不想说，问小区名字和她现在在哪这是一个事吗，周政的脑回路真的是很奇怪。 见她没说话，周政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 “学校门口，我还能去哪？” “你在你们学校门口的甜品店里坐一会，我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钟。” 孟昭着急地说：“不，不用...” 电话挂断的声音传过来，孟昭抿嘴看着手机屏幕，“神经！” 北城的秋天其实不冷，被风吹着还有点舒服，去甜品店里干坐着不消费多尴尬，孟昭四下望了望，路边的长椅正好空着。 她遛遛达达地走过去，坐在长椅上，一边欣赏着韩清榆给她的小玩意一边等着周政。 京北医院最近和北城的市政委有一个联谊活动，院里的大姐们都热情高涨，势要给院里的小年轻们解决恋爱大事，周政自然就成为了关注对象。 他挂了电话后，就直接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刚要下楼的时候，就被张姐喊住：“小周啊，这么着急走啊，联谊的事在聊聊啊。” 他礼貌地笑了笑，“张姐，我就不参加了，机会留给院里的其他人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电梯都没等，顺着楼梯就往下跑，要是被张姐拦住，没有个把小时是走不了的。 周颖刚从护理部出来，看见张姐在那，就甜甜地说：“张姐，您在这干嘛呢？” “嗨，还不是小周那孩子，院里有个联谊活动，他说什么也不参加，你说这孩子条件那么好，怎么就不愿意谈个恋爱呢？” 她说着说着目光就换到了周颖身上，拉着她的手就说：“哎，我记得你也单身是吧，那正好，参加一下联谊活动，说不定就找到你的白马王子了呢？” 周颖一听吓得赶紧挣脱张姐的手，说：“张姐，我刚想起来，还有个记录没写呢，我先去忙啊。”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现在的联谊活动，那可真是年轻人避之不及的任务。 周政到了京美的门口，把车停好，看着甜品店里摇曳的灯光，微微挂着笑意推开门。 他在店里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孟昭的影子，店员看见他，主动问：“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在找人，请问...”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马路对面长椅上坐着的孟昭，路灯的光打在她身上，显得那么温柔。 周政转头对着店员道谢：“谢谢，我找到了。” 第19章 验证猜测 天还没有完全黑，路灯打下来的光有点昏黄，组合在一起是很神秘的光影效果。 周政在马路对面驻足看了孟昭足足几分钟之后，才抬腿向着她走过去。 他站在孟昭身前，挡住那堪堪落下的光亮，惹得她抬头，和周政对视。 “到了。” “怎么没去甜品店里坐着？不冷吗？” 孟昭摇摇头，“不冷，这挺好的。” 周政低头看见她怀里抱着的那一个大袋子，指了指，“新买的？” “不是，我老师送我的。” “给我吧。” 周政伸手要接过来，见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就说：“知道你宝贝这些东西，我抱着，行了吧？” 孟昭这才松手，周政接过来抱在怀里，还真有那么点珍视的意思。 “以前不都是我给你抱着的，还不相信我...” “你说什么？” 孟昭追上他的脚步问。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去买点甜品？” 周政扬头示意了下对面的甜品店，“我刚才进去转了一圈，看着还不错。” “不吃。” “为什么？” 孟昭也没多想，只想尽快离开，就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怕胖。” 呵，怕胖，周政看着她的背影，都瘦成什么鬼德行了，还怕胖... 到了小区门口，周政指着小区门口那块大大的望山石说：“记好了，小区名字是壹号院，别连家都找不到。” “记住了。” 孟昭默默地重复着：“壹号院，壹号院...” 周政抱着袋子，不方便开门，孟昭从包里掏出钥匙不熟练地开锁。 她说：“你怎么不换个密码锁？” “不喜欢。” “哦。” 周政小心地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指了指书房，说：“你可以摆在书房，那里面挺空的，还有你的画具，也都可以放到里边。” “嗯...” 孟昭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还是抱着宝贝回了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子里。 她侵占周政的卧室已经是很过界的事情了，书房，那可算了吧。 周政行云流水地把晚餐做好，两个菜，一个汤，简单但是不糊弄，有肉有菜。 他给孟昭盛了一碗汤递过去，说：“都放在你屋里，怕晚上我给你扔了啊？” “不是，我就是喜欢看着它们。” “书房不能看吗？这个家里你就打算只在卧室待着？” “我...” 孟昭想说：“我才不是只想在卧室待着，我就是不想和你待着，等找到房子马上我就搬走。” 她也知道，她要是这么说了，那肯定避免不了一次争吵和翻旧账，索性还是憋了回去。 周政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也没点破她，就说：“我这几天有几台手术，下班时间会比较晚，还有可能会值班，晚上你自己打车回来，记得吃饭。” “好。” “要和我说一声。” 孟昭抬起头，“说什么？” “到家还有吃饭。” “你怎么这么多事？” 周政嗯了一声，说：“现在嫌我多事了？” “没，我知道了。” 孟昭懒得和他纠缠这个话题，含糊着就过去了。 吃完晚饭孟昭就要回卧室，被周政叫住，“你最近没画画？” “啊？” 孟昭迟疑的看着他。 “以前你每天都要画画的，怎么现在不画了？” “也画，少了。” 提起画画，孟昭又低头看了眼手腕，眉眼都带着痛苦，就这一眼，也没能逃开周政的眼睛。 他顿了顿，说：“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哦。” 空荡荡的书房里，周政翻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医学书籍，他并不是骨科的医生，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他认真地看了许久，时间都已经到了深夜，他才抬起头活动了下颈椎，把书合上。 孟昭的右手一定有问题，只是这些猜测他都还需要验证。 孟昭对于周政来说，就像是带着一堆谜团猛然冲出来的一样，每一个谜团，都需要周政一点点的猜测，验证，得到答案。 * 第二天吃完早餐，还是周政顺路送孟昭去学校，只不过在出门的时候，周政见她左手拎着书包，就故意把装着电脑的包递给她。 “拿一下。” 孟昭没有反应过来就用右手接了过来，电脑的重量让她的手腕受不住力，她没忍住的就蹲在了地上，用脚垫着，没让电脑摔了。 “啊...” 周政用余光看到她的动作，脸上那隐忍的表情也尽收眼底，他把电脑包拿过来，又顺手把孟昭的书包拎过来，看着她缓缓站起身，左手揉着右手手腕处。 “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孟昭，我是瞎吗？你连个电脑都拿不住叫没怎么回事？你现在不画画的原因也是因为手吧？” 孟昭极力隐藏的事情被周政翘起一个边角，她压制住快要崩溃的防线，执拗的从周政手里抢过来书包。 “我们说好，不谈过去，不谈隐私。” 周政自嘲的笑了笑，又妥协般的说：“好，我不跟你谈过去，也不谈隐私，我问你，为什么不治疗？嗯？” 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担心，现在恨不得把孟昭绑到医院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我治疗了。” “治疗了？”周政不相信地看着她，“治疗了为什么没有康复？拿起画笔都费劲的结果不能叫康复吧。” “我能拿得起画笔。” 孟昭的情绪也有点失控，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大。 “拿得起来和画得下去是两码事，孟昭，这种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手腕长在你身上，到底有没有恢复好你自己不清楚吗？” 孟昭当然清楚，她右手的手腕现在只能做一些很轻的动作，就连拿画笔时间久了，都会发抖，这也是她现在画画频率减少的原因。 不是她不想画，是她做不到。 “我清楚得很，周政，你说得没错，我比谁都清楚我的手出了问题，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能怎么办？时光倒流嘛？还是满世界的去找名医治手？ 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你能不能不管我，就当我是个践踏你感情的恶毒前女友行不行？” 她颤抖着说完，脖子上青筋都在跳动，没等周政说话，就直接转身往楼下跑。 第20章 道歉 孟昭没敢停下，抱着书包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正好赶上3路公交车到站，她连口气都没喘就跑上了车。 坐好后，孟昭才发现她的心跳如此的剧烈，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她看着窗外划过的树影和车流，鼻子一抽一抽的，仰着头把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明明她已经接受了右手受伤的事实，也接受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可为什么只要一遇到周政，所有的事情都在倒灌，让她不得不重新回忆那些痛苦。 周政开着车一直跟在公交车的后面，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孟昭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实话呢？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瞒着他呢？ 在孟昭心里，他到底算什么呢？ 周政打算在孟昭换乘公交车的时候拦下她，可还没等到孟昭下车，黎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周政啊，在哪呢？” “老师，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好，那你到了直接做准备去手术室，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老师。” 黎主任的电话让周政只能放弃了拦下孟昭的想法，左转加速朝着京北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手术的对象是一名七岁的儿童，叫遥遥，先天性心脏病，这已经是他小小的人生里第三次手术了。 手术时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才结束，黎主任年纪大了，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汗珠，下了手术台后，他汗颜地说： “今天多亏了你啊，我老了，自己一个人撑不下来这么久的手术了。” 英雄迟暮，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周政从抽屉里拿了两块巧克力放到黎主任的办公桌上，“老师，您还正值壮年呢，这种手术谁撑下来都会觉得吃力的，吃点巧克力补充点体力吧，我去给您把饭打回来。” “算了，一起去食堂吧，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到时候你在孝敬我吧。” 黎主任摆摆手，打开一个巧克力塞到嘴里，笑着拍了拍周政的肩膀，一起出了门。 周政从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饭也没吃几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来的路上也一言不发的。 黎主任看着这位得意门生，就说：“你今天怎么了？下了手术就闷闷不乐的？” “老师，您说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就不爱了呢？” 周政闷闷地说着。 黎主任走到树底下的长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秋风吹落的树叶飘到周政的身上，他拾起一片拿在手里把玩着，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生生让他搞出了一股悲凉的气氛。 周政并不是那种会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甚至，也不是那种会找人诉说的脾气，只不过所有的原则和习惯一旦遇到孟昭，就都奇迹般地妥协了。 黎主任带了他很多年，如师如父，在北城，黎主任的家就是他的家，对着这位长辈，他也是难得露出几分不愿让人发觉的脆弱。 黎主任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比他吃过的盐都多，周政对孟昭的不同寻常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那姑娘叫孟昭？” “嗯。” “喜欢人家？” “嗯。” “人家喜欢你吗？” “以前很喜欢，现在，我也不知道...” 如果说十六岁的孟昭对周政的爱意是汹涌的，直接的，众人皆知的，那现在的孟昭，或许就是不爱了吧。 就连周政自己，都没敢问出过这个问题。 黎主任冲着周政的后颈给他来了一下，语气里都带着严厉，“你小子做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了？” “我哪有？老师，您还真下得去手啊，我可是您亲徒弟。” 周政捂着后脖子叽叽呀呀地叫着。 “你要是后的我才懒得管你，周政，我可告诉你啊，你不能仗着你长得还不错，又招小姑娘喜欢，就三心二意的啊，让我知道你欺负人家，我打折你腿。” 三心二意，周政这辈子就没有三心二意过，感情里唯一的份额毫无保留的都给了孟昭了。 自从四年前孟昭突然消失，他过的那叫一个清心寡欲，和尚都没他素。 “老师，您带了我好几年了，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别的女孩不清不楚的了，不能冤枉我啊。” “也是啊，你小子这几年洁身自好的，就是在等那姑娘了？小丫头长得是挺漂亮，也有礼貌，就是太瘦了点，跟吃不饱饭似的。” 黎主任回想起上次在陈默病房见到孟昭的样子，瘦瘦的像一片纸。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小丫头生活过得一定很难，年轻人的朝气都被磨没了。” 一个人过得好或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养尊处优和风餐露宿可不是同一种状态。 孟昭虽然漂亮，但是也无法掩饰她的困境和落魄，强撑出来的体面如同沙子一样，连阵风都经不住。 周政何尝看不出来孟昭的变化，只是没有身份和理由去介入她的生活，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孟昭就会逃跑，比兔子还快。 他叹了口气，又对着阳光笑了笑，“老师，她以前很自信，阳光，活力十足，眼睛总是亮亮的，不像现在，像蒙着一层雾一样，看得人心里酸得难受。” 周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话都快听不清了，年轻人的感情黎主任搞不明白，他们那个年代，爱恨都很直接，他和夫人之间也没有闹过什么大矛盾，小吵小闹很正常，可远远不像周政这么憋屈。 “你们年轻人啊，我也搞不懂，但是呢，我就只有一句话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不简单，但是想放弃一个人更难，你自己衡量吧。” 周政默默地重复了两声，放弃孟昭，他永远都做不到。 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位置，他都想在孟昭的身边，就算是吵架，沉默，冷战，他也想。 想起早晨出门前的那个插曲，他默默地掏出手机给孟昭发了信息。 “孟昭，对不起，早晨是我太冲动了，原谅我。” 他只说原谅我，并没有问好不好。在周政这里，孟昭必须原谅他，就像他已经默默在心里原谅了她四年前的不告而别。 总要公平一点嘛，一人一次。 第21章 搅局 周政发出去的信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孟昭当然看到了，只不过被她忽略了，趴在桌子上刷着租房网站的信息，位置合适的，价格不合适；价格合适的，位置又太远。 看的眼睛都酸了，也没有相中的，她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脑子里要炸了一样。 苏叶蹦蹦跳跳地过来，递给她一包薯片，“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我不喜欢吃零食。” “那你少吃点，剩下的我吃。” 苏叶丝毫不介意捡孟昭的剩，只要她能多吃点就好。 窗外的阳光没有中午时候那么盛大，偷偷地藏起来一些，苏叶想起什么，就说：“你现在彻底不去打工了？” “嗯，不去了。” “钱攒够了？” “应该是够了，我只要省着点用，到毕业是够用的。” 让孟昭停下打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苏叶好奇地问：“我之前也劝过你很多次，你总说想多攒点钱为了毕业以后做准备，这次是为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孟昭举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不行了呗，在继续打工下去，就毕不了业了。” 孟昭说的不是危言耸听，她兼职的工作虽然没有什么重体力的劳动，但是也免不了一直承重，时间久了右手的伤势倒是有了复发的迹象。 她的确缺钱，也很想多攒点钱，可是和后半生的事业比起来，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苏叶心疼地抓着她的手腕，无数次的说着：“真的不去国外看看吗？孟昭，你的天赋不该让你止步于此的，上次的比赛，如果不是你手受伤了，就不会错过了。” “算了，保守治疗就好，是天赋，也是枷锁，有时候我都很迷茫要不要继续。” 右手刚刚受伤的那年，孟昭甚至想过放弃画画，去做一份别的工作来谋生，可是每一次，只要她看到曾经的画作，闻到颜料的味道，触摸到画布的纹理，都会激起她的那点不甘心。 她拼了命的去做复健，配合一切治疗，只为了重新拿起画笔，即使不能像以前那样痛快淋漓地画画，但还好，还能画。 可是时间久了，看到别人三个小时就能画完的画，她却要花费双倍的时间，每一次拿着画笔的手在颤抖，都是在提醒她放弃是更简单的事情。 孟昭每一天都在和对立面做着抗争，即便是浑身带血，也没有认输过，只不过她也会有累的那一天，也会有想放弃的那一天。 苏叶看着她的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默默地抱住她，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孟昭，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 孟昭晚上从学校出来，循着记忆又坐公交车回了周政家的小区，在单元门口的地方，听到几个奶奶在聊着天。 “租客可是一定要好好选的呀，不然房子出租了，回来烂掉了。” “就是的，租给不爱惜的还不如空着的，不划算呀。” “我们家那套现在还空着呢，我都决定了，没有合眼缘的就不租了，空着就空着了。” “......” 奶奶们的闲聊成功地让孟昭停住了脚步，她走过去，有礼貌地询问：“奶奶您好，请问是您家有房子要出租吗？” “是呀，小姑娘，你要租房子啊？” 说话的人就是刚才说有套房子空着的阿奶，大家都叫她张奶奶。 孟昭长得漂亮，老人们一看就欢喜，再加上她现在又会说话，奶奶们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孟昭点点头，说：“是啊，我在看房子，方便问下您家房子在哪吗？” 张奶奶指了指楼上，“就在这栋楼里，五楼啊。” 孟昭抬头看了看，心里想，这么巧吗？就在周政家楼下。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张奶奶，您打算多少钱往外租啊？我方便去房子里看看吗？” “方便啊，我有钥匙的，多少钱啊，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回去和我老伴商量一下，小姑娘，你给我留个电话吧，好不好？” “当然可以，张奶奶，那我给您留个电话。” 孟昭刚刚和张奶奶交换完电话号码之后，周政就如鬼魅一样的出现在她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干嘛呢？” 说完又笑着转头和几位奶奶们问好。 孟昭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弯腰凑近的样子，两人身上同样的洗衣液的味道在此刻显得那么暧昧，她咽了咽口水，说： “我在和张奶奶聊租房子的事情，你不是有手术吗？” “比预期的时间结束得早，就提前回来了，还去买了菜。”说着还把手里的菜拎起来展示了一下。 张奶奶看着周政孔雀开屏的样子，就问：“小周医生啊，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张奶奶，您看我们是什么关系啊？”周政说完还故意往孟昭身边凑了凑，看起来确实很登对。 张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却还像小姑娘一样娇嗔，指了周政一下就说：“你啊，贫嘴，是不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刚才这姑娘可是要租我的房子啊。” “那您可千万别租给她，就当帮我个忙，下次请您去国际饭店吃下午茶，好不好？” “好，就会哄人。” 孟昭瞪了周政一眼，摆着手和张奶奶说：“张奶奶，我，我们不是...您的房子考虑...” “我错了，回家。” 周政捂着孟昭的嘴就连推带抱地把人推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才不舍的松开手。 “周政！你有什么毛病啊！为什么不让张奶奶把房子租给我？” 要是因为周政的搅局错过一套合适的房子，孟昭真的会打死他。 “我是在帮你，你知道她家的房子是什么情况吗？就敢租？我发现你这几年别的没长，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还特意在孟昭的胸口处扫视了一圈。 士可杀，不可辱。说谁没料呢那是... “我看你这几年也是眼神不好，快瞎了吧，我有料得很，有空在你们医院眼科查查吧。” 孟昭没好气怼他，没想到周政一点不生气，反而是挡住电梯门，圈住孟昭，声音晦涩地说：“是吗？用事实向我证明一下。” 第22章 外科医生的手 闭塞的空间里，周政的气息围绕着孟昭，她的耳根泛起了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孟昭咬了咬嘴唇，用力地在周政脚上踩了一脚，把他推开，“证明你大爷！” 她冲出电梯就从包里手忙脚乱的翻着钥匙，越着急越出错，怎么都找不到，周政龇牙咧嘴地从后边走过来，开锁。 “孟昭，你还真下得去脚，也不怕一脚给我踩废了。” “你活该！” “我...，是，我他妈活该。” 周政打开门，无奈地看着她，“进来啊，打算在门口和我一起罚站啊。” 孟昭气得肩膀都一下一下的起伏着，周政倒好，和没事人一样拎着菜直接去了厨房，套上围裙还对着孟昭喊： “孟昭，来帮我一下。” “干什么？” “帮我把围裙系上。”周政指了指身后。 孟昭用力地把围裙给他系到最紧，心里暗自说：“勒死你！” “孟昭，你这私怨有点明显了啊，刚才在楼下和奶奶们的好脾气去哪了？” “喂狗了，你管得着吗？” 孟昭每次被周政气炸了手，说话就是横着出来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她看着周政熟练地洗菜，切菜，总觉得吃白食也不好意思，就别别扭扭地说：“那个，需要我干点什么吗？我来切菜吧。” 孟昭刚要上手拿菜刀，就被周政拉着衣服领子向后拽了一把，“别添乱，一边玩去。” 孟昭的右手是重点保护对象，他才舍不得让她切菜，连端个盘子都担心得不行。 “你别拽我衣服。”孟昭把衣服领子扯好。 周政也没看她，接过菜刀就开始切菜，嘴上继续说着：“那个陈默拽你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他就比我好那么多？” “你说什么呢？陈默什么时候拽过我衣服？” 果然忘了... 周政把刀放下，转过身和孟昭对视，他盯着孟昭的眼睛，“上次你去看他，在病房，想起来了吗？” 孟昭脑子里疯狂的开始风暴回忆，猛然一下，那道清晰的手指印唤醒了她的记忆。 “啊...，那天是他要看我脖子上的伤痕，一着急才扯到的。” “哦。那他还挺会着急的。” “周政！” 周政举起双手，“行行行，我不说了。让我看看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孟昭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是一阵阵的发抖，她摸着脖子慢慢地说着。 “你确定？” “我又不瞎，当然确定。” 孟昭只觉得这事越想越不对，她凑到周政旁边，质问道：“你怎么知道陈默扯我衣服的？你又没在？” “听说的，医院里都在传你俩郎情妾意，恩爱不疑，我看他们眼睛也该去眼科看看了。” 周政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嘟嘟囔囔的。 “有什么好八卦的...” “你少去看他两趟就行了，他那好吃好喝的，不用你担心。” “我没担心，最近这几天也没去看他。” “表现良好，奖励你一根胡萝卜。”周政半眯着眼睛举着胡萝卜到孟昭眼前，故意逗她。 “滚！” 鱼香肉丝一上桌，孟昭就被美食的味道引得眯着眼睛笑，她最爱吃了。 周政往她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多吃点，长点肉。” “哦。”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想起什么，抬起脸，说：“楼下张奶奶家的房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什么不让她租给我？” 孟昭心里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周政舍不得她，只不过也只敢偷偷地在心里想一下，不敢说出来。 “她家那个房子之前是她儿子和儿媳妇的婚房，后来她儿子出轨，被人捉奸在床，两个人离了婚，闹得也不太愉快。 之前那个房子也出租过，她那个前儿媳三天两头的跑过来闹，只要见到里边住了女人，就跑来一通折腾。 你觉得你一个人住进去，她派几个彪形大汉过来吓唬你，天天骚扰你，你敢住吗？” “不敢。”孟昭没有丝毫犹豫地回了。“原来是这样啊，那算了吧，我再找找别的。” “看了几套了？” 提起找房子，孟昭的食欲都不好了，她放下手里的碗，有点沮丧地说：“还没实地去看，网上看了几套，不是价格不合适，就是距离不合适。” 说完她又怕周政觉得她是要赖着不走，又赶紧补上，“你别多想，我不是在和你诉苦，也不是打算赖在你这不走，我会尽快找房子的，你在多给我一点点时间。” 怕她赖着不走？周政是生怕她要走才对。 “吃饭，不急，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周政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说的越多，孟昭就逃得越快，与其让她离得远远的，还不如就保持现在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至少他还能看到孟昭，听到她的声音和心跳。 吃完晚饭，周政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用孟昭动手，包揽一切家务。 孟昭忍不住地问他：“你是嫌我太笨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让我干？” 她早就想问了，自从住进周政家的这几天，她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家里一切的家务周政都包揽了，就连刷个杯子这种小事都不会让孟昭插手。 孟昭心里腹诽：“看不起谁呢？洗个杯子她还是没问题的好吧…” “孟昭，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周政把厨具都放进洗碗机，给孟昭热了杯牛奶放到她面前。 “这和我对自己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没有吗？你的右手是旧伤，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由于当时的治疗不及时导致的，后续你也一直选择保守治疗，所以你右手手腕的伤势总是会复发，你如果还想继续画画，就别总想着过度使用它，画家的手很重要。” 周政理智的分析让孟昭感到羞愧，她对待右手确实没有那么好，毕竟那时候她缺钱的厉害，即便疼痛也得忍着。 画家的手很重要，外科医生的手就不重要了吗？周政还不是成天的洗衣，做饭，拖地…… 孟昭想起曾经周政在床上从背后拥住她，抓着她的手指细细的亲吻，动情地说着：“昭昭，你的手指好漂亮。” “漂亮吗？都有茧了…” “漂亮，还很性感。” 那时候孟昭总会被他撩得害羞地躲到他怀里。 她抬头，眼睛里漫上一层水汽，说：“周政，画家的手很重要，那你的手呢？你包揽一切家务，什么都不用我碰。你告诉我，一名外科医生的手，不重要吗？” 第23章 真的成了房东 当然重要，外科医生的手，是他们职业发展的基石，这件事就连孟昭这个外行都知道。 周政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如果按标准的审美来看，他的手才是真的漂亮，尤其是拿手术刀的时候。 周政低头微微看了看手掌，“重要，但是我没有受伤，做这些事情是没有问题的，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你不在这里住的时候这些事情我也是要做的，没有什么区别。” 他用理智压抑住那磅礴汹涌的爱意，尽量不让孟昭感觉想要逃跑。 见她没有反驳，又试探着说：“孟昭，你要不要考虑租我的房子？” “你的房子？你还有别的房子？” “没有，就是现在这套，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合租？” 孟昭没有思考，下意识就开始摇头，“不，不要...” “你先别急着拒绝。”周政好声好气地在她腿边蹲下，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他抬起头，带着无尽的温柔，继续说： “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保持距离，甚至是成为陌生人，可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孟昭，我们认识了十年，我们曾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陌生人。 我不会在逼问你过去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在逼问你和我分手的原因，你就当我是个可以信任的老同学，老朋友，行不行？ 让你和陌生人合租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我只要想到上次你差一点就发生危险都害怕的发抖，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讨厌我，但至少，我不会伤害你。 所以，请你认真考虑留在这里的事情好不好？如果你不想欠我人情，想和我划清关系，你可以交房租，这次我不会拒绝，行吗？” 周政妥协了他的所有，只为了不再让孟昭私自逃跑。 都说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可周政却看不懂孟昭的眼睛，即便是现在如此近的对视，也像隔着一层壁垒。 他能听见孟昭的呼吸，心跳，甚至可以闻到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味道，但是她的心，却看不懂。 孟昭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周政说的道理她都明白，云城的房租并不低，孟昭只能负担得起合租的费用，而合租就意味着未知的风险和境遇。 经过上次的意外，如果说孟昭不害怕，那绝对是在撒谎。 只是她害怕，害怕同处在一个空间里她会把持不住，害怕她会觊觎周政，她本以为四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淡了，可是见到周政的那一秒钟，所有消失的冲动都涌了回来，无法控制。 孟昭咬着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那你的房租是多少？” 周政知道她动摇了，心里像放烟花一样开心，只是面上也不表现出来，淡淡地说：“都行，看你的预算。” “你总得有个数吧？太贵了我负担不起的。” “那你的预算是多少？” 孟昭盘算了一下手里的资金，还有一万九千多，她现在虽然不兼职了，但是平时会帮着韩清榆处理一些工作，偶尔也会有一些画作卖出去，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是足够的，她现在花得并不多。 如果房租每个月一千块的话，她是可以负担的。 孟昭皱着眉在那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算着，看得周政忍不住心动，好想把人抱在怀里亲。 他眼神躲开看向别处，舔了舔嘴唇，问：“还没算好？你到底有多少钱？” “没有多少钱，周政，一个月一千块，你同意吗？” 一千块对于周政家的这个地段来说，确实是低于市场价的，可这也是孟昭能付的上限了。 一千块，当然可以，让周政每个月给孟昭一千块都行，一万也行。 他装着无所谓的点点头，说：“同意，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进来，就当给我报销水电费了，那就说好了，你住在这，每个月一千块。” “签个合同？” 孟昭试探着说。 “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 “行，明天我打印出来，回来签。” “好。” 周政见目的达到，为了彻底坐实房东这个身份，又说：“作为租客，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这个家里的公共空间你都可以使用，别成天缩在卧室里，都快发毛了。” “我没有。”孟昭反驳，又想起什么，说：“不过别的要求吗...你不用我做家务，但是饭菜是你买的，也是你做的，我也该出一份钱的。” “算了吧，就你吃那点猫粮，我就顺手做了，反正你不吃也是浪费。” “哦”。 免费的美食，不吃白不吃，虽然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晚餐，也说不准呢... 这几天的相处，周政已经摸清了孟昭现在的脾气，不能对她太主动，不能对她太好，不然她就会跑得越来越远。 有点像在森林里打猎，一点一点地靠近，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一击即中。 周政现在要做的，就是牢牢的占据着孟昭身边的位置，不给任何别的男人可乘之机，不管是那个陈默，还是别的什么人。 就算孟昭的来日方长里没有他，那又怎样？总也不会有别的人。 周政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拿过来一看是孟昭的转账，三千元。 他举着手机，“这什么意思？预付啊？” “嗯，我每季度交一次房租。” “行，我收了。” 住在周政这里并没有让她感受到有什么不适，周政很尊重她，主卧完全就是她的独立空间，周政甚至把衣帽间完全让给了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搬到次卧的衣柜里了。 甚至是在书房，都腾出一大半来给孟昭，虽然现在空空的，什么也没放。 她想起那天给周政打电话时听到的声音，感觉到有那么点不对劲，就说：“周政，我住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你啊？” “不会。” 周政明显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又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带女朋友回来，会不方便？你可以提前告诉我的，我那天保证消失。” “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周政俯身凑近盯着她，灼热的眼神要把孟昭的衣服烫出一个洞来。 第24章 感冒了 他靠的越近，孟昭就往后躲得越远，直到身体完全缩在沙发里，退无可退。 她伸出手推了周政一下，“离远一点。” 你看，应激反应又犯了，周政无奈地嗤笑一声，默默的坐在她旁边，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听谁说我有女朋友的？” “没谁，那天给你打电话，听见你那边有声音在给你安排相亲，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不方便。” “哦...” 周政明白了孟昭听到的是张姐让他参加联谊的事，他本来想直接堵死这条路，但是一想到孟昭后退的样子，索性就说： “只是院里的有个联谊活动，我作为年轻医生，是重点关注对象，还没有女朋友。” “哦，那你要去参加联谊吗？” “嗯。” “那一切顺利，不对，是联谊顺利。” 孟昭的心里猛地有点失落，原本她害怕周政抓着她不放，现在看来只是她自己想多了而已。 毕竟都四年了，谁还会在原地等你啊...更何况他是周政啊，就连站在那都会闪闪发光的周政。 她把牛奶一口都干了，拿着杯子，“我去休息了。” “杯子给我。” 周政伸着手朝她要。 “我可以刷的，杯子又不重。” 周政没有理会，自己动手从她手里拿过来，自然地走到厨房水池那冲洗，“去睡吧，晚安。” 孟昭平躺着看着天花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有，羊都数到1000只了，还是睡不着。 “谁发明的数羊，明明就不管用嘛...”孟昭腹诽着。 她打开灯，坐起来，视线转着看着房间里的陈设，床头的中古灯，绿色丝绒的单人椅，美式复古的床架... 每一件物品都长在孟昭的审美点上，甚至主卧浴室的浴缸都是她喜欢的爪足造型设计，这种浴缸最特别的就是它的四个金属脚，雕刻上精美繁复的花纹，加上它长而倾斜的靠背，整体造型会更加优雅，华丽。 周政的家，在某种意义上满足了孟昭对家的一切想象和需求，看得她心里痒痒的。 她走下床，用手滑过一件件物品，不禁感叹，“周政的审美还真的是不错，这个装修她未来的女朋友应该也会喜欢的。”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浪漫的家呢？ 孟昭把屋子里一点一点地转了一个遍，最后打开衣帽间的门，看着空空荡荡的架子上就挂着她那几件可怜的衣服，有点唏嘘。 拥有一个大大的衣帽间是孟昭曾经的愿望，装满衣帽间更是她一直以来的所求，只不过现在看，都是过去时了。 廉价的衣服被她洗得发白，和秋天最搭的风衣也是皱皱的，任凭孟昭熨了多少次，也总是会有消失不去的褶皱。 就像人生一样，有些经历一旦种植在你的身上，就算割肉剔骨，也无法抹去它存在过的痕迹。 孟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人在衣帽间的地上躺着，浑身骨头像散架一样。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感觉身上有点冷，嘀咕着，“不会感冒了吧。” 孟昭伸了个懒腰，用力地爬起来，从衣架上拽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穿上，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间。 今天是周日，她没有课，也不打算出门，索性连脸都懒得洗了，素净的脸像个瓷娃娃一样干净白嫩。 “起来了。” 周政在书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孟昭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过去，靠在书房的门框上，没有踏进去，应了一声，“嗯，起来了。” 她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孟昭的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倒是带着点性感，只不过她是单纯的感冒。 周政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地朝她走过来，一看她这病殃殃的状态就不对，“你感冒了？” “可能是吧。” “发烧吗？”说着周政就把手贴到孟昭的额头上，让她都没来得及躲闪。 孟昭额头的温度传到周政的手掌心，还好，不烫，只不过他的心被烫了一下，再次重逢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孟昭的肌肤接触。 虽然情况有点诡异，但是依旧没法忽视。 “还好，没发烧，怎么感冒了？” 孟昭往后躲了一下，眼眸垂着，没看到周政脸上那担心得不成样子的表情。 他看了看孟昭身上穿着厚厚的外套，又问：“身上冷？” “嗯。” “现在的温度不至于冻着啊，你是不是晚上睡觉没好好盖被子？” 孟昭哪里敢说，她不是没盖被子，而是根本就没去床上睡，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幸亏周政家是实木的地板，不是瓷砖的。 为了不挨骂，孟昭还是摇了摇头，嘴硬说：“我也不知道。” “好了，你先回去躺着，我去给你安排点药。” 孟昭不信任地抬头看他，用性感的沙哑嗓音问他，“你安排？你不是心外科的吗？” “我又不给你下毒，怕什么？我是心外科的医生，但基础的医学常识我还是有的，家里有常备药。” “好。” 孟昭吸了吸鼻子，感觉眼眶有点泛酸，揉了揉太阳穴就慢悠悠往卧室的方向挪回去，行动速度异常缓慢。 躺回到床上，缩在被子里蒙得严严实实的，只想沉沉地睡一觉。 还没睡着的时候，周政端着个木质托盘站在门口敲门，“孟昭，我进来了？” “好。”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音像隔着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周政进来后就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孟昭，他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声音里满满的是心疼和无奈，“你把头露出来，蒙在被子里空气不流通。” 孟昭圆圆的小脑袋一拱一拱地挪到枕头上，头发也乱糟糟的，她揪着被角不让周政继续往下扯，“可是我冷...” “头也冷？” “嗯。” 周政无奈地笑着，真是拿她没办法，又开始和她讲道理，“你是心理作用，现在才是秋天，屋子里哪有那么冷，你这次感冒是昨天晚上自己偷偷干坏事了吧。” 孟昭不语，只是挤了挤眉头，试图掩饰心虚的事实。 第25章 好喝吗 周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较真，起身走到窗户那，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托盘里除了感冒药还有一小碗蔬菜粥，周政让孟昭坐起来，把空着的枕头给她垫在后面，“喝点粥在吃药，不然胃里太空会难受的。” 周政端着碗用勺子搅着，孟昭的表情有点抗拒，她说：“我吃不下。” “你就尝一小口，试试？”周政把勺子放到她嘴边，轻声哄着她，孟昭伸出手想要接过来，被周政躲开。 “我拿着吧，你拿不稳洒到床上就真要打地铺了。” “才不会。” 孟昭虽然反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她确实没什么力气，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好轻好轻。 她凑近浅浅地尝了一小口，咸的，好喝。孟昭不喜欢喝白粥，也不喜欢喝甜粥，只爱喝咸粥，什么蔬菜粥，瘦肉粥都行。 这也导致了周政在做咸粥的道路上手艺不断精进，就是后来的这几年，没人吃了而已。 他还害怕手艺生疏了，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孟昭的反应，见她点了点头，又凑近把勺子里的都吃完，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还好，手艺还在。 “好吃吗？” “好吃。”孟昭点头表示认可，又说了一遍，“我自己来吧，你别喂我了。” “我来，就这么一小碗粥，几口就喝完了，别折腾了。” 孟昭努努嘴也没在和他争执，一口一口的很快就喝完了，顿时感觉胃里暖暖的，身上也暖和了许多，病都好了一大半，神奇。 吃完药后孟昭就躺好准备睡一觉，手机来电话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想撑着身体去拿，被周政抢先一步。 看到来电显示是陈默的名字，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友好起来，侵略性极强，把手机递给孟昭，“接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冷的。 “接吧。”孟昭小声的说，内心再说陈默最好是有正事，不然真的会打死他。 周政坐在床边，把手机按了接通键，还非常贴心地打开了免提，理由是怕孟昭听不见，她只是感冒，又不是聋了。 “孟昭，你哪呢？” “家。” “你声音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陈默的语气急躁的说着。 “没有，我感冒了，有事？”孟昭尽量简短的说话，不想浪费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体力。 陈默的语气放松下来，不是被人欺负了就行，感冒很正常，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他说：“没被人欺负就行，感冒怎么没来医院啊？我让司机去接你，你等着啊。” “不用不用...咳咳...”孟昭一着急话都说不出来，还呛到了，咳了几声脸都憋红了，还想继续说话，手机就被周政直接拿起来了，对着那边就说： “她吃过药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如果没有你打扰，她会好得更快，没事就挂了。”他语气不咸不淡地说着。 “不是，你谁啊？你哪位啊？”陈默猛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本来就很不爽，对方还对孟昭的事情大肆插手，他就更不爽了。 这个声音他觉得有点耳熟，越想越耳熟，不敢相信地说：“你是周政？” “是我，有何指教？” “卧槽！你怎么又和孟昭在一起，我必须和你谈谈了。”说完又大声补上一句：“孟昭，你怎么谁都信啊？有没有点防备心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吧你！” “我一会正好去医院，在病房等着我吧。”说完没等陈默说话就直接挂了，然后把手机放到床头桌上，“他没事，就是闲的，我下午去医院顺道去看他一眼，你好好在家睡觉，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别...”孟昭还没说完，他就接上，“知道，我不会和他动手，也不会和他吵架，他一个一条腿还打着钢板的人，我不会欺负他。” “嗯。” 周政像是不解气似的，又说：“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和他关系那么好，你这眼光什么时候落差这么大？” “周政，他是我朋友，只是关心我，你别和他甩脸子。” “知道了，你倒是向着他。” 周政那点醋意都写在脸上了，孟昭以前就说他看起来不好惹，其实是不好哄。 他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孟昭两句，“如果有人敲门，不要开，没有人会来这里找我，不舒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下午会早点回来，记住了？” “记住了，我都二十多了，又不是未成年。” “哼，身材倒是未成年。”周政瞄着她酸溜溜地说。 “你才是！赶紧走！” 周政想说：“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吗？要试试吗？还是要验验货。” 只不过理智还是让他闭了嘴，只敢在心里无声的说出来，等孟昭睡熟之后，他才轻声地开门离开家，关门都没发出一丝声音，全程就像一场默片。 本来这周他是不需要值班的，但是黎主任那边有个病例说让他一起看看，想着没什么事也就应下来了，就是没想过孟昭会感冒。 周政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他没耽误就直接去了黎主任的办公室。 “老师？” “来了，过来坐，你看看这个。” 黎主任把病历递给他，说：“人工心脏，有兴趣吗？” “有啊，当然有，老师，要在咱们院做吗？” “是啊，我主刀，你来做一助，有问题吗？” 周政扬起头，自信地说：“没问题！”他可不是个绣花枕头，长得帅只是他不值一提的优点罢了。 全国首例的人工心脏手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和黎主任聊了整整两个小时，周政才离开办公室，抬起腿就往住院楼走，去见陈默。 陈默的vip病房又宽敞又安静，他正无聊地躺在床上打游戏，嘴里还一直说着：“上啊！上啊！卧槽，掩护我啊！” 周政敲了敲门，他头都没抬，就说：“进来。” “你还真来了？”陈默见他进来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直接把手机扔在一边了，队友也被他扔在那不管了。 周政指了指，“不打了？我可以等你。” “不打了，没意思，和你聊聊更有意思。” 陈默虽然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可气势上是一点没输，挑眉看着周政。 第26章 她不谈恋爱 病房里的气氛诡异地流动着，周政叠腿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等着陈默先开口，是他说要谈的。 陈默的性子本来就不是个深沉的人，心里有事从来就憋不住，碰上周政这种不急不缓的脾气更是火大，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怎么又和孟昭在一起？” “不行吗？你好像没什么资格管这件事。” 陈默气得嘴都抽抽了，他没资格，放屁！孟昭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凭什么说他没资格？ “说谁没资格呢？我和孟昭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吗？我们俩关系多好你知道吗？少在我这装大尾巴狼。” “哦？那我和她认识多少年你知道吗？我和她关系有多近你又知道吗？”周政反问回去，挑衅的意味十足，在这两个问题上，他有足够的自信不输给陈默，或者是任何男人。 “我呸！”陈默气急败坏地像小学生一样发脾气，他指着周政说：“别跟我扯淡，孟昭到底怎么回事？” “她感冒了，没什么大事，现在在家休息呢。” “你为什么会去她家？我告诉你啊，孟昭不谈恋爱，你少打她的主意。” 不谈恋爱四个字勾起了周政的注意，他顺着陈默的话往下接，也是在做着确认，“她这几年没谈过恋爱？一次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她要愿意谈恋爱那我肯定是第一人选啊。”陈默说完觉得不对劲，又补上一句，“我和你说得着这些吗...” 周政心里隐约有点开心，原来孟昭和他一样，至少在感情上，都在原地踏步。 周政今天来医院本来就是打算找一趟陈默的，他有些事情还需要和他求证一下，说正事之前还是得寒暄一下，他瞅着陈默的腿，说： “什么时候出院？” “下周一。你关心我什么时候出院干嘛？” “社交礼仪而已，我并不关心。”周政实话实说，陈默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他对周政可真是一点好印象没有。 “直说吧，有什么事？” “好，那我就直说了，孟昭的右手受伤，这事你知道吧？” 陈默换上正经的表情，不信任地看着周政，他搞不明白怎么这人知道孟昭这么多事，还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自认为是最了解孟昭的人，现在看来，这个地位岌岌可危了，陈默半眯着眼睛看向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他虽然看着没什么正道的，但是涉及到孟昭隐私的事情上，还是知道适时的闭嘴的，既然是周政先开的头，那他就先听听他想说什么。 周政又继续说：“你知道她是怎么受的伤吗？” “不知道。”陈默回答得很快。 周政不信任地问：“你真不知道？” “嗯，我说过让她去国外治疗，她拒绝了，一直保守治疗，日常生活没问题，就是不能受力。” 陈默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孟昭是怎么受伤的，他认识孟昭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做复健了，后来这几年，他问过，但孟昭不说。 时间久了，这事也就这样了，孟昭不想说的事情，任凭谁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谢谢。”看来陈默也不完全了解孟昭那几年的事情，这些线索还需要周政慢慢的去拼凑，去还原，这个过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结束的。 还好，他有足够的耐心，只要孟昭在他身边，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哎，周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孟昭家？” “因为我和她住在一起，合租。” “卧槽！你再说一遍！孟昭和你合租？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在经过上次群租房那件事之后，陈默不相信孟昭还会选择和一个有着悬殊力量差距的成年男性合租。 周政的确是称得上秀色可餐，可他也不差啊，这几年也没见孟昭对他起什么色心，他审视地重新看了一遍周政，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说吧，你是不是威胁她了？你手里有孟昭的把柄？你说个数，我买断。” “哼，陈默，你脑子还真是很跳脱啊，孟昭是自愿和我合租的，我们有正式的租房合同，收起你那天马行空的臆想吧。” 周政扬了扬手里刚刚打印出来的合同，反正陈默也不知道孟昭还没签字，糊弄他足够了。 “我不信！我要亲自问孟昭，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陈默抓着他要去拿手机的手，厉声说道：“她在睡觉，别打扰她。” 陈默的手停在半空里，挣脱开周政的手，嘟囔着：“反正我不信，等孟昭醒了我亲自问他。” “随你，我走了。”周政离开病房，刚走到电梯门口，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周叔叔，周叔叔...” 他停住脚步回头，是遥遥，他站在病房门口脸色发白的对着周政再喊。 周政快走了几步，蹲下身子，轻柔地摸了摸遥遥的头，温声说：“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小心护士阿姨抓到你。” “周叔叔，病房里太安静了，你能陪我玩一会吗？” 周政把遥遥抱起来，看到病房里空无一人，疑惑地问：“你妈妈呢？” “妈妈去赚钱了，让我乖乖地听护士阿姨的话。”遥遥还补上一句，“周叔叔，我很乖的。” “我知道，遥遥最乖了，听话，到床上躺着好不好？” “好。” 周政把他小心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把床边那个毛绒小狗递给他抱着。 “这是谁送你的啊？” “是周颖阿姨送我的。”遥遥甜甜地说着，他特别喜欢这个玩具，每天都要抱着睡觉。 周政在病房里陪着他玩了好一会，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就说：“遥遥，叔叔呢还有事情，下次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不要嘛，周叔叔，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叔叔要去照顾另一位病人，遥遥乖。”周政心里惦记着孟昭，也不敢耽搁太久，只是遥遥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也让他心里犯了难。 作为一名医生，周政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不要共情，他们这一生，要抢救很多人，治愈很多人，但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人，送走很多人。 共情能力对于医生来说，并不是理智的选择。 周政心软了，刚想妥协地陪着遥遥等他妈妈回来，周颖就推门进来了，“遥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哎，周政，你也在啊。”周颖眼睛弯弯的，抱着一个玩具熊打着招呼。 第27章 签合同 周政点头笑了笑，应了一声，“嗯，陪遥遥玩了一会。” 遥遥睁大眼睛看着周颖抱过来的玩具熊，开心地说：“哇，好漂亮！” “送给你的，奖励你非常勇敢地又闯过了一关。”周颖很喜欢遥遥，每天时不时的就会来病房溜达一圈。 她在周政旁边坐下，问：“你今天不是不值班吗？” “有个病例，老师叫我过来的。” “奥，那你晚上有安排吗？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店...” “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有别的事情。”周政礼貌的拒绝了，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周颖毕竟是个姑娘，拒绝的次数多了心里难免有点难受，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去，遥遥拉着她的手，小声地说： “周颖阿姨，周叔叔是要去照顾病人。” “嗯？病人？”周颖转头看周政，“夜班？” “不是，是家里的人，既然你在这陪遥遥，那我就先走了。”又对着遥遥说：“遥遥，叔叔先走了，要好好听护士阿姨的话，好不好？” 遥遥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地举起手和周政击掌，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家里的人，周颖自发地就认为是周政家里的长辈，可是没听说他家里人有人生病住院啊，心里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去探望一下，留个好印象总归是没错的。 这一耽误，周政回了家已经是六点多了，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屋子里也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亮。 他见客厅里没有人，孟昭房间的门还是紧紧地关着，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不放心又怕吵醒她。 周政就这样在孟昭房间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直到房间门从里边被拉开，孟昭揉着眼睛走出来。 “你回来了。” 周政停住徘徊的脚步，尴尬地摸了摸头发，“醒了？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你在门口干嘛呢？”孟昭歪着头看他，脸蛋红扑扑的，嘴唇也看起来很软，让人想亲。 周政舔了舔嘴唇，眼睛也乱眨，“我就，随便转转。” “哦。” 周政把客厅的灯都打开，把窗帘拉好，问：“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快一点的就行，我好饿。”孟昭这一天就喝了那一小碗粥，一觉睡醒胃里空得难受。 也不知是她还没从迷糊里缓过来还是怎么着，居然敢开始和周政提要求了，说话的语气还带着点撒娇，她自己都没听出来。 说者无心，倒是听者有意，周政被她勾得心里有八百只爪子在挠，看着窝在沙发里的孟昭，生怕会忍不住干点什么。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强忍着冲动，说：“好，我去换个衣服，就做饭。” 孟昭没有回答，抱着抱枕又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她只觉得周政家的沙发好好睡，床也好好睡。 “孟昭，起来吃饭了。” 周政蹲在那，声音温柔得都能溺出水来，这要是让医院里的同事们听见，还以为他是被谁夺舍了呢。 孟昭哼唧了两声，没有睁开眼睛，还往沙发里边缩了缩，周政没办法，又说了一遍，“先吃饭好不好？吃完再睡？” “嗯。”这一次孟昭还算给面的眨了眨眼，一时间无法适应灯光，感觉有点刺眼，周政把手掌覆在她眼睛上，“缓一会在慢慢睁开，先坐起来。” 晚饭是榨菜肉丝面，孟昭最喜欢的面条吃法，周政虽然不喜欢，但也能跟着吃，他其实不挑食，每次都吃一样的食物，就是图个省事。 对于吃饭这件事，就是填饱肚子，他没有什么更高的需求，就连段斯年都经常说他成天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没劲得很。 “好吃。”孟昭大口大口地吃完，擦了擦嘴，满足地评价着。 她指了指桌子一侧的几张纸，问：“这是合同吗？”生病了一整天，这茬她倒是没忘，周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想和他界限分明。 “是。”周政态度不明地应了一声，也没有说别的。 孟昭把合同拿过来一条一条地仔细看着，她倒不是怕周政坑她，就是习惯使然而已。 见孟昭看得认真，周政索性开始收拾饭后的餐具，又熟练地把洗好的水果推到她面前，提醒道：“吃水果，提高免疫力，补充维生素。” 孟昭没动作，看着合同的表情有点奇怪，她把合同推到周政面前，指了指里边的一行内容，说：“这还要规定我不能搬走？” 周政在合同里加了一条，如甲方单方面决定结束合同，需要提前半年通知乙方并且征得乙方的同意，并且赔偿因此给乙方造成的经济损失。 这个甲方，自然就是孟昭。她还是头一次在租房合同里看到如此不讲道理的蛮横条款。 周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扯，“对啊，你如果不租了，我也找不到下一个租客，那损失就太大了。”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是个什么破理由，没有孟昭的那几年，也没见他想找个租客，就他那生人勿近的洁癖德行，就连段斯年都不愿意和他一起住。 周政知道孟昭生怕被他缠上，所以才特意搞这么一出，孟昭这个人，秩序性极强，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当然了，除了那个动情时说下的永远。 孟昭不懂法律，可怎么想也觉得这不是一个能得到法律支持的条款，既然周政想这么写，那她倒也是无所谓。 她伸出手，“笔呢？” “这就签了？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我不值钱，按斤卖你也卖不上价格，给我笔。”按斤确实不行，她瘦得没什么肉了都。 孟昭虽然看得仔细，却独独没有注意到租赁时间那栏周政是空着的，根本没有打印上任何东西，那是他的私心。 孟昭大手一挥，直接在两份合同上签上了她的名字，推给周政，“你签。” 周政的字写得很好看，不像医生开药方的那些神秘字符，他签好后，作势就把两份合同一起收起来。 “哎，不是一人一份吗？” “我都放在书房，你用的时候自己取。” “哦。” 孟昭哪里用得到合同，还不是周政怕被她发现时间上的漏洞，干坏事的人就是心虚，偷偷摸摸地把合同塞到书房里孟昭够不到的书架上，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28章 敢做吗 孟昭尤其钟爱各种沙发，客厅里的，书房里的，卧室里的，走到哪窝到哪，今天看来宠幸的是书房的这个。 周政书房里这个沙发，可以说是非常的女性化，复古花纹的纹理，复杂浓郁的颜色，有着一种欧洲中古时期的美感。 审美女性化不是一个不好的词，只是孟昭觉得，这个房子不像周政，不像他那么泾渭分明，极简风格，仔细看倒有几分极繁，很像她前几年的画画风格。 那一段时间孟昭的作品用色都非常大胆，取材也很偏门，得到的评价自然也有很多负面的，但还好，有几幅作品卖了不错的价格。 画画就和做人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风格不同，受众不同，接受批判，坚持自我。 有人喜欢一生追求完美的达芬奇，无数次惊叹于他的蒙娜丽莎和最后的晚餐；有人喜欢风格独特的梵高，迷失在他的向日葵和夜空里无法释怀；有人喜欢浪漫主义的莫奈，沉浸在他的花园里绘制一幅美梦...... 而孟昭喜欢鲁本斯，透过亚当与夏娃，看一场人性的欲望与臣服。艺术，本就不存在对错。 孟昭抱着一本巴洛克风格的赏析书坐在书房翻着，她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很向往，比如周政的五官，身材，手指，甚至是他的味道。 曾经让孟昭痴迷的一切，现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远离，孟昭觉得她可能是有受虐倾向，居然能同意和周政住在一起，在诱惑和忍耐之间反复横跳。 “我今天去看陈默了。”周政端着杯子站在书房门口，换上一身睡衣的他看起来亲近了很多，深v的领口也让人遐想连篇。 孟昭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去看他干什么？” “他说要找我聊聊，我就去了，对了，他下周一就要出院了。” “好。” “你要去接他吗？”周政眼神里的侵略性没有消失，虽然和孟昭隔着距离，却足够炙热。 孟昭摇摇头，“不去，他有司机，有保姆，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去干什么？” “那他住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深夜跑去给他交住院费？”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周政心里好多天了，他从第一天在医院见到孟昭就想问了。 不管陈默和孟昭是什么关系，都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他吃醋了，嫉妒了，就是如此简单。 孟昭本来不想和周政解释这些事情，她觉得没必要，一个过去四年的前男友，还要知道她现在所有的社交吗？虽然她也没什么社交，那她也不想说。 可是周政就那么看着她，一动都不动，像一个完美比例的人体模特，不同的是，他穿着衣服。 要不是孟昭现在画板不在身边，不然就算忍着右手疼痛，她也得勾勒几笔这绝色的肉体，艺术嘛，雅俗共赏。 孟昭知道如果她不解释陈默这件事，周政就会一直搁在心里，时不时地冒出来找找存在感，既然重新回到老同学和合租室友的身份，那和平相处至少是必须的。 她尽量解释得很清楚，“那天他是赛车出了意外，直接导致昏迷就送到医院了，他在资料里留的紧急联系人的方式是我，赛车组委会的人只能联系到我。 他是我朋友，即便我不同意他玩赛车这种危险性极高的运动，但是他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我就算是个没什么良心的人，也不能转脸就走吧。 周政，你是医生，人命大过天，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也有被救治的权利，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得更彻底吧。” 是啊，别说陈默是孟昭很重要的朋友，就算是一个关系普通的同学，在人命关天的档口，她也没办法拔腿就走。 只是周政一直在意的不是她为什么去医院，而是孟昭会允许陈默把她登记为紧急联系人。 在他看来，紧急联系人是仅仅次于意定监护人的存在，它虽然不能掌握你的生死大权，但却是你生命危急关头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陈默对于孟昭的感情，跃然于纸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根本不允许周政看不到。 “那你为什么会是他的紧急联系人？他在北城有父母，有保姆，有司机，有哥们，为什么会是你呢？” 周政的质问让孟昭感受到不舒服，就好像她和陈默的关系是基于在背叛了周政的基础上产生的，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持续蔓延，直到在孟昭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把敏感的神经彻底绷直。 “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和陈默有男女之情是吗？还是觉得我和他是各取所需的性伴侣？周政，你要是直接问我有没有和他上过床，我还敬你几分坦荡。” “你没有。” “你闭嘴！”孟昭歇斯底里的吼出来，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她当然没有和陈默上床，但这和周政没有关系，更不需要他的承认。 孟昭红着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政，我是爱过你，也对不起你，可是四年了，四季轮转都过了四次了，我就算和别的男人睡过又能怎么样呢？你这四年就清心寡欲，没碰别的女人吗？我有问过你嘛！ 你凭什么像抓出轨的人一样质问我，凭什么！我承认，再次见到你，我还是会有感觉，有欲望，但这是人性，没人可以控制，还是说你对我的身体也有欲望？嗯？你敢承认吗？敢做吗？” 孟昭一步步的靠近周政，直到两个人的身体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一起，烫得让人心慌。 周政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躲闪，就像他看着孟昭一步一步地贴上来，也未曾挪动半步。 压抑许久的欲望在此刻轰然爆发，周政发狠地扣住孟昭的头，低头直接吻了上去，他亲得很用力，摩挲着唇瓣直接撬开牙齿肆意索取，温柔和克制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被孟昭的话气得要死，理智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去了，满脑子都是做就做，谁不做谁是狗！ 第29章 逃跑 两道人影立在书房的门边紧紧贴着，周政强势的亲吻让孟昭的大脑短路，唇舌相碰的一瞬间，那些断掉的电流都回来了。 她贪恋的享受着这本不该发生的亲密，细碎的闷哼声换回她仅剩的理智，周政的手顺着腰腹往下滑动，只感觉唇上的刺痛，硬生生的停住手。 孟昭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趁机推开他，保持距离，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胸口也上下起伏着，她的身体在向她宣告刚才的情欲是真实存在的。 周政嘶了一声，用手指蹭了蹭出血的地方，声音低沉的说：“孟昭，你还真够狠的，都咬出血了。” 孟昭急促的呼吸声勾的他心痒，他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盯着孟昭，“你怂了？躲什么啊？我还没开始呢。” “滚！周政，你对我有怨，是不是只有这样报复我你才解气？要做几次你能彻底放下以前，一次？十次？还是一百次？” 周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孟昭会把这件事情说成一笔交易，一笔彻底两清之前的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无力的倚在门边，自嘲的笑着，“孟昭，我永远不会把和你上床这件事当成筹码或者交易，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今天是我冲动了，你去休息吧。” 周政没有拦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回卧室，直到确认孟昭房间的门彻底关上以后，他泛红的眼眶才敢让眼泪滑出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孟昭就像是专门为周政研发的毒品，只要沾上，就舍不掉，脑子里，骨血里全都是她的痕迹，只要看到她都会失去所有理智。 周政一直认为，在这段感情里，爱的更深的人是他，放不下的人也是他，可他错了，孟昭的痛苦只在他之上。 回到卧室后，孟昭整个人摔在床上，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音。 就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跟随欲望回吻周政，触摸他的肌肤，感受他的温度，四年了，孟昭真的很想念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可是她不敢，因为她知道，一旦开启这个魔盒，她就再也不会放开周政了。 欲望驱使下的冲动，不是她所能承担的后果。 夜深，周政和孟昭隔着一堵墙壁，谁都没有睡着。 * 清晨，周政在闹钟声中费力的睁开眼睛，他才刚刚睡了两个小时而已，撑着身体去冲了个澡，清醒过来。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厨房雷打不动的忙活早餐，顺便听一听今天的新闻，都准备好之后，发现孟昭还是没有起来。 昨天的尴尬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周政咬了咬牙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孟昭？” 没有声音，他又喊了一声：“孟昭，起床了。”还是没有声音。 周政尝试着按下门把手，居然开了。他推开门小心的往里边探头，“孟昭，我进来了啊。” 没人回应，他看到床上的被子铺的整整齐齐的，衣帽间和浴室里也都没有人，在走到玄关一看，果然，人跑了。 留下两只可可爱爱的拖鞋在门口嘲笑周政的可怜，他蹲下把鞋子收好，嘀咕着：“还是遇到事就跑路，没出息。” 两人份的早餐他一个人也吃不完，索性打包了一份拿着下楼了，他把车子开到段斯年的单位，也没下车，给他打了个电话。 “到单位了吗？” “刚进门，怎么了？” “你出来一趟，我在你们单位门口。” “行，马上啊。” 周政挂了电话看着庄严的国徽标志，只感觉段斯年的选择确实值得人敬佩。 “老周，怎么了？”段斯年小跑着从楼里跑出来，身姿矫健。他拍了拍周政的车门，说着。 “上车，给你早餐。”周政把打包好的早餐递给他，梅菜扣肉包，炭烤玉米肠，还有一份水果沙拉。 “你大早晨就为了来给我送早餐？不对啊，你买的也不是我爱吃的啊，我喜欢吃豆沙包，你知道的啊。” 段斯年看着手里的早餐嘀咕着，警察的敏锐度让他感觉这个事没这么简单，职业病又犯了。 “爱吃不吃，就这个。” “吃吃吃，我又不挑食，什么都吃。不过你到底有什么事？”段斯年的工作很忙，经常是没有什么上下班的点，周政也一样，赶上大手术住在医院也正常，他们俩见面的时间也算不上多。 周政一大早就过来找他，要说就为了送个早餐，打死他也不会信。 段斯年一边吃着，就听周政说：“我记得你舅舅是很有名的骨科专家，对吗？” “嗯，是啊，你受伤了？” “不是我，他现在在哪呢？我方便见一见他吗？” “那费劲了，他没在国内，这两年一直在美国，你要是想见他，看看他过年有可能会回来。” “哦，这样啊。”周政的情绪有点低落，过年，那还有三个多月呢，时间太久了，他等不及。 段斯年看他这样，又说：“还有个办法，你和他视频呗，有事你直接问他，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受伤了？你们医院的骨科也挺出名的，还至于找我舅舅啊。” “是孟昭。” “孟昭？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段斯年的语气也有点急，周政对孟昭的感情他很清楚，真要是孟昭出了事，那周政就是舍了命也得托着她。 “别着急，是旧伤，她手腕前几年受过伤，一直没有恢复好，你也知道，她是画家，右手受伤对她来说就是职业生涯的提前结束，我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说。 我就想着，看看你舅舅这个专家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对了，这事你别和孟昭提啊。” “我都见不到她，提什么，不过，你给她找医生这事不打算让她知道？” 周政摇摇头，“没必要，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让她知道了也不过是在重复一次失望，等事情有希望了再说吧。” 段斯年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这个德行，默默付出，觉得自己特伟大是吧？周政，我告诉你，孟昭没有上帝视角，她不会知道你那四年是怎么过的，也不会知道你现在为了她寻遍名医，你不说出来，怎么让她回心转意啊？” “说出来她就能回心转意了吗？”这个问题周政在心里问过自己上千遍，如果孟昭能回心转意，那他可以把心掏出来双手奉上。 第30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十月底的北城，周政的内心比深秋还要荒凉，他就像一棵看起来茁壮成长的大树，其实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段斯年说得对，孟昭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周政做了什么，又有多痛苦，可同样，周政也没有上帝视角，他也不知道孟昭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 他不敢做得太多，更不敢追得太近，生怕这根线抻得太紧了，孟昭就会飞走了。 结束上午的门诊，黎主任拉伸了下后背，才注意到周政嘴角上的伤痕，指了指，“被人打了？医患关系又严重了？” 黎主任故意开他玩笑，这一上午周政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没什么问题的病人都被他吓得眼泪狂飙，也为难黎主任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安抚患者。 周政扯出一抹苦笑，嘴角被牵动得还有点疼，更让他想起孟昭，“被人咬了，老师。” “咬了！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大胆了吗？生扑啊...”说完黎主任又觉得哪差点意思，继续问：“不对啊，你要是被人扑倒了，怎么今还一副便秘的表情？” “因为咬完人就跑了。” “嘿，这是没看上你呗，吃了就跑，这姑娘飒爽！下次我得好好和她聊聊。” 周政靠在椅背上，没个正形的和黎主任贫嘴，“您知道是哪家姑娘吗，就和人聊。” “还能是哪家的？孟昭那丫头呗。” 周政眼皮垂着，没什么精神，无力的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他早晨就给孟昭发了消息，一直没有回复，中午下了门诊又打了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孟昭就像个乌龟，躲在她自己的壳里，不肯出来。 苏叶看着孟昭手机一闪一闪的光亮，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不接吗？” “骚扰电话，不接。” 孟昭并没有给周政存备注，来电显示就是一长串的数字，不是她故意不存，只是没必要，这串数字孟昭背得滚瓜烂熟，比她自己的身份证号都熟，也得亏了周政这么多年没有换号码，没浪费她这项技能。 苏叶摇摇头，感慨道：“现在这推销电话也真是执着，直接拉黑吧。” “嗯，好主意。”要不是周政现在是他房东，孟昭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拉黑他。 直到下午的课结束，孟昭也没有要离开学校的意思，苏叶古怪地瞅着她，“不走吗？” “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孟昭，你最近神神秘秘的，说，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我可告诉你，我是你的嫡长闺！谁也别想霸占我的位置。” 苏叶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桌子身体前倾，一双眼睛里都是机灵。 孟昭被她逗得笑出来，伸手掐了掐她圆嘟嘟的脸蛋，手感真好。“你肯定是嫡长闺啊，放心，没人能威胁你的位置，我保证。” “你保证？你的未来老公也不行。” “好，我保证。”未来老公，鬼影都没有。 孟昭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可还是经不住有人指指点点。 “这就是美术学院的孟昭吧，人倒是很漂亮，就是拜金啊...” “有能耐你也让她拜你啊，哈哈哈哈哈。” 五六个男男女女走过来，嘴上没个把门的，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突然来了句：“没准她能看上我呢。” “拉倒吧你，人家坐的可都是迈凯伦，911这种级别的跑车，就你那俩轮自行车，歇菜吧。” 那男生不信邪，快走了两步追上孟昭，从后边拍了拍她肩膀，“孟昭同学你好，我叫秦越，是雕塑学院大一的学生。” “有事？”孟昭不悦地扫了眼被他碰过的地方，不动声色的和他拉开距离，眼神里都是警惕。 秦越的那几位同学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热闹，他摸了摸头发，声音不大，“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这古早的搭讪开场白孟昭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生得漂亮，追求过她的男生不在少数，说起来，现在的安静日子还得感谢陈默那大摇大摆的排面，孟昭这拜金的名号也算是坐实了。 孟昭上下打量秦越几眼，声音淡淡的，“你知道我叫孟昭，也看过校园网上关于我的传闻吧？” “啊，嗯。”秦越没想到孟昭会主动提及那段不太光彩的传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句。 “既然都知道我是个名声不好的拜金女了，何必还来约我？秦越是吧，你才刚上大学，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我不适合你，再见。 对了，告诉你那帮朋友，不用站那么远偷听，也不用在背后蛐蛐我，祝你们大学生活过得愉快。” 孟昭说得坦荡，对于那些传闻没承认，也没否认，还善意地送出了祝福。 她根本就不在意别人说的她拜金，攀高枝，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 秦越目瞪口呆地看着孟昭走远，其他人走上来调侃他，“怎么样？失败了吧，就说让你别尝试，这种女孩不适合咱们这种普通人。” “这个姐姐挺有意思的。”秦越没理会其他人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又对着其他人说：“你们以后别瞎传那些谣言了，事实未必是那个样子。” “嘿，我看你就是被美色迷晕了头脑，秦越，你完了。” “滚！” 韩清榆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工作室，整间屋子里也就门口那张桌子上还能算个办公地点，其余空间全都被各种画具，颜料，还有几十幅作品填满了。 屋子正中央，放着两把椅子和画板，是她和孟昭的专属位置。 孟昭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锁，这里是她心绪杂乱的时候最常来的地方，韩清榆有时候不在，索性就给了她一把钥匙。 她坐在画板前，在调色板上戳戳点点，孟昭也不知道想画点什么，一种颜色加一种颜色的一直在画布上叠加，她越画越释放，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和不停闪烁的手机。 孟昭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画完一幅完整的画了，今天，是自我突破，只不过代价就是颤抖不停的右手和额头上因为疼痛渗出的汗水。 她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用左手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钟了，周政打了五十六个未接电话，还有一百多条消息。 孟昭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周政会有多生气，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家门。 第31章 深夜急诊 孟昭点开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孟昭，你要是没死就回个话！” “哼。”孟昭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用左手不熟练地戳着手机回了个“没死。”还没等退出对话框，周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哪？”听起来是生气了。 孟昭因为手腕的痛感也没心思去分析他的语气，只是强撑着说：“学校，这就回去了。” “我他妈把你们学校都跑遍了，都没找到你人影，你在哪个学校？” “你在我们学校？”孟昭刚问出来，手腕的钻心疼痛就让她“啊”了一声，身体也蜷缩的蹲在地上，周政听到她的声音，更加着急。 “孟昭！你到底在哪？” “美术楼五层503，直接进来。”用尽力气说完孟昭就卸了力的躺在地上，用左手托着右手手腕，看来突破自我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疼痛感让时间的流逝变的很慢，一分一秒，都如同在上刑，直到听见周政跑过来的脚步声，孟昭才恢复了点清醒的意识。 周政循着走廊一间一间地看过去，501,502,503。他跑到503的门口，直接就推开门闯了进去，孟昭就蜷缩着躺在画板旁边，脆弱易碎。 “孟昭！孟昭，你怎么了？别吓我，说话啊！”周政不敢贸然移动她，身为医生他更清楚随意移动病人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只能跪在孟昭旁边小心翼翼地查看。 “手，右手...疼，好疼...”孟昭断断续续地说着。 周政注意到她的右手虚虚的被左手托着，确认她没有别的受伤的地方后，直接打横把人抱起来，他都没怎么用力，孟昭是真的很瘦。 “别怕，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忍一下，乖。”他让孟昭别怕，其实他心里才是怕得要死，抱着孟昭的身体都在发抖。 一天，只是一天没见，孟昭就变成了这样，他心疼得要死，自责得要死，恨不得时光倒流回昨天晚上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周政一路上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速度开到了极致，到了京北医院，直接抱着孟昭就冲到了急诊。 “病人名字是孟昭，右手手腕有旧伤，具体原因不明，现在情况是剧烈疼痛......”周政简洁快速地把孟昭的情况说明，恰巧今天骨科值班的是骨科大拿顾主任。 顾主任一看周政那着急的样子，就赶紧让他把人抱进了诊室，孟昭被平躺着放在病床上，顾主任托起她的右手查看，刚想问什么，就见孟昭转头对着周政说：“你出去。” “孟昭？我...” “出去！”孟昭强硬的态度让顾主任也很震惊，但还是保持着专业态度，和周政说：“小周啊，你先去外边等，这有我呢，放心。” “好，谢谢顾主任。”周政踉跄着走出诊室，把门关上，他扶着墙边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顾主任一按孟昭的手腕，孟昭“啊”的就叫了出来，撕心裂肺，听得在门口的周政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小姑娘，你这手受伤多久了？”顾主任一边给孟昭推着止疼剂一边问她。 “三年了。” “三年，你还真是挺能忍，怎么受得伤？” 孟昭瞥了眼门口，才小声地说：“用刀子戳的，当时伤到了神经，后来手术也没能完全康复，就一直保守治疗，今天是用手过度才导致的。” 和顾主任猜的差不多，只不过戳刀子的这个人可真是狠心，这一刀是奔着要废了她的手去的。 孟昭的手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就算当时手术是顾主任主刀，恢复情况也未必会比现在好。 打了止痛针的孟昭好了很多，身上的冷汗也下去了，顾主任给她把右手固定好，再三交代，“最近这一个月，你的手都不能在承重了，不然就真的废了。” “嗯，谢谢您。” “不客气，小丫头，小周抱你进来的时候，他担心的脸都白了，你的手和他...” “没关系，主任，是我自己画画时间太久导致的。” “哦？画家啊，那你更得好好保护手了，一周后要准时来找我复查啊，号直接让小周给你拿。” “好，谢谢主任。”孟昭抿了抿唇，又说：“主任，我手受伤的原因能麻烦您不要告诉周政吗？” “他不知道？” “嗯。” 顾主任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孟昭的第一身份是他的病人，而尊重病人的隐私是他的职责。 他示意孟昭放心，才对着门口喊：“小周啊，进来吧。” 周政听见顾主任的声音飞快地打开门，看到孟昭脸色变好才放下心来，眼神往下走就看到她被固定的手腕，又皱起了眉。 “顾主任，她的手怎么样了？” 顾主任看了眼孟昭，又对着周政说：“还是用手过度导致的，这一个月要特别注意，不能受力，还有，一周来找我复诊一次，你记着来给她拿号。” “好，谢谢您，那用吃药吗？” “吃点消炎和止痛的就行，不是不能忍的情况下止痛的可以不吃，你直接去给她拿就行。” “好的。” 孟昭的右手还是垂着，一副小倒霉样跟在周政身边离开了诊室，深夜的京北医院人流量也不算少，周政和孟昭穿过人群来到停车场。 周政把副驾驶的门拉开，“上车。”给孟昭系好安全带，就出发了。 一路上周政什么都没说，脸色难看得可以，孟昭偷偷地用余光瞟了他好几次，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她没有想到周政会这么生气，也不确定他是因为什么生气，是气她不接电话，还是气她不回家，还是气她右手伤势复发呢？ 孟昭不知道，也不敢问，她只希望周政一直保持着不说话的状态，随便把她扔在哪个垃圾站，让她自生自灭，把她当个没良心的人。 反正她在周政这没良心这事已经坐实了，她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只是周政怎么会让她如愿呢，车子一路高速行驶，开进壹号院，周政停好车子，下车给孟昭拉开车门，“下车。” 他好像个人机，就只会说上车和下车，表情一动不动。 第32章 谈恋爱了吗? 电梯的数字还是和孟昭第一次来周政家时一样，一层一层地往上跳，只是孟昭的心境不一样了。 进门后，周政蹲下身子从鞋柜里先把孟昭的拖鞋拿出来，半跪在地上给她换鞋，孟昭的脚往后躲了一下， “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周政抓住她的脚腕给她把鞋换好，淡淡地说：“孟昭，你要是还想继续画画，就听医生的话，行吗？” “嗯。”孟昭知道这事是她自己做错了，回话都没什么底气，委委屈屈的样子。 周政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去那坐着，等我给你拿药。” “好。” “你吃饭了吗？” 孟昭摇摇头，她晚上一直在画画，只喝了瓶气泡水，什么都没吃，现在胃里说不上空，只是要吃药的话，确实不能空腹。 她越说越心虚，缩在沙发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周政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翻出一盒意大利面，这个最快了，他架锅煮水，不到十分钟就把意大利面和药一起端到孟昭面前。 “先吃饭，在吃药。” 这几句话怎么听都不是一句好话，说得孟昭好像是一个精神病一样。 孟昭弯下腰，试图用左手去够叉子，被周政一掌轻轻地拍开，直接把盘子端了起来，“坐好，你要是用左手吃饭，今天就不用吃药了。” “为什么？” “因为你吃完就明天了。” “切！”孟昭白了他一眼，看不起谁呢？她刚受伤那阵，都是用左手吃饭的，虽然现在生疏了，但也比周政强。 再说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左撇子的脑子都比较好用，孟昭还真的试图相信过，只不过后来她用左手吃饭半年后，也没见脑子变好用，就又换回右手了，契机是陈默说她用左手吃饭的样子，看起来脑子真的很不好。 周政用叉子一口一口的喂到孟昭嘴里，他也不说话，就只是一直重复这个喂的动作，吃得孟昭也是难以下咽。 吃了一半以后，孟昭点了下头，表示，“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周政也没强求，直接把她剩下的那一半消灭了，用的还是喂孟昭吃饭的那个叉子。以前这种事他干过无数次，孟昭吃得不多，但是想吃的种类很多，每次吃饭都是每种只尝一小口，剩下的都是由他来消灭。 重新见到孟昭以后，周政还疑惑过她现在怎么能把饭吃得这么干净，很奇怪，他不知道那几年孟昭是怎么过来的，别说是一碗新鲜出锅的饭菜，就算是一个过期的面包，她都会吃得连渣都不剩。 把药吃了，孟昭也没打算回卧室，她看着周政的脸色没什么缓和，就说：“周政，你是生气了吗？” “刚看出来啊，看来我表现得还是不够明显。”周政故意阴阳她。 “早看出来了，就是不敢问你。”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周政才不信，刚才在诊室大声让他出去的不也是孟昭，怕个屁。 孟昭努努嘴，表示爱信不信，她说：“你为什么生气啊？是因为我不接电话还是我手复发啊？” 孟昭很小心地问出来，她需要知道周政生气的原因，也得知道她在周政这到底是什么角色，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可以接受她在周政心里是一个没良心的前女友，色欲熏心的女色狼，扣扣搜搜的守财奴，都可以，但惟独不可以是旧情难忘的老情人。 周政张了张嘴又合上，内心做了上百次挣扎才违心地说：“你现在是我的租客，你如果在外边出了事，我也要负责任的，孟昭，我们就算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我也不能看着你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你手受伤的原因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是你不能在过度使用了，这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明白吗？” “明白。”孟昭当然明白，手长在她身上，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今天她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画完一幅完整的画，虽然代价确实很重。 周政站起来，拉了她一把，“走，去你卧室。” “啊？我卧室？周政，我们…” 周政扭头偷偷地笑了笑，又抿住嘴唇压住笑意，转头严肃地说：“想什么呢？孟昭同学，我只是要去你卧室把你的画具都没收而已，脑子里想多了吧。” “才没有！”孟昭被他戳破心思气急败坏地反驳。 孟昭把画具都放到了主卧的柜子里，周政一样一样的全都抱出来，就连那堆她收集的小玩意也没放过。 “哎，这些没必要吧。” “有，放在你这，说不准你又要干什么，在你的手恢复好之前，这些东西我都为你保管。” “行吧。”孟昭不情愿的说着，眼神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心爱的小玩意，尤其是韩清榆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还没稀罕够呢。 周政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就说：“我又不给你丢了，干嘛这副表情，要是想快点拿回去，就要好好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 把孟昭的画具都搬走以后，周政看着她固定的手腕，问：“自己能洗漱吗？” “能！”孟昭回答得很肯定，当然能，必须能，不然还要周政帮忙吗？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犹豫。 周政嘴角噙着笑，脸色终于不那么臭了，他靠在门边，意味不明地说：“放心，我对你没多大兴趣，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别放心上，成年人的冲动而已，你也别不回家，咱俩就算说开了行吗？” “行，我没放心上，你也别在意，不过是接吻而已嘛，不算什么…”孟昭不想落的下风，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在周政面前，她连这件事都不想输给他。 周政只觉得她硬撑的可爱，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孟昭，这几年你谈恋爱了吗？” “啊？”孟昭一时间语塞，说谈了吧，是撒谎，说没谈，又好像在变相承认她对周政的念念不忘。 怎么说都不对，她沉默了几秒钟，反问道：“你谈了吗？” “没有。”周政在这件事上不想撒谎，他可以不进攻，但绝对不能后退，这是底线。他可以配合着孟昭的节奏走，但不能被推出这个范围圈。 “哦，我…要求太高了。”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那看来，是我这个前任做得太优秀了，睡吧，晚安。” 周政还是如此的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孟昭记得他以前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看来，这四年改变的不止有她。 第33章 我想试试 孟昭用一只手费劲地洗漱完，累得胳膊都要抽筋了，她开始想念起和周政谈恋爱的时候，只要她犯懒不想卸妆，周政就会帮她，她只要负责享受就好。 现在这种待遇再也没有了，她躺在床上无聊地发呆，什么姿势都不舒服，最后选择双手合十，躺得平平的，才有了睡意。 周政见孟昭房间的灯熄了之后，才去了书房，他把门关上，怕吵到孟昭，又把她所有的画具都搬到书房左侧的位置，一样一样地都摆好。 那些世界各地收集回来的小玩意也都被她一一放在陈列柜里，非常小心，轻拿轻放的，他知道孟昭有多在意这些小玩意，要是他真弄坏了，孟昭非得和他拼命不行。 都摆好以后他满意的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这样的书房才是他梦想中的样子，孟昭会在大大的窗前画画，他就会在另一头的书桌那看书陪着她，岁月平淡，实属难得。 周政的这套房子的确不是他的风格，原因是这套房子所有的设计都是围着孟昭的喜好和习惯来的，所以她才会住得习惯，舒服。 唯一一点遗憾，就是孟昭以前喜欢繁复的，美丽的，夸张的，但是现在却喜欢简单的，省事的，不费钱的。 * 早晨孟昭还是得照例去学校，虽然她的手现在不能画画，但是有些专业课还是得去上的，艺术学院虽然相对自由，但也是有规矩的。 早饭都是周政切好的一块一块的，方便孟昭用叉子或者勺子，吃完饭她还没有动作，周政就率先说：“这段时间我接送你上下学，如果赶上我值班，我会提前告诉你，如果我加班，不太晚的时候你就在学校等我一会。”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的。” “快过年了，打车没那么安全。”周政的这个理由真是差劲得可以，且不说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呢，就说现在的打车平台那么多保护措施，也不至于不安全吧。 孟昭刚想反驳，周政就把手机上的新闻推给她看，上边赫然是一年轻女子打车失踪，下落至今不明。他这也不算故意的吓唬孟昭，毕竟新闻是真实的。 孟昭妥协地摆摆手，说：“好，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这个人，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料。” “周政，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故意阴阳我？”孟昭即使智商没有周政高，但这话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你想多了，我喜欢当牛做马。”周政挤出一个假笑对着她。 “切。” 到了学校，苏叶一见孟昭的右手手腕，就大声的“卧槽”了一句，惹得孟昭赶紧用还健康的左手捂着她的嘴，还不好意思地点头对着侧目的人群表以歉意。 “我说苏大小姐，你在夸张一点全学校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不是我，你手到底怎么回事？又复发了？这次这么严重？” “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多大事，固定是为了不让我乱动造成伤势更加严重而已，放心吧。”孟昭故作轻松的说着，她不想让苏叶跟着担心。 “吓死我了你，你能不能自己注意点，明知道手有问题还那么拼，韩教授知道你手这样，她不得骂死你！” 韩清榆的彪悍是出了名了，别说是在美术学院了，就是整个京美，也没几个人敢惹她，真把这姑奶奶惹毛了，她才不管你是院长还是主任，都少不了让她一顿对线，这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苏叶就像个预言家一样，话音刚落，韩清榆的电话就打到孟昭手机上了，接通后没等孟昭说话，韩清榆的咆哮声就传了过来，“孟昭，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到我办公室！马上！” 说完直接挂断了，根本没有给孟昭开口的机会，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一旁坐着的苏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表示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好姐妹儿，祝你活着回来。” “盼我点好吧你，老韩顶多就是骂我几句，又不能灭了我。”孟昭像是在自我劝慰，韩清榆发起火来是真的挺吓人的。 “你自求多福吧你，你把手搞成这样，韩教授估计把你生吃活剥的心都有了。”苏叶说完拎起书包就跑了，留给孟昭一个可怜的眼神。 怕能怎么办，孟昭也怕，越怕越得去啊，她要是敢不出现，韩清榆真的会冲过来把她薅走。 孟昭提心吊胆地到了韩清榆的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推开门，“老韩，我来了。” 她只有在怕被骂的时候会嬉皮笑脸地叫老韩，平时都是老老实实的称呼韩教授。 韩清榆一听这称呼，就知道这次孟昭把自己作的不轻，她早晨一进画室就看到了孟昭画完的那幅画，顿时火就烧到了天灵盖。 孟昭的手伤她是了解的，要是想完成这样的一幅作品，她现在至少得画三天，可是一个晚上这幅画就出现在这，韩清榆就是不动脑子，都知道孟昭逞强干了什么。 她看着孟昭藏在背后的右手，脸色冷得都要结成霜了，“手伸出来。” “昂，你看，好好的。”孟昭嬉皮笑脸地把左手伸过去，被韩清榆一巴掌打回去，“右手！” 孟昭吓得抖了抖，横着心把右手伸过去，小心地观察着韩清榆的反应。 “孟昭，你真是想气死我！你想干嘛？啊？不想在画画了是吗？这么作死！” 韩清榆用手指戳着孟昭的额头，又生气又心疼地教育她。 她指着那幅画，厉声说道：“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画出来了，怎么着？是想向我证明你有能耐还是证明你天赋异禀啊？” 韩清榆说什么，孟昭都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听着。 “回答我！”韩清榆一嗓子把孟昭吼回来。 “老韩，对不起啊，我昨天太冲动了，一画上就没收住手，你也知道，我这几年都不能一次性画完一幅完整的画，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废了，我这样的，还算什么画家啊？说出去都可笑，要不是你保着我，恐怕学院都要让我转系了，我就是想试试我到底还能不能画，还能不能重新做回那个有用的孟昭，老韩，我试过了，还是不行……我认了，以后不会了。” 孟昭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她从没想过哭，只是这些话说出来，还是没忍住。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第34章 失败的画 韩清榆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尤其是对上孟昭，那真是一点辙都没有，看着她啪嗒啪嗒地流眼泪，刚才还冲天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 她把纸递给孟昭，“我还没骂你呢，就哭了，你故意截着我是吧？” “没有，你骂吧。”孟昭抽抽搭搭的说，肩膀也一耸一耸地。 韩清榆把椅子推给她，“行了，坐下吧，来，看看你这幅大作。”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孟昭的这幅作品，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后边的笔触一看就是发着抖画完的，杂乱，无力，更像是孟昭为了发泄情绪完成的。 孟昭的脸都被她说红了，她何尝不知道这幅作品是失败的，但是这就是她目前的真正实力，即便是想隐瞒也做不到。 孟昭不好意思地说：“老韩，这幅画销毁了吧，太失败了。” “留着吧，时时刻刻提醒你自己，画家是一生的职业，而不是昙花一现，我知道你手受伤以后，心理发生了变化，很多事情你会感觉有落差，但是，孟昭，人生本就是不可预料的。 我们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有可能下一秒房屋坍塌，你我皆被压在这废墟之下，也有可能下一秒我找到了能够治疗你手的医生，让你拥有重新痊愈的可能，所以，任何可能都有好有坏，你要接受发生的一切，并且战胜它，超越它。 右手受伤带给你的也不完全是痛苦，可能你自己看不到，你这两年的作品里多了以往没有的入世和怜悯，福祸相依，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当然，我不是说你受伤是一件好事，这放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说得上是一件好事，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只能面对，孟昭，你得学会放过自己，这种逞强的事情再也不要做了，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孟昭认真的点了点头，对着韩清榆笑，在某种程度上，她把韩清榆当做了家长，当做了可以依靠的那部分缺失。 韩清榆又和孟昭聊了聊关于她手的情况，国外的医生她也一直在联系，孟昭的病历也都发过去看过，只不过孟昭的手伤得太重，目前还是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案。 这些事她没和孟昭说过，只是一直默默地在做，她不希望孟昭感到压力或者失望。 希望之后的失望，是最痛苦的，如同在沙漠中发现一片绿洲，走近看却不是他们所需要的水源一样痛苦和诛心。 韩清榆看着孟昭行动不便的右手，就问：“你生活能自理吗？不方便就先搬到我那去住，家里有阿姨照顾你。” “没关系，我可以的，我有合租室友，他人很好的。” “合租室友？”韩清榆只知道孟昭搬家了，并不知道她现在和谁住在一起，又不放心地说：“靠谱吗？” “还挺靠谱的，放心吧。”孟昭想起周政的举动，没什么不靠谱的，就点了点头。 韩清榆本就是个洒脱的人，既然孟昭说了靠谱，她也就不再多问，又严肃地交代了孟昭几句不许过度用手的事，就拎起包风风火火的走了，美其名曰去上法语课。 孟昭撇撇嘴，她才不信，韩清榆的法语不说能当母语的程度，去给人当个翻译都是绰绰有余的，还至于去上法语课，她都怀疑那个法语老师有没有韩清榆会得多了。 上法语课是假，看上那个法语老师了才是真，韩清榆也从不掩饰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包括男人，这也会成为她创作的养分。 孟昭虽然没有体验过，但也很认同，感情和男人，是生活的调味剂，又不是必需品。 就像她和周政分手的这几年，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嘛，虽然荷尔蒙会时不时地抱怨一下，但那又如何？谁还不是被激素控制的一生了。 孟昭下午的课结束得很早，她看了看时间，才四点钟，就想先回家，又想起周政早晨说的话，还是拿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周政，你几点下班？”发完她就坐着等周政的回复，很快，手机就响了。 “五点半，怎么了？” “没事，我下课了，想先回家了。”孟昭觉得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这件事还是应该和周政说一声，不是报备，就是说一声而已。 周政低头看着手机傻乐，眼神里是在医院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温柔，他手指飞快地回复，“等我去接你，你自己玩一会。” 玩？有什么可玩的？孟昭的手现在不能画画，难道干坐着等他，太没劲了。 孟昭刚要据理力争地回复，周政的信息就又过来了，“去那天我找到你的画室等我吧，看看书，发发呆，我很快就到，先去忙了。” 画室，周政把韩清榆的办公室理所当然地当成了画室，倒也没错，毕竟那确实不像个正经的办公室。 他说先去忙了，就是变相地在告诉孟昭不许一个人先走，要等我，反正你说什么他也看不到了。 孟昭无奈的努努嘴，还是去了韩清榆的办公室，只有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她，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更不会有人搭讪。 她看书看得入了迷，也没注意时间点，直到周政敲门她才反应过来，“哎？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孟昭，都几点了，看书忘记时间了吧？” 孟昭低头一看手机，已经快六点钟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没注意时间，不过你怎么还上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往门口走就好。” “没关系，我正好想看看你们学校。” “啊？”孟昭不理解地歪头看他，京美有什么可看的，再说了，以前他又不是没看过... 只不过这些话孟昭肯定不能大声的说出来，最后一脸假的笑了笑，“好，看，随便看。” 周政就知道她心里没憋什么好屁，也没说破，就和她一起下楼了。 “你车呢？”孟昭到楼下就问他，周政指了指很远的大门口，理直气壮地说：“门口啊，你们学校不让外来车进来。” 京美的确是有这个规矩，只不过孟昭一时忘记了，见周政提起，她又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眼，才对着周政说： “所以你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孟昭问得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么远的一段路。 第35章 流言是哪来的 “我飞过来的。”周政没个正经的说道。 脱下白大褂的他，一点也不像个严谨的外科医生，倒是带着点痞痞的劲头，五官本就凌厉的他，如果不笑，看起来会让人退避三舍。 只不过他没个正形说话的时候，倒是有股子少年气，还挺鲜活的。 孟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样，飞个屁，真当自己长翅膀了，话都不会好好说。 周政顺手把孟昭肩上的背包接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着，周政特意放慢了脚步，都让孟昭有了自己腿突然变长的错觉。 “你走这么慢干嘛？” “上一天班了，我累了，慢慢走。”他说着拽了孟昭一把，让她的步伐和他保持一致。 六点钟的京美校园，人也不算少，甜蜜热恋的小情侣，三五成群的好朋友，只是一堵墙的距离，校园和社会有着明显的分界线。 自从重新回到学校，孟昭就没有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单纯的学生身份，她总说，她现在是半个社会人，提前见了太多的现实，欲望和肮脏。 周政的外形很优秀，和孟昭走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很多路上人群的目光，再加上孟昭这个去而复返的学生也在京美很是出名，有些话即便孟昭不愿周政听到，却也还是模模糊糊的传到他耳朵里。 “哎，你看，那不是孟昭吗？身边那个男人没见过啊，还挺帅的，上次那个开迈凯伦的帅哥这就结束了？” “估计又是个富二代吧，也不知道人家是有什么能耐，这一个个的男友全都是高富帅，佩服。” “切，有什么可值得宣扬的，被包养说出去又不好听。” “嘘，小点声...” 各种版本的传言小声地传到周政和孟昭的耳朵里，孟昭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周政虽然很想冲过去据理力争，可看着孟昭无所谓的态度，也只能作罢，用眼神扫过那些人，警告他们闭上嘴。 “快走吧，那个帅哥吃人的心都有了...”周政生气的样子还挺管用的，至少够唬人的。 孟昭察觉到他气场的变化，扭头一看，果然，不善的眼神盯着每一位胡说八道的路人，她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不大的说：“好了，走吧。” 周政就这么被她拽着一路离开学校，到了车上，他还是觉得气不过，直接就问：“为什么不解释？那些流言都是哪来的？” “有什么可解释的，哪来的重要吗？”孟昭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置身在流言中心的人不是她一样。 说完她又朝着周政莞尔一笑，素净的脸上绽放出天地间娇媚的神情，“周政，还是说，你信了？” 轻飘飘的话砸进了周政的心里，犹如千斤巨石落下来，他忍住心里的千层骇浪，不屑地哼了一声，启动车子，“胡说八道的话，我信个屁！” 他没有问孟昭，就知道传言中的那个富二代就是陈默，除了他那么骚包，周政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他也是真搞不明白，孟昭怎么就会和陈默成了朋友，还是很铁的那种。 周政越想越气，就开始机器式的提问，“你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 “画画了吗？” “没有。” “按时吃饭了吗？” “嗯。” “和陈默联系了吗？”这才是周政憋不住的问题。 “嗯？”孟昭刚要回答，只觉得她自己被套路了，盯着周政，“你在这审问犯人呢？一个没注意就要落到套里了。” “怎么？这个问题不能说啊？” “你这么关心，你看上他了？什么时候口味这么重了？”孟昭也没打算放过他，故意揶揄他。 周政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冷笑了几声，“我看上他？我眼光才没像你眼光一样差。” “我眼光才不差！” 周政偷偷地勾起嘴角，很快又放下，他知道孟昭不喜欢陈默，但是每次听她说出来还是很开心。 陈默这人吧，作为朋友来讲是很合格的，但是作为男朋友，那可就另当别论了，孟昭就曾说过他是个好人，但是分人。 周政和段斯年的舅舅安远打电话聊了孟昭的事情，安远的意思是他今年过年会回国，最好还是亲眼看看孟昭的手，有时候光看病历是没有办法准确判断的。 只是如何让孟昭和周政一起回霖城，成了最大的难题。虽然现在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是周政已经开始慢慢的计划了。 孟昭消失的那几年，周政跑回霖城找她，可那时候，孟昭的家已经空了，独栋的洋房院子门口贴着封条，孟昭的父母也不知所踪。 霖城作为南方的一线城市，人口密度自然也不小，周政还拜托过父母帮忙寻找孟昭的下落，也都一直没有消息，那几年，孟昭这个人，连同她的家，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周政不用问也知道这几年她都没回过霖城，就算他开口要求，他也没有把握孟昭会同意，尤其是治手这件事。 他犹豫了一下，吃饭的时候还是试探着问，“孟昭，你多久不回霖城了？” 霖城，那个承载了孟昭和周政青春的地方，已经是很久很久的过去时了，久到孟昭都不愿意提起。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们说好不谈过去的。” 周政腹诽，你倒是很遵守君子协定，他又说：“我没有和你谈过去，我在谈现在，你就当我在和你闲聊天，这总没违反规定吧？” 偷换概念，周政那点好脑子都用在这上了，孟昭虽然不想提，可他也说得没错，只得悻悻地说：“三年了。” “三年？”周政惊呼出声，这和他猜测的对不上啊，明明是四年，如果是孟昭所说的三年，那也就是说在他们分手的第一年，孟昭是回过霖城的，很有可能和周政出现在同一时间里。 他压抑的情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双手紧紧地攥拳，克制住自己，尽量理智地问：“我们分开的那年，你回去过？” “嗯。”孟昭只是嗯了一声，多的什么都不肯说。 那段时间，那段记忆，她都不想在回忆，也不想再提起。 第36章 都死了 周政的眼眶一点一点的变红，他很想问清楚孟昭到底是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可他怕极了孟昭再次逃跑，只能压制住情绪，挤出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回霖城找过你，去过你家，可那里什么都没了，我拜托了很多人找你的消息，可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人知道你父母去了哪里，孟昭，你就没有什么是能够告诉我的吗？哪怕一点都好。” 周政卑微的语气让孟昭的愧疚感升高到了极致，当初她自私的行为困住了周政四年，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她本来以为，周政会忘记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会有新的爱人，孟昭想到了所有的结果，可唯独没有想到周政对她的爱，会如此的执着。 即便是现在他们互相嘴硬，可那些不经意的关心还是会暴露出几分他的爱意。 孟昭知道她所决定的一切对周政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可事实伤害已经造成，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周政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去背负孟昭的下半生，那不公平，也不正确。 她的命，她的路，都需要自己去走。 孟昭叹了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抬眼对上周政困惑痛苦的眼神，淡淡的开口，“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周政没想到孟昭的转变会如此之快，他想问她为什么离开，可这个问题孟昭不会回答，周政的高智商在此刻调动到了极致，几近思索之后，他开了口。 “你父母现在搬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在霖城，另一个在云城。” “霖城？云城？他们离婚了？所以你才三年不回霖城？” “没有。” 周政还是不理解，继续追问，“那为什么分开？你以前在霖城的家为什么也被封起来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我爸死在了霖城，我妈死在了云城，我没有家了，周政，霖城不再是我的家了，所以我才三年没有回去过，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屋子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周政的眼睛一眨都不眨，身体也不敢乱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坐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桌子上的饭菜都像是在嘲笑他，“周政啊周政，这就是你非要问的结果，听到了，满意了？” 孟昭没什么大的反应，三年了，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即便是在痛苦，她也强迫自己走出来了。 就算如今再次提起来，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还不至于让她重新建立的世界再次崩塌，周政的反应他并不意外，想当初，陈默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还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周政和陈默的反应虽然不相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无非都是懊悔，心疼，还有可怜，而可怜，是孟昭最不需要的东西。 她把碗筷放好，“我吃好了，先回卧室了。”孟昭没说收拾桌子，反正她残着一只手，再说了，就算她手还能动的时候，周政也从来没有用过她。 孟昭的背影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孤独，周政看着看着眼眶就酸了，没忍住的就哭了出来，他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只是任由眼泪滑下来。 周政从来没有觉得夜这么长过，就算是过去的四年里那些无眠的夜晚，也没有这么长过。 他脑子里乱得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有一个念头蹦出来，那就是，孟昭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找到孟昭？他可真该死。 周政越想越自责，他穿着单薄的睡衣来到孟昭卧室的门口，想要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十几次，也没敢真的落下去。 他瘫坐在门口，把头靠在门上，小声地说着：“孟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当初说分手的人是孟昭，搞消失的人也是孟昭，可是他只觉得对不起孟昭，真的对不起她。 他就这么在门边靠了一夜，直到早晨孟昭开门的时候，他“duang”的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头惊醒过来。 “啊！孟昭？孟昭！”他爬起来就喊着孟昭的名字，直到看见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才长出了一口气，后怕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门口睡着了？”孟昭拉了他一把，把他拽起来。 又指了指他的头，“磕到头了吧，还好吗？” “奥，没事，没事。”周政揉了揉磕到的地方，有点疼，但是问题不大。 孟昭表现的就像是昨天晚上的谈话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一点异样，她看了看空荡荡的餐桌，“今天没有早饭吗？” “啊...我起晚了，咱们出去吃吧，我去洗个脸，很快。” 周政看她的样子，也不敢提起那件事情，既然都过去了，那就让痛苦留在以前，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只要孟昭走出来的就好。 周政已经不想在纠结孟昭那时候为什么会分手了，他只是庆幸他还好好的活着，还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还有机会让他再次参与到她的生活里，这样看，老天待他也不薄。 他快速地刷牙洗脸洗头发，又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就说：“走吧，我们去早餐店吃。” “不急，我去学校吃就好，你上班别迟到。” “不会，来得及，走吧，有家早餐店味道很好。” 周政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孟昭，给多少都嫌不够，他也想把这过去四年缺失的一切都补给她，所有。 利民早餐铺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周政和孟昭挤在里边终于找到了一张很小的桌子，周政让孟昭坐在这，“你坐着，我去买。” 他都不用问孟昭的口味，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过了十来分钟，周政就举着一个托盘走过来，边走还边说：“让一下啊让一下，小心烫到，谢谢，谢谢。” 人头攒动，早餐烟火，周政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向着孟昭的方向走过来，这一刻，生活的意义仿佛具象化了。 孟昭抬头望去，周政的身影莫名开始和记忆里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重叠，那个炎热的夏日，周政也是这样，跨过人流给孟昭买回了她最爱吃的冰饮，少年发丝上的汗水都成了最美好的存在。 第37章 惹眼的迈巴赫 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孟昭想到了周政冷着脸给她补习文化课，她却偷偷在他耳边说着“我喜欢你”，惹得周政耳根都红了。 那时候的她，丝毫不吝啬表达爱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孟昭喜欢周政，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就连段斯年都调侃她说是周政给她下蛊了。 “孟昭？吃饭了，走神了？”周政的声音把她从记忆里拉出来，再次看到周政这张和少年时期不太一样的面容，孟昭像是和解地笑了笑。 “嗯，走神了。” 周政把皮蛋瘦肉粥和肉包子放到孟昭面前，邀功似的说：“快尝尝，他家的包子特别好吃，保证你满意。”这话说得一点余地都没留。 孟昭将信将疑地夹起一个包子，沾了点醋和辣椒油，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外皮松软，肉汁在嘴里绽开，香而不腻，确实很满意。 她又把剩下的半个都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想说话也张不开嘴，只能竖起大拇指给周政看，表示味道非常可以。 “我就说你肯定爱吃，快吃吧，喜欢吃以后我每天早晨都出来买。” “不用，哪有每天吃的。”孟昭只是觉得味道不错，那也不至于每天都吃同一种早餐吧，她又不是周政，对同一种早餐情有独钟。 只不过今天周政的早餐换成了豆浆和油条，和以往的鸡蛋牛奶不一样了，她说：“今天怎么不吃鸡蛋和牛奶了？” “他家的豆浆和油条也是一绝，比鸡蛋牛奶好吃。”周政喝了一大口豆浆，又甜又香，又把油条浸在冒着热气的豆浆里，一大口送进嘴里，超级满足。 孟昭看他吃得这么开心，很不理解地就问，“你不喜欢吃鸡蛋和牛奶吗？” “一般。” “那你还吃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孟昭实在是不理解，她一直认为周政对鸡蛋牛奶爱得深沉，所以才十年如一日地不换早餐。 可今天一看，他突然觉得原来她也没那么了解周政，或者说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了解周政。 周政几口解决掉早餐，擦了擦嘴，无所谓地说：“吃饭对我来说就是维持生命体征的事，至于好不好吃，我喜不喜欢吃，都不是很重要。” “那你喜欢吃什么呢？”孟昭没来由地问他。 “啊？”周政顿了一下，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喜欢吃什么，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大学以前，他所有的精力都在学习和高考上，再加上周政的父母掌控欲极强，很多时候他都失去了选择权，就像那时候他明明对孟昭动了心，却被一句不允许早恋的教训打退了回去。 后来到了北城，他身边有了孟昭，有了一生追求的事业，他对吃饭这件事就更加无所谓了，孟昭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这个习惯一直跟着他到了今天，所以让周政说出他喜欢吃什么，还真的是一件挺困难的事。 他感觉到有点尴尬，看了看排队的人群，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走吧，好多人在等位置。” “嗯，走吧。”他说不出来，孟昭也不会逼问，周政这些年没有变，可她变了，变得不再执着。 * 一连几天，孟昭和周政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偶尔也会有两句寒暄，可仅仅也是寒暄而已。 他们都好像在刻意躲避着什么，周政生怕多说一句话，就戳到了她的痛处，很多时候，他是被动地选择了闭嘴。 如果他有陈默那死缠烂打的不要脸精神，恐怕孟昭早就会沦陷在他的怀里，走不出来了。 周五下午，孟昭约好了去医院复查手的情况，周政说安排人去接她，被她直接拒绝了，又不是动不了，哪有那么矫情。 “不用了，你好好上班，我自己可以过去的，医院见。”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到了医院直接来门诊楼找我，我陪你过去。”周政今天也的确很忙，他所说的安排人，是打算安排段斯年，他今天调休。 兄弟，就是用起来丝毫不手软。 孟昭也不着急，晃悠着往校门口走，陈默的电话打进来，“干嘛呢你？最近都没消息了。” “在学校，准备去京北医院，我又不是个明星，成天哪有那么多消息。” 陈默坐在车里给司机师傅指了指路，让他左拐，捂着手机小声地说：“刘哥，去京美门口。” 然后又继续和孟昭说：“你去京北医院干嘛？不舒服？”孟昭的身体因为营养不达标这几年也是时不时的就出点小问题，陈默给她喂了一堆营养品，也没什么效果，他都怀疑被坑了。 “没有，去看看手，正常检查而已。”孟昭可不敢和陈默说是她自己把手画废了，让他知道了，非得把孟昭臭骂一顿，还得逼着她转系。 孟昭和陈默刚熟悉的时候，陈默就提过那事，那时候孟昭在便利店打工，每天下班都是后半夜两三点钟了，陈默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就每天来接她下班。 作为回报，孟昭下班的时候会买两根雪糕，当然不是很贵的那种，他们两个就蹲在凌晨的街头边吃边胡侃，什么都说，正经的，不正经的。 陈默看着孟昭的手，总说：“别画画了，转个什么商务管理系，放心，毕业了哥罩你，自己家公司，职位随你挑！” 孟昭只会给他一个白眼，送他四个字，“少吹牛了。”陈默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甚至可以说是富三代，这事孟昭不否认，不过他们家的公司远远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就是陈默一直有想篡他老子的权的梦想，仅仅只限于在梦里想想，吓死他也不敢和他爸说。 孟昭喜欢画画，即便手受伤以后，也不转系，这是她唯一的执着，就像是她和曾经的自己唯一的一点联系，绝对不能断。 陈默和孟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电话里乱贫，直到看见孟昭出现在门口，他给刘哥指了一下，行政版的迈巴赫就直接开到了孟昭面前。 陈默降下窗户，玩世不恭的脸上带着难得的讨好，晃了晃手机，“孟昭同学，好巧啊，上车。”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迈巴赫，孟昭，车里的年轻男人，又被路过的人拍下来传到了校园网上，孟昭，又被迫地火了一把。 第38章 陈默的待遇 孟昭定住脚步，四下看了看投来审视目光的眼神，瞪了陈默一眼，坐到了后座上。 “刘哥好。”孟昭很有礼貌的和前排开车的司机刘哥打着招呼，刘哥也很喜欢孟昭这个姑娘，之前也见过很多次了，就亲切地回了句，“好久不见了，孟昭，去医院啊？” “嗯，去看看手。” 孟昭不善的目光看着陈默，苦口婆心的说：“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大摇大摆的来学校门口找我，你知不知道校园网上都传的我被你包养了，陈大少爷。” 其实她倒不是在意那些传闻，就是周政前几天才刚刚和她一起出现在学校里过，陈默又搞这一出，她真的应付不过来。 流言在严重点，加上她手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有韩清榆保着她，也说不准哪天被校领导找过去谈话，那可不是孟昭想要的结果。 陈默也知道她很难做，举起手投降一样的说，“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我是要去医院拆石膏，这不电话里你说你也要过去，就顺路接你了，我哪敢不听你的啊。” 陈默腿上的石膏被他画得花里胡哨的，颜色真的很难看，孟昭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忍在低头了。 “你那审美能不能改改？石膏也被你画得太难看了。” 陈默掰着腿看了看，低声说了声，“干！就知道这丫头干不了什么正事！” “陈淼淼画的啊，有意思。”孟昭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又仔细地看了看画的内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个屁？你说这丫头，当时看你画画觉得特厉害，死活非要去上个特长班，这都几年了，就学成这样，我出院她还自告奋勇地说给我画石膏，一定让我拆石膏的时候是全医院最靓的崽，我就不应该信了她的鬼话，这还没到医院呢，就被你嘲笑了，等我回家找她算账！” 陈默气急败坏的说着，这个世界上他就对两个女人没辙，一个就是孟昭，另一个就是他亲妹陈淼淼。 孟昭安抚地说：“淼淼呢，审美很超前，这个风格也会有人喜欢的，别气啊别气。”说完她看着那个笑得得意的灰紫色猪头还是没忍住，为了不让陈默继续破防，她选择捂着嘴转过头去偷笑。 “孟昭！你还笑，你完了！”周政气得脸都紫了，恨不得把陈淼淼薅过来打一顿。 陈默气得锤了一下后座，眼神扫到孟昭的右手，一皱眉头，“你手怎么还用上夹板了？” “没什么事，就是固定一周，今天没问题就可以拆了，正常治疗而已。”反正陈默也不是医生，糊弄他几句他也听不出来。 “约的哪个医生？” “骨科的顾主任。” 陈默拿出电话，“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下。” “不用了。”孟昭赶紧把他手机起抢过来，拦下他，“顾主任是骨科很权威的医生，你别让你爸安排了，低调一点吧，大少爷。” 孟昭可不想在医院还走什么特殊通道，那都是用金钱架起来的桥梁，每走一步都肝颤。 到了京北医院门诊楼，就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在门口等着陈默，刘哥推着轮椅过来，就有人迎上来，“陈默先生，您好，医生已经在等您了，您跟我来就可以了。” 说着一个小伙就从刘哥手里接过轮椅，陈默哎了一声，说：“等一下，孟昭，你跟我走呗。” “不了，我这边安排好了，你直接去国际部那边拆石膏吧，结束后不用等我。” “不等你？你怎么回去？”陈默理所当然地认为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他可不是会把孟昭丢下的人。 “我有别的事，你就别管了，拆完和我说一声恢复情况，走了。” 孟昭直接坐电梯上楼了，陈默觉得她很不对劲，就和刘哥说：“刘哥，你说孟昭是不是不对劲？” “看不出来，少爷，咱们先去拆石膏吧。” “行吧，走吧走吧。”周政挥了挥手，一行人就奔着国际部的专用通道走过去了。 如果说国际部是普通人就医的天花板，那陈默就属于国际部的包年vip，他的待遇可真是好得不得了，普通人遇到的就医难，时间长的问题在他这通通不存在，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公平的，毕竟人家也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花钱买服务，公平得很。 孟昭来到心外科的楼层，找到周政的办公室，趴在门口的窗户上看了看里边有没有人，一个小脑袋晃来晃去的。 周政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她点点头，推开门，“现在可以去了吗？” “孟昭啊，又见面了。”黎主任坐在里侧，一说话孟昭才看到，她不好意思微微点头，“黎主任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刚结束手术，来找周政啊？” “嗯，我来找他拿号，去找顾主任复诊。” 黎主任眼睛一亮，“老顾？骨科的老顾啊？”他这话明显是对着周政问的。 周政点点头，老实地回答：“是，老师，上周她手腕伤势复发，晚上急诊是顾主任处理的，让我今天带她过去复诊。” 黎主任哼了一声，拍了周政一掌，略带责怪地说：“你小子，这事也不和我说，走吧，我和你们一块过去。” “黎主任，不用麻烦您，我自己就可以的。”孟昭习惯性地拒绝，黎主任是看在周政的面子上才提出一起去，她接受起来确实有压力。 “没事，老顾和我是老朋友了，一起过去看看吧，走吧，小姑娘。”黎主任率先走出办公室，孟昭也没办法，只得看了周政一眼，抿了抿嘴唇跟了上去。 心外科到骨科的距离并不远，黎主任也很是健谈，他没有管落在后边的周政，主动和孟昭闲聊着。 “上次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挺好的，他今天过来拆石膏了。” “奥，直接去国际部了是吧？” “是。” 黎主任对陈默的背景还是很了解的，他们的对话传到周政耳朵里，他就只提取到了关键信息，那就是孟昭知道陈默今天来拆石膏了。 剩下的都被他忽略了，要是有圈重点的活，周政一定干得不错。 第39章 复诊 孟昭走着走着想起陈默住院的时候黎主任带队去病房的情景，就问：“黎主任，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好啊，问吧。” “陈默住院的时候，他是骨折，您是心外科的，当时为什么会负责他啊？” “这事啊，还不是他爸担心他身体出现别的问题，所以从头到脚都安排了检查，我这个心外科的主任自然也得亲自上啊，他们家可是医院的大客户，谁敢怠慢。” 黎主任说得很真实，孟昭听着点着头，也没注意到周政带着怨念的眼神落在她后背上。 骨科门诊办公室，顾主任看着推门进来的三个人，眼神挨个扫视过去，最终落在黎主任身上。 “老黎？你来干嘛？” “你管我？我不放心你的技术，专门过来盯着你。” “放屁！你一个心外科的，还质疑我骨科的技术，忘了你年轻的时候打篮球骨折是谁给你接上的了？” 黎主任和顾主任从医学院开始就认识，一晃几十年了，两个人虽然都不再年轻了，但什么时候碰见也都免不了斗几句嘴。 周政和孟昭老老实实地站在后边不敢插嘴，生怕把战火引到他们身上。 顾主任把视线转到孟昭身上，温和地说：“来，孟昭，坐这，我看看你的手。” 又转头对着黎主任和周政说：“你们俩出去。” 黎主任不满地说：“凭什么？” “你们俩谁是家属啊？要都不是都给我去外边等，别等我轰你们啊！”他还记得上次孟昭不愿意让周政在屋子里的事，找了个由头就把他俩赶出去了。 谁是家属？这个问题可真是周政过不去的坎，他倒是很想成为孟昭的家属，就是没那么好命。 黎主任和周政两个人排排坐一样地在楼道里等着，有点可怜，黎主任怼了周政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你混得，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家属啊？” “老师，这件事决定权又不在我这。”他才是有苦说不出的那个。 要是孟昭愿意，周政明天就能让他俩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边，还得把结婚证藏起来。 黎主任叹了口气，说：“一会完事你和孟昭先走，我和老顾聊几句。” “聊什么？” “你还管上我了？倒反天罡啊。”黎主任白了周政一眼，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套路他这位老伙计。 顾主任浑然不知外边的这人在想什么，他把孟昭的固定板拆下来，让她试着活动一下。 “你自己试着活动一下，抓握球试一下，看看现在能不能自如地活动了。” 孟昭点点头，活动了下手腕，尝试着把桌子上的抓握球，铅笔，还有剪刀都尝试着使用了一下，还好，不长时间的吃力，手腕还是可以承受的。 “顾主任，没问题了。” “嗯，目前看是可以了，不过这段时间还是不能画画，要以修养为主，你这是旧伤，不能不重视，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您。” 顾主任大手一挥，豪爽地说：“甭客气，对了，药可以先停了，慢慢养着就行，我也查了一些资料和案例，说实话，就算是重新手术，我也没把握能完全治愈你。”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尤其是孟昭这种伤势本就很重的案例。 孟昭也知道，她强撑着无所谓地笑了笑，“顾主任，我知道，我的手可能最好也就这样了，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总比当时就废了要强很多，不是吗？” “那你以后还想画画吗？” “想啊，慢慢画，一天画不完，就两天，两天画不完，就三天，慢慢来，总会画完的。” 孟昭表现出来的理智和成熟不像她这个年龄的人所具备的，顾主任都吃了一惊，转而欣赏地点点头，说：“孟昭，你是个很通透的姑娘，我相信你的人生不会被手腕的伤势束缚住，如果还有不舒服，随时来找我。” “好的，谢谢顾主任。” 孟昭打开门，周政着急地就跑进来，“顾主任，她手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了，好好修养就行，别累着。” “好，谢谢您。” “你小子，和你师父一样，走吧走吧。” 顾主任不耐烦地赶人，脸上却是笑着的，他很羡慕黎主任能有周政这个徒弟。 周政带着孟昭离开骨科的楼层，黎主任进去，把门关上，直接坐到了顾主任的对面。 “哎？你怎么不走？我可不打算管你饭啊。” “我才没时间和你吃饭，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说正事，孟昭那孩子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顾主任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言辞闪烁地打着马虎眼，“什么怎么回事？你不都看见了吗？手腕受伤了呗，怎么，眼神也不好使了？” “你滚！”黎主任抬起下巴怼他，“我还不知道她是手腕受伤啊，我问的是她是怎么受的伤？” “那我不能说，这是病人的隐私。”顾主任换上了一套公事公办的口吻。 “隐私...行，老顾，拿制度压我是吧，你个老东西，你看不出来周政那小子对她有意思啊，你说你怎么也是他半个师叔吧，就打算这么看着，不帮把手？” 顾主任的五官都要挤到一起去了，狠了狠心，说：“不说是你们家周政自己笨，还怪上我了，我告诉你啊，那姑娘的手腕是旧伤了，有三年了吧，受伤原因我是真不能说，我答应人家姑娘了，我只能告诉你伤势很重，后期的恢复情况很难说，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能说的就这些了，别问了啊，再问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答应孟昭的事情顾主任还是守住了，这是他从医的底线。 黎主任拍了拍他肩膀，“可以啊，老顾，谢了，等他俩结婚的时候给你安排个主桌。” “滚吧你，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出个大红包。” “那你肯定跑不了。”黎主任心满意足的就开门走了，虽然没能得知孟昭受伤的具体原因，不过总算得到点信息，不算无功而返，明天的午饭有着落喽。 第40章 你的专属区域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云城的晚高峰，一个红绿灯堵了十分钟还没过去。 周政也不急，一点一点蹭着往前走，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孟昭，她自从上车后就在摆弄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和谁汇报呢？这么认真。” 孟昭听到声音扭头看他，“陈默，他拆完石膏了。” “哦，你今天和他一起来的医院？” “嗯，在学校门口碰到的，就一起过来的。” 周政才不信有这么碰巧的事，不善的语气说：“碰到？他又不是你们学校的，怎么那么会碰？”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他是故意去接我的是吗？就算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孟昭的话扎得周政一阵一阵的刺痛，是啊，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一个没有名分的人，吃的是哪门子飞醋。 周政扯着嘴角笑了下，自暴自弃地说：“是没关系，你就当我闲的，堵车太无聊了，随便聊聊。”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孟昭的人是他，可现在怎么觉得，陈默好像和孟昭更亲近一些呢，真是让人不爽。 孟昭也觉得刚才说的话重了点，就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真的是顺路接我的。” “嗯，你和陈默是怎么认识的？”周政早就想问了，他想一点一点弥补那几年缺失的时间，即使是亡羊补牢，那他也想做。 和陈默认识，还真的挺久的了，那也是孟昭最困难的那段时期，她思绪开始往前翻涌，开口说道： “他买过我一幅画，就认识了，你别看他平时没个正形，其实人还是挺靠谱的，周政，你别对他那么大敌意，他帮过我很多的。” 孟昭说得很认真，仿佛周政要是在对陈默不客气她真的会翻脸。 周政嗯了一声，说：“知道了，那他追求过你吗？” “有过，不过后来我们说开了，就一直做朋友，他不缺女朋友，我们不合适。” “还算你有点脑子。” “我本来就有脑子，没脑子的是你。”孟昭不服气地反驳，凭什么说她没脑子。 周政就是仗着自己智商高，那不也还是干了不少没脑子的事，孟昭想起他笨拙的告白和亲吻，没忍住地捂着嘴偷笑，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让周政看到。 “你笑什么呢？” “不告诉你。” 周政永远不会知道，在孟昭的爱意得到回应的那一天，她有多高兴，又有多委屈，如果再晚一点，她就不会再坚持喜欢周政了。 还好，那时候的他们没有错过。 孟昭的右手不用固定以后，她感觉重新活过来一样，回到家就开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还非要帮周政端盘子。 “孟昭！你去老老实实坐着！”周政忍无可忍地把她按在椅子上，眼神警告她别乱动。 “独裁！” “我独裁？顾主任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周政把饭菜都端过来，教育她。 孟昭小声地嘀咕着，脸上表情丰富得很，看得他心里软软的，脸上还是假装着严肃的表情，让她好好吃饭。 吃完饭孟昭就一直在周政的身边晃来晃去，和平常那躲出去八米远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周政知道她是有事，也不急着问，还挺享受孟昭围着他的这种感觉。 最后还是孟昭先忍不住开口，她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周政，我的画具和那些宝贝你都放在哪里了？还给我呗。” 孟昭是真的很喜欢也很宝贝那些东西，手刚好一点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去。 周政睨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这段时间去过书房吗？” “啊？没有没有，我尽量不出现在书房。”周政这质问的语气让孟昭连连解释，毕竟寄人篱下，总得有个正确的态度不是。 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副坚定不移的表情，自从上次在书房接吻以后，她就没在来过了，总觉得脸烧得难受。 周政心里的气也不知道怎么就升了起来，无论他做什么，孟昭都看不见，也根本不想看，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让人堵得慌。 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轻轻推着孟昭的肩膀就往书房走。 “哎？你干嘛？”孟昭回头问他，周政把她的头摆正，“看路。” 打开书房的门，他推着孟昭进去，都能感受到她的抗拒，直到孟昭看到左侧窗前那一片地方，被周政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画画区域，专属于孟昭的区域。 “这是？我的东西？”孟昭不自信地回头问周政。 “不然呢？我可没有画画的天赋，都在这了，还有你那堆宝贝，也都摆好了，自己好好数数，别回头丢了在和我算账。” 他故意说得那么气人，不想让孟昭感受到任何压力，就好像这片地方本就属于她，只是交付的时间晚了很多年而已。 孟昭看着展示柜里摆放整齐的宝贝，还有地上支撑好的画板，规规矩矩的颜料，铅笔，工具等，手都开始痒了。 她蹲下身拿起一根铅笔，对着画板瞄了几下，刚要落下，就被周政一把夺了过去，“你疯了？还想画画？手不要了？” 周政的语气很严厉，吓得孟昭一激灵，她讪讪地笑笑，说：“没有，就比画比画，放心，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拖着一只废手过活，还有啊，周政，你要盼着我的手早点好，不然我画不了画，就没有钱给你交房租了，房东大人。” “少废话，我看啊，一会我就得把这些东西先锁起来，不然说不准哪天你手痒，一个没看住就开始作。”说完他还真的把东西都搬走，锁到了一个密码箱里，得逞地拍了拍箱子。 “想要的话，就好好配合治疗，知道吗？” “知道了。”孟昭噘着嘴，不服气地应着。 周政知道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就不来书房了，趁着这个机会就开始用激将法刺激她，“你为什么最近不来书房了？” “没什么，不需要来呗，我在卧室也可以看书。” “书房的灯是我特别定制的，对眼睛好，以后别窝在卧室看书，还是说，你不敢来，怕和我在一个空间里啊？嗯？”最后的这声“嗯”周政说得异常暧昧，孟昭都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第41章 为什么不要我了 温暖静谧的黄色灯光打下来，照在孟昭和周政的身上，平添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气氛。 只要再近一步，就一步，周政就能听见孟昭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心动不可掩饰。 孟昭咽了咽口水，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留出呼吸的空间，强撑着说：“我才不怕，我怕什么？我只是犯懒不想过来。” “哦，好啊，那以后记得看书来书房。” “哦。” 这种事，哪有先认输的道理，再说了，孟昭一开始就是想躲着周政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场意外让她躲到了周政的家里。 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被周政一点一点地拉了出来。 孟昭躺在床上，脑子里也没闲着，她在想周政到底都知道了什么呢，这得好好盘算一下了。 周政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爸妈去世的事情，但是原因他暂时不清楚；周政也知道她手受伤的事情，原因他暂时也不清楚；至于孟昭打工的事情，虽然两个人没有开诚布公的聊过，但从孟昭的窘迫生活里周政肯定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是没有追问。 孟昭一样样的想清楚之后，觉得也还好，只要周政挖不到那些事情的根就没关系，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在这里就够了。 周政在书房里一直盯着时间，十点钟一过，大洋彼岸的视频就弹了出来，安远上线后熟络地打着招呼，“周政啊，晚上好啊。” “安远舅舅，早上好才对。”安远那边正是早上的时间，他温和地笑着，摇摇头，周政这孩子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冒出几句冷幽默。 他医院还有会，也就没和周政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是要告诉你，我回国的时间定下来了，我会在国内待一个月左右，过年那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你带着那姑娘去斯年他们家找我就行，我过年会一直在我姐家。” 安远这几年很少回国，这次回来自然是要在段斯年家过团圆年。 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来之不易的亲人团聚和休息时间，周政都觉得即便是以他和段斯年的关系，这样打扰也是很过分的，他抱歉地说：“安远舅舅，我知道过年打扰您和家人团聚很不礼貌，但是我真的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谢谢您。” “嗨，客气什么，你和斯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再说了，你说的那个姑娘，我也有点印象，别担心，过年见。” “过年见，再见，安远舅舅。” 挂断了和安远的电话，周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不管结果是什么，但至少有机会就要尝试，不放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给段斯年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没有。”回得很快，周政勾了勾嘴角，就直接给他打过去电话。 “怎么还没睡？你不是一直讲究良好作息吗？”段斯年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奉行早起早睡身体好这套作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十点钟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讲究？那是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你也不看看哥们我现在是什么工种，人民警察，大哥，我哪有固定作息啊，刚审完一个犯人，估计今晚上是跟我的床无缘了。” 段斯年那拉着尾音的声音都在对他的床诉说想念，周政也没忘了挖苦他两句，“你在哪睡不是睡？局里宿舍躺一会得了，反正你也没对象，回去也是一个人，没什么差别。” “老周，你丫故意的吧，少损我啊，我是孤家寡人，你不是啊？打电话到底干嘛，别废话，我还有一堆话呢。” 段斯年伸了个懒腰，把腿搭在桌子上跟个大爷似的，这要是让杜局看见，非得给他一个大耳瓜子。 周政和他逗了几句嘴，心里舒服多了，心里暗自地想，我才不是孤家寡人，我的人就在隔壁好好地躺着呢。 他收敛了神色，语气也正经起来，“就是和你说一声安远舅舅回国的事情定下来了，他让我过年带着孟昭去你家找他。” “昂，去呗，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害羞啊？” “滚！我和你说正事呢，过段时间你找个时间，陪我出去转转，给安远舅舅还有你爸妈买点礼物，过年了，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段斯年在电话那头“嘶”了一声，“你倒是懂事，我们家人都安排全了，我呢？不打算给我买点啊？” “买，都买。” 段斯年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周政和他的关系说这些就是客套了，不过他也没拦着，反正过年嘛，他本来也是要给周政父母买点礼物的，再说了，他和周政虽然说不上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温饱不愁。 这点钱，不算什么。 只不过段斯年还有一个问题，他说：“老周，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孟昭那几年都没有回过霖城，他们家的人也都消失了，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次有把握把她带回霖城？” 段斯年的担心何尝不是周政的担心，他叹了一口气，“没把握，但我总得试试。” 他沉默了几秒钟，又说：“斯年，你知道吗？孟昭在和我说分手的第一年其实回过霖城，只不过我不知道，还有她们家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只是我还搞不清楚，我只知道她爸妈都去世了。” “卧槽！你说什么？去世了？”段斯年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捂着听筒直接来到了分局门口，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继续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知道没几天，是孟昭和我说的，我也只知道他父母去世的事情，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敢问她，你知道的，能把她留在我身边，每天看见她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我不知道那几年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没能找到她？你说她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偏偏不要我了呢？为什么啊？” 周政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了，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段斯年那边传来喊他的声音，“段队，到点了！” 周政知道他要开始忙了，就说：“行了，没别的事，去忙吧，记着点我刚跟你说的，孟昭的事你知道就行。” “知道了，挂了啊。”说完段斯年还是不放心，又补上一句：“老周，她还在就好，真的。” 段斯年看得很清楚，孟昭消失的那四年，周政就是靠着一口气撑过来的，可他也没有想到，孟昭那四年过得甚至还不如周政，说得再难听点，都不像个人了。 第42章 我求你 距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周政的试探也越来越多。 孟昭的手伤复发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可以进行一些没压力的适当活动了，这天下午她正在书房画一幅新作品，周政端着杯白茶就走进来。 他把茶给孟昭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就问：“孟昭，你过年要去哪吗？” “哪也不去。”孟昭的心思都在画上，回答的也是三心二意的。 “我今年过年要回霖城。” “哦，好。”孟昭以为周政这是在和她说过年他不在，吃饭的事情自己解决，也就没在意。 她向来是这样，周政只要不明说的话，孟昭就不会去想里边更深层的意思，她不敢。 画笔在孟昭的手里绘制出独属于她的风格，浓烈，张扬，她的画又有了几分从前的风格，这种影响，孟昭也说不清是从哪来的。 画画，本就没有什么规矩，虽然孟昭不是那种已经打出名声的成功画家，可画几幅画饱腹还是没问题的。 周政就这么站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画画，直到他手机上的闹钟响了，才走过去提醒，“到时间了，今天就到这吧。” “啊？这么快，再画一会。”孟昭正画得起劲，当然不舍得停笔。 “不行。”周政的态度很是坚决，一副你不停笔，我就抢的态势，孟昭只得无奈地把画笔和颜料都放下。 “好，不画了，那我把东西收拾了总行吧。”她指了指桌子上的调色盘，颜料盒还有画笔之类的。 周政指了指她衣服上的颜料，“先去把你自己处理干净吧，这不用你管。” 孟昭低头看了看衣服上蹭上的颜料，眉头皱起来，小嘴巴叭叭的，“怎么又蹭上了，下次还真的得穿工作服了，真是好气啊！” “去换下来放到洗衣房，我有办法处理。” “真的？”孟昭抬头看他，转而又觉得不对，眨巴着眼睛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那个，我先换衣服。” 当然是真的，孟昭也是脑子短路了，居然还敢问？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孟昭的哪件衣服不是周政洗的，那些颜料都是周政处理的，她怎么能忘了呢。 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够用了。 周政被她这句话劈得头都要炸了，原来，孟昭真的开始忘记他们曾经的事情了，在孟昭心里，现在的周政到底是哪个角色呢？ 老同学？前男友？还是单纯的房东？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蹲下去开始收拾画具，手指关节也不自觉地用力。 带孟昭回霖城这件事必须得提上日程，周政知道她不会同意，也做好了吵架，强迫，甚至把她扛回去的打算。 晚饭的时候，他又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我不放心，年底小偷太多了，不安全。” “没事的，我锁好门，不乱开门就行。” “那你吃饭怎么办？你又不会做饭，过年外卖也很少。” 孟昭指了指厨房柜子的方向，“速食啊，泡面，酸辣粉，爆肚粉，够我吃半个月了。” 周政气急地看着她，“那多不健康，你敢天天吃这些东西，不行，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 他就是在等着说这句话的机会，说完大气都不敢喘，小心地观察着孟昭的反应。 孟昭像没听到一样，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嚼着，也不抬头看周政，眼神盯着碗里的白米饭发呆。 直到她把骨头吐出来，也没说一句话。 周政实在憋不住，就说：“孟昭？” “我不，我不和你一起回霖城，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你和我一起回我家。” “我不回！周政，你听不懂是吗，我不回霖城，也不可能回你家！” 孟昭的情绪激动，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她把筷子放下，直接跑回了卧室，冲到了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来掩盖她的声音。 她“呜呜”地喊了几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发出大的声音，她凭什么回霖城？她凭什么要回周政的家？ 霖城，没有她的亲人了，也没有家了，那里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仇恨。 孟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周政就站在门口等着，看她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我错了，孟昭，别哭，行吗？” 周政的眼眶也红红的，一身的好脾气都给了孟昭，他站在那就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更合适，听到孟昭哭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孟昭现在这强大的心理能力还要归功于那几年的无数次把尊严踩在脚下活着的时候，她收拾好心情，极度冷静地说：“我们谈谈。” “好。”周政是怕了她逃跑，怕了她不说话，别的都行，怎么都行，就算让他放弃所有的一切都行。 甚至周政都想过，宁愿受伤的人是他，宁愿他再也没有办法拿起手术刀，他都想让孟昭重新拿起画笔。 安静的客厅里，孟昭和周政就面对面坐在地毯上，中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很礼貌。 孟昭直接问出了她心里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回霖城？这段时间你话里话外的都在提这件事，到底为什么？” 说完她盯着周政的眼睛，一点躲避都没有，又继续说：“周政，别想着撒谎骗我，你如果不告诉我实话，我今天晚上就会从这里搬出去。” “我说，你别走。”周政咽了咽口水，眉眼间都是心疼，他的视线转到了孟昭的右手上。 “我想让你回霖城，是因为你的手，段斯年的舅舅安远是非常优秀的骨科专家，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工作，他所接触到的病例和技术都是最前端的。 今年过年他也会回霖城，这是你治疗的机会，孟昭，我知道你说过不让我参与你的隐私，可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不想痊愈吗？ 你不想重新画一幅完整的画吗？你不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吗？孟昭，我求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周政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自言自语，像倾诉，更像祈求。 他在以一个边界外的身份去祈求孟昭别放弃，把那些不甘和气愤都埋在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第43章 是哪个帅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孟昭更想要她的手痊愈，无数个难熬的深夜里她都握着右手手腕咬着唇流泪，那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 孟昭只是不敢在接受一次彻彻底底的失望，不想再听到一次凌迟的审判，她即便在坚强，也不是无坚不摧。 她眼神犹豫的乱眨着，心里也乱得像一团乱麻，声音虚弱地说：“周政，你让我想想，行吗？” “行，你慢慢想，你只要告诉我结果，其他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 “嗯，我累了，先休息了。” 孟昭的这一步妥协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这比周政预料的要好很多很多。 只是孟昭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却搬不开，也下不了决心。 韩清榆早早就定好了过年的行程安排，他要去秘鲁的首都利马来度过这个新年假期，原因是最近她对美洲文化尤其痴迷。 孟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韩清榆每年都要出去几趟，她已经习惯了，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 连带着她平时最爱喝的姜汁美式都被她冷落在一边，气泡一点一点的消散。 “你怎么了？状态不对啊。”韩清榆打了个响指把她唤回来。 孟昭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抱着姜汁美式喝了一大口，“走神了，抱歉啊，老韩，你哪天的飞机？” 韩清榆打开手机看了看票，“26号晚上的，怎么？想和我一起去？” 她这不是开玩笑，韩清榆早就想让孟昭和她一起出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多样化，只是每次邀约都没能成功，孟昭实在是无法心安理得的让韩清榆为她花这么多钱。 不出所料，孟昭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摇了摇头，“不是，你好好体验就好了，回来记得我的礼物。” “忘不了，给你带一箱子回来。”韩清榆夸张地应承着。 孟昭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安远回国的事情，现在距离过年也没剩多久了，不管她怎么决定，都必须得有个结果了。 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和韩清榆商量一下，“老韩，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呗。”韩清榆使劲地挖着那盒冰淇淋，大冬天的，她就好这口，不吃不行。 孟昭看她把冰淇淋挖得干干净净的，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就说：“还吃吗？我请你。” “不吃了，一天就一个份额，留着下次请吧。” “好，老韩，你也知道我的手是旧伤了，换了很多医生，一直都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现在有一个机会，是我同学的舅舅，他在美国工作，是很有名的骨科专家。 今年过年他会回国，可以给我做一下检查，看看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查啊！这还等什么！”韩清榆没等孟昭说完就激动了，一听到有可能三个字，那就是触碰到她的神经了。 孟昭按住她要跳起来的动作，有点泄气地说：“我怕又是一次失望的经历，老韩，这三年我听了太多次的最终宣判了，我不想再听一次了。” 韩清榆也知道孟昭这几年心里的压力和痛苦，她握住孟昭的手，把力量输送给她，“孟昭，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继续做一名画家？” “想。”这事毋庸置疑的回答，就算再问一千遍，也是想。 “那就够了，只要你还想，就要去尝试治愈的可能，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你也要去争取，放心，我会一直在的，别怕。” “我明白了，谢谢你，老韩，真的。”孟昭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韩清榆，不止是因为她无数次的保护和照顾，更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韩清榆都会告诉她别怕，没什么可怕的。 煽情最严重的时候，苏叶拎着几个袋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把袋子直接放到孟昭的座位旁边，大大咧咧地就在韩清榆那边坐了下来，“累死我了，这过年前的商场可真不是人逛的，乌央乌央的！” 苏叶凭一己之力打破这煽情的氛围，正好，韩清榆和孟昭都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氛围，苏叶可真是及时。 她觉察到气氛有点奇怪，转头先和身边的韩清榆问好，“韩教授，提前给您拜年了啊！” “你这丫头，拜得倒是早！”韩清榆虽然不是苏叶的导师，但是很喜欢她这不矫情的劲头，平时打打闹闹的也总是。 苏叶指了指那个橙色的袋子，和孟昭说：“把这个递给我。” “韩教授，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一条丝巾，礼轻情意重，请笑纳！”苏叶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动作惹得孟昭捂着嘴偷笑。 韩清榆双指一夹把袋子拎走，眉眼弯弯，“谢啦，我就不客气啦，等我从利马回来给你带礼物。” “利马？哪啊？” “秘鲁。”孟昭提醒道，苏叶对南美洲文化一向不感兴趣，更不会了解秘鲁的首都是哪了。 听孟昭说了，她才一拍脑门，“嗨，你看我，上学那会的学的地理都进了狗脑子了真是。” 苏叶一句话，引得三个人笑成一团，她就是这样，活跃气氛的小能手，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搭上。 孟昭看着堆在身边大大包小包，就说：“你这是疯狂购物去了？” “过年了嘛这不，那家里的各路亲戚，不都得准备点礼物吗，我这是为家族奉献去了。”苏叶努努嘴，甩了甩胳膊，“累得我两条胳膊都抽抽了，我可得歇会。” 韩清榆喊来服务员，给苏叶要了杯焦糖拿铁，问孟昭，“还喝点什么？” “不了，喝太多晚上失眠了。”韩清榆皱眉看着，“那再来个咸奶油蛋糕吧，咱们分着吃，不会胖。” 孟昭竖起大拇指，其实韩清榆就是故意要这么说，孟昭瘦得都和骷髅架子是的，吃一个九寸蛋糕也不会胖。 苏叶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焦糖拿铁，嘴上都沾了一圈，孟昭把纸递给她，“擦擦嘴。” “哦，好。”苏叶暴力地擦了擦嘴，突然想起来，眼睛亮亮的说：“孟昭，我今天碰到那个帅哥了！” 帅哥？苏叶认为的帅哥有很多，孟昭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只不过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苏叶说的这个人她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第44章 他没看上我 韩清榆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蛋糕，戳了下苏叶的脑门，调侃她，“你呀，成天就是看偶像男团，今天又是哪个啊？” “哎呀，不是，就是上次送你来学校的那个帅哥，大长腿，宽肩窄腰，脸看起来有点冷的那个，想起来了吗？”苏叶急得一通比划，她不知道周政的名字，只能通过外貌来描述。 韩清榆的目光也转向孟昭脸上，她可是没听说有这么个人，陈默她是见过的，不过看起来有点冷绝对不是他。 孟昭一听就知道苏叶说的是周政，想打马虎眼也不行了，索性就老实地招了，“他叫周政，是我的，房东，上次顺路送我，苏叶碰到过一次。” “房东？你房东这么年轻啊？”韩清榆有点不信。 “嗯。” “干嘛的？” “医生。” “奥，那让他有空给我看看，总是睡不好。”韩清榆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式的聊天了。 孟昭嗔怪地看她，无语地说：“老韩，他是心外科的医生，拿手术刀的，你确定还想让他给你看？”说着孟昭还用手比划了两下手术刀“咔咔咔”的样子。 韩清榆身体都往后坐了坐，捂着胸口的位置，“那算了，算了。” 转头又对苏叶说：“你看见他和谁在一起啊？女朋友吗？” “不是吧，是和另一个帅哥，看起来很阳光的一个帅哥，哎？孟昭，他俩不会是？” “不是，你想哪去了？”孟昭在她说出口之前赶紧拦住她，周政和段斯年那真是直得不能再直的兄弟情了。 不用孟昭确认，她就知道那个阳光帅哥就是段斯年，能拉着周政逛商场的男人除了他也就没别人了，只不过这次孟昭猜错了，是周政拉着段斯年逛商场。 “你说的那个人是他朋友，认识很多年了，纯纯兄弟情，放心啊。” 苏叶了然的点点头，冲着孟昭吐了吐舌头，韩清榆眼珠滴溜溜的转，一脸鬼点子的看着孟昭，“孟昭，你怎么对你这个新房东这么熟悉啊？连他朋友都认识。” “我们以前是同学，老家都是一个地方的，所以认识。” “啊，这样啊，那你房东单身吗？” “嗯，应该吧。” “你考虑考虑？” “不要。”孟昭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拒绝了，韩清榆一脸挫败的控诉她，“孟昭啊，你看看你，盘靓条顺的大美女一个，正值青春年华，不谈恋爱谈什么呢？你说陈默爱玩，你看不上，那这个呢，哪不行？” 韩清榆很早以前就经常劝孟昭要多谈恋爱，可每次都被孟昭严词拒绝。 周政哪不行？孟昭还真说不上来，他还都挺行的。 诡异地沉默了十几秒，孟昭破罐破摔地说：“他看不上我，我之前追过他，被他拒绝了。” 这也是实话，周政拒绝过孟昭都有上百次了，拿出来说说又怎么了？这本来就是事实，也能彻底断了韩清榆和苏叶的撮合之心。 “什么！他拒绝了！他是瞎吗！”韩清榆一听就爆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护犊子那个劲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叶也附和着：“就是！什么眼神啊他！哎，等会，我今天在商场还看到一个姑娘和他说话，长得吧，挺可爱的，笑起来还有酒窝，他不会喜欢那种风格吧，孟昭，你比她有料多了！” 说着苏叶还用手指了指孟昭的胸口。 孟昭笑着打落她的手，脑海里浮现出周颖那笑起来甜甜的样子，心里猛然一阵酸酸的。 韩清榆翻了个白眼，随口问，“你那时候怎么看上他的？” 孟昭微微一笑，直接把自己的浅薄搬到了桌面上，“就像你们说的呗，看上他长得好看了呗，那时候年轻不懂事，都过去了。” “没眼光！等着，姐给你介绍个金发碧眼的小伙，身材好，体力好，包你满意！”韩清榆的嘴啊，是一点禁忌都没有。 孟昭和苏叶被她逗得笑得前仰后合，周政这事这么一打岔也就过去了，只不过在不久的将来，孟昭要为诋毁周政的名声付出代价。 三个人又侃了一会，才散场，韩清榆还得回学校开教师会，她一脸愤恨的表情，“方院这老爷子也真是，形式主义搞得炉火纯青，有什么好开的，先走了啊，你俩自己回家。” “好，慢点开车。” 韩清榆的奔驰越野车消失在拐弯尽头的时候，苏叶拉着孟昭的手也上了保姆车。 “先送你回去，你现在住哪？” “壹号院小区。” 苏叶出行家里都给她安排了司机，孟昭也是托她的福。 下车的时候，苏叶神秘兮兮的把一个巨大的袋子递给孟昭，“孟昭，新年快乐，这是新年礼物，不许不收！” 孟昭看着那价格不菲的牌子，就感到不好意思，她说：“苏叶，我...” “拿着。”苏叶不由分说地扔到她怀里，还用力按了按，又说：“你从来不让我送你礼物，这可是过年，就一件衣服而已，你就收下吧，我给韩教授也买了礼物了，别有压力，你就当满足我的购物欲了，行不？” 苏叶圆圆的眼睛真挚地看着孟昭，让她不忍心拒绝，只得说：“好，我收下，谢谢，不过你的新年礼物你得等等了，要年后。” “好啊，拭目以待，说好啊，我可不要那种能买得到的，没意思。”苏叶故意噘着嘴说，她就是不想让孟昭花钱，随口扯的理由。 “知道了，独一无二，走了。” “孟昭！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昭拎着袋子进了小区，还没走两步，就看到迎面过来的周政，他穿着一身家居服，外边随便套了个毛衣开衫，也没穿厚的外套，双手插兜遛遛达达的。 “回来了。”周政很自觉地把孟昭手里的大袋子接了过去，就转身跟着她往家走。 “买的什么？还挺沉。”周政拎了拎，好奇地问。 “衣服吧，你出来干嘛了？” “扔垃圾。”孟昭看了看小区门口的垃圾桶，又指了指单元楼门口的垃圾桶，“你扔垃圾要跑到这么远？” “锻炼身体呗，我多走走。”周政紧张得都有点不自然的，赶紧换了个话题，“新年的衣服？” “嗯，是吧，我还没看。” “你还没看？抢的啊？” “你会不会聊天，光天化日的我去哪抢，再说了，我要真是抢的，现在你拿着你也是从犯，把你一起抓起来。” 周政看她这不饶人的劲头觉得有意思得很，就是还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不是你买的，谁送的？” “不告诉你。” 孟昭一字一句的说，看着周政不爽的表情她简直爽翻了，谁知道商场那姑娘是不是他的约会对象，不爽正好，孟昭也不爽。 第45章 约了人 周政也不生气，就跟在她后边走着，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下午的阳光照得人很暖和。 回到家以后，孟昭就打开袋子，里边满满当当的是三套衣服和鞋子，都是搭配好的，可不是苏叶说的一件衣服。 孟昭知道这是苏叶特意给她准备的，以防她在过年的时候没有衣服撑场子，可是她忘了孟昭根本不需要撑场子，她也没什么场合要去。 周政歪着脑袋往袋子里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倒是放松下来，这肯定不是陈默送的，他才没这么好的品味。 “不试试吗？” “不用，现在也不穿。” “不试试你怎么确定合不合适？”周政就是想看，故意找理由。 “不用试，我的尺码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肯定合适。”这话在周政耳朵里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他不爽地别开头，不说话。 孟昭怼得爽了，抱着袋子就放到了衣帽间，把衣服拿出来挂好，一套是休闲运动的卫衣套装和羽绒服，一套是连衣裙和大衣，一套是皮衣和牛仔裤，对应的还有三双鞋子，运动鞋，长筒靴和马丁靴。 三套衣服，三种风格，但都是孟昭会喜欢的，苏叶是真的很了解她。 孟昭看着这些价值高昂的衣服和鞋子，心里没来由的落寞，她拿起手机给苏叶发了条消息。 “我很喜欢。” 经过无数次的心理斗争以后，她还是决定回霖城去找安远看手，不过不是和周政一起回去。 “周政，我决定好了，我会回霖城见安远叔叔。” “真的？太好了！我现在买票。” 孟昭拦下他的动作，又继续说：“不过我有要求，你听完再说。” “行，你说。”不就是要求吗，周政都能接受。 孟昭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条一条地例举，“第一，我不会和你一起回去，也不会住在你们家，我回霖城就只是为了治疗，见完安远叔叔我就会回来。 第二，钱的方面我自己解决，不需要你的帮忙，不管是订机票还是治疗上面，我都可以自己处理。 第三，我回霖城的事情别告诉你爸妈或者其他人，我不喜欢麻烦。” 就这三条，孟昭说完又想了想，“没了，就这些。” 周政认真的听着，心里确实很不满孟昭和他分得这么界限清晰，但是还是保持着冷静地说：“那你打算住在哪？” “酒店，我就回去一两天，酒店的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一两天？你不打算在霖城过春节？” “不打算，你确定好安远叔叔的时间，我在订票，我在霖城不会待超过两天，这是我的底线。” “孟昭...”周政还想在争取一下，直接被孟昭打断，“别逼我，那里我不想回去的，真的不想。” 孟昭还是头一次在周政面前露出这种神情，回到霖城就像是回到地狱，只是想想，孟昭都感觉到浑身发冷。 看着她的样子，周政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算了，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会尽快和安远舅舅确认好时间，然后告诉你。” “嗯。”她想说谢谢，可对着周政还是算了。 第二天孟昭十点多就起床了，收拾好是准备出门的打算，她穿上了那套运动套装，头发高高束起，人显得很精神，脸也白嫩白嫩的。 周政坐在沙发上瞧她，“要出门？” “嗯。” “学校不是没有课了吗？” “不去学校，我约了人。” “奥，去吧，穿个外套，外边冷。”周政说完就转头继续看电视了，也没问她去哪，见谁之类的，很不正常。 孟昭拿了羽绒服就换鞋出去了，刚一关上门，周政就直接跳起来了，“约了人？打扮好了约了人？孟昭，你真是要气死我！” 他扒着窗户看孟昭走出单元楼，直接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出了小区。 劳斯莱斯？周政嘀咕着，“陈默吗？这车不是他的风格啊...” 孟昭的社交圈不大，但周政知道的也更少，他暗自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融入孟昭的生活，渗透进去。 坐在家里抓耳挠腮，胡思乱想的日子他也是过够了，新买的衣服，陌生的豪车，他越想越烦躁，索性回卧室蒙上被子睡觉了，就连饭也不吃了。 劳斯莱斯的后座上，陈默没正形地瘫着，“今儿您老怎么有空宠幸我了？”陈默阴阳怪气地说着。 “不愿意啊？那算了，我换个人。” “哎，别啊，别，我愿意，你就是一年把我从冷宫里捞出来一回我都愿意，我多没骨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默这贱兮兮的语气听得在开车刘哥都是忍不住偷笑，补上一句，“少爷，您要是对陈总有这态度，公司早就到您手里了。” “切！我还不稀得要呢。” 陈默的腿恢复得很好，这都得仰仗于庞大的金钱力量，但即使如此，他现在出门他们家老爷子也不允许他自己开车，不管去哪，都得是刘哥陪着。 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可不敢再出点什么事，那照顾的，叫一个心细。 陈默瞥到孟昭羽绒服的牌子，又看了眼里边的套装，还有脚上的新鞋，他用手指在她面前画了个圈，小声地说：“孟昭，你不会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吧，找我是想跑路？” “我跑个屁！我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埋汰谁呢。” “那你这套行头怎么回事？” 陈默别的不说，在认牌子这事上是门清，是正品还是仿货，他看一眼就知道，比门店里的sales都专业。 孟昭也没瞒着，实话实说，“苏叶送的。” “嗨，那丫头啊，我说呢，不对啊，怎么她送你东西你就收，我之前给你买的你就都退了，不拿我当朋友？” 陈默这争风吃醋的劲头都搁这了。 “不是，是你的审美太浮夸了。”孟昭也没留情面的吐槽他。 “我去！你真是成天想招损我，走，我带你去店里，你自己挑，我买单，你就是把商场包了今天我都买单。” “歇了吧你，给你个机会，今天请我吃饭，正好饭点了。” 陈默一听，马上来了劲，直接和刘哥说：“刘哥，直接去湘上那。” “什么地那是？”孟昭没听过，疑惑地问。 陈默一副卖弄的神秘表情，也不说，就一句，“擎好吧你就。” 第46章 借钱 湘上，北城繁华地界里的一处小院，古香古色的，要不是陈默带着过来，还真想不到这能藏着这么一家馆子。 进去之后，店老板和陈默很熟络，“陈少过来了，今想吃点什么？” “你们家的招牌菜，都安排上，尤其是肉菜。”陈默看着孟昭这瘦的不成样子的身材，更是把肉字咬得尤其重。 孟昭说：“不用太多，刘哥不吃辣，不在这吃，就咱们两个人，吃不了很多。” “你吃不了的我包圆，放心。” 孟昭也拦不住，就放弃了，反正陈默有钱。 孟昭跟在陈默的身后进了里边的包间，他们两个人在包间里显得非常冷清，还好包间里不是那种夸张的大转桌，一张小方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陈默把倒好的茶推到孟昭面前，“先喝口茶，一会菜就上来了，包你满意。” 他和孟昭都很喜欢吃辣的食物，从路边摊的麻辣烫到湘上这种高级的私家菜，都是一路吃过来的。 陈默虽然有钱，但是不矫情，以前孟昭在便利店下班后拉着他去吃路边摊，他也完全配合，甚至吃得比孟昭还香。 啤酒鸭，剁椒鱼头，烧椒皮蛋，湘西腊牛肉，小炒黄牛肉，韭菜炒河虾，冬笋腊肉，鱿鱼三丝，足足八道菜摆在桌上，孟昭眼睛都直了。 “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你赶紧尝尝，看看喜不喜欢吃。”说着他就给孟昭夹了一筷子腊肉，示意她快吃。 孟昭夹起腊肉放进嘴里，香而不腻，她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还不吝啬夸赞，“好吃！选的地方不错。” “那是，我品味多好，我第一次来这吃饭就想着你应该爱吃，这不，终于找着机会了。” 陈默习惯把好的一切都和孟昭分享，看到孟昭吃得开心，他就开心，哪怕孟昭只是每样都只吃了几口就饱了，那他也开心。 陈默看着孟昭放下筷子，就说：“饱了？” “嗯，差不多了，歇一会再吃。” “行，我打扫战场，保证不浪费。”陈默主食吃得不多，玩命的吃菜。 孟昭今天主动约陈默出来是有正事的，她这次回霖城，少不了要有用到钱的地方，虽然她手里还有一万多，但是够不够用她也说不准。 都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准备一点的好，以防有意外情况出现，也避免需要向周政借钱的这种窘况。 所以在借钱这件事上，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默，也只有陈默知道她的过去，她所有悲惨的样子，借钱这件事，也就没有那么张不开嘴了。 孟昭看他吃的也差不多了，就说：“陈默，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不容易啊，肯跟我张嘴，说吧，什么事？”陈默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尤其是孟昭的事，要不是孟昭不愿意去国外，她的手也不会拖到现在。 “我要借钱。” “多少？” “五万吧，我也不知道要用多少，你先借我五万。”孟昭是真的不知道要用到多少，如果真的开始治疗的话，那有可能是十五万，也可能是五十万。 不过那些，都是未知数，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笔备用金，五万，就是一个合适的数字。 陈默什么都没说，拿过来手机直接给她转了二十万，“转你了，还有这个，你拿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孟昭手边，“我副卡，密码也发你了，别说不要，你先拿着，你可以不用，但是真用得上的时候，也别手软，我有的是钱，不用给我省着。” 孟昭一看转账信息，二十万。 “你是不是转的也太多了点，还把副卡给我，不怕我刷爆了啊。” “随你。”陈默才不怕。 孟昭也没客气，直接把副卡收起来了，“谢了，这次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我回来再把卡和剩下的钱还你，至于我用掉的，我慢慢还。” “行，都随你。”陈默也没说不用还，他太了解孟昭了，说了又会不高兴，没必要，还不还的，她乐意就行。 “你要去哪啊？过年不在北城吗？” 陈默已经习惯了大年三十晚上去接孟昭下班，和她说新年快乐这件事了，听她说春节期间要离开北城，就很诧异。 “过年前应该会回来吧，或者是年后再走，我要回趟霖城，具体时间还没定，就两天。” “霖城？孟昭，你疯了吗？那个地方你还要回去？”陈默的表情严肃起来，语气也很强硬。 “你别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孟昭丝毫不意外陈默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她一开始也认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霖城。 陈默抬了下眼皮，“你说。” “我这次回霖城是真的有正事，我一个同学的舅舅是国外很权威的骨科医生，今年过年他会回霖城，可以对我的手进行检查，看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我不会在霖城呆很久，就两天，你放心，这是我的极限了。” 陈默一听是和孟昭的手伤有关，态度立马就变了，他惊喜地说：“你是说真的？他真的有办法治好你的手？” “别太激动，只是多一分希望，结果我也不知道。” “那也行啊。”陈默一拍手，继续说：“你不愿意长期在国外治疗，这次有这个机会，正好，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得了吧，大过年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有我同学呢，放心吧。” 陈默他们这种家庭，对于这种传统文化很是看重，阖家团圆的日子，他要是敢和孟昭飞到霖城，老爷子回来非得家法伺候他。 陈默也知道老爷子看中什么，讪讪地笑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那个同学是谁啊？” “警察，人民警察，很靠谱，放心吧。” “那还行，别和那个医生一样就行，看着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陈默说的是周政。 他们两个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挺有默契的，谁也看不上谁。 孟昭试探地问陈默，“你为什么不喜欢周政啊？” “还能为什么，他对你心思不纯呗，你看他那样，还想打听你的隐私，安得什么居心啊他。” 陈默对于周政打听孟昭隐私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不知道孟昭和周政的过去，他也只认孟昭是他朋友这件事。 第47章 还爱我吗? 孟昭把钱的事情也搞定以后，心里就踏实了许多，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只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也没开灯，她打开玄关的灯就看见餐桌边坐着个人影。 “谁！” 孟昭害怕地拿起门旁边的棒球棍，小心翼翼的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那个人影转了个身，带着怨念地说：“是我，周政，不是鬼。” 周政的语气像是撒娇，也像是赌气。 只不过孟昭现在没有心思去细究这些，她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棒球棍放回到门边。 “你有病啊，坐在这不开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孟昭把客厅的灯打开，没好气地说着。 自从上次群租房那件事情之后，她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的。 “孟昭，我在等你吃饭。” 周政很认真地抬头看着孟昭的眼睛。 “吃饭？你还没吃饭？” “没有。” 孟昭只觉得周政在开玩笑，可看到他揉着肚子的手又不得不信。 她说：“你今天一直没吃饭？” “嗯。” “为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我约了人。” “你又没说不回来吃饭，孟昭，你中午就没回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是不是都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个人了？” 孟昭当然没忘，只是她完全相信周政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执拗地等她吃饭。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也就是说，周政有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孟昭猛然生出一股负罪感，虽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她好像确实没说会不会回来吃饭。 “胃疼了？” “一点。”周政一如既往地硬撑。 孟昭把外套脱了，走到厨房里翻翻看看，又打开冰箱门看了看，试探地问：“煮个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我只能保证可以吃，不保证好吃。” 这倒不是孟昭谦虚，她确实没什么做饭的天赋。 周政扯着嘴角点点头，“你做的都行。” “那你等一会，我很快。” 周政不放心还是问了句：“你的手？” “没事，切个西红柿而已。” 孟昭围着周政的围裙，在厨房里小心地把西红柿去皮，切丁，又把鸡蛋打散。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之后才起锅烧油，速度倒是不慢，十分钟，一碗卖相也不怎么样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出锅了。 “好了。” 周政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孟昭的身影，直到孟昭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我来端。” 周政起身从厨房把年端到餐桌上，他看了看只有一碗，就问：“你不吃？” “我不饿，中午吃多了。” “那你坐在我对面陪我。”周政提出无理的要求。 孟昭指了指灶台，“你吃，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孟昭认为，寄人篱下就是要摆清自己的位置，像今天这种能够做点事情还是挺好的。 周政才不管她那一套，直接说：“一会我收拾，过来坐，我有事和你说。” “哦，好吧。”孟昭老老实实地在他对面坐好，等着他开口。 周政也不着急，拿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送，吃了一大口，还违心地送上赞赏，“不错，我喜欢吃。” 他的亏说的是喜欢吃，不是好吃，不然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孟昭煮的面放了老抽，颜色深得都发黑了，她自己都不敢尝试。 也就周政胆子大，以前敢吃，现在依然敢吃。 孟昭看了看黑黢黢的那一碗，说：“喜欢就都吃完吧。” “当然。”周政履行了他的承诺，吃得一口都不剩，后果就是吃完以后喝了足足两大瓶矿泉水，孟昭都害怕他水中毒。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周政把水咽下去，说：“我定了25号的机票回霖城，安远舅舅那边我也在联系，你是想过年前看还是年后？” 孟昭沉默了一会，“尽快吧。” “好，那我定好时间告诉你。” “好。”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孟昭只想尽早结束，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总比无端猜测要好得多。 周政想起那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就说：“孟昭，你今天是去见谁了？” “你很关心？” 周政当然关心，关心到一天什么都吃不下，就等着孟昭这碗独家版本的西红柿鸡蛋面。 “恩，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哦，那你不用担心，我很安全。” 孟昭没有告诉他约的人是陈默，看周政憋闷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想起苏叶说的在商场遇到他的事情，就说：“你那个联谊怎么样了？” “啊？”周政一时没反应过来孟昭说的什么，联谊的事情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他早就拒绝了，这事也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为了不露馅，他还是说：“就那样，没什么合适的。” “没有吗？周政，你也不用刻意怎么样，如果你谈了恋爱，我随时可以搬走，不会打扰你们的。” 周政实在是不知道孟昭这话是从何说起，他怎么就要谈恋爱了呢…… “放心，我被人伤透了，现在封心锁爱，这地你放心住，绝对不会打扰到我。” 打扰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盯着孟昭的眼神也深的看不清情绪。 彼此之间的试探，到了这一步也就可以了，再往下说就是危险地带了。 孟昭咬了咬嘴唇，放弃了在这件事情上和周政的拉锯战，反正也分不出胜负。 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冷漠，“那就麻烦你了，安远叔叔的事情我等你消息。” “好，孟昭，还有一件事情。” “你说。” 周政在心里再三措辞，选了个不那么让她抗拒的，“你这几年的春节都是怎么过的？一直在北城吗？” 周政还是无法不参与孟昭的生活，他想知道，也必须问。 春节，对于孟昭来说是赚钱的好机会，那几年，每一年的大年三十她都在便利店打工。 她打工的事情周政既然知道，也没必要瞒着，孟昭就实话实说了，“在北城，打工赚三薪，那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孟昭是笑着说出来的，周政是痛苦地听完的。 “孟昭，会不会有一天，你愿意告诉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周政，我不知道。” “那你爱过我吗？还爱我吗？” 周政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敢问出这句话，他多怕听到否定的回答啊。 第48章 你不欠我的 爱过吗？该爱吗？ 孟昭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当然爱过，孟昭爱周政，这件事完全不需要怀疑。 只是现在，还有什么立场去谈爱呢？ 孟昭不想撒谎，诚实地说： “周政，我从来不否认我爱过你，很爱很爱的那一种，即便是在自尊心最旺盛的年纪，你的一百次拒绝我也没有放弃过爱你。 可这些都过去了，现在的我们都变了，在继续谈爱不爱就没必要了。” 周政这次没有妥协，还是继续问：“那你呢？现在还爱我吗？” “不。”孟昭轻轻地吐出一个字，足够击碎周政所有的外壳。 他闭了闭眼睛，自嘲地笑，“很好，孟昭，先说爱的人是你，先不爱的人也是你，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孟昭没有说话，她知道周政是真的生气了，可她没什么可说的，不说出来他们还能这样互相纠缠，可说出来才是真正的离别。 孟昭说不是假的，她到现在也不能否认的是，他对周政依然是生理性喜欢。 “对不起，四年前的事情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我知道我们说好不谈过去，可现在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的自私不该困住你四年，周政，你值得更好的人。” 不管是医院里那个漂亮明媚的周颖，还是联谊上其他的姑娘，孟昭都自信地认为都会比她更好，至少比现在的她更好。 孟昭自认为的道歉和劝慰才是彻底惹怒周政的点火索。 他一步步靠近孟昭，双手撑在桌子上把她包围起来，眼神在她的唇上停留，“孟昭，如果在七年前，有人和你说让你不要喜欢我了，去喜欢一个更好的人，你会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在孟昭这里代替周政，再好也不行。 孟昭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可她的犹豫却完全出卖了她。 周政冷哼了一声，眼神像豹子一样盯着孟昭，一字一句地说：“你看，你也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来劝我去找更好的人？更好是你定义的吗？你没这个资格，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你认为是你的自私困住了我四年，你觉得对不起我，觉得你欠我的，是吗？” 孟昭懵懵的点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是，我欠你的。” “哼，你倒是高尚，孟昭，你不欠我的，困住我自己四年的人也不是你，是我周政自己没出息，没骨气，怪不了任何人，即便是始作俑者的你，我从来不需要你补偿什么，我只是要一个知道事实真相的机会，可你都不打算给我。” 周政的气息灼热地在孟昭耳边绽开，她想逃都找不到空间。 她心跳得很厉害，手用力地扶着椅子蹭的一下站起来，周政没有准备，还保持着圈住她的姿势，孟昭的头直接抵住了周政的下巴，引得他疼得“斯哈”一声。 周政捂着下巴，挑眉看她，不正经地说：“怎么着，想一下撞死我这个老情人？” “抱歉……”孟昭没想撞他，至少没想撞死他。 周政去镜子前检查伤势的时候，孟昭趁机离开餐桌，跑到卧室门边，隔着老远地问他：“你下巴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她又喊了一声，“周政？” “嗯，死不了，也毁不了容。” 话是这么说，可孟昭这一撞劲头属实不小，周政嘴里都出血了。 他漱了漱口，转头在找孟昭的身影，已经没了。 “孟昭？” “我累了，休息了。” 这是又躲了。 周政丝毫不意外，毕竟重逢之后，孟昭动不动就逃跑的事她已经习惯了，今天孟昭愿意听他说这些话已经是破天荒了。 只不过他依旧耿耿于怀接走孟昭的那个人是谁。 周政认为，孟昭愿意回霖城是一件好事，不只是因为她的手，更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就是在这里开始的，总是会不一样的。 可现在的霖城对孟昭来说，不过是所有痛苦的根源，她永远都不想在踏足那片土地。 * 二十五号，周政早早地就去了机场，桌子上给孟昭留好了早餐，还有一张字条，“记得吃早饭，等我消息。” 机场的候机室里，段斯年看着他一分钟看一下手机的频率，打趣他：“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都得怀疑你是来这交易的了，至于这么放心不下吗？” “你不知道，孟昭不会做饭，手也不能干重活，她一个人在家我真的不放心。” 周政都动过改签的心思，要不是怕孟昭不高兴，他才不会先飞回霖城，本来那个所谓的家，他也没有多想回去。 段斯年不想打击他，可又不得不告诉他事实，“老周，你和孟昭中间有着空白的四年，没有你的那几年，她也过来了，你不能总把她当成四年前的孟昭去对待了，如果你还想和她复合，就得学会接受现在的她，真实的她。” 段斯年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是实话。周政也被他一语点醒，是啊，没有他的日子里，孟昭不也走过来了吗？ 她所经历的一切，才造就了现如今的孟昭，周政可以选择爱或不爱，但永远无法改变，那是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来时路，即便满是血污，也是她自己的路。 任何人，包括周政，都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去评判。 周政的情绪很低，他问段斯年：“安远舅舅的回国时间定了嘛？” “好像是腊月二十九落地吧。” 腊月二十九，肯定不可能一落地就给孟昭看手，第二天第三天就是大年三十和初一，看来最早的时间也得是初二了。 虽然周政内心是无比一样孟昭可以和他一起过春节，除夕。 周正想好后就拿出手机给安远发了信息， “安远舅舅，初二初三这两天您时间方便吗？” 安远那边隔着时差，隔了很久才回复：“没问题。” 周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就马上告诉孟昭。 “孟昭，定初一的机票吧，安远舅舅初二初三时间都可以。” 信息刚发出去，段斯年就从他手里把手机拿走，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老周，生命安全得注意啊。” “知道了，手机给我。” 段斯年放到自己口袋里，耸了耸肩，“落地给你，我得补个觉，昨晚上熬了个大夜，别吵我啊。” 说完直接蒙上头呼呼大睡过去了，周正用唇语对着她说：“熬大夜，你活该，大爷的，还我手机！” 第49章 相亲? 霖城。 一落地段斯年就伸了个懒腰，感慨着：“还是老家好啊！” 周政没理他，打开手机恢复信号。孟昭的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我初二一早的飞机。” 她是真的不愿意多待一天。 周政的父母和段斯年的父母早早地就在门口等了，看见他俩出来，都开心的喊着： “斯年！” “周政！” 几个人熟络的打完招呼就都回了自家车上，回去的路上，周振宁就问：“今年怎么有空回家过年了？医院给你假了？” “恩，调了几天。”其实周政以前不回家就是找个理由。 高晓敏一听爷俩聊工作，就直接打断：“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聊工作了。” 她又拉着周政的手说：“儿子啊，有没有谈恋爱呀？” “没有。”周政回答得很干脆。 高晓敏一听心里就有了想法，就说：“你不会还惦记着孟昭吧？” 高晓敏不同意周政和孟昭在一起，高中时以不允许早恋的名义禁止，后来孟昭突然消失，高女士还开心了一阵，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她儿子对孟昭的爱不是那么轻飘飘的。 周政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在孟昭这件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周政可以为了他们妥协所有的一切，但绝不包括孟昭。 就像那年高考结束后的那天，他不在乎所有人的意见，郑重地和孟昭说请考虑考虑他，也不顾父母的建议，坚持和孟昭一起去了北城。 他人生中所有的抉择的驱动力都只有两个字，孟昭。 周振宁和高晓敏夫妇对孟昭的态度一直也说不上多好，直到四年前孟昭全家突然消失在霖城，周政拜托父母查消息的时候，他们也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更没有想过，四年了，孟昭还会出现在周政的生命里，如此意外。 周政的父母很爱他，爱到周政都觉得窒息。 沉重的父母之爱，有时是枷锁。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周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霖城开车转悠，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孟昭曾经的家门口。 上次他过来时还是贴着封条的状态，现在里边已经住进了新的主人。 院子里也被装点得很有新年气氛，周政驻足在这看了很久，没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孟昭的号码。 响了几声后，孟昭那还没睡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喂？”声音软软的。 周政宠溺地笑着，声音温柔得都要化了，“还没起床啊？” 孟昭听出是周政的声音，也清醒了几分，坐起来喝了一大口水，才说：“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监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果然，被我抓到了。” 他一副正义凛然的语气，孟昭还真的没敢反驳什么，只是小声地说：“我一会起来就去吃。” “吃什么啊？泡面该是酸辣粉？” 他就差说还是那碗真的很难吃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孟昭还认真地想了想，好像酸辣粉的诱惑力更大。 还没等她回答，周政的话就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别想了，我安排人给你送了饭，你那天喜欢吃的包子，还有粥。现在估计都在门口了，你打开门看下。 过年很多店都不开门，过两天除夕你就得自己解决了，知道吗？” 孟昭光着脚就跑到门口，一开门，果然，打包好的小笼包和粥已经在门口了，一摸，不是很凉。 孟昭拎进屋里，直接打开袋子捏了一个塞到嘴里，肉汁在口腔里爆开，鲜香四溢。 周政听着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没热就吃了，“孟昭，用微波炉打一下再吃。” “哦，也不凉。” “不许犯懒，热一下再吃。”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孟昭嗯嗯了两声，不情不愿地拎着包子放进微波炉里，直到听到微波炉“叮”的一声，周政才放心的笑了。 “你还有事？” 周政很想说我在你曾经的家门口，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说：“孟昭，你初二那天一定会回霖城的对吗？” “嗯，我机票都定了。” “好，我去接你。” “好。”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假客气了。霖城机场那么远，过年也不好打车。 周政还是不舍得挂断电话，自从他离开北城，他就开始想念了，如果说霖城是他少年时的家，那北城就是他自己选择的家，因为那里有孟昭。 孟昭喝了几口粥，见他还不打算挂电话，就说：“没事我挂了。” “有事，等一会。” “你说。” 周政绞尽脑汁地想要尽可能的拉长这通电话的时长，事无巨细的开始交代。 “你的手还是要注意，我不在家不许偷偷画画，知道吗？” “知道。” “还有，不许给任何人开门，晚上要记得把门反锁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有那个……” “周政，你还有完没完，我又不是个白痴，我挂了。” 孟昭无语地挂了电话，心里犯着嘀咕：“就显得你聪明，大聪明！” 周政听着电话忙音无奈的扶额笑笑，这才刚说几句就烦了，真是小祖宗。 他正打算开车的时候高女士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儿子，你去哪了啊？” “妈，我在外面，怎么了？” 高女士的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笑，说：“今天你舅舅来咱们家里吃饭，还有他朋友一起，你早点回来啊。” “舅舅？他怎么有空回来了？”周政很意外这件事，他上次见他舅舅都是三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候听说他事业正得意，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哎呀，那还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早点回来啊。” “哦，好。” 周政的舅舅高明无疑是世俗所公认的成功人士，家庭美满，事业蒸蒸日上，周政这么多年没见他，还真是有点陌生了。 他本就不是感情浓烈的性子，家里的这些亲戚更是来往的不频繁，对他来说，亲情好像不是必需品。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高女士都发话了，周政作为小辈，还是得把面子做足了。 回去的路上又顺便买了点年货和熟食，回了小区。 一推开家门的一瞬间，周政脸都绿了，他看着被高女士握着手夸奖的那姑娘，不可置信地说：“周颖？” 第50章 留在霖城过年 周振宁，高明还有周富安三个人坐在茶桌上聊天，高晓敏拉着周颖在一边亲切地聊些什么。 周政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听到他喊出周颖的名字更是震惊。 高女士先反应过来，“儿子，你和小颖认识啊？” 周政进门点头先和高明他们打了个招呼，才说：“认识，在医院的同事。” 这话一下子就把关系说得很明白，只是同事。 周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转而又换上标志性的笑容，“高阿姨，周政是我们医院的青年才俊，有很多人都很欣赏他的，我这次也是跟着爸爸才有机会在家里见到他的。”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周富安宠溺着责怪两句。 高明起身给周政介绍，“周政啊，这是谜富安叔叔，是舅舅的老朋友了。” “周叔叔好。”周政的礼貌依旧带着疏离，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周富安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闺女，欣赏的眼神在周政身上来回打量。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从小宠着长大，本来他是不同意周颖去医院工作的，又苦又累，还有夜班，可架不住自家闺女软磨硬泡，他实在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本来以为周颖就是心血来潮，坚持不了多久，今天见到周政，他才明白自己这闺女怎么能干得这么起劲了，原来是心有所属啊。 周政看得出这个氛围是冲着他来的，就把东西拿到厨房，“赵姨，我买了点熟食，晚上吃吧。” 正在厨房忙活的赵姨接过去，应着：“好嘞。”又小声地问：“周政啊，那个姑娘喜欢吃什么啊？我晚上做点。” 赵姨说的是周颖，周政往客厅看了一眼，兴致不高地敷衍道：“不知道，您随便做吧。” “行。”赵姨也看出来周政对周颖没那个意思，这要是搁孟昭身上，不用赵姨问，周政就会主动缠着赵姨让她教自己做饭了，学的全是孟昭爱吃的菜。 晚饭的时候，高女士特意让周政挨着周颖的位置坐，一副拉郎配的劲头。 “小颖啊，你这么优秀，医院里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吧。” “没有的，阿姨，喜欢周政的人倒是很多，就是他没回应过的，我还约过他几次，也没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周颖还露出点失落的神情。 高女士看了周政一眼，“儿子，你热爱工作也不能这样啊，小颖约你还拒绝。” “妈，我确实工作比较忙。” 聊到工作，周富安就说：“年轻人，忙工作是好事，周政啊，你在哪个科室啊？” “心外科。” “跟着谁啊？” “黎主任。” 周富安想了想，“奥，老黎啊，是业界的大拿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往管理岗上发展啊，我可以让你们院长把你调过去，会比一线轻松很多啊。” 周富安这话，简直就是把周政当成了既定的未来女婿一样，听得周政浑身难受。 他尽力地压着脾气，保持着冷静，说：“不了，谢谢周叔叔的好意，我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我也更愿意做一名拿起手术刀的外科医生。” 周颖见气氛不对，就嗔怪地瞪了周富安一眼，撒娇地说：“爸，你干嘛呀，周政工作得好好的，你能不能不随意干涉啊。”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管，你们自己去闯，反正有老爸兜底，放心。” 周富安说完，高明也举起酒杯，“那是当然，我这个外甥也得麻烦你多照顾。” “老高，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这不是也有事情麻烦你吗？” “一家人不说两句话，干了。” 周振宁和高晓敏也加入敬酒的队伍，就剩下周政脸色冷冷的不动，周颖端起饮料杯轻轻地和她碰了一下，“周政，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意外。”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想着给你个惊喜。”周颖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只是想用尽办法争取一次。 周政没有说话，他的心思早就没有在这个饭桌上了，满脑子都是孟昭。 他想的全都是孟昭在干什么呢？吃晚饭了吗？有没有偷偷画画？会不会和陈默见面？ 想到陈默会趁虚而入，他就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北城，紧紧地把孟昭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我爱你，孟昭，我只爱你。” “周政？周政？” 高明的声音把他叫回来，“啊？舅舅，怎么了？” “你这孩子，吃饭还能走神，我说小颖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我和你周叔叔有事得去外地一趟，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北城过年，你多照顾着点啊，年后你们一起回去。” 还没等周政发表意见，高女士就满心欢喜地应承下来：“没问题，小颖这孩子我第一次见就喜欢得紧，今年过年就在这了，放心吧。” 周富安干了杯酒，“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小颖，不许闹脾气啊。” “爸爸～我什么时候闹过脾气？” 这撒娇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周富安捧在手心里宠大的。 周政即便百般不愿意，但也轮不到他说话，这房子是他父母的，人也是他父母愿意留的，他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呢？ 大不了就是你不喜欢你可以搬出去，还别说，周政真不想在一起待了。 晚饭结束以后，周富安和高明就直接去了机场，走的时候高明还特意揽着周政的肩膀，“周政，周颖这孩子喜欢你这是个好机会，有她爸的关系，你的仕途会平步青云，明白吗？” 满嘴的酒气熏得周政更加烦躁，他不耐烦地推开高明的脸，“我会管好我自己的，不劳舅舅你操心了。” 高明喝的双眼迷离着被周政推上车，还不放弃的嘴里嘟囔着。 车子开走后周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高女士拉着周颖，“小颖啊，就在阿姨家里住下，明天啊，让周政带你在霖城转转，让他好好陪你玩几天。” “谢谢阿姨。” 周政从心底冷冷地“哼”了一声，停住了上楼的脚步，周振宁问他：“不上去？” “我待一会，你们先上去吧。” 周振宁看出他的不耐烦，就说：“儿子，我和你妈也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你铺路。” 为你好？还真是亘古不变的老一套，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来满足自己那拿不上台面的虚荣心。 周政抬起眼皮，没留情面地说：“为我好？你们为我好的方式就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卖了，是吗？” 第51章 偏偏喜欢你 周振宁没有想到周政的态度会如此的强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甩了甩手就上楼了。 霖城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的，周政本就没穿外套，被风吹着，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他望了望楼上的灯光，给段斯年打过去电话。 “在哪呢？” “家里呗，刚从麻将桌上逃下来。” 段斯年家里人多，也热闹，每年回来都免不了被抓到麻将桌上陪着打几圈。 周政也不意外，就继续问：“喝酒了吗？” “没啊，怎么了？” “那正好，你来我们家小区找我一趟，对了，顺道给我拿两套你的衣服。” 周政和段斯年身高体型都差不太多，衣服尺码也基本一致。 段斯年奇怪地问：“你要我衣服干嘛？你回家没带行李啊？” “嗯，舍不得给？” “切，都给你都行，家里等我吧，十五分钟到。” “不用，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段斯年不知道周政今天晚上都经历了什么，还以为他这是善解人意版本升级了呢，送个衣服还在小区门口等，不过他也没拒绝。 毕竟段斯年每次见到周政父母也是有点紧张，太严肃了。 周政在小区门口冻得跳脚的时候，段斯年才缓缓开过来，看见在原地蹦的周政，没忍住按了按喇叭。 周政一看是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就窜了上去，“冻死了，这是十五分钟吗？” “嘿嘿，有点堵车。”段斯年顺手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他，又把暖风调高了几度，“你这么早出来干嘛，不是说好等我电话。” “我闲的，行吗？” “行，大哥。”段斯年一看周政这德行，就知道他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他也没多问，就说：“去哪？” 周政想了想，他肯定是不会回去和周颖一起住在家里的，即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回去。 他几年没回来了，对霖城也没有那么熟悉了，翻了翻同城软件，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送我去丽枫酒店吧。” “酒店？你还真不打算回家住了？” 这事在段斯年他们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他要是敢大过年的跑出去住酒店，他老子非把他腿卸了不可。 周政没有感受过段斯年他们家的温情氛围，苦笑着说：“不然呢？睡大街吗？”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第一天就干起来了？不至于吧，你都好几年不回来了，你爸妈还那样啊？” “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不会变好的，你知道吗？他们今年决定把我卖了，把我卖给一个所谓的能让我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人。 我爸妈把那个姑娘留在我家过年了，她要在我家住，还想让我陪着，我做不到，可那是他们的家，我也没有资格阻拦，所以，我自己走。” 周政的语气极度的冷静，可他越是冷静，段斯年就越是担心。 他从小就是这样，越冷静，就说明事越大。 “哪个姑娘，追你还追到家里来了？” “周颖，我们医院的，你见过的，上次在商场遇到打招呼的那个。” 段斯年想了想，“奥，那个笑起来可爱爱的，哎，人看着挺可爱，怎么追人的方式这么硬核啊。” 段斯年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得新鲜，他自认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可是这追人过年追到家里的，他也是头一次见。 周政决定好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也没劝，他又不是孟昭，没有让周政回心转意的能耐。 车子开到丽枫酒店的门口，周政拎着段斯年给他准备的衣服就要下车，被他一把拉住。 “你等会。” “有事？”周政睨眼看他。 段斯年嘿嘿一笑，“聊两句呗，待会你再上去，酒店就你一人，着什么急？” 周政确实不着急，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他坐好，说：“行，聊什么？” “聊聊你呗。” 周政用手指了一下自己，“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别和我打马虎眼啊，我问你，孟昭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就打算让她一直这么住在你那，你当个善解人意的房东？” 段斯年才不信周政没想法，他今天就是要看看周政的底线。 “我的打算？我的打算是重新让她给我个名分，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我的打算是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的手治疗好，让她可以重新画一幅完整的画，我的打算是让她亲口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那么决绝地不要我。 这就是我所有的打算，可这些，都建立在孟昭自愿的前提下，如果她不愿意，那就保持现在这种状态我也是求之不得。 斯年，我这人就这样，没出息，没骨气，碰上孟昭我就没辙了，我就是爱她，过去多少年我也爱她，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没办法。” 说周政没出息，没骨气谁会信，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孟昭啊。 听到周政亲口说出来还是很让人震惊，段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周，人这一辈子，幸运了才会遇到爱的人，所以你千万别放弃，我相信孟昭也是爱你的，你不会都忘了上学的那会她是怎么追你的了吧，那时候追孟昭的人那么多，可她就偏偏缠着你，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 周政无力地笑着两声，却是幸福的，它扯着嘴角，说：“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周政，这个答案想必只有孟昭自己会知道了。 就像此时此刻，她在书架前，用手抚摸过一本本厚重难懂的医学书籍，她看不懂，可她知道，这都是周政走过的来时路。 孟昭一边贪恋于和周政产生联系，暧昧不明，可一边又在清楚地告诉自己，不要沉沦，两条线不停地拉扯，让她的精神也越来越紧绷。 可不管如何理智克己，只要周政出现在她的面前，孟昭内心所有的秩序，原则都会通通被打破。 就像此刻，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闪烁的周政的名字，她明明知道不该接，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通话键。 欲望，才是人体最真实的反应。 第52章 我想你了 手机通话的电流声显得如此清晰，周政和孟昭彼此沉默着，静静地感受着。 周政温柔的笑声传过来，“怎么不说话？” “你不也没说。”孟昭的逻辑无懈可击。 “是我的错，孟昭，我很想你。” 今晚的周政很直接，很热烈，不再躲藏。 他以前一直害怕把孟昭吓跑，可是现在，他想更进一步，试试看。 孟昭果然闭了嘴，只“啊”了一声就没在出声。 周政笑着问：“吓到了？” “有一点，好好的干嘛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我就是想你了，想让你知道。” 即便只是隔着电话的话语，也让孟昭感到心动，她窝在沙发上，抱着毯子，声音闷闷的，“我现在知道了，你可以停止了。” “哦。”周政不太满意孟昭的回答，他希望听到的是，“我也想你了。” 显然，今晚他不会如愿。 霖城和北城相距有千里之远，可孟昭和周政依旧看的是同一片星空，即使没有很多话可以说，谁也没舍得先挂断电话。 孟昭在心里偷偷地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让我自私一次吧。” 周政听到她那边传过来的电视声音，“在看什么？” “啊？一个动画片。”孟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回答。 她其实注意力根本没在电视上，只不过是夜晚太安静了，她才打开电视制造点声音出来，随便找了个台，至于播放的什么，她根本没在意。 “动画片？哪一部？”周政刨根问底地提问。 “我不知道。”孟昭也是实话实说。 她确实不知道，画面上也没写名字，她怎么能知道。 这个回答听得周政都无语到了，他不厌其烦地继续问：“那演的是什么？” 孟昭把注意力转到电视上，开始描述，“有一只狐狸，一只兔子，一只老虎，一只松鼠，他们在森林里开会。” “开会？孟昭，你确定？” 孟昭努努嘴，就是开会嘛，问了又不信，他又没亲眼看见，凭什么不信。 “当然确定，你又没看见，凭什么不信？” 周政顺着她的话茬，“是啊，我又没看见，要不你开个视频让我看看呗。” 他哪里是想看电视，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狡猾得很。 孟昭才不上当，“你休想！你是想看电视吗？” “被你发现了，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看你。” “周政，你可以闭嘴了。” 孟昭被他的直接打败，只能强势地让他闭嘴。 周政很听话，只是还留着淡淡的笑声。孟昭听着总觉得他那边的氛围不太对，对于新年前的环境来说，周政那边也未免太安静了点。 她试探地问：“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 周政还是没有说话，孟昭又说：“周政？听不到吗？” “听得到，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你！” 周政见她炸了毛，赶紧认输哄人，“错了错了，不闹你了，我这边没开电视。” “你没有陪你父母吗？” “嗯。” 孟昭和周政的父母接触不多，可也知道他们一向不喜欢她，对周政也是严苛，她也不想多问。 周政也不想让他家的事情打扰到孟昭，就转移话题问：“你初二早上几点落地？” “九点半。” “好，我提前去机场等你。” “嗯。” 孟昭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就是困了，周政温柔地说：“困了？” “嗯。” “去睡吧，把门锁好，晚安。” “嗯。” 孟昭的手机滑落下来，她整个人缩在毯子里就睡着了，电视里还在继续播放着没放完的动画。 平时她是睡眠很浅的，可这一晚，她睡得很熟，很安稳，很难说这和周政的那通电话有没有关系。 霖城丽枫酒店，周政这边离入睡可还远得很，他挂了和孟昭的电话后就看到了来自高女士的十几个电话和一长串信息，无非就是呵斥他不懂礼数，并且勒令他马上回家。 周政大概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没有管，周颖的对话框又适时的跳了上来。 “周政，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在这句话之前，她已经发了十几条有的没的的信息。 周政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浮上来，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找个方便的地方，通个电话。” 不到一分钟，周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周政，你终于肯理我了。” “你现在在哪？” 周颖看了看房间，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是在你的房间，是高阿姨安排我住在这的，我不是故意要在你房间的。” “无所谓，随便你住，我不会回去住的。” “周政！你这是什么意思？”周颖的声音明显急了。 周政平时在医院虽然不算左右逢源，可也是礼貌有加，就算对于追求者的拒绝，也是不失分寸，让人不会难堪。 可周颖的这套操作，属实让他犯了恶心，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是什么意思？周颖，你过年跑来霖城，还那么碰巧的你爸要和我舅舅出差，只能安排你住在我家，你是什么意思呢？” 遮羞布既然扯下去了，周政就没打算还留着什么面子，这种事，早点说清了也好，孟昭以外的桃花运，他从来就不需要。 周颖被他的质问羞红了脸，又急又气地说：“我是什么意思？周政，我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拒绝了我，为什么？我不漂亮吗？还是我家室不够好？我爸爸是医院的大股东，有他在，你的事业会一路绿灯，你知不知道？” 口不择言，就是周颖现在所做的糊涂事。 如果她真的了解周政，就会知道，用事业去威胁他是最没有用的方式，也是让他最鄙夷的事情，很巧，她踩中了雷点。 周政只觉得可笑，他语气淡淡的不带情绪，说：“周颖，你真的很可笑，也很天真。你漂亮，可我不在乎，至于你爸是谁，有多大能量，我更不在乎，说直白点，他又弄不死我，我管他是谁？” 周政的混蛋劲这时候才显出来，他是有礼貌，有分寸，但不是没脾气，软柿子。 相反，他最不受人威胁，有能耐把命拿走。 上学的时候段斯年就曾说过他：“老周，你这种人最不能惹，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真混起来那是拿命碰啊！” 周颖的眼睛里满是恐慌和不可置信，她从来没有见过周政的这一面，平时礼貌有加的他说出这种话，分量很重。 她嘴唇哆哆嗦嗦地说：“周政，你很讨厌我吗？” 第53章 我找到孟昭了 周政的眼神还是冷静得可怕，他喝了口水，不急不缓地说：“在今天之前，我对你并不反感，我只当你是我的同事，可是今天你的做法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可能在你看来，你爸爸的身份还有他和我舅舅的关系会让我重新考虑和你的关系，可是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靠任何人来让我的路走得更顺利，哪怕是我舅舅的资源，我也不曾用过。 还有，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我很爱她，爱了她很多年，不管是你，还有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考虑。 所以，请你到此为止。至于你留在霖城过年的事情，随你。还有你住在我父母家里的事情，也和我无关，那是他们的房子，我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不过在我离开霖城之前，我不会回去住。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在医院里，我们依旧是同事，但除此以外，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了，再见。” 周政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就连发火的机会都没有给周颖。 周颖颤抖着放下手机，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歇斯底里地大喊：“周政！凭什么！我这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凭什么！王八蛋！混蛋！” 她哭着跑出房门，拿着行李就要冲出去，被高女士拦住，“小颖！你怎么了？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周政欺负我！他就是个混蛋！” 周颖哭得梨花带雨，一抽一抽的，要是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是周政负了她呢。 周振宁和高晓敏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乱跑，他们老两口好说歹说才把人哄着留下来，当然也没少了对周政的一通指责。 周振宁自诩高级知识分子，知名高校教授，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礼貌。 “周政！我问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和周颖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事情都搞砸才罢休！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他吹胡子瞪眼睛地拍着桌子喊，虽然周政根本看不到，只能在电话里听着他的叫嚣。 “第一，我什么都不想干。第二，我和周颖说了我该说的。第三，你这个老子也没那么合格，我要是不放在眼里就不会接你这个电话。 爸，有什么话直说吧，咱们爷俩也就别绕圈子了，你也知道，真要闹起来，我也不怕。” 周政这话就是摊开说的，没留什么余地，他认为，周振宁和高女士相比，还是有沟通的可能性的。 周振宁卸了力气，把书房门关上，声音也缓和了几分，“周政，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孟昭那姑娘？” “是。”周政的回答快速且坚定。 他爱孟昭这件事，从来就没想过隐瞒，不管是在谁面前。 周振宁拧着眉心，苦口婆心地说：“那姑娘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当初不顾一切跟她去了北城，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念念不忘，她都消失四年了，你该走出来了，周颖这孩子喜欢你，背景也不错，你该好好考虑考虑。” 周政没有打断，让他都说完才开口：“爸，我找到孟昭了。” “什么？”周振宁的声调一下子升高了，又赶紧捂住嘴，“你说你找到孟昭了？” “是。” 周政不明白为什么周振宁会反应那么大。 “她在哪？在霖城吗？” “没有。”周政并没有说孟昭在哪，毕竟这和他爸妈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孟昭没有在霖城周振宁明显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和她再续前缘？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朝前看吗？” “不能。爸，我和孟昭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说直白一些，就算你和我妈有什么意见，我也不会听，更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我人生中的前十八年，每一天都是按照你和我妈的意愿去生活的，我做了十八年的好儿子，往后的人生，我必须忠于自己。 今年过年我就不回家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我依旧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有任何事情我也都有责任和义务来负担，但绝对不包括用我的感情和事业为代价。 帮我和我妈说一声，我就不给她回电话了，不然也是惹她不高兴，大过年的，没必要。” 周振宁听完周政的话，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原来，做他们的儿子，让周政如此的不开心。 他的声音一瞬间老了几岁，“儿子，我，算了，你也要注意身体，你妈这边我会处理的，医院那边如果有麻烦给你舅舅打电话，毕竟他和周富安有交情，也不会太难为你。” “不用担心我，爸，我挂了，早点休息。” 酒店窗外的烟花接连不断地绽开，在周政心里炸出一个又一个空洞。 空洞里唯一的名字是孟昭。 周政站在窗前，释然地笑了，他拿出手机，定了明天最早一班回北城的机票，他想见到孟昭，立刻，马上。 人总是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最能感知到幸福，周政从未觉得失眠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升起的时候，周政已经在厚重云层中飞向北城，飞向他爱的人身边。 即便一夜没有合眼，也依旧没有困意，他心里只有无尽的期待。 四十八小时之内，连续北城-霖城-北城的极限飞行，虽然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他嗤之以鼻的事情，可也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爱孟昭，不管曾经是因为什么孟昭抛弃了他，他都依旧爱她。 飞机落地在北城机场的瞬间，周政飘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他一路跑步到打车的地方，一分钟都没耽误。 “师傅，去新源里菜市场，谢谢。” “哎呦，小伙子，你这地可是稀奇，机场出来直奔菜市场啊。” 年三十这一天从机场出来的，无非就是赶回家过年的游子，周政这种出来就去菜市场的师傅们也是少见。 他笑笑，说：“买菜回家做饭，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也不知道家里那小人醒没醒，周政光是想想就幸福的乐出声来，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只觉得这人一定是有点毛病。 第54章 从天而降 北城，上午九点钟。 周政穿梭在菜市场的各个摊位前，把蔬菜，水果，肉类，海鲜都买全了，拎了满满两个大袋子回家。 十点半，壹号院。 周政蹲在自己家门口，委屈巴巴地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孟昭把门反锁的，现在进不去也是理所当然。 他看了看时间，孟昭估计还没醒，也不舍得敲门吵醒她。 周政就这样在家门口蹲了半个多小时，即便腿都蹲麻了，换了好几个姿势，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疲惫，满心满眼都是高兴。 孟昭在沙发上睡得很熟，醒过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她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一看，周政的消息跳了出来。 “睡醒开门。” 她连拖鞋都没穿，光着两只脚丫晃晃悠悠的就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周政和满满两大袋子的食物一起出现在门口，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周政？你？你怎么回来了？” 孟昭头发还是乱的，脑子被强制开机，说话声音还是软糯糯的。 “回家过除夕，年夜饭的材料我都买回来了。” 他双手拎起来展示他的战利品，全是孟昭喜欢吃的。 周政的视线移到地面，看见孟昭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他把袋子放下，没用力就直接把人抱起来。 “啊！你干嘛呀！”孟昭惊呼一声。 周政直接把她抱到了厨房的岛台上，让她坐好。 “不穿鞋小心着凉。” 孟昭晃悠着脚丫，指了指地板，“有暖气啊，不凉。” “那也不可以。”周政一板正经地说。 “好吧。”孟昭虽然不服气，但是脑子刚开机，还不太够用。 对于周政从天而降这件事，她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 “周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医院有事？” “没有，昨天都和你说了。” 周政把菜拿到厨房，没耽误就开始收拾。 “和我说了？没有啊？” 孟昭是睡了很长时间，但也不至于失忆吧。 周政把菜都拿出来，洗了洗手，走到孟昭面前，伸手掐了她的脸一下，惩罚似的说：“我说我想你了，孟昭，睡一晚上就忘了？” 亲密的动作，暧昧不明的话语，惹得孟昭耳廓都红了，她把脸别过去，“不是说了不让你说了吗？” “是啊，我忍不住，所以就飞回来了，不愿意让我回来？” “没有，这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孟昭只是个租客，哪有什么权利不让他回家。 周政明显对她这个答案不满意，哼了一声，把她的拖鞋拿过来，“穿上鞋去洗个脸，我来做饭，中午想吃虾还是鱼？” “虾，油爆虾！” 一说吃的孟昭就来劲了，说真的，周政不在的这几天，那些速食她也是吃的够够的了。 周政宠溺地看着她，“还有呢？还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恩……” 孟昭非常认真地思索着，脑海里把想吃的东西都过了一遍，试探地问：“锅包肉可以吗？” “可以。” “那脆南茄可以吗？” “可以。” “好耶！”孟昭还害怕周政没有买茄子，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握拳开心地庆祝。 “还有吗？” “没了没了，周政，你想吃什么啊？” 礼尚往来孟昭还是懂的。 “我？”周政想了想，说：“我不挑食。” 孟昭绷着小脸，严肃地说：“这和挑不挑食没有关系，你必须做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 见孟昭很是坚持，周政妥协地说：“好，你先去洗脸，我肯定做自己喜欢吃的菜，不着急，你慢慢收拾，大概四十分钟后开饭。” “好。” 孟昭回到主卧以后，关上门，没有直接去浴室，而是扑到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扭得像只大蚯蚓。 满脑子都是，“周政回来了！除夕周政居然回来了！他就在厨房做饭！天哪！” 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对周政的爱意从未消散，即使压在心底四年，也从未消散过一分。 孟昭洗了澡，把头发吹干，还是素着一张脸，换了一身运动服走出来。 厨房台面上都是周政备好的菜，他围着围裙还在继续切菜，孟昭走过去，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别把衣服弄脏了。” 他用手肘推了一下孟昭，把她推远一点。 “我手好多了，简单的事情可以的。”孟昭总觉得在周政面前她就是一个废物，什么都不能干，就连端杯水都不行。 总归是除夕，她也要有点参与感好不好。 周政见她执拗地站在那不肯动，只得把一颗西兰花递给她，像哄小孩一样地说：“那你负责把西兰花掰开，洗干净好不好？” “好！保证完成任务。”孟昭开心地接过来，在周政旁边细心地处理着。 她把每一朵都洗得很干净，又都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里，让周政看。 “你看，我很有用的。” 周政哭笑不得的看着摆得像站军姿一样的西兰花，刮了下她的鼻头，“孟昭，你真可爱。” “你才可爱！不许说我可爱！” 孟昭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和周政的相处有点过界了。 节日气氛迸发的荷尔蒙，还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她躲远了一点，“你自己做吧，我看着。” “好，那你坐在这里当监工吧，顺便吃点水果。” 周政把洗好的蓝莓和树莓放在岛台上，指了指椅子，“坐吧，打算站着看着我啊？” 孟昭撇撇嘴坐下，用手指拿起蓝莓扔进嘴里，甜的，好吃。 她说：“周政，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菜啊？” “早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是早上，我落地后直接去了菜市场，买完东西才回家的。” 孟昭又吃了几个，继续说：“那你在门口等了多久？” “嗯，大概半个小时吧。” “你回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和……” 周政本来是背对着孟昭在做饭，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在回答。 一个没注意，差点就要落到孟昭的陷阱里。 他转过身，手里还举着锅铲，半眯着眼睛看着孟昭，吐出一句：“孟昭，你套路我。” 孟昭吐了吐舌头，抱着盘子跑到沙发上坐着了。 套路失败，只能怪周政反应太快了，没意思。 第55章 不告而别的补偿 电视里还在放着动画片，孟昭现在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就把水果消灭干净了。 “吃饭了。” 周政把菜都端上餐桌，提醒孟昭。 “来啦！” 孟昭小碎步跑到餐桌旁，低头闻了闻油爆虾，眼睛弯弯的，“好香啊！” 周政把筷子递给她，“先吃口别的，虾等一会。” “为什么？”孟昭都要下手了，被他拦住，心里也委屈。 周政把盛虾的盘子拉到他自己面前，有条不紊的戴上手套，说：“你不是不喜欢剥完虾后手上的味道吗？我来剥，你稍等一会，哪敢不给你吃？” 孟昭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的说：“我可以自己来的。” 这话直接被周政无视了，他把茄子推给孟昭，“尝尝，这个软了就不好吃了。” “哦。”孟昭夹起一条炸得酥酥脆脆的茄子，一口咬下去，里边还有汁水，有点微甜，好吃。 周政剥虾的速度很快，几分钟不到，孟昭的碗里已经堆了小山一样的虾肉了。 “我够吃了，周政，你也吃啊。” “你先吃，吃不完的我在吃。” 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周政就经常捡孟昭的剩，可那是以前。 孟昭眨了眨眼睛，给周政夹了一些过去，“不行，一起吃，又不是不够吃，搞那些舍己为人的戏码干什么？” 周政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妥协道：“好，一起吃。锅包肉好吃吗？” “恩，好吃。” 孟昭吃的很满足，这几天以来她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都有点撑了。 人一吃饱就犯困，孟昭也不例外，她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抱着昨晚盖的毯子。 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的在打架，强撑着没有睡着。 周政把厨房收拾好，走过来看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很有趣，其实他也困得不行了。 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合眼的他，精神力也到了极限的边缘。 “孟昭，困了去卧室睡，小心着凉。” “恩……不想动。” 孟昭翻了个身，把脸冲着周政的方向。 “那我抱你过去？”周政是故意逗她。 果然，孟昭“恩？”了一声，嗖地一下就做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咽了咽口水，慌张地就要起身。 “不，不用，我可以的，可以的。” 站都站不稳，就想着逃跑，真有意思。 周政坐在一边睨着她，伸手轻轻一拉就把孟昭拉到自己怀里，还没等开口，孟昭就甩开他的胳膊，“你？有事？” “恩，有事，你坐下，咱俩聊聊。” “那你坐远点。” “我不要。”周政固执地不动。 孟昭叹了口气，直接一屁股出溜下去坐到了地毯上，“那我坐远一点。” 她不知道，在周政的视角看起来，她坐在这个位置更想让人欺负了。 他抬着小脸，问：“什么事？是要说初二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周政在两天之内完成去而复返，孟昭当然认为他不会再回霖城，除非他有病。 “我当然和你一起回去。” “啊？”孟昭现在确定周政有病。 周政把毯子给孟昭披上，说：“你把机票退了吧。” “为什么？” “我们开车回去，初一上午走，晚上就到了。” 从北城开车到霖城，不堵车的情况也要十个小时，孟昭还是不能理解。 她试探地问：“周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从霖城回来？” 周政摇摇头，他不想让他家里的破事打扰到孟昭，只说：“没有，孟昭，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你说过想和我有一场浪漫的公路之旅吗？”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冬天，孟昭那段时间迷上了公路电影，晚上总是拉着周政一起看，公路上发生的爱情故事令人触动。 “记得。” “这次，就当兑现了吧，行吗？” 孟昭没有说话，她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关系的公路之旅。 周政看出她的为难，有说：“就当是你四年前不告而别的补偿，可以吗？” 说到这了，孟昭就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茫然地点点头，局促地说：“周政，我没怎么开过车，可能没办法帮你分担。” 孟昭是有驾照的，也开过车，只是次数很少，长途她确实没有经验。 为数不多的几次开车，还都是为了把烂醉的陈默送回家，孟昭一个新手胆战心惊的开着陈默几百万的豪车，也就那少爷还能在副驾睡得那么心安。 周政伸手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你就负责坐在一边陪我就好。” “嗯。”孟昭重重的点了下头，看到周政的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她说：“你困了？” “恩，我昨天一晚都没合眼，好困。” “去睡吧。” “恩，我先睡一会，孟昭，别跑了。” 这话是他本能说出来的，意识早就模糊了。 周政没有撑到回卧室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就在孟昭昨晚睡着的地方。 他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可怜，孟昭把身上的毯子拿下来给他盖好，又去卧室里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头下边。 “好好睡吧，我不会跑了。” 这话她是说给周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管周政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在除夕的这一天像神兵一样从天而降。 那场逾期多年的公路之旅，孟昭也没有了不兑现的理由。 多年前打出去的子弹正中眉心，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坐在地毯上，用手指仔细的勾勒出周政的五官，更加成熟，更加诱人，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孟昭都想给自己一拳清醒清醒。 她手机叮的一声发出声音，吓得她赶紧调了静音，生怕把周政吵醒。 是陈默。 “孟昭，晚上我去接你。” 孟昭起身回了卧室，把门关上。给陈默打过去电话。 “这么想我？还给我打电话了？” “别臭不要脸了，你接我干什么？” 陈默“咦”了一声，说：“孟昭，你是不是都忘了，每年除夕不都是我接你下班吗？今年你不上班了，这个习惯也不能忘啊，新年快乐还是要亲口说的。” 陈默很是坚持，他其实就是怕孟昭一个人过年太孤独了。 孟昭的心里还是很暖的，陈默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她说：“几点？在家吃完年夜饭再出来吧。” 她知道陈默家的规矩多，不想让他惹老爷子不高兴，还有一点，她想陪周政吃年夜饭，她们两个人的年夜饭。 第56章 我爱你啊 孟昭不是见色忘友的人，何况陈默是撑着她走过人生中最苦最难的人，除夕夜蹲在路边吃雪糕的传统必然不能打破。 陈默担心她年夜饭怎么解决，小心地问：“你要不要来我家吃年夜饭？我爷爷很喜欢你的。” “不要，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我去凑什么热闹。不用担心我，我有饭吃，也，有人陪。” 孟昭想起周政，很笃定地说。 陈默反应了一会，抓了抓头发，不确定地问：“你说你有人陪？是我理解的活生生的，会喘气的人吗？” “当然，活的，会喘气的，放心了吧。”孟昭对陈默这神奇的脑回路也是哭笑不得。 “谁啊？苏叶吗？还是你导师？” 孟昭身边的朋友不多，苏叶和韩清榆是陈默唯一能说出来的两个人。 “不是，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见面再和你说吧。” 关于周政的事情，孟昭是该给陈默一个解释了，继续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陈默看了看时间，又算了算老爷子的酒量，说：“那十点半，我去小区接你。” “好，你自己开车吗？” 陈默自从赛车受伤后还没有自己开过车，孟昭也是心里没底。 再加上这年三十的日子口，陈默也难免陪老爷子喝几杯。 陈默拍了拍腿，大咧咧地说：“我自己开，腿没事了，放心吧，今儿我不喝酒。” “那行，晚上见，慢点开车。” “妥了，挂了啊。” 孟昭打完电话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看到客厅里周政睡得还是很熟，她才放心的关上门，也开始了补觉。 太阳和月亮完成握手交班的时候，周政才醒过来，睁开眼是黑乎乎的客厅，窗外是零星的星光和稀稀疏疏的鞭炮声。 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摸索着过去把灯打开，转了一圈没看到孟昭的影子。 周政有点慌地轻声喊了声：“孟昭？” 没有回应，他快步走到主卧门口，按下门把手，借着一条缝看到床上的小人睡得正香，窗帘都没关。 周政垫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好，又原路退回去，把卧室门关好，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这一次孟昭没有逃跑。 周政就连准备晚饭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全程就像开启了静音特效，安静得可怕。 直到孟昭穿着拖鞋走出来，声音软软的，“做晚饭呢？” “睡醒了。年夜饭一会就好。” 周政只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除夕，有孟昭，有家。 只不过美好势必都伴随着一些无奈。 就比如吃完年夜饭后的周政听到孟昭要在深夜去见陈默的消息。 孟昭说完后就观察着周政的脸色，铁青，不满。 “为什么要去见他？” “周政，他是我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我和你说过的。” 孟昭的解释显然没能说服周政，他放下碗筷，很严肃地说：“我问的是为什么要在除夕，深夜，单独去见他？”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吃醋了，孟昭也没急，声音淡淡的。 “周政，陈默是在我最难最难的时候撑着我走过来的人，前几年的除夕，我都在打工，下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街道上很黑，很冷，也没有什么人。 是陈默，每一年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便利店门口等我下班，和我说新年快乐，送我回家。 他对于我来说，不是爱情，是友情，是亲情，也是习惯。 所以，今年，我没有理由改变这个传统，即便是你的重新出现也不行，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陈默也曾是我的救赎，你明白吗？” 救赎，对孟昭来说很重要。 周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几次张嘴，只有一句：“孟昭，我也可以陪你走过那些年的，可是你不要我了，你没有给我机会，我不比陈默差的，你相信我，你对我公平一点好不好？” 他低着头和孟昭对视，眼睛亮亮的，漫上一层水汽。 只要一眨眼，水汽就会凝结成高速子弹击中孟昭的心脏。 她向前一步，主动揽上周政的腰，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孟昭能感受到周政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继而是紧紧地回抱住她。 周政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孟昭揉进身体里，久违的拥抱，很陌生。 “周政，对不起，我欠你的道歉，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还有，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昭。” 孟昭拍了拍他的腰，“放开吧，别得寸进尺了。” “在抱一会。” “周政！” 周政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眼神还是没放过孟昭，盯着她，“你抱过陈默吗？” “没有。”孟昭眼珠转了转，确实没有。 “那你还要去见他吗？” “恩。” “那回来还爱我吗？”周政开始了无理取闹。 “我现在也不爱你，少给我下套。” “那你还抱我？” “你也抱我了啊。” 周政身子往前探了一下，嘴角上扬，不要脸地说：“是啊，我爱你啊。” “你！你闭嘴！” 孟昭扶着桌子往后退了几步，慌张地跑回卧室。 亲口听周政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威力不亚于核弹攻击，太炸裂了。 孟昭靠在门上，深呼吸来平复心情，说不高兴是假的，可也没有那么高兴。 她不敢回应周政这份浓烈的感情，可是也不甘心做一个一遍一遍退后的胆小鬼。 真是可恶。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陈默的电话打了进来。 “下楼，我到了。” “奥，好，马上。” 孟昭说话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胡乱地把头发理了理，拿了件羽绒服穿上，就假装没事人一样地走出卧室。 “陈默到了，我出去了。” 周政坐在沙发上故意地看她，“几点回来？” “额，十二点之前？” “好。” 他冷静得可怕。 孟昭没管他，飞快地穿上鞋就往楼下逃，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非常狼狈。 周政在窗边看着孟昭上了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吃醋地皱了皱眉。 “原来是他，陈默的车。” 周政之前心里的疑问在此刻闭环了，还好，情敌都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周政还真的很羡慕陈默，他在孟昭心里有一个独特的位置，让人嫉妒的那个位置。 第57章 坦白，发泄 除夕夜的北城，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不过在远郊，还是会有人偷偷放的。 毕竟是过年，总是会有勇者尝试增加气氛。 孟昭上了车，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昭。不过，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陈默指了指她的脸。 孟昭用力地揉了揉脸，尽量让表情不那么僵硬。 “有吗？还好吧，出发吧。” 她猜到周政肯定在楼上看着，再不走，说不准他就要冲下楼来了。 陈默点点头，启动车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楼上周政的眼神也从审视变得危险。 豪车行驶在三环上，孟昭的心情也平静了很多，不就是表白吗，又不是没听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开始自我宽慰。 陈默随口问：“你年夜饭吃的什么？” “啊，糖醋排骨，鱼，还有蔬菜。” 孟昭都快忘了晚饭吃的什么了，被周政的我爱你三个字冲昏了头脑。 陈默疑惑地看她一眼，“你做的？不能啊，你不会做饭。” 他说的是肯定句，这件事陈默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孟昭附和的苦笑，“当然不是我，我做的饭也不能吃啊。” “那是谁做的？你那个神秘的朋友？” 陈默说的就是陪孟昭过除夕的人。 孟昭也没否认，“嗯，是。” 陈默正想继续追问，孟昭指了指路边，“停车位。” “还真巧，行，停这吧，这地有个车位也不容易。” 以前每年陈默来接孟昭下班，都没有车位，他要不然就是开车来回跑圈，要不然就是选择给国家税收做贡献。 停好车，孟昭去便利店买了两根雪糕，还有一袋子零食。 她和陈默在寒风中对视，忽然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今年打破一下传统，车里吃呗，太冷了！”孟昭提议。 “我同意。”陈默举着双手表示赞同。 北城的冬天真是刺骨的寒冷。 车里开着暖风，吃着雪糕，俩字，舒服。 陈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孟昭：“别拒绝，老爷子嘱咐我给你的，一定得收下，不然我回去就该被骂办事不力了。” 陈默就知道搬出老爷子来孟昭没法拒绝，一贯的伎俩。 孟昭了然地接过来，没矫情。 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信封，“给，新年礼物，给老爷子还有陈淼淼的都在这里了。” “我的呢？” “也在里边，我画的明信片，还有一些祝福的话，给红包你也没收过，就用画画送祝福啦，别嫌弃。” 孟昭是真的希望陈默别嫌弃。 “屁嘞，喜欢死了！” 陈默像宝贝一样地放进衣服口袋里，用雪糕和孟昭碰了一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的故事，还有旧的人。 “和你一起过除夕的到底是谁啊？跟我还保密？” 陈默吃完雪糕，身心凉爽，忍不住继续追问孟昭。 孟昭抱着膨化食品吃得起劲，咽下去才说：“没打算保密，不过我说了，你不许炸毛。” “说呗。” “是周政。”孟昭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 “卧槽！谁！周政？医院的那个医生？” 不炸毛的要求看来是太高了。 陈默的一嗓子差点把孟昭送走。 孟昭“嘘”了一声，“你淡定一点。” 然后她又说：“是他，你见过的。” “不是，为什么啊？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去你家啊？” “那是他家，我是租客。” 陈默一听更来了气，“租客？孟昭，你和我说你找到房子了，合着就是租的他的房子啊？你怎么想得和一个多年不见的同学一起合租？” 他是真的急了，尤其是之前孟昭在群租房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孟昭知道陈默是真的担心，赶紧解释道：“你先别急，听我解释，他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他很久了。” “我知道很久了，你和他是老同学，可是这么多年不见，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陈默，我真的知道。” 孟昭很肯定地说，她眼神里充满了难过，看得陈默一阵心惊。 “孟昭？他？他不会是你那个前男友吧？” “嗯。” 陈默的脑子转得很快，他看孟昭这点德行就猜了出来。 见孟昭直接承认了，陈默用力地砸了砸方向盘，“操，真他妈是演电视剧呢，这么狗血！” “不是，你之前就没打算告诉我？” 孟昭咬了咬嘴唇，说：“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想和过去再发生任何关系，包括他。 我重新遇见他是在你出意外的那天，我去医院给你交费遇到了他，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忘记在，过去的回忆直接淹没了我。 我只想着逃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我在出租房发生意外报警，在警局遇到了我的高中同学，也是他的好兄弟，是他把我从警局带走，收留了我。 后来我找房子也不顺利，他就给我提供了一个方案，租一间卧室给我，我知道我应该拒绝，可我还是贪心的接受了，陈默，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我真的做不到放手。 我知道我很贪心，我享受着重新遇到他的窃喜，可每天我也在经历重温过去的痛苦，我承认我依旧爱他，可那又能怎么样？我不是从前的孟昭了，我这么烂，凭什么要求他负担我的人生？ 我真的很自私，对不对？” 孟昭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是坦白，也是发泄。 这些情绪压在她心里太久了，如果不是陈默，她会继续压在心里，直到爆发。 陈默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也跟着揪起来，他承认，一开始他对孟昭确实是很俗套的见色起意。 他追求未果，却得到了一个掏心掏肺的朋友，现在的他也说不清对孟昭还有没有爱情，更多的是本能的保护和照顾。 反正，他对谁的爱都是三分钟热度，孟昭说得对，他们做朋友才会更持久。 陈默温柔地给孟昭抹去眼泪，握住她的手，“你一点都不自私，更不是烂，你只是过得太痛苦了。而周政，会让你一遍一遍回忆起那些痛苦。 孟昭，和我说句实话，你现在还爱他吗？” 第58章 和陈默的除夕传统 到底还爱不爱周政，这个问题真是个陷阱。 孟昭心里的天平直接倾斜到一边不肯抬起，任凭她多想有出息一次，也不可能。 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认命的点了点头。 一个动作，陈默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自嘲的笑笑，温柔的摸了摸孟昭的头顶，丢出一句：“没出息的姑娘，他就那么好啊，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是啊，我确实没出息。” 孟昭抬起头傻乐，反正已经是没出息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承认还爱周政，可又没打算和他再续前缘，爱又怎么了，这是她自己的事，和任何人都无关，甚至与当事人周政也没有关系。 陈默点了根烟，车窗打开一条缝。 “他对你什么态度？” 孟昭咬着嘴唇认真地想了想，周政对她的态度是阶段性的。 “他应该有不甘心吧，也有怨吧，或许也有爱吧。他今天和我说他爱我了，我逃跑了。” 孟昭呵呵地讪笑两声，尴尬地摸摸鼻头，她也觉得逃跑这件事有点拿不上台面。 又不是小孩子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周政被她的回答惊到，嘴角叼着烟扬起来，活脱脱的混世魔王。 这种时候，才会让人记起他是个背景不凡的富家少爷。 “你们俩还都挺有意思的，分开这么多年，还彼此放不下，有趣。” 陈默没有谈过任何一段超过三个月的感情，他也无法理解经年累月的爱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只不过，他对孟昭，已经是陈默世界里的爱情最优解了。 那时候他们决定做朋友的时候，孟昭曾经问过他：“陈默，你对我是真的喜欢还是见色起意呢？” 陈默也没撒谎，实话实说，“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确实是见色起意，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便利店，那时候你的手还裹着纱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悲伤，小脸又白又美，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 本来就是想着随便玩玩，可没想到你第一次直接把我骂了，都给我整不会了，后来我就是胜负心作祟，一心就想当你男朋友，成天地在你周边转悠，你骂我也骂不走。 孟昭，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们也知道彼此最痛苦，最在意的都是什么，我们不像恋人，更像是战友。 所以，你说我们做朋友我没有拒绝，因为这是我们之间关系的最优解，但是有一件事我很肯定，如果我可以选择这辈子和谁共度一生，那个人一定会是你，不管这是爱情还是别的什么，那个人都会是你。” 孟昭信了，只不过，陈默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他能自己做主的，玩玩可以，可真要谈婚论嫁，他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 后来的这几年，他们也确实守着朋友的底线，从未越过红线。 陈默知道孟昭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前男友，他也从来不敢提起这件事。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一次赛车意外，居然让孟昭和周政重逢了。 真是天大的巧合。 他希望孟昭快乐，健康，幸福，即便那个人不是他也可以。 可如果是周政，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对于孟昭当初最痛苦的时候周政没有在她身边，陈默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是孟昭说的分手，但陈默才不管他那些，他是唯孟昭主义者，别的，都是扯淡。 他心里已经想好要找时间和周政聊聊了，只是在孟昭面前，不能表现出来。 他把烟摁灭，收敛了情绪，“孟昭，怕什么呢？就算发生在大的事，还有我呢，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也有能耐让你全身而退。” 陈默这话不是吹牛，他是真有这个实力。 只要他想护着孟昭，就能护得住。 “我知道，你是我的退路，我一直都知道。” 孟昭肯定地说，对于她和陈默的友谊，从来都不会有怀疑。 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说：“回去吧，十一点半了。” 陈默挑眉看她，故意说：“怎么？这么快就有门禁了？” “屁！你有没有点正道的？” 孟昭白了他一眼，催促他：“开车。” “遵命，老大。” 陈默一路上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保持着四十迈的速度往周政小区开，一点都不着急。 孟昭看他一眼，“你龟速啊？” “不是你说不让我飙车吗？安全第一。” 有理有据，让孟昭无法反驳。 陈默卡着十二点刚过停车，孟昭下车前，他还是没忍住叫住她。 “孟昭。” “嗯，怎么了？” 孟昭解安全带的动作停住，望着他。 “我知道你爱周政，你放不下他，我也希望你快乐，幸福，可如果是以你的痛苦为代价，我一定不会让你那么做。 你只要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你的背后都有我，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随时都可以依靠我，明白吗？” 陈默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很欠揍。 孟昭一时间很感动，不管在别人眼里陈默是多混蛋的一个人，但是在她这，陈默永远是远超及格线的存在，无论何种角色。 她点头应着，“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再回到之前的状态了，你好不容易把我拽出来，我都明白的。” “那就行，上去吧，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现在开始，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所有事情都会越来越好的。” 陈默说着突然皱眉，眼睛也闭了起来。 “你怎么了？”孟昭着急地问。 他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孟昭说：“没事，老毛病了，吃雪糕太凉了，吃了药就好了。” 孟昭还是有点担心，略带责怪地说：“那你还吃，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能不能上点心。” “这是咱俩的传统啊，不能丢。” 孟昭看他的德行，没好气地说：“传统也能改，明年改成除夕喝粥！” 陈默用老父亲的口吻回她：“好啊，我们孟昭也是懂事的大姑娘了，我心甚慰啊！” “滚，赶紧回家，记得吃药。” “知道，走了。” 陈默的车离开小区，孟昭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殊不知，楼上的周政已经看了她许久。 静待多时，眼睛都要冒火了。 第59章 天一亮去扯个证? 除夕夜的零点时刻刚过，透过窗外还能远远地看见零星烟花。 电梯一路上行，“叮”的一声开门，孟昭都没敢跺脚打开楼道的声控灯，打开手机灯光小心地拿出钥匙开门。 钥匙还没插进去的时候，门就从里面直接打开了。 周政穿着一身海水蓝色的睡衣，头发丝垂在额前，身上是特有的草的味道。 他垂眼看着还保持着弯腰动作的孟昭，声线清冷克制，“你迟到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孟昭把钥匙握紧，直起身体，没敢正视他，“那个，路上耽误了一会，不好意思啊，你可以先睡的，不用等我，我有钥匙的。” 孟昭还特意把手里的钥匙晃了晃。 周政把她拉进来，关上门，一只手抵在门上玩味地看着孟昭，“孟昭，钥匙是谁给你的？” 当然是周政，明知故问。 孟昭眼睛不自然地乱眨，不确定的说了句，“你啊。” “嗯，那你为什么还觉得我在等你是因为怕你没有钥匙呢？” “我……” 孟昭欲言又止地没有说完。 周政往前进了一步，直截了当地说：“我在等你只是因为我想等你，没有别的原因。” 他把孟昭彻底整不会了。 孟昭眼神乱飘，瞅准了机会，趁周政不注意直接从他胳膊下边直接窜了出去。 她一溜烟地跑到沙发旁边，轻咳了两声，”咳咳，周政，我回来晚了确实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不要故意逗我？” “你觉得我在逗你？孟昭，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周政心里直接卧槽了，他鼓足勇气的表白在孟昭眼里是逗她，这他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直接快步走到孟昭面前，破罐破摔地说：“孟昭，我说我爱你你不信，那怎么着你才能信，我现在跪下和你求婚？还是明儿天一亮咱俩直接去扯证，你只要点头，我周政要是不去就是孙子，孙子中的孙子！” 一开始他怕进攻得太猛，孟昭会逃跑，所以周政处处小心，甚至故意表现出他对孟昭已经没有兴趣的样子。 可时间久了他发现，他进攻，孟昭会跑，他原地不动，孟昭会跑，他退一步，孟昭会跑。 不管他怎么做，孟昭都是一直保持着后退，一次又一次。 既然孟昭永远在逃跑，那还不如直接进攻，孟昭退一步，他就进两步。 周政就不信了，他还能追不上孟昭逃跑的脚步了，一个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 反正孟昭以前也追着他跑过那么多年，现在反过来他追孟昭，很公平。 周政的直球把孟昭吓到了，她双手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转而两只手又摆得像拨浪鼓一样，眼神惊惧，结结巴巴地说： “你，我，我们，不行！” “周政，你说话能不能负责任！你疯了吧！” 孟昭的反应完全在周政的预料之中。 他扯着嘴角笑着，眼神得意地看着孟昭，“能啊！我娶你，我敢负责任！对你，和你的人生。” 对你和你的人生，这一句话瞬间把孟昭的神经拉了回来。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状，抬头个周政对视。 “周政，你错了，没有人可以对我的人生负责，你也不行。” “我不行？那陈默就可以吗？孟昭，我知道陈默对你很重要，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可就一点，陈默能做到的我就不行吗？” 周政还是在吃陈默的醋。 孟昭淡淡地说：“你也好，陈默也罢，没有人可以，只有我自己可以对我的人生负责。” 对孟昭的人生负责，这是一个太过沉重的承诺，就连孟昭自己，都不敢说这个话。 曾几何时，孟昭自己都想放弃她的人生。 周政不解地追问：“孟昭，你为什么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说，别逼我，行吗？” 周政没有说话，他不同意。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彼此僵持。 在新年的第一天，气氛就开始如此沉重。 孟昭太了解周政的倔劲，她叹了口气，妥协说：“咱俩坐下聊聊。” “好。”周政终于得到了和孟昭面对面坦诚的时刻，虽然不是完全坦诚。 “书房还是客厅？”周政问。 他知道孟昭喜欢在沙发上窝着，只是不知道她今天更喜欢哪个沙发。 孟昭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书房吧。” 倒不是因为她更喜欢书房的沙发，只是因为书房是单人沙发，可以和周政拉开一点距离。 周政跟在孟昭的身后进了书房，孟昭坐在那个极具艺术感的沙发上，指了指书桌的位置。 “你坐那边。” 周政瞅了她一眼，这距离，和牛郎织女是的，真搞笑。 他直接坐到孟昭脚下的位置，席地而坐。 “哎？你怎么直接坐地上了？” “我耳朵不好，离得太远听不清。” 什么狗屁理由。 孟昭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看他坐得很板正，也没再说什么。 “周政，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次吧，我可以说我能说的，我保证说的都是实话，但你也必须保证，你说的也不许违背本心。” 孟昭说的是违背本心，而不是实话，她不仅仅想听实话，她更想听内心的声音。 周政点头应允。 “那我可以提问吗？” 孟昭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不行，也不是，算了，你问吧。”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 周政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有些问题就算问了孟昭也不会回答。 那还不如问一些能有答案的。 他想了想，开口，“孟昭，你的手是怎么受的伤？” 孟昭看了看手腕上留下的疤痕，隐去了人物信息，说：“被东西扎穿的，当时伤得很严重，这只手能保下来挺不容易的。” 她不说始作俑者是谁，周政也默契地没有问。 “你的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们分手的第一年。” “是你消失的第一年，是你和我分手，我并没有同意。”这件事周政必须说明。 他从来都不想分手，他也不认为他们是分手，顶多算是吵架，冷战，失联也行，反正不能是分手。 周政满心都是疑问，孟昭为什么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不联系他？到底是为什么？他想了四年都没有想明白。 第60章 秘密 是不是分手对孟昭来说不重要了，四年前分手短信发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接受了人生里再也没有周政的打算。 她没有纠正周政，只是说：“还有想问的吗？” 当然有，周政心里憋了那么多问题，怎么会没有想问的。 他说：“你和陈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三年前。” “在哪？” “北城。” 周政声音颤抖着，“所以，这三年来其实你一直都在北城？” “嗯。”孟昭突然有点愧疚，她也没有想到周政会等她这么多年。 周政自嘲地笑了好几声，真是可笑至极，他到处疯狂地去找孟昭的消息，可她居然就在北城，三年，一面都不曾见过。 “孟昭，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我们在医院遇到，你会不会主动联系我？” “不会。” 孟昭说得很肯定，答案虽然伤人，却是实话。 这件事，她不能撒谎。 周政也不知是生气，还是难过，语气不祥地说：“你还真是狠心。” 孟昭没有解释，做出选择的人是她，这一切是她活该。 就算周政对她破口大骂，她也会受着。 孟昭看他沉默了几分钟一直没说话，才说：“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问。” “周政，你恨我吗？或者恨过我吗？” 任何时候，爱与恨都是彼此依存的，孟昭相信周政对她有爱，但她也想知道有没有恨。 “没有，我从来不恨你，顶多就是生气，孟昭，我不否认我怪过你，但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在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那，你能做到不爱我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周政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我能不能不爱你？” “嗯。” 周政冷冷地说：“我爱你这件事，很打扰你是吗？” “不是，是对你不公平。你也说了，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我很爱你，会不厌其烦地追着你跑，即便你拒绝我，你父母不喜欢我，我都不在乎，我依然围着你，坚定地继续爱你。 可现在我做不到了，即便你爱我，我也没有办法去回馈你，一份看不到结果的爱，你还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吗？” 周政听得认真，却不认同。 他把身子往后仰，双手随意地撑着，说：“孟昭，你追着我跑的时候，能看到结果吗？” 他说的是以前，很久以前。 孟昭声音低低的，“不能，那时候，你根本看不到我，还总是拒绝我。” “你错了，你错得很离谱。” 周政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抽了抽鼻子，才说：“我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今天你要不要听一听？” “和我有关？” “当然。” 周政所有的秘密，都和孟昭有关。 时间过去了太久，年少时的情感也在心里封存太久，周政都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了。 是第一次见到孟昭？是第一次听到她的表白？还是第一次狠心拒绝她的时候？ 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对话，每一次的口是心非，都是周政强力压制心动的时刻。 “孟昭，我不是在高考结束后才决定喜欢你的。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从我第一天转到霖城上学的时候，我就对你心动了，真说起来，咱们两个人之中，先动心的那个人是我。” 秘密的开头，就让孟昭晃了神。 她不敢相信地皱着眉，手指尖用力地掐手心里的肉，来保持冷静。 周政继续说：“可我不敢，那时候你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追求你的人一大把，比我优秀，比我勇敢的人有好多好多，我不是自认菲薄，而是我太了解我的父母，我的家庭，如果我敢早恋，他们一定会来学校闹得鸡犬不宁，甚至会迁罪与你。 那时候的你，闪耀，阳光，自信，张扬，美丽，是我灰暗世界里最闪亮的星星，是我想要伸出手却不敢触碰的存在。如果没有你和段斯年，我也没有勇气反抗我的父母，选择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你都不知道，第一次听到你和我表白的时候，我都吓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会思考了，当时只认为你是在逗我，可你却表白了那么多次，坚持了那么久。 每一次，我都很想答应你，可我不能，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去伤害到你，所以我一直忍耐，我也很害怕你会突然放弃喜欢我这件事了，所以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我不顾一切跑到你家门口，请你认真地考虑考虑我。 这句话，我足足准备了两年，孟昭，我不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你的，我一直很喜欢，很喜欢你，这个秘密我放在心里十年了，作为当事人，你理应有这个知情权。” 周政说完松了一口气，原来，把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说出来是这种感觉。 不是解脱，是紧张。 他紧张孟昭的反应，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孟昭的大脑疯狂运转，疯狂地开始消化听到的一切。 周政的爱开始得这么早吗？她从来没敢想过。 她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好似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多年前的那个青涩少年。 “周政，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我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能思考，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说什么，我……我……” 孟昭是真的失去了思考能力，她说不出来话。 周政丝毫没有意外，毕竟当初段斯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表现得比孟昭还要夸张。 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我理解，你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上午我们还得早点出发呢。” 回霖城十个小时的车程，确实不能耽误。 孟昭点点头，“好，你也早点睡。明天几点出发？” “到时间我叫你，你放心睡。” 周政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孟昭笑了笑，脸上满是疲惫，这一天，真的信息量太大了。 她关门前，周政没忍住地问：“孟昭，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也是我的秘密，晚安。” 孟昭的这个秘密，孤独而盛大，此经多年，在隐匿的角落开出常开不败的花。 第61章 启程 大年初一，早晨六点钟。 周政久违地睡了很好的一觉，闹钟一响，他伸了懒腰就直接坐了起来。 他拉开客厅的窗帘，六点钟的北城天还没有亮，楼下只有稀疏的几辆亮灯的车子。 周政把灯打开，走路声音静悄悄的，开始收拾这趟路程需要的物品。 衣服，食物，水果，零食还有饮用水，一样一样的都准备好放在门口，他还很仔细地又清点了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走到主卧门口，敲门。 “孟昭，该起床了，醒醒。”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回音。 “孟昭？” “嗯…，我醒了。”孟昭眼皮都没睁开，全靠意志力在回应他。 “我下楼一趟，你起床洗漱，好不好？” “好…” 周政穿上外套，拎上门口准备好的物品出了门，提前把东西放到车上，把车子提前启动，省得孟昭上车太冷。 他把孟昭爱吃的东西放到副驾驶，其他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又跑着上楼。 孟昭闭着眼睛站在洗手池前边刷牙，止不住地磕头，她是真的没有睡好。 听见周政开门的声音，她缓缓地睁眼，含着牙刷走出来，歪着头看他。 可爱极了。 周政没忍住笑了，走过去，推着她回了浴室，“赶紧洗脸，咱们十分钟之后出发了。” “十分钟！”孟昭漱完口喊道。 “怎么？不够？” 孟昭回去也不打算化妆，洗个脸怎么都够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还没收拾行李呢…” “你呀。”周政宠溺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又说：“都要带什么？我去给你收拾。” “也没什么，就是带两套衣服就行。” ”好。”周政指了指洗手台上的护肤品，还是上次他买的那套，“我去收拾衣服，你洗完脸自己把护肤品装好，行吗？” “嗯，衣服你看着装吧，苏叶送我的都在衣帽间里。” “好。” 原来是苏叶送的，周政心里想着，打开衣帽间的门，看了看苏叶送给孟昭的几套衣服，审美不错。 他打开行李箱，非常迅速地装了两套衣服，还有鞋子。 站在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抽屉，给孟昭拿了两套内衣也一起放进了行李箱。 周政虽然不是没见过，可耳垂还是不经意间变红了。 他强装镇定地说：“我装好了，孟昭，你收拾完了吗？” “好了。”孟昭把洗漱袋子直接扔进了行李箱，连看都没看里边周政准备的衣服，不是她相信周政，而是她就那么两套新衣服，不需要做取舍。 周政把行李箱放到门口，又把家里所有的电源都切断，窗户也关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 “走吧，车热好了，出发。” 十个小时的车程，孟昭还是穿了那套休闲的套装加一个大大的羽绒服，简单轻便，最适合长途出行了。 打开车门，没有预计之中的冷气，倒是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副驾驶上满满当当的零食，水果在和孟昭友好地招手。 周政拿起来就要放到后座上，被孟昭拦下。 “你干嘛？” “放到后边，吃的时候你在拿，不方便坐。” 孟昭坐好，直接把东西抱在怀里，摇了摇头，“不用，我抱着就行，不耽误。” 她笑嘻嘻地说。 这小馋猫的样子真是活灵活现。 周政上下打量着她，故意说：“馋猫。” “才不是，我是怕你开车困了饿了，我好及时投喂你，这不是副驾驶的职责吗？” 孟昭小脸皱着给自己抗议道。 虽然说零食和水果准备的都是她喜欢吃的，但是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承认馋猫的本质。 就算强词夺理，也值得一试。 况且周政很受用，他配合地点点头，还夸了两句：“嗯，不错，你这个出行搭子非常合格。那亲爱的孟昭小姐，我们的公路之旅此刻就要开始了，请问可以出发了吗？” 孟昭伸出手比了个出发的手势，“出发！” “遵命。” 天光微亮的时候，周政和孟昭踏上了这场迟到多年的公路之旅，终点是他们年少感情的起点，霖城。 那座经年不见白雪的小城，那座承载了太多失意与遗憾的小城。 孟昭所有的困意都在车子驶上高速路的那一刻轰然不见了，她开始紧张，开始期待，开始莫名的害怕。 过去和未知同时交织在这里，让她开始手足无措。 车里的音乐随机播放着歌单，现在正巧播放着《七月七日晴》，是孟昭最喜欢的歌。 “七月七日晴 忽然下起了大雪 不敢睁开眼 希望是我的幻觉 …… 七月七日晴 黑夜忽然变白天 我失去知觉 看见相爱的极限 ……” 孟昭跟着音乐哼着，声音不大，很好听。 周政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是很喜欢这首歌。” “嗯，是啊。” “你看，孟昭，有的事情你也没有变。” “或许吧。” 周政说得也对，有些事情孟昭也没有变。 周政对音乐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他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曲，要是非要说他喜欢什么，他更喜欢单纯的曲子，比如钢琴曲，他钟爱克罗地亚狂想曲。 他手机里其他的歌单，全都是孟昭喜欢的，至少是以前的孟昭喜欢的，他不间断的听了四年，成了肌肉记忆。 “孟昭，你为什么喜欢七月七日晴？” 为什么？真是个好问题。自从在医院遇到以后，周政总是提出问题。 孟昭把一个超大个的草莓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咽下去才说：“因为那时候我总是盼着七月份的霖城也能突然下一场大雪，那得有多浪漫啊。” 年少时追求的浪漫，无非就是一切不切实际的东西。 “那你还真是会异想天开。” 孟昭吐了吐舌头，无声地表达抗议。 她拿着剩下的草莓屁股，为难地看了一会，始终没有下嘴。 周政看见她的样子，直接说：“给我吃了吧，你吃上边的一半就行。” “不要，我可以吃的。” 孟昭非要证明点什么，直接一口就把剩下的草莓屁股都吃掉了，确实没有草莓尖尖好吃。 她瘪了瘪嘴，突然想到以前都是周政负责解决草莓屁股，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她重新拿了一个完整的，递到周政嘴边，说：“吃一个？” 第62章 重新回到霖城 周政快速地低头扫了一眼，又抬头看路，直接一口就把草莓都吃掉了，在嘴里嚼着。 “挺甜的。”他评价着。 孟昭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周政看她要下手又不下手的样子，就说：“你从来都不爱吃草莓屁股，别为难自己，我来解决。” “算了，不吃了，我吃蓝莓。” 蓝莓可以直接一口吞掉，不需要暧昧的一人一半，真是个很好的水果。 孟昭一口一个，很快一盒蓝莓就见了底，她也没忘了投喂周政，一会塞一个，一会又塞一个。 “孟昭，我不吃了。” “不吃了吗？” 孟昭一直保持着尽职尽责的态度。 周政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不吃了，你投喂得过于频繁了。” 这会离下一个服务区还有几十公里呢，周政可不想半路忍受尿急的痛苦。 他提醒孟昭，“距离下一个服务区还有一会呢，你也少吃一点。” “哦。”孟昭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尴尬地摸了摸小腹，把水果放到一边。 大年初一的高速一路通畅，一点都不堵车，周政连续开了一半的路程才休息。 在服务区停好车，周政和孟昭随便吃了点东西，上了卫生间，就在外边溜达，活动活动身体，在车里坐得久了，很僵硬。 周政活动颈椎，手掌摁着脖子，孟昭看他的样子，就说：“很累吧，我们多歇一会吧。” “没关系，再开一半就到了，你累吗？” “不累。” “那就行。” 只要孟昭不累，周政也不觉得累。 再次启程，周政指了指副驾的椅背，说：“把座椅放倒，你睡一会吧，能舒服一点。” “不行。”孟昭直接拒绝，“我不能帮你分担开车，也不能直接躺平啊，我陪你说说话，以免你困了。” 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周政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不累？” “嗯，不累。” 孟昭坚定地说。 “行，那你陪我聊聊天吧，让我保持清醒。” “好。” 下午一点钟，正是容易犯困的时间。 孟昭特意把车里的暖风温度调低了一些，又把音乐声音开得大了一点，但是不影响他们说话。 聊天，那就需要找个话题，可是找什么话题呢？ 周政和孟昭之间禁忌的话题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踏进了雷区，谁也不敢随意开口。 孟昭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一个他们两个都可以接受的话题，并且不那么突兀。 段斯年。 这个中立的地带。 “你突然间回北城段斯年知道吗？” “知道，我穿的衣服还是他的呢。” 周政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段斯年这个话题。 他继续说：“对了，安远舅舅那边的时间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他和斯年会一起过来酒店。” “酒店？”孟昭一愣，“不好吧？不应该是我们上门拜访更合适吗？” 求人帮忙，哪里有让人家跑来酒店的道理。 周政解释道：“别担心，这是安远舅舅自己说的。斯年那边人太多，不方便他给你诊疗，别有压力。” 安静的环境的确也是诊疗的必备条件，但更多的是周政怕孟昭去段斯年家里压力太大，才和安远商量把地点定在了酒店。 只不过这第二层原因，他是不会和孟昭主动提起的。 孟昭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到了霖城，我想去趟商场。” “为什么？” “过年总该买点礼品的，要有礼数。” 孟昭虽然过了好几年苦日子，手里也是紧巴巴的，但是这点礼数还是懂的。 再加上她出门前把陈默给她的副卡带在了身上，底气很足。 钱还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人底气不足的时候。 周政打了个哈欠，说：“我都准备好了，已经让斯年带给安远舅舅了，你不用担心，就好好的配合治疗就行了。” “你困了？周政，你清醒一点！”孟昭没接他的话，看他打了哈欠，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 好像在扇他巴掌一样。 周政被她的操作整得顿时清醒过来，即便是孟昭扇他，他也很开心。 “孟昭，你摸我脸了。” “啊？我是让你保持清醒，你关注点能不能不要那么奇怪。” 孟昭白了他一眼。 “不管，反正你就是摸我脸了。” 孟昭看他精神十足了，就把话题扯回到正题上，“这次安排治疗的事，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自己愿意，孟昭，我给你的所有，你只要负责接受就好，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好吗？” “嗯。” 孟昭真的设想过如果做这些事的人是陈默或者别的人，她真的会有很大的压力，可这个人是周政，他和别人总是不同的。 直到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霖城，周政直接把车开到了丽枫酒店，就开始卸后备箱的行李，他们两个人的。 孟昭疑惑地问他，“你这是？” “咱们就住这吧，过年期间酒店不好定。” 来霖城旅游的人确实不少，孟昭也提前在网上看了酒店，只不过周政说他提前定好了，她也就没有在管这件事。 但现在看周政这劲头，怎么他也要住酒店，到了霖城他不应该回家吗？ 孟昭按住他推行李箱的手，说：“你不回家住吗？” 周政喉结上下动了动，不自然地说：“啊，那个，我不回了，你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 “酒店有什么不放心的？” “过年人太多了，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孟昭，上次你发生的意外我真的吓坏了，我不敢赌你会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的可能性，你不怕吗？” 怕，当然怕。 自从那次意外以后，孟昭还没有在外面一个人住过，尤其是陌生的环境。 她松开手，退了一步，“好吧，不过你不回家过年也不好，白天我没事的，你不用陪我，现在时间还早，你回家看看吧。” “不了，开了一天车我太累了，明天再说吧，走吧。” 孟昭咬了咬嘴唇，也没有继续劝说，毕竟回不回家，是周政自己的事情，她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况且，要是周政父母知道她是和周政一起回来的，恐怕要被气死。 要是说孟昭突然消失四年最开心的人是谁，那周政的父母一定名列前茅，他们从来都不喜欢孟昭，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更甚。 孟昭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是无所谓的，她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 就算是人民币，也有人不喜欢，不是吗？ 第63章 一起睡? 丽枫酒店，在霖城属于中等偏上的规格，地理位置又处在市中心，过年期间也是游客爆满。 周政一个人拖着行李和孟昭来到前台，办理入住。 “二位好，请问有预定吗？”前台姑娘礼貌地询问。 周政拿出手机的订单界面，说：“有的，两间大床房，麻烦帮我安排距离近一点的。” 同处一个酒店，他还是不够放心，最好是邻居或者对门。 前台姑娘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面露难色，抬头不好意思地说：“先生，请您稍等一下。” “好。” 没出两分钟，客房部的经理快步走过来，前台姑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脸上带着歉意。 客房部经理挂着职业微笑，开口，“周先生您好，由于我们酒店工作人员的失误，把您提前预定好的两间大床房给出去了，实在抱歉，因为现在是旅游高峰期，现在酒店只有一间套房了，您看给您升级到套房可以吗？还是按照大床房的价格。” 周政没有说话，转头看孟昭，这是要让她决定的意思。 孟昭本来完全在状况外，她都想说要不然换一家酒店算了，可是看着周政疲惫的眼神，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套房是几张床呢？” “是一张大床，还有会客室和起居室。” 一张大床，孟昭面露难色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我睡沙发，放心。” 然后又对着客房部经理，说：“没问题，就定套房吧。” “好的，周先生，还是三个晚上对吗？” “对。” 前台姑娘帮他们办理了入住，双手把房卡递给周政，“您的房卡，请拿好。” “谢谢。” 周政接过房卡，就和孟昭上了电梯，刷了房卡上楼。 1012，房间号。 这间套房确实够大，有会客室，有起居室，还有一张看起来就非常舒服的大床，很大。 孟昭只想赶紧扑过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好好的睡一觉，她现在连饭都不想吃，太困了。 周政把行李都放好，看孟昭眼皮打架，就说：“困了？” “嗯，好困。” “我定个餐，吃完你再睡？” 孟昭摇摇头，迷迷瞪瞪地说：“不吃行不行？我真的睁不开眼了，只想睡觉。” 她这一路上也没少吃东西，零食，水果吃了个肚圆，不饿也是正常的，周政看她马上就要倒下去的样子，也没强求，就说：“去吧，换身睡衣好好睡吧。” “嗯，那你呢？” 孟昭又累又困，可周政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肯定比她更甚。 这种时候，她独占一张大床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周政玩味地看着她，故意逗她，“那一起睡？” “......” 孟昭想了一会，试探地说：“你睡床就好，我瘦，可以睡沙发。” 周政早就料到她不会同意，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宠溺着说：“行了，我睡沙发，快去休息吧，记得关好门啊。” “啊？卧室门？” “嗯，不然半夜我偷偷进去怎么办？” “你！” 周政得逞地笑着，他就是故意的。 孟昭知道周政才不会这么做，可还是忍不住炸毛了一下，她也没和周政客气，吐了吐舌头，“感谢你的无私奉献，再见。” “孟昭，好好睡，我就在外面，别怕。” “嗯。” 他是真的在告诉孟昭，别怕，什么都别怕，周政会在外边给她撑起保护罩。 孟昭是真的累了，换好衣服倒在床上没出五分钟就睡着了，进入了深度睡眠。 倒是瘫在会客室的周政，虽然身体很累，却没有睡意。 他给酒店打电话叫了份意面，就给段斯年打过去电话。 “周政！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一声不吭就回了北城，还是不是哥们啊！” 电话刚接通，段斯年的声音就隔着听筒爆炸了。 周政是落地北城才和段斯年说的，气得他问候了周政祖宗好半天也不解气。 周政等他发完火，才慢悠悠地说：“我回霖城了，刚到。” “卧槽！你又回来了！你有病啊！” 段斯年实在是理解不了他这是什么操作，来来回回的，攒飞行里程呢？ “我是陪孟昭一起回来的，你是不是忘了，明天约了安远舅舅给她看手的情况。”周政提醒段斯年。 “我去，我还真忘了，这几天忙得我晕头转向，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说着段斯年就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了。 周政揉了揉眉心，声线也疲惫得不行，“丽枫酒店，明天你和安远舅舅一起过来就行，今天别跑了。” 段斯年一听他没回家，又重新坐了回去，说：“你还真不回家住了啊？追你的那姑娘已经离开霖城了。” “你怎么知道？” 周政不知道周颖离开霖城的事，自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在和周颖或者他父母联系过。 段斯年叹了口气，说：“你爸和我说的呗，你那天走了之后你爸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我就和他说你回北城了，他告诉我周颖已经回家了，那意思就是想让你回家过年。 你爸这个人你也知道，高级知识分子，一辈子认死理，让他认个错不容易，我看他就是拉不下脸来给你打电话，才来找我的，我知道你回了北城，也没给你添堵，劝了老爷子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不过你放心，今天一早我就去你家里给老两口拜年了，陪他们待了一会，都挺好的，别担心，你要是放心不下就回去看看，他们指定很高兴。” 周政闭着眼睛听着段斯年唠叨，有他这个兄弟，真是求之不得。 “不了，我今天太累了，就不去给她们添堵了，我爸妈看见我不会开心的。” “你呀，算了，不说了，你几点落地的，怎么这么累？” 北城飞霖城不过两个多小时，不至于啊。 周政苦笑一声，说：“我开车回来的，十个多小时，人都麻了。” “开车！你还真是个疯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是啊，周政是得有多想不开，才会选择开车十多个小时呢。 这话问完段斯年就后悔了，真是没脑子，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孟昭啊。 他赶紧找补，“那个，你和孟昭一起回来的啊？” “嗯。” “就为了和她路上多待会？” “嗯，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想让她多看看我。” 周政也知道这种方式很笨，很累，可是他甘之如饴，要想重新让孟昭接受他，就算做再多看起来很幼稚可笑的事情他也无所谓。 只要她能回来，就算让他去扮猩猩都行。 第64章 我喜欢当债主 正当两个人都无话的时候，门铃响了，是周政点的餐。 他说：“我吃个饭就睡了，明天见吧，还有，谢了。” 周政没说谢什么，段斯年却心领神会了，他嗤笑一声，“行了吧，赶紧休息吧，明见。” 段斯年和周政认识小二十年了，已经成为对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当初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他知道周政填了北城，连个磕巴都没打，直接就单调北城警校。 这么多年的感情，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周政胡乱的吃了几口面，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只是为了保证身体所需要的能量而已，他吃饭一向是这样，没要求。 洗了澡就躺在沙发上，突然看见沙发背上边搭着条毛毯，是孟昭给他拿出来的。 周政把毛毯盖好，嘴角还挂着笑意。 只要孟昭表现出一点点在意他，就能让他开心得不行，这就是他说的没出息。 许久未回到霖城，孟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的父母，有周政，还有过去的她自己。 孟昭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幸福的面容，那一刻，她甚至不想从梦境中醒过来。 那是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也是她终极梦想中的画面，只是所有的梦境，都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咚咚咚”的敲门声把孟昭从梦境中拉出来，更像是撕扯出来，直接，痛苦。 她猛地睁开眼，重重地呼吸了好几下，才回道：“醒了。” 周政看了看时间，八点，距离和安远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孟昭起床后正好还能去楼下吃个早饭。 “孟昭，和安远舅舅约的九点钟，你起来收拾一下咱们去吃个早饭。” “好，等我一会。” 两个人的声音隔着一道木门，听起来没有那么真切，倒是凭空添了几分缠绵的意味。 孟昭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爬起来，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温暖，痛快。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身体，就直接冲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周政连内衣都给她带好了，这个细节她都没有想到，一阵脸红。 孟昭这次出门没有带化妆品，收拾得也很快，把头发低低地挽好，额前的几缕碎发自然垂下，有种破碎的美感，像秋天。 她选了那套连衣裙和大衣加高筒靴的搭配，保暖，正式，也很有礼貌。 开门出来的时候，周政正站在窗前打着电话，孟昭走过去，看他脸色很不好。 “知道了，老师，您放心，我没关系的。” 周政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孟昭，一时间慌了神，有了几分以前她的样子。 “好看，很好看。” 周政硬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对着她，夸奖是认真的。 孟昭看他这个样子，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回去在处理就好。” “你确定？如果很着急你回去处理就好，我一个人可以的。” 孟昭知道医生这种职业难免遇到突发事件，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周政的工作，那是他追求的事业。 周政佯装疲惫地说：“我说孟昭同志，我昨天开了十个小时的车，又睡了一晚上的沙发，今天才刚起床又要被你赶回北城干活，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就是天生的牛马，也需要休息啊，医院没了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别瞎担心了。” 医院没了周政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黎主任打电话也不是喊他回北城。 孟昭听他这么一说，愧疚感更重，毕竟长途开车和睡沙发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一时间张不开嘴。 周政看她为难的样子，也不忍心在逗她，就说：“收拾好了？” “嗯，好了。” “那走吧，下楼吃个饭，一会斯年陪安远舅舅一起过来。” 孟昭点头应着，就问：“在哪诊疗呢？” 周政指了指会客室，“这不是现成的地方吗？当时我就应该直接订个套房的，方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省钱了。” 周政这话是半开玩笑说的，可孟昭想的却不是这些，这趟回霖城，开销其实不少，周政没和她提过钱，可孟昭想提。 她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小心翼翼地开口，“周政，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周政根本没往钱的方面想，就说：“你说。” “那个，这次回霖城开销不小，全是你出的钱，我想...” 孟昭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政打断，“你有钱了？” “嗯。” “哪来的？” 孟昭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陈默借给我的。” 陈默，又是陈默，周政脑子都要炸了，他盯着孟昭，一字一句地说：“孟昭，能借他的，就不能欠我的，是吗？” 孟昭没有说话，也不敢看他，就听周政继续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孟昭，是不是？” 他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还掺杂着几分嫉妒，发自内心的嫉妒。 “不，不是...” 孟昭慌乱地解释着，“我不是那个意思，陈默的钱我会还给他的，我不是不想欠你的，我是不想欠任何人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些，只是不想让周政会错了意。 周政对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把陈默的钱还给他，你需要钱我有，既然都是要欠，那就欠我的。” “有什么分别...”孟昭小声的嘟囔着。 “有分别，我喜欢给人当债主，不行吗？”这时候他的耳朵倒是好使了，周政说的理所当然，还有点傲娇。 喜欢当债主这事当然没什么不行的，只不过周政就是单纯的想当孟昭的债主，最好当一辈子的那种，永远掰扯不清才好，永远纠缠才是他想要的。 孟昭无奈地说：“好吧，那你可要记好账，小心我不认账。” “不怕，你人在我这，抵债也行，考虑考虑？”他不怀好意地说。 孟昭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拿上外套就往外走，考虑个屁，几年不见，她发现周政也变了，变得越来越不要脸了。 她在前边走，周政拎着外套在后边追，一边跑还一边说：“走错了，这边！” 见孟昭赌气不动，又跑过去拉着她往电梯方向走，“还是这么路痴，一个人出门小心丢了。” 其实周政不知道的是，孟昭现在已经不路痴了，她是故意走错方向的，至于原因嘛，恐怕只有孟昭自己知道了。 第65章 隐忍的委屈 酒店的早餐种类很丰富，但孟昭转了一圈，也没什么胃口，紧张的心情战胜了饥饿感。 她接了杯咖啡就回来了，周政看着她两手空空的样子，就说：“不合胃口？” “没有，不饿。” 周政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你就没吃，早晨还不饿，修仙呢？” 周政的打趣让孟昭紧张的心情有所缓解，干了一口咖啡，说：“嗯，快得道成仙了，敬请期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孟昭对周政也不是一见面就逃跑的状态了，时不时的还会互相贫嘴两句，周政很是受用。 他知道孟昭很紧张，就说：“紧张了？” “有一点。”孟昭也没违心地说没有，这种时候假装坚强没什么意义，说出来可能还会好些。 “我知道这种时候没有人可以和你感同身受，我说什么也只能是宽慰或者徒劳，孟昭，但是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你自己。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造成你受伤的，但是你能挺过来，并且很好地生活了四年，你证明了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我不能替你受伤，替你康复，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你去经历，我保证，你任何时候回头，我都会在你身后，所以，别怕，大胆的走，好吗？” 周政没有说那些“没事的，别紧张，小问题”等等这种假大空的话，而是很现实地把结果摆在了孟昭面前。 他说得很对，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即使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也不行，他能做的，就是陪伴，仅此而已。 吃完早餐，孟昭的紧张情绪也缓解了很多，她说：“我们在楼下等等段斯年和安远叔叔吧。” “好，他们也快到了。” 周政和孟昭在一楼大厅翘首以盼，看着段斯年的车开进停车场以后，两个人直接站了起来等着。 安远和段斯年并肩走进酒店，一眼就看见门口的周政和孟昭，热情地上来打着招呼，给了周政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小子，好久不见了。” 又绅士地抱了抱孟昭，“好久不见了，孟昭，还记得我这个叔叔吧？” 孟昭有点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说：“当然记得，安远叔叔好。” “你也好，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更是出落的越来越有样了，尤其是你，越来越漂亮。” 这话明显是哄孟昭开心的，但她也很受用，害羞地低头笑着。 段斯年直接揽着周政的肩膀，眼神和孟昭打了招呼，就说：“咱们上去呗，别在门口站着了，一会别人还得以为我和老周是迎客的门童呢。” 孟昭不解地问：“为什么是门童？” 段斯年“嘶”了一声，不要脸的说：“当然是因为帅呗，你看看我俩这身高，这身材，这长相，简直完美好不好？哥们就是洁身自好，不然啊，嫁进豪门也是分分钟的事。” 段斯年这不要脸的精神还真是十年如一日，从来没变过，只不过他就是打嘴炮，真让他嫁入豪门，他才不肯。 孟昭想起上次苏叶逛街碰见他的事，就故意说：“豪门啊，我还真有资源，要不要介绍给你啊？” 段斯年一看孟昭认真了，赶紧摆摆手，求饶地说：“别了别了，姑奶奶，我开玩笑地，就我这德行，豪门这碗饭我可是吃不上。” 孟昭笑笑没在说话，安远给了段斯年后脑勺一巴掌，“少贫吧你就，小心我告诉你妈回去打折你腿。” “哎呦，舅舅！你还真打我啊！”段斯年捂着脑袋就跳脚。 周政摇摇头没理他，对安远说：“安远舅舅，咱们上楼吧，房间里有会客室，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太好了，走吧。” 段斯年跟在他们三个后边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只不过脸上早就换上了嘻嘻哈哈的表情，一点没当回事，本来也不疼，他就是咋呼。 回到房间里，周政给安远和段斯年拿了水，又把孟昭那一摞病历和检查报告都拿过来，说：“安远舅舅，孟昭的检查结果都在这了。” 安远接过来，说：“好，我看一下。” 他看了眼孟昭的表情，明显很紧张，她的眼神还时不时地瞟向周政，就翻了翻病历，对着周政和段斯年说：“你们两个去外面待一会吧，太吵了。” “舅舅，我都没说话，你想轰我们俩走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点？”段斯年翻着白眼控诉道。 安远也没惯着他，直接说：“你都看出来了，还不走？” “走走走，您慢慢诊疗，我们俩这就滚，等候您老的召唤。”段斯年拉着周政就往外走，周政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段斯年捂着嘴就拖了出去。 到了门口，周政拍掉段斯年的手，“拦着我干嘛？” “废话，你看不出来啊，我舅舅是故意把咱俩支出来的，为的就是和孟昭没有顾虑地谈话，不然咱俩在那，有些话他不好问，孟昭也不好说。” 段斯年平时虽然没个正形，可是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他比周政可强太多了。 周政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里放心不下，孟昭的病情他也很想了解，至少比现在了解得多一点。 他和段斯年站在走廊里面对面，两个人谁也没说出去走走，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心里都为孟昭紧张得不行。 房间里，安远仔细地把孟昭的手术记录，检查报告等所有资料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个遍，看得越久，他的神情就越严肃，孟昭的心里也就更凉。 她想过结果是失望而归，只是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抱有着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安远看完后，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孟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孟昭，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吧。” 不是询问句，而是肯定句。 孟昭的眼泪没有预兆地夺眶而出，她很少哭，尤其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可是不知怎么的，安远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她再也绷不住了。 就好像一个没有依靠的孩子，突然有了长辈的关怀和庇护一样。 孟昭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说：“嗯，真的很不容易，真的好累......” 这是她四年来第一次承认她真的很累，承认这四年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她看着废掉的右手，哭得越来越厉害，眼泪没完没了的飙出来。 第66章 你的手没有废 安远没有继续安慰她，只是默默地把纸巾盒递给她，就那么让孟昭继续宣泄情绪，直到她累得停下来。 孟昭眼睛红红的，抽抽搭搭地说：“安远叔叔，我的手是不是彻底废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做一名画家了？” 安远伸手拉过孟昭的右手手腕查看，开玩笑地说：“原来我们孟昭是个画家啊，真厉害。” “我还没说你的手废了呢，你害怕什么？” 安远看着她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虽然经过时间的长河，可还是很刺眼。 他稍微用力地按了一下，疼得孟昭猛地就要抽回手，被安远拉住，“还是很疼？” “嗯。” 安远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松了手，看着孟昭的眼睛，“孟昭，你和我说句实话，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医生和患者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不坦诚相待，只有彼此信任才能找到最完美的诊疗方案。 孟昭也没想瞒着，反正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就说：“是刀伤，被刀子扎穿的。” “谁干的？” “这，这重要吗？”孟昭的声音很小。 安远不是周政，不会顾忌孟昭是不是想说，他是医生，是长辈，“重要，谁干的？” 孟昭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才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的，“是，是我，妈妈。” “什么！你妈妈？”安远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抢劫，情感纠纷等等，可是唯独没有想过凶手会是孟昭的母亲。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解地看着孟昭。 孟昭用力地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才说：“她不是有意的，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怪她，况且，她已经去世了，没什么意义了。” 安远虽然和孟昭的父母不熟，可也打过几次照面，在他的记忆里，孟昭的母亲是一位很优雅的女人，长得漂亮，审美也很好，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她母亲是从事艺术品买卖的工作。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位优雅的女人怎么会变成精神失常，伤害自己女儿的人。 安远喝了口水冷静了冷静，也没有继续追问其中的缘由，那种痛苦孟昭没有必要在回忆第二遍。 他说：“孟昭，你的手正常生活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画画的强度确实承受不了，你确定想要继续做一名画家吗？” “确定，安远叔叔，我的人生里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可画画，是我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情。” 孟昭说得很坚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安远把所有资料放在桌子上，说：“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手没有废，三年前的手术和现在相比，有了很大的技术改进，我可以重新给你做一次手术，但我没有办法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你也知道，任何一种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哪怕只是简单的阑尾炎手术也一样，我无法保证术后你的手一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而且，就算手术成功，它的恢复周期也很漫长，并且非常痛苦。 你要想清楚，你是否能够承受这种生理加心理的双层痛苦？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好好的考虑考虑，跟着自己的心走，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他没有给孟昭任何承诺，事实也确实如此，没有人可以预知手术的结果。 但是听到有希望孟昭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而安远又常居国外，她说：“手术要去国外做吗？” “不用，我明年和北城的医院有个交流活动，会回来几个月，如果你决定做手术的话，我会在北城安排好的。” 北城，还好，是孟昭熟悉的地方。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也无法给安远确定的答复，决定是否手术，是一件需要认真考虑的事情。 “安远叔叔，您给我几天时间，我考虑好联系您。” “没问题。” 孟昭想起什么，又继续说：“安远叔叔，我还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好，你说。” “就是，我受伤是我妈妈造成的这件事想请您帮我保密，可以吗？” 安远看了看孟昭，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周政那小子不知道？” “嗯，他不知道。” “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我会保密的，你放心。” “谢谢安远叔叔。” “甭客气，快去洗把脸吧，我把那俩臭小子叫进来，估计在门口趴半天了。” 安远打开门，果不其然，俩人正蹲在门口贴着门偷听，虽然什么都听不到。 他踢了踢段斯年的脚，“起来吧，又听不见，装什么啊？” “舅舅，你们声音太小了...” “哼，就是为了防你。”又对着周政说：“还有你，都进来吧。” 孟昭已经洗过脸了，不怎么能看出哭过的痕迹，安远把孟昭所有的病历和检查报告都收好，说：“这些我先带走研究了，孟昭，你想好给我打电话。” “好的。” 安远给段斯年使了个眼色，“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周政说：“我送你们下去，孟昭，你等我一会。” “好。” 周政送安远和段斯年到了一楼大堂，跟着到了停车场，安远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怎么着？跟着我们一起回家啊？” “不是。” “那就有话说，有屁放，扭扭捏捏地干嘛呀？” 安远不愧是段斯年的舅舅，有时候这劲头还真是如出一辙。 周政尴尬地笑笑，摸摸头，就说：“孟昭的手什么情况啊？” “不会上去问当事人啊？” “我这不是，怕她不说嘛...” 安远好笑地看着他，就如实说了，略去了孟昭母亲的那一段。 周政听完后，面上难掩惊喜，就说：“安远舅舅，谢谢你。” “甭客气，做不做手术的孟昭说了算。” “我明白，但还是谢谢您，谢谢您给了她希望，也给了我希望。” 周政送走安远和段斯年，站在酒店门口，觉得空气都比往常新鲜了许多，就连天空，都更蓝了。 原来，有希望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只是孟昭的决定现在他不知道，也无法预料，周政还是不免地揪起心。 第67章 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段斯年也没拘着，直接就问安远，“舅舅，孟昭的手你有多大把握啊？” “不知道。” “不知道？”段斯年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惹得安远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舅舅，她是孟昭啊，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得帮她啊。” 段斯年是真的为了孟昭着急，就算没有周政的这层关系，他也希望孟昭可以早日康复，毕竟是多年的老同学了，这点情分还是有的。 安远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正在开车的段斯年，好脾气地解释道： “不管孟昭是不是你的朋友，她作为我的病人，我都会尽全力治疗，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臭小子。 还有，就算是再简单的手术，也没有人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何况孟昭是需要二次手术，她的伤势也很复杂。 有几成把握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会尽力，这样你能放心了吗？” “这样啊，能，必须能。”段斯年嘿嘿笑着。 他想起周政，就说：“舅舅，刚才周政没有问你这些问题，是不是他也知道你没有办法保证啊？” “废话，他也是外科医生，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他也明白，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头脑简单。” 段斯年不服的瘪瘪嘴，“才不是呢，看病救人我是不如你们，那破案擒贼你们也不如我啊，这只能说咱们是术业有专攻，你不能拿这事来人身攻击我啊。” 安远“哼”了一声，没在继续和他理论，其实心里也为段斯年骄傲得很，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工作很重要，很无私。 * 周政回到楼上，也没有过多的和孟昭聊起手术的事情，这种时候孟昭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冷静，自己做出选择，就算是周政，也不能成为影响她的因素。 “孟昭，我们出去吃个饭吧。” “大年初二，没什么开门的地方吧？” 孟昭现在确实饿了，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地叫着。周政给她把外套穿上，推着她出门。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知道哪里会开门。” 周政循着记忆把车开到一家粤菜馆，虽然是大年初二，门口的车也不算少，估计很多的家庭聚会都安排到了这里。 孟昭一看是臻舍，就说：“这么多年了，还开着呢。” “是啊，十几年的老店了，走吧，去尝尝，看看味道还是不是一样。” 臻舍，以前孟昭和周政也来过，孟昭最喜欢的是他家的广式葱油鸡和雪菜春笋炒虾仁，只是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两道菜还有没有。 周政和孟昭进去后，选了个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周政还没看菜单，就问服务人员，“你好，你家的广式葱油鸡和雪菜春笋炒虾仁还有吗？” “有的，先生，要给您点上吗？” “嗯，都点上。” 孟昭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他，这两道菜，他记得好清楚。 “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孟昭把菜单推给周政，“你选吧，我想吃的你不都点了吗？” 周政笑了笑，翻了翻菜单，就说：“那就再来一个海鲜全家福，还有白玉木耳鱼腐汤，可以了。” “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员接过菜单走了，留下周政和孟昭尴尬地坐着，回到故地，总是有种难言的情绪堵着，就连说话都变得更加小心了。 “我还记得你以前很挑食，这家店是你难得愿意多来几次的。” 那时候周政和孟昭放假回霖城也会专门跑过来吃。 “我现在不挑食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时间在变，人也在变。” “可有些事不会变，孟昭，你信吗？” 自从周政和孟昭说过“我爱你”之后，他就再也不想压制内心的情感，就算孟昭没有接受的打算，他也不厌其烦地表达。 孟昭有些无措地喝了口茶，淡淡地说：“信，但不重要。” 回到霖城对于孟昭来说本来就是一场挑战，她总是战战兢兢地，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就算吃饭，也有点食之无味的意思。 菜都上齐后，周政催着孟昭，“快尝尝，看看味道变没变？” 孟昭在他期待的眼神里夹了几筷子，一一尝过之后，“嗯，没变吧。” “这么不确定？”周政皱眉自己也尝了几口，脸色不佳，有点懊恼地说：“变了，看来是换厨师了。” “还好吧，不难吃。”孟昭觉得没什么所谓，继续吃着菜。 “你不觉得和以前味道不一样了吗？” “有什么区别呢，周政，说实话，我早就忘了以前吃的是什么味道了，这些年，我吃过的东西太多了，好吃的，难吃的，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填饱肚子，我没那么高要求。” 孟昭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情绪的，只有在触及她的底线的时候，才会有明显的情绪表露。 周政心疼地说：“孟昭，我...” “周政！你怎么在这？” 周政话还没说完，一道浑厚的男性声音就传了过来，是周政的舅舅，高明，后边还跟着周政的父母。 他们快步走过来，看到周政对面的孟昭，高明深吸了一口凉气，对着周政斥责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舅舅，有什么问题吗？”周政看到了高明的眼神，再加上他安排的周颖那件事，本来就很不悦，现在对孟昭的态度，他才不惯着。 高明没好气地瞪了孟昭一眼，对周政说：“我好心给你安排的周颖那姑娘，她爸的能量你不是不知道，你把人直接气跑了不说，现在又和孟昭拉拉扯扯，搞不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和你爸妈气死？” 周政的父母站在后边，也是一脸的不高兴，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就愿意和孟昭在一起，我还就告诉你们，我爱她，一直都爱她，我现在在重新追求她，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不在乎。 还有，舅舅，以后也麻烦你别再那么好心了，我能进京北医院靠的不是人脉，是我自己的能力，别说一个周颖，就算是十个她，我也不会考虑，还有，请你转告周富安，想给她女儿出气不用那么委婉。 拿走我的手术不算什么能耐，有能力就让他直接在医学界封杀我，他只要弄不死我，我就会狠狠地打他的脸，记好了，千万要一字不差地告诉他。” 周政积攒多时的情绪终于发泄了出去，他牵起孟昭的手，“我们走。” “嗯？”他见孟昭站在那没有动，手也是冰凉的，浑身都僵在了那，几个人在那对峙着。 第68章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臻舍大厅里的人视线都聚集在这，服务员也走过来，不敢贸然上前劝阻，只是在一边看着，以防有突发情况。 周政紧紧地握住孟昭的手，发现她正死死地瞪着高明，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孟昭。”周政小声地喊她。 高明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说：“看什么看！你爸的事情是他自作自受，我不欠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虚得很，就连孟昭的眼睛都不敢看。 孟昭轻蔑地笑了一声，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扫过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把高明看得腿都打软了。 “你说得没错，我爸的确是自作自受，但是高明，你的下场一定会比他更惨，我拭目以待。” 周政茫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孟昭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高晓敏忍不了了，站出来，指着孟昭就骂：“你个没教养的丫头，怎么和长辈说话呢！你爸有那个结局是他活该，和我弟弟有什么关系！你缠着我儿子是什么居心！” “我缠着他？高女士，你可以问问你儿子，是我缠着他吗？你放心，你们周家的门槛太高，我迈不进去，这辈子，你都可以如愿。” 孟昭狠狠地看了周政一眼，甩开他的手就跑了出去。 “孟昭！孟昭！”周政没有一丝犹豫就追了上去，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知道，不能让孟昭一个人跑掉。 一路追到停车场，周政拉住孟昭的胳膊，挡在她前面， “孟昭！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父亲的死和我舅舅有关系，是吗？” “有又怎么样！你听到了，我爸的死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活该！你们家的人都是刚正不阿，大好良民，可以了嘛！” 孟昭歇斯底里的喊着，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周政拉着，下一秒就会倒下来。 周政被她的样子吓到，本能地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可孟昭拼命地挣扎，对着他又打又踹，还用牙狠狠地咬他的胳膊，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停止。 孟昭“呜呜呜”地哭着，手脚还在不停地打着周政，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拍着孟昭的后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孟昭，我在呢，我在呢......” 高明他们也追到了门口，周政看了一眼，就抱着孟昭直接回了车上，把孟昭抱上副驾驶，颤抖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带你离开这。” 回到酒店的这一路，周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回来的，脑子里是炸的，手是颤抖的，眼睛还得时不时的看一眼孟昭的情况。 到了酒店停车场，他把外套脱了，盖在孟昭头上，“我抱你进去，没有人会看到的。” 孟昭只是不停地流眼泪，一句话都没有说，活脱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点生气也没有。 回到酒店房间，孟昭把外套扔到周政的身上，转身就去里间收拾行李。 “你要干嘛？” 周政跑过去拉着她质问。 “回北城，我要离开这里。” “孟昭，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周政是祈求着再问。 孟昭擦了把眼泪，眼圈红红的，她把衣服扔在行李箱里，死死地盯着周政，半晌。 “周政，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了，这件事情四年前我就知道了，所以，放过我吧，行吗？” “不行，你不说清楚，就是不行，我们俩的事情，我也有知情权，凭什么四年前就是你通知我，现在又要给我下一个最后通牒，凭什么！ 孟昭，我也是人，我也有血有肉，我也会难过，会痛苦，你凭什么替我做一切决定？凭什么！ 我告诉你，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今天你要不告诉我真相，那咱们两个就在这耗着，一起死在这屋里，反正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愿意。” 周政疯狂的眼神看着她，他不是在开玩笑，他也无法接受孟昭在他生命里的再一次消失，绝不。 酒店房间的灯光很静谧，映出两道僵持不下的身影。 孟昭瘫倒在地上，没有灵魂一样的眼神很空洞，她说：“事实？真相？周政，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 “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人嘴里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版本，我说的真相和你舅舅，你父母嘴里的真相一定是相距甚远的，我说了，你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 周政半跪在地上，虔诚地看着孟昭。 “你信我？”孟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信。” “可他们是你的...” “你是我选择的爱人，家人，战友。所以你说的，我都信，即便你所说的版本和我家里人的版本完全不一样，我也信，孟昭，我从来都不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知道事实的权利，可以吗？” 家人和孟昭之间，周政没有犹豫地就选择了孟昭，无他，只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孟昭，也足够了解他的家人。 孟昭复杂的眼神漫上一层水雾，她舔了舔嘴唇，开始想从哪说起合适。 “周政，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我只能保证这是我自己看到的，至于是否真实，我无从考证。” “嗯。” 孟昭的思绪开始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原本有着梦想中的一切，完美的家庭，年少的爱人，喜欢的专业，傲人的天赋，一切都那么刚好。 只是，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晚上，这一切全都被打破了。 孟昭的父亲是一位国家的公职人员，工作中涉及到各级企业的审批工作，原本平淡富足的生活，却因为一封举报信被彻底击垮。 她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连夜买了最快回到霖城的机票，等她落地的时候，孟令海已经被带走了。 迎接孟昭的只有哭到昏厥的母亲，还有几十位纪检委的工作人员，由于孟昭父亲的身份原因，这件事情被秘密调查，所有相关消息全部被封锁。 一夜之间，孟昭曾经的家被查封，她和母亲也被带到一个看不见阳光的房间里接受没日没夜的盘问和审查。 直到现在，那段记忆都会让孟昭痛苦地发抖。 第69章 我就是这么烂的一个人 她睁开眼睛，无力地说：“周政，那封举报信就是你舅舅高明写的。” 周政喉结上下动了动，扶着地板坐下，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 他的反应孟昭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当年的这件事被上面压了下去，周政的父母更是对他守口如瓶。 孟昭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知道我爸爸是不是真的做了违法乱纪，以权谋私的事情，我只知道，在我和妈妈被连续盘问了不知道多少天之后，就传来了我爸爸畏罪自杀的消息。 我没有机会再见他最后一面，直到他被装进那个小小的盒子里，我们家所有的资产全部被查封，我妈妈在见到我爸爸骨灰盒的那一刻就疯了，她再也不是那个优雅美丽的陈芸了， 后来，我处理完爸爸的后事，就带着妈妈回了她的老家，云城，在那的疗养院里我陪着她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一年，我亲眼看着她一天天失去生机，失去求生的意愿。 直到那天，她亲手用一把水果刀扎穿了我的手腕，也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是我妈妈做的，可那个时候，她根本认不出来我。” 孟昭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这一切，就好像痛苦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周政的眼神从震惊转变到心疼，自责，他尝试着想要抱住孟昭，被她躲开。 “周政，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我很爱我的爸爸妈妈，可是你知道嘛，在我妈妈离开的那一刻，我心里甚至有一种解脱。 三百多个日夜的折磨和痛苦，好像终于结束了，我就像个无比自私的混蛋，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我就是这么烂的一个人。” 孟昭自嘲地笑着，继续说：“所以那时候我只能选择和你分手，我妈妈恨死高明了，直到她死的那天，她忘记了我，忘记了所有，却唯独记得高明这个名字。 我知道如果高明举报的内容是真实的，那是我爸爸活该，自作自受，可是原谅我，那时候的我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再次面对你，我做不到。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成了孤儿，还拖着一只废手，我没有钱继续上学，只能到处打工，赚取后面的学费，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可是还好，我遇到了很多人。 陈默，苏叶，韩清榆，是他们托着我重新走过那个鬼门关，让我像个人一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知足了，对于你，我从未想过重逢。” 面对面坐着的周政和孟昭，就那么看着彼此，眼里是只有他们才能看得懂的千山万壑。 周政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下来，他把头伏在孟昭的肩上，抽泣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孟昭，我就做得那么差劲吗，让你连相信我这件事都做不到，是吗？” 他原本认为做得很好，不说一百分，也有八十分，可孟昭的选择却让他在四年后清楚的知道，原来那时候，他做得并不好，至少在孟昭这里不够好。 周政把孟昭紧紧地抱在怀里，浑身都在颤抖，他想过无数种孟昭家庭所经历的变故，可唯独没有想过这一切居然和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就算高明的举报信属实，就算孟昭的父亲是触犯了法律，可孟昭，不该遭受这些痛苦，更不应该背负着这些走过这么多年。 孟昭拍着周政的后背，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事情都过去了，你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我告诉你了，现在，能放过我了吗？” “不，不能。”周政害怕地抓着孟昭的手，胡乱的擦了把眼泪，说：“孟昭，我求你，别不要我，别在丢下我，我不管我舅舅和你爸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在乎你，我爱你，求你了，别不要我...” 周政一遍遍的重复着“别不要我”，他是真的怕了孟昭会离开他，只要能在孟昭身边，什么身份都行，当狗都行。 孟昭压在心里最大的秘密突然间被释放出来，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她伸手抚上周政的脸颊，“周政，我无法面对你的亲人，这是一件永远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们在一起只会是相互折磨，你明白吗？” “我不管，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孟昭，这一次，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可以不接受我，怎样都行，就是别丢下我了。” 他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子拉着孟昭的手，死活不松手，不管孟昭说什么，周政就是不松手，不妥协。 折腾了很久，孟昭真的是累了，她说：“我今天不走，太累了，我想睡觉了，行吗？” “行。” “那你？” 孟昭视线转到被周政拉着的那只手上。 周政指了指床边，卑微的语气说：“我就坐在地上，哪也不去，我不会吵你，也不会发出声音，我连动都不会动一下，别赶我走。” 他委屈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轰他出去。 孟昭上床躺好，用被子把脸蒙起来，没有管周政，随他吧，事情再烂还能烂到哪呢？先睡一觉再说吧。 周政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守着孟昭，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凭空消失了。 他胳膊上的血迹透过衣服印出来，一动胳膊就能感觉到疼，可他丝毫没有察觉，那点痛和他心里的痛相比不算什么，和孟昭所经历的一切比起来更不算什么。 高晓敏和周振宁给周政打了上百个电话，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无人接听。 他们夫妻俩在家里也是急得团团转，生怕周政干出什么伤害高明的事情，毕竟，他也从没拿这个舅舅当回事，而高明，早就坐上飞机不知道去哪了。 周振宁实在放心不下，就给段斯年打过去电话，接起来就着急地说：“斯年啊，我是周叔叔，你知不知道周政住在哪里啊？” 段斯年有点诧异，他也不知道周政和他父母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就说：“周叔叔啊，周政回北城的事您不是知道吗？您和阿姨要去北城看他吗？” “不是北城，我今天在霖城看到他了！你不知道他回来吗？” 周振宁的语气也急了起来，一点没有平时儒雅的样子了，都是装的。 第70章 死皮赖脸也要缠着你 北城，豪庭别墅区。 周颖拉着周富安的胳膊撒娇，“爸爸，你说有办法让周政回心转意是什么办法啊？” 她还不知道周富安动用手段把周政从人工心脏手术上拿下来的事情，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这位她心中伟岸的父亲。 即便那天周政把话说得很绝了，周颖依旧没有放弃，从小到大，她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在医院的这两年，她装着天真可爱，善解人意，时常在周政身边转悠，虽然周政从不接受她的爱意，但他的身边也没有过别人，更没有说过那么难听的话。 周颖也不知道这次他是怎么了，不过她想要的，就必须得到，东西是，人也是。 周富安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是有求必应，摸了摸她的头，说：“放心吧，闺女，他会回来求你的，京北医院，你老爸还是有话语权的。” “爸爸，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先保密，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再谢谢爸爸也不迟。” “嗯，老爸，你最好了。” 周颖满心期待着再次见到周政的场景，她想看他低头，求爱。 * 丽枫酒店里，孟昭睡了很久很久，窗帘拉着，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周政伏在床边趴着，睡得很不安稳。 他睡一会，醒一会，每次睁开眼都要看看孟昭还在不在，揪着被角的手一点都不肯松开。 “周政，周政...” 孟昭的嗓子很疼，声音也有点干哑。 “嗯，你醒了？”周政抬起头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 “嗯，我渴了，想喝水。” “好，我去拿。” 他站起来的瞬间腿都麻了，“嘶”了一声，一拐一拐地去给孟昭把水拿过来。 “坐起来喝。” “嗯。”孟昭靠在床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干掉了大半瓶，才把水放下，她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十点多了。” “哦。” 周政把窗帘拉开，瞬间的亮光让孟昭的眼睛没适应过来，又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孟昭，又睡了？” “不是，太亮了...” 周政坐到床上，一点一点地把被角拽下来，“你慢慢适应一下，在被子里会憋坏的。” 孟昭眼睛露出来半眯着，也没有说话，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就看到周政胳膊上渗出的血迹，脑子里轰的一下，罪魁祸首好像就是她。 “你的胳膊还好吗？” 周政转头看了看，扯着嘴角苦笑，一夜过去，脸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凭空苍老了几分，“没事，皮外伤，下次在咬的时候可以咬锁骨，更疼。” “你有病吧，哪有人告诉别人咬哪里更疼的？” “我啊，只告诉你。” 周政是真的不觉得疼，他只是很累，很累。 “孟昭，我们明天回北城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今天一个人回去，一定会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让我再也找不到你，我绝对不允许。” 周政打定了主意，不管孟昭如何坚持，他都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反正他也知道孟昭的底线是什么。 “我不是非要明天走，只是我现在真的很累，没有办法开那么久的车，你可怜可怜我，让我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至于霖城，以后你不想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们？”孟昭自嘲地笑了两声，也坐了起来，看着周政，说：“这是你的家，有你的父母，你怎么可能不回来？” “我能，我会对我父母尽到该尽的义务，但也绝对不会再次成为他们的傀儡，我要做我自己人生的主人。” 他靠在那里，说话的声音都掩饰不住疲惫，“孟昭，你还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吗？” “嗯。” “那时候我什么都听我爸妈的，想让他们满意，唯一的一次反抗就是高考志愿填报的时候，他们想让我留在霖城，报政法大学，成为一名律师。 可我不想，我想成为一名外科医生，我想去北城，我想和你在一起，孟昭，那是我十八年的人生里，做得最正确的事，时至今日，我都感谢当初的自己。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你分开，我死皮赖脸也要缠着你，你放心，你甩不掉我的。” 把死皮赖脸说得这么骄傲，周政还真是史上头一个。 他靠着靠着身体就往下移，靠在孟昭身上就睡着了，嘴里还不忘记说：“别跑了，孟昭。” “不跑了，睡吧。” 孟昭习惯了逃跑，可这一次，她突然不想逃了，她想看看，另一种选择的结果。 孟昭用手指小心的划过周政的眉骨，鼻尖，再到嘴唇，依稀还能看出当初青涩少年的模样，那个让孟昭第一次心动的少年。 时过境迁，他还在。 周政这一觉睡得很熟，但不久，十二点多就醒了过来，看孟昭不在房间，神经马上就绷紧了，窜下床就喊：“孟昭！孟昭！” 他没穿鞋跑到会客室，看到孟昭正坐在餐桌前和段斯年一起吃饭。 “醒了？过来吃饭吧。” 周政奇怪地看了看孟昭，又看了看段斯年，抓了把头发，大喇喇地坐到孟昭旁边，冲着段斯年扬了个下巴，“你怎么过来了？” 段斯年正大口朵颐地吃着一份红烧牛肉面，咽下去才说：“废话，我再不过来看看你还以为你被绑架到缅北了呢，你那个电话是个摆设是吗？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要不是孟昭接了我电话，我都要报警报人口失踪了。” “你自己不就是警察，还报警？”周政懒洋洋地回怼他。 “你滚！”段斯年笑骂道。 周政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没什么兴致地撇了撇嘴，从孟昭手里夺过她吃了一半的披萨塞进自己嘴里嚼着。 “盘子里有新的。”孟昭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里，无奈地说。 “我懒，不想拿。”冠冕堂皇的理由，惹来段斯年一个白眼，就是想吃孟昭吃过的，还找这么个烂理由，活该他受罪。 孟昭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我吃饱了，去收拾一下，你们俩聊。” 段斯年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肯定是有事，孟昭不想让他不自在，毕竟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不方便，很识趣地找了个理由就躲了。 第71章 你嫌弃我了? 段斯年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剩下的面条解决掉，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他指了指周政胳膊上的血迹，说：“怎么回事？” “哦，孟昭生气了，撒气来着。” 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这事本来就该发生一样。 段斯年判断他为“孟昭脑”晚期患者，“啧”了一声，简直是没眼看，他今天跑过来确实是因为担心，周政的脾气他太了解了。 平时看着不争不抢的，可骨子里就透着那么一股混蛋劲，干的都是吓死人的事，不声不响地能把人弄死，他要是真发了火，除了孟昭，还真没人能拦着住他。 周政也猜到他父母肯定联系段斯年了，只是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就问：“我爸妈联系你了？” “昂，你爸那老教授平时多儒雅了，给我打电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是，你到底干嘛了，能把老两口惹成那样？还能把孟昭惹得发火？你也是个人才啊。” 这话里的揶揄之意简直是跃然纸上，一点不带掺假的。 周政白了他一眼，“揶揄我你好受啊？” “谁让你刚才怼我的，活该。”段斯年的一句玩笑话却戳中了周政的心思。 他扯着嘴角，点点头，“是，我确实活该，斯年，现在我才明白，四年前我失去孟昭是我罪有应得，是我自找的，现在想想一开始我还怪她，真是个混蛋。” 周政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段斯年也是云里雾里的，他偏头看了眼里间卧室，确认门关好了，才说： “老周，你到底怎么了？冷不丁的怎么冒出这个来？” 段斯年不知道昨天发生的那场闹剧，还以为周政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他对谈恋爱这事不算精通，大学谈过两个女朋友，时间都不算长，也都是和平分手，没有周政和孟昭的这种轰轰烈烈的感情。 周政把孟昭剩下的半杯橙汁拿过来喝掉，吃饱喝足，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他有时候觉得，有血缘关系的也未必是真的家人，就像当初他发了疯地寻找孟昭的消息，拜托父母去查。 可是她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个字都不肯和周政透露，整整四年，他们根本不关心周政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孟昭的父母去世，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你和我说的，还让我保密。”段斯年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小。 “嗯，昨天我才知道，原来四年前我爸妈就知道孟昭家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故意瞒着我，一个字都不肯说，四年啊，整整四年，有很多次我都要活不下去了，可他们都没想过告诉我孟昭还活着，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周政已经平静地接受了他父母自私的事实，只是这事听到段斯年的耳朵里，那简直就是炸裂的狗血连续剧。 “卧槽！老周，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你爸妈也大，哎，算了...” 毕竟是长辈，段斯年的理智控制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政没有把高明举报孟昭爸爸的事情说出来，这种隐私还是该由孟昭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别人，周政并没有这个权利。 他无所谓地笑着，和段斯年说：“对了，和你说一声，明天一早我和孟昭就要回北城了。” “这么快?不多呆两天嘛？” “不了，她不喜欢这里，早点回去吧。” 段斯年看了眼手机，想了想，直接说：“那我跟你们一起走，还能和你换着开车，你一个人开那么久我不放心。” “没事的，你好不容易放假回来，多陪陪叔叔阿姨，今年安远舅舅也回来了，机会难得。” 他当然知道段斯年是出于对他的担心才那么说的，只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段斯年“哼”了一声，对于周政这种客气的行为十分不满，这么多年了，谁跟谁啊，有必要吗... “行了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舅舅年后会在北城交流一段时间，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至于我爸妈，早就稀罕够我了，远香近臭，你不知道啊？” “可是...” 周政还想再说几句，直接被段斯年打断了，“别废话了，明天几点出发，去我们家小区接我，敢偷偷摸摸走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政要是在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行，差不多九点左右，出发前给你打电话。” “行，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和孟昭甜甜蜜蜜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瞥向周政受伤的那胳膊，其实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好多淤青，也都是拜孟昭所赐。 “滚！”周政笑骂了一句。 段斯年和他们一起回去，周政心里其实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现在浑身疼，真是让他自己开十个小时的车，恐怕会累瘫。 “咚咚咚”，周政敲了几下门，“孟昭，斯年走了。” “哦。” 孟昭慢吞吞地把门打开，伸出小脑袋四处看了看，她不知道周政这是什么意思，走就走了呗，喊她干什么？ 周政看了看她依旧炸毛的头发，还有没换掉的睡衣，“不是说要收拾一下吗？” “啊...那个，不想动。”孟昭本就是找个理由，谁知道他还真的记下了，记忆力太好也不用体现在这时候吧。 距离离开霖城就还有半天的时间了，周政还有一件事情想做，他知道这件事可能会让孟昭和他大吵一架，可是就算吵架，也总比停滞不前要好。 “我有个请求，行吗？” 周政也没说什么请求，“什么事？”孟昭警惕地问。 “我想出去转转，毕竟明天就要走了，你陪我，可以吗？” 一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能有哪里是还没去过的呢，孟昭很想拒绝，她正想着怎么说好呢，周政就委屈巴巴地说：“我胳膊疼，你陪我去买个药好不好？顺路转转。” 这话一出，孟昭肯定不能拒绝了，你咬的，你就得负责。 她认命的咬着牙点点头，“嗯，你等我一下，还有，你把你自己也收拾一下吧。” 他用手指在周政面前画了个圈，就他现在这副尊荣，真是像个被抛弃的痴男。 周政用手摸了摸冒出来的胡茬，好笑地盯着孟昭，冒出一句：“你嫌弃我了？” 第72章 给你当性伴侣 这话简直是相当的暧昧，嫌弃这个词，很有歧义。 孟昭往后退了一步，抓了抓头发，“我嫌弃你干什么？我就是说收拾一下会更好。” “哦，那你就是喜欢我收拾之后的样子，孟昭，你对我，是不是还有想法啊？” 周政一步步地靠近，直到把孟昭逼到墙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心跳声都逃不过对方的耳朵。 “我没有，真的没有。” 周政混不吝地笑了一声，弯下腰，和孟昭对视，一双平时看着不好惹的眼睛，此刻却显得充满爱意，瞳孔里都泛着光。 “孟昭，你的身体比你的心更诚实，没关系，就算你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我也可以提供服务的，保证你会满意的。” “你！闭嘴！” 孟昭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周政用一只手很轻松地就钳制住了孟昭的双手，举过头顶，“急眼了？我说错了吗？我对你的身体，可是了解得很，我的服务意识，你又不是没试过，不满意吗？” 孟昭此刻身体的反应他很满意，只是对她的嘴硬不满。 周政伏在她耳边，热气呼得孟昭控制不住的战栗，像鬼魅一样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我不要名分，给你当性伴侣，行吗？” “滚！王八蛋！”孟昭挣扎着脱开手，直接把周政轰出了卧室，关上门。 隔着木门，孟昭都能听到周政得逞般的笑声，还不忘补上一句：“孟昭，别害羞，我在外面等你啊。” “滚远点！” “遵命。” 要说孟昭没想法，周政肯定不信，他太了解孟昭了，她的一个眼神都逃不过周政的眼睛。 周政也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他把这条命扔在孟昭面前，孟昭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更别提给他什么名分了。 他是想要名分，想要和孟昭出现在同一个结婚证上，同一个户口本里，同一张房产证上，还有同一个墓碑上，不管是生是死，他这辈子，就没打算和孟昭分开了。 既然要不到名分，那就给孟昭当个暖床地，他也心甘情愿，总比让陈默那小子趁虚而入好。 只是周政根本不知道，陈默现在对孟昭根本没男女那点事的心思，他的爱更像是亲人之间的爱，至于他那无处消磨的冲动，都给了那些模特和小明星了。 孟昭被周政撩得冷静不下来，冲了个澡才好了一些，磨磨蹭蹭地不肯出门。 直到周政再次敲门，“孟昭，不逗你了，出来吧。” “马上。”虽然嘴上说着马上，可根本没动。 孟昭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小声地在教育自己，“孟昭，你能不能争点气，周政一撩你就心动了，还脸红？都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睡过他，脸红个什么劲啊。” 成年人的生理需求本来就很正常，孟昭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不过这事从周政嘴里说出来，总带着那么点奇奇怪怪的味道。 再说了，就算她有需求，就非得是周政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能尝尝新口味了... 孟昭也就是嘴硬，四年了，要说周政过得比和尚还清心寡欲，那她也比尼姑强不到哪去。 打开门，“走吧。” 周政看她故意不看自己，勾起唇角满意的笑了，这反应，和刚在一起那会如出一辙，有些事，确实没变。 孟昭看周政直接往门口走，就说：“不开车吗？” “不了，就在附近转转，陪我走走。” “好吧。” 孟昭拿出手机，在地图上点来点去的，周政凑过来问她，“找什么呢？” “药店啊。” “怎么了？不舒服？”周政紧张地看着她。 孟昭无语地瞪了他一样，带着气的用手指戳了他胳膊受伤的位置一下，“啊！孟昭！” “想起来了？”孟昭没好气地说，“不是你说要去药店买药吗？这么快就忘了，周政，你是不是装的？” 周政确实忘了，这点伤还不值得大动干戈地去买药，他就是找了一个孟昭无法拒绝的理由而已。 “当然不是，那个，我知道药店在哪，不用搜了。” “哦，那走吧。” 周政和孟昭就这么并肩在霖城的街道上走着，周政还特意把自己的步伐放慢，以此来保证和孟昭处在同频的状态。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这份安静的相处时间是这两天来最放松的时候了。 昨天的事情一夜之间仿佛被忘记了一样，两人都默契得谁也没有提起，彼此都知道那个话题会有爆炸的那一天，只不过不能是在今天。 走了十几分钟，周政指着路边的平安药店，说：“就这，我进去买个药，等我一下。” “嗯。”很奇怪的，他没有让孟昭陪他一起。 周政快步走进药店，工作人员热情地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你好，帮我拿一盒跌打损伤的药膏，谢谢。”周政买这药膏确实有用，他身上那些淤青可比孟昭咬的那一口疼多了。 工作人员看着这个样貌出众的男人，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警惕，“先生，您是要自己用还是给家人用？” 她这是以为周政有家暴嫌疑了，周政也是哭笑不得，没办法只能把袖子拉起来，露出一块一块的淤青， “是我自己用，不小心受伤了。” “哎呀！这么严重！你媳妇家暴你啊，我告诉你啊，这可得报警啊，不管男女，家暴都是犯法的。” 小姑娘也是热情得很，拉着周政的胳膊就喋喋不休地说着。 孟昭在外边等的时间久了，疑惑周政怎么还不出来，就探着个脑袋朝里边张望，就看见一个女人拉着周政胳膊一直不松手。 她撇撇嘴，“还真是不闲着。” 周政透过玻璃看见孟昭，赶紧把手抻了出来，把袖子拉了下来，他可不想让孟昭看见这些伤。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您放心，我这真不是被家暴的，您看门口那就是我媳妇，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有九十斤呢，她哪能家暴我啊？” 周政这描述确实没问题，孟昭看起来瘦得都可怜，任谁也不能相信周政这一身淤青是她搞出来的。 真是明摆着的人不可貌相。 第73章 都回不去了 新年伊始的霖城并不冷，还有几分温暖的意思，孟昭在外边台阶上站着，用手掌挡着眼睛抬头看。 虽然她在霖城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可是不知怎么的，孟昭现在更习惯北城的气温，她认为，冬天就是要外面寒风刺骨，屋里暖气烤得人干渴。 只有这样，才是冬天，才够劲。 “买好了。” 周政走出来，手里也没拎着药。 “药呢？” “口袋里。”周政指了指外套口袋，也没拿出来。 “哦，那现在能走了吗？” “为什么不能？” 孟昭瞧了一眼里边那姑娘，语气不善的对着周政说：“我这不是怕你没聊够不舍得走吗？” “什么？我聊...”周政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在孟昭身边转来转去，手指点着孟昭的额头，下了定论。 “孟昭，你吃醋了啊。” “才没有，我吃哪门子醋？我和你又没有关系，房东和租客而已，你放心，你要是有能耐把这姑娘拐回北城，我肯定麻利给你让的。” “哼，你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周政懒洋洋的说：“不过我这个人呢，不愿意让别人误会，郑重解释一下啊，我可没有撩妹，人家那是看看我的伤势，在推荐药呢。” “哦，用不着和我解释。” 孟昭抬腿就往前走，不经意地偷偷笑了一下。 周政跑着追上来，腿上还传来一阵一阵的疼，他拉住孟昭的胳膊，咬着牙尽量不表现出来，“走慢点，我有点岔气了。” 这个理由很荒唐，但是有用。 孟昭果然放慢脚步，慢慢悠悠地和周政一起晃着走。 现如今的霖城，和孟昭记忆中也没什么大的变化，无非是多了数不清的高楼和商场，倒是这条老街，还是这幅样子。 路边熟悉的小吃店，文具店，还有游戏厅，还都是以前记忆里的样子，无非是门牌更老旧了一些，共同点是都紧紧的关着门，过年嘛，都休息了。 这条路越走越熟悉，直到拐过弯来，孟昭看见那座熟悉的校园直接就停住了脚步。 她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周政，语气也是无奈，“周政，带我来这，有必要吗？” “你不想回来看看？” “不想。” 周政猜到了她会这么说，“那你就当是我的私心，我想回来看看，你陪我一起。” “你想让我看什么呢？周政，我们在这所校园里的时候，全部都是我在追着你跑，即便你拒绝了我上百次，我依旧坚持不懈地追着你，你很享受那种感觉是吗？想重温？ 还是说你觉得现在你追着我让你很难受，觉得很不公平是吗？我没有要求过你做什么，你要是觉得不愿意，不开心，你大可以甩甩袖子离开，何必管我的死活。” 孟昭话说得很伤人，她情绪上来根本不管这些话有没有伤害到周政。 “孟昭，你说的是气话，我不会和你吵架，但你自己冷静想想，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追你这件事，我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开心，不愿意吗？ 至于你说的从前，的确，是你追着我跑了很多年，因为我的懦弱不敢回应你，我再次道歉，对不起，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你唯独，不能说我不爱你。” 周政对孟昭的爱深到什么地步，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如果非要用什么来表示，那就是必需品。 爱孟昭已经成了周政刻在生命里的一件事情，是习惯，是自然，是溶于骨血。 孟昭所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周政是有心理准备的，在他把孟昭带到这里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锥心的疼。 他把孟昭带回这里，不是想让她回忆起往昔追周政的时光，而是想让她想起那个曾经发光的孟昭。 “进去看看吧，都走到这了。” 孟昭沉了口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过年期间的校园空无一人，周政是提前打了招呼，门卫才放他们两个人进去。 沿着学校里的小路一直走，在艺术楼前停下来，周政看着门口的布告栏，里边孟昭的照片都隐约褪色了。 “你看，那年你艺考是全省状元，至今为止，霖城也没有能超越你的后辈，你的照片一直在这里，每一届的学弟学妹，只要进出艺术楼，都会看到，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孟昭的学姐，非常优秀。” 孟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隔着玻璃触摸那张青涩的证件照，照片里的她，虽然不施粉黛，却朝气盎然，眼睛里都闪着自信的光。 那是她人生里的高光时刻，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天赋。 只是如今，看着这只苟延残喘的右手，剩下的也就只有无尽的叹息了。 “是啊，那是当年的我，可现在，周政，你看看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资格回忆过去呢？我再也画不出当年的作品，也没有了那时候的野心和灵气，别说什么安慰的话，你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 孟昭就是这样，无论是骂别人还是骂自己，都是一样的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 过往的成绩并不能让她开心，只会提醒她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废物。 孟昭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朝着反方向离开了，把大半个校园逛完，累得她直接在操场的椅子上坐下来。 周政站在篮球场正中间，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相望，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只是隔着跨不过去的时间，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周政选择主动走向孟昭。 奔跑的少年，最动人心，周政跑到孟昭面前的时候，仿佛是穿越了光阴，为她而来。 “孟昭，这一次，换我走向你，好不好？” 抬头的瞬间孟昭开始恍惚，她甚至快要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曾经的少年还是成熟的那个周政，孟昭伸出右手小心的触碰他的眉骨，那里有一道谁也不知道的浅浅伤疤，是他们的秘密。 “周政，过去，我们都回不去了。” 即使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孟昭恍惚，可是她心里的那根神经还是紧紧地绷着，从来没有松懈过。 过去还是未来，在很多人看来是一道选择题，可对于孟昭来说，那是伪命题，她只在乎现在，每一天活生生的现在。 孟昭无法再一次接受过去的摧残，也没有勇气走入那黑得看不到头的未来。 她的日子是按天过的，一天又一天，慢慢地捱着，活着... 第74章 你舍得我离开你吗 未来，充满希望的词语，在孟昭这里，却显得无尽悲凉。 她曾经追求的未来，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至于现实中的未来，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有那么一段时间，孟昭甚至是开始逃避现实生活，她把自己固封在那个痛苦的记忆里，不肯走出来。 如果不是陈默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不顾孟昭的反对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恐怕她能不能撑到和周政重逢都是一个未知数。 当然，这些事情周政并不知道。 他一直认为是孟昭足够坚强，才自己扛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他再次见到的孟昭，已经是死过很多次之后的她了，所以她不会发光，只会黯淡地在角落生存。 这是孟昭独有的自我保护机制，尽量降低存在感，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不惹人注意，求生存。 孟昭的睫毛颤了颤，在脸上武装上一个特有的疏离感笑容，“我记得，但也只是记得，周政，我可以很诚实的告诉你，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我也知道这对你绝对不公平，所以，你没有必要继续在我身边，你应该去走你该走的路，而不是被我耽误。” “我该走的路？耽误？孟昭，你听听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昧着良心的吧，你真的想让我离开你吗？你舍得吗？” 周政蹲在地上和孟昭对视，他把双手放在孟昭的膝盖上，稍稍用了些力，一字一句的说：“以前口是心非的人是我，现在换成你了，孟昭，你不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我，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就算你把我骂得再难听，就算你把我推开一万字，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不奢求你回应我的感情，但我会陪着你，走出去，向上走，一直走。” 傍晚的余晖打在周政身上，像是神灵都在见证着他的虔诚一般。 如果说曾经的孟昭是勇敢，那现在的周政更是无畏。 他把孟昭拉起来，“走吧，带你去吃饭。” “不回酒店吃吗？” “都吃了好几顿酒店了，还没吃够啊。” 孟昭当然不是没吃够酒店的饭，只不过昨天吃饭时遇到的意外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不想再碰到任何恶心的人，这也是她想尽快离开霖城的原因。 周政说完就后悔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孟昭的反应，见她一直没有挪动地方，又开始解释说：“放心，今天绝对不会有意外的，我保证。” 孟昭将信将疑的慢吞吞的挪着，像只乌龟。 直到天都快黑了，他们两个人才走到一家小店门口，阿香食堂，能在过年期间开门也是不容易。 孟昭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花里胡哨的牌头，又朝着里边望了望，不确定的说：“这是那个阿香？” “嗯。” “可，他们家我记得不在这边啊...” 这家店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了，老板娘就叫阿香，所以饭馆名字就直接用了阿香，一开始就是在居民楼的底商，来吃的也都是周边的街坊邻居们。 时间久了，阿香的好手艺也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后来店面扩大，人也越来越多，但是价格一直很实惠，那时候每到周五放学，孟昭和同学们都会成群结队地往这跑，饱餐一顿。 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手里零花钱有限，阿香食堂就成了他们每周期盼的美食据点，只不过周政从来没来过，孟昭也不记得在这里见过他。 自从孟昭上大学以后，她就没有来过了，今天看见，有种莫名的亲切。 “她们家搬家了，前几年就搬到这边了，不过老板娘没换，菜的味道还是很好，走吧，进去尝尝。” 周政很熟络地就抬腿进去，老板娘阿香一见有人进来，热情的招呼着，“吃点什么呀？随便看看。” “老板娘，过年好啊。” 阿香一抬头见是周政，直接一拍大腿，跑过来抱着周政，紧紧地拍了他两下，“哎呀，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你，快坐下。” 转脸又看见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孟昭，见周政脸上那春意盎然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快进来呀姑娘。” “哦，好，谢谢。” 孟昭实在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有点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阿香把菜单扔到一边，大手一挥，“别看什么菜单了，今天店里也没什么人，我亲自下厨，好好给你们做几个菜，等着啊。” 周政应了一声，“好嘞！” 阿香从厨房探出个脑袋，对着周政喊：“周政，别干坐着，去拿饮料啊。” “您就好好做法吧，渴不着。” “我管你渴不渴，给人姑娘拿一瓶。”阿香又笑意盈盈地对着孟昭说：“姑娘，喜欢喝什么让周政给你拿啊，别客气。” “好，谢谢。” 孟昭不太习惯这种热情，用眼神示意周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记得周政没有来过这里吃饭，现在怎么会和老板娘阿香变得这么熟了，简直像是亲母子一样，比周政和他父母可亲密得多。 周政没有回答孟昭，而是自顾自的去里边拿了两瓶饮料，他拿了瓶矿泉水，给孟昭拿了一瓶可乐。 “你的快乐水。” 孟昭很喜欢喝碳酸饮料，只不过搬到周政家以后，就没怎么喝过，冰箱里永远都是橙汁，椰汁，牛奶之类的，很少会有碳酸饮料，就算孟昭要买，也会被周政拒绝。 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孟昭打开可乐，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你不是说碳酸饮料不健康吗？” “是，但是它也能让人开心，心理健康也是健康，偶尔喝一下也可以。” “那你平时还不让我买？”孟昭嘟囔着。 周政点了她额头一下，说：“我不让你买你也没少喝啊，是不是以为你在学校偷偷喝可乐我就不知道了？嗯？” 一副福尔摩斯的派头。 孟昭捂着嘴，惊讶得看着他，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知道的？” 周政噗呲一笑，鬼灵精的说：“我不知道，诈你的，不过现在知道了，孟昭，以后在家里禁止你喝碳酸饮料了，反正你也会在外面偷偷喝。” “你！你！周政！”孟昭气急败坏的指着他，脸都憋红了。 第75章 手机里偷偷存的照片 老板娘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真看见孟昭那气急的样子。 她把菜放到桌子上，朝着周政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干嘛呢你！欺负人是不是！” “哎呦，我没有，我都多大了，您怎么还上手啊？” 周政捂着脑袋就抗议着。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对着孟昭温柔地说：“姑娘，你别怕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抽他。” “嗯！”孟昭重重地应了一声，也白了周政一眼。 桌子上面热气腾腾的菜香味勾得孟昭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她眼巴巴地盯着盘子里的菜看。 老板娘说：“这是我的招牌菜，三杯鸡和风味茄子，锅里还炖着一个莲藕排骨汤，先吃着啊，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去盛米饭。”这话当然是对着周政说的。 孟昭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筷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别说谢谢了，从一进门到这会，你都说了多少声谢谢了。” 周政端着三碗米饭过来，眉眼抬了下，“她就这样，就爱和人说谢谢，您就当是她口头禅就行。” “是吗...” 孟昭看看老板娘，又看看周政，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深，吃饭也一小口一小口的，还是周政看不下去，抢过她的碗，给她夹了满满的菜。 “多吃点，不然回了北城你可就吃不到这手艺了。” 老板娘看了看孟昭，有点不确定地问，“姑娘，我看你很眼熟啊，你是不是孟昭啊？” “啊？我，我是。”孟昭没有想到老板娘能认出她来，虽然以前她也是熟客，可每天来来往往的顾客那么多，谁能记得住啊，再说过去这么多年了都。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上学的时候每周都会来店里吃饭，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 老板娘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飒爽地说：“我这店里一天天人来人往的，我这记忆力也没那么好。” “那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呀，当然是从这小子的手机上看到的。” 周政也不脸红，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存我女朋友的照片怎么了？” 孟昭总觉得他这话不对劲，就问老板娘，“阿姨，您还记得我那张照片是什么样子的吗？” “记得啊，穿着校服，高马尾，精神的呀。” 原来是旧照。 孟昭审视般地看着周政，眼睛微微眯着，“校服？高马尾？周政，那时候我可不是你女朋友，一边拒绝我还一边偷偷存着我的照片，你可真行啊。” “我，我不是都和你道过歉了吗...” 多年前的旧事再次被摆到桌面上，周政也觉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老板娘开口给他解了围，“嗨，这臭小子就是口是心非，为了你专门来我这学做菜，我说不教还不行，成天往我这跑，晚上在后厨和我忙到后半夜，我实在是烦得受不了，就教了他一个暑假，你要是以后还想吃我的手艺啊，就让他给你做，保证是真传。” 怪不得孟昭总觉得周政做的菜口味似曾相识，原来是师出这里啊。 老板娘的一番话也解释了为何她会和周政如此熟悉的原因。 孟昭礼貌地点点头，“您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今天我请客。” 老板娘又去后厨把香气四溢的莲藕排骨汤端上来，孟昭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小声地和周政说：“这不好吧。” “没事，你放心吃就行。” 既然周政都这么说了，孟昭也就吃得饱饱的，反正人情是他的，还也是他去还。 临走的时候，周政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盒膏药贴，“您那手自己注意点，这个岁数了就别老亲自上阵了，是时候锻炼年轻人了，这个膏药贴记得按时贴啊，没了给我打电话，我给您寄回来。” “行，我肯定贴。” 老板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泛着光。 她用力地拍了拍周政的手臂，又抱了抱孟昭，偷偷的在她耳边说：“丫头，这臭小子有时候是挺气人的，但他是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我知道，阿姨。” 出了阿香的店门，周政和孟昭迎着路灯慢慢悠悠地溜达回酒店，孟昭说：“周政，我们今天这算不算吃白食啊？” “怎么？心里过意不去？” “嗯，有点。” 孟昭习惯了不欠任何人，总是有点别扭。 “放心吧，我在膏药贴里给老板娘放了红包，不是吃白食。” “哎？你什么时候放的？” “早就准备了，回到霖城就打算好了走之前去看看她，红包也不是饭钱，是新年红包，希望阿香能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今天咱俩去吃饭，她其实高兴的不得了，你别看他对我动手动脚的，其实她可心疼我了，每年都盼着我能回来看看她呢。” 孟昭没想到周政能这么细心，就说：“那你每年都回来看她吗？” “嗯，不一定是过年，但是每年都会抽时间回来一趟，陪她吃吃饭，唠唠家常。” 阿香的年龄和周政父母的年龄也差不多，按理来说她的子女也应该是二十多岁了，孟昭觉得奇怪，就说：“她没有孩子吗？” 提到阿香的孩子，周政的语气也漫上了一层忧伤，“有，比我小两岁，是一名消防员，前几年在一场事故中牺牲了，阿香的丈夫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守着这个店。” “对不起啊...” 孟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很难过，她眼圈都红红的。 周政调整了心情，低头看着孟昭，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和他自己说：“别难过，孟昭，都会好的，会好的。” “你撒谎，不会好的，不会的。” 孟昭和周政站在路灯下，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眼泪从孟昭的眼里飙出来，阿香的事情像是给了她一个发泄口。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这些厄运都要降临到好人身上？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是呜咽。 第76章 合着你把我当驴使呢 周政伸出手把一抽一抽的孟昭一把搂到怀里，贴着他心脏的位置，他小心地摸着孟昭的头发，在她耳边肯定地说着：“相信我，一定会好的，一定。” 其实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好，但是为了孟昭，他甘愿说一次谎。 大年初四一早，孟昭，周政，段斯年三个人就踏上了回北城的旅途。 这次回去有了段斯年这个苦力，孟昭就跑到后座上躲清闲了，周政还是和来时一样，给她准备了各种好吃的，惹来段斯年的白眼。 “我说老周，你给孟昭准备好吃好喝的，就拿瓶红牛把我打发了啊。” “红牛适合你。” 周政面不改色地说。 “我为什么就得喝红牛呢？我想喝橙汁。” 孟昭看了看手边一大袋子零食，从里边翻了翻，还真有瓶橙汁，递到前排，“这有，给你。” 周政看都没看直接推了回去，“你自己喝，他不用，红牛能提神，省得困。” “卧槽，老周，你真是个资本家，合着你把我当驴使呢。” “嗯哼。”周政哼了一声默认了。 段斯年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车里弥漫着，还带着他特有的笑意，一听就是在开玩笑。 孟昭被他逗得也咯咯笑着，一时间，霖城所有的不快都随着车轮向前驶去被抛在脑后了。 这十个小时的路程，就像一场脱离世界的乌托邦旅行，没有了现实世界的压力，痛苦和烦恼。 三个人说说笑笑，互相说着多年前对方的糗事，然后在大大方方地取笑一番，随风而去。 后半程换了周政开车，到了云城地界的时候，孟昭已经躺在后排睡着了，段斯年往后望了一眼，小声地说：“估计是累了，睡了。” “让她睡吧，坐车也是够累的。” “孙子，我开车怎么也没见你心疼我。”段斯年朝着周政给了一拳。 两个人又逗了几句嘴，正好路过一个炒面摊，段斯年说：“停一下。” “怎么了？” “买份炒面，这都快九点钟了，咱们上一次停车吃饭都过去六个多小时了。” 周政没感觉到饿，但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有点抱歉的就说：“对不住啊，别吃炒面了，请你吃点好的。” “得了吧你，孟昭还没睡醒，别折腾了，我下去买三份炒面，你带回去两份，凑活吃一口吧。” 段斯年直接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冲着炒面摊的大哥就说：“大哥，来三份全家福炒面，打包。” “好嘞！小伙子，你去车上坐着吧，炒好我递给你，外边太冷了。” 北城的夜晚确实冷得可以，说话都呼出一股白气，段斯年也没硬撑着，道了谢付了款就跑回车上坐着了。 “真他妈冷，北城和霖城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搓着手龇牙咧嘴地说着。 “斯年，你喜欢霖城还是北城？”周政突然冷不丁地问他一句。 段斯年被他一下问懵住了，“啊”了一声，才说：“我肯定喜欢霖城啊，暖和，舒服，还有家人，你呢？” 周政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孟昭，笑着说：“我喜欢北城。” “老周，你是喜欢北城还是喜欢孟昭啊？我看要是孟昭搬到云城，你是不是也得改成喜欢云城啊？” 周政那点小动作完全没有逃过段斯年的眼睛，这是他的职业病。 “行啊，不愧是人民警察，挺会分析啊。”周政也没拘着，算是承认了。 “咚咚咚”，炒面摊的大哥敲了敲车窗，段斯年打开车窗把热气腾腾的三份炒面接过来，还顺道祝摊主新年快乐。 周政看了眼超大份的炒面，眉毛一挑，“你这是把人家摊主的原材料都包了？” “全家福超豪华版炒面，可别说哥们不舍得给你吃好的啊。” 其实段斯年也不是非要吃全家福炒面，只不过大过年的，外边这么冷，他就想着让人家摊主多赚点，反正他和周政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浪费掉。 至于孟昭吃不下的那份，有周政呢。 把段斯年送回小区之后，周政就直接开回了壹号院，一路上车速不快，过个减速带都小心加小心的，生怕把孟昭吵醒。 直到停好车，他才穿上衣服打开后排的车门坐进去，周政也没催着孟昭醒，小声地叫她，“孟昭，到家了。” “嗯？”孟昭软糯糯的回答他。 “醒醒，缓一会上楼了。” 孟昭费力地睁开眼睛，用手臂撑着坐起来，身子还感觉轻飘飘的，不着地。 “走吧。” 孟昭穿上羽绒服，懵懵懂懂的就要开门下车，被周政一把拉了回来，身体一时间直接失衡，倒在了周政怀里。 “你干嘛！” 孟昭条件反射性地从他怀里弹射出来，眨眼的频率直逼心跳速度。 周政唇角带着笑，也没松手，给孟昭把衣服紧了紧，有条有理地说：“外边太冷，你刚醒这么出去容易感冒，稍微缓几分钟，在下车。” “哦，那你不会好好说...” 孟昭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非要动手才行吗。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一拉车门像兔子一样就要窜出去，我要不拉着你你就飞出去了。” 孟昭也知道自己理亏，努努嘴没有说话。 炒面的香味在车里蔓延开来，孟昭凑到前边闻了闻，看着周政，“好香，是什么？” “饿了？” “嗯，饿了。” “是斯年买的晚饭，全家福炒面，现在尝尝吗？”周政说着就要给孟昭打开饭盒，被孟昭拒绝了。 “不了，回去再吃吧。” 周政是不在车里吃有味道的东西的，他觉得很久也散不出去，孟昭一直记得他这个习惯，现在更是没必要招人讨厌。 周政没想那么多，孟昭在他车上干什么都行，别说吃个饭这种小事了，虽然他不喜欢，但是能够克服。 “行，那就回家再吃。” 孟昭下车呼吸到北城寒冷空气的那一刻，觉得半死的心活了大半，就是这个熟悉的感觉。 她站在单元楼门口，仰头望着黑黢黢的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这么一会鼻尖都被冻得泛了红。 周政拎着他们两个的行李，艰难的都运到电梯里边，转头看人还没跟上来，又走出来。 “孟昭，回家了。” “哦，来了。” 她应了一声，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独属于北城的味道，垂着眼走进电梯里。 至少这里，是她可以把控的地方，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和不甘。 孟昭所逃避的，终有一天会以另一种形式来到她面前，用最撕裂的方式逼迫她去承认，去接受，去面对。 第77章 一帮浪费空气的完蛋玩意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复工的日子，周政看着日晒三竿还紧紧闭着的卧室门，轻轻地笑了。 他是要去上班的人，可孟昭还在寒假里。 九点钟，周政到了医院，黎主任今天早早地就来了，在办公室等着他。 “老师，过年好，您来得可够早的。” 黎主任表情严肃，显然是没打算接他的话茬，眼神冲着门口看了一下，周政心领神会地把门锁上。 在黎主任对面老老实实地坐好，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老师，您这是干嘛呀？”这话他自己问得都心虚。 黎主任深呼吸了几口，瞪着眼睛就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医院董事会介入人工心脏手术的事情，还强硬地要把你拿下手术，你惹到谁了？” 周颖和周富安的关系在医院里是保密的，黎主任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就连想都没往那个方面想。 他还只以为是周政惹到了哪个医院领导。 周政笑呵呵地给黎主任泡了杯茶，放到手边，才说：“老师，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 “停啊，别又简单地说，你就一字一句把事情原委告诉我，反正上午我没有门诊，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着。” 黎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指敲击着桌面，不急不缓地说：“开始吧。” 周政是深知自己这位老师是什么脾气的，他要是说能耗着，那是真的能。 他起身确认了下门锁是不是关好了，然后拖着椅子直接坐到了门口，挡住了出门的唯一路径。 黎主任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干嘛？” “不干嘛，老师，我觉得这边坐着更舒服，辛苦您转个身呗。” “行，别啰啰嗦嗦的啊，赶紧说。” 周政从大一开始就跟着这个老师，如师如父，这事也没必要瞒着，早晚他都会知道，那还不如从他这知道的更好。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坐在门口，就是怕黎主任一气之下跑到院领导那理论，周政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老师，您还记得周颖吧？” “记得啊，那个成天笑嘻嘻的姑娘，没事就往你这跑，我还能忘了啊？她和这事有什么关系，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啊。” “我没有转移话题，老师，周颖的父亲是医院的董事周富安。” 周富安的名字一出来，黎主任愣了十几秒，才说：“周富安？居然是他，周颖的背景可以啊，不对啊，我和周富安打过几次交道，他早年丧妻，听说就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宠得不像样子，怎么会同意来医院工作啊？” 医院的护士又苦又累，还经常需要值夜班，按理来说，周富安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没错，他一开始是不同意，是周颖又哭又闹，他没办法才让她来的。” “那和你上不了手术有什么关系？” 周政没有说周富安和周颖直接杀到他家里的事情，只是说了结果，“因为我很直接地拒绝了周颖的追求，她非常不高兴，所以周富安才会出手制裁我，他想要的无非就是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不知好歹。” “王八蛋！真他妈以为仗着他有几个破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敢欺负我学生，也不看看他长了几个脑子。” 不出周政所料，黎主任一听这个就直接开骂了，直接起来就要冲出去。 “你给我让开！” “老师。” “周政！我管不了你了是吧，你让开，我今天要不让他们把你的名额还回来，我就不配为人师表，一帮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黎主任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发起火来那才叫一个吓人。 周政紧紧地抵着门，拉着黎主任的手臂，哄着他消气，“老师，您先坐下，冷静冷静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有事咱们慢慢解决。” “我冷静个屁，就因为这点破事就敢以公谋私，他们真当我是个死的是吧。” “老师，他们不敢，绝对不敢，就是单纯地针对我，您先坐下。” “针对你也不行，你是我学生，是我的人，不行，我必须干他们一顿，你让开。” 黎主任这一把年纪，也不知道从哪迸发出那么大力量，一把直接把周政连人带椅子掀到了地上，直接打开了门就往外冲。 被迎面进来的顾主任撞上，一把抱住，“哎呦，我说老黎，你这是干嘛呀，要把我撞出个好歹来，我可就赖上你了。” “你滚！我现在没工夫和你扯淡！” 周政爬起来，赶忙和顾主任一起把黎主任拉进来，又重新抵住门。 他无奈地直接坐在门口，对着黎主任说：“老师，我都这样了，您就听我说两句吧，先坐下吧。” 顾主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是站在周政这一边，直接一把就把黎主任按在了椅子上，不得不说，骨科医生的手劲就是大。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干董事会那帮狗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黎主任气势汹汹地说着。 顾主任看看黎主任，又看了看周政，拉过椅子坐下，“为了周政不能上人工心脏手术的事？” “废话！知道你还问。” 黎主任在气头上，那简直是谁也不惯着。 顾主任还是看的透彻，拍了拍黎主任的腿，心平气和的分析道：“老黎啊，咱们都这把岁数了，这种事见得还少吗？不管周政是因为什么得罪了那些人，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是，你厉害，就算你跑到他们那折腾一通，有什么用呢，顶多就是让那些人更加针对这小子而已，咱俩是无所谓，岁数大了，大不了就直接退休，可周政不行，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要是现在就到处树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你能一直护着他吗？冷静冷静，别脾气一上来，就干那没脑子的事啊。” 这话也就顾主任能说，但凡换个人，早被一拳头打出去了。 黎主任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是冷静下来了，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周政，没好气地说：“去椅子上坐着，像什么样子。” “那您...” 周政还是不放心地没动地方。 “行了，我不去找他们，赶紧起来。” 黎主任咬着后槽牙，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恶狠狠地骂了句：“一帮浪费空气的完蛋玩意。” 第78章 给你花钱，永远都有 自从黎主任知道周政被拿下手术的真实原因，连带着对上边的院领导都是一通看不顺眼。 这天张院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白眼了，中午在去食堂的路上拦下黎主任和周政，好声好气地问： “师兄啊，你这么成天白瞪我，我是哪惹着你了？”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黎主任说话还是带着刺。 周政见状赶紧打着圆场，“张院，我老师就是年后回来这几天太累了，手术太密集，没什么事情。” “嗨，累了你直说啊，手术多就分下去一部分嘛，你也不至于这么大怨气啊。” “我，我...”黎主任想把周富安的事拉出来说，想起了顾主任说的话，还是忍下来了。 他见旁边也没人，就说：“我问你，周颖的父亲是周富安，这事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的？”张院明显是震惊了。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非得留点关系户吗？怎么着？医院揭不开锅了？” 黎主任一通质问，让张院也是脸红。 他们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医院运营这一年费用不是笔小数目，要不然张院也不至于每次在董事会上都得看那群人脸色。 他讪讪的笑了两声，揽着黎主任的肩头，“她愿意在这就在这呗，又不影响你。”然后又转头看了眼周政，饶有意味地说：“不过小周啊，听说周颖这孩子很欣赏你啊，不错啊，好好干，前途无量。” 这话里的意思简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周政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语气也没多好，“张院，我和周颖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您要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才把我留在医院，那可以趁早开了我，省得麻烦。” “哎？你这话是怎么来的呀？” 张院被这俩师徒是整的彻底懵了。 周政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他冲着黎主任欠了个身，借着接电话的名义就先走了，饭也没吃。 黎主任“哼”了一声，和张院一起去食堂，还不忘给他交代一句，“我可明白的告诉你啊，你或者你们那群人要是敢动让我徒弟离开医院的心思，我就跟他一起走，我还就不信了，凭我这把老骨头，退休之前我就是硬推也能把他推上去，记好了啊。” “师兄，你这是哪的话。” 张院小跑着追上黎主任的脚步，他是真拿这个亲师兄没办法，惹不得，骂不得，还得哄着。 周政找了棵树底下的长椅坐着，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孟昭说话。 “周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听着呢，你说晚上要抛弃我，不在家吃饭了，对吗？” 孟昭一边拿着化妆刷涂涂抹抹，一边说：“抛弃你是你自己加的啊，我是说我晚上出去吃，晚点回来。” “哦，和谁？” “苏叶。” 周政试探着问：“没有陈默？” “没啊，你无不无聊？” “孟昭，陈默的卡你还给他了吗？” “还没，也不着急。” “着急，找个时间把卡和钱都还给他，你缺钱的话和我要。” 周政对于孟昭用谁的钱这件事非常执着。 孟昭涂好口红，在镜子前看了看，总算是有点以前的样子了，她说了句：“我不缺钱，说得好像你多有钱一样。” “我没有很多钱，但是给你花，永远都有，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换工作，去私立医院，挣得更多。” 周政说这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他对物质没什么追求，车子，房子，吃饭，穿衣，只要能够保证生活就行，他也不是那种非要买名牌的人，可是如果孟昭想要，他就会满足。 爱一个人的冲动，就是想给她想要的一切吧，总说女生不能太物质，那是没有遇到真正爱她的人。 真正爱你的人，从来不会觉得你物质，因为你足以配得上想要的一切，他只会觉得给你的还不够多。 孟昭内心里的小火苗突然间蹿了一下，有了点死灰复燃的意思。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点，才说：“没个正经，我挂了啊。” “嗯，去玩吧，喜欢什么就买，我报销。” “贫吧你就。”孟昭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了几分钟才离开家。 和苏叶还是约在了熟悉的餐厅，孟昭到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一进门，就迎来了苏叶一个结实的熊抱。 “宝贝，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抱一下！” 苏叶不由分说的就挂在了孟昭身上，惹来店里一群人的侧目。 孟昭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地说：“姑奶奶，快松手吧，不知道的以为咱俩是一对呢。” 苏叶揽着孟昭的脖子，小嘴撅着，抗议道：“怎么？你不想和我是一对啊？孟昭，你有狗了？” “没有，我巴不得和你是一对啊，快坐吧，给你带了礼物。” “哦？什么？快给我看看。” 苏叶小手拍着桌子期待着。 孟昭从包里掏出一个雕塑摆件，长得简直就是q版的苏叶，一模一样，活灵活现的。 苏叶“哇”了一声就抢过来，如获至宝的捧在手里看着，“这也太可爱了吧，孟昭，我爱死你了。” “喜欢就好，不值钱。” “切，这可比钱好多了。”苏叶骄傲地看着手里的小玩意，又觉得不对，看了眼孟昭的手，“你自己做的？” “嗯。” “你疯了吧你！你手都什么样了还敢做雕塑！” 见苏叶又要炸毛，孟昭赶紧拦下她，解释道：“放心，我手没事，这个我做了小半年才完工的，每天只做一点点，就当做是手部锻炼了。” 苏叶半信半疑地说：“你说的是真的？” “保证是真的。”孟昭举起手指发誓。 “那还差不多，我很喜欢，谢了。” “不客气，你新年假期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我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都天南海北的聚到一起，然后又四散而去，没什么意思。” 苏叶的家庭里有一大部分人都是定居海外的，每年也就只有春节会回来，分离的时间久了，亲戚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倒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每年固定演出。 孟昭和苏叶两个人聊了很多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孟昭决定要接受手部二次手术的事情。 “太好了，孟昭，我相信你一定会痊愈的。”苏叶夸张地鼓励她，可是心里也是紧紧的为她捏了一把汗。 第79章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手术即风险，这是常识。 苏叶不敢把紧张表现出来，就当个没事人一样和孟昭聊东聊西的。 直到快十点钟了，周政电话打了过来。 “在哪呢？” 孟昭说了餐厅地址，周政就说：“快结束了吗？” “嗯，一会我就回去了，不用等我。” “那我去接你，在那里等我。” 周政没有给孟昭拒绝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 转头打开车窗，和段斯年说：“我去接孟昭，你先回去？” “顺路，我也往那边走，一起吧，我去打个招呼。” “行。” 周政和段斯年的车一前一后停在了餐馆门口，孟昭看见，就指了指外面， “车到了，走吧，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送你一次。” 苏叶今天没让司机跟着，也是难得。 走出餐厅门前，苏叶拉着孟昭的手，小声地问：“你这个房东怎么回事？不是看不上你吗？还这么献殷勤，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啊？”孟昭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在苏叶和韩清榆面前抹黑周政的事情，就说：“他呀，就是人比较善良，你可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事啊，我怕他下不来台。” “行吧。” 推开餐厅的门，周政和段斯年并排站在车前，这画面，太养眼了，即便是孟昭看了这么多年，依旧不腻。 苏叶更是眼珠不停地转着，最后把视线定在了段斯年身上，杵了孟昭一下，“就是他，上次我逛街碰到的也是他。” “我知道。”孟昭咬着牙小声地说。 “介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苏叶，也是京美大学的。”然后又给苏叶介绍，“这位是周政，我的房东。他旁边的是段斯年，我高中同学，现在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苏叶明显是对段斯年更感兴趣，直接略过周政主动握住段斯年的手，“警察啊，真好，段警官真是一表人才啊。” 段斯年尴尬地抽出手，摸了摸头发，“过奖了，苏小姐好。” “嗨，别这么生分，叫我苏叶就行。” “好。” “周政是吧，听说你不仅是孟昭的房东，还是同学。” 周政看了眼孟昭，看来这是她在外边给他安排的身份，连前男友都不配了，虽然心里不满得要命，面上还是带着笑，说：“你好，苏叶，我就是孟昭说的房东加同学。” “嗯，你可不许欺负孟昭啊，不然我就报警，抓你。” “行，你可以留个段斯年电话，有事直接让他抓我，更快。” 孟昭打了周政一下，“别没个正形。” 另一边的苏叶倒是真的听了进去，把手机递到段斯年面前，笑嘻嘻的说：“段警官，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这笑容不好让人拒绝。 段斯年用手指把手机夹过来，小心翼翼地输入手机号，又递回去，“好了。” “谢谢。” 孟昭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花痴无法阻挡。 她说：“走吧，送你回去。” 周政说：“住哪？” “观礼小区。” 他冲着段斯年扬了下头，“斯年，你送苏叶回去呗，和你们家顺路。” “啊？” 苏叶一听顺路眼睛都亮了，对着段斯年说：“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上车吧。” 段斯年冲着周政无声地骂了好几句，才转身上了车，扬尘而去。 “你干嘛非让斯年送她？” 周政开着车，漫不经心地说：“你没看出来你那朋友都快把斯年生吞活剥了啊，我这是给她创造机会。” “你这是拉郎配，你又没有问斯年的意见。” “不用问，我太了解他了，只是让他送苏叶回家，又不会怎么样，再说了，就算我有心给他们创造机会，斯年要是自己没那意思，这事也会不了了之。 有句名言说得好，让子弹先飘一会，甭担心了啊。” 周政这套理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说不上正确，但也没问题。 孟昭没在和他继续理论，索性转过脸看着路上的车流发呆。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段斯年车里那可是聊得如火如荼。 苏叶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回去，她说：“你和周政，还有孟昭认识很久了？” “嗯，很多年了。” “哦，你和周政关系很好嘛？” “很好，怎么，你不会是想骂他吧？” 段斯年想的是，要是苏叶想骂他，他一定会拍手叫好，至少今天是。 苏叶摆摆手，“那倒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他的眼光是不是一直都有问题啊，孟昭那么棒，他居然还看不上，真是脑子有问题。” 段斯年反应了一会，才缓缓地说：“等一会啊，你说老周看不上孟昭？” “是啊，孟昭说她追过周政，可是周政看不上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就不理解了，你说他既然不喜欢孟昭，那为什么还要把房子租给她，还来接她回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得让孟昭小心一点。” 苏叶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周政指定是不正常。 段斯年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咳了两声来掩饰，“孟昭是这个和你们说的啊？” “对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苏叶像个福尔摩斯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啊，隐情嘛，那还是你自己去问孟昭吧，不过她说的也是真的，孟昭的确追过老周很久，老周也拒绝了她很多次，这一点绝对真实。” “你看，我就说他这人有问题，什么眼神啊。” 苏叶嘀嘀咕咕的。 到了单元楼下，段斯年说：“到了，是这里吧。” “是，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举手之劳。” 苏叶下车都要关上车门了，又重新拉开，看着段斯年问：“段警官，我想问你个问题。” “好。”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段斯年也没有拒绝。 “你单身吗？” “嗯。” “那你讨厌我嘛？” 段斯年被这个问题整得哭笑不得，他才和这姑娘认识不过二十分钟而已啊。 他只能实话实说：“苏叶，我们认识不过二十分钟，我根本不了解你。” “二十分钟还不够吗？见第一面就会知道讨不讨厌这个人了。” “好吧，我不讨厌你，因为我不会凭借短暂的印象就去固化任何一个人。” 苏叶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够了，注意安全，段警官。” 不讨厌，就是喜欢的开始，苏叶的理论很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反正她很喜欢。 第80章 抱一下，以朋友的名义 孟昭一路上也没和周政在说话，直到回到家，周政看着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化妆了。” “嗯，有问题吗？” “没有，好看。” 周政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昭，还舔了舔嘴唇，看着她粉嫩粉嫩的嘴唇，很想直接亲上去。 可他也知道，他要是真敢这么亲上去，他和孟昭之间就是真完了，他想要的是地久天长，不急于这一时。 孟昭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这张脸就这么在她面前，真是种考验。 “那个，你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孟昭一这么正经，周政就心慌。 他战战兢兢地坐下，脑子里还在复盘这些日子做过的事，应该没有惹到她的。 如果非要说，难道是孟昭知道他被拿下手术的事了，周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上次在霖城他和高明说的话孟昭当时没听进去，他还庆幸了一下。 “怎么了？”周政还是佯装镇定地问，这种时候肯定不能先招了啊，怎么着也得看看孟昭到底知道什么。 孟昭摸着右手手腕，温柔又坚定地说：“我决定接受手术了，明天我就会和安远叔叔说，这事我想着应该和你说一声，毕竟你忙前忙后的这段时间，很辛苦。”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说辛苦。 周政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反而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连日来，他连问都不敢问孟昭要不要手术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知道这次手术有可能会痊愈，当然也有可能会彻底废了这只手，但是我想赌一把，周政，我不想一辈子都画不完一幅完整的画，也不想永远拖着这只废手生活。 我已经决定了，就算这次失败了，那我也认了。” 孟昭眼睛亮亮的，虽然她强装镇定，但是周政看穿了她的脆弱和害怕。 他张开怀抱，不带任何情欲地说：“抱一下，以朋友的名义。” 孟昭看着他真挚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眼泪在眼眶打转，周政伸手拉了她一把，直直地撞进怀里。 周政轻轻地拍着孟昭的后背，像在哄小孩子入睡，“我知道你会害怕，这很正常，孟昭，你已经非常勇敢了，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手术，陪你康复，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嗯...，我好像把你衣服蹭脏了。” 周政这正煽情的时候被孟昭出口打断，她扬起小脑袋，用手指戳了戳周政胸口前的位置，“这里，蹭上粉底了。” “孟昭，你故意的吧，我刚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有。” “衣服脏就脏了，我会洗，不用那么在意。” “哦。” 孟昭僵硬的在周政怀里窝着，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那团火苗又开始没有原则地燃起来了。 她挣扎着起来，拢了拢头发，说：“好了，以朋友的名义就只能跑到这了。” “我倒是想以男朋友的名义，你也不同意啊，孟昭，不过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把前男友这个身份也给我取缔了？” 周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地叠着，带着深意的目光看着孟昭。 “啊？没有啊？”孟昭讪讪的笑笑，准备搪塞过去。 周政这次可没打算让她糊弄过去，男朋友的身份他拿不到，前男友的身份谁也别想给他抢走。 “没有？那为什么苏叶说我是你的房东，同学，就是不提前男友呢？” 孟昭眼珠转了转，心虚地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多尴尬呀，她就随口一说呗，你就随口一听。” “我才不信，说说吧，你都是怎么和她介绍我的？”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啊，房东，老同学。” 周政眯眼看她，“没了？” “没了...” 就孟昭这副心虚的样子，指望鬼才会相信她。 “我先回卧室了，早点休息。” “嗯，晚安。” 孟昭落荒而逃的样子，直接跑到了周政心里，横冲直撞不讲道理。 他低头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段斯年的电话进来，他皱眉看了一眼，接起来。 “出什么事了？” “干嘛这么紧张。”段斯年听他的语气放松地说。 一听他这语气就没事，周政才放下心来，“废话，这个点你给我打电话，我能不多想？” 段斯年没注意时间，听他这么一说，抬起头一看，居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哎呦，我没看时间，没睡吧？” “没呢，怎么了？” “有个事觉得你应该感兴趣，打电话和你说一声。” 周政把客厅的灯关了，溜达回卧室，靠在床上，声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说吧。” “你想不想知道孟昭是怎么和苏叶描述你的？” “我？想听。”周政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孟昭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可还是十分好奇。 他想听听在苏叶的视角，他到底是有多混蛋。 段斯年故意的阴阳怪气，“想听啊？那我这情报费...” “你看上的那双球鞋，我报销了。” “大气！老周，不愧是你啊。” “别废话，赶紧说。” 段斯年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把腿搭到一边，说：“孟昭说她之前追过你，可你没看上她。” “呵，她倒是挺会偷换概念，也没什么错。” “确实，但是吧，她没说你们俩谈恋爱的事，苏叶都认为你脑子有病，居然会看不上孟昭，你的形象可彻底毁了。”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没关系，她会承认的。” 段斯年也不知道周政这自信心是哪来的，再说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承认个屁呀，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这前男友瘾还没过去呢？” “过不去，她就我这么一个前男友，我凭什么过去。” 周政的语气很是骄傲。 段斯年笑骂他：“恋爱脑晚期。” “我承认，奥，对了，安远舅舅什么时候回美国你知道吗？” “下周吧，怎么了？” “孟昭决定手术了，明天她会和安远舅舅说，有些事情我想提前安排一下。” 周政没说是什么事，段斯年却猜到了，只问了一句：“够吗？” “差不多，问题不大。” “行，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不够直接找我，我这兜着你呢。”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周政心里更有底了。 第81章 免费的手术机会 孟昭决定手术的事情和安远说了以后，心里也轻松了很多，一直堵在心头的憋闷也沉了下去。 “安远叔叔，手术您看安排在什么时候？” “一个月之后吧，我下周回美国安排一些事情，然后就会在北城待很长一段时间，这样你的手术，康复我都可以亲自盯着。” 听到安远这些话，孟昭心里暖暖的，“谢谢您，安远叔叔。” “别客气，都是自家孩子，这段时间你就放松心情，想做点什么都可以，手术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右手就只能好好养着了。” “好，没问题，那我等您消息。” “好。”安远又觉得还差点什么，又说：“孟昭，我会尽全力的，别害怕。” “我知道，我也相信您。” 这种级别的手术费用肯定是不低，孟昭握了握拳，才咬着嘴唇说：“安远叔叔，我有个事情想问您。” “你说。” “嗯，就是手术费用的事，您可以告诉我个大概的数目吗？我提前准备。” 孟昭父母的事情安远也听说了，他也知道孟昭手里肯定没有钱，她这么问恐怕也是在担心。 “孟昭，这件事我正好还要和你说呢，我们项目组有几个名额，是可以免费手术的，包括后续的康复费用都是免费的，但是要求是需要你配合全流程的回访和记录，你能接受吗？” 孟昭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您是说只要我配合回访和记录，我所有的手术费用的康复费用都是免费的？” “没错，这也算是我们的研究，名额有限，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话，我给你安排。” 孟昭只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馅饼掉下来砸在她的脑袋上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孟昭？” 安远的声音提醒了她，孟昭赶紧说：“我接受，安远叔叔，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不用客气，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了，你就好好放松心情就行。” “一定。” 解决了这件孟昭最担心的事情之后，她觉得空气都好闻了许多，翻到包里陈默之前给她的卡，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孟昭拨通陈默的电话，没响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孟昭，你回来了？” “嗯，回来几天了，你今天有时间吗？见一面？” 陈默正在和几个发小打麻将，一听孟昭约见面，直接就一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啊，你们找别人。” 他的这种操作无疑迎来的是鄙夷的目光，不过陈默一点也不在乎。 “当然有时间，我去接你呗。” “行，那一会见。” 陈默哼着小曲就开始穿外套，他发小实在看不下去，出口寒碜他，“我说陈大少，这姑娘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啊，这么多年了，连个手你都没摸着，还这么上劲呢？” “你懂个屁呀！脑子里就剩那点黄色废料了吧，我和孟昭现在是纯友谊，你理解不了。” 坐在陈默对角的那个发小一扯嘴角，不留情面地说：“你俩当然是纯友谊，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再说了，这些年，你也没闲着啊，身边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哪个也没超过三个月啊，就你这样，人家孟昭才看不上你。” 孟昭在陈默的圈子里很是出名，虽然他们这些人没见过她几次，但是就从陈默对她的态度，他们也不敢怠慢。 谁都知道，孟昭和陈默身边别的女人都不一样，谁要是敢开她一句玩笑，陈默绝对会直接把桌掀了，一点面子都不会给。 陈默叹了口气，嗤笑一声，在这几个发小面前也没必要装什么，就说：“你们真以为孟昭看不上我是因为我女人不断啊，拉倒吧，我追她的那段时间身边除了她，连个母地都没有，我把社交圈切得干干净净，可她依然看不上我，不是我不好，是她心里有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又恢复以往的生活，既然做不成情侣，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也挺好的，至少这样更长久。 说直白点，就算我俩在一起了，我也没法娶她，咱们这些人，有谁是能做主自己婚姻的啊，无非都是家里的一颗棋子，让你摆在那就得摆在那，至于我床上躺着的是谁那得是我们家老爷子说了算，赵钱孙李，谁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看，我没耽误孟昭，也是好的。” 陈默看得透彻，一番话把刚还在嘻嘻哈哈的几个人说得都闭了嘴，家族对他们来说，是恩赐，也是枷锁，这个话题，更是沉重。 他起身摆了摆手，“走了，你们玩吧。” 陈默表现上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骨子里也是反叛得很，他当时真的想过，如果孟昭答应了他的追求，他就算拼上所有的一切，也得和老爷子挣一个娶孟昭的机会。 还好，孟昭不爱他，他也不用从金字塔尖走下来。 有些人，注定就要站在那里，看众生嗔痴贪恋，无缘也无分。 咖啡店，孟昭和陈默面对面坐着。 陈默手机“叮”的一声，二十万转账到账。 他不解地看着孟昭，“你这是？” 孟昭又从包里拿出那张副卡推到陈默面前，“卡也还你，我没用到。” 陈默连看都没看一眼，不满地说：“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这好不容易想起我，就是为了还钱啊？” “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那另一部分呢？” 孟昭笑了笑，说：“我决定接受手部的二次手术了，这算好消息吧？” “卧槽！你终于想通了，那你还把钱还我，手术不要用钱吗？” 陈默说着就要把钱转回给孟昭，被孟昭拦下，“不用，你先听我说。” “这次手术我算是加入到一个研究组里，我配合他们的治疗，配合后续回访还有记录，同时我的手术费用和康复费用全部免费，所以我不需要用钱了，还给你我更安心，你了解我的。” 陈默当然了解她，永远不想欠任何人的，好像除了那个人。 他无奈地把卡收起来，又问了一遍：“确定免费？” “嗯，你放心吧，主刀医生是我同学的舅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行吧。” 陈默也听说过确实有医学研究组这种事情，也就没有多想。 第82章 提携你这个未来女婿 京北医院的心外科诊室，周政累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黎主任看着自己这个关门的徒弟，更是止不住的心疼，把衣服给周政披上，他动作虽然已经很小心了，还是醒了。 “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今天黎主任本来是休息，不应该出现在医院里的。 “我遛弯过来看看，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累？” 周政能不累吗？自从回来以后，虽然在医院里还没有见过周颖，但是医务处可没打算让他闲着，给他安排了一堆有的没的的工作。 只不过这些事他也不想让黎主任知道，无非就是多值几个夜班，多加会班，也就挺过去了。 “没事，老师，我就是眯一会。” “夜班？” “今天不是，一会就回去了。” “行了，赶紧回家吧，别在这熬了。” “好，知道了，老师。” 周政洗了把脸，清醒了很多，才去停车场开车，还没启动车子，手机就有电话进来。 一个陌生号码，他看了看，没有接，可这个电话又打了一遍，周政才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 “小周啊，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是周富安。 周政直接就要挂断，那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先别急着挂，咱俩聊聊。” 周富安对人颐指气使惯了，他自认为对周政已经是很给他脸了。 周政向后仰着，不爽地说：“我和你有什么可聊的？”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就是年轻。”周富安笑声里满是上位者的运筹帷幄，他认为周政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拿捏他那简直太简单了。 “小周啊，你看咱们两家也是很有缘分的，同为周姓，我和你舅舅又是多年的好友，正巧我闺女还那么喜欢你，你说说，你干嘛就非得那么执着呢。” “我的事还轮不到我舅舅管，你也不用把他端出来，没用。” 周政的态度说不上不好，更多的是不屑。 “周政，其实我对你并没有多看好，一个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年轻人，注定不会走的太远，也不会站得有多高。 可是没办法，谁让我闺女喜欢你呢，我这个当爸的就得让她如愿，她这段时间出国旅游了，过几天就会回来，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主动和她道个歉，认个错，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也很愿意提携你这个未来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周富安提供的这个选择，他自认为是很具有诱惑力的，年轻人嘛，谁会拒绝一条更有力的捷径呢。 但是这次，他选错了对象，周政人生的二十多年，从来就没有过捷径，他也从来都不想要什么捷径，他看不上。 “我觉得不怎么样，周富安，我不会是你的未来女婿，至于你想要的，你闺女想要的，我都给不了，以后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浪费吐沫。” 周富安没有想到周政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间火气也涌了上来，破口大骂：“你别给脸不要脸！周政，你是不是真以为有着你舅舅的这层关系，我就不会把你踩死了。我告诉你，你最近在医院里受到的待遇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刚刚掀起个口子而已，我要是想整你，你连医院都呆不下去。” 周政轻蔑地笑了笑，直接说：“那你尽管来，还有，千万不要看着我舅舅的面子，我可不会念你这个情，对了，我让他转告给你的话估计你也没听到，那我就亲口在和你说一遍，周富安，你有能耐就彻底封杀我，你要是弄不死我，我就会狠狠地打你的脸，至于你要对我使绊子，尽管来，我拭目以待。” 周政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 周富安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了，他把手里的杯子直接砸向墙面，眼睛里的火都要冒出来了，捏着手机的手也在暗暗用力。 如果不是周颖对周政爱的执着，周富安甚至想直接做掉他，彻底解决他，出了这口恶气。 周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他提前告诉孟昭饿了先吃点零食，等他回来做饭。 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奇奇怪怪的味就飘了出来，又香又臭的，周政换了鞋快步走过去，就看见孟昭围着围裙在厨房正手忙脚乱地煮着什么。 “怎么做上饭了？我来。” 周政走过去把她拉到身后，自己站在灶台前，接过孟昭手里的东西，再一看锅里，螺蛳粉。 怪不得这个味道这么难以言喻。 孟昭知道他有洁癖，讨好似的说：“我保证吃完开窗通风，通融一下呗。” 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周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说：“有我的份吗？” “有有有，我煮了两人份的。” “嗯，把围裙脱下来给我吧，你去坐着，我来煮。” 孟昭把围裙解下来递给周政，他没接，“帮我穿上，没有手。” 借口，全是借口，孟昭为了吃口螺蛳粉，也是不容易，她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假笑咬牙切齿地给周政套上围裙，故意系得很紧。 “孟昭，你要勒死我啊。” “啊？太紧了吗？不好意思啊，我没经验。”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力度也没松，偷笑着给周政系好围裙。 “你就是故意的。”周政得出了结论。 他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看孟昭没有离开厨房，反而是在冰箱里翻来翻去。 “找什么呢？” “丸子啊，还有蔬菜，还有，我想吃炸蛋，泡在里边，吸满汤汁，可香了。”光是说出来都要流口水了。 周政看她馋猫的样子，被可爱到。 他把孟昭推出厨房，站在门口，“你说的那些我来搞定，你就等着吃就行了。” 孟昭明显是不满意这个分配，站在门口闷闷不乐的盯着周政，不动地方。 “非想干点什么？” “嗯。”孟昭点头。 “行吧，玄关那有我在楼下买的水果，你去洗了放到盘子里，行吗？” “行！” 孟昭高兴地就冲向玄关，抱着周政买的水果就跑回了厨房，在水池那忙活起来，乐在其中。 两个人挤在不大的厨房空间里，谁也不觉得狭窄，偶尔错身时身体的触碰也显得尤其自然，周政很享受这个时刻，甚至不舍得离开。 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原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83章 对你这个人才的亵渎 配料满满的螺蛳粉上桌，孟昭眼睛都要看直了，迫不及待地就把炸蛋淹死在里面，满足的吃了一大口。 “好吃。” “那就多吃点。” 周政不太爱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但是孟昭喜欢，他也能跟着吃几口。 孟昭今天的心情尤其的放松，连带着对周政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吃完饭后，她说： “周政，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说来听听。” 孟昭眉眼弯弯的，说：“今天我和安远叔叔打过电话，他说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在北城给我安排手术了，并且手术费用和康复费用全部都是免费的。” 周政边听边点头，没有很意外，只是问了句：“为什么免费？” “安远叔叔说是他们项目组的名额，只要我配合后续的回访和记录就好，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周政是医生，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肯定更清楚，他的意见孟昭还是很重视的。 “没有，只要安远舅舅说的就没问题，你就好好配合他就行。” “嗯嗯，我会的。” 周政的话让孟昭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一切都在变好，即使结果未知，她也愿意相信会是好的。 以往都是周政缠着孟昭喋喋不休的说话，最近这些日子，这个情况彻底改变了。 周政值夜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就算偶尔几次不值夜班，回来也都是一脸疲惫，就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顶多就是陪着孟昭吃饭，看书，整个人状态一塌糊涂。 今天更是如此，吃完饭后周政就倒在沙发上瘫着，浑身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心不在焉地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一个台接一个台的看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要看点什么。 孟昭看他状态差得可以，也没直接回卧室，走到他身边坐下，把遥控器夺过来，关上了电视。 “怎么？电视都不让看了？”即使周政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还是故意逗着孟昭开心。 “少贫，你到底怎么了？最近医院这么忙吗？” “嗯，有点忙。” “那也不能可你一人薅啊，你最近都没有照镜子吧，你看看你那脸，都什么样了...” 孟昭不留情面的吐槽他。 周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着说：“我这姿色现在是不能吸引你了，我尽快改正，早点恢复美色。” “滚！没个正经。” 孟昭是很严肃地在和他聊天，周政扯东扯西，就是不说正事，没聊几句，孟昭就直接结束谈话，回了卧室。 听见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周政才松了口气躺了回去，他疲惫是真的，没气色也是真的。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黎主任钦点的手术，他就没上过手术台，安排给他的工作全部都是琐碎，耗时间，没人愿意干的那种。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服气，不就是干活吗，那就干呗，还能累死人不成。 只不过上不了手术台这件事，他一直很不甘心，外科医生，谁又不想拿起手术刀呢，何况周政本身就足够优秀，就算是公平竞争，他也不惧任何人。 越想越烦躁，他从桌子上拿过来手机，划到了宋伟安的头像上。 “睡了吗？” 没等到宋伟安的回信，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周政坐起来，接通。 “这么晚了打扰你了吧。” “没有，我最近在倒时差，都是白天睡觉，你找我的时间正好。” 宋伟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在倒时差，但也不至于一晚上不睡，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更好介入话题而已。 其实他和周政以前在学校里没有特别深的交情，毕业后更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周政选择在前线继续拿着手术刀，而宋伟安改其道而行之，选择了金融投资。 虽然是不同的人生轨迹，但是他们对彼此还是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即使关系不说多亲近，每年还是保持着联络。 这次宋伟安一回国，第一个联系的人也是周政，并且给他抛出了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橄榄枝。 周政看了眼孟昭房间的方向，直接披上衣服，走到阳台上，把门关好。 北城的深夜现在还是很冷的，周政披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是冻得吸了一口鼻子。 “你呀，还是这么会聊天，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想了，找个时间我们见面聊聊吧。” “太好了，我随时，时间你定。” 隔着电话周政都能听见宋伟安拍大腿的声音，他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别这么激动，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至于结果，我没有办法给你保证，别期望值太高，我怕你失望。” “周政，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我知道，我和你不算是什么深交的兄弟，可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未来也希望成为能和你交心的朋友，就算不行，我也希望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战友。” 战友，同一战线，共同利益，这远比很多感情都更加靠谱，更加稳固。 宋伟安的坦诚确实赢得了周政的信任，他也没矫情，就说：“行，这两天我看看哪天我下班早，提前约你，最近夜班有点多，时间我现在也说不好。” “怎么着？你在京北就是个老黄牛的定位啊？周政，那可是对你这个人才的亵渎。” 宋伟安这话里满是不屑，当然不是对周政，而是对那些给他使绊子的人。 他这人简单得很，人才，就该用到该用的地方，给予应该有的尊重，这是底线，也是资源最大化的利用。 周政被他这话说得直戳心窝子，老黄牛，宋伟安还真是会形容，不过要是让他自己说，比起老黄牛，他更像个郁郁不得志的边缘人，因为惹到了权势阶级的人，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你就别戳我心窝子了，要是想挖苦我，留着见面再发挥吧。” “放心，挖苦你这事我肯定我肯定不会错过。” 挂了和宋伟安的电话，周政低头自嘲地笑着，以前他还曾经认为宋伟安弃医从商是太过功利，可现在他才明白，功利未必不好，而理想也未必值得歌颂。 宋伟安就是天生的商人，有头脑，有眼光，行事果断，敢于冒险。 和他相比，周政倒有了几分自惭形秽的意思，虽然也只是短短的一个念头而已。 第84章 把他踩到尘埃里 周颖和医院请了一个长假，出国跑了一圈，说是散心，其实就是给周富安打压周政的时间而已。 落地北城机场的时候，周富安这个大忙人早早的就在机场等了，见着他的宝贝女儿出来脸上立马浮起慈爱的笑容。 “宝贝闺女，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老爸了。” 周颖的情绪价值也是给得相当到位，紧紧地抱住周富安，甜甜地说：“爸爸，我也超级想你的。” 回去的路上，司机在前边开车，周富安和周颖并排坐在后面，周颖满心满眼都是周政，迫不及待地就问： “爸爸，周政最近怎么样啊？” 这段时间周颖每天都盯着手机，可是完全没有等来周政的求和电话，或者任何一条信息，她甚至开始有点害怕了。 提起周政，周富安更是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他彻底踢出北城，但是转头看见自家闺女那殷切的眼神，只能忍下愤怒，咬着牙说： “他呀，最近非常忙，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主动去找你的。” “太好了！爸爸，我明天就回医院。” 周颖眼神里都冒着势在必得的光，胜负欲一下子窜到了顶峰。 周富安本来是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好让周颖彻底离开医院，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何苦去受那个罪，他试探着说： “小颖啊，医院是不是就不回去了，你就安心的当个富二代不好吗？没事就去刷卡消费，干嘛要去医院干那又苦又累的活啊，爸爸很心疼的。” “爸爸，我知道您心疼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周政吗？您不知道，医院里对他有意思的女人可太多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让别人趁虚而入了，再说了，周政这么决绝的拒绝我，说不准就是因为心里有别的女人了，我肯定得回去啊，您就放心吧，等我什么时候把他这个女婿给您拐回来，我肯定就不去医院了，就好好的在家做您的好闺女行吗？” 周富安哪里还能说出来不行，只要周颖一撒娇，就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想给她摘下来，更别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周政了。 他慈爱地摸摸周颖的头，“行，当然行，我闺女想要的，怎么都行。” 周颖满意的笑着，感觉拿下周政就是分分钟的事情，“爸爸，你对他都做了什么啊，我先心里有个准备。” 周富安手指敲击着扶手，换上一副标准的商人嘴脸，“小颖，你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跪地求饶吗？” “不知道。”周颖茫然地摇摇头，她从小就被周富安保护得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医院里装的那么天真无邪，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天真。 “每个人都有弱点，想让他们跪地求饶，就是要用他们最在乎的事情去打压他，把他踩到尘埃里，他才能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爸爸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能明白吗？” 周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所以你在医院打压周政，这样不会适得其反吗？他会不会恨我啊？” 周富安仰着头大笑了几声，只觉得周颖真是可爱到不行，“闺女，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打压周政，他心里的确会有不甘，怨恨，可是谁能帮他呢？的确，他要是有骨气可以离职，可是你别忘了，北城的这几家顶级医院之间的董事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有谁会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去选择得罪我呢？他要是想在医院里生存，想在北城继续待着，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去讨好你，只有你高兴了，我才会让他活下去，这就是我们这种人做事的方法。” 无赖，恶心，才是周富安做事的方法。 周颖频频点头，觉得周富安说得很有道理，“爸爸，可是周政的舅舅和您不是朋友吗？” “是啊。” “那他不管吗？” 周富安不屑地笑笑，继续说：“周政对他这个舅舅也不是很尊重，我打压他的事情高明肯定知道，既然知道还不出面，那就说明他也想让周政吃吃苦头，就当我是顺带手帮他教育这个外甥了。” “这样啊，好吧。” 周颖甚至开始期待见到周政的那一刻了，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正在心里悄然而生。 而此刻的京北医院里，黎主任看着值班表，紧紧地皱着眉头。 虽然周政不说，可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周政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所以他也竭尽所能地带他上手术，给他争取机会。 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他这个位置可以决定的事情。 看着周政又是连着两个大夜，他装作轻松地说：“周政啊，你今天的夜班我来值，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人老了，觉少，我心疼我自己徒弟，不行啊？” 周政觉得十分对不住这位老师，一把年纪还要被他扯到这种烂事里边来，他说：“老师，真不用，我这么年轻，多值几个夜班没什么的，您快回家休息吧，陪陪师母。” “不用，你师母去和闺女出去旅游了，我回家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区别。” 说完黎主任直接往椅子上一坐，往后一仰，大有一副“爱谁谁，今天这班我值定了的意思”。 见周政还不打算走，黎主任瞥了他一眼，“还不走？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出去啊？” “老师，我...” 黎主任知道周政要开始道歉了，赶紧堵住他的嘴，“赶紧滚啊，别那么多废话！” 要真说道歉，也是他这个做老师的应该道歉，年轻的时候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一直坚信只要治病救人，医术高超就可以在行业内屹立不倒。 可是他错了，错得很离谱，人心诡辩，时代不同了，就算你非常优秀，如果背后没有强硬的资本背书，也不会有人看得到你。 就像现在的周政，也一如现在的他，一把年纪了，想护住这个徒弟还是如此艰难。 每每想到这里，黎主任也是一阵唏嘘，曾经那些伟大的愿景，所坚持的理想，现在看，多少有着几分可笑的成分在了。 第85章 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人欺负 夜班忙还是不忙全靠命，谁也无法预知，只不过黎主任这个资历和年纪，还来值夜班的，那简直是难得一见。 也正因为如此，大晚上的，张院一听说黎主任在值班，连饭都没吃完就跑回了医院。 一路直接冲到黎主任的办公室，推开门气喘吁吁地就说：“我的亲师兄啊，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我也不年轻了，您就别吓唬我了。” 平时正襟危言的张院，这时候气得在办公室上蹿下跳的，脸上的表情都要哭了，要不是怕别人看见，恨不得坐在地上打滚了。 黎主任见怪不怪地直起身，上下扫量着他，“我值班呢，不允许啊？你大晚上往我这跑什么？” 明知故问。 黎主任就静静地等着他。 张立自从升任院长以后，哪里受过这个瘪，可就是在这个师兄面前，是说话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放个屁有个响呢。 他讨好地说：“师兄啊，咱们去我办公室吧。” “不去，值班呢，擅离职守可不行。”黎主任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张立实在没辙，给助理打了电话，“你安排人现在来替黎主任值班，马上！” 挂了电话，又说：“师兄，现在可以了吗？” 黎主任迷瞪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呦，原来有人能值班啊，我还以为这心外科的医生都遁地了呢，成天值班就可看我徒弟一个人薅，故意的啊？” 这话虽然是问句，可明显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张立也知道周政最近被针对的事情，心虚地挠挠头，“师兄，你就别寒碜我了，有事咱们去我办公室聊行不行？你这人多口杂，不方便。” 他这卑微的样子，能看出来这师兄肯定是亲的，一点假都不掺。 黎主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算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到了张立的办公室，黎主任非常自然地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张立也很识趣地去泡了杯茶，递到黎主任面前，“师兄，喝杯茶消消气。” 黎主任低头看了眼茶杯，是他喜欢的大红袍，说：“你这是以张院的身份给我泡的茶还是以我师弟的身份啊？别一会你们这种领导阶层的人不高兴，在和我翻后账。” 张立苦着个脸，坐在黎主任对面，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揉了揉，“师兄啊，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用院长的身份和你说过话啊，别人我不敢说，对你我一直是一百分尊敬，就连我媳妇都说，我对你都快和儿子对爹一样了，您就别寒碜我了，行吗？” 这话虽然是有点夸张，但也有几分事实，张立对黎主任不至于像儿子对爹，但也绝对是当亲大哥对待的。 话要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主任在矫情就显得太不懂事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挑了挑眉，茶不错。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也就跟你托个大，摆一回师兄的谱，接下来我说的话，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得说，我问得问题，你也得和我说实话，能做到吗？” “能。” 张立叹了口气，把眼镜重新戴上，认真地听着黎主任说话。 “那行，我问你，医院针对周政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允许它发生，你承不承认你这是丧良心？” “我，我...” 张立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承认自己丧良心，说到底，他不是没为周政争取过，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 “你什么？你还觉得你和他们那群货蛇鼠一窝是对的了？老师是这么教你的吗？” 提起他们的老师，两个人瞬间都变得严肃起来，张立更是坐直了身体，无奈地说： “师兄，我不是没有为周政争取过，可是你得知道，医院不是我的一言堂，我们也需要投资者的支持才能更好的运营下去，实在是他得罪的人我也撼动不了，我能保着他不被踢出心外科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确实是真的，本来按照周富安的意思，是要把周政直接流放到边缘科室，让他彻底接触不到心外科和参与手术的机会。 是张立以一己之力硬抗下来，才保住了他心外科的位置。 黎主任一听这个，直接血气上涌，“砰”地一拍桌子，“敢！我今就把话撂这了，谁要是敢把周政踢出心外科，我就跟他一起走，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我也不要脸了，我也得让整个医学界看看你们干的这些脏事！”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黎主任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 张立连忙哄着，“师兄啊，您别这么冲动，再有几年都要退休的人了，您这是干嘛呀...” 张立可不敢让黎主任离开京北医院，不说少了一个业界大拿，声誉会受损，就光是想到他们已经过世的老师，他也不敢啊，张院要是敢这么干了，恐怕等到寿终正寝那天到了地底下也得被他老师一脚踹到畜生轮回道里。 他好声好气地说：“师兄，您看明天我和周政谈一谈好不好？周富安那边我也会沟通的，我尽量找到一个最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事情，您看行吗？” 张立的态度都不能说是好了，那简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黎主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那今这夜班？” “哎呦，您老快回家休息吧，夜班我安排好了，您不用管了。” 黎主任趁热打铁，继续说：“那周政这个月的夜班？” “您放心，夜班这事我肯定明天就解决，不该周政值的夜班绝对不会给他安排了，这段时间多值的夜班我也会给他调休，行吗？” “行吧，谢谢院长啊。”黎主任起身还打算弯个腰，吓得张立赶紧扶住他，脑门都出了一层冷汗。 “师兄，您快别折煞我了，开车了吗？” “没有，溜达过来的。” “我送你回家。” 黎主任就住在医院的家属楼，很近，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下车前，他突然对张立说：“师弟，你还记得老师临终前对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他说我是他的关门弟子，是最小的学生，以前有他老人家在，他走了以后就得指望师兄照顾我了，他还特意交代您，让您要看顾好我，走正路，不违心。” “是啊，他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因为你是他最小的徒弟，周政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就这么一个关门弟子，在我撒手人寰之前，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人欺负，你是他师叔，你说呢？” 张立被说得无处遁形，只觉得两颊烧得发烫，已经五十岁的人了，现在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闷闷地说：“我知道了，师兄。” “行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也不打算为难你，我只希望他能得到公平，你所说的那些运营啊，投资啊我不懂，但有一点，多帮帮他，我这个做师兄的，谢谢你了。” “师兄，您别这样，我保证我会尽力的，您放心。” 这场谈话周政不会知道，他也不会了解他这位老师和师叔之间亲如家人的情感，为他这段艰难的路打通了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角落。 第86章 生与死的选择 宋伟安接到周政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的健身房运动，看了下来电人是周政，噙着笑就按了接通键。 耳机里很快就传来了周政的声音。 “伟安，现在你时间方便吗？我今天不值夜班。” “可以啊，你直接来我酒店找我吧，咱俩吃个饭。” “好，位置发我吧。” 周政看着宋伟安发过来的酒店位置，四季酒店，还真是奢侈。 四季酒店的电梯是需要刷卡的，外来人员是不能自己上去的，宋伟安提前和前台打过招呼，确认了周政的信息后就有专人领着他上楼。 “周先生，这间就是宋先生的房间。” “好，谢谢。” 周政按了门铃，里边传来不真切的一声：“来了。”听声音就知道宋伟安的这间房至少是个套房。 门一打开，宋伟安那张带着精明的优秀面庞就怼在周政眼前，“好久不见了，周政。” “好久不见。” 宋伟安拉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拽了进来，指了指沙发，“随便坐，我换个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周政扫视了一下这间套房的环境，应有尽有，和一间高级公寓没什么区别，就连窗外的景色也是一等一的。 他说：“不用了，就在你房间里吃吧，从酒店叫餐就好，我时间比较赶。” 周政确实不想久留，好不容易不值夜班，家里还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小人呢，他可舍不得晚回去。 宋伟安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就在酒店吃？” “嗯，简单点就行。” “行，那我就不换衣服了。”说着他又把脱了一半的真丝睡衣穿了回去。 宋伟安整个人是偏瘦的类型，但是不是瘦弱，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只不过平时看不太出来，斯斯文文的，但骨子里野得很。 他坐过去，拿起电话点了餐，就懒洋洋地靠着，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周政知道他就是北城人，就说：“回来怎么住酒店了？” 他没有问怎么没回家，而是怎么住在酒店，这样宋伟安的回答就可攻可守，不会感觉到被冒犯。 宋伟安慵懒地挑了下眉毛，说：“我们家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我干金融投资的事，我这次回来他还不知道，住酒店挺好，简单，快捷，再说了，要是回家住，少不了三天两头被教育，我可不想听。” 关于宋伟安的父亲，周政之前就听说过，宋凛，国内知名的法学教授，北城一半的大律师和法官都在他的门下学习过，人脉资源甚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一开始对宋伟安的规划就是按部就班成为一名律师，可宋伟安叛逆地选择了医生，等到老爷子好不容易接受他成为一名医生的事实之后，他又一声不吭地直接出国开启了金融事业。 当年可是把老爷子气得不轻，这么一想，宋伟安回来住酒店也就情有可原了。 “四季酒店，很奢侈啊，看来你的职业选择很正确。” 周政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倒是惹得宋伟安收起了懒散的神色，坐好打量着周政， “你不对劲啊，你什么时候也和我似的这么世俗了，你的理想不就是成为一名享誉世界的心外科医生吗？” “是啊，你也说了那是理想，但现实是我也挺需要钱的。” 周政脸上还挂着黑眼圈，苦笑着，他说的是实话。 “你们京北医院的工资这么低吗？” 周政无奈的笑笑，开始了科普，“我们这种刚刚进入医院的，挣的无非就是个基础工资，就算加上每台手术费的钱，也不过是维持温饱而已，要是真按时薪算钱，我们这工资都可以说是不符合劳动法了。” 得亏了这两年周政手里攒下点钱，不然就他这点工资，恐怕现在才是真的捉襟见肘。 宋伟安了然的点点头，转而说：“所以我才邀请你来我这啊，你放心，我们私立医院给你开出的待遇，我保证至少是京北的五倍。” “五倍？你夸张了吧？”周政知道医院和医院之间的工资水平会有差异，可是差这么多，不太现实。 宋伟安自信的笑了笑，看着周政，把桌子上的计划书递给他，“你看看就知道了，我们的医院面向的客户群体是固定的，所以我们的收益是非常可观的，相对应的，我们给医生开出来的工资也是绝对具有竞争力的。 我敢说，在北城，你找不到比这个待遇更好的地方了。” 确实，就算翻遍整个北城，周政也不会找到比这个待遇更好的了，可是他也知道，高回报就对应着高风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这么好的待遇，条件是什么？” 宋伟安就喜欢他的直接，“我就喜欢你不绕弯子的样子，条件嘛，当然有，不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你的专业能力我一点都不担心，唯一的就是，我们这种医院，面对的客户都是绝对保密的，对于保密义务是很严格的，如果有泄露，需要很高的赔偿，还有就是治疗方案的制定会和你在京北有所不同。 我知道，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以让病人活下来为目标，可是这样，也造就了很多人没有尊严地活着，在我们这里，这是不被允许的，任何结果，任何治疗方案，都需要遵循患者的主观意识，都要让他们有尊严地活下去或者离开，你来提供方案，就算这个方案在国内不被允许也没关系，我们有合法的渠道送他们去国外治疗。 这和你以往的原则或许不同，但是你也说了，时代在进步，我们也得往前走，对吗？” 周政也知道宋伟安说的不被允许的方案大致都是什么，这些事情他也考虑过，人是该没有尊严地活着还是有尊严地离开，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标准答案。 他也看到过重症监护室里那些痛苦生存的人，插着呼吸机不能自主决定生命的人，即便在病床上躺了三五年，浑身都烂成疮了，儿女为了那些退休金也不肯签字放弃的人。 周政见得太多太多了，生与死的选择，很多时候到了最后都不在患者的手里攥着。 至于这是对还是不对，从古至今，没有人可以判定。 第87章 我睡不着 周政没有和宋伟安待太久，把该聊的事情都聊完以后，他就说：“我留在京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老师，就算我要走，也得征求他的同意，结果我不能保证，这个时间不会很短。” “没问题，我们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处理一些手续上的问题，你放心，只要你决定来，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你的，至于你说的让我考虑其他人选，在我这不存在，除非我彻底挖不动你，不然你永远都是第一人选，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我宁愿不要。” 宋伟安现在是在招兵买马的重要阶段，对于周政这个人才，他可是在回国的飞机上就下定了决心要挖过来的，别说是等几个月了，就算是等上一年，他也认了。 他所说的五倍工资，并不是夸张，并且除了这个之外，每年的分红也少不了周政的，说到底，就看他怎么选了。 三月份的晚上，天黑得依然很早，路上的车灯晃得周政眼睛有点累，他眨了眨眼放慢车速，在路口拐进小区。 这段时间他经常值夜班，也没时间给孟昭做饭，家里开火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他一看冰箱里已经空得不像样子了。 可想而知，最近孟昭都是凑活着吃一口就得了，她也从来没和周政说过。 周政打开后备箱，拎着满满两大袋子的食物上楼，他实在是没有手来开门。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进来，孟昭微微皱眉探身到客厅里，她咽了咽口水，没敢直接开门。 “谁啊？” “是我，周政。” 听到周政的声音，孟昭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睫毛不动声色地颤了颤，打开门。 “没带钥匙吗？” 周政向她展示着手里的东西，“没有手开门了。” “都说了让你换成智能锁了，你偏不听。” 孟昭小声地嘀咕着，把门关好，顺手反锁上。 周政在冰箱那自己倒腾，说：“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智能门锁这件事，孟昭以前就提过，周政不同意。既然是租客，那就得摆正身份，总不能偷偷地换吧。 孟昭也就是过过嘴瘾，小声嘟囔两句就过去了。 周政把买的蔬菜，水果，饮料，牛奶之类的都一一摆好在冷藏里，又把肉类都放好在冷冻层里。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你最近是吃什么活着的？” 他站起来不解地盯着孟昭。 孟昭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吃什么？当然是能吃的东西，路边随便买一点，学校食堂对付一口，再不济，还有泡面，总之，凑活凑活就过去了。 但要是说起来，她还是真的有点想念周政做的饭了。 “就是外卖或者食堂，能吃饱的。” “今天呢，吃饭了吗？” 现在是八点钟，周政也是拿不准才问的。 “还没，刚才不饿。” “现在呢？” “饿了。” 孟昭用手摸了摸肚子的位置，撇了撇嘴。 周政垂着头勾起嘴角，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把袋子里剩下的零食塞到孟昭怀里，“去一边吃两口垫垫吧，我做饭，少吃一点零食啊。” 孟昭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膨化食品，眼睛都瞪大了，“周政，你不是不让我吃这些东西吗？” “是不让你多吃，不是不让吃。” “哦。” 孟昭拆了一袋薯片，黄瓜味道的，她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口味的，黄瓜的清香味道正好中和了薯片的甜腻感，十来年了，她的口味也没变。 她塞了满满一嘴，使劲嚼了几分钟才都咽下去，“周政，你要做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周政穿着围裙，靠在灶台边上，看起来有点像不正经的cosy，孟昭甚至开始想象他只穿围裙的样子，有点羞耻。 她看得愣了神，也没回答周政的问题，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是在回味薯片的味道还是馋别的东西了。 “孟昭？” “啊？我在呢，在呢。”她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个面条，榨菜肉丝面，可以吗？” “倒是好养活，可以，十分钟后开饭。” “好！” 所有的汤面里，孟昭最喜欢的就是榨菜肉丝面，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每次只要想吃面条，它就会第一时间蹦到脑子里，很神奇。 热气腾腾的榨菜肉丝面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孟昭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等着了。 她挑了一筷子面条，吹了吹，就直接往嘴里送，有点烫。 “啊，烫。” 孟昭龇牙咧嘴地放下筷子，吐了吐舌头，周政把橙汁推到她面前，带着点责怪的语气说：“喝这个，嘴那么急，活该。” “我这不也是...” “也是什么？” 孟昭想说的是我这不是太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吗，可看着周政的脸，又换成了“也是太饿了，没忍住。” “吹一吹再吃，不和你抢。” 孟昭点点头，看了看周政面前空空如也的样子，就说：“你不吃吗？” “我在外边吃过了。” “哦，那你还要值班吗今天？” 孟昭已经习惯了周政值夜班的事情，虽然觉得过于频繁，可也没说什么，毕竟万一他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说出来多尴尬。 “不去了，怎么？不想让我在家？” “不是，就是问问。” 周政就这么坐在孟昭对面，一直陪着她把饭吃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周政现在的困境他不想让孟昭知道，更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他竭尽所能地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不能让孟昭察觉出不对。 只是所有事实，都会有暴露的那一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周政在厨房收拾完，回到沙发上坐着，和孟昭之间隔了个抱枕，他偏头瞅了抱枕一眼，心里默默地哼了一声，孟昭还真是鸡贼。 他直接躺在沙发上，把抱枕往孟昭腿上一搁，躺了上去，这个姿势可比肩并肩坐着暧昧多了。 孟昭身体僵硬的动都不敢动，她轻轻地戳了戳周政的额头，“你干什么？快起来。” “不要，我累了。” “那你就去卧室睡觉啊。” “也不要，我睡不着。” 周政闭着眼睛躺着，开始耍无赖。 孟昭无奈地低头看他，“那你要怎么样？” “我？你猜？” 周政猛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孟昭低头的视线，她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周政的眼神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 第88章 好想亲一口啊 夜晚的气氛本就容易让人晃神，孟昭的眼神从周政的眼睛一路下移，停在他的嘴唇上。 好想亲一口。 孟昭这么想着，脑子里的神经激灵一下，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周政随着她的眼神一路走，看到她停住的位置，心里的窃喜都快藏不住了，见孟昭迟迟没有动作，他主动挺腰抬头向上够着。 就在周政的脸只距离孟昭的唇一厘米的时候，孟昭忍住冲动，咽了咽口水，一把把他的脸按了回去。 “唔...孟昭！” 周政被孟昭捂着脸摁回到腿上，想吃没吃到的心情瞬间崩了。 他把孟昭的手拿下来，死死地攥着，不高兴的盯着孟昭，“孟昭，你耍赖。” “你要不要脸，谁耍赖？我同意你亲我了吗？” 孟昭的确是没邀请周政亲她，周政也没问，可她那动作，那眼神，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啊。 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 孟昭挑着眉看他，一副反正我有理的样子。 周政气的“啊啊啊”叫了几声，拽过孟昭的手狠狠地用力亲了好几口，报复之心非常明显。 孟昭用力的要把手抻出来，可也只是徒劳。 周政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亲完后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孟昭能感觉到他心脏的高速跳动。 “别动，不让亲嘴，还不让亲手啊。” “哪都不让亲，流氓。” 孟昭虽然是这么说着，可确实没有在挣扎了，她嘴角那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始出卖她的内心。 一通折腾之后，本来隔挡在二人之间的抱枕早就滚到了地毯上，周政直接躺在孟昭的腿上闭目养神，其实并不舒服。 孟昭身上根本没什么肉，两条大腿更是硌得周政头皮疼，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打算起来，这可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能和孟昭有进一步的发展，最重要的是，孟昭没有抽回手，而是就那么放在周政胸口处。 “乱动什么？” 周政闭着眼睛问。 孟昭叹了口气坐回去，有点委屈地说：“我想看电视，你躺在我腿上我够不到遥控器。” 她不死心地继续挣扎着想要拿遥控器，周政翻了个身把遥控器递给她，一板正经地说：“孟昭，你很怕我吗？” “不怕啊。” “那你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不想让我帮忙，你就说一句话的事，很难吗？” 确实不难，只是孟昭这些年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别说是拿遥控器这种事，就算是撑着手伤在便利店抬箱子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让别人帮忙，就是后来疼得躲在厕所偷偷掉眼泪。 以前也没人这么问过孟昭，陈默心思没这么细腻，孟昭不说，他就认为是不需要，陈默非常尊重孟昭，从来不会像周政这样死皮赖脸地横冲直撞。 如果陈默知道这套对孟昭管用的话，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难，我只是不习惯。” 孟昭手里握着遥控器，说话也没什么底气，在周政面前，她总是没那么硬气。 “那以后要习惯，你可以不愿意麻烦任何人，但不包括我，我不是别人，孟昭，能记住吗？” “嗯，可...” 周政平躺着，看她的脸，脖子，锁骨，眼神猛然收回来，不自然地说：“可是什么？” 孟昭只觉得很别扭，周政表白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很主动，就好像以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一样，这让孟昭很困惑。 她无法保证任何事情，就像她也无法知道手会不会康复，她还会不会爱上一个人一样。 孟昭眼睛眨了眨，平视着看向电视的方向，里边播放的内容她一点也不关心，现在的心思根本没在那上边。 她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周政，我相信你喜欢我的事情是真的，我也相信你付出的每一份感情都是真的，可我也说过，就算你一直守着我，我也不能保证给你什么回应。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这对你不公平，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你好好想一想，别冲动行吗？” 要说孟昭不享受周政在她身边的每分每秒，那是假的，可是她更害怕繁华之后的落寞，如果有一天周政离开了，她是否能接受。 既然注定没有好的结局，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分开，就当四年后他们从来没有重新遇到过一样。 孟昭不是第一次和他这么说，周政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可是他也没有不耐烦，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温柔且坚定地回答。 “孟昭，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我也并不冲动，如果我冲动的话，刚才就根本不会停下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想亲你，还很想睡你。”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脸红，甚至还引以为傲。 周政继续说：“我不觉得承认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我不敢那么做，因为我想和你走得更长更远，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即便是你自己都不确定的未来，我也想和你过一辈子。 你说这样对我不公平，可在我这里不是的，我可以接受你不给我回应，就算你一辈子也不打算给我个名分我也认了，只要能够在你身边，陪着你，就够了。 我是很贪心，可我也很有耐心，所以，别继续推开我了，就算你问一千遍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也不会有变化，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你，我爱你，我不走，明白了吗？” 我爱你，我不走。听起来就让人很安心。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管用得多。 孟昭的心里控制不住的触动，她握着遥控器的手微微用力，发出一声不清晰的“嗯。” 周政拉着她的右手手腕轻轻地摩挲着，比触摸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还要小心，他手指一次次划过孟昭的血管，暧昧又克制。 昏黄灯光的客厅里，谁也没有在说话，电视里播放着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很难说，他们两个人有没有看进去。 但可以肯定的是，孟昭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甚至还动手把周政的头发拢了拢，看着他充满疲惫的脸，轻声说：“周政，你头发该剪了。” “嗯。” “胡子也该刮了。” “嗯。” “黑眼圈太重了，要多睡觉。” “嗯，现在睡。” 周政每一件事都答应得很好，就是没有动作，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孟昭的怀里，双手搂着孟昭的腰，好细，好好抱。 要是这么睡一晚，也不错。 第89章 说你喜欢我，我就给你条活路 周政刚刚到医院的停车场，就收到了张院的消息。 “来办公室找我一趟。” 周政看完，回了个“好”。 他不知道张院找他是有什么事，只是直觉觉得不太好。 周政虽然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仕途，可也不像他的老师黎主任一样别无所求，如果是他一个人生活，那怎么都行，就算一辈子过清汤寡水的日子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行，他有孟昭，他可以吃苦，但孟昭不行。 说起来，他开始考虑接受宋伟安的橄榄枝，一方面是因为在京北受到的恶心待遇，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孟昭更好的生活。 在周政的心里，孟昭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物质也好，精神也罢，她都配得上。 或许他这辈子也赶不上陈默的身家，可是周政会一直努力，尽他所能去照顾孟昭，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陈默需要考虑家庭，背景，利益等等，可是周政不需要，他认定了孟昭，就什么都不在乎，那股轴劲一上来段斯年都想给他来两脚。 周政一路上了顶楼，敲了敲张院办公室的门。 “进来。” “张院，您找我？” 张院抬头看见周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来了，过来坐吧，把门带上。” “好。” 看来是要关起门来说的话，周政心里有了点底，不卑不亢地坐在张院对面，也不着急，等着他开口。 沉默了两分钟，张院倏地笑了，这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多见，他对这个师侄也是刮目相看，师兄的眼光还真是可以。 “你小子，就不好奇我叫你来干什么？” “好奇。” “那你不问，等着我开口呢？” 张院瞪他一眼，起身给他拿了瓶水，扔给他。 周政双手接住，放在桌子上，散漫地笑了笑，“我不问，您也会说，不是吗？” “废话，不说叫你来干什么？” 这一对师徒俩，真是各有各的性格，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张立升任院长也有个年头了，平时管理风格也是大刀阔斧的，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后勤人员都知道他的脾气不好惹，平时也都躲着他走。 可就是他这个亲师兄还有师侄，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时不时的还得亲自给他们收拾惹出来的烂摊子，没办法，谁让这是亲的呢，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虽说是嘴上骂骂咧咧，可说到底，也是护短得很。 这次周政的事情在董事会上他也是拍着桌子吵得脸红脖子粗，可到最后也只是保住了他不离开心外科的结局。 至于平时给他使的那些小绊子，多值个夜班，少安排手术这种事，他也只能是尽量的介入，又不好太明显。 只是昨天晚上黎主任这一折腾，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就是老师曾经最小的学生，周政又是黎主任的关门弟子，他总是有偏心的。 张院看着周政那黑眼圈，就说：“最近没少值夜班吧。” “嗯，还行。” “手术也上得少了？我看你这一个月就跟了我师兄的两台手术。” “嗯，心外科人多，也正常。” 周政的态度还是那样，也不说不满，你问我就答，让人挑不出错来。 张院没好气地说：“正常个屁，跟我就别装了。” 周政苦笑一声，说：“张院，我的事您不是都知道吗？我装不装还有什么必要吗？” 他知道周富安肯定是故意为难，但也不想让张院为了自己惹到那些人，毕竟资本的世界，谁有钱，有权，谁就说了算。 张院“哼”了一声，说：“你小子，还挺能忍，我要是不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下去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最近没什么时间来解决这个事情。” “哦？那你说，想怎么解决？” “不知道，没想好。” 周政说的是实话，现在又不可能告诉张院他打算离职的消息，毕竟这个事情还得和黎主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夜班的事情我知道了，也解决了，从今天开始，不会让你在值你不应该值的夜班了，之前你多值的那些，也会给你换成调休，这样解决你满意吗？” “满意，谢谢院长。” 周政没想到张院会主动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和黎主任脱不了干系。 “还有手术的事，我知道把你从人工心脏的手术上拿下来这事不公平，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了。” “嗯。” “手术安排的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放平心态，能跟哪台就跟哪台，别考虑那么多，更别受拉帮结派不好风气的影响，明白吗？” “明白。” 周政答应着，只是还有点疑惑，他对于拉帮结派这种事一向是不屑参与，也不知道张院这个提点是几个意思。 出办公室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碰上董博，心外科的二把手，周政愣了一下，打招呼，“董主任好。” “嗯，你好。” 董博和黎主任这么多年都属于竞争关系，前几年，黎主任升任一把手，董博一直心里不满，平时关系也就不远不近的，再加上他的做事风格多有偏颇，院里人们对他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 倒是黎主任，从来也没在周政面前说过他不好。 周政看着董博进了张院的办公室，神色疑惑地离开了。 人最不想见到谁的时候，就是那么寸的会遇到谁，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在走廊的拐角遇到了周颖。 周政看了她一眼，不带一点表情地就要越过她离开，被周颖一把拉住袖子。 “周政，你站住。” “放手，有话就说。” 周政用力地把袖子抻出来，周颖的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她看着手掌里空荡荡的样子，在抬头看看周政的脸，一个月不见，沧桑了。 只是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改变。 不对，不一样，这怎么和她预想的重逢一点都不一样呢？ 周政的道歉，认错，跪地求饶，怎么都没有呢？甚至连态度都是当初的嫌弃，周颖的愤怒值直接飚到了顶峰。 她卸下平时的伪装，高傲地说：“周政，这段时间你还没有受到教训吗？拒绝我的后果你还没有尝到吗？” 周政四下看了看，不耐烦地说：“尝到了，又怎么样？” 周颖不知道周富安到底做了什么，她只是知道周政现在的态度她非常不满意，她是想要他跪地求爱，而不是现在这样对她视而不见。 “怎么样？你说你喜欢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这个条件怎么样？” 第90章 真小人胜过伪君子 周政抬着眼皮睨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张虚假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恶心，甩出一句：“不怎么样，别做梦了。” “你！周政，你别后悔，我爸有的是手段，他能让你在京北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随你，你爸的手段，我等着看。” 周政不想再和她废话，直接越过她就下楼了，留下周颖一个人在那气得嘴唇都哆嗦，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要放弃周政。 比起喜欢，更像是得不到的执念。 周政回了办公室，黎主任见他进来，“来晚了。” “老师，我刚从张院办公室出来。” “哦，他找你干嘛呀？” 黎主任像个没事人一样地说。 周政坐到他旁边，盯着黎主任，一字一句地戳穿他，“老师，您就别装了，帮我值夜班的事您是故意的吧？就为了让张院给我解围，我都知道了。” 他说话的时候就像孩子在和自己父亲撒娇一样，感动又委屈。 黎主任见周政都猜到了，也没有继续装不知情，大大方方地说：“是，就是我故意的，我用师兄的身份给他下命令，让他给你解决这件事。” “谢谢您，老师，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滚！这算个屁的麻烦，老子愿意给自己学生出头，我看谁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扇他们那破嘴。” 黎主任护犊子这劲头是十年如一日。 周政抱着黎主任的胳膊蹭了蹭，嘻嘻地笑着，有人护着就是好。 就是人工心脏手术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坎，失去了那么好的机会，任谁也不会毫无波澜，周政自问也没有那么强的自洽能力。 他是人，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黎主任笑骂着让他松手，递给他一个优盘和一堆资料。 “这是人工心脏手术的全程录像和所有资料，你自己好好研究研究吧，没有上手术是遗憾，但不会是永远的遗憾。周政，你的路不止于此。” 黎主任是真的很看好这个学生，也寄予了超出对于他自己的厚望。 他们那个时代，信息闭塞，技术受限，很多想法都不能真正的实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医学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周政的未来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周政郑重地接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师，我会努力的，您放心，不管什么处境，绝对不给您丢人。” “你从来都没给我丢过人。”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了，周政起身打开门，是董博。 他诧异的看着来人，又看了看黎主任，黎主任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进来吧。” 董博也没客气，进来直接坐下了，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周政说：“周政，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手术？” “啊？”周政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看了看黎主任。 黎主任冲着他点了个头，示意可以。周政略微迟疑，抬起头，对着董博说：“董主任，我很愿意跟着您学习，只是带我上手术，会给您惹麻烦的。” 周政自己的事不想牵连太多人，他也更没有想过董博会主动开口邀请他。 “你愿意就行，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和我没关系，我只管手术，谁要是看不惯就让他换了我。” 董博说完又看着黎主任，“你徒弟跟着我你放心吗？” “放心，你尽管用，别累坏了就行。” 董博还是高高地仰着头，眼神朝下算是应下了，丢下一句：“明天上午九点，手术室见。”就走了。 周政还是不明就里地站在那，他关上门，才说：“老师，您和董主任这是？” “怎么了？” “您和董主任不是不对付吗？他怎么还会邀请我跟他手术啊？” 董博的人品虽然两极分化，可是就连黎主任也不得不承认，在心外科专业上，他是个天才，也是个鬼才，又胜在技术先进，周政跟他的手术，能学到的东西是很可观的。 “谁说我们俩不对付了？都是传言，你也信？” “我不信，可是由不得我不信啊，当初因为升任主任的事，他和您拍着桌子大吵一架，全医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您总不能否认吧？” 黎主任转着笔，漫不经心地说：“不否认啊，吵架这事吧，很正常，吵了也就是吵了，那就过去了，我们俩又不记仇，也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记恨对方到现在吧，再说了，我都这把岁数了，他也不年轻了，何必呢？”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好像对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看开了，不在执着，也不在乎了。 周政笑着摇了摇头，只感叹他自己还是太嫩了，心胸也不够开阔，真是自惭形秽。 他说：“老师，就算您和董主任没有不对付，可是他为什么会邀请我跟他的手术呢？” 心外科想跟董主任手术的人不在少数，可他每次都是公事公办，很少对某一个人会直接指定，外界还都说他是个真小人，人心难测。 周政当然也不认为他有什么特殊能力能让董博高看一眼，他没那么不要脸。 黎主任对于董博的到来说起来也是有点惊讶，可稍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他问周政，“你从张院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董博了？” “是啊，我出来，董主任进去，我还和他打了招呼。” “所以啊，你想想这其中的门道，明白了吗？” 周政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只要黎主任轻轻一点拨，他就全明白了。 原来张院当时说的那句：“手术安排的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放平心态，能跟哪台就跟哪台，别考虑那么多，更别受拉帮结派不好风气的影响，明白吗？”是这个意思，他说的人是董博。 周政张大的嘴好久才收了回去，姜还真是老得辣，这几个老前辈的手段和肚量，他今天也是彻底的领教了。 “老师，今天我是真的受教了，不管是您，还是张院，董博，我都受教了。” 黎主任赞赏地看着他，说：“周政，你要记住，真小人胜过伪君子，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并且，董博从来都不是真小人，他只是对自己的医学技术太过于执着，以至于有时候很偏执，他的确是很骄傲，有时候眼高于顶，可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你跟他的手术会学到很多的，要珍惜机会，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您放心。” 三位前辈对周政的托举，让他觉得受之有愧，本来打算和黎主任说的跳槽的打算也没能说出口，憋在了心里。 第91章 选了孟昭这个废人 京美已经开学有几周了，韩清榆还在秘鲁的神秘文化里不能自拔，接到孟昭视讯的时候她正在利马的街道上晒太阳。 孟昭看着镜头里面晒的小麦肤色的韩清榆，本就立体的五官此刻更是充满了异域风情，简直和当地人融入得非常完美。 “老韩，你这是打算定居了？” 韩清榆的眼珠黑亮黑亮的，转了转，“少打趣我啊，是不是想我了？” “嗯，你不回来我在学校就和个无业游民一样，很想你。” 孟昭说得没错，自从她重新回到京美以后，就一直挂在韩清榆的名下，她们艺术专业和别的还不太一样，这也就导致了韩清榆不在，孟昭就成了个三不管。 本来就因为她的受伤，学院的领导和其他教授早就宣告了她画家生涯的终结，以前把她视为难得一见的天才的人，现在也更是懒得看她一眼。 还记着她刚回到京美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收她，只有韩清榆，只看了她的画一眼，就直接说这学生我要了。 那时候学校里一堆老牌的教授还说韩清榆太年轻，不知轻重，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当然了，说得最多的还是她眼光差到家了，选了孟昭这个废人。 这两年孟昭也确实证明了她就是个废人，不管是学院里的比赛，考试还是其他的竞赛，她都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作品，唯一能拿上台面的，还是她四年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那幅画孟昭本来是拜托韩清榆帮她卖掉，可是韩清榆却偷偷留了下来，谎称已经卖了，把钱转给了孟昭，那笔钱也是孟昭那时候治疗手伤的唯一资金。 韩清榆懒洋洋地倚在长椅上，肆意的接受着阳光的洗礼，声线也是一贯的懒散，“行吧，看在你这么想我的份上，我明天就回国。” “真的？” 孟昭知道韩清榆平时是随心所欲惯了，可这也有点太突然了。 看着孟昭认真的表情，韩清榆大笑几声，也不忍心在逗孟昭，“不逗你了，本来就是买的明天的机票，我都出来这么久了，要是再不回去，院里的那些领导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倒是实话，虽然院里的领导平时对韩清榆已经是非常宽容了，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挂职在京美的，要是一个学期都不露面，怎么都说不过去。 韩清榆一边和孟昭聊天，眼神也没闲着，路边只要走过个帅哥她的眼神就开启了自动跟随模式，一边看还一边咂嘴，“啧啧啧，孟昭，真想给你绑一个回去，这姿色，这身材，到顶了！” 在对于欣赏男人或者女人这件事上，韩清榆从来都不吝啬。 她一直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之常情，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孟昭低头笑笑，她是真的很佩服韩清榆的洒脱和勇敢，放在她身上，她做不到。 “算了，好东西你留着自己欣赏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孟昭不是不喜欢好看的皮囊，只是家里已经摆着一个了，实在是没必要再来一个，她定力可没那么强。 韩清榆撇撇嘴，“老古董，没意思，我说孟昭，你这清心寡欲的日子是时候该结束了，你不喜欢洋小伙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中国帅哥，只要你开口，一个小时之内闪送上门。” “我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啊。” 孟昭可丝毫没有怀疑她是在开玩笑，韩清榆的行动力，一向是逆天的。 她决定接受手术的事情韩清榆还不知道，孟昭说：“老韩，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或许是个好消息。” “说呗。” “我决定接受二次手术了，手术时间就在两周后，成功的概率我也不知道，但总归，我想试一次。” 韩清榆收起玩闹的神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有那么点为人师表的意思了，“在哪做？” “就在北城，主刀医生叫安远，他正好今年和北城这边有联合研究，可以回国给我做手术，还有后续的康复，比较方便。” “行，钱的问题我来解决，你不用管。” 韩清榆在这事上一向是大包大揽，她知道孟昭没钱，更知道这种手术的费用不可小觑。 孟昭摇摇头，说：“不用，手术费用是免费的，我算是他们研究组的一个对象，只要配合他们后续的回访和记录就可以，安远叔叔帮我争取的。” 直到现在，孟昭都觉得她自己是足够幸运的，能够争取到研究组的名额，真是为她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韩清榆听完后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也没说出来，只是说：“那也好，反正你要记住，需要任何支持我都在呢，就算我手里钱不够还有苏叶和陈默呢，他俩可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别怕。” “嗯，不怕，老韩，你说我会康复吗？” 孟昭也知道这个问题很刁钻，医生都不知道的事情，韩清榆怎么会知道。 可是她还是想问，韩清榆就像是她灵魂的另一种体现，她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答案，哪怕只是心理安慰。 韩清榆也没有辜负孟昭的信任，坚定地说：“当然会，我相信你，你不止会康复，还会获奖，举办自己的画展，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 孟昭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白雾，她咬着嘴唇说：“会的，老韩，我一定会向所有人证明你选择我不是眼光差，我给你丢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也得让你长脸一次。” “胡说什么呢，你才没给我丢人，那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都是嫉妒我有你这个学生，别理他们。” 韩清榆说着都忍不住开始翻白眼，她是真的看不上那群虚与逶迤的玩意。 孟昭笑着点点头，问她：“明天几点落地啊？” “得晚上了，十点多吧。要来接机吗？” “好啊，我去接你。” 韩清榆怔楞了一下，又确认地问：“真要来？” “嗯，我真的很想你，老韩。” “行，那就来吧，晚点我把航班信息发你。” “好，明天见。” 韩清榆是孟昭的老师，朋友，前辈，引路者，更是孟昭曾经灵魂的具象化，洒脱，不羁，自由。 她曾想要的人生，韩清榆都在切切实实的拥有着，每一次她的旅程结束，孟昭都会忍不住的为她开心，迎她回家。 第92章 你就是周政 苏叶听说韩清榆要回来的消息也是开心的不行，抱着孟昭的胳膊就哭诉，“可惜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去接机，晚上我们家要一起吃饭，你也知道，我爸爸平时不怎么在家的。” 苏叶的爸爸平时出差居多，就跟个空中飞人一样，好不容易能在家一起吃个饭，她这个宝贝闺女肯定是跑不脱的。 孟昭掐了把苏叶的脸蛋，笑着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对老韩的想念第一时间带给她，等她回学校你就能见到她了。” “也是，不差这一晚上，不过，你打算怎么去机场啊？” 北城机场距离市中心很远，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半小时，更别提什么公交地铁的了。 孟昭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叶继续说：“让我们家司机送你过去吧，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过去我也不放心。” “不用了。”孟昭赶紧拒绝，哪有这点事还要动用苏叶家司机师傅的道理，大晚上的，折腾人家干什么。 说完她又怕苏叶不放心，就说：“我肯定安全，这你放心，我打专车，奢侈一把。” 这话孟昭可是咬着牙说的，平时就连打个快车她都舍不得，更别提更贵的专车了，苏叶被她的样子逗笑，大手一挥，“这样，你不想麻烦我们家司机也行，你打专车，我来报销。” “我还没那么穷，别担心，真没有钱的时候绝对不跟你客气。” 苏叶努努嘴，算是默认了，孟昭的倔劲她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多说无用。 孟昭没有和周政说要去接机的事情，吃完晚饭她就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在客厅坐着，一点没有休息的意思，连家居服都没换。 周政奇怪地看着她，“你要出去？” “嗯，一会。” “去哪？”周政以为又是陈默，心里的不爽按捺不住。 “韩清榆，我导师，她今天从秘鲁回来。” 孟昭说得很清楚，周政听得也很开心，微微挑眉，“哦，我见过吗？” “没有。” “你怎么去机场？” 孟昭晃了晃手机的打车软件，“打车啊。” 周政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手机拿过来，直接退出打车软件，“哼”了一声，“我是死的吗？孟昭，你就不会说让我开车送你过去啊？” 他的态度明显是很不高兴。 孟昭眨了眨眼睛，解释说：“不是，因为她落地的时间很晚了，等接到她我在回家就更晚了，你最近经常值夜班状态不好，我不想耽误你第二天的工作，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鬼使神差地解释着。 周政真是又感动又无奈，他无力地坐在孟昭旁边，说：“我最近都不会值夜班了，还有，我今天做了三台手术，正好明天休息，不用担心会耽误我工作，我送你去机场。” 说完周政还觉得差点什么，又接着说：“孟昭，你能不能多考虑你自己，不要总是会觉得给我添麻烦，耽误我工作之类的，你就没想过那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你一个人回来我能不能放心？就算是你不让我去，我在家就能睡着觉？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周政还没说完，就被孟昭打断了。 老和尚念经，唠唠叨叨的。 孟昭不服气地绷着脸，也不和他说话，就那么坐着。 周政喉结上下动了动，也感觉到刚才说话的语气有点生硬了，就开始往回找补，“那个，我不是在对你说教，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全。” “嗯。” “我知道你想和你导师有相处空间，我保证我就当个隐形人，你把我说成是快车司机也行，行吗？” 也亏他想得出来，大晚上的，真在这玩角色扮演呢。 孟昭无语地看着他，说：“周政，你是有角色扮演的爱好吗？” “啊？角色扮演？”周政反应了一会，突然害羞起来，嘴角噙着笑靠近孟昭，不怀好意地说：“我没试过，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配合。” “滚！远！点！” 孟昭看他那副德行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挪到沙发的角落里坐着了。 周政舔了舔嘴唇，还真的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他觉得也不是不行。 “走吧，出发。” 他正想着的时候，孟昭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走了，想什么呢？” “想你。” 孟昭就在他面前，他还能赤裸裸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也是个人才。 到了机场，十一点半，距离韩清榆的飞机落地还有十分钟，孟昭站在护栏外边定睛看着显示屏，就像是在看一个触摸不到的未来。 周政没有靠近，他就远远地站在门边守候着孟昭，给足她空间，看着孟昭翘首以待的样子，他忽然恍惚了。 以前，她也曾这样在北城的机场接过周政，还抱着一束大大的花，孟昭冲到周政怀里的那一刻，他觉得都要甜得爆炸了。 只是，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韩清榆推着一个超大的行李车走出来，一看到孟昭，直接把行李都扔到一边，飞出来就给了孟昭一个大大的拥抱。 “孟昭，我想死你了！” 当然，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周政飞速地跑过去接住行李车的一幕。 韩清榆在孟昭脸上用力的吧唧了好几口之后，才想起来那车被她丢弃的行李，转头去找，就发现周政推着车在一边冲着她们挥手。 “这谁啊？抢劫的啊？” 韩清榆气势汹汹的就要上前。 孟昭拉住她，小声说：“他是我房东，今天兼职给你接机的司机，你收敛一点。” “这样啊，那好吧，不错嘛，还给我安排个帅哥接机，够意思。” 韩清榆丝毫不掩饰她对周政外形的认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频频点头，伸出大拇指。 “姿色不错，孟昭，你眼光可以啊。” 这时候的韩清榆还没想起来周政就是孟昭说的那个拒绝她的男人，还沉浸在欣赏美貌之中，就连孟昭说的房东都忽略了。 “老韩，差不多可以了啊。”孟昭咬牙切齿地提醒。 周政倒是很自然，还主动和韩清榆打招呼，“韩教授，你好，我是孟昭的房东和...老同学，我叫周政。” 周政？房东？老同学？这几个名词一起出来，韩清榆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指了指周政，“你...” 又指了指孟昭，“你...”，然后一通来回乱指，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们！你就是周政！” 最后她还是把手指停在周政的身前，睁大眼睛看着他。 第93章 因为我爱你，也爱屋及乌 周政对韩清榆的表现并不意外，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孟昭，彬彬有礼地说：“是的，我就是周政，韩教授，看来您听说过我？” “那确实。” 韩清榆冷哼一声，态度不咸不淡的。 孟昭双眼一黑，一手拉着一个就往外走，“二位，咱们先回车上吧。” 虽然是深夜，可接机的人也不在少数，孟昭可不打算在机场大厅看他俩吵起来。 韩清榆对于拒绝孟昭的这个男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心里暗骂一句：“狗男人，没眼光！” 周政把行李都放进后备箱，一看，孟昭和韩清榆已经都在后座坐好了，真是好样的。 他启动车子，说：“韩教授，您家住哪？” 韩清榆报了个小区名字，周政就打开导航出发了。 “孟昭，你这个房东还挺尽职尽责吗？还负责接送你的老师啊？” 她这个话的阴阳程度简直是跃然纸上，一点不藏着。 孟昭嗔怪地拉了她袖子一下，说：“太晚了，他怕我回去不安全。” “哦，周政，听说你是医生是吧？” “是。” “哪个科室的？” “心外科。” 韩清榆嘴比脑子快，就说：“心外科医生应该很忙吧，孟昭住在你那里没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 韩清榆把身子往前坐了坐，更好和周政说话，她看着周政的侧脸，确实优越，也不怪孟昭当年看上他。 她像查户口的一样，继续说：“单身吗？” “单身。” “有喜欢的人吗？” 周政点点头，“有。” “有？”韩清榆的嗓门一下子提高，白了他一眼，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孟昭一眼，“你有喜欢的人还把房子租给孟昭？还这么关心她？我说周政，你是长得帅，那也不能这么广撒网啊，我可告诉你，我就是孟昭的娘家人，以前她追过你那事就过去了，你不答应就算了，现在可别想着把孟昭再扯进你那什么三角关系里啊，你那房子她也不住了。” 韩清榆对着孟昭说：“你直接跟我回家，住我那，明天我带你去搬家。” 孟昭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几分钟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情况，她想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政只感觉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还被扣上一顶渣男的帽子，真是飞来横祸。 他无奈地苦笑一声，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脸色复杂的孟昭，幽幽地说：“孟昭，你就不打算给我洗清一下冤屈？” “冤屈？什么冤屈？”韩清榆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 孟昭太了解韩清榆的火爆脾气了，她今天要不给个解释，韩清榆是真的会直接把她拎回家，还会用高跟鞋爆锤周政一顿。 她拉着韩清榆的手，眼一闭，心一横，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认了，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收拾。 “老韩，你冷静一点，关于这件事，你有些事情得知道。” “说。”韩清榆说完又捂住孟昭的嘴，指着周政，“不对，你说。” 她就知道孟昭和周政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那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只不过孟昭肯定不会承认，既然这样，那就换另一个当事人说。 “好，韩教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政，未婚，单身，喜欢的人是孟昭，现在正在追求中，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也不是到处撒网的渣男。” 周政的自我介绍非常硬核，简洁明了，犹如一颗核弹在车里炸开。 韩清榆一时间都没说出话来，很久她才说：“那你为什么当初不答应孟昭的表白？现在又来追求，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韩清榆见过高中时期孟昭的证件照，青春洋溢，漂亮的令人发指，比现在这个小可怜样不知道要惊艳多少倍，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当初周政会拒绝她，而现在又重新追求孟昭。 她对孟昭有着天生的保护，韩清榆警惕地盯着周政的露出来的半张侧脸，看不清表情。 “因为当初我瞎了眼，所以现在在拼命地弥补，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或者强迫孟昭，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她的事情，您大可以直接把我千刀万剐，我绝对没意见。” 韩清榆仔细地鉴别着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她冲着孟昭努努嘴，问她是不是真的。 孟昭点点头，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周政没说他就是那个前男友。 “是，老韩，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 “那还差不多。”说完她又贴在孟昭耳边用并不小的声音说：“你做得对，就得晾他一段时间，谁让他之前眼瞎的。” 韩清榆一点都没有收敛。 周政无奈地说：“韩教授，我能听得见您说话。” “那最好，就是说给你听的，哎，前边路口掉头，别开过了啊。” 韩清榆一顿片汤话输出，还不忘了看一眼路标。 周政把车停到单元楼下，又把行李箱都运到电梯里，“韩教授，都搬好了。” “行，今天谢了，大晚上折腾你。” “不用客气，应该的。” 周政如此礼貌和谦卑是孟昭没有想到的，他对不熟的人一向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倒是对韩清榆，很尊重，对，是尊重。 孟昭又给了韩清榆一个大大的拥抱，“老韩，学校见。” “嗯，学校见，快回去吧你们。” 回去的路上车子少了很多，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孟昭有了点困意，在副驾上撑着脑袋看周政。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强撑着说：“周政，你今天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孟昭小声地嘀咕着，“你为什么对老韩那么尊重啊？还有，你为什么没有拆穿我没说你是我前男友的事啊？” 孟昭撑着手肘眼巴巴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和想靠近的冲动。 周政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回答问题，先说了句，“困了吧，再撑一会，快到家了。” “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孟昭执着起来也是倔得很。 周政嘴角带着笑，眼神温柔得都要溺出水来，看着她，“你真不知道啊？小祖宗，你想不想给我名分这事呢，你说了算，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前男友头衔，你不想给，我也认。 至于韩教授，她是你的老师，我知道你也把她当成前辈，甚至是家长，孟昭，即便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我对你在乎的人，都不会没有礼貌，因为我爱你，也爱屋及乌。” 爱的最高境界，也就是爱屋及乌了，孟昭心里的花开得更盛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疯狂刺破结界。 第94章 传说中的绯闻男友 孟昭洗漱完轻轻地拉开房门，她记得周政今天调休，不想吵醒他。 “醒了？” 周政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传过来。 孟昭身体瑟缩了一下，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调休吗？” “是啊。” “那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孟昭看了看时间，才八点过一点，调休就是应该睡懒觉，赖在床上啊，起床干什么... 她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周政，甚至还穿了一套很好看的衣服，明显不是家居服。 “你要出门？”孟昭问他。 周政点点头，“是啊，一起吧。” “顺路吗？” “不顺。但我会特意送你。”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孟昭挑眉回应着，下一秒书包就被周政拎过去，给她手里塞了三明治和酸奶。 “路上吃吧，时间有点紧。” “哦，好。” 上车后孟昭也没打开三明治，只是喝了几口酸奶，周政看她没动，就说：“不想吃三明治？” “不是。” “那为什么不吃？” 孟昭的手指互相搅着，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有洁癖吗？我不在车里吃了，会有味道。” 周政扑哧一下笑了，好久才把嘴角放下来，宠溺地说：“吃吧，我的洁癖对你无效。” “算了...” 孟昭不想给他添这些额外的麻烦，反正到学校再吃，也是一样的。 周政脸色如常，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可以商量的语气，“孟昭，你如果一直要这样和我界限分明，那我也不介意多往前走一步，你确定？” 他的语气严肃得很吓人，孟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很诚实。 她把三明治包装打开，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嚼着，还特意凑到周政那边让他看见，指了指自己的嘴，翻了个白眼。 吃就吃，反正是周政的车。 到了京美门口，周政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车停好和孟昭一起往校园里边走。 “你跟着我干嘛？” 周政佯装无事，辩解道：“没事，溜达溜达，不行？” “行，你今天调休打算干什么？穿得和孔雀开屏一样就打算在我们学校溜达？” 孟昭怎么都不信，周政这一身更像是要去选美一样，骚包得很。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他，还以为是哪个不出名的男明星出街了呢，孟昭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扫视他。 “怎么？我这是自身条件优越，不打扮也这么帅。” 真是不要脸。 孟昭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下一秒，就被周政拽了过去。 “我不认识路，一会丢了怎么办？你别离我太远。” 孟昭无语地说：“我得去上课，你都多大了，还能丢？” “我陪你去上课。” 孟昭直接站在原地不动，重复了一遍，“你陪我去上课？” “对啊，不行？”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孟昭的手摆得都有残影了，脑袋也摇得像拨浪鼓。 周政要陪她去上课，那还得了。 本来学校里对她的传言就不少，要是这么光明正大带着周政去上课，肯定会有人八卦，说不准还会有人偷偷拍照发到校内网站上，那对周政的名声可不是件好事。 孟昭非常坚定地拒绝。 这个时间点，路上全都是着急上课的学生，孟昭和周政在这里僵持着，更是尤其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周政太引人注目。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这赖着不走，咱俩就在这耗着，反正你还有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 周政用手指敲了敲表盘，提醒道：“你还有五分钟就要迟到了。”说完还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着。 孟昭剁了下脚，气急败坏地就说：“周政，我警告你，你和我去上课可以，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嗯哼。” “第一，你不许出声。第二，你不许干涉我。第三，我们就当作不认识，离我远一点。” “走吧。” “哎，你还没答应呢。” 孟昭追着周政就往教学楼跑，周政可不像是要迷路的样子，轻车熟路的。 今天孟昭的课是巴洛克绘画风格鉴赏，这是一节大课，各个专业，各个年级的都有。 孟昭和周政进入教室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他们的出现，无疑成为了众人的目光汇集之地。 孟昭低着头就往里边走，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孟昭学姐？” 她停住脚步，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抬头一看，脸也有点熟，可是孟昭还是很模糊。 秦越笑眼弯弯地说：“是我，雕塑系的秦越啊，你不记得我了？” “噢，秦越啊，你好。” 秦越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往里边挪，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学姐，你坐这里吧。” “不，不用了，我去后面。” 孟昭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周政的眼睛里估计都冒火了。 周政眼皮垂着看了那个叫秦越的一眼，又看了看他这排的位置，正好还有两个空座，伸手把孟昭拉到一边，自己先坐了进去。 “不介意吧，一起坐。” 他拍了拍最边上的位置，给孟昭示意，“坐啊，学，姐。” 周政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孟昭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眼看着教授都进来了，她只能赶紧坐下，用书包挡了挡自己的脸。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给了周政一拳，却听见他小声地说：“别闹，回家随你折腾。” 孟昭眼睛瞪得老大，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话也太有歧义了吧，再看秦越的脸色，也是红了又绿的，极其难看。 孟昭从来都没有觉得一节课有这么漫长，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真想踩着风火轮就窜出去。 只是事不遂人愿，周政拉着她的胳膊，懒散地说：“等等人少了再走，太挤。” 挤个屁呀！孟昭在心里狂叫，挤死也比在这接受审视的目光洗礼要好得多。 秦越越过周政探出个脑袋，也说：“是啊，学姐，等一会再走吧。” “啊，嗯。” 秦越看看周政，又拿出手机翻了翻，惊讶地说：“哎？你就是学姐那个传说中的新的绯闻男友吧？学校网上有一张你模糊的照片。” 周政歪头看了一眼，没有否认，“拍得还真不怎么样，要不要你现在拍一张高清无修的，帮我证明一下。” 秦越显然是也没想到周政会如此的坦荡，一时间有点尴尬，呵呵地笑着。 周政看着孟昭，确实在对秦越说话，“她除了我，没有别的绯闻男友，如果方便的话，还希望你帮我澄清一下。” 第95章 她是我女朋友 周政当然知道孟昭上一个绯闻男友是陈默，心里很不爽。 秦越求救似的目光越过周政看向孟浩，小声的说：“学姐，他这是...” 孟昭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把周政拽到自己身后，说：“你别理他，他有病。” “哦。” “我没病。”周政反驳。 “你有，你闭嘴。” 孟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周政耸耸肩无声的抗议，但是也没再说话。 秦越看他俩这形势不太对，从缝里钻出来就说：“学姐，我先撤了啊。” “等会，聊两句。”没等孟昭应下，周政就揽着秦越的肩膀一起走出去，更像是威胁。 他还不忘了和孟昭说一句：“我去个卫生间，门口等我。” 周政揽着秦越一路走到男厕，看了看里边没有人，就说：“你们校园网发布孟昭八卦的那个网址给我。” 秦越眼神不自然地说：“你不会自己搜啊。” “你们这种八卦贴，外边都套了至少好几层壳吧，我倒是想搜，也得搜得到啊。” 周政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秦越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你...你要干嘛啊？” 这种校园内部的八卦网址有他们自己的规则，一般是不会对外暴露的，所以孟昭的那些传言也都是在局限在校内，不然要是陈默知道了，早就把网站炸了。 周政把秦越逼到墙角，眼皮上抬，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觉得呢？你今天要不给我网址你觉得你能走出这里吗？” 这种威胁人的手段虽然低级，但是对秦越这个岁数的人正好管用。 秦越心一横就接过周政的手机，噼里啪啦地输入一串网址，“就是这个，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啊，一定要保密。” “嗯，知道了。” 秦越战战兢兢地走出男厕所，在门口还是没忍住问周政，“学姐并不是传言的那种女孩，对不对？” “对，她不是。”周政肯定地说。 “我就知道！”秦越激动的大嗓门喊了一声。 周政用手捂住他的嘴眼神警告他收敛一点，“小点声，还有，收起你对她的心思，她是我女朋友。” 秦越不服气地打掉周政的手，少年人的心性冒了上来，“学姐又没有承认你是她男朋友，我也还有机会，略略略！” 他冲着周政做了个鬼脸就跑出去了，路过孟昭还不忘了打招呼，“学姐再见，不对，学姐下次见！” 孟昭冲着秦越挥了挥手，心里感叹年轻真好啊，阳光，有冲劲，就连莽撞都是让人欣喜的。 周政像个鬼一样地从她一旁冒出来，说话也阴森森的，“这么高兴啊，学姐...”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阴阳怪气地喊孟昭学姐，孟昭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抖了抖肩膀，“你闭嘴，不许喊我学姐，你比我还大几个月，要不要脸了。” “不要，不许对那个叫秦越的小子笑，他对你心思不纯。” 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周政看得清楚。 孟昭表示无所谓，他们又不会真的有什么，就说：“我要去找老韩一趟，你自己转转吧。” “我陪你一起去，完事一起吃午饭。” 周政今天是铁了心要赖着孟昭，打也打不跑。 孟昭无奈地看着他，说：“那下午呢？” “放心，下午有别的事，不在你这碍眼，你下课我再来接你。” “哦。” 周政没说他要去干什么，孟昭也没问。 韩清榆的办公室还是以前的样子，乱中有序，周政不是第一次进来，但还是被震惊了。 他跟在孟昭的后边，小心地走进来，生怕一脚踩到哪件作品，这个罪过他可承受不起。 韩清榆正在画画，头都没抬，就说：“来了，正好过来看看我的作品。” 孟昭走到她身边，韩清榆一抬头就看见屋子正中央尴尬站着的周政，一挑眉，“周医生也来了。” “韩教授好。” “你自己自便啊，我这比较乱，别介意。” “不会。” 孟昭看着韩清榆的画出神，男女交缠的肉体，凌乱的背景，真实的欲望，直击人心。 “老韩，你的画风怎么变了？”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孟昭欣赏的点点头，她确实喜欢这种风格，就如同她最崇拜鲁本斯，人性，欲望，沉沦，泯灭。 虽然不知道韩清榆在秘鲁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有些事情对她造成了冲击。 画家的手画出来的作品，多多少少都藏着点私心。 只不过这是属于画家本人的秘密，隐私，神秘，无从考究，是灵感，是宣泄。 韩清榆把最后一笔红色补上，画中的血液蔓延，是悲剧。 她收起画笔，抬起孟昭的手腕，“下周做手术？” “嗯，我需要请假。” “我知道，已经给你提了申请，不出意外的话周五就能批下来，一个月，够吗？” “差不多，后边的康复就慢慢来。” 孟昭本就是学院里的问题学生，没人要的主，这次又要请长假，估计院长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早就想让孟昭彻底退学，是韩清榆死活不同意，后来院长也不在执着，只是说：“以孟昭现在的水平，她连毕业作品都画不出来，就算耗到毕业，她也拿不到毕业证，韩清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韩清榆也知道孟昭毕业是个问题，可她还是强撑着留下孟昭，为的就是不想让孟昭的心气彻底没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就像两个月之前，韩清榆也不敢相信孟昭还会有二次手术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不管结局如何，有希望就是好的。 孟昭犹犹豫豫地几次要开口，韩清榆看出来，就说：“想说什么就说。” “老韩，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我的毕业作品还没有头绪，如果我的手这次废了，你就别要我了，我直接退学，不能让你门下有一个毕不了业的学生，说出去不好听。” 这话孟昭已经酝酿很久了，她早就想好了，不能拉着韩清榆一起入泥潭。 韩清榆瞥了她一眼，“说什么屁话呢，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就好好的配合治疗，别东想西想的。” “孟昭，韩教授说的有道理。” 周政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人蹲在角落里看孟昭练手时画的作品，小心地触摸着颜料的痕迹。 第96章 你不会就谈过这一个女朋友吧 春天的京美校园生机勃勃，周政不惧八卦眼光和孟昭在学校里溜达了整整半天，从教学楼，到办公楼，再到食堂，还有操场。 他什么都没说，身体力行地在粉碎那些不入流的传言，周政坚定地站在孟昭身边，遇到投过来的不善目光，他就会挑眉回看。 就像在说，“记好了我这张脸，我才是孟昭的正牌男友，在瞎造谣别怪我别客气！” 周政在孟昭身边像一个骄傲尽职的英勇骑士，替她挡掉所有的污秽，亲手送她走到阳光下。 “我先走了，你下午的课结束我来接你。” “你去忙就好，我下课后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不用，等我就好，别乱跑。” 周政完全没有给孟昭拒绝的机会，他迈出京美大门的那一刻，孟昭只感觉他浑身都在发光，如同十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光芒。 孟昭的嘴角悄悄扬起，小声地说了句：“好，不乱跑。” 周政从京美出来，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医院，直接给宋伟安打了电话。 “伟安，在哪呢？” 宋伟安的声音有点慵懒，一听就是才睡醒的样子，周政还有点抱歉打扰他的好梦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 “不碍事，本来也就醒了。” 宋伟安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端过床头柜上的水一饮而尽，上下滚动的喉结看得人发慌。 “伟安，再睡一会嘛...” 周政听见电话里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叫宋伟安的名字，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伟安，你先忙，我晚点在给你打。” “别，她这就走了，你有事直接说。” 宋伟安把缠在身上的女人扒拉开，指了指门口，“自己走吧，我还有工作。” 声音非常冷淡，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本以为女人会纠缠一番，没想到她习以为常的撇撇嘴，直接赤裸着就下床去找自己的衣服了，走到门口，还不忘了给宋伟安一个飞吻。 “宝贝，我走了哦，有时间要联系我。” 细腰翘臀，风姿绰约，宋伟安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刁钻。 周政把听筒拿远，不想听见他们俩的声音，直到宋伟安喊他，“她走了，你说吧。” “啊，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私事，你方便吗？” “方便，直接来酒店找我吧。” 周政一时间有点诧异，“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事？” “无所谓，你找我就证明这个事我肯定能办，既然我能办，就没有不帮的道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省事，周政也没客气，就说：“我十五分钟后到，你房间收拾一下。” 这话就是开玩笑说的了，宋伟安低声笑着，打趣他：“你都会和我开玩笑了，有意思。” 周政到达四季酒店的时候，宋伟安正在开一个跨国会议，他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会，我这很快结束。” “不急，不用管我。” 周政自己去冰箱拿了瓶苏打水，就坐在宋伟安对面打开手机，点进秦越给他的那个网址。 他用手指随意的往下滑着，孟昭的这个帖子关注人数和留言人数都不少，以前周政只是听说谣言，亲眼看到那些恶心的字眼不自主地咬了咬牙。 贴子置顶的那层就是陈默开着那辆骚包跑车来接孟昭的照片，后边还有一堆，最新的一张，是周政和孟昭一起走在校园里的，虽然只有模糊的侧脸。 可还是有很多人留言。 “哎呀，新人啊，这位虽然看不清脸，但这气质，指定是个帅哥，就是不知道身家怎么样啊。” “那还用问，自然也是个富家公子哥了，要不然孟昭也看不上啊。” “就是，人啊，由奢入俭难啊，孟昭也真是命好，以前是天之骄子，现在手废了又有富二代接盘，羡慕不来啊...” “......” 上百条留言看的周政火气越来越大，实在受不了恶心直接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瓶水，眉头也拧着。 宋伟安把电脑合上，视线落在周政扔出去的手机上，“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帮我找个律师，我要起诉。” 宋伟安一愣，以为是周政和医院的事情，就说：“起诉？京北医院吗？” “不是，是造谣者。” 周政简单的和宋伟安说了一下那个网站的事情，也没有提起他和孟昭的关系。 宋伟安拿着周政的手机开始看，半晌，他放下手机，“周政，这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重要吗？” “重要，如果对你不重要，我可不会帮忙。” 激将法，宋伟安这洞察人心的本事真是厉害。 周政“哼”了一声，叹了口气，“行吧，告诉你也无妨，她是我前女友，现在我正在重新追求她的路上努力，所以她对我很重要，我这个帖子存在时间不短了，我最近才知道，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能让她一直处在这种舆论漩涡里。”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示爱，没有一丝扭捏。 宋伟安欣赏地点点头，“不错，你这个忙我帮了，至于你说的起诉，算了吧，这一看就是学校里的学生搞出来的，真起诉了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校方为了学校的名声，说不准还会给孟昭施压，这事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你把网站地址发我就行，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宋伟安的自信可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周政迟疑的说：“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暂时保密，不过我保证，一周之内，我肯定给你解决这个麻烦。” 周政思索了几秒钟，点了点头，“那谢了。” “甭客气，教训幕后黑手这种事我最喜欢干了。” 宋伟安得意的笑着，都已经开始想象要怎么出手了。 周政看着他那敞开卧室门里乱七八糟的衣服，就说：“你女朋友也陪你住在这？” “女朋友？” “对啊，就是电话里那个女孩。”周政认真的回答。 宋伟安被周政的认真逗得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他靠在沙发上，真丝的睡衣扣子还敞着两颗，松弛得很。 “她不是我女朋友，顶多就算是床伴而已吧，周政，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啊，你不会就谈过孟昭这一个女朋友吧？” 宋伟安直直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第97章 我又没让你抱 只谈过孟昭这一个女朋友的事，周政一直都是感到非常骄傲的，面对宋伟安的探寻，他扬起嘴角，说： “是啊，这么多年就是她一个，厉害吧。” “牛逼！”宋伟安伸出大拇指，非常的佩服。 他从不是长情的人，尤其是在男女之情上，宋伟安的初恋就曾说过他是一个一百分的朋友，但却是一个不到六十分的男朋友。 这事宋伟安也认，所以他这些年，很难进入一段长期的稳定关系里，身边的女人来了又走，更多的是互相排解寂寞，真心没有几分。 周政看了看时间，快到了接孟昭下课的时间，就说：“我要去接孟昭了，我等你消息。” “好，放心吧。” 宋伟安弹了根烟到嘴里，熟练地点上火，尼古丁的味道进入肺里，他满足地闭上眼。 “周政，你会考虑来我这是不是和这个姑娘也有关系？” “是。” “那就行了，走吧，别迟到了。” 爱情，总会让人做出一些超出自身底线的事情，就算是周政，也不例外，宋伟安觉得这样的他多了点人味，挺好的。 他打开网址直接就分享给了一个黑色头像的神秘人，还附上一句话，“新活，帮我找到幕后主使。” 发完就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这件事其实周政一开始是想找段斯年帮忙的，但是转念一想，他的身份实在是不太合适，也没必要上赶着给他惹麻烦，思来想去，只有找宋伟安最合适。 宋伟安这个人，三教九流都有他的关系，这是他的本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孟昭在京美门口的路边站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安安静静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汽车的喇叭声让她回过神来，周政的车子正正好好停在她身边，打开窗户，“上车。” 孟昭拉开车门，坐好，又把安全带系上，一套流程标准得像是机器人，一句话也没说。 周政看了看她的脸色，很不好，这才小半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没有直接驶入主路，而是顺着路边停到了车位里，熄火。 “不走吗？”孟昭这才出声。 “不走，先说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孟昭眼神都不敢看他，心虚。 “画画了？” “没有。” “那是怎么累到了，说来听听。” 周政也没有说什么我才不信没事这种鬼话，而是顺着孟昭的话往下说，非常的有耐心。 孟昭面上明显带着不耐烦，她没好气地说：“累了就是累了，这有什么可说的。” 她刚刚才挂了和韩清榆的电话，大概意思就是校领导不同意给她批一个月的假，除非孟昭主动退学。 说白了，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孟昭踢出校门，省得到了明年有这么一个毕不了业的废物学生名垂青史的在那丢人现眼。 韩清榆告诉孟昭她会想办法，可孟昭知道，韩清榆要是有办法早就用了，她毕竟不是资本，也没能力和他们抗衡，保着她是一回事，保到底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政也不生气，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孟昭，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但你也知道，我会一直问，问到你说为止。” “有必要吗？” “有。” 孟昭苦笑了一声，自暴自弃地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无非也是给你添麻烦，周政，你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因为我你和你父母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因为我你在医院受到打压，这些还不够吗？你能不能别管我了，就算我自生自灭，也和你没关系。” 周政没想到孟昭知道医院的事情，眼神不自然地乱眨，声音都有点颤抖，“你怎么知道医院的事情的？” 孟昭脸上的苦笑更甚，她说：“你凭空多出来的夜班，没时间打理的头发，还有这到现在都没散下去的黑眼圈，我是瞎吗？”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还有，那次在霖城，你舅舅和你父母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不是听不出来，你受到这些打压的原因不还是因为我是吗？你因为我拒绝了那个女孩的追求，所以受到了报复，周政，你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个煞星，谁沾上我都会变得不幸，我爸爸自杀了，妈妈疯了也自杀了，你好好的前途也被我毁了，就连老韩，都被我连累的这两年没有任何的晋升机会，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求你，离我远点好不好？别管我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孟昭后边的话周政已经听不清了，她呜咽着继续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得周政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大洞。 他什么都不想听，伸手解开孟昭那侧的安全带，一用力就把孟昭抱到了自己身上，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拍着孟昭的后背，“嘘...不说了，不说了，孟昭，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孟昭哭得很伤心，身体都一抽一抽的，颤抖得厉害，下一秒就要抽过去一样。 周政见她一直没有缓解，生怕这样哭下去会出事，他让孟昭看着自己，双手捧着她的脸，“孟昭，看着我！” “嗯？” 孟昭还是一抽一抽地哭着。 周政用袖子小心地给她擦着眼泪，说：“呼气，孟昭，你这样下去会憋死的。” 孟昭哭得根本不知道怎么换气，只是一味地抽泣，周政实在没辙，就吓唬她，“你要在这么哭，我可就要亲你了啊。” “不要...”孟昭终于有了反应。 周政气得笑出声，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说她，“没良心的，一说这个你就来劲了。” 话虽是这么说，周政动作也没闲着，给孟昭擦眼泪，拍着后背顺气，还得出声轻轻哄着，那真是一个服务态度良好，要是有打分系统，他肯定是超五星好评。 过了好一会，孟昭才平静下来，她哭得都没有力气了，趴在周政怀里一动不动的。 “你干嘛把我抱过来。” 周政环着孟昭的腰，轻笑，“你真是忘恩负义啊，不想让我抱还缩在我怀里啊？” “我是没力气了，我又没让你抱。” “行行行，是我犯贱，行吗，祖宗？” 都说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说的就是孟昭，她在周政这，永远都有例外。 发泄归发泄，周政知道她心里难受，更不会真的不管她，只想着等她冷静了在好好和她谈谈，就算孟昭一天闹一场，他也不烦。 只是孟昭如此崩溃的导火索，他依旧没有头绪。 第98章 他们想让我退学 外边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孟昭还缩在周政怀里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是浅浅的。 周政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拢到后边，逗她，“睡着了？” “没。” 两个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孟昭就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这亲密的动作有多不合适，她坐起来，伸出手就要往副驾驶那边爬。 “孟昭，别动。” 周政没怎么用力气，只是轻轻一捞就把人捞了回来，孟昭是真的没几斤肉。 “干嘛？” “再抱一会，跑什么？” 周政贪恋拥抱孟昭的每一秒钟，他把头搁在孟昭的肩头，埋进去，声音闷闷的。 “孟昭，和我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有眼神接触，只是两个人在黑夜里的亲密相拥，孟昭却觉得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周政后颈的头发，粗硬的发质，让她感觉到很踏实。 孟昭嗓子都有点暗哑，她说：“我的请假申请学校领导没有批，他们想让我办理退学。” “凭什么？”周政直接坐直身体，和孟昭对视。 “你做手术是正常的请假流程，有假条的，凭什么要退学？” 周政的眼神里是坚定和心痛，还有对社会规则不公的不服气。 孟昭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地说：“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我当初进入京美的时候，是天之骄子，是未来之星，不管是院领导，还是当时的导师，都对我抱有着莫大的希望，他们认为我会是京美下一个名利双收的画家，就像现在的程昱一样。” 程昱是现在国内第一梯队的画家，他的作屡次在国际大赛上获奖，所举办的画展也是非常成功，作品的收藏价值也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这些年，京美一直把他当成标杆，也期望后边的学生能够再出现这样一个天才。 孟昭咽了咽口水，感觉嗓子有点干疼，周政头都没回顺手就把水拿过来，打开，“喝一点。” “嗯。”孟昭灌了几口水，又继续说：“他当初也是从京美走出去的，后来他取得的所有成就都带着京美的影子，学院当初对我的期待就是以他为标杆的，可是仅仅一年的时间，我就经历了休学，手也废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学校对我不仅是失望，还有责怪，那时候要不是正好赶上老韩加入京美，不会有人愿意收我的，这两年我知道我给她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次，她也无能为力。 毕竟，我算是京美的污点，他们也不想最后我毕不了业，一个失去作画能力的画家，不值得在京美的名册里存在。我不怪任何人，只是有点难过，周政，我已经接受了太多太多不好的事情，这件事对我来说，也仅仅是难过而已。” 孟昭的人生里，经历了家破人亡，天资陨落，前途无光，现在任何事情降临到她的身上，好像都不会造成什么冲击了。 再烂，又能怎么样呢？ 周政听完眼睛不受控制的红了，他害怕孟昭看见，吸了吸鼻子，双手用力一下子把孟昭抱回到副驾驶的位置，目光躲闪着，“坐好，我们回家了。” 一路上他都没有在说话，生怕只要开口就会控制不住情绪，他心疼孟昭遭遇的所有一切，也痛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公。 只是周政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有些事情不是他豁得出去就可以改变的，这种时候，他总是怪自己的无能，他急切想要做到的，就是强大到可以保护孟昭不受到任何伤害。 他独独忘记了，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不只有孟昭，还有他自己。 即便现在他已经有上手术的机会了，可周富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每一次的打压都只会比上一次更加过分。 回到家以后，孟昭也没有什么胃口，她是真的再认真考虑退学的事情，或许是一种解放，只是要放下年少的梦想，并不容易。 她呆呆地望着在书房窗前周政专门给她规划出的那一片区域，画板，颜料，画纸，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幅并没有完成的画作，只觉得越来越难过，心气也渐渐地掉了下去。 “孟昭，吃饭了。” 周政站在书房门口倚着，温柔地喊她。 他知道现在孟昭并没有胃口，但是如果由着她继续下去，她只会在那个情绪里越陷越深。 吃饭睡觉是人类活下去的必需品，保持正常节奏才能走出情绪的泥潭，不被牢牢地锁在里面，直到窒息。 孟昭走出来，脸上尽是疲惫，她小声地说：“我不饿，你吃吧。” “不饿，那喝点汤？” “一定要喝吗？” “嗯，我做了很多菜，你赏脸尝一口，就尝尝就行。”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政却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他只是想让孟昭尽可能地多吃几口，哪怕每样菜都尝一口，他也觉得值了。 孟昭看着餐桌上丰盛的饭菜，不由得笑出来，“你这是满汉全席啊，咱们就两个人，吃不了多浪费。” “没关系，你就尽管吃，剩下的我保证不浪费。” 周政说得很自信，可孟昭只觉得他在吹牛，就算以前周政也经常给她打扫剩饭的战场，可今天这一大桌子，他要是都吃完得撑死。 孟昭点点头，“好吧。” 她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即便是这样，也吃得差不多饱了，抱着汤碗，“我饱了。” “好，那就不吃了。”周政并没有强求，这种时候劝她多吃点是完全没必要的，只要摄入了该有的能量就行，没吃饱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补。 孟昭看着周政的黑眼圈，心里的愧疚感就涌了上来，“你明天要去医院吗？” “嗯，要去，明天有门诊。” “哦。那你还要值夜班吗？” 孟昭问得很小心，她其实最想问的是那些人还会为难你吗？可是她不敢。 她这种旁敲侧击式的提问根本躲不过周政，周政大口扒拉的几口饭，把碗里的都消灭得干干净净，咽下去才说： “孟昭，你是觉得我在医院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是因为你，是吗？” 孟昭端着碗的手都暗自用了力，她轻轻地把碗放到桌子上，把双腿抬到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完全是一副自我保护机制开启的样子。 她长长的睫毛上下颤了几下，抬起眼皮看向周政，声音虽然微弱却很笃定，“难道不是吗？” 第99章 你居然会联系我? 过往的那些事情像噩梦一样缠着孟昭，打也打不跑，扔也扔不掉，每一天深夜里都在反复出现，无穷无尽。 她偏执地认为身边人只要和她沾上关系，就都会变得不幸，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陈默，苏叶他们，孟昭也会刻意的留有距离。 正是因为在乎，才不敢，就像当初和周政的重逢，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一样真实。 周政也不躲闪，回望着她，声音晦涩地开口，“孟昭，你是又想逃跑吗？” “我...”孟昭的情感和理智在互相纠缠，谁也不肯让步，她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回答不了，是吗？” 孟昭只是一味地点头，她想逃跑，可身体却很诚实地不配合。 周政也没有生气，只是吸了口气，胸腔上下起伏着，他冷静地问孟昭，“你回答不了没有关系，那我问你，你甘心吗？” “甘心吗？”孟昭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甘不甘心，好像从不在她的选项里。 周政继续说：“你甘心拿不到毕业证吗？你甘心就这么离开吗？你甘心就这么和我结束吗？孟昭，我已经不要求你来爱我了，但你永远要爱你自己，你要对自己诚实，明白吗？” 周政把他放到最末尾，在孟昭的人生里，事业，友情，亲情都可以排在他前面，只要有他的位置就可以。 曾经孟昭的画作第一次获奖的时候，她还揽着周政的脖子，傲娇地说：“未来的周医生，以后我会把你放到我的获奖感言里的，不用特别感谢我。” 周政会把人压在身下抱着狠狠的亲，亲够之后还会深情的说：“放心，在我的获奖感言里，你会是永远的主题。” 那时候少年的心性和勇敢无畏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曾经拼命追逐的璀璨前途，如今却一个一个地暗淡了，就连昏黄的灯光都不曾留下。 孟昭当然是不甘心的，艺术的殿堂她怎么舍得离开，更重要的，对于周政，她也不甘心。 她缓缓地开口，“周政，当初你是怎么笃定自己就要做一名心外科医生呢？” 对于周政的职业选择，孟昭以前从来没有刨根问底地问过，这一次，她也想知道。 周政的唇角勾起，提起职业选择，他总是骄傲的，“我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瞬间，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小时候看过的医疗电视剧吧，说出来其实有点虚伪，我就是也想成为能够治病救人的那个存在，我也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看到家属如释重负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很假大空？” “没有，很好，真的很好。”孟昭想起他看诊时认真负责的样子，也能想象出他在手术台上的样子，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过。 “周政，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未来也一定会更好，如果没有我的连累，你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 孟昭还是把话题引回到了这个地方，周政无奈地啧了一声，“这不是你的问题，不管我们有没有重逢，我都不会同意周颖的追求，因为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所以即便条件设定里没有你，我依旧会和我父母争吵，也依旧会拒绝周颖，周富安依旧会选择打压我，这些都是因为我的决定而产生的连环反应，你干嘛都要怪到你自己身上？” “可是，是因为我你才不喜欢别人的。” “那又怎么样？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不喜欢别人也是我的事情，这从来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需要感到愧疚的地方，孟昭，我从来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一个选择，如果非要说，我只后悔当年没有找到你，仅此一个。” 周政的眼神非常坦然，他不怕孟昭拒绝他，更不怕她的退缩。 原来，我可以没有错。孟昭心里暗自想着，心里压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那医院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吧，我有安排的，你就只要收心好好手术，其他的，都交给我。” “嗯。” 周政把饭菜都挨个装进饭盒，孟昭奇怪地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不能浪费？” “啊，是要明天带到医院吃吗？”孟昭以为他是在打包明天的午饭。 周政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隔夜菜对身体不好。我打包好给段斯年送过去，他今天值班。” “啊？不好吧？”孟昭的表情很别扭。 “怎么了？你不想给他吃啊？” “当然不是，只是这是剩下的啊...”虽然没怎么动，但是说出来总不太好听，也不知道段斯年会不会嫌弃。 周政摸摸孟昭的头，温声说：“没关系的，他要是介意我就不会打包了。” “好吧。”孟昭和段斯年没那么熟，总是觉得有点不好。 周政都装好以后，还给段斯年装了一保温壶的汤，“孟昭，我去给段斯年送饭，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还有，退学的事情你不用想了，也不要给学校答复，等我来想办法。” “你想办法？周政，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周政的脾气孟昭当然知道，干出的事吓死人，孟昭担心地看着他。 “放心，我不干出格的事，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来解决。” “嗯。” 得了保证之后，孟昭才答应下来。 周政开车到了段斯年单位门口，停好车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他也不好直接进去，就在车里等着。 他手指不停地在方向盘上边敲击，内心的挣扎越来越强烈，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周政深呼吸了好几次，拿过手机，翻到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手指悬在半空中好几秒钟，才一闭眼按了下去，拨通。 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钟都是彻骨的煎熬，每响一声，周政的心就跟着跳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那边才接起来，声音随性地说：“哪位啊？” “是我，周政。” 周政的名字仿佛是触碰到了对面人的什么神经，透过手机传过来的声音都瞬间清晰了许多，还伴着几声浅笑，“呦，你居然会联系我，可真是稀奇。” 第100章 你小子比我命好 周政的脸全部都隐在车窗里，根本看不清表情，他的语气并不轻松，倒是有点自嘲。 “是啊，我也没想过我会主动联系你，陈默。” 陈默那边估计是在夜场里，声音很嘈杂，男男女女的声音和音乐声，碰杯声都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疼。 周政条件反射般地把手机拿得远了一点，才说：“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找你有事。” “你找我啊？那不方便。”陈默说话还是那么混不吝。 他干了一杯酒，伸手揽过来主动凑上前的女人，虽然他都不记得对方的名字，这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陈默完全是心不在焉的听着电话，一点没闲着的和那个性感美女调情，直到周政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我要和你谈的是关于孟昭的事，现在方便了吗？” 孟昭这俩字一出来，陈默顿时收起玩咖那一套，伸手直接把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坐直身体，“孟昭怎么了？你说清楚。” “孟昭...她手术...”屋子里嘈杂的声音让陈默听不清周政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手术两个字，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屋子，直接把面前的那瓶酒冲着墙角就砸了过去。 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一样看着他，有个有眼色的直接就把音乐关了。 “都滚出去！” 陈默这一嗓子把几个胆小的姑娘都吓得哆嗦了好几下，小跑着就离开了包间，熟悉他的那几个公子哥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有事，也打着圆场把人都带走。 “都来隔壁啊，我给大家再开一个包间，所有费用我包了，尽情玩啊。” 一堆人稀稀拉拉地就出了门，瞬间房间里就剩了陈默一个人，李季白出了门还特意和服务员交代，“这个门你们可守好了，没里边那位爷的指示谁都不许放进去，不然他要是炸了你们这，我可拦不住。” “明白，李少，房间已经开好了，您尽情玩就好，陈少这边我会亲自盯着的。” 服务员和他们这群人已经相当熟悉了，对陈默的背景也是了解得很，自然不敢大意。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以后，陈默才开口，“说吧，孟昭怎么了？” 听着陈默那边安静了，周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陈默指定是又摆那大少爷脾气了，不过他也懒得管，清净点更好。 “孟昭下个礼拜要做手术，你知道吧？” “嗯，出问题了？”陈默以为是钱的事，刚要开口说钱不是问题，就听周政继续说： “是学校那边，她手术需要请一个月的长假，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学校领导那边对孟昭一直都有意见，这次更是直接拒绝了她的请假申请，逼迫她退学，这件事她的老师韩清榆教授也尽力了，但是能力有限，也没有办法，我是可以为孟昭付出所有，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没有什么人脉和背景，在这件事上，也是有心无力。 孟昭这个人你也理解，她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给人添麻烦，尤其是她在乎的人，所以她不会主动联系你让你来解决这件事，说实话我也不想联系你，男人的自尊心谁没有啊？可是理智告诉我，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找你，所以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陈默，孟昭真的不能退学，这是她的指望，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有未知，如果现在她退学了，那她的心气就没了，她会受不了的。” 陈默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周政那边说完，他才说：“你给我打电话是对的，这件事就得用我的方式来解决，但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孟昭在学校的境遇我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早就会用我的方式来解决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周政和陈默恐怕永远不会有机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甚至还有点走心。 陈默攥了攥拳头，说：“她人现在怎么样？” “还行，我告诉她先不要回复退学的事情，给我两天时间去处理，我没有和孟昭说我会来找你，等事情结束我会告诉她的。” 陈默现在已经不在乎孟昭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他做的，他只在乎孟昭好不好，仅此而已。 “不用两天，明天我就会解决，你等消息就行，还有，永远别辜负孟昭，我看得出来，她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你小子比我命好，好好珍惜，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不会放过你。” 陈默说着说着都有点感性了。 “你这都是第二次这么威胁我了，我的答案你也知道，随时接受你的监督。”周政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陈默这人虽然不是什么良民，但大气，直接，也不屑于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周政还挺欣赏他的。 陈默放松了身体，向后仰着，吐出一口烟，“周政，你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咱俩也不算情敌，以后和平相处吧。” 这算是他给周政抛出的橄榄枝，周政也没端着，直接接了过来，“当然，和平相处。” 挂了和陈默的电话，周政才发现段斯年一脸幽怨地站在车外边看着他。 他赶紧开门下车，段斯年瘪了瘪嘴，“和谁打电话呢？那么认真，我都站这好几分钟了，你是真看不见我啊。” “一个，朋友。刚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就在车里等你了。”段斯年幽怨地看他一眼，“我饭呢？要饿死了。” 他捂着肚子，表情都呆滞了。 周政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露营箱，段斯年看见眼都直了，“你喂猪呢，这么多！” “做多了，不过说好啊，我和孟昭先吃了点，别嫌弃。” 段斯年没好气地锤他一拳，乐呵呵的接过箱子，“嫌弃个屁啊，上学的时候我都能和你吃一根冰棍，还嫌弃，行了，赶紧跟我进来吧，我把菜热热，你陪我待会，见你一面也不容易。” 周政和段斯年见一面确实不容易，他俩这职业真是忙得不分白天黑夜。 这边周政和段斯年边吃边聊，一片和谐，陈默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拿上衣服走出来，服务员一看他出来，赶紧跑上去，“陈少。”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我安排人给您取车，代驾已经安排好了。” 陈默看了眼隔壁，一挥手，“不用了，车明天我让人来取。” 他推开隔壁包间的门，直接走到李季白身边，把他从女人窝里一把薅出来，“跟我走吧，我有事找你。” “哎，哎，陈默，你大爷，你等我把衣服穿好啊！” 李季白穿着个单薄的短袖就被陈默薅了出来，这北城的春天可是没那么暖和，陈默顺手把自己的外套扔给李季白，友善地提醒道： “养养生吧，也不怕哪天把自己玩废了，我带你去干点有意思的事。” 李季白套上外套，乐呵呵地揽着陈默的肩，“什么事啊？” “路上和你说，保证是你愿意干的事。”陈默故意逗他，绕弯子。 第101章 我记得你姑父是院长 李季白是李家的小儿子，他和陈默不一样，身上没有那么大压力，上边有他大哥顶着，就算是家业，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所以他从小就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富贵闲散人，活得通透，自在，爱惹点小麻烦，但是不出格。 也正是因为他这乐天派的性格，他们家老爷子和他大哥也是真宠着他，任凭他怎么胡闹都行，反正也翻不了天。 李季白看陈默一脸不爽的表情，就说：“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 陈默平时也是嘻嘻哈哈的，很少真的和人动气，他这状态也是少见。 “我记得，你姑父是京美学校的院长吧？” 李季白眼睛向上瞥，懒散地说：“是啊，怎么了？” “有事啊？孟昭？” 只要提到京美，陈默身边的这些发小就知道肯定是孟昭。 陈默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是，孟昭的手需要二次手术，他们学校拒绝了她的请假申请，而且，据说这两年她在学校过得也不好，校方也没少为难她，我居然不知道。” 陈默居然都开始自责了。 李季白倒是看的通透，身子往后仰着，说：“这不难猜吧，我虽然和孟昭不熟，可她的事我也听说过，以前京美的天之骄子，突然退学回来以后就成了连拿起画笔都费劲的废人，学院对她的态度，也不难想象。” 废人这两个字精准的戳中了陈默的雷点，他严肃地吼了李季白，“季白，她不是废人！不许这么说她！” “好好好，我不是说她是废人，我的意思是京美的管理层是这么认为的，你不知道她的处境一是因为她没有告诉过你，更重要的一点是咱们这种人，永远不会受到那种待遇，所以也不会想到，这也不怪你，人各有命，陈默，你不能救赎所有人。” 李季白这是话里话外的在让陈默放手这件事，毕竟这么多年，他也看得清楚，就算陈默拼了命的和家里边做了割席，孟昭也不会选择他，既然结果都那样，何必呢？ 他从来都不是会努力争取什么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陈默的坚持他也看不明白。 陈默靠在那，声音都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季白，我对孟昭，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男女之情了，她是我朋友，是亲人，我知道你们很难理解，总觉得咱们这种人不会和她成为朋友。 可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不知道，那次我赛车比赛前，我把孟昭设为我的紧急联系人，不止是因为我喜欢她的私心，更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出事，孟昭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救我。 即便她没有什么钱，她也会不顾一切的救我，她是能让我安心的存在，我和她之间，没有利益纠葛，这种简单的关系对于你我这种人来说太难了。” 的确，陈默和李季白也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不说为对方两肋插刀，至少真心以待是没问题的，可是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膜，是利益。 如果有一天，陈家和李家站到了对立面，那陈默和李季白之间的关系势必也会受到影响，家族，才永远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而未来的站队，谁也说不准。 话都说到这了，李季白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他咬了咬嘴唇，说：“你赢了，我被你说服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陈默扯起嘴角，“既然学校用权利的方式来压制孟昭，那我也会用资本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帮我给你姑父打个电话，我去拜访一下他。” 李季白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划了半天，才找到范朗明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没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声音和蔼地就说：“季白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范朗明出身普通，现在能有这个地位也是因为娶了李季白的姑姑所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李家的人天生有着点谄媚的意思。 李季白不咸不淡地应了两句，就把话题引到正事上边。 “姑父，陈默有个朋友在京美上学，有点小事需要您帮个忙，您看什么时间方便见一面？” 李季白根本没问这忙能不能帮，他也没打算给范朗明拒绝的机会。 范朗明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口中的小事到底是多小，心里没什么底，再加上还有陈默这个名号，也不敢明着拒绝，就说： “好啊，我随时，你们两个有时间的话明天直接来京美找我吧，我明天正好也过去。” “好，那明天上午见吧，不打扰了，您早点休息。” 李季白就是这样，虽然是有点用地位压人，但是话也不会说得让你不舒服，陈默他们几个发小总管他叫“笑面虎”。 他晃晃手机，表示任务完成，“满意了吧？明天给你搞定。” “谢了。”陈默拍了拍李季白的肩膀。 李季白笑笑摇了摇头，表示小事，又说：“不过，我有件事没想明白。” “你说。” “孟昭这事，我记得你叔叔是教育部的，他要是介入处理那不是简单得很，你干嘛还非得绕一圈子找我姑父啊？” 李季白是真的奇怪，要是按能量来看，他那个文绉绉的姑父可远远不如陈默那个手握实权的叔叔，要是他的话，肯定直接找厉害的解决啊。 陈默当然没忘了他那个亲叔叔，只是这件事，还没到要动用他的手的时候。 “如果我叔叔插手这件事，不管是校方，还是孟昭，都会被惊吓到的，再说了，县官不如现管，你姑父虽然在你们家是末位，可在京美，还是他说了算的，找他，更方便。” 李季白一琢磨，也对，什么时候该用什么人脉也是有讲究的，陈默在这方面就比他强得多。 毕竟一个是要继承家业的，一个是只需要随意的活着就行。 安排好这件事以后，陈默就先回了家，在院子里坐下，就给韩清榆打了电话。 “韩教授，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陈默的礼貌还真是恰到好处。 韩清榆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她手机里也没存陈默的号码，就说：“请问你是？” “奥，我是陈默，孟昭的朋友，您还记得吗？” “记得。”韩清榆本能地回了一句，只不过反应过来，又惊讶地说：“陈默？你怎么有我号码的？” 第102章 这次你真的要完蛋了 韩清榆和陈默的关系说不上熟悉，顶多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没有什么交集，更不存在互留联系方式这种关系。 她有一种隐私被侵犯的不爽和害怕，声音都变得紧张，“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号码的？” 韩清榆说完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刚还在喝闷酒的她瞬间就清醒了。 陈默随意的轻轻笑了两声，声线温和地来缓解韩清榆的情绪，“韩教授，您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找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我也不是故意要侵犯您的隐私，只是这次是关于孟昭的事情，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联系您，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不管是周政还是陈默，在韩清榆这，还都是保持着一百分的尊重的。 韩清榆听他这个解释还算满意，低声“嗯”了一声，继续说：“孟昭的事？她怎么了？” 陈默点上烟，用力地吸了一口，才说：“她请假被学院拒绝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事我来解决，但需要您小小的配合一下。” “哦？你来解决？孟昭找你了？”韩清榆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孟昭是不会主动请求陈默帮忙的。 陈默摇摇头，他倒是想让孟昭开这个口，说：“不是，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孟昭在学校的境遇我之前并不清楚，所以这一次，我就想着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韩清榆对陈默的实力丝毫不怀疑，他们家的背景深到让人不敢深挖，一个区区京美，他肯定不会放在眼里。 只不过她担心陈默会以太出格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要是引发骚动，那就不好了，毕竟孟昭还没有毕业，后边也免不了要和学院打交道。 “陈默，我知道你们家的能量很强大，但是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我不会用那么硬核的处理方法，我明天约了你们的范院长，只需要你帮忙把孟昭一起带过来就行。” “范院长？范朗明？”韩清榆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对啊，怎么了？”陈默不理解她的激动，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韩清榆自从入职以来这两年，见过范朗明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各个院系都有自己的分管领导，像范朗明这种级别的大佬，也只会在重要场合才会出现，孟昭请个假这种小事更不会传到他那里。 她也没想到陈默一出手就直接来了个大的，这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韩清榆整理了下思绪，放下酒杯，才缓缓的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能找到范院长，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想要找到他帮忙是天方夜谭。” “对我来说并不难，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用我擅长的方式去解决好了，这件事情麻烦您先不要告诉孟昭，不然她一定会拒绝的，但是您也知道，孟昭不能退学，她需要这份希望托着她，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陈默说得很诚恳，他从不掩饰自己手中所拥有的特权，但也不会随意地仗势欺人，除了这种特殊情况。 韩清榆只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境遇真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许多，她的三观也在被不断地震碎重组。 但为了孟昭，她愿意走入陈默这个棋盘之中，成为推动孟昭向前走的一颗棋子。 “没问题，孟昭那边我会搞定的，明天见。” “谢谢韩教授，明天见。” 陈默挂断了电话，打开和孟昭的聊天界面，打了字又删掉，迟迟也没有发出什么。 孟昭这种界限分明的边界感总让他感觉到很失败，就算是做朋友，他都感觉到失败。 最终，陈默还是退出了聊天界面，苦笑着算了。 周政从段斯年那回家的时候，刚到楼下，就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心里缺失的部分一点一点地再补全。 他快步地上楼，轻轻地打开房门，果然，孟昭还没有睡。 “回来了？” “嗯，在等我啊。”周政关好门，换了鞋就坐到她旁边。 孟昭也没有说不是这种假话，大大方方地说：“是啊，在等你。” “这么想我啊？我才出去几个小时啊，下次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早点回来。” 周政不要脸地在那自我攻略，还带着骄傲的笑意。 孟昭也没打击他，只是继续说：“老韩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明天让我上午去找她，请假的事她有办法。” 周政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转而一想，估计是陈默安排的，面上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神色，“是好事啊，我就说会有转机的。” 虽然是好事，可是孟昭的表情却看不出好来，担忧都写在脸上了。 周政身体往她的那一侧挪了挪，问：“怎么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点担心老韩，她所说的办法会不会是以她的前途为代价，周政，如果是这样，我绝对不能接受，我不能连累她了。” 孟昭说得无比认真，眼神也异常的坚定。 周政看得出来，她已经做好了退学的打算，他很庆幸今天联系了陈默。孟昭就是这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总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 他心疼地看着孟昭，心里无比犹豫要不要告诉她陈默介入的事情，可是周政又怕孟昭知道了会拒绝。 话到嘴边几次，还是没有张开嘴，只是说：“孟昭，对不起。” “嗯？对不起？你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你不批我的假...”孟昭被周政整懵了。 周政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就当是我胡言乱语了，以后要是你生我气了，一定要记得我今天的道歉。” “这还有预存的啊...” “嗯，就当做我在你那存的原谅卡了。” 孟昭被他逗笑，只觉得今天晚上的周政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无力地笑笑，“好，就当你存的，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周政看着孟昭回屋的背影，心里都为明天的自己捏了把汗。 孟昭一旦知道是他联系的陈默，恐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点信任感就会轰然崩塌，就算是有这张所谓的原谅卡，也是无济于事。 他们之间的裂缝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条，周政就真的要疯了。 他躺在沙发上用力地蹬了几下腿，又打了几个滚，内心大喊：“周政，这次你真的要完蛋了！” 第103章 别说你是走肾不走心 第二天一早，陈默早早的就起来了，打扮得还很正式，猛地一看还真的有点唬人。 李季白在一楼不耐烦地催促着，“我说少爷，行了吧，是去找回场子又不是相亲，你还要化个妆啊？” 他嘻嘻哈哈的和陈家的保姆打着招呼，丝毫不客气地从厨房抓了个包子就扔进嘴里。 皮薄馅大，好吃！ 陈默慵懒地从二楼走下来，斜着睨了李季白一眼，穿得像个开屏的孔雀，“我看化妆的人是你吧。” 说完他指着李季白这一身，说：“你这是要干嘛啊？走秀啊？” 李季白穿了一套三天前在时装周上发布的潮牌，身上颜色看得人眼花缭乱，虽然不懂，但是浑身都写着俩字，很贵！ 他抖了抖衣领，臭屁地说：“时装周限定款，刚刚空运过来的，还热乎着呢。” 陈默几乎不穿这么鲜艳的衣服，表示无法理解。 “你开心就好。” 保姆见他下来，把早饭端到餐桌上，默默地退了回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李季白看得都咂舌，“啧，你们家保姆都怕你，你这可不够平易近人啊，得多和我学学。” “学什么？交际花？”陈默调侃他。 李季白白了他一眼，“屁，什么交际花，我那是温和，温和懂不懂？” “不懂。”陈默摇摇头，快速地把早餐吃完，又认真的看了李季白一眼，得出结论，“你不是交际花，你是，妇女之友。” “滚！” 李季白张牙舞爪地就追着陈默跑了出去，闹闹腾腾的。 院子里陈默的爷爷陈远安正在打着太极，听见吵闹的声音就收了手，视线看向他们。 李季白一看老爷子，立马就收住脚步，差一点就栽个跟头，恭恭敬敬地问好，“陈爷爷早上好。” “你也好，季白，还是这么调皮。” 李季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指了指陈默，有点告状的意思，“陈爷爷，是陈默先出口污蔑我的。” “哦？他怎么污蔑你了？” 老爷子还挺喜欢李季白这小子的，也顺势愿意逗逗他。 李季白刚要开口，想起那四个字也不好意思，陈默一副看戏的表情，开口拱火，“对啊，我怎么污蔑你了，你说说。” 他站在老爷子身边，一脸坏笑地等着李季白开口。 李季白跺了一下脚，心一横，就说：“他说我是妇女之友，陈爷爷，你管不管他！”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陈默笑得前仰后合，还用力的拍着大腿。 老爷子也被他俩逗得笑了几声，只感觉浑身都清爽了，他虚虚地拍了陈默一巴掌，说：“你呀，嘴上积点德吧。” “你们两个，这一大早的要去哪啊？” 陈默和李季白的作息向来是下午才开始的，早晨出门不太正常。 “我们要去京...” 李季白话刚说一半，陈默赶紧打断他，“爷爷，我们要去京北医院看个朋友。” 说完他揽住李季白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李季白接收到也赶紧附和，“对，陈爷爷，我们要去京北医院看个朋友。” “朋友？哪个臭小子又把自己玩进医院了？” 陈远安对他们这帮小辈还算和善，只不过最近没听说谁去医院了。 陈默打着哈哈就说：“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爷爷，您就别操心了，我们先走了，晚上回来陪您吃饭啊。” 他边说就边拽着李季白出了院子，走出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李季白不解地说：“你干嘛要和陈爷爷撒谎，直接说去京美又怎么了？” 陈默一边上车一边说：“我要是说去京美，我爷爷就知道肯定是和孟昭有关系，我不想把孟昭扯进这些关系里，也不想让爷爷对她印象不好。” 李季白一边重复着，一边说：“印象不好？你还对孟昭不死心啊？我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她进不了你们家的门，死了这条心吧。” 陈默也知道这是事实，只不过从李季白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我不死心？你以为她想进我们家的门啊？她心里有别人，我就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她也不会爱上我的。” 陈默这话要是在别人听来还有点那个爱的死去活来的意思，可是在李季白这，就纯属觉得他是扯淡。 “别扯淡了，跟我就别装那爱情圣人了，你说你爱孟昭，可这几年，你身边女人断过吗？ 别和我说什么你那是走肾不走心，谁不是走肾啊？你要是真爱孟昭爱到骨子里，别的女人你连碰都不想碰了，早就过上那清心寡欲的和尚日子了。” 李季白说得很直接，也很扎心，陈默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王八蛋，还是一个满口爱情主义的王八蛋。 他承认喜欢孟昭这事是走心的，但是要真让他守身如玉地守着孟昭，他也自认做不到，他又不是周政那个大情种。 陈默被他说的心烦意乱，白了他一眼，“赶紧开车吧，你今怎么那么多废话。” 李季白见他炸了毛，就赶紧启动车子，一脚地板油就窜了出去，他倒是没浪费这辆限量版跑车的性能。 孟昭敲了敲韩清榆办公室的门，就直接进来了。 “老韩。” “过来了，先坐吧。” 韩清榆看了眼手机，在等着陈默的信息。 孟昭看她频繁地看手机，就说：“你有事啊？” “啊？没有，我闲的。” “奥。”孟昭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就问：“你说请假的事情你有办法了，是什么办法？先说好啊，如果是以你的前途为代价的话，我肯定不同意，这两年你因为保着我的事都错失了那么多晋升机会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孟昭这话是真心的，可韩清榆却不爱听了。 “什么屁话？什么叫连累啊，孟昭，从我决定收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想着放弃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有什么事大不了咱俩绑一起，连累这个词，在我这从来就不存在，以后也不许说了啊。” 韩清榆很少这么认真，她严肃得就连孟昭都吓了一跳。 孟昭也觉得有点伤韩清榆的心了，就撒娇地说：“老韩，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没生你气，就是心疼你这孩子，算了，反正这次这事能解决就好。” 孟昭狐疑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解决？” “当然，我有外援。” “外援？谁啊？” 孟昭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看得韩清榆都有点心虚了。 第104章 管好你的破嘴 范朗明的办公室里，陈默和李季白坐在他对面，陈默坐得还算是端正，再看看李季白，整个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典型。 他半拉屁股都快掉下去了，身子也向后仰着，陈默实在看不下去，在底下用手给了他大腿一巴掌，用眼神示意他坐好。 李季白被拍了一巴掌，无奈地坐直身体，接过范朗明递过来的茶，说：“姑父，陈默有事找你，让他和你说吧，我就是来作陪的。” “好啊，什么事，说吧，我能办的肯定办。” 范朗明又递给陈默一杯茶，他这个长辈在这俩祖宗面前也是不敢摆什么谱。 陈默双手接过来，点头道了谢，说：“范叔叔，这事您肯定能帮，不过要看怎么帮。” “哦？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陈默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范朗明也没听说过京美里边有什么人物是能和他攀上关系的，一时间也是有点好奇。 陈默喝了一口茶，不着急地说：“京美的美术学院里有一个学生叫孟昭，您听说过吗？” “孟昭...好像有点印象，当年成绩很出色，她怎么了？” 范朗明这个人呢，自诩是高级知识分子，其实啊，酒色财气，他一样不少沾。 表面上呢，是受人尊敬的范院长，其实这学校里的大大小小的事，他知道的根本不多，无非是挂个名号罢了。 陈默也没戳破他，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是这样的，范叔叔，孟昭是我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前些年，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办理了休学，两年前才回到学校，但是因为她的右手意外受伤，学院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友好，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您的意思，不过这些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想解决的是，孟昭的右手需要二次手术，要请一个月的病假，但是学院拒绝了，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让她退学，您觉得这合理吗？” 陈默说到最后表情也变得不太好了，直视着范朗明，虽然年纪比他小了好几圈，但是上位者的姿态摆得很足。 范朗明额头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陈默这架势，明显是来算账的啊。 他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孟昭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更别谈是不是他的意思了，事到如今，范朗明还是选择先把自己摘出去。 “陈默啊，这事我首先得先声明啊，我真的不知道，也绝对不是我的意思，孟昭既然是京美的学生，那我们就有义务，也有责任关心她，照顾她，绝对不会以此来威胁她退学的，这你放心。” 范朗明这话一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二也是表明了他是和陈默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别误伤了。 陈默也没回应，只是挑了个眉，示意他继续。 范朗明心里简直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他讪讪地笑了两声，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美术学院的领导张诚。 “张诚，你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 张诚接到范朗明电话的时候还很纳闷，他最近也没惹什么麻烦啊，倒还解决了孟昭这个大麻烦呢，院长应该夸他才是。 他摇头晃脑地走到范朗明办公室，敲门。 “进来。”范朗明中气十足的喊道，他不能在陈默和李季白这发火，还不能在张诚这发火吗，正好攒了一肚子的气。 张诚一进门发现范朗明对面坐着两位他没见过的人，面孔都很年轻，其中一位还穿得花里胡哨的，他只当是哪个学院的学生，也没当回事。 “院长，您找我？” 范朗明一看他这个德行更是脑门冒火，抄起手边的文件就朝他砸了过去，嘴里同时开始输出，“让孟昭退学是你的主意？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京美的学生，学校都有义务保护她，你不仅不批她的请假，还让她退学，你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吗？” 范朗明输出完总算是舒坦了。 张诚被他整的愣在原地，脚下都是散落的文件，他双手向下垂着，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说：“院长，不是您说学校不能留有损学校形象的人吗？孟昭她现在根本就毕不了业，废人一个，留着她干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默转过身阴冷的看了他一眼，张诚根本没有注意，还要继续说什么，直接被范朗明狠狠的瞪了一眼。 “放屁！我是那么说的吗！我是那个意思吗！” 陈默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张诚面前，脸色冷得像是要杀人，就连李季白都起身随时准备着，生怕他干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 张诚现在才注意到陈默不善的眼神，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只不过没有用。 陈默一个跨步上去拎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怼到墙角，一字一句地说：“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你说孟昭不好的话，我就会让你彻底在北城混不下去，还有，废人这俩字和孟昭一点关系都没有，管好你的破嘴，记住了吗？” 张诚不知道陈默的身份，还梗着脖子和他叫唤，“你谁啊你？年纪轻轻的这么口出狂言，也不怕闪了嘴，你和孟昭什么关系啊？我们学院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 “是吗？”陈默说着直接拧着他的右胳膊就向相反的方向使劲，疼得张诚“啊啊啊”地喊着。 眼看着张诚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陈默在用点力，恐怕就真的骨折了，范朗明虽说是骂了张诚一顿，可看他这样，也是有点不忍心。 他冲着李季白小声地说：“季白，你劝劝。” 李季白本来不想管，无非是骨折，又不是人命，可范朗明开了口，他也不得不卖他个面子。 他走了两步，直接到了陈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差不多的了，真惹出乱子老爷子那你也瞒不住。” 李季白拽着陈默的手松开了张诚，他又拍了拍张诚的衣服，还顺势给他整理了一下，脸上挂着假笑，“今天算你运气好，孟昭的事我们重新谈谈。” 李季白这笑简直是太吓人了，张诚托着右胳膊，颤抖着说：“谈，谈，怎么谈都行。” 一点刚才那嚣张的劲都没有了，任凭他再怎么迟钝，看范朗明刚才对这二位敢怒不敢言的态度，他也明白这俩是惹不起的人物了。 只能自认倒霉，就是心里把孟昭狠狠地骂了一个遍，谁知道她背后能有这种背景呢？ 第105章 请假这事你批不批 张诚也没敢坐下，畏畏缩缩地站在范朗明身边，眼神也不敢直视对面坐着的这两位祖宗。 陈默摆弄着手机，给韩清榆发了消息，让她带孟昭过来。 这时候他一向很沉得住气，反正算账嘛，不急于一时，心里该打鼓的人又不是他。 张诚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范朗明，发出求救的信号，只是被范朗明无情地忽视了。 他讨好地笑着说：“陈默，你看这张诚你也教训了，我也骂了，他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孟昭这事，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们校方肯定配合。” 陈默上下扫量了张诚一眼，“嗯”了一声，说：“不急，主角还没到，先喝茶。” 说完他还真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不忘了夸一句，“范叔叔，茶不错。” “这，这，你要是喜欢带回去喝。” “不必了，您留着慢慢喝吧。” 范朗明尴尬地摸摸鼻头，也不知道陈默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在李家习惯了伏低做小，此时此刻这种境遇倒是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一边的张诚头一次看见他们高高在上的范院长如此卑微，还真是开了眼。 想起刚才他还敢和陈默叫嚣，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韩清榆这边一收到陈默的信息，就直接拉着孟昭的手，“走，去解决你请假的事。” “这么突然？”孟昭被她拽着就往范朗明的办公室走。 这条路越走越不对，快到门口的时候，孟昭猛然站住，拽着韩清榆，不确定地问：“咱们这是要去哪？” “哎呀，你就别管了，跟我走就是了。” 孟昭看了看前边的方向，又回想了一下办公楼的结构，她是学美术的，之前也研究过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 按这个方向走下去，前边只有一个办公室，那就是范朗明的院长办公室。 孟昭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拉住韩清榆，“老韩，你和我说实话，前边只有一个办公室，就是范院长的，你要带我去找他？” 韩清榆也没想到孟昭这么快就猜到了，可人都到这了，她说不是也没有用，就点头承认了。 孟昭叹了口气，“老韩，你是疯了吗！因为我的事你就要跨级汇报，你还想不想干了？再说了，就算这件事捅到范院长那里，你觉得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不过是徒劳罢了，我不去，咱们回去。” 说着她就拽着韩清榆的手要往回走，力气之大就连韩清榆都震惊了。 “孟昭，孟昭，你听我说...” 韩清榆拉着她不让她回去，试图和她解释，这时李季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孟昭，这里。”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朝着孟昭和韩清榆的方向挥手，声音干脆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孟昭朝着他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太看清，走了几步才确认是李季白，她看了看韩清榆那一脸藏不住事的表情，又看了看李季白，心下瞬间就涌上一个名字。 陈默。 她无奈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走到李季白那，开口就是：“他在里面？” “嗯哼，等你半天了，终于来了。” 李季白推着孟昭的肩膀就直接进了范朗明的办公室，“主角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主角？孟昭心里想狗屁主角，被一群人玩瞒天过海的主角吗？ 她站在那规规矩矩地和范朗明和张诚打了招呼，“范院长好，张主任好。” “你好，孟昭，坐吧。” “不了，范院长。” 她走到陈默身边，拍了拍他，“跟我出来。” 陈默配合的站起身，只不过没往门口走，按着孟昭就让她坐到了原本属于他的椅子上，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要是想收拾我一会随便你，不过现在我得先给你出气，坐好了，不许怂！” 最后这三个字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陈默最忍不了的就是孟昭身上的怂劲，怕什么，就算是把北城的天捅个窟窿，上边不还有他呢吗。 孟昭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太过分，可视线一转，看到张诚托着的那只胳膊，就知道已经晚了。 韩清榆和李季白远远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像两个观众一样看着他们这边，李季白还贴心地给韩清榆分了一半的瓜子。 陈默坐到孟昭的旁边，就说：“张主任是吧？孟昭要请一个月的假这事，批不批？” “批批批，肯定批，我回去就马上开假条，孟昭，一个月你看够不够？不够我给你延长。” 这副狗腿子的嘴脸看得韩清榆直恶心，她去找这老东西要假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陈默看着孟昭，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够吗？” “够了。” “行，那就一个月，不够了你随时找张主任去批，我相信张主任一定会配合的，对不对？” “对对对，肯定配合。” “那退学的事？”陈默这话是看着范朗明问的。 范朗明清了清嗓子，赶紧表明态度，“退学的事都是子虚乌有，孟昭，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学校发生这种事情，学校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帮助你。” 这话说的，简直是范本，也不愧对他这个姓氏。 孟昭点头道谢，“谢谢院长，我会好好治疗手的，争取不给学校添麻烦，如果毕业的时候，我还是不能按照要求画出毕业作品，我自动退学，绝对不让您为难。” 孟昭知道这个结果是陈默出马的原因，否则谁会多看她一眼啊，她自然也不能不表表决心，毕竟范朗明的面子不能丢。 她这话说得范朗明很受用，满意地点点头，说：“那都是后话了，不说这些。” 陈默又把视线转到张诚身上，“张主任，听说孟昭回来以后的这两年在美术学院过得并不好，到处遭排挤，是吗？” “没，没有的事。” 张诚心虚地给自己开脱着，看到不远处坐着的韩清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说：“您看，孟昭的老师是我们学院最年轻有为的教授，我们很重视孟昭这个学生的。” 说完他还冲着韩清榆使眼色，只不过韩清榆顾着和李季白唠嗑，完全没看到。 “韩教授？是不是啊？”张诚都快要把牙咬碎了。 韩清榆被他一喊，抬起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说：“是，是啊，我选择孟昭完全是我的个人意愿，和学院无关啊，别人看不上那是他们没眼光，我这徒弟棒着呢，是不是啊，张主任？” 她这一番话直接把张诚气得嘴唇都哆嗦了，“韩清榆！” “啊？怎么了？”韩清榆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虽然是装的。 第106章 有过别的女人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张诚恨不得把韩清榆臭骂一顿，可碍于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发作。 只能找补着说：“韩教授的眼光确实独到，我们也对孟昭是寄予厚望的，只不过后面她手受伤的事情，我们也没想到。” 紧接着，张诚又说：“不过我相信在现在医学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孟昭的手一定会恢复得特别好的。” 说完他还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跟真的一样。 孟昭对这种场面上的话已经是听烂了，她看着这个如此尴尬的场面，也是坐不住了。 就说：“这件事情，谢谢范院长和张主任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当然，你们去忙。” 孟昭用力地锤了陈默一拳，“跟我走。” “行，走呗。”他懒洋洋地起身，朝着李季白的方向打了个响指，“嘿，起来，走了。” 李季白一听可以走了，瞬间就跳起来了，“姑父，那我们走了啊！” 他早就恨不得飞出去了，憋疯了。 他们四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陈默看了眼韩清榆，想了想，还是停住脚步，对着范朗明的方向说： “范叔叔，我有个建议送给您，美术学院呢，应该知人善用，而不是埋没了原本有才华的人，晋升机制也应该改革一下了，您觉得呢？”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的看了韩清榆好几眼，但凡是不瞎，都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范朗明也点头应着，“放心吧，对于人才我们肯定不能埋没，尤其是韩教授这种年轻有为的。” 陈默带着笑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 韩清榆没想到陈默会特意提起她的事情，心里还是有点感动，但是面上又不能显出来，对着范朗明和张诚笑笑，就赶紧关门出去了。 “行啊你小子，还没忘了帮我一把。” 韩清榆对陈默还是有所改观。 陈默无所谓的双手插着兜靠在墙上，“顺嘴的事，韩教授，不用放在心上。” 虽然陈默是这么说，可韩清榆明白他也是看在孟昭的面子上，“谢了，你俩聊，我先走了。” 李季白一看这情况，他留在这也不合适，就冲着韩清榆说：“韩教授，你方便捎我一段吗？” “行啊，走呗。” 一听这个，李季白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陈默，转头就走，“车你给我开回去，我撤了。” “你不开车了，去哪啊？” “约了他们打麻将，走了。” 李季白最大的爱好不是喝酒泡妞，而是打麻将，成天拽着这几个发小泡在麻将桌上，但凡谁先说不玩了，他一准是翻脸。 陈默接过车钥匙，随意地放进口袋里。 看着韩清榆和李季白走远了，他才战战兢兢地说：“孟昭，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吧，别不说话啊。” 陈默就怕孟昭不理人，他是真没辙。 孟昭叹了口气，也学他靠在墙上，只不过她没把手插在裤兜里，她裤子没那么松垮，插进去有种刻意装逼的劲头，还是算了吧。 孟昭和陈默肩并肩地靠在那，就像以前俩人坐在路边吃雪糕那会一样。 “是周政告诉你我在学校的事情的吧？” 孟昭也没发火，只是单刀直入的提问，说是提问，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非是确认一遍而已。 陈默也没敢瞒她，“是，你猜到了？” “嗯，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那，你生气了？” 陈默问得小心翼翼的，不敢看孟昭的眼睛。 “是，我是生气了，陈默，你就没想过这么帮我要是让你家里知道了，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孟昭确实生气，但更多的是生她自己的气。 她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气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烂。 陈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委屈也没忍住，站到孟昭对面，就说： “孟昭，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你遇到这种恶心人的破事就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是吗？你明明知道这种事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电话的事，你就非舍不下脸是吗？” “我舍不下脸？陈默，我还有脸吗！我不找你是因为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这个人好像生来就是给人添麻烦的，不管是周政，你，还是老韩，这次甚至还让你在李季白那搭了面子。 你们那种家庭，最看重的无非就是个脸面，我凭什么让你跟着我丢人，我干嘛要拉着你一起走进这个破泥潭！” 孟昭喊得声嘶力竭，空旷的楼道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她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眼睛都充满了红血丝，活像一只对命运不公发出怒吼的小兽。 陈默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的说：“孟昭，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累赘，更不是麻烦，不管是周政，我或者是韩教授，都是发自内心的想帮你，这种时候你只需要接受就好，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 他说完甚至都有点恍惚，没想到有一天他提起周政会如此淡然。 孟昭是有情绪，但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为她好的。 “你和张主任动手了？” “小小的教训他一下，不碍事。” 孟昭怕这件事会给陈默在家里带来什么麻烦，又说：“爷爷那里知道吗？” “不知道，放心吧，范朗明不敢把这事捅出去，他是靠什么才有的今天这个地位，他记得很清楚，不过是李家的一条走狗而已，他不敢的。” 陈默这个形容孟昭其实觉得很不合适，她微微地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反正那是他们李家的家事，和她无关。 陈默晃了晃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去。” “嗯。” 陈默在事情结束后偷偷地给周政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周政的回信他都没敢看，生怕孟昭不高兴。 他观察着孟昭的脸色，试探地问：“你回去会和周政吵架吗？” “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 陈默悻悻地说：“嗨，那不是以前嘛，我把他当情敌，看不顺眼也是正常的，可现在不一样，我知道在你心里，爱情那块地根本没有别人的位置，我还和他争什么劲啊。” “你就知道我心里爱情那块地装的就都是周政啊？” 孟昭这话是呛着说出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心疼，孟昭此刻对周政的感情很复杂，也很冲动。 陈默看她这势头不对，就说：“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孟昭，今天我才发现我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是吗？怎么发现的？” 孟昭虽然是在搭话，可心思完全没在陈默这。 陈默也没管她，自顾自的就说：“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季白，他今天点破了我的心思，我认识你的这几年，除了刚开始，后边的时间里，我身边女人也没断过，真摸着良心说的话，我也做不到几年守身如玉，这么说起来，我还挺自我感动的，你说是吧？” 守身如玉这四个字当然和陈默不搭边，只是孟昭忍不住地在想，那周政呢？ 这四年，他有过别的女人吗？ 第107章 要我现在证明一下吗 周政收到陈默的信息之后就胆战心惊的在家里转圈，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给孟昭认错了。 他站在窗户边上，眼巴巴的等着孟昭回来，看见孟昭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周政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冲向了电梯口。 孟昭随着电梯一路上行，打开电梯门的瞬间，周政的“对不起”已经送到了孟昭面前。 “孟昭，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私底下去找陈默，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你生气是应该的，怎么骂我打我都行...” 他追着孟昭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孟昭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回头，“不进来吗？” “啊？进进进。”周政战战兢兢地把门关上，罚站一样的站在门口。 孟昭看了眼厨房和餐桌，空空如也，“没做晚饭啊？” “没，我还没来得及。” 周政摸不准她的心思，心里直打鼓。 孟昭这平淡的劲吓人的厉害，她放下包，到厨房直接翻出了两包泡面，冲着周政问：“吃泡面可以吗？” “可以，我来煮吧。” “不用，你帮我解决了那么大一麻烦，就当我感谢你了。” 周政后背都冒冷汗了，虽然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他还是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也不敢走，也不敢插手，就那么站在灶台旁边看着孟昭添水，开火，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在煮面这件事上她也算是出师了。 孟昭把锅盖盖好，看周政那紧张的表情，就说：“怕我？”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当初周政也这么问过她。 “孟昭，你很生气是吗？” 周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紧张得直咽口水，上下滚动的喉结看得孟昭浑身发热，她舔了舔嘴唇，没忍住上手摸了摸。 “孟昭！别乱摸。”周政慌乱地扭过头，躲开孟昭那鬼魅一样的手指。 “不是喜欢我吗？嗯？” 孟昭用双手把周政的脸掰过来，她的眼神里没有欲望，纯净得很，可在周政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加考验。 “周政，想亲我吗？” “我...不行，你故意的，孟昭，你生气就生气，不能拿这种事考验我，我要是现在真亲了，你是不是还得用这事和我算后账啊。” 周政话是这么说，可身体忍不住和孟昭越贴越近，直到他都能感受到孟昭身体的温度。 “我如果不和你算账，今天要和我做吗？嗯？” 孟昭越问越过分，放出来的恶魔果实也越来越诱人，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微笑，往前凑了凑，似有若无地划过周政的唇边。 周政闭着眼深呼吸，一把搂着孟昭的腰把她抱到岛台上，用腿钳制住她的双腿不让她乱动，往前一带，就凑到了孟昭的唇边。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忍耐才咬着牙说：“孟昭，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是吧！搁这故意考验我是吗？我告诉你，你在乱折腾，我今一定睡了你，就算你弄死我，我也认了！” 孟昭看着他的侧颈，真想狠狠地一口咬上去，忍耐的人可不止周政一个。 孟昭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要是敢在挑逗周政，今晚上势必会发生点什么，只是还是不甘心，就说： “原来你不是坐怀不乱的人啊，那我们分开的这几年，你找过别的女人吗？” “卧槽，孟昭，你折腾一通，就是想问这个？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没碰过别人，不信？要我现在给你证明一下我有多想要你吗？” 说着他就真的欺身往前凑，浓重的荷尔蒙气息直接裹胁了孟昭的全身。 她恨不得抛弃所有理智去迎合周政，孟昭用力地咬了下嘴唇，都出了血，她用力地推开他，“够了，周政！” “怂了？” 周政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她，也没松开禁锢着孟昭的手，手掌在她腰间若有若无的滑着，勾人的很。 “王八蛋！”孟昭用力地推开他，直接从岛台上跳了下去，慌乱地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直接把灶台的火关了。 “吃个屁！你自己吃吧！” “不许走！”周政挡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坚固的墙。 “你让开！” “我不让，孟昭，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今天咱俩必须把事解决了，不能让你带着气去睡觉，要不这仇你得记我半辈子，我可不想和你冷战。” 孟昭白了他一眼，“半辈子？你想的美？谁要和你过半辈子？” “不过半辈子，过一辈子。” 周政一点都不要脸，孟昭是彻底领教了。 他趁孟昭不注意直接懒腰抱起，“你干嘛！把我放下来！” 孟昭不停地在他怀里扑腾，跟个泥鳅一样，周政把她放到沙发上，自己蹲在地上，双手按住孟昭的腿，“我求你了，咱俩好好谈谈，行吗？” “有什么可谈的？谈你去找陈默帮忙的事还是你没碰过别的女人的事？” “孟昭，我都说了，我没碰过别的女人，你消失的那四年，我他妈过得比个和尚还清心寡欲，就他妈连做春梦想的都是你，行了嘛？还想听别的细节吗？我都给你讲讲？” “神经病啊你！我才不听！” 孟昭脸红得像个熟苹果，她用手掌给脸降温，害羞的样子看得周政更是馋得要命。 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装着自然地说：“我去找陈默这事没提前和你说，是我不对，可是孟昭，我不能看着你退学，我想了很久，只有他能帮忙，我保证以后不会瞒你任何事情，这次，原谅我好不好？” “嗯。” 孟昭撒泼也撒了，气也出了，要是死咬着这事不放，那未免是太不知道轻重了，这些人说到底都是为了帮她，她又不是王八蛋，干不出那不要脸的事。 她只是很心疼周政，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孟昭想象不出来他联系陈默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内心又是多么挣扎。 周政松了一口气，欠欠地说：“这么快就原谅我了？不骂我两句？要不你打我两下？” 他还真的抓着孟昭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意外的是，孟昭没用力，反而是心疼的摸着周政的脸，自上而下地和他对视，温柔地说： “周政，给陈默打电话帮忙你一定很委屈吧？” 第108章 祖宗，你别哭就行 黑夜映衬下的客厅显得更加静谧，周政的瞳孔都映出光来，他慌乱地眨了眨眼睛，直接躲开和孟昭的视线对视。 “没，没有，你别多想。” 周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这个拙劣的谎言孟昭会不会相信。 他盘腿直接在地毯上坐下，低着头，声音没那么清晰，“孟昭，只要他能帮你，就算是陈默，也没关系的。” 周政这话更像是在催眠自己，倒是让孟昭对他的心疼更加重了几分。 “你看着我。” 孟昭的语气很坚定，根本没有周政拒绝的余地，她双手捧起周政的脸，又问了一遍，“周政，你总是和我说要我说实话，受了委屈要说出来，那你呢？感觉委屈就可以不告诉我了吗？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鼻音，周政往前挪了挪，“孟昭，你是要哭了吗？” “没有。”孟昭别过脸吸了吸鼻子，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心疼我了？” “是，我就是心疼你了，不行吗？” 被发现以后孟昭索性也就不藏了，眼泪像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在周政伸过去的手背上，烫得他发慌。 “行，谁敢说不行？别哭了好吗？” “那你说不说实话？”孟昭红着两只眼睛瞪着他。 周政真是拿她一点辙都没有，双手一摊，认输。 “我说，我什么都说，祖宗，你别哭就行。” 孟昭抹了把眼泪，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执拗地说：“那你现在说，说实话，不许撒谎。” “好，说实话，不撒谎。” 周政抽了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孟昭把眼角的泪痕擦干净，又把头发给她拢到后边，还不忘了问她：“要不要先吃饭？饿了吧。” “周政！”孟昭瞪着眼睛看他，下一秒就要上手了。 周政也觉得自己很搞笑，这种时候居然第一反应还是怕孟昭饿肚子。 他摇了摇头，说：“好，我先自我坦白，一会在吃饭。” 周政拉着孟昭的手没有松开，用指腹轻柔克制地摩挲着她的关节，“孟昭，向陈默求助这件事我不是委屈，而是无助，还有那么点男人自尊心作祟。” “我说过，我爱你，想照顾你，保护你，即便是用我的所有身家和舍弃我的底线，我也愿意。 可是在你真的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就算我用尽所有努力也没有办法帮你解决，那时候的我才是无助到了极点。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默，我知道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帮你，可我一开始真的没有办法按下那个通话键，我觉得很丢人，我口口声声的那么爱你，可却还要去求助一个追求过你的人。 那天我坐在车里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我爱你这件事牢牢地占据了上风，和你比起来，什么自尊心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我就给陈默打了电话，让他帮忙。 不过意外的收获就是，陈默这人还行，我们俩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周政最后这句话是故意来缓解气氛的，虽然也是事实。 孟昭静静地听完，心里的心疼和愧疚一点都没有消下去，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周政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就算是他自己在医院受尽压迫，他也从没想过和周富安说一句软话。 可是为了孟昭，他可以和曾经的情敌握手言和，主动开口，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把脸面彻底撕下来。 孟昭紧紧地握住周政的手，认真地说：“你从来不让我和你说谢谢，可这一次，我必须要说，周政，谢谢你。” “还有”孟昭继续说：“以后，这种开口求人帮忙的事我自己去做，你都能为我舍下骄傲，我那点不值钱的狗屁原则还算什么啊？陈默说得对，不管是他，你或者老韩，还有苏叶和段斯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我保驾护航，你们都希望我活得更好一点，这种时候我要学会接受善意，拥抱善意。” 孟昭在自我和解，自我妥协，这个过程就如同撕碎重组，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周政很开心看到她一点一点的破出那个壳，眼睛里都是欣喜，“孟昭，你终于，终于往前走了一步，恭喜你。” “也恭喜你，治病救人的周医生，我这个病人总算是没让你失望。” 孟昭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周政也扬起嘴角，亲昵地摸了摸孟昭的头，“你才不是我的病人，你是我命定的爱人。” “谁是你的爱人，我可没答应。”孟昭撅着小嘴小声地嘟囔着。 周政把脸探过去，逗她，“说什么呢？嗯？大点声。” “不要！我饿了。”孟昭肚子都发出抗议的声音了，咕噜咕噜的。 “我去做饭，等一会。”周政说着就要起身，被孟昭一把拉住，她拽着周政的衣角，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我们出去吃呗。” “出去？想吃什么？” 周政和孟昭同住的这几个月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出去吃。 “烧烤！” “烧烤？你很少吃这类东西的，今天是怎么了？” 孟昭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俩喝点呗。” “喝点，孟昭，你可真是长能耐了，还要和我喝酒啊。” 周政不是没和孟昭喝过酒，只不过她现在一直吃着药，平时几乎是滴酒不沾的，今天这个要求倒是稀奇。 他本来想一口回绝，可看着孟昭那委屈巴巴的小脸又不舍得，只能说：“不喝酒，喝饮料行不行？” “不行。”孟昭不死心地说：“我过两天就要手术了，手术之后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碰酒了，再说了，我平时因为吃药也不喝酒，表现够好了，今天就破例一次呗，行不行？” 孟昭一边说着一边晃着周政的衣角，周政哪还有心思说不行，就是她要恐龙，他都想穿越回去给她整一只回来。 周政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说：“行，喝酒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嗯，你说。” “我去烧烤店打包回来，在家喝，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孟昭总觉得在家喝酒撸串没有什么烟火气，就说：“这不是有你在吗？” “我在也不行啊，我又不是什么以一敌百的战斗物种，真遇到事，我没法保证护你周全，所以，在家吃好不好？” 周政倒是不装逼，他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第109章 你拒绝我，就为了她? 周政看孟昭很为难的神色，又补充说：“我尽力把家里布置得有街摊氛围行不行？” “好吧。” 孟昭终于松口同意了，她起身就往房间跑，“你等我两分钟，我洗个脸，和你一起去买。” 周政本想说在家等就好，可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发软，再说了，他也很想和孟昭一起体会这烟火人间。 烧烤店离家并不远，孟昭和周政也没有开车，两个人散步一样的溜达着在街上走着，遇到骑电动车的人，周政还得注意着随时把孟昭拉到里边。 “在里边走。” “哦，我能躲开。” “我知道。” 周政只是习惯性地在照顾和保护孟昭，这好像是他的本能，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即便是孟昭消失的那几年，他走路也会习惯性地走在外侧，在里边留出一个位置。 铁军烧烤，这个时间点也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屋子里都满得坐不下了，外边门口还摆着几张露天的桌子，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孟昭艳羡的眼神看得周政都心疼了，他环视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空位，就和老板打招呼，“老板，现在要等位的话要多久？” “哎呀，那可说不准，这个点都是来喝大酒的，这酒一喝起来，哪有准啊。” 忙碌了一天的打工人就靠着晚上这一顿来回血呢，喝酒，撸串，吹吹牛，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很神奇的可以消除疲惫，获得明天冲锋陷阵的能量。 铁军烧烤的老板就是王铁军，烧烤店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周政因为住在附近，和老板也算是脸熟。 “你家也近，我给你烤好打包回去吃也一样。” 老板一边擦汗一边手里还忙着烤串，抽空和周政说了一句。 周政应了一下，“好，我先去拿串。” 孟昭端着个小盒子站在冰柜前边，也不下手拿，看见周政过来，才说：“你不是说不在外面吃吗，干嘛还问位置啊？” “看你那羡慕的眼神，我不忍心了呗，可惜了，确实没位置，下次，我们早点过来好不好？” “嗯，好。” 其实孟昭不是羡慕在街边撸串，而是羡慕他们肆意的开怀大笑，爱人，朋友齐聚一堂。 但当她看向周政，她才明白，她也不是孤身一人，有些人的存在，可以犹如千军万马一样，不由分说地闯到你心里，牢牢地占据一片城池。 周政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指着冰柜里琳琅满目的串，“想吃哪个？” “都想吃。” “眼大肚子小，就你那个胃口，我还不知道啊。”周政虽然是这么说，可手也没闲着，从左到右的挨个把串都拿了一个遍，满满一盒子。 等着老板烤串的时候，孟昭问他，“你不是说我眼大肚子小，干嘛还都拿了？” “你吃不完的我吃，我肚子大。” “肚子大啊...周政，你现在的腹肌是不是已经九九归一，成为一大块了？” 受环境影响，孟昭和周政说话也变得有人气的许多，都会主动开玩笑了。 周政脸上挂着坏笑地盯着她，一把拉过孟昭的手掌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衣服里，牢牢按住，“自己摸摸，事实胜于雄辩。” 那坚硬的腹肌触感贴到孟昭手掌的那一刻，她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红晕直接漫上了耳朵，现在要是有地缝，孟昭恨不得直接钻进去。 她用力地把手抽出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周政，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说：“周政！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这么...” “不要脸是吗？我又不是第一天不要脸，还没习惯啊？” 他都学会抢答了，不仅不羞，还一脸的骄傲。 再看孟昭，小脸红得都要爆了，周政都要藏不住偷笑了，把人搂到怀里，挡住她，“逗你的，脸也太红了，一会人家还得说我欺负你了呢。” 如果要搁平时，孟昭肯定早就跑了，可现在，她只想缩在周政怀里不被人看见，赶紧降降温。 烧烤店老板拎着打包好的烧烤走出来，递给周政，还不忘了打趣，“这你女朋友啊，这么害羞啊。” “您别见怪，她怕生。” 周政左手接过来打包袋子，右手牢牢地搂着孟昭离开。 直到走出了几百米之后，孟昭也没有露出头，全程被周政搂着走。 “好了，现在没人了，再捂下去你就要缺氧了。” 他摸摸孟昭的头，把她拽出来。 孟昭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用手扒拉了下头发，强装镇定地说：“下次不许在人前逗我，也不许把我手放在你腹肌上。” “你不喜欢啊？”周政弯腰看她。 “我...”不喜欢这三个字孟昭是真的说不出口，那久违的手感，想念极了。 她咬着嘴唇，蹦出一句，“我要脸。” 周政没忍住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他太喜欢孟昭有情绪的时候了，这才是活生生的人啊。 重逢的那会，他都一度认为孟昭是个ai打造的，没情绪，没反应，人机。 深夜的街道上人流没有想象中的少，散步的老人，刚下班的打工人，还有热恋中的小情侣，一一看过去，周政和孟昭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部分。 他们就像两个特殊的灵魂忍不住靠近，却有一方总是打着退堂鼓，一退一进，看得人发笑。 走到便利店门口，孟昭停下脚步，指了指，“买酒？” “家里有，老师送的。” 周政说的是黎主任上次送他的白酒和红酒，孟昭皱了皱眉，“喝啤酒，烤串就应该配啤酒。” “好，那就买。”这种事周政完全没有意见，百依百顺。 孟昭负责挑选，周政负责拎包结账，流程顺利得宛如结婚多年的默契夫妇，就连便利店的店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俊男靓女，养眼。 周政左手拎着烤串，右手拎着啤酒，总觉得不对劲，索性把东西都拎在左手上，腾出一只手随时关注着孟昭。 他也没敢伸手直接牵，只是随时预备着。 刚刚走出便利店的店门，迎头就撞上了一个周政并不想看见的人。 周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表情一时也很复杂，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满，她看了看周政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高傲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 “好巧啊，周政。” “不巧，我正要走。” 周政说着就要越过周颖下台阶，转身才发现孟昭还没出来，他冲着里边喊了一声，“孟昭，回家了。” “来了。” 孟昭举着两根雪糕从里边小跑出来，就看见周颖正以一种及其愤恨的眼神盯着她。 她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周颖不屑的冷哼一声，对着周政说：“周政，你拒绝我的追求，就为了她？一个和那些富家公子哥拉扯不清楚的女人也值得你放弃大好前途，她到底是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 第110章 挺身而出维护你 三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对峙着，周颖根本没注意到周政脸上那不耐烦的表情，尤其是在听到她对孟昭那污蔑的评价时。 周颖继续说：“回家？你还和她同居了，真是好手段，你也是下得去手，周政，我原本以为你拒绝我是我还不够优秀，现在看来我错了，你连这种女人都能看上，我哪里比她差！”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在那歇斯底里地喊。 周政眼里的鄙夷越来越明显，他拉住孟昭的手，紧紧地把她护在身后，冷脸对着周颖说： “周颖，我告诉你，我爱孟昭，这是事实，不管你怎么看我都行，我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在污蔑孟昭，我就会起诉你，让你付出代价，管好自己的嘴。” 周政这话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别人怎么看他都行，但是造谣孟昭，不行，就像他找宋伟安炸了那个破网站一样。 他拉着孟昭的手往下走，周颖觉得气不过，追着他们后面对周政出言不逊，难听得想让人抽她。 孟昭本来一言不发地被周政拽着走，突然间停住脚步，甩开周政的手，反身挡在周政身前，和周颖对峙。 “你闭嘴！” 她突然的爆发让周颖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睁大眼睛瞪着她。 周政也慌了一下，可他看到孟昭张开双臂把他护到身后的那一刻，却没有把她拉回来，这一刻的孟昭，像极了那个当年肆意飞扬的她。 就好像，她重新回来了。 孟昭瞪着周颖，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一点都不怯懦，反而是周身布满了勇气，一字一句地说： “周颖是吧，我们之前见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有那些评价，不过不重要，随你怎么说，就算我有一连队的前男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是你不能对周政出言不逊，他是拒绝了你的追求，那是他的权利，至于你，还不要脸地让你爸出手在医院打压他，你做的这些事就光荣了？是不是还需要给你登个新闻头条广播一下？ 我告诉你，周政是一名出色的心外科医生，就算你咽不下这口气，他也是，我们俩是同居了，又怎么样？犯法了吗？你管得着吗？我还就告诉你，你在他这，永远都没戏！ 你要在让我听见你骂他一句话，我就扇你的嘴，就算把我自己搭进去，我也得拉着你下地狱，你是千金大小姐，我可不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反正我烂命一条，不值钱。” 孟昭的脸上全是张扬，被风吹起发丝都成了她的武器。 周颖从小被众星捧月般的长大，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颤抖着指着孟昭，“你，你就是泼妇！周政，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直接跑到了车上，颤抖着点火就跑了，这狠话放的，真是没一点威慑力。 周颖的跑车伴着轰鸣声消失在夜色里，孟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了下去，转过身，“我是不是彻底得罪她了？” “是，不过干得好。” 周政扬着笑意牵过她的手，继续走着，孟昭的手异常的凉，周政能感觉到刚才那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做出的举动。 “周政。” “嗯？” “这次，你在医院会更加受针对的吧？”孟昭的初衷是气不过她污蔑周政，可事后才觉得有些冲动。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她那么说你，所以才没忍住开口的，对不住啊，又给你惹麻烦了。” 周政并不觉得这是麻烦，反而很开心孟昭会主动维护他。 “你做得很好，谢谢你保护我，至于你所说的惹麻烦，小事，我惹的麻烦本来就够多了，不差这一个，放心吧，我能处理。” 周政说他能处理，那就是能处理，孟昭相信，只是苦笑着问：“你会失业吗？” “失业，说不准，怎么？怕我没钱？” “不是，我不想看你难过。”孟昭太清楚周政有多在乎他的事业了，如果失业了，肯定会受到打击。 至于周政所说的没钱，孟昭倒不担心，就算周政没工作了，她攒下的那点钱也够花几个月的，饿不死。 周政用钥匙开了门，习惯性地先把拖鞋递给孟昭，“放心，我不会没有钱的，我也不会让你过没有钱的日子，这是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昭辩解道。 “我知道，可我是这个意思。” 周政努力赚钱的原因现在只有一个，就是孟昭，从未改变。 周颖回到家以后，哭哭啼啼地就跑到周富安身边告状，还不忘了添油加醋，心疼的周富安当下就给张立打了电话。 “张院长，明天我去京北医院拜访你，有时间吗？” 张立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没好事，可又不得不见，只能说：“当然有，上午十点钟你过来就行。” “好，那上午见，对了，周政那小子也约一下吧，我也想和他聊聊。” 张立有意维护，但也没说白，“好，我尽量安排。” 挂了电话后，他找助理要了周政明天的排班表，上午门诊，下午有两台手术。 张立转着笔杆想了想，让助理安排了别人接替周政上午的门诊，又把一个邀请函发给了周政，附上一句，“明天上午替我去参加这个研讨会，你的门诊我安排别人替你了，不许不去。” 周政收到张立消息的时候，蹙眉看着，也不知道这位张院长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他说了不许不去，周政也不好推辞，就回了“好”。 他打开邀请函链接看了看，是一场顶级的医疗器械研讨会，周政想了想，去参加也未必是坏事，及时了解行业资讯，还是有必要的。 只是他不会猜到，这个研讨会是张立给他安排的避风港，明天周富安的问责就会落下来，他能做的就是让周政出去躲躲风头。 至于周富安的问责，他也没放在心上，做院长这个位置久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周富安那点手段，他又不是没领教过，大不了就是权利压制，他这个岁数，还真不怕了。 第111章 我有说不管你吗? 第二天一早，周政准备好早餐放在餐桌上，留了张字条就先出门了。 研讨会的地点在城南，他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半小时，有时候，北城也会让他感觉到太大，大到总是飘空的，落不下脚。 而孟昭，就像是风筝的线，牢牢地抓着他。 周政到了研讨会的地点以后，停好车就发现宋伟安的车也在这，他看了一眼，就先进了会场。 找到原本给张立准备的位置坐下以后，他才掏出手机给宋伟安发了信息。 “你来城南的研讨会了？” 宋伟安的信息回得很快，手机振动，“嗯，你也在？座位号？” 周政直接把座位号发给他，就没再说别的，他知道宋伟安会自己找过来的，果然，不出三分钟，宋伟安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在他后方坐了下来。 “你们张院长怎么没来？”他倒是不客气，上来就问。 周政甩了甩手机，表示，“不知道，张院安排我替他过来，我只是个服从命令的。” 张立的位置在第一排，身边都是行业内的大佬，他们对周政这样一位年轻人的出现很是诧异。 宋伟安看过去，散漫地笑了笑，拍了拍周政的肩膀，“今天你可是全场的焦点，我猜，肯定会有人相中你这个青年才俊做女婿。” “你可饶了我吧，无福消受。” 周政苦笑着摇摇头，被周颖这样一个千金小姐缠上就已经够让他烦的了，他可受不了再来一个。 “倒是你，不打算在这给自己挑个门当户对的岳父？”周政知道宋伟安的家境，故意地说。 宋伟安耸了下肩，表示根本没兴趣。 他想起上次周政让他帮忙炸的那个网站，孟昭的那张脸瞬间就浮现在了脑海里，他戳了戳周政的后背，说： “周政，你让我帮你炸掉的那个网站里发的那姑娘，我是不是见过？” “嗯，你想起来了？” 那时候周政和宋伟安还是大一的新生，孟昭去他们学校找周政的时候碰到过几次，虽然不熟，但也有印象。 只是那张脸和宋伟安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不是长相，而是，感觉。 “是啊，你找我帮忙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我明明见过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以为你早就忘了。” 宋伟安本来想说“那么漂亮的姑娘谁能忘啊”，可想起周政那恐怖的占有欲，顿时就打了退堂鼓，只是模糊地说：“我记性哪有那么差，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她和之前不一样了呢。” “这么明显吗？”周政没想到仅凭几张照片和多年前的记忆，宋伟安就能察觉出来，这敏感度真是可怕。 宋伟安认真地点点头，很肯定地说：“嗯，明显，我也说不上来是哪，但就是不一样了。” 周政并不想把孟昭所经历的一切让不相关的人知道，就打着马虎眼说：“你眼神真不错，她就是瘦了太多了，脱像了。” 这个理由就是万能的，也不容得宋伟安不信，只是他总觉得哪不对，自己嘀咕着，“是吗？只是瘦了？” 研讨会开始，周政正好想结束这个话题，就说：“开始了，先开会吧。” “嗯。” 研讨会持续了两个半小时才结束，周政连午饭都没时间吃，看了眼时间，就往停车场走。 宋伟安跟在他后面，看他着急的样子，就说：“连饭都不吃就回去？” “下午有两台手术，我开车回去还得一个小时，来不及了。” 宋伟安对他这种丝毫不顾及身体状况的工作方式非常不认同，这在他的经营理念里是绝对不允许的，医生也是人，也需要人权。 他不解地挑了挑眉，“你呀，就是太拼了，累死累活挣那点手术费，等我这安排好你就赶紧过来吧，体验一下人的生活。”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政天生牛马的状态已经习惯了，他顿了顿，“我考虑考虑吧，别对我抱有太大希望。” “知道了，你等一下。” 宋伟安拦住他开车门的手，小跑着从自己车上拿了一盒巧克力递给他，“放车上备着吧，你这饮食不规律的习惯可不好，万一低血糖了救急用。” 周政接过来看了看，一个国外的牌子，还打包了一个蝴蝶结，“这是哪姑娘送给你的？” “不记得了，就当我借花献佛了，不用感谢我，走了。” 宋伟安挥了挥手潇洒地就撤了。 周政打开盒子，随手拿了一块就扔进了嘴里，味道确实不错，他也没看到那盒子里还有一张隐藏的纸条，顺手就丢到了副驾上。 等他赶回京北医院的时候，黎主任已经在手术室准备了，周政没耽误换好衣服洗了手就也进去了。 黎主任见他进来，就说：“刚回来？” “嗯，不好意思啊老师，回来晚了。” “又不怪你，谁让我师弟派你去参加那个什么研讨会的？他自己怎么不去？” 黎主任不知道张立是为了给周政挡事才不去的，嘴上也没放过他。 周政接过黎主任手里的东西，安抚地说：“老师，张院也是为了锻炼我，没事的，这不也没耽误事吗？” “哼，耽误事我就会找他算账去了。”黎主任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他又不是没去过。 下午的两台手术时间都很长，等到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钟了，周政浑身的肌肉感觉都紧绷着，酸疼感。 他换了衣服就坐在楼道的椅子上，再加上他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胃里也是空荡荡的，根本不想动地方。 周政掏出手机给孟昭打了个电话，听见她的声音才好了许多。 “孟昭，你回家了吗？” “嗯，刚到一会，你要加班吗？” 周政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声音也虚得很，“我刚结束手术，太累了，也好饿，我得在医院食堂吃口东西再回去，不然没法开车了。” “哦，好，你吃吧，我自己解决。” 周政用力地睁开眼睛，身体也做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声音里带着笑意地说：“我有说不管你吗？” “没有。可是你不是要在食堂吃吗？” “是啊，所以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你想吃什么菜，我打包回去。” “哦。”孟昭心里的窃喜又涌了上来，声音也软了很多。 “光哦啊？想吃什么？” 孟昭想了想，她也不知道京北的食堂什么好吃，就说：“你看着来吧，我对你们食堂不熟。” “这样啊，那以后得多带你来几趟，熟悉熟悉。” 周政这话说得非常有歧义，以后，多来，每一个词，都像是在一遍遍地许诺未来。 第112章 她在追段斯年 明天就是孟昭办理入院的日子了，后天手术，周政提前就和院里请了两天假，这种时候，他绝对不会让孟昭一个人经历。 周富安那天在张立那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张立就一句周政不在，任凭他怎么不爽，也没办法。 只不过周富安在那吃了瘪，势必要在之后的日子里讨回来，他压制周政的手段只会一再升级，直到把他压得再也爬不起来。 周颖自从那天歇斯底里地折腾了一通，倒是主动和周富安提出了要辞职的意思。 周富安高兴得不行，他本来也不想让这宝贝闺女在医院受苦受累，他们家又不缺钱，没必要。 只不过这些事情周政不关心，也不知道，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孟昭身上，根本分不开心。 “孟昭，除了这些，你看看还有没有要带的？” 周政给孟昭收拾了一个行李箱，里边放好了一些日常的洗漱用品，换洗的衣服没有带，反正在医院穿的也是病号服。 孟昭看了看，都很全，只是还差点私密物品。 “不缺什么了，挺全的。” “行，那我就把箱子关上了。” “哎，别。”孟昭拦了他一下。 “怎么了？不是不缺什么了吗？”周政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孟昭见躲不过，只能小声地说：“我放两套内衣进去。” “嗯，我帮你？” “不用。”孟昭说完就直接跑回了卧室，没过多一会，拿着一个内衣包出来了，直接塞到了行李箱的最里边。 “可以关了。” 周政看她害羞的样子永远都看不够，他盯着孟昭，说：“害羞啊？我又不是没帮你准备过，这次是我没想到，疏忽了，下次不会了。” “我自己会想的。” 孟昭总觉得周政这么细心不是个好事。 周政这次是真的忘了，病人手术时是不允许穿内衣的，他满脑子装的都是孟昭的手术，就没想着后边几天的事。 收拾完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孟昭一直在沙发里窝着，没有要回卧室的意思。 周政端着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喝完去睡觉吧，不早了。” “我睡不着。”孟昭双手端着牛奶杯，盘着腿幽幽地说。 周政热的牛奶上边会有一层奶皮，很好喝，孟昭看着上边那层颤颤悠悠的奶皮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喝一会就凉了，看什么呢？” 周政拿了个腰靠放在后边，顺势就坐在旁边。 他知道孟昭是因为手术的事情紧张，平心而论，这种事情换谁都会紧张的。 很多人都认为上过一次手术台就不会害怕了，可事实不是那样的，每一次躺上手术台的时候都会比上一次更加恐惧，这是人体的本能，谁也克服不了。 如果这时候说什么假大空的安慰的话，就纯属是没必要了，那种感受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孟昭低头盯着牛奶，一口气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直到见了底，她才把杯子自然地递给周政，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政也习惯性地把杯子放好，看孟昭嘴角沾着的一圈奶渍，伸出手指温柔地给她擦掉，“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得都要溺出水来，倒是引得孟昭不好意思的努努嘴，自己又用手用力的擦了好几下。 “明天我陪你一起过去，后天你手术我也会一直在，放心。” 孟昭从来没问过周政能不能陪她，她不好意思，也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那你医院那边没事吗？” “我请了两天假，没关系的。” “哦。” 孟昭这时候也不想假装逞强，毕竟她是真的恐惧那种感受，再次失去一切掌控权的感受。 她想起第一次紧急接受手部手术的时候，那一刻，她都感觉天都要塌了，她甚至觉得生命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时隔好几年，又要重新再来一次，任谁也不能平淡地接受。 周政看她一直咬着嘴唇，就想着说点什么让她放松心情，他想起那天找段斯年吃饭的事情，就说： “孟昭，你最近见你朋友苏叶了吗？” “苏叶？”孟昭果然转了方向，她疑惑地看着周政，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起苏叶，“我最近和苏叶见得不多，她说她在忙一件大事，每天上完课就直接跑了，我连个人影都抓不着。” 苏叶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孟昭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周政神秘兮兮地说：“你猜她最近在做什么？” “她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孟昭狐疑地看着他，周政和苏叶根本就不熟。 “她在追段斯年。”这句话一出，孟昭的眼睛都睁大了，她换了个姿势和周政面对面坐着，又确认了一遍，“苏叶在追段斯年？” “嗯，那天吃饭的时候斯年和我说的，他很困扰。” “困扰？为什么困扰？苏叶那么好，他为什么要困扰？” 苏叶在孟昭这里是有滤镜的，她认为苏叶配得上任何一个男人，她从不否认段斯年的优秀，但是也绝对不会不支持苏叶。 周政看她的表情不好，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苏叶不好，斯年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苏叶追人太过于热情了，你也知道，斯年在感情上比较慢热，他只是觉得有压力，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把我们俩划成敌人那一派啊。” 他可不想因为这事被牵连。 孟昭听他这么说，也确实承认苏叶追人的方式太过硬核。 “可苏叶为什么没和我说啊？” “怕追不上呗，他还交代段斯年，不许和你说。” 孟昭笑了笑，“那你还告诉我？” “我这不是看你心情太差，给你换换心情，你就当不知道，等着苏叶和你坦白。” 周政并不是一个爱说别人八卦的人，相反，他最不喜欢讨论别人的私生活，但是为了孟昭，他可以违背一次原则，小小的。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嗯，好些了。” “那就好。” 周政握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说：“孟昭，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一切都会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不是上帝，也没有那个能力，我也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你现在的恐惧和压力，不能替你分担。 但你要相信，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放弃你，不管这次的手术结果如何，我保证，你出手术室一定会看到我在等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陪着你。” 孟昭相信周政所说的每一句话，只是她的害怕，不止于此。 她的嘴唇都在颤抖，小心地问出：“周政，如果我再也不能画画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就成了废人了？” 第113章 我会用命托着你 废人，这两个字跟随了孟昭整整三年的时间，从一开始恶心反胃到现在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条路她走得有多难。 孟昭看向周政的眼里是无尽的空洞，没有希望，没有任何情绪。 那句话看似是提问，其实更像是自我否定。 “不会，孟昭，你永远不会是一个废人。” 周政把孟昭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种时候，他根本管不了什么别的。 “可是，我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在便利店打工的那几年，我也从来都不是优秀员工。” “只有优秀员工才不是废人吗？孟昭，你这种想法可不好。” 周政尽力地想让她换个心情，声音里都带着笑意，说：“你很好，除了画画，你还有很多别的优点的。” “什么？” 孟昭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她厨艺非常烂，也不爱做家务，除了画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优点或者技能。 周政佯装着仰头思考，认真地举着手指头数数，“你看啊，你虽然厨艺不精，但是你勇于尝试，这种精神非常难得，即便你被打到谷底，可你依旧有勇气爬上来，重新回到原本的世界里，这都是你的优点啊。” 孟昭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这是夸我吗？怎么我只能听出来我命这么苦啊？” 如果是以前，孟昭是没有办法笑着调侃她命苦这件事的，可是现在，她开始学会坦然面对过往的那些事情，不再为难自己了。 周政也在她头顶咯咯地笑着，认真地说：“孟昭，最重要的，你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什么？” 孟昭在他怀里仰头看他，四目相对。 “你有我，我就是你最后的底牌，我会托着你向上走，用命托着你。” 周政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进孟昭心里，她看着周政的嘴唇，有一种吻上去的冲动。 孟昭抬头一点一点地靠近，周政很配合地把头低下来，就在那零点一毫米的距离时，一阵非常不凑巧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接一下吧。” 孟昭慌乱地坐好，拢了拢头发，离开了周政的怀抱。 周政的心里已经开始骂脏话了，他不好容易等到的吻，就他妈这么被人打断了，他真是想把这破手机砸了。 “不接，继续。” 他伸手就要把孟昭拉过来，眼里的侵略欲望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孟昭推了他一下，指了指还在继续响的电话，“接一下吧，万一是医院呢？” 周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着，他拿起手机看着那个陌生号码，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接起来。 “你好，哪位？” “哪位？我是你舅舅，你亲舅舅。” 是高明。 周政听到高明的声音，瞬间身体的肌肉都绷紧了，他转头小心的看了眼孟昭，发现她并没有听到，就放低了声音，“你等会。” 他起身捂住听筒，给孟昭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我去接个电话，等我一会。” “好。” 周政穿上拖鞋快步地走到书房，把门关好，才说：“找我干什么？” 高明的声音一听就是喝了酒了，乱七八糟地说：“我是你舅舅，不能找你吗？你小子这混蛋劲也不知道随了谁了，什么狗脾气？” 高明自认是长辈，教训起周政来也是一点没留情。 “高明，你要是喝多了就去别的地方耍酒疯，少在我这发疯，没空听你放屁！” 既然他都说周政是混蛋，狗脾气了，那周政自然也没打算惯着他。 高明失了面子，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出去吹了吹冷风，还是怎么的，说话清醒了很多，“周政，我怎么说也是你舅舅，你说话注意点。”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有事，当然有事，我可告诉你，我这次可是为了帮你，不然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打电话啊。” “帮我？”周政毫不在意地说。 “当然了，你得罪了周富安，这段日子在京北不好过吧，我可告诉你，听说周颖要离开京北医院了，周富安对你的打压只会越来越严重，如果我是你，就趁着周颖那丫头还喜欢你，就去低头认个错，给周富安当个好女婿有什么不好？ 你累死累活奋斗几十年，也不如继承他那些财产来得划算，我这是看在你是我亲外甥的份上，才这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你，再说了，周颖哪里比不上孟昭那个丫头，也不知道她是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她爸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觉得她闺女又能好到哪去？” 高明说话非常不客气，听得周政不自觉地都攥紧了拳头。 他冷冷地笑了两声，阴冷的声音传到听筒里，“舅舅，你打着为我好的招牌，无非就是为了在周富安那立个投名状吧？想把我当成资源送出去，你做梦！还有，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孟昭的名字，你不配！当年孟昭父亲的事情一直都没有结果，举报信是你写的，你承不承认？” 高明的心都揪了起来，他没想到周政会直接和他硬刚，他强撑着说：“是我又怎么样？她爸爸要是清白的，为什么要自杀？” “你也知道她爸爸是自杀，但不是畏罪自杀，直到最后一刻，孟叔叔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受贿这件事情，更没有承认过你举报信里的任何罪行，他自杀是因为对妻女的愧疚，他不忍心看着孟昭和陈芸阿姨因为他而遭受折磨，所以他才自杀的，他是因为爱，不是因为罪。” 周政的眼眶都充血了，他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最后对着高明说：“舅舅，我还愿意叫你一声舅舅是因为我和你有着没有办法割舍的血缘关系，但这不能证明我认同你的人品，孟叔叔的事情直到现在依然是一件没有结果的案件，我不做任何评判。 但是，孟昭，她是我的爱人，家人，不管是你，还是我父母，或者是周富安，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只要敢动伤害她的心思，我就会豁出我这条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一命换一命。” 周政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阴暗男鬼，吓得高明酒都醒了大半，哆哆嗦嗦地握着手机，只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 他甚至认为，周政之于孟昭，是没有底线的存在，什么狗屁道德，法理，全都困不住他。 第114章 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什么 孟昭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周政才缓缓地从书房走出来。 挂了和高明的电话，他平复了好几分钟情绪才敢走出来，生怕让孟昭发现一点不对劲。 “医院有事？” 孟昭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政摇了摇头，双手撑着沙发靠背在孟昭身后低头看她，“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才不会让高明这点破事去打扰孟昭的心情，尤其是在她手术前的这个时间，绝对不行。 周政弯腰低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探，直到都快要碰到孟昭嘴唇的时候，他也不忘了问一句：“能亲吗？” “嗯。”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们...现在...”孟昭吞吞吐吐的也没说出来什么关系。 周政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即直接站直身子，双手按住孟昭的肩膀，“不亲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在都跟你讨回来。” 他其实想亲得不得了，只是觉得有点趁人之危，也觉得他和孟昭之间不应该这样再次开始。 周政直接把孟昭从沙发上抱起来往卧室走，她真的很轻，只用一只胳膊就可以牢牢地抱住，根本不用费力。 周政甚至在想，就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 孟昭眉头微微地皱着，直到周政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才说：“你为什么不亲我？你不是说不要名分也行吗？你后悔了？” 她这一连串的提问把周政弄得是哭笑不得，好像没亲她这事是孟昭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他坐在床边，深情地看着孟昭，强忍住身体的冲动，说：“孟昭，我是个身心健全的男人，我不否认我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尤其是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之前说过可以不要名分，可以给你当性伴侣这种混蛋话，但是你好好想想，这种事情，我做了并不吃亏，我巴不得呢，可你呢，你真的想要吗？ 你连我们的关系都想不明白，甚至说你现在到底爱不爱我都不清楚，我不想我们不明不白地开始，又稀里糊涂地结束。 孟昭，我要的，一直都是和你的未来，漫长的一生，而不是一时的冲动，我可以等，等你真的想明白的那一天，所以，我求你，别诱惑我了，就当心疼心疼我，我忍得真的很辛苦。” 周政委屈巴巴地把头埋在孟昭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狗狗一样。 孟昭伸手在她脖颈处摸了摸，头发的触感生硬磨人，却很舒服。 “我会想清楚的，你在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好，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周政给她把灯关了，“晚安，好好睡。” 直到他关上门走出去的那一刻，孟昭才小声地说：“我现在是想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我很清楚，我爱你。” 孟昭走到今天，她确定的事情不多，可这件事，她连犹豫都不需要。 友安医院，住院楼。 周政陪着孟昭办好住院手续，安远就带着几位医生一起来了病房。 “孟昭，感觉怎么样？” “还好，有点紧张。” 孟昭实话实说。 安远让其他医生先去别的病房，单独留下来和孟昭谈话，他把门关上。 看了看周政，又看了看孟昭，“你手术的同意书谁来签？” “我来。”周政说着就要接过来，孟昭伸手拦住他，“我自己来签。” “可以吗？安远叔叔。” 安远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是你自己身体的第一责任人，没问题。” 他把同意书递到孟昭面前，孟昭看都没看，迅速地在最后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直接还给了安远。 “不看看，就签了？” “不看了，我相信你，越看越怕。” 那些冰冷的文字，可怕的后果，孟昭一眼都不想看。 安远又说了下明天手术的具体时间，交代了几句别的，就先离开了。 “周政，你晚上要住在这吗？” “可以吗？”周政说话都是带着欣喜的。 家属不能陪床，何况周政还不是家属，这个规矩他是知道的，只是安远的话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要是不放心，我值班室你可以睡，病房里不行。” 安远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周政重重地点了点头，“值班室也可以的，离她近点，我更安心。” “行，那晚点你直接来找我，我给你安排。” “谢谢安远舅舅。” 周政一直跟着段斯年喊舅舅，习惯了。 孟昭换了一身病号服，宽宽大大的，更显得她瘦得吓人，真是人在衣中晃，越晃越时尚。 距离晚饭还有点时间，周政就在病房里陪着她，想起刚才签字的事情，就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签字？” “你又不是家属，不能签。” 孟昭这个理由确实说得过去，周政没有任何身份能够帮她签字。 “那你当初就能给陈默签字了？” “他那是特殊情况，他赛车出了意外，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我才签的。” “哦。”这件事情孟昭已经解释过了，周政不是不清楚，只不过就是要给孟昭故意挖坑。 他把脸凑过去，神经兮兮地说：“你也把我设成紧急联系人呗，或者意定监护人。” “你疯了吧？” 意定监护人，那是在重要时刻可以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的，有着严格的法律效力。 孟昭当然相信周政不会伤害她，只不过这个分量，也太重了点。 “不要，什么意定监护人，我不要那样。” “行，那就紧急联系人，反正我的待遇不能比陈默差。” 孟昭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再次强调，“我从来没有把陈默设成紧急联系人，是他把我写成紧急联系人的，这有着本质的区别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你给陈默签字了。”周政仰着脸故意地说。 孟昭正要开口的时候，病房门就被推开，还没看见人脸，就看见一束巨大的花先涌了进来，那人的声音从花束后边传过来。 “周政，你就这么放不下我啊？有事没事就爱把我拎出来叨叨几句是吧，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什么？” 这声音一听就是陈默。 “你怎么来了？” 周政一副男主人的派头往那一坐，也没打算站起来，挑眉看他。 第115章 就算是抢，我也能给她抢回一条命 陈默倒是也没客气，直接把花丢给他，砸得周政差点栽过去，“把花放好，送孟昭的。” 他坐在周政刚才坐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在孟昭眼巴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被我帅到了？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 “去，一边去。”孟昭把陈默的手拍开。 “你怎么进来的？” 医院不是商场，住院楼也不是门诊部，谁想进就进，成菜市场了，何况陈默还抱着这么大一束花，很难不引起注意。 “我想去哪谁能拦住我，医院而已，有什么不能进的。” 陈默这话说得很随意，却是事实。 孟昭一想就知道他指定是又动用阶级身份了，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倒是周政，把花放好就靠在桌子上，“孟昭还没做手术，你这花送的是不是早了点？” “没事，手术结束我在送新的，管够。” “可别，我求你了，少爷，真别了。”孟昭赶紧出声拦住他。 她本来对花就没什么感觉，在病房里放一堆这个更显得有病一样。 陈默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周政唧唧歪歪紧急联系人那点事，也是故意存了心思逗他，“我说周政，你就这么耿耿于怀孟昭给我签字的事啊？” “是又怎么样？” “我爽呗，怎么样？看你吃醋小爷高兴死了。”陈默嘻嘻哈哈地说。 “滚！”周政和陈默说话不自觉地就会爆粗口，真是忍不住。 陈默问了问手术时间之类的，又和孟昭东聊西聊地侃大山，直到天都快黑了，才被周政轰着出病房。 “哎，你等会，我和孟昭再说两句。” “你都说半天了，还没说够，别打扰孟昭休息了，赶紧走。” 周政不由分说的把陈默就推到了病房门口，刚要关门，就见陈默嘴角一勾，直接就把他也拽了出来，“你送送我。” “我送你？不要。”陈默揽着周政的肩膀，死死的，周政甩也甩不开，就这么被他拖着到了门口，看起来，和俩好哥们一样。 “你有事？” 周政虽然不了解陈默，但也知道他没这么闲，还单独把他拽出来。 陈默点了根烟，顺手递给周政一根，“来一根？” “我不抽烟，孟昭不喜欢。” “哦，是吗？她倒是从来不管我。”陈默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点委屈。 周政撇撇嘴，“想说什么啊？” “周政，你紧张吗？” 陈默狠狠地吸了一口，又从肺里过了吐出去，白雾消散在傍晚的黄晕里。 周政看了他一眼，他只觉得，陈默这人，真挺变态的，他也真的看不懂他。 “紧张，说不紧张那是骗狗呢。” “还行，你没拿我当狗。” 陈默混不吝地说着，周政都被他整笑了，也没继续冷着脸，“陈默，我发现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帅？别对我有幻想，你不是我的菜。” “真是变态，我就应该一口气把话说完，省得你恶心我。” 陈默附和着笑了两声，把烟掐了，脸上也恢复了正经的神色，“周政，我也很紧张，就算我有再多的钱和资源，也没有办法预知手术结果，我的紧张不会比你少半分。 但此时此刻，孟昭需要的只有你，就像她只会和你说她不喜欢你抽烟，而从来不会制止我一样，我不知道你们有着怎样的过去，但我肯定，那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取代的。 好好陪着她吧，还有，如果真出了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只有我才能让整个北城的医疗资源随时待命，就算是抢，我也能给她抢回一条命，明白吗？” 虽说孟昭的手部手术不至于要命，可是陈默早就在私底下安排好了一切，但凡出意外，他也能保证孟昭绝对不会死。 周政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也没客气，“放心吧，我记下了。陈默，不得不说，有些时候，面对你我也会不自觉地自惭形秽，有些东西，我给不了孟昭，但你可以。但是我很自私，我没有办法不爱她，也没有办法离开她，这样看，我这个人是不是挺混蛋的？” “不会，诚实面对自己很难，但你做到了，最重要的是，你是孟昭认定的人，别的，都不重要。” 陈默直到这一秒，才是真的放下了对孟昭的执念，因为他确定，周政是比他更好的爱人。 周政回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病号餐已经送过来了，摆在桌子上，孟昭看着，也没动筷子。 “怎么了？没胃口？” 孟昭看他进来，眨了眨眼睛，“太清淡了，不想吃。” 周政走近了看了看，蒸蛋，清蒸鱼，清炒小白菜，还有一个炖牛肉，只不过颜色没有那么深。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其实味道还可以，哄着说：“还不错，你尝尝，等出院了我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孟昭极不情愿地张开嘴接过来周政喂的鱼肉，倒是很嫩。 她配合着吃了几口，就扭头，“我吃饱了。” “就这么几口就饱了？你晚上十点以后可是要禁食禁水的啊。” “嗯。” “你确定不吃了？” “确定。”孟昭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出溜一下就缩进被子里，躺下了。 周政把椅子拉过来，坐在那直接把孟昭剩下的菜一股脑全吃了，他这个打扫的习惯已经很自如了。 “你不回家吗？天都黑了。” 孟昭看着外边没几颗星星的夜空问他。 周政起身把窗帘拉好，“不回，我晚上住安远舅舅的值班室，就在楼下。” 值班室，想来也睡不好，孟昭不忍心周政一直在这陪着，就说：“你回家睡吧，明天早点过来就行，不会耽误的，我都签完字了。” “我知道，我不想回家，你又不在，一个人，没意思。” “你那几年不也是一个人。”孟昭嘴比脑子快地说出来，又紧急闭上嘴。 她抿着嘴观察着周政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也知道那几年我是一个人过来的啊？孟昭，以前我也不愿意回家的，我经常住在值班室，是因为你回来了，我才有了家。” “周政，我...”孟昭想说点什么，又怕说出来周政并不想听。 “好了，都过去了，不提了，你回来了就好。”周政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别怕，我守着你呢。” 手术的恐惧感或许不会消除，但周政的守护却也给了孟昭很大的勇气，这一次，她也不是那个没人管的孩子了。 第116章 唯物主义者的祈祷 手术日。 孟昭很早就醒了，护士还很惊讶地问：“这么早就醒了？” “嗯，睡不着了。” 话刚说着周政就推门进来了，“醒这么早？” 孟昭看他一眼，“你不也这么早？” “我睡不着，就早点来陪你。” 孟昭上一次手术的时候全程都是一个人，那时候她父亲刚刚入土为安，母亲自杀，尸骨未寒。 活着对她来说就是酷刑，孟昭甚至希望她的生命结束在那张手术台上，也比醒过来面对那一切要好。 可是这次不一样，有周政，有底气。 周政看着孟昭披散的头发，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皮筋，“过来，我把头发给你绑好。” “我自己来吧。” “我来，你坐好就行。” 其实孟昭的这个手术对绑头发的要求并不高，护士也没有刻意交代，只要绑上就行，可是周政却很认真地给她绑了两个麻花辫，很漂亮。 “好了，完工。” 孟昭左右拎起来麻花辫，甩了甩，看得护士都笑了，“不用这样的，是手部手术不是开胸。” 周政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头，“不好意思啊，我习惯了。” “孟小姐，您男朋友是心外的医生吧？这可真是一点都不难猜。”护士打趣着说。 孟昭本想解释她们不是那种关系，可看着周政自豪的眼神，也没忍心在这个日子扫兴，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护士出去后，孟昭指着头发问：“你经常给病人绑头发吗？” “我很闲吗？”周政戳了她脑门一下，“只给你，别瞎想。” “我没瞎想，你是医生，这不是很正常？” “人家有家属，有护工的，非得用我这个医生啊？”周政歪头看着孟昭，只觉得她今天是故意的在找茬。 “孟昭，你很紧张是吗？” “没有，就是闲聊天。” 孟昭眼睛眨巴眨巴的不肯承认，总不能一直说紧张，要克服。 直到上午八点钟，护士和周政一起把孟昭推到手术室门口，孟昭只感觉心跳频率异常地快。 “周政，你会在门口等我的对吗？” “我会，我哪都不去，就在门口等你，别怕，我在呢。” 周政用力的握了握孟昭的手指，亲眼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关上，灯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周政直接就扶着椅子瘫倒了。 他在孟昭面前的冷静自持现在全都不复存在，他怕极了，里面躺着的人可是孟昭啊，他怎么会不怕... 周政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这一刻，他却双手合十在祈求上天，要给她的爱人一个完美的结局，即便代价是堕入地狱他也在所不惜。 他紧紧地闭着眼，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老周，我来了。” 周政睁开眼看见是段斯年，他强撑着的心一下子就垮了，“斯年，我...” “放心吧，没事的，我陪你一起等，” “还有我们。”韩清榆和苏叶也从拐角跑了过来。 段斯年看见苏叶的时候还有点不自在，倒是没有躲开。 “孟昭不想让你们跟着担心，可你们还是到了，她知道了又该怪自己了。” “当然得到，那可是我徒弟。”韩清榆把包扔在椅子上，大咧咧地就坐下了。 苏叶也坐在她身边，搂着韩清榆的胳膊，“那是，孟昭可是我闺蜜，我肯定得来。” 她虽然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可毕竟年纪小，没怎么经历过事，这时候搂着韩清榆的手都在发抖。 段斯年是所有人里情绪最稳定的一个，这和他的职业有关，“老周，我舅舅在里边呢，别担心。” 周政冲着他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们的到来，也给了周政很大的慰藉。 韩清榆在楼下就看到了陈默的车子，他半开着车窗一直在抽烟，却没有上楼的打算。 她想了想，还是对着周政说：“陈默也来了，他在楼下。” “嗯，他告诉我了。” 陈默母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他也是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等来的却是永远的离别。 他抱着刚刚出生几个月的妹妹看着他妈妈被推出来的时候，那个感受陈默一辈子也忘不了。 自那之后，陈默对手术室大门就有了阴影，他不敢想再次失去对他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那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一早过来之后就在楼下等，只是给周政发了个消息，让他手术结束第一时间告诉他。 手术室里的孟昭睡得很安稳，安远小心细致地一点点剥开她手部的神经，但是由于第一次手术已经过去太久了，她的组织发生了粘连，这个剥离的过程就显得尤为漫长。 安远年纪也大了，体力上是个考验，助手看他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就说：“老师，我来吧，您休息下。” “不用，我来。” 手术室里争分夺秒，手术室外也是焦急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们都盼望一个完美的结果，可谁也不敢预知。 周政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她妈妈，高晓敏。 “斯年，我去接个电话。” “好。” 周政也没敢走远，就在楼梯口，接起来，小声地说：“妈。” “还知道我是你妈啊，过年回去后一个电话都不打，打算和我断绝母子关系吗？” “没有，太忙了，没时间。” 高晓敏也是真想儿子了，语气也放软了一些，“儿子啊，妈妈不是非要让你和那个周颖结婚，我只是希望你有一个不费力的人生，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你舅舅也是真的为你好，你别怪他。” 周政现在实在是没心思听高晓敏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说：“妈，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些话您能不能不说了，您找我就这事？” “不说就不说，当然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和你说你马姨家的侄女也在北城，人家还是法律系的高材生，我把联系方式给你，找个时间你们见见？” 这是又给周政安排上相亲了，她真是一会都不闲着。 周政忍住烦闷，压制着火气说：“妈，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相亲，我喜欢的人是孟昭，是孟昭，不管你们接不接受，我都不会离开她。” 手术室的灯猛然灭了，段斯年朝着周政喊：“老周，结束了。” 周政的眼睛瞬时间就亮了，囫囵着说了句：“妈，我有事，挂了。”就飞快地朝着手术室跑过去。 他紧紧地盯着安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孟昭，她怎么样？” 第117章 手术一切都好 安远筋疲力尽地摘掉帽子和口罩，喘着气回答，“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谢谢您，安远舅舅。”周政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孟昭被推出手术室，小声地喊她的名字，“孟昭，孟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听到了，周政。” 孟昭的麻醉劲还没彻底过去，说起话来软绵绵的，更是让周政心疼得要命。 “是我，我在呢，手术一切都好，放心吧。” “嗯。” 孟昭看见段斯年，韩清榆还有苏叶都在，用力的挤出一个微笑，表示她很好，只是眼角的泪花没有办法掩饰。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见过孟昭这么虚弱的样子，尤其是苏叶，先扛不住藏在段斯年的怀里就开始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也不敢让孟昭看见。 段斯年用手掌拍着苏叶的后背，“好了，不哭了，孟昭没事了。” “段斯年，她的多疼啊...” 苏叶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抬着头看着段斯年，段斯年只觉得很难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帮她把眼泪擦掉，苏叶又缩回怀里抱着他。 虽然他没有回应过苏叶的追求，可此时此刻，他也做不到不管她。 安远在病房里交代着周政，“孟昭现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你要多和她说说话，不要让她睡着，等过了观察时间以后她才可以睡觉，你也是医生，分寸你自己把握。” “好，我会好好陪着她的。” 安远看了看门口形态各异的三个人，就一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行了，都在这干嘛呀，回去吧，周政一个人就够了。” “还有你，段斯年，抱着人姑娘干嘛呢？撒手！”安远指着段斯年就说。 段斯年无奈地摊开手，表示，“舅舅，是她在抱着我。” 安远尴尬地笑笑，苏叶这才松开段斯年，抹了把眼泪，眼圈红红的，“舅舅，我是苏叶，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你是我们家斯年的女朋友吗？” “我在追他，他还没答应。” “哦？那你好好努力，舅舅很看好你。”安远故意地看了段斯年一眼。 “谢谢舅舅，我一定努力！”苏叶做了个敬礼的姿势，表了决心。 韩清榆见状无奈的笑笑，挥了挥手就先行离开了，在停车场碰到陈默，就说：“孟昭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周政告诉我了。” “你和他什么时候处得这么好的？” 韩清榆早就知道陈默对孟昭的心思，这情敌变朋友，还真是新鲜。 陈默倚在车上，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他人还行，最重要的是孟昭喜欢他，我作为孟昭的亲人，当然得好好和他相处。” “呦，这就把自己放到亲人的份上了？”韩清榆对陈默，向来是愿意打趣。 陈默痞痞的笑笑，也没放过她，往前迈了一步，上下打量的看着她，不怀好意的说：“是啊，我这个人呢，和韩教授一样，向来是情场花蝴蝶，不过韩教授更喜欢弟弟，是不是啊，比如李季白？” 李季白的名字一出来，韩清榆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冻住了，她警惕地看着陈默，“又没认真，提这个干什么？” 韩清榆和李季白之间发生的事没人知道，除了陈默。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闲聊而已，不过韩教授眼光确实不错，李季白脸蛋身材也都算是顶尖了，他可是对你念念不忘。” “那麻烦你转告他，最好忘了吧。”韩清榆从来不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投入感情，这一点没人能改变。 她把墨镜一戴，做了个让开的手势，直接拉开车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陈默根本就懒得管韩清榆和李季白之间那点事，他只是不想和韩清榆谈孟昭，这个时候，他对孟昭的心疼太深了，深到不能谈。 病房里，周政握着孟昭的左手，温柔地和她说话。 “孟昭，你清醒了吗？” “嗯。” “那我是谁？” “周政。” “那你爱我吗？” 孟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把周政都逗笑了。 “是不想说还是不爱？” “不想说。”孟昭摇摇头。 “我好困啊，想睡觉。”孟昭歪着头就要闭眼，周政把她脑袋转过来，“不能睡觉，你在坚持一下，我和你聊聊天好不好？” “嗯。” 周政喋喋不休地说着，从韩清榆，苏叶，段斯年一直说到陈默，就像是复述一样把孟昭在手术室里缺失的几个小时补全。 孟昭回握住周政的手，问：“你怕不怕？” “我？” “嗯，我在手术室的时候你怕不怕？” 周政本来想很爷们的说“我才不怕”这种鬼话，可是到了现在，他只想告诉孟昭他最真实的想法。 “孟昭，我怕，怕死了。看见你进手术室比我自己躺在那都要怕，我无法接受你出任何意外，我甚至向上天祈祷要保佑你，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的。” 孟昭抬手摸着周政的脸，声音还很虚弱，“傻子，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 “是，可有关于你，我愿意相信会有神灵保佑。” 周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孟昭的手掌滑下来，烫得孟昭都清醒了几分。 她拍了拍周政的手，说：“你打开和陈默的聊天框，我和他说句话。” “现在吗？” “嗯。” 周政要说一点醋意没有是假的，他没有想到陈默在孟昭心里居然这么重要。 可是他还是听话地打开对话框，按了语音输入的键，示意孟昭可以说了。 孟昭身体很困倦，脑子也没那么清醒，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虚弱，“陈默，是我，手术很成功，我活着出来了，别怕了，过去了。” 说完她冲着周政点了点头，让他发了出去。 周政脸上没表现出任何不悦，但是孟昭太了解他了，她主动握住周政的手，说：“你吃醋了？” “没。” “生气了？” “没。” 孟昭咽了咽口水，手指抓着周政的手指，说：“我不是要刻意给陈默发消息，只是我知道，他一定还在楼下等着，他这个人，总是这样。” 周政不信地站起身往外望了望，果然，陈默的车还在楼下停着，刚刚才打火准备离开。 他坐回来，带着点赌气地说：“你就这么了解他，嗯？” 第118章 哄我可以再明显一点 空间并不大的病房里，周政的醋意简直可以席卷整个屋子。 他摩挲着孟昭的手指，眼睛里的侵略欲望一点都没有掩饰，要不是孟昭现在身体虚弱，他真恨不得狠狠地亲她一口。 “说话啊，孟昭。” “那你先承认，你就是吃醋了。” 孟昭现在像极了不讲道理的蛮横女友，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周政对她这种态度很是受用，反问她，“我吃醋，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吃醋的啊？” “什么身份？” “对，什么身份？你想好要给我名分了？” 周政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要名分的机会。 孟昭自觉地掉到陷阱里，虚虚地给了他一巴掌，跟调情一样。 “你给我下套，周政，你这是欺负病人。”孟昭撅着小嘴，不满地控诉着。 “行，那我不欺负你，我承认吃醋了，你要不要好好解释解释？” 周政是真的很想听解释，也是借着这个由头不让孟昭睡着，吃醋归吃醋，他完全相信孟昭对陈默没男女那方面的心思。 “陈默根本没有上楼来等我，对不对？” “嗯，他一直在楼下，没上来。”周政说完又觉得不对，就问：“你怎么知道的？就因为你出手术室没看到他？” “不是。”孟昭摇摇头，“我出手术室的时候还晕晕的，除了你的脸，其他人我看得都不真切，只是知道他们都来了，我朋友不多，就那几个，很好认。” 孟昭换了口气，继续说：“因为我不用看，也知道陈默不会上来的，他受不了在手术室门口等着，那是他心里的阴影。” “周政，陈默的命看似很好，有钱有势，长得也不错，但是他的命也没有那么好，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妈妈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那时候，他抱着刚刚几个月大的妹妹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抢救结果。 可最终，也只是天人永隔，虽然说后来他父亲一直没有再娶，可是在他们那种家庭，亲情本就单薄，没了母亲的庇护，那些年他叛逆得很，也没少挨老爷子的家法伺候，从那时候开始，他心里就一直有着过不去的坎。 所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但一定不会上来，他受不了，所以我才会告诉他，我没事，都过去了，我只是希望这对他有一点点的慰藉也好，所以，别吃醋了好不好，我对陈默，不是爱情。” 孟昭的解释很认真，周政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在乎陈默，是亲人之间的在乎。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陈默妈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孟昭，我...” “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谁会知道啊？” 孟昭用手指勾了勾陈默的指尖，“那，我这算是哄好你了吗？” “你是在哄我啊？” “不明显吗？”孟昭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如果不是哄周政，她才不会解释这么多。 周政捂着嘴偷偷地扬起嘴角，眼神还是保持着不动声色，内心暗爽翻了，“哦，下次你可以更明显一点。” “好，我努力。” 孟昭难得地没有抗拒，反而还很配合。 每一次手术都是死里逃生，重新活一次的感觉很不一样，曾经她内心的那些纠结在术后见到周政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只知道，她真的很爱很爱眼前这个男人，她真的好爱周政，如骨血一般融入生命。 孟昭撑了几个小时后，终于是过了观察期，天色也已经完全地暗了，她撑着快要闭上的眼皮，模糊不清地说：“明天你要上班吗？” “嗯，要上班，我下班后来陪你。” “好，你快回家吧。” 孟昭想用力地把周政推开，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周政笑着把她胳膊放到被子里盖好，用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温声地说着：“睡吧，我在这陪你，晚上不舒服就喊我。” “可你明天要上班啊。” “嗯，我明天早上直接去医院。” 孟昭闭着眼睛，突然笑着说：“那你就臭了，怎么看诊啊？” “你呀，现在又不困了是吧？我去值班室洗澡，别瞎操心。” “哦。” 孟昭的脑袋越来越沉，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她抓着周政的手指不放，小声的嘀咕着，“周政，对不起。” “嗯？对不起我什么？” 周政也不知道她这是梦话还是什么，但还是非常配合地应着。 “对不起以前的所有，所有...” 孟昭后半句都没说完就彻底没了声音，周政一看，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他把房间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很暗的一盏地灯，给孟昭盖好被子，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每隔几分钟，他就要用手指戳一戳孟昭的脸蛋，到了后来，周政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病一样，轻声笑着。 手术后的第一夜是至关重要的，周政就这么睡一会，醒一会，守了孟昭整整一夜，直到六点多钟，他才离开病房，走之前还给孟昭手机上发了消息。 走出住院楼的时候，月亮和太阳都还没完成交接仪式，周政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 到京北医院，去值班室抓紧时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去出门诊了，一路上碰到几个熟悉的人打招呼，都是同一句话。 “周医生，这是没睡好啊？” “小周啊，你那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啊？” “周医生，你这熬夜可太严重了呀，有空来中医科给你调理调理啊。” “......” 周政都微笑着点头回应，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这么明显吗？ 他推开门诊办公室的门，黎主任已经在里边了，周政把脸凑过去，幽幽地说：“老师，我回来了。” “我去！鬼啊！”黎主任一把推开他，捂着心脏脸都直抽抽。 “老师，过分了啊...”周政哀怨地看着黎主任，又补上一句，“我真的脸色很不好吗？” “废话！你没照镜子吧，你看看你那眼睛，红血丝都涨了，那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这两天你干嘛去了，糟蹋成这样。” 黎主任吐槽起来他这个亲学生那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周政坐下来，仰着头，摸了摸带着胡茬的下巴，忽然笑了。 还好，孟昭很好，至于他，无所谓，又不是以色事人，丑点，少点桃花更好。 第119章 你见友忘色 孟昭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甚至是vip级别的，这不用想就知道是陈默的手笔。 安远带着人过来查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孟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右手还不能动。”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视线停留在被包裹的右手上。 “你也太着急了点，十天之后才可以拆线，术后的恢复期也要几个月，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你要做好准备啊，不能心急。” “嗯嗯，我明白的，安远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这么着急？” 安远不知道孟昭和周政现在住在一起，本来是打算让她在医院多住几天，怕回去没有人照顾她。 “你现在右手不能动，出院以后没人照顾你生活怎么办？” “我，有人照顾的。”孟昭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 安远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周政那小子的心思他也早看出来了，低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那行，观察两天，没问题后天就可以办出院了。” “好的，谢谢安远叔叔。”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有任何不舒服就喊护士。” “明白。” 安远刚走出病房，苏叶就拎着一个巨大的果篮站在门口，伸着脑袋往里望了望，“孟昭？” “苏叶？快进来。” 孟昭是半躺着的，没办法看到门口，只能凭声音来判断。 苏叶松了口气推开门，用力地把果篮放到桌子上，“哎呦，可太沉了！” 孟昭转头看了看那个巨大的果篮，眼睛都睁大了，“你这也太夸张了，怎么吃得完？” “没事，慢慢吃，我买的都是你爱吃的水果，你想吃哪个，我先去给你洗点。” 苏叶说着就把外套脱了，袖子也挽了上去，一副这就开干的架势。 “我们苏叶也是会照顾人了啊，我好幸运啊。” “那是，除了你我才不伺候别人！” 苏叶指着果篮里的水果，问：“吃哪个？” “嗯，草莓和蓝莓吧。” “行，你等会，我很快就回来。” 苏叶高高兴兴的抱着水果盆过了几分钟就回来了，还承担起了喂食的工作。 根本就不用孟昭动手，苏叶直接就送到了孟昭嘴里，还嘀咕着，“你现在呀，就得多吃点，营养很重要，要不要我让我们家厨师给你送饭吧每天？” “不用，我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这么早？真的可以吗？” 苏叶看着孟昭那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不相信的说。 “可以，医生说的，对，就是段斯年的舅舅，安远叔叔说的。”孟昭说话的时候故意把段斯年三个字咬的很重，观察着苏叶的反应。 果然，苏叶一听到段斯年的名字，就慌乱得连手里的蓝莓都没拿住，眼睛胡乱的眨着。 孟昭继续进攻，就说：“坦白吧，你和段斯年到底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知道的？” 孟昭用还健全的左手在苏叶脑门上重重地戳了一下，有点生气地说：“这种事还瞒着我？你拿不拿我当朋友了？” “当然，当然是朋友，你别这么说，孟昭，我错了...” 苏叶着急的解释着，头垂着，都不敢看孟昭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样子。 孟昭本来也就没有真生气，就是故意逗逗她，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就戳戳她的脸蛋，“好了，我没生气，逗你的，不过你得老实交代，不许隐瞒！” “一定！我肯定都告诉你。” “行，那你说吧。” 孟昭把水果放在一边，静静地听苏叶说着。 “我承认我确实在追段斯年，只不过他好像不喜欢我，也从来不回应我，这段时间我下了课就跑，就是去找他了。 但是他工作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那默默地等着，然后他下班就会送我回去，就连吃顿饭都是我说了好久他才答应的，孟昭，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啊？” 孟昭几乎没见过苏叶这样泄气的样子，作为朋友，她很心疼。 至于段斯年，孟昭对他的了解其实还停留在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和女生的界限就很分明，后来听周政说过，他谈过两次恋爱，也都是无疾而终，好像他也没多舍不得。 感情这种事，别人是没办法劝的，即便关系再好，也没办法，就像如果有人和孟昭说周政不是一个好的爱人，那她也绝对不会听一样。 “苏叶，你是真的很喜欢段斯年还是只想在他身上找找新鲜感啊？” 苏叶谈过不少恋爱，这件事孟昭是知道的。 “我，我是真的喜欢他，要是新鲜感早就过期了。”苏叶鼓着嘴，嘟囔着。 孟昭虽然没那么了解段斯年，但是她了解人性，想了想，就说：“你是不是每天都去找段斯年？” “是啊。” “那从今天开始，你别去了。” “啊？”苏叶不解的看着她，“不去了，那怎么追啊？”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算追他一年也没有用的，段斯年不是那种靠感动可以留下的人，你尝试着不出现一段时间，如果他对你有感觉，他会想起你的，你就当另辟蹊径，试试呗。” “这样啊，要不试试？”苏叶说完又担忧地看着孟昭，“可是，如果这段时间段斯年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怎么办啊？” 她眼睛亮亮地，说：“让你们家那位帮我看着点呗。”苏叶说的是周政。 “我们家那位？谁说他是我们家的了？” “孟昭，我们都看得出来，周政爱你爱得都要疯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在手术室外边等你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碎了，就连我们都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爱你。” “嗯，我知道。” 孟昭从来不怀疑周政的爱，尤其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 她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如何接受这份爱，以一种比之前更好的形式。 她握了握苏叶的手，“放心吧，我让他帮你盯着。” “哎呀，你最好了！” 苏叶一个熊抱就趴在孟昭怀里，正好被下班赶过来的周政看见，一进门就用手指把苏叶拎起来。 “孟昭现在是病人，你的热情收敛点。”他生怕苏叶碰着孟昭的右手。 孟昭拍了周政一下，略带责怪地说：“没事，你别说她。” “孟昭，我看你就是见友忘色，没良心。”周政瘪瘪嘴，控诉。 苏叶嘿嘿地笑了两声，非常识趣地起身走人，还不忘了提醒孟昭，“宝贝，记得盯着啊。” “放心，路上慢点。” 周政坐下来，打量着孟昭，开口，“宝贝，盯着什么啊？” 第120章 你不讲武德 宝贝，这个词可真是男女通用。 孟昭哆嗦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是她现在行动不便，一定会直接夺门而出。 “周政，你别学苏叶说话。” “我学了吗？宝贝是她的专属用词啊，我不能喊吗？宝贝，宝贝，宝贝...” 周政故意地没完没了地叫着，眼看着孟昭的脸由白到红，像个熟透的桃子一样诱人。 “你！闭嘴！” “不逗你了，看你脸红的，猴屁股一样。” 周政这张破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孟昭倒是也没放过他，半眯着眼睛看他的脸，半晌后，得出结论，“周政，你变丑了。” “什么？我？丑了？” “嗯，就是丑了。” 孟昭是存了心思故意说的，可是周政却真的听进去了，本来在医院就被黎主任扎心了，这次又被孟昭说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粗糙了很多，“你嫌弃我了？” “嗯，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帅的。” “行，你等着。” 周政咬牙切齿地说着，嘴里塞了孟昭吃剩的草莓屁股，嚼着，还挺自觉。 “苏叶让你盯什么？段斯年？” “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周政哼了一声，“她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我倒是想猜不出来，难啊。” “段斯年身边除了苏叶，有别的姑娘吗？” “有啊，小赵啊，小周啊，小林啊...”周政像报百家姓一样的在那掰着手指头数着，一点正经都没有。 孟昭带着气给了他一拳，“你正经一点。” “好好好，我正经，他身边确实有别的姑娘追他，斯年这样的，放哪都是抢手货，盯着他的可不止你们家苏叶一个人。” “这样啊。”孟昭顿了顿，脸上换上求人的笑容，拉着周政的袖口晃了晃，“帮个忙呗。” “呦，为了苏叶求我啊，不帮。”周政傲娇的拒绝，仰着脸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孟昭很少和他撒娇，这种机会，太难得了，自然要抻得久一点。 孟昭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手一撒，“爱帮不帮，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哎，孟昭，你怎么不讲武德啊，我说不帮，你应该在求求我，这一来二去，总得拉扯一下啊。” 孟昭这一个撒手把周政整懵了，他委屈地在那控诉孟昭不按套路出牌。 “武德？我就不讲，你帮不帮？” “帮，我哪敢不帮，你就吃准了我，就会和我耍脾气。” 孟昭看他一眼，“那我去和别人耍？” “你敢，早晚让你气死我，吃草莓！” 周政气急败坏地在孟昭脸上揉了揉，给她嘴里塞了一个大草莓，不让她再继续说话气人。 “你是想让我劝段斯年接受苏叶？”直男的想法真是可怕。 孟昭摇摇头，“才不是，感动又不是感情，不能混为一谈，如果斯年不喜欢苏叶，强求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这种事，要看自己。” “那我能帮什么？” “你就帮我盯着点斯年最近的状态就行，要是她身边有可疑情况了，你告诉我一声呗。” “行，那报酬呢？”周政眼巴巴地盯着孟昭的脸。 “你想要什么报酬？” “嗯，你确定让我提，那我可就狮子大开口了。” 孟昭不信任的眼神瞅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你，你要说什么？” “算了，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要。” 孟昭在周政这欠着的东西可太多了，承诺，金钱，还是未来，多到她怎么还也还不起了。 孟昭住院这几天吃得饱，睡得香，除了右手不能行动之外，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倒是周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他每天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来这边陪孟昭，就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人都快累坏了。 就连安远都实在看不下去，这天在病房门口堵着周政说：“我说你小子，是有多放心不下啊，一天来来回回地跑，到时候孟昭没事，你先累出个好歹来。” “舅舅，我没事。” “放屁，你们心外科的强度我不知道是吗？还跟我硬撑着，行了，我看啊，孟昭先不出院，你就得先住进来了，明天上午，办出院吧。” “真的？可以了吗？”周政眼里的欣喜都冒光了。 安远白了他一眼，“可以了，记得到日子来拆线，后边的恢复疗程我也会盯着，你明天上午该忙忙你的，我送她回去。” “不麻烦您，我知道您每天工作都很满，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行吧，你们安排好就行。还有啊，回家也得注意，孟昭现在不能剧烈运动，你控制点。” 安远这话说得很隐晦，但也足够让周政听懂了。 “嗯，我知道了。” 周政心里像被上百只猫一起挠了一般的痒，他哪敢不控制，忍者都没他能忍。 回了病房周政就把明天上午出院的消息和孟昭说了，“不过我明天上午有手术，不能来接你了。” “哦，没关系，我可以的。”孟昭还是有一点失落的，她已经习惯了周政在身边照顾他这件事了。 但是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工作更重要，这很正常。 孟昭脸上一闪而过的不高兴并没有躲过周政的眼睛，他心都揪了一下，恨不得直接现在把手术做了。 “不高兴了？” “没有，别多想。” 孟昭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撑，真是不让人意外。 周政把玩着孟昭的手指，声音是极致的温柔，“对不起啊，是我没安排好时间，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生气，要是非要说的话，就是有点小失落而已，真的。” 孟昭笑了笑，让他放心，“我明天打个车就回去了。” “不用打车，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来接你的，全程vip服务把你送到家。” “接我？”孟昭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当然不能让病人自己回家了，别担心，你身边不会是空无一人的。” 凭良心讲，孟昭想到要自己拖着一只行动不便的右手打车回家，心里还是有点荒凉的。 听到周政说安排好了，有点小窃喜，“谁啊？” “先保密，小惊喜。” “切，别是惊吓就好。” 第121章 亲孙子装孙子 孟昭出院的这天，北城连续阴了几天的天空都放晴了，就好像是在欢迎她回家一样。 安远一早过来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这些，主要是不能碰水，不能活动，其他的事情我都告诉周政那小子了，拆线时间他都记着呢。” “好的，我记下了，安远叔叔，这次真的谢谢您，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别高兴太早啊，恢复过程很痛苦，也很漫长，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孟昭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能，我一定可以。” 画画是孟昭生命里很重要的部分，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都绝对不会放弃。 “谁来接你回家？”安远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问，心里还暗骂周政那臭小子说的安排好了是骗鬼呢。 “安医生，我送孟昭回家。” 陈默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身正装，像是要去结婚一样。 孟昭的嘴角都颤抖了一下，指着他，“你这是？” “盛装打扮来接你出院。”陈默冲着孟昭眨了眨眼睛，转头非常有礼貌地对着安远说：“安医生，谢谢您。” “不客气，你是陈默吧？” “是的，您知道我？” 安远对这种富家少爷见得多了，再说陈默这么有礼貌也让他不排斥，就说：“听这个医院的院长提起过，孟昭的病房就是你打的招呼吧。” “是，我就是想让她住得舒服一点，绝对不是刻意搞特殊。” 陈默以为安远和国内那些学术佬一样，就看不得他这种动用阶级力量去解决问题的方法，就耐心地解释着。 安远摆摆手，笑了笑，“别误会，我没有指责的意思，你做得很好，既然有能力，那住得舒服一点不是问题，不要有压力。” 说完他还伸手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很是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陈默愣在原地过了得有十几秒，才指着安远已经消失的门口，说：“他，他很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他没有批判我的做事方法，这个医生，我很喜欢。” 陈默是真的很欣赏安远这种没那么多界限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职业，至少相处起来很舒服。 就比如周政这次主动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孟昭出院一样，就冲他这一点，陈默对周政的印象分又加了几分，不矫情，很痛快，知道什么资源该什么时候用，这就是聪明人，拎得清。 陈默倒是也没浪费周政的信任，不仅带了司机，保姆车，还从家里带了个保姆专门来给孟昭收拾行李。 “小马，孟昭的东西你都收拾好，我们去车上等你。” “好的，少爷。” 孟昭本来还想说不用的，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默推着出了病房。 “你怎么还带人过来收拾？我行李不多，自己装就可以了。” 陈默指了指她那只不能动的手，“自己装？你装还是我装啊？你装吧，我舍不得，我装吧，我又不会，再说了，你那私人物品我给你收拾也不合适，要是周政知道了还不得跑过来抽我，所以，让别人收拾最合适。” 他这话说得他和周政关系有多好一样。 “你什么时候和他穿一条裤子了？以前不是看不上他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人都会变的，孟昭，我也会变。” “哦。” 孟昭只能看出来他变得更假正经了，别的看不出来，“你陪我去办出院手续吧？” “不用，都办好了，你这手术免费的，没什么费用，直接取个单子就行了，你就别管了。” 陈默语速说得极快，生怕孟昭听清了一样。 直到商务车开到壹号院小区，陈默接过保姆递过来的行李箱，和司机说：“你们在楼下等我，不用跟上来。” “好的。” 陈默非常尽职尽责地把孟昭送到家里，还像闪送一样给孟昭拍了张照片传给周政，附上：“人已经安全送达，请签收。” 孟昭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坐下，陪我待一会。” “不好吧，让周政知道了，又要...” 陈默现在是三句话离不开周政，孟昭盯了他一会，“坐下，你再提周政，我就和你绝交了啊。你是我朋友，怎么现在成他哥们了，你得清楚自己的站位啊。” 孟昭脸一冷，陈默也不敢继续耍宝，老老实实的坐在她旁边，给她倒了杯水，“逗你的，喝口水，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靠山，周政在我这，顶天就是看你面子啊，放心。” “这还差不多，我问你，你最近这几天怎么这么消停，一点消息都没有，很奇怪啊。” 以孟昭对陈默的了解，他要是没事，这几天指定见天的往医院跑，才不会最后一天才出现，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古话还是有道理的，孟昭怕陈默又是去倒腾他那个赛车的事，放心不下，必须得问问。 “我有事呗，太忙了。” “陈默，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在敢玩赛车，老爷子是真会打断你的腿的，你知不知道？” 孟昭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拳，这次真是使了十足的力气。 “哎呦，你还真用劲啊！”陈默捂着胳膊就喊。 “行了，祖宗，我没玩赛车，也没胡闹，我这几天被老爷子拽着参加了一大堆饭局，宴会，都他妈快成社交小王子了，再这么下去，李季白那交际花的名号就得让给我了。” 陈默越说越烦躁，扯了扯打得好好的领带。 “你说说老爷子这人，这么大岁数了，就热衷于带着我穿梭在各个场里，人家见了他吧，都得点头哈腰装孙子，我这个亲孙子还得点头哈腰地给人还回去，都是一个圈里的，我真是要疯了！” 孟昭听完就笑了，没忍住捂着嘴不好意思笑得太放肆。 “你还笑！孟昭，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陈默指了指身上的正装，就说：“看见这身了吗？晚上还有一场呢，我又得去赔笑去，真他妈服了！” 让陈默去这种场合就跟要了他的半条命差不多，他不是李季白，没那么有天赋，更没那么大耐心应付。 孟昭把没喝的水推给他，安抚地说：“喝口水吧，别气得背过气去，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干吗？” “为什么？不知道，闲的吧，难道是他看上哪个老太太了，拿我当幌子呢？” 就陈默这脑回路，真是逆了天了。 第122章 因为是你，可以不讨厌 “你今年多大了？” 孟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陈默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 “嗯。” “二十四了呀。” 二十四，正是满身荷尔蒙无处发泄的时候，陈默这几年在北城玩得都出圈了，老爷子不会不知道，只是没想真的压制他。 可他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放任他成天胡闹，实在是不像样。 孟昭很有深意地看了陈默一眼，就说：“你这几年见天的在外边玩，老爷子不是看不见，你真当他不会管你啊。” “什么意思？” 陈默这人想事情不会想得那么深，也没明白孟昭的意思。 孟昭摇摇头，有点羡慕陈默这逆天的心态，“我说直白点，老爷子这是带你入世呢，你们那个圈子里最流行的不就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嘛，你岁数也看着一年比一年大了，家里也放任你玩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总归是得给你安排正事的时候了。” “想着攀上你们家这条大船的人家那可是数不胜数，北城里数得上号的适龄女青年都在蠢蠢欲动，你呀，等着相亲吧。” 陈默脑子是很聪明的，孟昭这么一点，他瞬间也就明白了这些日子老爷子为什么要这样了，低声说了声：“干！” “我才二十四啊，花样年华，这就打算给我安排结婚了，老爷子也太着急了点吧。” 陈默虽然打年少时就知道结婚这件事他自己做不了主，可真到了谈婚论嫁这时候，他心里也总是有那么点不得劲。 他就好像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等着和另一个包装同样精美的礼品盒牵手表演，真他妈可笑到家了。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你的婚姻就是场交易，干嘛现在这么大反应？” “交易是交易，那他妈也得等我三十大几的时候在交易啊，我刚这岁数，就这么上赶着啊，再说了，我这人呢，是混蛋，但不是王八蛋。 你说我和人姑娘结了婚，我又做不到不在外边玩，对人家也不公平，何必呢？” 陈默这人总是在这种时候迸发出不属于他的原则，精分一样。 陈默手机响了，刚接起来老爷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小子又去哪了？” “见个朋友，这就回去了。” “赶紧回来，晚上还有事呢。” “知道了，爷爷，我确实也有事和您谈。” 陈默挂了电话后，就摆出一副大义赴死的表情，看的孟昭都忍不住笑了。 “你这是要干嘛？起义啊？” “嗯，起义，我绝对不这么早结婚，就算挨顿揍，我也得和老爷子掰扯掰扯！” 他这是下定决心了，孟昭也没心力管他，就交代他，“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你说话注意点，别真让他动气，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走了，你自己休息会吧，周政下班就回来了。” 孟昭把陈默送走后，扯着嘴角就瘫在了沙发上，脸上还挂着痛苦面具。 手术之后每天总有那么段时间，她的手腕神经就会一抽一抽的疼，连带着她的心脏都揪的疼，安远说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并且交代只要能忍，尽量别吃止痛药。 孟昭为了恢复的更好倒也是听话，就是硬生生的忍着，额头都冒汗了也没吭一声，就这么一分一秒的熬着。 她蜷缩在沙发上躺着，右手被平平的放在一边，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就直接睡过去了。 周政本来安排了一天的手术，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下午的手术都被取消了，黎主任也没在，他处理完工作就着急地赶回了家。 一进家门，屋子里黑黢黢的，没开灯，他把门廊的灯打开之后，就隐约地看见沙发上蜷着的孟昭，有点可怜。 周政轻声地换好拖鞋，把外套挂好，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那蹲下来，也没开客厅的大灯。 夜晚的光线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打在孟昭的身子上，很柔和，只是她不时地就会皱皱眉，额间都布满了汗珠。 “好疼...” 孟昭半梦半醒地嘟囔着，周政没听清，就说：“怎么了？不舒服？” “疼，手疼。” 这次周政听清了，他视线落在孟昭右手的手腕上，伸出手也不敢触碰，悬空地摸了摸，用手给孟昭把汗擦掉，心疼地说：“辛苦了，勇敢的孟昭同学。” 孟昭像小狗一样嗅了嗅，挣扎了好几次才睁开眼皮，软软地说：“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能闻到我的味道啊？” “嗯，消毒水味。” 周政整天泡在医院和手术室，身上要是没有消毒水味才说不过去。 他顺势坐下，拢了拢孟昭的头发，问她，“讨厌这个味道吗？” “不讨厌。” “那喜欢吗？” 孟昭是不喜欢消毒水味道的，那总会让她想起陈芸在疗养院的那段日子，压抑的反胃。 “不喜欢，但是你身上的可以喜欢。” 她还是妥协了，因为那是周政的味道，属于他的勋章。 周政只觉得心里被温柔的击中了一下，后劲却无比的强大，他扶着孟昭坐起来靠在他身上，“手很疼？” “一阵一阵的，也不是总疼。” “家里有止痛药，忍不住了就吃一片。” 孟昭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定的拒绝了，“不要，安远叔叔说只要能忍住，就不要吃，对神经恢复不好。” 周政也是医生，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只是说实话，这个影响可以说没那么明显，他看不了孟昭这么痛苦，就说： “孟昭，其实偶尔吃一片没关系的，那个影响是很微小的，安远舅舅也说了忍不住了可以吃一次的。” “不要。” 孟昭还是很执拗。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孟昭的小脑袋拱了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周政，我很怕疼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周政怎么会不知道，以前哄了孟昭那么多次，就连他拒绝孟昭追求的时候，看她在操场上摔了也还是没忍住的过去哄她。 “我要是今天吃了止痛片，那明天就还会想吃的，可是如果我忍住了，那就能习惯这个疼痛了，就不会想吃了。” 周政想起很久前他问过孟昭那句话，现在还是想重新问一遍，“孟昭，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好好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能忍疼了？嗯？” 第123章 一起在主卧睡行不行? 孟昭以前很怕疼，打针哭，输液哭，摔了也哭，被桌脚碰了腿也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怕疼了，就连孟昭自己都说不清。 非要说的话，那应该就是从她离开周政的那天开始，她哭了整整一夜，眼睛肿得像核桃，可是再也没有人会抱着哄她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怕疼，会哭，都没有用了，因为在乎她的人被她弄丢了。 “怎么不说话？” 周政垂着眼睛看她。 断了线的回忆总是会让人异常清醒，孟昭坐直了身体，看着他，“因为我把你弄丢了，怕疼也没人会像你一样哄我了，后来我就自己忍着，不再轻易地哭了。” 说完她又像小孩子一样仰着头求夸奖，“周政，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你最厉害了，以后不用这么厉害，孟昭，你可以怕疼，也可以哭，更可以随时和我无理取闹，我回来了。” 周政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想的都是厉害个屁！心疼死老子了！ 他不敢提起让孟昭伤心的过去，只是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抱着，“孟昭，你饿吗？” “不饿。” “那就抱一会，我晚点在做饭，行吗？” “行。” 孟昭老老实实的在他怀里窝着，没躲也没跑。 “手术之后，你变了。” “哪变了？” “我抱你你都不拒绝了，那我亲你你是不是也不拒绝？” 周政本来就是无心说的这句话，整个人状态都是很放松的。 “你要不要试试？”孟昭一反常态地主动把脸凑过去，下一秒就要碰上周政的嘴唇，被他一下子躲开了。 “你干嘛！孟昭，你又考验我？” “我没考验你，你到底要不要亲？” 孟昭睁着两个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简直是故意地诱惑周政。 周政咽了咽口水，直接站起身，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冷静了一会，才说：“不对，这肯定是陷阱，我才不上当，我告诉你啊，你老实一点，别没事就拿我开涮！” “我去做饭了，你休息一会吧。” 周政说完就直接落荒而逃了，走的太急拖鞋都掉了一只，急急忙忙的跑回来穿，还用手指警告孟昭不许乱动。 胆小鬼！ 孟昭在心里腹诽，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她换了个姿势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周政在厨房里忙碌，时不时地对上周政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在心里窃喜。 她突然找回了一点以前追求周政的感觉，很兴奋，甚至还想再试试。 俗话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句话在孟昭和周政这根本不适用，当初孟昭追周政可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久好久。 她这次想试试会不会是真的隔层纱，只是好像，根本不用追，周政就自己会主动的上钩锁死。 吃饭的时候，孟昭根本用不了筷子，周政一口一口地喂她，“别乱动，我喂你。” “我可以用勺子。”孟昭甩了甩左手，表示很灵活。 周政笑笑没说话，只是把一块糖醋里脊放到她嘴里，“嚼。” 孟昭用力的咽下去之后，躲开他递过来的饭，就说：“等我吃完饭菜就凉了，你怎么吃？” “我吃凉的，没事。” “胡说，才不是没事。”孟昭小声的嘀嘀咕咕。 “你要是不想让我吃凉的，那就好好配合，早点吃饱。” 激将法还真的很管用，周政这么说完以后孟昭还真的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没多一会就吃完了一碗米饭，她摸了摸肚子，“我真的饱了，吃不下了。” “确定？” “确定，我都撑得走不了路了，再吃就要爆炸了。” 孟昭努努鼻子表示真的很饱，整个人在椅子上仰着，像只吃饱摊开晒肚皮的小猫咪。 周政摸了摸她的头，又拿起旁边的碗筷，自己才开始吃。 “你今天为什么让陈默去接我啊？不吃醋了？” “不吃醋，我知道他会很好的把你送到家，他去接你，我放心。” 周政很快的就吃完了，他直接一只手探到孟昭膝盖的地方，把她打横抱起来就放到的沙发上坐好，整套动作非常飘逸丝滑。 “困吗？” “不困。” “那就在这陪我坐会，这几天家里都没个人气，缓缓。” 孟昭其实不是很理解周政说的人气是什么，她觉得有一个地方能够遮风挡雨就挺好的，有没有人气也感觉不出来。 再说了，就她这小身板，能提供多少人气。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周政的手机就来了消息，他拿起来看的时候眉头紧锁，即便没说话，孟昭也看出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揪了揪周政的衣角，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明天的手术取消了。” “奥，对了，你不是说今天也是一天的手术吗？怎么回来的很早啊？” “下午的手术也取消了。” 周政说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的，眼神一点都不聚焦，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强撑的。 孟昭试探着问：“是和周颖有关吗？” “我还不知道，明天我会证实一下的，别担心，小事。” 他是在安慰孟昭，可安慰不了他自己，要说今天的手术被取消是意外，可是连续两天的手术都被取消，怎么想都不可能。 难道这几位病人同时都出现了不可预知的问题？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周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需要明天亲自去证实一下。 他缓了缓，神色如常的对孟昭说：“咱俩商量个事呗？” “什么？” “我去你那屋睡行吗？” 孟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主卧的方向，不解的说：“你想和我换房间啊？” “不是。”周政无奈地扶了扶额，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在主卧睡行不行？” 孟昭狐疑地瞅着他，指了指他的嘴唇，说：“刚才让你亲我都不亲，这会又要一起睡，周政，你们男人都这么多变吗？” “天地良心，我可没那个想法。” 周政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势要守住自己的清白。 孟昭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拉下来，“你没那个想法跑到我屋里干嘛？不怕我晚上受不了诱惑轻薄你啊？” 第124章 前男友转正了 轻薄，周政什么时候怕过，倒是巴不得呢，只要是孟昭就行。 他点了点孟昭根本不能动的右手，带着点不相信的意味说，“孟昭，一只手就想轻薄我啊，太自信了吧。” “一只手怎么了？你睡着了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行，我拭目以待。” 周政懒洋洋靠在那，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可以打地铺，不在床上睡，我就是怕你晚上不舒服或者有事，我在屋里能照顾你，我真没打算趁人之危，孟昭，真的。” 这正人君子的样子更是想让孟昭逗逗他。 “周医生这么禁欲啊，佩服。” 她阴阳怪气地说着，努力的在憋笑。 周政把人捞到怀里，一手紧紧地钳住腰肢，让孟昭动弹不得，“长能耐了啊，挑逗我？” “那管用吗？” 孟昭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周政做点什么。 可周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定力这么强，他咽了咽口水，呼了口气，“不管用，我什么都不会做，你老实一点。” “胆小鬼。” 这次孟昭不是小声说的，而是清清楚楚地在周政耳边大声喊出来的。 “我胆小鬼？孟昭，你别故意激我，要不是你手现在这样，你看我会不会让你求我。” 周政把头埋在孟昭的锁骨里，烦躁地蹭了蹭，“安远舅舅说你现在不能激动，也不能剧烈运动，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忍得住你这么撩拨我？” “这样啊...” 安远并没有和孟昭说这些事，她还以为是周政故意的不上钩。 孟昭左手抚上周政的脖颈，附在他耳边，“周政，要不要我在追求你一次啊？像以前一样？” “不要，不要。” 周政猛地抬起头，直接摇头拒绝了。 “不要你追求我，我在追求你，孟昭，当初是我不够勇敢，这一次，换我来好不好？” “嗯，可是...” “可是什么？” 孟昭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可是我快忍不住答应你了哎，怎么办呢？” “打算给我名分了这就？” 周政明显是没有想到名分来得如此之快，内心的欣喜也是压制不住。 他紧紧地抱着孟昭，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嗯，给名分，你要不要？” “要啊，当然要啊，我这个前男友终于可以转正了，干嘛不要？傻子才不要。” 周政捧着孟昭的脸用力地亲了好几口，笑得和个傻子一样灿烂。 “噫，一脸口水。” “你嫌弃我？” “嫌弃你还亲吗？” “亲，嫌弃也亲，我才不管。”周政说着又抱着孟昭亲了好久才放开，依依不舍地抓着她的手指把玩。 “好像做梦啊，你为什么突然答应复合了？” “因为我怕了，周政，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心里想的人就只有你，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的那一种，即便我多么努力的想离开你，可是身体远远比我自己更诚实。 我喜欢你抱着我，喜欢你亲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吃饭，喜欢和你在一起看书，画画，喜欢窝在你怀里看电影，这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只是你。 我抗拒不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人这一辈子真的很短很短，我们错过了四年，我不想再继续错过你，所以我和自己妥协了，我不想逃了，我想留在你身边，拥有你。” 孟昭的深情足以打动世间坚硬的一切，周政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奇迹般地开始愈合了，荒芜的土地也开始冒出枝丫。 “孟昭，我爱你，只爱你，以前爱你，现在爱你，以后也爱你。” “我知道。” 周政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落不下来，笑得脸都要僵了，他一遍一遍地求证，“孟昭，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复合了对不对？” “对。” “我就是你男朋友了是不是？” “是。” “那我是不是就有正式的名分了？” “是！周政，你脑子怎么了？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嗯，不够。” 周政怎样都不满足，在这件事上，他比任何人都要贪心。 孟昭抿抿嘴唇，用左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揪着周政的衣领就直接吻了上去，嘴唇柔软的触感让周政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他唇角忍不住的上扬，享受着孟昭难得的主动，正要更加投入的时候，孟昭往后退了一下，拉开距离。 “现在够了吗？” “不够，远远不够。” 周政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侵略的欲望，他手一勾，就把孟昭直接锁在怀里，低头继续深深的吻了下去，舌尖侵入口腔，肆意的掠夺孟昭嘴里的氧气。 他忍了足足四年，怎么都不够，差得多了。 直到孟昭被他亲得身体发软，感觉都要喘不过来气来，她用左手轻轻地拍在周政的胸膛上，声音微喘地说：“周政，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甚至带了点求饶的意思。 周政低头看着怀里被他亲得脸色潮红的小人，软软的，香香的，忍不住地低头又在嘴唇上亲了好几下，才肯罢休。 “今天就饶了你，等你手好了，我在和你讨利息。” “还要利息啊？” “嗯，要四年的利息，孟昭，这辈子，除了我你就别再想有别人了。” “那你呢？”孟昭知道周政身边不缺主动的女人，从来都不缺，她也没有那么大自信周政会为她守身如玉那么多年。 孟昭其实没那么在乎，只是很想知道。 周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轻轻地弹了下她脑门，宠溺地说：“想什么呢？你消失的那几年，我过得比庙里的和尚还素，谁我都没碰过。” “哦。” “不对啊，孟昭，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件事，你就是不相信是不是？” 周政审视一样地盯着孟昭，随时准备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下。 “我信，我就是忍不住想问你，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你呀，随你怎么闹，我都惯着，我乐意。” 周政摆出一副老子乐意，谁也管不着的姿态，逗得孟昭在怀里咯咯咯的笑着。 两个人又东扯西扯地闹了一会，孟昭的困劲就上来了，她耍赖一样地趴在周政身上，声音闷闷地说：“你抱我回卧室睡觉好不好？” “不好，自己走。” “不要嘛，就要你抱，就要你抱嘛。”孟昭撒起娇来，那真是抵挡不住。 周政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手，笑意浸满整间屋子，“好好好，祖宗，我抱。” 第125章 春光满面的周医生 隔了这么久，两个人重新躺到一张床上还有点拘谨，孟昭缩在床的一角，就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周政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守着个床边，那边留个很大很大的空间。 “怎么着？留那么大空还有第三个人啊？” “没有。” “那还不往中间躺，我能占那么大的吗？” 周政上床躺好，直接就把人拖了过来，孟昭“哎”了一声，说：“我的手这样放着舒服。” 孟昭的右手直挺挺地摆在床上，半只手掌已经探出了床体，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 周政心虚地笑笑，换了个姿势，从后背抱住孟昭，把头搁在她头顶上方紧紧地圈在怀里，“那这样睡，行吗？” “行是行，但是你有必要抱这么紧吗？” 孟昭蛄蛹的几下，感觉动也动不了，周政的力气真的好大。 “有必要，你有私自逃跑的前科，我不放心。” “老黄历还要翻，小气！” 孟昭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 夜色里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条人影，似乎在极力地克制着彼此的情欲，却又止不住地宣泄爱意。 孟昭总在夜里惊醒的毛病也在这天晚上开始治愈，周政的味道，体温，怀抱，都是让她心安的存在。 天光乍亮的时候，周政缓缓地从孟昭头下面抻出胳膊，用力地甩了甩，给她盖好被子才轻声地出了卧室。 孟昭一个人在家，他怎么都不放心，提前起来就开始准备吃的，全都切成用勺子或者叉子可以很容易吃的大小，一份一份地放好，都贴上标签才算完工。 等他把东西都准备好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周政手忙脚乱的进屋在孟昭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了句：“我去上班了，爱你。” “嗯。” 孟昭迷迷糊糊地在睡梦里应了一声，往被子里一缩就又继续睡了，真是报复性补觉。 周政无奈地笑笑，随手拿了两片面包片叼在嘴里就出了门，一路上还哼着小曲，满面春光。 到了医院停车场，停好车他美滋滋地往门诊楼走，一路上遇到的同事都奇怪的打量着他，都好奇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周医生今天怎么跟吃错了药一样。 有点惊悚。 周政“唰”的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正在喝茶的黎主任就抱了上去，还不要脸的说：“老师，我好喜欢你哦。” “你滚！”黎主任被他一抱，一口热茶差点没烫到舌头，直接把周政推开，狐疑地看着他，“抽什么疯了你这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附身了？” “老师，您说什么呢？咱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附身不附身的，怎么还整上玄学了呢？” 黎主任“啧啧”了两声看着他，不出三秒钟，就给他断了病症，“我看你是春天到了，也发芽了是吧？” “嘿嘿，老师，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分享。” “有屁快放，一会门诊就要开始了。” 周政往桌子上一靠，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仰着脖子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宣布，“我追到孟昭了，我转正了，有名分了！老师，是不是件大好事！” 黎主任一听徒弟转正了眼神也亮了起来，拍了拍周政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呀，闷声干大事啊！哪天有空领着一起来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 “那可能得等过些日子了。” “为什么呀？” 周政表情动了动，脸上全是心疼，“老师，她刚做完手部二次手术，现在右手不能动，还没拆线呢。” “手术？在哪做的？咱们医院吗？” “不是，在友安医院，是一位在国外很多年的专家主刀的。” 黎主任也看过孟昭的病历，她手部的伤势很复杂，就算是骨科的顾主任，也没有把握给她动刀。 他责怪地看了周政一眼，“你前几天请假就是陪孟昭手术去了？” “嗯。” “臭小子，这么大事也不知道说一声，我看你真是欠揍了。” 黎主任说完就要作势打他，被周政笑着躲过去了，欠欠地说：“老师，我这不是怕您这么大年纪跟着担心嘛，您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后边只要坚持做康复就会痊愈的。” “说得容易，你知不知道手部神经康复有多痛苦，那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这种级别的康复训练，就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老爷们疼哭的时候都有，何况孟昭啊。 周政怎么会不知道，作为外科医生，他清楚得很，只是这是孟昭必须经历的过程，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就算浑身鲜血，也得亲自趟过去。 “我知道，老师，可是画家是她一生的事业和追求，就像我坚定地选择心外一样，我没有权利阻止她，我能做的就是一直陪着她，直到走到有光的那个出口，再把她推出去。” 周政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刚才玩闹的神色全都消失不见了。 黎主任对他这个徒弟也是了解得很，再说下去又怕他心里不得劲，就换了话题。 “行了，总归是好事，路要一步一步走，饭也要一口一口吃，总会好起来的，对了，你昨天的手术我看说取消了，什么情况，病人又没听医嘱吃东西了？” 手术前因为病人不遵医嘱吃东西，喝水导致手术取消的事情并不罕见，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即便医生三令五申手术前禁食禁水，可就是不遵守。 还有各种理由来狡辩，什么零食不是饭啊，就喝了口粥啊，饿得不行吃了块巧克力啊，借口五花八门，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到这个，周政也正经起来了，他翻出手术排班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应该不是，这个病人我一直跟着吗，不会犯这种错误，而且，老师，我今天的手术也取消了，理由并没有写，我有个怀疑，需要证实一下。” “怀疑？”黎主任蹙着眉头看他，反应过来，立马说：“你的意思是手术实际上并没有取消，只是把你换掉了，对外说是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取消？” 周政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的，这也只是我的怀疑，真相是什么，去住院楼一看就知道了。” “行，那一会我去住院楼查房的时候去看，你先别出面。” 黎主任考虑得很周全，他也想看看这到底是谁在捣鬼。 第126章 私立医院的邀请 到了查房的时候，黎主任先是不动声色地把他手里的病人都挨个看了一遍，然后看着手里的另一份病人名单，不经意的在心外病房转悠了几圈。 李泉，沈翠，何大壮。 果然，这三个人都躺的好好的，一看就是已经做完手术的样子。 黎主任心里有了谱，面色阴沉的就回了办公室。 他反手把办公室的门锁上，“看到了，你给我的这个名单上的三个人都已经做完手术了。” “果然，还真是让我猜准了。” 周政倒是不意外，他知道周富安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有点看不起他的手段，这种术前换将的事情，是大忌。 新换的医生未必会了解病人的情况，但凡手术过程中出现一点意外，那就是要命的事情，谁也没法负责。 周政生气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被取消了几台手术，而是对于他们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做法实在忍不了，恶心得彻底。 黎主任的脸色也不好，他阴着脸问：“这几台手术的主刀是谁？” “是董博。” 周政现在只能跟黎主任或者董博的手术，这事黎主任是知道的，他这么问周政还是有点诧异。 “有什么问题吗？老师？” 黎主任沉思了一会，问他，“董博有联系你吗？” “没有，是医务处发的消息，说起来，这两天我没有见过董博。” “哼，这就是问题。” 黎主任和董博认识几十年了，又同在一个科室，对彼此那是十分了解，是不是董博做的手术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几台手术肯定不是董博主刀的，我去看了刀口的位置，不对，那不是他的风格。” 黎主任非常肯定地说。 周政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您是说，董博也被换了？” “不知道，按道理来说换主刀不太可能，再说以董博的脾气，如果要真换了他，他肯定会大闹一场，这么安静有点奇怪。” “是啊。” 黎主任在脑子里把可能性都过了一遍，得出了一个他都不敢相信的猜测，也没和周政明说。 “这件事我去了解，你就先按兵不动，周富安的手在长，他也伸不到我这，手术机会虽然少了，慢慢来。” 周政握了握拳，似是下定了决心，说：“老师，我接到了一家私立医院的邀请。” “私立医院？” 黎主任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扶着桌子坐下，突然有点自我怀疑，“周政，你是打算走？” “我还没想好，我走或者不走这件事情都必须先让您知道，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京北不适合我，就算我忍气吞声的留下来，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我知道您对我的期望一直很高，也在尽全力的给我铺路，可是，老师，京北就像是一只烂透的苹果，表面上看着完好如初，其实内里早就被腐蚀得没有一点要头了。 这件事，您不是也知道吗？” 周政既然摊了牌，就没打算替京北继续盖着这块遮羞布，索性直接扯下来算了。 黎主任在京北这么多年，是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他的医疗事业起于京北，最后理所当然的也会终于京北。 周政这个徒弟他寄予厚望，也希望他能在京北闯出一番天地，带领着京北心外走出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 可理想终归是理想，学者和资本家的碰撞，往往只有一方会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古往今来，无一不是如此，周政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透彻。 黎主任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浑身也卸了劲，眼神里也带着茫然，又似是解脱，“我老了，有些事情看得也没有你们年轻人清楚，但有一点，周政，我对心外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我承认，我对你的期望一直很高，我希望你能接我的班，带领着京北心外更上一层楼，不管什么时候别人提起你来，我都能骄傲地说那可是我徒弟。 这也是我的私心吧，人啊，都一样，有私心，有私欲，我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也看开了许多，老师还得谢谢你没有瞒着我这件事，时代变了，私立医院也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未必不好。 只要你想好了，不管你怎么选择，老师都一样的支持你，给你保驾护航，别有压力，放心大胆地走属于你自己的路，前人的步伐未必是对的，只有你自己选的才是真的。” 周政感动于黎主任的理解，他半蹲在地上，双手放在黎主任的膝盖上，眼眶红着说：“谢谢您，老师，我像您保证，不管我在哪，都会坚定的走正确的路，不给您丢人。” “臭小子，你没让我丢过人，行了，别煽情了，赶紧起来。” 黎主任吸了吸鼻子，又说：“打算什么时候走？想好了我去和张院那边说。” “老师，不急，我想在和您做几台手术，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和您配合了。” “那是，好好珍惜吧。” 黎主任半开玩笑地说着，眼里闪过的不舍也没逃过周政的眼睛，如师如父，是师长，也是挚友。 忙完手里的事情，黎主任就一个人去了张立的院长办公室，进了门也没和他客套，直接问：“董博离开京北了是吗？” “师兄，您怎么？” “好奇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董博的手术我不是没看过，那不是他的风格。” 黎主任指的是那三位患者，张立一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也如实地说了，“董博三天前正式办理了离职，他跳槽到了友安那边，您也知道，他这么多年就想要心外科主任的位置，那边也答应给他这个位置，我尝试过挽留，但没成功。” “就是因为这个？”黎主任才不信这套鬼说辞，董博想要心外科主任的位置不是秘密，全院的人都知道，大家也都明镜似的知道只要黎主任退了，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他的。 黎主任这把年纪，顶多再有几年就退休了，董博就那么着急？谁会信？ 如果不是有外界的因素影响，他才不会离开了奋斗半辈子的医院，黎主任看了心虚的张立一眼，说： “师弟啊，跟我就别绕圈子了，直说吧，我退了以后这个位置你们许给谁了？别和我扯别的，我是老了，可没糊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我懂。” 第1章 病人家属 孟昭是一个坚定的唯心主义者，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她执拗地认为精神意愿统领一切，包括爱情。 周政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年，也曾真诚地许下过一个愿望——有关于孟昭的愿望。 * 北城，京北医院的急诊科室外，孟昭穿着一身睡衣，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煞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病人家属，孟昭请进来一下。” 护士的声音把孟昭的思绪唤回来，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平缓地回：“来了。” 她走进医生办公室，一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护士问：“是病人陈默的家属是吧？” “是紧急联系人，他家属还没赶过来。”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需要住院观察二十四小时，没问题会转到普通病房，你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孟昭咬了咬嘴唇，问：“需要多少钱？” “算上押金两万左右吧。” 孟昭叹了口气，接过来缴费单，和护士说了谢谢就离开了诊室。 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的声音。 “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里边躺着那个一看也是个富二代，不至于连两万块都没有吧。”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不好说啊，你看她穿着一身睡衣，这么晚了和里边这位在一起，说不好是什么关系呢。” 孟昭无语地摇了摇头，什么关系？造孽的关系。 陈默的确是个富二代，但她不是，至于她为什么穿着睡衣出现在这，是因为她在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在睡觉。 孟昭查看了一下卡里的余额，两万零十二块，还真是正正好好，给她剩下了一顿饭钱。 交完住院押金后，她看着十二块的余额，又看看外边漆黑无比的夜色，当即决定在医院的走廊凑活一夜，明天天亮了在回家。 毕竟，她现在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 凌晨两点，周政刚刚和导师从一台心脏手术台上下来，站了好几个小时的他，急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睡眠。 回到急诊室，就有人说：“周医生回来了，手术怎么样？” “很成功。” 周政不是个爱聊天的人，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但是架不住他实在是拥有一副上好的皮囊，总是有人不厌其烦地往上冲。 小护士周颖刚刚入职没多久，这个月正好轮值到急诊科，一举一动都是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她拿着一盒酸奶蹦蹦跳跳地跑到周政面前。 “周医生，喝酸奶。” “不了，谢谢。” 被拒绝她也没有窘迫，反而坐下来，打开话匣子。 “周医生，刚才我们接了个诊，病人也是个帅哥，不过比起你来，还是差点。 但是他那个家属，长得挺漂亮，还穿着一身睡衣来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叫什么来着，孟...对了，孟昭。 你说，是不是很好听啊？” 周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继续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周政霎时间停住的笔。 他打断周颖的说话，“孟昭？你说病人家属的名字叫孟昭？”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周颖被他问得愣住，一个名字，就算在好听，也不至于的吧。 周政难得的情绪外露，打开病历系统，在里边搜索着孟昭的名字，显示出病人名字是陈默，紧急联系人，孟昭。 一模一样的字，一模一样的年龄，他从不信什么巧合。 四年了，他终于又找到了关于她的一点点线索。 周政克制住他磅礴汹涌的感情，装着镇定地问：“这位家属现在在哪？” “不知道啊，刚才去交费了，现在应该走了吧。” “病人呢？在哪间病房？” “1201。” 周政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朝着1201的方向走过去，说是走，其实和小跑都差不多。 他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孟昭的影子，心头止不住的失落，走出病房的一刹那，他看见椅子上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着躺在那里。 只一眼，他就能确定，那就是孟昭，他找了四年的孟昭。 如果说这是周政千求万求的一天，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迈不动步伐，怔怔的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 四年来压抑的感情都在此刻涌上心头，他甚至想过去把孟昭摇醒，质问她为什么突然消失四年？为什么再也不联系他？为什么会成为那个陈默的家属？ “......” 无数个疑问凝聚在周政的脑海里，他根本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或许任何一个的答案都不是他所能承担的结果。 北城的九月底已经有了凉意，孟昭虽然穿着一身长袖长裤的睡衣，可睡在医院走廊的她，还是忍不住冷的发抖。 周政看着她抱着手臂的样子，几次都忍不住想过去把她抱走，可最终，也只是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他低头看着这张熟悉却又添了几分陌生的脸，暗自说道： “孟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 孟昭醒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才六点多钟，医院的人流多了起来，声音嘈杂，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感受到身上有一股重量，不知道盖着是谁的衣服，她四周张望的看了看，全部都是漠然的面孔，她把衣服拿下来，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的。 她起身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吊着一条腿的陈默还睡得正香，真是没心没肺。 孟昭拿着那件不知道主人是谁的外套朝着医务站的方向走过去，“你好，打扰一下。” “你好。” 周颖使劲地撑开熬了一个大夜的眼皮和孟昭对上视线，惊讶地说：“是你啊，这么早就过来了吗？” 她以为孟昭是起了个大早来看陈默的，可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衣，又疑惑地“噫”了一声。 孟昭尴尬地笑笑，没有解释，指了指她怀里的衣服，说：“这件衣服不知道是谁的，可以放在这里，麻烦你们帮忙找一下主人吗？” 帮忙找失主在医院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丢什么东西的都有，什么身份证，医保卡，病历本... 只是一件衣服还专门来找失主的确实很少，她委婉地说：“有可能是谁放在椅子上忘了，你直接放在原处，失主会回去取的。” “不是忘记，是...” 孟昭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一个好心人给她盖了一件衣服，然后消失不见，圣诞老爷爷吗？ 周颖又仔细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那件衣服，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不是，周医生的衣服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第2章 你是谁的家属 “周医生？”孟昭不解的问。 “是啊，周医生的外套，你在哪捡到的，给我吧，我帮你给他。”周颖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哦，好。” 孟昭虽然不知道这位周医生是谁，可还是在内心和他说了声谢谢，毕竟萍水相逢，陌生人的善意并不多得。 正要把衣服递给周颖的时候，周政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 “不亲手还给我吗？孟昭。” 孟昭的身体顿时像被冻住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紧张了咽了咽口水，不敢转过身去。 周颖开心地冲着周政招手，“周医生，你认识这位病人家属啊？” 病人家属，每一个字都是周政的逆鳞。 “认识。” 周政简短的回答，却在孟昭的心里激起千层骇浪，四年未见的人，还是如此熟悉的声音。 她抓着衣服的手指节都泛了白，狠下心转过身把衣服塞到周政的手里，“谢谢你，周医生。” 孟昭头都没抬地撒腿就跑，生怕晚了一秒被人捉住，只不过事与愿违，她还没跑出三步远，就被周政拎着回了休息室，在众目睽睽之下。 医务站的护士们眼睛都看直了，最激动的还得是周颖，她抓着身边护士的手，激动地晃着说： “你看到了吗！周医生居然牵着她的手，牵手啊！” “你看清楚，那不是牵手，更像是绑架。” 旁边的人摇摇头发出感叹。 周政一路拎着孟昭到了他的休息室，走得大步流星，孟昭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门关上的一瞬间，孟昭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扔在椅子上，她还没坐稳，周政的身体就挡住她的视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四年不见，长能耐了，都成了家属了。” “......” “孟昭，你是谁的家属？” 孟昭紧张的眼睛乱眨，只想从满是周政气息包围的地方逃出去，她飞快地说：“不是谁的家属，是紧急联系人。” “哦？哪种紧急联系人？” 周政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这张脸和他记忆中有着细微的区别，不是说长相，而是感觉。 他记忆里的孟昭，是漂亮，张扬，自信的，此刻的她，依旧漂亮，只是眉眼间多了一抹怎么也散不开的愁容，还有那么几分怯懦。 和以前的她，一点都不像。 孟昭咬了咬嘴唇，推了一下周政的手臂，说：“周医生，谢谢你的外套，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怎么谢？” “什么？” 孟昭不解地看着他。 “我说，怎么谢我？” 孟昭叹了口气，垂着头，放弃抵抗一样地说：“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请我吃饭，我值了夜班还没吃早饭。” 孟昭摸了摸饿了一夜的肚子，又想了想那可怜的十二块钱余额，抬起头对上周政凌厉的眼神。 “好，但你能少吃一点吗？我只有十二块钱了。” 十二块钱，孟昭的全部身家。 早晨六点半，医院食堂的大厅里人流量并不少，刚下夜班的医护人员，来打饭的家属，还有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周政和孟昭。 离开休息室之前，周政把外套扔给孟昭。 “穿上，人多口杂，我不想惹麻烦。” “哦。” 孟昭听话地乖乖把外套穿上，周政的外套很大，即便她的身高不算矮，可也还是罩住了她的大半身体。 她跟在周政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走着，尽量不引人注意，也尽量避免成为他口中的麻烦。 “走前面来。” 周政拎着衣服领子就把她拽到和他平行的位置。 到了食堂大厅里，孟昭快速地扫了一下各个窗口的早饭价钱，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还好，十二块钱应该够请周政的。 她跟着周政走到了三号窗口前，打饭的阿姨慈眉善目地说： “小周医生来了啊，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阿姨，在加一个鸡蛋饼和一碗蔬菜粥。” “还要吃什么？” 周政转头对着孟昭说。 “不用不用，我不吃。”孟昭赶忙摆手拒绝，她可没有钱负担两个人的早餐。 周政没有理会她的拒绝，熟练地直接掏出饭卡来刷卡，端着打饭阿姨递过来的盘子朝着正中央的一个空桌子走过去。 孟昭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看了看打饭阿姨，“阿姨，他付过钱了吗？” “小周已经刷过卡了，美女，你和小周医生是什么关系啊？” 周围的几十双耳朵顿时都竖了起来，男女之间的八卦真是人类永恒的话题，经久不衰。 “没，没什么关系。” 孟昭低下头，快步的就朝着周政的方向走过去。 “还是走得这么慢。” “不是说我请你吃早饭吗？” “奥，这里只能刷卡，你又没有，留着下次请我吧。” “不行，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孟昭倔强地仰着脑袋和周政对视。 “行啊，二十。” “二十？” “先欠着吧，吃饭。” 孟昭看着餐盘里简单的早饭，又想起刚才她看到的价格表，心里暗自骂周政还真是个不合格的二道贩子，赚钱都赚不明白。 周政把鸡蛋饼和蔬菜粥放到她面前，自己打开一盒牛奶，喝了一大口。 孟昭看了看他面前的早餐，他还真是念旧，这么多年过去了，早餐依然是一盒牛奶加一个鸡蛋，一点都没有变。 “坐下吃吧，你不用想着怎么躲着我，孟昭，你那个家属还在我们医院住院呢，我们总会见面的。” “他不是家属。” “对，是紧急联系人。” 周政阴阳怪气地揶揄道，把不爽两个字写到了脸上。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点吓人，周政本就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长相，他一头短发，五官很有攻击力，是那种很有冲击感的帅，看起来有点不好惹。 不过孟昭早就习惯了他这张臭脸，悻悻地撇了撇嘴没有和他打嘴仗。 既来之，则安之，孟昭也知道躲是没有用的，况且她是真的很饿，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和她叫嚣，盘子里的鸡蛋饼也在殷切地和她招手。 她深知人是铁，饭是钢，没必要和无辜的早饭过不去。 只是周政的话让她难以下咽，“孟昭，你打算什么时候从紧急联系人变成家属啊？要不要我给你随个份子？” 第3章 有没有良心 “咳咳咳。”周政这话让孟昭直接呛住，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缓过来就赶紧夹起鸡蛋饼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味道很好，只是坐在对面的人太煞风景，赶紧吃完散伙。 直到孟昭吃完，周政都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只是坐在她对面时不时地摆弄几下手机，偶尔有认识他的人过来和他打声招呼。 “周医生早啊。” “早。” “小周怎么还没回啊？” “主任，我吃完早饭回。” “......” 只是打招呼的人越多，孟昭的头就越低，到最后，她飞快地把剩下的蔬菜粥喝完，站起来说： “我吃完了，走吧。” “行。” 孟昭迎着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和周政一起离开食堂，到了食堂门口就想赶紧逃离，“周医生，欠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衣服先还给你。” “穿着。” 周政阻止住孟昭想要脱衣服的动作，两人的手意外触碰到一起，激起藏在心底的晦涩情绪。 他没有躲避，倒是孟昭，像触电一般的就收回了手，快得令人咋舌。 周政也没有尴尬，只是把衣服给她拽好，故意挑起话头。 “这么着急走？不看看你那位还在病房躺着的紧急联系人了？” “不了，我要迟到了。” “上班？” “上学，我有早课。” 周政现在已经是研究生的二年级了，跟着导师在医院里实习，按道理来说孟昭现在就算读了研究生，也是快毕业的时候了。 他长出一口气，盯着孟昭的眼睛，问：“你现在上的什么学？几年级？” “和你无关。” “是吗？孟昭，今天你可以试试，你要是不说，我会不会把你扛走。” “你！” “想骂我混蛋是吗？我就是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遇到周政是孟昭这几年以来从来不敢想的事情，更不敢想他会做出什么，孟昭知道周政的脾气，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改变。 她心一横，顶着周政的视线回道：“本科，三年级，满意了？” “本科？你怎么会？” 周政话没说完，就看到孟昭眼圈红红的，他没敢再继续往下说，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这副样子怎么去上课？” “我回去换衣服。” “哪个学校？我送你过去。” “我不住学校。” “不住学校？” 周政简直是要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整得脑子都要炸了，先是失踪四年的孟昭突然出现并且陪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深夜出现在医院，并且身上仅仅剩下十二块钱，接着又是本该大学毕业的孟昭现在却还在上大三，还不住在宿舍。 真是离谱到家了。 孟昭没有回答周政的问题，甩开他的胳膊自顾自地朝着门口走去。 她走得很快，却没有周政的速度快，腿长的优势真是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一瞬间感觉到身体失衡的她被周政拖着走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直接塞到了副驾驶，并且把安全带系好，一套动作要说是绑架的惯犯都有人信。 “你干嘛！” 孟昭激烈地挣扎着，那点在人前伪装的怯懦瞬时间消失不见了。 “孟昭，你有没有良心？四年了，你消失了四年，我不值得你给我一个解释吗？你脑子里的想的都是怎么躲着我，是吗？我他妈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封闭的车内环境里，周政的声音充斥在孟昭的每一寸听觉神经里，他红着眼要一个解释的委屈样子也让孟昭不敢抬头看。 “呵呵...” 沉默过后，周政自嘲的声音传过来。 “算了，我对你来说，就是个玩腻了就扔的玩具，地址，送你回去。” 孟昭的话全部都堵在喉咙里，她想和周政说：“不是的，我没有。” 可她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那双曾经里边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变得异常冰冷。 一路无言，车子直接开到孟昭所说的小区门口，周政按了解锁键，并没有在拦着孟昭下车。 她关上车门一路跑进小区，连口气都不敢喘，周政就像是一个天外来客一样，不讲一丝道理地闯进她好不容易接受的生活。 只要回头看，就是万丈深渊。 京美校园里，孟昭卡着最后一分钟跑进教室，苏叶朝着她招手，“孟昭，这里。” 她点点头回应，穿过前面的人群空隙坐在苏叶旁边，“谢谢啊，帮我占位置。” “客气什么，你怎么来这么晚，又去打工了？” 孟昭勤工俭学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从她休学重新回到学校开始，她的漂亮就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关于她的流言就没有停止过。 校内的网站上更是有着各种版本，其中的一个版本受到绝大多数人的追捧。 “孟昭跟了一个富二代，她不住在宿舍，就是和那个人同居了，我亲眼看见过他们在一起，装什么清高，不还是被包养的。” 发帖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点击量超高，引爆了网站。 孟昭从来没解释过，后来陈默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来学校接过她一次，更是坐实了这个传言。 苏叶是孟昭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自然也为她打抱不平，一开始在网站上到处和人对骂。 “孟昭，你怎么不反驳，就看着这些人这么抹黑你？” “无所谓，至少现在不会再有人追求我了，省去了很多麻烦。” “你就一点都不想谈恋爱，大学哎，不谈恋爱多可惜。” “苏叶，恋爱这种事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没时间的。” 孟昭说的是实话，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够用的，哪里还有时间谈恋爱，更重要的是她想谈的人早就被她抛弃了。 苏叶看着发呆的孟昭，刚想继续问，科任老师就走了进来。 直到一节课结束，苏叶才有机会拉着孟昭问：“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有吗？” 孟昭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不是太累了？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先借给你的，身体第一，别太拼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叶噘着嘴，不满地掐了孟昭的屁股一把。 “有个屁数，你看看你，屁股上都没肉了，还说不是累坏了。” 她总是这么没个正经，却又能让孟昭感受到活生生的关心。 她揽住苏叶的胳膊，撒娇的蹭了蹭，“好了，我会胖回来的，请苏大小姐放心。” “这还差不多，走了，请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 “当然是京美的豪华食堂！” 孟昭不受控制地想起早上和周政吃的食堂早餐，多年不见，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乱跳，也是够不争气的。 也不知道周政现在是不是还恨着她... 第4章 还你的早餐钱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陈默的一条腿还在吊着，嬉皮笑脸地拿着个苹果啃。 “孟昭，苹果都不给我削了，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我都这样了。” “我要是没有人性，你连住在这的资格都没有，陈默，还我钱。” “急什么，我有的是钱，一会多给你转点。” 陈默这人享受惯了，对钱根本就没概念，他所谓的多转点是真的很多。 孟昭面无表情地回了句：“不需要，我只要给你垫付的住院费两万，多一分我也不要。” “行行行，知道你倔，手机递给我。” 随着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两万元已经到账。 孟昭满意地看了一眼，起身就要走，被陈默一把拉住胳膊。 “这么着急走干嘛，陪我待会，医院要无聊死了。” 他眨巴着眼睛像小狗一样地和孟昭撒娇。 这一幕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小情侣的恩爱把戏，但是看在周政眼里，就是个眼中钉，肉中刺。 “查房。” 周政和其他几位医生跟在科室主任的后面都一起走了进来，陈默今天脱离危险期之后，直接转入了一间单人病房，这还要感谢他那个有钱的爹。 黎主任慈眉善目地仔细看了看陈默的病历本上各项数据记录，又问：“陈默，没有哪里不舒服吧，院长特意交代了，要好好照看你。” “黎主任，我好得很，现在下床跑两步都没问题。” 他丝毫没有顾忌还高高吊起的那条腿。 陈默就是这样，虽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是没有一点架子，也没有那么多臭毛病，唯一的爱好就是飙车，这次车祸也是因为这个。 孟昭在周政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就赶紧把手抽出来默默地站在房间一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某人明显没打算放过她。 周政从一进门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她被陈默抓着的那只手上。 “黎主任，有个事还真的需要您帮忙。” 陈默的声音引得周政把视线转了过去，带着点探寻意味地看着他。 “你说。” “能不能安排人给孟昭检查一下身体，她最近瘦得太多了，我怀疑她生病了。” 陈默总是擅自认为他有当医生的潜质。 孟昭真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也比现在被十几双眼睛盯着要强。 她无措地摆摆手，来表明她没有病。 黎主任把眼神落在角落里的孟昭身上，哭笑不得地问：“小姑娘，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安排一个全身的检查。” 还没等孟昭说话，陈默就赶紧说：“对，全身检查，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查。” “不用不用，黎主任，我没有病，我就是最近太累了，身体有点透支，不用安排检查的。” 孟昭可不敢在医院全身体检，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两万块钱，不能用在这。 “你又偷偷去打工了？孟昭，我说没说过，你缺钱和我说，你干嘛就非得把自己过成这样！” 陈默又急又气地开始输出，要不是折了一条腿，都能跑下床指着孟昭的鼻子骂。 见他没有要闭嘴的意思，孟昭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直接过去捂住他的嘴，尴尬地说： “黎主任，你看他没事，我也没事，麻烦您了。” “行，现在的小情侣可真有意思。” 小情侣，周政竖起耳朵饶有意味的听着，心里不忿地冷笑一声。 黎主任打趣了两句就带着人离开了病房，周政故意走在最后面，关门的时候他没忍住的回头看了看孟昭，确实更瘦了一些，身上都没肉了。 手感肯定不好了，他没来由的心里颤动了一下。 陈默无声地抗议，手掌扒拉着孟昭的手。 “你是想一下子捂死我吧。” 他大口地喘着气。 “陈默，你话太多了。” “我话多？我那不都是担心你，你说你一个学生，不好好上学，成天净想着去打工，我还说错了？” “你没说错，我以后不会去打工了。” 孟昭拿起个橘子，放在手里一点点地剥着。 陈默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开始了他的教育理论。 “这才对嘛，学生就负责好好学习就行了，你以后打工的日子多着呢，干嘛现在就要提前体验。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没事可以谈个恋爱，把自己吃胖一点，你看看你，瘦得跟骷髅新娘一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缺钱，这不有我呢，知道你自尊心强，不说给，借还不行吗？” 眼看着孟昭把橘子剥得干干净净，就连上边的白线都摘得一根不剩，陈默正要伸手接过来，就见她缓缓一笑，直接都塞进了嘴里，把自己的脸撑成了一个小鼓包。 “孟昭！你也不怕噎着，我可是个病人！” “......” 孟昭嚼了好一会才都咽下去，冲着陈默吐了个舌头，“你活该，谁让你去飙车的，这次只是腿骨折已经是万幸了，小心下次小命不保，我告诉你，再有下一次，我肯定不管你，还有，把我从你的紧急联系人里移出去。” “不要，你最靠谱，我要是出了事，找你比找我爸管用。” 陈默虽然不缺钱，但是还挺缺爱的。 在他的潜意识里，孟昭就跟他的监护人一样，可以依靠。 “我？你这次住院的亏是需要交两万，再多一点我就是掏空了家底都拿不出来。” “我银行卡密码早就说告诉你，你非不让我说。” 陈默像个小孩子一样控诉着，他觉得这事就是孟昭的问题，密码而已，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我不想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也不想在医院看到你这副德行，警告你，在飙车，出了事我也不会管你。” “知道了知道了，不飙了，医生都说了，我的腿得养好久呢。” 人与人之间的境遇是有着巨大差距的，如果孟昭的人生没有经历那些断崖，她也还会是那个肆意张扬，追着周政跑的姑娘。 只是四年真的太久了，有些人，有些事，都回不去了。 有了裂缝的感情，就如同沾了墨水的白纸，要怎么复原呢？ 第5章 等我下班 孟昭看陈默也没什么大问题，就说：“你自己躺着吧，我先回去了。” 陈默不满地哭丧着脸，“这就走啊，又抛弃我了？” “你在这有吃有喝，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护工，住宿条件比我家都好，怎么也说不上抛弃吧。” “你还知道你住的那破得不行啊，说真的，我给你找个地搬过去吧。” “不用了，这比较便宜，先住这吧。” 陈默一直对孟昭的住宿环境嗤之以鼻，刚开始知道她不住宿舍的时候，还以为她住了个什么高级公寓。 直到有一次陈默送她回去，才发现她就住在那种混居的隔板居民楼里，一间房子被房东隔出了五个卧室，虽然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门锁，也和形同虚设差不多。 那是孟昭唯一能负担得起的地方了。 孟昭走出病房，询问了一下哪里有自动取款机，取了三百块钱，又去了趟医院的小超市，随便买了瓶水，换了点零钱。 她欠周政的二十元早餐钱，还一直记得。 只是她不知道周政的办公室在哪，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准确说是不知道他换没换电话号码。 * 中午的太阳很毒，孟昭坐在门诊楼的楼梯一角用手遮挡着阳光，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试图抓到周政的影子。 “孟昭。”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在干嘛？” “等你。” 孟昭老实地回答。 “等我？我要是不来门诊呢？” “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本来也就是碰运气的事，实在等不到就不等了，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在医院的广播室到处喊周政的名字。 周政穿着白大褂，胸前还别着几根笔，人模狗样的，他站在孟昭前面，替她挡掉了大半的太阳。 “你是把我的电话号码忘了还是删了？” 忘了还是删了，不管是哪种回答，都是周政想听到的，他就是故意要这么问，想看看孟昭到底心狠到了哪一步。 “我换手机了，以前的手机丢了。” “丢了？我的电话号码你背得那么熟，脑子跟着手机也一起丢了？” “年纪大了，记不住了。” “哼...” 记不住是假的，不敢打是真的。 孟昭从来没想过在和周政有什么牵扯，剜心蚀骨般地放手，她没有经历第二次的勇气。 她张开手掌，里边躺着一张折得工工整整的二十元人民币纸币，伸到周政面前。 “还你的早餐钱。” 一张二十元的纸币，就像是连接着孟昭和周政之间的唯一纽带，只要周政伸手接过来，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理由了。 周政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不甘和愤怒，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把孟昭逼到退无可退。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就是在较劲，就是要看看抛弃他四年的孟昭现在过得怎么样，身边站的又是谁。 他想清清楚楚地看到，孟昭的心到底在哪。 “我不收钱，再陪我吃一次饭。” “不行。” 孟昭拒绝得干脆利落。 “不行？我不是和你商量，孟昭，你想和我撇清关系，再无瓜葛，那就得听我的。” 债主拥有最终的绝对解释权，真是让人懊恼。 孟昭咬着嘴唇，“好，我请你吃一次饭，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两清？周政可从来都没有想和她两清，永远纠缠才是目的。 “你下午有课吗？” “没。” 孟昭不知道他没头没脑地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下午有门诊，你等我下班。” “好。” 孟昭认为的等是随便找个地方，可周政却直接拉着她坐到了诊室门口，像个吉祥物一样的坐在那。 “无聊就看看这个。” 周政随手扔给她一本书，《人体解剖学》。 孟昭双手抱着书，还真的开始看了起来，她学的是美术，人体解剖学也不算很陌生。 只是眼睛看着一块一块人体骨骼分布图，脑子里想的却都是要怎么捱过那顿报答周政的晚餐。 周政对待每一位病人都是面带微笑，极尽耐心。孟昭透过门缝偷偷看他，只希望晚饭时间他也可以如此和善。 孟昭坐在门口，身子偏着看向诊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周政的身上，让她开始恍惚勾勒起耄耋之年的周医生。 只是一个恍惚间，孟昭用力摇了摇脑袋，把这个荒唐的想法赶了出去，怎样的周政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是你哎...” 周颖站在孟昭的身前惊讶地说。 “你怎么在这？来找周医生吗？可是那位帅哥的主治医生不是他啊...” 孟昭看着面前这个青春洋溢的姑娘在自问自答，内心竟然生出了一丝抱歉，她看得出来周颖喜欢周政，并不想造成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要怎么说？难道说：“里边的周医生是我的老情人，四年前我甩了他，我在等他吃饭，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种话鬼都不会信，何况孟昭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周政的过去。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周政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来，看见孟昭和周颖正在大眼瞪小眼地尴尬对视着。 “有事？”这句话他是对着周颖说的，也解了孟昭的困境。 “周医生，我知道你今天是早班，我这有两张音乐会的票，想约你一起去看。” 周颖小女生爱意萌动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举着票伸到周政眼前，她今天还特意化了一个全妆，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 佳人有约，谁能拒绝？ 孟昭刚想悄悄地溜走，不打扰才子佳人的约会，肩膀就被周政的大手按住，他好像预判了孟昭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今天提前安排了事情，不能陪你去了，抱歉。” 礼貌不失教养的拒绝追求者是周政的看家本领，他运用得无比熟练，想当初他对孟昭也说过不下一百次的“抱歉，孟同学。” 周颖这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矫情，被拒绝了就大大方方地收起票，只是脸上难以掩饰失望的神色。 “没关系，那你先忙，我下次再约你。” “孟昭，再见。” “啊，再见。” 孟昭没想到周颖还会特意和她说再见，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懵懵地回了一句，只是她被周颖看得很不自在，那眼神说不上友善，有点奇怪。 第6章 你怕什么 孟昭把周政按着她的那只手推开，还在肩膀处用手轻轻扫了两下。 “嫌我脏？” 周政低头垂眸盯着她。 “没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我是别人？” “你不是吗？” 别人，周政咬牙点了点头，俯身下去和孟昭对视。 “陈默呢？他是什么人？他就能抓着你的手了，我隔着衣服碰你一下你就嫌弃了，他是别人吗？” “你能不能不无理取闹，不是说要吃饭吗？” 孟昭和周政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敢多说话，生怕哪句话就暴露了她那可怜的内心反应。 小心翼翼才是他们现在相处的分界线。 周政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地问：“还在画画吗？” “嗯。” 孟昭的右手中指上因为常年拿画笔的原因，被磨出了老茧，但是在她手上不显得突兀，却很性感。 周政以前最喜欢抓着她的手指把玩，他总说：“手术刀和画笔才是绝配。” 一丁面馆门前，周政把车停好，看着副驾上迟迟没有动作的孟昭，直接伸手给她解了安全带。 “下车。” “为什么来这？” “面馆，当然是来吃饭的。” 孟昭想知道的当然不是这个，她是问周政为什么偏偏选了这家店，他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店。 “孟昭，你怕什么呢？怕有人认出你和我出来吃饭去告诉你那个男朋友吗？” “你有病。” 激将法确实有用，孟昭瞪了他一眼直接就开门下车了，随便在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对着老板喊： “老板，一碗榨菜肉丝面。” “好嘞，马上啊。” “哎，小周啊，你们这是一起的？” “嗯，丁叔，我还是老样子。” “好嘞好嘞。” 面馆老板丁叔四十多岁的年纪，人很和蔼，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让人看起来就很开心。 这里也算是周政的深夜食堂，很多个下了手术台的晚上，他都是来这吃上一口热乎的热汤面。 周政这个人念旧，就连吃饭也一样，早餐是雷打不动的牛奶加鸡蛋，就连面条也只吃那一种口味的。 孟昭看着端上来的那碗菠菜鸡蛋面，更是坐实了心里的想法，周政还真是一点没变，这么多年也吃不腻。 “姑娘，我看你有点眼熟啊，以前是不是来过我店里啊？” 丁叔眼巴巴地瞅着孟昭，在脑海里开始翻找，只是觉得像又不像。 “来过的，您的手艺很好。” “我就说嘛，我记忆力很好的，几年前的客人我都能记得住的。” 孟昭尴尬的笑笑，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面条。 “你们吃啊，我先去忙。” “好，您忙。” 孟昭礼貌地点头搭话，引得周政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 “哼你装模作样。” “周政！” “怎样？孟昭，你就会和我炸毛，那怯懦的样子在我这怎么装不下去了，三句话就现出原形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烟雾屏障，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孟昭心底暗骂了他几句，低头专心的吃饭，不给他在说话的机会。 她吃得很快，感觉舌头都被烫得没有知觉了，飞速吃完就小跑着去里边结账。 “老板，结账。” “姑娘，不用，小周在我这存了点钱，直接就扣了，他没和你说吗？” “啊，那个，我忘记了。” 丁叔随手给了孟昭两个橘子，“拿着吃，很甜的。” “谢谢老板。” 周政看着她怒气冲冲地回来，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开始战争的准备。 “周政，你这样有意思吗？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欠你人情，好玩吗？” “有意思，好玩。” 周政回答得很认真。 “两顿饭而已，你就怕了？孟昭，你到底是有多怕我会缠上你啊？” “是，我怕了行吗？你要是不爽就骂到你爽为止，什么难听的话我都接着，绝对不还口，要是你还觉得不痛快就给我两巴掌，我也受着，够了吗？” “孟昭，我什么时候舍得打你骂你了，我他妈把你捧在手上都怕摔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个男人就是这么对你的是吗？” 没有别的男人，孟昭很想告诉他。 “我什么样子都和你没关系，再见。” “站住！” 周政发了狠地拉着她往车的方向走，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她塞到副驾驶。 车子打火驶出的一瞬间，孟昭奋力扑腾的手脚就老实了下来，周政余光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反抗了？” “我怕死。” “什么时候这么惜命了？” “你不怕死？” “怕。” 周政身为医生，更是懂得要敬畏生命这件事情，他所说的怕是真的，和孟昭口中的怕死不是一个概念。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开到了孟昭租住的小区楼下，这次，周政没听她的话直接停在小区外边，而是一直开到单元楼下。 “今天谢谢你的晚饭，还有送我回来。” “孟昭，在我这，就别装了吧？” 周政只是觉得可笑，孟昭的刻意疏离让他嫉妒，发疯。 凭什么她对着陈默就能上手捂嘴？嬉笑打闹？到了他这就成了一句远在天边的谢谢。 周政把车子落了锁，转过身看着孟昭，四年来第一次问出：“四年前，为什么断崖式分手？” “......” “好，你不说分手原因，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休学三年？又为什么住在这里？” 孟昭还是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只要说出一个字，周政就会查出所有的事情，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低着头不看周政，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刺痛感才能让她保持清醒和理智，不至于彻底沦陷在他的眼睛里。 “你什么都不说，就判了我死刑，孟昭，你可真狠。” 开锁声音一响，孟昭的那句低低的“对不起”被冲淡了许多，周政刚想问她说什么，只见人已经裹着夜色跑进了单元楼。 他看着老式筒子楼里的步梯一层一层地亮起，直到最顶楼五楼，孟昭仓皇逃跑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那个小小的老旧窗户前。 周政的心里猛然揪起，升起一股跑上楼的冲动，他怕极了孟昭消失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四年前的创伤后遗症，周政从来就没有痊愈过。 第7章 报警 周政升起车窗，闻着车里残留的独属于孟昭身上的味道，贪恋又沉迷，曾几何时，他抱着香香软软的孟昭，把头伏在她的颈窝里撒娇耍赖不肯放她起床。 那时候的他，想过地久天长，海誓山盟，一切年轻人恋爱时的傻傻的冲动他都想过，什么去老君山挂一个同心锁，去雁落寺求一个同心结，去亲手做一对属于他们的戒指... 凡此种种，只是他唯独没想过孟昭在一通电话后的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消息。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周政找遍了孟昭所有的联系人，可是结果一无所获，孟昭这个人，连同她的家，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信号都没有留下。 段斯年也曾打趣他说：“让你以前对人家那么狠心，遭报应了吧。”只是在周政的一记眼刀下默默闭了嘴，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孟昭的名字。 这些年，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移民，生病，意外，所有好的不好的，他都想过。 只是唯独没有想过她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现在他面前，还如此亲密。 如果医学有极限，他真想钻进孟昭的脑子，亲眼看看这四年的时间了，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孟昭不住在宿舍的原因的很简单，她需要兼职打工，但是宿舍有门禁，没办法她只能在学校周围租一个最便宜的房子，即便环境及其恶劣。 她以前都是打工到后半夜才会回来，这段时间辞了便利店的工作，回来的时间也早了很多，只是在房间里也是一言难尽。 隔壁房间的打游戏开麦咒骂声，此起彼伏的男女呻吟声，中年夫妇的对骂声，真是比一部电视剧还要热闹。 孟昭把头蒙在被子里，试图阻止这些声音传进耳朵里。 恍惚之间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住在这种地方，每天晚上睡觉都是她最紧张的时刻，总是会用桌子挡住门口。 今天回来得早，还没来得及，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拿起手边的一根铁棍，站在门口颤抖的等待着。 手机界面也输入好了110，只等着把拨通键按下去。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孟昭手里的棍子就落了下去，只听见一声闷哼，破门而入的人捂着胳膊就大骂， “卧槽，谁他妈偷袭老子，找死啊！” 孟昭听见是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通话键按了下去，就算是误会，她也不能承担这种风险。 屋里没有开灯，男人摸索着把灯打开，一瞬间孟昭就认了出来，这人也是房子的租客，就住在她隔壁的隔壁，好像叫什么王一力。 王一力被孟昭抡了一棍子，心里的火一下就拱了上来，他掐着孟昭的脖子就把她推到墙边。 “臭婊子，还他妈敢和我动手，活够了吧，本来今天只是想进来安个视频，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那就陪哥哥好好玩玩。” 说完就逼近要亲孟昭，孟昭用尽所有的力气反抗，朝着他两腿中间就狠狠用膝盖怼了上去，疼的他一下子松开了手。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现在就听着呢，你最好老实一点！” 孟昭强装镇定的把手机通话界面举起来给他看，王一力被她这么一踢，又看见110的通话界面，一时间吓得慌了神，爬起来骂了两句就想跑。 “装他妈什么清高，你那点破事在你们学校都传的满天飞了，不就是看我没钱不想陪我睡吗！臭婊子！” 王一力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剩下孟昭吓得瘫倒在地上，旁边几间屋子的人听见声音都探出脑袋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伸出援手。 只是看着头发凌乱的孟昭指指点点，嘴里也没什么好话。 孟昭被警察带回警局的时候，人还是懵的，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像个牵线木偶。 “名字。” “孟昭。” “是你报的警？” “是。” “你说那个人非法入室？” “是非法入室和强奸未遂，警官。” 孟昭声音虽然不大，可这件事却非常坚持。 王一力跑了以后，警察现在正在全城寻找，孟昭作为报案人来警局配合做笔录。 问完后，孟昭坐在接待室的角落里待着，还没从那一阵阵的恶心里缓过来。 “副队，你还没走啊？” “没呢，什么案子啊？” 段斯年把吃完的泡面扔进垃圾桶，随口问了一句。 “啊，一个小姑娘报的案，说她的合租室友非法入室试图强奸她，人现在跑了，正在找呢。” 警员把笔录递给段斯年，他接过来，看了看事实记录清晰，这种事在北城也不算什么大新闻，合租本就考验人性，何况男女混租。 他只是庆幸，今天这姑娘挺聪明，提前就拨通了报警电话，还好没造成又一场悲剧。 他看完刚要放回去，眼神往下一扫签字那栏的名字是孟昭，他轻轻的喊了声：“孟昭？” “在呢。” 孟昭以为是在喊她，怯生生的举起手回答。 段斯年循着声音把视线转过去，就看见穿的单薄的孟昭坐在角落里，脸上苍白的都没有什么血色了。 可即便如此，段斯年还是一样就认出了她，他一时间没从震惊里缓过来，还是孟昭先认出来他。 “段斯年？” “是我，你没事吧？怎么样？伤到了吗？” 段斯年快步走过去把她转着圈看了一个遍，确认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才放下心来。 就不说孟昭和周政的那段往事，就单说他和孟昭的几年同学情分，他也是真的担心，不是装的。 段斯年还不知道孟昭已经见过周政了，也没敢提，只是给她找了件大衣披上，又倒了杯热水给她。 “你先好好坐一会，别担心，我肯定把那个败类抓住。” “谢谢。” 段斯年拿着笔录递给警员，说：“一定要把那个男的给我带回来，我亲自审。” “好的，副队。” 段斯年大学读的是警校，还没毕业就直接被北城市局提前预定了，他也确实争气，毕业两年的时间立了好几个大功，年纪轻轻就升了副队。 局里也没有人不服气，毕竟成绩实力摆在那，一样一样都是用命拼回来的。 他拿出手机，直接给周政打去了电话。 “在哪呢？” “家里。” “我跟你说个事，你得保持冷静啊。” 第8章 借宿 段斯年是真的怕周政控制不住情绪，只要是关于孟昭的事情，他都在意的不行。 “有话就说。” 周政刚刚结束一场大手术，回到家累的直接倒在沙发上，没心情和他闲扯。 “孟昭在我这。” “你在哪？” “我啊，警局呗，不是，你对孟昭出现这事不意外吗？” “她怎么了？” “奥，她那个男室友企图冒犯她...” “知道了。” 段斯年话还没有说完，周政就直接挂了电话，他也不知道周政这是什么意思，拍了下脑袋。 “什么人啊，话都不让人说完。” 他挂了电话就出来坐到孟昭旁边，安慰的说：“你别怕，现在天眼系统这么发达，他跑不远，肯定能给他抓回来，你放心，我亲自审他。” “嗯，谢谢。” “你别这么客气，怎么说咱们也是老同学。” “嗯。” 孟昭的脸色还是像纸一样的苍白，端着水杯的手骨节都泛了白。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周政带着一股外边的冷风就闯进了接待室。 他直接跑到孟昭前面，把她拽起来，前前后后的都检查了一圈，隔着衣服孟昭都能感觉到周政的手在颤抖。 “别怕，我在呢。” 孟昭没有躲避，只是把他的手拿开，小声的说：“我没事。” “受伤了吗？” “没有。” 他长舒了一口气，眼神扫到她纤细的脖子，他伸手把头发撩开，就看见红红的五个指印在上边，非常可怖。 “这是没受伤？” “哪里？我自己看不到。” 她伸手就要去摸，被周政抓着手拦下，“别碰，回去我给你消毒。” 孟昭说的是真的，她的确没看到，脖子上的伤和她的精神伤痛比起来，远远不算什么。 周政让她坐好，转头对着段斯年说：“人呢？” “谁啊？” “罪犯。” “跑了，我们在找呢。” “她能走了吗？” “能啊。” 周政把孟昭身上披着的外套扔给段斯年，把他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孟昭穿上，“走，回去。” “我把她带走了，抓到人告诉我。” 段斯年白了他一眼，内心骂了句：“见色忘友的玩意！” 孟昭被周政拉着走出警局，塞进副驾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开到周政家的楼下。 孟昭才反应过来，看着他，“这是哪？” “我家。” “我不去你家。” 孟昭即使在现在这种无家可归的时刻，也还是本能的谨记和周政拉开距离这件事。 “那你想去哪？你那个刚刚被人破门闯入的房子？还是你那个还在医院躺着的紧急联系人那？” 孟昭没有说话，她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酒店她舍不得住，也不敢住，刚才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说话，周政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车里陪着她，摆出一副大不了就在车里坐一夜的打算。 孟昭和他僵持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下车的打算，周政叹了一口气，说：“孟昭，就算你再讨厌我，我也总比其他男人靠谱吧？你凭良心说，我有伤害过你吗？有强迫过你吗？” 没有，从来没有，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孟昭摇了摇头，妥协的说：“我上去方便吗？你确定？” “担心什么呢？怕我有女朋友是吗？” “放心，我这么没骨气，哪来的女朋友，上楼吧。” 周政如果愿意的话，恐怕想做他女朋友的人至少得有一个小队，如果他不那么冷冰冰的话，会更多。 只是他的边界感一向很清晰，在学校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在医院里还是这样。 电梯里的数字一层一层的往上蹦，最终在六楼的位置停了下来。 周政打开门，看着孟昭站在门口抬起脚又收回去，挣扎的样子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也不急，就那么靠在门上，看着孟昭站在那和自己做斗争，这幅景象已经四年没有出现过了，他真的很享受。 周政的家对于孟昭来说就是一个潘多拉盒子，一旦走进去，谁也不知道里边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是奖励？是惩罚？还是无数次深夜梦回的地方？ “孟昭，你是打算在这站一晚上？” “不是。” 孟昭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进了门，管它是什么，反正总归不会比她这几年过的更差了，怕什么，没什么可怕的。 至少周政说的对，他不会伤害孟昭，这一点孟昭一直相信，以前信，现在也信。 孟昭进门后，站在玄关等着，周政瞧着她，“怎么，你睡这？” “拖鞋。” “你知道在哪，自己拿。” 周政说完也没管她，径直走进去了，孟昭叹了口气，循着记忆打开左边的鞋柜，果然在这。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政那时候还是租的房子，就是习惯性的放在这，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 孟昭看了看里边，只有一双女士拖鞋，看起来很新，犹豫再三还是冲着屋子里喊了声： “周政，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 “这个，我可以穿吗？” 她指着地上的白色拖鞋问。 “柜子里还有别的拖鞋吗？” “没有了。” “那你还问，不穿这个难道你光脚？” 孟昭换好脱鞋，周政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打开桌子上的医药箱，按住孟昭慌乱的双手。 “别乱动，我给你消消毒，上个药。” “等一下行吗？” 周政放下手里的棉签，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怎么了？” “我，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孟昭不自然的眼神闪躲着，她现在还是感受到一阵阵恶心，那个男人触碰她的滑腻感还在她的皮肤上存在着，让她难以控制反胃。 周政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瞬间懂了孟昭的意思，有点懊悔的说：“我没考虑到，你去吧。” 他转身到一边，给孟昭让出道路，孟昭站起来看了看房子的格局，“浴室在哪？” 周政的房子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格局，在客厅的位置是有一个客用卫生间的，另外一个卫生间在主卧。 他没有犹豫的就指了指主卧的方向，“在里边，东西都有，你随便用。” “能借我一件衣服吗？我身上的脏了，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周政直接拽着他走到主卧的衣帽间，拉开门，“衣服都在这里，你随便挑，这套房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不用什么都过问我，你洗吧，我出去等你。” “谢谢。” 第9章 上药 周政把门带上，扶着桌子坐在椅子上，攥着拳头用力的锤了一下。 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感到后怕，他不敢想如果孟昭的警惕性没那么强，如果那个报警电话没有来得及拨出去，如果那个男人在不要命一点，那结果就是无尽的深渊。 是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他只怪自己为什么知道孟昭住在那种环境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把她带走，而是放任她留在那里。 周政绝对不允许再一次失去孟昭，任何方式都不可以。 衣帽间里，孟昭看着摆放整齐的一排排衣服，他还是那样，有整理强迫症，以前孟昭的衣服都是周政负责收拾的，她在前边祸害，他就跟在后边收拾，从来都没有怨言。 她看了许久，久到要陷进去，还是拿了一件大大的白色t恤，纯棉的，当睡衣穿正好。 孟昭洗完澡才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经过热水的触碰，更加明显了一点。 她小心翼翼的吹干头发，又把浴室的卫生收拾好，才怯手怯脚的走了出去。 “我好了。” 周政也洗完澡了，换了身清爽的居家服，头发也没完全吹干，还有点滴着水。 他转头看向孟昭，穿着他那件大大的t恤，露着清晰的锁骨，两条瘦的没一点肉的大白腿，诱惑谁呢。 “过来。” 孟昭走过去，老老实实的坐在那，任由周政给她消毒，抹药，就算疼她也咬着牙没吭声。 “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以前疼一点就要哭鼻子，抱着你哄半天都哄不好。” “我现在不哭鼻子了。” “为什么？你进化了？” “不是，是哭了也没人哄了。” 周政拿棉签的手故意的用力了一下，引得孟昭“嘶”了一声，身体不自主的往后躲了一下。 他用手掌托着孟昭的后背，不让她往后躲，向前靠近给她继续上药，热气呼在她的耳边痒痒的。 “孟昭，他不哄你吗？” “谁？” “那个人。” “不哄。” 孟昭知道他说的是陈默，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凭什么哄她，再说了，陈默谁也不哄，大少爷生来富贵，命好。 “那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周政冷冷的评判了一句，收起医药箱。 “好了，晚上注意动作别太大，过两天就会好了。” “嗯，谢谢。” “真想谢我？” “嗯。” “好啊，给你个机会让你还人情，要不要？” 周政眼神里都是期待，心里盘算着怎么套路孟昭。 孟昭看着他那不着调的样子，捂着胸口，“不可以做。” “切，你想得美，想睡我的人都排长队了，孟昭，就你这排骨身材，我看不上。” “你才排骨！” 孟昭瞪着眼睛看着他，她是瘦了很多，可该有的都有，有料的很，周政真是瞎了。 “给我吹头发吧。” 周政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啊？” “我说，给我吹头发，我太累了，不想动，你帮我吧。” “哦。” 周政坐在镜子前，孟昭拿起吹风机细致的给他把头发吹干，她的手指每穿过周政的发丝一次，都像小猫的爪子在他心上狠狠的挠了一下。 他强忍住内心的冲动，佯装镇定的坐好，等着孟昭把每一缕发丝都吹干。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孟昭把线收好，“好了。” “嗯。” 周政的心乱的不像样子，就怕在多说一句就忍不住抱着孟昭揉进身体里。 他看着瘦成这样的孟昭，还是说了句：“你怎么瘦成这样？吃不饱饭？” “不知道，可能太忙了。” “有这么多课吗？” 孟昭很想和他说，“我不仅要上课，还要打工，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用，我就是过得这么惨，满意了吗！” 可她眼睫毛颤了颤，只说：“还行。” “今天折腾这一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什么都不用想，抓人的事有段斯年呢，你放心。” “嗯。” 其实孟昭根本不在意能不能抓到王一力，反正抓到也不能怎么样，她没那么执着，那个地方，她也不会在住了。 主卧是周政平时睡觉的房间，孟昭试探性的问：“我住次卧可以吗？” “你住主卧吧，这个卧室有卫生间，比较方便，床品都是今天新换的，很干净。” “奥，谢谢。” “孟昭，你记不记得今天你一共和我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不记得。” “三次了，事不过三，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谢谢了，我知道你想和我撇清关系，但你欠我个解释。” “周政，没有我的四年，你过的不也很好吗？” 周政哼了一声，往前逼近一步，把孟昭笼罩在他的包围圈里，咬着牙说： “过得好？孟昭，我找了你四年，怀疑了自己四年，每天行尸走肉的生活，只要有一点你的消息，不管多离谱我都会亲自去确认，然后在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你管这也叫过的好是吗？” “我...” 他每说一个字，孟昭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周政低头闻着她的味道，只想吻她，不停的吻她，把这四年缺失的都补回来。 可他不敢，尤其是在孟昭今天经历了这糟糕的一切之后，他连试探都不敢。 周政往后主动拉开距离，咽了咽口水，“算了，你休息吧，我去次卧睡，有事情随时喊我。” 出来后，他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看着孟昭房里的灯光彻底熄灭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来到阳台。 周政关好门拿起手机拨通了段斯年的电话，说话的声音在有意克制，怕吵到好不容易睡下的孟昭。 “怎么样了？” 他问的很直接，以他和段斯年的关系，寒暄这种事就免了。 “找到了，人去了邻市，现在正往回押送呢，估计天亮就到了。” “我能见到他吗？” “你想干嘛？周政，我警告你啊，别为了这种败类把自己搭上。” 段斯年丝毫不怀疑周政的战斗力，别看他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可真动起手来，他这个警校毕业的也没把握能赢他。 周政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很多，“可她是孟昭，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做不到。” “我知道，这事我来处理，肯定不会让孟昭白白受委屈，她怎么样了？” “睡了。” 段斯年反应了一下，“卧槽，你把她带回你那了，周政，你没干什么混蛋事吧？” “我？舍得吗？我他妈都要心疼死了，哪敢碰她？” 段斯年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周政对孟昭的爱他是看在眼里的，那真的是捧在手里都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然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 “行了，不跟你说了，这事交给你了，别让他好过。” “放心吧，哥们知道，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孟昭那边，你悠着点，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她可能也有难言之隐。 你看她现在这样子，哪还像之前的孟昭啊，一开始我都吓了一跳，你别逼得太紧了，反正人回来了，来日方长。” “知道了，挂了。” 来日方长，周政如何不知道，可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孟昭想的都是如何逃离，她来日方长的世界里可没给周政留什么位置。 第10章 那是哪种关系 孟昭的睡眠一向很浅，在出租房的时候，她又不敢戴耳塞，生怕听不见陌生人闯入的声音，这也导致了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睡不好。 在周政床上的这一晚，她难得的睡的很好，很久，很安稳。 直到早上八点钟，孟昭才缓缓的醒过来，习惯性的拿起手机一看，八点。 她腾的坐起来，穿上拖鞋就往门外跑，跑到门口又想起来还穿着周政的衣服，顿时收住脚步又往洗衣房跑。 刚一转身，就被周政挡住去路。 “干什么？跑路？” “你别挡我，我上课要迟到了，我要换衣服！” 孟昭刚刚起床，脸都没有洗，皱着小脸控诉着。 周政一头黑线的看着他，拿出手机怼到她面前。 “今天是周六，你哪来的课？” “啊？周六？” “如假包换。” 孟昭舒了一口气，把随身的书包扔在地上，直接坐在了地上，突然不用兼职的生活让她的生物钟彻底紊乱了。 “地上凉，坐到沙发上去。” 孟昭这才发现她就那么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在周政面前，站起来尴尬的抻了抻衣角，指了指洗衣房的方向。 “那个，我去拿个衣服。” “给你放好了，在沙发上，去洗漱，换好在出来。” 周政推着孟昭，拿着衣服就把人送回了主卧，又从门口购物袋里拿出新买的牙刷，洗脸巾，洗面奶，还有一套护肤品，都放到主卧浴室的洗脸台上。 “按照你以前的习惯买的，先凑活用吧。”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今天就走。” 孟昭低头看着那些她熟悉的牌子，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愫。 周政也没有理她说的今天就走，把东西给她放好就自己关门出去了，孟昭说的所有他不想听的话，在他这都自动过滤了。 就像以前他拒绝孟昭的无数次，孟昭也都没记在心里，转头就忘。 衣服被烘干机烘的松松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和周政床上一样的下过雨之后草地的味道，让人精神很放松。 孟昭的衣服虽然都很便宜，但至少能保持干净体面，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换好衣服后，孟昭看着开封了只被她用了一次的护肤品，在心里大喊浪费！要不是怕周政说她财迷，真想装在书包里打包带走，反正留在这他又不用。 就算别的女人在这过夜，也不可能用孟昭用过的东西。 她越想越觉得应该带走，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周政开口。 “换好了？” “嗯，你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品味真好。” 孟昭一改重逢后的冷冰冰，换上了一个标准假笑，也不算昧着良心的开始夸赞。 周政心里冷笑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孟昭，有事求我？” “没有。” “好。” “哎，有个小事，商量一下呗。” 谁想到周政这人怎么不拉扯直接就结束了呢，真是没意思，孟昭只得再次提起话茬。 “你买的那套护肤品，我可以带走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又不用？” “不可以。” 孟昭暗暗说了句小气，又尝试着另一种方案，“那你折价卖给我好不好，打个五折怎么样？” 周政一边煎着蛋，一边说：“我看起来很像缺这个钱的吗？” “不像。” 他当然不像，孟昭才像。周政给她选的这套护肤品是她以前常用的牌子，一套下来就要四五千，自从四年前出事以后，孟昭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今天再次感受面霜抹在皮肤上的触感之后，她开始怀念，贪恋这个感觉。 摆着煎蛋，香肠，吐司的盘子被推到孟昭面前，“吃饭，我不缺钱，也不卖，就放在我这。” “你变态吧，留女人的护肤品。” “我还留你过夜呢，也是变态？” “那不是，是善良的人。” 孟昭这几年学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在江湖走，要学会审时度势，不丢人。 白来的早饭，不吃白不吃。她坐在吧台，拿起叉子就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的太快感觉有一点噎，刚想要去倒水，手边就推过来一杯橙汁。 “喝这个。” “谢谢。” 她没顾得上客气，端起来就喝掉了大半杯，周政的手艺和之前一样，好的令人发指。 孟昭的手机铃声想起来，来电显示是陈默，她扫了周政一眼，看到他正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 她没来由的有点心虚，微微侧过身，接起来。 “怎么了？” 陈默隔着电话在那端矫情的嘶吼，像个被关禁闭疯了的病人，“孟昭！你快来看看我吧，我要无聊死了，我爸也不让我出院，来陪我。” “你在医院老实待着，我今天有事。” “你不都把兼职辞掉了吗？” 陈默的声音很大，孟昭拉开点距离捂着听筒生怕周政听到兼职的字眼，这个动作在他眼里更像是陈默说了什么亲密的话不想让他听见。 他不满的挑眉，故意用叉子和盘子触碰发出声音，“吃饱了？” “啊？” 孟昭疑惑的看着周政，“吃饱了吗？” “饱了。” 孟昭木木的点了点头，“孟昭，你身边有男人！谁！是谁！” 陈默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没完没了嚎叫，恨不得穿出屏幕看看到底是谁勾引的孟昭。 “闭嘴，我一会去看你，挂了。” 孟昭慌乱的赶紧把电话挂断，带着标准的假笑看着意味不明的周政。 “要去医院？” “嗯。” “一起过去吧。”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的。” 孟昭理所当然的认为周政是要送她，没有思考的直接拒绝了。 “不是单独送你，我有事要去一趟。” “哦。” 孟昭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自作多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凭什么还认为周政放不下呢。 明明以前就是她主动追求，周政对她的喜欢，也就那么一点吧，孟昭认为，周政之所以不放开她，只是因为被甩的不甘心。 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到了医院，孟昭主动和周政拉开了距离，礼貌的说：“谢谢你的帮忙，你去忙吧。” “和我一起出现很丢人？” “没有。” “那是怕别人说你出轨？” “我没有，我和陈默不是那种关系。” 孟昭着急的辩解，殊不知这正合了周政的意，他心思微动，继续进攻发问， “哦？那是哪种关系？” “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昭，你是在和我玩绕口令吗？” “让开，谢谢。” 孟昭抱着书包小跑着就进了住院楼，她才不想和周政解释，也不想露出任何破绽。 第11章 野男人 孟昭抱着书包逃跑的背影，秋风吹落的阵阵黄叶，周政久违的感受到生活这两个字的动态意义，他没急着离开，站在树底下朝着孟昭身影消失的方向望了很久很久。 其实他今天并不需要来医院，只是找了一个她不会拒绝的借口送她罢了，还有，他不放心孟昭和陈默待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关系，都超出了他接受的范围。 “小周？” “老师。” 黎主任拿着包从门诊楼里走出来，就看见发呆的周政。 “你今天不用值班，过来有事？” “没有，老师，我送...朋友过来。” 黎主任上下打量的看了看周政心虚的表情，“是那天在vip病房的那个姑娘？” 周政有一种被人戳破心思的尴尬，只能低声的说： “老师，您怎么知道？” “我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多少好姑娘追你，你都直接拒绝了，就是看那姑娘的眼神不一样，周政，我可告诉你啊，坚决不能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 黎主任和妻子的感情是从校园开始的，这么多年一直钟情于一人，周政是他得意的门生，自然也寄予了厚望，少不了提点几句。 “老师，她叫孟昭，和陈默并不是情侣关系。” “是吗？他们看起来还挺亲密的。” “是啊......” 周政想起他们拉手的动作，不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好了，只要人家姑娘单身，你就可以大胆追求，要对人家好一些，多笑笑，要好好努力才能打动人啊。” “知道了，老师。” “行了，我回去陪你师娘了，你慢慢努力吧。” 黎主任哼着小曲向停车场走，剩下周政一脸怨念的盯着陈默病房的位置，恨不得变成长颈鹿，把脑袋伸进去看看他们在干嘛。 “孟昭，那个野男人是谁！老实交代！” 陈默用手比着手枪的动作指着她，幼稚的开始刑讯逼供，引得病房里给他检查的小护士都竖起耳朵听着这种狗血八卦。 “你老实一点，腿不疼了是吧。” 孟昭给了他一记眼刀，用眼神警告他闭嘴。 陈默也看出她的尴尬，摸了摸鼻头，清了清嗓子，“那个，护士姐姐，你检查结束了吗？” “啊，马上好了，你们聊。” 没有听到想听的八卦，小护士有点沮丧的推着车走出病房。 孟昭把门关好，在陈默吊着的那条腿上锤了一下，没怎么用力，“你是不是疯了，这么说人家以为我去外边偷男人了呢！” “你难道不是吗？大早晨的就和男人在一起，昨天一起过的夜？” 孟昭哼了一声，“过夜又怎么样？我一个成年人，解决生理需求有问题？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少评判我。” “我倒是想当你男朋友，你也不同意啊。” 陈默委委屈屈的嘀咕着。 “说什么呢你？” “没什么，孟昭，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呗。” 陈默眨着眼睛，求知的欲望从来没有这么高涨过，他要是能把这劲头用在继承家业上，他亲爹能去跪拜神佛。 孟昭想起昨晚周政给她上药的动作，咬了咬嘴唇，手不自觉的去碰受伤的位置。 她这不碰还好，一碰就引起了陈默的注意。 “孟昭，你手放下来。” “啊？” 孟昭心虚的把衣服领子往上抻了抻，转过身拿了个苹果想逃避这个话题。 “你吃不吃苹果？我给你削啊。” 陈默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冷着脸，从孟昭手里把苹果夺过来扔回桌子上。 “孟昭，看着我，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没事，没什么可看的。” 刚才那一瞥，虽然陈默没能看清，但也知道那不是正常的痕迹，他把孟昭的胳膊抓过来，就要伸手去拉孟昭的领口。 病房的门被推开，周颖拿着病历本走进来，“您好，我来核实一下...”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陈默和孟昭的动作，双手捂着眼睛就往外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个，我一会再来。” 孟昭赶紧打落陈默的胳膊，跑到门口，“周颖是吧？” “啊，对，是。” “没事了，你先处理工作吧。” 周颖有点尴尬的重新走进来，对着陈默讪讪的笑了两声，“那个，我核实一下今天的用药信息，很快，很快啊。” 陈默像个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的说着：“没关系，支持你们工作也是我的义务，哎，你和孟昭很熟吗？” “不熟，只是见过几次。” 孟昭为了缓解周颖的尴尬，主动开口替她回答了。 “见过几次你就知道她叫什么啊，医院这么多护士你怎么就能记住她的？” 陈默刨根问底式的提问让她感到心烦，孟昭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周颖见气氛不对，就说：“是这样的，孟昭和周医生认识，我们见过几面，就也算认识了。” 她笑起来甜甜的，还有两个酒窝，孟昭都看得心里软软的，连带着对陈默的气也消了几分。 “周医生？哪个周医生？你什么时候认识医生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默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甩过来，孟昭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还是周颖用手指了一下，表示，“就是查房时和黎主任一起过来的周医生，周政。” “奥......” 陈默阴阳怪气的发出声音，眯着眼睛意有所指的看着孟昭。 “我核对完了，先走了，孟昭，再见。” “再见，谢谢。” 周颖和孟昭打了招呼逃也似的就离开的vip病房，留下陈默和孟昭在这大眼瞪小眼。 见孟昭没有解释的打算，陈默一指她脖子的位置，不满的质问道：“他弄的？” “谁？” “那个医生。” 他说的是周政，孟昭摇摇头，说：“不是，你想多了，陈默，我可以给你看我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不许发癫，行吗？” 陈默双手合十，“我保证。” 孟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领子拉下来，露出清晰无比的五个指痕，过了一夜，现在看起来更加吓人，淤血都浮在上面。 第12章 私了还是公了 整间病房里都充斥着陈默的嚎叫，还夹杂着几句非常不好听的问候祖宗的话。 “卧槽，哪孙子干的！爷爷我踏马弄死他！是不是那个医生！是不是！......” 陈默已经完全忘记他是个一条腿还在吊着的病人了，在床上扭来扭去，挣扎着就要下床。 孟昭看的心惊，赶紧把他按住，“陈默！别乱动了，一会你好不容易接上的骨头就断了！” 陈默像个炸毛的狮子找不到发泄口，心里憋得要死，他平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孟昭的脖子。 孟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的说：“就知道你会炸毛，你刚才那个保证是狗说的啊。” “保证？屁保证！” “好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昨天已经上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孟昭重新把领子拽上去，堪堪挡住那些指痕。 陈默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孟昭一圈，看她没别的事，才心平气和的说： “你这个伤真和那个医生没有关系？” 孟昭头摇的像拨浪鼓，否认道：“没有，一点都没有。” “行，那你说，怎么回事？” 孟昭没办法，只得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陈默复述了一遍，当然，借住在周政那的事就被她隐去了。 陈默听的火大，转身就要去拿手机。 “你干嘛？” “干嘛，我找人废了他，叫什么？王一力是吧，孙子，他完了！” 孟昭从他手里把手机抢过来，“警察已经抓住他了，你还打算去警局抢人啊？” “抓到了，那就让他好好受点苦头，敢他妈欺负你，真是活够了，不是我说，你那个破地，我说了多少次让你搬家，你非不听，到底还是出事了吧，我告诉你啊，孟昭，这一次，你必须搬家，这事没得商量。” 陈默在孟昭面前很少这么强势，但是这次不一样，涉及到她的人身安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孟昭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不用你说，这次我也会搬家的。” “不对，你昨天晚上在哪住的？我今天听到的那个男人声音是谁的？” 陈默突然想起这个茬，自然是不能放过，能让孟昭在发生那种事后还放心留宿的男人，一定不一般。 可他和孟昭认识这几年，她身边除了他自己这一个异性生物，哪还有别的男人？ 陈默越想越不对，看着孟昭慌张的神情更加坐实了心里的猜测。 “说，是谁。” “一个朋友，好心收留我一晚，仅此而已，收起你那丰富的想象力。” “朋友？骗鬼呢你。” 见孟昭实在不想说，陈默也没有在逼问，只是说：“行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人没事就行，你今天先搬我那去住吧，反正我在医院，也回不去，等我出了院再给你找个房子。” “我考虑一下吧。” “考虑个屁啊，你还有地去啊？” 孟昭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但是陈默那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陈默的房子很豪华，但是去过的女人也很多。 陪陈默又坐了一会，看他也没什么事，孟昭心里惦记着找房子的事情，就说：“看你也没事，自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这么着急？” “急着搬家。” “也对，我那那个锁的密码发你手机上了啊。” “嗯。” 孟昭出了住院楼，就往外走，她想着这次找房子还是得找个便宜点的，距离也不能离学校太远，不然来回跑着不方便。 她想的认真，没怎么看路，脑袋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人怀里，她低着头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抱歉。” “不看路，想什么呢？” 周政的声音引得她抬头，对上周政探寻的目光，孟昭不自然的眨眨眼睛，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不自然的说： “没有，走神了。” “看完你那个紧急联系人了？” “嗯，你怎么还在医院啊？” 孟昭疑惑的看着他，心里突然冒出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猜测。 “等你。” “啊？等我？” 周政顺手接过她怀里的书包拎在手里，又把她转了个方向，和她并肩走着，“段斯年打电话来说那个人抓到了，我陪你去警局处理一下。”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的，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他哪有你电话。” “做笔录的时候留过的。” 周政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轻轻咳了两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可能他太着急了吧，就没顾得上看，就给我打了。” “哦。” 孟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她也说不上来，一路被周政推着就上了副驾驶。 车子开到警察局门口，正好碰到段斯年出任务回来，打着招呼三个人就一起进了会议室。 “老周，孟昭，过来了。” “人呢？” 周政单刀直入的问。 “临时在看守所关着呢。” “然后呢？” 段斯年被他问的都不自信了，看了看一旁的孟昭，说：“然后，然后就看当事人的意思怎么处理呗，是想私了走赔偿还是起诉刑拘？” 他说的当事人当然就是孟昭，说完还偷偷的看她的反应。 没等孟昭说话，周政就直接说：“当然是起诉，能判多重判多重。” 段斯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带着警告意味的说：“这是孟昭的事，要怎么处理得听她的意见，你闭嘴。” 周政看着坐在一旁的孟昭，“你自己说。” 如果让几天前的孟昭选择的话，她现在更愿意私了，至少可以拿到赔偿，毕竟她真的很需要钱，可是刚刚周政那不容置疑的话让她产生了动摇。 孟昭本来已经习惯了没有尊严的日子，可是周政却在拼命维护她的权益，哪怕只是一点点，这一刻，孟昭突然觉得她还活着，好生生的活着。 她抬头坚定的对上段斯年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要赔偿，也不选择私了，他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周政一副“我就说了”的表情看向段斯年，转过头看向孟昭的眼神又换上了自豪的神色，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第13章 搬家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段斯年还特意提醒孟昭：“孟昭，你那个房子就别住了，那块都是违规的群租房，政府部门已经开始整顿了，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还是找个正规点的小区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甭客气，对了，我给你打个电话，你把我号码存上，有事需要帮忙你就直接找我。” 段斯年说完就直接拨通了孟昭的手机号，孟昭挂断后，把号码存好，再次道了谢就和周政一起离开了。 上了车周政也没说话，就直接朝着孟昭租住的那个小区开，到了单元楼下，孟昭抱着书包就要下车。 周政从她手里把书包拿过来扔到后座上，“拿书包干什么？” “那是我的啊，不能拿吗？” “我陪你上去收拾东西，你又不住这，书包拿着上去还得拿着下来，倒腾个什么劲啊。” 周政自顾自的就下了车，来到副驾驶敲敲玻璃，打开车门，“不下车？” “下，你不用陪我上去，我自己可以的，昨天晚上谢谢你收留我，现在你不用管我了。” 孟昭还是一如既往的想逃离和周政有关的一切。 她身体靠着车身，周政的手支撑在车上，正正好把她包围起来，他个子很高，低头看着孟昭，眼神里全是孟昭看不懂的情绪。 “不用管你？行，那你先说说，你打算住哪？” 孟昭眼神躲闪，声音很轻，“我一会就去找房子。” 周政把胳膊收回来，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孟昭，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去找房子，几个小时就能找到吗？找到了就敢放心去住吗？四年过去了，你的脑子也不好用了？” “不，不是，我可以去陈...” “陈什么？陈默是吗？你不是说你和他不是家属关系吗，现在又能去他那住了？” 周政像审问犯人一样的抛出一大堆问题，咄咄逼人的盯着孟昭。 他脸上的表情冷的过分，看起来特别像他在训孟昭一样，吸引了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注视。 孟昭只觉得周政是在无理取闹，索性也就破罐破摔，“是，我脑子不好用，你觉得我所有的方案都不合理，那你想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睡大街吗？还是去警察局门口打地铺啊？周政，你对我不爽可以，但你有必要处处和我较劲吗？” 她大声说完话眼睛就变的红红的，和以前一样，每次吵架都是还没开始，就这个委屈的样子就让周政败下阵来。 周政慌乱的抿了抿嘴唇，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只是那股不甘心的劲头依旧没卸下来。 “孟昭，你昨天晚上是无家可归吗？我有让你睡大街吗？你暂时就先住在我那，不行吗？” 行吗这两个字他说的都近乎讨好了。 孟昭没想到周政会继续收留她，脑子没来及反应，身体就做出了反应，她的手摆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 “为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为什么？孟昭有很多理由，一时间不知道该用哪一个。 是说：“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轻薄你”还是说：“我看着你负罪感太重”呢？ 她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不肯吭声。 周政见她没反应，又继续说：“你冷静的考虑一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总比陌生人靠谱吧？还是说你宁愿去住在那个陈默那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不是的。” “那就住我那，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还是说你不敢住我那，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说这话的时候周政的目光停留在孟昭的领口处，真是骗人都不会。 孟昭瞪了他一眼，不服输的反驳道：“我对你也没兴趣，少自恋了！” “行，那住不住？” “住，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不对，约法很多章。” 周政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闷哼，“回去再说，先搬家。” 他跟着孟昭一路爬上五楼，右手边的房门打开着，里边乌泱泱挤了好几个人在收拾行李。 见孟昭回来，有人就开口发难了，“哟，大小姐回来了，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沦落到搬家这个地步，就你金贵，多大个事啊，还值得报警了。” “就是，装什么清纯大学生啊，给谁看啊！” “......” 难听的话语像魔咒一样传进孟昭的耳朵里，她下意识的想要去反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周政把她拽到身后，用身体挡在她面前，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挨个扫视过屋子里的人，淡淡的开口。 “你们刚才说的所有话我都已经录音了，并且保留起诉你们的权利，孟昭为了保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权利，至于你们，随意地去评判受害者，搞受害者有罪论，才是应该被谴责的蛀虫。” 周政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也很坚定。 他很高，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在极力克制愤怒了，看起来很有压迫感，那些人也是有点犯怵。 一个个的嘀嘀咕咕的回到自己房间里了，当然，关上门后也少不了说些更难听的话。 他转过身，对着孟昭说：“没事了，我陪你去收拾东西。” “我自己可以的，你在这里等我吧。” 孟昭的行李不多，的确没什么可收拾的，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周政看到她所住的环境，准确的说，她根本不想让周政看到现在的她，这个落魄，怯懦，不会发光的她。 孟昭关上门，把这个屋子好好打量了一圈，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她用一个大号行李箱就把所有的行李装进去了，她只带走了衣服，鞋子和日用品，还有她所有的画具，至于被子什么的，都不要了。 “我收拾好了。” 她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 周政看了看，不确定的问：“就这一个箱子？” “嗯，我东西不多。” 他从孟昭手里接过箱子，“我来吧。” “谢...” “孟昭，不要和我说谢谢。” “哦。” 孟昭闭上了嘴，跟在周政的身后一节一节的往楼下走。 第14章 约法几章 孟昭的箱子不沉，周政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以后，他和孟昭并肩一起看向五楼的那扇老旧窗户。 长满锈的铁栅栏的窗框，经不住任何风吹草动，飘飘摇的挂在上边，就像是孟昭的人生。 这个地方她住了三年，担惊受怕的一千多个夜晚，都是她一步一步的来时路。 周政垂眸看向身边的人，“孟昭，从现在开始，忘记这个地方，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情。” “嗯。” 孟昭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说：“走吧。” 回到周政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了，周政打开冰箱看了看，“想吃什么？”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饭，你修仙啊？” 孟昭站在玄关，换好鞋子后说：“周政，我们先谈一谈好吗？” “边吃边谈吧，我煮个面，很快，你先把行李收拾到主卧吧。” “啊？” 孟昭站在那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没敢动。 “啊什么？你的东西打算一直放在箱子里？”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住次卧就好。” “不用，我偶尔会值夜班，你住主卧更方便，去吧，十分钟之后开饭。” “哦。” 孟昭拖着行李箱往主卧走，尽量的不发出声音。 主卧连着的衣帽间里，周政早早的就腾出了三分之二的空间，现在看来，属实是没必要了。 就孟昭的那几件衣服，一个格子就足够了，她很速度的把行李都收拾好后，又在周政的衣服前定住了。 孟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那么定定的看着，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孟昭，吃饭。” 直到周政的声音把她的思绪喊回来，她才慌乱的收回手，还掩饰性的拍了拍那被她捏出褶皱的痕迹。 “来了。” 周政做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还专门把西红柿去了皮，切成很小的块，因为孟昭从来不吃西红柿皮。 她在周政对面坐下，用筷子戳了戳面条，抬头说：“现在能谈了吗？” 孟昭非常执着于要和周政划出一条三八线。 “我又不跑，先吃完饭。” 孟昭瘪瘪嘴，小口小口的吃着，有点甜，周政肯定放了白糖。 吃完饭后，孟昭主动就要刷碗，被周政拦下来，“有洗碗机，我来。” 孟昭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不知道忙什么的周政，几次想喊他，又都憋了回去。 她坐的笔直，一半屁股都没挨着沙发，时间久了就感觉到腰有点酸。 周政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坐下来的时候顺手往孟昭的腰后放了一个靠枕，什么话都没说。 他把水果递给孟昭，孟昭愣了一下，反手用左手接过来，姿势看起来特别扭曲。 “你这是练什么功呢？怎么不用右手接？” “没，想试试左手的灵敏度。” 鬼才信，孟昭这种拙劣的谎话周政一眼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打算拆穿她。 他往后随意的靠着，看着正襟危坐的孟昭，“要谈什么？” “就是我借住在你这的事，你放心，我很快会找到合适的房子的，不会一直打扰你，但是在我住在这的这些天，我觉得有必要谈谈。” “行，你说。” 周政的配合程度超出孟昭的想象，她拿不准周政的想法，只能试探着说：“我付给你租金，你说个数？” “两万。” “你抢劫吧，周政！” 孟昭跳起来盯着他。 周政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出了一个孟昭全部存款的价格。 他把孟昭拉下来坐好，正好把她往后拽了一下，不至于坐的那么难受。 “你让我说个数，你又给不起，孟昭，有必要吗？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在一起也有个几年吧，不说别的，你身上哪跟神经最敏感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想和我划清界限，算的清楚吗？” “你闭嘴！周政，你说的那都是以前，我们已经分手四年了，四年，足矣忘记很多事情了。” “不够，对我来说不够，你觉得四年可以忘记很多事情，你要不要听听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还是说你现在想和我聊聊四年前你玩消失的事情？” 周政咄咄逼人的说完，用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看着孟昭，他都能清晰的闻见孟昭身上的香味，他眨了眨眼睛，身体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孟昭被他说的呆住，只是一味的重复着：“我不想聊以前，不想聊以前。” “不聊就不聊，我也没打算和你再续前缘，你不用这么防着我，让你住在我这就当是给老情人帮忙了，我没法看着你无家可归。” “那你人还怪好的。” 孟昭和周政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的带点小脾气，她也控制不了。 周政被她揶揄的发笑，就说：“行啊，还知道揶揄我，还谈吗？” “谈。为什么不谈？” 孟昭就像是一个被激起胜负欲的战士，使劲的吃了好几口水果，把嘴里塞得鼓鼓的。 “我住在你这，不能谈感情，也不能谈过去。” “嗯。” “你得尊重我的隐私，我不想说的事情你不能逼我。” “嗯。” “还有，我可以做家务，拖地，洗衣服都可以。” “不需要，哪次不是你折腾，我收拾。” 周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孟昭的这个提议，他舍不得。 孟昭也没坚持，反正也没打算在这常住，等找到房子就赶紧搬走，最好再也见不到周政。 再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之间隔着厚厚的墙壁和逃不开的阴霾。 周政关上书房的门，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他想起白天给孟昭搬家时的那个行李箱，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孟昭以前喜欢买很多好看的衣服，鞋子，多到几个大行李箱都装不下，衣帽间里满满的都是她的东西，周政只能占据很小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她所有的行李居然才这么一点。 周政知道孟昭没有钱，也知道她缺钱，这件事还是陈默透露出来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孟昭从一个自信张扬，被家人宠爱的小公主变成现在这样。 那不为人知的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第15章 神秘的房东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孟昭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接受照耀，阳光对她来说，久违了。 次卧的房门被推开，周政揉着眼睛从里边走出来，看见站在窗前的孟昭，以为是眼花了，又走近了一些看了看。 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孟昭？” “嗯？” 孟昭还是穿着周政那件纯棉的白色t恤，人瘦的在衣服里晃来晃去。 她转过身给周政指了指外面，“我在感受阳光，吵醒你了吗？” “没有，你都不出声，怎么会吵醒我？” 周政伸了个懒腰，也过来站在孟昭身边，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有点刺眼。 她把孟昭往后拉了一步，“太刺眼了，眼睛会看坏的，阳光有什么可稀缺的？” “我以前住的那里，从来看不见的。” 孟昭无心的一句话，却在周政的心里激起千层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哑着嗓子说：“我去洗个脸，然后做早饭，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去学校吃就可以。” 周政看了下时间，七点半，还早，“你几点的课？” “九点钟。” “那正好，一会我送你过去。” “不用。” 孟昭习惯性的拒绝让周政莫名地开始烦躁。 “你自己看看，从这到你们学校要是打车得花多少钱，你舍得吗？我就是顺路送你，不用太感谢我。” 从周政家里打车到京美至少也要二十块，孟昭的确舍不得，她本来就是打算坐公交车的，只不过需要倒两趟车。 顺路的话，不坐白不坐。 她冲着周政挤出一个假笑，“你心地真好，好心人。需要我帮忙吗，早餐。” 周政半眯着眼看了看睡得鸡窝头一样的孟昭，戳了下她的头发，“你就负责把你自己收拾好就行，头发都睡成鸡窝头了，还是这么没有睡相，我是不是得在床上给你安个围栏啊，以防你半夜掉下去。” 他是故意揶揄孟昭的，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孟昭就只有在周政怀里的时候睡得很老实，其他时候都恨不得把床各个方向睡一个遍。 周政那时候还总说：“孟昭，就你这个睡相，让别人看见你这女神的名号可就彻底毁了。” 遗憾的是，除了他，没有人看到过。 孟昭的小脸皱成一团，往后退了一步，“要你管。” 她抓着头发就往卧室跑，根本不敢回头看此刻正笑得一脸荡漾的周政。 吃完早饭，周政就开车送孟昭去学校，孟昭刚刚拉开后座的车门就被他一把扯到副驾驶，塞了进去。 “拿我当司机呢？” “不是，我是怕被人看到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和我睡了？” “你！周政，你能不能要点脸？” 孟昭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我不要脸，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学校里有小情人了？” “有个屁，赶紧开车，我要迟到了。” 孟昭的那些怯懦不知道为什么在周政面前总会消失不见，周政几句话就能惹得她炸毛。 一路上孟昭把头别过去看向车窗外，故意不和周政说话。 不管周政说什么，她都当没听见一样，周政见她没反应，也就闭了嘴。 到了学校门口，孟昭就像一个刚刚偷情完生怕被人看见的人一样撒开腿就跑，只不过在门口就被苏叶截胡了。 苏叶看着飞奔过来的孟昭张开双臂就抱住她，“你跑什么？” “啊，上课啊，快迟到了，快走。” 苏叶没动，看了眼手机，“哪有？还有二十分钟呢。” 她朝着校门口张望，“你打车过来的？” “啊？蹭车。” 孟昭拉着苏叶刚想赶紧离开，就看到周政朝着他这边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孟昭，等一下。”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眼睛闭上又睁开，转过身咬着牙说：“干！什！么！” 周政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塞给她，“家门钥匙，你忘记了，不拿着你怎么回家？” 孟昭没好气地把钥匙塞到书包里，也不知道周政是怎么回事，现在基本都是改成密码锁了，他偏不，就对这个老式门锁情有独钟。 苏叶用身体撞了一下孟昭，眼神里都是八卦，“这位帅哥是谁啊？” 周政也不知道哪来的好脾气，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政，是孟昭的...” “房东，是房东。” 孟昭在周政说出来之前就赶紧抢先说，天知道要是从周政嘴里说出来，会变成什么关系。 “啊，房东啊，那个群租房的房东？” 周政这副样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那个黑心房东，苏叶奇怪的上下打量着他。 “不是，我搬家了，晚点再和你细说。快走了。” 苏叶被孟昭拉着就跑，还不忘了回头和周政说：“帅哥，我叫苏叶，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孟昭啊，下次请你吃饭！” 周政冲着她挥了挥手，直到孟昭的身影看起来变成一个小黑点，他才回到车里。 “房东？哪有我这样二十四孝的房东，孟昭，你还真是没良心。” 周政不满地坐在车里嘀咕着，只是嘴边还不受控制地挂着笑，那是四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表情。 失而复得，即便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但至少，人回到了他身边。 至于名分嘛，他可以暂时不计较。 整整一堂课，苏叶也没有听进去几个字，脑袋一直偏向孟昭这边，看了又看。 直到下课，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抓着孟昭的手就问：“老实交代！那个神秘的房东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房东啊...” 苏叶半信半疑的说：“你怎么突然换房子了，之前不是一直说那里便宜，不想换嘛。” “嗯，出了点事，就换了。” 孟昭的声音淡淡的，好似那件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什么事啊？” 苏叶刨根问底的追问，孟昭抵挡不住，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看着苏叶的眼圈一点一点的泛红，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声音颤抖的说：“畜生！就是个畜生！还好你没事，吓死了要！” 她用力地抱住孟昭，还拍拍她的背，说着：“不怕，不怕啊，有我呢，有我呢。” 孟昭现在身边没什么朋友，苏叶对她来说很重要，每一次孟昭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重新照耀孟昭。 “我没事，别担心，人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我住的地方很安全。” 第16章 你以什么身份 提起孟昭的住处，苏叶就警惕起来了，她看着孟昭，严肃地说： “孟昭，你这个新房东人是挺有礼貌的，长得很帅，身材也好，但你不能被男色冲昏了头脑啊，他这人靠不靠谱？你从哪认识的？有没有过犯罪记录啊？ 不行不行，你还是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吧，一会下午上完鉴赏课我就去和你搬家，我不放心。” 苏叶在那皱着眉说着，她是北城本地人，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孟昭自然脸皮还没厚到要去打扰她们一家人。 她握着苏叶的手，温声说道：“你放心，我才不会被男色冲昏头脑，又不是没见过帅哥，他这人还挺靠谱的，不会伤害我，也没有过犯罪记录，别担心，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是人民警察，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报警把他抓走！” 孟昭眼睛亮亮的，把苏叶哄的都笑出声来。 “你少逗我，孟昭，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是你朋友，你遇到困难是可以找我的，别老一个人撑着。” “我知道。” “还有啊，你那个房东是干嘛的？” “他啊，是一名医生。” “医生啊，是拿手术刀的那种吗？” 苏叶认真的问。 “是。” “那你更得小心点了，多吓人啊，他给你的钥匙会不会留备份啊，不行，你还是得换个锁，再装个监控，我给你安排。” 说着苏叶就要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孟昭赶紧拦住她，“我自己来，自己来，放心啊。” 她可不敢让苏叶知道周政不仅是她的房东，还和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笑嘻嘻的拉着苏叶就往外走，转移着她的注意力，“我都饿了，快去食堂吧，下午还有课呢。” 京北医院的门诊楼里，周政这边刚刚结束上午黎主任最后一位患者的问诊，仰着头活动了下脖子，看诊时间久了颈椎都僵硬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周颖的脑袋探了进来。 “黎主任，我来找周政。” “快进来吧。” 黎主任笑呵呵地看着周颖，他对这个笑起来甜甜的小姑娘印象不错。 “周政，上午的门诊结束了吧，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周颖期待地看着他。 “不了，我中午有点事，不吃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黎主任。 黎主任了然地点点头，站起来，主动给周颖解了围。 “周颖啊，别管他，他修仙呢，喝露水就行，我也没吃午饭呢，一起吧。” “好啊，黎主任。” 周颖也没矫情，冲着周政挥了挥手，“那我下次再约你。” 这姑娘哪都好，尤其是这坚持不懈的劲头，从周政进医院开始，已经明里暗里拒绝过它很多次了，但她就是一点放弃的劲头都没有。 因为他俩的名字很像，一开始医院的人见她成天找周政，还问她：“周颖，你和周政是兄妹吗？” 每次遇到这种问题，周颖都会非常严肃地表示，“当然不是，我们只是都姓周而已，这也是一种缘分。” 久而久之，医院的人都知道了医护部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喜欢心外科新来的那个冷脸医生了。 可惜的是，她的喜欢从来没得到过回应。 午饭时间的门诊楼人少了很多，周政穿过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朝着住院楼vip楼栋走过去。 走在长廊上，他没来由地想起孟昭，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拿出手机才发现他到现在为止居然还是没有孟昭的号码。 周政自嘲地笑了两声，直接给段斯年打了过去。 “怎么了？老周。” 段斯年从上学时就喊他老周，周政都感觉被他生生直接喊到了退休。 “你把孟昭电话发给我。” 他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你还没有孟昭电话呢，不是我说，老周，你行不行啊？” “少废话，我行不行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觊觎我啊？” 段斯年在电话那头干呕了几声，说：“听见了吗？我都被恶心的吐了。” “别贫了，赶紧发我。” “知道了，哎，你哪天把孟昭带走，给她送到哪去了，安全吗？她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和陌生人合租比较好。” 段斯年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在警局看见的这种事多了，自然戒备心也重一些。 “放心吧，不是陌生人。” “啊？” “她现在和我住，清楚了？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电话发我。” 周政说完直接挂了，段斯年砸了砸嘴，对着手机说：“禽兽！”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还是没敢耽误就把孟昭的号码发给了周政，还加上一句：“别出卖我啊！” 周政把号码存好，后边的那句话直接忽略了。 他给孟昭发了条信息，“我是周政，存好。” 到了陈默的病房门口，周政敲了敲门，里边很快就传来：“直接进来吧，敲门干嘛呀？” 周政推门走进去，陈默看到是他顿时脸就垮了下来。 “是你啊。” 周政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周医生嘛，你认识孟昭。” 他说的是肯定句，周政也就顺着说：“是，认识。” 陈默不服气地打量他，见他丝毫没有忐忑的意思，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别站着了。” “谢谢。” 周政把椅子往外拉了一点，坐下。 “你和孟昭怎么认识的？” 还没等周政说话，陈默就忍不住地问。 “我们以前是同学。” “怪不得，同学啊，我就说孟昭不是那种随意交朋友的人，既然是同学，那就正常了。” 陈默的马大哈在周政眼里看起来更像是没心没肺，他的腿刚被放下来不用吊着了，他就不老实了在床上动来动去。 周政好心提醒道：“你的腿现在还在恢复期，最好不要乱动，有事情你可以喊护工或者护士。” “嗨，没事，我就是一个人呆得太无聊，刚才你敲门我还以为是孟昭来看我了呢。” 陈默有点失落的说着，在这种身心受挫的时候，一天不看见孟昭他就难受。 “你找我是有事？” 陈默虽然没心没肺，但是不傻。 他知道周政不会平白无故地来看望他，周政也没转圈子，直接说：“我是来询问一些事情，方便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什么事？”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孟昭的？” “什么时候？有个三年多了吧。” 陈默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 果然，三年多，那陈默应该是了解孟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周政就像一个在沙漠里看见水源的人，焦急地问：“你能告诉我孟昭身上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陈默的表情顿住，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转头盯着周政，“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个问题的？你到底和孟昭是什么关系？” 第17章 掩埋的过去 陈默这人散漫惯了，活了二十几年，没对什么事情上过心，除了孟昭。 孟昭身上当年发生的变故他的确知道，但他也答应过孟昭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这个凭空冒出来什么老同学。 周政张了张嘴，又无奈地合上。他和孟昭是什么关系？还真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他不死心地说：“我只是想关心她，没有恶意。你对我防备心不用这么重。” 陈默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和你不熟，对你有防备心很正常，还有孟昭的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自己去问孟昭，如果她不想说，那你从我这什么都不会知道。还有，我不管你和孟昭认识多久，有多深的交情，但凡你敢欺负她，我就算搭上全部身家，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陈默说的很认真，正经的都不像他了。 他的警告在周政听起来更像是情敌的宣战，只不过陈默唯一的优势就是参与了周政缺席的那几年。 周政起身，没有看陈默，走到病房门口才说：“放心，我不会欺负孟昭，你刚才的话我也同样送给你，不管你和孟昭认识多久，有多深的交情，如果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拼了这条命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这就是我的态度，奥，对了，告诉你一声，孟昭并没有去你那住，好好养伤，走了。” 周政就是这样，专门往人的肺管子上戳，还得顺势表明他和孟昭的关系非比寻常。 “你什么意思？她没去我那去哪了？周政，你给我说清楚！你回来！” 陈默气急地把床铺晃得直响，要不是那条骨折的腿阻碍了他，他一定会追上周政，揪着他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重重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拿着手机给孟昭打电话，连着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只有一条短信。 “我在上课，怎么了？” “下课给我回电话。” 陈默看着病房里的一切都那么不顺眼，没忍住用那条完好的腿使劲踹了一下栏杆，疼得他眼泪都要逼出来。 “卧槽，疼死爷爷了！” 他在床上扭成一只蚯蚓的时候，孟昭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忍着疼接起来，“下课了？” “嗯，怎么了？” “你昨天住哪了？” 陈默没和她兜圈子，直奔主题。 孟昭一时间有点慌乱，打着马虎眼地说：“就一个朋友那。” “为什么没去我那？” “不想去。” “为什么？”陈默执拗地想知道答案。 孟昭轻微的叹息声并没有引起陈默的注意，只听见她说：“陈默，你真觉得让我去住你那是个很好的主意吗？你带过多少女人回你那用我帮你回忆回忆吗？那套房子就是你猎艳的专属地方，你是觉得我和你的关系也会变成短暂的性伴侣是吗？ 陈默，我们认识三年多了，你了解我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也见过我差点活不下去的样子，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我从来都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质，我这样说，或许很过分，但是我不想失去你，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陈默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他心思没那么敏感，从来也没想过让孟昭去他那住会让她压力这么大。 他声音都像个犯错的小孩子，小声的说：“够清楚了，孟昭，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脑子，我真的没想那么多，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怎么样，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你拒绝过我以后我就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真的没想过别的，我发誓！” 陈默是真的着急了。 孟昭冷静下来，“我知道，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我明白你是好意，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道什么歉啊？你不喜欢就不去住，我给你安排一套干净的，多大点事啊。” 在陈默这，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事。 “我自己可以安排好的，陈默，你就好好的养伤就好了，不用担心我。”孟昭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委婉地拒绝了。 “你确定？” “确定。” 陈默很清楚孟昭的脾气，她决定好的事情别说九头牛了，就是一整个重装合成旅的人都拉不回来。 在找房子这件事情上，他也就没在坚持，想起刚才周政说的话，又紧张起来。 “孟昭，你和那位周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你昨天没有住在我那里？” 孟昭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周医生？周政？他去找你了？” “昂，刚走一会，他好像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还想从我这套出点消息。” “你没说什么吧？” 孟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没有，咱俩这点信任还没有啊，我答应过你不告诉任何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啊，陈默，不管周政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他任何关于那几年我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不过你现在住的那，靠谱吗？” 孟昭的声音有点闷，“嗯，只是暂住，我会尽快找房子的。” “行，今就不让你来医院看我了，哥们够意思吧。” “哼，你让我去我也没时间，你自己好生养着吧，挂了。” 孟昭的心还是剧烈地跳着，周政的执着让她感到透不过气来，也加剧了她想尽快离开周政家的想法。 苏叶出来正看到她脸色煞白，担心地问：“低血糖了？脸怎么这么白？” 孟昭摸了摸脸，扯着苦笑说：“可能是吧，一会就好了。你是不是没有课了？” “是啊。” “那你先回家吧，我还得去找一趟韩教授。” “用我陪你吗？” “不用，放心吧。” 苏叶不放心的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真的没事才离开教学楼。 孟昭调整好情绪才敲开韩清榆的办公室门，“韩教授？” 韩清榆是美术学院的一个奇才，能让她看好的学生不多，孟昭很荣幸是其中一个。 “孟昭来了，进来吧。” 孟昭走到正在画画的韩清榆身边，看着画布上大胆的色彩碰撞，也不得不感叹韩清榆真是个天才加鬼才。 “把墙边的那桶颜料递给我。” “好。” 孟昭右手拎起来，皱了下眉头又换成左手，拿过去放到韩清榆脚边。 韩清榆余光瞥到孟昭，貌似不经意地问：“右手还是拿不动东西？” 第18章 右手 孟昭低头有点沮丧的看着右手，无奈的晃了晃，“拿不动沉的东西，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那就是还有问题。” 韩清榆的切入点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她放下画笔，和孟昭面对面坐着。 “我说的去国外治疗手腕的事，你真的不考虑？孟昭，你要知道，右手对你很重要，它是你的天赋。” 孟昭何尝不知道右手对一名画家的重要性，只是去国外治疗，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的金钱，她付不起。 “不了，韩教授，我想先保守治疗。” 韩清榆的眉微微皱着，“还是钱的事？我可以先借给你。” “不只是钱的问题，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孟昭的性子倔，韩清榆也有过了解，只是看着这位得意门生还是恻隐心犯了。 她摇了摇头，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袋子给孟昭，“昂，给你带的纪念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你肯定喜欢。” 孟昭打开袋子，把头扎进去一样一样地看着，全都是世界各地的小物件，都是韩清榆在国外旅居这段时间搜罗到的，有新的，有旧的。 “哇！谢谢韩教授！” 孟昭看见这些比看见那些名贵珠宝还要开心，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韩清榆打趣她，“你说你不喜欢珠宝首饰，倒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家里还摆得下吗？” “摆得下摆得下，有多少都摆得下。韩教授，每个人获取灵感的方式不一样，您看啊，您呢，喜欢去世界各地体验生活，融入当地人的生活圈，以此来为后面的作品寻找灵感。 那我呢，就喜欢从一些有着温度，痕迹，感情的物件上寻找灵感，这些物件的背后都有着不同的故事和经历，甚至有一些淘来的古董，虽然不值什么钱，材质也不特殊，但是年纪啊，都顶好几个我了。 岁月的痕迹，没有人能够比它们记得更清楚了。” 孟昭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都在闪着光，一点怯懦的样子都没有了，韩清榆很喜欢和她聊创作，聊艺术，因为只有这个状态下的孟昭，才能让她透过这具枯萎的躯体看到曾经那个鲜艳的灵魂。 那些根植在骨血里的东西，从来不会随着时间或者意外而改变，只是隐在角落，不被人发现。 韩清榆点点头，重新拿起画笔，继续勾勒她那副未完成的画作，“你说的很对，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就是把这些小玩意让你拿走，不然放在我这，说不准哪天就让我弄丢了。” “那我走了，韩教授。” 孟昭如获至宝的抱着那一袋子的玩意，就连脑后的高高束起的马尾都在一蹦一蹦的表达着开心。 她走到学校门口，停住脚步，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周政家的小区名字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掏出手机看着周政几个小时以前发来的信息，还完好无损地躺在收件箱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孟昭？” “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周政那边听起来有点嘈杂，孟昭试探着问。 “小周，快点过来啊，就差你了，这联谊活动你可得报名啊！ 张姐，您快别了，小周医生这么优质的男青年肯定得院内消化啊......” 听起来像是在给周政介绍相亲，孟昭尴尬地笑了笑。 “方便，你笑什么？” 周政那边现在听起来很安静，估计是换了地方。 “没什么。” “怎么了？有事？” 如果没事，孟昭肯定不会主动给周政打电话，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那个，我不知道小区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走，你能告诉我吗？” “孟昭，你可真是心大，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哪？” 孟昭不想说，问小区名字和她现在在哪这是一个事吗，周政的脑回路真的是很奇怪。 见她没说话，周政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 “学校门口，我还能去哪？” “你在你们学校门口的甜品店里坐一会，我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钟。” 孟昭着急地说：“不，不用...” 电话挂断的声音传过来，孟昭抿嘴看着手机屏幕，“神经！” 北城的秋天其实不冷，被风吹着还有点舒服，去甜品店里干坐着不消费多尴尬，孟昭四下望了望，路边的长椅正好空着。 她遛遛达达地走过去，坐在长椅上，一边欣赏着韩清榆给她的小玩意一边等着周政。 京北医院最近和北城的市政委有一个联谊活动，院里的大姐们都热情高涨，势要给院里的小年轻们解决恋爱大事，周政自然就成为了关注对象。 他挂了电话后，就直接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刚要下楼的时候，就被张姐喊住：“小周啊，这么着急走啊，联谊的事在聊聊啊。” 他礼貌地笑了笑，“张姐，我就不参加了，机会留给院里的其他人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电梯都没等，顺着楼梯就往下跑，要是被张姐拦住，没有个把小时是走不了的。 周颖刚从护理部出来，看见张姐在那，就甜甜地说：“张姐，您在这干嘛呢？” “嗨，还不是小周那孩子，院里有个联谊活动，他说什么也不参加，你说这孩子条件那么好，怎么就不愿意谈个恋爱呢？” 她说着说着目光就换到了周颖身上，拉着她的手就说：“哎，我记得你也单身是吧，那正好，参加一下联谊活动，说不定就找到你的白马王子了呢？” 周颖一听吓得赶紧挣脱张姐的手，说：“张姐，我刚想起来，还有个记录没写呢，我先去忙啊。”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现在的联谊活动，那可真是年轻人避之不及的任务。 周政到了京美的门口，把车停好，看着甜品店里摇曳的灯光，微微挂着笑意推开门。 他在店里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孟昭的影子，店员看见他，主动问：“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在找人，请问...”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马路对面长椅上坐着的孟昭，路灯的光打在她身上，显得那么温柔。 周政转头对着店员道谢：“谢谢，我找到了。” 第19章 验证猜测 天还没有完全黑，路灯打下来的光有点昏黄，组合在一起是很神秘的光影效果。 周政在马路对面驻足看了孟昭足足几分钟之后，才抬腿向着她走过去。 他站在孟昭身前，挡住那堪堪落下的光亮，惹得她抬头，和周政对视。 “到了。” “怎么没去甜品店里坐着？不冷吗？” 孟昭摇摇头，“不冷，这挺好的。” 周政低头看见她怀里抱着的那一个大袋子，指了指，“新买的？” “不是，我老师送我的。” “给我吧。” 周政伸手要接过来，见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就说：“知道你宝贝这些东西，我抱着，行了吧？” 孟昭这才松手，周政接过来抱在怀里，还真有那么点珍视的意思。 “以前不都是我给你抱着的，还不相信我...” “你说什么？” 孟昭追上他的脚步问。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去买点甜品？” 周政扬头示意了下对面的甜品店，“我刚才进去转了一圈，看着还不错。” “不吃。” “为什么？” 孟昭也没多想，只想尽快离开，就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怕胖。” 呵，怕胖，周政看着她的背影，都瘦成什么鬼德行了，还怕胖... 到了小区门口，周政指着小区门口那块大大的望山石说：“记好了，小区名字是壹号院，别连家都找不到。” “记住了。” 孟昭默默地重复着：“壹号院，壹号院...” 周政抱着袋子，不方便开门，孟昭从包里掏出钥匙不熟练地开锁。 她说：“你怎么不换个密码锁？” “不喜欢。” “哦。” 周政小心地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指了指书房，说：“你可以摆在书房，那里面挺空的，还有你的画具，也都可以放到里边。” “嗯...” 孟昭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还是抱着宝贝回了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子里。 她侵占周政的卧室已经是很过界的事情了，书房，那可算了吧。 周政行云流水地把晚餐做好，两个菜，一个汤，简单但是不糊弄，有肉有菜。 他给孟昭盛了一碗汤递过去，说：“都放在你屋里，怕晚上我给你扔了啊？” “不是，我就是喜欢看着它们。” “书房不能看吗？这个家里你就打算只在卧室待着？” “我...” 孟昭想说：“我才不是只想在卧室待着，我就是不想和你待着，等找到房子马上我就搬走。” 她也知道，她要是这么说了，那肯定避免不了一次争吵和翻旧账，索性还是憋了回去。 周政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也没点破她，就说：“我这几天有几台手术，下班时间会比较晚，还有可能会值班，晚上你自己打车回来，记得吃饭。” “好。” “要和我说一声。” 孟昭抬起头，“说什么？” “到家还有吃饭。” “你怎么这么多事？” 周政嗯了一声，说：“现在嫌我多事了？” “没，我知道了。” 孟昭懒得和他纠缠这个话题，含糊着就过去了。 吃完晚饭孟昭就要回卧室，被周政叫住，“你最近没画画？” “啊？” 孟昭迟疑的看着他。 “以前你每天都要画画的，怎么现在不画了？” “也画，少了。” 提起画画，孟昭又低头看了眼手腕，眉眼都带着痛苦，就这一眼，也没能逃开周政的眼睛。 他顿了顿，说：“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哦。” 空荡荡的书房里，周政翻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医学书籍，他并不是骨科的医生，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他认真地看了许久，时间都已经到了深夜，他才抬起头活动了下颈椎，把书合上。 孟昭的右手一定有问题，只是这些猜测他都还需要验证。 孟昭对于周政来说，就像是带着一堆谜团猛然冲出来的一样，每一个谜团，都需要周政一点点的猜测，验证，得到答案。 * 第二天吃完早餐，还是周政顺路送孟昭去学校，只不过在出门的时候，周政见她左手拎着书包，就故意把装着电脑的包递给她。 “拿一下。” 孟昭没有反应过来就用右手接了过来，电脑的重量让她的手腕受不住力，她没忍住的就蹲在了地上，用脚垫着，没让电脑摔了。 “啊...” 周政用余光看到她的动作，脸上那隐忍的表情也尽收眼底，他把电脑包拿过来，又顺手把孟昭的书包拎过来，看着她缓缓站起身，左手揉着右手手腕处。 “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孟昭，我是瞎吗？你连个电脑都拿不住叫没怎么回事？你现在不画画的原因也是因为手吧？” 孟昭极力隐藏的事情被周政翘起一个边角，她压制住快要崩溃的防线，执拗的从周政手里抢过来书包。 “我们说好，不谈过去，不谈隐私。” 周政自嘲的笑了笑，又妥协般的说：“好，我不跟你谈过去，也不谈隐私，我问你，为什么不治疗？嗯？” 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担心，现在恨不得把孟昭绑到医院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我治疗了。” “治疗了？”周政不相信地看着她，“治疗了为什么没有康复？拿起画笔都费劲的结果不能叫康复吧。” “我能拿得起画笔。” 孟昭的情绪也有点失控，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大。 “拿得起来和画得下去是两码事，孟昭，这种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手腕长在你身上，到底有没有恢复好你自己不清楚吗？” 孟昭当然清楚，她右手的手腕现在只能做一些很轻的动作，就连拿画笔时间久了，都会发抖，这也是她现在画画频率减少的原因。 不是她不想画，是她做不到。 “我清楚得很，周政，你说得没错，我比谁都清楚我的手出了问题，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能怎么办？时光倒流嘛？还是满世界的去找名医治手？ 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你能不能不管我，就当我是个践踏你感情的恶毒前女友行不行？” 她颤抖着说完，脖子上青筋都在跳动，没等周政说话，就直接转身往楼下跑。 第20章 道歉 孟昭没敢停下，抱着书包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正好赶上3路公交车到站，她连口气都没喘就跑上了车。 坐好后，孟昭才发现她的心跳如此的剧烈，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她看着窗外划过的树影和车流，鼻子一抽一抽的，仰着头把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明明她已经接受了右手受伤的事实，也接受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可为什么只要一遇到周政，所有的事情都在倒灌，让她不得不重新回忆那些痛苦。 周政开着车一直跟在公交车的后面，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孟昭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实话呢？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瞒着他呢？ 在孟昭心里，他到底算什么呢？ 周政打算在孟昭换乘公交车的时候拦下她，可还没等到孟昭下车，黎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周政啊，在哪呢？” “老师，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好，那你到了直接做准备去手术室，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老师。” 黎主任的电话让周政只能放弃了拦下孟昭的想法，左转加速朝着京北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手术的对象是一名七岁的儿童，叫遥遥，先天性心脏病，这已经是他小小的人生里第三次手术了。 手术时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才结束，黎主任年纪大了，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汗珠，下了手术台后，他汗颜地说： “今天多亏了你啊，我老了，自己一个人撑不下来这么久的手术了。” 英雄迟暮，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周政从抽屉里拿了两块巧克力放到黎主任的办公桌上，“老师，您还正值壮年呢，这种手术谁撑下来都会觉得吃力的，吃点巧克力补充点体力吧，我去给您把饭打回来。” “算了，一起去食堂吧，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到时候你在孝敬我吧。” 黎主任摆摆手，打开一个巧克力塞到嘴里，笑着拍了拍周政的肩膀，一起出了门。 周政从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饭也没吃几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来的路上也一言不发的。 黎主任看着这位得意门生，就说：“你今天怎么了？下了手术就闷闷不乐的？” “老师，您说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就不爱了呢？” 周政闷闷地说着。 黎主任走到树底下的长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秋风吹落的树叶飘到周政的身上，他拾起一片拿在手里把玩着，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生生让他搞出了一股悲凉的气氛。 周政并不是那种会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甚至，也不是那种会找人诉说的脾气，只不过所有的原则和习惯一旦遇到孟昭，就都奇迹般地妥协了。 黎主任带了他很多年，如师如父，在北城，黎主任的家就是他的家，对着这位长辈，他也是难得露出几分不愿让人发觉的脆弱。 黎主任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比他吃过的盐都多，周政对孟昭的不同寻常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那姑娘叫孟昭？” “嗯。” “喜欢人家？” “嗯。” “人家喜欢你吗？” “以前很喜欢，现在，我也不知道...” 如果说十六岁的孟昭对周政的爱意是汹涌的，直接的，众人皆知的，那现在的孟昭，或许就是不爱了吧。 就连周政自己，都没敢问出过这个问题。 黎主任冲着周政的后颈给他来了一下，语气里都带着严厉，“你小子做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了？” “我哪有？老师，您还真下得去手啊，我可是您亲徒弟。” 周政捂着后脖子叽叽呀呀地叫着。 “你要是后的我才懒得管你，周政，我可告诉你啊，你不能仗着你长得还不错，又招小姑娘喜欢，就三心二意的啊，让我知道你欺负人家，我打折你腿。” 三心二意，周政这辈子就没有三心二意过，感情里唯一的份额毫无保留的都给了孟昭了。 自从四年前孟昭突然消失，他过的那叫一个清心寡欲，和尚都没他素。 “老师，您带了我好几年了，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别的女孩不清不楚的了，不能冤枉我啊。” “也是啊，你小子这几年洁身自好的，就是在等那姑娘了？小丫头长得是挺漂亮，也有礼貌，就是太瘦了点，跟吃不饱饭似的。” 黎主任回想起上次在陈默病房见到孟昭的样子，瘦瘦的像一片纸。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小丫头生活过得一定很难，年轻人的朝气都被磨没了。” 一个人过得好或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养尊处优和风餐露宿可不是同一种状态。 孟昭虽然漂亮，但是也无法掩饰她的困境和落魄，强撑出来的体面如同沙子一样，连阵风都经不住。 周政何尝看不出来孟昭的变化，只是没有身份和理由去介入她的生活，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孟昭就会逃跑，比兔子还快。 他叹了口气，又对着阳光笑了笑，“老师，她以前很自信，阳光，活力十足，眼睛总是亮亮的，不像现在，像蒙着一层雾一样，看得人心里酸得难受。” 周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话都快听不清了，年轻人的感情黎主任搞不明白，他们那个年代，爱恨都很直接，他和夫人之间也没有闹过什么大矛盾，小吵小闹很正常，可远远不像周政这么憋屈。 “你们年轻人啊，我也搞不懂，但是呢，我就只有一句话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不简单，但是想放弃一个人更难，你自己衡量吧。” 周政默默地重复了两声，放弃孟昭，他永远都做不到。 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位置，他都想在孟昭的身边，就算是吵架，沉默，冷战，他也想。 想起早晨出门前的那个插曲，他默默地掏出手机给孟昭发了信息。 “孟昭，对不起，早晨是我太冲动了，原谅我。” 他只说原谅我，并没有问好不好。在周政这里，孟昭必须原谅他，就像他已经默默在心里原谅了她四年前的不告而别。 总要公平一点嘛，一人一次。 第21章 搅局 周政发出去的信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孟昭当然看到了，只不过被她忽略了，趴在桌子上刷着租房网站的信息，位置合适的，价格不合适；价格合适的，位置又太远。 看的眼睛都酸了，也没有相中的，她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脑子里要炸了一样。 苏叶蹦蹦跳跳地过来，递给她一包薯片，“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我不喜欢吃零食。” “那你少吃点，剩下的我吃。” 苏叶丝毫不介意捡孟昭的剩，只要她能多吃点就好。 窗外的阳光没有中午时候那么盛大，偷偷地藏起来一些，苏叶想起什么，就说：“你现在彻底不去打工了？” “嗯，不去了。” “钱攒够了？” “应该是够了，我只要省着点用，到毕业是够用的。” 让孟昭停下打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苏叶好奇地问：“我之前也劝过你很多次，你总说想多攒点钱为了毕业以后做准备，这次是为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孟昭举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不行了呗，在继续打工下去，就毕不了业了。” 孟昭说的不是危言耸听，她兼职的工作虽然没有什么重体力的劳动，但是也免不了一直承重，时间久了右手的伤势倒是有了复发的迹象。 她的确缺钱，也很想多攒点钱，可是和后半生的事业比起来，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苏叶心疼地抓着她的手腕，无数次的说着：“真的不去国外看看吗？孟昭，你的天赋不该让你止步于此的，上次的比赛，如果不是你手受伤了，就不会错过了。” “算了，保守治疗就好，是天赋，也是枷锁，有时候我都很迷茫要不要继续。” 右手刚刚受伤的那年，孟昭甚至想过放弃画画，去做一份别的工作来谋生，可是每一次，只要她看到曾经的画作，闻到颜料的味道，触摸到画布的纹理，都会激起她的那点不甘心。 她拼了命的去做复健，配合一切治疗，只为了重新拿起画笔，即使不能像以前那样痛快淋漓地画画，但还好，还能画。 可是时间久了，看到别人三个小时就能画完的画，她却要花费双倍的时间，每一次拿着画笔的手在颤抖，都是在提醒她放弃是更简单的事情。 孟昭每一天都在和对立面做着抗争，即便是浑身带血，也没有认输过，只不过她也会有累的那一天，也会有想放弃的那一天。 苏叶看着她的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默默地抱住她，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孟昭，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 孟昭晚上从学校出来，循着记忆又坐公交车回了周政家的小区，在单元门口的地方，听到几个奶奶在聊着天。 “租客可是一定要好好选的呀，不然房子出租了，回来烂掉了。” “就是的，租给不爱惜的还不如空着的，不划算呀。” “我们家那套现在还空着呢，我都决定了，没有合眼缘的就不租了，空着就空着了。” “......” 奶奶们的闲聊成功地让孟昭停住了脚步，她走过去，有礼貌地询问：“奶奶您好，请问是您家有房子要出租吗？” “是呀，小姑娘，你要租房子啊？” 说话的人就是刚才说有套房子空着的阿奶，大家都叫她张奶奶。 孟昭长得漂亮，老人们一看就欢喜，再加上她现在又会说话，奶奶们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孟昭点点头，说：“是啊，我在看房子，方便问下您家房子在哪吗？” 张奶奶指了指楼上，“就在这栋楼里，五楼啊。” 孟昭抬头看了看，心里想，这么巧吗？就在周政家楼下。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张奶奶，您打算多少钱往外租啊？我方便去房子里看看吗？” “方便啊，我有钥匙的，多少钱啊，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回去和我老伴商量一下，小姑娘，你给我留个电话吧，好不好？” “当然可以，张奶奶，那我给您留个电话。” 孟昭刚刚和张奶奶交换完电话号码之后，周政就如鬼魅一样的出现在她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干嘛呢？” 说完又笑着转头和几位奶奶们问好。 孟昭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弯腰凑近的样子，两人身上同样的洗衣液的味道在此刻显得那么暧昧，她咽了咽口水，说： “我在和张奶奶聊租房子的事情，你不是有手术吗？” “比预期的时间结束得早，就提前回来了，还去买了菜。”说着还把手里的菜拎起来展示了一下。 张奶奶看着周政孔雀开屏的样子，就问：“小周医生啊，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张奶奶，您看我们是什么关系啊？”周政说完还故意往孟昭身边凑了凑，看起来确实很登对。 张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却还像小姑娘一样娇嗔，指了周政一下就说：“你啊，贫嘴，是不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刚才这姑娘可是要租我的房子啊。” “那您可千万别租给她，就当帮我个忙，下次请您去国际饭店吃下午茶，好不好？” “好，就会哄人。” 孟昭瞪了周政一眼，摆着手和张奶奶说：“张奶奶，我，我们不是...您的房子考虑...” “我错了，回家。” 周政捂着孟昭的嘴就连推带抱地把人推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才不舍的松开手。 “周政！你有什么毛病啊！为什么不让张奶奶把房子租给我？” 要是因为周政的搅局错过一套合适的房子，孟昭真的会打死他。 “我是在帮你，你知道她家的房子是什么情况吗？就敢租？我发现你这几年别的没长，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还特意在孟昭的胸口处扫视了一圈。 士可杀，不可辱。说谁没料呢那是... “我看你这几年也是眼神不好，快瞎了吧，我有料得很，有空在你们医院眼科查查吧。” 孟昭没好气怼他，没想到周政一点不生气，反而是挡住电梯门，圈住孟昭，声音晦涩地说：“是吗？用事实向我证明一下。” 第22章 外科医生的手 闭塞的空间里，周政的气息围绕着孟昭，她的耳根泛起了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孟昭咬了咬嘴唇，用力地在周政脚上踩了一脚，把他推开，“证明你大爷！” 她冲出电梯就从包里手忙脚乱的翻着钥匙，越着急越出错，怎么都找不到，周政龇牙咧嘴地从后边走过来，开锁。 “孟昭，你还真下得去脚，也不怕一脚给我踩废了。” “你活该！” “我...，是，我他妈活该。” 周政打开门，无奈地看着她，“进来啊，打算在门口和我一起罚站啊。” 孟昭气得肩膀都一下一下的起伏着，周政倒好，和没事人一样拎着菜直接去了厨房，套上围裙还对着孟昭喊： “孟昭，来帮我一下。” “干什么？” “帮我把围裙系上。”周政指了指身后。 孟昭用力地把围裙给他系到最紧，心里暗自说：“勒死你！” “孟昭，你这私怨有点明显了啊，刚才在楼下和奶奶们的好脾气去哪了？” “喂狗了，你管得着吗？” 孟昭每次被周政气炸了手，说话就是横着出来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她看着周政熟练地洗菜，切菜，总觉得吃白食也不好意思，就别别扭扭地说：“那个，需要我干点什么吗？我来切菜吧。” 孟昭刚要上手拿菜刀，就被周政拉着衣服领子向后拽了一把，“别添乱，一边玩去。” 孟昭的右手是重点保护对象，他才舍不得让她切菜，连端个盘子都担心得不行。 “你别拽我衣服。”孟昭把衣服领子扯好。 周政也没看她，接过菜刀就开始切菜，嘴上继续说着：“那个陈默拽你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他就比我好那么多？” “你说什么呢？陈默什么时候拽过我衣服？” 果然忘了... 周政把刀放下，转过身和孟昭对视，他盯着孟昭的眼睛，“上次你去看他，在病房，想起来了吗？” 孟昭脑子里疯狂的开始风暴回忆，猛然一下，那道清晰的手指印唤醒了她的记忆。 “啊...，那天是他要看我脖子上的伤痕，一着急才扯到的。” “哦。那他还挺会着急的。” “周政！” 周政举起双手，“行行行，我不说了。让我看看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孟昭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是一阵阵的发抖，她摸着脖子慢慢地说着。 “你确定？” “我又不瞎，当然确定。” 孟昭只觉得这事越想越不对，她凑到周政旁边，质问道：“你怎么知道陈默扯我衣服的？你又没在？” “听说的，医院里都在传你俩郎情妾意，恩爱不疑，我看他们眼睛也该去眼科看看了。” 周政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嘟嘟囔囔的。 “有什么好八卦的...” “你少去看他两趟就行了，他那好吃好喝的，不用你担心。” “我没担心，最近这几天也没去看他。” “表现良好，奖励你一根胡萝卜。”周政半眯着眼睛举着胡萝卜到孟昭眼前，故意逗她。 “滚！” 鱼香肉丝一上桌，孟昭就被美食的味道引得眯着眼睛笑，她最爱吃了。 周政往她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多吃点，长点肉。” “哦。”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想起什么，抬起脸，说：“楼下张奶奶家的房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什么不让她租给我？” 孟昭心里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周政舍不得她，只不过也只敢偷偷地在心里想一下，不敢说出来。 “她家那个房子之前是她儿子和儿媳妇的婚房，后来她儿子出轨，被人捉奸在床，两个人离了婚，闹得也不太愉快。 之前那个房子也出租过，她那个前儿媳三天两头的跑过来闹，只要见到里边住了女人，就跑来一通折腾。 你觉得你一个人住进去，她派几个彪形大汉过来吓唬你，天天骚扰你，你敢住吗？” “不敢。”孟昭没有丝毫犹豫地回了。“原来是这样啊，那算了吧，我再找找别的。” “看了几套了？” 提起找房子，孟昭的食欲都不好了，她放下手里的碗，有点沮丧地说：“还没实地去看，网上看了几套，不是价格不合适，就是距离不合适。” 说完她又怕周政觉得她是要赖着不走，又赶紧补上，“你别多想，我不是在和你诉苦，也不是打算赖在你这不走，我会尽快找房子的，你在多给我一点点时间。” 怕她赖着不走？周政是生怕她要走才对。 “吃饭，不急，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周政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说的越多，孟昭就逃得越快，与其让她离得远远的，还不如就保持现在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至少他还能看到孟昭，听到她的声音和心跳。 吃完晚饭，周政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用孟昭动手，包揽一切家务。 孟昭忍不住地问他：“你是嫌我太笨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让我干？” 她早就想问了，自从住进周政家的这几天，她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家里一切的家务周政都包揽了，就连刷个杯子这种小事都不会让孟昭插手。 孟昭心里腹诽：“看不起谁呢？洗个杯子她还是没问题的好吧…” “孟昭，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周政把厨具都放进洗碗机，给孟昭热了杯牛奶放到她面前。 “这和我对自己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没有吗？你的右手是旧伤，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由于当时的治疗不及时导致的，后续你也一直选择保守治疗，所以你右手手腕的伤势总是会复发，你如果还想继续画画，就别总想着过度使用它，画家的手很重要。” 周政理智的分析让孟昭感到羞愧，她对待右手确实没有那么好，毕竟那时候她缺钱的厉害，即便疼痛也得忍着。 画家的手很重要，外科医生的手就不重要了吗？周政还不是成天的洗衣，做饭，拖地…… 孟昭想起曾经周政在床上从背后拥住她，抓着她的手指细细的亲吻，动情地说着：“昭昭，你的手指好漂亮。” “漂亮吗？都有茧了…” “漂亮，还很性感。” 那时候孟昭总会被他撩得害羞地躲到他怀里。 她抬头，眼睛里漫上一层水汽，说：“周政，画家的手很重要，那你的手呢？你包揽一切家务，什么都不用我碰。你告诉我，一名外科医生的手，不重要吗？” 第23章 真的成了房东 当然重要，外科医生的手，是他们职业发展的基石，这件事就连孟昭这个外行都知道。 周政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如果按标准的审美来看，他的手才是真的漂亮，尤其是拿手术刀的时候。 周政低头微微看了看手掌，“重要，但是我没有受伤，做这些事情是没有问题的，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你不在这里住的时候这些事情我也是要做的，没有什么区别。” 他用理智压抑住那磅礴汹涌的爱意，尽量不让孟昭感觉想要逃跑。 见她没有反驳，又试探着说：“孟昭，你要不要考虑租我的房子？” “你的房子？你还有别的房子？” “没有，就是现在这套，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合租？” 孟昭没有思考，下意识就开始摇头，“不，不要...” “你先别急着拒绝。”周政好声好气地在她腿边蹲下，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他抬起头，带着无尽的温柔，继续说： “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保持距离，甚至是成为陌生人，可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孟昭，我们认识了十年，我们曾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陌生人。 我不会在逼问你过去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在逼问你和我分手的原因，你就当我是个可以信任的老同学，老朋友，行不行？ 让你和陌生人合租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我只要想到上次你差一点就发生危险都害怕的发抖，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讨厌我，但至少，我不会伤害你。 所以，请你认真考虑留在这里的事情好不好？如果你不想欠我人情，想和我划清关系，你可以交房租，这次我不会拒绝，行吗？” 周政妥协了他的所有，只为了不再让孟昭私自逃跑。 都说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可周政却看不懂孟昭的眼睛，即便是现在如此近的对视，也像隔着一层壁垒。 他能听见孟昭的呼吸，心跳，甚至可以闻到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味道，但是她的心，却看不懂。 孟昭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周政说的道理她都明白，云城的房租并不低，孟昭只能负担得起合租的费用，而合租就意味着未知的风险和境遇。 经过上次的意外，如果说孟昭不害怕，那绝对是在撒谎。 只是她害怕，害怕同处在一个空间里她会把持不住，害怕她会觊觎周政，她本以为四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淡了，可是见到周政的那一秒钟，所有消失的冲动都涌了回来，无法控制。 孟昭咬着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那你的房租是多少？” 周政知道她动摇了，心里像放烟花一样开心，只是面上也不表现出来，淡淡地说：“都行，看你的预算。” “你总得有个数吧？太贵了我负担不起的。” “那你的预算是多少？” 孟昭盘算了一下手里的资金，还有一万九千多，她现在虽然不兼职了，但是平时会帮着韩清榆处理一些工作，偶尔也会有一些画作卖出去，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是足够的，她现在花得并不多。 如果房租每个月一千块的话，她是可以负担的。 孟昭皱着眉在那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算着，看得周政忍不住心动，好想把人抱在怀里亲。 他眼神躲开看向别处，舔了舔嘴唇，问：“还没算好？你到底有多少钱？” “没有多少钱，周政，一个月一千块，你同意吗？” 一千块对于周政家的这个地段来说，确实是低于市场价的，可这也是孟昭能付的上限了。 一千块，当然可以，让周政每个月给孟昭一千块都行，一万也行。 他装着无所谓的点点头，说：“同意，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进来，就当给我报销水电费了，那就说好了，你住在这，每个月一千块。” “签个合同？” 孟昭试探着说。 “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 “行，明天我打印出来，回来签。” “好。” 周政见目的达到，为了彻底坐实房东这个身份，又说：“作为租客，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这个家里的公共空间你都可以使用，别成天缩在卧室里，都快发毛了。” “我没有。”孟昭反驳，又想起什么，说：“不过别的要求吗...你不用我做家务，但是饭菜是你买的，也是你做的，我也该出一份钱的。” “算了吧，就你吃那点猫粮，我就顺手做了，反正你不吃也是浪费。” “哦”。 免费的美食，不吃白不吃，虽然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晚餐，也说不准呢... 这几天的相处，周政已经摸清了孟昭现在的脾气，不能对她太主动，不能对她太好，不然她就会跑得越来越远。 有点像在森林里打猎，一点一点地靠近，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一击即中。 周政现在要做的，就是牢牢的占据着孟昭身边的位置，不给任何别的男人可乘之机，不管是那个陈默，还是别的什么人。 就算孟昭的来日方长里没有他，那又怎样？总也不会有别的人。 周政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拿过来一看是孟昭的转账，三千元。 他举着手机，“这什么意思？预付啊？” “嗯，我每季度交一次房租。” “行，我收了。” 住在周政这里并没有让她感受到有什么不适，周政很尊重她，主卧完全就是她的独立空间，周政甚至把衣帽间完全让给了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搬到次卧的衣柜里了。 甚至是在书房，都腾出一大半来给孟昭，虽然现在空空的，什么也没放。 她想起那天给周政打电话时听到的声音，感觉到有那么点不对劲，就说：“周政，我住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你啊？” “不会。” 周政明显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又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带女朋友回来，会不方便？你可以提前告诉我的，我那天保证消失。” “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周政俯身凑近盯着她，灼热的眼神要把孟昭的衣服烫出一个洞来。 第24章 感冒了 他靠的越近，孟昭就往后躲得越远，直到身体完全缩在沙发里，退无可退。 她伸出手推了周政一下，“离远一点。” 你看，应激反应又犯了，周政无奈地嗤笑一声，默默的坐在她旁边，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听谁说我有女朋友的？” “没谁，那天给你打电话，听见你那边有声音在给你安排相亲，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不方便。” “哦...” 周政明白了孟昭听到的是张姐让他参加联谊的事，他本来想直接堵死这条路，但是一想到孟昭后退的样子，索性就说： “只是院里的有个联谊活动，我作为年轻医生，是重点关注对象，还没有女朋友。” “哦，那你要去参加联谊吗？” “嗯。” “那一切顺利，不对，是联谊顺利。” 孟昭的心里猛地有点失落，原本她害怕周政抓着她不放，现在看来只是她自己想多了而已。 毕竟都四年了，谁还会在原地等你啊...更何况他是周政啊，就连站在那都会闪闪发光的周政。 她把牛奶一口都干了，拿着杯子，“我去休息了。” “杯子给我。” 周政伸着手朝她要。 “我可以刷的，杯子又不重。” 周政没有理会，自己动手从她手里拿过来，自然地走到厨房水池那冲洗，“去睡吧，晚安。” 孟昭平躺着看着天花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有，羊都数到1000只了，还是睡不着。 “谁发明的数羊，明明就不管用嘛...”孟昭腹诽着。 她打开灯，坐起来，视线转着看着房间里的陈设，床头的中古灯，绿色丝绒的单人椅，美式复古的床架... 每一件物品都长在孟昭的审美点上，甚至主卧浴室的浴缸都是她喜欢的爪足造型设计，这种浴缸最特别的就是它的四个金属脚，雕刻上精美繁复的花纹，加上它长而倾斜的靠背，整体造型会更加优雅，华丽。 周政的家，在某种意义上满足了孟昭对家的一切想象和需求，看得她心里痒痒的。 她走下床，用手滑过一件件物品，不禁感叹，“周政的审美还真的是不错，这个装修她未来的女朋友应该也会喜欢的。”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浪漫的家呢？ 孟昭把屋子里一点一点地转了一个遍，最后打开衣帽间的门，看着空空荡荡的架子上就挂着她那几件可怜的衣服，有点唏嘘。 拥有一个大大的衣帽间是孟昭曾经的愿望，装满衣帽间更是她一直以来的所求，只不过现在看，都是过去时了。 廉价的衣服被她洗得发白，和秋天最搭的风衣也是皱皱的，任凭孟昭熨了多少次，也总是会有消失不去的褶皱。 就像人生一样，有些经历一旦种植在你的身上，就算割肉剔骨，也无法抹去它存在过的痕迹。 孟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人在衣帽间的地上躺着，浑身骨头像散架一样。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感觉身上有点冷，嘀咕着，“不会感冒了吧。” 孟昭伸了个懒腰，用力地爬起来，从衣架上拽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穿上，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间。 今天是周日，她没有课，也不打算出门，索性连脸都懒得洗了，素净的脸像个瓷娃娃一样干净白嫩。 “起来了。” 周政在书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孟昭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过去，靠在书房的门框上，没有踏进去，应了一声，“嗯，起来了。” 她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孟昭的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倒是带着点性感，只不过她是单纯的感冒。 周政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地朝她走过来，一看她这病殃殃的状态就不对，“你感冒了？” “可能是吧。” “发烧吗？”说着周政就把手贴到孟昭的额头上，让她都没来得及躲闪。 孟昭额头的温度传到周政的手掌心，还好，不烫，只不过他的心被烫了一下，再次重逢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孟昭的肌肤接触。 虽然情况有点诡异，但是依旧没法忽视。 “还好，没发烧，怎么感冒了？” 孟昭往后躲了一下，眼眸垂着，没看到周政脸上那担心得不成样子的表情。 他看了看孟昭身上穿着厚厚的外套，又问：“身上冷？” “嗯。” “现在的温度不至于冻着啊，你是不是晚上睡觉没好好盖被子？” 孟昭哪里敢说，她不是没盖被子，而是根本就没去床上睡，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幸亏周政家是实木的地板，不是瓷砖的。 为了不挨骂，孟昭还是摇了摇头，嘴硬说：“我也不知道。” “好了，你先回去躺着，我去给你安排点药。” 孟昭不信任地抬头看他，用性感的沙哑嗓音问他，“你安排？你不是心外科的吗？” “我又不给你下毒，怕什么？我是心外科的医生，但基础的医学常识我还是有的，家里有常备药。” “好。” 孟昭吸了吸鼻子，感觉眼眶有点泛酸，揉了揉太阳穴就慢悠悠往卧室的方向挪回去，行动速度异常缓慢。 躺回到床上，缩在被子里蒙得严严实实的，只想沉沉地睡一觉。 还没睡着的时候，周政端着个木质托盘站在门口敲门，“孟昭，我进来了？” “好。”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音像隔着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周政进来后就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孟昭，他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声音里满满的是心疼和无奈，“你把头露出来，蒙在被子里空气不流通。” 孟昭圆圆的小脑袋一拱一拱地挪到枕头上，头发也乱糟糟的，她揪着被角不让周政继续往下扯，“可是我冷...” “头也冷？” “嗯。” 周政无奈地笑着，真是拿她没办法，又开始和她讲道理，“你是心理作用，现在才是秋天，屋子里哪有那么冷，你这次感冒是昨天晚上自己偷偷干坏事了吧。” 孟昭不语，只是挤了挤眉头，试图掩饰心虚的事实。 第25章 好喝吗 周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较真，起身走到窗户那，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托盘里除了感冒药还有一小碗蔬菜粥，周政让孟昭坐起来，把空着的枕头给她垫在后面，“喝点粥在吃药，不然胃里太空会难受的。” 周政端着碗用勺子搅着，孟昭的表情有点抗拒，她说：“我吃不下。” “你就尝一小口，试试？”周政把勺子放到她嘴边，轻声哄着她，孟昭伸出手想要接过来，被周政躲开。 “我拿着吧，你拿不稳洒到床上就真要打地铺了。” “才不会。” 孟昭虽然反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她确实没什么力气，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好轻好轻。 她凑近浅浅地尝了一小口，咸的，好喝。孟昭不喜欢喝白粥，也不喜欢喝甜粥，只爱喝咸粥，什么蔬菜粥，瘦肉粥都行。 这也导致了周政在做咸粥的道路上手艺不断精进，就是后来的这几年，没人吃了而已。 他还害怕手艺生疏了，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孟昭的反应，见她点了点头，又凑近把勺子里的都吃完，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还好，手艺还在。 “好吃吗？” “好吃。”孟昭点头表示认可，又说了一遍，“我自己来吧，你别喂我了。” “我来，就这么一小碗粥，几口就喝完了，别折腾了。” 孟昭努努嘴也没在和他争执，一口一口的很快就喝完了，顿时感觉胃里暖暖的，身上也暖和了许多，病都好了一大半，神奇。 吃完药后孟昭就躺好准备睡一觉，手机来电话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想撑着身体去拿，被周政抢先一步。 看到来电显示是陈默的名字，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友好起来，侵略性极强，把手机递给孟昭，“接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冷的。 “接吧。”孟昭小声的说，内心再说陈默最好是有正事，不然真的会打死他。 周政坐在床边，把手机按了接通键，还非常贴心地打开了免提，理由是怕孟昭听不见，她只是感冒，又不是聋了。 “孟昭，你哪呢？” “家。” “你声音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陈默的语气急躁的说着。 “没有，我感冒了，有事？”孟昭尽量简短的说话，不想浪费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体力。 陈默的语气放松下来，不是被人欺负了就行，感冒很正常，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他说：“没被人欺负就行，感冒怎么没来医院啊？我让司机去接你，你等着啊。” “不用不用...咳咳...”孟昭一着急话都说不出来，还呛到了，咳了几声脸都憋红了，还想继续说话，手机就被周政直接拿起来了，对着那边就说： “她吃过药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如果没有你打扰，她会好得更快，没事就挂了。”他语气不咸不淡地说着。 “不是，你谁啊？你哪位啊？”陈默猛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本来就很不爽，对方还对孟昭的事情大肆插手，他就更不爽了。 这个声音他觉得有点耳熟，越想越耳熟，不敢相信地说：“你是周政？” “是我，有何指教？” “卧槽！你怎么又和孟昭在一起，我必须和你谈谈了。”说完又大声补上一句：“孟昭，你怎么谁都信啊？有没有点防备心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吧你！” “我一会正好去医院，在病房等着我吧。”说完没等陈默说话就直接挂了，然后把手机放到床头桌上，“他没事，就是闲的，我下午去医院顺道去看他一眼，你好好在家睡觉，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别...”孟昭还没说完，他就接上，“知道，我不会和他动手，也不会和他吵架，他一个一条腿还打着钢板的人，我不会欺负他。” “嗯。” 周政像是不解气似的，又说：“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和他关系那么好，你这眼光什么时候落差这么大？” “周政，他是我朋友，只是关心我，你别和他甩脸子。” “知道了，你倒是向着他。” 周政那点醋意都写在脸上了，孟昭以前就说他看起来不好惹，其实是不好哄。 他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孟昭两句，“如果有人敲门，不要开，没有人会来这里找我，不舒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下午会早点回来，记住了？” “记住了，我都二十多了，又不是未成年。” “哼，身材倒是未成年。”周政瞄着她酸溜溜地说。 “你才是！赶紧走！” 周政想说：“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吗？要试试吗？还是要验验货。” 只不过理智还是让他闭了嘴，只敢在心里无声的说出来，等孟昭睡熟之后，他才轻声地开门离开家，关门都没发出一丝声音，全程就像一场默片。 本来这周他是不需要值班的，但是黎主任那边有个病例说让他一起看看，想着没什么事也就应下来了，就是没想过孟昭会感冒。 周政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他没耽误就直接去了黎主任的办公室。 “老师？” “来了，过来坐，你看看这个。” 黎主任把病历递给他，说：“人工心脏，有兴趣吗？” “有啊，当然有，老师，要在咱们院做吗？” “是啊，我主刀，你来做一助，有问题吗？” 周政扬起头，自信地说：“没问题！”他可不是个绣花枕头，长得帅只是他不值一提的优点罢了。 全国首例的人工心脏手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和黎主任聊了整整两个小时，周政才离开办公室，抬起腿就往住院楼走，去见陈默。 陈默的vip病房又宽敞又安静，他正无聊地躺在床上打游戏，嘴里还一直说着：“上啊！上啊！卧槽，掩护我啊！” 周政敲了敲门，他头都没抬，就说：“进来。” “你还真来了？”陈默见他进来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直接把手机扔在一边了，队友也被他扔在那不管了。 周政指了指，“不打了？我可以等你。” “不打了，没意思，和你聊聊更有意思。” 陈默虽然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可气势上是一点没输，挑眉看着周政。 第26章 她不谈恋爱 病房里的气氛诡异地流动着，周政叠腿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等着陈默先开口，是他说要谈的。 陈默的性子本来就不是个深沉的人，心里有事从来就憋不住，碰上周政这种不急不缓的脾气更是火大，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怎么又和孟昭在一起？” “不行吗？你好像没什么资格管这件事。” 陈默气得嘴都抽抽了，他没资格，放屁！孟昭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凭什么说他没资格？ “说谁没资格呢？我和孟昭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吗？我们俩关系多好你知道吗？少在我这装大尾巴狼。” “哦？那我和她认识多少年你知道吗？我和她关系有多近你又知道吗？”周政反问回去，挑衅的意味十足，在这两个问题上，他有足够的自信不输给陈默，或者是任何男人。 “我呸！”陈默气急败坏地像小学生一样发脾气，他指着周政说：“别跟我扯淡，孟昭到底怎么回事？” “她感冒了，没什么大事，现在在家休息呢。” “你为什么会去她家？我告诉你啊，孟昭不谈恋爱，你少打她的主意。” 不谈恋爱四个字勾起了周政的注意，他顺着陈默的话往下接，也是在做着确认，“她这几年没谈过恋爱？一次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她要愿意谈恋爱那我肯定是第一人选啊。”陈默说完觉得不对劲，又补上一句，“我和你说得着这些吗...” 周政心里隐约有点开心，原来孟昭和他一样，至少在感情上，都在原地踏步。 周政今天来医院本来就是打算找一趟陈默的，他有些事情还需要和他求证一下，说正事之前还是得寒暄一下，他瞅着陈默的腿，说： “什么时候出院？” “下周一。你关心我什么时候出院干嘛？” “社交礼仪而已，我并不关心。”周政实话实说，陈默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他对周政可真是一点好印象没有。 “直说吧，有什么事？” “好，那我就直说了，孟昭的右手受伤，这事你知道吧？” 陈默换上正经的表情，不信任地看着周政，他搞不明白怎么这人知道孟昭这么多事，还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自认为是最了解孟昭的人，现在看来，这个地位岌岌可危了，陈默半眯着眼睛看向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他虽然看着没什么正道的，但是涉及到孟昭隐私的事情上，还是知道适时的闭嘴的，既然是周政先开的头，那他就先听听他想说什么。 周政又继续说：“你知道她是怎么受的伤吗？” “不知道。”陈默回答得很快。 周政不信任地问：“你真不知道？” “嗯，我说过让她去国外治疗，她拒绝了，一直保守治疗，日常生活没问题，就是不能受力。” 陈默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孟昭是怎么受伤的，他认识孟昭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做复健了，后来这几年，他问过，但孟昭不说。 时间久了，这事也就这样了，孟昭不想说的事情，任凭谁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谢谢。”看来陈默也不完全了解孟昭那几年的事情，这些线索还需要周政慢慢的去拼凑，去还原，这个过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结束的。 还好，他有足够的耐心，只要孟昭在他身边，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哎，周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孟昭家？” “因为我和她住在一起，合租。” “卧槽！你再说一遍！孟昭和你合租？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在经过上次群租房那件事之后，陈默不相信孟昭还会选择和一个有着悬殊力量差距的成年男性合租。 周政的确是称得上秀色可餐，可他也不差啊，这几年也没见孟昭对他起什么色心，他审视地重新看了一遍周政，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说吧，你是不是威胁她了？你手里有孟昭的把柄？你说个数，我买断。” “哼，陈默，你脑子还真是很跳脱啊，孟昭是自愿和我合租的，我们有正式的租房合同，收起你那天马行空的臆想吧。” 周政扬了扬手里刚刚打印出来的合同，反正陈默也不知道孟昭还没签字，糊弄他足够了。 “我不信！我要亲自问孟昭，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陈默抓着他要去拿手机的手，厉声说道：“她在睡觉，别打扰她。” 陈默的手停在半空里，挣脱开周政的手，嘟囔着：“反正我不信，等孟昭醒了我亲自问他。” “随你，我走了。”周政离开病房，刚走到电梯门口，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周叔叔，周叔叔...” 他停住脚步回头，是遥遥，他站在病房门口脸色发白的对着周政再喊。 周政快走了几步，蹲下身子，轻柔地摸了摸遥遥的头，温声说：“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小心护士阿姨抓到你。” “周叔叔，病房里太安静了，你能陪我玩一会吗？” 周政把遥遥抱起来，看到病房里空无一人，疑惑地问：“你妈妈呢？” “妈妈去赚钱了，让我乖乖地听护士阿姨的话。”遥遥还补上一句，“周叔叔，我很乖的。” “我知道，遥遥最乖了，听话，到床上躺着好不好？” “好。” 周政把他小心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把床边那个毛绒小狗递给他抱着。 “这是谁送你的啊？” “是周颖阿姨送我的。”遥遥甜甜地说着，他特别喜欢这个玩具，每天都要抱着睡觉。 周政在病房里陪着他玩了好一会，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就说：“遥遥，叔叔呢还有事情，下次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不要嘛，周叔叔，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叔叔要去照顾另一位病人，遥遥乖。”周政心里惦记着孟昭，也不敢耽搁太久，只是遥遥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也让他心里犯了难。 作为一名医生，周政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不要共情，他们这一生，要抢救很多人，治愈很多人，但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人，送走很多人。 共情能力对于医生来说，并不是理智的选择。 周政心软了，刚想妥协地陪着遥遥等他妈妈回来，周颖就推门进来了，“遥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哎，周政，你也在啊。”周颖眼睛弯弯的，抱着一个玩具熊打着招呼。 第27章 签合同 周政点头笑了笑，应了一声，“嗯，陪遥遥玩了一会。” 遥遥睁大眼睛看着周颖抱过来的玩具熊，开心地说：“哇，好漂亮！” “送给你的，奖励你非常勇敢地又闯过了一关。”周颖很喜欢遥遥，每天时不时的就会来病房溜达一圈。 她在周政旁边坐下，问：“你今天不是不值班吗？” “有个病例，老师叫我过来的。” “奥，那你晚上有安排吗？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店...” “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有别的事情。”周政礼貌的拒绝了，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周颖毕竟是个姑娘，拒绝的次数多了心里难免有点难受，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去，遥遥拉着她的手，小声地说： “周颖阿姨，周叔叔是要去照顾病人。” “嗯？病人？”周颖转头看周政，“夜班？” “不是，是家里的人，既然你在这陪遥遥，那我就先走了。”又对着遥遥说：“遥遥，叔叔先走了，要好好听护士阿姨的话，好不好？” 遥遥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地举起手和周政击掌，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家里的人，周颖自发地就认为是周政家里的长辈，可是没听说他家里人有人生病住院啊，心里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去探望一下，留个好印象总归是没错的。 这一耽误，周政回了家已经是六点多了，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屋子里也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亮。 他见客厅里没有人，孟昭房间的门还是紧紧地关着，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不放心又怕吵醒她。 周政就这样在孟昭房间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直到房间门从里边被拉开，孟昭揉着眼睛走出来。 “你回来了。” 周政停住徘徊的脚步，尴尬地摸了摸头发，“醒了？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你在门口干嘛呢？”孟昭歪着头看他，脸蛋红扑扑的，嘴唇也看起来很软，让人想亲。 周政舔了舔嘴唇，眼睛也乱眨，“我就，随便转转。” “哦。” 周政把客厅的灯都打开，把窗帘拉好，问：“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快一点的就行，我好饿。”孟昭这一天就喝了那一小碗粥，一觉睡醒胃里空得难受。 也不知是她还没从迷糊里缓过来还是怎么着，居然敢开始和周政提要求了，说话的语气还带着点撒娇，她自己都没听出来。 说者无心，倒是听者有意，周政被她勾得心里有八百只爪子在挠，看着窝在沙发里的孟昭，生怕会忍不住干点什么。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强忍着冲动，说：“好，我去换个衣服，就做饭。” 孟昭没有回答，抱着抱枕又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她只觉得周政家的沙发好好睡，床也好好睡。 “孟昭，起来吃饭了。” 周政蹲在那，声音温柔得都能溺出水来，这要是让医院里的同事们听见，还以为他是被谁夺舍了呢。 孟昭哼唧了两声，没有睁开眼睛，还往沙发里边缩了缩，周政没办法，又说了一遍，“先吃饭好不好？吃完再睡？” “嗯。”这一次孟昭还算给面的眨了眨眼，一时间无法适应灯光，感觉有点刺眼，周政把手掌覆在她眼睛上，“缓一会在慢慢睁开，先坐起来。” 晚饭是榨菜肉丝面，孟昭最喜欢的面条吃法，周政虽然不喜欢，但也能跟着吃，他其实不挑食，每次都吃一样的食物，就是图个省事。 对于吃饭这件事，就是填饱肚子，他没有什么更高的需求，就连段斯年都经常说他成天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没劲得很。 “好吃。”孟昭大口大口地吃完，擦了擦嘴，满足地评价着。 她指了指桌子一侧的几张纸，问：“这是合同吗？”生病了一整天，这茬她倒是没忘，周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想和他界限分明。 “是。”周政态度不明地应了一声，也没有说别的。 孟昭把合同拿过来一条一条地仔细看着，她倒不是怕周政坑她，就是习惯使然而已。 见孟昭看得认真，周政索性开始收拾饭后的餐具，又熟练地把洗好的水果推到她面前，提醒道：“吃水果，提高免疫力，补充维生素。” 孟昭没动作，看着合同的表情有点奇怪，她把合同推到周政面前，指了指里边的一行内容，说：“这还要规定我不能搬走？” 周政在合同里加了一条，如甲方单方面决定结束合同，需要提前半年通知乙方并且征得乙方的同意，并且赔偿因此给乙方造成的经济损失。 这个甲方，自然就是孟昭。她还是头一次在租房合同里看到如此不讲道理的蛮横条款。 周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扯，“对啊，你如果不租了，我也找不到下一个租客，那损失就太大了。”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是个什么破理由，没有孟昭的那几年，也没见他想找个租客，就他那生人勿近的洁癖德行，就连段斯年都不愿意和他一起住。 周政知道孟昭生怕被他缠上，所以才特意搞这么一出，孟昭这个人，秩序性极强，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当然了，除了那个动情时说下的永远。 孟昭不懂法律，可怎么想也觉得这不是一个能得到法律支持的条款，既然周政想这么写，那她倒也是无所谓。 她伸出手，“笔呢？” “这就签了？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我不值钱，按斤卖你也卖不上价格，给我笔。”按斤确实不行，她瘦得没什么肉了都。 孟昭虽然看得仔细，却独独没有注意到租赁时间那栏周政是空着的，根本没有打印上任何东西，那是他的私心。 孟昭大手一挥，直接在两份合同上签上了她的名字，推给周政，“你签。” 周政的字写得很好看，不像医生开药方的那些神秘字符，他签好后，作势就把两份合同一起收起来。 “哎，不是一人一份吗？” “我都放在书房，你用的时候自己取。” “哦。” 孟昭哪里用得到合同，还不是周政怕被她发现时间上的漏洞，干坏事的人就是心虚，偷偷摸摸地把合同塞到书房里孟昭够不到的书架上，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28章 敢做吗 孟昭尤其钟爱各种沙发，客厅里的，书房里的，卧室里的，走到哪窝到哪，今天看来宠幸的是书房的这个。 周政书房里这个沙发，可以说是非常的女性化，复古花纹的纹理，复杂浓郁的颜色，有着一种欧洲中古时期的美感。 审美女性化不是一个不好的词，只是孟昭觉得，这个房子不像周政，不像他那么泾渭分明，极简风格，仔细看倒有几分极繁，很像她前几年的画画风格。 那一段时间孟昭的作品用色都非常大胆，取材也很偏门，得到的评价自然也有很多负面的，但还好，有几幅作品卖了不错的价格。 画画就和做人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风格不同，受众不同，接受批判，坚持自我。 有人喜欢一生追求完美的达芬奇，无数次惊叹于他的蒙娜丽莎和最后的晚餐；有人喜欢风格独特的梵高，迷失在他的向日葵和夜空里无法释怀；有人喜欢浪漫主义的莫奈，沉浸在他的花园里绘制一幅美梦...... 而孟昭喜欢鲁本斯，透过亚当与夏娃，看一场人性的欲望与臣服。艺术，本就不存在对错。 孟昭抱着一本巴洛克风格的赏析书坐在书房翻着，她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很向往，比如周政的五官，身材，手指，甚至是他的味道。 曾经让孟昭痴迷的一切，现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远离，孟昭觉得她可能是有受虐倾向，居然能同意和周政住在一起，在诱惑和忍耐之间反复横跳。 “我今天去看陈默了。”周政端着杯子站在书房门口，换上一身睡衣的他看起来亲近了很多，深v的领口也让人遐想连篇。 孟昭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去看他干什么？” “他说要找我聊聊，我就去了，对了，他下周一就要出院了。” “好。” “你要去接他吗？”周政眼神里的侵略性没有消失，虽然和孟昭隔着距离，却足够炙热。 孟昭摇摇头，“不去，他有司机，有保姆，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去干什么？” “那他住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深夜跑去给他交住院费？”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周政心里好多天了，他从第一天在医院见到孟昭就想问了。 不管陈默和孟昭是什么关系，都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他吃醋了，嫉妒了，就是如此简单。 孟昭本来不想和周政解释这些事情，她觉得没必要，一个过去四年的前男友，还要知道她现在所有的社交吗？虽然她也没什么社交，那她也不想说。 可是周政就那么看着她，一动都不动，像一个完美比例的人体模特，不同的是，他穿着衣服。 要不是孟昭现在画板不在身边，不然就算忍着右手疼痛，她也得勾勒几笔这绝色的肉体，艺术嘛，雅俗共赏。 孟昭知道如果她不解释陈默这件事，周政就会一直搁在心里，时不时地冒出来找找存在感，既然重新回到老同学和合租室友的身份，那和平相处至少是必须的。 她尽量解释得很清楚，“那天他是赛车出了意外，直接导致昏迷就送到医院了，他在资料里留的紧急联系人的方式是我，赛车组委会的人只能联系到我。 他是我朋友，即便我不同意他玩赛车这种危险性极高的运动，但是他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我就算是个没什么良心的人，也不能转脸就走吧。 周政，你是医生，人命大过天，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也有被救治的权利，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得更彻底吧。” 是啊，别说陈默是孟昭很重要的朋友，就算是一个关系普通的同学，在人命关天的档口，她也没办法拔腿就走。 只是周政一直在意的不是她为什么去医院，而是孟昭会允许陈默把她登记为紧急联系人。 在他看来，紧急联系人是仅仅次于意定监护人的存在，它虽然不能掌握你的生死大权，但却是你生命危急关头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陈默对于孟昭的感情，跃然于纸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根本不允许周政看不到。 “那你为什么会是他的紧急联系人？他在北城有父母，有保姆，有司机，有哥们，为什么会是你呢？” 周政的质问让孟昭感受到不舒服，就好像她和陈默的关系是基于在背叛了周政的基础上产生的，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持续蔓延，直到在孟昭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把敏感的神经彻底绷直。 “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和陈默有男女之情是吗？还是觉得我和他是各取所需的性伴侣？周政，你要是直接问我有没有和他上过床，我还敬你几分坦荡。” “你没有。” “你闭嘴！”孟昭歇斯底里的吼出来，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她当然没有和陈默上床，但这和周政没有关系，更不需要他的承认。 孟昭红着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政，我是爱过你，也对不起你，可是四年了，四季轮转都过了四次了，我就算和别的男人睡过又能怎么样呢？你这四年就清心寡欲，没碰别的女人吗？我有问过你嘛！ 你凭什么像抓出轨的人一样质问我，凭什么！我承认，再次见到你，我还是会有感觉，有欲望，但这是人性，没人可以控制，还是说你对我的身体也有欲望？嗯？你敢承认吗？敢做吗？” 孟昭一步步的靠近周政，直到两个人的身体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一起，烫得让人心慌。 周政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躲闪，就像他看着孟昭一步一步地贴上来，也未曾挪动半步。 压抑许久的欲望在此刻轰然爆发，周政发狠地扣住孟昭的头，低头直接吻了上去，他亲得很用力，摩挲着唇瓣直接撬开牙齿肆意索取，温柔和克制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被孟昭的话气得要死，理智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去了，满脑子都是做就做，谁不做谁是狗！ 第29章 逃跑 两道人影立在书房的门边紧紧贴着，周政强势的亲吻让孟昭的大脑短路，唇舌相碰的一瞬间，那些断掉的电流都回来了。 她贪恋的享受着这本不该发生的亲密，细碎的闷哼声换回她仅剩的理智，周政的手顺着腰腹往下滑动，只感觉唇上的刺痛，硬生生的停住手。 孟昭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趁机推开他，保持距离，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胸口也上下起伏着，她的身体在向她宣告刚才的情欲是真实存在的。 周政嘶了一声，用手指蹭了蹭出血的地方，声音低沉的说：“孟昭，你还真够狠的，都咬出血了。” 孟昭急促的呼吸声勾的他心痒，他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盯着孟昭，“你怂了？躲什么啊？我还没开始呢。” “滚！周政，你对我有怨，是不是只有这样报复我你才解气？要做几次你能彻底放下以前，一次？十次？还是一百次？” 周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孟昭会把这件事情说成一笔交易，一笔彻底两清之前的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无力的倚在门边，自嘲的笑着，“孟昭，我永远不会把和你上床这件事当成筹码或者交易，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今天是我冲动了，你去休息吧。” 周政没有拦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回卧室，直到确认孟昭房间的门彻底关上以后，他泛红的眼眶才敢让眼泪滑出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孟昭就像是专门为周政研发的毒品，只要沾上，就舍不掉，脑子里，骨血里全都是她的痕迹，只要看到她都会失去所有理智。 周政一直认为，在这段感情里，爱的更深的人是他，放不下的人也是他，可他错了，孟昭的痛苦只在他之上。 回到卧室后，孟昭整个人摔在床上，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音。 就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跟随欲望回吻周政，触摸他的肌肤，感受他的温度，四年了，孟昭真的很想念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可是她不敢，因为她知道，一旦开启这个魔盒，她就再也不会放开周政了。 欲望驱使下的冲动，不是她所能承担的后果。 夜深，周政和孟昭隔着一堵墙壁，谁都没有睡着。 * 清晨，周政在闹钟声中费力的睁开眼睛，他才刚刚睡了两个小时而已，撑着身体去冲了个澡，清醒过来。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厨房雷打不动的忙活早餐，顺便听一听今天的新闻，都准备好之后，发现孟昭还是没有起来。 昨天的尴尬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周政咬了咬牙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孟昭？” 没有声音，他又喊了一声：“孟昭，起床了。”还是没有声音。 周政尝试着按下门把手，居然开了。他推开门小心的往里边探头，“孟昭，我进来了啊。” 没人回应，他看到床上的被子铺的整整齐齐的，衣帽间和浴室里也都没有人，在走到玄关一看，果然，人跑了。 留下两只可可爱爱的拖鞋在门口嘲笑周政的可怜，他蹲下把鞋子收好，嘀咕着：“还是遇到事就跑路，没出息。” 两人份的早餐他一个人也吃不完，索性打包了一份拿着下楼了，他把车子开到段斯年的单位，也没下车，给他打了个电话。 “到单位了吗？” “刚进门，怎么了？” “你出来一趟，我在你们单位门口。” “行，马上啊。” 周政挂了电话看着庄严的国徽标志，只感觉段斯年的选择确实值得人敬佩。 “老周，怎么了？”段斯年小跑着从楼里跑出来，身姿矫健。他拍了拍周政的车门，说着。 “上车，给你早餐。”周政把打包好的早餐递给他，梅菜扣肉包，炭烤玉米肠，还有一份水果沙拉。 “你大早晨就为了来给我送早餐？不对啊，你买的也不是我爱吃的啊，我喜欢吃豆沙包，你知道的啊。” 段斯年看着手里的早餐嘀咕着，警察的敏锐度让他感觉这个事没这么简单，职业病又犯了。 “爱吃不吃，就这个。” “吃吃吃，我又不挑食，什么都吃。不过你到底有什么事？”段斯年的工作很忙，经常是没有什么上下班的点，周政也一样，赶上大手术住在医院也正常，他们俩见面的时间也算不上多。 周政一大早就过来找他，要说就为了送个早餐，打死他也不会信。 段斯年一边吃着，就听周政说：“我记得你舅舅是很有名的骨科专家，对吗？” “嗯，是啊，你受伤了？” “不是我，他现在在哪呢？我方便见一见他吗？” “那费劲了，他没在国内，这两年一直在美国，你要是想见他，看看他过年有可能会回来。” “哦，这样啊。”周政的情绪有点低落，过年，那还有三个多月呢，时间太久了，他等不及。 段斯年看他这样，又说：“还有个办法，你和他视频呗，有事你直接问他，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受伤了？你们医院的骨科也挺出名的，还至于找我舅舅啊。” “是孟昭。” “孟昭？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段斯年的语气也有点急，周政对孟昭的感情他很清楚，真要是孟昭出了事，那周政就是舍了命也得托着她。 “别着急，是旧伤，她手腕前几年受过伤，一直没有恢复好，你也知道，她是画家，右手受伤对她来说就是职业生涯的提前结束，我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说。 我就想着，看看你舅舅这个专家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对了，这事你别和孟昭提啊。” “我都见不到她，提什么，不过，你给她找医生这事不打算让她知道？” 周政摇摇头，“没必要，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让她知道了也不过是在重复一次失望，等事情有希望了再说吧。” 段斯年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这个德行，默默付出，觉得自己特伟大是吧？周政，我告诉你，孟昭没有上帝视角，她不会知道你那四年是怎么过的，也不会知道你现在为了她寻遍名医，你不说出来，怎么让她回心转意啊？” “说出来她就能回心转意了吗？”这个问题周政在心里问过自己上千遍，如果孟昭能回心转意，那他可以把心掏出来双手奉上。 第30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十月底的北城，周政的内心比深秋还要荒凉，他就像一棵看起来茁壮成长的大树，其实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段斯年说得对，孟昭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周政做了什么，又有多痛苦，可同样，周政也没有上帝视角，他也不知道孟昭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 他不敢做得太多，更不敢追得太近，生怕这根线抻得太紧了，孟昭就会飞走了。 结束上午的门诊，黎主任拉伸了下后背，才注意到周政嘴角上的伤痕，指了指，“被人打了？医患关系又严重了？” 黎主任故意开他玩笑，这一上午周政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没什么问题的病人都被他吓得眼泪狂飙，也为难黎主任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安抚患者。 周政扯出一抹苦笑，嘴角被牵动得还有点疼，更让他想起孟昭，“被人咬了，老师。” “咬了！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大胆了吗？生扑啊...”说完黎主任又觉得哪差点意思，继续问：“不对啊，你要是被人扑倒了，怎么今还一副便秘的表情？” “因为咬完人就跑了。” “嘿，这是没看上你呗，吃了就跑，这姑娘飒爽！下次我得好好和她聊聊。” 周政靠在椅背上，没个正形的和黎主任贫嘴，“您知道是哪家姑娘吗，就和人聊。” “还能是哪家的？孟昭那丫头呗。” 周政眼皮垂着，没什么精神，无力的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他早晨就给孟昭发了消息，一直没有回复，中午下了门诊又打了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孟昭就像个乌龟，躲在她自己的壳里，不肯出来。 苏叶看着孟昭手机一闪一闪的光亮，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不接吗？” “骚扰电话，不接。” 孟昭并没有给周政存备注，来电显示就是一长串的数字，不是她故意不存，只是没必要，这串数字孟昭背得滚瓜烂熟，比她自己的身份证号都熟，也得亏了周政这么多年没有换号码，没浪费她这项技能。 苏叶摇摇头，感慨道：“现在这推销电话也真是执着，直接拉黑吧。” “嗯，好主意。”要不是周政现在是他房东，孟昭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拉黑他。 直到下午的课结束，孟昭也没有要离开学校的意思，苏叶古怪地瞅着她，“不走吗？” “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孟昭，你最近神神秘秘的，说，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我可告诉你，我是你的嫡长闺！谁也别想霸占我的位置。” 苏叶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桌子身体前倾，一双眼睛里都是机灵。 孟昭被她逗得笑出来，伸手掐了掐她圆嘟嘟的脸蛋，手感真好。“你肯定是嫡长闺啊，放心，没人能威胁你的位置，我保证。” “你保证？你的未来老公也不行。” “好，我保证。”未来老公，鬼影都没有。 孟昭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可还是经不住有人指指点点。 “这就是美术学院的孟昭吧，人倒是很漂亮，就是拜金啊...” “有能耐你也让她拜你啊，哈哈哈哈哈。” 五六个男男女女走过来，嘴上没个把门的，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突然来了句：“没准她能看上我呢。” “拉倒吧你，人家坐的可都是迈凯伦，911这种级别的跑车，就你那俩轮自行车，歇菜吧。” 那男生不信邪，快走了两步追上孟昭，从后边拍了拍她肩膀，“孟昭同学你好，我叫秦越，是雕塑学院大一的学生。” “有事？”孟昭不悦地扫了眼被他碰过的地方，不动声色的和他拉开距离，眼神里都是警惕。 秦越的那几位同学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热闹，他摸了摸头发，声音不大，“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这古早的搭讪开场白孟昭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生得漂亮，追求过她的男生不在少数，说起来，现在的安静日子还得感谢陈默那大摇大摆的排面，孟昭这拜金的名号也算是坐实了。 孟昭上下打量秦越几眼，声音淡淡的，“你知道我叫孟昭，也看过校园网上关于我的传闻吧？” “啊，嗯。”秦越没想到孟昭会主动提及那段不太光彩的传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句。 “既然都知道我是个名声不好的拜金女了，何必还来约我？秦越是吧，你才刚上大学，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我不适合你，再见。 对了，告诉你那帮朋友，不用站那么远偷听，也不用在背后蛐蛐我，祝你们大学生活过得愉快。” 孟昭说得坦荡，对于那些传闻没承认，也没否认，还善意地送出了祝福。 她根本就不在意别人说的她拜金，攀高枝，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 秦越目瞪口呆地看着孟昭走远，其他人走上来调侃他，“怎么样？失败了吧，就说让你别尝试，这种女孩不适合咱们这种普通人。” “这个姐姐挺有意思的。”秦越没理会其他人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又对着其他人说：“你们以后别瞎传那些谣言了，事实未必是那个样子。” “嘿，我看你就是被美色迷晕了头脑，秦越，你完了。” “滚！” 韩清榆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工作室，整间屋子里也就门口那张桌子上还能算个办公地点，其余空间全都被各种画具，颜料，还有几十幅作品填满了。 屋子正中央，放着两把椅子和画板，是她和孟昭的专属位置。 孟昭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锁，这里是她心绪杂乱的时候最常来的地方，韩清榆有时候不在，索性就给了她一把钥匙。 她坐在画板前，在调色板上戳戳点点，孟昭也不知道想画点什么，一种颜色加一种颜色的一直在画布上叠加，她越画越释放，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和不停闪烁的手机。 孟昭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画完一幅完整的画了，今天，是自我突破，只不过代价就是颤抖不停的右手和额头上因为疼痛渗出的汗水。 她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用左手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钟了，周政打了五十六个未接电话，还有一百多条消息。 孟昭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周政会有多生气，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家门。 第31章 深夜急诊 孟昭点开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孟昭，你要是没死就回个话！” “哼。”孟昭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用左手不熟练地戳着手机回了个“没死。”还没等退出对话框，周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哪？”听起来是生气了。 孟昭因为手腕的痛感也没心思去分析他的语气，只是强撑着说：“学校，这就回去了。” “我他妈把你们学校都跑遍了，都没找到你人影，你在哪个学校？” “你在我们学校？”孟昭刚问出来，手腕的钻心疼痛就让她“啊”了一声，身体也蜷缩的蹲在地上，周政听到她的声音，更加着急。 “孟昭！你到底在哪？” “美术楼五层503，直接进来。”用尽力气说完孟昭就卸了力的躺在地上，用左手托着右手手腕，看来突破自我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疼痛感让时间的流逝变的很慢，一分一秒，都如同在上刑，直到听见周政跑过来的脚步声，孟昭才恢复了点清醒的意识。 周政循着走廊一间一间地看过去，501,502,503。他跑到503的门口，直接就推开门闯了进去，孟昭就蜷缩着躺在画板旁边，脆弱易碎。 “孟昭！孟昭，你怎么了？别吓我，说话啊！”周政不敢贸然移动她，身为医生他更清楚随意移动病人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只能跪在孟昭旁边小心翼翼地查看。 “手，右手...疼，好疼...”孟昭断断续续地说着。 周政注意到她的右手虚虚的被左手托着，确认她没有别的受伤的地方后，直接打横把人抱起来，他都没怎么用力，孟昭是真的很瘦。 “别怕，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忍一下，乖。”他让孟昭别怕，其实他心里才是怕得要死，抱着孟昭的身体都在发抖。 一天，只是一天没见，孟昭就变成了这样，他心疼得要死，自责得要死，恨不得时光倒流回昨天晚上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周政一路上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速度开到了极致，到了京北医院，直接抱着孟昭就冲到了急诊。 “病人名字是孟昭，右手手腕有旧伤，具体原因不明，现在情况是剧烈疼痛......”周政简洁快速地把孟昭的情况说明，恰巧今天骨科值班的是骨科大拿顾主任。 顾主任一看周政那着急的样子，就赶紧让他把人抱进了诊室，孟昭被平躺着放在病床上，顾主任托起她的右手查看，刚想问什么，就见孟昭转头对着周政说：“你出去。” “孟昭？我...” “出去！”孟昭强硬的态度让顾主任也很震惊，但还是保持着专业态度，和周政说：“小周啊，你先去外边等，这有我呢，放心。” “好，谢谢顾主任。”周政踉跄着走出诊室，把门关上，他扶着墙边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顾主任一按孟昭的手腕，孟昭“啊”的就叫了出来，撕心裂肺，听得在门口的周政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小姑娘，你这手受伤多久了？”顾主任一边给孟昭推着止疼剂一边问她。 “三年了。” “三年，你还真是挺能忍，怎么受得伤？” 孟昭瞥了眼门口，才小声地说：“用刀子戳的，当时伤到了神经，后来手术也没能完全康复，就一直保守治疗，今天是用手过度才导致的。” 和顾主任猜的差不多，只不过戳刀子的这个人可真是狠心，这一刀是奔着要废了她的手去的。 孟昭的手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就算当时手术是顾主任主刀，恢复情况也未必会比现在好。 打了止痛针的孟昭好了很多，身上的冷汗也下去了，顾主任给她把右手固定好，再三交代，“最近这一个月，你的手都不能在承重了，不然就真的废了。” “嗯，谢谢您。” “不客气，小丫头，小周抱你进来的时候，他担心的脸都白了，你的手和他...” “没关系，主任，是我自己画画时间太久导致的。” “哦？画家啊，那你更得好好保护手了，一周后要准时来找我复查啊，号直接让小周给你拿。” “好，谢谢主任。”孟昭抿了抿唇，又说：“主任，我手受伤的原因能麻烦您不要告诉周政吗？” “他不知道？” “嗯。” 顾主任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孟昭的第一身份是他的病人，而尊重病人的隐私是他的职责。 他示意孟昭放心，才对着门口喊：“小周啊，进来吧。” 周政听见顾主任的声音飞快地打开门，看到孟昭脸色变好才放下心来，眼神往下走就看到她被固定的手腕，又皱起了眉。 “顾主任，她的手怎么样了？” 顾主任看了眼孟昭，又对着周政说：“还是用手过度导致的，这一个月要特别注意，不能受力，还有，一周来找我复诊一次，你记着来给她拿号。” “好，谢谢您，那用吃药吗？” “吃点消炎和止痛的就行，不是不能忍的情况下止痛的可以不吃，你直接去给她拿就行。” “好的。” 孟昭的右手还是垂着，一副小倒霉样跟在周政身边离开了诊室，深夜的京北医院人流量也不算少，周政和孟昭穿过人群来到停车场。 周政把副驾驶的门拉开，“上车。”给孟昭系好安全带，就出发了。 一路上周政什么都没说，脸色难看得可以，孟昭偷偷地用余光瞟了他好几次，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她没有想到周政会这么生气，也不确定他是因为什么生气，是气她不接电话，还是气她不回家，还是气她右手伤势复发呢？ 孟昭不知道，也不敢问，她只希望周政一直保持着不说话的状态，随便把她扔在哪个垃圾站，让她自生自灭，把她当个没良心的人。 反正她在周政这没良心这事已经坐实了，她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只是周政怎么会让她如愿呢，车子一路高速行驶，开进壹号院，周政停好车子，下车给孟昭拉开车门，“下车。” 他好像个人机，就只会说上车和下车，表情一动不动。 第32章 谈恋爱了吗? 电梯的数字还是和孟昭第一次来周政家时一样，一层一层地往上跳，只是孟昭的心境不一样了。 进门后，周政蹲下身子从鞋柜里先把孟昭的拖鞋拿出来，半跪在地上给她换鞋，孟昭的脚往后躲了一下， “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周政抓住她的脚腕给她把鞋换好，淡淡地说：“孟昭，你要是还想继续画画，就听医生的话，行吗？” “嗯。”孟昭知道这事是她自己做错了，回话都没什么底气，委委屈屈的样子。 周政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去那坐着，等我给你拿药。” “好。” “你吃饭了吗？” 孟昭摇摇头，她晚上一直在画画，只喝了瓶气泡水，什么都没吃，现在胃里说不上空，只是要吃药的话，确实不能空腹。 她越说越心虚，缩在沙发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周政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翻出一盒意大利面，这个最快了，他架锅煮水，不到十分钟就把意大利面和药一起端到孟昭面前。 “先吃饭，在吃药。” 这几句话怎么听都不是一句好话，说得孟昭好像是一个精神病一样。 孟昭弯下腰，试图用左手去够叉子，被周政一掌轻轻地拍开，直接把盘子端了起来，“坐好，你要是用左手吃饭，今天就不用吃药了。” “为什么？” “因为你吃完就明天了。” “切！”孟昭白了他一眼，看不起谁呢？她刚受伤那阵，都是用左手吃饭的，虽然现在生疏了，但也比周政强。 再说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左撇子的脑子都比较好用，孟昭还真的试图相信过，只不过后来她用左手吃饭半年后，也没见脑子变好用，就又换回右手了，契机是陈默说她用左手吃饭的样子，看起来脑子真的很不好。 周政用叉子一口一口的喂到孟昭嘴里，他也不说话，就只是一直重复这个喂的动作，吃得孟昭也是难以下咽。 吃了一半以后，孟昭点了下头，表示，“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周政也没强求，直接把她剩下的那一半消灭了，用的还是喂孟昭吃饭的那个叉子。以前这种事他干过无数次，孟昭吃得不多，但是想吃的种类很多，每次吃饭都是每种只尝一小口，剩下的都是由他来消灭。 重新见到孟昭以后，周政还疑惑过她现在怎么能把饭吃得这么干净，很奇怪，他不知道那几年孟昭是怎么过来的，别说是一碗新鲜出锅的饭菜，就算是一个过期的面包，她都会吃得连渣都不剩。 把药吃了，孟昭也没打算回卧室，她看着周政的脸色没什么缓和，就说：“周政，你是生气了吗？” “刚看出来啊，看来我表现得还是不够明显。”周政故意阴阳她。 “早看出来了，就是不敢问你。”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周政才不信，刚才在诊室大声让他出去的不也是孟昭，怕个屁。 孟昭努努嘴，表示爱信不信，她说：“你为什么生气啊？是因为我不接电话还是我手复发啊？” 孟昭很小心地问出来，她需要知道周政生气的原因，也得知道她在周政这到底是什么角色，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可以接受她在周政心里是一个没良心的前女友，色欲熏心的女色狼，扣扣搜搜的守财奴，都可以，但惟独不可以是旧情难忘的老情人。 周政张了张嘴又合上，内心做了上百次挣扎才违心地说：“你现在是我的租客，你如果在外边出了事，我也要负责任的，孟昭，我们就算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我也不能看着你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你手受伤的原因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是你不能在过度使用了，这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明白吗？” “明白。”孟昭当然明白，手长在她身上，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今天她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画完一幅完整的画，虽然代价确实很重。 周政站起来，拉了她一把，“走，去你卧室。” “啊？我卧室？周政，我们…” 周政扭头偷偷地笑了笑，又抿住嘴唇压住笑意，转头严肃地说：“想什么呢？孟昭同学，我只是要去你卧室把你的画具都没收而已，脑子里想多了吧。” “才没有！”孟昭被他戳破心思气急败坏地反驳。 孟昭把画具都放到了主卧的柜子里，周政一样一样的全都抱出来，就连那堆她收集的小玩意也没放过。 “哎，这些没必要吧。” “有，放在你这，说不准你又要干什么，在你的手恢复好之前，这些东西我都为你保管。” “行吧。”孟昭不情愿的说着，眼神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心爱的小玩意，尤其是韩清榆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还没稀罕够呢。 周政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就说：“我又不给你丢了，干嘛这副表情，要是想快点拿回去，就要好好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 把孟昭的画具都搬走以后，周政看着她固定的手腕，问：“自己能洗漱吗？” “能！”孟昭回答得很肯定，当然能，必须能，不然还要周政帮忙吗？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犹豫。 周政嘴角噙着笑，脸色终于不那么臭了，他靠在门边，意味不明地说：“放心，我对你没多大兴趣，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别放心上，成年人的冲动而已，你也别不回家，咱俩就算说开了行吗？” “行，我没放心上，你也别在意，不过是接吻而已嘛，不算什么…”孟昭不想落的下风，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在周政面前，她连这件事都不想输给他。 周政只觉得她硬撑的可爱，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孟昭，这几年你谈恋爱了吗？” “啊？”孟昭一时间语塞，说谈了吧，是撒谎，说没谈，又好像在变相承认她对周政的念念不忘。 怎么说都不对，她沉默了几秒钟，反问道：“你谈了吗？” “没有。”周政在这件事上不想撒谎，他可以不进攻，但绝对不能后退，这是底线。他可以配合着孟昭的节奏走，但不能被推出这个范围圈。 “哦，我…要求太高了。”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那看来，是我这个前任做得太优秀了，睡吧，晚安。” 周政还是如此的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孟昭记得他以前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看来，这四年改变的不止有她。 第33章 我想试试 孟昭用一只手费劲地洗漱完，累得胳膊都要抽筋了，她开始想念起和周政谈恋爱的时候，只要她犯懒不想卸妆，周政就会帮她，她只要负责享受就好。 现在这种待遇再也没有了，她躺在床上无聊地发呆，什么姿势都不舒服，最后选择双手合十，躺得平平的，才有了睡意。 周政见孟昭房间的灯熄了之后，才去了书房，他把门关上，怕吵到孟昭，又把她所有的画具都搬到书房左侧的位置，一样一样地都摆好。 那些世界各地收集回来的小玩意也都被她一一放在陈列柜里，非常小心，轻拿轻放的，他知道孟昭有多在意这些小玩意，要是他真弄坏了，孟昭非得和他拼命不行。 都摆好以后他满意的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这样的书房才是他梦想中的样子，孟昭会在大大的窗前画画，他就会在另一头的书桌那看书陪着她，岁月平淡，实属难得。 周政的这套房子的确不是他的风格，原因是这套房子所有的设计都是围着孟昭的喜好和习惯来的，所以她才会住得习惯，舒服。 唯一一点遗憾，就是孟昭以前喜欢繁复的，美丽的，夸张的，但是现在却喜欢简单的，省事的，不费钱的。 * 早晨孟昭还是得照例去学校，虽然她的手现在不能画画，但是有些专业课还是得去上的，艺术学院虽然相对自由，但也是有规矩的。 早饭都是周政切好的一块一块的，方便孟昭用叉子或者勺子，吃完饭她还没有动作，周政就率先说：“这段时间我接送你上下学，如果赶上我值班，我会提前告诉你，如果我加班，不太晚的时候你就在学校等我一会。”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的。” “快过年了，打车没那么安全。”周政的这个理由真是差劲得可以，且不说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呢，就说现在的打车平台那么多保护措施，也不至于不安全吧。 孟昭刚想反驳，周政就把手机上的新闻推给她看，上边赫然是一年轻女子打车失踪，下落至今不明。他这也不算故意的吓唬孟昭，毕竟新闻是真实的。 孟昭妥协地摆摆手，说：“好，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这个人，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料。” “周政，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故意阴阳我？”孟昭即使智商没有周政高，但这话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你想多了，我喜欢当牛做马。”周政挤出一个假笑对着她。 “切。” 到了学校，苏叶一见孟昭的右手手腕，就大声的“卧槽”了一句，惹得孟昭赶紧用还健康的左手捂着她的嘴，还不好意思地点头对着侧目的人群表以歉意。 “我说苏大小姐，你在夸张一点全学校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不是我，你手到底怎么回事？又复发了？这次这么严重？” “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多大事，固定是为了不让我乱动造成伤势更加严重而已，放心吧。”孟昭故作轻松的说着，她不想让苏叶跟着担心。 “吓死我了你，你能不能自己注意点，明知道手有问题还那么拼，韩教授知道你手这样，她不得骂死你！” 韩清榆的彪悍是出了名了，别说是在美术学院了，就是整个京美，也没几个人敢惹她，真把这姑奶奶惹毛了，她才不管你是院长还是主任，都少不了让她一顿对线，这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苏叶就像个预言家一样，话音刚落，韩清榆的电话就打到孟昭手机上了，接通后没等孟昭说话，韩清榆的咆哮声就传了过来，“孟昭，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到我办公室！马上！” 说完直接挂断了，根本没有给孟昭开口的机会，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一旁坐着的苏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表示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好姐妹儿，祝你活着回来。” “盼我点好吧你，老韩顶多就是骂我几句，又不能灭了我。”孟昭像是在自我劝慰，韩清榆发起火来是真的挺吓人的。 “你自求多福吧你，你把手搞成这样，韩教授估计把你生吃活剥的心都有了。”苏叶说完拎起书包就跑了，留给孟昭一个可怜的眼神。 怕能怎么办，孟昭也怕，越怕越得去啊，她要是敢不出现，韩清榆真的会冲过来把她薅走。 孟昭提心吊胆地到了韩清榆的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推开门，“老韩，我来了。” 她只有在怕被骂的时候会嬉皮笑脸地叫老韩，平时都是老老实实的称呼韩教授。 韩清榆一听这称呼，就知道这次孟昭把自己作的不轻，她早晨一进画室就看到了孟昭画完的那幅画，顿时火就烧到了天灵盖。 孟昭的手伤她是了解的，要是想完成这样的一幅作品，她现在至少得画三天，可是一个晚上这幅画就出现在这，韩清榆就是不动脑子，都知道孟昭逞强干了什么。 她看着孟昭藏在背后的右手，脸色冷得都要结成霜了，“手伸出来。” “昂，你看，好好的。”孟昭嬉皮笑脸地把左手伸过去，被韩清榆一巴掌打回去，“右手！” 孟昭吓得抖了抖，横着心把右手伸过去，小心地观察着韩清榆的反应。 “孟昭，你真是想气死我！你想干嘛？啊？不想在画画了是吗？这么作死！” 韩清榆用手指戳着孟昭的额头，又生气又心疼地教育她。 她指着那幅画，厉声说道：“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画出来了，怎么着？是想向我证明你有能耐还是证明你天赋异禀啊？” 韩清榆说什么，孟昭都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听着。 “回答我！”韩清榆一嗓子把孟昭吼回来。 “老韩，对不起啊，我昨天太冲动了，一画上就没收住手，你也知道，我这几年都不能一次性画完一幅完整的画，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废了，我这样的，还算什么画家啊？说出去都可笑，要不是你保着我，恐怕学院都要让我转系了，我就是想试试我到底还能不能画，还能不能重新做回那个有用的孟昭，老韩，我试过了，还是不行……我认了，以后不会了。” 孟昭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她从没想过哭，只是这些话说出来，还是没忍住。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第34章 失败的画 韩清榆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尤其是对上孟昭，那真是一点辙都没有，看着她啪嗒啪嗒地流眼泪，刚才还冲天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 她把纸递给孟昭，“我还没骂你呢，就哭了，你故意截着我是吧？” “没有，你骂吧。”孟昭抽抽搭搭的说，肩膀也一耸一耸地。 韩清榆把椅子推给她，“行了，坐下吧，来，看看你这幅大作。”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孟昭的这幅作品，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后边的笔触一看就是发着抖画完的，杂乱，无力，更像是孟昭为了发泄情绪完成的。 孟昭的脸都被她说红了，她何尝不知道这幅作品是失败的，但是这就是她目前的真正实力，即便是想隐瞒也做不到。 孟昭不好意思地说：“老韩，这幅画销毁了吧，太失败了。” “留着吧，时时刻刻提醒你自己，画家是一生的职业，而不是昙花一现，我知道你手受伤以后，心理发生了变化，很多事情你会感觉有落差，但是，孟昭，人生本就是不可预料的。 我们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有可能下一秒房屋坍塌，你我皆被压在这废墟之下，也有可能下一秒我找到了能够治疗你手的医生，让你拥有重新痊愈的可能，所以，任何可能都有好有坏，你要接受发生的一切，并且战胜它，超越它。 右手受伤带给你的也不完全是痛苦，可能你自己看不到，你这两年的作品里多了以往没有的入世和怜悯，福祸相依，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当然，我不是说你受伤是一件好事，这放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说得上是一件好事，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只能面对，孟昭，你得学会放过自己，这种逞强的事情再也不要做了，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孟昭认真的点了点头，对着韩清榆笑，在某种程度上，她把韩清榆当做了家长，当做了可以依靠的那部分缺失。 韩清榆又和孟昭聊了聊关于她手的情况，国外的医生她也一直在联系，孟昭的病历也都发过去看过，只不过孟昭的手伤得太重，目前还是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案。 这些事她没和孟昭说过，只是一直默默地在做，她不希望孟昭感到压力或者失望。 希望之后的失望，是最痛苦的，如同在沙漠中发现一片绿洲，走近看却不是他们所需要的水源一样痛苦和诛心。 韩清榆看着孟昭行动不便的右手，就问：“你生活能自理吗？不方便就先搬到我那去住，家里有阿姨照顾你。” “没关系，我可以的，我有合租室友，他人很好的。” “合租室友？”韩清榆只知道孟昭搬家了，并不知道她现在和谁住在一起，又不放心地说：“靠谱吗？” “还挺靠谱的，放心吧。”孟昭想起周政的举动，没什么不靠谱的，就点了点头。 韩清榆本就是个洒脱的人，既然孟昭说了靠谱，她也就不再多问，又严肃地交代了孟昭几句不许过度用手的事，就拎起包风风火火的走了，美其名曰去上法语课。 孟昭撇撇嘴，她才不信，韩清榆的法语不说能当母语的程度，去给人当个翻译都是绰绰有余的，还至于去上法语课，她都怀疑那个法语老师有没有韩清榆会得多了。 上法语课是假，看上那个法语老师了才是真，韩清榆也从不掩饰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包括男人，这也会成为她创作的养分。 孟昭虽然没有体验过，但也很认同，感情和男人，是生活的调味剂，又不是必需品。 就像她和周政分手的这几年，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嘛，虽然荷尔蒙会时不时地抱怨一下，但那又如何？谁还不是被激素控制的一生了。 孟昭下午的课结束得很早，她看了看时间，才四点钟，就想先回家，又想起周政早晨说的话，还是拿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周政，你几点下班？”发完她就坐着等周政的回复，很快，手机就响了。 “五点半，怎么了？” “没事，我下课了，想先回家了。”孟昭觉得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这件事还是应该和周政说一声，不是报备，就是说一声而已。 周政低头看着手机傻乐，眼神里是在医院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温柔，他手指飞快地回复，“等我去接你，你自己玩一会。” 玩？有什么可玩的？孟昭的手现在不能画画，难道干坐着等他，太没劲了。 孟昭刚要据理力争地回复，周政的信息就又过来了，“去那天我找到你的画室等我吧，看看书，发发呆，我很快就到，先去忙了。” 画室，周政把韩清榆的办公室理所当然地当成了画室，倒也没错，毕竟那确实不像个正经的办公室。 他说先去忙了，就是变相地在告诉孟昭不许一个人先走，要等我，反正你说什么他也看不到了。 孟昭无奈的努努嘴，还是去了韩清榆的办公室，只有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她，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更不会有人搭讪。 她看书看得入了迷，也没注意时间点，直到周政敲门她才反应过来，“哎？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孟昭，都几点了，看书忘记时间了吧？” 孟昭低头一看手机，已经快六点钟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没注意时间，不过你怎么还上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往门口走就好。” “没关系，我正好想看看你们学校。” “啊？”孟昭不理解地歪头看他，京美有什么可看的，再说了，以前他又不是没看过... 只不过这些话孟昭肯定不能大声的说出来，最后一脸假的笑了笑，“好，看，随便看。” 周政就知道她心里没憋什么好屁，也没说破，就和她一起下楼了。 “你车呢？”孟昭到楼下就问他，周政指了指很远的大门口，理直气壮地说：“门口啊，你们学校不让外来车进来。” 京美的确是有这个规矩，只不过孟昭一时忘记了，见周政提起，她又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眼，才对着周政说： “所以你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孟昭问得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么远的一段路。 第35章 流言是哪来的 “我飞过来的。”周政没个正经的说道。 脱下白大褂的他，一点也不像个严谨的外科医生，倒是带着点痞痞的劲头，五官本就凌厉的他，如果不笑，看起来会让人退避三舍。 只不过他没个正形说话的时候，倒是有股子少年气，还挺鲜活的。 孟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样，飞个屁，真当自己长翅膀了，话都不会好好说。 周政顺手把孟昭肩上的背包接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着，周政特意放慢了脚步，都让孟昭有了自己腿突然变长的错觉。 “你走这么慢干嘛？” “上一天班了，我累了，慢慢走。”他说着拽了孟昭一把，让她的步伐和他保持一致。 六点钟的京美校园，人也不算少，甜蜜热恋的小情侣，三五成群的好朋友，只是一堵墙的距离，校园和社会有着明显的分界线。 自从重新回到学校，孟昭就没有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单纯的学生身份，她总说，她现在是半个社会人，提前见了太多的现实，欲望和肮脏。 周政的外形很优秀，和孟昭走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很多路上人群的目光，再加上孟昭这个去而复返的学生也在京美很是出名，有些话即便孟昭不愿周政听到，却也还是模模糊糊的传到他耳朵里。 “哎，你看，那不是孟昭吗？身边那个男人没见过啊，还挺帅的，上次那个开迈凯伦的帅哥这就结束了？” “估计又是个富二代吧，也不知道人家是有什么能耐，这一个个的男友全都是高富帅，佩服。” “切，有什么可值得宣扬的，被包养说出去又不好听。” “嘘，小点声...” 各种版本的传言小声地传到周政和孟昭的耳朵里，孟昭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周政虽然很想冲过去据理力争，可看着孟昭无所谓的态度，也只能作罢，用眼神扫过那些人，警告他们闭上嘴。 “快走吧，那个帅哥吃人的心都有了...”周政生气的样子还挺管用的，至少够唬人的。 孟昭察觉到他气场的变化，扭头一看，果然，不善的眼神盯着每一位胡说八道的路人，她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不大的说：“好了，走吧。” 周政就这么被她拽着一路离开学校，到了车上，他还是觉得气不过，直接就问：“为什么不解释？那些流言都是哪来的？” “有什么可解释的，哪来的重要吗？”孟昭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置身在流言中心的人不是她一样。 说完她又朝着周政莞尔一笑，素净的脸上绽放出天地间娇媚的神情，“周政，还是说，你信了？” 轻飘飘的话砸进了周政的心里，犹如千斤巨石落下来，他忍住心里的千层骇浪，不屑地哼了一声，启动车子，“胡说八道的话，我信个屁！” 他没有问孟昭，就知道传言中的那个富二代就是陈默，除了他那么骚包，周政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他也是真搞不明白，孟昭怎么就会和陈默成了朋友，还是很铁的那种。 周政越想越气，就开始机器式的提问，“你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 “画画了吗？” “没有。” “按时吃饭了吗？” “嗯。” “和陈默联系了吗？”这才是周政憋不住的问题。 “嗯？”孟昭刚要回答，只觉得她自己被套路了，盯着周政，“你在这审问犯人呢？一个没注意就要落到套里了。” “怎么？这个问题不能说啊？” “你这么关心，你看上他了？什么时候口味这么重了？”孟昭也没打算放过他，故意揶揄他。 周政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冷笑了几声，“我看上他？我眼光才没像你眼光一样差。” “我眼光才不差！” 周政偷偷地勾起嘴角，很快又放下，他知道孟昭不喜欢陈默，但是每次听她说出来还是很开心。 陈默这人吧，作为朋友来讲是很合格的，但是作为男朋友，那可就另当别论了，孟昭就曾说过他是个好人，但是分人。 周政和段斯年的舅舅安远打电话聊了孟昭的事情，安远的意思是他今年过年会回国，最好还是亲眼看看孟昭的手，有时候光看病历是没有办法准确判断的。 只是如何让孟昭和周政一起回霖城，成了最大的难题。虽然现在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是周政已经开始慢慢的计划了。 孟昭消失的那几年，周政跑回霖城找她，可那时候，孟昭的家已经空了，独栋的洋房院子门口贴着封条，孟昭的父母也不知所踪。 霖城作为南方的一线城市，人口密度自然也不小，周政还拜托过父母帮忙寻找孟昭的下落，也都一直没有消息，那几年，孟昭这个人，连同她的家，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周政不用问也知道这几年她都没回过霖城，就算他开口要求，他也没有把握孟昭会同意，尤其是治手这件事。 他犹豫了一下，吃饭的时候还是试探着问，“孟昭，你多久不回霖城了？” 霖城，那个承载了孟昭和周政青春的地方，已经是很久很久的过去时了，久到孟昭都不愿意提起。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们说好不谈过去的。” 周政腹诽，你倒是很遵守君子协定，他又说：“我没有和你谈过去，我在谈现在，你就当我在和你闲聊天，这总没违反规定吧？” 偷换概念，周政那点好脑子都用在这上了，孟昭虽然不想提，可他也说得没错，只得悻悻地说：“三年了。” “三年？”周政惊呼出声，这和他猜测的对不上啊，明明是四年，如果是孟昭所说的三年，那也就是说在他们分手的第一年，孟昭是回过霖城的，很有可能和周政出现在同一时间里。 他压抑的情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双手紧紧地攥拳，克制住自己，尽量理智地问：“我们分开的那年，你回去过？” “嗯。”孟昭只是嗯了一声，多的什么都不肯说。 那段时间，那段记忆，她都不想在回忆，也不想再提起。 第36章 都死了 周政的眼眶一点一点的变红，他很想问清楚孟昭到底是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可他怕极了孟昭再次逃跑，只能压制住情绪，挤出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回霖城找过你，去过你家，可那里什么都没了，我拜托了很多人找你的消息，可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人知道你父母去了哪里，孟昭，你就没有什么是能够告诉我的吗？哪怕一点都好。” 周政卑微的语气让孟昭的愧疚感升高到了极致，当初她自私的行为困住了周政四年，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她本来以为，周政会忘记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会有新的爱人，孟昭想到了所有的结果，可唯独没有想到周政对她的爱，会如此的执着。 即便是现在他们互相嘴硬，可那些不经意的关心还是会暴露出几分他的爱意。 孟昭知道她所决定的一切对周政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可事实伤害已经造成，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周政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去背负孟昭的下半生，那不公平，也不正确。 她的命，她的路，都需要自己去走。 孟昭叹了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抬眼对上周政困惑痛苦的眼神，淡淡的开口，“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周政没想到孟昭的转变会如此之快，他想问她为什么离开，可这个问题孟昭不会回答，周政的高智商在此刻调动到了极致，几近思索之后，他开了口。 “你父母现在搬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在霖城，另一个在云城。” “霖城？云城？他们离婚了？所以你才三年不回霖城？” “没有。” 周政还是不理解，继续追问，“那为什么分开？你以前在霖城的家为什么也被封起来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我爸死在了霖城，我妈死在了云城，我没有家了，周政，霖城不再是我的家了，所以我才三年没有回去过，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屋子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周政的眼睛一眨都不眨，身体也不敢乱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坐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桌子上的饭菜都像是在嘲笑他，“周政啊周政，这就是你非要问的结果，听到了，满意了？” 孟昭没什么大的反应，三年了，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即便是在痛苦，她也强迫自己走出来了。 就算如今再次提起来，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还不至于让她重新建立的世界再次崩塌，周政的反应他并不意外，想当初，陈默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还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周政和陈默的反应虽然不相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无非都是懊悔，心疼，还有可怜，而可怜，是孟昭最不需要的东西。 她把碗筷放好，“我吃好了，先回卧室了。”孟昭没说收拾桌子，反正她残着一只手，再说了，就算她手还能动的时候，周政也从来没有用过她。 孟昭的背影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孤独，周政看着看着眼眶就酸了，没忍住的就哭了出来，他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只是任由眼泪滑下来。 周政从来没有觉得夜这么长过，就算是过去的四年里那些无眠的夜晚，也没有这么长过。 他脑子里乱得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有一个念头蹦出来，那就是，孟昭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找到孟昭？他可真该死。 周政越想越自责，他穿着单薄的睡衣来到孟昭卧室的门口，想要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十几次，也没敢真的落下去。 他瘫坐在门口，把头靠在门上，小声地说着：“孟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当初说分手的人是孟昭，搞消失的人也是孟昭，可是他只觉得对不起孟昭，真的对不起她。 他就这么在门边靠了一夜，直到早晨孟昭开门的时候，他“duang”的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头惊醒过来。 “啊！孟昭？孟昭！”他爬起来就喊着孟昭的名字，直到看见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才长出了一口气，后怕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门口睡着了？”孟昭拉了他一把，把他拽起来。 又指了指他的头，“磕到头了吧，还好吗？” “奥，没事，没事。”周政揉了揉磕到的地方，有点疼，但是问题不大。 孟昭表现的就像是昨天晚上的谈话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一点异样，她看了看空荡荡的餐桌，“今天没有早饭吗？” “啊...我起晚了，咱们出去吃吧，我去洗个脸，很快。” 周政看她的样子，也不敢提起那件事情，既然都过去了，那就让痛苦留在以前，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只要孟昭走出来的就好。 周政已经不想在纠结孟昭那时候为什么会分手了，他只是庆幸他还好好的活着，还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还有机会让他再次参与到她的生活里，这样看，老天待他也不薄。 他快速地刷牙洗脸洗头发，又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就说：“走吧，我们去早餐店吃。” “不急，我去学校吃就好，你上班别迟到。” “不会，来得及，走吧，有家早餐店味道很好。” 周政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孟昭，给多少都嫌不够，他也想把这过去四年缺失的一切都补给她，所有。 利民早餐铺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周政和孟昭挤在里边终于找到了一张很小的桌子，周政让孟昭坐在这，“你坐着，我去买。” 他都不用问孟昭的口味，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过了十来分钟，周政就举着一个托盘走过来，边走还边说：“让一下啊让一下，小心烫到，谢谢，谢谢。” 人头攒动，早餐烟火，周政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向着孟昭的方向走过来，这一刻，生活的意义仿佛具象化了。 孟昭抬头望去，周政的身影莫名开始和记忆里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重叠，那个炎热的夏日，周政也是这样，跨过人流给孟昭买回了她最爱吃的冰饮，少年发丝上的汗水都成了最美好的存在。 第37章 惹眼的迈巴赫 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孟昭想到了周政冷着脸给她补习文化课，她却偷偷在他耳边说着“我喜欢你”，惹得周政耳根都红了。 那时候的她，丝毫不吝啬表达爱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孟昭喜欢周政，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就连段斯年都调侃她说是周政给她下蛊了。 “孟昭？吃饭了，走神了？”周政的声音把她从记忆里拉出来，再次看到周政这张和少年时期不太一样的面容，孟昭像是和解地笑了笑。 “嗯，走神了。” 周政把皮蛋瘦肉粥和肉包子放到孟昭面前，邀功似的说：“快尝尝，他家的包子特别好吃，保证你满意。”这话说得一点余地都没留。 孟昭将信将疑地夹起一个包子，沾了点醋和辣椒油，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外皮松软，肉汁在嘴里绽开，香而不腻，确实很满意。 她又把剩下的半个都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想说话也张不开嘴，只能竖起大拇指给周政看，表示味道非常可以。 “我就说你肯定爱吃，快吃吧，喜欢吃以后我每天早晨都出来买。” “不用，哪有每天吃的。”孟昭只是觉得味道不错，那也不至于每天都吃同一种早餐吧，她又不是周政，对同一种早餐情有独钟。 只不过今天周政的早餐换成了豆浆和油条，和以往的鸡蛋牛奶不一样了，她说：“今天怎么不吃鸡蛋和牛奶了？” “他家的豆浆和油条也是一绝，比鸡蛋牛奶好吃。”周政喝了一大口豆浆，又甜又香，又把油条浸在冒着热气的豆浆里，一大口送进嘴里，超级满足。 孟昭看他吃得这么开心，很不理解地就问，“你不喜欢吃鸡蛋和牛奶吗？” “一般。” “那你还吃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孟昭实在是不理解，她一直认为周政对鸡蛋牛奶爱得深沉，所以才十年如一日地不换早餐。 可今天一看，他突然觉得原来她也没那么了解周政，或者说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了解周政。 周政几口解决掉早餐，擦了擦嘴，无所谓地说：“吃饭对我来说就是维持生命体征的事，至于好不好吃，我喜不喜欢吃，都不是很重要。” “那你喜欢吃什么呢？”孟昭没来由地问他。 “啊？”周政顿了一下，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喜欢吃什么，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大学以前，他所有的精力都在学习和高考上，再加上周政的父母掌控欲极强，很多时候他都失去了选择权，就像那时候他明明对孟昭动了心，却被一句不允许早恋的教训打退了回去。 后来到了北城，他身边有了孟昭，有了一生追求的事业，他对吃饭这件事就更加无所谓了，孟昭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这个习惯一直跟着他到了今天，所以让周政说出他喜欢吃什么，还真的是一件挺困难的事。 他感觉到有点尴尬，看了看排队的人群，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走吧，好多人在等位置。” “嗯，走吧。”他说不出来，孟昭也不会逼问，周政这些年没有变，可她变了，变得不再执着。 * 一连几天，孟昭和周政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偶尔也会有两句寒暄，可仅仅也是寒暄而已。 他们都好像在刻意躲避着什么，周政生怕多说一句话，就戳到了她的痛处，很多时候，他是被动地选择了闭嘴。 如果他有陈默那死缠烂打的不要脸精神，恐怕孟昭早就会沦陷在他的怀里，走不出来了。 周五下午，孟昭约好了去医院复查手的情况，周政说安排人去接她，被她直接拒绝了，又不是动不了，哪有那么矫情。 “不用了，你好好上班，我自己可以过去的，医院见。”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到了医院直接来门诊楼找我，我陪你过去。”周政今天也的确很忙，他所说的安排人，是打算安排段斯年，他今天调休。 兄弟，就是用起来丝毫不手软。 孟昭也不着急，晃悠着往校门口走，陈默的电话打进来，“干嘛呢你？最近都没消息了。” “在学校，准备去京北医院，我又不是个明星，成天哪有那么多消息。” 陈默坐在车里给司机师傅指了指路，让他左拐，捂着手机小声地说：“刘哥，去京美门口。” 然后又继续和孟昭说：“你去京北医院干嘛？不舒服？”孟昭的身体因为营养不达标这几年也是时不时的就出点小问题，陈默给她喂了一堆营养品，也没什么效果，他都怀疑被坑了。 “没有，去看看手，正常检查而已。”孟昭可不敢和陈默说是她自己把手画废了，让他知道了，非得把孟昭臭骂一顿，还得逼着她转系。 孟昭和陈默刚熟悉的时候，陈默就提过那事，那时候孟昭在便利店打工，每天下班都是后半夜两三点钟了，陈默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就每天来接她下班。 作为回报，孟昭下班的时候会买两根雪糕，当然不是很贵的那种，他们两个就蹲在凌晨的街头边吃边胡侃，什么都说，正经的，不正经的。 陈默看着孟昭的手，总说：“别画画了，转个什么商务管理系，放心，毕业了哥罩你，自己家公司，职位随你挑！” 孟昭只会给他一个白眼，送他四个字，“少吹牛了。”陈默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甚至可以说是富三代，这事孟昭不否认，不过他们家的公司远远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就是陈默一直有想篡他老子的权的梦想，仅仅只限于在梦里想想，吓死他也不敢和他爸说。 孟昭喜欢画画，即便手受伤以后，也不转系，这是她唯一的执着，就像是她和曾经的自己唯一的一点联系，绝对不能断。 陈默和孟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电话里乱贫，直到看见孟昭出现在门口，他给刘哥指了一下，行政版的迈巴赫就直接开到了孟昭面前。 陈默降下窗户，玩世不恭的脸上带着难得的讨好，晃了晃手机，“孟昭同学，好巧啊，上车。”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迈巴赫，孟昭，车里的年轻男人，又被路过的人拍下来传到了校园网上，孟昭，又被迫地火了一把。 第38章 陈默的待遇 孟昭定住脚步，四下看了看投来审视目光的眼神，瞪了陈默一眼，坐到了后座上。 “刘哥好。”孟昭很有礼貌的和前排开车的司机刘哥打着招呼，刘哥也很喜欢孟昭这个姑娘，之前也见过很多次了，就亲切地回了句，“好久不见了，孟昭，去医院啊？” “嗯，去看看手。” 孟昭不善的目光看着陈默，苦口婆心的说：“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大摇大摆的来学校门口找我，你知不知道校园网上都传的我被你包养了，陈大少爷。” 其实她倒不是在意那些传闻，就是周政前几天才刚刚和她一起出现在学校里过，陈默又搞这一出，她真的应付不过来。 流言在严重点，加上她手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有韩清榆保着她，也说不准哪天被校领导找过去谈话，那可不是孟昭想要的结果。 陈默也知道她很难做，举起手投降一样的说，“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我是要去医院拆石膏，这不电话里你说你也要过去，就顺路接你了，我哪敢不听你的啊。” 陈默腿上的石膏被他画得花里胡哨的，颜色真的很难看，孟昭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忍在低头了。 “你那审美能不能改改？石膏也被你画得太难看了。” 陈默掰着腿看了看，低声说了声，“干！就知道这丫头干不了什么正事！” “陈淼淼画的啊，有意思。”孟昭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又仔细地看了看画的内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个屁？你说这丫头，当时看你画画觉得特厉害，死活非要去上个特长班，这都几年了，就学成这样，我出院她还自告奋勇地说给我画石膏，一定让我拆石膏的时候是全医院最靓的崽，我就不应该信了她的鬼话，这还没到医院呢，就被你嘲笑了，等我回家找她算账！” 陈默气急败坏的说着，这个世界上他就对两个女人没辙，一个就是孟昭，另一个就是他亲妹陈淼淼。 孟昭安抚地说：“淼淼呢，审美很超前，这个风格也会有人喜欢的，别气啊别气。”说完她看着那个笑得得意的灰紫色猪头还是没忍住，为了不让陈默继续破防，她选择捂着嘴转过头去偷笑。 “孟昭！你还笑，你完了！”周政气得脸都紫了，恨不得把陈淼淼薅过来打一顿。 陈默气得锤了一下后座，眼神扫到孟昭的右手，一皱眉头，“你手怎么还用上夹板了？” “没什么事，就是固定一周，今天没问题就可以拆了，正常治疗而已。”反正陈默也不是医生，糊弄他几句他也听不出来。 “约的哪个医生？” “骨科的顾主任。” 陈默拿出电话，“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下。” “不用了。”孟昭赶紧把他手机起抢过来，拦下他，“顾主任是骨科很权威的医生，你别让你爸安排了，低调一点吧，大少爷。” 孟昭可不想在医院还走什么特殊通道，那都是用金钱架起来的桥梁，每走一步都肝颤。 到了京北医院门诊楼，就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在门口等着陈默，刘哥推着轮椅过来，就有人迎上来，“陈默先生，您好，医生已经在等您了，您跟我来就可以了。” 说着一个小伙就从刘哥手里接过轮椅，陈默哎了一声，说：“等一下，孟昭，你跟我走呗。” “不了，我这边安排好了，你直接去国际部那边拆石膏吧，结束后不用等我。” “不等你？你怎么回去？”陈默理所当然地认为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他可不是会把孟昭丢下的人。 “我有别的事，你就别管了，拆完和我说一声恢复情况，走了。” 孟昭直接坐电梯上楼了，陈默觉得她很不对劲，就和刘哥说：“刘哥，你说孟昭是不是不对劲？” “看不出来，少爷，咱们先去拆石膏吧。” “行吧，走吧走吧。”周政挥了挥手，一行人就奔着国际部的专用通道走过去了。 如果说国际部是普通人就医的天花板，那陈默就属于国际部的包年vip，他的待遇可真是好得不得了，普通人遇到的就医难，时间长的问题在他这通通不存在，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公平的，毕竟人家也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花钱买服务，公平得很。 孟昭来到心外科的楼层，找到周政的办公室，趴在门口的窗户上看了看里边有没有人，一个小脑袋晃来晃去的。 周政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她点点头，推开门，“现在可以去了吗？” “孟昭啊，又见面了。”黎主任坐在里侧，一说话孟昭才看到，她不好意思微微点头，“黎主任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刚结束手术，来找周政啊？” “嗯，我来找他拿号，去找顾主任复诊。” 黎主任眼睛一亮，“老顾？骨科的老顾啊？”他这话明显是对着周政问的。 周政点点头，老实地回答：“是，老师，上周她手腕伤势复发，晚上急诊是顾主任处理的，让我今天带她过去复诊。” 黎主任哼了一声，拍了周政一掌，略带责怪地说：“你小子，这事也不和我说，走吧，我和你们一块过去。” “黎主任，不用麻烦您，我自己就可以的。”孟昭习惯性地拒绝，黎主任是看在周政的面子上才提出一起去，她接受起来确实有压力。 “没事，老顾和我是老朋友了，一起过去看看吧，走吧，小姑娘。”黎主任率先走出办公室，孟昭也没办法，只得看了周政一眼，抿了抿嘴唇跟了上去。 心外科到骨科的距离并不远，黎主任也很是健谈，他没有管落在后边的周政，主动和孟昭闲聊着。 “上次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挺好的，他今天过来拆石膏了。” “奥，直接去国际部了是吧？” “是。” 黎主任对陈默的背景还是很了解的，他们的对话传到周政耳朵里，他就只提取到了关键信息，那就是孟昭知道陈默今天来拆石膏了。 剩下的都被他忽略了，要是有圈重点的活，周政一定干得不错。 第39章 复诊 孟昭走着走着想起陈默住院的时候黎主任带队去病房的情景，就问：“黎主任，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好啊，问吧。” “陈默住院的时候，他是骨折，您是心外科的，当时为什么会负责他啊？” “这事啊，还不是他爸担心他身体出现别的问题，所以从头到脚都安排了检查，我这个心外科的主任自然也得亲自上啊，他们家可是医院的大客户，谁敢怠慢。” 黎主任说得很真实，孟昭听着点着头，也没注意到周政带着怨念的眼神落在她后背上。 骨科门诊办公室，顾主任看着推门进来的三个人，眼神挨个扫视过去，最终落在黎主任身上。 “老黎？你来干嘛？” “你管我？我不放心你的技术，专门过来盯着你。” “放屁！你一个心外科的，还质疑我骨科的技术，忘了你年轻的时候打篮球骨折是谁给你接上的了？” 黎主任和顾主任从医学院开始就认识，一晃几十年了，两个人虽然都不再年轻了，但什么时候碰见也都免不了斗几句嘴。 周政和孟昭老老实实地站在后边不敢插嘴，生怕把战火引到他们身上。 顾主任把视线转到孟昭身上，温和地说：“来，孟昭，坐这，我看看你的手。” 又转头对着黎主任和周政说：“你们俩出去。” 黎主任不满地说：“凭什么？” “你们俩谁是家属啊？要都不是都给我去外边等，别等我轰你们啊！”他还记得上次孟昭不愿意让周政在屋子里的事，找了个由头就把他俩赶出去了。 谁是家属？这个问题可真是周政过不去的坎，他倒是很想成为孟昭的家属，就是没那么好命。 黎主任和周政两个人排排坐一样地在楼道里等着，有点可怜，黎主任怼了周政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你混得，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家属啊？” “老师，这件事决定权又不在我这。”他才是有苦说不出的那个。 要是孟昭愿意，周政明天就能让他俩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边，还得把结婚证藏起来。 黎主任叹了口气，说：“一会完事你和孟昭先走，我和老顾聊几句。” “聊什么？” “你还管上我了？倒反天罡啊。”黎主任白了周政一眼，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套路他这位老伙计。 顾主任浑然不知外边的这人在想什么，他把孟昭的固定板拆下来，让她试着活动一下。 “你自己试着活动一下，抓握球试一下，看看现在能不能自如地活动了。” 孟昭点点头，活动了下手腕，尝试着把桌子上的抓握球，铅笔，还有剪刀都尝试着使用了一下，还好，不长时间的吃力，手腕还是可以承受的。 “顾主任，没问题了。” “嗯，目前看是可以了，不过这段时间还是不能画画，要以修养为主，你这是旧伤，不能不重视，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您。” 顾主任大手一挥，豪爽地说：“甭客气，对了，药可以先停了，慢慢养着就行，我也查了一些资料和案例，说实话，就算是重新手术，我也没把握能完全治愈你。”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尤其是孟昭这种伤势本就很重的案例。 孟昭也知道，她强撑着无所谓地笑了笑，“顾主任，我知道，我的手可能最好也就这样了，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总比当时就废了要强很多，不是吗？” “那你以后还想画画吗？” “想啊，慢慢画，一天画不完，就两天，两天画不完，就三天，慢慢来，总会画完的。” 孟昭表现出来的理智和成熟不像她这个年龄的人所具备的，顾主任都吃了一惊，转而欣赏地点点头，说：“孟昭，你是个很通透的姑娘，我相信你的人生不会被手腕的伤势束缚住，如果还有不舒服，随时来找我。” “好的，谢谢顾主任。” 孟昭打开门，周政着急地就跑进来，“顾主任，她手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了，好好修养就行，别累着。” “好，谢谢您。” “你小子，和你师父一样，走吧走吧。” 顾主任不耐烦地赶人，脸上却是笑着的，他很羡慕黎主任能有周政这个徒弟。 周政带着孟昭离开骨科的楼层，黎主任进去，把门关上，直接坐到了顾主任的对面。 “哎？你怎么不走？我可不打算管你饭啊。” “我才没时间和你吃饭，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说正事，孟昭那孩子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顾主任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言辞闪烁地打着马虎眼，“什么怎么回事？你不都看见了吗？手腕受伤了呗，怎么，眼神也不好使了？” “你滚！”黎主任抬起下巴怼他，“我还不知道她是手腕受伤啊，我问的是她是怎么受的伤？” “那我不能说，这是病人的隐私。”顾主任换上了一套公事公办的口吻。 “隐私...行，老顾，拿制度压我是吧，你个老东西，你看不出来周政那小子对她有意思啊，你说你怎么也是他半个师叔吧，就打算这么看着，不帮把手？” 顾主任的五官都要挤到一起去了，狠了狠心，说：“不说是你们家周政自己笨，还怪上我了，我告诉你啊，那姑娘的手腕是旧伤了，有三年了吧，受伤原因我是真不能说，我答应人家姑娘了，我只能告诉你伤势很重，后期的恢复情况很难说，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能说的就这些了，别问了啊，再问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答应孟昭的事情顾主任还是守住了，这是他从医的底线。 黎主任拍了拍他肩膀，“可以啊，老顾，谢了，等他俩结婚的时候给你安排个主桌。” “滚吧你，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出个大红包。” “那你肯定跑不了。”黎主任心满意足的就开门走了，虽然没能得知孟昭受伤的具体原因，不过总算得到点信息，不算无功而返，明天的午饭有着落喽。 第40章 你的专属区域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云城的晚高峰，一个红绿灯堵了十分钟还没过去。 周政也不急，一点一点蹭着往前走，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孟昭，她自从上车后就在摆弄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和谁汇报呢？这么认真。” 孟昭听到声音扭头看他，“陈默，他拆完石膏了。” “哦，你今天和他一起来的医院？” “嗯，在学校门口碰到的，就一起过来的。” 周政才不信有这么碰巧的事，不善的语气说：“碰到？他又不是你们学校的，怎么那么会碰？”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他是故意去接我的是吗？就算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孟昭的话扎得周政一阵一阵的刺痛，是啊，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一个没有名分的人，吃的是哪门子飞醋。 周政扯着嘴角笑了下，自暴自弃地说：“是没关系，你就当我闲的，堵车太无聊了，随便聊聊。”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孟昭的人是他，可现在怎么觉得，陈默好像和孟昭更亲近一些呢，真是让人不爽。 孟昭也觉得刚才说的话重了点，就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真的是顺路接我的。” “嗯，你和陈默是怎么认识的？”周政早就想问了，他想一点一点弥补那几年缺失的时间，即使是亡羊补牢，那他也想做。 和陈默认识，还真的挺久的了，那也是孟昭最困难的那段时期，她思绪开始往前翻涌，开口说道： “他买过我一幅画，就认识了，你别看他平时没个正形，其实人还是挺靠谱的，周政，你别对他那么大敌意，他帮过我很多的。” 孟昭说得很认真，仿佛周政要是在对陈默不客气她真的会翻脸。 周政嗯了一声，说：“知道了，那他追求过你吗？” “有过，不过后来我们说开了，就一直做朋友，他不缺女朋友，我们不合适。” “还算你有点脑子。” “我本来就有脑子，没脑子的是你。”孟昭不服气地反驳，凭什么说她没脑子。 周政就是仗着自己智商高，那不也还是干了不少没脑子的事，孟昭想起他笨拙的告白和亲吻，没忍住地捂着嘴偷笑，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让周政看到。 “你笑什么呢？” “不告诉你。” 周政永远不会知道，在孟昭的爱意得到回应的那一天，她有多高兴，又有多委屈，如果再晚一点，她就不会再坚持喜欢周政了。 还好，那时候的他们没有错过。 孟昭的右手不用固定以后，她感觉重新活过来一样，回到家就开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还非要帮周政端盘子。 “孟昭！你去老老实实坐着！”周政忍无可忍地把她按在椅子上，眼神警告她别乱动。 “独裁！” “我独裁？顾主任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周政把饭菜都端过来，教育她。 孟昭小声地嘀咕着，脸上表情丰富得很，看得他心里软软的，脸上还是假装着严肃的表情，让她好好吃饭。 吃完饭孟昭就一直在周政的身边晃来晃去，和平常那躲出去八米远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周政知道她是有事，也不急着问，还挺享受孟昭围着他的这种感觉。 最后还是孟昭先忍不住开口，她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周政，我的画具和那些宝贝你都放在哪里了？还给我呗。” 孟昭是真的很喜欢也很宝贝那些东西，手刚好一点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去。 周政睨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这段时间去过书房吗？” “啊？没有没有，我尽量不出现在书房。”周政这质问的语气让孟昭连连解释，毕竟寄人篱下，总得有个正确的态度不是。 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副坚定不移的表情，自从上次在书房接吻以后，她就没在来过了，总觉得脸烧得难受。 周政心里的气也不知道怎么就升了起来，无论他做什么，孟昭都看不见，也根本不想看，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让人堵得慌。 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轻轻推着孟昭的肩膀就往书房走。 “哎？你干嘛？”孟昭回头问他，周政把她的头摆正，“看路。” 打开书房的门，他推着孟昭进去，都能感受到她的抗拒，直到孟昭看到左侧窗前那一片地方，被周政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画画区域，专属于孟昭的区域。 “这是？我的东西？”孟昭不自信地回头问周政。 “不然呢？我可没有画画的天赋，都在这了，还有你那堆宝贝，也都摆好了，自己好好数数，别回头丢了在和我算账。” 他故意说得那么气人，不想让孟昭感受到任何压力，就好像这片地方本就属于她，只是交付的时间晚了很多年而已。 孟昭看着展示柜里摆放整齐的宝贝，还有地上支撑好的画板，规规矩矩的颜料，铅笔，工具等，手都开始痒了。 她蹲下身拿起一根铅笔，对着画板瞄了几下，刚要落下，就被周政一把夺了过去，“你疯了？还想画画？手不要了？” 周政的语气很严厉，吓得孟昭一激灵，她讪讪地笑笑，说：“没有，就比画比画，放心，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拖着一只废手过活，还有啊，周政，你要盼着我的手早点好，不然我画不了画，就没有钱给你交房租了，房东大人。” “少废话，我看啊，一会我就得把这些东西先锁起来，不然说不准哪天你手痒，一个没看住就开始作。”说完他还真的把东西都搬走，锁到了一个密码箱里，得逞地拍了拍箱子。 “想要的话，就好好配合治疗，知道吗？” “知道了。”孟昭噘着嘴，不服气地应着。 周政知道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就不来书房了，趁着这个机会就开始用激将法刺激她，“你为什么最近不来书房了？” “没什么，不需要来呗，我在卧室也可以看书。” “书房的灯是我特别定制的，对眼睛好，以后别窝在卧室看书，还是说，你不敢来，怕和我在一个空间里啊？嗯？”最后的这声“嗯”周政说得异常暧昧，孟昭都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第41章 为什么不要我了 温暖静谧的黄色灯光打下来，照在孟昭和周政的身上，平添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气氛。 只要再近一步，就一步，周政就能听见孟昭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心动不可掩饰。 孟昭咽了咽口水，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留出呼吸的空间，强撑着说：“我才不怕，我怕什么？我只是犯懒不想过来。” “哦，好啊，那以后记得看书来书房。” “哦。” 这种事，哪有先认输的道理，再说了，孟昭一开始就是想躲着周政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场意外让她躲到了周政的家里。 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被周政一点一点地拉了出来。 孟昭躺在床上，脑子里也没闲着，她在想周政到底都知道了什么呢，这得好好盘算一下了。 周政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爸妈去世的事情，但是原因他暂时不清楚；周政也知道她手受伤的事情，原因他暂时也不清楚；至于孟昭打工的事情，虽然两个人没有开诚布公的聊过，但从孟昭的窘迫生活里周政肯定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是没有追问。 孟昭一样样的想清楚之后，觉得也还好，只要周政挖不到那些事情的根就没关系，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在这里就够了。 周政在书房里一直盯着时间，十点钟一过，大洋彼岸的视频就弹了出来，安远上线后熟络地打着招呼，“周政啊，晚上好啊。” “安远舅舅，早上好才对。”安远那边正是早上的时间，他温和地笑着，摇摇头，周政这孩子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冒出几句冷幽默。 他医院还有会，也就没和周政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是要告诉你，我回国的时间定下来了，我会在国内待一个月左右，过年那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你带着那姑娘去斯年他们家找我就行，我过年会一直在我姐家。” 安远这几年很少回国，这次回来自然是要在段斯年家过团圆年。 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来之不易的亲人团聚和休息时间，周政都觉得即便是以他和段斯年的关系，这样打扰也是很过分的，他抱歉地说：“安远舅舅，我知道过年打扰您和家人团聚很不礼貌，但是我真的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谢谢您。” “嗨，客气什么，你和斯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再说了，你说的那个姑娘，我也有点印象，别担心，过年见。” “过年见，再见，安远舅舅。” 挂断了和安远的电话，周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不管结果是什么，但至少有机会就要尝试，不放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给段斯年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没有。”回得很快，周政勾了勾嘴角，就直接给他打过去电话。 “怎么还没睡？你不是一直讲究良好作息吗？”段斯年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奉行早起早睡身体好这套作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十点钟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讲究？那是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你也不看看哥们我现在是什么工种，人民警察，大哥，我哪有固定作息啊，刚审完一个犯人，估计今晚上是跟我的床无缘了。” 段斯年那拉着尾音的声音都在对他的床诉说想念，周政也没忘了挖苦他两句，“你在哪睡不是睡？局里宿舍躺一会得了，反正你也没对象，回去也是一个人，没什么差别。” “老周，你丫故意的吧，少损我啊，我是孤家寡人，你不是啊？打电话到底干嘛，别废话，我还有一堆话呢。” 段斯年伸了个懒腰，把腿搭在桌子上跟个大爷似的，这要是让杜局看见，非得给他一个大耳瓜子。 周政和他逗了几句嘴，心里舒服多了，心里暗自地想，我才不是孤家寡人，我的人就在隔壁好好地躺着呢。 他收敛了神色，语气也正经起来，“就是和你说一声安远舅舅回国的事情定下来了，他让我过年带着孟昭去你家找他。” “昂，去呗，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害羞啊？” “滚！我和你说正事呢，过段时间你找个时间，陪我出去转转，给安远舅舅还有你爸妈买点礼物，过年了，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段斯年在电话那头“嘶”了一声，“你倒是懂事，我们家人都安排全了，我呢？不打算给我买点啊？” “买，都买。” 段斯年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周政和他的关系说这些就是客套了，不过他也没拦着，反正过年嘛，他本来也是要给周政父母买点礼物的，再说了，他和周政虽然说不上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温饱不愁。 这点钱，不算什么。 只不过段斯年还有一个问题，他说：“老周，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孟昭那几年都没有回过霖城，他们家的人也都消失了，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次有把握把她带回霖城？” 段斯年的担心何尝不是周政的担心，他叹了一口气，“没把握，但我总得试试。” 他沉默了几秒钟，又说：“斯年，你知道吗？孟昭在和我说分手的第一年其实回过霖城，只不过我不知道，还有她们家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只是我还搞不清楚，我只知道她爸妈都去世了。” “卧槽！你说什么？去世了？”段斯年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捂着听筒直接来到了分局门口，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继续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知道没几天，是孟昭和我说的，我也只知道他父母去世的事情，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敢问她，你知道的，能把她留在我身边，每天看见她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我不知道那几年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没能找到她？你说她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偏偏不要我了呢？为什么啊？” 周政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了，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段斯年那边传来喊他的声音，“段队，到点了！” 周政知道他要开始忙了，就说：“行了，没别的事，去忙吧，记着点我刚跟你说的，孟昭的事你知道就行。” “知道了，挂了啊。”说完段斯年还是不放心，又补上一句：“老周，她还在就好，真的。” 段斯年看得很清楚，孟昭消失的那四年，周政就是靠着一口气撑过来的，可他也没有想到，孟昭那四年过得甚至还不如周政，说得再难听点，都不像个人了。 第42章 我求你 距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周政的试探也越来越多。 孟昭的手伤复发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可以进行一些没压力的适当活动了，这天下午她正在书房画一幅新作品，周政端着杯白茶就走进来。 他把茶给孟昭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就问：“孟昭，你过年要去哪吗？” “哪也不去。”孟昭的心思都在画上，回答的也是三心二意的。 “我今年过年要回霖城。” “哦，好。”孟昭以为周政这是在和她说过年他不在，吃饭的事情自己解决，也就没在意。 她向来是这样，周政只要不明说的话，孟昭就不会去想里边更深层的意思，她不敢。 画笔在孟昭的手里绘制出独属于她的风格，浓烈，张扬，她的画又有了几分从前的风格，这种影响，孟昭也说不清是从哪来的。 画画，本就没有什么规矩，虽然孟昭不是那种已经打出名声的成功画家，可画几幅画饱腹还是没问题的。 周政就这么站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画画，直到他手机上的闹钟响了，才走过去提醒，“到时间了，今天就到这吧。” “啊？这么快，再画一会。”孟昭正画得起劲，当然不舍得停笔。 “不行。”周政的态度很是坚决，一副你不停笔，我就抢的态势，孟昭只得无奈地把画笔和颜料都放下。 “好，不画了，那我把东西收拾了总行吧。”她指了指桌子上的调色盘，颜料盒还有画笔之类的。 周政指了指她衣服上的颜料，“先去把你自己处理干净吧，这不用你管。” 孟昭低头看了看衣服上蹭上的颜料，眉头皱起来，小嘴巴叭叭的，“怎么又蹭上了，下次还真的得穿工作服了，真是好气啊！” “去换下来放到洗衣房，我有办法处理。” “真的？”孟昭抬头看他，转而又觉得不对，眨巴着眼睛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那个，我先换衣服。” 当然是真的，孟昭也是脑子短路了，居然还敢问？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孟昭的哪件衣服不是周政洗的，那些颜料都是周政处理的，她怎么能忘了呢。 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够用了。 周政被她这句话劈得头都要炸了，原来，孟昭真的开始忘记他们曾经的事情了，在孟昭心里，现在的周政到底是哪个角色呢？ 老同学？前男友？还是单纯的房东？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蹲下去开始收拾画具，手指关节也不自觉地用力。 带孟昭回霖城这件事必须得提上日程，周政知道她不会同意，也做好了吵架，强迫，甚至把她扛回去的打算。 晚饭的时候，他又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我不放心，年底小偷太多了，不安全。” “没事的，我锁好门，不乱开门就行。” “那你吃饭怎么办？你又不会做饭，过年外卖也很少。” 孟昭指了指厨房柜子的方向，“速食啊，泡面，酸辣粉，爆肚粉，够我吃半个月了。” 周政气急地看着她，“那多不健康，你敢天天吃这些东西，不行，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 他就是在等着说这句话的机会，说完大气都不敢喘，小心地观察着孟昭的反应。 孟昭像没听到一样，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嚼着，也不抬头看周政，眼神盯着碗里的白米饭发呆。 直到她把骨头吐出来，也没说一句话。 周政实在憋不住，就说：“孟昭？” “我不，我不和你一起回霖城，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你和我一起回我家。” “我不回！周政，你听不懂是吗，我不回霖城，也不可能回你家！” 孟昭的情绪激动，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她把筷子放下，直接跑回了卧室，冲到了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来掩盖她的声音。 她“呜呜”地喊了几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发出大的声音，她凭什么回霖城？她凭什么要回周政的家？ 霖城，没有她的亲人了，也没有家了，那里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仇恨。 孟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周政就站在门口等着，看她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我错了，孟昭，别哭，行吗？” 周政的眼眶也红红的，一身的好脾气都给了孟昭，他站在那就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更合适，听到孟昭哭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孟昭现在这强大的心理能力还要归功于那几年的无数次把尊严踩在脚下活着的时候，她收拾好心情，极度冷静地说：“我们谈谈。” “好。”周政是怕了她逃跑，怕了她不说话，别的都行，怎么都行，就算让他放弃所有的一切都行。 甚至周政都想过，宁愿受伤的人是他，宁愿他再也没有办法拿起手术刀，他都想让孟昭重新拿起画笔。 安静的客厅里，孟昭和周政就面对面坐在地毯上，中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很礼貌。 孟昭直接问出了她心里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回霖城？这段时间你话里话外的都在提这件事，到底为什么？” 说完她盯着周政的眼睛，一点躲避都没有，又继续说：“周政，别想着撒谎骗我，你如果不告诉我实话，我今天晚上就会从这里搬出去。” “我说，你别走。”周政咽了咽口水，眉眼间都是心疼，他的视线转到了孟昭的右手上。 “我想让你回霖城，是因为你的手，段斯年的舅舅安远是非常优秀的骨科专家，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工作，他所接触到的病例和技术都是最前端的。 今年过年他也会回霖城，这是你治疗的机会，孟昭，我知道你说过不让我参与你的隐私，可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不想痊愈吗？ 你不想重新画一幅完整的画吗？你不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吗？孟昭，我求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周政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自言自语，像倾诉，更像祈求。 他在以一个边界外的身份去祈求孟昭别放弃，把那些不甘和气愤都埋在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第43章 是哪个帅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孟昭更想要她的手痊愈，无数个难熬的深夜里她都握着右手手腕咬着唇流泪，那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 孟昭只是不敢在接受一次彻彻底底的失望，不想再听到一次凌迟的审判，她即便在坚强，也不是无坚不摧。 她眼神犹豫的乱眨着，心里也乱得像一团乱麻，声音虚弱地说：“周政，你让我想想，行吗？” “行，你慢慢想，你只要告诉我结果，其他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 “嗯，我累了，先休息了。” 孟昭的这一步妥协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这比周政预料的要好很多很多。 只是孟昭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却搬不开，也下不了决心。 韩清榆早早就定好了过年的行程安排，他要去秘鲁的首都利马来度过这个新年假期，原因是最近她对美洲文化尤其痴迷。 孟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韩清榆每年都要出去几趟，她已经习惯了，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 连带着她平时最爱喝的姜汁美式都被她冷落在一边，气泡一点一点的消散。 “你怎么了？状态不对啊。”韩清榆打了个响指把她唤回来。 孟昭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抱着姜汁美式喝了一大口，“走神了，抱歉啊，老韩，你哪天的飞机？” 韩清榆打开手机看了看票，“26号晚上的，怎么？想和我一起去？” 她这不是开玩笑，韩清榆早就想让孟昭和她一起出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多样化，只是每次邀约都没能成功，孟昭实在是无法心安理得的让韩清榆为她花这么多钱。 不出所料，孟昭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摇了摇头，“不是，你好好体验就好了，回来记得我的礼物。” “忘不了，给你带一箱子回来。”韩清榆夸张地应承着。 孟昭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安远回国的事情，现在距离过年也没剩多久了，不管她怎么决定，都必须得有个结果了。 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和韩清榆商量一下，“老韩，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呗。”韩清榆使劲地挖着那盒冰淇淋，大冬天的，她就好这口，不吃不行。 孟昭看她把冰淇淋挖得干干净净的，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就说：“还吃吗？我请你。” “不吃了，一天就一个份额，留着下次请吧。” “好，老韩，你也知道我的手是旧伤了，换了很多医生，一直都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现在有一个机会，是我同学的舅舅，他在美国工作，是很有名的骨科专家。 今年过年他会回国，可以给我做一下检查，看看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查啊！这还等什么！”韩清榆没等孟昭说完就激动了，一听到有可能三个字，那就是触碰到她的神经了。 孟昭按住她要跳起来的动作，有点泄气地说：“我怕又是一次失望的经历，老韩，这三年我听了太多次的最终宣判了，我不想再听一次了。” 韩清榆也知道孟昭这几年心里的压力和痛苦，她握住孟昭的手，把力量输送给她，“孟昭，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继续做一名画家？” “想。”这事毋庸置疑的回答，就算再问一千遍，也是想。 “那就够了，只要你还想，就要去尝试治愈的可能，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你也要去争取，放心，我会一直在的，别怕。” “我明白了，谢谢你，老韩，真的。”孟昭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韩清榆，不止是因为她无数次的保护和照顾，更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韩清榆都会告诉她别怕，没什么可怕的。 煽情最严重的时候，苏叶拎着几个袋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把袋子直接放到孟昭的座位旁边，大大咧咧地就在韩清榆那边坐了下来，“累死我了，这过年前的商场可真不是人逛的，乌央乌央的！” 苏叶凭一己之力打破这煽情的氛围，正好，韩清榆和孟昭都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氛围，苏叶可真是及时。 她觉察到气氛有点奇怪，转头先和身边的韩清榆问好，“韩教授，提前给您拜年了啊！” “你这丫头，拜得倒是早！”韩清榆虽然不是苏叶的导师，但是很喜欢她这不矫情的劲头，平时打打闹闹的也总是。 苏叶指了指那个橙色的袋子，和孟昭说：“把这个递给我。” “韩教授，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一条丝巾，礼轻情意重，请笑纳！”苏叶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动作惹得孟昭捂着嘴偷笑。 韩清榆双指一夹把袋子拎走，眉眼弯弯，“谢啦，我就不客气啦，等我从利马回来给你带礼物。” “利马？哪啊？” “秘鲁。”孟昭提醒道，苏叶对南美洲文化一向不感兴趣，更不会了解秘鲁的首都是哪了。 听孟昭说了，她才一拍脑门，“嗨，你看我，上学那会的学的地理都进了狗脑子了真是。” 苏叶一句话，引得三个人笑成一团，她就是这样，活跃气氛的小能手，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搭上。 孟昭看着堆在身边大大包小包，就说：“你这是疯狂购物去了？” “过年了嘛这不，那家里的各路亲戚，不都得准备点礼物吗，我这是为家族奉献去了。”苏叶努努嘴，甩了甩胳膊，“累得我两条胳膊都抽抽了，我可得歇会。” 韩清榆喊来服务员，给苏叶要了杯焦糖拿铁，问孟昭，“还喝点什么？” “不了，喝太多晚上失眠了。”韩清榆皱眉看着，“那再来个咸奶油蛋糕吧，咱们分着吃，不会胖。” 孟昭竖起大拇指，其实韩清榆就是故意要这么说，孟昭瘦得都和骷髅架子是的，吃一个九寸蛋糕也不会胖。 苏叶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焦糖拿铁，嘴上都沾了一圈，孟昭把纸递给她，“擦擦嘴。” “哦，好。”苏叶暴力地擦了擦嘴，突然想起来，眼睛亮亮的说：“孟昭，我今天碰到那个帅哥了！” 帅哥？苏叶认为的帅哥有很多，孟昭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只不过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苏叶说的这个人她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第44章 他没看上我 韩清榆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蛋糕，戳了下苏叶的脑门，调侃她，“你呀，成天就是看偶像男团，今天又是哪个啊？” “哎呀，不是，就是上次送你来学校的那个帅哥，大长腿，宽肩窄腰，脸看起来有点冷的那个，想起来了吗？”苏叶急得一通比划，她不知道周政的名字，只能通过外貌来描述。 韩清榆的目光也转向孟昭脸上，她可是没听说有这么个人，陈默她是见过的，不过看起来有点冷绝对不是他。 孟昭一听就知道苏叶说的是周政，想打马虎眼也不行了，索性就老实地招了，“他叫周政，是我的，房东，上次顺路送我，苏叶碰到过一次。” “房东？你房东这么年轻啊？”韩清榆有点不信。 “嗯。” “干嘛的？” “医生。” “奥，那让他有空给我看看，总是睡不好。”韩清榆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式的聊天了。 孟昭嗔怪地看她，无语地说：“老韩，他是心外科的医生，拿手术刀的，你确定还想让他给你看？”说着孟昭还用手比划了两下手术刀“咔咔咔”的样子。 韩清榆身体都往后坐了坐，捂着胸口的位置，“那算了，算了。” 转头又对苏叶说：“你看见他和谁在一起啊？女朋友吗？” “不是吧，是和另一个帅哥，看起来很阳光的一个帅哥，哎？孟昭，他俩不会是？” “不是，你想哪去了？”孟昭在她说出口之前赶紧拦住她，周政和段斯年那真是直得不能再直的兄弟情了。 不用孟昭确认，她就知道那个阳光帅哥就是段斯年，能拉着周政逛商场的男人除了他也就没别人了，只不过这次孟昭猜错了，是周政拉着段斯年逛商场。 “你说的那个人是他朋友，认识很多年了，纯纯兄弟情，放心啊。” 苏叶了然的点点头，冲着孟昭吐了吐舌头，韩清榆眼珠滴溜溜的转，一脸鬼点子的看着孟昭，“孟昭，你怎么对你这个新房东这么熟悉啊？连他朋友都认识。” “我们以前是同学，老家都是一个地方的，所以认识。” “啊，这样啊，那你房东单身吗？” “嗯，应该吧。” “你考虑考虑？” “不要。”孟昭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拒绝了，韩清榆一脸挫败的控诉她，“孟昭啊，你看看你，盘靓条顺的大美女一个，正值青春年华，不谈恋爱谈什么呢？你说陈默爱玩，你看不上，那这个呢，哪不行？” 韩清榆很早以前就经常劝孟昭要多谈恋爱，可每次都被孟昭严词拒绝。 周政哪不行？孟昭还真说不上来，他还都挺行的。 诡异地沉默了十几秒，孟昭破罐破摔地说：“他看不上我，我之前追过他，被他拒绝了。” 这也是实话，周政拒绝过孟昭都有上百次了，拿出来说说又怎么了？这本来就是事实，也能彻底断了韩清榆和苏叶的撮合之心。 “什么！他拒绝了！他是瞎吗！”韩清榆一听就爆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护犊子那个劲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叶也附和着：“就是！什么眼神啊他！哎，等会，我今天在商场还看到一个姑娘和他说话，长得吧，挺可爱的，笑起来还有酒窝，他不会喜欢那种风格吧，孟昭，你比她有料多了！” 说着苏叶还用手指了指孟昭的胸口。 孟昭笑着打落她的手，脑海里浮现出周颖那笑起来甜甜的样子，心里猛然一阵酸酸的。 韩清榆翻了个白眼，随口问，“你那时候怎么看上他的？” 孟昭微微一笑，直接把自己的浅薄搬到了桌面上，“就像你们说的呗，看上他长得好看了呗，那时候年轻不懂事，都过去了。” “没眼光！等着，姐给你介绍个金发碧眼的小伙，身材好，体力好，包你满意！”韩清榆的嘴啊，是一点禁忌都没有。 孟昭和苏叶被她逗得笑得前仰后合，周政这事这么一打岔也就过去了，只不过在不久的将来，孟昭要为诋毁周政的名声付出代价。 三个人又侃了一会，才散场，韩清榆还得回学校开教师会，她一脸愤恨的表情，“方院这老爷子也真是，形式主义搞得炉火纯青，有什么好开的，先走了啊，你俩自己回家。” “好，慢点开车。” 韩清榆的奔驰越野车消失在拐弯尽头的时候，苏叶拉着孟昭的手也上了保姆车。 “先送你回去，你现在住哪？” “壹号院小区。” 苏叶出行家里都给她安排了司机，孟昭也是托她的福。 下车的时候，苏叶神秘兮兮的把一个巨大的袋子递给孟昭，“孟昭，新年快乐，这是新年礼物，不许不收！” 孟昭看着那价格不菲的牌子，就感到不好意思，她说：“苏叶，我...” “拿着。”苏叶不由分说地扔到她怀里，还用力按了按，又说：“你从来不让我送你礼物，这可是过年，就一件衣服而已，你就收下吧，我给韩教授也买了礼物了，别有压力，你就当满足我的购物欲了，行不？” 苏叶圆圆的眼睛真挚地看着孟昭，让她不忍心拒绝，只得说：“好，我收下，谢谢，不过你的新年礼物你得等等了，要年后。” “好啊，拭目以待，说好啊，我可不要那种能买得到的，没意思。”苏叶故意噘着嘴说，她就是不想让孟昭花钱，随口扯的理由。 “知道了，独一无二，走了。” “孟昭！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昭拎着袋子进了小区，还没走两步，就看到迎面过来的周政，他穿着一身家居服，外边随便套了个毛衣开衫，也没穿厚的外套，双手插兜遛遛达达的。 “回来了。”周政很自觉地把孟昭手里的大袋子接了过去，就转身跟着她往家走。 “买的什么？还挺沉。”周政拎了拎，好奇地问。 “衣服吧，你出来干嘛了？” “扔垃圾。”孟昭看了看小区门口的垃圾桶，又指了指单元楼门口的垃圾桶，“你扔垃圾要跑到这么远？” “锻炼身体呗，我多走走。”周政紧张得都有点不自然的，赶紧换了个话题，“新年的衣服？” “嗯，是吧，我还没看。” “你还没看？抢的啊？” “你会不会聊天，光天化日的我去哪抢，再说了，我要真是抢的，现在你拿着你也是从犯，把你一起抓起来。” 周政看她这不饶人的劲头觉得有意思得很，就是还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不是你买的，谁送的？” “不告诉你。” 孟昭一字一句的说，看着周政不爽的表情她简直爽翻了，谁知道商场那姑娘是不是他的约会对象，不爽正好，孟昭也不爽。 第45章 约了人 周政也不生气，就跟在她后边走着，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下午的阳光照得人很暖和。 回到家以后，孟昭就打开袋子，里边满满当当的是三套衣服和鞋子，都是搭配好的，可不是苏叶说的一件衣服。 孟昭知道这是苏叶特意给她准备的，以防她在过年的时候没有衣服撑场子，可是她忘了孟昭根本不需要撑场子，她也没什么场合要去。 周政歪着脑袋往袋子里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倒是放松下来，这肯定不是陈默送的，他才没这么好的品味。 “不试试吗？” “不用，现在也不穿。” “不试试你怎么确定合不合适？”周政就是想看，故意找理由。 “不用试，我的尺码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肯定合适。”这话在周政耳朵里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他不爽地别开头，不说话。 孟昭怼得爽了，抱着袋子就放到了衣帽间，把衣服拿出来挂好，一套是休闲运动的卫衣套装和羽绒服，一套是连衣裙和大衣，一套是皮衣和牛仔裤，对应的还有三双鞋子，运动鞋，长筒靴和马丁靴。 三套衣服，三种风格，但都是孟昭会喜欢的，苏叶是真的很了解她。 孟昭看着这些价值高昂的衣服和鞋子，心里没来由的落寞，她拿起手机给苏叶发了条消息。 “我很喜欢。” 经过无数次的心理斗争以后，她还是决定回霖城去找安远看手，不过不是和周政一起回去。 “周政，我决定好了，我会回霖城见安远叔叔。” “真的？太好了！我现在买票。” 孟昭拦下他的动作，又继续说：“不过我有要求，你听完再说。” “行，你说。”不就是要求吗，周政都能接受。 孟昭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条一条地例举，“第一，我不会和你一起回去，也不会住在你们家，我回霖城就只是为了治疗，见完安远叔叔我就会回来。 第二，钱的方面我自己解决，不需要你的帮忙，不管是订机票还是治疗上面，我都可以自己处理。 第三，我回霖城的事情别告诉你爸妈或者其他人，我不喜欢麻烦。” 就这三条，孟昭说完又想了想，“没了，就这些。” 周政认真的听着，心里确实很不满孟昭和他分得这么界限清晰，但是还是保持着冷静地说：“那你打算住在哪？” “酒店，我就回去一两天，酒店的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一两天？你不打算在霖城过春节？” “不打算，你确定好安远叔叔的时间，我在订票，我在霖城不会待超过两天，这是我的底线。” “孟昭...”周政还想在争取一下，直接被孟昭打断，“别逼我，那里我不想回去的，真的不想。” 孟昭还是头一次在周政面前露出这种神情，回到霖城就像是回到地狱，只是想想，孟昭都感觉到浑身发冷。 看着她的样子，周政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算了，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会尽快和安远舅舅确认好时间，然后告诉你。” “嗯。”她想说谢谢，可对着周政还是算了。 第二天孟昭十点多就起床了，收拾好是准备出门的打算，她穿上了那套运动套装，头发高高束起，人显得很精神，脸也白嫩白嫩的。 周政坐在沙发上瞧她，“要出门？” “嗯。” “学校不是没有课了吗？” “不去学校，我约了人。” “奥，去吧，穿个外套，外边冷。”周政说完就转头继续看电视了，也没问她去哪，见谁之类的，很不正常。 孟昭拿了羽绒服就换鞋出去了，刚一关上门，周政就直接跳起来了，“约了人？打扮好了约了人？孟昭，你真是要气死我！” 他扒着窗户看孟昭走出单元楼，直接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出了小区。 劳斯莱斯？周政嘀咕着，“陈默吗？这车不是他的风格啊...” 孟昭的社交圈不大，但周政知道的也更少，他暗自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融入孟昭的生活，渗透进去。 坐在家里抓耳挠腮，胡思乱想的日子他也是过够了，新买的衣服，陌生的豪车，他越想越烦躁，索性回卧室蒙上被子睡觉了，就连饭也不吃了。 劳斯莱斯的后座上，陈默没正形地瘫着，“今儿您老怎么有空宠幸我了？”陈默阴阳怪气地说着。 “不愿意啊？那算了，我换个人。” “哎，别啊，别，我愿意，你就是一年把我从冷宫里捞出来一回我都愿意，我多没骨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默这贱兮兮的语气听得在开车刘哥都是忍不住偷笑，补上一句，“少爷，您要是对陈总有这态度，公司早就到您手里了。” “切！我还不稀得要呢。” 陈默的腿恢复得很好，这都得仰仗于庞大的金钱力量，但即使如此，他现在出门他们家老爷子也不允许他自己开车，不管去哪，都得是刘哥陪着。 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可不敢再出点什么事，那照顾的，叫一个心细。 陈默瞥到孟昭羽绒服的牌子，又看了眼里边的套装，还有脚上的新鞋，他用手指在她面前画了个圈，小声地说：“孟昭，你不会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吧，找我是想跑路？” “我跑个屁！我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埋汰谁呢。” “那你这套行头怎么回事？” 陈默别的不说，在认牌子这事上是门清，是正品还是仿货，他看一眼就知道，比门店里的sales都专业。 孟昭也没瞒着，实话实说，“苏叶送的。” “嗨，那丫头啊，我说呢，不对啊，怎么她送你东西你就收，我之前给你买的你就都退了，不拿我当朋友？” 陈默这争风吃醋的劲头都搁这了。 “不是，是你的审美太浮夸了。”孟昭也没留情面的吐槽他。 “我去！你真是成天想招损我，走，我带你去店里，你自己挑，我买单，你就是把商场包了今天我都买单。” “歇了吧你，给你个机会，今天请我吃饭，正好饭点了。” 陈默一听，马上来了劲，直接和刘哥说：“刘哥，直接去湘上那。” “什么地那是？”孟昭没听过，疑惑地问。 陈默一副卖弄的神秘表情，也不说，就一句，“擎好吧你就。” 第46章 借钱 湘上，北城繁华地界里的一处小院，古香古色的，要不是陈默带着过来，还真想不到这能藏着这么一家馆子。 进去之后，店老板和陈默很熟络，“陈少过来了，今想吃点什么？” “你们家的招牌菜，都安排上，尤其是肉菜。”陈默看着孟昭这瘦的不成样子的身材，更是把肉字咬得尤其重。 孟昭说：“不用太多，刘哥不吃辣，不在这吃，就咱们两个人，吃不了很多。” “你吃不了的我包圆，放心。” 孟昭也拦不住，就放弃了，反正陈默有钱。 孟昭跟在陈默的身后进了里边的包间，他们两个人在包间里显得非常冷清，还好包间里不是那种夸张的大转桌，一张小方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陈默把倒好的茶推到孟昭面前，“先喝口茶，一会菜就上来了，包你满意。” 他和孟昭都很喜欢吃辣的食物，从路边摊的麻辣烫到湘上这种高级的私家菜，都是一路吃过来的。 陈默虽然有钱，但是不矫情，以前孟昭在便利店下班后拉着他去吃路边摊，他也完全配合，甚至吃得比孟昭还香。 啤酒鸭，剁椒鱼头，烧椒皮蛋，湘西腊牛肉，小炒黄牛肉，韭菜炒河虾，冬笋腊肉，鱿鱼三丝，足足八道菜摆在桌上，孟昭眼睛都直了。 “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你赶紧尝尝，看看喜不喜欢吃。”说着他就给孟昭夹了一筷子腊肉，示意她快吃。 孟昭夹起腊肉放进嘴里，香而不腻，她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还不吝啬夸赞，“好吃！选的地方不错。” “那是，我品味多好，我第一次来这吃饭就想着你应该爱吃，这不，终于找着机会了。” 陈默习惯把好的一切都和孟昭分享，看到孟昭吃得开心，他就开心，哪怕孟昭只是每样都只吃了几口就饱了，那他也开心。 陈默看着孟昭放下筷子，就说：“饱了？” “嗯，差不多了，歇一会再吃。” “行，我打扫战场，保证不浪费。”陈默主食吃得不多，玩命的吃菜。 孟昭今天主动约陈默出来是有正事的，她这次回霖城，少不了要有用到钱的地方，虽然她手里还有一万多，但是够不够用她也说不准。 都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准备一点的好，以防有意外情况出现，也避免需要向周政借钱的这种窘况。 所以在借钱这件事上，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默，也只有陈默知道她的过去，她所有悲惨的样子，借钱这件事，也就没有那么张不开嘴了。 孟昭看他吃的也差不多了，就说：“陈默，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不容易啊，肯跟我张嘴，说吧，什么事？”陈默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尤其是孟昭的事，要不是孟昭不愿意去国外，她的手也不会拖到现在。 “我要借钱。” “多少？” “五万吧，我也不知道要用多少，你先借我五万。”孟昭是真的不知道要用到多少，如果真的开始治疗的话，那有可能是十五万，也可能是五十万。 不过那些，都是未知数，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笔备用金，五万，就是一个合适的数字。 陈默什么都没说，拿过来手机直接给她转了二十万，“转你了，还有这个，你拿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孟昭手边，“我副卡，密码也发你了，别说不要，你先拿着，你可以不用，但是真用得上的时候，也别手软，我有的是钱，不用给我省着。” 孟昭一看转账信息，二十万。 “你是不是转的也太多了点，还把副卡给我，不怕我刷爆了啊。” “随你。”陈默才不怕。 孟昭也没客气，直接把副卡收起来了，“谢了，这次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我回来再把卡和剩下的钱还你，至于我用掉的，我慢慢还。” “行，都随你。”陈默也没说不用还，他太了解孟昭了，说了又会不高兴，没必要，还不还的，她乐意就行。 “你要去哪啊？过年不在北城吗？” 陈默已经习惯了大年三十晚上去接孟昭下班，和她说新年快乐这件事了，听她说春节期间要离开北城，就很诧异。 “过年前应该会回来吧，或者是年后再走，我要回趟霖城，具体时间还没定，就两天。” “霖城？孟昭，你疯了吗？那个地方你还要回去？”陈默的表情严肃起来，语气也很强硬。 “你别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孟昭丝毫不意外陈默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她一开始也认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霖城。 陈默抬了下眼皮，“你说。” “我这次回霖城是真的有正事，我一个同学的舅舅是国外很权威的骨科医生，今年过年他会回霖城，可以对我的手进行检查，看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我不会在霖城呆很久，就两天，你放心，这是我的极限了。” 陈默一听是和孟昭的手伤有关，态度立马就变了，他惊喜地说：“你是说真的？他真的有办法治好你的手？” “别太激动，只是多一分希望，结果我也不知道。” “那也行啊。”陈默一拍手，继续说：“你不愿意长期在国外治疗，这次有这个机会，正好，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得了吧，大过年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有我同学呢，放心吧。” 陈默他们这种家庭，对于这种传统文化很是看重，阖家团圆的日子，他要是敢和孟昭飞到霖城，老爷子回来非得家法伺候他。 陈默也知道老爷子看中什么，讪讪地笑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那个同学是谁啊？” “警察，人民警察，很靠谱，放心吧。” “那还行，别和那个医生一样就行，看着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陈默说的是周政。 他们两个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挺有默契的，谁也看不上谁。 孟昭试探地问陈默，“你为什么不喜欢周政啊？” “还能为什么，他对你心思不纯呗，你看他那样，还想打听你的隐私，安得什么居心啊他。” 陈默对于周政打听孟昭隐私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不知道孟昭和周政的过去，他也只认孟昭是他朋友这件事。 第47章 还爱我吗? 孟昭把钱的事情也搞定以后，心里就踏实了许多，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只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也没开灯，她打开玄关的灯就看见餐桌边坐着个人影。 “谁！” 孟昭害怕地拿起门旁边的棒球棍，小心翼翼的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那个人影转了个身，带着怨念地说：“是我，周政，不是鬼。” 周政的语气像是撒娇，也像是赌气。 只不过孟昭现在没有心思去细究这些，她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棒球棍放回到门边。 “你有病啊，坐在这不开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孟昭把客厅的灯打开，没好气地说着。 自从上次群租房那件事情之后，她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的。 “孟昭，我在等你吃饭。” 周政很认真地抬头看着孟昭的眼睛。 “吃饭？你还没吃饭？” “没有。” 孟昭只觉得周政在开玩笑，可看到他揉着肚子的手又不得不信。 她说：“你今天一直没吃饭？” “嗯。” “为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我约了人。” “你又没说不回来吃饭，孟昭，你中午就没回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是不是都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个人了？” 孟昭当然没忘，只是她完全相信周政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执拗地等她吃饭。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也就是说，周政有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孟昭猛然生出一股负罪感，虽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她好像确实没说会不会回来吃饭。 “胃疼了？” “一点。”周政一如既往地硬撑。 孟昭把外套脱了，走到厨房里翻翻看看，又打开冰箱门看了看，试探地问：“煮个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我只能保证可以吃，不保证好吃。” 这倒不是孟昭谦虚，她确实没什么做饭的天赋。 周政扯着嘴角点点头，“你做的都行。” “那你等一会，我很快。” 周政不放心还是问了句：“你的手？” “没事，切个西红柿而已。” 孟昭围着周政的围裙，在厨房里小心地把西红柿去皮，切丁，又把鸡蛋打散。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之后才起锅烧油，速度倒是不慢，十分钟，一碗卖相也不怎么样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出锅了。 “好了。” 周政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孟昭的身影，直到孟昭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我来端。” 周政起身从厨房把年端到餐桌上，他看了看只有一碗，就问：“你不吃？” “我不饿，中午吃多了。” “那你坐在我对面陪我。”周政提出无理的要求。 孟昭指了指灶台，“你吃，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孟昭认为，寄人篱下就是要摆清自己的位置，像今天这种能够做点事情还是挺好的。 周政才不管她那一套，直接说：“一会我收拾，过来坐，我有事和你说。” “哦，好吧。”孟昭老老实实地在他对面坐好，等着他开口。 周政也不着急，拿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送，吃了一大口，还违心地送上赞赏，“不错，我喜欢吃。” 他的亏说的是喜欢吃，不是好吃，不然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孟昭煮的面放了老抽，颜色深得都发黑了，她自己都不敢尝试。 也就周政胆子大，以前敢吃，现在依然敢吃。 孟昭看了看黑黢黢的那一碗，说：“喜欢就都吃完吧。” “当然。”周政履行了他的承诺，吃得一口都不剩，后果就是吃完以后喝了足足两大瓶矿泉水，孟昭都害怕他水中毒。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周政把水咽下去，说：“我定了25号的机票回霖城，安远舅舅那边我也在联系，你是想过年前看还是年后？” 孟昭沉默了一会，“尽快吧。” “好，那我定好时间告诉你。” “好。”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孟昭只想尽早结束，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总比无端猜测要好得多。 周政想起那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就说：“孟昭，你今天是去见谁了？” “你很关心？” 周政当然关心，关心到一天什么都吃不下，就等着孟昭这碗独家版本的西红柿鸡蛋面。 “恩，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哦，那你不用担心，我很安全。” 孟昭没有告诉他约的人是陈默，看周政憋闷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想起苏叶说的在商场遇到他的事情，就说：“你那个联谊怎么样了？” “啊？”周政一时没反应过来孟昭说的什么，联谊的事情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他早就拒绝了，这事也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为了不露馅，他还是说：“就那样，没什么合适的。” “没有吗？周政，你也不用刻意怎么样，如果你谈了恋爱，我随时可以搬走，不会打扰你们的。” 周政实在是不知道孟昭这话是从何说起，他怎么就要谈恋爱了呢…… “放心，我被人伤透了，现在封心锁爱，这地你放心住，绝对不会打扰到我。” 打扰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盯着孟昭的眼神也深的看不清情绪。 彼此之间的试探，到了这一步也就可以了，再往下说就是危险地带了。 孟昭咬了咬嘴唇，放弃了在这件事情上和周政的拉锯战，反正也分不出胜负。 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冷漠，“那就麻烦你了，安远叔叔的事情我等你消息。” “好，孟昭，还有一件事情。” “你说。” 周政在心里再三措辞，选了个不那么让她抗拒的，“你这几年的春节都是怎么过的？一直在北城吗？” 周政还是无法不参与孟昭的生活，他想知道，也必须问。 春节，对于孟昭来说是赚钱的好机会，那几年，每一年的大年三十她都在便利店打工。 她打工的事情周政既然知道，也没必要瞒着，孟昭就实话实说了，“在北城，打工赚三薪，那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孟昭是笑着说出来的，周政是痛苦地听完的。 “孟昭，会不会有一天，你愿意告诉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周政，我不知道。” “那你爱过我吗？还爱我吗？” 周政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敢问出这句话，他多怕听到否定的回答啊。 第48章 你不欠我的 爱过吗？该爱吗？ 孟昭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当然爱过，孟昭爱周政，这件事完全不需要怀疑。 只是现在，还有什么立场去谈爱呢？ 孟昭不想撒谎，诚实地说： “周政，我从来不否认我爱过你，很爱很爱的那一种，即便是在自尊心最旺盛的年纪，你的一百次拒绝我也没有放弃过爱你。 可这些都过去了，现在的我们都变了，在继续谈爱不爱就没必要了。” 周政这次没有妥协，还是继续问：“那你呢？现在还爱我吗？” “不。”孟昭轻轻地吐出一个字，足够击碎周政所有的外壳。 他闭了闭眼睛，自嘲地笑，“很好，孟昭，先说爱的人是你，先不爱的人也是你，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孟昭没有说话，她知道周政是真的生气了，可她没什么可说的，不说出来他们还能这样互相纠缠，可说出来才是真正的离别。 孟昭说不是假的，她到现在也不能否认的是，他对周政依然是生理性喜欢。 “对不起，四年前的事情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我知道我们说好不谈过去，可现在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的自私不该困住你四年，周政，你值得更好的人。” 不管是医院里那个漂亮明媚的周颖，还是联谊上其他的姑娘，孟昭都自信地认为都会比她更好，至少比现在的她更好。 孟昭自认为的道歉和劝慰才是彻底惹怒周政的点火索。 他一步步靠近孟昭，双手撑在桌子上把她包围起来，眼神在她的唇上停留，“孟昭，如果在七年前，有人和你说让你不要喜欢我了，去喜欢一个更好的人，你会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在孟昭这里代替周政，再好也不行。 孟昭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可她的犹豫却完全出卖了她。 周政冷哼了一声，眼神像豹子一样盯着孟昭，一字一句地说：“你看，你也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来劝我去找更好的人？更好是你定义的吗？你没这个资格，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你认为是你的自私困住了我四年，你觉得对不起我，觉得你欠我的，是吗？” 孟昭懵懵的点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是，我欠你的。” “哼，你倒是高尚，孟昭，你不欠我的，困住我自己四年的人也不是你，是我周政自己没出息，没骨气，怪不了任何人，即便是始作俑者的你，我从来不需要你补偿什么，我只是要一个知道事实真相的机会，可你都不打算给我。” 周政的气息灼热地在孟昭耳边绽开，她想逃都找不到空间。 她心跳得很厉害，手用力地扶着椅子蹭的一下站起来，周政没有准备，还保持着圈住她的姿势，孟昭的头直接抵住了周政的下巴，引得他疼得“斯哈”一声。 周政捂着下巴，挑眉看她，不正经地说：“怎么着，想一下撞死我这个老情人？” “抱歉……”孟昭没想撞他，至少没想撞死他。 周政去镜子前检查伤势的时候，孟昭趁机离开餐桌，跑到卧室门边，隔着老远地问他：“你下巴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她又喊了一声，“周政？” “嗯，死不了，也毁不了容。” 话是这么说，可孟昭这一撞劲头属实不小，周政嘴里都出血了。 他漱了漱口，转头在找孟昭的身影，已经没了。 “孟昭？” “我累了，休息了。” 这是又躲了。 周政丝毫不意外，毕竟重逢之后，孟昭动不动就逃跑的事她已经习惯了，今天孟昭愿意听他说这些话已经是破天荒了。 只不过他依旧耿耿于怀接走孟昭的那个人是谁。 周政认为，孟昭愿意回霖城是一件好事，不只是因为她的手，更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就是在这里开始的，总是会不一样的。 可现在的霖城对孟昭来说，不过是所有痛苦的根源，她永远都不想在踏足那片土地。 * 二十五号，周政早早地就去了机场，桌子上给孟昭留好了早餐，还有一张字条，“记得吃早饭，等我消息。” 机场的候机室里，段斯年看着他一分钟看一下手机的频率，打趣他：“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都得怀疑你是来这交易的了，至于这么放心不下吗？” “你不知道，孟昭不会做饭，手也不能干重活，她一个人在家我真的不放心。” 周政都动过改签的心思，要不是怕孟昭不高兴，他才不会先飞回霖城，本来那个所谓的家，他也没有多想回去。 段斯年不想打击他，可又不得不告诉他事实，“老周，你和孟昭中间有着空白的四年，没有你的那几年，她也过来了，你不能总把她当成四年前的孟昭去对待了，如果你还想和她复合，就得学会接受现在的她，真实的她。” 段斯年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是实话。周政也被他一语点醒，是啊，没有他的日子里，孟昭不也走过来了吗？ 她所经历的一切，才造就了现如今的孟昭，周政可以选择爱或不爱，但永远无法改变，那是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来时路，即便满是血污，也是她自己的路。 任何人，包括周政，都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去评判。 周政的情绪很低，他问段斯年：“安远舅舅的回国时间定了嘛？” “好像是腊月二十九落地吧。” 腊月二十九，肯定不可能一落地就给孟昭看手，第二天第三天就是大年三十和初一，看来最早的时间也得是初二了。 虽然周政内心是无比一样孟昭可以和他一起过春节，除夕。 周正想好后就拿出手机给安远发了信息， “安远舅舅，初二初三这两天您时间方便吗？” 安远那边隔着时差，隔了很久才回复：“没问题。” 周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就马上告诉孟昭。 “孟昭，定初一的机票吧，安远舅舅初二初三时间都可以。” 信息刚发出去，段斯年就从他手里把手机拿走，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老周，生命安全得注意啊。” “知道了，手机给我。” 段斯年放到自己口袋里，耸了耸肩，“落地给你，我得补个觉，昨晚上熬了个大夜，别吵我啊。” 说完直接蒙上头呼呼大睡过去了，周正用唇语对着她说：“熬大夜，你活该，大爷的，还我手机！” 第49章 相亲? 霖城。 一落地段斯年就伸了个懒腰，感慨着：“还是老家好啊！” 周政没理他，打开手机恢复信号。孟昭的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我初二一早的飞机。” 她是真的不愿意多待一天。 周政的父母和段斯年的父母早早地就在门口等了，看见他俩出来，都开心的喊着： “斯年！” “周政！” 几个人熟络的打完招呼就都回了自家车上，回去的路上，周振宁就问：“今年怎么有空回家过年了？医院给你假了？” “恩，调了几天。”其实周政以前不回家就是找个理由。 高晓敏一听爷俩聊工作，就直接打断：“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聊工作了。” 她又拉着周政的手说：“儿子啊，有没有谈恋爱呀？” “没有。”周政回答得很干脆。 高晓敏一听心里就有了想法，就说：“你不会还惦记着孟昭吧？” 高晓敏不同意周政和孟昭在一起，高中时以不允许早恋的名义禁止，后来孟昭突然消失，高女士还开心了一阵，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她儿子对孟昭的爱不是那么轻飘飘的。 周政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在孟昭这件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周政可以为了他们妥协所有的一切，但绝不包括孟昭。 就像那年高考结束后的那天，他不在乎所有人的意见，郑重地和孟昭说请考虑考虑他，也不顾父母的建议，坚持和孟昭一起去了北城。 他人生中所有的抉择的驱动力都只有两个字，孟昭。 周振宁和高晓敏夫妇对孟昭的态度一直也说不上多好，直到四年前孟昭全家突然消失在霖城，周政拜托父母查消息的时候，他们也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更没有想过，四年了，孟昭还会出现在周政的生命里，如此意外。 周政的父母很爱他，爱到周政都觉得窒息。 沉重的父母之爱，有时是枷锁。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周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霖城开车转悠，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孟昭曾经的家门口。 上次他过来时还是贴着封条的状态，现在里边已经住进了新的主人。 院子里也被装点得很有新年气氛，周政驻足在这看了很久，没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孟昭的号码。 响了几声后，孟昭那还没睡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喂？”声音软软的。 周政宠溺地笑着，声音温柔得都要化了，“还没起床啊？” 孟昭听出是周政的声音，也清醒了几分，坐起来喝了一大口水，才说：“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监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果然，被我抓到了。” 他一副正义凛然的语气，孟昭还真的没敢反驳什么，只是小声地说：“我一会起来就去吃。” “吃什么啊？泡面该是酸辣粉？” 他就差说还是那碗真的很难吃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孟昭还认真地想了想，好像酸辣粉的诱惑力更大。 还没等她回答，周政的话就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别想了，我安排人给你送了饭，你那天喜欢吃的包子，还有粥。现在估计都在门口了，你打开门看下。 过年很多店都不开门，过两天除夕你就得自己解决了，知道吗？” 孟昭光着脚就跑到门口，一开门，果然，打包好的小笼包和粥已经在门口了，一摸，不是很凉。 孟昭拎进屋里，直接打开袋子捏了一个塞到嘴里，肉汁在口腔里爆开，鲜香四溢。 周政听着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没热就吃了，“孟昭，用微波炉打一下再吃。” “哦，也不凉。” “不许犯懒，热一下再吃。”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孟昭嗯嗯了两声，不情不愿地拎着包子放进微波炉里，直到听到微波炉“叮”的一声，周政才放心的笑了。 “你还有事？” 周政很想说我在你曾经的家门口，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说：“孟昭，你初二那天一定会回霖城的对吗？” “嗯，我机票都定了。” “好，我去接你。” “好。”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假客气了。霖城机场那么远，过年也不好打车。 周政还是不舍得挂断电话，自从他离开北城，他就开始想念了，如果说霖城是他少年时的家，那北城就是他自己选择的家，因为那里有孟昭。 孟昭喝了几口粥，见他还不打算挂电话，就说：“没事我挂了。” “有事，等一会。” “你说。” 周政绞尽脑汁地想要尽可能的拉长这通电话的时长，事无巨细的开始交代。 “你的手还是要注意，我不在家不许偷偷画画，知道吗？” “知道。” “还有，不许给任何人开门，晚上要记得把门反锁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有那个……” “周政，你还有完没完，我又不是个白痴，我挂了。” 孟昭无语地挂了电话，心里犯着嘀咕：“就显得你聪明，大聪明！” 周政听着电话忙音无奈的扶额笑笑，这才刚说几句就烦了，真是小祖宗。 他正打算开车的时候高女士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儿子，你去哪了啊？” “妈，我在外面，怎么了？” 高女士的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笑，说：“今天你舅舅来咱们家里吃饭，还有他朋友一起，你早点回来啊。” “舅舅？他怎么有空回来了？”周政很意外这件事，他上次见他舅舅都是三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候听说他事业正得意，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哎呀，那还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早点回来啊。” “哦，好。” 周政的舅舅高明无疑是世俗所公认的成功人士，家庭美满，事业蒸蒸日上，周政这么多年没见他，还真是有点陌生了。 他本就不是感情浓烈的性子，家里的这些亲戚更是来往的不频繁，对他来说，亲情好像不是必需品。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高女士都发话了，周政作为小辈，还是得把面子做足了。 回去的路上又顺便买了点年货和熟食，回了小区。 一推开家门的一瞬间，周政脸都绿了，他看着被高女士握着手夸奖的那姑娘，不可置信地说：“周颖？” 第50章 留在霖城过年 周振宁，高明还有周富安三个人坐在茶桌上聊天，高晓敏拉着周颖在一边亲切地聊些什么。 周政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听到他喊出周颖的名字更是震惊。 高女士先反应过来，“儿子，你和小颖认识啊？” 周政进门点头先和高明他们打了个招呼，才说：“认识，在医院的同事。” 这话一下子就把关系说得很明白，只是同事。 周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转而又换上标志性的笑容，“高阿姨，周政是我们医院的青年才俊，有很多人都很欣赏他的，我这次也是跟着爸爸才有机会在家里见到他的。”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周富安宠溺着责怪两句。 高明起身给周政介绍，“周政啊，这是谜富安叔叔，是舅舅的老朋友了。” “周叔叔好。”周政的礼貌依旧带着疏离，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周富安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闺女，欣赏的眼神在周政身上来回打量。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从小宠着长大，本来他是不同意周颖去医院工作的，又苦又累，还有夜班，可架不住自家闺女软磨硬泡，他实在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本来以为周颖就是心血来潮，坚持不了多久，今天见到周政，他才明白自己这闺女怎么能干得这么起劲了，原来是心有所属啊。 周政看得出这个氛围是冲着他来的，就把东西拿到厨房，“赵姨，我买了点熟食，晚上吃吧。” 正在厨房忙活的赵姨接过去，应着：“好嘞。”又小声地问：“周政啊，那个姑娘喜欢吃什么啊？我晚上做点。” 赵姨说的是周颖，周政往客厅看了一眼，兴致不高地敷衍道：“不知道，您随便做吧。” “行。”赵姨也看出来周政对周颖没那个意思，这要是搁孟昭身上，不用赵姨问，周政就会主动缠着赵姨让她教自己做饭了，学的全是孟昭爱吃的菜。 晚饭的时候，高女士特意让周政挨着周颖的位置坐，一副拉郎配的劲头。 “小颖啊，你这么优秀，医院里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吧。” “没有的，阿姨，喜欢周政的人倒是很多，就是他没回应过的，我还约过他几次，也没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周颖还露出点失落的神情。 高女士看了周政一眼，“儿子，你热爱工作也不能这样啊，小颖约你还拒绝。” “妈，我确实工作比较忙。” 聊到工作，周富安就说：“年轻人，忙工作是好事，周政啊，你在哪个科室啊？” “心外科。” “跟着谁啊？” “黎主任。” 周富安想了想，“奥，老黎啊，是业界的大拿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往管理岗上发展啊，我可以让你们院长把你调过去，会比一线轻松很多啊。” 周富安这话，简直就是把周政当成了既定的未来女婿一样，听得周政浑身难受。 他尽力地压着脾气，保持着冷静，说：“不了，谢谢周叔叔的好意，我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我也更愿意做一名拿起手术刀的外科医生。” 周颖见气氛不对，就嗔怪地瞪了周富安一眼，撒娇地说：“爸，你干嘛呀，周政工作得好好的，你能不能不随意干涉啊。”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管，你们自己去闯，反正有老爸兜底，放心。” 周富安说完，高明也举起酒杯，“那是当然，我这个外甥也得麻烦你多照顾。” “老高，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这不是也有事情麻烦你吗？” “一家人不说两句话，干了。” 周振宁和高晓敏也加入敬酒的队伍，就剩下周政脸色冷冷的不动，周颖端起饮料杯轻轻地和她碰了一下，“周政，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意外。”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想着给你个惊喜。”周颖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只是想用尽办法争取一次。 周政没有说话，他的心思早就没有在这个饭桌上了，满脑子都是孟昭。 他想的全都是孟昭在干什么呢？吃晚饭了吗？有没有偷偷画画？会不会和陈默见面？ 想到陈默会趁虚而入，他就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北城，紧紧地把孟昭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我爱你，孟昭，我只爱你。” “周政？周政？” 高明的声音把他叫回来，“啊？舅舅，怎么了？” “你这孩子，吃饭还能走神，我说小颖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我和你周叔叔有事得去外地一趟，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北城过年，你多照顾着点啊，年后你们一起回去。” 还没等周政发表意见，高女士就满心欢喜地应承下来：“没问题，小颖这孩子我第一次见就喜欢得紧，今年过年就在这了，放心吧。” 周富安干了杯酒，“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小颖，不许闹脾气啊。” “爸爸～我什么时候闹过脾气？” 这撒娇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周富安捧在手心里宠大的。 周政即便百般不愿意，但也轮不到他说话，这房子是他父母的，人也是他父母愿意留的，他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呢？ 大不了就是你不喜欢你可以搬出去，还别说，周政真不想在一起待了。 晚饭结束以后，周富安和高明就直接去了机场，走的时候高明还特意揽着周政的肩膀，“周政，周颖这孩子喜欢你这是个好机会，有她爸的关系，你的仕途会平步青云，明白吗？” 满嘴的酒气熏得周政更加烦躁，他不耐烦地推开高明的脸，“我会管好我自己的，不劳舅舅你操心了。” 高明喝的双眼迷离着被周政推上车，还不放弃的嘴里嘟囔着。 车子开走后周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高女士拉着周颖，“小颖啊，就在阿姨家里住下，明天啊，让周政带你在霖城转转，让他好好陪你玩几天。” “谢谢阿姨。” 周政从心底冷冷地“哼”了一声，停住了上楼的脚步，周振宁问他：“不上去？” “我待一会，你们先上去吧。” 周振宁看出他的不耐烦，就说：“儿子，我和你妈也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你铺路。” 为你好？还真是亘古不变的老一套，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来满足自己那拿不上台面的虚荣心。 周政抬起眼皮，没留情面地说：“为我好？你们为我好的方式就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卖了，是吗？” 第51章 偏偏喜欢你 周振宁没有想到周政的态度会如此的强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甩了甩手就上楼了。 霖城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的，周政本就没穿外套，被风吹着，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他望了望楼上的灯光，给段斯年打过去电话。 “在哪呢？” “家里呗，刚从麻将桌上逃下来。” 段斯年家里人多，也热闹，每年回来都免不了被抓到麻将桌上陪着打几圈。 周政也不意外，就继续问：“喝酒了吗？” “没啊，怎么了？” “那正好，你来我们家小区找我一趟，对了，顺道给我拿两套你的衣服。” 周政和段斯年身高体型都差不太多，衣服尺码也基本一致。 段斯年奇怪地问：“你要我衣服干嘛？你回家没带行李啊？” “嗯，舍不得给？” “切，都给你都行，家里等我吧，十五分钟到。” “不用，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段斯年不知道周政今天晚上都经历了什么，还以为他这是善解人意版本升级了呢，送个衣服还在小区门口等，不过他也没拒绝。 毕竟段斯年每次见到周政父母也是有点紧张，太严肃了。 周政在小区门口冻得跳脚的时候，段斯年才缓缓开过来，看见在原地蹦的周政，没忍住按了按喇叭。 周政一看是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就窜了上去，“冻死了，这是十五分钟吗？” “嘿嘿，有点堵车。”段斯年顺手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他，又把暖风调高了几度，“你这么早出来干嘛，不是说好等我电话。” “我闲的，行吗？” “行，大哥。”段斯年一看周政这德行，就知道他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他也没多问，就说：“去哪？” 周政想了想，他肯定是不会回去和周颖一起住在家里的，即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回去。 他几年没回来了，对霖城也没有那么熟悉了，翻了翻同城软件，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送我去丽枫酒店吧。” “酒店？你还真不打算回家住了？” 这事在段斯年他们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他要是敢大过年的跑出去住酒店，他老子非把他腿卸了不可。 周政没有感受过段斯年他们家的温情氛围，苦笑着说：“不然呢？睡大街吗？”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第一天就干起来了？不至于吧，你都好几年不回来了，你爸妈还那样啊？” “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不会变好的，你知道吗？他们今年决定把我卖了，把我卖给一个所谓的能让我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人。 我爸妈把那个姑娘留在我家过年了，她要在我家住，还想让我陪着，我做不到，可那是他们的家，我也没有资格阻拦，所以，我自己走。” 周政的语气极度的冷静，可他越是冷静，段斯年就越是担心。 他从小就是这样，越冷静，就说明事越大。 “哪个姑娘，追你还追到家里来了？” “周颖，我们医院的，你见过的，上次在商场遇到打招呼的那个。” 段斯年想了想，“奥，那个笑起来可爱爱的，哎，人看着挺可爱，怎么追人的方式这么硬核啊。” 段斯年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得新鲜，他自认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可是这追人过年追到家里的，他也是头一次见。 周政决定好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也没劝，他又不是孟昭，没有让周政回心转意的能耐。 车子开到丽枫酒店的门口，周政拎着段斯年给他准备的衣服就要下车，被他一把拉住。 “你等会。” “有事？”周政睨眼看他。 段斯年嘿嘿一笑，“聊两句呗，待会你再上去，酒店就你一人，着什么急？” 周政确实不着急，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他坐好，说：“行，聊什么？” “聊聊你呗。” 周政用手指了一下自己，“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别和我打马虎眼啊，我问你，孟昭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就打算让她一直这么住在你那，你当个善解人意的房东？” 段斯年才不信周政没想法，他今天就是要看看周政的底线。 “我的打算？我的打算是重新让她给我个名分，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我的打算是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的手治疗好，让她可以重新画一幅完整的画，我的打算是让她亲口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那么决绝地不要我。 这就是我所有的打算，可这些，都建立在孟昭自愿的前提下，如果她不愿意，那就保持现在这种状态我也是求之不得。 斯年，我这人就这样，没出息，没骨气，碰上孟昭我就没辙了，我就是爱她，过去多少年我也爱她，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没办法。” 说周政没出息，没骨气谁会信，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孟昭啊。 听到周政亲口说出来还是很让人震惊，段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周，人这一辈子，幸运了才会遇到爱的人，所以你千万别放弃，我相信孟昭也是爱你的，你不会都忘了上学的那会她是怎么追你的了吧，那时候追孟昭的人那么多，可她就偏偏缠着你，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 周政无力地笑着两声，却是幸福的，它扯着嘴角，说：“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周政，这个答案想必只有孟昭自己会知道了。 就像此时此刻，她在书架前，用手抚摸过一本本厚重难懂的医学书籍，她看不懂，可她知道，这都是周政走过的来时路。 孟昭一边贪恋于和周政产生联系，暧昧不明，可一边又在清楚地告诉自己，不要沉沦，两条线不停地拉扯，让她的精神也越来越紧绷。 可不管如何理智克己，只要周政出现在她的面前，孟昭内心所有的秩序，原则都会通通被打破。 就像此刻，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闪烁的周政的名字，她明明知道不该接，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通话键。 欲望，才是人体最真实的反应。 第52章 我想你了 手机通话的电流声显得如此清晰，周政和孟昭彼此沉默着，静静地感受着。 周政温柔的笑声传过来，“怎么不说话？” “你不也没说。”孟昭的逻辑无懈可击。 “是我的错，孟昭，我很想你。” 今晚的周政很直接，很热烈，不再躲藏。 他以前一直害怕把孟昭吓跑，可是现在，他想更进一步，试试看。 孟昭果然闭了嘴，只“啊”了一声就没在出声。 周政笑着问：“吓到了？” “有一点，好好的干嘛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我就是想你了，想让你知道。” 即便只是隔着电话的话语，也让孟昭感到心动，她窝在沙发上，抱着毯子，声音闷闷的，“我现在知道了，你可以停止了。” “哦。”周政不太满意孟昭的回答，他希望听到的是，“我也想你了。” 显然，今晚他不会如愿。 霖城和北城相距有千里之远，可孟昭和周政依旧看的是同一片星空，即使没有很多话可以说，谁也没舍得先挂断电话。 孟昭在心里偷偷地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让我自私一次吧。” 周政听到她那边传过来的电视声音，“在看什么？” “啊？一个动画片。”孟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回答。 她其实注意力根本没在电视上，只不过是夜晚太安静了，她才打开电视制造点声音出来，随便找了个台，至于播放的什么，她根本没在意。 “动画片？哪一部？”周政刨根问底地提问。 “我不知道。”孟昭也是实话实说。 她确实不知道，画面上也没写名字，她怎么能知道。 这个回答听得周政都无语到了，他不厌其烦地继续问：“那演的是什么？” 孟昭把注意力转到电视上，开始描述，“有一只狐狸，一只兔子，一只老虎，一只松鼠，他们在森林里开会。” “开会？孟昭，你确定？” 孟昭努努嘴，就是开会嘛，问了又不信，他又没亲眼看见，凭什么不信。 “当然确定，你又没看见，凭什么不信？” 周政顺着她的话茬，“是啊，我又没看见，要不你开个视频让我看看呗。” 他哪里是想看电视，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狡猾得很。 孟昭才不上当，“你休想！你是想看电视吗？” “被你发现了，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看你。” “周政，你可以闭嘴了。” 孟昭被他的直接打败，只能强势地让他闭嘴。 周政很听话，只是还留着淡淡的笑声。孟昭听着总觉得他那边的氛围不太对，对于新年前的环境来说，周政那边也未免太安静了点。 她试探地问：“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 周政还是没有说话，孟昭又说：“周政？听不到吗？” “听得到，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你！” 周政见她炸了毛，赶紧认输哄人，“错了错了，不闹你了，我这边没开电视。” “你没有陪你父母吗？” “嗯。” 孟昭和周政的父母接触不多，可也知道他们一向不喜欢她，对周政也是严苛，她也不想多问。 周政也不想让他家的事情打扰到孟昭，就转移话题问：“你初二早上几点落地？” “九点半。” “好，我提前去机场等你。” “嗯。” 孟昭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就是困了，周政温柔地说：“困了？” “嗯。” “去睡吧，把门锁好，晚安。” “嗯。” 孟昭的手机滑落下来，她整个人缩在毯子里就睡着了，电视里还在继续播放着没放完的动画。 平时她是睡眠很浅的，可这一晚，她睡得很熟，很安稳，很难说这和周政的那通电话有没有关系。 霖城丽枫酒店，周政这边离入睡可还远得很，他挂了和孟昭的电话后就看到了来自高女士的十几个电话和一长串信息，无非就是呵斥他不懂礼数，并且勒令他马上回家。 周政大概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没有管，周颖的对话框又适时的跳了上来。 “周政，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在这句话之前，她已经发了十几条有的没的的信息。 周政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浮上来，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找个方便的地方，通个电话。” 不到一分钟，周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周政，你终于肯理我了。” “你现在在哪？” 周颖看了看房间，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是在你的房间，是高阿姨安排我住在这的，我不是故意要在你房间的。” “无所谓，随便你住，我不会回去住的。” “周政！你这是什么意思？”周颖的声音明显急了。 周政平时在医院虽然不算左右逢源，可也是礼貌有加，就算对于追求者的拒绝，也是不失分寸，让人不会难堪。 可周颖的这套操作，属实让他犯了恶心，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是什么意思？周颖，你过年跑来霖城，还那么碰巧的你爸要和我舅舅出差，只能安排你住在我家，你是什么意思呢？” 遮羞布既然扯下去了，周政就没打算还留着什么面子，这种事，早点说清了也好，孟昭以外的桃花运，他从来就不需要。 周颖被他的质问羞红了脸，又急又气地说：“我是什么意思？周政，我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拒绝了我，为什么？我不漂亮吗？还是我家室不够好？我爸爸是医院的大股东，有他在，你的事业会一路绿灯，你知不知道？” 口不择言，就是周颖现在所做的糊涂事。 如果她真的了解周政，就会知道，用事业去威胁他是最没有用的方式，也是让他最鄙夷的事情，很巧，她踩中了雷点。 周政只觉得可笑，他语气淡淡的不带情绪，说：“周颖，你真的很可笑，也很天真。你漂亮，可我不在乎，至于你爸是谁，有多大能量，我更不在乎，说直白点，他又弄不死我，我管他是谁？” 周政的混蛋劲这时候才显出来，他是有礼貌，有分寸，但不是没脾气，软柿子。 相反，他最不受人威胁，有能耐把命拿走。 上学的时候段斯年就曾说过他：“老周，你这种人最不能惹，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真混起来那是拿命碰啊！” 周颖的眼睛里满是恐慌和不可置信，她从来没有见过周政的这一面，平时礼貌有加的他说出这种话，分量很重。 她嘴唇哆哆嗦嗦地说：“周政，你很讨厌我吗？” 第53章 我找到孟昭了 周政的眼神还是冷静得可怕，他喝了口水，不急不缓地说：“在今天之前，我对你并不反感，我只当你是我的同事，可是今天你的做法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可能在你看来，你爸爸的身份还有他和我舅舅的关系会让我重新考虑和你的关系，可是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靠任何人来让我的路走得更顺利，哪怕是我舅舅的资源，我也不曾用过。 还有，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我很爱她，爱了她很多年，不管是你，还有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考虑。 所以，请你到此为止。至于你留在霖城过年的事情，随你。还有你住在我父母家里的事情，也和我无关，那是他们的房子，我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不过在我离开霖城之前，我不会回去住。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在医院里，我们依旧是同事，但除此以外，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了，再见。” 周政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就连发火的机会都没有给周颖。 周颖颤抖着放下手机，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歇斯底里地大喊：“周政！凭什么！我这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凭什么！王八蛋！混蛋！” 她哭着跑出房门，拿着行李就要冲出去，被高女士拦住，“小颖！你怎么了？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周政欺负我！他就是个混蛋！” 周颖哭得梨花带雨，一抽一抽的，要是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是周政负了她呢。 周振宁和高晓敏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乱跑，他们老两口好说歹说才把人哄着留下来，当然也没少了对周政的一通指责。 周振宁自诩高级知识分子，知名高校教授，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礼貌。 “周政！我问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和周颖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事情都搞砸才罢休！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他吹胡子瞪眼睛地拍着桌子喊，虽然周政根本看不到，只能在电话里听着他的叫嚣。 “第一，我什么都不想干。第二，我和周颖说了我该说的。第三，你这个老子也没那么合格，我要是不放在眼里就不会接你这个电话。 爸，有什么话直说吧，咱们爷俩也就别绕圈子了，你也知道，真要闹起来，我也不怕。” 周政这话就是摊开说的，没留什么余地，他认为，周振宁和高女士相比，还是有沟通的可能性的。 周振宁卸了力气，把书房门关上，声音也缓和了几分，“周政，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孟昭那姑娘？” “是。”周政的回答快速且坚定。 他爱孟昭这件事，从来就没想过隐瞒，不管是在谁面前。 周振宁拧着眉心，苦口婆心地说：“那姑娘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当初不顾一切跟她去了北城，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念念不忘，她都消失四年了，你该走出来了，周颖这孩子喜欢你，背景也不错，你该好好考虑考虑。” 周政没有打断，让他都说完才开口：“爸，我找到孟昭了。” “什么？”周振宁的声调一下子升高了，又赶紧捂住嘴，“你说你找到孟昭了？” “是。” 周政不明白为什么周振宁会反应那么大。 “她在哪？在霖城吗？” “没有。”周政并没有说孟昭在哪，毕竟这和他爸妈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孟昭没有在霖城周振宁明显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和她再续前缘？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朝前看吗？” “不能。爸，我和孟昭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说直白一些，就算你和我妈有什么意见，我也不会听，更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我人生中的前十八年，每一天都是按照你和我妈的意愿去生活的，我做了十八年的好儿子，往后的人生，我必须忠于自己。 今年过年我就不回家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我依旧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有任何事情我也都有责任和义务来负担，但绝对不包括用我的感情和事业为代价。 帮我和我妈说一声，我就不给她回电话了，不然也是惹她不高兴，大过年的，没必要。” 周振宁听完周政的话，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原来，做他们的儿子，让周政如此的不开心。 他的声音一瞬间老了几岁，“儿子，我，算了，你也要注意身体，你妈这边我会处理的，医院那边如果有麻烦给你舅舅打电话，毕竟他和周富安有交情，也不会太难为你。” “不用担心我，爸，我挂了，早点休息。” 酒店窗外的烟花接连不断地绽开，在周政心里炸出一个又一个空洞。 空洞里唯一的名字是孟昭。 周政站在窗前，释然地笑了，他拿出手机，定了明天最早一班回北城的机票，他想见到孟昭，立刻，马上。 人总是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最能感知到幸福，周政从未觉得失眠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升起的时候，周政已经在厚重云层中飞向北城，飞向他爱的人身边。 即便一夜没有合眼，也依旧没有困意，他心里只有无尽的期待。 四十八小时之内，连续北城-霖城-北城的极限飞行，虽然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他嗤之以鼻的事情，可也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爱孟昭，不管曾经是因为什么孟昭抛弃了他，他都依旧爱她。 飞机落地在北城机场的瞬间，周政飘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他一路跑步到打车的地方，一分钟都没耽误。 “师傅，去新源里菜市场，谢谢。” “哎呦，小伙子，你这地可是稀奇，机场出来直奔菜市场啊。” 年三十这一天从机场出来的，无非就是赶回家过年的游子，周政这种出来就去菜市场的师傅们也是少见。 他笑笑，说：“买菜回家做饭，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也不知道家里那小人醒没醒，周政光是想想就幸福的乐出声来，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只觉得这人一定是有点毛病。 第54章 从天而降 北城，上午九点钟。 周政穿梭在菜市场的各个摊位前，把蔬菜，水果，肉类，海鲜都买全了，拎了满满两个大袋子回家。 十点半，壹号院。 周政蹲在自己家门口，委屈巴巴地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孟昭把门反锁的，现在进不去也是理所当然。 他看了看时间，孟昭估计还没醒，也不舍得敲门吵醒她。 周政就这样在家门口蹲了半个多小时，即便腿都蹲麻了，换了好几个姿势，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疲惫，满心满眼都是高兴。 孟昭在沙发上睡得很熟，醒过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她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一看，周政的消息跳了出来。 “睡醒开门。” 她连拖鞋都没穿，光着两只脚丫晃晃悠悠的就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周政和满满两大袋子的食物一起出现在门口，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周政？你？你怎么回来了？” 孟昭头发还是乱的，脑子被强制开机，说话声音还是软糯糯的。 “回家过除夕，年夜饭的材料我都买回来了。” 他双手拎起来展示他的战利品，全是孟昭喜欢吃的。 周政的视线移到地面，看见孟昭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他把袋子放下，没用力就直接把人抱起来。 “啊！你干嘛呀！”孟昭惊呼一声。 周政直接把她抱到了厨房的岛台上，让她坐好。 “不穿鞋小心着凉。” 孟昭晃悠着脚丫，指了指地板，“有暖气啊，不凉。” “那也不可以。”周政一板正经地说。 “好吧。”孟昭虽然不服气，但是脑子刚开机，还不太够用。 对于周政从天而降这件事，她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 “周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医院有事？” “没有，昨天都和你说了。” 周政把菜拿到厨房，没耽误就开始收拾。 “和我说了？没有啊？” 孟昭是睡了很长时间，但也不至于失忆吧。 周政把菜都拿出来，洗了洗手，走到孟昭面前，伸手掐了她的脸一下，惩罚似的说：“我说我想你了，孟昭，睡一晚上就忘了？” 亲密的动作，暧昧不明的话语，惹得孟昭耳廓都红了，她把脸别过去，“不是说了不让你说了吗？” “是啊，我忍不住，所以就飞回来了，不愿意让我回来？” “没有，这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孟昭只是个租客，哪有什么权利不让他回家。 周政明显对她这个答案不满意，哼了一声，把她的拖鞋拿过来，“穿上鞋去洗个脸，我来做饭，中午想吃虾还是鱼？” “虾，油爆虾！” 一说吃的孟昭就来劲了，说真的，周政不在的这几天，那些速食她也是吃的够够的了。 周政宠溺地看着她，“还有呢？还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恩……” 孟昭非常认真地思索着，脑海里把想吃的东西都过了一遍，试探地问：“锅包肉可以吗？” “可以。” “那脆南茄可以吗？” “可以。” “好耶！”孟昭还害怕周政没有买茄子，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握拳开心地庆祝。 “还有吗？” “没了没了，周政，你想吃什么啊？” 礼尚往来孟昭还是懂的。 “我？”周政想了想，说：“我不挑食。” 孟昭绷着小脸，严肃地说：“这和挑不挑食没有关系，你必须做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 见孟昭很是坚持，周政妥协地说：“好，你先去洗脸，我肯定做自己喜欢吃的菜，不着急，你慢慢收拾，大概四十分钟后开饭。” “好。” 孟昭回到主卧以后，关上门，没有直接去浴室，而是扑到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扭得像只大蚯蚓。 满脑子都是，“周政回来了！除夕周政居然回来了！他就在厨房做饭！天哪！” 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对周政的爱意从未消散，即使压在心底四年，也从未消散过一分。 孟昭洗了澡，把头发吹干，还是素着一张脸，换了一身运动服走出来。 厨房台面上都是周政备好的菜，他围着围裙还在继续切菜，孟昭走过去，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别把衣服弄脏了。” 他用手肘推了一下孟昭，把她推远一点。 “我手好多了，简单的事情可以的。”孟昭总觉得在周政面前她就是一个废物，什么都不能干，就连端杯水都不行。 总归是除夕，她也要有点参与感好不好。 周政见她执拗地站在那不肯动，只得把一颗西兰花递给她，像哄小孩一样地说：“那你负责把西兰花掰开，洗干净好不好？” “好！保证完成任务。”孟昭开心地接过来，在周政旁边细心地处理着。 她把每一朵都洗得很干净，又都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里，让周政看。 “你看，我很有用的。” 周政哭笑不得的看着摆得像站军姿一样的西兰花，刮了下她的鼻头，“孟昭，你真可爱。” “你才可爱！不许说我可爱！” 孟昭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和周政的相处有点过界了。 节日气氛迸发的荷尔蒙，还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她躲远了一点，“你自己做吧，我看着。” “好，那你坐在这里当监工吧，顺便吃点水果。” 周政把洗好的蓝莓和树莓放在岛台上，指了指椅子，“坐吧，打算站着看着我啊？” 孟昭撇撇嘴坐下，用手指拿起蓝莓扔进嘴里，甜的，好吃。 她说：“周政，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菜啊？” “早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是早上，我落地后直接去了菜市场，买完东西才回家的。” 孟昭又吃了几个，继续说：“那你在门口等了多久？” “嗯，大概半个小时吧。” “你回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和……” 周政本来是背对着孟昭在做饭，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在回答。 一个没注意，差点就要落到孟昭的陷阱里。 他转过身，手里还举着锅铲，半眯着眼睛看着孟昭，吐出一句：“孟昭，你套路我。” 孟昭吐了吐舌头，抱着盘子跑到沙发上坐着了。 套路失败，只能怪周政反应太快了，没意思。 第55章 不告而别的补偿 电视里还在放着动画片，孟昭现在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就把水果消灭干净了。 “吃饭了。” 周政把菜都端上餐桌，提醒孟昭。 “来啦！” 孟昭小碎步跑到餐桌旁，低头闻了闻油爆虾，眼睛弯弯的，“好香啊！” 周政把筷子递给她，“先吃口别的，虾等一会。” “为什么？”孟昭都要下手了，被他拦住，心里也委屈。 周政把盛虾的盘子拉到他自己面前，有条不紊的戴上手套，说：“你不是不喜欢剥完虾后手上的味道吗？我来剥，你稍等一会，哪敢不给你吃？” 孟昭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的说：“我可以自己来的。” 这话直接被周政无视了，他把茄子推给孟昭，“尝尝，这个软了就不好吃了。” “哦。”孟昭夹起一条炸得酥酥脆脆的茄子，一口咬下去，里边还有汁水，有点微甜，好吃。 周政剥虾的速度很快，几分钟不到，孟昭的碗里已经堆了小山一样的虾肉了。 “我够吃了，周政，你也吃啊。” “你先吃，吃不完的我在吃。” 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周政就经常捡孟昭的剩，可那是以前。 孟昭眨了眨眼睛，给周政夹了一些过去，“不行，一起吃，又不是不够吃，搞那些舍己为人的戏码干什么？” 周政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妥协道：“好，一起吃。锅包肉好吃吗？” “恩，好吃。” 孟昭吃的很满足，这几天以来她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都有点撑了。 人一吃饱就犯困，孟昭也不例外，她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抱着昨晚盖的毯子。 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的在打架，强撑着没有睡着。 周政把厨房收拾好，走过来看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很有趣，其实他也困得不行了。 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合眼的他，精神力也到了极限的边缘。 “孟昭，困了去卧室睡，小心着凉。” “恩……不想动。” 孟昭翻了个身，把脸冲着周政的方向。 “那我抱你过去？”周政是故意逗她。 果然，孟昭“恩？”了一声，嗖地一下就做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咽了咽口水，慌张地就要起身。 “不，不用，我可以的，可以的。” 站都站不稳，就想着逃跑，真有意思。 周政坐在一边睨着她，伸手轻轻一拉就把孟昭拉到自己怀里，还没等开口，孟昭就甩开他的胳膊，“你？有事？” “恩，有事，你坐下，咱俩聊聊。” “那你坐远点。” “我不要。”周政固执地不动。 孟昭叹了口气，直接一屁股出溜下去坐到了地毯上，“那我坐远一点。” 她不知道，在周政的视角看起来，她坐在这个位置更想让人欺负了。 他抬着小脸，问：“什么事？是要说初二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周政在两天之内完成去而复返，孟昭当然认为他不会再回霖城，除非他有病。 “我当然和你一起回去。” “啊？”孟昭现在确定周政有病。 周政把毯子给孟昭披上，说：“你把机票退了吧。” “为什么？” “我们开车回去，初一上午走，晚上就到了。” 从北城开车到霖城，不堵车的情况也要十个小时，孟昭还是不能理解。 她试探地问：“周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从霖城回来？” 周政摇摇头，他不想让他家里的破事打扰到孟昭，只说：“没有，孟昭，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你说过想和我有一场浪漫的公路之旅吗？”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冬天，孟昭那段时间迷上了公路电影，晚上总是拉着周政一起看，公路上发生的爱情故事令人触动。 “记得。” “这次，就当兑现了吧，行吗？” 孟昭没有说话，她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关系的公路之旅。 周政看出她的为难，有说：“就当是你四年前不告而别的补偿，可以吗？” 说到这了，孟昭就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茫然地点点头，局促地说：“周政，我没怎么开过车，可能没办法帮你分担。” 孟昭是有驾照的，也开过车，只是次数很少，长途她确实没有经验。 为数不多的几次开车，还都是为了把烂醉的陈默送回家，孟昭一个新手胆战心惊的开着陈默几百万的豪车，也就那少爷还能在副驾睡得那么心安。 周政伸手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你就负责坐在一边陪我就好。” “嗯。”孟昭重重的点了下头，看到周政的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她说：“你困了？” “恩，我昨天一晚都没合眼，好困。” “去睡吧。” “恩，我先睡一会，孟昭，别跑了。” 这话是他本能说出来的，意识早就模糊了。 周政没有撑到回卧室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就在孟昭昨晚睡着的地方。 他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可怜，孟昭把身上的毯子拿下来给他盖好，又去卧室里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头下边。 “好好睡吧，我不会跑了。” 这话她是说给周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管周政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在除夕的这一天像神兵一样从天而降。 那场逾期多年的公路之旅，孟昭也没有了不兑现的理由。 多年前打出去的子弹正中眉心，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坐在地毯上，用手指仔细的勾勒出周政的五官，更加成熟，更加诱人，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孟昭都想给自己一拳清醒清醒。 她手机叮的一声发出声音，吓得她赶紧调了静音，生怕把周政吵醒。 是陈默。 “孟昭，晚上我去接你。” 孟昭起身回了卧室，把门关上。给陈默打过去电话。 “这么想我？还给我打电话了？” “别臭不要脸了，你接我干什么？” 陈默“咦”了一声，说：“孟昭，你是不是都忘了，每年除夕不都是我接你下班吗？今年你不上班了，这个习惯也不能忘啊，新年快乐还是要亲口说的。” 陈默很是坚持，他其实就是怕孟昭一个人过年太孤独了。 孟昭的心里还是很暖的，陈默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她说：“几点？在家吃完年夜饭再出来吧。” 她知道陈默家的规矩多，不想让他惹老爷子不高兴，还有一点，她想陪周政吃年夜饭，她们两个人的年夜饭。 第56章 我爱你啊 孟昭不是见色忘友的人，何况陈默是撑着她走过人生中最苦最难的人，除夕夜蹲在路边吃雪糕的传统必然不能打破。 陈默担心她年夜饭怎么解决，小心地问：“你要不要来我家吃年夜饭？我爷爷很喜欢你的。” “不要，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我去凑什么热闹。不用担心我，我有饭吃，也，有人陪。” 孟昭想起周政，很笃定地说。 陈默反应了一会，抓了抓头发，不确定地问：“你说你有人陪？是我理解的活生生的，会喘气的人吗？” “当然，活的，会喘气的，放心了吧。”孟昭对陈默这神奇的脑回路也是哭笑不得。 “谁啊？苏叶吗？还是你导师？” 孟昭身边的朋友不多，苏叶和韩清榆是陈默唯一能说出来的两个人。 “不是，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见面再和你说吧。” 关于周政的事情，孟昭是该给陈默一个解释了，继续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陈默看了看时间，又算了算老爷子的酒量，说：“那十点半，我去小区接你。” “好，你自己开车吗？” 陈默自从赛车受伤后还没有自己开过车，孟昭也是心里没底。 再加上这年三十的日子口，陈默也难免陪老爷子喝几杯。 陈默拍了拍腿，大咧咧地说：“我自己开，腿没事了，放心吧，今儿我不喝酒。” “那行，晚上见，慢点开车。” “妥了，挂了啊。” 孟昭打完电话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看到客厅里周政睡得还是很熟，她才放心的关上门，也开始了补觉。 太阳和月亮完成握手交班的时候，周政才醒过来，睁开眼是黑乎乎的客厅，窗外是零星的星光和稀稀疏疏的鞭炮声。 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摸索着过去把灯打开，转了一圈没看到孟昭的影子。 周政有点慌地轻声喊了声：“孟昭？” 没有回应，他快步走到主卧门口，按下门把手，借着一条缝看到床上的小人睡得正香，窗帘都没关。 周政垫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好，又原路退回去，把卧室门关好，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这一次孟昭没有逃跑。 周政就连准备晚饭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全程就像开启了静音特效，安静得可怕。 直到孟昭穿着拖鞋走出来，声音软软的，“做晚饭呢？” “睡醒了。年夜饭一会就好。” 周政只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除夕，有孟昭，有家。 只不过美好势必都伴随着一些无奈。 就比如吃完年夜饭后的周政听到孟昭要在深夜去见陈默的消息。 孟昭说完后就观察着周政的脸色，铁青，不满。 “为什么要去见他？” “周政，他是我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我和你说过的。” 孟昭的解释显然没能说服周政，他放下碗筷，很严肃地说：“我问的是为什么要在除夕，深夜，单独去见他？”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吃醋了，孟昭也没急，声音淡淡的。 “周政，陈默是在我最难最难的时候撑着我走过来的人，前几年的除夕，我都在打工，下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街道上很黑，很冷，也没有什么人。 是陈默，每一年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便利店门口等我下班，和我说新年快乐，送我回家。 他对于我来说，不是爱情，是友情，是亲情，也是习惯。 所以，今年，我没有理由改变这个传统，即便是你的重新出现也不行，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陈默也曾是我的救赎，你明白吗？” 救赎，对孟昭来说很重要。 周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几次张嘴，只有一句：“孟昭，我也可以陪你走过那些年的，可是你不要我了，你没有给我机会，我不比陈默差的，你相信我，你对我公平一点好不好？” 他低着头和孟昭对视，眼睛亮亮的，漫上一层水汽。 只要一眨眼，水汽就会凝结成高速子弹击中孟昭的心脏。 她向前一步，主动揽上周政的腰，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孟昭能感受到周政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继而是紧紧地回抱住她。 周政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孟昭揉进身体里，久违的拥抱，很陌生。 “周政，对不起，我欠你的道歉，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还有，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昭。” 孟昭拍了拍他的腰，“放开吧，别得寸进尺了。” “在抱一会。” “周政！” 周政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眼神还是没放过孟昭，盯着她，“你抱过陈默吗？” “没有。”孟昭眼珠转了转，确实没有。 “那你还要去见他吗？” “恩。” “那回来还爱我吗？”周政开始了无理取闹。 “我现在也不爱你，少给我下套。” “那你还抱我？” “你也抱我了啊。” 周政身子往前探了一下，嘴角上扬，不要脸地说：“是啊，我爱你啊。” “你！你闭嘴！” 孟昭扶着桌子往后退了几步，慌张地跑回卧室。 亲口听周政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威力不亚于核弹攻击，太炸裂了。 孟昭靠在门上，深呼吸来平复心情，说不高兴是假的，可也没有那么高兴。 她不敢回应周政这份浓烈的感情，可是也不甘心做一个一遍一遍退后的胆小鬼。 真是可恶。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陈默的电话打了进来。 “下楼，我到了。” “奥，好，马上。” 孟昭说话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胡乱地把头发理了理，拿了件羽绒服穿上，就假装没事人一样地走出卧室。 “陈默到了，我出去了。” 周政坐在沙发上故意地看她，“几点回来？” “额，十二点之前？” “好。” 他冷静得可怕。 孟昭没管他，飞快地穿上鞋就往楼下逃，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非常狼狈。 周政在窗边看着孟昭上了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吃醋地皱了皱眉。 “原来是他，陈默的车。” 周政之前心里的疑问在此刻闭环了，还好，情敌都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周政还真的很羡慕陈默，他在孟昭心里有一个独特的位置，让人嫉妒的那个位置。 第57章 坦白，发泄 除夕夜的北城，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不过在远郊，还是会有人偷偷放的。 毕竟是过年，总是会有勇者尝试增加气氛。 孟昭上了车，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昭。不过，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陈默指了指她的脸。 孟昭用力地揉了揉脸，尽量让表情不那么僵硬。 “有吗？还好吧，出发吧。” 她猜到周政肯定在楼上看着，再不走，说不准他就要冲下楼来了。 陈默点点头，启动车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楼上周政的眼神也从审视变得危险。 豪车行驶在三环上，孟昭的心情也平静了很多，不就是表白吗，又不是没听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开始自我宽慰。 陈默随口问：“你年夜饭吃的什么？” “啊，糖醋排骨，鱼，还有蔬菜。” 孟昭都快忘了晚饭吃的什么了，被周政的我爱你三个字冲昏了头脑。 陈默疑惑地看她一眼，“你做的？不能啊，你不会做饭。” 他说的是肯定句，这件事陈默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孟昭附和的苦笑，“当然不是我，我做的饭也不能吃啊。” “那是谁做的？你那个神秘的朋友？” 陈默说的就是陪孟昭过除夕的人。 孟昭也没否认，“嗯，是。” 陈默正想继续追问，孟昭指了指路边，“停车位。” “还真巧，行，停这吧，这地有个车位也不容易。” 以前每年陈默来接孟昭下班，都没有车位，他要不然就是开车来回跑圈，要不然就是选择给国家税收做贡献。 停好车，孟昭去便利店买了两根雪糕，还有一袋子零食。 她和陈默在寒风中对视，忽然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今年打破一下传统，车里吃呗，太冷了！”孟昭提议。 “我同意。”陈默举着双手表示赞同。 北城的冬天真是刺骨的寒冷。 车里开着暖风，吃着雪糕，俩字，舒服。 陈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孟昭：“别拒绝，老爷子嘱咐我给你的，一定得收下，不然我回去就该被骂办事不力了。” 陈默就知道搬出老爷子来孟昭没法拒绝，一贯的伎俩。 孟昭了然地接过来，没矫情。 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信封，“给，新年礼物，给老爷子还有陈淼淼的都在这里了。” “我的呢？” “也在里边，我画的明信片，还有一些祝福的话，给红包你也没收过，就用画画送祝福啦，别嫌弃。” 孟昭是真的希望陈默别嫌弃。 “屁嘞，喜欢死了！” 陈默像宝贝一样地放进衣服口袋里，用雪糕和孟昭碰了一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的故事，还有旧的人。 “和你一起过除夕的到底是谁啊？跟我还保密？” 陈默吃完雪糕，身心凉爽，忍不住继续追问孟昭。 孟昭抱着膨化食品吃得起劲，咽下去才说：“没打算保密，不过我说了，你不许炸毛。” “说呗。” “是周政。”孟昭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 “卧槽！谁！周政？医院的那个医生？” 不炸毛的要求看来是太高了。 陈默的一嗓子差点把孟昭送走。 孟昭“嘘”了一声，“你淡定一点。” 然后她又说：“是他，你见过的。” “不是，为什么啊？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去你家啊？” “那是他家，我是租客。” 陈默一听更来了气，“租客？孟昭，你和我说你找到房子了，合着就是租的他的房子啊？你怎么想得和一个多年不见的同学一起合租？” 他是真的急了，尤其是之前孟昭在群租房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孟昭知道陈默是真的担心，赶紧解释道：“你先别急，听我解释，他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他很久了。” “我知道很久了，你和他是老同学，可是这么多年不见，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陈默，我真的知道。” 孟昭很肯定地说，她眼神里充满了难过，看得陈默一阵心惊。 “孟昭？他？他不会是你那个前男友吧？” “嗯。” 陈默的脑子转得很快，他看孟昭这点德行就猜了出来。 见孟昭直接承认了，陈默用力地砸了砸方向盘，“操，真他妈是演电视剧呢，这么狗血！” “不是，你之前就没打算告诉我？” 孟昭咬了咬嘴唇，说：“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想和过去再发生任何关系，包括他。 我重新遇见他是在你出意外的那天，我去医院给你交费遇到了他，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忘记在，过去的回忆直接淹没了我。 我只想着逃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我在出租房发生意外报警，在警局遇到了我的高中同学，也是他的好兄弟，是他把我从警局带走，收留了我。 后来我找房子也不顺利，他就给我提供了一个方案，租一间卧室给我，我知道我应该拒绝，可我还是贪心的接受了，陈默，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我真的做不到放手。 我知道我很贪心，我享受着重新遇到他的窃喜，可每天我也在经历重温过去的痛苦，我承认我依旧爱他，可那又能怎么样？我不是从前的孟昭了，我这么烂，凭什么要求他负担我的人生？ 我真的很自私，对不对？” 孟昭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是坦白，也是发泄。 这些情绪压在她心里太久了，如果不是陈默，她会继续压在心里，直到爆发。 陈默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也跟着揪起来，他承认，一开始他对孟昭确实是很俗套的见色起意。 他追求未果，却得到了一个掏心掏肺的朋友，现在的他也说不清对孟昭还有没有爱情，更多的是本能的保护和照顾。 反正，他对谁的爱都是三分钟热度，孟昭说得对，他们做朋友才会更持久。 陈默温柔地给孟昭抹去眼泪，握住她的手，“你一点都不自私，更不是烂，你只是过得太痛苦了。而周政，会让你一遍一遍回忆起那些痛苦。 孟昭，和我说句实话，你现在还爱他吗？” 第58章 和陈默的除夕传统 到底还爱不爱周政，这个问题真是个陷阱。 孟昭心里的天平直接倾斜到一边不肯抬起，任凭她多想有出息一次，也不可能。 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认命的点了点头。 一个动作，陈默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自嘲的笑笑，温柔的摸了摸孟昭的头顶，丢出一句：“没出息的姑娘，他就那么好啊，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是啊，我确实没出息。” 孟昭抬起头傻乐，反正已经是没出息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承认还爱周政，可又没打算和他再续前缘，爱又怎么了，这是她自己的事，和任何人都无关，甚至与当事人周政也没有关系。 陈默点了根烟，车窗打开一条缝。 “他对你什么态度？” 孟昭咬着嘴唇认真地想了想，周政对她的态度是阶段性的。 “他应该有不甘心吧，也有怨吧，或许也有爱吧。他今天和我说他爱我了，我逃跑了。” 孟昭呵呵地讪笑两声，尴尬地摸摸鼻头，她也觉得逃跑这件事有点拿不上台面。 又不是小孩子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周政被她的回答惊到，嘴角叼着烟扬起来，活脱脱的混世魔王。 这种时候，才会让人记起他是个背景不凡的富家少爷。 “你们俩还都挺有意思的，分开这么多年，还彼此放不下，有趣。” 陈默没有谈过任何一段超过三个月的感情，他也无法理解经年累月的爱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只不过，他对孟昭，已经是陈默世界里的爱情最优解了。 那时候他们决定做朋友的时候，孟昭曾经问过他：“陈默，你对我是真的喜欢还是见色起意呢？” 陈默也没撒谎，实话实说，“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确实是见色起意，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便利店，那时候你的手还裹着纱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悲伤，小脸又白又美，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 本来就是想着随便玩玩，可没想到你第一次直接把我骂了，都给我整不会了，后来我就是胜负心作祟，一心就想当你男朋友，成天地在你周边转悠，你骂我也骂不走。 孟昭，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们也知道彼此最痛苦，最在意的都是什么，我们不像恋人，更像是战友。 所以，你说我们做朋友我没有拒绝，因为这是我们之间关系的最优解，但是有一件事我很肯定，如果我可以选择这辈子和谁共度一生，那个人一定会是你，不管这是爱情还是别的什么，那个人都会是你。” 孟昭信了，只不过，陈默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他能自己做主的，玩玩可以，可真要谈婚论嫁，他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 后来的这几年，他们也确实守着朋友的底线，从未越过红线。 陈默知道孟昭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前男友，他也从来不敢提起这件事。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一次赛车意外，居然让孟昭和周政重逢了。 真是天大的巧合。 他希望孟昭快乐，健康，幸福，即便那个人不是他也可以。 可如果是周政，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对于孟昭当初最痛苦的时候周政没有在她身边，陈默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是孟昭说的分手，但陈默才不管他那些，他是唯孟昭主义者，别的，都是扯淡。 他心里已经想好要找时间和周政聊聊了，只是在孟昭面前，不能表现出来。 他把烟摁灭，收敛了情绪，“孟昭，怕什么呢？就算发生在大的事，还有我呢，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也有能耐让你全身而退。” 陈默这话不是吹牛，他是真有这个实力。 只要他想护着孟昭，就能护得住。 “我知道，你是我的退路，我一直都知道。” 孟昭肯定地说，对于她和陈默的友谊，从来都不会有怀疑。 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说：“回去吧，十一点半了。” 陈默挑眉看她，故意说：“怎么？这么快就有门禁了？” “屁！你有没有点正道的？” 孟昭白了他一眼，催促他：“开车。” “遵命，老大。” 陈默一路上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保持着四十迈的速度往周政小区开，一点都不着急。 孟昭看他一眼，“你龟速啊？” “不是你说不让我飙车吗？安全第一。” 有理有据，让孟昭无法反驳。 陈默卡着十二点刚过停车，孟昭下车前，他还是没忍住叫住她。 “孟昭。” “嗯，怎么了？” 孟昭解安全带的动作停住，望着他。 “我知道你爱周政，你放不下他，我也希望你快乐，幸福，可如果是以你的痛苦为代价，我一定不会让你那么做。 你只要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你的背后都有我，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随时都可以依靠我，明白吗？” 陈默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很欠揍。 孟昭一时间很感动，不管在别人眼里陈默是多混蛋的一个人，但是在她这，陈默永远是远超及格线的存在，无论何种角色。 她点头应着，“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再回到之前的状态了，你好不容易把我拽出来，我都明白的。” “那就行，上去吧，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现在开始，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所有事情都会越来越好的。” 陈默说着突然皱眉，眼睛也闭了起来。 “你怎么了？”孟昭着急地问。 他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孟昭说：“没事，老毛病了，吃雪糕太凉了，吃了药就好了。” 孟昭还是有点担心，略带责怪地说：“那你还吃，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能不能上点心。” “这是咱俩的传统啊，不能丢。” 孟昭看他的德行，没好气地说：“传统也能改，明年改成除夕喝粥！” 陈默用老父亲的口吻回她：“好啊，我们孟昭也是懂事的大姑娘了，我心甚慰啊！” “滚，赶紧回家，记得吃药。” “知道，走了。” 陈默的车离开小区，孟昭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殊不知，楼上的周政已经看了她许久。 静待多时，眼睛都要冒火了。 第59章 天一亮去扯个证? 除夕夜的零点时刻刚过，透过窗外还能远远地看见零星烟花。 电梯一路上行，“叮”的一声开门，孟昭都没敢跺脚打开楼道的声控灯，打开手机灯光小心地拿出钥匙开门。 钥匙还没插进去的时候，门就从里面直接打开了。 周政穿着一身海水蓝色的睡衣，头发丝垂在额前，身上是特有的草的味道。 他垂眼看着还保持着弯腰动作的孟昭，声线清冷克制，“你迟到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孟昭把钥匙握紧，直起身体，没敢正视他，“那个，路上耽误了一会，不好意思啊，你可以先睡的，不用等我，我有钥匙的。” 孟昭还特意把手里的钥匙晃了晃。 周政把她拉进来，关上门，一只手抵在门上玩味地看着孟昭，“孟昭，钥匙是谁给你的？” 当然是周政，明知故问。 孟昭眼睛不自然地乱眨，不确定的说了句，“你啊。” “嗯，那你为什么还觉得我在等你是因为怕你没有钥匙呢？” “我……” 孟昭欲言又止地没有说完。 周政往前进了一步，直截了当地说：“我在等你只是因为我想等你，没有别的原因。” 他把孟昭彻底整不会了。 孟昭眼神乱飘，瞅准了机会，趁周政不注意直接从他胳膊下边直接窜了出去。 她一溜烟地跑到沙发旁边，轻咳了两声，”咳咳，周政，我回来晚了确实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不要故意逗我？” “你觉得我在逗你？孟昭，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周政心里直接卧槽了，他鼓足勇气的表白在孟昭眼里是逗她，这他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直接快步走到孟昭面前，破罐破摔地说：“孟昭，我说我爱你你不信，那怎么着你才能信，我现在跪下和你求婚？还是明儿天一亮咱俩直接去扯证，你只要点头，我周政要是不去就是孙子，孙子中的孙子！” 一开始他怕进攻得太猛，孟昭会逃跑，所以周政处处小心，甚至故意表现出他对孟昭已经没有兴趣的样子。 可时间久了他发现，他进攻，孟昭会跑，他原地不动，孟昭会跑，他退一步，孟昭会跑。 不管他怎么做，孟昭都是一直保持着后退，一次又一次。 既然孟昭永远在逃跑，那还不如直接进攻，孟昭退一步，他就进两步。 周政就不信了，他还能追不上孟昭逃跑的脚步了，一个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 反正孟昭以前也追着他跑过那么多年，现在反过来他追孟昭，很公平。 周政的直球把孟昭吓到了，她双手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转而两只手又摆得像拨浪鼓一样，眼神惊惧，结结巴巴地说： “你，我，我们，不行！” “周政，你说话能不能负责任！你疯了吧！” 孟昭的反应完全在周政的预料之中。 他扯着嘴角笑着，眼神得意地看着孟昭，“能啊！我娶你，我敢负责任！对你，和你的人生。” 对你和你的人生，这一句话瞬间把孟昭的神经拉了回来。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状，抬头个周政对视。 “周政，你错了，没有人可以对我的人生负责，你也不行。” “我不行？那陈默就可以吗？孟昭，我知道陈默对你很重要，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可就一点，陈默能做到的我就不行吗？” 周政还是在吃陈默的醋。 孟昭淡淡地说：“你也好，陈默也罢，没有人可以，只有我自己可以对我的人生负责。” 对孟昭的人生负责，这是一个太过沉重的承诺，就连孟昭自己，都不敢说这个话。 曾几何时，孟昭自己都想放弃她的人生。 周政不解地追问：“孟昭，你为什么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说，别逼我，行吗？” 周政没有说话，他不同意。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彼此僵持。 在新年的第一天，气氛就开始如此沉重。 孟昭太了解周政的倔劲，她叹了口气，妥协说：“咱俩坐下聊聊。” “好。”周政终于得到了和孟昭面对面坦诚的时刻，虽然不是完全坦诚。 “书房还是客厅？”周政问。 他知道孟昭喜欢在沙发上窝着，只是不知道她今天更喜欢哪个沙发。 孟昭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书房吧。” 倒不是因为她更喜欢书房的沙发，只是因为书房是单人沙发，可以和周政拉开一点距离。 周政跟在孟昭的身后进了书房，孟昭坐在那个极具艺术感的沙发上，指了指书桌的位置。 “你坐那边。” 周政瞅了她一眼，这距离，和牛郎织女是的，真搞笑。 他直接坐到孟昭脚下的位置，席地而坐。 “哎？你怎么直接坐地上了？” “我耳朵不好，离得太远听不清。” 什么狗屁理由。 孟昭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看他坐得很板正，也没再说什么。 “周政，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次吧，我可以说我能说的，我保证说的都是实话，但你也必须保证，你说的也不许违背本心。” 孟昭说的是违背本心，而不是实话，她不仅仅想听实话，她更想听内心的声音。 周政点头应允。 “那我可以提问吗？” 孟昭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不行，也不是，算了，你问吧。”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 周政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有些问题就算问了孟昭也不会回答。 那还不如问一些能有答案的。 他想了想，开口，“孟昭，你的手是怎么受的伤？” 孟昭看了看手腕上留下的疤痕，隐去了人物信息，说：“被东西扎穿的，当时伤得很严重，这只手能保下来挺不容易的。” 她不说始作俑者是谁，周政也默契地没有问。 “你的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们分手的第一年。” “是你消失的第一年，是你和我分手，我并没有同意。”这件事周政必须说明。 他从来都不想分手，他也不认为他们是分手，顶多算是吵架，冷战，失联也行，反正不能是分手。 周政满心都是疑问，孟昭为什么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不联系他？到底是为什么？他想了四年都没有想明白。 第60章 秘密 是不是分手对孟昭来说不重要了，四年前分手短信发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接受了人生里再也没有周政的打算。 她没有纠正周政，只是说：“还有想问的吗？” 当然有，周政心里憋了那么多问题，怎么会没有想问的。 他说：“你和陈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三年前。” “在哪？” “北城。” 周政声音颤抖着，“所以，这三年来其实你一直都在北城？” “嗯。”孟昭突然有点愧疚，她也没有想到周政会等她这么多年。 周政自嘲地笑了好几声，真是可笑至极，他到处疯狂地去找孟昭的消息，可她居然就在北城，三年，一面都不曾见过。 “孟昭，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我们在医院遇到，你会不会主动联系我？” “不会。” 孟昭说得很肯定，答案虽然伤人，却是实话。 这件事，她不能撒谎。 周政也不知是生气，还是难过，语气不祥地说：“你还真是狠心。” 孟昭没有解释，做出选择的人是她，这一切是她活该。 就算周政对她破口大骂，她也会受着。 孟昭看他沉默了几分钟一直没说话，才说：“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问。” “周政，你恨我吗？或者恨过我吗？” 任何时候，爱与恨都是彼此依存的，孟昭相信周政对她有爱，但她也想知道有没有恨。 “没有，我从来不恨你，顶多就是生气，孟昭，我不否认我怪过你，但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在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那，你能做到不爱我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周政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我能不能不爱你？” “嗯。” 周政冷冷地说：“我爱你这件事，很打扰你是吗？” “不是，是对你不公平。你也说了，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我很爱你，会不厌其烦地追着你跑，即便你拒绝我，你父母不喜欢我，我都不在乎，我依然围着你，坚定地继续爱你。 可现在我做不到了，即便你爱我，我也没有办法去回馈你，一份看不到结果的爱，你还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吗？” 周政听得认真，却不认同。 他把身子往后仰，双手随意地撑着，说：“孟昭，你追着我跑的时候，能看到结果吗？” 他说的是以前，很久以前。 孟昭声音低低的，“不能，那时候，你根本看不到我，还总是拒绝我。” “你错了，你错得很离谱。” 周政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抽了抽鼻子，才说：“我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今天你要不要听一听？” “和我有关？” “当然。” 周政所有的秘密，都和孟昭有关。 时间过去了太久，年少时的情感也在心里封存太久，周政都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了。 是第一次见到孟昭？是第一次听到她的表白？还是第一次狠心拒绝她的时候？ 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对话，每一次的口是心非，都是周政强力压制心动的时刻。 “孟昭，我不是在高考结束后才决定喜欢你的。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从我第一天转到霖城上学的时候，我就对你心动了，真说起来，咱们两个人之中，先动心的那个人是我。” 秘密的开头，就让孟昭晃了神。 她不敢相信地皱着眉，手指尖用力地掐手心里的肉，来保持冷静。 周政继续说：“可我不敢，那时候你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追求你的人一大把，比我优秀，比我勇敢的人有好多好多，我不是自认菲薄，而是我太了解我的父母，我的家庭，如果我敢早恋，他们一定会来学校闹得鸡犬不宁，甚至会迁罪与你。 那时候的你，闪耀，阳光，自信，张扬，美丽，是我灰暗世界里最闪亮的星星，是我想要伸出手却不敢触碰的存在。如果没有你和段斯年，我也没有勇气反抗我的父母，选择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你都不知道，第一次听到你和我表白的时候，我都吓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会思考了，当时只认为你是在逗我，可你却表白了那么多次，坚持了那么久。 每一次，我都很想答应你，可我不能，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去伤害到你，所以我一直忍耐，我也很害怕你会突然放弃喜欢我这件事了，所以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我不顾一切跑到你家门口，请你认真地考虑考虑我。 这句话，我足足准备了两年，孟昭，我不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你的，我一直很喜欢，很喜欢你，这个秘密我放在心里十年了，作为当事人，你理应有这个知情权。” 周政说完松了一口气，原来，把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说出来是这种感觉。 不是解脱，是紧张。 他紧张孟昭的反应，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孟昭的大脑疯狂运转，疯狂地开始消化听到的一切。 周政的爱开始得这么早吗？她从来没敢想过。 她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好似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多年前的那个青涩少年。 “周政，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我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能思考，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说什么，我……我……” 孟昭是真的失去了思考能力，她说不出来话。 周政丝毫没有意外，毕竟当初段斯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表现得比孟昭还要夸张。 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我理解，你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上午我们还得早点出发呢。” 回霖城十个小时的车程，确实不能耽误。 孟昭点点头，“好，你也早点睡。明天几点出发？” “到时间我叫你，你放心睡。” 周政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孟昭笑了笑，脸上满是疲惫，这一天，真的信息量太大了。 她关门前，周政没忍住地问：“孟昭，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也是我的秘密，晚安。” 孟昭的这个秘密，孤独而盛大，此经多年，在隐匿的角落开出常开不败的花。 第61章 启程 大年初一，早晨六点钟。 周政久违地睡了很好的一觉，闹钟一响，他伸了懒腰就直接坐了起来。 他拉开客厅的窗帘，六点钟的北城天还没有亮，楼下只有稀疏的几辆亮灯的车子。 周政把灯打开，走路声音静悄悄的，开始收拾这趟路程需要的物品。 衣服，食物，水果，零食还有饮用水，一样一样的都准备好放在门口，他还很仔细地又清点了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走到主卧门口，敲门。 “孟昭，该起床了，醒醒。”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回音。 “孟昭？” “嗯…，我醒了。”孟昭眼皮都没睁开，全靠意志力在回应他。 “我下楼一趟，你起床洗漱，好不好？” “好…” 周政穿上外套，拎上门口准备好的物品出了门，提前把东西放到车上，把车子提前启动，省得孟昭上车太冷。 他把孟昭爱吃的东西放到副驾驶，其他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又跑着上楼。 孟昭闭着眼睛站在洗手池前边刷牙，止不住地磕头，她是真的没有睡好。 听见周政开门的声音，她缓缓地睁眼，含着牙刷走出来，歪着头看他。 可爱极了。 周政没忍住笑了，走过去，推着她回了浴室，“赶紧洗脸，咱们十分钟之后出发了。” “十分钟！”孟昭漱完口喊道。 “怎么？不够？” 孟昭回去也不打算化妆，洗个脸怎么都够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还没收拾行李呢…” “你呀。”周政宠溺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又说：“都要带什么？我去给你收拾。” “也没什么，就是带两套衣服就行。” ”好。”周政指了指洗手台上的护肤品，还是上次他买的那套，“我去收拾衣服，你洗完脸自己把护肤品装好，行吗？” “嗯，衣服你看着装吧，苏叶送我的都在衣帽间里。” “好。” 原来是苏叶送的，周政心里想着，打开衣帽间的门，看了看苏叶送给孟昭的几套衣服，审美不错。 他打开行李箱，非常迅速地装了两套衣服，还有鞋子。 站在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抽屉，给孟昭拿了两套内衣也一起放进了行李箱。 周政虽然不是没见过，可耳垂还是不经意间变红了。 他强装镇定地说：“我装好了，孟昭，你收拾完了吗？” “好了。”孟昭把洗漱袋子直接扔进了行李箱，连看都没看里边周政准备的衣服，不是她相信周政，而是她就那么两套新衣服，不需要做取舍。 周政把行李箱放到门口，又把家里所有的电源都切断，窗户也关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 “走吧，车热好了，出发。” 十个小时的车程，孟昭还是穿了那套休闲的套装加一个大大的羽绒服，简单轻便，最适合长途出行了。 打开车门，没有预计之中的冷气，倒是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副驾驶上满满当当的零食，水果在和孟昭友好地招手。 周政拿起来就要放到后座上，被孟昭拦下。 “你干嘛？” “放到后边，吃的时候你在拿，不方便坐。” 孟昭坐好，直接把东西抱在怀里，摇了摇头，“不用，我抱着就行，不耽误。” 她笑嘻嘻地说。 这小馋猫的样子真是活灵活现。 周政上下打量着她，故意说：“馋猫。” “才不是，我是怕你开车困了饿了，我好及时投喂你，这不是副驾驶的职责吗？” 孟昭小脸皱着给自己抗议道。 虽然说零食和水果准备的都是她喜欢吃的，但是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承认馋猫的本质。 就算强词夺理，也值得一试。 况且周政很受用，他配合地点点头，还夸了两句：“嗯，不错，你这个出行搭子非常合格。那亲爱的孟昭小姐，我们的公路之旅此刻就要开始了，请问可以出发了吗？” 孟昭伸出手比了个出发的手势，“出发！” “遵命。” 天光微亮的时候，周政和孟昭踏上了这场迟到多年的公路之旅，终点是他们年少感情的起点，霖城。 那座经年不见白雪的小城，那座承载了太多失意与遗憾的小城。 孟昭所有的困意都在车子驶上高速路的那一刻轰然不见了，她开始紧张，开始期待，开始莫名的害怕。 过去和未知同时交织在这里，让她开始手足无措。 车里的音乐随机播放着歌单，现在正巧播放着《七月七日晴》，是孟昭最喜欢的歌。 “七月七日晴 忽然下起了大雪 不敢睁开眼 希望是我的幻觉 …… 七月七日晴 黑夜忽然变白天 我失去知觉 看见相爱的极限 ……” 孟昭跟着音乐哼着，声音不大，很好听。 周政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是很喜欢这首歌。” “嗯，是啊。” “你看，孟昭，有的事情你也没有变。” “或许吧。” 周政说得也对，有些事情孟昭也没有变。 周政对音乐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他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曲，要是非要说他喜欢什么，他更喜欢单纯的曲子，比如钢琴曲，他钟爱克罗地亚狂想曲。 他手机里其他的歌单，全都是孟昭喜欢的，至少是以前的孟昭喜欢的，他不间断的听了四年，成了肌肉记忆。 “孟昭，你为什么喜欢七月七日晴？” 为什么？真是个好问题。自从在医院遇到以后，周政总是提出问题。 孟昭把一个超大个的草莓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咽下去才说：“因为那时候我总是盼着七月份的霖城也能突然下一场大雪，那得有多浪漫啊。” 年少时追求的浪漫，无非就是一切不切实际的东西。 “那你还真是会异想天开。” 孟昭吐了吐舌头，无声地表达抗议。 她拿着剩下的草莓屁股，为难地看了一会，始终没有下嘴。 周政看见她的样子，直接说：“给我吃了吧，你吃上边的一半就行。” “不要，我可以吃的。” 孟昭非要证明点什么，直接一口就把剩下的草莓屁股都吃掉了，确实没有草莓尖尖好吃。 她瘪了瘪嘴，突然想到以前都是周政负责解决草莓屁股，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她重新拿了一个完整的，递到周政嘴边，说：“吃一个？” 第62章 重新回到霖城 周政快速地低头扫了一眼，又抬头看路，直接一口就把草莓都吃掉了，在嘴里嚼着。 “挺甜的。”他评价着。 孟昭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周政看她要下手又不下手的样子，就说：“你从来都不爱吃草莓屁股，别为难自己，我来解决。” “算了，不吃了，我吃蓝莓。” 蓝莓可以直接一口吞掉，不需要暧昧的一人一半，真是个很好的水果。 孟昭一口一个，很快一盒蓝莓就见了底，她也没忘了投喂周政，一会塞一个，一会又塞一个。 “孟昭，我不吃了。” “不吃了吗？” 孟昭一直保持着尽职尽责的态度。 周政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不吃了，你投喂得过于频繁了。” 这会离下一个服务区还有几十公里呢，周政可不想半路忍受尿急的痛苦。 他提醒孟昭，“距离下一个服务区还有一会呢，你也少吃一点。” “哦。”孟昭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尴尬地摸了摸小腹，把水果放到一边。 大年初一的高速一路通畅，一点都不堵车，周政连续开了一半的路程才休息。 在服务区停好车，周政和孟昭随便吃了点东西，上了卫生间，就在外边溜达，活动活动身体，在车里坐得久了，很僵硬。 周政活动颈椎，手掌摁着脖子，孟昭看他的样子，就说：“很累吧，我们多歇一会吧。” “没关系，再开一半就到了，你累吗？” “不累。” “那就行。” 只要孟昭不累，周政也不觉得累。 再次启程，周政指了指副驾的椅背，说：“把座椅放倒，你睡一会吧，能舒服一点。” “不行。”孟昭直接拒绝，“我不能帮你分担开车，也不能直接躺平啊，我陪你说说话，以免你困了。” 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周政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不累？” “嗯，不累。” 孟昭坚定地说。 “行，那你陪我聊聊天吧，让我保持清醒。” “好。” 下午一点钟，正是容易犯困的时间。 孟昭特意把车里的暖风温度调低了一些，又把音乐声音开得大了一点，但是不影响他们说话。 聊天，那就需要找个话题，可是找什么话题呢？ 周政和孟昭之间禁忌的话题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踏进了雷区，谁也不敢随意开口。 孟昭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一个他们两个都可以接受的话题，并且不那么突兀。 段斯年。 这个中立的地带。 “你突然间回北城段斯年知道吗？” “知道，我穿的衣服还是他的呢。” 周政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段斯年这个话题。 他继续说：“对了，安远舅舅那边的时间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他和斯年会一起过来酒店。” “酒店？”孟昭一愣，“不好吧？不应该是我们上门拜访更合适吗？” 求人帮忙，哪里有让人家跑来酒店的道理。 周政解释道：“别担心，这是安远舅舅自己说的。斯年那边人太多，不方便他给你诊疗，别有压力。” 安静的环境的确也是诊疗的必备条件，但更多的是周政怕孟昭去段斯年家里压力太大，才和安远商量把地点定在了酒店。 只不过这第二层原因，他是不会和孟昭主动提起的。 孟昭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到了霖城，我想去趟商场。” “为什么？” “过年总该买点礼品的，要有礼数。” 孟昭虽然过了好几年苦日子，手里也是紧巴巴的，但是这点礼数还是懂的。 再加上她出门前把陈默给她的副卡带在了身上，底气很足。 钱还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人底气不足的时候。 周政打了个哈欠，说：“我都准备好了，已经让斯年带给安远舅舅了，你不用担心，就好好的配合治疗就行了。” “你困了？周政，你清醒一点！”孟昭没接他的话，看他打了哈欠，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 好像在扇他巴掌一样。 周政被她的操作整得顿时清醒过来，即便是孟昭扇他，他也很开心。 “孟昭，你摸我脸了。” “啊？我是让你保持清醒，你关注点能不能不要那么奇怪。” 孟昭白了他一眼。 “不管，反正你就是摸我脸了。” 孟昭看他精神十足了，就把话题扯回到正题上，“这次安排治疗的事，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自己愿意，孟昭，我给你的所有，你只要负责接受就好，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好吗？” “嗯。” 孟昭真的设想过如果做这些事的人是陈默或者别的人，她真的会有很大的压力，可这个人是周政，他和别人总是不同的。 直到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霖城，周政直接把车开到了丽枫酒店，就开始卸后备箱的行李，他们两个人的。 孟昭疑惑地问他，“你这是？” “咱们就住这吧，过年期间酒店不好定。” 来霖城旅游的人确实不少，孟昭也提前在网上看了酒店，只不过周政说他提前定好了，她也就没有在管这件事。 但现在看周政这劲头，怎么他也要住酒店，到了霖城他不应该回家吗？ 孟昭按住他推行李箱的手，说：“你不回家住吗？” 周政喉结上下动了动，不自然地说：“啊，那个，我不回了，你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 “酒店有什么不放心的？” “过年人太多了，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孟昭，上次你发生的意外我真的吓坏了，我不敢赌你会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的可能性，你不怕吗？” 怕，当然怕。 自从那次意外以后，孟昭还没有在外面一个人住过，尤其是陌生的环境。 她松开手，退了一步，“好吧，不过你不回家过年也不好，白天我没事的，你不用陪我，现在时间还早，你回家看看吧。” “不了，开了一天车我太累了，明天再说吧，走吧。” 孟昭咬了咬嘴唇，也没有继续劝说，毕竟回不回家，是周政自己的事情，她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况且，要是周政父母知道她是和周政一起回来的，恐怕要被气死。 要是说孟昭突然消失四年最开心的人是谁，那周政的父母一定名列前茅，他们从来都不喜欢孟昭，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更甚。 孟昭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是无所谓的，她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 就算是人民币，也有人不喜欢，不是吗？ 第63章 一起睡? 丽枫酒店，在霖城属于中等偏上的规格，地理位置又处在市中心，过年期间也是游客爆满。 周政一个人拖着行李和孟昭来到前台，办理入住。 “二位好，请问有预定吗？”前台姑娘礼貌地询问。 周政拿出手机的订单界面，说：“有的，两间大床房，麻烦帮我安排距离近一点的。” 同处一个酒店，他还是不够放心，最好是邻居或者对门。 前台姑娘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面露难色，抬头不好意思地说：“先生，请您稍等一下。” “好。” 没出两分钟，客房部的经理快步走过来，前台姑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脸上带着歉意。 客房部经理挂着职业微笑，开口，“周先生您好，由于我们酒店工作人员的失误，把您提前预定好的两间大床房给出去了，实在抱歉，因为现在是旅游高峰期，现在酒店只有一间套房了，您看给您升级到套房可以吗？还是按照大床房的价格。” 周政没有说话，转头看孟昭，这是要让她决定的意思。 孟昭本来完全在状况外，她都想说要不然换一家酒店算了，可是看着周政疲惫的眼神，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套房是几张床呢？” “是一张大床，还有会客室和起居室。” 一张大床，孟昭面露难色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我睡沙发，放心。” 然后又对着客房部经理，说：“没问题，就定套房吧。” “好的，周先生，还是三个晚上对吗？” “对。” 前台姑娘帮他们办理了入住，双手把房卡递给周政，“您的房卡，请拿好。” “谢谢。” 周政接过房卡，就和孟昭上了电梯，刷了房卡上楼。 1012，房间号。 这间套房确实够大，有会客室，有起居室，还有一张看起来就非常舒服的大床，很大。 孟昭只想赶紧扑过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好好的睡一觉，她现在连饭都不想吃，太困了。 周政把行李都放好，看孟昭眼皮打架，就说：“困了？” “嗯，好困。” “我定个餐，吃完你再睡？” 孟昭摇摇头，迷迷瞪瞪地说：“不吃行不行？我真的睁不开眼了，只想睡觉。” 她这一路上也没少吃东西，零食，水果吃了个肚圆，不饿也是正常的，周政看她马上就要倒下去的样子，也没强求，就说：“去吧，换身睡衣好好睡吧。” “嗯，那你呢？” 孟昭又累又困，可周政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肯定比她更甚。 这种时候，她独占一张大床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周政玩味地看着她，故意逗她，“那一起睡？” “......” 孟昭想了一会，试探地说：“你睡床就好，我瘦，可以睡沙发。” 周政早就料到她不会同意，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宠溺着说：“行了，我睡沙发，快去休息吧，记得关好门啊。” “啊？卧室门？” “嗯，不然半夜我偷偷进去怎么办？” “你！” 周政得逞地笑着，他就是故意的。 孟昭知道周政才不会这么做，可还是忍不住炸毛了一下，她也没和周政客气，吐了吐舌头，“感谢你的无私奉献，再见。” “孟昭，好好睡，我就在外面，别怕。” “嗯。” 他是真的在告诉孟昭，别怕，什么都别怕，周政会在外边给她撑起保护罩。 孟昭是真的累了，换好衣服倒在床上没出五分钟就睡着了，进入了深度睡眠。 倒是瘫在会客室的周政，虽然身体很累，却没有睡意。 他给酒店打电话叫了份意面，就给段斯年打过去电话。 “周政！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一声不吭就回了北城，还是不是哥们啊！” 电话刚接通，段斯年的声音就隔着听筒爆炸了。 周政是落地北城才和段斯年说的，气得他问候了周政祖宗好半天也不解气。 周政等他发完火，才慢悠悠地说：“我回霖城了，刚到。” “卧槽！你又回来了！你有病啊！” 段斯年实在是理解不了他这是什么操作，来来回回的，攒飞行里程呢？ “我是陪孟昭一起回来的，你是不是忘了，明天约了安远舅舅给她看手的情况。”周政提醒段斯年。 “我去，我还真忘了，这几天忙得我晕头转向，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说着段斯年就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了。 周政揉了揉眉心，声线也疲惫得不行，“丽枫酒店，明天你和安远舅舅一起过来就行，今天别跑了。” 段斯年一听他没回家，又重新坐了回去，说：“你还真不回家住了啊？追你的那姑娘已经离开霖城了。” “你怎么知道？” 周政不知道周颖离开霖城的事，自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在和周颖或者他父母联系过。 段斯年叹了口气，说：“你爸和我说的呗，你那天走了之后你爸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我就和他说你回北城了，他告诉我周颖已经回家了，那意思就是想让你回家过年。 你爸这个人你也知道，高级知识分子，一辈子认死理，让他认个错不容易，我看他就是拉不下脸来给你打电话，才来找我的，我知道你回了北城，也没给你添堵，劝了老爷子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不过你放心，今天一早我就去你家里给老两口拜年了，陪他们待了一会，都挺好的，别担心，你要是放心不下就回去看看，他们指定很高兴。” 周政闭着眼睛听着段斯年唠叨，有他这个兄弟，真是求之不得。 “不了，我今天太累了，就不去给她们添堵了，我爸妈看见我不会开心的。” “你呀，算了，不说了，你几点落地的，怎么这么累？” 北城飞霖城不过两个多小时，不至于啊。 周政苦笑一声，说：“我开车回来的，十个多小时，人都麻了。” “开车！你还真是个疯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是啊，周政是得有多想不开，才会选择开车十多个小时呢。 这话问完段斯年就后悔了，真是没脑子，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孟昭啊。 他赶紧找补，“那个，你和孟昭一起回来的啊？” “嗯。” “就为了和她路上多待会？” “嗯，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想让她多看看我。” 周政也知道这种方式很笨，很累，可是他甘之如饴，要想重新让孟昭接受他，就算做再多看起来很幼稚可笑的事情他也无所谓。 只要她能回来，就算让他去扮猩猩都行。 第64章 我喜欢当债主 正当两个人都无话的时候，门铃响了，是周政点的餐。 他说：“我吃个饭就睡了，明天见吧，还有，谢了。” 周政没说谢什么，段斯年却心领神会了，他嗤笑一声，“行了吧，赶紧休息吧，明见。” 段斯年和周政认识小二十年了，已经成为对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当初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他知道周政填了北城，连个磕巴都没打，直接就单调北城警校。 这么多年的感情，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周政胡乱的吃了几口面，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只是为了保证身体所需要的能量而已，他吃饭一向是这样，没要求。 洗了澡就躺在沙发上，突然看见沙发背上边搭着条毛毯，是孟昭给他拿出来的。 周政把毛毯盖好，嘴角还挂着笑意。 只要孟昭表现出一点点在意他，就能让他开心得不行，这就是他说的没出息。 许久未回到霖城，孟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的父母，有周政，还有过去的她自己。 孟昭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幸福的面容，那一刻，她甚至不想从梦境中醒过来。 那是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也是她终极梦想中的画面，只是所有的梦境，都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咚咚咚”的敲门声把孟昭从梦境中拉出来，更像是撕扯出来，直接，痛苦。 她猛地睁开眼，重重地呼吸了好几下，才回道：“醒了。” 周政看了看时间，八点，距离和安远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孟昭起床后正好还能去楼下吃个早饭。 “孟昭，和安远舅舅约的九点钟，你起来收拾一下咱们去吃个早饭。” “好，等我一会。” 两个人的声音隔着一道木门，听起来没有那么真切，倒是凭空添了几分缠绵的意味。 孟昭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爬起来，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温暖，痛快。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身体，就直接冲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周政连内衣都给她带好了，这个细节她都没有想到，一阵脸红。 孟昭这次出门没有带化妆品，收拾得也很快，把头发低低地挽好，额前的几缕碎发自然垂下，有种破碎的美感，像秋天。 她选了那套连衣裙和大衣加高筒靴的搭配，保暖，正式，也很有礼貌。 开门出来的时候，周政正站在窗前打着电话，孟昭走过去，看他脸色很不好。 “知道了，老师，您放心，我没关系的。” 周政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孟昭，一时间慌了神，有了几分以前她的样子。 “好看，很好看。” 周政硬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对着她，夸奖是认真的。 孟昭看他这个样子，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回去在处理就好。” “你确定？如果很着急你回去处理就好，我一个人可以的。” 孟昭知道医生这种职业难免遇到突发事件，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周政的工作，那是他追求的事业。 周政佯装疲惫地说：“我说孟昭同志，我昨天开了十个小时的车，又睡了一晚上的沙发，今天才刚起床又要被你赶回北城干活，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就是天生的牛马，也需要休息啊，医院没了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别瞎担心了。” 医院没了周政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黎主任打电话也不是喊他回北城。 孟昭听他这么一说，愧疚感更重，毕竟长途开车和睡沙发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一时间张不开嘴。 周政看她为难的样子，也不忍心在逗她，就说：“收拾好了？” “嗯，好了。” “那走吧，下楼吃个饭，一会斯年陪安远舅舅一起过来。” 孟昭点头应着，就问：“在哪诊疗呢？” 周政指了指会客室，“这不是现成的地方吗？当时我就应该直接订个套房的，方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省钱了。” 周政这话是半开玩笑说的，可孟昭想的却不是这些，这趟回霖城，开销其实不少，周政没和她提过钱，可孟昭想提。 她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小心翼翼地开口，“周政，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周政根本没往钱的方面想，就说：“你说。” “那个，这次回霖城开销不小，全是你出的钱，我想...” 孟昭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政打断，“你有钱了？” “嗯。” “哪来的？” 孟昭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陈默借给我的。” 陈默，又是陈默，周政脑子都要炸了，他盯着孟昭，一字一句地说：“孟昭，能借他的，就不能欠我的，是吗？” 孟昭没有说话，也不敢看他，就听周政继续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孟昭，是不是？” 他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还掺杂着几分嫉妒，发自内心的嫉妒。 “不，不是...” 孟昭慌乱地解释着，“我不是那个意思，陈默的钱我会还给他的，我不是不想欠你的，我是不想欠任何人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些，只是不想让周政会错了意。 周政对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把陈默的钱还给他，你需要钱我有，既然都是要欠，那就欠我的。” “有什么分别...”孟昭小声的嘟囔着。 “有分别，我喜欢给人当债主，不行吗？”这时候他的耳朵倒是好使了，周政说的理所当然，还有点傲娇。 喜欢当债主这事当然没什么不行的，只不过周政就是单纯的想当孟昭的债主，最好当一辈子的那种，永远掰扯不清才好，永远纠缠才是他想要的。 孟昭无奈地说：“好吧，那你可要记好账，小心我不认账。” “不怕，你人在我这，抵债也行，考虑考虑？”他不怀好意地说。 孟昭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拿上外套就往外走，考虑个屁，几年不见，她发现周政也变了，变得越来越不要脸了。 她在前边走，周政拎着外套在后边追，一边跑还一边说：“走错了，这边！” 见孟昭赌气不动，又跑过去拉着她往电梯方向走，“还是这么路痴，一个人出门小心丢了。” 其实周政不知道的是，孟昭现在已经不路痴了，她是故意走错方向的，至于原因嘛，恐怕只有孟昭自己知道了。 第65章 隐忍的委屈 酒店的早餐种类很丰富，但孟昭转了一圈，也没什么胃口，紧张的心情战胜了饥饿感。 她接了杯咖啡就回来了，周政看着她两手空空的样子，就说：“不合胃口？” “没有，不饿。” 周政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你就没吃，早晨还不饿，修仙呢？” 周政的打趣让孟昭紧张的心情有所缓解，干了一口咖啡，说：“嗯，快得道成仙了，敬请期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孟昭对周政也不是一见面就逃跑的状态了，时不时的还会互相贫嘴两句，周政很是受用。 他知道孟昭很紧张，就说：“紧张了？” “有一点。”孟昭也没违心地说没有，这种时候假装坚强没什么意义，说出来可能还会好些。 “我知道这种时候没有人可以和你感同身受，我说什么也只能是宽慰或者徒劳，孟昭，但是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你自己。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造成你受伤的，但是你能挺过来，并且很好地生活了四年，你证明了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我不能替你受伤，替你康复，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你去经历，我保证，你任何时候回头，我都会在你身后，所以，别怕，大胆的走，好吗？” 周政没有说那些“没事的，别紧张，小问题”等等这种假大空的话，而是很现实地把结果摆在了孟昭面前。 他说得很对，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即使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也不行，他能做的，就是陪伴，仅此而已。 吃完早餐，孟昭的紧张情绪也缓解了很多，她说：“我们在楼下等等段斯年和安远叔叔吧。” “好，他们也快到了。” 周政和孟昭在一楼大厅翘首以盼，看着段斯年的车开进停车场以后，两个人直接站了起来等着。 安远和段斯年并肩走进酒店，一眼就看见门口的周政和孟昭，热情地上来打着招呼，给了周政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小子，好久不见了。” 又绅士地抱了抱孟昭，“好久不见了，孟昭，还记得我这个叔叔吧？” 孟昭有点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说：“当然记得，安远叔叔好。” “你也好，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更是出落的越来越有样了，尤其是你，越来越漂亮。” 这话明显是哄孟昭开心的，但她也很受用，害羞地低头笑着。 段斯年直接揽着周政的肩膀，眼神和孟昭打了招呼，就说：“咱们上去呗，别在门口站着了，一会别人还得以为我和老周是迎客的门童呢。” 孟昭不解地问：“为什么是门童？” 段斯年“嘶”了一声，不要脸的说：“当然是因为帅呗，你看看我俩这身高，这身材，这长相，简直完美好不好？哥们就是洁身自好，不然啊，嫁进豪门也是分分钟的事。” 段斯年这不要脸的精神还真是十年如一日，从来没变过，只不过他就是打嘴炮，真让他嫁入豪门，他才不肯。 孟昭想起上次苏叶逛街碰见他的事，就故意说：“豪门啊，我还真有资源，要不要介绍给你啊？” 段斯年一看孟昭认真了，赶紧摆摆手，求饶地说：“别了别了，姑奶奶，我开玩笑地，就我这德行，豪门这碗饭我可是吃不上。” 孟昭笑笑没在说话，安远给了段斯年后脑勺一巴掌，“少贫吧你就，小心我告诉你妈回去打折你腿。” “哎呦，舅舅！你还真打我啊！”段斯年捂着脑袋就跳脚。 周政摇摇头没理他，对安远说：“安远舅舅，咱们上楼吧，房间里有会客室，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太好了，走吧。” 段斯年跟在他们三个后边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只不过脸上早就换上了嘻嘻哈哈的表情，一点没当回事，本来也不疼，他就是咋呼。 回到房间里，周政给安远和段斯年拿了水，又把孟昭那一摞病历和检查报告都拿过来，说：“安远舅舅，孟昭的检查结果都在这了。” 安远接过来，说：“好，我看一下。” 他看了眼孟昭的表情，明显很紧张，她的眼神还时不时地瞟向周政，就翻了翻病历，对着周政和段斯年说：“你们两个去外面待一会吧，太吵了。” “舅舅，我都没说话，你想轰我们俩走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点？”段斯年翻着白眼控诉道。 安远也没惯着他，直接说：“你都看出来了，还不走？” “走走走，您慢慢诊疗，我们俩这就滚，等候您老的召唤。”段斯年拉着周政就往外走，周政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段斯年捂着嘴就拖了出去。 到了门口，周政拍掉段斯年的手，“拦着我干嘛？” “废话，你看不出来啊，我舅舅是故意把咱俩支出来的，为的就是和孟昭没有顾虑地谈话，不然咱俩在那，有些话他不好问，孟昭也不好说。” 段斯年平时虽然没个正形，可是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他比周政可强太多了。 周政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里放心不下，孟昭的病情他也很想了解，至少比现在了解得多一点。 他和段斯年站在走廊里面对面，两个人谁也没说出去走走，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心里都为孟昭紧张得不行。 房间里，安远仔细地把孟昭的手术记录，检查报告等所有资料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个遍，看得越久，他的神情就越严肃，孟昭的心里也就更凉。 她想过结果是失望而归，只是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抱有着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安远看完后，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孟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孟昭，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吧。” 不是询问句，而是肯定句。 孟昭的眼泪没有预兆地夺眶而出，她很少哭，尤其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可是不知怎么的，安远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她再也绷不住了。 就好像一个没有依靠的孩子，突然有了长辈的关怀和庇护一样。 孟昭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说：“嗯，真的很不容易，真的好累......” 这是她四年来第一次承认她真的很累，承认这四年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她看着废掉的右手，哭得越来越厉害，眼泪没完没了的飙出来。 第66章 你的手没有废 安远没有继续安慰她，只是默默地把纸巾盒递给她，就那么让孟昭继续宣泄情绪，直到她累得停下来。 孟昭眼睛红红的，抽抽搭搭地说：“安远叔叔，我的手是不是彻底废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做一名画家了？” 安远伸手拉过孟昭的右手手腕查看，开玩笑地说：“原来我们孟昭是个画家啊，真厉害。” “我还没说你的手废了呢，你害怕什么？” 安远看着她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虽然经过时间的长河，可还是很刺眼。 他稍微用力地按了一下，疼得孟昭猛地就要抽回手，被安远拉住，“还是很疼？” “嗯。” 安远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松了手，看着孟昭的眼睛，“孟昭，你和我说句实话，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医生和患者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不坦诚相待，只有彼此信任才能找到最完美的诊疗方案。 孟昭也没想瞒着，反正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就说：“是刀伤，被刀子扎穿的。” “谁干的？” “这，这重要吗？”孟昭的声音很小。 安远不是周政，不会顾忌孟昭是不是想说，他是医生，是长辈，“重要，谁干的？” 孟昭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才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的，“是，是我，妈妈。” “什么！你妈妈？”安远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抢劫，情感纠纷等等，可是唯独没有想过凶手会是孟昭的母亲。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解地看着孟昭。 孟昭用力地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才说：“她不是有意的，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怪她，况且，她已经去世了，没什么意义了。” 安远虽然和孟昭的父母不熟，可也打过几次照面，在他的记忆里，孟昭的母亲是一位很优雅的女人，长得漂亮，审美也很好，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她母亲是从事艺术品买卖的工作。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位优雅的女人怎么会变成精神失常，伤害自己女儿的人。 安远喝了口水冷静了冷静，也没有继续追问其中的缘由，那种痛苦孟昭没有必要在回忆第二遍。 他说：“孟昭，你的手正常生活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画画的强度确实承受不了，你确定想要继续做一名画家吗？” “确定，安远叔叔，我的人生里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可画画，是我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情。” 孟昭说得很坚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安远把所有资料放在桌子上，说：“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手没有废，三年前的手术和现在相比，有了很大的技术改进，我可以重新给你做一次手术，但我没有办法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你也知道，任何一种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哪怕只是简单的阑尾炎手术也一样，我无法保证术后你的手一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而且，就算手术成功，它的恢复周期也很漫长，并且非常痛苦。 你要想清楚，你是否能够承受这种生理加心理的双层痛苦？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好好的考虑考虑，跟着自己的心走，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他没有给孟昭任何承诺，事实也确实如此，没有人可以预知手术的结果。 但是听到有希望孟昭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而安远又常居国外，她说：“手术要去国外做吗？” “不用，我明年和北城的医院有个交流活动，会回来几个月，如果你决定做手术的话，我会在北城安排好的。” 北城，还好，是孟昭熟悉的地方。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也无法给安远确定的答复，决定是否手术，是一件需要认真考虑的事情。 “安远叔叔，您给我几天时间，我考虑好联系您。” “没问题。” 孟昭想起什么，又继续说：“安远叔叔，我还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好，你说。” “就是，我受伤是我妈妈造成的这件事想请您帮我保密，可以吗？” 安远看了看孟昭，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周政那小子不知道？” “嗯，他不知道。” “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我会保密的，你放心。” “谢谢安远叔叔。” “甭客气，快去洗把脸吧，我把那俩臭小子叫进来，估计在门口趴半天了。” 安远打开门，果不其然，俩人正蹲在门口贴着门偷听，虽然什么都听不到。 他踢了踢段斯年的脚，“起来吧，又听不见，装什么啊？” “舅舅，你们声音太小了...” “哼，就是为了防你。”又对着周政说：“还有你，都进来吧。” 孟昭已经洗过脸了，不怎么能看出哭过的痕迹，安远把孟昭所有的病历和检查报告都收好，说：“这些我先带走研究了，孟昭，你想好给我打电话。” “好的。” 安远给段斯年使了个眼色，“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周政说：“我送你们下去，孟昭，你等我一会。” “好。” 周政送安远和段斯年到了一楼大堂，跟着到了停车场，安远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怎么着？跟着我们一起回家啊？” “不是。” “那就有话说，有屁放，扭扭捏捏地干嘛呀？” 安远不愧是段斯年的舅舅，有时候这劲头还真是如出一辙。 周政尴尬地笑笑，摸摸头，就说：“孟昭的手什么情况啊？” “不会上去问当事人啊？” “我这不是，怕她不说嘛...” 安远好笑地看着他，就如实说了，略去了孟昭母亲的那一段。 周政听完后，面上难掩惊喜，就说：“安远舅舅，谢谢你。” “甭客气，做不做手术的孟昭说了算。” “我明白，但还是谢谢您，谢谢您给了她希望，也给了我希望。” 周政送走安远和段斯年，站在酒店门口，觉得空气都比往常新鲜了许多，就连天空，都更蓝了。 原来，有希望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只是孟昭的决定现在他不知道，也无法预料，周政还是不免地揪起心。 第67章 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段斯年也没拘着，直接就问安远，“舅舅，孟昭的手你有多大把握啊？” “不知道。” “不知道？”段斯年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惹得安远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舅舅，她是孟昭啊，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得帮她啊。” 段斯年是真的为了孟昭着急，就算没有周政的这层关系，他也希望孟昭可以早日康复，毕竟是多年的老同学了，这点情分还是有的。 安远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正在开车的段斯年，好脾气地解释道： “不管孟昭是不是你的朋友，她作为我的病人，我都会尽全力治疗，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臭小子。 还有，就算是再简单的手术，也没有人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何况孟昭是需要二次手术，她的伤势也很复杂。 有几成把握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会尽力，这样你能放心了吗？” “这样啊，能，必须能。”段斯年嘿嘿笑着。 他想起周政，就说：“舅舅，刚才周政没有问你这些问题，是不是他也知道你没有办法保证啊？” “废话，他也是外科医生，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他也明白，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头脑简单。” 段斯年不服的瘪瘪嘴，“才不是呢，看病救人我是不如你们，那破案擒贼你们也不如我啊，这只能说咱们是术业有专攻，你不能拿这事来人身攻击我啊。” 安远“哼”了一声，没在继续和他理论，其实心里也为段斯年骄傲得很，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工作很重要，很无私。 * 周政回到楼上，也没有过多的和孟昭聊起手术的事情，这种时候孟昭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冷静，自己做出选择，就算是周政，也不能成为影响她的因素。 “孟昭，我们出去吃个饭吧。” “大年初二，没什么开门的地方吧？” 孟昭现在确实饿了，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地叫着。周政给她把外套穿上，推着她出门。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知道哪里会开门。” 周政循着记忆把车开到一家粤菜馆，虽然是大年初二，门口的车也不算少，估计很多的家庭聚会都安排到了这里。 孟昭一看是臻舍，就说：“这么多年了，还开着呢。” “是啊，十几年的老店了，走吧，去尝尝，看看味道还是不是一样。” 臻舍，以前孟昭和周政也来过，孟昭最喜欢的是他家的广式葱油鸡和雪菜春笋炒虾仁，只是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两道菜还有没有。 周政和孟昭进去后，选了个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周政还没看菜单，就问服务人员，“你好，你家的广式葱油鸡和雪菜春笋炒虾仁还有吗？” “有的，先生，要给您点上吗？” “嗯，都点上。” 孟昭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他，这两道菜，他记得好清楚。 “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孟昭把菜单推给周政，“你选吧，我想吃的你不都点了吗？” 周政笑了笑，翻了翻菜单，就说：“那就再来一个海鲜全家福，还有白玉木耳鱼腐汤，可以了。” “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员接过菜单走了，留下周政和孟昭尴尬地坐着，回到故地，总是有种难言的情绪堵着，就连说话都变得更加小心了。 “我还记得你以前很挑食，这家店是你难得愿意多来几次的。” 那时候周政和孟昭放假回霖城也会专门跑过来吃。 “我现在不挑食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时间在变，人也在变。” “可有些事不会变，孟昭，你信吗？” 自从周政和孟昭说过“我爱你”之后，他就再也不想压制内心的情感，就算孟昭没有接受的打算，他也不厌其烦地表达。 孟昭有些无措地喝了口茶，淡淡地说：“信，但不重要。” 回到霖城对于孟昭来说本来就是一场挑战，她总是战战兢兢地，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就算吃饭，也有点食之无味的意思。 菜都上齐后，周政催着孟昭，“快尝尝，看看味道变没变？” 孟昭在他期待的眼神里夹了几筷子，一一尝过之后，“嗯，没变吧。” “这么不确定？”周政皱眉自己也尝了几口，脸色不佳，有点懊恼地说：“变了，看来是换厨师了。” “还好吧，不难吃。”孟昭觉得没什么所谓，继续吃着菜。 “你不觉得和以前味道不一样了吗？” “有什么区别呢，周政，说实话，我早就忘了以前吃的是什么味道了，这些年，我吃过的东西太多了，好吃的，难吃的，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填饱肚子，我没那么高要求。” 孟昭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情绪的，只有在触及她的底线的时候，才会有明显的情绪表露。 周政心疼地说：“孟昭，我...” “周政！你怎么在这？” 周政话还没说完，一道浑厚的男性声音就传了过来，是周政的舅舅，高明，后边还跟着周政的父母。 他们快步走过来，看到周政对面的孟昭，高明深吸了一口凉气，对着周政斥责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舅舅，有什么问题吗？”周政看到了高明的眼神，再加上他安排的周颖那件事，本来就很不悦，现在对孟昭的态度，他才不惯着。 高明没好气地瞪了孟昭一眼，对周政说：“我好心给你安排的周颖那姑娘，她爸的能量你不是不知道，你把人直接气跑了不说，现在又和孟昭拉拉扯扯，搞不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和你爸妈气死？” 周政的父母站在后边，也是一脸的不高兴，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就愿意和孟昭在一起，我还就告诉你们，我爱她，一直都爱她，我现在在重新追求她，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不在乎。 还有，舅舅，以后也麻烦你别再那么好心了，我能进京北医院靠的不是人脉，是我自己的能力，别说一个周颖，就算是十个她，我也不会考虑，还有，请你转告周富安，想给她女儿出气不用那么委婉。 拿走我的手术不算什么能耐，有能力就让他直接在医学界封杀我，他只要弄不死我，我就会狠狠地打他的脸，记好了，千万要一字不差地告诉他。” 周政积攒多时的情绪终于发泄了出去，他牵起孟昭的手，“我们走。” “嗯？”他见孟昭站在那没有动，手也是冰凉的，浑身都僵在了那，几个人在那对峙着。 第68章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臻舍大厅里的人视线都聚集在这，服务员也走过来，不敢贸然上前劝阻，只是在一边看着，以防有突发情况。 周政紧紧地握住孟昭的手，发现她正死死地瞪着高明，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孟昭。”周政小声地喊她。 高明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说：“看什么看！你爸的事情是他自作自受，我不欠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虚得很，就连孟昭的眼睛都不敢看。 孟昭轻蔑地笑了一声，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扫过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把高明看得腿都打软了。 “你说得没错，我爸的确是自作自受，但是高明，你的下场一定会比他更惨，我拭目以待。” 周政茫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孟昭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高晓敏忍不了了，站出来，指着孟昭就骂：“你个没教养的丫头，怎么和长辈说话呢！你爸有那个结局是他活该，和我弟弟有什么关系！你缠着我儿子是什么居心！” “我缠着他？高女士，你可以问问你儿子，是我缠着他吗？你放心，你们周家的门槛太高，我迈不进去，这辈子，你都可以如愿。” 孟昭狠狠地看了周政一眼，甩开他的手就跑了出去。 “孟昭！孟昭！”周政没有一丝犹豫就追了上去，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知道，不能让孟昭一个人跑掉。 一路追到停车场，周政拉住孟昭的胳膊，挡在她前面， “孟昭！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父亲的死和我舅舅有关系，是吗？” “有又怎么样！你听到了，我爸的死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活该！你们家的人都是刚正不阿，大好良民，可以了嘛！” 孟昭歇斯底里的喊着，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周政拉着，下一秒就会倒下来。 周政被她的样子吓到，本能地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可孟昭拼命地挣扎，对着他又打又踹，还用牙狠狠地咬他的胳膊，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停止。 孟昭“呜呜呜”地哭着，手脚还在不停地打着周政，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拍着孟昭的后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孟昭，我在呢，我在呢......” 高明他们也追到了门口，周政看了一眼，就抱着孟昭直接回了车上，把孟昭抱上副驾驶，颤抖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带你离开这。” 回到酒店的这一路，周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回来的，脑子里是炸的，手是颤抖的，眼睛还得时不时的看一眼孟昭的情况。 到了酒店停车场，他把外套脱了，盖在孟昭头上，“我抱你进去，没有人会看到的。” 孟昭只是不停地流眼泪，一句话都没有说，活脱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点生气也没有。 回到酒店房间，孟昭把外套扔到周政的身上，转身就去里间收拾行李。 “你要干嘛？” 周政跑过去拉着她质问。 “回北城，我要离开这里。” “孟昭，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周政是祈求着再问。 孟昭擦了把眼泪，眼圈红红的，她把衣服扔在行李箱里，死死地盯着周政，半晌。 “周政，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了，这件事情四年前我就知道了，所以，放过我吧，行吗？” “不行，你不说清楚，就是不行，我们俩的事情，我也有知情权，凭什么四年前就是你通知我，现在又要给我下一个最后通牒，凭什么！ 孟昭，我也是人，我也有血有肉，我也会难过，会痛苦，你凭什么替我做一切决定？凭什么！ 我告诉你，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今天你要不告诉我真相，那咱们两个就在这耗着，一起死在这屋里，反正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愿意。” 周政疯狂的眼神看着她，他不是在开玩笑，他也无法接受孟昭在他生命里的再一次消失，绝不。 酒店房间的灯光很静谧，映出两道僵持不下的身影。 孟昭瘫倒在地上，没有灵魂一样的眼神很空洞，她说：“事实？真相？周政，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 “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人嘴里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版本，我说的真相和你舅舅，你父母嘴里的真相一定是相距甚远的，我说了，你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 周政半跪在地上，虔诚地看着孟昭。 “你信我？”孟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信。” “可他们是你的...” “你是我选择的爱人，家人，战友。所以你说的，我都信，即便你所说的版本和我家里人的版本完全不一样，我也信，孟昭，我从来都不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知道事实的权利，可以吗？” 家人和孟昭之间，周政没有犹豫地就选择了孟昭，无他，只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孟昭，也足够了解他的家人。 孟昭复杂的眼神漫上一层水雾，她舔了舔嘴唇，开始想从哪说起合适。 “周政，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我只能保证这是我自己看到的，至于是否真实，我无从考证。” “嗯。” 孟昭的思绪开始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原本有着梦想中的一切，完美的家庭，年少的爱人，喜欢的专业，傲人的天赋，一切都那么刚好。 只是，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晚上，这一切全都被打破了。 孟昭的父亲是一位国家的公职人员，工作中涉及到各级企业的审批工作，原本平淡富足的生活，却因为一封举报信被彻底击垮。 她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连夜买了最快回到霖城的机票，等她落地的时候，孟令海已经被带走了。 迎接孟昭的只有哭到昏厥的母亲，还有几十位纪检委的工作人员，由于孟昭父亲的身份原因，这件事情被秘密调查，所有相关消息全部被封锁。 一夜之间，孟昭曾经的家被查封，她和母亲也被带到一个看不见阳光的房间里接受没日没夜的盘问和审查。 直到现在，那段记忆都会让孟昭痛苦地发抖。 第69章 我就是这么烂的一个人 她睁开眼睛，无力地说：“周政，那封举报信就是你舅舅高明写的。” 周政喉结上下动了动，扶着地板坐下，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 他的反应孟昭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当年的这件事被上面压了下去，周政的父母更是对他守口如瓶。 孟昭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知道我爸爸是不是真的做了违法乱纪，以权谋私的事情，我只知道，在我和妈妈被连续盘问了不知道多少天之后，就传来了我爸爸畏罪自杀的消息。 我没有机会再见他最后一面，直到他被装进那个小小的盒子里，我们家所有的资产全部被查封，我妈妈在见到我爸爸骨灰盒的那一刻就疯了，她再也不是那个优雅美丽的陈芸了， 后来，我处理完爸爸的后事，就带着妈妈回了她的老家，云城，在那的疗养院里我陪着她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一年，我亲眼看着她一天天失去生机，失去求生的意愿。 直到那天，她亲手用一把水果刀扎穿了我的手腕，也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是我妈妈做的，可那个时候，她根本认不出来我。” 孟昭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这一切，就好像痛苦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周政的眼神从震惊转变到心疼，自责，他尝试着想要抱住孟昭，被她躲开。 “周政，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我很爱我的爸爸妈妈，可是你知道嘛，在我妈妈离开的那一刻，我心里甚至有一种解脱。 三百多个日夜的折磨和痛苦，好像终于结束了，我就像个无比自私的混蛋，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我就是这么烂的一个人。” 孟昭自嘲地笑着，继续说：“所以那时候我只能选择和你分手，我妈妈恨死高明了，直到她死的那天，她忘记了我，忘记了所有，却唯独记得高明这个名字。 我知道如果高明举报的内容是真实的，那是我爸爸活该，自作自受，可是原谅我，那时候的我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再次面对你，我做不到。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成了孤儿，还拖着一只废手，我没有钱继续上学，只能到处打工，赚取后面的学费，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可是还好，我遇到了很多人。 陈默，苏叶，韩清榆，是他们托着我重新走过那个鬼门关，让我像个人一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知足了，对于你，我从未想过重逢。” 面对面坐着的周政和孟昭，就那么看着彼此，眼里是只有他们才能看得懂的千山万壑。 周政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下来，他把头伏在孟昭的肩上，抽泣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孟昭，我就做得那么差劲吗，让你连相信我这件事都做不到，是吗？” 他原本认为做得很好，不说一百分，也有八十分，可孟昭的选择却让他在四年后清楚的知道，原来那时候，他做得并不好，至少在孟昭这里不够好。 周政把孟昭紧紧地抱在怀里，浑身都在颤抖，他想过无数种孟昭家庭所经历的变故，可唯独没有想过这一切居然和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就算高明的举报信属实，就算孟昭的父亲是触犯了法律，可孟昭，不该遭受这些痛苦，更不应该背负着这些走过这么多年。 孟昭拍着周政的后背，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事情都过去了，你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我告诉你了，现在，能放过我了吗？” “不，不能。”周政害怕地抓着孟昭的手，胡乱的擦了把眼泪，说：“孟昭，我求你，别不要我，别在丢下我，我不管我舅舅和你爸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在乎你，我爱你，求你了，别不要我...” 周政一遍遍的重复着“别不要我”，他是真的怕了孟昭会离开他，只要能在孟昭身边，什么身份都行，当狗都行。 孟昭压在心里最大的秘密突然间被释放出来，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她伸手抚上周政的脸颊，“周政，我无法面对你的亲人，这是一件永远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们在一起只会是相互折磨，你明白吗？” “我不管，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孟昭，这一次，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可以不接受我，怎样都行，就是别丢下我了。” 他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子拉着孟昭的手，死活不松手，不管孟昭说什么，周政就是不松手，不妥协。 折腾了很久，孟昭真的是累了，她说：“我今天不走，太累了，我想睡觉了，行吗？” “行。” “那你？” 孟昭视线转到被周政拉着的那只手上。 周政指了指床边，卑微的语气说：“我就坐在地上，哪也不去，我不会吵你，也不会发出声音，我连动都不会动一下，别赶我走。” 他委屈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轰他出去。 孟昭上床躺好，用被子把脸蒙起来，没有管周政，随他吧，事情再烂还能烂到哪呢？先睡一觉再说吧。 周政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守着孟昭，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凭空消失了。 他胳膊上的血迹透过衣服印出来，一动胳膊就能感觉到疼，可他丝毫没有察觉，那点痛和他心里的痛相比不算什么，和孟昭所经历的一切比起来更不算什么。 高晓敏和周振宁给周政打了上百个电话，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无人接听。 他们夫妻俩在家里也是急得团团转，生怕周政干出什么伤害高明的事情，毕竟，他也从没拿这个舅舅当回事，而高明，早就坐上飞机不知道去哪了。 周振宁实在放心不下，就给段斯年打过去电话，接起来就着急地说：“斯年啊，我是周叔叔，你知不知道周政住在哪里啊？” 段斯年有点诧异，他也不知道周政和他父母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就说：“周叔叔啊，周政回北城的事您不是知道吗？您和阿姨要去北城看他吗？” “不是北城，我今天在霖城看到他了！你不知道他回来吗？” 周振宁的语气也急了起来，一点没有平时儒雅的样子了，都是装的。 第70章 死皮赖脸也要缠着你 北城，豪庭别墅区。 周颖拉着周富安的胳膊撒娇，“爸爸，你说有办法让周政回心转意是什么办法啊？” 她还不知道周富安动用手段把周政从人工心脏手术上拿下来的事情，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这位她心中伟岸的父亲。 即便那天周政把话说得很绝了，周颖依旧没有放弃，从小到大，她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在医院的这两年，她装着天真可爱，善解人意，时常在周政身边转悠，虽然周政从不接受她的爱意，但他的身边也没有过别人，更没有说过那么难听的话。 周颖也不知道这次他是怎么了，不过她想要的，就必须得到，东西是，人也是。 周富安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是有求必应，摸了摸她的头，说：“放心吧，闺女，他会回来求你的，京北医院，你老爸还是有话语权的。” “爸爸，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先保密，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再谢谢爸爸也不迟。” “嗯，老爸，你最好了。” 周颖满心期待着再次见到周政的场景，她想看他低头，求爱。 * 丽枫酒店里，孟昭睡了很久很久，窗帘拉着，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周政伏在床边趴着，睡得很不安稳。 他睡一会，醒一会，每次睁开眼都要看看孟昭还在不在，揪着被角的手一点都不肯松开。 “周政，周政...” 孟昭的嗓子很疼，声音也有点干哑。 “嗯，你醒了？”周政抬起头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 “嗯，我渴了，想喝水。” “好，我去拿。” 他站起来的瞬间腿都麻了，“嘶”了一声，一拐一拐地去给孟昭把水拿过来。 “坐起来喝。” “嗯。”孟昭靠在床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干掉了大半瓶，才把水放下，她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十点多了。” “哦。” 周政把窗帘拉开，瞬间的亮光让孟昭的眼睛没适应过来，又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孟昭，又睡了？” “不是，太亮了...” 周政坐到床上，一点一点地把被角拽下来，“你慢慢适应一下，在被子里会憋坏的。” 孟昭眼睛露出来半眯着，也没有说话，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就看到周政胳膊上渗出的血迹，脑子里轰的一下，罪魁祸首好像就是她。 “你的胳膊还好吗？” 周政转头看了看，扯着嘴角苦笑，一夜过去，脸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凭空苍老了几分，“没事，皮外伤，下次在咬的时候可以咬锁骨，更疼。” “你有病吧，哪有人告诉别人咬哪里更疼的？” “我啊，只告诉你。” 周政是真的不觉得疼，他只是很累，很累。 “孟昭，我们明天回北城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今天一个人回去，一定会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让我再也找不到你，我绝对不允许。” 周政打定了主意，不管孟昭如何坚持，他都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反正他也知道孟昭的底线是什么。 “我不是非要明天走，只是我现在真的很累，没有办法开那么久的车，你可怜可怜我，让我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至于霖城，以后你不想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们？”孟昭自嘲地笑了两声，也坐了起来，看着周政，说：“这是你的家，有你的父母，你怎么可能不回来？” “我能，我会对我父母尽到该尽的义务，但也绝对不会再次成为他们的傀儡，我要做我自己人生的主人。” 他靠在那里，说话的声音都掩饰不住疲惫，“孟昭，你还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吗？” “嗯。” “那时候我什么都听我爸妈的，想让他们满意，唯一的一次反抗就是高考志愿填报的时候，他们想让我留在霖城，报政法大学，成为一名律师。 可我不想，我想成为一名外科医生，我想去北城，我想和你在一起，孟昭，那是我十八年的人生里，做得最正确的事，时至今日，我都感谢当初的自己。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你分开，我死皮赖脸也要缠着你，你放心，你甩不掉我的。” 把死皮赖脸说得这么骄傲，周政还真是史上头一个。 他靠着靠着身体就往下移，靠在孟昭身上就睡着了，嘴里还不忘记说：“别跑了，孟昭。” “不跑了，睡吧。” 孟昭习惯了逃跑，可这一次，她突然不想逃了，她想看看，另一种选择的结果。 孟昭用手指小心的划过周政的眉骨，鼻尖，再到嘴唇，依稀还能看出当初青涩少年的模样，那个让孟昭第一次心动的少年。 时过境迁，他还在。 周政这一觉睡得很熟，但不久，十二点多就醒了过来，看孟昭不在房间，神经马上就绷紧了，窜下床就喊：“孟昭！孟昭！” 他没穿鞋跑到会客室，看到孟昭正坐在餐桌前和段斯年一起吃饭。 “醒了？过来吃饭吧。” 周政奇怪地看了看孟昭，又看了看段斯年，抓了把头发，大喇喇地坐到孟昭旁边，冲着段斯年扬了个下巴，“你怎么过来了？” 段斯年正大口朵颐地吃着一份红烧牛肉面，咽下去才说：“废话，我再不过来看看你还以为你被绑架到缅北了呢，你那个电话是个摆设是吗？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要不是孟昭接了我电话，我都要报警报人口失踪了。” “你自己不就是警察，还报警？”周政懒洋洋地回怼他。 “你滚！”段斯年笑骂道。 周政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没什么兴致地撇了撇嘴，从孟昭手里夺过她吃了一半的披萨塞进自己嘴里嚼着。 “盘子里有新的。”孟昭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里，无奈地说。 “我懒，不想拿。”冠冕堂皇的理由，惹来段斯年一个白眼，就是想吃孟昭吃过的，还找这么个烂理由，活该他受罪。 孟昭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我吃饱了，去收拾一下，你们俩聊。” 段斯年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肯定是有事，孟昭不想让他不自在，毕竟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不方便，很识趣地找了个理由就躲了。 第71章 你嫌弃我了? 段斯年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剩下的面条解决掉，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他指了指周政胳膊上的血迹，说：“怎么回事？” “哦，孟昭生气了，撒气来着。” 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这事本来就该发生一样。 段斯年判断他为“孟昭脑”晚期患者，“啧”了一声，简直是没眼看，他今天跑过来确实是因为担心，周政的脾气他太了解了。 平时看着不争不抢的，可骨子里就透着那么一股混蛋劲，干的都是吓死人的事，不声不响地能把人弄死，他要是真发了火，除了孟昭，还真没人能拦着住他。 周政也猜到他父母肯定联系段斯年了，只是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就问：“我爸妈联系你了？” “昂，你爸那老教授平时多儒雅了，给我打电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是，你到底干嘛了，能把老两口惹成那样？还能把孟昭惹得发火？你也是个人才啊。” 这话里的揶揄之意简直是跃然纸上，一点不带掺假的。 周政白了他一眼，“揶揄我你好受啊？” “谁让你刚才怼我的，活该。”段斯年的一句玩笑话却戳中了周政的心思。 他扯着嘴角，点点头，“是，我确实活该，斯年，现在我才明白，四年前我失去孟昭是我罪有应得，是我自找的，现在想想一开始我还怪她，真是个混蛋。” 周政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段斯年也是云里雾里的，他偏头看了眼里间卧室，确认门关好了，才说： “老周，你到底怎么了？冷不丁的怎么冒出这个来？” 段斯年不知道昨天发生的那场闹剧，还以为周政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他对谈恋爱这事不算精通，大学谈过两个女朋友，时间都不算长，也都是和平分手，没有周政和孟昭的这种轰轰烈烈的感情。 周政把孟昭剩下的半杯橙汁拿过来喝掉，吃饱喝足，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他有时候觉得，有血缘关系的也未必是真的家人，就像当初他发了疯地寻找孟昭的消息，拜托父母去查。 可是她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个字都不肯和周政透露，整整四年，他们根本不关心周政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孟昭的父母去世，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你和我说的，还让我保密。”段斯年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小。 “嗯，昨天我才知道，原来四年前我爸妈就知道孟昭家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故意瞒着我，一个字都不肯说，四年啊，整整四年，有很多次我都要活不下去了，可他们都没想过告诉我孟昭还活着，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周政已经平静地接受了他父母自私的事实，只是这事听到段斯年的耳朵里，那简直就是炸裂的狗血连续剧。 “卧槽！老周，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你爸妈也大，哎，算了...” 毕竟是长辈，段斯年的理智控制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政没有把高明举报孟昭爸爸的事情说出来，这种隐私还是该由孟昭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别人，周政并没有这个权利。 他无所谓地笑着，和段斯年说：“对了，和你说一声，明天一早我和孟昭就要回北城了。” “这么快?不多呆两天嘛？” “不了，她不喜欢这里，早点回去吧。” 段斯年看了眼手机，想了想，直接说：“那我跟你们一起走，还能和你换着开车，你一个人开那么久我不放心。” “没事的，你好不容易放假回来，多陪陪叔叔阿姨，今年安远舅舅也回来了，机会难得。” 他当然知道段斯年是出于对他的担心才那么说的，只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段斯年“哼”了一声，对于周政这种客气的行为十分不满，这么多年了，谁跟谁啊，有必要吗... “行了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舅舅年后会在北城交流一段时间，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至于我爸妈，早就稀罕够我了，远香近臭，你不知道啊？” “可是...” 周政还想再说几句，直接被段斯年打断了，“别废话了，明天几点出发，去我们家小区接我，敢偷偷摸摸走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政要是在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行，差不多九点左右，出发前给你打电话。” “行，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和孟昭甜甜蜜蜜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瞥向周政受伤的那胳膊，其实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好多淤青，也都是拜孟昭所赐。 “滚！”周政笑骂了一句。 段斯年和他们一起回去，周政心里其实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现在浑身疼，真是让他自己开十个小时的车，恐怕会累瘫。 “咚咚咚”，周政敲了几下门，“孟昭，斯年走了。” “哦。” 孟昭慢吞吞地把门打开，伸出小脑袋四处看了看，她不知道周政这是什么意思，走就走了呗，喊她干什么？ 周政看了看她依旧炸毛的头发，还有没换掉的睡衣，“不是说要收拾一下吗？” “啊...那个，不想动。”孟昭本就是找个理由，谁知道他还真的记下了，记忆力太好也不用体现在这时候吧。 距离离开霖城就还有半天的时间了，周政还有一件事情想做，他知道这件事可能会让孟昭和他大吵一架，可是就算吵架，也总比停滞不前要好。 “我有个请求，行吗？” 周政也没说什么请求，“什么事？”孟昭警惕地问。 “我想出去转转，毕竟明天就要走了，你陪我，可以吗？” 一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能有哪里是还没去过的呢，孟昭很想拒绝，她正想着怎么说好呢，周政就委屈巴巴地说：“我胳膊疼，你陪我去买个药好不好？顺路转转。” 这话一出，孟昭肯定不能拒绝了，你咬的，你就得负责。 她认命的咬着牙点点头，“嗯，你等我一下，还有，你把你自己也收拾一下吧。” 他用手指在周政面前画了个圈，就他现在这副尊荣，真是像个被抛弃的痴男。 周政用手摸了摸冒出来的胡茬，好笑地盯着孟昭，冒出一句：“你嫌弃我了？” 第72章 给你当性伴侣 这话简直是相当的暧昧，嫌弃这个词，很有歧义。 孟昭往后退了一步，抓了抓头发，“我嫌弃你干什么？我就是说收拾一下会更好。” “哦，那你就是喜欢我收拾之后的样子，孟昭，你对我，是不是还有想法啊？” 周政一步步地靠近，直到把孟昭逼到墙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心跳声都逃不过对方的耳朵。 “我没有，真的没有。” 周政混不吝地笑了一声，弯下腰，和孟昭对视，一双平时看着不好惹的眼睛，此刻却显得充满爱意，瞳孔里都泛着光。 “孟昭，你的身体比你的心更诚实，没关系，就算你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我也可以提供服务的，保证你会满意的。” “你！闭嘴！” 孟昭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周政用一只手很轻松地就钳制住了孟昭的双手，举过头顶，“急眼了？我说错了吗？我对你的身体，可是了解得很，我的服务意识，你又不是没试过，不满意吗？” 孟昭此刻身体的反应他很满意，只是对她的嘴硬不满。 周政伏在她耳边，热气呼得孟昭控制不住的战栗，像鬼魅一样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我不要名分，给你当性伴侣，行吗？” “滚！王八蛋！”孟昭挣扎着脱开手，直接把周政轰出了卧室，关上门。 隔着木门，孟昭都能听到周政得逞般的笑声，还不忘补上一句：“孟昭，别害羞，我在外面等你啊。” “滚远点！” “遵命。” 要说孟昭没想法，周政肯定不信，他太了解孟昭了，她的一个眼神都逃不过周政的眼睛。 周政也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他把这条命扔在孟昭面前，孟昭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更别提给他什么名分了。 他是想要名分，想要和孟昭出现在同一个结婚证上，同一个户口本里，同一张房产证上，还有同一个墓碑上，不管是生是死，他这辈子，就没打算和孟昭分开了。 既然要不到名分，那就给孟昭当个暖床地，他也心甘情愿，总比让陈默那小子趁虚而入好。 只是周政根本不知道，陈默现在对孟昭根本没男女那点事的心思，他的爱更像是亲人之间的爱，至于他那无处消磨的冲动，都给了那些模特和小明星了。 孟昭被周政撩得冷静不下来，冲了个澡才好了一些，磨磨蹭蹭地不肯出门。 直到周政再次敲门，“孟昭，不逗你了，出来吧。” “马上。”虽然嘴上说着马上，可根本没动。 孟昭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小声地在教育自己，“孟昭，你能不能争点气，周政一撩你就心动了，还脸红？都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睡过他，脸红个什么劲啊。” 成年人的生理需求本来就很正常，孟昭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不过这事从周政嘴里说出来，总带着那么点奇奇怪怪的味道。 再说了，就算她有需求，就非得是周政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能尝尝新口味了... 孟昭也就是嘴硬，四年了，要说周政过得比和尚还清心寡欲，那她也比尼姑强不到哪去。 打开门，“走吧。” 周政看她故意不看自己，勾起唇角满意的笑了，这反应，和刚在一起那会如出一辙，有些事，确实没变。 孟昭看周政直接往门口走，就说：“不开车吗？” “不了，就在附近转转，陪我走走。” “好吧。” 孟昭拿出手机，在地图上点来点去的，周政凑过来问她，“找什么呢？” “药店啊。” “怎么了？不舒服？”周政紧张地看着她。 孟昭无语地瞪了他一样，带着气的用手指戳了他胳膊受伤的位置一下，“啊！孟昭！” “想起来了？”孟昭没好气地说，“不是你说要去药店买药吗？这么快就忘了，周政，你是不是装的？” 周政确实忘了，这点伤还不值得大动干戈地去买药，他就是找了一个孟昭无法拒绝的理由而已。 “当然不是，那个，我知道药店在哪，不用搜了。” “哦，那走吧。” 周政和孟昭就这么并肩在霖城的街道上走着，周政还特意把自己的步伐放慢，以此来保证和孟昭处在同频的状态。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这份安静的相处时间是这两天来最放松的时候了。 昨天的事情一夜之间仿佛被忘记了一样，两人都默契得谁也没有提起，彼此都知道那个话题会有爆炸的那一天，只不过不能是在今天。 走了十几分钟，周政指着路边的平安药店，说：“就这，我进去买个药，等我一下。” “嗯。”很奇怪的，他没有让孟昭陪他一起。 周政快步走进药店，工作人员热情地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你好，帮我拿一盒跌打损伤的药膏，谢谢。”周政买这药膏确实有用，他身上那些淤青可比孟昭咬的那一口疼多了。 工作人员看着这个样貌出众的男人，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警惕，“先生，您是要自己用还是给家人用？” 她这是以为周政有家暴嫌疑了，周政也是哭笑不得，没办法只能把袖子拉起来，露出一块一块的淤青， “是我自己用，不小心受伤了。” “哎呀！这么严重！你媳妇家暴你啊，我告诉你啊，这可得报警啊，不管男女，家暴都是犯法的。” 小姑娘也是热情得很，拉着周政的胳膊就喋喋不休地说着。 孟昭在外边等的时间久了，疑惑周政怎么还不出来，就探着个脑袋朝里边张望，就看见一个女人拉着周政胳膊一直不松手。 她撇撇嘴，“还真是不闲着。” 周政透过玻璃看见孟昭，赶紧把手抻了出来，把袖子拉了下来，他可不想让孟昭看见这些伤。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您放心，我这真不是被家暴的，您看门口那就是我媳妇，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有九十斤呢，她哪能家暴我啊？” 周政这描述确实没问题，孟昭看起来瘦得都可怜，任谁也不能相信周政这一身淤青是她搞出来的。 真是明摆着的人不可貌相。 第73章 都回不去了 新年伊始的霖城并不冷，还有几分温暖的意思，孟昭在外边台阶上站着，用手掌挡着眼睛抬头看。 虽然她在霖城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可是不知怎么的，孟昭现在更习惯北城的气温，她认为，冬天就是要外面寒风刺骨，屋里暖气烤得人干渴。 只有这样，才是冬天，才够劲。 “买好了。” 周政走出来，手里也没拎着药。 “药呢？” “口袋里。”周政指了指外套口袋，也没拿出来。 “哦，那现在能走了吗？” “为什么不能？” 孟昭瞧了一眼里边那姑娘，语气不善的对着周政说：“我这不是怕你没聊够不舍得走吗？” “什么？我聊...”周政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在孟昭身边转来转去，手指点着孟昭的额头，下了定论。 “孟昭，你吃醋了啊。” “才没有，我吃哪门子醋？我和你又没有关系，房东和租客而已，你放心，你要是有能耐把这姑娘拐回北城，我肯定麻利给你让的。” “哼，你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周政懒洋洋的说：“不过我这个人呢，不愿意让别人误会，郑重解释一下啊，我可没有撩妹，人家那是看看我的伤势，在推荐药呢。” “哦，用不着和我解释。” 孟昭抬腿就往前走，不经意地偷偷笑了一下。 周政跑着追上来，腿上还传来一阵一阵的疼，他拉住孟昭的胳膊，咬着牙尽量不表现出来，“走慢点，我有点岔气了。” 这个理由很荒唐，但是有用。 孟昭果然放慢脚步，慢慢悠悠地和周政一起晃着走。 现如今的霖城，和孟昭记忆中也没什么大的变化，无非是多了数不清的高楼和商场，倒是这条老街，还是这幅样子。 路边熟悉的小吃店，文具店，还有游戏厅，还都是以前记忆里的样子，无非是门牌更老旧了一些，共同点是都紧紧的关着门，过年嘛，都休息了。 这条路越走越熟悉，直到拐过弯来，孟昭看见那座熟悉的校园直接就停住了脚步。 她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周政，语气也是无奈，“周政，带我来这，有必要吗？” “你不想回来看看？” “不想。” 周政猜到了她会这么说，“那你就当是我的私心，我想回来看看，你陪我一起。” “你想让我看什么呢？周政，我们在这所校园里的时候，全部都是我在追着你跑，即便你拒绝了我上百次，我依旧坚持不懈地追着你，你很享受那种感觉是吗？想重温？ 还是说你觉得现在你追着我让你很难受，觉得很不公平是吗？我没有要求过你做什么，你要是觉得不愿意，不开心，你大可以甩甩袖子离开，何必管我的死活。” 孟昭话说得很伤人，她情绪上来根本不管这些话有没有伤害到周政。 “孟昭，你说的是气话，我不会和你吵架，但你自己冷静想想，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追你这件事，我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开心，不愿意吗？ 至于你说的从前，的确，是你追着我跑了很多年，因为我的懦弱不敢回应你，我再次道歉，对不起，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你唯独，不能说我不爱你。” 周政对孟昭的爱深到什么地步，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如果非要用什么来表示，那就是必需品。 爱孟昭已经成了周政刻在生命里的一件事情，是习惯，是自然，是溶于骨血。 孟昭所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周政是有心理准备的，在他把孟昭带到这里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锥心的疼。 他把孟昭带回这里，不是想让她回忆起往昔追周政的时光，而是想让她想起那个曾经发光的孟昭。 “进去看看吧，都走到这了。” 孟昭沉了口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过年期间的校园空无一人，周政是提前打了招呼，门卫才放他们两个人进去。 沿着学校里的小路一直走，在艺术楼前停下来，周政看着门口的布告栏，里边孟昭的照片都隐约褪色了。 “你看，那年你艺考是全省状元，至今为止，霖城也没有能超越你的后辈，你的照片一直在这里，每一届的学弟学妹，只要进出艺术楼，都会看到，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孟昭的学姐，非常优秀。” 孟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隔着玻璃触摸那张青涩的证件照，照片里的她，虽然不施粉黛，却朝气盎然，眼睛里都闪着自信的光。 那是她人生里的高光时刻，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天赋。 只是如今，看着这只苟延残喘的右手，剩下的也就只有无尽的叹息了。 “是啊，那是当年的我，可现在，周政，你看看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资格回忆过去呢？我再也画不出当年的作品，也没有了那时候的野心和灵气，别说什么安慰的话，你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 孟昭就是这样，无论是骂别人还是骂自己，都是一样的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 过往的成绩并不能让她开心，只会提醒她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废物。 孟昭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朝着反方向离开了，把大半个校园逛完，累得她直接在操场的椅子上坐下来。 周政站在篮球场正中间，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相望，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只是隔着跨不过去的时间，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周政选择主动走向孟昭。 奔跑的少年，最动人心，周政跑到孟昭面前的时候，仿佛是穿越了光阴，为她而来。 “孟昭，这一次，换我走向你，好不好？” 抬头的瞬间孟昭开始恍惚，她甚至快要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曾经的少年还是成熟的那个周政，孟昭伸出右手小心的触碰他的眉骨，那里有一道谁也不知道的浅浅伤疤，是他们的秘密。 “周政，过去，我们都回不去了。” 即使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孟昭恍惚，可是她心里的那根神经还是紧紧地绷着，从来没有松懈过。 过去还是未来，在很多人看来是一道选择题，可对于孟昭来说，那是伪命题，她只在乎现在，每一天活生生的现在。 孟昭无法再一次接受过去的摧残，也没有勇气走入那黑得看不到头的未来。 她的日子是按天过的，一天又一天，慢慢地捱着，活着... 第74章 你舍得我离开你吗 未来，充满希望的词语，在孟昭这里，却显得无尽悲凉。 她曾经追求的未来，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至于现实中的未来，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有那么一段时间，孟昭甚至是开始逃避现实生活，她把自己固封在那个痛苦的记忆里，不肯走出来。 如果不是陈默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不顾孟昭的反对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恐怕她能不能撑到和周政重逢都是一个未知数。 当然，这些事情周政并不知道。 他一直认为是孟昭足够坚强，才自己扛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他再次见到的孟昭，已经是死过很多次之后的她了，所以她不会发光，只会黯淡地在角落生存。 这是孟昭独有的自我保护机制，尽量降低存在感，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不惹人注意，求生存。 孟昭的睫毛颤了颤，在脸上武装上一个特有的疏离感笑容，“我记得，但也只是记得，周政，我可以很诚实的告诉你，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我也知道这对你绝对不公平，所以，你没有必要继续在我身边，你应该去走你该走的路，而不是被我耽误。” “我该走的路？耽误？孟昭，你听听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昧着良心的吧，你真的想让我离开你吗？你舍得吗？” 周政蹲在地上和孟昭对视，他把双手放在孟昭的膝盖上，稍稍用了些力，一字一句的说：“以前口是心非的人是我，现在换成你了，孟昭，你不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我，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就算你把我骂得再难听，就算你把我推开一万字，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不奢求你回应我的感情，但我会陪着你，走出去，向上走，一直走。” 傍晚的余晖打在周政身上，像是神灵都在见证着他的虔诚一般。 如果说曾经的孟昭是勇敢，那现在的周政更是无畏。 他把孟昭拉起来，“走吧，带你去吃饭。” “不回酒店吃吗？” “都吃了好几顿酒店了，还没吃够啊。” 孟昭当然不是没吃够酒店的饭，只不过昨天吃饭时遇到的意外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不想再碰到任何恶心的人，这也是她想尽快离开霖城的原因。 周政说完就后悔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孟昭的反应，见她一直没有挪动地方，又开始解释说：“放心，今天绝对不会有意外的，我保证。” 孟昭将信将疑的慢吞吞的挪着，像只乌龟。 直到天都快黑了，他们两个人才走到一家小店门口，阿香食堂，能在过年期间开门也是不容易。 孟昭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花里胡哨的牌头，又朝着里边望了望，不确定的说：“这是那个阿香？” “嗯。” “可，他们家我记得不在这边啊...” 这家店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了，老板娘就叫阿香，所以饭馆名字就直接用了阿香，一开始就是在居民楼的底商，来吃的也都是周边的街坊邻居们。 时间久了，阿香的好手艺也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后来店面扩大，人也越来越多，但是价格一直很实惠，那时候每到周五放学，孟昭和同学们都会成群结队地往这跑，饱餐一顿。 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手里零花钱有限，阿香食堂就成了他们每周期盼的美食据点，只不过周政从来没来过，孟昭也不记得在这里见过他。 自从孟昭上大学以后，她就没有来过了，今天看见，有种莫名的亲切。 “她们家搬家了，前几年就搬到这边了，不过老板娘没换，菜的味道还是很好，走吧，进去尝尝。” 周政很熟络地就抬腿进去，老板娘阿香一见有人进来，热情的招呼着，“吃点什么呀？随便看看。” “老板娘，过年好啊。” 阿香一抬头见是周政，直接一拍大腿，跑过来抱着周政，紧紧地拍了他两下，“哎呀，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你，快坐下。” 转脸又看见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孟昭，见周政脸上那春意盎然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快进来呀姑娘。” “哦，好，谢谢。” 孟昭实在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有点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阿香把菜单扔到一边，大手一挥，“别看什么菜单了，今天店里也没什么人，我亲自下厨，好好给你们做几个菜，等着啊。” 周政应了一声，“好嘞！” 阿香从厨房探出个脑袋，对着周政喊：“周政，别干坐着，去拿饮料啊。” “您就好好做法吧，渴不着。” “我管你渴不渴，给人姑娘拿一瓶。”阿香又笑意盈盈地对着孟昭说：“姑娘，喜欢喝什么让周政给你拿啊，别客气。” “好，谢谢。” 孟昭不太习惯这种热情，用眼神示意周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记得周政没有来过这里吃饭，现在怎么会和老板娘阿香变得这么熟了，简直像是亲母子一样，比周政和他父母可亲密得多。 周政没有回答孟昭，而是自顾自的去里边拿了两瓶饮料，他拿了瓶矿泉水，给孟昭拿了一瓶可乐。 “你的快乐水。” 孟昭很喜欢喝碳酸饮料，只不过搬到周政家以后，就没怎么喝过，冰箱里永远都是橙汁，椰汁，牛奶之类的，很少会有碳酸饮料，就算孟昭要买，也会被周政拒绝。 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孟昭打开可乐，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你不是说碳酸饮料不健康吗？” “是，但是它也能让人开心，心理健康也是健康，偶尔喝一下也可以。” “那你平时还不让我买？”孟昭嘟囔着。 周政点了她额头一下，说：“我不让你买你也没少喝啊，是不是以为你在学校偷偷喝可乐我就不知道了？嗯？” 一副福尔摩斯的派头。 孟昭捂着嘴，惊讶得看着他，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知道的？” 周政噗呲一笑，鬼灵精的说：“我不知道，诈你的，不过现在知道了，孟昭，以后在家里禁止你喝碳酸饮料了，反正你也会在外面偷偷喝。” “你！你！周政！”孟昭气急败坏的指着他，脸都憋红了。 第75章 手机里偷偷存的照片 老板娘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真看见孟昭那气急的样子。 她把菜放到桌子上，朝着周政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干嘛呢你！欺负人是不是！” “哎呦，我没有，我都多大了，您怎么还上手啊？” 周政捂着脑袋就抗议着。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对着孟昭温柔地说：“姑娘，你别怕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抽他。” “嗯！”孟昭重重地应了一声，也白了周政一眼。 桌子上面热气腾腾的菜香味勾得孟昭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她眼巴巴地盯着盘子里的菜看。 老板娘说：“这是我的招牌菜，三杯鸡和风味茄子，锅里还炖着一个莲藕排骨汤，先吃着啊，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去盛米饭。”这话当然是对着周政说的。 孟昭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筷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别说谢谢了，从一进门到这会，你都说了多少声谢谢了。” 周政端着三碗米饭过来，眉眼抬了下，“她就这样，就爱和人说谢谢，您就当是她口头禅就行。” “是吗...” 孟昭看看老板娘，又看看周政，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深，吃饭也一小口一小口的，还是周政看不下去，抢过她的碗，给她夹了满满的菜。 “多吃点，不然回了北城你可就吃不到这手艺了。” 老板娘看了看孟昭，有点不确定地问，“姑娘，我看你很眼熟啊，你是不是孟昭啊？” “啊？我，我是。”孟昭没有想到老板娘能认出她来，虽然以前她也是熟客，可每天来来往往的顾客那么多，谁能记得住啊，再说过去这么多年了都。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上学的时候每周都会来店里吃饭，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 老板娘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飒爽地说：“我这店里一天天人来人往的，我这记忆力也没那么好。” “那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呀，当然是从这小子的手机上看到的。” 周政也不脸红，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存我女朋友的照片怎么了？” 孟昭总觉得他这话不对劲，就问老板娘，“阿姨，您还记得我那张照片是什么样子的吗？” “记得啊，穿着校服，高马尾，精神的呀。” 原来是旧照。 孟昭审视般地看着周政，眼睛微微眯着，“校服？高马尾？周政，那时候我可不是你女朋友，一边拒绝我还一边偷偷存着我的照片，你可真行啊。” “我，我不是都和你道过歉了吗...” 多年前的旧事再次被摆到桌面上，周政也觉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老板娘开口给他解了围，“嗨，这臭小子就是口是心非，为了你专门来我这学做菜，我说不教还不行，成天往我这跑，晚上在后厨和我忙到后半夜，我实在是烦得受不了，就教了他一个暑假，你要是以后还想吃我的手艺啊，就让他给你做，保证是真传。” 怪不得孟昭总觉得周政做的菜口味似曾相识，原来是师出这里啊。 老板娘的一番话也解释了为何她会和周政如此熟悉的原因。 孟昭礼貌地点点头，“您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今天我请客。” 老板娘又去后厨把香气四溢的莲藕排骨汤端上来，孟昭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小声地和周政说：“这不好吧。” “没事，你放心吃就行。” 既然周政都这么说了，孟昭也就吃得饱饱的，反正人情是他的，还也是他去还。 临走的时候，周政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盒膏药贴，“您那手自己注意点，这个岁数了就别老亲自上阵了，是时候锻炼年轻人了，这个膏药贴记得按时贴啊，没了给我打电话，我给您寄回来。” “行，我肯定贴。” 老板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泛着光。 她用力地拍了拍周政的手臂，又抱了抱孟昭，偷偷的在她耳边说：“丫头，这臭小子有时候是挺气人的，但他是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我知道，阿姨。” 出了阿香的店门，周政和孟昭迎着路灯慢慢悠悠地溜达回酒店，孟昭说：“周政，我们今天这算不算吃白食啊？” “怎么？心里过意不去？” “嗯，有点。” 孟昭习惯了不欠任何人，总是有点别扭。 “放心吧，我在膏药贴里给老板娘放了红包，不是吃白食。” “哎？你什么时候放的？” “早就准备了，回到霖城就打算好了走之前去看看她，红包也不是饭钱，是新年红包，希望阿香能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今天咱俩去吃饭，她其实高兴的不得了，你别看他对我动手动脚的，其实她可心疼我了，每年都盼着我能回来看看她呢。” 孟昭没想到周政能这么细心，就说：“那你每年都回来看她吗？” “嗯，不一定是过年，但是每年都会抽时间回来一趟，陪她吃吃饭，唠唠家常。” 阿香的年龄和周政父母的年龄也差不多，按理来说她的子女也应该是二十多岁了，孟昭觉得奇怪，就说：“她没有孩子吗？” 提到阿香的孩子，周政的语气也漫上了一层忧伤，“有，比我小两岁，是一名消防员，前几年在一场事故中牺牲了，阿香的丈夫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守着这个店。” “对不起啊...” 孟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很难过，她眼圈都红红的。 周政调整了心情，低头看着孟昭，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和他自己说：“别难过，孟昭，都会好的，会好的。” “你撒谎，不会好的，不会的。” 孟昭和周政站在路灯下，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眼泪从孟昭的眼里飙出来，阿香的事情像是给了她一个发泄口。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这些厄运都要降临到好人身上？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是呜咽。 第76章 合着你把我当驴使呢 周政伸出手把一抽一抽的孟昭一把搂到怀里，贴着他心脏的位置，他小心地摸着孟昭的头发，在她耳边肯定地说着：“相信我，一定会好的，一定。” 其实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好，但是为了孟昭，他甘愿说一次谎。 大年初四一早，孟昭，周政，段斯年三个人就踏上了回北城的旅途。 这次回去有了段斯年这个苦力，孟昭就跑到后座上躲清闲了，周政还是和来时一样，给她准备了各种好吃的，惹来段斯年的白眼。 “我说老周，你给孟昭准备好吃好喝的，就拿瓶红牛把我打发了啊。” “红牛适合你。” 周政面不改色地说。 “我为什么就得喝红牛呢？我想喝橙汁。” 孟昭看了看手边一大袋子零食，从里边翻了翻，还真有瓶橙汁，递到前排，“这有，给你。” 周政看都没看直接推了回去，“你自己喝，他不用，红牛能提神，省得困。” “卧槽，老周，你真是个资本家，合着你把我当驴使呢。” “嗯哼。”周政哼了一声默认了。 段斯年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车里弥漫着，还带着他特有的笑意，一听就是在开玩笑。 孟昭被他逗得也咯咯笑着，一时间，霖城所有的不快都随着车轮向前驶去被抛在脑后了。 这十个小时的路程，就像一场脱离世界的乌托邦旅行，没有了现实世界的压力，痛苦和烦恼。 三个人说说笑笑，互相说着多年前对方的糗事，然后在大大方方地取笑一番，随风而去。 后半程换了周政开车，到了云城地界的时候，孟昭已经躺在后排睡着了，段斯年往后望了一眼，小声地说：“估计是累了，睡了。” “让她睡吧，坐车也是够累的。” “孙子，我开车怎么也没见你心疼我。”段斯年朝着周政给了一拳。 两个人又逗了几句嘴，正好路过一个炒面摊，段斯年说：“停一下。” “怎么了？” “买份炒面，这都快九点钟了，咱们上一次停车吃饭都过去六个多小时了。” 周政没感觉到饿，但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有点抱歉的就说：“对不住啊，别吃炒面了，请你吃点好的。” “得了吧你，孟昭还没睡醒，别折腾了，我下去买三份炒面，你带回去两份，凑活吃一口吧。” 段斯年直接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冲着炒面摊的大哥就说：“大哥，来三份全家福炒面，打包。” “好嘞！小伙子，你去车上坐着吧，炒好我递给你，外边太冷了。” 北城的夜晚确实冷得可以，说话都呼出一股白气，段斯年也没硬撑着，道了谢付了款就跑回车上坐着了。 “真他妈冷，北城和霖城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搓着手龇牙咧嘴地说着。 “斯年，你喜欢霖城还是北城？”周政突然冷不丁地问他一句。 段斯年被他一下问懵住了，“啊”了一声，才说：“我肯定喜欢霖城啊，暖和，舒服，还有家人，你呢？” 周政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孟昭，笑着说：“我喜欢北城。” “老周，你是喜欢北城还是喜欢孟昭啊？我看要是孟昭搬到云城，你是不是也得改成喜欢云城啊？” 周政那点小动作完全没有逃过段斯年的眼睛，这是他的职业病。 “行啊，不愧是人民警察，挺会分析啊。”周政也没拘着，算是承认了。 “咚咚咚”，炒面摊的大哥敲了敲车窗，段斯年打开车窗把热气腾腾的三份炒面接过来，还顺道祝摊主新年快乐。 周政看了眼超大份的炒面，眉毛一挑，“你这是把人家摊主的原材料都包了？” “全家福超豪华版炒面，可别说哥们不舍得给你吃好的啊。” 其实段斯年也不是非要吃全家福炒面，只不过大过年的，外边这么冷，他就想着让人家摊主多赚点，反正他和周政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浪费掉。 至于孟昭吃不下的那份，有周政呢。 把段斯年送回小区之后，周政就直接开回了壹号院，一路上车速不快，过个减速带都小心加小心的，生怕把孟昭吵醒。 直到停好车，他才穿上衣服打开后排的车门坐进去，周政也没催着孟昭醒，小声地叫她，“孟昭，到家了。” “嗯？”孟昭软糯糯的回答他。 “醒醒，缓一会上楼了。” 孟昭费力地睁开眼睛，用手臂撑着坐起来，身子还感觉轻飘飘的，不着地。 “走吧。” 孟昭穿上羽绒服，懵懵懂懂的就要开门下车，被周政一把拉了回来，身体一时间直接失衡，倒在了周政怀里。 “你干嘛！” 孟昭条件反射性地从他怀里弹射出来，眨眼的频率直逼心跳速度。 周政唇角带着笑，也没松手，给孟昭把衣服紧了紧，有条有理地说：“外边太冷，你刚醒这么出去容易感冒，稍微缓几分钟，在下车。” “哦，那你不会好好说...” 孟昭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非要动手才行吗。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一拉车门像兔子一样就要窜出去，我要不拉着你你就飞出去了。” 孟昭也知道自己理亏，努努嘴没有说话。 炒面的香味在车里蔓延开来，孟昭凑到前边闻了闻，看着周政，“好香，是什么？” “饿了？” “嗯，饿了。” “是斯年买的晚饭，全家福炒面，现在尝尝吗？”周政说着就要给孟昭打开饭盒，被孟昭拒绝了。 “不了，回去再吃吧。” 周政是不在车里吃有味道的东西的，他觉得很久也散不出去，孟昭一直记得他这个习惯，现在更是没必要招人讨厌。 周政没想那么多，孟昭在他车上干什么都行，别说吃个饭这种小事了，虽然他不喜欢，但是能够克服。 “行，那就回家再吃。” 孟昭下车呼吸到北城寒冷空气的那一刻，觉得半死的心活了大半，就是这个熟悉的感觉。 她站在单元楼门口，仰头望着黑黢黢的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这么一会鼻尖都被冻得泛了红。 周政拎着他们两个的行李，艰难的都运到电梯里边，转头看人还没跟上来，又走出来。 “孟昭，回家了。” “哦，来了。” 她应了一声，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独属于北城的味道，垂着眼走进电梯里。 至少这里，是她可以把控的地方，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和不甘。 孟昭所逃避的，终有一天会以另一种形式来到她面前，用最撕裂的方式逼迫她去承认，去接受，去面对。 第77章 一帮浪费空气的完蛋玩意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复工的日子，周政看着日晒三竿还紧紧闭着的卧室门，轻轻地笑了。 他是要去上班的人，可孟昭还在寒假里。 九点钟，周政到了医院，黎主任今天早早地就来了，在办公室等着他。 “老师，过年好，您来得可够早的。” 黎主任表情严肃，显然是没打算接他的话茬，眼神冲着门口看了一下，周政心领神会地把门锁上。 在黎主任对面老老实实地坐好，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老师，您这是干嘛呀？”这话他自己问得都心虚。 黎主任深呼吸了几口，瞪着眼睛就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医院董事会介入人工心脏手术的事情，还强硬地要把你拿下手术，你惹到谁了？” 周颖和周富安的关系在医院里是保密的，黎主任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就连想都没往那个方面想。 他还只以为是周政惹到了哪个医院领导。 周政笑呵呵地给黎主任泡了杯茶，放到手边，才说：“老师，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 “停啊，别又简单地说，你就一字一句把事情原委告诉我，反正上午我没有门诊，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着。” 黎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指敲击着桌面，不急不缓地说：“开始吧。” 周政是深知自己这位老师是什么脾气的，他要是说能耗着，那是真的能。 他起身确认了下门锁是不是关好了，然后拖着椅子直接坐到了门口，挡住了出门的唯一路径。 黎主任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干嘛？” “不干嘛，老师，我觉得这边坐着更舒服，辛苦您转个身呗。” “行，别啰啰嗦嗦的啊，赶紧说。” 周政从大一开始就跟着这个老师，如师如父，这事也没必要瞒着，早晚他都会知道，那还不如从他这知道的更好。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坐在门口，就是怕黎主任一气之下跑到院领导那理论，周政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老师，您还记得周颖吧？” “记得啊，那个成天笑嘻嘻的姑娘，没事就往你这跑，我还能忘了啊？她和这事有什么关系，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啊。” “我没有转移话题，老师，周颖的父亲是医院的董事周富安。” 周富安的名字一出来，黎主任愣了十几秒，才说：“周富安？居然是他，周颖的背景可以啊，不对啊，我和周富安打过几次交道，他早年丧妻，听说就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宠得不像样子，怎么会同意来医院工作啊？” 医院的护士又苦又累，还经常需要值夜班，按理来说，周富安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没错，他一开始是不同意，是周颖又哭又闹，他没办法才让她来的。” “那和你上不了手术有什么关系？” 周政没有说周富安和周颖直接杀到他家里的事情，只是说了结果，“因为我很直接地拒绝了周颖的追求，她非常不高兴，所以周富安才会出手制裁我，他想要的无非就是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不知好歹。” “王八蛋！真他妈以为仗着他有几个破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敢欺负我学生，也不看看他长了几个脑子。” 不出周政所料，黎主任一听这个就直接开骂了，直接起来就要冲出去。 “你给我让开！” “老师。” “周政！我管不了你了是吧，你让开，我今天要不让他们把你的名额还回来，我就不配为人师表，一帮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黎主任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发起火来那才叫一个吓人。 周政紧紧地抵着门，拉着黎主任的手臂，哄着他消气，“老师，您先坐下，冷静冷静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有事咱们慢慢解决。” “我冷静个屁，就因为这点破事就敢以公谋私，他们真当我是个死的是吧。” “老师，他们不敢，绝对不敢，就是单纯地针对我，您先坐下。” “针对你也不行，你是我学生，是我的人，不行，我必须干他们一顿，你让开。” 黎主任这一把年纪，也不知道从哪迸发出那么大力量，一把直接把周政连人带椅子掀到了地上，直接打开了门就往外冲。 被迎面进来的顾主任撞上，一把抱住，“哎呦，我说老黎，你这是干嘛呀，要把我撞出个好歹来，我可就赖上你了。” “你滚！我现在没工夫和你扯淡！” 周政爬起来，赶忙和顾主任一起把黎主任拉进来，又重新抵住门。 他无奈地直接坐在门口，对着黎主任说：“老师，我都这样了，您就听我说两句吧，先坐下吧。” 顾主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是站在周政这一边，直接一把就把黎主任按在了椅子上，不得不说，骨科医生的手劲就是大。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干董事会那帮狗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黎主任气势汹汹地说着。 顾主任看看黎主任，又看了看周政，拉过椅子坐下，“为了周政不能上人工心脏手术的事？” “废话！知道你还问。” 黎主任在气头上，那简直是谁也不惯着。 顾主任还是看的透彻，拍了拍黎主任的腿，心平气和的分析道：“老黎啊，咱们都这把岁数了，这种事见得还少吗？不管周政是因为什么得罪了那些人，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是，你厉害，就算你跑到他们那折腾一通，有什么用呢，顶多就是让那些人更加针对这小子而已，咱俩是无所谓，岁数大了，大不了就直接退休，可周政不行，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要是现在就到处树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你能一直护着他吗？冷静冷静，别脾气一上来，就干那没脑子的事啊。” 这话也就顾主任能说，但凡换个人，早被一拳头打出去了。 黎主任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是冷静下来了，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周政，没好气地说：“去椅子上坐着，像什么样子。” “那您...” 周政还是不放心地没动地方。 “行了，我不去找他们，赶紧起来。” 黎主任咬着后槽牙，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恶狠狠地骂了句：“一帮浪费空气的完蛋玩意。” 第78章 给你花钱，永远都有 自从黎主任知道周政被拿下手术的真实原因，连带着对上边的院领导都是一通看不顺眼。 这天张院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白眼了，中午在去食堂的路上拦下黎主任和周政，好声好气地问： “师兄啊，你这么成天白瞪我，我是哪惹着你了？”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黎主任说话还是带着刺。 周政见状赶紧打着圆场，“张院，我老师就是年后回来这几天太累了，手术太密集，没什么事情。” “嗨，累了你直说啊，手术多就分下去一部分嘛，你也不至于这么大怨气啊。” “我，我...”黎主任想把周富安的事拉出来说，想起了顾主任说的话，还是忍下来了。 他见旁边也没人，就说：“我问你，周颖的父亲是周富安，这事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的？”张院明显是震惊了。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非得留点关系户吗？怎么着？医院揭不开锅了？” 黎主任一通质问，让张院也是脸红。 他们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医院运营这一年费用不是笔小数目，要不然张院也不至于每次在董事会上都得看那群人脸色。 他讪讪的笑了两声，揽着黎主任的肩头，“她愿意在这就在这呗，又不影响你。”然后又转头看了眼周政，饶有意味地说：“不过小周啊，听说周颖这孩子很欣赏你啊，不错啊，好好干，前途无量。” 这话里的意思简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周政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语气也没多好，“张院，我和周颖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您要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才把我留在医院，那可以趁早开了我，省得麻烦。” “哎？你这话是怎么来的呀？” 张院被这俩师徒是整的彻底懵了。 周政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他冲着黎主任欠了个身，借着接电话的名义就先走了，饭也没吃。 黎主任“哼”了一声，和张院一起去食堂，还不忘给他交代一句，“我可明白的告诉你啊，你或者你们那群人要是敢动让我徒弟离开医院的心思，我就跟他一起走，我还就不信了，凭我这把老骨头，退休之前我就是硬推也能把他推上去，记好了啊。” “师兄，你这是哪的话。” 张院小跑着追上黎主任的脚步，他是真拿这个亲师兄没办法，惹不得，骂不得，还得哄着。 周政找了棵树底下的长椅坐着，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孟昭说话。 “周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听着呢，你说晚上要抛弃我，不在家吃饭了，对吗？” 孟昭一边拿着化妆刷涂涂抹抹，一边说：“抛弃你是你自己加的啊，我是说我晚上出去吃，晚点回来。” “哦，和谁？” “苏叶。” 周政试探着问：“没有陈默？” “没啊，你无不无聊？” “孟昭，陈默的卡你还给他了吗？” “还没，也不着急。” “着急，找个时间把卡和钱都还给他，你缺钱的话和我要。” 周政对于孟昭用谁的钱这件事非常执着。 孟昭涂好口红，在镜子前看了看，总算是有点以前的样子了，她说了句：“我不缺钱，说得好像你多有钱一样。” “我没有很多钱，但是给你花，永远都有，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换工作，去私立医院，挣得更多。” 周政说这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他对物质没什么追求，车子，房子，吃饭，穿衣，只要能够保证生活就行，他也不是那种非要买名牌的人，可是如果孟昭想要，他就会满足。 爱一个人的冲动，就是想给她想要的一切吧，总说女生不能太物质，那是没有遇到真正爱她的人。 真正爱你的人，从来不会觉得你物质，因为你足以配得上想要的一切，他只会觉得给你的还不够多。 孟昭内心里的小火苗突然间蹿了一下，有了点死灰复燃的意思。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点，才说：“没个正经，我挂了啊。” “嗯，去玩吧，喜欢什么就买，我报销。” “贫吧你就。”孟昭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了几分钟才离开家。 和苏叶还是约在了熟悉的餐厅，孟昭到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一进门，就迎来了苏叶一个结实的熊抱。 “宝贝，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抱一下！” 苏叶不由分说的就挂在了孟昭身上，惹来店里一群人的侧目。 孟昭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地说：“姑奶奶，快松手吧，不知道的以为咱俩是一对呢。” 苏叶揽着孟昭的脖子，小嘴撅着，抗议道：“怎么？你不想和我是一对啊？孟昭，你有狗了？” “没有，我巴不得和你是一对啊，快坐吧，给你带了礼物。” “哦？什么？快给我看看。” 苏叶小手拍着桌子期待着。 孟昭从包里掏出一个雕塑摆件，长得简直就是q版的苏叶，一模一样，活灵活现的。 苏叶“哇”了一声就抢过来，如获至宝的捧在手里看着，“这也太可爱了吧，孟昭，我爱死你了。” “喜欢就好，不值钱。” “切，这可比钱好多了。”苏叶骄傲地看着手里的小玩意，又觉得不对，看了眼孟昭的手，“你自己做的？” “嗯。” “你疯了吧你！你手都什么样了还敢做雕塑！” 见苏叶又要炸毛，孟昭赶紧拦下她，解释道：“放心，我手没事，这个我做了小半年才完工的，每天只做一点点，就当做是手部锻炼了。” 苏叶半信半疑地说：“你说的是真的？” “保证是真的。”孟昭举起手指发誓。 “那还差不多，我很喜欢，谢了。” “不客气，你新年假期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我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都天南海北的聚到一起，然后又四散而去，没什么意思。” 苏叶的家庭里有一大部分人都是定居海外的，每年也就只有春节会回来，分离的时间久了，亲戚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倒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每年固定演出。 孟昭和苏叶两个人聊了很多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孟昭决定要接受手部二次手术的事情。 “太好了，孟昭，我相信你一定会痊愈的。”苏叶夸张地鼓励她，可是心里也是紧紧的为她捏了一把汗。 第79章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手术即风险，这是常识。 苏叶不敢把紧张表现出来，就当个没事人一样和孟昭聊东聊西的。 直到快十点钟了，周政电话打了过来。 “在哪呢？” 孟昭说了餐厅地址，周政就说：“快结束了吗？” “嗯，一会我就回去了，不用等我。” “那我去接你，在那里等我。” 周政没有给孟昭拒绝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 转头打开车窗，和段斯年说：“我去接孟昭，你先回去？” “顺路，我也往那边走，一起吧，我去打个招呼。” “行。” 周政和段斯年的车一前一后停在了餐馆门口，孟昭看见，就指了指外面， “车到了，走吧，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送你一次。” 苏叶今天没让司机跟着，也是难得。 走出餐厅门前，苏叶拉着孟昭的手，小声地问：“你这个房东怎么回事？不是看不上你吗？还这么献殷勤，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啊？”孟昭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在苏叶和韩清榆面前抹黑周政的事情，就说：“他呀，就是人比较善良，你可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事啊，我怕他下不来台。” “行吧。” 推开餐厅的门，周政和段斯年并排站在车前，这画面，太养眼了，即便是孟昭看了这么多年，依旧不腻。 苏叶更是眼珠不停地转着，最后把视线定在了段斯年身上，杵了孟昭一下，“就是他，上次我逛街碰到的也是他。” “我知道。”孟昭咬着牙小声地说。 “介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苏叶，也是京美大学的。”然后又给苏叶介绍，“这位是周政，我的房东。他旁边的是段斯年，我高中同学，现在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苏叶明显是对段斯年更感兴趣，直接略过周政主动握住段斯年的手，“警察啊，真好，段警官真是一表人才啊。” 段斯年尴尬地抽出手，摸了摸头发，“过奖了，苏小姐好。” “嗨，别这么生分，叫我苏叶就行。” “好。” “周政是吧，听说你不仅是孟昭的房东，还是同学。” 周政看了眼孟昭，看来这是她在外边给他安排的身份，连前男友都不配了，虽然心里不满得要命，面上还是带着笑，说：“你好，苏叶，我就是孟昭说的房东加同学。” “嗯，你可不许欺负孟昭啊，不然我就报警，抓你。” “行，你可以留个段斯年电话，有事直接让他抓我，更快。” 孟昭打了周政一下，“别没个正形。” 另一边的苏叶倒是真的听了进去，把手机递到段斯年面前，笑嘻嘻的说：“段警官，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这笑容不好让人拒绝。 段斯年用手指把手机夹过来，小心翼翼地输入手机号，又递回去，“好了。” “谢谢。” 孟昭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花痴无法阻挡。 她说：“走吧，送你回去。” 周政说：“住哪？” “观礼小区。” 他冲着段斯年扬了下头，“斯年，你送苏叶回去呗，和你们家顺路。” “啊？” 苏叶一听顺路眼睛都亮了，对着段斯年说：“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上车吧。” 段斯年冲着周政无声地骂了好几句，才转身上了车，扬尘而去。 “你干嘛非让斯年送她？” 周政开着车，漫不经心地说：“你没看出来你那朋友都快把斯年生吞活剥了啊，我这是给她创造机会。” “你这是拉郎配，你又没有问斯年的意见。” “不用问，我太了解他了，只是让他送苏叶回家，又不会怎么样，再说了，就算我有心给他们创造机会，斯年要是自己没那意思，这事也会不了了之。 有句名言说得好，让子弹先飘一会，甭担心了啊。” 周政这套理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说不上正确，但也没问题。 孟昭没在和他继续理论，索性转过脸看着路上的车流发呆。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段斯年车里那可是聊得如火如荼。 苏叶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回去，她说：“你和周政，还有孟昭认识很久了？” “嗯，很多年了。” “哦，你和周政关系很好嘛？” “很好，怎么，你不会是想骂他吧？” 段斯年想的是，要是苏叶想骂他，他一定会拍手叫好，至少今天是。 苏叶摆摆手，“那倒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他的眼光是不是一直都有问题啊，孟昭那么棒，他居然还看不上，真是脑子有问题。” 段斯年反应了一会，才缓缓地说：“等一会啊，你说老周看不上孟昭？” “是啊，孟昭说她追过周政，可是周政看不上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就不理解了，你说他既然不喜欢孟昭，那为什么还要把房子租给她，还来接她回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得让孟昭小心一点。” 苏叶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周政指定是不正常。 段斯年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咳了两声来掩饰，“孟昭是这个和你们说的啊？” “对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苏叶像个福尔摩斯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啊，隐情嘛，那还是你自己去问孟昭吧，不过她说的也是真的，孟昭的确追过老周很久，老周也拒绝了她很多次，这一点绝对真实。” “你看，我就说他这人有问题，什么眼神啊。” 苏叶嘀嘀咕咕的。 到了单元楼下，段斯年说：“到了，是这里吧。” “是，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举手之劳。” 苏叶下车都要关上车门了，又重新拉开，看着段斯年问：“段警官，我想问你个问题。” “好。”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段斯年也没有拒绝。 “你单身吗？” “嗯。” “那你讨厌我嘛？” 段斯年被这个问题整得哭笑不得，他才和这姑娘认识不过二十分钟而已啊。 他只能实话实说：“苏叶，我们认识不过二十分钟，我根本不了解你。” “二十分钟还不够吗？见第一面就会知道讨不讨厌这个人了。” “好吧，我不讨厌你，因为我不会凭借短暂的印象就去固化任何一个人。” 苏叶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够了，注意安全，段警官。” 不讨厌，就是喜欢的开始，苏叶的理论很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反正她很喜欢。 第80章 抱一下，以朋友的名义 孟昭一路上也没和周政在说话，直到回到家，周政看着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化妆了。” “嗯，有问题吗？” “没有，好看。” 周政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昭，还舔了舔嘴唇，看着她粉嫩粉嫩的嘴唇，很想直接亲上去。 可他也知道，他要是真敢这么亲上去，他和孟昭之间就是真完了，他想要的是地久天长，不急于这一时。 孟昭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这张脸就这么在她面前，真是种考验。 “那个，你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孟昭一这么正经，周政就心慌。 他战战兢兢地坐下，脑子里还在复盘这些日子做过的事，应该没有惹到她的。 如果非要说，难道是孟昭知道他被拿下手术的事了，周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上次在霖城他和高明说的话孟昭当时没听进去，他还庆幸了一下。 “怎么了？”周政还是佯装镇定地问，这种时候肯定不能先招了啊，怎么着也得看看孟昭到底知道什么。 孟昭摸着右手手腕，温柔又坚定地说：“我决定接受手术了，明天我就会和安远叔叔说，这事我想着应该和你说一声，毕竟你忙前忙后的这段时间，很辛苦。”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说辛苦。 周政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反而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连日来，他连问都不敢问孟昭要不要手术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知道这次手术有可能会痊愈，当然也有可能会彻底废了这只手，但是我想赌一把，周政，我不想一辈子都画不完一幅完整的画，也不想永远拖着这只废手生活。 我已经决定了，就算这次失败了，那我也认了。” 孟昭眼睛亮亮的，虽然她强装镇定，但是周政看穿了她的脆弱和害怕。 他张开怀抱，不带任何情欲地说：“抱一下，以朋友的名义。” 孟昭看着他真挚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眼泪在眼眶打转，周政伸手拉了她一把，直直地撞进怀里。 周政轻轻地拍着孟昭的后背，像在哄小孩子入睡，“我知道你会害怕，这很正常，孟昭，你已经非常勇敢了，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手术，陪你康复，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嗯...，我好像把你衣服蹭脏了。” 周政这正煽情的时候被孟昭出口打断，她扬起小脑袋，用手指戳了戳周政胸口前的位置，“这里，蹭上粉底了。” “孟昭，你故意的吧，我刚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有。” “衣服脏就脏了，我会洗，不用那么在意。” “哦。” 孟昭僵硬的在周政怀里窝着，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那团火苗又开始没有原则地燃起来了。 她挣扎着起来，拢了拢头发，说：“好了，以朋友的名义就只能跑到这了。” “我倒是想以男朋友的名义，你也不同意啊，孟昭，不过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把前男友这个身份也给我取缔了？” 周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地叠着，带着深意的目光看着孟昭。 “啊？没有啊？”孟昭讪讪的笑笑，准备搪塞过去。 周政这次可没打算让她糊弄过去，男朋友的身份他拿不到，前男友的身份谁也别想给他抢走。 “没有？那为什么苏叶说我是你的房东，同学，就是不提前男友呢？” 孟昭眼珠转了转，心虚地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多尴尬呀，她就随口一说呗，你就随口一听。” “我才不信，说说吧，你都是怎么和她介绍我的？”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啊，房东，老同学。” 周政眯眼看她，“没了？” “没了...” 就孟昭这副心虚的样子，指望鬼才会相信她。 “我先回卧室了，早点休息。” “嗯，晚安。” 孟昭落荒而逃的样子，直接跑到了周政心里，横冲直撞不讲道理。 他低头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段斯年的电话进来，他皱眉看了一眼，接起来。 “出什么事了？” “干嘛这么紧张。”段斯年听他的语气放松地说。 一听他这语气就没事，周政才放下心来，“废话，这个点你给我打电话，我能不多想？” 段斯年没注意时间，听他这么一说，抬起头一看，居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哎呦，我没看时间，没睡吧？” “没呢，怎么了？” “有个事觉得你应该感兴趣，打电话和你说一声。” 周政把客厅的灯关了，溜达回卧室，靠在床上，声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说吧。” “你想不想知道孟昭是怎么和苏叶描述你的？” “我？想听。”周政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孟昭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可还是十分好奇。 他想听听在苏叶的视角，他到底是有多混蛋。 段斯年故意的阴阳怪气，“想听啊？那我这情报费...” “你看上的那双球鞋，我报销了。” “大气！老周，不愧是你啊。” “别废话，赶紧说。” 段斯年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把腿搭到一边，说：“孟昭说她之前追过你，可你没看上她。” “呵，她倒是挺会偷换概念，也没什么错。” “确实，但是吧，她没说你们俩谈恋爱的事，苏叶都认为你脑子有病，居然会看不上孟昭，你的形象可彻底毁了。”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没关系，她会承认的。” 段斯年也不知道周政这自信心是哪来的，再说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承认个屁呀，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这前男友瘾还没过去呢？” “过不去，她就我这么一个前男友，我凭什么过去。” 周政的语气很是骄傲。 段斯年笑骂他：“恋爱脑晚期。” “我承认，奥，对了，安远舅舅什么时候回美国你知道吗？” “下周吧，怎么了？” “孟昭决定手术了，明天她会和安远舅舅说，有些事情我想提前安排一下。” 周政没说是什么事，段斯年却猜到了，只问了一句：“够吗？” “差不多，问题不大。” “行，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不够直接找我，我这兜着你呢。”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周政心里更有底了。 第81章 免费的手术机会 孟昭决定手术的事情和安远说了以后，心里也轻松了很多，一直堵在心头的憋闷也沉了下去。 “安远叔叔，手术您看安排在什么时候？” “一个月之后吧，我下周回美国安排一些事情，然后就会在北城待很长一段时间，这样你的手术，康复我都可以亲自盯着。” 听到安远这些话，孟昭心里暖暖的，“谢谢您，安远叔叔。” “别客气，都是自家孩子，这段时间你就放松心情，想做点什么都可以，手术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右手就只能好好养着了。” “好，没问题，那我等您消息。” “好。”安远又觉得还差点什么，又说：“孟昭，我会尽全力的，别害怕。” “我知道，我也相信您。” 这种级别的手术费用肯定是不低，孟昭握了握拳，才咬着嘴唇说：“安远叔叔，我有个事情想问您。” “你说。” “嗯，就是手术费用的事，您可以告诉我个大概的数目吗？我提前准备。” 孟昭父母的事情安远也听说了，他也知道孟昭手里肯定没有钱，她这么问恐怕也是在担心。 “孟昭，这件事我正好还要和你说呢，我们项目组有几个名额，是可以免费手术的，包括后续的康复费用都是免费的，但是要求是需要你配合全流程的回访和记录，你能接受吗？” 孟昭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您是说只要我配合回访和记录，我所有的手术费用的康复费用都是免费的？” “没错，这也算是我们的研究，名额有限，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话，我给你安排。” 孟昭只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馅饼掉下来砸在她的脑袋上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孟昭？” 安远的声音提醒了她，孟昭赶紧说：“我接受，安远叔叔，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不用客气，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了，你就好好放松心情就行。” “一定。” 解决了这件孟昭最担心的事情之后，她觉得空气都好闻了许多，翻到包里陈默之前给她的卡，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孟昭拨通陈默的电话，没响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孟昭，你回来了？” “嗯，回来几天了，你今天有时间吗？见一面？” 陈默正在和几个发小打麻将，一听孟昭约见面，直接就一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啊，你们找别人。” 他的这种操作无疑迎来的是鄙夷的目光，不过陈默一点也不在乎。 “当然有时间，我去接你呗。” “行，那一会见。” 陈默哼着小曲就开始穿外套，他发小实在看不下去，出口寒碜他，“我说陈大少，这姑娘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啊，这么多年了，连个手你都没摸着，还这么上劲呢？” “你懂个屁呀！脑子里就剩那点黄色废料了吧，我和孟昭现在是纯友谊，你理解不了。” 坐在陈默对角的那个发小一扯嘴角，不留情面地说：“你俩当然是纯友谊，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再说了，这些年，你也没闲着啊，身边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哪个也没超过三个月啊，就你这样，人家孟昭才看不上你。” 孟昭在陈默的圈子里很是出名，虽然他们这些人没见过她几次，但是就从陈默对她的态度，他们也不敢怠慢。 谁都知道，孟昭和陈默身边别的女人都不一样，谁要是敢开她一句玩笑，陈默绝对会直接把桌掀了，一点面子都不会给。 陈默叹了口气，嗤笑一声，在这几个发小面前也没必要装什么，就说：“你们真以为孟昭看不上我是因为我女人不断啊，拉倒吧，我追她的那段时间身边除了她，连个母地都没有，我把社交圈切得干干净净，可她依然看不上我，不是我不好，是她心里有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又恢复以往的生活，既然做不成情侣，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也挺好的，至少这样更长久。 说直白点，就算我俩在一起了，我也没法娶她，咱们这些人，有谁是能做主自己婚姻的啊，无非都是家里的一颗棋子，让你摆在那就得摆在那，至于我床上躺着的是谁那得是我们家老爷子说了算，赵钱孙李，谁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看，我没耽误孟昭，也是好的。” 陈默看得透彻，一番话把刚还在嘻嘻哈哈的几个人说得都闭了嘴，家族对他们来说，是恩赐，也是枷锁，这个话题，更是沉重。 他起身摆了摆手，“走了，你们玩吧。” 陈默表现上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骨子里也是反叛得很，他当时真的想过，如果孟昭答应了他的追求，他就算拼上所有的一切，也得和老爷子挣一个娶孟昭的机会。 还好，孟昭不爱他，他也不用从金字塔尖走下来。 有些人，注定就要站在那里，看众生嗔痴贪恋，无缘也无分。 咖啡店，孟昭和陈默面对面坐着。 陈默手机“叮”的一声，二十万转账到账。 他不解地看着孟昭，“你这是？” 孟昭又从包里拿出那张副卡推到陈默面前，“卡也还你，我没用到。” 陈默连看都没看一眼，不满地说：“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这好不容易想起我，就是为了还钱啊？” “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那另一部分呢？” 孟昭笑了笑，说：“我决定接受手部的二次手术了，这算好消息吧？” “卧槽！你终于想通了，那你还把钱还我，手术不要用钱吗？” 陈默说着就要把钱转回给孟昭，被孟昭拦下，“不用，你先听我说。” “这次手术我算是加入到一个研究组里，我配合他们的治疗，配合后续回访还有记录，同时我的手术费用和康复费用全部免费，所以我不需要用钱了，还给你我更安心，你了解我的。” 陈默当然了解她，永远不想欠任何人的，好像除了那个人。 他无奈地把卡收起来，又问了一遍：“确定免费？” “嗯，你放心吧，主刀医生是我同学的舅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行吧。” 陈默也听说过确实有医学研究组这种事情，也就没有多想。 第82章 提携你这个未来女婿 京北医院的心外科诊室，周政累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黎主任看着自己这个关门的徒弟，更是止不住的心疼，把衣服给周政披上，他动作虽然已经很小心了，还是醒了。 “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今天黎主任本来是休息，不应该出现在医院里的。 “我遛弯过来看看，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累？” 周政能不累吗？自从回来以后，虽然在医院里还没有见过周颖，但是医务处可没打算让他闲着，给他安排了一堆有的没的的工作。 只不过这些事他也不想让黎主任知道，无非就是多值几个夜班，多加会班，也就挺过去了。 “没事，老师，我就是眯一会。” “夜班？” “今天不是，一会就回去了。” “行了，赶紧回家吧，别在这熬了。” “好，知道了，老师。” 周政洗了把脸，清醒了很多，才去停车场开车，还没启动车子，手机就有电话进来。 一个陌生号码，他看了看，没有接，可这个电话又打了一遍，周政才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 “小周啊，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是周富安。 周政直接就要挂断，那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先别急着挂，咱俩聊聊。” 周富安对人颐指气使惯了，他自认为对周政已经是很给他脸了。 周政向后仰着，不爽地说：“我和你有什么可聊的？”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就是年轻。”周富安笑声里满是上位者的运筹帷幄，他认为周政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拿捏他那简直太简单了。 “小周啊，你看咱们两家也是很有缘分的，同为周姓，我和你舅舅又是多年的好友，正巧我闺女还那么喜欢你，你说说，你干嘛就非得那么执着呢。” “我的事还轮不到我舅舅管，你也不用把他端出来，没用。” 周政的态度说不上不好，更多的是不屑。 “周政，其实我对你并没有多看好，一个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年轻人，注定不会走的太远，也不会站得有多高。 可是没办法，谁让我闺女喜欢你呢，我这个当爸的就得让她如愿，她这段时间出国旅游了，过几天就会回来，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主动和她道个歉，认个错，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也很愿意提携你这个未来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周富安提供的这个选择，他自认为是很具有诱惑力的，年轻人嘛，谁会拒绝一条更有力的捷径呢。 但是这次，他选错了对象，周政人生的二十多年，从来就没有过捷径，他也从来都不想要什么捷径，他看不上。 “我觉得不怎么样，周富安，我不会是你的未来女婿，至于你想要的，你闺女想要的，我都给不了，以后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浪费吐沫。” 周富安没有想到周政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间火气也涌了上来，破口大骂：“你别给脸不要脸！周政，你是不是真以为有着你舅舅的这层关系，我就不会把你踩死了。我告诉你，你最近在医院里受到的待遇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刚刚掀起个口子而已，我要是想整你，你连医院都呆不下去。” 周政轻蔑地笑了笑，直接说：“那你尽管来，还有，千万不要看着我舅舅的面子，我可不会念你这个情，对了，我让他转告给你的话估计你也没听到，那我就亲口在和你说一遍，周富安，你有能耐就彻底封杀我，你要是弄不死我，我就会狠狠地打你的脸，至于你要对我使绊子，尽管来，我拭目以待。” 周政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 周富安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了，他把手里的杯子直接砸向墙面，眼睛里的火都要冒出来了，捏着手机的手也在暗暗用力。 如果不是周颖对周政爱的执着，周富安甚至想直接做掉他，彻底解决他，出了这口恶气。 周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他提前告诉孟昭饿了先吃点零食，等他回来做饭。 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奇奇怪怪的味就飘了出来，又香又臭的，周政换了鞋快步走过去，就看见孟昭围着围裙在厨房正手忙脚乱地煮着什么。 “怎么做上饭了？我来。” 周政走过去把她拉到身后，自己站在灶台前，接过孟昭手里的东西，再一看锅里，螺蛳粉。 怪不得这个味道这么难以言喻。 孟昭知道他有洁癖，讨好似的说：“我保证吃完开窗通风，通融一下呗。” 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周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说：“有我的份吗？” “有有有，我煮了两人份的。” “嗯，把围裙脱下来给我吧，你去坐着，我来煮。” 孟昭把围裙解下来递给周政，他没接，“帮我穿上，没有手。” 借口，全是借口，孟昭为了吃口螺蛳粉，也是不容易，她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假笑咬牙切齿地给周政套上围裙，故意系得很紧。 “孟昭，你要勒死我啊。” “啊？太紧了吗？不好意思啊，我没经验。”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力度也没松，偷笑着给周政系好围裙。 “你就是故意的。”周政得出了结论。 他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看孟昭没有离开厨房，反而是在冰箱里翻来翻去。 “找什么呢？” “丸子啊，还有蔬菜，还有，我想吃炸蛋，泡在里边，吸满汤汁，可香了。”光是说出来都要流口水了。 周政看她馋猫的样子，被可爱到。 他把孟昭推出厨房，站在门口，“你说的那些我来搞定，你就等着吃就行了。” 孟昭明显是不满意这个分配，站在门口闷闷不乐的盯着周政，不动地方。 “非想干点什么？” “嗯。”孟昭点头。 “行吧，玄关那有我在楼下买的水果，你去洗了放到盘子里，行吗？” “行！” 孟昭高兴地就冲向玄关，抱着周政买的水果就跑回了厨房，在水池那忙活起来，乐在其中。 两个人挤在不大的厨房空间里，谁也不觉得狭窄，偶尔错身时身体的触碰也显得尤其自然，周政很享受这个时刻，甚至不舍得离开。 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原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83章 对你这个人才的亵渎 配料满满的螺蛳粉上桌，孟昭眼睛都要看直了，迫不及待地就把炸蛋淹死在里面，满足的吃了一大口。 “好吃。” “那就多吃点。” 周政不太爱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但是孟昭喜欢，他也能跟着吃几口。 孟昭今天的心情尤其的放松，连带着对周政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吃完饭后，她说： “周政，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说来听听。” 孟昭眉眼弯弯的，说：“今天我和安远叔叔打过电话，他说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在北城给我安排手术了，并且手术费用和康复费用全部都是免费的。” 周政边听边点头，没有很意外，只是问了句：“为什么免费？” “安远叔叔说是他们项目组的名额，只要我配合后续的回访和记录就好，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周政是医生，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肯定更清楚，他的意见孟昭还是很重视的。 “没有，只要安远舅舅说的就没问题，你就好好配合他就行。” “嗯嗯，我会的。” 周政的话让孟昭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一切都在变好，即使结果未知，她也愿意相信会是好的。 以往都是周政缠着孟昭喋喋不休的说话，最近这些日子，这个情况彻底改变了。 周政值夜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就算偶尔几次不值夜班，回来也都是一脸疲惫，就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顶多就是陪着孟昭吃饭，看书，整个人状态一塌糊涂。 今天更是如此，吃完饭后周政就倒在沙发上瘫着，浑身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心不在焉地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一个台接一个台的看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要看点什么。 孟昭看他状态差得可以，也没直接回卧室，走到他身边坐下，把遥控器夺过来，关上了电视。 “怎么？电视都不让看了？”即使周政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还是故意逗着孟昭开心。 “少贫，你到底怎么了？最近医院这么忙吗？” “嗯，有点忙。” “那也不能可你一人薅啊，你最近都没有照镜子吧，你看看你那脸，都什么样了...” 孟昭不留情面的吐槽他。 周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着说：“我这姿色现在是不能吸引你了，我尽快改正，早点恢复美色。” “滚！没个正经。” 孟昭是很严肃地在和他聊天，周政扯东扯西，就是不说正事，没聊几句，孟昭就直接结束谈话，回了卧室。 听见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周政才松了口气躺了回去，他疲惫是真的，没气色也是真的。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黎主任钦点的手术，他就没上过手术台，安排给他的工作全部都是琐碎，耗时间，没人愿意干的那种。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服气，不就是干活吗，那就干呗，还能累死人不成。 只不过上不了手术台这件事，他一直很不甘心，外科医生，谁又不想拿起手术刀呢，何况周政本身就足够优秀，就算是公平竞争，他也不惧任何人。 越想越烦躁，他从桌子上拿过来手机，划到了宋伟安的头像上。 “睡了吗？” 没等到宋伟安的回信，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周政坐起来，接通。 “这么晚了打扰你了吧。” “没有，我最近在倒时差，都是白天睡觉，你找我的时间正好。” 宋伟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在倒时差，但也不至于一晚上不睡，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更好介入话题而已。 其实他和周政以前在学校里没有特别深的交情，毕业后更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周政选择在前线继续拿着手术刀，而宋伟安改其道而行之，选择了金融投资。 虽然是不同的人生轨迹，但是他们对彼此还是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即使关系不说多亲近，每年还是保持着联络。 这次宋伟安一回国，第一个联系的人也是周政，并且给他抛出了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橄榄枝。 周政看了眼孟昭房间的方向，直接披上衣服，走到阳台上，把门关好。 北城的深夜现在还是很冷的，周政披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是冻得吸了一口鼻子。 “你呀，还是这么会聊天，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想了，找个时间我们见面聊聊吧。” “太好了，我随时，时间你定。” 隔着电话周政都能听见宋伟安拍大腿的声音，他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别这么激动，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至于结果，我没有办法给你保证，别期望值太高，我怕你失望。” “周政，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我知道，我和你不算是什么深交的兄弟，可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未来也希望成为能和你交心的朋友，就算不行，我也希望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战友。” 战友，同一战线，共同利益，这远比很多感情都更加靠谱，更加稳固。 宋伟安的坦诚确实赢得了周政的信任，他也没矫情，就说：“行，这两天我看看哪天我下班早，提前约你，最近夜班有点多，时间我现在也说不好。” “怎么着？你在京北就是个老黄牛的定位啊？周政，那可是对你这个人才的亵渎。” 宋伟安这话里满是不屑，当然不是对周政，而是对那些给他使绊子的人。 他这人简单得很，人才，就该用到该用的地方，给予应该有的尊重，这是底线，也是资源最大化的利用。 周政被他这话说得直戳心窝子，老黄牛，宋伟安还真是会形容，不过要是让他自己说，比起老黄牛，他更像个郁郁不得志的边缘人，因为惹到了权势阶级的人，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你就别戳我心窝子了，要是想挖苦我，留着见面再发挥吧。” “放心，挖苦你这事我肯定我肯定不会错过。” 挂了和宋伟安的电话，周政低头自嘲地笑着，以前他还曾经认为宋伟安弃医从商是太过功利，可现在他才明白，功利未必不好，而理想也未必值得歌颂。 宋伟安就是天生的商人，有头脑，有眼光，行事果断，敢于冒险。 和他相比，周政倒有了几分自惭形秽的意思，虽然也只是短短的一个念头而已。 第84章 把他踩到尘埃里 周颖和医院请了一个长假，出国跑了一圈，说是散心，其实就是给周富安打压周政的时间而已。 落地北城机场的时候，周富安这个大忙人早早的就在机场等了，见着他的宝贝女儿出来脸上立马浮起慈爱的笑容。 “宝贝闺女，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老爸了。” 周颖的情绪价值也是给得相当到位，紧紧地抱住周富安，甜甜地说：“爸爸，我也超级想你的。” 回去的路上，司机在前边开车，周富安和周颖并排坐在后面，周颖满心满眼都是周政，迫不及待地就问： “爸爸，周政最近怎么样啊？” 这段时间周颖每天都盯着手机，可是完全没有等来周政的求和电话，或者任何一条信息，她甚至开始有点害怕了。 提起周政，周富安更是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他彻底踢出北城，但是转头看见自家闺女那殷切的眼神，只能忍下愤怒，咬着牙说： “他呀，最近非常忙，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主动去找你的。” “太好了！爸爸，我明天就回医院。” 周颖眼神里都冒着势在必得的光，胜负欲一下子窜到了顶峰。 周富安本来是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好让周颖彻底离开医院，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何苦去受那个罪，他试探着说： “小颖啊，医院是不是就不回去了，你就安心的当个富二代不好吗？没事就去刷卡消费，干嘛要去医院干那又苦又累的活啊，爸爸很心疼的。” “爸爸，我知道您心疼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周政吗？您不知道，医院里对他有意思的女人可太多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让别人趁虚而入了，再说了，周政这么决绝的拒绝我，说不准就是因为心里有别的女人了，我肯定得回去啊，您就放心吧，等我什么时候把他这个女婿给您拐回来，我肯定就不去医院了，就好好的在家做您的好闺女行吗？” 周富安哪里还能说出来不行，只要周颖一撒娇，就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想给她摘下来，更别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周政了。 他慈爱地摸摸周颖的头，“行，当然行，我闺女想要的，怎么都行。” 周颖满意的笑着，感觉拿下周政就是分分钟的事情，“爸爸，你对他都做了什么啊，我先心里有个准备。” 周富安手指敲击着扶手，换上一副标准的商人嘴脸，“小颖，你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跪地求饶吗？” “不知道。”周颖茫然地摇摇头，她从小就被周富安保护得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医院里装的那么天真无邪，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天真。 “每个人都有弱点，想让他们跪地求饶，就是要用他们最在乎的事情去打压他，把他踩到尘埃里，他才能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爸爸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能明白吗？” 周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所以你在医院打压周政，这样不会适得其反吗？他会不会恨我啊？” 周富安仰着头大笑了几声，只觉得周颖真是可爱到不行，“闺女，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打压周政，他心里的确会有不甘，怨恨，可是谁能帮他呢？的确，他要是有骨气可以离职，可是你别忘了，北城的这几家顶级医院之间的董事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有谁会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去选择得罪我呢？他要是想在医院里生存，想在北城继续待着，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去讨好你，只有你高兴了，我才会让他活下去，这就是我们这种人做事的方法。” 无赖，恶心，才是周富安做事的方法。 周颖频频点头，觉得周富安说得很有道理，“爸爸，可是周政的舅舅和您不是朋友吗？” “是啊。” “那他不管吗？” 周富安不屑地笑笑，继续说：“周政对他这个舅舅也不是很尊重，我打压他的事情高明肯定知道，既然知道还不出面，那就说明他也想让周政吃吃苦头，就当我是顺带手帮他教育这个外甥了。” “这样啊，好吧。” 周颖甚至开始期待见到周政的那一刻了，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正在心里悄然而生。 而此刻的京北医院里，黎主任看着值班表，紧紧地皱着眉头。 虽然周政不说，可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周政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所以他也竭尽所能地带他上手术，给他争取机会。 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他这个位置可以决定的事情。 看着周政又是连着两个大夜，他装作轻松地说：“周政啊，你今天的夜班我来值，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人老了，觉少，我心疼我自己徒弟，不行啊？” 周政觉得十分对不住这位老师，一把年纪还要被他扯到这种烂事里边来，他说：“老师，真不用，我这么年轻，多值几个夜班没什么的，您快回家休息吧，陪陪师母。” “不用，你师母去和闺女出去旅游了，我回家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区别。” 说完黎主任直接往椅子上一坐，往后一仰，大有一副“爱谁谁，今天这班我值定了的意思”。 见周政还不打算走，黎主任瞥了他一眼，“还不走？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出去啊？” “老师，我...” 黎主任知道周政要开始道歉了，赶紧堵住他的嘴，“赶紧滚啊，别那么多废话！” 要真说道歉，也是他这个做老师的应该道歉，年轻的时候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一直坚信只要治病救人，医术高超就可以在行业内屹立不倒。 可是他错了，错得很离谱，人心诡辩，时代不同了，就算你非常优秀，如果背后没有强硬的资本背书，也不会有人看得到你。 就像现在的周政，也一如现在的他，一把年纪了，想护住这个徒弟还是如此艰难。 每每想到这里，黎主任也是一阵唏嘘，曾经那些伟大的愿景，所坚持的理想，现在看，多少有着几分可笑的成分在了。 第85章 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人欺负 夜班忙还是不忙全靠命，谁也无法预知，只不过黎主任这个资历和年纪，还来值夜班的，那简直是难得一见。 也正因为如此，大晚上的，张院一听说黎主任在值班，连饭都没吃完就跑回了医院。 一路直接冲到黎主任的办公室，推开门气喘吁吁地就说：“我的亲师兄啊，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我也不年轻了，您就别吓唬我了。” 平时正襟危言的张院，这时候气得在办公室上蹿下跳的，脸上的表情都要哭了，要不是怕别人看见，恨不得坐在地上打滚了。 黎主任见怪不怪地直起身，上下扫量着他，“我值班呢，不允许啊？你大晚上往我这跑什么？” 明知故问。 黎主任就静静地等着他。 张立自从升任院长以后，哪里受过这个瘪，可就是在这个师兄面前，是说话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放个屁有个响呢。 他讨好地说：“师兄啊，咱们去我办公室吧。” “不去，值班呢，擅离职守可不行。”黎主任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张立实在没辙，给助理打了电话，“你安排人现在来替黎主任值班，马上！” 挂了电话，又说：“师兄，现在可以了吗？” 黎主任迷瞪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呦，原来有人能值班啊，我还以为这心外科的医生都遁地了呢，成天值班就可看我徒弟一个人薅，故意的啊？” 这话虽然是问句，可明显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张立也知道周政最近被针对的事情，心虚地挠挠头，“师兄，你就别寒碜我了，有事咱们去我办公室聊行不行？你这人多口杂，不方便。” 他这卑微的样子，能看出来这师兄肯定是亲的，一点假都不掺。 黎主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算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到了张立的办公室，黎主任非常自然地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张立也很识趣地去泡了杯茶，递到黎主任面前，“师兄，喝杯茶消消气。” 黎主任低头看了眼茶杯，是他喜欢的大红袍，说：“你这是以张院的身份给我泡的茶还是以我师弟的身份啊？别一会你们这种领导阶层的人不高兴，在和我翻后账。” 张立苦着个脸，坐在黎主任对面，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揉了揉，“师兄啊，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用院长的身份和你说过话啊，别人我不敢说，对你我一直是一百分尊敬，就连我媳妇都说，我对你都快和儿子对爹一样了，您就别寒碜我了，行吗？” 这话虽然是有点夸张，但也有几分事实，张立对黎主任不至于像儿子对爹，但也绝对是当亲大哥对待的。 话要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主任在矫情就显得太不懂事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挑了挑眉，茶不错。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也就跟你托个大，摆一回师兄的谱，接下来我说的话，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得说，我问得问题，你也得和我说实话，能做到吗？” “能。” 张立叹了口气，把眼镜重新戴上，认真地听着黎主任说话。 “那行，我问你，医院针对周政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允许它发生，你承不承认你这是丧良心？” “我，我...” 张立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承认自己丧良心，说到底，他不是没为周政争取过，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 “你什么？你还觉得你和他们那群货蛇鼠一窝是对的了？老师是这么教你的吗？” 提起他们的老师，两个人瞬间都变得严肃起来，张立更是坐直了身体，无奈地说： “师兄，我不是没有为周政争取过，可是你得知道，医院不是我的一言堂，我们也需要投资者的支持才能更好的运营下去，实在是他得罪的人我也撼动不了，我能保着他不被踢出心外科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确实是真的，本来按照周富安的意思，是要把周政直接流放到边缘科室，让他彻底接触不到心外科和参与手术的机会。 是张立以一己之力硬抗下来，才保住了他心外科的位置。 黎主任一听这个，直接血气上涌，“砰”地一拍桌子，“敢！我今就把话撂这了，谁要是敢把周政踢出心外科，我就跟他一起走，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我也不要脸了，我也得让整个医学界看看你们干的这些脏事！”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黎主任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 张立连忙哄着，“师兄啊，您别这么冲动，再有几年都要退休的人了，您这是干嘛呀...” 张立可不敢让黎主任离开京北医院，不说少了一个业界大拿，声誉会受损，就光是想到他们已经过世的老师，他也不敢啊，张院要是敢这么干了，恐怕等到寿终正寝那天到了地底下也得被他老师一脚踹到畜生轮回道里。 他好声好气地说：“师兄，您看明天我和周政谈一谈好不好？周富安那边我也会沟通的，我尽量找到一个最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事情，您看行吗？” 张立的态度都不能说是好了，那简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黎主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那今这夜班？” “哎呦，您老快回家休息吧，夜班我安排好了，您不用管了。” 黎主任趁热打铁，继续说：“那周政这个月的夜班？” “您放心，夜班这事我肯定明天就解决，不该周政值的夜班绝对不会给他安排了，这段时间多值的夜班我也会给他调休，行吗？” “行吧，谢谢院长啊。”黎主任起身还打算弯个腰，吓得张立赶紧扶住他，脑门都出了一层冷汗。 “师兄，您快别折煞我了，开车了吗？” “没有，溜达过来的。” “我送你回家。” 黎主任就住在医院的家属楼，很近，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下车前，他突然对张立说：“师弟，你还记得老师临终前对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他说我是他的关门弟子，是最小的学生，以前有他老人家在，他走了以后就得指望师兄照顾我了，他还特意交代您，让您要看顾好我，走正路，不违心。” “是啊，他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因为你是他最小的徒弟，周政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就这么一个关门弟子，在我撒手人寰之前，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人欺负，你是他师叔，你说呢？” 张立被说得无处遁形，只觉得两颊烧得发烫，已经五十岁的人了，现在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闷闷地说：“我知道了，师兄。” “行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也不打算为难你，我只希望他能得到公平，你所说的那些运营啊，投资啊我不懂，但有一点，多帮帮他，我这个做师兄的，谢谢你了。” “师兄，您别这样，我保证我会尽力的，您放心。” 这场谈话周政不会知道，他也不会了解他这位老师和师叔之间亲如家人的情感，为他这段艰难的路打通了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角落。 第86章 生与死的选择 宋伟安接到周政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的健身房运动，看了下来电人是周政，噙着笑就按了接通键。 耳机里很快就传来了周政的声音。 “伟安，现在你时间方便吗？我今天不值夜班。” “可以啊，你直接来我酒店找我吧，咱俩吃个饭。” “好，位置发我吧。” 周政看着宋伟安发过来的酒店位置，四季酒店，还真是奢侈。 四季酒店的电梯是需要刷卡的，外来人员是不能自己上去的，宋伟安提前和前台打过招呼，确认了周政的信息后就有专人领着他上楼。 “周先生，这间就是宋先生的房间。” “好，谢谢。” 周政按了门铃，里边传来不真切的一声：“来了。”听声音就知道宋伟安的这间房至少是个套房。 门一打开，宋伟安那张带着精明的优秀面庞就怼在周政眼前，“好久不见了，周政。” “好久不见。” 宋伟安拉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拽了进来，指了指沙发，“随便坐，我换个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周政扫视了一下这间套房的环境，应有尽有，和一间高级公寓没什么区别，就连窗外的景色也是一等一的。 他说：“不用了，就在你房间里吃吧，从酒店叫餐就好，我时间比较赶。” 周政确实不想久留，好不容易不值夜班，家里还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小人呢，他可舍不得晚回去。 宋伟安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就在酒店吃？” “嗯，简单点就行。” “行，那我就不换衣服了。”说着他又把脱了一半的真丝睡衣穿了回去。 宋伟安整个人是偏瘦的类型，但是不是瘦弱，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只不过平时看不太出来，斯斯文文的，但骨子里野得很。 他坐过去，拿起电话点了餐，就懒洋洋地靠着，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周政知道他就是北城人，就说：“回来怎么住酒店了？” 他没有问怎么没回家，而是怎么住在酒店，这样宋伟安的回答就可攻可守，不会感觉到被冒犯。 宋伟安慵懒地挑了下眉毛，说：“我们家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我干金融投资的事，我这次回来他还不知道，住酒店挺好，简单，快捷，再说了，要是回家住，少不了三天两头被教育，我可不想听。” 关于宋伟安的父亲，周政之前就听说过，宋凛，国内知名的法学教授，北城一半的大律师和法官都在他的门下学习过，人脉资源甚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一开始对宋伟安的规划就是按部就班成为一名律师，可宋伟安叛逆地选择了医生，等到老爷子好不容易接受他成为一名医生的事实之后，他又一声不吭地直接出国开启了金融事业。 当年可是把老爷子气得不轻，这么一想，宋伟安回来住酒店也就情有可原了。 “四季酒店，很奢侈啊，看来你的职业选择很正确。” 周政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倒是惹得宋伟安收起了懒散的神色，坐好打量着周政， “你不对劲啊，你什么时候也和我似的这么世俗了，你的理想不就是成为一名享誉世界的心外科医生吗？” “是啊，你也说了那是理想，但现实是我也挺需要钱的。” 周政脸上还挂着黑眼圈，苦笑着，他说的是实话。 “你们京北医院的工资这么低吗？” 周政无奈的笑笑，开始了科普，“我们这种刚刚进入医院的，挣的无非就是个基础工资，就算加上每台手术费的钱，也不过是维持温饱而已，要是真按时薪算钱，我们这工资都可以说是不符合劳动法了。” 得亏了这两年周政手里攒下点钱，不然就他这点工资，恐怕现在才是真的捉襟见肘。 宋伟安了然的点点头，转而说：“所以我才邀请你来我这啊，你放心，我们私立医院给你开出的待遇，我保证至少是京北的五倍。” “五倍？你夸张了吧？”周政知道医院和医院之间的工资水平会有差异，可是差这么多，不太现实。 宋伟安自信的笑了笑，看着周政，把桌子上的计划书递给他，“你看看就知道了，我们的医院面向的客户群体是固定的，所以我们的收益是非常可观的，相对应的，我们给医生开出来的工资也是绝对具有竞争力的。 我敢说，在北城，你找不到比这个待遇更好的地方了。” 确实，就算翻遍整个北城，周政也不会找到比这个待遇更好的了，可是他也知道，高回报就对应着高风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这么好的待遇，条件是什么？” 宋伟安就喜欢他的直接，“我就喜欢你不绕弯子的样子，条件嘛，当然有，不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你的专业能力我一点都不担心，唯一的就是，我们这种医院，面对的客户都是绝对保密的，对于保密义务是很严格的，如果有泄露，需要很高的赔偿，还有就是治疗方案的制定会和你在京北有所不同。 我知道，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以让病人活下来为目标，可是这样，也造就了很多人没有尊严地活着，在我们这里，这是不被允许的，任何结果，任何治疗方案，都需要遵循患者的主观意识，都要让他们有尊严地活下去或者离开，你来提供方案，就算这个方案在国内不被允许也没关系，我们有合法的渠道送他们去国外治疗。 这和你以往的原则或许不同，但是你也说了，时代在进步，我们也得往前走，对吗？” 周政也知道宋伟安说的不被允许的方案大致都是什么，这些事情他也考虑过，人是该没有尊严地活着还是有尊严地离开，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标准答案。 他也看到过重症监护室里那些痛苦生存的人，插着呼吸机不能自主决定生命的人，即便在病床上躺了三五年，浑身都烂成疮了，儿女为了那些退休金也不肯签字放弃的人。 周政见得太多太多了，生与死的选择，很多时候到了最后都不在患者的手里攥着。 至于这是对还是不对，从古至今，没有人可以判定。 第87章 我睡不着 周政没有和宋伟安待太久，把该聊的事情都聊完以后，他就说：“我留在京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老师，就算我要走，也得征求他的同意，结果我不能保证，这个时间不会很短。” “没问题，我们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处理一些手续上的问题，你放心，只要你决定来，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你的，至于你说的让我考虑其他人选，在我这不存在，除非我彻底挖不动你，不然你永远都是第一人选，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我宁愿不要。” 宋伟安现在是在招兵买马的重要阶段，对于周政这个人才，他可是在回国的飞机上就下定了决心要挖过来的，别说是等几个月了，就算是等上一年，他也认了。 他所说的五倍工资，并不是夸张，并且除了这个之外，每年的分红也少不了周政的，说到底，就看他怎么选了。 三月份的晚上，天黑得依然很早，路上的车灯晃得周政眼睛有点累，他眨了眨眼放慢车速，在路口拐进小区。 这段时间他经常值夜班，也没时间给孟昭做饭，家里开火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他一看冰箱里已经空得不像样子了。 可想而知，最近孟昭都是凑活着吃一口就得了，她也从来没和周政说过。 周政打开后备箱，拎着满满两大袋子的食物上楼，他实在是没有手来开门。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进来，孟昭微微皱眉探身到客厅里，她咽了咽口水，没敢直接开门。 “谁啊？” “是我，周政。” 听到周政的声音，孟昭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睫毛不动声色地颤了颤，打开门。 “没带钥匙吗？” 周政向她展示着手里的东西，“没有手开门了。” “都说了让你换成智能锁了，你偏不听。” 孟昭小声地嘀咕着，把门关好，顺手反锁上。 周政在冰箱那自己倒腾，说：“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智能门锁这件事，孟昭以前就提过，周政不同意。既然是租客，那就得摆正身份，总不能偷偷地换吧。 孟昭也就是过过嘴瘾，小声嘟囔两句就过去了。 周政把买的蔬菜，水果，饮料，牛奶之类的都一一摆好在冷藏里，又把肉类都放好在冷冻层里。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你最近是吃什么活着的？” 他站起来不解地盯着孟昭。 孟昭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吃什么？当然是能吃的东西，路边随便买一点，学校食堂对付一口，再不济，还有泡面，总之，凑活凑活就过去了。 但要是说起来，她还是真的有点想念周政做的饭了。 “就是外卖或者食堂，能吃饱的。” “今天呢，吃饭了吗？” 现在是八点钟，周政也是拿不准才问的。 “还没，刚才不饿。” “现在呢？” “饿了。” 孟昭用手摸了摸肚子的位置，撇了撇嘴。 周政垂着头勾起嘴角，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把袋子里剩下的零食塞到孟昭怀里，“去一边吃两口垫垫吧，我做饭，少吃一点零食啊。” 孟昭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膨化食品，眼睛都瞪大了，“周政，你不是不让我吃这些东西吗？” “是不让你多吃，不是不让吃。” “哦。” 孟昭拆了一袋薯片，黄瓜味道的，她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口味的，黄瓜的清香味道正好中和了薯片的甜腻感，十来年了，她的口味也没变。 她塞了满满一嘴，使劲嚼了几分钟才都咽下去，“周政，你要做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周政穿着围裙，靠在灶台边上，看起来有点像不正经的cosy，孟昭甚至开始想象他只穿围裙的样子，有点羞耻。 她看得愣了神，也没回答周政的问题，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是在回味薯片的味道还是馋别的东西了。 “孟昭？” “啊？我在呢，在呢。”她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个面条，榨菜肉丝面，可以吗？” “倒是好养活，可以，十分钟后开饭。” “好！” 所有的汤面里，孟昭最喜欢的就是榨菜肉丝面，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每次只要想吃面条，它就会第一时间蹦到脑子里，很神奇。 热气腾腾的榨菜肉丝面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孟昭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等着了。 她挑了一筷子面条，吹了吹，就直接往嘴里送，有点烫。 “啊，烫。” 孟昭龇牙咧嘴地放下筷子，吐了吐舌头，周政把橙汁推到她面前，带着点责怪的语气说：“喝这个，嘴那么急，活该。” “我这不也是...” “也是什么？” 孟昭想说的是我这不是太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吗，可看着周政的脸，又换成了“也是太饿了，没忍住。” “吹一吹再吃，不和你抢。” 孟昭点点头，看了看周政面前空空如也的样子，就说：“你不吃吗？” “我在外边吃过了。” “哦，那你还要值班吗今天？” 孟昭已经习惯了周政值夜班的事情，虽然觉得过于频繁，可也没说什么，毕竟万一他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说出来多尴尬。 “不去了，怎么？不想让我在家？” “不是，就是问问。” 周政就这么坐在孟昭对面，一直陪着她把饭吃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周政现在的困境他不想让孟昭知道，更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他竭尽所能地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不能让孟昭察觉出不对。 只是所有事实，都会有暴露的那一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周政在厨房收拾完，回到沙发上坐着，和孟昭之间隔了个抱枕，他偏头瞅了抱枕一眼，心里默默地哼了一声，孟昭还真是鸡贼。 他直接躺在沙发上，把抱枕往孟昭腿上一搁，躺了上去，这个姿势可比肩并肩坐着暧昧多了。 孟昭身体僵硬的动都不敢动，她轻轻地戳了戳周政的额头，“你干什么？快起来。” “不要，我累了。” “那你就去卧室睡觉啊。” “也不要，我睡不着。” 周政闭着眼睛躺着，开始耍无赖。 孟昭无奈地低头看他，“那你要怎么样？” “我？你猜？” 周政猛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孟昭低头的视线，她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周政的眼神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 第88章 好想亲一口啊 夜晚的气氛本就容易让人晃神，孟昭的眼神从周政的眼睛一路下移，停在他的嘴唇上。 好想亲一口。 孟昭这么想着，脑子里的神经激灵一下，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周政随着她的眼神一路走，看到她停住的位置，心里的窃喜都快藏不住了，见孟昭迟迟没有动作，他主动挺腰抬头向上够着。 就在周政的脸只距离孟昭的唇一厘米的时候，孟昭忍住冲动，咽了咽口水，一把把他的脸按了回去。 “唔...孟昭！” 周政被孟昭捂着脸摁回到腿上，想吃没吃到的心情瞬间崩了。 他把孟昭的手拿下来，死死地攥着，不高兴的盯着孟昭，“孟昭，你耍赖。” “你要不要脸，谁耍赖？我同意你亲我了吗？” 孟昭的确是没邀请周政亲她，周政也没问，可她那动作，那眼神，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啊。 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 孟昭挑着眉看他，一副反正我有理的样子。 周政气的“啊啊啊”叫了几声，拽过孟昭的手狠狠地用力亲了好几口，报复之心非常明显。 孟昭用力的要把手抻出来，可也只是徒劳。 周政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亲完后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孟昭能感觉到他心脏的高速跳动。 “别动，不让亲嘴，还不让亲手啊。” “哪都不让亲，流氓。” 孟昭虽然是这么说着，可确实没有在挣扎了，她嘴角那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始出卖她的内心。 一通折腾之后，本来隔挡在二人之间的抱枕早就滚到了地毯上，周政直接躺在孟昭的腿上闭目养神，其实并不舒服。 孟昭身上根本没什么肉，两条大腿更是硌得周政头皮疼，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打算起来，这可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能和孟昭有进一步的发展，最重要的是，孟昭没有抽回手，而是就那么放在周政胸口处。 “乱动什么？” 周政闭着眼睛问。 孟昭叹了口气坐回去，有点委屈地说：“我想看电视，你躺在我腿上我够不到遥控器。” 她不死心地继续挣扎着想要拿遥控器，周政翻了个身把遥控器递给她，一板正经地说：“孟昭，你很怕我吗？” “不怕啊。” “那你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不想让我帮忙，你就说一句话的事，很难吗？” 确实不难，只是孟昭这些年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别说是拿遥控器这种事，就算是撑着手伤在便利店抬箱子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让别人帮忙，就是后来疼得躲在厕所偷偷掉眼泪。 以前也没人这么问过孟昭，陈默心思没这么细腻，孟昭不说，他就认为是不需要，陈默非常尊重孟昭，从来不会像周政这样死皮赖脸地横冲直撞。 如果陈默知道这套对孟昭管用的话，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难，我只是不习惯。” 孟昭手里握着遥控器，说话也没什么底气，在周政面前，她总是没那么硬气。 “那以后要习惯，你可以不愿意麻烦任何人，但不包括我，我不是别人，孟昭，能记住吗？” “嗯，可...” 周政平躺着，看她的脸，脖子，锁骨，眼神猛然收回来，不自然地说：“可是什么？” 孟昭只觉得很别扭，周政表白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很主动，就好像以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一样，这让孟昭很困惑。 她无法保证任何事情，就像她也无法知道手会不会康复，她还会不会爱上一个人一样。 孟昭眼睛眨了眨，平视着看向电视的方向，里边播放的内容她一点也不关心，现在的心思根本没在那上边。 她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周政，我相信你喜欢我的事情是真的，我也相信你付出的每一份感情都是真的，可我也说过，就算你一直守着我，我也不能保证给你什么回应。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这对你不公平，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你好好想一想，别冲动行吗？” 要说孟昭不享受周政在她身边的每分每秒，那是假的，可是她更害怕繁华之后的落寞，如果有一天周政离开了，她是否能接受。 既然注定没有好的结局，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分开，就当四年后他们从来没有重新遇到过一样。 孟昭不是第一次和他这么说，周政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可是他也没有不耐烦，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温柔且坚定地回答。 “孟昭，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我也并不冲动，如果我冲动的话，刚才就根本不会停下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想亲你，还很想睡你。”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脸红，甚至还引以为傲。 周政继续说：“我不觉得承认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我不敢那么做，因为我想和你走得更长更远，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即便是你自己都不确定的未来，我也想和你过一辈子。 你说这样对我不公平，可在我这里不是的，我可以接受你不给我回应，就算你一辈子也不打算给我个名分我也认了，只要能够在你身边，陪着你，就够了。 我是很贪心，可我也很有耐心，所以，别继续推开我了，就算你问一千遍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也不会有变化，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你，我爱你，我不走，明白了吗？” 我爱你，我不走。听起来就让人很安心。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管用得多。 孟昭的心里控制不住的触动，她握着遥控器的手微微用力，发出一声不清晰的“嗯。” 周政拉着她的右手手腕轻轻地摩挲着，比触摸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还要小心，他手指一次次划过孟昭的血管，暧昧又克制。 昏黄灯光的客厅里，谁也没有在说话，电视里播放着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很难说，他们两个人有没有看进去。 但可以肯定的是，孟昭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甚至还动手把周政的头发拢了拢，看着他充满疲惫的脸，轻声说：“周政，你头发该剪了。” “嗯。” “胡子也该刮了。” “嗯。” “黑眼圈太重了，要多睡觉。” “嗯，现在睡。” 周政每一件事都答应得很好，就是没有动作，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孟昭的怀里，双手搂着孟昭的腰，好细，好好抱。 要是这么睡一晚，也不错。 第89章 说你喜欢我，我就给你条活路 周政刚刚到医院的停车场，就收到了张院的消息。 “来办公室找我一趟。” 周政看完，回了个“好”。 他不知道张院找他是有什么事，只是直觉觉得不太好。 周政虽然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仕途，可也不像他的老师黎主任一样别无所求，如果是他一个人生活，那怎么都行，就算一辈子过清汤寡水的日子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行，他有孟昭，他可以吃苦，但孟昭不行。 说起来，他开始考虑接受宋伟安的橄榄枝，一方面是因为在京北受到的恶心待遇，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孟昭更好的生活。 在周政的心里，孟昭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物质也好，精神也罢，她都配得上。 或许他这辈子也赶不上陈默的身家，可是周政会一直努力，尽他所能去照顾孟昭，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陈默需要考虑家庭，背景，利益等等，可是周政不需要，他认定了孟昭，就什么都不在乎，那股轴劲一上来段斯年都想给他来两脚。 周政一路上了顶楼，敲了敲张院办公室的门。 “进来。” “张院，您找我？” 张院抬头看见周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来了，过来坐吧，把门带上。” “好。” 看来是要关起门来说的话，周政心里有了点底，不卑不亢地坐在张院对面，也不着急，等着他开口。 沉默了两分钟，张院倏地笑了，这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多见，他对这个师侄也是刮目相看，师兄的眼光还真是可以。 “你小子，就不好奇我叫你来干什么？” “好奇。” “那你不问，等着我开口呢？” 张院瞪他一眼，起身给他拿了瓶水，扔给他。 周政双手接住，放在桌子上，散漫地笑了笑，“我不问，您也会说，不是吗？” “废话，不说叫你来干什么？” 这一对师徒俩，真是各有各的性格，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张立升任院长也有个年头了，平时管理风格也是大刀阔斧的，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后勤人员都知道他的脾气不好惹，平时也都躲着他走。 可就是他这个亲师兄还有师侄，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时不时的还得亲自给他们收拾惹出来的烂摊子，没办法，谁让这是亲的呢，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虽说是嘴上骂骂咧咧，可说到底，也是护短得很。 这次周政的事情在董事会上他也是拍着桌子吵得脸红脖子粗，可到最后也只是保住了他不离开心外科的结局。 至于平时给他使的那些小绊子，多值个夜班，少安排手术这种事，他也只能是尽量的介入，又不好太明显。 只是昨天晚上黎主任这一折腾，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就是老师曾经最小的学生，周政又是黎主任的关门弟子，他总是有偏心的。 张院看着周政那黑眼圈，就说：“最近没少值夜班吧。” “嗯，还行。” “手术也上得少了？我看你这一个月就跟了我师兄的两台手术。” “嗯，心外科人多，也正常。” 周政的态度还是那样，也不说不满，你问我就答，让人挑不出错来。 张院没好气地说：“正常个屁，跟我就别装了。” 周政苦笑一声，说：“张院，我的事您不是都知道吗？我装不装还有什么必要吗？” 他知道周富安肯定是故意为难，但也不想让张院为了自己惹到那些人，毕竟资本的世界，谁有钱，有权，谁就说了算。 张院“哼”了一声，说：“你小子，还挺能忍，我要是不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下去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最近没什么时间来解决这个事情。” “哦？那你说，想怎么解决？” “不知道，没想好。” 周政说的是实话，现在又不可能告诉张院他打算离职的消息，毕竟这个事情还得和黎主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夜班的事情我知道了，也解决了，从今天开始，不会让你在值你不应该值的夜班了，之前你多值的那些，也会给你换成调休，这样解决你满意吗？” “满意，谢谢院长。” 周政没想到张院会主动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和黎主任脱不了干系。 “还有手术的事，我知道把你从人工心脏的手术上拿下来这事不公平，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了。” “嗯。” “手术安排的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放平心态，能跟哪台就跟哪台，别考虑那么多，更别受拉帮结派不好风气的影响，明白吗？” “明白。” 周政答应着，只是还有点疑惑，他对于拉帮结派这种事一向是不屑参与，也不知道张院这个提点是几个意思。 出办公室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碰上董博，心外科的二把手，周政愣了一下，打招呼，“董主任好。” “嗯，你好。” 董博和黎主任这么多年都属于竞争关系，前几年，黎主任升任一把手，董博一直心里不满，平时关系也就不远不近的，再加上他的做事风格多有偏颇，院里人们对他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 倒是黎主任，从来也没在周政面前说过他不好。 周政看着董博进了张院的办公室，神色疑惑地离开了。 人最不想见到谁的时候，就是那么寸的会遇到谁，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在走廊的拐角遇到了周颖。 周政看了她一眼，不带一点表情地就要越过她离开，被周颖一把拉住袖子。 “周政，你站住。” “放手，有话就说。” 周政用力地把袖子抻出来，周颖的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她看着手掌里空荡荡的样子，在抬头看看周政的脸，一个月不见，沧桑了。 只是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改变。 不对，不一样，这怎么和她预想的重逢一点都不一样呢？ 周政的道歉，认错，跪地求饶，怎么都没有呢？甚至连态度都是当初的嫌弃，周颖的愤怒值直接飚到了顶峰。 她卸下平时的伪装，高傲地说：“周政，这段时间你还没有受到教训吗？拒绝我的后果你还没有尝到吗？” 周政四下看了看，不耐烦地说：“尝到了，又怎么样？” 周颖不知道周富安到底做了什么，她只是知道周政现在的态度她非常不满意，她是想要他跪地求爱，而不是现在这样对她视而不见。 “怎么样？你说你喜欢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这个条件怎么样？” 第90章 真小人胜过伪君子 周政抬着眼皮睨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张虚假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恶心，甩出一句：“不怎么样，别做梦了。” “你！周政，你别后悔，我爸有的是手段，他能让你在京北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随你，你爸的手段，我等着看。” 周政不想再和她废话，直接越过她就下楼了，留下周颖一个人在那气得嘴唇都哆嗦，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要放弃周政。 比起喜欢，更像是得不到的执念。 周政回了办公室，黎主任见他进来，“来晚了。” “老师，我刚从张院办公室出来。” “哦，他找你干嘛呀？” 黎主任像个没事人一样地说。 周政坐到他旁边，盯着黎主任，一字一句地戳穿他，“老师，您就别装了，帮我值夜班的事您是故意的吧？就为了让张院给我解围，我都知道了。” 他说话的时候就像孩子在和自己父亲撒娇一样，感动又委屈。 黎主任见周政都猜到了，也没有继续装不知情，大大方方地说：“是，就是我故意的，我用师兄的身份给他下命令，让他给你解决这件事。” “谢谢您，老师，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滚！这算个屁的麻烦，老子愿意给自己学生出头，我看谁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扇他们那破嘴。” 黎主任护犊子这劲头是十年如一日。 周政抱着黎主任的胳膊蹭了蹭，嘻嘻地笑着，有人护着就是好。 就是人工心脏手术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坎，失去了那么好的机会，任谁也不会毫无波澜，周政自问也没有那么强的自洽能力。 他是人，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黎主任笑骂着让他松手，递给他一个优盘和一堆资料。 “这是人工心脏手术的全程录像和所有资料，你自己好好研究研究吧，没有上手术是遗憾，但不会是永远的遗憾。周政，你的路不止于此。” 黎主任是真的很看好这个学生，也寄予了超出对于他自己的厚望。 他们那个时代，信息闭塞，技术受限，很多想法都不能真正的实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医学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周政的未来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周政郑重地接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师，我会努力的，您放心，不管什么处境，绝对不给您丢人。” “你从来都没给我丢过人。”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了，周政起身打开门，是董博。 他诧异的看着来人，又看了看黎主任，黎主任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进来吧。” 董博也没客气，进来直接坐下了，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周政说：“周政，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手术？” “啊？”周政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看了看黎主任。 黎主任冲着他点了个头，示意可以。周政略微迟疑，抬起头，对着董博说：“董主任，我很愿意跟着您学习，只是带我上手术，会给您惹麻烦的。” 周政自己的事不想牵连太多人，他也更没有想过董博会主动开口邀请他。 “你愿意就行，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和我没关系，我只管手术，谁要是看不惯就让他换了我。” 董博说完又看着黎主任，“你徒弟跟着我你放心吗？” “放心，你尽管用，别累坏了就行。” 董博还是高高地仰着头，眼神朝下算是应下了，丢下一句：“明天上午九点，手术室见。”就走了。 周政还是不明就里地站在那，他关上门，才说：“老师，您和董主任这是？” “怎么了？” “您和董主任不是不对付吗？他怎么还会邀请我跟他手术啊？” 董博的人品虽然两极分化，可是就连黎主任也不得不承认，在心外科专业上，他是个天才，也是个鬼才，又胜在技术先进，周政跟他的手术，能学到的东西是很可观的。 “谁说我们俩不对付了？都是传言，你也信？” “我不信，可是由不得我不信啊，当初因为升任主任的事，他和您拍着桌子大吵一架，全医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您总不能否认吧？” 黎主任转着笔，漫不经心地说：“不否认啊，吵架这事吧，很正常，吵了也就是吵了，那就过去了，我们俩又不记仇，也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记恨对方到现在吧，再说了，我都这把岁数了，他也不年轻了，何必呢？”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好像对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看开了，不在执着，也不在乎了。 周政笑着摇了摇头，只感叹他自己还是太嫩了，心胸也不够开阔，真是自惭形秽。 他说：“老师，就算您和董主任没有不对付，可是他为什么会邀请我跟他的手术呢？” 心外科想跟董主任手术的人不在少数，可他每次都是公事公办，很少对某一个人会直接指定，外界还都说他是个真小人，人心难测。 周政当然也不认为他有什么特殊能力能让董博高看一眼，他没那么不要脸。 黎主任对于董博的到来说起来也是有点惊讶，可稍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他问周政，“你从张院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董博了？” “是啊，我出来，董主任进去，我还和他打了招呼。” “所以啊，你想想这其中的门道，明白了吗？” 周政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只要黎主任轻轻一点拨，他就全明白了。 原来张院当时说的那句：“手术安排的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放平心态，能跟哪台就跟哪台，别考虑那么多，更别受拉帮结派不好风气的影响，明白吗？”是这个意思，他说的人是董博。 周政张大的嘴好久才收了回去，姜还真是老得辣，这几个老前辈的手段和肚量，他今天也是彻底的领教了。 “老师，今天我是真的受教了，不管是您，还是张院，董博，我都受教了。” 黎主任赞赏地看着他，说：“周政，你要记住，真小人胜过伪君子，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并且，董博从来都不是真小人，他只是对自己的医学技术太过于执着，以至于有时候很偏执，他的确是很骄傲，有时候眼高于顶，可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你跟他的手术会学到很多的，要珍惜机会，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您放心。” 三位前辈对周政的托举，让他觉得受之有愧，本来打算和黎主任说的跳槽的打算也没能说出口，憋在了心里。 第91章 选了孟昭这个废人 京美已经开学有几周了，韩清榆还在秘鲁的神秘文化里不能自拔，接到孟昭视讯的时候她正在利马的街道上晒太阳。 孟昭看着镜头里面晒的小麦肤色的韩清榆，本就立体的五官此刻更是充满了异域风情，简直和当地人融入得非常完美。 “老韩，你这是打算定居了？” 韩清榆的眼珠黑亮黑亮的，转了转，“少打趣我啊，是不是想我了？” “嗯，你不回来我在学校就和个无业游民一样，很想你。” 孟昭说得没错，自从她重新回到京美以后，就一直挂在韩清榆的名下，她们艺术专业和别的还不太一样，这也就导致了韩清榆不在，孟昭就成了个三不管。 本来就因为她的受伤，学院的领导和其他教授早就宣告了她画家生涯的终结，以前把她视为难得一见的天才的人，现在也更是懒得看她一眼。 还记着她刚回到京美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收她，只有韩清榆，只看了她的画一眼，就直接说这学生我要了。 那时候学校里一堆老牌的教授还说韩清榆太年轻，不知轻重，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当然了，说得最多的还是她眼光差到家了，选了孟昭这个废人。 这两年孟昭也确实证明了她就是个废人，不管是学院里的比赛，考试还是其他的竞赛，她都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作品，唯一能拿上台面的，还是她四年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那幅画孟昭本来是拜托韩清榆帮她卖掉，可是韩清榆却偷偷留了下来，谎称已经卖了，把钱转给了孟昭，那笔钱也是孟昭那时候治疗手伤的唯一资金。 韩清榆懒洋洋地倚在长椅上，肆意的接受着阳光的洗礼，声线也是一贯的懒散，“行吧，看在你这么想我的份上，我明天就回国。” “真的？” 孟昭知道韩清榆平时是随心所欲惯了，可这也有点太突然了。 看着孟昭认真的表情，韩清榆大笑几声，也不忍心在逗孟昭，“不逗你了，本来就是买的明天的机票，我都出来这么久了，要是再不回去，院里的那些领导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倒是实话，虽然院里的领导平时对韩清榆已经是非常宽容了，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挂职在京美的，要是一个学期都不露面，怎么都说不过去。 韩清榆一边和孟昭聊天，眼神也没闲着，路边只要走过个帅哥她的眼神就开启了自动跟随模式，一边看还一边咂嘴，“啧啧啧，孟昭，真想给你绑一个回去，这姿色，这身材，到顶了！” 在对于欣赏男人或者女人这件事上，韩清榆从来都不吝啬。 她一直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之常情，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孟昭低头笑笑，她是真的很佩服韩清榆的洒脱和勇敢，放在她身上，她做不到。 “算了，好东西你留着自己欣赏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孟昭不是不喜欢好看的皮囊，只是家里已经摆着一个了，实在是没必要再来一个，她定力可没那么强。 韩清榆撇撇嘴，“老古董，没意思，我说孟昭，你这清心寡欲的日子是时候该结束了，你不喜欢洋小伙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中国帅哥，只要你开口，一个小时之内闪送上门。” “我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啊。” 孟昭可丝毫没有怀疑她是在开玩笑，韩清榆的行动力，一向是逆天的。 她决定接受手术的事情韩清榆还不知道，孟昭说：“老韩，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或许是个好消息。” “说呗。” “我决定接受二次手术了，手术时间就在两周后，成功的概率我也不知道，但总归，我想试一次。” 韩清榆收起玩闹的神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有那么点为人师表的意思了，“在哪做？” “就在北城，主刀医生叫安远，他正好今年和北城这边有联合研究，可以回国给我做手术，还有后续的康复，比较方便。” “行，钱的问题我来解决，你不用管。” 韩清榆在这事上一向是大包大揽，她知道孟昭没钱，更知道这种手术的费用不可小觑。 孟昭摇摇头，说：“不用，手术费用是免费的，我算是他们研究组的一个对象，只要配合他们后续的回访和记录就可以，安远叔叔帮我争取的。” 直到现在，孟昭都觉得她自己是足够幸运的，能够争取到研究组的名额，真是为她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韩清榆听完后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也没说出来，只是说：“那也好，反正你要记住，需要任何支持我都在呢，就算我手里钱不够还有苏叶和陈默呢，他俩可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别怕。” “嗯，不怕，老韩，你说我会康复吗？” 孟昭也知道这个问题很刁钻，医生都不知道的事情，韩清榆怎么会知道。 可是她还是想问，韩清榆就像是她灵魂的另一种体现，她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答案，哪怕只是心理安慰。 韩清榆也没有辜负孟昭的信任，坚定地说：“当然会，我相信你，你不止会康复，还会获奖，举办自己的画展，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 孟昭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白雾，她咬着嘴唇说：“会的，老韩，我一定会向所有人证明你选择我不是眼光差，我给你丢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也得让你长脸一次。” “胡说什么呢，你才没给我丢人，那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都是嫉妒我有你这个学生，别理他们。” 韩清榆说着都忍不住开始翻白眼，她是真的看不上那群虚与逶迤的玩意。 孟昭笑着点点头，问她：“明天几点落地啊？” “得晚上了，十点多吧。要来接机吗？” “好啊，我去接你。” 韩清榆怔楞了一下，又确认地问：“真要来？” “嗯，我真的很想你，老韩。” “行，那就来吧，晚点我把航班信息发你。” “好，明天见。” 韩清榆是孟昭的老师，朋友，前辈，引路者，更是孟昭曾经灵魂的具象化，洒脱，不羁，自由。 她曾想要的人生，韩清榆都在切切实实的拥有着，每一次她的旅程结束，孟昭都会忍不住的为她开心，迎她回家。 第92章 你就是周政 苏叶听说韩清榆要回来的消息也是开心的不行，抱着孟昭的胳膊就哭诉，“可惜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去接机，晚上我们家要一起吃饭，你也知道，我爸爸平时不怎么在家的。” 苏叶的爸爸平时出差居多，就跟个空中飞人一样，好不容易能在家一起吃个饭，她这个宝贝闺女肯定是跑不脱的。 孟昭掐了把苏叶的脸蛋，笑着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对老韩的想念第一时间带给她，等她回学校你就能见到她了。” “也是，不差这一晚上，不过，你打算怎么去机场啊？” 北城机场距离市中心很远，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半小时，更别提什么公交地铁的了。 孟昭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叶继续说：“让我们家司机送你过去吧，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过去我也不放心。” “不用了。”孟昭赶紧拒绝，哪有这点事还要动用苏叶家司机师傅的道理，大晚上的，折腾人家干什么。 说完她又怕苏叶不放心，就说：“我肯定安全，这你放心，我打专车，奢侈一把。” 这话孟昭可是咬着牙说的，平时就连打个快车她都舍不得，更别提更贵的专车了，苏叶被她的样子逗笑，大手一挥，“这样，你不想麻烦我们家司机也行，你打专车，我来报销。” “我还没那么穷，别担心，真没有钱的时候绝对不跟你客气。” 苏叶努努嘴，算是默认了，孟昭的倔劲她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多说无用。 孟昭没有和周政说要去接机的事情，吃完晚饭她就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在客厅坐着，一点没有休息的意思，连家居服都没换。 周政奇怪地看着她，“你要出去？” “嗯，一会。” “去哪？”周政以为又是陈默，心里的不爽按捺不住。 “韩清榆，我导师，她今天从秘鲁回来。” 孟昭说得很清楚，周政听得也很开心，微微挑眉，“哦，我见过吗？” “没有。” “你怎么去机场？” 孟昭晃了晃手机的打车软件，“打车啊。” 周政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手机拿过来，直接退出打车软件，“哼”了一声，“我是死的吗？孟昭，你就不会说让我开车送你过去啊？” 他的态度明显是很不高兴。 孟昭眨了眨眼睛，解释说：“不是，因为她落地的时间很晚了，等接到她我在回家就更晚了，你最近经常值夜班状态不好，我不想耽误你第二天的工作，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鬼使神差地解释着。 周政真是又感动又无奈，他无力地坐在孟昭旁边，说：“我最近都不会值夜班了，还有，我今天做了三台手术，正好明天休息，不用担心会耽误我工作，我送你去机场。” 说完周政还觉得差点什么，又接着说：“孟昭，你能不能多考虑你自己，不要总是会觉得给我添麻烦，耽误我工作之类的，你就没想过那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你一个人回来我能不能放心？就算是你不让我去，我在家就能睡着觉？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周政还没说完，就被孟昭打断了。 老和尚念经，唠唠叨叨的。 孟昭不服气地绷着脸，也不和他说话，就那么坐着。 周政喉结上下动了动，也感觉到刚才说话的语气有点生硬了，就开始往回找补，“那个，我不是在对你说教，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全。” “嗯。” “我知道你想和你导师有相处空间，我保证我就当个隐形人，你把我说成是快车司机也行，行吗？” 也亏他想得出来，大晚上的，真在这玩角色扮演呢。 孟昭无语地看着他，说：“周政，你是有角色扮演的爱好吗？” “啊？角色扮演？”周政反应了一会，突然害羞起来，嘴角噙着笑靠近孟昭，不怀好意地说：“我没试过，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配合。” “滚！远！点！” 孟昭看他那副德行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挪到沙发的角落里坐着了。 周政舔了舔嘴唇，还真的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他觉得也不是不行。 “走吧，出发。” 他正想着的时候，孟昭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走了，想什么呢？” “想你。” 孟昭就在他面前，他还能赤裸裸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也是个人才。 到了机场，十一点半，距离韩清榆的飞机落地还有十分钟，孟昭站在护栏外边定睛看着显示屏，就像是在看一个触摸不到的未来。 周政没有靠近，他就远远地站在门边守候着孟昭，给足她空间，看着孟昭翘首以待的样子，他忽然恍惚了。 以前，她也曾这样在北城的机场接过周政，还抱着一束大大的花，孟昭冲到周政怀里的那一刻，他觉得都要甜得爆炸了。 只是，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韩清榆推着一个超大的行李车走出来，一看到孟昭，直接把行李都扔到一边，飞出来就给了孟昭一个大大的拥抱。 “孟昭，我想死你了！” 当然，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周政飞速地跑过去接住行李车的一幕。 韩清榆在孟昭脸上用力的吧唧了好几口之后，才想起来那车被她丢弃的行李，转头去找，就发现周政推着车在一边冲着她们挥手。 “这谁啊？抢劫的啊？” 韩清榆气势汹汹的就要上前。 孟昭拉住她，小声说：“他是我房东，今天兼职给你接机的司机，你收敛一点。” “这样啊，那好吧，不错嘛，还给我安排个帅哥接机，够意思。” 韩清榆丝毫不掩饰她对周政外形的认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频频点头，伸出大拇指。 “姿色不错，孟昭，你眼光可以啊。” 这时候的韩清榆还没想起来周政就是孟昭说的那个拒绝她的男人，还沉浸在欣赏美貌之中，就连孟昭说的房东都忽略了。 “老韩，差不多可以了啊。”孟昭咬牙切齿地提醒。 周政倒是很自然，还主动和韩清榆打招呼，“韩教授，你好，我是孟昭的房东和...老同学，我叫周政。” 周政？房东？老同学？这几个名词一起出来，韩清榆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指了指周政，“你...” 又指了指孟昭，“你...”，然后一通来回乱指，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们！你就是周政！” 最后她还是把手指停在周政的身前，睁大眼睛看着他。 第93章 因为我爱你，也爱屋及乌 周政对韩清榆的表现并不意外，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孟昭，彬彬有礼地说：“是的，我就是周政，韩教授，看来您听说过我？” “那确实。” 韩清榆冷哼一声，态度不咸不淡的。 孟昭双眼一黑，一手拉着一个就往外走，“二位，咱们先回车上吧。” 虽然是深夜，可接机的人也不在少数，孟昭可不打算在机场大厅看他俩吵起来。 韩清榆对于拒绝孟昭的这个男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心里暗骂一句：“狗男人，没眼光！” 周政把行李都放进后备箱，一看，孟昭和韩清榆已经都在后座坐好了，真是好样的。 他启动车子，说：“韩教授，您家住哪？” 韩清榆报了个小区名字，周政就打开导航出发了。 “孟昭，你这个房东还挺尽职尽责吗？还负责接送你的老师啊？” 她这个话的阴阳程度简直是跃然纸上，一点不藏着。 孟昭嗔怪地拉了她袖子一下，说：“太晚了，他怕我回去不安全。” “哦，周政，听说你是医生是吧？” “是。” “哪个科室的？” “心外科。” 韩清榆嘴比脑子快，就说：“心外科医生应该很忙吧，孟昭住在你那里没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 韩清榆把身子往前坐了坐，更好和周政说话，她看着周政的侧脸，确实优越，也不怪孟昭当年看上他。 她像查户口的一样，继续说：“单身吗？” “单身。” “有喜欢的人吗？” 周政点点头，“有。” “有？”韩清榆的嗓门一下子提高，白了他一眼，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孟昭一眼，“你有喜欢的人还把房子租给孟昭？还这么关心她？我说周政，你是长得帅，那也不能这么广撒网啊，我可告诉你，我就是孟昭的娘家人，以前她追过你那事就过去了，你不答应就算了，现在可别想着把孟昭再扯进你那什么三角关系里啊，你那房子她也不住了。” 韩清榆对着孟昭说：“你直接跟我回家，住我那，明天我带你去搬家。” 孟昭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几分钟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情况，她想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政只感觉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还被扣上一顶渣男的帽子，真是飞来横祸。 他无奈地苦笑一声，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脸色复杂的孟昭，幽幽地说：“孟昭，你就不打算给我洗清一下冤屈？” “冤屈？什么冤屈？”韩清榆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 孟昭太了解韩清榆的火爆脾气了，她今天要不给个解释，韩清榆是真的会直接把她拎回家，还会用高跟鞋爆锤周政一顿。 她拉着韩清榆的手，眼一闭，心一横，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认了，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收拾。 “老韩，你冷静一点，关于这件事，你有些事情得知道。” “说。”韩清榆说完又捂住孟昭的嘴，指着周政，“不对，你说。” 她就知道孟昭和周政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那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只不过孟昭肯定不会承认，既然这样，那就换另一个当事人说。 “好，韩教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政，未婚，单身，喜欢的人是孟昭，现在正在追求中，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也不是到处撒网的渣男。” 周政的自我介绍非常硬核，简洁明了，犹如一颗核弹在车里炸开。 韩清榆一时间都没说出话来，很久她才说：“那你为什么当初不答应孟昭的表白？现在又来追求，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韩清榆见过高中时期孟昭的证件照，青春洋溢，漂亮的令人发指，比现在这个小可怜样不知道要惊艳多少倍，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当初周政会拒绝她，而现在又重新追求孟昭。 她对孟昭有着天生的保护，韩清榆警惕地盯着周政的露出来的半张侧脸，看不清表情。 “因为当初我瞎了眼，所以现在在拼命地弥补，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或者强迫孟昭，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她的事情，您大可以直接把我千刀万剐，我绝对没意见。” 韩清榆仔细地鉴别着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她冲着孟昭努努嘴，问她是不是真的。 孟昭点点头，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周政没说他就是那个前男友。 “是，老韩，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 “那还差不多。”说完她又贴在孟昭耳边用并不小的声音说：“你做得对，就得晾他一段时间，谁让他之前眼瞎的。” 韩清榆一点都没有收敛。 周政无奈地说：“韩教授，我能听得见您说话。” “那最好，就是说给你听的，哎，前边路口掉头，别开过了啊。” 韩清榆一顿片汤话输出，还不忘了看一眼路标。 周政把车停到单元楼下，又把行李箱都运到电梯里，“韩教授，都搬好了。” “行，今天谢了，大晚上折腾你。” “不用客气，应该的。” 周政如此礼貌和谦卑是孟昭没有想到的，他对不熟的人一向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倒是对韩清榆，很尊重，对，是尊重。 孟昭又给了韩清榆一个大大的拥抱，“老韩，学校见。” “嗯，学校见，快回去吧你们。” 回去的路上车子少了很多，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孟昭有了点困意，在副驾上撑着脑袋看周政。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强撑着说：“周政，你今天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孟昭小声地嘀咕着，“你为什么对老韩那么尊重啊？还有，你为什么没有拆穿我没说你是我前男友的事啊？” 孟昭撑着手肘眼巴巴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和想靠近的冲动。 周政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回答问题，先说了句，“困了吧，再撑一会，快到家了。” “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孟昭执着起来也是倔得很。 周政嘴角带着笑，眼神温柔得都要溺出水来，看着她，“你真不知道啊？小祖宗，你想不想给我名分这事呢，你说了算，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前男友头衔，你不想给，我也认。 至于韩教授，她是你的老师，我知道你也把她当成前辈，甚至是家长，孟昭，即便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我对你在乎的人，都不会没有礼貌，因为我爱你，也爱屋及乌。” 爱的最高境界，也就是爱屋及乌了，孟昭心里的花开得更盛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疯狂刺破结界。 第94章 传说中的绯闻男友 孟昭洗漱完轻轻地拉开房门，她记得周政今天调休，不想吵醒他。 “醒了？” 周政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传过来。 孟昭身体瑟缩了一下，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调休吗？” “是啊。” “那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孟昭看了看时间，才八点过一点，调休就是应该睡懒觉，赖在床上啊，起床干什么... 她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周政，甚至还穿了一套很好看的衣服，明显不是家居服。 “你要出门？”孟昭问他。 周政点点头，“是啊，一起吧。” “顺路吗？” “不顺。但我会特意送你。”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孟昭挑眉回应着，下一秒书包就被周政拎过去，给她手里塞了三明治和酸奶。 “路上吃吧，时间有点紧。” “哦，好。” 上车后孟昭也没打开三明治，只是喝了几口酸奶，周政看她没动，就说：“不想吃三明治？” “不是。” “那为什么不吃？” 孟昭的手指互相搅着，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有洁癖吗？我不在车里吃了，会有味道。” 周政扑哧一下笑了，好久才把嘴角放下来，宠溺地说：“吃吧，我的洁癖对你无效。” “算了...” 孟昭不想给他添这些额外的麻烦，反正到学校再吃，也是一样的。 周政脸色如常，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可以商量的语气，“孟昭，你如果一直要这样和我界限分明，那我也不介意多往前走一步，你确定？” 他的语气严肃得很吓人，孟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很诚实。 她把三明治包装打开，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嚼着，还特意凑到周政那边让他看见，指了指自己的嘴，翻了个白眼。 吃就吃，反正是周政的车。 到了京美门口，周政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车停好和孟昭一起往校园里边走。 “你跟着我干嘛？” 周政佯装无事，辩解道：“没事，溜达溜达，不行？” “行，你今天调休打算干什么？穿得和孔雀开屏一样就打算在我们学校溜达？” 孟昭怎么都不信，周政这一身更像是要去选美一样，骚包得很。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他，还以为是哪个不出名的男明星出街了呢，孟昭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扫视他。 “怎么？我这是自身条件优越，不打扮也这么帅。” 真是不要脸。 孟昭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下一秒，就被周政拽了过去。 “我不认识路，一会丢了怎么办？你别离我太远。” 孟昭无语地说：“我得去上课，你都多大了，还能丢？” “我陪你去上课。” 孟昭直接站在原地不动，重复了一遍，“你陪我去上课？” “对啊，不行？”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孟昭的手摆得都有残影了，脑袋也摇得像拨浪鼓。 周政要陪她去上课，那还得了。 本来学校里对她的传言就不少，要是这么光明正大带着周政去上课，肯定会有人八卦，说不准还会有人偷偷拍照发到校内网站上，那对周政的名声可不是件好事。 孟昭非常坚定地拒绝。 这个时间点，路上全都是着急上课的学生，孟昭和周政在这里僵持着，更是尤其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周政太引人注目。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这赖着不走，咱俩就在这耗着，反正你还有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 周政用手指敲了敲表盘，提醒道：“你还有五分钟就要迟到了。”说完还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着。 孟昭剁了下脚，气急败坏地就说：“周政，我警告你，你和我去上课可以，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嗯哼。” “第一，你不许出声。第二，你不许干涉我。第三，我们就当作不认识，离我远一点。” “走吧。” “哎，你还没答应呢。” 孟昭追着周政就往教学楼跑，周政可不像是要迷路的样子，轻车熟路的。 今天孟昭的课是巴洛克绘画风格鉴赏，这是一节大课，各个专业，各个年级的都有。 孟昭和周政进入教室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他们的出现，无疑成为了众人的目光汇集之地。 孟昭低着头就往里边走，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孟昭学姐？” 她停住脚步，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抬头一看，脸也有点熟，可是孟昭还是很模糊。 秦越笑眼弯弯地说：“是我，雕塑系的秦越啊，你不记得我了？” “噢，秦越啊，你好。” 秦越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往里边挪，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学姐，你坐这里吧。” “不，不用了，我去后面。” 孟昭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周政的眼睛里估计都冒火了。 周政眼皮垂着看了那个叫秦越的一眼，又看了看他这排的位置，正好还有两个空座，伸手把孟昭拉到一边，自己先坐了进去。 “不介意吧，一起坐。” 他拍了拍最边上的位置，给孟昭示意，“坐啊，学，姐。” 周政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孟昭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眼看着教授都进来了，她只能赶紧坐下，用书包挡了挡自己的脸。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给了周政一拳，却听见他小声地说：“别闹，回家随你折腾。” 孟昭眼睛瞪得老大，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话也太有歧义了吧，再看秦越的脸色，也是红了又绿的，极其难看。 孟昭从来都没有觉得一节课有这么漫长，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真想踩着风火轮就窜出去。 只是事不遂人愿，周政拉着她的胳膊，懒散地说：“等等人少了再走，太挤。” 挤个屁呀！孟昭在心里狂叫，挤死也比在这接受审视的目光洗礼要好得多。 秦越越过周政探出个脑袋，也说：“是啊，学姐，等一会再走吧。” “啊，嗯。” 秦越看看周政，又拿出手机翻了翻，惊讶地说：“哎？你就是学姐那个传说中的新的绯闻男友吧？学校网上有一张你模糊的照片。” 周政歪头看了一眼，没有否认，“拍得还真不怎么样，要不要你现在拍一张高清无修的，帮我证明一下。” 秦越显然是也没想到周政会如此的坦荡，一时间有点尴尬，呵呵地笑着。 周政看着孟昭，确实在对秦越说话，“她除了我，没有别的绯闻男友，如果方便的话，还希望你帮我澄清一下。” 第95章 她是我女朋友 周政当然知道孟昭上一个绯闻男友是陈默，心里很不爽。 秦越求救似的目光越过周政看向孟浩，小声的说：“学姐，他这是...” 孟昭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把周政拽到自己身后，说：“你别理他，他有病。” “哦。” “我没病。”周政反驳。 “你有，你闭嘴。” 孟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周政耸耸肩无声的抗议，但是也没再说话。 秦越看他俩这形势不太对，从缝里钻出来就说：“学姐，我先撤了啊。” “等会，聊两句。”没等孟昭应下，周政就揽着秦越的肩膀一起走出去，更像是威胁。 他还不忘了和孟昭说一句：“我去个卫生间，门口等我。” 周政揽着秦越一路走到男厕，看了看里边没有人，就说：“你们校园网发布孟昭八卦的那个网址给我。” 秦越眼神不自然地说：“你不会自己搜啊。” “你们这种八卦贴，外边都套了至少好几层壳吧，我倒是想搜，也得搜得到啊。” 周政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秦越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你...你要干嘛啊？” 这种校园内部的八卦网址有他们自己的规则，一般是不会对外暴露的，所以孟昭的那些传言也都是在局限在校内，不然要是陈默知道了，早就把网站炸了。 周政把秦越逼到墙角，眼皮上抬，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觉得呢？你今天要不给我网址你觉得你能走出这里吗？” 这种威胁人的手段虽然低级，但是对秦越这个岁数的人正好管用。 秦越心一横就接过周政的手机，噼里啪啦地输入一串网址，“就是这个，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啊，一定要保密。” “嗯，知道了。” 秦越战战兢兢地走出男厕所，在门口还是没忍住问周政，“学姐并不是传言的那种女孩，对不对？” “对，她不是。”周政肯定地说。 “我就知道！”秦越激动的大嗓门喊了一声。 周政用手捂住他的嘴眼神警告他收敛一点，“小点声，还有，收起你对她的心思，她是我女朋友。” 秦越不服气地打掉周政的手，少年人的心性冒了上来，“学姐又没有承认你是她男朋友，我也还有机会，略略略！” 他冲着周政做了个鬼脸就跑出去了，路过孟昭还不忘了打招呼，“学姐再见，不对，学姐下次见！” 孟昭冲着秦越挥了挥手，心里感叹年轻真好啊，阳光，有冲劲，就连莽撞都是让人欣喜的。 周政像个鬼一样地从她一旁冒出来，说话也阴森森的，“这么高兴啊，学姐...”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阴阳怪气地喊孟昭学姐，孟昭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抖了抖肩膀，“你闭嘴，不许喊我学姐，你比我还大几个月，要不要脸了。” “不要，不许对那个叫秦越的小子笑，他对你心思不纯。” 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周政看得清楚。 孟昭表示无所谓，他们又不会真的有什么，就说：“我要去找老韩一趟，你自己转转吧。” “我陪你一起去，完事一起吃午饭。” 周政今天是铁了心要赖着孟昭，打也打不跑。 孟昭无奈地看着他，说：“那下午呢？” “放心，下午有别的事，不在你这碍眼，你下课我再来接你。” “哦。” 周政没说他要去干什么，孟昭也没问。 韩清榆的办公室还是以前的样子，乱中有序，周政不是第一次进来，但还是被震惊了。 他跟在孟昭的后边，小心地走进来，生怕一脚踩到哪件作品，这个罪过他可承受不起。 韩清榆正在画画，头都没抬，就说：“来了，正好过来看看我的作品。” 孟昭走到她身边，韩清榆一抬头就看见屋子正中央尴尬站着的周政，一挑眉，“周医生也来了。” “韩教授好。” “你自己自便啊，我这比较乱，别介意。” “不会。” 孟昭看着韩清榆的画出神，男女交缠的肉体，凌乱的背景，真实的欲望，直击人心。 “老韩，你的画风怎么变了？”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孟昭欣赏的点点头，她确实喜欢这种风格，就如同她最崇拜鲁本斯，人性，欲望，沉沦，泯灭。 虽然不知道韩清榆在秘鲁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有些事情对她造成了冲击。 画家的手画出来的作品，多多少少都藏着点私心。 只不过这是属于画家本人的秘密，隐私，神秘，无从考究，是灵感，是宣泄。 韩清榆把最后一笔红色补上，画中的血液蔓延，是悲剧。 她收起画笔，抬起孟昭的手腕，“下周做手术？” “嗯，我需要请假。” “我知道，已经给你提了申请，不出意外的话周五就能批下来，一个月，够吗？” “差不多，后边的康复就慢慢来。” 孟昭本就是学院里的问题学生，没人要的主，这次又要请长假，估计院长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早就想让孟昭彻底退学，是韩清榆死活不同意，后来院长也不在执着，只是说：“以孟昭现在的水平，她连毕业作品都画不出来，就算耗到毕业，她也拿不到毕业证，韩清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韩清榆也知道孟昭毕业是个问题，可她还是强撑着留下孟昭，为的就是不想让孟昭的心气彻底没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就像两个月之前，韩清榆也不敢相信孟昭还会有二次手术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不管结局如何，有希望就是好的。 孟昭犹犹豫豫地几次要开口，韩清榆看出来，就说：“想说什么就说。” “老韩，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我的毕业作品还没有头绪，如果我的手这次废了，你就别要我了，我直接退学，不能让你门下有一个毕不了业的学生，说出去不好听。” 这话孟昭已经酝酿很久了，她早就想好了，不能拉着韩清榆一起入泥潭。 韩清榆瞥了她一眼，“说什么屁话呢，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就好好的配合治疗，别东想西想的。” “孟昭，韩教授说的有道理。” 周政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人蹲在角落里看孟昭练手时画的作品，小心地触摸着颜料的痕迹。 第96章 你不会就谈过这一个女朋友吧 春天的京美校园生机勃勃，周政不惧八卦眼光和孟昭在学校里溜达了整整半天，从教学楼，到办公楼，再到食堂，还有操场。 他什么都没说，身体力行地在粉碎那些不入流的传言，周政坚定地站在孟昭身边，遇到投过来的不善目光，他就会挑眉回看。 就像在说，“记好了我这张脸，我才是孟昭的正牌男友，在瞎造谣别怪我别客气！” 周政在孟昭身边像一个骄傲尽职的英勇骑士，替她挡掉所有的污秽，亲手送她走到阳光下。 “我先走了，你下午的课结束我来接你。” “你去忙就好，我下课后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不用，等我就好，别乱跑。” 周政完全没有给孟昭拒绝的机会，他迈出京美大门的那一刻，孟昭只感觉他浑身都在发光，如同十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光芒。 孟昭的嘴角悄悄扬起，小声地说了句：“好，不乱跑。” 周政从京美出来，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医院，直接给宋伟安打了电话。 “伟安，在哪呢？” 宋伟安的声音有点慵懒，一听就是才睡醒的样子，周政还有点抱歉打扰他的好梦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 “不碍事，本来也就醒了。” 宋伟安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端过床头柜上的水一饮而尽，上下滚动的喉结看得人发慌。 “伟安，再睡一会嘛...” 周政听见电话里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叫宋伟安的名字，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伟安，你先忙，我晚点在给你打。” “别，她这就走了，你有事直接说。” 宋伟安把缠在身上的女人扒拉开，指了指门口，“自己走吧，我还有工作。” 声音非常冷淡，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本以为女人会纠缠一番，没想到她习以为常的撇撇嘴，直接赤裸着就下床去找自己的衣服了，走到门口，还不忘了给宋伟安一个飞吻。 “宝贝，我走了哦，有时间要联系我。” 细腰翘臀，风姿绰约，宋伟安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刁钻。 周政把听筒拿远，不想听见他们俩的声音，直到宋伟安喊他，“她走了，你说吧。” “啊，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私事，你方便吗？” “方便，直接来酒店找我吧。” 周政一时间有点诧异，“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事？” “无所谓，你找我就证明这个事我肯定能办，既然我能办，就没有不帮的道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省事，周政也没客气，就说：“我十五分钟后到，你房间收拾一下。” 这话就是开玩笑说的了，宋伟安低声笑着，打趣他：“你都会和我开玩笑了，有意思。” 周政到达四季酒店的时候，宋伟安正在开一个跨国会议，他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会，我这很快结束。” “不急，不用管我。” 周政自己去冰箱拿了瓶苏打水，就坐在宋伟安对面打开手机，点进秦越给他的那个网址。 他用手指随意的往下滑着，孟昭的这个帖子关注人数和留言人数都不少，以前周政只是听说谣言，亲眼看到那些恶心的字眼不自主地咬了咬牙。 贴子置顶的那层就是陈默开着那辆骚包跑车来接孟昭的照片，后边还有一堆，最新的一张，是周政和孟昭一起走在校园里的，虽然只有模糊的侧脸。 可还是有很多人留言。 “哎呀，新人啊，这位虽然看不清脸，但这气质，指定是个帅哥，就是不知道身家怎么样啊。” “那还用问，自然也是个富家公子哥了，要不然孟昭也看不上啊。” “就是，人啊，由奢入俭难啊，孟昭也真是命好，以前是天之骄子，现在手废了又有富二代接盘，羡慕不来啊...” “......” 上百条留言看的周政火气越来越大，实在受不了恶心直接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瓶水，眉头也拧着。 宋伟安把电脑合上，视线落在周政扔出去的手机上，“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帮我找个律师，我要起诉。” 宋伟安一愣，以为是周政和医院的事情，就说：“起诉？京北医院吗？” “不是，是造谣者。” 周政简单的和宋伟安说了一下那个网站的事情，也没有提起他和孟昭的关系。 宋伟安拿着周政的手机开始看，半晌，他放下手机，“周政，这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重要吗？” “重要，如果对你不重要，我可不会帮忙。” 激将法，宋伟安这洞察人心的本事真是厉害。 周政“哼”了一声，叹了口气，“行吧，告诉你也无妨，她是我前女友，现在我正在重新追求她的路上努力，所以她对我很重要，我这个帖子存在时间不短了，我最近才知道，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能让她一直处在这种舆论漩涡里。”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示爱，没有一丝扭捏。 宋伟安欣赏地点点头，“不错，你这个忙我帮了，至于你说的起诉，算了吧，这一看就是学校里的学生搞出来的，真起诉了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校方为了学校的名声，说不准还会给孟昭施压，这事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你把网站地址发我就行，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宋伟安的自信可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周政迟疑的说：“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暂时保密，不过我保证，一周之内，我肯定给你解决这个麻烦。” 周政思索了几秒钟，点了点头，“那谢了。” “甭客气，教训幕后黑手这种事我最喜欢干了。” 宋伟安得意的笑着，都已经开始想象要怎么出手了。 周政看着他那敞开卧室门里乱七八糟的衣服，就说：“你女朋友也陪你住在这？” “女朋友？” “对啊，就是电话里那个女孩。”周政认真的回答。 宋伟安被周政的认真逗得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他靠在沙发上，真丝的睡衣扣子还敞着两颗，松弛得很。 “她不是我女朋友，顶多就算是床伴而已吧，周政，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啊，你不会就谈过孟昭这一个女朋友吧？” 宋伟安直直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第97章 我又没让你抱 只谈过孟昭这一个女朋友的事，周政一直都是感到非常骄傲的，面对宋伟安的探寻，他扬起嘴角，说： “是啊，这么多年就是她一个，厉害吧。” “牛逼！”宋伟安伸出大拇指，非常的佩服。 他从不是长情的人，尤其是在男女之情上，宋伟安的初恋就曾说过他是一个一百分的朋友，但却是一个不到六十分的男朋友。 这事宋伟安也认，所以他这些年，很难进入一段长期的稳定关系里，身边的女人来了又走，更多的是互相排解寂寞，真心没有几分。 周政看了看时间，快到了接孟昭下课的时间，就说：“我要去接孟昭了，我等你消息。” “好，放心吧。” 宋伟安弹了根烟到嘴里，熟练地点上火，尼古丁的味道进入肺里，他满足地闭上眼。 “周政，你会考虑来我这是不是和这个姑娘也有关系？” “是。” “那就行了，走吧，别迟到了。” 爱情，总会让人做出一些超出自身底线的事情，就算是周政，也不例外，宋伟安觉得这样的他多了点人味，挺好的。 他打开网址直接就分享给了一个黑色头像的神秘人，还附上一句话，“新活，帮我找到幕后主使。” 发完就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这件事其实周政一开始是想找段斯年帮忙的，但是转念一想，他的身份实在是不太合适，也没必要上赶着给他惹麻烦，思来想去，只有找宋伟安最合适。 宋伟安这个人，三教九流都有他的关系，这是他的本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孟昭在京美门口的路边站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安安静静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汽车的喇叭声让她回过神来，周政的车子正正好好停在她身边，打开窗户，“上车。” 孟昭拉开车门，坐好，又把安全带系上，一套流程标准得像是机器人，一句话也没说。 周政看了看她的脸色，很不好，这才小半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没有直接驶入主路，而是顺着路边停到了车位里，熄火。 “不走吗？”孟昭这才出声。 “不走，先说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孟昭眼神都不敢看他，心虚。 “画画了？” “没有。” “那是怎么累到了，说来听听。” 周政也没有说什么我才不信没事这种鬼话，而是顺着孟昭的话往下说，非常的有耐心。 孟昭面上明显带着不耐烦，她没好气地说：“累了就是累了，这有什么可说的。” 她刚刚才挂了和韩清榆的电话，大概意思就是校领导不同意给她批一个月的假，除非孟昭主动退学。 说白了，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孟昭踢出校门，省得到了明年有这么一个毕不了业的废物学生名垂青史的在那丢人现眼。 韩清榆告诉孟昭她会想办法，可孟昭知道，韩清榆要是有办法早就用了，她毕竟不是资本，也没能力和他们抗衡，保着她是一回事，保到底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政也不生气，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孟昭，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但你也知道，我会一直问，问到你说为止。” “有必要吗？” “有。” 孟昭苦笑了一声，自暴自弃地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无非也是给你添麻烦，周政，你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因为我你和你父母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因为我你在医院受到打压，这些还不够吗？你能不能别管我了，就算我自生自灭，也和你没关系。” 周政没想到孟昭知道医院的事情，眼神不自然地乱眨，声音都有点颤抖，“你怎么知道医院的事情的？” 孟昭脸上的苦笑更甚，她说：“你凭空多出来的夜班，没时间打理的头发，还有这到现在都没散下去的黑眼圈，我是瞎吗？”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还有，那次在霖城，你舅舅和你父母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不是听不出来，你受到这些打压的原因不还是因为我是吗？你因为我拒绝了那个女孩的追求，所以受到了报复，周政，你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个煞星，谁沾上我都会变得不幸，我爸爸自杀了，妈妈疯了也自杀了，你好好的前途也被我毁了，就连老韩，都被我连累的这两年没有任何的晋升机会，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求你，离我远点好不好？别管我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孟昭后边的话周政已经听不清了，她呜咽着继续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得周政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大洞。 他什么都不想听，伸手解开孟昭那侧的安全带，一用力就把孟昭抱到了自己身上，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拍着孟昭的后背，“嘘...不说了，不说了，孟昭，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孟昭哭得很伤心，身体都一抽一抽的，颤抖得厉害，下一秒就要抽过去一样。 周政见她一直没有缓解，生怕这样哭下去会出事，他让孟昭看着自己，双手捧着她的脸，“孟昭，看着我！” “嗯？” 孟昭还是一抽一抽地哭着。 周政用袖子小心地给她擦着眼泪，说：“呼气，孟昭，你这样下去会憋死的。” 孟昭哭得根本不知道怎么换气，只是一味地抽泣，周政实在没辙，就吓唬她，“你要在这么哭，我可就要亲你了啊。” “不要...”孟昭终于有了反应。 周政气得笑出声，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说她，“没良心的，一说这个你就来劲了。” 话虽是这么说，周政动作也没闲着，给孟昭擦眼泪，拍着后背顺气，还得出声轻轻哄着，那真是一个服务态度良好，要是有打分系统，他肯定是超五星好评。 过了好一会，孟昭才平静下来，她哭得都没有力气了，趴在周政怀里一动不动的。 “你干嘛把我抱过来。” 周政环着孟昭的腰，轻笑，“你真是忘恩负义啊，不想让我抱还缩在我怀里啊？” “我是没力气了，我又没让你抱。” “行行行，是我犯贱，行吗，祖宗？” 都说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说的就是孟昭，她在周政这，永远都有例外。 发泄归发泄，周政知道她心里难受，更不会真的不管她，只想着等她冷静了在好好和她谈谈，就算孟昭一天闹一场，他也不烦。 只是孟昭如此崩溃的导火索，他依旧没有头绪。 第98章 他们想让我退学 外边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孟昭还缩在周政怀里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是浅浅的。 周政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拢到后边，逗她，“睡着了？” “没。” 两个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孟昭就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这亲密的动作有多不合适，她坐起来，伸出手就要往副驾驶那边爬。 “孟昭，别动。” 周政没怎么用力气，只是轻轻一捞就把人捞了回来，孟昭是真的没几斤肉。 “干嘛？” “再抱一会，跑什么？” 周政贪恋拥抱孟昭的每一秒钟，他把头搁在孟昭的肩头，埋进去，声音闷闷的。 “孟昭，和我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有眼神接触，只是两个人在黑夜里的亲密相拥，孟昭却觉得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周政后颈的头发，粗硬的发质，让她感觉到很踏实。 孟昭嗓子都有点暗哑，她说：“我的请假申请学校领导没有批，他们想让我办理退学。” “凭什么？”周政直接坐直身体，和孟昭对视。 “你做手术是正常的请假流程，有假条的，凭什么要退学？” 周政的眼神里是坚定和心痛，还有对社会规则不公的不服气。 孟昭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地说：“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我当初进入京美的时候，是天之骄子，是未来之星，不管是院领导，还是当时的导师，都对我抱有着莫大的希望，他们认为我会是京美下一个名利双收的画家，就像现在的程昱一样。” 程昱是现在国内第一梯队的画家，他的作屡次在国际大赛上获奖，所举办的画展也是非常成功，作品的收藏价值也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这些年，京美一直把他当成标杆，也期望后边的学生能够再出现这样一个天才。 孟昭咽了咽口水，感觉嗓子有点干疼，周政头都没回顺手就把水拿过来，打开，“喝一点。” “嗯。”孟昭灌了几口水，又继续说：“他当初也是从京美走出去的，后来他取得的所有成就都带着京美的影子，学院当初对我的期待就是以他为标杆的，可是仅仅一年的时间，我就经历了休学，手也废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学校对我不仅是失望，还有责怪，那时候要不是正好赶上老韩加入京美，不会有人愿意收我的，这两年我知道我给她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次，她也无能为力。 毕竟，我算是京美的污点，他们也不想最后我毕不了业，一个失去作画能力的画家，不值得在京美的名册里存在。我不怪任何人，只是有点难过，周政，我已经接受了太多太多不好的事情，这件事对我来说，也仅仅是难过而已。” 孟昭的人生里，经历了家破人亡，天资陨落，前途无光，现在任何事情降临到她的身上，好像都不会造成什么冲击了。 再烂，又能怎么样呢？ 周政听完眼睛不受控制的红了，他害怕孟昭看见，吸了吸鼻子，双手用力一下子把孟昭抱回到副驾驶的位置，目光躲闪着，“坐好，我们回家了。” 一路上他都没有在说话，生怕只要开口就会控制不住情绪，他心疼孟昭遭遇的所有一切，也痛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公。 只是周政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有些事情不是他豁得出去就可以改变的，这种时候，他总是怪自己的无能，他急切想要做到的，就是强大到可以保护孟昭不受到任何伤害。 他独独忘记了，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不只有孟昭，还有他自己。 即便现在他已经有上手术的机会了，可周富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每一次的打压都只会比上一次更加过分。 回到家以后，孟昭也没有什么胃口，她是真的再认真考虑退学的事情，或许是一种解放，只是要放下年少的梦想，并不容易。 她呆呆地望着在书房窗前周政专门给她规划出的那一片区域，画板，颜料，画纸，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幅并没有完成的画作，只觉得越来越难过，心气也渐渐地掉了下去。 “孟昭，吃饭了。” 周政站在书房门口倚着，温柔地喊她。 他知道现在孟昭并没有胃口，但是如果由着她继续下去，她只会在那个情绪里越陷越深。 吃饭睡觉是人类活下去的必需品，保持正常节奏才能走出情绪的泥潭，不被牢牢地锁在里面，直到窒息。 孟昭走出来，脸上尽是疲惫，她小声地说：“我不饿，你吃吧。” “不饿，那喝点汤？” “一定要喝吗？” “嗯，我做了很多菜，你赏脸尝一口，就尝尝就行。”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政却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他只是想让孟昭尽可能地多吃几口，哪怕每样菜都尝一口，他也觉得值了。 孟昭看着餐桌上丰盛的饭菜，不由得笑出来，“你这是满汉全席啊，咱们就两个人，吃不了多浪费。” “没关系，你就尽管吃，剩下的我保证不浪费。” 周政说得很自信，可孟昭只觉得他在吹牛，就算以前周政也经常给她打扫剩饭的战场，可今天这一大桌子，他要是都吃完得撑死。 孟昭点点头，“好吧。” 她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即便是这样，也吃得差不多饱了，抱着汤碗，“我饱了。” “好，那就不吃了。”周政并没有强求，这种时候劝她多吃点是完全没必要的，只要摄入了该有的能量就行，没吃饱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补。 孟昭看着周政的黑眼圈，心里的愧疚感就涌了上来，“你明天要去医院吗？” “嗯，要去，明天有门诊。” “哦。那你还要值夜班吗？” 孟昭问得很小心，她其实最想问的是那些人还会为难你吗？可是她不敢。 她这种旁敲侧击式的提问根本躲不过周政，周政大口扒拉的几口饭，把碗里的都消灭得干干净净，咽下去才说： “孟昭，你是觉得我在医院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是因为你，是吗？” 孟昭端着碗的手都暗自用了力，她轻轻地把碗放到桌子上，把双腿抬到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完全是一副自我保护机制开启的样子。 她长长的睫毛上下颤了几下，抬起眼皮看向周政，声音虽然微弱却很笃定，“难道不是吗？” 第99章 你居然会联系我? 过往的那些事情像噩梦一样缠着孟昭，打也打不跑，扔也扔不掉，每一天深夜里都在反复出现，无穷无尽。 她偏执地认为身边人只要和她沾上关系，就都会变得不幸，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陈默，苏叶他们，孟昭也会刻意的留有距离。 正是因为在乎，才不敢，就像当初和周政的重逢，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一样真实。 周政也不躲闪，回望着她，声音晦涩地开口，“孟昭，你是又想逃跑吗？” “我...”孟昭的情感和理智在互相纠缠，谁也不肯让步，她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回答不了，是吗？” 孟昭只是一味地点头，她想逃跑，可身体却很诚实地不配合。 周政也没有生气，只是吸了口气，胸腔上下起伏着，他冷静地问孟昭，“你回答不了没有关系，那我问你，你甘心吗？” “甘心吗？”孟昭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甘不甘心，好像从不在她的选项里。 周政继续说：“你甘心拿不到毕业证吗？你甘心就这么离开吗？你甘心就这么和我结束吗？孟昭，我已经不要求你来爱我了，但你永远要爱你自己，你要对自己诚实，明白吗？” 周政把他放到最末尾，在孟昭的人生里，事业，友情，亲情都可以排在他前面，只要有他的位置就可以。 曾经孟昭的画作第一次获奖的时候，她还揽着周政的脖子，傲娇地说：“未来的周医生，以后我会把你放到我的获奖感言里的，不用特别感谢我。” 周政会把人压在身下抱着狠狠的亲，亲够之后还会深情的说：“放心，在我的获奖感言里，你会是永远的主题。” 那时候少年的心性和勇敢无畏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曾经拼命追逐的璀璨前途，如今却一个一个地暗淡了，就连昏黄的灯光都不曾留下。 孟昭当然是不甘心的，艺术的殿堂她怎么舍得离开，更重要的，对于周政，她也不甘心。 她缓缓地开口，“周政，当初你是怎么笃定自己就要做一名心外科医生呢？” 对于周政的职业选择，孟昭以前从来没有刨根问底地问过，这一次，她也想知道。 周政的唇角勾起，提起职业选择，他总是骄傲的，“我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瞬间，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小时候看过的医疗电视剧吧，说出来其实有点虚伪，我就是也想成为能够治病救人的那个存在，我也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看到家属如释重负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很假大空？” “没有，很好，真的很好。”孟昭想起他看诊时认真负责的样子，也能想象出他在手术台上的样子，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过。 “周政，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未来也一定会更好，如果没有我的连累，你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 孟昭还是把话题引回到了这个地方，周政无奈地啧了一声，“这不是你的问题，不管我们有没有重逢，我都不会同意周颖的追求，因为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所以即便条件设定里没有你，我依旧会和我父母争吵，也依旧会拒绝周颖，周富安依旧会选择打压我，这些都是因为我的决定而产生的连环反应，你干嘛都要怪到你自己身上？” “可是，是因为我你才不喜欢别人的。” “那又怎么样？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不喜欢别人也是我的事情，这从来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需要感到愧疚的地方，孟昭，我从来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一个选择，如果非要说，我只后悔当年没有找到你，仅此一个。” 周政的眼神非常坦然，他不怕孟昭拒绝他，更不怕她的退缩。 原来，我可以没有错。孟昭心里暗自想着，心里压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那医院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吧，我有安排的，你就只要收心好好手术，其他的，都交给我。” “嗯。” 周政把饭菜都挨个装进饭盒，孟昭奇怪地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不能浪费？” “啊，是要明天带到医院吃吗？”孟昭以为他是在打包明天的午饭。 周政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隔夜菜对身体不好。我打包好给段斯年送过去，他今天值班。” “啊？不好吧？”孟昭的表情很别扭。 “怎么了？你不想给他吃啊？” “当然不是，只是这是剩下的啊...”虽然没怎么动，但是说出来总不太好听，也不知道段斯年会不会嫌弃。 周政摸摸孟昭的头，温声说：“没关系的，他要是介意我就不会打包了。” “好吧。”孟昭和段斯年没那么熟，总是觉得有点不好。 周政都装好以后，还给段斯年装了一保温壶的汤，“孟昭，我去给段斯年送饭，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还有，退学的事情你不用想了，也不要给学校答复，等我来想办法。” “你想办法？周政，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周政的脾气孟昭当然知道，干出的事吓死人，孟昭担心地看着他。 “放心，我不干出格的事，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来解决。” “嗯。” 得了保证之后，孟昭才答应下来。 周政开车到了段斯年单位门口，停好车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他也不好直接进去，就在车里等着。 他手指不停地在方向盘上边敲击，内心的挣扎越来越强烈，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周政深呼吸了好几次，拿过手机，翻到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手指悬在半空中好几秒钟，才一闭眼按了下去，拨通。 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钟都是彻骨的煎熬，每响一声，周政的心就跟着跳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那边才接起来，声音随性地说：“哪位啊？” “是我，周政。” 周政的名字仿佛是触碰到了对面人的什么神经，透过手机传过来的声音都瞬间清晰了许多，还伴着几声浅笑，“呦，你居然会联系我，可真是稀奇。” 第100章 你小子比我命好 周政的脸全部都隐在车窗里，根本看不清表情，他的语气并不轻松，倒是有点自嘲。 “是啊，我也没想过我会主动联系你，陈默。” 陈默那边估计是在夜场里，声音很嘈杂，男男女女的声音和音乐声，碰杯声都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疼。 周政条件反射般地把手机拿得远了一点，才说：“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找你有事。” “你找我啊？那不方便。”陈默说话还是那么混不吝。 他干了一杯酒，伸手揽过来主动凑上前的女人，虽然他都不记得对方的名字，这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陈默完全是心不在焉的听着电话，一点没闲着的和那个性感美女调情，直到周政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我要和你谈的是关于孟昭的事，现在方便了吗？” 孟昭这俩字一出来，陈默顿时收起玩咖那一套，伸手直接把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坐直身体，“孟昭怎么了？你说清楚。” “孟昭...她手术...”屋子里嘈杂的声音让陈默听不清周政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手术两个字，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屋子，直接把面前的那瓶酒冲着墙角就砸了过去。 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一样看着他，有个有眼色的直接就把音乐关了。 “都滚出去！” 陈默这一嗓子把几个胆小的姑娘都吓得哆嗦了好几下，小跑着就离开了包间，熟悉他的那几个公子哥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有事，也打着圆场把人都带走。 “都来隔壁啊，我给大家再开一个包间，所有费用我包了，尽情玩啊。” 一堆人稀稀拉拉地就出了门，瞬间房间里就剩了陈默一个人，李季白出了门还特意和服务员交代，“这个门你们可守好了，没里边那位爷的指示谁都不许放进去，不然他要是炸了你们这，我可拦不住。” “明白，李少，房间已经开好了，您尽情玩就好，陈少这边我会亲自盯着的。” 服务员和他们这群人已经相当熟悉了，对陈默的背景也是了解得很，自然不敢大意。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以后，陈默才开口，“说吧，孟昭怎么了？” 听着陈默那边安静了，周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陈默指定是又摆那大少爷脾气了，不过他也懒得管，清净点更好。 “孟昭下个礼拜要做手术，你知道吧？” “嗯，出问题了？”陈默以为是钱的事，刚要开口说钱不是问题，就听周政继续说： “是学校那边，她手术需要请一个月的长假，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学校领导那边对孟昭一直都有意见，这次更是直接拒绝了她的请假申请，逼迫她退学，这件事她的老师韩清榆教授也尽力了，但是能力有限，也没有办法，我是可以为孟昭付出所有，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没有什么人脉和背景，在这件事上，也是有心无力。 孟昭这个人你也理解，她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给人添麻烦，尤其是她在乎的人，所以她不会主动联系你让你来解决这件事，说实话我也不想联系你，男人的自尊心谁没有啊？可是理智告诉我，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找你，所以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陈默，孟昭真的不能退学，这是她的指望，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有未知，如果现在她退学了，那她的心气就没了，她会受不了的。” 陈默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周政那边说完，他才说：“你给我打电话是对的，这件事就得用我的方式来解决，但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孟昭在学校的境遇我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早就会用我的方式来解决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周政和陈默恐怕永远不会有机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甚至还有点走心。 陈默攥了攥拳头，说：“她人现在怎么样？” “还行，我告诉她先不要回复退学的事情，给我两天时间去处理，我没有和孟昭说我会来找你，等事情结束我会告诉她的。” 陈默现在已经不在乎孟昭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他做的，他只在乎孟昭好不好，仅此而已。 “不用两天，明天我就会解决，你等消息就行，还有，永远别辜负孟昭，我看得出来，她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你小子比我命好，好好珍惜，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不会放过你。” 陈默说着说着都有点感性了。 “你这都是第二次这么威胁我了，我的答案你也知道，随时接受你的监督。”周政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陈默这人虽然不是什么良民，但大气，直接，也不屑于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周政还挺欣赏他的。 陈默放松了身体，向后仰着，吐出一口烟，“周政，你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咱俩也不算情敌，以后和平相处吧。” 这算是他给周政抛出的橄榄枝，周政也没端着，直接接了过来，“当然，和平相处。” 挂了和陈默的电话，周政才发现段斯年一脸幽怨地站在车外边看着他。 他赶紧开门下车，段斯年瘪了瘪嘴，“和谁打电话呢？那么认真，我都站这好几分钟了，你是真看不见我啊。” “一个，朋友。刚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就在车里等你了。”段斯年幽怨地看他一眼，“我饭呢？要饿死了。” 他捂着肚子，表情都呆滞了。 周政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露营箱，段斯年看见眼都直了，“你喂猪呢，这么多！” “做多了，不过说好啊，我和孟昭先吃了点，别嫌弃。” 段斯年没好气地锤他一拳，乐呵呵的接过箱子，“嫌弃个屁啊，上学的时候我都能和你吃一根冰棍，还嫌弃，行了，赶紧跟我进来吧，我把菜热热，你陪我待会，见你一面也不容易。” 周政和段斯年见一面确实不容易，他俩这职业真是忙得不分白天黑夜。 这边周政和段斯年边吃边聊，一片和谐，陈默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拿上衣服走出来，服务员一看他出来，赶紧跑上去，“陈少。”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我安排人给您取车，代驾已经安排好了。” 陈默看了眼隔壁，一挥手，“不用了，车明天我让人来取。” 他推开隔壁包间的门，直接走到李季白身边，把他从女人窝里一把薅出来，“跟我走吧，我有事找你。” “哎，哎，陈默，你大爷，你等我把衣服穿好啊！” 李季白穿着个单薄的短袖就被陈默薅了出来，这北城的春天可是没那么暖和，陈默顺手把自己的外套扔给李季白，友善地提醒道： “养养生吧，也不怕哪天把自己玩废了，我带你去干点有意思的事。” 李季白套上外套，乐呵呵地揽着陈默的肩，“什么事啊？” “路上和你说，保证是你愿意干的事。”陈默故意逗他，绕弯子。 第101章 我记得你姑父是院长 李季白是李家的小儿子，他和陈默不一样，身上没有那么大压力，上边有他大哥顶着，就算是家业，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所以他从小就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富贵闲散人，活得通透，自在，爱惹点小麻烦，但是不出格。 也正是因为他这乐天派的性格，他们家老爷子和他大哥也是真宠着他，任凭他怎么胡闹都行，反正也翻不了天。 李季白看陈默一脸不爽的表情，就说：“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 陈默平时也是嘻嘻哈哈的，很少真的和人动气，他这状态也是少见。 “我记得，你姑父是京美学校的院长吧？” 李季白眼睛向上瞥，懒散地说：“是啊，怎么了？” “有事啊？孟昭？” 只要提到京美，陈默身边的这些发小就知道肯定是孟昭。 陈默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是，孟昭的手需要二次手术，他们学校拒绝了她的请假申请，而且，据说这两年她在学校过得也不好，校方也没少为难她，我居然不知道。” 陈默居然都开始自责了。 李季白倒是看的通透，身子往后仰着，说：“这不难猜吧，我虽然和孟昭不熟，可她的事我也听说过，以前京美的天之骄子，突然退学回来以后就成了连拿起画笔都费劲的废人，学院对她的态度，也不难想象。” 废人这两个字精准的戳中了陈默的雷点，他严肃地吼了李季白，“季白，她不是废人！不许这么说她！” “好好好，我不是说她是废人，我的意思是京美的管理层是这么认为的，你不知道她的处境一是因为她没有告诉过你，更重要的一点是咱们这种人，永远不会受到那种待遇，所以也不会想到，这也不怪你，人各有命，陈默，你不能救赎所有人。” 李季白这是话里话外的在让陈默放手这件事，毕竟这么多年，他也看得清楚，就算陈默拼了命的和家里边做了割席，孟昭也不会选择他，既然结果都那样，何必呢？ 他从来都不是会努力争取什么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陈默的坚持他也看不明白。 陈默靠在那，声音都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季白，我对孟昭，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男女之情了，她是我朋友，是亲人，我知道你们很难理解，总觉得咱们这种人不会和她成为朋友。 可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不知道，那次我赛车比赛前，我把孟昭设为我的紧急联系人，不止是因为我喜欢她的私心，更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出事，孟昭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救我。 即便她没有什么钱，她也会不顾一切的救我，她是能让我安心的存在，我和她之间，没有利益纠葛，这种简单的关系对于你我这种人来说太难了。” 的确，陈默和李季白也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不说为对方两肋插刀，至少真心以待是没问题的，可是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膜，是利益。 如果有一天，陈家和李家站到了对立面，那陈默和李季白之间的关系势必也会受到影响，家族，才永远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而未来的站队，谁也说不准。 话都说到这了，李季白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他咬了咬嘴唇，说：“你赢了，我被你说服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陈默扯起嘴角，“既然学校用权利的方式来压制孟昭，那我也会用资本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帮我给你姑父打个电话，我去拜访一下他。” 李季白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划了半天，才找到范朗明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没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声音和蔼地就说：“季白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范朗明出身普通，现在能有这个地位也是因为娶了李季白的姑姑所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李家的人天生有着点谄媚的意思。 李季白不咸不淡地应了两句，就把话题引到正事上边。 “姑父，陈默有个朋友在京美上学，有点小事需要您帮个忙，您看什么时间方便见一面？” 李季白根本没问这忙能不能帮，他也没打算给范朗明拒绝的机会。 范朗明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口中的小事到底是多小，心里没什么底，再加上还有陈默这个名号，也不敢明着拒绝，就说： “好啊，我随时，你们两个有时间的话明天直接来京美找我吧，我明天正好也过去。” “好，那明天上午见吧，不打扰了，您早点休息。” 李季白就是这样，虽然是有点用地位压人，但是话也不会说得让你不舒服，陈默他们几个发小总管他叫“笑面虎”。 他晃晃手机，表示任务完成，“满意了吧？明天给你搞定。” “谢了。”陈默拍了拍李季白的肩膀。 李季白笑笑摇了摇头，表示小事，又说：“不过，我有件事没想明白。” “你说。” “孟昭这事，我记得你叔叔是教育部的，他要是介入处理那不是简单得很，你干嘛还非得绕一圈子找我姑父啊？” 李季白是真的奇怪，要是按能量来看，他那个文绉绉的姑父可远远不如陈默那个手握实权的叔叔，要是他的话，肯定直接找厉害的解决啊。 陈默当然没忘了他那个亲叔叔，只是这件事，还没到要动用他的手的时候。 “如果我叔叔插手这件事，不管是校方，还是孟昭，都会被惊吓到的，再说了，县官不如现管，你姑父虽然在你们家是末位，可在京美，还是他说了算的，找他，更方便。” 李季白一琢磨，也对，什么时候该用什么人脉也是有讲究的，陈默在这方面就比他强得多。 毕竟一个是要继承家业的，一个是只需要随意的活着就行。 安排好这件事以后，陈默就先回了家，在院子里坐下，就给韩清榆打了电话。 “韩教授，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陈默的礼貌还真是恰到好处。 韩清榆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她手机里也没存陈默的号码，就说：“请问你是？” “奥，我是陈默，孟昭的朋友，您还记得吗？” “记得。”韩清榆本能地回了一句，只不过反应过来，又惊讶地说：“陈默？你怎么有我号码的？” 第102章 这次你真的要完蛋了 韩清榆和陈默的关系说不上熟悉，顶多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没有什么交集，更不存在互留联系方式这种关系。 她有一种隐私被侵犯的不爽和害怕，声音都变得紧张，“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号码的？” 韩清榆说完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刚还在喝闷酒的她瞬间就清醒了。 陈默随意的轻轻笑了两声，声线温和地来缓解韩清榆的情绪，“韩教授，您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找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我也不是故意要侵犯您的隐私，只是这次是关于孟昭的事情，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联系您，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不管是周政还是陈默，在韩清榆这，还都是保持着一百分的尊重的。 韩清榆听他这个解释还算满意，低声“嗯”了一声，继续说：“孟昭的事？她怎么了？” 陈默点上烟，用力地吸了一口，才说：“她请假被学院拒绝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事我来解决，但需要您小小的配合一下。” “哦？你来解决？孟昭找你了？”韩清榆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孟昭是不会主动请求陈默帮忙的。 陈默摇摇头，他倒是想让孟昭开这个口，说：“不是，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孟昭在学校的境遇我之前并不清楚，所以这一次，我就想着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韩清榆对陈默的实力丝毫不怀疑，他们家的背景深到让人不敢深挖，一个区区京美，他肯定不会放在眼里。 只不过她担心陈默会以太出格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要是引发骚动，那就不好了，毕竟孟昭还没有毕业，后边也免不了要和学院打交道。 “陈默，我知道你们家的能量很强大，但是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我不会用那么硬核的处理方法，我明天约了你们的范院长，只需要你帮忙把孟昭一起带过来就行。” “范院长？范朗明？”韩清榆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对啊，怎么了？”陈默不理解她的激动，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韩清榆自从入职以来这两年，见过范朗明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各个院系都有自己的分管领导，像范朗明这种级别的大佬，也只会在重要场合才会出现，孟昭请个假这种小事更不会传到他那里。 她也没想到陈默一出手就直接来了个大的，这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韩清榆整理了下思绪，放下酒杯，才缓缓的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能找到范院长，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想要找到他帮忙是天方夜谭。” “对我来说并不难，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用我擅长的方式去解决好了，这件事情麻烦您先不要告诉孟昭，不然她一定会拒绝的，但是您也知道，孟昭不能退学，她需要这份希望托着她，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陈默说得很诚恳，他从不掩饰自己手中所拥有的特权，但也不会随意地仗势欺人，除了这种特殊情况。 韩清榆只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境遇真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许多，她的三观也在被不断地震碎重组。 但为了孟昭，她愿意走入陈默这个棋盘之中，成为推动孟昭向前走的一颗棋子。 “没问题，孟昭那边我会搞定的，明天见。” “谢谢韩教授，明天见。” 陈默挂断了电话，打开和孟昭的聊天界面，打了字又删掉，迟迟也没有发出什么。 孟昭这种界限分明的边界感总让他感觉到很失败，就算是做朋友，他都感觉到失败。 最终，陈默还是退出了聊天界面，苦笑着算了。 周政从段斯年那回家的时候，刚到楼下，就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心里缺失的部分一点一点地再补全。 他快步地上楼，轻轻地打开房门，果然，孟昭还没有睡。 “回来了？” “嗯，在等我啊。”周政关好门，换了鞋就坐到她旁边。 孟昭也没有说不是这种假话，大大方方地说：“是啊，在等你。” “这么想我啊？我才出去几个小时啊，下次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早点回来。” 周政不要脸地在那自我攻略，还带着骄傲的笑意。 孟昭也没打击他，只是继续说：“老韩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明天让我上午去找她，请假的事她有办法。” 周政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转而一想，估计是陈默安排的，面上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神色，“是好事啊，我就说会有转机的。” 虽然是好事，可是孟昭的表情却看不出好来，担忧都写在脸上了。 周政身体往她的那一侧挪了挪，问：“怎么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点担心老韩，她所说的办法会不会是以她的前途为代价，周政，如果是这样，我绝对不能接受，我不能连累她了。” 孟昭说得无比认真，眼神也异常的坚定。 周政看得出来，她已经做好了退学的打算，他很庆幸今天联系了陈默。孟昭就是这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总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 他心疼地看着孟昭，心里无比犹豫要不要告诉她陈默介入的事情，可是周政又怕孟昭知道了会拒绝。 话到嘴边几次，还是没有张开嘴，只是说：“孟昭，对不起。” “嗯？对不起？你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你不批我的假...”孟昭被周政整懵了。 周政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就当是我胡言乱语了，以后要是你生我气了，一定要记得我今天的道歉。” “这还有预存的啊...” “嗯，就当做我在你那存的原谅卡了。” 孟昭被他逗笑，只觉得今天晚上的周政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无力地笑笑，“好，就当你存的，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周政看着孟昭回屋的背影，心里都为明天的自己捏了把汗。 孟昭一旦知道是他联系的陈默，恐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点信任感就会轰然崩塌，就算是有这张所谓的原谅卡，也是无济于事。 他们之间的裂缝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条，周政就真的要疯了。 他躺在沙发上用力地蹬了几下腿，又打了几个滚，内心大喊：“周政，这次你真的要完蛋了！” 第103章 别说你是走肾不走心 第二天一早，陈默早早的就起来了，打扮得还很正式，猛地一看还真的有点唬人。 李季白在一楼不耐烦地催促着，“我说少爷，行了吧，是去找回场子又不是相亲，你还要化个妆啊？” 他嘻嘻哈哈的和陈家的保姆打着招呼，丝毫不客气地从厨房抓了个包子就扔进嘴里。 皮薄馅大，好吃！ 陈默慵懒地从二楼走下来，斜着睨了李季白一眼，穿得像个开屏的孔雀，“我看化妆的人是你吧。” 说完他指着李季白这一身，说：“你这是要干嘛啊？走秀啊？” 李季白穿了一套三天前在时装周上发布的潮牌，身上颜色看得人眼花缭乱，虽然不懂，但是浑身都写着俩字，很贵！ 他抖了抖衣领，臭屁地说：“时装周限定款，刚刚空运过来的，还热乎着呢。” 陈默几乎不穿这么鲜艳的衣服，表示无法理解。 “你开心就好。” 保姆见他下来，把早饭端到餐桌上，默默地退了回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李季白看得都咂舌，“啧，你们家保姆都怕你，你这可不够平易近人啊，得多和我学学。” “学什么？交际花？”陈默调侃他。 李季白白了他一眼，“屁，什么交际花，我那是温和，温和懂不懂？” “不懂。”陈默摇摇头，快速地把早餐吃完，又认真的看了李季白一眼，得出结论，“你不是交际花，你是，妇女之友。” “滚！” 李季白张牙舞爪地就追着陈默跑了出去，闹闹腾腾的。 院子里陈默的爷爷陈远安正在打着太极，听见吵闹的声音就收了手，视线看向他们。 李季白一看老爷子，立马就收住脚步，差一点就栽个跟头，恭恭敬敬地问好，“陈爷爷早上好。” “你也好，季白，还是这么调皮。” 李季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指了指陈默，有点告状的意思，“陈爷爷，是陈默先出口污蔑我的。” “哦？他怎么污蔑你了？” 老爷子还挺喜欢李季白这小子的，也顺势愿意逗逗他。 李季白刚要开口，想起那四个字也不好意思，陈默一副看戏的表情，开口拱火，“对啊，我怎么污蔑你了，你说说。” 他站在老爷子身边，一脸坏笑地等着李季白开口。 李季白跺了一下脚，心一横，就说：“他说我是妇女之友，陈爷爷，你管不管他！”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陈默笑得前仰后合，还用力的拍着大腿。 老爷子也被他俩逗得笑了几声，只感觉浑身都清爽了，他虚虚地拍了陈默一巴掌，说：“你呀，嘴上积点德吧。” “你们两个，这一大早的要去哪啊？” 陈默和李季白的作息向来是下午才开始的，早晨出门不太正常。 “我们要去京...” 李季白话刚说一半，陈默赶紧打断他，“爷爷，我们要去京北医院看个朋友。” 说完他揽住李季白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李季白接收到也赶紧附和，“对，陈爷爷，我们要去京北医院看个朋友。” “朋友？哪个臭小子又把自己玩进医院了？” 陈远安对他们这帮小辈还算和善，只不过最近没听说谁去医院了。 陈默打着哈哈就说：“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爷爷，您就别操心了，我们先走了，晚上回来陪您吃饭啊。” 他边说就边拽着李季白出了院子，走出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李季白不解地说：“你干嘛要和陈爷爷撒谎，直接说去京美又怎么了？” 陈默一边上车一边说：“我要是说去京美，我爷爷就知道肯定是和孟昭有关系，我不想把孟昭扯进这些关系里，也不想让爷爷对她印象不好。” 李季白一边重复着，一边说：“印象不好？你还对孟昭不死心啊？我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她进不了你们家的门，死了这条心吧。” 陈默也知道这是事实，只不过从李季白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我不死心？你以为她想进我们家的门啊？她心里有别人，我就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她也不会爱上我的。” 陈默这话要是在别人听来还有点那个爱的死去活来的意思，可是在李季白这，就纯属觉得他是扯淡。 “别扯淡了，跟我就别装那爱情圣人了，你说你爱孟昭，可这几年，你身边女人断过吗？ 别和我说什么你那是走肾不走心，谁不是走肾啊？你要是真爱孟昭爱到骨子里，别的女人你连碰都不想碰了，早就过上那清心寡欲的和尚日子了。” 李季白说得很直接，也很扎心，陈默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王八蛋，还是一个满口爱情主义的王八蛋。 他承认喜欢孟昭这事是走心的，但是要真让他守身如玉地守着孟昭，他也自认做不到，他又不是周政那个大情种。 陈默被他说的心烦意乱，白了他一眼，“赶紧开车吧，你今怎么那么多废话。” 李季白见他炸了毛，就赶紧启动车子，一脚地板油就窜了出去，他倒是没浪费这辆限量版跑车的性能。 孟昭敲了敲韩清榆办公室的门，就直接进来了。 “老韩。” “过来了，先坐吧。” 韩清榆看了眼手机，在等着陈默的信息。 孟昭看她频繁地看手机，就说：“你有事啊？” “啊？没有，我闲的。” “奥。”孟昭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就问：“你说请假的事情你有办法了，是什么办法？先说好啊，如果是以你的前途为代价的话，我肯定不同意，这两年你因为保着我的事都错失了那么多晋升机会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孟昭这话是真心的，可韩清榆却不爱听了。 “什么屁话？什么叫连累啊，孟昭，从我决定收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想着放弃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有什么事大不了咱俩绑一起，连累这个词，在我这从来就不存在，以后也不许说了啊。” 韩清榆很少这么认真，她严肃得就连孟昭都吓了一跳。 孟昭也觉得有点伤韩清榆的心了，就撒娇地说：“老韩，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没生你气，就是心疼你这孩子，算了，反正这次这事能解决就好。” 孟昭狐疑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解决？” “当然，我有外援。” “外援？谁啊？” 孟昭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看得韩清榆都有点心虚了。 第104章 管好你的破嘴 范朗明的办公室里，陈默和李季白坐在他对面，陈默坐得还算是端正，再看看李季白，整个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典型。 他半拉屁股都快掉下去了，身子也向后仰着，陈默实在看不下去，在底下用手给了他大腿一巴掌，用眼神示意他坐好。 李季白被拍了一巴掌，无奈地坐直身体，接过范朗明递过来的茶，说：“姑父，陈默有事找你，让他和你说吧，我就是来作陪的。” “好啊，什么事，说吧，我能办的肯定办。” 范朗明又递给陈默一杯茶，他这个长辈在这俩祖宗面前也是不敢摆什么谱。 陈默双手接过来，点头道了谢，说：“范叔叔，这事您肯定能帮，不过要看怎么帮。” “哦？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陈默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范朗明也没听说过京美里边有什么人物是能和他攀上关系的，一时间也是有点好奇。 陈默喝了一口茶，不着急地说：“京美的美术学院里有一个学生叫孟昭，您听说过吗？” “孟昭...好像有点印象，当年成绩很出色，她怎么了？” 范朗明这个人呢，自诩是高级知识分子，其实啊，酒色财气，他一样不少沾。 表面上呢，是受人尊敬的范院长，其实这学校里的大大小小的事，他知道的根本不多，无非是挂个名号罢了。 陈默也没戳破他，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是这样的，范叔叔，孟昭是我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前些年，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办理了休学，两年前才回到学校，但是因为她的右手意外受伤，学院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友好，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您的意思，不过这些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想解决的是，孟昭的右手需要二次手术，要请一个月的病假，但是学院拒绝了，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让她退学，您觉得这合理吗？” 陈默说到最后表情也变得不太好了，直视着范朗明，虽然年纪比他小了好几圈，但是上位者的姿态摆得很足。 范朗明额头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陈默这架势，明显是来算账的啊。 他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孟昭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更别谈是不是他的意思了，事到如今，范朗明还是选择先把自己摘出去。 “陈默啊，这事我首先得先声明啊，我真的不知道，也绝对不是我的意思，孟昭既然是京美的学生，那我们就有义务，也有责任关心她，照顾她，绝对不会以此来威胁她退学的，这你放心。” 范朗明这话一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二也是表明了他是和陈默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别误伤了。 陈默也没回应，只是挑了个眉，示意他继续。 范朗明心里简直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他讪讪地笑了两声，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美术学院的领导张诚。 “张诚，你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 张诚接到范朗明电话的时候还很纳闷，他最近也没惹什么麻烦啊，倒还解决了孟昭这个大麻烦呢，院长应该夸他才是。 他摇头晃脑地走到范朗明办公室，敲门。 “进来。”范朗明中气十足的喊道，他不能在陈默和李季白这发火，还不能在张诚这发火吗，正好攒了一肚子的气。 张诚一进门发现范朗明对面坐着两位他没见过的人，面孔都很年轻，其中一位还穿得花里胡哨的，他只当是哪个学院的学生，也没当回事。 “院长，您找我？” 范朗明一看他这个德行更是脑门冒火，抄起手边的文件就朝他砸了过去，嘴里同时开始输出，“让孟昭退学是你的主意？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京美的学生，学校都有义务保护她，你不仅不批她的请假，还让她退学，你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吗？” 范朗明输出完总算是舒坦了。 张诚被他整的愣在原地，脚下都是散落的文件，他双手向下垂着，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说：“院长，不是您说学校不能留有损学校形象的人吗？孟昭她现在根本就毕不了业，废人一个，留着她干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默转过身阴冷的看了他一眼，张诚根本没有注意，还要继续说什么，直接被范朗明狠狠的瞪了一眼。 “放屁！我是那么说的吗！我是那个意思吗！” 陈默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张诚面前，脸色冷得像是要杀人，就连李季白都起身随时准备着，生怕他干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 张诚现在才注意到陈默不善的眼神，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只不过没有用。 陈默一个跨步上去拎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怼到墙角，一字一句地说：“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你说孟昭不好的话，我就会让你彻底在北城混不下去，还有，废人这俩字和孟昭一点关系都没有，管好你的破嘴，记住了吗？” 张诚不知道陈默的身份，还梗着脖子和他叫唤，“你谁啊你？年纪轻轻的这么口出狂言，也不怕闪了嘴，你和孟昭什么关系啊？我们学院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 “是吗？”陈默说着直接拧着他的右胳膊就向相反的方向使劲，疼得张诚“啊啊啊”地喊着。 眼看着张诚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陈默在用点力，恐怕就真的骨折了，范朗明虽说是骂了张诚一顿，可看他这样，也是有点不忍心。 他冲着李季白小声地说：“季白，你劝劝。” 李季白本来不想管，无非是骨折，又不是人命，可范朗明开了口，他也不得不卖他个面子。 他走了两步，直接到了陈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差不多的了，真惹出乱子老爷子那你也瞒不住。” 李季白拽着陈默的手松开了张诚，他又拍了拍张诚的衣服，还顺势给他整理了一下，脸上挂着假笑，“今天算你运气好，孟昭的事我们重新谈谈。” 李季白这笑简直是太吓人了，张诚托着右胳膊，颤抖着说：“谈，谈，怎么谈都行。” 一点刚才那嚣张的劲都没有了，任凭他再怎么迟钝，看范朗明刚才对这二位敢怒不敢言的态度，他也明白这俩是惹不起的人物了。 只能自认倒霉，就是心里把孟昭狠狠地骂了一个遍，谁知道她背后能有这种背景呢？ 第105章 请假这事你批不批 张诚也没敢坐下，畏畏缩缩地站在范朗明身边，眼神也不敢直视对面坐着的这两位祖宗。 陈默摆弄着手机，给韩清榆发了消息，让她带孟昭过来。 这时候他一向很沉得住气，反正算账嘛，不急于一时，心里该打鼓的人又不是他。 张诚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范朗明，发出求救的信号，只是被范朗明无情地忽视了。 他讨好地笑着说：“陈默，你看这张诚你也教训了，我也骂了，他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孟昭这事，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们校方肯定配合。” 陈默上下扫量了张诚一眼，“嗯”了一声，说：“不急，主角还没到，先喝茶。” 说完他还真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不忘了夸一句，“范叔叔，茶不错。” “这，这，你要是喜欢带回去喝。” “不必了，您留着慢慢喝吧。” 范朗明尴尬地摸摸鼻头，也不知道陈默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在李家习惯了伏低做小，此时此刻这种境遇倒是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一边的张诚头一次看见他们高高在上的范院长如此卑微，还真是开了眼。 想起刚才他还敢和陈默叫嚣，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韩清榆这边一收到陈默的信息，就直接拉着孟昭的手，“走，去解决你请假的事。” “这么突然？”孟昭被她拽着就往范朗明的办公室走。 这条路越走越不对，快到门口的时候，孟昭猛然站住，拽着韩清榆，不确定地问：“咱们这是要去哪？” “哎呀，你就别管了，跟我走就是了。” 孟昭看了看前边的方向，又回想了一下办公楼的结构，她是学美术的，之前也研究过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 按这个方向走下去，前边只有一个办公室，那就是范朗明的院长办公室。 孟昭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拉住韩清榆，“老韩，你和我说实话，前边只有一个办公室，就是范院长的，你要带我去找他？” 韩清榆也没想到孟昭这么快就猜到了，可人都到这了，她说不是也没有用，就点头承认了。 孟昭叹了口气，“老韩，你是疯了吗！因为我的事你就要跨级汇报，你还想不想干了？再说了，就算这件事捅到范院长那里，你觉得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不过是徒劳罢了，我不去，咱们回去。” 说着她就拽着韩清榆的手要往回走，力气之大就连韩清榆都震惊了。 “孟昭，孟昭，你听我说...” 韩清榆拉着她不让她回去，试图和她解释，这时李季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孟昭，这里。”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朝着孟昭和韩清榆的方向挥手，声音干脆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孟昭朝着他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太看清，走了几步才确认是李季白，她看了看韩清榆那一脸藏不住事的表情，又看了看李季白，心下瞬间就涌上一个名字。 陈默。 她无奈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走到李季白那，开口就是：“他在里面？” “嗯哼，等你半天了，终于来了。” 李季白推着孟昭的肩膀就直接进了范朗明的办公室，“主角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主角？孟昭心里想狗屁主角，被一群人玩瞒天过海的主角吗？ 她站在那规规矩矩地和范朗明和张诚打了招呼，“范院长好，张主任好。” “你好，孟昭，坐吧。” “不了，范院长。” 她走到陈默身边，拍了拍他，“跟我出来。” 陈默配合的站起身，只不过没往门口走，按着孟昭就让她坐到了原本属于他的椅子上，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要是想收拾我一会随便你，不过现在我得先给你出气，坐好了，不许怂！” 最后这三个字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陈默最忍不了的就是孟昭身上的怂劲，怕什么，就算是把北城的天捅个窟窿，上边不还有他呢吗。 孟昭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太过分，可视线一转，看到张诚托着的那只胳膊，就知道已经晚了。 韩清榆和李季白远远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像两个观众一样看着他们这边，李季白还贴心地给韩清榆分了一半的瓜子。 陈默坐到孟昭的旁边，就说：“张主任是吧？孟昭要请一个月的假这事，批不批？” “批批批，肯定批，我回去就马上开假条，孟昭，一个月你看够不够？不够我给你延长。” 这副狗腿子的嘴脸看得韩清榆直恶心，她去找这老东西要假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陈默看着孟昭，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够吗？” “够了。” “行，那就一个月，不够了你随时找张主任去批，我相信张主任一定会配合的，对不对？” “对对对，肯定配合。” “那退学的事？”陈默这话是看着范朗明问的。 范朗明清了清嗓子，赶紧表明态度，“退学的事都是子虚乌有，孟昭，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学校发生这种事情，学校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帮助你。” 这话说的，简直是范本，也不愧对他这个姓氏。 孟昭点头道谢，“谢谢院长，我会好好治疗手的，争取不给学校添麻烦，如果毕业的时候，我还是不能按照要求画出毕业作品，我自动退学，绝对不让您为难。” 孟昭知道这个结果是陈默出马的原因，否则谁会多看她一眼啊，她自然也不能不表表决心，毕竟范朗明的面子不能丢。 她这话说得范朗明很受用，满意地点点头，说：“那都是后话了，不说这些。” 陈默又把视线转到张诚身上，“张主任，听说孟昭回来以后的这两年在美术学院过得并不好，到处遭排挤，是吗？” “没，没有的事。” 张诚心虚地给自己开脱着，看到不远处坐着的韩清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说：“您看，孟昭的老师是我们学院最年轻有为的教授，我们很重视孟昭这个学生的。” 说完他还冲着韩清榆使眼色，只不过韩清榆顾着和李季白唠嗑，完全没看到。 “韩教授？是不是啊？”张诚都快要把牙咬碎了。 韩清榆被他一喊，抬起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说：“是，是啊，我选择孟昭完全是我的个人意愿，和学院无关啊，别人看不上那是他们没眼光，我这徒弟棒着呢，是不是啊，张主任？” 她这一番话直接把张诚气得嘴唇都哆嗦了，“韩清榆！” “啊？怎么了？”韩清榆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虽然是装的。 第106章 有过别的女人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张诚恨不得把韩清榆臭骂一顿，可碍于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发作。 只能找补着说：“韩教授的眼光确实独到，我们也对孟昭是寄予厚望的，只不过后面她手受伤的事情，我们也没想到。” 紧接着，张诚又说：“不过我相信在现在医学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孟昭的手一定会恢复得特别好的。” 说完他还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跟真的一样。 孟昭对这种场面上的话已经是听烂了，她看着这个如此尴尬的场面，也是坐不住了。 就说：“这件事情，谢谢范院长和张主任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当然，你们去忙。” 孟昭用力地锤了陈默一拳，“跟我走。” “行，走呗。”他懒洋洋地起身，朝着李季白的方向打了个响指，“嘿，起来，走了。” 李季白一听可以走了，瞬间就跳起来了，“姑父，那我们走了啊！” 他早就恨不得飞出去了，憋疯了。 他们四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陈默看了眼韩清榆，想了想，还是停住脚步，对着范朗明的方向说： “范叔叔，我有个建议送给您，美术学院呢，应该知人善用，而不是埋没了原本有才华的人，晋升机制也应该改革一下了，您觉得呢？”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的看了韩清榆好几眼，但凡是不瞎，都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范朗明也点头应着，“放心吧，对于人才我们肯定不能埋没，尤其是韩教授这种年轻有为的。” 陈默带着笑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 韩清榆没想到陈默会特意提起她的事情，心里还是有点感动，但是面上又不能显出来，对着范朗明和张诚笑笑，就赶紧关门出去了。 “行啊你小子，还没忘了帮我一把。” 韩清榆对陈默还是有所改观。 陈默无所谓的双手插着兜靠在墙上，“顺嘴的事，韩教授，不用放在心上。” 虽然陈默是这么说，可韩清榆明白他也是看在孟昭的面子上，“谢了，你俩聊，我先走了。” 李季白一看这情况，他留在这也不合适，就冲着韩清榆说：“韩教授，你方便捎我一段吗？” “行啊，走呗。” 一听这个，李季白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陈默，转头就走，“车你给我开回去，我撤了。” “你不开车了，去哪啊？” “约了他们打麻将，走了。” 李季白最大的爱好不是喝酒泡妞，而是打麻将，成天拽着这几个发小泡在麻将桌上，但凡谁先说不玩了，他一准是翻脸。 陈默接过车钥匙，随意地放进口袋里。 看着韩清榆和李季白走远了，他才战战兢兢地说：“孟昭，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吧，别不说话啊。” 陈默就怕孟昭不理人，他是真没辙。 孟昭叹了口气，也学他靠在墙上，只不过她没把手插在裤兜里，她裤子没那么松垮，插进去有种刻意装逼的劲头，还是算了吧。 孟昭和陈默肩并肩地靠在那，就像以前俩人坐在路边吃雪糕那会一样。 “是周政告诉你我在学校的事情的吧？” 孟昭也没发火，只是单刀直入的提问，说是提问，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非是确认一遍而已。 陈默也没敢瞒她，“是，你猜到了？” “嗯，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那，你生气了？” 陈默问得小心翼翼的，不敢看孟昭的眼睛。 “是，我是生气了，陈默，你就没想过这么帮我要是让你家里知道了，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孟昭确实生气，但更多的是生她自己的气。 她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气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烂。 陈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委屈也没忍住，站到孟昭对面，就说： “孟昭，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你遇到这种恶心人的破事就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是吗？你明明知道这种事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电话的事，你就非舍不下脸是吗？” “我舍不下脸？陈默，我还有脸吗！我不找你是因为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这个人好像生来就是给人添麻烦的，不管是周政，你，还是老韩，这次甚至还让你在李季白那搭了面子。 你们那种家庭，最看重的无非就是个脸面，我凭什么让你跟着我丢人，我干嘛要拉着你一起走进这个破泥潭！” 孟昭喊得声嘶力竭，空旷的楼道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她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眼睛都充满了红血丝，活像一只对命运不公发出怒吼的小兽。 陈默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的说：“孟昭，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累赘，更不是麻烦，不管是周政，我或者是韩教授，都是发自内心的想帮你，这种时候你只需要接受就好，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 他说完甚至都有点恍惚，没想到有一天他提起周政会如此淡然。 孟昭是有情绪，但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为她好的。 “你和张主任动手了？” “小小的教训他一下，不碍事。” 孟昭怕这件事会给陈默在家里带来什么麻烦，又说：“爷爷那里知道吗？” “不知道，放心吧，范朗明不敢把这事捅出去，他是靠什么才有的今天这个地位，他记得很清楚，不过是李家的一条走狗而已，他不敢的。” 陈默这个形容孟昭其实觉得很不合适，她微微地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反正那是他们李家的家事，和她无关。 陈默晃了晃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去。” “嗯。” 陈默在事情结束后偷偷地给周政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周政的回信他都没敢看，生怕孟昭不高兴。 他观察着孟昭的脸色，试探地问：“你回去会和周政吵架吗？” “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 陈默悻悻地说：“嗨，那不是以前嘛，我把他当情敌，看不顺眼也是正常的，可现在不一样，我知道在你心里，爱情那块地根本没有别人的位置，我还和他争什么劲啊。” “你就知道我心里爱情那块地装的就都是周政啊？” 孟昭这话是呛着说出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心疼，孟昭此刻对周政的感情很复杂，也很冲动。 陈默看她这势头不对，就说：“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孟昭，今天我才发现我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是吗？怎么发现的？” 孟昭虽然是在搭话，可心思完全没在陈默这。 陈默也没管她，自顾自的就说：“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季白，他今天点破了我的心思，我认识你的这几年，除了刚开始，后边的时间里，我身边女人也没断过，真摸着良心说的话，我也做不到几年守身如玉，这么说起来，我还挺自我感动的，你说是吧？” 守身如玉这四个字当然和陈默不搭边，只是孟昭忍不住地在想，那周政呢？ 这四年，他有过别的女人吗？ 第107章 要我现在证明一下吗 周政收到陈默的信息之后就胆战心惊的在家里转圈，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给孟昭认错了。 他站在窗户边上，眼巴巴的等着孟昭回来，看见孟昭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周政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冲向了电梯口。 孟昭随着电梯一路上行，打开电梯门的瞬间，周政的“对不起”已经送到了孟昭面前。 “孟昭，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私底下去找陈默，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你生气是应该的，怎么骂我打我都行...” 他追着孟昭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孟昭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回头，“不进来吗？” “啊？进进进。”周政战战兢兢地把门关上，罚站一样的站在门口。 孟昭看了眼厨房和餐桌，空空如也，“没做晚饭啊？” “没，我还没来得及。” 周政摸不准她的心思，心里直打鼓。 孟昭这平淡的劲吓人的厉害，她放下包，到厨房直接翻出了两包泡面，冲着周政问：“吃泡面可以吗？” “可以，我来煮吧。” “不用，你帮我解决了那么大一麻烦，就当我感谢你了。” 周政后背都冒冷汗了，虽然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他还是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也不敢走，也不敢插手，就那么站在灶台旁边看着孟昭添水，开火，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在煮面这件事上她也算是出师了。 孟昭把锅盖盖好，看周政那紧张的表情，就说：“怕我？”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当初周政也这么问过她。 “孟昭，你很生气是吗？” 周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紧张得直咽口水，上下滚动的喉结看得孟昭浑身发热，她舔了舔嘴唇，没忍住上手摸了摸。 “孟昭！别乱摸。”周政慌乱地扭过头，躲开孟昭那鬼魅一样的手指。 “不是喜欢我吗？嗯？” 孟昭用双手把周政的脸掰过来，她的眼神里没有欲望，纯净得很，可在周政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加考验。 “周政，想亲我吗？” “我...不行，你故意的，孟昭，你生气就生气，不能拿这种事考验我，我要是现在真亲了，你是不是还得用这事和我算后账啊。” 周政话是这么说，可身体忍不住和孟昭越贴越近，直到他都能感受到孟昭身体的温度。 “我如果不和你算账，今天要和我做吗？嗯？” 孟昭越问越过分，放出来的恶魔果实也越来越诱人，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微笑，往前凑了凑，似有若无地划过周政的唇边。 周政闭着眼深呼吸，一把搂着孟昭的腰把她抱到岛台上，用腿钳制住她的双腿不让她乱动，往前一带，就凑到了孟昭的唇边。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忍耐才咬着牙说：“孟昭，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是吧！搁这故意考验我是吗？我告诉你，你在乱折腾，我今一定睡了你，就算你弄死我，我也认了！” 孟昭看着他的侧颈，真想狠狠地一口咬上去，忍耐的人可不止周政一个。 孟昭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要是敢在挑逗周政，今晚上势必会发生点什么，只是还是不甘心，就说： “原来你不是坐怀不乱的人啊，那我们分开的这几年，你找过别的女人吗？” “卧槽，孟昭，你折腾一通，就是想问这个？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没碰过别人，不信？要我现在给你证明一下我有多想要你吗？” 说着他就真的欺身往前凑，浓重的荷尔蒙气息直接裹胁了孟昭的全身。 她恨不得抛弃所有理智去迎合周政，孟昭用力地咬了下嘴唇，都出了血，她用力地推开他，“够了，周政！” “怂了？” 周政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她，也没松开禁锢着孟昭的手，手掌在她腰间若有若无的滑着，勾人的很。 “王八蛋！”孟昭用力地推开他，直接从岛台上跳了下去，慌乱地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直接把灶台的火关了。 “吃个屁！你自己吃吧！” “不许走！”周政挡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坚固的墙。 “你让开！” “我不让，孟昭，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今天咱俩必须把事解决了，不能让你带着气去睡觉，要不这仇你得记我半辈子，我可不想和你冷战。” 孟昭白了他一眼，“半辈子？你想的美？谁要和你过半辈子？” “不过半辈子，过一辈子。” 周政一点都不要脸，孟昭是彻底领教了。 他趁孟昭不注意直接懒腰抱起，“你干嘛！把我放下来！” 孟昭不停地在他怀里扑腾，跟个泥鳅一样，周政把她放到沙发上，自己蹲在地上，双手按住孟昭的腿，“我求你了，咱俩好好谈谈，行吗？” “有什么可谈的？谈你去找陈默帮忙的事还是你没碰过别的女人的事？” “孟昭，我都说了，我没碰过别的女人，你消失的那四年，我他妈过得比个和尚还清心寡欲，就他妈连做春梦想的都是你，行了嘛？还想听别的细节吗？我都给你讲讲？” “神经病啊你！我才不听！” 孟昭脸红得像个熟苹果，她用手掌给脸降温，害羞的样子看得周政更是馋得要命。 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装着自然地说：“我去找陈默这事没提前和你说，是我不对，可是孟昭，我不能看着你退学，我想了很久，只有他能帮忙，我保证以后不会瞒你任何事情，这次，原谅我好不好？” “嗯。” 孟昭撒泼也撒了，气也出了，要是死咬着这事不放，那未免是太不知道轻重了，这些人说到底都是为了帮她，她又不是王八蛋，干不出那不要脸的事。 她只是很心疼周政，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孟昭想象不出来他联系陈默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内心又是多么挣扎。 周政松了一口气，欠欠地说：“这么快就原谅我了？不骂我两句？要不你打我两下？” 他还真的抓着孟昭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意外的是，孟昭没用力，反而是心疼的摸着周政的脸，自上而下地和他对视，温柔地说： “周政，给陈默打电话帮忙你一定很委屈吧？” 第108章 祖宗，你别哭就行 黑夜映衬下的客厅显得更加静谧，周政的瞳孔都映出光来，他慌乱地眨了眨眼睛，直接躲开和孟昭的视线对视。 “没，没有，你别多想。” 周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这个拙劣的谎言孟昭会不会相信。 他盘腿直接在地毯上坐下，低着头，声音没那么清晰，“孟昭，只要他能帮你，就算是陈默，也没关系的。” 周政这话更像是在催眠自己，倒是让孟昭对他的心疼更加重了几分。 “你看着我。” 孟昭的语气很坚定，根本没有周政拒绝的余地，她双手捧起周政的脸，又问了一遍，“周政，你总是和我说要我说实话，受了委屈要说出来，那你呢？感觉委屈就可以不告诉我了吗？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鼻音，周政往前挪了挪，“孟昭，你是要哭了吗？” “没有。”孟昭别过脸吸了吸鼻子，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心疼我了？” “是，我就是心疼你了，不行吗？” 被发现以后孟昭索性也就不藏了，眼泪像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在周政伸过去的手背上，烫得他发慌。 “行，谁敢说不行？别哭了好吗？” “那你说不说实话？”孟昭红着两只眼睛瞪着他。 周政真是拿她一点辙都没有，双手一摊，认输。 “我说，我什么都说，祖宗，你别哭就行。” 孟昭抹了把眼泪，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执拗地说：“那你现在说，说实话，不许撒谎。” “好，说实话，不撒谎。” 周政抽了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孟昭把眼角的泪痕擦干净，又把头发给她拢到后边，还不忘了问她：“要不要先吃饭？饿了吧。” “周政！”孟昭瞪着眼睛看他，下一秒就要上手了。 周政也觉得自己很搞笑，这种时候居然第一反应还是怕孟昭饿肚子。 他摇了摇头，说：“好，我先自我坦白，一会在吃饭。” 周政拉着孟昭的手没有松开，用指腹轻柔克制地摩挲着她的关节，“孟昭，向陈默求助这件事我不是委屈，而是无助，还有那么点男人自尊心作祟。” “我说过，我爱你，想照顾你，保护你，即便是用我的所有身家和舍弃我的底线，我也愿意。 可是在你真的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就算我用尽所有努力也没有办法帮你解决，那时候的我才是无助到了极点。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默，我知道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帮你，可我一开始真的没有办法按下那个通话键，我觉得很丢人，我口口声声的那么爱你，可却还要去求助一个追求过你的人。 那天我坐在车里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我爱你这件事牢牢地占据了上风，和你比起来，什么自尊心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我就给陈默打了电话，让他帮忙。 不过意外的收获就是，陈默这人还行，我们俩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周政最后这句话是故意来缓解气氛的，虽然也是事实。 孟昭静静地听完，心里的心疼和愧疚一点都没有消下去，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周政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就算是他自己在医院受尽压迫，他也从没想过和周富安说一句软话。 可是为了孟昭，他可以和曾经的情敌握手言和，主动开口，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把脸面彻底撕下来。 孟昭紧紧地握住周政的手，认真地说：“你从来不让我和你说谢谢，可这一次，我必须要说，周政，谢谢你。” “还有”孟昭继续说：“以后，这种开口求人帮忙的事我自己去做，你都能为我舍下骄傲，我那点不值钱的狗屁原则还算什么啊？陈默说得对，不管是他，你或者老韩，还有苏叶和段斯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我保驾护航，你们都希望我活得更好一点，这种时候我要学会接受善意，拥抱善意。” 孟昭在自我和解，自我妥协，这个过程就如同撕碎重组，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周政很开心看到她一点一点的破出那个壳，眼睛里都是欣喜，“孟昭，你终于，终于往前走了一步，恭喜你。” “也恭喜你，治病救人的周医生，我这个病人总算是没让你失望。” 孟昭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周政也扬起嘴角，亲昵地摸了摸孟昭的头，“你才不是我的病人，你是我命定的爱人。” “谁是你的爱人，我可没答应。”孟昭撅着小嘴小声地嘟囔着。 周政把脸探过去，逗她，“说什么呢？嗯？大点声。” “不要！我饿了。”孟昭肚子都发出抗议的声音了，咕噜咕噜的。 “我去做饭，等一会。”周政说着就要起身，被孟昭一把拉住，她拽着周政的衣角，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我们出去吃呗。” “出去？想吃什么？” 周政和孟昭同住的这几个月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出去吃。 “烧烤！” “烧烤？你很少吃这类东西的，今天是怎么了？” 孟昭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俩喝点呗。” “喝点，孟昭，你可真是长能耐了，还要和我喝酒啊。” 周政不是没和孟昭喝过酒，只不过她现在一直吃着药，平时几乎是滴酒不沾的，今天这个要求倒是稀奇。 他本来想一口回绝，可看着孟昭那委屈巴巴的小脸又不舍得，只能说：“不喝酒，喝饮料行不行？” “不行。”孟昭不死心地说：“我过两天就要手术了，手术之后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碰酒了，再说了，我平时因为吃药也不喝酒，表现够好了，今天就破例一次呗，行不行？” 孟昭一边说着一边晃着周政的衣角，周政哪还有心思说不行，就是她要恐龙，他都想穿越回去给她整一只回来。 周政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说：“行，喝酒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嗯，你说。” “我去烧烤店打包回来，在家喝，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孟昭总觉得在家喝酒撸串没有什么烟火气，就说：“这不是有你在吗？” “我在也不行啊，我又不是什么以一敌百的战斗物种，真遇到事，我没法保证护你周全，所以，在家吃好不好？” 周政倒是不装逼，他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第109章 你拒绝我，就为了她? 周政看孟昭很为难的神色，又补充说：“我尽力把家里布置得有街摊氛围行不行？” “好吧。” 孟昭终于松口同意了，她起身就往房间跑，“你等我两分钟，我洗个脸，和你一起去买。” 周政本想说在家等就好，可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发软，再说了，他也很想和孟昭一起体会这烟火人间。 烧烤店离家并不远，孟昭和周政也没有开车，两个人散步一样的溜达着在街上走着，遇到骑电动车的人，周政还得注意着随时把孟昭拉到里边。 “在里边走。” “哦，我能躲开。” “我知道。” 周政只是习惯性地在照顾和保护孟昭，这好像是他的本能，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即便是孟昭消失的那几年，他走路也会习惯性地走在外侧，在里边留出一个位置。 铁军烧烤，这个时间点也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屋子里都满得坐不下了，外边门口还摆着几张露天的桌子，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孟昭艳羡的眼神看得周政都心疼了，他环视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空位，就和老板打招呼，“老板，现在要等位的话要多久？” “哎呀，那可说不准，这个点都是来喝大酒的，这酒一喝起来，哪有准啊。” 忙碌了一天的打工人就靠着晚上这一顿来回血呢，喝酒，撸串，吹吹牛，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很神奇的可以消除疲惫，获得明天冲锋陷阵的能量。 铁军烧烤的老板就是王铁军，烧烤店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周政因为住在附近，和老板也算是脸熟。 “你家也近，我给你烤好打包回去吃也一样。” 老板一边擦汗一边手里还忙着烤串，抽空和周政说了一句。 周政应了一下，“好，我先去拿串。” 孟昭端着个小盒子站在冰柜前边，也不下手拿，看见周政过来，才说：“你不是说不在外面吃吗，干嘛还问位置啊？” “看你那羡慕的眼神，我不忍心了呗，可惜了，确实没位置，下次，我们早点过来好不好？” “嗯，好。” 其实孟昭不是羡慕在街边撸串，而是羡慕他们肆意的开怀大笑，爱人，朋友齐聚一堂。 但当她看向周政，她才明白，她也不是孤身一人，有些人的存在，可以犹如千军万马一样，不由分说地闯到你心里，牢牢地占据一片城池。 周政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指着冰柜里琳琅满目的串，“想吃哪个？” “都想吃。” “眼大肚子小，就你那个胃口，我还不知道啊。”周政虽然是这么说，可手也没闲着，从左到右的挨个把串都拿了一个遍，满满一盒子。 等着老板烤串的时候，孟昭问他，“你不是说我眼大肚子小，干嘛还都拿了？” “你吃不完的我吃，我肚子大。” “肚子大啊...周政，你现在的腹肌是不是已经九九归一，成为一大块了？” 受环境影响，孟昭和周政说话也变得有人气的许多，都会主动开玩笑了。 周政脸上挂着坏笑地盯着她，一把拉过孟昭的手掌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衣服里，牢牢按住，“自己摸摸，事实胜于雄辩。” 那坚硬的腹肌触感贴到孟昭手掌的那一刻，她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红晕直接漫上了耳朵，现在要是有地缝，孟昭恨不得直接钻进去。 她用力地把手抽出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周政，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说：“周政！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这么...” “不要脸是吗？我又不是第一天不要脸，还没习惯啊？” 他都学会抢答了，不仅不羞，还一脸的骄傲。 再看孟昭，小脸红得都要爆了，周政都要藏不住偷笑了，把人搂到怀里，挡住她，“逗你的，脸也太红了，一会人家还得说我欺负你了呢。” 如果要搁平时，孟昭肯定早就跑了，可现在，她只想缩在周政怀里不被人看见，赶紧降降温。 烧烤店老板拎着打包好的烧烤走出来，递给周政，还不忘了打趣，“这你女朋友啊，这么害羞啊。” “您别见怪，她怕生。” 周政左手接过来打包袋子，右手牢牢地搂着孟昭离开。 直到走出了几百米之后，孟昭也没有露出头，全程被周政搂着走。 “好了，现在没人了，再捂下去你就要缺氧了。” 他摸摸孟昭的头，把她拽出来。 孟昭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用手扒拉了下头发，强装镇定地说：“下次不许在人前逗我，也不许把我手放在你腹肌上。” “你不喜欢啊？”周政弯腰看她。 “我...”不喜欢这三个字孟昭是真的说不出口，那久违的手感，想念极了。 她咬着嘴唇，蹦出一句，“我要脸。” 周政没忍住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他太喜欢孟昭有情绪的时候了，这才是活生生的人啊。 重逢的那会，他都一度认为孟昭是个ai打造的，没情绪，没反应，人机。 深夜的街道上人流没有想象中的少，散步的老人，刚下班的打工人，还有热恋中的小情侣，一一看过去，周政和孟昭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部分。 他们就像两个特殊的灵魂忍不住靠近，却有一方总是打着退堂鼓，一退一进，看得人发笑。 走到便利店门口，孟昭停下脚步，指了指，“买酒？” “家里有，老师送的。” 周政说的是黎主任上次送他的白酒和红酒，孟昭皱了皱眉，“喝啤酒，烤串就应该配啤酒。” “好，那就买。”这种事周政完全没有意见，百依百顺。 孟昭负责挑选，周政负责拎包结账，流程顺利得宛如结婚多年的默契夫妇，就连便利店的店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俊男靓女，养眼。 周政左手拎着烤串，右手拎着啤酒，总觉得不对劲，索性把东西都拎在左手上，腾出一只手随时关注着孟昭。 他也没敢伸手直接牵，只是随时预备着。 刚刚走出便利店的店门，迎头就撞上了一个周政并不想看见的人。 周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表情一时也很复杂，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满，她看了看周政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高傲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 “好巧啊，周政。” “不巧，我正要走。” 周政说着就要越过周颖下台阶，转身才发现孟昭还没出来，他冲着里边喊了一声，“孟昭，回家了。” “来了。” 孟昭举着两根雪糕从里边小跑出来，就看见周颖正以一种及其愤恨的眼神盯着她。 她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周颖不屑的冷哼一声，对着周政说：“周政，你拒绝我的追求，就为了她？一个和那些富家公子哥拉扯不清楚的女人也值得你放弃大好前途，她到底是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 第110章 挺身而出维护你 三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对峙着，周颖根本没注意到周政脸上那不耐烦的表情，尤其是在听到她对孟昭那污蔑的评价时。 周颖继续说：“回家？你还和她同居了，真是好手段，你也是下得去手，周政，我原本以为你拒绝我是我还不够优秀，现在看来我错了，你连这种女人都能看上，我哪里比她差！”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在那歇斯底里地喊。 周政眼里的鄙夷越来越明显，他拉住孟昭的手，紧紧地把她护在身后，冷脸对着周颖说： “周颖，我告诉你，我爱孟昭，这是事实，不管你怎么看我都行，我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在污蔑孟昭，我就会起诉你，让你付出代价，管好自己的嘴。” 周政这话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别人怎么看他都行，但是造谣孟昭，不行，就像他找宋伟安炸了那个破网站一样。 他拉着孟昭的手往下走，周颖觉得气不过，追着他们后面对周政出言不逊，难听得想让人抽她。 孟昭本来一言不发地被周政拽着走，突然间停住脚步，甩开周政的手，反身挡在周政身前，和周颖对峙。 “你闭嘴！” 她突然的爆发让周颖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睁大眼睛瞪着她。 周政也慌了一下，可他看到孟昭张开双臂把他护到身后的那一刻，却没有把她拉回来，这一刻的孟昭，像极了那个当年肆意飞扬的她。 就好像，她重新回来了。 孟昭瞪着周颖，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一点都不怯懦，反而是周身布满了勇气，一字一句地说： “周颖是吧，我们之前见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有那些评价，不过不重要，随你怎么说，就算我有一连队的前男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是你不能对周政出言不逊，他是拒绝了你的追求，那是他的权利，至于你，还不要脸地让你爸出手在医院打压他，你做的这些事就光荣了？是不是还需要给你登个新闻头条广播一下？ 我告诉你，周政是一名出色的心外科医生，就算你咽不下这口气，他也是，我们俩是同居了，又怎么样？犯法了吗？你管得着吗？我还就告诉你，你在他这，永远都没戏！ 你要在让我听见你骂他一句话，我就扇你的嘴，就算把我自己搭进去，我也得拉着你下地狱，你是千金大小姐，我可不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反正我烂命一条，不值钱。” 孟昭的脸上全是张扬，被风吹起发丝都成了她的武器。 周颖从小被众星捧月般的长大，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颤抖着指着孟昭，“你，你就是泼妇！周政，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直接跑到了车上，颤抖着点火就跑了，这狠话放的，真是没一点威慑力。 周颖的跑车伴着轰鸣声消失在夜色里，孟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了下去，转过身，“我是不是彻底得罪她了？” “是，不过干得好。” 周政扬着笑意牵过她的手，继续走着，孟昭的手异常的凉，周政能感觉到刚才那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做出的举动。 “周政。” “嗯？” “这次，你在医院会更加受针对的吧？”孟昭的初衷是气不过她污蔑周政，可事后才觉得有些冲动。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她那么说你，所以才没忍住开口的，对不住啊，又给你惹麻烦了。” 周政并不觉得这是麻烦，反而很开心孟昭会主动维护他。 “你做得很好，谢谢你保护我，至于你所说的惹麻烦，小事，我惹的麻烦本来就够多了，不差这一个，放心吧，我能处理。” 周政说他能处理，那就是能处理，孟昭相信，只是苦笑着问：“你会失业吗？” “失业，说不准，怎么？怕我没钱？” “不是，我不想看你难过。”孟昭太清楚周政有多在乎他的事业了，如果失业了，肯定会受到打击。 至于周政所说的没钱，孟昭倒不担心，就算周政没工作了，她攒下的那点钱也够花几个月的，饿不死。 周政用钥匙开了门，习惯性地先把拖鞋递给孟昭，“放心，我不会没有钱的，我也不会让你过没有钱的日子，这是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昭辩解道。 “我知道，可我是这个意思。” 周政努力赚钱的原因现在只有一个，就是孟昭，从未改变。 周颖回到家以后，哭哭啼啼地就跑到周富安身边告状，还不忘了添油加醋，心疼的周富安当下就给张立打了电话。 “张院长，明天我去京北医院拜访你，有时间吗？” 张立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没好事，可又不得不见，只能说：“当然有，上午十点钟你过来就行。” “好，那上午见，对了，周政那小子也约一下吧，我也想和他聊聊。” 张立有意维护，但也没说白，“好，我尽量安排。” 挂了电话后，他找助理要了周政明天的排班表，上午门诊，下午有两台手术。 张立转着笔杆想了想，让助理安排了别人接替周政上午的门诊，又把一个邀请函发给了周政，附上一句，“明天上午替我去参加这个研讨会，你的门诊我安排别人替你了，不许不去。” 周政收到张立消息的时候，蹙眉看着，也不知道这位张院长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他说了不许不去，周政也不好推辞，就回了“好”。 他打开邀请函链接看了看，是一场顶级的医疗器械研讨会，周政想了想，去参加也未必是坏事，及时了解行业资讯，还是有必要的。 只是他不会猜到，这个研讨会是张立给他安排的避风港，明天周富安的问责就会落下来，他能做的就是让周政出去躲躲风头。 至于周富安的问责，他也没放在心上，做院长这个位置久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周富安那点手段，他又不是没领教过，大不了就是权利压制，他这个岁数，还真不怕了。 第111章 我有说不管你吗? 第二天一早，周政准备好早餐放在餐桌上，留了张字条就先出门了。 研讨会的地点在城南，他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半小时，有时候，北城也会让他感觉到太大，大到总是飘空的，落不下脚。 而孟昭，就像是风筝的线，牢牢地抓着他。 周政到了研讨会的地点以后，停好车就发现宋伟安的车也在这，他看了一眼，就先进了会场。 找到原本给张立准备的位置坐下以后，他才掏出手机给宋伟安发了信息。 “你来城南的研讨会了？” 宋伟安的信息回得很快，手机振动，“嗯，你也在？座位号？” 周政直接把座位号发给他，就没再说别的，他知道宋伟安会自己找过来的，果然，不出三分钟，宋伟安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在他后方坐了下来。 “你们张院长怎么没来？”他倒是不客气，上来就问。 周政甩了甩手机，表示，“不知道，张院安排我替他过来，我只是个服从命令的。” 张立的位置在第一排，身边都是行业内的大佬，他们对周政这样一位年轻人的出现很是诧异。 宋伟安看过去，散漫地笑了笑，拍了拍周政的肩膀，“今天你可是全场的焦点，我猜，肯定会有人相中你这个青年才俊做女婿。” “你可饶了我吧，无福消受。” 周政苦笑着摇摇头，被周颖这样一个千金小姐缠上就已经够让他烦的了，他可受不了再来一个。 “倒是你，不打算在这给自己挑个门当户对的岳父？”周政知道宋伟安的家境，故意地说。 宋伟安耸了下肩，表示根本没兴趣。 他想起上次周政让他帮忙炸的那个网站，孟昭的那张脸瞬间就浮现在了脑海里，他戳了戳周政的后背，说： “周政，你让我帮你炸掉的那个网站里发的那姑娘，我是不是见过？” “嗯，你想起来了？” 那时候周政和宋伟安还是大一的新生，孟昭去他们学校找周政的时候碰到过几次，虽然不熟，但也有印象。 只是那张脸和宋伟安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不是长相，而是，感觉。 “是啊，你找我帮忙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我明明见过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以为你早就忘了。” 宋伟安本来想说“那么漂亮的姑娘谁能忘啊”，可想起周政那恐怖的占有欲，顿时就打了退堂鼓，只是模糊地说：“我记性哪有那么差，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她和之前不一样了呢。” “这么明显吗？”周政没想到仅凭几张照片和多年前的记忆，宋伟安就能察觉出来，这敏感度真是可怕。 宋伟安认真地点点头，很肯定地说：“嗯，明显，我也说不上来是哪，但就是不一样了。” 周政并不想把孟昭所经历的一切让不相关的人知道，就打着马虎眼说：“你眼神真不错，她就是瘦了太多了，脱像了。” 这个理由就是万能的，也不容得宋伟安不信，只是他总觉得哪不对，自己嘀咕着，“是吗？只是瘦了？” 研讨会开始，周政正好想结束这个话题，就说：“开始了，先开会吧。” “嗯。” 研讨会持续了两个半小时才结束，周政连午饭都没时间吃，看了眼时间，就往停车场走。 宋伟安跟在他后面，看他着急的样子，就说：“连饭都不吃就回去？” “下午有两台手术，我开车回去还得一个小时，来不及了。” 宋伟安对他这种丝毫不顾及身体状况的工作方式非常不认同，这在他的经营理念里是绝对不允许的，医生也是人，也需要人权。 他不解地挑了挑眉，“你呀，就是太拼了，累死累活挣那点手术费，等我这安排好你就赶紧过来吧，体验一下人的生活。”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政天生牛马的状态已经习惯了，他顿了顿，“我考虑考虑吧，别对我抱有太大希望。” “知道了，你等一下。” 宋伟安拦住他开车门的手，小跑着从自己车上拿了一盒巧克力递给他，“放车上备着吧，你这饮食不规律的习惯可不好，万一低血糖了救急用。” 周政接过来看了看，一个国外的牌子，还打包了一个蝴蝶结，“这是哪姑娘送给你的？” “不记得了，就当我借花献佛了，不用感谢我，走了。” 宋伟安挥了挥手潇洒地就撤了。 周政打开盒子，随手拿了一块就扔进了嘴里，味道确实不错，他也没看到那盒子里还有一张隐藏的纸条，顺手就丢到了副驾上。 等他赶回京北医院的时候，黎主任已经在手术室准备了，周政没耽误换好衣服洗了手就也进去了。 黎主任见他进来，就说：“刚回来？” “嗯，不好意思啊老师，回来晚了。” “又不怪你，谁让我师弟派你去参加那个什么研讨会的？他自己怎么不去？” 黎主任不知道张立是为了给周政挡事才不去的，嘴上也没放过他。 周政接过黎主任手里的东西，安抚地说：“老师，张院也是为了锻炼我，没事的，这不也没耽误事吗？” “哼，耽误事我就会找他算账去了。”黎主任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他又不是没去过。 下午的两台手术时间都很长，等到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钟了，周政浑身的肌肉感觉都紧绷着，酸疼感。 他换了衣服就坐在楼道的椅子上，再加上他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胃里也是空荡荡的，根本不想动地方。 周政掏出手机给孟昭打了个电话，听见她的声音才好了许多。 “孟昭，你回家了吗？” “嗯，刚到一会，你要加班吗？” 周政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声音也虚得很，“我刚结束手术，太累了，也好饿，我得在医院食堂吃口东西再回去，不然没法开车了。” “哦，好，你吃吧，我自己解决。” 周政用力地睁开眼睛，身体也做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声音里带着笑意地说：“我有说不管你吗？” “没有。可是你不是要在食堂吃吗？” “是啊，所以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你想吃什么菜，我打包回去。” “哦。”孟昭心里的窃喜又涌了上来，声音也软了很多。 “光哦啊？想吃什么？” 孟昭想了想，她也不知道京北的食堂什么好吃，就说：“你看着来吧，我对你们食堂不熟。” “这样啊，那以后得多带你来几趟，熟悉熟悉。” 周政这话说得非常有歧义，以后，多来，每一个词，都像是在一遍遍地许诺未来。 第112章 她在追段斯年 明天就是孟昭办理入院的日子了，后天手术，周政提前就和院里请了两天假，这种时候，他绝对不会让孟昭一个人经历。 周富安那天在张立那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张立就一句周政不在，任凭他怎么不爽，也没办法。 只不过周富安在那吃了瘪，势必要在之后的日子里讨回来，他压制周政的手段只会一再升级，直到把他压得再也爬不起来。 周颖自从那天歇斯底里地折腾了一通，倒是主动和周富安提出了要辞职的意思。 周富安高兴得不行，他本来也不想让这宝贝闺女在医院受苦受累，他们家又不缺钱，没必要。 只不过这些事情周政不关心，也不知道，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孟昭身上，根本分不开心。 “孟昭，除了这些，你看看还有没有要带的？” 周政给孟昭收拾了一个行李箱，里边放好了一些日常的洗漱用品，换洗的衣服没有带，反正在医院穿的也是病号服。 孟昭看了看，都很全，只是还差点私密物品。 “不缺什么了，挺全的。” “行，那我就把箱子关上了。” “哎，别。”孟昭拦了他一下。 “怎么了？不是不缺什么了吗？”周政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孟昭见躲不过，只能小声地说：“我放两套内衣进去。” “嗯，我帮你？” “不用。”孟昭说完就直接跑回了卧室，没过多一会，拿着一个内衣包出来了，直接塞到了行李箱的最里边。 “可以关了。” 周政看她害羞的样子永远都看不够，他盯着孟昭，说：“害羞啊？我又不是没帮你准备过，这次是我没想到，疏忽了，下次不会了。” “我自己会想的。” 孟昭总觉得周政这么细心不是个好事。 周政这次是真的忘了，病人手术时是不允许穿内衣的，他满脑子装的都是孟昭的手术，就没想着后边几天的事。 收拾完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孟昭一直在沙发里窝着，没有要回卧室的意思。 周政端着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喝完去睡觉吧，不早了。” “我睡不着。”孟昭双手端着牛奶杯，盘着腿幽幽地说。 周政热的牛奶上边会有一层奶皮，很好喝，孟昭看着上边那层颤颤悠悠的奶皮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喝一会就凉了，看什么呢？” 周政拿了个腰靠放在后边，顺势就坐在旁边。 他知道孟昭是因为手术的事情紧张，平心而论，这种事情换谁都会紧张的。 很多人都认为上过一次手术台就不会害怕了，可事实不是那样的，每一次躺上手术台的时候都会比上一次更加恐惧，这是人体的本能，谁也克服不了。 如果这时候说什么假大空的安慰的话，就纯属是没必要了，那种感受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孟昭低头盯着牛奶，一口气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直到见了底，她才把杯子自然地递给周政，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政也习惯性地把杯子放好，看孟昭嘴角沾着的一圈奶渍，伸出手指温柔地给她擦掉，“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得都要溺出水来，倒是引得孟昭不好意思的努努嘴，自己又用手用力的擦了好几下。 “明天我陪你一起过去，后天你手术我也会一直在，放心。” 孟昭从来没问过周政能不能陪她，她不好意思，也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那你医院那边没事吗？” “我请了两天假，没关系的。” “哦。” 孟昭这时候也不想假装逞强，毕竟她是真的恐惧那种感受，再次失去一切掌控权的感受。 她想起第一次紧急接受手部手术的时候，那一刻，她都感觉天都要塌了，她甚至觉得生命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时隔好几年，又要重新再来一次，任谁也不能平淡地接受。 周政看她一直咬着嘴唇，就想着说点什么让她放松心情，他想起那天找段斯年吃饭的事情，就说： “孟昭，你最近见你朋友苏叶了吗？” “苏叶？”孟昭果然转了方向，她疑惑地看着周政，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起苏叶，“我最近和苏叶见得不多，她说她在忙一件大事，每天上完课就直接跑了，我连个人影都抓不着。” 苏叶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孟昭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周政神秘兮兮地说：“你猜她最近在做什么？” “她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孟昭狐疑地看着他，周政和苏叶根本就不熟。 “她在追段斯年。”这句话一出，孟昭的眼睛都睁大了，她换了个姿势和周政面对面坐着，又确认了一遍，“苏叶在追段斯年？” “嗯，那天吃饭的时候斯年和我说的，他很困扰。” “困扰？为什么困扰？苏叶那么好，他为什么要困扰？” 苏叶在孟昭这里是有滤镜的，她认为苏叶配得上任何一个男人，她从不否认段斯年的优秀，但是也绝对不会不支持苏叶。 周政看她的表情不好，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苏叶不好，斯年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苏叶追人太过于热情了，你也知道，斯年在感情上比较慢热，他只是觉得有压力，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把我们俩划成敌人那一派啊。” 他可不想因为这事被牵连。 孟昭听他这么说，也确实承认苏叶追人的方式太过硬核。 “可苏叶为什么没和我说啊？” “怕追不上呗，他还交代段斯年，不许和你说。” 孟昭笑了笑，“那你还告诉我？” “我这不是看你心情太差，给你换换心情，你就当不知道，等着苏叶和你坦白。” 周政并不是一个爱说别人八卦的人，相反，他最不喜欢讨论别人的私生活，但是为了孟昭，他可以违背一次原则，小小的。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嗯，好些了。” “那就好。” 周政握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说：“孟昭，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一切都会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不是上帝，也没有那个能力，我也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你现在的恐惧和压力，不能替你分担。 但你要相信，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放弃你，不管这次的手术结果如何，我保证，你出手术室一定会看到我在等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陪着你。” 孟昭相信周政所说的每一句话，只是她的害怕，不止于此。 她的嘴唇都在颤抖，小心地问出：“周政，如果我再也不能画画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就成了废人了？” 第113章 我会用命托着你 废人，这两个字跟随了孟昭整整三年的时间，从一开始恶心反胃到现在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条路她走得有多难。 孟昭看向周政的眼里是无尽的空洞，没有希望，没有任何情绪。 那句话看似是提问，其实更像是自我否定。 “不会，孟昭，你永远不会是一个废人。” 周政把孟昭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种时候，他根本管不了什么别的。 “可是，我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在便利店打工的那几年，我也从来都不是优秀员工。” “只有优秀员工才不是废人吗？孟昭，你这种想法可不好。” 周政尽力地想让她换个心情，声音里都带着笑意，说：“你很好，除了画画，你还有很多别的优点的。” “什么？” 孟昭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她厨艺非常烂，也不爱做家务，除了画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优点或者技能。 周政佯装着仰头思考，认真地举着手指头数数，“你看啊，你虽然厨艺不精，但是你勇于尝试，这种精神非常难得，即便你被打到谷底，可你依旧有勇气爬上来，重新回到原本的世界里，这都是你的优点啊。” 孟昭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这是夸我吗？怎么我只能听出来我命这么苦啊？” 如果是以前，孟昭是没有办法笑着调侃她命苦这件事的，可是现在，她开始学会坦然面对过往的那些事情，不再为难自己了。 周政也在她头顶咯咯地笑着，认真地说：“孟昭，最重要的，你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什么？” 孟昭在他怀里仰头看他，四目相对。 “你有我，我就是你最后的底牌，我会托着你向上走，用命托着你。” 周政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进孟昭心里，她看着周政的嘴唇，有一种吻上去的冲动。 孟昭抬头一点一点地靠近，周政很配合地把头低下来，就在那零点一毫米的距离时，一阵非常不凑巧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接一下吧。” 孟昭慌乱地坐好，拢了拢头发，离开了周政的怀抱。 周政的心里已经开始骂脏话了，他不好容易等到的吻，就他妈这么被人打断了，他真是想把这破手机砸了。 “不接，继续。” 他伸手就要把孟昭拉过来，眼里的侵略欲望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孟昭推了他一下，指了指还在继续响的电话，“接一下吧，万一是医院呢？” 周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着，他拿起手机看着那个陌生号码，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接起来。 “你好，哪位？” “哪位？我是你舅舅，你亲舅舅。” 是高明。 周政听到高明的声音，瞬间身体的肌肉都绷紧了，他转头小心的看了眼孟昭，发现她并没有听到，就放低了声音，“你等会。” 他起身捂住听筒，给孟昭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我去接个电话，等我一会。” “好。” 周政穿上拖鞋快步地走到书房，把门关好，才说：“找我干什么？” 高明的声音一听就是喝了酒了，乱七八糟地说：“我是你舅舅，不能找你吗？你小子这混蛋劲也不知道随了谁了，什么狗脾气？” 高明自认是长辈，教训起周政来也是一点没留情。 “高明，你要是喝多了就去别的地方耍酒疯，少在我这发疯，没空听你放屁！” 既然他都说周政是混蛋，狗脾气了，那周政自然也没打算惯着他。 高明失了面子，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出去吹了吹冷风，还是怎么的，说话清醒了很多，“周政，我怎么说也是你舅舅，你说话注意点。”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有事，当然有事，我可告诉你，我这次可是为了帮你，不然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打电话啊。” “帮我？”周政毫不在意地说。 “当然了，你得罪了周富安，这段日子在京北不好过吧，我可告诉你，听说周颖要离开京北医院了，周富安对你的打压只会越来越严重，如果我是你，就趁着周颖那丫头还喜欢你，就去低头认个错，给周富安当个好女婿有什么不好？ 你累死累活奋斗几十年，也不如继承他那些财产来得划算，我这是看在你是我亲外甥的份上，才这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你，再说了，周颖哪里比不上孟昭那个丫头，也不知道她是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她爸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觉得她闺女又能好到哪去？” 高明说话非常不客气，听得周政不自觉地都攥紧了拳头。 他冷冷地笑了两声，阴冷的声音传到听筒里，“舅舅，你打着为我好的招牌，无非就是为了在周富安那立个投名状吧？想把我当成资源送出去，你做梦！还有，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孟昭的名字，你不配！当年孟昭父亲的事情一直都没有结果，举报信是你写的，你承不承认？” 高明的心都揪了起来，他没想到周政会直接和他硬刚，他强撑着说：“是我又怎么样？她爸爸要是清白的，为什么要自杀？” “你也知道她爸爸是自杀，但不是畏罪自杀，直到最后一刻，孟叔叔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受贿这件事情，更没有承认过你举报信里的任何罪行，他自杀是因为对妻女的愧疚，他不忍心看着孟昭和陈芸阿姨因为他而遭受折磨，所以他才自杀的，他是因为爱，不是因为罪。” 周政的眼眶都充血了，他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最后对着高明说：“舅舅，我还愿意叫你一声舅舅是因为我和你有着没有办法割舍的血缘关系，但这不能证明我认同你的人品，孟叔叔的事情直到现在依然是一件没有结果的案件，我不做任何评判。 但是，孟昭，她是我的爱人，家人，不管是你，还是我父母，或者是周富安，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只要敢动伤害她的心思，我就会豁出我这条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一命换一命。” 周政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阴暗男鬼，吓得高明酒都醒了大半，哆哆嗦嗦地握着手机，只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 他甚至认为，周政之于孟昭，是没有底线的存在，什么狗屁道德，法理，全都困不住他。 第114章 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什么 孟昭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周政才缓缓地从书房走出来。 挂了和高明的电话，他平复了好几分钟情绪才敢走出来，生怕让孟昭发现一点不对劲。 “医院有事？” 孟昭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政摇了摇头，双手撑着沙发靠背在孟昭身后低头看她，“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才不会让高明这点破事去打扰孟昭的心情，尤其是在她手术前的这个时间，绝对不行。 周政弯腰低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探，直到都快要碰到孟昭嘴唇的时候，他也不忘了问一句：“能亲吗？” “嗯。”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们...现在...”孟昭吞吞吐吐的也没说出来什么关系。 周政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即直接站直身子，双手按住孟昭的肩膀，“不亲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在都跟你讨回来。” 他其实想亲得不得了，只是觉得有点趁人之危，也觉得他和孟昭之间不应该这样再次开始。 周政直接把孟昭从沙发上抱起来往卧室走，她真的很轻，只用一只胳膊就可以牢牢地抱住，根本不用费力。 周政甚至在想，就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 孟昭眉头微微地皱着，直到周政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才说：“你为什么不亲我？你不是说不要名分也行吗？你后悔了？” 她这一连串的提问把周政弄得是哭笑不得，好像没亲她这事是孟昭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他坐在床边，深情地看着孟昭，强忍住身体的冲动，说：“孟昭，我是个身心健全的男人，我不否认我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尤其是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之前说过可以不要名分，可以给你当性伴侣这种混蛋话，但是你好好想想，这种事情，我做了并不吃亏，我巴不得呢，可你呢，你真的想要吗？ 你连我们的关系都想不明白，甚至说你现在到底爱不爱我都不清楚，我不想我们不明不白地开始，又稀里糊涂地结束。 孟昭，我要的，一直都是和你的未来，漫长的一生，而不是一时的冲动，我可以等，等你真的想明白的那一天，所以，我求你，别诱惑我了，就当心疼心疼我，我忍得真的很辛苦。” 周政委屈巴巴地把头埋在孟昭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狗狗一样。 孟昭伸手在她脖颈处摸了摸，头发的触感生硬磨人，却很舒服。 “我会想清楚的，你在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好，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周政给她把灯关了，“晚安，好好睡。” 直到他关上门走出去的那一刻，孟昭才小声地说：“我现在是想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我很清楚，我爱你。” 孟昭走到今天，她确定的事情不多，可这件事，她连犹豫都不需要。 友安医院，住院楼。 周政陪着孟昭办好住院手续，安远就带着几位医生一起来了病房。 “孟昭，感觉怎么样？” “还好，有点紧张。” 孟昭实话实说。 安远让其他医生先去别的病房，单独留下来和孟昭谈话，他把门关上。 看了看周政，又看了看孟昭，“你手术的同意书谁来签？” “我来。”周政说着就要接过来，孟昭伸手拦住他，“我自己来签。” “可以吗？安远叔叔。” 安远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是你自己身体的第一责任人，没问题。” 他把同意书递到孟昭面前，孟昭看都没看，迅速地在最后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直接还给了安远。 “不看看，就签了？” “不看了，我相信你，越看越怕。” 那些冰冷的文字，可怕的后果，孟昭一眼都不想看。 安远又说了下明天手术的具体时间，交代了几句别的，就先离开了。 “周政，你晚上要住在这吗？” “可以吗？”周政说话都是带着欣喜的。 家属不能陪床，何况周政还不是家属，这个规矩他是知道的，只是安远的话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要是不放心，我值班室你可以睡，病房里不行。” 安远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周政重重地点了点头，“值班室也可以的，离她近点，我更安心。” “行，那晚点你直接来找我，我给你安排。” “谢谢安远舅舅。” 周政一直跟着段斯年喊舅舅，习惯了。 孟昭换了一身病号服，宽宽大大的，更显得她瘦得吓人，真是人在衣中晃，越晃越时尚。 距离晚饭还有点时间，周政就在病房里陪着她，想起刚才签字的事情，就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签字？” “你又不是家属，不能签。” 孟昭这个理由确实说得过去，周政没有任何身份能够帮她签字。 “那你当初就能给陈默签字了？” “他那是特殊情况，他赛车出了意外，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我才签的。” “哦。”这件事情孟昭已经解释过了，周政不是不清楚，只不过就是要给孟昭故意挖坑。 他把脸凑过去，神经兮兮地说：“你也把我设成紧急联系人呗，或者意定监护人。” “你疯了吧？” 意定监护人，那是在重要时刻可以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的，有着严格的法律效力。 孟昭当然相信周政不会伤害她，只不过这个分量，也太重了点。 “不要，什么意定监护人，我不要那样。” “行，那就紧急联系人，反正我的待遇不能比陈默差。” 孟昭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再次强调，“我从来没有把陈默设成紧急联系人，是他把我写成紧急联系人的，这有着本质的区别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你给陈默签字了。”周政仰着脸故意地说。 孟昭正要开口的时候，病房门就被推开，还没看见人脸，就看见一束巨大的花先涌了进来，那人的声音从花束后边传过来。 “周政，你就这么放不下我啊？有事没事就爱把我拎出来叨叨几句是吧，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什么？” 这声音一听就是陈默。 “你怎么来了？” 周政一副男主人的派头往那一坐，也没打算站起来，挑眉看他。 第115章 就算是抢，我也能给她抢回一条命 陈默倒是也没客气，直接把花丢给他，砸得周政差点栽过去，“把花放好，送孟昭的。” 他坐在周政刚才坐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在孟昭眼巴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被我帅到了？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 “去，一边去。”孟昭把陈默的手拍开。 “你怎么进来的？” 医院不是商场，住院楼也不是门诊部，谁想进就进，成菜市场了，何况陈默还抱着这么大一束花，很难不引起注意。 “我想去哪谁能拦住我，医院而已，有什么不能进的。” 陈默这话说得很随意，却是事实。 孟昭一想就知道他指定是又动用阶级身份了，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倒是周政，把花放好就靠在桌子上，“孟昭还没做手术，你这花送的是不是早了点？” “没事，手术结束我在送新的，管够。” “可别，我求你了，少爷，真别了。”孟昭赶紧出声拦住他。 她本来对花就没什么感觉，在病房里放一堆这个更显得有病一样。 陈默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周政唧唧歪歪紧急联系人那点事，也是故意存了心思逗他，“我说周政，你就这么耿耿于怀孟昭给我签字的事啊？” “是又怎么样？” “我爽呗，怎么样？看你吃醋小爷高兴死了。”陈默嘻嘻哈哈地说。 “滚！”周政和陈默说话不自觉地就会爆粗口，真是忍不住。 陈默问了问手术时间之类的，又和孟昭东聊西聊地侃大山，直到天都快黑了，才被周政轰着出病房。 “哎，你等会，我和孟昭再说两句。” “你都说半天了，还没说够，别打扰孟昭休息了，赶紧走。” 周政不由分说的把陈默就推到了病房门口，刚要关门，就见陈默嘴角一勾，直接就把他也拽了出来，“你送送我。” “我送你？不要。”陈默揽着周政的肩膀，死死的，周政甩也甩不开，就这么被他拖着到了门口，看起来，和俩好哥们一样。 “你有事？” 周政虽然不了解陈默，但也知道他没这么闲，还单独把他拽出来。 陈默点了根烟，顺手递给周政一根，“来一根？” “我不抽烟，孟昭不喜欢。” “哦，是吗？她倒是从来不管我。”陈默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点委屈。 周政撇撇嘴，“想说什么啊？” “周政，你紧张吗？” 陈默狠狠地吸了一口，又从肺里过了吐出去，白雾消散在傍晚的黄晕里。 周政看了他一眼，他只觉得，陈默这人，真挺变态的，他也真的看不懂他。 “紧张，说不紧张那是骗狗呢。” “还行，你没拿我当狗。” 陈默混不吝地说着，周政都被他整笑了，也没继续冷着脸，“陈默，我发现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帅？别对我有幻想，你不是我的菜。” “真是变态，我就应该一口气把话说完，省得你恶心我。” 陈默附和着笑了两声，把烟掐了，脸上也恢复了正经的神色，“周政，我也很紧张，就算我有再多的钱和资源，也没有办法预知手术结果，我的紧张不会比你少半分。 但此时此刻，孟昭需要的只有你，就像她只会和你说她不喜欢你抽烟，而从来不会制止我一样，我不知道你们有着怎样的过去，但我肯定，那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取代的。 好好陪着她吧，还有，如果真出了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只有我才能让整个北城的医疗资源随时待命，就算是抢，我也能给她抢回一条命，明白吗？” 虽说孟昭的手部手术不至于要命，可是陈默早就在私底下安排好了一切，但凡出意外，他也能保证孟昭绝对不会死。 周政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也没客气，“放心吧，我记下了。陈默，不得不说，有些时候，面对你我也会不自觉地自惭形秽，有些东西，我给不了孟昭，但你可以。但是我很自私，我没有办法不爱她，也没有办法离开她，这样看，我这个人是不是挺混蛋的？” “不会，诚实面对自己很难，但你做到了，最重要的是，你是孟昭认定的人，别的，都不重要。” 陈默直到这一秒，才是真的放下了对孟昭的执念，因为他确定，周政是比他更好的爱人。 周政回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病号餐已经送过来了，摆在桌子上，孟昭看着，也没动筷子。 “怎么了？没胃口？” 孟昭看他进来，眨了眨眼睛，“太清淡了，不想吃。” 周政走近了看了看，蒸蛋，清蒸鱼，清炒小白菜，还有一个炖牛肉，只不过颜色没有那么深。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其实味道还可以，哄着说：“还不错，你尝尝，等出院了我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孟昭极不情愿地张开嘴接过来周政喂的鱼肉，倒是很嫩。 她配合着吃了几口，就扭头，“我吃饱了。” “就这么几口就饱了？你晚上十点以后可是要禁食禁水的啊。” “嗯。” “你确定不吃了？” “确定。”孟昭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出溜一下就缩进被子里，躺下了。 周政把椅子拉过来，坐在那直接把孟昭剩下的菜一股脑全吃了，他这个打扫的习惯已经很自如了。 “你不回家吗？天都黑了。” 孟昭看着外边没几颗星星的夜空问他。 周政起身把窗帘拉好，“不回，我晚上住安远舅舅的值班室，就在楼下。” 值班室，想来也睡不好，孟昭不忍心周政一直在这陪着，就说：“你回家睡吧，明天早点过来就行，不会耽误的，我都签完字了。” “我知道，我不想回家，你又不在，一个人，没意思。” “你那几年不也是一个人。”孟昭嘴比脑子快地说出来，又紧急闭上嘴。 她抿着嘴观察着周政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也知道那几年我是一个人过来的啊？孟昭，以前我也不愿意回家的，我经常住在值班室，是因为你回来了，我才有了家。” “周政，我...”孟昭想说点什么，又怕说出来周政并不想听。 “好了，都过去了，不提了，你回来了就好。”周政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别怕，我守着你呢。” 手术的恐惧感或许不会消除，但周政的守护却也给了孟昭很大的勇气，这一次，她也不是那个没人管的孩子了。 第116章 唯物主义者的祈祷 手术日。 孟昭很早就醒了，护士还很惊讶地问：“这么早就醒了？” “嗯，睡不着了。” 话刚说着周政就推门进来了，“醒这么早？” 孟昭看他一眼，“你不也这么早？” “我睡不着，就早点来陪你。” 孟昭上一次手术的时候全程都是一个人，那时候她父亲刚刚入土为安，母亲自杀，尸骨未寒。 活着对她来说就是酷刑，孟昭甚至希望她的生命结束在那张手术台上，也比醒过来面对那一切要好。 可是这次不一样，有周政，有底气。 周政看着孟昭披散的头发，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皮筋，“过来，我把头发给你绑好。” “我自己来吧。” “我来，你坐好就行。” 其实孟昭的这个手术对绑头发的要求并不高，护士也没有刻意交代，只要绑上就行，可是周政却很认真地给她绑了两个麻花辫，很漂亮。 “好了，完工。” 孟昭左右拎起来麻花辫，甩了甩，看得护士都笑了，“不用这样的，是手部手术不是开胸。” 周政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头，“不好意思啊，我习惯了。” “孟小姐，您男朋友是心外的医生吧？这可真是一点都不难猜。”护士打趣着说。 孟昭本想解释她们不是那种关系，可看着周政自豪的眼神，也没忍心在这个日子扫兴，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护士出去后，孟昭指着头发问：“你经常给病人绑头发吗？” “我很闲吗？”周政戳了她脑门一下，“只给你，别瞎想。” “我没瞎想，你是医生，这不是很正常？” “人家有家属，有护工的，非得用我这个医生啊？”周政歪头看着孟昭，只觉得她今天是故意的在找茬。 “孟昭，你很紧张是吗？” “没有，就是闲聊天。” 孟昭眼睛眨巴眨巴的不肯承认，总不能一直说紧张，要克服。 直到上午八点钟，护士和周政一起把孟昭推到手术室门口，孟昭只感觉心跳频率异常地快。 “周政，你会在门口等我的对吗？” “我会，我哪都不去，就在门口等你，别怕，我在呢。” 周政用力的握了握孟昭的手指，亲眼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关上，灯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周政直接就扶着椅子瘫倒了。 他在孟昭面前的冷静自持现在全都不复存在，他怕极了，里面躺着的人可是孟昭啊，他怎么会不怕... 周政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这一刻，他却双手合十在祈求上天，要给她的爱人一个完美的结局，即便代价是堕入地狱他也在所不惜。 他紧紧地闭着眼，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老周，我来了。” 周政睁开眼看见是段斯年，他强撑着的心一下子就垮了，“斯年，我...” “放心吧，没事的，我陪你一起等，” “还有我们。”韩清榆和苏叶也从拐角跑了过来。 段斯年看见苏叶的时候还有点不自在，倒是没有躲开。 “孟昭不想让你们跟着担心，可你们还是到了，她知道了又该怪自己了。” “当然得到，那可是我徒弟。”韩清榆把包扔在椅子上，大咧咧地就坐下了。 苏叶也坐在她身边，搂着韩清榆的胳膊，“那是，孟昭可是我闺蜜，我肯定得来。” 她虽然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可毕竟年纪小，没怎么经历过事，这时候搂着韩清榆的手都在发抖。 段斯年是所有人里情绪最稳定的一个，这和他的职业有关，“老周，我舅舅在里边呢，别担心。” 周政冲着他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们的到来，也给了周政很大的慰藉。 韩清榆在楼下就看到了陈默的车子，他半开着车窗一直在抽烟，却没有上楼的打算。 她想了想，还是对着周政说：“陈默也来了，他在楼下。” “嗯，他告诉我了。” 陈默母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他也是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等来的却是永远的离别。 他抱着刚刚出生几个月的妹妹看着他妈妈被推出来的时候，那个感受陈默一辈子也忘不了。 自那之后，陈默对手术室大门就有了阴影，他不敢想再次失去对他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那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一早过来之后就在楼下等，只是给周政发了个消息，让他手术结束第一时间告诉他。 手术室里的孟昭睡得很安稳，安远小心细致地一点点剥开她手部的神经，但是由于第一次手术已经过去太久了，她的组织发生了粘连，这个剥离的过程就显得尤为漫长。 安远年纪也大了，体力上是个考验，助手看他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就说：“老师，我来吧，您休息下。” “不用，我来。” 手术室里争分夺秒，手术室外也是焦急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们都盼望一个完美的结果，可谁也不敢预知。 周政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她妈妈，高晓敏。 “斯年，我去接个电话。” “好。” 周政也没敢走远，就在楼梯口，接起来，小声地说：“妈。” “还知道我是你妈啊，过年回去后一个电话都不打，打算和我断绝母子关系吗？” “没有，太忙了，没时间。” 高晓敏也是真想儿子了，语气也放软了一些，“儿子啊，妈妈不是非要让你和那个周颖结婚，我只是希望你有一个不费力的人生，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你舅舅也是真的为你好，你别怪他。” 周政现在实在是没心思听高晓敏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说：“妈，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些话您能不能不说了，您找我就这事？” “不说就不说，当然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和你说你马姨家的侄女也在北城，人家还是法律系的高材生，我把联系方式给你，找个时间你们见见？” 这是又给周政安排上相亲了，她真是一会都不闲着。 周政忍住烦闷，压制着火气说：“妈，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相亲，我喜欢的人是孟昭，是孟昭，不管你们接不接受，我都不会离开她。” 手术室的灯猛然灭了，段斯年朝着周政喊：“老周，结束了。” 周政的眼睛瞬时间就亮了，囫囵着说了句：“妈，我有事，挂了。”就飞快地朝着手术室跑过去。 他紧紧地盯着安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孟昭，她怎么样？” 第117章 手术一切都好 安远筋疲力尽地摘掉帽子和口罩，喘着气回答，“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谢谢您，安远舅舅。”周政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孟昭被推出手术室，小声地喊她的名字，“孟昭，孟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听到了，周政。” 孟昭的麻醉劲还没彻底过去，说起话来软绵绵的，更是让周政心疼得要命。 “是我，我在呢，手术一切都好，放心吧。” “嗯。” 孟昭看见段斯年，韩清榆还有苏叶都在，用力的挤出一个微笑，表示她很好，只是眼角的泪花没有办法掩饰。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见过孟昭这么虚弱的样子，尤其是苏叶，先扛不住藏在段斯年的怀里就开始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也不敢让孟昭看见。 段斯年用手掌拍着苏叶的后背，“好了，不哭了，孟昭没事了。” “段斯年，她的多疼啊...” 苏叶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抬着头看着段斯年，段斯年只觉得很难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帮她把眼泪擦掉，苏叶又缩回怀里抱着他。 虽然他没有回应过苏叶的追求，可此时此刻，他也做不到不管她。 安远在病房里交代着周政，“孟昭现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你要多和她说说话，不要让她睡着，等过了观察时间以后她才可以睡觉，你也是医生，分寸你自己把握。” “好，我会好好陪着她的。” 安远看了看门口形态各异的三个人，就一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行了，都在这干嘛呀，回去吧，周政一个人就够了。” “还有你，段斯年，抱着人姑娘干嘛呢？撒手！”安远指着段斯年就说。 段斯年无奈地摊开手，表示，“舅舅，是她在抱着我。” 安远尴尬地笑笑，苏叶这才松开段斯年，抹了把眼泪，眼圈红红的，“舅舅，我是苏叶，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你是我们家斯年的女朋友吗？” “我在追他，他还没答应。” “哦？那你好好努力，舅舅很看好你。”安远故意地看了段斯年一眼。 “谢谢舅舅，我一定努力！”苏叶做了个敬礼的姿势，表了决心。 韩清榆见状无奈的笑笑，挥了挥手就先行离开了，在停车场碰到陈默，就说：“孟昭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周政告诉我了。” “你和他什么时候处得这么好的？” 韩清榆早就知道陈默对孟昭的心思，这情敌变朋友，还真是新鲜。 陈默倚在车上，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他人还行，最重要的是孟昭喜欢他，我作为孟昭的亲人，当然得好好和他相处。” “呦，这就把自己放到亲人的份上了？”韩清榆对陈默，向来是愿意打趣。 陈默痞痞的笑笑，也没放过她，往前迈了一步，上下打量的看着她，不怀好意的说：“是啊，我这个人呢，和韩教授一样，向来是情场花蝴蝶，不过韩教授更喜欢弟弟，是不是啊，比如李季白？” 李季白的名字一出来，韩清榆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冻住了，她警惕地看着陈默，“又没认真，提这个干什么？” 韩清榆和李季白之间发生的事没人知道，除了陈默。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闲聊而已，不过韩教授眼光确实不错，李季白脸蛋身材也都算是顶尖了，他可是对你念念不忘。” “那麻烦你转告他，最好忘了吧。”韩清榆从来不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投入感情，这一点没人能改变。 她把墨镜一戴，做了个让开的手势，直接拉开车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陈默根本就懒得管韩清榆和李季白之间那点事，他只是不想和韩清榆谈孟昭，这个时候，他对孟昭的心疼太深了，深到不能谈。 病房里，周政握着孟昭的左手，温柔地和她说话。 “孟昭，你清醒了吗？” “嗯。” “那我是谁？” “周政。” “那你爱我吗？” 孟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把周政都逗笑了。 “是不想说还是不爱？” “不想说。”孟昭摇摇头。 “我好困啊，想睡觉。”孟昭歪着头就要闭眼，周政把她脑袋转过来，“不能睡觉，你在坚持一下，我和你聊聊天好不好？” “嗯。” 周政喋喋不休地说着，从韩清榆，苏叶，段斯年一直说到陈默，就像是复述一样把孟昭在手术室里缺失的几个小时补全。 孟昭回握住周政的手，问：“你怕不怕？” “我？” “嗯，我在手术室的时候你怕不怕？” 周政本来想很爷们的说“我才不怕”这种鬼话，可是到了现在，他只想告诉孟昭他最真实的想法。 “孟昭，我怕，怕死了。看见你进手术室比我自己躺在那都要怕，我无法接受你出任何意外，我甚至向上天祈祷要保佑你，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的。” 孟昭抬手摸着周政的脸，声音还很虚弱，“傻子，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 “是，可有关于你，我愿意相信会有神灵保佑。” 周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孟昭的手掌滑下来，烫得孟昭都清醒了几分。 她拍了拍周政的手，说：“你打开和陈默的聊天框，我和他说句话。” “现在吗？” “嗯。” 周政要说一点醋意没有是假的，他没有想到陈默在孟昭心里居然这么重要。 可是他还是听话地打开对话框，按了语音输入的键，示意孟昭可以说了。 孟昭身体很困倦，脑子也没那么清醒，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虚弱，“陈默，是我，手术很成功，我活着出来了，别怕了，过去了。” 说完她冲着周政点了点头，让他发了出去。 周政脸上没表现出任何不悦，但是孟昭太了解他了，她主动握住周政的手，说：“你吃醋了？” “没。” “生气了？” “没。” 孟昭咽了咽口水，手指抓着周政的手指，说：“我不是要刻意给陈默发消息，只是我知道，他一定还在楼下等着，他这个人，总是这样。” 周政不信地站起身往外望了望，果然，陈默的车还在楼下停着，刚刚才打火准备离开。 他坐回来，带着点赌气地说：“你就这么了解他，嗯？” 第118章 哄我可以再明显一点 空间并不大的病房里，周政的醋意简直可以席卷整个屋子。 他摩挲着孟昭的手指，眼睛里的侵略欲望一点都没有掩饰，要不是孟昭现在身体虚弱，他真恨不得狠狠地亲她一口。 “说话啊，孟昭。” “那你先承认，你就是吃醋了。” 孟昭现在像极了不讲道理的蛮横女友，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周政对她这种态度很是受用，反问她，“我吃醋，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吃醋的啊？” “什么身份？” “对，什么身份？你想好要给我名分了？” 周政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要名分的机会。 孟昭自觉地掉到陷阱里，虚虚地给了他一巴掌，跟调情一样。 “你给我下套，周政，你这是欺负病人。”孟昭撅着小嘴，不满地控诉着。 “行，那我不欺负你，我承认吃醋了，你要不要好好解释解释？” 周政是真的很想听解释，也是借着这个由头不让孟昭睡着，吃醋归吃醋，他完全相信孟昭对陈默没男女那方面的心思。 “陈默根本没有上楼来等我，对不对？” “嗯，他一直在楼下，没上来。”周政说完又觉得不对，就问：“你怎么知道的？就因为你出手术室没看到他？” “不是。”孟昭摇摇头，“我出手术室的时候还晕晕的，除了你的脸，其他人我看得都不真切，只是知道他们都来了，我朋友不多，就那几个，很好认。” 孟昭换了口气，继续说：“因为我不用看，也知道陈默不会上来的，他受不了在手术室门口等着，那是他心里的阴影。” “周政，陈默的命看似很好，有钱有势，长得也不错，但是他的命也没有那么好，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妈妈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那时候，他抱着刚刚几个月大的妹妹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抢救结果。 可最终，也只是天人永隔，虽然说后来他父亲一直没有再娶，可是在他们那种家庭，亲情本就单薄，没了母亲的庇护，那些年他叛逆得很，也没少挨老爷子的家法伺候，从那时候开始，他心里就一直有着过不去的坎。 所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但一定不会上来，他受不了，所以我才会告诉他，我没事，都过去了，我只是希望这对他有一点点的慰藉也好，所以，别吃醋了好不好，我对陈默，不是爱情。” 孟昭的解释很认真，周政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在乎陈默，是亲人之间的在乎。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陈默妈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孟昭，我...” “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谁会知道啊？” 孟昭用手指勾了勾陈默的指尖，“那，我这算是哄好你了吗？” “你是在哄我啊？” “不明显吗？”孟昭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如果不是哄周政，她才不会解释这么多。 周政捂着嘴偷偷地扬起嘴角，眼神还是保持着不动声色，内心暗爽翻了，“哦，下次你可以更明显一点。” “好，我努力。” 孟昭难得地没有抗拒，反而还很配合。 每一次手术都是死里逃生，重新活一次的感觉很不一样，曾经她内心的那些纠结在术后见到周政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只知道，她真的很爱很爱眼前这个男人，她真的好爱周政，如骨血一般融入生命。 孟昭撑了几个小时后，终于是过了观察期，天色也已经完全地暗了，她撑着快要闭上的眼皮，模糊不清地说：“明天你要上班吗？” “嗯，要上班，我下班后来陪你。” “好，你快回家吧。” 孟昭想用力地把周政推开，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周政笑着把她胳膊放到被子里盖好，用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温声地说着：“睡吧，我在这陪你，晚上不舒服就喊我。” “可你明天要上班啊。” “嗯，我明天早上直接去医院。” 孟昭闭着眼睛，突然笑着说：“那你就臭了，怎么看诊啊？” “你呀，现在又不困了是吧？我去值班室洗澡，别瞎操心。” “哦。” 孟昭的脑袋越来越沉，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她抓着周政的手指不放，小声的嘀咕着，“周政，对不起。” “嗯？对不起我什么？” 周政也不知道她这是梦话还是什么，但还是非常配合地应着。 “对不起以前的所有，所有...” 孟昭后半句都没说完就彻底没了声音，周政一看，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他把房间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很暗的一盏地灯，给孟昭盖好被子，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每隔几分钟，他就要用手指戳一戳孟昭的脸蛋，到了后来，周政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病一样，轻声笑着。 手术后的第一夜是至关重要的，周政就这么睡一会，醒一会，守了孟昭整整一夜，直到六点多钟，他才离开病房，走之前还给孟昭手机上发了消息。 走出住院楼的时候，月亮和太阳都还没完成交接仪式，周政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 到京北医院，去值班室抓紧时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去出门诊了，一路上碰到几个熟悉的人打招呼，都是同一句话。 “周医生，这是没睡好啊？” “小周啊，你那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啊？” “周医生，你这熬夜可太严重了呀，有空来中医科给你调理调理啊。” “......” 周政都微笑着点头回应，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这么明显吗？ 他推开门诊办公室的门，黎主任已经在里边了，周政把脸凑过去，幽幽地说：“老师，我回来了。” “我去！鬼啊！”黎主任一把推开他，捂着心脏脸都直抽抽。 “老师，过分了啊...”周政哀怨地看着黎主任，又补上一句，“我真的脸色很不好吗？” “废话！你没照镜子吧，你看看你那眼睛，红血丝都涨了，那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这两天你干嘛去了，糟蹋成这样。” 黎主任吐槽起来他这个亲学生那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周政坐下来，仰着头，摸了摸带着胡茬的下巴，忽然笑了。 还好，孟昭很好，至于他，无所谓，又不是以色事人，丑点，少点桃花更好。 第119章 你见友忘色 孟昭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甚至是vip级别的，这不用想就知道是陈默的手笔。 安远带着人过来查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孟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右手还不能动。”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视线停留在被包裹的右手上。 “你也太着急了点，十天之后才可以拆线，术后的恢复期也要几个月，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你要做好准备啊，不能心急。” “嗯嗯，我明白的，安远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这么着急？” 安远不知道孟昭和周政现在住在一起，本来是打算让她在医院多住几天，怕回去没有人照顾她。 “你现在右手不能动，出院以后没人照顾你生活怎么办？” “我，有人照顾的。”孟昭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 安远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周政那小子的心思他也早看出来了，低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那行，观察两天，没问题后天就可以办出院了。” “好的，谢谢安远叔叔。”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有任何不舒服就喊护士。” “明白。” 安远刚走出病房，苏叶就拎着一个巨大的果篮站在门口，伸着脑袋往里望了望，“孟昭？” “苏叶？快进来。” 孟昭是半躺着的，没办法看到门口，只能凭声音来判断。 苏叶松了口气推开门，用力地把果篮放到桌子上，“哎呦，可太沉了！” 孟昭转头看了看那个巨大的果篮，眼睛都睁大了，“你这也太夸张了，怎么吃得完？” “没事，慢慢吃，我买的都是你爱吃的水果，你想吃哪个，我先去给你洗点。” 苏叶说着就把外套脱了，袖子也挽了上去，一副这就开干的架势。 “我们苏叶也是会照顾人了啊，我好幸运啊。” “那是，除了你我才不伺候别人！” 苏叶指着果篮里的水果，问：“吃哪个？” “嗯，草莓和蓝莓吧。” “行，你等会，我很快就回来。” 苏叶高高兴兴的抱着水果盆过了几分钟就回来了，还承担起了喂食的工作。 根本就不用孟昭动手，苏叶直接就送到了孟昭嘴里，还嘀咕着，“你现在呀，就得多吃点，营养很重要，要不要我让我们家厨师给你送饭吧每天？” “不用，我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这么早？真的可以吗？” 苏叶看着孟昭那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不相信的说。 “可以，医生说的，对，就是段斯年的舅舅，安远叔叔说的。”孟昭说话的时候故意把段斯年三个字咬的很重，观察着苏叶的反应。 果然，苏叶一听到段斯年的名字，就慌乱得连手里的蓝莓都没拿住，眼睛胡乱的眨着。 孟昭继续进攻，就说：“坦白吧，你和段斯年到底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知道的？” 孟昭用还健全的左手在苏叶脑门上重重地戳了一下，有点生气地说：“这种事还瞒着我？你拿不拿我当朋友了？” “当然，当然是朋友，你别这么说，孟昭，我错了...” 苏叶着急的解释着，头垂着，都不敢看孟昭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样子。 孟昭本来也就没有真生气，就是故意逗逗她，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就戳戳她的脸蛋，“好了，我没生气，逗你的，不过你得老实交代，不许隐瞒！” “一定！我肯定都告诉你。” “行，那你说吧。” 孟昭把水果放在一边，静静地听苏叶说着。 “我承认我确实在追段斯年，只不过他好像不喜欢我，也从来不回应我，这段时间我下了课就跑，就是去找他了。 但是他工作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那默默地等着，然后他下班就会送我回去，就连吃顿饭都是我说了好久他才答应的，孟昭，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啊？” 孟昭几乎没见过苏叶这样泄气的样子，作为朋友，她很心疼。 至于段斯年，孟昭对他的了解其实还停留在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和女生的界限就很分明，后来听周政说过，他谈过两次恋爱，也都是无疾而终，好像他也没多舍不得。 感情这种事，别人是没办法劝的，即便关系再好，也没办法，就像如果有人和孟昭说周政不是一个好的爱人，那她也绝对不会听一样。 “苏叶，你是真的很喜欢段斯年还是只想在他身上找找新鲜感啊？” 苏叶谈过不少恋爱，这件事孟昭是知道的。 “我，我是真的喜欢他，要是新鲜感早就过期了。”苏叶鼓着嘴，嘟囔着。 孟昭虽然没那么了解段斯年，但是她了解人性，想了想，就说：“你是不是每天都去找段斯年？” “是啊。” “那从今天开始，你别去了。” “啊？”苏叶不解的看着她，“不去了，那怎么追啊？”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算追他一年也没有用的，段斯年不是那种靠感动可以留下的人，你尝试着不出现一段时间，如果他对你有感觉，他会想起你的，你就当另辟蹊径，试试呗。” “这样啊，要不试试？”苏叶说完又担忧地看着孟昭，“可是，如果这段时间段斯年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怎么办啊？” 她眼睛亮亮地，说：“让你们家那位帮我看着点呗。”苏叶说的是周政。 “我们家那位？谁说他是我们家的了？” “孟昭，我们都看得出来，周政爱你爱得都要疯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在手术室外边等你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碎了，就连我们都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爱你。” “嗯，我知道。” 孟昭从来不怀疑周政的爱，尤其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 她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如何接受这份爱，以一种比之前更好的形式。 她握了握苏叶的手，“放心吧，我让他帮你盯着。” “哎呀，你最好了！” 苏叶一个熊抱就趴在孟昭怀里，正好被下班赶过来的周政看见，一进门就用手指把苏叶拎起来。 “孟昭现在是病人，你的热情收敛点。”他生怕苏叶碰着孟昭的右手。 孟昭拍了周政一下，略带责怪地说：“没事，你别说她。” “孟昭，我看你就是见友忘色，没良心。”周政瘪瘪嘴，控诉。 苏叶嘿嘿地笑了两声，非常识趣地起身走人，还不忘了提醒孟昭，“宝贝，记得盯着啊。” “放心，路上慢点。” 周政坐下来，打量着孟昭，开口，“宝贝，盯着什么啊？” 第120章 你不讲武德 宝贝，这个词可真是男女通用。 孟昭哆嗦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是她现在行动不便，一定会直接夺门而出。 “周政，你别学苏叶说话。” “我学了吗？宝贝是她的专属用词啊，我不能喊吗？宝贝，宝贝，宝贝...” 周政故意地没完没了地叫着，眼看着孟昭的脸由白到红，像个熟透的桃子一样诱人。 “你！闭嘴！” “不逗你了，看你脸红的，猴屁股一样。” 周政这张破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孟昭倒是也没放过他，半眯着眼睛看他的脸，半晌后，得出结论，“周政，你变丑了。” “什么？我？丑了？” “嗯，就是丑了。” 孟昭是存了心思故意说的，可是周政却真的听进去了，本来在医院就被黎主任扎心了，这次又被孟昭说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粗糙了很多，“你嫌弃我了？” “嗯，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帅的。” “行，你等着。” 周政咬牙切齿地说着，嘴里塞了孟昭吃剩的草莓屁股，嚼着，还挺自觉。 “苏叶让你盯什么？段斯年？” “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周政哼了一声，“她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我倒是想猜不出来，难啊。” “段斯年身边除了苏叶，有别的姑娘吗？” “有啊，小赵啊，小周啊，小林啊...”周政像报百家姓一样的在那掰着手指头数着，一点正经都没有。 孟昭带着气给了他一拳，“你正经一点。” “好好好，我正经，他身边确实有别的姑娘追他，斯年这样的，放哪都是抢手货，盯着他的可不止你们家苏叶一个人。” “这样啊。”孟昭顿了顿，脸上换上求人的笑容，拉着周政的袖口晃了晃，“帮个忙呗。” “呦，为了苏叶求我啊，不帮。”周政傲娇的拒绝，仰着脸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孟昭很少和他撒娇，这种机会，太难得了，自然要抻得久一点。 孟昭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手一撒，“爱帮不帮，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哎，孟昭，你怎么不讲武德啊，我说不帮，你应该在求求我，这一来二去，总得拉扯一下啊。” 孟昭这一个撒手把周政整懵了，他委屈地在那控诉孟昭不按套路出牌。 “武德？我就不讲，你帮不帮？” “帮，我哪敢不帮，你就吃准了我，就会和我耍脾气。” 孟昭看他一眼，“那我去和别人耍？” “你敢，早晚让你气死我，吃草莓！” 周政气急败坏地在孟昭脸上揉了揉，给她嘴里塞了一个大草莓，不让她再继续说话气人。 “你是想让我劝段斯年接受苏叶？”直男的想法真是可怕。 孟昭摇摇头，“才不是，感动又不是感情，不能混为一谈，如果斯年不喜欢苏叶，强求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这种事，要看自己。” “那我能帮什么？” “你就帮我盯着点斯年最近的状态就行，要是她身边有可疑情况了，你告诉我一声呗。” “行，那报酬呢？”周政眼巴巴地盯着孟昭的脸。 “你想要什么报酬？” “嗯，你确定让我提，那我可就狮子大开口了。” 孟昭不信任的眼神瞅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你，你要说什么？” “算了，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要。” 孟昭在周政这欠着的东西可太多了，承诺，金钱，还是未来，多到她怎么还也还不起了。 孟昭住院这几天吃得饱，睡得香，除了右手不能行动之外，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倒是周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他每天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来这边陪孟昭，就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人都快累坏了。 就连安远都实在看不下去，这天在病房门口堵着周政说：“我说你小子，是有多放心不下啊，一天来来回回地跑，到时候孟昭没事，你先累出个好歹来。” “舅舅，我没事。” “放屁，你们心外科的强度我不知道是吗？还跟我硬撑着，行了，我看啊，孟昭先不出院，你就得先住进来了，明天上午，办出院吧。” “真的？可以了吗？”周政眼里的欣喜都冒光了。 安远白了他一眼，“可以了，记得到日子来拆线，后边的恢复疗程我也会盯着，你明天上午该忙忙你的，我送她回去。” “不麻烦您，我知道您每天工作都很满，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行吧，你们安排好就行。还有啊，回家也得注意，孟昭现在不能剧烈运动，你控制点。” 安远这话说得很隐晦，但也足够让周政听懂了。 “嗯，我知道了。” 周政心里像被上百只猫一起挠了一般的痒，他哪敢不控制，忍者都没他能忍。 回了病房周政就把明天上午出院的消息和孟昭说了，“不过我明天上午有手术，不能来接你了。” “哦，没关系，我可以的。”孟昭还是有一点失落的，她已经习惯了周政在身边照顾他这件事了。 但是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工作更重要，这很正常。 孟昭脸上一闪而过的不高兴并没有躲过周政的眼睛，他心都揪了一下，恨不得直接现在把手术做了。 “不高兴了？” “没有，别多想。” 孟昭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撑，真是不让人意外。 周政把玩着孟昭的手指，声音是极致的温柔，“对不起啊，是我没安排好时间，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生气，要是非要说的话，就是有点小失落而已，真的。” 孟昭笑了笑，让他放心，“我明天打个车就回去了。” “不用打车，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来接你的，全程vip服务把你送到家。” “接我？”孟昭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当然不能让病人自己回家了，别担心，你身边不会是空无一人的。” 凭良心讲，孟昭想到要自己拖着一只行动不便的右手打车回家，心里还是有点荒凉的。 听到周政说安排好了，有点小窃喜，“谁啊？” “先保密，小惊喜。” “切，别是惊吓就好。” 第121章 亲孙子装孙子 孟昭出院的这天，北城连续阴了几天的天空都放晴了，就好像是在欢迎她回家一样。 安远一早过来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这些，主要是不能碰水，不能活动，其他的事情我都告诉周政那小子了，拆线时间他都记着呢。” “好的，我记下了，安远叔叔，这次真的谢谢您，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别高兴太早啊，恢复过程很痛苦，也很漫长，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孟昭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能，我一定可以。” 画画是孟昭生命里很重要的部分，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都绝对不会放弃。 “谁来接你回家？”安远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问，心里还暗骂周政那臭小子说的安排好了是骗鬼呢。 “安医生，我送孟昭回家。” 陈默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身正装，像是要去结婚一样。 孟昭的嘴角都颤抖了一下，指着他，“你这是？” “盛装打扮来接你出院。”陈默冲着孟昭眨了眨眼睛，转头非常有礼貌地对着安远说：“安医生，谢谢您。” “不客气，你是陈默吧？” “是的，您知道我？” 安远对这种富家少爷见得多了，再说陈默这么有礼貌也让他不排斥，就说：“听这个医院的院长提起过，孟昭的病房就是你打的招呼吧。” “是，我就是想让她住得舒服一点，绝对不是刻意搞特殊。” 陈默以为安远和国内那些学术佬一样，就看不得他这种动用阶级力量去解决问题的方法，就耐心地解释着。 安远摆摆手，笑了笑，“别误会，我没有指责的意思，你做得很好，既然有能力，那住得舒服一点不是问题，不要有压力。” 说完他还伸手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很是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陈默愣在原地过了得有十几秒，才指着安远已经消失的门口，说：“他，他很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他没有批判我的做事方法，这个医生，我很喜欢。” 陈默是真的很欣赏安远这种没那么多界限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职业，至少相处起来很舒服。 就比如周政这次主动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孟昭出院一样，就冲他这一点，陈默对周政的印象分又加了几分，不矫情，很痛快，知道什么资源该什么时候用，这就是聪明人，拎得清。 陈默倒是也没浪费周政的信任，不仅带了司机，保姆车，还从家里带了个保姆专门来给孟昭收拾行李。 “小马，孟昭的东西你都收拾好，我们去车上等你。” “好的，少爷。” 孟昭本来还想说不用的，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默推着出了病房。 “你怎么还带人过来收拾？我行李不多，自己装就可以了。” 陈默指了指她那只不能动的手，“自己装？你装还是我装啊？你装吧，我舍不得，我装吧，我又不会，再说了，你那私人物品我给你收拾也不合适，要是周政知道了还不得跑过来抽我，所以，让别人收拾最合适。” 他这话说得他和周政关系有多好一样。 “你什么时候和他穿一条裤子了？以前不是看不上他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人都会变的，孟昭，我也会变。” “哦。” 孟昭只能看出来他变得更假正经了，别的看不出来，“你陪我去办出院手续吧？” “不用，都办好了，你这手术免费的，没什么费用，直接取个单子就行了，你就别管了。” 陈默语速说得极快，生怕孟昭听清了一样。 直到商务车开到壹号院小区，陈默接过保姆递过来的行李箱，和司机说：“你们在楼下等我，不用跟上来。” “好的。” 陈默非常尽职尽责地把孟昭送到家里，还像闪送一样给孟昭拍了张照片传给周政，附上：“人已经安全送达，请签收。” 孟昭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坐下，陪我待一会。” “不好吧，让周政知道了，又要...” 陈默现在是三句话离不开周政，孟昭盯了他一会，“坐下，你再提周政，我就和你绝交了啊。你是我朋友，怎么现在成他哥们了，你得清楚自己的站位啊。” 孟昭脸一冷，陈默也不敢继续耍宝，老老实实的坐在她旁边，给她倒了杯水，“逗你的，喝口水，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靠山，周政在我这，顶天就是看你面子啊，放心。” “这还差不多，我问你，你最近这几天怎么这么消停，一点消息都没有，很奇怪啊。” 以孟昭对陈默的了解，他要是没事，这几天指定见天的往医院跑，才不会最后一天才出现，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古话还是有道理的，孟昭怕陈默又是去倒腾他那个赛车的事，放心不下，必须得问问。 “我有事呗，太忙了。” “陈默，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在敢玩赛车，老爷子是真会打断你的腿的，你知不知道？” 孟昭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拳，这次真是使了十足的力气。 “哎呦，你还真用劲啊！”陈默捂着胳膊就喊。 “行了，祖宗，我没玩赛车，也没胡闹，我这几天被老爷子拽着参加了一大堆饭局，宴会，都他妈快成社交小王子了，再这么下去，李季白那交际花的名号就得让给我了。” 陈默越说越烦躁，扯了扯打得好好的领带。 “你说说老爷子这人，这么大岁数了，就热衷于带着我穿梭在各个场里，人家见了他吧，都得点头哈腰装孙子，我这个亲孙子还得点头哈腰地给人还回去，都是一个圈里的，我真是要疯了！” 孟昭听完就笑了，没忍住捂着嘴不好意思笑得太放肆。 “你还笑！孟昭，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陈默指了指身上的正装，就说：“看见这身了吗？晚上还有一场呢，我又得去赔笑去，真他妈服了！” 让陈默去这种场合就跟要了他的半条命差不多，他不是李季白，没那么有天赋，更没那么大耐心应付。 孟昭把没喝的水推给他，安抚地说：“喝口水吧，别气得背过气去，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干吗？” “为什么？不知道，闲的吧，难道是他看上哪个老太太了，拿我当幌子呢？” 就陈默这脑回路，真是逆了天了。 第122章 因为是你，可以不讨厌 “你今年多大了？” 孟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陈默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 “嗯。” “二十四了呀。” 二十四，正是满身荷尔蒙无处发泄的时候，陈默这几年在北城玩得都出圈了，老爷子不会不知道，只是没想真的压制他。 可他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放任他成天胡闹，实在是不像样。 孟昭很有深意地看了陈默一眼，就说：“你这几年见天的在外边玩，老爷子不是看不见，你真当他不会管你啊。” “什么意思？” 陈默这人想事情不会想得那么深，也没明白孟昭的意思。 孟昭摇摇头，有点羡慕陈默这逆天的心态，“我说直白点，老爷子这是带你入世呢，你们那个圈子里最流行的不就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嘛，你岁数也看着一年比一年大了，家里也放任你玩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总归是得给你安排正事的时候了。” “想着攀上你们家这条大船的人家那可是数不胜数，北城里数得上号的适龄女青年都在蠢蠢欲动，你呀，等着相亲吧。” 陈默脑子是很聪明的，孟昭这么一点，他瞬间也就明白了这些日子老爷子为什么要这样了，低声说了声：“干！” “我才二十四啊，花样年华，这就打算给我安排结婚了，老爷子也太着急了点吧。” 陈默虽然打年少时就知道结婚这件事他自己做不了主，可真到了谈婚论嫁这时候，他心里也总是有那么点不得劲。 他就好像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等着和另一个包装同样精美的礼品盒牵手表演，真他妈可笑到家了。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你的婚姻就是场交易，干嘛现在这么大反应？” “交易是交易，那他妈也得等我三十大几的时候在交易啊，我刚这岁数，就这么上赶着啊，再说了，我这人呢，是混蛋，但不是王八蛋。 你说我和人姑娘结了婚，我又做不到不在外边玩，对人家也不公平，何必呢？” 陈默这人总是在这种时候迸发出不属于他的原则，精分一样。 陈默手机响了，刚接起来老爷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小子又去哪了？” “见个朋友，这就回去了。” “赶紧回来，晚上还有事呢。” “知道了，爷爷，我确实也有事和您谈。” 陈默挂了电话后，就摆出一副大义赴死的表情，看的孟昭都忍不住笑了。 “你这是要干嘛？起义啊？” “嗯，起义，我绝对不这么早结婚，就算挨顿揍，我也得和老爷子掰扯掰扯！” 他这是下定决心了，孟昭也没心力管他，就交代他，“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你说话注意点，别真让他动气，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走了，你自己休息会吧，周政下班就回来了。” 孟昭把陈默送走后，扯着嘴角就瘫在了沙发上，脸上还挂着痛苦面具。 手术之后每天总有那么段时间，她的手腕神经就会一抽一抽的疼，连带着她的心脏都揪的疼，安远说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并且交代只要能忍，尽量别吃止痛药。 孟昭为了恢复的更好倒也是听话，就是硬生生的忍着，额头都冒汗了也没吭一声，就这么一分一秒的熬着。 她蜷缩在沙发上躺着，右手被平平的放在一边，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就直接睡过去了。 周政本来安排了一天的手术，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下午的手术都被取消了，黎主任也没在，他处理完工作就着急地赶回了家。 一进家门，屋子里黑黢黢的，没开灯，他把门廊的灯打开之后，就隐约地看见沙发上蜷着的孟昭，有点可怜。 周政轻声地换好拖鞋，把外套挂好，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那蹲下来，也没开客厅的大灯。 夜晚的光线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打在孟昭的身子上，很柔和，只是她不时地就会皱皱眉，额间都布满了汗珠。 “好疼...” 孟昭半梦半醒地嘟囔着，周政没听清，就说：“怎么了？不舒服？” “疼，手疼。” 这次周政听清了，他视线落在孟昭右手的手腕上，伸出手也不敢触碰，悬空地摸了摸，用手给孟昭把汗擦掉，心疼地说：“辛苦了，勇敢的孟昭同学。” 孟昭像小狗一样嗅了嗅，挣扎了好几次才睁开眼皮，软软地说：“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能闻到我的味道啊？” “嗯，消毒水味。” 周政整天泡在医院和手术室，身上要是没有消毒水味才说不过去。 他顺势坐下，拢了拢孟昭的头发，问她，“讨厌这个味道吗？” “不讨厌。” “那喜欢吗？” 孟昭是不喜欢消毒水味道的，那总会让她想起陈芸在疗养院的那段日子，压抑的反胃。 “不喜欢，但是你身上的可以喜欢。” 她还是妥协了，因为那是周政的味道，属于他的勋章。 周政只觉得心里被温柔的击中了一下，后劲却无比的强大，他扶着孟昭坐起来靠在他身上，“手很疼？” “一阵一阵的，也不是总疼。” “家里有止痛药，忍不住了就吃一片。” 孟昭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定的拒绝了，“不要，安远叔叔说只要能忍住，就不要吃，对神经恢复不好。” 周政也是医生，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只是说实话，这个影响可以说没那么明显，他看不了孟昭这么痛苦，就说： “孟昭，其实偶尔吃一片没关系的，那个影响是很微小的，安远舅舅也说了忍不住了可以吃一次的。” “不要。” 孟昭还是很执拗。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孟昭的小脑袋拱了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周政，我很怕疼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周政怎么会不知道，以前哄了孟昭那么多次，就连他拒绝孟昭追求的时候，看她在操场上摔了也还是没忍住的过去哄她。 “我要是今天吃了止痛片，那明天就还会想吃的，可是如果我忍住了，那就能习惯这个疼痛了，就不会想吃了。” 周政想起很久前他问过孟昭那句话，现在还是想重新问一遍，“孟昭，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好好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能忍疼了？嗯？” 第123章 一起在主卧睡行不行? 孟昭以前很怕疼，打针哭，输液哭，摔了也哭，被桌脚碰了腿也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怕疼了，就连孟昭自己都说不清。 非要说的话，那应该就是从她离开周政的那天开始，她哭了整整一夜，眼睛肿得像核桃，可是再也没有人会抱着哄她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怕疼，会哭，都没有用了，因为在乎她的人被她弄丢了。 “怎么不说话？” 周政垂着眼睛看她。 断了线的回忆总是会让人异常清醒，孟昭坐直了身体，看着他，“因为我把你弄丢了，怕疼也没人会像你一样哄我了，后来我就自己忍着，不再轻易地哭了。” 说完她又像小孩子一样仰着头求夸奖，“周政，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你最厉害了，以后不用这么厉害，孟昭，你可以怕疼，也可以哭，更可以随时和我无理取闹，我回来了。” 周政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想的都是厉害个屁！心疼死老子了！ 他不敢提起让孟昭伤心的过去，只是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抱着，“孟昭，你饿吗？” “不饿。” “那就抱一会，我晚点在做饭，行吗？” “行。” 孟昭老老实实的在他怀里窝着，没躲也没跑。 “手术之后，你变了。” “哪变了？” “我抱你你都不拒绝了，那我亲你你是不是也不拒绝？” 周政本来就是无心说的这句话，整个人状态都是很放松的。 “你要不要试试？”孟昭一反常态地主动把脸凑过去，下一秒就要碰上周政的嘴唇，被他一下子躲开了。 “你干嘛！孟昭，你又考验我？” “我没考验你，你到底要不要亲？” 孟昭睁着两个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简直是故意地诱惑周政。 周政咽了咽口水，直接站起身，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冷静了一会，才说：“不对，这肯定是陷阱，我才不上当，我告诉你啊，你老实一点，别没事就拿我开涮！” “我去做饭了，你休息一会吧。” 周政说完就直接落荒而逃了，走的太急拖鞋都掉了一只，急急忙忙的跑回来穿，还用手指警告孟昭不许乱动。 胆小鬼！ 孟昭在心里腹诽，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她换了个姿势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周政在厨房里忙碌，时不时地对上周政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在心里窃喜。 她突然找回了一点以前追求周政的感觉，很兴奋，甚至还想再试试。 俗话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句话在孟昭和周政这根本不适用，当初孟昭追周政可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久好久。 她这次想试试会不会是真的隔层纱，只是好像，根本不用追，周政就自己会主动的上钩锁死。 吃饭的时候，孟昭根本用不了筷子，周政一口一口地喂她，“别乱动，我喂你。” “我可以用勺子。”孟昭甩了甩左手，表示很灵活。 周政笑笑没说话，只是把一块糖醋里脊放到她嘴里，“嚼。” 孟昭用力的咽下去之后，躲开他递过来的饭，就说：“等我吃完饭菜就凉了，你怎么吃？” “我吃凉的，没事。” “胡说，才不是没事。”孟昭小声的嘀嘀咕咕。 “你要是不想让我吃凉的，那就好好配合，早点吃饱。” 激将法还真的很管用，周政这么说完以后孟昭还真的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没多一会就吃完了一碗米饭，她摸了摸肚子，“我真的饱了，吃不下了。” “确定？” “确定，我都撑得走不了路了，再吃就要爆炸了。” 孟昭努努鼻子表示真的很饱，整个人在椅子上仰着，像只吃饱摊开晒肚皮的小猫咪。 周政摸了摸她的头，又拿起旁边的碗筷，自己才开始吃。 “你今天为什么让陈默去接我啊？不吃醋了？” “不吃醋，我知道他会很好的把你送到家，他去接你，我放心。” 周政很快的就吃完了，他直接一只手探到孟昭膝盖的地方，把她打横抱起来就放到的沙发上坐好，整套动作非常飘逸丝滑。 “困吗？” “不困。” “那就在这陪我坐会，这几天家里都没个人气，缓缓。” 孟昭其实不是很理解周政说的人气是什么，她觉得有一个地方能够遮风挡雨就挺好的，有没有人气也感觉不出来。 再说了，就她这小身板，能提供多少人气。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周政的手机就来了消息，他拿起来看的时候眉头紧锁，即便没说话，孟昭也看出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揪了揪周政的衣角，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明天的手术取消了。” “奥，对了，你不是说今天也是一天的手术吗？怎么回来的很早啊？” “下午的手术也取消了。” 周政说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的，眼神一点都不聚焦，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强撑的。 孟昭试探着问：“是和周颖有关吗？” “我还不知道，明天我会证实一下的，别担心，小事。” 他是在安慰孟昭，可安慰不了他自己，要说今天的手术被取消是意外，可是连续两天的手术都被取消，怎么想都不可能。 难道这几位病人同时都出现了不可预知的问题？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周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需要明天亲自去证实一下。 他缓了缓，神色如常的对孟昭说：“咱俩商量个事呗？” “什么？” “我去你那屋睡行吗？” 孟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主卧的方向，不解的说：“你想和我换房间啊？” “不是。”周政无奈地扶了扶额，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在主卧睡行不行？” 孟昭狐疑地瞅着他，指了指他的嘴唇，说：“刚才让你亲我都不亲，这会又要一起睡，周政，你们男人都这么多变吗？” “天地良心，我可没那个想法。” 周政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势要守住自己的清白。 孟昭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拉下来，“你没那个想法跑到我屋里干嘛？不怕我晚上受不了诱惑轻薄你啊？” 第124章 前男友转正了 轻薄，周政什么时候怕过，倒是巴不得呢，只要是孟昭就行。 他点了点孟昭根本不能动的右手，带着点不相信的意味说，“孟昭，一只手就想轻薄我啊，太自信了吧。” “一只手怎么了？你睡着了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行，我拭目以待。” 周政懒洋洋靠在那，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可以打地铺，不在床上睡，我就是怕你晚上不舒服或者有事，我在屋里能照顾你，我真没打算趁人之危，孟昭，真的。” 这正人君子的样子更是想让孟昭逗逗他。 “周医生这么禁欲啊，佩服。” 她阴阳怪气地说着，努力的在憋笑。 周政把人捞到怀里，一手紧紧地钳住腰肢，让孟昭动弹不得，“长能耐了啊，挑逗我？” “那管用吗？” 孟昭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周政做点什么。 可周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定力这么强，他咽了咽口水，呼了口气，“不管用，我什么都不会做，你老实一点。” “胆小鬼。” 这次孟昭不是小声说的，而是清清楚楚地在周政耳边大声喊出来的。 “我胆小鬼？孟昭，你别故意激我，要不是你手现在这样，你看我会不会让你求我。” 周政把头埋在孟昭的锁骨里，烦躁地蹭了蹭，“安远舅舅说你现在不能激动，也不能剧烈运动，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忍得住你这么撩拨我？” “这样啊...” 安远并没有和孟昭说这些事，她还以为是周政故意的不上钩。 孟昭左手抚上周政的脖颈，附在他耳边，“周政，要不要我在追求你一次啊？像以前一样？” “不要，不要。” 周政猛地抬起头，直接摇头拒绝了。 “不要你追求我，我在追求你，孟昭，当初是我不够勇敢，这一次，换我来好不好？” “嗯，可是...” “可是什么？” 孟昭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可是我快忍不住答应你了哎，怎么办呢？” “打算给我名分了这就？” 周政明显是没有想到名分来得如此之快，内心的欣喜也是压制不住。 他紧紧地抱着孟昭，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嗯，给名分，你要不要？” “要啊，当然要啊，我这个前男友终于可以转正了，干嘛不要？傻子才不要。” 周政捧着孟昭的脸用力地亲了好几口，笑得和个傻子一样灿烂。 “噫，一脸口水。” “你嫌弃我？” “嫌弃你还亲吗？” “亲，嫌弃也亲，我才不管。”周政说着又抱着孟昭亲了好久才放开，依依不舍地抓着她的手指把玩。 “好像做梦啊，你为什么突然答应复合了？” “因为我怕了，周政，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心里想的人就只有你，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的那一种，即便我多么努力的想离开你，可是身体远远比我自己更诚实。 我喜欢你抱着我，喜欢你亲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吃饭，喜欢和你在一起看书，画画，喜欢窝在你怀里看电影，这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只是你。 我抗拒不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人这一辈子真的很短很短，我们错过了四年，我不想再继续错过你，所以我和自己妥协了，我不想逃了，我想留在你身边，拥有你。” 孟昭的深情足以打动世间坚硬的一切，周政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奇迹般地开始愈合了，荒芜的土地也开始冒出枝丫。 “孟昭，我爱你，只爱你，以前爱你，现在爱你，以后也爱你。” “我知道。” 周政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落不下来，笑得脸都要僵了，他一遍一遍地求证，“孟昭，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复合了对不对？” “对。” “我就是你男朋友了是不是？” “是。” “那我是不是就有正式的名分了？” “是！周政，你脑子怎么了？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嗯，不够。” 周政怎样都不满足，在这件事上，他比任何人都要贪心。 孟昭抿抿嘴唇，用左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揪着周政的衣领就直接吻了上去，嘴唇柔软的触感让周政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他唇角忍不住的上扬，享受着孟昭难得的主动，正要更加投入的时候，孟昭往后退了一下，拉开距离。 “现在够了吗？” “不够，远远不够。” 周政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侵略的欲望，他手一勾，就把孟昭直接锁在怀里，低头继续深深的吻了下去，舌尖侵入口腔，肆意的掠夺孟昭嘴里的氧气。 他忍了足足四年，怎么都不够，差得多了。 直到孟昭被他亲得身体发软，感觉都要喘不过来气来，她用左手轻轻地拍在周政的胸膛上，声音微喘地说：“周政，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甚至带了点求饶的意思。 周政低头看着怀里被他亲得脸色潮红的小人，软软的，香香的，忍不住地低头又在嘴唇上亲了好几下，才肯罢休。 “今天就饶了你，等你手好了，我在和你讨利息。” “还要利息啊？” “嗯，要四年的利息，孟昭，这辈子，除了我你就别再想有别人了。” “那你呢？”孟昭知道周政身边不缺主动的女人，从来都不缺，她也没有那么大自信周政会为她守身如玉那么多年。 孟昭其实没那么在乎，只是很想知道。 周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轻轻地弹了下她脑门，宠溺地说：“想什么呢？你消失的那几年，我过得比庙里的和尚还素，谁我都没碰过。” “哦。” “不对啊，孟昭，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件事，你就是不相信是不是？” 周政审视一样地盯着孟昭，随时准备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下。 “我信，我就是忍不住想问你，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你呀，随你怎么闹，我都惯着，我乐意。” 周政摆出一副老子乐意，谁也管不着的姿态，逗得孟昭在怀里咯咯咯的笑着。 两个人又东扯西扯地闹了一会，孟昭的困劲就上来了，她耍赖一样地趴在周政身上，声音闷闷地说：“你抱我回卧室睡觉好不好？” “不好，自己走。” “不要嘛，就要你抱，就要你抱嘛。”孟昭撒起娇来，那真是抵挡不住。 周政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手，笑意浸满整间屋子，“好好好，祖宗，我抱。” 第125章 春光满面的周医生 隔了这么久，两个人重新躺到一张床上还有点拘谨，孟昭缩在床的一角，就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周政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守着个床边，那边留个很大很大的空间。 “怎么着？留那么大空还有第三个人啊？” “没有。” “那还不往中间躺，我能占那么大的吗？” 周政上床躺好，直接就把人拖了过来，孟昭“哎”了一声，说：“我的手这样放着舒服。” 孟昭的右手直挺挺地摆在床上，半只手掌已经探出了床体，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 周政心虚地笑笑，换了个姿势，从后背抱住孟昭，把头搁在她头顶上方紧紧地圈在怀里，“那这样睡，行吗？” “行是行，但是你有必要抱这么紧吗？” 孟昭蛄蛹的几下，感觉动也动不了，周政的力气真的好大。 “有必要，你有私自逃跑的前科，我不放心。” “老黄历还要翻，小气！” 孟昭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 夜色里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条人影，似乎在极力地克制着彼此的情欲，却又止不住地宣泄爱意。 孟昭总在夜里惊醒的毛病也在这天晚上开始治愈，周政的味道，体温，怀抱，都是让她心安的存在。 天光乍亮的时候，周政缓缓地从孟昭头下面抻出胳膊，用力地甩了甩，给她盖好被子才轻声地出了卧室。 孟昭一个人在家，他怎么都不放心，提前起来就开始准备吃的，全都切成用勺子或者叉子可以很容易吃的大小，一份一份地放好，都贴上标签才算完工。 等他把东西都准备好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周政手忙脚乱的进屋在孟昭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了句：“我去上班了，爱你。” “嗯。” 孟昭迷迷糊糊地在睡梦里应了一声，往被子里一缩就又继续睡了，真是报复性补觉。 周政无奈地笑笑，随手拿了两片面包片叼在嘴里就出了门，一路上还哼着小曲，满面春光。 到了医院停车场，停好车他美滋滋地往门诊楼走，一路上遇到的同事都奇怪的打量着他，都好奇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周医生今天怎么跟吃错了药一样。 有点惊悚。 周政“唰”的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正在喝茶的黎主任就抱了上去，还不要脸的说：“老师，我好喜欢你哦。” “你滚！”黎主任被他一抱，一口热茶差点没烫到舌头，直接把周政推开，狐疑地看着他，“抽什么疯了你这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附身了？” “老师，您说什么呢？咱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附身不附身的，怎么还整上玄学了呢？” 黎主任“啧啧”了两声看着他，不出三秒钟，就给他断了病症，“我看你是春天到了，也发芽了是吧？” “嘿嘿，老师，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分享。” “有屁快放，一会门诊就要开始了。” 周政往桌子上一靠，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仰着脖子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宣布，“我追到孟昭了，我转正了，有名分了！老师，是不是件大好事！” 黎主任一听徒弟转正了眼神也亮了起来，拍了拍周政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呀，闷声干大事啊！哪天有空领着一起来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 “那可能得等过些日子了。” “为什么呀？” 周政表情动了动，脸上全是心疼，“老师，她刚做完手部二次手术，现在右手不能动，还没拆线呢。” “手术？在哪做的？咱们医院吗？” “不是，在友安医院，是一位在国外很多年的专家主刀的。” 黎主任也看过孟昭的病历，她手部的伤势很复杂，就算是骨科的顾主任，也没有把握给她动刀。 他责怪地看了周政一眼，“你前几天请假就是陪孟昭手术去了？” “嗯。” “臭小子，这么大事也不知道说一声，我看你真是欠揍了。” 黎主任说完就要作势打他，被周政笑着躲过去了，欠欠地说：“老师，我这不是怕您这么大年纪跟着担心嘛，您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后边只要坚持做康复就会痊愈的。” “说得容易，你知不知道手部神经康复有多痛苦，那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这种级别的康复训练，就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老爷们疼哭的时候都有，何况孟昭啊。 周政怎么会不知道，作为外科医生，他清楚得很，只是这是孟昭必须经历的过程，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就算浑身鲜血，也得亲自趟过去。 “我知道，老师，可是画家是她一生的事业和追求，就像我坚定地选择心外一样，我没有权利阻止她，我能做的就是一直陪着她，直到走到有光的那个出口，再把她推出去。” 周政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刚才玩闹的神色全都消失不见了。 黎主任对他这个徒弟也是了解得很，再说下去又怕他心里不得劲，就换了话题。 “行了，总归是好事，路要一步一步走，饭也要一口一口吃，总会好起来的，对了，你昨天的手术我看说取消了，什么情况，病人又没听医嘱吃东西了？” 手术前因为病人不遵医嘱吃东西，喝水导致手术取消的事情并不罕见，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即便医生三令五申手术前禁食禁水，可就是不遵守。 还有各种理由来狡辩，什么零食不是饭啊，就喝了口粥啊，饿得不行吃了块巧克力啊，借口五花八门，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到这个，周政也正经起来了，他翻出手术排班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应该不是，这个病人我一直跟着吗，不会犯这种错误，而且，老师，我今天的手术也取消了，理由并没有写，我有个怀疑，需要证实一下。” “怀疑？”黎主任蹙着眉头看他，反应过来，立马说：“你的意思是手术实际上并没有取消，只是把你换掉了，对外说是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取消？” 周政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的，这也只是我的怀疑，真相是什么，去住院楼一看就知道了。” “行，那一会我去住院楼查房的时候去看，你先别出面。” 黎主任考虑得很周全，他也想看看这到底是谁在捣鬼。 第126章 私立医院的邀请 到了查房的时候，黎主任先是不动声色地把他手里的病人都挨个看了一遍，然后看着手里的另一份病人名单，不经意的在心外病房转悠了几圈。 李泉，沈翠，何大壮。 果然，这三个人都躺的好好的，一看就是已经做完手术的样子。 黎主任心里有了谱，面色阴沉的就回了办公室。 他反手把办公室的门锁上，“看到了，你给我的这个名单上的三个人都已经做完手术了。” “果然，还真是让我猜准了。” 周政倒是不意外，他知道周富安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有点看不起他的手段，这种术前换将的事情，是大忌。 新换的医生未必会了解病人的情况，但凡手术过程中出现一点意外，那就是要命的事情，谁也没法负责。 周政生气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被取消了几台手术，而是对于他们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做法实在忍不了，恶心得彻底。 黎主任的脸色也不好，他阴着脸问：“这几台手术的主刀是谁？” “是董博。” 周政现在只能跟黎主任或者董博的手术，这事黎主任是知道的，他这么问周政还是有点诧异。 “有什么问题吗？老师？” 黎主任沉思了一会，问他，“董博有联系你吗？” “没有，是医务处发的消息，说起来，这两天我没有见过董博。” “哼，这就是问题。” 黎主任和董博认识几十年了，又同在一个科室，对彼此那是十分了解，是不是董博做的手术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几台手术肯定不是董博主刀的，我去看了刀口的位置，不对，那不是他的风格。” 黎主任非常肯定地说。 周政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您是说，董博也被换了？” “不知道，按道理来说换主刀不太可能，再说以董博的脾气，如果要真换了他，他肯定会大闹一场，这么安静有点奇怪。” “是啊。” 黎主任在脑子里把可能性都过了一遍，得出了一个他都不敢相信的猜测，也没和周政明说。 “这件事我去了解，你就先按兵不动，周富安的手在长，他也伸不到我这，手术机会虽然少了，慢慢来。” 周政握了握拳，似是下定了决心，说：“老师，我接到了一家私立医院的邀请。” “私立医院？” 黎主任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扶着桌子坐下，突然有点自我怀疑，“周政，你是打算走？” “我还没想好，我走或者不走这件事情都必须先让您知道，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京北不适合我，就算我忍气吞声的留下来，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我知道您对我的期望一直很高，也在尽全力的给我铺路，可是，老师，京北就像是一只烂透的苹果，表面上看着完好如初，其实内里早就被腐蚀得没有一点要头了。 这件事，您不是也知道吗？” 周政既然摊了牌，就没打算替京北继续盖着这块遮羞布，索性直接扯下来算了。 黎主任在京北这么多年，是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他的医疗事业起于京北，最后理所当然的也会终于京北。 周政这个徒弟他寄予厚望，也希望他能在京北闯出一番天地，带领着京北心外走出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 可理想终归是理想，学者和资本家的碰撞，往往只有一方会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古往今来，无一不是如此，周政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透彻。 黎主任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浑身也卸了劲，眼神里也带着茫然，又似是解脱，“我老了，有些事情看得也没有你们年轻人清楚，但有一点，周政，我对心外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我承认，我对你的期望一直很高，我希望你能接我的班，带领着京北心外更上一层楼，不管什么时候别人提起你来，我都能骄傲地说那可是我徒弟。 这也是我的私心吧，人啊，都一样，有私心，有私欲，我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也看开了许多，老师还得谢谢你没有瞒着我这件事，时代变了，私立医院也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未必不好。 只要你想好了，不管你怎么选择，老师都一样的支持你，给你保驾护航，别有压力，放心大胆地走属于你自己的路，前人的步伐未必是对的，只有你自己选的才是真的。” 周政感动于黎主任的理解，他半蹲在地上，双手放在黎主任的膝盖上，眼眶红着说：“谢谢您，老师，我像您保证，不管我在哪，都会坚定的走正确的路，不给您丢人。” “臭小子，你没让我丢过人，行了，别煽情了，赶紧起来。” 黎主任吸了吸鼻子，又说：“打算什么时候走？想好了我去和张院那边说。” “老师，不急，我想在和您做几台手术，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和您配合了。” “那是，好好珍惜吧。” 黎主任半开玩笑地说着，眼里闪过的不舍也没逃过周政的眼睛，如师如父，是师长，也是挚友。 忙完手里的事情，黎主任就一个人去了张立的院长办公室，进了门也没和他客套，直接问：“董博离开京北了是吗？” “师兄，您怎么？” “好奇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董博的手术我不是没看过，那不是他的风格。” 黎主任指的是那三位患者，张立一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也如实地说了，“董博三天前正式办理了离职，他跳槽到了友安那边，您也知道，他这么多年就想要心外科主任的位置，那边也答应给他这个位置，我尝试过挽留，但没成功。” “就是因为这个？”黎主任才不信这套鬼说辞，董博想要心外科主任的位置不是秘密，全院的人都知道，大家也都明镜似的知道只要黎主任退了，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他的。 黎主任这把年纪，顶多再有几年就退休了，董博就那么着急？谁会信？ 如果不是有外界的因素影响，他才不会离开了奋斗半辈子的医院，黎主任看了心虚的张立一眼，说： “师弟啊，跟我就别绕圈子了，直说吧，我退了以后这个位置你们许给谁了？别和我扯别的，我是老了，可没糊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我懂。” 第127章 三百万的违约金 黎主任的步步紧逼让张院也失了分寸，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师兄，您就别追问这事了。” “张立！” 黎主任的声音陡然间提高了好几度，他内心的愤怒值已经飙升到了极点。 不管是医院在对待周政这件事上的恶心程度，还是在董博这件事上做的手脚，都已经让他对京北的感情开始变质了。 他看着对面这位头发也开始花白的师弟，竟有几分陌生了，他叹了口气，说：“是，你现在是院长了，考虑事情的角度和我不一样了，我也理解你，可是师弟，董博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你不是不知道，他离开京北对医院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你知不知道我们国家培养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有多难，啊？” 张立如何不知道，他自己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虽然后来选择了管理这条路，但他内心对外科的敬畏之心也从未变过。 他扶了扶眼镜，汗颜地说：“师兄，您教训得对，失去董博是京北的损失，我也很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空降的这个人是几个大董事合力举荐的，我一个人反对根本没有用啊。” 张立在董事会就犹如孤胆英雄一般，自从出了周政那档子事，就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毕竟周富安是商人，他和其他董事之间的生意往来很多，真要站队，那也是站在他那一队。 “空降过来的人是谁？” “吴末书，是从青城过来的，履历我看了，确实很优秀，按照正常流程来说作为副主任招进来也无可厚非，更重要的，有人撑腰。” 吴末书，这个名字黎主任并不陌生，以前在参加全国心外科大会的时候还打过照面，他记得这人。 年纪不大，高高瘦瘦的，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笑容，就是看起来让人喜欢不起来，精明得很。 至于医术，黎主任也不怀疑他的实力，能叫得上名的，哪个不是在手术室经过千锤百炼的，只是空降兵，他向来看不上。 尤其是搞走了董博的空降兵。 董博的离开已经是既定事实，吴末书的加入也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黎主任一把年纪，也没打算在这上边真的做什么文章。 他真正关心的是周政。 “董博这一走，周政的手术就更少了，怎么说我徒弟也是新一代的佼佼者，老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我不保证哪天就让他跳槽了。” 黎主任这话是存了试探张立的心思。 张立一听跳槽俩字，瞬间就坐不住了，这年头能留下一个优秀的人才那太不容易了，虽然现在周富安对周政处处打压，但那也是暂时的，张立还指着以后周政扛起心外科的大旗呢。 他慌乱的说：“师兄，这话您是怎么说的，周政当然不能走。” “哦？为什么不能走？人家在这受了欺负还不允许走了，这是哪的规矩？” 黎主任一副不屑的样子说着，心里实际上也没什么底气，周政想要跳槽，最难的一关还是在院方这，他们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 张立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师兄是在试探他的态度，索性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师兄，您不用试探我的态度，我知道周政现在受到的待遇是不公平的，我也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的，可是您也很清楚，他进京北医院是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签署的服务合同，合同里也明确规定了如果没满足服务年限就离职的话，是要赔偿违约金的，违约金的数额是这个数，您觉得周政有这笔钱吗？” 张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代表一百万，整整三百万。 这个数字在周富安他们这种人听起来就跟三块钱没什么区别，可是对于周政这样的一个年轻医生来说，三百万，那就是不可能的天文数字。 黎主任“哼”了一声，脸色也不好，“三百万，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天呢？你放心，如果我徒弟铁了心要走，这笔违约金我给他出了，就算是把我养老的本钱都拿出来，我也认了。” “师兄！您能不能不这么冲动。” 张立也是真的急了，不只是三百万的问题，而是京北如果真的失去周政，对医院来说也是一笔血亏的买卖。 三百万根本买不到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黎主任站起身，摆了摆手，“好了，就聊到这吧，咱俩师兄弟这点情谊，别因为这件事消耗殆尽了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坚持，互相理解吧。” 互相理解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太难了。 黎主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周政正对着手机傻乐。 “乐什么呢？” “没什么老师，和孟昭聊了两句。” “你呀，恋爱脑晚期。” 黎主任轻轻松松地就给周政断了病症。 他本来想和周政说违约金的事情，可看他这么开心又有点不忍心，就换了个问法， “周政啊，这两年你手里攒了多少钱啊？够娶人家姑娘的吗？” 说到钱这件事，周政明显是皱了下眉，没有底气地说：“还真不够，老师，我现在和一贫如洗差不多，没钱。” “没钱？一点没有？” “差不多吧，还有个三万块钱，再多我真的拿不出来了。” 这个答案是黎主任没想到的，周政平时花钱也不是那种不加节制的，对于奢侈品他更是没有兴趣，那钱去哪了？ 黎主任也没好意思追问，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他，“臭小子，你呀，现在瞒着师父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这话周政也听出了几分惆怅。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犹豫了一会，才说：“老师，我不是故意瞒着您，这事吧，我确实有难言之隐。” “怎么着，染上不良嗜好了？” 黎主任说这话的时候身子都坐直了，他都准备好了只要周政承认，下一秒巴掌就要呼上去了。 周政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啊，老师，绝对没有，没有不良嗜好，我的钱都干正事了我保证。” “那你说，都干什么了？” 周政咬了咬牙，小声地说：“老师，我可以告诉您，但您必须答应我，这件事要绝对保密，您不能和任何人说，就连师娘也不行。” 考虑得倒是周全，黎主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吧，我答应你。” 第128章 抱抱 周政这神秘兮兮的劲头还真的让黎主任有了好奇心，他聚精会神地等着听周政的秘密。 “孟昭不是做了个手部手术嘛，我的钱都用在手术费用和后期的康复训练上了。” 周政实话实说，他从不觉得花这个钱有什么问题，相反，他太舍得了。 黎主任听完觉得这是个好事，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隐瞒的，就说：“这是好事啊，你瞒着干什么？孟昭不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老师，这件事不能让孟昭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她不会同意的，孟昭太要强了。” “那关于手术费用的事，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周政嘿嘿笑着，说：“就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呗，就说她这个手术是参加了一个实验组，是免费的。” “她信了？” “有医生的配合她当然信了，我全程都没有出面，她不得不信。” 周政这真是完美贯彻了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好品德，黎主任也是哭笑不得。 一方面很欣慰于他的善良，另一方面也不由得心疼这个徒弟。 违约金的事情他还是没说，只是拍了拍周政的肩膀，“行了，没事就回家陪孟昭吧，趁着手术少多陪陪她，等你真去私立医院可就没什么清闲的机会了。” 提到跳槽的事情，周政从心里还是觉得多少有点对不起黎主任的栽培，面上也无光。 “老师，我…” “好了，不说了，回去吧。” 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一个眼神也就懂了。 孟昭在家里待得很无聊，非常听话地把周政准备的饭菜和水果都吃得干干净净，躺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朝窗外望着。 每当有车子驶入小区，她都会伸着脖子往外看，直到看清车牌号不是周政的车，呦略带失望地坐回去。 这个动作重复了十几次，她才如愿以偿地看着周政的车驶进小区，停在楼下。 看到周政下车的一瞬间，孟昭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起来。 她连拖鞋都没穿，掂着脚尖就溜到玄关位置上，偷偷藏起来等着周政开门。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来，孟昭的心也跟着转动，“啪嗒”一声开门，孟昭跳到门口，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周政，张开一只胳膊，“抱抱。” 求抱抱的样子简直是能把人甜化了。 周政本来因为工作的事情还有点心烦，可看到孟昭的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把外套一扔，顺手带上门，直接就把孟昭抱了起来，才说：“怎么不穿鞋？会着凉的。” “不会，天气都开始变暖和了，不会的。” 孟昭说起话来都是带着波浪音的，听得周政简直爽翻了。 他一路抱着孟昭从玄关走到客厅中央，刚想把她放下，就被孟昭搂着脖子，“再抱一会。” “我怕碰到你右手，坐着抱好不好？” “也行。” 孟昭伏在周政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才短短几个小时不见，她就粘人的厉害，以前她不这样，恨不得躲到火星上去。 周政抱着她坐到沙发上，让孟昭正对着自己坐在腿上，他一只手搂住孟昭的腰，两人面对面看着，一个没忍住，周政就亲了上去。 “你亲我了。” “不行吗？” “行。” 孟昭害羞地把脸藏在他胸前，低低地笑着，一时间，屋子里满满都是爱情的粉红泡泡。 “孟昭，你怎么突然这么粘人啊？” “不喜欢吗？” “喜欢。” 周政抓起孟昭的手掌放到唇边亲了一下，郑重地说。 “今天手疼了吗？” “嗯，疼了。” “现在还疼吗？” “一点点，可以忍。” 孟昭说的可以忍是真的还可以忍，她现在已经开始学会和这种神经痛和平共生了。 周政心疼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了，就说：“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为什么？” 孟昭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你咬我就能分散你的注意力了，就不会这么疼了。” 还真是头一次听见这种止疼方法。 孟昭唇边带着笑意，伸手触碰周政的喉结，引得他浑身一震颤栗，“孟昭，别乱摸。” “你不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孟昭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除了咬你，我们可以做点别的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可以吗？” 周政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压制住强烈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你想都别想，在你手康复之前这件事没得商量。” “无趣！” 孟昭一个翻身就直接从周政身上下来，缩到沙发的另一端生着闷气。 这种事她都主动了，周政居然还稳坐钓鱼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真的没有吸引力了。 周政无奈地看着她，身子直接挪到她旁边，把她圈在怀里，好声好气的说：“孟昭，我不是无趣，我是在遵医嘱，等你好了我加倍地补偿你，伺候你行不行？” 他在孟昭的锁骨那蹭了蹭，求原谅。 “好吧。” 孟昭虽然没得逞，但也不是不讲道理，趴在周政怀里小嘴叭叭地说着话。 “周政，你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啊，怎么这么问？” “就是上次你被打压的事呗，过去这么久了，总感觉太安静了。” 孟昭的第六感真的很准，一点小线索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周政不想让她担心，就说：“别担心，我能处理好的。” “哦。” “孟昭，你是不是在家待得很无聊？” “嗯。” “那这样好不好？这个周末，我们出去野餐，正好是个大晴天，叫上斯年一起。” “野餐啊？”提起出去玩，孟昭就兴奋起来了，她说：“那把苏叶喊上行不行？” 周政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在打什么算盘，就说：“行，把苏叶喊上，韩教授要不要一起？” “老韩啊，她最近没时间。” “哦？在忙什么？” 孟昭手指头不老实地戳着周政的脸，一脸严肃地说：“她在解决个人情感问题。” “韩教授？个人情感问题？这么严重啊？” “嗯，很严重，老韩特意告诉我她要消失一段时间，没有重大事件不要打扰她。” “好吧，还要喊上谁？陈默要不要叫上？” 周政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真心，孟昭抬起脸，故意逗他，“你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再问我啊？嗯？” “你说呢？” “诡计多端。” 第129章 吃醋怪 周五晚上，周政还故意和孟昭确认，“陈默明天来不来？” “来。” 孟昭中气十足地回答。 “孟昭，你真的叫他了？” 周政圈着孟昭的脖子就锁住了，猎豹一般的眼神盯着她，他就是过过嘴瘾，怎么孟昭还真的实施了。 男人吃醋时的样子真的有一种莫名的性感，孟昭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周政阴晴不定的脸色，过了好一会，才说： “他不来，我逗你的。” “你！过分。” 周政用力地在孟昭脸上亲了一口，小小地惩罚一下。 孟昭得逞地笑着，安抚地说：“你放心，就算是真让他来，他也没时间。” “没时间？他在忙什么？” 周政虽然和陈默没那么熟，可是这几次的相处下来，他也大概对他有点了解。 背景好，不缺钱，人品也不错，身上虽说有点少爷习性，但是不招人讨厌，必要时刻还挺靠得住的。 周政对陈默的印象也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大少爷怎么也和忙扯不上关系，难道是转性了？一心搞事业去了，他有点不敢相信。 孟昭看着他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没忍住笑了，“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很关心陈默的事情啊？我都有点吃醋了。” “才没有，我就是顺嘴问问。” “行吧，满足你的好奇心，他最近被家里安排相亲呢，每天时间安排得很紧，才没有时间出来玩。” “相亲？” 周政听完没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陈默相亲是什么样子。 “有钱人都这么会玩吗？” “那是，陈默那种家庭，婚姻本来就不能自己做主，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了，肯定是想着他能早点结婚，只不过他自己不想，一直在反抗，至于结果嘛，不好说。” 老爷子是个硬派的人，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一路厮杀过来的，在家里也习惯了说一不二，别说陈默，就算是陈默他爹，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在老爷子面前也是一个不字也不敢说。 陈家能够走到如今这个高度，说白了也是全都仰仗着老爷子身体康健，年轻的时候还培养了一帮得力的部下。 不然时局变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拉下台了，老爷子想让陈默早点结婚，也是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给他选一门最有助力的婚事，以后就算他走了，陈家也是有仰仗的。 这种事情，不是普通人家应该考虑的，周政和孟昭也只是当个闲聊天，再往深了，谁也没再说下去。 苏叶自从知道了周末要去野餐的事情，就激动得晚上睡不着觉，一直抱着手机给孟昭发消息。 孟昭右手不能活动，只剩下一只左手给她回消息，速度很慢。 她等不及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孟昭笑着接起来，说：“苏大小姐，我正在给你打字呢。” “宝贝，你回复得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我只有一只左手可以动，你是不是也要稍微地理解我一下呢？”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苏叶话语里的不好意思，她讪讪地笑笑，“嘿嘿，我太激动了，抱歉啊。” “没关系，我很理解，不过这个点了你还不睡，小心明天有黑眼圈啊。” “哎呀，真的哎，不行不行，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敷个眼膜睡觉了，明天要保持一个非常完美的状态。” “一定会的，早点睡，晚安。” “晚安，爱你呦。” 苏叶夸张地对着手机里亲了好几下，才开心地挂断了电话。 孟昭刚把手机放下，就感受到床的另一边传来的幽怨眼神盯着她。 “干嘛这个眼神？” “你说呢？” 周政真不愧是纯爱战神，不管男女的醋他都吃。 他把孟昭揽到怀里，浑身都带着醋意，“我发现我不仅得防着男性情敌，就连苏叶这种也得防着，一口一个宝贝地喊着，还亲你，真是气死我了。” “你呀，连苏叶的醋也吃啊，她喜欢段斯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她可快点拿下斯年那小子吧，省得成天霸占你，我可受不了。” 周政这占有欲有时候强起来真是都没边了，但还好，孟昭很喜欢这样，感情不就是这样，爱就要爱得热烈，就算过程难免痛苦，但也是经历。 孟昭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不老实，但是她的手又不能动，也没办法翻身，就成了在周政怀里不停地鼓涌，像只蚕一样。 “怎么了今天？” 周政半梦半醒地问她，费力的睁开眼睛。 孟昭委屈巴巴地说：“周政，我想洗澡了。” 孟昭自从出院回来，周政就禁止她碰水，这都快一周了，每天都是只能用湿毛巾擦身体，得亏不是夏天，要不然就臭了。 周政无奈地笑笑，逗她，“可你手不能沾水啊，怎么办？我帮你洗？” “好啊。” 孟昭非但没拒绝，还很痛快地接受了。 “你现在还真是什么都不怕了啊，胆子越来越大了。” “又不是没看过，怕什么？” 孟昭小声地嘀嘀咕咕。 “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真的想洗澡了，我都要臭了，明天怎么出去啊，周政，求求你了。” 孟昭软糯的声音让周政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只能举起双手投降，表示，“明天早晨洗好不好？洗完香香得带你出去玩，现在太晚了，先睡觉行吗？” “你保证？” “好，我保证，如果明天一早不给你洗澡我就是狗，汪汪汪，行吗？” “这还差不多，睡了。” 孟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心满意足地在周政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只不过这次，睡不着的人换成了周政，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实现给孟昭洗澡这件事呢，这不是技术难题，是生理难题啊。 周政的考验真是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他把孟昭抱得更紧了一些，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着说： “就知道折腾我，小祖宗。” 这份折腾可是周政等了很久很久才求来的，从年少时的高考志愿里，他就把孟昭规划进了他未来的人生里，每一段时光，每一场旅途，他的清单里都一直有着同一个名字，就是孟昭。 他可能无法用语言表达爱到底是什么，但是周政一直在用行动证明，爱的具体意义存在于他每一天鲜活的生命里。 第130章 把我裹起来 孟昭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周政搭在她身上的腿扒拉开，用手肘杵了杵周政的胸膛，瓮声瓮气地说： “周政，天亮了，该起床了。” “几点了？” 周政一共也没睡多久，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脑子根本就没醒。 孟昭看了眼手机，说：“七点钟了。” 七点，去野餐那也太早了。 周政闭着眼睛笑着，直接伸手把孟昭按回到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亲，“祖宗，才七点，再睡一会。” “不要，你答应了帮我洗澡的。” “现在洗？” “嗯。” 孟昭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扔到浴缸里好好泡一泡，早就等不及了。 周政把腿重新搭上去，撒娇地说：“就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我就起，好不好？” “你保证就半个小时？” “嗯，保证。” 周政话都说得不清晰了，直接就又睡着了。 孟昭眨巴着眼睛没一点睡意，她拿着手机不停地翻看着什么，时不时的还皱皱眉头，脸上的表情和脸谱似的。 她一直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半个小时一到，迫不及待地就呼唤周政。 “半个小时到了，起床好不好？” “好，起。” 周政是一个时间观念很严格的人，并且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他说的半个小时，就是半个小时，连一分钟的犹豫都没有。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垂头看着躺着的孟昭，“打算怎么洗？共浴？” 周政昨天想了半夜，也实在没想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 最方便的解决办法就是一起洗，反正都得沾水，再说了，不就是考验吗？ 忍着呗，又死不了。 他装着非常正经的样子等着孟昭的回复，孟昭戳了戳他，“共浴？周医生想法不单纯啊？” “我可没有啊，我是想不出来别的办法了，要不然我带你去外面，找个搓澡阿姨帮忙。” “不要。” 周政刚一说出这个提议，孟昭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她从来就不爱去搓澡，孟昭并不是那么喜欢和陌生人坦诚相见，即便是同性也不行。 非要选一个坦诚相见的，那肯定选周政，反正他见过。 孟昭想了想，就说：“我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周政特别爱把玩孟昭的手指，有事没事就拉着她的手指玩，乐此不疲。 孟昭也习惯了他这样，就任由他拉着，自顾自地说：“你帮我把浴缸里放好水吧，然后扔一个沐浴球进去，再把我右手裹上几层保鲜膜，我自己进去洗，洗完你把我裹起来好不好？” “裹起来？” 周政实在是没忍住笑，低头看她。 “对啊，裹起来就行了。” “怎么裹？” “用浴巾啊，不然呢？” “哦，浴巾啊。” 周政了然的点点头，没好意思说他想的裹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反正肯定不是浴巾裹。 孟昭狐疑地看他，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就说：“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试试呗，我去放水，你躺一会。” “嗯。” 周政把浴缸的水放好后，就开始给孟昭的右手缠上保鲜膜，一层又一层，活活裹得像个木乃伊。 孟昭稍微动了动缠成一个包的右手，发笑，“我好像拥有了一个天马流星锤一样，厉害吧？” “没个正形，小心一点。” 周政宠溺地看着她，没有打算出去的意思。 “你不出去吗？” “啊？” 孟昭用眼神示意了下浴缸，“你要看着我洗啊？” “不用吗？你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要是用你帮我，直接洗淋浴就好了，还用浴缸干什么，你去准备野餐用的东西吧，我洗好了喊你。” “你确定可以吗？” 周政还是不放心地不肯离开，他转过身，说：“这样吧，你安全地进入浴缸，我就出去，你脱吧，我不看。” “真不看啊？” 孟昭笑意盈盈地逗他，还故意戳他后背。 “别闹，我真的不看，我怕把持不住。” “倒是诚实。” 孟昭也是过过嘴瘾，没敢再继续招惹他。 一只手脱衣服确实是个技术活，孟昭墨迹了好一会，才算是成功了。 她用左手撑着浴缸的边，小心翼翼地把脚迈进去，身体随着水流滑下去的一瞬间，她感觉到重新活过来了，好舒服。 热热的水温加上清新海水的味道漫过孟昭的全身，她半眯着眼睛满足地躺了下去，除了还迪奥在浴缸外边的一只胳膊。 “我好了，你去吧。” 周政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背对着她直接把孟昭脱掉的衣服捡起来，非常顺手。 “我去收拾要用的东西，你慢慢泡，有事情要记得喊我，最重要的是手术位置不能沾水，知道吗？” “记住了，周医生。” 复合以后，孟昭总是愿意称呼他周医生，每次都换来周政的亲吻惩罚，这次例外，他不敢。 孟昭没有看到过周政第一次穿上白大褂的样子，也没有看到过他第一天上班的样子，他第一次做手术的样子，好多好多关于周政的第一次，孟昭都错过得彻彻底底。 这些都是她心底的遗憾，所以她一遍一遍地称呼他周医生，就好像是在弥补那些年错过的时光。 周政从家里把露营箱翻出来，又把昨天提前买好的食物，水果，饮料之类的都装了进去，还有野餐垫，桌子什么的。 等他都收拾好，孟昭也没有喊他，周政不放心地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孟昭，洗好了吗？” “嗯，好了。” 孟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为难，回答的也是吞吞吐吐的。 “怎么不喊我？我进去了啊？” “等一下。” 孟昭出声拦住周政。 周政不明所以地扶着门把手，继续问：“你没受伤吧？手没沾水吧？” “没有。” “那就好，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你怎么把我裹起来啊？” 孟昭直到洗完澡以后才发现这个尴尬的情况，周政用浴巾把她裹起来也得看着她啊，又不能闭着眼。 “当然是这样裹啊。” 还没等孟昭反应过来，周政就直接拿着浴巾从外边进来，一把就把人从浴缸里捞了出来，用一种非人的速度就把孟昭裹到浴巾里，打横直接抱到床上。 虽然速度极快，可该看的他也是一点没落，耳垂都不经意间变红了，心跳也砰砰砰的剧烈反应。 第131章 家里没东西 孟昭被裹得像一个蚕蛹一样，直接被周政放到床上，还扯过来被子盖上。 “我一会再过来。” 周政说完就要出去，被孟昭伸手拉住，揪着衣服领子就亲了上去。 忍耐一旦被击破，就只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周政喘着粗气地离开孟昭的唇瓣，神智迷离的问她：“你就是要看我失控是不是？” “我要说是呢？” “那我还忍个屁！” 周政扯开被子，欺身就压了上去，他不停的亲吻着孟昭的唇角，锁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身体上来回地游走，浴巾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去了。 “不行，不行，等一下。” 周政撑着身体和孟昭隔开距离，他甚至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 “孟昭，真的不行。” “我明天就可以拆线了，没关系的。” 忍不了的又不是只有周政一个人，看得到吃不到，孟昭也很难受。 周政低头亲了亲，很无奈地说：“不只这个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家里没东西。” 周政别扭地看着孟昭，孟昭反应过来没忍住“咯咯咯”地笑了。 她把头埋在周政怀里，也没管此刻她还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状态，埋怨着：“谁让你不准备的？” “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快能转正啊，没来得及。” 周政把被子拉过来给孟昭盖好，没满足的又低头亲了好一会，直到两个人的嘴唇都开始红肿了才分开。 他从衣帽间给孟昭拿了衣服，放在床边，“要我帮你穿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那你自己穿，我去解决一下。” “什么？” 孟昭还想追问，可是看到周政那一脸隐忍的表情，心下也有了答案，脸色绯红，心虚地说：“那个，你去吧，我可以的。” “嗯，电话响了就帮我接一下，斯年说会打电话过来。” “哦。” 孟昭又在被子里缩了好一会，才开始用一只手慢慢吞吞地穿衣服，还好春天的衣服不是那么厚重，穿起来也不是那么费力。 她刚穿好衣服，周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孟昭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默默地接了起来。 “老周，你出发了吗？” 段斯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尤其是对周政的称呼，始终如一。 孟昭轻声咳了两声，“斯年啊，周政他在洗澡，手机在外边。” “啊，那个，孟昭啊…” 段斯年一听是孟昭的声音，也开始有点不自在，他一本正经的就说：“我就是问问你们出发了吗？” “我们大概十分钟之后出发吧，你已经出门了吗？” “对，我刚出来，现在去接苏叶，一早她打电话说她们家司机今天有事，让我去接她一趟。” 苏叶这个理由找的，其实真的很烂，也就是段斯年没有拆穿她。 孟昭笑笑，“那行，那就直接在野餐点那见吧，你们路上慢点开车，不急。” “得嘞，你和老周也注意安全啊。” “好的。” 周政出来的时候，孟昭正对着他的手机屏幕发呆，他浅笑着走过来把人抱在怀里，开玩笑地说：“女朋友是要查手机吗？” “我才不查，没这爱好。” 说着她就把手机直接怼到周政怀里，还赏了他一个白眼。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孟昭也从来没有查过周政的手机，一方面是她真的很懒，另一方面是她一直认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除了相爱，就是对彼此的信任，要是连这件事都做不到，那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她和周政都熟知对方的手机密码，但从来不会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查看对方的手机，尊重彼此的隐私，这也是爱人之间的必修课之一。 周政把手机撇到一边，贪婪地享受着和孟昭温存的每一分钟，“斯年来过电话了？” “嗯，他已经出发了，去接苏叶了。” “苏叶可以呀，这么快就发动进攻了。” “没办法，她忍不住。” 孟昭是告诉过苏叶要冷处理几天，可是苏叶完全坚持不了，段斯年就像是给她专门定制的毒品，一天不招惹她就要发疯。 感情这种事，疯狂起来谁也控制不住，孟昭也只能笑着支持。 周政把露营箱都放到后备箱，给孟昭拉开副驾驶的门，一手扶着她，“自己上去还是我抱你？” “自己上。” 孟昭用一种很扭曲的方式爬上去，还表示自己很厉害。 周政倒是很配合地竖了个大拇指，他就算不当医生，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幼儿园园长，情绪价值给得太到位了。 周政把安全带给孟昭系好，就启动车子出发了。 孟昭坐在那也无聊，就左看看，右看看，寻宝一样。 周政车里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就连个挂件都没有。 孟昭找了一圈无果后，刚要放弃把头转向窗外，就看见脚边有一个亮闪闪的盒子，还有一个被打开的蝴蝶结装饰。 她半弯着腰，用左手把盒子捡起来拿在手里看，是一盒巧克力，还是很名贵的那一种。 “你买的？” 周政用余光看了一眼，就说：“不是，别人送的。” “哦，送的啊。” 这个包装一看就不是超市的，孟昭把盒子打开，夹在中间的一个卡片就直接掉在了她腿上，还闪着粉紫色的光。 孟昭用两根手指把卡片夹起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卡片上的内容。 “很开心和你共度的夜晚，期待你发现我的更多可能性，kiss～kiss～” 下边还印上了一个红唇的印记，性感又宣示主权。 孟昭看完也没说话，只是歪头看着专心开车的周政，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你想吃啊？吃吧。” “你吃过了吗？” “吃了，那天去开会的时候吃的，味道还不错。” 周政单纯地以为孟昭说的是巧克力，还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你尝尝呗，巧克力补充能量。” “能量？周政，你还挺会补啊！” “这不是常识吗？大家都知道。” 孟昭呵呵的冷笑一声，把巧克力盒子砸在周政身上，举着那张卡片就说：“补你大爷！周政，你要是在外面吃饱了就自己把嘴擦干净，别让我看见恶心我！” 雌性荷尔蒙的分泌才管不了理智不理智，谁说会吃醋的人只有周政一个。 孟昭现在的醋意恨不得直接掐死他，周政懵逼地看着她，一脸不解的说：“我吃什么了？” 第132章 巧克力卡片风波 女人吃醋的时候根本没法动脑子，孟昭说完话眼圈就唰的一下红了，下一秒那泪珠子就要砸下来。 周政看她这样，也是被吓得不轻，赶紧的一打转向灯就一头扎进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 “孟昭，你别哭啊，怎么了到底？就因为我吃了个巧克力？” 周政还没看过那个卡片，自然也不知道孟昭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巧克力？我有那么爱吃巧克力吗？周政，你口口声声的说这几年你没有别的女人，这是什么？还发现更多可能性，你玩的挺花啊！” 孟昭用力的那张卡片塞给他，气鼓鼓的小脸别过去不看他，“你自己看看吧，人家留给你的。” 周政不明所以地接过卡片，上边那还闪着光的亮片让他嫌弃的抖了抖，等他看清卡片上写的那暧昧不清的话里，直接一把就扔到了后边。 心里把宋伟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周政手忙脚乱地把孟昭拉过来，语无伦次地说：“孟昭，这巧克力不是那个女人送我的。” “哪个女人？你承认了？” “不是，什么呀，这是那天我去开会，宋伟安扔我车里的，我就打开吃了一块，根本没看到里边有什么卡片，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女的，冤死我了！” “我才不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孟昭的敏感，自卑瞬间都涌了上来，她好不容易在这段时间堆积的勇敢都开始消失了。 她知道周政很优秀，也知道喜欢他的女人从来都不少，只是内心一直还抱有着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希望周政只爱她一个人，永远都只爱她一个人。 孟昭的眼泪直直地就落了下来，看得周政心脏都一揪一揪地疼。 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伤害到孟昭，哪怕不是他的本意，也不行。 周政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他紧紧地握着孟昭的肩膀，声音都颤抖了，“对不起，孟昭，是我害你难过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从始至终我只有过你一个人，我真的真的没有碰过别人，这个巧克力真的是宋伟安给我的，我现在带你去找他，当面让他给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解释？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他串通好的？” 孟昭想用手抹眼泪，才想起来右手不能动，心下就更加委屈了，一抽一抽地耸着肩膀。 “我不碰手机，我们现在直接过去，要是我骗了你，你直接当场骟了我，行不行？” “你神经病啊！” 周政这发誓也是直白到家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背给孟昭把眼泪擦掉，祈求地说：“孟昭，你不能再任性地判我死刑了，我这盼来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算是你，也不能剥夺，你听听宋伟安的解释，行吗？” “嗯。” 孟昭吸了吸鼻子，小声的应着。 她当然希望这只是一场乌龙，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找回来的爱人，经不起这样的玩笑。 周政重新启动车子，这次他开的极快，在安全范围内已经把车速提到了极致，恨不得直接飞到宋伟安的酒店房间，薅着他给孟昭解释。 车子停在四季酒店的门口，周政从车里把那盒散落的巧克力都装起来，当然也没忘了后座那张罪魁祸首的金粉卡片。 他伸出手要去拉孟昭，被孟昭一个闪身躲开了，“不要。” “孟昭...” “周政，重新和你在一起是我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做的决定，所以，我经不起任何一点的意外，一点都不行。” 她的眼神让周政感到害怕，里边是失望，是怀疑，是恐惧。 周政摊着手妥协，弯腰低头，“好，你自己走，我们现在上楼，好不好？” “嗯。” 四季酒店的房间需要刷卡，周政让前台给宋伟安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前台把话筒递给周政，“先生您好，宋先生让您听电话。” “好。” 周政接过来，看了孟昭一眼，咬牙切齿地对着听筒说：“方便我上去吗？” “方便啊，你怎么过来没提前说啊，我让人把房间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我说两句话就走，你在房间等我吧。” “行。” 挂断电话的宋伟安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政的语气听起来感觉要吃人。 他从浴室出来只穿了条睡裤，反正两个大老爷们，不碍事。 门铃响了，宋伟安哼着小曲就去开门，刚打开门，还没看清人，就被周政一把推了回来。 “把衣服穿上！” “干嘛呀，你对我有想法啊？” 宋伟安隔着门就开始喊叫。 周政也不知道孟昭看没看见宋伟安那光着的上半身，眼神也有点不自然，他回头看着孟昭，只见她一直低着头，也没说话。 “少废话！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孟昭和我一起，赶紧把衣服穿上在开门。” 听到孟昭的名字，宋伟安直接愣在那的有十几秒，然后反应过来就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我穿个衣服啊，马上啊马上。” 宋伟安小跑着赶紧从衣架上随便扯了件卫衣套上，揉了揉脸，尽量让表情自然一点，打开门。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带孟昭过来，你也不提起说？” 他瞪了周政一眼。 周政本来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里的那盒罪魁祸首扔给他，“巧克力，还你。” “你今天必须好好的和孟昭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这黑锅背的，都要冤死了！” 周政把孟昭拉到身前，冲着宋伟安扬了扬头，“解释吧。” 孟昭觉得突然间闯入宋伟安的私人领域属实是说不上礼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打扰了。” 她很多年前见过宋伟安，只是已经有点模糊了，不过宋伟安的笑容还一如既往地灿烂，他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非常绅士的说： “好久不见，孟昭，请进。” “谢谢。” 孟昭进门后也没坐在沙发上，属实有点凌乱，她选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姿色可餐的男人。 宋伟安扬了扬手里的那盒巧克力，“这不是我给你的吗？怎么又拿回来了？不好吃啊？” “吃个屁我，你给我的时候就没看看里边有什么，你那风流情史差点直接给我一脚干到解放前。” 宋伟安勾着唇角无所谓的笑笑，把盒子打开，拿起里边的卡片看了一眼，没忍住的就笑了。 第133章 我想赚更多的钱 孟昭尴尬地看着他俩，周政推了宋伟安一下，“解释。” “对不住啊，孟昭，让你误会了，这盒巧克力确实是别人送给我的，上次开会碰到周政，看他没时间吃饭怕他低血糖就顺手扔他车上了，没想到里边还有这么张卡片，抱歉。” 宋伟安的解释很真诚，孟昭迟疑地问：“你女朋友送的？” “女朋友？当然不是，就是个朋友。” 宋伟安玩的出圈这事孟昭也不知道，听他这么说抿抿嘴，尴尬的点点头。 周政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半跪在孟昭面前说：“祖宗，现在你总能相信我了吧，这真不是我的，我哪敢骗你啊？” “这个我作证。” 宋伟安把盒子直接撇到一边，坐在沙发扶手上就说：“孟昭，周政心里只有你，就连我想挖他来我这边，也还得借着我的光。” “我的光？挖他？” 孟昭不知道周政已经开始准备跳槽的事情，一时间信息太多。 “伟安。” 周政喊了宋伟安一声，示意他闭嘴。 宋伟安悻悻地做了个拉链的手势，闭了嘴。 “周政，你瞒着我的事情还不少啊。” “没有，真的没有，这事还没定下来，我怕你担心就没和你说。” 孟昭刚要说点什么，苏叶的电话打了过来，一接起来就是，“我说二位，你们怎么还没过来啊？你们家那位的电话也打不通，什么情况？” 苏叶和段斯年已经在那等了二十分钟了，迟迟不见人影，实在是不放心这才打了电话。 孟昭看了眼时间，拍了拍脑门，完了，忘了这茬了。 她赶紧抱歉地说：“路上耽误了会，这就过去了，抱歉，你和斯年先玩一会。” “行吧，人没事就行，快来啊。” “嗯。” 孟昭挂了电话，心里还是不舒服，只说：“走吧，苏叶和斯年已经在等了。” 说完她又对着宋伟安笑了笑，毕竟是冒昧打扰，还是礼貌地邀请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野餐？” 宋伟安看着他俩这状态不对，才不想参与这种活动，就说：“不了，我今天约了投资人，你们去玩，下次我做东。” “好。” 孟昭没有理周政抬腿就往门口走，宋伟安给周政甩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他灰溜溜地追着孟昭离开了。 孟昭一路上都没有和周政说话，巧克力的事情她信了，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宋伟安说的事情不得不让她多想。 直到快到地了，周政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说：“孟昭，你很生气是吗？” “周政，我是生气，但我不知道是气你还是气我自己，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让你做了很多迫不得已的妥协？” “没有的事，你别瞎想。” 孟昭转头看他，眼睛里是深深的自我怀疑，“没有吗？你在医院受到针对是因为我？不得已要跳槽也是因为我？那下一步呢？是不是因为我就要放弃你自己的事业了？周政，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种结局。” 周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试图找出一个最完美的理由来打消孟昭的顾虑。 可是根本没有，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的理由，每一个选择都势必伴随着取舍，就像周政选择了孟昭，不管需要舍掉的是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计算过，他也从来不在乎。 周政沉默了十几秒之后，停好车直接把车门锁了。 “你干嘛？” 孟昭眉间拧着看着他。 周政深吸了一口气，非常认真地开口，“孟昭，我本来想编造一个完美的理由打消你的顾虑，可是我想不到。我承认我选择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情，对我的未来确实产生了影响。” 孟昭心里已经早有准备，但是听到周政亲口说出来身体还是没忍住颤抖，她嘴唇哆嗦着刚想开口，就听到周政继续说： “但是，这些影响都是我想要的，孟昭，人这一辈子，很短，我承认心外科是我一直追求的事业，可你，是我坚定选择的爱人。 如果有一天，必须让我在你和事业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你，说实话，我也希望如果你面临这种选择，你会选择我，当然，这是我的想法。 就像你手术之前的担心，你会担心你还能不能画画，可我不一样，我只担心你能不能好好的活着，我只要你这个人，别的，我都能妥协，或许你会说我很极端，很不理智，可我就是这样，在你的事情上，我做不到理智，做不到去分析利弊，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一直都按部就班的生活，可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色彩，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出事。” “你不觉得是我拖累了你吗？” 孟昭颤抖着开口，眼睛都不敢看周政。 她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于周政释放出来的强大爱意，汹涌地把她淹没。 “从来没有，孟昭，我只希望你相信我，一直相信我。” “可你的工作，宋伟安说的因为我是什么意思？” 宋伟安还真是会给他找事，周政无奈地扶额苦笑，既然孟昭知道了，他也就摊牌了。 “考虑跳槽不止是因为我在京北的处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私立医院的工资会比公立医院高很多，我和宋伟安说过我想赚更多的钱，原因就是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不，我不需要的，周政，我不用花很多钱的，不用的。” 孟昭一只手不停地摆着，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周政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轻声地唤她的名字，带着遣倦缠绵的爱意，“孟昭，孟昭，看着我，你可以不需要，但我要有能力给你提供这一切，考虑换工作是多方面考量的，这只是原因之一，所以你千万不要有压力，这是我完全百分百自愿做的事情，明白吗？” “明白。可我还是心疼你，如果不是我，那你...” “如果不是你，我会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僵尸。孟昭，你我之间，先爱上的人或许是你，但我保证，爱得最深最多的人一定是我，这件事你不要想着争过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周政温柔地笑着，双手捧着孟昭的脸动情的吻了下去，一寸一寸的探入口腔，在独属于他的世界里攻城略地。 第134章 超级大直男 相爱就是彼此谁也没说和好，却默契的谁都不再提了。 周政推着露营车跟在孟昭后边，段斯年老远地就看见他俩，眼神那真是好得没得挑了。 他小跑着过来，接上周政，“给我吧，你顾着孟昭点，她手不方便。” “没关系的，我可以的。” “没事，让他推吧，有的是力气。” 孟昭偷偷地拍了周政一下，明明就是他们迟到了，来了还让段斯年干活，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苏叶穿了一套非常田园风的衣服，还在发尾绑了一个同色系的丝巾，整个人阳光又明媚，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蹦蹦跳跳地就跑到孟昭身边，挽着她还能动的那只胳膊，“宝贝，你可算来了。” “怎么？和段斯年的二人世界不满意啊？”孟昭小声地打趣她。 “他呀，没情趣。” 苏叶嘴上是抱怨着，可从始至终，眼睛都没离开过段斯年的身上，生怕他跑了一样。 段斯年在等他俩的时候，已经提前把烤盘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周政的食材了，食材一到，他们俩就非常自觉的开始忙活起来了，耽误了这一通，已经快到中午了。 周政把洗好的水果还有饮料，零食这些都摆到桌子上，对孟昭说：“你们俩先吃点这些垫一垫，我们这就开始烤。” “好，不急。” 孟昭很想上去亲一亲周政，可看了看苏叶和段斯年，还是放弃了，只是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乖，别乱动，小心手。”周政不放心地交代完才回头去和段斯年一起忙活。 食材都摆上桌以后，孟昭看了看现在的这个座位，她和苏叶一边，段斯年和周政一边，不利于开展感情。 “一会我创造机会让段斯年坐过来，你把握住机会啊。” “还是你懂我，爱你。”苏叶满眼冒桃心地瞅着段斯年，都不舍得看孟昭一眼。 孟昭一会吃一口这个，一会吃一口那个，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就说：“斯年，咱俩换换位置吧，我看你这样够我这边太累了，换一下正好。” “好啊。”段斯年本来就伸着胳膊烤得很累，孟昭这个提议正合他心意。 位置换过来之后周政的心思就没怎么在烤肉上了，一会看孟昭一眼，惹得段斯年吐槽他， “老周，你那边的肉都要焦了，能不能行？就顾着看孟昭了吧，她又跑不了。” “我乐意。”周政把烤好的肉夹到盘子里，又放了点蔬菜上去。 段斯年把手里的肉剪好，直接就放到了苏叶的盘子里，动作非常娴熟，苏叶惊喜地说：“谢谢你先给我。” “甭客气，你饿得肚子都响了，赶紧吃吧。” “啊！我！你！”苏叶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三个字，脸都红得要爆炸了。 段斯年还火上浇油地问她：“怎么了？这么热吗？” “没有！不热！我饿死了，再给我点。”苏叶索性直接就破罐破摔了，把盘子伸到段斯年面前，装了满满一盘子肉。 段斯年的这个操作把对面的周政和孟昭都看呆了，两个人捂着嘴生怕笑出声。 “吃肉，快。”周政夹了肉直接放到孟昭嘴里，也顺手给自己塞了一大块。 苏叶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吃肉，段斯年还在一边感叹，“胃口真好，在给你来点。” “不吃了！”苏叶把盘子放下，气鼓鼓地转过身不看他，真是对牛弹琴，屁用不管。 段斯年在这种事上向来迟钝，他也没有感觉到苏叶是生气了，自顾自的就开始吃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孟昭实在看不下去，戳了戳周政，眼神示意他帮忙，就走到另一边拉着苏叶往远处走了走。 “走，和我去那边看看。” 苏叶气呼呼地挽着孟昭就走了，直到远离了段斯年和周政的视线，她才自暴自弃地说：“完了，彻底完了，他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孟昭，我要放弃了。” “这么快就放弃了？”孟昭摸了摸苏叶的头，安慰地陪着她。 “不然呢？死缠烂打？不管用啊。”苏叶已经坚持出现在段斯年身边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可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就算是心态好到爆炸的人，也会失衡的。 周政看她们走远，就举了举杯子，“来吧，以茶代酒，走一个。” “走一个，祝你和孟昭长长久久，再也不会分开。” “谢谢。”周政最喜欢段斯年的祝福，真挚，直白，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说起这个，周政清了清嗓子，眼神看向远处，就说：“你不喜欢苏叶吗？” “没有啊。” “那为什么一直拒绝她？” “我没有拒绝她啊。” “还没有啊？段斯年，在你这什么才算是拒绝啊？你刚才就那么直白的说人家姑娘肚子咕咕地响，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过分吗？” 周政作为兄弟，说起话来也没藏着掖着，再说了，就段斯年这不开窍的德行，要是他不推一把，真不知道他得闷到什么时候。 段斯年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试探地问：“我那样说，很过分吗？” “嗯，很过分。”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叶没吃早饭，等你和孟昭过来的时候她就饿了，我怕她饿久了胃不好才赶紧让她吃的，我这也是关心她啊。” 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直男思想，周政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段斯年仅有的几段恋爱都是见光死了。 毕竟，能忍受他这样的女生不多。 “你关心苏叶没有错，但是方式太硬核了，女孩子脸皮薄，你说话别那么直接，还有啊，我不知道你对苏叶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要是对她有感觉，也别没完没了的抻着，小心哪天人家不追你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段斯年被周政教育了一通，低着头开始反思自己的种种行径。 他也说明白对苏叶是什么感情，不讨厌，喜欢吗？好像有一点点。 周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解释一下，帮我把孟昭喊回来，我想我老婆了。” “你可真不要脸，老周，我发现你这人啊，就是个老婆迷，以前上学的时候明面上拒绝人家孟昭，其实体育课上眼神都没离开过她，就那次孟昭跑步摔了，你冲过去的比体育老师还快，不知道的以为你是短跑健将呢。” 段斯年在打趣周政这件事上向来是乐此不疲。 周政想起以前，眉眼眯着笑了笑，看着孟昭的方向，“老子乐意，就算是给她当狗，我也乐意。” 第135章 段斯年开窍了 段斯年跑步的时候也是肩背挺得直直的，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今天穿了件衬衫，风吹得贴在身上，背肌线条简直太诱人了。 就连孟昭都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偷偷摸摸地看了好几次。 “孟昭，老周想你了，你回去看看他吧，都相思病了。” “你呀，就会拿他打趣，那你们聊，我过去看看。” 孟昭拍了拍苏叶的手背，就要抻出胳膊，被苏叶一把拉住，赌气一样地说：“我和你一起过去，我不和他聊。” 段斯年咬了咬嘴唇，直接伸手把苏叶拉过来，半个身子都直接撞到了他怀里，又对着孟昭说：“你去吧，苏叶我借用一会。” “好。” 孟昭不知道周政是给段斯年下了什么猛药，但是效果那是相当的可以。 苏叶气鼓鼓地甩开段斯年的手，和他拉开距离，“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我要走了。” “苏叶，对不起。”段斯年快走两步挡在她面前，非常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不喜欢我，那大可不必，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拒绝我也是你的权利，用不着道歉。” 苏叶从来也没有认为段斯年拒绝她是错的，她只是心里委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段斯年不这么冷淡。 这爱情的苦，她也是真的尝过了，真他妈不好吃。 苏叶说着说着都开始哽咽了，她委屈的仰着头，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凭什么要哭，是他段斯年没眼光。 可是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第一滴眼泪落下来的时候直接就爆发了。 她任由眼泪落下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段斯年，抽抽搭搭地开始宣泄她所有的委屈。 “段斯年，我哪里不好？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我苏叶怎么说也算是个美女吧，追我的人从来也没断过，我在心里不够漂亮吗？身材不够好吗？还是胸不够大？屁股不够翘啊？ 你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就是不明白了，我告诉你，不喜欢我是你的问题，不是我，惦记本姑娘，想和我上床的人多了去了，我还不稀罕你了呢，再见！” 苏叶说完气冲冲就要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段斯年眼疾手快的撑住她，两个人身体失衡直接倒在了草地上。 段斯年用胳膊护住苏叶，倒下去的时候没有让她磕到，他着急地说：“没受伤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摔死我，你也不会心疼。” “我会，我真的会，苏叶，你能不能给我个说话的机会？” 段斯年把她扶起来，两个人也没站起来，就直接坐在那，他眼神慌乱的看了看苏叶，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你衣服扣子开了。” 苏叶低头一看，果然，她赶紧的系好，瞪了段斯年一眼，“看什么？我身材就是这么好，我说的就是实话。” “确实很好。”段斯年的耳垂都红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苏叶，说：“首先，我对我自己的行为进行道歉，我这个人不太会谈恋爱，也不怎么知道该和女孩子相处，我平时在警队和兄弟们打闹惯了，说话没把握好分寸，对不起啊，但是我得给自己证明一下，我让你赶紧吃饭是因为你之前就说过饿了，我怕你胃不好所以才催你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还有，你对我的那些指控，我有不同的意见。”段斯年说话还是一股职业气息，苏叶都听得紧张起来了。 “我说段警官，你能不能别这么正式啊，我都紧张了，好像我污蔑你了一样。” 苏叶冷静下来说话就没那么硬核了，她抹了抹刚才留在脸上的泪痕，小声的和段斯年说着。 段斯年想伸手帮他擦，又发现自己的手刚才倒在地上的时候弄脏了，没好意思又退了回去。 “对不住啊，我尽量，苏叶，我是想说我没有不喜欢你，更没有觉得你不漂亮，身材不好之类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如果让你误会或者难过了，我道歉，是我的问题。” “所以呢？” 苏叶伸着脖子问他，她看出段斯年动了情，就一定不会让他跑路。 “所以？” “对啊，你解释这一堆，所以呢？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段斯年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犹豫着说：“啊？朋友？” “段斯年！我给你机会再重新说一次？” “不，我的意思是现在是朋友，我可以追你吗？” 苏叶听到段斯年要追她的话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她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表面上还是装得很冷静。 “追我啊？你打算怎么追我？” “就和你追我一样，我尽量接送你，还有一起吃饭，陪你逛街，不过如果我有任务，就不能保证了。” 段斯年的坦诚有种老实人的朴实感，逗得苏叶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伸手捧住段斯年的脸，主动凑上去用力的亲了一口，“段斯年，我不需要你追我，我答应你了。” “什么？苏叶，你这就答应我了？” “嗯，不高兴吗？” “高兴，只是觉得对你心存愧疚，你应该好好惩罚我一段时间的，谁让我那么不开窍，让你难过。” 段斯年说话都变得中听起来了，苏叶那点生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抱一下。”段斯年主动伸出双臂，把苏叶揽到怀里，微风吹动发丝，搅乱了少年人的心绪。 “苏叶，我不太会谈恋爱，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要告诉我，好不好？” “好。” “那你喜欢什么也要告诉我好不好？” 苏叶想了想，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 “你呀，就知道撩我。”段斯年耳垂上的红就一直也没褪下去，他轻声地说了句，“我也喜欢你。” “嘶。”段斯年撑着的胳膊实在没忍住，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其实刚才他就知道肯定受伤了，但是急着和苏叶解释，没顾得上看。 苏叶担心地坐好，拉过他胳膊一看，衣服上都染了血迹，“这怎么回事？” “没事，刚才摔倒的时候擦了一下，皮外伤，不要紧。”段斯年执行任务的时候习惯了擦伤这种小事，也没当回事。 苏叶没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就担心得不行，红着眼睛就要拉着段斯年去医院，“不行，得去医院，你听我的。” “可老周和孟昭还在那边。” “先去医院，我给孟昭打电话，快点！” 苏叶的每一声催促，都是爱的表现，段斯年突然觉得有人担心的日子也还不错，为爱勇敢的机会还好他没有错过。 第136章 反复爱上你 露营伞下，周政揽着孟昭的肩，眼里的爱意都要溢了出来，“孟昭，你就这么八卦？” “当然了，你不想知道段斯年和苏叶在说什么吗？” “不想，我对别人的感情不感兴趣，我只对你感兴趣。” 说着周政还低头在孟昭的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接受春风的洗礼。 “叮铃铃。”孟昭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苏叶，就直接接了起来。 “怎么了？” 苏叶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还有点担心，“孟昭，段斯年胳膊摔流血了，我要带他去医院，得先走了。” “流血了？严重吗？我们一起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带他去就可以，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好，那有事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周政就问：“谁受伤了？” “是斯年，苏叶说他摔伤了，胳膊流血了，咱们也收拾收拾去看看吧？” 孟昭怕苏叶一个人处理不了这种情况，还是有点担心。 周政一听是段斯年，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刮了刮孟昭的鼻尖，让她安心。 “放心吧，这种皮外伤对斯年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他自己处理都没问题，再说了，要是真严重，我这个医生就坐在这呢，虽然不是基础外科的，处理个擦伤也没问题啊，苏叶就是关心则乱。” 周政这么一说，孟昭也反应过来了，她故意打趣地说：“是啊，我怎么忘了这还有个周医生呢。” “忘了？脑子里都想谁了？老实交代。” “刚才看段斯年的身材入神了，抱歉啊。”孟昭这是故意要让周政吃醋，男人吃起醋来说不出来的性感。 周政果然入了孟昭的圈套，把她锁在怀里用力地亲了好几口，咬牙切齿地说：“孟昭，你行啊，长能耐了，喜欢看腹肌？胸肌还是背肌？嗯？我都有，回家让你看个够！”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孟昭就地正法，让她好好的感受感受什么是真的吃醋。 孟昭得逞地坏笑着，“吹牛吧你！” “谁吹牛了？以前你没看过？没摸过？这就忘了？” “不记得了，太久了。” 孟昭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探向周政的衣服里，梆硬的腹肌触感让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真的没吹牛。 “你老实一点。” 周政抓着她的手，不让孟昭继续作乱。 孟昭倚在周政怀里，用手指比了个圆圈放到眼睛前面，看着天空发呆，她想起什么就说： “你和斯年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保密。” “切，爱说不说。” 周政拿出手机给段斯年发了条信息，“苦肉计，用得不错。” 他是真的觉得苦肉计这出不错，就算苏叶还没消气，经这么一出，也就消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周政总觉得哪有点奇怪，按理来说，段斯年的脑子不会用到这上边。 不过他也只是疑惑了几秒钟，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完全不知道段斯年看到信息后的苦笑。 怀里有孟昭这么个小人，哪还有心思想别的？他又不是个机器人，没那么有毅力。 “孟昭，起风了，要回去吗？” “不要，我喜欢现在的感觉。” “什么感觉？”周政摸了摸她的胳膊，有点凉。 “有你，有风，有明天的感觉。” 孟昭曾经就和陈默说过她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活一天算一天，所以那几年，孟昭从来都不想第二天的事情，只要撑过今天那就是牛逼。 她那时候都不敢奢望会有现在的一切。 “你先坐好，等我一会。” “干嘛？” 周政笑了笑，跑着就去车上拿了个毯子过来，给孟昭披上，“别着凉，盖上点。” “一起披。” “好。” 周政把毯子围在自己身上，又把孟昭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大的毯子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风打过来，有种末世情侣的意思。 孟昭舒服地窝着，突然间发现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空如也了，她转头看了眼已经打包好的露营箱，说：“什么时候收拾的？” “等你的时候。” “你怎么这么优秀啊？周政，我真的会在很多时候反复爱上你，你好棒啊！” “谢谢你的夸奖，我很受用。” 周政并不是为了得到孟昭的夸奖才干这些活的，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了收拾孟昭身边的一切，永远给她扫清所有障碍。 “周政，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烦人啊？” “当然不会，为什么这么问？”周政巴不得孟昭能多和他说说话，撒撒娇，无理取闹一点更好。 “因为我自己都觉得最近我话很多，还总是有小脾气，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 孟昭眼神有点暗淡，小嘴也撅着。 周政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他从来没有和孟昭聊过这些事情，但是看见孟昭的转变他很高兴，他惊喜于以前的那个张扬自信的孟昭再开始一点一点的回来。 只是没想到，原来她自己都忘了曾经真实的样子。 周政的嗓音发干，他心疼得要死，几次张开嘴才缓缓地说：“孟昭，以前的你就是这样子的，甚至更自信，更明媚，更快乐。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这样，无需改变。” “至于我缺席的那四年里的你，那不是真的你，那只是你自我保护程序下的你，如果我在，你不会是那个样子的。 所以现在，你不需要管什么以前，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开心的，难过的，作的，闹的，折腾的，什么样的你都行，只要是你，就行。” 原来，从前的自己真的会有人记得比你更清楚，孟昭好开心，却也为周政难过。 她在周政怀里仰着头，问：“那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永远不会，孟昭，就算你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我爱你，就是如此。” 孟昭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顺着锁骨一路向下，冰凉，清醒。 周政低头吻上她的眼睛，鼻尖，嘴唇，最后停在下巴的位置细细摩挲，他低声浅笑，近乎祈求的语气说：“孟昭，我们回家好不好？” “嗯。” “那回家路上去超市买东西好不好？” “嗯。” “还买你喜欢的那种好不好？” “周政！”孟昭脸红着埋在他心口，真是想狠狠地咬他一口。 “好了，不逗你了，到底好不好吗？” “好好好！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赶紧走了。” 第137章 帮我换衣服 出去玩了一天孟昭到家就没了生气，软趴趴的直接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肯动。 张罗着要出去玩的人是她，玩回来累得动弹不了的也是她。 周政任劳任怨地把东西都收拾好，看了看刚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又看了看累得一动不动的孟昭，无奈地笑了。 算了，不急于这一时，他心想。 周政走过去蹲下来，摸摸孟昭的头，“累了？” “嗯，没力气。” “那我怎么办？”周政当然不舍得累着她，就是故意逗逗她。 孟昭想起刚才停车买东西的事情，脸色也有点不自然，“可是我好累啊，你舍得吗？” “不舍得，你就知道拿捏我。” “嘿嘿。”孟昭把脸埋在周政的手掌里，闭着眼睛说：“周政，我想睡觉了，好困。” “不吃饭了？” “不吃了。” “那回卧室睡，这里不舒服。” 孟昭耍赖不肯动弹，晃了晃两条细长的大腿，“你背我，我不想走。” 周政带着笑说：“就这么几步路，还不想走啊？” “不想嘛，你背我，好不好？” “好，上来。” 周政转过身，把后背留给孟昭，他拍了拍肩膀的位置，“抱好，出发啦！” 孟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政带着在客厅里晃了一大圈，她都有点头晕。 “周政！你慢一点！” “怕我把你摔了？” “不怕。” 孟昭才不怕，就算摔了，周政也会给她当肉垫的，她知道。 周政背着孟昭进了卧室，去衣帽间给她拿了新的睡衣，放在床上，“换衣服。” “啊...” 孟昭连胳膊都不想抬，坐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周政。 “孟昭，你不会连衣服都想让我帮你换吧？” “可以吗？”孟昭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就等他这句话。 孟昭从来不抗拒和周政的亲密接触，换个衣服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她现在是真的在犯懒，一点都不想动。 周政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里全是忍耐的饥饿感，他低头苦笑着，“孟昭，你是不是故意的？吃不到就算了，还让我给你换衣服，你就相信我忍耐力这么强啊？” 他是真的忍了很久，也怕自己把持不住，毕竟他和孟昭之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周政，你就帮帮我嘛...” 孟昭撒起娇来那软乎乎的样子真是看得周政心都要化了，他只能选择举起白旗投降。 “好，我给你换衣服，先说好，不许在考验我了。” “嗯嗯，我保证不乱动，老老实实的。”孟昭说完还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可爱到家了。 周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始伸手给孟昭脱衣服，又怕碰到她手上的那只手，所以动作很慢，越慢就越紧张。 “周政，你紧张啊？” “废话。”周政带着点怨念的看了孟昭一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总算是给她把衣服换好了。 还好他随手拿的是一条丝质的睡裙，一套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只是周政的眼神从换好衣服以后就没从孟昭的身上移开过，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孟昭裸露的光洁肌肤，试探性的凑上去。 孟昭没有躲避，只是顺着他的动作躺在了床上，任由周政肆意的亲吻。 这种久违的感觉令她很心动，身体里沉寂许久的灵魂被唤醒，孟昭用左手托起周政的下巴，“要做吗？” “不了，今天放过你。” “你不想吗？”孟昭能看出周政忍的很艰难。 “想，但你今天太累了，我不想再折腾你了。” “周政，你是不是超级爱我啊？” “是，超级超级爱你。” 周政抱着孟昭亲了好一会，直到怀里的人都开始迷迷糊糊的了，才不舍得放开她，给孟昭盖好被子。 “睡吧，我去洗澡。” “嗯。” 孟昭翻身想寻个舒服的位置，可是迷糊的摸了半天，怎么都不对，都不是周政的手感。 周政看她这样，低头浅笑，心里暖暖的，他把人转过来，温声的说：“我洗完澡就来抱你睡，等我一会。” “嗯，抱。” “好，一定抱，等我。” 周政快速的冲了个冷水澡，这个天气，洗完身上全是冷气，正好，他正需要这种效果。 孟昭感觉到床的塌陷，脑袋拱着就跑到周政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嘟囔了一声：“好凉。” 说完居然就想跑，被周政一把拉到怀里抱紧，嗔怪地说：“还嫌我凉？这到底怪谁？嗯？” 孟昭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凉意一点一点消失，她熟悉的怀抱感重新裹满她的全身，不出一会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伟大的爱人就是可以让你睡一个好觉，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何时。 周政其实并不困，他躺在床上抱着孟昭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看着她白净的小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起那些从前。 他第一次背孟昭是在高二那年，体育课上，孟昭跑步的时候没注意摔倒了，膝盖直接磕破流了好多血，那个时候她受不了一点疼，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橡胶跑道上，在夏日的午后留下一道道痕迹。 周政看到孟昭摔倒的一瞬间就冲了过去，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根本不记得他前一天刚刚拒绝了孟昭告白的事情。 “上来，带你去医务室。” 周政蹲在孟昭身前，满脸担忧地说出这句话，当时孟昭震惊得都忘了疼，呆呆地就趴在周政后背上，任由他背着走出操场。 一中的操场很大，距离医务室的距离也不近，周政就那么背着孟昭一步一步地走得很稳，盛夏的阳光打在他们两人身上，孟昭都能看到周政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那是少年人藏在心底的心事。 那时候孟昭还问他，“周政，你不是昨天才拒绝我吗？” “所以呢？” “那为什么还要背我去医务室？” “这是两码事，你要下来自己走吗？” “不要不要，我受伤了，好疼的。” “嗯。” 周政不敢承认自己的悸动，只能笨拙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孟昭，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他想起当年，依然会为自己的不勇敢而感到羞愧。 他看着身边睡熟的孟昭，脸上浮现笑意，“谢谢你当初的勇敢，以后，换我来。” 第138章 嗑的cp成真了 周政接到段斯年的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他今天下午请了假，要带孟昭去拆线，所以上午只出了门诊，刚坐到车里，段斯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一句话就是，“老周，我那不是苦肉计，你以为我是你啊？” “我？我怎么了？” “心机男，为了追回孟昭无所不用其极，说的就是你。” 段斯年看着胳膊上那一片擦伤，虽然不疼，但还是行动有点别扭。 周政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把手机放在那打开了免提和段斯年聊着，“你那是真的摔了啊，我还以为是你苦肉计呢，不过后来一想，你没那脑子。” “滚！”段斯年真是想一脚踹死他。 周政笑了几声，就问：“你和苏叶现在是？” “嗯，在一起了。现在她应该正和你们家孟昭坦白呢。” “进度很快啊，行啊，段斯年，你也算是千年铁树开了花，要不要我给你放点烟花庆祝一下？” 周政今天心情不错，调侃起段斯年这位老朋友来也是不留客气。 别看他平时在医院里那么冷静沉稳，其实骨子里还是那个会耍宝的周政，只不过这一面能见到的人不多。 段斯年“噫”了一身，一脸嫌弃的直接拒绝了，“得了吧你，您老还是好好的和孟昭甜甜蜜蜜吧，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我们俩当然甜蜜，这还用你说？” 段斯年懒得怼他，看了看日期，就说：“今天是孟昭拆线的日子吧？” “是。” “想想就疼，老周，她后边的康复才是一大难关，你得做好准备啊。” 周政身为医生，当然知道后期的康复有多困难，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不是一般人可以挺过来的，他揉了揉眉心，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 “我知道，放心吧，我有准备。” “那就行，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个报告要写，有事随时打电话。” “知道了，忙去吧。” 就段斯年这工作性质，周政也是为苏叶捏了把汗，这聚少离多的感情也真是个考验。 中午时间紧张，周政直接从外边打包了午饭就直接回了家，刚一进门，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孟昭扑过来抱住，激动的说： “周政周政！苏叶和段斯年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孟昭兴奋得就像美术比赛获得了金奖一样兴奋，围着周政不停的转圈圈，根本停不下来，脸都要笑僵了。 周政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腾出手来抱住孟昭，被她感染的也跟着笑，“好了好了，看你开心的呀，我知道了，斯年刚给我打了电话。” “苏叶也刚告诉我，我好开心呀！原来看别人谈恋爱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啊。” 孟昭眼睛亮亮的，不停的眨巴眨巴的看着周政。 “自己谈恋爱你都没这么开心，看他俩谈你就这么高兴？” 周政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哪个环节做的不好了，要不然孟昭干嘛这么激动于别人的感情。 孟昭摆摆手，解释道：“那不一样的，这就和磕cp是一个道理，看到他俩在一起，就有一种我磕的cp成真的感觉，超兴奋的。” “磕cp？”周政不看偶像剧，也很少看综艺，自然也不知道孟昭说的是什么。 他疑惑的看着她，以为这是什么她自创的新型词语。 孟昭看着一脸求学问号的周政，笑着说：“简单来说就是你认为某两个人在一起是绝配，然后有一天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你知道了就会超级开心的。” “啊，这就是磕cp啊。” “对啊。” 周政眼珠一转，抱着孟昭靠在岛台的椅子上，就说：“那我也磕cp？” “你？”孟昭不相信周政会有这个爱好，好奇地追问，“谁啊？谁啊？你快告诉我！” “想知道？” “想。” “那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孟昭将信将疑地把脸靠过去，周政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捧着她的脸，说：“我磕的cp就是我和你，现在已经成真了，我确实很开心。” “你耍赖。”孟昭不满地皱眉控诉着，她觉得周政变了，有心机了。 吃完午饭，孟昭就有点犯困，趴在桌子上看着周政收拾桌子，又去给她拿病历袋。 “准备好了，该出发了。” “嗯。” 等待拆线的这些天孟昭都没这么紧张，现在临门一脚了，她却有点退缩的意思了。 周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揽着她的肩，“害怕了？” “有一点，周政，你说如果拆了线发现我的手情况很糟糕，怎么办？” “不会的，安远舅舅说了手术很成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最忌讳的就是说出保证这种话，因为任何手术都存在一定风险，没有人可以许下这种承诺。 可现在不一样，孟昭只是希望听到一句能让她安心的话，周政也愿意给。 到了友安医院的时候，安远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们了，看见孟昭和周政一起过来，他也一点不意外。 “孟昭，今天拆线很激动吧。” “安远叔叔，我很紧张的。”孟昭说着嘴巴都不自觉地抿在一起，看得安远慈爱的笑了起来。 “放心，我亲自给你拆线，再说了，周政这小子不也在吗，要是疼了，你就咬他。” “啊？可以吗？”孟昭还真的抬头看着周政，一脸真诚地发问。 周政无奈的宠溺摇头，也是没辙，就说：“除了胳膊和手，你咬哪都行，这俩地方不行。” “为什么啊？” “我得做手术，宝贝，别的地方随你咬。” 孟昭看了看周政全身，也想不出来咬哪合适，一脸算了的表情。 安远嫌弃的瞅了周政一眼，“你小子少在我这秀恩爱啊，要是斯年有你这不要脸一半的劲头，也早谈上恋爱了。” 提起段斯年，周政和孟昭都没忍住笑了，周政清了清嗓子，说：“舅舅，你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斯年有女朋友了，热恋着呢。” “哎？有了？是上次在他怀里哭鼻子的那姑娘吗？” 安远想起孟昭手术那天苏叶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锁在段斯年怀里，他有对那姑娘还是有印象的。 周政点点头，应了句：“就是那姑娘，她叫苏叶，是孟昭的死党，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您就放心吧。” “臭小子，你们俩总算是都有人要了。” 安远对于段斯年和周政的关心那都是实打实的，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差不了。 聊完安远就看着孟昭，像哄小孩一样的就说：“孟昭，现在准备去拆线好不好？” 第139章 手术拆线日 好不好？孟昭好像并没有第二个选择，她咬着牙点了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眼神跟着安远进了后边的诊疗室。 安远先把护板拆下来，又一层一层地把纱布揭开，直到完全露出手术的位置，孟昭看见那可怖伤口的一瞬间，身体就绷直了。 她呼吸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变急促，急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周政一直看着她，见她这样，赶紧把她搂过来，让她埋在自己怀里。 轻声安慰着：“不怕不怕，很快就好，你不看就好了，乖。” 他是在安慰孟昭，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周政紧紧地搂着孟昭，可眼睛也没离开过安远的动作，他看着安远一点一点地把最后那点连接线都拽下来，完整的手术切口就这么裸露出来。 在孟昭没什么血色的手腕上显得格格不入，犹如一道致命的诅咒。 孟昭感觉到一丝疼痛，就小声地问：“好了吗？” “好了，你等一下再看。” 周政害怕她无法接受这个伤疤，看了看安远，安远神色如常，那意思就是再说她总归是要看到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周政沉下心绪，温柔地说：“孟昭，你可以睁开眼睛看了，答应我，别怕。” 孟昭对伤口的丑陋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嗯”了一声，就把头转过去。 只一眼，她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即便是准备了无数次，可那道显眼的伤疤还是没能让孟昭和它和解，至少现在不能。 安远心疼地看了看孟昭，转移她的注意力，“孟昭，伤口恢复得很好，现在你自己尝试着活动一下右手，我们来看看恢复情况好不好？” “好。” 孟昭虽然不喜欢那道伤疤，可她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手部功能恢复才是她手术的目的。 她小心的活动手指，从一开始的不敢用力，颤抖着微微的上下活动到后面的开始尝试抓握动作，孟昭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我是不是可以重新拿起画笔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安远，等着他的回答。 安远又抓起孟昭的手做了几个动作，活动了一下手腕，让她尝试着拿起笔又放下，重复了好几次之后，他才真正的露出笑容，松了一口气。 “孟昭，我不敢说你的手能恢复到和不受伤的时候一样的水平，但是目前来看，手术是很成功的，只要你坚持做康复训练，半年以后痊愈不是问题。” “真的？” “真的。” 安远的话让孟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伏在周政怀里，小声的呜咽着，“周政，你听到了吗？我可以痊愈的，我可以的。” 每一声低语，都是孟昭这四年来痛苦的宣泄。 周政何尝不是激动得都要失控，他握紧了孟昭的肩膀，“我听到了，你是最棒的，我一直都知道。” 孟昭的情绪缓和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擦了擦脸之后才不好意思的看着安远说：“安远叔叔，我是不是很丢人啊...” “当然不会，孟昭，你很棒的，我会把康复计划都发给你，周政你也要督促孟昭坚持训练，然后每两周要来医院做一个检查，绝对不可以偷懒，能不能保证？” “能！” 周政答应得很干脆，别说每两周来一次医院了，就算是每天来一次，他也能保证。 孟昭也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严格执行康复计划的，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绝对不可以放弃。 从友安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孟昭走路的时候右边胳膊还是摆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姿势显得特别奇怪，周政牵着她的左手，就说：“刚拆线还不习惯是吗？” “有点，很搞笑吧？” “不会，过两天你就习惯了。” 孟昭把右手抬起来，又看了看那道伤疤，真的很丑，她烦躁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试图彻底把它藏起来。 周政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今天在外边吃？” “算了。” 周政见他拒绝，又加大诱惑条件，“上次你说想吃的那家火锅，不想吃吗？” “不想。”孟昭犹豫了十几秒，才口是心非地说出这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她很馋那家的火锅，这几天都在周政耳边念叨了得有十几次了，想吃得很，只是今天她就是不想见人，不想出门，就想飞回家里藏起来。 周政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也没在和她商量，直接打了方向就朝着火锅店开。 直到过了两个路口，孟昭才发现路线不对，她说：“回家不是这条路啊，你走错了。” “没走错。” 周政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摸了摸她的头，宝贝一样地说：“孟昭，在我这里，你可以口是心非，因为我永远都能知道你的言外之意。” “你很想去吃那家火锅，你和我念叨了很多次，我一直都记得，你今天拒绝我的提议是因为拆线后看到手腕上的那道伤疤，对不对？” 孟昭低头不说话，眼睛盯着右手手腕发呆。 绿灯亮了，后车的喇叭催促声传过来，周政踩下油门就继续朝前开，“孟昭，诚实地回答我。” “是，我就是很在意这道伤疤，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以前也有的，只不过是又变长了一截，只不过是更加丑陋了，可我怎么就是接受不了了呢？” 孟昭越说越委屈，吸了吸鼻子就把头转到车窗那边，不再看周政。 她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完全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她想和外界的一切都隔绝起来，造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安全屋。 周政很想抱抱她，可是车流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沉默着提起车速，直到稳稳地把车停到火锅店的停车位里，解开安全带，一刻也等不了的就把孟昭拽到怀里。 “孟昭，是我没有让你更加安心，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道什么歉啊？”孟昭红着眼睛看他，周政总是在和她道歉，可明明不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让你百分百地相信我很爱你，你告诉我，你在意这道伤疤是不是因为我？嗯？” “我，我不是...” 孟昭挣扎着想要辩解，她才不想承认是怕周政觉得太过恶心才这么在意的。 周政盯着孟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许撒谎，说实话。” 第140章 陈默是一块砖 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孟昭避无可避，周政很少这么强势的和她说话，一时间孟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周政，这个伤疤是不是真的很丑？你会在意的对吧？” “嗯。”周政说完看着孟昭的反应，他继续说：“孟昭，这道伤疤不好看是事实，我也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我又不瞎，但是，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是不是健康，是不是开心，是不是爱我，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我知道，我现在如果说什么我爱你的灵魂这种话你一定不会相信，心里还得偷偷骂我装逼，我承认，我爱的不止是你的灵魂，我也爱你的皮囊，你的一切，孟昭，一道伤疤而已，不会是我爱你的阻碍，永远都不会是的。” 周政的坦诚有一瞬间让孟昭感觉到羞愧，那种被人看透之后的羞愧。 她把右手衣服的袖口拽上来，完整地露出那道伤疤，举到周政面前，“不会吓到你吗？” “当然不会，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孟昭反应过来，抿着嘴笑着，“心外科医生。” “对啊，我每天做的都是开胸的手术，见过的伤口哪个不比你这个大，还想吓到我，不可能。” 周政就是一个伟大的引导型恋人，他一点一点让孟昭卸下心防，行动永远都比说话来得更直接，更动人。 “那现在，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嗯，可以，我要吃好多好多，毛肚，牛肉，还有贡菜！” “好，都依你。” 孟昭提出的任何要求，周政从来都不懂拒绝，就算有一天孟昭踏入深渊地狱，那周政也一定是她的帮凶。 深夜，孟昭睡熟以后，周政悄悄的起床来到书房，打开书桌上的灯就开始仔细地看安远发过来的康复计划。 他觉得电子版的不够方便，还专门都打印出来装订成册，手里拿着根笔不停地写写画画，每个细节他都记在心里，绝对不会出现一点差错。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白天要上班，不能一直监督着孟昭做康复训练，身边的朋友不是上班，就是上学，也没有一个人那么闲。 康复训练是枯燥且痛苦的，如果孟昭一个人在家练习，势必会容易坚持不下来，陪伴的力量有时候就体现在这里，很重要。 周政思来想去了很久，最终也只想到一个名字，他自己都没忍住摇了摇头。 陈默。 虽然周政一度把陈默当成情敌，可是在孟昭的事情上，他却能完全的相信陈默，因为他知道，正是因为爱，才不会伤害。 最重要的是，他太确信孟昭对他的爱了，这时候陈默就更像一个合格的工具人了。 周政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还是陈默正兴奋的点，他也没有直接打电话，先发了条消息过去。 “有时间吗？” 发完周政就后仰着静静等待着。 他猜得也没错，陈默的夜生活正玩得嗨皮，手机信息的那点声音都没能让他注意，还是李季白看见他手机亮了，大声地在他耳边说：“有人给你发消息，手机！” 这一嗓子把陈默喊得脑仁都快要蹦出来了，他揉了揉耳朵，把李季白推远了一点。 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政的信息，第一反应就是扔在那不管，可是算了算时间，好像到了孟昭拆线的日子了，又怕出什么事，低低地骂了一声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想要在这种地方找个安静的角落并不容易，屋子里呆得久了，陈默也觉得头昏脑涨的。 现在的北城也不冷，他就索性点了烟直接走到了室外，在门口找了个墙边一靠，就把电话给周政拨了回去。 “嘟嘟嘟”地响了几声，周政的声音就传过来，“没打扰你的正事吧？” “呵，你说呢？这个点正常人不都该睡觉了吗？” 陈默一点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直到周政一直没说话，传来几声低笑，他这才发觉把自己也捎带进去了。 “卧槽，有事说事，赶紧的。” 周政也没打算和他闲聊，就说：“孟昭今天拆线了，恢复得不错，挺理想的。” “还真是今天啊，我算着也差不多了，行啊，算你有良心，还记得告诉我一声。” 周政扯了扯嘴角，突然感觉有点愧对陈默的信任，他是真的没打算告诉他，这个电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安心，他还没这么好心。 但是既然陈默这么认为了，他也没必要撇清，就继续说：“我找你还有件事。” “说呗。” “孟昭的手术结果虽然很成功，但是后边的康复训练也是至关重要的，她请假的这段时间我白天也要上班，没有办法一直监督她练习，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身边的人呢，我思来想去就你最合适，所以还是想麻烦你能不能抽出时间来陪陪孟昭？” 陈默没想到周政会交给他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尤其是这个任务还会让他和孟昭长时间的单独相处在一起，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狠狠地把烟屁踩灭，开口， “我当然没问题，只要是孟昭的事，我全力配合，只不过，你让我有点意外。” “意外？意外什么？” “你居然会让我和孟昭单独在一起，不怕我贼心不死，横刀夺爱啊？” 陈默是故意这么说的，脸上的表情也是云淡风轻的，看不出一点吃醋嫉妒的样子。 他要是什么都不说，周政心里还真的有点打鼓，可他这么没正形的调侃倒是让周政彻底放下了心。 “不怕，就算你有那个心思，你也成功不了，千万不要去试探孟昭到底有多爱我，我怕你会伤心的去跳楼，到时候我还得给你抢救。” “你小子，都会跟我开玩笑了。” 陈默看着夜空里稀疏的几颗星星，带着笑地回他。 “行了，你需要我什么时候开始监督孟昭，我随时到位。” “明天。” “嘿，你还真是不客气，几点啊？” 周政看了眼时间，直接说：“按她起床时间的话，你九点到我这就可以，不过我还有几件事要和你约定一下，所以你八点就到我这，我上班不能迟到。” “我去，你们两口子真是把我往死里使啊！” “行不行？” “行，赶紧挂了吧。” 陈默看了看已经是凌晨的时间点，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状态正好的夜生活，叹了口气直接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心里不由得大喊，去他大爷的夜生活吧，老子也他妈是过上打卡上班的日子了。 第141章 陈默的工作 书桌上厚厚一沓的康复计划，每一张上面密密麻麻的注释，都是周政爱孟昭的一个又一个具体表现。 就连纸张的页脚处，仿佛都在替他证明一样。 第二天一早，陈默这位平时根本没有上午的大少爷七点一过就直接爬了起来，顶着个鸡窝头冲了个澡被迫清醒过来。 在院子里雷打不动打太极的老爷子看他出来，还愣了一下。 “爷爷早。”陈默惺忪耷拉眼的就弯了个腰，给老爷子问好，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杯水就直接灌了下去。 “昨天几点回来的？” “一点吧。” “那你今这么早能爬起来，稀罕事。” 陈老爷子太了解这个亲孙子了，这世界上就没有几件事是真正能让他上心的，说白了，陈默连他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别人呢。 陈淼淼听见陈默的声音，直接从屋子里窜了出来，“哥哥！你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哎呦，小祖宗，你快从我身上下去，我可还没醒透啊，小心摔着你。” 陈默话是这么说，手也没敢松开陈淼淼，生怕她掉下去。 陈淼淼安稳落地以后，又跑去老爷子那撒娇，抱着老爷子的大腿，“爷爷，您看哥哥，他凶我。”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就知道给我告状，赶紧吃完早餐上学去！” 陈淼淼吐了吐舌头，就说：“哥哥，我想孟昭姐姐了，什么时候能见她啊？” 陈默扶着椅子坐下，随口就说：“过几天吧，她最近没时间。” “啊？我最近画画进步了好多，还想给孟昭姐姐看看呢。”陈淼淼撅着个小嘴，一张小脸圆鼓鼓的。 提起陈淼淼那画画水平，陈默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苦笑两声，弯着腰盯着陈淼淼，拉了下她的耳朵，“就你？你那画画水平和鬼画符一样，还给孟昭看？你可快歇了吧，自己留着偷偷摸摸欣赏吧。” “你！哥哥！你太过分了！” 陈淼淼不满地控诉着，陈默朝着保姆使了个眼色，保姆赶紧就把小姑娘抱到屋里了。 陈淼淼一进屋，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了。 老爷子这安逸的晨练被这俩兔崽子打扰的也算是彻底毁了，索性坐下开始喝茶。 “你这是要去哪？” “见个朋友。” “哦？李家那小子？” 老爷子以为是李季白和陈默又琢磨什么坏事呢，就试探着问。 “不是，爷爷，他呀，现在估计还在夜店里躺着呢。” “那是去见孟昭？” 老爷子其实对孟昭的印象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而已。 陈默也没瞒着，直接点头承认了，“是，她前些天做了个手术，我去看看。” “嗯，应该去，那丫头不错，性子也好，有需要帮忙的也别让她客气。” 陈默狐疑地看着老爷子，岁月在老爷子脸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但并不桑沧，还有那么点文人的意思现在。 “爷爷，您也觉得她性子不错，那要是我想娶她，行吗？” “不行。” 老爷子想都没想就直接出口拒绝了，用凌厉的眼神扫过周政，带着警告意味地说：“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想了，你要是不想让孟昭为难，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警告，也是威胁。 陈默心下一凛，老爷子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要是用在孟昭身上，恐怕得要了她半条命。 他打着哈哈随意地笑着，半开玩笑地说：“爷爷，我开玩笑的，我对孟昭早就没那心思了，您老人家也不用特意关注她，您放心，以后我娶谁，您说了算。” “真我说了算？” “嗯。” 老爷子眼底的怒意隐去，换上慈爱的眼神，就说：“叶家那丫头你找个时间见一见吧。” “行，您安排吧，我保证配合，我先走了，您慢慢练。” 陈默坐在车上的那一刻，心里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求都破灭了，在他们这种家庭，他就和一件商品是没有区别的，见谁，爱谁，娶谁，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曾经陈默的梦想是做一名职业赛车手，可他现在，连赛车都不被允许碰。 别人眼里的命好，也不是唾手可得的，他们这种人所付出的，所舍弃的，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八点钟，陈默准时的出现在周政和孟昭家门口，他还没敲门，周政就直接把门打开了。 “你装监控了？” “嗯。” 周政是真的装了监控，以前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没有，是孟昭过来以后安的，有时候他值夜班不放心。 “吃早饭了吗？” “没啊，这么早我爬起来就来了。” 周政从厨房递给陈默一个装满了三明治，水果的盘子，还有一杯牛奶。 “正好，边吃边说吧。” 周政和陈默还是第一次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难免有点尴尬。 陈默咬了一大口三明治，眼睛都亮起来了，不得不说，周政这做饭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可以呀你，有天分。” “我是外科医生，你夸我做饭有天分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政把手边的康复计划推给陈默，“这是孟昭的康复计划，你先看看，里边我都标了重点，应该不会有问题。” 陈默从小就不是什么三好学生，尤其是在文化课上，你要是让他去代表班级参加运动会，那倒是肯定能领个奖杯回来。 至于这学习嘛，就差点意思了。 他一脸愁容地看着那一摞纸，艰难的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指了指，说：“这是康复计划吗？这也太多了吧！” “你先看看。” 陈默认命的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到后来，他脸上的神色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每一页上面都有周政亲手写的注释，标的重点，有的甚至还画了图，他都不敢想这么大工作量他是怎么完成的。 陈默抬头盯着周政看，“这都是你写的？你昨晚上睡觉了吗？” “睡了。” “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 “卧槽，你疯了吧，你今不是还要上班吗？” 周政打了个哈欠，把手边的咖啡一饮而尽，“放心，我最近都没有手术，我心里有数。” 周政的天赋在京北很是出名，陈默以前还专门打听过他，没有手术这种事很不应该。 他故意调侃周政，“呦，没手术了？怎么了这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还是患者对你有意见啊？” 陈默是随口调侃，却不曾想，正中谜底。 第142章 男人的自尊心 尴尬的气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流动，陈默见周政不说话，就打着哈哈说：“不是真让我说中了吧？” “差不多吧，不过绝对不是被病人投诉，我的技术很好，医德也不错。” “那就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谁啊？” 说起这种事，陈默就来了劲，他倒想看看是谁手伸得这么长，就连治病救人的医生都要受到打压。 更何况，被打压的这个人还是孟昭的男朋友，他更是好奇心加倍。 周政看他这么认真的表情，还有点意外，“你是关心我还是想看我笑话？” “看你笑话，不必了，我觉得你这人还行，至于关心嘛，也有点过了，准确的说我就是好奇，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陈默倒是非常诚实，一点虚的都没有。 周政想了想，也没打算和他细说，就囫囵着说了个大概。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招惹了医院的董事，他不高兴停我的手术也正常。” “董事？那你们医院的董事还挺不懂事的，他知不知道培养一个外科医生有多不容易啊，这么对你他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陈默不知道周政说的是哪位董事，他对京北医院的董事会也没有过了解，只是知道在他住院那段时间，那帮人就和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恨不得跪在他病房门口。 他对这种攀附的人向来也没什么好印象，听周政这么一说，更是觉得看不起。 陈默喝了一大口牛奶，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哎，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别客气啊，看在孟昭的面子上我可以出面解决这件事。” “算了，陈大少爷，在你这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孟昭的事情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至于我自己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我能自己处理，就不劳你出手了。” 男人的自尊心谁没有呢？ 为了孟昭，他可以说服自己接受陈默的帮助，可要是轮到周政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办法接受陈默的帮助。 这是他自己的底线，很重要。 陈默也很默契的知道他在意的点，摆摆手也没有再提，把话头转回到了孟昭的康复计划上。 “你都写这么详细了，还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 注意事项周政确实已经标注得很清楚了，也没有什么是需要再三耳提面命的了，只不过陈默的态度，是让他最放心不下的。 监督病人做康复训练，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心软。 一旦心软放弃，那所有的准备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即便周政比谁都心疼孟昭，可这件事上，没得商量，就算孟昭骂死他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作为医生，他可以保证做到，可是陈默，他可不敢保证。 周政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揉了揉太阳穴，问陈默，“我问你，如果孟昭在康复训练的时候疼得哇哇大哭，你会怎么做？” “废话，停下来啊，都哭了还怎么做啊？” 陈默这回答完全就是本能，根本就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还自认为回答得非常标准，可以拿个一百分。 他用等待夸奖的小眼神看着周政，直接被周政一个白眼翻了回来。 周政心想还真是没看错他，完美的踩中错误答案，天才。 “错了，大错特错！” “哪错了？她疼哭了，难道还得逼着她继续练习吗？你是魔鬼吗？” “我就算是魔鬼，也是正确的魔鬼，哎，你当初车祸骨折的时候就没康复训练吗？” 周政是真心发问的。 陈默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我那康复训练就跟玩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得亏小爷我体格好，现在和没事人一样。” “你应该感谢骨科主任给你接的好，再说了，孟昭这情况和你不一样，她不是骨折，要是骨折倒好说了。” 孟昭的手腕经过两次手术，肌肉和神经组织粘连得很厉害，不是单纯骨头的原因，恢复起来当然要比陈默那个单纯的骨折麻烦得多。 周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说得简单直接一点，也便于陈默理解。 “陈默，这个事很重要，我接下来说的话我希望你能真的听进去，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让你看着孟昭做康复训练，不然，我就把她送到康复中心。” “行行行，你说吧，我保证认真听。” “孟昭手部的情况很复杂，康复训练过程中也一定会十分痛苦，她会哭，也会退缩，甚至会用撒娇耍赖不配合等各种方式来拖延练习，这都很正常。 但是，作为监督者，你的责任就是不管孟昭如何哭闹，都绝对不能够心软，就算她以绝交这种事情来威胁你，你也必须监督她完成每天的计划，不能打一点折扣。 你能保证做到吗？” 周政提出的要求都已经近乎严苛了，这哪是监督者啊，这分明就是个周扒皮，变本加厉的那一种。 陈默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为难地说：“不是，你干嘛就得把这活派给我啊？你明明知道我对孟昭狠不下来心，她要真拿绝交来威胁我，我一准投降了啊。” 对孟昭狠心，那真是为难陈默了，别说绝交了，就是孟昭一瞪眼，他都能老实了。 周政也不意外陈默的表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希望孟昭能够痊愈，重新拿起画笔，完成她的梦想，但这个过程一定是痛苦的，我也不是强迫你，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孟昭带到医院的康复中心，反正他们能狠得下心，就算孟昭哭到昏厥，也不会有人可怜她。” 周政这激将法还真是管用，陈默一想到康复中心那恐怖的场景和哭声不断的样子，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可不想让孟昭也参与其中。 陈默闭着眼睛狠下心，立下了他这辈子第一个军令状。 “行，我保证绝对按照计划监督孟昭百分百完成康复训练，绝对不打一点折扣，要是没做到，我是狗，行了吧！” 陈默这个军令状还真是让周政哭笑不得，他感觉陈默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幼稚。 “不用当狗，你做到就行，我得上班去了，孟昭还有十来分钟就要起床了，交给你了，我回来验收。” “还验收？看不起谁呢？赶紧走！” 第143章 第一次康复训练 周政离开家以后，陈默在客厅里无所事事，他尴尬地在客厅里来回转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几分钟，主卧的门被推开，孟朝揉着眼睛走出来，看清在客厅不停转圈的人影是谁，直接就喊了出来。 “陈默！你怎么在这！” 孟昭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那点困意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陈默被她一嗓子喊得直捂着心脏的位置，转过身，“哎呦，姑奶奶，你想吓死我啊！我又不是鬼，这么惊讶干什么？” “废话，你大早晨的出现在我家，我不应该惊讶吗？” “孟昭同学，请你动一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好好想一想我是怎么进来的呢？我又不是撬锁的，没人开门我能进来啊？” 孟昭反应了一会，就开始每个屋子寻找周政的身影，见哪里都没有，就问：“周政呢？” “上班去了。” “他让你来的？” “不然呢？鬼吗？” 陈默一点正形都没有，只不过眼神都放在孟昭垂着的右手上。 “哎？你手动一下让我看看？” 他冲着孟昭抬了抬下巴，和逗小狗一样。 孟昭白了他一眼，皱了皱鼻子，抬起右手晃了晃，“没废，放心吧。” “行，挺好，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咱们就要开始了。” 陈默进入角色很彻底，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脸茫然的孟昭，字正腔圆地说： “孟昭，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专属康复训练监督师，我会严格按照康复计划监督你认真完成每一项练习，绝对不打任何折扣，还有，不要妄想通过私人感情来让我心软，不管用的，我一定会公事公办的。” 孟昭一边吃着周政准备好的早餐一边看着陈默发神经，眼尾一挑，“监督者？谁赋予你的权利啊？” “周医生。” “噗！”孟昭一口橙汁直接喷了出来，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惊讶地看着陈默，“你称呼周政什么？” “周医生啊。” “好，好样的。” 孟昭不知道周政和陈默是什么时候达成的这个合作，只是无论怎么看，都非常怪异。 况且，她也不认为陈默会是一个很好的监督者，他从小就没规矩，这种东西他才不会在意。 吃完早饭后，陈默手里拿着康复计划，一项一项地指导着孟昭开始训练，上午的练习还算顺利，有过第一次手术的恢复经验，孟昭也算是得心应手。 只是随着时间越久，孟昭额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眼睛也直接变红了。 到了四五点钟，她的手哆哆嗦嗦地颤抖着，根本拿不住东西，这种疼痛是以前不曾有过的，就像千万只蚂蚁一起在噬咬她的神经。 “不行了，太疼了，今天就到这吧。” 孟昭把求饶的眼神送到周政面前，颤抖的右手也不忘了举到他面前。 “很疼吗？” “嗯，疼死了。” 陈默的心跟着揪着疼，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练就不练了，还他妈能怎么着？ 可是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就蹦出了周政那张严肃的冷脸，并且他说的话还在陈默脑子里来回循环。 陈默闭上眼睛不看孟昭，心里默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都是为了孟昭能够康复，对，都是为了孟昭！” 他定了定心神，睁开眼，一脸严厉地说：“孟昭，疼也得忍着，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但你康复训练这事没得商量。” “陈默！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你怎么就和周政站在一边了！” 身体的疼痛让孟昭已经分不清敌我了，她就是想发泄，想大喊，想爆哭。 孟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看得陈默马上就要投降了。 他直接转过身不看孟昭，撂下一句狠话，“你哭吧，什么时候哭完咱们就什么时候接着练习。” “你大爷的，陈默！我要和你绝交！” “你那是气话，我就当听不见。” 陈默直接忽略了孟昭说要和他绝交这种话，心里也打鼓得厉害，他是真怕孟昭到时候跟他算后账，那他可受不了。 不过他也打定了主意，就算孟昭找他算账，那他就把周政挡在前面，反正要死一起死！ 孟昭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直到后来都变成小声的啜泣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默听着没动静了，就转过身来看她，正对上孟昭那一双哀怨怒视的眼睛。 “孟昭，我...” “练！现在继续！” 孟昭不是胡闹的人，她的理智当然知道周政和陈默都是为了她好，所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她右手的康复。 只是当身体的感官全都沉浸在疼痛当中的时候，理智就直接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剩下的只有原始的冲动和发泄。 陈默试探地问她，“还差一组，现在能开始了吗？” “能。” “你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就是疼得受不了了，陈默，如果我说了不好听的话，我和你道歉，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脑子那个时候根本不受我控制。” 孟昭瘪着嘴非常真诚地和陈默道歉，陈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大气地说：“嗨，多大个事啊，咱俩这交情，不说这些，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不碍事啊。” “嗯。” 孟昭做完最后一组康复练习，完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直接趴在桌子上，把脑袋搁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陈默拿着手机不停地打字，孟昭敲了敲桌面，“你陪我一整天没关系吗？” “没事，我反正很闲。” “那你一直在发消息。” “啊？那个，我这和一个朋友闲聊。” 闲聊，简直是胡扯，明明是在和周政汇报孟昭的情况，刚说完周政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多谢，我还有十分钟到家。” “好。” 陈默又翻了翻康复计划，掰着手指头数着还要陪孟昭练习的天数，心里直呼要了老命了！ 门锁“啪嗒”一声拧开，周政拎着一袋子肉，菜，水果进来，一进门就看见陈默罚站一样地站在桌边。 孟昭听见有人开门，连头都没抬，还别扭地把脸换了个方向，不看周政。 周政把东西放好，给陈默使了个眼色，口型是在说：“孟昭怎么了？” “爱莫能助。”陈默直接摊了摊手，身体力行的表达着。 第144章 我这样表现吃醋你满意吗 陈默看见周政进门的一刹那，直接就松了一口气，真正的受气包总算是回来了，他也能功成身退了。 “孟昭，我走了啊，明天见。” “哦，开车慢点。” 孟昭也没看他，只是闷闷地说着。 周政把陈默绑在这一整天，心里也是有点过意不去，就说：“一起吃饭吧，你不是说我手艺不错，正好尝尝。” “得了吧，下次吧，你送送我。” 周政看出陈默是想说什么，就顺势点了点头，把他送到电梯口。 等电梯的功夫，陈默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就压低声音说：“周医生啊，我说你对孟昭的这个康复计划，是不是有点过于苛刻了啊？” “有吗？” “当然有，你今天是没看见，她哭得都要昏厥过去了，我可告诉你啊，要不是我在你这立了军令状，说什么我也狠不下那心逼着她练，咱们什么事是不是得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啊，谁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吧？ 这后边她回学校之前可还有十好几天呢，要是天天这样，我可不保证我能一直不心软啊，就是你亲自监督，看她那样估计你也得投降。” 都是男人，陈默也看得出来周政有多在乎孟昭，这也是他愿意彻底放下孟昭的原因之一，因为周政让他足够放心。 周政皱了皱眉，“康复计划是医生制定的，不是我，我会打电话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调整，今天辛苦了，不过你所说的心软，绝对不行。” “噫，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进去吧，估计孟昭今天给不了你什么好脸色。” “你就别担心我了，明天记得准时来打卡。” 陈默用手压着电梯门，投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扬了扬下巴就挥手了。 给孟昭当了一天的私人陪护，这晚上的潇洒时间他可不会错过，李季白那早就组好了局等着他到位了。 周政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屋内，讨好地走到孟昭身边，摸了摸头，“孟昭，生我气了？” “没。” “那怎么不理人？” “不想说话。”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不吃了。” 孟昭的话都是横着出来的，这要说是没情绪鬼都不会信。 也就可着是周政脾气好，不仅不恼，还换了个姿势，蹲到孟昭脸的那一侧，含情脉脉地盯着她。 “生气了就要说出来，不能自己憋着，我们之前不是说过这个问题吗？” “......” 孟昭还是不说话，只是闷闷不乐地看着他。 周政叹了口气，又说：“就算你生我气，你不想说话，但是饭不能不吃，陈默说你今天非常棒，这么辛苦当然得吃饭了，是不是？” “嗯。” “那想吃什么菜？我今天买了好多，都做给你吃。” 周政就像个很有耐心的幼儿园老师，把孟昭当个小朋友一样地轻声哄着。 孟昭本来还皱成一团的小脸也在周政一句一句的声音里舒展开，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柔软的爱意。 “我想喝猪蹄汤，我好累啊，周政，手都要断了...” 孟昭的声音不自觉地都开始委屈起来了，面对周政，她总是无意识地撒娇。 周政看着她，心里软软的，戳了戳孟昭的脸蛋，就为难地说：“猪蹄汤啊？我今天没买猪蹄，怎么办啊？” “呜呜呜，周政，我就要喝！” “好好好，逗你的，我买了，吃什么补什么，小懒猪。” “你！” 孟昭瞪着眼睛看他，只憋出一句，“你今天完了！” “孟昭，你的威胁还是这么没有震慑力，一点都吓不到我。” 周政宠溺地拍拍她，就说：“我先去把汤炖上，你要累了就去躺一会，好了我叫你。” “不要。” “那你想怎么着？” 周政也看出来了，孟昭今天这就是摆明了故意要耍，也正常，他也没说破，就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服。 “你都一天没有看到我了，不想我吗？不想和我说话吗？不想抱抱我吗？不想亲我吗？” 孟昭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个豌豆射手一样，没完没了地吐出一大串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精准的陷阱，就等着周政手脚并用地往下跳。 周政抬眸一笑，刮了下孟昭的鼻尖，“又给我挖坑是不是？我怎么回答你都得给我挑出毛病来，不过我还是得说，孟昭，我想你，想和你说话，想抱你，也想亲你，还想...” “想什么？” “想用用那天买的东西。” 周政咬了咬后槽牙，恨不得直接把孟昭就在这张桌子上就地正法。 这种荒唐的念头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让他赶紧赶了出去。 “祖宗，你先让我把猪蹄炖上行不？要不然你今真就喝不上了。” 孟昭看了看外边已经开始渐渐变黑的样子，妥协了，把手松开，大赦一样的说：“去吧，我就在这看着你。” “行，换你监督我了是吧？” “你还敢提监督的事，周政，我问你，谁让你把陈默搬过来的，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 聊起监督这事，孟昭顿时就来了气，也不懒洋洋地趴着了，直接就坐直了身体，反坐在椅子上，扒着椅背和在厨房忙碌的周政对峙。 “什么？我没听清。” 周政刚才在弄塑料袋，孟昭声音又有点小，他确实没有听到。 孟昭气冲冲地直接走到厨房，叉着腰站在周政身边，揪着他的耳朵就说：“我说，为什么让陈默来监督我？” “哎呦，聋了啊一会。” 周政捂着耳朵笑着揽着孟昭的腰，生怕她不小心磕到厨房的大理石台面，就她那小身板，非得磕得青紫一片。 “回答我。” “这不是怕你自己在家没有坚持的动力嘛，你自己说，要是没有陈默看着你，你会不会练到一半就放弃啊？” “会。” 孟昭也觉得有点羞愧，可是又不想败下阵来，就梗着脖子继续说：“那你为什么非要找陈默啊？把我们俩扔在家里你就不吃醋？” “你想让我吃醋啊？” 周政的理论永远都那么神奇，孟昭没说话，看着他的喉结一动一动地发呆，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周政看着她的表情，直接俯身扣住孟昭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舌尖撬开牙关，尽情地抢占孟昭嘴里的氧气，他恨不得把每一个地方都扫荡一空。 直到孟昭身体发软，虚虚的都要倒下去，他才得逞地笑着退出来，用手撑住孟昭，在她耳边说：“我这样表现吃醋你满意吗？” “我...” “不满意可以再来，我管够。” “不用了不用了，你赶紧做饭吧，我饿了。” 孟昭怂了。 第145章 你就会折磨我 透过夜晚光线的厨房里，周政围着围裙不停地忙碌着，两个灶同时开火，一个炖汤，一个炒菜。 孟昭这次也没跑远，就在岛台寻了个正正好能看着周政后背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她总觉得，这样平淡有烟火气的日子真的很好，孟昭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个时候，能让她好好的看看周政。 “盯着我后背看什么啊？” 周政趁着刷锅的空，回过头来看孟昭，只一眼，孟昭就觉得那句话说得很对。 对视是爱人之间的精神接吻，太他妈正确了。 孟昭低下头，脸色有点泛红，在和周政这场拉扯中，彻底败下阵来，只不过她还是不服输，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扳回一城。 “看看周医生性感的背肌。” “穿着衣服还能看出来啊？” “能啊，我想象力很丰富的。” 孟昭做了个鬼脸，神神叨叨地跑到卧室里不知道倒腾什么。 “可以吃饭了在喊我。” “遵命。” 对于孟昭这种时不时就作一作的劲头，周政简直是喜欢的不得了，他只嫌孟昭还不够嚣张跋扈，每次都笑着看她发力，然后又软软的自己缩回壳里，有趣得很。 周政在等汤炖好的时候，去书房给安远打了个电话询问康复训练的事情，只不过安远的回复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不能减少，这是底线。 周政虽然比谁都心疼孟昭，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胡闹。 闹钟“叮铃铃”响了，周政掀开盖子，奶白奶白的猪蹄汤简直是在诱惑着人的味蕾，还没等周政喊，孟昭闻着味就自己跑出来了。 “是不是可以吃饭了？我都闻到香味了。” “鼻子还挺灵，去坐好，等着。” 孟昭搓了搓小手，一脸期待地坐在餐桌前等着，周政把汤端上桌的时候，她就要伸手去盛。 “洗手了吗？” “啊...没...” 周政拿起碗盛汤，指了指客厅的浴室，“去洗手。” “哦。” 孟昭很少用客厅的卫生间，之前一直都是周政在用，她洗完手看见有一个抽屉没关好，就顺手要关上，眼神瞟到里边，就看清了里边的东西。 眼珠一转就有了个坏主意，只不过要等一会才能实施，洗完手就装着没事人一样走出去了。 孟昭的胃口其实没有多好，别看她折腾得欢，吃饭的时候一共也没吃几口，就喝了两碗汤。 “没胃口？” “我真的喝饱了，周政，康复训练真的很疼，很累，我吃不动了。” 孟昭的吃饱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她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了，就连吃饭这种事她也不愿意干了。 周政也不强求，这种时候只要吃点就行，大不了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在做，反正一切都依着孟昭就得了。 “行，吃饱了就不吃了，咱俩聊聊你今天训练的事呗。” “啊？聊什么啊？” 孟昭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右手手腕的位置，还用左手不停地摸来摸去的。 周政看见她的动作，就伸出手，“给我。” “什么？” “右手。” 孟昭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把右手伸过去，放到周政的手上，周政用手指非常小心的摩挲着孟昭手术的位置，“疼吗？” “现在不疼。” “那下午练习的时候，有多疼？” 有多疼？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每个人对疼痛的感知和接受程度都不一样，孟昭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也不知道脑子怎么短路了，就说：“比我妈妈用刀扎我的时候还要疼。” “孟昭...”她话刚说完，周政摩挲的动作瞬时就停住了，看着她的眼睛里装满了心疼和悔恨，嗓子里像是灌了铅一样。 “那时候，你有怪过我吗？有没有怪我没能在你身边？” 孟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周政的错，她有什么资格怪谁呢？ “没有，周政，我们的感情里，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当年是我单方面放弃了你，我没有任何资格怪你，或者去怪任何人，你也不要难过，我不是故意要提前以前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那种疼，所以我只能把我记忆里最清楚的疼告诉你来对比，你别难过好不好？” 那些已经尘封的往事孟昭从来都不想提起，尤其是不想拉着周政一起坠入深渊。 周政拉了拉她的胳膊，“过来，让我抱一会。” 孟昭坐在周政的腿上，把头搁在他的肩窝里，伸手触摸他坚硬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现在已经不疼了，真的，我没骗你。” “下午疼得哇哇大哭的不是你啊？” “是啊，可那是下午了，已经过去了。” 孟昭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虽然明天依旧会重复这一套流程，可是那是明天的事情了。 周政让孟昭看着自己，用手护住她的腰，带着自责的说：“孟昭，我真的真的很心疼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这些罪是我来受，可是我没办法，我问了安远舅舅康复训练能不能减少几组，可是他说不行，为了你的手能最大限度地恢复功能，这个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知道你很疼，也很努力，所以在坚持一下好不好？” “嗯，好。” 孟昭用手指擦去周政的泪痕，故意挖苦他，“怎么还哭鼻子了？” “心疼你，这又不丢脸，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周政骄傲地仰着脸，往前送了一点，“亲我一下。” “现在？” “嗯，快亲一下，求你。” 孟昭双手捧起周政的脸，对着嘴唇正正好好的就亲了下去，声音很响亮。 “满意了吗？” “不满意，再亲一口。”周政抱着孟昭不肯松手，眼睛里水汪汪的。 孟昭想起刚才在卫生间看到的东西，舔了舔嘴唇，看着周政，说：“上次买的东西你是不是放卫生间了？” “嗯？什么？” “你说呢...”孟昭那小眼神一路向下，提醒他。 周政脑子里轰的一声，他低声笑着，“是，你看到了？” “嗯，要不要用？” “你说真的，没逗我吧！”周政咽了咽口水，死死地盯着孟昭。 “没逗你，我去卧室等你，你打扫完战场洗完澡就进来，好不好？” 孟昭指了指桌子上的盘盘碗碗，周政无奈地摇了摇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就会折磨我，我会飞快的收拾的！” 第146章 深夜的呢喃 孟昭回了卧室就特意换了一条最性感的睡裙，身体曲线被勾勒得非常清晰，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躺在床上就想着一会要怎么套路周政，立誓要在这件事上占据上风，绝对不能输给他。 只不过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彼此之间有那么一点点说不出来的陌生，孟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紧张的。 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深呼吸来让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稳，绝对不能在一开始就输了气势。 周政洗完澡没穿衣服，围了个浴巾就回了卧室，看见孟昭那件睡衣，没忍住舔了舔嘴唇，走到床边直接从背后把人抱到自己身上。 “啊！你吓死我了！” 孟昭没反应过来，用手冲着周政光着的上半身来了两拳。 “我进来都没听到，想什么呢？” “我想...不是，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孟昭用眼神堪堪扫过周政的身体，那浴巾松松垮垮的，她就坐在上面，只要轻轻一拽，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政也没说话，一寸一寸地看着孟昭的身体，声音暗哑，“你倒是穿了，比不穿还让人忍得难受。” “喜欢吗？” “明知故问，嗯？” 周政用嘴角卸下她的肩带，睡裙直接滑落到腰的位置，傲人的风光直接暴露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周政所有的忍耐都在此刻轰然瓦解，他翻身把孟昭压在身下，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他的紧张，“孟昭，你手确定可以吗？” “本来不想说可以的。” “什么？” 周政的眼睛里布满了情欲，但凡孟昭说出个不字，他是真的会发疯。 孟昭看着周政上下起伏的胸膛，她心里那点恶趣味早就没了，伸手勾住周政的脖子，主动地把头往上够，吸住他的唇角。 “周政，别碰到我右手，其他的，都随你。” “真的？” “嗯。” 随着孟昭低低的一声“嗯”，周政直接就堵住了他的嘴，手也开始不老实地探索那熟悉又陌生的领地。 夜色渐渐地深了，昏黄的灯光，地上散落的衣物也在见证这一室旖旎。 孟昭感觉身体都不受控制了，不断的上升又坠落，眼睛里一片雾蒙蒙的水汽，她紧紧地抱着周政，声音带着点求饶的意味，“周政，我要疯了，轻一点...” “再忍一下，行吗？” 周政眼睛红红的，恨不得把孟昭直接揉进身体里，四年多的隐忍和痛苦，在此刻全部释放出来，不留一点余地。 床上交缠的两条人影，在诉说着这几年间对彼此的想念，欲望和冲动，是那么的真实，丝毫不加掩饰。 孟昭身体软的不像样子，没有一点力气地挂在周政身上，就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了。 “睡着了？” 周政戳戳孟昭的鼻尖，温柔地亲了亲，即使折腾到了后半夜，他也依旧觉得不够，要不是怕真的把孟昭累坏了，很难怀疑他会不会更兽性一点。 孟昭“哼哼”了两声，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我好累，你老实一点。” “孟昭，累的不应该是我吗？” “你天赋异禀，行了吧...” 孟昭实在是没有精力在和他斗嘴了，沉沉的直接睡过去了。 怀里小人平缓的呼吸声让周政更加清醒了一些，黑夜里他的嘴角都忍不住的高高扬起。 连日来工作中的那些不快和针对此刻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比起爱人在怀的幸福满足感，那点破事还真的不足以让他烦心。 他本来还在担心彼此的陌生会让孟昭不舒服，可是他吻下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错得离谱，不管过了多久，孟昭对他的吸引力都是经久不变的，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尽兴，更加释放。 他从不否认性本就是爱的一部分，身体互相吸引的两个人，才能走得更长远，爱得更深刻。 周政看了眼一地狼藉的卧室，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对着已经睡着的孟昭，动情地说：“孟昭，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满足过后的深度睡眠，总是会超出人所能控制的极限，按照周政以往的生物钟，每天七点钟他就准时起床了，可今天，直到闹钟响了，他才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五。 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极限闹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冲出门。 周政刚想坐起来，伸个懒腰缓一缓，就发现孟昭牢牢地抱着他，动弹不得，他有那么一瞬间就想不顾一切抱着孟昭继续睡，管什么工作。 他亲了亲孟昭的额头，把她的手松开，“宝贝，我得去上班了，还得收拾一下昨晚的战场，你自己睡，好不好？” “嗯。” 孟昭一动就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换了个姿势直接又睡过去了，根本没管周政。 周政无奈又宠溺地笑笑，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先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股脑扔进垃圾桶，衣服和浴巾也扔到洗衣房里。 用最快的时间刷了牙就换衣服开门，刚一打开门，就和陈默撞了个脸对脸。 “卧槽，你这头发，被炮炸了啊！” 陈默指着周政那乱糟糟的发型就开始口吐莲花，一脸面子也没留。 周政没时间和他闲扯，穿着外套就往电梯跑，丢下一句，“我没做早餐，你记得给孟昭定一份啊，要营养一点的，别吃垃圾食品！” “行，唠叨！” 周政一路卡着限速开，终于在八点半之前赶到了医院，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熄灭车子后，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明明现在被打压的手术都没了，门诊也就是跟着黎主任看看，他还这么上进干什么，这不纯属浪费生命吗... 想明白之后，他索性也就不着急了，直接去了值班室的浴室，先把头发洗了洗，收拾得像个人样了才不急不缓地朝着门诊楼走。 春光满面说的就是周政现在这种表现，他今天心情好到就算是路边的狗，他都想抓着聊两句，再给他买根火腿肠加加餐。 谁说爱情是虚幻的？周政的所有表现都亲身证明了这是真实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笑也没落下去，黎主任看他这样，忍不住毒舌，“你背着我打肉毒杆菌了？嘴角钉在那了？” 第147章 违约金你打算怎么付? 周政殷勤地给黎主任按着肩头，他突然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老师，我决定今天就和张院说辞职的事情。” “今天？” 黎主任没想到周政会这么突然提起来，那三百万违约金的事情他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怎么了？您舍不得我啊？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一边去，你小子，还想把我挖走啊？” 周政非常坦荡地承认了，想挖走黎主任这种业界大拿又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再说了，他要是真能挖走黎主任，那宋伟安非得双手作揖的感谢他。 “想啊，您要是能去坐镇，那最好不过了，老师，我也很想跟着您继续学习。” 周政这话也不是客套，毕竟他还年轻，黎主任的经验是他远远赶不上的。 黎主任欣慰地拍了拍周政的手背，让他坐下，“周政，你要相信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心外科医生，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有天赋，又碰上现在医疗技术发展得很迅猛，所以你的上限一定会比我高很多，一开始我确实不想让你离开京北，我总觉得这条路更加稳妥，可是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时代变了，走出去未必是不好的事情。” 他看着这个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亲徒弟，又骄傲又心疼。 违约金的事情周政早晚都会知道，早知道早准备，黎主任打定主意，就很严肃地说：“在你提辞职之前，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您说，老师。” “你当初来医院的时候签的合同条款，你有看过吗？” 周政想了想，摇了摇头，“没细看，当初也没打算离开，有什么问题吗？” 黎主任既然主动提这个事，就证明合同肯定是对周政不利的，周政脑子又不慢，很快就想到了。 “老师，合同里是不是有关于我辞职的条款，是服务年限还是违约金？” 能限制走人的，无非就是这两种，周政其实也不意外，毕竟京北也是第一梯队的医院，想进来人都挤破了脑袋，合同里做一些限制也是正常的。 黎主任点点头，就说：“没错，合同里规定了服务年限，如果提前走的话，违约金是三百万。” 三百万，就算是现在把周政那套房卖了，都不够，他现在是一个没存款，有房贷的人。 周政深吸了一口气，就问：“老师，我的服务年限还有多久？” “三年。” “那我肯定待不下去了，三年太久了，我等不了，至于违约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贷款啊？” 黎主任其实自那天之后，就开始给周政筹违约金了，现在七七八八算下来，差的也不多了，他呼噜了一下周政的头发，像个老父亲一般的说： “臭小子，这笔违约金师父给你出了，就当做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你就别管了。” “不行，老师，绝对不行。” 周政直接站起来，情绪非常激动地拒绝了。 “老师，您这些年攒的所有钱也就是这个数吧，这是您和师母的养老钱，绝对不能动，我要是用您出了这笔违约金，我良心上过不去，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不用我出？那你想怎么办？卖房还是卖肾，你选一个。” “老师，我会想办法的，反正您说的这个方案我不同意。” “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就会和我对着干！” 黎主任气得直接拍了桌子，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周政，周政也一点不妥协，他扶着黎主任坐下，好声好气地讲道理。 “老师，我不是和您对着干，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也需要对我的选择负责任，而不是让您一把年纪去给我善后，这件事情您就相信我一次，行吗？” “你呀...” 周政的脾气黎主任清楚得很，但凡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是谁来说也是没有用的。 既然他想自己处理，那就先试试看吧，大不了到了最后还有他这个老师兜底，也不怕。 “随你吧，不过如果处理不了，不要硬撑，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 黎主任看了看时间，给张立发了信息，就和周政说：“去吧，我和张院说了，他在办公室等你。” “好，那我先过去了，老师。” “嗯，去吧。” 院长办公室里，张立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周政留下来，毕竟他在乎的可不是那三百万，而是周政这样一张王牌。 培养一名成熟的外科医生，尤其是周政这种天赋很逆天的医生，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到的，如果他放走了周政，或许十年间再也遇不到这种人才，这对京北医院来说是莫大的损失，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咚咚咚。” 敲门声传进来，张立揉了揉眉心，声音沉稳，“请进。” “张院好。” 周政进来非常有礼貌地点了个头，就在张立办公桌对面坐下了。 “周政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在你说之前，能不能给师叔个机会，先听听我要说的。” 这个时候知道是师叔了，可这种道德绑架现在对周政完全不会有一点作用。 “您说。” 周政即便心里不屑，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张立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语气虽然放软了，但是整个人的姿态还是一副上位者的样子，看得人也不是很舒服。 “周政啊，不管怎么说呢，我对你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不仅是因为你是我师兄的徒弟，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外科医生。 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你不公平，我呢，也没有做到保护你的责任，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我检讨。 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的解决周富安这件事情，不会再让他继续为难你，所以你能不能继续考虑留在医院？” “张院，不能，我今天就是来跟您请辞的，您也不用留我，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这么坚决？” “嗯。” 张立见周政的态度如此坚定，就换了套路，开始拿违约金的事情点他。 “行，年轻人嘛，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出去闯闯也行，不过你也知道，医院呢不是一言堂，很多事情还是要按规矩办事，你合同里规定的违约金你知道吧？” “知道，三百万。” “嗯，没错，你打算怎么来出这笔钱呢？” 张立太清楚周政的工资水平，也知道这笔钱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压力，故意想让他知难而退。 第148章 这钱不用你出 办公室里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很紧张，张立现在的身份就是京北医院的院长，而不是周政的师叔。 三百万这个数目对于陈默和宋伟安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放在周政身上，那就是一笔足以压垮他的数目。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怂，因为周政非常清楚他有赚这个钱的能力，所需的不过是一点时间罢了。 “张院，这笔违约金我需要在多长时间内支付？” “看你自己了，什么时候支付完成什么时候我就签字放你走。” 张立认准了周政没有这么多钱，他也想到了黎主任会给他出这个钱，只不过看周政的样子，他不会接受。 周政了然地笑了，对于这个答案他一点都不意外，指了指桌面上的手机，“张院，您说的话我录音了，钱我会尽快准备的，我的离职流程也麻烦您尽快审批吧，一周之内我就会把钱付给医院。” “一周？” 张立太过吃惊一时间有点失态，他用咳嗽来掩饰尴尬，“咳咳咳，周政啊，不要说赌气的话。” “不是赌气，您放心，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周政没等张立说话就直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既然决定要走，那就要快刀斩乱麻，以防夜长梦多。 三百万其实周政的父母也拿得出来，这个数对于周家来说也不多，只不过他才不会张那个口，至于段斯年那，想来也没那么多可以动用的现金流，也算了，没必要让他跟着着急。 周政坐在车里，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方向盘，思来想去，还是宋伟安最合适。 他也没不好意思，直接拨通了宋伟安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听声音还有点乱糟糟的。 “喂，周政啊，怎么了？” “你在哪呢？这么乱。” 周政尽量说话大声了一些，他都怀疑宋伟安能不能听到。 “我呀，我在一朋友开业现场呢，你找我有事啊？” “嗯，方便见一面吗？” “行啊，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周政看了看医院停车场，总不能约在这吧，又不是干什么走私枉法的事情，倒是也不用这么隐蔽。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就随口说了个离家近的咖啡厅，方便聊完直接回家。 “欲引咖啡店，你直接导航过去吧，我二十分钟后到。” “行，一会见。” 宋伟安答应得很痛快，他做事就和他这人一样，简单，痛快，虽然有时候不着四六，偶尔离经叛道，但大体上还是不会出格的。 周政驱车到了咖啡店的时候，宋伟安还没到，索性他也没下车，就坐在车里等他。 跟人开口借钱这种事，他以前也没干过，头一次确实很生疏，还有点紧张，脑子里想了好几种开场白，都觉得差点意思。 想着想着，就被对面的车灯闪了两下，眯着眼睛一看，是宋伟安。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只见宋伟安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从车上下来，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去结婚的呢。 “这么正式？” “开业典礼，不得不正式。” “你朋友的店还是你的？” “我投资了点钱，算是个小股东吧。” 宋伟安这人就是这点好，非常诚实，即便他和周政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但只要他认定了这人，也从不矫情。 “进去聊吧。” 一人点了一杯美式，面对面坐着，周政想的那些开场白都在他嗓子里堵着，一个也说不出来。 宋伟安看着他那五颜六色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有什么事找我啊？脸色这么难看，不会孟昭和你吵架了吧，这次可没我事啊。” “不是，我俩好着呢。” “那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不打算来我这边了？” 宋伟安这人想事就是这样，先把自己认为最难以接受的一二三都摆出来。 周政摇摇头，灌了一大口咖啡，直接开口，“我要借钱，三百万，一周内给我，行吗？” 那么多开场白，他偏偏选了一个完全没有铺垫的。 周政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忐忑地等着宋伟安的回答。 宋伟安听完之后居然松了口气，捂着胸口说：“没问题啊，我以为多大的事，你吓死我了，不就是三百万吗，不用一周，明天我就让银行打你账户上。” 说完他又忍不住的好奇，“不过，我能问问你借钱打算干什么吗？要投资吗？不是我说啊，你要是打算投资的话可以跟着我投，别信外边那些人，这年头，投资得谨慎，跟着我投赚点零用钱至少没问题。” 他是真心实意的为周政担心，怕他被外边那些无良基金骗得血本无归。 有他这个业内人在，怎么着也不能让兄弟趟这种浑水啊，说出去多跌面啊。 “不是投资，我有自知之明，不专业的事情我不干。”周政说完以后，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违约金的事和宋伟安说了，毕竟这三百万他一时半会也还不上。 “伟安，这三百万是我离开京北的违约金，我当初进京北医院的时候是签了服务年限的，现在还差三年，我要是想走，就得赔偿这些钱。 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我入职以后的工资你不用全额给我，每个月给我一部分维持生活的钱，剩下的你全都自己扣了就行，直到把这三百万扣完为止。 所以为了我能尽早的还清你钱，不要怕我辛苦，尽可能多的给我安排手术，我能搞定的。” 周政这些话都是实打实的，没有一句虚的，既然打算上宋伟安这艘船，那坦诚相待也是最基本的。 宋伟安听到这是违约金的钱，有一瞬间的轻蔑，他一直都不认同服务年限这种事情，又不是买卖，雇佣关系本就应该是双向选择的。 “违约金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钱不用你自己出，这三百万你也不用还我，是我挖你过来的，这钱医院来出。” “不行，这不合适，不能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就让医院来出这笔钱，你和其他股东也不好交代。” 虽然行内不是没有过这种下家给解决违约问题的先例，可周政并不认为这种事情是宋伟安应该付的责任。 宋伟安赶紧伸手制止他，非常冷静且客观地说：“周政，这事你没必要和我争，就这么说吧，就算我挖的不是你，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医生，但只要他有能力，并且有给医院持续赚钱的能力，这笔违约金我都会给他出的，挖人不就是这样，优秀的人才都是要靠抢的，何况这点违约金，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你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不过是三百万而已，你过来以后能创造的利润是成千上万个的三百万，你放心，我是个生意人，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宋伟安故意把话说得很直接，不想让周政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是个生意人，也绝对不会亏本。 周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宋伟安眼睛里多了几分斗志，满脸期待地就说：“你打算哪天离开京北？我必须用资本的方式去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放你走，面子绝对不能丢！” 第149章 偷吃 离开咖啡厅的时候，周政的心情是莫名的放松，连日以来的压抑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要再走一步，就一步，他就可以彻底离开那个吃人的魔窟。 他对京北的经营理念并没有意见，只是对于周富安这种以权谋私的蠢货不屑一顾。 开车到了小区楼下，周政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周政，我们见一面好吗？明天下午三点医院旁边的茶舍。” 发件人并没有表明身份，不过周政也大概猜到是谁，时不时出现的陌生号码短信，他都已经自动归类为垃圾了。 周政只是扫了一眼就直接按了删除，顺手把这个没见过的号码又一次地拉入了黑名单。 要不是怕太过麻烦，他早就想换个手机号了。 “孟昭，我回来了。” 周政一进门就喊着孟昭的名字，站在玄关那里没有动。 孟昭从屋里探出个脑袋，看了看没有人，又往外走了走，就看见周政张开双臂在门口站着。 “你干嘛？” “抱一个，我想你了。” “我要是不出来呢？” “那我就一直站在这，等你抱我。” 周政对仪式感的要求有时候真的都近乎变态了，可是孟昭也愿意满足他这一点小癖好。 她小碎步跑过去一头扎进周政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笑意盈盈地说：“欢迎回家，周医生。” “真想一直抱着你，不撒手。” 周政直接把孟昭抱起来，让她盘在自己的身上，带着她一起走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 “今天哭鼻子了吗？” 陈默给周政说了孟昭的练习情况，但是没说她哭没哭。 周政点了点她的鼻头，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孟昭摇了摇头，非常骄傲的说：“没有，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非常配合，不信你可以问陈默。” “我信，我们家孟昭最棒了。” 孟昭就像个高需求宝宝一样，对周政的夸奖很是受用，她还非常大方地赏给了周政一个亲吻，勾的周政把她按在沙发上狠狠亲了好一会才放开。 “周政，你现在太过分了。” “哪过分？” 周政把孟昭圈在怀里，手还不老实地来回游走，引得孟昭身体一阵阵颤抖。 “你别乱动了，克制一点。” “我要是不克制，你现在早就起不来床了。” 周政“噫”了一声，捧着孟昭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开始问，“早晨吃的什么？” “嗯，汉堡，还有薯饼，冰美式。” 周政用无语的眼神看着她，“我让陈默给你定健康点的早餐，他就给你吃这个啊？”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健康了。”孟昭双手勾着周政的脖子，撒娇地说：“偶尔吃一次没事的，还挺好吃的。” “你呀，就知道哄我，你现在得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松开我吧，我去做饭。” 孟昭下午趁陈默也走了，周政也不在，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吃了很多零食，现在是一点也不饿。 她故意地不松手，言辞闪躲地说：“我不饿，晚上不吃了，你自己做点吃吧。” “不饿？”周政一点都不信她的不饿，上手摸了摸孟昭的肚子，没有二两肉，“你下午吃什么了？” “没什么。” “嗯？” 周政就像个审判官一样地盯着孟昭，看得人心虚。 孟昭眼神垂着，小声地说：“就一点水果。” “还有呢？” “还有一点零食。” “一点？”周政才是一点都不信，他把孟昭的手拉下来，起身直奔了厨房的零食柜，刚一打开柜门，满柜子的零食哗啦啦的全都跑了出来。 什么薯片，辣条，饼干，果脯，还有一堆周政都叫不上名字的零食，像是家族开会一样堆在那里。 孟昭眼见暴露，直接把脸埋在沙发里装死，根本一眼都不看，对周政的声音也充耳不闻。 “孟昭，装听不见是没有用的。” 孟昭别扭地把脸转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委屈巴巴的说：“就这一次，求你了，别说我行吗？” “我说要批评你了吗？” “那你表情那么难看。” 周政这个人吧，生气的时候根本藏不住，尤其是和孟昭生气的时候，脸冷得就像那万年不化的冰山，吓得人直接退避三舍。 但他就怕一件事，就是孟昭撒娇掉眼泪，孟昭也拿准了他这点，每次都用，无往不利。 孟昭刚要故意挤出几滴眼泪，就被周政先预判到了，伸手制止，“别哭，这次哭没有用，你起来坐好。” 孟昭眉头一皱，觉得这次是真的栽了，不情不愿地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等着挨训。 周政半蹲在地上，和孟昭对视着，他叹了口气，才说：“孟昭，我不是要批评你，也不是要怪你，你想吃零食可以，但是不能一次吃那么多，行吗？” 他说完孟昭还在等着下一句，见迟迟没有后文，才不敢相信地说：“没了？就这样？” “对，就这样，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告诉我，我全都给你买回来，我保证家里你想吃的东西不会断，但是你不可以贪嘴，不能当饭吃，这个你能做到吗？” “嗯，能。” 孟昭一脸懵的点点头，这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呢？ 她戳了戳周政的肩膀，“你不生气吗？” “不。” “为什么啊？以前我吃很多零食你都会不高兴的。” 周政把孟昭搂在怀里，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才说：“因为我想弥补你那几年里缺失的所有东西，包括以前我做得不好的地方，孟昭，这个家里你就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服从，但是对你身体不好的事情，你也稍微听听我的话行吗？” “行。” 周政的态度让孟昭觉得自己都有点太过任性了，甚至有点后悔一下子买那么多零食。 孟昭觉得周政很好，比四年前的他要好，比十年前的他要好，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好。 孟昭睡着以后，周政小心翼翼地打开厨房的灯，把她的零食柜重新收拾了一遍，摆得整齐又好看。 他静静地站在那，看着满柜子的零食红了眼眶，眼泪也没忍住的直接飙了出来，他知道孟昭那几年过得很苦，很缺钱，别说零食，就连吃饭都很困难。 她现在所做的更像是在弥补那些年的自我，周政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如果不是怕孟昭吃太多零食不好，他甚至想把超市都给她搬回来。 孟昭那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不仅是她的痛苦，更是周政难以弥补的遗憾。 他只想，在多爱她一些，多疼她一些，多给她一些，不止是爱，还有钱。 第150章 故意为难 周政早晨还没出门的时候，手机放在桌子上，“叮”的一声又收到一条信息。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我是周颖，昨天的号码被你拉入黑名单了，下午三点不见不散，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周政当然知道这些陌生号码都是周颖，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回复，也不可能去见她。 黎主任知道周政决定要走的事以后，就也没再给他安排什么事，每天乐乐呵呵地让周政陪他上班吃饭，根本不提他什么时候走的事。 “老师，您不问问我打算哪天走啊？” “不问。” “为什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徒弟要跳槽，我哪样也管不了，你愿意哪天走就哪天走，还有啊，走的时候不用顾忌我的面子，你就算把医院翻个天，我也不管你。” 黎主任这是变相地在告诉周政，随便折腾，好好出出气。 周政笑了笑，就说：“老师，我这周就打算撤了，违约金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周五，一手付钱，一手拿离职证明。” “行啊，这么快就筹到钱了，卖肾了？” “老师，我这肾可不能随便卖，您就别寒碜我了，是我跳槽的那家医院出的钱，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黎主任对于周政要去的这个医院也听说过，还没开业就造势得很厉害，北城的上流圈子里都传遍了。 “挖你的人倒是个脑子好使的，用三百万换你过去，他们赚大了。” 周政都听得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发，说：“老师，瞧您说的，我身价哪有这么高？” 黎主任“哼”了一声，斜着睨了他一眼，一点都没有谦虚地说：“臭小子，要培养你这么一个医生是很难的，不说别的，就你去年给那位上边的老先生做的手术，也够你出名的了。” 那场手术周政也记得很清楚，当时因为那位老先生的身份太过特殊，全程都是保密状态，只不过这件事还是小范围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传开了。 他无所谓地看着前方，非常真诚的说：“老师，我不在乎出不出名，也不在乎患者的身份地位，就算是一名拾荒者，只要他是我的病人，我都会在手术台上全力以赴的。” 黎主任当然了解他的性子，只是也免不了想着提点他几句，“周政啊，你这种想法很好，但是你也要记住，以后你接触的病人身份都是非富即贵的，说话办事自己也要有个度，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老师。” 周政的手机没完没了地振动，一个接一个的陌生电话打进来，黎主任看他一眼，“谁啊？” “周颖，我拉黑一个手机号码，她就换一个新的打进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 “这姑娘可真是，没法说。” 黎主任对于周颖这种借助家庭背景来打压周政这种行为，也是非常嗤之以鼻，根本不想评价。 周政刚把这些号码都拉黑，张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周政，你来趟我办公室。” “好。” 周政应下后，和黎主任说了一声，就直接过去了。 张立的表情不算好看，他在董事会上说了周政要离职的这个消息，引起了不小的躁动。 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一定要挽留，不要造成人才的流失，当然也有周富安那种神经病，只想着怎么给周政制造更多的麻烦，还想从张立这里套出来周政的下家是哪。 只不过张立也根本不知道。 “张院，您找我？” “啊，坐吧，和你聊聊。” 周政提前打开了手机录音，就那么等着张立开口，现在这种情况，他一点都不急，反正就还有那么两天，他等得了。 张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说：“周政啊，你的事情我已经和董事会说过了，大家的意见呢，还是希望你留在医院的，条件都好说，我保证这次只要你留下，周富安的打压绝对不会在影响到你。” “不必了，张院，恶心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你...”张立摇了摇头，又说：“你要是非要走的话，也行，不过违约金的期限不能是这周了。” “那是多久？” “明天。” 周政想到了医院会为难他，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不要脸，不就是拿准了他一时间凑不到这么多钱吗。 他也没表露出来，面上甚至还带了点为难，“行吧，我试试。” “周政，其实我们还是可以谈的，你和周颖之间无非是年轻人的冲动，周富安说周颖下个月就要出国了，你们见个面，和解一下也不难吧。” 张立这明显是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惜了，周政不吃这一套。 “没这个必要，张院，明天您看什么时间合适，我直接办手续。” “你要是能准备好钱，那就明天上午九点钟，五楼的大会议室。” “好。” 张立就是在赌周政没有钱，他自认为周政所有的处变不惊，不过是年轻人的强撑罢了。 周政离开张立的办公室，就直接给宋伟安打了电话。 “伟安，钱你准备好了吗？我这边有点变动，医院要求我明天就付完违约金。” 宋伟安一听就不屑地“嘶”了一声，这威胁的手段真是低级，没眼看。 他把腿往箱子上一搭，直接说：“没问题，几点，我过去。” “还要你过来吗？直接转账就行了吧。” “没事，我反正也闲着，过去看看，省得他们又搞什么幺蛾子。” 周政想了想，也有道理，就说：“明天上午九点钟，京北医院行政楼五层大会议室。” “妥了，一定准时到，晚上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有我呢。” “嗯。” 周政不知道宋伟安要干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他不会这么老实，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不违法乱纪，他要干什么就随他吧。 周颖没有见到周政，回家就和周富安闹了一通，周富安安抚着女儿，哄着说：“宝宝，爸爸明天会给你出气的，那小子可没有三百万，明天你和爸爸一起去，看他出丑。” “爸爸，我现在不喜欢周政了，我就是要让他难堪，让他求我，我在一脚踹了他解气。” 周颖的理论还是得不到就毁掉，真是搞笑。 他们所想象的周政出丑的画面是见不到了，但是宋伟安给这些蛀虫准备的演出，可是正在来的路上了。 第151章 宋伟安 周政没有提前和孟昭说他今天要去办离职手续的事情，他想着等事情彻底结束后再告诉孟昭，不想让她跟着担心。 早晨出门前，孟昭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周政俯下身亲了她一口，“我要去上班了，躺一会就起床，好好练习，记得吃饭。” “嗯。” “下班回来有好消息告诉你。” 一听有好消息孟昭就来了劲头，用力地张开眼睛，软软地说：“什么好消息，透露一下呗。” “现在不行，是惊喜，等我回家。” “嗯。” 孟昭勾着周政的脖子往下一拉，亲够了才把人松开，“走吧，周医生。” 周政嘴角噙着笑看了她一会才迈着不舍的步伐走出家门，别说二十四小时了，他这辈子都想和孟昭一直在一起，分开一分钟都是浪费。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周政也不例外，他今天穿得和往常很不一样，休闲中带了点正式，头发也是昨天才新剪的，往那一站，就跟个活招牌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宋伟安来得比他预计的要早，潇洒地拉开车门，看见周政靠在车上，没忍住地“啧啧”了两声。 “周政，你小子随便收拾收拾还是这么帅啊，完了，又被你比下去了。” 周政看了眼宋伟安今天这一套老钱风穿搭，标准的富家子弟松弛感，低头浅笑着，“得了吧，你那情场花蝴蝶我可比不了。” 说完他就指了指行政楼的方向，“就那边，走吧。” “等一会，还有人。”宋伟安抬腕看了眼时间，伸手拉住周政的胳膊，示意别急。 “还有人？” “嗯，我可不打没准备的仗，你不要把医院董事会那群人想得太过善良，他们要是能那么简单地放你走，我也不会过来了。” 周政可从来不觉得那些人善良，但也没有刻意的去丑化谁，宋伟安这话里有话，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过了也就是有个三五分钟，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直接开进了停车场，从后边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司机又从后备箱里拿下来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肯定满满当当的，司机一米八几的身高，壮实得很，抬下来的时候都明显是用了力气。 这架势猛地一看，有几分黑社会的意思，周政嘴角抽抽了一下，把视线转向宋伟安，“你这是...” 宋伟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常的说：“放松放松啊，放心，我绝对不做触犯法律的事情，这二位呢，是律师。” “律师？” “对啊，以防他们在合同上做文章，你的合同呢我都提前给他们看了，如果今天那帮人为难你，咱们就直接走法律途径，不跟他们废话。” 宋伟安考虑得倒是很周全，周政又指了指那个箱子，“这是什么？” “这个嘛，先保密。” 说完他冲着那三个人扬了扬下巴，“走吧，兄弟们，好戏开场了！” 宋伟安这几年下来虽然稳重了一些，但一到这种时候，骨子里的叛逆劲就一股脑的都涌了出来，他揽着周政的肩膀走在前面，眼神里都是对即将到来事情的期待感。 周政只想尽快了结这个事，无奈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提醒道：“你想闹可以，别过火啊，我还得在北城混呢。” “担心什么，就凭那帮人还想挡你的路啊，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实在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五楼大会议室里，张立坐在主位，不停地拨打着黎主任的电话，今天这个时候，他这个师兄是铁了心的不接电话，不露面，玩消失。 几位董事也都坐在这里，当然少不了周富安，还有周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九点钟就只有两分钟了，还不见周政进来，周富安的脸上得意之色越来越明显，也忍不住出言嘲讽。 “哎呀，到底是年轻人，气性大啊，大言不惭的就应下了三百万的违约金，到了今天又掏不出来了，连面都不敢露了。” 他这一开口，自然也有人跟着附和，开他玩笑，“我说周老弟，这周政也是个难得一遇的人才，要是成了你女婿，哪还有今天这码子事啊？” “女婿？现在就是他上赶着求我，我都不要这个女婿。” 周富安说完看了眼旁边低着头的宝贝女儿，更是对周政恨得牙痒痒。 “谁在大言不惭地放屁呢！早晨没刷牙就跑出来了吧！” 宋伟安的声音随着推开会议室大门就直接骂了出来，他面上还带着笑，嘴里却也没闲着。 “我说各位老前辈，都一把年纪了，不打算给下边子女积点德啊，还给你当女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谁啊你！年纪轻轻出言不逊，欠教育了吧！” 周富安拍桌而起，指着宋伟安就破口大骂，脸都涨红了，像个猴屁股一样难看。 周政刚想开口，就被宋伟安用胳膊拦下，按着他肩膀坐在椅子上，冲着他笑了笑，自己也不疾不徐地坐在周政旁边，翘着个二郎腿。 “你想替我爸教育我啊？你敢吗？” 宋伟安虽然年轻，但是气势一点不弱，看周富安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样。 他用轻蔑的眼神一一扫过对面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张立身上，不屑地笑了笑。 周富安好歹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心里自然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虽然摸不清宋伟安的门道，但还是强撑着梗着脖子喊：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爸是谁？我替他教育教育你。” “我爸是宋凛，听过吗？” 宋凛的名字一出来，对面的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只庆幸和宋伟安较劲的人不是自己。 还是张立先反应过来，轻咳了两声，对着周富安说：“周总，你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我！我...”周富安不敢继续说什么，但还是气得发抖。 他不服气地看了一眼对面云淡风轻的宋伟安和周政，“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就坐在椅子上了。 周颖还是第一次见周富安这样，也不知道对面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她小心地揪了揪周富安的袖子，“爸爸，这人到底是谁啊？宋凛又是谁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一会不许说话。” 周富安本来是带着周颖来看周政出丑的，可现在局势完全变了，宋伟安的加入，让胜利的天平出现了新的倒戈。 第152章 高光时刻 已经是四月末的北城，空气里都带着暖意，只不过会议室里这些人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个的都抿着嘴，低头不看宋伟安，恨不得直接挖个洞跑路，一点也不想掺和周政离职这件事。 本来就是打算过来看个热闹，谁想到他居然有这么个帮手，主要是这个帮手还是他们惹不起的。 宋伟安见没人说话，无聊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看着对面周富安的表情偷笑，真是有意思。 “张院，我这边的钱准备好了，我的离职手续您这边走完了吗？” 周政率先开口打破这种局面，他可不打算把时间都浪费在这无意义的事情上。 现有的局面已经超出了张立的预想，他本来是打算压着周政的离职流程一段时间的，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不办就显得太跌面了。 张立扶了扶眼镜，笑笑，“离职手续啊已经在办了，很快就能办好。” “张院，我们说好的，一手付钱，一手拿离职证明。” “是，这不是没想到你这边进度这么快吗...” 到了这时候，周政也没打算给他们在留什么面子，就直接说：“张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时间提前到今天是院里提出的要求，我们的谈话都是有录音的，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放出来。” “额，不用了，不用了...” 周政的态度很坚决，张立埋怨地瞪了周富安一眼，他现在也不想管什么投资人不投资人的了，要不是他不知死活的折腾这一通，也不会搞出这些事情，更不会损失周政这个人才，最重要的是，不会在张立任职的期间让心外出现人才断档的情况。 张立叹了口气，对着坐在一边的财务说：“这是医院的财务，你把钱转到医院的账户上，只要财务这边确认收到了，我这边马上给你开离职证明。” “好。” 周政转头看着宋伟安，眼神示意他转账，宋伟安反应过来摆摆手，对着张立说：“张院，财务室就这一个财务啊？” “当然不是。” “那就多叫几个来吧。” 张立奇怪地看着他，不解地问：“宋总这是什么意思？查一下钱是不是到账不需要那么多人。” “的确，可要是数钱，就需要很多人了。” 宋伟安拍了拍手，对着身后站着的司机说：“抬上来，打开。” 那个壮硕的司机一用力气直接就把刚才那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放在了桌面上，利落的直接打开箱子摊开，一整箱的红色人民币整整齐齐的摊开在众人面前。 周政提前不知道这件事，一时间眼睛也直了，他看了看宋伟安，又看了看对面那些人张开嘴巴惊讶的表情，偷偷地给宋伟安竖了个大拇指。 嘴型说的是：“牛逼。” 宋伟安接收到周政的信号，得意地挑了挑眉，双手交叠搭在腿上看着张立那隐忍的表情。 “张院长，周政的违约金三百万全都在这了，您的人慢慢数，我不急。” 财务面上也不好看，看着张立求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数钱吧。 张立也看出来宋伟安这就是故意的，也是不容易，毕竟一夜之间搞定三百万现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打着商量说： “宋总，您的现金流确实厉害，不过我们还是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来支付违约金吧。” 宋伟安没有理他的话，回头对着身后的律师说：“刘律，周政的合同里有写着违约金不能用现金支付吗？” 这位刘律非常专业地回答，“没有，宋总。” “哦，这样啊，那我再问一句啊，拒收人民币犯不犯法啊？” “是违法的，宋总。” “好。” 宋伟安对着张立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张院长，您看，我们既不违法，也不违反合同，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了，不过这些人不都闲着吗，一起数呗，很快的。” 他说的就是周富安那一行人，周颖哪里见过这幅阵仗，气不过就站起来说：“你别欺人太甚，我爸爸怎么说也是长辈，在京北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 宋伟安对女性一直都是很尊重的，但是这个周颖，他是怎么看怎么讨厌，但是还是尽力的保持着绅士风度，对着周富安说： “你闺女啊？好好管管，别没事就放出来咬人。” “还有啊，小姑娘，你问问在座的这些人，我要是真打算在这干点什么他们谁敢拦我？” 宋伟安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周富安连忙把周颖拉过来坐下，“闭嘴，别说话。” “爸爸！” “我让你闭嘴！” 周颖被周富安的吼声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里，周富安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脾气，一时间委屈涌上来，眼圈红红的。 张立把求救的信号发给周政，“周政，你说句话吧，这事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他是想等着周政说出来算了，好聚好散这种话，可惜，周政不是个软柿子，更不是个老好人。 周政扫了眼桌子上的那箱钱，又看了看对面那些人现在可怜的嘴脸，还真是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更让他觉得走对了。 他抬起眼皮，冷冷的看着张立，开口，“张院，有必要。首先我没有违反合同，违约金三百万我也按时拿过来了，至于支付方式是现金还是转账，这是我的自由，也是我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干涉。 至于医院怎么做，我也管不了，就像之前我在医院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您也没管一样。所以，请吧。” 周正把手掌指向了钱的方向，风轻云淡地靠在椅子上，和宋伟安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急。 他对于宋伟安这种处理方式很满意，甚至是超出了他的预期，做人嘛，有时候也没必要太有道德感，爽就行了。 张立见求助无望，认命地给财务室打了电话，让人搬着几台验钞机都来了会议室，一时间会议室里全都是“刷刷刷”机器工作的声音。 周富安他们几个人见状就想撤，偷偷摸摸地起身就要走，被宋伟安瞥见，一嗓子叫住。 “都不许动！今天这件事彻底处理完之前，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不然，我保证明天你们名下的企业都会受到彻查，试试看？” 宋伟安这话是精准的打在了他们这些人的七寸上，一个个的敢怒不敢言，灰溜溜地又重新坐回去了。 第153章 不起眼的小店 下午三点钟，周政的离职手续才算是彻底完事，那张薄薄的离职证明拿在手里，才是真的自由了。 三百万换一张纸，还真是贵得可以。 周政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直接就和其他文件一起塞到档案袋里怼到宋伟安怀里了。 “我的自由之身，三百万买来的，好好收着。” 宋伟安拿在手里掂了掂，“物超所值，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你这东西就直接给我了，这么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三百万你都肯出，我放心得很，你拿着吧，什么时候医院准备好了，我直接去办入职。” “三周之后，医院会准时开业，心外科一把手的位置是你的。” “一把手？”周政惊讶地看着他，“你疯了吧，我这么年轻你敢让我当一把手，病人能相信我吗？” 中国传统的医患关系里，患者普遍还是愿意相信资格老，经验多，最好看起来就饱经风霜的主治医生，这也难怪。 宋伟安笑笑，打消周政的顾虑，“不是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些论资排辈呢？在我这不存在啊，能者上位，优胜劣汰，这位置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要是说不开心是假的，但是也多少是有着几分紧张的，周政也不想让宋伟安失望，就说：“谢了，我会尽力的。” “行了，别那么正经，这段时间呢你就好好休息休息，陪陪孟昭，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我不只是合格，我是优秀。” 周政在这件事上可从来都不谦虚。 宋伟安给了他一拳，真无语，“行，你优秀，优秀的周医生，请我吃个饭吧，我这一天可还滴水未进呢。” 他说完还摸了摸肚子，表示真的很饿。 周政一看时间，已经三点过了，这才有了点饥饿感，要是宋伟安不说，他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呢。 “行，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那走吧，你跟我车后边。” 工作日下午的环路上，车流明显少了很多，宋伟安的车速也不快，周政就跟在他车后边开着。 一个红绿灯接一个红绿灯的过去，直到拐过弯来，周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四周的环境也开始变得熟悉起来，这么多年过去没什么大的变化。 每个城市的校园周边都好像是一个独立的乌托邦，它有着自己独属的氛围，味道，甚至是光线。 这种地方停车位极少，大家也都是靠边停，只要不影响大交通，不遇上重大节日，交警也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伟安打了个转向灯提醒周政，直接就把车靠在右侧路边停下了，周政也随着他一起把车停在他后边，直接下了车。 “我请客你就来这吃啊，我还没穷到这份上。” 这条街是周政和宋伟安他俩大学的后边，一趟街上都是各种小店，有的门头都掉了，叫不上名字，什么环境就不必多说了。 宋伟安眼里都是对过往的怀念，推着周政往前走，“我就是想这一口了，在这也能让你出出血。” “行，宋总尽管点，今天管够。” 要是说以前周政和宋伟安只是同学的关系，那现在多少也能称得上是朋友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都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宋伟安挑了街角尽头的一家小店，非常自如地直接走了进去，没看菜单，对周政说：“有忌口吗？” “没有，你随便点。” “行，老板，一份葱烧牛舌，一份油条糍粑，一份木姜子牛蛙，一份清炒丝瓜尖，再来两碗米饭！” “好嘞，马上来。” 老板应了一声，就去后厨干活了，这个点不是饭点，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清净得很。 宋伟安点菜的熟练程度怎么看也不是第一次来，周政问：“你经常来？” “嗯，你别看这店面不大，他家做阳城菜那是一绝，比外边那些大饭店正宗多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发掘美食？” 宋伟安瞧了他一眼，把倒好的水推给他，故意地说：“以前？以前你也没把我当朋友啊...” 这话里还带了几分怨念，周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鼻尖，不自然地说：“伟安，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疏远你的。” “我知道，你又不是只疏远我，本来大一那会玩得挺好的，一起打球，一起吃饭，一起吹牛逼，虽然你大多数时候就知道往孟昭那学校跑吧，至少还能见着你人。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直接从学校宿舍搬出去了，每次上完课就往外跑，谁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那时候我还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呢。”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宋伟安也不记得那么清楚了，只是凭着记忆挖苦挖苦周政。 周政知道他说的那段时间，正好就是孟昭消失的那时候，所以他在大学里基本也没什么兄弟，都是点头之交罢了。 “伟安，那时候我和孟昭分手了，我找不到她，整个人都快疯了，我整整找了她四年，直到去年，我才见到她，对不起啊那时候，是我的问题。” 宋伟安没想到过程是这样，有点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这些干什么，现在你俩好好的，咱俩也挺好，这就行了，不提了。” 他不是那种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尤其是他也隐约知道周政和孟昭之间有很多不好说出来的过去。 上次周政让他帮忙处理那个网站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陈默的那张照片，他也一直记得很清楚。 菜上桌以后，宋伟安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周政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想着以后一定要带孟昭来一趟。 吃得差不多了之后，宋伟安慵懒地斜倚着，想起陈默，就说：“你上次让我帮忙处理的那个网站，里边那个男的，是陈默吧。” “嗯，你认识他？” 虽然同为北城人，宋伟安按年纪来说，是要比陈默大上两岁的，周政也没想过他俩会认识这码事。 毕竟怎么看，这俩的路子都不太一样，宋伟安即使出格，也不会像陈默那样做事不计后果。 周政还真是有点好奇了。 第154章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提起陈默，宋伟安的神色都正经了很多，他看周政也放下筷子，就说：“吃饱了吗？” “饱了。” “行，那咱俩溜达溜达吧，消消食。” “好。” 周政看出来这是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不适合被别人听到，也就接了这个话茬直接结账走人了。 周政和宋伟安俩人并肩走着，很慢，很像两个老大爷散步一样。 宋伟安见周围也没什么人，他说话的声音也放得比平时要低上几分，就控制在周政可以听清楚的范围内。 “周政，陈默的背景你也知道吧？” “嗯，有点了解。” “那就行，陈默和我不一样，我再怎么扑腾，也得板着点，毕竟我们家老爷子靠的是他那些学生的人脉，不是自身的，就像今天医院里那些人怕我一样，他们怕的不是我，甚至也不是我爸，而是我爸的那些学生，身居要位的那几个人罢了。” 他观察了一下周政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接着说：“可是陈默不一样，他们家本身就是资源，说直白点就是，以他们家老爷子的身份地位，整个北城能动他们家的人屈指可数，所以陈默只要站在那，代表的就是权，我说这些呢，不是要告诉你陈默有多惹不起，而是想说，我虽然不知道他和孟昭有什么关系，但是看起来不平常，有时候这种资源也可以为你所用。” 宋伟安已经把话说得很直白了，周政要是在听不出来那就纯属是缺心眼了，他点了点头，直接挑明了说：“你是不是很好奇医院的事情我为什么没让陈默帮忙？” “行啊，一点就通。” “我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你什么意思。” 宋伟安继续说：“既然你和他认识，如果是他出面，这事不过也就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甚至你都可以不用离开京北医院，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结果。” “是啊，如果是陈默出面，恐怕往那一站，那些人都得吓得给他跪下，可是伟安，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我和陈默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兄弟，或者是朋友。” 周政想了想他和陈默这几次的相处，说不是朋友有点矫情，说是朋友吧又有点上赶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他无奈地苦笑着，最后选了个折中的说法，“准确的说，他是孟昭的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朋友，我和陈默之间所有的联系也都是基于孟昭的，至于私人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所以我宁愿选择麻烦你，也不会去让他帮我解决这个事。” 宋伟安是什么人啊？粘上毛那就是比猴都精的主，周政这别别扭扭的德行他一眼就瞧出来了，在心里琢磨了琢磨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周政，你和陈默不会是情敌吧？” “去，谁和他情敌！孟昭又不喜欢他，哪来的什么情敌！” 本来宋伟安还只是猜测，可周政的这个表现却坐实了他的猜测，他弯腰捂着肚子大笑了好一会，泪都要飙出来。 “周政啊周政，情敌就情敌，说得那么委婉干什么！我又不嘲笑你。”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周政咬牙切齿地说。 “行行行，我错了啊，错了，没想到你俩还有这渊源，早知道不和你说那些了。” 宋伟安想的本来是让周政好好维系陈默这条线的关系，没想到还挖出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八卦。 他这人也没别的恶趣味，就是喜欢看身边哥们吃吃瘪，尤其是周政这种平时永远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主吃瘪。 周政笑骂了两句，撞了宋伟安的肩膀一下，这个小插曲也就算是过去了。 只是两个人都走到停车的位置，宋伟安都要上车了，还是忍不住欠欠地说：“哎？周政，我有个事想问你。” “问。” “现在陈默还喜欢孟昭吗？” “滚！” 周政扬着下巴对着宋伟安骂了一句，直接启动车子一溜烟的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也忍不住的在想，陈默到底还喜不喜欢孟昭这个问题。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孟昭和陈默俩人站在客厅中央，孟昭正规规矩矩地做着康复训练，时不时的用哀怨的眼神瞪着陈默。 陈默也不知道是从哪找了一根笔直笔直的小棍，拿在手里，学着上学时候老师的样子，围着孟昭转圈，嘴里也没闲着。 “孟昭同学，你现在的态度非常不端正，怎么还能对监督员有脾气呢？我可告诉你啊，我这是为了你的手能康复才每天不辞辛苦的来监督你，你得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啊，再说了，你要是不好好练习，我可会和周政告状的啊。” 周政听到这话的时候脸都僵住了，这和他认识的陈默还真是不一样。 孟昭和陈默见周政开门走进来，俩人都呆住了。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陈默反应过来讪讪的笑笑，把那根小棍不好意思的藏在身后。 “结束得早就回来了，你怎么还拿我威胁孟昭啊...” “嗨，说着玩的。” 孟昭把最后一组练习做完，委屈巴巴的直接就扑到了周政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的蹭了蹭，“陈默总拿你吓唬我！” 周政揽住孟昭的腰，往怀里又带了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宠溺地说：“你又不怕我，他吓唬你管什么用？” “哼，反正他就是吓唬我。” 孟昭看见周政，就像是小孩子看见家长一样，瞬间就有了底气，还有那么点撒娇耍赖的劲头。 陈默被这俩人秀恩爱的劲头整得那是一个无语，撇了撇嘴，“行了啊，秀恩爱给谁看呢那是，孟昭，我发现你一看见周政就自动原则消失是吧。” “略略略。”孟昭冲着陈默吐了吐舌头，就问周政，“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康复训练都做完了？” “做完了。” “好，去洗个澡吧，我和陈默聊两句。” “嗯。” 孟昭感觉周政有点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和陈默逗了两句就跑回卧室了。 陈默往桌子上一靠，拿着那根小棍往肩膀上一放，周政看他就自动带了孙猴子的滤镜，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 “笑个屁呀！有事说，有屁放！” 陈默白了他一眼，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点别扭，换了个姿势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周政。 第155章 想亲就自己说出来 周政对于陈默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是发自内心感谢的，但是两个大老爷们要是说谢谢这种话还真是有点拉不下脸来。 他也没说这个，就直接说：“我辞职了。” “卧槽，什么？辞职？你丫疯了？” 陈默瞪大了眼睛，一股脑地抛出一大堆疑问。 他说完也觉得有点反应过度，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又找补回来，“那个，我不是故意这么激动的，一时没搂住。” “你这么关心我啊？” “滚，我那是关心孟昭，你辞了职，你俩经济来源是什么？我可告诉你啊，我现在虽然不和你当情敌，但是你要带着孟昭过苦日子，我可是第一个不同意，她那些年把这辈子该受的罪都受够了，好不容易过到现在，要是在一朝回到解放前那可不行！” 陈默本来对周政现在的工作还算是满意，不说是大富大贵，但至少不愁吃喝。 这一听见他辞职，立马就炸毛了。 周政“嘘”了一声，“你小点声，孟昭还不知道。” “你还打算瞒着她啊？” “当然不是，我会告诉她的，还有，我是辞职，不是打算去拾荒，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跟找不到工作了一样，放心吧，我找到工作了，待遇比京北要好，绝对不会委屈了孟昭。” “奥，那行，这还差不多，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吓我一跳。” 陈默白了周政一眼，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对周政的能力有所了解，之前刚知道他和孟昭的关系的时候，也托人打听过，周政给那位老先生做手术的事他也听说了。 虽然没聊过这事，但是就凭那一件事，周政想换个医院工作倒是也不难。 就是陈默很意外京北居然会这么痛快的就放人，不像他们的作风。 “京北那边就这么放你走了？这么简单？” “简单？大少爷，我的自由之身可是花了三百万换来的。” “卧槽！三百万！” 陈默气得直接在客厅转起了圈，拿着那根小棍指着周政，开始输出：“你是傻了还是疯了，三百万你都出！你是去抢银行了还是去卖肾了！不是我说，你跟我张个嘴就那么费劲吗？我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脸敢让你出三百万，我吓死他们那帮不长眼的傻逼玩意！” 陈默不是心疼那三百万，他是觉得这三百万要是给孟昭花了那多好，再说了，他陈默又不是死的，这点事在解决不了，那也太丢面了。 周政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心里对陈默的感谢又加深了一层，把他按在椅子上，有理有据地解释：“你冷静一点，这三百万是合同里规定的违约金，于情于理我都是要付的。就算是我和你开了口，由你出面免了我这笔违约金，那之后在这个行业里，不管什么时候提起来，我也抬不起脸。我是成年人了，合同是我自己签的，所有的后果我也得认，陈默，咱们都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老爷们，不能因为这点钱就不认账吧，你说呢？” 他知道陈默最在意什么，好面。 陈默果然消停了很多，抓了把头发，烦躁地说：“你说的我当然知道，我那不是觉得浪费钱吗？你要是跟我一样钱多的花不完，你爱出多少出多少，要不是看孟昭的面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他现在这样子特别像个闹别扭的小孩，给自己的行为安上个更站得住脚的理由。 周政也没打算拆穿他，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陈默的脾气，吃软不吃硬，顺毛驴一个。 他就顺着毛摩挲他，“我知道你是为了孟昭着想，不过我保证，孟昭的生活质量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行吗？” “行吧。”陈默别扭地应了一声，又说：“不过，你那钱哪来的？医生这么赚钱吗？” “当然不是医生的工资，是我跳槽的医院给我付的，他们是一家私人医院，专门针对高端客户的，三周后开业。” 听到不是周政自己付的钱陈默就松了一口气，瞪他一眼，“不早说。” “那你这段时间不上班，是不是就有时间陪着孟昭了？我能放假了吧？” “嗯，这段时间还是谢谢你了，明天开始我陪着孟昭。” 陈默直接跳了起来，双手举着向天，“老子终于解放了！” “你这么不喜欢陪孟昭康复训练啊？” 周政没想到陈默会对于解放这件事这么开心，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不懂，我呢潇洒惯了，这些天可真是让我体会到了上班的痛苦，我要回归到我的正常生活里了，我得报复性生活！” “嗯，你加油。” 周政没有体验过陈默的生活，只能默默地给他加个油。 陈默从周政家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季白打了电话，告诉他晚上直接通宵，各种局全都安排上，他来者不拒！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急需放浪生活的刺激，不设底线的那一种。 孟昭洗完澡出来，头发也没吹干，发丝还滴着水，探着个脑袋问：“陈默走了？” “嗯，他让我和你说一声，他去享受生活了。” 孟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周政这种修饰的委婉说法不置可否。 陈默既然走了，孟昭就非常随意的直接走了出来，周政皱着眉看她没吹干的头发，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回了卧室。 “不吹头发容易感冒。” “又不冷，没事的。” “不行，坐好，我给你吹。” 周政很执拗地把孟昭按在镜子前，用吹风机很细心的一点一点把头发吹干，热气呼得孟昭的小脸红扑扑的，和水蜜桃一样诱人。 吹完头发，周政低头看着孟昭，用手托住她的后脑，直接吻了上去。 他轻轻地咬住孟昭的唇瓣，细细的摩挲，啃咬，一点也不急着深入，勾得孟昭主动伸出舌头探入周政的口腔，寻求更深的刺激。 周政故意的往后躲了一下，孟昭轻声“嗯”了一声，懊恼地盯着他，“你故意的！” “想亲吗？” 周政盯着孟昭的眼睛，即使他现在已经忍得很难受，可还是要让孟昭自己说出来。 孟昭赌气地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就那么抬头和他对视，周政用手指抚上孟昭的唇瓣，来来回回地触碰，孟昭的胸膛上下起伏的厉害。 周政见火候差不多了，就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又随即闪开，“想亲就自己说出来。” “想。” “想什么？” 孟昭被他挑逗得浑身神经都紧绷着，急需他的安抚，她伸手勾住周政的脖子，带着点喘息的声音说：“周政，想亲你。” “那就亲个够。” 周政低头探入，舌头灵活地撬开牙关，把克制全都丢在脑后，身体完全交给了欲望去支配，天色尚早，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去释放。 第156章 赚了大钱包养你 夜晚和白天已经完成了交班，月光透过窗户照着卧室里的一地狼藉。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没那么刺眼，照得人很舒服，屋子里也暖洋洋的。 疯狂释放欲望的后果就是孟昭瘫软地倒在周政怀里，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酥软，一动也不想动。 “累了？” 周政的手在孟昭的腰上来回滑动，一点都不老实。 “都怪你。” “怪我？是谁主动的啊？”周政笑着捏她的鼻子，亲昵地亲了亲孟昭的额头。 “是你，你先亲我的。” “可是是你先说想亲我的。” “才不是。” “孟昭，你可真不讲道理，不过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以后，在无理取闹一点好不好？” 周政的这个要求还真是活久见，人家别人的男朋友都是求着自己女朋友少作一点，他倒好，反着来。 孟昭在他怀里往上拱了拱，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怪癖，以前怎么没发现？” “怪吗？” “嗯，很怪。” 周政把孟昭抱得更紧了一些，笑意藏都藏不住，“孟昭，你尽管闹，我都接着。” “你不会烦我吗？” “不会，如果哪天我真的表现不好了，你就一刀捅了我，千万别留情，记着，就朝着心脏的中心位置捅，千万别偏了。” 周政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孟昭的手往自己心脏的位置放，指尖触及到皮肤犹如电流经过一样，他深深的看着孟昭，“就是这里，记住了。” “你简直疯了，周政，你真是个疯子。” “嗯，爱你的疯子，嫌弃吗？” 孟昭的手指一路滑到腹肌的位置，似有若无地勾勒着形状，抬头吻上周政的喉结，“不嫌弃，我爱你。” 身体缓过劲之后，孟昭躺在那抓着周政的手指把玩，她总是一次又一次惊叹于怎么会有人的手长得如此漂亮，就跟昂贵的艺术品一样。 “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啊？” “还记得我早上和你说的惊喜吗？” “嗯。” “我辞职了，今天所有的离职手续都办完了，我彻底自由了。” 孟昭没有预料之中的惊喜，反而脸色很严肃，她过了好一会，才说：“是因为周颖父亲的原因吗？” “不是，你是不是又想把责任揽到你自己身上？” “不是...” “撒谎，孟昭，我辞职是因为京北不再适合我的发展了，我接了宋伟安递出来的橄榄枝，三周后入职，薪水更好，待遇更优，没有什么理由是我可以拒绝的。 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况且，我爱你是我的事情，爱你所产生的一切后果，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周政非常认真地看着孟昭说完话，孟昭抱着他，重重地“嗯”了一声。 如果到了现在，孟昭还是不想给周政添麻烦的话，那就是虚伪了，爱情就是这样，或许我为了你放弃了很多，但我甘之如饴。 你不需要自责，懊悔，我要的是你疯狂的爱我，坦诚地接受我汹涌释放出来的爱意，拥抱我，亲吻我。 “新的工作能赚很多钱吗？” “嗯，是以前的好几倍，挺多的。” “嗯。” 周政开始故意逗孟昭，就说：“孟昭，你喜欢钱吗？” “喜欢啊。” “那我以后把工资全都给你好不好？你每个月给我发生活费就好。” “不好不好。”孟昭摆着手连忙拒绝了。 “为什么？你还是不想花我的钱？”周政本来就是逗逗她，可是孟昭如此直接的拒绝还是让他有点不高兴。 周政就是想给孟昭花钱，把所有的钱都给孟昭花，每次孟昭拒绝都会让他很不爽，只是一直压着没有表现出来。 今天他就打定了主意非要把孟昭和他分得这么清楚的毛病扳过来。 “不是，你知道我的，我太喜欢花钱了，你要是把钱都给我，我肯定会挥霍的，到时候就没有存款了。” “我又不是不会继续挣，你随便花！” 周政这口气像极了一个暴发户。 孟昭笑了笑，也听出了他的不高兴，就掐了掐周政的脸，“你不高兴了？” “嗯，不高兴。” “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周政直接从床上半坐起来，身体靠着枕头，顺手也把孟昭捞了上来，让她挂在自己身上。 “孟昭，从我们重新在一起以后，你从来不和我要钱花，也不说要买东西，就摁着你那可怜的两万块钱存款抠抠搜搜的，怎么着？打算和我划三八线啊？” “没有。” “那为什么我给你的卡你从来都不刷？” “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再说了，我那个存款也还没花完。” “是，就你这花钱水平，再过半年也花不完，这事我心里压了挺久了，我一直劝自己是因为那几年的事情你的生活习惯改变了，我也不想逼你，可是你自己也说了，你明明还是喜欢花钱的，喜欢买漂亮的衣服，鞋子，昂贵的护肤品，可为什么，就是不花我的钱去做这些事呢？” 周政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既然打算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必须说得明明白白的，睡都睡了，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孟昭很认真地听着，她想了想，才说：“你想让我花你的钱啊？” “废话，不想干嘛给你卡。” “那我要是刷爆了，你可不许批评我。” “随你，我卡也刷不爆，上限有限，我还没那么有钱。”周政说到这语气居然带了点抱歉。 他盯着孟昭的眼睛，下定了决心一样的保证，“孟昭，我现在的确没有很多的钱，每个月还要拿出一部分钱来还房贷，但是我保证，我会努力挣钱的，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买给你的，我只希望你能做真实的自己，千万别委屈了，以后咱们家的钱呢，除了房贷和我每个月的生活费之外，我一分都不留全都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行吗？” 孟昭有一种被包养的感觉，但并不反感，她抓着周政的手亲了一下，说：“我保证我会花你的钱的，不会和你分那么清，不过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顾后果的花钱了，周政，你知道这几年让我学会了一个道理是什么吗？” “什么？” “那就是不管到什么时候，手里都要有一笔让你能撑过三个月的资金，因为三个月，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的重生。” 周政没有见过生活巨变后的孟昭是如何拼命生存的，但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他心疼的要死，他抱着孟昭，带着遗憾地说：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困境里了，你随便花钱，我努力挣钱。” 孟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底的骄傲也被激发了出来，她丝毫不加示弱地说：“周医生，我可是天赋异禀的画家，等我手恢复好了，以后赚了大钱包养你，你就在家乖乖伺候我好不好？” 说完她还挑逗地勾了周政的下巴一下，真是撩人的妖精。 周政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嘴角挂着笑意，眼神在孟昭的身体上来回游走，“好啊，那请孟大画家先验验货，看看你满不满意。” “周政！我受不住了...不做了好不好...” “休想！” 第157章 复查结果 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孟昭和周政每天腻在一起过了两周没羞没臊的日子。 距离孟昭回学校的日子越近，她的手就越痒，这两天总是偷偷地泡在书房里，看着窗前的画板发呆。 周政见今天书房的门又紧闭着，就知道孟昭肯定在里面。 他轻声地推开一个缝隙，就看见孟昭手里拿着画笔，比比划划的。 “孟昭，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周政推开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从孟昭手里把画笔抽出来，放回去。 “我没画，只是过过手瘾。” “我知道，你这两天总往书房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手痒了。” 孟昭也没有狡辩，抬起右手举到眼前，有点挫败感地说：“周政，我这段时间都没动笔，手会生的。” “没关系，你天赋异禀，状态肯定会回来的。” 孟昭对他这种明显是安慰的话咧着嘴角笑了笑，“你就知道忽悠我。” “我可没有啊，我是真的认为你天赋异禀，等明天复查完，如果安远舅舅说你可以开始画画了，我绝对不阻拦你，百分百支持。” “嗯，周政，我一定要靠自己毕业，我不能让老韩跟着我一起丢人。” “不会的，我相信你。” 周政捏了捏孟昭的脸，吧唧一声亲了一口，咯咯地笑着。 复查的这天，周政和孟昭一大早就到了友安医院，每周一次的报到日，他们对整个流程已经很熟练了。 “周政，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来医院了啊。” “那不太可能。” “啊？”孟昭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你男朋友是医生啊，怎么，以后不打算来接我下班啊？” 孟昭努努嘴，指了指周政的心脏，“周医生，你是小朋友吗？还要接你下班？” “不是小朋友，但需要女朋友接。” 周政非常骄傲地扬着头看着孟昭，一点都没有害臊的意思。 安远从背后看着这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打闹，冲着周政的后背拍了拍，“也不害臊，这么大人了还要人接？” “安远舅舅，您怎么不出声啊...” 这种话被长辈听见周政脸上多少也是有点挂不住，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安远倒是乐得见他这样，大笑几声，说：“我要是出声了还怎么看你这么尴尬啊？” “哎呀...” 孟昭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和安远打招呼，“安远叔叔好。” “你也好，手怎么样这周？” “挺好的，我感觉我都可以画画了。” “感觉可不靠谱，还是得做专业的检查，走吧，去里边看看。” “嗯。” 孟昭和周政跟在安远的后边就进了诊疗室，安远非常仔细地查看了孟昭最新的检查结果，又举着她的手腕亲自检查了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啊，恢复得很好，看来康复训练没偷懒。” 孟昭看了看周政，小声地说：“哪敢偷懒，他可严格了。” “那就对了，有付出才有收获，你现在手部情况恢复得很好，可以开始慢慢恢复正常画画的强度了，但是一开始不要操之过急，每天不要超过三个小时，一个月来复查一次，我们根据情况再定后边。” “好。” 可以画画这个消息对孟昭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每周一次的复查也改成了每月一次，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孟昭突然想起手术前说的术后回访的事情，就问：“安远叔叔，之前您说的需要我配合研究组的回访的事情一直没有消息，我随时可以的。” 毕竟免费的接受了手术，那配合研究组的工作也是应该的，不然孟昭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提到这个事，安远明显慌了一下，和周政对了个眼神，就说：“孟昭啊，那个事不着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啊？这样啊...” 安远那慌乱的表情肯定是没有逃过孟昭的眼睛，她看了看周政，心里的疑问更多了。 开好下次复查的单据后，安远就说：“孟昭啊，你自己在这坐一会，我有个病人心脏不太舒服，让周政帮我一起看看。” “好。” 按理说友安医院心外科刚来了董博这样一位业界大拿，就算是有问题，也不会需要周政来看，只不过既然安远说了，孟昭也不好多问。 安远带着周政离开办公室，一路走到了安全出口的位置，在楼梯转角处站定。 “安远舅舅，您找我来这看病人不合适吧？” “少废话，我那就是找个理由，你看不出来啊。” 周政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经地说：“看出来了，这不是看您太严肃，想缓和一下气氛。” 安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外面，“孟昭手术费的事情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 “我是想一直瞒着，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估计瞒不了多久，她很聪明，时间一长自己也能想到的。” “你知道就好，既然瞒不住，那就早点坦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周政低声笑笑，说：“怎么让您说得我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还得游街示众啊？” “你就和我贫吧，臭小子，我可告诉你啊，你自己搞定这事，下次孟昭要是再问我研究组的事我可就要露馅了。” 安远干不了这种扯谎的事情，次数多了，心理压力就越来越大，说出来的话就连他自己都不信，何况是孟昭了。 周政点点头，应下，“好，你放心吧，我会搞定的。” “行了，回去吧，对了，你工作那事怎么样了？” 安远之前听段斯年提过两嘴周政要换医院的事情，一忙起来也没时间问，今碰上了也就正好问问。 “已经都解决了，我从京北那边已经离职了，新的工作还有一周就可以入职了。” “那就好，好好干。” “您放心。” 安远对周政也是一直很看好的，不管是医术还是人品，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周政和孟昭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孟昭也没主动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朝着家的方向开。 周政是在想要怎么和孟昭坦白这件事，而孟昭，是在想着如何证明自己的猜想。 第158章 坦白局 孟昭的右手经过二次手术和这段时间的康复练习，不说恢复得和正常人无异，至少也是恢复了七八成了。 她总是有事没事的就举起右手来回看看，就像是在欣赏一件稀罕玩物一样。 周政把车停好以后，看着她对右手的稀罕劲，扯着嘴角笑着，“怎么了，这么稀罕？” “嗯，花了重金换回来的，当然稀罕。” 孟昭特别强调了“重金”两个字，盯着周政的脸，看他的反应。 周政明显的慌了一下，眼神一通乱眨，清了清嗓子就想糊弄过去。 “那个，明天就要回学校了，紧张吗？” “周政，你少转移话题，我手术费用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孟昭没打算和他拉扯，单刀直入地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 安远那明显躲闪的态度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就算孟昭再迟钝，也能感到不对劲了，况且她很聪明。 她已经猜到手术费用和周政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金额。 孟昭解开安全带，侧着身子，炙热的眼神看着周政，不允许他有一点点的隐瞒和逃避。 周政见她这架势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糊弄也糊弄不过去了，只能叹了口气，说： “孟昭，你猜到了对吧？” “嗯，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毫无隐瞒地告诉我。” 周政握着孟昭的手，小心地摩挲着，事已至此，坦白是必须的了。 “咱们先上楼，回家说，行吗？” “嗯。” 孟昭一言不发的进了单元楼，电梯，直到打开家门换好鞋，全程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往常孟昭最喜欢一回家就瘫倒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里面，被包裹起来。 今天她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非常正式，周政一看她这态度，很坚决。 他也跟着坐在了孟昭对面，还从书房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 “孟昭，我知道你很生气我隐瞒你这件事，但是我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孟昭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周政把文件袋打开，拿出来里边的东西，有房屋买卖合同，贷款文件，几张银行卡，还有一堆孟昭看不懂的纸质文件。 他把这些东西一一摊开在桌面上，才继续开口。 “我承认，你的手术费用并不是什么研究组的名额减免的，是我出的钱，我为了让你能够没有负担的接受手术才找安远舅舅帮我圆谎，欺骗你这件事情对不起，你怎么骂我都可以。” 周政说完这些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孟昭的反应，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气势汹汹。 孟昭紧咬着嘴唇，看了他好一会，才问出来：“多少钱？” “什么？”周政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你是说手术多少钱？” “嗯。” 周政其实已经不记得手术和后期的恢复费用一共多少钱了，只记得大概，就说：“三十多万吧，具体数字我忘记了。” 三十多万，对于有钱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数字，可是对于孟昭来说，那是一个沉甸甸的石墩。 她看着周政，说：“周政，你很有钱吗？” “没有。” “那你一下子拿出三十多万给一个当初抛弃了你的女人，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那时候孟昭根本没有考虑过和周政复合，更不存在有什么未来了。 周政就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赌徒，一门心思扎在了孟昭身上，管不了那么多。 “孟昭，我那时候只想让你的手恢复健康，想让你可以继续画画，完成你的梦想，至于你要不要接受我，我没想那么多。 我不得不承认，从我在医院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放开你，就算是和你纠缠你一辈子，我也得把你绑在我身边。 我爱你，我的身体和灵魂想的都是你，我从来都不否认这些，但是我也从来没想过用手术费用的事情去道德绑架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便你后来没有接受我，我也没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如果不是你有所察觉，这件事我会瞒着你一辈子，直到它跟着我进棺材。” 孟昭想起重逢后的这些日子，每一个决定，每一个瞬间，原来都是周政拼命在背后托举的结果。 她所谓的不花周政的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从那时起，他们之间的债就已经分不清你我了，这辈子恐怕都算不清楚。 孟昭眼圈红红的，心底里最后那点阴暗的角落也被照得发亮，周政带着满腔的真诚和爱不讲道理地在她的世界里生根发芽。 每一个角落，每一片碎片，都是他又争又抢，拼命捡回来的。 孟昭声音闷闷的，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周政，我欠你的，是不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不需要你还，你最好多欠点，这样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周政心疼的起身坐到孟昭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给她抹去眼泪，“又哭了？孟昭，你最近真的很爱哭。” “爱哭怎么了？你嫌我了？” “不，我心疼了。” 他低头在孟昭的眼角轻轻亲吻着，把微咸又苦涩眼泪吞进喉咙里。 孟昭害羞地窝在他怀里，轻轻的锤了他一下，“你这是干嘛？” “不让亲啊？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让亲？” 孟昭无语地看了他一样，也不知道周政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她指了指桌子上瘫着的一堆东西，就说： “我说的这些，你要干嘛？谁说你亲我的事了？” “奥，这些啊，是我的财产，我需要和你做一个说明。” 周政就像一个律师一样，一样一样地开始解释。 他指着房产本说：“这个呢，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也是我唯一的一套房产，现在还在按揭中，每个月要还一万多的贷款，大概还有十八年。” 说完他又拿起银行卡放在孟昭手里，“这些是我名下所有的银行卡，不过现在里边没什么钱了，都加起来也就是个三五万，我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你手术的费用都在这里面出的，以后我在宋伟安那的工资也会打到这些卡里，都放在你这，密码和以前一样，没变过，你想怎么刷都可以，不用省着。” 孟昭只觉得手里的几张卡片沉甸甸的，那好像是周政后半生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