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直男死对头赖上以后》 第1页 《被直男死对头赖上以后》作者：天外飞石【完结】 本文文案： 屈南星意外「救」了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梁枫尧。 只是没过多久，他发现梁枫尧居然是他小时候就结下了梁子的「死对头」。 屈南星：绝交！ 梁枫尧秒跪：星星我错了。 屈南星：你走。 梁枫尧死皮赖脸：我不走。 屈南星：你们姓梁的别来烦我！ 梁枫尧：我这就去改姓。 屈南星：…… 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死对头纠缠的屈南星，只好认命。 只是认着认着，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对劲儿了。 ** 死党问梁枫尧：「你对星星同学这么好，不会是弯了吧？」 梁枫尧漠然道：「你才弯，你全家都弯。老子铁直。」 他还顺带着帮星星同学澄清了一波：「我家星星也是。」 正为自己弯掉的性向烦恼的屈南星：…… 屈南星再也无法忍受「死对头」的折磨，只能破罐子破摔。 他心一横对梁枫尧道：「我不是铁直，我喜欢男的。」 梁枫尧愣了两小时又三十三分钟。 接着，他熟门熟路地爬到屈南星的床上：「多大点事儿，早说嘛！」 「来，亲一个。」 内容标籤：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屈南星/梁枫尧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为你变弯。 立意：再多的挫折苦难，也要一心向阳。 第1章 清晨的风很轻柔，徐徐吹拂着枝头的蔷薇花瓣，将花香送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整个空气都是恬淡悠然的。 但这样悠然甜美的气息却没能感染到房子里忙忙碌碌的少年。 屈南星身穿着宽松的雪白睡衣，头顶着乱蓬蓬的发，像个早起觅食的鸟儿一样，一会儿在这儿在那儿忙忙碌碌着。 先是照顾阳台边和门廊下花圃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又去给鱼缸里的鱼儿餵了食，再去清理了那只拉布拉多犬的犬舍，帮它重新添置了一天的食物和水，又蹲下身子捧着这只16岁老狗的脑袋陪它聊了一小会儿的天。 最后，他匆匆忙忙起身去了厨房，利落地做了两碗鸡蛋面。 「爷爷！」 把面端上桌，他把烫到的手指头摸在耳垂上降温，一边感受着手指的温度，一边冲着一楼西侧的那间主卧喊话：「饭做好了，快点起来吃饭。」 那间房间安安静静的，无人回答。 屈南星飞快瞅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十分紧张，他实在是没有时间过去招呼睡懒觉的爷爷起床。 「我要先吃了不等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坐到桌前拿起筷子，犀利咕噜一阵飞快操作，大半碗热腾腾的面条加一个外形完美的荷包蛋便进了肚皮。 「碗不用洗，等我放学回来收拾，你在家要乖乖的别作妖，晚上放学回来我会检查的听见没有？」 他继续冲着那间大卧室唠唠叨叨，一边唠叨一边飞快地把自己的碗筷放到洗碗池里，已经来不及清洗，只放了水泡好，便转身飞奔到二楼，洗漱穿衣背书包一气呵成。 冲到了客厅门口弯腰穿鞋，临出门前他最后一遍冲着那间卧室喊了一句：「爷我走了，你自己在家要听话知道了没？」 爷爷还是没有任何回答，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屈南星愣在原地两秒，随即飞快地转身出门。 去了车棚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屈南星迈开长腿骑上去，脚一蹬便蹿了出去。 一路骑到离家最近的那个公交车站点，屈南星熟门熟路地把自行车栓到路边花坛的围栏上，然后飞奔到几米外的公交站牌那里，正好看见那辆345路公交车的车屁股渐行渐远。 他抬腕看了一下手錶，发现今天这趟车居然提前了两分钟到站，真是岂有此理！ 没办法，他只能等下一辆。 他住的这个街区公交车相对稀少，错过一辆起码要再等三十分钟。 今天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他怕是要迟到了。 … 炎城一中校门西侧的那条小巷子里，一头黄毛的铁强手里拿着根棒球棍，用力地戳在许溪胸口，嘴里边骂骂咧咧道：「就你这德性还想追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你！」 他只是用球棍抵着许溪，身子离这人远远的，似乎生怕靠近了会染上什么病菌一样，嫌弃得要命。 但他手上的力道不小，许溪被球棍顶端用力戳着胸膛，血肉和骨头都被狠狠挤压着，又疼又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却没吭声，一双眼睛贪婪地落在了对面那个男生身上。 那男生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和许溪一样的校服，蓝白相间前后都印着炎城一中的字样，此时正倚在墙边，嘴上叼着一支快要抽完的烟。 他个子很高，身材却不显魁梧，上半身精瘦，透过他抬手的动作隐隐可以看出他手臂上的肌肉密度很大，一双大长腿因为身体倚靠着墙壁而懒散地伸在那里，完美的比例让他的体型分外养眼，是做模特也相当出众的外在条件。 再加上他那张稜角分明，线条流畅帅气逼人的脸，完全让天然小gay许溪对他毫无抵抗力，只看了一眼就完全被吸引住，万分垂涎，甘愿冒着挨揍的风险也要一再纠缠。 第2页 「你他妈的还看！还看！」 铁强见许溪一双贼眼还是不老实地望梁枫尧身上瞅，气得连续用另一个手里捲成卷的书本狠狠地抽在许昕脸上。 「铁哥你歇着，让我来教训这小子，他天天惦记着梁哥也就罢了，还他妈吊着咱们班的小辣椒，男女通吃啊这是，我啐！真他妈的噁心。」 说话的是铁强的小弟刘宗乐，另外还有一个在巷子南端望风的冯军，他们三个都是炎城一中隔壁职高的学生，平时在附近都是横着走的，他不惹你就已经不错了，可没几个人敢惹他们。 现在许溪落到了这三个傢伙手里，註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铁强听见刘宗乐的话就把教训许溪的活儿交给了他，转头去看梁枫尧。 「梁子，四中那边的战书发我这儿了，虽然咱们上学期把他们削的妈不认，但这学期他们又开始不服气了。战书我接了，这周六老地方，怎么安排人手你可得吱一声。」 梁枫尧「嗯」了一声把烟掐了，菸头丢给铁强。 铁强在心里默默槽了一下，他这兄弟大哥人狠话不多，唯一一点儿就是太讲究，从不在街上乱扔垃圾。 这菸头，他得拿纸包好了一会儿走的时候扔街边垃圾桶里。 梁枫尧答应了铁强约战的事儿，然后招呼了刘宗乐一声让他暂停对许溪的教训。 挨完揍的许溪捂着肚子把目光望向梁枫尧，就看见梁枫尧对着他勾了下手。 许溪一愣，随即眼里放光，忍着身上的疼痛就往梁枫尧身边走去。 「梁哥……」他嘴里还黏黏糊糊叫了这么一句。 铁强和刘宗乐差点儿就把早饭给吐出来。 梁枫尧倒是一脸平静，只是平静的外表下是毫不掩藏的阴沉和冷漠。 他等着许溪靠得有些近，也无所谓他那gay里gay气的一声「梁哥」，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你去过六小？」 许溪一愣，随即坦然承认道：「是。我只是想……」 他想什么没人知道，因为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人就已经朝后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小巷一侧的墙壁上，又反弹了一下摔倒在地，好半天一动不动，似乎连气息也都没有了。 铁强和刘宗乐有些意外。 他们不意外梁枫尧把许溪踢飞的这又快又狠的一脚，梁枫尧是什么样的战力他们可太清楚了。 他们意外的是许溪去六小的事儿。 铁强震惊：「卧槽，这小子还去找筱檬了？」 屈筱檬是六小的小学生、梁枫尧的妹妹。 刘宗乐也十分愤慨：「这个死变态基佬这是要干什么！为了追你居然从小朋友那里下手了？卧槽你他妈有没有点底线了！」 两人一边骂又一人一边给了许溪两脚。 许溪直到这会儿才发出了点儿动静，显示他并没有被梁枫尧那一脚给踢得昏死过去，他只是疼得喘不上气了。 梁枫尧这一脚真得很狠，半点儿都没有脚下留情。 许溪知道梁枫尧可能脾气不是太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他吃力地抬起头，就看见梁枫尧依旧面无表情，本来在许昕眼里俊帅出众的脸，此刻看起来如同圣殿中的死神雕像，面上一片冰冷漠然。 下一刻，这个酷似死神的傢伙，朝着自己迈步走来。 许溪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 他是很痴迷梁枫尧，从高一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已经在垂涎心动。 只是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也许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可以随便臆想和耍手段的傢伙。 之前自己再怎么纠缠他都爱答不理，不是他对自己有多容忍，也不是自己还有机会，而是他真就懒得搭理自己。 现在，他愿意搭理自己了，许溪却不由心中发憷。 再来这么一脚的话，他不会被直接踢死了吧？ 想到这里，许溪又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呼喊，想要催促自己赶紧爬起来逃，但他又哪里能逃得掉？ 就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巷子的北端匆匆而来。 这会儿铁强和刘宗乐都背对着巷子口的北端，许溪被打趴在地。 只有梁枫尧正好面对着北面，所以他第一个看见了出现在巷子里的那个匆匆赶来的单薄身影。 梁枫尧也是一愣，接着反应迅速，二话不说抱头蹲在了地上，那姿态，活像是见到猫警出没的大老鼠。 以为自己要继续挨揍的许溪：「……？」 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的铁强和刘宗乐：「……？？」 第2章 屈南星等的第二辆公交车和第一辆正好相反，足足晚了两分钟才进站。 站在车厢里屈南星就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儿走大道去学校肯定来不及，如果从学校旁边的那条小巷穿过去大概还能省上个两分钟。 但那条巷子和隔壁的职高相近，时常会有一些坏学生聚堆，校领导和老师们都曾经告诫过他们尽量不要走那边。 但今天，真的是要来不及了。 下车后屈南星整理了一下书包背带，大步朝着那条近道小巷走去。 不一定每天都有坏学生蹲在这里吧？ 新开学，他们应该也要吃早饭、跟一个假期不见的同学打打招呼、或是应付开学第一天老师的点名什么的…… 第3页 屈南星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下速度飞快，还没看见到底有没有坏学生当道，耳朵里就听见了「嘭」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痛呼声和说话声。 虽然他没听清楚那边说的是什么，但可以确定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巷子里果然有坏学生，他们正在打架或者欺负人。 屈南星脚步微顿，在退回去和继续走之间略微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抬手握紧了书包背带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正经的打架经验，但小学的时候有上过几天搏击课，最起码……应该可以自保吧？ 再说他只是从这里走，又不想掺和坏学生们的恩恩怨怨。 心里头的念头转过，他脚步不停，转过拐角，视线中出现了聚堆的坏学生，有三个，两个正在打人，一个在巷子那头望风。 另外两个跟他穿着一样的炎城一中校服，一个被打翻在地，另一个抱着头老老实实蹲下，显然是被威胁了，一会儿应该也会挨打。 屈南星飞快地扫过了现场，研判了一下形势，然后回正目光继续往前。 他能感觉到那两个混混一直在盯着自己，但因为自己的视线没有看过去，所以他们也没有找自己的事。 就这样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平静状态，屈南星不慌不忙地从欺凌现场走了过去，出了巷子口。 在出了巷子口又走出几步脱离瞭望风那人的视线之后，他飞快地摘下书包，从里面掏了几本最厚的书，脱掉校服把书包了进去，接着毅然回头，冲进了巷子里。 … 要是平时铁强他们正在教训谁的时候，有闲杂人等路过，哪怕只是朝他们这边飞个眼角，都一定会招到几声恶骂。 诸如：「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块揍」之类的恶言狠话。 但这次经过的这个少年外貌过于养眼，身材纤瘦苗条，风一吹就跑似的，有些自来卷的微棕色头发看着就软软的很好摸，关键他那张脸蛋儿又白又嫩，眼睛清澈又明亮，嘴唇儿红红的，总体打眼一看，几乎要将这人错认成是一个漂亮女孩子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梁枫尧忽然抱头蹲下的举动，也让铁强和刘宗乐陷入了懵逼茫然。 这是个什么姿势？这是要干什么？ 于是就在他们这种懵逼茫然又被这个好看的少年惊艷到的复杂情绪里，眼睁睁看着这少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就这么出了小巷子离开了。 「梁子，你这是……」 铁强这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低头问还保持着抱头姿势的梁枫尧，想知道他这是要演哪出？ 谁知还不等梁枫尧有任何回应，就听到守在巷子南头的冯军「嗷」的一声痛呼，屁股朝后被踹得跌倒在地。 那个刚刚已经走出去的好看少年，忽然就这么气势汹汹地沖了回来，在出其不意地踢飞了冯军之后，又继续朝着铁强和刘宗乐沖了过来，手里拎着包裹着书本的校服当成武器。 铁强对这一幕感到惊讶，但还不至于被屈南星的气势吓到。 他从小打得架多到屈南星这样的好孩子双手双脚来回翻转好几遍也数不过来，真要动手，他怎么会怕。 正当铁强做好了准备要把冲进来找事儿的屈南星三两下打趴下的时候，忽然听见屈南星朝着后面吼了一嗓子：「老师，在这里了，你们快来！」 铁强一愣，心想这小子还叫了人？不太可能吧？八成是虚张声势。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就觉得屁股微微一痛，像是被人拿小石子打了一下。 他转头一看，就看见了抱头蹲着的梁枫尧朝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认识也快一年了，期间一起打过不少架也喝过不要酒，梁枫尧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看得出的。 他在让自己赶紧走人，不要打。 不过不让打就直说啊，偷偷摸摸这是什么风格？这还是他认识的狠戾张狂的梁枫尧吗？ 就在铁强在这儿懵逼的功夫，那头的屈南星已经像个大侠一样，挥舞着手里包着书本的校服毫无章法地直冲了过来。 「我擦！」 一旁还在压制着许溪的刘宗乐也在懵着，但他没收到梁枫尧的眼神指示，一见屈南星不要命似地冲过来要打架，当下就要上前好好教一教屈南星什么才是正确的打架方式。 谁知还不等他动手，铁强就像是要躲避屈南星的校服包书的武器攻击一样，一下子躲到刘宗乐身旁，顺便把他要挥舞出的拳头也给挡住了。 屈南星抓住这个空挡，一把抓起还蹲在地上的梁枫尧的手腕，另一手去拉还趴在地上的许溪，然后拖着两人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是他太威猛了，还是他刚刚假装叫人的虚张声势起了作用，被他踹倒的那个混混这会儿也没有爬起来堵他，而是让到一旁满眼诧异地就这么看着他手里拉着两个人，就这么快速地跑出了巷子口。 出了巷子口屈南星捡起扔在一旁的书包，然后招呼那俩人继续跑。 当然没有老师什么的，他那一声吆喝真就是虚张声势。 因为校门口离这里还有个几百米呢，跑过去再跟着老师一起跑回来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屈南星脑子一热就转头沖了进去。 他是不想惹事，但那两个被欺负的同学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他实在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第4页 好在结果是好的，那三个混混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没那么了不得，看，他现在不是把人给救出来了嘛！ 屈南星一边飞跑一边感受着自己玩命一样疯狂跃动着的心跳，为自己长大后的第一次打架，也为自己一举救出两位同学的「壮举」，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休息好，这会儿一激动一活动，心脏就快要蹦出来了似的。 等跑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转头去看那两个同学。 左边这个个子高高的跟自己并排跑着，明显身上没有任何损伤，跑起来劲头也挺足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右边这个…… 屈南星看见跑在右边的许溪手捂着肚子，脸上的神色有些痛苦，正在龇牙咧嘴地努力跟上他和另一位同学的脚步。 屈南星忙放慢了脚步不再奔跑，他先是转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的混混们没有追出来，然后忙问许溪道：「你怎么样？哪里痛？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许溪确实挨了些打，不过别的都还好，就是肚子上被梁枫尧踢的那一脚实在是太疼了，虽然没有到需要紧急就医的地步，但就真的是很疼。 他先是偷偷地瞄了梁枫尧一眼，结果就对上了梁枫尧冰冷的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目光。 许溪忍不住有些犯憷，赶忙把视线移开，回答屈南星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然后他又对屈南星说了一句：「可以不告诉老师吗？」 屈南星一愣，问：「为什么？」 许溪道：「我和他们是私人恩怨，梁同学只是路过。」 他一边说一边又把目光看向了梁枫尧，这一次他的神情里明显夹杂了讨好的意味。 屈南星没看出来，他只是顺着许溪的视线也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梁枫尧。 这是他第二次把视线落到梁枫尧身上。 第一次的时候他只是一边跑一边匆匆瞥了一眼，这一次，他的视线则停留在了梁枫尧的身上。 许溪敏感地察觉到梁枫尧脸上冰冷凌厉的气质消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温和柔软的态度，甚至，他还看见梁枫尧微微地挺了一下原本就很笔直的腰板，似乎是在努力调整出一个完美的姿态。 「这位同学，你也不想告诉老师吗？」屈南星看着梁枫尧问了一句。 「这位同学」四个字，一下子让梁枫尧细微地调整过后的身体和表情僵硬在了原地。 这位同学这位同学这位同学…… 他把目光望向屈南星的脸庞，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比如，他是在故意这么说，因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之类的情绪。 可屈南星神情认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他此时的疑问，并没有隐藏任何别样的情绪。 梁枫尧终于确定，屈南星……似乎只是单纯地没有认出他。 同校一年，虽然不同的班级，但也有很多次两人擦肩而过、甚至是彼此对视的经历，每次屈南星都是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梁枫尧都以为他是在生气故意不搭理自己，现在才知道了另一种可能，原来，他早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面对面都没有认出来。 他垂下了眼眸，回答屈南星的问话：「我都可以。」 屈南星听了梁枫尧的回答，觉得问题还是在许溪身上，他又转头对许昕道：「你是不是怕他们打击报复？可是你一位退让的话，可能他们会变本加厉。」 许溪道：「不会的，他们已经打我一顿出气了，以后我不去惹他们，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屈南星觉得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离他们不远处的学校大门，说道：「先进去吧，一会儿大门该关掉了。」 他们已经一脚踏在迟到的边缘了。 等进了学校大门要分开了，屈南星跟另外两位同学报上了自己的班级和姓名。 「高二二班屈南星，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再不敢耽搁，赶紧朝着自己的教师跑去。 因为是新学期重新分了班，屈南星现在的教师搬到了教学楼二楼，就算是争分夺秒，等他跑到教室的时候还是迟了一点点。 新的班主任是之前的任课老师，教化学的，姓马，因为脸长得很长又总是绷着，所以人送外号「马总」。 马总绷着一张脸盯着屈南星盯了两秒钟，最后喊他进去，没有多加刁难。 大概是看他跑得气喘吁吁，一张红扑扑的好看的脸上写满对迟到一事的惭愧，加上他那副瘦削的身板实在是我见犹怜，所以才选择放他一马。 屈南星红着脸走到后排空座处坐好。 坐在他前排的两个傢伙转头对他挤眉弄眼，想跟他说小话又担心被讲台上的马总拎起来只好忍着。 这两个傢伙之前就跟屈南星一个班，算是他在班里的死党，重新分班后他们三个依旧在一个班，自然是有些小兴奋小雀跃了。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一声「报告。」 马总的长脸肉眼可见地继续拉长，绷的像是一口大锅。 开学第一天一个两个的都给他迟到，老虎不发威就当他是病猫了是吧！ 他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傢伙，要训斥的话却没能说出口，一肚子的火也一下子就消了。 第5页 「梁枫尧，你怎么又迟到了？」 他虽然这么问了一句，但语气平和，似乎也知道不会有回答，便接着又说了一句：「进来吧！」 屈南星刚把书包放在书桌上打算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就听见了那一声报告，心里还在想着谁跟自己一样新学期第一天就迟到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刚刚「救了」的那位同学就朝着自己旁边的空位走了过来。 其实屈南星是有些脸盲的，有些人他可能见了好几次都记不住。 不过这位同学他还真就记住了，大概是因为他长相突出，高高帅帅的，也因为屈南星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到过。 看着他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好，屈南星很是热情地转头打了声招呼：「原来你也在这个班，好巧啊！」 梁枫尧也转头对着他温和地回了一句：「是很巧，缘分吧！」 讲台上的班主任见人终于到齐了，便开始拿着班级名册点名。 「纪晓晴，」 「到。」 「赵敬飞，」 「到。」 「尤越，」 「到。」 「梁枫尧，」 屈南星听见自己的新同桌用他沉沉的嗓音答了一声：「到。」 「梁枫尧……」他小声嘟囔道，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 一边嘟囔他还一边转头去问新同桌：「我们之前认识吗？」 他怕因为自己的脸盲，以前跟这位同桌有过什么交集但是被自己遗忘了，所以就问了一嘴。 问完他就看见同桌的神情似乎有些小紧张，很认真地看着自己，嘴唇微动，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 电光火石间，屈南星猛地就想起了什么。 「啊，我知道了。」 梁枫尧心下又是一个紧绷，以为屈南星终于记起他了。 结果他听见屈南星说了一句：「你是那个年级第一！」 他的确是想起来了，在年级成绩公告栏里，这个「梁枫尧」的名字，一直都是高居在榜首的位置，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梁枫尧：「……」 愣了两秒，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一改往日不是趴着就是歪着的不良坐姿，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书桌上，很谦虚地回应了一声：「是的，我就是。」 第3章 自己这新同桌居然就是他们年级的年级第一，这一发现让屈南星很是开心，在学校这种地方，谁能不喜欢学霸呢！ 不过一想到他们的年级第一居然被几个混混堵在小巷子里欺负，屈南星的怒火就忍不住往上窜。 他转头打量梁枫尧，见他坐的端端正正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心想他大概是和自己一样，因为来学校有些迟了，没办法只好冒险走那条小巷，结果就被那三个正在欺负另一位同学的混混给截住了。 梁枫尧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但其实是个成绩优异的老实人，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 屈南星为老实人同桌感到愤慨，凑近了小声说道：「以后尽量不要走那条小巷，实在不行你就跑，你腿长手长的，他们肯定追不上你。」 梁枫尧迟疑着点了下头，屈南星又继续愤愤道：「最讨厌他们那些只会欺负老实人的傢伙，回头我还是得找马总反应一下。」 末了他又补充道：「放心，我不提你和那位同学。」 梁枫尧又乖乖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屈南星讨厌打架讨厌欺凌，小时候他就因为暴揍其他小朋友被屈南星教训过很多次，时隔多年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抱头蹲在那儿假装乖巧。 幸亏他反应够快。梁枫尧在心里默默抹了一把汗。 讲台上的马总点名完毕，视线在全班同学扫过之后，继续发言：「座位临时先这么坐着，后期我再看情况调整。」 「接下来我们先把班干部定一下。」 「投票唱票太浪费时间了，我就直接任命了，谁有其他意见或者什么想法都可以私下里找我反应。」 说完，他就真的开始看着手上的名单开始委任了。 这些学生里有一些是他高一的时候就带过的，其余的也大概都做了深入的了解，综合考量之后直接宣布道：「班长，纪晓晴，纪律委员，王思凯，体育委员姜伟。」 「文艺委员……屈南星。」 屈南星听到这个任命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哪怕他不是很想干这个差事，也都已经干了高一整两个学期了，分班之后看起来也还是躲不过。 讲台上的马总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学习委员……梁枫尧你来担任，别跟我说什么不愿意，你不能光自己门门功课考第一，也要帮着大家一起进步才行。」 班里好多同学纷纷把目光望向了梁枫尧这边。 其实从他出现在教师门口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刚刚分班，班里的同学并不是全部都互相认识，但梁枫尧这个年级第一，几乎人人都认识。 关于他的一些传言也有很多，比如这位学霸不怎么合群还时不时迟到早退，跟以前班里的同学相处也不怎么亲切，反而和另一个班里的一个刺儿头交情不错的样子。 再加上马总的话，很明显以前也任命过他担任一些班级职务，但都被他拒绝了。 第6页 不知道他这一次会不会再次拒绝？ 在全班同学包括同桌屈南星目光的注视下，就听见梁枫尧语气平静地开口回应了马总的任命：「好的，我知道了。」 马总也对他这语气温和的表态感到意外。 这个年级第一他也带了一年了，这人性子有多么的冷漠懒散不合群他是知道的，虽然也在私底下找他谈过几次话，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眼看着高二了，马总还是希望梁枫尧能改一改自己的小脾气，最好能多融入一下集体。 但他要是真的不愿意，其实马老师也不会强硬处理，毕竟他的学习成绩摆在那里。 谁成想这小子不但答应了，而且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语气温和地答应了。 看来，是自己上个学期不厌其烦地唠叨，最终还是感化了这位冷漠的学霸。 马总脸上神情还是紧绷着，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深信在自己的英明领导以及学霸的影响下，他们班新学期的总成绩会再上一个新台阶的。 马老师一边畅想着，一边继续接下来的流程：「班干部和后排力气大的几位同学，跟我来搬一下书。」 身为班干部的屈南星和梁枫尧一齐起身打算跟着马老师去搬书。 屈南星刚一站起右脚忽然传来针扎似得疼，他一个没站稳差点儿跪到地上去。 幸亏旁边的梁枫尧反应敏捷伸手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跌倒。 班里同学听见动静又都齐齐转头看过来，还没走出教室的马总也跟着回头：「怎么了？」 屈南星连忙站稳回答：「没事儿，拌了一下。」 他一边说还一边推梁枫尧：「走吧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走在后面的梁枫尧拉住屈南星弯下了腰：「我看看你的脚。」 屈南星嘴上说着没事，架不住梁枫尧动作太快，已经撩起了他的裤脚，看见了他低筒袜外裸露着的脚踝红肿了一片。 被新同桌这样子蹲在面前盯着脚踝看，屈南星多少有些别扭，他抽回脚自己看了几眼，又活动着感觉了一下，这才说道：「刚刚起来的时候有点儿疼，现在走了几步活动开就没什么感觉了。」 除了觉得有点儿别扭，他其实还觉得有些丢脸，这只脚好好的忽然肿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其实他是知道的。 就是冲进小巷子里「救人」的时候，他踢了守在巷子口的那个小混混一脚，看起来挺威猛，但当时他就觉得有点儿痛了。 之后一路只顾着跑也没觉得怎么样，一直到坐到座位上呆了一会儿，再起身的时候猛地觉得痛，他才知道是受伤了。 踢人先把自己踢瘸了，他这武力值也是没谁了。 屈南星不想在这一点儿上过多关注，又看见马总和其他同学已经下楼了，便也不再啰嗦，把被梁枫尧拉起来的裤脚放下去，说道：「赶紧走吧，他们都走了。」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一人抱着一大摞书往回走了。 班长纪晓晴是个瘦瘦的女孩子，之前就和屈南星一个班，这会儿抱着快要到她嘴边的一大摞书吃力地往前走着，相对落后一些。 先头的其他几位只会比她抱得更多，而走在后面的屈南星和梁枫尧则分担了相对少的数量。 屈南星哪里好意思，便抱着自己那一摞快走了几步，伸手把班长怀里的书抢过来了一大半。 「我能抱动。」班长还挺好强的，企图证明自己力气不比屈南星小。 同时还不忘揶揄屈南星：「你现在比我还要瘦呢！你是怎么减肥的？回头分享分享呗？」 屈南星上下瞅了纪晓晴一眼，无奈道：「你还想减肥？再减真成纸片人了。」 班长道：「你别看我瘦，要真上称我可一点儿都不轻，我属于偷着胖的那种。而且我的体型也没你的体型好看，屈南星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一个大男生你长这么好看是犯规的你知道吗？」 班长一边唠唠叨叨一边一本一本地想看从比她更瘦的屈南星怀里往回拿书，企图减轻屈南星的负担。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迈步拦到了屈南星身前，直接把自己手里的书全都放到了屈南星怀里那摞书上面，然后又把纪晓晴怀里的书搬过来，也放到了屈南星的那些书上面。 最后，他才伸手把屈南星怀里的这些书，全部抱到了自己怀里，然后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一下子解放了的屈南星和纪晓晴：「……」 「哎~梁同学……」 纪晓晴企图说点儿什么，但梁枫尧手长腿长，没几步就走得离他俩有段距离。 而且看那架势似乎也不是很想跟这两个瘦弱的傢伙多做拉拉扯扯的游戏。 纪晓晴转头看向屈南星，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诧。 「学霸好冷酷。」 她小声对屈南星吐槽道。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梁枫尧却又停步转过头来，对着屈南星说了句：「慢慢走，别着急。」 等屈南星「哦」了一声，梁枫尧又去叮嘱纪晓晴。 「他脚崴了，你陪着他走慢点儿。」 纪晓晴也挺意外，忙去看屈南星：「你脚崴了？是刚才吗？要不要去一趟医务室？」 屈南星连忙摇头：「不用，没那么严重，你看，一点儿都不影响走路。」 第7页 纪晓晴见状也才没大惊小怪，但还是小心照看着屈南星一起往教室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对不远不近走在他们前面的梁枫尧小声议论。 纪晓晴说道：「我听他们说学霸很不好相处的，现在看来，人家学霸明明人很好嘛！」 屈南星没听过梁枫尧的传言，但他对这个新同桌印象超级好，这时也跟纪晓晴说道：「可能是因为大家不了解梁同学，他人很好的，很老实，还乐于助人。」 听了他这个评价的纪晓晴：「……」 学霸「乐于助人」，她刚刚算是见识到了。 但这「老实」，从何谈起？ 第4章 趁着屈南星发完了手里的书回到座位的间隙，前座的两个傢伙转头过来找屈南星说话。 「星你今天怎么迟到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见没？」 「这个假期你干嘛去了？叫你出来你也不出来，还瘦成这德性？」 前座两个傢伙，婴儿肥没退干净的这个叫尤越，皮肤稍黑眼睛转起来猴精猴精的这个叫王笑天。 这两人见一个假期不见的屈南星又瘦了一大圈，还破天荒迟到了一回，早就想转过头来找他说话了。 「没赶上车，手机没看。」屈南星回答道：「假期就在家待着呗，没干嘛。」 「咦~你的学霸同桌哪儿去了？」尤越这时候发现搬书回来的梁枫尧不见了踪影，好奇问道。 屈南星闻言也抬头看了一圈，没见梁枫尧的人影，明明他先自己和班长一步回教室的。 「我看他跟马总说了句什么出去了，上厕所了吧？」王笑天在旁道。 尤越看了眼马总，见他注意力没在他们这边，继续跟屈南星说起了小话。 「我听说学霸脾气不太好，星星你跟他同桌可得注意点儿，别惹到他。」 屈南星这是第二次听人说新同桌脾气不好，他有些疑惑。 「脾气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尤越就把自己听来的说了：「他在以前的班里不合群的，但听说跟10班的那个曹冬关系不错。你知道曹冬吧？」 屈南星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笑天在一旁解释道：「就是总上主席团念检讨的、家里开劳斯莱斯的那个。」 屈南星隐隐有点儿印象，但印象不深，估计就算面对面见了也不认识，毕竟他脸盲。 尤越又接着道：「我听说学霸跟曹冬当初是打了一架关系才变得不错的，你知道是他们是因为什么打架吗？」 屈南星一听「打架」两个字不由皱了下眉。 梁同学会打架？脑海里浮现出他抱头蹲在那里的样子，屈南星心想就算那个曹冬真的跟梁同学打架，也一定是梁同学吃亏了吧？ 尤越满心等着屈南星问他梁枫尧和曹冬打架的原因，可谁知道屈南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话，没办法，他只好说道：「是因为10班的班花，两男争一女啊！」 说完他还冲着屈南星直挑眉，一脸把八卦分享出去的兴奋劲儿。 屈南星却继续皱眉，问：「所以呢？这能说明梁同学脾气不好吗？」 尤越：「……」 不能吗？ 正说着话，消失了的学霸同学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坐会座位后把一只药膏放在了屈南星的桌子上。 「涂一下。」 尤越和王笑天也听见了，都转头过来看。 屈南星没料到梁枫尧消失了这会儿是去给他买药去了，不由心下一暖，正好对上转头好奇过来的尤越和王笑天的目光，便拿起药膏冲着两人晃了晃。 干嘛要说人家学霸脾气不好？脾气不好会专门给他去买药膏吗？ 尤越和王笑天完全没抓住他的重点，凑近了小声地问：「你怎么了？刚刚那一下崴脚了？」 屈南星：「嗯吶！」 说完，就自顾自打开了药膏，伏低身子给自己脚踝上图了一圈，没一会儿就觉得凉飕飕的十分舒服。 等到书发完，马总又争分夺秒地讲了自己课程的一些新学期任务和要点，临下课前再说了下下周的安排。 「去年情况特殊，咱们这个年纪级军训没安排上。今年条件允许了，学校错峰安排了咱们年级下周开始军训，为期一周，大家都做好准备。」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惊雷，在班级里惊起了无数的风浪。 等到马总离开，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有的傢伙兴奋期待：「军训耶！太好了！可以出去放风了！」 有的傢伙愁眉苦脸：「我靠我都瘫了一个假期了，我怕我坚持不下来。」 「我好不容易捂白的皮肤！有没有办法逃一下子？」 屈南星也跟着很是惆怅：军训的话，家里的花花草草狗狗鸟鸟怎么办？ 前排的两个傢伙则是兴奋那一挂的，叽叽喳喳讨论了一波之后，又转头过来要跟屈南星讨论。 不过他们先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屈南星的同桌身上。 「梁同学你好！」 「梁同学以后请多多关照。」 两人一人一边跟梁枫尧点头哈腰。 这可是年级第一，不巴结着点儿以后怎么问题抄作业！ 梁枫尧果然没有像传言中那么不好相处，而是很客气地跟他们两个人打了招呼。 这两个傢伙也终于觉得屈南星的话有道理，道听途说的东西，并不足以说明一个人的性格人品。 第8页 这位学霸看起来比传闻中和善多了。 接着，两人又跟屈南星讨论起了下周军训的问题。 「星星你真的是太瘦了，你是怎么做到一个暑假瘦成这样的？」 「你这小身板儿能参加军训吗？不会训着训着晕过去吧？」 屈南星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身体：「放心吧，晕不了。」 王笑天道：「真要晕了也没事儿，教官看你弱就不敢把你往死里训了。」 尤越也在旁边符合：「对，到时候你要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吱声，你这小模样请假教官也不会说什么。」 「可不，屈妹妹嘛！教官见了也得怜惜。」 屈南星让他们俩滚。 实在是他长得太秀气，身子骨又纤细瘦弱，打眼一看就像个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所以人送外号「屈妹妹」。 几人说说闹闹，课间十分钟还没来得及干嘛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大课间的时候，屈南星正要起身跟大家一起去做广播操，旁边的梁枫尧就拦住了他：「你脚崴了就别去了，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屈南星活动了一下脚腕，其实本来也没有特别严重，梁枫尧买的药又十分有效，这会儿已经不怎么到疼了。 「你给的药很管用，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疼了，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把脚微微抬起来活动给梁枫尧看，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梁枫尧似乎还想说什么，屈南星已经开始催促他，拿手指戳着他的肩膀：「走吧走吧，出去晒晒太阳活动一下身体！」 明明是一副消瘦憔悴的身板，偏偏神情却是积极向阳的模样。 梁枫尧一时之间分不清屈南星是真的乐观，还是在努力地保持着乐观。 他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屈南星的走路姿势，确定他的脚是真的问题不大，这才跟着屈南星他们一起往操场方向走去。 出了教室没走多远，屈南星就听见有人在叫梁枫尧的名字。 他见梁枫尧迳自朝前走，似乎没听见有人叫他，就好心提醒：「后面有个人在叫你。」 梁枫尧还想继续装，但叫他名字那人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 「梁枫尧，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卧槽！」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枫尧一巴掌拍在脸颊上。 「有只蚊子。」梁枫尧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屈南星没看清这位同学脸上有没有蚊子，但看这人像是要跟梁枫尧说话，他便跟梁枫尧打了声招呼，先跟着尤越王笑天他们一起往操场走去。 尤越趁机给屈南星科普：「这人就是曹冬，10班的刺儿头。」 屈南星一听也有了些兴趣，问：「跟梁同学打架的那个？」 尤越道：「对啊，就是他。听说是他先看上了他们班班花，但班花对学霸一见钟情因此拒绝了曹冬，曹冬气不过就找学霸打了一架。」 屈南星问：「在哪儿打的？谁赢了？」 尤越一愣，道：「那不知道，就听说他们是因为这件事结了梁子，但又因为打了一架反而不打不相识，也不争班花了，还时不时凑一起打个球吃个饭什么的。」 屈南星想知道的细节并没有答案，他瞅了一眼尤越，问：「你怎么都是听说的，有什么消息是可以证实的吗？」 八卦小王子尤越表示那还真没有 。 「这怎么证实？我总不能跟着学霸或者是曹冬去看热闹吧！学霸不知道，曹冬的战斗力还是很高的，我听说他跟隔壁职高的混混都有交情。」 王笑天在旁道：「这个的确是，我看到过他和职高的那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菸。想不通学霸同学怎么会跟他关系不错。」 他边说边转头去看梁枫尧跟曹冬那边。 结果刚一转头就看见梁枫尧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王笑天和尤越忙都闭了嘴。 只见梁枫尧迳自走到屈南星身边，跟他们一起往操场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屈南星就听见梁枫尧特意转头对着他说了一句：「我跟曹冬不怎么熟，也没什么交情。」 屈南星：「……哦。」 虽然不知道梁枫尧为什么忽然要解释这么一句，但他自己亲口说跟曹冬不熟，那还能有假？ 屈南星朝着王笑天和尤越瞥了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再乱传谣言。 人学霸同学自己都亲口说跟曹冬不熟了。 尤越和王笑天互相对视一眼，心说真不熟吗？那怎么他们好几次看见学霸和曹冬一起吃饭和打球什么的？ 不过碍着梁枫尧在场，他们也不敢瞎说八道了。 等做完操回到教室，屈南星肉眼可见的犯起了困来。 眼看还有一小会儿可以休息，他对旁边的梁枫尧说道：「我眯两分钟，一会儿老师来了你叫我一声。」 梁枫尧看了眼他眼底微微的乌青，点头答应下来。 看着他把脑袋枕在胳膊上，没过几秒就呼吸平稳沉沉睡了过去，梁枫尧放轻动作站起了身。 本来他就是班里关注的焦点，这一下站起身来，立刻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就只见他先是从书桌上拿起一本课本捲成卷，伸到前面戳了戳正在说笑的尤越和王笑天。 两人转头过来，就看见了梁枫尧一脸平静的模样，冲着他俩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9页 普普通通的姿势，普普通通的提示。 但不知道为什么，尤越和王笑天却从学霸身上感觉到了莫大的压迫力和威慑力，他盯着你的时候，就像是死神来了。 尤越和王笑天一个哆嗦，立刻闭上了嘴巴，转回头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动作，生怕发出一点儿不应有的声响。 接着，梁枫尧把视线慢慢扫射向班里其他地方。 被他看到的也都瞬间没了动静，没被他看到的，也在旁边同学的好心提醒下，转头看了学霸一眼，然后乖巧地保持了安静。 于是高二二班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里，在学霸同学的无声监督下，很快变得一片安静，针落可闻。 梁枫尧满意地坐回座位，同样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同学们偷偷回头，就看见学霸同学拿出了新发的习题册，低头安静地做了起来。 好吧，虽然梁同学刚刚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但人家是年级第一，几乎门门课都能考满分的超级学霸。 学霸要求大家安静，然后埋头学习，他们这些学习成绩不如学霸的傢伙，有什么理由不跟着一起努力！ 于是整个高二二班，在莫名陷入安静之后，又继续掀起了一股在课间就十分用功的学习浪潮。 唯独屈南星没有跟上全班的这股学习浪潮，他睡了一会儿后在老师进教室前自己努力爬了起来。 认真地听了课，认真记笔记写作业。 中午又跟尤越王笑天还有学霸同桌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虽然吃得不多，但屈南星也有努力把买到的饭吃干净。 回到教室又补了觉，撑过下午的几节课。 放学的时候，他便收拾了书包，跟着走读的同学们一起往校门外走去。 「你也不住校啊？」屈南星问跟他并排走在一起的梁枫尧。 「嗯。」梁枫尧回应。 住校可以不用来回奔波，尤其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尤越和王笑天两个傢伙就是因为这个理由选择了住校。 早起的折磨对他们来说是难以克服的巨大障碍。 但学霸似乎没有这个困扰，所以和屈南星一样选择了走读。 两人并肩出了校门，梁枫尧问屈南星：「有人来接你吗？」 屈南星摇摇头，指着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说道：「我坐公交回去，你呢？」 梁枫尧的视线从对面的公交车站收回来，回答：「我住这附近。」 屈南星一听还有些羡慕，住得原来来回跑确实是挺浪费时间的。 不过想到早上的事，他又忍不住啰嗦着嘱咐了一句：「那你也尽量不要走小道，那些混混不讲道德的！」 梁枫尧点了点头答应下来，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住校？来回坐公交不会很累吗？」 屈南星道：「我不能住校的，要回去照顾我爷爷，他年级大了，总是不听话，我得回去看着他。」 说着，他朝着梁枫尧挥了挥手：「我走了，明天见！」 他要赶紧去赶公交，否则错过这一辆下一辆要等好久。 他没有看见，身后的梁枫尧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仍没有挪动地方。 第5章 推开大门回到庭院里，屈南星先去看了狗狗鹦鹉小鱼和那些花花草草。 除了那条老年拉布拉多的食物没都吃完，其余一切正常。 屈南星蹲下身子安抚那条一直冲着他摇尾巴贴贴的大狗狗，陪了它好一会儿后才推门进屋，大声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回答他。 他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不等迈步去西侧的那间大卧室去一探究竟，抬眼却先看到了餐桌上，他今早离开的时候做好的那碗鸡蛋面，此时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今早的位置上。 一天的时间过去，面早已经沱成了一团。 屈南星瞬间被钉在了原地，只是脑海中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 他今天起得太早，忙忙碌碌的，所以忘记了…… 爷爷在一个多月前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现在这栋冷冷清清的房子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巨大的悲伤和孤独感将屈南星笼罩，就好像不会游泳的人一下子摔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中，瞬间的冰冻和窒息感灭顶而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努力地调整着自己慢慢地呼吸，慢慢感知周围的温度，慢慢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着。」 他挪动着僵硬的四肢，将书包放到了一边，然后去洗了下手，走到饭桌前，默默的拿起了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的筷子，搅弄着自己早上做好、现在已经粘成一坨的面，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但却吃得很认真，一点粮食都没有浪费，直到把最后一点残汤也喝得干干净净，他才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仔细地把嘴角沾到的汁水擦干净，然后起身收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干净。 做完这些，他站在厨房外犹豫了两秒钟，然后迈步朝着西侧的那间大卧室走去。 推开了房门，径直走进去坐到靠墙的那张大床上，床板很硬，是爷爷奶奶特意买来保健用的大理石床，很硬，通上电的话又会发热很暖。 他抬手摸了摸床头并排放在一起的枕头，又去看床头相框里两位慈祥的老人和带着鲜红的少先队员红领巾的自己。 第10页 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笑容很暖。 回想着过去的团圆，会感到很幸福。 但这暖暖的笑意慢慢变得有些苦涩，因为现在爷爷奶奶都离他而去，这个热热闹闹的世界上就只剩了一个他自己。 他伸手拿起了照片，轻轻抚摸着上面两个面容慈祥的老人。 「我好像又犯病了。」 他喃喃地对着照片里的老人说道：「创伤应激引起的臆想……是这个名字吧？我又忘了爷爷你已经跟着奶奶一起去另一个世界潇洒了。」 「也有可能是假期综合症，这个假期太长了，开学让我有些不适应。今天早上我还差点儿迟到了。」 「哦，不是差点儿，是的确迟到了，不过我们老师人挺好，没有批评我。」 「对了，我今天还认识了一位新朋友，他很厉害的，不是打架方面很厉害，而是学习方面很厉害，是年级第一，他是我的新同桌。」 「他人很不错，知道我的脚崴了一下，还特意去医务室帮我买药了。」 「还有，他做操很认真，班主任说班里除了几个很认真的女生，就只有我和他做得最标准，因此特意表扬了我们俩。」 「尤越和王笑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说我的新同桌脾气不好，不是很好相处，我觉得这应该是他们对于年级第一的偏见，明明就是一个很温和很好的同学。」 「我想我以后一定会跟他相处得很好。」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家里面的情况。 「家里一切都好，大鲸和凤凰都挺好。」 大鲸是他们家的鱼，凤凰是那只虎皮鹦鹉。 「就是云朵今天吃得东西不太多，大概是我去上学了，家里没有人陪他的缘故。」 云朵，就是那只年老的拉布拉多。 「或许我得想想办法来好好地安置它了，因为我们下周要军训，我有一个礼拜都不能回家。」 说到这里，他本来是平和的絮絮叨叨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了。 「要是你和奶奶还在就好了，或者，你把我和云朵还有山山它一起带走……」 说到这里他连忙顿住，沉默了几秒才像是在跟爷爷解释一样，开口道：「我随口说说，不是真的有不好的想法。」 他将手里的相框抱进怀里，身子弯下去，用力的蜷缩成一团，慢慢地倒在爷爷奶奶的硬板大床上。 「我可能就是太累了，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像是真的在休息，也像是放逐了自己，进入了某种对真实发生的过去的追忆中。 追忆着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被判给了爸爸，但爸爸娶了后妈，后妈生了小妹。 他成了一个多余的孩子。 幸好，他还有超级疼爱他的爷爷奶奶。 就在判决下来的当天，他哭着求妈妈别不要他，但妈妈还是红着眼眶领着哥哥的手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是爷爷奶奶一直陪着他，一直哄着他，晚上的时候也没有让他回楼上自己的儿童房，而是就把他放在这张硬得要命的大床上，给他讲故事，读书，播放他最喜欢的动画片，一直到他睡着。 每天每天给他足够的爱和陪伴，直到他小小的心灵被彻底安抚，觉得就算没有爸爸妈妈陪着也没关系，他有最最疼爱他的爷爷奶奶呀！ 他幻想着自己回到了那时候，纵使被全世界遗弃和遗忘，至少，他还可以躺在这张赢得要命的大理石床上，感受着爷爷奶奶的关心和疼爱。 于是在这种的幻想中，他慢慢慢慢地沉睡了过去。 … 烧烤店里熙熙攘攘，一桌一桌的食客不是在大口大口地撸着串儿，就是在一边牛饮着酒杯里凉爽的啤酒一边吹着牛。 这家烤串店味道一绝，又加上价格公道，所以几乎每天都食客爆满。 在这些食客里，有一桌看起来和其他桌不太一样，围着圆桌团团而坐的，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有两个更是身穿炎城一中的校服。 炎城一中，那可是市重点高中，里面的听说基本都是品学兼优的好苗子，怎么会跟几个混混样打扮的人坐在起吃饭喝酒撸串呢？ 难道是好学生中的渣滓？ 「这校服太碍眼了！明天我得拿件衣服过来替换。」 曹冬一边嘟囔一边嫌弃地扯着校服t恤的领子，三颗纽扣这会儿已经全部被他解开，活脱脱一副小流氓的架势。 「这校服还不好？」旁边的刘宗乐有些羡慕地看着曹冬和梁枫尧身上的校服：「啥也不说光穿着校服往外一站多吸引眼球？」 他倒不是羡慕人一中个个是学习尖子，单纯就是羡慕一中的学生在一些地方的确是有优势，比如他们职高的一些小女孩儿，就喜欢身上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好像他们註定有光明的未来一样，跟他们这些混手艺和文凭的学生不一样。 「吸引眼球有屁用，回头再把我们学校的管事引过来。」曹冬继续唠叨道。 不是他未雨绸缪，实在是之前吃过这方面的亏，他混在一群混混中间抽菸的时候，就是因为这身校服被他们学校教导主任给抓了个正着。 不过他转头看了一眼同样身穿一中校服的梁枫尧，就见他淡定地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默默比较了一番，也觉得自己远没有梁枫尧淡定，还是被他比下去了。 第11页 带着那么一点点不服气，曹冬继续问梁枫尧：「所以，你到底欠人家多少钱？」 下午一帮子人一碰面，憋了一整天的铁强和被他在学校里无视的曹冬他们，就围着梁枫尧问个不停。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谁啊？」 「对头吗？要不要我们帮忙摆平？」 「我看他身手稀松平常，要不是我没有准备怎么可能被他踢倒？」唯一被踢了一脚的冯军十分不服气。 梁枫尧明确地给出了答覆：「那是我债主，你们见了客气点儿。」 曹冬没看到梁枫尧抱头蹲的那一幕，今天上午虽然在他们几个人的群里听说了，但白天去找梁枫尧的时候还被直接无视了。 之后梁枫尧还给他发了简讯，警告他别再学校里跟他假装很熟，差点儿没把他给气死。 什么叫假装很熟？他们都一起打架一起喝酒撸串了，难道不是真的很熟吗？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那个梁枫尧的债主到底是谁。 「几班的？叫什么名啊？我认不认识？」 他连连追问，但梁枫尧明显不想搭理他。 「到底是谁？你不说我明天还去你们班找你去，就要跟你很熟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旁刘宗乐插嘴说道：「应该很好认吧？就长得很好看，像个女孩儿似的。」 曹冬还真不知道：「长得很好看？男的长得再好看我也没注意过，女的长得好看的我倒是都认识。」 梁枫尧却明显心不在焉，出来撸串他也没吃多少，只是干了两杯啤酒，听曹冬在旁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这会儿正拿着一支铁钎，一下一下扎着菸灰缸里的菸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呀！真欠了不少钱？大不了我帮你还了呗，以后我当你的债主！」 富二代曹冬拍着胸脯满怀期待地说道。 梁枫尧拿铁钎子把目标菸头扎了个透心凉，斜斜地瞥了一眼曹冬，说道：「你在想屁吃。」 他又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没有动静。 今天午饭的时候他要了屈南星的微信号，虽然早就有了，但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添加了。 放学后他约摸着差不多的时间给屈南星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他：「到家了吗？」 但屈南星一直都没有回。 梁枫尧又想到两人分开的时候，屈南星的那句「我得回去照顾我爷爷」，他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来拎了书包准备走人。 「走了。」 铁强他们很是意外：「这就走了？不去撞球厅了？」 梁枫尧：「不去，以后都不去了。」 铁强几人面面相觑，曹冬更是直接问道：「为啥呀？」 梁枫尧像看傻子一样看他：「高二了，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曹冬：「……」 这理由听起来让人无法反驳，可问题是，高一的时候他也天天去玩，不照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吗？而且还年年级第一呢！ 曹冬想不通，一旁铁强则更关心约架的事：「那周六你也不去了？」 梁枫尧这次道：「去，周六休息，有时间。」 说完他就真的走了。 曹冬没拦他，也没跟着他一起走。 铁强他们几个都转过头来看他。 曹冬一脸莫名：「都看着我干嘛？我又不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没从梁枫尧嘴里撬出有用信息，他转头继续找铁强他们几个打听细节。 「还有呢？除了长得挺好看还有什么特徵？」 刘宗乐想了想道：「特徵吗？挺瘦的……就挺好看，特别好看。」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问铁强，问：「强哥，你说那人不会是吧？长得也太好看了。」 铁强也愣了一下，随即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巴掌：「你电视剧看多了吧，那就是个男的，我都看见他喉结了。」 刘宗乐揉着被揍的脑袋，奇怪道：「铁哥你看人都是先看喉结的？」 铁强：「……」 第6章 曹冬和铁强几个傢伙继续一边撸串一边八卦，梁枫尧则回了他在学校附近租的住处。 他在这里住了有一年了，整个高一学期都在这里住着，也没人管，挺自在的。 快到楼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的是「那女人」。 为了第一时间接收到信息，他把手机从静音模式调成了响铃。 这会儿看见来电之后他又随手调回了静音，然后把手机揣进了兜里随它响。 等上了楼快到自己那一层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那里唠叨：「我哥怎么不接电话？他是不是不想见我们？」 梁枫尧脚步微顿，原地停留了几秒后还是继续迈步走了上去。 到达楼层后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正站在他的房间门外，女人正在打着电话，女孩儿则在看见他之后高兴地蹿了过来：「哥，你可回来了！」 「站那儿。」梁枫尧开口制止女孩儿扑过来跟他抱抱。 他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就是有种不容反驳的气势，女孩儿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撅起了嘴。 那位打扮精緻的女人也走了过来，挂断了手里的电话皱眉头对梁枫尧道：「怎么又不接电话。」 第12页 梁枫尧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展示给那女人看，说道：「上课静音了，没听见。」 那女人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缓和了脸色，继续质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了也不到姑姑家去看看，我家是有什么毒蛇猛兽吗？檬檬天天唠叨着想见哥哥。」 梁枫尧掏出钥匙去开门，没有回应女人的话，只是转头看了眼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很想上前跟他亲近的小女生：「想见哥哥？那就去见啊，你不是有亲哥？」 那女人的脸色变了变，想发作但还是忍住，等着梁枫尧把门开开，就带着女孩儿一起进去。 梁枫尧去冰箱拿了一瓶水和一瓶草莓酸奶递给女人和妹妹。 女人的脸色在看见那瓶草莓奶的时候才算是彻底缓和了。 不管嘴上怎么凶，但冰箱里备着女儿最爱喝的草莓奶，这就说明这个混小子心里还是有这个妹妹的。 「家里怎么样？都好吧？」 女人在默不作声地把这个二居室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少年人房间里不应该有的异样后，这才放心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你不是天天和我爸有联繫，家里好不好还用问我？」梁枫尧把书包放到一边，也给自己拿了瓶凉丝丝地快乐水，仰头牛饮了大半瓶之后才回答道。 「臭小子，问你话你就好好说，怎么这么爱抬槓？」 女人把一只小抱枕扔到梁枫尧身上，被他轻巧地接住，拍了拍之后又仔细地放到了一旁。 「家里都好，我爸活蹦乱跳的，山里的生意也正常运转，我妈留下的财产暂时还没有被他败光。」 他总算是把女人问的问题好好地回答了。 「那个女人呢？她跟她儿子没作妖吧？」女人问道。 梁枫尧转头去看她，明知故问道：「哪个女人？」 女人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后妈刘瑶，还能有哪个女人？」 梁枫尧「哦」了一声，又给自己灌了大口快乐水，这才说道：「你觉得他们敢在我面前作妖？」 女人想起自己这个大侄子的脾性，也觉得那对母子轻易讨不到好，便对梁枫尧赞赏道：「那就好，你继续保持啊，别让那对母子太得意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咔嚓」一声响，是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屈筱檬拿着手机对着梁枫尧拍了一张照。 「干什么？」梁枫尧冷冰冰地问。 「拍一张嘛，哥你刚刚的姿势太帅了，我要把这张照片给我们班里的女生看，她们肯定又会被你迷得嗷嗷叫。」 一想到自己有一个这么霸气又帅出天际的哥哥，屈筱檬那颗虚荣心顿时就更加膨胀了起来。 梁枫尧斜着眼睛扫了一眼自己这没心没肺的妹妹，想起上次这丫头在微信里告诉自己，有个一中的男生说是他的同学，然后请了她和她的几个朋友喝奶茶的事情。 不用说，那个男生就是许溪，一个追求他的死同性恋，多次在自己这边得不到回应后，居然胆大妄为到去六小那边找屈筱檬套近乎。 「屈筱檬，」梁枫尧语气冰冷地开口训人：「不认识的男生请你喝奶茶你就去？你是没脑子还是这辈子没喝过奶茶？」 不等女孩儿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女人已经开始大惊小怪了：「什么男生？什么奶茶？檬檬这是怎么回事儿？」 屈筱檬一看梁枫尧居然这么不讲究，随口就把他们之间交流的内容在母亲面前说了出来，回去肯定少不了母亲的一顿唠叨。 她撅着嘴瞪了梁枫尧一眼，敷衍母亲道：「没怎么回事儿，就是我哥的一个同学，说是见过我，就请我跟我同学喝了杯奶茶，仅此而已！」 梁枫尧一脸不虞，道：「仅此而已？屈筱檬，你是十岁，不是两岁。」 屈筱檬捂着耳朵撒娇：「哎呀~怎么一见面你就这么凶！」 撒完娇又问：「那他到底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梁枫尧扫她一眼，眼神凌厉不见半点儿温柔：「这是重点吗？少跟我嬉皮笑脸。」 屈筱檬瘪了瘪嘴，道：「哥，你这么凶将来是找不到媳妇儿的！幸亏我那些同学都没有私下里接触过你，要是她们知道你私底下的性格这么糟糕，肯定立马就不喜欢你了。」 在旁听了这表兄妹两个叽叽咕咕后的梁鸿怡开口道：「檬檬别瞎说，想追你哥的女孩可多了，媳妇儿是不愁找的。倒是你，你哥说的没错，不要随便接触陌生人，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刻意接近你的人是个什么心思？总之不可以随便接触陌生人，更不能随便喝男生的奶茶。」 梁枫尧听了这话淡淡地瞥了自己这姑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梁鸿怡唠叨了女儿几句之后，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梁枫尧身上，问他吃饭了吗？又从随身拎着的袋子里给他拿出了几个保温盒。 「这些一会儿都放冰箱里，明天放学回来热热吃，尽量不要出去吃那些不健康的食品。周末没什么事儿就去姑姑那儿，别搞得姑姑家是什么禁地一样。」 梁枫尧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等到梁鸿怡又唠叨了几句，他忽然开口问了句：「周末屈南星也去你们那儿吃饭吗？」 梁鸿怡收拾东西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略微愣了几秒，她才状若不经意地说道：「我肯定是欢迎他来家里的，也叫过他很多回，他自己不肯去我也没什么办法。」 第13页 梁枫尧仰头一口气把手里的快乐水喝光，然后三下两下把易拉罐捏扁，抬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姑姑，似乎维持了大半天伪装忽然就装不下去了。 他在愤怒，现在他的愤怒被梁鸿怡很不屑的态度点燃了。 「你是后妈也就算了，」他对着梁鸿怡发难道：「那屈斌呢？他还活着吧？自己的儿子就没有半点儿关心吗？」 梁鸿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有些懵，愣了几秒之后也被梁枫尧的话给惹火了。 「臭小子没大没小了是吧？什么叫我是后妈也就算了，我又没虐待过屈南星，他过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咒你姑父，你姑父要是死了你姑姑我就成寡妇了，你妹妹就成单亲家庭的娃了。」 梁枫尧又是一声冷笑。 「单亲家庭」这四个字，还真是好笑。 「行了行了，你快回去找你老公去吧，没事也别来了，我活得挺好，死不了。」 说完他还把桌上的那些吃食又都胡乱装了回去：「这些都拿回去，我不吃你们屈家的饭，以后不用给我准备。」 梁鸿怡这下更火了：「梁枫尧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你有病吧？过去这么多年你还在为屈南星抱不平？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亲姑！有没有个亲疏的分别了？再说了，你觉得屈南星受委屈了，可你知不知道老爷子死前给他留了多少财产和股份，该委屈的人是我和你妹！」 梁枫尧一听这话抬脚把面前的小茶几给踹翻了。 梁鸿怡和屈筱檬被吓的浑身一哆嗦。 梁鸿怡不敢说话了，屈筱檬也缩成了一个鹌鹑。 那是小时候，现在他可跟小时候不一样，他他现在跟你关系还能像小时候那么好吗？」 梁枫尧呼出一口气，努力控制着体内的暴虐分子，抬手把梁鸿怡带来的东西拎起来递了过去：「你们走吧，我还要写作业。」 梁鸿怡虽然气到发抖，但也早就知道自己这大侄子是个什么脾气。 现在他长大一些还算是变好了，小时候直接就是十里八乡的恶霸王，欺负起人来六亲不认。 这么多年他也因为她和屈斌结婚的事情各种不忿，远不像小时候那样跟自己亲了。 「行，我们走，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她抬手接过梁枫尧手里的东西，拉着女儿气沖沖地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对梁枫尧道：「你今天为了屈南星对我跟檬檬这个态度，你以为是大义凛然浩然正气，但人屈南星领你的情吗？他现在应该还不肯理你吧？」 「终有一天你会想明白，姑姑跟你才是一家人。」 说完，她拉着女儿转身离开了。 梁枫尧站在原地呆了半晌，猛地又是一脚把翻倒的茶几踹出更远。 一手叉腰一手使劲地撸着自己的头发，心里想着要是被屈南星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会很不高兴。 于是他努力控制着肚子里翻涌的无名业火，弯腰去把茶几扶了起来，把散落一地的零碎物品收拾好，然后去了次卧，对着里面的沙包一顿出气。 等到满身大汗他才终于觉得痛快了些，重新摸出手机，看见发出去的那条「到家了吗？」还孤零零地躺在消息栏里，没有半点儿回应。 梁枫尧坐不住了，他起身去浴室沖了个澡，换了件衣服直接出了门。 … 屈南星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一片黑暗。 他麻熘地爬起来按开了檯灯，在略微有些刺目的光线照映下看了眼时间。 凌晨1:47分。 「我去！」 他连忙跳下床，嘴里还在埋怨。 「爷你怎么不叫我，我作业还一点儿都没写呢！」 再着急也还是把抱在怀里的相框小心地放回去，又低头找到随意踢掉的鞋子穿好，屈南星一熘烟儿去客厅抱起了书包，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开始抓紧时间写今天的作业。 作业不是一般多，他努力写努力写，一直写到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才终于全部搞定。 那口吊着的着急的气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屈南星长出了一口气，向后仰着彻底把自己瘫在椅子上，疲惫感爬满了全身。 挣扎着捞了闹钟过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5:56。 正好，也不用睡了，起来收拾收拾去学校吧！早点儿出门就不会迟到了。 他去洗了个澡，匆匆换好新校服，把昨天穿了一天的校服扔进自带烘干的洗衣机里，等着明天换洗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拿出来穿了。 接着，他又去一楼厨房做早饭。 今天的早饭很简单，热了牛奶烤了面包片，又煎了两个荷包蛋。 做好后他像昨天一样冲着西侧的主卧喊：「爷爷，起来吃饭了。」 喊完后他站在那里等了几秒，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坐在那里把自己的那份早餐匆匆吃掉了。 吃完后他去给小鱼小鸟餵上食，又去照料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最后，他需要去给那条拉布拉多犬清理一下卫生，再添些清水和狗粮。 谁知等他走到狗窝前，那条拉布拉多犬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跑出来亲热地围着他打转。 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屈南星赶忙走近去查看。 第14页 这条名叫云朵的拉布拉多，安静地躺在它往常最喜欢的位置，听见小主人过来的声音，也只是努力地把脑袋朝向他的方向，整个身子却已经没有力气挪动了。 屈南星愣了一下，接着眼泪夺眶而出。 没办法阻止一条生命离去的恐慌再一次将他淹没，他蹲下身子去抱起云朵，一边朝着爷爷的房间大声喊话：「爷爷、爷爷，云朵它生病了。」 ……没有人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屈南星心里难受极了，他忍不住埋怨起了爷爷。 叫他吃饭不肯起来也就算了现在可怜的云朵病了，爷爷怎么还在睡大觉！ 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带着云朵去看病了。 努力调整着心态，屈南星把云朵抱到门口的垫子上，又跑过去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兽医打了电话并叫了车，然后，抱起云朵往外去。 吃力地打开大门，又吃力地关好 。 一转身，他就看到了昨天才刚认识的新同桌梁枫尧，正姿态随意地坐在自家门前的花坛边上。 如同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神仙的出场，就那样「咻」的一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第7章 屈南星很意外会在家门口碰到梁枫尧。 梁枫尧也很意外屈南星会这么早就出门。 他在附近的一个宾馆住了一夜，一大早睡不着熘达到屈家别墅大门外，还没待一会儿就看见了屈南星——怀里抱着一条一看就年纪很大的拉布拉多犬，眼眶通红，脸颊上还挂着点点泪痕。 「你、你怎么在这里？」屈南星疑惑地问。 要不是他对自己这个新同桌印象深刻，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脸盲认错人了。 还好并不是，就只见梁枫尧从花坛边站了起来，回答他的话道：「家里人想在附近租个房子，让我过来帮看看环境。」 屈南星不了解梁枫尧的家庭背景，也没去多想什么人租房子会让念高中的儿子在周二的一大清早，大老远跑过来探查环境。 「哦～是这样啊，」 屈南星回应了一声，用力往上託了托怀里的大狗，对梁枫尧说道：「我家狗病了，我要带它去看医生，回头见！」 说着他就急匆匆往前走去。 这边的别墅区不太好叫车，估计要等一会儿车子才能到，而且车子从门口开进来还需要签字等繁琐的手续，他心里着急，干脆就抱着云朵提前往大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跟上来，梁枫尧边走边对他说道：「用帮忙吗？」 屈南星摇摇头：「没事，我自己可以，从这里回学校还挺远的，你得早点儿往回赶才不会迟到。」 梁枫尧看了眼时间，说道：「还早，我陪你吧，你这样抱着狗上下车都不方便。」 屈南星又往上託了托云朵，他太瘦了，云朵虽然年纪大了但体型体重还是摆在哪儿，他的确是抱得有些吃力。 梁枫尧好心要帮忙，他心里十分感激，又想着宠物医院离这里不太远，去学校的话也比这边顺便，便道谢答应了下来。 等叫的车子来了，两人一起上了车，屈南星继续将那条瘫软的老狗抱在怀里，微微低垂着脑袋，手上轻抚着狗狗的脑袋，又长又挺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大颗大颗的泪滴如同水晶一般滴落下来，滴在他抱着狗狗的手上、衣袖上。 梁枫尧在旁默默地看着，只觉得那眼泪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很不舒服。 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问司机要了纸巾，轻轻地递到了屈南星的手里。 屈南星看见递到眼前的纸巾微微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他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他不想哭的，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哭。 唯一察觉到的，是心里涌起无法言说的悲伤，满满地塞在心口处，抑制不住溢出来，变成了一颗颗他自己都管不住的眼泪。 他知道云朵是年纪大了，要离开了。 这是生命的必然，但这必然依旧令人悲伤。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难过。」 他擦去眼角的泪滴，努力扯出了一丝笑容，对旁边的梁枫尧说道：「云朵的年纪都快要赶上我了。」 梁枫尧也伸出手在云朵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明白。我也养过狗，是一只德牧，但它没能活到寿终正寝就被偷猎的人下药毒死了。」 屈南星愣了下，脑子里忽地闪过一条德国牧羊犬的影子。 他想起他小的时候见过的一条德牧，很威猛很帅气，也很听话，不知道那条德牧后来怎么样了， 但此时，他十分同情梁枫尧的那条德牧，问道：「那、那些坏蛋抓住了吗？」 梁枫尧点头：「抓住了，现在都在牢里待着呢，可惜毒死狗狗判不了死刑。」 屈南星为那只德牧感到难过，也能共情梁枫尧失去狗狗时的心情，于是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的，它们去了汪星会过得很好的，比在这个人类主宰的世界要好得多。」 梁枫尧「嗯」了一声，为终于看不到屈南星的颗颗眼泪而短暂的欣慰了一些。 他又掏出了手机，翻出照片来给屈南星看：「这是我后来养的狗，是那条德牧的后代。还养了一条边牧，它聪明得快成精了。」 屈南星凑过去看，很快就被照片里德牧和边牧的照片吸引去了注意力，情绪暂时被从悲伤难过的情绪中抽离了。 第15页 不知不觉中车子行驶到了目的地。 宠物店的老闆姓秦叫秦翰明，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幅金边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 云朵和屈南星一看就是这家店的老主顾了，没怎么诉说前情，秦医生就把云朵接过去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最后，他让屈南星把云朵留在店里，并对他说：「不用操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它的，尽量让它舒服地度过剩下的时间。但是小南星，你是怎么把自己搞得比云朵还要狼狈的？」 屈南星被问的一愣：「啊？」 秦医生指着屈南星问旁边的梁枫尧：「这位同学，现在是不是刮一阵大风就能把屈南星吹走？」 梁枫尧并没有对这个问题给予回答，但目光也是停留在屈南星瘦削的身体上，眉头微皱。 秦翰明见他不答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对屈南星道：「难得你还会交朋友，你这朋友看起来挺酷的。你跟你的朋友站在一起就像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你太瘦了，你都不吃饭的吗？」 屈南星的注意力大部分还都在云朵身上，听见秦医生的唠叨也没放在心上，倒是梁枫尧的存在让他留意到了时间。 再不走，今天上学又要迟到了。 「它能撑多久？」他小心地摸着云朵的脑袋问道。 「十天半个月应该没问题。」秦翰明回答他，同时也看出他的犹豫，道：「放心交给我吧，你该上学就去上学，该吃饭赶紧吃饭，最好抽时间去趟医院，你瘦成这样还有劲儿去上学吗？」 屈南星继续不理会他的唠唠叨叨，只是恋恋不捨地看着云朵，轻声细语地嘱咐了它好多话，最后还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有问题就打我电话，我24小时开机。」 他一边说一边把秦翰明和宠物医院的座机电话设置了专门的铃声，又再三地嘱咐他们有问题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接着又跟云朵好好道了别，起身恋恋不捨地离开了宠物医院。 「我帮你叫车你直接去学校吧，我还得回去拿一下书包。」屈南星对梁枫尧道。 时间稍稍有些紧张，他的意思是让梁枫尧先走。 谁知梁枫尧却道：「能跟你一起吗？其实我想看一下那边房子的内部结构，不进房子里面，只看看院子也行，可以吗？」 屈南星这才重新想起梁枫尧说要在他们那个小区租房子的事，忙道：「当然可以，就是时间有点儿紧张，我们赶紧走吧！」 等回到别墅推开大门，屈南星直接邀请梁枫尧进去随便参观。 「直接去屋里看看吧，没关系的，我去楼上拿书包，你自己随便看。」 「哦对，一楼的主卧你别进去，我爷爷还在睡觉，他最近可懒了，总也不起来吃饭。」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经过了院子来到了房子里，推开客厅大门，屈南星先去看餐桌上的食物。 牛奶和面包完完整整地摆放在那里，没有人动过。 「你看，我爷爷果然还没起来……」 忽然，屈南星的脚步顿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脸上的表情是惶惑和空白，似乎是猛然被想起的什么事情给砸了个透心凉。 足足有两三分钟，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由碎裂到慢慢地爬满了悲伤。 梁枫尧也跟着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是安静地陪着屈南星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随时注意着他的表情和动静。 两三分钟后，屈南星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慢慢地转身，慢慢对着梁枫尧挤出了一丝看似友好实际满是苦涩的笑容：「我、我好像病了，记性变得很差，总是忘了我爷爷已经去世的事情。」 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但也能想像自己的笑容一定很糟糕。 「希望没有吓到你。」他对梁枫尧说道。 梁枫尧不说话，眼神沉沉地回望着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屈南星被他这沉沉的目光盯得有些想哭。 这是悲悯的眼神吗？他是在可怜自己吗？ 屈南星脑子里转过这样的念头。 他想要逃避这样子的注视，因为他发现被梁枫尧这样子注视着，他居然不是愤怒和生气，而是很想哭。 「你还要参观吗？要的话就随便看吧，家里除了我没有别人，我先上拿书包，要来不及了。」 屈南星一边说一边要往楼上逃去。 不等他走出去，手腕就被抓住了。 他听见梁枫尧那低沉的、像是广播员一样好听的声音说道：「你生病了，今天不去上学，请假去医院。」 屈南星微愣，他是生病了，他自己也知道，并且已经想好周末的时候去一趟心理医生那里。 但…… 不等他做出反应，梁枫尧已经掏出了电话，拨了个号码。 「屈南星病了，我陪他去一趟医院……不严重，就是需要请假。」 那头似乎说了句什么，梁枫尧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接着，梁枫尧松开了握着屈南星手腕的手，吩咐他：「去吧，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 … 等到屈南星回过神来，就发现他已经坐在了网约车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怎么答应梁枫尧一起去看医生的？ 他的确是出了点儿问题，爷爷去世后不久他就已经发现了，并且也主动地去看过了医生，做了一些治疗吃了些药，情况得以好转，只是刚一开学，他又犯病了。 第16页 他也已经打算周末的时候就再去一趟医生那边的，但……怎么就成了梁枫尧帮他请了假，并且陪着他一起去看医生那里了 自己的这个同桌……是真的很热心啊！ 两人去的还是屈南星熟识的那位心理医生，一切都是熟门熟路，屈南星都没有详细地诉说病史，只是大概说了一下自己这两天的反覆，医生便给他开了药并做了一些医嘱。 「建议你暂时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既然开学了就去学校住吧！多和同学朋友们待在一起。」 「不过也不需要过度担心，你的情况很乐观，才一开始你就意识到自己生病了，也没有讳疾忌医。现在也是，一出现问题你就能马上过来找我，而且还是和朋友结伴过来的，你不排斥交朋友，也知道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这很好，非常好，要继续保持。」 屈南星乖乖地答应下来。 他知道上学来回坐公交会浪费很多时间，也会让他疲惫。 但他放不下家里的花草鱼鸟，放不下云朵，放不下家里的点点滴滴和旧日的幸福氛围。 他知道自己应该勇敢应该坚强，却还是不忍心打破温情的壁垒，正面面对从此往后都要孤身一人踏上漫漫人生长路的事实。 只是想想那样的日子，他都会觉得好孤独。 但现在……他必须要走出去了。 梁枫尧陪着屈南星去了心理医生那儿，又陪着他重新回到了别墅。 屈南星心里的过意不去达到了顶点：「你回学校吧，我自己可以的。」 高中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怎么好意思耽误同桌太多时间。 梁枫尧却表现出去学校没有陪着生病的同桌重要的态度，并且还表示：「放心，不会耽误功课的，我都会，回头你哪里不会我也可以教你。」屈南星：「……」 第8章 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吗？ 屈南星对于梁枫尧的表态表示服气，其实他对梁枫尧的陪伴也很感激，那种铺天盖地的孤单和空寂，因为梁同学的存在而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梁枫尧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于是在梁枫尧的监督下，他吃了医生开的药，半躺在沙发上放松自己。 「我就睡一小会儿，你看会儿电视，要是困的话也睡一会儿。中午我请你吃饭，我们赶在下午上课之前回学校。」 他这样对梁枫尧说着，没多大会儿就真的陷入了沉睡。 梁枫尧答应了屈南星的提议，假装随意拨弄遥控器，其实注意力全在屈南星身上。 耳边听着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平稳，侧目看过去，果然看见他睡着了的样子。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好看、像小时候一样可爱—— 白得像嫩豆腐一样的皮肤、弯弯的睫毛翘起美丽的弧度，像月牙儿一样形状美好的嘴唇，还有像小时候一样可爱的尖尖的美人儿下巴。 时隔九年，他终于又一次看见了小星星熟睡时的模样。 相比当年，他的小星星长大了很多，依旧美丽得像是个瓷娃娃，只是多了种令人疼惜的单薄感。 梁枫尧微微起身想要凑近屈南星，想要像小的时候那样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让他靠着自己放心地睡去。 在将要靠近的时候梁枫尧停了下来。 不对，不行。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小时候他把小星星错认成了女孩儿，而且那时候他们都小，可以随便搂搂抱抱。 现在……小星星是个大男孩儿，而且他还不记得自己了。 就算是记得自己，估计他们也没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子搂搂抱抱了。 一念及此，梁枫尧心思不由得生出好多的遗憾来……以后都不能抱抱小星星了吗？ 他满心遗憾地朝着屈南星的位置移了移，虽然不能像小时候那么亲密了，但能这么近地挨着屈南星，和他重新成为朋友兄弟，也是很不错的一种发展。 总比这好几年来，见也不能见，偶尔见了也会被他无视得好吧？ 梁枫尧就这样满心感慨地挨着屈南星，安心地守着他的梦乡，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阵「叮咚」的铃声响起。 梁枫尧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发现是门铃响了。 他起身快步走过去，想要按掉持续响起的铃音，以防把好不容易睡过去的屈南星吵醒了。 但就在他手伸到按钮处的时候，一眼看见显示在屏幕里的人。 是屈斌——屈南星的亲生父亲，他姑姑梁鸿怡的老公。 梁枫尧略一犹豫，就听见沙发上的屈南星有了动静，终于还是被吵醒了。 … 因为药物的作用，屈南星被铃声吵醒的时候有些搞不清楚当下的状况。 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这是请假了，同桌梁枫尧陪着自己在别墅里。 他第一时间就去看刚刚睡着前梁枫尧坐的地方——没有人。 屈南星赶忙起身四处寻找，但却真的没有了梁枫尧的踪迹。 他这是……走了吗？ 不是说好了两个人吃过午饭再一起去学校？ 虽然觉得就算是梁枫尧先行离开了也没什么，但屈南星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那种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又都跑了回来，甚至这栋只剩自己的房子，比昨天还要更加冷清了。 第17页 门铃的响声打断了屈南星的落寞情绪，他回过神走到门铃旁，从显示屏里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意外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屈斌不怎么来这里，尤其今天又不是周末，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家？ 屈南星按了开门的按钮，放了父亲进来。 「秦翰明给我打电话说云朵不太好，我去他那儿看了看。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也不接，问你们老师他说你今天请假了。」屈斌跟儿子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过来。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爸爸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屈南星摇头拒绝：「不用，已经好多了。」 屈斌看着面前自己这个儿子消瘦的样子，知道爷爷的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毕竟他和前妻离，屈南星一直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感情要比跟他这个亲生父亲要深重得多。 「不行搬去爸爸那边住吧！你梁阿姨昨天回来还跟我发脾气，嫌我不关心你。」 其实昨天回到家的时候妻子忽然对他发脾气，但本意不是说他不关心儿子，而是说他这个儿子一点儿都不懂事，爷爷去世了把自己搞得那么惨，让外人看来好像梁鸿怡那个后妈虐待他一样，所以梁鸿怡很不爽。 屈南星不说话，只是凉凉地看着屈斌。 屈斌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太恰当，似乎他来看儿子只是因为妻子的埋怨，而不是出于真心关心。 「不是，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在这里住我们都不放心，本来还有司机阿姨的，你这都给人赶走了，你自己怎么出门怎么吃饭啊？」 屈南星目光看向刚刚梁枫尧坐过的位置，懒洋洋地说道：「那个司机使唤不动，保姆会乱翻爷爷的东西。」 原先一直照顾他和爷爷的阿姨岁数大了，回乡养老去了，司机也因为身体不太好被屈斌做主辞退了。 梁鸿怡说会帮忙找新人过来，结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人一点儿职业素质都没有，屈南星不想不熟悉的陌生人住进来把他和爷爷的家搞得乌烟瘴气的，干脆把后续过来应聘的那些全都给拒绝掉了。 他出门可以打车或是坐公交，吃饭也可以自己动手做。 屈斌听了他这话便继续道：「所以让你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屈南星很利索地拒绝：「不去，过几天我去学校住。」 屈斌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听他说要住校觉得倒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那你周末过来吃饭吧！一家人总要聚一聚嘛！」 屈南星：「再说吧，好多事儿呢！」 屈斌心说你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事儿？知道他是不愿意过去也只好不勉强。 又待了一会儿，公司那边的电话就一个又一个地打进来，屈南星听得烦，直接赶屈斌走人。 「行吧，你自己好好的，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屈斌起身嘱咐道。 说完他还狐疑地看着屈南星问：「你是不是把爸爸拉黑了？怎么每次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屈南星面不改色道：「没有，开学了，上课我肯定开免打扰模式。」 屈斌总觉得还是不太对，但手里电话又响起来，他就没多琢磨了。 正要走的时候，他转头看见一楼东边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还多嘱咐了一句：「睡觉或者出门的时候把窗户关好，自己多注意安全。」 屈南星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别耽误自己休息。 等到屈斌离开了，他也转头去看那扇开开的窗。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没开这边的窗，难道是梁枫尧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想要参观房间所以打开的？ 他去把窗关了，回来站在客厅发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下周军训了，而且他已经开始考虑去住校的事情，那家里的这些花花草草，小鸟小鱼该怎么安排呢？ 正在思索着，忽然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屈南星眉头皱起，正要过去问问屈斌还有什么b事，结果就看见屏幕上的人是梁枫尧。 屈南星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忙按了开门按钮放人进来。 不等人进屋他就去门外迎接，嘴上问道：「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回学校了。」 梁枫尧道：「想出去买点儿吃的来着，但这附近好像没有，只好点了外卖。」 屈南星道：「这附近的确没有商店饭馆什么的，不过你也不用点外卖，我来做就好了，我做饭很好吃的。」 梁枫尧顿时后悔点了外卖了，星星亲自做的饭他吃不到了。 记得小的时候，小星星也会给他做一些简单的，土豆饼啊三明治什么的，确实是很好吃。 他道：「下次吧，等你好一点儿。」 屈南星揉了揉脑袋道：「我也没有很严重，就是、就是有时候会忘了我爷爷去世的事情，别的都还好。」 梁枫尧道：「别的也不好，你太瘦了，尤越同学说得有道理，下周军训你这小身板能参加吗？」 屈南星道：「哪有那么夸张，肯定能参加。」 两人谈谈说说，等着外卖来一边吃外卖，屈南星又跟梁枫尧说起了打算住校要把家里这些东西安置一下的事情。 「我跟你一起想办法，我有养花养得很好的朋友，可以把花寄养到他那里，鱼和鸟的话可以放到我那儿，你放学了就去照顾一下然后再回宿舍也不耽误。」 第18页 屈南星没想到三两句话梁枫尧就帮他安排了难题，只是…… 「你那里？」 梁枫尧道：「对啊，我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就我自己住，你可以随便过去。」 屈南星没想到梁枫尧也是自己一个人住，不过他看起来是特意为了上学而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跟自己的情况还是不一样。 他想到今天早上樑枫尧说得要在附近看房子的事，问道：「那你在附近有看好的房子吗？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 梁枫尧道：「我家老头子还没下定决心来不来，就让我随便留意着，不着急。」 屈南星好奇道：「你家里人不在这里吗？」 梁枫尧：「不在，他们在乡下，我自己过来城里读书。」 屈南星更佩服他了：「那你好厉害！」 梁枫尧没觉得自己来城里读书有多厉害，但屈南星一脸崇拜的目光还是让他十分受用。 「平时我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你要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我有的是时间。」 屈南星沉默数秒道：「谢谢你啊梁枫尧。」 在开学的第一天，在他的心理创伤应激症状再次出现的时候，在云朵出现了老年的衰竭反应时日无多、陪伴他的心灵依靠又会少了一个的时候，梁枫尧的出现及时又温暖，把他从一个人在悲伤孤寂的寒潭中捞了出了。 虽然没有梁枫尧他自己也能活下去，但有了梁枫尧的出现和陪伴，他觉得自己的辛苦少了很多，熬过去这段悲伤的时间也容易了许多。 他是真的很感激梁枫尧。 吃过午饭，两人看着时间往学校赶去。 本来屈南星想叫车来着，梁枫尧却说时间还早，他们可以慢悠悠地坐公交车过去。 「正好看看附近的环境和交通。」梁枫尧如是说道。 屈南星没异议，跟梁枫尧熘达着往公交车站走过去。 别说，还颇有一种吃过饭后老大爷遛弯的惬意，感觉不错。 两人到学校的时候还提前了将近半个小时，依旧从容。 从公交车上下来，转过拐角往学校大门走的时候，屈南星却忽然发现了三个不同寻常的傢伙。 本来屈南星脸盲，那三个人如果分开来随便哪一个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都认不出来，但偏偏那三个人凑在了一起。 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是个黄毛，另外两个一个瘦高一个矮胖。 这是屈南星对小巷子里三个混混的初步印象，而现在聚在路边的那三个人，恰好也是这些特徵。 「是昨天那三个混混吧？」屈南星凑近了梁枫尧问。 梁枫尧：「……是。」 屈南星微微皱眉，那三个傢伙聚在这里干嘛？又想堵人？ 他们胆子这么大的吗？这里可是大马路，又是光天化日的。 屈南星看了下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略微安心了些，但还是伸手拉住了梁枫尧的手腕，对他说道：「别担心，他们不敢怎么样，咱们快点儿过去。」 梁枫尧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软软的，但是很凉，明明还是很热的天气。 他没说话，任由屈南星拉着他往前走。 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从那三个想要过来又迟疑的傢伙面前快步走了过去，一直走进了炎城一中的学校大门。 铁强和刘宗乐冯军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两人的身影。 他们知道梁枫尧上午请假没来，中午百无聊赖地聚在他们学校的侧门这边抽菸，谁知就看见了梁枫尧和屈南星肩并着肩走了过来。 三人还想上前打招呼来着，就被梁枫尧凌厉的目光制止了，然后他们就这么看着梁枫尧和屈南星一步步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冯军：「他们怎么还手拉着手了？」 刘宗乐：「尧哥好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铁强：「别说屁话，那可是债主，债主拉他他敢不走吗？」 冯军：「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尧哥还挺可怜的，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么怂过。」 刘宗乐：「我怎么觉得……」 不等他说什么，铁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梁子来消息了……让我们以后别在这儿蹲着。」 冯军：「可这里是咱们学校门口，侧面也是门啊！」 铁强问刘宗乐：「你刚刚想说啥？你觉得啥？」 刘宗乐：「我觉得……尧哥这架势，就跟怕老婆的男人似的？」 铁强和冯军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然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第9章 铁强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骂刘宗乐道：「别踏马胡说八道，你这话让我想起了许溪那个死同性恋，噁心！梁子才不是那种人！」 冯军也在旁边附和：「就是，人尧哥那债主长得比许溪好看多了。」 铁强：…… 他跟冯军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屈南星一直拉着梁枫尧进了学校大门，这才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嘴里还吐了一口气，带着些侥幸的说：「还好，大白天人多的地方他们不敢胡来。」 梁枫尧嗯了一声表示贊同。 屈南星又不厌其烦地嘱咐道：「你自己走的时候也要走大道，千万别走那条小巷了。」 说完他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道：「算了，我还是去找老师反映一下吧！你先回教室，我去老师办公室。」 第19页 走出去没几步，他又转头对梁枫尧说道：「放心，我不提你和那位同学。」 那天那个被打了的同学不想让他把这件事说给老师，屈南星虽然内心不太贊同，但也还是答应了下来，现在他要去找老师反应情况，也还是会遵守约定不把那位同学的情况说出来。 包括梁枫尧，他似乎也不是很热心于把那天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老师，屈南星没去细想其中的原因，但还是遵从他人的意愿。 他去了办公室消了假，把昨天小巷子里的遭遇还有刚刚在大门外也碰到了那三个混混的事情的粗粗地说了。 他没说自己还动手了，也没说具体那三个混混欺负了谁，反应问题也只是想让学校再多关注一下附近的安全问题，省得再有人像梁枫尧和那位被打的同学一样被堵在巷子里。 马老师听后十分重视，表示会向学校安保处反应，加强附近的安全巡逻。 屈南星稍稍放心了些，马老师又关心地问了几句屈南星的身体，之后又对于他们同桌之间的互相帮助表示很欣慰，这才让屈南星回了教室。 一回到教室，屈南星就被尤越和王笑天围着一通追问。 「星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我就说你假期里瘦这么多肯定有问题。怎么样？严不严重？」 屈南星道：「不严重，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书，道：「今天上午都什么课来着？笔记借我看看。」 尤越和王笑天一人一门课，贴心地把笔记奉上了，尤越还顺便把上午讲的一张数学卷子分享给屈南星，顺便大吐苦水道：「一个暑假把我脑子给放迟钝了，这上面的题我居然有百分之八十都不会？」 王笑天在旁讥讽道：「说得好像暑假前你就会那百分之八十似的。」 尤越不服气道：「什么啊，我上学期考得还是很不错的好不好，数学那是过了及格线的！」 尤越这傢伙不算是学渣，顶多是偏科严重，语文能考到班级前十，数学则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及格，也是很无奈。 王笑天比他强点儿，虽然成绩在班里不拔尖，但贵在各科成绩比较均衡，语文考100分，数学就决不能考80或是110，一定也是100上下才能显示出他端水大师的水平来。 于是王笑天就动不动在学习成绩方面嘲笑尤越不如他会端水。 尤越自然要反唇相讥，两人一来二去又在前座说起了相声。 屈南星把两人的笔记翻开来看了一下，拿出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来补功课，还不忘跟旁边的学霸同学分享：「你也记一下吧！」 虽然梁枫尧之前说他都会，屈南星也相信学霸的学习能力，但还是觉得在课程方面要跟上老师步调比较好。 梁枫尧看了眼尤越那狗爬一样的字体记录的课堂笔记，说道：「你先记，一会儿我看你的。」 屈南星的字体娟秀工整，跟他的人一样看着就很舒服，随便让谁来选择，都不会选尤越的狗爬笔记。 屈南星答应一声，埋头快速记录。 没等他写完，忽然听见有人在旁边小心地开口说话：「学习委员，能问你几道题吗？」 屈南星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位同学正拿着上午讲的那张数学卷子站在梁枫尧桌旁，一脸期待地看着。 这位同学名叫李亮，高一的时候也是跟他和尤越他们一个班的，而且是他们班的第一。 现在重新分班后他班级第一的宝座肯定要让给梁枫尧来坐了。 不过李同学显然并不介意梁枫尧会抢他班级第一的事情，他更在意的是学习，这不是过来虚心请教问题来了。 梁枫尧感受着屈南星看过来的目光，立刻摆出了一副脾气温和好说话的姿态，回应李亮同学道：「可以，问吧！」 李同学本来还有些忐忑，听见梁枫尧的回答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不客气地把手里的卷子放到了梁枫尧的桌子上，开始了问题。 「这个题，为什么我用这种解法解出来答案不对呢？按理说我的思路没问题的吧？」 梁枫尧看了下那道题，拿起笔来写写画画一边耐心解答，很快李亮同学就恍然大悟，猛拍自己的脑袋道：「原来是这样，我拉下一个关键步骤！还是你厉害啊学习委员！那这个呢？这个题我总也想不到应该套哪个公式……」 梁枫尧又耐着性子给他解答下一题，前排数学卷子也是一塌糊涂的尤越和王笑天本来还在打打闹闹的，这会儿听见梁枫尧给李亮讲题，也不由凑过来听了两嘴，结果越听越上头，最后也恨不得跟着李亮一起拍大腿，大喊一句：「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听课听得迷迷糊糊的题，到了梁枫尧这里就如此的简单明了？ 这就是学霸的理解方式吗？ 李亮同学把自己几道问题都问完，心满意足地回自己的座位了，尤越眼见着梁枫尧这么好脾气还这么会讲题，连忙抓住机会凑了过来：「学神学神，你能给我讲讲吗？我感觉我有点儿听懂了。」 一旁屈南星和王笑天听见尤越把梁枫尧的封号直接从学霸升级到学神，不由对他这马屁的功夫十分鄙夷。 当然，他们的注意力也都随之放到了梁枫尧这边，想看看他会怎么教尤越这个数学方面的木头。 第20页 然后他们就看见梁枫尧依旧是神态温和，很有耐心地问尤越：「你哪个题不会？」 尤越眼看着梁枫尧这么好说话，当下就不客气地指着卷子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会。」 王笑天在旁都要看不下去了，吐槽道：「你不如干脆告诉学霸你哪个题会好了。」 尤越瞪他一眼道：「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搞得你好像都会一样，学神讲题，你还不赶紧过来一起听听。」 说话间他还直接上手把王笑天也给拖过去了，逼着他一起听。 梁枫尧依旧耐心十足，拿了支笔直接给两人讲起了题。 屈南星一边记笔记一边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几次看过来入目的都是梁枫尧一脸耐心温和讲题的模样。 他想，怎么会有梁枫尧这么好的同学呢？ 知道他有心理方面的问题也没有歧视他，而是好心地陪他去看医生，因为担心他而一直陪了他一个上午。 现在又耐心帮着同学解答难题、提高学习成绩，明明他上午的课程都还没有补回来。 那几个混混居然欺负这么好的同学，真是太过分了！ 屈南星快速地把手里的课堂笔记记完，再把笔帽盖好，起身拿了自己的水杯，戳了戳梁枫尧的肩膀让他稍微把椅子往前挪挪，好让他出去接水。 梁枫尧听话地挪了椅子，眼瞅着屈南星出了教室的门，立刻表演了一个现场一百八十度变脸。 他把手上的笔写得飞快，三下五除二把解题步骤还有需要回去恶补的知识点给尤越一一列了出来，语气里带着七分冷漠和三分的不耐烦，道：「回去把我写的这几个知识点读上二十遍，完全理解了再来看解题步骤，去买这几本辅导书打好基础再来问我问题。」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尤越可以圆滚滚地滚蛋了。 尤越：「……」 他愣愣地看了一眼耐心尽失的梁枫尧，忙转过了头去看同桌王笑天，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明刚才学神还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态度，怎么转眼就冷漠了起来？ 谁知王笑天完全不搭理他，而是一副谄媚地捧着自己的卷子去问梁枫尧：「学神，你看我这水平……该看什么辅导书才能提升一下？」 梁枫尧接过卷子看了几眼，也大笔一挥唰唰唰写了两本书名，然后把笔一扔人也懒散地靠回椅背上，赏赐似的说了一句：「先看着，不会的再来问我。」 王笑天麻熘地答应一声，捧圣旨一样捧着卷子回过头去了。 早在李亮过来问问题的时候，班里其他同学就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做好了想要过来请教梁枫尧的准备，结果这会儿正要凑过来，一抬眼就碰上了梁枫尧冰冷冷不耐烦的目光。 那目光传达出的意思很明显：老子很累，别踏马过来烦我！ 于是，那些想过来请教问题或是想要凑近乎的同学立刻就被冻在了原地。 仿佛刚刚那个春风和煦的学霸同学，只是他们一瞬间的幻想而已。 就在这时，屈南星接完水回来了。 他把自己那个橘黄色的、杯盖是个小兔子耷拉着耳朵的造型的可爱水杯放到了梁枫尧面前，问道：「讲完了？」 梁枫尧脸上的冷漠和不耐烦一下子不见了，眼神落在那支可爱的水杯上，温和的「嗯」了一声。 屈南星道：「讲累了吧？喝点儿水，我看你没带水杯，先用我的吧，我刚刚都洗干净了。」 梁枫尧的视线在他的嘴唇上扫了一下，然后拿起水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小声嘀咕道：「不洗也没关系。」 屈南星没听清：「啊？」 梁枫尧把自己喝过一口的水杯重新递给了屈南星：「你也喝点儿，中午吃完饭都没怎么喝水。」 屈南星接了过去，但却没有就着杯口喝水，而是把小兔子耷拉着耳朵造型的杯盖拿在手里，把水倒进杯盖里喝了起来。 梁枫尧：「……」 小星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讲究！ 不过即使再讲究，他刚刚倒的水，也是自己喝过的。 要是小星星是女孩儿，他们就算是间接亲亲了呢！ 第10章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屈南星去找了生活委员，询问住校的事。 「申请肯定是能申请的，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间，我去帮你问一问，顺便要张住宿申请表。」 生活委员十分热心，当下就要去帮办公室帮屈南星拿表格。 不等屈南星道谢，就听见梁枫尧在旁十分礼貌地说道：「麻烦你，帮我也要一份。」 生活委员一个激灵，她上学年就和梁枫尧一个班，虽然说不上多熟悉，但对这位年级第一的印象就是很凶很冷很不好相处，尤其她那时候领了老师的任务过去和梁枫尧说话，他直接一副不耐烦再多说一句就要炸毛的样子，搞得生活委员内心惴惴，以后见了梁枫尧也只想绕道走。 但现在……梁同学怎么变得这么温和有礼貌了？跟在屈南星身后的样子活像一乖巧可爱的伴侣犬。 难道是她以前不够了解这位年级第一？ 生活委员内心满是惊讶和疑惑，但还是十分负责地答应一声，麻熘地去老师办公室帮他们拿申请表去了，办事效率一流。 屈南星转头对梁枫尧道：「你也要住校？」 第21页 明明梁枫尧说过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的。 梁枫尧手里端着屈南星的水杯，这次课间是他去接的水，两人一起往后排的座位走去。 梁枫尧一边走一边解释：「我自己住太冷清了，而且路上也不太平，尤其是晚上，我都不怎么敢出门。」 屈南星一听顿时满心怜惜，一个人住要说清净也的确是清净，但那种孤独感没有人会比屈南星更加感同身受了。 那种滋味自己体会到是无奈之举，而梁枫尧却是因为孤身在这边求学。 再想到他这两天还被隔壁职高的混混盯上了，住校确实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那咱们一起住校吧！」屈南星说道：「周末的时候你也可以去我家住，我做饭给你吃。」 梁枫尧愉快地答应了下来，两人回到了后排座位，刚坐好就听见有人敲了下窗户。 屈南星转头看见靠近自己这边的窗户外站了一位同学，看起来有点儿眼熟的样子。 「哈喽，你好啊，屈南星是吧？」 这位同学很熟络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你是……？」屈南星礼貌地回应了，但还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直到看见这傢伙把挂在领口处的眼睛拿出来戴在了鼻樑上。 「我是10班的曹冬，昨天我们见过的。」 眼看着这人戴上眼睛从一副轻浮浪荡的模样瞬间变得斯斯文文，屈南星这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昨天跟梁枫尧勾肩搭背，结果被梁枫尧严肃批评了的那个傢伙吗？ 的确是叫曹冬，尤越和王笑天还跟他科普了这人和梁枫尧的恩怨来着。 「哦，你好曹冬。你是来找我同桌的吗？」屈南星重新打过招呼顺便问道。 「我不找他，我就过来看看你。」曹冬把手肘撑在窗台上，仔细打量着屈南星的样貌说道。 屈南星：「……」 曹冬真的是过来看他的，不只是看，还评价上了：「的确是好看啊，可惜不是美女，而是美男。咦~我怎么觉得你长得……」 他正唠唠叨叨，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窗户关上，差点儿把曹冬的脑袋挤住，幸亏他反应敏捷，不但躲过了脑袋挨挤的危险，还伸手把要关闭的窗户给抵住了。 屈南星看见梁枫尧伸了胳膊过来，想要把曹冬关在窗户外面。 「干嘛干嘛，看看不行？」曹冬用力抵着窗户不让梁枫尧关上，嘴里头嚷嚷道。 梁枫尧冷冰冰地道：「不行。你有什么事儿吗？没事儿别在这儿趴着，校规有规定，课间不许乱窜。」 曹冬这次不上当了，嗤了一声道：「少唬我，哪条校规你给我看看。」 梁枫尧立刻转身去自己的桌洞里掏出来一本校园守则，翻开了指着其中一条怼到了曹冬面前。 曹冬：「……」 看热闹的屈南星和尤越王笑天：「……」 看来年级第一不只是学习方面的第一，还是校规校纪遵守的典范！ 曹冬虽然被怼得哑口无言，但还是很无所谓地把梁枫尧手里的校园守则给推到了一边：「你有病啊，跟谁学的搞着一套？哎我问你，你上午怎么没来？上哪儿去了怎么没叫上我一块儿？」 梁枫尧利落地把窗户关上了。 世界终于清净，梁枫尧坐回自己的座位，转头来对屈南星说：「我跟他真的不是很熟，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装成跟我很熟的样子，这人太奇怪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兔耳朵水杯，拧开来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又在兔耳朵的杯盖里倒了一杯盖，递给了屈南星。 屈南星接过来，点头对梁枫尧的话表示同意，刚刚这位曹同学确实是很奇怪，他都不认识自己还说是专门跑过来看自己。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端起杯盖小口小口喝着里面的水，等到喝完了，守在旁边的梁枫尧就再帮他续满。 目睹了曹冬事件全过程，这会儿想要跟屈南星说说话的尤越，一转头就看见梁枫尧和屈南星一人拿着水杯一人捧着杯盖，你一口我一口的玩起了喝水的小游戏，像极了幼儿园里关系好排排坐的小朋友。 尤越：「……」 他愣愣地看着，见梁枫尧会等屈南星把盖子里的水喝完，然后状似是很满意地自己也喝一口杯子里的水，再伸手接过屈南星手里喝空了的杯盖，用自己喝过的那个位置给屈南星重新倒一杯盖递过去，继续心满意足地看着屈南星喝下。 就……莫名有些奇怪。 只是不等尤越再仔细观察，忽然就对上了梁枫尧看过来的目光，凌厉、霸道、饱含攻击性。 尤越吓了一跳，连忙转回头去老老实实坐好。 他实在有点儿看不懂了，为什么学神同学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凶凶的啊？ 他的脾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为人好相处还是不好相处？ 说他脾气不好，他刚刚又给李亮和王笑天还有自己耐心讲题；说他脾气好，讲着讲着他又不耐烦了。 说他好相处吧，他总是看起来凶凶的；说他不好相处吧，但人家对屈南星就很温柔。 难道……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转头快速地瞄了屈南星一眼。 学神的脾气好和好相处就只是屈南星限定的吗？原因就是因为屈南星长得好看？ 学神居然是个颜控？！ 第22页 尤越同学感觉自己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 可能是吃了药有效果，也可能是上午睡了一觉精神不错，一整个下午屈南星都精神不错，课间也没有困到睁不开眼睛。 等到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屈南星才稍微感觉有些困顿，但因为说好了放学后梁枫尧带他去那家可以帮忙照料花花草草的地方去看看，所以他又努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地方在南郊，有点儿远，你在车上睡一会儿。」 梁枫尧叫了车，顺手帮着屈南星接过了肩上的书包，对屈南星说道。 屈南星忙要拿回来：「我自己背着就行。」 梁枫尧却背得牢牢的，不让他动手：「你太瘦，我比你有劲儿多了。」 这话倒是真的，屈南星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和体格差距：梁枫尧要比他高上半个头，整个身体轮廓也比他大了一圈，半袖衫露出的胳膊上是隐隐凸起的肌肉线条，的确是比自己有劲儿且强壮。 他不由想到梁枫尧在那个三个混混的胁迫下抱头蹲在巷子里的情形，又忍不住再次感嘆：学霸同学性子太温和老实了，其实以他的体格完全可以和那三个混混抗衡一番。 不过他也欣赏梁枫尧这种不惹事、尽可能息事宁人的性格，真要打起来受伤的机率还是很大的，何况有时候那些混混没人性万一带刀什么的就危险了，梁枫尧这种做法无疑是稳妥的。 不过这么老实温柔的梁枫尧，他以后一定会尽可能地保护好。 没等一会儿车子就来了，两人刚要上车，就听见后面有人叫梁枫尧的名字。 屈南星转头就看见了曹冬，他又把自己那装斯文的眼睛摘了下来，要不是下午才刚刚见过，屈南星觉得又要脸盲认不出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他这话是问了两个人。 但下一句，他就只是专门问梁枫尧：「用不用帮忙？」 既然梁枫尧说屈南星是他的债主，不管他是欠了什么，但看这架势，梁枫尧似乎都是毫无反抗的余地的。 看来这欠的东西份量不轻啊！会不会是什么要命的把柄？否则以梁枫尧的武力值怎么都不应该啊！ 曹冬不由为梁枫尧担忧起来，他这兄弟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屈南星绑去卖掉吧？ 他怎么也得帮帮忙救他于水火。 曹冬在这里瞎操心，但梁枫尧明显不需要他插手的样子，直接回了句：「不用。」 说完，他先护着屈南星上了车，自己也麻熘地钻进去，利索地甩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被扔在原地无视的曹冬：「……靠，这人是欠债吗？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往上送的样子？」 他自己在原地嘟囔了几句，手机便来了消息，是铁强他们定好了地方叫他过去，还在消息里问起了梁枫尧的踪迹。 「梁子去哪儿了？怎么人也不见消息也不回？你看见他了吗？看见就一起过来。」 曹冬回：「看见了，他不去，还债去了。」 没一会儿，几人碰面，第一时间就讨论起了梁枫尧和债主的问题。 「你看见他债主了没？」铁强问曹冬。 曹冬答：「看见了，长得确实好看。」 刘宗乐和冯军在旁附和：「没错吧？比很多女生都要好看呢！」 曹冬摸着下巴琢磨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他长得跟梁枫尧他妹有点儿像呢？」 铁强：「谁啊？你说筱檬？」 曹冬点点头。 铁强三人也都琢磨起来。 曹冬忽然猛地一拍大腿：「靠，对啊！屈南星、屈筱檬，这他妈不就是一家人嘛！」 第11章 铁强和刘宗乐三人听了曹冬的话面面相觑。 「都姓屈……也不一定是一家人吧？」铁强表示怀疑道。 刘宗乐也琢磨道：「不过筱檬确实长得有点儿像梁哥的债主，他叫啥？屈南星？有点儿像女孩儿的名字。」 曹冬摆摆手说道：「肯定有关系，屈家的事我听我妈八卦过，筱檬的妈妈好像是小三插足，你等我回去跟我妈好好打听打听。梁枫尧说的欠债，八成跟这个有关系，我就说嘛，他又不是那种穷光蛋，怎么可能欠债。哎你们刚刚是没瞧见，他跟着屈南星上车那架势，哪里是对债主，简直就跟伺候皇上似的。」 刘宗乐：「我也瞧着尧哥对那个什么星星态度很不一样，不止是债主，更像是祖宗。」 几人一边吐槽着梁枫尧在屈南星面前的姿态，一边往约定的聚餐点走去。 梁枫尧和屈南星坐车到了南郊，在一个花草市场内部的大院里下了车。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迎了出来，一脸热情地邀请两人进屋，还上手去搭梁枫尧的肩膀，嘴里说道：「蛋……」 才只说了一个字，肩膀就被梁枫尧反手扣住，抢先说道：「担什么担，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路上稍微堵了点儿，这不是来了嘛！」 那男人被他手上的劲儿扣得肩膀生疼，也想起来梁枫尧在信息里提前交代的话，让他别喊他小时候的名字，他这一时高兴差点儿就给忘了。 「知道了，不担心，你松手！」男人把梁枫尧的手扒拉下来，这才得了空去看跟在旁边的屈南星。 「同学你好啊！这小同学长得可真好看。」 屈南星礼貌回应道：「叔叔您好，我是屈南星。」 第23页 男人见他这么彬彬有礼更加喜欢，凑上前去跟屈南星握手，握住了就不松手，道：「你好你好，小同学名字也很好听呀！跟我的名字差不多。」 梁枫尧又凑上前把这男人的手扒拉开，对屈南星介绍道：「这个是老吴，吴难事。他的难是难过的难，不是你那个南方的南，不一样的。」 屈南星：「……哦。」 居然有人叫这么别致的名字，天下无难事，只要有心人吗？ 别说，还挺好记，一下就记住了，比看脸记人要容易多了。 吴难事听梁枫尧贬低他的名字顿时不服气，想要争辩几句，但梁枫尧已经不给他瞎咧咧的机会，熟门熟路地拉着屈南星进屋里去坐了，然后示意屈南星不用客套，直接说正事儿就可以。 屈南星便也没拐弯抹角，对吴难事说道：「是这样的，因为功课太紧，我打算把家里的这些植物花草寄养一下，您看一下您这边可以帮着照看吗？」 他边说边拿出手机把自家那些花花草草的照片给吴难事看。 老吴接过手机放大来看，只看了两眼就发出啧啧的赞嘆声：「啧啧啧啧，名品啊！哎呦呦，了不得了不得！」 屈南星当然知道爷爷养的这些花草有几株都是极为名贵的品种，需要好好地照顾才行，他不知道这位吴难事先生能不能帮着养好这些花，但刚刚进大门的时候他看见这人的院落里有很多品种不错的花草绿植，看起来都养得不错的样子。 想来梁枫尧并不是随便帮他介绍了谁，这人应该是靠谱的。 这位吴先生在把照片里的花草植物都看了一遍，连连点头答应：「可以养可以养，完全没问题，交给我就行。」 说着他还邀请屈南星道：「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的宝贝们，虽然比不上你家的这些名贵品种，但也有不少好东西呢！」 他去推开了通往后院的大门，一个比前面更加宽阔的庭院出现在屈南星面前，再往里还能看见塑料大棚和玻璃温室的花房，而不管是露天的庭院还是大鹏和花房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景观盆景，一看这人就是个爱花养花的专业人士。 屈南星只是大概看了几株养得十分精緻茂盛的品种就已经彻底放下心来：「那就麻烦吴先生了，等抽时间我找个车把花送过来，费用问题您也只管开口。」 他想谈费用的问题，但吴难事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只想跟他讨论花草：「要什么费用，随便帮忙照看一下而已！你来看看我养的这株朔月天葵怎么样？熬了几个大夜精心培育的幼苗一点一点看着它长大的，还有这个，惠旺仙子梅，也称得上是绝品……」 屈南星倒是也愿意跟他好好赏花，但了解内情的梁枫尧却果断打断吴难事的施法。 「我们还得回去写作业呢，有空再来听你的长篇大论吧！」 他要是不打断，这人能拉着屈南星把前后院的成千上百株植物花草全都说一个遍。 经过梁枫尧的提醒，吴难事也只好悻悻停止自己的介绍，又对屈南星道：「你是蛋……你是梁枫尧的朋友，那就等于是我的朋友，尽管搬过来就行。还有，也不用特意找车，我这有现成的货车，等你有空说一声，我就过去拉过来。」 屈南星怎么可能让人白白辛苦，还是坚持说了个丰厚的酬劳。 事情差不多谈妥，吴难事想留两人下来吃饭，但梁枫尧知道屈南星心里着急去秦翰明那里看云朵，便还是以作业很多为由拒绝了。 吴难事也只好送了两人出门，一直等到两人上了车，车子开远也还在站在原地看着。 屈南星看着这人的身影莫名觉得他有些孤单，也许应该留下来吃顿饭的。 他收回实现对梁枫尧道：「你的这位长辈人很好，花也养得好。」 梁枫尧道：「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伺候各种花花草草，是有点儿痴病在身上的。他都这个岁数了也不肯结婚生孩子，就天天和这些花花草草住在一起。」 屈南星听了觉得很是惊奇，也更加懊悔了，道：「那我们该留下来陪他吃顿饭的，他自己一定很孤单。」 梁枫尧道：「没事，这会儿说不定他已经坐在凳子上上着网，翻看着你们家那些名贵的花草流口水呢！」 屈南星听他语气轻松，又想到一老一少刚刚的互动，不由好奇问道：「他是你的亲戚吗？」 梁枫尧摇头：「不是，他是我爸的情敌。」 屈南星：「……？」 梁枫尧被他惊讶呆萌的样子逗到，便继续补充道：「准确来说，他是我爸的手下败将，当年他可喜欢我妈了，但我妈选了我爸，他很伤心之下就决定一辈子不娶，后来我妈得病死了，他还去跟我爸大打了一架。」 屈南星：「……」 他随口一问之前，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曲折悲伤的故事。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看着梁枫尧小心地说。 他没想过，梁枫尧也是个没有妈妈的小孩儿，甚至比自己还要可怜。 起码他的妈妈还活在这世上，而梁枫尧却永远都见不到他的妈妈了。 「没事，」梁枫尧洒脱地说道：「我妈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说完他转头看着屈南星说道：「其实难过伤心的日子，都会自己熘走的。」 第24页 屈南星微微一怔，知道他这话不只是说自己，也是在安慰他。 「我很快就会没事的。」他回应梁枫尧，也回应还在为了爷爷的离开而伤心难过的自己。 两人一起去了秦翰明的宠物医院。 云朵的情况还算稳定，在见到屈南星的时候甚至爬起来朝他撒娇，只是看得出它已经十分虚弱，只能待在医院里补充一些维持生命的营养。 屈南星陪了它好一会儿，最后顾及着一直陪着自己的梁枫尧还没吃饭，这才依依不捨地和云朵告了别。 「你陪它，我还不怎么饿。」梁枫尧刚刚冷冰冰地拒绝了前台小妹的搭讪，看见屈南星走过来立刻换上了温柔和煦的表情和语气说道。 屈南星道：「还不饿？已经很晚了，他们医院也快下班了。」 梁枫尧今天已经陪了他一整天，又是帮他一起把云朵送去秦翰明那儿，又是陪他去看心理医生，还带他去了吴难事那里，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请梁枫尧吃顿大餐以示感谢。 「你想吃什么？」屈南星徵求梁枫尧的意见。 梁枫尧看出他其实有些疲惫，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好，便道：「有点儿累了，还要回去写作业，随便吃点儿吧，刚刚看见那边有家牛肉面馆，去吃一碗吗？」 屈南星不由吞了口口水，牛肉面的确有些简单了，但这会儿其实没什么是比来一碗牛肉面更惬意的。 「你喜欢就行，我是可以的。」他坦诚地对梁枫尧说道。 梁枫尧表示：「我很爱吃。」 于是两人肩并着肩进了那家牛肉面馆。 在柜檯点完面，屈南星看见梁枫尧的视线在那篮供客人自由取用的蒜瓣上面扫过。 屈南星问：「要吃蒜吗？」 梁枫尧犹豫：「不了吧！」 吃完嘴里会有味儿。 屈南星直接上手抓了几瓣道：「一会儿去买个漱口水，吃面不吃蒜是没有灵魂的。」 梁枫尧闻言有些意外，问：「你也喜欢吃面的时候吃蒜？」 屈南星分了几瓣蒜给他，道：「以前不喜欢，后来认识了一个小伙伴儿，他教我的，以后每次吃面就忍不住来两瓣。」 梁枫尧神情微滞，问：「小伙伴儿？」 屈南星替他开了瓶饮料，递过去说道：「对啊，我很小的时候在乡下认识的。」 梁枫尧接过饮料，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嘴唇，继续试探：「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繫吗？」 屈南星道：「早就没有了，好多年前的事情，现在见了面我应该都认不出他了。」 梁枫尧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心里的感觉是开心还是失望。 但他还是想继续试探：「是个什么样的小伙伴儿？让你记到现在啊？」 屈南星也喝了口自己的饮料，听梁枫尧这么问想了一下才道：「就是吃面的时候就会想起爱吃蒜的他。是个……小霸王吧，超级喜欢欺负人，不管男女老少、大人还是孩子他都要欺负。他还欺负小动物，小兔子就给它的尾巴上栓上胡萝蔔，害它一直转圈但就是吃不到，乌龟的话就把它掀翻让它翻不了身，小鸡小鸭小鸟还会被他拔毛……」 「只有小狗他不欺负，因为他自己养了一条好大的狗。哦对了，就像你养得的那条德牧那样，很大很威风，好在他没有把狗狗放出去咬人。」 「就是个十足的小坏蛋。不过他也会哭，哭起来嘴巴长得很大，声音也很大，但听起来却又让人觉得很可怜。」 屈南星说着说着不由笑了起来，似乎他嘴里那样一个小坏蛋，也曾经带给他很多的欢乐和鲜活的记忆。 梁枫尧被他脸上的那抹笑意晃到了眼睛，只是沉默地看着什么都没说。 原来屈南星没有完全把他忘记，甚至还在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想起，也会在偶尔想起他的时候，眼含笑意。 不过屈南星脸上的这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认真地对梁枫尧道：「他那样的小坏蛋，估计长大了也还是满肚子坏主意。」 他还是更喜欢梁枫尧这样性子温和、热心助人、稳重又乖巧的同学。 很快面上来，两人没再谈论「儿时的伙伴儿是个小坏蛋」的话题。 等到吃完出了面馆，屈南星掏出手机想要帮梁枫尧叫车。 忽然间，他就有些不太想打开叫车软体。 明明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回家，爷爷去世后整个暑假里，几乎每一天都是他一个人孤单度过的。 但此时此刻，他就是很想陪了他一整天的梁枫尧再继续陪着他，他不想跟梁枫尧道别说再见。 不过屈南星很快把自己这种自私脆弱的小火苗给摁死了。 只是生了些小毛病而已，怎么还变得娇气起来，还一定要人陪着才行吗？ 屈南星啊屈南星，你要坚强啊！ 屈南星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点开了叫车软体，他问梁枫尧：「地址给你填哪里？学校还是……」 等了几秒不见梁枫尧回答，他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梁枫尧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可怜巴巴地说道：「现在回去的话，可能会碰上那几个小混混。」 「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 刚刚还在劝自己要坚强的屈南星：「……当然可以！」 第12章 「今天吃得太简单了，等周末有时间的时候我请你吃大餐，或者在家吃，你想吃什么可以点，到时候我给你做。」 第25页 屈南星一边走一边跟梁枫尧说着话，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得好，明显因为梁枫尧要去他那个空空荡荡的家里留宿的事情感到开心。 「好。」梁枫尧看着他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心情愉快。 星星答应他留宿，起码说明他不讨厌自己，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小时候那个霸道捣蛋的自己，但现在乖乖的自己他明显是喜欢的。 梁枫尧决定继续乖下去。 「你周末得回家吧？」屈南星一边推开大门一边问梁枫尧。 梁枫尧回：「不回，时间太短了，作业太多，而且回去会看见不想看见的人。」 屈南星好奇：「谁啊？」 梁枫尧：「我爸后娶的老婆还有他老婆的儿子。」 屈南星推门的动作顿住了。 原来梁枫尧不止是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还和自己一样有了个后妈。 「你爸爸老婆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弟弟吗？」他又问。 梁枫尧道：「不是，是他老婆跟以前的男人生的，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屈南星「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亲妈和后妈的区别，不需要问梁枫尧他也知道，因为他也有一个后妈。 等回到别墅区，屈南星又想起了梁枫尧说的要在附近租房的事。 「你家里不是要在附近租房？他们要搬来这边住陪你吗？」 梁枫尧面不改色道：「我爸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暂时还定不下来，再说吧！」 他这话也不完全是撒谎，租房虽然是假的，但他家老头子想过要来陪他读书是真的，只是被他无情拒绝了而已。 老头子自己来也就罢了，把那对母子弄到自己面前，他怕是忍不住想要一手一个捏死。 屈南星没再多问，两人一起到了屈家别墅大门，开门进了房间。 屈南星先是殷勤地忙前忙后替梁枫尧安排房间，找出全新的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你睡我隔壁房间吧！」 「这套运动服买的时候买大了，你穿应该合适，我没穿过是新的。」 「校服换下来给我，我放洗衣机里洗完自动烘干，明天起来直接穿就可以。」 「写作业到我的房间来，我们一起写，不会的题我还可以问你。」 「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写作业？先洗澡的话我告诉你怎么调热水，还有毛巾什么的放在哪里。」 他唠叨忙碌的样子像极了丛林里的松鼠小精灵，谁都能看出他对于同学留宿的兴奋和开心。 这是第一次有同学来留宿，在整个别墅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带领着梁枫尧进了浴室指点了一番之后，屈南星退出浴室站在房间里兀自傻站了一会儿，仔细体会这种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这才去了楼下照料爷爷留下来的花花草草和小鸟小鱼，一番忙碌之后经过一楼的时候稍稍犹豫，最后还是没有推门进去爷爷的房间。 他很开心，很想跟爷爷分享今天有朋友留宿的事情。 但他又怕自己会忍不住难过。 他不想再梁枫尧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因为他也是个柔弱又可怜的人啊！ 上了楼后屈南星也迳自回了房间洗澡，等到穿好睡衣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梁枫尧已经坐在那里开始写卷子。 他的书桌很大，两个人坐也还有空余的位置，屈南星把自己的椅子往梁枫尧跟前挪了挪，以方便自己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随时请教一下。 梁枫尧转头打量他刚刚洗过澡的样子。 头发湿湿的，应该是出来的着急，没有仔细擦干，脖子上还挂着毛巾，防止发丝上的水珠滴在睡衣上，但还是有水滴滴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映的一双眼睛更加清澈明亮，皮肤也更加白皙了似的。 他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米白色的睡衣，上衣的样式是连帽的套头衫，胸口位置印着可爱的小兔子logo，帽子的顶端也有两只兔子的耳朵耷拉在身后。 梁枫尧实在忍不住抬手拉了一下那两只兔耳朵，嘴角带着笑意问屈南星：「这么喜欢兔子？」 屈南星的水杯也是兔子耳朵的造型，书包上还挂着小兔子的玩偶。 屈南星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帽兜上的兔耳朵，说道：「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白兔，我可喜欢它了。」 梁枫尧预感这不是一个开心的故事，果然，屈南星接着说道：「但它还是生病死了。」 不过看起来屈南星没有那么太伤心，起码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又晃了晃帽兜上的兔耳朵，说道：「我还挺想它的，所以看见一些小兔子的东西就忍不住买下来。」 说完他还问梁枫尧：「看起来很幼稚吗？」 梁枫尧认真回：「不幼稚，很可爱。」 屈南星笑了笑，随手扯了下的睡衣领口，让它不要太遮住脖子，然后拉开书包拉链准备开始写作业。 谁知梁枫尧却伸手帮他把睡衣的领口使劲往里拢了拢：「刚洗过澡，小心着凉，拉好了。」 屈南星：「……」 九月份的天气，虽然不至于热死人了，但也不到会着凉的程度。 不过他也没和梁枫尧争辩，想来他是好意，这点儿小事儿不值得做争辩，还是赶紧写作业吧！ 梁枫尧又看了眼屈南星，确定他的睡衣领口露出的雪白锁骨已经被遮住，也终于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开始低头做卷子。 第26页 屈南星写一会儿就要抬起头看梁枫尧一眼，似乎想要证实现在的场景并非臆想症发作。 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还有一个很好的同学陪着他，那种几乎没人淹没吞噬的寂静和孤独，也因为这位很好的同学而神奇消失了。 梁枫尧察觉到屈南星的情绪和目光，于是他从头到尾都坐得端正笔直，没有像平时那样靠着椅背瘫着，也没有把一只腿放到椅子上像个浪荡子一样杵着。 就连写字的速度和工整程度，也比平时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不像平时放肆又潦草。 不过虽然屈南星的注意力很多都放在了梁枫尧这边，但也没有耽误他的作业认真做题速度。 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虽然达不到年级前几的程度，但也一直是上游水平。 先把会的完成，最后剩下的难题也会想办法钻研解决，一直都是他做作业的流程和顺序。 现在有年级第一在旁边，剩下的难题解决起来就更加快了。 等到两人的作业全部完成，屈南星看了眼时间，居然还不到12点，效率出奇得高。 问了下樑枫尧没有吃宵夜的打算，于是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准备睡了，毕竟明天还得早起赶去学校。 「要关门吗？」屈南星送了梁枫尧回隔壁的问了句。 「不用，开着就行。」梁枫尧回。 屈南星于是愉快道：「其实开着门有对向风会很凉快，明天早上我还能直接叫你起床。」 梁枫尧「嗯」了一声表示贊同，眼角满是被屈南星的愉快心情感染到的笑意。 屈南星于是愉快地他两边的门都打开，和梁枫尧道了晚安。 回到房间吃了药，大概是药物作用，外加他这会儿情绪很放松，于是在躺下后没多久，屈南星就陷入了沉睡。 梁枫尧却没有这么快睡着，脑子里一直想着有的没的。 想起屈南星说的那些话，他脑子里记住的小时候的自己……竟然全是自己欺负人欺负小动物的内容吗？ 明明他们也有很多开心的相处来着，尤其他那时候以为屈南星是女孩儿，各种上赶着讨好，想要屈南星长大了当他的媳妇儿。 可惜后来他发现了事实真相，原来小星星真的是个和自己一样长着鸡鸡的男孩儿，他被吓得当场奔逃，跑到山后的小树林里大哭了一场，为到手的媳妇儿变成了兄弟而伤心欲绝。 虽然后来他想通了，当不成夫妻当好兄弟也是可以的，但两家却又出了更糟心的事，屈南星跟着他的爸爸妈妈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正式见过面了。 现在他们终于又成了好兄弟和好朋友，他一定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情，谁都不能来破坏阻止！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枫尧终于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就在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的房间里有了动静。 急促的喘息声，下床声，接着是大步跑出房间的跑动声。 梁枫尧嗖的一下起身下床，出了房门只看见屈南星飞奔下楼的身影。 他连忙追上去，等到了楼下就见屈南星到了房门口，正在慌乱地往脚上套鞋子。 「星星！」 梁枫尧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小心地安抚，生怕惊到意识不清的屈南星。 他听见了，屈南星在哭。 穿鞋的动作略微停顿，屈南星转头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梁枫尧。 他飞快地摸了把脸颊上的泪水，对梁枫尧道：「吵醒你了吗？抱歉啊，你去睡吧，我爸来电话说爷爷进了急救室，我得赶紧过去。」 说话间，他把鞋子也穿好了，推门就要往外走。 「爷爷没生病。」梁枫尧连忙出声阻止。 屈南星一下子转过头来。 「爷爷在房间里睡着了，你刚刚还过去看过的，你忘了？」梁枫尧道。 屈南星脸上显出迷茫的神色。 「不信，我陪你去爷爷房间看一下。」梁枫尧继续说。 屈南星回转了身，问：「真的吗？」 梁枫尧缓步走近牵了他的手：「真的，我陪你去。」 屈南星任由他牵着，两人一起往西边的那间大卧室慢慢走去。 等走到离那扇门一米多远的位置，屈南星停住了。 他说：「爷爷觉很轻的，不要去吵他了。」 梁枫顺从道：「好，那我们回房间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 屈南星点点头。 看着屈南星重新在他的大床上躺好，梁枫尧没有回自己的那间客房，而是坐在床边守着。 屈南星躺得十分安详，就像童话中的公主。 他闭着眼睛，似乎是想让梁枫尧知道他在努力重新入睡。 只是他的睫毛不断地轻轻颤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溢出来，顺着眼角滴到枕头上，很快湿了一小片。 梁枫尧只觉的心口像被谁的手狠狠地捏住，隐隐揪疼。 他顾不得其他，直接爬到床上，小心地将屈南星搂在了怀里。 「没事的，不哭了。」 但屈南星的眼泪流的更多了，似乎是被梁枫尧的这句安慰一下子戳到了心底最难过和委屈的地方。 一开始还能憋着不出声的，后来慢慢成了抽泣，再从抽泣变成了控住不住的呜咽。 「爷爷、他没在房间，他死了。」 第27页 「他悄悄地、就离开了。」 「都没有、没有等着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不是、不是最疼我吗？」 「为什么、连告别都不和我说一声？」 梁枫尧不说话，只是用两只手臂圈住他，提供给他一个安静牢靠的胸膛，静静地听着他的哭声越来越急眼泪越来越多，似乎要把心里的许多难过和委屈，一次性都哭出来。 他终于又抱到了他的小星星。 他觉得开心，觉得满足，甚至是无比高兴，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如果……他不是这么伤心难过的话。 第13章 第一抹朝霞从没有拉严的窗帘中透了进来，屈南星被一点儿阳光叫醒，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身被浓浓的暖意包裹，不是热，只是暖。 他发现自己靠在梁枫尧的怀抱里，两人贴得很近，肌肤相亲。 屈南星像是被烫了一下，赶忙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又慢慢坐了起来。 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很小的时候的妈妈，他还没有和谁靠得这么近一起睡觉。 虽然大家都是男的，但他还是莫名觉得脸颊发热，很是不好意思。 昨晚……他又犯病了，最后哭着靠在梁枫尧怀里睡着。 当时的委屈难过现在想起来也很清晰，但这会儿他只是觉得难为情。 似乎让梁枫尧来家里住的时候，是想着要保护他来着，现在自己却是脆弱到不像话的模样。 他下了床飞快地去洗了把脸刷了牙，然后轻手轻脚下了楼开始准备早餐。 他得用行动表现，他是可以很好地照顾和保护好梁枫尧同学的！ 开冰箱拿鸡蛋，又拿了些里嵴肉出来，梁同学似乎不排斥面食，那他就做一个鸡蛋肉丝面吧！ 爷爷也很喜欢他做的肉丝面，虽然他的手艺师承他们家原来的保姆，但如今已经隐隐有青出于蓝的架势。 在将面下到锅里的时候，他下意识做了自己和爷爷日常吃的份量，随即反应过来，要吃面的不是他和爷爷，而是他和梁枫尧。 梁同学的饭量应该比爷爷要大一些，他便又多下了一缕面进去。 煮好了面，屈南星打算去楼上叫梁枫尧，走出餐厅的时候脚步却又顿住，他朝爷爷的房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迈步过去。 房间是空的，他其实心里很清楚。从今天开始，他要认清这个现实，再也不要犯迷糊。 不等他转身上楼，就看见梁枫尧已经洗漱完毕下来了。 「起来了？睡得还好吗？」屈南星压下了自己不好意思的心情，问道。 梁枫尧点头：「睡得很香，你的床很软很舒服。」 他也十分自然地略过了昨晚的那场倾泻似的哭泣和大半个晚上的相拥而眠。 屈南星道：「很软对吧？我十二岁生日那年专门去挑的，我喜欢睡软床。爷爷奶奶他们那个石头床，我每次睡完浑身都跟要散架了一样。」 梁枫尧顺口道：「那你以后得找个腰好的媳妇儿，腰不好的人睡不了软床。」 屈南星不由失笑，他们只是在说床的软硬，这怎么还拐到找媳妇儿上了。 不过他没有就此发表意见，只是拉了椅子让梁枫尧坐好，又周到地把筷子递到了他手里：「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梁枫尧就只是看着面前这碗面的卖相就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等到吃上一口瞬间觉得自己可以飞升成仙。 小星星亲自做的面，味道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道美食都要可口，可以媲美的也就只有小时候八岁的屈南星帮他煎的土豆饼了。 「很好吃。」梁枫尧一边说一边用实际行动来呈现他都这碗面的热爱。 屈南星高兴极了，他坐到自己的位置吃自己的那碗，嘴上说道：「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以后慢慢做给你吃。」 梁枫尧抬头看他，道：「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屈南星痛快保证：「肯定算话！」 梁枫尧满意了。 …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屈南星又把家里的小花小草小鱼小鸟一一照料到，这期间梁枫尧就跟在他旁边，认真地看着他的操作，时不时跟他说说话聊聊天。 之前梁枫尧提议让他把那几只虎皮鹦鹉和鱼缸里的鱼搬到他租的房子那里，这样屈南星住校期间也可以在放学的间隙里过去照顾。 但屈南星想了一下，问梁枫尧能不能全都放到吴难事那边。 梁枫尧回答：「应该可以，他也有养鱼，现在虽然没养鸟但以前养过。不过你要是送他那里，想看它们就只能等周末了。」 屈南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道：「没关系。只要它们能被好好照顾，我也不是一定要每天见到它们。」 医生建议他走出去，不要放纵自己沉浸在悲伤和思念中。爷爷离开了，但他的人生还是要继续，他得坚强起来。 两人打车去了趟宠物医院看了眼云朵，看它情况还算稳定，便直接去了学校。 昨晚在梁枫尧面前犯病哭泣的样子让他很在意，他想，如果能住校，还是尽快住校吧！ 似乎是为了回应屈南星心里的打算，到学校之后生活委员就给他和梁枫尧带来了住宿方面的消息。 「宿管老师那边说了，咱班四人间的男生宿舍还有一个空位，你们两个人申请的话现在是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你们其中一个去住那个四人间，另一个单住，第二个就是你们两个人合住一个四人间，宿管老师说你们自己商议一下决定。」 第28页 不等屈南星说什么，梁枫尧已经率先发表了个人意见，道：「学校的宿舍一个人住有点儿可怕。星星，还是咱们俩住一个屋吧！」 屈南星当然没意见，生活委员则呆住了。 梁同学这是在干什么？脸上露出那种需要人保护的模样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还有他说什么？一个人住学校宿舍太可怕？ 你看他平时一身森冷肃杀的模样，真有鬼也得先被他吓跑吧？ 在生活委员震惊的表情中，梁枫尧手臂搭在屈南星肩头，开始畅想着一起住宿后的美好生活，一边朝着他们在后排的座位走去。 生活委员：「……」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中午午休的时候，屈南星拿着提前找宿管老师要的钥匙，去看了他和梁枫尧将要住的宿舍，并准备了简单的工具打算好好收拾一下。 得知了屈南星和梁枫尧也要过来住校的尤越和王笑天也跟着过来帮忙。 「你是怎么想通要住校的？我早就说了住校好处多多，尤其是早上，你可以睡到7:45再起！星你天天从家赶过来得几点起床？起码得6:30吧？在这儿住你可以多睡将近1小时15分呢！」 屈南星给他报了个准确的起床时间道：「我一般5点多就起。」 尤越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个末日笑话：「什么？5点多？星星你今年到底是十七还是七十？5点多就起来你是要干嘛？看日出啊？」 屈南星笑而不语。 一旁王笑天想得倒是比尤越多，问屈南星道：「屈爷爷同意你住校了？以前你不是说爷爷在家太孤单，所以你没办法住校要在家陪爷爷？」 正在一旁擦拭床板的梁枫尧停住了动作，然后就听见屈南星回了句：「我爷爷去世了。」 王笑天和尤越一下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看向屈南星。 只有屈南星还在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把他和梁枫尧放东西的储物柜一点一点擦干净。 两分钟后，他也擦不下去了。 他嘆了口气停下动作，看向尤越和王笑天，苦笑着道：「我这才刚让自己从难过中抽身出来没多久，你们这是又想让我哭吗？赶紧出去，去宿管室帮我和梁枫尧领一下住宿用品。」 王笑天赶忙就放下手中清扫的工具，又拉上还在惊讶无措中的尤越，连声答应着奔出了宿舍。 等到出了宿舍有一段路了他才松开还傻兮兮反应不过来的尤越，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嘆息道：「难怪星星瘦成这样！」 尤越直接就红了眼眶，道：「他怎么不早说啊，他心里那么难过还要应付咱们两个的乌里吧嗦！」 王笑天直接照着他的后背来了个大巴掌，说道：「还不都是你，天天就知道瞎咧咧。」 尤越立马反驳：「我怎么瞎咧咧了？就算瞎咧咧也有你一份儿！」 两人一边吵吵着一边往宿管室去了。 留在宿舍的梁枫尧和屈南星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等到把几张床板全都擦得干干净净，梁枫尧才从二层的床顶上轻巧地跳下来，问屈南星：「真要明天就开始住？」 屈南星答：「住吧！你和吴难事联繫好了吗？」 梁枫尧：「联繫好了。」 屈南星点点头，转头打量学生宿舍。 「我还没住过宿舍呢！应该很有趣吧？」 离开伤心的环境，来这里和同学朋友待在一起，他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 没多久尤越和王笑天就领了住宿用品回来，两人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就还是带着点儿小心翼翼。 「星星你以后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从家给你带。」 「对对，周末你可以去我家，我让我妈给你做大餐。」 屈南星谢了这两人的好意，但也还是忍不住来了一句：「你俩够了啊，差不多得了！」 于是尤越和王笑天忙努力调整成了平时的样子，不敢再把屈南星当成什么把他当成易碎的玻璃一样小心对待。 「哎？学神去哪儿了？」尤越发现不见了梁枫尧的踪影，不由问道。 屈南星回答：「买东西去了。」 尤越十分感慨：「星星你和学神这发展速度也太快了，才刚认识两天就已经由同桌发展到同居了！」 王笑天也在旁道：「确实是，星星你和学神很合拍啊！」 屈南星道：「他人很好的。」 王笑天对此表示贊同：「却是不错，尤其他让我买的那两本辅导书，神了你们知道吗？我感觉我这学期的总体分数可以直接提升一个档次。」 屈南星道：「是哪两个傢伙一开始还跟我说人家脾气不好，很难相处的？」 王笑天呵呵一笑抬手自抽嘴巴，尤越则表示：「学神人是比我们想像中好相处一些，但他对你和对我们，态度还是有差别的。」 不等屈南星说什么，王笑天已经怼道：「废话，当然有差别，人星星跟学神是亲同桌，而且星星多乖啊，跟你能一样吗？」 尤越一听，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他还以为梁枫尧就单纯是颜控来着。 三人一边收拾一边说着话，没一会儿梁枫尧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咦~学神，你怎么又买一床褥子？是嫌学校发的质量不好吗？我觉得还行，挺软挺舒服的。」 第29页 梁枫尧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把那床褥子扔到一边擦干净的床板上，又把另一只手里的饮料袋子放在桌上：「辛苦了，喝点儿东西吧！」 帮着收拾了一个中午，尤越确实渴了，立刻拿了一瓶快乐水猛灌，转眼就把梁枫尧又买了一床厚厚的褥子的事情给忘记了。 等到下午放学两人回到屈南星家的别墅，吴难事果然已经开着一辆厢式货车等在了那里。 几个人一通忙活把屈南星家里的花花草草和小鸟小鱼都搬上了车。 「这条花纹最多最好看的是大鲸，它很能吃，吴叔你餵的时候注意点儿别餵多了。」 「它的小弟就都比较有分寸，橘色那条叫小美，黑的那条叫幽灵。」 「这只鹦鹉叫凤凰，它会说话，但就是懒，基本上不会开口，吴叔你不用担心它吵到你。」 「比它小的那个是美眉，虽然凶了点儿但因为小也没什么真本事，跑了也会再飞回来。」 屈南星重点给吴难事讲解了一下小动物们 ，因为花花草草吴难事照顾得很好他是亲眼见过的，小鱼小鸟虽然吴难事说也会养，但屈南星还是多啰嗦了几句。 吴难事倒是没有嫌他啰嗦，反而听得十分仔细，顺嘴就跟他探讨起了养鸟养鱼的心得，然后又被梁枫尧实时打断，阻止了这位老光棍有可能的滔滔不绝。 都收拾好装车之后，屈南星便直接把谈好的辛苦费转给了吴难事，又说好了每个周末过去看望，这才目送着吴难事拉着一大车宝贝离开了。 一直目送车子开远，屈南星感觉肩膀被人揽住，梁枫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外卖到了，去吃饭吧！」 说好要好好照顾梁枫尧，但也就只是早上帮他煮了肉丝面而已，大晚上忙活完也还是梁枫尧点的餐。 屈南星惭愧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决心，周末一定请梁枫尧吃大餐。 两人勾肩搭背回了房间吃晚饭，吃完饭后洗澡写作业。 这天晚上两人各睡各的房间，屈南星生怕自己再犯病跑出去，直接把房门给关了，虽然一道房门不一定能关得住犯病的自己。 还好一夜无事，平平安安到了天亮，大概是他这一天太累了，睡得十分沉。 第二天一大早，屈南星收拾了住宿需要的东西，跟梁枫尧一起打车去了学校。 今天开始，他要过集体住宿生活了。 他还从来没有过过这样子的生活，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事实证明，的确是不太适应。 就算梁枫尧把后买的那床褥子也铺到了屈南星的床上，但他还是觉得宿舍的床又小又硬，翻来覆去好久都没办法睡着。 直到他听见隔壁床上的梁枫尧下地的声音。 脚步声啪嗒啪嗒，直接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屈南星转头居高临下看下去，借着外面的月光就看见梁枫尧正抱了个枕头站在他的床边。 「怎么了？」他问。 「我有点儿怕。」梁枫尧的声音传来，似乎比屈南星还难以适应学校宿舍这样的环境。 屈南星：「……」 不等他说什么，梁枫尧又问了句：「我能和你挨着睡吗？」 语气有些弱弱的，在月光的映射下，屈南星还可以看见他星星点点的眸光里满含着期待。 略微犹豫了下，屈南星便朝里面挪了挪身子，让出一半的位置，对梁枫尧说道：「可以啊，上来吧！」 反正又不是没有抱着睡过！ 第14章 宿舍的单人床一个人睡都不怎么宽敞，何况是两个十七岁、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的大男孩儿。 幸亏两个人都是修长的身材，尤其是屈南星，更是瘦得可以用苗条来形容，他往里靠墙后腾出的地方，也足够梁枫尧平躺得舒舒服服的了，就是翻个身做个高难度动作的话就有些困难。 好在两人暂时没有搞什么高难度动作的打算，就只是肩膀挨着肩膀静静地并排躺着。 「你往外点儿，墙凉。」梁枫尧往床沿挪了挪，让屈南星别挨得墙壁太近。 「哦~」屈南星听话地移动，两人还是肩膀挨着肩膀。 「宿舍有什么可怕的？你租房不也是一个人住吗？」屈南星问道。 梁枫尧道：「最近看恐怖灵异类的小说有点儿多，好多情节都是在校园宿舍里发生的，我租的房子反而没那么可怕。」 他一边说一边又往屈南星身边靠了靠，似乎是想到了小说中的恐怖情景，内心害怕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屈南星觉得好笑，心想年级第一果然好柔弱，难怪会在小巷子里对着那几个混混抱头蹲下，只是一部小说就吓成这个样子。 他稍稍转身抬起一只手拍着梁枫尧的肩膀安慰：「只是虚构的情节，又不是真的，别怕别怕，我保护你。」 还问梁枫尧：「要不，你睡里面？这样就算有脏东西也够不着你。」 梁枫尧拒绝道：「那不用，我宁可他们来够我。」 忽然的勇敢莫名让屈南星心中一暖，明明不可能会有什么脏东西的。 他继续抬手在梁枫尧的脑袋上摸了摸，安慰道：「不怕不怕。」 梁枫尧立刻打蛇随棍上，把脑袋往屈南星跟前凑了凑，由着他撸猫撸狗一样撸他的大脑袋。 屈南星被他着夸张的模样搞得哭笑不得，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第30页 他好像以前也这样子安慰过一个人，是在他还小的时候，垫着小脚安慰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却又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孩儿。 就是他和梁枫尧说过的那个吃面的时候一定要吃蒜、十里八乡横行霸道、欺负完人类又去欺负小动物的那个坏小孩儿。 奇怪，这两天他怎么老是想起那个小坏蛋？ 把脑子里的小坏蛋赶出去，他问梁枫尧：「你不用回住的地方看看吗？」 这两天梁枫尧一直跟他待在一起，都没有回租的那个房子。 梁枫尧道：「回不回都行，反正就是个住的地方，除了我也没别人。」 一句话勾起了屈南星的伤感，一个没有人等着自己的地方，确实不像一个家，他自然知道那种滋味。 不过梁枫尧接着又说了一句道：「不过明天中午确实得回去一趟，把咱俩的衣服拿回去洗了。」 住宿肯定没有自己在家方便，屈南星得知这边一个楼层只有一台公共洗衣机，要洗衣服还得排队。 当时和屈南星同样得知这个情况的梁枫尧没说什么，原来他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把他们两个的衣服拿到租房的地方去洗。 屈南星道：「我也去，正好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梁枫尧答应下来，同时在心里边琢磨一遍，自己那天出门的时候叠被了没？扔垃圾了没？应该没有菸头和吃剩的方便面桶子吧？ 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想起之前那天晚上他没在租房处吃饭，而是跟曹冬和铁强他们在外面撸串了。 后来跟梁鸿怡吵了架，心情烦乱又一直担心屈南星的精神状况，他在练了会儿拳之后直接洗了个澡出门，也没在屋里抽菸。 也就只有洗完澡以后扔到乌衣篮里的衣服还没洗，等明天回去的时候他动作快一点儿就能迅速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问题不大。 仔细回想完保证万无一失了，梁枫尧才终于放下心来，又靠着屈南星跟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随意聊着天，一直到屈南星回应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最后直接没了回应。 梁枫尧转头看见他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他侧过身朝着屈南星，仔细地盯着那甜美的睡颜看了半天，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没等闹铃响屈南星就自己醒了，不用睁眼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紧贴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没像那天那样惊慌失措。 而且住校第一天没有犯病，这让他心情相对平静。 于是他十分淡定地睁开眼睛，十分淡定地把梁枫尧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儿移开，又十分淡定的爬了起来。 看了眼挂在门口上方墙面上的钟，6:19。 这要是在家住，这个时间足以惊得他心惊肉跳，需要立马跳起来一路飞奔。 但在学校住，他甚至还可以再睡上一会儿。 不过他昨天睡得很香甜，第一天在集体宿舍醒来的新鲜感也让他睡意全无。 他起身轻手轻脚地从梁枫尧身上迈过去，打算爬下床去洗漱，然后出去熘达一圈买早餐回来。 谁知因为梁枫尧睡得太朝外，他一脚踩过去踩不实边沿，想要再调整时梁枫尧却忽然醒了，一个转身正好把他那只没踩稳的脚给挤到了一边，一脚踏空。 屈南星失去重心摔趴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梁枫尧身上。 梁枫尧反应很快，屈着的腿肘立刻放平以防伤到屈南星，两只手也忙张开把屈南星稳稳接住，至于他自己会不会被砸伤并不是他第一时间考虑的内容。 「你没事儿吧？」 「你没事儿吧？」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同时问。 接着又同时回答： 「没事儿。」 「没事儿。」 连续八个字两句话都异口同声，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知道这一下看起来吓人，但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儿。 「醒了你就踹我一脚，让我给你腾地方下去，万一真摔着了怎么办？」梁枫尧埋怨屈南星道。 屈南星也很无奈：「我以为你还能接着睡，谁知道你这要醒不醒的正赶了个恰巧？」 两人这时还保持着一个压着另一个的姿势，屈南星边说边要爬起来，谁知手在碰到梁枫尧的胸膛腰腹的时候，手底下传来的手感让他心思一飘。 他仔细地摸了几下，羡慕道：「你有好多肌肉啊！」 抱着睡的时候两人都是放松的状态，屈南星大概知道梁枫尧的身体很结实，但具体有多结实他就不知道了。 这会儿两人靠得这么近，梁枫尧为了接他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了，他才清楚地感受到了梁枫尧身体的肌肉密度有多馋人。 梁枫尧被他摸的一个激灵，像过电一般，忙握住了他作乱的手，说道：「别乱摸。」 屈南星露出了孩子气的小傲娇，撇嘴道：「摸摸都不行？小气！」 梁枫尧无奈，只好回击，伸手往屈南星的肚子上腰上摸去。 「那我也摸你啦！」 屈南星浑身上下好几处痒痒肉，尤其是腰腹上和脖颈，这一下被摸得整个人笑成了一团，连声求饶：「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梁枫尧也不敢使劲逗他，象徵性地摸了几下就连忙停手，最后的手感只觉得屈南星的腰很细，很好握的样子。 第31页 「男孩子的腰这么细能行吗？你以后跟着我锻鍊身体吧！」他对屈南星建议道。 「还用以后，现在就去呗！」 屈南星被梁枫尧这一身的肌肉刺激，一时间不由亢奋了起来。 医生也有建议他，多运动多晒太阳，对病情稳定恢复甚至是彻底消除会很有帮助。 难得今天不用赶公交，还有很多时间，去学校操场跑跑步是不错的选择。 梁枫尧见他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亮晶晶如同盛满了星辰，刚刚的玩闹也让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好看到令人窒息，他甚至没听清屈南星说了什么就答应下来。 十多分钟后，学生宿舍楼506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的屈南星和梁枫尧一起走了出来。 「先去操场跑步，然后去食堂吃饭，吃完饭还来得及回来洗澡吗？」屈南星问梁枫尧道。 「应该来得及，来不及的话就先不洗。」梁枫尧一边说一边凑近屈南星闻了一下道：「反正也不臭，很香。」 屈南星道：「现在当然不臭，跑完步出了汗就臭了。」 梁枫尧抬手轻轻弹了下他额前的发丝，说道：「不会，美人儿出的汗也是香的。」 屈南星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一整个早上心情都超级好，可能他这种愉悦的情绪感染了梁枫尧，他都会像尤越他们那样来调侃自己是「美人儿」了。 「不许说我是美人儿。」他假装严肃地回了句梁枫尧。 梁枫尧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搞得一呆。 屈南星又攥着他不过半个沙包大的拳头对着梁枫尧挥舞，道：「你知道上一个把我认成是女孩儿的坏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吗？」 梁枫尧：「……怎么样了？」 屈南星道：「被我用针扎的小人诅咒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梁枫尧再次狂咽口水：「真的？」 屈南星被他这紧张的表情逗到了，没想到年级第一的梁同学真就这么胆小。 他「噗」的一声破了功，笑着说道：「肯定是假的，这都信？你也太好骗了。好好的我咒人家干嘛，我才没那么恶毒。」 梁枫尧这才松了口气，他还真以为屈南星那么生气自己小时候把他认成女孩儿的事儿。 屈南星不开玩笑了，拉着梁枫尧往前走：「快走吧！要不然时间不够了。」 忽然旁边宿舍的门被拉开，一位同学走了出来，正好撞在了迈步往前的屈南星身上，而且撞得十分用力。 要不是屈南星一手拉着梁枫尧的手腕，梁枫尧又反应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来扶住他，可能他已经被撞倒在地了。 撞人的人完全没有停下来查看或是道歉的意思，撞完屈南星就要继续离开，但被反应更快的梁枫尧一把拽了过来。 「你撞人了！」 梁枫尧的手捏在那人的大臂处，看起来不怎么用力，但那人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 「道歉。」 梁枫尧又说了句，语气平淡，听起来不凶，也没有任何情绪，但却隐隐饱含着无形的压迫感。 「我为什么要道歉，你们一大早在走廊上吵吵嚷嚷，该道歉的是你们！」那人一脸怨怒地盯着梁枫尧和屈南星反咬一口。 屈南星皱起了眉头，他认识这个撞人的同学。 说什么「一大早吵吵嚷嚷」，只不过是他想要发泄情绪的藉口而已，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甚至还特意压低了嗓音，就是怕打扰到还没起床的同学。 这人就只是想找茬。 「你现在了吵吵的声音比我们说话声音大多了，那你是不是需要向这层楼所有宿舍里的同学道歉？」 他看着那人冷静地说，然后又指着走廊两端的监控镜头继续道：「要去找宿管老师来评理吗？反正有监控。」 那人终于不吵吵了，但还是一副被惹怒了的样子，翻着白眼看向屈南星。 「道歉。」 梁枫尧平静地重复了第三遍。 那人眉头紧皱，似乎吃痛，挣扎了一下仍然没办法挣脱梁枫尧的抓握，再看梁枫尧的体格和气势，他也完全没有动手反抗的胆量。 最后，他梗着脑袋万分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句「对不起」出来。 「听不见。」梁枫尧冷冷道，这一次，连屈南星都清晰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冷冽和煞气。 那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就算不甘愿也还是看着屈南星清晰地说了句：「对不起。」 屈南星上前拽了梁枫尧的衣袖：「他道歉了，我们走吧，时间又浪费了两分钟。」 梁枫尧松开了抓着那人大臂的手，顺从又乖巧地任由屈南星抓着他的袖子，一路下楼去了。 那人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又愣了会儿神，转身重新回了宿舍。 直接进了卫生间，他脱掉了上衣，对着镜子去看大臂刚刚被梁枫尧抓握的地方……已经乌青了一大片。 难怪感觉这么疼，如果当时他不老实道歉，是不是连骨头都给捏碎了？ 第15章 「那人谁啊？」一边往操场走，梁枫尧一边问屈南星。 屈南星回道：「以前班里的同学，叫孙朝辉，还跟我同桌过呢！」 梁枫尧又问：「跟你有过结？」 屈南星有些苦恼地挠挠头，道：「应该没有吧，我跟他同桌的时候关系还挺不错的。后来老师调座位把我俩调开，他还去找老师想要继续跟我坐同桌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看我不顺眼了。」 第32页 清早的校园十分安静，能起这么早的同学没多少，屈南星看着一点点爬高的朝阳心情持续晴朗愉悦，道：「不说他，我们去跑步！」 连续近两个月的悲伤一直笼罩着他，此刻那些的阴霾似乎正在慢慢散去。 屈南星觉得医生的建议真的很有用，出来走走整个人多觉得好多了。 当然，重要的还是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转头看向陪他在旁边慢跑着的梁枫尧，朝阳下的少年面部线条俊朗无匹，乌黑的发丝被阳光照耀，像是撒了一层金黄，如同上天派来的天使。 梁枫尧明显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屈南星忽的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问他：「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阳光刺目，但屈南星的笑容却好像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梁枫尧一个晃神，反应就慢了那么半拍。 等回过神想说什么时，屈南星已经加速跑到了自己前面，还回头挑衅道：「我以前跑步很厉害的，来比赛试试，看谁跑得快！」 嘴里这么说着，人却已经蹿出去了好远，半点儿武德也不讲。 两人跑了几圈又慢走了两圈，这才去食堂吃早饭，接着还要回宿舍去拿作业。 已经耗去了大半力气的屈南星完全没有了还要爬五楼回宿舍洗澡的勇气：「咱们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把作业拿下来？或者放尤越和王笑天那儿让他们帮着捎下来也好啊！」 现在他们的宿舍锁着门，除了他俩没人能进去。 梁枫尧无奈揉了下他的脑袋，道：「你在楼下等着，我上去拿。」 屈南星觉得这样太不讲义气了，可他的两条腿又一直在发出娇气的抗议。 最后只能一脸讨好地对梁枫尧道：「周末你可以多点两道菜，甜品也可以。」 梁枫尧被他这幅半认真半难为情的模样可爱到了，忍不住又摸了下他的脑袋，然后抬头四望，接着对着某个方向招了下手。 屈南星疑惑转头，就看见爱问问题的李亮同学屁颠屁颠走了过来。 李亮：「学委，屈南星，你们早呀！」 屈南星：「……你早。」 他又转头去看梁枫尧，不知道他找人李同学有什么事？ 李亮同样不知道，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枫尧问他：「你是要去教室吧？」 李亮「啊」了一声表示确定。 梁枫尧拍了拍屈南星对他道：「麻烦你带屈南星一起过去。」 屈南星：「……」 他看向梁枫尧的眼神满含震惊和抗议，这是啥意思？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儿吗？ 梁枫尧像是看出他的抗议，温声道：「听话，你在这儿等的话，万一再被谁撞了怎么办？」 屈南星一听原来他在担心这个，但也还是太夸张。 不等他说什么，旁边的李亮已经率先回答：「行，没问题，我们走吧屈南星。」 屈南星无语、无奈，只好跟李亮一起往教室走去，走出了一段路后转头，发现梁枫尧还在宿舍楼下看着他们，似乎在考察李亮这个陪同人合不合格。 屈南星：「……」 夸张！实在是夸张！ 但不知为何，这种被人过分且夸张地关心着的感觉，居然有些美妙。 李亮也随着屈南星的回望看见了还在看着他们的梁枫尧，不由羡慕道：「你和学委关系可真好，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屈南星：「啊？没有啊，分班才正式认识的。」 李亮很是意外：「是吗？那你们熟悉得还挺快的，看你们相处的自然程度，还以为你们是早就是朋友了。」 屈南星应和着笑了下，他想，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倾盖如故，白首如新」吧！ 他的确和梁枫尧很投缘。 一路上，李亮同学又对屈南星表达了各种羡慕，羡慕他和梁枫尧坐同桌，可以随时问问题，又羡慕他和梁枫尧住一间宿舍，可以随时跟着年级第一用功学习。 屈南星默默惭愧，他还没有很用功，每天也只是把基础作业做完而已。 而且开学这几天，他还天天让梁同学陪他东跑西蹿，甚至还请了半天假。 好在梁同学人超级好，都没有和他计较这些。 等到中午吃过午饭，屈南星先跟秦翰明诊所那边视频了一会儿，看了下云朵的状况，然后就和梁枫尧一起，拎着需要清洗的衣服往学校外走去。 梁枫尧租的房子很近，出了校门过一个路口，那个半新不旧的小区就是。 梁枫尧租在了三楼，一套平方不大的小套二，推门进去的时候屈南星就好奇地四处打量。 其实梁枫尧目光转的比他还要快，直接在他平时爱扔垃圾和抽菸的地方扫了一眼，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他那天离开前是真的没有抽菸也没有乱扔垃圾，这才放心地让屈南星随便参观：「你随便看，我去把衣服洗上。」 屈南星答应一声就真的参观起了梁枫尧的个人领地来。 十分普通的家居装饰，朴素的沙发朴素的茶几朴素的冰箱和餐桌，应该都是租房的时候房子里自带的。 梁枫尧一个住进来之后明显也没有进行任何个性化的改造，甚至都没有过度的使用，尤其是厨房，厨具都还是崭新锃亮的模样。 第33页 左右两个卧室的房门都是开着的，似乎也没有什么隐私害怕泄露的样子，而且梁枫尧说了让屈南星随便看，那他就不客气地随便看了。 他先是进了左边那间靠阴面的侧卧，发现这不是卧室，而是个小型的健身房，除了哑铃和室内健身自行车外，靠角落的地方放着个竖靶，中间吊了个沙袋。 端着脏衣篮的梁枫尧往里面探了下脑袋，正好对上屈南星一脸惊奇的目光。 他上下看了下樑枫尧的胸口手臂，道：「你……挺爱的运动的，难怪肌肉手感那么好。」 梁枫尧想到早上被屈南星摸肌肉时的感觉，不由悄悄吞了口口水，随即解释道：「稍微锻鍊一下，要不学习没力气。」 屈南星听后深以为然，学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会耗费极大的精神和体力，有一个好身体是必然的。 「我也练一下。」他说。 梁枫尧看见他两只手费力地拎起了一只他平时单手就能轻松举起的哑铃，开始一下一下地锻鍊了起来。 欣赏了几秒这么可爱的星星，他继续去完成洗衣大业去了。 早上跑步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这会儿锻鍊臂力没多久屈南星就已经感觉到体能将要枯竭。 他得歇会儿。 没再尝试其他的锻鍊器材，屈南星果断出了小型健身房去隔壁朝南的卧室参观。 里面有张床，一张他想立刻爬上去来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密接触。 梁枫尧的卧室陈设依旧简洁，衣柜里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件衣服，床上用品也是纯色系的三件套。 唯独能够显示出高中男孩儿活力的，是床边靠墙的角落里放着的电竞椅和一台配置不错的电脑。 「你喜欢玩游戏？」 等梁枫尧把衣服洗上回到卧室的时候，屈南星问他。 「偶尔玩玩，要不也闲着没事儿。」梁枫尧回答。 「你玩什么？」屈南星又问。 梁枫尧说了几个游戏的名字。 有的屈南星听过，有的直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手游也玩吗？」他又问。 「有时间的话。」梁枫尧答。 屈南星道：「你应该很厉害。」 梁枫尧没谦虚，道：「还行。」 屈南星有些羡慕。 他自己是不怎么玩游戏的，有时候尤越和王笑天他们一起开黑也会叫他，可几次之后就对他这个游戏菜鸟敬谢不敏。 一个把手雷当成烟雾弹扔到倒地的队友身边的坑货，他们可以忍受一次两次，是没有办法忍受第三次的。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屈南星的哈欠已经一个接着一个。 「不回宿舍了，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梁枫尧让他上床躺好。 屈南星早就没办法抵抗床铺的诱惑，这会儿直接爬上去躺了下去，倒是还知道靠一边，留下另一边给梁枫尧。 「你的床有点硬。」躺好之后屈南星闭上了眼睛，睡意渐浓，咕咕哝哝道。 梁枫尧有点儿后悔没换一个软一点儿的床垫，他自己睡是没问题的，但小星星哪里受得了这份粗糙。 而且他的房间里甚至找不出第一床被褥来。 「要不……回宿舍？」他问。 宿舍里屈南星的床上垫着两层加厚褥子，虽然比不上屈家的软床，但肯定比这里的舒服。 不过他没有听到回答，转头看过去，屈南星已经睡着了。 … 梁枫尧掐着点儿把屈南星叫了起来。 虽然睡了硬板床，但可能是真的累了，屈南星这一觉睡眠质量还挺高。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屈南星对第一次来的这间梁枫尧的出租屋印象十分不错，还说道：「这里挺好的，你住宿舍会害怕的话还不如就住这儿呢！」 梁枫尧心说我住哪儿不行，还不是为了照顾你这个小可怜蛋儿！ 最后却道：「主要是想跟你一起体验一下集体生活。」 屈南星心说也是，和好朋友一起体验集体生活的确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两人一起穿过马路往学校大门走去，还没等拐弯，忽然看见曹冬和一个人一起也往这边走过来，正好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梁枫尧！屈南星！」曹冬一下子就看见了他们，直接凑上来打招呼。 屈南星见过曹冬几次了，尤其对他不戴在鼻樑上而一直挂在衣领上的那副眼镜印象深刻，所以这次轻易地认了出来。 但他旁边那个一头乌黑头发的傢伙，就看着有些认不出了，应该是没见过的吧？ 「你好。」出于礼貌，他停了下来跟曹冬问了声好。 曹冬旁边那位表情奇怪地盯着他看，看完之后又去看梁枫尧，想要说什么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样子。 「我朋友，铁强。」曹冬见了两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就自作主张地给屈南星介绍他的朋友道。 既然是曹冬的朋友，又这么正式地做了介绍，屈南星不好装作听不见，于是也对那人温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又有两个傢伙跑了过来。 「尧……要不要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们。」刘宗乐刚要打招呼就看见了梁枫尧扫过来的警告目光，一句「尧哥」赶忙就吞了回去。 屈南星这会儿看见后赶过来的刘宗乐和冯军，这一瘦高一矮胖的搭配，再去看由一头黄毛变成一头黑毛的铁强，终于想起来什么。 第34页 这三个傢伙不就是那三个混混！ 他伸手拉了梁枫尧的手腕掉头就走。 走出一段距离确定那几个人没追上来，他才侧头对梁枫尧道：「你住校是对的，这三个傢伙怎么阴魂不散啊！」 「还有那个曹冬，他果然不是好东西，你和他不熟也是对的。」 梁枫尧：「……嗯。」 第16章 被突然抛下的曹冬和铁强他们三个同样一脸懵逼。 曹冬还在后面喊了梁枫尧好几声，但没有得到半点儿回应。 他转头对刘宗乐和冯军道：「你俩咋滴人家了？怎么见了你俩就跑？」 刘宗乐和冯军冤得要死，尤其是冯军：「没咋滴啊，我还被他踢了一脚呢！」 刘宗乐也道：「真没什么，就那天我们收拾那个变态许溪的时候被他撞上了，当时我们都没动手，就尧哥抱头蹲下了，之后就再没见过。」 刚换了一个正常发色的铁强在旁分析道：「这肯定是看不上我们职高学生的身份，觉得我们不是好人，不想让梁子继续跟我们混了呗！」 曹冬也终于琢磨过味儿来，道：「他是以为你们欺负了梁枫尧，然后梁枫尧那小子顺水推舟，把咱们都给卖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决定替梁枫尧说好话。 刘宗乐道：「尧哥也是没办法，他不是欠那小子钱吗？」 曹冬道：「欠个屁的钱，你们信梁枫尧瞎咧咧，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他想起自己回家跟他妈打听到的那些八卦，低头给梁枫尧发信息：「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欠人屈南星什么了？」 一旁铁强也掏手机给梁枫尧发信息：「梁子，周六的约架还能去吗？」 事关面子，这一架是非打不可的，但要是梁枫尧不去，他们的胜算可没那么大了。 铁强十分担忧那个姓屈的小白脸会拉住梁枫尧的手腕不许他去。 想到这幅场景，铁强不由又是一个冷颤，怎么想那场景都像是小媳妇儿管着丈夫不让他去惹事。 太tm诡异了。 曹冬和铁强一下午都在等梁枫尧的回应。 曹冬最终也没等到，铁强倒是等到了，只有一个字：「去。」 … 转眼就到了周末这天。 屈南星本来打算好了周六上午去看云朵，回来的时候就去超市採购，好好给梁枫尧做一顿大餐的。 没想到周六这天梁枫尧有事。 「明天再给我做吧！」他对屈南星说。 屈南星稍微怔愣了一下，点头道：「哦，好的，你去忙你的。」 自从那天早上他抱着云朵出了大门碰上了梁枫尧，两个人就几乎再没有分开过。 搞得屈南星都有点儿习惯日常学习和生活中有梁枫尧的全程参与了，但其实人家梁枫尧也是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和需要处理的日常琐事的。 梁枫尧见状不由十分后悔那天干嘛要答应铁强去参与和四中的约战，留下来吃星星做的大餐不好吗？ 但既然答应了，总不能再反悔，让铁强他们独自面对四中那几个小杂毛的挑衅。 咬了咬牙，最后梁枫尧还是忍痛离开屈南星赴约去了，不过他也是陪着屈南星在宠物店待到最后一刻才出发的。 「小屈，你这位同学好帅啊，有没有女朋友？」 宠物店前台小姐姐不死心地跟屈南星打听梁枫尧的情况。 「当然没有，我们才上高二。」屈南星认真道。 「那你把他的联繫方式推给我，我先排个队嘛！」小姐姐锲而不捨。 屈南星则无情拒绝：「不给，上次你把我的联繫方式推给你的姐妹，那位姐姐天天发一些奇怪的东西骚扰我。」 前台小姐姐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对屈南星道：「她发什么给你了？是第四爱小说还是漫画？没办法，她就好这口，谁让你长得这么嫩，正好是她的菜呢！她可跟我说了，要等你成年就会对你展开猛烈攻势，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屈南星：「……呵呵。」 现在的小姐姐都好可怕。 赶紧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前台，屈南星又去陪了云朵好一会儿，本来他还想着周末能把它接回家照顾，但秦瀚明说云朵的情况需要随时观测，没办法，他也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陪着云朵待了一个上午，中午他打算回家吃点儿东西搞定部分作业，然后再回来继续陪云朵。 没想到他到家后还没把路边随便买的午饭拿出来，就接到了国外的电话。 屈南星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小星？」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十分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妈妈。」屈南星叫了一声。 女人歉意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来：「最近还好吗？抱歉，妈妈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也没能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屈南星十分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 女人又问：「哥哥有跟你联繫吗？」 屈南星：「有的，每隔一天会给我发一封邮件。」 他的哥哥也在国外，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几乎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研究专业课题。 他们兄弟两个差了8岁，又因为小的时候就经常分开，其实就算联繫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第35页 以前哥哥差不多一两个月才给他发一封邮件联络，但因为两个月前爷爷去世了，哥哥的邮件变成了每天一封、后来减少到隔一天一封，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月，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只问：「今天怎么样，还好吗？」 一开始的时候屈南星还会回一句「挺好的」，后来则直接就只是把邮件点开，那边会收到已读的回执，也就等于传达了他还好的意思。 兄弟俩就这样默契的联繫了将近两个月。 女人欣慰的声音传来道：「哥哥比妈妈做得好！以后你们兄弟两个也要一直这样子相亲相爱。」 屈南星「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女人又问了他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最后图穷匕见，直接说明了这次打电话的重点：「詹森那边说你一直都没有过去上课。」 屈南星承认下来：「是的。」 女人在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也有可能是在控制着情绪不至于有太大的起伏，以免伤到屈南星。 「小星啊，妈妈知道你和爷爷的感情很深，他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你伤心难过都是难免的，但妈妈希望你能够尽快振作也坚强起来。」 「詹森那边的课程不能再耽误了，最近一年多你的学习频率已经完全不足，现在更是直接停掉了两三个月，小星，这是不行的，这样子会让你的乐感变得迟钝的。你实话告诉妈妈，平时的曲子还有练习吗？每天的声乐方面的练习呢？有坚持吗？」 屈南星沉默了几秒，还是坦白道：「没有了。」 那头传来女人深呼吸的声音，明显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她接下来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小星，你知道姥姥姥爷去世的时候妈妈才六岁，比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的你还要小两岁，再苦再难的日子妈妈都坚持下来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你为什么不能像妈妈这样坚强一点儿呢？」 不自觉提高的声调和异常严肃的语气说完这样的话，女人似乎也意识到有些太过分了，便又忙控制住情绪，放柔了声音道：「小星，不要浪费你在音乐方面天赋，听妈妈的话，尽快恢复詹森那边的课程，妈妈和哥哥在华城这边等你过来团聚。」 屈南星扣着食品袋上面的印字，安静地听完了女人的话。 最后，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了女人听：「妈妈，我不想成为一个像您一样的音乐家，我那么努力地学习音乐，只是希望您喜欢我，记挂着我。」 「对不起，我亵渎了你所热爱的音乐，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但我有坚强地活着，以后也会一直坚强的，这一点儿请您放心。」 「还有好多作业没写，没什么事的话，妈妈我先挂了。」 说完，屈南星率先挂断了电话。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怨恨当年妈妈离婚的时候只带走了哥哥而抛下了他吗 当时可能短暂的有过，可后来就只剩了他对妈妈强烈的思念。 努力学习音乐知识，各种声乐课乐理课演唱课，可其实他并不是真心的喜欢和热爱音乐。 初中毕业考高中的时候，他曾为了要不要走艺术生的道路而烦恼，因为每天的乐曲练习声乐练习快要让他呕吐了。 就在这时爷爷对他说：「你要不是真心喜欢，就不要去亵渎，亵渎你自己的人生，亵渎很多人挚爱的音乐。」 音乐没有错，错的是他那一颗想要得到母爱而不断被压榨的心。 不过当时他还没有彻底放弃学习，只是减少到一个自己可以勉强接受的频率。 大概他知道，如果他说放弃，那么他在妈妈那边，可能就没有半点儿可以被惦记着的地方了。 妈妈是那样的热爱着她的事业啊！ 直到爷爷突然去世。 回来参加葬礼的妈妈只待了两天就回去了，哥哥也只够请一周假。 之后，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空荡荡的别墅，空荡荡的心。 直到开学，走进来了一个梁枫尧。 在接到妈妈电话的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了做出一个决绝决定的勇气。 他不再把音乐当成一个可以获得母爱的工具。 就算只剩了他自己，他也可以勇敢坚强的活着的。 更何况，他现在有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他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很久以前拍的他们一家六口的全家福，看了好久之后慢慢低下头，继续去接自己的午饭袋子。 只是还没等他解开，忽然听见门铃响，屈南星连忙走到门铃边，他还以为是梁枫尧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回来了，结果凑到屏幕上一看，来的人是他爸，身旁还站着他的后妈和妹妹。 屈南星失笑，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没人管没人问的，今天都凑到一起来关心他吗？ 屈南星按了开门按钮放人进来。 屈斌一进门就看见了桌上的餐盒。 「这孩子，你说你怎么能天天吃这些东西？走走走，爸爸和梁阿姨带你去吃点儿好的去。」 屈南星万分不想去，但梁鸿怡也在旁边帮腔，最后妹妹屈筱檬也出马，怯怯地叫他「哥哥」。 「哥哥，一起去吃饭吧，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 屈南星看着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最后还是嘆了口气，妥协了。 第36页 一顿饭吃的不尴不尬的，屈南星都记不起上一次他跟这一家三口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屈斌一直在让他多吃还试图帮他夹菜，但也都被屈南星不咸不淡地拒绝了。 梁鸿怡倒是没做这种假装亲切地举动，只是一副和蔼可亲六畜无害的模样问他一些学习生活方面的事。 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可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但这女人有多会装，屈南星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也就只有屈筱檬凑近了屈南星小声地问着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哥哥，你们学校的校草是谁呀？」 「哥哥，你在你们学校是不是最好看的？」 「哥哥，我要是长得有你这么好看就好了。」 「哥哥，我能拍一张你的照片吗？到时候我就可以跟我的同学炫耀我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哥了。」 幸好有这么个小丫头，虽然屈南星跟这个妹妹没那么亲也没那么熟络，但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的妹妹，这会儿也庆幸有这么个可爱的小丫头在这里活络气氛。 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那夫妻俩，又回答着屈筱檬的怪问题，一顿饭终于是要吃到了尾声。 屈南星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走过大堂的时候无意间从宽大的玻璃窗朝外面看了一眼，瞬间顿住了脚步。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忙定睛仔细看。 下一秒，他快步跑着冲出了饭店，往马路对面的一条小道跑了去。 他没看错，梁枫尧被那三个混混给挟持了！ 第17章 梁枫尧第一次对约架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这么傻逼的事情他以前究竟是如何做到如此乐此不疲的？陪在星星身边吃他专门为自己做的大餐不好吗？ 尤其当他赶到了地方想要速战速决，却发现对方不讲究居然鸽了的时候。 根据刘宗乐卧底在对方群组里得到的消息，对方领头的鸽了的原因，是因为今天约到了心仪的妹子，于是单方面宣布把约架的时间改到了明天。 梁枫尧让刘宗乐在双方的约战群里发了那人和心仪妹子约会地点的定位，然后又放了话。 「我们尧哥的意思，是我们过去当着你那妹子的面把你揪过来？还是你自己滚过来？」 那人看到消息立刻就怒了，没怎么废话就先安抚了妹子带着兄弟们来应战了。 他和梁枫尧打过交道，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说要去揪人那就肯定会去揪人的，到时候真的被好不容易约到的小妹妹看见自己被暴揍，那可就丢脸丢大了。而带上兄弟来应战，起码还能占了个人多的优势。 梁枫尧他们这边，就只有梁枫尧、铁强三人组、外加一个爱凑热闹的曹冬，区区五个人而已，就算梁枫尧一个人的战斗力再高，肯定也扛不住他们这边十几号人的围殴。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十几个人也不顶用，梁枫尧到底有多厉害，只有真正的领教了才知道。 他的打架经验明显十分丰富，出手时动作又快又狠，只要他的拳脚挨到身上，肯定会让你疼得半死，直接一个倒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四中的刺儿头这时候才知道，前两次感情这位大哥根本就没有动真格的，今天发挥的才是真正的实力。 他们服了。 至少在全都被打趴下的这种时候，只能投降表示服了。 「服了就好，约你的妹子去，以后少来招惹我们，。」 梁枫尧留下一句忠告，转身带着铁强曹冬他们走了。 他是真的不想以后再来跟这帮傻逼为了谁更厉害的争执而打架了。 「我靠我靠梁枫尧你是真的牛啊！不止四中那些傢伙，我也是真的服！」曹冬在旁边连连感嘆。 虽然他和梁枫尧的接触也是从一场约架开始，那时候他也被梁枫尧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直到今天这一架，他才知道梁枫尧真正的实力有多可可怕。 这小子是专门练过怎么打架的是吧？否则怎么会那么精准又狠厉地直击打对方痛处，一打一个准，他在旁边听见声音都觉替被打的傢伙觉得疼，偏偏又不会造成太严重的损伤，这明显是很需要技术含量的。 铁强和刘宗乐他们也在旁边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走路都要带风了。 虽然他们打架没有梁枫尧厉害，但他们可是跟梁枫尧一伙儿的，五对十几，以少胜多，而且胜的漂亮！ 看以后四中那些傢伙还怎么在他们面前嘚瑟！ 「以后别瞎找事儿，」梁枫尧却在这时泼了他们一头冷水：「再有约架的也别算上我了。」 铁强他们几个一愣：「啥意思？」 梁枫尧看着这几颗傻瓜脑袋，不客气地道：「这种为了傻逼理由打的傻逼架，以后别叫我，听不懂？」 这下几个人都听懂了。 铁强迟疑着问：「你这是要……金盆洗手？」 刘宗乐也问：「那他们要是欺负我们，尧哥你也不帮我们出头了吗？」 梁枫尧道：「被人欺负告诉老师，太过分的就去找警察叔叔。」 曹冬则敏锐地听出了问题所在，直接问：「你不会是为了那个屈南星吧？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跟我们不来往了也就算了，你这怎么还装起好孩子来了？他是你债主又不是你爹！」 梁枫尧懒得跟他们解释，掏了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第37页 曹冬在旁不依不饶，直接把他憋了一肚子的疑问问了出来：「屈筱檬和屈南星是兄妹对吧？梁鸿怡不是你姑吗？所以……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欠债吧？」 梁枫尧在自拍画面里看见了自己左边脸上一道浅浅的划痕，应该是和哪个傢伙动手的时候被他手里的东西划到了，不严重，皮外伤，甚至连血都没有出，就是看着很明显。 回头屈南星看见了肯定是要问的，找个什么藉口混过去顺便卖卖可怜呢？ 正这么琢磨着，他就听见了曹冬的问话。 这人眼睛是真的贼，也十分有八卦天赋。 上次也是，只是因为他们几个在去游戏厅的路上遇到了跟同学逛街的屈筱檬，第二天曹冬就悄悄来问他屈筱檬是不是屈斌的女儿。 因为屈家和曹冬家都是炎城商圈的，听说还住过一个小区。 而现在，他居然还顺着屈筱檬和屈南星的长相，直接把屈南星也给打听出来了。 梁枫尧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灭个口？ 曹冬立马感受到了杀气，忙解释：「这不能怪我，因为他俩长得有点儿像，又都姓屈，我就回去问了下我妈，恰好我妈知道内情……我不是故意要探听你的隐私，再说了，你这几天天天跟屈南星黏在一起，还在乎什么隐私不隐私的？」 梁枫尧懒得跟他再多费口舌，说好了今天跟这几个傢伙吃顿饭聚一聚，所以直接迈步往前走，问：「去哪儿吃？陈记？」 刘宗乐答应一声，道：「对对对，就去陈记。」 曹冬跟在后面继续跟个唐僧似地追问：「你倒是说说啊，你到底欠人屈南星啥了？不会就是这个吧？这算什么欠债？就算是欠，那也是你姑……不是说你姑不好啊，我就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说，再怎么着也用不着你来还债吧？」 梁枫尧被唠叨的烦了，终于回他道：「怎么不算？就是我们梁家欠他的。」 既然曹冬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有些话他也得嘱咐一下，省得这大嘴巴把自己的身份交了底。 他转头对曹冬道：「他现在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回头别说漏了嘴，要是把我卖了小心我剁了你灭口。」 旁边跟着的铁强三人组有的听懂了这其中的恩怨，有的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事关以后的相处，他们这三人中脑袋转的最快的刘宗乐说道：「尧哥，那我们呢？我们要注意点儿啥不？」 铁强这会儿也摸到问题的重点了，说道：「那个什么星，他那天早上是不是误会我们在欺负你？那你得帮我们解释一下，要不然以后一见面他就觉得我们要打人，我们多冤枉！既然你都说了他是你债主，我们以后见了肯定会客气着点儿，但你也不能老让我们当坏人吧？」 刘宗乐也跟着道：「尧哥，你那债主同学看着人不错，还长得挺好看的，以后大家可以一起玩啊！就像曹冬一样。」 曹冬也是因为和梁枫尧不打不相识，然后跟着和铁强他们混成了铁哥们，刘宗乐觉得屈南星应该也可以。 存在感最低的冯军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他还踢了我一脚呢！」 这是这傢伙第三次提屈南星那一脚，可见执念之深。 梁枫尧有些无奈，对冯军说：「军啊，你要是心里有怨气就踢回来，我替他挨着，但你别去找他，知道吗？」 冯军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踢回来，我就是随口一说。」 梁枫尧想着也是，这傢伙稍微有点儿一根筋，但绝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曹冬还要继续深挖梁枫尧和屈南星之间的八卦，接着问个不停道：「那你打算怎么还债啊？就天天跟在人屁股后面伏低做小就是还债了？人屈南星需要吗？」 还不等梁枫尧说什么，忽然一道人影从远处直奔了过来，快得都要划出残影了。 这人先是推了站在旁边的冯军一把，接着冲到几人中间张开手臂把梁枫尧挡在了身后，喘着粗气对面前的几个人怒问：「你们要干什么？」 被警告的铁强几人傻了眼，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他们刚刚还在讨论的屈南星，正一脸戒备地和他们对峙着。 在屈南星的目光扫到曹冬的时候，严肃和正义的程度更是直接拔高了一个层次，那眼神和表情似乎是在说：「身为同校的同学，你居然伙同校外混混针对自己的同学，鄙视！」 曹冬：「……」 他躲避了屈南星的目光，直接朝他身后看去。 要是梁枫尧再放任他们被误会，他就要无情地将梁枫尧出卖！ 似乎接收到了他眼神里的威胁，梁枫尧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手搭在了屈南星的肩膀上，安抚道：「星星，别紧张，他们没有为难我。」 屈南星听见梁枫尧的声音心里的愤怒和紧张稍稍减轻了些，他可是当他转头见了梁枫尧脸上的一道浅浅的伤痕的时候，那些消下去的愤怒又重新涌了上来。 梁枫尧挨打了，还破相了。 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念头，等他再转过头去看曹冬铁强他们几个的时候，同样也在他们脸上身上看到了不同程度的伤痕和打斗痕迹。 这还叫「没为难」？ 他反过来安慰梁枫尧道：「别怕，我跑过来的时候报警了，他们不能怎么样的。」 铁强几个一听就知道这位屈同学又在虚张声势了。 第38页 但没见识过屈南星这一招的曹冬却急了，忙开口道：「误会误会，屈同学你别急啊，我们真的没把梁同学怎么样，你自己听他说嘛！」 他边说边朝梁枫尧使眼色，让他赶紧、麻熘、清楚地解释明白。 梁枫尧也只好继续解释：「星星，你真的误会了，他们没怎么我，是他们几个和别人打架，我正好路过看见了，就过去劝了几句，脸上的伤也是劝架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曹冬跟着道：「对的，他劝架来着。对面十几号人揍我们四个，幸亏梁同学出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帮我们把恩怨给摆平了！梁同学仗义啊！梁同学有勇有谋啊！梁同学牛叉！」 旁边铁强和刘宗乐跟着附和：「牛叉牛叉！」 屈南星将信将疑又一次转头去看梁枫尧：「真的？」 梁枫尧连忙点头，认真的模样好像猎人养熟了的大狼狗。 别人的话屈南星也许会怀疑，梁枫尧两次亲口澄清是自己误会了，那可能就真的是误会。 不等屈南星说什么，梁枫尧先问他道：「你怎么在这儿？」 屈南星指了一下马路对面的餐厅，道：「跟我爸他们一起过来吃饭，隔着玻璃看见你了。」 梁枫尧正经道：「那你去吃吧！我跟他们走。」 屈南星皱眉：「跟他们？」 虽然梁枫尧解释了说是误会，但屈南星总还是不太放心。 梁枫尧道：「他们非要感谢我帮他们化解了恩怨，一定要请我吃饭。」 屈南星掏出手机打给了他爸。 「遇见我同学了，想跟他们一起去逛逛，你们吃完直接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那边回了句什么，屈南星就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曹冬他们：「算我一个行吗？」 曹冬很痛快道：「当然行。」 他可以近距离打听八卦了。 铁强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梁枫尧似乎有点儿意见。 虽然他的意见不是针对屈南星，而是一一扫向了铁强和曹冬几人，明显在发出「别乱说话」的警告。 这边屈斌收了手机，对梁鸿怡道：「小星说遇见同学，让我们不用等他了。」 梁鸿怡不悦道：「有没有点儿礼貌啊！」 屈斌为儿子说好话：「孩子嘛，比起家里人肯定更喜欢跟朋友一起玩儿。」 旁边的屈筱檬趴在玻璃门上朝外看了半天，嘟囔了句：「我怎么好像看见哥哥了？」 屈斌也跟着往外看去，问：「哪儿呢？是跟同学一起吗？男同学女同学？」 屈筱檬：「男的。」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哥哥」是梁枫尧，爸爸问的则是屈南星。 想到上次妈妈和哥哥不欢而散，屈筱檬连忙坐正了身体，对她爸道：「已经走了，看不见了。」 第18章 屈南星硬掺和进曹冬铁强和梁枫尧他们的饭局中，还故意走在梁枫尧和那几个人之间，将梁枫尧和那几个人隔开，时不时的瞅那几个人一眼，明显还在对他们有没有欺负和逼迫梁枫尧的事情保持怀疑的态度。 铁强几人被盯得走路都要顺拐了。 也就曹冬脸皮厚，不但不怕看，还直接跟屈南星套起了近乎：「你爸是屈斌对吧？」 屈南星微愣，点头道：「是，你怎么知道？」 曹冬道：「我爸曹德旺，咱们以前不是都住承平苑那边的嘛！不过后来都搬走了，你现在住哪儿？隆华新苑吗？」 屈南星摇头：「没有，我住西山那边。」 至于曹德汪是谁，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不过既然能说出屈斌和承平苑的名字，那应该就是他小时候的邻居，或者都是炎城这边圈子里的。 曹冬一听屈南星说没住隆华，明显是没和他爸还有后妈住一起，顿时觉得更加了解内情了，又想继续八卦，但被梁枫尧打断了。 「他话多，你不用理他。」他对屈南星说道。 没一会儿几人到了一家火锅店，今天气温还挺高的，这帮傢伙居然选择吃火锅，屈南星不是很理解。 而且点锅的时候他们还想点超辣锅，但被梁枫尧给否定了：「要个鸳鸯锅，星星不能吃太辣的。」 其余几人：「……」 这亲昵的称谓和关心的语气，看得出梁枫尧确实是个欠债的了。 屈南星在旁忙摆手道：「不用的，你们吃就好，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梁枫尧道：「这家火锅很很吃，你尝尝。」 屈南星跟父亲和后妈一起吃饭，也确实没怎么吃饱，见梁枫尧已经自作主张要了鸳鸯锅，只好从善如流。 等到火锅唰上，梁枫尧直接化身海底捞服务人员，不断地给屈南星夹肉夹菜续饮料，伺候的那叫一个细緻周到。 等到屈南星反应过来，他已经吃得小肚子圆滚滚了，还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夸赞道：「真的很好吃啊！」 说完他才回过神来。他不是来观察曹冬和三个混混有没有欺负梁枫尧的嘛，怎么光顾着吃了！ 不过其实也不用他怎么观察，因为桌上的气氛热烈，曹冬和那几个傢伙个个吃得热火朝天，也不知道是打架打得肚子饿了赶紧填饱肚子，还是这家店的火锅确实是太好吃了。 一直等吃得差不多，几个人才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今天的战斗来。 第39页 「那王八蛋还想挑战咱们南一的地位，纯纯找虐吧！」 「刘明那小子也就知道装逼，论单打独斗他可能连冯军都打不过，更别提……」 「咳咳！」 某人的一声咳嗽实时地响了起来。 屈南星问：「怎么了？辣到了吗？」 梁枫尧摇头：「没有，嗓子有点儿痒。」 屈南星递上饮料：「喝一口。」 梁枫尧喝了，放杯子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给那几个傢伙眼神警告。 屈南星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安静，便主动出击询问：「为什么是南一啊？你们学校不是叫南天职业高中吗？」 刘宗乐热心解答道：「我们学校是叫南天没错，这个『一』是指你们一中，南天和一中称霸咱们东城区，所以统称南一，四中那几个人不服气，就总想找我们打架。」 屈南星愣：「我们一中？」 他们一中跟南天职高称霸整个东城区？有这会事儿？ 曹冬在旁道：「那是肯定的，屈同学，我们一中很牛的。」 屈南星继续好奇：「打架方面吗？」 除了面前的曹冬一个爱打架的学生，其他还有谁？他们这些人居然还把名声打出去了。 曹冬瞥了眼一直对他发出死亡凝视的梁枫尧，含糊其辞道：「……当然不是打架方面，而是各个方面咱们一中都挺牛！当然，旁边的兄弟学校南天职高也很了不起，来来来，为了我们的友谊一起干一杯！」 屈南星跟他们暂时还没有什么友谊，但还是跟着喝一口饮料，想要继续观察这几个傢伙到底会不会欺负梁枫尧。 他们这边正热闹着，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大喊：「你干什么，有病吧！」 几人转头看去，就看见店里年轻的女服务员正对着一个油腻的秃顶男客人怒道。 那秃顶男见状也提高了嗓门大声道：「什么干什么，让你快点儿帮我上菜，听不懂普通话？」 服务员看起来岁数不大，说话也的确是带了点儿口音，这会儿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继续为自己理论：「上菜就上菜，你摸我干什么！」 这会儿客人挺多，听见这话目光都看向那油腻男。 油腻男一下子就炸毛了，站起来要打人的架势对着小服务员就骂了起来：「我曹尼个玛谁踏马摸你了？长得个破逼样子谁踏马稀罕摸你！」 小服务员也没料到这人突然暴起，气势又凶，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一退那油腻男顿时知道小姑娘好欺负，继续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还要伸手去抓小姑娘的手臂。 只是还不等他手碰到小姑娘，就忽然被人拦住，反拧了他的手一下子把他推到了座位上。 「喊你妈喊老流氓，我看见了，你就摸她了。」 屈南星意外地看向出头的这人，是铁强。 刘宗乐和冯军也紧跟着起身去帮忙，往那儿一站就是一个小团伙儿，一般人不敢惹的样子。 男人一看这架势也有点儿怂，但嘴上还是死不承认：「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有证据吗？」 「有证据啊！」曹冬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指着店里的监控视频道：「那不是录着呢嘛！」 那油腻男脸色一变，嘴上说着：「你们仗着人多血口喷人，给我等着。」 他一边放狠话一边就要起身往外跑，结果刚起身就被铁强拽住衣领撂倒在地上，抬起拳头就要打。 「别打别打，报警报警，让警察同志好好教育教育他吧！」 说话的是也掺和进来的屈南星，他一边出声阻止铁强动手，一边拨打了报警电话。 很快警察到来，调取监控发现这油腻男不止摸了小服务员一次，而是好几次，小姑娘一开始应该是不想惹事，前几次都忍了，直到后来忍无可忍。 油腻男看见警察也彻底怂了，一个劲儿道歉求饶，但还是被警察同志带上警车押走了。 店里的客人拍手称快，小服务员红着脸过来跟铁强他们道谢。 铁强安慰道：「遇到这种老流氓不用怕，你越怕他就越放肆。」 屈南星也道：「不过也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铁强又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服务员：「他要再敢来找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收拾那狗东西！」 屈南星继续劝道：「别冲动呀，有事儿找警察。」 铁强：「……」 全程乖乖坐在那里没动手也没动嘴的梁枫尧，看着一本正经阻止铁强他们暴力伤人的屈南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几人又吃了会儿才买单离开。 出了火锅店沿着马路熘达了一会儿，一边消食儿一边讨论刚才的事，最后打算去进行下一项目。 梁枫尧拉着屈南星的手腕道：「不去了，还得回去写作业呢！」 屈南星在旁点头表示贊同。 曹冬道：「作业着啥急，下周又不上课。」 屈南星道：「不上课但是要军训啊！」 曹冬道：「可以不参加嘛，就说病了身体不好。」 说完他还上下打量屈南星的小身板，道：「屈同学我劝你还是别去，你这小身板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屈南星问：「你不去吗？」 曹冬：「不太想去，累得要死。」 梁枫尧嗤笑一声，鄙夷道：「集体活动都不参加，有没有点儿高中生的职业素养？」 第40页 说完他再不想废话，拉着屈南星往前走，说：「走吧，回去赶紧写作业，明天好好准备一下军训用的东西。」 屈南星疑惑：「军训用的东西？什么啊？」 梁枫尧抬手捏了他的脸蛋，感觉手感滑腻柔软，就又捏了一下，道：「防晒霜什么的，你这么嫩的皮肤，不抹防晒霜是绝对不行的。」 被留在原地的曹冬和铁强三人组：「……」 这画风，怎么都有点儿不太正常的样子？ 曹冬更是直接吐槽：「他鄙视我不参加集体活动？他踏马的去年参加了几个集体活动？啊？」 铁强几人：…… 看着几乎贴在一起走远的两个人，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沉默。 第19章 周一一大早，炎城一中高二年级的全体学生在校门口集合。 年轻朝气的脸上各种各样的神情都有，有因为不用上课而兴奋不已的，也有因为起太早困成狗的，还有担心军训太累会坚持不下来或者把小脸晒黑的。 还有好大一部分则是对于统一的迷彩服穿出不同效果的欣赏和点评的。 「班长太瘦了，迷彩撑不起来不好看。」 「太胖也不行，你看团支书，就跟个水桶一样。」 「那边10班班花穿挺好看，看看人家这身材，啥叫该突该翘翘！」 「不光身材，人家脸蛋儿也好看！说实话，咱们二年级的级花也就她够标准了，怎么就一直定不下来呢！」 「她是好看，但她跟咱班的屈妹妹比不是还差了太多了！」 「谁？屈南星啊？这还能跨性别竞争的？」 「咋滴，你有性别歧视？」 「当然不是……行吧，我也承认，屈南星确实好看。」 「我靠我靠，你们快看！睁大眼睛看看，什么才叫好看！」 「艹，这是把迷彩服穿出了t台秀场的感觉啊！」 随着他们的议论和在场许多女生一点儿也矜持的欢呼，从远处走来的两条颀长身影，收穫了全场的关注。 两个人都很高，身材比例优越，其中一个看起来高一些结实一些，另外一个更加纤瘦苗条一些，足够高的个子和端正的骨架将他们身上的迷彩服完美地支撑了起来，迷彩的样式天然给人加了一层英气，衬得本来就帅气好看的脸更加气质凌人。 屈南星没听清这帮傢伙看着他和梁枫尧在囔囔些什么，他茫然地问梁枫尧：「我们迟到了？」 梁枫尧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道：「没有，提前了五分钟。」 云朵那边情况稍微有些起伏，屈南星放心不下，昨晚去守了几个小时之后，今早又赶早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它情况稳定后才放心赶过来，时间的确是有点儿紧张，毕竟学校规定的集合时间本来就比平时早了很多。 但确实是没有迟到，也没有让很多人就等他们两个的情况发生，那这个起闹声是怎么回事儿？ 「屈妹妹，你好美，我爱你！」 他们班的位置传出来一声夸张的喊声，屈南星一听就知道是尤越那个贱人。 跟着又是一声：「学神好帅，我爱学神，我要给学神生猴子!」 还是尤越。 旁边的王笑天差点儿没被他这一嗓子震碎耳膜，同时被内容噁心地不行，一把薅住尤越的迷彩帽盖住了他那张夸张的嘴脸。 周围一片闹笑，跟着维持秩序的班主任马总也黑了一张脸，走过来也要收拾尤越。 时间已经差不多，各班老师开始组织着上车，准备出发前往十几公里外的军训基地，开始为期一周的军事训练。 到最后屈南星也没弄懂他和梁枫尧到底是为什么被起闹了，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原因也就懒得打听，他还是有些担心云朵，毕竟他要整整一周不能去看望它，不像住校，中午和下午都能抽时间打车过去看望。 「那个秦医生不是说它还能撑几个月，别担心了。」梁枫尧安慰他道。 屈南星点点头，云朵一直都是由秦翰明的宠物医院来照顾，他应该了解云朵的情况，他说没事，应该就是真的没事。 「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梁枫尧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还贴心地在自己硬邦邦的肩头垫上了个小小方方的小兔子靠枕。 这是他们那天去逛商场的时候专门买的，就是为了坐大巴车的时候可以靠着睡觉用。 没一会儿，屈南星真就靠在梁枫尧的肩膀上睡着了。 「咔嚓」「咔嚓」几声快门的声音响起，梁枫尧淡淡地瞥向侧前方的座位上，看见两个班里的女生正在偷拍他们，在看见他的目光后又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梁枫尧没搭理，重新调整了下姿势尽量让屈南星靠得舒服，自己也微微歪了下脑袋，脸颊蹭着屈南星软软带着点儿自来卷的头发，闭目养神起来。 等到了地方，负责军训的教官们个个雷厉风行，完全没有给坐了一路大巴车的同学任何休息调整的时间，直接按班分组，拉到了训练场上开始教规矩练基本方队军姿正步等练习。 这帮假期就是玩游戏开学就被按在书桌和书本上的少年少女们，一下子被扔到了烈日下暴晒了几个小时。 等到中午解散后严厉的教官也没闲着，而是带着他们去了宿舍搞床铺的分配以及教把杯子叠成豆腐块的方法。 第41页 这时候同学们才发现，他们的宿舍居然是大通铺，几个班的男生混住、几十张上下铺的那种大通铺。 等到教官把叠豆腐块的要领示范讲解了一遍之后，终于离开放跟跟这些学生短暂的休息和自由，各种议论瞬间在大通铺的宿舍里荡漾开来。 「太踏马刺激了，这么多人住一起！」 「肯定有放屁磨牙说梦话打呼噜的吧？我觉轻，肯定睡不着，惨了惨了！」 「靠，说的你好像不放屁磨牙说梦话打呼噜一样，说不定就你的屁最响呢！」 「这么多人一起放屁磨牙打呼噜，此起彼伏的，肯定热闹。」 「这床也太硬了吧？还没咱们学校的好。」 「废话，军训就是让你来睡硬床板的，你以为是让你来睡温柔乡啊！」 屈南星正在跟旁边的同学一起练习教官刚教的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的方法，一床褥子就放到了自己面前，他顺着褥子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梁枫尧。 梁枫尧道：「一会儿再练，我先给你铺上。」 说着就要去掀屈南星的床单。 屈南星一把把他的手摁住，道：「我不要。」 他边说还边压低了声音，朝旁边看了下。 他知道梁枫尧特别好，细心又温和，知道自己不喜欢睡硬床还特意买了两床加厚的褥子帮自己铺在了宿舍的床上。 但到了这里他还把自己床上的褥子揭下来给他，那可就不合适了。 这里可是军训基地，大家是来训练体能锻鍊意志的，他才不要搞特殊。 「我没那么娇气，不准铺！」 屈南星拿出了命令的语气和果断的架势，大有梁枫尧敢铺，他就敢就地撒泼打滚拒绝的意思。 可他哪里知道，这幅样子被梁枫尧看在眼里，就是一副小糰子奶凶奶凶的样子，似乎还有些娇嗔的味道。 他没再坚持，但并不是被吓到了，而是被可爱到了。 可爱到没办法再继续接下来的行动。 「那你晚上睡不着怎么办？」梁枫尧问。 屈南星道：「怎么会，白天累得要死，晚上肯定倒头就睡。」 两人正说着话，早上大喊「爱」他们俩的尤越跳了过来。 「学神学神，星星星星，你俩被偷拍了!」 说着他还把手机拿给两人看，嘴上还自动开启了语音朗读功能：「学神与屈妹妹绝美神颜系列第一弹。」 接着就是梁枫尧和屈南星早上到达集合场地的偷拍照片，这人的照相技术倒是很不错，不止把人拍得帅气逼人，对于光线和整个画面的构图拍摄角度等等都十分出彩。 这其中包括两人刚到集合场地时的照片，在车上屈南星靠着梁枫尧肩膀的照片，还有一张下车后梁枫尧抬手帮着屈南星整理迷彩服领子、屈南星微微仰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的定格照，十分令人惊艷。 下面很快就有了不少评论，也不知道这些傢伙们拥有怎样的手速，光这一小会儿的休息时间就已经登上了学校论坛，还飞速地把这个帖子顶了起来。 「学神好tm帅！」 「屈妹妹才是我的爱，好想把他弄哭！」 「他们好配，嗑死我了！」 尤越继续朗读机功能，一条一条读着下面的评论，却被当事人梁枫尧出言打断。 「别看了。」 梁同学把尤越的手机推到一旁，不让屈南星看，还说道：「少儿不宜。」 正看自己和梁枫尧的照片看得入迷的屈南星：「……」 什么东西就少儿不宜了？ 尤越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原来学神你介意这个啊，不喜欢人家嗑你和星星的cp？」 屈南星好奇地问：「cp是啥？」 尤越正要说：「就是男……」 梁枫尧再次打断：「闭嘴，别教坏我们家星星。」 尤越：「……」 才几天的功夫，屈南星怎么就成了学神家的了？ 但梁枫尧已经不动声色地把尤越挤到一边，然后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屈南星：「别理他，他太闲了，来，我教你叠豆腐块，我叠得可好了。」 屈南星往他的床位看过去，果然床头摆放着一个已经叠好的标准的豆腐块，不由崇拜道：「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不愧是学神！」 梁枫尧从小就受不了屈南星用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满含崇拜地看向自己的眼神，要是他像他们家狗狗一样有条大大的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还行吧，来，我教你。」他边说边手把手教起了屈南星叠豆腐块。 被赶到一旁的尤越：…… 他看看论坛上面那张梁枫尧和屈南星相视一笑的照片，看看下面的评论，再看脑袋凑在一起、手把着手叠被子的两个人。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第20章 下午训练继续, 只是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个人表现就已经很明显地拉开了。 有的同学到现在还记不住向后转的动作要领，有的甚至齐步走都会脚步错乱。 而相反的, 有的同学则已经被教官当做标兵屡屡表扬, 还直接叫出队列给大家做示范动作。 这位同学就是梁枫尧。 不愧是学习尖子，学习能力是超一流的, 教官教的一些动作, 他几乎只看一遍就已经做得跟老兵一样标准, 不知道还以为他不是个高二的学生，而是个当了很多年的老兵呢！ 第42页 他本来就身高体长, 身材比例匀称，往队列面前一站，随着教官的口令一步一动，身姿真就如同课文里描述的笔直挺拔的杨树, 再加上长得帅, 瞬间就吸引了道道目光。 别说是2班的同学，就连紧挨着他们训练的其他班里也有不少同学不自觉被队列前的梁枫尧吸引, 因而犯了低级错误被教官逮住一顿臭骂。 一而再再而三之后其他教官还直接过来找2班的教官提意见：「你不要叫这么帅气的学生出来做示范，这叫颜值干扰知不知道？」 2班教官没办法，只好把梁枫尧换下去。 梁枫尧齐步走往队列里回去，他个子最高排在第一个，旁边就是屈南星。 走近的时候两人正好打个照面，屈南星朝着梁枫尧眨了下眼睛, 神情里满是戏嚯，这是在调侃他因为长得太帅而被教官退货啦！ 梁枫尧回了他一个挑眉, 两人一来二往，算是标准的眉来眼去了, 幸亏没让尤越看见，否则又该犯嘀咕。 倒是没想到，梁枫尧刚刚被送回了队列，屈南星又被叫了出去。 「第一排第二位，出列，你来给大家做示范。」 十多分钟后，隔壁教官又过来了，怒提意见：「你是没有帅哥在前面示范就不会训练了是吧？是不是就仗着你们班帅哥多？你看看我们班那些，个个都要变成斜眼了。」 底下同学发出「噗噗噗」的忍笑声，同时又暗暗自豪，全年级、应该说是全校最帅和最美的帅哥，都在他们班呢！ 班里同学无不挺起了骄傲的小胸膛，连军姿都比其他班标准了许多。 到了休息时间，远在10班的曹冬悄悄摸了过来。 他本来是想找藉口翘掉这周辛苦的军训来着，但被梁枫尧和屈南星双双鄙视了之后，一时间拉不下脸，还是咬牙来了。 大半天下来，他感觉倒也还好，没有想像中那么要死要活的，甚至跟着大傢伙儿一起行动，也还挺有乐趣的。 不过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远远看见的梁枫尧的表现。 以前明明是能瘫着就瘫着，能不听老师唠叨就不听老师唠叨，更别提这会儿像个猴一样站在队列面前一步一动的听从着教官的口令了。 曹冬笑得想死，恨不得立马就跑过来狠狠地嘲笑梁枫尧。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他也顾不上教官要求的原地休息不准乱跑的命令，直接摸到2班这边来了。 「歇着呢？」曹冬的开场白透着股贱兮兮的味道。 「教官不让到处乱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屈南星喝着梁枫尧给他倒在兔耳朵杯子里的水，像个纪律检查员似的认真说道。 曹冬瞧着梁枫尧道：「我这不是来看看标兵同学嘛！梁同学，你好乖呦~」 屈南星被他这故意嗲嗲的腔调搞得起了好多鸡皮疙瘩，虽然梁同学确实是很乖，但被曹冬这么一说，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不等他说什么，坐在屈南星另一边的尤越和王笑天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东西给他看，把他给叫了过去。 曹冬趁着这个凑近梁枫尧低声说：「你这他妈哪是还债的架势，明明是大公鸡开屏！真遗憾不能给你拍下来，这么乖的你可太像个大傻子了。」 梁枫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好好听教官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吗？还有，开屏的那是孔雀。」 说着，他把手举了起来，大声打报告：「报告，这里有个不听命令乱跑的同学。」 曹冬：「……」 2班教官很快过来处理，把曹冬交给了10班的教官，曹冬喜提20个伏地挺身30分钟军姿个人秀的惩罚，最后只能无能狂怒地在心里把梁枫尧给骂了个半死。 各班教官眼看着这些同学休息的时候没个正形，看来还是不能放纵，得组织一下。 于是在之后的训练中，各班教官开始组织班级放松休息时的娱乐节目。 2班的教官对着2班全体同学说道：「谁来出个节目让大家放松放松？唱歌跳舞扭秧歌都行。谁是文艺委员？可以先带个头做个表率。」 2班同学立刻朝着屈南星起闹：「屈妹妹，来一个！」 突然被点名的屈南星：「……」 演节目可以，叫「屈妹妹」就过分了，都怪尤越这个傢伙。 屈南星怒瞪向尤越，可惜杀伤力为零，甚至为负，尤越捧着小心脏做了个被爱神射中倒地的贱样子，还给回了屈南星一个飞吻。 年轻的教官也看着屈南星道：「你们班文艺委员是个男生啊？」 2班同学也回：「教官你不要搞性别歧视哦~虽然我们的屈妹妹很美的说。」 2班教官笑着让屈南星出列给大家打个样。 屈南星只好上去献丑。 他起身出列，问教官：「唱歌行吧？」 教官：「行！唱吧！」 下面坐着的同学七嘴八舌点起了歌，大都是最近网络正流行的，甚至还有个点了首嘻哈风格的歌的。 屈南星懒得搭理，想了一下道：「唱首军歌吧，军歌好听。」 尤越率先叫好：「好！军歌好！军歌我爱听！」 屈南星继续无视，清了下嗓子，开始唱起了那首很多人都听过的《小白杨》。 「一颗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他的嗓音清澈空灵，一所温情豪气的军歌，被他唱出了几分天真清纯的味道。 第43页 尤越又坐不住，转头到左边跟王笑天叽喳几句，王笑天认真听歌不理他，他就又想去找右边的梁枫尧。 谁知一转头就看见梁枫尧认真听歌的样子比王笑天还要夸张，一双眼睛牢牢地盯在屈南星身上，专注而又……深情。 尤越一个激灵，他怎么会想到「深情」这个词儿？ 好朋友好哥们之间用这个词儿合适吗？ 虽然、似乎、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吧？尤越又开始迷茫了。 屈南星一连唱了三首军歌，这才被教官和同学们放了回去，刚坐下就接到了梁枫尧帮他倒好的水，服务相当周到，屈公子很是满意。 之后教官又叫了几个人上去表演节目给大家放松，放松之后依旧是正常的训练。 一直到了日头西沉，这些少年少女们才终于听到了那句最美妙的「解散」，纷纷拖着僵直了的四肢和身体往回走去。 吃过大食堂，平时一众还能咋咋呼呼的傢伙们也都蔫了，慢慢挪着步子往大通铺宿舍走去，只想赶紧趴在床上趴窝，管他是硬板床还是什么床，能躺就行。 好多人累的连澡都不想洗，只简单洗漱一下就那么躺了。 不过也有很多爱干净的必须得去澡堂子洗个澡才行，比如屈南星这样的。 他提前打听过了，军训基地这边是有洗澡的地方的，虽然是集体浴室，但里面也是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屈南星不太好意思的穿着背心内裤进去，到了隔间里才脱光了来洗澡。 跟他一起进来的尤越和王笑天则半点儿不讲究，一进浴室就脱光光了，还一起不知羞的比大小来着。 至于梁枫尧……屈南星被尤越和王笑天这对活宝搞得很不好意思，先抱着装换洗内衣裤的防水袋跑进去了，没看见梁枫尧脱没脱光。 等到他把自己洗白白穿好内衣裤出了淋浴间，到更衣箱那边穿外衣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已经站了的一位同学跟他打招呼。 「哈喽~」 屈南星转头看来一眼，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儿眼熟，但也不是那么眼熟，但肯定是他们学校的同级同学，便也客客气气回了句：「你好。」 那人有点儿意外，问：「你不认识我了？」 屈南星：「……」 果然是以前见过的，但他真的认不出了，这脸盲症真的是社死奇症啊！ 「呃……不好意思，我有脸盲症。」屈南星只好真诚表示歉意。 那人似乎脾气挺好，点点头道：「我叫许溪，4班的，谢谢你那天在小巷子里救了我。」 这人一说屈南星终于想起来了：「哦，是你啊！我说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他边说还挺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许溪上下打量他，从好看的脸庞，再到白皙修长的四肢，嘴里啧啧弹舌道：「难怪，也就得长成你这样，他才不会反感吧！」 屈南星：「啊？」 这人说啥呢？ 「你在干嘛？」旁边响起梁枫尧的声音，难得的冰冷。 屈南星意外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不是在对自己说，而是对旁边的许溪说。 「没干嘛，就洗完澡穿衣服呗！」许溪假装无事地说道，但眼神还是有些闪烁，似乎想要和梁枫尧对视，却又不太敢的样子。 梁枫尧没再说话，而是走过去把屈南星和许溪隔开，顺便给了许溪一个看死人似的冰冷警告。 许溪立刻手脚利索了起来，很好衣服又不怕死地跟屈南星道了声再见，接着一熘烟儿跑远了。 屈南星这才注意到梁枫尧，他虽然没有像自己一样拿了防水袋进去，但也是用浴巾把自己裹了起来，没露出来还要跟他比大小。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梁枫尧就把浴巾扯了下来，然后转身走向更衣箱拿衣服。 屈南星：「……」 行吧，是他这个大少爷太讲究了，大家都是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但他也还做不到像尤越和王笑天那样坦荡大方，而是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可脑子却还是不听使唤地冒出了糟糕的念头……似乎梁枫尧的确实比他的大一些。 他一愣，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赶出去，同时又在心里把尤越那个混帐东西埋怨了一通。 等梁枫尧也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往大宿舍走去，走到门口还碰上了另一个熟人——那天早上故意撞了屈南星还不肯道歉的孙朝辉，原来他也住这间通铺。 不过他这次没找事，只是脸很臭地从屈南星旁边走了过去。 大宿舍自然也是定点熄灯的，熄灯前梁枫尧一直窝在屈南星这边不肯走。 「这么多人，不用怕的。」屈南星劝说道。 梁枫尧拍拍旁边的床，对床上的人说道：「同学，可以换一下位置吗？」 位置是老师提前分好的，还说了不准随便换。 那位同学很老实，怕一会儿老师或者教官会来查房发现他换床的事，就有些犹豫，道：「这……不大好吧？」 梁枫尧一下子就很不耐烦，可看了眼旁边的屈南星，又不得不收敛脾气，尽量温和地劝说：「没什么的，就算老师查房也不可能对着脸一个个看。」 不等那位同学再说什么，屈南星已经先一步严肃地对梁枫尧道：「换什么换，不准换，回你自己的地方好好睡。」 第44页 梁枫尧一看他要不高兴，连忙听话起身。 还没走呢，忽然就被拉住了袖口。 「这个给你。」 梁枫尧低头一看，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仔细包好的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被塞到了他手里。 「我小的时候在乡下庙里求的，他们说很灵，会保佑你的，别怕了，乖乖睡。」 梁枫尧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这符纸他知道，是他们家乡那边的庙，而且还是他陪着屈南星去求的。 「一个给爷爷，一个给奶奶，一个给爸爸，一个给妈妈，一个给哥哥，还有一个给我自己。」 小小的屈南星拿着手里的符纸一个一个地分配着，还抬头对小时候的梁枫尧说：「你已经有了我就不给你了哦~」 现在，他是把自己的那个给了自己吗？ 「要熄灯了，快去睡。」屈南星赶人。 果然准点熄灯，就在梁枫尧回到子的床上躺下的那一刻。 他手里捏着那张符纸，久久地看着上铺的床板，一直也没办法睡去。 直到……有轻声的呜咽传入耳中。 梁枫尧一下子做起来，鞋也不穿，像大猫一样，几步跑到了屈南星那边，直接躺上去将他搂住了。 「没事儿，不哭。」他小声安慰道。 今天到底是太累了，所以即使床板很硬躺着很不舒服，但屈南星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他被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抱住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鼻头酸涩脸上还挂着泪水。 他这是……做梦了？还是犯病了？ 「我怎么了？」他问。 「你太累了。」梁枫尧回答。 屈南星心下稍安，应该真的只是太累了，而不是当众犯病。 还好大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应该没有人听见他刚刚的哭声。 又窝在梁枫尧怀里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好了，你回去吧！」 梁枫尧不动弹。 屈南星轻轻推了下他的胸口，催促：「走呀！」 梁枫尧道：「符很灵。」 屈南星：「……？」 梁枫尧又道：「但是没有你好用。」 屈南星听懂了，他这是把自己当成超级护身符，是要赖着不走了。 「快走。」他语气严厉起来。 梁枫尧可怜兮兮地在他耳边装可怜：「我睡的那个角落太可怕了。」 屈南星想了一下，那个位置确实是有些阴暗，他们这边好歹还能看见点儿光亮，而且四周都是人，但梁枫尧那边两面都是墙。 「那也不行！」但他还是坚决不同意一起抱着睡：「老师来查房会发现的。」 梁枫尧：「不会的，老师之前来过了，就算再来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见。」 屈南星还是觉得不好，周围那么多同学呢！看见他们这么抱着睡……虽然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好，但总之就是觉得不好。 「你睡我这儿，我去你那儿睡。」最后他提议，然后就想起身。 但梁枫尧却牢牢抱着不让他动：「他们起床前我就回去，行不行？好星星，求求你了。」 这么大个子的傢伙这会儿居然撒起娇来，屈南星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勉强答应。 「那你定个震动的闹铃。」他还不忘嘱咐。 梁枫尧听话地定了。 屈南星其实隐隐有点儿明白，梁枫尧可能也不是单纯害怕宿舍的环境，也是在担心他又会做着梦哭。 整个宿舍里确实像有些同学说的那样，放屁打嗝磨牙说梦话打呼噜的此起彼伏，他的哭声也许不会被发现。 但梁枫尧发现了。 「你一直没睡着？」屈南星问。 「嗯，」梁枫尧侧了身靠的他很近，语气更加可怜巴巴：「害怕，睡不着。」 屈南星埋怨道：「让你少看那些小说了，偏不听。」 他好奇梁枫尧看的什么小说至于会怕到睡不着嘛？结果梁枫尧真地给他看了一小段。 屈南星也只看了那一段就没再继续看下去了，因为确实很吓人。 他建议梁枫尧也不要看了，但他说挺刺激的，想要继续追下去，屈南星也是无语了。 「那赶紧睡，别胡思乱想了。」屈南星唠叨道。 梁枫尧却凑到他耳边道：「睡不着，要不你唱歌摇篮曲哄我吧！」 耳朵被他的说话气音吹得痒痒的，屈南星甩甩头道：「不要，闭上眼睛，好好睡。」 那人却继续作乱：「那我给你唱，我唱歌也还不错的。」 说着就真的唱起来了：「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多少学了好几年音乐的屈南星：「……」 这叫还不错？似乎没有一个音是在它该在的地方。 不过神奇的是，他却在这首调子不知道跑到哪个星球去的歌声里，再一次很快地睡了过去。 希望这一次，他不会再在梦里哭了。 第21章 一声尖锐的哨向突兀的响起, 打破了黎明中宁静的军训基地。 刚刚经过一天烈日和操场黄沙洗礼的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哨声惊扰，大部分也只是呆滞茫然的反应, 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一部分甚至连吵醒都没被吵醒, 而是继续沉浸在清晨沉睡的美好中。 第45页 也有几个早就打听过军训有多残忍的傢伙哀嚎道：「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通过他们的打听, 军训第二天的内容应该是紧急集合上山拉练, 而这哨响就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估计魔鬼教官很快就要冲进来揪人了。 屈南星也在第一时间被哨声吵醒，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却发现这硬板床睡的他浑身酸疼，就好像被压路机碾了一遭似的。 接着，他猛地想起什么，连忙睁眼。 自己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被窝里还有另一个人温暖的余温。 屈南星忙抬头往梁枫尧床铺所在的那个角落看过去, 正好看见他坐下去拉着被子假装刚刚起床的样子，还跟旁边的体育委员姜伟说话：「什么情况？」 屈南星：「……」 没发现, 梁同学的演技还挺好的！ 果然如一些同学所料，很快几个教官就跟地狱的恶魔一样冲进了大宿舍，冲着大家吼道：「紧急集合，都没听见吗？赶紧起床，限时三分钟到门外集合，迟到的罚做20个伏地挺身！」 这下子这些少年们就像被装上了弹簧一样, 一个接一个蹦了起来，争先恐后往外跑, 生怕迟了要做那20个伏地挺身。 但他们能夺得过20个伏地挺身，却躲不过接下来玩命儿似的上山疾行训练。 山是基地后面那座土山, 倒是不高，但正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不高的土山，来回两趟那也是要走很多很多步的，而且都不是平地走，不是上坡就是下坡。 等到训练完了回来，一众学生个个只觉得腿不是腿脚不是脚，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身子了。 更要命的是，都累成这样了，回到基地稍作修整后，还要继续军姿队形的基本操练。 更更要命的是，这样子的节奏居然持续了之后的每一天。 每天都是还在睡梦中就要被强行催醒，接着去山上拉练，这样的强度终于有了魔鬼军训的味道，搞得一众少年男女们全都没有了脾气，天天除了盼着赶紧吃饭，就是盼着赶紧回宿舍趴窝。 睡觉的时间变得如此美妙，起先还能抽空玩几把游戏上一下论坛的同志们 ，也彻底没有了多余的精力。 唯一不变的，是梁枫尧每天晚上都要偷偷跑过去搂着屈南星睡。 开始屈南星还伸胳膊推他一下，后来直接在梁枫尧靠过来的时候秒睡。 他是真的太太累了！ 虽然屈南星没有像尤越和王笑天担心的那样，站军姿站不了几分钟就晕倒了，但要不是提前跟着在学校和梁枫尧的租住屋锻鍊了一阵子，他可能真的熬不下这魔鬼的军事训练。 当然，偶尔魔鬼教官也还是会给他们一些放松的时间和娱乐项目。 而且2班这位教官尤其喜欢玩花招，除了日常拉屈南星出列唱首歌或者跳支舞之外，还会让尤越和王笑天出列说相声，因为他俩在队列里也超爱说小话，挨罚之后依旧不知悔改还，于是就被教官拎出去说给大家听。 再有，教官还喜欢搞各种队列之间的竞争。 比如这天，放松活动就是：以排为单位，每排出两个人往返跑，一个来回是一个抱另一个，到起点后换一个人背另一个人，再一趟来回跑，率先跑回终点的组别胜出，教官承诺胜者会有奖励。 梁枫尧和屈南星不出意外地被他们那一排派出去。 尤越给他们施加压力道：「一定要赢啊，不赢就把你俩开除出队伍。」 而旁边那一排被推举出的是体育委员姜伟，这小子比较大胆，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谋福利，问教官：「报告教官，能选女生做搭档不？」 班里人一愣之后哄声震天。 教官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眯眯说道：「那你得问人家女生同不同意。」 于是姜伟真地去问了，问的是他们这一排的一个女生——他们班的班长纪晓晴。 「班长，你愿意跟我搭档吗？」 周围同学的起闹声更大了，有的直接冲着他俩吹起了口哨，比起了在一起的手势。 偏偏当事人之一的纪晓晴同学一脸懵逼状态，似乎并没有get到周围人群起闹的重点，或者说她关注了更为正经的重点，她看着姜伟魁梧的身躯，说道：「我背不动你吧？也抱不动你。」 姜伟道：「这个好说，教官又没规定一定要一个人背另一个抱，抱和背都是我来。」 纪晓晴略一思索，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为他们这一排争取胜利，便点头道：「行吧！那你可得加油！」 说完就直接走出队列了。 班里学生齐刷刷给班长和姜伟鼓起了掌，看看人家班长，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哪像他们这些满脑子废料的傢伙们。 梁枫尧和屈南星也早就已经在队列外等候着对手。 很快，人员到齐，比赛开始。 只见梁枫尧一把抱起屈南星率先飞奔而出。 屈南星手臂环在梁枫尧的脖子上，感受着耳旁的风呼啸而过，他想，梁枫尧跑得好快，转头看其他组，果然都被甩在了后面，包括体委和班长。 按理说姜伟和纪晓晴的组合应该是赢面最大的，毕竟是体委，抱的又是女生。 但梁枫尧同学不只是学习优秀，体能也相当优秀！ 屈南星决定换自己背梁枫尧跑下一个来回的时候，一定要拼死保持住这种优势。 第46页 结果梁枫尧的一个来回跑完，就在屈南星准备下地换体位的时候，梁枫尧却只是把他在自己身体上绕了半个圈，就重新把他绕到背上去背着，然后又一熘烟儿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嘱咐屈南星：「搂紧我！」 屈南星赶忙把两只手臂在梁枫尧脖子上搂紧，人也贴上去，在疾驰的风声中大喊：「应该我背你的！」 梁枫尧：「你背不动！」 屈南星：「……」 他这是小看谁呢！ 不服气的屈南星道：「谁说我背不动？」 梁枫尧立刻改口：「背得动，但会很累的，我比你重。」 屈南星心想这还差不多。 既然都已经背了，他便在梁枫尧背上观察敌情，体委已经背着班长玩命儿地追上来了。 「快跑快跑快跑！」 屈南星搂着梁枫尧的脖子连声催促，恨不得自己手里有条马鞭可以狠狠地抽打在梁枫尧嵴背上让他跑得更快一些。 好在梁枫尧十分靠得住，不需要小鞭子抽抽也跑得飞快，很快就甩□□委和班长率先到达了终点。 飞快的速度甚至让他剎不住车，又背着屈南星往前沖了好长一段。 停下后他也不急着把屈南星放下来，而是继续背在背上，转头过来看后面姜伟他们的结果。 确定第一肯定是他们的了，屈南星便高兴地勒着梁枫尧的脖子放肆地笑：「赢了！我们赢了！」 开心的像是八岁那年还没有经历过悲伤洗礼过的孩子。 梁枫尧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屈南星这样纯粹的笑声感染的像是要化掉了，有种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一辈子欢笑的冲动。 他用力把因为乱动快要掉下去的屈南星往上託了托，继续牢牢地背着，笑着回应道：「是的，我们赢了。」 两人受到了欢迎胜者的热情拥戴，相反，体委就被他们那一排的嘘声给淹没。 不过他看起来没有半点儿沮丧，而是整张脸都红红的，看着班长的背影露出又是害羞又是满足的笑，便又换来同学们的一阵起闹和嘘声。 回到队列的纪晓晴，脑回路也终于在这成片的嘘声中回到了正确的地方，她转头问旁边的好朋友楚梓涵：「这个姜伟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楚梓涵直接跌倒在地。 终于到了向教官兑换奖励的时候，梁枫尧他们那一排个个眼睛放光。 结果听教官说道：「第一排赢得了比赛，所以，特别奖励……」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继续道：「原地多休息两分钟。」 嗓子都要喊哑了给梁枫尧和屈南星加油打气的第一排同学们：「……」 呵呵哒！ 辛苦又热闹的军训，慢慢就走到了周五这天。 这是正式军训的最后一天，明天上午会有一个验收大会，各班上前依次展示一下这一周的军训成果，他们高中学年的军训也就彻底结束了。 被教官折磨了一个星期的同学们，莫名觉得有些不舍， 因为这种不舍的情绪，在部分同学中慢慢演变成了作妖。 「咱们拉练下山的时候，那块儿有几间废弃的破房子看见了吗？」先说话是尤越，他这样子开的头。 王笑天：「我知道，听说是好多年前一所民办学校旧址，里面……是死过人的。」 他最后这句话已经带上了阴森的语气。 尤越看向一旁听他们八卦的姜伟挑眉道：「怎么样？敢不敢去夜探一下？」 姜伟一怔，男人怎么可以被问敢不敢！何况他在之前的趣味比赛中输掉了，这时候绝对不能再留露出半点儿哪怕是「他不敢」的情绪来。 「这有啥不敢的，去呗，啥时候去？明天结束以后？」 尤越：「明天都回家了，谁还留在这儿啊！而且探访鬼屋肯定是晚上去才够刺激。」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四处看看，发现没有长嘴的傢伙偷听，才道：「就一会儿熄灯以后翻墙去，怎么样？」 姜伟吞了口口水，脸上装着毫不在意：「行啊，去呗！」 为了多拉几个人壮胆，他问：「就咱们仨？还有谁去？你俩也去呗！」 他叫上自己熟悉的两位男生。 尤越也把目标转向了旁边的梁枫尧和屈南星，他们俩正头凑着头坐在一起看手机。 「嘿嘿，学神，星星，一起去啊！」 屈南星这会儿正和梁枫尧一起跟宠物医院那边连视频看云朵的情况。 之前秦翰明发消息说云朵的状况有点儿小起伏，屈南星略微有些担心，虽然后来秦翰明又跟他说已经稳定了，但屈南星还是通过视频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云朵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放心。 这会儿听见尤越的问话，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等到尤越和王笑天又一人一句把对后面废弃教室和他们的打算说了一遍，屈南星立刻就要表示不可以。 私自出去是违反基地纪律的，这些不守规矩的傢伙！ 谁知梁枫尧却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里似乎带着点儿期待，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屈南星：……？ 他问：「你不是恐怖小说看多了，睡都不敢睡？」 梁枫尧答：「是，但就是看多了，才更有兴趣。晚上去探险，听起来很刺激的感觉。」 第47页 屈南星：「……」 他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又菜又爱玩儿。 尤越也在旁边鼓动：「星星，一起去嘛，高中三年可就这一次军训。而且我敢说你长这么大肯定没有违反过纪律，人生总得叛逆一下吧，要不等你老了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居然那么老实，一定会后悔的。」 屈南星：……这傢伙说得居然还有点儿让人心动呢！他的确一直都很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叛逆的事。 除了上次在电话里和妈妈说他放弃学音乐这一件事外。 但他嘴上还是说：「我看你是怕我去举报你们，让你们哪儿都去不了吧！」 尤越立马一脸被拆穿的可怜兮兮，道：「那你会不会去嘛？好星星别举报我们行不行？」 屈南星：「一边去。」 撒娇的男人最噁心！ … 熄灯半小时后。 屈南星看着后院的那道墙犯起了嘀咕。 他怎么就答应了这帮傢伙要翻墙出去探险的？ 一定是梁枫尧那傢伙老是眼巴巴的瞅着他，虽然嘴上说什么「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但明明从头发丝到每个毛孔都写满了「想去」。 然后，他就似乎被鬼迷了心窍，跟着这几个傢伙一起出来了。 这真的是他长着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做这种出格的事儿。 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其他几个人却都已经爬上墙头了，梁枫尧也已经朝他伸出了手：「来，抓着我。」 屈南星吞了口唾沫，牙一咬心一横，心说死就死吧！ 他把手递给了梁枫尧，接着他拉扯的力道也爬上了墙，接着翻墙而出，朝着不远处的废弃学校奔去。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后。 「嗷」的一声，一听就是人类故意吓唬别人而发出的动静在屈南星身后响起。 他淡定地转头把手机手电筒的光打在了尤越脸上，并且评价道：「幼稚！」 尤越吓唬人没得逞，十分失望，对屈南星道：「没看出来啊，星星你这胆子够可以的，半点儿不害怕，哎你可真有点儿愧对你屈妹妹的称号了。」 屈南星冷漠道：「滚！」 尤越滚了，一边去探索其他地方，一边对这里嗤之以鼻：「也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嘛！没意思啊没意思。」 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挺挺地挂在了尤越正眼前。 他愣了两秒后，「嗷」的一声喊了出来。 这次可不是那种吓唬人的瞎嗷嚎，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他转身就投奔着旁边的体委，抱着姜伟就不松手。 同一时刻，屈南星也一把拉过一直跟在他旁边的梁枫尧，努力想要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把梁枫尧护在怀里。 然后一边哆嗦着一边安慰：「不怕不怕，肯定不是鬼肯定不是鬼。」 被紧紧抱着的梁枫尧：「……」 他想来，当然不是要来寻什么刺激的，他去过的真正的刺激的地方多了。 他想来，只是因为想起了屈南星小时候的样子。 胆子很小，努力靠在自己身边乖乖的小小一团的样子。 现在回想都要萌出一脸血。 可是没想到进来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之后，屈南星居然表现得分外镇定和从容，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直到现在…… 梁枫尧感受着屈南星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还有快要把自己勒死的手臂上的力道，反手也把屈南星抱住了，嘴里头还柔柔弱弱地表示：「吓死我了，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跑。」 屈南星颤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放心放心。」 第22章 黑漆漆的乡野废弃教室里分成几对抱着瑟瑟发抖, 尤其尤越跟姜伟还抱在一起发出了比鬼还可怕的哀嚎。 直到挂在房梁中间的那个像个吊死鬼一样来回晃荡的东西被一束强光手电筒照亮。 几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被绳索绑在中间捆成一团的油毡布。 「靠！」 「谁弄的？这肯定是人为弄了故意吓唬人的。」 「不对啊，它是怎么自己从上面掉下来的？」 打着手电筒的王笑天终于给出了解释，指着旁边一段被解开的绳子说道：「我拽了一下, 它自己就掉下来了。」 尤越立刻上去对着王笑天展开了暴力行动, 一边打还一边骂：「靠你手贱什么，吓死我了, 尿都差点儿给我吓出来。」 王笑天哪里会惯着他, 一边还击一边对他比针眼儿大不了多少的胆子嘲笑不绝。 一旁姜伟也忙拍了下小心脏, 重新端正了体育委员的高大形象。 屈南星在看清那只是块油毡布的时候，也终于是慢慢停止住了颤抖, 松开了紧紧扒在梁枫尧身上的手臂，反手拍拍他，继续安慰道：「我都说了，没事的, 不用怕了。」 梁枫尧：「还是有点儿怕, 再抱会儿。」 其实他是想继续多看几眼屈南星瑟瑟发抖但又努力佯装坚强的小可爱模样。 屈南星心里确实还发慌，不但这里阴森恐怖的气氛让他不舒服, 更担心的是基地那边被教官发现他们几个胆大包天熘出来，于是催促着几人：「看都看了，玩都玩了，赶紧回去吧！」 几人倒是再没有异议，开始打道回府。 尤越转移了攻击目标，开始逮着屈南星笑话, 道：「星星，你刚才也吓坏了吧？我听见你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第48页 屈南星只送了他一个字：「滚！」 看起来几人运气不错, 翻墙回到大宿舍的时候一切如常，依旧是满宿舍此起彼伏的呼噜磨牙放屁声。 几个人鬼鬼祟祟摸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梁枫尧说了句：「星星，你陪我睡呗，我还是挺害怕。」 其他几人：「……」 他们一定是听错了，堂堂学神，身高和体质都是排在前几的梁枫尧同学，在说害怕，请求瘦瘦的屈南星陪他一起睡。 不过仔细想了下，好像刚刚在废弃教室，梁同学也的确有害怕的表现来着。 看来也只是装着胆子大，其实胆子挺小。 尤越和姜伟一看堂堂学神都胆子很小，他们这些普通人胆子小点儿又怎么了！ 于是尤越也开始找人壮胆儿：「体委，咱俩一起睡？」 姜伟虽然自己也有点儿怕怕的，但是并不想搂着尤越睡，只是把自己的被子裹紧了，道：「不了，你找王笑天吧！」 王笑天表示拒绝：「别过来，过来我就揍你。」 尤越不怕挨揍，拎着枕头抱着被子就钻到王笑天床上去了，王笑天挣扎了一会儿实在甩不掉尤越这个狗皮膏药，也只好随他了。 而这边梁枫尧也去那里屈南星的枕头被子，拉他一起躺下了。 屈南星看了尤越和王笑天那边一眼，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两个男生住一张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他之前怎么那么怕被发现呢？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对梁枫尧道：「你醒了记得叫我，我怕我起不来。」 这一连几天的早起拉练都快把他们练成人干了，屈南星是真的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犯抽跟尤越他们去胡闹。 现在睡觉的时间又少了好多，不知道集合哨响的时候他能不能听见。 梁枫尧转过身抱着他柔声道：「放心睡吧，我叫你。」 屈南星于是真就安心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呼噜磨牙声遍布的大宿舍里，忽然有人怒吼了一声：「谁！谁摸我？」 很快有人下床的声音，手电筒亮起的声音，接着，有人跑到灯的开关处按开了大灯。 一片哀嚎声响起，仿佛一群被太阳晒到的鬼一样。 「谁呀？干嘛？」 「是紧急集合吗？」 「没听见哨子响啊！」 「不是，好像有人被鬼摸了。」 「啊？？？」 很快听见动静的值班老师就来了，接着教官也穿着个迷彩背心和短裤来了。 「怎么回事儿？」 「我正睡着觉有人过来摸我。」 大家看见说话的人是1班的孙朝辉。 「看见是谁了吗？」老师问。 孙朝辉回：「没看见，但闻见他身上的香味了，应该是一种槐花味儿的沐浴露。」 老师一听他说的这么详细，看来是有怀疑的具体目标，便又问：「你知道谁用这种沐浴露？」 孙朝辉点点头：「我知道，是2班的屈南星。」 说着，他把手指向离他好几排床位的2班屈南星的床位。 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老师和教官也是一愣。 本来以为是什么失窃类的事务，因为以前历届军训也都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只是这会儿听孙朝辉开口了，才知道他是被人摸了。 这种情况就比较罕见了。 更罕见的是，他指认的床上居然没有人！ 「人呢！」教官走到空床位那里傻眼问。 「报告教官，屈南星的确是用槐花香味儿的沐浴露，但他一直睡在我的床上，并没有去摸别的谁。」 说话的是角落那个床位的梁枫尧，他站在自己床前，声音微微压低了些。 而他的床上也的确还躺了一个人，此刻一动不动地侧着身子，呼吸均匀，耳朵里塞着降噪耳机，明显正睡得香。 一个摸了别人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跑回床上，立马睡得这么香。 但问题是…… 教官问：「谁让你们睡一张床的？」 梁枫尧平静道：「两人睡一起比较暖和。」 教官：「……」 这似乎还没到需要挤在一起保暖的天气吧？ 他还想上前把屈南星揪起来问话，却被梁枫尧微微挪了下步子挡住，语气更加平静地说道：「他身体不太好，要罚您罚我就行了。」 教官看了一眼睡得沉沉的身材瘦瘦的屈南星，还是命令道：「你去他的床上，不准凑一起。」 骂完人，教官正要转头继续处理孙朝辉那边的事，结果一转头又看见了一张床上睡了两个人。 王笑天和尤越也是刚刚睡沉没多大会儿。 孙朝辉的咋呼压根儿没把他俩给吵醒，等到老师和教官都来了，王笑天才醒了过来，眼看着梁枫尧和屈南星被抓包，他连忙就去踹尤越，可惜尤越睡得就跟猪一样，连踹好几叫都不醒。 然后就也被教官抓包了，还把尤越也被踹醒了，两人一起罚站。 教官：「你俩又是什么情况？」 尤越：「这宿舍太大太空旷了，我怕有鬼 。」 教官：「哪来的鬼？」 尤越：「后面啊，那个废弃教室里，听说里面死过人。」 第49页 教官：「死过人的地方多了，我们脚底下以前还是坟场呢！怕什么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做亏心事了？」 尤越脚都不敢占地了，哭丧着脸道：「我、我没有啊，顶多把我爸鱼缸里的鱼个餵撑死了几条而已。」 周围噗嗤噗嗤的憋笑声传来，教官一个个地瞪回去，严肃道：「都给我老老实实睡觉，睡不着的出来去操场上跑步，跑到能睡着为止。」 就在这时，孙朝辉那边的事情也有了进展。 一位出去上厕所回来的同学先是被大宿舍的阵仗给吓到了，在老师询问他情况时才连忙举手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孙同学，我没有摸你，我就是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没站稳，绊了一下差点儿摔你床上了，手确实是按了你的身体一下，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见你当时没反应，就直接去厕所了，没想到被你误会有人摸你了，大家都是男的，摸你干嘛呢！」 事情说到这份儿上了，应该就算是结案了，谁知孙朝辉居然还不依不饶起来，他看了眼还躺在梁枫尧床上呼呼大睡的屈南星，问那位同学道：「你怎么会有槐花味儿的沐浴露？」 那个味道是很独特的，很少有。 那同学道：「哦，那个呀，我闻着好闻，找屈同学要了点儿。」 梁枫尧目光看过来，正看到这位同学也朝他看了一眼，接着又挪开。 这人是许溪，他说问屈南星要了点儿沐浴露，梁枫尧心想：这个死同性恋什么时候问星星要的？难道是洗澡的时候？ 他再次把目光看向了许溪，盘算着也许是上次那一脚踢轻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于算是水落石出了，老师安抚众人，教官命令熄灯老老实实睡觉然后就走了。 这边一熄灯，没睡着的傢伙们就开始叽叽喳喳了。 「你们2班可以啊，居然喜欢贴贴睡的游戏，这什么风格？」 尤越：「滚，你们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 「经历过什么？说来听听。」 尤越：「后边的废弃教室，去过吗？敢去吗？去一趟回来你们也得扎堆找人贴贴睡。」 「说得好像你们去过一样。」 尤越嘿嘿嘿一通姦笑，恨不得马上把他们翻墙出去夜探鬼屋的事情宣扬出去，但又怕被举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忍住了。 屈南星一觉睡到天亮，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直到尤越这个大嘴巴给他一五一十说了。 屈南星直接一个懵逼茫然。 耳塞肯定是梁枫尧给他塞上的，之前他就要给自己塞，他怕听不见紧急集合的哨声不肯戴，梁枫尧居然偷偷给他戴！ 还有，他和梁枫尧一起睡被人看见了？而且还是那么多人，又是同学又是老师又是教官的！ 虽然之前告诉过自己男生和男生一起睡没什么，但他心里就是莫名觉得很让人脸红。 大概是他脸皮太薄了，尤越和王笑天看起来就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 屈南星看了旁边的梁枫尧一眼。 梁枫尧立马感觉到了，转头问：「怎么了？」 屈南星道：「以后别一起睡了。」 梁枫尧：「为什么？」 屈南星：「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 梁枫尧：「……」 … 最后的这一天天气不好，一直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军训验收没有延期的说法，只要雨不是大到站不住人，验收仪式就还是继续进行。 于是大家都被这不大不小的雨淋得湿淋淋。 等到验收全部完成，整个军训也终于圆满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往回走的时候，秦翰明那边来电话了。 「云朵不太好，你要是军训结束了，就赶紧过来吧！」 屈南星一下子白了脸色。 云朵还是走了，做为一只老狗，它也算是寿终正寝。 但屈南星还是病倒了，先是淋了雨，加上送走云朵后情绪上的起伏，到了夜里他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梁枫尧陪他去了医院，又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梁枫尧想去帮屈南星买早餐的时候，下楼就看见了屈斌和梁鸿怡一家三口拎了果篮往住院部这边走，应该是从秦翰明那里听到了消息，过来看屈南星的。 梁枫尧机敏地躲开了。 他猜测那一家三口呆不久，就找了个地方靠墙等着。 果然，不过是二十多分钟，屈斌就带着老婆孩子下楼来了。 梁枫尧一直瞅着他们上车然后往医院门口方向开去，这才放心地往病房走去。 推了门进去，屈南星坐在那儿，看起来脸色还是很不好。 「怎么了？」他问。 一定是屈斌那个混帐爹又惹星星生气了。 屈南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他。 「来吃点儿东西，这家店的粥味道很好，我尝了之后才买的。」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小桌上。 忽然，房门又被敲响，屈斌带着屈筱檬重新回来了。 屈斌一边进来一边唠叨：「你妹妹的手机拉这儿了，我让她自己来取她还不好意思……哎，枫尧，你怎么在这儿？我刚刚还和小星说起你来着。」 屈筱檬的视线在屈南星和梁枫尧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叫了声：「哥哥。」 屈南星笑着对梁枫尧道：「叫你呢！梁蛋蛋。」 第50页 梁枫尧一个哆嗦，从来没觉得屈南星那好看的笑容会让人发冷。 第23章 屈南星自己也被这一场发烧搞得精疲力尽, 持续高烧终于退下来之后，他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爷爷离开了，云朵也离开了, 整整一个暑假到现在他都被悲伤的情绪笼罩着。 但, 至少他还活着。 这期间他需要感谢梁枫尧，他陪着自己去看了心理医生, 又在这段时间里天天陪着自己, 更在自己高烧住院的时候一直守在身边。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遇到了这样的好朋友。 屈南星想到自己其实都还没有好好地和梁枫尧说声谢谢。 这会儿他去帮自己去买吃的了，屈南星并不着急, 默默地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人生中的灰暗以及梁枫尧出现后的点点滴滴，慢慢组织着语言，想等到梁枫尧回来之后很认真地对他说一声感谢。 倒是没想到先推门进来的不是梁枫尧，而是自己的父亲, 他带着他的第二任妻子和他们的孩子来探望自己了。 真奇怪, 这一家三口最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频率好高，明明以前都很少联繫的, 哪怕是住在同城，开车不过四十几分的车程。 甚至爷爷去世之后自己独自待在别墅伤心的那两个月，自己的父亲也只是及其偶尔地打个电话问一声知道自己还活着而已。 屈南星心里有些犯嘀咕，一进门的屈斌则直接埋怨上了： 「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爸爸？」 屈南星更加疑惑地，自己生病了告诉父亲有用吗？ 爷爷去世他大受打击心理出了问题, 屈斌这个当爹的也不过是陪着他去心理医生那儿一趟，而且只在外面坐了几分钟就匆匆离开了。 自从这个男人出轨现在的老婆并生了个女儿之后, 屈南星从前那个即使很忙也会时不时抽出时间来陪着他去游乐场疯玩儿的父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现在忽然来表示对自己的关心, 这是演哪出？ 屈南星实在是不善长浮于表面的一家亲表演，只能一边应付着这一家三口一边不停地看向门口。 梁枫尧怎么还不回来？ 屈斌和梁鸿怡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懒于应付，看他一直瞅着门口，屈斌便问：「在等人吗？」 「嗯，我同学。」屈南星回答，一边把手抬得稍微高一点儿，好让屈筱檬观察自己打着点滴的手。 她似乎对怎么把针扎进血管很感兴趣，还时不时地抬头去看点滴管里不断滴答着的水滴。 屈斌听了他的回答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其实爸爸一直也没问问你，你和枫尧在学校见过吗？」 屈南星一下子就转过了头，他似乎从爸爸的口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为了确认他没有听错，他问：「谁？」 屈斌道：「枫尧啊，梁枫尧，你梁阿姨的侄子，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我记得还玩得挺好，你忘了？他现在……」 他话没有说完忽然断掉了。 是旁边的梁鸿怡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 不明显，但屈南星还是发觉了。 他喉头有点儿干涩，问：「梁枫尧……他是你的侄子？」 这话是问向梁鸿怡。 梁鸿怡没办法否认，只好道：「是啊！你们在学校见过吧？」 她其实知道屈南星应该是不待见梁枫尧，毕竟是他们梁家的人，他讨厌自己，肯定也不会喜欢自己的亲侄子，哪怕小的时候他们玩得挺好，但那也只是小时候而已。 她从来不在屈南星面前提前梁枫尧，也不会主动在梁枫尧面前提屈南星，因为这本来就是不需要有什么交情的两个人而已。 谁知屈斌这个木头脑袋说话漏风，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只见屈南星的脸上一下子就变了，他愣愣地呆了几分钟，才又开口问：「他也在一中？」 梁鸿怡有些意外。 梁枫尧考到一中已经一年了，而且学习成绩优异，没道理屈南星没见过他吧？ 「对啊，他自己考上来的，他学习很好的，连续学期都是你们的年级第一呢！」 梁鸿怡回应的语气里满是炫耀和得意，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侄子如此优秀，单是学习成绩就可以完全碾压屈南星这个继子了。 屈南星垂下了头，也放下了微微抬着让屈筱檬仔细观察的手，道：「哦~那他真厉害。」 就在这时，屈斌的手机响了。 他总是很忙，屈南星是知道的。 他对这一家三口道：「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突然的冷淡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了。 屈斌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得儿子不高兴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和这个儿子相处，不知道怎么他就会忽然不高兴。 也有可能是自从自己出轨离婚再娶之后，屈南星在面对他的时候就没怎么高兴过。 他很知趣，不想屈南星更加不高兴，于是起身对梁鸿怡和屈筱檬道：「那我们走吧，让小星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给爸爸打电话，好吧？」 屈筱檬也发现了屈南星的忽然不高兴，忙撤身离开了病床前，靠到梁鸿怡身边。 梁鸿怡心里头冷笑，她就是看不上屈南星这幅装可怜装不高兴的模样，简直跟他那个妈一样，真以为甩个脸子装装可怜就能博得屈斌的心软和关心了？ 第51页 不要太天真！ 她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表面还是虚伪地温声说道：「那我们先走了，小星你好好休息。」 一家三口终于走了，病房里变得异常的安静。 屈南星维持着原来的坐姿，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继续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之前就在想着这段时间和梁枫尧从相识到相处的点点滴滴，本来是在组织语言想着一会儿看见他好好跟他说谢谢。 现在，他也还是在想着两人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不过已经不止是开学以来两人相处的过程，还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小时候。 尤其是他八岁那年的夏天，那是他在那个名字叫野里的小镇，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 在那之前，他们一家每年也都会去那里的度假山庄小住，所以他认识了梁枫尧……那时候还只是个天天在外面野，所以像块黑炭一样又黑又野的小霸王，大家都喊他「蛋蛋」。 那边的度假山庄就是蛋蛋家开的，用他的话，那就是「整座山都是我们家的，我就是这里的国王，谁都要听我的」、「不听话的统统要接受惩罚，不管是人还是小动物」。 管理那个乡下度假村的，就是梁蛋蛋的亲姑姑梁鸿怡。 大概是频繁的接触让自己的父亲和梁鸿怡有了见不得人的私情。 如今，梁鸿怡成了自己的后妈，那个小霸王梁蛋蛋，则成了自己同校同班的同学，还跟自己是同桌。 但他却完全没认出来。 那梁枫尧呢？ 他知道自己是他那个小三上位的亲姑姑的继子吗？ 如果知道…… 那这段时间，他是在故意装作不知道？ 他为什么这么做？ 是在故意看自己的笑话吗？ 想到自己的软弱，自己的犯病，自己的流泪，自己把梁枫尧当成泥潭中垂下来的一根绳索，努力攀着往上爬的一缕光芒，当成自己此生最最要好的朋友。 但他，也许只不过是在戏弄自己。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团团地堵塞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屈南星极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起码不要那么太在意。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只是生病了，有人趁着他生病趁虚而入罢了。 没什么关系。 似乎爷爷的声音又在旁边响起，慈祥又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在跟他说话：「乖孙子，多大点儿事啊，坏东西我们不要他就是了，就算是你亲爹咱们也不要了！不难受啊，有爷爷奶奶陪着你呢！」 屈南星微微侧头，果然看见了爷爷，连很久之前生病离开的奶奶也回来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梁枫尧手里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问。 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屈南星的异样，他猜想是屈斌和梁鸿怡惹得星星不高兴了。 「不生气。来吃点儿东西，这家店的粥味道很好，我尝了之后才买的。」梁枫尧开口安慰屈南星，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小餐桌上。 接着，屈斌带着屈筱檬回来了。 屈南星一直看着梁枫尧，他在看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他是有心欺骗，这会儿肯定会慌张。 如果他和自己一样，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那一定只会感到惊讶，不会慌张。 对于突然出现的屈斌和屈筱檬，梁枫尧看起来平静又镇定。 但也许是这段时间两个人太亲密了。 屈南星这时候又是特意地留心观察，所以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镇静下面流露出来的一丝慌张，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直觉已经明确地告诉屈南星，梁枫尧不是没认出自己，而是在故意欺骗。 所以在屈筱檬叫出那一声「哥哥」之后，他笑着对梁枫尧道：「叫你呢！梁蛋蛋。」 屈斌还要去忙，所以带着屈筱檬拿到手机之后没多呆就离开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嘱咐屈南星和梁枫尧哪个星期有空一起去家里吃饭。 两人都没有搭理他，最后他自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带着女儿离开了。 两人一走，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 漫长的十多秒钟之后，梁枫尧率先开口：「我……」 屈南星歪了歪脑袋，表示洗耳恭听，他想听听梁枫尧会怎么说。 是在像小时候那样搞故意折腾人的恶作剧？还是单纯想要看他的笑话？ 虽然梁蛋蛋小朋友小时候没有这样子对待过他，但他见识过那个恶劣的小坏蛋是怎么整蛊别人的。 等了半天，也不见梁枫尧有下文。 屈南星只好开口催促：「你说啊，我听着呢！」 有什么后招，他接着就是。 下一刻，梁枫尧迈步走到他的病床边，一把抓住他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单膝下跪跪到了地上。 他低头，一脸乖巧无害的模样，看着屈南星卑微地说道：「我错了。但你也不能全怪我，是你先没认出我来，而且你也没问，我就没主动说。」 屈南星：「……」 第24章 屈南星把事情朝着最糟糕的一面去想像, 想像着这是梁枫尧的恶劣戏弄，甚至想着这是梁鸿怡和梁枫尧共同的阴谋，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刚刚梁鸿怡不是还略带着得意地炫耀梁枫尧成绩很好吗？ 第52页 既然现在被发现了, 那梁枫尧应该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他是不是要露出他可恶的嘴脸了？ 然而，他没想到梁枫尧露出的是这种无赖的嘴脸。 还是用着又乖又委屈的表情来耍无赖的。 屈南星用力把自己的手从梁枫尧手里抽出来, 道：「什么叫『我没问你就没说』？别把骗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梁枫尧继续狡辩：「怎么会是骗人呢？说假话叫骗人, 不说的话代表的是沉默, 不是骗人。」 屈南星还想继续跟他掰扯，幸亏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的重点是骗不骗人的问题吗？ 现在的重点是, 他是梁枫尧，自己那个小三上位的后妈的亲侄子。 虽然古代的诛九族搞连坐十分不人道，但在他这里这种程度的连坐还是必要的。 他不想和姓梁的这家人有太多牵扯，更别说是好朋友了。 虽然几分钟之前他还在打算把梁枫尧在自己心里最最要好的朋友的位置, 帮他深深地植根下去, 现在不过是转眼间，他就要再努力拔除, 这感觉十分难受，但屈南星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 他点了点头，道：「行吧，就算你没有骗我，只是没有告诉我, 但你确实是梁蛋蛋，这一点儿没错对吧？」 梁枫尧：「……」 虽然他挚爱着他早就死去多年的母亲, 但每到这个时候，他还是很想吐槽老母亲的取名方式。 叫什么不好叫「蛋蛋」, 小时候不讲究也就罢了，随便家里和镇上的人怎么喊他，蛋蛋就蛋蛋，只要厉害没人敢欺负那也是厉害的蛋蛋。 甚至小不点儿的屈南星跟在他身边一口一个「蛋蛋哥哥」的时候，他还特别受用来着。 但现在，他只想抽取屈南星的部分记忆，让他忘掉自己这个如此接地气的名字。 而此时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是。」 屈南星见他承认了，便道：「那就行了，你回去吧！」 顿了一下，他还是发自真心的说了一句：「谢谢你这些天的陪伴和照顾。」 尤其昨天他发烧进医院，他的生父不见总踪影，妈妈和哥哥远在天边，全都是梁枫尧帮着他跑前跑后，贴身照顾。 就算他做这些的动机并不纯粹，他也会记得。 「要是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请说，只要做得到，我会还你这份人情的。」他说。 梁枫尧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屈南星道：「我不回去。」 他语气有点儿急，这让屈南星记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暴躁、霸道、不是正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这样子的他长大了会变得这么乖也是个奇蹟。 不对，他不会是装的吧？ 可是，他有必要连这个都要装吗？装着不认识自己也就算了，装老实什么的，这是什么套路？ 不等屈南星琢磨明白，就见梁枫尧很快就收敛了他的这份急躁，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很大的个子低垂着脑袋十分悲伤的样子，说道：「我回哪儿去？我爸娶了后老婆，有了新儿子，我小时候那么淘气，你也看见了他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我好不容易努力学习才考到市里来上学，省得在家被我爸和他的后老婆嫌弃碍眼。」 「但你也看见了，我住的地方就只有我一个人，没人管我也没人陪我。」 「星星，你就算是可怜可怜我，让我呆在你身边就行，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呆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屈南星：「……」 他大概知道梁枫尧家的情况，虽然他那时候还小，但也知道梁枫尧的妈妈在他六岁那年得病去世了。 听大人说，梁枫尧从小就淘气得要命，他妈妈在的时候还能管得住他，他妈妈去世后，他就直接淘到没边，很多时候做的那些恶作剧或者搞怪的事情都超过了一般孩子淘气的范畴。 他爸爸言语上管不住他，实在气得厉害了就会进行一些体罚的手段。 屈南星在野里度假村住的时候，就碰上好几次梁枫尧挨他爸的收拾，但小时候的梁枫尧脾气又倔又臭，绝不会老老实实挨揍，他爸一边打他，他一边拳打脚踢地反抗，要不是他年纪小，还真会直接把他爸给撂倒。 当时就是乖乖小朋友的屈南星都被那一幕吓呆了，到如今仍然记忆深刻。 那时候的他对挨揍的梁枫尧是充满同情的，不过后来听爸爸妈妈说起他挨揍的理由，又觉得似乎他的确该揍。 但即使这样，在得知小小的梁枫尧没有了妈妈的时候，他还是对那个又凶又黑的傢伙儿重新涌起了同情。 在梁蛋蛋又一次挨揍，他爸把他扔到小院子里罚站，他却跑到他妈妈生前最喜欢的梨花下张着大大的嘴巴仰头痛哭的时候，小屈南星走过去递了一块好吃的奶糖给他，还掏出自己可爱花花的手绢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从那时起，两个小朋友就建立了短暂又友好的交情，直到屈斌和梁鸿怡的姦情被屈南星的妈妈发现，两人的友谊才戛然而止。 如果现在梁枫尧说别的理由或者藉口，屈南星一定不会听进去。 但他说的是和自己的境况如此相似的现实，屈南星沉默了。 他还想起前些天梁枫尧也和他说过自己的妈妈去世，爸爸另娶的事，可见他是真的没撒谎骗人，只是有的信息说了，有的信息没说而已。 第53页 沉默了半天，他才终于抬头对梁枫尧说道：「你可以去你姑姑那儿住。」 他记得，那时候梁鸿怡是很宠她这个唯一的侄子的，梁蛋蛋也经常仗着有姑姑撑腰更加淘气霸道得肆无忌惮，就连梁枫尧的爸爸也拿这姑侄俩没办法。 他要揍梁蛋蛋梁鸿怡就会跟个泼妇似地拦在中间，他要推开梁鸿怡，梁鸿怡就会哭天抢地说她哥打她，要死去的爹妈为她和苦命的侄子做主。 曾几何时，屈南星也是羡慕过梁蛋蛋有一个不论对错都会全心全意保护和疼爱他的姑姑。 只是没想到，这位姑姑硬生生插进了他们的家庭中，让他成了没有爸爸妈妈疼的孩子。 梁枫尧在听到屈南星这么说的时候，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他说道：「我不去，那里又不是我家，我去干什么？」 说完，他又去拉屈南星的手，想要好好地哄一哄，但他揣在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因为害怕屈南星要找他，所以他的手机没有调成静音，这会儿动静特别大，梁枫尧想要装作没听见都难。 掏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是「那女人」。 如果是平时，他大概会把手机扔到一边无视，但现在屈南星正盯着他，他的选择只有两个，接听或者挂断。 依照梁鸿怡的性格，挂断了她还是会接二连三地打过来。 一直不接的话，她说不定会打车绕回来直接冲进病房里。 梁枫尧犹豫了两秒，还是冷静地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医院？」那头的梁鸿怡率先问道。 「嗯。」梁枫尧回应。 「去干嘛？你病了？」梁鸿怡又问。 「没有。」梁枫尧道。 自从上次姑侄两个不欢而散之后，这一两个星期一直都没有联繫，他们性格其实在某一方面有些想像，毕竟血脉里都流淌着一样的鲜血。 只听听筒里传来一声冷笑，梁鸿怡继续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跟小星成好朋友了。」 「有事儿？没事儿挂了。」梁枫尧觉得很烦。 梁鸿怡又道：「没事儿，有空叫上他一起来家吃饭。一个两个的，都把我们家当成潭虎穴了是吧？我干什么了你们都这个态度？」 梁枫尧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病房里重新陷入了安静，屈南星看着面前的某个点陷入了沉默。 最近的熟悉弄得屈南星想要假装听不出给梁枫尧打电话的人是谁都难。 还是梁枫尧先有了动作，他走进一些，伸手去抓屈南星的手，再想软软糯糯地哄上几句。 只是他的手刚要碰到，屈南星却猛地把手抽开，似乎梁枫尧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重，似乎正在压抑着某种糟糕的情绪，甚至连眼眶也变得有些红。 他开口问：「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语气里满是愤怒和委屈。 是，他可以感激最近梁枫尧的陪伴和帮助，也不去仔细分辨梁枫尧到底是撒谎还是仅仅没说。 但他的确是因为梁枫尧和梁鸿怡关系的暴露，情绪和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八岁的那年。 那年，一直都很爱笑的妈妈哭得很伤心。 那年，没事儿就会把自己抱得高高的顶在脖颈间去够树上鲜红李子的爸爸低垂着脑袋跟他和哥哥说对不起。 那年，妈妈带着哥哥远走。 那年，他们的家不再属于他们，而是成了那个姓梁的女人的家，没过几个月，她和爸爸的孩子出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团圆又美好。 在梁鸿怡的电话打进来的瞬间，这些日子和梁枫尧累积起来的不论真假的情谊，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他再次重复，声音不大，但里面的委屈和埋怨满满：「你们姓梁的、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梁枫尧还是离开了病房，临走前温声地嘱咐屈南星：「才刚刚退了烧，粥要趁热吃，吃了才有力气恨我们。」 出了病房，梁枫尧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头很快接了。 梁枫尧道：「梁鸿启，拿着我的户口本去派出所把我的姓改了。」 「你们姓梁的名声太臭了，我要跟我妈姓。」 「从今天开始，我姓阮。」 梁枫尧他爸：「……」 不等老爷子破口大骂，电话就被挂断了。 第25章 虽然医生建议屈南星住到下午再观察一下身体的情况, 但他还是选择了中午就办理了出院。 出了医院去了秦翰明那里，昨天住进医院之前，秦翰明已经说好了云朵遗体的处置他会帮忙全权处理, 让屈南星在医院安心养病。 这会儿屈南星去了诊所, 云朵的后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秦翰明把云朵的一小包骨灰交到了屈南星手里。 「我陪你去？」秦翰明问。 这个孩子最近受到的挫折也太多了, 最亲的长辈走了, 连一直陪着的狗也没了。 他爸天天只顾着新老婆和宝贝女儿, 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就连他生病也是秦翰明打了电话给屈斌, 听说也只是去医院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心硬得要命。 「不用，我自己可以。」屈南星拒绝道。 秦翰明在他身后张望：「你同学呢？没陪着你啊？」 第54页 这段时间倒是有位同学总是跟在屈南星身后，以至于他的气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昨天也是他在医院陪着屈南星的。 这会儿怎么不见人影了？ 「他有自己的事儿, 怎么可能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屈南星说道, 语气有点儿沉沉的，明显不开心。 「小星……」秦翰明不由有些担心。 「我没事儿, 时候不早，我先走了，要不赶不及了。」屈南星边说边带着云朵的小包骨灰又拿了秦翰明帮着准备的工具，出门拦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 上车后他报上目的地名称：「去西山公墓。」 到了公墓下车，在路边小店买了花，一路步行走到爷爷奶奶长眠的地方, 先跟爷爷奶奶打了招呼说过话，这才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 把云朵埋了进去。 然后他看着左右都已经被其他人占了的位置，说道：「怎么办？没有我的位置了, 要不到时候我和云朵躺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太挤？」 山风轻轻吹过，无边的寂寥。 明明两个月的孤独也无声无息度过了，怎么这会儿就觉得身边特别空荡呢？ 可能是这两周已经有点儿习惯了梁枫尧的存在了吧！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又能适应自己的日子了。 而且，到了学校还有很多同学呢！尤越啊，王笑天啊，姜伟啊，班长啊！ 不过等回去得跟马总说一声他要调座位，还有宿舍，他大概也没办法和梁枫尧住在同一间宿舍了。 他们是「仇人」来着。 不说长大后大人之间的恩怨会牵连到他们，单是小的时候，他还因为发现自己其实不是女孩儿而是长了鸡鸡的男孩儿而气得大喊大叫，转身就跑，好像自己是什么怪物一样。 他那一跑是他们小时候最后的交集。 他不喜欢自己是个男孩儿，自己还不喜欢他是个霸王小坏蛋呢！ 屈南星没头没脑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事，他觉得应该是他刚刚发过烧的脑子转得太慢了的缘故，他得回去再好好地睡上一觉，到时候脑袋就会清醒很多。 「爷爷奶奶，你们好好招待一下云朵吧，它毕竟是只新鬼。」 「不过你们三个一起做伴儿可比我一个人热闹多了。」 「我本来也有一个好朋友的……」 「但现在没有了。」 「我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爷爷再见，奶奶再见，云朵再见！」 屈南星转身要走，却在一转身间看见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站了个人。 是手捧鲜花的梁枫尧。 「你来干什么？」他不高兴道。 梁枫尧：「我来送送云朵，怎么说我们也相识一场，虽然时间不长。」 他边说边走过来，把花放在了墓碑前，还给墓碑上的两位老人鞠了躬。 屈南星随他去了，自己迈步往山下走去。 脚步声急急地从后面追了上来，屈南星转头，就见梁枫尧像平时一样走在了自己身侧。 他动了下嘴唇想说什么，还不等说出口就听梁枫尧抢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姓梁的靠近你。」 「不过我不姓梁。」 屈南星：「……？」 梁枫尧道：「我刚刚打电话让我把给我改姓了，从现在开始我跟我妈姓，姓阮，请叫我阮枫尧。」 屈南星：「……？？」 他不想说话，迳自下了山。 拦了计程车上车，梁枫尧也跟着一起钻了进来。 「搭个便车，省点儿钱嘛！」 屈南星还是不搭理他，但是直接报了梁枫尧住的小区的名字。 一路沉默的气氛让司机大哥都觉得冷。 到了地方屈南星也不说话，就让司机停车，等着梁枫尧自己下车。 梁枫尧虽然很想继续赖着或者拉屈南星一起下车，住在他这里也是可以的，因为他已经把床垫换成屈南星爱睡的软床垫。 但看着屈南星高烧之后还有些苍白的脸色，他还是没再多做拉扯，开门下车了。 眼看着车子扬长而去，他站在路边喃喃嘟囔了句：「还是那么爱生气。啧~」 他又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会儿已经连那辆车的屁股都完全看不见了，梁枫尧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转身往和住的地方相反的地方走去，没多大会儿走到一个露天撞球场。 正在打撞球的年轻人里，曹冬和刘宗乐一眼就看见了他。 「我靠，这谁啊？」 「尧哥？我没眼花吧！」 一旁的铁强和冯军也转过头来，大家就跟看峨眉山的猴子一样一脸稀奇地朝着他迎了过来。 「你不是在陪着债主以身相许吗？怎么回来了？」 「屈南星也来了吗？」刘宗乐朝着梁枫尧身后张望。 梁枫尧伸手，铁强默契地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给他，还周到地点上了。 梁枫尧深深地吸了一口，差点儿就被他戒掉的烟就这么重新抽上了。 「被发现了。」他突出眼圈面无表情地说道。 铁强他们明显没听明白。 曹冬这个八卦头子立刻就明白过来：「被屈南星发现了？发现你是他后妈的大侄子。」 梁枫尧又吸一口，长长地吐出来之后才「嗯」了一声。 他想像中隐瞒屈南星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啊！ 第55页 屈南星跟他爸一家不熟，一年估计也见不上几回。 他和他姑一家也不熟，高中一年只上门过两三回。 怎么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呢！ 都怪屈筱檬那个小破丫头，自己的手机不好好保管，到处乱放！ 「屈同学生气了？」曹冬问。 「嗯。」哄不好的那种。 曹冬问：「不至于吧！是你姑跟他爸有一腿，又不是你跟他爸有一腿！」 梁枫尧：「……」 如果眼神能杀人，曹冬已经被梁枫尧的眼睛杀死n回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还债吗？」曹冬又问。 「还。」梁枫尧利索地道，同时用目光扫了下铁强他们三个人：「都一起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哄人开心？什么样的认错方法能最快让人消气，赶紧想，想不出来找你们学校那些小女孩儿问问。」 铁强几人果然十分讲义气地开始连想带问起来。 可等他们反应过来，又都感到奇怪：「人屈同学不是男孩子吗？为什么要问小女生？」 梁枫尧也跟着一愣，接着瞥那几个人道：「重要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吗？重要的是怎么哄人。」 几人又帮他想办法去了。 只有曹冬在旁大翻白眼：「至于嘛你，就跟哄女朋友似的。」 梁枫尧烦着呢，懒得答理他。 … 屈南星一夜没睡好。 他不得不承认梁枫尧这段时间出现在他身边造成的作用力和影响力，比他想像中要大太多了，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自从那次他出现病症，被梁枫尧抱着哭睡过去，之后梁枫尧又因为害怕宿舍的环境非要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慢慢两人居然养成了习惯。 就连军训那几天他们还偷偷挤在一起睡了的，据说还被教官抓包了，虽然他那时候睡得死死的完全不知道。 但这样的影响还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自己一个人时居然有点儿睡不着了。 屈南星翻来覆去，甚至爬起来围着院子跑了好几圈。 最后，他推门进了爷爷奶奶的房间，躺到硬硬的大理石床上，把两条杯子放在两边，自己缩在中间，想像着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被爷爷奶奶搂在中间睡着。 又想像回到更小的时候，那时候妈妈还在，虽然她很忙，经常会不在家，但只要一回来，她也会放轻脚步进来看自己一眼，有时候还会亲上一口。 朦朦胧胧的，他都还记得。 终于，在这样的想像下，屈南星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但到底是因为没睡好，周一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屈南星还是哈欠连天，精神也不太好。 好在这种状况的不是他一个人。 经过上一周的军训，大家的肤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也因为体能上的训练，又经过周末一天半地各种放纵狂欢，不少同学都是精神萎靡的状态。 除了梁枫尧。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心情也不错，在李亮又过来问题的时候，梁同学十分认真但又神态温和地说道：「麻烦你以后不要喊我学委，你可以叫我阮同学。」 李亮先是「哦」的一声，心想不叫既然梁枫尧不喜欢被「学委学委」的叫，那他就不这么叫好了。 但随即又愣住，奇怪道：「软、软同学？」 梁枫尧：「是的，姓阮的阮，耳朵旁，一个一元两元的元。」 李亮：「……你、不是姓梁吗？」 梁枫尧继续认真：「改了。」 前排的尤越和王笑天听后也感觉十分惊奇：「什么？学神你改姓了？」 「什么时候改的？」 「阮枫尧吗？也挺好听的。」 一旁的屈南星：「……？！」 下一刻，梁枫尧像是变魔术似的从自己的桌洞里变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小蛋糕，递给屈南星说：「星星，送给你的，他们说吃巧克力心情会好，这是阮枫尧送给你的。」 屈南星：「……」 我谢谢你。 第26章 尤越和王笑天发现后座俩人好像闹别扭了。 一个忽然说要改姓, 另一个大翻白眼之后直接伏案写卷子不搭理了，同桌给他的小蛋糕也不要。 明明上周军训的时候这俩人还好得睡一张床来着。 这一对儿同桌算是他们见过的关系发展最快的一对儿了，从互相认识到好到睡一张床总共也不过用了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 然后现在又光速闹别扭了, 所以说发展太快的感情註定得不到平稳的前行吗？ 不过尤越和王笑天觉得问题不大，哪对同桌还不闹别扭了？像他们俩, 一天得吵好几架, 过不了一节课肯定和好, 毕竟又没有杀父之仇深仇大恨。 果然，到了下课的时候, 屈南星就把梁枫尧叫出去谈谈了。 「梁蛋蛋你什么意思？」屈南星看起来有些愤怒。 「嗯？」梁枫尧明显在装傻。 屈南星：「你改姓是什么意思？」 那天在墓地听梁枫尧说什么要改姓，还以为这人是在说废话，结果今天来上课的时候他跟周围的同学也这么说了。 如果只是在私底下这么乱说也就罢了，他居然在上课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特意跟老师说了这件事。 正好这节课是班主任马总的课, 梁枫尧这一出直接把马总搞得一愣一愣的，懵逼半晌后直接让梁枫尧下课去他办公室谈谈。 第56页 虽然这是梁枫尧的个人决定, 但坐在旁边的屈南星还是觉得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一样，跟着梁枫尧一起把脸皮都要丢尽了。 「不是你说的嘛？不想让姓梁的靠近你。我现在不姓梁了，你有没有消气一点儿？」 梁枫尧一脸认真地问道。 屈南星：「……」 其实她一开始不想搭理梁枫尧，管他改不改姓呢！ 可偏偏这件事的起因，的确是因为他的那句「讨厌姓梁的」。 他想装做事不关己，但心里还是觉得烦躁莫名。 梁枫尧见屈南星正陷入了纠结, 便又道：「那我先去马总那儿一趟，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你再跟我说。 说着他就要走, 屈南星连忙叫住他，道：「你不准再说你要改姓的事。」 梁枫尧沉默几秒答应了下来, 道：「好，我不说，我只跟他说我不想跟你调座。」 屈南星一愣，他今天来得有点儿早，确实是去了一趟办公室跟马总提调座的事。 他没办法再跟梁枫尧一桌还能没事人一样上课学习了。 梁枫尧见他又不说话了，便道：「星星，你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我的气？打我一顿？打梁鸿怡一顿？只要你说，只要你能消气，我都可以接受。」 屈南星看他一眼，骂了句「有病」，这次真的再不搭理，转身回教室去了。 梁枫尧问的他到底怎么样才会消气？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打梁鸿怡一顿可以把他那个还没有变心的爸爸还回来，把他们幸福的一家还回来，他一定会那样做。 但事实，即使打了，他爸爸的那颗心也已经变质了，他们的家也已经破碎了。 等到下一节课课间的时候，马总又把屈南星叫过去谈话了。 「能和我说一下你们是因为什么闹矛盾吗？」 这两位同学一个一大早来要调座位，另一个嚷嚷着要改姓，明摆着是在闹矛盾，马总做为班主任自然是要从中调解的。 屈南星知道老师的意思，但他没有开口。 马总见状倒也不逼他，只是道：「我听他们说你俩关系挺好的，梁枫尧之前不是太合群，性子也有些散漫不好管，只有学习成绩不需要老师操心。」 「而自从你们两个同桌之后他这不合群的坏毛病改了很多，还十分乐于助人，还有，我听说你们军训的时候都好到睡一张床了？」 屈南星：「……」 丢脸丢到班主任这里来了！ 马总继续语重心长道：「现在你们可能没办法体会，等以后到了出了校园步入社会才能明白，这时候的友谊是十分干净而又珍贵的。」 「老师觉得，任何矛盾都可以试着调和，起码，也要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不是吗？」 「你看这样好吗？现在的情况是你要调座，但梁枫尧不想调，你们两个各退一步，缓和一段时间，一个月以后如果你们的矛盾还是无法调和，那到时候老师就不再说什么，同意你们两个调开，可以吗？」 既然马总都说得如此诚恳了，屈南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就等一个月之后再说吧！ 虽然他们之间的矛盾可能一辈子都化解不开。 但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屈南星还是继续追问了一句：「马老师，他改姓了没？」 马总又笑了，道：「他的态度是比较坚决的，听说也已经打电话让家里给办理了，毕竟他现在未满十八周岁，改姓还是要监护人同意，至于他家里同不同意，我就不太清楚了，起码现在来说，他的学籍和姓名，都还是梁枫尧。」 屈南星这才点点头走了。 梁枫尧他爸怎么可能答应给他改姓？把他的腿打断还差不多。 等他回到教室，梁枫尧早就替他接好了水摆好了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别提有多殷勤。 碍于班里还有那么多人，尤其前座还座了两个爱凑热闹的活宝，屈南星默默忍了。 等晚上回到只有两个人的宿舍里，屈南星就不想再保持沉默了。 梁枫尧一会儿过来给他小零食，一会儿给他杯子里续水，屈南星就直接很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这是在为你们梁家人赎罪吗？」 结果梁枫尧同学见招拆招，半点儿不见慌乱。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的确很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 屈南星：「……」 出招失败，他继续刷题，写了没几笔才又开口道：「真要机会也很简单，别来烦我就行了。」 梁枫尧倒是很听话，说：「好，我不烦。」 屈南星没想到他还挺听话，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樑枫尧一直盯着他看的目光。 屈南星皱眉：「也不准看我。」 梁枫尧：「哦。」 屈南星见他真地转过头去，这才低头专心写自己的卷子。 今天老师说了本周将要进行摸底考试，开学两周里有一周在军训，按老师的话说就是「该好好收心学习了。」 其实屈南星还真觉得有些吃力，毕竟整整一个假期他都过得有些浑浑噩噩，没有预习任何一门课程，开学之后果然觉得有些吃力，他虽然不笨，但也不是特别聪明的学霸类型，真想考上心仪的学校，必须得加倍努力才行。 想到这里，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医院，梁鸿怡当着他的面提起梁枫尧时的样子，颇有些得意洋洋。 第57页 要是他的学习成绩能压得过梁枫尧，那是不是也可以在梁鸿怡面前耀武扬威了？ 屈南星想像了一下那个场景，感觉确实挺爽。 只可惜，梁枫尧是妥妥的年级第一，以他的底子和水平想要轻易赶超怕是不太现实。 不过他记得小时候的梁蛋蛋特别不喜欢读书学习，那会儿他已经在幼儿班学了好多汉字和加减算数了，可梁蛋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会画两个圈圈代表蛋蛋。 他还说他长大了要当老大，屁股后面带一帮小弟天天打架，才不要学习。 现在，他怎么就成年级第一了？ 屈南星一边琢磨一边又忍不住转头往梁枫尧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再次抓包梁枫尧并不像他说的那么乖那么听话。 说好了不看自己了，可这会儿他一没写作业二没刷题，而是把椅背调过来冲着自己的方向，人也倒着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椅背，下巴放在手背上，正盯盯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你干嘛？」屈南星没好气地问。 梁枫尧连忙坐正了身体，大大方方道：「就、看看你呗！」 屈南星凶他：「不准看。」 梁枫尧扯皮道：「看一下嘛！」 屈南星气得转到一边去，还撑起一边的手肘挡着自己的脸不让看。 梁枫尧连忙讨饶：「好好好，我不看了。那么好看也不给看，真小气。」 屈南星：「……」 他劝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别理他，别理他！ 一时间宿舍安静了下来，屈南星慢慢只听得见自己写卷子的刷刷声，直到梁枫尧那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星星，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听他还有脸提到小时候，屈南星冷笑一声道：「小时候？你小时候不是不肯理我了吗？」 两人小时候最后的交集的记忆不怎么愉快，甚至是带着矛盾别扭就那样分开的。 原因是因为梁枫尧终于发现了屈南星是「弟弟」，而不是他认为的「妹妹」。 虽然在那之前很多人都跟梁枫尧说过了，屈南星虽然每天都穿着好看的小裙子，但其实他是个弟弟，但梁枫尧不肯信，他坚定地认为屈南星是妹妹，而且是他长大了可以娶回家的那种妹妹。 直到他一不小心亲眼看到了小屈南星撩开裙子尿尿的样子，这才大受打击愤然离去，两人也就此分开，长大之前再没有正式见过面。 梁枫尧听到屈南星的冷笑，忙道：「我没有不肯理你，我就是……回去吸收消化一下。之后我有去找你的，可惜你们已经离开了。」 屈南星又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继续埋头做题。 他听见梁枫尧从椅子上站起，然后走到自己旁边。 他听见梁枫尧小心地叫他：「星星……」 「闭嘴。」屈南星没好气道。 梁枫尧真地就不说话了。 马上要到熄灯时间了，屈南星已经洗漱完毕，紧赶慢赶做完卷子上的最后一道题，直接爬到床上躺好，想趁着熄灯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再背几个单词。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梁枫尧又走了过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个枕头。 「星星，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让我靠着你睡了，但我能跟你换一下枕头吗？抱着你的枕头，我就不会害怕了。」 屈南星无情道：「不能。」 梁枫尧又看了眼他叠放整齐放在旁边的校服，又说：「那、要你件衣服行不？」 屈南星继续无情：「不行！」 他这会儿忍不住怀疑，道：「你还会怕？你小时候不是坟场都敢去？」 梁枫尧连忙道：「没有的，我没去坟场，那是跟你吹牛而已。」 屈南星不再搭理他，过了不知多久，他用眼角余光看见梁枫尧自己的床上躺好，靠着墙壁缩成了一团。 这傢伙个子高高的，就连蜷起来都是一大团，看起来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可怜。 屈南星强迫自己不去理他，闭上眼睛开始一边默记单词一边浅浅地酝酿睡意，同时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去和宿管老师说一下换宿舍的事？ 熄灯了铃响，宿舍灯也跟着熄灭。 屈南星强迫自己继续琢磨，琢磨着琢磨着，他居然真的很快睡过去了。 只是他睡得并不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天气逐渐往凉了走，他的被子没有盖实，似乎真有那么些冷。 起码不像跟梁枫尧挨着睡的时候那样温暖。 想到这儿，屈南星连忙转头看过去。借着外面的月光，他看见梁枫尧依旧保持着蜷成一团面朝墙壁的样子，有手机的亮光亮起，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屈南星强迫自己不去理，可还是越来越精神，一点儿睡意也没了。 没办法，他爬起来去上厕所，想要让自己熘达一圈换一下脑子，回来再培养睡意。 等他路过梁枫尧床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瞅了一眼，然后发现他是在看小说。 不用说，肯定还是那些恐怖小说。 这个傢伙害怕成这样还非得看，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故意装的，其实根本就不怕！ 梁枫尧显然听见了他下床的动静，此时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屈南星的视线。 他说：「星星你不用担心，我这是以毒攻毒，怕极了之后就不怕了。没事的，你睡你的吧！」 第58页 屈南星：「……」 谁担心他了，自作多情！ 但从厕所后来后，他还是忍无可忍，拽了件自己的上衣扔给梁枫尧，然后也不看他有没有接，直接爬到自己的床上面朝里躺好闭上了眼睛。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屈南星假装转了个身，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看见梁枫尧正抱着他的衣服平躺好了，躺得板板正正的。 忽然，他听见梁枫尧说了句：「晚安，星星。」 语气里满是满足和平静。 屈南星愣了一下，随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别理他，慢慢慢慢地，居然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 第27章 屈南星一直和梁枫尧维持着不冷不淡的相处度过了好几天的时间。 这期间屈南星好几次想去找宿管调房间, 但最后都没能下定决心。 他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生梁枫尧的气，除了一开始知道他就是梁鸿怡的侄子的那一刻，他的确震惊愤怒到了极点, 但那之后的这些天, 他脑子里却一直想着这段时间他和梁枫尧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直陪着自己、在最最难受的时候守着自己的梁枫尧。 不可否认，这段时间因为梁枫尧的出现, 他过得难得的平静和放松, 连心底最深的伤痕也在一点一点慢慢癒合。 尤其是云朵走的那一天, 梁枫尧一直一直陪着自己几乎没有离开过半步。 发烧烧到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到梁枫尧的气息和靠近的温度。 自己只要咳嗽一声他就会马上凑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水，还会仔细地沾着棉签给自己湿润嘴唇。 只要自己一翻动身子他也会马上小心地询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就连小时候在妈妈生病的时候都没有得到过如此周到细緻的照顾。 梁枫尧真的会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来接近自己或者欺骗自己吗？为了什么样的目的他才会做戏做到这种地步？ 屈南星很想相信梁枫尧就是像他说的那样, 害怕自己知道他就是梁鸿怡的侄子、小时候的梁蛋蛋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崩裂，所以才会选择隐瞒不说，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所以刻意欺骗。 他甚至，都已经相信了。 可他又不断地在心里面告诫自己, 不要傻, 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不要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他们梁家人最是心机最会骗人。 就好像小的时候在野里的度假山庄, 梁鸿怡一开始也是很热情很知心的阿姨，时不时会逗自己玩儿，还给他做很多好吃的。 结果呢？ 她就是在那样亲和热情的外表掩饰下，不知不觉地抢走了他的父亲，把他原本幸福的家庭搅得四分五裂。 所以，即使一边在内心帮着梁枫尧说话, 但他也还是没办法直接选择原谅。 他要离梁家人远一点儿。 但事实是他没办法马上就离梁家的人远一点儿。 他和梁枫尧同校同寝同桌，而他又答应了马总要维持和梁枫尧的同桌关系到一个月后。 于是, 他继续和梁枫尧坐同桌，继续用一个水杯喝水。 一般都是梁枫尧去接, 然后自己用小兔子耳朵的杯盖喝水，把杯子贴心地放到屈南星面前。 屈南星很不满地问道：「你就不能自己买个杯子吗？」 其实他是想问梁枫尧在和自己同桌之前都是怎么喝水的？ 对着饮水机牛饮吗？ 屈南星这么问的时候梁枫尧就会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杯盖里的水喝完，把盖子还给屈南星，说道：「你不喜欢我就不用了，你别生气。」 如此乖巧卑微的神情，完全没办法让屈南星把面前的傢伙和小时候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梁蛋蛋联繫在一起。 屈南星于是心想：算了算了，一个杯子而已，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他继续低头写题。 梁枫尧敏锐地察觉出屈南星退让的态度，于是就又小心地把爪子伸过来，勾住杯盖问他：「不生气了？那我用了？」 屈南星直接把手肘屈起挡住视线。 … 午休和晚上的时候也是一样，梁枫尧知道屈南星默许自己抱着他的衣服睡，就一点儿也不见外地挑挑拣拣，故意挑一件屈南星最近穿过，还残留着他身体上槐花沐浴乳香气的衣服盖在身体上入睡。 屈南星对此也统统眼不见为净。 最气人的还要属每天清早。 自从住校的第二天屈南星拉着梁枫尧让他陪自己起早去操场跑步之后，这个习惯就很好地保持了下来。 而自从两人闹别扭以后，屈南星也不用梁枫尧陪了，每天清早自己爬起来去操场跑步。 不过他不用梁枫尧陪，但腿长在梁枫尧自己身上，他想自己跟着屈南星，屈南星也不能强行把他赶走。 所以，每个清晨操场的跑道跟在屈南星身后的还是梁枫尧。 屈南星对此很抓狂。 学习成绩比不上樑枫尧，跑个步难道他也跑不过梁枫尧？ 为了证明自己的体力没有那么差，他会努力地跑试图把跟在他身后的梁枫尧甩掉。 但事实证明，梁枫尧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每次屈南星发足狂奔一阵之后转头一看，梁枫尧还在自己身后一米多远的地方跟着，两人距离没有加大那么一丝半点儿。 第59页 关键是他发力跑之后就会累得大喘气后力不足，但人家梁枫尧还是呼吸均匀脸不红气不喘，似乎还能再这么慢悠悠跑到天荒地老去。 屈南星忍无可忍，转身一边大喘气一边发怒：「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梁枫尧果然听话不跟了，大概也看得出再跟下去屈南星怕是要跑到腿抽筋儿。 但他虽然不跟着屈南星围着跑道跑圈了，但还是继续活动在操场入口处，等着屈南星跑完之后两人再一起去吃早饭或者是回宿舍。 屈南星简直要被磨到没脾气了。 正好摸底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梁枫尧继续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总成绩领先第二名一大截。 而屈南星虽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成绩有所下滑，但想要再继续前进达到压制梁枫尧的程度，也还差得很远很远。 屈南星想到自己试着赢过梁枫尧，然后就可以在梁鸿怡面前得意一回的幻想，知道那也只能是幻想了。 一瞬间，他被搞得没了半点儿斗志。 到了周末这天，屈南星直接没有回寝室拿东西，一放学就出校门打车回家了，也没理会跟在后面的梁枫尧。 家里似乎比上周更加安静。 爷爷奶奶不在，云朵不在，凤凰和大鲸那些小鸟小鱼不在，连那些生机勃勃的花花草草也都不在了。 上周末他生病刚刚好，又正在气头上火气正旺，所以一个人睡的时候虽然也觉得冷清但还不至于难熬。 可这周末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他一个人面对如此空旷的家，忽然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了。 写作业学习，他会想起之前梁枫尧坐在他的书桌上和他一起用功，很多不会的题直接问梁枫尧，比自己到处搜答案找解法要便捷太多。 做饭吃，他又想起上次他在家给梁枫尧做了顿大餐，两人吃了一整天才全部吃完，梁枫尧吃得尤其多，他很喜欢自己做饭的味道。 虽然屈南星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也很爱做饭，但做饭这种事情一定要有人喜欢并全部吃光才最让人开心愉快。 自己一个人做饭有什么滋味呢？充其量也不过是可以填饱肚子罢了。 屈南星忍受着这些记忆的折磨，自己孤孤单单地做完了作业，又孤孤单单填饱了肚子，最后只能没事找事地把偌大一栋房子的卫生清扫了一遍。 到了晚上他想洗过澡想要睡觉了，却又想起那天晚上他被梁枫尧搂着哭到睡着。 他爬了起来，跑去了楼下爷爷的房间。 也就只有这里梁枫尧没有来过。 他可以抱着爷爷奶奶和自己的那张合影在硬硬的大理石床上睡到天亮。 希望他不会犯病，自从梁枫尧陪着他去看过了心理医生，好好吃了药，然后又搬去了宿舍住之后，他就基本几乎没有犯过病了。 军训时的那天晚上，梁枫尧也只是说他太累了而已，不算是犯病。 他的心理问题应该已经好了，不会再犯病的。 屈南星坚信着，他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脆弱。 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在面对桌子上做好的两碗清汤面的时候，一下子清醒，瞬间就是一身的冷汗。 他又给爷爷做饭了，记不清有没有冲着爷爷的房间大声叫爷爷起床吃饭。 他好像……又犯病了。 屈南星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碗面，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像是整个人宕机在了那里。 忽然，手里的筷子落地，屈南星把脸埋进手臂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坚强，应该乐观地面对着这个世界，如果妈妈看见他这幅样子，又该露出满脸失望的样子，说：「小星，你为什么不能像妈妈一样坚强呢？」 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很孤单，很难过。 他没有了爷爷奶奶，没有了云朵，也没有了短暂地得到过的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想，如果这会儿梁枫尧陪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如果梁枫尧不是梁鸿怡的侄子该有多好？ 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使他是梁鸿怡的侄子，但也可以是自己很好的朋友呢？ 他没有做错什么呀，他没有抢走自己的爸爸拆散他们的家庭。做出这件坏事的人是他的姑姑，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你这样容易相信别人，迟早还是要吃大亏的。而且，不管梁枫尧是不是好人，会不会在将来欺骗或者背刺你，你都不能把自己的心理防线建立在别人身上。 你要乐观，你要坚强，你要自己你自己。 努力地自我挣扎着，努力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终于，屈南星擦干了眼泪，调整着呼吸，把堵在胸口的难过努力咽了下去，他捡起掉落的筷子，起身去厨房边沖洗干净，然后回到餐桌旁坐好，开始慢慢地吃自己的早餐。 吃完一碗，把另一碗放起来当做午餐。 洗过碗后他又被整栋房子里令人窒息的安静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想着干脆去吴难事那里看看凤凰和大鲸还有自己的花花草草吧，剩下的作业可以晚一点儿再回来写。 或者直接把作业拿到吴难事那里去做。 他这样打算着，可身体却不怎么想动弹，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儿，他必须调节。 第60页 脑子里的念头一会儿一个，散乱而又没有目的。 一会儿他又想，最近屈斌来得很勤，开学这段时间父子两个已经见过三次了，还一起吃过饭。 今天他会不会来呢？ 他倒也没有多想念自己的父亲，只是想着随便谁来一下都好，他似乎被困住了，有个人来打破一下这像是凝固住的也好。 或者，要不要打个电话叫尤越和王笑天他们来玩儿？他还没有邀请他们来过自己的家呢！ 脑子里各种想法闪过，屈南星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门铃的监视器前，鬼使神差地点了下监视器的开关按钮。 他想着，现在哪怕看看大门外经过的路人也好，只要有一个除自己之外的随便谁都好。 下一刻，他真的在监控视频画面里看到了一个人。 是梁枫尧。 第28章 屈南星下意识以为自己的病情严重了, 不止臆想出爷爷还活着，还臆想出了梁枫尧坐在他家门前的花坛边沿处玩手机。 他关掉了监控过了几秒后重新打开，梁枫尧还在, 似乎玩得特别专注。 屈南星再次关掉监控, 这才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还去了二楼摆弄了一会儿作业, 虽然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然后他又下楼来打开了监控画面。 这会儿梁枫尧没再玩手机了, 而是在啃面包, 一口吃掉了三分之一，三口五口就把整个面包都塞进了嘴里, 然后腮帮子鼓鼓的就又去玩手机，神情不像屈南星平时看到的乖巧温顺，而是冷漠得像个杀神，两手操作飞快, 应该是正在打架。 屈南星继续按掉监控, 这一次他可以确认了，他没有病情加重, 门外坐着的真的是梁枫尧。 在监控器前傻站了一会儿，屈南星跑到楼上拿了作业下来，然后搬了把椅子到监控器前，打开监控视频靠着置物台开始写作业。 之前他一心想要有个人出现在面前，哪怕是路人也好，现在真的有人出现了。 至少, 当时当刻的他可以隔着屏幕什么都不去想，就把门外的傢伙当成某个过路的路人, 安静地陪着他就好。 屏幕两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除了外面偶尔传来的鸟儿鸣叫，就只剩屈南星唰唰写字的动静。 他写几道题就抬起头来看一眼屏幕，看到门外的身影还在，便又重新安心地埋头书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监视器里忽然传出梁枫尧和人说话的声音。 屈南星抬头看去，就看见他们小区的保安大哥正站在那里跟梁枫尧说话。 「小屈还没原谅你呢？」保安大哥问。 梁枫尧似乎正好玩完了一局游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把手机塞进衣服兜里拿了旁边的一瓶饮料过来灌了一大口，这才回答保安大哥的话：「没有呢！他气性可大了，小时候就这样，生气了要哄好久。」 屈南星：「……」 他才没有！ 小时候生气也是因为梁蛋蛋太过分了，欺负小兔子，在它的尾巴上绑上胡萝蔔故意看它一直原地转圈圈却吃不到，坏得很！ 而且他在梁蛋蛋亲手餵了小兔子好几根胡萝蔔跟它正式道歉之后，他就已经不生气了。 现在居然当着保安大哥的面来编排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保安大哥果然听信了梁枫尧的话，说道：「从昨天开始就把你关在外面不给开门，小屈这气性确实是挺大的，之前你们不好挺好的，话说你到底怎么惹他生气了？抢他女朋友了？」 梁枫尧道：「那哪能。就是一些小事儿，不过也确实是我不对。没事儿，我再多等等，他虽然气性大，但心很软，早晚都会原谅我的。」 保安大哥觉得这些小年轻还挺好玩儿的，好哥们闹别扭搞得就跟小情侣吵架似的。 临走前保安大哥还掏了支烟出来发给梁枫尧：「要不要来一根提提神？」 屈南星眼睛微微睁大，就看见梁枫尧伸出手，接过了那根烟。 他把烟放到自己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然后递还给了保安大哥，说道：「谢了，我不抽。」 保安大哥走了，应该是走到大门那边去接班去了。 梁枫尧继续打开了手机低头摆弄了起来，没一会儿就继续沉浸在厮杀的状态中。 屈南星不知不觉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直到感觉到脖子有些酸了，这才眨眨眼重新低头写手里的作业。 这一次他写得比较专注，等到一张卷子写完才重新抬起头来去看监控画面。 结果他发现，画面里除了花坛和门前的道路空空如也，梁枫尧已经不见了踪影。 屈南星有些怔愣，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像是怕看不清又站了起来平视着，仔细地查看四四方方的画面里的每个角落。 但确实不见梁枫尧的影子。 他走了。 屈南星掩饰不了内心的失落，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和梁家的人多做来往，但也承认，他的内心深处渴望着梁枫尧的陪伴。 一个人待在空落落的大房子里，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滋味，真的很难熬。 屈南星情绪低落地伸出手，想要关掉监控视频。 就在这时，一片衣角出现在视频的角落里，屈南星瞪大眼睛仔细看，很快视频里又出现了半只脚，看那鞋子就是梁枫尧的脚。 原来他没有离开，只是太阳这会儿升得高了，他大概是觉得晒了，就往旁边有遮阳的地方挪了过去。 第61页 屈南星瞬间觉得鼻头酸涩，胸口血气上涌。 说不上是开心欣喜还是别的什么。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他又重新坐下，翻出了其他的作业。 还不等他把作业本拿出来，忽然听到车子行驶和剎车的动静。 抬头看时，就见一辆车子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车子后门打开，梁鸿怡领着屈筱檬走了下来。 梁鸿怡第一时间朝着一边惊讶地问道：「梁枫尧，你在这儿干什么？」 屈筱檬则欢快地跑过去，拉着梁枫尧亲热地叫：「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梁枫尧站起身来，在监控画面里露出了半张脸，从这半张脸里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了他反问了一句：「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冷漠，似乎不太像是一个侄子在见到从小疼爱自己的姑姑的时候应该有的亲切和礼貌。 「你什么语气？」梁鸿怡听了这样质问似的问话果然很不高兴，道：「我们来看屈南星，怎么了？你有意见？」 梁枫尧继续阴阳怪气：「这么关心他？」 梁鸿怡更加气恼，皱眉道：「梁枫尧你什么意思？」 梁枫尧一点儿也不客气道：「就是觉得你们……不安好心。」 梁鸿怡瞬间变了脸色，大声骂道：「梁枫尧你有病吧？我可是你亲姑！」 本来一脸高兴跑过来和梁枫尧亲近的屈筱檬一下子被母亲的怒意和两人之间不和睦的气氛吓到了，她退到母亲身边摇着她的手，不安地叫道：「妈妈……」 这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屈斌下了车，走过去把女儿牵了过来，想让梁鸿怡和梁枫尧好好谈谈。 梁枫尧却一副不想谈的样子，说道：「他不想见到你，真关心的话，有他亲爹就够了。」 如果亲爹足够上心的话。 梁鸿怡深吸了口气，看样子是在努力稳住情绪，她的语气也放缓了，对梁枫尧心平气和道：「姑姑在你心里就那么坏吗？我们真的是想过来关心一下屈南星，没有别的意思。」 梁枫尧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因为他知道了我是你的侄子。他讨厌你，顺带着连我也讨厌，所以不想理我了。就是这么简单，你现在还要进去见他吗？」 梁鸿怡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自己的侄子这些年没少为了她嫁给一个有妇之夫而和自己闹脾气，尤其是她和屈斌刚刚结婚的那几年，甚至有了要跟她断绝关系的架势。 等到他长大一些这种情况终于才好了一些，怎么说也是她从小疼到大的亲侄子，她以为他总能理解她。 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了自己爱的男人，但恰好这个男人也爱她，两个相爱的人走到一起又有什么对错的说法呢？ 可她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梁枫尧又开始犯病了。 她继续努力控制情绪，转头对屈斌道：「站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按门铃，你不是来看儿子的吗？」 屈斌看了梁枫尧一眼，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地走到门铃边，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没有应答。 屈斌掏了手机出来打给屈南星，以前总也不接他电话的儿子，这次依旧不接。 电话响了很久慢慢自动挂断。 当着梁枫尧的面，屈斌难免有些尴尬，儿子不想见他，电话不接，门也不开。 他转头对梁鸿怡：「小星不在家，回去吧，改天再来。」 梁鸿怡看起来憋了一肚子火，不止是因为屈南星不开门，屈斌一个当爹的居然束手无策。 更重要的是梁枫尧。 「他都不开门，你还在这干嘛？」她一脸不高兴地询问。 梁枫尧姿态有些放松，随意晃了一下手机，回答：「在打游戏。」 梁鸿怡：「……」 看着这个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出很多的侄子，想起他小时候就很糟糕的脾气，像个炮仗似的，有时候不点也着，那时的她只会宠着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子。 而现在，他把炮仗的方向对准了自己，她却无可奈何。 「姑姑以前白疼你了。」 她只能重复着这句说过很多遍了的话，心里觉得无比失望。 屈斌一家还是走了。 监控画面中又只剩了梁枫尧一个人。 屈南星看见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接着似乎很烦躁地往自己口袋里摸着什么。 最后，他什么也没摸到，于是迈步离开了监控范围，往小区大门那边走了。 屈南星心里猛地涌起一股冲动，拉开门超外面跑去。 可跑到大门边他又停住了脚步，内心的小人又开始打架。 一个让他远离梁家的人，一个让他顺从自己的内心，接纳梁枫尧，继续和他做最好最亲密的朋友。 来来回回拉扯未果，忽然一个阴暗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想：如果他和梁枫尧继续做亲密的朋友，梁鸿怡一定会很不爽吧？ 这样的念头如此阴暗狭隘，但又如此戳中屈南星的神经。 想到刚刚梁鸿怡被气到失控的模样，想像着以后她会因为自己和梁枫尧的关系更加要好而继续气到半死的样子，他忍不住觉得解气，觉得舒爽。 可很快，理智正气的小人坚决地站了出来。 他承认其实他很贪恋这段时间和梁枫尧的友谊，渴望继续和他做最最要好的朋友。 第62页 但如果现在他出去追上樑枫尧，出发点一定是因为他只是单纯的想和梁枫尧做朋友。 摒弃那些身份和姓氏上的阻碍，不去管他是不是梁鸿怡的侄子，只是单纯的和他这个人做朋友。 哪怕将来有一天他们的友谊再次帆船了，甚至是反目了，也无怨尤。 但他绝不会为了报复梁鸿怡而去刻意和梁枫尧做朋友。 因为，梁鸿怡不值得他耗费任何心思。 想到这里，屈南星的内心忽然踏实了。 是的，他希望继续和梁枫尧做朋友，和梁鸿怡无关。 此后不论结果如何，都无怨尤。 屈南星伸手拉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可惜门外已经看不见梁枫尧的身影。 他站在那儿自我挣扎了半晌，已经错失了能够追到梁枫尧的时间，他大概已经打到车子离开了吧！ 屈南星有些失落，又呆站了一会儿打算默默转头回去，最后又不死心地回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就看见了那个高高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了这条通往自己家的道路上。 梁枫尧垂着头拨弄着手机往回走。 快要走到屈南星家门口的时候才抬起头来，一眼看见了站在大开的门边的屈南星。 他看起来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慌乱，像是刚刚去干什么坏事儿了。 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开心地跑到屈南星跟前：「星星！」 他亲热地叫着。 「嗯，我出来……扔垃圾。」屈南星说，然后假装问：「你怎么在这儿？」 梁枫尧：「我来找你的，真巧，刚到就碰到你了。」 屈南星又嗯了一声。 接着，是沉默。 一连一个星期没有和梁枫尧正经说话，屈南星一时之间有点儿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了。 「我能进去吗？」梁枫尧主动问。 屈南星答：「能……吧！」 两人肩并肩往里走去，忽然，屈南星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他凑近梁枫尧仔细分辨，道：「你抽菸了？」 梁枫尧心下一个咯噔，但很快用高超的演技处理了一下，他抬起胳膊闻自己的味道，然后说：「我刚刚在大门口跟保安大哥聊了几句，他抽菸来着，大概是飘我身上了。」 屈南星这才瞭然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 第29章 两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似乎又回到了两人没有闹别扭时候的样子。 屈南星还问梁枫尧：「你作业写完了吗？」 梁枫尧回答：「差不多了。」 屈南星转头看他，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怀疑。 梁枫尧于是又补充道：「没关系的，我都会。」 屈南星：「……」 来自学神的自信让他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 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 对梁枫尧道：「我要去吴难事那边，你去吗？」 梁枫尧痛快地回答：「去。」 之后还着重补充了一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屈南星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住, 沉默了几秒后才问：「为什么？」 梁枫尧：「嗯？」 屈南星：「为什么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梁枫尧似乎没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虽然小的时候他想要星星做他的媳妇儿来着。 但既然媳妇儿做不成, 那也是一定要做最好的朋友的。 屈南星似乎不太想认同这个观点, 但最后也只是「哼」了一声。 梁枫尧看出了他对自己态度的松动，忙抓住机会凑上前, 各种认错说好话。 「星星，是我错了，你罚我吧！罚我什么都行，只要别不理我。」 屈南星看着他问, 「罚你什么都行？」 梁枫尧郑重其事答：「什么都行, 只要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屈南星道：「那我罚你和梁鸿怡断绝姑侄关系。」 梁枫尧明显对于这个惩罚内容有些意外, 稍微怔愣了一下之后，他脸上露出了认真思量的表情。 两分钟后，他问屈南星：「需要怎么操作？登报声明？还是去哪里公证？」 屈南星看着他这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模样，调转身子继续忙碌手上的事情，道：「你以为公证处你家开的？谁闲着没事管你们家的闲事儿。逗你玩儿的，我才没那么无聊。」 梁枫尧盯着他的细瘦的嵴背和圆圆的后脑勺看了几秒, 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屈南星「切」了一声，没说接受还是不接受这一声道歉。 不管他是因为自己的欺骗而道歉, 还是因为有一个热衷于当小三的姑姑而道歉。 … 尤越和王笑天发现，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闹了别扭的两个人, 终于和好了。 不过他们没有以前那么黏糊了，喝水都要你一口我一口的，而是似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感。 梁枫尧有了一个专属的杯子，上面是个老虎的图案，杯盖设计成画着大王的虎头形象，一看就是跟屈南星那个是一个系列的。 也不知道是梁枫尧自己买的，还是屈南星把自己同系列多余的找了一个出来给他。 但不管怎么样，两人总算是和好了。 第63页 除了发现这一情况后倍感欣慰马总，尤越和王笑天这一对前桌也跟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尤越道：「哎呀我的妈呀，我说你俩搞什么，怎么突然就闹起了小别扭？搞得我俩也被低气压笼罩，都不敢回头找你俩说话。」 王笑天道：「何止不敢说话，连问学神问题都不敢了。星星，你知道这一个星期我们少进步多少嘛！」 屈南星一看这咋还怪上自己了？ 他道：「你们想进步谁能拦得住？」 王笑天道：「你不懂，学神只有你高兴的时候才会跟着高兴，你不高兴这段时间学神可严肃了。」 屈南星转头看向梁枫尧，想要看看他的脸色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结果发现看不大出来。 梁枫尧还是好脾气的样子，对王笑天和尤越道：「是我做错事了，跟星星无关。不过星星很大度，他现在原谅我了。」 听他这语气不只是为屈南星说话开脱，更多的好像是在炫耀。也不知道是在炫耀什么？ 不过两人经过这么一闹腾之后，确实不像之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两个人还是同桌，还是同寝，但不会再用一个杯子喝水，也不会再挤到一张床上睡。 梁枫尧有了自己的水杯，的确是屈南星从家里的储物室里翻出来送给他的，和自己的小兔子是同一个系列。 梁枫尧继续自己睡，相比从前现在他可以更加放肆地选择屈南星的衣服甚至是枕头抱着睡。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屈南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心里面就不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他能够和自己像普通的朋友那样和平相处，而不是冷漠相对，梁枫尧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其他福利，只能再慢慢争取了。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这边曹冬他们几个也听说了梁枫尧和屈南星和好的消息，都还十分高兴，纷纷在配群里问到底是他们帮着出的哪一招管用，让梁枫尧把屈南星给哄好了？ 「是不是送巧克力蛋糕最有用？」 「应该是道歉信比较有用吧？」 「肯定不是，男孩子就要用男孩子的解决方式，梁枫尧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不还手让屈南星打你一顿他气就消了？」 对此，梁枫尧只发了一个拇指朝下的表情包表示了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傢伙是真挺替他高兴的。 他们几个其实对屈南星的印象不错，觉得他最开始帮人是讲义气的表现，那次一起吃火锅也挺安静乖巧的。 虽然他们几个不乖，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乖的人。 听说两人和好的消息，曹冬和铁强就都盘算着让梁枫尧一起带着屈南星出来吃饭。 「你这一天天的陪着你的小债主，把我们哥几个都忘了是吧？」 「你把屈南星一起带上，以后咱们都是好兄弟不就得了吗？」 「放心，我跟铁强了解情况，肯定不在屈同学面前揭你的老底，打现在起你就是一中好同学，不打架，不抽菸，不喝酒，不说脏话，不看颜色片……」 梁枫尧被曹冬在群里唠叨得烦死了，没办法，只好去跟屈南星提了。 「他们几个还想请咱们吃饭，你想去吗？不想去我就回了他们。」 没想到屈南星一点儿也不反对，道：「可以啊。」 通过上次一起吃火锅，他发现那几个傢伙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样坏透了。 何况医生也说了，让他别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悲伤。 他也一直有努力去接触更多的人，只要不是那种很坏很坏的同学，他都可以相处试试。 于是两拨人约在了这个周末去撸串。 这还是屈南星第一次在这样子吵吵嚷嚷的地方，跟朋友们一起撸串。 感觉……很热闹，比上次吃火锅的时候还要热闹。 上次他第一次参与到这帮傢伙中 ，多少有点儿不熟悉，这第二次可就热络多了。 尤其曹冬那傢伙，简直就是自来熟，一个劲儿地跟他说话攀交情，什么以前的邻居了，那个谁谁谁家的八卦了，什么你小学在几班中学跑到哪儿去念的。 没多大会儿他就已经跟屈南星称兄道弟了。 「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兄弟之间不说客套话，铁强他们几个之前跟你有点儿误会，咱们现在就算一笑泯恩仇了啊！」 说完，他还给屈南星倒了一杯啤酒。 屈南星很是为难，梁枫尧在旁道：「不用喝，不用管他。」 这个「他」，说的当然是曹冬了。 曹冬「啧」的一声，道：「我也不是让屈同学把这杯全喝了，喝一小口意思意思就行，主要大家现在都是朋友嘛，是吧铁强。」 铁强在旁像个江湖帮派大佬，把自己的杯子端起来，对屈南星道：「对，屈同学，上次真的是有误会，我们对……」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接着道：「对梁同学没什么，主要是教训那个叫许溪的，那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见了他最好离他远点儿。总之就是误会，屈同学要是不嫌弃，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你要有什么不方便处理的事情尽管找我们兄弟，我先干了。」 说完，这人直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刘宗乐和冯军也跟着来跟他碰杯。 刘宗乐在这些人里面看起来最像个好学生。 第64页 至于冯军，屈南星还记得自己踢他那一脚。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几人都是坦荡爽朗的态度，屈南星自己要是再扭扭捏捏反而不好看了。 于是他也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说了几句场场面话。 大概意思是：大家交朋友是可以的，什么「不方便处理的事情找他们」，那就大可不必了，大家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说完，屈南星也就着自己的杯口，小小地喝了一点。 啤酒入喉，屈南星眼睛一亮。 原来这就是酒的滋味吗？ 貌似……还不错。 之后的时间里，他又在曹冬他们几个推杯换盏中，一小口一小口把自己那杯都喝光了，然后没推辞让曹冬帮他又倒了一杯，而且又喝光了。 要不是一直守在旁边的梁枫尧见他状态不对制止了他，屈南星可能还会喝第三杯。 「别再喝了，你有点儿醉了？」 屈南星眨巴着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醉意朦胧地问：「我醉了？你又没喝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没醉。」 但伸出去想要夹菜的筷子已经歪到了十八里外。 曹冬和铁强他们也很意外，倒不是意外屈南星酒量小，而是意外他这醉了的模样跟没醉一样，要不是细心实在看不出来。 梁枫尧也很是无奈，把曹冬给他倒满的第三杯酒挪到一边，同时瞪了曹冬一眼，自己伸筷帮屈南星夹了他想吃的菜，转头细心地送到了他的口中。 「吃点儿东西，不许再喝了。」 屈南星吧唧吧唧把送到嘴里的菜吃完，无比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指了下那道花生豆，指挥梁枫尧道：「要吃豆。」 梁枫尧继续用自己的筷子一颗一颗夹着餵了屈南星好几颗，直到他摇头表示不吃了。 周围曹冬几人：「……」 刘宗乐笑着道：「屈同学喝醉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曹冬道：「可得看紧了，这要是被人捡走了……」 说完他嘶熘了两声，把自己流到嘴边的哈喇子吸了回去，然后换来梁枫尧一记死亡凝视。 曹冬忙自证清白道：「我就是看屈同学吃花生吃得香。我又不是许溪。」 不过饭吃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梁枫尧让铁强去叫车，他要带屈南星先回去。 铁强去了，车没叫来，人被堵了。 他飞快拨了梁枫尧的电话。 无他，唯手熟尔。 「后边巷子，有人堵我，我草！」 电话里传来他被揍的声音。 这会儿曹冬去结帐了，冯军去上厕所，梁枫尧把屈南星交给了还留在原地的刘宗乐，像皇帝下圣旨一样对他严肃交代：「看好他，少一根毫毛回来找你算帐。」 说完，他大步朝巷子后去了。 屈南星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梁枫尧迅速离开的背影，晃晃悠悠站起来就要跟过去。 刘宗乐忙把他拉住，安慰：「没事没事，他去看看车来了没，我们在这儿等着就行。」 屈南星被酒精糊住的脑子使劲儿转动，反驳道：「不对，他好像是……去打架了，我的去看看。」 小时候梁蛋蛋去打架就是这副样子，凶神恶煞的。 刘宗乐一听大吃一惊，这要是被屈同学看见梁枫尧在打架，那梁枫尧这些日子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努力维持在屈同学心目中的形象，不都白费了嘛！ 他忙对屈南星道：「不是去打架，是去劝架的，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屈南星更担心，他推开想来拉他的刘宗乐，就往外走，但他手上完全没劲儿，怎么都推不动。 这时候结完帐和上完厕所的曹冬和冯军也来了，一问这情况二话不说就往后面巷子跑。 屈南星见那两也跑了，很着急地对刘宗乐道：「你干嘛拦我？我可以去帮忙，我很厉害的，我那天把冯军给踢倒了，你要再拦我，我就踢你了！」 说完，他还真要抬起脚来踢刘宗乐，可他的脚现在软绵绵的，连身形都有些站不住。 不过虽然他没力气，但够坚决，踢不到刘宗乐就开始使劲儿挣扎不让刘宗乐拦着他。 刘宗乐一看真要拦不住了，再使点儿劲儿他怕真把屈南星弄掉一根毫毛，那同样也不好跟梁枫尧交代。 再说他也担心那边的战况，就顺着屈南星护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还好刘宗乐心眼儿多，就在快到转角之前大喊了一嗓子：「我们也来帮忙了！」 等他们拐过拐角看见了战场状况的时候，就看见对方五六个人全倒了，铁强和刚刚赶到的曹冬冯军站在那里。 梁枫尧则半蹲了下去，一只手捂着肩膀，一看就是临时摆的造型。 刘宗乐心想：尧哥这演技有待加强啊！ 好在屈南星醉了，看不大出来，他只是连忙走到梁枫尧跟前，担心地看着他的肩膀问：「伤哪里了？疼不疼？我们去医院。」 医院最后还是没去，打架后续的事情曹冬他们去处理了。 屈南星陪着梁枫尧去药店买了药，查看了伤口，连点儿蹭伤都算不上，再不赶紧治就癒合了的那种。 「我就是去劝架的，不小心被误伤了。」梁枫尧瞅准机会跟屈南星解释道。 屈南星刚刚看到梁枫尧半蹲在那里的时候酒被吓得醒了一半，这会儿看见他没什么大碍，脑子又开始迷糊糊糊起来。 第65页 他听了梁枫尧的解释，皱眉道：「可你冲出去的架势就是像是要去打架，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梁枫尧听他忽然提到了小时候，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试探着问：「那你喜欢小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屈南星想了想，隐隐觉得这是个陷阱，于是道：「都不喜欢。」 梁枫尧：「……」 屈南星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道：「怎么铁强他们到处都是仇家？」 上次碰到他们，也是梁枫尧帮着去劝架然后被误伤了。 他迷迷糊糊的脑子转得有点儿慢，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最后只能道：「回头和他们说说，别老是打架，要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梁枫尧歪头看他，想到他着急跑过来的样子。 即使是醉了，即使嘴里说着「都不喜欢」，但其实他是关心自己，也关心周围的朋友的。 他的星星最乖、最好了。 他「嘶」了一声，假装道：「我有点儿疼，今天你能陪我住吗？」 自从两人闹别扭了，梁枫尧便没有在屈南星家留宿过，屈南星没在他租房的地方过过夜，宿舍里也没有再挤在一张床上睡。 梁枫尧十分想念把小星星抱在怀里的感觉。 但他知道屈南星一直没有完全消气，所以也不敢得寸进尺。 今天，似乎机会不错。 果然，屈南星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心软道：「好吧，不过要各睡各的哦，你受伤了，不能抱在一起睡。」 梁枫尧痛快答应下来。 回到就近的梁枫尧住处，两人洗漱上床，各自躺好。 屈南星被酒精侵蚀多时的脑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看就要秒睡了。 就在这时，他觉得旁边的梁枫尧戳了戳他的肩膀，然后说道：「星星，你觉不觉得这个屋子里的吊灯形状像个死人头？」 屈南星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怎么想像也没办法把头顶那个四方形的吊灯想像成死人头。 他嘆了一口气，转头伸出手臂把梁枫尧抱进怀里，像抱着个巨大的娃娃一样。 「好了，不怕了，快点儿睡，胆小鬼。」 梁枫尧：「……」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还以为屈南星不会搭理他。 他反手抱住屈南星细瘦的腰，整个大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只觉得无比满足。 就在这时，他又听见屈南星喃喃的低语传来：「你要乖哦，你要是不乖，我就不要你了……」 声音越说越低，慢慢的，屈南星呼吸变得细沉均匀，明显陷入了沉睡。 梁枫尧抬起头借着月光仔细描摹他好看的模样。 最后小声地承诺：「我会乖的，你别不要我。」 第30章 屈南星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可以安心地睡在妈妈怀抱里的日子里。 那样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太多，因为妈妈很忙，每天都需要去这里那里演出。 不过只要闲下来, 她也会像其他小朋友的妈妈一样, 尽可能多的陪伴着他和哥哥，陪伴着自己的家人。 尤其是屈南星, 做为家中次子, 相比从小就死板沉闷的哥哥, 小时候的屈南星是个又美丽又乖巧的小东西，总是会吸引比哥哥更多目光和关注。 唯独一点不能让妈妈满意的地方, 那就是——他是个男孩儿。 在屈南星为数不多的美好幼年记忆里，妈妈会时不时捏着他的小鼻头逗弄他，并满带遗憾地笑着说道：「怎么不是个妹妹呢！妈妈是想再生一个小公主的。」 那时候的屈南星还不是很懂妈妈话里的意思，但小朋友的敏感却让他感受到了妈妈语气里的遗憾。 为了能让妈妈更爱自己, 能花更多的时间陪着自己, 小小的屈南星会很郑重地告诉妈妈：「妈妈，我是小公主呀, 我是妹妹！」 为了让妈妈更加相信，他还会对其他人强调这一点：「我是妹妹，我是小公主！」 所以当妈妈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遗憾，而把各种各样的公主裙买回家给小小的屈南星穿上，将他打扮成心目中小公主的样子的时候，小屈南星并没有太过抗拒。 在小小的他的心里, 妈妈的怀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沉迷和嚮往的地方。 她喜欢给自己穿小裙子那就穿呗！即使他的认知里很清楚, 自己是个和哥哥一样的男孩纸。 不过这种情况吸引到了好多喜欢妹妹的傢伙前来。 「妹妹……星星妹妹……」 梦里的小屈南星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于是他努力睁开了眼睛, 但还是不愿意离开妈妈的怀抱，就那样依偎在温暖的地方，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个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但有一双眼睛又白又亮的傢伙。 「蛋蛋哥哥……」 他脆生生地开口，叫着面前的傢伙。 「阿姨，我能带星星妹妹去看我的狗吗？我会保护好他的。」 梁蛋蛋对别人说话很大声很没有礼貌，但在跟屈南星的妈妈说话时却变成了一个好孩子。 梦里的画面变换，小小的屈南星身上穿着和迪士尼公主一样的美丽纱裙，小手被蛋蛋哥哥牵着，欢快地在乡间草香瀰漫的田野山间小跑着。 他们一起去看了大狗、摘了好多好看的野花、去小溪边捡了一些美丽的石子、还捉了好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第66页 皮肤晒得黝黑的梁蛋蛋会凶恶地赶走试图过来和小屈南星一起玩儿的其他小朋友，用很霸道的语气对着大家宣布：「星星妹妹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小小的屈南星隐隐觉得他的话有哪里不太对，可身在梦中的他又想不出该怎么样来反驳。 梦里的他，似乎也很喜欢跟这个霸道的傢伙一起玩耍。 玩耍了大半天之后，有些累了的小屈南星被梁蛋蛋背在背上，一起回了梁家的大房子。 「星星妹妹，我搂着你睡觉觉行不行？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小屈南星很好奇他的歌声，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便在睡前窝在那个傢伙的怀抱里听他唱道：「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从小就听惯了妈妈专业级别演唱的小屈南星觉得……这歌声有亿点点难听，但又有点儿有趣。 奇怪的是，他居然在那样难听的歌声中，睡着了。 睡着前，小小的他的最后印象，是梁蛋蛋黑瘦的脖颈和比自己宽厚不了多少的胸膛，以及他搂向自己的两条细瘦但很有力量的手臂。 温暖袭来，难听的歌声暂歇，小屈南星似乎感受到那个傢伙搂住自己的动作里的小心翼翼，还放轻了声调悄悄问了一句：「星星妹妹，你长大了当我的媳妇儿行不行？」 「他们说，不回答就是默然了哦～」 … 屈南星缓缓睁开了眼睛。 梦里抱着自己的小小身形变得颀长宽厚，手臂倒还是一样力量感十足。 只是少年人的脖颈处，现在凸起了一个富含攻击性的喉结，正耀武扬威地杵在屈南星面前。 略略呆了一瞬之后，屈南星终于从梦境中抽离思绪，清醒了起来。 他又和梁枫尧睡在了一起。 虽然两个男的睡在也不至于大惊小怪的，但是…… 屈南星的思维微微顿住，想不出「但是」之后的东西。 既然两个男的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所以他现在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吧？ 记忆逐渐恢复，他想到了昨天的事情。 他喝醉了，酒量其差。 梁枫尧又掺和进铁强他们那几个混混的打架中。 梁枫尧受伤了。 想到这里屈南星忙想要退后一点去看梁枫尧肩上的伤，谁知他刚一动弹，本来还在放松状态的梁枫尧一下子加重了力道，牢牢地把他固定在了怀中，似乎只是半梦半醒间下意识的行为。 屈南星被抱得紧紧的，差点儿连呼吸都成问题，便反手推了梁枫尧一下，让他别抱自己那么紧。 梁枫尧被他推得彻底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向屈南星。 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涌动，屈南星心头又跳一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就听梁枫尧先开口。 「做梦了……梦见小时候的事。」 刚刚睡醒的他声音带着些暗哑，莫名有些性感。 屈南星不动声色问：「梦见什么了？」 梁枫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手臂更加用力地抱了屈南星一下，这才说道：「梦见小时候我也这样抱着你睡过。」 其实并不是，他梦见的是小时候发现星星妹妹其实是星星弟弟之后自己很伤心很难过。 但也很快想通，想着弟弟就弟弟吧，只要是星星，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等他再去找星星弟弟时 ，发现他已经走掉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条山路上，一直奔跑一直朝着屈南星一家离开的方向追。 现实里他没追上，最后还摔了一跤。 但梦里他追上了，追上后就拽着屈南星不肯松手，直到他答应跟自己和好，然后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梦到他们刚刚在床上躺好，他正心满意足地把星星抱在怀里呢，结果屈南星就要退后脱离他的怀抱。 他一惊之下，接着就醒了。 醒来之后屈南星依然在他怀里的真实感，瞬间让他感觉到一种美梦照进现实的美妙，身心都感到愉悦了起来。 屈南星没办法窥探他真实的梦境，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想到他们两个居然都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感觉还真是挺神奇的。 他还想到梦里面小小的梁枫尧对着他说「长大了做我媳妇儿」的话，又觉得很是好笑。 他是男孩子，怎么能做梁枫尧的媳妇儿呢！ 也难怪小的时候梁蛋蛋在知道星星妹妹其实是星星弟弟的时候，一脸懵逼崩溃的模样。 屈南星忍着笑坐起身来，扒开梁枫尧的衣领看了一眼，发现昨天的那点儿伤果然没什么大碍，经过一晚都快要癒合了。 查看完梁枫尧的「伤势」，屈南星又一巴掌拍在梁枫尧的身上，催促道：「赶紧起床，作业还没写完，学习任务也还没有完成。」 梁枫尧被拍了一巴掌也高兴得要命，心情愉快地跟在屈南星身后爬了起来，追上两步揽住屈南星的肩膀，亲昵地跟他一起去卫生间洗漱，还当着屈南星的面上了个厕所，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他的小星星终于完全消气，又愿意让他搂着睡觉了！ 梁枫尧恨不得再来上个五六七八个人跟他好好打一架，以释放他内心难以言喻的欣喜和快乐。 第67页 … 天气一天天转凉。 在彻底变得寒冷之前，学校的运动会提上了日程。 一到这个时候就是班主任和体育委员各种开始了威胁诱哄激励一条龙服务。 什么「每个同学至少报一个项目！」 什么「天天扑在学习上太辛苦了，运动相当于放松，咱们要学会劳逸结合嘛！」 什么「得了名次是为班级争得荣誉，不得名次是自我挑战！」 在这样的多重催促下，很多同学或自愿或被动地报名参加了一些项目。 而这里面不需要老师和体委威胁或者激励也踊跃参加的同学也不是没有，屈南星就是其中一个。 所有为集体做贡献的事情他都比较积极，他甚至还带动了前座和同桌一起积极：「你们也报吧，是时候为咱们班争光了。」 尤越和王笑天早就知道屈南星有多么崇高的集体荣誉感了，他们不敢有二话，直接就拿报名本来报名，省得被屈南星唠叨。 至于梁枫尧，则是一脸乖巧地对屈南星道：「应该的，你报什么？我和你报一样的吧！」 屈南星道：「也不一定要报一样的，我们看一下怎么安排，最好在有把握的项目上多拿几个名次。」 他说完真地去拉来了体育委员来一起商量，看看怎么报才能更好得为班级争得名次和积分。 体委都快要感动哭了，就差跪下给屈南星磕一个了。 多么好的同学呀！不但自己踊跃报名，还一口气给他带了仨过来。 最后报名名单呈给马总看的时候，他也不由很是欣慰，尤其点名表扬了梁枫尧。 「这才是好榜样嘛！不光要学习好，其他方面也要融入集体才行啊！说的就是你，梁枫尧，去年运动会还故意找藉口不参加，今年进步不小嘛，值得表扬！」 一向对老师同学的评价议论都不会当回事儿的梁枫尧，现在很在意自己的口碑和形象。 针对马总的表扬他没有高兴，而是为自己澄清道：「马总请不要污衊我，我去年没有找藉口，真的是崴脚了。」 说完他还特意跟旁边的屈南星强调了一下：「真的，那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要不肯定会参加的。」 屈南星不做他想，「哦」了一声，还关心地问了一句：「那崴得严重吗？」 梁枫尧甜滋滋道：「不太严重，休息了几天就好了。」 马总看他今年表现好也没跟他再掰扯去年的事儿，只是又激励了一句：「总之今年表现不错，到时候好好努力，争取给咱班拿个名次回来，知道吗？」 梁枫尧对马总的得寸进尺小有不爽，他能参加就不错了，这还要求上名次了。 但眼看着屈南星正在旁边看着他，便忙回了句：「知道了。」 屈南星便笑了。 梁枫尧看着他的笑，心里对马总的那一点点不爽也跟着烟消云淡了。 只是梁枫尧没想到，他这稍微表现得积极了点儿，来找他的事情就肆无忌惮得多了起来。 比如运动会开幕式的升旗手。 梁枫尧很不耐烦地想要拒绝时，老师又把屈南星也叫了出去，他也被选为了升旗手之一， 梁枫尧：「……」 那就勉强强答应了吧！ 于是开幕式当天，学校论坛又被刷爆了。 升完旗走完入场仪式，各班回到各班位置的时候，尤越和王笑天就纷纷凑上来给屈南星展示论坛里的热火朝天。 不过他们知道梁枫尧对这个帖子不是很喜欢，所以是趁着梁枫尧被老师叫过去说事情的空档拿给屈南星看的。 尤越划着名里面的照片感嘆道：「看看看看，这照片照得多好！不得不说，咱们学校很是有些人才的！」 王笑天在旁边抬槓：「那也得照片里的人好看，要是拍的是你，估计就成恐怖片剧照了。」 尤越踢他一脚：「滚，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星星咱不理他，赶紧看，要不一会儿学神回来看见又要去举报帖子了。」 屈南星划着名那些照片看了会儿，除了今天他和梁枫尧穿着升旗手的制服拍得照片之外，还有好多之前他们军训时的照片和一些校园里日常照。 有的是两人肩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有的是两人靠的很近一边说话一边吃饭时的，还有他们课间头对着头凑在一起讨论作业时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拍的，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不过就像尤越所说，照片拍得很不错。 不论是构图光影，还是画面定格时两个人的状态。 尤其很多抓拍的时候，都是梁枫尧看向屈南星、是屈南星看向梁枫尧，或者是两人对视的瞬间。 屈南星看着这些照片想：原来他和梁枫尧看向彼此的时候是这样的神情和目光。 很温馨、很亲密、很……热烈。 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形容词。 但，他就是在自己和梁枫尧的对视中，感受到了某种灼热的温度。 屈南星轻轻地吞了口口水，顺手就要把这些照片保存到手机上。 这时才想起这手机是尤越的，他转头去找自己的手机，正好听到尤越的那一句「学神要举报帖子」，便奇怪问：「为什么梁枫尧要举报这个帖子？里面有骂人的内容吗？」 尤越道：「不是，哪有人捨得骂你们俩，她们爱你们还来不及呢！你们俩可是她们嗑生嗑死的对象。」 第68页 「嗑生嗑死？」屈南星奇怪道。 尤越正要好好给他解释，一旁王笑天猛地拍了他一巴掌。 「要死啊你王笑天？」尤越怒。 接着他就看见梁枫尧走了过来，立刻就知道王笑天为什么踹他了。 他假笑着跟梁枫尧打过招呼，灰熘熘把头转到一边跟王笑天说小话去了。 梁枫尧没搭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傢伙，径直坐到屈南星旁边，拿起他的小兔子水杯就开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你又不拿你的杯子。」屈南星唠叨道。 明明他专门给了梁枫尧一个老虎造型的水杯，但他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杯子喝水。 现在两个人彻底和好，也不好计较这些了，但屈南星还是忍不住唠叨两句。 「我拿你的了嘛！拿两个多麻烦。」梁枫尧道。 屈南星无奈，也懒得再说，一边找到了学校论坛，翻到那个关于他俩的帖子点了进去，嘴上继续和梁枫尧搭话：「马总叫你干嘛了？又嘱咐你拿名次的事情？」 梁枫尧道：「不是，是市里的数学竞赛。」 屈南星一听眼睛一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一定要拿个全市第一回来！」 梁枫尧隐隐觉得不妙，道：「我没答应参加。」 屈南星皱眉：「为什么？」 梁枫尧无辜道：「得去好几天呢！你又不去我去干嘛！」 屈南星：「……」 他是不去吗？他是没那个实力。 虽然他不笨，也很努力，成绩也在级部上游，但跟梁枫尧这种有学神光环笼罩的傢伙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他道：「你别拿我当藉口，我不去你就不去？以前那么些年我们都没见着，你不是该干嘛就干嘛！」 梁枫尧道：「不是的。」 屈南星：「嗯？」 梁枫尧：「没有该干嘛干嘛。」 屈南星听得更迷糊：「什么意思？」 梁枫尧想说什么又顿住，过了一会儿只是道：「反正不一样。」 屈南星快要被绕模糊了：「哪里不一样？」 梁枫尧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道：「以前我是怕你看见我生气不敢靠近你，现在你不生我气了，我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 他说得认真，似乎不是玩笑，而真的是发自内心这么想。 屈南星忽然就愣在了那里，心里有个地方忽的被撩动了一样，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来好一会儿，脑回路重新开始运转，他才想到了什么。 「所以……你之前就知道我？」 开学第一天小巷子里见面，或者是更早，高一年级的时候，梁枫尧就知道他——小时候的玩伴、亲姑姑的继子。 「嗯，但你没认出我。」梁枫尧回答，语气里似乎还有些小小的委屈。 屈南星低下头，随意拨弄着拿到手里没来得及打开论坛页面的手机。 有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堆积在心头，小时候的事，长大重逢后的种种在他脑海中转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情绪转化成某种感情，越来越浓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但他却看不清。 最后，他笨拙地把话题重新引到了竞赛的事情上。 「要真的是因为我，那你更要去参加竞赛，我让你去的。」 他边说边转头看向梁枫尧，问：「我让你去，你去不去？」 梁枫尧迎着他的目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他是真的不想去。 但想到因为星星喜欢好学生他就努力去做好学生哪怕做不到不打架也努力把成绩做到最好。 因为星星喜欢好学生，他现在乖得像个小绵羊，之前很爱抽的烟也差不多快要戒掉了。 只是去参加一个数学竞赛而已，星星让他去，他还能怎么办呢？ 最后的倔强让他问：「一定要我去？」 屈南星很坚定：「嗯。」 梁枫尧无奈嘆气：「那我就去。」 屈南星转回头，心里那堆积的情绪跃动地更加激烈。 他只好把视线放到了手机上，随意点开论坛页面想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让满满塞在胸腔里的情绪平复一些。 论坛热帖里，高高飘着他和梁枫尧的名字。 随手点进去，入目的就是两个人的照片。 肩并着肩的、勾肩搭背的、脑袋和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的。 还有一张他们去军训的时候，在车上他靠在梁枫尧肩头、梁枫尧也把脑袋反靠在他的头发上闭目养神的。 屈南星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心里翻涌的情绪是平复不下去了，干脆由着它去吧！ 干脆利落地点了下图片，选择了保存。 刚要退出论坛，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照片下面的文字内容上。 入目就是一行惊嘆号夹杂： 「他们好配！！！嗑死我了！！！」 再下一行的内容就具体了一点儿。 「姐妹们你们知道他们现在住一个宿舍吗？没有别人，就只有他们两个哦！」 「靠，屈星星能受得了吗？他那么瘦？」 「他虽然瘦但也很软的样子，关键是脸太好看了，皮肤又白又嫩，学神艷福不浅！」 屈南星：「……？」 第69页 他又仔细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锁定了关键词「他们好配」。 恍惚间，屈南星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论坛上帖子里的这些同学们，他们是在说，他和梁枫尧在——谈恋爱吗？ 第31章 「同性恋」三个字屈南星不是没听说过。 他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三个字沾上关系而已。 论坛上的同学们, 他们在说自己和梁枫尧在……谈恋爱？ 屈南星下意识看向梁枫尧，正好梁枫尧也朝他看了过来：「在看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要把脑袋凑过来，屈南星飞快地把手机屏幕按熄了, 道：「没什么。」 梁枫尧一脸狐疑：「星星, 你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学坏。」 屈南星反驳：「我没有, 不会学坏。」 说着, 他直接把手机扔到一旁放杂物的包里去了, 仿佛它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很快运动会各项比赛项目正式开始。 屈南星和梁枫尧没有报同一个项目，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有早起跑步锻鍊身体, 但相比梁枫尧天然的身体优势还是差了很多，长跑短跑估计都没有拿名次的希望，于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跳高跳远之类的技巧项目。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和梁枫尧比赛的时间有些撞, 梁枫尧没办法过来给他加油, 他也没办法过去给梁枫尧吶喊。 直到第二天，他的项目终于赶在梁枫尧三千米长跑开始前全部结束了。 屈南星紧赶慢赶要去给梁枫尧加油, 跑到起始点不远处的时候，他远远看见站在起始点的梁枫尧看起来很是冷漠，甚至还有些不耐烦，边上的同班同学给他喊加油的他理也不理。 直到屈南星冲着他喊了一声：「学神加油！」 在无数人的围观下，大家就看见梁枫尧同学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接着脸上的表情从阴转晴, 朝着喊话的屈南星挑眉绽放出一丝浅淡笑容。 下一秒，发令枪响, 梁枫尧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沖了出去。 屈南星守着跑道不断地给梁枫尧加油打气，整个人比他自己在跑道上还要精神亢奋。 忽然, 有个人出现在他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跟他打了声招呼：「嗨喽，星星同学。」 屈南星转头一看，这次没有再脸盲，因为他记住了这人左边脸颊上有颗痣，是那次他在小巷子里跟梁枫尧一起捞出来的许溪同学。 在军训的时候他们也见过好几次，许溪甚至还在洗澡的时候借过他的沐浴露，还因为这件事，屈南星差点儿被孙朝辉给冤枉了。 「你好。」 屈南星飞快回应了一句，眼睛继续跟随着梁枫尧猎豹一样的身姿。 「你们关系可真好，真让人眼红。原来，他喜欢的是你这样的。」许溪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啊？」屈南星愣了一下，对这个「喜欢」的理解没有太深入，以为许溪说的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便回应道：「啊，还行。」 「到什么程度了？」许溪又问。 「什么？」 屈南星这次彻底没听懂了，其实也没怎么认真听，梁枫尧马上跑过半圈，快要跑到他这边来了，他的吶喊助威要跟得上才行。 他正在紧盯着梁枫尧跑过来的身影，就听见许溪又问了一句：「他技术怎么样啊？」 屈南星忍不住转头看了许溪一眼。 这人在说些什么？什么技术怎么样？古里古怪的。 许溪却忽然对着跑道大声喊道：「学神加油！学神牛逼！学神就是最屌的！」 这忽然而来的亢奋和吶喊差点儿把屈南星送走。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因为梁枫尧正好跑过来了，许溪在这儿熘须拍马呢！ 做为同桌同寝和最好的朋友，屈南星可不能被许溪给比下去了，于是他也朝着跑过来的梁枫尧大声吶喊起来。 「学神加油！同桌加油！梁枫尧加油！」 这卖力的加油和兴奋神情，落在跑过来的梁枫尧眼中，他先是朝着屈南星笑了一下，然后又冷冷地扫过站在屈南星旁边的许溪，接着又把目光望回屈南星身上，朝着他竖了一根大拇指，继续迈开长腿超前奔跑而去，看起来还有很多很多力气的样子。 屈南星也跟着笑了，心情好到不行，一时间把还在旁边胡言乱语的许溪抛在了一旁。 还有半圈樑枫尧就要冲刺了。 屈南星迈步往终点线跑过去，他要第一时间给梁枫尧递水。 然而，意外状况发生了，他要赶不上了。 一位落后的同学想要奋力冲刺的时候狠狠地摔倒在地，就在屈南星正前方，他是离那位同学最近的人。 屈南星没办法眼看着对方摔成那样而无动于衷，忙上前帮着搀扶。 这位同学伤得不轻，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跑完剩下的冲刺。 屈南星扶着他直到他们班的同学来把人搀走，这才匆匆赶往终点线的地方。 远远的，他看见梁枫尧冲线的背影。 屈南星用上最快的速度跑到终点线前，正要挤过人群把手里的水递给梁枫尧。 谁知有人赶在了他之前。 众人簇拥欢呼声中，一位美丽娇艷的女生，正在无数双眼睛的围观下，略带娇羞地把手里的水和毛巾，一起递到了梁枫尧面前。 屈南星的脚步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第70页 他定在了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幕。 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是那么美妙的滋味。 不过这种滋味只是一瞬间涌起，在屈南星一个恍惚之后又很快被压制下去，因为他要确定梁枫尧的名次。 虽然看见了梁枫尧冲线的背影了但毕竟有角度问题，他需要确定一下。 「是第一吧？」 他问的是守在旁边正准备起闹的尤越。 尤越转头一看是屈南星便眉飞色舞道：「肯定是第一啊，你刚刚干嘛去了？没看见啊？」 屈南星「啊」了一声正要解释，捏在手里的水就被拿走了。 几步开外正被女生堵住送水毛巾的梁枫尧出现在他面前，打开水瓶盖子就是一顿猛灌，汗水顺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流到锁骨的深处。 屈南星移开眼睛，继续跟尤越说：「刚刚有个同学摔倒了，我去扶了一下。」 尤越刚想张口就听见梁枫尧先一步说道：「我看见了，又没怪你，不用解释的。」 屈南星：「……」 他又没解释给梁枫尧听。 但他还是好奇问：「你怎么看见的？」 这人背后又没长眼睛。 「听见声音转头看见的呗，小笨蛋！」 梁枫尧一边说一边抬手在屈南星脑袋上摸了一把，像是逗弄自己家的宠物一样，接着，他又把屈南星搭在脖颈上为他准备的毛巾拿了过来。 拿的时候他的手指触碰到屈南星后颈的皮肤，滚烫得有些灼人，屈南星没忍住微抖了一下。 「怎么了？痒？」 屈南星自己摸了一下被碰触到的地方，摇头：「不痒，你手太热了。」 梁枫尧把手放到自己脸上，感受了一下温度，道：「还真是，不过跑了三千米我手要是不热可就麻烦了。」 屈南星又问：「那你累不累？稍微走一走活动一下，然后再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梁枫尧：「嗯，你陪我。」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屈南星，长长的手臂一伸搭在屈南星肩上，不见外也不管自己跑完3000米后的一身汗水，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揽着屈南星朝着一旁走去，留下一众同学看着两人的背影傻在了那里。 这两人刚才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自带着一种熟络亲密的氛围，莫名将其他人排除在外。 就连尤越和王笑天他们几个平时和两人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也插不进来。 刚刚送水被拒的女生，这会儿直接成为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等到那个女生在闺蜜的陪伴下离开之后，一众还没散的吃瓜群众开始了议论纷纷。 「这不是11班的班花吗？听说当初学神为了她和曹冬打了起来？」 「什么意思？学神为了她打架？那刚刚怎么不接她的水？」 「不知道啊，不过我也听说过学神对她有意思的传闻，据说学神还给她买过早餐，应该是有过暧昧的吧？」 「暧昧个鸟啊！这是谣言。我之前就跟学神一个班，所以亲眼见证了谣言的诞生。那天学神的确是买了早餐，但似乎是想给另一个女生，结果没送出去，就挂到了椅子上，曹冬过去找学神的时候看见挂在椅子上的早餐就顺手顺走了，回头送给了班花，后来不知怎么就传成了是学神给她买的早餐。」 「也是，要是学神真对你们班花有意思，应该早就追上了，就学神那条件，对吧？」 「不过你们说学神曾经给一个女生送早餐？这什么情况？他有追求对象？」 「这个我知道，学神自己说过的，他说他考到咱们一中是为了一个人。那次的早餐应该就是给那个女生买的。」 「但那次早餐没送出去对吧？所以……学神这是没追到手？」 「还有学神追不上的人？那女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吃瓜吃得欢畅的尤越这会儿突然插话道：「谣言，肯定是谣言，学神哪有对象？」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们要是说学神在追星星我倒是信。」 四周响起一片嘘声。 「尤越你这是被论坛荼毒了吗？」 「你也嗑上cp了？」 「不过学神和屈南星的关系是真得好啊！」 … 屈南星陪着梁枫尧走了一段路，放松一下3000米长跑过后紧绷的肌肉，之后才找了个地方陪他坐着休息，等待着一会儿颁奖开始。 远远的，他又看见刚刚给梁枫尧送水的那个女生了。 原本他是有脸盲的，但因为 那个女同学头上别着个可爱的小草莓的发卡，所以一眼难忘。 屈筱檬也喜欢戴这样的小发卡。 「看什么呢？」 梁枫尧发现了他专注地看向某个方向的目光，开口问道。 屈南星指了一下给他看：「你怎么不接她送给你的水？」 梁枫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辨认了一下才道：「我有你，干嘛要接别人的水？」 屈南星沉默一瞬，又换了种直白的问法：「你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生？」 梁枫尧倒也回答得很痛快：「不喜欢。」 屈南星又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梁枫尧这次没回答了，他转头凑近了盯着屈南星仔细地看，看了看一会儿才反问起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想谈恋爱了？」 第71页 说完他脸色还变得凝重起来：「还是说……你现在有动心的对象了？」 梁枫尧之所以这么问，也不是空穴来风，别看他跑完3000米有好多凑上前想要给他送水的小女生，其实平时来说，给屈南星递情书的女孩子也不在少数。 前天两人一起进教室的时候，梁枫尧还看见了一个放在屈南星桌上贴着百合花瓣的点心盒子，里面附着一封香香的情书。 「我没有啊，」屈南星忙否定，道：「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梁枫尧听他这么说脸上的凝重才缓和了一些，接着，他又语重心长起来。 「星星，我们现在还在上学，早恋是不对的，我反正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 他边说边拿出三好学生的架势，端正起姿态去看屈南星，那意思似乎是在说：「我是好学生，不会在上学期间谈恋爱，你嘞？」 屈南星哪里会看不出他的意图，便无奈道：「我也不会。」 他提出这个话题，就只是单纯地好奇梁枫尧的理想对象是什么类型。 梁枫尧听他这么说完后立刻打蛇随棍上，抓着屈南星的手腕说道：「那我们就约定好，高中毕业之前都不要谈恋爱，好不好？」 有了这个约定，他暂时就不用因为看见屈南星被那些情书淹没而心神不安了。 他的星星还这么小，怎么能被这些不健康的事情所浸染呢！ 屈南星被他这郑重的态度搞得有点儿懵，事情发展的态势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向。 不过，被梁枫尧那样一双黝黑乌亮满含期待的眼睛盯着，他就只想遂了他的心意。 再说了，高中不早恋这不是应该的嘛！ 他看着那双眼睛点了点头，回答：「好啊！」 梁枫尧听见他答应下来，自己也跟着乐开了花，他坐正身子，抬起手臂揽在屈南星肩膀上，语气愉快地说道：「这才对嘛！星星，你想上哪个大学？不管上哪个，我都会陪你一起去……」 两人就这样说着将来，说着不需要恋爱只需要兄弟和习题的高中生涯，说了很多很多。 那一点因为看见女生给梁枫尧送水而产生的不美妙的滋味，也而从屈南星心中彻底被抹消了。 第32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忙碌的学习又几乎占据了一众高中生的全部时间。 梁枫尧和屈南星还是会时不时收到情书礼物甚至是直白的表白，但因为那次的约定，梁同学于是更加有了将一切拒之门外的理由。 尤其是在面对屈南星的追求者的时候。 「什么？约定高中时期不谈恋爱？不至于吧学神, 你们这么搞得有多少姐姐妹妹们伤心断肠啊！」 尤越得知这个消息后为炎城一中的仰慕者们发出了哀鸣。 「怎么？高中生谈恋爱是对的？」 梁学神义正言辞地反问尤越, 脸上是一副「我是乖孩子好学生」的榜样神情。 「呃……」尤越无言以对，只好灰熘熘表示对学神好同学的拜服。 王笑天也在一边熘须拍马, 附和梁枫尧的观点：「就是就是, 学生不学习谈什么恋爱啊！那个学神, 你帮我看看这几道题解得还行吗？」 「等一等。」 梁枫尧抬手表示还没轮到他，转头拉过屈南星的卷子语气温柔地说道：「星星, 这道题你解的很好，虽然结果错了，但能有这样的思路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来教你一套减少失误的诀窍, 下次考试说不定你会比我考得分数还要高了。」 拍完马屁正等着一对一辅导的王笑天：「……」 虽然没了一对一辅导的机会, 但听听减少失误的诀窍也是可以的。 但等到王笑天凑近了想要仔细听的时候，发现一方面听不太懂, 另一方面，梁枫尧和屈南星也考得太近了几乎是头挨着头的距离。 而且梁枫尧平时跟别人说话是正常的语调，到了跟屈南星说话就自动降了几个调，柔声细气，王笑天伸长了耳朵也没听清多少，最后只好悻悻转身。 就在这时他听见旁边尤越偷偷举着的手机传来一声「咔嚓」。 梁枫尧还没什么反应, 屈南星却被这个动静吸引了目光，抬头朝尤越看去, 就看见尤越用口型对他说：「充实一下论坛素材。」 等到梁枫尧再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尤越已经麻熘地转头龟缩去了。 梁枫尧把屈南星的脸颊掰向自己, 说道：「我们好好讲题，不跟偷拍的坏学生说话。」 瞬间被定义为「坏学生」的尤越：「……」 偷拍而已，哪里坏了！ 这要是算坏的话，那学校里的坏蛋可多了去了，论坛上关于梁枫尧和屈南星的照片，基本上都是这个同学那个同学偷拍到的。 梁枫尧虽然说过几次要实名举报那个cp帖子，但一直也都有手下留情，估计也是看在里面那么多他和屈南星双人照的缘故。 而且尤越还知道，屈南星这段时间也总是挑梁枫尧不在身边的时候摸进帖子里看热闹，两人的合照也没少偷偷保存。 尤越想着他也就是看在和屈南星是铁子的关系上，不跟梁枫尧告状也就是了 。 否则，按照梁枫尧的道德标准，偷偷嗑自己和同桌cp的屈南星，也要背上「坏学生」的标籤才对。 但其实尤越冤枉屈南星了。 他偷偷逛论坛纯属好奇，还没有到嗑自己和同桌cp的地步呢！ 第72页 再说到偷偷保存两人的合照，那也是因为那些偷拍的傢伙们把照片拍得太好看了，不论是两人的颜值身高还是看向彼此的眼神，全都透露着两人无比亲密要好的气氛。 不保存的话，也太可惜了。 现在保存下来，等到以后两人慢慢长大、读大学、工作、恋爱、结婚，因为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和家庭而慢慢疏远了之后，也可以通过这些照片来怀念当初的亲密和美好。 不过自己这样的小心思，屈南星并没有让梁枫尧知道。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屈南星下意识就对梁枫尧隐瞒了。 似乎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某些小心思，是不适合让梁枫尧知道的。 哪怕在当下，连他自己也还没有想明白。 … 圣诞节的前一天，曹冬十八岁生日，正好赶上周末，便邀请了他们几个好朋友去他家别墅参加生日宴。 虽然那次吃烤串的时候又把梁枫尧卷进了「劝架」的打斗漩涡中，导致屈南星对曹冬和铁强几人小有意见。 但随后曹冬和铁强又专门请了两人一次说是「感谢和致歉」，感谢梁枫尧再次出手「劝架」，抱歉给两位好同学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屈南星又不是心有偏见心胸狭窄的人，见状也就把那件事揭过去了，虽然仍然免不了唠叨几句让铁强他们不要打架的话，但他跟曹冬铁强他们几个的关系，也随着之后越来越多的接触逐渐熟识了起来。 只是他仍然不知道梁枫尧和铁强几人背地里的那些「英勇」事迹也就是了。 几人聚餐的时候，梁枫尧总是乖得像个三好学生，谢绝菸酒绝不口吐芬芳。 搞得曹冬铁强他们私底没少吐槽，但也还都坚守义气没把梁枫尧的真面目撕开来给屈南星瞧个明白。 当然，除了义气更怕外衣露馅了会挨梁枫尧一顿胖揍的心态，也是有的。 这次曹冬过生日，照梁枫尧的意思，礼物送上，私下里抽时间大家撸顿串或者吃个火锅就可以了。 生日宴什么的没必要去参加。 因为宴会在曹家别墅，到时候来往应付过于麻烦。 「十八岁，很正式的生日，大办也是应该的，邀请我们说明没有把我们当外人，还是去吧！」 屈南星发表意见道。 他的意见很重要，于是梁枫尧改了态度：「好，那就去吧！」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两人就抽出时间来去买礼物，屈南星的意思是再买件相对正式的衣服。 「我最近半年长了些，以前那些正式点儿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屈南星说道。 梁枫尧把他拉到自己跟前，面对面紧贴着站在一起。 半年前屈南星多高他大概是知道的，这半年里长了多少也基本有数。 但他还从来没有跟星星这样子紧贴在一起比个儿，就连小时候都没有。 两人面对面贴着，梁枫尧的大手擦过屈南星头顶的发丝，正好划到自己额头中间的位置。 「是长了，半年前大概到我眼睛这里。」 两人离得太近，数公分的身高差让屈南星清楚地感觉到梁枫尧的吐气扫过他的鼻尖，温热轻柔，像撩人的羽毛。 他默默吞了下口水，问：「你怎么知道我半年前到你的眼睛？」 半年前屈南星在学校见了梁枫尧都还认不出来。 「目测。」梁枫尧回答。 屈南星抬眼看他，问：「在学校吗？」 整整一个高一学年，他不知道梁枫尧的存在，就算好几次听到了这个名字，甚至是面对面擦肩而过也完全没有认出来。 但梁枫尧却早知道他。 一想到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时，梁枫尧默默地看着他，悄悄地打量他，还暗自估量了他的身高到自己的哪个位置…… 「不止在学校。」梁枫尧轻笑着挑了一下眉。 「？」 不止学校，那还有哪里？ 梁枫尧看出屈南星的疑问，但却没有全盘交代的意思，而是敷衍道：「有好几次在学校大门口也看见你了。」 屈南星没多想，「哦」了一声，往后一点撤开离得梁枫尧稍微有些距离。 可能是和梁枫尧靠得太近的原因，他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心头奇怪的跃动再一次袭来。 他继续刚刚的话题：「你也没有太正式的衣服，一起去买了吧！」 两人平时住学校，周末有时回屈南星家，有时就在梁枫尧租房的地方呆着学习。 时间久了，梁枫尧的出租屋里有什么摆设甚至是几件衣服屈南星也都很清楚，并没有可以参加宴会的正式服装。 于是两人去了商场，先选了送给曹冬的礼物，又买了一大一小两件相对正式的衬衫西裤，一个样式，一种颜色。 屈南星又又又想起了论坛上的帖子。 自从被论坛荼毒后，他的脑子总是会不自觉联想到帖子上的内容。 他想，要是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被学校里的人拍到了发到论坛里，大概率会被认为是「情侣装」吧！ 「过完年的时候你生日，到时候想要什么？」 梁枫尧拎着礼物和两人的衣服忽然问屈南星。 屈南星的生日是在农历的正月十六。 梁枫尧比他大半年，早在这学期开学前的暑假就已经过完生日了。 第73页 屈南星猜测他是在乡下过的。 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后妈有没有给他好好过？ 至于自己年后的生日…… 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妈妈远在海外。 而自从和前妻离婚后，屈斌也再没有为屈南星庆祝过生日，十八岁的生日估计也不会例外。 不过就算这个亲生父亲记得，屈南星也已经不再需要。 难得一个儿时的玩伴，如今的同桌能提前一两个月就惦记起他的生日，屈南星觉得自己比过生日当天收到了很喜欢的礼物还要欣慰开心。 他转头看着梁枫尧，眉眼弯弯地浅笑道：「什么都行，只要是你送到就行。」 … 转眼到了曹冬生日的这天，因为和铁强他们不顺路，所以梁枫尧和屈南星直接从屈家别墅这边出发。 曹冬父母对于他的十八岁生日很是重视，请的客人不少。 等到梁枫尧和屈南星出现在曹冬家门口，那些宾客的目光立刻就被他们吸引。 个子高一些的梁枫尧不用说，身高腿长，帅气逼人，没有笑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野性和犀利，但这一切又都被很好地收敛起来，让他那些远超同龄人的成熟魅力隐藏在看似沉默温和的外表之下，更显得少年老成，乖巧持重。 而他旁边的那位少年就要简单得多——简单却又有着无限冲击力得美好美丽。 大概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孩子不太合适，但这些宾客居然一时间在脑海里找不到比美丽更合适的词彙来形容这么看似单薄但无比好看的男孩儿。 更神奇的是，这样两个气质不同长相有别、只有性别相同的少年，站在一起迈步走进来的时候，相互之间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和谐，以及其他人没办法打破以及融入的排外气场。 一些宾客开始询问身边熟识的人，打听这两个少年是哪家名门的子侄后辈。 不过曹冬没给这些人八卦的机会，他直接上前把自己的这两个同学领到了父母面前，稍作介绍后就要拉他们去自己的房间，自己找乐子。 谁知曹冬父母热情好客，而且一眼认出了屈南星来。 「你就是小屈呀？我们以前住一个院你还记得吧？说起来去年我和你爸还一起吃饭来着。还有还有，我是你妈妈的粉丝，她什么时候回国巡演啊？到时候能不能帮叔叔阿姨要张票？」 成年人的客套是一套接一套的。 两家以前住过一个别墅没错，但也只是住过一起别墅区，仅此而已。 至于和屈斌一起吃饭，大概是什么商业饭局。 真要感情到位，至于曹冬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不邀请屈斌吗？或者说邀请了，屈斌会不来吗？ 至于说是屈南星妈妈的粉丝，这个反倒是有一定的可能性。 屈南星客气地回应了他们的问题。 曹妈妈继续打量着屈南星热络聊天：「你长得真像你妈妈，日后应该也要走这条路吧？会上音乐学院吗？我记得你还很小的时候你妈妈就带着你登过台呢！」 屈南星笑着摇摇头道：「我不走这条路，应该会做别的。」 曹爸曹妈一脸可惜的样子：「啊？怎么不继承你妈妈的志向呢？这么好的基因……」 曹冬在旁：「妈，你操这么多心干嘛，谁规定儿子一定要继承长辈的职业！」 曹爸曹妈这才忙不说了，又把话题转向了梁枫尧，知道他是年级第一又是各种夸赞以及拜託梁枫尧带带他家曹冬。 梁枫尧一脸乖巧地答应下来。 最后还是曹冬受不了了，干脆拉着梁枫尧和屈南星远离啰啰嗦嗦的父母，上了二楼他自己的房间。 「铁强他们一会儿到，知道你们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拉你们到这儿来呆着。你们等我应付完外面的套路，咱们就在这自己乐呵。」 果然，没一会儿，铁强他们也被领到了二楼来，曹冬还得继续去外面应付，留这几个傢伙在房间里。 刘宗乐打量着大房子感慨：「曹冬家是真的大！」 铁强道：「我听说屈同学家房子也很大的。」 他当然是听曹冬说的，他有些好奇谁家房子更大。 结果就听屈南星说：「其实梁枫尧家里的房子更大。」 梁枫尧看着他点头回应：「对，整个山头都是我家的。」 铁强和刘宗乐：「……」 他们认识梁枫尧也一年多了，大概只知道梁枫尧父母不在身边，出身某个乡下，学习好但是很狂野，家里不算特别穷。 这会儿听屈南星这么说，才知道原来梁枫尧还是个小土豪。 「那你小时候岂不是满山跑？」出身在城市的刘宗乐羡慕地问。 梁枫尧想了一下回：「还行。」 屈南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是见识过梁枫尧小时候是有多淘气的，这个「还行」实在是有些含蓄。 梁枫尧见他笑，心里也跟着开心，直接沖他眨了一下眼。 似乎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童年往事，给了两人一种互相拥有彼此过往岁月的独特感和亲密感。 这种感觉让梁枫尧觉得好甜。 谁知屈南星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趁着铁强他们不注意，小声对梁枫尧说：「你小时候那么疯，真没想到你长大后会变得这么乖。」 梁枫尧下意识坐得更乖，坐得更直，笑得一脸纯良无害的样子。 第74页 没一会儿，曹冬叫他们下去切蛋糕接受大家的生日祝福。 把一套流程走完，曹冬彻底撂了挑子，把应酬应付的事都交给了父母。 他自己伙同梁枫尧和铁强他们回了自己的地盘。 「太傻逼了。」曹冬嘟嘟囔囔评价刚才的老套流程。 「知足吧你。」刘宗乐提醒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 父母这么隆重地帮着过十八岁生日，并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的待遇。 曹冬随口回应着：「知足，知足。」 转头就拿出他的好东西来招待几人。 游戏是必须的，沉浸式的观影也有，vr机、以及自己收集的手办模型等一些时下年轻人的好东西他都有。 最后他又神神秘秘打开电脑上的一个秘密文件，要给几人放出终极大杀气。 正在这时，梁枫尧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给屈南星使了个眼色，转头到房门外接电话去了。 屈南星知道是梁枫尧远在乡下的父亲来的电话，大概是梁枫尧好久没往家里打电话，梁父有些挂念了。 再怎么说，梁枫尧也是梁父的独子。 梁枫尧接了电话出去，于是没听到曹冬嘿嘿笑着说的那句话。 「成人必看哦～绝对的好东西！」 屈南星一脸好奇地掺和在几人中间，眼瞅着曹冬点开了那个文件。 画面闪了几闪，闪过几个白花花的镜头。 接着，传出了某种奇怪的呻/吟/喘/息…… 第33章 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屈南星的脑子轰的一声, 瞬间白茫茫一片。 就算再怎么单纯乖巧，他到底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 那画面、那喘息……那一男一女是在做什么，纵然他以前没想像过, 现在也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 但也是因为此前他连想像都没有过, 所以这样的冲击才会让他产生了片刻的空芒。 相比他的震惊和空白，旁边的铁强他们就表现得从容得多, 他们甚至对曹冬发出了鄙视的嘲讽。 「切！神神秘秘的, 还以为你要给我们看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就这？」 铁强混混三人组中看起来最像乖孩子好学生的刘宗乐像个老司机一样说道。 「啥叫就这？你们以前看过？」曹冬不服气地问。 一旁冯军一边大颗大颗往嘴里扔着红提子, 一边憨笑着说道：「早就看过了，我们可是坏学生！」 铁强给了他一脚, 骂道：「别一脸得意地说自己是坏学生，怎么，你还挺骄傲是咋滴？」 骂完冯军，他也看着岛国小电影对曹冬道：「你这个都是小儿科, 太常规了, 改天我给你找些更火爆的，不过提前说好, 看归看，咱可不能干耍流氓的事儿。」 曹冬「嘶」的一声不满道：「谁耍流氓了！」 说完他又郁闷自己好不容易搞到的好东西，兄弟们居然早就见识过了。 他瞅着那三个傢伙不满道：「有好东西居然不叫上我！」 刘宗乐道：「这不是怕带坏你嘛！哎呦！」 他像是想到什么，忙朝旁边看去，就看见了脸色这会儿不怎么好看的屈南星。 他道：「你让星星同学看这个？不太好吧？」 曹冬并不是单纯想让屈南星看这个，而是兄弟们一起分享, 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这会儿他听刘宗乐这样说，也忙去看屈南星。 「星星？」 他不叫还好, 这一声「星星」就如同滚烫的烙铁一样，一下子把屈南星叫得猛站了起来。 「我去下卫生间。」 他撂下这句话, 像是屁股后面有鬼追一样，一熘烟儿往卫生间去了。 他走得很急，眼睛都不敢四处看只盯着脚底下，一下撞到了打完电话回来的梁枫尧身上。 梁枫尧顺势一把捞住他，沉声问：「怎么了？」 明明天天都能听见这个人说话，但此刻不知怎么，这个声音落在耳中敲打着鼓膜，莫名有些撩人的痒。 再加上他握着自己手臂的一双手分外滚烫灼人，屈南星忙挣脱出来，慌慌张张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别跟着过来，去找他们玩儿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我去我去，真吓到他了？」刘宗乐在后面看见这一幕后担忧道。 「他没这么胆小吧？」曾经两次被屈南星飞脚踢到的冯军表示疑惑。 「你完了。」铁强看着大步走过来的梁枫尧对曹冬说道。 果然，不用再细问，只看电脑屏幕上那一片白花花的肉色，梁枫尧知道他接了一个电话的功夫，屈南星遭遇了什么。 他一个伸手轻松把曹冬放倒，单手拎着领口把人压制住。 其余几人一看就知道梁枫尧这是没使什么力道，应该是看在曹冬生日的面子上没让他真的吃痛，只是压制不住怒气给他点儿教学。 「你有病？找死是吧给他看这个！」 曹冬忙抱着他的小腿求饶：「哥、梁哥、梁大哥，我错了，我不知道他这么害羞。不过早晚不得有这个见识嘛，我这提前给他上上课，省得到时候找了女朋友了没地方下手，这不让人家小姑娘笑话嘛！」 本来梁枫尧已经手下留情了，但一听这话顿时邪火上涌，手上力道加重，差点儿没把曹冬喉管压扁。 第75页 「什么女朋友，谁说他要找女朋友了。」 曹冬这会儿只顾着求饶，完全没理会这里面的槽点，他说得是以后，又没说现在就让屈南星去找个女朋友来实践。 旁边的铁强和刘宗乐忙为寿星说好话。 曹冬也开始抓住重点：「哥，梁哥，你赶紧放手，一会儿被星星看见你的形象就崩了！」 这话果然最有用，话音刚落梁枫尧就飞快看了眼卫生间方向，还好屈南星还没有出来。 但他还是放开了曹冬，收敛起了自己一脸的戾气，转身走到电脑面前，三两下把曹冬千辛万苦搞来的资源删了个干干净净。 「满脑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用心好好学习？」 梁学霸一脸正经地对年满十八周岁的曹同学进行了思想教育，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方向。 曹冬爬起来去抢救自己的资源，发现梁枫尧删得非常彻底，抢救无望。 他欲哭无泪道：「我都还没看完呢！就想等着你们来了一起看。」 刘宗乐看这寿星这么悲惨，只好小声安慰：「我那有，回头去我们那儿看。」 曹冬一听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不过还不忘说一声：「咱不带那俩个傢伙。」 刘宗乐也点头：「不带。」 他可不想挨梁枫尧的揍。 … 屈南星用冷水好好洗了把脸，但还是觉得脸很热，一颗心砰砰砰的一直跳个不停。 他身体向来单薄，加上家里诸多变故，虽然也经历过了男孩子应该有的阶段，但平日里基本上也没什么冲动。 刚刚那样火爆的画面对他的冲击确实有亿点点大。 似乎……并不只是生理上的激烈反应。 他隐隐觉得，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 他暂时还不能清楚得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能察觉得到。 这种察觉让他有些莫名慌乱，又莫名兴奋。 这样复杂的感受此前从未有过。 屈南星缓了好一会儿，最后把这些归结于自己的见识浅薄。 如果他像铁强他们早就看过这些东西，大概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大的反应了。 想到这里，怎么觉得有些丢脸呢？ 只是看了些带颜色的东西，他就被吓跑了。 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不怎么像样啊！ 屈南星调整好心态，擦干脸上的水珠，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接着 就对上了梁枫尧一双关切的眼睛。 梁枫尧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最后把视线落在他被水打湿的发丝上。 屈南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干嘛？你也要上厕所？」 梁枫尧却试探着问：「我们先回去？」 屈南星挺意外，他知道梁枫尧的意思，忙道：「不用。」 被颜色电影吓得跑到了卫生间也就罢了，这要是直接吓跑跑回家，那他从此可就真地抬不起头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就是没看过这些东西，一下子有点儿不适应。」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反过来上下打量梁枫尧，问：「你以前看过？」 梁枫尧心里一紧，最后还是从容地说道：「在老家的时候听那些老光棍提起过，也不小心像你这样扫过两眼，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屈南星听他这么说莫名有些开心，好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者，附和道：「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今天曹冬生日，寿星最大，随他吧！」 两人边说边回到曹冬和铁强那边，屈南星一看电脑这会儿屏幕已经切换，大家现在开始要玩联机游戏了。 他还挺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看了吗？」 在场的四个人八双眼睛一齐朝他看了过来，尤其曹冬的眼睛最亮，眼巴巴瞅着屈南星道：「星星，你也喜欢看对不对？你也很想看吧？我就知道！你等我，我再想办法下回来。」 屈南星一听连忙摆手：「不是，我没有，没有很想看，你不用下回来……咦？你删掉了？」 曹冬想要重新找资源的手瞬间顿住，幽怨地看了梁枫尧一眼，就对上了他冷冰冰的目光。 如果他真的下了回来再重新放给屈南星看，那天真的就会命丧十八岁生日这天吧？ 「呵呵，对，删掉了」 曹冬皮笑肉不笑地收回了想要重新下载的手，放弃了作死的想法，继续招呼大家进游戏联机作战。 曹同学十八岁的生日，就在兄弟、美食、游戏但没有成人影片的陪伴下，快乐且平安度过了。 虽然这天曹冬的搞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但它对屈南星的影响还在悄无声息的继续。 当天晚上，屈南星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明明平静安宁的乡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头怪兽。 怪兽追着屈南星跑啊跑。 跑着跑着，小小屈南星，变成了十七岁的屈南星，身后的怪兽却一直不肯放弃对他的追逐。 快要精疲力竭的屈南星觉得自己就要跑不动了，忽然有人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对着张开了双臂。 「蛋蛋哥哥？」 明明是已经长得很大一只的梁枫尧，但梦里他还是对着他叫出了小时候的称呼。 梁蛋蛋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用力地将他搂进了怀里。 第76页 身后的怪兽不见了，梁枫尧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哄着他睡觉，像小时候那样。 长大后的梁蛋蛋手长脚长，正好可以将自己包裹的怀抱温暖而又坚实。 屈南星很安心，又很燥热。 偏偏长大后的梁蛋蛋还变得一点儿也不老实，抱着自己搞东搞西，搞得自己就要睡不下去，身体越来越热。 就好像是……电脑屏幕里，那两个白花花的人。 屈南星猛的一下惊醒。 衣服里一片濡湿的感觉，清晰地通过神经传导，传递到了脑中。 第34章 屈南星放轻动作, 想要小心地起身下床，但他才只是稍微一动梁枫尧就发觉了，迷迷糊糊中还拿手来搂他的腰, 让他能靠着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还早, 再睡会儿。」屈南星听到他咕咕哝哝地说道。 「我要去上厕所。」 屈南星一边屈着腿怕梁枫尧发现什么，一边去掰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梁枫尧听他这么说也没再让他老老实实躺下睡, 也要跟着爬起来给屈南星让个地方让他方便下床：「小心着点儿, 别着急。」 但屈南星却像是被尿憋急了, 麻熘地下床飞快躲进了洗手间里。 梁枫尧「……」 这么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屈南星憋成这个样子。 他不放心地跟着起身下床，结果就看见洗手间门开了一条缝, 探出了屈南星的一个小脑袋。 他似乎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重新睡着，结果正好跟他探查的目光对上。 洗手间的门又「啪」的一下重新关上了。 梁枫尧：「……？」 他更加担心起来，凑近了敲门问：「星星，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等了几秒里面才传出屈南星闷闷的声音：「没有不舒服, 你帮我拿套衣服进来, 我想洗个澡。」 梁枫尧微微一愣，没再多问, 熟门熟路地去衣柜里找了屈南星的衣服递进去。 他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屈南星处理完自己小小的狼狈，手里攥着搓洗过的湿漉漉的一团衣物打开洗手间门的时候，重新对上了梁枫尧的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显已经对屈南星的状况瞭然于胸。 屈南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梁枫尧伸手过来接他的湿漉漉的衣物, 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每个发育正常的男生都会这样。」 屈南星被他话里的内容吸引, 一个不留神被他把搓洗好的内裤接了过去，拿去晾到了阳台窗边。 屈南星也顾不得害羞了, 追着梁枫尧问：「你也有吗？」 梁枫尧回答：「肯定有啊！我发育很正常。」 屈南星又问：「什么时候？在这里……也有过吗？」 梁枫尧：「有啊，就在你睡着的时候。」 屈南星颇为意外，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梁枫尧看他的神情，解释道：「没告诉你是因为没发现你的反应，我还担心来着，你身体那么弱，别再有什么问题……现在好了，看来你完全没问题，我也不用担心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屈南星忙道：「……不用。」 梁枫尧看他这一脸矜持的样子，笑着伸手摸了他的脑袋一下，道：「别害羞，我们不大张旗鼓地庆祝，就小小地吃点儿好吃的补补就行。」 屈南星：「……」 他看起来像是弱到泄一次就得补补的空虚公子吗？ 他懒得搭理梁枫尧的提议，其实他还很想再问梁枫尧一个问题。 他想问：你那样的时候，会做春梦吗？ 你的梦里，会梦到谁？ 会像我一样，梦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吗？ 不管他是男，还是女？ 等到这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屈南星看着那张床陷入了犹豫。 他对梁枫尧道：「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已经把两人的被子打开，枕头摆好，准备洗漱之后就抱着屈南星美美地睡上一觉的梁枫尧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但他随即就想到了原因。 肯定是因为今天早上的生理反应，他的小星星不好意思了。 「用不着害羞，我不会笑你的，大不了下次我有反应的时候也告诉你，让你看我。」 屈南星：「……」 谁要看！ 他还是坚持道：「你最近都没有看恐怖小说了，而且，你总要自己克服的。」 一边说着，他又起了疑心，上下打量着梁枫尧说道：「你小的时候好凶的，怎么长大了变得这么胆小？」 梁枫尧脸上的神情一滞，接着，开始了他的表演。 「那是因为你走了以后没多久，我也离开了家。在外面这么多年，经历过很多事情，也就没有小时候那么胆子大了。」 屈南星大感意外：「……你离开了家？」 他走的时候两人才七八岁，那么小的梁枫尧能去哪里？ 梁枫尧回答他的疑惑道：「对，我来了炎城，在东山读的小学。」 屈南星一下睁大了眼睛：「你在东山读的小学？」 东山学校是一所包含小学到高中的私立学校。 当年他也差点儿被屈斌送去了那所学校，但后来爷爷心疼他，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去住宿，所以临到快开学前又换了公立小学。 第77页 他没想到，梁枫尧居然会在那里上小学。 梁枫尧「嗯」了一声，同时幽幽看了屈南星一眼。 进了东山小学却和星星完美错过，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你那么小就出来上学了？还住校？」屈南星依旧觉得很是意外。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远离家乡故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学住宿，每天见到的都是陌生的老师同学。 梁枫尧的性格，就是在这六年里发生的变化吗？ 他想到小时候的梁蛋蛋是如何的霸道野蛮，想到这学期开学那天，梁枫尧抱头蹲在地上的忍让和老实。 这些年的成长岁月里，他都遭遇了些什么？ 「你有被欺负吗？」屈南星探究着问。 梁枫尧点点头，坦诚道：「有的。刚来的时候那些城里的小孩儿，会看不上我这种乡下来的小子。」 屈南星大概可以想像。 东山私立小学，接纳的大部分都是本市有钱人家的孩子。 梁枫尧家庭条件也很不错，但相对于那些出生在炎城的有钱少爷们，还是会有些许差别。 这种差别，大概率会让小学时期刚刚进城的梁枫尧，受到一些另眼和歧视。 「他们都干什么了？」屈南星继续问。 梁枫尧道：「就是报团排挤我，欺负我，在宿舍里装鬼吓我，把我关到废弃的旧宿舍里。」 屈南星听得皱眉，问：「你有反抗吗？或者告诉老师？」 梁枫尧道：「有的，所以后来他们就不怎么敢欺负我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反抗」，准确来说是「反击」。 谁欺负他，他就百倍千倍的奉还回去。 不管是欺负他的同学，还是对他不公正的老师，全都一样。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屈南星也就是了。 他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屈南星道：「但我还是因此对宿舍有了阴影。」 「星星，是因为你我才忘记了那些糟糕的事儿。」 「你别赶我去一个人睡吧？」 屈南星隐隐约约察觉到梁枫尧这是在故意卖可怜。 但……他也的确觉得梁枫尧有点儿可怜。 那么小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求学。 而且真的从一个小时候读几个字就很烦躁的顽皮的傢伙，变成了一个学神级别的好学生。 这中间，不可能一帆平顺。 屈南星爬到自己床上，像往常一样往里面腾出了地方，嘱咐梁枫尧道：「那你别贴着我。」 其实现在已经入冬，两个人靠在一起睡确实要暖和很多。 但屈南星脑海里始终没办法把昨晚的梦境忘干净。 梁枫尧喜滋滋躺到屈南星身旁，倒是很听话，没有像往常一样非要搂着屈南星睡。 但他身上的热度，还是不讲道理地散发出来，像梦里那样，灼得屈南星有些燥热。 「再跟我说说吧！」 屈南星只好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口跟梁枫尧说话。 「说什么？」心满意足的梁枫尧语气中都透着轻快。 「你被欺负的事啊！或者我们小时候的事，我都忘记了。」 梁枫尧沉思考了一下，「被欺负的事」就算了，说多了容易露馅，留着关键时候卖可怜就好。 那就说说小时候的事吧！ 「你还记得我家屋后那颗梧桐树上的喜鹊窝吗？你走的那年我爬上去看了，生了九颗蛋……」 从树上的喜鹊，到下了崽的大狗，再到改了道的溪流…… 梁枫尧随意地说着，都是关于他们两个小时候的记忆。 有的屈南星还记得，有的忘记了，但听梁枫尧这么一说也跟着想起来，有的则不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于是一再询问。 就这样谈谈说说间，屈南星带着对旧日记忆的探寻，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倒都是一些乡野小径两小无猜的纯洁内容。 屈南星睡得香甜，也没了颜色内容的困扰，神清气爽。 直到他感觉被一个东西抵住了。 同是男生，几乎都不用思考，意识已经第一时间反馈给了他那东西的具体名称，甚至还估量了一下大小。 脑海里忽然冒出军训的时候，他是大概看过梁枫尧的裸体的。 屈南星猛地做出了反应，脱离和梁枫尧的身体碰触坐了起来。 他一动，旁边的梁枫尧也跟着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身体的反应，让他看向屈南星的眼神里，带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像是捕猎者盯紧了猎物的样子。 随即，他在屈南星不自在的情绪下清醒了过来。 他跟着起身，然后大大方方地拽了一下裤子，用略带着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看见了吧？我没骗你，我也会有反应的，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说着，他又去看屈南星的那里。 屈南星连忙屈起了腿，不想让他仔细观察。 梁枫尧被他这可爱的样子逗到，笑着抬手摸了把屈南星的脑袋，先一步起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屈南星呆呆地坐在被窝里，直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 他赶忙下床，跑到阳台去透气，却又一眼看见了昨天梁枫尧帮他晾晒的那条内裤。 屈南星：「……」 他转头出了宿舍，去走廊上努力感受了一下外面的空气，这才觉得好了些。 第78页 他告诉自己：大家都在发育的年纪，血气方刚，这是正常的。 在走廊里来回熘达了几趟，终于平息下来，屈南星正打算回房，迎面撞上了许溪。 他并不住在这一层，但偶尔会来找朋友玩儿，所以屈南星碰到过他几次。 这会儿许溪看见了他也是有些意外，直接拿一双风流的眼神上下打量屈南星，开口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接着，他看了眼屈南星和梁枫尧的那间宿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招架不住了对不对，也是，就他身体素质，你这小身板肯定吃不消……」 这要是以前，屈南星肯定对他这奇奇怪怪的内容摸不着头脑。 但现在，电光火石，福至心灵，屈南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接着，连同论坛上的那些内容、曹冬电脑上看到的颜色片、运动会那天许溪的那句「他技术怎么样？」，全部叠加在一起，亮亮堂堂地呈现在屈南星眼前。 明明他看到的是异性的画面，但他朦胧的梦里，现在的脑子里，纠缠在一起的，却成了两具构造相同的年轻身体。 「你怎么了？」 许溪察觉了他的异样，凑近了一边打量一边问道。 屈南星恍恍惚惚回神，答：「没怎么。你以后不要胡说八道。」 一定是因为论坛的荼毒，许溪的胡说八道，再加上曹冬那边的画面刺激，让他脑子不正常了。 许溪一愣，似乎也对他的表情和言语感到意外，他问：「什么意思？你们还没有……？这不可能吧？他不是都为了你住进宿舍了？你们还天天形影不离的……」 屈南星却不再听他啰嗦，迈开大步逃也似地回了宿舍。 第35章 「去哪儿了？」 回到宿舍的屈南星迎头赶上从洗手间出来的梁枫尧, 见他从外面进来连忙询问。 「没去哪儿，屋里有点儿闷，去走廊上呆了会儿。」屈南星目光闪烁, 躲避着梁枫尧的视线回答。 梁枫尧瞬间明白他这是还在为了生理反应的事情觉得不好意思。 按照正常生理发展来说, 星星的身体反应的确是迟了一些，或者没这么热烈。 怪就怪曹冬那个二缺放的小电影刺激到了星星。 梁枫尧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又摸了把屈南星的脑袋, 带着安抚和宽慰, 心里则想着：曹冬，等死吧！ 两人收拾妥当, 继续去了操场锻鍊。 经过这两三个月的坚持，屈南星的身体素质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梁枫尧觉得这也是他的成长发育终于赶上正常水平了的原因。 能有生理反应，起码说明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陷在孤零零一个人从而产生臆想的心理困境中。 就是太害羞了。 梁枫尧一想到星星因为害羞而变得娇红的脸颊和闪躲的小表情, 就觉得他的小星星可爱到爆炸, 怎么会这么可爱！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在这方面再给屈南星一些鼓励和开导。 正常的生理反应又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两人进了教室，就听见尤越和王笑天还有其他几个傢伙正凑在一起八卦。 这次的八卦对象是他们班体委姜伟和班长纪晓晴。 「7班有个小子最近追班长追得紧, 天天堵在过道里送情书，班长不收他就不让走，无赖得很。」 「这能忍，体委不得把人揍了？」 「没揍，要揍的时候被班长阻止了，说是不让打架。」 「然后呢？」 「然后班长就把那封情书收下了。」 「啊？啥意思？班长这是对那傢伙有意思？」 「不知道啊, 反正这会儿老姜倍受打击，委屈死了。」 正说着话, 姜伟拉着个长脸走了进来，高高大大的身形坐回自己的座位, 蔫头耷脑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的模样。 尤越他们几个有心过去安慰几句，但又看他一副「生人勿近」、「自己舔舐伤口」的郁闷模样，又都放弃了过去的想法，纷纷掏手机出来记录姜大个子这难得的糗态。 只有没搞清楚状况的屈南星忍不住问了一句：「体委……喜欢班长？」 尤越和王笑天向他投来关爱的目光，道：「星星，你真的太可爱了，全班都知道的事情你就没看出来？」 屈南星的确没看出来，就记得军训的时候体委和班长搭档玩游戏来着，虽然当时同学们都在起闹，他也只以为大家在开玩笑。 原来，体委是真的喜欢班长啊！ 他好奇问：「你们怎么看出来的？是体委自己说的吗？」 尤越道：「这还用说，你没注意他平时看班长那小眼神，就像……就像学神看你的眼神似的。」 他这话一说完，立刻收穫梁枫尧凉凉的一瞥。 王笑天也在旁边道：「你会不会举例子？学神对星星那是兄弟情，跟体委看班长是一个性质吗？」 他想了一下，另外举了个例子：「就贾宝玉看林黛玉那样的眼神，懂吧？不懂也没事，等回头班长回来了你仔细观察一下就知道了，老姜偷看班长那眼神老粘糊了！」 等过了一会儿班长纪晓晴从外面回来，屈南星立刻就去观察姜伟看纪晓晴的眼神。 果然有点儿粘糊，同时还有些幽怨的样子。 第79页 正打量着呢，一只修长的大手挡在了自己面前。 屈南星收回被阻挡的视线看向身旁，就看见梁枫尧一张一本正经的脸。 「别乱看，好好做题。」 他这没来由的正经搞得屈南星有些冤枉，他为自己辩解道：「没乱看。你们都知道体委喜欢班长的事就我不知道，我就想观察一下。」 只是看个一眼两眼，又怎么会耽误做题呢！ 不等梁枫尧说什么，前面听到动静的尤越又转过身来凑热闹。 「星星，你想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是什么样的眼神其实也很简单。」 他一边说一边朝一旁努了努嘴：「诺～班上好几个对你跟学神有意思的女同学，有事没事就往你们这边偷看的。」 屈南星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果然看见过道旁边的两位女同学正悄咪咪地看过来，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又忙低下头去，两人偷偷说了些什么，低声偷笑，又时不时往这边打量。 屈南星：「……」 这是喜欢的意思吗？ 为什么这两位女同学的举动，莫名让他联想到了论坛上的一些发帖人呢？ 王笑天这会儿也来凑热闹，反驳尤越这个不太靠谱的推论：「星星你别听他的，观察看咱们女同学，你还不如观察那些给你和学神送情书的女同学，她们对你俩绝对是喜欢的。」 说完他还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一样给屈南星灌输相关知识。 「还有，其实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看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有的人喜欢另一个人都是很隐晦的，比如就是单纯地想看见她，想看她笑，听她说话，还有一点，那就是占有欲，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肯定会有占有欲的，就像老姜，他一看见别人给班长送情书，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有没有。还有还有……」 梁枫尧语气凉凉的打断了王笑天的「经验之谈」。 「很闲？」梁枫尧问王笑天。 王笑天立刻收声陪笑着转过头去做题去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屈南星科普一下「喜欢一个人的具体表现」，怎么就惹学神不高兴了。 但梁枫尧的气势，只是释放出一点点来就足够压迫感了，他还得跟着学神努力进步呢，可不敢随便得罪。 王笑天都不敢，尤越更不敢，也悄咪咪转过头去假装用功去了。 梁枫尧无意识流露出来的不冷意和不高兴这才收敛了，转头凑近屈南星问：「干嘛要研究这些？你忘了咱们的约定了？」 声音里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委屈不高兴。 屈南星也不知道自己忽然探究这些干什么，但听了梁枫尧这么问，也忙端正了态度，道：「我没忘，就是随便问问。好了，现在不问了。」 说完，他便也把注意力放到了手边的习题册上了。 梁枫尧则在心里默默给曹冬又添了一笔。 屈南星为什么忽然对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题感兴趣，当然是因为这几天生理上的异常反应。 而引起这些反应的，都是曹冬那个王八蛋。 … 不过到了大课间的时候，尤越和王笑天又带来了一个笑话。 而体委也因为这个笑话重新变得振奋起来。 原来纪晓晴收了7班那个死缠烂打的傢伙的情书，反手就交给了7班的班主任。 而7班班主任则一点儿没客气，反手让那小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了那封情书，还让班里同学指出语法用词的错误，让那位同学狠狠当了回显眼包。 听了这个笑话后的2班同学，在纪晓晴回到教室之后，齐声起闹表示「班长干得漂亮！」 纪晓晴抬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还下意识往梁枫尧这边看了一眼。 现在还好，她可是记得之前梁枫尧是怎么用眼神和气势，让班里的同学们保持安静的。 不过她看了眼梁枫尧和屈南星，发现学神这会儿没有被打扰到的不高兴似。 因为他的宝贝同桌屈南星这会儿也正跟着班里的同学一起吃瓜呢！ 不过虽然学神这会儿不介意班里吵吵嚷嚷的，但她还是以班长的身份维持了一下纪律。 接着看了斜后座眼巴巴瞅着她傻乐的姜伟一眼，正儿八经说道：「咱们班的某些同学也都要听好了，现高中可是咱们的关键阶段，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都听见没有！」 尤越和王笑天他们立刻接话，朝着体委喊话：「听见没有姜伟同学！」 「好好听班长的话，不听就回去跪搓衣板！」 其余同学也跟着七嘴八舌起闹，搞得姜伟只能一个一个瞪回去，瞪完又不自觉把视线放到纪晓晴身上，一张大嘴笑得裂开了花。 热热闹闹中，屈南星就感觉到旁边的梁枫尧凑过来，又在他耳旁强调了一遍：「好好学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听见没？」 这要是之前，屈南星肯定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嫌弃梁枫尧啰嗦得要死。 但现在…… 他也不想胡思乱想，可注意力老是不自觉就飘远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临到快放学的时候屈南星被音乐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眼看着快到元旦了，学校每年都会组织的迎新晚会活动，屈南星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学校的很多活动都会叫他过去参与。 等到放学铃响之后，梁枫尧简单收拾整理了屈南星和自己的书桌，起身往办公室方向走去，打算去那边等着屈南星出来，然后一起去吃晚饭。 第80页 倒是没想到还没走到办公室就被人给拦住了。 女生看起来有点儿眼熟，脸上略带着娇羞但又满是勇气地朝自己跟前递了一封信过来，嘴上说着：「梁枫尧，我喜欢你，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梁学神这种情形见得多了，拒绝起来也是熟门熟路，正要把两个冷冰冰的「不能」说出口，然后面无表情地绕过前面的女生，继续去找他的星星。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声音就先他一步响起，拒绝的语气比他还要利落和干脆。 「不能。」 不远处，屈南星一步一步走过来，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梁枫尧和运动会那天给他送水的那个女生，拒绝的话继续出口：「你不能做他的女朋友，我们约好了高中毕业前不恋爱，学业为重。」 他刚刚领了音乐老师交代的任务，出了办公室往教学楼这边走。 他知道梁枫尧如果没过来那肯定就会在教室等着自己。 只是没想到的是会看到这样一幕。 虽说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梁枫尧被人递情书表白了，但这一次，他的反应尤为激烈。 梁枫尧和那个女生都把屈南星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一个的表情是欣喜开心，一个的表情是惊愕意外。 梁枫尧迳自绕过那位女同学，三步两步走到屈南星身边：「忙完了？走吧，去吃饭。」 第二次被晾在一边的女生一脸被打扰到的气愤。 起初传出梁枫尧追她的传闻让她满心欢心，后来听说为了她梁枫尧和曹冬打了一架，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本以为梁枫尧是真的被她给迷住了，可从那之后，梁枫尧就再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表示。 挣扎再三，她还是决定主动一些，包括上次运动会送水，还有这次大胆的表白。 可现在这情况算是怎么回事？ 「梁枫尧～」 眼见着两人要走，女生着急地叫道：「你还没有给我答覆。」 梁枫尧这会儿似乎是连伪装都不想伪装，对女孩子的基本风度都没有，完全是听而不闻的模样，眼里似乎只有屈南星，拉着他就要离开。 还是屈南星比较人性化，既然自己的答覆那位女同学听不进去，那还是让梁枫尧自己亲口说吧！ 于是他反拽了梁枫尧一下，目光看向他，想听听他的说法。 梁枫尧看他这样，只好无奈依从，对那个女生说道：「我家星星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不谈恋爱，也不喜欢你，麻烦以后别来打扰我。」 说完，他转头搭着屈南星的肩膀，揽着人一起往食堂方向走去。 走出很远，屈南星终于无法忽视梁枫尧那走路都要飞起来似的开心和愉悦。 「你笑什么？」他问。 梁枫尧道：「笑你啊！」 屈南星：「……笑我什么？」 梁枫尧道：「笑你好像怕我被人抢走似的。」 这要是在之前，屈南星肯定会不以为然地反驳一句「谁怕你被抢走了」。 但现在，他听了这话后默不作声。 他的确在听见那个女生说要做梁枫尧女朋友的时候很不高兴，比上次在操场看见她给梁枫尧递水的时候还要不高兴。 一瞬间，他好像共情到体委在看见班长收了7班那个男生情书时候的心情。 体委喜欢班长。 那……他也喜欢梁枫尧吗？ 屈南星看向自己的内心，他想—— 是的，他喜欢。 第36章 晚饭时分, 炎城一中的食堂里。 尤越和王笑天发现梁枫尧和屈南星的心情格外明朗，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屈南星，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无波的眼睛, 这会儿像是晕开了一汪春泉一般, 看得人心神荡漾。 「你俩……中大奖了？」尤越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屈南星一边回答一边把梁枫尧夹给他的排骨给啃了。 「那是老师找你有啥好事儿了？」尤越又问。 王笑天在旁不认同道：「老师叫他能有啥好事儿，八成是迎新晚会的活动。」 屈南星点了点头。 尤越一听这确实不是好事, 道：「你们这次又打算搞啥？我提前说明啊, 我可不参加。」 原来炎城一中每年新年跨年的时候都会举办迎新活动, 每个级部也都会组织一些文艺演出。 去年老师指派屈南星负责他们级部的一个节目，尤越和王笑天当时就都被屈南星抓了壮丁上台充数。 屈南星没搭理尤越这推拒的姿态, 回答道：「具体还没定，大概还是个歌舞剧。」 王笑天看起来倒是很感兴趣，问：「歌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尤越嘲讽道：「你就知道个罗密欧，怎么就不能是白雪公主？」 王笑天也赖得搭理他, 只悄悄对屈南星道：「不过这次你可以把学神拉入伙, 学神人气老高了！去年你还不认识学神，今年可以随便用。」 他这悄悄不算悄悄, 旁边梁枫尧都听了去，倒是没有很反感的样子，只是下意识地和屈南星对视了一眼。 去年他们的确「不认识」，他们认识的时候是在很小的时候。 屈南星有些好奇，之前他怎么就没认出来这个级部第一就是小时候的梁蛋蛋呢？ 主要这一年来爷爷身体都不是很好，他在学校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其他, 而且他小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梁蛋蛋的大名叫梁枫尧。 第81页 还有一点，他现在的变化好大, 完全不像小时候那个被晒成黑炭一样又调皮又蛮横又霸道的小霸王。 正打量着，一块调好刺儿的鱼肉又被夹了过来, 放到了屈南星的餐盘里。 「你今天胃口好，多吃点肉。」 屈南星「哦」了一声，乖乖夹起那块鱼肉放进了嘴里。 一旁的尤越和王笑天：「……」 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儿过于和谐，又觉得他们两个在这里好像有点儿多余。 屈南星的确是很开心。 在替梁枫尧拒绝那位女生的「不能」两个字脱离自己理智掌控脱口而出之后，屈南星如同一下子窥见了天机一般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不舒服。 在看到有人靠近梁枫尧，表白梁枫尧，甚至有可能占有梁枫尧的时候，他会心里不舒服。 他不想梁枫尧的身边出现另外一个谁，他对梁枫尧产生了独占欲。 也许独占欲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每天每天他在靠近梁枫尧，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的时候，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却足以说明一切。 他，喜欢上了梁枫尧。 那个小时候就天天粘着他想要让他做「媳妇儿」的傢伙，那个在爷爷走后最孤寂悲伤的日子里重新出现，陪伴着自己一点一点走出阴霾与病症的傢伙，那个为了自己和亲姑姑吵架翻脸的傢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屈南星对这样一个傢伙，产生了非同一般的感情。 他想拥有这个人，独自，拥有他的全部。 这念头惊雷般出现，毫不讲道理地占据屈南星的全部心神。 这让他觉得开心，也让他觉得疯狂。 他恋上了一个人，一个与自己同性的人。 … 晚自习结束回宿舍后，屈南星飞快地洗漱完毕，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想方设法百般阻挠不让梁枫尧睡在他身边影响他。 今天的他，带着隐秘的渴望和欣喜，期待着喜欢的人来到自己身边。 他想，我已经确定了我喜欢他。 那他呢？也会喜欢我吗？ 应该……会的吧！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很小的时候就关系很好，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们分开了很多年，自己在得知他的身份的时候还很生气。 但他还是等在了他们家门口，和自己的亲姑姑发生了争执时，站在了自己这边。 在学校里，在平时的生活里，他都对自己很好。 他还从一开始就喜欢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睡，他也有那样的生理反应。 所以，他也有可能是喜欢自己的。 屈南星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拉高了杯子遮住自己的嘴角，以免弯起的嘴角太不受控制。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梁枫尧爬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即使用被子蒙住嘴角也还是能从眉眼看出开心的屈南星问道。 「因为……今天的排骨很好吃。」屈南星轻声地回答，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透出一丝丝纯净的眸光，分外好看。 梁枫尧见状一时心痒，他伸出手，一只手臂从屈南星的颈下穿过，宽大的怀抱将人整个地拢在其中，说道：「来，抱一抱。」 虽然两个人天天挤在一张小床上睡，睡着睡着也有可能贴成一团，但每天在睡前，他们还是各自躺得很规矩。 像现在这样梁枫尧大大的一只主动把屈南星完全抱在怀里的举动还是不多的，也就屈南星犯病和哭泣的那几次。 但现在的拥抱，明显是不一样的。 屈南星心跳如鼓。 他意识到自己对梁枫尧的感情可能已经产生了变化，也是刚刚体会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虽然他的这份喜欢是出格的，脱离于世俗正轨之外的。 但他出奇得开心和快乐，惊喜和兴奋，而现在，在这些兴奋和快乐之上，梁枫尧直接给他来了一份超近距离的肢体接触。 就像是真正的情侣那样，像彼此深深喜欢的两个人似的。 屈南星只觉得自己顷刻间就要融化在梁枫尧的怀里。 他就知道，如果自己喜欢梁枫尧，那他也一定会喜欢自己的，因为，他对自己是那么得好！ 「你……」 他带着微微的颤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梁枫尧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这样子，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屈南星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梁枫尧的意思：「嗯？」 只听梁枫尧接着道：「就是那次，你妈妈回了城里，把你放在我家，我们两个一起睡的那次。我让隔壁王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你开始不开心，吃完后也笑了，我看着你笑心里也很开心，晚上搂着你睡的时候，你也是像现在这样，可乖了。」 屈南星想了一下才想起王奶奶是谁，当时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哄得自己很开心。 其实自从离开乡下，他已经很少想起那时候的事了。 现在仔细想了一下，倒是也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妈妈一直都很忙，即使那时候去乡下度假，但中间还是因为一些事业上的事情回了两趟城里，就把他和哥哥留在了乡下让给屈斌照顾。 但那时屈斌也很忙，忙着和负责度假村交接事宜的梁鸿怡眉来眼去。 第82页 哥哥又是个喜欢看书不喜欢去外面玩的宅家男孩子，所以屈南星就被一心想要讨他当媳妇儿的梁蛋蛋接了去。 屈南星那会儿跟他已经算很熟悉了，他记得自己在妈妈面前会很乖，但是到了梁蛋蛋面前却很放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时候还会发脾气。 「我那时候哭了吗？」屈南星安静地窝在梁枫尧的怀里问他。 「没哭，很勇敢。」梁枫尧回忆着那时的时光，嘴角带着笑意回答。 其实是小屈南星当时眼泪没掉下来，但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因为妈妈太忙了，说好了要来度假村好好陪陪他和哥哥的却中途离开，所以屈南星心里老大不高兴，但又不想在妈妈面前表现不乖，因为那样的话妈妈可能就会不喜欢他，连仅有的陪他的时间都会收回去。 在亲眼看着妈妈驱车离开以后，他就撅着个小嘴憋住眼睛里的泪水，任由梁蛋蛋把他牵回了家里。 梁蛋蛋去找了隔壁王奶奶，让她帮忙做了好多他平时最喜欢吃的菜，然后拿着小筷子小勺，一个菜一个菜地餵给小星星吃，从他一开始连连摇头表示不想吃，到后来总算给了个面子张开小嘴尝了其中的一道菜，再到后来接连吃光了梁蛋蛋夹给他的菜。 等到小星星被梁蛋蛋逗得破涕为笑的时候，他的小肚皮也已经被餵得滚圆，原本沉浸在妈妈又撇下他去忙事业的委屈和难过，那会儿也全都被梁蛋蛋赶跑了不见踪影。 「那时候……你也这样抱着我了？」 屈南星把一侧脸颊贴到梁枫尧温暖宽厚的胸膛上，小声地问，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甜蜜幸福充斥着整个心房。 「对啊，我那时就是这样抱着你，还问你长大了愿不愿意当我的媳妇儿。」 屈南星心尖一跳。 小的时候梁蛋蛋确实经常在他耳边唠叨过让他长大了当他的媳妇儿什么的，但他是个弟弟，妈妈说弟弟是不能当媳妇儿的。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弟弟也是可以当媳妇儿的，如果现在梁枫尧再问，他一定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所以，现在的梁枫尧也是希望自己能当他的媳妇儿的对吗？ 不过估计梁枫尧暂时不会问，因为他们约定好了，要好好学习，在高考前不谈恋爱。 屈南星调整了一个让两人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梁枫要怀里放松地问：「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当时吗？你什么都没有回答就睡着了。」 梁枫尧笑着回答他的问题，屈南星清晰地感受着他胸膛间因为笑而产生的震动，鲜活而富含力量。 接着，梁枫尧放开了拢着他的手臂，身子后撤开一段距离，开始打量起他的模样来。 打量了几秒后忽然就嘆了口气，说了句：「真可惜！」 屈南星不解：「……可惜什么？」 梁枫尧道：「可惜你不是女孩儿，要是你是女孩儿，我一定会讨你做媳妇儿。」 屈南星呼吸漏掉了一拍，刚刚还在沸腾着的热血陡然凉了大半。 他有些意识到什么，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说「其实我是男孩儿也可以」之类的暗示，可喉间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当他努力转动思维想要捋清这其中的关键时，宿舍门被敲响了，同时响起曹冬的大嗓门。 「梁枫尧，屈星星，我来串门了，开门开门！」 第37章 梁枫尧和屈南星的宿舍少有人来, 一开始的时候尤越和王笑天还会时不时过来串个门，但却被梁枫尧背着屈南星瞥过来的冰冷眼神给盯得屁股长刺，之后就很少过来了。 其他人就更不会没事到梁枫尧面前来找不痛快, 毕竟学神的乖巧只是表现在屈南星一个人面前的。 谁成想这样一个时间点, 原本不住校的曹冬却忽然冒了出来。 因为那次的黄片事件，曹冬已经被梁枫尧暗搓搓教训了几次, 并警告他最近不要出现在屈南星面前。 曹冬觉得自己冤枉, 他帮着星星快点长大又有什么错呢？ 就算真的有错把小星星给吓到了, 那就更应该凑过来好好道个歉。 所以他来了。 今天是周末，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家, 但也有不少同学卷得厉害，或是一些外地生不想来回跑浪费学习时间，就都会留在学校过周末。 屈南星和梁枫尧也是打算明天再回住处，今天赶着晚自习把作业都写了。 曹冬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混到了他们班的宿舍区, 又赶在熄灯之前摸过来找屈南星道歉。 他把宿舍门拍得震天响, 梁枫尧想要装作没听见也难。 他见屈南星在听见曹冬的声音之后就飞快地从自己怀里爬起来，还用手推他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说道：「你快下去，等一下再开门。」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整理被子，似乎是很怕别人看见他们两个刚刚睡在一张床上。 梁枫尧莫名有点儿不高兴，眼看着屈南星要去拿他的枕头和被子，耳边还听着曹冬烦人的嚷嚷声，便两步走到门边一下子把门拉开了。 他动作快, 以至于屈南星完全来不及整理好床铺，于是他的小床上还清晰地留着两个人睡一起的痕迹。 现在再着急忙慌地整理反而显得太过刻意显眼了, 屈南星只好放弃，也不起身, 只对着大咧咧进到宿舍里的曹冬打了声招呼。 第83页 「你好呀小星星！」曹冬直接冲着屈南星走过去：「好久不见了。」 屈南星微笑着回应：「也没有很久吧？」 自从上次曹冬生日之后，也就过了一个星期而已。 不过一看到曹冬，那天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是会不自觉地闪现在脑海，只是这会儿的屈南星早就已经淡定自如，没了当时那种没见识的慌乱和无措。 曹冬一看屈南星脸带笑意，就知道那天的小电影压根不是事，也就是梁枫尧一惊一乍，把人家小星星当成个玻璃美人儿，碰也碰不得，污染也污染不得。 说起来他之前是真的不知道像梁枫尧这样的人，也有对一个人呵护备至不惜收敛一身暴躁和戾气，天天装乖卖巧上赶着倒贴的一面。 他还记得当初听梁枫尧说过，说他之所以好好学习考到现在的炎城一中，也是因为一个人，高一学年的时候，他还有几次偷偷给人送吃的，假装偶遇之类的小花招。 当时曹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还误以为梁枫尧有暗恋的女生，为此猜了好久。 现在他大概知道了，原来这个人就是屈南星。 曹冬觉得这样的梁枫尧挺稀奇的，也对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感到稀奇。 这要不是知道梁枫尧是个钢铁直男，当初因为许溪的纠缠差点儿没把人打个半死，他都要以为梁枫尧对屈南星的感情不单纯了。 「我就知道你没生我的气，不过我还是来道个歉，省得梁枫尧老是对我凶巴巴的。」曹冬边说边对着屈南星抱了抱拳，正儿八经道起歉来。 屈南星被他这正经的道歉搞得有些迷糊，正要问他道的哪门子歉，曹冬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屈南星坐着的那张小床，上面整整齐齐摆了两个枕头，还有交错堆叠在一起的两床被子。 「你们……睡一起啊？」曹冬瞪大了一双眼睛发出了小小的疑问。 屈南星瞬间心虚。 如果是今天之前曹冬来找他们看到这一幕他可能不会觉得怎么样，两个男生睡在一张床上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他之前去尤越和王笑天的宿舍，还看见那两个傢伙脱得精光只穿一条小内裤就你压我我压你的摞成一团闹得欢畅，其他宿舍也有两个同学挤一张床上睡而把床板压塌了的事件发生过。 但现在，他心虚了，因为他心里生了暗鬼。 他可以对梁枫尧动心，但其他人会轻易地接受这样子背离世俗的感情方式吗？ 正在屈南星心虚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旁的梁枫尧直接走到床前弯腰回到床上，还顺便往里挤了挤和屈南星贴得更近一些，这才对着大惊小怪的曹冬说：「是啊，我和星星睡一起，怎么了？你没和好兄弟睡一起过？之前是谁在铁强和刘宗乐那边蹭吃蹭谁来着？」 曹冬一听这话心说倒也是，他何止是跟铁强几个傢伙蹭吃蹭睡挤在一起住过，就是跟他们班住校的几个同学也没少挤在一张床上闹过。 奇怪的是他和其他男生挤在一起不觉得怎么样，甚至看见别人搂搂抱抱也不觉得有什么，偏偏在看到梁枫尧和屈南星挤在没有第三人的宿舍里时就觉得奇怪起来了。 曹冬呵呵笑了几声，挠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心里的疑惑也直接说了出来：「主要看你俩这亲密劲儿……刚刚我还在想梁枫尧你对星星真的是太好了，我们班谈恋爱的那几对儿，也没见哪个男生对女生这么上心这么无微不至形影不离，知不知道你俩都要黏一块了？难怪论坛上那些小丫头天天对你俩嗑生嗑死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弯了呢！」 梁枫尧听得眉头皱起，想也不想直接张口回怼：「你才弯了，我铁直。」 说完他又抬臂搂住屈南星，补充了一句：「我家星星也是。」 曹冬听了这话稍微放心了些，但又觉得梁枫尧搂着屈南星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有些暧昧，最后还是自我安慰外加缓和气氛道：「是是是，你肯定是铁直，要不那许溪早就蹬鼻子上脸缠着你不放了。」 他一提这个名字就被梁枫尧沉默无声地瞪了一眼，警告意味满满。 曹冬这才想起屈南星还不知道许溪之前追求梁枫尧的这件事，听铁强他们说那次梁枫尧在巷子里教训许溪的时候，正好被屈南星撞到，然后梁枫尧就顺势开始了装乖卖巧，这才重新跟屈南星搭上了关系。 而且梁枫尧一直装乖卖巧到现在，架也不打了，烟也不抽了，也不逃课了，甚至连撸串都很少去了，天天跟在屈南星旁边老实得像个乖宝宝一样。 他可真能装！ 等哪天一定得在星星同学面前戳穿这傢伙的伪装，那才有意思。 曹冬一边在心里面打着坏主意，一边去看屈南星的反应。 果然，就见屈南星脸色看起来不是很美妙，一脸意外地看着他问：「你说许溪？他……」 曹冬道：「对啊，许溪他是个gay，之前死追梁哥想把他掰弯来着，幸亏咱们梁同学铁直，一般人可掰不弯……」 「住嘴吧你。」 梁枫尧终于忍无可忍出言阻止曹冬继续瞎咧咧：「你有事儿吗？没事赶紧走，别耽误我跟星星休息。」 曹冬呵呵笑着道：「没啥大事，主要是过来负荆请罪，结果人星星压根儿就没怪我，就你一惊一乍的，还有，明天出去搓一顿呗？马上新年了，庆祝庆祝。」 第84页 梁枫尧去不去都无所谓，他第一时间去看屈南星，想听他的意见。 自从两人重归于好之后，每周去哪里吃饭，去哪里学习，去哪里睡觉，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梁枫尧都没有自己的意见，全听屈南星安排。 所以曹冬和铁强他们想要叫两人一起出去撸串或是火锅，一般也都是直接来问屈南星了。 这要是之前，屈南星可能也就答应去跟这帮傢伙搓一顿了，但这会儿，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 「我明天就去不了，作业都没做，下午还要去跟音乐老师确认迎新晚会的一些事情。」 说完他看向梁枫尧道：「你和他们一起去吧！」 梁枫尧摇头：「不去，我陪着你。」 曹冬在旁直咋舌：「啧啧啧，你看你至于嘛，人星星同学需要你这么二十四小时贴身陪伴吗？就说你俩太黏糊……」 他接下去的话没说太多，就被梁枫尧起身拎着后脖衣领直接拎出来宿舍，拍在了房门之外。 等打发走了烦人的曹冬同学，梁枫尧关好宿舍房门重新回到床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屈南星之前的好心情被打扰到了，整个人还是维持着刚刚他下床时的姿势，脸上表情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枫尧默默在心里把曹冬穿了个透心凉，又担心屈南星是因为什么原因激发了情绪方面的病症，忙小心翼翼爬上床，温柔地握住屈南星的肩膀，小声地问：「怎么了？」 屈南星愣愣地回神看向他。 面前这个傢伙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做他的媳妇儿，却又因为一些原因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很多年。 在自己最孤独难过的时候，他又如同大天使一般出现在自己身边，陪伴他一路走过悲伤和阴霾。 终于，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感受到了无尽的愉悦和欢喜。 但却又在同一天，他听到了梁枫尧的一句「我铁直」。 「我没事。」屈南星努力稳定心神。 又沉默两秒后，他还是问出了口：「许溪……他追过你？」 梁枫尧心中警铃大作，暗自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屈南星问这个问题背后的原因。 星星怀疑自己了？那天巷子里的事情暴露了？许溪那个狗东西已经跟星星说过什么了？ 但一想到下午到晚上星星都心情很好的样子，并不像是发现了自己以前的什么劣迹。 所以，还是因为曹冬那个混球吧，没事儿提什么许溪。 但既然这会儿屈南星问了，他还是要回答的：「你别听曹冬胡说八道，许溪是给我递过几封信，但我一封都没收。」 屈南星要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他想知道的是：「你很讨厌他那样的人吗？」 梁枫尧这次几乎没怎么思考便道：「他那样的人不正常，要是再你面前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也不要信。」 末了他还认真地表了下态：「你放心，我也不会被那样的变态影响，我会好好的。」 他说这话时是一副「我很乖你尽管放心」的表情。 屈南星看见了。 梁枫尧相比小时候，的确已经乖到不像话。 这原本是好事，但此时此刻，屈南星有些希望梁枫尧不要那么乖。 虽然这个念头很自私，但他真的觉得有点儿难受。 十几分钟之前，他还被梁枫尧抱在怀里，心里面全是甜蜜幸福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但现在……他被浇了个透心凉。 第38章 屈南星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他只记得听了梁枫尧的那些话之后就找藉口让他回自己的床上去睡，但还是被梁枫尧死皮赖脸地留下，一会儿说自己怕黑, 一会儿说自己怕鬼, 一会儿又说自己怕冷。 鬼才信他会怕冷，明明身体热得像个火炉, 隔了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灼人滚烫。 最后屈南星也没有办法, 只能侧过身去尽量离得梁枫尧远远的, 面朝雪白的宿舍墙壁发呆，直到睡着。 睡着之前他在想, 如果梁枫尧不喜欢他，为什么又非得要缠上来，和他同吃同睡天天待在一起？ 虽然这可以用友情来解释，但想到梁枫尧之前说的「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儿他一定会娶自己」这样的话, 屈南星又下意识觉得梁枫尧可能还陷在小时候的美好幻想中, 把自己当成了女孩儿来看待。 可事实是，他并不是女孩儿。 第二天看起来一切如常, 早起锻鍊，吃早餐，写作业。 到了下午的时候，屈南星如约前往音乐教室和负责迎新晚会的老师以及其他同学一起商量演出剧目的事情。 梁枫尧除了陪着屈南星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正经事，便也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 这一过来不要紧，居然被他看见了然后人群中居然还混着昨天曹冬在屈南星面前瞎咧咧提到的许溪。 而且看屈南星的表情, 似乎早就知道了这次迎新的级部表演剧目里有许溪这个傢伙在。 梁枫尧表面不动声色，甚至是许溪特意凑到屈南星身边套近乎的时候也表现得乖巧温和。 而一旦屈南星背过身去, 许溪的目光却几次三番朝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和周身气场便会一下子变得森寒冷漠且富含攻击性。 等到最后老师和同学们共同商议出结果来, 梁枫尧便也得知了这次迎新晚会他们级部出的这个剧目是新编《梁祝》，而其中梁山伯定了屈南星来演，祝英台则定了许溪反串。 第85页 其实最初反串呼声最高的是屈南星，但因为和他搭戏的许溪比他矮上一截，为了最好的舞台呈现效果，最后大家还是决定让两人调了个个。 许溪小时候学过两年戏曲，虽然模样长得比不上屈南星，但胜童子功在身，举手投足间妖娆抚媚，还真有几分女孩子的风韵，和同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屈南星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璧人苦命的鸳鸯。 一对主演定好，接下来还要定其他角色，以及具体剧本的打磨和分词排演的步骤等等。 屈南星又看了眼一直默默坐在旁边陪着的梁枫尧，走过去让他先回去。 「要好久，你先回去。」 梁枫尧却不肯：「没事儿，我看着你们排，挺好玩儿的，我回去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 一旁负责的老师看见了笑着过来争取新人加入：「梁同学觉得有趣不如也来演个角色体验体验？现在马文才还没定好人选，要不你来试试？」 梁枫尧顶着老师和周围几个女同学满含期待的目光，去打量了已经定好的梁山伯和祝英台，道：「我演马文才，破坏星星和那位同学之间的姻缘？这不太好吧？」 老师听完一愣，没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下意识以为梁枫尧是不喜欢马文才的人设，便又接着劝说：「我们这是新编，跟老故事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到时候我们可以根据梁同学本身的特点帮你专门塑造一下人设。现在是新社会，我们的改编的方向主要是宣扬新思想新风尚，不会让马文才太惹人厌的。怎么样，梁同学有没有兴趣？我们这个节目要是能有梁同学助力，肯定会大有看头。」 老师一边说还一边给屈南星使眼色，让他一起帮着拉梁枫尧入伙。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屈南星有问过，就在尤越和王笑天调侃的时候他也单独问过梁枫尧有没有兴趣在他们的舞台剧里演个啥。 梁枫尧当时的回答是：「我哪会唱歌演戏，我更喜欢在台下看你表演。」 既然他这样说了，屈南星便也没再勉强。 他可以抓尤越和王笑天去做苦力，但却不是太想让梁枫尧出头露面，倒也不是怕他辛苦，反而有种好东西不想拿出来显摆的小心思在里面。 这会儿屈南星收到了老师的信号，虽然已经知道梁枫尧对此不感兴趣，但还是给了老师面子，垂头又问了一次：「你要来吗？不喜欢马文才演个别的也行。」 梁枫尧沉吟片刻，一副「你们这么热情我不好拒绝」的勉为其难姿态，拍了下大腿站起身道：「既然这样，那要不我试试？」 老师和在场同学一听这话个个眼冒金光。 这可是年级第一，超人气学神，大帅哥一枚，论坛关于他的帖子一个接着一个，足以吸引全校目光的焦点人物。 他要是能参加新编《梁祝》的剧目，再有屈南星这个全校第一美少年的美貌和才艺加持，那整个迎新晚会的节目高光也就不做他想了！ 屈南星也没想到梁枫尧忽然又愿意上台了。 不过，要给他一个什么角色呢？ 老师也已经在热心安排，不料梁同学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就听他说道：「其实我对梁山伯挺感兴趣的，老师您看，我也姓梁不是吗？就是不知道我够不够格？」 周围同学听见他玩笑似的话都跟着笑了起来，至于够不够格，单看他这身量，一八几的大个子，帅得整个学校女生为之倾倒的脸，演梁山伯颜值分已经绰绰有余了。 但问题是，如果梁枫尧来演梁山伯的话，那屈南星不就被顶下去了吗？ 别人被顶也就罢了，屈南星可是学校里的资深文艺分子，很多演出都少不了他的。 大家沉吟考虑的间隙，梁枫尧同学又开口了：「其实星星来演祝英台更合适吧，他穿女装比许溪同学还要好看得多。」 屈南星猛地转头看向梁枫尧，接着又收回了目光，垂眸不语，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梁枫尧推荐自己反串祝英台，他果然……超喜欢自己女装的样子。 … 梁枫尧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屈南星的确比许溪更适合祝英台，重点是和他搭戏的梁山伯足够高大帅气。 就连被夺了主角戏份的许溪都是一脸笑盈盈，一双眼睛在梁枫尧和屈南星之间转了又转，似乎看透一切的模样，最后更是毛遂自荐：「既然这样，那我就来马文才吧，梁同学不想演坏蛋，就让我来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梁枫尧凉凉地横了他一眼，倒也没再提出反对意见。 这事儿就这么皆大欢喜地定了下来，一旁老师同学们个个喜笑颜开。 「咱们这齣戏算是稳了！」 「大家知道参演名单应该会疯了吧？」 「论坛肯定又热闹了。」 「我就知道我嗑的cp是真的！」 等到最后的演出名单在学校里散布开来，全校师生都进入了吃瓜模式。 马总等一众老师第一反应是惊讶：「梁枫尧？他演梁山伯？」 「梁同学参加学校迎新晚会的演出？」 「不得不说，这个梁枫尧这大半年来变化不小，以前总是一副冷冷淡淡谁都不关心的样子，学习是真好，集体观念也是真的没有，也就当年新生典礼上去讲了几句话，之后其他活动愣是请不动他！现在居然还能参加学校文艺汇演了？对了，上次他是不是还参加运动会项目来着？」 第86页 「马总可以啊，你是用什么法子把这个固执小子给感化了的？」 马总虽然还是拉着他标志性的一张长脸，但也不妨碍他语气里满满的的得意：「我能用什么法子，就好好教育，耐心利导呗！哦对，还有给他安排一个好同桌，就是屈南星，我们班最好的孩子。他说话梁枫尧是乐意听的，就说市里的竞赛吧，开始我要给他报名他死活不去，后来却改了注意，说是他同桌骂了他一顿，然后他就去了，然后就帮咱们学校拿了两个全市第一回来。」 其他老师听他这么说了，又都八卦起屈南星来。 「这孩子是真的不错，我的课好多同学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就屈南星听得特别认真，回答问题也很积极。」 「这孩子长得也好看，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好像葡萄一样。」 「他才艺很突出啊，怎么没走艺术生？」 「对啊，我也奇怪来着，马总你怎么没劝劝？」 「我才奇怪，你们难道不知道屈南星的妈妈是杨琦涵？」 「我去，真的假的？」 一众老师八卦着屈南星的星二代背景，论坛上也热闹成一片，全都在嗑生嗑死，眼巴巴盼着演出快点到来，并吩咐打入《新编梁祝》剧目内部的同好，随时关注梁枫尧和屈南星搭戏的细节，把糖点一丝不拉地搬到论坛上。 而在2班，大家也就这个问题对当事人进行了全方位围观和採访。 当然，担任採访任务的只是能近距离和学神同学说得上话的尤越和王笑天。 尤越一脸看神兽似的的表情几次三番偷摸打量梁枫尧，最后被抓包之后憨憨一笑，大着胆子问：「学神，你居然会参加这种汇演？」 一旁王笑天倒是还算淡定，插嘴道：「这还用问，肯定是被星星抓了壮丁了呗！」 尤越却比他的消息灵通很多：「可我听说是学神毛遂自荐主动要参演的？」 梁枫尧平静回应尤越的问题：「确实是我毛遂自荐，为集体贡献一分自己的力量，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 尤越和王笑天顿时被学神同学的思想觉悟给镇住了，纷纷表示敬佩，同时表示这下全校师生都有了眼福，这确实是造福大众的大好事。 不过尤越还是对学神同学的业务水平提出了那么一点点怀疑：「不是说还有很多需要唱的地方，学神，你行吗？」 尽然有人敢质疑学神同学的水平，梁枫尧倒是显得相对淡定，甚至还有点儿小开心，转头摸着同桌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小事儿，星星会教我的。」 尤越：「……」 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冒出来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你们俩个，演的是一对小情侣哎！」 最近也常常混迹论坛的王笑天跟着嘿嘿一笑，道：「这下论坛又得疯上好一阵子，学神，你这是主动给他们撒糖啊！」 梁枫尧轻蔑一笑，表示现在心情好，不想跟论坛上那帮满脑子颜色废料的同学们一般见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做题的屈南星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不是说要举报那个帖子？怎么一直也没举报？」 他这话明显是在问梁枫尧，梁枫尧继续表示他的大度道：「我看他们把咱俩拍得挺好看的，虽然通篇都在瞎说八道，但看在照片的份儿先留着吧！」 屈南星转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没再多说什么，重新埋头写起习题来。 前座的尤越见状又把自己心里头那团一直古里古怪的异样感觉化解开了。 他想，星星和学神都想举报论坛嗑他俩cp的帖子，可见他们对那样的内容也是很反感的，两人明显妥妥的直男啊，他在疑神疑鬼些什么？ 虽然这两个傢伙同吃同睡同用一个杯子喝水，好到恨不能拿万能胶粘在一起不肯有片刻分离，还要在学校迎新汇演中演一对情侣，但……他俩铁直。 第39章 很快, 一众师生满心期待的迎新汇演要来了，屈南星除了要负责参加这个代表级部献出的《新编梁祝》之外，还要以文艺委员的身份负责本班里的节目分派, 以及他自己单独的演出任务, 再加上学习方面的进度，这一连几天他都忙到几乎脚不沾地, 晚上赶完作业睡觉的时候, 直接困到没有多余的力气跟梁枫尧拉扯还要不要睡一张床的事情了。 等到了汇演的这天, 各个流程都已经确定得差不多，该他忙的各个步骤都全部搞定, 这才终于有了稍微喘一口气的时间。 「累坏了吧？坐好，我给你捏捏。」 梁枫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接着肩膀和脖颈就被一双大手覆上，力道适中地帮他按摩了起来。 以前梁枫尧也时不时帮他这样按摩, 尤其上次运动会的时候, 本来梁枫尧跑了3000米，屈南星想着他需要放松肌肉就要帮他按摩放松一下, 谁知按不到几下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变成了梁枫尧一双大手替他捏起了肩膀，别说，他的力道足够，手法也不错，虽然不是绝对专业，但也让屈南星舒服到差点儿睡过去。 等脑袋嗑到一边又被梁枫尧眼疾手快托住, 屈南星才终于反应过来本来是他想要给梁枫尧按摩放松怎么反过来了？ 不过自那次之后，在他学习或是运动累了的时候梁枫尧都会给他按一会儿, 按得他很是受用。 但现在，当这双手触碰到屈南星的脖颈肌肤的时候, 他直接一个激灵浑身像是被电流流过一样，一片酥麻。 第87页 他难耐地耸了下肩身子朝前躲开梁枫尧的碰触，嘴上说道：「别按，按了我该犯困了。」 梁枫尧也知道自己的手法不错，每次帮星星按摩他都会舒服太打瞌睡，想小瞌睡虫一样小脑袋一搭一搭的，别提多可爱。 不过这会儿确实不是个适合打瞌睡的时候，他便也没有多想，昏昏欲睡，但还是又往前凑了凑，熟门熟路地拿胳膊搭在屈南星肩上跟他哥俩好：「好，不按，等今天忙活完回宿舍我再给你好好按按，演出也不用太紧张，到时候我会好好配合你演好这齣戏的。」 屈南星近距离感受着他身上的熟悉气息和来自喜欢的人无法忽视的诱惑，无奈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在梁枫尧看来，这举动似乎就只是为了演出前的放松在调节心情一样，只有屈南星自己品尝得到心里有多少苦涩。 梁枫尧或许会喜欢他，但也只是喜欢想像中那个性别为女的他。 为此他还专门毛遂自荐来跟他演这一出梁祝，就为了看他穿上女装的样子。 「就那么想看我穿成女孩子的样子？」 他想起之前演出服装运过来之后，他拿着祝英台的女性角色服装问梁枫尧。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对了，他说：「你穿成女孩子的样子确实好看，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就是不想你和许溪演一对儿。」 末了他还不忘一再嘱咐自己：「少跟许溪接触，他是变态你忘了？」 当时的屈南星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能说什么呢？说「其实我也是个变态」？ 梁枫尧听了会怎么想？肯定再不会和他天下第一好了吧？ 算了，屈南星沮丧地想着，本来就已经和梁枫尧约定好了高中剩下的时间里好好学习，不想其他。 怎么他现在反而天天陷在这些有的没的的里面？ 也许他只是因为爷爷去世后太难过了太孤单了还生病了，所以才对重新出现在了他身边的梁枫尧产生了不一样的喜欢和冲动。 也许，等到再过个一两年，他们再长大一点，考上心仪的学校离开这里，不再像现在这样天天面对面形影不离，他会慢慢淡化对梁枫尧的依赖和各种胡思乱想。 而此时此刻，在即将站上的舞台上，就让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和梁枫尧倾心演绎一出两情相悦深情不移吧！ … 二年级级部这次奉上的这齣《梁祝新编》，真的是如同名字那般进行了大胆的全新改编，直接把主人公之一的梁山伯冠上了现代人穿越过去的穿越者设定。 鑑于得知故事走向以及提前知道祝英台的女孩儿身份，所以梁山伯针对性地展开了一系列钻秩序漏洞、打脸世家的动作，之后又联合具有超前反叛独立思想的祝英台一起欢欢乐乐反转人生，最后还直接利用现代的魔术障眼法将两人化成蝴蝶死遁离开。 最后一幕又回到现代两位考古生的视角，发现了古墓中记录的这一系列故事，从而进行思想升华，发出「原来我们生活的时代如此开明且公平，愿珍惜现在拥有的幸福生活」的感嘆。 而在古墓外不远处，重新通过时空穿越回到现代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相依相偎，相视一笑，瞬间将蜜糖撒满整个礼堂。 整篇故事爆笑不断，人物改编也朝着无厘头的方向大步奔涌，尤其马文才，更是成了一个集齐倒霉、可笑、可怜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的角色，这也让没能演成主角的许溪吸引了不少人气。 而且最后梁祝穿越回来的身后，还绑着马文才这个小尾巴，两人行外加一个拖油瓶的现代故事又留给人无限遐想。 在整场演出结束，所有演员上前谢幕的时候，整个礼堂报以雷鸣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和起闹，几个维持纪律的老师和学生会执勤学生完全镇不住场子，礼堂乱闹闹的热闹成一团，更有好多不知死活的同学在大喊梁枫尧和屈南星的名字。 直到音响里响起一声清晰的「嘘」声，那些上头的学生们才把目光落到台上拿着话筒示意大家冷静的梁枫尧身上。 「请保持安静，我的英台才刚穿越过来，不要吓到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搂着屈南星的腰，屈南星身上还穿着刚刚穿越过来没来得及换的古代女装，长裙曳地，长发及腰，美得惊艷却又纯得脱俗。 梁枫尧这宠溺的话音一出，整个礼堂又跟着炸了一波，接着又自觉陷入了安静，似乎是真地在回应梁山伯的这一呼应，在座的校领导和老师齐齐傻了眼。 好在下一刻屈南星接过了话筒，似笑非笑地打了个圆场，先是对旁边的梁枫尧吐槽了一句：「好了啊，过了，该出戏了。」 接着，他又做为这场戏的代表说了一些感言，重点提了老师的辛苦和大家这些天兼顾学习的同时用心的排练不易。 最后又是一套流程下来，大家终于谢幕下台。 经过他们这一齣好戏的上演，后面上台表演其他节目的同学直接完全放松了下来，反正他们再怎么演也不可能有这齣《新编梁祝》有看头了，不如放飞自我随心演。 尤其是其中还有高三学长学姐们学习缝隙里见缝插针排的节目，虽然略显敷衍，但大家也都知道高三年级辛苦，全都奉上了最热烈的掌声和鼓励，并祝三年级的学姐学长们来年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第88页 接下来又是评奖，选出本届迎新晚会最受欢迎的节目，最受欢迎的同学等等一系列流程。 不出意外，《新编梁祝》几乎包揽全场。 一切忙碌完毕天色已经不早，老师们也都知道这些孩子们正在兴头上，明天又是公休日，也只能嘱咐几句由着他们去撒欢儿去了。 屈南星连戏服来没来得及换，就被班里那帮傢伙架去了校外早就定好的饭店。 其实也不是来不及换，是那帮傢伙故意不让他换。 「别换了别换了，就这么穿着去，迷死饭店老闆就能给咱多打点儿折扣。」 「就是就是，别换，星星你都不知道自己这身女装多有魅力，别说咱们学校这帮男生，就连我们几个也都被你馋得口水满地都是。」 班长纪晓晴代表女生们发出了心声。 而平时最护着屈南星的梁枫尧这会儿也没有站出来制止大家，所以屈南星真就一身女装出了学校去饭店了。 在大门口的方向他们还遇上了曹冬他们班，曹冬这傢伙自然不会放过过来胡咧咧几句的机会，他先是对着女装屈南星流了几滴口水，然后又去吐槽梁枫尧：「以前真没发现，原来你还能这么浪呢？」 不过他话还没说第二句，就被梁枫尧带领着班里的同学，直接把曹冬给无视掉了。 2班同学吵吵嚷嚷进了饭店，饭店老闆果然对穿古装的屈南星看了又看，点菜和上菜的服务员小哥哥也是几次故意蹭到屈南星跟前端茶倒水，一看就是被迷住了。 还好这会儿梁枫尧又继续发挥了他护花使者的职责，所有人不得靠进屈南星一米的距离。 难得的放松时刻，一帮子少年男女兴致高涨，虽然老师嘱咐了不准喝酒，还专门指派了班干部监督，但其实班干部们也都想破破戒。 「来点儿啤酒和水果酒吧，这个不醉人的。」体委朝着班长询问意见。 班长白他一眼：「咋嘀？你本来还想给整点儿白的？」 体委立马俯首称臣，好脾气回应：「没有，当然没有，肯定是你说了算。」 高高大大一个人，这会儿却像是个听话的小媳妇儿似的，班里同学又是一顿起闹。 等到啤酒和果酒上桌，班长安排啤的归男生，果酒归女生。 梁枫尧伸手就给屈南星拎了瓶几乎没有度数喝起来甜甜的果酒，但却被屈南星一把推开了，自己伸手要了瓶啤的过来，似是终于忍无可忍地白了梁枫尧一眼，嘟囔了一句：「我是男生。」 一旁王笑天耳朵尖听见了这句，笑着凑上来调侃：「你今天跟学神这一出，别说跟你演对手戏的学神，连我们这些观众都快分不清你的性别了，星啊，要不咱们一会儿去卫生间验明正身？」 他边说边要拉旁边的尤越一起来凑对逗逗屈南星，结果就先撞上了梁枫尧凉凉的警告目光，瞬间收了气焰，怂怂地缩了回去。 一旁尤越见状立刻偷着发出嘲笑：「都跟你说了学神在咱们面前和星星面前是两幅面孔，你还敢往上撞。」 王笑天擦擦额头的汗道：「我怎么感觉平时学神还行，一到星星的玩笑上就格外冷酷。」 正往嘴里送水的尤越一口水差点儿呛在喉咙里，瞪大眼睛道：「你也看出来了对吧？」 王笑天没理解他激动的点儿，疑惑：「看出来什么？学神不让开星星的玩笑？这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他俩关系好呗！」 尤越悄悄瞅了一眼旁边，还想再进一步说明，那边班长提酒干杯，班里同学嘻嘻哈哈回应闹成一团。 一身女装的屈南星也跟着大家一起同饮同乐，一群高中半大小子，偷偷喝过酒的虽然不少，但对自己的酒量有数的却没有几个，好在班长还保持着部分理智，把马总交代她的话记在心里，没敢真让这帮傢伙放开了喝。 大傢伙儿也都愿意听班长的唠叨，除了今天的美人儿屈南星。 屈南星酒量堪忧，偏偏今天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太高兴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超级来劲儿，完全不理会旁边梁枫尧的阻拦，大口大口灌了自己两杯啤酒，转眼就上头了。 好在他酒风不错，醉了也不闹，就是站起来晃晃悠悠要上卫生间。 梁枫尧搀着他往洗手间走，他数次转头，眼神古怪地盯着梁枫尧看。 梁枫尧被他这神情逗得心痒痒的，在他再次转过来盯着看的时候伸手掰住他的下巴不让他的小脑袋转回去，自己凑近了跟他眼对眼，笑着问：「老看我干什么？」 屈南星却老大不高兴地皱眉，把掰着自己下巴的手拨开，鼻子里哼了一声，再次转过头去，似乎是生气了。 梁枫尧连忙上前哄：「好好好，不生气，我不动你，你看吧，想怎么看怎么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但屈南星却再不肯看他，也不搭理他，甚至挣扎着不让他搀扶，自己踉踉跄跄到了卫生间，站到便器面前，这才重新转头看向梁枫尧。 在确定梁枫尧也在认真地看着他之后，屈南星猛地把自己身上这件女装的长长裙摆撩了起来，拉低自己的裤腰，掏出自己的宝贝，用力朝着梁枫尧晃了晃，气哄哄地说道：「你看，我是男孩子，才不是女孩儿！」 梁枫尧：「……」 第40章 梁枫尧瞬间被眼前这一幕带回到了小时候。 第89页 那时候有好多人包括小星星自己跟他说过他不是妹妹, 是弟弟，可只有梁枫尧不肯相信。 那么好看的妹妹，那么香香软软的妹妹, 怎么可能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呢？ 直到那一天, 原本总是会在妹妹上厕所的时候扭过头去回避的梁蛋蛋没来得及转过头，情形如同今日今时, 他看见了星星妹妹和他一样站在那里, 撩起了自己的小裙子嘘嘘放水。 大半夜去坟地找妈妈的梁蛋蛋都没说一个怕字, 却在发现星星妹妹和自己一样是个男孩儿的时候，被吓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星星嘘完转头叫了他一句「蛋蛋哥哥」，才把他瞬间惊醒，猛地转头一熘烟儿逃走。 这一走就再没能靠近他的「星星妹妹」，直到今年分班的那天, 在校门外旁边的小巷子一个抱头蹲, 才又重新有了和星星朝夕相处的机会。 现在，他的小星星又穿上了女孩子的长裙子, 又一次当着他的面证明了自己的确是个弟弟。 不等梁枫尧做出反应，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尤越和王笑天的说话声，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推门进来了。 梁枫尧转头拍上了卫生间的门，沉声喊了声：「等会儿再进。」 接着他大步回到屈南星身边，小心地帮他把身子摆正，表示自己已经看清楚了, 然后柔声诱哄道：「我知道了，你是弟弟不是妹妹, 乖，嘘嘘, 嘘完了我们回去睡觉。」 语气跟小时候哄星星妹妹时的语气一样。 谁知屈南星兀自不肯罢休，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嘟嘟念念地道：「讨厌你，讨厌梁蛋蛋！」 梁枫尧：「……」 他怎么了？为什么讨厌他？ 不会是星星发现他背地里的坏学生行为了吧？ 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干坏事儿了，课有好好上，有日子没去打架了，烟也几乎戒掉了。 不过想到星星可能是喝醉了说话不作数，可能他讨厌的只是梁蛋蛋而不是他梁枫尧。 于是梁枫尧又定了些心。 等到好不容易哄着屈南星解决完了生理问题，又帮着整理好了衣服放下长裙的裙摆，梁枫尧这才搂着屈南星的肩膀出了卫生间门口。 一出来就对上了门神一样的尤越和王笑天，正拿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过来看过去，一副强忍好奇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枫尧面无表情完全无视这两个死鱼眼的傢伙，反而是走路都走不稳了的屈南星在看见守在门口的两人之后，一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问他们：「结束了？解散了吗？」 除了身体站不稳有点儿东倒西歪之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喝醉了。 「结束了结束了，我俩放放水就回去了。」王笑天忙回答道。 一旁尤越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心问了句：「你俩……也是来放水的对吧？」 看起来还像是没醉的屈南星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微微歪了下头努力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梁枫尧的视线已经凉凉地扫过了问出这个傻逼问题的尤越，接着又去扶了屈南星准备走人。 谁知道在面对着尤越和王笑天还像是没喝醉的屈南星，转头就对着扶他的梁枫尧「哼」了一声，像是小孩子闹脾气那样嘟嘟囔囔：「讨厌你，最讨厌你！」 而面对傻兮兮的尤越和王笑天态度凉凉的梁枫尧，却在被屈南星说讨厌的时候，浅浅地赔上笑脸，语气温柔小声地哄着：「知道了知道了，你讨厌我，我最讨厌了，咱们走吧，慢慢走~」 边哄边用一双有力的手臂，将纤瘦的屈南星整个的拢在自己身侧，慢慢走远了。 尤越和王笑天直勾勾盯着两人走远，这才收回视线彼此对望了一眼，又同时转头去看身后的卫生间。 尤越道：「刚刚学神让咱们等会儿再进，应该是在帮星星提裤子吧？」 王笑天：「肯定是啊，你没看星星喝醉了？他酒量不太行啊！」 尤越又道：「但是吧，就算星星醉了，学神帮着他解裤带提裤子，那他干嘛要关上门不让咱俩进啊？咱们都是男的，又不是没跟星星一起放过水，这太见外了吧！」 王笑天虽然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想不到到底是哪里怪，就问尤越：「所以嘞？」 尤越终于把自己一直以来觉得怪怪的地方说了出来，道：「我就是觉得学神和星星关系太好了，好到跟论坛上说得情况差不多。」 王笑天琢磨了一下校园论坛上关于学神和星星的帖子里都说了些啥，瞬间一副醍醐灌顶冷水泼身似的表情看向尤越。 … 屈南星觉得头有点儿沉，但身子却很软，似乎陷在一个温暖却又不失结实的云团中，整个人舒服到不行，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直这样睡下去，不过每天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努力清醒了过来。 不用睁开眼睛，他就发现了自己睡得这么舒服的原因。 因为他整个身子都窝在了一个熟悉又宽厚的怀抱里，爷爷去世后，这个怀抱好像抱过自己很多次，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孤单痛苦的时候，陪着他熬过了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难捱的时刻。 是梁枫尧。 他的两条手臂牢牢的抱着梁枫尧的腰，脑袋睡在他胸膛处，下半个身子像树藤一样牢牢的缠着他的双腿。 第90页 意识到这一点儿之后，屈南星不止是觉得暖和，还觉得很热，是那种晨起之后的燥热，以及某种生理上突如其来的冲动。 屈南星像被烫到一样立马缩手起身，甚至往后退开了一点点距离。 「嘶~」 梁枫尧活动着麻痹的身体和四肢，也跟着睁开眼睛，接着目光看向屈南星，龇开雪白的牙齿，给了屈南星一个笑眯眯的表情。 「醒了？」 他边说边坐起身来，脑袋往屈南星跟前凑了凑，一双眼眸里满含笑意，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昨天……好狂野！」 屈南星：「……」 昨天？狂野？ 脑子里一些模糊朦胧的片段浮现出来，他似乎…… 不等他回忆起细节来，就听梁枫尧继续说道：「你昨天给我看你的……那个了。」 屈南星：「……什、什么？」 似乎是为了更加形象地说明，梁枫要还拿手指指着重点说明：「给我看它，说是要证明你是弟弟，不是妹妹。我这次看得很仔细，知道你是星星弟弟不是星星妹妹了。」 他这话语气里满是笑意，明显是在逗屈南星。 只是屈南星在他的提醒下，脑子里也终于回想起他昨晚的那段离谱行为，一瞬间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梁枫尧见状忙又哄道：「逗你玩儿的，我怎么可能还分不出你是弟弟还是妹妹，又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儿，小傻瓜。」 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把屈南星的脑袋。 不过他的好言好语并没有让屈南星放松下来，除了非要给梁枫尧看他的弟弟之外，他脑海中朦胧的记忆里，似乎他还做了别的什么。 「我、还干什么了？」他问。 梁枫尧拉起他一只手放在自己手里把玩，一边继续满含笑意地说道：「你还抱着我撒娇，说……」 屈南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隐隐记得自己确实是死死抱住了梁枫尧的要不松手，一开始一直说讨厌他，因为他分不清自己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但后来就又说了些别的。 他不会……已经表白了吧？ 「说了什么？」他紧张地问。 梁枫尧笑眯眯地说道：「说让我一直陪着你。这还用说嘛，我肯定会一直陪着你。」 屈南星松了口气，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虽然已经知道了梁枫尧是直男，但这会儿听到他说会一直陪着自己，屈南星还是忍不住想要再试探一下。 他说：「你肯定不会一直陪着我，长大了你会谈女朋友，会结婚，那时候你肯定要陪伴另一半的。」 虽然他们之间有高中之前不找女朋友不恋爱的约定，但高中以后呢？ 梁枫尧是直男，早晚都会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到那时他怎么可能还一直陪着自己而忽略恋爱对象？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让梁枫尧为难，听完后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直接说道：「长大了的事情长大再说，我也不一定非要找女朋友非要结婚，跟你一起搭伙过日子就挺好的。」 屈南星眼睛微微睁大，心头砰砰直跳。 梁枫尧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一起搭伙过日子，那是不是说…… 「那、万一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呢？」他继续试探。 这次梁枫尧倒是没有很快回答，而是略微想了一下才道：「我喜欢的女孩儿？能有你好看吗？如果有的话我才可能考虑。」 屈南星心头刚刚冒起的小火苗一下子被浇了个乌漆嘛黑。 比他好看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没有，如果有，梁枫尧就有可能动心喜欢。 「我还说什么了吗？」屈南星微微垂下眼帘遮掩其实的失落和伤感，随口问道。 梁枫尧道：「你还说，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第41章 其实屈南星并没有说过这句话, 他开始一直嘟嘟念念的都是「讨厌梁蛋蛋」、「不要梁蛋蛋」这样的话。 后来梁枫尧好不容易把人弄进了宿舍洗洗干净放到被窝里，他这才不再哼哼唧唧赶人走了，而是忽然变得又乖又可怜, 用力地抱着梁枫尧的腰不让他走。 梁枫尧的心都要被他弄化了, 任由他使劲抱着自己直到睡着再醒来都没捨得乱动。 不过屈南星睡着前最后说的真不是「永远不会离开你」，而是喃喃呓语着让爷爷吃药, 后来就一直在叫「妈妈」, 像幼猫一样小声的叫着, 眼泪无声无息地湿透梁枫尧的胸膛。 这会儿梁枫尧张口就来说什么「永远不会离开」，这是他自己的私心, 他希望能和屈南星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屈南星以为自己真的这么说了，他悄悄观察了一下樑枫尧的神情，似乎没有太反感的意思, 也没有怀疑他的性向, 明显只是把他当成了单纯的朋友兄弟。 「还有吗？」他又问了一下，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把心意坦白出去。 梁枫尧道：「没有了。不过你酒量不行, 以后在外面不要乱喝酒，知道吗？」 屈南星连连点头，这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那一身祝英台的女装这会儿被换成了自己的睡衣，身上也没有黏黏腻腻的感觉和酒气，明显是被人清理过了。 「你帮我换的衣服？」屈南星看着梁枫尧的一双大手问。 「不然呢？」梁枫尧反问。 第91页 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来帮着星星换衣服擦身体。 屈南星费力吞了口口水，默默低头拉开自己的裤腰, 确认梁枫尧把他的内裤也给换了，说不定……还帮他擦洗过。 「咳咳咳……」 屈南星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进喉咙里, 整张脸红成了苹果色，忙得梁枫尧又是给他捶背又是抚着胸口帮他顺气。 「没事, 我没事。」屈南星涨红着脸阻止他的忙活，自己挣扎着下了床，端起书桌上的水杯一口气把里面的冷水干了，喝完才发现他用的是梁枫尧的杯子。 虽然之前两人经常混用杯子或者干脆就用一个杯子，但现在，明显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屈南星「砰」的一下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一转头大步流星往卫生间钻去。 梁枫尧以为他这是睡了一个晚上让尿给憋得急了，也没多想，只是一路跟着到了卫生间门边，隔着门板嘱咐：「你小心着点儿，有事儿叫我。」 门里没有回应，只隐隐听见水龙头哗哗的响声，似乎星星不是被尿憋到了，而是在洗脸。 屈南星用大把大把的冷水猛地往自己脸上浇，以降下上面翻腾着的热度。 浇了不知道多少冷水，才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的脸，心想自己这到底是在干嘛呢？ 他不是和梁枫尧约定好了，高中不谈感情，好好读书吗？ 他现在的成绩确实已经比刚开学爷爷去世那会儿提升了不少，但要想考到自己目标中的学府，还是需要一直不停地努力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两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脸颊，希望降低上面的热度。 结果还没打几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梁枫尧的询问声：「星星，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屈南星连忙停下动作，应付道：「没什么，我在、做皮肤保养。」 外面梁枫尧：「哦，那你不要在里面呆太久了，今天我们不去操场了，我带你去吃点儿好消化的东西。」 昨天屈南星喝了酒，不适合运动，应该吃一些热乎的对胃好的食物。 屈南星维持着刚刚的动作，呆呆地望向门板，他知道现在梁枫尧就站在门的那边，一脸自然地说着关心自己的话，做着关心自己的打算。 即使那不是喜欢，与爱情无关，也是足以温暖屈南星，让他在爷爷走后不再那么孤单的关心和呵护。 屈南星很感激在自己的人生低谷，有梁枫尧的存在。 哪怕他铁直，永远也不会喜欢上自己，他也会珍惜这段关系，铭记这个人对自己的好。 想到这里，屈南星终于释然了，他可以收敛起自己内心刚刚觉醒的喜欢，好好跟梁枫尧度过之后还能相处的这些时间。 一直等到他哪天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那他就送上自己真挚的祝福，再默默离开好了。 起码在高中剩余的时间里，他可以没有这个顾虑，可以完全的独享梁枫尧的全部关心和呵护。 终于抚平内心混乱挣扎的屈南星，坦然地伸手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然后他就看见了光着上半身正在换衣服的梁枫尧，腰身劲瘦、肌肉结实、直白地对着屈南星散发着该死的诱人气息。 一瞬间屈南星有种甩上门板重新缩回卫生间里的再用冷水浇个半小时冷静一下的冲动。 好在刚刚的自我心理安抚起了作用，屈南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状似无事地忽略正在换衣服的梁枫尧，往自己的床铺走过去。 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大脑袋就伸到了自己跟前。 梁枫尧歪着脑袋凑近，温热的呼吸浅浅落在屈南星鼻尖，他仔细打量着问道：「怎么忽然想起来要保养皮肤了？已经很好看了。」 刚刚在卫生间做的所有自我安抚和安慰似乎一下子就全部没用了，屈南星只觉得梁枫尧凑近的呼吸很热，还没有穿好衣服的身体晃眼得要命。 他伸出手将梁枫尧的大脑袋推远，语气尽量自然地说道：「随便保养一下，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梁枫尧倒是没再多啰嗦，利索地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又无比自然地帮着屈南星把要换的衣服准备好，然后就安静地等在一边。 屈南星：「……」 他张了张嘴想让梁枫尧转过头去，但又觉得这个要求莫名有些矫情，他们两个人住在一间宿舍，平时周末也会回一个地方，吃住基本上都在一起，换个衣服什么的之前从来没有避讳过。 现在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奇怪，但要在梁枫尧的注视下换衣服，屈南星觉得自己可能会燃烧起来。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拿起要换的衣服重新钻进了卫生间里。 梁枫尧见状原地愣了两秒，接着瞭然似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害羞了！」 嘟囔完，他又兀自回想了一下昨晚星星的那些可爱到爆炸的举动，忍不住嘿嘿笑了半天，直到屈南星换好衣服重新从卫生间，他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有消退。 「走吧！」带着嘴角无比愉悦的微笑，梁枫尧上前揽住屈南星的肩膀，像往常那样拥着人往目的地走去。 … 屈南星以为自己想得很通透了，以为自己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心情，好好度过剩下的高中时光，用心学习，努力向上。 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有些事情一旦明白就很难再回到以前，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管不顾地萌芽疯长。 第92页 比如他的同桌会和他坐得很近，胳膊贴着胳膊，腿挨着腿，还时不时故意晃晃腿撞他几下以显示两人的无比友好亲密。 又比如虽然屈南星帮同桌配了自己的水杯，但他还是更喜欢两个人共用一个水杯，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有所顾及，知道用杯盖喝水，后来则直接用屈南星喝过的杯口喝水，喝完还会一脸无辜地回视盯着他控诉的屈南星，接着恍悟似地回一句：「哎呀用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但下次他还是照旧。 又比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梁枫尧就喜欢跟屈南星勾肩搭背，看起来像是哥俩好，兄弟情深。 因为体型上的差异，每次屈南星都像是被梁枫尧整个拥进怀里，身上呼吸间全是梁枫尧身上的温热气息。 最让他受不了的，则是晚上的同床共枕。 自从迎新汇演那天晚上的遛鸟事件发生后，屈南星就坚决不肯再让梁枫尧跑到他的小床上挤。 但梁枫尧不知从哪里学到了终极缠人大法，一会儿继续用自己有心理阴影不敢自己睡宿舍的床为藉口往屈南星身边挤，一会儿又说知道屈南星是在害羞那天遛鸟的事儿，他愿意把自己的鸟贡献出来任凭屈南星参观，以抵消屈南星的害羞。 在得到屈南星冷酷无情的拒绝之后，依然耍无赖地赖在屈南星床上不走。 好在屈南星足够坚决，梁枫尧赖着不走他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去睡梁枫尧的那张几乎全部时间都在闲置的床。 最后梁枫尧似乎被屈南星无情且坚决的态度击败，只好老老实实回自己床上睡去了。 只是第二天，他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的时候，瞬间成功地博取了屈南星的怜爱和同情。 虽然他没有马上松动和梁枫尧疏远的决心，但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梁枫尧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屈南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教室等他，而是发了条信息之后自己先行去了食堂，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老师再次留住梁枫尧说事情，屈南星又没等他，直接跟尤越他们一起先回了宿舍。 因为他已经很难在梁枫尧跟他勾肩搭背走路的时候保持内心地从容，心跳得不像话，他担心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梁枫尧看出异样来。 结果等到梁枫尧也回到宿舍之后，整个人沉默不言，只用委屈又带着控诉的表情看着他。 接着是沉默地洗漱，沉默地换好也衣服，最后抱着枕头沉默地站到了屈南星的床边。 「你中午没等我，晚上也没有等我。我已经答应了老师去参加最后一轮的竞赛，这个竞赛一开始是你让我去的，你应该补偿我，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 他这些话的内容虽然槽点满满，但他的语气又乖又委屈，一点儿也不像小时候那个对着别人野蛮霸道的小坏蛋，再加上这些天因为自己一个人睡宿舍的床似乎确实睡不好，眼睛下面无法忽视的乌青，屈南星想要吐槽和反驳的话几次都不忍心说出来，最后只能及其委婉地提醒道：「你、你不觉得你有点儿黏人吗？已经是要成年人了，又不是小时候。」 梁枫尧继续委委屈屈道：「要是知道长大了你跟我这么生分，那我宁肯永远不长大。」 说完他已经直接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委屈了，整个人人爬到屈南星床上，身子挪啊挪地挤到屈南星身边，嘴里继续装乖卖可怜：「好星星，我自己在宿舍里真的睡不好，你就让我靠着你睡一天吧，就一天。」 「就一天」这样的鬼话，也就是心里饱含喜欢的人才会相信。 屈南星纵容了梁枫尧一天，就有之后的一天又一天。 明明靠着喜欢的人睡他的心里也是满心抑制不住的欢喜。 但，如果他永远也不会喜欢自己呢？ 第42章 好在这样无法靠得更近, 也没办法完全摆脱纠缠的日子很快就要告一段落了。 因为，寒假要到了，农历大年也随之而来。 以往年节, 都是屈斌带着梁鸿怡和屈筱檬到屈爷爷和屈南星住的别墅度过。 虽然屈爷爷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儿子和后儿媳, 但看在亲孙女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地应付一段饭的时间。 今年爷爷不在了, 屈南星的大年要怎么过, 成了除他自己外好多人关心的问题。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乡下？」梁枫尧如此提议。 屈南星先是愣了两秒, 接着明白梁枫尧的好意。 「不了，团圆佳节, 我去算什么呢？」他道。 「算我弟弟，最好的朋友，这还不够？」梁枫尧果然如是说道。 屈南星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 但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他还没有沦落到要到别人家里去寻找家庭的温暖, 何况那那地方对他来说是个伤心地。 梁枫尧沉默了数秒，自作主张地做了个决定：「那我留下来陪你过年好了, 我家老头儿反正有人陪。」 屈南星转头盯着他看。 这样的模样这样的身量，鼻子眉眼黑直刚硬的头发丝，没有一处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偏偏他还如此贴心，在爷爷逝去后他最孤寂悲伤的时候出现，一直陪着他走出疾病和内心的阴霾，到了年关将至的寒假, 还要想方设法陪着自己过年，生怕留他一个人孤单难过。 可惜, 他现在变得贪心了，要的还不只是这种陪伴。 第93页 这样不好。 屈南星在心里自我剖析了一下, 同时回应梁枫尧：「不用陪我，我妈要回来了。」 梁枫尧沉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似乎是对屈南星的妈妈抱有某种「羞于面对」的情绪。 他记得那个将美貌完全遗传给星星的女人，后来偶尔也会在网上文娱新闻上看到她的名字，了解她的现状，每每这时候他都会想起小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女人弯下腰来，捏着他晒得黝黑的脸颊，笑着问他是不是想让星星做媳妇儿？ 那时的梁枫尧会用大大的嗓门，大大地点着头回应：「想，我要让星星妹妹做我的媳妇儿！」 那个美丽的女人就会笑得更加灿烂，前仰后合，似乎是被这样的回答逗到开心不已，接着她会给自己一个完全没有力度的脑瓜崩，并且无视旁边星星妹妹大翻特翻的白眼，跟他约定似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喽，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反悔。」 只可惜他们再没有任何接触，星星妹妹也变成了星星弟弟。 到手的媳妇儿都飞走了。 但现在重新拥有了个好兄弟也还算是不错。 「是吗？那很好啊！」 梁枫尧两手撑在桌面上，坐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哪天回来啊？我可以在那之前陪你把作业写完。」 屈南星摇摇头：「还定不下来哪天，不用你陪，你走你的吧！你都多久没回家看看了？」 整整一个学期两人基本上都黏在一起，屈南星当然知道梁枫尧有没有回过他乡下的家。 不过他倒是知道有一次梁枫尧的爸爸来学校看过他，可惜的是，那时候梁枫尧正好去了隔壁市参加数学竞赛，父子两人完美错过。 屈南星早知道梁枫尧和他父亲联繫不多，到了那天才知道是真的不多，不然梁爸爸也不会不知道梁枫尧去参加竞赛的事。 他无心参与梁家的父子矛盾，毕竟他自己的家都是四分五裂的，实在是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但眼看着到了年关，再怎么样梁枫尧也应该回去过个团圆年。 寒假过年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说好了，不过在正式放假梁枫尧动身回乡下之前，已经叫过他们很多次让去吃饭的屈斌和梁鸿怡这次直接发动了大招，让屈筱蒙去一中校门口，堵着放假的梁枫尧和屈南星。 「你们……到底和我爸爸妈妈闹了什么矛盾？有矛盾就不能坐在一起好好说开吗？」 小丫头一副可怜巴巴伤心难过的模样，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转了又转。 她先看向屈南星叫了声「哥哥」，接着又去看梁枫尧，又叫了声「哥哥」，一声比一声委屈。 到底不能当着小女孩儿的面拿出苦大仇深的模样，尤其是梁枫尧，他和自己的姑姑姑父能有什么矛盾？他的矛盾在于屈南星。 于是他不动声色，静等着屈南星的反应。 屈南星看着屈筱蒙眼眶里来回转悠的泪水，不自觉就想起了她才三岁时的样子，也是这样粉雕玉琢万分可爱的模样。 忘了是因为什么去到屈斌和梁鸿怡的家里，大概是对屈斌这个当爹的还抱有一丝父爱的期望，又或者是对屈筱蒙这个妹妹产生了不应该有的亲近之情。 最开始，他的确是觉得就算梁鸿怡可憎屈斌可恨，但屈筱蒙是无辜，并且和他拥有着血缘上的天然连结，他可以不接受梁鸿怡，却应该接受屈筱蒙这个妹妹。 直到那天在屈斌的家里，他看到因为玩到兴起满屋子疯跑，却不小心摔倒在地，额角恰好碰到桌角上磕出了血迹而疼得哇哇大哭的妹妹，连忙上前扶起并想抱在怀里查看她的伤势时，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推到了一边，接着是梁鸿怡像是看恶魔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恶狠狠地质问：「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妹妹！」 然后就是屈斌那怀疑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扫过自己之后，奔向了他的女儿。 当然，这件事情后来的结尾是三岁的屈晓蒙在父母亲的一再追问下，抽抽噎噎用她稚嫩的童声解释了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而不是哥哥推倒，屈斌和梁鸿怡一句「错怪你了」作为终结。 这件事却在屈南星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一根一想到自己居然曾经有过想要和父亲以及父亲的第三者和睦相处，结果被恶意怀疑的过往就觉得小小的自己可笑到不行的刺。 从此以后他就断了念想，几乎再不去屈斌和梁鸿怡的住处，也对屈斌这个父亲再不抱有任何幻想。 现在，屈筱蒙来找他和梁枫尧，想要他们过去吃一顿饭。 他想，这将近半年来屈斌和梁鸿怡对待自己忽然亲热的态度，也许是因为梁枫尧，而不是因为爷爷去世导致屈斌和梁鸿怡良心发现。 现在屈筱蒙过来堵住他们两个，也是因为梁枫尧天天都和自己黏在一起。 梁鸿怡想要单独叫梁枫尧过去怕是很难，所以也就顺便把自己也叫上了。 曾经有某一刻，他想过要利用和梁枫尧的友好关系，去刺激梁鸿怡的神经：你看，你的宝贝侄子现在只想和我做朋友呢！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闪过的念头。 现在他对梁枫尧动了情，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他就更加不会利用梁枫尧对他的好，来当成攻击梁鸿怡的武器。 「那就去呗，」屈南星回应了屈筱蒙的眼泪汪汪，招呼梁枫尧道：「回乡下之前去给你姑姑姑父拜个早年吧！」 第94页 听屈南星这么说，屈筱蒙立刻两眼放光看向梁枫尧。 梁枫尧看起来没有异议，只是无比自然地搭上了屈南星的肩膀，居高临下对着屈筱蒙道：「那就走吧，你哥给你面子，我紧跟着你哥的步伐。」 屈筱蒙歪着个小脑袋道：「可你也是我哥哥呀！」 梁枫尧没就此解释。 屈筱蒙观察两个哥哥勾肩搭背的贴在一起的姿势，又道：「爸爸说你们现在是好朋友，原来是真的！咦~」 她像是忽然发现敌情一样指着两人旁边的某个树丛后着急地说道：「那边有人在偷拍你们！」 说着她还要直接冲上去找人生擒偷拍的人，但没等她跑过去脑后的小辫子就被梁枫尧一下子给拽住了。 「别大惊小怪，你哥在学校天天被偷拍，还有专门的论坛……」 他话没说完就被屈南星的肘击打断，接着就是一个警告的眼神。 学校论坛关于两人帖子里的内容，那是小孩子能知道的东西吗？屈南星警告完之后忍不住又来了个白眼。 谁知梁枫尧却似乎对他这警告加白眼的眼神十分喜欢，嘴巴凑到他耳边笑问：「怎么还怕了？又不是真的。」 屈南星只觉瞬间心梗，话也不想跟这个傢伙说了，直接把他搭在自己肩上将他整个拢住的手臂甩下来，大步朝前走去。 梁枫尧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星星的情绪很不稳定，对自己也是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他想不太通，但这也丝毫不妨碍他紧追上去，该哄就哄，该缠就缠，该装乖装乖，该卖可怜就卖可怜，不管哪一招，总归会有一个能打动星星的法子。 眨眼间被两个哥哥扔在原地的屈筱蒙：「……」 她松了松自己刚刚被梁枫尧拽得有点儿发紧的头绳，眼睛看向一前一后走远的哥哥，莫名觉得这两个傢伙现在的举动有点儿像大街上常见的那种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好奇怪呀！ 第43章 屈斌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虽然不是出自于真心，但屈南星还是给梁枫尧和屈筱蒙面子，勉为其难地上了屈斌的车, 往屈斌和梁鸿怡的住处驶去。 屈斌看起来挺高兴能接到两人, 先和梁枫尧打了声招呼，接着笑容灿烂地对屈南星道：「小星, 怎么就这么忙, 忙到没时间接爸爸电话？」 屈南星怀疑他这个渣爹这么高兴, 更多是因为可以完成梁鸿怡交代的任务。 他不知道屈斌为什么这么听梁鸿怡的话，或许是因为爱情, 但他记得屈斌没有和他的母亲离婚的时候，也是很听母亲的话的，那时候，他们之间也是因为爱情吧, 可是, 爱情是会变质和消失的对吗？ 屈南星任由脑子里思绪飘散，敷衍地回了屈斌一个「嗯」字。 忽然, 他的肩膀又被那条无比熟悉的胳膊搭了上去，梁枫尧坐在他旁边，应该是察觉他情绪上的低沉，所以特意过来搭他的肩膀以示陪伴和安慰。 驾驶座的屈斌透过后视镜看见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他知道梁枫尧和屈南星一个学校一个班，即使中间夹了他和梁鸿怡的关系, 但貌似他们还是重拾了儿时的友谊，相处不错, 但他没想到是如此的「不错」。 屈南星每次看见他都是这种神游天外爱答不理的样子，这次也不例外, 但梁枫尧像是安慰又像是宣誓主权一般伸手揽住屈南星肩膀的动作，还是过于娴熟和自然了。 可见两个孩子的交情要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好。 屈斌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想太多，而是转移搭话对象，跟梁枫尧说起话来。 梁枫尧在屈南星身边的时候表现一直是沉稳乖巧的模样，跟他小时候的野蛮小霸王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但现在跟屈斌一应一答之间，又变得像个油滑老成的成年人，不卑不亢，不太亲近，但也不显疏远，就像是社会上迎来送往的成年人那样应对自如，屈南星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梁枫尧立马感应到了，跟着转头迎着屈南星的目光跟他相视一笑，还用搭在屈南星肩膀处的那只手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蛋儿，被屈南星横了一眼拽到一边去了。 这时就听前座的屈斌夸赞道：「小星，小尧小学开始就一个人出来读书了，完全不用家里人费心，几乎所有事情都自己处理，真的是一个很独立坚强的孩子。」 他本意是夸梁枫尧，说他了不起，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听被夸贊的梁枫尧本人语气不太贊同地说道：「我没那么厉害，只是学校管理到位，老师也都很负责。其实星星比我厉害多了，他也是从很小开始就不用父母接送了，还要回家照顾身体不好的爷爷奶奶，很棒的。」 这话说在别人耳中毫无问题，但说到了屈斌耳朵里，就和啪啪打他的脸没什么两样。 还好他的女儿及时拯救了他。 就听问梁枫尧要了手机过去玩小游戏的屈筱蒙忽然举着手机开口问：「哥哥，你说的你们学校论坛上关于你们两个帖子，是这个吗？『嗑生嗑死，论二年级二班的一对……』」 还不等他读完，忽然小丫头手里的手机被人给抢了过去。 屈筱蒙抬头一看，是屈南星。 她对自己这个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哥哥不是太放得开，手机被抢也不好意思吱声，要是梁枫尧的话她早就撒泼打滚了。 屈南星一通操作，给她把论坛关了又把搜索痕迹清理的一干二净，这才重新把手机递回去，说道：「那都是乱说的，小孩子看了会学坏，玩玩游戏就好。」 第95页 屈筱蒙倒是挺乖地答应了下来，老老实实接过手机来翻找自己喜欢的小游戏玩了起来。 反而是旁边的梁枫尧在听见屈南星的话后不由多看了几眼屈南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对这个会让小孩子学坏的论坛有回护的意思，搞的屈南星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当初是谁在听说有这么个论坛的时候，还几次三番说要去举报掉来着？怎么现在还不让说了？ 「什么论坛？怎么还会让小孩子学坏？这么严重？」 前座的屈斌没话找话地随口问道。 「没什么。」屈南星淡淡德敷衍一句就没了后话，屈斌终于识趣地闭上嘴，只专心开车。 车子很快行驶到屈斌和梁鸿怡的住所。 梁鸿怡似乎早就猜到屈筱蒙出马卖卖可怜装装委屈，八成是能叫回梁枫尧和屈南星的，所以等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梁鸿怡早就吩咐保姆准备好了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 她先是语气里带着埋怨指责了梁枫尧：「臭小子，姑姑家是有鬼吗？开学大半年了一次也没到我这儿来过，不像话！」 接着，她脸色一边，语气也跟着变得慈祥温和，对屈南星说道：「小星啊，你也是，怎么你爸爸叫了你那么多次你也不知道来吃顿便饭，再怎么说现在你和爸爸还有小蒙才是最亲最近的人。」 屈斌也在一旁符合：「对啊对啊，来来来，快坐吧，这些都是阿姨做的你最喜欢吃的菜。」 梁枫尧在旁边帮着屈南星拉开椅子让他方便落座，一边打量桌上的菜，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说的哪个？可乐鸡翅？糖醋里嵴？这都是小朋友爱吃的菜吧？星星就算爱吃，那也是小时候了，谁长大了口味还不变一变啊！他早就不爱吃这些了，屈总，你对自己的儿子看来是真的不太了解。」 屈斌刚刚在车上还没有消退的尴尬，这会儿直接又被梁枫尧给挑起了。 他不由多看了梁枫尧几眼，印象中梁鸿怡这个侄子，小时候野的没个样子，等到稍大一点儿上学了，更是野到小小年纪自己想办法跑到城里来上了这好些年的学。 平时都是梁鸿怡跟他有些接触，他确实不太了解这个小子，但印象中也只是个话少冷峻的孩子。 怎么今天这混球小子话这么多，还句句在讥讽他对屈南星的照顾不周，关心不到，这让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好好弥补一下小儿子的举动变得愈加艰难起来。 不过这是在屈家，梁鸿怡自然会向着自己的丈夫，她直接白了梁枫尧一眼，辩解道：「谁说人长大了就不爱吃这些香香甜甜的菜了？就算不爱吃这不是还有别的菜吗？我跟你姑父叫你俩来又不光是为了吃，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们想要团聚一下嘛！」 梁枫尧多少给了自己的姑姑一点面子，没再多废话，直接夹了两道屈南星现在喜欢吃的菜过来，放到屈南星面前的菜碟里，那关心的样子搞的一旁的屈筱蒙都要吃醋了。 「哥哥我也要，我要吃一个可乐鸡翅，我平时想吃妈妈都不让阿姨给我做，说是不健康。」 梁枫尧「嗤」的一声笑出声，直接伸手把可乐鸡翅换到屈筱蒙面前，说道：「不健康你还吃？想吃自己夹。」 屈筱蒙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把亲妈出卖的事实，她只是看着屈南星面前菜碟里的菜撅了撅嘴，觉得她哥梁枫尧有点儿偏心。 不对，不是一点儿，是有很多。 因为在车上的时候梁枫尧一直跟屈南星勾肩搭背靠在一起坐，而跟她这个妹妹就隔了个座位那么远，明明她再小一点的时候，梁枫尧也会抱抱她或者拎着她，让她坐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哼！ 屈筱蒙小丫头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梁枫尧到底还有多少地方是偏心屈南星的，完全没注意到餐桌上的气氛不是那么融洽。 不过梁鸿怡这个家庭主妇也不是白当的，很快就挑起话题活跃起了气氛来，先是问梁枫尧回乡下的事，又说起他们也会在晚些时候一起去乡下。 说着说着忽然话题一转，梁鸿怡的话题就转到了梁枫尧和屈南星小时候的交情上。 「尧尧小时候就可喜欢小星了，天天追着小星屁股后面叫妹妹，我倒是没想到长大后你们两个的关系还能这么好。」 这话一出，梁枫尧和屈南星夹菜吃菜的动作同时顿了一顿。 谁都可以提起小时候，唯独梁鸿怡和屈斌这对出轨的狗男女不太有资格，他们提起的从前，带着骯脏龌龊的印记，只是想起来就令人作恶，胃口全无。 先是屈南星放下了筷子，安静地嚼着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食物。 「吃呀，多吃点儿。」 梁鸿怡见状热情地让屈南星继续吃菜，好在她给屈南星夹菜的动作被梁枫尧抢先了，才不至于让屈南星直接呕吐出来。 「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回忆一下从前，展望一下未来而已，小星，你看你爷爷去了，你自己住在别墅里我和你爸总是不能放心，而你跟尧尧又相处得这么好，我真的希望你们兄弟两个周末就到这边来，吃个家常便饭，这不你们也放假了，转眼就是年关，你一个人也没办法在家里过年，正好我们打算去乡下，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梁枫尧听见这话倒是没有立刻反驳反对，他转头看向了屈南星，想看看他的意思。 第96页 果然，他听见屈南星说道：「不了，你们去吧，我妈过几天会回来。」 一旁的屈斌听到这话神情微微变了变，明显在听到前妻的消息时不是那么淡定。 梁鸿怡则还是笑眯眯的模样，道：「是吗？那挺好的，不过，你妈那么忙，真的能赶回来吗？」 屈南星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大概是梁鸿怡没少打听杨琦涵的消息，甚至连她说好回来又因为行程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而几次食言的事情都知道，还在这时候故意说出来刺激屈南星，顺便贬低杨琦涵。 「不如你先跟我们一起去乡下，你妈妈确定回来之后你再赶回来也完全来得及，要是你妈妈真的太忙又赶不回来，你就直接在那边跟我们大家一起过年，这样安排怎么样？」 一旁屈斌也跟着帮腔说道：「是啊小星，大过年的万一你妈又赶不回来，你自己在这边爸爸也不能放心，我看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屈南星终于开口：「我妈的确有可能回不来，所以她还提前帮我买好了票，到时候她赶不回来，我就过去找她和哥哥。」 他语气平淡，丝毫不带任何情绪和感情，冰冷冷的，似乎像是一个机器人在说话。 但这话却让坐在他旁边的梁枫尧一下子猛地转头看向了他。 这话，他居然没有听屈南星说起，是真的，还是只是应付屈斌和梁鸿怡的藉口？ 「这样吗？那……」屈斌似乎是想既然屈南星这样安排，那让他一起去乡下的事情就算了。 谁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听见旁边的梁鸿怡忽然来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接着，在全桌人的视线注视下，她带着些小得意地笑了一下，道：「抱歉抱歉，我这是孕吐反应，你们接着吃，不用管我。」 屈南星早已经消失殆尽的胃口，彻底逆向翻腾了起来。 虽然没有怀孕，但他也很想吐。 第44章 一顿所谓的团圆饭, 吃到后来气氛古怪食慾全无，直接变成了梁鸿怡一个人的表演场。 「屈家又要舔新丁了，要是老爷子还在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高兴, 可惜了。」 「小星啊, 你再多吃点儿，这次阿姨要是生个小弟弟, 你可不要再像对待筱蒙那样, 惯得不像样了, 到时候你这个做哥哥的该管教就要严厉管教。不过以后要多走动，这样弟弟才会和你亲。」 说到最后梁枫尧实在听不下去了, 直接端了水杯递到她跟前，说道：「怀孕了怎么还这么多话，喝水吧你。」 梁鸿怡看起来不但不累，还越说越有精神的样子, 真地接过梁枫尧递的水杯喝了口水, 继续说道：「我是真的很想和小星联络一下感情，这么多年, 他一直对我有误会，你小子别打岔。」 忽然听见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屈南星终于开口回应道：「我对你并没有什么误会，反倒是你对我爷爷的误会比较深，他要是还健在，听到你怀孕的消息只会生气不会开心，因为他讨厌你, 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好了，饭吃好了, 谢谢款待，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呢, 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直接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家庭聚餐，不管看在谁的面子上，来也就来了，吃也就吃了。 但吃着吃着总有人在那里搞事情弄一堆扫兴的事，那也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屈南星听见身后屈斌在叫他，梁鸿怡似乎也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这、这怎么就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呀，我是诚心实意地想跟他搞好关系的……梁枫尧，你给我回来！」 接着，是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明显是梁枫尧看他要走也跟着一起追了上来。 屈南星努力呼出一口胸腔中的污浊之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转头对跟上来的梁枫尧说道：「你在这儿多呆会儿吧，自己的姑姑家，别因为我生分了。」 梁枫尧不说话，只默默地观察他的表情和语气。 屈南星认真地跟他说道：「我想自己安静地呆会儿，不是因为你。」 他现在心情糟糕，谁也不想搭理，什么话都不想说，他想，梁枫尧应该会懂。 梁枫尧果然是懂的，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给你叫车，你先回，等你气消了我再去找你，到时候你得告诉我出国的事。」 屈南星微微一愣，没料到他在惦记着这个。 两人出了屈斌家，屈南星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嘀嘀」两声鸣笛，屈斌的车子从一旁车库驶出，停在了屈南星跟前。 「上车，爸爸送你回去。」 屈南星默默盯着他爸爸看了几秒，没再做那些幼稚的赌气和拒绝，开门上了车，跟车窗外看着他的梁枫尧挥了下手。 「你梁阿姨她……」 车门一关，屈斌就开始为梁鸿怡说起了好话。 「不想听。」屈南星冷漠阻止。 屈斌识趣地闭上了嘴，安静开车。 他知道自己德行有亏，所以在儿子面前没办法理直气壮，甚至都已经无从下手，跟他恢复到小时候的父子安享天伦的相处模式。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屈南星直接开门下车。 「小星，其实不是爸爸想再要一个孩子，是你梁阿姨她非要生。」 屈南星嗤笑一声，感觉他这个渣爹是真的渣，似乎生孩子是一件不需要他配合就能实现的事情一样。 第97页 不过这些跟他无关，他也不感兴趣，他只是道：「你们要不要孩子，还想再要几个孩子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下一次就不必再把我专门叫过去炫耀了。」 说完，他就直接开门进屋，再不想搭理门外的大渣男。 很久没有一个人回别墅的情况了，自从开学后的某一天他邀请了梁枫尧进入这个属于他和爷爷奶奶的共同领地之后，也就中间得知了梁蛋蛋的真实身份闹了几天之外，其余的时间两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 这间房间的楼上楼下很多地方，都有他和梁枫尧共同的行动轨迹，他不但在自家的这栋大房子里给梁枫尧做过很多好吃的，也品尝过梁枫尧不少卖相千奇百怪但味道还不错的各种料理小食。 两人也曾经在周末功课完成后一起窝在沙发里看恐怖电影，每次梁枫尧都表现得像是一只被吓坏的鹌鹑一样，努力往自己身上蹭，每次屈南星都会怀疑他是不是装的，明明大大的个子，小时候也野得恨不能上天，什么时候变成个看恐怖小说和恐怖电影就怕成一团的胆小鬼了。 可每次大大的梁枫尧往他身边蹭的时候，他就又很享受被人依赖和陪伴的温暖，心满意足地享受两个人的绝妙时间和空间。 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似乎空气一下子又被无尽的安静和冷清占据。 屈南星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努力做着心理建设道：「打起精神来啊屈南星，你可是个男子汉！」 爷爷走的时候他就有好好答应他老人家，即使一个人也会好好地生活。 他有努力去做，但还是没有做好，病了好一阵子。 多亏了梁枫尧的出现，才很快地把他从疾病的泥潭中拖了出来。 他很感激梁枫尧，也很喜欢。 但如果他註定不属于自己，那么将来的路，还是需要他一个人好好地去走。 他给自己泡了热茶，用的还是爷爷生前最爱用的一套茶具和最喜欢的龙井茶。 一套摆开，爷爷一杯，奶奶一杯，梁枫尧一杯，自己一杯。 这情形不知情的人看起来或许有些诡异，但屈南星的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清楚自己这不是再犯病，经过了梁枫尧那样温暖的陪伴，怀揣着这份喜欢和温暖，屈南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犯病了。 他只是在想念和缅怀离他而去的爷爷奶奶，也为註定有一天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那样的生活里可能没有自己的梁枫尧送别。 他想，提前适应适应也挺好。 至于梁枫尧问到的他出国的事…… 屈南星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上面哥哥远在s国发给他的邮件。 其实这不是哥哥第一次跟他提到让他去s国团聚的事。 爷爷去世，妈妈和哥哥回来奔丧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问题。 以前他还小，监护权在屈斌这边，最重要的是爷爷还在。 现在爷爷去世了，哥哥旧事重提，想让他过去和他们团聚。 他……要去吗？ 屈南星觉得这会儿头脑不太清楚，所以打算先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把寒假作业搞搞先。 他这一埋头搞学习就一口气搞到了第二天，晚上睡得时候也已经很晚，倒是没再胡思乱想，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起床跑到楼下搞吃的的时候，鬼使神差就跑到了门口监视器那里，点开了按钮看向屏幕。 屏幕除了门边的景色之外空空如也，并没有他期望看到的那个身影。 屈南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这是……想梁枫尧了？ 不过朋友只见分开的那种想，而是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想。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屈南星又一口气把剩下的作业完成了大半，随便给自己做了些吃的，便收拾了一下出门往吴难事那里赶去。 之前他就和吴大叔那边约好了，准备过去那边看他的小花小鸟。 打车很快到达，吴难事大叔依旧热情，先带着他看了花草，逗了小鸟，又做了好几个菜留他下来吃饭，两人就顺便交流了一下厨艺。 吃饭的时候，两人谈谈说说，不可避免地就说到了梁枫尧。 「那个臭小子，从小就又野又皮，也就这大半年我瞧着变了不少，都是因为小屈你呀！」 屈南星正小口小口吃着两人做出来的饭菜，一听这话还挺奇怪：「他吗？这次我重新见到他他就变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早就变乖了，不是因为遇到我才变得。」 那吴难事道：「乖什么乖，抽菸喝酒打架，那能叫乖，也就学习成绩不错，要不人学校早就把他开除了。」 屈南星终于停下吃饭的动作，茫然的「啊」了一声。 吴难事猛地像是反应过来，「哦哦」支吾了两句口风也跟着改了说道：「我的意思是，要是他是那样喝酒抽菸打架的坏学生，就算人家看他学习好也不一定要他，他……打架吗？抽菸喝酒吗？」 屈南星摇摇头。 老头儿呵呵地笑，道：「我就说嘛，他是个好孩子，尤其跟你这样的好孩子待久了，有点儿坏毛病也都改了。」 屈南星还是觉得他这话前言不搭后语，问：「您刚刚说的是这个意思？」 吴难事道：「就是这个意思，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说话没个正调，你不用都听。」 第98页 屈南星也不知道是这大叔是不是真的颠三倒四，最后也只「嗯」了一声打算不再计较。 他正想再回忆一下樑枫尧小时候的混帐事儿，跟吴难事一起说说笑笑，忽然看见门外有个大妈探头进来，见屈南星发现她了干脆一掀帘进来了。 「你说你有客人，原来是个这么好看的小哥哥，我还以为你有别的大妹子呢！来来来，你看看我帮你改的这件上衣，我觉得这从改的肯定行，你换上试试。」 吴大叔看起来有些窘迫还有些老来俏的害羞，一直躲避道：「不是让你晚点儿再来，我这有客人呢！」 那大姐一点儿也不见外，迳自把衣服塞进吴难事手里，人也跟着坐下，直接跟屈南星聊了起来：「我是吴大哥的邻居，关系很好的那种邻居，小哥哥上几年级了，长得是真好看啊，有没有处对象？」 屈南星被这热情的大妈搞得很是狼狈，又看了眼老来俏的吴大叔，终于知道自己这电灯泡不宜久留，又勉强呆了会儿就匆匆告辞了。 出了门他擦了把被热情大妈激出来的冷汗，苦笑着摇摇头。 这年头，谁还不是成双成对呢？ 最不济也有家人陪伴，可不像他，这会儿就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果他出国的话…… 一路胡思乱想回了家，刚下车远远就看见坐在他家大门外的梁枫尧。 一瞬间，屈南星觉得开满了芬芳馥郁的花。 第45章 「不是有钥匙, 怎么不进去等着？」屈南星迎着梁枫尧温柔注视着的目光走向前，先一步开口问道。 他们这大半年几乎天天黏在一起，屈爷爷别墅的钥匙梁枫尧那里有, 梁枫尧学校旁边出租屋的钥匙屈南星这里也有。 「进去了的, 你不在，我就出来等等看。」 屈南星看了眼手机, 上面的对话框还是昨天上午在学校的时候发的。 自从昨天到现在, 两人分开后居然也一条消息都没发, 这要是被尤越王笑天和曹冬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的。 但事实是他们这次并没有吵架。 「我去吴难事那里看我的花和鸟了。」屈南星一边开门示意梁枫尧进门, 一边说道。 「我知道，我问他了，他说你走了有一会儿，我猜你应该回来了, 就在这等着。」 屈南星「哦」了一声, 其实有点儿想问「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但一犹豫又没有问出口。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大门, 穿过小院来到屋子里，一进门梁枫尧忽然一个往前，把屈南星堵在了门里面的过道上，活像是电视剧里面的壁咚场面。 屈南星愣了一瞬接着心跳如鼓，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干什么？」 梁枫尧凑得很近直视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他问：「这次气消得这么快？」 屈南星：「……」 搞了这一出原来就是要确认这个问题，早说了不是生他的气, 他也回答说懂的。 屈南星没好气地伸手想要把人推开，谁知推了一下这人像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而是继续凑近了看他的双眼，接着嘆了口气，自己让开身体，把人放了出来。 「小没良心的。」 屈南星听见他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句。 「？」 是在说他？他怎么没良心了？ 「我怎么了？」他不太服气地问。 「一天没见，你也不给我发条消息，今天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冷处理我？」 梁枫尧忽然开始控诉了起来。 屈南星：「……」 这话从何说来，他是没给梁枫尧发消息，那是因为他怕自己陷在想念中不可自拔，所以强迫自己静心学习去了，他都已经把寒假作业做得差不多了呢！ 再说了，他没给梁枫尧发消息，这个坏东西不也一样没给自己发消息嘛！他居然还委屈上了。 屈南星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些反驳的话说出来，就听见梁枫尧又委委屈屈说了句：「要是你哪天出国了，是不是也会这样，一条消息也不给我发，就这么把我给忘了？」 屈南星愣了下，再一次感受到原来梁枫尧对他可能要出国的事情这么在意。 他昨天故意不给自己发消息，难道是为了试探将来他们两个万一分开了的话，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吗？ 虽然有点儿幼稚，但也有点儿可爱，也让屈南星觉得有些窝心。 他好声好气地开口解释道：「我不是忘了给你发消息，是想着你说等我不生气了就过来找我。我以为你会来……」 梁枫尧听他这么说一双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显得很是冷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人也再次往前凑近了，看着屈南星问道：「真的？那这么说，你昨天晚上一直在等我过来？」 屈南星连忙否认：「我可没有一直等，我在写作业来着，我的寒假作业都快写完了。」 梁枫尧却抓他话里的玄机，道：「没一直等，那还是等了会儿呗！」 屈南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还是放弃了。 只是等一个好兄弟好朋友过来而已，没什么的。 他这个不否认让梁枫尧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伸手捏住屈南星两颊上的肉轻轻揉了揉，说道：「那好吧，是我错了，怪我没有赶紧过来找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就算你不给我发消息我也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来找你。」 第99页 屈南星把他不老实的手掰下来，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总是会被梁枫尧这样子不顾边界的行为和动作搞得精神起伏，生理也跟着出现不应有的反应，比如心跳加快、比如面红耳赤、比如…… 谁知他刚抓着梁枫尧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脸颊上拉下来，结果手又被顺势捏在了手里。 梁枫尧握着屈南星的手，神态确实认真的模样，问道：「那、你出国的事情，怎么说？」 看来如果不好好把出国的事情说清楚，面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傢伙是不会罢休了。 屈南星想了想还是坦诚道：「要是我妈回来的话，我应该就不去折腾这一趟了。」 梁枫尧又问：「那她要是回不来呢？」 屈南星道：「那我可能会过去待几天，反正留在这边的话，就得我一个人过大年了。」 梁枫尧道：「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我肯定会过来陪你的。」 屈南星一瞬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知道梁枫尧不是随口一说，他既然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一定会做得到。 一股甜蜜温暖感动但又夹杂着一丝所求非所得的无力感，一股脑儿涌到屈南星的心房里，又胀又满。 但他还是维持着理智说道：「那肯定不行，你还有家人，过年应该和家人在一起。」 你和我，算是什么样的关系？哪有不要家人和同学朋友一起过年的。 梁枫尧似乎也猜到他会这么回应，没再多说，而是继续问：「那你去待几天就回来对吧？」 屈南星点头：「对。」 其实妈妈和哥哥的劝说他一直有听进心里，虽然这么久了一直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他确实也有过几个瞬间想着去国外和妈妈哥哥团聚的冲动。 而此刻，他的回答则很是坚定。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看明白自己的心。 他捨不得梁枫尧。 哪怕他是直的，永远不会为自己变弯，有一天也许会属于别人。 但现在，他也不想和梁枫尧分开太久。 起码高中前的一年多时间，他们还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像这样相处到毕业的那天。 屈南星觉得，这有可能他这一生中，最纯洁最美好，也最难以忘怀的时光，或许此后再不会遇到第二个像梁枫尧这样对自己好的人。 他想再多珍惜一些时间。 梁枫尧明显也对屈南星这个回答感到放心和满意，神情里刚刚还有些紧张和严肃的表情，这会儿也终于全都消失，整个人又恢复到平时和屈南星相处时的轻松和愉快。 「吃饭了吗？咱们一起做饭吧！」 他摩拳擦掌看起来超级期待和屈南星一起做饭的样子。 屈南星这会儿也才注意到他一身风尘僕僕的模样，似乎这一天多的时间没闲着。 「你这一天干嘛去了？」他一边任由梁枫尧拉着他进了厨房挑选食材，一边问道。 梁枫尧随意开口回答：「回了趟家，办了点儿小事儿。」 屈南星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回乡下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哪个同学寒假放假回到整个学期都没回的家，居然待一天就离开？ 梁枫尧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回他道：「能回去一趟也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我就是回去看看我家老头儿跟他那姘头有没有把我妈的山头败光，你还想我能好好跟他们坐下来喝一壶呢？」 屈南星当然知道梁枫尧的家庭情况，听他这么说大概也能理解。 「那你哪天再回去？」他问。 梁枫尧道：「看你，你妈妈要是回来我就走，要是不回来我就一直陪着你。你不会烦我吧？」 屈南星想了下道：「烦，都烦死了。」 虽然他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即使放寒假了梁枫尧也能留下来陪他。 但一想到不可避免的同吃同睡，和梁枫尧二十四小时不断地近身「骚扰」，换个衣服也不避讳，大咧咧地露出他劲瘦的腰身和结实的肌肉，洗个澡甚至光熘熘地就从浴室出来。 时不时捏捏他的脸抓抓他的手，睡觉的时候非得跟他贴在一起说那样才不会害怕鬼来抓。 出个门也一定要跟他勾肩搭背，在外面吃顿饭也要跟他胳膊贴着胳膊腿碰着腿。 屈南星现在明确知道自己是个弯的，喜欢的正是这个天天「骚扰」自己的人。 他不烦才怪。 但那种觉得烦更觉得甜蜜还要小心隐藏害怕被发现的种种思绪掺杂在一起，屈南星一边觉得备受折磨，一边又沉浸其中无法自拔，都快要搞得自我分裂了。 所以他说「烦」，倒也不全是反话。 不过梁枫尧才不会觉得屈南星是真的烦，就算是，他也会死皮赖脸继续贴上来。 于是这种对屈南星来说即折磨且甜蜜的寒假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头两天屈南星还是坚持学习为主，除了把剩下的作业尾巴解决了之外，还有相应的学习计划也一丝不苟地完成。 因为有学神在旁边辅导，他的任务完成得迅速且有效。 到了第三天眼看着没什么要紧的学习计划了，梁枫尧便提议出去浪一天。 「跟尤越他们一起还是跟曹冬铁强他们一起？」屈南星看着手机里的约饭简讯询问梁枫尧的意见。 第100页 「不跟他们一起，就我们俩。」梁枫尧给出自己的意见。 屈南星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心神微微荡漾。 就他们两个，那不就跟约会差不多？ 但他还是以好兄弟的身份表示了一下矜持，「就我们俩能玩儿什么？」 「能玩儿的多了，游乐园、滑冰场、游戏厅、电影院、密室逃脱、鬼屋、海底世界、动物园，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大熊猫，咱们这次耐心地排上两个小时，一定尧看到国宝，还可以去那座你说看日出很美的山上去住一夜。」 屈南星一边疯狂心动一边继续矜持：「这么多地方，一天玩不完吧，要不要列个计划？」 梁枫尧看着他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泛出亮晶晶的光芒，跟着一本正经道：「那肯定要的，还等什么，赶紧列吧！」 两人于是脑袋凑在一起，认真地列起了寒假游玩计划。 等到计划全部列完，屈南星一脸期待地拿起计划本仔细端详，一边问梁枫尧：「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好玩儿的地方？」 梁枫尧道：「因为很早以前就想带你去了。」 屈南星微愣，转头看着他问：「有多早？」 梁枫尧沉吟道：「就……认识你的那天开始。不过那时候还小，能想到的只有我们乡下最美的山头，我爬过最高的那颗树什么的。后来到了城里上学知道的好玩儿的地方多了，就一直盘算等哪天再遇到你了就带你去玩儿。」 屈南星被他这些话说得有些失神。 从认识的那天开始吗？ 那的确是很早。问题的关键是，中间他们因为那些原因闹掰分开，这么多年，梁枫尧还一直有幻想他们重逢后的场景吗？ 但在那时候小小的他看来，那天一朝分别，两个人就不太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 毕竟梁枫尧发现了他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后直接吓跑了。 而且他的姑姑抢走了自己的爸爸，在当时还是小小的屈南星心里，他们已经是「仇人」了。 原来，这么多年梁蛋蛋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他想过重逢，想过带着变成「星星弟弟」的自己去那么多好玩儿的地方。 一瞬间，屈南星有种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 「你……」 他刚要开口，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只好收回想要说的话，拿起电话看了一眼。 是杨琦涵在国外的号码。 屈南星一下子冷静下来，看了一眼梁枫尧后滑动了接听键。 「喂，妈……」 「哦，知道了。」 那边的话干练简短，屈南星的回应也同样简短。 电话挂断，屈南星对梁枫尧道：「我妈现在上飞机，晚上到。」 第46章 游玩的计划泡汤了。 他们只有今天一个白天的时间去玩儿, 原本定好的去登山看日出只能被延后，先把附近可以玩儿的项目提前。 于是他们去看了国宝和其他可爱的动物，又去了游戏厅然后看了场电影。 最近倒是没有太好看的大片, 两人选了部爱情电影, 结果全程看得屈南星脚趾抠地，原本还担心如果电影太好看他不自觉共情沉浸进去被梁枫尧发现马脚怎么办。 完全就是多余担心。 「好垃圾啊！」出了影院屈南星忍不住吐槽道。 梁枫尧却笑着撸了下他头发上的呆毛, 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屈南星奇怪道：「你觉得好看啊？」 梁枫尧道：「不是, 你真以为两个人来看电影是为了电影的内容？」 屈南星不解：「那不然呢？」 梁枫尧伸臂将他揽在怀里, 凑近了朝前扬扬下巴让他往一边看。 屈南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前面一对小情侣现在也是跟他和梁枫尧的姿势差不多, 女孩子被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整个地搂在怀里。 不同的是，他们这样可以解释为哥俩好。 而前面那对儿明显就是情侣，除了谈谈说说时不时甜蜜相视一笑，还会间歇式地打几个波, 旁若无人地互啃几口。 屈南星隐约记得, 看电影的时候这对情侣似乎就坐在他们前面两排的位置。 「看电影是为了这种氛围懂吗？」梁枫尧继续在他耳边科普：「这俩人在里面的时候差点儿把对方吞进去，亲得很凶。」 屈南星眼神古怪地转头看他：「你看电影的时候光盯着人家小情侣了？」 梁枫尧一听这质问连忙为自己辩驳：「我不是故意要看, 电影太无聊，他俩太火热，而且就在咱们前面，我不想看也没办法。」 辩驳完他还反问屈南星：「你没看他俩？」 屈南星还真没看，因为爷爷奶奶不是电影院的受众，除了他记忆里很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去过电影院之外, 已经很多年没再进过影院了。 所以他对这一次进电影院充满了期待，大荧幕开始播放影片的时候他全程盯着荧幕试图理解剧情走进剧情。 虽然那挺艰难, 但他还是努力去做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前两排的那对情侣有多热烈。 「我没看！我光看电影了, 而且那么黑呢！」屈南星着重为自己证明。 梁枫尧看他这样子又被可爱到，低笑着说：「好好好，知道你没看，我家星星是乖孩子好孩子。」 第101页 屈南星瞪他，他又忙举手：「我保证，以后看电影的时候也绝对不乱看，哪怕那部电影再垃圾也要坚持目不转睛地看完全部剧情。」 屈南星眼睛一亮，感觉终于找到认同感了道：「你也觉得这部电影太垃圾了对不对？」 梁枫尧：「肯定的，我也没在电影院看过这么垃圾的电影。」 屈南星忽然抓住了什么，问：「你来过电影院很多次？」 梁枫尧微愣，还是答道：「跟朋友来过一两次。」 其实之前他跟铁强几个混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来看电影，再往前也和其他混混去过游戏厅电影院什么的。 但每次来，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带着星星来呢？ 所以今天的时间，他不想尤越或者曹冬铁强他们掺和进来，他就想和星星两个人来看电影，还有别的那些地方，也只想和星星一起去。 不过这些话他不好跟屈南星都说也就是了。 屈南星听了这话却已经把心里的醋罈子大翻特翻。 原来在自己之前，梁枫尧还有别的好朋友，是可以一起进电影院的那种好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梁枫尧又拿手捏他脸颊旁的软肉，笑着说道：「肯定是男的，但不是男朋友，我又不是噁心的同性恋，是好几个人一起，我那时候闲得无聊，随便来看一看的。」 屈南星心里的醋味稍微消解掉了一些，但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很想跟梁枫尧说，在提到同性恋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加其他的形容词，尤其是「噁心的」这种。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从电影院出来，梁枫尧又陪着屈南星去了趟超市，採买了一些杨女士回来后爱吃的蔬菜水果什么的。 等回到屈爷爷的别墅，他又帮着屈南星整理了下一会儿要做的食材，梁枫尧便直接上楼拿了自己的书包。 「陪你到机场后我就直接回出租屋了，你和你妈妈好好相处，我给你发消息你记得回。」 屈南星迟疑着道：「其实你可以留下来，我妈妈她不干涉我交朋友。」 梁枫尧微笑着道：「不太好，别的朋友也就罢了，我可是姓梁的。」 屈南星嗔了他一眼，「讨厌姓梁的」这个话的确是他说的，现在梁枫尧总是故意说出来调侃。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梁枫尧和梁鸿怡的姑侄关系是无法抹去的，妈妈知道梁枫尧就是小三梁鸿怡的侄子，她不可能完全没有想法。 「我会跟妈妈说，你是你，你姑是你姑，你和她不一样，你也没有做错什么，还帮了我很多，尤其帮着我从疾病中走了出来，我妈妈会接受并且理解我和你做朋友的。」 梁枫尧满是欣慰地抬手捏屈南星的脸颊，道：「星星真好。不过，今天还是算了，你妈妈刚回来，肯定有很多话想和你单独说，我在场的话会很尴尬。我先回我的住处，等有机会我再过来拜访杨阿姨。你也不想我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吧！」 屈南星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他只是有些不忍心梁枫尧一个人。 明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梁枫尧总是会出现来陪着他。 现在妈妈回来了，他却要让梁枫尧一个人回清清冷冷的出租屋待着。 「要不，你还是回乡下吧，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家，我妈这次回来不知道要待几天。」 梁枫尧怎么会看不出屈南星对他的不舍和担心，便点头答应道：「行，我会自己看情况决定的，你也知道从这里回乡下只要三个小时，我想回随时就回了，而且我很小就出来上学，自己一个人也很习惯，你不用担心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磨叽下去也没有意思了，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两人出门打车前往机场。 飞机准时落地，屈南星顺利接到人。 杨琦涵女士虽然在国际歌坛有一定的地位，国内知名度也不小，只是她为人相对低调，平时也很少回国，出入机场都是大众化的打扮，不会太过扎眼，又没有媒体那边的打扰，所以屈南星接人才会这么顺利。 顺利接到母亲跟她一起外机场外走的时候，屈南星还远远地看见梁枫尧隐在远处，高高地跟他挥了下手，这才消失不见。 「你看什么呢小星星？」杨女士顺着屈南星张望的目光朝前看去。 「没什么，一个背影很像我朋友的傢伙。」屈南星收回目光，极具暗示性地回答。 「朋友？是你在发给哥哥的邮件里提到的那个学霸吗？」杨琦涵好奇地问道。 「是他。哥哥还跟你说这个了？」屈南星有些高兴地问道。 杨琦涵并肩跟着小儿子往外走，行李都扔给了后面的助理，对着小儿子唠唠叨叨道：「是啊，你哥虽然天天忙到不见人影，但只要见面什么话都会跟我说，哪像你，上次说了你一次，就真的一次也不给妈妈打电话了。」 她说的虽然是事实，但也不完全是事实，屈南星为自己辩解道：「功课很忙，您也总是没有跟我这边合适的时间，不是故意不给您打电话的。」 当然，有意减少打电话的频率也是真的。 他从前总是希望能多亲近母亲，就算离得那般遥远。 只是爷爷的离世，疾病的影响，对亲情牵绊的期待值降低等等，都是他有意放下讨好母亲行为的原因。 第102页 如果有一天他又一次必须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世界，那他总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希望下次不会再生病。 因为，下次不一定还会有梁枫尧在他的生命中像是穿透乌云的阳光一样蛮横又不讲道理地照射进来。 想到梁枫尧，屈南星忍不住又朝着刚刚那个角落看了一眼。 杨琦涵自然也察觉到了小儿子的视线，也跟着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站在那里。 她嘆了口气，挽住小儿子的胳膊，转头仔细打量起来。 「倒是比那时候结实了点儿，气色也好了很多，不是说功课很忙？」 半年前她赶回来参加屈老爷子的葬礼时，自己这可怜的小儿子瘦到似乎来一阵风都能给吹走了，虽然他努力证明给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太过伤心，很快就能好起来，但勉强挤出的一丝笑还是让她看了难受到不行。 其实那时她就已经想要带着屈南星直接出国，但他自己不愿意，说是捨不得把爷爷奶奶留在这儿。 傻孩子，已经故去的人又哪里有什么知觉。 但她还是尊重了屈南星自己的想法，让他留在国内读书生活。 除了是他自己的想法，还因为杨琦涵实在是太忙了，国外有她的事业，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照顾那是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屈南星。 本来以为这大半年小儿子一定过得很糟糕，毕竟他都已经跟自己说起放弃再去学习音乐的想法，并且真的再没有去那个她专门帮他找的音乐老师那里上课。 这样自暴自弃不顾前程，不是在赌气又能是什么。 所以即使事业再忙，她还是抽出了两天的时间，趁着顺便回国谈一个合作的机会，直接来查看小儿子的情况了。 谁知这一照面，屈南星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比她想像中好了太多太多，之前苍白的肤色变得细嫩红润，身体结实了不少，甚至个头也抽高了一些，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年人的朝气与蓬勃。 最重要的是，爷爷刚去世时他那魂魄都跟着老爷子一起去天外神游的虚弱和迷离感，现在也已经一扫而空，他看起来对至亲至爱离去的事实已经释然，并真的可以一个人阳光努力地好好生活下去了。 本来打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一次说服屈南星一起去国外生活的杨琦涵，一下子没了大半的底气。 这孩子，真的能被自己劝说得动吗？ 「功课是很忙啊，」屈南星在母亲上下打量的目光中回应道：「不过生活也很规律，您还不知道我住校了吧？起得早睡得早，也不用花时间在路上，早上还能去操场上跑两圈，运动多了胃口也不错，所以身体就结实了，身体结实，精神头当然也不错了。」 杨琦涵又问：「是跟你的那个同学一起？就是跟你住一个宿舍的学霸？我听你哥哥说，你生病的时候他还帮着照顾你了？」 屈南星点头承认：「就是他，是我的同桌、舍友，我生病的时候他陪我去看的医生，也跟着照顾了我很久。」 杨琦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孩子生病，陪着去医院随身照顾的居然是他的同学。 他有父母兄弟，却又像是没有一样。 但杨女士到底不是愿意表露内心脆弱和酸楚的女人，她对屈南星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能约出来见个面吗？妈妈想请他吃顿饭，好好谢谢他。」 屈南星注意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回答道：「他叫梁枫尧。」 杨琦涵跟着重复了一遍：「梁枫尧？」 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但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倒是没有像屈南星说的那样，对「梁」这个姓有太多的敏感。 毕竟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梁鸿怡一个人姓梁。 「那你联繫联繫他，明天有时间的话把人约出来妈妈请吃饭。」 屈南星没在母亲脸上看见任何嫌恶和怀疑，便答应下来，直接掏出手机要给梁枫尧发消息，却听见母亲又补充了一句：「尽量晚一点，妈妈明天白天要去见个合作伙伴，暂时还不知道忙到几点。」 屈南星发消息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您这次回来待几天？」 助理小姐姐叫的专车已经到了，杨琦涵招呼着小儿子一起上车，等到坐稳了这才回答他的问题：「妈妈只有两天的时间，后天就得回去。」 屈南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还好，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 妈妈从来都是很忙的，事业心爆棚，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他从小就很敬佩母亲，但也不妨碍他从小就渴望母亲更多的陪伴。 只要她肯多陪陪自己，她想看自己多乖的样子都可以。 不过现在他长大了，需要至亲陪伴的需求虽然还在，只是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浓烈了而已。 杨琦涵怎么会听不出屈南星这声「哦」里面暗含着的麻木和失望，她拉过屈南星的手，再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从小就没有接受过她多少近距离关爱的小儿子，认真地说道：「星星，其实这次妈妈是来带你一起过去的，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 不等屈南星表达自己的意见，杨女士又继续说道：「你别急着拒绝，你听妈妈说，我这次带你过去不是强制你以后就在那边生活，我的意思是你去那边看一下考察考察，感受一下那边的艺术氛围，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学习音乐，发挥你从我身上遗传到的音乐天赋。」 第103页 屈南星直接摇头：「妈妈，不管您相不相信，但我真的对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不感兴趣。」 杨琦涵皱着眉头观察他的表情：「你这是一种任性，也是一种浪费。」 屈南星不太同意：「我不觉的，以前我也不喜欢唱歌，只是为了讨您欢心，想让您多对我关注一点儿才会故意去学。」 杨琦涵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眼神有些悲伤地问：「所以，你现在已经不想再讨好妈妈，也不稀罕我的关注了是吗？」 屈南星苦笑了一下，问：「那您喜欢一个没有自己的灵魂，只一心讨好您的儿子吗？」 杨琦涵没办法不去正视屈南星的想法了，她感受得到爷爷去世后屈南星心里方面的成熟变化。 她难掩悲伤，但也忍不住感到欣慰。 「好吧，妈妈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都随你。但我还是坚持我的做法，就算你不喜欢音乐不喜欢艺术，那我也建议你这次跟我一起出去看看，那边搞学术也同样有很多不错的选择，会给你更广阔的空间。而且，你去了那边可以和我跟哥哥在一起，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邮滨河上划船，一起做做烘焙喝杯咖啡。星星，以前你舍不下爷爷，而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呢？别告诉我你捨不得你爸。」 屈南星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想说我捨不得我的老师同学，尤其是那个叫梁枫尧的同桌。 杨琦涵见状继续劝说，道：「就算你去了那边不喜欢也没关系，起码，这个年关你过去和妈妈一起过总可以吧？你难道要留下来陪你爸和那个女人一起过年？」 屈南星没话说了。 确实，不管怎么说，过去那边和妈妈哥哥一起过个年，总还是不好拒绝的邀请。 回到别墅屈南星给母亲做了吃的，杨女士一口不剩全部吃光，也不在乎因此要多长出几斤肉。 吃完饭又陪着屈南星说了好一会儿话，问他近况，问他在学校里的生活，以及将来想要考取的专业等等。 一直到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她才不得不中断难得的亲子时光，先去处理事业上的难题去了。 屈南星趴在沙发上捞过自己放在一旁闪了好几次的手机，就看见一排梁枫尧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吧？」 「在做菜给妈妈吃了吗？」 「她肯定都吃光了，你做饭那么好吃。」 「肚子饿了，早知道上午咱俩合伙做的炒饭少吃点儿，剩下的打包回来就好了。」 「自己炒了一盘，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后面配了一盘颜色黑乎乎的炒饭照片。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条：「味道还不错，都吃完了。」 然后配上了空盘的照片。 「这会儿星星一定在陪着妈妈说话，绝对不是故意不理我。」 「我猜再过3~300分钟，星星一定会回我消息。」 屈南星看了一眼这条最后发送的时间，刚刚好是3分钟前。 「猜对啦！」屈南星发了条棒棒哒的表情包过去表示恭喜。 「妈妈呢？」梁枫尧问。 屈南星微微一愣，不知道的还以为梁枫尧在问两个人的妈妈。 「打电话。」屈南星倒是没有纠正这个小错误，他觉得这样挺好。 「见到妈妈是不是特别开心？」那边回。 「嗯，是挺开心，不过她明天还要去忙，没时间陪我。」 「那挺好啊，我可以偷偷跑过去找你。」 其实屈南星刚要发消息跟他说杨琦涵要请吃饭的事，结果看到「偷偷」两个字，心里不由很开心地蹦跶了两下。 偷偷见面什么的，为什么有种小情侣背着父母私下约会的感jio呢？ 那要不……就体验一把吧！ 第47章 屈南星穿了一套简约的白色运动套装, 头戴一顶可以遮住额头的鸭舌帽，出门前照了下镜子，觉得自己和想像中背着父母偷偷出门和心上人约会的思春少年一模一样。 这感觉莫名令人心跳加快。 唯一遗憾的是, 心上人是个会对自己很好但却不会喜欢自己的直男。 直男梁枫尧早早来到屈爷爷的别墅大门外等候, 在看见屈南星一身白衣带着鸭舌帽静悄悄关门出来的样子时，不由被可爱到心尖发痒。 他不做声直到屈南星走出几步才轻声迈步从藏身的冬青丛中走出来, 大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屈南星被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梁枫尧这才松了口气：「干嘛呀, 吓我一跳，不是让你不用过来, 到见面地点等我就行？」 「不想等，想过来。」 梁枫尧边说边顺手抬了抬屈南星的帽檐，想要更多得看清他好看的脸蛋儿：「怎么想起来戴帽子了？出门还鬼鬼祟祟的，你妈妈不是已经走了吗？」 「你看见了？」屈南星问。 「嗯, 看见了。」 「来这么早干嘛？」屈南星问。 「来接你。」梁枫尧道。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还用你接。」屈南星道：「所以你刚刚也是躲在一边儿了？」 「对，躲着了。」梁枫尧道。 屈南星不说话了, 偷偷地笑。 「笑什么？」梁枫尧也跟着笑，还一边问。 「不告诉你。」屈南星道。 第104页 他笑梁枫尧居然在不知不觉中配合了他。 他们现在像一对儿了。 一对儿躲避家长去约会的小情侣。 「你还没回答呢？」梁枫尧想起刚刚的问题，继续问：「干嘛鬼鬼祟祟的？」 屈南星干咳了一下，随口解释道：「我就练习一下。」 梁枫尧不解：「练习什么？」 屈南星：「练习要是我妈在家我偷偷跑出来玩儿的话该怎么操作。」 梁枫尧听完愣了一下，随即手抵着嘴角笑到停不下来。 屈南星打他背，问：「有什么好笑的！」 梁枫尧又伸手扒拉了下他的帽檐, 努力憋笑道：「没什么好笑，就是看你太可爱了。星星, 你怎么这么可爱！」 屈南星不觉得这是赞赏，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幼稚, 很可笑，但他就是想体验一把。 体验结果不错，他很开心，于是原谅这个一直在笑个不停的傢伙。 梁枫尧继续很愉快地笑着，三两步追上他，揽着他的肩膀拥着他超前走去。 今天又是和星星单独在一起的一天，真开心！ 他们今天的游玩计划是去游乐场，因为要提前回家，所以今天的行程也就只有这个。 屈南星沉浸得很好，体验得很过瘾，玩儿得也很疯很尽兴。 大摆锤、过山车、跳楼机、漂流船、还有情侣标配的摩天轮也坐了。 他们真的像普通情侣那样，在机器载着他们飞跃移动的时候牵着手放肆尖叫，在浪漫的摩天轮里肩并着肩看着远方。 你可以说他们是一对好朋友好兄弟，但若是把他们看成一对青春年少性别相同的情侣，又有什么不可呢？ 屈南星任由梁枫尧在上下机器的时候拉他的手，或者时不时像平时那样揽着他的肩。 他会想像这不是好兄弟之间的随意，而是约会中的亲密。 他们，这就是在约会。 「要不要进？」 此时两人站在挂着各式各样骷髅鬼头的鬼屋前，打着商量要不要进去寻个刺激。 「去呗！」梁枫尧表示可以挑战。 「你又不怕了？」屈南星表示快要看不懂梁枫尧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了。 说他胆子大天天晚上都要跟他贴着睡，说他胆子小什么恐怖小说恐怖电影都爱看，就是看得时候缩在自己身边缩成大大的一团。 这会儿到了鬼屋前，他似乎也没有打憷的意思，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这是传说中的又菜又爱玩儿？ 「这不是有你嘛！」 梁枫尧一边说一边把高高大大的自己贴在屈南星后背，从后面整个地搂住他，也说不清他这到底是寻求保护还是在充当一个保护者。 屈南星只是清晰地感觉地到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膛温暖而又坚实，心头怦怦跳个不停。 「那走吧！」他默默享受着这种亲近，伸手拉了梁枫尧的手臂，一起朝鬼屋入口走去。 谁知还没等走进鬼屋的入口，就被一个突然冲过来的人影给拦住了去路。 「梁狗蛋！」 那人影朝着梁枫尧大声地叫了一声，这声动静过大，周围的其他游客包括鬼屋门口的工作人员都齐齐看了过来。 屈南星也一脸意外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儿。 本来他是不认识这个女孩儿的，但「梁狗蛋」这个称呼却将他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小时候。 「蛋蛋这个名儿一点儿也不威风，还不如叫狗蛋，梁狗蛋！梁狗蛋！狗蛋！狗蛋！」 记忆里，一个皮肤黝黑扎着高高的朝天辫的粗犷女孩儿一边跟自己解释着为什么要把梁蛋蛋叫成梁狗蛋，一边在梁蛋蛋面前不停地叫着「梁狗蛋」这个名字。 小小的梁蛋蛋以前随便女孩儿叫也懒得搭理，但那天却一个伸手把那个女孩儿给推到一边，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小屈南星的手上跑到山上去玩儿去了。 屈南星还记得自己当时还想想回头去扶一下那个女孩儿来着，但梁蛋蛋十分霸道地不让扶，说什么「她皮实着呢，一会儿自己追上我们了，我们快跑，不要被她追上。」 于是两人便漫山遍野地疯跑。 隔天那个女孩儿果然又追到两人面前「梁狗蛋梁狗蛋」地叫了起来。 再后来不知道梁蛋蛋用了什么法子，反正再到离开乡下之前，屈南星就很少再见到那个女孩儿。 时隔多年，他早就已经记不清那个女孩儿的具体长相，但「梁狗蛋」这三个字一被叫出口，儿时短暂但又深刻的记忆还是一下子浮现了出来。 而眼前这个长相带着些野性的女孩儿，也和记忆中小时候的那个朝天辫女孩儿重合了起来。 「真的是你！」 女孩儿兴奋地看着梁枫尧，叽叽喳喳开始说话：「我就说我们之间有红线连着，你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以前也就算了，前天你明明是回去跟我约会了的，你不许耍赖不许跑，赶紧回去跟我爸提亲！」 那女孩儿一边说一边高兴地要伸手去抓梁枫尧的手，但被梁枫尧轻轻巧巧躲开了。 「你有病？有病赶紧回去吃药。」 梁枫尧明显不想搭理这个女孩儿，揽着屈南星的肩膀就要带他进鬼屋。 「哎哎哎你别走，行行行，我不逼你去提亲。不过在这儿都能遇上你敢说不是缘分！带我一起玩儿呗！」 第105页 说完她也不等梁枫尧回答，像是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屈南星。 「咦~你不是那个……鸿怡姑姑丈夫家的小少爷？小时候你妈老是把你打扮成女孩儿的那个？是你吧是你吧？」 她边说边开始绕着屈南星来回上下打量：「就是你，虽然你现在变回男孩儿打扮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儿，我就见过你一个！」 说完她又惊讶上了：「你、你们两个怎么混到一起了？你们……不应该是死对头吗？毕竟是鸿怡姑姑抢了你爸……」 「郑思雨你能住嘴吗？」梁枫尧不耐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屈南星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叫郑思雨，倒是个温柔内敛的名字，跟这女孩儿的性格外表都不太搭。 郑思雨终于住嘴了，似乎也意识到梁鸿怡小三上位的话题不好大提特提。 不过接着她就似乎是找到了更好攻略的对象，上前就跟屈南星套起了近乎：「小少爷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儿过的！」 屈南星点点头承认：「记得，你小时候扎着个高高辫子。」 「对啊对啊！」 郑思雨挺高兴屈南星能记得她，继续得寸进尺：「你能记得我那就说明咱们交情匪浅，你们两个男生在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我那边还有几个好姐妹，你们等着，我叫她们过来咱们一起玩儿！」 屈南星虽然不喜欢自己和梁枫尧「偷偷约会」的行程被打扰，也很在意刚刚郑思雨说什么「前天回去跟我约会」的这句话。 但听见郑思雨的话他还是保持着风度看了下樑枫尧，毕竟郑思雨是他的老乡，要不要一起玩儿也还是徵求一下樑枫尧的意见吧！ 「行，你去叫吧！」 屈南星听见梁枫尧这样说，心里顿时无比失落。 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偷偷约会」，泡汤了。 郑思雨转头去招呼被她落在远处的姐妹。 就在这时，梁枫尧伸手抓了屈南星的手拉着他拔腿就跑，只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跑进了鬼屋里面。 等到郑思雨反应过来也跟着追进去的时候，鬼屋里七拐八拐的设计已经让她完全失去了追踪方向。 屈南星被梁枫尧大手抓着一阵风似地进了鬼屋，缭绕的鬼气，阴森的氛围，渗人的音效和守在各个角落里的npc，却都完全无法阻挡梁枫尧拉着他向前狂奔的步伐。 忽然，一个npc无头鬼从角落里蹿了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但却被梁枫尧大手一个扒拉瞬间扒拉到了一旁，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虽然没受伤，但也足够可笑和狼狈。 梁枫尧拽着屈南星往前跑的脚步不停，陆续有更多的npc鬼出来阻拦或是作势捉他们。 梁枫尧开始还推推搡搡想要动手，后面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敢太把自己的武力值炫出来，于是飞快改变了战略战法，瞅准了一个空档，拉着屈南星七拐八拐冲出了包围，扭头一个转身，带着他钻进了一个木头做的橱柜道具里头，反手拉上了柜门，把屈南星紧紧地拥在了橱柜角落里，整个人呈保护姿态，静等着npc找不到人后散去。 橱柜空间很小，两人贴得很紧，姿态莫名暧昧。 屈南星嘴巴微动就可以碰到梁枫尧的喉结，梁枫尧一只手从里面拉着橱柜门让它不至于自己打开，另一手箍着屈南星的腰，将人贴在自己的胸前。 「噗通噗通噗通」 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在这样狭小静谧的空间里分外清晰。 「吓死我了！」 梁枫尧悄声开口，说话时吐出的热气落在屈南星的额角上，痒痒的。 「不怕。」 屈南星一双手搂在梁枫尧的腰间，他是必须要这个姿势才能让自己保持平衡。 才不是因为想要更亲密地贴着自己喜欢的人。 他说：「我保护你。」 说完，一双手臂更加用了些力道，牢牢地抱紧了梁枫尧的身体。 「嗯，」梁枫尧努力呼出一口气，他身体一向好得像头牛，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跑了几步就心跳得厉害。 星星说话是嘴唇隐隐碰到了自己的喉结，让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一定是因为这橱柜里的空间太狭小，空气不太够用了缘故。 但外面还有「恶鬼」，他不能表现得比那些npc「恶鬼」还要凶悍。 那样的话，又怎么能让星星保护他呢！ 他要再柔弱一点儿。 于是他那只搂着屈南星腰肢的手臂也跟着用了用力，脑袋跟着微微往下垂，嘴巴贴到屈南星耳朵旁，语气放柔了努力营造出自己快要被吓死了的样子，装可怜扮委屈道：「你要好好保护我。」 屈南星愿意保护这个和自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相拥的傢伙。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那天回老家，是去跟郑思雨约会了？」 梁枫尧一愣，忙利索回答：「不是。怎么可能。」 屈南星：「那她那样说？」 梁枫尧都要气笑了，道：「她自己在镇上那颗芙蓉树下瞎熘达，见我过去就说我是专门去赴约的。但那颗芙蓉树你知道的，进我们镇子的必经之地，一天天从那儿过的人多了，都是为了跟她约会？」 屈南星「哦」了一声，心里舒服了。 第106页 外面没了声音，梁枫尧担心这里空气不好不能久待，便轻轻推开了柜门，拉着屈南星出来开始寻路往外走。 「我们从入口出去。」梁枫尧道。 「怕郑思雨在门口堵你？」屈南星问。 「不怕，」梁枫尧道：「就是不想被她破坏咱们的二人世界。」 屈南星脚步顿住，为从梁枫尧嘴里说出的这四个字心动不已。 他说「二人世界」，那是不是在他心里，这也是一次「偷偷的约会」？ 屈南星心里像是有阵阵春风吹过，嘴上问出的问题也带了些无所谓的随意。 「郑思雨喜欢你啊？」 「谁知道她，估计是家里大人天天说什么娃娃亲，她当了真。」 「娃娃亲？」 「对啊，我爸跟他爸天天一起喝酒，嘴上没有把门的，刚出生每两月就给我们定什么娃娃亲，说长大了要结亲家。」 屈南星默了一会儿，又说：「那你们也算是。」 梁枫尧表示不贊同道：「这算什么青梅竹马，要这么算我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多了，第一个就得把你算上。」 「我吗？」屈南星道：「我怎么能算，我在你们那儿总共待了也没几个月。」 梁枫尧借着幽幽鬼火转头看他，眼神带了些认真，嘴角含着笑意道：「语文书上说不是了，倾盖如故，白首如新。我们是一见如故，心心相惜。」 说完，他转回头继续拉着屈南星在阴森恐怖的背景音效里缓步前行。 屈南星任他拉着，步步前行，走出一段之后，他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见如故，心心相惜。 第48章 俩人从鬼屋出口出来绕背远远一看, 果然看见郑思雨带着几个同龄的女生在出口方向堵着呢！ 「扫兴！」梁枫尧悻悻说道。 「梁狗蛋！」屈南星眼神狡黠地看着梁枫尧调笑道。 「嘶！」梁枫尧皱着眉头去捏屈南星的脸蛋儿：「你也跟着乱叫是不是？叫哥！」 他爱极了小时候穿着公主裙的星星任由他牵着小手，一口一个「蛋蛋哥哥」叫着的样子，又甜又糯, 像刚刚採下来带着花香拉着长长丝线的新鲜蜂蜜, 很想让人凑上去舔上一口，一定是满口香甜的。 虽然他从前一点儿也不喜欢过世的母亲给他起得这个十分接地气的乳名, 但在星星的一声声「蛋蛋哥哥」之后, 他又觉得这个名字也没有那么土气和难以接受了。 只是重修旧好之后, 星星还没有再好好叫上一声「蛋蛋哥哥」，却在这里被郑思雨那个野丫头带着叫起来什么「梁狗蛋」, 真是岂有此理！ 气得他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捏起了屈南星的另一边脸。 「别老捏我脸呀！」屈南星忙把梁枫尧的大手从自己脸颊上扒拉下来。 虽然他捏得一点儿也不疼，但就是因为不疼，才总会让他觉得痒痒的, 心里蠢蠢欲动, 渴望力道更深的某种亲密。 「捏疼了？我看看，我给你吹吹。」 梁枫尧还以为自己的手劲儿大了, 凑近了要帮屈南星吹脸蛋儿。 屈南星连忙躲远一点儿，目光划过梁枫尧凑近的嘴。 他的嘴唇很薄，唇色有些淡，不知道听谁说过，嘴唇薄的人会很薄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屈南星转移了一下话题, 他看了下时间，感觉妈妈应该没这么快忙完。 「你想去哪儿？」梁枫尧问。 游乐场其实玩得差不多了, 而且还要避开郑思雨的打扰，看来只能转移阵地。 屈南星想了一下道：「去你那儿？我有两道题解不出来。」 梁枫尧闻言愣了下, 失笑道：「我家星星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那是因为我基础没打好，不抓紧用功就来不及了。」 屈南星小学到初中的成绩一直是可以的，但上了高中以后爷爷身体一天天变差，他时常家里医院学校来回跑。 再到爷爷故去，他的精神状态遭到打击，这高中一年级的课程到底还是耽误了不少。 好在现在努力发足往前追也还不晚，何况还有梁枫尧这个大学神陪在身边二十四小时随时提供帮助和辅导。 两人说好了回出租屋那边待着，路过游乐园出口那家奶茶店的时候，屈南星想来上杯热乎乎的奶茶路上喝，两人便一起往奶茶店走去。 「所以，你昨天回家到底干什么去了？」 屈南星还在想着郑思雨说的什么「约会」的事情，虽然已经不介意，但还是问了一下。 「回去……」 梁枫尧刚要回答他，忽然感觉被人拍了下肩膀。 他转头看向那人，神情和周身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对面那人似乎有些惊喜，但又有些怯怯的，笑容有些古怪地打了声招呼。 屈南星打量，见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年龄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他猜测应该是梁枫尧的朋友或是以前的同学。 不等屈南星将对方打量得再清楚一些，对方的目光也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位同学是……你的朋友？」他一边看着屈南星一边开口问向梁枫尧。 梁枫尧伸手拉了屈南星的手腕，不是太客气地将那人和屈南星隔开，语气也明显带着漠然的意味，说道：「他是谁跟你没关系，我记得我之前说过，再见面别说跟我认识。」 第107页 那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在脸上，但随即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不用搞得像是仇人似的吧，再怎么说也坐过两年的同桌呢！」 他边说边朝屈南星那边扫了一眼，又道：「我也不是要打听什么，就是好像从来没看见你身边有这样乖巧好看的朋友，一时好奇问一下而已。」 梁枫尧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不想再跟这个人再说废话，拉了屈南星绕过那人迳自去点奶茶去了。 那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两个人的移动轨迹。 梁枫尧对此视若无睹，倒是屈南星被那人一直扫过来不停打量的目光搞得有些不太舒服。 「还喝原味的？」梁枫尧在旁问他，一边用自己高高大大的身形隔绝那人看向屈南星的视线，依旧是视若无睹的态度。 「嗯，多加豆。」屈南星回了梁枫尧的话，让他帮自己点单。 点完单两人等着奶茶出来，屈南星又伸长了脖子绕过梁枫尧的高大身形看向那边，就见那个男生还呆在原地看向他们这边，准确来说，这会儿是在看梁枫尧。 「别看。」梁枫尧伸出大手把屈南星的脑袋掰回去。 一直到出了奶茶店，屈南星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初中同学？」 「嗯。」梁枫尧回应地很随意。 「跟你同桌了两年？」屈南星又问。 「差不多吧！」梁枫尧答。 「差不多？」屈南星不满他这个回应。 「记不清了，谁知道有没有两年。」 初中时候的他也会时不时逃逃课，在外面打个架什么的。 那时候他的位置很固定，就在最后一排，因为懒得搬来搬去，所以班里整体位置移动的时候只有他不动如山。 所以来来往往旁边坐了谁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到后来他终于有点儿印象了，似乎就已经是刚刚那个搭话的傢伙了，至于两人做同桌有多久，他哪里知道。 梁枫尧随口回答完，转头看见屈南星一副不太理解什么叫做「记不清了」的表情，忙端正了态度，认真且乖巧地回答：「我那个时候每天都认真学习，对谁是我的同桌不怎么上心，所以也记不清他到底跟我坐同桌坐了多久。」 见他回答问题的态度端正了，也足够仔细了，屈南星才点点头表示满意。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你跟他闹矛盾了？」 两年同桌，再见面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冷漠，甚至是有点儿厌恶吧？ 梁枫尧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出口一样。 屈南星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意思很明显是想知道答案。 或许，是因为他比较在意除了他之外，梁枫尧的其他关系不一般的同学或者同桌。 尤其是这个跟他坐了两年同桌的人。 自己也不过才和梁枫尧当了半年同班同学和同桌而已啊！ 梁枫尧明显被星星直勾勾盯着他的小表情打败，知道再不说清楚恐怕就要惹他家小星星不高兴了，考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那小子，是跟许溪一样的人。」 屈南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梁枫尧嘴巴凑近他的耳朵，跟他详细解释：「gay，死基佬，同性恋。」 屈南星半边身子一僵，三分之一是因为梁枫尧吐气说话时打在自己耳朵上的热气，三分之二是因为他话里的内容。 gay，死基佬，同性恋。 他就是。 梁枫尧没有察觉屈南星的僵硬，他在解释完那个初中同桌和许溪都是属于什么群体之后，继续跟屈南星说明两人的恩怨。 他先是冷哼了一声，道：「他以为跟我坐了一段时间同桌就跟我感情深厚与众不同了，居然敢对我做出越界的举动。」 屈南星之前一直暖暖的心慢慢开始变得凉凉，他费力吞了下口水，问：「他、他干嘛了？」 梁枫尧似乎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噁心晦气，但因为屈南星问，他还是说了出来：「他偷偷摸我，就是趁我趴桌上补交的时候。你知道吗？」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屈南星，认真说明自己那时的感受：「真的很噁心。」 他当时真的差点儿被噁心吐了，接着一个反手将那位同桌的手臂拧脱臼，起身将自己的桌子整个搬走，搬到远离那人的另一个角落里去了。 事后他也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 但从此对同性恋这个群体留下了十分糟糕的印象。 倒是没想到今天会遇上了。 可见今天真的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先有郑思雨，后又碰上旧同桌。 原本今天应该是他和星星共渡二人世界的好日子才对啊！ 梁枫尧在心里默默愤慨，一旁屈南星的心却已经凉透。 「他以为跟我坐了一段时间同桌就跟我感情深厚与众不同了？」 「真的很噁心。」 「gay，死基佬，同性恋。」 梁枫尧的这些话，句句惊雷一般在他耳边回响。 他自以为梁枫尧对他很好。 自以为跟梁枫尧感情深厚。 自以为他们有着从很小的时候就建立起的情谊。 自以为这同桌的地位与众不同。 但或许只是哪一个瞬间，他被梁枫尧看出了马脚，知道他也是个死基佬同性恋。 到那时，可能梁枫尧也会对待那个初中同桌一样，厌恶而又冷漠。 第108页 奶茶被梁枫尧塞进了他手里，很暖，却暖不透已经冰凉的心。 「怎么了？」梁枫尧终于发现他不太对劲儿。 屈南星回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挤出一丝笑意对梁枫尧开玩笑道：「没怎么，就是觉得你还真是体质特殊，总是吸引特殊人群的喜爱。」 先有这个前同桌，后有许溪，还有……自己。 梁枫尧立刻举手打保证：「我是肯定不会学坏的，你放心。」 屈南星：「……」 第49章 屈南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游乐场, 也不知道是怎么把那杯热乎乎的奶茶喝进肚子里的。 旁边梁枫尧似乎又跟他说了些什么，但他没有听清楚。 他这时脑子里反覆预演的，都是他不小心路出马脚后梁枫尧的反应。 「别以为你和我有小时候的交情, 就以为与众不同可以得寸进尺了。」 「以后别跟我说话, 再见面也不要说认识。」 梁枫尧的表情冷得像北极的寒冰，站得离他远远的, 一脸厌恶。 屈南星打了个寒颤, 终于听清楚梁枫尧跟他说的是什么：「手机响了, 不接吗？」 屈南星这才听到自己手机的熟悉铃声，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发现来电的是妈妈。 他迟疑了一下，这才接起了电话：「喂，妈？」 电话那头传出杨女士的声音，看起来像是已经回家了：「怎么不在家？跑去哪儿了？」 屈南星道：「没去哪儿, 出来喝杯奶茶, 一会儿就回去了。」 杨琦涵想起昨天交代儿子的话，又问：「联繫你那位同学了吗？妈妈这会儿能空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招待你的好朋友。」 屈南星下意识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的梁枫尧, 对电话那头的母亲道：「他、有事儿，下次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擅自做了主张。 他害怕自己此时的状态，害怕到时候不只是梁枫尧会发现，甚至连妈妈也发现。 挂断电话，他才觉得这不对。 他应该徵求梁枫尧的意见。 努力稳了下心神, 他才对梁枫尧说道：「我妈说想请你吃饭。」 梁枫尧挺平静地道：「下次有机会吧！」 屈南星知道他刚刚听见了：「其实……」 他想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尤其不是嫌弃梁枫尧，以及害怕妈妈发现他是梁鸿怡侄子的身份。 梁枫尧是梁枫尧, 梁鸿怡是梁鸿怡，他如今分得清。 但梁枫尧已经像是很了解他的矛盾, 说道：「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应该好好跟你妈妈多相处相处，她待几天？」 屈南星道：「明天就回去。」 梁枫尧挺意外：「这么快？不陪你过年了？」 屈南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她让我跟她一起去那边过年。」 梁枫尧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过完年就回来是吗？」 本来可以给出肯定答案的屈南星，这会儿却犹豫了几秒，之后才道：「对，过完年就回来。」 梁枫尧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走吧，送你回家。」 梁枫尧叫车一直送屈南星回了屈爷爷的别墅。 临下车前屈南星忽然开口嘱咐：「你也回家去吧，过年年关不要再外面瞎晃悠。」 梁枫尧乖乖答应，只是说：「送你离开我就走了，你回来之前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本来好好地出门，不知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送别。 其实本来屈南星还没有决定跟着母亲出国过大年的。 可能是因为那个初中同桌的事对他产生了太大的冲击。 如果他留下来过年，梁枫尧说会陪他。 他说出的话，肯定会做到。 那样特殊日子里的朝夕相处，屈南星很怕自己控制不好露出马脚。 也许……是时候拉开些距离让他想想清楚了。 第二天下午，屈南星就带着简洁的行囊，陪着母亲一同登上了飞往w城的飞机。 他说了不让梁枫尧来送行，只是进闸之前，他的无意间一个回眸，还是在人群萧索的地方看见了梁枫尧的身影。 见他的目光扫过去，他便朝着自己高高挥舞手臂，最后指了指另一只手里的手机。 屈南星点开自己的手机看去，就看见了密密麻麻一长串的叮嘱嘱咐，让他注意安全，按时睡觉好好吃饭，又唠唠叨叨说过年的那天给他放烟花看，最后还不厌其烦提醒他回来的时候提前说，他会来接他，然后去解昨天没来得及去解的两道题。 屈南星被这一长串地唠叨弄得苦笑不得，这一幕被眼尖的母亲扫到，凑过来问他傻笑什么。 屈南星忙收了手机摇头：「没什么。」 杨琦涵像是看透一切似地拿手点他的鼻头：「臭小子，恋爱了？昨天趁着我去忙跑出去约会了吧？」 屈南星略微有些心虚，道：「没有。」 杨琦涵：「没有？」 屈南星嘆气：「真的没有。」 杨琦涵见他这副表情不像作假，于是看得更透：「还没表白，暗恋？」 屈南星：「……」 杨琦涵啧啧几声表示不可思议：「我儿子长这么好看还需要暗恋？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表白？干嘛不大胆地尝试尝试，说不定人家也喜欢你呢！」 第109页 屈南星不想再在这上面多说了，只催促母亲：「快进去吧！」 趁着这个间隙他忙又转头看了那个角落一眼，却发现梁枫尧已经不见了踪影。 主打一个神出鬼没。 … 古老的街道，幽静的小巷，屈南星漫步其中，感受这w城浓厚的艺术气息，旁边杨女士专门指派陪同的助理小姐姐时不时帮忙讲解目光所及之处的景物和建筑背后的历史人文。 这已经是屈南星跟随母亲来到w城的第四天了。 一落地杨琦涵就直奔她的工作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忙忙碌碌。 陪儿子的重任则被她委託给了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代为执行。 而让屈南星没想到的是，第四天时，助理小姐姐帮他拿来了一份w城着名的音乐学院的入校申请。 「只要考一个简单的试，通过的话就可以入学了。」助理小姐姐笑着对他解释，一脸鼓励地表情。 「我没说要上音乐学院。」屈南星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助理小姐姐道：「但你真的很有天赋，不走这条路太可惜了。杨姐说，你可以先考再说，过了的话，哪怕不上也没关系。」 屈南星觉得没这个必要，他觉得在国内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态度和想法说得很清楚了。 杨女士这是在搞什么缓兵之计，强人所难吗？ 似乎是的，杨女士不但给他报名了入学考试，还直接把老师请到了家里。 晚上，屈南星一直在别墅等到母亲回来。 「妈，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杨女士看起来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就带着那么一些强势和不容拒绝。 「我没有强迫你，我只是想让你试试，如果你考过了，那就说明你有吃这碗饭的能力，既然有，又为什么要浪费？」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跟妈妈说，说你长大了要跟妈妈一样，当一个会唱歌会表演的大明星，要站在闪闪发光的舞台上。」 屈南星有些无力，道：「您也说了，那是小时候。」 「你现在也还小。」杨女士道：「你还不能对你的未来做出正确地选择和判断，妈妈是过来人，比你知道什么对你最好。」 屈南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无奈的笑，他问：「如果我不想考试，也不想留下来，您会怎么做？派人把我绑起来吗？」 杨琦涵看起来有些惊讶和伤心，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妈妈只是想让你尝试一下。」 顿了一下，她似乎又试着退让了一步，道：「要是你实在不想考音乐学院，那可以试试别的院校。」 说完，她去拉屈南星的手，难得的红了眼眶。 「星星，过来吧！妈妈想让你过来，这么多年，是妈妈亏欠了你，现在我想好好补偿你。」 屈南星看向自己的母亲，脸上一直抗拒的表情里，终于浮现了一丝动摇和茫然。 「时间还有，你好好想想，然后再重新给妈妈一个答覆，好吗？」 … 距离屈南星无比遥远的东方。 梁枫尧正在暴力输出。 曹冬和铁强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胜负已分，找事儿的混子们被打趴了一地。 「切，真以为我们不动手是怕了？我们那是爱好和平！」 刘宗乐踢了一脚地上抱着肚子哀嚎的混子老大。 这帮傢伙这段时间嚣张得不像话。 刘宗乐「tui」了一声，表示十分不屑。 要不是他们这大半个学期听了梁枫尧的话多学习少打架，能有这些狗东西嚣张的份儿！ 正好赶上最近他梁哥最近心情不爽，直接把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收拾了。 真他喵得爽快。 「来根儿？」 曹冬递了支烟递给一身戾气的梁枫尧。 梁枫尧看了两秒，伸手夹在了指尖，捡起随意脱在一旁的外套，抖了下上面的灰尘拎在手里，转头离开这片乌烟瘴气的小巷。 铁强也凑过来跟他并肩往前，一边递火帮他点菸一边问道：「去哪儿吃？火锅还是撸串？」 梁枫尧就着他的火点上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语气不温不火地说道：「吃什么火锅撸什么串，今天过年，你们都不过年？」 曹冬第一个表示：「那是肯定要过的，我现在就得往回赶了，要不我老子老娘的电话该追过来了。」 刘宗乐也表示：「我妈给我定了点儿，到点我就回。」 铁强一脸不在意似的说道：「我早晚都行，反正我爸今年不回来，就我奶跟我弟在家。」 梁枫尧一个冷眼横了过去，道：「那你还不回去陪你奶，你爸不孝你也不孝？」 铁强虽然悻悻然，但还是没敢反驳什么。 曹冬问：「你呢？现在还有车赶回去吗？要不要我找人送你。」 梁枫尧道：「不用，走了！」 虽然他不太想回那个已经被其他女人以及那女人的儿子占据的「家」，但大过年的团圆佳节，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总要回去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提醒警告一下那对母子莫要太贪心和嚣张，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最好不要惦记。 但事实是，这样的年节无趣得紧。 如果星星在就好了！ 梁枫尧满怀想念地想。 第110页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和星星在一起的日子让他觉得开心，让他觉得这世界没么骯脏混乱。 可是这分离的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星星怎么还不从那遥远的地方回来？ 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梁枫尧狠狠地吸了口烟，觉得那隐隐的担忧和想念的滋味快要把他给淹没了。 第50章 「真不去了？」 戴着金框眼镜的屈向南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旁明显不打算动弹的弟弟屈南星问道。 「嗯, 不去了。」屈南星从容地回答。 助理小姐姐站在门口，不断地给屈向南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再劝劝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弟弟。 屈向南却耸了下肩, 表示无可奈何。 助理小姐姐只好自己走到屈南星跟前, 劝说道：「一会儿杨姐的电话就会打过来，你不去参加考试, 这会让她很担心。」 「稍后我自己会跟她解释, 」屈南星好脾气地说道：「苏珊姐姐, 让你为难了真是很抱歉，你去忙, 不用管我了。」 这么好看的小少爷，用这么温柔礼貌的语气跟她说着道歉的话，助理苏珊就算心里焦急也说不出什么了。 她只是觉得这小少爷未免也太不懂得体谅母亲的苦心了。 如此大好的前程，只要他肯, 未来就将是一片坦途。 到底是年轻任性了些。 「好吧, 祝你好运！」 苏珊见确实是劝不动了，只好先行离开了。 「你今天不忙吗？」 屈南星问还安坐在沙发里的哥哥。 他来到这边也有十多天了, 也只在年夜饭的那天跟哥哥见了一面，吃了顿饭。 他很忙，妈妈也很忙，他们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轨道和人生。 现在他们想把他也拉到同一条轨道上来，但他还是违背了他们的意愿，或者说是好心。 因为, 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的轨道和人生。 「我猜妈一会儿就会杀回来。」屈向南说道。 「她会吗？」屈南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了解自己的母亲。 就好像明明之前在国内他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他并不想将音乐当成自己的职业来发展。 他以为母亲已经了解, 但来到这里之后，她还是自作主张地为自己报了名, 并让助理小姐姐监督他前去考试。 屈向南道：「我似乎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怨言。」 屈南星澄清道：「并没有。哥哥你也不是很了解我了。」 他对母亲，对兄长，从来都只有想念，并没有过怨言。 「妈妈很好，也很坚强。离婚的打击也只让她消沉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就又重新振作起来。这么多年，她活得如此耀眼，是我们的骄傲。」 哥哥笑了下道：「就是有时候有些强势。」 屈南星：「嗯？是吗？她对你也强势了？也逼你学习音乐了？」 屈向南道：「那倒是没有，你忘了你哥五音不全？」 屈南星笑了下，接着问：「那她强迫你干嘛了？」 屈向南道：「强迫我每个月抽出一天来陪她吃饭，现在又开始强迫我每个月抽出一天来去相亲。」 屈南星：「……」 他哥比他大不了太多，如今也才二十六岁，居然已经被安排相亲。 太可怕了！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今天是相亲的日子？」 哥哥忙否认：「不是。」 「这不是听妈说你今天要考试，我是想去给你加油来着。」 屈南星：「……」 屈向南见他沉默，又道：「既然你不想去音乐学院，那有没有兴趣去哥哥的学校看一下？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于是兄弟两个就去了哥哥的院校瞎熘达。 「怎么样？还不错吧？」哥哥边为弟弟介绍这个国际知名学府的景色，一边问道。 「嗯，确实不错。」屈南星回应。 「那有兴趣留下来，将这个当成下一步的目标吗？」哥哥又问。 屈南星这次没有考虑太久，便回答道：「暂时还没有，以后有没有要看情况。」 哥哥挺意外，问：「那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屈南星说了。 屈向南思考了片刻，点头道：「也还不错。」 兄弟俩继续往前，哥哥又补充了一句：「看来你对自己的人生有很清晰的规划，那就好。」 屈南星冲着他哥笑了一下。 等到跟哥哥告别，重新回到母亲别墅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发现为了自己的事业忙到不可开交的母亲回来了，看样子正在等他。 「不是说好了去试一试？」 一照面杨女士就质问上了，脸色看起来明显不太高兴。 「没有说好。」屈南星痛快地回应：「您说让我考虑一下，我考虑的结果是还是不要去浪费别人时间的好。」 既然不决定走这条路，再去考试会浪费别人的时间。 「你……」 杨琦涵看起来有些恼怒，但又不能向对待大儿子那样直接出言痛斥。 她对这个小儿子，到底还是生分了些。 「小时候很乖，很听妈妈的话。」她最后只是这样说道。 屈南星有些无奈，他不想再重复那句话，但又不得不重复：「您何必总拿小时候说事儿，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第111页 杨女士一脸不以为意：「你长大了就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屈南星：「我会。我一直都有在认真负责。」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爸爸妈妈离婚，他的监护权在爸爸手里，所以即使他无比想念母亲，也没有吵着一定要跟母亲离开。 这么多年，他守着爷爷奶奶好好生活。 奶奶去世后就一心照顾好爷爷，直到他老人家也离他而去。 虽然难过伤心，甚至是不小心生了病，但也还是努力地配合治疗，吃药，住校，努力地学习和生活，用心规划着名以后的道路。 一直不在身边的妈妈，又凭什么判定他没有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也许是一时的真情流露，屈南星承认自己的这句话里，带了些杨女士能够察觉得到的情绪。 杨琦涵明显愣了一下，忽然转过头去，没一会儿，轻声的抽泣传来。 「你恨妈妈是不是？」她问。 屈南星低头，默默嘆了口气。 他往前，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 「没有恨，怎么就扯到这么严重的词儿上了。」 「在这件事情中，您不是过错方。」 杨琦涵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从出生到长大她几乎没怎么付出过心血和时间来关注和陪伴的小儿子，又说道：「那你肯定对我有怨言，妈妈从来就没有好好地照顾过你。」 屈南星收回了手，苦笑道：「是啊，您不能让我一点埋怨的权利都没有。你生了我，但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照顾我，陪伴我。」 「或者说，我那不是埋怨，只是对您的一种期盼，期盼您能多抽出一点儿时间来注意到我。。」 「不过您也说了，那都是小的时候，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渴望一点点爱和关注的小孩子，我可以很好地生活。」 他都已经这样心扉坦诚地说了，满以为杨女士可以理解。 但他却听杨琦涵又问了一句：「是因为那个你喜欢的人吗？」 「或者说，暗恋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妈妈更要劝你想想清楚，你现在太小了，很多事情看不清楚。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你看看我和你爸就知道了。」 屈南星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想说我并不单纯是为了喜欢的人。 还想说我很早就对自己将来的升学甚至是就业方向有过详细地思考。 最后还想跟母亲说自己的那份暗恋註定没有结果。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对着一个没办法了解你的人，你说得再多，她可能还是没有办法理解。 也许是他们母子分开的时间太久，彼此都不了解。 也有可能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种性格不同的人。 哪怕他们是母子。 但他的这种沉默，却被杨琦涵当成了默认。 「还真的是为了你暗恋的那个人？星星，你听妈妈的话，先不要回去了，在这里冷静一段时间，哥哥不是带你去他的学校了？你要是真的不想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妈妈可以不强迫你，这里有的是你想要的前程……」 「妈，」屈南星打断了母亲。 他说：「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暗恋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杨琦涵愣住：「那……」 屈南星道：「我是为了我自己的打算，我想留在国内读大学，大学毕业后看情况再要不要到这边来深造。」 「妈，我对我的人生想得很清楚，您不用为我操心太多。」 杨琦涵却似乎总也难以接受，听屈南星说完这些话之后又一次伤心地埋怨起来：「你就是还在怨我，就是不肯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屈南星皱眉，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沟通了。 也许，从前就没有好好沟通过。 从来都只是他当方面的乖巧听话，想尽办法讨母亲的欢心。 仅此而已。 一场母子间难得的谈话，结果是不欢而散。 虽然没有大吵大闹，但屈南星只觉得心情很憋闷，有什么东西郁结在胸口，堵得人很难受。 他突然很想回国，现在就走。 其实他在这里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和在国内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他在国内，起码还有梁枫尧。 一个他喜欢的、暗恋的、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好兄弟、好朋友。 为了怕这份暗恋被发现而吓得跟着母亲跑到国外躲避的自己，真是又胆小又可笑。 这样的念头让屈南星一直压抑着的想念，忽然就汹涌泛滥，不可阻挡起来。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疯狂地想念着梁枫尧，想看见他，想要听见他的声音。 屈南星伸手去捞放在一旁的手机。 谁知他刚刚摸到手机，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屈南星看了下来电显示，心头猛地一动，立刻便接了起来。 「餵？」他冲着那边道。 「嗯。」 梁枫尧低哑的富含磁性的声音透过电波打在他的耳朵上，痒痒的，让人很想挠一下。 屈南星控制着这种痒痒的冲动，问：「怎么打手机了？」 国际电话话费不便宜，之前他就跟梁枫尧说过，wifi微信联繫就可以。 第112页 「怕你一时半会儿看不见消息。」梁枫尧在那边轻轻地说道。 这种刻意放柔的声线更加让人痒得厉害，酥酥麻麻的，一面想要离的耳朵远一点，一面又想听更多。 「哦~」屈南星应了一声，又问：「在哪儿呢？回炎城了？」 「没，」梁枫尧再那边道。 屈南星以为他还在乡下，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梁枫尧继续说了句：「我给你发个定位你看看，离你住的地方有多远？」 屈南星微微一愣，接着手指飞快点开梁枫尧发给他的位置信息。 一瞬间，他心跳如鼓。 「快开学了，我来接你回去。」 梁枫尧的声音继续在耳畔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说：「我想你了。」 第51章 屈南星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酒店，又看了一下腕錶上的时间。 太着急了。他对自己说。 虽然他是真的很急切，恨不得立刻飞到梁枫尧面前, 但他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急, 不能让梁枫尧看出自己这么激动的痕迹。 于是他站直了身体，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梁枫尧入住的这个酒店, 离杨女士的别墅大概有两公里的距离, 这个时间很难打到车, 于是屈南星便迈开双腿一口气跑了过来，直跑得气喘吁吁心脏猛烈地跳动不已。 他又在周围来回走了几趟, 一直等到自己的呼吸平复的不那么明显了，这才克制着自己想要立马跑上去找人的冲动，漫步往酒店的大门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梁枫尧正站在酒店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无视偶尔经过的行人地好奇打量, 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时不时朝两边的道路上张望。 异乡的阳光如同故土一样耀眼, 斜斜地倾撒下来，将那少年照耀得如同发着光，热烈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屈南星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甚至连刚刚平复的呼吸也重新剧烈了起来。 他迈步往前，走入那人目光可及的视线范围之内。 梁枫尧很快就发现了自己。 他那本来略带着些冷漠的脸瞬间变得鲜活明亮，迈开修长的腿三两步跑到了自己跟前, 漆黑的眼眸泛着亮盈盈的光彩，对着他叫道：「星星！」 「我想死你了！」 甚至还不等屈南星有任何或隐藏或假装随意的反应, 梁枫尧已经张开双臂，用力地把人拥到了怀里。 久别的朋友再相见, 其实也会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在国外，这甚至都算不上什么亲密。 所以屈南星在心里跟自己解释，不用心跳得这么快，这很正常。 但不太正常的是……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酒店房间里，屈南星这样问梁枫尧。 「在家太无聊了，你也知道，我看见那对母子就胃口全无。」 梁枫尧如是回答。 这倒也是实情，屈南星现在都还记得还小的时候，已经再婚的梁父每天都追着梁枫尧打，原因除了他霸道调皮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小小的梁枫尧又搞什么恶作剧整蛊他那后妈或者是后妈带来的儿子。 虽然距离小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看起来梁枫尧和后妈母子的相处一如多年前一样，也一如他和梁鸿怡的相处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这么想来，似乎他要比梁枫尧幸运一些。 以前他不想和屈斌和梁鸿怡相处，可以待在爷爷奶奶那里。 现在，他可以跑到国外来找母亲和兄长。 而梁枫尧如果不想面对梁父和后组的家庭，则只能回到城里的出租屋去，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你就跑到这儿来了？」屈南星觉得心疼，语气也不由温柔了很多，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嗯，来找你玩儿。」 梁枫尧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屈南星，接着习惯性的地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道：「瘦了好像。」 屈南星自己摸了摸自己，道：「哪有，这边天天吃高热量的东西，怎么会瘦？」 梁枫尧表示不屑道：「老外的东西哪有咱们得东西好吃，你肯定吃不惯。」 屈南星道：「不好吃你还来？」 梁枫尧道：「你不是在这儿嘛！」 屈南星道：「马上都要开学了你才过来……哎不对，你什么时候办的签证？」 梁枫尧倒也老实，直接回答道：「就是放假之后回乡下的那天。」 屈南星想了一下，问：「就是郑思雨说跟你约会的那天吗？」 梁枫尧「嘶」了一声，道：「怎么就约会了，说了不是约会。」 说完他才看见屈南星眼睛里的戏嚯，明显在逗他玩儿呢！ 「好啊你，都学会逗人玩儿了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说着就要上手去呵屈南星的痒。 其实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两人经常这样闹来闹去，屈南星时不时就被梁枫尧的呵痒吓得举手投降。 虽然这样子亲密无间的玩闹会让两人都很开心，屈南星还会笑到出一身的汗。 但自从屈南星清楚地看明白了自己对梁枫尧的心意之后，就再也不敢这样子和梁枫尧闹了。 他会露馅的。 「不许闹！」 这会儿屈南星也是眼睛一瞪，手指指着梁枫尧示意他老实。 第113页 这要是随便一个别的谁敢这样子指着梁枫尧说话，他的手指可能已经断掉了。。 但此刻，他老老实实听话，只是目标转移，转而一把攥住了那根手指。 可以听话不闹，但要点奖励才行。 屈南星被他这无意识的小动作弄得心头乱跳，可能这就是直男的肆无忌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他们心中坦荡，而不像他这样，每个小动作都会想到更多。 他假装去拿旁边的水，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又装作随意似地问梁枫尧：「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这边？还是说当初你就已经想好了，就算我不来，你也是要出来打发时间？」 梁枫尧道：「当然是因为你在我才来，你要是不在我来有什么意思？当时听你说你妈妈想让你过来，我就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屈南星问：「什么心理准备？」 梁枫尧：「过来找你玩儿的心理准备啊！」 屈南星又道：「那要是我不回去了呢？」 梁枫尧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不见了。 「你说真的？」过了会儿他才又问。 屈南星道：「我妈让我考音乐学院，我哥想让我申请他的母校，我跟你说过的，他的学校很牛。」 梁枫尧垂眸半晌，最后脸上是理解的笑意：「那也挺好。别的不说，你从小就想跟妈妈在一起。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妈妈去了城里，你自己在乡下哭到不肯吃饭。现在过来了，以后就不会哭鼻子了。」 屈南星不理会他调笑自己小时候的事，只是认真地问：「那样以后我就不太有时间跟你见面了。梁枫尧，时间久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只见梁枫尧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说什么胡话，我不记得你还能记得谁？」 「其实也许不会很久，等我回去也让我家老梁想想办法，也往你这边努努力，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 屈南星：「……」 这是他预想之外的回答。 原本他只是想要逗逗梁枫尧，或者是私心里想要知道，如果他们分开了，梁枫尧会不会为了他这个朋友伤心不舍。 但他说，自己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你……」 屈南星想说什么，但又被堵在胸口，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能改了一下口风，道：「你是小孩儿吗？怎么人家去哪儿你去哪儿？」 梁枫尧想了一下才道：「虽然你在这边有妈妈，有哥哥，也可能会交到一些各种各样的朋友，但你应该还是会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屈南星问。 「对啊，像我这样的，小时候就跟你认识，长大了跟你同班同桌同寝，可以陪你哭陪你笑，夜里还能帮你暖被窝，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从，又乖又努力，学习成绩也一定不会掉队，星星，这样的朋友你会需要的对不对？」 听到有人这么自卖自夸，屈南星不由被逗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很需要。 他想说其实他的妈妈和兄长都很忙，还想说他的妈妈并不是很了解他。 他需要梁枫尧，一个在他心目中的重量超过朋友界定的人。 他怕的反而是，他太多需要了。 「唉~」 屈南星又听到梁枫尧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嘆：「就是我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你在这边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地结交新欢？我发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用最短的时候跑过来找你。我现在就打电话让老梁帮我咨询一下。」 他边说边开始掏手机。 屈南星见状也不敢再逗他，忙压住他掏手机的手，道：「我逗你的，我妈和我哥确实是想让我留在这边，但我自己不是很想。」 梁枫尧：「……？」 屈南星：「真的，回去的票都订好了，你不来的话，我再过两天就走了。」 梁枫尧一下子笑开了怀。 「坏蛋小星星，怎么刚出来几天就学得这么怀了！这次我真的不能饶你了。」 说着，他胆子肥了起来，完全不顾刚刚屈南星对他的警告，直接将人扑倒，呵痒呵得屈南星笑成了一团。 … 三天后，杨女士和屈向南特意抽了时间来送屈南星上飞机。 「妈妈说的话，你还是要好好考虑。」 杨女士仍然不死心地继续唠叨。 倒是屈向南更加了解弟弟，帮着劝说道：「妈你放心吧，星星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么些年不在身边，他比我们想像中要独立很多。」 一心想要给儿子更多宠爱，让他在自己安排的道路上一帆风顺的杨琦涵嘆气道：「可他明明不用这么独立的。」 这要是之前，屈南星怕是会对这话有所反应。 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几乎没办法集中到妈妈和哥哥这边。 因为，梁枫尧就在离他们几步远的旁边假装普通旅客大摇大摆地走着。 这几天屈南星其实有提过要带梁枫尧去见一下母亲和哥哥。 只是梁枫尧他自己很怂，说下次有机会的。 屈南星见他这么怂的模样又是一番取笑。 「你小时候挺豪横的，怎么大了这么怂？」 一次是小巷子里面对铁强他们时的抱头蹲，还有如今不敢见杨女士。 面对屈南星的取笑，梁枫尧也只是笑得跟个标准三好学生似的，任君一乐。 第114页 在屈南星带着在异国他乡浪了两天之后，两人改签了同一班飞机，这会儿正明目张胆地在杨女士左右准备一起登机回国。 屈南星忍不住就瞥一眼大摇大摆的梁枫尧，于是完全没听到杨女士在进闸口之前又唠叨了他一句：「最后一个问题，你暗恋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没有照片给妈妈看看，妈妈帮你参考参考。」 终于把杨女士的话听进去并缓慢消化的屈南星：「……」 他飞快地朝着旁边的梁枫尧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偏偏哥哥在还在一旁掺和：「哦，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啊！长得漂亮吗？照片也给我看一下。」 屈南星：「……」 现在把梁枫尧打晕会让他短暂失忆吗？ 第52章 屈爷爷家的别墅。 晚冬的暖阳晒得人软乎乎的, 隔着玻璃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但此时的屈南星却没有心情享受这懒洋洋的暖阳。 他先是专心地做了两张卷子，完成的时候就看见先他一步完成任务的梁枫尧正斜支着脑袋瞅着他仔细打量。 见他的目光看过去，梁枫尧便开口悠悠地问道：「所以, 你暗恋的人到底是谁？」 屈南星：「……」 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 他都已经「解释」过好几遍了！ 「不是跟你说了嘛，没有暗恋的人, 我那是骗我妈和我哥的。他们笑话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喜欢的人, 我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瞎掰了一个。」 他有些抓狂地又一次对梁枫尧「解释」道。 「哦, 」梁枫尧像是又一次相信了：「我忘了，再问一遍。」 屈南星：「……」 他心虚, 但他更恼火，而且是有火发不出。 只能重新拽了两套卷子出来，奋笔疾书。 又过了两天，炎城一中的某间宿舍里。 被屈南星强制勒令睡自己床的梁枫尧像梦游一样抱着枕头站到快要睡着的屈南星床前, 鬼一样地又问了他一句：「所以, 你是真的没有暗恋的人对吧？」 屈南星：「……」 为了避免这傢伙找着藉口蹭到他的被窝里睡，屈南星闭上眼睛决定装死到底。 直到梁枫尧发现没办法让他心软之后, 才又默默地回自己床上去了。 教学楼中。 屈南星被老师叫进办公室帮着印卷子。 等他抱着一摞卷子回教室的时候，路过窗口就听见了靠近后门窗口位置的梁枫尧在问前座的尤越和王笑天。 「你们知不知道星星的暗恋对象是谁？」 尤越和王笑天愣了一下后直接炸锅。 「什么？星星暗恋？我怎么不知道？」 「不可能吧？星星那长相还需要暗恋？」 「哇靠哇靠，我惊了呀！」 「不对吧？就星星单纯得像个小白兔的模样，还会暗恋人？」 梁枫尧一看两人这德行，直接摆摆手让两人转过身去滚蛋。 窗口外的屈南星：「……」 学校外，梁枫尧的出租屋里。 屈南星刚把梁枫尧安排给他的营养餐吃干净。 进入高二下半学期, 功课更加繁重，屈南星肉眼可见得消瘦了下来。 梁枫尧便专门搞了个秤, 还有健康的食谱，天天眼睁睁看着他把该吃的都吃进去, 然后定时称体重。 屈南星迫于淫威，只好从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把盘子里的东西全扫进嘴里，结果一个抬头就看见梁枫尧又撑了个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屈南星下意识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刻梁枫尧嘴巴一张，直接问他：「你暗恋……」 屈南星扑过去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不许说，不许问！」 他怒瞪了双眼盯着梁枫尧凶凶地命令。 「你有完没完了？我都说过了我没有，那是骗我妈的！你再问一次我就和你绝交！」 梁枫尧任他捂着嘴不吭声，但一双眼睛却像是要将他看透一样，直直地盯着他看，像是要从他的言语神情中看出一丝蛛丝马迹。 屈南星被他看得有些慌神，脱口道：「我一天到晚都和你在一起，还能去暗恋谁？」 话一出口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积极暗示性的质问，和脱光了所有的伪装给梁枫尧看自己的内心有什么区别。 他想，完了。 果然，梁枫尧显然是把他这句话给听进去了。 他眼睛眨巴了几下，像是在思考这其中的含义。 屈南星手上脱力，捂住梁枫尧的手无力落下。 但不等他的手落到身侧，就被梁枫尧一下子握住。 他像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样，说道：「也是，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哪有机会去暗恋别人？而且我琢磨观察了这么久，确实没发现你有好感的女孩儿。」 屈南星：「……」 他猛地把自己的手从梁枫尧手里收回来，转头收拾面前餐盘。 也说不上自己心里这会儿是失落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只是还不等他起身，梁枫尧就又凑了过来，手臂顺势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勾着他的脖子跟他哥俩好：「别气嘛，是我敏感，是我想太多了，我以为你忘了我们约好的事儿，不把心思放在好好学习上，去搞什么暗恋喜欢……」 第115页 屈南星用力把他胳膊甩开，头也不回地端着盘子走了。 把盘子放到水池里开水泡上，此刻他只有一个感受……心好累！ 只是不等他把心累的感嘆嘆完，身后脚步声响，高高大大的梁枫尧又挤过来了。 屈南星：…… 是啊，心好累。 但他却甘愿沉溺其中。 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种备受「折磨」的日子也还要过一年多。 而此后这一年多的「亲密折磨」，也很有可能是他此后人生中，再难以复制的纯粹和美好。 所以，即使是「折磨」，他也会好好珍惜，牢牢铭记。 … 一年多以后的夏日。 「星星！」 尤越隔着马路远远沖屈南星招手。 王笑天在旁边疑惑：「就星星自己，怎么不见学神？」 话音刚落，一把大伞从后面遮在了屈南星头顶，梁枫尧高高大大的身影出现，直接把两人拢在了大伞底下，只剩两双遭人妒忌的大长腿。 班长纪晓晴也跟她的闺蜜共撑了一把遮阳伞，瞅着从马路对面过来的学神和他的同桌，忍不住感嘆道：「学神和星星同学感情是真的好啊！」 闺蜜道：「是啊，这要不是一个班知道内幕，我早就嗑生嗑死了。」 纪晓晴：「知道内幕也不耽误嗑生嗑死，他俩是假的，但咱们可以当他们是真的，全在脑补嘛！」 闺蜜道：「也是。来，现在没事儿，咱俩脑补脑补。你看他俩这体型差，学神太攻了，不知道星星受不受得了。啧啧啧！」 「受不了什么？」过去帮两个女生买奶茶的体委一边把奶茶递给两人，一边问了一嘴。 「没什么，小儿不宜。」闺蜜笑着道。 体委把热的那杯递到纪晓晴手里，温声嘱咐道：「你肠胃不好就别喝凉的了。」 闺蜜和旁边的尤越王笑天立刻就起闹上来。 纪晓晴却满脸不情不愿，摸着手里滚烫的奶茶嘟囔道：「大热天你让我喝热饮？灵魂呢？卖给魔鬼了吗？」 闺蜜嫌弃道：「有人关心，你就知足吧！」 纪晓晴看了体委一眼，似乎想要吐槽但又忍住了。 说话间，被大伞罩着的屈南星和梁枫尧也已经到了眼前。 「都站在这儿干嘛？晒人肉干啊？」 屈南星看见列队在路边的一众同学问道。 「看风景。」 「看帅哥。」 纪晓晴和闺蜜异口同声地回答。 「切~」 尤越和其他几个男生发出嫌弃的嘘声。 还是比较狗腿的王笑天会说话，道：「这不是恭迎二位学神大驾嘛！梁哥，屈哥，您二位请！」 他边说还边像个太监一样弓腰伸出了手，朝着屈南星和梁枫尧迎了上去。 一旁尤越不甘示弱，也忙上前熘须狗腿。 接着，两人又双双被梁枫尧的冷眼和屈南星的笑骂给赶到一边去了。 残酷高中生涯在高考结束后落下帷幕。 根据估分的成绩，梁枫尧继续稳坐高分榜的头把交椅，还很有可能创造炎城一中的历史。 更让人咋舌的是梁枫尧的同桌、同寝、同班同学屈南星。 根据保守估计，他也已经创造了属于他的惊人战绩，无愧最后两年的加倍付出和辛苦努力。 纪晓晴王笑天他们虽然也都发挥不错，但根据估分成绩和梁屈二人一比，还是差了好大一截。 而这其中尤越最惨，成绩直接吊在他们2班的车尾，说不定还会被他的家长直接打包扫出国门，送去外面上个野鸡大学。 不过不管怎么样，最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这帮傢伙要在今天狂欢。 这应该是他们高中毕业后人员最齐全的最后一次聚餐了。 一帮子出了笼的凶兽们抱定了不醉不归彻夜的心思，定要玩个够本。 所以诸如有人问「你报哪个学校？」，或者「你选什么专业」之类正经话题时，就会被抱团的那些傢伙们疯狂打断。 「说好了不谈未来，只念过去，都给我闭嘴，不许问，不许说。」 考得最差的尤越尤其敏感，举着个酒杯到处监督，顺便劝酒。 不过屈南星还是被人问到了这个问题。 不是在他们班的地盘上，而是在这家酒店的另一个包厢里。 选今天出来聚餐的可不只是他们一个班，另外好几个班的毕业生也选在今天疯狂。 屈南星接到了母亲越洋打过来的电话，于是去外面接听。 听完后回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了许溪。 他跟自己打了招呼，说了自己想去的院校。 这傢伙最终走了艺术生的路线，据说以后想当演员。 「你呢？你上哪个学校？」说完自己之后他又问屈南星。 屈南星道：「还没想好。」 许溪还有些意外，道：「还没想好？我还以为你都不用想呢！」 屈南星不解：「嗯？」 许溪道：「你肯定跟梁学神上一个学校呗！」 屈南星：「……」 许溪看起来还想继续说点儿什么，但那边已经有人叫他过去喝酒。 他便朝着屈南星抛了个心照不宣的眉眼儿，一熘烟儿去了。 屈南星继续穿过走廊回包厢，没走两步又遇到了来跟他搭话的人。 第116页 是孙朝辉。 这人高一的时候跟他坐过一个学期同桌，两人那时关系不错。 后来被老师把两人调开，这人不知怎么忽然就对他仇视了起来，有事没事总要冷眼看他，或是找缘由冷嘲热讽几句。 等到高二分班以后，屈南星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被梁枫尧占据之后，这人才彻底没了什么存在感。 这会儿他拦住自己，是又要找事儿吗？ 屈南星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孙朝辉，就见他的表情越来越别扭，甚至有红晕爬上了脸颊。 「有事？」 屈南星见他迟迟不说话，先一步开口询问。 孙朝辉还是不吭声，只是表情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要找事儿，倒是有点儿扭扭捏捏。 「你是要道歉吗？」屈南星猜测。 也许是毕业了，以后很可能再也不见面了，这人想要将两人莫名其妙的恩怨做个了结。 「不是。」 谁知孙朝晖快速否认了。 屈南星又等了几秒，决定绕过去离开。 这人既然不是道歉，那就还是要找事儿的意思，那他跟这人就没什么好交流的。 「我喜欢你。」 忽然，孙朝辉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屈南星：「……？」 「我喜欢你。」 第一句说出口之后，孙朝辉似乎一下子坦荡了起来，接着又重复了一句。 「我想吸引你的关注，我想你的眼睛只看向我。但是你没有，所以我会才那样对你。」 「对不起，是我太蠢了。」 「这些都是后来我才想清楚的。」 「现在，我说我喜欢你，你能接受我吗？」 他看着屈南星的眼睛，满含期待地问。 屈南星十分之意外，但很快，他恢复了平静，认真地回答：「抱歉，不能。」 孙朝辉看起来有些失落，但又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他点点头，道：「我知道，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要是能接受我，又怎么会一直都对我视而不见。」 「但没关系，」他又乐观地说道：「说出来，我就没有遗憾了。」 「而且，也许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我知道你想报……」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屈南星被人轻轻地往回扯了一下。 梁枫尧高高的身影出现在屈南星身后，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有事儿？」 梁枫尧将人护好，语气凉凉地问前面的孙朝辉。 孙朝晖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糟糕。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重点看了眼梁枫尧拉着屈南星手臂的手，和他这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屈南星，转头走了。 「他找你干嘛？」梁枫尧问屈南星。 虽然他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但下意识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姓孙那小子刚刚脸上的表情……莫名有些猥琐。 「他跟我道歉。」屈南星回答。 「道歉？」梁枫尧。 「嗯。」屈南星面不改色。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早就磨鍊了自己在面对梁枫尧偶尔敏感时的应变能力。 反正他也不会想歪。 「行吧，少搭理像他那样的人。你妈妈打电话什么事儿？又让你暑假过去？一会儿进包厢少喝点儿听见没？」 梁枫尧果然没再追究孙朝辉的事儿，而是无比熟练地搭着屈南星的肩膀跟他一边说话，一边拥着他唠唠叨叨往包厢走去。 那天2班的这些傢伙们玩到很晚，也果然都醉了个颠三倒四。 除了屈南星和梁枫尧。 屈南星没醉是因为他的酒几乎都被梁枫尧包圆了。 而梁枫尧没醉则是因为……他酒量深不可测。 又过了些天，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 梁枫尧贴着屈南星，眼瞅着他把志愿填了。 再过一段时间，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梁枫尧看着屈南星那封通知书上面跟当初填报的学校完全不同的名字…… 一脸平静地朝着一旁的屈南星看去。 第53章 其实关于这件事, 屈南星是有话要说的。 早在刚刚进入高三的时候，梁枫尧就在跟王笑天和尤越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他将来感兴趣的是未来科技类专业。 而他们问屈南星的时候, 屈南星故意说还没想清楚。 但事实是, 他还在没上高中以前就想好了自己未来想要学习和钻研的方向，是对生命科学的研究。 未来科技学科, 国内的院校里以f大为绝对的翘楚。 生命科学的专业则是g大更为突出, 也是屈南星心中早就想好的理想学府。 两所学校分别在不同的城市。 也就是说, 两人依照各自的志愿和理性的考量，是很难在一起读大学的。 但梁枫尧很早就跟在他耳边念叨, 说到时候要和屈南星在一起上大学。 这话听起来就跟小孩儿过家家一样幼稚可笑。 何况除去理性的考量，屈南星也已经没有再和梁枫尧天天黏在一起而不被发现的胆量了。 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发展到很糟糕的地步。 他想每天都靠着梁枫尧，感受他身体的气息，触摸他皮肤的温度, 甚至还有更多。 第117页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 如果不是学业紧张和升学的压力，让他几乎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分散开来, 可能他早就露馅了。 所以等估分出来后，梁枫尧正式询问他报考院校的选择时，屈南星便撒谎了。 「我报q大，你报f大。」 他如是说，q大和f大同在一座城市街区的大学城里，它里面的生命科学专业, 是仅此与g大的。 这算是折中的两人可以「一起念大学」的志愿选择方案。 他当着梁枫尧的面把志愿填好，转头再悄悄改掉。 现在, 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屈南星把在心里思索过千万遍的说辞，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说了出来。 「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就是想说我们都长大了，做事还是要从现实出发比较好。f大显然更适合你，而g大其实是我初中时就定好的目标。」 「所有人长大了都会分开的，孩子长大了还会离开父母呢！」 「又不是说不在同一座城市念大学就不是朋友了，平时放假或是周末的时候，我们也还是可以约见面的。」 等他说完，就看见梁枫尧和刚刚看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一样的表情。 平静，过于的平静。 平静到似乎没有了感情和温度。 一瞬间，屈南星觉得有点儿慌。 他想过梁枫尧知道真相之后会愤怒、会委屈、会埋怨他、会很生气很生气。 他也在心里想过要怎么面对他可能的种种反应。 就……哄呗！ 反正梁枫尧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不能明白他说的这些话中的道理。 更不是那种因为一点点小事就会和自己绝交的性子。 总会哄好的。 之后他们各奔东西，各赴前程，假期有空了偶尔约上一面。 慢慢的，他会遇上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儿，有了独属于他的社交圈子，在自己知道的遥远的地方安稳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也是两人不错的结局。 虽然屈南星知道自己肯定会发了疯一样地想念，会不习惯梁枫尧不在身边的每一天。 但，忍一忍，那些都会过去的。 这些都是他提早想好并做好了足够充足的心理准备的。 但万万没想到，这才刚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慌了。 屈南星张了张嘴，企图打破此时的平静所带来的令人不安的气氛。 只是没等他说什么，梁枫尧终于开口了。 「小骗子。」他说，语气依旧平静。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骗人的？明明你从小都那么乖。」 屈南星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梁枫尧总算是开口了，他听起来像是在生气。 还行，有情绪，就还是有可以哄好的可能。 结果不等他再开口，梁枫尧的质问又来了：「除了这件事，你还骗过我什么？」 屈南星想说「没了，就这一件」，可面对着梁枫尧过于平静的目光，他的这第二个谎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梁枫尧点点头，终于笑了一下，道：「很好。所以，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做到撒谎面不改色了！」 接着，他的笑意收敛，又恢复到一脸平静的模样，看着屈南星认真地问：「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你还骗我什么了？」 屈南星顶着他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回问了一句：「要是，我不想说呢？」 下一刻，梁枫尧起身离开了。 真的，就那么离开了。 屈南星：「……」 是不是以前有人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自己，不理自己？ 果然，好听的话一般都是谎言！ 算了算了，他走就走吧，反正他们两个註定是要分开的。 现在分开，也总好过将来某一天，眼睁睁看着梁枫尧带着喜欢的女孩儿到自己面前来插刀子。 屈南星抱着这样的念头，踏上了前往w城的飞机。 杨女士和屈大哥早就让他过去小聚，用以庆祝他金榜题名。 屈南星开始一直拖着，就是想要当面跟梁枫尧解释改志愿的事情。 现在他解释了，只是解释结果不理想而已，只能回头再说。 … w城某餐厅里。 「失恋了？」杨女士看着面前心不在焉的小儿子问。 「嗯？」屈南星回神，发出疑问。 杨琦涵朝着他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抓着的那只手机抬了抬下巴，道：「没事老盯着手机，等谁的消息呢？」 屈南星尴尬地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杨女士继续八卦道：「所以，你这是跟暗恋的人表白了？现在在等消息？」 屈南星头疼，否认道：「不是。」 杨琦涵给他一个不信的表情，又问道：「那你这是在干嘛？从一见面就苦着一张脸唉声嘆气，看起来就像是暗恋被拒或者直接被抛弃了。」 屈南星：「……」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便问：「您就别操心我了，演出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妈妈没问题的。」 杨琦涵自信地说道。 「对了，我还专门给你留了个角色，只有一场戏一小段唱词，吃完饭我就带你去试试。」 屈南星：「……妈。」 第118页 这杨女士居然还没有死心把他往这条道上引。 杨琦涵摆摆手道：「妈就是想让你上台亮亮相，我跟他们吹过牛的，说我小儿子比我还要美的，你怎么也得让妈妈这个牛皮不白吹吧？何况你来感受一下妈妈的舞台有多么璀璨耀眼嘛！」 「放心放心，真的只是让你上台客串一下，不会把你扣下的，你那边大学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妈妈还能拿你怎么样？」 就这样，本来只是来跟母亲和大哥小聚的屈南星，被杨女士强迫着上了台，客串一个被束缚的人族公主。 杨女士一如既往地热衷于把小儿子打扮成天使一般的女孩儿。 屈南星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从舞台中间的月亮床上起身，一展歌喉唱出母亲专门让人帮他写的一段歌词。 镁光灯遵循着音乐节奏的变化，缓缓扫过舞台和观众席。 屈南星猛地看见了一个模糊但又熟悉的身影。 他心头猛跳，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跳下台去。 好在他还有着一点孝子之心，不想在母亲吹过他的舞台上丢她的脸。 等到短短的一段客串演出结束，屈南星退回幕后，接着飞跃护栏朝着观众席猫着腰找了过去。 因为在台上的时候，灯光只是一闪而过，其实他也不能确定看到的人影到底在哪一排哪一个座位，只能摸着黑找个大概得范围。 灯光闪烁忽明忽暗，他完全看不见谁是谁。 如此一番混乱的找寻，直到台上演出全部结束，现场灯光尽数亮起，躲到走道边缘的屈南星也没能找到他熟悉的那个人。 可能，是他看错了。 毕竟那傢伙都已经气得一连一星期零十三个小时没有理过他了。 小气得很。 屈南星有点儿后悔。 他假装直男，假装清心寡欲，撒谎没有喜欢的人，甚至还在诸般亲近的折磨中，练就了一副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露出自己是个gay并且疯狂暗恋自己的好友的事实。 为的就是能和梁枫尧保持这种不是爱人，但也很亲密的正常关系。 他哪里想到最后和梁枫尧闹掰，只是因为一张录取通知书。 就算他做错了，也不至于直接落得一个绝交的结果吧？ 早知道，他还不如试着表白。 表白之后被嫌弃被绝交，也总好过因为通知书的事情被嫌弃被绝交要来得好。 梁狗蛋，大坏蛋！ 屈南星在心里悻悻骂道。 骂完，继续摸出兜里的手机来，打开那个已经静默了一个多星期的对话框。 要不……他还是主动一点，认真一点道个歉吧！ 屈南星如是想到。 于是在踏上回国的飞机前，屈南星主动在信息上对梁枫尧道了歉，态度十分诚恳。 只是等他飞机落地，急不可待地开机想要查看有没有回信的时候，发现那对话框还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道歉，没有那人的回应。 屈南星：「……」 好了，他总算是知道，梁枫尧生起气来有多难哄了。 又过了两天，屈南星怀着复杂的心情收拾了行李，踏上了前往g大的路途。 走之前他还去炎城一中附近梁枫尧租的那个小房子里看了一下，空荡荡的，并不见梁枫尧的身影。 只是他之前说要把这个小房子退掉的，但屈南星过来的时候发现钥匙还没有换，里面的东西也还是当初他们在这里住时候的摆设，应该还没有退。 屈南星在哪里一直待到时间差不多，这才一脸失落地离开。 要开学了。 想要再找梁枫尧的踪迹，只能等到假期，去f大了。 只是，他要去吗？ 而且，就算他去了，梁枫尧还会理他吗？ 屈南星一路心情沉重地踏上了新的求学之路。 … g大。 这座百年老校院区很大，新同学很多，各个脸上洋溢着初来乍到的欢喜和热情。 更热情的则是早就等在道路两侧的学姐学长，和早到一步的新生志愿者们。 屈南星暂时抛开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烦恼，朝着分院迎接新生的桌案前走去。 走着走着，他意外地发现桌案旁站着帮忙发传单的那位新生，他认识。 正式毕业狂欢那天，对他表白过的孙朝辉。 很明显，孙朝辉也发现了他。 于是他离开原来的位置，三步两步走到屈南星面前，伸手要来帮忙接他的行礼。 「你来了？我猜你也差不多要到了。」 孙朝辉看向屈南星的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小火花。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屈南星忙婉拒这人的帮助，他就拿了一个小箱子，自己推都有点儿轻松，实在用不着他人代劳，何况是一个已经对他表白了的爱慕者。 「你知道我报的这个学校？」屈南星疑惑道。 「嗯，我找你们班的同学打听了。」孙朝辉柔情。 「这样啊，那你也报这个学校了？还真是巧。」屈南星边说边推着箱子往登记的地方走。 孙朝辉引着他过去，一边说道：「不是巧，我专门报的这所学校。你忘了，我们同桌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理想院校的。」 屈南星：「……是吗？我不记得了。」 孙朝辉眸色暗了暗，道：「似乎你对我们同桌时候的事情都不怎么记得了。」 第119页 屈南星：「……」 好别扭的会面，他可以逃吗？ 不过孙朝辉转眼又开心了起来，道：「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又在一个学校了吗？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 屈南星：「……我先登记。」 好不容易不用面对孙朝辉，把自己的名字班级宿舍登记了，刚要问一旁的学长要钥匙，就看见孙朝辉把钥匙递到了他面前。 「东区4502，我带你过去？」 屈南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你继续忙吧！」 孙朝辉这次倒是没再上赶着热情，而是依旧用很热辣的眼神看着屈南星，点头道：「也好，我先忙，咱们回头见。」 屈南星匆匆跟他道别，汗流浃背地赶忙走了。 走出好远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跟不喜欢但是对你表白了的人相处是这种滋味儿。 如果他对梁枫尧表白了，但他没办法喜欢自己，心情就应该跟此时的自己一个样儿吧？ 想跑，不想面对。 屈南星重新陷入了惆怅，垂头丧气地沿着路标走到了宿舍楼东区，一路找到了4502号。 先是礼貌地敲了下门，没人应。 大概他是第一个到的。 屈南星掏出钥匙，扭锁开门，推门而入。 正是中午时分，烈日正浓，穿过窗玻璃照进这件宽阔的宿舍中。 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背对着门的方向，正在卖力擦着其中一张床。 明明只是个正在打扫卫生的背影，屈南星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术。 直到那人将整个床板床头还有铁柱擦拭得干干净净，这才直起身来把抹布扔到一旁桌上，然后缓缓朝着屈南星转过了头。 「你以为你自作主张就能甩掉我了？」 他语气冷硬地对屈南星说道。 人却已经走到了跟前，伸手接过屈南星手里的行礼箱，然后拿起来掂了一下重量。 「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就说你没了我怎么能行。」 屈南星看着面前已经好多天不理他了的梁枫尧，只觉整颗心像是被放在北极冰窟了冻了一夏后，又直接下到了油锅里。 冷热交替，热气灼人。 直灼得鼻子酸涩，眼眶通红。 第54章 屈南星的反应明显让还气鼓鼓的梁枫尧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就要上前将眼眶微红的小星星搂进怀里好好安慰, 但一想他现在正在生气又努力控制住了脚步。 但他的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朝着屈南星的眼睛摸去，嘴上还保持着语气的平静冰冷，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对？有点儿想我了对不对？」 屈南星忙向后避开他的手, 脸也跟着转到一边去, 一时间无比复杂的情绪再加梁枫尧的这一句「想我了」的问话中，忽然就彻底忍耐不住, 眼泪夺眶而出。 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见到最亲的人问他一句「宝贝怎么了, 过来抱抱」时情绪忽然就爆发了一样。 可明明这件事错在于他, 他又有什么脸面流泪呢？ 屈南星一边委屈一边又觉得十分丢脸。 梁枫尧似乎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没再追上来看他一脸丢人的泪滴, 只是十分无奈地嘆了口气，伸手从屈南星手里接过了那只小小的行李箱。 屈南星趁机飞快抹去了腮边的泪水，又努力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转头去梁枫尧手里夺回了小箱子, 说道：「不用你, 我自己收拾。」 梁枫尧倒也不跟他争，就那一点点小箱子, 他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里面就只有几本书和几件应季穿的衣服而已。 这小少爷第一次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才不会吃力地带一堆行李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屈南星一边推着行李箱往里走，一边也不敢看他的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梁枫尧跟在后面往里面走，顺手重新接过那只小小的行李箱, 放到靠里面的那张床铺边上，这才说：「你以为只有你会偷偷改志愿？」 「可是……」 屈南星十分不贊同地想要说他那么做的道理和梁枫尧这么做的不合理性。 但梁枫尧却直接打断他, 指着并排挨着的两张床说：「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 你睡哪里？靠窗的吧！」 屈南星被打断了原本想要争辩的思绪，顺着梁枫尧的指点看过去，就看见并排的两张床，一张已经完全收拾好，被褥都已经铺好，枕头也摆在了一边，直接就能倒头睡了。 另一张就是他刚刚进门时梁枫尧正在擦的那张，这会儿也都已经擦拭完毕，直接把放在旁边的被褥铺上就可以了。 明显是梁枫尧早就到了，还把两人的住宿用品早就买好收拾好，只等着屈南星过来直接入住。 屈南星刚刚平息一些的心绪又开始翻腾起来，他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早就存了先哄着梁枫尧报上适合他的志愿，然后自己在偷偷改的心思。 他很自然，也很小心，应该没有没露出马脚才对，梁枫尧又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梁枫尧见他那双刚刚流过泪，好似一汪清泉似的眼睛安静地盯着自己询问，心里头最后那一丝火气和不爽也跟着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又嘆了口气，这才回答道：「从别人问你报什么专业，你却犹豫的时候。」 第120页 「你明明很早就想好了要学什么要去哪儿学？到了跟前却说不知道，这一看就不对劲儿。」 屈南星：「我没跟你说过想要上哪个学校吧？」 专业他倒是跟梁枫尧提过一次，后来存了以后会分开的心思，就开始缄默不言了。 梁枫尧道：「是没给我说过，但你跟别人说过。」 屈南星：「那你怎么会知道？」 梁枫尧：「当然是打听到的。」 屈南星一下子想起之前杨女士和他哥把他出卖，说了什么「暗恋者」的事情，结果梁枫尧私底下跟尤越和王笑天他们打听的事情。 那其他事情看来他也有悄悄打听。 「哦。」 屈南星心虚地没话说了。 梁枫尧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则继续上手铺床。 屈南星正心虚，只好乖乖听话，坐在椅子上盯着梁枫尧忙碌的背影痴痴地看。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见了吗？」 看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问道。 他说的是那条诚恳道歉的信息， 「看见了。」梁枫尧头也不回地回答。 屈南星手指抠着椅子的边缘，又放轻了些音量，问：「那你怎么不回我？」 明明以前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不理他。 梁枫尧停下手上动作，长长地嘆了口气，转过身来凑近屈南星，伸手捏他的脸颊，道：「这不是来理你了吗？还不许我有点儿小脾气了？」 他以前捏屈南星的脸颊都只是轻轻地捏，这次却稍微用上了一些力量。 却也不是很疼，但屈南星还是很矫情的嘶了一声。 他就是想要证明梁枫尧对他的在意。 虽然不是他期望中的那种在意，但也足以满足他片刻的幻想。 果然，梁枫尧立马就松了手，还紧张地把捏改成了摸摸：「捏疼你了？我给你吹吹。」 说着，还真就凑上前要帮屈南星吹吹脸颊。 屈南星连忙往后躲。 故意想要一些亲密的关怀是真的，但等梁枫尧真地凑上来时他慌得像个被猎人拿捏住的兔子也是真的。 他可没忘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是怎么千般小心万般隐藏，努力精进心态和演技，才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态中没露出马脚的。 之前他还自暴自弃地想着，早知今日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对梁枫尧表白。 但现在失而复得，他又瞬间怂了起来。 眼前这个傢伙，只是骗了他改志愿的事他就气成这样，如果真的让他知道自己的性向和觊觎的心思…… 屈南星不敢再往下想，忙假装要帮着一起收拾东西，顺便看一下宿舍的布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这间宿舍是四人间，床铺都是床在上书桌在下的布局，有独立卫浴，还有晾衣服的阳台，比他们初中的宿舍要好很多。 只是初中的时候，屈南星和梁枫尧住的那间宿舍一直都只有他们两个。 但这里，要有另外的舍友了。 屈南星想着，这样也好，宿舍有其他人，他就不用单独面对梁枫尧的靠近。 也就有了抵御他不断朝自己散发着荷尔蒙而难以自控煎熬的能力了。 「这两个柜子是咱们的。」 这会儿梁枫尧麻利地搞定了床铺，又拉着屈南星那只小行李箱打算帮他把东西归拢到柜子里。 他打开其中一个柜门，屈南星一眼就看见里面早就放好了洗漱用品毛巾什么的，甚至还看见了一只兔耳朵的水杯。 「咦？」屈南星欣喜地拿出来细看。 他高中一直用着的那只兔耳朵水杯，没能陪他到毕业就坏掉了。 之后屈南星四处想找同款的都没能找到，最后只好放弃。 没想到现在在他面前就出现了一只，虽然跟以前的那只不太一样，但精髓大差不差。 「在哪里买到的？」屈南星转头问梁枫尧，一双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彩。 梁枫尧一下子就被他的开心所感染，自己也跟着无限欣慰，随口回到：「免税店里，我一眼就看到它了，缘分不浅。」 屈南星愣住。 「那人，真的是你？」 他在母亲的剧院里看到的、苦苦找寻未果的那个影子，真的是梁枫尧。 「是啊，」梁枫尧这会儿也不别扭了，大方承认并夸赞道：「你妈妈给你准备的公主服真好看，跟祝英台的那套不相上下。」 屈南星：「……」 面前的这个傢伙，还真是对他的女装情有独钟。 他真怕梁枫尧再来一句「你要是女孩儿就好了」的话，连忙把女装的话题揭过去：「去都去了干嘛不跟我联繫？真这么生气？」 梁枫尧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屈南星到底还是心中有愧，虽然信息里道过歉了，但这会儿面对面了，他还是诚恳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梁枫尧早就不生气了，见他这么乖更是心情舒畅，正要再捏捏屈南星手感绝佳的脸蛋儿说句没关系。 谁知屈南星下一秒又开始了埋怨。 「但你也真的是太幼稚了，这种人生大事你怎么可以跟过家家一样？f大明明更加适合你啊！」 梁枫尧：「……」 他拉着屈南星重新把他摁回椅子上：「老老实实坐着，不许说话。」 第121页 然后，他又冷着一张脸去打开屈南星那个小密码箱，替他整理里面的东西去了。 屈南星坐在椅子上晃着脚，不去想将来，不去想那些又要被「折磨」的日日夜夜，不去想什么专业和前程，这会儿他其实开心到快要爆炸。 梁枫尧不生气了，肯理他了。 而且，他们又在一起了。 「你还真是省事儿，就带这么点儿东西过来。」 那边梁枫尧三下两下已经把他那点儿可怜的行李归拢好，还不忘吐槽。 「可以在这边买啊，拿太多东西在路上很辛苦的。」小少爷犟嘴道。 梁枫尧吐槽归吐槽，听他这么说又跟着点头同意：「可以，能把你自己带过来就很好了。」 屈南星看着完全整理好的宿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开心里，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枫尧：「早就来了。」 屈南星又问：「你找人专门安排的宿舍？」 梁枫尧：「嗯，难道让我跑去跟别人住？」 屈南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也没什么，干嘛非得黏在一起嘛！」 上学黏在一起，住宿还要黏在一起。 虽然这会儿他快要被开心沖昏了头脑，但稍稍冷静一下，他还是想起了即将面对的「折磨」。 大学不比高中，时间更多更自由，风气开放，同学们的年纪也从青涩的学习为主的时代，迈入成年人的自由恋爱时代。 他……还能撑住多久？ 他说这话是出自危机意识，但梁枫尧听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他早已经平息的被欺骗的恼意，又被屈南星这句话给激了上来。 他迈步走到屈南星跟前，弯腰搭臂勾着屈南星的脖子将他勾到了自己胸前：「小骗子！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说着，他还要做势去呵屈南星腰上的痒。 屈南星的腰是最为敏感的，一见梁枫尧这架势连忙上手推他的胸膛外加求饶。 「不要，你别……」 就在这时，宿舍房间的门「砰」的一下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壮实的小胖子汗流浃背的推着三四个行李走了进来，正撞上屋里两个男生搂抱在一起不知道正在干嘛的景象。 「啊这……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需要回避一下吗？」胖子问。 屈南星忙把梁枫尧推开，他自己朝着一边站了起来，一本正经道：「不需要不需要。」 梁枫尧则瞬间冷了脸，看着来人问：「进门不知道敲门？」 胖子这时才看清两人的样貌，瞬间张大了嘴。 「你、你们！」 他有转头看了眼门板上的门牌号，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瞪大了眼睛一脸兴奋地道：「我靠，我居然跟你俩分一个宿舍了！这他么的是什么缘分！」 屈南星还挺好奇：「你……认识我们？」 胖子推着四个行李进门，兴奋地解释道：「当然认识，炎城高中生谁不认识你俩啊！」 「一个是今年的省状元，常年第一。我能不认识他吗？」他边说边指着梁枫尧。 接着，他又去指屈南星：「还有你，炎城第一美人儿，我这八卦小王子当然认识。」 屈南星：「……」 省状元也就罢了，第一美人儿什么鬼？ 那胖子兀自在兴奋：「我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和你俩分到一个宿舍，我刚刚还听道边的学长学姐们在那儿讨论，说g大今年空降了一个状元，我还寻思是哪个省的呢？没想到居然是你！靠，你怎么想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梁枫尧的不耐烦似乎已经到达了顶点，但碍着屈南星在这里，他还不能表现得太暴躁，只是凉凉地问：「这里怎么了？」 胖子一下子被他这凉凉的气质震慑道，人也冷静了一些。 虽然g大不是全国排名第一第二的学校，但也没有跌出前十，确实也不至于这么个吐槽法。 「这里、挺好的。」胖子怂了些，小心地回答了梁枫尧的问题。 他以为高考状元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正要收敛自己那兴奋好尽量给人留个好印象，谁知却又听梁枫尧问了他一句：「你刚才说什么炎城第一美人？说他？」 梁枫尧还指着屈南星问。 胖子一听这个问题顿时又来了劲儿。 看来状元也爱八卦。 「对啊，咱们炎城高中不是有个联盟论坛，里面好多关于你俩的帖子，屈同学高票当选炎城高中界的第一美人！」 胖子一边说还一边去打量屈南星，道：「不过你平时的打扮顶多算炎城第一美少年，你女装打扮才绝，绝对当得起炎城第一美人儿的称呼。」 屈南星：……满头黑线。 「对了，」胖子继续科普：「论坛上还有你俩的cp帖，我还进去混了一阵子，挺好嗑的。不过后来下面来了几个你们班的同学，证实你俩就是关系很好的哥们儿，压根儿不是俺们嗑生嗑死的那样儿。」 「哦，对了，他们还曝出证据，说屈同学其实有暗恋的女生。」 说完他还很认真地问屈南星：「我说你怎么没表白呀？你是怕你喜欢的那女生没你长得好看而自卑吗？」 屈南星：「呵呵。」 有没有人来管管新室友这张嘴？ 好在这人咧咧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观察新宿舍。 第122页 「咦，都满了，看来我只能住这儿了。」 胖子指着里面唯一一张空床说道。 接着，他又去看那张早就整理好，但不见第四位舍友人影的床铺，道：「不知道这第四位舍友是哪儿的人？要还是咱们炎城的那可妥了，咱们这一屋子老乡啊！」 正说着话，宿舍门又被推开了。 第四位舍友回来了。 屈南星心头一个咯噔。 心说胖子嘴巴还怪灵。 这第四个舍友，果然也是他们炎城的。 而且还是他们炎城一中的。 就是刚刚之前在系接引新生处接待他的孙朝辉。 第55章 「同学你好, 我是吴滔，口天吴，滔滔不绝的滔。」 小胖子十分自来熟, 直接跟刚进门的孙朝辉做起了自我介绍, 然后又热心地给孙朝辉介绍起他们炎城高中的两大知名人物。 「这个是梁枫尧，是我们l省今年的高考状元, 这个是我们炎城第一……」 「咳咳咳！」屈南星连忙打断胖子接下来的介绍, 说道：「吴滔是吧？不用介绍了, 我们三个认识，都是炎城一中的。」 胖子愣了一下, 接着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孙朝辉：「我靠，这是什么缘分！咱们一屋四个都是炎城的！你们三还都是一中的！」 孙朝辉十分客气地伸出手跟小胖子握手，道：「是啊，缘分不浅。我是孙朝辉, 以后多多关照。」 小胖子嬉笑着跟他回握, 继续兴奋道：「这缘分难得，咱们今天一定得去好好搓一顿。不如现在就去？我来的时候看见学校旁边好几家特色餐馆,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可以啊，去吗？」孙朝辉笑着问屈南星道。 「不去。」 从孙朝辉一进门就阴了一张脸保持沉默的梁枫尧终于开口，替屈南星回绝了宿舍的第一次聚餐邀请。 孙朝辉脸上的笑意也一下子收了回去，对梁枫尧道：「我现在问的是屈南星，你应该没有替他做主的权利吧？」 屈南星下意识回护梁枫尧，道：「主要是我们约好了出去买点儿东西, 这才刚开学，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而且吴滔，你不得先收拾一下床铺洗漱用品什么的？聚餐的事儿不急, 晚上或者明天吧？」 吴滔最爱八卦，瞬间就从刚刚孙朝辉和梁枫尧的你来我往中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且屈南星说的也没错，他这四个行李箱还一个没动，床上用品也得准备呢！ 于是吴滔从善如流：「那行吧，我先收拾。」 接着他看了眼宿舍的另外已经收拾得妥妥噹噹的床铺，感嘆道：「你们也太速度了，这么快就都收拾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屈南星。 从一进宿舍就什么都没干的屈南星：「……」 惭愧惭愧啊！ 不过不等他惭愧太久，就被梁枫尧拉着手腕拉出门去了。 … 「你和他约好了报的这个学校？」 一路拉着屈南星出了宿舍楼，梁枫尧转头就问了这句话。 「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屈南星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当然知道梁枫尧话里的「他」指的是孙朝辉。 只是他居然怀疑自己跟孙朝辉约好了一起来这所大学，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啊！之前他和孙朝辉根本就是不对付的。 梁枫尧还是又问道：「那那天聚餐的时候，他在走廊里跟你说了什么？」 屈南星愣了一下，这才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他跟我道歉。」 他是脑子里进水了才会跟梁枫尧坦白孙朝辉对他表白的事，梁枫尧一定会怀疑到他的身上，继而挖出他性向的问题。 所以，打死都不能说。 只是他的一个微微愣神，就已经被梁枫尧捕捉到。 他说：「你又在骗我。」 屈南星：「……没有骗你。」 梁枫尧继续盯着他看，明显在观察他眼睛里有没有心虚。 屈南星立刻就把脑袋转到了一边，嘴里不满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相信你还问。」 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去，躲避的姿态那么明显。 怎么办？他练了这么久的掩藏之术，在经历录取通知书事件之后，似乎已经直线下降，再这么下去，他就快要藏不住了。 好在下一刻梁枫尧大步追上了来，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语气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道：「好了好了，相信你，不说他，反正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屈南星假装「哼」了一声。 其实不用梁枫尧嘱咐，他自然会跟孙朝辉保持距离。 「那我们现在去干嘛？日用品你都买全了吗？要不要再去买一点？」 哼完之后屈南星赶忙转移话题问。 「生活用品买的差不多了，学习用品还没买。」梁枫尧道。 屈南星点点头：「那去买点儿吧！不过也不急，咱们可以先在学校里逛一逛，我刚刚拿着行李都没怎么好好看看。」 梁枫尧笑道：「你那点儿行李也能叫行李？」 屈南星不服气：「怎么不能叫了？我拿了一路呢！」 两人谈谈说说，一边顺着校园里弯弯折折的道路信步闲逛。 大学校园的规模到底不是高中校园可比，两人熘熘达达走了好远也没把整个校园逛遍。 第123页 正要接着寻路前行，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梁枫尧的名字。 「梁枫尧！」 屈南星这次听得分明，是一个清脆阳光的女生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的来处转头，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身穿白色运动休闲套装的漂亮女孩，一脸笑意烂漫地快步走了过来，她身旁还跟着个岁数明显大上几岁的学长。 「收拾完了？」 那学长冲着梁枫尧问。 「嗯。」 梁枫尧看起来跟这男生女生都认识，随意地回了一个字。 「一起去吃饭？顺便聊聊项目的后续问题。」学长又说道。 「不去了，有事儿。回头再聊。」梁枫尧拒绝道。 「好漂亮的小哥哥！」 那女生这会儿把视线放到了屈南星身上，发出一声夸张的赞嘆。 那位学长也跟着看过来，问梁枫尧：「你朋友？」 梁枫尧答：「我弟弟。」 屈南星微微一愣，第一次听见梁枫尧在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用了这个称呼。 「弟弟」，是啊，他在梁枫尧心里的定位，最深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那学长便跟屈南星打招呼：「你好，未来科技学院，张正远。」 屈南星也礼貌回应：「学长好，我是生命科学学院的新生，屈南星。」 旁边女生不甘落后，也朝着屈南星伸出了手：「我是苏茜阳，你好呀漂亮小哥哥。」 屈南星：「……你好。」 这漂亮小哥哥的美誉，他实在是听着别扭。 而且他看得出，这位苏茜阳小姐姐，对梁枫尧的兴趣大到难以忽略。 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情敌」的直觉。 张正远又问梁枫尧：「你是要跟屈同学去吃饭吗？一起呗？」 苏茜阳也在旁边道：「对啊一起呗，我最喜欢和漂亮小哥哥一起吃饭了。」 梁枫尧把目光看向了屈南星，明显在徵求他的意见。 屈南星忙道：「你有事儿就去忙，我自己熘达就行。」 梁枫尧立刻对张正远道：「我陪他，下次吧！」 说完也不理张正远和苏茜阳，直接拉着屈南星往前走去。 走出挺远了，屈南星又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看见那两个人也已经转头离开，但苏茜阳的目光还是不停往这边打量，看见他转头后还朝他挥了一下手。 「啧，看什么呢？」 梁枫尧把他的脑袋摆正，教育道：「走路的时候别东张西望。」 「哦。」屈南星倒也乖。 这时他才想起张正远说得什么项目的问题，便问梁枫尧：「他说得项目后续是什么意思？」 怎么听起来像是他们早就认识一样。 就听梁枫尧道：「就是我以前做的那个小东西。当时不是有人感兴趣嘛，后续想要跟我合作继续深入研究的就是他们。」 屈南星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早就有意向来g大了？」 梁枫尧：「对啊！某些人非得自作主张要跟我分开。」 屈南星：「……」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沉沉地道：「那你以后不准叫我小骗子，你也是。」 梁枫尧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我只是没有告诉你，你却是故意欺骗我。」 而他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屈南星，则是因为高三后半年屈南星提分提得很是辛苦，一直到了高考结束，这小东西又开始和自己玩儿起了表面装糊涂，内地里搞小动作的那一套，所以他就故意没说。 不过他的辩解让屈南星更加沉默了。 梁枫尧直觉不对，忙道：「其实f大那边也很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屈南星还是闷闷不乐。 梁枫尧立刻怂了，忙道：「好好好，我是小骗子，你不是。我错了，我该死，不气了哈乖！」 哄了好一会儿，屈南星才嘟囔着反驳了一句：「你是大骗子。」 梁枫尧：「是是是，我是大骗子，你是小骗子，咱们还是天生一对儿，行不行？」 屈南星：「……」 好兄弟哪有天生一对儿的？ 天生一对儿的只有恋人。 不过两人这骗来骗去的这一篇，总算是在互相有所隐瞒的前提下相互抵消翻篇了。 两个傢伙继续开开心心逛校园。 逛着逛着就又被人拦住了，这次被拦住的是屈南星，拦住他的是校文艺社。 文艺社，顾名思义就是搞文艺的，什么舞台剧和话剧各种文艺表演等全数吸纳了。 而拦住屈南星的，居然又是他们炎城的一个妹子，还是个新生。 「社长社长，就是他就是他，我们炎城第一美人儿，他在舞台上老有魅力了，尤其反串美女，简直绝了！」 说着她还去手机里翻保存的屈南星的女装照片来给她们社长看。 那位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姐头的文艺社社长压根儿不用新成员给她推荐，一双眼睛早就已经挂在屈南星身上打量个不停。 「屈同学是吧？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文艺社？我保证，只要你来，这文艺社台柱子的地位，就非你莫属！」 屈南星：「……」 最后他还是同意加入了。 「我愿意加入你们文艺社，但台柱子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就是想充实一下大学生活。」他如是说道。 第124页 那社长大喜，立刻就招呼手下打杂的赶紧把屈同学的报名表给填了，接着她眼珠子一转，又去打屈南星身边那位大帅哥的主意。 「学弟，你有没有兴趣……」 「他没有。」屈南星立刻帮梁枫尧做出来回绝：「他有别的任务在身，超级忙的。」 大姐头一脸遗憾。 等离了文艺社的摊位，梁枫尧一脸不满地问屈南星：「干嘛不让我报？」 屈南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你还真喜欢上台演戏？我以为在高中那次你就是纯粹不想我和许溪演一对儿。」 纯粹噁心同性恋团体。 梁枫尧果然没吱声了，他当年的出发点，的确是这个。 「你还是忙你的吧！」屈南星如是说道。 接下来，他又挑着报了两个社团，一个羽毛球社，一个书法社。 梁枫尧则一个都没报。 他看着一脸微笑着跟社团的人说话的屈南星，不由皱起了眉头。 「干嘛报这么多社团？」 再次离开一个社团招新点儿的梁枫尧不贊同地问道。 「大学时间比较多嘛，我想好好充实一下。」屈南星道。 梁枫尧：「那我也报一个吧！」 说着他要回头去屈南星刚刚报了名的书法社。 「你别跟我报一个。」屈南星脱口道。 梁枫尧：「……？」 屈南星忙又解释：「你又不喜欢书法。」 梁枫尧：「那我报羽毛球。」 屈南星道：「你都跟学长他们搞项目了，还有时间搞这些吗？」 梁枫尧没说话了，根据他自己的规划，大学生活的确会很忙。 但是…… 就在这时屈南星认真地对他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都长大了，病也早就好了，你不要再有那种干什么都要和我黏在一起的念头了，忙你的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总得让我独立吧？」 其实他早就独立了，只是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而已，而这场病正好被梁枫尧看见并亲自照料。 梁枫尧确实很黏他，但到底是因为屈南星的病，还是其他，两人都从来没有深想过。 但这会儿屈南星的这番话，还是让梁枫尧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暂时地落了地。 之前他一直怀疑屈南星在毕业后总是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但现在听了这些话，他觉得，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就还好。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独立了。」梁枫尧对屈南星道，一边继续搭着他的肩膀往前走，明显已经放弃了一定要跟屈南星一起进社团的念头。 屈南星嘴里嘟念道：「怎么没有，就很粘人。」 但其实，他早就想好了大学生活要怎么过。 学习，社团，甚至出去做一下有意思的兼职。 总之要让时间全部填满。 以前是觉得他和梁枫尧分开了会不习惯，会发疯似地想念。 现在，他和梁枫尧不会分开了。 但他又开始担心和梁枫尧朝夕相处总有一天会彻底暴露。 … 不管怎么说，大学生活还是在这些鸡飞狗跳的零零碎碎中正式开始了。 他们宿舍的聚餐到底还是没有吃上。 不是因为屈南星社团活动忙，就是因为梁枫尧要参加研究新项目抽不出时间，似乎连孙朝辉也因为加入了学生会而挺忙。 全宿舍四个人，就小胖子吴滔无所事事，除了正经的上课就是满世界搜罗哪有好吃的美食，或者打听哪哪哪的新闻和八卦。 而他们四个学的也都不是一个专业，除了公共大课外也很少能凑到一起。 反倒是屈南星和孙朝辉，虽然他们专业不同，但都是在生命科学这个大院系里，有时候去上个课什么的也算顺路。 但根据吴滔的观察，这两人几乎没有一起搭过伴儿。 要么就是屈南星先走，要么就是屈南星后走，旁边还陪着个跟他不顺路的梁枫尧。 那架势，活像孙朝辉是个江洋大盗，而屈南星是个闺阁待嫁的千金小姐，需要梁枫尧这个贴身保镖随时护送一样。 小胖子按捺不住体内的八卦之魂，还偷偷跟屈南星打听过：「你们俩是跟孙朝辉有过什么过结吗？」 屈南星：「……」 他考虑了一下，道：「过结倒是没有的，误会有一点点，不严重，但也不好太亲近。」 小胖继续好奇：「难道是孙同学撬了你暗恋的那个女生？」 屈南星：「……」 于是他又花了一些时间来像吴滔澄清自己并没有暗恋的女生这回事儿。 只是不论他怎么和孙朝辉有意地保持距离，也总有保持不住的时候。 比如这天，大课老师难得准时下课，屈南星猜着梁枫尧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就给他发了消息让他直接去食堂。 结果他还没到食堂呢，就被孙朝辉拦住了。 「谈谈吗？」孙朝辉问。 屈南星：「……一会儿食堂没位置了。」 孙朝辉又道：「我让你感到困扰了吗？」 屈南星：「还好。」 其实没有孙朝辉，他的大学生活也是一样的。 孙朝辉又道：「我真的没有机会啊？」 屈南星直接绝了他的念头：「是的。」 第125页 孙朝辉不死心：「你都没有试试怎么会知道……我会对你很好的。」 屈南星沉默不言，他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确。 孙朝辉忽然就给他扔了一颗炸弹：「你喜欢的是梁枫尧对吗？」 屈南星脸色微变。 孙朝辉瞭然似地笑：「但他是直男，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屈南星绕过他就要离开。 「你喜欢他什么？」孙朝辉又冲着他问：「你真的了解他吗？他可能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 「我见过他和隔壁职高的学生混在一起，抽菸，打架，比混混还要像混混。」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问许溪，他比我还了解梁枫尧是个什么货色。」 屈南星看着孙朝辉静默了数秒，语气认真地说道：「请注意你的言辞，请不要丧失做人基本的礼貌和教养。」 「而且，我也不需要像你解释我了不了解他。他对我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有资格评价。」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虽然如此，但那天晚上，屈南星还是看着梁枫尧问了这样的问题：「那天在学校巷子口，铁强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和许溪？」 梁枫尧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巷子口」是哪天。 虽然事后一次又一次庆幸他当时反应机敏，卖惨成功，终于又和星星搭上了话。 但他也无数次警告过铁强三人组甚至是给许溪暗暗施过压，让他们不要再屈南星面前瞎咧咧。 这会儿，为什么星星突然旧事重提了？ 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解释：「我不是跟你说过，铁强他们是冲着许溪去的，我是被误伤，我不想打架就暂时认了一下怂，正好被你救了。」 「你不想打架？」屈南星问：「你小时候没少打架吧？」 而且每次都是把别的小朋友打到哭爹喊娘，哪怕对方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 梁枫尧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后来我一直记着你的教导，好好学习，绝不打架，做个好孩子。」 「星星，我是不是很乖？」 屈南星回想了一下重逢后梁枫尧的表现。 不可否认，确实很乖。 于是他又问：「那你抽过烟没？」 梁枫尧心里又是一个咯噔，心下明白，肯定是有人在屈南星面前嚼舌根了。 念头在心里飞快转过，他十分灵活地回答道：「铁强他们给我尝过，吸了两口感觉对身体不健康，就坚决没再纵容自己继续了。」 说完，他又借了屈南星曾经用过的那一招：「再说了，我跟你天天在一起，我抽不抽菸你能不知道？」 屈南星：「……」 他哪里知道，他又尝不到。 不受控制的念头一闪而过，屈南星连忙清了下嗓子示意自己冷静。 但梁枫尧的这些回答也的确让他满意了。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道：「不过你最近脾气有点儿大，怎么老是对人家吴滔冷冰冰超不耐烦的样子？人吴滔没得罪你吧？」 对孙朝辉态度差了些他倒是还可以理解。 梁枫尧：「……」 他承认，他最近的确是有点儿飘，差点儿要忘了在星星面前维持自己温和乖巧乐于助人的好学生形象了。 大意了。 经此一遭，梁枫尧连忙把自己松下的那根弦紧了紧。 他得乖一点儿，不能让星星发现他恶劣的一面，否则就该像小时候那样，他打了架或者闯了祸之后，星星「妹妹」就不理他了。 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梁枫尧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懒散不耐烦的态度。 尤其对小胖吴滔的态度，那简直是拔高了好几个度，又温和又有礼貌，搞得小胖受宠若惊，惊大于喜。 而这天下了专业课，梁枫尧正不耐烦地往前走着，要赶去路口和屈南星汇合。 结果后面的苏茜阳抱着手里的一摞书跟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要邀请他去社团看她们的活动，一会儿又让他出席几天后她的生日宴。 梁枫尧被烦得不行，刚要加快步子甩开苏茜阳，忽然看见屈南星居然他先一步，马上就要到眼前了。 甩是甩不掉了，对女孩儿态度太差又会让星星嫌弃。 梁枫尧转头就接过了苏茜阳手里抱着的那摞书。 等屈南星到跟前的时候，就看见梁枫尧手里正抱着一摞书，旁边的苏茜阳一脸幸福地跟在身旁。 梁枫尧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还跟他解释了一句：「这书太沉了，我帮苏同学拿一下。」 屈南星没看出梁枫尧脸上「我很乖快夸我」的显摆，只觉得心里头「哗啦」一声响。 打翻了满缸的醋罈子。 第56章 屈南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醋性这么大。 此时此刻飘散在心里的酸味连他自己都要嫌弃起来。 善妒不好, 非常不好，他真得还不至于沦落到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吃醋的地步。 于是，他飞快地调整好心态, 没去理会梁枫尧冲着自己那句也不知道是显摆还是解释的话, 直接跟苏茜阳打了声招呼：「你好。」 苏同学十分热情，笑得满面春光的, 回应他道：「你好呀漂亮小哥哥, 又见面了！」 第126页 屈南星：「……」 他是不是要提醒一下这位美女同学, 「漂亮小哥哥」这个称呼，他实在是不太喜欢。 「你们要去吃饭吗？带上我呗？」苏茜阳又接着说道。 梁枫尧保持着风度温和地说道：「女生应该找女生玩, 我和星星有事儿要说。」 苏茜阳啧啧称奇，道：「你这是哪里出土的老古董？谁说女生一定要找女生玩儿的？而且你和漂亮小哥哥天天待在一起，哪有那么多悄悄话说呀？」 不等梁枫尧说什么，屈南星已经先一步开口：「没什么悄悄话, 一起吧！」 说完他又转头对梁枫尧道：「你都帮苏同学搬书了, 一起吃个饭怎么还扭捏起来了？」 梁枫尧：「……」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苏茜阳的那一摞书，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下意识要在星星面前装乖的举动，是真的有点儿蠢。 最后，三人搭伙儿去了食堂。 苏茜阳一直都在跟屈南星交流，问炎城的美景美食，问他和梁枫尧上学时的趣事，又问他俩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 「我俩不是亲戚。」屈南星道。 苏茜阳挺意外, 问：「所以，你们这是结拜了？」 「没有。」屈南星差点儿被苏同学的脑洞惊到, 连忙否认：「我不是他弟弟，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占我便宜。」 梁枫尧听得直皱眉，插嘴问道：「怎么，不想当我弟弟？」 屈南星白他一眼，道：「是啊，我想当你哥。」 梁枫尧：「……」 苏茜阳难得看见梁枫尧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咯咯连笑，指着梁枫尧道：「原来都是你自作多情，人漂亮小哥哥才不想跟你做你弟弟。」 屈南星在旁终于忍无可忍了，出言提醒道：「那个、苏同学，我叫屈南星。」 苏茜阳愣了一下，又咯咯咯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你叫屈南星，不叫漂亮小哥哥。」 屈南星：「……」 苏茜阳笑完又接着道：「不过你真的好好看，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皮肤的？能不能传授点儿秘诀给我？」 梁枫尧在旁替屈南星回答：「他不能，他不护肤，平时就只是用洗面奶洗脸而已，不过他用的是男士的，推荐给你你也用不了。」 苏茜阳：「……看起来你对屈同学很了解哦！」 梁枫尧似乎很骄傲，道：「那当然。」 午饭于是就在这样你来我往的对话中结束了。 下午屈南星还有课，梁枫尧和苏茜阳那边倒是没课了，但他俩都还要去张正远所在的那个项目组去忙活。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梁枫尧目送着屈南星进了他们学院的教学楼。 他不知道的是，屈南星只走到了教学楼二楼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看着梁枫尧和苏茜阳时而并肩时而一前一后走远的身影，怔怔地呆了好半天。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学生活要说轻松也的确比高中时期轻松，但要说轻松到什么地步也不好说。 该念得课程还是得念，该学的知识还是得学。 另外再加上社□□别班级等各种活动，似乎这大学生活还要更忙碌似的。 这不，屈南星参加羽毛球社团还没多久，院系间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好巧不巧的是，他还和孙朝辉分到了一个组。 孙朝辉跟他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他们同属于一个院系。 之前孙朝辉一直在忙学生会的杂务事，又加上屈南星刻意得疏离以及梁枫尧随时地「看护」，屈南星和孙朝辉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除了那次说梁枫尧「坏话」的时候。 但现在，他俩分到了一个羽毛球组，打混合赛的时候需要练习配合，再怎么样也没办法不相处了。 屈南星倒也没想太多，左右大家是同学，也没必要一直揪着人家跟自己表白过的事情过不去，只要孙朝辉不越距，他也会注意相处时的分寸。 似乎他的这份自然坦荡也感染到了孙朝辉，他居然主动跟屈南星说：「如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我愿意收回跟你表白过的那些话，我们还是像普通同学和朋友那样相处可以吗？就像当初咱们同桌的时候那样。」 屈南星欣然接受：「当然可以。」 于是他更加放松地投入到了羽毛球赛的练习中。 「其实我技术不太行。」屈南星还对院系负责这次比赛的学长如是说道：「让我单打双打都上是不是不太保险？」 负责的学长道：「没事儿，你放心大胆的上就行，你以为你技术不行，其实其他人那技术也就马马虎虎，还不如你呢？」 「再说了，你以为派你上光看你的技术？」 「错了，我们派你上是因为你这张脸！」 「哪怕你技术一天没练烂到家，只要你上场，保管为咱们系加油的动静能冲破天，到时候甭管对手是谁，肯定被咱们的气势压倒，胜负难料呢！」 屈南星：「……」 虽说如此，但屈南星并没有真的听那位学长的话，该练技术他还是有努力地练。 不过这样一来，他和孙朝辉的相处时间和机会就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梁枫尧自然就会知道。 「羽毛球赛我跟他一组。」屈南星对着梁枫尧解释。 第127页 「而且他现在不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了，他跟我道过歉，也说好了以后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你不用担心。」 梁枫尧却一脸地不贊同：「什么破比赛，又不是为国争光，干嘛一定要参加？」 屈南星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掂量这句话对不对」的眼神。 不为国争光，为系里争光难道就不应该？ 梁枫尧立刻乖乖改口：「我的意思是，就算参加也不一定非得跟孙朝辉一组。」 屈南星懒得再说，反正他都已经解释过了。 「你们在说羽毛球比赛的事？」苏茜阳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自从上次他们三个一起搭过伙儿之后，苏同学就十分自来熟地加入到梁枫尧和屈南星的一团体中来，就算很多时候梁枫尧冷了脸甚至故意早走一步不给苏茜阳同行的机会，但最后还是能被她给掺和进来，就像现在。 这会儿苏茜阳匆匆赶过来，正听见两人在聊比赛的事，就问了一句后顺便坐了下来。 「是啊。」屈南星好心地往旁边让了一下，给苏茜阳更多的位置。 「我们系也有名额，他们想让我参加来着，但我协调能力不太好。」苏茜阳跟屈南星聊起了他们系关于羽毛球比赛的安排。 接着，她又把说话的对象转到了梁枫尧那边：「不过你可以参加嘛！你一看运动细胞就很发达，干嘛要拒绝？我很想看你打球的！」 梁枫尧没吭声，似乎真的在考虑是否要参加比赛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问屈南星：「我们能对上吗？」 屈南星道：「说不准。应该有机会。」 正如他们系学长所说，虽然他打得不怎么样，但其他人更加一般般，说不定他们咬咬牙可以进决赛熘一熘。 只是，梁枫尧也要参加？之前他明显没有兴趣，但这会儿只是苏茜阳说了一句「想看」，他就动摇了心思了吗？ 屈南星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只是不管心情如何糟糕，羽毛球比赛的练习也还是要抓紧进行。 屈南星不知道梁枫尧那边到底报没报名参加，也没有问。 他下意识不想问，怕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更加不痛快。 梁枫尧不知道屈南星的心事，偶尔看见他情绪似乎不太好，饭量也开始变轻，只以为是羽毛球练习让他耗费了太多精力和体力，除了心中暗暗不满之外，也就只能亲自帮星星置办些营养餐，让他好好补充精力和体力。 每每这时候，掺和到两人中间的苏茜阳就会发出感嘆：「啧啧啧，你对你弟弟是真好啊！」 屈南星稍稍回神，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关怀备至的梁枫尧，又开始心存了希望和幻想出来。 如此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他自己都觉得精神快要被折磨出问题来了。 … 就在这种不怎么美好的忙碌日子里，屈南星在食堂看见了许溪。 他是来找孙朝辉的，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已经摆好了打回来的简单饭菜，只是孙朝辉脸色看起来有点儿臭。 屈南星倒是不知道原来这俩人私底下还有交情。 许溪的学校就隔壁市，他曾给自己发过信息，只是屈南星怕梁枫尧胡思乱想，也只是礼貌性地回复了一句，之后再没联繫。 这会儿许溪也看见了他和梁枫尧，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的神色，努力朝他们挥了下手，叫了一声：「学神！星星！」 屈南星十分随和地走过去，随便跟他闲聊了几句。 等他聊完告别离开的时候，就看见等在一旁的梁枫尧早就冷了一张脸。 两人结伴离开了食堂，没走多远，他就听见梁枫尧嘟囔了一句：「你理他干嘛？」 屈南星微微皱眉，忍不住道：「我觉得你应该收收你的偏见，他又没做错什么，不过是追过你而已。」 在许溪的问题上，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梁枫尧对他发出远离的提醒，而他听完之后会保持沉默。 你可以理解为他接受了，也可以理解为他不想说话。 很明显梁枫尧的理解是前一种。 所以这会儿他忽然听见屈南星为许溪说了这么一句好话，顿时有些怔愣。 其实许溪不只是追过他，还做过一些让他很不爽的举动，比如悄悄跟踪，四处打听他的爱好及家世背景，最后甚至还想要藉助屈筱蒙的关系跟他来套近乎。 起初梁枫尧不想跟许溪一般见识，后面他越来越过分了才在小巷子里给了他一点儿教训。 屈南星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的，他这么指责自己，梁枫尧倒也不怨他，他就是觉得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 「许溪也就罢了，现在问题的是，孙朝辉和他混在了一起。」 屈南星又呛了他一句：「你还不许人家交朋友了？」 梁枫尧：「……」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屈南星绝对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开始他以为屈南星几个社团来回转，再加上专业课的学习，最近确实是太累了。 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是跟孙朝辉有关吗？ 毕竟这段时间屈南星时不时要跟他一起练球，相处的时间不算少…… 梁枫尧看着屈南星跟他说完话之后就走在他前面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两人在路口分开，屈南星去社团，梁枫尧去项目组的实验室。 第128页 梁枫尧全程都在想着最近屈南星的一些反常，连实验都做得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干脆早早收工往回走去。 倒是没想到，他为了抄近路特意穿过校门西首那片偏僻的假山角时，会听到许溪和孙朝辉吵架的声音。 先是孙朝辉有些刻薄的动静：「真该给你拍下来，让你自己看看你看着梁枫尧的时候样子到底有多贱。」 许溪冷笑道：「我贱我乐意，要你管？」 孙朝辉道：「那你还来找我？」 许溪立刻道：「不找你找谁？提上裤子不认帐？没那么便宜的事儿吧？」 孙朝辉立刻反驳：「是你勾引我的。」 许溪笑得有些妖孽，道：「我勾引你你就上钩？我勾引人梁枫尧他怎么不为所动？自己定力不足就不要怪到我头上。」 脚步声响，似乎是谈崩后孙朝辉要掉头离开。 许溪的音量提高了一些，道：「我劝你才不要做梦，你这又表白又追着一起来g大，屈南星他理你了吗？」 听不到孙朝辉的回答，他应该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 接着，是许溪大步追上前，两人纠缠的动静。 「许溪，你有病！」 再然后，是孙朝辉的怒骂和更加快速逃离的脚步，伴随着许溪在他身后得逞似的大笑。 孙朝辉冲出假山和树丛，正撞上了面无表情的梁枫尧。 孙朝辉：「……」 他料想自己和许溪的话都被梁枫尧听了去，脸色瞬间难看得像是开了染坊，他越过梁枫尧就要疾步离开，但却被拦住了。 梁枫尧语气平静地问他：「你和星星表白？什么时候的事？」 孙朝辉语气糟糕，横冲直撞：「关你屁事儿！」 下一秒，景色在他眼中调转了90度，从平视前方，到满视野都是头顶的天空。 孙朝辉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撂倒的，背后就已经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同时，他的脖子被抵住，气息凝滞，血行停止。 他甚至有种用不了一时片刻，他就会窒息而死的错觉。 「什么时候？」梁枫尧继续问，语气依旧平静地像是在问一道数学题的答案。 「毕业、聚会那天。」孙朝辉答。 脖子上的束缚被松开了。 梁枫尧起身，自上而下看着他，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警告的意味：「你最好别再打他的主意。」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溪从假山后悄咪咪地走出来，看着抚摸着脖子大口喘气的孙朝辉啧啧嘆息：「我说过的吧，他帅是帅，但凶得要死，我也挨过他的揍，从那以后就不敢再乱动心思了。」 回应他的，是孙朝辉尚未平息的呼吸。 … 屈南星下了晚课往宿舍走，走到半路被本来说今天要晚点儿回的梁枫尧拦住了。 「这么早回？」他挺意外。 「嗯，有话想跟你说，去操场转转？」梁枫尧道。 「啊？」屈南星更意外了。 逛操场什么的，他们也就是在高二的时候还坚持了大半年的早起跑步，后来功课一天比一天紧张，操场也慢慢变得跟他们无缘了。 这会儿梁枫尧突然要跟他逛操场谈心，什么鬼？ 屈南星一肚子疑神疑鬼，满脑子胡思乱想，跟在梁枫尧旁边到了操场上。 大学的操场和高中的操场像是在不同的次元。 这边除了运动遛弯儿的老师同学，就是各种各样的小情侣。 屈南星更恍惚了，终于忍不住打破他和梁枫尧之间诡异的平静，问：「要聊什么？」 梁枫尧停住了脚步，深深吐了一口气，这才转头对他道：「聊聊你对孙朝辉的看法？」 屈南星：「……？」 梁枫尧又道：「聊聊你为什么骗我？你说他只是跟你道歉，但其实他跟你表白了，报这所学校也是因为你。」 屈南星：「……」 梁枫尧继续道：「所以？现在你跟他算怎么回事儿？知道他在追求你，你还和他走那么近？你……」 「我没有和他走那么近。」屈南星开口打断梁枫尧的话：「我只是在练球准备比赛。」 「那你故意骗我？」梁枫尧又问。 「我那不是故意……我……」屈南星试图辩解，但又觉得很无力。 要他怎么说？ 说「其实是我心虚，我怕你胡思乱想，觉得我和同性恋有瓜葛」？ 他努力平息胸口的起伏，道：「总之，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而且，请不要说他是为了我报的g大，g大很好，不是我他也会报。」 「就像你来g大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不见得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想的那样，想你是为了我！」 情绪激动起来，人往往会口不择言，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就像现在的屈南星，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 其实他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揣测过梁枫尧的心意。 哪怕梁枫尧永远都不会对自己产生爱情，但他对待自己的一片赤城，屈南星其实能清楚地感受得到。 他的确有合作项目的考量，但他当初的小成果交由f大那边来继续深入研究，也会有同样甚至是更优秀的效果。 但他选择了g大，屈南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和自己没多少关系。 第129页 果然，他一瞬间看见梁枫尧神色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痕迹，虽然又被他很快地隐藏。 「对不起，」屈南星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高中两年的朝夕相处，心心相惜的那么多日夜，他不该如此言语刻薄。 「我最近、太累了，都怪我报了这么多社团。」屈南星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想让现在的气氛不那么糟糕。 但，似乎效果不怎么样。 「回去吧，等我忙完这阵儿再跟你聊行吗？」 最后，他用近似于请求的语气对梁枫尧说道。 … 此次谈话无果。 很快，各大院系之间的羽毛球联谊赛开始了。 果然如那位负责的学长所设想，虽然屈南星球技不是那么太强，但对手也都马马虎虎。 而只要屈南星一出场，就立刻迎来了全场的山呼海啸，只凭藉这份气势外加屈南星和孙朝辉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练习，他们生命科学学院就轻松赢下了前面几场晋级赛。 只是这位负责的学长没料想到的是，隔壁未来科技学院，居然也派出了个杀手锏。 那就是以省状元空降过来，同样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的梁枫尧。 而且那个读书很强的傢伙，居然运动方面也一点儿都不含糊，未来科技学院也在他强势的带领下进入到了最终的决赛环节。 两方开打当日，看台上的吶喊声直接要把场馆的天棚盖给掀飞了。 他们有的喊「未来科技必胜！」 有的在喊「屈南星我爱你！」 更有人喊破了嗓子非要给梁枫尧生猴子。 就在这样热烈又混乱的气氛中，这场超乎各方想像的羽毛球联谊赛，最终经过激烈地角逐有了结果。 未来科技学院凭藉梁枫尧狠辣的扣球手法和超能的体力，将冠军从对面屈南星和孙朝辉这对苦练了好一阵子的搭档手中夺了过来。 赛后，未来科技学院这边将梁枫尧和队友团团包围，捶背的捏肩的递水的狗腿一片。 梁枫尧的注意力则完全不在这边，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同样被很多人包围的屈南星和孙朝辉。 他看见孙朝辉趁机拥抱了屈南星一下。 虽然和屈南星击掌或是轻轻拥抱一下的同学不在少数，但他关注的重点在姓孙的小子身上。 似乎那天的警告还不够有份量，他还在自己的底线上悄咪咪地蹦跶。 梁枫尧只注意到屈南星和孙朝辉任何一点儿值得怀疑的互动上，因为便没有注意到屈南星的表情。 其实，他也在有意无意地扫向未来科技这边。 他看见梁枫尧随手接过了苏茜阳先后递过来的水和毛巾。 甚至还看见苏茜阳贴心地帮梁枫尧擦额头的汗和整理运动服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最终，屈南星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帘，以掩饰里面快要藏不住的痛苦和难过。 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就算难受，也还是可以接受梁枫尧带着他喜欢的女孩儿出现在自己面前。 起码，如果那个女孩儿足够优秀，优秀到足以匹配梁枫尧，他会觉得欣慰并送上祝福。 但真的到了需要面对这样一个场景的时候，屈南星觉得心里强烈的嫉妒快要把他淹没了。 呼吸里都带着难过和痛苦。 他宁肯梁枫尧没有发现他私下改志愿的事情，宁肯现在他们没有在一所学校，相隔千里，不用彼此面对。 那样，在他孤寂的幻想中，梁枫尧也还是那个一直守着自己，陪着自己，即使他再怎么生气驱赶都不会离自己而去的梁枫尧。 屈南星带着那样的酸楚出了球馆，没有答应和系里的同学出去吃饭庆祝的邀约。 「输了，心情不好。」他苦笑着对学长和周围的人说。 周围同学顿时一片安慰。 「累了，明天吧，明天我请。」他又道。 这最后的决战打得辛苦，大家见他实在是情绪不高，只好放弃。 孙朝辉提出要跟他一起回去也被拒绝。 「你代表我去接受大家的敲打和祝福吧，我想回去睡会儿。」他道。 孙朝辉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跟着其他同学一起走了。 屈南星强撑着的笑容彻底消失，出了球馆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宿舍方向走去。 万万没料到又遇上了拦路虎。 「屈南星！」 拦住他的是经贸学院的一个帅哥，据小胖说，他也是校草的热门人选。 屈南星在大课上遇见过这人几次，倒是也有点儿印象。 「你好。」屈南星不失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你好，」对方看起来笑得挺邪性，一双眼睛来回在屈南星身上打量，像是在看他看中的猎物。 「有时间吗？请你吃饭。」那人道。 「没有。」屈南星干脆地拒绝。 「那加个微信呗？」那人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人也凑近了一些。 屈南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道：「没必要吧？我们又不熟。」 那人勾唇冲着他笑，自以为很有魅力的那种，道：「加了不就熟了嘛！」 说着，他又凑近了些，几乎要对着屈南星耳语了的样子。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诱人……我草！」 第130页 最后一句，他是意外喊出的。 因为他被人猛地给甩到一边去了。 屈南星看见了梁枫尧。 他目光冰冷，看经贸学院的帅哥像在看垃圾。 「滚。」他的问候语也十分简洁明了。 那帅哥怒了，上前就要找回场子。 只是他看起来像个花架子，胳膊都还没抬起来，就已经被梁枫尧一只手拧成了麻花。 最后，这帅哥龇牙咧嘴抱着自己被解救下来的胳膊，眼睁睁看着屈南星被梁枫尧拉着手腕拉走了。 他没敢再追上去找什么场子。 … 屈南星默默地把自己的手腕从梁枫尧手里扯了出来。 两人沉默着回了宿舍。 「生气了？」一进门梁枫尧就问。 「气我赢了你和孙朝辉？」 「我是故意的，你能离他远点儿吗？」 屈南星一言不发，沉默地拿了毛巾衣服进了浴室，沉默地洗了澡，沉默地爬上了床，沉默地把被子盖在了脑袋上。 只是，很快被子从外面被拉开，梁枫尧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星星，好好跟我谈谈。」他说。 屈南星静静地看着他，问：「谈什么？」 梁枫尧道：「谈谈孙朝辉，谈谈为什么要骗我他和你表白的事儿？」 「谈谈刚刚那个傻叉又怎么回事儿？你现在似乎很受这些人的欢迎。刚刚在看台上就有好几个男的大声喊你的名字。」 「星星，你知不知道他们……」 「不是他们。」屈南星开口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很轻，但梁枫尧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不太明白，一脸疑惑地看向屈南星。 就见屈南星脸上的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宁静。 他平静地开口，对他说道：「不止是他们，还有我。」 「我不是直男，我喜欢男的。」 「轰隆」一声。 时间静止了。 第57章 一瞬间, 屈南星有种自毁式的解脱快感。 只是这种快感就如同坐跳楼机，只一个眨眼的瞬间便已经跌到了谷底。 他想，他要彻底失去梁枫尧了。 失去唯一一个可以安慰他的悲伤、陪伴着他让他不再只感受得到无尽孤独的朋友。 他甚至在这最后的时候, 连句喜欢都来不及说出口。 这样也好, 他又想，早死早超生。 只是他不太想直接面对梁枫尧惊讶之后厌弃的态度和目光, 便翻了个身, 面朝着墙壁。 之前随手被他摘下放在枕头下的腕錶滴答滴答一秒一秒地走着。 他默默地数到十的时候, 眼泪不听话地从眼眶里跑了出来。 …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又不知过了多久, 屈南星早就数乱了节奏，他只觉得像是过了无数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脚步声响。 他走了，屈南星想。 他猜测梁枫尧或许会直接去找宿管要求换宿舍, 他肯定受不了这个有着两个同性恋的屋子。 谁知下一刻, 他床铺的步梯上传来动静。 接着，身后是衣物摩挲的窸窣声, 熟悉的气息和体温靠近了自己。 屈南星连忙回头，就看见梁枫尧躺到了他的身边，一如从前地很多次那样。 两人四目相对。 屈南星脸颊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梁枫尧抬手轻轻替他拭去，接着顺势将人搂进了怀里。 「别哭。」 「多大点事儿，早说嘛！」 「来, 亲一个。」 说着，他真地往屈南星脸颊上凑过去。 屈南星：「……？！」 他下意识向后躲开, 睁大一双纯澈清透的眼睛盯着梁枫尧看。 梁枫尧则似乎在为他躲避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你说你不是直男？」他问。 屈南星愣愣地点头。 「你喜欢男的？」梁枫尧又问。 屈南星又点了点头。 梁枫尧搂着他的那只手臂紧了一些，另一只手去拍自己结实的身体, 示意屈南星看仔细：「我是男的呀，你喜欢我就行啦！」 屈南星：「……」 他这懵懵的表情又被梁枫尧看了去，立刻警惕地问：「什么意思？我这样的你不喜欢？难道你真的喜欢孙朝辉？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屈南星终于开口否认：「我没有喜欢他。」 梁枫尧又道：「那你喜欢刚刚那个傻叉？」 屈南星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傻叉」是哪一个，忙又摇头：「不喜欢。」 梁枫尧高兴了，笑眯眯地道：「那不就得了，那些人怎么能比得上我，你要喜欢肯定也是喜欢我对不对？来，亲一个嘛！」 说完，他又凑了上去。 这次屈南星避无可避，梁枫尧的嘴唇一下子贴到了他的脸上。 像是有人按下了停止键，又像是正负磁极「啪」的一下吸在了一起后就那样静止了下来。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比着赛一样狂乱跳动着的心跳声难以忽略。 过了好一会儿，梁枫尧才恋恋不捨地往后退开一点点，结束了这个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要对星星做的亲密举动。 他想，星星的脸蛋儿果然像他小的时候想像中那样，不只是捏起来手感很好，亲起来更是让人喜欢，比捏起来更软、更香、更诱人，像苹果、像蜜桃、像甘甜的蜂蜜。 第131页 「盖章了，不许反悔。」 他说，声音带着些沙哑，呼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急促。 屈南星只觉得脸颊热得像是被火烧，身体也微微出了层薄汗。 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白茫茫，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就在这时，门边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屈南星第一反应就是要推人，只是梁枫尧更快，「唰」的一下，屈南星床上的床帘已经被他拉上了。 开门进来的小胖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愣了下之后看着被帘子遮住的床，问：「星星，你要睡了？」 梁枫尧替屈南星「嗯」了一声。 小胖听他声音闷闷的，又问：「你感冒啦？」 梁枫尧似乎还要开口，屈南星连忙伸手把他的嘴捂上，道：「没有，就是有点累，我睡会儿。」 小胖听他声音正常了，这才道：「行，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不过你们系跟梁枫尧他们打那场太精彩了！我听他们说你输了不高兴，自己回宿舍了。嗐，照我说都是自家兄弟，也没啥不高兴的，你就让他赢，回头让他在宿舍跪搓衣板，我看他对你那宠溺劲儿，肯定不敢不从。」 说是不打扰的小胖还是又啰啰嗦嗦说了好几句。 要是平时屈南星肯定就会回应他几句了。 但今天他回应不了。 因为，他捂着梁枫尧的那只手，也被他亲了。 屈南星像是被烫到似地赶忙就缩了回去，小胖说了什么他就一句也没听进去了。 好在小胖也没多想，以为屈南星是真的累了睡着了，等了几秒没听见屈南星回应，便自己轻声哼着小曲儿忙活自己的去了。 床帘内，屈南星从来没觉得这狭小的空间里会如此灼热。 虽然他和梁枫尧不知道同床共枕多少次了，也不是没有在梁枫尧靠近他甚至是抱着他的时候饱受「折磨」胡思乱想过，但这次，明显跟之前不同。 屈南星给了梁枫尧一个警告的眼神。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眼神轻飘飘的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让梁枫尧觉得心里痒得厉害，他吞了下口水，又朝着屈南星的脸颊凑了过来。 好在这会儿屈南星反应快了不少，忙拿手指抵住了梁枫尧的下巴不让他凑近，谁知梁枫尧居然又顺势亲了他伸出的手指。 屈南星：「……！」 他忙缩回手指抵在梁枫尧胸膛，人也往后挣开，往墙壁那边躲去。 下一刻他又被梁枫尧捞了回去，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哄道：「好了，我不闹了，就抱一会儿。」 屈南星感受着自己整个被他搂在怀里，身体相贴，心跳相互踏着节奏彼此回应。 他们确实很早以前就已经这么自然地贴合了。 可是……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啊？ 屈南星脑子又开始懵了起来。 他开始梳理起其中的逻辑来： 他一时冲动，坦白了。 梁枫尧说「亲一个」，然后他就真的亲了。 屈南星的思绪落在了那个亲在脸颊上的吻上，心跳如鼓，脸颊持续发烫。 不对不对，重点错了，重点不是亲，而是梁枫尧的态度。 屈南星忙把自己的思绪从脸颊上的亲吻移开，继续思量。 对，他坦白了，本以为他和梁枫尧就这么完了，从此以后，他又变回了那个孤零零的星星。 但，梁枫尧居然没有像他想像中厌恶地离开，而是……亲了他？ 「你心跳得好快。」 梁枫尧低声在他耳边呢喃着说道，气息打在他的耳廓上，分外灼人。 接着，他又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道：「你的脸好红，好烫。」 屈南星：「……」 外面传来小胖进洗手间的动静，接着，是淋浴被打开的声音。 屈南星连忙从梁枫尧的怀抱里睁开，起身赶人。 「我不走，我要抱着你睡。」梁枫尧耍起了无赖。 屈南星简直要疯，严厉拒绝：「不行！」 梁枫尧：「为什么？」 屈南星抓狂，这还能为什么？这个宿舍里有四个人，又不是就只有他们两个。 不对，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他现在也急需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 「我要好好想想。」他说。 「想什么？」梁枫尧疑惑地问。 「不许问，赶紧走。」屈南星怕再这么磨蹭下去小胖就出来了，只能拿手使劲儿推。 只是梁枫尧像块木头一样，纹丝不动。 「我要生气了！」没办法，最后屈南星板了一张脸。 梁枫尧终于有了反应，起了身问：「好我走，你别气，但你得告诉我你要想什么？」 屈南星瞪着他看，不出声。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哪能说得清楚！ 梁枫尧见状无奈，只能下床了。 屈南星呼出一口气，身上又是一身薄汗渗出。 结果下一刻，卫生间的门开了，小胖光着出来，一眼看见站在屈南星床旁边的梁枫尧，直接被吓了一跳。 「我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开门的动静？」 上铺床上的屈南星：「……」 下一刻，被拉开一半的床帘又「唰」的一声被拉上了，屈南星的视线被完全阻挡。 他听见梁枫尧语气十分不悦地对小胖说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第132页 小胖：「啊？」 梁枫尧道：「穿件衣服再出来很难吗？」 小胖忙解释：「不是，我这不是忘拿洗头膏了嘛，我不知道你回来，知道的话就喊你一声了。」 梁枫尧转头看见小胖放在床上忘拿的洗头膏，连同毛巾一起扔给小胖，一脸嫌弃地示意他麻熘地滚进去别在这里污染别人眼球。 小胖一脸懵地进去了，进去后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梁枫尧嫌弃了，虽然他想不太明白，为什么在男生宿舍还要注意不能走光。 最后只能感慨学神的世界与众不同。 屈南星压根儿没看见小胖子的裸体，再说就算看见了他又不是见到同性的身体就会意淫的变态。 梁枫尧这个傢伙！ 正想着，床帘又被掀开一角，梁枫尧的大脑袋探了进来。 屈南星忙伸手把帘子扯过来，把梁枫尧的大脑袋推出去，然后他则一个翻身朝里躺了下去，再不理重新探进头来的梁枫尧，哪怕他又拿手指头戳了自己好几下。 他得好好捋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他坦白了，本以为从此以后梁枫尧会厌恶他，疏远他。 他难受得要死，但梁枫尧不但没有不理他，反而抱了他，亲了他。 屈南星捂着心口，努力不让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他继续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他承认，他现在开心到像是立刻就要爆炸。 他被巨大无比的馅饼砸中了。 梁枫尧没有因为他的性向厌恶他，远离他，而是，愿意接受他。 可是，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之前那么反感同性恋群体的梁枫尧，在思考了不算太久的时间之后，就选择要和他在一起？ 这个问题屈南星没能坚持到想明白，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他真的太累了，不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 梁枫尧的拥抱和亲吻，就像是可以安抚他的上帝的手，在极大的惊喜之余，也让屈南星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不会失去最爱的人了。 于是，他在潜意识里巨大的安全感中，进入了安眠。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身体很暖，靠着的怀抱无比坚实，甚至连耳朵贴着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都是那么得沉稳有力。 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屈南星在这种不太对劲儿的意识驱使下，睁开了眼睛。 天色大黑了，宿舍里连照明的灯光都没有。 周围如雷鸣般的鼾声在告诉屈南星，这会儿应该是三更半夜或者凌晨，起码也是宿舍熄灯后的时间段。 他的整个人被搂进了熟悉的怀抱里，耳朵贴在对方的胸膛处，姿势无比自然。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屈南星小声地嘟囔。 「嗯？」 梁枫尧含含糊糊的回应从头顶传来，看来他也睡着了，只是睡得没那么沉。 接着，屈南星感觉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腰间搂着的手臂又紧了紧，梁枫尧的话才轻声传来：「醒了？」 屈南星没动，只是又问了一遍：「我说，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这会儿宿舍里不止是有小胖吴滔，还有孙朝辉，梁枫尧居然就这么胆大包天地偷偷跑到自己床上来。 「想抱着你。」梁枫尧道。 接着，他又问：「你想得怎么样了？」 屈南星悄声道：「还没想好。」 梁枫尧歪了歪头，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他的神色，问：「你还要想什么？」 屈南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这会儿还是没理清楚头绪。 梁枫尧见他沉默，问道：「还在想要不要喜欢我？我建议你不用再考虑了。你看，我学习好，长得也不错，将来很会赚钱，可以养你，重要的是，我很乖的，会一直听你的话。」 屈南星不自觉得嘴角弯弯，但还是故意道：「还是要考虑清楚的。」 梁枫尧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对面床上有了动静。 是孙朝辉，他似乎是要去厕所。 屈南星忙又捂上了梁枫尧的嘴，避免他故意发出声音来。 好在梁枫尧真会儿真的很乖，没有故意发出声音，也没有趁机偷亲屈南星的手心。 一直等到孙朝辉上完厕所重新回到床上，又过了一会儿一切归于安静之后，梁枫尧都很乖很乖。 「你睡着了？」屈南星悄悄地问。 手心被亲了一下，算是回应。 屈南星把手收回了被窝，放到了胸前握住。 「你还要考虑多久？」梁枫尧凑近了他悄悄地问。 屈南星认真地想着一下，道：「三天？」 「太久了。」梁枫尧摩挲着他的额头埋怨。 「两天？」屈南星又道。 梁枫尧的摩挲慢慢往下，偷袭一般地亲了下他的鼻尖，和他隔着呼吸相闻的距离，道：「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案好不好？」 屈南星被他的动作搞得心脏乱了节拍，傻傻地回应：「哦。」 小胖的鼾声忽然就停了，过了片刻，他也起来尿尿了。 屈南星一直听着小胖去排完水，重新回到床上，鼾声重新响起，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开始赶人。 「回自己那儿去睡。」 「想抱着你睡。」梁枫尧又开始撒娇。 第133页 屈南星「啧」了一声，不想再把「他要生气」的威胁重新拿出来说一遍，但信号已经传递给梁枫尧了。 不是说很乖，现在不听话那就是不乖的证明。 果然，这招很好使，梁枫尧妥协道：「再抱5分钟就走。」 5分钟很快过去，屈南星手掐着表计的时。 梁枫尧只好任命起身。 只是在起身前他问屈南星：「星星，明天我去看房。」 「咱们搬出去住吧！」 这要是之前，屈南星想也不想会直接拒绝。 但现在，他没吭声。 他知道梁枫尧理解他是默认了。 但……他还没想好。 梁枫尧怎么忽然就弯了呢？ 第58章 赶走了梁枫尧, 屈南星还以为自己剩下的时间肯定会失眠到天亮，谁知他只是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就又一次陷入了梦境。 梦境多姿多彩, 他一会儿在田野间撒欢, 一会儿又被凶恶的魔鬼追着拼命奔逃。 后来他被年幼的梁蛋蛋同学拉着手救起，两人跑啊跑, 脚下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颗巨大的彩虹色气球, 一直托着两人飞到高高的天上, 把恶魔远远甩开。 屈南星觉得自己好开心，开心得要在巨大的彩虹气球上跳最绚烂的热舞。 他不只自己跳, 还要拉着不知什么时候长大的梁蛋蛋和他一起跳。 两人开心地跳啊跳，跳到累得满头汗水也还是不想停下来。 直到「嘭」的一声，巨大的热浪袭来。 气球破掉了，他从高处直线坠落, 脸颊「吧唧」的一下, 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上。 屈南星费力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才发现自己的床帘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探了颗大脑袋进来, 梁枫尧正将手里热乎乎的早餐贴在他的脸上。 怪不得他梦里摔到的地面的触感是软乎乎暖乎乎的。 屈南星重新把睁开的那只眼睛闭上，嘴角挂着美梦中还未消失的甜淡笑意，嘟囔着说道：「我不吃包子，我要吃彩虹糖。」 不想吃包子而要吃彩虹糖什么的，这在梁枫尧看来都不是事儿。 他只是被星星这幅娇憨未醒的模样萌到心尖发痒，直接一个凑近, 在星星的脸蛋儿亲了一口。 屈南星：「……」 不等他反应，旁边听了个热闹的小胖啧了一声说道：「星星这是说梦话呢？还没醒？他可真是能睡！」 屈南星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帘子，还好, 拉得挺结实，小胖刚刚应该什么都没看到。 他给了梁枫尧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回应小胖的吐槽道：「早醒了，我今天早上没课。」 才没有那么能睡！ 小胖闻言也掀了下屈南星的床帘把脑袋凑了进来，道：「真醒了？那你刚刚撒娇要吃什么彩虹糖？啧啧，我听了都受不了，等着啊，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买。」 他话刚说完，胖脑袋就被梁枫尧给摁了出去，还顺便收到一个「轮得到你」的凉冰冰眼神。 小胖：「……」 算了，他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走人吧！他差点儿忘了梁枫尧这两天又开始看他不顺眼了。 没人一大早给带早餐的小胖很快熘去吃早餐去了，不过孙朝辉还在。 屈南星怕梁枫尧再乱来，忙起身下床钻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才终于清晰地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还有刚刚梁枫尧的那个脸颊吻。 要疯了！ 屈南星又是猛地捧起冷水泼在脸上。 梁枫尧的课在上午，他没能等到屈南星从洗手间磨叽出来，只敲了下门让他好好吃饭，又说给他发了消息，然后便离开了。 屈南星出了洗手间，去拿手机看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别忘了今晚给我答案。」 是哦，他说好了今晚会给他一个答案。 但其实哪里需要今晚，此时此刻屈南星就可以给梁枫尧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的心意自己早就一清二楚，他现在不清楚的，只是梁枫尧的想法而已。 要不，还是聊聊吧！ 屈南星这样想着。 只是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屈南星发现今天不止苏茜阳跟着来了，还有包括张正远在内的好几个人，据说都是梁枫尧参与的那个项目组的成员，因为今天项目组有了阶段性的突破，大家便要去庆祝一番。 本来是要出去下馆子的，但身为关键人物的梁枫尧推脱不肯出席，而是要来食堂赴约，那几个没眼力价的傢伙便一致决定跟着梁枫尧来食堂吃这个庆祝饭。 梁枫尧掀桌子的心都有了，可最后也只能无奈地任由这几个傢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进了食堂。 屈南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再听说了缘由后顿时也替这些人开心不已。 尤其在得知这其中梁枫尧的价值和作用非同一般时，心里更是忍不住一阵自豪。 而且他也不社恐，大家凑在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就是想和梁枫尧聊聊什么的，只能稍后再说了。 倒也不急。 反倒是梁枫尧暗搓搓捏了下他的手，问：「要不出去吃？」 屈南星不动声色地横他一眼，道：「瞎折腾什么？好好吃饭！」 于是一帮子人各自点了菜，围着食堂的长条桌坐了，苏茜阳还像前几次那样坐在了屈南星旁边，跟梁枫尧斜对着。 第134页 吃着吃着，梁枫尧忽然就问了苏茜阳一句：「你是不是对我们家星星有想法？」 因为这会儿苏茜阳正在和屈南星拼盘吃一份他专门给星星点的营养餐。 你一个虾我一个西蓝花的，一点儿也不像陌生同学的样子。 满桌子人听了梁枫尧这话都傻了，齐齐看过来。 苏茜阳自己也愣了，不过接着就大大方方道：「不是吧？我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我有想法的是你呢？原来你不知道啊？」 梁枫尧果然有一点点意外的样子，但更多的似乎是知道苏茜阳对屈南星没想法之后的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皱眉道：「既然你对我家星星没想法，那就别抢他的吃的，他本来就在偷懒，你这么一搅和他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就更少了。」 苏茜阳愣了下，就看见两人的盘子里胡乱交换的菜餚里，是屈南星给她夹的几个大虾，他的盘子里则是从自己这里换去的西蓝花。 但她纯粹是不爱吃青菜，绝对不是因为眼馋屈南星的大虾。 苏茜阳刚要解释就听屈南星直接对梁枫尧说道：「我俩说好了才换的，你不要管我们的事。」 梁枫尧虽然还想说，但看了眼屈南星的脸色，还是乖乖闭嘴了。 苏茜阳和周围几人：「……」 不是，现在的重点是大虾和西蓝花的问题吗？ 难道不是苏茜阳跟梁枫尧坦白了自己对他有想法，这个傢伙怎么也得给点儿的问题吗？ 张正远作为苏茜阳的同乡加老大哥，便替她出头问梁枫尧道：「你怎么个意思？人阳阳说对你有想法呢！」 其他人都跟着起闹，只有屈南星认真埋头吃饭。 梁枫尧浑不在意似地说：「那不好意思，我有……人了。」 他中间顿了一下，没人看见他好好放在桌子下面的脚被人狠狠地踩了一下。 于是他话里那句「我有男朋友了」，紧急剎车改成了「我有人了」。 但这个回应也已经搞得在场同学傻了眼。 「真的假的？」 「你不说你单身吗？」 「啥时候的事儿？」 苏茜阳更是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问：「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故意编的吧？」 梁枫尧努力蛄蛹了一下脚指头，回应踩着自己的那只脚，挑眉对苏茜阳道：「那肯定不是，就昨……嗯，回头再跟你们说，他脸皮薄，不好意思。」 他半道儿又一次改了口。 苏茜阳下意识就想跟旁边的屈南星打听小道消息，结果转头看见他正埋头吃得香，似乎……对梁枫尧的这个宣布过于淡定了。 … 吃完饭，那帮八卦个不停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的傢伙终于走了。 梁枫尧跟张正远说他下午要晚点儿过去。 屈南星下午的课也排得稍稍靠后，两人终于有了再次独处的时间。 「我还没有考虑好，你就在那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屈南星一副要训人的架势对梁枫尧说。 「早晚的事儿。」梁枫尧愣是又给他塞了盒牛奶，示意他全部喝掉。 屈南星看着牛奶犯愁：「我是最近太累了，慢慢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你别老逼着我吃吃喝喝的了。」 他从小长到这么大，没感受过多少寻常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吃多吃少的唠叨，就连爷爷奶奶也只是对他万分宠爱，想吃什么从来都是随他的心意。 唯一一个对他吃饭操心的，反而是面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个月的梁枫尧。 小的时候在乡下他就很操心星星「妹妹」的饮食，大了以后在学校也是这傢伙一直对他唠唠叨叨。 不过，也正是他的这种照顾和唠叨，才让屈南星从爷爷刚去世那会儿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瘦弱模样，到后来结实到完全可以应付高强度的考前冲刺。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梁枫尧对他的好。 所以这会儿犯愁归犯愁，抗议归抗议，但屈南星还是接过牛奶把吸管含进了嘴里。 一口气干掉了一大半，他才把散掉的思绪重新收拢起来，对梁枫尧道：「还不一定呢！」 他针对的是梁枫尧那句「早晚的事儿。」 梁枫尧闻言微微皱眉：「为什么？」 没道理星星喜欢男的他却排不上号啊！ 屈南星把牛奶放到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吸管的折弯处，道：「你不是……最讨厌同性恋？」 梁枫尧道：「我讨厌别的同性恋，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屈南星垂了下眼帘，接受自己在梁枫尧心目中的地位与众不同的这个认知。 就算他是同性恋，就算梁枫尧真的讨厌同性恋，但也不会因此连带着他一起讨厌，更不会疏远他，和他绝交。 看来，他之前的担忧过于悲观了。 但…… 「你不讨厌，也不能代表喜欢吧？你真的能接受……和男生在一起？」 梁枫尧十分认真地道：「男生不一定，但你我肯定能。我昨天想得很清楚，而且是想清楚以后才做出的决定。」 屈南星回想了一下昨天的情形。 他坦白以后，梁枫尧确实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那时候的他是在思考，或者说，是在挣扎吗？ 「那你知道，这样会让你遭受很多非议，他们可能会厌恶你，就像你以前厌恶那些人那样。」 第135页 屈南星试图帮他剖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虽然他自己会情不自禁，但还是希望梁枫尧能够慎重地考虑这样一件关乎人生走向的大事情。 梁枫尧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头，道：「我管别人干什么，我有你就足够了。」 他这话说得似乎很随意，但屈南星在他眼睛里看到的却全是坦荡和坚定，以及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都是自己的倒影。 梁枫尧确实是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哪怕小时候再怎么渴望让星星「妹妹」做他的媳妇儿，但在发现他是男孩子之后的大失所望也是真真切切的。 以至于以后他一心想要接近屈南星的想法里，也只是将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兄弟，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却从来没想过，即使是星星弟弟，也可以做他的媳妇儿。 在昨天亲耳听见屈南星说「喜欢男的」的时候，梁枫尧的第一反应是： 他可以像抱爱人一样，放肆地拥抱和拥有星星了！ 但在这样巨大的冲击和惊喜之后，他也很快想到了很多现实的问题。 如果他们走这条路，将来会遇到什么，可能会失去什么？ 如果不能像世俗的人那样拥有正常的家庭和人生轨迹，星星又有可能遭受什么？ 如果将来他们被全世界抛弃，他又该如何保证星星不难过，不伤心？ 他想啊想，想了很久，想了很远很多。 最后，他想通了，便直接上了床将屈南星搂进自己的怀里。 如果星星喜欢，那他就会陪着他一起。 他会让自己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替星星遮蔽这世俗的风雨。 也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老去死去。 一瞬间，屈南星被梁枫尧眼神里传递出的这种坦荡和坚定所感染，似乎所有的担忧和未来的坎坷都变得不足为惧。 梁枫尧让他相信了，他是认真的，且无所畏惧的。 「那……」 他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不喜欢苏茜阳？」 以为星星还有什么现实层面的顾虑的梁枫尧：「……」 他无奈道：「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 屈南星又道：「那你还让她帮你擦汗，还喝了她给你递的水，还帮她抱书……」 问着问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他这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他小心眼儿又善妒的丑恶嘴脸算是彻底暴露了。 「我的意思是……」他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但梁枫尧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他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 让苏茜阳擦汗？啥时候的事儿？ 喝了苏茜阳递的水？大概是羽毛球比赛的时候，那会儿递水的人很多，他的注意力都在星星和孙朝辉那边，他随手接了一瓶，完全没注意是谁递过来的。 抱书他倒是记得，那不是为了在星星面前装得乖巧和绅士嘛！ 「不是，星星，你听我说……」梁枫尧试图解释。 只是忽然间福至心灵，他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是因为这个闷闷不乐的？」梁枫尧终于抓住了重点问道。 「不是，」屈南星忙要否认，但又觉得不好否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不全是。」 「我怕你讨厌我，再也不理我了，就像你的那个初中同学一样。」他坦白道。 梁枫尧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他的星星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那怎么可能？那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屈南星道：「我现在知道了。」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他了，面前的这个傢伙也会陪在他身边。 他以前太过悲观，对梁枫尧太没有信心。 现在他知道了，就算梁枫尧不会喜欢自己，但也不会不理自己。 屈南星解开了心结，梁枫尧却心疼得不行。 他张开手臂将屈南星整个地搂进怀里，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以便让他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伤心和难过。 他抱过星星很多次，但这一次的拥抱，明显是不一样的。 他抱着的，是他决定了一生都要守护的恋人。 屈南星察觉到梁枫尧手臂的稳固且有力，也清晰地感受到他埋在胸膛里心脏跃动的节奏。 他迟疑了下，抬起手臂环到了梁枫尧的腰上，慢慢收紧。 他做梦都想要的人，现在，居然真的是他的了。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彼此环抱着，不知过了多久。 梁枫尧忽然在屈南星的耳边问：「现在……可以亲亲了吗？」 先屈南星一步做出回应的，是从外面被推开的宿舍的门。 屈南星迅速把梁枫尧推开，自己站到一边拿起杯子假装喝水，但因为太紧张了结果一口水咽错了地方，直呛得昏天暗地。 推门进来的吴滔见状满是意外：「怎么了这是？星星你激动个啥？」 梁枫尧早就第一时间过去给他拍背递水，等屈南星好一点儿他才给了吴滔一个冷冰冰的眼刀。 吴滔：…… 要不，他以后还是少回宿舍吧！ 第59章 小胖拿了东西又呆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匆匆走了。 第136页 屈南星提醒梁枫尧要注意点儿影响。 「这里住了四个人呢, 不像以前那个宿舍，就咱们俩。」 而进自己的宿舍必须敲门什么的，听起来要求有些过分了。 梁枫尧于是一脸遗憾：「所以, 我们那时候为什么要搞不要恋爱的约定呢？如果那时候……」 说到这儿他又想到了星星刚才那句「我怕你讨厌我」, 他看着屈南星小心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星星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向，但他却在星星面前表现过很多次对同性恋群体的厌恶。 所以, 他才会担心如果自己知道了他的性向就会厌恶远离。 屈南星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全部剖开给梁枫尧看, 于是语气尽量轻松地说道：「也没有很久。」 但梁枫尧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故作从容的成分, 一瞬间心疼得厉害，恨不得立刻就剖出自己的心来放到星星面前, 好让他看见，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都不可能厌恶他，远离他。 他伸出手臂想要把他的小星星重新搂进怀里, 但却被屈南星无情拒绝了。 「注意影响。」他再次提醒。 梁枫尧顺势握住他抵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道：「那我今天就去找房，我们搬出去住！」 屈南星：「……」 他任由梁枫尧握着他的手, 感受着他心跳的力度和说话时胸腔隐隐的震动，然后狠心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要。我们这个学期住校，下个学期再说要不要搬出去的事。」 梁枫尧：「……？！」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 「为什么？」他问：「你之前明明答应了的。」 「我没有答应。」屈南星辩解。 「你默认了。」梁枫尧指出。 「那不是默认，那是无声地拒绝。」屈南星继续道。 「为什么拒绝？」梁枫尧追问到底。 屈南星：「因为……因为我们住都住进来了，好端端地又要搬出去多不好，我们得融入集体, 不要搞特殊化。而且你很忙我也很忙，在学校住肯定要方便得多。」 梁枫尧不说话了, 就还是盯着他看。 屈南星的心虚都要被他盯得藏不住了。 他说得这些固然是有道理的，刚上大学就住外面确实不利于集体生活的融入。 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怂了。 哪怕在认清自己的性向之后，他幻想过，偷偷了解过，做梦梦见过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可真到了眼前，他忽然就怂了起来。 说好听点儿，叫近乡情怯，再通俗点儿，就是他希望自己能矜持些，别搞得好像有多么饥渴一样。 他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好，我今天先不去。」梁枫尧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让步了。 「我们改天再商量。」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 不管怎么样，大学的忙碌生活依旧照常。 屈南星除了在专业学习上认真努力，还在他的那三个社团中来回奔波。 经过羽毛球赛的发酵，他现在的人气更是火爆的一塌糊涂，文艺社和书法社这边抓紧利用他的这波名气拼命搞活动拉贊助吸纳新人。 于是屈南星更忙了。 梁枫尧这边虽然也不轻松，但相比屈南星他至少能腾出不少自由的时间来，反而屈南星时常连个人影都抓不住。 如此以来，倒是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们之间关系过分亲密和暧昧，因为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是少之又少。 加上屈南星勒令梁枫尧要注意影响，起码不要再宿舍乱来，更不可以半夜偷偷跑到他的床上。 一段时间过去，梁枫尧便怨念丛生。 他都跟系里的那帮傢伙炫耀过自己有人了，结果那天之后，他的人就忙到抓不到人影。 偶尔抱一下他都要警惕地四周打量，亲亲的事也一直只停留在脸颊上吧唧一口的程度，压根儿就不解馋。 这让在任何事情上都很有底气和自信的梁枫尧，不得不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他听见了屈南星亲口说的「喜欢男的」，但他却没有听屈南星说他喜欢自己。 会不会星星虽然喜欢男的，但其实喜欢的却并不是自己这个类型？ 他犹记得屈南星在高二那年，应该是暗恋过什么人的。 那时他只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了学校的女生身上，现在想来，范围要扩大一些才行。 星星喜欢的男生的类型？ 应该是乖的，好学生的那种吧？ 虽然梁枫尧一直在星星面前装好学生，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骨子里并不是，星星不见得会喜欢他这种气质的。 那能有谁？ 似乎星星夸过他们高中年级的第二，那个戴着个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傢伙。 对，还不止夸过一次，说他人很好，尤其脾气特别好，以前两人还一起搭伴儿拍过学校的宣传视频。 毕业的时候，那傢伙也专门跑过来找星星喝酒，两人还凑在一起说了不少自己不知道内容的话。 那时候梁枫尧只防着像许溪和孙朝辉这样的傢伙，完全没把年级第二那样的老实人放在提防的对象里。 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透露着可疑。 难道星星的暗恋对象是他？ 第137页 梁枫尧满腹心事，冷漠无情地拒绝了系里同学一起吃饭的建议。 「又去找你弟吃饭？你俩真是的，这一会儿的功夫还得非得见一面，至于吗？」同学吐槽道。 「至于。」梁枫尧答。 「还有，他不是我弟，我俩没有任何亲属和血缘关系。」 「啊？」那位同学一脸懵逼，不知道梁枫尧突然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他又没问。 梁枫尧已经收拾了东西起身要走。 旁边苏茜阳突然又叫住了他问道：「你的另一半儿呢？今天还不能公布好让我死心吗？」 自从那天梁枫尧宣布了自己有人之后，苏茜阳虽然不再上赶着了，但还是不怎么甘心地追着问梁枫尧另一半的问题。 梁枫尧开始还有些得意地让她等着，说总会让她看看。 结果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他那对象仍然不见踪影，于是苏茜阳就继续在后面追问。 这会儿她看见梁枫尧似乎冷了一张脸，忍不住猜测道：「你不会是还没追上吧？」 梁枫尧直接走人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苏茜阳愉快地笑声传来：「笑死我了，他居然也有追不上的人！我好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啊，能替我出这一口恶气。」 梁枫尧：「……」 他怎么就给这姓苏的小丫头恶气受了？简直是冤枉好不好，他明明还帮她拿书来着。 梁枫尧懒得搭理苏茜阳，脚步不停直接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他看了下时间，要是他足够快，应该可以赶在屈南星到食堂前在半路遇上。 果然，他速度够快，也真的遇上屈南星了。 不过不是屈南星自己，他对面还站着羽毛球比赛那天找他要联繫方式的那个傻叉。 看来这人真的是欠一顿结结实实的收拾。 梁枫尧冷了脸就要上前再把那傢伙扔到一边去，结果不等他走过去，就听见屈南星对那人说道：「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正在谈，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对面那人愣了一下，随即不信道：「真的假的？藉口吧？真就看不上我？试试嘛，我会让你看到我的魅力的。」 「不用，你跟他比差得太远了。」屈南星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人明显不服气，但看屈南星这个说法似乎不像是藉口。 他忍不住问：「真有人？谁呀？不会是那个姓梁的吧？」 屈南星笑了一下，道：「你猜？」 说完，他直接绕过这人的阻拦，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那人被他这一笑搞得有些恍惚，随即又琢磨「你猜」这两个字的含义，心想难道真的是那个姓梁的？ 他一想到梁枫尧，就想到上次被那傢伙拧得好几天没缓过劲儿的胳膊，不由有些迟疑要不要再继续追上屈南星纠缠。 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屈南星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而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一个人，这位帅哥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刚刚还在琢磨的梁枫尧嘛！ 这帅哥下意识就把自己上次被拧成麻花的胳膊给捂住了，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梁枫尧。 梁枫尧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口头对那人说道：「还以为你蠢得厉害，没想到还有点儿脑子，你猜的不错，我就是那个屈南星喜欢并且正在谈着的对象。」 「以后离我的人远一点儿。」 说完，梁枫尧也像越过毫无挑战性的障碍一样，越过这人朝着前面的屈南星大步追赶过去。 屈南星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以为是那帅哥不死心又追上来纠缠了，正暗自皱眉，肩膀已经被人熟练地勾住，无比熟悉的气息瞬间铺满了他的鼻息和周身。 「来这么快？」屈南星放松下来，转头问道。 梁枫尧上课的地方离这边食堂比他上课的地方要远不少，以前都是他先到了食堂打好了饭等着的。 「想多跟你待一会儿。」梁枫尧搂着他说道。 两人以前走路就经常勾肩搭背，主要是梁枫尧爱搭着屈南星，屈南星也早就习惯。 他听见梁枫尧问：「你刚刚跟那个傻叉说你喜欢我？」 屈南星一愣：「你听见了？」 梁枫尧：「嗯。是不是喜欢我？」 屈南星沉默，心说要是不喜欢你能答应你吗？笨蛋问题。 「是不是吗？」梁枫尧却一定要一个清晰的答案。 「嗯。」屈南星道。 梁枫尧瞬间心花怒放，恨不得直接原地蹦起来。 不过，他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你高中的时候暗恋的对象是谁？」 屈南星：「？」 这怎么把陈年旧事又给挖出来了？ 梁枫尧见他不答，直接又问道：「是那个年级第二吗？」 屈南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谁是年级第二：「你说赵清？」 这人也不是回回年级第二，偶尔也会考个第三第四第五，好像还有一回跌出了前十，并不像梁枫尧那样常年稳居第一。 梁枫尧醋意大发，道：「真的是他？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 屈南星：「……」 他必须得为自己辩解一下了：「三年同校同年级，我还跟他一起拍过学校的宣传片，见面也会打招呼，不至于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吧？」 梁枫尧委屈巴巴道：「可你在小巷子里看见我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我。」 第138页 屈南星：「……」 这，倒还真的是事实。 屈南星心虚地摸摸鼻子，只能尽量客观地回应：「那是因为你跟小时候相比变了好多，你小时候好黑，长大后没那么黑了，样子也长开变了很多。」 「你小时候还很野，但那天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很老实。」 「还有，我只记得你小名叫梁蛋蛋，忘记了你大名叫梁枫尧，所以我才没有认出你的。」 梁枫尧勉勉强强接受他的解释，但其实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所以呢？你暗恋的到底是不是那个年级第二？」 「当然不是。」屈南星立马给出了回应：「我怎么会暗恋他？」 八竿子都打不着，梁枫尧这是从哪儿衍生出来的脑洞？ 「那你暗恋的是谁？」梁枫尧继续追问。 屈南星下意识就想用以前的说法拿出来搪塞，但紧接着才想起来他都已经对梁枫尧坦白了，现在不用藏着掖着了。 他想了一下，说：「我暗恋的，是一个说自己是铁直的傻瓜。」 梁枫尧愣住。 屈南星不搭理他，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扒拉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梁枫尧赶忙追上，又问：「他是不是姓梁？」 屈南星点头：「对啊，他有一阵子还说要改姓来着。」 梁枫尧一下将他的手拉住，一脸激动地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你那时、那时就……」 屈南星知道他要说什么。 是啊，他那时就对梁枫尧动心了。 那份动心来得突然、不容拒绝、钻心刻骨。 他这一辈子都只会动这一次心。 其实之前他都已经为自己将来的感情生活画上过无数次句点。 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如果有一天梁枫尧发现了他的秘密，从此远离，那，他将一个人怀抱着这份动心独自终老。 但现在，他的这份动心得到了回应，他幸福得连做梦都要笑醒。 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他就还想再最后问一次。 他问梁枫尧：「所以，你是铁直吗？」 原本，梁枫尧可以做他的直男，找个喜欢的女孩儿，成家，，堂堂正正地过完平常人的一生。 但现在，他被自己掰弯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给梁枫尧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梁枫尧听了他这句话，眼神却变得有些深沉。 他深深地看了屈南星一眼之后，拉着他就往一边跑去。 耳畔的风轻轻拂过，屈南星没问他要拉自己去哪儿，只是跟着一同向前奔跑。 似乎只要跑得够快，他的那些隐隐地担心顾虑以及世俗万千，就都会被他们远远地抛之脑后。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梁枫尧拉着他进了离这边食堂最近的一间没有人的阶梯教室里。 关门，锁门，飞快地拉上每个有可能被外面看见的窗户的窗帘，梁枫尧这才重新走到屈南星跟前，二话不说就凑了上去。 一瞬间，屈南星连呼吸的本能都停止了。 脑中的烟花炸裂，白茫茫又无比璀璨绚烂。 所有的感官意识都放在了梁枫尧触碰自己的吻上。 他的唇比自己无数次幻想中还要柔软、温暖、无比真实。 他感受到他在摩挲、吸吮、接着探了进来…… 门外有脚步声经过。 屈南星瞬间受到惊吓，连忙去推梁枫尧的胸口。 可他抱自己抱得好紧，人也贪婪，毫无顾忌地继续深入纠缠，如同暗□□里吸人精气的魔王。 屈南星觉得自己心跳已经停止，但却被蛊惑地四肢无力，继续沉溺。 直到外面那个脚步声逐渐远离，到再也听不见一丝动静，魔王才终于放开了自己。 屈南星总算可以自由呼吸，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魔王的呼吸像自己一样急促，眼神中透露着意犹未尽的压抑，连眼球都浮现出危险的红丝。 他声音暗哑，开口对自己说：「我可以证明，在你面前，我不是铁直。」 说完，他又凑近，一下一下啄着自己的唇，像魔王一样低语：「我还可以证明更多。」 …… 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还伴随着清晰的交谈声。 屈南星努力拉回自己的理智，不让自己软得像一滩水。 他说：「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梁枫尧趁着他说话的功夫也还要在他的唇上啄上几口。 「那我们回宿舍？」他说。 气息打在屈南星的唇瓣上，麻麻的、痒痒的。 「小胖和孙朝辉都在的。」他回答。 「啧！」梁枫尧明显不爽。 「咕噜~咕噜~」 是屈南星的肚子不顾两人黏在一起没完没了，发出了抗议的提醒。 梁枫尧终于回神，他用力地在星星唇上嘬了一口，总算是把紧紧搂着的胳膊松开了。 「先去吃饭。」 他拉着屈南星的手，出了那间阶梯教室的门。 一直等到走出走廊，来到了室外，屈南星才晃了晃手，示意梁枫尧松开。 梁枫尧不松，他自己伸了另一只手去掰。 梁枫尧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他，很是不爽地问：「我们现在是大学生了，也都成年，为什么还要这么鬼鬼祟祟地怕人发现？」 第139页 屈南星假装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因为……我们是噁心的同性恋啊！」 梁枫尧一愣，接着表情变了。 他看着屈南星，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心窝子里。 「你打我吧！」他说。 本来只是想搞搞气氛轻松一下的屈南星：「……啊？」 梁枫尧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捶：「打我，或者，怎么惩罚我都行。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我却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如果可以穿越时空，他一定回到星星对自己动心的那一刻，好好地给他一个拥抱和甜甜的亲吻，顺便再把之前傻叉一样的自己痛打一顿。 「干嘛！」 屈南星忙把自己的手扯回来，脑袋转向四周看了一下，确定应该没有人看见两人这傻兮兮的一幕。 然后对梁枫尧评价：「好蠢。」 就像电视上演得小女生拿手捶男生的胸口那样。 梁枫尧不觉得屈南星拿小拳头捶自己会显得蠢，明明是可爱疯了。 而且…… 「你可以用点儿力，打头，或者打脸。」 他就是替星星觉得委屈，为什么星星都对他动心了，他却毫无察觉！ 「你有病吧！」屈南星皱眉。 梁枫尧承认：「嗯，是有病，蠢病，你帮我治治吧！」 屈南星懒得理他了。 梁枫尧却又拉住他，认真地说道：「我们公开吧，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他的星星。 屈南星瞬间被他蛊惑，动摇。 他其实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他不想让梁枫尧被指指点点。 现在的他是如此耀眼、优秀，但如果被别人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就在这时，梁枫尧的手机响了。 两人都以为是项目组或者系里的同学在催他吃完饭赶紧过去。 结果等到梁枫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他看了一眼屈南星，等到铃声又响了几秒，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嗯？嗯，知道了，再说吧！」 简短地回应，然后挂断。 不用屈南星问，梁枫尧便直接告诉了他。 「梁鸿怡，她说要跟你爸过来出差，约咱俩去吃饭。」 「我没答应，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屈南星没说去还是不去，只是「哦」了一声。 刚刚所有的好心情，都被这一通电话给打没了。 第60章 晚上, 屈南星满腹心事地躺到床上。 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小胖雷鸣般的鼾声中终于有了一丝丝睡意。 忽然，他听见跟他一侧的那张床上有了动静。 没过几秒, 果然, 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朝着自己的床这边走了上来。 屈南星忙去压自己的床帘，小声呵斥：「不准过来！」 但他这点儿小力气哪里拦得住身手敏捷人高马大的梁枫尧, 转眼之间, 他整个人又被捞进了那具宽厚结实的怀抱里。 「就抱一会儿。」梁枫尧人抱到手, 语气里满是满足地说道。 屈南星气得拧了他胳膊上硬邦邦的肉，想要提醒他之前规定的约法三章, 分明不让他在宿舍里乱来的。 就听梁枫尧又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想陪你一会儿。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屈南星不动了。 他在这儿满腹心事翻来覆去的，其实梁枫尧在隔壁床也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一直不动，直到另外两个室友睡熟, 这才悄咪咪摸过来。 「没有不开心。」屈南星小声嘟囔着回应。 其实他早就已经学会在听见屈斌或梁鸿怡的任何消息时都无动于衷了。 虽然在爷爷去世之后, 屈斌和梁鸿怡表现出一些想要好好跟他相处的姿态来。 但是发自内在的真正关心，还是出于某些目的假意维持, 屈南星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 慢慢他连一些表面上的做戏也赖得维繫了，高中的最后一年多里，他和他们联繫少得可怜。 之后他忙于应付高考，再到出成绩、报志愿，屈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了一声。 屈南星在整个少年时期的成长岁月里，几乎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参与与呵护, 现在他长大成人，自然更不需要从屈斌那里渴求什么样的父爱了。 「小骗子。」梁枫尧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才不是。」屈南星小声反驳。 他没有不开心, 他只是有点儿不高兴。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无所谓屈斌和梁鸿怡会怎么样, 他甚至可以选择不跟他们来往。 但，要是加上樑枫尧呢？ 他高二那年梁鸿怡再次怀孕，还曾特意把他和梁枫尧叫过去炫耀一番。 只是那个孩子最终没能平安降生，在梁鸿怡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孩子停止了生长发育，胎死腹中。 那次之后梁鸿怡的身体和精神似乎都大不如从前，屈南星也才知道原来那女人早就想再替屈斌生个儿子好继承家业，但不知道是她的身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个孩子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个留不住的孩子了。 对此他没什么感觉，但梁鸿怡到底是梁枫尧姑姑。 第140页 在梁鸿怡住院之后，他还特意跟自己报备之后过去陪了两天。 那会儿屈南星还觉得莫名其妙，他自己的姑姑，为什么要跟自己报备？ 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但现在，梁枫尧真的成了自己的什么人。 以后，梁鸿怡就会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时不时显示一下存在感的阻碍。 屈南星莫名烦躁起来。 「好，你不是小骗子，你没有不开心，你就是不高兴。」梁枫尧说道。 屈南星：「……」 他拿手指头戳梁枫尧的胳膊，想让他别再抱着自己赶紧走人。 但被戳中的手臂却收得更紧，梁枫尧继续贴在他的耳边跟他唠唠叨叨：「不要心烦，我是我，她是她，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能左右我的心意。」 屈南星不动了。 他当然知道梁枫尧不是那种随便被人左右的人，但……他还是有些烦躁。 梁枫尧于是反过来问他：「你呢？要是你妈妈知道了我和你的事，她一定会很讨厌我的。」 这话倒也不是他故意转移屈南星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太烦恼。 他是真的觉得杨琦涵是不会喜欢他的。 屈南星并不在乎屈斌怎么想，但他那么喜欢他的妈妈，一定会参考杨琦涵的意见。 到时候他会不会被踹掉啊？ 屈南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怎么会，我妈之前还想请你吃饭来着你忘了？」 梁枫尧道：「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我是谁。」 屈南星道：「我会跟她说你和你姑姑不一样。」 梁枫尧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还是去把姓改了吧！」 屈南星：「……」 他掐了下樑枫尧的胳膊，希望他能正经点儿。 梁枫尧却觉得自己很正经了：「我是说真的。」 屈南星轻哼一声道：「你以为改了姓就万事大吉了？我妈早晚也能知道你是谁，到时候治你个瞒天过海的罪名，你就罪加一等了！」 梁枫尧「哦」了一声，沉默下来，似乎真的陷入了忧愁之中。 屈南星只好再出言安慰他道：「我是成年人了，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没人能干涉我。」 其实他不是成年人的时候，他想做什么，也没有人干涉。 妈妈和哥哥都太忙了，屈斌就和没有一样。 爷爷奶奶倒是很宠他，可惜他们都走得太早了。 而他大多数时候都很乖，不需要谁来操心。 现在他长大了，更不需要谁来为他做主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发现原本在烦躁的他，这会儿心境居然完全被带跑偏，反而安慰起梁枫尧来了。 果然，梁枫尧又「哦」了一声，明显在故意逗着他玩儿。 屈南星这次他掐他硬邦邦的手臂了，而是学着梁枫尧的样子，抬手去捏他的脸颊。 只是还没捏到，手就被包进了他的大手里，放到了唇边轻吻。 屈南星一下子不敢动了。 他察觉到梁枫尧抱他抱得更紧，嘴唇离了他的手指，开始轻轻摩挲他的额角。 接着，一点点朝下，吻他的眉间、眼睫、再到鼻樑、鼻尖。 最后，他轻轻吻自己的唇，由开始蜻蜓点水，到后来逐渐深入厮磨…… 不知过了多久，屈南星屈起一条腿，手也开始推着梁枫尧的胸口，努力想要把两人贴得太紧的身体拉开一些缝隙，下意识掩盖他的反应。 一声轻笑响起，梁枫尧短暂地放开他，一只手引导着他去抚摸感受，轻声道：「不要害羞，我也一样。」 屈南星终于得了空隙努力呼吸，一时不察被他牵引着手感受到了他所说的「一样」，忙吓得缩回手来。 梁枫尧的吻又覆了过来，一边吻一边说：「我帮你……」 屈南星心下一惊，终于一个大力阻止了这个不管不顾的傢伙：「不行。」 再这么放任下手会出大事的，屈南星很清楚他的意志力可能阻止不了梁枫尧的第二次胡闹。 「你快走……」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推人。 「好了好来，我不帮，不帮行不行？」 梁枫尧却不走，而是老实了下来，只是重新把人规规矩矩搂进怀里，安抚着道：「我不动了，什么也不干，就抱着你睡，天亮之前我再回去。」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干过，梁枫尧每次都能说到做到的。 屈南星安静了下来，姑且相信他。 可是……他听着两人擂鼓一样的心跳，感受着彼此之间灼热的体温。 他想，这样真能睡得着吗？ 事实证明，从前天天混在一张床上入睡的经历还是很有用的。 屈南星发现自己最后不但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特别香，一觉就到了天亮。 他模模糊糊听见吴滔和孙朝辉的说话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目先是梁枫尧轮廓分明的下巴和高高的鼻樑，然后是他察觉到自己的动静后下意识收紧手臂，顺便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的动作。 全程闭着眼，还睡得朦胧的样子。 屈南星：「……」 吴滔「咦」了一声，问孙朝辉：「学神这么早就起床了？他去哪儿了？怎么没等星星一起？」 孙朝辉回了句：「不知道。」 吴滔又道：「我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第141页 孙朝辉「嗯」了一声，听起来情绪有些糟糕。 接着，是两人分别进洗手间洗漱的动静，中间还穿插着小胖的话痨。 过了一会儿，屈南星听见床头被敲了一下，小胖的声音道：「星星，还不起？你今天不是上午的课？人梁学神早都走了。」 屈南星心下一紧，生怕下一刻小胖就来掀他的床帘，正要开口答应，忽然听见外面孙朝辉说了一句：「你让他多睡会儿，又不晚。」 小胖「哦」了一下，终于没再瞎好心。 没过一会儿，两人都出门吃早饭去了。 屈南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转头时，就看见梁枫尧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明显早就醒了，刚刚一直在看热闹来着。 屈南星气得要打人，嘴里道：「不是说他们起床之前你就回自己的床？」 梁枫尧直接「吧唧」一下给了他一个早安吻，接着像是有无穷遗憾似地嘆息道：「我觉得我们浪费了好多时间，要是高中的时候我们……」 「那我现在可能还在复读中。」屈南星打断他的遗憾和幻想，冷酷无情地说道。 高中要是他天天和梁枫尧在那个无人的宿舍里厮磨纠缠，那他的成绩可能真就没这么亮眼了。 「怎么可能，我的星星这么聪明，再加上我这个大学神，我会把你不会的知识一点点掰碎了……餵给你吃。」 明明是在说高中成绩的事儿，为什么在屈南星听来，梁枫尧的这句话说得这么……黏黏糊糊？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结果正对上樑枫尧火辣辣的盯着自己的眼神。 他是真的想餵些什么给自己吃。 「你……」 不等屈南星骂他一句「满脑子废料」，梁枫尧的吻就已经不讲道理地落了下来。 … 这天中午梁枫尧没跟屈南星一起吃饭，因为他们系有人过生日，说是要出去吃。 到了下午屈南星刚下了一堂专业课，就看见手机上收了一熘梁枫尧的消息。 打开一看，是一些房子的内部结构照。 「这两套你觉得哪个好？」 屈南星：「……」 本来，他还是不太贊同这个学期出去租房的。 但，一想到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差点儿擦枪走火，但却被他们硬生生压制下去的欲求不满…… 「第二套。」屈南星默默红着脸矜持地回了句。 房子很快租好了，只是两人一直也没能协调好统一的时间过去看。 一直等到了周末。 周末本来是有时间的，但本来说好下周才来的梁鸿怡，提前到了。 屈南星倒也接到了屈斌打过来的电话，但也只是提到了「你阿姨要过去出差」的事情，然后就问了他的近况，又随意地嘱咐了些不痛不痒的话，父子俩没太多话说，就此挂断了电话。 屈南星跟自己的父亲都已经生疏到了这个地步，跟梁鸿怡更是连做些表面功夫的必要也没有。 「你去你的。」 屈南星对着眼巴巴跟他报备的梁枫尧，挥挥手示意他麻熘走人。 梁枫尧去了。 一见面，他就发现梁鸿怡的精神状况似乎比前年刚流产那会儿更差了。 「怎么是你自己来出差？不是说和屈斌一起？」 「他有别的事儿，这边我自己来也行。」 梁鸿怡边说边拿点好的菜单给梁枫尧看：「我先点了这些让他们做着，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再点点儿。」 梁枫尧随便扫了一眼，又点了两道。 梁鸿怡听了后笑得很是欣慰，道：「臭小子，还记得姑姑最爱吃什么。」 梁枫尧没吱声。 梁鸿怡点的全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他难道就不记得自己姑姑爱吃什么了吗？ 只是时过境迁，人心善变，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掌控了的罢了。 「你不是不插手屈斌公司的事儿？现在也开始出差了？」梁枫尧又问。 「没办法，总不插手我怎么知道他这一天天都在干什么？」梁鸿怡一边给侄子倒饮料一边随口说道。 梁枫尧闻言微微皱了下眉。 梁鸿怡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屈南星呢？他怎么也不来？搞得我好像能吃了他一样。」 梁枫尧把刚刚端起准备喝一口的饮料重新放下去了。 「呦~干嘛，还说不得了？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就跟他那么好？都大学了还非得跟他在一起上。你要是真觉得自己太孤单了，你不是还有筱蒙这个亲妹妹，干嘛非得跟他亲？」 梁枫尧刚刚还保持着的好脾气不见了，他看着梁鸿怡道：「这饭还能吃吗？不能吃我先走了。」 梁鸿怡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子的臭脾气了。 她只好转变了态度，语气软了一些道：「姑姑又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他爷爷去世后我也想跟他爸一起好好照顾他来着，你也看见了吧，是他不领情，好像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能接受我。」 梁枫尧实在没忍住冷笑了一声，问：「你是想好好照顾他，还是照顾他手里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其实自从得到和星星重新亲近的机会，梁枫尧确实对梁鸿怡的态度好了一些，尤其在她流掉了这个孩子之后。 再怎么说他这个姑姑小时候都对他格外的疼爱和呵护，妈妈去世之后，她也是唯一一个站在自己这边反对梁鸿启在发妻去世不到一年就再娶的人。 第142页 但现在，他实在没忍住，直接怼到了梁鸿怡的正脸上。 梁鸿怡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开始冷笑了起来。 「是啊，我是眼红，我是不服气。屈老爷子凭什么把他手里的大头给了屈南星？筱蒙就只有百分之零点五你你知道吗？这公平吗？他可以不喜欢我，但凭什么不喜欢他们屈家的血脉？就因为筱蒙不是男孩儿？」 梁枫尧却不跟她细究这些，只是问：「那将来屈斌会留多少给星星？你分到的屈斌的财产，又打算给星星多少？」 梁鸿怡愣了下，不说话了。 梁枫尧接着道：「星星的哥哥不和他争家产，因为他不在乎。」 「星星的妈妈也不在乎。」 「在乎这些的，只有你。」 「你破坏了他的家，抢了他的爸爸，现在还想算计他手里仅剩的那些。」 「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 梁鸿怡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都不敢相信似地看着梁枫尧。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你的亲姑姑贪心？」 「梁枫尧，你、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我抢的？当年我和屈斌是两情相悦，是他跟杨琦涵感情破裂了，是杨琦涵自己没本事看好自己的男人，怎么就都怨在我的头上了？梁枫尧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谁才跟你是一家的？」 梁枫尧问：「那照你这么说，刘瑶跟我爸也是真爱了，她现在和她儿子天天惦记着我妈那些财产，也是她应得的？」 梁鸿怡忙道：「那怎么能一样？筱蒙是屈斌的亲生骨肉，刘瑶和她那个贱种算什么！」 梁枫尧只是冷笑，不说话了。 梁鸿怡呼哧呼哧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其实他知道梁枫尧一直都不太能接受她和屈斌结合的这件事。 那时候他还小，本来梁鸿怡以为再过些年总会好。 但现在看这情形，梁枫尧和屈南星天天混在一起，对自己这个姑姑的不满倒是越来越重了。 但她现在也的确是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来分化梁枫尧和屈南星的交情。 今天她真的就是出个差，顺便看望一下自己这个大侄子而已。 她不想侄子天天对她冷眼相对，难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才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一些。 「好了好了，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吃菜。」 服务员来上次，梁鸿怡趁机岔开了话题。 「跟姑姑说说你在学校怎么样？是不是有很多小姑娘追你，有没有喜欢的？现在岁数到了，有喜欢的女孩儿记得跟姑姑说一声。」 梁枫尧却不再肯多说一句了。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其实梁枫尧早就意识到，他和姑姑的三观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再达到一致。 以后还是尽量少见面吧！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出了餐厅，看着梁鸿怡的车子驶离，梁枫尧第一时间给屈南星打去了电话。 「来看房子吗？」等那头一接通，他立刻问。 「嗯？这么快吃完了？」屈南星有些意外地问。 「我在巷子口这儿等你。」梁枫尧道。 他现在好想抱着他的星星，吻他甜甜的嘴唇，这样，他心里暴躁的基因才会被安抚。 「哦，好。」那头屈南星答应下来。 吃饭的地方和租房的地方都在学校附近，走着几分钟就能到，甚至都不用拐弯。 梁枫尧很快到了约定的地方，安静地等着屈南星到来。 梁鸿怡在车子开出去两个路口之后才发现放在后座上拿给梁枫尧的一些补品忘了给他。 她吩咐司机掉头。 到了地方，她正要掏出手机来给梁枫尧打电话。 忽然，在前面一颗榕树半遮着的巷子口边，她看见了屈南星。 接着，巷子里面出来一个人，在屈南星的唇飞快啄了一口。 屈南星像是被吓了一跳，左右打量没见有人才放下了心，但还是对着亲他那人的手臂打了一下，却顺势被人抓住。 那人将胳膊搭在屈南星肩头，亲密地拥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了。 梁鸿怡好半天没能回过神。 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亲屈南星的男生，是刚刚才和她一起吃过饭的亲侄子——梁枫尧。 第61章 晚霞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略微有些昏暗的房间, 有凌乱的呼吸声隐隐传来。 靠近窗边的那张大床上，屈南星一只手像是要推开，又像是要抓紧。 浮浮沉沉间,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他才终于得了自由，大口呼吸中努力让氧气充盈胸腔。 梁枫尧还在搂着他一下一下的亲着。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这个学校附近租住的秘密据点里第四个周末。 两人还是各自忙碌着, 梁枫尧这边的项目没办法抽身, 他便说过几次让屈南星把社团退掉, 但也被屈南星拒绝。 做事有始有终是他的原则，哪有答应好了半途退掉的, 起码也要过完这个学期。 于是他们一周也就那么一次半次才有时间跑到这个秘密据点来做些亲密的事情。 第一次来，屈南星便被吻得意乱情迷阵地失守。 梁枫尧口头说过很多次的「互相帮助」，也在那次终于付诸实施。 第143页 再之后，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的几次, 只是被梁枫尧拉着手腕踏进这间屋子, 屈南星就已经开始身体发热两腿发软。 为了向屈南星证明自己不但可以由铁直变弯，还可以弯得十分了得, 梁枫尧对着施展了十八般武艺。 虽然还没有一步到位，但他的那些花样已经让屈南星觉得遭不住。 以至于后面缓过劲儿来的屈南星产生了怀疑。 他问梁枫尧：「你以前不是铁直吗？」 梁枫尧亲他一下：「是啊。」 屈南星道：「那你怎么懂这么多？」 梁枫尧眼睛一亮，又是吧唧一下亲了他一口，道：「你这是在夸我？我做得还不错是吧？」 屈南星：「……」 他是这个意思吗？ 梁枫尧已经笑眯眯地开始跟他解释了：「我有好好补课的，我的学习和实践能力还可以的是吧？其实我还在继续学习中，下次……下次我们再试试别的。」 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屈南星汗津津的背。 屈南星被他摸的心痒痒的, 仔细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别的」，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偏偏梁枫尧还继续火上浇油, 一边搂着他一边叫他的名字：「星星~」 叫一下，亲一口。 「星星~」 「宝宝~」 「媳妇儿~」 「老婆~」 屈南星：「……」 他掐了一下樑枫尧的手臂, 示意他不要乱叫。 他那蚊子叮咬似的手劲儿对梁枫尧来说不痛不痒的，但他还是听话得不乱叫了，只是把屈南星抱得更紧。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依偎着，静静体验着心里的角角落落都被填满的感觉。 原来，幸福和快乐，是真的会涨满溢出来的。 直到梁枫尧想到了明天的事情。 他问：「那个兽医明天来找你吃饭？」 屈南星「嗯」了一声，又纠正他道：「他叫秦翰明，不要称呼人家兽医。你也认识他的你忘了？」 他说的是当初云朵离开时所在的那家宠物店的老闆。 当年梁枫尧也是陪着他的，见过那个老闆，应该是认识的。 「我们乡下都是叫兽医的，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梁枫尧为自己辩解，顺便又问道：「他来干什么？」 「说是来旅游，顺便来看看我。」屈南星道。 「他跟你挺熟吗？好像那次你生病，也是他告诉的屈斌吧？」梁枫尧又琢磨着问。 屈南星道：「跟我还行吧，云朵和凤凰它们生病的时候都是去他那里看的。而且他是爷爷资助的学生之一，倒确实是跟屈斌关系更好，好像以前他上学的时候还在我们家住过一阵子。」 梁枫尧闻言判断了一下，感觉似乎秦翰明过来玩儿顺便请屈南星吃饭也还是可以理解的，便又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屈南星道：「你哪有时间？明天不是要去项目组那边？忙你的去，人秦医生又没邀请你。」 梁枫尧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如果你跟他说了我是你男朋友，他肯定是连我也要一起邀请的？」 屈南星还以为他要说「你跟他说我是省状元」，结果没想到他说的是「男朋友」。 他一面吐槽梁枫尧脸大，一面又被梁枫尧这个说法弄得心里头痒痒的。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那么放肆，不可能真的跟秦翰明说他要带着男朋友一起过去，同时也没必要让梁枫尧专门放弃忙碌的时间来陪着自己。 「我忙完要是还有时间就赶过去。」 梁枫尧却不放弃参与到屈南星和秦医生的会面中去。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项目组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麻烦，左右出不来想要的效果，梁枫尧干脆摆烂了。 还是去找他的星星吧！ 出了实验室，他还先给屈南星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屈南星有些异样的声音传来：「餵？你忙完了？」 梁枫尧第一时间便察觉了，脚下的步伐顿住，问：「怎么了？」 话筒里安静了几秒，屈南星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梁枫尧直接问：「还在饭店？」 屈南星应了一声。 梁枫尧道：「等着我，马上到。」 吃饭的地方其实本来是秦翰明定的，屈南星看了眼那个饭店后表示那家店味道不太正宗，他对这边的美食比较了解，便跟秦翰明说了吃饭地点由他来安排。 所以这个吃饭的店离g大也不算太远。 梁枫尧以最快地速度赶到，进店就看见屈南星正在吧檯的位置看监控，旁边放了一瓶他平时很爱喝的气泡水。 那个秦医生站在一旁，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梁枫尧飞快扫过屈南星上下，确定他没有任何损伤这才放心了些。 他走近了问：「怎么回事儿？」 屈南星见他到了，本来紧锁着的眉头也稍稍松开了些，人也站起身往梁枫尧身边靠了靠，拿手指着旁边的那瓶气泡水道：「这水的味道不太对，我现在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的还是我太多疑了，你来帮我看看。」 梁枫尧眉头一紧，眼神直接扫向了那瓶水还有周围的人。 店里的店员们倒还好，秦翰明被他这眼神一扫立刻自辩道：「不是我，真的不是。」 第144页 屈南星也替他说话道：「不是秦医生，你别瞎猜。」 说完他拉着梁枫尧看店里的监控视频。 「你看，是这个人。他在这等拿外卖的时候随手放到我桌上的，当时我去了洗手间，秦医生去了门口去接电话。我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秦医生帮我点的饮料，就拿起来喝了一口，接着就发现味儿不太对。」 梁枫尧看着视频里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傢伙，问：「报警了吗？」 屈南星道：「还没有。」 他怕自己搞错了有误会，也许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 梁枫尧却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来打了报警电话。 店里的负责人也怕担责任，贊同梁枫尧报警的做法，还说道：「这气泡水的确不是我们店里的，我们店不卖这个。」 梁枫尧皱着眉看了眼那瓶水，又和屈南星交换了个眼色。 屈南星除了奶茶最喜欢的饮料也就是这个了。 不太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梁枫尧神情凝重，不笑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冷冰冰的。 屈南星知道他在担心自己，便偷偷捏了下他的指尖。 梁枫尧面色稍稍柔和了下来，也不管此时的场合，反手牵住屈南星的手。 「星星真聪明！」他说：「不过一会儿还是去做个检查看看。」 他说「真聪明」是屈南星的嘴刁让他尝出了水里的异样，但到底是入口了，梁枫尧还是不太放心。 屈南星道：「等警察来了看看再说。」 没多大会儿，警车到了，问明情况后拷贝了监控视频，带走了那瓶饮料，又叫上屈南星一起去警局做一下笔录，顺便等待气泡水的化验结果。 梁枫尧自然是跟着一起去的，秦翰明没什么要紧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化验结果出来得挺快，并不像屈南星乐观预想的那样只是个误会。 警察同志认真地对他说道：「这瓶水的确是有问题的，不是变质，而是被人混入了一种强效□□，你们看，他是用针头把药推进去的，这里有个针眼儿。」 「而且通过监控我们可以看得出，那人明显不是随手把水放到你的位置，应该就是冲着你来的。」 「屈同学，你自己有没有怀疑对象？比如谁和你有过结什么的？」 屈南星一时间傻了眼儿，下意识看向梁枫尧，跟他默默交换过眼神，这才道：「我没有怀疑对象，也不知道是谁想害我。」 警察又道：「你是很喜欢和这种气泡水吗？」 屈南星点点头。 警察又道：「这种情况还是高度怀疑熟人作案，他知道你的喜好。」 梁枫尧在旁问：「能查到那个人的线索吗？」 警察同志道：「有一点难度，这人看起来像是个老手，知道遮掩自己的样貌特徵，甚至连走路姿势都有刻意改变，店里拍到的已经很难辨认，他出了门以后更是一路躲着摄像头，所以很快就没了追踪轨迹。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还会继续追查的，有任何进展会第一时间联繫你们。」 等到出了派出所，三人一路沉默。 秦翰明虽然也被询问了一些问题，但因为有确实的证据证明那瓶气泡水跟他没有关系，视频监控里面的那个遮住脸的人他也不认识，便暂时洗清了嫌疑。 走出一段距离后，梁枫尧对屈南星道：「先送你回学校，在学校好好待着，注意安全，秦医生这边我来帮你送。」 不等屈南星说什么，秦翰明忙在旁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回酒店就行，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用送。」 梁枫尧道：「秦医生不用客气，出了这样的事星星也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去。」 秦翰明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看了眼屈南星。 屈南星道：「我俩一起送你回酒店吧！」 梁枫尧却道：「你别到处乱跑，先回学校，听话。」 他神情郑重，虽然屈南星觉得不至于这么紧张兮兮，但还是在他的视线注视下听了话。 三人先到了g大，梁枫尧随手抓了个系里的同学，让他陪着屈南星进校门，这才重新叫了辆车送秦翰明去酒店。 到了地方下了车，一路跟着秦翰明到了他的房间。 梁枫尧顺手将门关上，此时脸色已经完全冷冰。 他问：「秦医生，说说吧，你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 屈南星没再吐槽梁枫尧一惊一乍，进个学校他还要专门找个人陪着自己。 这会儿他也有些心神恍惚。 有人想要对他下药。 那时的情形是他和秦翰明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他去结了帐，顺便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看见那瓶气泡水还以为是秦翰明帮他买的，便拿起来拧开喝了一口。 如果他的味觉没那么敏感，直接喝下去会怎么样？ 药效可能没那么快反应，但想来也不会太慢，时间或许恰好在他出了饭店门，和秦翰明分开的那段间隙里。 接着呢？ 他很可能会被那个下药的人捡尸，然后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糟糕的事。 甚至，这时候他也想到了秦翰明的异样。 他有些心事重重强颜欢笑的样子。 屈南星一开始没多想， 饭吃到最后的时候，秦翰明犹犹豫豫地出言提醒自己：「小星，你自己在外面读书千万要小心啊，现在治安虽然不错，但也还是有很多坏人的。」 第145页 那会儿他听了这话也以为秦翰明只是随口一说，还笑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的样子。 现在想来…… 屈南星忙掏出手机给梁枫尧发消息：「送到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梁枫尧倒是秒回：「就回了。」 他说话倒是很靠谱的，说就回了真的很快就回。 没过多久，梁枫尧回了宿舍，叫上屈南星：「出去逛逛？」 正在宿舍光这个膀子打游戏的吴滔疑惑不解：「你这不是才回来？想叫星星出去你给他打电话不就行了，这还专门跑上来？」 梁枫尧没搭理他。 吴滔也不在意，见屈南星真地起身要跟梁枫尧出去了，便又问：「你俩上这是要哪儿逛啊？」 屈南星回了句：「就校门外随便逛逛。」 小胖边激战边疑惑这校门外有啥好逛的，屈南星已经跟着梁枫尧出门离开，宿舍又只剩他一人埋头苦战。 梁枫尧一路拉着屈南星去了他们租房的地方。 一进门，他就将屈南星抱进怀里。 「我的星星真棒！」 一边夸赞着，一边开始亲他的耳廓、脸颊、嘴唇。 屈南星从他的语气和动作里感受到了他情绪上的起伏波动。 可能是后怕，可能是庆幸，也还可能有很多的愤怒。 他在混乱中想要安抚：「没事的，我能保护好自己，你别担心。」 「嗯。」 梁枫尧只是这样回应着，但越来越没有章法的吻和用力搂紧他的力度，还是说明他不可能不担心。 屈南星只好由着他胡乱动作，间或送上自己的唇回应，他还一直没有这样主动过，但现在，他想不到其他的法子来安慰这个忽然乱了方寸的傢伙。 而仅仅是这样子的一点点主动，便让他梁枫尧更加的混乱和疯狂起来…… 屈南星慢慢没了多余的心神来考虑其他，他又一次被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紧绷着的屈南星听见梁枫尧在他耳畔喃喃地问：「星星……我们公开好不好？」 屈南星被他弄得一个激灵，瞬间灵魂跟着一起出窍，下意识难耐的「嗯」了一声。 第62章 4502宿舍里, 大家都在。 难得这天四人的课都在上午，所以全体早起准备去食堂吃饭。 虽然大家去的食堂不一样，小胖去伙食最好的第一食堂, 孙朝辉去生命科学学院内部的第四食堂。 而梁枫尧和屈南星则是约好了去校门外那家虞记粥铺吃特色营养餐。 大家正各自准备各自的, 忽然正帮着屈南星整理领口的梁枫尧凑上前，「吧唧」一下亲在了屈南星的唇上, 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动静。 其余三人像是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术一般, 齐齐定在了原地。 而梁枫尧则像是生怕别人没看清楚, 又趁着大家愣神的功夫再一次亲在了屈南星的唇上。 「吧唧」一口，比刚才的动静还要大。 接着, 他伸手搂住屈南星的肩膀，转头对着傻眼的小胖和孙朝辉说道：「宣布个事儿，我和星星在一起了，具体意思就像你们现在看见的这样。」 「特此声明一下, 要是有意见你们可以提, 比如说没办法忍受和我们住在一个宿舍，我们可以搬出去或者你们喜欢申请调离宿舍也都可以。」 「我□□□□操！」先是小胖反应过来, 一连串的标准普通话脱口而出，接着又瞪大眼睛凑过来对着两人上下打量：「真的假的，你俩真谈了！不是说你俩是假的吗？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梁枫尧道：「以前是假的，现在是真的了，这都不明白？」 小胖立刻就要掏手机拍照：「我去我疯了呀，我要拍照, 我要发论坛，我要抢头条！」 屈南星捅了桶梁枫尧的肋骨, 梁枫尧收到信号抬手制止小胖的激动，道：「低调一点, 我家星星比较害羞。」 屈南星又捅了他一下，这次力道比上次重了不少。 他还是更关心小胖同志的接受能力，道：「吴滔，你、不介意吗？」 吴滔疑惑了一下，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大咧咧道：「这有啥好介意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俩的cp粉吗？你不知道当初我磕你俩还磕得可带劲了，后来知道你俩是假的还失望了好一阵儿！我去，你俩居然悄咪咪成真的了，你这、星星啊，咱们商量一下呗，你多少让我上论坛疯一疯，要不我非得憋死了！」 不等这边屈南星回答，那边孙朝辉已经铁青了一张脸，转身甩门走了。 吴滔嘶了一声，露出他嘴里那颗小虎牙道：「呦~这小辉子看来是个恐同啊！」 一旁的梁枫尧：「呵呵。」 小胖没听见他这声皮笑肉不笑的嘲讽，拍着胖胖的胸脯道：「没事儿，你们放心吧，小辉这边交给我，我肯定给他做通了思想工作，这不能带着歧视的对不对？咱们还是一个宿舍，谁都不准走。」 「哎呀，我这天天近距离磕cp，也太幸福了，来来来，两位大哥行行好，就让我拍张照片行不行？我不会直接发出去的，我会克制的你们放心好了！」 「不行。」 梁枫尧十分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你不是要去吃饭，还不走？」 小胖一愣反应过来。 难怪之前梁枫尧总是对他有意见，原来他是无形之中当了大电灯泡。 第146页 「行吧行吧，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拍不到照片还被要求低调的小胖满腹遗憾地走了。 宿舍总算成了暂时的二人世界。 屈南星不贊同地瞥了梁枫尧一眼。 梁枫尧忙拿出鸡毛令箭道：「昨天我们说好了要公开，你答应了的。」 屈南星想到昨天的情形，心说我那是被给弄得意乱情迷，精虫上脑了，那是呻、吟不是答应。 可这话他也没脸说出口。 「早晚要让他们都知道，你不愿意吗？」梁枫尧又说：「可是我想让大家都知道。」 都知道星星是他的了，就没有人敢乱打主意了。 说话间，他的吻又落下，把屈南星可能的回答都吞进了他的口里。 屈南星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愿意公开吗？ 同性恋是世俗大多数都无法认同和接受的，但如果真的被别人知道，他也不是那么太在意流言蜚语。 他只是不希望特意公开而已，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不过这会儿梁枫尧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大概也是知道原因的。 他发现，梁枫尧在动用自己的关系，找那个想要对自己下药的人。 他不知道那天梁枫尧从秦翰明那里问出了什么，或者他又是从什么渠道来判断找人的方向。 他只是听见他在跟炎城那边的朋友打电话，还发现了他在学校外跟什么人私底下。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梁枫尧有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人脉。 他唯一知道的是，梁枫尧非常介意有人要对他下药的这件事，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介意，还要紧张。 … 两人各自去上各自的专业课，中午的时候继续约在一起吃午饭。 今天地点约在了他们科技学院的食堂，苏茜阳和其他几个屈南星熟悉的同学也都端着盘子过来凑热闹。 苏茜阳不厌其烦地玩她的追问小游戏。 「梁枫尧，你的那个对象追上了没有？不是说要带给我看？我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看到了？」 「喂，你说呀！」 「你倒是说呀，怎么不说？还没追上啊！我真要被你笑死了，你行不行啊梁枫尧？」 小苏同学正笑得开心呢，忽然看见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屈南星放下了筷子，伸手握住了梁枫尧搭在一旁的手上。 苏茜阳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屈南星看着她从容地说道：「小苏，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噼里啪啦」，旁边几位同学手里的勺子筷子纷纷落在桌上盘上。 苏茜阳也终于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 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气，道：「早就知道看你俩不对劲，没想到是真的！你说你俩缺不缺德，长成这个样儿出来祸害大众，结果到最后你们居然内部消化不给姐妹们机会！真是要被你们给气死。」 梁枫尧「啧」了一声，感觉这小丫头说这话着实不好听，好像他俩长成这样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别人似的。 「啧什么啧？」苏茜阳继续嘴炮输出：「难道不是吗？」 梁枫尧懒得搭理她了，只是反手握住屈南星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还特地抬起来给大傢伙儿展示：都看清楚了，这是我的。 其余男同学们脸色各式各样，难以置信的、开了眼了的、表示理解的，但总的来说接受度都还算高，只惊讶了一会儿就嚷嚷着让梁枫尧摆席请吃饭。 只有苏茜阳这会儿还在酸熘熘，看着屈南星道：「他要是找个别的女孩儿我还能试着竞争竞争，找你我怎么竞争啊？你长得比我好看，性别又比我有优势，我现在去做变性手术应该来不及了吧？」 屈南星：「……」 见没人搭理他，苏茜阳继续盘问起来：「所以，你俩啥时候搞在一起的？刚开学那会儿应该还没有吧？我感觉他那会儿直得很。」 屈南星含含糊糊道：「啊，对。」 苏茜阳上下打量他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你先摊牌的对吧？你一摊牌他就直接受不住自己弯了，我猜得没错吧？」 屈南星还没答，梁枫尧倒是瞅了她一眼，明显在好奇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苏茜阳臭屁道：「这还用猜？你知道星星同学在咱们g大的受欢迎程度吗？gay圈头牌，多少人想要追他，倒是便宜你了！」 梁枫尧：「……」 他知道这女人就是嫉妒，所以用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心里这么想着，他握着屈南星的手更紧了，还抓起来送到唇边无比自然地亲了一下。 就因为餐桌上的这一个牵手一个亲吻的动作，关于科技学院新晋院草和生命学院院草在一起的消息迅速在论坛上疯狂传开。 最后搞得小胖小肚子怨言，因为在他没能抢到这第一手的爆料。 如此沸沸扬扬几天，一些人专门跑到屈南星面前来确认传言的真实性。 这其中就包括那个拦着他表白的帅哥。 「是真的吗？」帅哥问。 屈南星也不卖关子，直接回答：「是。」 「帅哥愤愤：「居然真是真的！便宜姓梁那小子了。不过我还没有死心啊，要是他噼腿了你记得来找我，我很专一的。」 屈南星：「……」 他正无语呢，那人又道：「就算他不噼腿，那也可能家暴，他那么凶的人你也敢喜欢，我是很服气的。」 第147页 屈南星：「他不凶啊，他很乖的。」 那人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除了这傢伙，孙朝辉也找了个机会跟屈南星谈这件事。 「恭喜你，得偿所愿。」他说道，语气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 「谢谢。」屈南星不甚在意地说道。 「我还有机会吗？」孙朝辉问。 「你以前也没有啊！」屈南星一点儿也不留情地说。 「真不能喜欢我？」孙朝辉又问。 屈南星沉默了，不想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那做朋友可以吗？」孙朝辉又问。 「一直是可以的。」屈南星答。 孙朝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屈南星看了下时间，这会儿他跟梁枫尧约好了去图书馆，说好了在这个地方汇合的，不知怎么还不见梁枫尧的人影。 他顺着小道往前走去，走没多远就听见了打电话的声音，是梁枫尧。 「先别惊动他，我这边联繫警员，嗯，我也一起回去，好，到时候联繫。」 他挂断了电话，抬头时看见了屈南星。 屈南星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 梁枫尧知道他听见了，原本也没想瞒着他，便道：「我回一趟炎城，很快回来。」 屈南星道：「我跟你一起去。」 梁枫尧试图安抚他道：「乖，不是太大的事儿。」 屈南星不说话，但固执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梁枫尧嘆了口气，道：「好吧，我们都不去，直接交给警方来处理吧！」 屈南星不太放心道：「可以吗？」 梁枫尧：「可以的，只是小事儿。」 果然是可以的，很快想要对他下药的人被找了出来，还供出了幕后指使。 又过了些天，屈斌找过来了。 他找的是梁枫尧，约他出去见一面，并特意提醒他先别告诉屈南星。 但梁枫尧直接把他给卖了。 他挂断电话后对屈南星道：「你爸来找我，让我单独过去。」 屈南星皱眉。 梁枫尧抱他一下，道：「没事儿，他应该只是想先找我谈谈。」 屈南星便没跟着。 等了没多久，梁枫尧的电话打过来了。 在电话里，他跟他道歉：「星星，对不起。」 屈南星心一紧，忙问：「怎么了？」 梁枫尧道：「我把你爸打了。」 屈南星：「……打得严重吗？」 梁枫尧道：「不严重，就是有点儿破相。」 屈南星又问：「你在哪儿？」 梁枫尧道：「派出所。」 屈南星：「他报警了？」 梁枫尧道：「我替他报的。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想在这儿待一会儿冷静冷静。」 屈南星：「……」 电话挂掉，屈斌的电话打了过来。 父子俩见面，屈南星就看见了鼻青脸肿的屈斌。 还真是不太严重，就是看起来有点儿丢人。 「你都知道吧？」一见面屈斌先问屈南星。 「什么？知道你是被梁枫尧打了，还是知道你老婆做的事？」屈南星反问。 屈斌不说话了。 梁鸿怡找人给他下药，现在，她自己进局子。 这就是屈斌来找梁枫尧，然后来找他的原因。 先找梁枫尧，是因为这事儿全程都是梁枫尧私下里摸着线索找过去，又是他把证据和人一起交到警方手里，拜託继续深入调查，然后扯出幕后指使的。 不敢直接来找他，怕是屈斌也觉得很没脸。 「找我有什么事儿？」屈南星主动开口问道。 屈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你梁阿姨她……确实是做得不对，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家里的矛盾，何必闹得人尽皆知？你看能不能……」 「她做了什么？」屈南星不搭他的话茬，反而问。 屈斌沉默。 屈南星替他说道：「她找人想要给我下药，下的是□□，大概是想找人强、奸我，然后拍下视频或照片，发到董事会，告诉大家我这个屈家的小儿子是个同性恋，和人乱搞，不配拥有公司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屈斌继续沉默。 屈南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屈斌和梁鸿怡觊觎他手里的股份的。 只是后来屈斌提到过一次，说如果他没有参与公司管理的想法的话，可以把股票转卖给他，好方便他在董事会上有更多的话语权。 「你别误会，爸爸不是贪心你的股份，那是爷爷留给你的，我怎么可能有什么想法。到时候我死了，公司的一切不还都是你和筱蒙的。」 那时候他还特意多说了这样的一番说辞。 但屈南星又不是真的傻，他回想了一下爷爷去世后梁鸿怡和屈斌那段时间里对他转变的态度，和想要亲近的意图，再左右一联想，又怎么听不出屈斌说这话的意思。 结合这些前情稍微一琢磨，他就差不多可以推断出梁鸿怡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下作。 「不全是因为股份的事，」屈斌终于开口说话。 他看着屈南星，神情中有些责备：「还有你和梁枫尧的事，你们……」 屈南星恍然，原来还有这一层。 难怪梁枫尧想要公开，难怪梁鸿怡突然这么下作。 第148页 「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屈斌指责起来。 屈南星失笑着质问道：「不懂事？那怎么样才算懂事？乖乖把爷爷留给我的股份交给你们，最好把我手里所有的东西都交出去，然后离得你们远远的不要去打扰才叫懂事？」 屈斌试图辩解：「爸爸不是说过了，不会要你手里那些股份。可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和枫尧、你们都是男孩子……」 「我喜欢他。」屈南星直接打断他，道：「他也喜欢我，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半辈子会一直在一起。」 屈斌伸手去掏烟。 他很少在屈南星面前抽菸的。 点着烟，他把目光望向远处，道：「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对你的管教和关心太少……」 「能不说这些废话吗？」屈南星打断他的自我反省和即将对自己的管教之词。 离婚之后他就把自己扔给爷爷，几乎不管不问。 现在他成年了，这人又来充什么好家长。 屈斌长长地嘆气道：「如果你妈知道了……」 「你连我都管不着，还管我妈什么意见？」 屈南星继续语气冷漠地回怼。 「还有事儿吗？」他问。 屈斌烦躁地撸了撸头发，把手里的烟掐灭，道：「算给爸爸一个面子行吗？她是未遂，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都是一家人，我们内部解决行吗？」 屈南星忽然就笑了，问：「你是因为这句话被梁枫尧揍了吗？」 屈斌愣了下，脸色实在是狼狈。 他确实是因为这样的话被梁枫尧揍了。 他也没想到梁枫尧会动手，还下手这样重，他甚至猜测梁枫尧想揍他已经很久了。 屈南星看着父亲的狼狈模样，道：「既然是未遂，那你担心什么？也判不了她太重的刑罚，说不定连判也判不了，只不过进去接受一下调查。怎么？这点儿小小的教训你都捨不得？你还真是爱她。」 屈斌道：「总归是影响不好。你知道咱们那边已经开始疯传了吗？你想过你自己的名声没？想过对你妹妹的影响吗？」 屈南星确实没想过，也不知道怎么消息就传得那都是了。 但这不重要，他只是说道：「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现在能毫发无伤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已经是老天爷长眼了？」 沟通到此结束，屈南星起身走人。 他知道自己很久以前就没有了父亲，但此时，才是真的死心。 梁枫尧在派出所里待了不久就出来了，只是打了屈斌两拳，挨了警察叔叔一顿批评教育。 屈南星在外面接他。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冷静了不少。」梁枫尧搭着他的肩膀笑着说。 屈南星无语极了。 梁枫尧却又道：「我就想知道人在那样的地方待着，会不会心生反省。」 屈南星问：「你希望梁鸿怡能自我反省？」 这是那个意图给他下药的人供出梁鸿怡后，两人第一次正面对话。 梁枫尧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道：「对不起。」 屈南星问：「你背着我有人了？」 梁枫尧差点儿跌倒，忙澄清：「没有，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我是说……」 「说什么说，我不想听了。」屈南星转头就走。 「好好好，我不说。」梁枫尧忙追上他，两人并肩往前走去。 忽然，他的手被屈南星牵住。 除了那次在苏茜阳面前公开屈南星主动牵了梁枫尧的手之外，在其他公开场合屈南星都是非常矜持且内敛的。 忽然的亲近让梁枫尧心里五味杂陈。 屈斌和梁鸿怡，一个是星星的生父，一个是自己的血亲。 但现在，他们只有彼此。 梁枫尧能感受得到屈南星的糟糕情绪。 屈南星又怎么会体会不到梁枫尧复杂的心情。 在他短暂的关于梁枫尧的童年记忆中，梁鸿怡应该是梁枫尧最亲的亲人。 但现在，他正在为了自己，和曾经最亲近的人决裂。 回到出租屋，屈南星变得异常主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主动，如同要献祭自己。 梁枫尧呼吸粗重得像是即将开启饕餮盛宴的猛兽。 「家里那边……是你找人把消息散布出去的？」 在梁枫尧想要拉着他的手去互相帮助的时候，屈南星忽然开口问道。 他刚刚从梁枫尧反客为主的激吻中解脱出来，还有些气喘吁吁。 「嗯。」梁枫尧只是这样回答，语气里满是急迫需要宣洩和爆发的隐忍。 「为什么要这么做？」屈南星继续问，一边不给他可以互相抚慰的手。 梁枫尧停住动作，眼球上满布殷红的血丝，他听话地回答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你的恶意，从此以后只要你这边有风吹草动，大家都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她的头上。」 「这样，她就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屈南星呼吸有些凝滞。 他是如何不自信到当初没有坦白的时候，会觉得梁枫尧知道他的性向之后就不理他了呢？ 明明他爱自己至此。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样一份疼惜呵护，他只知道，原来小时候的种种不幸福，在长大会居然可以得到这么贵重的补偿。 第149页 他低头去吻梁枫尧的心口，一边颤声说道：「我们……」 「洞房吧！」 瞬间的怔愣后，屈南星视角变换，被牢牢地压在了那人身下。 第63章 好不容易把自己放进来的恶魔安抚住, 屈南星已经是泪眼婆娑。 这和他想像中得不太一样。 这样的梁枫尧太凶了。 倒也不是说他表情有多凶，对着自己的态度有多凶，而是他无意识中表现出来的气场和行为。 紧紧地箍着自己, 似乎当下当刻自己已经完全是他的所有, 不容推拒，不可逃离。 即使后面他一直说不要, 难捱的眼泪也不可自制地流了出来, 但那个只会花言巧语的傢伙, 一边说着好听的话不停地亲着他，一边毫不留情地继续着他的掠夺和进攻。 用他自己的利器征伐进攻, 掠夺着屈南星最后的一点一滴。 以至于屈南星连想要撒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眼泪汪汪任由他作乱的余地。 直到在高处绽放后轻飘飘地落地，他才终于有机会得以喘息。 等到积攒起一点点力气，他第一件事就是翻身过去, 再不想理那个野蛮霸道的傢伙。 即使他凑上来抱着他亲吻, 好声好气地认错哄他，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屈南星太累了, 一个不留神还是被他好好地搂了过去。 他最多也只能在那人肩上啃了一口，还没捨得太用力。 明天再找他算帐吧，屈南星想着，又累又困精力完全跟不上思维，没过多大会儿便在耳畔轻声地哄弄下，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里, 屈南星还在生气。 梁蛋蛋那个傢伙真的是太坏了。 告诉他不要欺负小兔子，他还是把小兔子的尾巴上绑上东西看着它原地转圈, 不要拔掉小鸟的羽毛，不要拿大蒜隔断气味儿让小蚂蚁找不到家, 可他就是不听，坏透了。 于是屈南星很生气，决定再也不要理那个像黑炭一样的坏小子。 只是没过多久，那个黑黑的坏傢伙把绑在小兔子尾巴上的草束绑在了他自己的屁股上，故意原地转圈圈来逗他开心，还死皮赖脸祈求他不要再生气。 从鸟尾巴上薅下来的羽毛，他自己动手做了个很丑的挂件，说是送给他的礼物。 小蚂蚁装到了好看的玻璃瓶子里也要送给他，只是因为他之前说过想要观察小蚂蚁们到底是用触角怎么说话的。 那个黑炭一样的傢伙还侷促地站在门边跟他说话：「妹妹，你吃不吃饭呢？王奶奶做了好多你爱吃菜，我带你去行不行？」 屈南星觉得自己还在生气，还是不想理他。 那傢伙却又凑过来，接着讨好：「你要是不想走，我可以背着你，我力气可大了！」 不知为什么，梦里的屈南星听见这个「力气大」，就更生气了。 他决定继续不理梁蛋蛋这个坏傢伙。 谁知这个胆大包天的傢伙，却忽然凑了过来，「吧唧」一下在他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屈南星一下睁开了眼睛，就看见早已经不是黑炭而是变得俊帅无比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他正盯着自己细细地看，一双眼睛里密密麻麻交织着灼热的网，像是要把他牢牢网住。 「做梦了？」 见他睁眼，梁枫尧又在他脸颊和眉眼上亲了亲，嘴角还挂着餍足的笑意，语气分外温柔地问。 屈南星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发着自己的小脾气：「不要打扰我睡觉。」 说话间，他的嗓音里还带着闷闷的鼻音，语声沙哑。 梁枫尧重新调整了一个让他窝得更舒服的姿势，小声回应：「好，我不说。」 说着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屈南星「啧」了一声，睁眼瞪了他一下。 梁枫尧死不悔改，不但没有老实下来，反而又垂下头，用力在屈南星唇上嘬了一口，似乎什么瘾症犯了似的。 嘬完他才重新将屈南星搂紧，道：「好了，真不动了，睡吧我的心肝宝贝儿！」 屈南星：「……」 气极的他看着眼前硬邦邦的肉，又一口啃了上去，以此发泄心中的怨气。 梁枫尧小小的「唔」了半声，很快又克制地把这动静咽了下去。 看在他隐忍的份儿上，屈南星松开了口，还在被自己咬出血红牙印的地方亲了一下，以示补偿。 接着，他把自己放松成一条无骨鱼，安心地窝在专门为自己定制的坚实怀抱里。 「不回去了吗？」他用鼻音沙哑的动静喃喃地问。 「不回了，睡醒再回。」梁枫尧回答。 这样的情况还回什么宿舍，就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安乐窝里相拥到天亮吧！ 屈南星于是放任自己飞速地奔赴周公。 朦胧间，他又觉得梁枫尧不老实地吻了下他的额角，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 屈南星实在困得厉害，很快进了梦乡。 一直到有电话铃声响起，又被飞快地掐断。 屈南星察觉自己安心窝着的怀抱敞开了，把自己安排进被窝里，梁枫尧起身离开，小心地关上了门。 屈南星没睁眼，但两只耳朵却自顾自伸长了，倾听卧室门外的动静。 「你来干嘛？」 「没什么事儿。」 「不用来，你来了也没用。」 第150页 「那随便你。」 电话挂断了，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人又重新爬回床，长手长脚地将被窝里的屈南星抱住。 「谁又要来了？」屈南星闭着眼睛问。 梁枫尧亲他一下，先问：「还难受吗？」 屈南星睁眼给了他一记白眼，没答。 梁枫尧伸手小心地替他揉捏放松，被屈南星连忙制止。 他才醒，正敏感的时候，可不想继续遭罪。 「是谁嘛？」他裹紧自己这边的小被子，又问了句。 梁枫尧顿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梁鸿启。」 屈南星：「……？」 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人是谁。 梁枫尧又道：「我家老头儿。」 屈南星：「你爸？」 梁枫尧：「嗯。」 「他什么时候到？」屈南星又问。 「下午。」梁枫尧答。 屈南星道：「我和你一起去。」 梁枫尧道：「不用，好好在学校待着。」 屈南星皱眉：「怎么，嫌我丑啊？」 梁枫尧闻言一下乐开了花，连着被子一起把屈南星抱住，整个人压在上面，自上而下地啄他的唇。 「我媳妇儿怎么可能丑，我媳妇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谁都比不上。」 屈南星想要推他踹他，可惜手脚都被裹在被子里动都动不了，只能由着他左一口右一口地啄个没完。 一直啄够了，梁枫尧才又道：「他人太粗鲁了。」 屈南星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中梁蛋蛋爸爸的样子。 「你是说他揍你的时候比较粗鲁吗？」 记忆中，梁家这对父子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还动不动就动手。 大部分时候是梁蛋蛋在外作妖，梁鸿启在后面追着教训，但很多时候其实他都追不上孙大圣一样的梁蛋蛋。 其余的时候，屈南星记得那是一位长相十分和蔼慈祥的长辈，每次看见他都要给他那好吃的，笑眯眯地弯腰跟他说话还爱摸他的头，并没有很粗鲁的样子。 只是现在他和梁枫尧这样的关系，那位父亲应该不会再像小时候对自己那样慈祥了吧？ 他似乎明白了梁枫尧的顾虑，便道：「我不跟他照面，我就陪着你去。」 梁枫尧见他坚持，道：「行吧，不过他要是太粗鲁你也多担待着点儿，别跟他一般见识。」 屈南星点点头。 两人又在出租屋黏黏糊糊大半天。 主要是梁枫尧，又要帮他请假，又要出去给他买早餐，又要帮他检查，还要伺候他被磨出来的火气。 结果又害的他腿软了半截。 这样下去是真的不行，最后屈南星还是强烈要求着回了学校。 虽然回校途中又因为梁枫尧非要背着他走而起了小小的冲突。 「你敢背我就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屈南星气得火都要冒出来了。 大庭广众他没瘸没伤的让梁枫尧背着走，到时候全校都要知道他昨天……被那啥了。 那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梁枫尧没办法只能放弃，但还是坚持送屈南星到了教室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离开去忙自己的课业了。 到了放学，他又早早出现，等着接屈南星一起吃饭，实在是黏糊到不像样的程度。 就这么黏黏糊糊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到了下午，梁鸿启到了。 屈南星和梁枫尧一前一后进了约好的茶楼。 梁枫尧去见他爹，屈南星悄咪咪去了屏风隔挡的另一侧。 还没等屈南星坐好，就听见旁边「啪」的一下传来一声脆响，接着是梁鸿启暴怒骂人的动静。 「混帐东西，你这都干了些什么混帐事儿！」 屈南星二话不说就沖了出去，直接拦在梁枫尧身前，替他挡住梁鸿启即将要落在梁枫尧脸上的第二个巴掌。 「您干什么？怎么还打人呢！」 屈南星说完转头朝梁枫尧看去，一眼就看见他脸上红起来的巴掌印。 这一下樑鸿启是半点儿力道也没收着，打得结结实实。 屈南星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梁枫尧瞬间动容，有些后悔为了心里的那点儿愧疚而没躲开梁鸿启的这一下。 他忙伸手去替屈南星擦掉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不哭，我皮厚，一点儿也不疼。」 旁边的梁鸿启没料到屈南星忽然冲出来，这么粗暴的一面被看了去，他也忙收敛了态度，对着屈南星道：「哎呀是小星啊，你、你怎么也来了？」 屈南星就着梁枫尧抬起的袖口擦干剩下的眼泪，转头正色对梁鸿启道：「梁伯伯您好，我希望您有什么话可以和和气气好好说，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梁鸿启有些侷促似地搓了搓手，道：「行，我不动手，我就是太生气了。你知道这小子都干了些啥，你……」 说到这儿他也终于是想起了些什么，看向屈南星的眼神更加闪烁。 屈南星努力平复了心中起伏的情绪，指着旁边的座位道：「梁伯伯您先坐吧，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父子俩在他的安排下一一落座，那边被这里的动静吓了一跳的茶室服务员这会儿也终于敢过来帮着上茶添水。 梁家父子中间隔了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中间坐着屈南星。 第151页 先开口的是刚刚挨了打的梁枫尧。 「打也打完了，你还有什么事儿？没事儿就回去吧！」 这态度，似乎他能给父亲的交代，这一个巴掌就已经足够了似的。 梁鸿启一口气还没完全发出来，他怒瞪了梁枫尧一眼，想要张口骂，却又碍于旁边坐了个屈南星。 没奈何，他只能先对着屈南星开了口。 「小星啊，我们、我们梁家真的很对不起你。」 这多少还是句能听得话，总比屈斌一上来就说什么「反正你也没受到伤害」云云的让人听着舒服一些。 只是还不等屈南星略感欣慰，就听梁鸿启转头就说道：「只是，能不能请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上，饶过他姑一回？」 屈南星皱眉。 旁边梁枫尧已经冷笑上。 「饶什么？梁鸿怡这是明天就要被枪毙了吗？」 屈南星：「……」 这话毒舌到估计梁鸿启听了要心梗。 果然，他就看见梁鸿启一双眼睛瞪着梁枫尧，下一刻就要再冲上去给他一巴掌的架势。 屈南星忙缓和气氛，道：「只是是未遂，结果不会很严重的。」 梁鸿启哭丧了一张脸对他道：「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到处都在说鸿怡恶毒，不但破坏了你的家庭，现在还要想败坏你的名声。」 屈南星忍不住看了梁枫尧一眼，梁枫尧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还无视旁边坐着的梁鸿启，伸手握住他的手背，接着对梁鸿启呛声道：「他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梁鸿启忍着快要心梗的怒气，继续对屈南星道：「就算事实是这样，但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总归是对你们这些孩子影响也不好，你就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名声吗？」 不等屈南星回答，梁枫尧又替他开了口：「做坏事的人都不在乎，我家星星行得正坐得直，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梁鸿启忍不了了，起身四下里打量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就要重新朝着梁枫尧招呼过去。 「混帐玩意儿反了天了你！」 屈南星连忙跟着站起来拉架：「梁伯伯您冷静一下……」 这到底不是乡下的家，梁鸿启撒摸一圈也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只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梁枫尧问屈南星：「小星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混不吝把你带坏了？是不是他逼着你和他搞什么同性恋的？」 屈南星闻言微微一愣。 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着跟梁枫尧共同面对梁爸爸的怒火苛责质问甚至是要他们立刻分开的要求等等。 但没想到所有的心理准备在梁鸿启一见面打在梁枫尧脸上的那个巴掌，而搞得全部乱了套路。 一直到此刻，梁鸿启抛出了他的问题。 屈南星一个愣神，接着就想坦坦荡荡承认其实先动心的人是他，想要请求梁父的理解和成全。 只是不等他开口，梁父已经把他这个愣神自动当成了刚刚那个问题的默认，举起巴掌朝着梁枫尧就要再扇过去，嘴里还骂道：「你不要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打死他不可！」 屈南星连忙伸手挡住：「不是的，您听我说……」 「是我把他带坏的。」 一旁的梁枫尧开口打断屈南星的话，一脸羁傲不驯地看着梁鸿启回答：「不用问你也该知道，我从第一次看见星星就喜欢他，从那时候起我就想让他做我的媳妇儿，做梦都想。」 「现在，我得偿所愿，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星星他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怎么样，你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你、你个逆子！」梁鸿启气得都哆嗦了。 「是啊，我是逆子，你又是什么好父亲？」 「当年我妈坟上的土都没有干你就让那个女人爬上了你的床，这么多年你和她们才是一家，对我除了打就是骂，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 「我说我不让你来只是想给你留点儿面子，你非要来跟我掰扯这些事儿，你想来听我骂你，我也没办法。」 屈南星在旁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 他是真怕梁鸿启一个不小心被梁枫尧给气晕过去。 似乎他们父子从小的沟通方式都是这样激烈。 屈南星也知道小的时候梁鸿启总是追着梁枫尧满山跑，但却从来不知道原来被追上的梁枫尧是真的会遭受结结实实的打。 记忆里，梁鸿启对他后娶的妻子和那个女人带过来的孩子倒是温和可亲。 再加上什么爬床的事，可见梁枫尧对父亲的怨言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梁鸿启果然被梁枫尧的这些话刺地坐了回去，一只手捂着脸，露在外面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哭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力地抹了一把泪，长长地嘆气道：「行啊，我知道我管不了你，可你多少也要有些良心。小星他、他已经很可怜了，因为你姑姑做的那事儿。可你现在又把他往邪路上带，你对得起他吗？你是让他跟着你一起断子绝孙，遭人唾弃！难道你就忍心？」 说完他又对屈南星道：「小星啊，让你看笑话了，我家这小子打小就倔，认定的事儿谁也劝不回头，我是管不住他的。就好像那时候你跟着你妈妈走了，这小子疯了一样跑出乡七八里地去追你家车，一个不小心摔进沟里差点儿把小命个摔没了。」 第152页 「结果呢，他伤养好以后不但不消停，还铁了心闹着要去城里找你。」 「我问他你找人家干嘛？人小星是不会在理你的。」 「我还以为这样说他肯定能死心，你和他中间有鸿怡这道坎儿，那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吗？」 屈南星头一次听见这些话，一时间思绪万千，他摇摇头，下意识看向梁枫尧。 梁枫尧道：「行了，你说这些干嘛？」 梁鸿启却不理他，继续道：「他呀，自己苦苦想了好几天，然后跟我说，他要去城里上学，要和你当同学，再找机会慢慢做回朋友。」 「我以为他那时候是小孩心思，过不了多久就死心了，也就由着他折腾。」 「但是如果我知道他能真的干出今天这缺德事儿来，我是宁肯打死他也不会让他来找你的。」 「小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这儿子从小就不走正道的，你现在是被他纠缠住了，但你要好好看清楚，他这样歪脑筋的人，你真的要跟着他赔上你一辈子啊？」 屈南星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到梁枫尧心里开始打鼓，手也不自觉地过来握上屈南星的手，想要提醒他不要被自己这便宜老子的话蛊惑。 好在屈南星回握了他的手，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梁鸿启说道：「梁伯伯，我不知道您说的这些事儿。其实我和他之间，是我先动的心，他一直是把我当成好兄弟来着。」 梁鸿启有些讶异地看过来。 屈南星继续道：「但他回应我了，我觉得很开心。」 「您说的一辈子，如果真的有一个跟自己合得来的人陪着，那是一种福气不是吗？」 梁鸿启嘴唇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屈南星已经松开梁枫尧的手站起了身，朝着梁鸿启深深地鞠了一躬，无比诚恳地说道：「拐了您的儿子我很抱歉，但，我还是自私地希望您能成全。」 梁鸿启被他这郑重的态度弄得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去看一旁的梁枫尧，梁枫尧给他一个「你不答应就试试」的嚣张表情。 梁鸿启又是长长地嘆气。 其实他在收到消息以后风风火火赶过来，摆出的也只是一个父亲和兄长的职责而已。 教训儿子，给妹妹尽可能争取原谅。 至于结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早就管教不了他的这个儿子了。 他还能怎么样？ 断了他的经济？从一开始就没办法。 断了父子关系？梁枫尧可能从他的原配妻子离开后没多久，因为喝了几杯马尿就没能控制自己和刘瑶发生了关系的那时候起，就不怎么想认他这个爹了。 所以，现在的梁枫尧想做什么，压根儿就不是他这个当爹的能够决定的。 但即使决定不了，他还是忍不住唠叨：「可是、可是你们这样怎么能行呢？怎么传承血脉啊？」 梁枫尧嗤笑一声，伸手拉着屈南星坐下，不用继续给梁鸿启鞠躬。 「皇帝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了，您那是什么尊贵的血脉还需要传承？」 屈南星：「……」 谁家摊上这么个儿子不得动手啊？这嘴是真的欠。 屈南星横他一眼，示意他把态度放好一点儿。 现在可是他在求人家老父亲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自己，断子绝孙的那种。 梁枫尧就不能配合着点儿？ 梁枫尧瞬间从他的白眼中接收到了信号，桀骜叛逆的态度总算是收敛了些。 梁鸿启这会儿果然被梁枫尧的这句嘲讽弄得气鼓鼓的，正在下意识地四处撒摸想要找趁手的工具。 屈南星忙又说话道：「其实您之前说得也有道理。反正梁鸿怡想害我也只是未遂，我也不想多追究了。」 这下不只是梁鸿启，一旁的梁枫尧也愣了下。 屈南星却还没说完，他继续道：「只是有一点儿我希望您能答应我。」 梁鸿启下意识问：「你说。」 屈南星道：「梁枫尧他现在已经大了，您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动手打他？有什么怨气，您可以冲着我来。」 除了今天多少年动手都没能再碰到梁枫尧一根头发丝的梁鸿启：「……」 第64章 梁鸿启没想到自己这次来还算是有所收穫。 屈南星接受调解, 梁鸿怡很快被放了出来。 她第一时间要见的是梁枫尧。 屈南星还是陪着去了。 「梁枫尧，你真行啊，手段用到你亲姑身上来了？我是瞎了眼, 这么多年疼了个白眼狼！」 这女人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 歇斯底里。 「白眼狼？」 梁枫尧看起来确实像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说出的话比白眼狼还要吓人。 「这就叫白眼狼？那你应该没见识过我更白眼狼的一面。」 「你什么意思？」梁鸿怡压抑着满腔的怒气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宝贝, 难道就没想过或许有一天, 你的宝贝也会有人惦记吗？」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愣, 接着是梁鸿启怒斥的声音：「梁枫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梁鸿怡更是难以置信一般瞪大眼睛盯着梁枫尧：「你是疯了吗？筱蒙、筱蒙可是你的亲妹妹！」 第153页 梁枫尧被逗笑了似的：「我有说对筱蒙做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没想到, 原来你真的也会担心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人惦记，被人算计。」 梁鸿怡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梁枫尧你真的是疯了，你为了这个人你彻底疯了。」 梁枫尧动了下身子，将她手指方向的屈南星挡住, 很认真地对梁鸿怡说道：「我疯没疯自己很清楚, 你呢？你又清不清楚？你说你从小疼爱我，我也试着敬爱你, 尊重你，甚至还试图理解你。但你做了什么？」 「我是你的侄子，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和性格。谁敢动我的人，我就跟谁拼命，不择手段儿那种。」 梁鸿怡没再发疯了，气焰也没有很嚣张, 只在走的时候又看了屈南星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恨肯定是有的，承认错误和心怀愧疚什么的就很难说。 梁枫尧在她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搂住了屈南星, 眼神冷漠到让梁鸿怡觉得心惊。 最终她转过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为此次事件的直接当事人，屈南星从始至终也没有跟梁鸿怡正面交锋过。 但他却觉得自己这一场仗赢得痛快又漂亮，哪怕这种想法有些自私。 「你知道吗？」 等人全部离开，包厢里只剩了他和梁枫尧的时候，他喃喃地说道。 「什么？」梁枫尧继续将他抱在怀里，柔声地问。 「那个时候……就是我刚刚知道其实梁枫尧就是梁蛋蛋的时候，」 「嗯。」梁枫尧轻声回应着他。 「我有一瞬间想过，要是我和你做了很好很好的朋友，说不定会让梁鸿怡觉得不痛快，不舒服。如果她不痛快，我肯定就会很痛快。」 「所以，你就原谅我了？」 梁枫尧看起来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是得知糟糕的内情而感到生气委屈什么的，他还是那样柔声细语地问屈南星。 屈南星摇摇头。 「没有，我原谅你是因为你出现在我最孤单难过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好，你陪着我的时间不再那么冰冷难熬，你睡在我旁边，身上的味道和温度让我不再需要臆想就能睡着。」 「把你赶走之后我一点儿也不能适应没有你了的日子，我很难受，我打开了监控器，想着哪怕看着外面的行人我也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孤零零。」 梁枫尧微微蹙起了眉，抱住他的手臂收紧。。 「然后，我就看见你了。」屈南星把额头抵在梁枫尧的下颚上，继续说道。 「我看见你和梁鸿怡吵架，是为了我，吵架。」 「所以你就原谅我了？」梁枫尧亲他的唇，轻声地问道。 屈南星回忆自己那时的心情，道：「也可能，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早就与众不同了，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我不捨得把你当成对付梁鸿怡的工具。」 梁枫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你没有，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那你还难过吗？」屈南星问。 「我心很硬的。」梁枫尧说。 「可我看见你那天偷偷抽菸了。」屈南星道：「在咱们租房的那个楼下。」 就在找到那个人听到他的供述之后的那天。 梁枫尧忙辩解：「我就抽了一口。」 坐在通风良好的楼下，之后脱了沾染到烟味儿的外套抖了一分钟，反过来搭在胳膊上拿到楼上，又连着刷了三遍牙，才敢靠近屈南星，偷偷地亲了他一下。 屈南星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给他安抚的吻。 他知道经过这一次，梁枫尧算是彻底和他的姑姑决裂了。 他知道，他的心里并不像他的表面这样平静。 「你刚刚是吓唬她的对不对？」他又问。 「是啊，」梁枫尧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我怎么会真的对筱蒙动手呢！」 但一定要让梁鸿怡感受到恐惧和害怕，才不会再做出什么对屈南星不利的事情来。 为此，哪怕决裂也没关系。 …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那个人的？」 彼此相拥彼此安慰后不知过了多久，屈南星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啊，只怪她太大意了，人是从炎城那边找的。」梁枫尧回答。 「炎城那边做坏事的人你都认识？」屈南星接着问。 「当然不是，是恰好有朋友有这方面的门路，一层一层查过去，运气比较好，真就找到了。」梁枫尧谨慎地答。 「这方面？是哪方面？」屈南星继续问。 「就……有点儿混乱的那方面。」梁枫尧手心有些冒汗。 他其实早就想过自己这次动静闹这么大，星星肯定会追问的，好在他早就想好了说词：「你也知道的，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上学，很多时候放学了也没有家长等着我回家，就一个人到处瞎晃悠，偶尔就认识了一些这样那样的朋友。这次就是托以前的朋友帮忙四处调查的。」 「嗯，」屈南星点点头，像是瞭然了，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了的样子。 梁枫尧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刻他听见屈南星说：「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梁枫尧忙道：「怎么会不了解呢，我这不是天天都在你身边嘛！」 屈南星转头看他，明显不太贊同他的这个观点。 第154页 现在是天天在一起，以前那些日子呢？ 接着，他说道：「要不我们从头开始，再彼此好好了解一下吧？」 梁枫尧心里打鼓道：「从头开始？」 屈南星道：「对啊，就是假装不认识，重新开始慢慢接触然后慢慢认识那种。」 说着他还要起身从梁枫尧怀里起身。 「那不行。」梁枫尧连忙把人拉回自己的怀里。 好不容易才黏糊到手的媳妇儿，一个不小心再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 「那你就自己交代吧！」屈南星拍拍他的手示意别抱得那么紧，然后老实交代。 梁枫尧心头一紧，试探着问：「我、交代什么？」 屈南星瞅着他道：「交代你骗我的那些事。怎么？你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骗我多少了？」 梁枫尧忙叫冤枉：「我没有骗你……很多。」 屈南星：「哦。」 梁枫尧要跪了，脑子飞速旋转，在说实话和继续装乖之间反覆衡量。 关键是……他骗过屈南星哪些事情？ 在炎城一中大门外的小巷子旁边的那次抱头蹲？ 星星去w城找杨女士过年那次跟铁强他们去打架？ 还有什么来着？ 屈南星见他眼睛来回转，皮笑肉不笑道：「太多了想不起来是吧？那我来问你好了。」 梁枫尧乖乖竖起耳朵。 屈南星抬起他的胳膊撸起他的袖子，摸着上臂后面的那条现在已经不太明显了的疤痕问道：「你说你这道疤，是小学的时候被他们堵在宿舍里欺负的时候留下的？」 梁枫尧：「……」 完蛋，他都忘了自己还说过这个谎！ 「不是，」 关乎未来幸福的瞬间，他立马无条件选择坦白从宽。 「不是被人欺负的时候留下的，是那年你跟你妈妈走了以后我去追车，结果没追上反而摔进沟里的时候留下的。」 关键不交代也没办法，因为这疤已经被他那便宜爹给透了老底了。 屈南星倒是没有立马责怪他，而是用手指轻轻在那疤痕上面抚过，抚的梁枫尧有些不淡定但也不敢乱动。 屈南星轻声问他：「疼吗？」 梁枫尧道：「不是特别疼，因为我那会儿又急又气，顾不上疼了。」 「追不上我就着急？那气什么呀？」屈南星又问。 梁枫尧道：「气我太笨了呗，走过多少次的路了居然还能摔沟里。」 屈南星都要被他给逗笑了，好像他当初不掉沟里就能凭当年他还没长开的小短腿追上他们回程的车子似的。 但他好歹绷住了没笑，而是把小心抱着的梁枫尧的那条胳膊一扔，假意冷了脸问：「所以呢？为什么要说谎骗我？」 梁枫尧搂着他生怕他一气之下再跑了，这才小心翼翼但又无比坦诚地解释：「当时就想着让你觉得我可怜，不把我从你的床上赶下来。」 屈南星冷哼了一声，继续问：「那说什么看了恐怖小说害怕得睡不着，也是故意卖可怜骗我的了？」 梁枫尧默默承认，但却又想到什么似地冒死叮嘱屈南星：「宝贝儿，你心太软了，对我这样也就罢了，以后其他人跟你卖可怜你可不能轻易上当。」 屈南星：「……」 两只手都被梁枫尧圈住了，他气地抬脚跺向梁枫尧的脚指头。 梁枫尧闷哼一声，手臂上却圈得更紧了。 屈南星拿他没办法，只好问：「我在你眼里是个傻子吗？」 他允许梁枫尧的靠近，一开始就同意和他同床共枕，主要是因为他那时候还没有觉醒弯的意识，也天然地对梁枫尧有一种好感和信任。 否则他从小长大这么大，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很早时候的妈妈之外，也从来没有轻易和谁如此亲密过。 现在梁枫尧却说他太心软才会放他靠近自己，这是对他得侮辱和不信任！ 「不是。」梁枫尧忙回答：「我是怕你被别人拐跑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凑上去亲屈南星的唇。 屈南星却不让他如愿，躲开他的亲吻，继续审问：「还有呢？」 梁枫尧冷汗一阵阵冒得欢，犹豫着是不是要把自己那些「光荣」历史尽数交代了。 但又有些侥幸地想着万一他家星星并没有怀疑到这方面呢？ 「我就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可惜屈南星的威胁已经到了。 梁枫尧再不敢犹豫，忙道：「就是，我之前就和铁强他们认识，那天在学校旁的巷子里，本来是我们几个教训许溪来着，因为他居然私底下去找了筱蒙，想要从她那里做突破口接近我，我很生气，就想给他长长记性，铁强他们几个是给我搭伙的，我远远看见你过来，怕你看不上我欺负人的样子，就吓得抱头蹲下假装是被欺负的那个，没想到，你没认出我，还真的就信了。」 屈南星静静听着，没就他最后那句埋怨和吐槽表达自己的意见。 过了会儿，他接着问：「还有呢？」 梁枫尧：「……应该、没有了吧？」 屈南星提醒他道：「打过多少架？抽过多少烟？几岁开始抽菸的？几岁开始喝酒的？上学的时候都做什么坏事了？拉帮结派了没？欺负小朋友了没？逃过课没？收过几封情书？交过几个女朋友？」 第155页 梁枫尧听前几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老底应该是被屈南星掀得差不多了，虽然他现在没办法确定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但听到后面两个问题，他必须得为自己正名一下了。 「没有，一封情书也没收过，一个女朋友也没交过，我只有你呀星星，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屈南星却道：「有人告诉我你从小就有一个暗恋的人，高一的时候你还给她买过早餐。」 他的确四处了解过一些原本他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梁鸿怡的事情被梁枫尧故意散布出去之后。 再稍稍后面，他又从梁鸿启那里得知了梁枫尧当初来城里上学的初衷，居然是想要来找他。 虽然不知道后来因为一些什么样的原因，两人始终没能有任何交集，一直到高二那年的小巷梁枫尧那抱头一蹲。 于是屈南星就很想知道他们没有交集的那些年里，梁枫尧都是怎么过来的。 学习好吗？过得好吗？真的有被人欺负了吗？ 而梁枫尧上的那所小学里，正好也有他幼儿园时的玩伴，同住一个别墅区的邻居。 虽然长大后慢慢联繫少了，但也还是会时不时发消息问候一声。 屈南星便翻出那人的联繫方式，问了下他在那所私立小学上学时，知不知道一个叫梁枫尧的学生。 那位小时候的玩伴一听这个名字，立刻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述了起来。 「梁枫尧谁不认识，一战成名好不好。」 「一战成名？」屈南星当时还不了解这里面的意思。 那位玩伴跟他解释道：「就是一开始大家看他土里土气的长得又黑，就都抱团排挤他，听说还有人把他堵到宿舍里嘲笑欺负。」 「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些欺负他的四五个男生全都被他揍趴下了。」 「事后那些家长还想找茬把梁枫尧给赶走，结果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法子，把那几个人合伙欺负他的视频直接投放到了学校宣传栏的大屏幕上，说要是赶他走他就让人把这些传到网上去，传的人尽皆知。」 「邪了门了你知道吗？他当时才十来岁，而且他录那视频只有别人合伙欺负他的，没有他反击一个人把那好几个人打趴下的。绝了！」 之后，那位玩伴又详细跟屈南星说了梁枫尧的一些其他事迹。 很巧的是，这位玩伴初中也和梁枫尧一个学校，所以算是知根知底，省得屈南星再找初中的相熟打听了。 「逃学，打架，听说很小就开始抽菸了。」 「不过他学习成绩好，好到离谱的那种好，虽然会时不时违反一些校规校纪，但也都不是很过分的那种，起码每次打架他都有理，在外面的那些打架我们也就是私底下知道，他从来不会捅到学校这边来。」 「好多女生喜欢他的，情书天天堆满抽屉，可羡慕死我了。」 「不过倒是没见他跟谁谈过，我听小道消息说，他有喜欢的人。」 屈南星从那位玩伴儿那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但也足够屈南星把自己小时候认识和如今认识的梁枫尧串联起来。 他可真能装。 再之后的信息，屈南星就从铁强和曹冬那边略诈了一下。 铁强还好，比较谨慎，也比较义气，屈南星没能诈出太多。 曹冬则就比较容易对付了，屈南星只是说了一句：「我俩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然后在曹冬的一惊一乍中，屈南星三言两语便把想知道的都诈了出来。 「曹冬说的，那时候你给你喜欢的那个女生送饭来着。」 这会儿屈南星问出他最介意的一个问题。 打架什么的，梁枫尧很小的时候就打，屈南星没觉得稀奇，反而是以为他长大后真的变乖了的自己，显得十分没有智商。 但有过喜欢的女孩儿这样的事，他没办法不介意。 「哪有什么女孩儿！」 梁枫尧十分郑重地解释道：「我是买过早餐想给一个人，可每次都没敢送出去，因为每次我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扫过我脸上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以为他还在生我的气，生我们梁家人的气，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再重新和我做朋友了，所以我又很丧气，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买的早餐又重新拎了回去。」 「然后那些不知情的傢伙就开始乱传我有喜欢的人。」 梁枫尧的这通解释总算是解开了屈南星这几天以来心里的醋意。 「真的？」他问。 梁枫尧举手立誓：「有半句假话我就遭雷噼。」 屈南星等了一会儿，的确没有雷噼过来，于是开开心心信了，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星星，你原谅我，因为我那时候，还没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是喜欢。」梁枫尧又努力求这原谅道。 屈南星又憋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了，抬起手臂环上他的脖颈，笑着问：「所以你在不喜欢我的时候，就想着骗我和你一起睡了？」 梁枫尧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一本正经道：「喜欢的。那也是喜欢的，虽然还不知道是这种喜欢。你不知道我重新靠着你睡的时候心里有多开心多满足，好像被我弄丢了的星星妹妹，终于又被我找回来了。」 说着，他的吻再次到了屈南星的唇边。 第156页 一个温柔缱绻无比甜蜜的吻。 等到梁枫尧放开，屈南星才带着最后一点点恼怒问：「所以呢？你故意装乖骗了我这么久？」 梁枫尧讨好着道：「我也不全都是装的，我有努力真的变乖，我有好好学习，别人不惹我，我也不会主动找他们的事儿。」 「星星，如果没有认识你，我可能不会是现在的我。」 「是你让我努力变乖，变得积极向上。」 「你可以罚我。」 「就罚我一辈子对你好，行不行？」 这人怎么变得这么会说情话！ 屈南星心里被触动得一塌糊涂，表面上假装考虑了一下，喟嘆道：「那行吧，我会看你的表现的。」 梁枫尧一脸欣喜地又去吻他的唇，黏黏糊糊、没完没了。 而且吻着吻着，两人的心跳和体温和越来越高。 「不要！」 屈南星在梁枫尧的手不老实地伸进他的腰间的时间受了一惊连忙制止。 「这是在外面。」他提醒他。 梁枫尧只好恋恋不捨地把抚摸的方向抬高，呼吸灼热地询问屈南星的意见：「回秘密基地？」 屈南星道：「我的课要迟到了。」 梁枫尧道：「一节而已，回头我补给你。」 屈南星笑：「你还会我们专业的内容？」 梁枫尧道：「我可以学。」 屈南星又笑，趴在他的颈窝里，笑得又软又甜。 梁枫尧觉得自己快要遭不住了，他抱起屈南星就要往包厢往走。 屈南星吓得连忙挣扎着下地。 这个姿势走出去，会把茶馆里的工作人员吓坏的。 说不定还会上花边新闻的头条。 两人总算是正正经经出了茶馆，来到了大街上。 梁枫尧拉着人就要往前狂奔，回秘密基地干坏事儿。 屈南星却没让他如愿。 他放慢了脚步，示意他看向马路的另一边。 那是一所小学的所在地。 「所以，那时候我们为什么没能在一所小学上学呢？」他问。 梁枫尧像是想起了什么悲惨往事，苦笑着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屈南星不解。 「对啊，」梁枫尧回答道：「你不是一开始要上私立？所以我也才想着去的。结果我去了以后，你却上了你们家附近的那所公立小学。」 屈南星这才像是想起来，道：「其实是屈斌，他说他没有时间照顾我，爷爷奶奶身体不太好，所以想要把我送进那所私立小学让我锻鍊一下自理能力。」 「但他那是自作主张，或者是和你姑姑一起商量的结果。」 「那会儿他可能想着到底监护权在他手里，怎么也该尽些责任。」 「谁知这个决定被我爷爷知道了，气得直接轮着拐棍把屈斌给揍了，然后我也就没去那所私立，而是去了附近的公立。对，那时候确实是临近开学前了。」 梁枫尧道：「是啊，你上的那个公立很难进，没办法，我只能在那个私立小学里受了几年的苦。」 屈南星：「当小老大的苦吗？」 他可是听那位小时候的玩伴儿说了，梁枫尧在低调两三年、被那些城里的孩子欺负欺压又强势反抗之后，就成了他们那一届小学生里的头头，又因为学习好，老师和校方也超级喜欢的那种。 「哪有，」梁枫尧厚着脸皮道：「我很乖的。」 「切！」屈南星表示这人还真是不知羞。 「那后来呢？初中我们怎么也没能在一个学校？」屈南星又问。 梁枫尧又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初中一定会上你们家附近那个公立……」 屈南星知道了，抢答道：「结果我觉得自己天天上学放学回家太耽误爷爷修养了，就给自己报了所离爷爷修养的疗养院不是太远的私立学校。」 梁枫尧无奈道：「对啊，就又跟你完美错过了。」 接着他又庆幸道：「还好高中我没报错，终于跟你一个学校了。」 屈南星没吱声，心里也觉得好遗憾，他们居然错过了这么多年。 而且，高中整整一年，他听过好几次梁枫尧的名字，但却一次也没想过这个名字和梁蛋蛋有什么关联。 「不过也还好，」他听见梁枫尧这样说道：「早点儿见面的话，可能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肯理我。」 就好像那时候屈南星知道了他的身份，气得好几天不跟他说话，要和他绝交时的情形那样。 屈南星问：「那如果我一直都不理你呢？」 梁枫尧牵起他的手，道：「再找机会呗，这一辈子这么长呢，总有机会靠近你的，也总能说服这么心软的你重新和我做朋友，然后让你发现我的优点，对我动心，把我点醒，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不分离。」 屈南星想像了一下，可能真的会这样，他们是彼此吸引的两个人，不论怎样，总还是会在一起。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梁枫尧他奔着他的方向走来了。 从乡下，到城里。 从小学，到高中。 在不知道他会不会消气的前提下，毅然决然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但他却从未看见。 「嗯？」梁枫尧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笑着道：「宝贝儿你是在心疼我吗？心疼我这么多年一直只敢悄悄地躲在一边看着你却不敢上前？」 第157页 屈南星眼眶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红红的。 梁枫尧上前搂住他道：「小傻瓜，你不应该心疼我，而应该嘲笑我太笨了，居然这么久才敢走到你面前，怂包一个，早知道你会喜欢上我，我应该更勇敢。」 屈南星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道：「怂包。」 梁枫尧拿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道：「算了，你还是心疼我吧！」 屈南星被逗笑，拿手推他上一边去。 梁枫尧却拉住他不放手，道：「那我们赶紧回去，你好好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和饥渴的……肉身吧！」 最后三个字他凑到屈南星耳边悄悄地说。 接着，他拉着屈南星要往他们的秘密基地跑。 结果没等跑出两步，屈南星的手机响了。 两人停下脚步，屈南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妈？啊？没事了，不用，真的没事……行吧，到时候您给我打电话。」 挂断之后，屈南星表情有些凝重地看向梁枫尧，道：「我妈要来。」 梁枫尧：「……」 怂了，真怂了。 第65章 梁枫尧的确把动静闹得很大, 但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惊动到杨琦涵那边的。 「你妈妈……她在炎城不是没什么老熟人了？」他问屈南星道。 「谁告诉你的？」屈南星问。 梁枫尧闭口不言。 屈南星笑他：「看来你这次的消息不够灵通哦！我妈老家不是炎城的，跟我爸离婚后确实是没什么老熟人了，但我哥有。」 梁枫尧：「……」 屈南星又问：「你是怕我妈回来扯梁鸿怡的头发？」 梁枫尧忙道：「不是。」 屈南星歪着头问：「那你在害怕什么？」 梁枫尧闻言茫然了一瞬, 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 赶忙挺直了嵴背，一本正经道：「我没害怕, 主要是担心你妈妈会不喜欢我。」 屈南星道：「你只是四处宣扬了梁鸿怡想害我, 我妈她现在不一定知道咱们两个的事。」 梁枫尧问：「屈斌会告诉她的吧？」 屈南星摇摇头：「他哪有这个脸？我的监护权在他手里, 这么些年他也没管我，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要是屈斌现在再去告诉我妈我和你在一起了，估计他会被我妈骂死。」 梁枫尧听后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屈南星瞬间看出他的放松，忍不住笑道：「之前一心想公开的人可是你，怎么现在又这么怕被我妈知道？」 梁枫尧去牵他的手, 像是不太好意思道：「我就是暂时还没准备好。」 屈南星奇怪：「准备什么？」 梁枫尧转身来搂他的腰, 把人带进自己怀里，道：「准备好……娶你过门。」 说完, 直接在屈南星唇上吻了一下。 屈南星：「……」 … 屈南星只把梁枫尧的这些话当成了不怎么正经的情话来听，最后也不知道梁枫尧究竟是要做什么样的准备。 但不管他要不要准备有没有准备好，最后都没有赶在杨琦涵回来的时候派不上用场。 因为，杨琦涵最终还是没能回来。 据说她是想回来的，机票都订好了几次，只是行程一拖再拖, 机票一改再改最后作废。 结果就是，她在屈南星地安抚和劝说下, 暂时放弃了飞回来找屈斌和梁鸿怡算帐的打算。 「现在到处都在风言风语，她不敢再对我怎么样了, 您就放心吧！」 屈南星在电话里对杨琦涵说道。 「总归还是太便宜她了！」杨琦涵在那头恨恨咬牙道。 一个抢了她的老公，破坏了她的家庭，最后还想要害她儿子的女人，她却一时间不能拿她怎么样。 屈南星没吱声，他能理解母亲的恨恨不平。 那头杨琦涵又问道：「我听说，是她侄子散布出来的消息？他在替你出的头？」 屈南星：「……是。」 他也没想到他哥发小那边的消息还挺灵通。 「是小时候跟你玩儿得挺好的那个小子吗？皮肤黑黑很调皮的那个？」杨琦涵又问。 「是他。」屈南星回答。 「那小子还挺仗义的。」杨琦涵评价，接着又问：「你跟他有联繫？」 屈南星回：「有，关系还……挺好的。」 天天滚到一起负距离接触的那种好。 杨琦涵哪里会想得到这么多，只是有些意外道：「是吗？那妈妈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们是怎么联繫上的？」 屈南星道：「他来城里上学了，高二的时候跟我同班。」 杨琦涵闻言也有些感慨，感慨了几句后又道：「放心，妈妈肯定不会干涉你的交友自由，不过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电话一挂断旁边早就伸长耳朵听了半天的梁枫尧忙问：「怎么好好地提到我了？」 屈南星随口道：「因为你长得帅！」 梁枫尧：「……」 他上手呵屈南星的痒，趁着他笑得开心又抱进怀里亲了个够。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在意杨琦涵会怎么看他，他在意的只是屈南星。 他知道如今在这世上对屈南星来说最重要的亲人就是杨琦涵和屈向南。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和屈南星并肩站在杨女士和屈大哥面前的时候，屈南星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遭受到亲人的冷眼为难。 第158页 因此，他需要更加优秀。 ** 时光匆匆，光阴飞纵。 大学的四年很快过去。 梁枫尧继续忙碌他变得优秀且强大的学业和事业。 搞事情的梁鸿怡被他的一系列操作搞得再没敢作什么么蛾子，而忙碌的杨女士也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回国。 至于屈南星…… 音浪阵阵，气氛热烈。 今年在g城举办的大学生音乐节现场，g大派出的乐队代表团上场的时候，获得了分外热烈欢呼和掌声。 连续几首火爆的摇滚风演唱结束之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清朗抒情的钢琴曲前奏。 舞台上方绚烂闪耀的灯光熄灭，只有一束纯白的光芒打在舞台中央，一个身穿白色古风长衫的年轻人如同天使一样随意端坐钢琴前，十指飞扬间，一个个音符随着他舞动的手指飘荡在整个音乐节上空，迷醉了一大片的人潮。 接着，他开口轻唱，音色清朗圆润，饱含青春的灿烂以及独有的纯澈和甘甜，听在现场众人耳中，如同天籁。 一时之间，刚刚还热烈非常的现场氛围，瞬间被舞台那人的风姿和歌声带向了另一个空间。 现场的嘈杂和热烈被这乐声消音，所有人都不自觉沉浸在这种优美当中，如同进入了仙境。 台上的琴声和歌声继续推进，由一开始的优美从容，慢慢推向了一段小小的高潮，歌声暂歇，琴声插入，琴键飞扬越来越快，是一段技巧不俗的独奏。 忽然，琴声在某个高点停住，猛地烟花炸裂，在旁静默半晌的吉他贝斯架子鼓，随着这一声烟花的炸响一齐加入了进来。 刚刚还坐在钢琴前的王子也跟着这欢快的节奏起身，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吉他，接着热烈鼓点，一同进入了狂欢。 这时候台下的观众也完全看清了这人的身形和正脸，长身玉立，美如天仙，歌声和由刚刚似天籁般的含蓄悠扬，变成了此时此刻的高亢嘹亮，迸发青春的热情和恣意飞扬。 现场的气氛在经历刚刚不自觉的安静和沉浸之后再次被点燃，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火热的疯狂吶喊，将整唱音乐节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台下，一些专门守在这边想要挖掘一些有潜力的新人送进圈子里包装培养的娱乐公司星探，顿时就被舞台上那个无比耀眼的年轻人所吸引，纷纷出动打听这人的姓名来历。 这可是极品，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没被人发现，而现在，谁手快抢到了那必是给自己的公司挖到一颗摇钱树。 这些傢伙一个赛着一个快速行动。 只是等他们终于堵在后台边想要先把人堵到自己这边的时候，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这些人没办法，只好堵住刚刚和那人一起演出的一位同学：「同学麻烦打听一下，刚才和你们一起表演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他也是你们的同学对吧？」 「请问有没有他的联繫方式？能给一个吗？」 「他去了哪里？刚刚不是还跟你们在一起？」 这几位同学看起来见怪不怪的样子，从容回应了这几个人的问题。 「肯定是我们学校的呀，是我们学长。」 「联繫方式不方便给。」 「你们是想要挖他是吧，奉劝你们不用浪费时间了，我们学长一心科研对你们那个圈子不感兴趣。」 「对啊，这个音乐节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求他来捧场的。」 说话间这些傢伙也把这些想要挖人的星探给打发了。 不过才打发走这些星探，又有相识的同学和他校的选手过来打探消息。 「我去，你们这位嘉宾是谁啊？有没有联繫方式给一个！」 这些同学依旧十分从容的模样，明显是经得多了见怪不怪。 「想追人？免了吧，我们学长早就有对象了。」 「对啊，两人感情可好了，死了心吧！」 外校选手不死心：「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们这是故意敷衍打发我吧？」 同学道：「不信？你自己看。」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那为选手朝着他指点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刚刚穿着白色长衫上台表演的那位天仙般的人物，这会儿外面披了件深色的外套，头上也被扣了顶可爱的兔兔帽。 而旁边，正有一个人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将人整个地搂进怀里，亲密地走远了。 那位不死心的选手一脸失望。 而跟在他身边的一位女同伴则同样一脸惊讶：「他男朋友不是……」 那位选手也像是认了出来，接口道：「先进大学生代表？去咱们学校发言的那个？」 女同伴：「是的吧？」 两人一起看向和人一起演出的那几位g大同学，几位同学十分自豪地笑了笑，就此离开。 … 屈南星由着梁枫尧搂着他出了音乐节现场，一路上了自家车子，回了两人在g大附近买的公寓。 「谁啊？」 下车后，梁枫尧看见屈南星一直在拨弄手机就问了一句。 「李亮他们，给我发了现场视频。」 李亮就是刚刚跟他一起同台表演的乐队的主唱。 他不止给屈南星发了现场视频，后续那些星探还有他校凑过来打探消息的那些花边消息也一併告诉了他。 第159页 只是这些他就没有必要告诉梁枫尧也就是了，省得他又小心眼儿。 但即使是这样，梁枫尧也还是「啧」了一声，道：「马上要毕业了这帮傢伙还是不肯放过你。」 这会儿两人已经开了门进屋，梁枫尧便顺手把屈南星抱住一起坐到沙发上，开始熟门熟路给他按摩胳膊按摩腿。 虽然他只上台唱了一首歌，但两人其实已经在台下看了好半天其他节目，跟着蹦跶了好久了，也是累了。 为了避免登台之后的麻烦，他们还是很快回来了。 「算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屈南星道。 「真的是最后一次？」梁枫尧一脸不信的样子说道。 说起来屈南星在大二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退掉了所有社团专心专业课的学习。 只是那几个社团或者是学生会那边，还是一有事就想要拉屈南星入伙。 像这次音乐节这种类似的活动，其他社团也挖屈南星过去过好几次，虽然不求他全程参与，但也要拉他过去露个脸，效果就是很炸裂的。 「真的，以后就没时间了。」屈南星说道。 梁枫尧想了一下也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继续用大手帮着屈南星放松胳膊放松腿，放松着放松着，顺便把人给吃掉了。 一边吃还一边诉说这自己的想念：「你要想死我了~」 屈南星被吃得呼吸不畅，话也跟着说不出来，只能回抱着埋在胸前的大脑袋回应自己同样的想念。 如今两人都已经拿到了保研的资格，但忙碌程度却一点儿也没有消减，相比刚进大学的时候又不知道翻了几倍。 这不，屈南星也是刚刚跟着教授一起出门搞研究才刚回来，接着就被李亮他们各种花言巧语哀求讨好着答应了在他们的音乐节上露个脸唱首歌。 也直到这会儿才有时间好好跟梁枫尧黏糊。 于是一段时间不黏糊的两人一直黏糊到半夜三更才在屈南星肚子咕咕叫的抗议下停了下来。 梁枫尧随意套了件t恤去厨房给星星做吃的。 几年过去，他的厨艺在屈南星的指点下长进了不少，虽然相比屈南星还差了不少，但在填饱肚子和兼顾营养方面已经十分出色了。 正忙活着呢，小睡了一会儿被饭香味勾引醒了的屈南星打着大大的哈欠进了厨房。 看着在灶子前忙忙活活的大傢伙，刚刚被折腾得话都说不出的怨气也随之消散，他径直走近了从后面将人抱住，像是章鱼一样把自己整个地贴在梁枫尧后背上，这会儿才终于有功夫关心起他那边的儿事。 「你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梁枫尧转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两手飞快动作，甩了蛋和青菜进锅里，又把空碗提前拿出来准备好，这才回答：「一切顺利，宝贝儿只要安心等着我娶你过门就行了。」 肩膀上传来小小的麻痒和刺痛，是屈南星气他这么说在咬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 梁枫尧发出难耐地嘶声。 屈南星还以为是咬疼他了，忙松了口顺便吹了两下，自己借着灯光观察咬得有多厉害，他分明没用多大劲儿。 没等他看清就被转过头来的梁枫尧捉住狠狠地吻了下来。 只是没有吻太久，那边面条煮好该出锅了。 提前剥好的虾和切好的火腿最后放到盛好的面条上，端着放到餐桌上，一人一双筷子放好。 梁枫尧这才一把捞过屈南星，又是一番深入纠缠的吻。 「宝贝儿先别撩我了，吃完面再说，乖~」 屈南星：「……」 到底是谁在撩谁？ 他刚刚就是想靠近一下抱抱而已。 咬的那一口不算。 但他确实不敢再乱动了，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吃面。 「你好好告诉我不就好了？」 吃了几口之后他左思右想还是不满地说了句。 梁枫尧顾不上答他这句话，先观察着屈南星吃了两口面之后的反应，问：「怎么样？今天的味道还行吗？」 上次他做的淡了，屈南星自己又加了好些盐进去，梁枫尧十分不贊同他这种多盐的吃法，但这次做面还是稍微多加了一点点盐。 他看见屈南星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回他的话：「很好吃，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梁枫尧放心了，看着屈南星一口一口吃得香，一直不爱吃的大虾也都吃掉了，这才一脸欣慰地回答他的那个问题：「真得挺顺利的，明天带你过去看看。」 他们说的是梁枫尧新成立的公司。 上大一时他们一起搞得那个项目很不错，已经有了不错的应用和收益。 不过这几年间梁枫尧一直有新的想法冒出来，眼看着时机成熟，他便搞了个公司准备大干。 「真要搞经营？」屈南星问他：「会不会太辛苦了？」 大二的时候梁枫尧又修了商科的课程，如今也要拿到第二学位了。 公司成立以后，他不止要主管着科技新品的研发，还要亲自负责商业运作这一块。 相比这么勤奋的梁枫尧，如今每日醉心于生物研究的屈南星觉得自己忙碌真是过于简单。 「不辛苦，我喜欢赚钱。」梁枫尧道。 屈南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前期启动资金紧张的话，我还有。」 第160页 他知道梁枫尧的新公司运营，前期投入不算少，虽然他也知道梁枫尧手里有些钱，再加上之前项目组收入奖金分成，应对先期的运作应该也够，但其他的呢？ 屈南星怎么算现在的梁枫尧应该都是捉襟见肘，囊中羞涩。 他毫不怀疑梁枫尧个人能力，但再怎么样也还是有个过程的。 他很想帮帮梁枫尧，虽然他不会对自己开口。 梁枫尧听他这么说眼睛亮晶晶的，笑道：「要准备嫁妆吗？」 屈南星不服气道：「……是聘礼！」 梁枫尧笑容更大，道：「好，是聘礼。那星星你什么时候娶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屈南星：「……」 这正经话是说不了了，面对这个满脑子除了嫁娶就是嫁娶的傢伙，他也是很无奈，只好又说了一句：「总之我这里还有些钱，你需要的话就吱声。」 梁枫尧被他这认真的模样勾得不行，正要伸手来捏他的脸蛋儿，被他一进门就随意扔到一旁的手机响了。 可能是公司那边的事，梁枫尧只好先收回手，过去拿了手机过来，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不由眉头微皱。 下一刻，他接了起来。 「田叔？」 「……严重吗？」 「知道了，我尽快回去。」 电话挂断，屈南星也听出了不对劲儿，忙问：「怎么了？」 梁枫尧看着他道：「家里出了点儿事，梁鸿启进医院了。」 第66章 「你真不用陪我的。」 进机场前一刻, 梁枫尧又对屈南星说了一遍。 梁家出事了，梁枫尧后妈刘瑶的儿子刘强捲款而逃，留下樑家在天罗乡度假山庄的巨大财务亏空。 梁鸿启病倒进了医院, 山庄管事的电话直接打到梁枫尧的手机上, 梁枫尧不得不回去处理那一堆烂摊子。 本来他们梁家的事情只需要梁枫尧自己回去就可以，但屈南星听说了之后却执意要与梁枫尧同行。 听梁枫尧又跟他唠叨了一遍, 屈南星忍不住斜瞅着他道：「怎么？你在乡下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青梅竹马初恋白月光不能让我知道, 所以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梁枫尧差点儿没吓跪, 连忙澄清：「当然不是，哪有什么竹马白月光, 有也是你啊！我是怕……怕你去了会不高兴。」 那个地方，应该是屈南星的伤心之地，当年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去了，最后却是各奔东西而去。 屈南星自从小时候离开之后, 也的确是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地方。 「我哪有那么玻璃心？」屈南星对着梁枫尧无奈地道。 还不至于到了连去都不能去的地步。 「我想陪着你。」他对梁枫尧道。 在他最难过伤心的时候, 是梁枫尧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几年来，因为梁枫尧的陪伴, 他几乎忘记了孤单清冷寂寞悲伤的滋味儿。 现在，梁枫尧家里遇到了麻烦，他也不过是想在他气愤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而已。 梁枫尧闻言没再啰嗦，只是忍不住拉了屈南星的手小心地揣进心窝里。 两人坐飞机飞到附近城市，接着又上了梁家管事专门开过来接他们的车子，一路回了天罗乡。 随着车子进到乡里, 屈南星脑海里儿时已经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他甚至看到了那颗乡口的芙蓉树，就是郑思雨说等着梁枫尧赴约的那一颗, 确实是……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 他们没有停留，径直去了乡里的疗养医院去看病倒的梁鸿启。 几年不见, 梁鸿启看起来老了很多，一脸灰败的半躺在病床上，旁边一个比他稍微年轻些的女人陪在身边。 屈南星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女人应该就是梁鸿启的现任妻子，梁枫尧的后妈刘瑶。 梁枫尧的脸色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扯出的一丝笑容完全没有温度，更没有一个儿子看见生病的父亲时应该有的担忧和关怀。 他手里牵着屈南星，在梁鸿启的病床居高临下地问：「怎么了这是？被人坑光了？」 梁鸿启像是没料到儿子会回来，还带着屈南星一起回来，正怔愣着不知作何反应，就被梁枫尧也夹枪带棒的一句话弄得变了脸色。 不等他说些什么，梁枫尧的枪口又对准了旁边的刘瑶：「你儿子都跑了，你倒还坐得住。」 那刘瑶看起来挺怕梁枫尧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白了一张脸。 「你们回来干什么？」病床上的梁鸿启终于开了口。 梁枫尧冷哼一声继续挖苦道：「再不回来，我妈的这座山头就要被你给败光了！」 屈南星在旁扯了下他的手，示意他这是来探病的，收敛些刻薄的态度。 接着，他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果篮放到一旁，刘瑶忙殷勤地伸手过来接。 屈南星又温声询问梁鸿启的身体状况：「我们听说您病了，特意赶回来看看，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市里的大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梁鸿启摆摆手回答：「不用不用，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年纪大了，一点儿小毛病。你们学校忙就赶紧回去吧！这边也没什么要紧事儿。」 「没有要紧事儿？」一旁梁枫尧再一次忍不住了：「银行那边的欠款你打算怎么弄？把山庄给他们还是把我妈的这个山头给他们？」 第161页 梁鸿启脸色惨白，但兀自强装镇定，道：「这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妈给你留的基金不受影响，你放心继续念你的书就是。」 梁枫尧冷哼道：「所以说，我妈还是把你看得透透的，知道不论是度假山庄还是这座山头，早晚会被你败光，您也果然没让她失望。」 一直不敢直视梁枫尧的梁鸿启忽然就爆发了，也不颓败了，也不丧气了，直接坐直了身体对着梁枫尧怒骂：「我败不败家也总比你好，你现在把自己搞成了同性恋，你有什么脸提你妈？你给我滚出去！」 他越说越激动，后面直接就是用吼的。 梁枫尧的冷笑声更大，道：「我有没有脸见我妈那是我的事儿，你先把这烂摊子收拾干净再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要我妈留给你的这些东西！」 说完，他直接拉了屈南星出了那间病房。 「你这脾气也真是，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屈南星无奈地对黑了脸的梁枫尧说道。 在路上的时候屈南星都劝过他了，回来不要和梁鸿启吵架，有事情就解决事情就可以了。 谁知他一回来还是没人住，三两句里全是脾气。 梁枫尧也由着他埋怨，一路拉着屈南星回了他家那个漂亮的乡间小二层里。 一进门，梁枫尧便转头抱住了屈南星，以从未有过的委屈姿态将头埋进屈南星脖颈处，好半晌都一言不发，只是呼吸有些哽住的声音。 屈南星抬了手臂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和后背，任由他在自己的肩头处情绪起伏。 「我想我妈了。」 不知过了多久，屈南星听见埋头在他脖颈处的梁枫尧低声说了句。 「要去看看她吗？」他问。 「你陪我吗？」梁枫尧问。 屈南星道：「嗯。」 梁枫尧抱他抱得更紧了。 … 梁枫尧的妈妈就埋在这座名叫鸡鸣山的山后，一片茂密的松林中。 屈南星把手里採摘的花束放到了墓碑前，认真地和梁母打过招呼。 梁枫尧把墓碑旁的杂草收拾干净，看着照片上年轻的母亲对屈南星说道：「这是我姥爷，姥姥，这是我太姥太爷和几个舅爷，按这边的风俗，我妈是不应该埋在这里，而是得埋去我爸的祖坟那边的。但我爸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家的祖坟在哪里。」 「当年他在我姥爷家的山头做事，不知道怎么就被我看上眼了。」 「明明他也没有太大的才能，充其量对我妈还算是好，什么事都愿意听我妈的安排。」 屈南星猜测道：「你妈妈一定很能干。」 梁枫尧道：「对，超级能干，当年我姥爷只是买了这个山头来种果树，我妈接手之后不只是种果树，还搞起了药圃做一些药材生意，再后来又做起来农家乐，慢慢又发展壮大成了更加高级的度假山庄，不但自己家赚了很多钱，也带动着乡里乡亲一起富裕了起来。」 「只可惜，她走得太早了。」 屈南星轻轻抚摸他的背给予安慰。 梁枫尧又接着道：「在很多看来，梁鸿启是忠厚老实的老好人。但这种老好人在发妻亡故没几天就和别的女人搞到了一起。」 「我不是说一定不许他拥有第二春，我只是……」 「得知我妈生病的时候，他像是天塌了一样，哭得肝肠寸断，每天都表现得很痛苦，恨不得跟我妈一起去了的模样。」 「可转眼，他已经能和刘瑶蜜里调油，出双入对了。」 「他真的，让我觉得很噁心。」 「这么多年来，谁都看得出刘瑶母子的野心，我不信他看不出来。」 「但每次我回来查帐，他都很不高兴地说我的做法让人心寒，说我在外面上学，家里的一切都是刘强在帮着他打理，言下之意是我不配花这里的钱，这些都是刘瑶母子的辛苦钱。」 「可是星星，我上学的钱，都是我妈离开钱帮我存的基金里的钱。」 「而且这山头这山庄，都是我妈生前心血。梁鸿启他凭什么这么说？」 屈南星第一次看见长大后的梁枫尧如此愤懑，如此委屈。 或许他从来没有把这些愤懑和委屈说出来，面对着梁鸿启，他只会冷嘲热讽和话里带刺。 这么多年来，其实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屈南星心疼得搂住梁枫尧的腰，人也凑上去想要给他无尽的陪伴和温暖。 「他确实是没资格这么说，我错了，我不应该拦着你骂梁鸿启，他病了是他活该，我们再也不要去看他了，他和屈斌一样，不配做一个父亲。」 「不难过，我们想办法，绝对不会让梁鸿启和那个女人把你妈妈留下来的山败光的。」 梁枫尧的确是满心愤怒，也的确是在屈南星和母亲的墓碑前难得地流露出了内心的愤愤不平和委屈。 但他是无意识的真情流露，并没想过会让屈南星跟着难过心疼。 呃……心疼是可以的，难过就算了。 于是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抱着屈南星道：「我没事，就是心里头有些堵，跟你说了之后，现在舒服多了。」 两人又在墓前呆了好一会儿，临走前，梁枫尧拉着屈南星的手对墓碑上笑容灿烂的母亲道：「妈，这是我喜欢的人，我会一辈子去用心守护。妈，我的眼光不差吧？梁鸿启说我没有脸来见您，这怎么可能呢？您是最疼我的人。」 第162页 说到这儿，他嘆了一口气，又道：「至于梁鸿启那边，您也不用担心，我都会解决好的。今天来，主要就是让您看看我给您找的儿媳。是不是很好看？要是有时间，您可以在梦里跟他打声招呼，但不能吓到他知道吗？」 一旁屈南星：「……」 但既然介绍到他了，他还是很郑重地对着墓碑鞠了躬，自我介绍道：「阿姨您好，我是屈南星。」 梁枫尧在旁微笑着看他自我介绍，接着也对着墓碑说道：「「妈，您放心吧，儿子现在很幸福，从来都没有过的幸福，以后，我们也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离开墓地，屈南星问他的打算。 梁枫尧捏着他的脸蛋儿安慰：「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能处理，这原本就是我们家的破烂事儿……」 他话还没说完，屈南星就不高兴地看着他。 梁枫尧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认错：「宝贝儿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是我不会说话了，你别气……」 屈南星才懒得跟他生气。 两人又一起去山庄管事那边了解了一些详细情况。 这位山庄管事田叔，原本是跟着梁枫尧妈妈的元老，虽然之后刘瑶和她儿子一直在梁鸿启耳旁吹风想要换掉他，但因为梁枫尧的强势干预，所以田叔还是一直主管着山庄和梁家的诸多事务。 「少爷，你这年不回来查帐管事，刘强就越来越无法无天，梁老闆他又一心向着刘瑶母子，现在就成这样了。」 田叔一脸无奈地把一堆帐目烂摊子摊开给梁枫尧看，满面都是愁容。 原来这刘强不光是捲款跑路，而是在两年前就开始怂恿着梁鸿启在银行那边申请了巨额的贷款，名目是山庄的扩建。 结果，贷款批下来，这人卷着山庄里的款项连同这些贷款跑没了影。 现在银行的还款期限将至，梁鸿启这边无力偿还，银行那边则会按照抵押合同接收山庄和大部分梁家名下的山头。 而梁枫尧这边刚刚成立了新公司，手头也是拿不出太多钱的。 屈南星手里倒是有一些，但也远远不够填补梁家的这些亏空。 还是需要想些办法才行。 大概是梁鸿启那边也在各种想办法，于是屈南星和梁枫尧在又一次去疗养院找梁鸿启的时候，就碰上了梁鸿怡。 那时，她正在病房门外的走廊上打电话，情绪看起来不怎么平静。 「屈斌你这是要见死不救吗？你有没有点儿良心！」 屈南星听见她这样质问。 「别以为我没发现你跟你秘书的那些破事儿，还有那个秦翰明……」 「屈斌你敢挂试试……」 她的话停在了这里，一脸难以置信似地看了眼手机，接着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愤怒嘶吼： 「啊~~~屈斌xxxx狗日的混帐王八蛋！」 跟着她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屈南星察觉到他的手又被梁枫尧牵了起来，两人一起朝着病房门口走去，脚步声还是惊醒了愤怒哭泣的梁鸿怡。 她飞快擦拭脸颊的泪珠，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脸镇静地转过头来，然后就定在了那里。 她明显没想到来的是梁枫尧和屈南星，明显也不愿意自己刚刚那狼狈的一幕被两人看了去。 当年的那件事情之后，梁枫尧彻底和梁鸿怡交恶，以前还偶尔电话联繫或者吃多饭什么的，后来彻底没了联繫。 跟屈南星之间就更不用说，以前两人之间就互相不待见。 几年来，这也是三个人的首次见面。 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梁鸿怡先是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迈开步子踩着高跟鞋往梁鸿启的病房门口走去。 梁枫尧去看屈南星，两人一个眼神交流，屈南星知道他在询问自己的意见，既然梁鸿怡类这里，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了。 屈南星也是这个意思，两人便要转头想跟梁鸿怡打个时间差，稍后再来。 谁知还不等他们转头，梁鸿怡先一步转过头来。 她是冲着屈南星。 她的目光明显带着怨毒，冷笑着问屈南星：「你很得意吧？手里有那么多屈氏的股份，还把我的侄子拐到了手。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到底能得意多久？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又扭回头去。 似乎转头就是为了这几句没什么用处的言语宣洩。 「我是很得意。」 身后传来屈南星清脆的声音。 梁鸿怡没想到屈南星会回应她，印象中，屈南星在她面前一直是不怎么吭声的，起码从来没有正面给过她任何回应和反驳，一般是背后使手段，比如悄悄地哄得屈老爷子的欢心，让他留给了他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再比如不动声色间用他那比最妖媚的女人还要厉害的长相，把梁枫尧勾引了过去。 是个闷不吭声装可怜，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坏东西。 这会儿，他居然回应了自己，就在梁枫尧的面前。 梁鸿怡再次转过头，看着屈南星。 「我得意极了。」屈南星继续说道。 「你抢走了屈斌，但我还有爷爷，你想要我手里的股份，但我得到了梁枫尧。」 说着，他还一把抱住梁枫尧，当着梁鸿怡的面狠狠地吻了他的唇。 「我也不知道我的得意能维持多久，但看着你倒霉，我就是很开心。」 第163页 说完，他拉着梁枫尧的手，头也不会地走了。 第67章 两人一路出了疗养院, 也没回梁家的小楼，屈南星一直拉着梁枫尧沿着山间的小道随意地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一颗槐花树下，屈南星左右看了看没人, 这才伸出手臂搂住梁枫尧的腰, 微弯身子把头靠在他胸膛上，不高兴地说道：「是她先要惹我的。」 梁枫尧回抱住他, 道：「我知道。」 屈南星又道：「我不是故意要拿你来刺激她。」 梁枫尧道：「嗯。」 屈南星抬头看他, 问：「你会生气吗？」 梁枫尧摇头：「当然不会。」 屈南星一路的紧绷和气愤这才像是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过来半晌他才又说：「你不要生气,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你来报复她，我也知道你看见她那副样子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虽然我没办法和你共情，但我还是不希望你不要太难受。」 其实他早就听八卦的曹冬和其他小时候的玩伴儿说起屈斌和梁鸿怡的现状。 因为梁鸿怡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加上屈斌本身的渣男属性爆发，听说这两年他又和公司里的一个秘书搞在了一起。 起先他们都以为梁鸿怡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情的。 而刚刚她对着电话里嘶吼的动静, 分明是知道的。 三人者人恒三之, 差不多就是这样因果循环的道理。 梁枫尧摩挲着他的头发，嘴角不断吻他的额头, 道：「我不难受，我心很硬的。」 屈南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道：「那时候秦翰明跟你说什么了？」 梁枫尧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说他有把柄落到了梁鸿怡手里，她逼着他来害你，但他不忍心, 人是来了，但只是想提醒你, 没有要害你。」 「梁鸿怡大概猜到他可能不会动手，所以另外还找了人。」 屈南星想了一下又问：「他的把柄, 是什么？」 梁枫尧摇摇头：「他没说，我也没有追问。」 屈南星又回想了一下秦翰明的种种，他是爷爷资助的贫困生之一，还曾经在他们家住过一阵子，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甚至屈斌还没有结婚。 他会有什么把柄落到梁鸿怡手里呢？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无所谓梁鸿怡会怎么对付他了。 那边的事情他也懒得多管。 看了下周围的环境，他对梁枫尧道：「你带我走走吧，我都忘了小时候在哪里陪你野了。」 梁枫尧回他：「好。」 清澈的小溪，歪脖子的大树，小时候看着好高好高的田垄，还有那条好大好大的德牧的后代…… 梁枫尧带着屈南星转遍了他们小时候一起玩儿过的所有地方，最后他们去了两人小时候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你都还记得？」屈南星稀奇道。 周围都是野花野草，碎石头左一堆右一堆，完全是和别处差不了多少的景象。 「当然记得，我追你们的车没追上，回来之后就天天蹲在这里画圈圈。」梁枫尧答。 「画圈圈干什么？」屈南星好奇地问。 梁枫尧道：「许愿啊！许愿将来有一天能再见到你，再好好地和你在一起。」 屈南星笑问：「在一起干什么？你那时候都知道我是弟弟不是妹妹了，还想和我在一起？」 梁枫尧认真地点头，道：「是真的，给你看我还在那边造了个祭台，还烧过纸点过香的。」 说着他拉着屈南星过去那边一块大石头后面看，果然有人工垒起来的石台的痕迹。 屈南星：「……」 这让他怎么评价好！ 最后他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迷信。」 梁枫尧给他展示完了，才回答他刚刚的那个问题，道：「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要和你在一起干什么，但就是很坚定地想要和你在一起，可能其实在我的心里，你早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屈南星心里被触动，但嘴上还是笑着道：「你的心还真是奇怪呢，那么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在心里面挖个坑坑放一个人。」 梁枫尧把他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道：「那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永远都忘不了见你的第一面，你还记得吗？」 屈南星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 因为又惹了祸而被梁鸿启打得满山跑、最后一脸委屈地站在草丛里，张大嘴巴一边叫着妈妈一边抬头望天大哭的梁蛋蛋，那么可怜那么孤单。 那时候也还是小小一只的屈南星穿着杨琦涵精心为他挑选的花裙子，被那闻者落泪的哭声和那个黑黑的男孩儿所吸引，完全不陌生和不害怕地拿着他洁白的小手帕走了过去。 柔软的香香的手帕落在梁蛋蛋脸颊上，还有甜甜的声音对他说道：「不要哭了，我陪你玩儿好不好？」 梁蛋蛋转头，那一瞬间，小小的他觉得自己看见了天使。 现在，天使在他的怀里，他可以放肆地地亲吻、尽情地拥有他。 「我觉得，」 亲吻的间隙，梁枫尧含着屈南星的唇喃喃地道：「我的许愿被听见了。」 屈南星退开一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道：「那这个许愿台还有这些留下我们好多纪念的地方，要好好保留才行。」 第164页 梁枫尧「嗯」了一声，继续凑近深深地吻了上去。 … 屈南星的电话打到了屈斌那里。 「股份转让的事情，我考虑好了。」 爷爷当年留了公司百分之十二的股份给他，无非就是怕他没人管没人问，股份在手多少是个仰仗。 只是那样的仰仗换个角度来说，就变成了一种觊觎。 梁鸿怡会眼红这百分之十二，屈斌又何尝不会。 在梁鸿怡打这些股份注意的时候，屈斌不但没有阻止，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默许。 这是因为他在公司行事，也是需要更多的权柄和利益的。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没有父子。 那之后屈斌几次让助理委婉地跟屈南星交涉过，希望在某些时候能够站在支持屈斌的一边。 但屈南星对于公司的经营事宜确实没有太多兴趣。 如此一来二去，屈斌便直接对话屈南星，希望他把这百分之十二的权柄，交到他的手里。 「爸爸可以以市价的两倍来收购，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再说了，你我终究是父子，等到以后我老了死了，这些东西都还是你和筱蒙还有你大哥的，暂时放在我这里我方便我做事而已。」 屈南星答应了会考虑，但却一直也没有给出肯定的答覆。 现在，他决定了。 「你不会是要帮梁枫尧吧？」 屈斌到底是混迹商场的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屈南星的意图。 「是有这个打算。」屈南星坦诚回答道。 屈斌在那头道：「我不觉得这是个好的主意，小星，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你怎么就确定你能和他走到最后？你就这么有信心你们能够经受住世俗的考验？」 屈南星忍不住觉得好笑，道：「如果他是你，确实是靠不住，好在他不是。」 「至于能不能经得住考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 支票放到梁枫尧跟前的时候，他先是一脸疑惑，接着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屈南星。 「你怎么会……这、这是爷爷留给你的。」 「嗯，是爷爷留给我的，现在借给你，以后赚到钱了再还给我就好。」屈南星语气轻松地说。 梁枫尧又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伸臂将他抱住。 「星星，你怎么这么好？」 屈南星回抱住他，两人相依半晌，他道：「因为你也很好啊。」 「其实……」梁枫尧在他耳边说。 屈南星静静地等着后续，谁知他却不说了。 「其实什么？」屈南星忍不住问。 梁枫尧亲了他一下，道：「晚一点儿再告诉你。」 还好屈南星没有强迫症，听了一个开口也不至于因为没有后续而抓心挠肝，只好由着他神神秘秘了。 度假山庄的亏空和借贷的窟窿堵上了，危机暂时解除。 离开的前一天，梁枫尧问梁鸿启：「你真的还要留她在身边？」 他说的是刘瑶。 梁鸿启再一次为刘瑶辩解：「刘强的事儿她不知情的。」 梁枫尧道：「如果之后有证据证明她知情呢？如果她包庇她儿子来贪你的钱呢？」 梁鸿启考虑再三，回了句：「爸爸岁数大了，她岁数而已不小了，我俩做个伴儿罢了。」 言下之意，他还是会原谅她，留她在身边。 梁枫尧失声冷笑，转身拉着屈南星离开。 走出很远，屈南星握了握他的手。 梁枫尧迎着山风大口地呼出一口浊气。 「有时候我真想把他和他的姘头一起打包扔出这里，这是我妈的地盘，他们在这里真噁心。」 「你信不信，如果刘强被抓了，梁鸿启还会在刘瑶的祈求下，在法庭上为刘强开脱说好话？」 屈南星握着梁枫尧的手，道：「那就让他们搬走吧，我有这个权利不是吗？」 梁枫尧愣了一下，笑道：「是，你有这个权利。」 补足山庄的钱是屈南星出的，梁枫尧并没有以借贷的形式让他出这笔钱，而是直接让屈南星成为了山庄和梁家的大股东。 当时梁枫尧还笑着说，屈小少爷从集团大股东变成了山头乡野的小股东。 但现在的屈南星，的确是把梁鸿启和刘瑶赶走的权利。 「不过，现在先给他一个机会，如果等到刘强被抓住，你爸爸真的不知好歹一定要帮他说好话的话，我就把他和刘瑶全部打包赶出去。」 屈南星知道梁枫尧心里的愤怒和委屈，但也知道他始终还是顾及着最后的一丝亲情。 他希望到时候由他来做这个恶人，如果梁鸿启真的好赖不分是非不明的话。 梁枫尧冲着他点点头，黏黏糊糊地说：「好，都听你的，我的主人。」 自从屈南星拿了钱出来给梁枫尧让他处理山庄这边的事，梁枫尧就在当晚伺候他的时候，笑着叫他主人，还陪他玩儿奴僕尽心尽力伺候主人的戏码。 花样玩儿的那叫一个淫靡混乱！ 这会儿他又这么说，屈南星忙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如此□□。 梁枫尧沖他眨眼微笑，刚刚因为梁鸿启和刘瑶而泛起的愤怒和情绪上的起伏，也终于消散了。 其实屈南星还想问问梁枫尧有没有发动他的人脉搜寻那个刘强的下落的，现在看他开心，也把这个问题收了回去。 第165页 恶人自有天收，相信那个刘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不问，梁枫尧自然也不会多说。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不会再让那个刘强回来了。 以为卷了钱逃跑就能隐姓埋名过上好日子？ 那是太小看他梁枫尧的气量和手段了。 总是在梁鸿启面前搬弄是非，无比贪婪地妄图吞下整个天罗山庄和母亲留下的山头，真当他梁枫尧是死的吗？ 这两三年来他故意减少回乡的次数，慢慢放出漏洞和诱饵，贪心的人果然上钩。 而一旦上钩，便由不得他是想逃还是回来重做好人了。 只是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穫。 他的星星心疼他到了不顾自己的地步。 梁枫尧高兴得半夜睡觉都要醒过来。 不是为了那些钱，而是为了他如今在星星心里的地位。 如今，他和星星真的已经成为彼此的唯一了。 他好满足，也好幸福！ … 又过了大半年。 梁枫尧的科技公司步入正轨，蒸蒸日上。 屈南星一边继续研究生课程，一边时不时跟着教授和师兄师姐们出差去深山里採集样本，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一直到了年关大假，两人才腾出些时间来。 之所以在这时候腾出时间，是因为他们约好了前往w城探望杨琦涵和屈向南。 这个意见是梁枫尧提出来的，据他当时的意思，那就是「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杨琦涵那边，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事情源于当初，梁鸿怡想要对他使些卑鄙的手段，远在国外w城的杨琦涵听说之后异常愤怒，恨不得立刻飞回来薅光梁鸿怡的头发。 只是她到底还是因为繁忙的事业没能回来。 梁枫尧这边还担心屈斌会把他和屈南星的事情透露给杨琦涵知道，结果，居然是他想多了。 屈斌没有对杨琦涵说他们的小儿子变成同性恋的事情，这事儿最后事屈南星自己说的。 他挑了一个杨女士不是那么忙，可以安静地坐下来和他通话聊天的时间，隔着万千山水重重大洋，告诉了母亲他暗恋成真的好消息。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也喜欢我。」他语气相对平静地说道，但杨琦涵还是听出了他暗藏着的小甜蜜。 「真的吗？」 时间太久都快要忘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小儿子有个暗恋对象的杨琦涵，反应了一会儿才衷心道：「那太好了，所以你现在已经脱单了？恭喜你我的宝贝儿！」 「谢谢妈妈。」屈南星嘴角带着笑意回应，眼睛看向坐在他旁边身体紧绷成一个电线桿的梁枫尧。 杨琦涵又问：「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有没有照片？一会儿发给妈妈看看，星星的女朋友一定肯定超级好看。」 屈南星道：「有照片，等我挑一张最好看地发给你。」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等到挂断电话，屈南星真的开始从手机里面翻找张他和梁枫尧合拍的照片，最后挑了一张最得体也最满意地发给了杨琦涵。 发完他就看见梁枫尧不只是坐成了一根笔直电线桿的模样，连表情也僵硬得像个木头。 「干嘛？」他问。 「你、就这样发过去了？」梁枫尧干巴巴地问。 「啊，」屈南星一脸随意的样子，道：「怎么？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那时候梁枫尧差不多已经把他们俩的关系公告于天下了。 相比于梁枫尧的高调，屈南星觉得自己再遮遮掩掩就完全没意思了。 他还在意的也就只有母亲和大哥了，所以直接就说了。 照片发完之后他还觉得这样的告知方式真是不错。 当面告知的话，母亲不一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远隔重洋，就有了缓冲的时间和空间。 果然，他把和梁枫尧的那张双人贴贴、满是粉红泡泡的照片发过去之后，过了好久杨女士才又重新把电话拨了过来。 惊讶是有的，愤怒也是有的，最后甚至还做起了自我反省。 「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屈斌也没有尽到一个监护人应尽的责任，但星星，你不能拿自己的人生来开玩笑。」 屈南星对于母亲的反应接受得十分平静。 「妈，我早就长大了。」 可以对自己负责，也可以自己自由选择，谁都没有质疑和反对的立场。 那头的杨琦涵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道：「妈妈会抽时间回国一趟的。」 电话挂断了，屈南星这次并没有对杨女士说什么「您太忙没必要回来」之类的话。 因为，他知道杨琦涵也只是说说而已，或者说她只是心里想，但实际上依旧忙到脱不开身。 果然，在那之后，杨琦涵又说过几次要回国亲眼看看屈南星的话，但却一直也没能回来。 转眼就到了今天。 虽然杨琦涵还是没时间回来，不过也说过好多次让屈南星过去。 她只说了让屈南星自己过去。 但梁枫尧却做好了陪同屈南星一同前往的心理准备和现实准备。 「我顺便过去谈些合作的事。」梁枫尧如是说道。 屈南星于是感嘆他的生意竟然已经做到国外去了。 「男朋友好优秀怎么办？」 第166页 他搂着梁枫尧的脖子故意露出苦恼的笑容。 梁枫尧一本正经地回答：「但你的男朋友是因为你才变得优秀的，要不是他小时候就想娶你当媳妇儿，就他那个天天满山疯跑一肚子坏心眼儿到处恶的德行，长大还指不定长歪成什么样！」 屈南星不高兴道：「不许说我男朋友小时候的坏话，他从小就很好。」 梁枫尧笑眯眯道：「好，我不说。」 屈南星哼唧了一声，又说：「当然，他也有不乖的时候，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真的变乖？」 梁枫尧道：「变乖了，超级乖的！」 屈南星皱着鼻子道：「可我在他的衣服兜里发现了打火机。」 梁枫尧神色一僵，忙解释道：「应酬的时候没忍住抽了小半根，我错了。」 自从那次被屈南星敲打着把自己的老底全都交代了之后，梁枫尧反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时不时就来跟小烟，人前人后也不装老实礼貌温和乖巧了，看不上谁就会当面冷了脸或是直接对办事不利索的下属毒舌打压。 一开始屈南星还想着这才是小时候梁枫尧的样子，也乐于看到他的本性流露。 但有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在梁枫尧不太像样的时候开口管上一管。 就好像小的时候，看见梁蛋蛋折腾小动物或者对着大人恶作剧的时候，他会跳出来指责梁蛋蛋那样。 倒是没想到梁枫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屈南星一个皱眉一个不高兴或是随口的指责，在他身上都能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 没过多久又乖得不行，烟也不敢抽了，人也变得温和谦逊了，连教训下属的时候也都注意用词和语气了。 屈南星本无意过分干涉梁枫尧的为人或者行事，但眼看着他愿意听从自己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抽菸会身体健康，不发脾气和气生财。 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又开始适当的严肃起来，管着梁枫尧不让他随便发脾气，不让他抽菸，更不让他找人打架。 「我错了，真的错了。」梁枫尧见屈南星皱着眉不说话，忙继续求饶。 只是他见屈南星虽然皱眉不高兴，但搂在他脖颈上的手臂还没有收回去，便又大着胆子道：「罚我别的行吗？别罚我睡客厅，明天就上飞机了，今晚我想搂着你睡。」 「好啊，」屈南星瞅着特别好说话的样子：「罚你点儿别的。」 晚上，梁枫尧快被惩罚折磨疯了。 不是每次都只有星星被他折磨得份儿，慢慢地，星星也学会了让梁枫尧疯狂。 被撩到快要爆炸但却吃不到的滋味，他不会想再尝第二次。 最后只能无条件投降，屈南星让他怎样他便怎样。 不过屈南星并不是要真的惩罚他，半根烟的肚量他还是有的。 眼见着差不多，便松了口，任由梁枫尧化身为狼，直接扑上来将他吃干抹净。 明天要出发出国去见母亲和大哥，恐怕得些天不能这么胡闹，临上飞机前，就再好好缠绵一下吧！ 这是梁枫尧的福利，也是他与爱人之间甜美却又任性的小小情趣。 他喜欢看梁枫尧对他热烈的冲动，也喜欢两个人灵肉合一共赴慾海沉沦。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上了飞往w城的飞机，梁枫尧怕屈南星不舒服，特意搂了他靠在自己身上，让他睡了一路。 十多个小时后，飞机顺利抵达。 来接机的是专门抽出时间的屈家大哥。 屈南星自然也告诉了哥哥他有男朋友的事，相比于杨琦涵的各种情绪起伏，屈向南相对平静许多，只是发了一些祝福的话。 这会儿他来接机，在看到打扮得十分精緻得体的梁枫尧之后，颇有些疑惑地说了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屈南星有些意外。 时隔多年，他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梁枫尧，他哥居然能认得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回头梁枫尧又该在他面前委委屈屈了。 「哥哥都认出我了，你居然认不出。」诸如此类的埋怨。 「我想起来了！」屈向南一拍手笃定地说道：「那次星星来这边过年的时候，你好像和他一个班机回国。」 屈南星：「……」 梁枫尧：「……」 那还是他们高二那年的事情，屈南星来这边陪妈妈和哥哥过年，年后梁枫尧突然跑了过来找屈南星。 那时候他们确实是一个班机回的国，在机场的时候梁枫尧也的确仗着杨琦涵和屈向南不认识他，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屈南星身后，一起进机场，一起託运行李，一起进的边防和安检。 屈向南居然注意到了他，几年之后还一眼就认了出来。 屈南星和梁枫尧眼神交流，最终还是大大方方承认。 梁枫尧笑着道：「听星星说大哥是搞学术研究的，眼光和记忆力真是超乎寻常！没错，几年前我确实来过，还跟星星一起回的国。」 屈向南还有些不能理解似的：「那你们……」 屈南星道：「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但他那会儿脸皮薄，不好意思见你和妈妈，我就没给你们做相互介绍。」 梁枫尧继续保持着微笑道：「是的，那时候我还不开窍，人比较蠢，让大哥见笑了。」 屈向南觉得弟弟跟他这男朋友还挺有意思，也跟着笑道：「你看起来不像很蠢的那种人啊，我听星星说你现在已经是家规模不小的科技公司创始人了，还要来这边谈合作？」 第167页 梁枫尧十分谦逊道：「哪里，只是些小买卖罢了。」 屈向南又问他一些业务方面的问题，三人谈谈说说往杨琦涵的住处走，倒是相谈甚欢。 杨琦涵晚些时候才回来，一见到小儿子的男朋友也还是有些别扭，不过她表面上的礼数还是十分周到的。 直到开席之后杨琦涵问起了梁枫尧的父母、家乡等一些事宜，梁枫尧和屈南星才收敛了笑意。 还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点。 梁枫尧直接站起身来，对着杨琦涵鞠了一躬，这才说道：「阿姨，我爸爸是梁鸿启，我家在炎城下面的小乡镇里，家里经营着一座度假山庄，名字叫天罗度假山庄。」 杨琦涵在听到「梁鸿启」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些疑惑，毕竟时间久远，她也快要记不清这个人是谁了。 直到「天罗度假山庄」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杨琦涵才一下子变了脸。 第68章 「你、你是那个梁家的小孩儿？」杨琦涵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是。」梁枫尧坦然承认。 「你、你是那个女人的……」 「我是她的侄子。」梁枫尧替她补全剩余的内容。 杨琦涵又是愣了几秒, 这才把目光望向了屈南星：「你知道？」 屈南星无奈点头：「知道。」 杨琦涵真的是太忙了，直接忘了之前他还跟她提到过梁枫尧，说他帮着自己出头和他的亲姑姑作对, 说他们两人关系很好。 不过也不能怪杨琦涵, 就算她记得屈南星跟她说过的话，也没想过屈南星的男朋友, 就是梁鸿怡的侄子。 「你跟我过来。」杨女士冷了一张脸, 叫屈南星跟他上一边谈谈。 屈南星又和梁枫尧交换过眼神, 起身跟着母亲到一旁接受审问去了。 「你是怎么回事儿？交男朋友也就罢了，怎么会和梁家的人混在一起？」 屈南星不吭声。 杨琦涵着急地提醒：「那个女人之前还想下药害你你忘了吗？」 屈南星开口了, 道：「是他帮我找到意图下药的人，还挖出了背后的指使者，我跟您说过的。」 杨琦涵怔愣了一下，回忆起当年儿子遇险那件事情的后续, 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屈南星也的确说过他和梁鸿怡的那个侄子交情不错。 她当时还觉得梁家的人也不全都是不靠谱的来着。 只是，现在这人和屈南星建立了超乎寻常的关系, 杨琦涵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就算是他人不错，但已经不错到你和他这么亲密的地步了吗？星星，妈妈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的……」 「妈，」屈南星打断她的话，还是用那句话回应道：「我已经长大了。」 「可是你为了他卖掉了爷爷留给你的股份！」杨琦涵不由提高了些嗓音说道。 屈南星笑了一下道：「是屈斌告诉您的吗？你们多年不联繫，到头来还是因为这些股份站到了一条战线上。那您知道当初梁鸿怡就是为了这些股份才想害我的吗？屈斌也知道, 但那时候他只是希望我息事宁人。」 杨琦涵皱眉道：「所以你更不应该随随便便把这些股份处理掉，妈妈并不是多看重金钱和利益, 妈妈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东西，不论事感情还是家底都投资到一个人的身上, 万一到时候他负了你，你又该怎么办？星星，妈妈是过来人，最晓得感情是多么善变的东西。」 屈南星理解杨琦涵这番话的意图，刚要张口告诉母亲那些股份变现算是划清和屈斌的牵扯，以及梁枫尧也并不是直接白拿，而是让他以投资者的身份参与其中。 就在这时，那边听到这些动静的梁枫尧却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径直走到母子两人的身前，对着杨琦涵道：「阿姨，您的顾虑都是对的，没有哪个称职的父母会不担心儿女后半生的幸福。」 「这次我和星星一起过来，就是想认真地表明我的态度和诚意。」 「这是我的聘礼，希望您和星星不要嫌弃。」 说着，他把手里的文件夹递到了杨琦涵的手里。 杨琦涵一边审视地看着梁枫尧，一边接过那个文件夹，打开来仔细地看了一下，脸色终于慢慢变得有些意外。 「你这……」她一边翻看一边又抬头看梁枫尧，最后又看向了屈南星。 她见屈南星像是有些疑惑的样子，问：「你不知道？」 屈南星的确不知道，瞅着那文件夹和梁枫尧道：「不知道，这是什么？」 杨琦涵把文件夹递了过去，这会儿屈向南也凑过来看热闹，脑袋探到屈南星旁边，跟他一起朝着文件夹上看过去，大概看了一遍便发出了羡慕地声音。 「股份赠予书？灿星科技？名字还挺浪漫，弟弟，用的你的名字呢！哇哦~这么多钱！」 屈南星也有些傻眼，这个公司他不知道，但这个公司的logo他是知道的，枫叶里面环抱着一颗璀璨的星星，是之前梁枫尧让他画一个代表他们两个人的标识，说是以后把公司做大做强之后用来当公司logo的。 他说的是以后，屈南星理解的也是以后。 但现在，这个公司存在着，里面有好多好多钱，比爷爷留给的那些股份变现后的钱还要多出好多好多倍。 而这些，现在都是他的。 第168页 「你……」 屈南星抬头看向梁枫尧，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梁枫尧对着他温柔地笑了下，这才又转头对杨琦涵道：「我知道您的担忧，也同意您说的那些话都有一定的道理。我也知道我的这些聘礼不算什么，但我还是想求您给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从此以后好好守护星星，让他再不会伤心难过受委屈的机会。」 杨琦涵闻言又是愣了一会儿，最后幽幽嘆了一口气，道：「你问我要这个机会干什么，给不给机会我说了又不算，星星他不是已经给你机会了吗？」 说着她又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要管你们，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管，这么多年来，我对星星的关心少之又少，总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妈妈……」 屈南星看见忽然红了眼眶的母亲，不由讷讷地叫道。 「但我还是要丑话说在前头，」杨琦涵又硬气起来，道：「你要是敢让我家星星伤心，我饶不了你。」 梁枫尧牵了屈南星的手，认真地对着杨琦涵鞠了一躬，道：「谢谢您。」 说着又去给屈向南鞠躬，屈向南忙摆摆手道：「别别别，我可受不起，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在星星最难过最孤独的时候陪着他，还有这几年来对他的照顾，我也不是一个好哥哥。」 … 等一家人散去，屈南星拉着梁枫尧回了杨女士专门给他布置的那间房间里。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举着手里的文件夹开始了审问。 梁枫尧靠近他搂住他的腰，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我以前投资的一些新兴科技项目，没想到都还算成功，赚了些钱，连同我那个新开的公司一起整理做了这个灿星的项目，现在钱还不是超级多，不过我以后还会继续努力，争取雪球越滚越大的。」 「你以前？高中？」屈南星问。 「有一个是初中的时候投的，我妈给我做的成长基金里面的钱足够花，用不了的我就攒着试着小投了一个项目，那个人有技术但没有资金，我觉得不错就投了，然后赚了，以后我再投钱的时候就更有经验和底气了。」 屈南星瘫在他怀里有些挫败道：「怎么办？男朋友这么会赚钱，显得我好像很废物。」 梁枫尧任由他瘫在自己怀里，笑着吻他的额头道：「明明是你的研究更厉害，上次你的那个薄脑根提取物，不是说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广泛应用于抗癌？相比你我只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科技商人而已。」 屈南星听他这么说又有了些底气。 梁枫尧趁热打铁继续道：「我赚钱的技能点，本来也是要用来养老婆的呀！」 屈南星终于像是打满气的气球重新支棱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枫尧道：「也是哦，我的男朋友这么会赚钱，以后我们的研究资金有着落了！」 梁枫尧挑挑眉：「对啊！」 屈南星又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多开几个课题？反正我男朋友会赚钱。」 梁枫尧考虑了一下道：「那样的话，你的男朋友还需要多多努力。」 屈南星道：「我对他有信心！」 受到鼓舞的男朋友梁枫尧：「必须的！」 屈南星笑了，重新窝进梁枫尧的怀抱里，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夹，看着那个枫叶包裹着的星星logo，笑成了一朵花。 「那你专门跑到这边来谈合作和投资又是为了什么？」他一边翻看着文件夹一边问。 梁枫尧刚要开口，屈南星又忽然直起身子堵住了他的唇。 浅浅地吻了一会儿，他才贴着梁枫尧的唇瓣喃喃地说道：「你别说，我来说。」 说着，他赤着脚下了床，跑到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背转着身体认真地打开来看了一眼，确认完好之后又轻轻关上。 接着，他转身，缓步走到床前，单膝跪地，对着梁枫尧举起了盒子，打了开来。 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款式简单大方的戒指。 梁枫尧瞬间愣在了那里。 屈南星预想中感动或者是惊喜的画面都没有出现，不由惴惴道：「不喜欢？」 「太形式化？」 「其实本来想等到你生日的时候再给你的，但又觉得等不及，就带在了身边……」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不会……你也买了吧？」 梁枫尧连忙摇头，接着伸手拉起屈南星。 他力气很大，顺势捞了屈南星进了他的怀里，他将人紧紧抱住，脑袋埋进屈南星的颈窝里，喃喃道：「我没买，但我已经计划买了，这应该都是我来做的事，你怎么抢先了？」 屈南星摸不着他的想法，试探着问：「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梁枫尧一下一下亲他的唇：「喜欢，超级喜欢。」 屈南星这才放了心，把盒子托到两人眼前，先拿出一枚来郑重地戴到梁枫尧的无名指上，接着梁枫尧把另一枚拿出来，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两只手交叉扣在一起，两枚戒指相互映衬着，上面的碎钻闪出夺目的光彩。 「你来这边见我妈和我哥，还要考虑投资的事情，是希望将来在这里和我登记结婚吗？」屈南星小声地问。 国内同性婚姻不合法，但w城这边却允许同性结婚。 「嗯。」梁枫尧又来吻他，一边轻声回答：「我想着那时候再向你求婚的，现在被你抢先了。」 第169页 屈南星道：「我先喜欢的你，所以应该由我向你求婚，就是……不太正式。」 「那我不管，」梁枫尧道：「戒指我已经收了，从此以后，我都是你的人了。」 「哦。」屈南星笑着答应下来，一边配合着伸胳膊好方便他脱掉自己的袖子。 「小点儿声哦~」 梁枫尧贴了上来，他小声地提醒。 末了又加了一句：「但可以用力一些。」 梁枫尧眼神接着就变了，真的用力地吻了过来…… … 从w城回来的时候假期还有些空闲。 屈南星和梁枫尧回了趟炎城。 他们先回了屈爷爷的别墅那里修整一二，又去吴难事那边看望那些託付照料的花花草草。 接下来就是各种的聚会，和铁强他们、和一中的同学们。 两人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甚至作为同寝，小胖在得到两人的允许之后专门跑回高中的论坛把他们cp成真的后续爆了出来。 这些傢伙们大都也就愣了有一秒，接着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早就说他俩关系好到不对劲儿。」 「我也早看出来了，谁看兄弟用那种柔情似水的眼神？你们仔细看看，每张照片里学神看向屈南星的目光都不对劲儿。」 「还有两人的对视照，完全就是排外的独特气场，除了小情侣我不知道兄弟间也能有这气场。」 「反正张飞不这样看刘备。」 而跟他俩同班的同学更是炸开了锅，一窝蜂简讯和电话朝着屈南星轰炸过去。 为什么不轰梁枫尧，那是因为谁都知道学神只对屈南星温声细语，对他们这些外围人员向来都是皮笑肉不笑、不耐烦了还会很毒舌。 之后的几年他们这些傢伙也组织过几次聚会，只是梁枫尧和屈南星始终没能协调好可以参加聚会的时间，直到今年才终于赶上了。 眼尖的尤越和王笑天第一时间看见了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 「学神星星，你们要不要这么秀？」 「星星，收收你这满面春风的笑容行不行？」 屈南星不理会两人的打趣和同学们的起闹，只是挨个打了招呼，细品每个人的变化。 胖了的、瘦了的、成熟了的、越活越年轻、越打扮越妖娆的。 经过了大学的意气风发和恣意放纵，转眼大傢伙儿就要面临社会的毒打了，各有各的开心迷茫热血和沧桑。 「学神，听说你的公司有机会上市了？」王笑天还是那个对梁枫尧满是崇拜的王笑天。 「没那么快，还在筹备阶段。」梁枫尧一边无比熟练地帮着屈南星烫杯子拆筷子一边回答。 「到底是学神，你也太厉害了！」尤越也忍不住感嘆。 他当初被家里扔到了国外，今年刚刚回来，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干些什么呢，人梁枫尧的公司都要上市了。 班长纪晓晴看见两人这幅样子忍不住吐槽：「不过你俩能不这么黏糊吗？刚刚我们还在说你们高中那会儿有多黏糊，没想到现在更黏糊了。」 梁枫尧瞥她一眼，道：「高中那会儿我俩哪里黏糊了？」 班里同学闻言齐齐控诉。 「怎么不黏糊了？天天都在一起，吃饭睡觉做作业什么时候不黏着了？」 「对啊，论坛上那么多照片为证，学神你不是揽着星星，就是在要抬胳膊要揽星星的路上。」 梁枫尧忽然笑了一下，立刻情景再现抬臂将星星搂到怀里，还「吧唧」亲了一口，道：「这才叫黏糊。当年的我们可是很纯洁的，而且也才同学了两年而已。」 他这一下暴击直接把周围单身或没带对象过来的同学们打击坏了。 为了不引起公愤屈南星连忙把梁枫尧往旁边推了推，开始说一些正常的话题。 就这么聊了一会儿，一旁梁枫尧又问了句：「体委怎么没来？」 「说是去他老丈人那边了，赶不回来。」一位跟体委关系好的同学说道。 梁枫尧没再问，但有几个同学却忍不住把目光望向了纪晓晴这边。 大家都知道高中那会儿体委喜欢的是纪晓晴，两人在高三那会儿似乎还谈过一小阵儿，后来因为怕耽误学业又分开了。 但现在…… 纪晓晴当然感受得到大家的目光，大大方方道：「看我干嘛呀？我和他没可能，还不允许他找别人了！」 大家笑着给纪晓晴竖大拇指，夸她豁达。 尤越在旁大嘴巴，道：「其实班长根本不喜欢体委是吧？你对他没感觉呗！」 本来以为纪晓晴会承认的，谁知她一边啃一条鸡腿一边道：「有感觉又怎么样，他和我大学不在一个地方，将来工作肯定也不会在一个地方，要考虑现实的嘛！」 言语中，似乎有那么一丝丝酸涩的味道。 说完这话，她转头去看梁枫尧，问：「学神，他们都说你是为了星星才去的g大，是真的吗？」 梁枫尧这会儿没再搂着屈南星了，而是把他的手握在自己腿上摩挲，闻言笑道：「半真半假，我去g大是因为g大很好。」 「但是没有f大好吧？」纪晓晴道。 梁枫尧回：「但是f大没有星星啊。」 纪晓晴：「……」 其他人：「……」 似乎又被秀到了。 第170页 「你俩可真好。」纪晓晴喃喃说了句。 一顿饭吃到差不多，后面有人提议继续去嗨，有人提议回学校走走，还有人业务繁忙要先行告辞。 于是最后去玩的玩，散伙的散伙。 梁枫尧和屈南星也没再参与接下来的嗨皮，他们回了学校。 「宝贝儿你知道吗？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进了学校。」 梁枫尧站在一年级走廊的某个位置，指点着给屈南星看。 「可惜我们又没能分到一个班，我还去找老师想要换班来着，不过第一天开学你从我面前走过去，看了我一眼但是没搭理我，我就又怂了，怕离你太近了你会更讨厌我。」 屈南星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努力回忆高中一年级开学那天的情景。 那时候是爷爷身体不适加重，本来他想请假陪着爷爷来着，但爷爷说屈斌会陪着他，让他放心上学。 屈斌怎么可能一直陪在那里，他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忙着听梁鸿怡的话。 后来屈斌给爷爷找了个护工，屈南星观察了两天见那人还算认真负责，这才来了学校。 但到底还是心神不宁。 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只有爷爷了，虽然极力劝解自己，但内心深处还是畏惧于爷爷真的会离开的事实。 所以，开学的当天……他看见梁枫尧了吗？ 「我、我可能没认出你来。」屈南星道。 「哪里是可能，你就是没认出我来，不过那会儿我不知道，就以为你还在讨厌我。」梁枫尧回答。 屈南星想了一下又道：「后来呢？」 梁枫尧：「嗯？」 屈南星道：「后来你又看见过我几次？」 梁枫尧道：「那哪里数得清，每天上学、每天课间、每天放学。相比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每天看见你的次数要多得多了。」 屈南星：「嗯？小学和初中我们又不在一个学校，你在哪里看见我了？」 梁枫尧一怔，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不好再藏着掖着惹星星多想，便道：「就是……有时候会逃课提前去你们学校那里看你放学，还有几次你参加的文艺演出，我也有混到现场去看。不过我没有偷拍什么的，就是、想看看你。」 屈南星好半晌都没说话，梁枫尧还以为他生自己气了，刚要出言哄一哄，就听屈南星道：「去看看吗？」 梁枫尧：「嗯？」 屈南星道：「看看你的小学和初中，看看我小学和初中，看看你在哪里偷看我的。」 梁枫尧：「……」 两人坐车去转了一圈，梁枫尧给他指认「犯罪现场」。 好在屈南星没有判他有罪，而是在一个没有人看见的角落搂住他的脖子跟他缠吻。 「我觉得我错过了你好多。」屈南星语气里满是遗憾地说道。 梁枫尧心里被他的话熨烫得热乎乎的，含着他的唇反覆摩挲了半晌，这才道：「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屈南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问了他一个之前问过的问题：「那你到底是不是铁直？」 梁枫尧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吻他弯弯的眉眼和嘴角，一边回答：「对你，我不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