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古代末世，靠着家底搞基建》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进古代，靠着家底搞基建》作者：玖菜花叶【完结+番外】 简介：【大女主+天灾+丧尸+基建+无异能+】 卫曦音穿越了，胎穿成一名世家大族的贵族嫡女，原本以为自己手握剧本，谁曾想回乡途中遭遇丧尸爆发。 紧接着动植物变异，极端天气出现。 世界观在顷刻间崩塌。 这里没有车，没有干粮罐头，没有高科技武器以及各种生活物资…… 卫曦音不由仰天长嘆，「既然都穿越了，老天爷为什么不干脆赏我个金手指！」 没办法，她只得撸起袖子加油干，努力带领全族在末世生存下去。 註：古代丧尸，成长型女主。 第1章 回乡 明明已经入秋，天气却依旧炎热。 卫曦音坐在马车里，狭小的车厢像似一格会移动的蒸笼，又闷又热，她只能不停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汗珠。 她的脚边摆放着一个冰盆，里面的冰早已融化，高大的少年却抱着冰盆不撒手，小脸被热得通红，嘴里哈着气道：「阿姐，我好热啊。」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卫曦音心底的火气就忍不住往外冒，转头瞪着他道：「该！谁让你偷跑出来的？」 离京的队伍刚走至半道上，凝霜突然听见马车底下有动静，慌忙叫来护卫查看，这才发现了躲在车底的卫琅。 卫曦音本想直接将人送回去，他却死活不愿意，逼急了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不起来。 卫琅嘟着嘴一脸委屈，解释道：「阿爹只让阿姐去追祖父，我也想跟着去玩。」 「那是去玩吗？」卫曦音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他脑袋，「祖父负气离京，父亲是担忧他老人家安危，才让我带着常鹰跟着回乡侍奉。」 说着她收回手，轻轻嘆了口气，「算了，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 卫琅闻言，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听得懂，大哥说了，祖父是和陛下生气，但这和阿姐有啥关系。」 卫曦音扭过头去，不想再搭理他。 前些日子多地大旱，农田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百姓，南边又紧接着传出瘟疫……祖父卫暨上奏请求朝廷派出医官、拨粮救灾。 皇帝准了，命五大粮仓各调出五万石粮食运往灾区。 然而等特使在抵达各地粮仓后，竟发现数万石粮食不翼而飞，意外牵扯出一桩波连甚广的贪污案。 此事过后不久，祖父便递上摺子告老还乡，他老人家也不等皇帝开口挽留，第二日就收拾好行李，带着一干侍从动身回祖籍清河郡。 其实家里人都明白，祖父佯装怒意藉此机会急流勇退，除了表明对贪污案的态度，让陛下心生愧疚，亦是因自己的年事已高，得为家族后辈多多考虑。 按照朝廷制度，亲属不得同在重要职位，不得处上下级关系。清河卫氏自出了一个百官之首的中书令，其余族人一直难以晋升。 上的弯弯道道，卫琅当然听不懂，卫曦音也懒得跟他解释。 至于她为何也会跟着返回祖籍，一是因为祖父独自返乡，家里人不太放心；二则是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十六岁正是豆蔻年华，放在现代还在读高中，而到了这里却是正该谈婚论嫁的时机，父亲让她紧跟其后回乡，除了在祖父跟前尽孝，也是想将她的婚事定下。 像卫氏这样的大家族，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她又是长房嫡女，婚事自然需要祖父首肯。 卫曦音也很无奈，但大环境如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答应下来，等回去后再从长计议。 这时，马车外响起马蹄声。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常鹰打马回来，隔着帘子禀报导：「女郎，前方便是幽州地界，是否下令休整？」 卫曦音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眼天色，对着车外说道：「直接进入幽州，到官驿后再休整。」 「是！」 近年来天灾不断，流民四起，各地都不太平，此次护送卫曦音回乡的部曲足足有百人。 长长的队伍抵达驿站，当地驿丞立刻迎上前见礼。 凝霜从身后马车下来，走上前撩开车帘，卫曦音出声问驿丞：「可瞧见家中祖父途径此处？」 驿丞忙答：「回女郎，卫公两日前曾在此歇脚一晚，第二日天刚亮便走了。」 卫曦音闻言点头道谢。 她晚出发一日，随行又带着不少行囊，行进速度自然比不上轻装上路的祖父。 想来是追不上人了。 卫曦音到没纠结，追不上便追不上吧，只是比祖父晚几日到家罢了。 见常鹰守着护卫们归整行装，姐弟二人便在驿丞领路下先进屋歇息。 驿站是朝廷设立的沿途官驿，有专门的小院供路过的官员歇脚，官员品阶不同，待遇自然不一样。 卫家姐弟虽无官职在身，但托长辈们的福，落脚的院落规格不低，共有两层楼，站在窗前就能瞧见远处连绵的山峰，茂密的丛林将整个山头覆盖，入目一片翠绿。 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进屋安顿下来后。 凝霜便开始忙活起来，将一些随身行囊搬进屋子，拿出他们自带的被子重新铺床，又招呼着厨房送水沏茶…… 卫曦音身上出了不少汗，赶了一天的路，浑身黏糊糊的极不舒服，她一刻也等不了，进屋便拿上换洗衣物踏入浴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等她沐浴出来，桌上已经摆好晚膳。 卫琅正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盯着她：「阿姐，吃饭。」 卫曦音此时早已气消，见他这样，态度缓和地说道：「你吃吧，阿姐不饿。」这么热的天气，她哪有胃口。 「哦。」卫琅没多想，得到回应后立刻拿起筷子，埋头干饭。 那模样，活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卫曦音见状连连摇头，挨着坐下为他布菜，「慢点吃。」 十二岁的少年长得人高马大，眼神清澈，脸上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却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 卫曦音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前世她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外婆去世后便独自一人生活，一直到发生意外遭遇车祸去世。 在她上辈子短短的一生里，从未感受过太多亲情。 而这个时代的卫家，却给了她梦寐以求的温暖。 卫曦音上头还有一个大哥，对她很是宠爱，几乎有求必应。 父亲亦是同样如此，从不捨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就连最为严厉的母亲，表面上会训斥她规矩礼仪，背地里却连她每天吃了什么都会一一关心。 她不止一次在心底感谢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第二次人生。 所以等卫琅出生后，卫曦音把这个亲弟弟疼得跟什么似的，事事都要事无巨细的过问。 只是随着卫琅日渐长大，家里人却渐渐发现了他与常人不同。 按照规矩，族中子弟三岁就要进行启蒙，学习明白事理、读书认字。 然而三岁的卫琅话都说不利索，无论父亲教了多少遍，他连最简单的字符都不认识。 祖父为此从宫中请来医官，医官看后直摇头，「二郎君这是心智缺失，少了一魂啊。」就差没直说是个傻子。 母亲听闻噩耗后整日以泪洗面。 卫曦音对这个弟弟更是心疼不已，为此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利用前世的一些知识为他做智力方面训练。 也正因如此，卫琅对她这个姐姐格外依赖，也格外听她的话。 好在随着年龄增长卫琅的情况有所好转，外表看起来几乎与常人无异，一些简单浅薄的常识，只要耐心多说上几遍，他也能听明白一二。 「阿姐，我吃饱了。」卫琅乖乖放下筷子。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赶了一天的路，吃饱喝足的卫琅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卫曦音见状连忙让凝霜带着他去洗漱，明日还要赶路，一行人早早地歇下。 第2章 异端 翌日，天刚微微亮。 护卫们整装待发，从后院牵出马匹，将行李搬上牛车。 卫琅睡眼朦胧的坐在床前，由着凝霜为他束发更衣。 他是偷跑出来的，身边侍候的小厮一个没带。凝霜虽是女郎的贴身侍女，但女郎自小独立，凡事亲力亲为，她反而伺候二郎君的时候比较多。 为卫琅整理好仪容，凝霜便将一些随身行李打包收拾妥当，准备搬上马车。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外面的气温瞧着似乎比昨日还要热一些。 卫琅细细感受了一下，心底打起了退堂鼓，瘪嘴道：「阿姐，我们回家，不去玩了。」他指的自然是京都的家。 卫曦音正在用早膳，闻言头也没抬一下，「那你自己回去吧，我让护卫送你。」 卫琅闻言顿时噎住，垂着的小脑瓜子似乎正在纠结，他思考了半天，觉得比起酷暑难耐，好像还是姐姐更为重要。 卫曦音看着觉得好笑，催促道：「还不快过来用膳，别让常鹰他们等久了。」 「哦。」 卫曦音耐心地陪着他用完早膳，直到常鹰进来询问出发时辰，才下令队伍准备启程。 临行前，驿丞将姐弟二人送上马车，好心嘱咐道：「近日不太平，郎君和女郎路上可千万要小心。」 卫曦音礼貌道谢，随后又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驿丞何出此言？可是我姐弟二人途经之路起了祸事？」 近年天灾不断，田地颗粒无收，许多地方饿死了不少人，到处都不太平。 世人皆知的事，驿丞又何必多嘴专门提醒。 驿丞也没隐瞒，连忙道：「是昨夜荆州那边来了使者，说是南边又出现一种很厉害的瘟疫，染病之人像似发了狂，见人便咬……」 此话正巧被同在驿站落脚的一位官员听见，那官员不以为意道：「荆州离这可相隔千里，就算再厉害的瘟疫也传不过来，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 驿丞连忙点头称是。 倒是卫曦音，一听瘟疫不免有些在意，古代医疗条件落后，寻常小病都有可能丢了性命，丝毫大意不得，于是赶紧再问道：「那使者可还在？」 「回女郎，使者身上带着荆州刺史的加急公文，只是路过此处更换马匹。」驿丞回道。 言下之意人早走了。 昨晚在他们歇下后不久，荆州使者风尘僕僕的抵达驿站，身下的马儿经过连日奔跑，已是精疲力尽，有气无力。 使者也不作休息，拿出公文要求驿丞准备一匹快马，换上马匹接着又上路往京都方向赶去。 驿丞也是趁着换马的空当，与使者闲聊过几句，那使者无意间提了一嘴南边瘟疫的事。 卫曦音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遂放下车帘一行人上路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此时，驿站后院马圈里。 昨夜被使者换下的马儿正在啃食干草，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闪过丝丝红光，滴在马槽中的口水沾在干草上，又被其他马匹啃食干净。 「呀，这是昨日卫家用的马圈吧？怎么马圈里还有马？」有驿兵路过惊奇问道。 卫家姐弟随行带着不少护卫，马匹数量也不少，驿丞为此专门分出两个马圈，给卫家的那些马匹使用。 餵马的马厮点头哈腰，回道：「军爷，这是咱们驿站的马，马圈不够用，昨夜便让它们与卫家的马匹关在一起。」 「那可别弄混了。」 「小的知道，今早卫家护卫过来牵马，小的一直在旁盯着，就怕他们不小心牵走了我们的马……」这年头，一匹马可比一条人命值钱。 驿兵闻言不再多言，只要马没丢就行。 ………… 官道上，卫家的百人队伍正在缓缓行驶着。 因连日高温，官道两旁的水渠干涸，田地因缺水出现裂纹，为数不多还存活着的庄稼，也是尾叶发黄，麦麸干瘪，似有枯萎迹象。 在烈日下赶路，辛苦可想而知。 为了避免护卫们中暑，队伍每隔两个时辰就得停下，找个阴凉处休整一番再继续上路。 卫琅被热得不行，拉着姐姐衣袖，可怜兮兮唤道：「阿姐，想要冰。」 可这会儿上哪去找冰。 今年天气异常，到夏末家中仍有存余冰块的人家不多，昨日那是运气好，从一位别庄主人手里高价买到两块冰。 但也仅仅过了一个时辰，两块冰就化成了一滩水，作用几乎微乎其微。 卫曦音只得耐心宽慰他。 就这样走了一整天，眼见快要天黑，他们却没有如预期那样到达沿途官驿，四周甚是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无奈，队伍只得选择在野外过夜。 常鹰观察了阵地形，选择在一处树林里安营扎寨，牛马被栓在树下吃草餵水，护卫们开始埋锅造饭。 很快营地里炊烟升起。 一行人随行带的行囊不少，光是粮食都有三大牛车，沿途也一直有陆陆续续补充。 凝霜从身后的车上取出小锅，拿出一小袋包裹严实的细粮，动手准备两位主子的饭食。 大家都在忙碌，只有姐弟二人无事可做，卫曦音干脆带着卫琅四处转悠，教他分辨五谷。 所谓五谷，是指稻、黍、稷、麦、菽，又称为大麦、小麦、稻、小豆、胡麻。 而在她的前世，五谷已经演变成稻谷、麦子、高梁、大豆、玉米，人们习惯地将米和面粉以外的粮食称作杂粮，所以五谷杂粮也泛指粮食作物。 卫曦音指着凝霜身旁的小锅，对着卫琅说道：「这是黍，就是我们常吃的细米栗。」 这种脱了壳细细研磨过的细米栗，只有勛贵世家才吃得起，普通人家一般只是粗粗脱壳，直接下锅烹煮。 像现在粮食紧缺，脱壳后的稻子、小米也成了一种奢侈物，大多数百姓都是连着壳一起煮，这样容易饱腹不饿肚子。 卫琅懵懂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却根本不在学习上，他眼珠子乱转，时不时抬起脑袋四处张望。 卫曦音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带着他又走到护卫们埋锅造饭的地方，锅中正煮着一些粗粮加豆子。 护卫们见女郎来了，连忙站起身行礼。 卫曦音摆了摆手，「不用管我们，你们做你们的事。」 护卫的据点在最外围。 刚一过来，卫琅就被树下的牛马吸引了注意力，之后随便卫曦音再说什么，他眼睛只盯着吃草的牛马，时不时点头敷衍应付两声。 没过多久，凝霜做好了晚膳，一听见开饭卫琅立刻回神，雀跃欢呼的朝着凝霜奔去。 卫曦音见状只得作罢。 在教导卫琅这件事上，就连父母兄长都惊嘆她有如此耐心，祖父也因此对她称赞有加，逢人便要夸上两句。 卫曦音到不甚在意那些夸奖，她只是想让弟弟能多学些东西，能听懂一点是一点。 用完晚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营地里燃起了篝火。 第一次露宿野外，卫琅感到十分稀奇，他见护卫们径直睡在篝火旁，便想有样学样，说什么也不肯睡马车。 "阿姐，我也要在这里睡。"卫琅指着一处空地恳求道。 卫曦音扫了眼四周，周围都是他们的人，还有守夜的护卫巡视，见他一脸跃跃欲试，便欣然同意了。 卫琅立刻欢呼着躺下。 卫曦音也懒得管他，男孩子本就不该养得太过娇气，她带着凝霜返回马车，简单洗漱一番便沉沉睡去。 谁曾想半夜营地里出了事。 第3章 牛马发狂 到了后半夜。 拴在树下的马群忽然发出嘶吼，紧跟着不远处的牛群也开始爆发躁动，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用头撞树。 寂静荒芜的野外，嘶吼声伴随着树枝剧烈摇晃的撞击声，听着让人胆颤心惊。 卫曦音陡然被惊醒，想着还睡在外面的卫琅，她立刻坐起身一手掀开车帘，慌忙探身而出查看情况。 所幸卫琅还好好的躺在篝火旁，正睡得一脸香甜，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脸上还露出满足的微笑，时不时吧唧下嘴。 常鹰也听见了动静，他迅速起身前去树下查看情况，护卫们训练有素，立刻将马车和篝火旁的卫琅团团护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今夜夜空寂寥，远处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燃起的火把火焰摇曳，只能照到前方两三米距离。 常鹰打起十二分警惕，慢慢朝着马群靠近，人还未走近，突然，一匹黑马发狂般朝他沖了过来，嘴里喷出的热气差点熏到脸上，他举着火把连忙后退。 所幸绳子还套在马脖子上，并没有让它挣脱。 常鹰又上前两步，火光微微照亮马身，只见原本温顺的马儿们，全都眼冒红光，露出锋利的牙齿，正表情狰狞地望着他。 那副模样，活像要吃人似的…… 常鹰察觉不对，立刻回到队伍中，向被惊醒的卫曦音禀报情况。 「马儿全都发了狂？」卫曦音眸光瞥向树下，可惜夜色太黑，除了能听见马群发狂的嘶吼声，什么也看不见。 常鹰回道：「不止马群，拖车的牛群也有些不太对劲，变得集体躁动。」 卫曦音低头沉思片刻，询问道：「可是给它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负责照料马群和牛群的护卫被叫了过来，两名护卫斩钉截铁回道：「回女郎，餵食的饲料都是前两日在驿站补充的干草，除此之外并未餵过其余吃食。」 「到是今日露宿野外，马群和牛群嚼用了些附近野草。」护卫想了想，补充道。 会不会是野草有问题？ 卫曦音沉吟道：「既如此等天亮再说，天亮后派人去排查一下附近，看是不是有毒性强的野草被牛马误食。」 护卫领命退下。 马群和牛群同时发狂，常鹰怕它们挣脱束缚冲撞到姐弟俩，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二人身边。 就这样，听着那群畜生的发狂声，众人睁着眼等到天亮。 随着日出升起，周围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众人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经过一夜，马儿的模样已经变得十分吓人，面露红光，赤红的瞳子如恶鬼般凶恶地盯着众人，张着的大嘴流着刺鼻的腥臭味，嘴里还长出了长长的獠牙。 牛群也一样，比之昨日身躯似乎壮大了不少，附近粗壮的大树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它们同样面露狰狞，双目腥红…… 这景象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误食毒草啊，分明就是变成了怪物！ 卫曦音拉着已经醒来的卫琅连连后退，当机立断道：「全都杀了！尸体全部焚烧掉。」 常鹰得令，连忙带着几名护卫上前，拔刀便砍。 卫曦音又提醒道：「不要沾到它们的血液。」 这场变故来得实在太诡异了。 虽然搞不清楚好好的动物为什么会突然变异，但若是致命病毒造成，人还是尽量不要碰上为妙，万一会传染给人呢。 卫曦音此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要知道生物进化千万年，基因早已稳定，突然无缘无故地变异，还变得如此凶残，她心底总觉得不安，像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此时的众人，丝毫不知曾借宿的驿站已经出了事。 那位使者的马匹感染了疫病，没有察觉到异样的马厮，在餵马时不小心被咬伤……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发狂开始到处攻击人。 而那些被他咬伤的驿兵，不久之后集体开始发病，这种从没见过的怪异疫情，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 ………… 卫家队伍这边。 经过半天时间清理，所有畜生被屠杀殆尽。 如今四处缺粮，马肉和牛肉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避免被人误食，卫曦音让护卫用火焚烧，再挖个深坑埋掉，还有地上的血迹，需要全部清理掉。 她一再强调，不可沾上血液，身上有伤的人不准参与。 护卫们一一照做。 凝霜胆小，早就吓得躲在了自家女郎身后。 卫琅本来一开始还想阻止，但阿姐刚才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可怕，吓得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见没人搭理自己，卫琅赌气地走到一旁，蹲下身子扒拉着地上野草。 那些牛马原本都是他的好伙伴，路上无事时他最喜欢去找马儿大牛玩。 可阿姐说了，它们生了怪病，必须要处理掉。 等做完一切，众人站在四周的空地上，盯着地上堆砌的大堆行囊，不由地面面相觑。 现在没了拉车的马儿和託运行李的牛车，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赶路？ 「常鹰，你带上几名护卫，去前方范阳郡查看情况。」卫曦音无意识地敲击手指，吩咐道，「若是范阳郡一切正常，再顺带买些牛马回来。」 「是。」 想起昨日驿丞说的话，卫曦音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吐露道：「这或许跟南边的瘟疫有关，总之，我们要小心一些，尽快赶回翼州。」 常鹰闻言神色微变，若真是荆州传来的疫病，那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他多嘴问了句，「可要通知范阳郡守苟大人？」 卫曦音却摇了摇头，「目前只是怀疑，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与疫病有关。」 「不过……」她又补充道，「可以适当提醒一下，让苟大人多多留意周围辖地，如有异样尽早防范。」 「是。」常鹰领命而去。 众人守着行囊，留在原地等待。 大约等了两个时辰，常鹰才带着新买的牛群和马群回来，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这一日他们一步未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范阳郡城内与平常无异，未发现异常。」常鹰禀告道，「属下也已经提醒了苟郡守，他称自会多加留意。」 卫曦音闻言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她走上前检查新买回来的牛马，确定都没问题后，才让护卫赶紧套车，收拾行装准备连夜赶路。 今夜至少要赶往下个驿站落脚，宿在野外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之后的几日。 沿途并未再出现异常，新买回来的牛马也没出现任何不适。 但卫曦音心底却始终觉得不安，在她两辈子加起来的认知里，从未听闻过有什么毒草或是病毒，能让动物变异成那副凶残模样。 想到此，她开始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并下令调整作息，尽量在白日里多加休整，晚上趁着夜里气温适宜多多赶路。 在这个朝代夜间赶路十分不便，各个城镇设有宵禁，一到傍晚城门准时落锁紧闭，没有公文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每当有需要通过的城镇，卫曦音便搬出清河卫氏的名号，强行让当地城池放行。 常鹰对此一脸不贊同，劝说道：「女郎不必如此急切，此举若传了出去，恐怕会对女郎的名声有碍。」若是落得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那岂不是毁了女郎多年的清誉。 这些道理卫曦音当然明白，却没法跟他解释什么叫做女人的第六感。 见她依旧我行我素，常鹰感到有些无奈，他只好每过一座城镇，便自作主张四处宣扬。 「女郎和二郎君是挂念前方独自上路的祖父，担忧他老人家路上可有吃好睡好，身子骨撑不撑得住，迫不得已才夜闯城池……」 卫曦音：「………」好吧，你高兴就好。 而此时。 荆州那位使者正在官道上摇摇晃晃走着，他浑身是血，皮肤泛紫，双目浑浊凹陷，瞳孔里布满丝丝红线，眼珠子里竟然看不到一丝黑色眼球。 在他身后不远处，被啃食到面目全非的马匹倒在路中央。 范阳郡管辖县城下的一个小村庄，有飢饿的村民捡到遗落在官道上的马草，拿回家煮食吃下。 一夜之间，整个村子沦为炼狱，村民之间互相攻击啃食…… 第4章 爆发（上） 身后发生的事，卫曦音等人自然不知。 半月后，一行人终于平安抵达翼州。 清河郡虽属翼州，却紧挨着青州、兖州边境，属于三个辖地相邻处，从幽州进入翼州，还需经过中山、安平等郡县地，最后才能抵达卫氏族地清河郡。 连日的奔波令众人疲惫不堪，护卫们这一趟下来，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 卫曦音自己也不好受，这个时代的马车减震功能十分差，经过多日的颠簸，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 身旁的卫琅倒是什么事也没有，依旧精力充沛，精神十足，就是嘟着嘴瞧着有点不太高兴。 好像是因为新买回来的牛马跟他一点也不亲，根本不陪他玩。 卫曦音也懒得哄，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特意去哄只会把自己衬托得像个傻子。 眼见快要到家，卫曦音便下令今夜不再急行赶路。 这夜他们照常宿在沿途官驿。 一见是卫家长房回来的人，当地驿丞连忙主动说道：「卫公在三日前便回了卫氏坞堡。」 卫曦音闻言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们日夜兼程，还是比祖父慢了不少。 卫琅站在一旁，一脸茫然地问道：「坞堡是什么？」 「坞堡是咱们卫氏一族的居住地，类似于一座小型城池。」卫曦音耐心与他解释。 世道不太平时，一些世家大族为了有自保能力，构筑了坞堡营壁，具有一定的防御力。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不是谁都可以修建坞堡，除了对品级、名声、地位有要求外，还需要有相当丰厚的财力。 据卫曦音所知，整个翼州只有三座坞堡。 「懂了，坞堡就是我们家。」这次卫琅听懂了。 卫曦音没纠正他，反正大致意思没说错。 她打发掉驿丞，转头命凝霜去把给族人准备的礼物清单拿过来。 见面礼都是母亲让人备下的，当时时间太仓促，唯恐中间会出现纰漏。 毕竟是第一次回乡，可不能失礼于人。 是的，卫曦音和卫琅都是第一次回卫氏坞堡。 卫曦音出生时，父亲卫明纶在外地任官，后调入京都任大司农丞，期间因为路途实在遥远，一家人从未回去过，两边多以书信往来为主。 凝霜很快就将清单翻了出来，卫曦音接过便坐在桌前细细核对起来。 卫琅无事可做，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干脆坐在桌前守着姐姐做事。 忽然，外面传来阵阵惨叫声，紧接着又是一群如野兽般的嘶吼声。 姐弟俩抬起头面面相觑，都不由一愣。 房门蓦地被敲得框框作响，屋外传来常鹰急切的声音：「女郎！外面出事了！」 卫曦音神色微变，立刻站起身吩咐凝霜，「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卫琅已经打开房门让常鹰进来，门刚打开半扇，卫曦音便透过门缝隙，看见外面卫家护卫已经与一群浑身是血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别收拾了，赶紧走！」常鹰喝住正在打包东西的凝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说着他上前拉住姐弟二人，几名护卫立刻过来将人围在中间，带着人迅速往后院跑去。 「怎么回事？」卫曦音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她紧紧牵着卫琅，边跑边问。 凝霜跟在姐弟身后，一脸紧张，「可是此地出现了流民？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朝廷设立的驿站也敢袭击……」 常鹰却回道：「不是流民。」 卫琅瞪着一双大眼，盯着远处某个方向突然问道：「那是什么？」 这时，他们前方突然冲出几个人，身上还穿着驿兵服，满嘴的鲜血，如同失去理智般地朝着护卫扑来。 前路被挡，最前面的三名护卫纷纷拔刀，出声警告道：「再上前一步死！」 那些人却充耳不闻，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紫色，脸上布满青筋，整个眼眶变得凹陷，眼睛里全是恐怖的眼白，眼珠完全看不见了。 护卫见对面人不听劝，于是不再犹豫，一刀捅进了对方胸口。 谁知那人胸口中刀仍然活动自如，像似没有痛觉，竟还伸着双手抓向护卫的脸…… 常鹰见状赶紧拉住护卫后退，抬脚一脚踹在对方胸口上。 看到这一幕，卫曦音瞳孔猛地一缩，眼神里透着惊骇，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被定在原地。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是丧尸。」卫曦音喃喃道。 话语声很轻，像似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刚才卫琅的问题。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根本不给她重组世界观的时间。 远处已有卫家护卫倒地，然后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开始朝着自己人攻击。 她若再晚一秒发声，只怕他们这边就会多牺牲一人。 卫曦音不再犹豫，大声喊道：「攻击他们的头部，保护好自己不要被抓伤！」 常鹰握刀的手一顿，立刻调整角度，开始朝着那些人头部攻击。 果然如女郎所料，头部受到重创后，这些人瞬间失去行动力。 解决掉挡路的几只怪物，护卫们护着姐弟二人跑向后门，卫曦音一只手拉着卫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凝霜衣袖。小丫头已经被眼前景象吓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她一直紧攥不放，恐怕早已掉队。 常鹰领着人直奔马圈，但他们人还未走近，便听见马圈方向传来马儿的发狂声。 他果断掉头，带着众人准备从后门冲出驿站。 途中不断有人满是鲜血的朝他们冲来，越来越多的护卫被拖住，常鹰也管不了那么多。 「往山上跑！」此地驿站依山而建，后院出来便有一条通往山林的小路。 卫曦音拉着卫琅和凝霜，跟在常鹰身后朝着山上跑去，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心脏剧烈跳动。 身后是无数丧尸的嘶吼。 这时，垫后的五名护卫也从驿站内沖了出来，他们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群怪物。 借着微弱的光亮，五名护卫看见正在上山的卫氏姐弟，互相对视一眼，毅然决然领着这群怪物往相反方向跑。 即使这样，仍有不少怪物留在原地，朝着卫曦音等人过来。 队伍后方的数十名护卫，纷纷调转脚步，拔刀迎敌。 卫曦音调整呼吸，将凝霜交给离得最近的护卫保护，她从地上捡了一把长刀，紧紧握在手中。 他们到驿站借宿时已经天黑，如今没了驿站的烛火照明，上山只能抹黑前进。 后方时不时传来护卫与丧尸交手的动静，有护卫惨叫倒下，也有怪物被合力击毙…… 随着厮杀声越来越近，常鹰赶紧调转位置，护在姐弟二人后方。 「不要管身后！」常鹰吼道，「往前跑！」 卫曦音闻言咬咬牙，带着卫琅拼命往前奔跑，前方一片漆黑，两人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 「阿姐……」卫琅感到有些害怕，刚出声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捂住了嘴。 右边的草丛传出一阵窸窣声。 卫曦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寻着声响挥刀砍向草丛。 一只丧尸随即出现在了姐弟面前，发出了吼叫。 第5章 爆发（下） 丧尸似乎不受视力影响，冲出草丛径直朝着他们扑来。 卫琅本能感到危险，他害怕的拖着姐姐急速后退，却正巧令他们躲过丧尸一击。 黑夜导致视线受阻。 卫曦音听见右侧方传来响动声，后退的同时再次举刀砍去…… 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刀似乎砍中了眼前怪物，却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丧尸再次扑了过来。 它的速度极快，力气似乎也变得格外大。 卫曦音感到从未有过的危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聆听丧尸的位置，在丧尸扑来的瞬间迅速侧身躲过。 卫曦音喝道：「蹲下！」 这话当然的对卫琅说的，他对姐姐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条件反射般按照她说的去做。 前方传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那是丧尸嘴巴发出的味道。 卫曦音瞄准时机，立刻举刀朝那方向攻去，这次一击即中，刚好命中脑袋。 丧尸轰然倒地。 危机解除，她喘着粗气将地上的卫琅拉了起来。 身后的打斗声变得越来越弱，下方传来动静，是常鹰赶了过来。 常鹰第一时间发现了地上的尸体，一股冷汗直冲天灵，令他后怕不已。若是女郎和二郎君出了事，他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向家主交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常鹰自此不敢再离开姐弟二人半步。 没过多久，追逐而来的怪物被一一消灭，身后的护卫陆续赶到，整个山林里渐渐只剩下众人呼吸的急促声，以及草丛被拨动的窸窣声。 常鹰像似对这一带很熟，领着队伍在山里转悠，在山林深处找到一处破庙，因为不知那群怪物是否会寻着火光找来，进入破庙后众人也不敢生火。 此时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一时之间，几十人的队伍竟鸦雀无声。 卫曦音休息了会，率先打破沉默，「去找东西将门窗堵上，再生火。」 有护卫领命，去外面砍了几根枝繁叶茂的树杈拖回庙里，将树杈插在门窗的缝隙处，保证绝不透光后，才摸出火摺子。 很快庙里有了光亮。 这时众人才看清，原本足足百人的部曲，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人。 卫曦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要知道卫家私养这些部曲可花了不少银子，此次回乡，父亲为她挑选的又都是精卫中的精卫，若是连他们面对丧尸都死伤惨重，那外面那些普通人哪还有活路。 卫曦音思绪翻涌，难过地闭上双眼。 她略微定了定心神，等再睁眼时，眸底闪过一丝决绝，「身上有伤的，先站出来。」 护卫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很快便有三名站了出来。 「找绳子将他们先捆起来，没有绳子的话，布条或者结实一点的藤蔓也行。」卫曦音又道。 三名护卫并没反抗，毕竟刚才在驿站亲眼所见，那些受伤倒地的同伴，眨眼间就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女郎没有立刻下令杀他们，已是仁慈。 做完这些，卫曦音带着凝霜走到佛像身后避嫌，让他们脱掉衣物互相检查，无论多小的伤口也不许隐瞒。 连她和凝霜、卫琅与常鹰也不例外。 互相检查过后，又有两名护卫被发现身上带伤，只是伤口很小，连他们自己也没察觉。 很快，五人全部被捆了起来，用的是护卫们自己的外衣，撕成一条条的，将人捆得严严实实。 这一夜可谓惊心动魄。 众人窝在小小的破庙里，亲眼看见受伤的五人中，有四人发生了变异。 那四人先是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像似有无数虫子在爬来爬去，被捆住的身躯无法动弹，他们倒在地上不停地扭动摩擦地面。 随后，他们的皮肤开始变得青紫，青筋慢慢爬上脖颈，顺着脖子再布满全脸，整个眼眶凹陷下去，眼睛也逐渐变得浑浊，被眼白覆盖…… 直到最后，面向众人露出狰狞的牙齿，嘴里吼出如野兽般的声音，彻底成了怪物。 这一过程十分惊骇，饶是见惯生死的护卫们都被吓得不轻，纷纷转头不忍再看。 只有卫曦音从头到尾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名没有产生变异的护卫，哭着跪在常鹰面前，「统领，属下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求您给我个痛快！」 护卫们见此情景感同身受，也不约而同看向常鹰。 他们大多都是，得卫氏一族教养长大，亦是常鹰一手带出来的亲卫。 若是会变成那样吃人的怪物，他们宁可死在自己人手上。 常鹰握紧了手中的刀，拳头上的青筋隆起，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像似正在做某种艰难抉择。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也许只是刚才进山时被树枝划伤，不用现在就求死。」卫曦音出声打断了众人思绪。 她的话语声不急不躁，镇定有力，瞬间将在场的人从兔死狐悲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那名被捆着的护卫也清醒了过来，是啊，只有他没有变异，或许就是如女郎所说，他只是在混乱中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而已。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卫曦音并没有下令为他松绑。 四名已经变异的护卫被拖了出去，没一会儿外面便没了动静。 这时众人才有心思打量这座落脚的破庙。 庙宇很小，仅有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门窗破损严重，四面漏风，好在如今天气炎热没有什么影响。 常鹰将剩余护卫重新编队，十人为一什，轮流在周围进行巡视，其余人原地休整。 刚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同伴，护卫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神色麻木地做着自己的事。 凝霜小脸惨白，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家女郎身边。 惊吓过度得她犹如惊弓之鸟，庙里稍微出现点动静都会被吓得浑身一抖，深怕怪物会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 卫琅倒还好，刚开始或许感到害怕，现在一到安全的地方，又有阿姐在身边，他的睡意慢慢地涌了上来，歪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卫曦音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没明白状况，只得带着人到角落里坐下，让他靠着墙睡一会。 庙里四处落满灰尘，卫琅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久便闭着眼睡着了。 卫曦音坐在一旁，盯着弟弟的睡颜，眼神却逐渐变得没有焦距。 她现在表面上看着还算镇定，实则内心心绪起伏，坐立难安，脑子里剧烈翻涌的思绪，像潮水一样久久无法平息。 丧尸这种生物，她只在上辈子的影视作品中见过，从未想过有一天它们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就在刚才，她还亲手杀掉了一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当现实与幻想的壁垒被打破，造成的冲击力直接粉碎了她的世界观。 卫曦音右手搭在腿上，像打字按键盘那样敲击着手指，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发现，每当她思考问题时，总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 异样应该最早出现在他们的牛群和马群身上，他们的牛马是从何染上丧尸病毒的？ 上京？或是路上？ 这些丧尸是否就是南边说的瘟疫？那疫病到底是怎么传过来的？ 还有感染病毒的人们，发病时间都不一样，在驿站里被咬伤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丧尸，而被他们捆住的护卫，却是逐渐变异。 难道是因为伤口深浅不一？或者越靠近大脑，感染时间越快？ 那些丧尸的奔跑速度很快，几乎与常人无异，力气也很大，若是一般的老弱妇孺，比如凝霜，一旦相遇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还有这个的房屋，门窗几乎都是木制，根本不结实，想躲在屋里也不行，稍微几下就能撞开。 最最重要的一点，上辈子的那些丧尸片和末日小说，都发生在现代社会，不仅有车有罐头有压缩饼干，还有大炮飞机各种高科技武器。 而他们有什么？ 唯一的代步工具集体变异，拥有的武器全是各种冷兵器，加上如今天灾四处缺粮…… 光是想到这些，卫曦音心底就不由涌出一阵绝望。 她甚至想质问老天爷，既然让她重活一世，为何不干脆赏她一个金手指。 第6章 探查 不久后，天空出现第一缕光，稀薄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这片大地上。 不管人们经历了什么，太阳还是如往常一样升起。 这一夜大家几乎都没睡，嗯……除了卫琅。 常鹰走到卫曦音跟前，询问道：「女郎，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按照常鹰所想，他们应当尽快赶回卫氏族地，卫氏有坞堡防御，总比他们暴露在野外要强。 卫曦音却抿了抿嘴唇，吩咐道：「先派一队护卫下山探查，寻找一下我们失散的人。」 昨晚她依稀看见，有一小队护卫领着大群丧尸朝相反方向跑开。 就算要赶回坞堡，也要先确定那群护卫们是生是死，他们忠心耿耿，不到万不得已她一个也不想落下。 想到那些丧尸，卫曦音又补充道：「让下山的人小心行事，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是！」 常鹰却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有话想说。 卫曦音抬眼看向他，「还有何事？」 常鹰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女郎是如何得知那些怪物弱点的？」 昨夜在驿站时，是女郎最先出声下令攻击那些怪物的头部，她表现得像是对怪物很了解一样，这让常鹰感到非常不解。 难道的家主知晓了什么，所以提前告知了女郎？ 常鹰是卫家家臣，卫暨心腹，统领着卫氏在京都的千人部曲。他在卫家待了快二十年，可以说是看着女郎和二郎君长大的。 自家女郎自小聪慧独立，凡事自己拿主意，家中长辈也从不将她当寻常世家娘子看待，对她与郎君们一视同仁，郎君们学的东西，女郎也一样没落下。 也正因如此，长辈们才敢让女郎一个女子，在乱世中独自带着一众护卫返乡。 若是家主知道点什么，提前告知过女郎……… 卫曦音却摇头否定，「我在家曾看过一些医书，里面有对人脑内的神经介绍，昨夜的那种情况，那些怪物胸口中刀仍然活动自如，自然只能攻击大脑，破坏掉神经中枢才能消灭它们。」 「这不是提前知晓，而是临时想到的。」这是卫曦音昨夜就想好的藉口，她总不可能说是上辈子在电视里见过吧。 常鹰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女郎聪慧过人，能想到怪物的弱点很正常。 他退出破庙，安排护卫下山查看。 谈话声吵醒了熟睡中的卫琅，他睡眼惺忪坐起身，身上的衣物沾满灰尘变得皱巴巴的，他却浑然不知，伸出变得漆黑的手拉着卫曦音袖子，唤道：「阿姐。」 话音刚落，肚子咕咕的发出奇怪的声响，卫琅感到一阵羞愧，立刻收回手捂住自己肚子。 昨夜他们抵达驿站，还未来得及用晚膳就发生了变故，到现在为止众人滴水未进。 卫琅正在长身体，小孩子饿得快，他虽不聪明，却也知道此时吃不上饭，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危险，难得懂事的没有闹腾。 卫曦音感到有些欣慰，怜爱地摸了摸他脑袋，「再忍一会儿，等会就有东西吃了。」 生在勛贵人家的郎君，何曾受过颠簸之苦和饿过肚子。 想到这卫曦音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不该由着他耍性子，绑也要把他送回京都。 好在没多久护卫们就送来了吃食。 是用清水煮的野生菌汤，也不知他们在哪里找的碗，姐弟二人也不嫌弃，吃得津津有味。 凝霜没有胃口，脸色苍白地靠着墙休息。 卫曦音有些不放心，走上前摸了摸她额头，确定没有生病。 估摸着就是被吓着了，这丫头胆子一向很小。在她的劝解安抚下，凝霜勉强喝了两口汤。 没多久，常鹰来报，说是出去探查的护卫回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卫曦音忙放下手中的碗，让领头的什长进来回话。 部曲十人为一什，每十人中一什长，如今只剩下三十来人，常鹰将他们打散重编，人员略有变动。 片刻后，一名叫程秀的护卫走进来，向兄妹二人行礼。 「见过女郎、二郎君。」 卫曦音问：「山下情况如何？」 程秀默了默，如实禀报导：「怪物众多，死伤惨重。」 事实是沿途全是血迹，还有被啃食到只剩骨头的尸体和四处洒落的碎肉。 场面十分血腥，他怕说出来吓到姐弟二人，便没有细说。 「我等没敢进入驿站，驿站周围有不少怪物游荡的身影，不过属下等人发现，那些怪物好像没有昨晚有活力。」 「哦？」卫曦音眸底闪过一丝惊讶，顿时来了兴趣：「没有活力？你细说一下。」 程秀顿住，似乎正在回忆对比两者区别，「昨夜的怪物奔跑速度很快，力气也很大，比较嗜血，看见活人很兴奋……」 「今日遇见却发现他们变得行动迟缓，虽然看见活人同样扑过来，但似乎没什么力气，行动间慢吞吞的。」程秀说道。 他们刚走下山，便看见一只怪物在小路上游荡，众人顿时如临大敌，却发现白日里的怪物十分好对付，走起路来懒洋洋的样子，像迈不开腿似的。 开始以为是个例，想着或许是因为那人感染疫症前就身体孱弱，但一路走过去，发现所有怪物都那样。 卫曦音敲击着手指，低头沉思，难道是因为阳光？ 毕竟她看过的有些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的丧尸好像都是夜晚活动。 若真是这样那就实在太好了。 起码在白日里，人们有喘息的机会。 「昨夜失散的护卫呢？可有看见？」卫曦音又问。 「回女郎，我等只在驿站附近查看，并没有看见我们的人。」说到这程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昨夜引开怪物的那五名护卫中，有一人是他的亲弟弟。 他虽然寻人心切，却也牢记下山的使命，主要排查驿站周围敌情。 卫曦音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叫来常鹰。 「趁白日丧尸行动不便，得把我们遗留在驿站的行李拿回来。」 他们的行装全部遗落在了驿站里，这么多人需要吃喝，必须要想办法将那几车粮食取出来。 想着那十几车的行囊，卫曦音顿了顿，补充道：「主要是那几车粮食和好携带的金银细软，其他不要紧的就不用拿了。」 她与常鹰的想法一样，必须尽快赶回坞堡。 目前对丧尸病毒了解的太少。 别看古代交通落后，往来不通，但走南闯北的商队可有不少，加之各地流民四起，从北到南、由东向西迁徒，大量人员在各州之间流动。 这些丧尸病毒若真就是所谓的南边瘟疫，恐怕南边荆州、交州等地已经全部沦陷，现在又蔓延到了翼州。 想到这，卫曦音不禁有些担忧，不知远在京都的父母、兄长，和家中的祖父、族人是否无恙……… 第7章 取粮 白日山里还算安全，卫曦音便带着卫琅走出寺庙透气。不远处有个光秃秃的小山坡，人站在上面，正好能瞧见山下的部分景象。 即使隔得很远，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大片土地仍依稀可见。 常鹰亲自领着二十名护卫下山取粮。 山下附近游荡的丧尸，已经被之前下山探查的护卫清理过一次。 二十名护卫被分为五人一组，分散开依次行动，一边清理着外面零星的丧尸，一边悄声无息地朝着驿站靠近。 等到了驿站门外。 常鹰打着手势，其中一组人悄悄来到驿站后院门边，紧贴着墙站立，透过敞开的院门查看里面的情况。 大批被感染的怪物随即映入眼帘，各个鲜血淋漓、肢体残缺的模样，看着格外恐怖。 怪物们正在院里毫无目的摇摇晃晃地走着，里面除了驿站的驿兵与零碎的僕从，还有不少与自己身着同样服饰的同伴。 有护卫见到这一幕，当场红了眼眶，握紧了手里的刀。 靠近门口的怪物似乎有所察觉，用鼻子嗅了嗅周围，一边嗅一边挪动着脚步，慢慢朝着门口靠近。 果然如探查的情况一样，这些怪物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常鹰沉着冷静，耐心地等着它们靠近。 等怪物到了门边，他一个手势下令，护卫们立刻举刀，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面前怪物。 即使它们当中有不少是曾经的同伴。 清理掉门口的丧尸，护卫们开始进入驿站，一边清理怪物，一边朝着存放行囊的地方靠近，很快便到达了房门口。 护卫们训练有素，依次背上粮食，准备原路撤离。 「统领……」程秀突然出声，叫住正准备上楼的常鹰。 他指着同伴的尸身，悲切恳求道：「属下想将他们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请求道，「求统领允许。」 地上躺着的数十名护卫，都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是战友，亦是亲人。 常鹰望着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先将粮食运上山，等会兄弟们一起送他们一程。」说着他转身上楼，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楼上卫曦音曾落脚的房间里，随身的行囊放在靠墙的柜子上，部分已经取出的物品散落在各处，除了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些姐弟二人常用的私人用品。 常鹰将两位主子的东西打包装好，背在背上，带着护卫们原路返回。 就这样跑了两三趟，二十人才将粮食全部运上山。 常鹰随即向卫曦音提出，想将那些死去的同伴好好安葬。 卫曦音闻言立刻站起身，轻声道：「我与你们一同下山。」 那些护卫是为了保护她和弟弟而死，她于情于理也该送他们一程。 说着她不顾常鹰的反对，叫来卫琅。 卫琅在京都时也参加过一些白事，姐姐一说便立刻明白了，「我知道，我会告诉阎王爷的，让阎王爷为他们选个好人家。」 身旁的护卫们有的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怕被人看见，又迅速低下头。 常鹰见此没再阻止。 一行人一起下山，将那些死去的护卫埋在了山脚下。 卫琅在一旁帮忙挖坑，嘴里还念念有词，「阎王爷，他们都是好人，你要帮他们找个好人家，让他们下辈子大富大贵……」 卫曦音转身去路边摘了些野花回来，插在每座坟前，她盯着用简陋石板雕刻的墓碑，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这个朝代的人命不值钱，饥荒年间，只需给一顿饭、一处容身之所，或许就有无数人愿意为你赴死。 但卫曦音曾接受过高等教育，曾在那个人人平等的和平年代生活过，她无法做到完全忽视这些人的牺牲，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为自己奉献出生命。 她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在心里默默说道，「来世，愿你们能投胎到那个充满和平、不愁吃穿的时代。」 「女郎，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庙里了。」眼见天色渐暗，常鹰开口道。 黑夜意味着危险。 卫曦音闻言点了点头，拉着卫琅准备返回山上。 正在这时，身后的护卫突然喝到：「什么人？！出来！」 护卫们立刻拔出长刀，将卫家姐弟护在中间。 远处树林中，高大的柏树后面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看见他们这群人的气势，吓得赶紧又缩了回去。 随后又有更多的脑袋冒了出来，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像似附近的村民。 一见是活人，村民们恍然大悟，像似看见了救星，纷纷朝着这边跑来，有的人嘴里还喊着救命。 护卫们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卫曦音看了眼那些村民，又看了看天色，「快要天黑了，先上山，他们愿意跟着就让他们跟。」 身后的村民没有犹豫，见状赶紧跟上。 卫曦音等人安全返回庙里，小小的破庙只有一间屋子，护卫们拦在门外，并不允许村民靠近。 看到护卫们手中的长刀，各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村民们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安全感十足，干脆就在破庙周围席地而坐。 人一多，小小的山头显得有点拥挤。 卫曦音想了想，对着门口的程秀道：「让人去问问那些村民，探查下他们的底细。」 「是！」程秀领命。 没过一会，程秀便进来复命。 「回女郎，他们都是附近一个叫下河村的村民，昨夜村庄里也发生暴动，那些村民躲进地窖逃过一劫，出来时正好碰上我们。」 「不过……」程秀又道，「据说他们能活下来，全靠昨夜在村子里借宿的一位先生。」 「先生？」卫曦音眉头一蹙。 在这个朝代，能被称为先生的都是有大才之人，什么先生会宿在小小的村庄里？ 卫曦音赶紧道：「那先生也在外面？」 「在的。」 「去请进来我见见。」 「是！」 很快，一名男子随着护卫走进庙里。 来人大约三十来岁，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粗制布衣，脚上的布鞋沾满泥土，面容却白皙干净，眉眼淡淡，气质儒雅，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违和感。 怎么说呢，就是很矛盾。 单看长相与气质，此人像似锦衣玉食的世家贵公子，但身上却穿着与自身形象完全格格不入的粗衣布鞋。 就好像给奥特曼穿上了公主裙，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违和。 男子弯腰向庙里的二人行礼，「见过郎君、女郎。」同样是作揖，他做出来的动作却格外洒脱潇洒。 因不知对方身份，卫曦音起身回了半礼，礼貌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褚钰。」 卫曦音努力搜索，脑海中她知道的姓褚的家族。 褚钰瞭然一笑，主动说道：「在下平民出身，曾是长沙王麾下幕僚，此番回乡探亲途经此处。」 曾是？意思是现在不是了？ 紧跟着她反应过来，长沙王？那不就是南边长沙郡的那名王爷。 卫曦音脸色微变，忙问：「褚先生是从南边回来？那南边现下情况如何？」 褚钰余光瞥了眼坐在一旁一脸天真的卫琅，便明白主事的是眼前的这位女郎。 「钰走时还可控，如今恐怕凶多吉少。"褚钰恭敬回道。 他的话侧面印证了卫曦音之前猜想，所谓的南边瘟疫，果然就是丧尸病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第8章 村民 卫曦音目光直直盯着他，不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不急不慢问道：「听属下说，外面那些村民是先生所救，先生好像对此疫病很了解？」 褚钰闻言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卫曦音，似乎在惊讶她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试探与怀疑。 「谈不上了解，钰只是在回乡途中，曾见过几个染病发狂之人。」 「昨夜见有人发病，钰瞧见不对劲，便立刻通知村民进入各家地窖躲避。」褚钰痛惜地嘆道，「可惜，仍有不少反应不及时的村民遭了难……」 褚钰这次回答的很认真，不过几句谈话，他已经发现这位卫氏女郎，似乎与寻常大族家的小娘子不太一样。 卫曦音闻言点头，点到即止，追根究底的追问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过了片刻，她手指在石凳上无意识敲了敲，询问道：「不知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褚钰再次弯腰恭敬地朝她行礼，「钰家中尚有亲人，打算先回家看看。」 意思就是不会与他们同行了。 那外面那群村民怎么办？ 褚钰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立刻又道：「那群村民已无家可归，留在外面只有死路一条，还请女郎能给他们一条生路。」言下之意是让她带着这群村民回卫氏坞堡。 卫曦音倒不好奇褚钰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外面那些护卫身上的服饰，以及堆在庙里的粮食，上面都印着大大的「卫」字。 在翼州，清河卫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卫曦音没答应也没拒绝。 此处离卫氏坞堡还有百里路程，她连自己人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更何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再者，这些村民没有粮食，她的护卫除了要保护他们的安全，难不成还要负责他们的吃喝？ 褚钰见她似乎不愿，再次开口劝说道：「此地之前受灾并不严重，那些村民原本过得还算富裕，据钰观察，几乎家家都有存粮，女郎只需让他们自行回家取粮……」 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非要她管不可了。 如今外面情况不明，也不知病毒能否控制，若是真如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丧尸病毒就是世界末日，而末世又最忌讳圣母…… 想到这些，卫曦音一点也不想管那些村民。 她还没想好怎么拒绝，这时常鹰进来禀报，昨夜失散的护卫有十几人找了回来。 卫曦音激动得站起身，瞬间将褚钰的话抛到脑后，连声告罪起身出去查看。 昨夜那样混乱，许多护卫没有跟着他们从后门跑出来，有些是感染了疫病，有些是因为在黑暗中走散。 出来后，卫曦音赶紧问常鹰，「昨夜引开丧尸的那几名护卫可有回来？」 常鹰一愣，「何为丧尸？」 卫曦音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不小心顺嘴将那些怪物直接称呼为丧尸了。 「就是那群怪物。」反正一个称呼而已。 常鹰点点头，没再多问，甚至觉得女郎形容得很贴切。 丧尸？ 大概和差不多吧，只是比殭尸更残暴，殭尸只吸人血，那群丧尸还生吃活人。 他回道：「回来了三人，还有两人不幸被怪物咬伤。」 不幸中的万幸，程秀的弟弟程青平安归来。 程秀红着眼眶，一拳打到弟弟胸口上，哽咽道：「没事就好。」 程青亦是眼眶泛红，几度哽咽，昨夜的情况十分凶险，他们几人几乎九死一生，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就算从来一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兄弟俩又说了会话，见女郎朝这边走来，连忙站好行礼。 卫曦音连连摆手，「不必多礼。」 卫曦音见了那群回来的护卫，确定他们身上都没带伤，然后出言安抚了几句。 不知不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山下的丧尸又变得活跃起来，那些怪物的吼叫声在山谷间回荡着，跑动间的动静非常之大，像似集体出动，正在疯狂寻觅活人。 人们明明躲在山上，却对山下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村民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断朝着庙里挪动，没人敢发生一丝动静。 常鹰护着卫曦音回到庙里，护卫们训练有素立刻分散开，两人一组驻守在破庙四周，目光充满警惕，仔细聆听着山下的风吹草动。 卫琅见姐姐回来，连忙用手指着窗外告状：「阿姐，那些怪物在叫。」 「阿姐听见了。」她望着弟弟清澈的眼眸，询问道，「可是害怕了？」 卫琅挺着胸膛，「我不怕！我会保护阿姐的。」 卫曦音笑了笑，余光瞥见角落里捂着耳朵的凝霜，又无奈地嘆了口气。 * 这一夜平安度过。 随着天亮，山底下的丧尸慢慢消停。 那名被捆着的护卫终于被松绑，死里逃生的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卫曦音坐在破庙里，正与常鹰商量动身时辰，门口的护卫来报，褚先生带着两名村民来求见女郎。 卫曦音面色不变，让护卫带人进来。 昨日的谈话被打断，褚钰这是不死心，非要她接纳这些村民了。 果然不出所料。 两名村民是村里的里正和村长，不知是否得了褚先生指点，一进入破庙就跪在卫曦音面前，磕了两个响头，恳求道：「求女郎收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村民又不傻，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卫氏可是翼州大族，又有坞堡防御，跟着卫家姐弟他们才能活下去。 这次卫曦音没有拒绝，轻易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褚钰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改变主意，表情微微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如此顺利。 「跟着可以，但你们要自己携带口粮。」说着卫曦音叫来程秀，让他带着护卫，护着这些村民下山回家取粮。 得趁白日里丧尸行动迟缓，安排好一切。 有胆小的村民不敢下山，表示自己可以挖野菜果腹，绝不会拖后腿。 「你以为，我为何要让你们准备粮食？」卫曦音站在寺庙门口，冷笑一声，「卫氏坞堡乃我卫氏一族居住之地，外人想进去白白让我们保护，那就得交粮食换平安。」 听女郎之意，进入坞堡竟要缴纳粮食！ 有村民顿时坐不住了，现在外面都是怪物哪有坞堡里安全，再说了他们的家当都在家里，本来心底就惦念着，现在有护卫护送，有人立刻起身准备下山回家取粮。 其余胆小的村民，见邻居已经准备下山，也顾不得害怕连忙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褚钰在一旁默默看着，心底不由赞嘆。 卫女郎好手段，此举可谓恩威并施，保护了村民，卫家有了好名声又能得到粮食。 要知道如今世道彻底乱了，今年地里的收成本就不好，粮食只会越来越精贵，日后恐怕有钱也买不到粮了。 卫曦音这时转身看向褚钰，礼貌问询道：「先生打算何时动身？」 褚钰弯腰恭敬地朝她行礼，「钰午时动身。」 卫曦音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那真是遗憾，只能祝先生一路平安了。」 她想了想，紧接着说道：「先生若接到家中亲眷，可来坞堡投靠，卫氏定奉先生为座上宾。」 褚钰连忙谦虚道谢。 眼见事情已经办妥，他便提出需要收拾行李，起身告辞出了寺庙。 卫曦音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神情变得晦暗不明，她细细揉搓着白嫩细手，自言自语道：「这个褚钰，不太对劲啊。」 第9章 动身 此话被一旁的常鹰听见，他立刻摸上腰间的佩刀，神色肃穆，「女郎可要下令将人扣下？」 自家女郎聪慧过人，既然说那人有问题，那人就铁定有问题。 卫曦音却摇了摇头，「不用。」 常鹰感到不解，不知她是何意，「那……」 卫曦音并未作答，反而问道：「这个褚钰自称曾是长沙王幕僚，又主动交代从南边过来，你猜这是为何？」 南边是疫病最开始出现的地方，他怎么刚好在疫病爆发时，就这么凑巧请辞回家探亲。 再者，哪有人千里回家身边连个护卫都不带，能被长沙王收入麾下，想必也不会是普通人，不至于穿着一身粗衣布鞋，独自上路回乡。 所以卫曦音推测，这个褚钰很有可能不是请辞回家，而是偷偷跑的。 「既然如此，那褚先生为何要主动向女郎交代？」常鹰还是不太明白，他一个武夫，不太懂这中间有何关联。 这不是故意引起女郎怀疑吗？ 「没错，他就是要故意引起我怀疑。」卫曦音平静解释道，「因为翼州也爆发了疫病，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褚先生现在需要一个安全的、能够护住他家人的容身之所。」 卫氏坞堡就是最好的选择。 「等着吧，等他回家接到家人后，肯定会前往卫氏坞堡。」卫曦音笃定道。 * 百姓们陆陆续续背着粮食上山。 在得知进入卫氏坞堡要缴纳粮食，加上自己日后吃喝，几乎所有人都是能背多少背多少，尽量将家里能带的粮食全部带走。 护卫们也搬出几袋面粉，开始砌灶烧火，和面烙饼，准备路上食用的干粮。 午时刚过，褚钰便来向卫家姐弟请辞。 卫曦音让人为他准备了路上的口粮，嘱咐注意安全，便与他在庙里告别。 至于褚钰要如何回家，那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也是时候该上路回家了。 常鹰对这一带很熟，之前便同卫曦音商量过回家路径，目前只有从山上走，绕过所有有人的地方最为安全。 常鹰道：「翻越这座山后便是中山郡，只要沿着山路走，再翻越两座山，就可抵达安平郡辖内的永宁县。」 「到那时我们需要下山，绕过县城进入清河郡，那里离卫氏坞堡仅几里路。」 卫曦音对此安排没有异议。 再三确认行进路线后，她便下令整合队伍，启程出发。 许是在庙里憋了太久，一听要走了，卫琅便不由高兴起来，自告奋勇要帮忙背运粮食。 常鹰也不敢让他拿太重的东西，便将姐弟二人的随身行李交由他带着。 没了牛车託运行李，粮食只能依靠人力搬运，除了一些负责周围安全的护卫，其余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十上百斤的粮食。 山路难行，护卫们背着重物行走，还要顾着身后那些背着粮食、时不时掉队的村民。 就这样走了半天，他们居然还未翻过这座山。 夜晚太过于危险。 刚过申时，常鹰便下令停止前进，寻找附近可躲避的地方过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今晚没有破庙，只有一处露天石头形成的天然屏障，普通人躲在里面，护卫们站在外层守护。 凝霜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家女郎身旁，时不时紧张地四处张望。 已经过了两日，她似乎还未缓过劲来。 卫曦音见状，心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开口问她：「若是有一天怪物袭来，我们走散了，你打算怎么办？」 凝霜一听，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个场景她光是想想都快要被吓死。 卫曦音见此，又道：「到那时，你或许只有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才有可能幸存下来。」 「你看褚先生，独自一人上路回家，而你身边不仅有我，还有常鹰与一众护卫，那些怪物再怎么厉害也是由人所变，不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看久了也就那样，有什么好怕的？」 这下凝霜真哭了出来，小丫头这时也不忘记那些怪物，怕声音传到山下，又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身旁站立的两名护卫一脸黑线。 女郎这到底是在安慰人，还是吓唬人啊。 卫曦音倒是面不改色，她本来就不怎么会安慰人，让她哭出来也总比一直闷在心里好。 想着明日还要赶路，卫曦音便不再开口说话，闭上眼抓紧时间补觉。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人数众多，生人气味浓烈，到后半夜竟有几只丧尸顺着山路摸了上来。 好在守夜的护卫发现及时，在闹出动静前出手解决掉了它们，并没有引来更多的怪物。 等到天亮，有村民醒来看见丧尸尸体，吓得魂不附体，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昨夜有丧尸突袭，村民们暗自庆幸，幸好当时听了褚先生的话，选择跟着女郎前往坞堡。 否则凭他们这些人，只怕活不过几日。 常鹰找到卫曦音，禀报导：「女郎，昨夜我们牺牲一人。」 那些丧尸在夜晚速度惊人，力大无穷，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护卫们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有一人不幸被怪物抓伤。 卫曦音听闻消息，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护卫们没有护具，没有远攻武器，在面对丧尸时只能进行近身肉搏，加上夜晚视线受阻，一不留神就容易负伤。 而受伤，就意味着死亡。 「收拾好东西，尽快赶路。」现在别无他法，只有尽快赶回坞堡。 「是！」 接下来几日，除了睡觉，众人都在日夜不停地赶路，肚子饿了就摸出派发的干粮，边走边啃。 爬山本来对于卫曦音来说并不难。 她在京都时，就经常陪着母亲去镇国寺烧香理佛，她的母亲俞氏信佛，为表虔诚每次去庙里祭拜都步行上山，她身为女儿自然陪在左右。 久而久之，她从山下走到山顶，已经能脸不红气不喘的。 所以卫曦音自认体力不差，却还是受不住如此强度的爬山赶路。 到后面，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每迈一步都感觉十分吃力。 反观卫琅，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爬山，依旧精神抖擞什么事也没有，见姐姐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他不明所以，反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应。 到第五天，就在卫曦音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旗山。 山脚下便是安平郡永宁县。 一行人刚翻越山峰，有护卫便发现对面山头有一群村民。 那些人也不知在山里呆了多久，各个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看着都不太好。 那群村民很快也发现了他们，起先以为是追上山的怪物，一群人惊恐地四散开来。 待看清楚是一大群活人，其中还有不少佩刀的青年壮汉，人们顿时痛哭流涕，纷纷跪在地上哭喊着救命。 第10章 永宁县 那群村民开始朝着这边跑来。 等人到了跟前，卫曦音点了一名看着还算比较精神的青年，上前问话。 「哪里人？」卫曦音问道。 青年搓着手忐忑回道：「回女郎，俺是山下石头村的村民。」 卫曦音：「可知山下如今是什么情况？永宁县如何了？」 青年闻言眼眶瞬间红了，嘴唇颤抖着说道：「大前日，隔壁老李家的二儿子突然发疯开始咬人，俺爹和村里几个人以为是闹矛盾，就出去劝架，谁知也被咬了，到晚上他们就全都发了病……」说到这青年像似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 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卫曦音也没出声打断，还安慰道：「不急，你慢慢说。」 青年停顿了许久，缓过来后才接着说道：「俺爹发病咬了俺娘，俺想出门求救，却发现整个村子都乱了，好多人都在咬人，到处都有人在呼喊救命。」 「俺看着情况不对，便带着妹妹往县城跑，想找县太爷救命，但是城门紧闭俺叫不开，不得已俺们只好往这山上跑……」 「后来，陆陆续续有附近村的人逃上山，俺们村只跑出来四五个人，其他人都……」说着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名上了年纪的庄稼汉，似乎与青年是同村，见状连忙上前告罪，深怕他冲撞了贵人。 卫曦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老汉立刻搀扶着青年退到一旁。 「这些人恐怕与我们一样，上山后便再也没下去看过。」卫曦音感嘆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想要知道山下情况，还得派人下山一趟才行。 卫曦音随后下令原地休整，并派出十名护卫充当斥候，下山探查情况。 永宁县是回家必经之路，往日回坞堡只需穿城而过，再走几里路便能到家，眼下情况进城是不可能，只能从旁边的村庄借道。 只是，看那群村民的模样，村庄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 想到这，卫曦音的心不断往下沉，病毒蔓延的速度比她想像中还快，这里离卫氏坞堡如此近，恐怕坞堡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下山查看的侍卫很快回来。 禀报导：「永宁县城门紧闭，城门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怪物，附近村庄也有不少怪物游荡的身影。」 常鹰听到属下禀报，眉头紧蹙，问道：「可查探到附近村庄有多少怪物？」 几名护卫顿住，迟疑道：「约有两三百？」 山下已经瞧不见活人，白日里这些怪物四处晃荡，分散得很开，除了围在县城门口的，还有许多散在村落与田野，数目实在不好估计。 「永宁县城门紧闭？」一旁的卫曦音闻言目中生辉，「这是不是说明，县城里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只要永宁县不失守，在它身后的卫氏坞堡压力就会小很多。 常鹰却高兴不起来，他们的人数众多，护卫和村民足足有一百多人，现在又遇到了另一群村民，加上携带的粮食行李，到时下山的队伍一定拉得很长。 按照目前对丧尸的了解，白日的丧尸不会奔跑，但也会依照本能寻觅活人，它们嗅觉灵敏，听觉敏锐，几乎没有悄悄遛过去的可能。 而且他们也不能只顾着往前跑，若将大量丧尸吸引到坞堡附近，很有可能为坞堡带去灾难。 似乎只有下山清理丧尸这一条路。 但当常鹰提出要带着护卫下山清理丧尸时，卫曦音却一口否决。 「我们的护卫不能再有折损。」她道。 常鹰深有感触，可不让护卫们去，他们又该如何通过此处？ 「女郎打算怎么做？」 卫曦音闻言站起身，走到一处崖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山下，「那些丧尸没有智力，依靠本能寻觅猎物，只要利用这点就好。」 卫曦音捡起一根树杈，开始在地上画平面图，「带人找两处这样的平地，从这个位置开始挖坑，挖成一面斜坡，底部深度有七尺左右就行，尽量挖大一点。」 「另外，让护卫带着一部分百姓去砍竹子，竹子全部削成尖头。」卫曦音有条不紊地吩咐，「再安排一些人去砍树，做木矛。」 「女郎是打算做陷阱？」常鹰仔细看了会地上的图形，皱了皱眉，「但那些怪物不具痛感，脑袋不破依旧行动自如，用竹尖做的陷阱恐怕杀不死它们。」 常鹰并不认为陷阱有用。 卫曦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学会拔犀擢象，以最小的损失达到自己的目的。」 见他还不明白，卫曦音也懒得解释，事事都要说明那岂不是要累死。 常鹰只得领命下去，他亲自领着数十名人下山选地挖坑，按照卫曦音的要求，坑深七尺且带有坡度。 两个坑的距离很远，差不多有一里距离，分别在山头的东西两面。大家一直忙到日落西山，但还有一个坑未完工，常鹰立即让所有人停下返回山上。 夜晚是怪物的天下。 第二日又周而复始，就这样忙活了两天，两个坑以及所有需要的竹子和木矛全部完工。 卫曦音观察着手里刚拿到的木矛，长度约五尺，表面的稜角被打磨光滑，顶端尖锐有余但力不足，她用力握住尖部地方试了试，木矛尖部开始变得弯曲。 显然，木矛的杀伤力不够，顶端不够刚硬容易折断，根本无法刺破丧尸的脑袋。 好在她的本意也不是用它杀敌，而是使用它拉开人与丧尸之间的距离。 有丧尸一旦靠近，可用木矛将其顶住，多人合作还可用木矛将丧尸困住，令其无法动弹。 这样可暂时解决护卫们近身肉搏的风险。 常鹰还是感到不解，如此大费周章，用途居然不是杀丧尸？ 卫曦音见状嘆了口气，只得道：「去，把那些村民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拿着武器站在坑上方，戳死十只怪物免除缴纳粮食，戳死二十只奖励十斤粮食，以此类推。」 常鹰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又不是救世主，而是卫家私养的部曲。 不可能保护那群村民一辈子，村民得拿起武器学会保护自己。 看见那些由人变成的怪物，人们会下意识感到恐惧，若能让他们克服恐惧直面丧尸，知道那群噁心的怪物其实很容易被弄死，日后即便遇到丧尸他们也能自救。 所以，女郎此举是在强迫那些村民成长，若有能力突出者，日后也能成为坞堡的防护力量。 常鹰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女郎想得长远。 第11章 陷阱 村民们得知消息却不干了。 粮食哪有命重要，命都没了要粮食干嘛，他们丝毫领会不到卫曦音的用意，还认为女郎这是要让他们去送死。 但他们不敢闹，甚至不敢去质问卫曦音。 这个朝代阶级分明，清河卫氏是名满天下的世家大族，有不少族人在朝为官。若是在平常，像女郎这样的世家娘子，他们这辈子也没机会见上一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商量半天，村民只得向常统领哭求，求女郎能饶他们一命。 常鹰冷着一张脸，道：「女郎说了，不强迫各位，不愿去的绝不勉强。」 村民们闻言放下心来。 紧接着，常鹰话锋一转，「只是等到坞堡后，每人需缴纳十斤粮食才能进入坞堡，卫氏不可能白养着各位，诸位以后在坞堡里的衣食住行，都需要自给自足。」 这下大家都沉默了。 不少精明人已经开始算起帐来，看自己背着的粮食能撑多久，特别拖家带口的几户人家，他们非常幸运的全家都逃了出来。 若按照人头缴纳粮食，那他们背着的粮食交了后，几乎没有剩余，那一家人不得喝西北风啊。 还有附近那些逃上山的村民，他们的全部家当都在家里，身无一物，想去坞堡避难根本拿不出粮食。 半晌后，有几位看着强壮的村民，咬咬牙站起身来，「常统领，我们愿意去！」 最后共有十六名村民表示愿意去杀丧尸。 常鹰也不管他们是自愿，还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 他直接将人分成两组，给每人发一把长刀和一根木制长矛，让他们下山后分别驻守在两个深坑上方。 两个深坑北面都有一道长长的斜坡，用于吸引丧尸进去，这并不难，那些怪物只要闻到人的气味，便会不顾一切冲上前，不懂拐弯也不懂绕路。 到时村民只需站在深坑南面上方，举刀往丧尸脑袋上砍，期间若有丧尸一不小心爬出深坑，用木矛就可轻易将其顶回坑里。 待护卫通知陷阱已经全部布置完毕后，万事俱备，常鹰领着二十名护卫带着村民下山准备行动。 「我也去。」卫曦音站起身。 目前为止他们对丧尸的了解还是太少，正好可以藉此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白日的丧尸。 常鹰考虑到女郎的安全，正想开口阻止。 卫琅听见姐姐要下山，立马凑了过来，举手道：「我也要去。」 这几日卫琅已经隐隐有些明白过来，那些嚎叫会攻击人的怪物是由人所变，想来想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怪物要是敢欺负他阿姐，他就打爆它们的头！ 卫曦音看了看人高马大的弟弟，想着如果能锻鍊他，让他多多了解丧尸，利大于弊，于是同意了。 常鹰完全插不上嘴，也阻止不了。 无奈，他只得带着姐弟俩下山。 山下东西两面各设有两个深坑，常鹰带着他们去了东面。 根据安排，每个坑各有十名护卫和八名村民蹲守，护卫们两两一组，配合着引怪，其余人全部集中在深坑南面。 等人站定后，两名护卫出发，打算先引少数怪回来实验一下。 果然如预料般一样。 丧尸走到附近，引怪的护卫跑开，他们站在南面甚至不需要移动一下，那些丧尸自己就顺着斜坡走来，甚至不懂得绕路转身，就这样直直地踏入深坑之中。 坑底插满竹尖，丧尸踏进去后根本站不起来，有个倒霉丧尸倒下，头刚好撞到尖部，直接被竹尖刺穿脑袋，瞬间没了动静。 卫曦音带着卫琅站在上方，仔细观察丧尸的一举一动。 白日里的丧尸不仅行动迟缓，力量减弱，甚至好像连智力也会退化。 它们的双腿变得笔直僵硬，不会弯曲，眼睛被眼白完全覆盖，似乎已经不能视物，完全依靠嗅觉和听觉寻觅猎物。 卫曦音猜测，也许是因为丧尸病毒白日会蛰伏起来，等到夜晚再重新变得活跃，所以才造成丧尸白日与夜晚两种不同形态。 可惜没有仪器对这些病毒进行检测。 这时该村民们出手了。 几位村民手握长刀，双手抖个不停，手里的长刀举起又放下，脸上的表情要多恐惧就有多恐惧。 纠结半天，有个村民深呼吸一口气，一鼓作气举起长刀，将刀尖戳进了下方坑底的丧尸脑袋里。 丧尸转瞬间倒地没了动静。 他盯着手里的长刀愣了愣，似乎，好像，这也没什么，这些怪物并没有想像中可怕，甚至非常容易就能杀死。 所谓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人开了头，立刻有人有样学样，很快坑底的几只丧尸就被消灭掉。 护卫站在一旁检查，用刀挨个在丧尸脑袋上戳了戳，确认都死光后，再用木矛绑着绳子，套在尸体脖子上，将其顺着斜坡拖出坑底，扔到一旁。 这次出去的两名护卫，引来的数量是先前的一倍。 村民们克服心中恐惧后，把这些怪物都看做一袋袋粮食，行动开始变得主动起来，等丧尸一进坑底，立刻有人举起长刀戳向丧尸脑袋，甚至还出现了抢人头现象。 卫曦音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三趟下来，附近的丧尸被杀得差不多了，护卫们需要跑更远的地方去吸引丧尸，深坑两侧也堆满了丧尸尸体。 卫曦音在这待了一天，光他们这边就杀了差不多百来只丧尸。 木矛比想像中还好用，护卫用它吸引丧尸，能有效保持距离，确保在安全范围。 有人甚至还玩起了追逐游戏，见丧尸走的慢，还回头用木矛戳一戳，那举动仿佛是在说，「你走快点。」 她琢磨着等回到坞堡后，换个轻便坚固的材质大量打造长矛，只要减少与丧尸的近距离接触，就能减少人员被感染的风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对了，还得寻找材料做手套、口罩与护目镜，特别是口罩和护目镜，刚才就有村民差点被丧尸的鲜血溅到眼睛，幸亏常鹰反应快拉了一把，那村民自己也是后怕不已。 见天快黑了，丧尸也杀得差不多了。 常鹰下令返回，部分村民还觉得意犹未尽，有眼尖手快之人，不仅拿到免除缴纳粮食的资格，还格外获得一袋粮食。 众人收穫颇丰的回到山上驻扎地，另一队人员也刚好回来，领头的什长连忙过来报告情况。 第12章 密道 「西面共解决丧尸一百二十余只。」自从卫曦音将那些怪物称为丧尸后，身边人似乎都接受了这叫法。 卫曦音点点头，「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回坞堡。」 「是！」 卫曦音让人统计今日村民杀丧尸数量，拿到粮食奖励的回坞堡后兑换。 卫琅站在姐姐身旁，看见那些村民正在排队归还刀具，归还回来的武器被护卫统一堆放在地上，也无人看管。 他心虚的看了眼正在与常鹰说话的姐姐，见没人注意，悄悄走过去拿起把长刀，独自一人跑到旁边，学着那些人的动作挥刀玩了起来。 有护卫见他一直挥刀乱砍，忍不住上前纠正，「二郎君，您应该斜着出刀，这样才能刺进丧尸脑袋。」 护卫说着挥刀示范一番。 卫琅觉得好玩，便盯着护卫的动作做了一遍，这次动作异常标准。 「二郎君真聪明。」 护卫的夸赞令卫琅很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旁人真心实意的夸奖。 又玩了一会，卫琅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悄悄把刀具放回原位，跑去找凝霜要面饼吃。 常鹰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惊嘆道：「看来二郎君是有习武天赋啊。」 刚才的一幕卫曦音也看见了，她感到十分震惊。 卫琅因心智不全，以往在家时家里人从不让他碰刀具，深怕他会伤到自己，也从未想过让他尝试武学。 如今世道乱了，若是他能有武力傍身，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常鹰开始问起正事，「女郎，现在还不能确定坞堡内情况，明日我们是直接回去？」 坞堡四面环河，只有一座吊桥通往大门，若里面无人开门，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坞堡。 这恐怕是大家最不愿意面对的，若无人应门，可想而知里面会是什么情况。 但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及为自己和身后百姓留一条后路。 「属下记得家主在清河郡还有一座温泉别庄，那里人迹罕至，应该没什么怪物。」常鹰提议道，「若是无法进入坞堡，可带着百姓暂时去那里落脚。」 卫曦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常鹰，「不用，直接回去就成。」 看来常鹰并不知道坞堡内有密道一事。 想来也挺正常，常鹰虽是祖父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但密道一事事关家族存亡，原本就只有家族的几位族老和长房嫡系才知。 家族辛秘一般传男不传女，在世人看来女儿迟早都要嫁人，终归是外人。 至于她一个女子为何知晓，自然是祖父亲口告诉她的。 卫曦音带着前世记忆出生，自小就表现得和寻常小孩不一样，别的小孩还在哭着要抱时，她嫌幼稚从不肯让人抱，别的小孩闹着要出去玩时，她已经能够自己安安静静待上一整天。 家里人也很早就注意到她的反常，只以为她是自幼早慧，并未多想。 直到有一次，河西决堤遭遇水灾，在河西任职的四叔伯被牵连了进去，祖父正在忧愁如何捞人。 当时才五岁的卫曦音，顺嘴说了句，「水利决堤与四叔伯有何关系？修建围堰围护基坑，又不做河道截流，一遇大雨自然顶不住，这明明是那位姓霍的锅。」姓霍的是指朝廷的大司空，专门主管水利工程。 祖父当时听完大受震撼，丝毫不敢相信这番话是自己才五岁的孙女说出来的。 他又细细追问下去。 卫曦音也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但祖父问得紧，她只得老实交代，硬着头皮指出当中问题。 此后四叔伯平安无事，她却被祖父盯上，经常拿些书籍或朝堂之事试探她，又下令让她跟着兄长一起读书。 族中的一些来信，祖父有时也会有意无意的拿给她看，向她说起家族的一些辛秘之事，完全是把她当男孩养。 所以卫曦音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卫氏坞堡有条密道，还在祖父的书房里见过密道地图。 祖父说如今世道不太平，若有一日坞堡被围，密道就是族人的逃生通道。 而现在，密道则成了他们能进入坞堡的方法。 卫曦音当即决定，带着人走密道。 若是坞堡已经沦陷，叫门也没用，还会惊动里面的丧尸，若是坞堡安然无恙，那自然最好不过，最多密道的秘密被暴露在人前。 末世来临，密道的作用已无从前重要，眼下必须尽早查探到坞堡的情况才行。 * 今夜格外宁静，只偶尔能听见几只零星的丧尸在嚎叫。 众人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收拾行囊，卫曦音开始断舍离，将所有除粮食外的东西全部捨弃，尽量减轻护卫们身上的重量。 当然扔是不可能扔掉，万一世道哪天恢复，这些金银细软可都是值钱的玩意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卫曦音让凝霜找了个隐蔽地方，将东西埋好，在附近做上标记。 等收拾妥当，所有人员排好队下山。 护卫被分成外围和内围，外围负责警戒与杀敌，内围负责背运粮食。 队伍很长，杀过丧尸的那十六名村民，也被安排在外围，卫曦音告诉他们奖励仍然有效，拿到人头依旧可以兑换粮食。 那十六人闻言，也不像昨日那般害怕，有木矛在，他们可配合着限制丧尸行动，用木矛顶住，再出手砍掉丧尸脑袋。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开始往卫氏坞堡方向移动。 大家小心翼翼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人们屏住呼吸，尽量放轻脚步，不敢发出声响。 开始的一段路非常安静，附近的丧尸几乎都被昨日吸引过来杀掉了，偶尔遇见几只零星的，还没靠近就被外围的护卫取下首级。 直到他们走到石头村。 这个村庄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站在村口便能看清整个村子的全貌。 几十只丧尸在村落里四处晃荡，它们的眼白占据着整个眼眶，高温天气使得暴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溃烂。 整个村庄瀰漫着一股难闻的尸臭味。 似乎闻到了人的味道，丧尸们开始耸着鼻子，摇摇晃晃地朝着村口走来。 几名石头村的村民瞧见这一幕，瞬间红了眼眶，人群里传出细碎微弱的呜咽声。 这些都是他们的父老乡亲，有些还是他们的骨肉至亲。 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但他们不敢闹出大动静，怕引得这些怪物发狂，连放声大哭的权利都没有。 走在最前方负责开路的常鹰，带着几名护卫上前，用木矛顶住丧尸身躯，配合着挨个取下首级。 不得不说，就连常鹰也觉得木矛好用，非常轻便易携带，队伍里现在几乎人手一根。 等解决完村里的丧尸，队伍在原地休整。 常鹰带着护卫开始挨家挨户搜刮粮食，他们现在人手不足，无法取走这些粮食，所以常鹰只是命人将粮食收集到一处，等回坞堡安顿后再抽空出来拿。 至于石头村的那几名村民，卫曦音让他们回家取粮，能带多少带多少，参与外围工作的，东西由村民各自帮忙分担点背着。 之前被问话的那名青年，望着一地尸首，哭着鼻子哀求道：「请女郎允许俺将亲人们安葬。」 第13章 坞堡 卫曦音同意了他的要求。 青年带着几名石头村的村民，连忙下跪磕头道谢。 因为安葬村民耽误了些许时间，好在时辰尚早，这里已经离坞堡不远。 众人再次上路。 一路走过去，越靠近坞堡，路上遭遇的丧尸变得越来越多，从之前零星几只，开始变得成群结队出现。 卫曦音等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走到这里她再也没法自欺欺人，认为坞堡内会无事发生。 只愿族地不要出现太大伤亡才是。 又走了一段路，坞堡的轮廓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远处看，坞堡像似一座壮丽的城堡，威严耸立的城墙足有十米高，正对着他们的正门吊桥高高收起，四周的护城河形成天然屏障，将坞堡与世隔绝，看起来像一座被孤立的岛屿。 看着安全感十足，也不怪那些村民就算缴纳粮食也想进去。 卫曦音特意观察了下坞堡周围，因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安宁，坞堡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丧尸身影，她心定下来不少。 到了这里，队伍换成了卫曦音带路，她根据记忆找到地图上的路线，带着众人朝坞堡左面方向挪动。 越走越偏，眼见离坞堡越来越远，人群中有村民不明所以，发出了疑问声，又见其余人都默不作声，只默默跟着大部队行走，便自觉地闭了嘴。 直到走进一处坟地，队伍终于停住脚步。 卫曦音进入墓地，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坟前的墓碑，在里面打着转。 良久，她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墓碑招呼着护卫上前：「把这墓碑挪开。」 立刻有护卫上前，试着搬开那沉重的石头。 随着巨大的墓碑被挪动开，下方出现了一阶阶的石梯，黑幽幽的洞口像似一头沉睡的巨兽，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弄得震惊不已。 卫氏一族居然在坟地里设置密道！ 若是没人带路，大概永远不会有人想到。 卫曦音也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带着卫琅率先踏入密道。 护卫们紧跟其后，身后的村民们见状连忙跟上。 等人全部进入密道后，垫后的常鹰才关上密道入口的门。 密道里面很黑，也很深，通道一直在往下，大家只能跟着前一个人的脚步向前走。 卫曦音寻着记忆在密道里摸索着前进，她开始还有些担忧，害怕底下会缺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非常多余，古人的智慧无法想像，他们已经往下走了几十米，里面依旧氧气充足。 也不知走了多久，下梯的路变成上坡，众人开始爬楼梯。 卫琅有些害怕，这里面太黑了，他连身旁的姐姐都看不见。 「阿姐，你在哪？我害怕。」 卫曦音连忙拉住他，「别怕，马上就到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话音刚落，前方就出现了一堵墙，她拉着卫琅赶紧停住脚步。 一旁的护卫连忙朝身后喊停，「到了，都别再往前挤。」 卫曦音双手在墙上摸索，直到摸到一处凸起处，她深呼吸一口气，指着那处使劲按下去。 前方一道石门缓缓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大家下意识闭上眼睛，待适应光线过后，众人才重新睁眼。 眼前是一处开阔的四方小院，看着不大，却修建得格外精緻气派。 「这里是卫氏宗祠。」卫曦音对着弟弟介绍道。 宗祠是供奉祖先神主，进行祭祀的场所，被视为宗族的象徵。 大家族都设有宗祠祠堂，每逢祭祖，或有家族大事需要禀告祖先时，平日上锁的祠堂大门才会打开。 卫曦音抬眼看向门口。 果然，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紧闭，门从外面被锁住，透过门缝能清晰瞧见，门上挂着把古铜色大锁。 他们被反锁在里面了。 古人信奉鬼神之说，将宗祠列为圣地，对列祖列宗十分敬畏，卫氏能发展成如今这般规模，族老们认为那都是祖先保佑。 她若是敢弄坏祠堂里的大门，后果可想而知。 看来要出去，只能带着人爬墙，还不能弄坏这里的一草一木。 卫曦音让护卫招呼密道里的人出来，特地嘱咐只能呆在院中，不可随意走动，不可触碰这里的任何物品。 这么多外人出现在祠堂内，等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向族中的各位族老解释，万一再弄坏了祠堂内的陈设，族老们生起气来，恐怕就连祖父也保不了她。 百姓们背着沉重的粮食，一路上提心弔胆，如今终于如愿进入卫氏坞堡，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待听闻这里的卫氏宗祠，大家也不敢放肆，老实的呆在原地。 常鹰最后一个从里出来，卫曦音见人都出来后随即转动廊下花盆，石门应声关闭。 常鹰立刻走过来，躬身道：「女郎，属下担忧家主，想带人先去老宅看看。」 卫曦音转过头来正准备答应，却像似突然看见了什么，面色忽然一下变得苍白，颤抖的手指着大门上的门缝。 常鹰目光瞬间变得警惕，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透过门缝往外瞧。 宗祠位于坞堡正中心，是整个坞堡地势最高的建筑，祠堂只有一道正门，下面是一片巨大空旷的广场，每年祭祀族人们都会聚集在此。 因视野有限，常鹰透过缝隙只能瞧见下面广场一角。 但仅仅那一小块地，便有十几只丧尸身影。 这一发现令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常鹰差点没站稳，他颤抖着嘴唇说道：「那家主他们……」 「女郎！」 「阿姐！」 一旁的卫琅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姐姐，目光触及到她惨白的脸色，吓得张开嘴嚎哭了起来，「阿姐，阿姐，你可别吓我，哇一一」 卫曦音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被他这么一哭闹，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拍了拍弟弟肩膀，白着一张脸轻声说道：「我没事。」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坞堡内的情况似乎比想像中还糟糕。 卫氏是当地大族，居住在坞堡内的族人上千，再加上各家僕从下人和私养的部曲，人数非常之多，堪比一个县的人口。 这么多人，不可能都遭了殃。 其他活着的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祖父他…… 卫曦音不敢再细想下去，眼下所有人都指望着她，她必须先振作起来。 「检查下四周，所有人退回密道！」 第14章 噩耗 听闻要撤回密道，人群里心思浮动。 大家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抵达坞堡，谁曾想坞堡内的情况瞧着也不比外面好到哪去。 想到还要为此上缴粮食，有些村民开始后悔，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卫曦音才没空理会那些人心思，她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只想快点找到祖父和幸存的族人。 她走到廊下转动花盆，重新打开密道石门，眼睛不经意一瞥，发现盆底似乎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盆底摩擦的两条痕迹，一深一浅，深的那条应该是她刚才关门留下的。 「常鹰！」卫曦音连忙唤道。 常鹰立刻赶来，待看见盆底的两条痕迹，惊讶道：「回女郎，这是……密道之前肯定被人打开过。」 难道是祖父带着人逃出去了？ 卫曦音嘴角微翘，但只一秒，嘴边的弧度又慢慢拉了下来。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丧尸，根本不安全，他们会去哪呢？ 她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常鹰提起过，祖父在山上还有座温泉别庄。 卫曦音忙道：「立刻派护卫去温泉别庄查看！」 常鹰领命而去，带着十几名护卫匆匆返回密道，亲自去别庄探查。 众人留在祠堂等待消息。 卫曦音有些心神不宁，在院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走动。 卫琅刚哭过的眼眶红红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姐姐身后。 见他这样，卫曦音心底百感交集，忙拉着他宽慰道：「阿姐没事，只是在担忧祖父他老人家的安危。」 卫琅睁着一双哭红的大眼，不解问道：「阿姐，祖父为什么不在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卫曦音耐心解释道：「因为家里现在全是怪物，不安全了。」 卫琅一听家里来了怪物，握紧了拳头，自告奋勇道：「那我出去打怪物。」祖父要是知道一定会表扬他的。 卫曦音敷衍地点了点头，也没当真。 又过了会，实在无事可做。 卫曦音干脆走到门边，毫无形象地趴在大门上，观察着外面动静。 祠堂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外面的那些丧尸已经闻到味道，开始慢慢朝着这边聚拢。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好在祠堂地势高，门前修建有九十九阶石梯，层层的阶梯又窄又陡，白日里双腿无法弯曲的丧尸根本爬不上来。 之前因为一直在赶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机会对丧尸做更细緻的观察研究。 众人就这样在祠堂里待了一整日。 直到日落西山，常鹰才迟迟归来。 卫曦音见他独自一人回来，身旁的护卫不见踪影，脸色瞬间变了。 她连忙上前问道：「别庄情况如何？祖父可在？其余护卫人呢？」 连发三问，足见她的内心有多焦虑。 「回女郎，别庄里有人，是族中送出去的火种。」常鹰默默说道，「属下怕那群孩子出事，所以将护卫留下，以便保护他们安全。」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显然，坞堡里的情况并不乐观，甚至一度让族人认为会因此灭族，才会紧急将一些血脉后代送出坞堡。 而那群被送出去的孩子，被称为火种。 卫曦音面色惨白，不死心又问：「族中长辈呢？孩子们身边没人护着？他们可知道祖父消息？」 常鹰摇了摇头，「别庄里有数十名部曲和下人，据他们所说，出事时情况紧急，坞堡内发生大规模暴动。」 「孩子们被召集起来紧急送出去，二族老让他们在别庄呆着，等平息祸乱后再通知他们回来，并没有长辈随行，也未看见家主。」 说到这常鹰顿了顿，「如今已经过去多日，没见有人去接，家主他们……恐怕都还在坞堡内。」 话音刚落，见卫曦音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常鹰忙又道：「女郎不必过于忧心，明日属下就带人出去找找，说不定家主他们都平安无事。」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眼见又要迎来天黑，这里加上村民足足有两百多人，那些丧尸嗅觉敏锐，会根据气味找人，这里并不安全。 卫曦音只得带着卫琅先返回密道躲避。 在进入密道时，她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突然顿住。 卫曦音望着黑黢黢的密道口，疑惑出声，「既然坞堡情况如此严重，族老们为何不带着族人退进密道躲避？或者领着所有活着的人上山？」 常鹰也愣住。 对啊，明明有退路在眼前，卫氏族人们又不傻，为何不离开？ 就算当时丧尸爆发时事发突然，也不至于只送出几个孩子吧。 除非…… 「除非坞堡里还有一处躲避之处！」卫曦音笃定道。 一定是这样！ 狡兔三窟，像祖父那样的老狐狸，不可能只给家族留一条后路。 想到这，卫曦音立刻吩咐道：「明日先出去探查一下坞堡内的丧尸数量，我们先想办法清理掉外面的丧尸。」 只要人还在坞堡内，清理完丧尸他们自然会自己出来。 再者，像坞堡这样理想的绝佳防御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放弃。 * 翌日。 天亮后，常鹰率先走出密道，沿着四周探查地形。 卫曦音心里装着心事，静不下心，干脆带着卫琅与他一同在祠堂内逛了起来。 宗祠不大，四四方方的小院，正中堂屋紧锁，里面放着祖先牌位，外面周围一圈连着走廊，走廊又分为内外两条，成环形状。 祭祀时，能进入宗祠内的族人，便站在内环廊观礼。 外环廊则在围墙外，当举行盛大仪式时，族老们便站在那里，对着广场那些没资格进入祠堂的族人宣读祭词。 因此，祠堂门前一片开阔，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 到是正屋后面有条街道，街道两旁一排排双层小楼鳞次栉比，离得最近的明镜堂，是族里处理庶务之所。 因地势原因，站在外环廊看外面一览无余，目光所及之处全能瞧见丧尸身影。 数目之多，根本数不过来。 见此情景，常鹰忧心忡忡，「女郎，如此多的数量，我们的护卫人数太少，恐怕不好清理。」 他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佩刀，如实说道：「再者，我们需要先补充武器。」 离京时，每个护卫都佩戴着长刀，但经过这些日子厮杀，许多刀刃出现翻卷，他们需要先补充装备。 没有武器是万万不行的。 第15章 武器库 卫曦音沉思片刻，问常鹰：「族里有兵器库吗？」 「有！兵器库就在老宅旁，但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常鹰忙道。 常鹰身为卫暨心腹，有时需要往返京都与坞堡，帮忙传递一些重要信件，所以对坞堡内的情况还算熟悉。 兵器库的钥匙有两把，一把由五位族老共同保管，一把在身为族长的家主那里。 没有钥匙，他们也进不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卫曦音却是知道，祖父有在床底设置暗格的习惯，喜欢把一些重要物品放在暗格内。 她立刻决定，「挑选几名护卫，先回家看看。」 不管怎样，他们都得跑一趟，就算找不到钥匙，也要想办法弄开兵器库大门。 没有护具就算了，要是连武器都没有，总不可能让护卫们赤手空拳杀丧尸。 「是！」 但是外面都是丧尸，他们要怎么出去呢？ 很快众人就想到了办法。 护卫从村民手里收集到一些麻绳，将麻绳拧成一股股粗绳，然后将绳子一头栓在外环廊下柱子上，另一头绑上石头，抛向对面明镜堂二楼。 来回试了好几次，石头终于缠住对面二楼木栏，死死卡住，常鹰连忙将绳子绷紧。 怕不牢固，他又连着扔出三根绳子，卡在不同的木栏缝隙里，做成一个简易的云梯。 这样人就可以顺着云梯，爬到对面二楼。 这次卫曦音要跟着一起去。 一是因为要回家找钥匙，二则是她想去看看，兵器库内有没有好用点的护具。 卫琅一听阿姐要走，立刻闹着也要去。 卫曦音劝了半天，他也不听，一听见要和姐姐分开，水汪汪的大眼睛便蓄满了泪水。 卫曦音只得道：「其实阿姐是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卫琅一听，立刻竖起耳朵。 「你要看着这些绳子，不让任何人碰，守好了它阿姐等会才能原路返回，这是头等大事，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阿姐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碰绳子的。」卫琅闻言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 卫曦音露出满意的微笑，表扬道：「好，这事也只有二郎才能办好。」 一切安排妥当，卫曦音带着常鹰等人准备出发。 老宅的位置距离祠堂也不是很远，站在这里就能瞧见大概轮廓。 常鹰指给卫曦音看，仅一条街的距离。 一名护卫先试了试云梯的牢固度，率先爬上绳梯。 底下是乌泱泱的大群丧尸，它们举起满是污血的双手，去够头顶上的人，嘴角发出不明的「呵呵」声，场面看着非常刺激。 护卫动作敏捷，很快安全爬到对面。 紧接着是卫曦音，她面不改色地攀上绳子，朝着对面爬去，丝毫不去看下面那些扭曲的面孔。 或许是因为她体重轻，绳梯晃动很小，一路过去都很稳，很快就到了对面，护卫立刻迎上前虚扶一把。 见女郎安全抵达对面，剩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顺着绳子爬到对面二楼。 人到齐后，卫曦音踩着护卫肩膀攀上房顶，一行人在房顶上快速移动。 底下的丧尸也随着他们的动静跟着移动。 众人丝毫不受影响，很快便抵达老宅。 老宅是长房一脉继承的祖屋，四进的院落，庭院错落有致，看着素朴却不失典雅。 从屋顶上往下看，房屋大门紧闭，院里的落叶无人清扫，四周空旷显得有些荒凉。 卫曦音或许做梦都没想到，有一日她会是用这种方式回家。 两名护卫率先从房顶上跳下，警惕地查看四周，确认屋子里没有丧尸后，打着手势示意可以下来。 常鹰想扶她下去，卫曦音却摆了摆手，身手矫健地翻身借力，顺子柱子往下滑，成功安全落地。 一行人也不耽误，立刻前往主院。 刚一走进主院，廊下干涸的血迹便印入眼帘。 卫曦音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去想那些血迹是谁的，只微微停顿片刻，便带着人直接去祖父的起居室。 护卫们没敢进去，全都守在门外。 卧室内的陈设非常整洁，显然事发地不在此。 卫曦音进屋后直奔卧榻，一把掀了上面的被褥，左右敲击寻找空洞处，很快她就发现了暗格。 暗格里面除了一些田产地契与密封的信件外，还有几把各类大小不一的钥匙。 她也不知哪把会是兵器库的钥匙，干脆全部拿起揣进兜里。 兵器库与老宅仅有一墙之隔，隔壁大门敞开，里面有零星的几只丧尸晃悠。 常鹰已经熘过去关紧了大门，将里面的丧尸清理干净。 一行人又翻过围墙，来到了兵器库大门前。 卫曦音掏出钥匙挨个试，终于如愿打开了门上铜锁。 库房不大，但里面应有的兵器一样不少，一排排长短不一的兵器靠墙摆放，没有挡板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些盾与匕首。 卫曦音在里面看了会，发现这里除了盾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防护用具。 说实话她有些失望，但这个年代就是如此落后，武器与防具丝毫没有创新。 见里面还有间加了锁的屋子，门是用铜铸造的铜门，她走过去试着用钥匙开门，却发现所有钥匙都打不开。 见此只能放弃。 卫曦音又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各类长剑，她拿起一把顺眼的在手里试了试，重量似乎比其他兵器轻了不少，很适合女子使用，便顺手为自己选了件武器。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半天，最后指着其中两样东西道：「将盾牌和长缨枪全部装上。」 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用绳子将武器捆在一起，再用布打包背上，不一会每个人腰间和背上都拿满了武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这些盾牌非常沉，盾在制作过程中，想要坚固只能往里增加质量，质量上去重量自然也跟着上去。 这完全不符合卫曦音对防护用具的要求，但现在只能将就，等日后再想其他办法。 众人打包好东西原路返回。 卫琅搬了个垫子坐在外环廊的柱子旁，守着这一头的绳索，正眼巴巴地等着姐姐回来。 他等得百般无聊，便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底下的丧尸扔去，嘴里嘟囔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群怪物，我和阿姐才找不到祖父。」 卫琅的力气极大，石头砸在丧尸脑袋上，瞬间起了一个大窟窿，被砸中的丧尸身形摇摆着晃了晃，眼见就要倒下。 没过多久，他抬头看见远处房顶上正在快速移动的小黑点，知道这是阿姐回来了，卫琅立刻兴奋地站起身，大声呼喊道：「阿姐，阿姐！」 底下的丧尸因为他的喊声开始变得躁动，一旁守着的护卫连忙制止了他。 卫曦音等人安全回到祠堂，卫琅立刻沖了过来，一副求表扬的口气说道，「阿姐，我没让任何人碰绳子。」 卫曦音顺势摸了摸他脑袋，「不错，二郎真厉害。」 第16章 计谋 带回来的武器被分发给了护卫，盾牌的数量不够，便堆放在祠堂走廊上，要用的时候再命人去拿。 目前护卫只剩四十二人，另有十名护卫现在守着别庄，剩下的人里，还需安排人员驻守祠堂，实际上参与战斗的人员很少。 这么点人，想要清理坞堡内的丧尸，简直困难重重。 坞堡内又不可能故技重施挖陷阱，再说了，得挖多大的陷阱，才能装下这么多丧尸。 常鹰神色忧虑，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卫曦音见此，不由嘆了口气。 常鹰武力高强却不善于思考，卫琅又还是个孩子，她有时候想找个人商量事都找不到。 这时她突然想起那位褚先生，要是她身边也有个头脑聪慧的谋士就好了。 听她在嘆气，常鹰以为女郎也毫无办法，便主动道：「女郎不必忧心，属下愿带着人下去清理丧尸。」丧尸虽多，只要慢慢清理，总有杀光的一天。 护卫们也全都站了出来。 他们都是杀过丧尸的人，白日里的这些丧尸行动迟缓，根本不惧。 卫曦音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那得杀到猴年马月去？没必要如此冒险。」 听女郎的意思，她已经有了主意？ 常鹰忍不住开口询问：「女郎可有妙计？」 卫曦音摆了摆手，「妙计没有，不过确实是有个办法。」 一旁的护卫们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卫曦音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谁说要杀光它们？」 「我们直接敲锣打鼓，把它们引出坞堡不就好了。」 「只要将大部分丧尸引出坞堡，剩下的自然好清理，外面的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祖父和活着的族人们。 众人直接愣住，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不过……」卫曦音话锋一转，「难就难在如何放下吊桥。」 吊桥在坞堡门口，由八根铁链固定在一个圆盘上，转动圆盘才能控制吊桥升降。 而那里的丧尸恐怕数目不少。 「我去。」常鹰不假思索道：「坞堡里属下最熟，白日里应该没问题。」 他们的人本来就少，除了常鹰也没有别的人选。 「那事不宜迟，现在派人去城门口打探情况，再安排人去寻找鼓和锣，都准备好明日一起行动。」卫曦音道。 有了计划，众人心底了不少。 当即就有护卫顺着云梯出去，打探情况和寻找锣鼓。 卫曦音带着其余人返回祠堂内，百姓们几乎都坐在院子里，见到他们立刻起身行礼。 守在祠堂里的程青过来，悄声禀报导：「启禀女郎，今日有十几名百姓通过密道悄悄熘走。」 程青见他们除了随身物品，也没拿其他东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打算等女郎回来再做决断。 卫曦音听完表情淡淡的，也没有任何表示，村民想走便走，她又不是圣母附体，可不会认为这些人是她的责任。 只是，离开后就别想着再回来，坞堡不可能再收留他们。 密道的秘密现在已经暴露，等找到祖父和族人们后，她便请示祖父封掉密道。 出去的护卫很快返回。 锣鼓等物品因族中庆典需要，对面的明镜堂内就摆放着不少，怕到时声响不够大，护卫还拿回来不少乐器。 去坞堡门口探查消息的护卫也回来了，确认门口确实聚集了不少丧尸。 卫曦音根据情报制定好计划，将人分成三组。 一组跟随常鹰去大门口，制造声音将门口的丧尸吸引走，掩护常鹰下去放下吊桥。 另一组通过密道，绕到坞堡门外，只要看见吊桥放下，立刻开始敲锣打鼓，动静有多大就闹多大。 剩下一组在坞堡里引流，等吊桥放下，便尽量将丧尸往大门方向引。 卫琅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他听得懂，有些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阿姐发号施令的样子看起来好厉害。 卫曦音安排好一切，看了眼身边的弟弟，问道：「想出去玩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卫琅立刻点头，大声回道：「想。」 「嗯，那明日你跟着常鹰。」卫曦音摸了摸身上的长剑，觉得不太适合卫琅，便转身拿了炳长缨枪递给他，「拿去玩吧。」 得到武器的卫琅高兴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兵器，他抱着长缨枪不撒手，跑到一旁玩了起来。 卫曦音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慢慢扬起。 对于这个决定，她其实思考了很久。 如今世道乱了，对弟弟过度的保护反而是害了他。 万一哪天她与护卫们不在身边，到时他该怎么办。 他必须自己要有自保能力才行。 以往卫琅因心智不全，在与人打交道时容易上当吃亏，遭人嘲笑。 但面对丧尸却不一样，只需有胆量有力气，就能出去杀丧尸，卫琅又刚好具备这两个条件。 再者有常鹰跟着，不仅能锻鍊卫琅，也能最大程度保护他的安全。 * 在进入坞堡后的第三日。 堡内四面八方响起敲锣打鼓声，数名手持锣鼓的护卫在屋顶上快速穿梭。 丧尸听见声响开始变得躁动，追逐着发声源四处移动。 随着门口的丧尸被吸引走，远处一声巨响。 吊桥开始缓缓下降，行走在屋顶上的护卫立刻停止敲击动作，等放下吊桥的常鹰返回屋顶，又引导着丧尸去往门口。 与此同时，坞堡外面锣鼓沖天，声音响彻云霄，甚至伴有唢吶吹奏，比以往族中庆典还要喧闹。 坞堡地下。 幸存的族人躲在地宫内，听见外面巨大的噪声，门口负责警戒的人一脸懵圈，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声音？」 「好像是鼓声？」有人不确定回道。 卫明章领着族里几个后辈，快步朝地宫门口走来，一行人素衣白缟，头绑白巾，显然都重孝在身。 「卫廷，外面怎么回事？」卫明章问道。 被唤作卫廷的青年见到来人，眼神透着一丝不愉，但还是拱手回道：「回六叔伯，族长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去，所以我等也不知。」 卫明章闻言上前直接将人扒拉开，整个身子贴到门上，仔细聆听着外面动静。 确认外面锣鼓喧天，不是幻听，他目光闪烁，激动地说道：「恐怕是有族人收到消息回来了，快随我去禀告族长。」 地宫临时搭建的灵堂里。 没有棺椁，没有遗体，只有一排排的牌位。 地宫内不知日月时辰，卫暨经常一有空便过来看看，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盯着灵牌上面那些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久久不语。 吴伯垂着脑袋立在不远处。 「族长！」卫明章带着人急匆匆走来，人未到声先到，「外面有动静，或许有族人回来了！」 卫暨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听见了。」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出去瞧瞧？」卫明章问。 卫暨没回答，反而眼神冰冷地盯着他，「这个时候知道问我了？」 「暴乱发生时，老夫与族老们的命令，你们怎么不听？」 第17章 族人 卫暨身居高位，消息灵通，关于南边疫病及症状，他早就修书告知族中诸位族老，提醒他们注意防范。 所以当坞堡里有人发狂开始四处咬人，他与族老们立刻反应过来，忙命人去通知族人，下令将发病之人诛杀。 因为这种疫病一旦感染上，已经不能再称呼他们为人。 但这群蠢货，不但不听命行事，还私自拦下传话的护卫，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族长不可！我儿只是生了病，不至于要他命啊！」 「还请族长收回成命，那些人都是我们的血脉至亲，此时应该想办法施救，而不是……」 「八叔说的对，我们不可对族人大开杀戒！」 「我爹他只是生病糊涂不认人，族长他可是您的堂兄弟，您不能让人杀了他……」 他们认为只是会传染人的瘟疫而已，根本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当时外面又太过于混乱，族中几位长辈正在赶来路上，二叔祖见情况不对，只来得及将一些孩子通过密道送出坞堡。 在这群人拖住卫暨的时间里，坞堡内的情况一再恶化，一人发病，咬伤周围无数人，被咬伤之人开始出现症状，变成活死人，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被咬伤。 许多没有收到消息的族人，来不及反应直接丧了命。 等这些人回过神来，坞堡内的暴乱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卫暨心寒不已，他在京为官几十年，族中事务多数由族老们代为打理，许多后辈对他没有印象，在族中的威信也不比从前。 关键时刻，身为族长的他竟然命令不动族人。 而五位管理家族庶务的族老，两人被家人咬伤，一人在暴乱中被啃食，还有一人慌乱中被抓伤，躲进地宫不久便开始发病。 因为这些人的一念之仁，害死了更多族人，他却为了保全家族，不得不领着他们躲进地宫。 可想而知卫暨心头有多气。 卫明章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侄儿知错了，还请族长莫要气坏了身子。」 他红着眼接着道：「现在大家都指望着您，您老人家要保重身子，等暴乱平息，侄儿自会到诸位族人坟前，以死谢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身后那些后辈也立刻跟着跪下。 他们也知自己闯下滔天大祸，令整个家族差点灭族，若不是族长及时带着族人撤入地宫，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只一句悔不当初。 卫暨背着手不为所动。 远处一位老者步履蹒跚，被人搀扶着进来，他颤颤巍巍朝着卫暨弯腰行礼，「大兄。」 卫暨见到来人，脸色才好了些，「你怎么出来了？既然病着自当好好歇着。」 老者名卫仲旬，是五位族老中唯一还活着的，族中发生如此之祸，他思虑过重外加自责愧疚，进入地宫不久便病倒了。 「族弟听见外面动静，特意来问问。」卫仲旬喘着粗气，嗡声答道。 明明比卫暨小五岁，此时的卫仲旬看着却像一位耄耋老者。 他看着摆在灵堂内的族人牌位，神情悲拗不已，「族弟受命代管族中庶务，谁曾想有负大兄所託，让小辈酿下如此大祸，族弟有愧，只怕死后亦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卫仲旬抹了抹眼泪，剧烈咳嗽起来。 卫暨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轻嘆一声道：「此事不怪你，你又何必将责任揽下。」 卫仲旬显然没听进去，他止住咳嗽后，又道：「是族弟没有教导好族中小辈，大兄莫要宽慰我，等上去后便开祠堂，按族规处置吧。」 跪在地上的卫明章等人亦是满脸泪痕，他们最初只是想保护亲人，未曾想却害了更多的族人。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啊。 「罢了。」卫暨知他向来固执，没有再劝，转头吩咐道，「命人打开地宫，出去看看。」 * 巨大的动静将丧尸全部引向外面，门口的吊桥上大排长，乌泱泱的丧尸大军寻着声音追出了坞堡。 卫琅躲在屋顶上，一脸好奇地盯着下方吊桥。 出门前阿姐一再嘱咐，让听常鹰的话，不能擅自行动，他都乖乖应着。 所以刚才常鹰让他趴在这里等，他就老实趴着一动不动。 一行人就在屋顶上，默默注视着下方动静。 等底下丧尸都走光，见后方丧尸似乎有返回的迹象，常鹰赶紧从屋顶上跳下来，转动圆盘收起吊桥。 吊桥缓缓上升，发出的噪声引得部分丧尸回头，它们僵硬地调转脚步，只听「扑通」一声，一脚踏空全都掉进了河里。 直到吊桥全部收起，常鹰才敢让卫琅下来。 回家这么多天，这还是卫琅第一次站在老家的大街上。 「属下现在带人去清剿残余丧尸。」常鹰说道，「二郎先回宗祠吧，莫要让女郎担心。」 卫琅一听就不干了，他出来半天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要回去了。 但是阿姐又说要听常鹰的话…… 卫琅脸色的表情很是纠结，但就是不肯走。 常鹰哄了好半天也没效果。 女郎想锻鍊二郎君，但他们哪敢真让他沖在前面杀敌，再者他在这里，恐怕护卫们还得分出心来保护他的安全。 常鹰只得连哄带骗道：「二郎君带着五名护卫往回走，清理沿途丧尸可行？」事实上这段路都有护卫在做清理，已经变得非常安全，不然常鹰也不敢让他自个儿回去。 卫琅却不知道，一听可以杀怪物，他又高兴了起来，立刻听话带上五名护卫沿着街道往回走。 常鹰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大部分丧尸都被引了出去，坞堡内瞬间空了不少，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街道上一片狼藉，四处散乱的零碎物品，以及随处可见的血迹，连地上的青石板路都被血水染红。 从坞堡门口一直到祠堂的主干道上，沿途两旁有不少的商铺，可以想像以前的卫氏坞堡有多繁华。 卫琅提着阿姐给他的长缨枪，一边走一边四处寻觅怪物，可惜走了半天一个都没瞧见。 卫琅满脸失望，正当他准备回去向阿姐告状时，前方突然窜出来几个人，一看到他立刻拦住了他。 为首的青年一脸疑惑，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他们都不认识。 青年礼貌问道：「敢问阁下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卫氏坞堡？」 卫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气势汹汹地反问道：「这是我家，你们又是谁？」 青年有些懵圈。 还是身旁一位年长的部曲，看着眼前少年与族长相似的容貌，以及他身后穿着部曲衣物的护卫，恍然大悟地问询道：「可是长房的二郎君？」 见卫琅点头，青年等人立刻面露惊喜。 「原来是二郎，我是你堂兄卫礼啊。」 不等他有所反应，卫礼一把拽住他，「走，我带你去见族长，族长若看见你一定非常高兴。」 卫琅一听找到祖父了，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惊喜笼罩，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咧着嘴乐呵呵地跟着他们走了。 身后的五名护卫见此，其中一人立刻脱离队伍去找女郎禀报情况。 第18章 祖父 卫曦音正带着一队护卫，在另一条街道上清理丧尸。 她手拿长剑一人当先，气势惊人，身后的护卫们根本不敢拦她。 经过这些时日，丧尸面貌明显又发生了变化，身上水分流失殆尽，全身开始出现溃烂，五官也变得更加凹陷，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模样比之前还要恐怖。 卫曦音并不害怕丧尸，她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将剑刺进丧尸的脑袋里。 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传来，浓烈得差点把人给熏吐。 被这味道围绕着，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腐尸味。 这时候，卫曦音十分怀念现代的防护口罩和隔离服，要是他们也能有这些东西就好了。 眨眼间，又是一只丧尸倒地。 如今坞堡内剩余的丧尸不多，街上偶尔出现几只漏网之鱼，很快便被清理干净。 在清理完这条街的丧尸后，卫曦音强忍着难受，带着护卫挨家挨户进屋搜查，开始清理那些被困在家里的丧尸。 这时，迎面跑来一护卫，隔得老远便喊道：「女郎。」 卫曦音忙回头。 「二郎君刚遇到了卫家族人，现在跟着他们去见家主了。」护卫急促禀报导。 突然得知祖父消息，卫曦音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惊喜笼罩，她欣喜道：「祖父他们果然没事。」 这太好了！ 「快！快带我去见祖父。」 地宫内。 卫琅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祖父的大腿，大声哭道：「祖父！孙儿好想你，呜哇一一」 见他这样，卫暨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本来的惊喜变成了嫌弃，喝道：「你先起来，这像什么话。」 卫琅哭得惊天动地，他脑子不太聪明不会表达，不知该如何跟祖父诉说这一路上的艰辛，只能用哭来发泄情绪。 卫暨神情复杂，见呵斥无用，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大腿嚎哭。 又过了许久，卫琅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哭越来劲。 卫暨只得僵硬地安抚道：「快莫哭了。」 卫暨是万万没想到，族中遭逢大难，第一个赶回坞堡的族人，居然是他这心智不全的孙子。 刚看见族中小辈们带进来的人居然是二郎，卫暨惊喜之余更多的是后怕，这孩子年纪小又天生愚钝，平日俞氏对这个小儿子很是呵护，从未让他单独出过远门。 现在外面又满是怪物。 想到这些，卫暨缓和了语气，「二郎先起来与祖父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卫琅抽泣着回道：「是阿姐，孙儿跟着阿姐回来的。」 卫暨闻言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那孙女自小聪慧坚韧，有勇有谋，小小年纪时就懂得藏拙，若是她的话，自然能带着人平安抵达坞堡。 他忙问身后的护卫。 「五娘如今人在何处？」卫曦音在族中排行第五，亲近之人一般唤她一声五娘。 「回家主，女郎正带着部下在上面清剿丧尸。」护卫忙答。 卫暨听闻孙女也平安无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至于什么是丧尸，他心底琢磨了下，估计就是指那群染病之人。 想了想，卫暨对着吴伯吩咐道：「让秦善点百名部曲上去，帮忙清理残余疫症之人。」 「是。」吴伯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随后卫暨拍了拍卫琅脑袋，「走吧，我们也出去看看，别让你阿姐找不到人着急。」 卫曦音此时跟着带路的护卫，来到了地宫门口。 他们闹出的巨大动静已经惊动了所有族人，出去探查的人早就带回消息，得知上面已经安全，此时地宫的门开着，有部曲与族人守在门外。 门口的卫礼与卫廷，远远便看见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走在前面的女子英姿飒爽，手拿长剑，长剑上残留的血迹，无不表明她刚经历过战斗。 卫礼早就得知消息，笑着走上前招呼道：「这位便是五娘吧，我是三房的卫礼，虚大你两岁，是你的堂兄。」 「堂兄好。」卫曦音连忙行礼。 「不必虚礼。」卫礼连连摆手，知她着急找人也不过多客套，连忙道，「族长和二郎都在里面，我带你去见他们。」 卫曦音忙道谢。 一行人正准备进去，卫暨却带着卫琅及一群族人走到了大门口，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卫暨如今年过百半，鬍鬚发白，面容削瘦，脸上的纹路渐深，瞧着比以前清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也不似从前那般精神。 卫曦音在看见祖父的剎那，眼眶瞬间红了，轻声唤道：「祖父。」 卫暨笑着沖她招了招手，待人到跟前后，将她仔细打量一番，才嘆道：「五娘受苦了。」 世家贵族的小娘子，哪个不是娇养长大，如温室花朵般被呵护备至。 他们家的五娘却能独当一面，带领一干护卫百姓跋山涉水，使计驱逐疫症之人，守住坞堡。 卫暨感到自豪，连忙让她上前与族人们见礼。 「这是卫廷，你五叔祖家的堂兄。」 「这位明泽，你要叫一声七叔伯。」 「这是你二叔伯……」 族人们身上都带着素缟，头戴白巾，显然在服孝殇。 卫暨一一介绍，卫曦音挨个行礼，长辈们大多面露欣慰，出言夸赞。 短暂寒暄过后。 卫暨正了正神色，说道：「听回来的人说，你们现在居住在宗祠内？」 卫曦音明白祖父当众谈及此事，是想给族里一个交代，她余光瞥了眼周围族人的脸色，才解释道：「孙女等人是通过密道进入坞堡，进来时发现坞堡内到处都是怪物，不得已才选择在祠堂暂时落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卫暨闻言点了点头，「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始终不妥，还是先带着人搬进地宫暂住几日。」 如今坞堡内还有零星丧尸，各处房屋破损严重，四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加之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经久不散，还不太适合人居住。 而宗祠乃是一族重地，让一群外人住在那里，族人们难免会感到不满。 卫曦音自然答应。 接着一行人一起去了祠堂，卫曦音从兜里摸出钥匙，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祠堂大门。 卫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手里的钥匙，终究什么也没说。 百姓们收到消息，听从安排开始转移阵地，收拾行囊。 进入地宫之前，卫曦音正式让他们缴纳粮食。 「如今坞堡已趋于安稳，愿意留下的就把粮食交了，不愿的可以走了。」卫曦音冷然道。 之前一直在忙，没空搭理这些人，现在形势逐渐安稳，该收的报酬自然一分不能少。 这几日偷偷走了不少百姓，她并没有追究其原因，既然不愿留下，自然不能勉强，现在要走她也同样不会阻拦。 百姓们闻言面面相觑，这两日有人离开他们自然是知晓，也曾迟疑过要不要跟着走。 但现在坞堡内情况明显好转，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在这时刻肯定不会走了。 片刻后，有人解下背着的粮食，主动交给身旁护卫。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行动起来。 卫曦音向祖父解释缘由，「我们的护卫冒着生命危险一路护送，日后坞堡还得为他们遮风挡雨，所以孙女做主，让他们缴纳粮食留在坞堡。」 卫暨连连点头，称赞道：「升米恩斗米仇，你做的好，是该这样。」 第19章 处置 百姓们一走，宗祠内立刻变得空空荡荡。 护卫们正在帮忙收拾堆积在里面的粮食和武器，之前为了不破坏祠堂内的陈设，东西都是堆放在走廊上，等一清空祠堂立刻就恢复了原样。 族人们见此也不好过于责怪。 「祖父，如今坞堡内还剩多少族人？」卫曦音瞧见外面空荡荡的街道，不由问道。 卫暨闻言眼神一暗，身后的族人也低着头沉默不语。 重逢的喜悦瞬间被沖淡了不少。 还是一旁的卫明泽主动回道：「还剩三百九十六人，另剩一百多名护卫以及三百多名僕人和长工。」此次祸乱族中不少人牺牲，负责族中庶务的几名族老都已去世，地宫的一些事务现在暂时由卫明泽代管。 听到这个数字，卫曦音只觉得快要喘不上气。 要知道原来可有上千族人居住在此，结果竟然只活下来不到四百人，这还是祖父及时带人退到地宫的结果。 照理说，坞堡内有地宫有密道，还有不少部曲护卫，伤亡不该如此惨重才对。 很快卫曦音就知道了缘由。 卫仲旬被人搀扶着来到宗祠，身后是被绳子捆住、背着荆条的卫明章等人。 「五娘、二郎，这是你们三叔祖。」卫暨没看身后的那些人，而是向兄妹俩介绍卫仲旬。 卫曦音连忙拉着卫琅行礼，道：「见过三叔祖。」 卫仲旬咳嗽着摆了摆手，也不理会两名小辈，他看着敞开的祠堂大门，推开扶着自己的后辈径直往里走去。 久病多日，卫仲旬的步伐略有不稳，神态却异常坚定。 等到堂屋门口，他颤颤巍巍抬手，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堂屋正门。 卫暨见他这样，深深嘆了口气。 显然，卫仲旬一刻也等不及，卫暨知他心病，若这群小辈一日不处置，恐怕他的病就一直好不了。 「闲杂人等速速退出祠堂。」卫暨挥了挥手，喝道，「卫礼，过去扶着你祖父，老夫既为卫氏一族族长，此事便由老夫来。」 卫礼闻言立刻踏进正屋，搀扶起自家祖父，低声唤道：「祖父……」卫仲旬只得由着孙子扶着，退到一旁。 卫曦音左右看了眼，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厚着脸皮没动，留在了祠堂内。 等护卫都退到门外，四方祠堂内只剩下了卫氏族人。 正中堂屋大门敞开，列祖列宗的牌位跟前，卫明章等人伏地跪在下首，几人面色凄凉，满脸悔意。 卫暨站在堂屋列祖列宗牌位前，高声朗道：「请族规，呈族谱。」 族人们缓缓跪下，卫曦音见状连忙拉着卫琅跟着跪在地上。 按照规矩，宗祠向来只有男子才能入内，但只要没人驱赶卫曦音就当不知道。 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想知道丧尸爆发时坞堡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正屋内，香龛升起，香烛点燃。 厚厚一沓的族规缓缓展开，呈列在案桌上。 卫暨手指在上面轻点，盯着堂下跪着的众人沉声道：「我卫氏祖训第一条，永敦孝友，不失诗书，力守基业，严训子孙。」 「卫明章、卫明修、卫明尚等人，毋致因利害义，违背族长之令，罔顾族人性命，乃此次祸族之乱罪魁祸首。」 「今日特开祠堂禀明先祖，将其等人族谱除名，驱逐坞堡，永世不得入内。」 说着卫暨让人拿来笔墨，摊开族谱，似要将这些人的名字划去。 卫明章等人大惊失色，连连磕头道：「族长，侄儿们知错了，侄儿宁愿以死谢罪，至死也是卫家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族长……族长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网开一面。」 「求族长网开一面……」 在这个朝代，人们的宗族观念根深蒂固。 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只要是同族同根，那便是可抱团依靠的亲人，个人为小家，小家之上还有大家，大家之上便是宗族。 没有宗族那便是无根之人，死后亦是孤魂野鬼，在他们看来，这是比直接赐死还要重的惩罚。 跪在院子里的众多族人鸦雀无声，没人帮忙求情，都低垂着脑袋默默垂泪。 此次大难，几乎家家都有至亲去世，像二叔祖一大家，只有一个送出坞堡、才三岁的重孙活了下来。 「够了！」卫暨脸色铁青，厉声道，「私自扣下传话护卫，令族人因得不到消息而丧命，可知我卫氏一族差点因你们毁于一旦！」 「害死数百名族中至亲，尔等还有什么脸面当这卫家人！」 「还以死谢罪？等死了你们有何脸面去见他们，又有何等顾见列祖列宗！」 知道事情已无回旋余地，卫明章等人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 卫暨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来人，打开密道，立刻将人送出坞堡。」 到底是心有不忍，现在坞堡外全是丧尸，他们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卫明章等人不是坏，而是蠢，分不清形势，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却因一念之仁酿出大祸。 他身为族长，必须给族人们一个交代。 卫暨转头望向卫仲旬，沉声道：「老夫身为一族之长，却常年在外为官，未尽族长之责，未守住我卫氏百年基业，令整个家族遭受重创，自当领罚。」 卫仲旬倏地一下抬头，「大兄！」 「族长！」外面跪着的族人们也瞬间变了脸色。 卫暨摆了摆手，示意别打断他，「但此次之后族中元气大伤，族人们也需重新安定下来，老夫便戴罪立功，带领族人重建坞堡，守我卫氏一族基业。」 卫仲旬轻呼了口气，外面众多族人同样如此，深怕族长因此不管他们了。 「族弟这些年一直劳心劳力，帮忙打理族中庶务。」卫暨语重深长，恳切地说道，「现在坞堡百废待兴，你要先养好身体啊，族人们还需要你。」 卫仲旬眼底有泪光，良久，他才点头应下。 明白了事情始末，卫曦音趁没人注意悄悄熘出了祠堂。 卫琅见姐姐走了，也想跟着出去，他刚有动作，卫曦音便立刻转头瞪着他，示意他老实在原地呆着。 卫琅觉得十分委屈，但又不得不听姐姐的话，只得老实的跪在原地。 卫暨余光瞥见两人的小动作，转头当没瞧见。 外面的大街上。 有僕人正在用清水洗刷道路，那些掺杂着血迹的污水流进一旁的沟渠，又顺着沟渠流入外面的河流。 第20章 百废待兴 卫曦音出来没走多远就碰见了常鹰，他正带着人在挨家挨户搜查。 有些屋子大门紧闭，丧尸出不来一直被关在家里面，这种情况的他们只能破门进去剿灭。 常鹰见到她赶紧过来见礼，「见过女郎。」 「情况怎么样？」卫曦音问。 常鹰连忙道：「目前已经搜查完两条街，剿灭丧尸四十余。」 「秦善正领着坞堡的护卫从另一头搜查，想必明日就能清理干净。」坞堡私养的部曲是由秦善统领。 卫曦音点头，颔首道：「那你忙吧，我去地宫看看。」 地宫非常大，几乎有一半的坞堡那么大，里面四通八达，通道极多，若不是有门口守着的族人带路，她根本找不到方向。 卫曦音不由感嘆，卫氏一族比她想像中还要有钱，不仅能修建这么大的坞堡，还能挖出个地宫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技术并不发达，这得花费多少人力和财力。 带路的族人将她领到地宫一侧通道内，此地左右两侧都是挖出来的土屋。 跟着进来的百姓都被安置在此。 那些百姓共有207人，前几日偷偷走了一些人，现在登记人数172人。 管理着地宫事务的七叔伯卫明泽，他让人将这些人按户登记，只等上面安全后，再给他们分配房屋。 坞堡现在百废待兴，街道上的血迹需要清理，破损的房屋需要修缮，还有外面的丧尸以及族人们的丧事。 事情一件接一件，到处都需要用人。 卫曦音打算让这些百姓加入坞堡的重建工作，增强他们的归属感，尽快让他们适应定居下来。 就这样过了两天。 常鹰和秦善带着部曲搜遍了坞堡各个角落，等确认安全后，所有人收拾收拾全部搬回了地面。 温泉别庄的孩子们也被接了回来，失去亲人的孩子，由血缘关系较近的族人代为抚养。 卫曦音与卫琅跟着祖父回了老宅。 一进门，前院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院子里落满枯叶，看起来颇为萧瑟。 以往老宅无人居住，却一直有下人打扫，如今才过了没多久，就成了这般破败模样。 吴伯见状，立刻指挥着下人开始收拾。 长房一家原本都在京都，老宅只留下两个看守的下人在，那两人在暴乱中牺牲，如今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是刚从五房那边拨过来的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姐弟俩一左一右扶着祖父进屋，走到主院时，廊下干涸的血迹映入眼帘。 卫暨的脚步突然顿住，目光凝视着那处血迹怔怔出神，似乎想起了当日留下血迹之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 卫曦音连忙出声，聊起其他事，「祖父，族中如今还剩多少粮食啊？」 卫暨果然被她的话转移注意力。 他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孙女一眼，才说道：「前几日你七叔伯跟我说过，如今坞堡内有五千斗粮食储存。」 「这只是公中的屯粮，不包括各家所存粮食。」 一斗约十二斤左右，五千斗听着不少，但其实远远不够，要知道目前坞堡内加起来还有上千人。 近年来各地都有天灾发生，地里收成本来就不好，粮食价格不断上涨。 现在又遇到丧尸危机，百姓如果没办法进行播种，只怕接下来会出现更严重的饥荒。 他们得想办法屯粮才行。 只是，现在要上哪里去找粮食。 卫曦音其实心底已经有了主意，但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她怕说出来不仅没人同意，甚至还会被人训斥胆大妄为。 她只得暂且搁置心里的想法，实话说道：「接下来良田没人播种，明年没有新粮，这点粮食恐怕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粮食还能撑一阵子。」卫暨沉吟道，「到是外面那群活死人，族人们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尽快入土为安。」 混乱爆发后，进入地宫的那位受伤族老开始发病，医官为其检查发现其脉象全无，心脏早已停止跳动，身上无一丝活人气息。 后来又看过几个发病的族人，医官确认，这种疫病一旦感染上，当即人便死了，现在大家看见的，只是一具会活动会吃人的尸体。 卫暨初听见孙女称它们为丧尸，只觉得形容非常贴切，那可不就是一具已经丧失生命的尸体么。 卫曦音闻言却觉得不妥，语气迟疑地回道：「此事应当从长计议，现在我们的部曲加起来只有两百多人。」 她当然知道外面有不少是卫氏族人，活着的亲人们自然想尽快将它们入土安葬，但也不能让一路跟着她的护卫们去冒险啊。 常鹰等人跟着她跋山涉水回来，一路上危机重重，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到现在为止她的那些护卫还未休息过一天。 更何况…… 「我们没有护甲，护卫们都是拿命在拼，一不留神就有感染的风险。」卫曦音道。 想到这，卫曦音干脆问道：「就是不知族中有没有制造护具的材料，孙女是想做全准备，再召集人手出去清理怪物。」 见她思考周全，做事果断坚韧，且懂得体贴下属，卫暨不由感嘆，自己果然老了。 可惜他家五娘是个女儿身，若是郎君，卫氏百年内何愁啊。 卫暨沉思片刻，扭头看向一旁的吴伯。 吴伯心神领会，立即道：「族里公中库房和兵器库内到有不少材料，不知五娘想要做什么样的护具？」 卫曦音想了想，道：「能够保护全身的轻甲，材料轻便且有韧性，又坚固不易破损。」 这回答可把吴伯难住了。 他迟疑片刻，回道：「老奴这就不清楚了，若五娘得空，可亲自去库房看看。」 卫曦音点头应下。 她也没指望现在的科技水平能生产出这样的东西，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可替代的材料。 拿到库房的随意进出权才是最主要的。 见此，卫暨颔首道：「那便先依你，等过些日子再清理外面的丧尸，族人那边我去说。」 卫曦音连忙谢过。 谈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了屋内。 见到里面凌乱不堪的床铺，被子全都被扔在地上，卫曦音立马低下了头。 她当时着急找暗格拿钥匙，忘了将祖父的卧榻恢复原样了。 卫曦音忙从兜里摸出在暗格内拿到的几把钥匙，老实的递给吴伯。 祖孙二人心照不宣，全当此事没发生过一样。 吴伯默不作声地接过钥匙，立刻唤来下人清理打扫。 第21章 遗孤 下人们手脚利落，很快便将屋子收拾妥当。 吴伯端来热水沏茶，祖孙三人便在榻上盘腿坐下。 前几日在地宫时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问，如今回了家，卫暨便开始问起他们路上发生的事。 卫曦音老实交代，从父亲让她回乡到卫琅偷偷跟来，再到他们的牛马发狂说起，一直说到他们是如何将丧尸引出坞堡。 事无巨细，有问必答。 卫琅一听姐姐说起他偷跑出来，立刻变得坐立难安，怕被祖父训斥，忙大声道：「孙儿累了，要去歇着了。」 说着也不看祖父和姐姐的脸色，站起身一熘烟就跑了。 吴伯见状，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祖孙女二人。 见人都走了，卫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上面的浮叶。 良久，他才语气沉重地说道：「此次灾难恐怕与南边脱不了干系。」 卫曦音颔首道：「孙女也如此作想，现在看来当时我们的牛马变异，只怕与当日路过驿站的荆州使者有关。」 「而且，这么多天了朝廷都没动作，也没瞧见援兵，如今上京的处境实在令人担忧。」卫曦音忧心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上京作为国都，人口密集，繁华喧闹，且不像坞堡有密道有地宫，一旦爆发动乱…… 想到还在京都的父母与兄长，她心中十分牵挂，不免担忧不已。 可如今相隔千里，担忧也无济于事，只愿他们能平平安安，一家人还有相聚的时刻。 卫暨瞧着她的脸色，浅浅抿了口茶，他心底又何尝不担心长房一家。 「如今消息闭塞，往来不通，这瘟疫传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坞堡，守好我卫氏一族的百年基业。」这话也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孙女。 卫暨思考再三，对着她道：「你身为女子在族里走动多有不便，日后便让常鹰他们跟着你，听你调遣。」 卫曦音闻言有些诧异，她是知道的，兄长身为长房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祖父原本是打算将常鹰留给兄长的。 她正想推辞，只听卫暨又道：「大郎现在远在京都，我老了，族中的琐事已无精力去管，让常鹰跟着你，我也放心一些。」 这番话…… 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卫曦音感到一阵心慌，立刻反驳道：「祖父一点也不老，孙女和弟弟年纪尚小，还需祖父在旁时时提点。」 卫暨欣慰地露出微笑，「这是自然。」 卫曦音闻言松了口气，见无法拒绝，只得道：「那孙女多谢祖父。」 卫暨轻言嗯了一声，转头又谈起卫琅，「二郎的情况我见着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如今坞堡百废待兴，你有空就让他出去帮帮忙，帮着族人们做点事。」 卫曦音连忙帮着应下。 这时吴伯进来，弯腰行礼，「家主，五娘和二郎的院子都收拾好了。」 卫暨立刻对着卫曦音挥挥手，「行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卫曦音应着，起身告退离开。 从主院出来，穿过一段九曲回廊，便是卫曦音如今居住的朝夕院。 与卫琅居住的梧桐院仅一墙之隔。 卫曦音回来时，凝霜站在院中正在为卫琅测量身形，打算为他做身新衣服。 十二岁的少年长得很快，看着已经比姐姐还要高一头，以往穿的那些衣物如今都短了。 见女郎回来，凝霜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行礼道：「女郎。」 卫曦音点了点头，关心询问道：「身子可好点了？」 进入坞堡后不久，凝霜就病倒了，连日的奔波加上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她这一病来势汹汹，直到今日才下地走动。 「回女郎，已经好多了，奴婢在床上躺着难受，便想着给二郎君做身衣服打发时间。」凝霜回道。 说着凝霜看了眼女郎身上穿的短打，不由道：「女郎也该做身衣服了。」 女郎现在身上的这身，还是她当初干活时穿的短衫。 他们的行礼大部分都遗落在了驿站里，女郎随身带着的两套衣物，来来回回穿了好几日。 如今在坞堡里那么多族人整日盯着，女郎穿着下人们的服饰四处走动，终归不妥，还是得换回裙装才行。 卫曦音却直接拒绝，严肃教育她道：「我就不用了，如今我们被困在坞堡内，物资短缺，二郎年纪小又好动，把他现在的衣服拆了再改改，让他先将就着穿。」 凝霜的脸色微变，忙低头认错，「是奴婢思考不周。」 卫曦音缓和了脸色，语重心长对她说道：「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在世道没恢复之前，所有的物品都是用了就没了，咱们再有钱也买不到，不光是布匹，吃食也一样，能省便省。」 「奴婢知晓了。」 卫琅见姐姐教训人，早就又熘回了自己院子。 卫曦音也懒得管他，径直回屋歇息。 这么多日来，她从未睡过一日安稳觉，如今躺在阔别已久的床榻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回到地面的第二日。 坞堡内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往日的繁华不再，街道上变得特别冷清，偶尔看见有族人在外走动，也是各个披麻戴孝，神情麻木。 一眼望去，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白灯笼，有些屋子里一片消寂，暗示着这家主人都已不在。 家里没有了人的，就由族人代替收拾出灵堂。 一大早，卫仲旬穿着一身素衣，拖着病体，领着个三岁小孩登门拜访。 「大兄，这是二哥家的重孙子，现在身边没个亲近之人照看。」一见到卫暨，他便指着小孩介绍道。 卫仲旬口中的二哥，也是卫曦音的二叔祖，一家几十口人无一幸免，全都被咬感染了疫病，只剩当时被送出坞堡的孩子逃过一劫。 现在族人们自顾不暇，卫仲旬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其他人抚养，他自己身子又不太好，只有个孙子卫礼在身边。 祖孙俩都不懂怎么照顾小孩，只得带着孩子来见卫暨。 三岁的小孩还很懵懂，身上穿着下人们匆忙赶制出来的小号丧服，目光怯怯地望着屋内的老人，小手紧紧抓着曾叔祖的衣袖不松手。 看着眼前的孩子，再联想到老二那一大家子，卫暨不由感到一阵难过。 他目光慈爱地摸了摸孩子脑袋，问卫仲旬：「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二哥为他取名文康。」卫仲旬道。 「卫文康？好名字。」卫暨目光打量着小孩，语气却很沉重，「阿意家就剩这一血脉，就留下由我来养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你也别操那么多心，安心养好身子才是，让卫礼他们过来也一样。」 卫仲旬点头应道：「族弟听大兄的。」 老一辈如今只剩下他们堂兄弟俩，小辈们还不能独当一面，他自然要养好身子，替大兄分担一些。 两人又说了会话，卫暨忙催促着他回去歇着。 卫仲旬留下孩子便走了。 第22章 部曲 文康很乖，也不哭闹，吴伯找了些小玩意放在榻上，他自个儿就玩了起来。 三岁的孩子，还不明白家里出了什么事，对他意味着什么。三曾叔祖离开时说，面前的这位老人，是他的曾伯祖，以后他要和曾伯祖生活在一起。 卫曦音与卫琅过来请安时，便发现主院多了个小孩。 文康有些怕生，见到姐弟俩立刻躲到了屏风后面。 卫暨向他们招了招手，介绍道：「这是你们二叔祖家的孩子，叫文康。」 听闻是二叔祖家留下的唯一血脉，卫曦音唏嘘不已，她连忙让凝霜回院子里找找，挑个东西给孩子当见面礼。 姐弟二人逗了会孩子，便留在主院，陪着祖父用早膳。 早膳就只有一碟腌菜和清粥。 如今不仅缺粮，新鲜的蔬菜果肉更成了非常稀缺的物资。 卫曦音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祖父年纪大了，加上现在家里多了个小孩，腌菜没有营养，长此下去身体哪里吃得消。 她便问吴伯：「族里现在可有牲畜和菜种子？」 吴伯躬身答道：「回五娘，菜种子有但不多，牲畜却是一只没留。」 之前坞堡里有不少族人家里养了鸡鸭鹅猪等牲畜，但这些动物都感染了疫病，部曲在清理坞堡时，也一併全都清理了。 卫曦音闻言没有再说什么，看来还得抽个时间，派人去山上抓些没有变异的野鸡野猪回来养。 用完早膳，卫曦音便离开了主院。 卫琅一看姐姐要出门，像个跟屁虫似的连忙跟上。 姐弟俩一起去了坞堡内的营地。 坞堡大门南面两头，设有西南、东南两侧营地，之前族地共有部曲千人，两个营地各占五百人。 丧尸爆发时，坞堡内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部曲们，特别染病之人里有许多是卫氏族人，初发时情况不明，部曲们没有接到命令，根本不敢下杀手，这也导致了他们的牺牲人数非常之多。 现在坞堡原先的部曲只剩下两成不到的人，而空出来的西南侧营地，就直接划分给了常鹰等人。 卫曦音与弟弟走到西南侧营地时，常鹰正带着护卫们在空地上操练。 营地非常小，除了两旁被围起来的屋子外，只有一处不大的操场用于日常训练。 以往他们的人都是使用长刀为主，如今武器换成了长缨枪，常鹰便下令每日加操练两个时辰，让大家尽快熟悉手中的兵器。 见到女郎来了，众人立刻停下行礼。 卫曦音摆了摆手，道：「我随意看看，你们不用管我。」 常鹰走过来，单膝下跪，郑重向卫曦音行礼道：「属下常鹰见过女郎。」 昨日家主单独召见，已经向他说明，日后他们便都是女郎的人了，一切要以女郎为先。 这一跪，算是认主了。 卫曦音坦然受了一礼，才缓缓上前扶起他，「你我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多礼。」 「是。」 「我过来是想看看，咱们的人可有安顿好？」毕竟都是她的人了，她自然要先将自己人安排妥当。 常鹰知她意思，便起身带着她在营地里四处查看，边看边介绍情况，「目前我们的部曲仅有四十二人，分为四什，有四位什长，之前从兵器库拿出来的红缨枪与圆盾，家主听闻后没让归还，又给剩余的人全部补齐了，武器暂时不缺。」 卫曦音点点头，「粮食和衣物什么的缺不缺？」 常鹰道：「我们拿回来的粮食全部上交给公中了，按以前的规矩，每个人每月领粮食二斗，昨日七老爷做登记时就已经将这个月的粮食下发。」 「至于衣物和其余用品，还没来得及。」 「好在营地里原本剩下一些东西，护卫们也不挑，将就凑合用着。」死了那么多人，营地原本留下的物资不少，秦善也没让人收走。 卫曦音默默听着，这些也没办法，如今坞堡里物资暂时不缺，但坚持不了多久，自然要省着点用。 她又四处看了看，发现情况比她想像中还好，操场不远处有间小库房，里面堆放着昨日领到的粮食，和大量的衣服用具等，完全够他们几十人用。 卫曦音目光闪烁，不由问道：「咱们的人就这样占了一处营地，隔壁的可有不满？」 隔壁自然是指东南侧营地的那些人。 大家虽同属卫氏一族部曲，但一边是族地的人，一边是上京的人。 常鹰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道：「回女郎，将西南营地让出来，是秦善的意思。」 族地的部曲，一直是由秦善在统领。 朝廷对官员私养部曲，其实有严格的人数限制，要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屯兵造反。 卫暨官至中书令，可养部曲人数是两千人，其余官员少则百人，多则最多千人。 这还不是按人算，而是按家族，同族按最高规格人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比如卫暨养了两千部曲，其余卫家人在朝为官就没名额。他身为族长，又是卫氏一族在朝的领头人，只要他在一日，家族自然以他为首。 当初卫暨选准时机辞官离京，除了他年事已高、精力不如从前外，也是因三房和四房的几个长辈，有的在任上已经待了十余年。 因为朝廷制度（同族不得同时任职重要职位，不得为上下级关系），一直无法晋升。 卫暨选择急流勇退，扶持三房和四房上位，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当官需要家族支撑，族中资源会倾斜在一小部分人身上，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只要你有价值，家族就会全力供养你。 反过来，你也将成为家族的助力。 这就是古代的宗族。 而且，私养部曲非常烧钱，靠官员自己根本养不起。 像卫暨养的两千人，银钱几乎都是族里公中所出，靠自己那点微薄俸禄，不可能养得了那么多人。 所以卫暨在很久以前就将部曲一分为二，留在族里一千，上京一千。 关于秦善此人，卫曦音到目前为止还未见过，对他并不了解，她是不希望两边的人产生什么矛盾，从而影响坞堡内的团结。 在听见营地是秦善主动让出来的，她便放下心来。 卫琅开始还跟着两人身后，见姐姐一直在和常鹰说话，也不搭理他，便自个儿去找护卫们玩去了。 常鹰就这样带着卫曦音转了一圈，两人一路走到一处阶梯。 卫曦音抬眼望去，阶梯上面就是坞堡十米高的围墙，围墙上有个瞭望台，可以查看外面情况。 她想也没想就顺着阶梯上去，常鹰连忙跟着。 好不容易才爬上去。 眼前的景象令卫曦音瞳孔一缩。 围墙外便是一条五米宽的护城河，放眼望去，河里包括外面的田野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 第23章 坞堡外 卫曦音的心脏猛烈跳动。 之前坞堡内因有建筑物遮挡，人一眼望去最多只能瞧见一条街或整个广场的怪物，并不能看到全部。 加上当初制定计划时，她只负责清理堡内残余丧尸，所以并没有太直观的感受。 现在看着底下如此密集的丧尸，卫曦音心底瞬间泛起层层鸡皮疙瘩，可想而知，当初她的护卫们冒了多大的生命危险，才将这些丧尸全部引出去。 两人站在围墙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下面。 坞堡门前隔着护城河的道路两旁，一望无垠的田野，那是卫氏一族的祖田，现在田里的庄稼东倒西歪，被糟蹋得不成样，每块地里人头攒动，丧尸摇摇晃晃地在田地里走动。 围墙下方的护城河，密密麻麻的丧尸躺在水里，全部都还在活动。 这景象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卫曦音稳了稳心神，才颤抖着嘴唇问道：「七叔伯可有说过坞堡伤亡人数？」 常鹰沉默片刻，回道：「还没有公布确切数字，不过属下听秦善提过，事发时坞堡里还有许多商队在，不包括那些闲杂人等，族中牺牲人数大约不下三千人。」 部曲与卫氏族人加起来，染病人数都超过一千五了，更别提还有那么多下人与外来的闲杂人等，或各家走亲戚的亲朋好友。 卫曦音立刻收回了之前的想法，神色凝重道：「不行，不能让这些丧尸继续留在外面。」 数量实在太多了，她原先还想着可以慢慢清理，却忘了这些丧尸在水里也能生存。 护城河不但不能作为屏障，还会让这些丧尸对水源造成进一步污染。 河水已经被污染，谁知道这些河水会不会通过地下，渗进他们的井水里。 若是井水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卫曦音越想越觉得不能耽误，决定立刻返回家中，找祖父商量对策。 卫琅见姐姐步伐匆匆离开，急忙想跟上，谁知卫曦音却出声让他留在营地里。 「阿姐之前给你的长缨枪呢？」 「把你的武器拿上，日后便跟着护卫们一起操练。」 卫曦音匆匆交代几句，将卫琅留下后便独自回了祖宅。 回来时，她在家门口正巧碰到卫明泽。 「七叔伯。」卫曦音连忙行礼。 见她神色匆匆，卫明泽关心地问道：「五娘如此着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卫曦音苦笑道：「是有事要找祖父商量。」 卫明泽闻言没有多问，点头道：「正巧我也有事找族长，你也顺便一道听听。」 两人便一同去了主院。 卫暨正坐在廊下饮茶，见他们一起进来，抬了抬眼皮道：「何事？」 卫明泽行礼道：「回族长，是关于五娘他们带回来的那些百姓，侄儿想把左巷圈出来安置那些人。」 左巷原本是坞堡内下人们的居住地，如今空出不少屋子。 卫暨道：「这等小事你自己做主便好。」 「是。」卫明泽应着，目光瞥了卫曦音一眼，才继续道，「不过那群百姓似乎没有什么余粮，五娘让他们一人上交十斤粮食，剩下的估计撑不了多久，侄儿恐他们日后会闹事。」 卫明泽顿了顿，随后又对着卫曦音笑着解释道：「这话可不是说五娘做得不对，只是现在大家都被困在坞堡内，若我们直接拿粮食给他们，那五娘之前收的十斤粮食岂不是白收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不拿吧，侄儿又怕他们饿死在坞堡，坏了咱们的名声，所以来找族长拿个主意。」 卫暨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他转头问孙女，「五娘可有办法解决？」 卫曦音看了眼祖父，不懂他这是何意，但还是答道：「如今坞堡正是用人的时候，七叔伯可让那群百姓以工代赈。」 让他们帮忙干活，再用粮食当工钱。 卫暨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明泽就按这个办吧。」 卫明泽也觉得可行，点头应下。 「另外，关于水源问题。」卫明泽又道，「以往族人们都是用河水浆洗灌田，但现在河水污染，族中只有几口井水供人使用，每天打水需要排队，侄儿觉得是不是要再打几口井……」 卫曦音闻言眼皮一跳，水源是她最担忧的事，她干脆出声问道：「敢问七叔伯，河水污染对井水有没有影响？那些河水离得如此近，会不会通过地下渗进井里？」 卫明泽嵴背一僵，脸色瞬间变了，他仔细一想，觉得似乎非常有可能。 若井水被污染，族人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饮用…… 卫明泽脸色发白，焦急说道：「当初挖河道的图纸还放在明镜堂，我马上就去取来。」说着他急匆匆地离开。 卫暨听闻此事也坐直了身子，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饮用水事关整个家族存亡，容不得一丝马虎。 等卫明泽走后，卫曦音立刻将坞堡外的情况说了。 「祖父，孙女认为，必须尽快将那些丧尸清理掉。」卫曦音嘴角紧紧抿起，「是孙女之前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丧尸对水源造成的影响。」 卫曦音觉得惭愧，她之前还对祖父说可以慢慢清理。 「你七叔伯不也没考虑到？」卫暨语气平缓，柔和地安慰道，「祖父也没考虑过水会被污染，还是我们五娘聪慧，总能发现问题。」 卫曦音：「………」莫名其妙被夸了。 卫暨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转过头对一旁的吴伯吩咐道：「让常鹰和秦善来见我。」 收到消息，常鹰与秦善很快赶来。 卫曦音前不久还在与常鹰谈起秦善此人，没想到仅过了一会，便见到了本人。 出乎意料，此人非常年轻。 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这让卫曦音微微感到有些诧异，如此年轻，他是怎么当上部曲统领的。 卫暨并没避讳孙女在场，而是直接问道：「需要清理外面那个……丧尸，你二人可有计策？」 常鹰沉默，他们是部曲又不是谋士，哪来的计策。 老实人一般都是听命行事。 秦善神色沉毅，凛然道：「回族长，属下等人愿带人出去清除危患。」 常鹰见秦善已经作答，家主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只得开口说道：「回家主，女郎曾命人做过一个深坑陷阱，不知在坞堡外是否适用……」 「哦？」卫暨闻言立刻来了兴趣，转头问孙女，「什么样的陷阱？」 卫曦音便仔细与祖父说了。 「但外面的丧尸太多，深坑用处不大，有挖坑的功夫，护卫们估计都能多杀百余只丧尸。」 第24章 铁匠铺 几人正在谈话间，卫明泽拿着图纸匆匆返回。 他立即呈上图纸，说道：「族长，这是当年开凿河床引入河水的图纸，您看看。」 卫暨伸手接过，低头仔细查看。 卫明泽道：「坞堡内的井年代久远，没有找到相关记载，地下水的流动也不明。」 卫氏坞堡的前身是卫家村，也是卫氏一族祖祖辈辈生活之地。 后来宗族开始兴旺，出了不少出仕重臣，家族名声越来越大，在十几年前，由各家出资修建了坞堡。 那些水井却是一直存在的，连老一辈也不清楚一些古井的年岁。 卫暨低头看着图纸，半晌后得出结论，「河床五米宽，只有三米深，深度似乎不足以渗透到地下水里。」 卫曦音等人闻言松了口气。 卫暨紧接着话锋一转，「但这些河水还会流入其他地方，特别是沿途村庄与农田，只怕农田大面积受污染，日后无法耕种了。」 这就意味着，未来几年他们都没有新粮。 那些被污染水灌溉过的农田，就算日后不受天灾波及能种出粮食，人们也不敢吃啊。 屋内众人闻言都变了脸色。 卫明泽连忙道：「侄儿算过，公中余粮现有五千斗，有一千斗是大豆和小麦，节约点能撑过冬……」 那过冬之后呢？ 粮食的问题同样迫在眉睫。 卫曦音目光微闪，她其实之前心底就有想法，但事关重大，此事她一人做不了主。 卫暨见孙女神情慾言又止，他不动声色略过，面色不变地对着众人说道：「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门口的危机。」 卫暨手指在桌上轻敲，片刻后有了决断，沉声吩咐道：「明泽，明日召集族人，跟着护卫一起出去清理丧尸。」 「族人总要学会自己站起来，只有自身强大，卫氏一族才能在这世道继续生存下去。」 如今世道变了，坞堡内上千人，大家都待在安全的地方，偏偏那些部曲必须出去面对丧尸。 人都会怕死，而且还是变成怪物那样恐怖的死法，长此以往，卫暨怕部曲们会对卫氏心生不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这倒不是怀疑常鹰与秦善等人的忠心，而是出于对人性的考量。 「是！」 清理外面丧尸的日子被定在了三日后，一行人心事重重地离开主院。 刚一出来，卫曦音就出声叫住卫明泽。 「七叔伯，族中可有打造器具的地方？」 卫明泽不明所以，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答道：「族里有个铁匠铺，原本是帮族人们打造或维修农具使用，里面的熔炉能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铁匠铺里的铁匠已经去世，如今铺子空着。」 卫曦音闻言有些失望，不死心又问道：「那七叔伯可知现在哪还有匠人？」 族里的人口登记都是卫明泽在管，这方面他最为清楚。 卫明泽道：「有的，你三叔祖家有两个铁匠活着，卫廷家里似乎也有几个匠籍的长工，是不是铁匠我就不清楚了。」 卫曦音大喜，连忙道谢。 「不知五娘是想做什么？」卫明泽好奇问道。 卫曦音也没隐瞒，「侄女是想看看能不能打造一些护具，再对兵器做一些改良。」 丧尸病毒传染性极高，一旦受伤药石无医，要想提高护卫得存活率，防护措施必不可少，特别是容易出现伤口的手脚薄弱处。 卫明泽闻言称赞道：「还是五娘想的周全。」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在老宅门口分开。 卫明泽回了明镜堂，准备出个告示，召集族人主动报名参与三日后的行动。 卫曦音在拿到铁匠铺的钥匙后，则直接去了三叔祖家要人。 卫仲旬正在养病，卫曦音上门只见到卫礼。 卫礼听闻她要铁匠，以为是族长的意思，什么也没问就让她把人带走了。 卫曦音带着两名铁匠来到了铁匠铺，铺面不大，只有一间狭小的屋子，一个不大的熔炉，两旁摆放着一些之前打造好的农具。 后面是一个四房小院，两间居所外加一间杂物间。 杂物间里堆放这一些散乱的材料与部分打造农具需要用到的铁矿石等。 铁匠铺是族中的资产，铺子里面的铁和铜之类的材料，都是出自兵器库。 私自开採矿石是重罪，也不知兵器库的那些材料是从哪里来的。 卫曦音找来纸和笔，画了一副面具与一套护甲。 在这个朝代，普通士兵打仗所穿的皮甲，主要是用兽皮制作，另一种精兵所穿戴的青铜甲，更厚更重，当然防御力更强。 但这些防护性很好的装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针对的都是战场上的敌人，用于杀敌可行，杀丧尸就太鸡肋。 皮甲容易被丧尸牙齿咬穿，青铜甲又过于笨重，走动间声响极大，十分容易被丧尸发现。 最最重要一点，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材料。 所以卫曦音根据现有的材料，对护甲做了一些改良，尽可能减少负重。 灵感来源于上辈子在历史上曾出现过的锁子甲。 有许多铁锁片或者铁环栓紧而形成的锁子甲，不仅分量更轻，更为透气，又不易被丧尸抓伤或咬破，不会影响人的活动。 卫曦音又在图纸中加入了护项、护肩、简袖三样设计，将护甲延伸到上臂，从而尽可能做到全方位的保护。 至于面具，卫曦音画的面具与以往的不同，除了眼睛外，鼻子和嘴处都没有露出来，只有侧方有两个小孔供于呼吸，这样不易被丧尸血液溅到。 她原本设想的是类似于口罩与护目镜等的东西，但她不会做，短期内也搞不出来镜片技术，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面具来替代。 眼睛却没办法，必须露在外面，不然护卫们看不清敌人。 本来还有护膝和手套等的护具，不过因为不需要用到铁匠，只有另找人做。 两个铁匠看后，不由感到震撼，恭敬说道：「回女郎，这看着有些难，小的们只有尽量一试。」 说完两名铁匠又对视一眼，「不过材料的话，铺子里剩余的这些铁恐怕不够。」 卫曦音摆了摆手，「材料我来想办法，你们先做一具出来试试。」 「是。」 卫曦音之前就已经想到，兵器库既然能稳定地向铁匠铺提供材料，里面肯定有存货。 她想起之前去兵器库时，里面那间安全性极高的铜门，那时她手里的钥匙打不开，又着急寻找祖父和族人，见打不开拿完兵器便走了。 之后事情太多，转头她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现在想来，里面应该是一些矿石材料。 第25章 召集族人 卫曦音回到老宅，直接找上吴伯，开门见山要兵器库里面那间屋子的钥匙。 吴伯是长房的家僕，自小跟随在卫暨左右，几十年间帮忙打理着上京与族地的事务。 他闻言也没多问，躬身道：「五娘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把钥匙拿来。」 之后两人一起去了隔壁的兵器库。 随着钥匙转动，里间的门应声而开。 卫曦音瞬间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最里面的这间库房很大，是外面兵器库的五倍大，目光所及之处堆满了铜、铁等矿石，全是一些打造兵器的材料。 吴伯垂着脑袋站在一旁，不作任何反应。 外面的世道早在几年前便开始乱了，饥荒导致流民四起，各地爆发了规模大大小小的起义，不少世家在动乱中被流民攻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家主那时人虽在京都，却时刻关注着族地情况，他老人家未雨绸缪，早就替坞堡做好了万全准备。 卫曦音心思百转，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道：「铁匠铺目前正在尝试打造护具，可能需要兵器库的这些材料。」 吴伯垂着脑袋回道：「五娘这是为了家族，尽管取用便是。」 说着吴伯将钥匙递给了她。 卫曦音接过钥匙，问起其他事，「我还想做些手套和护膝，吴伯可知道族里有动物皮吗？」 「手套？动物皮倒是有。」吴伯躬身问道，「不知五娘要做多少副？」 之前坞堡内养的牲畜因感染疫病都被清理了，动物皮之类的到全部留着，而且负责清理剥皮的几名屠夫发现，变异后的动物皮更为坚韧。 卫曦音算了算人数，「大概两百多副吧。」同为卫氏部曲，她不能厚此薄彼只管自己人，自然要把秦善等人的一併算进去。 「那老奴立刻去安排。」吴伯说着就告退离开。 吴伯去了族中的库房，将她所需材料与动物皮分别取出。 材料倒是足够，手套面积小，完整的动物皮可以做好几副出来。 铁和铜等材料，吴伯派下人直接送去铁匠铺，动物皮则送到族里的一处空宅院里，让人过去做清洗晾晒，等皮革处理好，再让手艺人过去打磨缝制。 等忙完一切，吴伯便回了主院复命。 文康虽然才三岁，但按规矩也要为亲人们守灵，老二家的灵堂已经由族人帮忙搭建好，卫暨便让下人们陪着孩子在那边呆着，晚上再回这边休息。 吴伯回来时，主院只有卫暨在。 他走过去，躬身禀报导：「家主，老奴已将钥匙交给了五娘，她今日一整日都在为铁匠铺的事忙碌。」 「至于二郎君，被五娘留在了营地，正跟着护卫们一起训练。」 卫暨正在摆弄棋盘，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吴伯看了眼他神色，斟酌着说道：「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小娘子，五娘整日穿着下人服饰在外抛头露面，老奴怕族中传出闲话来。」 这话卫暨听得不高兴了，他将手里的棋子一扔，冷哼一声道：「以前若便罢了，如今世道变了，外面都是怪物，五娘想为族里做点事，难不成他们还敢说闲话不成？」 「就说从前在上京时，我家五娘的规矩礼仪，哪家夫人见到不夸？」 「这次要不是五娘带着人回来，将坞堡里的怪物都引了出去，族里还不知何时能安定下来……」反正在卫暨看来，他家五娘什么都好。 族里若有人敢因此说闲话，他第一个不答应。 吴伯低头应着，「家主说的是。」 卫暨盯着他瞧了好一会，才嘆道：「我老了，明纶又在上京，孩子们若能够独当一面，我也能安心些。」 * 另一边。 卫明泽已经将需要召集族人出去清理丧尸的告示贴了出来。 消息一时之间在坞堡内传开。 卫明泽将卫暨的话传达得很清楚，卫氏一族需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坞堡，保护族人。 家中只剩独户或者没有壮丁的不用去。 其他实在害怕不愿意去的，那就自个儿去祠堂跪着，向祖先说清缘由。 从杀丧尸的人出去开始跪，跪到傍晚人回来为止，第二天继续，等到外面的丧尸哪天被清理干净，哪天才不用继续跪祠堂。 这次没人质疑族长的决定，族长也是为了整个家族长远考虑，而且，听闻卫二郎也要出去，人都已经在营地训练上了。 很快就有几个族人站出来，跑到明镜堂找卫明泽报名。 卫廷进来时，卫明泽瞪着他一脸不贊同，「五叔家里现在就剩你一人，你来添什么乱，还不赶紧回去！」 卫廷笑了笑，拱手道：「七叔伯，我也想为族里出一份力。」 卫明泽不耐烦道：「你活着就是在出力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族长怎么向死去的五叔交代，再说了，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出去还得别人保护你，去去去，别给我添乱。」 卫明泽在面对卫廷时，完全没有对卫曦音那样的耐心，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卫廷只好无奈离开。 原先跟着杀过丧尸的那十六名百姓，在听闻消息后，跑来铁匠铺找到卫曦音。 「女郎，之前的奖励还算数不？俺们也愿意出去杀丧尸。」 这些百姓其实在坞堡里生活的很好，现在这里很安全，没有粮食的人家，每天帮着卫氏干活领公粮。 但家中没有余粮，百姓难免心慌，深怕哪天没活干就没粮食领了。 所以他们商量一番，决定富贵险中求，于是就来找卫曦音要求出去杀丧尸。 卫曦音想了想，觉得必须跟他们说清楚，她耐心解释道：「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有陷阱，丧尸站在那里让你们杀，这次外面的丧尸极多，而且会移动会攻击人，一不留神就会没了性命，你们要想清楚。」 「女郎，俺们知道，俺与其他人都想清楚了。」其中一人回道。 卫曦音颔首道：「既然你们想清楚了，就去报名吧，奖励仍然有效，我会跟族里说明。」 第26章 训练 这日坞堡难得热闹。 有些本来还在踌躇不决的族人，看见连外来的百姓都来报名，瞬间被激起了斗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堂堂清河卫氏，怎能让这群平民给比下去，于是大家纷纷前往明镜堂登记报名。 明镜堂是族中处理庶务之地，族老们去世后，由明字辈的几位叔伯代管理。 卫明泽坐在案前登记人数，忙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一直到傍晚门前的人群散去，卫明泽才停下笔，他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便拿着名册匆匆去了老宅。 「族长，这次一共有一百余名族人报名，那群外来百姓中也有二十四人。」其实不止，有些条件不达标的，卫明泽直接将人撵走没做登记，比如卫廷。 卫暨伸手接过长长的名册，神情略感欣慰，「那些百姓勇气可嘉，我卫氏一族后辈亦是浩气英风。」 卫明泽也同样感到骄傲，卫氏儿郎们顶天立地，不畏生死，家族何愁不兴旺。 卫暨将手册放下，抿了口茶，道：「去找吴伯拿兵器库钥匙，让他们自己挑选趁手武器，对待那群愿意为卫氏出力的百姓，尔等要一视同仁。」 卫明泽连连应道：「侄儿明白。」 一墙之隔的兵器库人声鼎沸，随着吴伯打开兵器库的大门，人们排队进入库房挑选。 兵器库一直以来都是族中重地，很多卫家人都从未踏足过，现在大家看什么都感觉新鲜好奇，更别提那些才到坞堡不久的百姓。 不大的库房里人头攒动，大家挑挑拣拣，将每样武器都拿在手里掂一掂，试试手感。 百姓们站在一旁，态度有些拘谨，里面这些人都是卫氏的郎君们，怕冲撞贵人，他们全挤在门口，不敢上前挑选。 此时到了饭点，卫琅正巧刚从营地回来，见隔壁如此喧闹，便兴致沖沖地跑过去凑热闹。 一进去，卫琅便见几个族人围在一排短剑旁，他忙上前道：「选这个选这个。」 说着他将自己手里的长缨枪举到几人面前。 族人们本来也没打算用短剑，只是还在讨论中，闻言笑道：「行，我们听二郎的。」 卫琅闻言喜滋滋的，在兵器库里四处转悠，见人便让对方拿与自己一样的兵器。 族人们也知二郎是孩子心性，大多都是好脾气应着。 最后大家几乎都选择了长兵器，其中选长枪与戟的人最多。 一直等里面的人散去，百姓们才上前，长缨枪与长戟已经没有了，他们便选择了角落里熟悉的长矛。 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营地。 由常鹰与秦善为众人讲解示范，主要讲丧尸的弱点以及该如何攻击、如何躲避、避免抓伤等等。 期间二人一再强调，若是在丧尸群中看见熟悉的族人面孔，不要走神不要犹豫，一定要稳住心神毫不犹豫出手。 卫氏儿郎闻言都沉默了。 其实医官早已告知，他们的亲人早就死了，外面那些……只是披着族亲躯壳的怪物，他们需要做的，是尽快让他们入土为安。 讲解完后，一百五十余人被分成两队，常鹰与秦善各带一队，带着他们进行操练。 按照族长要求，所有人员需要留在营地里集训三天，尽快熟悉手中兵器。 * 铁匠铺那头却遇到了一些难题。 卫曦音再次过来时，铺子里的两名铁匠正在忙碌，炙红的锅炉温度灼热，不同比例的铁与铜，在调制好后送入炉中融炼，之后倒入磨具冷却定型。 等冷却时间过，再取出来磨平菱角，做细微处打磨。 铁匠将做好的样品交给卫曦音过目。 面具做得非常不错，外观线条流畅，轻薄且坚固，除了眼睛外，其余整张脸都覆在面具下。 卫曦音试戴了一下，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呼吸顺畅，视线也不受影响。 这种面具做起来到是非常简单，只要调整好比例，再打造出模具就行。 问题是出在护甲上面。 锁子甲制作工艺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其中的铁环一环扣一环，要想刀枪不入，铁环又必须做到紧密无痕，光靠人力拼接速度十分缓慢。 所以过了一天，一套护甲才做出来一小半。 加上如今只有两名铁匠，又只有一个熔炉烧制提炼，根本忙不过来。 卫曦音想到之前七叔伯说过，卫廷家里似乎还有几个匠籍的长工。 她便直接去了卫廷家。 卫廷家的宅院很大，修建得格外精緻典雅，庭院造景优美，当中矗立的假山山势奇绝。 卫曦音曾听祖父提起过，卫廷的祖父也就是她的五叔祖，是一直管着家族的五位族老之一。 据说他老人家非常擅长经营，族里就属他们家最有钱，每次族中有事都是他家出大头。 如今卫廷家只剩他一人，家中下人却活下来不少，像如今老宅的那些下人们，都是从五房这里借过去的人。 听闻她要匠人，卫廷连忙解释道：「家里确实有匠人，是三个木匠与一个瓦匠。」 「族中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办丧事，木匠们现在都在帮忙制作棺材，确实忙不过来。」卫廷为难的说道。 「只有个瓦匠，堂妹若有需要可直接领走。」 卫曦音闻言连忙告罪，「是我思虑不周，族亲们的丧事要紧。」 卫廷不在意地说道：「无事，堂妹日后若有需要，再让匠人们过去便是。」 堂兄妹俩本来也不熟，卫廷也不是话多之人，聊完正事后屋子里一片沉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气氛实在尴尬。 卫曦音见状只得告辞离开。 白跑了一趟，还是得想想办法才行。 卫曦音又回到铁匠铺，问两名铁匠，「两位师傅可愿意收学徒？」 如此大的工程量，须得再培养一些人手才行。 但许多铁匠都是祖传手艺，不肯轻易收徒，卫曦音自然要问问他们的意见。 两人铁匠也知如今处境艰难，他们居住在坞堡里，受卫氏一族庇护，自然不能藏私，便弯腰回道：「铺子里忙不过来，女郎愿意送人过来自然再好不过。」 卫曦音见他们答应了，也不多打扰，回头就找到吴伯，让他挑几个机灵点的下人，送去铁匠铺当学徒。 忙完这些卫曦音才回到家中。 晚上照常在主院用膳，刚进院子，便看见卫琅一脸兴奋朝她跑来，「阿姐，我也要跟着出去打怪物了。」 二郎这几天的训练情况，卫暨与卫曦音都了如指掌。 知他确实有学武天赋，对于这个安排，祖孙女二人都没反对。 孩子总要自己学会成长。 道理是这样，但卫曦音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将弟弟拉到一边，细细嘱咐道：「出去后不可鲁莽行事，要听你们的什长命令，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不？」 「我知道。」卫琅立刻大声答道。 卫曦音想到他的性子，威胁道：「那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不听话，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出去。」 第27章 清理 翌日，天刚微微亮。 宗祠门口便聚集了不少人。 常鹰与秦善各带一队，护卫们被打散安排在其余人中间。 卫氏的那些郎君们在人群中特别显眼，非常好辨认，因有孝在身他们个个腰间都繫着白巾。 族中大丧，即使是像卫曦音与卫琅这样不需要守孝的，腰上也同样繫着一条白巾，以示对族人们的哀悼。 辰时刚到。 卫暨便率领卫仲旬、卫明泽等人，亲自上前打开祠堂大门，领着族人们给祖先磕头上香。 家中有将士出征者，家族开祠堂，祭先祖，望平安，祝凯旋。 此次战场就在门外，不是出征却又胜似出征，同为保家卫国，也同样会因此而丧命。 卫暨亦是希望祖先保佑，小辈们都能平安归来。 在进行了一套繁琐的礼仪之后，密道才被开启。 卫暨领着部分族人站在外面，目送着他们进入密道。 有胆小没报名的，老老实实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祠堂里。 仔细一瞧，大约有十几人。 卫暨什么也没说，眼风都没扫一下，等密道大门关闭后，直接背着手离开。 ………… 一出密道，众人立刻分散开来。 那些怪物嗅觉灵敏，人多聚在一起它们很快就会发现。 在营地时常鹰与秦善就将人员分好队，每十人为一组，每组分配有四名护卫，领头的什长基本都由护卫担任。 族长之前一再强调，按军中规矩来，只要走出坞堡必须听从安排。 卫琅他们这一组的什长是程秀，常鹰手下四位什长之一，也是将那些百姓带回来的人。 严格来说，他现在算是卫曦音的人。 程秀自己也十分清楚，所以在面对卫琅时表现得十分拘谨，一出密道，大家接到命令散开，他下意识挡在卫琅身前。 卫琅嘟着嘴，不满道：「什长，你老挡我路做什么？」 程秀心底暗暗叫苦。 统领为何要把他分在这一组，二郎君是他们的主子，他保护二郎君都成了条件反射，哪敢当他的什长。 但族长说了，族里的郎君们没杀过丧尸，出来后不管身份高低，一律得听从他们的安排。 程秀扯了扯嘴角，道：「是二郎君你走得太快了。」 卫琅有些疑惑，他握着手里的红缨枪，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其余组的人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他哪里快了？ 程秀绞尽脑汁地解释道：「不用太多人上前，此处离坞堡还有段距离，两位统领会将外围的部分丧尸吸引过来，让大家先练练手。」 卫琅和身后的堂兄弟们，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是什长你们厉害。」大家夸道。 程秀松了口气。 他带着这群郎君们走在后方，从这里到坞堡，一路上全是田地。 此前翼州受灾并不严重，田里的庄稼大部分都好好的，如今正值秋收，庄稼却被丧尸糟蹋不成样，全都烂在田野里。 沾了丧尸血液的庄稼，外加被污染过的河水灌溉，他们连抢收都不能。 这些可都是粮食啊。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痛。 又走了一段路，路上开始出现丧尸尸体，应该是走在前方的人杀的。 前方不远处常鹰的身影出现，他身后跟着几十只丧尸，正在朝这边过来。 程秀举起长枪，神色肃穆道：「该我们上了，郎君们记得保护好自己，万万不可逞强。」 没有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没有口号甚至没有人说话。 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 卫琅感到很兴奋，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一马当前，眼都不眨将长枪刺进丧尸脑袋里。 这些丧尸喷出来的污血已经变成了黑色，散发着噁心的腥臭味，差点没把卫琅给熏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身后有人没忍住，转头就吐了个昏天地暗。 卫琅也感到很难受，原来杀怪物是这样的啊，并没有他想像中好玩。 但人都出来了，他牢记姐姐的话，要听命行事，保证自己的安危。 就这样大家十人一组配合，每组之间的人员隔得也并不远，以便随时能互相支援。 白日的丧尸行动迟缓，非常好对付。 郎君们可谓是一边吐，一边惨白着脸色举起兵器杀丧尸，还有的人手抖得连兵器都快拿不稳。 很快，眼前一小群丧尸被消灭干净， 为了稳妥起见，所有人驻扎在坞堡一里地外，由每组轮流前去吸引丧尸，每次吸引过来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情况还没到十万火急的地步，他们可以慢慢清理。 谁曾想，下午还是出了事。 有一组人前去吸引丧尸时，没把握好分寸，闹得动静太大，一下子引过来了百只丧尸。 其中一人吓得慌不择路，一不小心摔进田埂底下的灌水渠，直接被石头磕破了手掌。 而那水渠里……全是丧尸污血。 那人面色惨白地爬起来，盯着沾上血迹的手掌，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 离得近的人一下都愣在了原地。 还是秦善喝道：「不要走神，先清理掉面前丧尸！」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节奏已经被打乱，动作间有些手忙脚乱，护卫们只能顶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众人才消灭掉眼前这批丧尸，而那位被感染的族亲已经举刀抹了脖子。 卫氏儿郎，死也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 与他一组的堂兄弟，抱着还温热的尸身失声痛哭。 秦善面色沉重，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将人拉开。 为了防止尸变，尸体的脑部必须要破坏掉，他举起长刀，一刀插进了尸体脑袋里。 …… 晚上回来后，这事就传回了坞堡。 因为死了人，回来的人心情都很低落。 卫琅脑子虽然不聪明，但亲眼看见有人在他跟前死去，他也隐隐有些明白过来，只要沾上了怪物的血液，人也会变成怪物。 都是因为那群怪物！ 卫琅很气愤，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道：「要杀光怪物。」 卫曦音得知消息，连晚饭都来不及吃，连忙找到吴伯。 「之前做手套的动物皮可处理干净了？」卫曦音问。 吴伯忙道：「回五娘，早就处理干净了，族中的一些女眷正在那边院子里进行缝制。」 卫曦音转身去了缝制手套的院子。 第28章 卫廷 目前在院子里赶工的几乎都是族中女眷，其中还有卫曦音的几名堂妹。 如今族里剩下的女眷很少。 丧尸爆发时，没有什么反抗力的女人和老人、小孩死伤最多。 活着的这些女眷们大多家人在身边，当时有人护着，跟着家人成功躲进地宫逃过一劫。 见到卫曦音来，几名少女立刻站起来行礼，「五堂姐。」 面对落落大方的堂姐，几位少女明显有些侷促，她们都是世家大族贵女，身旁奴僕成群，从未干过这等活计。 但家中长辈都道如今世道变了，族中遭此大难，身为卫氏女也应为家族出力，不必再守着以前的那些规矩整日呆在家中。 还特地拿族长家的卫五娘举例。 她们这位五堂姐，从前的规矩礼仪可是出了名的好，几乎到了人人都夸的地步，连她如今都整日在外为族里做事，其余小娘子们自然也想帮忙，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在听吴伯说，五堂姐要为护卫们定做手套时，女郎们便毛遂自荐过来帮忙。 贵族家的小娘子女红都学得不错，缝制一些手套并不难。 卫曦音笑着与她们见礼，关心了一下诸位堂妹的近况，才问道：「手套都缝制如何了？」 其中一名少女侷促地答道：「已经做好有五十多副了。」 卫曦音点点头，拿起筐里的半成品看了眼。 手套很厚，外面是颜色深浅不一的动物皮，里面垫着厚厚棉絮，完全是按照她们所了解的游牧民族的做法来缝制的。 卫曦音试着戴上，不一会儿整个手心就开始冒汗。 原本想着这个天气不适合戴手套，昨日她就没提，结果偏偏今日就有人因此丧命，现实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 「不必往里面加棉絮了，直接缝上让他们先用着，也不用多好的做工，能保护手就行，等天冷后再收回来拆开重新加工，只是辛苦你们了。」卫曦音道。 几人连连摆手回答：「不辛苦。」 卫曦音留在这里看了一会，发现她在只会影响到众人做活，便返回家中叫吴伯通知族里，让所有会女工的族亲和下人，都去那边院子帮忙。 今天发生的事族里都收到了消息，知道这是为了保护那群儿郎们，也没人推辞，纷纷派各家会女红的来帮忙。 不需要棉絮，也不需要做工，只需要把动物皮粗粗缝制一下做成手套样式即可。 有些人怕毛皮不够，还从家里自带材料过来。 人多速度自然很快，仅仅一晚上时间，一百多副手套被连夜赶工出来。 第二日。 在出去清理丧尸前，每个郎君们都收到一副手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因为时间太赶，护卫们都没有，倒是那些村民，意外地每人都拿到了与郎君们一样的手套。 村民感到十分意外，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 族长之前说了对待他们与郎君们一视同仁，族人自然听命行事。 众人默默戴上，暗暗发誓日后定不会再发生昨日那样的事。 今天出去的人更加谨慎，杀起丧尸来也格外狠厉。 卫曦音又去了一趟铁匠铺，吴伯送了六名学徒过来，除却四人是家中下人，还有两人是族中关系较远的旁支。 人一多，不大的铺子里显得特别拥挤，两名铁匠外加学徒，八个人挤在里面，做事都磕磕碰碰的。 而且铺子里只有一个烧制的熔炉，现在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停歇，长此以往，炉子温度过高，恐怕容易出事。 卫曦音便想到卫廷家的瓦匠，正巧隔壁铺子也是他家的，她就去找卫廷商量，想把隔壁买下来打通后扩大铁匠铺，顺便再起一个熔炉。 卫廷听闻她来意，笑道：「那铺子本来也是族里分给我祖父的，堂妹拿去用便是。」 卫曦音也不推辞，连忙道谢。 如今银钱无用，说买其实也是个委婉的说辞，铁匠铺属于族里，打造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归公中，不过她也不好理直气壮地占人便宜。 卫曦音瞅了眼卫廷的脸色，突然提议道：「堂兄要不要帮着管理一下铁匠铺？」 她之前两次见到卫廷，都感觉他的精神气不是很好，面上虽带着笑，但笑容不达眼底，给人一种非常负面的情绪感知。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一家人去世就剩他一人，又整日待在家中，想出去帮忙杀丧尸七叔伯又不允许。 卫曦音担忧长此以往下去，卫廷会因此患上抑郁症，加上现在用了人家的铺子，不如干脆给他找点事做。 卫廷闻言后神情一愣。 卫曦音怕他嫌弃小小的铁匠铺，连忙解释道：「如今铁匠铺需要打造大量用具，人手不够又比较混乱，而且那里也是日后族中专门打造兵器护具之地，儿郎们在外拼搏，铁匠铺就是他们的保障，是重中之重……」 「世道变了，武器和护具我们都要做一些改良，尽量保护他们在外不受伤。」卫曦音说道。 卫廷目光微亮，片刻后又沉寂下来，犹豫说道：「可是我不懂兵器，也不知如何管理。」 他自小读书，在灾难发生前原本打算出仕，家中生意祖父也从未跟他提过。 见他意动，卫曦音笑道：「我也不懂啊，可以边看边学，堂兄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会上手。」 卫廷没有犹豫多久，在卫曦音的声声忽悠下，欣然同意了。 两人带上瓦匠以及十几名下人，一起到铁匠铺查看。 卫曦音带着卫廷参观了铺子，又细细介绍了目前正在制做的面具和护甲。 「除此以外兵器也需要改良，顶端需要尖锐且方便携带，长枪和戟又重又沉，容易消耗体力，不过因为现在人手不足，需要先把两样护具弄出来……」卫曦音道。 本来她还打算炼钢的，眼下却根本没人手。 卫廷犹豫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要做得可多了。」卫曦音回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堂兄可以自己摸索着来。」 卫廷闻言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熟悉这里。」 那头瓦匠带着下人已经开始测量勘察，打算立即动手砸掉两个铺子中间的隔墙。 新起的熔炉地点被选在了后面的露天院子里，两个熔炉在屋子里的话，温度太高怕人在里面待久了受不住。 卫曦音守在铺子里，见已经开始起炉，便没过多打扰。 与卫廷说了声，自个儿回了家。 第29章 大逆不道 卫曦音回到家中，刚走到主院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小孩的声音。 卫文康已经对这里熟悉，不再像前几日那般胆怯，他正在院中独自玩耍。 见到卫曦音，卫文康奶声奶气地唤道：「五姑姑。」 卫曦音立刻露出微笑，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文康真乖。」 卫暨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纳凉，石桌上煮着热气腾腾的茶，他半阖着眼养神，听见她的话语声才缓缓睁眼，往院子里淡淡瞥了一眼。 卫曦音逗完孩子后走过去向他行礼，坐下陪着祖父一起饮茶。 卫暨盯着手里的茶，出声嘆道：「明年可能就喝不上新茶了。」 卫曦音不假思索道：「这有何难？在院子里种两棵茶树不就好了。」反正自己喝，也不用种多少。 卫暨一时有些失语。 茶也分三六九等，岂能自己说种就种？ 卫曦音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将卫廷管理铁匠铺的事说了。 卫暨听闻立刻哈哈大笑道：「还是五娘目光长远。」 见祖父笑成这样，她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一旁的吴伯好心向她解释道：「族中兵器库的那些材料都是出自五太爷，五太爷手底下有两座矿山。」 卫曦音：「…………」 所以她这是歪打正着，捡了个供货商给自己？ 天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廷堂兄会不会以为她别有目的。 只是，私自採矿可是重罪，五叔祖怎么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卫暨止住笑声，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冷然道：「你以为在朝为官有几个是干净的？没有我给他兜着，他怎么会有这个胆子。」 「世道本就不太平，翼州被各方势力盯着，年年赋税都在增加，今年又天灾不断，这些都是为了家族不得不为之。」原先想着，若有一日翼州陷入战火，卫氏也能凭藉这些准备有自保能力。 却没曾想灾难来得猝不及防，也幸好他和五弟胆子够大，不然现在坞堡要怎么在这满是怪物的地方立足下去。 卫曦音默然，长辈们的事她不好评论。 卫暨沉吟片刻道：「既然铁匠铺已经交归卫廷打理，干脆将兵器库也交给他。」 吴伯会意，躬身道：「老奴这叫把钥匙给廷郎君送去。」 卫曦音也觉得这样好，反正铁匠铺打造出来的东西也要归库登记，由一人管理拿取材料也方便点。 等吴伯走后。 卫暨深深看了眼孙女，想起那日在商量对策时，她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卫暨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慢条斯理地问道：「那日谈起粮食时，五娘是不是心头已经有了主意？」 当时他没有过问，是因为人多眼杂，自己的孙女是什么性子卫暨还是非常了解的，她既然当时没有说出口，想必是有所顾虑。 卫曦音神情有点复杂，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里只有你我祖孙二人，不必再有顾虑。」卫暨宽慰道。 卫曦音抬头看了眼四周，确认下人们都离得很远，听不见他们谈话，这才吞吞吐吐道：「孙女依稀记得，翼州粮仓就设在隔壁清阳县附近，离此地不远。」 翼州辖郡、国九，县一百。 清河郡下共有十四县，卫氏坞堡所在的灵县，与清河郡治所清阳县很近。 卫暨闻言手一抖，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厉声道：「你居然将主意打在了粮仓上？」 「你可知，这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卫暨眸中的震惊无法掩饰。 他是万万没想到，孙女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藐视朝廷，直接盯上了翼州粮仓。 「朝廷现在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如今缺粮，没粮食是死，被朝廷发现也是死。」反正话已经说出口，卫曦音干脆破罐子破摔，直言道：「还是说祖父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卫暨瞳孔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家里那么多的孩子，只有这个孙女性子最像他，做事果断坚韧，有勇有谋，胆大中又透着心细，一身的反骨与他可谓是一模一样。 他敢私自开採矿山，私屯兵器，她就敢出主意破仓抢粮。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好生想想。」卫暨疲惫地挥了挥手。 卫曦音却不想这样敷衍过去，连忙劝说道：「等清理完外面的丧尸后，粮食问题迫在眉睫，祖父还是尽早在冬季到来前，做出决断才好。」 她既然已经说出口，自然是希望祖父能同意。 或许因为有前世记忆，卫曦音对封建制度的君王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加上受前世那些末世小说影响。 在那些小说里，丧尸病毒就等同于世界末日。 若丧尸病毒真就意味着末日到来，那他们就得趁社会秩序还未崩塌，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做好完全的准备。 在卫曦音眼里，破仓抢粮算什么，只要能保证大家活下来，必要时，她连皇帝都敢抢。 谁手里有粮，谁就能活着。 她心底隐隐有预感，恐怕丧尸病毒只是一个开始。 ……… 等卫曦音走后没多久，吴伯送完钥匙回来。 卫暨一人心神不宁地坐在屋里，手边的茶都已经凉了多时。 卫暨盘腿坐在榻上一动不动，良久才嘆息一声，「我当真是老了，做事都开始瞻前顾后了。」 吴伯换了一杯新茶，默默放在他的手边，低声问道：「可是五娘给家主出了难题？」 「岂止是难题，简直大逆不道！」卫暨口中虽大声训斥着，嘴角却微微扬起。 不等吴伯开口，想到长房的这三个孩子，卫暨又嘆道：「大郎聪慧却优柔寡断，二郎又天生愚钝，可惜五娘是个女儿身啊。」 「这孩子，可真像我啊。」 吴伯沉默，好话坏话都家主一人说完了，他此时恐怕说什么都不对。 卫暨有自己的顾虑，他私心是希望朝廷还在，要知道个人的力量非常渺小，只有依靠朝廷清理那些怪物，事态才能得到控制。 但眼下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朝廷无事，他们也得需要粮食来填饱肚子。 五娘那话说得没错，这么多族人需要活下去，没有粮食是死，被朝廷发现也是死。 如今为了家族，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卫暨在片刻后，心底已经有了抉择。 第30章 天气转凉 到晚上，外出清理丧尸的人回来. 今日非常顺利，并没有人员受伤感染,只是因为杀丧尸的缘故，每个人身上带着一股浓厚的腥臭味。 大家只得先去营地洗漱一番才回家。 卫曦音连忙派人去给卫琅送去衣物，又让凝霜把今日别院做好的手套拿去营地，交给两个营地的护卫，确保每人都有。 常鹰清洗干净，准备去老宅向家主和女郎禀报情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人刚走到营地门口，就被那些村民给拦住了去路。 村民们磨蹭半天，推出一个领头的。 那人名叫曹阿旺，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下河村，他一身蛮力，在灾难发生前就是干农活的好手，如今杀丧尸亦是不在话下。 曹阿旺来到常鹰跟前，搓搓手问道：「常统领，你们还收人不，俺和乡亲们也想当女郎的部曲。」 常鹰闻言有些诧异，但没应声，他可做不了主。 「俺和乡亲们都想好了，日后就跟着女郎杀丧尸，俺不怕死。」 「对，俺也不怕。」大家七嘴八舌的插话道。 部曲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二斗粮食领，总比吃完上顿没下顿好，就是不知女郎会不会要他们。 这么多人一起围上来，常鹰差点招架不住，只得连忙道：「得先问问女郎的意思。」 ………… 常鹰过来时，卫曦音正围着院子慢跑,自从回来后，她每日都会雷打不动的跑上两公里。 在乱世中，有个良好的体能才是生存之本。 卫曦音数着圈数，直到完成今日运动量，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运动过后的小脸泛红，额头上冒着点点汗珠，一旁站立的凝霜立刻奉上干净的汗巾，抬手想为她擦拭。 卫曦音摆了摆手，接过汗巾自己动手。 自从回来后为了方便四处走动，她的穿戴发生了明显变化。 捨弃了以往的贵女裙裾，多是以短衫为主，像现在为了方便运动，她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细嫩白皙的胳膊。 这在世家贵族里算是非常不合规矩，甚至可以称得上衣不得体。 但祖父刚从院前经过，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她的装扮，然后什么也没说背着手走了。 卫曦音整理了一番仪容，才让常鹰进来回话。 她先关心询问起清理进度。 常鹰回道：「这两日共清理掉约六百只丧尸，想来再过几天就能清理干净。」 郎君们心头像是憋着一口气，原先还见到尸体吐得走不动道，这两日杀起丧尸来却格外狠厉。 常鹰又将村民们的意思转达。 卫曦音听闻后，欣然同意道：「既然他们愿意，那就收编好了，正好我们也缺人。」 等隔天再出去清理丧尸时，族人们就发现那群百姓都换上了护卫服。大家都挺乐见其成的，坞堡的防护力量越强，住在里面的人就越有安全感。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坞堡外的丧尸逐渐被清理干净。 确认门口无丧尸后，坞堡的吊桥缓缓放下，族人们开始走出坞堡，帮着收敛尸身，将那些死去的亲人们挨个下葬。 其实将这些丧尸土葬危害极大，火葬为佳，但卫曦音没敢提，包括之前埋葬那些死去的护卫，她也没提。 因为在这个朝代，火葬是一件极其忌讳之事，在世人眼里，火葬相当于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死后亦是无法投胎转世，只有犯下滔天大罪之人才会受此惩罚。 她若是敢开口，便是与整个家族为敌，那些护卫也会跟她离了心。 ……… 这段时间，铁匠铺那头也已经改造完成。 两间铺子打通后里面宽敞了不少，新起的熔炉在铺子后面的露天小院里，比原来那个炉子大了两三倍。 卫廷解释道：「熔炉温度过高，我们需要炼制的护具数量不少，所以将熔炉扩大了。」 卫廷这几日都守在这边，自从吴伯将兵器库的钥匙交给他后，他开始学习了解各类兵器用途以及锻造方式，对于铁匠铺的事也慢慢上手。 卫曦音瞧他精气神都不错，遂放下心来，「这些廷堂兄自己做主便行。」 卫廷对着她笑了笑，又转头接着说正事，「现在两个熔炉一个锻造面具一个锻造锁子甲，效率提高不少，大概再过几天，所需面具就能全部完成。」 「就是护甲就慢了些，目前只有四十多具。」 卫曦音闻言称赞道：「辛苦廷堂兄，这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走到后面的露天小院。 院子内的大熔炉正在熔炼铁，有学徒正在将炙红的铁取出，趁着高温进行栓环，再将新炼制好的铁环放入水中冷却。 卫曦音站在旁边看了会，弯腰拿起一副新完成的护甲细细查看。 上面的铁环非常小且密集，当中穿插着铁片，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最重要的是，重量比以往传统的护甲轻了不少，穿在人身上丝毫不会影响到人的行动。 卫曦音感到非常满意，这些护甲、面具、手套，加上女眷院子那头正在赶工的护膝，足以降低护卫们被感染的风险了。 …… 没过几天，天气骤然转凉。 像似直接从炎热的夏季来到了冬季。 明明才十月份，一觉醒来外面却颳起了一阵寒风，冻得人瑟瑟发抖。 大家连忙将往年的厚衣服找出来穿上，卫氏一族出了名的富裕，冬衣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明镜堂也给部曲以及那群百姓们发放了衣物。 如今物资短缺，那些衣物都是一些族人们穿过的旧衣服，部曲与百姓们也不嫌弃，捡自己能穿的用。 卫明泽拿着几个帐本，匆匆来到主院。 「族长，今年的冬季看来会提前到来，族里没有准备，木材和药材都不够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冬季往往是最难熬的，以往族中会提前准备取暖的木材，向商队採购药材和木棉。 在丧尸爆发时，本来正好有药材商队到坞堡，但那些药材还未来得及交易就发生了暴乱，药材全部散落一地受了污染。 冬天是风寒的高发期，没有药材可是万万不行的。 「木材的话，可组织人手上山去伐木砍柴，另让秦善派一小队部曲出去保护。」卫暨慢条斯理地吩咐。 门口的丧尸虽然清理干净了，但外面现在也不是绝对安全。 「至于药材……」卫暨闭着眼思忖，手指敲击着桌沿。 现在要去哪找药材啊。 族里本来是有个药材铺，但在暴乱发生前药材就没什么库存，要不然也不会通知商队跑一趟。 卫明泽低头继续翻着手里的记录本，并未执着于药材问题，继续禀报导：「还有关于前些日子下发的那些菜种子，已经被种在各户族人家中，但冬季若是提前来到，那批菜苗恐怕难以存活。」 「另外，族里部分族人家中已经开始断粮，侄儿想着，是不是公中要开始发放粮食……」 第31章 木牛流马 粮食是肯定要发放的，既然要放粮，那就得有一套规矩。 「侄儿之前有想过，干脆和部曲们同样，每户按人数领公粮，族人一月二斗，家中下人领一斗。」卫明泽细细说道。 说着他抬头瞧了眼临危正坐的卫暨，心里也有些没底。 公中的五千斗粮食，按这样发放下去仅仅能坚持三个月。 有些家中并没有断粮，但那是别人家里的个人资产，明镜堂处事必然要做到公正公明，无法厚此薄彼，只能一视同仁。 过了半晌，卫暨才缓缓道：「这些事你先看着办吧。」 「是。」 等卫明泽走后。 卫暨沉着脸色唤来吴伯，吩咐道：「将常鹰和秦善叫来。」 吴伯应声，刚准备退出去。 「等等。」卫暨叫住他，黑眸深处有迟疑闪过，问道：「五娘这会儿在哪？让她也过来。」 卫曦音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家中。 常鹰与秦善早就到了，正垂头立在下首。 见人都到齐，吴伯弓着身子退出屋子，顺便将门也一併关上。 大白日的关门谈话，意识到有些不同寻常，常鹰与秦善对视一眼，面色皆变得严肃起来。 卫暨盯着面前二人，目光沉沉地道：「你二人跟随卫氏多年最是忠心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老夫也只信任你们。」 两人忙拱手回道：「家主（族长）言重了。」 卫暨掀起眼皮瞥了眼一旁事不关己的孙女，知道她已经猜到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 卫暨收回视线，缓缓说道：「如今怪物横行，物资短缺，今年的冬季又提前到来，族中的存粮怕是支撑不了整个冬季。」 二人没应声，默默等待着卫暨接下来的话。 「所以我决定……」 卫暨眼神扫过在场三人，沉声道：「命你二人挑选百名精锐部曲，跟随五娘前往翼州粮仓，破仓运粮！」 常鹰与秦善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眸底的震惊不言而喻。 族长（家主）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粮仓上。 这要是被人发现，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他们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卫暨眼皮都没抬一下，「此事万不可走漏风声，唯恐在族中引起动荡，对外便说出去寻找药材和过冬物资，一切等拿到粮食回来再论。」 二人平复了会心情，低头沉声应道：「是！」 「至于五娘……」卫暨眼神微闪的盯着孙女，心底终究是有些不太放心。 这几日他每日都在纠结，要不要将此事交给孙女来办。 眼下大郎不在，二郎愚钝，族中的那些郎君们难以独当一面，唯有自己这个孙女能挑大任。 加上这个主意，就是她胆大包天提出来的。 卫曦音看了眼祖父的脸色，低头应道：「孙女知晓轻重，定会保护好自己，为族里取来粮食。」 似乎也只能这样安排。 卫暨半阖着眼，浅浅嗯了一声。 事情就这样定下，接下来是商讨行进路线，确认每日夜晚落脚点。 「我们与夜晚的丧尸交过手，它们速度极快，力大无穷，加上嗅觉和听觉灵敏，想要隐藏行踪几乎是不可能。」卫曦音道。 这意味着，只要出去后，一到晚上就免不了一场恶战。 秦善眼睛盯着桌上的地图，思索再三道：「翼州粮仓在清阳县以北，离此地大约六十里路，若是绕城而行，需经过不下十余座村庄。」 「前面的路到有些山林可以躲避，清阳县附近却是一马平川，只能硬闯。」 卫暨在一旁喝着茶，默不作声，任由他们三人商讨。 秦善又道：「另外，现在没有託运粮食的牛车，若是靠人力搬运，恐怕取不回来多少。」 这才是最主要的，护卫们还要战斗，不可能所有人都背着上百斤粮食行走。 卫曦音却摆了摆手，关于这个她早有准备。 「卫廷家的三个木匠，这些日子除了帮着族里打造棺材，还另做有木牛流马三十余辆。」 卫曦音神定自若，继续介绍道：「加上族中本来有的木牛流马，足足有百辆，足够运回我们所需粮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所谓的木牛流马，其实就是手推独轮车。 这已是眼下能寻到的唯一的託运工具。 卫曦音对木匠新做的那三十辆做了全新改良，护卫不费吹力就能推动几百斤的负重，只是时间太赶，只来得及做了这么点，不然她还真想全部改造一番。 卫暨与常鹰听闻后到没什么反应。 在常鹰眼里，他家女郎聪慧过人，提前预知情况而想出万全之策，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秦善却是十分惊讶。 族长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一个女子来，已经足够让他诧异了。 没想到卫五娘此人实在令他刮目相看。 粗粗讨论过后，三人离开主院，各自去做准备。 出去的护卫需要精心挑选，再听闻有百辆木牛流马后，卫暨将出去的人数定为一百五十人。 常鹰与秦善回到营地，挑选护卫、将队伍打散重编，让两方营地的部曲尽快彼此熟悉。 卫曦音则让吴伯去族里清点木牛流马，将所需数量全部拉到营地，她转头去了铁匠铺找卫廷。 女眷院子那边，新缝制好的护膝也全部送了过来。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了族里。 听明镜堂说是为了出去寻找药材和过冬物资后，不少卫氏郎君们蠢蠢欲动。 「七叔伯，您去跟族长说说，我们也愿意出去帮忙。」不明情况的少年们一头热血，跑来明镜堂找到卫明泽说道。 「对！我们现在也能杀丧尸。」儿郎们情绪高涨，纷纷毛遂自荐。 卫明泽正忙地脚不沾地，他现在需要组织人手出去砍伐木材，还得统计发放公中粮食…… 哪有空搭理这些人。 「去去去！别在这捣乱，想去自己去找族长，不然就别在这碍事。」卫明泽毫不客气，直接赶人。 等人全部被他撵出去后，他站在门口瞪着他们道：「没事别整天往我这跑，有这功夫在这喊着，还不如去山上抓只野鸡回来！」 郎君们垂头丧气，就这样直直被赶了出来。 卫明泽最后那句话，却被人听进去了，有人干脆提议道：「族里现在缺牲畜，要不然我们真就上山去抓野鸡吧。」 众人闻言一愣。 「我都好久没吃鸡蛋了。」人群中传来呢喃声。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也是没有吃过肉。 说着说着大伙儿都有点嘴馋，一堆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卫曦音正在铁匠铺统计护具数量。 卫廷在一旁道：「面具已经制作有两百具，但护甲数量目前只有五十左右，不够分发给出去的护卫们。」 护甲制作十分缓慢，铁环的拼接是个细緻活。 时间太赶了。 卫廷不懂族长为何如此着急要出去寻找药材，若是再等上一个月出去，他们的护具全部打造完成，护卫们的安全也有所保障。 卫曦音却镇定自若道：「实则已经够了。」 运送粮食需要百人推着木牛流马，其实真正在外围参加战斗的只有五十人。 只要保障那五十人的安全，不被丧尸冲进队伍里，其余百人根本不用参加到战斗中。 两人清点好护具数量，准备将东西送去营地。 这时常鹰急匆匆跑来，隔得老远便急促喊道：「女郎，褚先生来了，人现在就在坞堡外。」 第32章 褚钰 卫廷一头雾水，「褚先生是谁？」 「他怎么过来的？」卫曦音闻言一惊，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忙走出铺子。 要知道现在外面全是丧尸，褚钰一个谋士，会不会武暂且不知，身旁一个护卫都没有，居然真来跑来投靠了。 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的？ 卫曦音此前推断褚钰会来坞堡，是因为当时没有料到病毒蔓延速度如此之快。 她自从回到坞堡后就早已不抱希望，却没想到褚钰此人如此有本事。 「快请褚先生进来，我去禀告祖父！」卫曦音连忙调转脚步，朝老宅跑去。 铁匠铺的人闻言也是满脸惊诧，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计。 要知道从丧尸爆发后，坞堡便与世隔绝，他们有多久没有听到外面的消息了？ 现在突然有客上门，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 那个褚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收到消息的卫暨立刻站起身来，在听孙女说完褚钰此人后，脸上一向沉稳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良久，他目光闪烁地说道：「这位褚先生可真有本事，能千里迢迢独自从南边荆州回来，又敢在丧尸横行的外面行走。」 南边，是丧尸最先出现的地方。 褚钰此人身上疑点太多，但孙女此前话已说出口，卫暨是断不会让孙女下不来台。 卫暨想了会，吩咐道：「那便去将人请进来吧，此人若有大才，也能助宗族一臂之力。」 很快吊桥缓缓放下，门前的褚钰带着一名老妇，身后还跟着两名僕从，一行人出现在坞堡门口。 族人们听闻消息一窝蜂涌来，都在悄悄打量外面那位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 若不是为了不丢清河卫氏的脸面，他们都想冲上前拉着他问问，外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也不能怪众人如此做派，实在是大家太久没有见到外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面对众人的视线。 褚钰倒是很淡定，他目光淡淡扫过两旁田地里干涸的血迹，和已经烂在地里的庄稼。 那些庄稼东倒西歪，有明显人为踩踏过的痕迹。 视线一转，他又将目光定格在门前伸长着脖子张望的卫氏族人身上。 他们的腰间都繫着一条白巾。 片刻后，褚钰敛下眼睑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扶着老妇径直走向吊桥。 很快，常鹰返回前来迎人，抱拳道：「褚先生别来无恙。」 褚钰拱手回道：「常统领。」 「郎主与女郎听闻先生前来很是惊喜，正在府上等着先生，先生请随我来。」常鹰连忙侧着身子，在前方带路。 褚钰的模样与初见时一点未变，依旧一身粗衣布鞋，眉眼淡淡，气质清隽。 听说坞堡来了外人，卫仲旬闻讯也赶了过来。 褚钰进来时，便看见坐在上首的两位长者，左边那位盘腿坐在塌上，神情不怒自威，很有上位者气势。 右边的老人满头银发，面色蜡黄，像似久病初愈。 卫曦音坐在下首，见他进来沖他颔首示意。 褚钰微微点头回应，便朝着左上首弯腰行礼道：「褚钰见过卫公。」 「褚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卫暨露出笑容，抬手请道。 吴伯上前为客人捧上新茶。 寒暄过后，卫暨才礼貌问道：「不知先生家住何方，又是如何抵达我卫氏坞堡的？」 卫曦音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他。 褚钰淡然一笑，回道：「钰乃巨鹿郡平乡人士，距离此地只七八日路程，白日那些怪物行动缓慢，甩掉他们并不难，只需晚间提前找到安全住所便行。」 翼州巨鹿郡紧挨着清河郡，在安平郡方向往西，清河郡在北。 所以当时他与卫曦音等人并不顺路。 但褚钰过来时，却是有现成的山路可行，他带着母亲与两个僕人，一路上翻山越岭，危险性大大降低。 难就难在晚上需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过夜。 现在山上也并不安全，经过这些日子发酵，一些逃到山上的人开始发病，或动静太大导致夜晚一些丧尸寻着气味走进山里。 所以褚钰每日只赶路半日，一过午时就开始寻找夜晚过夜地点。 七八日的路程，他硬生生走了快一个月，才成功抵达卫氏坞堡。 好在坞堡外的怪物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他过来时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卫暨摸了摸鬍鬚，赞扬道：「敢在这时赶路，先生胆气过人，我等亦是佩服至极。」 褚钰谦虚道：「不敢当卫公夸赞。」 说着他站起身，向卫暨深深一揖，正言道：「钰此次前来，是想恳请卫公收留。」 「现在外面举世混浊，危险重重，钰不惧生死却放不下家中老母……」褚钰言辞诚恳。 卫暨忙抬手止住他的话语。 「先生言重了。」卫暨笑道：「先生能来投靠坞堡是我卫氏的荣幸，且安心住下便是。」 卫曦音自始至终都没开过口。 等他们谈完话，吴伯领着褚钰下去安顿。见三叔祖似乎有话要和祖父说，她便立刻退了出去。 褚钰正站在主院外等着，吴伯就立在一旁不远处。 「女郎别来无恙。」褚钰朝着卫曦音拱手道。 卫曦音回了半礼，笑道：「难为先生还想着我。」 褚钰态度诚恳，「钰等在这里是想跟女郎道一声谢，若不是当日女郎给出承诺，钰此时恐怕真无地方可去。」 「先生客气了。」卫曦音摆了摆手，「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即便没有我，想必以先生的才能，想要找个容身之所也并不难。」 可不是么，现在这会普通人哪里敢在外面乱走，偏偏这个褚钰就敢。 褚钰连忙谦虚：「女郎过誉了。」 卫曦音想了想，朝他打听情况，「不知先生可否说说，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自从回来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坞堡，包括之前清理丧尸也没参与。 坞堡附近又并没有其余村落，目前为止，除了路上遇到的两波村民与族里的这些人，她对外面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褚钰微眯了眯眼，思忖良久才回道：「据钰所了解，翼州恐怕已经全境沦陷，加上荆州、交州等地，局势甚是不妙。」 外面已经看不见任何活人。 褚钰过来时走山路，曾路过一些县城，从山顶往下看能瞧见城中部分景象，大街上几乎密密麻麻的怪物。 而翼州又紧挨着青州、兖州，病毒蔓延如此之快，只怕那两个州郡也无法幸免。 再坏一点的结果，整个国家或者早已被丧尸病毒完全入侵。 朝廷多日都没有动静，大元朝已是名存实亡。 第33章 准备 卫曦音双眉微皱，褚钰的话与她之前预想的一样。 如今的局势，似乎正朝着前世末世小说描写的那样发展，就好像末世真的已经来临。 褚钰双手拢于袖中，微垂眼睑淡声说道：「女郎何必忧心局势，我等只是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对于卫氏一族来讲，如何在这世道保全家族才是首要。」 话是没错。 但卫氏族人遍布天下，更何况她的父母、兄长还在京都，怎么可能不让人忧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于沉重，褚钰缓和了语气，宽慰道：「女郎不妨先安下心来，保住宗族再做其余打算。」 初到坞堡仅仅半日，褚钰便对这里有了大概认知。 卫氏一族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拥有自己的坞堡营壁，家族富裕且人才济济。 加之卫氏一族的族长卫暨，凑巧在疫病发生前回了坞堡，宗族的主心骨在，人心不散，族人安定。 在他看来，这里恐怕是翼州目前所存的唯一净土了。 卫曦音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只得按下心中的情绪，「先生说的是。」 二人一路聊着一路往门外走去。 褚钰的母亲周氏与两名僕人正忐忑地站在门外等着。 卫曦音见状瞥了两眼守在门口的下人，眼神带着一丝责备。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人站在门外呢。 吴伯躬身替下人解释道：「老奴早已为客人安排妥当，但老夫人不肯进来，说就在门口等着。」 「是家母内敛，不善交际，给吴管家添麻烦了。」褚钰忙向吴伯告罪。 周氏也附和着，低头为下人们说着好话，深怕卫曦音会因此怪罪。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话语间有些语无伦次。 卫曦音缓和了脸色，朝褚钰的母亲告罪道：「怕是怠慢夫人了。」 她一边致歉，一边不着痕迹用余光打量着周氏。 妇人一身粗布麻衣，露在外面的双手粗糙皴裂，饱经风雪的脸上布满皱纹，明明天气已经转冷，身上却还穿着夏日的薄衣。 反观褚钰，风度翩翩、气质卓越，虽也是一袭薄衣在身但风度不减。 母子俩从长相到气质一点也不像，相差可谓十万八千里。 褚钰面色不变，任由她打量，见女郎跟着他一路到门口，似乎是有事要出门。 他便拱手说道：「钰就先不打扰女郎了。」 卫曦音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动着，面上却笑道：「那先生先下去安顿，改日再找个时间与先生畅饮畅谈。」 吴伯领着人离开。 族里给褚钰安置的宅邸，是一座目前无主的两进院子，属坞堡客居院，离老宅不远仅隔了一条街，院子不算大，却足够主僕四人住下。 之后明镜堂那边又送来两袋粮食和一些衣物。 褚钰的母亲周氏一脸感激地接过东西，一再道谢。 主僕四人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 卫曦音独自一人走在去营地的路上，路上不时碰到一些族人。 如今族人们已经习惯了她整日在外走动，对于她喜欢穿着下人们的服饰也渐渐接受。 毕竟族长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有何资格去管。 卫曦音心不在焉地同人打着招呼，时不时回应两句，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褚钰刚才说的话。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正想得入神，眼前营地到了。 常鹰与秦善二人等在门口，见她来了连忙行礼：「见过女郎。」 卫曦音只得停止思考，朝着两人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女郎，已经准备妥当。」常鹰回道。 秦善瞥了眼说话的常鹰，行完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出去的部曲昨日便定下。 常鹰底下目前加上那些投靠的村民，仅有六十余名部曲，他们都是女郎的人，女郎要出去，护卫们自然全部要跟去。 东南侧部曲一百六十余人。 秦善从中挑选九十人亲卫，其余人员留在坞堡，负责坞堡内安全。 此次事关重大，所以护卫们也并不知情，皆以为是出去寻找药材和过冬物资。 见到女郎过来，两位统领跟在其身后，部曲们连忙端正行礼。 「见过女郎！」 东南营地的部曲有人偷偷地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女郎。 也不怪他们有这反应，女子本弱，何况还是世家大族教养下的贵女。 在底下这群人的印象中，贵女们整日穿金戴银、奴僕成群，不是在家侍奉长辈、弹琴作诗，便是聚在一起出门赏花游玩。 他们不太明白，坞堡里明明有那么多郎君，为何族长偏偏选了女郎担此重任。 要知道现在外面可十分危险，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跟着一起出去，还要靠着他们保护，这不是妥妥的拖后腿吗。 卫曦音面色不变，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 常鹰在一旁禀报导：「昨日东西送过来后，属下等人便将各类护具下发，另选有五十余精兵佩戴护甲。」 「明镜堂那边来过几趟，送来了路上所需干粮和水。」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不知是否能找到干净的水源，东西自然尽量自己带着。 卫曦音默默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声。 不远处，百余辆木牛流马被整齐的摆放在营地一处屋檐下，其中三十辆崭新得木牛流马，格外引人注目。 卫曦音命木匠新打造出来的那三十辆，比原先族里的那些整整大了一圈，在外观造型上看就与其他的木牛流马区别很大。 翼州多山地，艰险难行，常规车马有些运输不便，百姓们买不起牛车、马车，便用木牛流马运输一些货物。 原先的其载重为「一岁粮」，大约是四百斤左右。 新做出来的却与之不同，离地约三尺，长四尺，高六寸，左端削成车把形，右端有品字型的三个孔，两根木条被布置成人力车的左右两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上面是用木板做成的木箱，一块纵向的隔板将箱子一分为二，可直接存放粮食。 卫曦音已经实验过，新型的木牛流马，载重大概是原先的两倍。 她又四处走动看了看，并无不妥。 卫曦音与秦善等人并不熟络，也不好对着他们灌输心灵鸡汤。 只得对着常鹰道：「此次出去危险重重，护卫们不仅仅是为了卫氏，要对他们讲明要害，坞堡在，大家的家人以及自身才有个安稳的容身之所。」 她是怕有人会因此心生不满，产生异心。 毕竟现在大家都呆在安全的坞堡内，而护卫们必须出去涉险，长此以往下去，唯恐中间有人会对卫氏产生不满。 这与卫暨当初召集族人一起出去清理丧尸，是一样的道理。 「属下明白。」 第34章 无人可用 晚上卫曦音回到家中，晚膳照常在主院进行。 用完膳后，下人们带着卫文康下去歇息，卫暨打发掉二郎，留下孙女单独问话。 祖孙二人在榻上盘腿而坐。 卫暨盯着孙女瞧了好一会，才一字一句细细嘱咐道：「此次出去，常鹰与秦善跟随你左右，他们听你命令，负责你安危，遇事不决时你多与他们商量。」 「外面危机四伏，到了晚上你万不可离开二人身边，不可轻易涉险……」卫暨难得如此唠叨，事无巨细的叮嘱着各个方方面面。 卫曦音耐心聆听着，时不时点头应下，祖父担忧她，像是恨不得一口气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祖父放心，孙女知晓，定会保护好自己。」卫曦音郑重应道。 卫暨却深深嘆了口气，孩子还小却要独自出去涉险，这让他如何放心得下，他昨日愁得一夜未睡。 这时吴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金丝软甲和一柄细剑。 卫暨目光扫过那两样东西，语重心长道：「这套金丝软甲是当年先帝所赐，老夫一介文臣用不上，便一直将其供奉在老宅里。」 想到孙女要出去，昨日卫暨便叫来卫廷，让铁匠们连夜将软甲按照她的身形做了修改。 至于那把细剑，此剑名为落雪，是一把绝世名剑。族里的武器也并不全在兵器库里放着，一些名品或上品兵器，一直是被收在自家库房。 想着五娘身为女子，用这把剑正好合适，卫暨便放吴伯将东西找了出来。 卫曦音默不作声地接过东西，低垂的眼眸微微泛红，她感觉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里面包含着长辈的关心与爱护。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一时之间莫名有些伤感。 过了许久，等眼眶里的那股酸意被压了下去，卫曦音才轻声说道：「多谢祖父。」 祖孙二人又聊了会路上的安排，忧伤的气氛逐渐淡去。 聊着聊着，不知怎得谈及到了褚钰。 「祖父觉得褚先生此人如何？」卫曦音问道。 提起褚钰，卫暨的眼神立刻变了，他思忖良久，道：「此人说话行事滴水不漏，不好评价，只等再观察一阵子。」 他看了眼孙女，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褚先生虽对外面比我们了解，但此事事关重大，万不能走漏风声，就让他先老实在坞堡呆着。」 见祖父已经洞察出她的想法，卫曦音只得将让褚钰随行的话咽了回去。 * 翌日。 卫曦音要跟随部曲们一同出去的消息，不知怎得就被族人们知道了。 众人一片譁然。 这几日见五娘一直进出营地，又在铁匠铺忙碌，众人都以为只是族长命令，让她在一旁帮忙做一些事。 却没想到族长是让她统领部曲出去，所有人都惊呆了下巴。 族人们同样不能理解，坞堡里有那么多的郎君，为何族长偏偏选了卫五娘。 卫仲旬特地过来，找到卫暨说道：「大兄，五娘毕竟是个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何况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怪物。」 他对此非常不贊同。 卫氏的小娘子们如今整日抛头露面就算了，毕竟是在自家坞堡里，但岂能跟着部曲们出去打打杀杀，这成何体统。 「大兄若实在没有人选，便让卫礼去吧。」卫仲旬思索片刻，提议道，「我那孙子体力虽然差了点，但人够机灵，正好让他出去锻鍊一番。」 卫暨却没同意。 「此事我已决定，不必再议。」卫暨摇头道，「三房现在只有卫礼那孩子在家，明晟一家又在任上，你身子不好，身边得有个人尽孝才是。」 卫仲旬向来固执，卫礼不行那总还有别人吧。 他继续苦口婆心劝说道：「我卫氏人才济济，哪里需要五娘一个女子出去冒险，大兄还是另选一人，郎君们不行，便从明字辈里挑选……」 说到这，卫仲旬话语声蓦地卡住。 因为他突然想到，明字辈留在族里的几乎都是一些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别说杀丧尸，可能连能不能走到清阳县都是个问题。 孙辈们虽有几个能干的，但从未独挑过大梁，加上各个又是家里人的心肝宝贝，将来要继承香火，此次出去外面十分凶险，恐怕选谁都不行。 想来想去，好像除了卫五娘，并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 想通了后，卫仲旬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堂堂清河卫氏，居然无人可用。 过了良久，卫仲旬才慢慢接受现实，只得嘆气道：「要是明渊在就好了。」 卫明渊可是家族唯一一个武官。 卫氏一族正当兴旺，族中不少杰出才俊在外为官，事发时都在任上任职。 眼下通讯全无，他们在外为一方官员，自然要护着当地百姓，也不知有没有人能在这乱世中赶回家。 卫仲旬离开后不久。 卫琅也不知从哪听见消息，得知姐姐要出去，跑来主院闹腾。 「祖父，孙儿也要去，孙儿要跟着阿姐。」卫琅一进屋便大声道。 卫暨一时有些无语，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他神色不愉地呵斥道：「胡闹，你阿姐有正事在身，你以为是出去游玩吗？」 卫琅不听，他只知道不想跟阿姐分开，阿姐在哪他就要去哪。 见祖父不答应，卫琅干脆躺在地下撒泼打滚不起来，干嚎道：「孙儿不要和阿姐分开，孙儿也要出去。」 妥妥一小孩行为。 卫暨脸都气白了，又知晓这孙子心智不全，与他完全讲不通道理。 「你给我起来！」 卫琅闻言不仅不起来，还又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一边滚一边大声嚎道：「孙儿不！孙儿要跟着阿姐……」 卫暨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 卫氏一族家风严厉，郎君们自小熟读经书，言谈举止进退有度，极少有人会像这样直接撒泼耍无赖的。 卫暨拿他没办法，只得叫来吴伯吩咐道：「看着点二郎，不许他乱跑。」 他吩咐完便背着手出了院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卫琅见祖父人走了，连忙止了声，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去找阿姐告状，刚走到门口却被吴伯给拦了下来。 动静如此大，褚钰自然也听闻了消息。 「出去找药材？」 「可是坞堡里有人患了重病？」 他们对坞堡内的情况还不了解，一旁的两个僕人自然答不上话。 褚钰思索片刻，站起身出了屋子。 既然卫氏没有通知他，想必是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他当然不会前去自讨无趣。 只是现在已经在坞堡落脚，他也不能让人白养着。 第35章 出发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便到了出发这日，百余人队伍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坞堡门口。 一百五十人被分成两列，里侧的人每人跟前都有一辆木牛流马，负责推着车辆行动。外侧的护卫身穿护甲，手持长缨枪，面具覆面，一身统一的黑衣劲装穿戴，看着颇有气势。 卫曦音站在队伍最前方，身着凝霜连日赶制出来的冬衣，为了方便行动，冬衣也改成了短衫样式，祖父给的金丝软甲被她贴身穿着。 族里来送行的人不多，一是大部分人目前都在山上伐木，忙着做过冬准备，加上今日族里公中放粮，许多人去明镜堂登记领粮，二则是因为此事不易宣扬，出发的日子并没有告知族人们。 随着面前的吊桥缓缓下降，坞堡的正门被打开，一百五十余人带着百辆木牛流马，缓缓走出坞堡。 吴伯躬着身子站在门口，特意前来送行。 卫曦音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祖父出现，便朝着吴伯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过头毫不留恋地带着人离开。 ……… 一行人走出坞堡后，身后的大门收起，众人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卫曦音走在内侧，前方有五名护卫负责探路，常鹰与秦善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 「女郎，从乌鸦山上山，今夜歇在山间。」路线是早已研究好的，除非中途出现意外，否则不会轻易更改。 卫曦音点头应道：「按照原先我们制定的计划来。」 二人点头应下，之后队伍无人再说话。 就这样大约走了二里路，路上开始出现丧尸身影，白日的丧尸不足为惧，前方护卫们轻易便将其解决掉。 不久后到达乌鸦山的山脚下，如今山林中有不少丧尸晃荡，山上丛林密集，树木成林，丧尸隐藏在其中很难被发现。 一行人为了安全，一路上安静行事无人发出动静，他们必须尽快赶路，趁天黑前到达第一个落脚点。 卫曦音一直走在队伍中间，她体力惊人，脚程极快，这让一些不熟悉她的护卫颇为惊讶。 木牛流马的好处便是在山路可行，如今除了带的五车干粮和饮用水，其余都是空车赶路，速度比想像中快了不少。 众人中途也没做休息，终于在酉时提前到达第一个落脚点。 说是落脚点，其实就是山顶上一处平地。因为处于山顶丧尸不好上来，只要晚上大家保持安静，尽量不闹出动静，便是安全的。 常鹰与秦善今日一整日都不离卫曦音左右，晚间三人聚在一起商讨。 「明日下山后需经过一座村庄，绕道绎幕，经过东武再次上山，即可抵达清阳县。」秦善低声禀报导。 黑夜中营地也没有生火，看不见他们脸上的神情。 卫曦音默默应声，想着明日还要赶路，一行人抓紧时间休息。 到底是大家族的娘子，终归男女有别，秦善等人还是有所顾忌，在她歇息时，护卫们几乎都背对于她，秦善默默推来几辆木牛流马，将她虚围在中间，遮挡住众人视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一夜无梦。 谁知早上刚一睁眼，卫曦音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给气死。 她刚醒来，发现秦善与常鹰的表情十分不正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昨夜出了事？」 可看他俩的表情又不像出事，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言之隐。 还未等人回话，卫琅就扒开挡路的木牛流马，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卫琅兴奋地朝她喊道：「阿姐！」 卫曦音：「………」 她呆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只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动。 卫曦音强忍着怒意，起身质问道：「谁让你跟来的？！」 昨日卫琅趁吴伯去门口送行，便拿上自己的长缨枪偷偷从坞堡密道熘走。 他想去找姐姐，却又不知道姐姐他们会往哪里走，从密道出来后就一直在附近打转，一直到天黑也没找到人。 卫琅在原地踟躇了许久，又隐约记得跟着姐姐回坞堡时，他们晚上都是住山上的，他看天黑了就动身一直往山上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后半夜，卫琅终于发现对面山顶上好像有影子在晃动，他便兴匆匆地往山顶跑去。 卫琅摸黑偷偷熘上山顶，谁知刚摸到营地边缘就被守夜的护卫发现。 夜间黑灯瞎火的，护卫们还以为是摸上山的丧尸，下手毫不留情，手上的武器直直朝着脑袋攻去。 卫琅也连忙用长缨枪隔挡。 很快护卫就发现不对劲，哪有丧尸用武器的。 待发现来人不是丧尸，而是二郎君，护卫们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刚才他们一击即中，那不是直接要了二郎君的命…… 想到此，动手的那名护卫双腿发软，暗自庆幸还好二郎君反应够快。 这边闹出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两名统领。 常鹰与秦善，看见二郎君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当时女郎已经歇下，夜里又不易闹出动静，二人只好守着二郎君，等天亮女郎醒来后再做禀报。 卫曦音听完事情经过，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差点凝固，后怕不已的同时，身上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卫曦音瞪着他，厉声训斥道，「要是昨夜被护卫击中，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护卫们没有错，就算真误杀了卫琅，难不成她还能杀了护卫为他报仇不成。 是她平日里太纵容这个弟弟了。 卫琅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下意识反驳道：「我很厉害的，他们伤不到我。」 卫曦音见他丝毫意识不到问题严重性，气得差点眼前一黑。 常鹰见状连忙道：「女郎莫气坏了身子，二郎君不懂事，再教便是。」 卫曦音胸口剧烈起伏，她看也不看卫琅一眼，立即吩咐常鹰，「派四名护卫将人送回去，通知吴伯严加看管。」 「我不要回去！」卫琅一听姐姐还要送他回去，立刻就急了。 「我要跟着阿姐。」卫琅大声道，「阿姐送我回去，我也会再出来的。」 卫曦音扶额，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卫琅因心智不全，有些道理根本讲不通，家里人都拿他丝毫没有办法，平日里他也只听她的话。 但若是遇上他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卫曦音，那也是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之前回乡已经偷偷跑了一次，但现在与当时的情况却不一样，此去运粮危险重重，他们不仅要面对丧尸，还要堤防被人发现。 谁能想到这孩子又偷偷跟来。 第36章 惊变 卫曦音一时之间陷入两难，若是真将人强制送回去，万一他又偷跑出来，独自一人在外晃悠，遇到危险那怎么办。 不是她不信任吴伯，眼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吴伯根本看不住他。 「既然这样，女郎干脆带上二郎君吧。」一旁的秦善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默默说道，「之前清理丧尸时属下注意过，二郎君身手不弱，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不行！」卫曦音下意识反驳道，「这次依了他，那下次呢？」 这孩子有时候确实愚钝，但某些方面又异常精明，让他得逞一次，他下次就会用同样的办法逼人就范。 眼下情况就已发生过两次了。 卫琅见姐姐还是不答应，眼泪说掉就掉，扯着她的袖子哭得很是伤心，「哇——我就想跟着阿姐，不要和阿姐分开。」 见他哭得难受，卫曦音微微有些动摇，弟弟太黏人了该如何是好。 常鹰也道：「女郎就带上二郎君吧，外面实在太危险，与其让他乱跑不如放在身边看管。」 「常鹰说得没错，女郎三思。」秦善附和道。 他可不想运粮到一半，突然得知二郎君失踪，按照女郎宠爱弟弟的程度，绝对会放弃粮食前去寻人。 卫琅闭着眼哭，见有人为他说话眼泪说停便停，他偷偷睁开一只眼，打量姐姐的脸色。 秦善毕竟之前与女郎接触不多，有些话不好一而再劝诫，只得朝着常鹰使眼色。 常鹰会意，立即又道：「女郎，眼下时辰已经不早，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今晚无法抵达下一处落脚地。」 卫曦音见状深深嘆了口气，很无奈，却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她绷着张脸，对着卫琅严厉说道：「事不过三，没有下次。」 「等回去后我会如实禀告祖父，该罚还是得罚。」她马上命人返回坞堡报平安，免得祖父他们找不到人担心。 卫琅见姐姐妥协，立刻又高兴起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珠，跑过去黏在姐姐身边。 至于说的惩罚什么，他压根就没留意。 秦善见二郎君只带了一柄长缨枪出来，忙脱下身上的护甲让二郎君穿上。 一行人吃了点干粮，再次启程上路。 乌鸦山与之前卫曦音等人回来时走的山路不同，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直直往北，翻越的驼峰道路陡峭狭窄。 山的下方是田埂，临近不远处便是大和平坦的官道，官道上有少量丧尸正在游荡，远处有两个灵县辖内的小村落，村落里静谧无声，毫无生气。 翻越山峰时，卫曦音往山下瞧去，微微眯了眯眼，「回来时这山路怕是不好走了。」 就这样赶了两天路，一行人平安绕过绎幕，经过东武县，终于抵达清阳县附近，附近已无山林可以躲藏，今日必须下山。 很奇怪，他们一路过来都没发现有幸存者，那些还活着的人都躲去哪里了？ 秦善却突然提及，「翼州粮仓在清阳县以北，平日守卫森严有驻军在侧，不排除里面还有活人。」 这事之前秦善就提过，但当时不知外面情况，他们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研究行进路线和每晚落脚点上。 现在忽然提及此事，卫曦音感到呼吸一滞，垂着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破仓运粮是秘密进行，一旦走漏风声很有可能会连累全族，若是里面真有活人，那她是杀还是不杀？ 别看她杀丧尸跟砍西瓜一样，但这能和活人比吗。 卫曦音略微定了定心神，问道：「可知驻军信息？」 秦善看了眼两人，低声回道：「粮仓驻军隶属翼州军，长期驻守此地的人数大概是三千人。」 三千人，就算活下来五百，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卫曦音思忖良久，特意往身后瞅了一眼，见众护卫的衣物以及携带的车辆上，清河卫氏的标识在出发前便已经被抹去。 片刻后她便有了主意，抬手道：「通知下去，下山前所有护卫带上面具，一旦遇上活人不可伤人，便称我们是……」 「我们是乌鸦山龙虎寨的！」卫曦音随便瞎想了个名字。 常鹰一愣，「龙虎寨是什么？」 秦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好心回答道：「土匪窝子。」 常鹰：「………」 这几年因为天灾缺粮，粮食价格大涨，不少百姓走投无路下选择当了土匪，光是翼州境内，就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窝。 女郎这是想冒充土匪，硬闯粮仓了？ 秦善却觉得这主意不错，一来可以隐藏住真实身份，二来现在外面全是怪物，没人会专门跑来乌鸦山探查。 此事就此定下，众人开始准备下山。 所有护卫们将面具带上，包括卫曦音与秦善、常鹰等人也拿出了面具。 卫琅一脸茫然，指着他们脸上的面具，「阿姐，我的呢？」 有护卫闻言，连忙从身后的木牛流马上拿出面具给他，此次出门准备充足，除了护甲外，武器与面具、护膝等都有备用，就怕路上有个万一。 众人准备妥当，下山后一边清理路上的丧尸，一边朝着清阳县靠近。 卫曦音也抽出了落雪，加入前方清理丧尸的队伍。 落雪不亏是绝世名剑，血不沾剑身，锋利无比，薄而轻巧，就像似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一行人走上官道，绕城而过。 离清阳县还有二里远时，出去探查的护卫来报。 「禀大当家，清阳县城门紧闭。」 卫曦音微微点头，并没有感到意外。 每个地方的丧尸爆发时似乎都是在晚上，无论是之前路过的永宁县或是卫氏坞堡，都一样紧闭大门。 这里不得不感谢一下这个朝代的宵禁制度，正因为城门封锁，导致现在大部分丧尸都被关在城里，就是不知现在城里还有没有活人。 到寅时，众人抵达一座新的村庄。 据秦善介绍：「此村庄名为昌兰村，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村落，也是离粮仓最近的一个落脚点。」夜晚实在危险，他们不能宿在野外。 昌兰村确实很大，丧尸也很多，在村庄外的小路上便有成群结队的丧尸出没。 运送木牛流马的护卫也放下车来，加入丧尸的清理任务。 其余人清理这沿途丧尸，常鹰带领护卫先一步进入村庄，一边查看情况一边扫除路况。 「小心！」秦善蓦地出声喊道。 卫曦音刚杀掉一只丧尸，听见话语声连忙扭过头查看。 只见一只丧尸在村口晃悠悠地走着，直到与人的距离变近，忽然毫无徵兆的速度变快，朝着一名护卫扑去。 那位护卫离卫曦音很近，仅几步之遥，秦善话语声刚落，她便已经行动了。 卫曦音手拿长剑沖了过去，那名被偷袭的护卫还未反应过来，长剑已经一剑刺入丧尸的脑袋。 丧尸眨眼间倒地。 「白日丧尸的速度变快了？」众人心中惊骇不已。 第37章 昌兰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大家顿时如临大敌，护卫们不敢分散开，纷纷几个一组靠在一起，目光警惕地盯着村庄里的其余丧尸。 卫曦音也是被这场变故弄的震惊不已，她回过神来，当机立断下令，「先不要进去，所有人退回村口。」 这个村子不太对劲。 她感觉事情似乎超出了控制，以往白日里行动缓慢的丧尸，突然变得行动敏捷，甚至还会偷袭人。 这件事的惊悚程度，带给她的感受不亚于当初第一次发现丧尸时的境况。 护卫们得令，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扫视着不远处的丧尸，不到片刻，所有人井然有序地退回到了村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善心有余悸，这个村落的丧尸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可惜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 马上就要到酉时，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卫曦音内心心绪起伏，她手指敲击着长剑，脑子正在疯狂运转。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退回前一个村庄落脚，明日绕路直接前往粮仓，只是路途变远，若是粮仓出现一样的变数，他们恐怕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来策划退路。 二则是趁天黑来临之前，直接进村一探究竟。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丧尸究竟是因为什么契机，才造成了二次变异。 「女郎，是否下令绕道而行？」常鹰见她一直不吱声，只能出言问道。 卫曦音摇了摇头，果断选择第一条路，「不能绕。」 昌兰村是离粮仓最近的村庄，他们的百辆木牛流马最多只能运出五千斗粮食，也仅仅够族里再坚持三个月。 按照卫曦音的想法，既然已经选择出手，那还不如直接搬空粮仓，一次运不回来，那便分批运送。 昌兰村这个村庄极大，是极佳的藏粮之地，可将粮食从粮仓运出来后暂时藏于此处，日后分批次运回坞堡。 只要小心谨慎些，不一定会出现伤亡。 秦善掀起眼皮看了眼她的神色，斟酌着说道：「据属下刚才观察，那丧尸速度虽然忽然变快，但依旧十分好对付，力气并不如夜晚的丧尸。」 「那只丧尸是女郎杀的，女郎可有感觉到不同？」常鹰也问道。 卫曦音怔住，她仔细回想一番，「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与其他丧尸一样，将剑刺入脑子便死了。」 秦善说出自己的想法，「依属下来看，刚才之所以会被偷袭，主要还是因为护卫对白日的丧尸有所轻视。」 大家都是杀过好几次丧尸的人，对白日行动缓慢的丧尸丝毫不惧怕，在刻板印象里，那些丧尸非常容易弄死，才会导致护卫一时大意被偷袭。 「现在我们已经有所警惕，想来趁着白日清理掉这些丧尸也并不难。」秦善与卫曦音的想法一样，不能绕路，这样会影响士气。 已经走到这里，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许多护卫也明白过来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卫曦音深吸了口气，片刻后有了决断，郑重下令道：「速速整合队伍，一什为一组，将丧尸吸引出来，务必在天黑前将丧尸清理干净。」 秦善&常鹰：「是！」 收到命令后，二人各带一队站在村口，部分护卫开始故意闹出动静，制造噪音试图将村庄里的丧尸引到村口。 守在村口的两队人马保持着警惕，手起刀落，出来一只解决一只。 这次大家都注意到。 有零星的几只怪物，在靠近活人时速度忽然加快，张着血盆大嘴朝着最近的人扑去，那些丧尸的外表瞧着似乎也比其余丧尸强壮不少。 这次护卫都有所防范，直接用长戟顶住身躯防止靠近，多人配合取下其首级。 情况似乎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严重，这些丧尸除了速度快了些，依然十分好对付。 卫曦音目不转睛地盯着，清阳县附近的丧尸爆发应该比他们那边晚一些，至少这些丧尸的躯干还十分新鲜，喷出来的血渍还是红的。 所以是病毒进化了？晚变异的人更强？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天气转冷，少了日照后病毒在白日里变得活跃。 但目前这些「可能」都只是猜测。 卫曦音在心底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后找具丧尸关起来研究研究？ 之前因为坞堡外的丧尸几乎都是族亲，她没敢提，就是不知现在如果提出来，祖父和族里会不会同意……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又等了半会儿，村里再也没有一只丧尸出来，仅一个时辰内，他们共清理丧尸三百余只。 卫曦音默默数着人头，总觉得不太对劲。 昌兰村这么大个村庄，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其余的人去哪里了？ 安全起见，她指着最近的那间土屋道：「今晚就在村口那间屋子落脚吧。」 土屋四周空旷，出来便是村口，后面是田埂，遇到危险也可及时退出来。 常鹰与秦善二人点头应是。 随后护卫们四人一组，开始进村搜查漏网之鱼，有了刚才发生的事，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搜查完毕确认没有活的丧尸后，众人又开始挨家挨户收刮粮食，将所有粮食堆积一处，藏在一户人家的院落里。 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很快，村口的屋子也被收拾了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房屋不大，只有三居室，因很久没住人，地上和家具上落上了一尘灰，众人简单清扫了一下，将最里面的起居室让给姐弟二人。 全部护卫挤在外面的两间屋子，大家也不嫌弃，不需要值夜的护卫直接席地而坐，靠着墙开始休整。 百辆木牛流马，被统一摆放在最近的那片田地里。 常鹰与秦善二人来到起居室，找卫曦音商量明日行动。 三人围坐在地上，指着之前卫暨给的地图，秦善道：「粮仓附近一马平川，无任何遮挡建筑，粮仓旁仅几十米距离便是翼州军营地。」 「之前属下曾来过此处，营地多为帐篷为主，无法抵挡丧尸，若是现在翼州军还有活人，多半都是躲在粮仓里。」 他们除了硬闯别无他法。 说着秦善抬头看了她一眼，「另外，翼州刺史是祁川龚氏的龚长骏，祁川龚氏与清河卫氏有姻亲关系，龚刺史来翼州上任时也曾到过坞堡拜访。」 女郎和二郎君虽一直没在族地，但龚家在京都的人也不少，就怕万一营地里有龚氏的亲信在，认出他们来。 当然这些前提是粮仓有活人的情况。 「无事，我们不是有面具吗。」卫曦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的四姑姑的确嫁给了龚家二房的龚长俞，龚家二房在京时也确实与他们家来往频繁。 世家大族联姻并不稀奇，若不是丧尸爆发，恐怕现在祖父也在为她挑选夫婿。 不过，有没有姻亲都不妨碍他们取粮，别说龚刺史不可能在粮仓，就算在，卫曦音也不会顾及太多。 再说了，他们现在可不是什么清河卫氏。 而是乌鸦山龙虎寨！ 第38章 龚六郎 冀州八郡，治所广平，清阳县以北。 粮仓附近的平原荒野上，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匍匐在地艰难行进。 破旧单薄的衣衫只勉强能遮体，冷冽的寒风吹在皮肤上，冻得人仿佛连骨头里都透着一股寒气。 明明才十月，为什么会这么冷啊。 为首的男人趴在地上，忍不住搓了搓冻红的双手，侧头吐了口唾沫，"妈的，这鬼世道还要不要人活了。" 「头儿，咱们真要听那小子的主意？」趴在他右侧方的男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犹豫说道，「要是被朝廷发现的话……」 被叫做头儿的男人闻言，直接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狠厉道：「都走到这了你还想反悔？」 「你怎么不想想这趟咱们死了多少个兄弟？要是再找不到吃的，大伙儿都得饿死！」 被叫做头儿的男人名叫田三，长得身强力壮，又胆大出格。 他们原本都是高邑县辖内普普通通的农民，这两年闹饥荒，朝廷不但不派发粮食救灾，还年年增加赋税。 高额的赋税压得百姓苦不堪言。 地里收成不好交不出粮税，田三怕被抓去坐牢，便将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聚集起来，怂恿着众人跟他一起上山当了土匪，专抢山下路过的商队和富商。 「那小子怎么回事？」田三扭头朝后看去，微眯了眯眼，「该不会死了吧？」 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在队伍的最后方，一个鬚发凌乱被绳子困住的男人，正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 牵着绳子的人听见田三的话，一脚踢在地上那人的腹部，地上的人随即痛呼出声。 「头儿，没死。」 「要不是看这小子有用，早就一刀把他给宰了。」 地上的男人低垂着脑袋，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表情，他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对于他们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又在地上爬行了一段距离，眼见快要抵达粮仓，周围开始出现成群结队的怪物。 田三打个手势，有人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试图将前方的怪物分次引开。 谁知刚站直身子没多久，就被人发现踪迹。 「什么人？！」 田三一惊，粮仓内有活人？ 他们被发现了！ ……… 卫曦音与秦善领着五十人穿戴护甲的精兵，率先一步前往粮仓。 粮仓附近地势平缓无遮掩，想要不被人发现，只能趴在地上借着草丛匍匐前进。 在隐隐能看见粮仓位置时，秦善打着手势，众人立即停止前进。 有两名护卫脱离队伍，到前方探查情况。 趴在地上的部曲们一身黑衣劲装，银甲覆身，面具覆面，护具齐全，浑身上下的装备瞧着比正规军还精良。 卫曦音蹲在草丛里，用手撑着胳膊，盯着身后众护卫细细打量，蹙眉道：「咱们这身装备看起来不像土匪啊。」 众人沉默。 自称土匪只是个幌子，难不成女郎还真想找个山头当土匪不成。 原本两位统领的意思，是让女郎待在后方，但女郎坚决不同意，坚持要跟着一起行动。 他们的人数众多，加上百辆的木牛流马实在太显眼，常鹰等人只得留在后方等待，只等收到信号便立刻推出木牛流马，前去装粮。 卫琅开始很不高兴和姐姐分开，他正想出声抗议。 常鹰连忙拉住他，道：「二当家，这是正事，你若闹起来恐怕会惹女郎生气。」 卫琅眨了眨眼，似乎觉得「二当家」这个称呼颇为新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就像小孩子第一次玩角色扮演那样，他兴奋道：「对！我是龙虎寨的二当家。」 常鹰松了口气，突然理解为什么女郎点了秦善，要让二郎君跟着他。 若是秦善，恐怕还真搞不定二郎君。 这边前方探路的两名护卫很快返回。 其中一人连忙返回禀报：「启禀大当家，前方出现少量丧尸尸体，那些丧尸还穿着翼州军的军服。」 卫曦音脸色微变，看来有人比他们抢先一步了。 难道粮食已经被运走了？ 随后她立马就在心头否决掉。 翼州粮仓兼顾三州，里面少说也有十几万石的粮食，没有人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将粮食全部搬运走。 这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件好事，毕竟有人帮忙清理丧尸。 想到这，她微微缓和了脸色，「再探。」 卫曦音微微敲击着手指，考虑要不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 卫曦音这时转头正准备与秦善商量，却忽然注意到他身上没有穿戴护甲。 「你的锁子甲呢？」 秦善慢条斯理地回道：「在乌鸦山上便拿给二郎君了。」 卫曦音不由愣住，她之前见卫琅身上穿着护甲，还以为他出来前从铁匠铺拿的，并没有留意秦善是什么时候给他的。 早知道她便让常鹰过来了。 里面不知有多少丧尸，穿着护甲总归要多一层保护。 但眼下已经到了粮仓附近，再换人已经来不及了。 …… 田三等人自从被人发现行踪后，干脆不再隐藏。 将近百人从草丛里钻出，手拿各类武器直奔粮仓而来。 他们的武器几乎都是一些捡到的农具，甚至一些人只拿了一根木棍。 灾难爆发已经有段时日，凡是现在还活着的人，基本都注意到这些怪物白日里非常好对付，只要克服心中的恐惧，小心不被怪物咬到或抓伤就不会有事。 田三等人一路杀着怪物，一路逼近粮仓。 粮仓外建有城墙，厚重的铁门紧闭，城墙上高高的瞭望台，正站着一名哨兵。 直到走近，田三等人才发现哨兵。 只一个抬眼恍神的功夫，离得近的一个怪物忽然加速，直直朝着人群扑去，一口咬住了最近的一人肩膀。 「啊！！！」那人惨叫着往后闪躲。 怪物却紧咬住不放，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周围的人没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有人吓得浑身一抖，武器掉在了地上，也有人面对眼前的惨状惊恐万分，不管不顾地往来时的方向逃散。 田三一把拽住逃跑的一人，一脚将人踹到在地，喝道：「跑什么？都不许跑。」 他拿着弯刀一刀结果了面前的怪物，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瞧你们那孬种样，看了这么多天的怪物竟然还被吓成这样。」田三骂道。 粮仓的哨兵看着眼前一幕面无表情。 城墙下大门紧闭，仅凭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破开粮仓的大门。 人群很快走到了粮仓门口，这里许是之前被人清理过，聚集在门口的怪物并不多。 一行人聚集在城墙下。 田三心知力量悬殊，也不着急破门，而是将绳子捆住的男人推到了最前方。 男人鬚发凌乱，衣物上满是污垢，露在外面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 田三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脑袋，露出五官。 「告诉你们大人，祁川龚氏的龚六郎在我们手上。」 哨兵闻言面色微变。 田三颇为得意，对着哨兵喊话，「想要龚六郎活命，就用一千石粮食来换！」 第39章 突袭（上） 大元朝十三州，设有五大粮仓，翼州粮仓兼顾三州。各州始置刺史一人，为地方州牧，维护皇权，拥有绝对的兵权。 翼州粮仓属国之重地，隶属翼州军直辖，而翼州军直接听命翼州刺史龚长骏。 若下面的真是龚六郎…… 哨兵不敢应声，立即返回粮仓内禀报。 看见上面的士兵慌张地跑下楼，转眼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田三便知事情稳了，他心中颇为得意，觉得自己英明无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龚六郎。 片刻后，楼上出现一行官兵。 为首的男人正是翼州安抚使司佥事章元彦，龚长骏心腹。 原先驻守在此的翼州军营千总染上了疫病，目前他是翼州军官职最高的人，暂且代管粮仓。 章元彦一眼便看见楼下的人确实是龚六郎，脸色当即变了，不由心下一沉。 好歹为官多年，他立刻反应过来，这群乌合之众是为粮而来，六郎暂且性命无忧。 想通了后，章元彦看向田三等人，沉声问道：「楼下何人？尔等可知私闯粮仓可是重罪。」 田三等人听闻却没有什么反应，管他什么罪，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是高邑龙虎寨的。」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回答道。 田三来不及捂嘴，气得回头瞪着那人骂道：「你傻不傻！自报家门，难道是要等着朝廷事后清算不成？」 说着他抬起头，对着楼上的章元彦高声说道：「大人，我们就是求粮，用一千石粮食换龚六郎的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大人若不答应，就让龚刺史等着为他侄儿收尸吧！」说着他举起手里沾着怪物血液的弯刀，直接架在龚六郎的脖子上。 鬓间发丝凌乱垂下，遮住了半边脸，龚六郎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 章元彦却是胆颤心惊地盯着那把弯刀。 他略微定了定心神，强装镇定道：「粮仓粮食乃属朝廷之物，我等若做主开仓放粮，便是与尔等同罪。」 田三才不管这些，冷笑一声道：「这样讲，大人是不答应了？」 他握刀的手往上挪动，刀刃贴近龚六郎的皮肤。 见此，章元彦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深怕那把沾着怪物血的刀，会割破龚六郎皮肤让其感染疫病，从而变成一只吃人的怪物。 龚六郎是龚家嫡系，刺史大人的亲侄子，若是他见死不救，事后祁川龚氏势必会追究。 若开仓放粮，即使日后疫症清除被朝廷发现，念在他救了六郎一命，刺史大人也绝对会保他。 何况只是区区一千石粮食。 念及此，章元彦深呼了一口气，认命般说道：「阁下先把刀挪开，本官立刻命人去准备粮食。」 见目的得逞，楼下众人一阵欢呼。 田三也见好就收，立即将刀放下。 这可是一千石的粮食啊，足够他们百人吃很久，以后再也不用啃树皮为生。 绑在身上的绳索依旧未被解开，绳子的那头还牵在田三手中，趁没人注意，龚六郎微微活动了下冻得僵硬的手指。 而交涉完的两波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的窸窣动静。 装粮需要时间，众人站在城楼下等待。 等了一会儿，见还没动静，田三有些不耐烦，「怎么需要这么久？」 「士兵正在清点粮食，阁下放心，六郎还在你们手上，本官不会食言。」城墙上的章元彦回道。 田三闻言只得按下性子。 又过了片刻，他忽然感到面颊一凉，抬手一摸，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下雪了。 可这才十月啊，这是什么鬼天气！ 众人本就穿着单衣，眼下觉得更冷了，人群越靠越近挤成一团，试图依靠他人的体温来互相取暖。 这时，他们要的一千石粮食终于准备妥当。 章元彦随即提出，「阁下要的粮草都在这，先将六郎放了，一手交人一手交粮。」 「大人难道以为我是傻子？交了人我们还能带着粮食离开？」田三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大人不妨先开门，等我的人将粮食运走，自会将龚六郎交还给大人。」 章元彦无奈，他朝着楼下挥了挥手，粮仓大门随即缓缓打开。 随着大门开启，数车粮食出现在众人眼前，田三等人两眼发光的盯着那些粮食，迳自朝着粮车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 「行动！」 随着一声女子的娇喝，大门两旁的草丛兀自出现一群头戴面具的人。 他们各个身穿黑衣，银甲冷硬，面具覆面，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直冲大门而去。 门下的士兵眼睁睁看着那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了粮仓。 「关门！快关上大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站在城楼上的章元彦，目眦欲裂地盯着这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 他的喊声却像似一种信号，楼下的田三等人回过神来，一伙人蜂拥而上。 「快搬粮食！」 话音刚落，门前的两名士兵已经被秦善一掌敲晕，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远处一支推着木牛流马的百人队伍，也随即出现在楼上哨兵的视线里。他们同样戴着面具，一袭黑衣劲装，一看就与闯入粮仓的那群人是一伙的。 章元彦心急如焚，怒火中烧，「尔等何人！？竟敢偷袭粮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等乃乌鸦山龙虎寨是也。」一道女声不假思索回道。 田三：「………」 章元彦一听又是什么龙虎寨，眸中似要冒出火光，转头盯着田三恨恨说道：「算本官大意，你居然还有同伙。」 田三：「………」老子根本不认识他们！ 卫曦音等人已经沖入粮仓内部。 考虑到龚六郎安危，章元彦又不敢下令将这些人诛杀，只得派人前去阻拦。 高邑的那些流民见此赶紧搬粮，他们没有託运工具，只好连车带粮一起推到门外。 有饿狠了的人直接扑到粮车上，将袋子破开一个小洞，未脱壳的生粟露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一时之间大门前乱作一团。 常鹰等人带着百辆木牛流马，趁此机会沖了过来。 「快！拦住他们！」章元彦急得原地打转。 但哪里还拦得住，这些官兵根本不是护卫们的对手。 女郎曾下令不许杀人，所以护卫们遇到士兵都没下死手，狭路相逢时以敲晕为主。 粮仓内部很大，由无数个仓库组成，里面的人很少，与他们之前掌握的情况一样。 第40章 突袭（下） 雪越下越大。 细小的雪粒子渐渐变成一簇簇的雪花飞落，如柳絮，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覆在了人的肩头、发丝。 卫曦音与秦善各领部分精卫，负责拦截拦路的士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百辆木牛流马一路横冲直撞，不少士兵被撞飞在地，立刻有护卫趁机上前一掌将人击晕。 卫琅跟在常鹰身侧往里沖，他谨记着自己乌鸦山龙虎寨二当家身份，尽职尽责扮演起土匪，遇到挡路的士兵丝毫不客气。 卫琅力气极大，下手又没轻没重，与他交手的士兵完全招架不住，节节溃败。 片刻后，木牛流马直直抵达仓库门前，破开仓门，护卫迅速往车上装粮。 章元彦跑下城楼，领着众士兵往这边赶来，他接过手下亲信递来的宝剑，一剑挥出，几个健步挡在了卫曦音等人面前。 两方人马狭路相逢，却无人出手。 章元彦微眯着眼，刚才恍惚听见土匪群中有女子声音，他还以为是男相女声。 现在细细打量，最前面的人身形娇小轻盈，身上穿着深色短衫厚袄，对比其余男子足足矮了一个头。 虽是戴着面具，但身形却没法改变。 谁曾想，这群土匪领头的居然真是个女子！ 章元彦眸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小娘子胆子真大，敢打朝廷粮仓的主意，可知此举会招来灭族之祸？」 章元彦打量着这些装备精良的「土匪」，立刻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两伙自称龙虎寨的人，装束、武力以及纪律性相差十万八千里，明显毫无关联。 这些人恐怕早就在粮仓附近埋伏了。 卫曦音却不答话，反派死于话多，她只要拖住这些人，不让他们干扰到常鹰等人装粮就行。 章元彦等了半晌，无人理睬，这群土匪不仅胆大包天敢劫粮仓，还目中无人，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心中气极，举起长剑气势高昂，朝着卫曦音冲来。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眼见长剑噼来，身旁的秦善一个移步闪现挡在她身前，举起手中的长缨枪挡下一击。 兵器碰撞，迸发出火光，很快两人就缠斗在了一起。 章元彦武官出身，上过战场，摸爬滚打多年才有今日，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狠厉。 眼见刀光落下，秦善不急不躁地接招，走位间游刃有余，长缨枪的优势在此刻非常明显，无论章元彦进攻角度有多刁钻，长剑始终不能穿过防线。 卫曦音观察半天，确定秦善自己能够应付，便将目光转移到身后的那群士兵身上。 那群跟随而来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脑勺一痛，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章元彦见此心中恨极，这群土匪明显有备而来，不仅对粮仓了如指掌，甚至透漏出来的行为明显对幸存翼州军人数也一清二楚。 「你们究竟是谁？！！」他连声质问道。 可惜还是没人回答他。 常鹰等人动作很快，眨眼间已经装粮完毕，百辆木牛流马上满满当当的粮食堆积如山。 他发出信号，指挥着护卫开始撤退。 收到消息的秦善也不再恋战，且战且退。 章元彦看出他意图，冷哼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他却忽然抽身，转头直奔不远处的卫曦音而去。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群「土匪」明显听命那位小娘子，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她自然能令这群人束手就擒。 秦善大惊：「大当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卫曦音下意识转头，只见章元彦离她已经只有几步之遥，伸出左手朝她抓来。 她脚下一错，倒退七八步将落雪横于胸前，仅凭本能躲闪，堪堪躲过偷袭。 但刀锋眨眼间紧跟其后划来，直直刺进她的肩头。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当家！」 「女郎！」 身后一众人目眦尽裂。 秦善已然赶到，长枪狠狠刺向章元彦，喝道：「撤退！」 越来越多的护卫赶来，护着卫曦音往门口跑去。 章元彦孤立无援，无力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夺门而去。 门口的田三等人早就带着粮食不见踪影。 他也还算说话算话，将龚六郎扔在了大门前。 龚六郎虚弱的靠坐在城门上，面上的表情不悲不喜，他掀起眼皮抬头望，戴着面具的少女在众多「土匪」的簇拥下，从他身旁路过，带领着百辆粮食步履匆匆地离开。 ………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渐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众人带着粮食，一直跑到昌兰村附近才停下。 「女郎，女郎可有事？」常鹰听闻女郎受伤，队伍刚停下就立刻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 卫琅红了眼眶，他跑来抱着姐姐，张嘴就要嚎哭。 卫曦音连忙止住他，「我无事。」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多亏祖父给的金丝软甲，要不然还真要见血了。 果然还是太弱，杀杀丧尸还行，面前像安抚使司佥事这样的武官，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常鹰，等回去后你就教我习武吧。」卫曦音道。 眼见女郎无事，常鹰终于放下心来，「女郎想要学武是好事，属下自然乐意教习。」 秦善在一旁抿嘴一言不发，脸色十分难看，是他护主不力。 确认女郎无事，众人不再耽误，推着满满当当的粮食回到昌兰村。 刚到村口，一位少年立刻跑了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他迎上前迫切询问道：「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说是少年，其实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屁孩，身高才到卫琅肩膀，瘦小枯干，脸色蜡黄，长期缺乏营养，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一根手指头都能撂倒。 全身上下唯有那一双眼睛，明亮且充满光彩，焕发着生机。 见卫曦音不答话，少年面色焦急，「我们说好的，只要我提供的消息准确，就给我两袋粮食的。」 卫曦音眨了眨眼，准备逗逗他，「如果我不给又怎样？」 少年闻言脸色变得煞白。 的确如此，他们人多势众又是精兵强将，要想反悔他没有丝毫办法。 「好了，我逗你的。」见他那副可怜样，卫曦音也不忍心，转头吩咐护卫道，「取两袋粮食给他。」 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事还要从他们准备离开昌兰村说起。 第41章 谢芮安 时间回到卫曦音等人出发去粮仓前。 昌兰村。 临出发时，一百五十余人整装待发，护卫将田里的木牛流马推到村口。 常鹰神色不对，走过来禀报：「启禀女郎……」 见卫曦音转过头来一脸不愉地瞪着他，常鹰愣了愣一时失了语。 好在他马上反应过来。 「启禀大当家……」他觉得这称呼有些难以启齿。 卫曦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何事？」 常鹰立刻想起正事，走近两步小声禀报导：「昨日放在外面的木牛流马被人动过，护卫瞧见不对劲立刻清点了东西，发现少了两张面饼。」 卫曦音微微眯了眯眼，「没弄错？只少了两张饼？」车上可还有不少护具和武器。 「我们带出来的东西都有数，每日的干粮也是按人数下发，不可能弄错。」常鹰回道。 卫曦音闻言目光扫向村里，如今昌兰村的丧尸都被清理干净，除了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村庄里面静谧一片，看起来毫无人气。 她道：「所以昌兰村里还有幸存者？」 只偷了两张饼，是顾及着值守的护卫，还是只需要两张饼？ 但眼下他们还需要去粮仓取粮，可没时间耗在这里。 卫曦音吩咐道：「此事暂且不管，让护卫再留下几张饼放在村口，等我们取完粮回来再说。」 然而他们正准备离开时，却被一位突然出现的少年拦住了去路。 少年瘦小枯干，脸色蜡黄，面对众人丝毫不露怯。 他看也不看其余人，朝着卫曦音开门见山问道：「我观察了你们一晚上，你们是要去抢粮仓吗？」 秦善闻言，眼神透着一股杀气，右手握紧手上的长枪。 这小孩躲在暗处，偷听谈话，居然连他们的动向都摸了个清楚。 卫曦音则有些惊讶，她抬手制止秦善动作，扭头打量着眼前瘦小的孩子。 看着年岁不大，浑身脏兮兮的几乎看不清原本的肤色，也不知他从哪找的旧衣服，宽大的棉衣披在身上，将少年全身盖住，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露在外面，焕发着光彩。 半晌后，卫曦音问道：「是与不是又如何？」 躲在暗处却只拿了两张饼，要知道他这样突然跳出来，完全有可能被灭口。 少年抿了抿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粮仓内的情况，但你们拿到粮食后要分我两袋。」 这下卫曦音更加惊讶了，「你知道粮仓情况？」 「嗯，他们清理怪物的时候被我看见了。」少意识说道，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一脸警惕地盯着她，「你先说答不答应，我知道这里是你在做主。」 卫曦音视线往下，见少年双手背在身后，脚不自觉地微微抖动。 看来他还是怕的。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卫曦音不急不躁地问道：「你先告诉你昨晚躲在哪？对于我们的谈话又偷听了多少？」 破仓运粮关乎着全族，少年若连他们的身份都已掌握，那怕是不能留了。 少年却不知，他闻言指了指土屋背面，「那后面有个地窖，我就躲在那里，你们的人一直在周围巡视，我没敢靠你们太近，只隐约听见粮仓两个字。」 卫曦音目光淡淡，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扭头看向一旁的程秀。 程秀会意，立刻带领两名护卫前去土屋后面查看。 没一会儿跑了回来，程秀禀报导：「禀大当家，后面确实有个空地窖，里面空无一物。」 卫曦音轻轻敲击着手指，看向少年，「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说的情报属实，拿到粮食后我决不食言。」 少年松了口气，看来他是赌对了。 ……… 少年名叫谢芮安，据他自己所说，他是逃到这里的难民。 谢芮安到这里时，村庄里已经瞧不见活人，他没地方可去又不敢进村，只能躲在地窖里暂时休息。 他本想休息几天就离开，看能不能找个安全之地落脚，但之后卫曦音等人到来，让他不得不继续躲在地窖里窝着。 谢芮安当时并不愿惊动他们，他打算等人走后再去村里找粮，却没成想这群「土匪」雁过拔毛，将昌兰村的粮食收颳得干干净净。 无奈，他只有鼓足勇气出来，用消息找他们换粮，好在那位女郎心善，允了他的要求并没有食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拿到护卫给的粮食后，谢芮安心安定不少。 卫曦音等人却看上了原先他藏身的那个地窖，地窖内部极大，里面空无一物，加上位子隐蔽在房屋后面，是绝佳的藏粮之地。 「你就在这帮我们守粮好了，等运完粮食，我再给你两袋粮。」卫曦音对着他说道。 谢芮安琢磨着她的话，脸色瞬间变了，大惊失色道：「你们还敢去粮仓？」 卫曦音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啊，趁他们还未回神，再杀他个回马枪。」 这点粮食完全不够。 原本想着搬空粮仓，但现在确认粮仓里面有官兵，计划落空，只能抢到多少算多少了。 谢芮安：「………」他就没见过比这更胆大的人。 章元彦恐怕也绝对不会想到，那群「土匪」仅仅过了两个时辰，敢再度返回粮仓。 不过在听闻女郎还要返回粮仓，常鹰与秦善这次坚决不同意女郎同去。 秦善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语气生硬地说道：「此事就交于属下二人，女郎安心在这等着便是。」 「对，现在外面下着雪，不好藏匿行踪，女郎还是交此事交给属下等人……」常鹰也附和道。 卫曦音：「………」 看来之前那一幕给他们留下了阴影，二人至今还心有余悸。 卫曦音深知不能逞强，便随了他们的意，点头颔首道：「那便依你二人，只是这次怕他们有所警惕，必要时以护卫们的性命为先，那些官兵生死不论。」 「是！」 众护卫休整了半个时辰，再度上路前往粮仓。 而此时。 粮仓内满地狼藉，昏倒在地的官兵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疼痛难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六郎君。」章元彦赶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地上扶起。 龚六郎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鬓发凌乱，浑身青青紫紫，露在外面的双手被冻得通红。 生在勛贵世家的贵公子，何曾如此落魄。 章元彦心疼不已，立刻脱下外衣披在他身上。 龚六郎却浑然不觉，他目光淡淡地望向天空，如鹅毛般的飞雪簌簌落下。 半响，他才沙哑地问道：「驻守在此的翼州军还剩几人？」 章元彦眸光暗淡，如实回道：「只余九十六人。」 「营千总及身边亲信最先染病，初时我等并不知情况，无人敢伤千总大人……」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翼州军驻守此地的最高官职者，以一己之力差点灭了整个粮仓军营。 第42章 见鬼了 龚六郎半阖着眼，闻言不再多言。 章元彦连忙扶着他进屋上药，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一间被腾空的仓库，被收拾出来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单独起居室。 上药的时候他才发现，龚六郎的外伤看着严重，实则并没有伤及筋骨，只要养些时日便能痊癒。 这让章元彦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纳闷，没忍住问出了声，「六郎怎会落到那群土匪手上？」 龚六郎微垂眼睑，淡声答道：「出门游历，凑巧经过高邑。」 那时灾难并没有爆发，田三等人随着当土匪的日子久了，胆子越来越大。 起先他们只敢抢一些路过的商队与富商，后来成功劫持过几个队伍后，便不再过问身份，连世家的车队也敢拦路抢劫。 当时田三怕事后被龚家报复，本想直接杀了龚六郎，来个毁尸灭迹。 谁曾想车队中有人变异，变故丛生。 「是我将他们引来粮仓，藉此机会脱身。」龚六郎没瞒着他。 章元彦闻言不好答话。 那群土匪胆大包天，等联络到刺史大人后自会派兵清剿，为六郎君出这口恶气。 想到这，章元彦连忙道：「我等几日前已派出斥候前往广平，向龚刺史请求援军，想必刺史大人收到消息后会派人过来。」 届时六郎君可跟随来人前往广平，在龚刺史身边，总归要安全些。 龚六郎却抬手淡淡回道：「不会有援军了。」 章元彦一怔，「为何？」 龚六郎接下来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直直砸在他脑袋上。 「皇城已然沦陷，朝廷……没了。」 朝廷没了？什么意思？ 章元彦脸色煞白，他颤抖着嘴唇再次询问道：「六郎君这番话，是何意？」 「还没明白？京都也爆发了疫病，翼州已是孤立无援。」龚六郎起身望向外面的飞雪，目光幽深道，「我那三叔就算如今还活着，怕也是自顾不暇，顾及不到这小小的粮仓。」 翼州辖郡、国九，县一百，治所广平郡。 田三那伙土匪，也是沾了高邑县地理位置上的光，可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他们过来时也牺牲了不少人。 而广平郡与清河郡之间相隔数百里路，在这乱世中，想要通过这段距离抵达粮仓，几乎不可能。 龚长骏身为翼州刺史，就算现在缺粮，也绝不会冒险瞄上百里之外的粮仓，除非他们有足够的兵力与运输工具，能不计伤亡且保证能抵达粮仓运回粮食。 「翼州粮仓危矣，一旦众人得知真相，恐怕周边郡县的幸存者，都会将目光瞄准粮仓。」 「仅凭你们区区不到百人，根本守不住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龚六郎说到这忽然顿住，他想起那伙自称是乌鸦山土匪的人马，他们是不是也如他一样，已经收到消息得知朝廷不在，才敢将主意打到粮仓上。 章元彦也明白了过来，想通中间利害后，他不由心下一沉。 朝廷居然没了！ 六郎君说得没错，一旦附近郡县开始缺粮，又得知朝廷荡然无存，恐怕都会将目光瞄准粮仓。 他们孤立无援，根本守不住这里。 但是……六郎君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按照六郎君的话，他在灾难发生前被那伙土匪劫持，又是怎会知晓京都情况？ 章元彦心中疑云丛生，但他不敢问，身为龚长骏心腹，他所知道的消息不少，比如，龚氏一族并没有外人看来团结。 「那依六郎看来，如今我们应如何是好？」章元彦不由问道。 龚六郎没有立刻作答。 他低垂着眼眸，思忖良久，才缓缓道：「大人不妨向辖内世家大族求援，趁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尽快转移。」 章元彦愣住，辖内的世家大族？ 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 清河卫氏！ 卫氏不仅是翼州当地的世家大族，还有坞堡营壁抵御外敌，最重要的一点，清河卫氏与祁川龚氏是世交，有一层姻亲关系在。 有六郎出面，加上这么多粮食作为筹码，大概卫氏一族会非常乐意接纳他们。 他心下决定，听从六郎君的主意，尽快转移。 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 「不好了大人！那伙戴着面具的土匪又返回来了。」 章元彦：「………」 龚六郎轻笑出声，「那位小娘子胆子可真大，章大人不如直言问他们要多少得了。」 反正他们已经决定转移，这么多粮食仅凭区区不到百人，根本运不完。 况且他们如今对卫氏坞堡一无所知，也不知坞堡内有无幸存者，眼下尽快探查到情报才是主要，何必将精力放在这群土匪上。 ……… 常鹰与秦善等人，仅仅一个时辰又运回五千石粮食。 回来时众人神色古怪，露出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 「禀大当家，那位安抚使司佥事直言问我们需要多少粮食……」常鹰眉头都快纠结成了一团，「他还打开大门让我们自己进去搬。」 开始常鹰等人深怕这中间有阴谋，护卫们从踏入粮仓后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然而直到他们搬完粮食，将百辆木牛流马装得满满当当，也无任何事发生。 可惜女郎不在，他们也不懂那位章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卫曦音：「………」整个人直接呆愣住。 她也不懂啊！ 那群官兵吃错药了？ 这可是朝廷的粮食啊，他们怎么敢敞开大门任由一帮「土匪」索取，难道就不怕朝廷知道事后追责？ 况且，他们图什么？ 不止常鹰等人想不通，信息不对等，就连卫曦音也想不明白，但眼前的粮食却是货真价实的，这么多的粮食，够族人们食用半年。 她心下一松，管他们的，反正粮食到手，想不明白所幸不再多想。 卫曦音当即下令启程回坞堡。 谢芮安见他们收拾东西要走，心中一慌，连忙道：「大当家，你们是要回山寨了？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我很能干的，洗衣扫地都能做。」怕她会拒绝，谢芮安忙又道。 卫曦音瞧着他那小身板，打趣道：「我可不敢雇童工。」 谢芮安不懂这是何意，他咬咬牙一狠心，「只要大当家能收留，大不了我将那两袋粮食还给你们。」 小小的少年身躯单薄，神色坚毅，似乎赖定了她。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他独自一人在外流浪，一到夜深人静时心底难免彷徨无助，他也不管这伙人是不是坏人，只是不想再一个人担惊受怕。 「行吧，自己收拾好东西跟上。」卫曦音不再逗他，一挥手同意了他的要求。 谢芮安脸上露出如负释重的表情，丝毫没有留意到，她转身后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笑意。 从少年出现那一刻开始，卫曦音便打算将人带走。 原因很简单。 一是不知他是否说了实话，对于他们的身份究竟又知道多少。 少年既然能用粮仓的情况向他们换粮，等他们走后粮食吃光，自然也可以将他们的身份泄露给粮仓的官兵，用同样的方法换取粮食。 关于全族安危，自然不能马虎大意，她的良知又不允许自己杀人灭口。 想来想去，只能将人带走。 二嘛，卫曦音从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发现端倪。 这谢芮安哪里是什么少年，分明就是个还未长开的姑娘！ 第43章 野猪 雪花以铺天捲地之势纷纷扬扬地飞落，刺骨的寒风呼呼吹来，天地间白皑皑一片。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道路上积起一层厚厚的积雪。 卫曦音身上穿着短衫厚袄，仍觉得有风不停往衣服里钻，她只得拢紧袖口，将脑袋埋进领口里。 这几年天气一直异常，往年她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天灾的出现早有预兆。 「女郎，山路泥泞难走，怕是无法再翻越山峰。」常鹰忧心道。 回去与出来时不同，现在他们带着满满当当的百车粮食，下雪天山路打滑，步履维艰，根本无法通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卫曦音抿了抿嘴，在风雪中艰难开口：「先离开清阳县辖内，抵达今晚的落脚地再重新规划路线。」 「是！」 这场雪来的不是时候，也不知族里的情况如何。 卫氏坞堡。 大雪纷纷扬扬，明镜堂的几位叔伯，正带着坞堡内的下人以及村民在山上砍伐木材。 眼见这雪越下越大，一位明字辈的叔伯便连忙喊停，让大家收拾收拾回坞堡躲避风雪。 「不能停！」褚钰收到消息赶往明镜堂，找到卫明泽，语气颇为严肃地说道，「十月飞雪已是异端，坞堡内没有准备好足够的柴火过冬，此时停下，那等进入腊月可该如何是好？」 卫明泽一愣，他们倒是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明镜堂的人只是觉得外面下着大雪，不适合外出干活罢了。 还未等他开口，褚钰又道：「就怕往后的天气会越来越恶劣，明泽兄不妨听我一言，趁现在外面的气温还能忍受，多做些准备，也好过日后追悔莫及。」 卫明泽细想一下觉得他说得很对，今年的冬天肯定难熬，还不如现在辛苦一些，储存好过冬的柴火。 「褚先生言之有理，我这就通知下去。」卫明泽连忙离开，通知刚刚回到坞堡的众人再次动身上山。 而族里的郎君们，不知从哪抓回来两只野猪和七八只野鸡。 卫礼正领着众人兴致勃勃地搭建猪圈，族里原本是有猪圈的，但原来的那些牲畜因感染疫病死去，他们怕附近那些残留的血液及干草被误食，想了想干脆动手重新搭建一个新的圈舍。 但新的圈舍才刚搭好一半，谁知天空中居然开始下起雪，温度随之变得越来越低。 怕冻坏这群来之不易的牲畜，郎君们只得忍痛重新选址搭建，可找了半天也没合适的地，总不可能养在屋子里吧。 怕又被训斥，他们不敢再去问七叔伯。 卫礼想了想，领着众位堂兄弟去铁匠铺找卫廷，他家在坞堡内的产业最多，没准他有地方安置呢。 铺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一进屋郎君们便被一股暖流包裹着身躯，忍不住舒展身子，舒服地直嘆气。 有人朝着里面大声喊道：「卫廷，你快想想办法，为我们找个地儿。」 卫廷正在案几前坐着，翻看关于兵器锻造的书籍，闻言抬起头来，「找什么地？」 堂兄弟立刻围上去，卫礼便将事说给他听，「这可是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捉来的，害得卫煦被野猪踹伤，到现在还下不来床。」 卫廷一听，居然是给野猪和野鸡找窝，他一个读书人，哪里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养牲畜。 他犹豫问道：「你们想找个什么样的地？」 卫礼愣住，他也不知道啊，思考半晌迟疑着回道：「不让野猪冻着，又能透气？」那些野猪身上的味道太沖，熏得人难受。 这回答可把卫廷难住了，他本就不了解饲养牲畜，搞不懂他们怎么会想到跑来找他。 「要不……养在铁匠铺后院？」半晌，卫廷试探着说道。 后院原本是之前铁匠的居所，现在一直空置着，院子里新起的大熔炉温度很高，连带着四周的屋子里气温也上升不少。 加上外面便是露天的大院落，既通风又保暖，就是不知道适不适合养牲畜。 堂兄弟们一听忙拍手叫好，觉得这主意甚妙，大家说干便干立刻准备动手改造。 卫氏的郎君们接受的是正统世家教育，自小熟读诗书，懂得待人接物，学习规矩礼仪，独独没有学过如何干农活。 见他们一通瞎折腾，行动间毫无章法，卫廷赶紧派下人回家，把家里的瓦匠叫来帮忙。 瓦匠很快赶来，以最快的速度画出图纸给郎君们过目。 在徵得众人同意后，很快正中间的三间屋子被打通，装上围杆栅栏用于圈养野猪，西侧的屋子被改造一番用于饲养野鸡。 只有东屋没动，里面堆放着铁匠铺的锻造材料。 为方便日后进出，瓦匠又特意在后院开了一扇小门，这样就不必打扰到铁匠铺的匠人们做活。 另一头，褚钰从明镜堂出来后背着走往家里走，因下雪道路湿滑，大街上有下人拿着笤帚正在清扫路面。 见他路过，下人们停下行礼问好，「褚先生。」 褚钰目光淡淡，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在回去的路上他路过老宅门前，特意停住脚步看了一眼。 老宅的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光景，门前少了几分热闹，多了一些萧瑟。 这几日气温骤降，卫暨身体出现不适，坞堡的医官看后说是感染风寒，族人们担忧不已，卫仲旬亦是担心他的身体，便下令不允许任何人上门打扰族长静养。 ……… 卫曦音等人在风雪中推着粮食艰难行走，车轱辘从积雪上压过，划出一条长长的轨迹，没过多久，痕迹便被风雪再次覆盖，只留下苍茫一片的山河。 木牛流马之间的差距，在风雪中被无限放大，由她改装过的车辆不仅容量更大，还明显比其他车辆更为好驶。 遇到积雪厚实的坑洼地带，车轱辘碾过积雪轻易通过，而其余那七十辆木牛流马，一不留神便陷进坑中，需要靠好几个人帮忙推动，才能驶出坑底。 五十名精兵护在左右，负责清理路上偶尔碰见的零星丧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护卫虽戴着手套，但薄薄的一层动物皮，丝毫阻挡不了寒风入侵，不一会儿，手指便冻僵没有知觉。 前方，又一只丧尸被击毙倒地。 秦善收回手中的兵器，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丧尸的力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大，行动间也不似以往笨拙，快要趋于常人。 第44章 敌情（上） 众人在风雪中艰难行走，到酉时还未抵达下一个村庄，迫于无奈队伍只能停下，就近选择庇护之所。 探路的护卫找到一处废弃的村落，这里的村民早已死散，村落荒废，杂草丛生，大多数房屋连一面完整的墙都找不到。 护卫们搜遍整个村落，才找到一处勉强能遮挡风雪的屋子。 屋子不大，这时也不用分什么主僕有别，卫曦音下令让除了需要值夜的，其余护卫都进屋休整。 很快屋子里升起篝火，炙热的火焰驱散寒冷，冻僵的身躯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秦善拿出地图，摊开搁于地上，与常鹰商量着回去的路线。 「乌鸦山山路陡峭狭窄，雪天车辆无法爬山，可选择沿着山脚行走。」常鹰指着地图道，「山脚下有五个较大的村落，我们需要从村庄借道。」 「东武城是在这个方向。」秦善却有不同的意见，他手指在地图上轻敲，「若从乌鸦山脚下绕路，其实可以直接走官道。」 村落里的丧尸数量不明，还不如官道安全。 官道宽而平缓，推着车行走不似村落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一来可以加快赶路速度，二来地方宽阔，遇到丧尸也不会因为地形束手束脚。 唯一的弊端就是夜里不好寻找过夜处。 常鹰却简而意骇道：「从东武到灵县，官道旁还有一个沿途官驿。」 朝廷设立官驿，初置驿丞一人，驿兵五十，杂役二十，加上过路歇脚的官员与僕从，丧尸数量只多不少。 两人各持己见，一人认为绕山脚而行，一人则觉得官道可行。 常鹰转头看向卫曦音，「女郎觉得如何？」 卫曦音盯着地图思索片刻，最后拍板决定，「走官道。」 推着百车粮食绕路，对他们来说是个负担，需要赶路的时辰变长。 加上村庄全是坑洼小路，且下雪路段湿滑，还不如走官道，这样可以尽快赶回坞堡。 常鹰抿了抿嘴，不再言语。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夜来临。 卫曦音正在纠结要不要扑灭篝火，外面冰天雪地的，若夜晚没有篝火取暖，人会冻得受不了，而不熄灭，很有可能因为火光引来丧尸。 她抬头看向常鹰，常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转身走出屋子，从车上拿出几块粮袋，这些袋子都是他们当初离开坞堡时带出来的，目的就是怕搜刮粮食时没地方装。 常鹰用老办法，将粮袋一层重叠一层地挂在门窗及缝隙处，将光亮遮挡的严严实实。 「那些丧尸主要还是依靠嗅觉和听觉，现在外面风雪渐大，我们的味道早已被吹散。」他道，「况且我们过来时，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丧尸身影，女郎过于小心谨慎了。」 卫曦音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这一趟出来一直都很顺利，她不想最后再出点什么状况。 身旁的卫琅已经靠着姐姐呼呼大睡，丝毫不在意周遭环境，他那没心没肺的模样，简直羡煞旁人。 而谢芮安独自一人靠在墙角，她侧过身背对着众人，将脑袋对着墙面，假装入睡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才跟着他们走了一日，谢芮安已经有所察觉，这群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土匪。 她现在不知对方身份，一时不知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前路渺茫，心中难免忐忑。 另一边的护卫们找到位置坐下，靠着墙闭着眼沉沉睡去。 没一会儿，屋子里便没了动静，只剩火光摇曳的倒影，以及柴火燃烧时响起的呲呲声。 时间流逝。 似梦似醒间，外面蓦地传出巨大的震响，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剎时惊醒了一屋子的人。 「怎么回事？」 「发生了何事？」 卫曦音与秦善同时出声。 后半夜是常鹰带着二十名护卫在外值守，门窗紧闭，他们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有敌情！」门口有护卫急声喊道。 话音刚落，一阵阵嘶狂怒吼声紧接着出现，数量似乎不少。 卫曦音面色微变，「是丧尸！」 天黑前他们的人就探查过周围，并没有发现丧尸的踪迹，这些傢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所有人顿时如临大敌，正在休整的五十名精卫拿起武器站起身，打开房门沖了出去。 秦善率十名亲卫，守在房屋各个门窗处。 很快外面传来打斗声。 卫曦音心下一紧，立刻反应过来，朝着外面高声喊道：「速速分散开！」 说着她拔出落雪，将卫琅叫醒护在身后。 一百人多聚集在小小的废屋周围，丧尸只会源源不断朝着这里冲来，房屋年久失修根本顶不住，分散开来才能减轻压力。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紧接着一侧木窗被撞开，一只丧尸突破外面护卫的防御线，破窗而入出现在卫曦音等人面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破了一个大洞的木窗，风雪呼呼地灌进来，室内温度骤降，篝火燃起的火焰，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眼见就要熄灭。 丧尸瞧见活人，进入屋内立刻朝着卫曦音等人扑了过来。 它的速度极快！ 人群连连后退，秦善最先反应过来，他举起手中的长缨枪横扫过去，拦住丧尸去路。 夜晚的丧尸动作非常敏捷迅速，秦善一记长枪刺去，却被它灵敏躲过。 前路被挡，丧尸调转脚步，嘴里发出不明的「呵呵」声，直直朝着秦善扑来。 篝火在这时突然熄灭，屋里屋外陷入一片黑暗，外面又是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卫曦音不由在心底暗骂，她虽然没看见外面的情况，但心底已经有了个大概，应该是有幸存者逃到附近，将大批丧尸引了过来。 外面那一阵又一阵刺耳尖锐的尖叫声，明显是女子发出。 屋子里的战斗还在继续，留在里面的护卫将姐弟二人护在中间，紧紧靠在墙角，谢芮安早就机灵的跑过来躲进人堆里。 很快，又有第二只丧尸从破开的窗户钻了进来，黑夜中，秦善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卫曦音忽然想起，秦善身上并没有穿戴护甲，现在黑灯瞎火视线受阻，加上刺骨的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十分影响人的活动。 要是秦善一不留神被丧尸抓伤了怎么办。 想到这她有些按耐不住，握紧手上的落雪，渐渐移动在人群边缘。 破开的窗户像似一只能吞没一切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如同黑墨一般的夜色，不时有丧尸从内钻出。 狭小的屋子里根本施展不开，护卫们不敢胡乱上前，就怕一不小心伤到自己人。 几只丧尸将秦善团团围住，长缨枪挥舞快如残影，令丧尸无法近身。 其中一只怪物在打斗间靠近墙角，瞬间被背后巨大的香味吸引，调转脚步朝着这边的人群扑来。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卫曦音感觉到耳边有风声，立刻伸手拦住人群后退，众人紧贴着墙角，已是退无可退。 她举剑迎上，与护卫一起加入战斗。 面前的怪物与白日简直有天壤之别，巨大的力气使得护卫们连连败退，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 护卫们只得将长缨枪横成一列，形成一道屏障，不让丧尸突破防线进入后方。 卫曦音仔细聆听丧尸位置变化，落雪锋利无比，削铁无声，在这逼仄的狭小，发挥了极大威力。 她一剑刺去，剑尖瞬间没入怪物胸口，因顾虑到周围的人，幅度不敢太大，难免束手束脚刺偏位置。 幸好几名护卫很快找到节奏，在黑夜中互相配合，长缨枪组成一个四四方方阵型，渐渐缩紧，将丧尸困于其中。 怪物在夜晚变得力大无穷，四名护卫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保持住阵型不散。 卫曦音及时发现情况，她举起剑直直刺入丧尸脑袋，丧尸轰然倒地。 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屋子里的丧尸变得越来越多，「战场」也越来越混乱不堪。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屋子里太小人又太多，根本无法施展身手。 卫曦音当即下令，大声喊道：「所有人冲出去！」 说完她拽过卫琅，率先冲出屋子。 第45章 敌情（下） 刚冲出屋子，冷风迎面扑来，簌簌的风雪迷了人眼，差点连道路都看不清。 借着月光与地上积雪反射出来的光亮，这时卫曦音才看清外面的情况。 屋外只能用甚是惨烈来形容，地上躺着许多尸体，除了丧尸尸体，还有不少陌生的生面孔，大片大片的鲜血将积雪染红。 很快护卫也加入到外面的战斗中，离开逼仄的空间，众人终于不再束手束脚，长缨枪这种长兵器在这时也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 卫曦音守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秦善从里面出来。 她心下一沉，担忧着秦善安全，立即提着剑又沖了回去。 屋子里的秦善被五六只丧尸团团围住，他发力将手中的兵器抡起，枪法缠绕圆转转，灵活多变，翻转自如，步伐轻灵稳健，一时半会那些丧尸也无法伤得了他。 同样，他也无法脱身。 丧尸们不懂武学不会招式，仅凭本能扑咬，加上黑夜占据绝对优势，很快秦善的步伐出现错乱，阻挡起来渐渐有些吃力。 一只丧尸在长枪挥舞过去的瞬间，躲过枪法扑了过来，不知是否凑巧，刚好瞄准了间隙空档，突破防御线，朝着秦善的肩膀抓去。 秦善面色大变，连忙后退几步躲闪，谁知身后的丧尸也猛然起跳，渐渐逼来。 一时之间前后夹击，呈包围之势。 秦善已退无可退，他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凉意，看来今晚就要命丧此地。 他就算死，也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泛着冷冽光芒的长剑忽然从旁边伸出，直直插进了丧尸的脑袋里的。 秦善神情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将长枪刺向身后的怪物。 解决掉面前挡路的丧尸，卫曦音一把抓住他的手，「快撤！」 两人一前一后，由守转攻，清理掉周围的两只丧尸后，瞧准时机夺门而逃。 天空飘着飞雪，北风呼啸，废弃村庄里巨大的动静，在寂静的夜晚传播得很远很远，那些丧尸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程秀的弟弟程青，是穿着护甲的五十名精卫之一。 他一直挡在屋子周围，看着面前将丧尸引过来的那群陌生人，眼神似要吃人似的。 那群人大概还剩有三十余人，中间护着两名看不清容貌的少女，他们的兵力不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将怪物往他们这边引。 护卫们大怒，但眼下却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将怒火发泄到这群怪物身上。 一名护卫一不留神被丧尸扑倒在地，丧尸压在人身上动弹不得，一口朝着肩膀咬去，本以为会撕下来一块肉，牙齿却碰上了一块坚硬之物，巨大的咬合力丝毫不能贯穿护甲。 锁子甲的作用在这个时刻体现了出来。 程青见状连忙赶过去支援，杀了丧尸将人拉起来。 「可有事？」 那护卫心有余悸，用手往肩膀上摸了摸，才庆幸道：「还好，没有受伤，还是女郎英明。」 程青心下贊同，心底对自家女郎佩服得五体投地。 女郎聪慧过人，由她改装过的护甲，在面对丧尸时非常好用，轻便且防御极强。 卫曦音出来后没多久，很快也发现了那群陌生人，她心头顿时火冒三丈，将怪物都引过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让她的护卫为其挡刀。 战况越发混乱不堪，丧尸像是杀之不尽，眼见周围的怪物越来越多。 「撤退！」卫曦音一边挥剑杀怪，一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当即下令，「所有人退入村庄后面，一什为一组分散开来。」 护卫们训练有素，接到女郎命令后，立刻十人一组有序撤进村落里。 众人也没跑远，什长领着手下护卫，进入后方村落后每隔五十米一什人驻守，人数被拉开，丧尸一下随着人群分散。 护卫们立刻感觉压力小了许多。 眼见留在原地的护卫越来越少，那伙人看着怪物们都开始朝着这边冲来，不由大惊失色。 「快跟上他们。」 可怎么跟？ 人家的人全部分散了，他们到底要跟哪一队？ 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不远处的怪物开始速度极快朝着这边奔来，前方的几人瞬间被怪物扑到在地，紧接着惨叫声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响彻夜空。 卫曦音一边组织着护卫杀敌，一边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那群人的动静。 一群蠢货，难道不知越叫越能引起丧尸的注意？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把丧尸吸引去那边，让他们自食恶果。 卫曦音指挥着护卫应敌，护卫们即使已经分散开，还是有丧尸源源不断地朝着这边扑来。 穿戴护甲的精卫顶在最前方，护卫们排列阵型，互相配合抵住靠近的丧尸。有了女郎在一旁指挥，每什人互相支援，护卫们渐渐掌握节奏。 卫琅也加入到杀丧尸的队伍中，他这段时间进步奇快，一套枪法已经耍的有模有样。 这孩子从小就力气大，丧尸扑过来时，他单手用枪刺进其身躯，巨大的力量碰撞，他却连手都没抖一下。 也不知坚持了多久，随着时间流逝，天空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那些丧尸的动作从敏捷迅速，慢慢开始变得迟钝，众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直到清理掉最后一只丧尸才敢停下。 此时天空已经大亮。 村庄里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厚厚的积雪被雪水侵透，满地的尸首一片狼藉，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面对如此惨状，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常鹰与秦善开始清点人数，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并没有人员伤亡，护卫们分工明确，那些没有穿戴护甲的护卫，一直在后方周旋杀敌，由佩戴护甲精卫顶在前方。 锁子甲在此次突发祸乱中，发挥出极大威力。 卫曦音这才放下心来，打算去找那伙人算帐。 然而等她带着人找到昨晚的那群人时，那群人里只剩下了区区几人。 这边的惨烈程度更甚。 地上碎肉遍地，尸横片野，倒在地上的尸体大多残缺不全，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些是丧尸，哪些是活人的尸体。 中间的两名少女倒是毫发无损，只惨白着一张小脸瘫倒在雪地里，侧弯着腰呕吐不止。 卫曦音见此惨状不由怔住。 第46章 中山翁主 这伙人除了两名少女外，仅剩五名随从，那五人明显是练家子，身手不凡又忠心耿耿，一直守在两名少女身旁不离不弃。 看见卫曦音带着人怒气沖沖地过来，五名随从随即站起身对着众人，目光充满警惕。 来人恐怕是来找他们算帐的。 谁知等人离近后，那名女郎却突然停住脚步，莫名发起呆来，实在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名随从见状，忙道：「这位女郎，我等不是有意为之，东武城破，我们也是拼死冲出来逃到了这里，事先不知这里有人……」 「那事后看见有人，为何还将丧尸引过来？」程青实在看不下去，冲动脱口而出。 那几人闻言表情难堪地低下了头，是他们理亏。 随从左支右绌地解释道：「我等逃到这里只剩几十余人，怪物实在太多，为了保护翁主安危才不得以出此下策。」 「还望诸位勇士能看在中山王的颜面上，就此揭过。 」随从也是聪明，知道此刻敌众我寡，话语间丝毫不敢得罪卫曦音等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中山王？翁主？ 卫曦音微微眯了眯眼，将视线落在那两名少女身上。 两人看起来年岁相差不大，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头戴金丝步摇，下裳的裙裾由腰间垂挂在脚边，典型的贵女装扮。 其中一名少女穿着打扮明显更为华丽，头上的步摇悬挂珍珠玉坠，发簪插着银鎏金头钗，裙裾上绣纹金云纹，就连脚上的绣鞋都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卫曦音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裙裾上，那金云纹，是皇族或诸侯王室才能用的东西。 卫曦音收回视线，淡淡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你……」那名侍从有些不可置信，瞪着众人道，「你们怎敢？」 他们都已经表明身份，翁主身为王室女，身份尊贵，这群人难道就不怕得罪中山王吗。 卫曦音冷笑一声，「有何不敢的？你们为了保命祸水东引，我就算现在杀了你们，那也是你们自找的。」 护卫们心头早就憋着一股怨气，听见女郎下令，立刻拿下那五名随从，用绳子将人捆了起来。 只是在对待两名女子时犯了难。 中山翁主旁的那名少女也不知是何身份，护卫们还未碰到人，她便开始惊叫连连，对着护卫横眉竖眼，嘴里骂道：「滚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护卫们又不好对小娘子用强，只得用眼神求助女郎。 卫曦音没动，云淡风轻地说道：「要是不听话的，等到晚上就扔出去餵丧尸好了。」 少女闻言立刻转头瞪着她，不知她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只是想吓唬她，一时之间不敢再造次。 毕竟这伙土匪连中山翁主都敢抓，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没一会儿，七个人都被困得严严实实。 那位中山翁主倒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从头到尾一直不声不响的，刚才竟还主动伸出手腕套上绳索。 卫曦音带着卫琅进了屋，将那几人留在外面尸横遍野的雪地里。 不让他们受点罪，难解她心头之气。 才刚经历完战斗，屋子里也没好多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丧尸尸体。 「女郎为何要抓中山翁主？」 一进屋常鹰便皱着眉头问道，「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咱们还得管他们吃食，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翁主始终是宗室女，中山王嫡女，身份地位仅此于公主。 女郎就这样将人抓了起来，万一日后中山王得知消息，跑来找麻烦可如何是好。 「不抓难道就这样放了？」卫曦音越想越气不过，「身份高贵又如何？在这世道，难不成丧尸看你身份高贵还能放你一马不成？」 常鹰顿时噎住，自家女郎这话听起来看似没毛病，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女郎打算如何处置他们？」他皱着眉头问道，「总不可能杀了他们吧？」 卫曦音闻言慢慢冷静下来。 她轻轻敲击着手指，反问道：「你说中山翁主不在中山国待着，反而出现在东武县，而东武县内有多少人口？」 常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东武县城破，上万人才跑出这么几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卫曦音喃喃道。 很快她便知晓其中缘由。 这里的血腥气过于浓烈，不宜久留，护卫们刚经历彻夜战斗，心神已是疲惫不堪，他们需要重新找处安全的住所休整。 一行人冒着风雪再次赶路，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住的样子，厚厚的积雪没过小腿，这鬼天气让所有人都皱紧眉头。 十月便已然如此，那往后的天气…… 但眼下没时间多想，众人用了两个时辰，才抵达下一个村庄落脚点。 七位俘虏被绳索捆住，跟在他们身后，这次卫曦音没有将人扔在外面，她带着弟弟进屋后，护卫们将人扔在屋子的一处角落里。 那位中山翁主一直很安静，无论是将他们仍在雪地里，还是冒着风雪赶路，期间都没有说任何话，就像是料定他们不会拿她怎么样。 倒是翁主身旁的那名少女，一路上不停骂骂咧咧，时不时搬出中山王来威胁人。 卫曦音权当听不见，根本不搭理她。 到午时，护卫开始派发干粮，每人两块硬邦邦的麦饼。 饼子是当初明镜堂准备的，原本软糯香甜又管饱，但经过这些时日存放，加上天气影响，麦饼已经变得如磐石般坚硬无比，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啃下一小块。 发放干粮的护卫也没厚此薄彼，那群「俘虏」同样一人得到了两块饼。 「这么硬的饼怎么吃？」中山翁主在接到饼后神情愣住，不由说道。 卫曦音吃饼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这位翁主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吐槽吃食。 「对！这东西牲畜都不吃。」另一名少女赶紧附和，她将视线望向外面一排排的木牛流马，「你们不是有那么多粮食，就给我们吃这个？」 卫曦音闻言，干脆放下手中的麦饼走到她们俩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两位小娘子，粮食再多那也是我们的东西，为何要拿给你们吃？」 「你……」少女横眉怒目。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气，卫曦音话语间句句带刺，「你什么你，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蠢成你这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我不杀翁主，难道还不能杀你了？」 第47章 放过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少女羞愤难忍，她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等辱骂。 愤怒、恼羞、恐惧、惶恐，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一时之间失去理智，她瞪着卫曦音正要破口大骂，中山翁主出言及时制止了她。 如今落到任人宰割的份上，万万不能再言语激怒他人。 连那些随从都懂得的道理，偏偏就是有人不明白。 翁主轻言细语道：「是我与表姐的不是，女郎好心给食，本不该挑剔。」 卫曦音闻言挑了挑眉，这位翁主倒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翁主站起身，弯腰朝她行礼道：「还未曾向女郎致歉，那些随从护主心切，令女郎遭受无妄之灾，是我们的错。」 未拿身份压人，反而放低姿态，中山翁主这番举动确实出乎意料。 中山翁主缓缓道来：「我等并没有主观恶意，当时情况紧急，才连累女郎……」 据翁主所说。 灾难爆发那晚，东武县正巧在举办灯会，她和表姐出门看灯会，并没有和家中长辈在一处，当时变故丛生，外面情况混乱不堪，翁主的随从们护着人藏进了一户宅邸内的冰室里。 那会儿天气正炎热，冰室温度虽低但还能忍受，后来随从发现白日丧尸行动缓慢，便每日趁着白日出去寻找吃食，就这样她们坚持了整整十来天。 当时整座县城外面看不到活人，随从也试着寻找翁主姑母一家，却始终没有发现踪迹。 说到这，中山翁主顿了顿，「我们不是主动破城而逃的，而是被夜晚的怪物撞破了冰室大门，城里全是怪物，没地方躲藏才不得已打开城门，逃了出来。」 翁主出行仪仗不小，她此次去东武贺寿，父王为她安排了两百名随从，随从们拼死护着她和表姐逃出城，逃到这边时身边仅剩下几十人。 一伙人背着翁主与表姑娘一路往清阳县方向逃，身后的怪物却像疯了一样穷追不捨。 随从原本打算带着翁主去往翼州粮仓，那里有翼州军驻守，又有坚固的城墙，并且里面食物充足，谁知刚逃到废村就被身后的怪物追上。 不得已，他们只好且战且退，却没想这个废村内竟藏着一伙装备精良且带着粮食的匪徒。 那么多的怪物，仅靠他们根本应付不了，为了翁主安危，随从当机立断将怪物引向村落里的那伙匪徒。 「那些下人也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才出此下策。」中山翁主瞧着她面色，抿了抿嘴。 说着她站起身，再次弯腰行礼，「还望女郎清楚事情始末。」 卫曦音听完事情经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站在那伙人的立场，大家素不相识，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是她，在明知不敌丧尸的境况下，也会和那群随从做出同样的选择。 卫曦音明白事情始末后，脸色难看地站起身径直走开。 心头憋着一股气，却无处发泄。 这感觉挺憋屈的。 外面寒风呼啸，里面却静谧无声，屋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卫曦音一言不发地进入里面那间屋子，卫琅已经躺在草堆里睡着了，他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氅，小脸被火光照耀地红扑扑，秦善正在一旁守着他。 这孩子生物钟特别准，到点就犯困，在他心底，好像只要阿姐在身边就行，不管是周遭的环境还是那群吃人的怪物，丝毫不能对他造成影响。 卫曦音在看见弟弟后，脸色才稍微好了点。 秦善连忙朝她行礼，「女郎。」 他平静无波的脸色有了一丝涟漪，当下神情一肃拱手道：「属下还未向女郎道谢，多谢女郎昨夜救命之恩。」 秦善性情严正，少言寡语，平日里除了正事，几乎与卫曦音说不上几句话。 但他透出来的性子又与常鹰不同。 常鹰年岁稍长，性子木讷老实，一般是卫曦音吩咐什么便做什么，而秦善却是性格内敛，加上男女有别，无重要事禀告几乎不会出现在她跟前。 「无需道谢，换做被围困的人是我，你与常鹰照样会不顾危险前来营救。」卫曦音摆了摆手，话语间有些无精打采。 秦善抬眸，见她似乎心情不佳。 「女郎是在想纠结怎么处置中山翁主？」 卫曦音却不答，反而开口问道：「秦善，你当初为何要加入坞堡？」 秦善怔住，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那时属下年岁尚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初是五太爷救了我，带我回坞堡疗伤，又请人教我习武。」 五叔祖啊。 卫曦音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事，知他擅长经营会敛财，人又心善大方，族里公中的钱几乎都是他出大头。 可惜他老人家没有躲过那场灾难。 「这么说你在坞堡很多年了？」 「嗯，已有十五年。」 难怪，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部曲统领，他想必已经将坞堡当成了家吧。 卫曦音轻嘆一声，这才问道：「在你看来，中山翁主等人该如何处置？」 秦善不明白她是何意，瞧了瞧她脸色，如实说道：「若是置身险地的是女郎，属下等人也会与那些随从做出一样的选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那些随从并没有主观恶意，只是护主心切。 卫曦音颔首道：「我明白了。」 ……… 休息过一夜。 卫曦音下令让护卫给那群人松绑，她走到中山翁主面前，冷着张脸道：「你们走吧。」 或许是没有想到她就这么痛快地放人，中山翁主闻言不由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崔二娘倒是喜不胜收，挣脱掉身上的绳索立刻躲在那群随从身后，那副模样，好像深怕她会反悔似的。 卫曦音不再看她们，转身招呼着护卫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坞堡。 见她洒脱离去的背影，中山翁主在绳索解开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脱口而出道：「娘子你为何要选择做山匪？」 卫曦音：「？？？」 「我观你谈吐举止，出身应当不差，女子应温婉恬静，温良恭俭，打打杀杀并不适合你。」中山翁主好言劝道。 众护卫：「………」看来这个中山翁主是个老实人，他们到底哪里看起来像真正的土匪了？ 卫曦音现在心情复杂，又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她说清楚。 她反问道：「那翁主认为，在如今这世道，温婉恬静、温良恭俭的女子该如何活下去？」 中山翁主不由愣住。 「为何要把这些刻板印象强加给世间所有女子？什么女子本弱，在我看来就是无稽之谈，巾帼也可以不让鬚眉，世间女子一点也不比男儿差！」 她的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众人闻言大受震撼。 特别是东南侧营地的那些部曲们，这些日子以来女郎与他们同吃同住，共同杀敌，他们早就改变了最初看法，如今各个都对她十分敬佩。 常鹰等人更是不用说，誓死追随女郎。 中山翁主闻言怔怔出神，喃喃道：「女子也可以不比男儿差吗？」 一伙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推着百车粮食准备上路。 直到卫曦音等人离开，中山翁主都还没缓过神来。 身旁的五名随从对视一眼，如今已经脱困，但仅仅凭他们五人，又如何能护住翁主安危。 五人顿时感觉前路渺茫。 ……… 第48章 祖父病重 卫曦音一伙人踏上回家的路，她走在队伍最前面，遇见丧尸一通乱杀，藉此发泄心中情绪。 卫琅不明所以，见阿姐如此卖力杀怪，便举着手里的长缨枪兴沖沖地冲上前，「阿姐，我来帮你！」 姐弟俩在前方杀怪开道，护卫们拦都拦不住。 常鹰见此，只有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时刻注意着周围动静。 一行人冒着风雪，推着百车粮食，一边清理沿途丧尸一边赶路。天地间已然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积雪铺在地面上就像一面镜子，非常刺目。 看得久了，卫琅感到双眼不适，拼命眨眼，但似乎好像并没有用。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卫曦音注意到弟弟的异常，忙走过来将他的眼睛盖住。 冰面的反射率会造成人短暂失明，她注意到周围的许多护卫也出现与卫琅同样的症状。便吩咐下去，「感到眼睛不适时可闭上眼原地休息，万万不能逞强。」 护卫们连忙照做。 因为天气以及路线等各种原因，回去的路程用了比来时更长的时间。 三日后，一行人才抵达灵县境内，此地距离坞堡仅剩不到二十里路。 途径县城时，卫曦音却发现附近的丧尸似乎变多了。 他们出去时走的山路，并不知这边情况，但附近并无其他村落，灵县下离得最近的村庄也在五里外。 眼下天下寒冷，众人回家心切，卫曦音也懒得去探查灵县的情况，只吩咐加快速度，争取在天黑前赶回坞堡。 只是，越靠近坞堡，她发现情况越不对劲。 不远处成群结队的丧尸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数目之多令人瞠目结舌，照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么多的丧尸才对。 很快卫曦音便知道了情况。 前往探路的护卫返回，立即朝她急声禀报导：「禀女郎，永宁县城破，大量丧尸倾巢而出。」 该怎么形容她听见这消息的心情？ 一切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却又处于意料之外。 冬日降临，丧尸变强，许多幸存者因为食物不足或物资缺乏，又或者被丧尸攻破藏匿之所，选择孤注一掷仓皇出逃。 无论是中山翁主之前所在的东武县，还是如今的永宁县，两者怕是一样的境况。 而丧尸在夜晚的速度又十分惊人，能游荡到这附近一点也不稀奇。 卫曦音第一反应，永宁县城破对坞堡有无影响？ 答案是……有的！ 安平郡永宁县是两郡交攘处，在坞堡以南中间仅隔几里距离，也是从安平进入清河郡必经之路。 若是永宁县城门敞开，那些丧尸便会通过县城源源不断地进入到清河地界。 而距离最近的卫氏坞堡，将首当其冲面临这些怪物的冲击。 最令人担忧与琢磨不透的是这些丧尸似乎正在进化，若是放任不管，谁知道日后它们会进化到什么程度，到时坞堡是否还能够抵挡住这些丧尸…… 卫曦音深呼吸口气，「先回坞堡，此事等回去与祖父商量后再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是！」 而坞堡内，老宅里。 卫暨卧躺在榻上，时不时咳嗽两声，他的脸色瞧着比之前憔悴不少。 外面气温骤降，卫暨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屋子角落里还摆放着两个火盆用于取暖，里面燃烧着上好的松木碳。 卫仲旬一脸担忧地坐在一旁。 前几日小辈们抓到一些野鸡，产下不少鸡蛋，他今日拎着一只鸡和一筐鸡蛋上门，交给吴伯拿给大兄补身子。 过了一会儿。 卫暨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说道：「算着日子，五娘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 卫仲旬帮他掖了掖漏在外沿的被角，「应当是如此，等五娘他们带着药材回来，大兄的病很快便会好起来。」 卫暨却心知肚明，哪有什么药材。 老三此人固执又守旧，加上身子不好，所以卫暨并没有告知他是去破仓运粮。 五娘此行若是顺利，带回来的粮食足够族人们坚持过完整个冬天。 他心底虽明白，却并没有说出来，卫仲旬一旦得知真相，恐怕会立刻派人出去寻找药材，现在外面风雪铺天盖地，坞堡的主力军又不在，这时出去简直就是在找死。 不能为了他，让族里再有牺牲。 卫暨又咳嗽了两声，才道：「如今族里趋于安稳，族人们也渐渐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明镜堂那边的几个小辈，你要多多提点，力求处事公平公正，我卫氏一族要团结一致，才能度过这场危机。」 「族弟省的。」卫仲旬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应道。 「孙辈们还小，但他们各个都是好孩子，他们亦是家族未来的希望，读书识字明事理本是好事，但现在这世道光读书没有用，等常鹰和秦善回来，便让他们教导着郎君们习武……」 「还有五娘和二郎，五娘聪慧过人，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她，就怕族里因为她女子身份而为难这孩子。」说到这卫暨嘆息一声，「是这世道束缚了她，不是她的错。」 提及自己最爱的孙女，卫暨难得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这孩子我从小便将她当男儿养着，若她真是个儿郎那该多好，明纶不在，那我就可放心将家族交给她……」 卫仲旬越听越不对劲，心下一慌，忙打断道："大兄在说些什么，五娘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您还记得之前是怎么告诫族弟的？要安心养病，族人还需要咱们。" 他心底慌得不行，大兄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仿佛都在击打他的心灵。 「再说了，医官说您的病只需要静养，等五娘他们拿到药材回来便会好起来。」卫仲旬心慌意乱，只当大兄是病糊涂了。 卫暨觉得有些累，他没在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等人睡着后，卫仲旬轻手轻脚退出屋子，立刻唤来吴伯，「派人出去看看，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他离开老宅，赶往明镜堂，让人将各家各户的库房全部去翻查一遍，看有没有能用的药材。 之前其实族人们已经搜查过一遍，以往因为坞堡里就有药材铺，极少有族人会在家中屯药，少数人家里倒是有药材补品，但要么受潮严重要么药不对症，又或者全是一些大补之物，比如卫廷家那满满一库房、各年份齐全的人参。 医官也不敢随意拿这些给族长吃，怕吃出问题来。 现在三族老下令，不敢不听，族人们只得再去细细检查一遍各家库房。 自从族长生病后，卫仲旬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导致坞堡的众人连说话都轻声细语。 所有人都在担忧族长的病情，他们不敢上门打扰族长休息，只能前去询问医官，几日下来，医官宅邸的门槛都快要被人踏破。 吴伯派出去查看的人刚走到门口，城墙上站岗的护卫率先发现远处顶着风雪、推着粮车的长长队伍，立刻惊喜道：「是女郎和统领们回来了！」 第49章 缺少药材 吊桥缓缓放下。 卫曦音等人心情放松，终于到家了，不用再提心弔胆提防着随时会冒出来的丧尸，也不用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忍受着寒冷。 在看到城墙上欢呼的护卫与前来迎接的族人们，卫曦音觉得这一趟虽然辛苦，却值得。 阔别多日，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她越来越能体会到祖父的思想。 因为这里便是她的家，她的根，而这些人都是她的族亲，大家一脉相承，无论再艰苦的环境，只要人心不散，她坚信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等全部人进入坞堡之后，族人们立刻将姐弟俩团团围住，关心起他们的情况。 「五娘受苦了。」一位长辈关怀问道，「这一趟可有遇到危险？」 卫曦音心下一暖，回道：「还好，一切都有惊无险，我们在外面找到了百车粮食，足够坞堡支撑过整个冬季。」 族人们一惊，这才注意到百辆木牛流马上，堆放的满满当当的粮食。 大家还来不及欢呼，卫礼却脸色一变，「只找到粮食？药材呢？」 顿时四周鸦雀无声。 卫曦音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忙问询道：「怎么？可是族里有人生病？」 周围的族人们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告知她。 卫礼沉默片刻，眸光暗淡，「是族长……」 他话还没说完，卫曦音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扭头撒丫子不管不顾地往家里跑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卫琅见状也跟着姐姐跑起来。 卫曦音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她此刻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卫礼说祖父生病了。 生病了…… 好好的怎么会生病？ 明明祖父的身体是那么的硬朗，长途跋涉、顶着烈日行走千里回来都没有生病，族中遭逢大难、怪物横行时也没有生病，为何偏偏这时候会生病。 卫曦音竟然不顾礼仪，就这样扔下众人直奔回家。 姐弟俩一路跑回老宅，进门后刚走到主院，眼眶便红了。 门口的吴伯忽然见到他们，先是一惊，随后立即迎上前，「五娘和二郎这是怎么了？」 卫曦音哽咽着开口：「祖父的病……」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吴伯瞧她这副模样，立刻明白过来，五娘怕是已经得知消息。 他垂着头低声说道：「医官已经看过，说是之前长途跋涉回来累坏了身子，未经调理又一直强撑着，最近气温骤降，冷热交替，一时之间感染风寒……」 通俗来讲，就是没有休息好又劳累过度，导致抵抗力下降生病。 吴伯见她脸色不好，忙又安慰道：「女郎不必过于担忧，家主必会平安无事。」 她怎么可能不担忧！ 就现在这医疗条件，寻常风寒也会要人性命。 「祖父可有用药？」她想起出发前坞堡里药材稀缺，还有刚才卫礼听见她们没有带回药材的反应。 卫曦音立刻明白过来，不由提高音量，「你明知我们是去破仓运粮，不可能带什么药材回来，为何不派人出去寻找药材？」吴伯身为卫暨心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吴伯默默弯下腰，承受着她的怒火，「是家主不许。」 卫曦音简直气极，「吴伯，你这叫愚忠知道吗？祖父不许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 她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里面的卫暨。 卫暨咳嗽了两声，对着屋外询问道：「可是五娘回来了？」声音说不出的虚弱。 卫曦音听得难受，她深呼吸一口，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控制声音不要颤抖，才缓缓对着屋内回话，「祖父，是孙女回来了。」 「进来吧。」 卫曦音推开屋门，立刻皱起眉头，屋子里四周门窗紧闭，角落放着几个火盆用于取暖，炽热的炭火燃烧，升起一阵阵烟雾。 暖和到是暖和了，但在室内的密闭环境下，燃烧木炭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如果氧气不足，人会容易产生中毒反应。 她见状连忙上前将窗户全部打开。 吴伯大惊：「五娘不可！家主本就受了风寒，岂能打开窗户，要是再受了凉那可如何是好？」 卫曦音还在气头上，气吴伯愚忠，不懂变通，这会儿根本懒得跟他解释。 只等窗户全部打开后，她又忙命下人将那些火盆全部撤出去，弄完这些才缓缓进入内室，走到床榻前看望祖父。 床上的老人面容削瘦，脸色是那么憔悴，嘴唇也是那么苍白，青白脸色，往日的威严模样已然不在。 卫琅跟在姐姐身后，看到祖父像变了一副模样，害怕得放声大哭起来，「祖父，您是不是生孙儿气才变成这样了？孙儿下次再也不敢偷跑了，呜哇一一」 卫暨见他这样又气又好笑，气他招呼不打一声偷跑，又笑这孙子的童言无忌，他撑着床沿想要坐起身。 卫曦音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拿起一旁软垫放在他背后靠着。 这软垫还是她小时候嫌坐着不舒服，命家中下人缝制的，此后家人都觉得好用，后来不知怎得传开，还在上京流行过一阵。 卫暨急促地喘着粗气，才道：「此行可还顺利？你可有遇到危险？」 见祖父病成这样还在关心她，卫曦音的眼泪再也没忍住，顺着脸颊落下，泪洒衣襟。 「哭什么？」卫暨盯着姐弟二人，沉声道，「我这还没咽气，瞧你们姐弟俩这样子。」 卫曦音忙抬手擦拭泪痕，哽咽道：「祖父莫要胡说八道，您定会好起来的。」 知祖父心底挂念，她连忙主动交代，「此行我们运回五千多斗的粮食，还另藏有五千斗粮食在外面，只等天气好点再派护卫出去取粮。」 卫暨闻言放下心，含笑道：「好，好，有了这些粮食，起码族人们能安稳过一个好年。」 说着他又咳嗽了两声。 卫曦音连忙帮他顺气，红着眼一边顺气一边低声说道：「那祖父您先好好歇息，孙女和弟弟就不打扰您了，等安顿好那些粮食，明日再过来侍奉。」 卫暨却一眼看穿她的意图，「才回来一会，这么着急离开，是要现在带着人出去找药材？」 见被识破，卫曦音没吭声。 「可知我为何瞒着消息，不让族人们出去？」 卫暨嘆了口气，与她讲明利害，「冬季山上哪还有什么药材，现在商队没了，唯一有药材的地方，便是那城里的药材铺。」 他说着紧紧盯着孙女，「你可知，一座城池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丧尸？」 卫曦音抿嘴道：「孙女不怕。」 「祖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可怎能为了我，牺牲其余人的性命？你一向懂得体贴人，应该明白这些道理才对。」卫暨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50章 汤婆子 卫曦音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人都有亲疏远近之分，何况眼前生病的人是她的亲祖父，她从小在祖父膝下长大，祖孙女二人感情深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就算明知会造成牺牲，她也定会出去寻来药材。 怕祖父一再阻止，卫曦音神色坚定说道：「祖父莫要操心这些，孙女回来时得知永宁城破，现在大量丧尸倾巢而出，留在城里的应该不多，想来要取得药材并不难。」 本想回来找祖父商量对策，再决定如何处理永宁县的问题，但眼下祖父的病不能再耽误，永宁县必须去。 见她态度坚决，甚至一副不找到药材誓不罢休的模样，卫暨心底既感动又担忧，知晓事情已定，他恐怕再说什么也无用。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卫暨精神不济，只说了会话便感觉浑身发冷，碳盆已经端走，卫曦音连忙起身去将窗户关上。 古代的保暖措施也是十分落后，清河郡往年冬天并不会很冷，偶有下雪但极少，所以坞堡内并没有建造火龙和土炕。 而碳盆根本不能在室内使用，还是得想办法弄些保暖措施才行。 见祖父昏昏欲睡，卫曦音便让弟弟守在跟前侍奉，她临走时一再嘱咐不准吵闹，说话走动要尽量放轻声响。 卫琅乖乖应着，难得懂得没有闹腾，老实待在祖父榻前哪也不去。 出了老宅，卫曦音立刻赶往营地，召集常鹰与秦善，向他们说明情况。 二人在坞堡门前便已经得知族长（家主）病重，心中已然牵挂不已，待听闻女郎要出去寻找药材，立刻道：「我等义不容辞，还请女郎尽管下令。」 卫曦音颔首道：「那便告知护卫们，明日天一亮便出发。」现在天色渐晚，不再适合出去。 说着她也不作逗留，来不及歇口气又转道去了铁匠铺。 卫廷一见到她立刻起身迎上前，惊讶道：「五娘怎么过来了？」 族人们都已经得知她带着粮食回来的消息，他还以为五娘听闻族长生病，会留在老宅侍奉跟前，却没想到她这么快会过来。 卫曦音道：「想找两位铁匠帮忙打造一个东西。」 说着她看着桌案上的笔墨，走过去拿起笔，弯腰在纸上画出图稿，图纸上画的是一个汤婆子。 「祖父现在畏寒，屋子里没有保暖措施，现改造已然来不及，就用这个东西暂且顶着。」 卫曦音解释汤婆子的用途，并向他们讲明，「你们也要记得跟族人说，屋子里不可直接燃烧木炭，人若是闻久了会中毒，还不如使用汤婆子来得安全。」 两名铁匠听闻这是给族长用的东西，立刻放下手中活计，接过图纸开始研究打造汤婆子。 这个朝代其实没有汤婆子这种东西，富贵人家家中有地龙用不上，普通百姓们又用不起。其实制作非常简单，材质是铁，只需做出个椭圆形里面盛滚烫的热水，保证热水不漏便行。 很快，一个汤婆子便被做好，铁匠们往内注入热水实验，确保不会漏后就交给了卫曦音。 铁匠们在打造东西期间，卫曦音一直在与卫廷谈话，她虽然担忧祖父状况，但也不忘询问离开后铁匠铺的进度。 卫廷道：「你们走后铁匠铺一直没停歇，面具早就打造完毕，两个熔炉都在赶工护甲，进度快了不少，现在又做好有八十多副护甲，正存放在兵器库内。」 卫曦音点头道：「明日我们便要出去，护甲全部取出来交给营地吧，让常鹰和秦善自行分配。」 卫廷闻言有些诧异，今日才回到坞堡，怎么明日又要出去。 现在外面的雪一直没停，气温越来越低，族人们冒着风雪出去砍伐木材的时辰也越来越短，这时候实在不宜再出门。 卫曦音淡淡解释道：「是出去寻找药材。」 作用不言而喻，卫廷立刻明白过来，他心下一紧，「那我马上让人把护甲送去营地。」 铁匠们怕一个不够，又迅速做好第二个汤婆子。 卫曦音拿到东西后，告辞离开回到家中，她让下人找来几块干净的布匹，包裹着盛满热水非常烫手的汤婆子，保证不会烫伤皮肤后，将两个汤婆子全部塞进卫暨的被窝里。 一个放在脚边，一个让卫暨抱着暖手。 卫暨发冷的身躯立刻感受到一股股暖意，也不知孙女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这东西真是闻所未闻，又确实好用。 手脚是最容易感到寒气的地方，很快他就觉得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汤婆子的效果立竿见影。 晚膳前，姐弟二人一直在主院陪着祖父，陪他说话解闷。 卫文康最近长高了不少，他来到主院看见卫曦音与卫琅，跑上前亲切地喊道：「五姑姑，二叔伯。」 卫琅感到一阵稀奇，往常都是他叫别人叔伯，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叫他。 他兴奋朝着卫曦音道：「阿姐你听见了吗？我也是叔伯了。」 「听见了，当叔伯就得有叔伯样，你看看你像吗？」卫曦音不由道。 卫琅愣住，他细想了下，他的那些叔伯们都是怎么行事说话的，立刻有样学样，摆出一张严肃脸，扭头对着孩子道：「文康最近可有读书认字？可有好好听话？」 稚嫩的脸庞偏又假装一本正经，模样看起来格外滑稽，惹得榻上的卫暨朗声大笑。 卫曦音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屋子里一片欢乐气氛，沖淡走以往的哀愁，连卫暨的脸色都瞧着好了不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晚膳端上来时。 卫曦音突然发现居然有鸡汤和鸡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才出去了十几日，坞堡内什么时候有鸡了，还奢侈到能喝鸡汤的地步。 吴伯解释道：「不仅有鸡还有两只野猪，听说快要下崽了，是郎君们从山上抓回来的。」 郎君们对于捉回来的牲畜格外宝贝，就连看都不让族人多看，每日雷打不动的轮流前去餵食。 本来好好的一群读书人，现在整日寻找饲养牲畜的书籍学习，研究着怎么才能蛋生鸡、鸡生蛋，生出万物，好让大家过上天天有肉吃的日子。 听闻族长生病后，郎君们顾不上心疼，忙挑了一只最肥美的野鸡交给三叔祖，又将这些日子下的蛋全部都交了出来，让三叔祖帮忙带给族长。 所以，其实现在坞堡里除了老宅，其余地方都没有鸡蛋和鸡肉吃。 第51章 阳谋 到晚上，卫曦音回到自己的朝夕院。 凝霜早就铺好床铺、烧好热水，只等女郎回来。 这些日子她也没闲着，族里专门开闢两个院子供女眷们做女红，眼下天气越来越冷，需要把一些旧的棉衣拆开重新加厚缝制，再发放给护卫们。 工程量太大，女眷们根本忙不过来。 凝霜想着自己的女红还可以，女郎和二郎君不在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告知吴伯一声，每日去院子那边帮忙。 卫曦音进屋刚坐下，门口的下人来报，「女郎，褚先生求见。」 她一愣，听见下人提及才想起这个人，差点把褚钰给忘了。 「快去请褚先生进来。」卫曦音忙吩咐道。 褚钰默默跟在下人身后，踏入朝夕院。 世家贵族的小娘子们，所居住的后院为私密之地，别说外男，便是家中父兄也极少踏入。 娘子们需要见客时，一般会选在前院堂厅或是花厅，只有关系好的闺中密友到访，才能参观自己的闺房。 如此看来，卫女郎还真是不拘小节，就这样让自己一个大男人大摇大摆进去。 最匪夷所思的是，家中下人似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褚钰目不斜视地朝着卫曦音行礼，含笑道：「女郎此行可安好？」 「多谢先生关心，一切顺利。」卫曦音连忙道谢，又让凝霜给先生倒杯热水暖暖身子。 如今物资紧缺，祖父他老人家爱喝茶，家里剩下的茶叶不多，非必要她是不喝茶的，所以院子里只有热水…… 虽是寒酸了些，但两个当事人都不是很在意。 眼下天色已晚，褚钰没过多客套，直言问道：「女郎明日可是要出去寻药材？」 「嗯，明日天一亮便出发。」卫曦音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坞堡就这么大，他得知消息也不奇怪。 褚钰微微垂下眼睑，拱手道：「钰愿随行，助女郎一臂之力。」 卫曦音这才反应过来，眼睛大亮，「先生愿出力自然是好。」正好藉此机会试一试他。 谋士谋士，即为以谋取士，是指设谋献计、有大智慧之人，大作用一般发挥在战场上。 她以往在京都时，也在家里见过几个祖父的谋士，祖父离京将那些得用之人全部留给了父亲，一个也没带回来。 不知褚钰比之他们又如何。 眼下天色已晚，褚钰不便久留，再徵得女郎同意后，他本准备告辞离开。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下人又来报：「女郎，常统领和秦统领人在门外。」 「将人带进来。」说着她扭头看向褚钰，「我等需要商量明日之行，先生留下一同听听吧。」 这是今晚不打算睡了？ 褚钰不由一嘆，又坐了回去。 常鹰与秦善很快进来，令人没想到的是身后还跟着卫明泽。 「七叔伯，您怎么来了？」卫曦音连忙站起身问好。 卫明泽道：「是三族老担忧你关心则乱，命我过来看看。」 待看到褚钰也在这时，卫明泽不由挑了挑眉，他目光扫过几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朝夕院毕竟是女子居所，堂厅不大，一群大男人围在这谈事始终不便，卫曦音便让吴伯打开祖父书房，一行人挪过去围榻而坐。 「五娘的目标可是永宁县？」卫明泽刚坐下便开口问道。 永宁县离坞堡最近，所以坞堡的族人对永宁县很熟悉。 「是。」卫曦音闻言点头承认。 卫明泽介绍道：「永宁县人口大约三万余人，想要闯进城寻找药材恐怕非常难。」 「若是硬闯侄女也是毫无把握……」族里的人大概还不知道永宁县城破的消息，卫曦音连忙将此事说了。 卫明泽闻言嘆道：「难怪，前几日族人们出去砍伐木材，护卫便发现附近丧尸变多，但当时坞堡留下的部曲仅仅几十余人，加上下着大雪，便没让人出去探查。」 他沉思片刻，「那五娘打算怎么做？」 卫曦音不答，反而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褚钰，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一个谋士，这时候该你说话了。』 褚钰瞭然，慢条斯理地道：「我们的目的是拿药材，而不是杀丧尸，女郎不妨尝试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 这个常鹰熟，不就是当初他们把怪物引出坞堡用的办法吗。 但这里有个弊端，常鹰没忍住，道：「若是丧尸大量外出，那首当其冲便是坞堡，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没错。」卫明泽闻言也贊同，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断后路。 现在族人们还需要外出上山，想当初坞堡的三千丧尸他们都清理了十多天，何况这接近十倍数量的怪物。 褚钰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提醒道：「县城可都有两道城门。」 永宁县位于安平郡，两道城门一道通向清河地界，一道在安平郡方向。打个比方，在纸上画出一条直线，将它当做县城，那直线的两端便是城门。 「先生的意思是打开通往安平郡的那道城门，将丧尸全部引向安平郡地界？」卫曦音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可这也行不通，城门都是从内锁上，若是想要打开通往安平的城门，那也必须从里面开门。」 丧尸涌入清河地界，明显是这边的城门被人开启。 城墙威严耸立，城门固若金汤，没有装备根本无法强行破门，而且就算要破门，那他们的人还得绕道去往安平，这一来一回不知又耽误多少时间，祖父的病不能再拖下去。 褚钰见她眉头紧皱，却不急不慢地反问道：「那女郎认为，如今县城里还有没有活人？永宁县又是如何城破的？」 答案自然是有的。 里面的人坚持到现在恐怕早已断水断粮，正因为陷入绝望，才有人孤注一掷选择破城而逃。 卫曦音沉思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她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眼神紧紧盯着他。 褚钰这是想使用阳谋。 「既然有幸存者，女郎为何不以利为饵，让里面的幸存百姓主动打开那道门呢？」 褚钰神色镇定，果然如她所料地说道，「清河卫氏名声在外，只要女郎亮出身份承诺会救援他们，总会有人选择站出来，拼死谋一条生路。」 「虽然这样会造成那群百姓伤亡，但却能救下更多的人，总比所有人都被困死在城里强。」褚钰缓缓说道。 现在逃出来的人毕竟寥寥无几，那些困在城里的百姓们深陷绝境又前途未卜，或许很多人会绝望地想着，就算逃出城又如何？ 外面一样全是怪物。 但是，一旦让他们得知卫氏坞堡内十分安全，并且愿意为他们提供容身之所，那形势便会立刻不一样。 卫明泽等人这才恍然大悟，褚先生是想利用那些幸存百姓的求生欲！ 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进入县城，更有甚者，他们甚至可以直接提出需要药材，让百姓带着药材逃出来。 他们的人或许只需要在城门口接应，可以完全不用进城！ 卫明泽等人在心底惊嘆不已，褚先生不愧为谋士，一出手便是巧妙的阳谋。 第52章 永宁县（上） 卫曦音还是坚持要进城，理由很充分。 「谁知道那些百姓从哪找的药材，药材有没有碰过丧尸血液，总要自己亲眼看见才安心。」那是给祖父吃的药，她不想出现任何一丝意外。 再者，他们还需要其他物资，既然已经决定进城找药材，那不如再顺带拿些其他东西。 众人商讨完已是深夜，一行人告辞离开。 凝霜得知女郎天亮要出门，亦是还未睡下，她将女郎明日要穿的衣物放置耳房架子上，又和面准备了些麦饼，打算让女郎贴身带着路上食用。 卫曦音躺下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睁眼时天刚好微亮，她穿好衣服拿上长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并没有惊醒隔壁的凝霜。 屋外依旧大雪纷飞，雪花落在屋顶上，积起厚厚一层的积雪，温度又低了不少，大概已经达到零下十几度。 要知道以往清河郡，极少出现这么低的温度。 卫曦音见此景象眉头紧皱，深怕这些积雪会压垮房顶。 医官昨夜便派人送来所需药材单子，吴伯见女郎出来，忙将装在信封里的单子递给她。 卫曦音接过信封，关切问道：「昨晚祖父可还咳得厉害？」 吴伯忙道：「比前几日好些了。」 卫曦音闻言便放下心来，「这会儿还早，我就不过去请安了，等祖父醒来后让他老人家不用担心，顺利的话天黑前我们就能回来。」 吴伯应下。 常鹰与秦善已经等在外面。 此次出行共一百三十余名部曲，皆穿戴着护甲，现在外面气温过低，昨日他们回来后明镜堂又发放一批厚衣物，是前些日子女眷们刚缝制好的棉衣。 除了原先改造过的木牛流马，此次还带上五十多辆四轮车。 世家大族不缺马车与牛车，四轮车容量更大载重更多，自然推行更不方便，以往需要牛马才能拉动。 现在没了牛马，一辆满载的四轮马车，往往需要两人甚至更多人推动。 当初破仓运粮，大家之所以没有考虑四轮车，是因为他们制定的路线都是山路，山路难行，四轮车体积过大根本无法爬山。 好在永宁县距离很近且道路平坦，不像他们去粮仓时，需要走山路和山村小路，自然可以选择运送更多货物的四轮车。 褚钰姗姗来迟，皱眉道：「女郎若决定进城，那便看情况再拿些布匹和针线吧。」 如今坞堡什么都缺，褚钰的母亲也在女眷院子里帮忙，回来的朝他抱怨如今布匹不够，女眷们缝制的衣服都是拆家里的旧衣顶替着用。 卫曦音闻言点头道：「我倒是还想找些菜种子，族人们现在可是连腌菜都快吃完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几人一边聊一边往大门方向走去。 卫琅没跟来，孩子这会儿还在睡梦中，加上祖父生病床前总要有人侍奉，卫琅虽然愚钝，一些大道理却也明白一二。 坞堡大门前，卫礼扶着卫仲旬，正站在一旁等候。 卫曦音一见到他老人家，迎上前关切问道：「天这么冷，三叔祖您怎么出来了？」 「我身子骨还撑得住，倒是五娘你才刚回来又要出去，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卫仲旬摆了摆手。 卫曦音眼眶一热，「三叔祖您放心，侄孙定会保护好自己。」 卫仲旬嘆道：「你是个好孩子，现在外面冰天雪地又危机四伏，总归要看着你们平安回来我才能安心。」 那得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卫曦音忙道：「三叔祖您去老宅等吧，家里就祖父和二郎在，二郎年纪小不懂事，侄孙也怕他惹祖父生气，您不妨帮着看着点。」 她朝一旁的卫礼使眼色，「堂兄还不扶着三叔祖过去。」 卫礼无奈，祖父一向固执，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祖父，五堂妹说得对，咱们去老宅陪着族长吧。」卫礼好言劝道。 「你们俩在想什么？真以为我会在这站一天不成？」卫仲旬看了两个小辈一眼，不满道，「等五娘他们走了，我自会回去。」他又不傻。 卫曦音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是他们理解错意思。 眼见天色已经大亮，她连忙整合队伍，护卫们推着车辆准备启程出发。 吊桥再一次缓缓降落。 …… 县城内，许家糕点铺。 这几年因为饥荒严重，城里经常发生偷盗抢劫事件，许老二因铺子时不时被贼人光顾，气得花费重金请来人改造加固库房。 经过好几次改造，他将存放糕点面食的房间，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妻子王氏为此经常时不时抱怨，埋怨他胡乱花钱，不懂持家。但现在一家人依偎蜷缩在这间小小的库房里，她又无比庆幸许老二当初这个英明决定。 库房不大四周摆满货架，空间逼仄，三个大活人挤在一起连转身都困难，但好歹有个安全的地方藏匿。 一家三口就这样窝在小小的库房里，每夜都能听见城里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那些怪物越来越强，不时有别家大门被攻破，里面的幸存者皆无一幸免全部遭殃。 每每听见那些惨叫与求救声，许老二脸色灰败的闭着眼，紧紧搂着瑟瑟发抖的妻儿，不由面露绝望。 糕点铺库房里的粮食倒是足够，却缺少饮用水。 永宁县紧挨河边以往从不缺水，县城里的水井在隔壁弄堂仅几步之遥，一向节约的王氏便懒得在自家打井。 但是现在这仅仅几步之外的水井，对于他们来讲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家里水缸的水已经用光，再不想办法，他们便会因缺水而死。 许老二望着儿子许虎子干裂的嘴唇，他咬咬牙，打算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出去。 在城里最大的酒楼——广聚仙，三名活计正躲藏在底下的酒窖内。 刘阿诚和刘阿曹两兄弟蹲坐在地上，望着一旁正在四处寻找可用武器的张狗子。 「狗子，俺们真要出去么？」 张狗子找了半天，只在墙角发现一根木棍，不由神色凄凉，「不出去难道继续在这等死？反正都要死，那还不如拼一把。」 「可是……就算逃出去了俺们又能去哪？」刘阿诚还在犹豫。 那些怪物实在太可怕，他不想变成怪物，更不想成为他们的食物。 「你们不愿意便罢了，俺爹娘和俺阿妹还在家，俺是一定要回去看看。」张狗子神色坚定。 怪物爆发时，酒楼正值客朋满座，忙得不可开交。 掌柜命张狗子去酒窖为贵客取一坛好酒，他应着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向酒窖取酒。 谁知人刚离开，前堂异端出现，变故丛生，有客人忽然暴起朝着人群扑去撕咬，外面惨叫声连连，机灵的狗子见情况不对，拉住不远处的兄弟俩，三个人一起躲藏进了酒窖。 他们在酒窖里待了三天，一直以酒充飢，后来饿得实在受不了，张狗子便提议一起出去寻找吃的，刘阿诚胆小不敢出去，身为弟弟的刘阿曹便自告奋勇跟着一起出去。 他们也是在那时发现，白日的怪物非常好对付。 但当时城里的怪物数量实在太多，酒楼又位于县城繁华地带，根本无法穿过那些怪物逃离。 现在张狗子后悔死了。 昨日他们出去找食物时已经察觉到，那些怪物力气变大，走动间的速度也渐渐趋于常人，如今再想闯出去，那是难上加难。 第53章 永宁县（中） 许老二一家与酒楼的那三个伙计，还算幸运，糕点铺子和酒楼里食物充足，且有安全的躲避之处。 其余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昨夜被攻破藏身之地的两名永宁县居民，正躲在井下瑟瑟发抖。 身躯泡在寒冷的井水中，渐渐没有知觉，寒冷、飢饿、绝望，各种情绪充斥着他们的大脑。 若是再不想办法，他们就算不被那些怪物杀死，也会冻死在井下。 县城里还活着的人们，无不充斥着无尽的绝望，有人选择放弃生命，自我了断，还有的人为着身边亲人，还在苦苦挣扎求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里面的人听着！」天空中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突如而来的洪亮声响，令县城所有人愣在原地，那道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像有几百人在同时喊话。 「我们是清河卫氏的部曲，前来营救永宁县内百姓。」声音整齐而又洪亮。 护卫们站在一处山坡上，居高临下地朝着城里的众人喊道：「卫氏坞堡现在很安全，我们有充足的粮食，只要有百姓打开东面城门，放出里面的怪物，我等既可从西城门进城展开救援！」 一道道的喊声如同佛光普照，照进县城，带给人希望。 听见这番话的百姓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只要打开东面城门……放出丧尸，清河卫氏的人就会进来救他们！ 此时此刻，那些原本深陷绝境的人们，忽然等来救援，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许老二正在开门的手一顿，微微颤抖着嘴唇道：「孩儿他娘，你听到了吗？」他害怕这是自己出现的幻听。 王氏抱着儿子失声痛哭，「呜呜……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确认不是幻听，许老二收回手，转身激动地抱住妻儿，「有救了！」 张狗子同样如此，他们本来已经快要走到前堂门口，再听见喊话声后立刻又退回地窖。 刘家兄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张狗子激动之余更多的是庆幸。 城里的居民几乎都是安平郡人，但他家却是在安平郡辖内的村庄里，要回家寻找亲人，必须从东面城门过。 不管卫氏坞堡的人是否前来营救，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打开东城门逃回家。 现在听闻这个消息，或许有人胆小不敢出来，等待着救援，但总会有人选择站出来去开门，那他就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危险性大大降低。 张狗子决定等一会儿，三人改变策略爬上酒楼三楼，打算看见有人后跟着一起行动。 却不知，许多人是和他们一样的打算，大家都还在观望。 在喊话声停止后，百姓们激动过后恢复理智，开始琢磨着坞堡部曲们的话。 城门口的怪物数量不少，一时之间众人都抱着侥幸的心态，想着总会有人去开门，他们还不如在原地等着。 等到清河卫氏的部曲来救他们。 卫曦音等人在风雪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站在山坡上，能看见城里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怪物，丧尸的走动非常有规律，会追逐着声音和活人的气息有所变化，但他们观察半天，里面毫无动静，丧尸的行进路线完全没变。 卫曦音冷笑一声，示意护卫们再次喊话。 「我等只在此处等待三个时辰，若是无活人出来，那便代表城里已无幸存者，我等将自行离开返回坞堡。」护卫们齐齐朝着城内大声喊话。 卫曦音强调，「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护卫们立刻跟着喊出这一句。 听见这番话后，里面的人彻底慌乱，要是卫氏坞堡的人以为里面已经没有活人，转身走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等来的救援，错失了机会，那他们都会困死在城里！ 许老二闻言立刻坐不住了，离开前他双眼含泪，嘱咐妻子，「在这藏好，若是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就带着虎子去坞堡好好生活。」 王氏搂着儿子泣不成声，却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一旦那些部曲离开，那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死。 酒楼那头。 张狗子率先下楼，对着兄弟俩说道：「你们在后面掩护俺，俺去开城门。」 刘阿诚还是有些害怕，那些怪物长得实在太恐怖，一听见要去城门口，他无法控制地全身开始发抖。 弟弟刘阿曹见此，有些不忍，只得对着狗子说道：「俺跟着你一起去吧，俺哥在这帮着看路。」酒楼的楼层高，能看见很远，一些拐角处的怪物也能及时发现提醒他们。 张狗子想了想同意了。 躲在井下的两人也从井里爬了出来，反正都是死，那他们还不如拼一拼，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霎时，有无数百姓从各个角落走出来，大家抱着为家人、为自己能活下去的希望，齐齐朝着东城门移动。 丧尸随之开始爆发躁动，分成几波分散开追逐着人群。 看见城里街道上的变化，卫曦音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她当即下令前往城门口，仅留下几名哨兵继续观察情况，一旦发现城门打开便马上发出信号。 「县城的情况属下等人熟。」秦善边走边道，「永宁县共有三家药材铺，若从西城门进去，离得最近的药材铺在西三巷。」 秦善又补充道：「药材铺旁还有一家布行，种子的话只有集市里有，需要再穿过两条街才能到达。」 卫曦音一边走一边抽出落雪，点头道：「现在情况不明，我们此行主要是药材，其余的进城后再看情况而定。」 褚钰目光淡淡地跟在女郎身旁。 考虑到他谋士身份，卫曦音专门给他分配了两名护卫，负责保护他的安危。 杀敌取药那是护卫们需要做的事，褚钰的职责是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进行出谋划策，这就是谋士的作用。 一行人很快抵达西城门，西城门大门敞开，沿途丧尸极多，护卫们一路杀怪朝着门口逼近。 卫曦音一人当先，加入到清理丧尸的行列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褚钰眸中微微闪过一丝诧色，见她眼都不眨一下将剑刺入丧尸脑袋里，动作干脆利落，杀起怪来非常熟练，一看便知经验丰富。 褚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女郎时，她还是一副世家娘子打扮，身上穿着贵族女裙裾，盘发精细，珠围翠绕。 从前那一举一动都透着世家风范的小娘子，现在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若是不熟悉的人瞧见，恐怕无人能想到，眼前的这位女郎出自世家大族清河卫氏，还是长房嫡系嫡长女这样的身份。 卫曦音当然不知道褚钰在想什么，一行人很快赶到城门口，一边清理着时不时冒出城的丧尸，一边静静等待。 又等了一个时辰后，山上的哨兵终于发出信号。 卫曦音举起落雪，神色肃穆，「整合队伍，进城！」 第54章 永宁县（下） 百姓们穿过满是丧尸的街道，他们不像部曲那样训练有素，途中不断有人牺牲，各种混乱不堪的混战与逃窜。 有人被咬伤后仍然坚挺着沖向城门，心中已成执念，只要打开那道城门，那他的家人就能活下来。 东城门在这群不畏生死的百姓配合下，合力被推开，人群渐渐被丧尸淹没，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无力阻挡。 有侥幸活着的百姓，已然没有退路，后方全部被怪物包围堵死，他们只能先怪物一步冲出城门，打算逃出去后从村庄绕道去往坞堡。 乌泱泱的丧尸大军，随着东城门开启冲出城门，涌入安平郡地界。 卫曦音进城后，看见城里数量急速减少的丧尸，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一旁的褚钰见此淡淡道：「牺牲在所难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再者他们都是自愿，女郎不必因此内疚。」 仅凭他们一百多号人，根本无法面对如此庞大的丧尸军团。 他们虽是为了找药材，但也是在救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卫曦音当然明白，她深呼吸口气，「秦善，你带着人去东城门附近，去救援那些还活着的百姓。」 「是！」 秦善率领部分护卫，在其余人的掩护下立刻前往东城门附近救援。 既然已经做出承诺，卫氏定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 卫曦音压下情绪，带着大队人马朝着西三巷冲去，这边的丧尸还有不少，但东城门已被清空，丧尸不会源源不断涌来，那便不足为惧。 很快他们便抵达西三巷。 许家糕点铺就在这附近，王氏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到门口仔细聆听，待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隐约传来的兵器声，心下激动万分，迫不及待地抱着儿子沖了出去。 铺子的门被打开，护卫与王氏母子俩视线刚一对上，她便瘫倒在地哭出了声。 「求求你们去救救孩子他爹吧，他去开城门还未回来，求求你们了……」王氏跪在地上朝着护卫磕头，声泪俱下地哭求道。 护卫微微动容，「这位夫人放心，已经有人赶去救人了。」 王氏听闻消息，抱着儿子又哭又笑，「我们得救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她连忙对着护卫们再次磕头道谢。 卫曦音现在满脑子都是药材，抵达西三巷后直奔药材铺。 西三巷的药材铺名为济康，是康家名下产业，而康家是翼州闻名的杏林世家，世代行医。 药材铺的大门早被丧尸强行破开，里面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地上有残余断肢，显然原先躲在里面的人都遭了难。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个朝代的建筑风格。 街边的铺子几乎都是连接着后院，一般前院为商铺，后面则是居所之地。 普通百姓为商，一家人就居住在铺子后院，而大户人家的商铺，后院则是给掌柜或者伙计们居住。 康家人显然不会在此处居住，遭难的多半是其余人。 卫曦音打量着墙上药柜，柜子上着锁，全都完好无损，这让她松了口气。 她也没看吴伯递给她的药材单子，既然已经来了，以防万一以后有人生病，自然要全部都要搬回去，她一个手势招呼，立刻有护卫上前搬运药材。 避免药材之间串味或受到污染，护卫们小心翼翼地连着柜子一併搬到四轮马车上，为节约空间，柜子全部整整齐齐重叠着，再用绳索固定住。 找到药材后，卫曦音心底便不急了，开始走向隔壁的布庄，招呼着众人搜刮物资。 古代物资种类匮乏，在她看来得用的盐、维生素、奶粉等等这些急需的东西这里都没有。 她只能捡着有用的东西搜刮，除了药材铺、布庄、酒肆、茶庄等，其余的便是木炭、腌菜、粮行等可用物资。 王氏对这里最熟悉，哪家哪户是干什么的她一清二楚，知道坞堡需要寻找日后能用的东西，便自告奋勇为他们带路。 护卫在王氏的领路下，在巷子后面找到一处完好无损的院子。 里面挂着满院子的腌肉。 「这是刘家专门帮人做腌肉的院子，平日这里不住人。」怪物爆发时在晚上，也正因为这里没有人，满院子的腌肉都完好无损。 王氏说着又指向隔壁不远处，「那边还有个院子，是老李家的，他家专门给人打被褥的。」 护卫们跟在王氏后面，不停地往车上装运物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另一头。 程秀带领一队护卫抵达集市，县城的集市不大，是专门为周边村庄村民提供的交易场所，里面大多数都是一些农产品。 每到赶集日，附近的村民便会来到这里做买卖，或是售卖自己家的农产品，或者买些种子回去播种。 丧尸爆发时在晚上，集市里没人，只有几只游荡过来的怪物。 集市里有一处比较大的农行，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菜种子，护卫们破开大门，也懒得挨个辨认，一股脑全部往车上装。 很快，带出来的车辆全部装得鼓鼓囊囊，东西太多实在放不下。 护卫们干脆把重量轻又占地方的被褥，全部背在身上，再推着车子继续收刮物资。 秦善率领护卫赶往东城门，那些幸存的百姓们看见卫氏的部曲们果然来了，顿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经过一个多月的恐慌与绝望，他们终于迎来了希望。 护卫们护着百姓往回走，途中不断寻找幸存者，有人要去接躲在屋子里的家人，秦善等人也陪着一同前往。 百姓们见他们路上遇到那些恐怖的怪物，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一个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便解决掉。 许老二幸运地活着回来，他离得远，过去时已经晚了，最先行动的那群人已经跑向城门口，他只有主动帮城门口的人分担火力，将沖向人群的一些怪物引开。 在他筋疲力竭快要跑不动时，恰巧碰上秦善带着护卫赶来。 一家三口重逢，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刘阿曹也顺利回来，他本就是掩护张口子冲到城门，并没有过去。刘阿曹很快在人群中找到自家兄长，张狗子在城门打开的瞬间便沖了出去，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眼见幸存者越聚越多，城里残余丧尸开始大规模朝着这边涌来，东城门那头的丧尸似乎也有返回迹象。 众人不敢再耽误，立刻领着人出城。 褚先生说了，东城门不能关闭，待他们所有人退出后，只需将西城门关上，以防那些丧尸游荡到坞堡附近。 避免有幸存者被遗漏，出城前护卫们特意朝城里喊了两嗓子。 「里面可还有活人？尽管答话，我等自会前来营救。」 等了一会儿，确认城里已无幸存者，西城门缓缓被关上。 卫曦音看着车上满满当当的物资，率领着众人准备返回坞堡。 这时她才看见，褚钰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走上前好奇问道：「刚进城便不见先生踪影，先生是去哪了？」 第55章 私盐 褚钰默默抬头，看她的眼神似有怨言，冷声道：「身边谋士不见踪影，女郎就没想过派人去寻？要知道城里可满是怪物。」还好意思问他去哪了。 卫曦音一愣，总觉得他话里有气，忙好言道：「我这不是相信先生能耐么，再者，有护卫贴身跟着，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坞堡的部曲现在各个身经百战，她给褚钰安排的两名护卫又都是箇中高手。 「先生还未答，你刚才去哪了？」卫曦音追问道。 褚钰无奈嘆了口气，想着女郎身为女子，那便不与她一般见识。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中躺着一颗颗洁白的晶体颗粒。 「女郎看这是什么？」 卫曦音脸色微变，「盐！」 大元朝对于盐的管制力度，一点不比那些矿石差，盐这种东西只有官府才能进行售卖，是十分特殊的物资，并且量十分稀少。 虽然民间不允许交易，却不代表人们无盐可用。 朝廷垄断食盐只是为了抑制庶家经济，维护封建等级制度，确保皇权贵族的地位。 向卫氏这样的世家大族，平日自然是有盐可用，向官府购买即可。 而永宁县一个小小的县城，根本没有售卖食盐的资格，只有当地治所州郡才有得卖。 卫曦音赶紧追问：「先生在哪找到的？「 褚钰淡淡回道：「贩卖私盐虽是重罪，但当中利益巨大，自然而然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长沙王也曾私下贩卖过私盐，手底下的一些黑市渠道钰曾了解过一二，每个地方的黑市大同小异，想要找到窝点并不难。」褚钰说得云淡风轻。 卫曦音闻言眸中发亮，长沙王如何她并不关心，只关心褚钰找到了多少盐。 「回女郎，数目不多，只有几十袋而已。」褚钰道。 卫曦音面露失望，不由埋怨起那些盐贩子，既然都选择将脑袋拴在裤腰上了，敢贩卖私盐，干嘛不再胆大一些多运点。 褚钰见到她的反应，一时有些无语。 让你白捡了这么多盐，这还不够？ …… 一行人带着幸存百姓很快回到坞堡，守在门口的护卫连忙放下吊桥。 卫仲旬和卫明泽收到消息，立刻赶来迎接。 「五娘此行可顺利？」卫明泽关心问道。 「一切顺利，除了药材外还带回些其余物资。」卫曦音指向身后的马车。 四轮马车上，重叠着的药柜子堆得很高，非常醒目。 卫仲旬与卫明泽顺着她指方向，看见那些药材与物资后，终于放下心来。 「五娘辛苦了。」 「好好好……」卫仲旬连说了三个好字。 卫曦音没做耽误，连忙让护卫连药材带车一起运去药材铺，又命人去通知医官，让其直接去药材铺抓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这趟回来后，她不打算再出坞堡，现在天气这么冷，坞堡食物充足且十分安全，只等天气好转，再出去将藏匿的那些粮食取出运回。 卫明泽瞧见救助回来的永宁县百姓，让人检查过后，命族人带着他们下去安置。 左巷原先就安置过一波村民，那里现在还空着不少屋子。 百姓们绝处逢生，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想起牺牲的亲人，许多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如今的安稳，是自己的亲人拿命换来的。 族人领着百姓下去安顿，离开时，许家的车子一下子引起众人注意。 当时在外面，坞堡的护卫们推着不少车辆，他家的小推车跟在身后毫不起眼，现在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王氏聪慧，她见坞堡的人都在搜寻物资，离开时便让孩子爹找出家里的车，将糕点铺里剩余的食物全部带了过来。 车上不仅有粮食，还有不少厚被褥和衣物用品。 有些百姓瞧见后回过神来，心底后悔不已，当时只顾着逃命，家里的东西一样没带，也不知卫氏一族会不会给他们发放吃食。 卫曦音心底挂念着祖父，嘱咐了常鹰与秦善几句，便先一步离开回家。 吴伯早就收到消息，等在门口。 见她平安回来，主动禀报导：「家主今日很少咳嗽，脸色也好了不少，五娘且放宽心。」 卫曦音闻言点头，走进主院。 卫琅正在床前陪着祖父说话，将他们去粮仓一路上的事情讲给祖父听，他说话颠三倒四描述不清，大部分时间卫暨只得靠自己猜。 「所以是你龙虎寨的二当家？」 卫琅眼睛亮晶晶，「对，他们都叫我二当家。」 「那里面还有坏人，不让我们进去还差点伤了阿姐。」卫琅挥着拳头很生气。 卫曦音正好这时进来，卫琅一看到姐姐立刻起身跑过去，欢快喊道：「阿姐！」 「二郎今日可有听话？」她问道。 「有！」 卫暨见孙女平安回来，便知道她肯定已经带回药材，心底十分感动，面上却神色不显，他朝着孙女说道：「之后别出去了，坞堡里还能撑一阵子。」 卫曦音忙道：「孙女也是如此打算。」 她坐下陪着祖父说着闲话，祖父正在病中，便捡些好消息说给他听。 很快医官抓来药材，吴伯亲自下去熬药。 一直等到亲眼看见祖父喝完药，人沉沉睡下，卫曦音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主院。 总归要先把外面安排妥当。 卫曦音直接去了明镜堂，说来也奇怪，回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踏入这里。 明镜堂位于宗祠背后的那条街道最边上，紧挨着卫氏宗祠，在坞堡中心位置。双层小楼，堂厅十分开阔，正中央墙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是上一任族长（卫曦音曾祖父）题的四个大字一一公正严明。 堂厅两侧各设有四方案几笔墨，用于处理庶务，后面便是一间间的库房，存放着族里的一些资料与杂物。 见到她来，明镜堂里的叔伯们也是十分惊讶，「五娘怎么过来了？」 卫曦音行完礼，才回道：「侄女是想来问问，族里打算如何安置永宁县的百姓？」 永宁县幸存人数并不多，大概只有二百人左右。 那些百姓除少数人外，大多数人逃出来时身无一物。 当时东城门那头的丧尸，随时有可能返回，加上还有不少丧尸滞留在城里，他们不可能逗留太久，以至于许多人根本没有时间回家拿取物品。 卫明泽沉闷道：「我们几人还在商量，现在天气愈发寒冷，以工代赈已经行不通，但若是直接发粮，恐怕对之前的那些百姓不公。」 伐木的活计已经完成，冬季不适合干活，之前坞堡里的那些百姓也要想办法一同安置，总不能让人饿死在坞堡里。 卫曦音轻声道：「侄女倒是有个主意。」 第56章 公厨与来人 几位叔伯立刻来了兴趣，「哦？五娘且说来听听。」 「赈济粮在冬季一定要发的，但不能全发，既不能让他们饿死，也不用管饱。」 卫曦音提的是前世的粮票政策，当时物资极度匮乏，粮食自然无法做到敞开供应，政府便决定实行粮食统购统销政策。 与坞堡如今的境况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可以借鑑，再做一些符合如今处境的改动。 族里没有粮票，可以用木牌替代。 「族里可尝试建一座公厨。」卫曦音提议道，「如今冬季不适合再直接发粮，族人们拿到粮食后需要烧柴烹煮，建公厨一是可节约木材，二则节约粮食，每家每户可凭木牌到公厨就食。」 所谓的公厨，其实就是大食堂。 「至于那些百姓，可每月发放少量木牌数，凭木牌领一定数量的餐食，其余的木牌也可通过帮忙做工获取。」 谁说冬季没活，现在需要建造公厨，活这不就来了。 几位叔伯眼睛一亮，在心底琢磨了下，觉得五娘这办法可行。 现在木材也是稀缺物资，公厨一旦开启，族人们不用自家开火，能节约不少木材出来。 若有族人吃不惯公厨的，那便自己在家吃，但明镜堂不提供粮食，这样家中那些有剩余粮食的人家被区分出来，又可节约更多的粮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卫曦音想了想，又出声补充道：「族人们虽有优待，但也需要出力才行。」 现在族里有一半的粮食是她拿回来的，自然有发言权。 她可不想用护卫们拿命换来的粮食，养出一群懒人、闲人出来。 卫明泽闻言激动道：「这主意好！」 不过此事事关全族生计，叔伯们还得先请示族长。 卫曦音面不改色地道：「叔伯们先选址造公厨吧，祖父定会同意。」 建造公厨、制作木牌、制定领取数额，这些工程都非常大，加上现在下雪天气越来越冷，有些事必须尽快安排好。 公厨的建造地址倒好找，宗祠门口那么大的一片广场，眼下现成的地摆在那。 几位叔伯也知不能耽误，立刻有人去找瓦匠勘察地形，出具图纸，还得寻找制作木牌的材料。 留在明镜堂的其余人，开始商讨起细节来。 见他们正忙碌着，卫曦音便告辞离开，她刚走到门口，差点与急匆匆进来的卫礼撞了个正着。 卫礼连忙向她告罪。 卫曦音好奇问道：「堂兄如此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未等她话说完，卫礼忙对着里面的几位叔伯道：「叔伯们，翼州粮仓来了两名斥候，人正在坞堡外求见族长。」 卫曦音神色微变：「………」 是他们运粮被人发现身份，粮仓的人来兴师问罪了？ 随后卫曦音立刻又反应过来，这个可能性不大，只要没有确切证据，就算是龚刺史，也不敢轻易得罪清河卫氏。 更何况如今怪物横行，怎么会有人傻不拉几专门跑过来告状。 要告状也得找朝廷告才对。 众人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卫明泽一惊，忙问道：「外面可全是怪物，他们派斥候过来做什么？」 卫礼摇头，「侄儿也不知，族长正在养病，我祖父刚没看见人，只得来找诸位叔伯禀告。」 之前族长便说过，要让常鹰与秦善教他们习武，卫礼从祖父那听闻消息后，今日便拉着各位堂兄弟去营地转转。 谁知刚走到营地门口，便碰上瞭望台的护卫与坞堡外的人喊话。 听见是翼州粮仓的人，他便连忙返回来报信。 卫礼刚把话说完，后脚前来通报的护卫便来了，看见女郎也在这里，护卫忙向她行礼。 「女郎，两位统领正在找您。」 卫曦音面色不显，忙向几位叔伯告辞，匆匆离开。她心底已经猜到常鹰与秦善找她是什么事了，多半因为翼州粮仓来的人。 在去往营地路上，程秀正领着那两名斥候前往明镜堂，正好与女郎在半路上撞见。 「女郎。」程秀弯腰向她行礼，不停地朝她使眼色。 卫曦音淡淡嗯了一声，瞧也没瞧那两名官兵，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 有什么好心虚的，就算被认出来，打死不承认便行了啊，难不成那群官兵还敢在他们的地盘指认人不成。 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两名官兵丝毫没有发现异常，他们正处于震惊之中。 坞堡内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祥和，房屋完好无损，街道整洁干净，有下人拿着笤帚正在清扫路面积雪。 路上偶尔碰见几个卫氏族人，身上也是穿着厚厚的棉衣，面色红润，一看便知日子过得不错。 这一切的一切，让人恍惚回到了灾难发生之前。 两名官兵心底不由感嘆，清河卫氏不愧为顶级世家大族，底蕴丰厚。 卫仲旬窝在铁匠铺里与卫廷闲聊，铺子里十分暖和，比在家里待着还舒适。 老五家如今就剩卫廷这一个孩子，卫仲旬身为长辈，时不时便会抽空关心一下卫廷近况。 明镜堂的人在坞堡内找了一圈，才找到他人。 卫明泽很快带着两名官兵来到铁匠铺，毕竟是卫氏一族的族老，总不可能让他老人家出去迎人。 两名官兵恭敬行礼，「见过三族老。」 卫仲旬端着架子，神色淡淡地问道：「翼州军派人来坞堡，可有事？」 两名官兵对视一眼，从怀里摸出信封，恭敬递给他，「章大人令我等二人前来，是有事相求，三族老看后便知。」 卫仲旬闻言拆开信封，刚扫过信上两行内容，立马脸色大变，急匆匆站起身往老宅走去。 事关重大，大兄虽在病中，但也得请示他才行。 卫明泽匆忙跟上。 两名官兵留在原地不明所以，一旁的卫廷好心向他们解释道：「二位安心等着便是。」 「多谢郎君解惑。」官兵忙向他道谢。 他俩抬起头张望，不由问道，「这铺子可真暖和，敢问郎君，这是用来打造器具的地方？」 屋里的匠人还在忙碌，新做好的护具被摆放上一旁的架子上。 两名官兵看见那套崭新的护甲，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卫廷：「？」 ……… 卫仲旬急匆匆来到老宅，身后跟着卫明泽等人。 程秀见情况不对，也一路跟了过来。 卫仲旬来到主院，找到卫暨说道：「大兄，祁川龚六郎派人求援，说是打算带着翼州军残存官兵、及粮仓粮食，前来坞堡投靠。」 第57章 求援 关于朝廷不在的消息，龚六郎在信上并没有提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一是不知坞堡境况，二是怕派出去的官兵出现意外，信件被人截获。 所以信上只提了目前粮仓存粮总数，以及翼州军残存人数，恳请清河卫氏能出手救援。 卫暨躺在床榻上，接过信件反覆查看，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 看来翼州军不知破仓抢粮的是卫氏族人。 信上说翼州粮仓还剩有二十万余石粮食，这对于卫氏一族来讲，算得上是从天而降的天大馅饼，并且是以救援翼州军的名义，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只是，如今这天气实在不宜再出门涉险。 卫暨思忖片刻，做出决断，「告诉那两名斥候，翼州军乃朝廷军队，清河卫氏绝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如今天气恶劣，救援恐怕要等到冬季之后……」卫暨沉着冷静，做出安排，「至于龚六郎与那群官兵，可先行前来坞堡躲避灾难，等天气好转，再派部曲随他们一同前往粮仓，抢救朝廷粮草之物。」 二十万石粮食，一时之间根本运送不完，眼下温度越来越低，坞堡的下人们每日半夜都要爬起来，清扫屋顶积雪，就怕厚厚的雪层压垮房屋。 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卫暨不可能再同意孙女和部曲们出去涉险。 粮食虽珍贵，但怎么能和自家孙女相提并论。 龚六郎等人要想过来，就让他们自己的人，先推送部分粮食前来投靠，至于能运过来多少，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 两名官兵很快收到答覆，他们也不敢耽误，立刻原路返回将情报带回粮仓。 ……… 卫曦音抵达营地，秦善与常鹰连忙迎上前。 常鹰忧心忡忡道：「女郎，粮仓来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被朝廷发现身份，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除了跟出去的护卫与老宅的人，族人们根本不知道实情，护卫们明白此事后果严重，回来后一致缄口不言，都将消息封锁得死死。 秦善立在一旁默默不语，心底却想着要不要将那群官兵全部灭口。 「慌什么，当时我们都戴着面具，他们可没有任何证据。」卫曦音淡淡道。 她扭头看向屋檐下的木牛流马，「吩咐下去，将护甲等护具，与那些改装过的木牛流马都收起来。」 坞堡内十分安全，不出门根本用不上那些护甲，主要是那三十辆改装过的木牛流马，实在太过于显眼。 护卫们连忙照做，将护甲全部送往兵器库归库存放，又将木牛流马推进营地里的小库房，直接将仓库房屋上锁。 卫曦音又派出一名护卫前往铁匠铺，让卫廷将目前正在打造的护具全部锁进武器库。 在老宅待着的程秀，很快向吴伯问清楚情况，返回营地禀报导：「女郎，那两名官兵是来求援，翼州粮仓用祁川龚六郎之名，请求清河卫氏出手相救。」 「是求援？」卫曦音微微挑眉，这话就可有得琢磨了。 到底是救援翼州军，还是龚六郎？ 如果说是前者的话，那为何要用龚六郎的名义，如果是后者，那为何又要打着翼州军的旗号？ 翼州军虽听命于刺史龚长骏，但那是朝廷的军队，绝不是他祁川龚氏的私人军队。 卫曦音忽然想到，在最后一次运粮时，那位章大人竟然直接打开仓门，由他们自行索取，在两次运粮间隔，那位章大人的态度大相迳庭，实在过于反常。 相隔的两个时辰内，中间会不会是出现了什么变数？ 比如，当时被人捆住，鼻青脸肿的龚六郎？ 但眼下信息不对等，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她扭头对着二人说道：「你们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如往常一样便行，料想在清河卫氏的地盘，那群官兵也不敢随意开罪于我们。」 「是！」 两名官兵刚离开不久。 明镜堂便发出告示，召集族人和村民修缮食堂，那些身无一物的永宁县百姓们听闻消息后，纷纷涌来报名。 明镜堂来者不拒，只要有力气能干活都行，若有瓦匠或读书识字的，奖励的粮食翻倍。 谢芮安也在报名的人群中。 她自从跟着女郎回到坞堡后，便立刻明白过来事情真相，得知这群「土匪」的真实身份，她心底十分震惊。 要知道在整个翼州甚至整个大元朝，清河卫氏之名如雷贯耳，谁能想到女郎居然有如此显赫的家世。 谢芮安知晓轻重，知道运粮这事不能提，否则会连累坞堡，现在这里非常安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落脚地，她自然十分珍惜。 明镜堂的人给谢芮安在左巷分配了间屋子，之前女郎给的两袋粮食也还在，她怕粮食放在屋子里不安全，便去求秦统领，将粮食寄存在部曲营地。 可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见到这边在招人做工，谢芮安连忙跟着左巷那边的人群一起过来。 明镜堂的叔伯们已经制定好木牌的用法，牌子被分为三种，竹牌与木牌，木牌又分为杨木牌和松木牌。 因为这三种材质现在最容易找到，十分好制作。 竹牌上刻有十道刻痕，每一道刻痕代表可在食堂用餐一日，用完就不能再领，是用于发放给村民以及永宁县的百姓，相当于给那些人的冬季赈济粮。 而杨木牌是发放给族人，上面有二十五道刻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三种木牌中，唯有松木牌刻满一月，分发给部曲们以及一直在为坞堡做事的那些人。比如铁匠铺的铁匠们、院子里做女红的女眷、明镜堂的叔伯们等。 坞堡里的老人与孩子则不需要木牌，能直接进入食堂用膳。 若是再想要获得更多的牌子，那就得帮坞堡做事，按贡献大小来算，无论是族人还是那些外来人都一样。 像现在帮忙搭建食堂，一日可兑换一天餐食，十日可直接换取一块竹牌。有一技之长的匠人们与读书人，明镜堂则给予优待，可兑换双倍餐食。 很快就有一名百姓站出来，称是瓦匠，在县城时便专门帮人搭建房屋，永宁县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也为他作证。 有几个会读书写字的，就帮着明镜堂记录每日干活的情况，统计登记兑换数额。 卫氏一族的人都会读书认字，卫明泽本想交这活计交给坞堡的那群郎君们，但族长已经下令，从明日起郎君们要全部去营地报导，日后跟着护卫们一起训练。 他们的餐食标准按照部曲们的份额来。 谢芮安也曾读过书，会认字写字，明镜堂的人见她年纪小，分给她的活不多，让她帮忙登记发放竹牌。 很快，两名瓦匠带着几名下人，到广场做各种实地数据测量，而做活的人跟着部曲走出坞堡，上山採石，挖土运材，运送需要搭建食堂的建筑材料。 第58章 投靠 天气愈发寒冷，仅仅又过了几日，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二十几度。 屋外已是白茫茫一片，除了冒着风雪干活的人们，大多数人都待在家里不再出门。 从东城门逃出的百姓，在经过几日逃窜后，九死一生地抵达了坞堡，看见眼前缓缓下降的吊桥，一行人忍不住当场哭出声来。 明镜堂的族人赶来，检查过后带着他们下去安置。 那些本来以为亲人已死的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扑上前抱着人失声痛哭。 卫曦音这几日都留在主院里，陪着祖父说话解闷。 吴伯每日亲自盯着熬药，他们带回来的药材不少，药材铺如今有人守着，族人们也可自行前往抓药。 卫暨按时喝药，脸色不像前几日那般蜡黄，偶有咳嗽，咽痒、头疼等问题已在好转。 屋外寒风呼啸，风雪铺天盖地，即便待在屋子里，仍然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坐久了手脚开始变得冰凉，渐渐没有知觉。 卫琅冻得直跳脚，忘记之前阿姐说的话，开始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企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阿姐，我好冷啊。」卫琅伸出冰凉的双手让她摸摸，一脸委屈道。 卫暨见状，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孙子抱着。 现在铁匠铺那边已经停止制作护具，专门打造汤婆子供于族人取暖，但这东西顾头不顾脚，大家都在忙着建造食堂，或是有事忙碌，总不可能一整日都抱着它。 卫曦音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怕往后会越来越冷，人根本抵不住这样的气温。 但现在建造土炕与地龙已然来不及，坞堡这么多户人家，如此大的工程量，恐怕等冬季过去也不一定能全部建好。 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就在坞堡众人忙着建造食堂、赶制冬衣时。 龚六郎与章元彦带着残存官兵，以及几十辆粮车，冒着风雪赶到卫氏坞堡。 粮仓离得不远，之前沿途的丧尸也被卫曦音等人清理过，但随着东武城破，大量丧尸涌出，短短六十余里路亦是十分凶险。 官兵推车粮车，不能像之前探路的两名斥候一样走山路，过来时可谓九死一生，等抵达坞堡，仅剩六十余人。 而这六十余人，因着天气恶劣，各个都变成了『雪人』，就连眉毛上都凝出一层薄霜。 卫暨正在养病中，龚六郎与章元彦只见到卫仲旬。 龚六郎与章元彦，拱手行礼道：「见过三族老。」 卫仲旬平日不苟言笑，眼下却放缓神色，「章大人与六郎君这是折煞老者了。」 龚六郎脸上的伤还没好，青青紫紫的看着实在有些不雅观。 他本人倒是神色自若，「三族老言重了，在下是晚辈，向长辈行礼请安应该的。」 说着他站直身子，询问道：「听斥候传回的消息，卫公身子不适正在养病，如今可还好？」 卫仲旬见他不谈正事，反而先关心起大兄病情，心底十分受用，「已经用了药，医官说还需静养，不能打扰，还请二位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等冒昧，等卫公好转再去请安便是。」一旁的章元彦忙道。 卫暨辞官前任职中书令，位列百官之首，又是卫氏一族的族长，便是刺史大人来了，见到人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叫一声卫公。 章元彦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官，哪敢现在上门去打扰他养病。 「信件大兄已经看过，章大人和六郎君安心住下便是，只等冬季过后，卫氏部曲再同大人一起前往粮仓，抢救朝廷物资粮草。」卫仲旬将卫暨的意思转达。 二人忙道谢。 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章元彦虽有官职在身，但他出身草根，官职又不高，在卫氏这样的世家大族面前，难免有些不自在。 反观龚六郎，言谈举止透着世家公子风范，与卫仲旬谈话间进度有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坐下寒暄了会，龚六郎忽然问道：「晚辈等人过来时，看见许多人进进出出正在搬运木材，冒昧问一句，这是在做什么？」 卫仲旬也没瞒着他们，「族里正打算建一座公厨，方便日后族人们用膳就食。」 一旁的章元彦闻言就琢磨着，他们现在有求于人，又已在坞堡落脚，那不如让底下官兵们跟着出去帮忙。 一来给卫公留下个好印象，二来等冬季之后，不管是去是留那也无愧于心。 在章元彦心底，他们不会在坞堡久留，无论是他还是龚六郎，迟早要走。 他当即便开口道：「既如此，我等也愿为坞堡尽一点微薄之力。」 「章大人愿意帮忙，自然再好不过。」卫仲旬也没推辞，眼下这天气，公厨自然越快建成越好。 几人又聊了会，想着他们冒雪赶路，至今未曾休整，卫仲旬便命明镜堂的族人带着他们先下去安顿。 关于如何安置粮仓的人，族里之前已经做出安排。 坞堡北面那一片区域的几间空房子，被划分出来给翼州军使用，那群官兵的人数不多，不用特意按户安置，一座三进的宅子挤一挤能住下十几人。 至于龚六郎与章元彦两人，则另外单独安排了处宅院，龚六郎毕竟是祁川龚氏的郎君，又与卫氏有姻亲。 二人告辞离开，从卫仲旬家里出来，便跟着明镜堂的族人来到安置的宅邸。 院落不大，两三间房舍两明一暗，床几椅案一应俱全，干净的被褥与厚衣整整齐齐地搁置在榻上，案几上还放着两个椭圆形的铁物。 龚六郎伸手一摸，温度滚烫。 一旁的族人忙解释道：「这是用于取暖的物品，里面盛着滚烫的热水，五娘说这叫汤婆子。」 龚六郎微微有些诧异。 翼州以往冬天并不会很冷，用不着土炕与地龙，如今天气异常，没想到他们还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取暖。 龚六郎礼貌道谢。 等安置他们的族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龚六郎与章元彦二人。 考虑到一些原因，明镜堂并没有为他们添置下人。 见周围没了人，章元彦不解问道：「六郎君为何不将京都沦陷的消息，告诉卫氏？」 他道：「清河卫氏族人遍布天下，一旦得知朝廷不在，恐怕比我们还急。」 龚六郎围榻而坐，将案几上的汤婆子抱进怀里，才淡淡道：「你可知，卫氏长房一家都在京都？」 章元彦没反应回来，「不是正因为在，我们才更要告知他们？」 宗族世家传承为避免出现内斗，都是传嫡传长，长房一脉是家族的传承，一旦卫氏族人得到消息，即便现在天气恶劣，恐怕也会想办法前往上京救援。 祁川正好距离上京不远，那他们不就刚好可以跟着一起回祁川本家。 「那是因为，之前并没有料到卫公生了病。」 龚六郎眸光幽深，「卫公的病情如何我等不知，若是贸然开口，你说卫公忽然得知噩耗，要是出了什么事，清河卫氏会将这笔帐算在谁头上？」 要知道卫明纶可是卫公的嫡长子，从斥候带回消息后，他便打算暂且瞒下此事。 章元彦愣住。 「再者，现在只知道京都沦陷，而不知具体情况，万一卫氏长房一家平安无事，却因此害了卫公，这不是要让祁川龚氏与清河卫氏结仇？」 朝廷消亡，至少在卫公病好之前，消息绝不能透露出去。 第59章 取暖方式 有了翼州军加入帮忙，几百人同时施工，公厨的建造过程格外快，没过几日便顺利完工。 公厨占据着整座广场，内部非常大，可同时容纳几百人。为了保温，瓦匠又让人提前挖好地龙，火道口连接着食堂里的一排排灶台。 有了这些火道口后，一旦开始生火造饭，那些热气便会顺着火道口流入墙体，使整个室内里的温度上升。 广场的地下是坞堡的地宫。 卫廷家的瓦匠也曾参与过坞堡的宅邸建造，十分了解整体构造，以防万一，瓦匠带着人去了趟地宫，增加十几根承重柱巩固。 也因此，公厨的所有火道算是半砌半挖。 之后两名瓦匠又考虑到夏日炎热的问题，所以火道口全部是活动的，等冬季过去，可将道口封闭起来，这样热气就不会顺着火道进入到墙体，真正将食堂做到冬暖夏凉。 这几日卫暨身体有所好转，卫曦音关心族里的情况，得空偶尔也出来转转。 待看见公厨里那一条条长长的火道，她心头忽然有了主意。 等食堂那边一完工，卫曦音立刻找来瓦匠，让他们带着人，在铁匠铺里也半挖半砌出几个火道出来。 两名瓦匠犹豫着说道：「女郎，铁匠铺左右两旁都是铺子，挖火道的意义不大。」 女郎若是想为宅邸里的人取暖，那得挖多长的火道才行啊，铁匠铺的熔炉温度虽高，但根本无法将热气传递到那么远。 卫曦音正在与卫廷说话，闻言扭头道：「你们先挖出来试试。」 两名瓦匠只有听命行事，花了两天的时间，挖好火龙，长长的火道延伸至整条铺面，瓦匠又建好烟道。 然而在准备建造火道口时，却被女郎阻止。 卫曦音道：「所有火道口全部朝下便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瓦匠非常懂行，立刻反应过来，诧异道：「女郎这是想将热气引入地宫？」 卫曦音点头道：「没错，你们将食堂的火道口再增加几个，让那些热气能够通向地宫。」 祖父如今还在病中，屋子里温度太低，前几日迫不得已又烧起炭盆。 她一再嘱咐烧炭一定要开窗，但随着风雪灌进屋内，一来二去，屋子里的温度不升反降。 卫曦音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建造土炕，但坞堡里现在有上千余人，不可能只建造老宅一户，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再者，烧炕还需要大量的木材与木炭，族里所存的数量根本不够如此挥霍。 加上昨夜左巷那边，有人睡沉忘记半夜起来清扫屋顶积雪，到后半夜房屋被积雪压垮，惊醒了不少人。 常鹰带着护卫过去将人挖出来，所幸人只是轻伤，但是那房屋不能再住人了。 卫曦音已经有所察觉，随着温度越来越低，坞堡的房屋没有土炕和地龙，已经不再适合居住。 而铁匠铺与新建成的公厨位置，下面刚好就是地宫所在地。 在看见公厨那边的地龙后，她立刻想到了最便捷、又可以让所有人受益的取暖方式。 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建造火道，将两个地方的热气引入地宫，若是不够，还可以另增加几个锅炉生火引入。 这样就不用再花费时间力气，去做什么取暖措施，也不用每日半夜爬起来，忍受着寒冷出门清扫屋顶积雪。 所有人全部搬入地宫即可。 明镜堂的人很快得知消息，卫明泽大为感嘆，「还是五娘聪慧。」 现在大家每日都在挨冻，明镜堂的叔伯们冻得笔都快要拿不稳。 五娘的这个办法，既省力又省时，还能让所有人受益，不仅如此，这样一来，那他们之前所准备的木材，完全能够支撑整个冬季。 当下卫明泽就将此事告知三族老。 卫仲旬听闻后也连连夸赞，「那就按五娘说的办吧。」 请示过后，明镜堂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既然已经决定要搬进地宫过冬，想着日后气温持续降低，进入公厨不太方便，叔伯们商量一番后，决定直接在公厨里打通一道连通地宫的小门。 这样在地宫下生活的人们，用餐可从地宫直达公厨，不用走出去忍受风雪。 铁匠铺里面也给开通了一道地宫门，方便铁匠与每日去餵野猪、野鸡的郎君们进出。 郎君们再收到消息后，怕冻坏他们的那群宝贝牲畜，连忙从营地里跑回来，让瓦匠将一处火道口延伸至两个牲畜圈舍内。 所有东西准备妥当，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外面的气温一降再降，就连屋子里也开始泛起冰霜。 明镜堂正式发出告示，通知所有人搬入地宫。 同时，公厨也正式开始启用，族里将不再发放公粮。 老宅的人比其他人先一步搬进地宫。 地宫内通道极多，四通八达，避免有人走动打扰到族长休养，他们所居住的这侧通道只安排了三房一家（卫仲旬及孙子卫礼）。 而通道的走廊刚好在铁匠铺下方，这侧通道内顶部连接着两道火道口，里面十分暖和。 吴伯带着下人早就将屋子收拾妥当，东西一应俱全，就是视线暗了一点。 卫曦音扶着祖父进屋躺下。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开凿出来的一处「凹」型土屋，外面连接着通道，通道一侧的土屋格局都一样，仅有一间居室，由竹帘作门，十分不隔音。 好在这边仅有他们两家人，明镜堂又明令禁止族人过来打扰族长休息。 屋子里不大，大概只有十平米左右，吴伯让人将墙上涂抹上花椒进行保温，又用一些木板将墙体装饰一番，但无论怎么装饰，自然是比不上自家院落。 卫曦音一直在旁守着，等祖父喝完药睡下，才悄悄离开。 「我出去找找二郎。」卫曦音对守在一旁的吴伯低声说道。 现在的天气实在太恶劣，已经不适合训练，卫暨听闻后，便将郎君们习武之事延到冬季之后。 现在营地里头的郎君们，正在帮着族里搬运粮食，卫琅力气大，祖父便让他也去帮着族里做些事。 吴伯闻言点头应着。 地宫里头通道极多，不熟悉的人一不注意就会迷路，明镜堂的人按照五娘说的，将地宫划分出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通道拐角处挂上指路牌。 翼州军的那些人与坞堡部曲被统一安排在第八区，考虑到龚六郎的身份，卫明泽将他与郎君们安排在一处。 而左巷那边的人，全部安排在第九区与第十区，其余区域则住着卫氏族人。 卫曦音出来时，正巧碰上章元彦领着官兵，往地宫里搬运他们带来的粮食。 地宫的通道很窄，宽度仅够两人并行通过。 章元彦见卫氏的小娘子过来，忙让属下停下让路，他目不斜视地拱手道：「娘子先行。」 卫曦音扬了扬下巴，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第60章 研究 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落，吹迷了眼。 刚一出来，一股刺骨冷冽的寒风直面扑来，卫曦音连忙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裹紧，低着头躲避风雪，慢慢朝着营地走去。 道路湿滑，路面的积雪已经清扫不过来，下人们拿着笤帚清扫，刚扫完没多久，又铺起厚厚一层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褚钰双手拢于袖中，抱着个汤婆子等在营地门口，见她过来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低头说道：「女郎吩咐的事已办妥当。」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女郎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卫曦音点头应着，朝着营地里面走去，外面实在太冷了，她连开口说话都觉得困难，仿佛只要一张开嘴，就能灌进一嘴的飞雪。 常鹰与秦善已经等在那里。 见她过来，常鹰上前低声禀报导：「抓了两只回来，一男一女，笼子是褚先生设计，用女郎名义让铁匠铺打造出来的。」 女郎时不时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廷郎君想着她要笼子或许是有用途，便什么也没问。 「现在族里都在忙着搬家，没人发现护卫们出去过。」常鹰又补充道。 秦善脸上神色复杂，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他们并不是女郎的人，而是属于族地部曲，他也搞不明白，自己与那些属下们，怎么就与常鹰等人『同流合污』了。 对于他们偷偷熘出去的事，东南侧营地的部曲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护卫还帮他们放下吊桥，站岗放哨。 见女郎冻得不愿开口，守在一处屋子门口的两名护卫，连忙将房屋的门推开。 随着门被打开，屋内的景象着实让人感到惊恐，两只长得十分噁心的丧尸直直地映入眼帘。 经过多日，丧尸的面貌明显又发生了变化，血液流失殆尽，皮肤腐蚀溃烂，五官变得凹陷，看起来干瘪瘪的只剩皮包骨，浑身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闻见有活人，丧尸立刻调转脚步，兴奋地朝着这边扑来，却被铁笼阻挡去路，它们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伸长着腐烂的双手，朝着门外的人抓去，嘴里发出不明的『呵呵』声。 几人连忙走进屋里，门应声关上。 屋子的门被重新改造过，为了能放进笼子，门被改造成一道宽敞的双开门。 两个铁笼非常大，并排放置，丧尸困在里面完全能站直身子，为防止夜晚丧尸力气变大，挣脱铁笼，笼子外又增加两道铁栏，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坚固牢笼。 关于捉丧尸回来研究这件事，卫曦音早就想这么干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特别是现在随着气温降低，丧尸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进化，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 他们只有全面了解丧尸的行动规律变化，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提高生存率。 而坞堡里大多数族人，保守又守旧，这么『变态』的要求，她压根不敢跟族里提。 自从想到取暖方式，提出所有人全部搬进地宫后，卫曦音便知道机会来了。 随着营地里的那群郎君们，因天气原因全部回了地宫，现在外面除了冒着风雪巡逻的护卫，坞堡内的地面上根本看不到其余人。 将丧尸关在营地里研究，只要小心一些，无人会发现。 常鹰开始听闻此事，惊骇不已，后经女郎解释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不过既然决定要研究，那总得有人来研究，卫曦音立刻想到褚钰。 此人身上疑点很多，但这可是白捡的劳动力，不使劲使唤压榨，简直对不起坞堡每日为他提供的粮食。 褚钰闻言后，一向沉稳的他也差点绷不住，只得哼道：「女郎……还真是胆大包天。」 但好歹他同意了，在女郎侍奉病中的祖父期间，褚钰便一直在安排策划此事。 捉回来的两只丧尸一男一女，因为才第一天，还不知具体情况。 只等晚上病毒开始出现变化，由褚钰纪录变化过程，做成数据对比研究。 卫曦音面上不显，朝着褚钰行礼道：「日后怕是要辛苦先生了。」 祖父还在病中，不方便频繁外出，她的身份又实在过于显眼，守在地宫门前的族人非常容易留意到她的动向。 就打比刚才，她都是用寻找卫琅的藉口才出来。 褚钰嘆气一声，「女郎有令岂敢不从，就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每日还要出来忍受寒冷。」 卫曦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三十多岁就敢称是老骨头，要点脸吧。 眼见这边事情办妥，卫曦音也不再逗留，连忙去族里公中库房那头找卫琅。 避免他们搬进地宫后，积雪将房屋压垮，公中库房的所有东西都需要搬进地宫内。除了接近千石的粮食，还有一些木材、木炭、布匹以及各类零碎的东西。 卫琅力气大，他负责将那些物资搬上四轮车，再由车子拉到地宫门前，由护卫们背着往里运送。 族里的堂兄们，见他单手随随便便就能拎起整袋粮食，十分惊讶不已，纷纷赞扬道：「二郎真厉害，堂兄可做不到这样。」 得到夸赞的卫琅很高兴，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等卫曦音过来时，便看见库房门前热火朝天，自家那傻弟弟一手一袋粮食往车上扔，每扔一次就要停在原地，眼巴巴地等着周围人表扬。 「二郎真厉害。」 「二郎真棒。」 「二郎力气真大。」 周围的彩虹屁响起，卫琅又高高兴兴地跑进仓库，单手提着两袋几十斤重的粮食出来。 堂兄弟们不仅要干活，还得时不时出言夸赞他几句，不由感到口干舌燥，累得腰都快要直不起来。 卫琅一看见她，立刻将粮食扔车上，欢快地朝着这边跑来，「阿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卫曦音见他额头冒出不少汗珠，出来被风雪一吹，汗珠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结冰。 怕冷热交替着凉，她连忙带着弟弟走进库房，又让他把大氅披上。 卫曦音问一旁的族人，「还有多少粮食没搬完？」 「快了，不用全部搬进地宫，有些需要直接拉到公厨里边。」 卫明泽正守在仓库里登记数量，听见她声音走出来，惊讶问道：「外面这么冷，五娘怎么出来了？」 卫曦音朝他行礼，面不改色地回道：「侄女担忧族里的情况，出来看看。」 卫明泽担忧她的身体，想着她时刻关注着族里的情况，还要照顾病中的族长，关切地说道：「现在族里没什么事，外面天气这么冷，你安心待在地宫便是。」 堂兄弟们不由面面相觑，还有好多木材和腌菜还没搬呢，这也叫没什么事？ 而且七叔伯可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大家都姓卫，但这待遇也相差太多了吧。 卫曦音忙朝他道谢：「多谢七叔伯关心。」 说着她朝四周看了看，不由问道：「不知族里的冰窖在哪？」 卫明泽不明所以，这么冷的天气，找冰窖做什么。 「现在天气寒冷，正是屯冰的好时机，日后气温恐怕还会出现异常，族里还是要考虑到夏季的问题才是。」卫曦音忙解释道。 第61章 冰窖 卫明泽这才明白过来，开口回道：「冰窖倒有两个，在坞堡南边背阴处。」 说着卫明泽将手里的登记册交给一旁的族人，带她过去看。 冰窖的选址需要十分考究，要选择阴凉地挖掘建造，并且这里要常年不见阳光，避免太阳所带来的温度使冰窖里的冰迅速融化。 坞堡里的冰窖不大，因为以往清河郡不怎么下雪，族里冬天一般会向那些商队购买冰块，储存于冰窖中，再铺上桔梗植物，将冰块搁置于上面进行储存。 在这个时代，在夏季能用上冰的人家不多，但王公大族家里都会准备冰窖，除了在夏季自己享受外，还可以用来招待贵客。 「卫廷家里还有个冰窖，是五族老自己造的，他家还有不少冰鉴。」卫明泽说道。 所谓冰鉴，其实就是一种最原始的冰箱，也可以理解为盛冰的容器，是由青铜制作的箱子，可将冰块或食物放于其中保存。 可谓是十分奢侈之物。 但即便加上他家的冰窖，这点空间存冰也完全不够。 联想到今年夏天的炎热，卫曦音觉得他们还是应该未雨绸缪，尽早为来年做准备才行。 卫曦音道：「按侄女的想法，族里还是尽早多多屯冰为妙，冰窖不够，还得再挖掘建造几间出来才行。」 虽有冰窖，但到了夏季冰一样会融化大半，到时候能保存至一半都是十分不错了。 南面这边不在地宫范围，冰窖可再挖深一点。 卫明泽颔首道：「等运完粮食便让人去准备，不过如今天气恶劣，也不知干活的人能不能坚持下来。」 卫曦音闻言摇了摇头，七叔伯到底是读书人，又出身世家大族，不知人间疾苦。 在这个时候，只要肯给一口吃的，那些缺衣少食的百姓哪怕天气再恶劣，也会抢着出来干活。 她只得道：「冬季还长，也不用急于一时，先将族里的几个冰窖填满，再让人慢慢挖掘也成。」 视察完冰窖情况，卫曦音跟着卫明泽一道返回公库，在外耽搁不少时辰，担忧祖父醒来身边没人，她没在公库待太久，细细嘱咐了弟弟两句，顶着风雪回了地宫。 吴伯见她回来，便带着下人去公厨里给家主熬药，公厨到底人多眼杂，吴伯不亲自盯着，总觉得不太放心。 卫暨已经醒来多时，正靠坐在床上打量着土屋布局。 卫曦音连忙上前帮他掖了掖被角，关切问道：「祖父可有感到不适应？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出来……」 卫暨摆了摆手，「这地宫又不是没待过，早就习惯了。」 地宫里比家里暖和，通道上头的火道口，源源不断地将热气排入地宫，唯一的弊端就是不怎么透气，四周密闭，视线十分昏暗。 土屋里放置着两颗硕大的夜明珠，用于照明，通道外两端各置有火把照路。 卫暨靠着床头，瞧着孙女湿润地鬓发，瞭然道：「刚才可是出去了？」 「嗯，孙女担忧族里情况，又怕二郎在外闯祸，便出去瞧了一眼。」卫曦音说着又将屯冰的事告知祖父。 至于抓丧尸回来这件事，她并不打算说，免得他老人家担忧。 祖父在用过药后，面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偶有咳嗽，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知他关心族里的情况，卫曦音便捡一些好消息告知他。 「今日起公厨就开始启用了，叔伯们为保证地宫的取暖，灶台不需要生火煮饭时，也会专门烧一些热水供坞堡众人使用，每家每户可自行准备水壶，随时去公厨都有热水喝。」公厨的灶台整日不熄火，热气便源源不断地进入地宫。 「还有现在药材铺的那些药材，全部搬进了地宫内，就放在明镜堂办公的地宫堂厅，由专人守着，医官每日也会在那为人看病问诊。」 卫暨闻言深感欣慰，「我和你三叔祖老了，身子骨也比不上从前，你那几个叔伯能管好明镜堂，族里也能安稳一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卫曦音点头贊同，「叔伯们做的都挺不错的，您和三叔祖不必操心庶务，多多歇息养好身子才是。」 卫暨知道自己这一生病，族人担忧不已，孙女更是冒险出门寻药。 他还不能倒下，明纶与大郎不在家，坞堡后继无人，他一旦倒下，人心会散，恐怕会在族中引起动荡。 想到此，卫暨深深地看了孙女一眼。 卫曦音有些不明所以，「祖父可是有事要吩咐？」 卫暨盯着她好半晌，才嘆了口气，无奈道：「无事，你出去看看老三一家在不在。」 通道这侧就他们两家人，卫暨居住的右边是卫曦音与弟弟居住的土屋，左边则紧挨着卫仲旬与卫礼。 至于卫文康，孩子太小抵抗力弱，卫暨怕自己的病情传染给孩子，便将他安排在女眷那边，由两位血缘较近的婶婶亲自带着。 搬到陌生的地宫，又与熟悉的亲人分开，卫文康感到十分不安，深怕曾伯祖是不要他了，眼泪汪汪地不肯走。 卫曦音瞧着十分心疼，这孩子自幼丧父丧母，缺乏安全感。 但这里不比家中院落宽敞，土屋之间挨得极为近，加上地宫里面空气不流通，风寒这种病状极容易传染。 要知道现在可没什么疫苗，这个朝代的小孩夭折率非常高，文康又是二叔祖一家留下的唯一血脉。 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恐怕祖父余生都难安。 她只得亲自抱着孩子过去安顿，耐心宽慰道：「文康乖，曾伯祖生病了，你不能留在这边，五姑姑每日都会过来看你，等天气好点便来接你一起回家。」 三岁的小孩趴在她的肩头上，并不答话，眼眶里蓄满泪水。 卫曦音心有不忍，待在那边陪着孩子熟悉环境，直到孩子不再哭泣，在床上沉沉睡去，才嘆气着离开。 很无奈，但现在的生存环境艰难，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害了孩子。 …… 卫曦音走出屋子，往左边的屋子瞧去，见没动静又询问值守一侧的护卫。 「可瞧见三叔祖和堂兄人？」 护卫忙答道：「回女郎，三族老又去铁匠铺了，礼郎君还在上面帮着搬运粮食。」 铁匠铺里十分暖和还透气，待着比地宫内舒服，加上如今地宫有直达铁匠铺的小门，过去十分方便。 三族老怕在一旁打扰到族长歇息，今早过来探望后便出了门。 卫曦音闻言，回屋子向祖父回话，「祖父，三叔祖并不在。」她以为祖父是找三叔祖有什么事。 卫暨听闻人不在，反而放下心来，让她过来坐下。 待她坐下后，卫暨才目光幽深地说道：「龚六郎带着翼州军来坞堡投靠，怕是事有蹊跷。」 第62章 蹊跷 卫曦音闻言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她此前便有猜想，忙将章元彦前后两次不同的态度说了。 「那位章大人起先拼死阻拦，后来秦善与常鹰带着人过去，他却敞开粮仓大门任由索取。」卫曦音轻敲着手指，「依孙女来看，答案应该在那龚六郎身上。」 卫暨身居高位多年，有常人不能企及的敏锐目光，他颔首道：「龚六郎是祁川龚氏的人，与翼州军捆绑在一起，这对祁川龚氏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 卫曦音明白祖父的意思，接着话往下说，「再者翼州粮仓乃国之重地，粮仓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即便现在怪物横行，但里面的粮食堆积如山，他们不愁吃喝，完全没必要跑来求援。」 龚六郎在信上说，是因为营千总染病，导致翼州军只余不到百人，才请求清河卫氏救援粮仓。 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既然翼州军伤亡惨重，那为何不直接前往广平找龚刺史求援，反而求援清河卫氏？ 就算是因为距离较远、外面丧尸横行等问题，但他们毕竟属于朝廷军队，这个朝代的人们阶级分明，不是谁都有卫曦音这样大的胆子，敢直接无视朝廷。 总得来讲，翼州军完全没有投靠清河卫氏的必要。 按照朝廷制度，避免官员与本家勾结，为官者通通调入外地任职，这也是为什么整个翼州境内，没有清河卫氏族人任官的原因。 祁川位于司州，离此地相隔千里，龚六郎现在想要回去根本不可能，最好的办法是想方设法前往广平，与族叔抱团。 而不是搭上粮草，选择求援其余世家。 要知道那么多的粮食，现在到处缺粮，清河卫氏要是胆子大些，完全可以私下挪为己用，又或者以次充好不被朝廷发现，龚六郎不会不知道这些。 「天上没有无缘无故掉下的馅饼。」卫暨疲惫地闭上眼，他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怕是翼州军与祁川龚氏，是另有事相求啊。」 卫曦音见祖父精神不振，怕他思虑过重，忙安慰道：「祖父不必为此费神，如今他们人在坞堡里，孙女出手试一试那龚六郎便知。」 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她都不可能放过粮仓的那些粮食，那可是二十万石的粮食，足够族里食用好几年。 有了那些粮食，在之后的几年期间，他们总会找到解决日后温饱的办法。 提到龚六郎，卫暨却忽然想起一事，抬头轻轻瞥了孙女一眼，「你可知，此前你母亲一直在为你挑选夫婿，那龚六郎在你母亲的备选佳婿名单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卫曦音：「………」她还真不知道！ 一听到龚六郎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刻闪过他被人捆住，鼻青脸肿格外狼狈的模样。 初次见面，印象已定，就那张猪头脸，实在生不出来其他心思。 好在卫暨马上话锋一转，「不过当时便被我驳回。」 卫曦音闻言松了口气。 「那龚六郎虽是龚家嫡系，但哪里配得上我孙女。」卫暨满脸嫌弃。 其实早在几年前，家里就在为卫曦音的婚事操心，但选来选去卫暨都不太满意。 在他看来，自家孙女比那些郎君不知优秀多少倍，岂能山鸡配凤凰。 卫暨私下因这事训斥过儿子好几次，也正因此，卫明纶虽是卫曦音父亲，却不敢在她的婚事上做主。 当初卫明纶得知父亲辞官离京，又知晓女儿的婚事不能耽误，才让她带着常鹰跟着回去。 在卫明纶看来，反正父亲怎么都不满意，那就让女儿随着一同回乡，让他们祖孙女二人自己慢慢挑去。 卫曦音感到有些无语，只得吐露心声，闷声道：「孙女还不想嫁人，如今族里需要孙女，祖父身边也离不得人。」 卫暨闻言轻哼一声，「你就算想嫁，这会儿我上哪给你挑去？」 卫曦音顿时噎住，差点一口气缓不上来。 这时，吴伯端着药回来，身后的下人提着餐食，是刚从公厨拿回来的，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卫暨见此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去用膳吧。」 卫曦音憋着一口气离开。 前世因父母离异，童年过得十分不幸，她早就打算做个不婚不育一族，之后出生在这个朝代，也一直对婚姻大事十分抗拒。 如今这世道犹如末日来临，父母、兄长不在身边，祖父的身体衰弱，弟弟又天生愚笨实在令人操心，还有这么一大群族人…… 她哪里放心得下。 ………… 就在坞堡的卫氏一族忙着抵御严寒时，外面的情况却是一再恶化。 丧尸病毒席捲整片大陆。 暴雪袭击，十几日未停。 不少百姓躲过病毒，却没有挺过严冬，缺衣少食，极度恶劣的环境下，随处可见的怪物，昏暗的屋子里冻僵的尸身，四处都充斥着绝望。 并州，定襄郡。 整座城池，宛如一座巨大而封闭的蛊场。 城内密密麻麻的丧尸，人头攒动，在街道上摇摇晃晃地走着，偶有动静传出，怪物齐刷刷地回头，朝着发声源涌动，行走速度似乎已经趋于常人。 卫夕瑶颤抖着拿起武器，面前被捆住的怪物露出锋利的牙齿，兴奋地朝着她张牙舞爪，那熟悉的面孔，曾是她至亲之人。 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手里的武器举起又放下，神情痛苦，「董叔……我真的做不到。」 眼前的怪物发出的一阵又一阵的躁动，引得附近的丧尸渐渐朝着靠拢。 被唤作『董叔』的男人，蓬头垢面，鬍子拉碴，样子实在有些不修边幅。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屋外，确认那些怪物进不来，才冷冷地道：「只给你一刻钟，解决掉这只怪物，我才会带你们走。」 「为什么非要逼我……」卫夕瑶忍不住的全身颤抖，祈求道，「董叔，换一只行吗？我真的下不了手。」 眼前这只怪物，是她曾最敬重的兄长，为了保护她与年幼的侄儿逃到这里，兄长才不幸被怪物咬伤。 亲人离世，音容犹在，无法入土为安，落叶归根，已是心中抱憾。 董之尧不为所动，神色淡淡，「你连这都下不了手，我又如何敢带着你和一个孩子突围出城？」 他提醒道：「或许你可以继续磨蹭下去，磨蹭到你那侄儿醒来。」 卫夕瑶身躯一僵，一时间难以抑制，她将手里的尖刀高高举起，闭着眼狠下心来，将尖刀直直刺进怪物的脑袋里。 凉州，武威郡城外。 破风声响起，威力巨大的弩箭袭来，直接射穿了两只丧尸的脑袋。 卫明渊神色沉毅地收起弓弩，指挥着残存士兵撤退。 处处蓬蒿遍，归人掩泪看。 凉州本是苦寒之地，镇守边塞，孤寂与荒凉。 营地被怪物攻破，卫明渊只得带着幸存士兵且战且退，沿途尸横遍野，时不时能瞧见被积雪掩埋的碎肉与断肢。 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随着天气愈发恶劣，那些怪物愈发强壮，他们的处境也更加艰难。 卫明渊不得不率领余下士兵，离开边塞，寻找一处安全之所，度过这比以往还要冷冽的冬季。 第63章 改造兵器 比起外面的残酷，卫氏坞堡可谓世外桃源，偏居一隅。 坞堡高耸的城墙耸立，地宫内密闭而又暖和。 卫曦音有些怕冷，实在不想出门，但一想到关在营地里头的丧尸，她只得爬起来穿上厚衣，披上大氅。 毕竟现在的安逸只是暂时的。 等冬季过去，无论是去粮仓取粮，还是探查外面族人的消息，她早晚还要再出坞堡的。 特别是上京那边，相隔千里，至今音讯全无…… 卫曦音晃了晃脑袋，略微定下心神，努力控制不去多想，她将心底杂乱的思绪压下，掀开竹帘走出土屋。 谁知帘子刚一掀开，便和屋外的卫礼视线撞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卫礼正准备去铁匠铺，通道拐角处一侧是新修建好的石梯，顺着石梯往上能直达铁匠铺，刚好需要从卫曦音屋前路过。 卫礼见她身上披着大氅，惊讶道：「堂妹这是准备出去？」 卫曦音只得含糊应道：「嗯，去看看外面情况。」 卫礼听见她也要出门，便热情邀请，「那正好，我们养的那头母猪快要生崽了，堂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逮回来的两头野猪一公一母，据说捉回来时就怀了身孕。 郎君们宝贝得很，从不让下人插手，每日轮流去铁匠铺后院餵食，今日刚好轮到卫礼。 卫曦音闻言不由有些惊讶，「还没生呢？」记得她刚运粮回来时，吴伯便说快要生了。 「嗯，之前有下人看过就说要生，但都过好几日了，现在还没动静。」卫礼以为她感兴趣，「堂妹去不去看看？万一碰上生崽了呢。」 卫曦音仅仅犹豫片刻，便笑着应道：「好，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地宫门前有族人守着，进出太过显眼，她还不如跟着卫礼去铁匠铺，到时候从铁匠铺出来，直接去营地。 卫礼见她答应，高兴地在前引路，两人从石梯上去，直达铁匠铺里面。 卫廷坐在案几上，见到卫曦音过来，立刻起身迎上前道：「五堂妹怎么过来了？我正打算去找你。」 铁匠铺的汤婆子已经做完，现在为了给地宫取暖，熔炉不能停。 他便琢磨着，找五堂妹商量改造武器一事。 卫曦音有些时日没来，铺子里的陈设略有变动。 一排排的火道半砌半挖，有一半露在外面，占用了一些内部空间，原先的几个架子被搬走放置后院。 而后面的院子因为天气寒冷，加了一层顶用来遮挡风雪，院子中央的大熔炉还在继续工作。 不等她答话。 卫礼兴沖沖地沖向后院，来到后面的猪圈，指给卫曦音看，「堂妹快看，就是这只，你看它肚子有多大了。」 卫曦音只得朝卫廷抱歉笑笑，跟着走进圈舍，她朝着里面张望，不由感到一阵失望。 两只黑兮兮的野猪，看起来相差不多，她完全分不清哪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 不是说要生了吗？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且，这野猪身上的骚味，未免也太浓了吧。 卫曦音寻思着， 要不要先找个理由撤了，营地那边的人还在等着呢。 卫礼却兴致勃勃，分享着他这些时日从书里了解到的生产知识。 「听说生产时还得接生呢，我们堂兄弟几个已经商量过，大家轮流过来守着，到时候谁在谁就负责接生。」 「卫煦之前捉野猪时被踹伤，前两日刚能下地，我们已经决定好了，等母猪生了就送他一只小猪仔赔礼。」 「等这些小猪仔长大，就能有肉了，书上说母猪一年能生两胎，只要我们好好餵养……」 卫曦音不好意思打断他，只能被迫当个听众。 好好的读书人，现在好像完全跑偏了，提及野猪来简直滔滔不绝。 「对了五堂妹，要不到时候送你一只吧，你会养不？其实很好养的，你只需要餵食一些猪草掺杂着粗粮，每日早晚各餵一次。」 卫礼双眼发光，越说越来劲，「像现在猪草不好找，我们都是直接餵粗粮。」 卫曦音：「………」她能拒绝不？ 「不过生产的母猪最好让它自由採食，书上说了，餵食次数在配种前后也有变化。」卫礼激情演讲，「哦对了，小猪仔一天要餵六次，不过它们吃得不多……」 卫曦音：「………」疯了这是？ 她只能用眼神求助一旁的卫廷。 卫廷觉得有点好笑，还从未看过五堂妹如此吃瘪的模样。 「五堂妹，关于改造兵器的事，我正想同你商量……」卫廷出声替她解围。 卫曦音立刻神色严肃地打断他，「那廷堂兄我们进去说，你仔细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兵器改造这事太重要了。」 虽然野猪也很重要，但这里实在待不下去。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逃离猪圈，一旁的卫廷憋笑跟上。 卫礼在身后喊道：「哎，你们怎么走了，还看不看了？」 卫曦音头大，还看什么看，早知道礼堂兄碰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就这么疯魔，打死她也不跟着一起过来。 这还不如从地宫门出去呢。 两人回到前面铺子里，找了个无人打扰的角落坐下，卫廷憋笑憋得难受。 卫曦音掀起眼皮瞧着他，似笑非笑道：「堂兄想笑便笑，别憋坏了。」 见她神色似有恼火，卫廷连忙切换表情，说起正事，「是这样的，之前堂妹不是说想改造兵器，我便想着将长缨枪整体改造一番。」 说着他起身走向隔壁案几，从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一张图纸，转身回来递给她，「我对长缨枪的尖部与衔接处做了一些见解，你看看。」 提到正事，卫曦音调整好心态，伸手接过图纸。 长缨枪又被称为红缨枪，因枪上有红缨而得名，此前因与一位帝王撞了名讳被改名。 她当初在兵器库，从那么多的种长兵器里选择它，便是因为那枪上的红缨。 缨穗吸血，可以阻止枪头上的血顺着枪桿流下来，不利于持枪者发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而丧尸的血液具有传染性，有红缨阻挡，在杀丧尸时，污血不会顺着枪桿往下流淌，造成护卫感染。 卫廷的图纸上对枪头做了调整，比原先更为尖锐，更容易刺穿丧尸脑袋。 避免枪头脱落，在枪桿与枪头的衔接处，图纸上又加入新的结构巩固。 卫曦音看后连连夸赞，「廷堂兄果然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个改动非常不错。」 卫廷笑了笑，神情却有些落寞，「多谢堂妹夸赞，不过做出来的效果却有些不如人意。」 前些日子画出图纸，他便让铁匠试着打造出来一个看看。 但成品出来之后，却发现顶部过于尖锐，极容易变形磨损，若是杀丧尸用久了，枪头的报废率极高。 卫曦音听闻后，立刻明白问题所在，「堂兄是觉得材质硬度不够？」 这个时代的兵器多数是用纯铁打造，用久了不但容易生锈，尖端位置还十分容易变形。 像之前护卫们用的长刀，一旦时间久了，刀刃就会出现翻卷，无法继续使用，必须重新回炉熔炼。 「我倒是知道一种适合兵器炼制的材质。」想到此，卫曦音缓缓说道，「但比例可能有些不好掌握，还需匠人们自个儿琢磨一番。」 第64章 炼钢 卫曦音之前便一直想炼钢。 但当时护卫们缺少护具，铁匠铺就这么大，又只有两个熔炉，只能先将精力都放在如何提高生存率上。 顾得了这边，自然顾不了那头。 所谓钢铁…钢铁，钢的主要成分便是铁，眼下他们就有一仓库的现成材料。 兵器库屯的矿石，是按照当初千人部曲的规格屯的，而现在坞堡的部曲还不到两百人，有足够的材料让他们进行实验。 卫廷有些惊讶，「堂妹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卫曦音话不敢说太满，「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总要先试试看。」 钢的熔炼方法，她只在上辈子的书上看过，如何做出来还得大家一起摸索。 两人立刻找来铁匠，她将钢的炼制方式写在纸上，以铁为主要元素、含碳量一般在2%以下，并含有其他元素的材料。 卫曦音记得兵器库里除了铁、铜等矿石，还有其余矿石，这些元素其实都可以找到。 主要是比例不好掌握，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出来。 两名铁匠接过锻造方法，细细查看，发现有许多地方根本看不懂，比如女郎说的含碳量是什么？ 是要往铁里面加这些东西进行熔炼吗？ 一旦摄入杂质，铁还能用吗？ 两人一时不由面面相觑。 他俩已经从原先打造农具的普通铁匠，如今正在一步步成长为兵器制造的行家。 卫廷感到十分好奇，接过纸张，不由问道：「加了杂质的铁会比之前更加坚固？」 他有些持怀疑态度。 虽然接触锻造兵器的时间不久，但卫廷已经翻遍坞堡内、所有关于炼造兵器的书籍，从未听闻过堂妹说的这种方法。 卫曦音也不好解释，就算把元素表背出来，估计他也听不懂，「等匠人们弄出来了，堂兄便知。」 「其实，除了长缨枪的改造外，我们最需要的是远攻武器。」卫曦音说出自己的想法，「坞堡的防御性强，若是再配上杀伤力巨大的远程武器，那才能真正做到攻守兼备。」 兵器库内就有一辆半成品弩车，弩车的设计主要特点是同时上膛，力度大，一只弩箭可以串糖葫芦似的穿透好几人，同时可以发射八支威力强大的弩箭。 这可比一般的弓弩威力大太多了，在古代算得上是重型的武器。 卫廷闻言愣住，「堂妹想要弩车？」 卫曦音点头，直言道：「对，做弩车需要用到木匠，堂兄可带着木匠一起去了解构造，有了弩车，坞堡的安全性也能大大提高。」 他们现在的护卫人数很少，等冬季过去，粮食吃完，还需要前往粮仓运粮，目前已知东武城破，沿途还得经过绎幕等地。 谁知道到时候出去，外面又会是什么境况。 不谈其余城池，便说东武城，那可比永宁县大多了，人口在十万以上，加上如今丧尸变强，运粮需要来回运送，必须清理掉沿途危害。 仅仅依靠长缨枪一种兵器，到时他们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若是坞堡拥有足够数量的弩车，那在面对一城的丧尸时，不仅坞堡能得到保障，护卫们也至少有一战之力。 卫廷闻言默然，感到有些自愧不如，长缨枪的改造问题刚解决一半，五堂妹已经想到制作弩车了。 论眼光，他身为男子，却不如比自己小的妹妹。 卫廷立刻站起身，打算现在就带着木匠前往兵器库，检查一下那辆半成品弩车。 卫曦音见他浑身充满干劲，便安心离开，前往营地。 就在二人刚走不久，猪圈里的母猪开始发动，眼见小猪仔就要降生。 守在一旁的卫礼激动不已，立刻让下人去通知堂兄弟们。 地宫的郎君们很快收到消息，准备赶去铁匠铺，却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嘴。 「要不要叫上卫煦？不是说他已经能下地了？」 他们上山捉野猪时，卫煦被野猪踹伤，回来便一直在家养伤，之前的训练以及后面去族里帮忙，他都没有出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大家为表歉意，决定等母猪下崽后，送他一只小猪仔作为赔礼，这会儿自然应该叫上他一起。 「话说，你们最近有看到卫煦他人吗？」 堂兄弟们闻言都不由愣住，对啊，好像好几天没看见卫煦了，搬入地宫时卫煦也没和他们住在一处。 几人想了想，决定先去找卫煦，带着他一起去看母猪生崽。 ………… 西南侧营地。 护卫们看见女郎过来，连忙行礼。 随着门被推开，便看见长得十分恐怖的丧尸正在努力扒拉着笼子，闻见活人的气味，它们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才仅仅过了一日，铁笼明显变形弯曲，最大的缝隙处已经能够伸出胳膊，够着最里面的那道铁栏。 加上天气寒冷，四周门窗紧闭不怎么通风，屋子里蔓延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这屋子的环境实在不怎么好。 卫曦音刚踏入里边，便皱起眉头，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旁的褚钰倒是面不改色，「女郎可真让人好等。」 卫曦音闻言没有反应，也没有解释迟到的缘由。 因为她已经发现褚钰此人容易蹬鼻子上脸，混熟了后，越对他客气，他越骄横跋扈。 「怎么样？昨夜可有看出什么来？」卫曦音目光打量着两只丧尸，放下手问道。 褚钰到没一直纠结她为何迟迟才来，闻言说道：「冬季天黑得早，昨夜刚到酉时一刻，两只丧尸就发生了明显变化。」 「力气与速度似乎是在天黑的剎那间增强，目前还不得知原因为何，不过昨日我做了两个实验。」 卫曦音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实验？」 褚钰却未直接回答，而是让一旁的护卫用木板将门窗的光遮住。 屋子里失去光亮，陷入一片黑暗。 两只丧尸在一瞬间变得活跃起来，扒拉铁笼的力气渐大，嘴里发出嘶吼，行为上也更为敏捷。 护卫赶紧将手里的木板挪开，丧尸又同时恢复迟钝。 而这所谓的迟钝，已经与他们初次遭遇丧尸时完全不一样，明显快要趋于常人。 「并没有所谓的白日与黑夜之分，而是光线的问题。」褚钰淡淡道。 卫曦音却觉得这个理论不对，她微微皱眉，「若只是光线，那为何夜里的火光也会吸引丧尸？」 既然是怕光，火光自然也是光线的一种。 褚钰摇头道：「这个暂且不得知，还需时日观察。」 卫曦音点了点头，想来也是，毕竟才过了一晚，有些问题自然还看不出来。 她追问道：「那第二个实验是什么？」 第65章 决策 褚钰看了眼她的神情，淡声问道：「女郎可还记得第一次遭遇丧尸时，是什么样的情景？」 卫曦音不由愣住，回忆起在驿站的那晚。 褚钰看她的神情便知自己描述不对，令她想岔了，「钰是指白日景象。」 卫曦音这才回神，她拧着眉心道：「身躯僵硬、行动迟缓、仅凭本能驱使。」如同上了老式发条的木偶，一举一动都透着卡顿。 「与之现在又如何？」 答案不言而喻。 褚钰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随着时间推移，怪物似乎变得越来越强，钰此前推测，可能是受低温影响，又或者是丧尸体内的病源正在成长。」 「所以钰昨日做的第二个实验，便是确定其变强的缘由。」 卫曦音闻言眸中大亮，追问道：「那先生可有得出结果？」 褚钰毫不避讳，泼了她盆冷水，「两者皆有。」 明镜堂给两个部曲营地，下发了许多的木材与木炭，用于地面巡逻的护卫取暖。 褚钰也不客气，直接问常鹰要来十几个炭盆，增加室内温度，以此来观察是否因低温导致的丧尸变化。 他发现随着屋子里温度升高，丧尸腐烂味加重的同时，行动上也得到抑制。 但也仅仅只是抑制，之后无论如何增加温度，用肉眼便能明显得出结论，即使日后夏日来临，丧尸依旧比最初强了不少。 而且这种成长，目前还未停止…… 卫曦音闻言，心不断往下沉，「所以病毒是在成长？温度只能得到抑制作用？」 这样看来，低温与黑暗，都是病毒活跃期，白日的丧尸还在不断变强。 卫曦音不免感到十分担忧，想到远在京都的父母、兄长，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她不敢再往下想。 「依钰来看，再这样任其发展，局势无法得到控制，日后坞堡恐怕难以独善其身。」褚钰幽幽说道。 卫曦音心绪起伏，褚钰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卫氏坞堡虽然安全，但无法做到自给自足，仅凭族里的那两只野猪和几只野鸡，完全不能支撑整个供给链，而他们拿回来的菜种子，在这般恶劣天气下根本无法耕种。 无论是粮食物资还是蔬菜果肉，目前都极度匮乏。 长此以往，营养维生素得不到补充，恐怕大家的健康都会出问题。 而随着丧尸不断变强，日后的坞堡也不一定安全…… 等那一日真的到来，卫氏一族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又该何去何从？ 卫曦音靠着墙闭着眼，手指正在疯狂敲击，墙角的阴影笼罩，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屋子里除了丧尸的嗷嗷声，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后。 她忽然开口：「那依先生来看，应当如何破此局面？」声音却是十分冷静。 褚钰注意到她手指的小动作，掀了掀眼皮，「女郎能这样问，想必心头已有主意了？」 卫曦音点头承认，「对，既然朝廷已经不能依靠，那我们就靠自己！」 褚钰微微挑了挑眉。 「看先生反应，怕是与我想得一样？」 她盯着褚钰道：「既然先生与我想法不谋而合，便应该知道，卫氏坞堡需扩大安全区域，让坞堡做到自给自足。」 外面的土地已经不能耕种，那他们就需要寻找没有受到污染的山头，建立起高墙，在山上重新开闢新田。 若是天冷，那就搭建温棚，天热就想办法引水灌田，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不仅如此，我们还需收纳幸存者，以便招收部曲，还有……」 「清理翼州境内丧尸！」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重。 天灾伴随着丧尸病毒的全面成长，人类却没有自保能力。 在卫曦音看来，这个朝代的唯一优势，便是所有繁华城池都设有城墙，因宵禁制度，目前大部分丧尸都还被关在城里。 但这只是暂时。 一旦有幸存者出逃，城池全面破开，大量丧尸涌出，极有可能形成大规模的丧尸潮。 仅凭坞堡里面的区区千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更何况，她无论何如也要探查到京都消息，想尽一切办法接回父母、兄长，还有那些在外音讯全无的族人们……… 所以，安全基地必须建立，坞堡必须扩张，与丧尸争夺生存之地。 褚钰在心底感嘆，女郎有此魄力，卫氏一族又有何愁。 他弯腰拱手道：「钰与女郎所想一致，日后仅凭女郎吩咐。」 收纳人口、招收部曲，这些都需要粮食，而他们要做的第一步，便是收服龚六郎与章元彦。 吞掉粮仓的二十万石粮食！ ……… 卫曦音离开时，叫上了常鹰。 对于刚才在屋内的谈话，常鹰与门口的两名护卫都已经听见。 常鹰默不作声地跟在女郎身后，一起回了地宫。 走在无人的通道内，两边尽头都有护卫值守。 卫曦音轻声问道：「可有发现异常？」 常鹰回神，低声禀报导：「回女郎，褚先生一直待在关押丧尸的屋子里，身旁有护卫守着，昨日做那两道实验时，属下也一直在，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说着他有些不解，「女郎既然不信任褚先生，为何还将如此重要之事告知与他？」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以往女郎可从来没对谁如此防备过，偏偏又要将研究丧尸的事交给褚先生，刚才还与他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卫曦音淡淡道：「女人的直觉吧。」 「在没有弄清楚褚钰身上的疑点前，有所防备也正常，别忘了，丧尸病毒就发生在南边荆州。」而褚钰正是从那里回来。 病毒的源头在荆州，如何蔓延出来，是她一直百思不思其解的。 她想起当初他们的牛马，走了一天一夜才发生变异，庙里的那些被捆住的护卫，也是经过一夜才缓慢变异。 可以确定，病毒产生变异的时期是昼夜，他们的马匹传染源在使者身上。 那问题便来了。 使者又是怎么经过长途跋涉而不变异，临到驿站传染给他们的牛马的？ 是马匹还是使者身上，携带着病毒传染源？ 还是因为初期病毒很弱，是随着时间发酵，所以才会出现时差？ 现在这些都不得而知，褚钰的话也不能全信，只能依靠自己来判断。 所以她才让常鹰派人盯着。 「至于为何要对他说那番话，大概是想使劲压榨使唤人吧。」卫曦音轻声说道。 不告诉他，怎么让他为着做事？ 褚钰心头恐怕也是心知肚明。 常鹰这才明白过来，「属下知晓，定会好好看着褚先生。」 两人走在通道内，边走边说着话，刚拐过通道。 卫礼与一大群堂兄弟们，匆匆从石梯下来。 见到卫曦音与常鹰在此，卫礼急促道：「堂妹，不好了！卫煦离家出走了！」 第66章 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卫曦音愣住，这个世道还搞什么离家出走，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关于卫煦此人，卫曦音并不熟悉，只隐约知道他是家族旁支，颇有读书天分，与族里的堂兄弟们关系都处得不错。 坞堡内现在食物充足，又十分安全，怎么会有人想不开要离开。 卫曦音将人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卫礼苦着张脸，「我也是刚收到消息，我们正打算一起去找叔伯们。」 话音刚落。 一位堂兄弟举起手里的一封信，"五堂妹，这是卫煦留下的。" 信件密封严实，他们等人还未来得及看，正准备拿去明镜堂。 前些日子族里都在忙着搬家，混乱嘈杂，地宫又非常大，每天人来人往，也就没人去留意坞堡这些郎君们的动向。 毕竟现在这里十分安全，没人想到会有人想不开偷偷熘出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堂兄弟们也是收到野猪生崽的消息，才想起要去找卫煦。 谁知在地宫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他人，问了一圈，下人也不知。 他们怕卫煦还在家里，就跑去他家找他，结果只看见放在案几上的一封信。 堂兄弟们看到信后，察觉到不对，立刻去铁匠铺找到卫礼，一行人从铁匠铺下来，正准备去第三区告知叔伯们。 卫曦音点头道：「那我与你们一同过去。」 坞堡的密道在卫琅偷跑后便已经封掉，而大门前一直有护卫守着，卫煦不可能走的大门。 她想知道，人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若是坞堡的防御出现漏洞，那就是部曲的失职。 明镜堂的叔伯们，见小辈们一同过来，有些不明所以，问道：「这是怎么了？」 卫礼连忙把信递过去，「叔伯们快看看，出大事了！」 接过信的叔伯脸色微变，连忙拆开仔细查看，待看到信上内容后，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信被传递下去，每个看完的长辈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卫曦音默默地拿过信，卫礼等人也立刻围了过来。 信上的内容很长，足足有三页，但大多都是一些废话连篇的致歉语，只有最后一页才说到重点。 卫煦比卫曦音年长两岁，自幼父母双亡，由族里抚养长大，供其读书。 去年宗族出面为他定了一门亲事，未婚妻是北平郡人，家中因与卫氏有亲戚关系，曾在坞堡生活过三年。 与卫煦算得上是，感情极好。 丧尸爆发后，他便一直在担忧远在北平郡的未婚妻。 特别因为受伤，他整日一个人待在屋里胡思乱想，越想越放心不下，后来随着气温骤降，生存变得困难，终于坐不住了。 卫煦假装伤未好全，写下信后偷偷离开，独自出去寻找未婚妻。 卫曦音看完信，一整个无语，一旁的堂兄弟们也面面相觑。 大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族里将他教养成人，供他读书识字，他难道就没想过，这种不负责的行为让长辈们如何自处？ 难怪叔伯们看完信后，会气成那样。 或许是因为父母、兄长也不在身边的缘故，卫曦音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这却不代表她能贊同这种偷跑行为。 有勇无谋，一意孤行，不仅无法救出人，还极有可能搭上自己。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吱声。 卫明泽看完信后脸都气白了，外面冰天雪地，怪物横行，这让他们如何出去找人，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卫煦，搭上其余人性命。 他瞪着郎君们道：「此事不许外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族里自会处理。」 郎君们应下，怕叔伯将气撒在自己身上，人人自危，赶紧找个机会熘了。 卫曦音也向几位叔伯告辞，这事长辈们会解决，凑个热闹就得了，还是让秦善带着人检查一下坞堡，看看卫煦到底是从哪处地方偷偷熘走的。 她扭头看向常鹰。 常鹰立刻会意，转身离开，去通知秦善排查隐患。 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她便独自一人回去土屋，回来时这侧通道的屋内空无一人。 祖父身体有所好转，已经能下地走动，土屋里又小又闷，他偶尔得空也会在地宫里转转，或是与三叔祖找处安静角落，下棋打发时间。 两位长辈逐渐放手，将一些事情交给小辈们自行处理。 至于卫琅，正被押着在公厨内抄书，吴伯和凝霜在一旁盯着他。 之前因为祖父生病，对于他偷跑一事来不及处理。 前几日见祖父已无大碍，卫曦音狠狠告了他一状，知他天性愚钝不识字，看见书籍就头痛，专门罚他抄写十遍家规。 不认识那就依葫芦画瓢，反正必须抄够十遍。 卫琅眼泪汪汪撒娇，想矇混过去，卫曦音丝毫不为所动。 …… 现在难得有时间独处，她脱掉大氅，进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人一旦静下来，难免思绪飘忽，容易想起许多事。 卫曦音想起上辈子看的那些末日小说，里面的主角各种异能、空间戒指等厉害金手指，不由感到十分羡慕。 要是她有这些东西，哪还需要窝在坞堡里，直接出去大杀四方那多威风。 可小说终究是小说，不是现实，无论里面描述有多么真实，都无法作为参考，她只能依靠自己，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卫曦音思索着，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还是应该想想，怎么才能吞掉粮仓的二十万粮食。 翼州粮仓的人来到坞堡已经好几天，她好像只有在搬进地宫那日，与章元彦打了个照面。 至今还未与龚六郎接触过。 ………… 而此时的龚六郎丝毫不知，他们一行人已经被人惦记上。 或许再说准确点，惦记上他们背后的那些朝廷粮食。 搬进地宫时，龚六郎与坞堡的郎君们被统一安排在第二区，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居住在一起，龚六郎一开始并没有任何意见。 他出身于世家，与各家族同辈打交道已是家常便饭，卫氏的那些郎君们与他年纪相仿，相处起来应该不难。 至少坞堡的长辈与他本人，都是如此作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直到搬进地宫，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龚六郎实在有些搞不明白，卫氏一族的这群郎君们，为何整日热衷于餵猪。 每日他们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十分难闻的猪骚味，与懂得都懂的猪臭味。 地宫内空气不流通，那股味道瀰漫在通道内，经久不散。 实在太令人窒息。 龚六郎难以忍受，根本无法在屋子待着，只能过去与章元彦、以及翼州军待在一处。 郎君们不知其原因，还以为是龚六郎清冷孤傲，十分难相处，毕竟他每日神色淡淡，端着架子，就没从他那张脸上看见过有什么表情。 所以搬进地宫已有几日，硬是没人和他说过几句话。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既然别人不屑于同他们待一处，那也不必因为来者是客，就赶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他们该干嘛就干嘛，依旧勤奋地奔走于地宫和猪圈之间。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今日龚六郎照常来到第八区，待在章元彦的土屋里。 第八区十分大，由好几个通道连接组成，除了翼州军，这里还居住着坞堡里的部曲，包括常鹰与秦善，也都居住在此。 人多眼杂，又不隔音，很难交流。 但今日凑巧，刚才秦善接到女郎命令，排查坞堡内隐患，找出卫煦偷跑之地，所以他带着护卫们都出了地宫。 而常鹰正常执勤，未到时间换岗，通知完人后又回了营地。 整个第八区突然就只剩下翼州军人。 章元彦见此处没了外人，沉声说道：「六郎君，之前那两名斥候忽然想起一事……」 第67章 发现 龚六郎听闻却没什么反应。 两名斥候是当初派来探查坞堡情况，充当探路先锋的官兵。 如今人已在这里落脚，无论在坞堡发现了什么，那也是人家卫氏一族自家的事，他对此丝毫没有兴趣。 章元彦却没看见他的神情，幽幽说道：「斥候说，在坞堡里发现了那群劫粮仓的土匪……所穿的护甲。」 龚六郎手上的动作一顿。 据章元言所说。 当初两名斥候走山路抵达坞堡，发现坞堡内一片祥和之气，心底十分震惊，之后急着带回消息，又是赶路运粮…… 他俩早就将铁匠铺内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并没有及时做禀报。 还是前几日搬入地宫时，那两名斥候路过铁匠铺，忽然想起那套十分眼熟的护甲。 锁子甲外观造型独特，又不同于以往这个朝代的其余护甲，令人印象深刻。 至于为何没有第一眼认出来，因为此前根本就没有将清河卫氏、与那群抢劫粮仓的土匪联想到一起。 章元彦听到斥候禀报，眼神里透着惊骇，厉声质问：「确定没看错？」 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清河卫氏怎么可能抢劫粮仓？ 那可是朝廷的物资！ 天下人皆知清河卫氏忠心耿耿，卫公在朝为官多年，历经两朝，深得陛下信任，名声极好。 章元彦一时之间难以置信，又不可能跑去找人求证，若是贸然开口，得罪了清河卫氏，那他们还怎么有脸在这待下去。 他想来想去，决定将消息先告知龚六郎。 龚六郎微微怔神，他想起当日在粮仓遇到的那群人，戴着面具的少女，在众多『土匪』的簇拥下离开…… 章元彦道：「六郎君，你看这到底是真是假？」 龚六郎回过神来，摇头回道：「此事说不通。」 「你我已来坞堡几日，应该了解才对，卫氏人才济济，便是卫公病中不理事，那几位明字辈的长辈，也将坞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那群土匪头子，明显是位年轻女子。 在他的认知里，世家大族最重规矩礼仪，若真是想抢劫粮仓，怎么可能派个小娘子出去…… 章元彦一愣，觉得他说得好像有道理，难道只是凑巧？ 「章大人何必纠结这个，是与不是又如何？」龚六郎一语道破，「就算是，难道大人敢在卫氏的地盘指认人不成？」 「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有求于人。」 章元彦哑口无言。 的确如此，就算是清河卫氏所为又如何，朝廷已经没了，现在待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也不敢拿卫氏怎么样。 两人的谈话声虽然很轻，但通道空间密闭，由竹帘挂门，根本无法做到隔音。 这侧通道极长，左右两旁都是土屋，翼州军人数少，只占着通道一侧，而对面的土屋，所住的是同样人数稀少的西南侧营地部曲。 竹帘隔档的斜对面土屋内，一个人影躺在床上，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 程青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他因昨夜陪着褚先生通宵值夜观察丧尸，今日得假半日，并没有出去执勤。而他所属西南侧营地，统领是常鹰，也不归秦善管。 刚才秦善过来，通知所有部曲去地面排查，但这通知的护卫里，并不包括西南侧营地的他。 翼州军恐怕也不会想到，坞堡里会有两方部曲，还以为人全部走了。 程青躺在床上，将龚六郎与章元彦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得知他们已经怀疑上坞堡，心底十分慌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但他又不敢闹出动静，只好躲在竹帘后面，耐心等人离开。 这一等就等到了饭点，有部曲换岗回来，翼州军那些人见状，起身前往公厨用膳。 程青这时才敢走出土屋，急忙去找女郎禀报情况。 ……… 卫曦音正在陪自家祖父，吴伯在公厨守着卫琅抄家规，刚下人们端着膳食回来，她便跟着过来，陪祖父一起用膳。 用完膳后，她见三叔祖拐进通道石梯，又去了铁匠铺。 趁现在没人，卫曦音便连忙将自己打算扩张坞堡、与招收部曲的事说了。 「孙女想着，坞堡只有做到自给自足，才能长久安稳下去。」她特意隐瞒研究丧尸一事，只点明了丧尸正在变强。 在族里卫曦音是小辈，身份带来的限制令她行事多有不便，唯有借着祖父名义才能实施计划。 无论是扩张坞堡还是清理城池丧尸，必须先徵得祖父同意才行。 卫暨抬头看了孙女一眼，无语道：「扩张需要粮食，坞堡的粮食可不够，你这是又在打粮仓的主意？」 卫曦音没否认，她就知道这事瞒不过他老人家。 卫暨见此，神色颇有些无奈，「那毕竟是朝廷的粮食，岂能全部私吞？」 原先抢粮是为了让族人们活下去，迫不得已才为之，加上他们抢的那点粮，对于粮仓如同九牛一毛，根本无伤大雅。 「祖父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私吞呢。」卫曦音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孙女拿到那些粮食，也是想救济翼州幸存的百姓，粮仓粮食取之于民，自然应当用之于民。」 「再者，清河卫氏名满天下，在这种危难时刻，更应该挺身而出，拯救苍生！」卫曦音说得煞有其事。 卫暨闻言感到一阵无语，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亏她想得出来！ 他只得提醒道：「那些粮食可还在翼州军手里。」 「祖父不必操心，孙女自然会想出办法。」卫曦音神色自若。 卫暨默默不语，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才嘆道：「你从小便会自己拿主意，恐怕我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 卫曦音连忙笑着道谢，「多谢祖父成全。」 等她从屋子里出来，程青已经在通道那头徘徊多时，知道女郎在陪着家主也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卫曦音见他神情惊慌，还以为是营地出了事，她神色微变，立马领着人出了地宫。 外面冰天雪地，气温极低，现在除了需要巡逻的护卫，已经看不见其他人。 两人冒着风雪走到营地，直到进了屋，程青才连忙将听到的谈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 程青忧心忡忡道：「女郎，他们已经怀疑抢劫粮仓的是我们的人了，这该如何是好？」 卫曦音却丝毫不慌张，她眼睛发亮，轻笑出声，「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这不机会就来了。」 第68章 试探 程青一头雾水。 已经被翼州军怀疑了身份，为什么女郎的反应与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按程青所想，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口得了。翼州军现在仅剩六十余人，又在他们的地盘上，要想下杀手，处处都是机会。 卫曦音并没有解释，而是吩咐道：「去将常鹰叫来。」 翼州军人虽少，却是正统军队，杀人灭口只是下下策，若是想扩张坞堡自然是能收编他们最好。 她轻敲着手指，想到刚才程青复述的那番话。 龚六郎此人实在让人刮目相看，能说出『是与不是又何如』，他想必心头也清楚，此时动不了清河卫氏。 因为卫氏的根基犹在。 与聪明人打交道，那便不用顾及太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龚六郎知道，清河卫氏已经知道他们所想，并且有恃无恐！ 常鹰就在营地里，收到消息很快赶来。 卫曦音立刻讲明事情原委，低声吩咐下去。 听见她说得话，常鹰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既然龚六郎已经劝章元彦不要追究了，为何女郎还偏要他们追究下去，甚至还要将把柄递到他们跟前。 「那龚六郎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会比常人想得更多。」卫曦音说道。 现在外面丧尸横行，天灾席捲，他们不惜放弃粮仓、牺牲性命也要来到坞堡，又是为何？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二十万石粮食，她势在必得。 常鹰不知其意，只能按照女郎的吩咐安排下去。 …… 冬季天黑得越来越早，待晚上用完晚膳后，出去排查隐患的部曲全都回了地宫，又是一波换岗的部曲出去。 第八区人声鼎沸，顿时变得十分嘈杂。 龚六郎见状起身向章元彦告辞，迈着步伐准备回去睡觉，但一想到通道内的那股猪臭味，他眉头微微一蹙，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想着要不直接与卫氏郎君们挑明，又或者让明镜堂给他重新换个住处。 他正想得出神，步伐刚拐过通道，就与迎面跑来的一名护卫撞了个满怀。 龚六郎身形一晃，一下失去平衡，幸好对面的人反应及时拉了他一把，他顿时感觉那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硬物，硌得皮肤生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待他站稳后，程青连忙抱拳告罪，「对不住郎君，小的没注意路。」 龚六郎站直身子，低头整理了下衣物，摆了摆手，「无事，下次小心点……」 他话还没说完，却突然瞧见护卫手里拿着一副面具。那面具与以往的有所不同，三庭五眼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程青像似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庆幸地说道：「郎君不怪罪就好。」 说着他朝通道那头大声喊话，「曹阿旺！你有看见我兄长没？女郎有事找他！」 被唤作曹阿旺的护卫从通道另一头出来，看着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柄长缨枪。 「没呢，可能去兵器库取护甲了吧，说是有些护甲铁片略微变形，要送去铁匠铺给廷郎君看看。」 龚六郎：「………」 他嘴角微微抽搐，这群人在他面前演戏，真当他是蠢蛋吗？ 女郎？ 他们口中的女郎又是谁？卫氏的小娘子？ 龚六郎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晦暗不明地打量着这群护卫。 两人还在继续一唱一和，面前的这名护卫，甚至故意将面具递到他跟前，好方便他仔细观看。 龚六郎淡淡收回视线，什么也没问，头也不回地离开。 听到动静的章元彦从土屋出来，待看见护卫手里的面具与长缨枪，脸上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以往卫氏的部曲回来，都会在地宫门口卸下装备，从不会将兵器带进地宫。但今晚也不知怎么了，回来的部曲各个提着武器进来，手里还拿着那十分眼熟的面具。 护甲、面具、长缨枪，好像全都对上了。看来六郎君也有失算的时候。 章元彦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这群人好像深怕他们不知道似的，如此有恃无恐，究竟是想干嘛！ 章元彦捂着胸口，仇人就在眼前，却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他怕自己会被眼前一幕气死，赶紧从通道出来，去追刚走不远的龚六郎。 待走到无人的通道，章元彦追上龚六郎。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愤怒道：「清河卫氏实在胆大包天！」他们不仅劫持朝廷粮仓，还敢大摇大摆地在他面前炫耀。 没错，章元彦将他们这种有恃无恐的行为理解成炫耀。 龚六郎却嘆了口气，「卫氏怕是已经知晓，我们怀疑破仓抢粮的是他们。」地宫居所密集，看来他们的谈话被人偷听了去。 「就算知晓，那也不该如此羞辱人！如今敌众我寡，就是料定了我们不敢怎么样。」章元彦气得脸都红了。 「这不是羞辱。」龚六郎眼神微妙，一语道破他们这么做的缘由，「而是试探。」 劫持粮仓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卫氏既然已经知晓被识破『土匪』身份，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被灭口，要么……投诚。 说是试探，也是在逼他们做选择。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对他们非常不利。 想到此，龚六郎淡淡道：「章大人应该感谢卫氏仁慈，没有直接下杀手。」 地宫内毕竟不便谈话，两人很快分开，各自回屋歇着。 ………… 就这样过了几日，翼州军丝毫没动静，龚六郎与章元彦很沉得住气。 卫曦音一点也不着急，每天该干嘛就干嘛。 她顺着石梯上去来到铁匠铺里头，几名学徒正守着熔炉忙碌，地上堆砌着提炼好的铁锭与其他材料。 旁边的凳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成色不一的钢。 两名铁匠已经试验了几十次，终于摸到了点炼钢的窍门。 见到女郎过来，连忙将新炼制的成品交给她查看。 卫曦音看了一圈，发现卫廷不在，便问道：「廷堂兄哪去了？」 铁匠忙回道：「回女郎，郎君正在兵器库那头和木匠研究弩车。」 卫曦音闻言便没再说什么，低头查看由钢制作而成的新枪头。 使枪的枪法多变，主要以刺为主，增强顶端的锐利尖头，在杀丧尸时便可做到一招杀敌。而用钢炼制而成的材质十分坚韧，且不容易生锈弯折，日后长缨枪的威力将大大提高。 卫曦音感到十分满意， 她对着铁匠说道：「就按这标准来，争取在冬季结束前给部曲们配齐。」 「是。」 第69章 谈话 地面上白皑皑一片，痕迹被积雪掩盖，放眼望去，一片刺目的白，非常影响视线。 秦善带着属下在坞堡内搜索了好几日，才终于找到卫煦熘出去的地。 「启禀女郎，位置在南面冰窖上方，靠城墙边上有棵大树，煦郎君应该是爬上大树跳出去的。」秦善如实禀报导。 以往外面有护城河拦着，就算有树也无影响，但现在河面结冰，积雪渐厚，增加了与地面高度，人跳下去又能起到缓冲作用。 这才让卫煦钻了空子。 秦善脸色难看，无论人是怎么出去的，那也是部曲的失职。 「嗯，知道了。」 卫曦音神情淡淡没有任何表示，秦善他们现在虽然听命于她，却不是她的人，而是族地的部曲。 他们的失职明镜堂会给出处置。 「搜查一下城墙位置，靠近墙的树木全部砍了吧。」 「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铁匠铺后院的圈舍，那头母猪一口气生了十二只小猪仔，这下可把那群郎君们给乐坏了，每日准时守着餵食，要不是因为天气原因，恨不得十二时辰都待在那里。 一大早，一群人又跑去给小猪仔补充营养，第二区瞬间静谧下来。 龚六郎起身走出土屋，防止被人偷听，这次他挨个将土屋的竹帘撩起来查看。 确认没人后，才通知章元彦过来。 一见面，龚六郎便问道：「章大人可决定好了？」 章元彦内心摇摆不定，他是朝廷命官，又是龚刺史一手提拔出来的亲信，现在若是投了卫氏，那他成什么了？ 按照章元彦的性子，他宁愿与人拼个鱼死网破，也做不下这等事。 但是六郎君前日便说了，他们要想全身而退，只能向卫氏一族挑明态度，如果不用投诚，大家像现在一样相安无事最好。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 龚六郎随即站起身，「听说卫公身子已经无恙，我等身为晚辈是该主动去拜访了。」 很快，翼州军派人去递消息，求见卫暨。 卫暨收到消息，对着孙女说道：「你自个儿解决。」说着便背着手离开土屋，还顺带叫走了卫仲旬。 等龚六郎与章元彦做好准备过来时，只看见屋内坐着一位英气十足的小娘子。 龚六郎垂下眼睑，立刻明白过来她的身份，想来这位便是乌鸦山龙虎寨的大当家了。 卫曦音面色平静，指着对面的空座， 「二位请坐。」 土屋狭小，摆放的榻仅一人宽，两人同入座，必然要有一人坐在小娘子身旁。 想到此，章元彦干脆站着，「女郎客气了，本官站着便好。」 龚六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卫曦音也不勉强，旁若无人地嘆声道：「二位有所不知，灾难突发时坞堡伤亡惨重，族中的存粮又不足以支撑着大家活下去，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去粮仓求粮，以此度过难关啊。」 章元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求粮？你管那叫求粮？ 卫曦音面不改色，「所谓不打不相识，没想到我与二位如此有缘，还能在自己家里再次遇上。」 这可不就巧了吗。 早知道她还去抢什么粮，直接等着他们送上门不就好了，真是白跑一趟。 她面上不显，紧接着话锋一转，嘆息一声，「说到底卫氏能够安稳，不过也是运气好罢了，现在外面犹如人间炼狱，怪物肆虐，天灾席捲，不知有多少百姓能够侥幸活下来……」 听她提及外面的惨状，章元彦有所触动，眼神里透着一丝哀痛。 龚六郎没吱声，却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这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卫曦音眸光观察到章元彦神色，言辞恳切地对他说道：「章大人应知晓，我卫氏一族忠心耿耿，心系朝廷，又岂能见此惨状坐视不理，我等愿拯救翼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替朝廷、替陛下分忧。」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坞堡就这么大，又能救下多少百姓？」说着她看向二人，那眼神十分明显，「便说这粮食问题……」 章元彦忧心百姓，却立刻回神，明白过来她的意图，脸色微变，「女郎意欲为何？」 一旁的龚六郎淡声接话道：「女郎这是想要粮仓的粮食。」 「所以才出手试探我们的态度，等着我们抱着求和的心态找上门来，然后坐地起价。」他直接挑明，「我猜，接下来女郎开口，便是粮仓那二十万石的粮食？」 灭口与投诚，龚六郎选择了后者。 粮仓的那些粮食与他无关，他说服章元彦求援世家，原本就打算交割部分粮食出来，以此来换取条件。 但是，卫氏的这位女郎未免也太过于贪心，竟然想独吞一整个粮仓。 见被拆穿，卫曦音却一点也不慌，「六郎君这话只说对一半。」 龚六郎目光闪烁，拱手道：「愿闻其详。」 「那是朝廷的粮食，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卫氏想用粮食救援百姓，何须徵得你们同意？」 她似笑非笑地道，「何况，翼州军只是奉命驻守粮仓，怎么？还把粮仓当作自己的了？」 章元彦顿时被这话语噎住，未等他进一步深思，只见小娘子态度转变，立马缓和了语气。 「章大人与六郎君为何不想想，如今天下大乱，百姓十不存一，我等又怎能做到独善其身？」 她语气沉重，「翼州孤立无援，唯有自救，才能度过这场危机。」 章元彦眉头轻蹙，「女郎当真是想救翼州百姓？」 疫病传染极快，加上现在天气恶劣，外面根本看不到活人。 他想起过来坞堡时，曾遭遇东武城涌出来的怪物，一行人奋战一夜，牺牲三十余人，才最终脱困。 说是救援，但是何其困难。 卫氏女郎怕不是为了独吞粮仓，故意匡他们的？ 卫曦音知其意，她缓缓说道：「大人若是不信任卫氏，为何不跟着卫氏一起参与救援？一来可以监督粮食去向，二来也能为翼州百姓出一份力。」 章元彦闻言怔怔出神，这是他以往没有想过的。 朝廷没了，龚刺史音讯全无，翼州军剩下仅六十余人。 他原本打算撑过冬季，想办法转移藏匿粮食，而后考虑去留，或前往广平，或是想方设法与六郎君回祁川本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但现在看来，想要从怪物横行的外面离开，简直难如登天。 若是留下救援翼州百姓…… 龚六郎低垂眼眸，见章元彦心生动摇，扭头至一旁也不作提醒。 没想到清河卫氏出了一位奇女子，三言两语打动了章元彦，不仅白得了粮食，还想让翼州军为此出力。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70章 扩张范围 龚六郎与章元彦告辞离开，走在通道内。 郎君们还未归来，第二区空空荡荡。 一回到土屋，龚六郎便开口问道：「章大人决定好了？」 章元彦目光深邃，沉声回道：「卫女郎那话说得没错，百姓十不存一，我等身为翼州军不能一走了之，置翼州百姓而不顾。」 另谋他主不是良将所为，好在卫女郎没提这事，翼州军可当作客居坞堡，协助卫氏稳定翼州，日后再想办法联络龚刺史。 卫公素有贤名在外，清河卫氏名满天下，姑且，就信卫女郎一次。 龚六郎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颔首道：「大人的选择或许没错，如今这翼州，也只有卫氏才有这个能力。」 章元彦愣住，「六郎君这话……难道刺史他？」 龚六郎摇了摇头，「我那三叔虽为刺史，但岂能与扎根于此的世家大族可比。」 这是卫氏的天然优势。 坞堡营壁可作防御，同族齐心，部曲人数虽稀少，却是各个身手不凡、身经百战，连翼州军也不是其对手。 他比章元彦想得更多，此次求见卫公，却只见到一位女郎，从此番举动可以看出很多事来。 卫女郎的身后站着卫公，坞堡的那些部曲听命于她，她的所作所为代表着清河卫氏，明显这是卫公默许。 卫公他老人家是想干嘛？ 难道是想让一个女子接管家族？ 龚六郎目光微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清河卫氏可不是一般的家族，族人遍布天下，枝叶硕茂，底蕴颇厚，在如今这世道更是能做到如世外桃源般偏居一隅。 女子当家，其余族人可服？ …… 另一头。 卫暨回来时，屋子里只有孙女一人。 他病虽然好了，但身子骨比以前虚弱不少，多走几步路便觉得呼吸急促，头晕眼花。 卫曦音见祖父回来，连忙站起身过去扶着他老人家进屋。 卫暨坐在榻上，缓了一会，待呼吸平稳才开口问道：「如何？」 「章大人心繫百姓，看着没什么问题。」她轻声说道，「只是那龚六郎怕是另有打算。」 卫暨半阖着眼，「章元彦出身草根，自然能对那些百姓感同身受。」 「至于龚六郎，看来与翼州军不是一路人。」说着他嘱咐道，「你也别急于求成，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一时半会儿坞堡还抵挡得住。」 卫曦音点头应道：「孙女知晓。」 见祖父神情疲倦，她忙将人扶上床躺着，嘱咐身旁下人好生伺候。 出来时，卫曦音神色凝重，祖父病好后身体瞧着比以前差了不少，现在缺乏维生素，又没有条件调理身子。 坞堡内极缺蔬菜果肉，仅有的几只牲畜经不起消耗，而且光吃肉也不行。 祖父总说不急，要一步一步来，但现在这种情况，她哪里等得下去。 卫曦音立刻出地宫去了营地。 路面的积雪无人清理后，越积越深，渐渐末过小腿，行走起来颇为吃力。 褚钰这段时间都待在这里，日夜对着两只丧尸，也不知是否已经习惯了，面对一屋子的腐臭味，他现在已经能在丧尸跟前，面不改色地啃饼。 见到女郎过来，他正好吃完手中的饼，行礼道：「女郎。」 外面实在太冷，卫曦音也懒得客套，直言道：「过来是想与先生商量，之前的计划。」 为了取得章元彦信任，扩张与救援只怕要同时进行，而冬季之后还要去粮仓运粮，有些准备必须提前做好。 想到这些她眉头紧蹙。 铁匠铺现在根本忙不过来，护甲制作的进程又提了上来，还需炼制钢、制作弩车等一系列工作。 不仅如此，他们能用的人少，东南侧营地一百六十名部曲，她手下仅有六十余人，再算上那些翼州军，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 可不就全指望着铁匠铺的那些装备。 「果然人少难办事啊。」卫曦音不由长嘆道。 褚钰轻哼一声，「女郎当初设立竹牌赈济制度，不就是想招安那些百姓加入部曲，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竹牌只有十次用餐天数，那些百姓吃不饱也饿不死。 开始可能还能忍受，一旦时间久了，每日处于飢饿之中，难免会有胆子大的，为了温饱另谋出路。 特别女郎还故意让第九区、第十区的百姓挨着那些部曲们居住，拐过通道就是第八区部曲居住地，两边对比明显，女郎的用意不言而喻。 「总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加入，卫氏部曲需要的是忠心。」卫曦音没否认，褚钰能看出来很正常。 那些百姓素质不齐又贪生怕死，不逼到一定份上，又岂会安心为坞堡卖命。 她扭头对着门口的护卫吩咐道：「让两位统领过来一趟。」 秦善与常鹰很快赶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一行人移到隔壁干净的室内谈话。 卫曦音将从地宫带出来的地图摊开，搁于案上，直入正题，「坞堡需要扩张，那就需要先确定扩张范围。」 「扩张地必须做到自给自足，可开闢新田、挖掘野菜、饲养牲畜，解决坞堡的民生问题。」她手指在地图上轻点，「另外，铁匠铺的矿石原料一直在消耗，五叔祖名下的那两座矿山也得圈定进来。」 常鹰盯着地图瞧了好一会，瞠目结舌地说道：「那得圈多大的范围。」 五太爷的矿山在地图两端一左一右，有一座完全超过清河郡范围。 卫曦音道：「不可能一步到位，只是先划分出区域，一步步对外扩张。」 秦善难得开口，「依属下来看，乌鸦山就符合女郎的要求，山峰连绵，内部资源丰富，我等之前走山路，便发现内部几乎看不到丧尸身影，至半山腰往上都没被污染。」 乌鸦山地势陡峭，重峦叠嶂，山路狭窄，山间溪水潺潺，内部资源极其丰富，唯一的弊端就是这座山实在太大了。 山的这面是灵县，往北沿途贝丘、绎幕、再至东武，往南至厝县延伸到安平郡。 而山的背面便是巨鹿郡，也是褚钰的家乡。 若真将乌鸦山拿下，那女郎可就坐实了乌鸦山龙虎寨大当家的身份。 第71章 挪窝 卫曦音闻言颔首道：「与我所想一致，之后还需去粮仓运粮，往北贝丘、绎幕、再至东武，这三个地方必须率先拿下，清理沿途丧尸，为运粮开闢安全通道。」 当然，她说的这个拿下是指山路以及沿途村庄，凭他们目前的人数与实力，她还不至于自大到敢与三座城池直面开战。 那些城池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万的丧尸，目前已知东武城破，而他们去运粮时来回都避开了绎幕与贝丘，不知其情况。 褚钰这才开口：「女郎想如何圈定？」 「设安全区域，建立高墙阻挡丧尸，乌鸦山太大，可先凭藉目前所需圈定灵县范围。」这就意味着他们首先需要清理灵县境内丧尸。 修建高墙需要大量人手，运送材料以及警戒周围，部曲们还需跟着去粮仓运粮。 总得来说还是那句话，人手根本不够！ 褚钰思忖片刻，看向案几上的地图，「灵县辖内四十六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坞堡处于南面，紧挨安平郡，女郎可由南往北慢慢扩张，寻找幸存的百姓，让他们加入到建造当中。」 「乌鸦山沿途山脚先一步清理干净，开闢一条运粮通道，此事由前去运粮的部曲执行为好。」他微眯着眼，「女郎现在只圈灵县境内的话，背面从半山腰开始设立高墙即可。」 即使这样，工程量也十分巨大。 特别是灵县目前不知情况如何，那一城丧尸是极大的危害。 卫曦音颔首道：「那我先让瓦匠出具图纸，标出确切范围。」 万事俱备后，便只等冬季过去。 这般的恶劣天气，也不知外面有多少百姓能够活下来。 离开时，卫曦音让常鹰派人去明镜堂，写封告示徵召部曲，贴在去往公厨的必经之路。 之前救助的村民与永宁县内的百姓，加起来好几百人，看看这下收网能招上来多少部曲。 …… 谢芮安原本居住在地宫的第十区。 这里与第九区相通，过去仅隔一条通道便是坞堡部曲所居住的第八区，位置离火道口较远，温度较低，好在之前明镜堂给每人发了床厚被子，勉强能应付。 环境不算好，却比危机四伏的外面好太多了，安全感十足。 谢芮安感到很满足，她之前因为参与建造公厨得了一块竹牌，可抵十日餐食。存放在秦统领的那两袋粮食，也被她拿去明镜堂换成了五块竹牌，再加上每月下发的一块，完全够自己吃喝。 但她一个半大的『少年』，独自一人又身揣巨款，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之人盯上。 土屋没有门，仅有一扇竹帘。 谢芮安每次只要一离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土屋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坞堡内规矩森严，大家怕被赶出去，不敢明面上闹事，但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只要明镜堂没有抓到人，任何人也没办法。 她只得小心谨慎，低调行事，随时进出都将所有竹牌揣在身上。 今日，谢芮安在公厨遇到了二郎君，他正苦着张脸坐在案前在抄写家规，身旁还有好几个下人盯着。 在公厨抄写家规，过往的人们都忍不住瞟上一眼，知道这是卫氏的郎君，也无人敢上前打扰。 听那些先来的百姓说，守在二郎君旁的老者是卫氏族长家的总管，在坞堡里十分有地位。 谢芮安心生一计，走上前给二郎君请安。 她问道：「二郎君可还记得小的？」 卫琅抬起头打量她两眼，放下笔，嘟着嘴，「你谁啊？」他还有好多没抄呢，阿姐实在太狠心了。 谢芮安老实回道：「之前在昌兰村，小的与郎君见过，是女郎带着小的来坞堡的。」 卫琅听她提起阿姐，转动着自己那不聪明的脑瓜子，思考了半天，恍然大悟道：「是你啊，你怎么长胖了？」 谢芮安：「………」大概坞堡的伙食好吧。 还未等她开口，卫琅又说道：「你别打扰我了，我还要抄家规呢，阿姐说不抄完不准休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说着卫琅重新拿起笔，继续在纸上抄写。 谢芮安忍不住瞧了一眼，抄好的纸张被放置在一旁，那黑黢黢的一团墨如同鬼画符，愣是看不出一点笔画轮廓。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了想再次开口：「小的是想求二郎君一件事。」 卫琅有些不耐烦了，用手指着她，一脸委屈地对着身旁的老人道：「吴伯你管管他，我要是抄不完，等会儿阿姐再罚我，你得作证。」 吴伯这才将目光从二郎君身上移开，女郎说了，二郎君就算是鬼画符，也必须画够十遍。 吴伯打量着眼前的小小少年，语气和蔼地问道：「小郎君可是遇到什么事？与我老人家说也是一样。」 谢芮安闻言鼻子一酸，自从母亲去世后，已经很久没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老伯伯，我想换个地住。」她原本想和二郎君套关系，再让二郎君吩咐身旁的下人为她换地。 但被老人家这么一问，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说了出来。 吴伯什么也没问，点头道：「懂了，小郎君先回去吧。」 谢芮安忙向老人家道谢，告退离开。 到未时，明镜堂便来人通知她挪窝。 说是换地，其实也就是从第十区换到了第九区，但她这个位置紧挨着东南侧营地部曲，随时都有护卫进出。 谢芮安新家隔壁便是许老二一家，王氏见她一个半大的孩子独自一人生活，不免起了怜悯之心，热心肠地帮她铺床收拾。 王氏一家三口算是过得极好，从家里带出不少粮食吃食，许老二又有手艺在身，现在在公厨帮忙做活，每月可得一块杨木牌，一家子算是不愁吃喝。 谢芮安见此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她人小嘴甜，没过半天就跟左右邻居混熟，晚膳见王氏他们要去公厨，想着自己竹牌够用，便跟着他们一起前往用膳。 顺着石梯往上直达公厨，今日却不知怎么了，门口围着一大群人，有些不去公厨用膳的百姓也都来了。 大伙儿围着公厨的门口，盯着上面新贴的告示，愣是没一个识字的。 「芮安啊，你不是识字吗，给我们念念这上面写的啥啊。」有当初一起做活的百姓，见到谢芮安便朝她喊道。 众人闻言，顿时都将视线看向她。 谢芮安见此，只得挤到最前面，帮大家看看到底是个啥。 待看到告示上面的内容，她瞳孔猛地一缩。 第72章 徵召令 冬季结束后，卫氏坞堡将对灵县境内展开清理，扩张生存地，救援幸存百姓。 现发布徵召令： 「徵召部曲，每月一块松木牌，领二斗粮食。」 「徵召铁匠及学徒，铁匠待遇与部曲同等，学徒领一块松木牌无粮食。」 「徵召百姓修筑高墙，每月一块杨木牌，冬季后随部曲出去……」 「有意者前往明镜堂登记。」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介绍，每一个徵召下面还有要求限制。 部曲必须十八至三十岁男性，铁匠与学徒也必须具备祖传手艺，唯有修筑城墙男女皆可参与，无任何要求。 「芮安，别发呆啊，快给我们念念。」身后有人催促道。 谢芮安回神，一五一十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待她话音落下，四周一片譁然。 冬季没有活，许多人三飢两饱，吃完上顿没下顿，饿得眼冒金星。 刚才有部曲通知他们到公厨来看告示，大家还以为是有活干了，才全部跑了过来。 谁曾想居然是徵召令。 朝廷的徵召令一般是强制性的，坞堡这则徵召令更像是招工，凭自愿选择。 其中部曲待遇最高，但最危险，相当卖身于坞堡，为卫氏效命。铁匠及其学徒需要祖传手艺，唯有建筑城墙没有限制，却是最苦最累的。 当下有几个饿得受不了的百姓转身离开，前往明镜堂登记。 那些离开的人大多都是从永宁县逃出来的百姓，曾困于城中月余，经历过惶恐与绝望，他们能体会外面的幸存者现在会有多艰难。 离开的人里，其中包括刘阿曹。 刘阿诚见弟弟转身就走，连忙跟上，「阿弟，你想报哪样？」 刘阿曹闷声道：「部曲，俺也想当女郎的部曲。」 刘阿诚闻言吓了一跳，犹豫着说道：「可是……部曲要出去杀怪物。」那些怪物太可怕了。 「俺不怕！若不是女郎带着部曲救了咱们，大家早就死了。」刘阿曹知兄长胆小，也没勉强他，「阿兄报修筑城墙吧，没什么危险，坞堡肯定会派部曲沿途保护。」 兄弟俩饭量大，部曲可以每月额外领二斗粮食作为工钱，用于养家餬口，像现在地宫不能开火，也可以将二斗粮食换成牌子，或者像那些部曲一样，将粮食存放在营地，攒着当老婆本。 周围的商量声不绝于耳。 下河村和石头村的那些村民，商量过后也决定报部曲。 他们来坞堡较早，并没有受过什么苦难，但曹阿旺等人当初与他们一起来的坞堡，现在已经是女郎手下的得力干将，每天不仅能吃饱喝足，月月还有存粮。 特别他们的居住地挨得极近，几乎日日打着照面，两方对比明显，旁人怎会不羡慕。 门口的人群很快决定好去留，渐渐散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谢芮安还在盯着告示发呆，连身旁的王氏叫她都没听见。 「芮安啊，在想什么呢，过来吃饭了。」王氏赶紧又叫了一声。 她这才回神，赶紧跑过去。 谢芮安跟在她们身后，排队领餐食，她想了想，问道：「王婶，你说我报铁匠学徒，女郎他们会要不？」 王氏感到十分意外，「你祖上是匠籍？」 谢芮安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我曾读过兵书，会一点理论知识。」她年纪小，重活干不动，部曲又有年龄和性别限制，唯有学徒的活计能胜任。 王氏见她年纪小小，却能居安思危，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给不了什么建议，只得道：「那你去试试吧，你会读书识字，当个学徒实在委屈了。」 这年头，能读书识字的都是大户人家子弟，关于孩子的身世，王氏不好过问，想来多半是全家遭了难，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在百姓离开不久，明镜堂紧跟其后发布了第二封告示。 如果说卫曦音的徵召令是招纳百姓，任凭自愿。那这第二封由族长亲自印章的告示，针对的就是卫氏族人及家中下人，并且是强制性的。 族人与家中下人，十八至三十岁男性，强制参与城墙建设。 卫氏郎君们，之前族长就下令参与部曲训练，冬季过后会继续执行，之后随部曲一起外出，随翼州军前去粮仓运粮。 以上家中独户者，在坞堡做事者可免除。 比如管着明镜堂的叔伯们，管着铁匠铺的卫廷，管着公厨与公中库房的族人。 而后又考虑到郎君们的宝贝牲畜，明镜堂也特许他们留下一人照看小猪仔。 叔伯们在告示书上写得很清楚，族人们倒没什么牴触心理。 随着生存越来越艰难，许多原本养尊处优的族人，现在也是每日粗茶淡饭，不见荤腥，他们早有预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卫氏族人也不用跑去明镜堂登记，卫明泽手里就有每家每户的人员登记薄，到时按登记薄点名便是。 「启禀女郎，招收上来部曲一百八十余人，卫氏族人一百五十余人，修建城墙人数四百五十余人。」常鹰从明镜堂拿到登记薄，立刻过来禀报。 卫曦音淡淡嗯了一声。 人数是上来了，但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铁匠铺就两个熔炉，这么多人的装备根本打造不出来，特别护甲耗时太长，弩车还在研究当中。 外出人员的生命无法保证，牺牲就会在所难免。 她问道：「可有为铁匠铺招到匠人？」 常鹰低头翻看着登记薄，「没有铁匠，仅有五名登记学徒，七老爷的意思是让廷郎君自己相看。」 有手艺的匠籍人员现在十分难求，坞堡内的两名铁匠、两名瓦匠以及三个木匠，待遇与部曲同等，他们在一些后勤保障上的作用甚至超过部曲。 卫曦音闻言道：「那些学徒全部收下，铁匠铺需要进一步扩张，这时缺人，还挑什么挑。」 「是。」 登记学徒的其余四人，祖上都曾出过匠人，虽然自己没上手过，但对于锻造器具的流程都不陌生。 很快，铁匠铺隔壁的铺面隔墙被敲掉，铺子再一次被扩大，又新增两个熔炉，一个负责炼制枪头，一个负责炼制弩车所需箭矢，其余两个熔炉负责护甲制作。 第73章 族地与祭祖 章元彦来到公厨用膳。 地宫无法开火煮饭，因此他们带来的那几十车粮食全部交给了坞堡，以此兑换每日餐食。 待看见门口的两封告示，他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而此时。 凉州，武威郡。 卫明渊率领残存士兵，在山脚找到一处山洞。 山洞里面很深，能容纳所有士兵，阻挡外面风雪，顶部有水滴顺着钟乳石滴下，可解决水源问题。 驻守边塞多年，士兵对一些野外生存技巧驾轻就熟，很快山洞内燃起篝火，开始烧水煮饭。 粮食是他们从沿途村庄搜颳得来的，在这群残存士兵里，还混杂着一些沿途救下的幸存百姓。 洞外冰天雪地，外面的惨烈被积雪掩盖。 洞内的众人满脸哀容，寂静无人声，脸上的疲倦与绝望无法掩饰。 卫明渊坐靠在离洞口最近的位置，鬚发凌乱，神色却没有半分沮丧，他手中的兵器不离身，神色沉毅，望着外面的漫天风雪。 「父亲。」卫凌将新做好的汤食端来，放置他面前。 由竹筒作碗，竹碗里的麦食未经脱壳，直接下锅烹煮，汤面上漂浮着一些轻壳，未见几粒米粮。 卫明渊抬头看了眼，伸手接过。 他与妻子育有三儿一女，灾难突发等他从营地赶回家中，一家人无一幸免，仅有跟着他在军营操练的长子还在身边。 想起母亲与年幼的弟妹，卫凌神色哀痛，他端着自己的那份米粮，挨着父亲坐下。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凉州沦陷，边境里外放眼望去全是怪物，他们继续驻守在凉州的意义已经不大。 但没有收到调令，卫家军不得随意离开凉州境内。 不知其余州郡境况，又没有探查到消息，一行人步履维艰。 卫明渊盯着碗里得来不易的粮食，淡声回道：「待风雪渐小，先助武威郡百姓拿下苍松县，为他们提供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先？ 那之后呢？ 卫凌低垂着眼眸，没问出口。 「之后……」卫明渊似乎知道他心中疑虑，「赶去金城寻你四叔伯一家，再想办法一起回翼州。」金城离此地不远，希望老四一家能幸运的活下来。 卫凌倏地一下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惊讶，「父亲要回族地？」 相隔千里，谈何容易。 卫家军奉命驻守此地，身为朝廷军队，擅离职守，若日后追究，那……… 卫明渊望着外面的飞雪，没有立刻作答。 天气寒冷，米汤凉得很快，不过几句谈话间，滚烫的汤食已是温热。 片刻后。 卫明渊仰头将米汤倒进嘴里，放下空碗，「总要回去看看，才能安心。」 在疫病还未全面蔓延前，卫明渊就曾接到族长书信，被告知南边情况。 灾难发生后，他立刻联想到信上内容，组织着卫家军有序抗敌，但军营多以帐篷为主，根本抵挡不住夜晚的丧尸。 卫明渊当机立断，率领幸存士兵离开军营，且战且退。 他们原先找到一个村庄落脚，只是随着天气转变，怪物变强，村落不在安全，一行人不得不离开，寻找更为安全的落脚地。 眼下朝廷音讯全无，死守规矩只会迎来灭亡。 卫明渊心中有大义，无法对眼下的惨状置之不理，他能做的，便是帮助当地百姓拿下一座安全的城池，为幸存人员提供一处安全之地。 但人有亲疏之分，他的妻儿遭难，同在凉州任职的族弟生死未卜，宗族断了联繫。 无论距离有多远，他定要想尽办法赶回去看看。 …… 不知不觉，腊月过去，新年来临。 卫氏坞堡内。 公厨把族里屯的腌肉与鸡蛋拿了出来，新年当日，在公厨用膳的人不需要牌子，算是卫氏一族为大家准备的年夜饭。 百姓们眼含热泪，互不相熟的陌生人，聚在坞堡度过灾难年的第一个新年。 卫曦音带着弟弟，一大早就赶去女眷那边接回卫文康，带着孩子给祖父磕头拜年。 卫暨如往年般坐于上首，等小辈磕完头，一人给了一个红包。 与以往不同的是，红包看起来鼓鼓的，打开里面是一颗红鸡蛋，在如今算是奢侈之物。 卫琅第一次收礼收到鸡蛋，感觉十分稀奇，一高兴又给祖父磕了三个响头。 晚上在公厨用完膳后，长房与三房两家一起守岁，还叫来了卫廷，有孩子在身边，加上卫琅童言童语，卫礼插科打诨，屋子里热闹不断。 每逢佳节倍思亲，越热闹，卫曦音心底却越惆怅。 她坐在一旁垂下眼睑，此时此刻，特别想念还在京都的父母、兄长，这十几年来，一家人还是第一次分开过年。 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卫曦音以往特意不去多想，就怕按捺不住心头的那股冲动，一意孤行地不考虑后果。 明明新年正该放松的时刻，她脑子里却全是对之后行动的各种安排，好似一刻也闲不下来。 新年很快过去，正月初一。 一大早，族里前来给族长和三族老拜年的人都来了，龚六郎与章元彦也前来拜访，通道内人来人往，被挤得水泄不通。 卫曦音领着弟弟，站在屋外招呼族人，同辈互送祝词，长辈拜年行礼。 正月初二。 往年这个时候，族里会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卫氏的族人们齐聚广场，一同悼念逝去的先人，同念祭词，寻根问祖，传承孝道，迎接新的一年。 今年因条件限制，卫暨下令，一切从简。 天还没亮，卫氏族人们便身穿素衣，顶着风雪、忍着寒冷出了地宫，来到宗祠外等候。 等到族长与三族老前来，打开宗祠大门，依次进入，放置供桌，摆好香炉、供品。 以往祭祀需要三牲五畜，果盘糕点，如今坞堡内什么也没有，便只杀了一只鸡，恭敬地摆放在供桌上，望祖先不嫌弃。 时辰到。 由三族老念祭词，主持仪式，族长主祭，烧三炷香，叩拜后，祈求平安，给祖先们拜年。 族中遭逢大难，无数族亲丧命，此次的祭祀虽一切从简，气氛却格外沉重。 只听石台之上，三族老高声朗诵祭词。 「愿祖先保佑，卫氏一族余荫泽后，源远流长……」 第74章 数据 祭祀过后，坞堡内的日子按部就班。 很快正月过去，下了一整个冬季的鹅毛大雪，渐渐变成小雪，看着架势似有雪停迹象。 铁匠铺进一步扩大，学徒变多，护甲的制作进度也逐步加快。 卫廷这些日子以来，几乎废寝忘食地待在兵器库里，经过不断拆解重组，终于弄清楚弩车构造，带着三名木匠开始制作弩车。 卫曦音也一直没闲着，之前便说让常鹰教习武，后来因为气候变化等各种事搁置。 趁现在风雪渐小，她便跟着堂兄弟们一起去营地训练。 今日她正准备出门，两名瓦匠带着图纸前来复命。 因无法做实地勘察，瓦匠只能根据坞堡提供的地图，与以往走过的路段进行推演，再对一些细节填充，修修改改数日，才敢过来禀报。 「按照女郎的要求，图纸上已将坞堡外的祖田全部纳入范围，高墙从祖田延伸至乌鸦山山脚，再从山脚往北一路延伸，单边全程大约五十里地。」说着两名瓦匠心底有些没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第一次扩张范围，将乌鸦山灵县往北范围，山头全部纳入，而山背面的半山腰，同样需要建立高墙阻断，以防巨鹿郡辖内的丧尸流窜进山。 卫曦音接过图纸，细细查看。 那些高墙最初设定为六米高，而门口的祖田，她打算修建围墙围起来，用于建造房屋，收容救助百姓。 为了做到自给自足，许多民生产业需要建立，坞堡内不可能容纳下太多人。 总要先做好规划，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看过之后，没发现问题，卫曦音道：「先按照这个图纸进行准备吧。」 「是。」 等瓦匠离开，她带着图纸起身去了营地。 坞堡地面上有许多房屋被积雪压垮，族人开始走出地宫，带着家中下人进行一些地面清理。 房屋的修缮工作却是必须等到立春之后，天气反覆无常，就怕现在修缮好房屋，之后再来几场大雪，那就白忙活了。 外面的温度还是很低，却在能忍受范围。 南面之前选好的几个位置，明镜堂正带领一群人挖掘冰窖，争取在冬季结束之前，屯够一定数量的冰。 冰的制作方法其实不难，有硝石就行，但现在满地都是现成的冰块，她为何还要花费心思去制冰。 再者冰窖的用途很大，多挖几个冰窖总归不是坏事。 地面上活动的人渐多，一路过去时不时遇到族人打着招呼。 等她到了西南侧营地，程秀、程青俩兄弟正领着新招上来的部曲站军姿。 村民加上卫氏族人一共三百三十余人，其余一百八十人村民归西南侧营地，卫氏族人由东南侧营地接管。 而卫曦音与郎君们的训练，由常鹰与秦善亲自负责。 新招上来的部曲，身体素质参差不齐，一群人站姿懒散，杂而无章，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有人缩着脖子，弯腰驼背，毫无仪态可言。 再配上手里的兵器，那模样看着不像部曲，倒像是街边的混混。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猥琐。 见女郎来了，程家俩兄弟连忙过来行礼。 卫曦音偏头看向那群百姓，「光练站姿有什么用，去将章大人请来，让他帮忙训练下这些人。」 既然已经忽悠人留下了，那还客气什么，逮着人使劲使唤啊。 兄弟俩对视一眼，低头应道：「是。」 卫曦音转身走向一旁的屋子，随着新招上来的部曲来到营地，丧尸的研究工作被迫终止，前几日常鹰便已经将那两只丧尸偷偷处理掉。 这会儿郎君们还未到，她便将褚钰约在营地，想知道关于丧尸研究的一些数据，这直接关乎着他们出去以后的安全保障。 「数据？」 「女郎口中的数据，是指两相对比、力量差异？」说着褚钰站起身，从案几上拿起记录本。 「丧尸男女之间差异很小，更有甚者，在夜晚一些娇小的丧尸更为灵活。」 「视线方面已经有了结论，丧尸的黑眼球消失，眼睛被眼白完全覆盖，已经不能视物，所以对光线十分敏感，无光线时体内的病源活跃，一旦被光线刺激，病源会陷入沉寂，造成本能驱使移动。」 卫曦音接过记录本，皱着眉头翻看，「所以光线是关键？病毒怕光？」 褚钰淡淡回道：「对，至于为何火光无用，钰倾向于黑夜中的火光犹如沧海一粟，在漫天黑暗中微小的光亮并不足以起到作用，反而会引起对光线敏感的丧尸注意。」 说着他指着记录本上其中一处，「另外，经过测试，白日若是正常行动不闹出大动静，丧尸的听觉距离在二里左右，只要超过二里地，正常走动它们是没有反应的。」 这个概念就比较模糊了。 古代没有分贝检测，多大的动静声响才算超过正常范围？ 卫曦音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太过于笼统，对他们十分不利。 她问道：「先生所谓得大动静是多大？正常走动又是如何界定？如果是百名护卫奔跑起来呢？这算大动静还是正常走动？」 褚钰不慌不忙地解释，「钰曾让所有部曲参与过测试，在营地、坞堡里同时奔跑，直线距离超过二里地外，两只丧尸都没有反应。」 也就是说，除非特别大的声响，距离丧尸二里地外，只要行动小心谨慎，不会引起注意。 卫曦音又问道：「那夜晚呢？」 褚钰抬头瞥了她一眼，拱手道：「这正是钰要告诉女郎的好消息，夜晚丧尸与白日丧尸听觉、嗅觉未有区别。」 以往因为夜晚丧尸行动敏捷，听到动静后来得特别快，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嗅觉、听觉比白日强的错觉。 没等卫曦音松口气，紧接着褚钰话锋一转，「不过，这且是暂时，目前它们还在成长。」 卫曦音：「………」真是谢谢你提醒。 「女郎最好还是想办法寻一处隐秘地，继续观察这些怪物，它们在成长，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或许还会变化。」褚钰向她建议道。 随着部曲增多，新招收的那些人还不能完全信任，营地里不适合再做这件事。 卫曦音颔首道：「先生说得没错，到时候一起想想办法。」 研究所的确应该建设起来，就是这地址确实不好找，除非光明正大的摆在明面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她寻思着，要不就等建好城墙，搬到坞堡外面去？ 卫曦音起身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才想起手里拿着的扩张图纸。 她拍了拍脑袋，扭头对褚钰说道：「差点忘了，先生看看这图纸吧，等过几天，建筑高墙的事还需先生统筹跟进。」 意思是让他管着日后扩张建设，盯着外面的那些人干活。 褚钰：「………」女郎还真是一刻也不让他闲着。 第75章 征程的开始 章元彦接到消息，并没有拒绝卫曦音的要求，很快便带着翼州军来到西南侧营地，帮忙训练那些新招上来的部曲。 南面背阴处，经过一段时间挖掘，挨着墙面一排排的几十间冰窖完工，一车车提前切割好的冰块被拉到冰窖里进行储藏。 铁匠铺日夜不停歇，所有长缨枪的改造完成，新枪头用钢铁制造而成，更为尖锐，做好的弩车也已经经过测试，开始投入更多人力制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随着立春时节到来，风雪渐停，温度开始缓慢攀升。 立春之后，翌日。 卫氏族人与那些百姓、官兵齐聚在坞堡门口。 随着圆盘转动的锁链声，吊桥发出巨大的噪声，开始缓缓下降，大家惴惴不安地盯着下降的吊桥，那是通往外界的大门。 封禁整个冬季的大门被开启。 只要走出这座吊桥，意味着随时会碰到怪物，他们将不再安全。 与世隔绝数月，谁也不知道外面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待大门敞开，门外一望无垠的田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那是卫氏一族的祖田，外面路面的积雪尚未融化，明明是万物复甦地春季，放眼望去，却看不到一丝生机。 眼前仍然是一片刺目的白。 百姓们排好队，搓着手，神色忐忑不安，负责建筑高墙的四百五十余名人，除了五十人需要留在坞堡修缮垮塌的房屋，其余人将跟随部曲去外面寻找採石场，上山开採石块，用于修建围墙。 秦善率领百名部曲，负责沿途保护工作。 待清点完人数后，门前吊桥上大排长龙，人们跟着部曲走出坞堡。 褚钰也在其中，他负责踩点採石场，测量实地，确认后山圈定范围，统筹全局，以及对图纸进一步完善。 临走前，褚钰回头看向门口的卫曦音，微微拱手行礼。 卫曦音颔首回应，「望先生平安。」 褚钰回道：「愿女郎亦是如此。」 说完他没再耽误，转身大步离开。 等到他们带着百姓走后，吊桥却迟迟没有收起。 很快，西南侧营地部曲集结完毕，整齐划一地排列在门口。 与刚才走出去的部曲不同，护卫们各个身穿护甲，面具覆面，装备精良，颇有气势。两相对比，一旁的翼州军在衬托下黯然失色。 此次出行共二百四十名部曲，和百辆改装过的木牛流马，以及六十名翼州军，整整三百人。 经过章元彦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那新加入的一百八十名部曲，看起来已经像模像样。 毕竟是私养部曲，不像朝廷军队纪律严明，军令如山。 卫曦音之前有去营地看过，章元彦罚起人来特别狠，只要跑不够指定圈数，完成不了训练量，不仅没饭吃，第二日的训练还要加重一倍。 她不得不承认，在训练新人方面，常鹰与秦善比不上章元彦。 「女郎，已准备就绪，是否下令出发？」常鹰清点完人数后，过来询问道。 卫曦音微眯着眼，看了眼身旁一脸兴奋的弟弟，高声道：「出发！」 「是！」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与翼州军一道充当探路先锋，负责清理沿途丧尸，为之后的运粮开闢安全通道。 以及寻找幸存者。 路线与前一次有所不同，主要围绕着乌鸦山沿途山脚行走，每清理完一处地方，便要插上旗帜，为身后建筑高墙标註好安全地点。 所以此次行动将非常缓慢，以清理丧尸为主，还得负责探查往北所有城池情况。 随着两方人马先后走出坞堡，身后吊桥缓缓上升，坞堡的大门关闭。 坞堡内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地面的房屋还在修缮清理，大家还住在地宫里面，卫暨盘腿坐在榻上，中间摆着一副棋盘，对面坐着卫仲旬。 家中下人跟着去了外面开採石块，屋子里仅有吴伯在。 两人各怀心事，下棋都心不在焉。 「大兄是如何作想的？」卫仲旬咳嗽了声，手里的黑子随意落下，「按族弟来看，大兄就不该让五娘再带着人出去。」 自灾难发生以来，两位长辈相继病倒，明字辈的小辈像似忽然成长起来，遇事学会互相商量着拿主意，按照族规办事，极少过来打扰长辈。 孙辈们年轻气盛，却能吃苦耐劳，自新年过后每日跟着部曲训练，饲养着族里的那些牲畜，事事都做得有模有样。 按照卫仲旬所想，现在小辈们已经能扛起事来，出去清理丧尸这么危险的事，就不该再让五娘去做。 特别此次五娘还带走了卫琅。 二郎天生愚钝，又是孩子心性，大兄膝下就这两个孙辈在身边，一下全走了，也没个人在身边侍奉。 在他看来，五娘要是稍微懂事些，就该留在祖父面前尽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卫暨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重重嘆了口气，「你怎么还不明白，世间的孝道又岂是这么肤浅，五娘忧心我这身子骨、担心远在上京的家人，才着急着扩张生存地。」 「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家族。」 卫暨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训诫道，「日后这些话莫在我跟前提，我自个儿的孙辈，我能不疼不忧心？」 「要是能有选择，我又怎能忍心看着他们出去涉险。」要是换个人说这话，他早就板着脸忍不住发火了。 但老三这人就是这性子，保守固执又守旧，一把年纪了，改也改不过来。 卫暨又道：「当初我病中说的话，我看你就没往心里去。」 卫仲旬哑口无言，到他这个辈分还被兄长训斥，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感到脸上无光，还是该感慨自己是有福祉的。 「大兄说得是，族弟省的了。」 卫暨瞧着他满头的银发，脸上的纹路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再想到一同长大的堂兄弟们，如今仅剩他二人。 不知不觉，几十年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他们都老了。 卫暨内心微微触动，不自觉地缓和了语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经历风雨，如何能茁壮成长，我自是希望五娘能够如儿郎般立足于世间。」 儿孙自有儿孙福么？ 卫仲旬闻言却是满面忧愁，他想到在身边的孙子卫礼、在外任职至今音讯全无的儿子卫明晟，以及外嫁到徐州的女儿一家。 二人正在谈话间，外面守着的护卫忽然来禀报导：「启禀族长、三族老，龚六郎在通道外求见。」 卫暨手里的棋子还未放下，闻言与卫仲旬对视一眼。 他微微侧头询问一旁的吴伯，「龚六郎没跟着翼州军一同出去？」 吴伯躬身答道：「回家主，没有，龚氏六郎主动留在坞堡内，帮忙修缮房屋。」 卫暨颔首道：「那便请他进来吧。」 第76章 丧尸羊（上） 与世隔绝太久，一出来，卫曦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经过冬季的大雪洗礼，人类留下的一些痕迹渐渐被抹去。 外面的景象熟悉又陌生，道路两旁的田地荒废，放眼望去，除了几只在田野间晃荡的怪物，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死寂。 一路走来，杳无人烟，十分荒凉，给人一种天地间只余下他们的错觉。 走过外面的一片祖田，卫曦音率领众人沿着乌鸦山的山脚行走，清理散落在田野间的零星丧尸，很快到达第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极小，仅有几十户人家，大雪将部分瓦房的屋顶压垮，整个村庄瞧着死气沉沉。 不仅没有人，连丧尸也瞧不见几只。 护卫训练有素地散开，开始搜寻剿灭附近丧尸。 新制的长缨枪，枪桿增加了长度，枪头尖锐无比，可攻可守，无需近身也能做到一枪毙命。 丧尸行动间已经趋于常人，白日能短距离奔跑几步，动作也不似之前那样卡顿，多亏关在营地研究的那两只丧尸提供了参考数据，对如今怪物的速度，之前的护卫们见怪不怪。 二百十四名部曲被分为二十四什，什长全部由资历深的护卫担任，在常鹰的指挥与什长的带领下，众人杀起怪来很快得心应手。 待消灭掉附近丧尸，护卫朝着村里大声喊道：「可有活人？我等是清河卫氏。」 回音在四周回荡，盘旋片刻后消散于无形，周围一片死寂。 搜寻无果，众人也不多耽误，插上旗帜做好标记，前往下一处。 卫琅已经好久没有跟在阿姐身旁，一路上都很兴奋，完全忘了之前被阿姐惩罚，压在公厨抄家规的惨痛经历。 见到田地里的丧尸，他一人当先，使枪刺入脑袋。 年后跟着堂兄弟们一起在营地训练，卫琅的枪法看着又进步了不少。 卫曦音想到他的性子，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将人拉到跟前细细嘱咐道：「如今怪物强了不少，不可鲁莽行事，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切记不能离护卫太远，知道了吗？」 卫琅欢快地答道：「我知道了。」 卫曦音盯着他瞧了好一会，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出言吓唬道：「既然要跟着出来，就得听话，要是不听话，下次就罚抄族规。」 「哦。」卫琅懵懂地应着，他不知族规与家规有何区别。 「族规比三叔祖手里拿的祭词还要厚。」卫曦音幽幽补充说道。 卫琅这下听懂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祭祖那天他看见过，三叔祖念了两个时辰才念完那本祭词。 卫曦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人清理沿途丧尸。 路上积雪尚未融化，道路泥泞。 丧尸无纪律性，在附近没有活人的情况下，大多数都散落在各处，东一只西一只的，有些在小路上晃荡，有些在田地里转悠。 此行主要目的便是建立运粮通道，护卫们无需谨慎行事，得尽量闹出动静，将一些在暗处的丧尸吸引出来。 看着被他们击毙后倒地的尸身，卫曦音眉头紧蹙。 随着天气变暖，温度升高，这些尸体若是不统一销毁的话，造成的危害恐怕会进一步扩大。 以前她没提，一是因为这个朝代忌讳火葬，坞堡那些死去的都是族亲，收殓的尸身放进密封的棺材里，葬入卫氏祖坟，影响微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二是根本顾不上，那时候连粮食都不够吃，自己的生存问题没解决，哪管得了这些身外事。 现在却不一样了，既然决定清理境内丧尸，这些丧尸的尸身就得想办法统一处理，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想必族里也不会有人反对。 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到时候请人念经超度。 就这样沿着山脚连续走过两个村庄，一个活人也没发现，无论护卫如何喊话，始终没有收到回应。 一旁的章元彦见此，眸底闪过一丝悲痛，「疫病爆发，天灾席捲，老天爷就没给天下百姓留一条活路。」 」章大人未免过于悲观。」卫曦音却不这么认为。 村落不似被城墙封锁住的城池，外面的天地广袤无垠，四顾望野，即便冬季异常冷冽，但人毕竟是智慧生物，想要躲避丧尸、驱寒取暖，并非毫无办法。 想到此，卫曦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章大人知道昌兰村吗？」 「自然是知晓。」章元彦觉得莫名其妙，女郎这话不是白问吗。 他驻守粮仓已有三年，昌兰村是离粮仓最近的村庄，几乎驻地的翼州军都对那里熟悉。 卫曦音又问：「那大人可知昌兰村有多少人口？」 章元彦不懂她是何意，下意识回道：「确切人口倒是不知，但那村庄极大，几百户人家，上千人口是有的。」 卫曦音并没有觉得奇怪，她轻笑道：「这可不就巧了嘛，此前我等借住昌兰村，曾清理掉三百余只丧尸，大人说，剩下的村民都去哪了？」 章元彦闻言顿住。 「所以大人不必悲观，灾难已经发生，凡人无力扭转，若是能遇上我等，是那些百姓的幸，遇不上也是人各有命。」卫曦音淡淡说道。 现在坞堡的确缺人，但她又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量力而行，能救则救罢了。 那些末日小说里可都写着，末世生存守则第一条，切记不可当圣母。 这时，前方探路的护卫有一人匆匆返回。 「启禀女郎，发现前方田野上有一群牛群。」护卫急声禀报导。 卫曦音脸色微变，右手握紧了手中的落雪，「确定是一群？可有被感染？」 护卫道：「回女郎，怕打草惊蛇，我等不敢靠近。」 前方有十名部曲专门负责探路，老远护卫们便看见游荡在远处的牛群，如今坞堡紧缺牲畜，一发现有情况，护卫立刻跑回来禀报。 「再探。」 「是！」 话音刚落，地面发生微微震动。 远处出现一大群双瞳赤红的牲畜，头上的弯角青里透亮，四蹄壮如柱，直直朝着这边冲来，雪地上印下深深的蹄印。 常鹰脸色大变，立刻挡在女郎身前。 那腥红双瞳，他再熟悉不过，不正是他们此前牛马变异时的特徵。 「列阵！」 护卫立刻分散开来，排列阵型，手里的长缨枪枪头一致对准牛群，众人脸上神色十分凝重。 章元彦也拔出长刀，站在了队伍最前方。 随着双方距离渐渐缩小，那群畜生眨眼间离他们仅几十米距离。 卫曦音终于看清它们的模样，只觉得这世界真的有够魔幻的。 这哪里是什么牛群，分明是一群变异之后，身躯壮大了不少的丧尸羊！ 也不知这些羊群在往哪方面进化，身上的毛脱落，露在外面的皮肤变成了暗褐色，头上犄角变异，纹路暗沉。 从远处看，还真长得像牛。 第77章 丧尸羊（下） 羊群直直朝着人群冲来。 最前排的护卫手持护盾抵挡，一排排的长缨枪从后刺出，径直刺进丧尸羊身躯。 瞬间有暗红的血液涌出。 章元彦趁机上前，单手握住羊角，顶住举起手中的长剑噼去，斩断一只角后长刀陷进头骨，却被死死卡住。 被噼中的羊似乎没有痛觉，露出尖锐的下床牙，五官狰狞，头顶顶着长刀，咬向面前气味鲜美的人类。 章元彦一手顶住羊角，另一只手正想抽出长刀，侧方一柄尖锐的长枪袭来，枪头尖锐锋利，巨大的力量毫无障碍地刺穿了羊的脑袋。 面前的丧尸羊睁着猩红的双瞳，身躯直直倒地，发出沉闷地重物落地声。 章元彦扭头看向侧方。 卫琅将刺出去的长缨枪收回，脸上表情十分茫然，用手指着他，「阿姐，他好弱啊。」 章元彦：「………」 卫曦音轻咳一声，「二郎不得无礼。」 铁制长刀未免使力时断成两截，强度不足，背厚刃薄的长刀更加适合大力噼砍，用于杀敌杀伤力极大，但对于这些坚固骨头却无法做到一刀噼穿。 刚才，章元彦轻轻使力就斩断了羊角，显然身为武官的他力量感不弱。 这其实是兵器的锅。 但卫琅不懂，他还记着这人是坏人，之前差点伤了阿姐。 一个小羊崽半天杀不死，卫琅心底美滋滋地想着，看来还是他比较厉害，以后坏人再敢欺负阿姐，他就把这人刺成筛子。 章元彦闻言脸涨得通红，在坞堡待久了，他自然知道眼前的二郎君是卫公的嫡孙子，从小心智不全，跟他解释估计他也听不懂。 颇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 这群变异羊大约二十几只，在三百人的队伍面前不值一提，很快被清理干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卫曦音走到一具羊尸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她用落雪掀开羊嘴，八颗下门齿全部发生了变异，长成尖锐的獠牙，暴露在外的尖锐部分甚至刺破口腔，而上门齿中部分变异。 似乎还未变异完成，病毒在进化过程中，对于动物的身体结构进行了改造。 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就是不知这些病毒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能存活多久，可惜没有仪器对其做检测。 她盯着瞧了会儿，又把目光放在异常大的肚子上，就是这个圆滚滚的肚子，才让护卫将它们认成了牛。 卫曦音想了会，直接用落雪划开巨大圆滚的肚子。 暗红的血液随着破开的皮肤表面涌出，随着划开的面积渐大渐深，开始有器官显露出来。 卫琅看见哗啦啦流一地的东西，赶紧将脸上的面具往上推，挡住自己的视线。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小羊崽肚子里好多怪物碎肉。 常鹰立刻上前，「女郎想做什么？属下来便是。」 卫曦音摇了摇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些羊是否还是活着的。」 它们的血液虽然颜色不对劲，但明显是鲜红的，不像丧尸的污血。 常鹰怔住，「那女郎可有得出结论？」 「死了。」 病毒赐予它们机能，行走与进食，或许，进化与进食也有关联，互相啃食，也是迫使病毒成长的因素。 但是很奇怪，动物居然知道自己的同类，二十几只羊中并没有出现同类相食，甚至还保留着生前群居的习惯。 卫曦音心中有许多的疑惑，但他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只得通知下去，继续赶路。 看来研究所果然还是得建立啊，以后不仅要研究丧尸，还得搞明白这些丧尸动物。 到太阳快要下山时，众人抵达另一处村庄。 待清理完村庄里的丧尸后，护卫例行喊话，「可有活人？我等是清河卫氏。」 不出意外，依旧没有收到回应。 很快，众人在此处驻扎，村庄里霎时有了烟火气。 此次出来，他们携带了几十车的干粮与饮用水，以及一些露出野外需要用到的物资。 人实在有些多，避免夜晚引来丧尸，卫曦音下令什长带着属下，以村庄为中心，清理四周二里地内所有丧尸。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行人再次启程，清剿四处晃荡的丧尸。 而此时。 翼州粮仓。 中山翁主站在城墙下方，忧心地望着高墙之上。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两名随从站在上面的瞭望台，正与外面一群来者不善的人对峙。 那些人为粮而来，现在不知粮仓内人数，不敢强攻，但恐怕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当初与卫曦音等人分开后，五名随从便护着翁主一路赶往粮仓，他们人少不敢涉险，一路上专挑偏僻没人的小路赶路。 加上身上没有携带干粮，赶路的同时，随从还要想办法寻找粮食。 所以等他们抵挡粮仓，已是七日之后。 刚好与赶路去坞堡的翼州军错开。 随从在外叫门半日，始终无人回应，那时外面的天气已是极冷，他们便爬上城墙，进入粮仓内部探查情况。 等进去后却发现，粮仓内粮食堆积如山，里面空无一人。 翼州军与原先粮仓的人都去哪里了？ 顾及翁主安危，实在不宜再出去涉险，这里食物充足，易守难攻，一行人便选择在这里过冬，等冬季过后，再想办法护着翁主赶回中山国。 整个冬天，他们窝在粮仓里，不缺吃喝，除了在雪地里捡到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外，日子可以说过得十分平淡。 对于随地捡男人这事，说来也是凑巧。 粮仓外地势平缓无遮掩，特别在大雪时期，那些疯长的杂草被积雪压倒，外面白茫茫一片。 为了安全起见，随从每日都会站在粮仓的瞭望台上，观察四周动静，很快便发现了远处踉跄走来，倒在雪地的男人。 大雪纷飞的冬季，且不说外面的怪物越来越强，就是这温度，若是没人管，那男人也会很快死去。 一开始随从并不打算救人，他们人少，翁主的安危才是首要。 但有眼尖的发现，地上的那男人手里举着一封羽檄，那颜色鲜艷的尾羽，在一片刺目的白中十分显眼。 羽檄，军事文书，插鸟羽以示紧急。 察觉到异样，随从立刻返回粮仓向翁主禀报。 中山翁主轻言细语道：「那便将人救进来吧。」 两名随从得令，打开粮仓大门跑过去，再确定那人身上没有外伤后，将人搬进了粮仓内。 至于那封羽檄，落在了中山翁主手里。 第78章 广平沦陷 中山翁主打开信件查看。 这是一封由刺史龚长骏，面向翼州全境翼州军发出的紧急军令。 信上说广平沦陷，刺史府遭了难，驻守广平的翼州军仅存二成不到。 当中还提到，翼州境内唯三拥有坞堡的顾氏，也是死伤惨重，顾氏坞堡在冬季被攻破，许多族人在混乱中逃出族地，多数失去踪迹，下落不明。 翼州境内共有八郡，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拥有坞堡营壁的世家却只有三家。 分别是清河卫氏、广平顾氏、以及河间赵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与正当兴旺的清河卫氏不同，广平顾氏起源很早，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在前朝时期最为鼎盛，出过不少三公重臣，改朝换代之后渐渐没落。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仍在，如此轻易便被丧尸攻破，也与他们族地的地理位置有关。顾氏坞堡处于广平、斥章、曲周三县交攘处，被三座城池环绕其中，人口密集。 中山翁主拿着信反覆看了两三遍，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她思考半天也没找出问题，只好作罢，打算等那名斥候醒来再问问。 一旁的崔二娘十分好奇问道：「翁主，信上说得是什么？」 中山翁主将信摺叠重新装回信封，并不打算与她细说，只轻声道：「是给原本驻守此地的军事文书。」 崔二娘见此也不好多问。 眼见已经立春，粮仓内不缺粮食，还有两口井，但是这里根本没有女子能用的物品。 中山翁主与崔二娘，身上还穿着当初逃出来的那身衣物。 刚到这里时，随从在各处搜寻了半天，只在粮仓里找到几件男人穿过的衣物，随从将衣服清洗一遍，用火烘干，递给两位主家。 翁主倒还好，知道现在环境艰难，没有选择，强忍着难受将衣服换上。 她的贴身婢女没有逃出来，随从是下人，也是男人，一些贴身之事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崔二娘却是十分嫌弃，说什么也不肯穿。 她对着随从命令道：「我不穿，你们去将翁主那套衣物洗了拿过来。」 随从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动。 中山翁主闻言有些不悦，却并没有动怒，扭头吩咐道：「表姐不愿穿就罢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中山翁主才轻轻说道：「如今这世道适者生存，随从为护我安危已是举步维艰，表姐要想清楚，得罪了武艺高强的随从，一旦遇到危险，他们恐怕只能选择一人相护。」 「表姐你猜，他们会选谁？」 答案不言而喻。 那人只会是她，而不是崔二娘。 崔二娘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她眼神里全是惊慌，不敢相信平日里柔柔弱弱的翁主，会说出这番话来。 「随从虽是下人，但也是中山国的下人，代表的是中山国。」中山翁主缓和了语气，「表姐这个性子是该改改了，之后无论是去是留，我自不会抛下表姐不管，毕竟表姐是姑母唯一的嫡女。」 「只是我一介女流，有心无力，只怕是护不住表姐。」中山翁主与崔二娘其实并不熟络。 她出生在中山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外出，才第三次见到这位表姐。 事发时二人正巧在一处，一路上逃命，护她周全，也是因为姑母曾帮了母亲娘家一把，念及着当中的恩情在。 她这个表姐被姑母养得不知天高地厚，娇纵蛮横，太平盛世有家人相护便罢了，没人会说她不是。 但若是再继续执迷不悟，恐怕到时离开也只能将其留下，任由自生自灭了。 崔二娘被吓得脸色苍白，她连忙认错，「翁主说的是，我知错了。」 之后一整个冬季，崔二娘都很安分，她见翁主吃什么便吃什么，翁主穿什么自己就穿什么，再也不敢盛气凌人。 那五名随从见二娘子突然转了性子，心下瞭然。 没过几天，那名救回来的男人还是没熬住，在半夜咽了气。 随从将尸体拖了出去，一行人在粮仓内耐心地等待，希望能等来幸存的翼州军。 谁曾想，翼州军没等来，反而等到了一群觊觎粮仓的不速之客。 ……… 此时的卫曦音等人，还在灵县境内打转。 也不知是否因为靠近山脚的缘由，这附近的变异动物极其多，每到一个地方，除了丧尸外都会遇上一些各种变异动物。 一只正常的也没瞧见。 卫曦音感到十分不满，好歹让他们抓几只正常牲畜回坞堡啊。 开始她还把变异的不同动物解剖来看看，后来实在太多，她也懒得再看，心想等研究所成立后，全部扔给褚钰研究得了。 就这样在灵县境内转悠了三天，到第四日，他们终于发现了幸存者。 那些人躲在半山腰的山洞里，一个个饿得只剩皮包骨，因为天气寒冷，身上披着各式各样的被褥，被褥上满是污垢，一群人蓬头垢面，呆若木鸡的缩成一团，眼睛里没有一丝光。 待看见山洞前遮挡的石块被移开，外面站着一群手持兵器的官兵，这些人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眼泪瞬间涌出，当下抱头痛哭了起来。 卫曦音立刻命人清点人数。 很快护卫来报，「启禀女郎，这群百姓一共八十七人，大多都是壮年者。」 卫曦音闻言点了点头，「告诉他们，要么继续在山洞里待着，直到我们返程一起去卫氏坞堡。」 「要么，自己现在走去坞堡。」 从这里到坞堡，走快点一日便能到达。 沿途已经被清理干净，就算碰上零星丧尸，这么多的人，如果连那点丧尸也对付不了，那死了也不足惜。 一听他们是清河卫氏的人，并且愿意收留他们，那群百姓全部跪在地上朝着卫曦音磕头，嘴里重复念叨着，「谢女郎救命之恩……」 他们很快做好了决定，女郎带着人外出，好像有要事在身，他们也不敢问女郎什么时候会回来，与其继续窝在这里继续惶恐不安，还不如自己走去坞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卫曦音立马答应下来，并且给了他们一袋粮食。 此时回去正好可以帮助修筑高墙。 章元彦于心不忍，本想派官兵护送，却被卫曦音一口回绝。 「章大人能护他们一程，难道还能护他们一辈子不成？」 第79章 绎幕城破 章元彦闻言只好作罢。 他心疼百姓，也知道此行主要目的是开闢运粮之路，不能因为几名百姓耽误进度，翼州军仅有六十余人，他们人言轻微，出发前便决定听卫氏调遣。 等到那群百姓上路，卫曦音也不做停留，率领着部曲继续赶路，清理沿途丧尸。 到晚上，他们照常选择在一处被清理干净的村庄落脚。 卫曦音拿出地图，「灵县辖内四十六个村庄，挨着乌鸦山沿途山脚的有十二个，我们先清理完这十二个村庄，等运粮线路安全后，再对境内所有丧尸进行清理。」 特别是灵县，昨日前方探路的护卫就带回了消息。 灵县城池至今未破。 想要此地的民生安稳，除了圈定山头进行开闢新田外，灵县的清理工作是关键，至少在这些丧尸进一步成长之前，要把灵县拿下。 章元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现在人口流失严重，女郎就算清理完灵县境内怪物，想要建筑高墙圈定地盘，没有足够的人力，其余境内的怪物很容易流窜过来。」 卫曦音道：「流窜进来的毕竟是少数，先将山头圈定，保证民生，等坞堡外的居民区城墙筑起，人口上来，再一步步地对外扩张。」 这本是当初她的计划，人力不足，无法短时间内对外筑起城墙，只能一步步地来。 章元彦之前并未参与，不知情也很正常。 卫曦音瞧了眼他的脸色，以为他是怕卫氏反悔，又道：「章大人放心，卫氏拿到那些粮食的确是为了救人，但目前实力有限，先保证自身，才有能力去救别人。」 章元彦连忙拱手回道：「女郎言重了，本官自是信任卫氏。」 现在他除了相信，也别无选择。 这夜又是平安度过。 不得不说，即便是对那些丧尸做最浅层的研究，也对他们的行动提供了莫大帮助。 每日扎营前，卫曦音都会命人清理方圆二里的所有丧尸，一到晚上，四周静谧无声，连续在外夜宿几日，没有在夜间撞见一只丧尸。 到第五天，灵县境内十二村庄及沿途怪物全部被清理干净，一行人踏入了绎幕地界。 卫曦音对绎幕很陌生，清河郡辖十四县，从灵县去往清阳县，需经过一段绎幕地界，而绎幕在灵县往东，清阳往北，说是经过实则只要不走官道，只是会路过绎幕辖内的几个小村庄而已。 一进入绎幕，明显感觉这边的丧尸多了不少，田野间随处都能遇上七八只。 卫曦音心头隐隐有预感，绎幕的情况恐怕不妙。 很快她的预感成真，探路的护卫禀报导：「回女郎，绎幕城破，沿途全是丧尸。」 果然。 她轻敲着手指，吩咐道：「不必再探，先清理掉山脚下丧尸。」 但这里就出现一个弊端了，绎幕城破，就算他们将山脚清理干净，一到夜晚，那些丧尸四处游荡，很容易再流窜到这边附近。 卫曦音想了想，扭头对着章元彦道：「看来我们要在这耽误一阵子了。」 章元彦问：「女郎想如何做？」 卫曦音嘆道：「还能怎么做，只能在路段设置简易栅栏，尽量阻挡丧尸游荡到附近。」 丧尸毕竟没有智慧，只要这边没有人，流窜的丧尸无意间晃荡到附近，简易的栅栏能起到拦截的作用，见前路走不通，丧尸自然慢慢会晃荡到其他地方去。 至于为何灵县不需要，这与人口的密度有关。 只要灵县县城一日不破，已经被清理过的路段，游荡到运粮小道上的怪物也只有零星几只，要是运粮路上碰见，前方探路的护卫就能出手解决。 绎幕却不一样，本就是十分繁华的大城，怪物数目太多，不做些简单防御阻断道路，根本不行。 章元彦闻言点头道：「女郎说得没错，这附近有不少竹林，正好可以做竹栏。」 很快清理工作展开，护卫们与翼州军去砍伐竹林，将竹子砍成一人多高，离小路百米外做成简易栅栏，进行沿途拦截。 身后空余的木牛流马负责运送竹子，三百人的效率十分高，一行人一边清理怪物，一边插上竹竿…… 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一行人抵达东武已是五日之后。 与绎幕不同，东武城破得很早，丧尸早就不知散落到了何处，路上遭遇的怪物反而很少。 其中最令人心痛的，卫曦音等人在这边遇到了许多小丧尸，大多都在十岁以下，肉嘟嘟的面颊皮肉外翻，被咬得千疮百孔，有的甚至连四肢都没有，拖着残破的身躯四处晃荡。 众人沉默不语，上前利落地解决掉这些丧尸。 看到这一幕，章元彦垂下眼睑，想到自己的孩子。 他是司州祁川人士，三年前随龚刺史调入翼州，妻子留在家中侍奉长辈，教养孩子，并没有跟随他到任上。 章元彦之前一直想跟着六郎君回祁川，也是担忧家里的情况。 现在只愿龚氏能看在他多年忠心的份上，护住他的家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清理的工作十分枯燥，满地的尸身，刺鼻的腐臭味，戴着面具无法杜绝嗅觉，那些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鼻腔。 就连卫曦音也渐渐数不过来，他们这一路究竟杀了多少怪物。 除了在灵县境内遇到的那八十多名百姓，他们沿途再也没有碰见过活人。 随着天气渐暖，万物复甦。 等一行人走出东武时，地面的积雪开始融化，慢慢显露出底下的土壤，道路两旁的野草绿植疯长，为白茫茫的大地增添了一抹绿色。 再一次来到昌兰村时，卫曦音心头感慨万千。 上次借宿这里是为了抢粮，让族人们活下去，而这次却是正大光明的运粮，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村庄里与之前一样，了无生气，死气沉沉，有许多房屋在大雪中垮塌，久不住人，墙体逐渐地被侵蚀，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老化。 章元彦看着一片寂静的村落，怔怔问道：「女郎真觉得昌兰村会有幸存者吗？」 「有！」卫曦音笃定，「而且绝对不少。」 第80章 三方人马 为何卫曦音会如此笃定。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当初过来时灾难才发生不久，却只在村里发现三百来只丧尸，一个活人都没瞧见。 当然，谢芮安那个外来人员不算。 卫曦音当下就觉得十分奇怪，这么大个村庄，不可能就这么点人。 但当时她满脑子都是粮仓的粮食，根本没精力去留意那些幸存者。 现在需要人手，卫曦音对着章元彦问道：「大人既然对这里熟，可知道附近有什么躲藏地？」 章元彦低头沉思，仔细回想了番，「这我倒是不知。」 翼州军是驻军，村民对朝廷军队有天生的畏惧感，以往遇见远远地就躲开了。 两方人员平日里没什么交集，驻守又不得随意离开军营，所以章元彦只是对附近的地势熟悉，躲藏地什么的他确实不知。 卫曦音闻言只得作罢。 村庄里上一次他们便搜查过，之后发现了谢芮安躲藏的地窖，又对所有屋后进行了排查。 可以确定，那些村民并没有躲在村子里。 这附近也没有山头，想要找到人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卫曦音正想着要不要现在派人出去找找，那些村民可都是劳动力，坞堡现在急缺人手修筑城墙，如果可以，她是想一次性将那些人全部带走。 谁知还未等她开口吩咐，两名官兵急匆匆地跑进来，「不好了！大人，粮仓门前有好多人！」 卫曦音：「………」 章元彦：「………」 他俩异口同声问道：「怎么回事？！」 卫曦音第一反应是找到昌兰村村民了？ 官兵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回过神来，禀报导：「卑职不知，刚出去探查，发现粮仓门前聚集了大批人员。」 「那些人员聚集在门口，似乎是冲着粮仓来的。」另一名官兵补充道。 所以不是昌兰村的幸存者？ 卫曦音目光闪烁，看来一个冬季没有等来朝廷救援，终于有人忍不住对粮仓出手了。 要知道如今南面的东武、绎幕接连城破，贝丘情况不知，粮仓往西有高邑，往东与北方向信成、莎题、东阳、信乡等县城。 如今生存环境艰难，为了能活命，估计人们也顾不上被朝廷发现问罪。 卫曦音问官兵，「可知大概有多少人？」 两名官兵对视一眼，低头答道：「回女郎，约三四百人。」 「章大人以为如何？」卫曦音扭头看向章元彦。 章元彦一头雾水，「女郎是何意？」 卫曦音一本正经地道：「如今大家需要团结一致，稳定翼州，自然是想办法收编那群人。」 这不就刚好，免费的劳动力送上门，避免她还要到处去寻找活人。 不等章元彦答话，卫曦音叫来常鹰，吩咐道：「通知下去，立刻整肃队伍，我们马上赶往粮仓。」 「是！」 上次是出师无名，迫不得已才利用了高邑的那群流民，这次他们可是光明正大。 此时的卫曦音，还以为那外面就是一群打劫粮食的流民，完全没有料到，真实情况实在出人意料。 翼州粮仓。 两名随从站在城墙之上，默默无语地注视着下方人群。 地上躺着十几具未变异的尸体，显而易见，此前这里曾爆发过激烈冲突。 粮仓门前聚集了几百号人，手持各类武器，人群呈三角鼎立，互相警惕的打量着，谁也不肯先一步妥协。 站在城墙上的两名随从对视一眼，握紧手里的弓弩，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自从疫病蔓延后，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活人，真让人恍如隔世。 随从原本以为他们都是冲着粮仓而来，会选择共同破门，抢劫粮仓。但其中两方人马似乎有旧怨，相遇后没说几句话就干了起来。 高邑县的那些流民也是面面相觑，看了看左边那群凶神恶煞之人，又望了望右边的清阳衙兵，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退后两步，躲到人群后方。 自古以来匪怕官，以往胆大犯横，此时却不敢冒头。 他们来得晚，并不清楚此前这里发生了何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只知道过来时，两方人马正打得激烈，见到他们到来，那些人才暂且停手。 而现在他们这群人领头的人也不是田三，而是另一伙土匪。 田三正被人捆着按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们当初拿到那一千石粮食，本来以为能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谁曾想气温骤降，他们的土匪窝子本就在山上，躲过了怪物却没躲过封山的大雪。 低温致使山寨的人病死的病死，冻死的冻死。 眼见死得人越来越多，田三咬咬牙，点燃了那些粮食取暖，打算等冬季过去再想办法去一趟粮仓。 好不容易熬到立春，一行人下山时却遇到另一伙匪徒，他们人少如散沙，很快便被对方擒获。 高邑的那些流民本就是为了生存，被迫跟着田三上山当了土匪，当下为了活命，连忙巴结着那伙人，供出了粮仓信息。 这才有田三被人捆住，拖来粮仓的一幕。 而这一幕如此的熟悉，田三当初捆着龚六郎过来换粮，现在倒在地上的对象换成了自己，真是风水轮流转。 苍天饶过谁。 左右的两方人马还在对峙。 那伙凶神恶煞之人余有百人，似乎并不惧怕清阳衙兵，为首的大汉外形粗犷，国字脸，络腮鬍子，脸上有刀疤，又是独眼龙，看起来无比凶悍，让人望而生畏。 他对着衙兵都头，讥笑道：「真是冤家路窄，正好今日就报了当年伤眼之仇。」 「当初伤你之人并不是我，那人已感染疫病身亡，眼下大家目标一致，阁下为何不放下成见，先破开粮仓大门再来谈以往恩怨。」都头觉得这群人完全不讲道理。 他们已经在附近观察了十日，大汉这伙人来得比他们还早，开始不明情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随着待的时间久了，衙兵很快发现，城墙上每日来来回回巡逻的就那几人，显然粮仓里面的人并不多，而且看装束似乎不是驻守此地的翼州军。 只要能破开粮仓大门……… 「我呸！」大汉瞪着他们道，「杀了我的人，现在还想求和？晚了！老子拼着不要这粮食，也得出了这一口恶气。」 第81章 又来了 大汉名叫王铁，本是清阳县辖内老老实实的农工，却因长相凶恶，经常被人误以为是坏人。 他父母死的早，从小跟着叔婶生活，婶婶嫌他吃得多浪费粮食，从小对他非打即骂，等到十二岁时，王铁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一日趁夜逃离。 他有一身的蛮力，逃出来后便在山里安了家，平日以打猎为生。 有一日他拿着猎物去城里换粮，刚进城却被人污衊偷东西，周围人见他长得凶神恶煞，对着他指指点点，很快有人报官，那群衙兵一来，见他长相问也不问，直接认定是他干的。 王铁自然不会认罪，衙兵见他还狡辩，双方发生冲突，一堆人围着对他拳打脚踢，他奋起反抗，混乱中被人击中右眼，右眼从此再也不能视物。 等他被人从衙门扔出来时，已失去了半条命。 上天是如此的不公。 王铁当时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心里就想着：既然都将我当成坏人，那我索性便如了你们的愿。 他选择落草为寇，当下投奔了一处土匪窝，成了清阳境内的匪寇，之后疫病爆发，原来的大当家身亡，他凭藉武力顺势上位。 天灾接踵而来，怪物变强，一行人被大雪困住，艰难生存，好在王铁会打猎，山上资源丰厚未受污染，这才带领手下人熬过寒冬。 没有粮食只有死路一条，而整个清河郡内，唯有粮仓的那些粮食，才能让他们活下来。 王铁当然知道，抢劫粮仓是重罪，被朝廷发现会诛灭九族，但大家都已经被逼到绝路，没有粮食照样会死，他想着先去粮仓看看，能求到粮食自然是好。 好不容易挨过冷冽的冬季。 王铁带着人来到粮仓附近，他徘徊多日，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直接开口，谁曾想居然在此遇到清阳衙兵，往日恩怨涌上心头，他当即失去理智，两伙人就在粮仓门口干了起来。 冲突中衙兵死亡三人，他们这方死了两人。 要不是高邑的那伙人到来，恐怕双方会来个不死不休。 王铁恨极，他宁愿不要这粮食，也定要报了当年之仇，万不会让人如愿，让他们破开这仓门。 都头没想到此人如此难缠，当即冷然道：「阁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可知眼下拿到粮食才是正事。」 王铁一听这话，只觉得心头的火气噌噌往上窜，出口骂道：「去你大爷的正事，在老子这里，杀了你们才是正事。」 眼见双方又要打起来，高邑县的那些土匪缩着脖子，赶紧后退两步，给他们挪出足够的空地。 正当双方准备动手时，地上死去的尸体却忽然动了！ 尸体外貌瞬间发生变化，青筋隆起，眼眶凹陷，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眼睛里全是恐怖的眼白。 离得近的人，注意力还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当中。 完全没有想过，他们一路杀着怪物过来，每个人的兵器上都沾满了怪物的血液，那些死去的人沾上了怪物血，变异只是迟早的事。 站在城墙上的随从最先发现情况，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五只怪物剎那间弹跳而起，咬住了离得最近的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人群中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高邑的那群流民吓得哇哇大叫，转身就跑，田三被绳子捆住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他几步之遥的怪物咀嚼着人肉。 妈的！ 来个人解开绳子啊。 卫曦音带着人过来时，整个人十分懵圈，那些人围在门口，却不破门，闹哄哄的是在干嘛？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外围那些跳脚的人，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惨状。 正常人也不会有人想到，清理干净的门口，人群中会出现丧尸。 「他们在干嘛？」卫曦音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声。 常鹰沉默了会，回道：「大概在举行什么破仓庆祝仪式？」 卫曦音：「………」 粮食还没拿到就开始庆祝了？ 很快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外围的人像似在逃命般，越跑越远。 渐渐地，中间人群分散开，几只丧尸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卫曦音面无表情，扭头看向常鹰，「这是拿命在庆祝？」 常鹰抽了抽嘴角。 卫曦音微眯着眼，望向不远处的人群。 那些人装束各异，分开站立，瞧着不像一伙人，难道是『分赃不均』所以才在门口闹起来了？ 眼下情况不明，她想了想，对章元彦说道：「翼州军毕竟是正统军队，章大人带着属下先在这等着吧，等我过去弄清楚状况先。」 她太眼馋那些人了，章元彦受朝廷任命驻守粮仓，明面上是粮仓的『主人』，万一过去将那些乌合之众吓跑了怎么办。 章元彦眼神复杂，不知道女郎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只得应下，「听女郎的。」 粮仓附近地处平原，附近可躲避的草丛在冬季之后还未长出。 二百多名劲装部曲，加上百辆木牛流马，阵仗很大，没等人走近，城墙上的随从率先发现他们的身影。 熟悉的面具，熟悉的护甲与兵器，以及身后那百辆木牛流马，随从当即色变。 下面已经有三方人马了，怎么这群土匪也来凑热闹！ 如此多的人，他们肯定守不住这里，其中一人立刻跑下城楼，打算等仓门破开，护着翁主冲出去。 现在的丧尸速度几乎与常人无异，在人群中十分有优势，起跳惊人，眨眼间就有几人被扑倒在地，突如而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慌了神，特别在配上那些人的惨叫声，整个场面十分瘆人。 等王铁等人解决掉这些变异的怪物，卫曦音已经率领部曲走到了粮仓门口。 众人这才发现这群不速之客。 二百多人统一护甲、装备精良的部曲，走动间动作整齐划一，压迫感十足，几路人马顿时如临大敌，目光充满警惕地分散开来。 乱闹闹的高邑流民又跑了回来，一看到『老熟人』，有人拍了拍脑袋，「乌鸦山龙虎寨又来了。」 乌鸦山龙虎寨？ 什么鬼？ 卫曦音面不改色地开口：「这里还真热闹啊。」 都头与属下衙兵对视一眼，乌鸦山众人当然知道，可从未听说过那山上有什么土匪窝，这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82章 变脸 疫病爆发以来，从没在外面看到过这么多的活人。 四方人马聚集，各自手持兵器，警惕地周围人。 衙兵都头打量着这群后来者，面具覆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与高邑的那些土匪认识，显然目标也是粮仓。 这三伙人都是土匪出身，人数众多，万一他们联手…… 想到此，都头扫视一圈，高声道：「我等是清河郡治所衙兵，奉命前来粮仓求粮。」 奉命？ 奉谁的命？ 「诸位若也是求粮，可叫开仓门，不必在此起冲突。」他的话语很明显，并不想一直耗在门外。 城墙上方，不知何时起，站在那里的随从只剩一人。 卫曦音面上不显，心底却道：想得美！ 那可都是她的粮食。 她环顾四周，几方人马中，衙兵的人数最少，仅有五十余人左右，人数最多的反而是高邑县的那群流民。 田三被人捆住扔在地上，高邑领头之人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卫曦音默默数着人头，有三百多人。 嗯，很好。 「呸！一码归一码，今日让你们带着粮食离开，老子就不信王！」王铁立马回怼，说着他警惕地盯着卫曦音，「这是私人恩怨，小娘子最好莫要插手。」 「哦，那你们先继续。」卫曦音点了点头。 都头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莽夫！眼下是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 王铁讥笑道：「你管我，老子高兴。」 都头气极，看来今日不杀了这个王铁，他们是拿不到粮食了。 两方人马纷纷亮出兵器，怒不可遏地互相瞪着对方。 就当又一次要干起来时，一直背着身子不知在干什么的卫曦音，蓦地迈开步伐，率领百名护卫从他们中间穿过。 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为她腾出一条路来。 卫曦音走到大门口停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木板，她招了招手，立刻有护卫接过木板，将板子举起来。 木板上有一行用刀刻的小字，痕迹很新，显然是刚刻上去的。 可惜在场的人都不识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乌鸦山大当家，你这板子上写的啥啊？」高邑那伙流民中，有人好奇问道。 卫曦音介绍道：「招工启示，只要加入乌鸦山龙虎寨，干活就管饭。」 「不止如此，我们还包分配房屋和土地，山寨里有药材铺，养着牲畜，能吃上鸡蛋，应有尽有。」她细细讲解着各项福利。 高邑流民感到十分震惊，乌鸦山龙虎寨这么富裕的？ 大家闻言都忍不住心动，大当家的那些属下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全身上下佩戴精良的装备，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但显然日子都过得极好。 这增加了她的话语可信度。 人群纷纷围过来，有人开口问道：「这是真的？只要干活就什么都有？」 卫曦音气定神闲地回道：「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房子得等围墙修好后自己建，田地需要自己上山开闢，想吃饱自己干活挣牌子。 招聘信息肯定要吹得天花乱坠，反正她没撒谎，早晚都会有。 「既然乌鸦山这么富裕，你为什么还要来粮仓抢粮食？」也有人将信将疑，提出疑问。 卫曦音道：「你会嫌食物多？粮食这东西自然要多屯。」 那人愣住，她说的好像有道理。 挟持着田三的土匪头子，也忍不住插话问道：「我们想去也可以？」 「能干活就行，放心我们山寨非常安全，怪物进不来。」卫曦音耐心地解答他们疑问。 当下有人举手道：「那我去，能吃饱饭就行，我能干活。」 生存艰难，食不果腹，一处不缺吃喝的容身之所，简直是众人梦寐以求之地。 加上这群流民本就没什么原则，谁给饭吃谁就是老大。 「我也去，以后跟着大当家。」 「算我一个。」 「我我我，还有我……」后面一堆人举手示意。 卫曦音露出笑容，向他们招手，「嗯，报名了的站到这边来吧，我们登记一下。」 门口的画风忽然变得割裂，左侧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粮仓门前却如菜市场般热闹和谐。 就连王铁身后的那群悍匪，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王铁脸色难看，他想要报仇，却一而再的被人打断。 这架还怎么打？ 很快，高邑流民做好登记。 卫曦音扭头看向王铁和衙兵都头，轻声问道：「你们要加入吗？」 「山寨待遇都有明确规定，只要肯出力，不仅能吃饱饭，还可以领粮食，家中有亲眷也可以接来……」 都头打断她，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我等身为清河郡衙兵，岂能与你们这群匪徒同流合污。」 卫曦音闻言也不生气，问王铁，「那你呢？」 王铁讥笑道：「老子才不会在女人手下做事。」 粮仓里面全是粮食，为何要为了一口吃的屈居人下。 卫曦音丝毫不动怒，她面色平静，又问一遍，「二位可想好了？我们山寨的待遇可是独一无二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王铁想也不想地回道：「想好了，别来烦人。」 卫曦音微微一笑，「既然你们已经想好，那便好。」 她笑意渐深，「刚忘记说了，那些待遇，俘虏可没权享受。」 话音刚落，卫曦音瞬间变脸，冷声喝道：「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没等人反应过来，身后部曲迅速将两波人马包围其中，护卫似乎早有准备，在女郎开口剎那，出其不意地卸掉了大部分武器。 常鹰奋勇当先，长枪径直朝那都头刺去。 都头脸色大变，连忙后退，举起长刀反击，而在他的后方，数名护卫已列阵等候。 程家兄弟第一时间朝着王铁攻去，王铁一脸迷惑，手中的武器被人打掉，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两名护卫按住。 王铁弯腰挣扎，奋起反抗，他从小以打猎为生，练就一身力气，居然一下子掀翻按住他的两名护卫，夺过其中一护卫武器，企图进行反击。 卫琅站在姐姐身旁，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想加入战场。 他还没打过架呢。 卫曦音赶紧拉住弟弟，这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兵器上可都沾着丧尸血，万一不小心划伤自己人那就遭了。 局势变化来得太快，高邑流民目瞪口呆，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抱头躲避。 大当家刚才还温言细语，十分好说话，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第83章 不讲道义 王铁挣脱束缚，双手夺过武器，四周训练有素的部曲已将他团团包围，他的手下以及那群衙兵，被人擒住卸了武器。 衙兵都头很快在常鹰与护卫的围合下，束手就擒。 这群戴着面具的土匪，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很多人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王铁孤立无援，怫然作色道：「小娘子你不讲道义！」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她又不是真的土匪，需要讲什么道义？ 软的不行，自然只能来硬的。 翼州粮仓引来各路人马觊觎，随着春季到来，有聪明人已经反应过来，数月间没有等来救援，反而那些怪物变得越来越强，局势进一步恶化。 朝廷已然不能依靠，这时候稍微有点武力能杀丧尸的人，都会想到屯粮。 只要有粮，幸存下来的幸运儿才能继续活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所以，龚六郎他们是知晓没有援军，守不住这里，才求援清河卫氏。 问题便来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没有援军呢。 卫曦音的思绪一下飘远，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怕朝廷覆灭，京都肯定出事了。 一时之间心慌意乱，此前虽是早有预感，但她一直心存侥幸，自欺欺人的想着，只要没有收到消息，那便是好消息。 卫曦音在心底不断地自我安慰，父亲他们肯定会没事，她离京时只带走一百名部曲，还有九百多人呢，九百名护卫，护着家人逃出京都应当不难。 而不远处。 王铁不管不顾地抡起长枪横扫，一时半刻无人能近身，他余光瞥见，小娘子不仅不搭理他，居然还走神！ 心头顿时怒火中烧。 丧尸血具有极强传染性，护卫没有进行强攻，常鹰见一直拿不下人，立刻赶来支援。 护卫拿来圆盾防御，渐渐缩小包围圈，钢制的枪头与盾碰撞，发出『哐当』响声，力量相撞同时，手持盾牌的护卫被震得后退两步。 这个王铁力气可真大。 卫琅在一旁嘟着嘴，一脸委屈，阿姐为什么不让他去，他也想打架。 常鹰无法近身，护卫又久攻不下，他瞄了眼正在发呆的女郎，拿着圆盾来到二郎君身旁。 常鹰将盾牌递给卫琅，「二郎君要不要试试？」 卫琅眸中一亮，「好啊好啊。」 他也要打架！ 卫琅伸手接过圆盾，感觉有些新鲜，双手在上面乱摸。 「二郎君拿这东西扔他，打中了就行。」 说着他心虚地瞄了眼女郎，只是让二郎君扔个盾牌，女郎应当不会怪罪。 「记得打他背部，千万别扔头。」常鹰默默补充道。 卫琅欢快地回应：「我知道啦。」 圆盾的重量十分沉，卫琅却轻而易举地将它举过头顶，他也不看不瞄准，直接将圆盾扔了出去。 王铁刚逼退身后护卫，正转身准备伸手夺过盾牌进行防御，忽然感觉背部发凉，他连忙回身，只见一块沉重的盾牌朝他飞来，王铁脸色微变，伸出长缨枪进行格挡。 巨大的力量砸在兵器上，长缨枪竟然直接断成两截，经过缓冲的圆盾又砸到他的肩头，将人一下掀翻在地。 护卫趁此机会，上前将人擒住。 有之前的教训在，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直接卸了王铁武器，将人给捆起来。 卫琅欢呼道：「阿姐快看，我打中了！」 常鹰出声夸赞，「二郎君真棒。」 弟弟的叫喊换回了卫曦音的神志，她回过神来，见那些衙兵与匪徒全部被擒获。 蹲在墙角的高邑流民瑟瑟发抖。 「通知章大人他们过来吧。」卫曦音压下情绪，对着身旁护卫吩咐道。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城墙上的随从，「告诉中山翁主，翼州军回营，立刻开门！」 章元彦等人很快出现在随从的视线中，一行六十余人，身上穿着翼州军的军服。 这做不了假。 随从震惊不已，不敢应声，跑下城墙去找翁主禀报。 心底却疑云丛生，翼州军怎么会和一起土匪搅在一起。 里面的中山翁主得知消息，表现得十分平静，她思忖片刻，轻声道：「既然是翼州军，那便开门吧。」 五名随从护着人来到门前，若是那群土匪敢动手，就护着翁主杀出去。 崔二娘紧紧跟在身后，神情惶恐不安，他们可是和外面的人有过节，再次相遇，万一对方不肯放过她们怎么办。 而瞧着这些随从的架势，到时恐怕根本顾不上她。 崔二娘第一次感受到世道的不公。 粮仓大门缓缓打开。 门前众人多都感到十分诧异，没想到在粮仓里面居然只有五名随从和两名少女。 翁主目光复杂地望着戴面具的少女，她略微定了定心神，「女郎别来无恙。」 「翁主客气。」卫曦音回礼，淡淡道，「我等之后全面接管粮仓，望翁主知晓。」 中山翁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可是这是朝廷的粮仓，女郎就不怕朝廷怪罪？」她怎么敢？ 卫曦音没答，这话太多人说过，已经失去意义。 翁主回神，知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既然他们人已经来了，想必已有所衡量。 「我有一事想与女郎商量，还望女郎看后能为我解惑。」 等章元彦带着人过来时，粮仓门前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人，皆被五花大绑，那些人面如死灰，一脸的生无可恋。 被捆住的人里，居然还有官府的人。 章元彦有些无语，女郎行事还真是简单粗暴。 衙兵都头见翼州军居然与土匪是一路人，面色忽而变得惨白，「翼州军居然和匪徒勾结，翼州粮仓乃国粮储备，大人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国之将倾，天下将覆。 只是，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章元彦懒得解释，他走进大门，只见门里女郎正与一名女子交谈，那名女子虽打扮素雅，但裙裾上的金云纹若隐若现。 金云纹，皇族王室之人。 还不等他开口，卫曦音便沖他招手道：「章大人来得正好，翁主说截获一封羽檄，是龚刺史亲笔手谕，你过来看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有刺史消息了？ 章元彦立刻回神，急切地问道：「信在哪？」他甚至都忘记向翁主行礼。 好在中山翁主并不在意，「信在我身上，我有些疑惑，正想让女郎帮忙看看。」 第84章 怪异之处 章元彦迫不及待地拆开信查看。 他一目十行，飞速将信上内容看完，心脏剧烈跳动，没错，是刺史大人的亲笔信。 等他看完，卫曦音才伸手接过，她边看边问，「翁主是觉得这封信有问题？」 「嗯，直觉，但我反覆查看过几次，也不知问题出在哪。」中山翁主点头，「本想问问送信的斥候，可惜那人没熬过来。」 卫曦音很快将信看完，这是一封军事文书，插鸟羽以示紧急，落款处有刺史印信。 通篇看下来，大致意思是要求全境翼州军支援广平郡。 她问章元彦，「大人可看出问题？」 章元彦正沉浸在喜悦中，闻言下意识地反问道：「女郎这是何意？」 「信上要求全境翼州军支援广平，大人对此怎么看？」卫曦音重复了一遍。 章元彦想也不想的回道：「自当响应军令，集结兵力，前往广平。」 他蹙眉，「难道女郎不想放人？我虽之前答应于你，但刺史大人急召，我等自当前去营救。」 卫曦音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人没看出这信有问题？」 到底是关心则乱，连翁主都看出，这封信有些不寻常，偏偏章元彦毫无察觉。 「本官跟随龚刺史多年，刺史笔迹与印章再熟悉不过，能有什么问题。」章元彦有些不高兴了，板着长脸，「女郎不必忧心，粮食我等带不走，会留下粮食用于救援清河郡百姓。」 他以为女郎是怕他出尔反尔，又补充道：「至于之前的事，本官也绝不对向刺史大人禀报。」 自然是指清河卫氏抢劫粮仓之事。 卫曦音闻言，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大人真没看出问题？」 「龚刺史为一方州牧，任监察之职，岂会不知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她顿了顿，略微思索片刻，「召集翼州军前往广平，且不说路途遥远，有可能造成大量士兵伤亡，便说此举置翼州境内百姓全然不顾，章大人还觉得没有问题？」 章元彦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咽了两三口唾沫，辩解道：「龚刺史绝不对是这种人，大人有可能与女郎所想一致，集结军队，清理怪物，稳定翼州。」 卫曦音点头，「就算是如章大人所言，那为何龚刺史会在信上单独提及广平顾氏？还将顾氏情况描写地如此详细？」 「这就是这封军事文书的怪异之处，不讲广平郡如今的详细情况，也不提醒翼州军沿途危患，反而一而再的讲述顾氏，就像是在隐晦地表达，让翼州军赶往广平救援顾氏一样。」 中山翁主闻言恍然大悟，她就觉得这封信很古怪。 卫曦音将信中之处全部指出来，「要知道广平郡作为翼州治所，大大小小的世家门阀可有不少，顾氏除了有座坞堡，哪点能与城中的其余世家相提并论？」 章元彦动了动嘴皮，找不到话反驳。 他拿过信封，再次细细确认笔迹，坚定道：「这就是刺史大人的笔迹，绝不会错，不管怎样，翼州军断不会违抗军令。」 卫曦音嘆了口气，这人真是个犟种，她提醒道：「章大人不妨先将信拿给龚氏六郎瞧瞧？」 她倒不是捨不得放人，这封文书处处透着违和感。龚六郎出自龚氏嫡系，与龚长骏同出一房，叔侄关系如何不知，但肯定比他们了解龚长骏。 或许他能看出问题来，毕竟卫曦音可不认识什么笔迹。 章元彦闻言点头，「我等要前往广平，六郎君自然要跟着一同上路。」 军事文书原本属于绝密信，但眼下哪里还管什么绝密不绝密的，他们身为粮仓驻军，连粮食都不要了，还在乎这些。 章元彦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飞回坞堡，告知龚六郎。 他急于安排好粮仓事宜，便指着外面那堆俘虏问道：「女郎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提到这群俘虏，卫曦音立刻将龚长骏抛之脑后，翼州军如何她也管不着。 她一副理所当然地语气，「还能如何处置，自然是押回去干活啊。」 章元彦抽了抽嘴角，「女郎难道没想过，俘虏当中还有清阳治所衙兵，他们奉命前来求粮，想必清阳县还有活人，女郎这样全押回去，那些人久不等到粮，可如何是好？」 卫曦音心想，这关她什么事儿，大家各凭本事，粮仓是她先看上的，她的东西岂能让人白拿。 那些人要是等不到粮，那就自个儿过来，正好全部押回去修城墙。 她想归这么想，总不可能跟章元彦说实话，便道：「我会留下百名部曲看守粮仓，清阳县离得如此近，那些人等不到粮食，可以自行过来。」 过来就有去无回。 章元彦不知其意，点头道：「的确要留下人看守才行，那等女郎安排好，我们尽快返回坞堡。」 一直不吱声的中山翁主，听到『坞堡』二字，忽然抬起头盯着卫曦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清河郡境内只有一座坞堡。 章元彦很快下去安排，粮仓内有不少运输车，回去正好可以让那群流民帮忙推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卫曦音看了眼一旁震惊不已的中山翁主，说道：「翁主先行自便，还有事要处理，我就不招呼了。」这话说得，要是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她是粮仓主人。 卫曦音面不改色，扭头去找常鹰。避免待在外面遇到丧尸，粮仓的大门已经关闭，那些流民与俘虏跟着进入粮仓里面。 俘虏被扔在门口靠墙处，手脚被捆住倒在地上。 高邑流民就站在对面，一群人规规矩矩地站好，一脸同情地看着地上的那些人。 看吧，这就是不听大当家话的下场。 常鹰刚清点完人数，见她过来立刻禀报导：「禀女郎，流民二百余人，已全部做好登记，俘虏共一百三十余人。」 倒在地上的众人，唯有王铁嘴巴被堵上。 他被捆住还一直骂骂咧咧，扬言要和二郎君单挑，护卫们听着烦，干脆拿来破布塞进他嘴里。 卫曦音看也不看那些人，说道：「嗯，让高邑那伙人看着俘虏，护卫去粮仓装粮，明早我们就回去。」 「是。」 高邑流民一听，立刻拍着胸脯表示，「大当家您放心，我们会定看好他们，保证不会放跑一人。」 田三在答应加入龙虎寨后，护卫让人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他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找处空地坐下，默默注视着地上的俘虏。 心想，还有得选吗。 大当家手段强硬，要么加入乌鸦山龙虎寨，要么就跟那些人一样沦为俘虏。 田三在心底安慰自己，好歹大家都叫龙虎寨，加入也不亏，日后还能吃饱饭。 第85章 运粮 卫曦音与常鹰一道去仓库查看存粮。 整个粮仓内部空间极大，由上百个仓库组成，四周仓壁为夯土，中间由柏木立柱支撑仓顶，这样的粮仓构造既防潮、防鼠，又坚固、耐用。 目前有一半库房是空的。 翼州粮仓兼顾三州，丧尸爆发前，五大粮仓曾被爆出贪污案，数万石粮食不翼而飞，仓监和驻军参领被问罪斩首。 当时牵连甚广，由司空负责侦办此案。 但查来查去，不知怎得就没了下文，只草草处理了几名官员结案。 皇帝似乎在有意包庇，京都那段时间谣言四起，有传闻佐证，将矛头指向某位殿下，祖父趁机发难，愤而辞官。 此举让陛下心生歉意，转头便下旨晋升了几名卫氏族人，三房、四房几位叔伯藉此上位，可惜未等赴京到任，病毒蔓延。 也因此，翼州粮仓附近的驻军，新上任参领未到，龚长骏将麾下营千总调至此地驻守粮仓，之后才是安抚使司佥事章元彦。 章元彦因为不是主事人，又有龚长骏力保，当初贪污案发才相安无事。 卫曦音命护卫检查各个粮仓，打开袋子看看，就怕有贪污案遗留，难免会有些以次充好的粮食。 当然，这时候能吃就行，不挑，但坞堡还需饲养牲畜，坏的可以挑出来餵牲畜。 确认这些粮食都没问题后，护卫赶紧装粮。 除了他们带出来的百辆木流牛马，仓库里还有不少运粮车。 坞堡的公中库房，最多能屯粮一万，好在冬季已经过去，这些粮食都未脱壳，可先堆放在地宫内，再做些防潮措施保存。 路上没人时，常鹰忽然问道：「女郎想如何安顿中山翁主？」 中山翁主等人到粮仓躲避灾难，之前便罢了，现在再次遇上，总不可能霸占粮仓后把人给撵出去。 卫曦音思忖片刻，「让翁主先留在粮仓，等下一批来运粮的人，给她带点生活物资过来便是。」 常鹰微微有些诧异，「这样可行？」 卫曦音笑道：「有什么不可行的？翁主身份尊贵，再加上留下的百名部曲，足以震慑觊觎粮食的牛鬼蛇神。」 天高皇帝远，清河郡内敢打粮仓主意的人是有，但敢得罪中山国的可没几人。 中山国原为中山郡，就在翼州境内，大部分人还习惯称之中山郡，是中山王的封地，而他就这么一个嫡女，翁主失踪，只要中山还有人在，肯定会出来寻人。 常鹰说不出话来，此举虽然对他们十分有利，但那毕竟是翁主，被发现了身份，女郎不但不将人请回坞堡，还敢让翁主帮忙守粮仓。 「可是，翁主可会同意？」 卫曦音微微挑眉，「她同不同意有何关系？大不了看着她帮忙出力的份上，等运完粮食后想办法送她回去。」 正好藉此向中山国讨要好处。 常鹰：「………」 护卫很快装粮完毕，加上粮仓的粮车，一共两百多车的粮食。 到晚膳时，卫曦音难得大方，下令伙食不限，让众人想吃多少煮多少。 高邑流民已经许久没吃过饱饭，当下感动不已，一点也没客气，一个个将肚子撑得圆滚滚的。 地上被捆住的俘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快朵颐。 一旁的程秀、程青却没半点胃口，白日被王铁掀翻在地，兄弟俩加起来打不过一个土匪，二人感到十分难堪，连饭都没心情吃。 随着部曲人数渐多，程青也被晋升为什长，有自己的小队成员。 俩兄弟觉得面上无光，无颜面对属下。 不远处的卫琅，眼巴巴地跟着人群排队续饭，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程青想起白日二郎君随意扔出去的圆盾，一脸羡慕地对着兄长说道：「二郎君力气可真大。」 程秀默默点头，打算回去后增加训练量，身为什长，力气比不过二郎君就算了，连个土匪都制不住，这可怎么服众。 另一个仓库内。 中山翁主并没有随着众人一同用膳，她坐在榻上，目光飘忽，一直处于发愣的状态。 想到无意间听到的『坞堡』，她立刻明白过来，这伙土匪可能不是真的土匪，而是出自世家大族。 那位女郎，没想到是清河卫氏的人。 她是卫氏的什么人？如此行事，卫氏可知晓？ 还未等她理清头绪，外面有护卫前来传话，随从一脸警惕地将人拦在门外。 护卫也不恼，将女郎的意思传达给随从。 「女郎说，如今外面危机四伏，翁主可继续待在粮仓内，女郎会留下百名护卫保护翁主安危。」 中山翁主回神，听到外面护卫的口述，却说不出话来。 那些人明明是驻守粮仓，防止有人打粮仓主意，却说成保护她的安危。 他们的用意不言而喻。 翁主思忖片刻，很快想通，他们这是要借她的身份，让她帮忙看守粮仓。 她心思百转，轻声对着屋外说道：「替我谢谢女郎好意。」 如今别无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翌日。 粮仓大门开启，二百多辆粮车缓缓被推出粮仓，高邑的那些流民和俘虏，帮忙推送车辆，护卫手持长缨枪，全程在旁盯着。 王铁一脸地生无可恋，他力气大，常鹰便让他独自推着一辆满载的板车，车上的粮食堆积如山，路段又坑坑洼洼，十分不好走。 别的板车都是3-4人推动，偏偏他就一个人。 干最重的活，还不给饭吃。 他瞟了一眼走在前方傻乐的卫琅，心底十分不服气，想着找个机会定要和这小子切磋一番。 途中，队伍经过昌兰村。 卫曦音环顾四周，村庄里一切原封不动，平静如初，她率领着队伍并没有过多停留。 那些幸存者藏的极深，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总不可能就盯着这一处，耽误运粮进程。 他们得加快速度，尽快将粮食全部转移。 卫曦音打算待这条线路肃清后，便将此后的运粮工作交给堂兄弟们。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总不可能光盯着粮仓来回跑。 地面上的积雪全部融化，小路上潮湿的地面泥泞不堪，裤脚溅到泥水，被清理过的路段又冒出几只零星的丧尸。 现在白日丧尸已经能够奔跑起来，为了避免受伤，一只丧尸已经需要几人同时出手，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掉。 第86章 路障 清理过的道路沿途丧尸极少，回去脚程较快，众人仅用三天，便抵达灵县境内。 刚踏入灵县地界，卫曦音突然停下脚步，身后众人不明所以，纷纷跟着停下。 眼前的小路绕着山丘而行，两旁都是田埂，前方出现三条分叉的羊肠小道，直行可直接回坞堡，右侧通往乌鸦山，左侧沿着行走上官道。 而官道不远处，便是县城。 卫曦音想了想，对章元彦说道：「劳烦章大人带着粮车和这些人先行回去，我去灵县附近瞧瞧。」 章元彦归心似箭，立即应下。 卫曦音点了四什小队，带着常鹰和卫琅，一行人拐向左侧小路，与大部队分开。 按她所想，灵县这个危害迟早要解决，宜早不宜迟，万一封山的高墙建到这边，突然城破，大量涌出的丧尸会打乱进度，到时四散开来，清理起来也比较麻烦。 所以她打算先过去看看，提前踩个点。 一行人刚从小路走上官道，只见路中央，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丧尸尸体，黑色的血液还未干涸，像是刚倒下不久。 卫曦音惊诧不已，「这边还有活人？！」 常鹰起先也是十分惊讶，待看见那些尸体头上的伤口后，才回道：「禀女郎，这些伤口好像是我们的兵器造成的。」 新制而成的长缨枪，枪头比其余兵器尖锐，硬度也不一样，十分好辨认。 果然，他们没走多远，就碰上一队东南侧营地部曲。 护卫见到是女郎回来了，赶紧上前行礼。 卫曦音问道：「你们不是在山上採石场？怎么跑到灵县来了？」 「禀女郎，是褚先生说灵县随时会破城，让属下等人先在城外设立陷阱路障，此事族长同意的。」护卫回道。 卫曦音闻言顿时产生兴趣，「是什么样的路障？」 「拒马、滚木礌石、深坑陷阱，两道城门外都有。」 护卫领路，带着女郎去城门口看。 他们最先过来清理时，城外还有许多的丧尸，现在的怪物速度很快，好在大家都穿着护甲，并没有造成严重伤亡。 目前县城附近有五支队伍巡视，清理周围丧尸。 而在城门口挖掘陷阱的，大多数都是百姓，考虑到这边的危险性，来这里干活的人领到的餐食都是双倍。 隔得老远，卫曦音便看见摆在四周的拒马和滚木礌石。 护卫解释道：「拒马、滚木礌石是褚先生让做的，在山上採石场做好直接拉过来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卫曦音点了点头，仔细查看这些路障。 原本的拒马是用于防御骑兵的路障，锋利的木头尖刺交叉，摆成x型，考虑到丧尸的身高等问题，褚钰在拒马的高度上做了调整。 而滚木礌石，用纯石打造，重量极沉，需要利用工具让其产生冲击力，再将圆形的石头推出去，也是一种非常有名的路障。 但如果按照原本的做法，这是杀不死丧尸的，仅能阻挡一小股怪物。 褚钰便想出使用陷阱配合，他让人挖的深坑陷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坑度非常深，外面有一道斜坡，斜坡的尽头便是一排排的滚木礌石。 一旦等深坑被丧尸填满，利用斜坡产生冲击力，使礌石滚进坑底，巨大的摩擦与重量，能直接将坑底的丧尸压成肉饼。 卫曦音不得不感嘆，身边有个会动脑子的谋士果然省事。 她问护卫，「褚先生人呢？」 「回女郎，褚先生说，女郎吩咐他盯着大家干活，他不敢偷懒，所以人还在山上的採石场。」护卫抬头瞧了瞧她脸色。 卫曦音：「………」 褚·阴阳怪气·钰。 卫曦音有些无语，所谓能者多劳，让他多干点活又怎么了。 她轻咳一声，「还需要多久时间弄好这些陷阱？」 「大概还需要五日。」护卫回道。 卫曦音颔首道：「那行，我先回去看看，你们小心一些，多多留意城中动静。」 「是！」 为了清理沿途丧尸，开闢安全通道，他们这趟出去有快一个月。 坞堡外的变化十分大。 附近的几百亩祖田边缘，城墙雏形已渐渐形成，将坞堡环绕其中，田地里全是在搬运泥土与石块的人，有护卫在四周不断巡视。 衙兵都头与王铁等俘虏，走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们以为只是遇到一伙装备精良的土匪，谁知竟然是清河卫氏。 都头的脸色惨白，他终于明白过来，被识破了真实身份，那卫氏不可能再放他们离开。 想到还在等着他运送粮食回去的人，再对比眼前吃饱穿暖的百姓与卫氏族人，他心中倍感凄凉。 高邑流民的反应却是与他们截然相反，得知大当家居然是清河卫氏的人，一伙人心底直呼抱上大腿，一个比一个兴奋，就连田三都忍不住激动。 世家门阀以往高不可攀，他们现在却能在这里安家，跟着大家族做事，比他们在外面飢不果腹，不知强了多少倍。 众人刚到坞堡，仅休息一会儿，就被通知需要出去干活。 为了能够留下来，田三等人二话不说起身，跟着领路的卫氏族人出去，在外面田地上就地取材，挖掘泥土制作夯土。 程秀、程青俩兄弟，领着俘虏去往山上的採石场。 「动作麻利点，勤快点，自然能有饭吃，偷奸耍滑者就别想吃饭。」兄弟二人想着这群人会武，力气又大，採石场需要打磨石块运下山，是个力气活，这群人正好合适。 王铁：「………」力气大是老子的错了？什么脏活累活都让老子干。 等卫曦音回到坞堡，一切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地面的房屋修缮完毕，族人们已经全部从地宫搬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家中。 卫明泽早就收到他们回来的消息，专门在门口等着。 卫曦音连忙向他行礼，「七叔伯。」 卫明泽嘆道：「五娘辛苦了。」 「不辛苦，家里一切可还顺利？」卫曦音问道，「祖父和三叔祖的身子可还好？」 卫明泽：「都挺顺利的，两位长辈也一切安好，我等在这里是想问问，那些带回来的百姓名册，回来的护卫说此前你们做过登记。」 左巷快要住不下，卫明泽需要把那些人员全部安顿妥当，不可能只让人干活，不给找地睡。 第87章 有诈 名册由常鹰收着，他闻言立刻将名册递给卫明泽。 卫曦音道：「七叔伯只安顿那群高邑的流民便行，俘虏就让他们待在营地里，方便看管。」 卫明泽神色复杂，他已经从回来的护卫那里得知，五娘居然押了清阳衙兵回来。 族长听闻后没反对，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点头应道：「那行，我先下去查查还有多少空屋子。」 这批回来了两拨百姓，总共四百多人，现在坞堡里的人口已经达到两千。 随着人越来越多，地方渐渐不够，实在不行只能让两边巷子的下人，先搬进主家居住，把房子腾出来。 短时间内外面的房屋修不起来，至少要等所有围墙建立，才能动手造房，加上现在正值春播，得尽快将第一批新田开垦出来，种上应季的大豆和蔬菜。 现在坞堡里，除却一些老弱孩童，人人都非常忙碌。 公厨里的人要准备上千人口的饭食，每日天还未亮就得起床生火煮饭。 有百名卫氏族人正在山上开垦田地，女眷们负责挑选纯度好、发芽率高的菜种，进行淘洗，浸种催芽。 最先一批菜种，已经被种在各自家中院子里。 另一头。 章元彦回来将人交给明镜堂后，立刻去找龚六郎。 他迫不及待拿出信，「六郎君您看看，这是中山翁主截取的羽檄，我已经看过，是刺史大人的亲笔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章元彦的忠心毋庸置疑，得知广平情况不妙，他恨不得立刻带着人过去。 龚六郎微微有些诧异，眼前的信件，信封上插鸟羽以示紧急，显然是一封军事文书。 没想到他们出去一趟，不仅碰到中山翁主，居然还拿到了龚长骏的文书。 他接过信，打开。 「女郎说这信有些怪异之处……」章元彦想了想，还是对他说道。 龚六郎飞速将信看完，没吭声，他低头思忖良久，又细细将信再读了一遍。 如此反覆好几次，他才道：「这不是我三叔写的。」 「不可能！」章元彦脸色立刻变了，下意识反驳，「刺史大人的笔迹，我怎么不认识，更何况这上面还有刺史印信！」 龚六郎淡淡道：「嗯，模仿笔迹的那人是个高手，连你也能骗过去。」 「你都能上当，更何况是其他人？」他指着信道，「笔迹能模仿，语境却不能，我三叔那人说话行事，不会如此草率，更不会将区区顾氏放在眼里。」 广平顾氏与清河卫氏不同。 一个已经没落的世家门阀，又与龚家没丝毫关系，龚长骏为人心高气傲，且注重自身利益，就算要召集翼州境内所有军队，也只会以自己利益为先。 「至于模仿笔迹之人为何有刺史印信，要么是仿制，要么……」龚六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那三叔已经凶多吉少，印信才会落入他人之手。」 章元彦闻言脸色苍白，无所适从，「那……那这封信是何目的？」 龚六郎道：「显而易见，想要军队，等翼州军赶往广平，找不到三叔也不会立刻离开，还会帮忙清理附近怪物，到时候只要扯个慌说龚刺史失踪或是身亡。」 他嘆了口气，「你猜，翼州军到那时该何去何从？」 翼州还真是藏龙卧虎，此事恐怕与顾氏脱不了干系。 顾氏要军队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趁乱造反？ 还有信中提到的顾氏坞堡被攻破，此话真假难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封信不怀好意。 章元彦的身躯摇摇欲坠，龚六郎的话直白又具有可信度，加上之前女郎已经提到过这封信的不寻常。 希望破灭。 他沉浸在悲痛之中，心底有不好的预感，恐怕龚刺史凶多吉少。 龚六郎见他灰白着脸色，缓和了语气，「大人要知轻重，广平万万不能去，现在得帮助卫氏尽快稳定灵县，清理清河郡怪物，等这边局势稳定后，再去救援也不迟。」 到时候有卫氏在，不管广平顾氏要做什么，卫氏好不容易稳定了局面，不会看着翼州乱起。 卫女郎与龚长骏素不相识，都能看出这封信的问题所在，身为局中人的章元彦，生性耿直缺乏心眼，偏偏就是看不透险恶用心。 章元彦此时心乱如麻，理智告诉他六郎君说的是对的，但培养出来的忠心，岂能因为三言两语动摇，不确定龚刺史生死，他就算在坞堡里待着，也无法心安。 「大人不妨想想，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那六十名翼州军，广平距离此地甚远，难道大人为成全心中大义，就要牺牲他们的性命？」龚六郎再下一剂猛药。 章元彦怔住，低垂着脑袋久久不语。 ……… 卫曦音带着弟弟回了老宅。 祖父正站在院中，盯着下人们播种蔬菜，墙角那些没有被丧尸血污染过的地方，原本的造景被全部拆除，放上盆景，在盆景中翻土种植。 「祖父！」卫琅欢快地朝着祖父奔去。 这次他可是光明正大跟着姐姐出去的。 卫曦音跟着走过去行礼，她抬头瞧了眼，祖父的脸色好了不少，身子骨也不似在地宫之中虚弱，她终于放下心来。 卫暨见孙女、孙子平安归来，他想起龚六郎之前说那番话，面色不显，欣慰道：「不错，出去一趟还长胖了。」 卫琅挺起胸脯，「祖父您看，孙儿还长高了。」 卫暨微微点头，「确实，比去年高出一截。」 卫琅闻言心底美滋滋的，他现在比阿姐都要高一点了。 卫曦音瞧着正在墙角忙碌的下人，好奇问道：「这是在种什么菜？」 「回女郎，是豆角和葵菜，葵菜四季能种，对生长环境不挑，所以明镜堂对族人下发的菜种子基本都是葵菜。」下人忙回道。 卫曦音道：「那多久才能收穫？」 「葵菜快，一个月左右就能採摘，豆角要慢些，四到五月，现在坞堡里的菜种子不多，只能先种几样试试。」 一旁的吴伯也道：「慢是慢了点，但现在春季山上有不少野菜，郎君们在山上开垦土地，顺便摘了许多野菜回来，还有许多新挖的笋。」 随着春季来到，公厨的伙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众人时隔五月，终于吃上新鲜的蔬菜。 第88章 吃得苦中苦 到酉时，下人去公厨端回晚膳。 避免有人钻漏洞偷拿公厨粮食，明镜堂有规定，所有食物皆不能带离公厨，需在公厨内食用。 当然，这些规矩不适用于长辈。 这是在他们自家的坞堡里，族长与三族老，是族里如今辈分最高的人，又是家族的主心骨，小辈们定得规矩，自然不敢将他们包含进去。 特别是族长与三族老病好才没多久，族人们挂念着两位长辈的身体，他们的餐食有专门的厨子进行烹煮，用的都是上好的细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卫曦音与卫琅托祖父的福，晚膳在家吃的，时隔几月，终于在桌上看见有绿色蔬菜。 笋片炒腌肉，荠菜炒蛋，单炒蕨菜。 这顿饭可谓十分丰盛，菜用豆油炒制，色泽油亮，看着十分有食慾。 而这豆油，还是卫曦音小时候吃不惯清汤寡水的饭食，弄出来的东西。 这时卫曦音才发现少了个人，不由问道：「怎么不见文康？」 卫暨道：「跟着坞堡的孩子们待在一处玩，刚派下人去寻，说是已经在公厨吃过了。」 卫琅大口干饭，狼吞虎咽，添饭时抽空说道：「阿姐，好好吃啊。」 卫曦音瞧着有点心酸，在一旁给他夹菜，「慢点吃，别噎着。」 食不言是基本礼仪。 卫暨见此并没怪罪，他嘆了口气，将最后几片笋夹到孙女碗里。如今世道艰难，卫氏身为簪缨世族，孙辈们生来锦衣玉食，何曾连吃顿野菜都如此欢喜。 用完膳后，想着姐弟二人舟车劳顿，卫暨便让他们下去休息，不用留在主院陪着。 卫曦音也没推辞，回了自己的朝夕院。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大早，卫曦音给祖父请安后便出了门。 如今坞堡内生机勃勃，十分忙碌，天刚亮，护卫们率先走出坞堡，清理夜晚游荡到附近的丧尸。 待外面安全后，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坞堡，负责继续挖土建筑高墙。 在用土筑墙时，要先将土加水闷湿，在墙的两侧用木板或木椽，作为挡土的夹板，再用夯打土，把土打坚实，两个人抬夯，砸土，叫做夯土。 这种建筑方式的好处是可就地取材，工艺简单，速度非常快。 至于为什么需要上山採石，石块是用于干砌垫在墙脚，以防下雨天被洪水浸泡倒塌。 而坞堡周围的那一片，围墙必须先建好，从门口延伸到山脚，日后形成上山的安全通道，到时候若是再收纳幸存者，坞堡要是住不下，也可直接在外搭棚。 卫曦音到底是起晚了，等她过去时，被告知郎君们早就出门上山了。 郎君们这些日子跟着族人在山上开闢新田，一个月下来才刚开闢了几十亩，加上山上地势不平，土质等各种问题，需要老农帮忙寻找合适的地。 但昨日卫曦音回来后，明镜堂那边就将运粮之事安排了下去，早就通知他们今日不用上山。 她微微诧异，问道：「不是说好今日要出去运粮，怎么又去山上了？」 运粮这事不能耽误，早点运完粮食，才能将人力全部集中在高墙的建设当中。 「回女郎，小的也不知。」下人忙回道。 卫曦音无奈，带着一队护卫直接出门，打算去山里看看情况，顺便给褚·阴阳怪气·钰顺顺毛。 从坞堡到山脚，不到二里地。 沿途的单面高墙已经砌好，高六米，只等另一边高墙建好，围起来后形成封闭的安全通道。 相当于以坞堡为中心，四面建立围墙，将几百亩的祖田全部围在其中，围墙再设立一道正门，门外的小路两边各竖起高墙，一直通往上山的小路。 这样日后上山十分安全。 卫曦音很快抵达上脚，径直往山上走去。 乌鸦山内部极大。 她在山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人，问身旁护卫也不知。 一行人四处转悠，人未找到，倒是在沿途发现了不少野菜和竹笋，卫曦音干脆带着护卫挖野菜。 「卫贺，你跑什么呀，快拦住！」 「哇哇哇！这只顶我，你们快来帮忙啊！」 「快点，别让它们跑了！」 隔得老远，便听到郎君们闹哄哄的声音。 卫曦音听见动静，连忙带着护卫们过去，转过挡住视线的丛林，便看见一群人狼狈不堪地正在围堵一群羊群。 那群羊眼睛里透着惊慌，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卫曦音：「………」 上天是如此的不公！ 为什么她遇到的就是丧尸羊。 羊群大概有几十只，郎君们人手不够，护卫们见此赶紧过去帮忙。 一群人围追堵截，花费好大力气才将羊群按到在地。 卫礼从装着农具的木牛流马上拿来绳子，将羊群栓在一起，防止跑掉。 这时郎君们才有空搭理卫曦音。 卫礼喘着气问道：「五堂妹你怎么来了？」他刚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上的衣物上沾满泥土，却浑然不觉。 卫曦音抽了抽嘴角，「我来看看，运粮的道路已经清理干净，等会儿护卫就要准备启程。」 这事之前就提过，日后运粮路线由郎君们负责，他们早已知晓。 卫礼忙道：「我知道，本来我们刚才就要去明镜堂报导的，是卫诃说在山上发现了羊群，兄弟们才上山来看看。」 「对，五堂妹你不知道，我们一直从山的那头追到这边来的，这群羊跑得实在太快了。」有堂兄忙道。 卫曦音沉默，她已经不想深究。 或许堂兄弟们受动物喜欢，先能抓野鸡、逮野猪，现在又能随随便便偶遇正常的羊群。 要知道她在外面跑了好几趟了，遇到的全是丧尸东西，一只正常的都没瞧见。 她只得道：「估计是受惊逃窜进山的吧，大家也别耽误了，护卫们都还等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郎君们连忙告罪，牵着新逮的羊群下山。 卫曦音一边觉得不公，一边又垂涎欲滴地盯着那群羊，这下好了，族里有羊奶可以喝了。 等人走远，她在开垦的田地里转悠了一圈，山上暂时不缺水源，山顶流淌而下的山泉水没被污染，到时可修建沟渠，引水灌田。 没在原地待多久，卫曦音跟着护卫一起去山里的採石场。 採石场在一处悬崖峭壁下面，有条路直通最底下，地面通向外面的道路用围墙围住，防止丧尸流窜过来。 卫曦音顺着陡峭小路走到下面。 上百人正站在沿壁下方，用铁制工具凿岩切割，将石块从石壁上分离，再套住绳子拖到一旁。 王铁与衙兵都头等人，一脸地生无可恋，这群护卫也不打骂他们，但是稍微偷下懒，立刻会有人拿着小本本记下，等会儿就没饭吃。 为了不饿肚子，大家只有勤奋干活。 褚钰双手拢于袖中，正站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他抬了抬眼皮，神色淡淡，「女郎安好。」 卫曦音颔首道：「先生辛苦了。」 褚钰轻哼一声，「岂止辛苦，钰不仅要管着採石场，还得随时注意灵县动静，督促围墙建设，圈定范围，做实地勘测……」 卫曦音忙道：「先生能者多劳，卫氏铭记于心。」 见她态度还行，褚钰缓和了语气，嘆道：「罢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钰就当锻鍊意志便是。」 卫曦音心底十分贊同，「说得没错，先生会发现，只要肯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 褚钰：「…………」 女郎说得好有道理。 第89章 实施 两人在草棚里坐下。 卫曦音轻咳一声，「我来是想与先生商量，白日怪物已经能够奔跑，灵县附近还没动静，清理灵县与设立研究所，宜早不宜迟。」 「何为研究所？」褚钰微微皱眉。 卫曦音解释道：「就是观察研究怪物的地方，我准备再抓些变异动物回来研究，还有那些尸体需要集中处理。」 「尸体用石灰处理便成。」褚钰想也不想地回道。 「至于女郎说的研究所，最好建在围墙门口或是山上。」这样抓回来的丧尸不用经过人群，能避免很多麻烦。 一旦被人知道坞堡内关着活的丧尸，难免会有人感到惊恐，甚至会幻想丧尸会忽然跑出来，无法产生安全感。 不利于坞堡团结，这事最好还是先私下进行，等日后地盘大了，再想办法摆在明面上。 「那便将研究所建在围墙门口。」卫曦音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至于石灰，先生可要知道，光灵县境内，怪物的尸体都数不胜数，咱们去哪找大量的石灰。」 「按我的意思，将那些尸体统一火葬，先生看这样可行？」 火葬？ 褚钰顿了一下，世人最忌讳火葬，以往就算出现严重瘟疫，朝廷也不会下令火葬，一般是由官府出钱，购买棺材，再对尸体用石灰进行处理下葬。 要知道死无全尸是大忌，除非是犯下滔天大罪，处于极刑之人，让其无法投胎转世，才会将其肉身烧掉。 他只得道：「女郎想推行火葬，难上加难，只会引起那些百姓恐惧，不利于收服民心。」 「请人念经超度也不行？」卫曦音眉头紧皱，「那么多的尸体，就算找到石灰，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制作棺材吧，要知道马上夏季到来，尸体不加速时间处理，只怕环境会进一步恶化。」 褚钰闻言，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贸然提出火葬只怕会适得其反，不说那些百姓，就是许多卫氏族人恐怕都不能理解。 「此事还需迂回行事。」 他道。 卫曦音千思百转，片刻后有了主意，「迂回的话，既然世人迷信，那我们可用迷信打败迷信。」 火葬是肯定要实施，她哪有功夫和时间，去挨个打造棺材。 褚钰没吭声，既然女郎心头已有主意，那便实施便是。 「对了，护卫说，灵县外面的陷阱和路障，还需五日完成，我想着干脆将清理灵县就定在五日后。」卫曦音才想起过来目的。 只要解决掉县城里面的大量丧尸，再建好围墙将整个灵县圈定，那他们可用资源就多了。 现在多数种子还没种下去，布匹几乎没剩任何库存，各种生活物资短缺。 褚钰颔首道：「按女郎所想便是。」 卫曦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什么我都自己想，那还要你干嘛？ 褚钰有些无语，只得道：「那只有五日后停工一日，听女郎调遣，召集所有部曲前往灵县。」 此事就此定下。 一座县城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人口，而外面还有丧尸游荡，部曲需保护坞堡安危。 若是准备攻城的话，其余人还是不要外出为好。 卫曦音留在採石场看了会，见那群俘虏还算老实，便向褚钰告辞。 她带着一队护卫回到坞堡，直奔铁匠铺，正好过来看看这边的进程。 卫曦音刚到铺子门口，就与谢芮安视线对上。 谢芮安站在门边的木架上，摆弄制作好的弩箭，自从铁匠们掌握制钢方法后，弩箭也全部换成强度更为坚韧的钢铁。 她正在清点数量，装进箭筒里进行封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看到前来的卫曦音，谢芮安不由愣住。 女郎整日忙碌，很难看见人，她来坞堡已有几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女郎。 谢芮安连忙走上前行礼，「见过女郎。」 卫曦音回忆半天才想起是谁，她不由有些惊讶，想当初遇见这小姑娘时，人面黄肌瘦，看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没想到如今再瞧着，气色红润，还长胖了不少。 不过，她怎么在铁匠铺？ 谢芮安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有些忐忑不安地解释道：「禀女郎，小的如今正在铁匠铺当学徒。」 卫曦音瞭然，并没有揭穿她，「原来如此，那你好好干，将来当名兵器制造家也行。」 铁匠原本是个力气活，女子做这一行挺少见，她还挺希望这姑娘能有一番作为。 谢芮安轻呼了口气，「借女郎吉言。」总有一种被女郎看穿的错觉。 卫曦音这时注意到她手里的弩箭，是一种比寻常箭支粗壮不少的破甲矢。 她微微有些诧异，便问道：「怎么想起使用破甲矢？」 谢芮安顿时忸怩不安，小声回道：「是小的想出来的，廷郎君觉得不错，便改用这种破甲矢。」 破甲矢，顾名思义，原先是为了击穿敌人铠甲而设计，穿透力极强，破甲箭比普通的锥形箭更要细长，十字开刃形状。 若是有强弓加持，威力将更加巨大。 比如眼下的处境，用于对付丧尸，只要准头够，一只破甲矢能同时击穿好几只丧尸。 卫曦音拿起一支箭看了会，赞许道：「这主意不错。」 她边与谢芮安交谈，边走进铺子里面。 铁匠铺进一步扩宽后，已经由原来的两间铺子变成了四间，里面变得非常大，新增了许多木架，有一间铺子与后院打通，专门用于制作弩车。 卫曦音逛了一圈，没找到卫廷，便问谢芮安，「廷堂兄去哪了？」 谢芮安忙答：「回女郎，刚才郎君们出门，将羊群託付给廷郎君照看，他现在正在给羊群找地方安置。」 卫曦音：「…………」真是辛苦廷堂兄了，管着铁匠铺，还得又餵猪又安置羊。 既然卫廷不在，她便自己在铺子里转悠。 谢芮安手里的弩箭刚好归整完毕，陪着她查看，顺便禀报最近铁匠铺的进度。 「弩车廷郎君已经做好有二十辆，弩箭一共三千支，护甲也没落下，这月新做好百具，还有新制枪头两百多副………」 如今铁匠铺两名铁匠，十一名学徒，新招的学徒都有底子，上手起来十分快。 谢芮安勤奋好学，没过几日也能跟上进度，他们现在专门负责制作弩箭与枪头。 而原来的六名学徒，专门负责护甲，对于栓环已经驾轻就熟，制作速度显着提高。 卫曦音点了点头，走进后面院子查看弩车。 史书记载：列阵则如意车在外，以旗蔽障，弩车当阵门，其上寘床子弩，矢大如弩车凿，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步。 而弩车又分为很多种，兵器库的半成品弩车是一辆连弩车。 置于城墙上，可同时放出大弩箭的重型连弩。 卫曦音打算将城墙改造一番，架上连弩，等以后外面的城墙建好，也全部架上，让坞堡做到攻守兼备。 她琢磨着，弩车用于防守，是不是应该再让木匠研究一下火厢车。 随着坞堡逐渐扩大，日后不管是杀丧尸还是杀敌，都需要配备一些重型武器才行。 不知不觉中，两名铁匠与三名木匠，已渐渐脱离匠人范畴，研究起各类作战兵器。 第90章 迷信 到晚上，坞堡大门关闭，除了需要执勤的人，其余护卫全部回了营地。 卫曦音前往西南侧营地，找程家兄弟。 此次郎君们出去运粮，带走一百名部曲与百名族人。 额……还有卫琅。 据说是被卫礼用两颗鸡蛋骗走的。 那孩子自从过年收到颗红鸡蛋，一直念念不忘，卫礼给了他两颗红鸡蛋，就乐呵呵地跟着人走了。 而与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常鹰。 自灾难发生后，族人第一次出远门，那群郎君又是卫氏一族未来的延续。 卫暨不太放心，所以让常鹰一同跟去，等郎君们熟悉路线与外面的环境后，再放手让他们自己行动。 因此，这会儿卫曦音要用人时，才想起常鹰不在。 火葬需要尽快落实。 等清理完灵县，尸体必须统一销毁，她便想着，既然大家迷信，那就用迷信来破除迷信。 听见女郎吩咐，程家兄弟对视一眼，并没有质疑女郎的决定，很快领命安排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 人们陆陆续续起床，待收拾妥当前往公厨用膳。 因为要出去干活，早膳公厨准备的馒头，麦饼等容易饱腹的面食。明镜堂有规定，食物不能带离，公厨内人多，后来的百姓不敢与人抢位子，便三三两两的聚在门口用食。 几名百姓蹲在地上，一边啃饼，一边交谈。 有人忽然问道：「你们是咋活下来的？」 旁边蹲着的百姓，闻言眼神悲痛，「俺家是石头村的，当时只跑出来四五人，要不是在山上遇见女郎，恐怕大家都活不下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路过的人听见，深以为然地点头，灾难来得猝不及防，他们村也死了不少人。 「要我说啊，好好的咋会爆发这么严重的瘟疫，人和动物居然全变成了怪物。」 蹲在角落里的青年，忽然挪到他们附近，对问话之人说道：「诶，悄悄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听有传言，说这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老天爷要灭世。」 众人脸色微变，忽听闻『内幕』，纷纷围了上来。 「大兄弟，你快说说咋回事，我就一普通佃户，平日里烧香拜佛最信菩萨，积善行德，可没做过亏心事。」 青年见这么多人围上前，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啊，你们当没听见。」说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众人见青年想走，立刻拦住他，「你这人咋说话说一半，放心吧，我们绝不会传出去，大兄弟你就当为我们解解惑。」 青年无奈，又蹲了回去，「那我可说了，你们千万别告诉别人。」 众人齐齐点头。 青年这才放心，「大家知道穷奇吧？」 村民当即回道：「自然知道，传播瘟疫的凶兽。」 话音刚落，那人立刻反应过来，大惊失色，「难道这是穷奇在作孽？！」 围在这边的百姓一片譁然。 以往过着担惊受怕、飢不果腹的日子，大家哪有心思去想灾难是怎么来的。现在听青年提及，又说到穷奇，在场的人顿时恍然大悟，将青年的话信了一大半。 「传说穷奇十分喜欢吃人，吃人的时候，一定是从头部开始吃起，他不仅惩善扬恶，甚至还释放瘟疫，荼毒一方。」 青年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穷奇夺走肉身作恶，使其浑身充满剧毒，脑袋不破行动自如，别说咱们要是沾上，就连地上的土地一旦碰到一星半点，也成剧毒之物啊。」 这个大家深有体会，纷纷表示贊同。 与他一起蹲在地上的人，见状立即问道：「那些怪物也是脑袋破灭，才会真正死掉，是不是与穷奇爱吃脑袋有关系？」 青年顿了顿，左右张望，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摇头道：「这我可不敢说。」 「大兄弟，这有啥不敢说的，你快给我们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你快说吧。」 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青年只得嘆声道：「这是天降惩罚啊。」 有人闻言立即慌了，「那上天也该惩罚恶人，我们可都是良民。」 「对！」 「我阿爹老实本分，从未与人争吵，怎么就落得一个变成怪物的下场。」 周遭气氛瞬间变得十分悲伤。 青年见气氛铺垫到位，也是一脸悲痛，「要我说啊，最可悲的是那些亡人受穷奇连累，恐怕无法投胎转世啊。」 无法转世！ 大家倏地一下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青年，什么意思？ 「穷奇是想毁掉世间生灵。」说到这青年重重嘆了口气，「唯有………」 唯有什么？怎么又停住。 这青年怎么回事，说话老是只说一半，一堆人急得团团转。 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谢芮安已经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瞧准时机，插话道：「唯有净化邪祟，才能重新投胎转世。」 周围人全部愣在原地，其中还有些卫氏族人，也不知在边上听了多久。 净化邪祟才能投胎，那他们死去的亲人，岂不是至今无法安息。 「芮安啊，你知道是咋回事？」有百姓认出她来，急切地问道。 谢芮安点头，她也不知为何女郎要将此事安排与她，不过既然女郎吩咐了，她自然要将事办好。 「穷奇是上古凶兽，沾染了他气息的人，无法进入轮回，自然投不了胎。」谢芮安道，「只有清除邪祟之气才行。」 这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想到自己的亲人变成怪物，还不能投胎转世，许多人当场红了眼眶，更有甚者，直接哭出了声。 有人带头，剎那更多的哭声响起。 门外顿时哭成一片，听到动静，引得更多人围了过来。 「那如何清除穷奇留下的邪祟之气？令亲人能早日安息。」也有冷静之人，惨白着脸问。 谢芮安没吭声，转头望向青年。 青年瞭然，配合着说道：「传说太阳真火是至阳至刚之火，能驱除世间所有邪祟，净化肉身后，自然能进入轮回之道。」 太阳真火？ 好像听过，确实是万火之源，但要去哪找太阳真火。 而且他们的亲人早就变成了怪物，都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如何驱除邪祟？ 大家一筹莫展，想到死去的亲人，纷纷抱头痛哭。 卫曦音慢悠悠地出现在公厨门口。 百姓一见是女郎过来用膳，抹了把脸上眼泪，行礼退至一旁，有的人还在发出稀碎的呜咽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在哭？」 她面色不显，转头神色严肃地质问一旁护卫，「可是坞堡有人欺负外来百姓？」 护卫立即配合，将事情经过禀报给女郎。 「是穷奇作祟？」卫曦音一脸惊慌，「那该如何是好？」 护卫：「………」女郎，戏演过了。 百姓们闻言，哭得更加伤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卫曦音见此连忙道：「大家不必难过，卫氏定会想出办法寻找太阳真火，净化肉身，让你们的亲人尽早安息。」 不就是太阳真火，她这什么火都有。 第91章 清理灵县（上） 午时，就有明镜堂的人一脸惊慌地跑来老宅。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请示族长才行。 「族长，现在坞堡内传开了，尸身需要净化掉邪祟之气才能安息，那之前下葬的族人该怎么办？」听说不驱除邪祟，便无法转世轮回，卫氏族人们也慌了。 卫暨沉默，一听就是孙女干出来的事。 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把族人尸体刨出来，再进行火葬吧。 族人的那些尸身都是经过处理，放置在密封的棺材里，又葬于卫氏祖坟，对外面影响甚小。 但是现在需要先稳定人心。 卫暨道：「先让人去祠堂抄写经书，抄给族亲们，再做两场法事压压。」 实在不行，刨就刨吧。 卫暨是贊成孙女提出的火葬，疫病传染性太强，外面那些田地、水源，许多都被污染。 尸体若再不统一处理，日后外面到处都是病毒，会加速生存环境恶化。 明镜堂的人立刻领命下去，安排人去祠堂抄写经书。 卫曦音安慰好那些百姓，心情放松地回了家。 为火葬找到藉口，做好铺垫，日后推行起来名正言顺。 果然，这世间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 时间很快过去。 四天后。 有护卫来报，县城门外的陷阱已经全部布置妥当。 卫曦音前两日又去县城门口转了一圈，命人在城门外新增两道羊马墙。 墙面整体呈弧形状，到时破开城门口，可将冲出来的丧尸进行分流，免得庞大的丧尸军团瞬间涌出，一下突破防线，使局面无法控制。 东南侧营地加上参与训练的卫氏族人，目前共有三百一十人，西南侧营地二百四十人。 但运粮那边一下调走两百名部曲，与百名修筑城墙的族人。 他们能用的人实在太少。 「禀女郎，两侧营地共三百名部曲，已整装待发，明日天亮便行动。」秦善说道，「另外，翼州军也将一同前往。」常鹰不在，西南侧营地暂时由秦善安排。 不知龚六郎对章元彦说了什么，让他打消前往广平的念头。 自从回到坞堡后，章元彦再也没提离开的事，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满腹心事，极少在人前露面。 卫曦音想了想，说道：「我们一走，坞堡防御变得薄弱，干脆将那一百三十名俘虏全部带上，免得他们趁机闹事。」 这样东拼西凑，也有五百多人。 至于留在坞堡的族人与百姓，她已经跟明镜堂那边商讨好一切。 清理整座城的丧尸，不可能一日就能搞定，后续的一些补给问题，由坞堡内的人负责运送。 「是！」 王铁与衙兵都头等人昨晚刚得知，今日不用出去採石，暂时可以休息一日。 谁曾想，还未等他们松口气，立刻有护卫来通知，明日将跟随卫氏部曲前去攻打灵县。 王铁：「………」老子好想骂人，又不是推磨的驴，还一刻也不让人歇着。 都头想得较多，传话的护卫刚走，他转头问身旁属下，「卫氏这是打算清理灵县？」 待在坞堡已有几日，外面的高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耸立，挖的地基，与每日去往採石场经过的农田，显然卫氏是想扩大安全范围，保证民生。 王铁闻言讽刺道：「关你什么事？难不成官府还想投靠卫氏？」 两波人整日待在一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是天天见，王铁不出声呛他们两句，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岂料还真被王铁说中。 都头难得没有回嘴，低头沉思起来。 清阳县是清河郡治所，怪物爆发时，都头刚好奉郡守之命，跟着大郎君出城办事，因天色渐晚，一行人夜宿在附近村庄。 没想到半夜出了事。 他们跑出来后，救下附近村庄的村民。 粮仓有驻军是世人皆知之事，清阳县离粮仓极近，本想前往粮仓躲避，结果等他们到时，却发现粮仓外全是穿着翼州军军服的怪物。 一行人只得避开。 后来气温骤降，为躲避风雪，他们藏匿的地方一再变化，距离粮仓越来越远。 此前去求粮，实则是都头第二次去粮仓，开始没敢靠太近，他瞧见王铁等人身影，才知粮仓内还有活人。 季大郎君与那些百姓，久等不到人回去，不知会不会再派人前去粮仓。 都头有自己的考量，清河卫氏毕竟是世家大族，不少族人在朝为官。若是卫氏有稳定清河郡的打算，那他们身为郡守府衙兵，为何不能跟着卫氏一起？ 至少这里十分安全，跟着他们东躲西藏的百姓，也能有个安稳的容身之所。 还是得想个办法，通知大郎君才行。 翌日。 明镜堂昨日便下发通知，今日坞堡内众人闭门不出。 难得休息一日，大伙儿都窝在屋里，街道上走动的人极少。 天还微亮，秦善便已整合好队伍，除了一些需要用到的弓弩、兵器外，此次二十辆重型连弩车也将全部带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连弩车虽是守城弩，但攻击力极强，用于攻城或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卫曦音已经轻车熟路，等集结好队伍，吊桥放下，便率领护卫，押着俘虏，出门打怪。 她的身旁跟着褚钰。 章元彦带领翼州军跟在她右方，令人惊讶的是，此行龚六郎也去。 卫曦音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就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连田三都搞不定，出去能干嘛？ 龚六郎任由她打量，面不改色，「女郎不必忧心，我只是跟着出去瞧瞧，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六郎君客气了。」龚六郎是跟着翼州军一起行动，她自然没意见，别拖她护卫的后腿就行。 灵县很近，过去半个时辰不到。 门前一道道的路障十分醒目，羊马墙分为三段，呈弧形状挡住整扇城门，每段中间仅三尺宽，一旦丧尸出来，会被分散成三个方向。 而三个方向的羊马墙后面，便是巨型深坑，丧尸只要涌出，最前方的便会全部掉进深坑。 设置的第三道防线是滚木礌石，待深坑填满，可将礌石利用斜坡的冲击力，让其砸进坑中。 之后才是拒马桩。 很快分好队，章元彦率领翼州军，带着衙兵前往另一面城门。 城门就那么大，挤在一起不好施展，而且只开一道门的话，压力太大，几百人不一定能守住。 唯有两道门同时开启，将城里丧尸再一次分流，才能尽可能避免伤亡。 王铁及手下人被打散，安插在护卫当中，众人排列好阵型，神色严肃地站在拒马桩后面。 此次行动与以往不同，灵县一座城池的人口非常之多，十分危险。 谁也不知，等城门破开后，里面会涌出来多少怪物。 章元彦等人迅速走到另一面城门口，列阵后，发出信号。 卫曦音死死盯着城门，收到信号后果断下令。 「破城！」 第92章 清理灵县（中） 随着女郎一声令下。 粗壮且沉重的木桩，被固定在车上，以巨大的惯性通过桩头开始冲击城门。 撞击的木桩约有十几米长，粗壮的枝干刚好通过羊马墙缝隙。 碰撞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 城门里面爆发出一阵骚动，听那动静，显然丧尸的数量极其多。 负责撞击的十几名护卫面不改色，后退几步再一次朝着城门撞击。 十辆重型弩车，早已架在拒马后方，弩箭一致对准门口。 而在他们的前方，由一排排拒马拦截而成的防御线，撞击的位置也是由褚先生设计过，木桩长度刚好避开深坑，从侧方撞击单面城门。 经过几十下的撞击，渐渐地，右扇城门出现松动，里面怪物正在疯狂挠门。 那声音尖锐刺耳，密密麻麻，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场瀰漫着肃杀之气。 所有人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目光锁定在那扇松动的门上。 随着时间推移，城门渐渐被打开条小缝，一双双干瘪呈紫黑色的手，从缝隙中伸出，如喉咙被卡住的低吼声清晰传来。 卫曦音神色凝重，握着落雪的右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缝隙渐宽，有丧尸从内冒出来，双目惨白，面颊凹陷，身上血液早已流失殆尽，浑身上下只剩松弛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模样瞧着十分恐怖。 撞击城门的护卫，立刻将手松开，扔下木桩飞速退回到安全地带。 扭曲的丧尸不断争先恐后地从城门内钻出，挤压之下，城门开口越来越大。 不到片刻，右扇门完全被打开。 门前被羊马墙围住。 无数只姿势怪异的丧尸，从羊马墙三道缺口处涌出，分散成三个方向，朝着人群奔来…… 「弓箭手准备。」 卫曦音抬手示意，喝道：「放箭！」 拒马桩前，站立着数位手持弓箭的护卫，立即开始射击。 弩车在接到命令后，数箭齐发。 破风声霎时响起。 空中飘起箭雨，数百只破甲矢朝着丧尸飞去。 弩车发出的多支弩箭，巨大的穿透力贯穿丧尸脑袋，仍没有停下，径直射穿身后数只怪物身躯，最后钉在羊马墙上，尾翼微颤。 前方命中脑袋的怪物轰然倒下。 而身后被贯穿身躯者，被惯性推倒，几番挣扎之下，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卫曦音微微皱眉，丧尸脑袋不破便是无效攻击。 它们是由人所变，长得高矮不一，走路的频率不同，导致弩车就算瞄准，也最多只能击杀最前方命中脑袋者。 连弩车未停，还在继续发射。 护卫不断瞄准，因敌人是丧尸，卫廷将原本竖立发射改为横行，区间也略有调整，一次可发十六支箭。 尽管准头略有不足，效果仍然惊人，偶有一箭射穿多只怪物脑袋。 但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 很快，最前方的丧尸大军抵达深坑区，像似下饺子似的垂直掉进坑底。 负责发射滚木礌石的护卫，站在一旁静静等待，默默数着掉进去的数量。 礌石一旦落入坑底，无法取回，还会垫高坑底的高度，要尽可能利用好每次机会，争取发挥最大作用。 没过多久，羊马墙前，躺着数百只尸体，重叠的尸身堵住了部分缺口，从城内涌出的怪物速度忽然放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空气中瀰漫中浓烈的尸臭味。 但即使这样，仍有很多丧尸源源不断地从城里出来。 很快，三个深坑第一次被填满。 护卫站在高处，将滚木礌石推了出去。 地面微微地颤动，只听耳边轰隆隆的声音，巨大的圆石顺着斜坡滚下，滚动间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直直砸进坑底。 沉闷的一道巨物落地声，将里面的丧尸压得稀巴烂。 褚钰微微嘆息。 卫曦音注意力全在前方的丧尸身上，恍然间听见，头也没回地问道：「先生为何嘆气？」 褚钰的声音幽幽传来，「看这情况，灵县怕是没有幸存者了。」 卫曦音默然，的确，丧尸爆发已有小半年，至今还未破的城池，恐怕很难有人能幸存下来。 困在城内的人无法逃离，就算没被丧尸杀死，也没有足够的食物坚持下来，更别提还有那比以往冷冽好几倍的寒冬。 但这能怪谁？ 只能怪这吃人的世道。 卫曦音想到此，跟着褚钰嘆了一口气。 攻城还在继续，在滚木礌石第二次砸进坑底后，深坑的空间瞬间缩小了一大半，后面的丧尸掉进坑中，站在石头上，已经能露出脑袋。 褚钰微眯着眼，「瞧这数量，还是陷阱较为有用。」 卫曦音颔首，「没错，就是一次性消耗品，开始还有点作用。」 褚钰闻言顿了顿，虽然女郎是肯定的态度，但这话听着怎么就感觉有点刺耳。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女郎像似对这些手段略微不屑。 卫曦音接着道：「要是有点热武器就好了。」语气颇为遗憾。 老天爷不给金手指，来点异能也行啊。 什么金木水火土，杀起怪来那该多炫目，多威风。 褚钰不知她是何意，「女郎说的热武器是指什么？难道是将枪头加热，烧成炙红再用来杀敌？」 他低头琢磨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卫曦音：「………」当我没说过。 两人虽然在说话，却没有丝毫的眼神交流，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从城门到深坑，短短的距离，地上已经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都是弓箭手与连弩车的杰作。 卫曦音与褚钰都注意到，随着缺口渐渐被尸体挡住，那些丧尸扒拉着尸身，正在拼命地想要挤出来。 很快，深坑被滚木礌石填平，杀掉的怪物已经数都数不过来。 丧尸开始毫无阻碍地朝着人群冲来，来到最后一道防线。 拒马桩。 一排排的拒马桩围成一个圈，将丧尸困在一定范围内，锋利的尖刺交叉，摆成x型，尖刺因丧尸的身高等问题做过调整，延长了高度。 人站在拒马桩后面，有路障作为阻挡，只要不被冲破防线，这些丧尸便不会近身。 王铁也给分配了武器，站在最中心位子，这里正对缺口，丧尸数量极多。 他人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地听从安排，反正俘虏就没好待遇。 眼见丧尸朝着这边冲来。 护卫将手里的长缨枪，齐齐对准丧尸，隔着拒马，从上方将枪头刺入丧尸脑袋……… 卫曦音也举起手中落雪，加入到战斗当中。 也不知，另一边城门的情况如何。 第93章 清理灵县（下） 两道城门，两队人马。 章元彦这边的情况大抵相同，外面设置的路障一模一样，操纵重型弩车的护卫，是坞堡部曲。 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拒马桩一退再退，丧尸像似杀之不尽，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身后官道忽然传来声响。 章元彦回头一看，是前去运粮的常鹰带着部曲回来了，身旁还跟着卫琅。 他略微诧异，「常统领这趟，速度可真快。」 来回才用了六日。 「这里粮仓仅六十里路，沿途丧尸都被清理干净，确实快了不少。」常鹰知晓女郎准备清理灵县，心底一直牵挂着，抵达粮仓后众人也没做休整，装好粮食立刻启程返回。 果然，等走到三岔小路，他便听见县城方向传来的动静，郎君们推着粮食先行回坞堡，他便带着护卫赶来支援。 常鹰忙询问情况。 一旁的龚六郎淡淡道：「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内，卫女郎的意思是分三日清理，天黑前用木桩与礌石封住羊马墙缺口便成。」 灵县不算大，常住人口大约五万左右。 但按照他们的人数，想在一日之内清理完所有丧尸，毫无可能。 晚上的丧尸又太过于危险，大家战斗一整日也需要休息。 至于晚上丧尸会不会钻出缺口跑出来，卫曦音当初给的态度是无所谓。 她原话是：「跑就跑咯，堵住缺口大部分出不来不就好了，而且就算全部出来了又怎样，大不了清理起来麻烦一点。」 龚六郎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现在循序渐进地在进行着清理工作，卫氏有坞堡防御，根本不怕在外面游荡的丧尸。 大不了等清理干净，人们再走出来修建城墙，也耽误不了几天。 卫琅瞪着清澈的眼眸，思考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卫女郎是指阿姐。 他左右环顾，急忙道：「我阿姐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二郎君别急，女郎在另一边城门。」 常鹰瞟了眼门口的惨烈，忧心女郎那边的情况，便对着二人说道：「辛苦章大人与六郎君，我留下五十名护卫在此帮忙。」 章元彦客气了两声。 常鹰便带着卫琅，以及另五十名护卫，绕道去往另一道城门支援女郎。 两边的情况都十分瘆人，封住城门的羊马墙上插上无数支箭矢，尸体太多，圈住的范围只得不断扩大，一道又一道的拒马桩被抬过来堵丧尸。 常鹰过来时正巧与卫廷撞上。 破甲矢这类消耗品原本只有三千支，铁匠铺正在加速打造箭矢，防止被消耗一空。 卫廷带着人送来第一批补给，他从灾难发生以后再也没有出过坞堡，正好藉此机会出来看看。 四辆运送车辆，上面除了成捆的箭袋，还有不少密封严实的竹筒。 常鹰忙向他行礼，好奇地指着竹筒问道：「敢问廷郎君，这是什么？」 卫廷沉默片刻，眼神复杂地回道：「传说中的太阳真火。」 常鹰：「？？？」 他们走后坞堡又发生了什么？ 卫琅听不懂，过来后便四处搜寻姐姐，待看见站在拒马桩后正在杀敌的卫曦音，立刻欢快地跑上前，「阿姐！」 卫曦音懒得回头，手中的动作未停。 卫琅见状立刻跑去帮忙，加入到杀怪的行列中。 常鹰也连忙带着护卫上去杀敌。 卫廷在外站着看了会，没敢耽误太久，带着人将其余两辆物资运往另一道城门。 围在城门外u型的防御线，越拉越长，地上的尸体数不胜数。 褚钰不知何时跑到物资车旁，饶有兴致地拿起竹筒研究起来。 竹筒很粗，令人费解的每个竹筒上面刻有太阳图案。轻晃之下里面有液体流动，他掀开一处，立刻感觉手上滑腻腻，拿起来闻了一下，是油，闻着还有股酒味。 「女郎装这么多油做什么？」褚钰微微蹙眉。 卫曦音不假思索地回道：「制作太阳真火。」 油是提炼出来的植物油，这个年代还没有煤油，在她看来，用食用油助燃，简直是浪费。 可这也没办法，她又不知道地下哪里有石油，只能将就着这些用着。 褚钰非常感兴趣，拿着竹筒反覆查看，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特别。 他嘆声道：「那女郎就没想过，百姓又不傻，用油燃烧很快便会被人发现。」 卫曦音挑了挑眉，「先生再看看竹筒底部是什么。」 褚钰这才发现底部附着一层白色粉末晶体，看着有点像盐。 「这叫氯化钠，能让火焰变成黄，接近太阳的颜色，当然，在百姓面前不能用竹筒装油来用，肯定要实施一定的障眼法，这不是攻城来不及使用障眼法么，先生将就着看吧。」 焰色反应罢了，别说太阳真火，太阴圣火她也搞得出来。 边杀怪边说话真累人。 卫曦音干脆停下，让弟弟顶上她的位子。 褚钰闻言越发来兴趣，他仔细观察，得出结论，这就是盐啊。 都不知女郎哪来的那么多的鬼点子。 身边的俘虏与护卫，听着二人谈话默不吭声。 王铁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完了，居然被他听见这么大个秘密，等会杀完丧尸，他们该不会要被灭口了吧。 随着时间流逝，很快门前的尸体越来越多，拒马桩一再后退，眼见离城门口越来越远，卫曦音便琢磨着差不多了。 她下令点燃竹筒，用弩车发射进尸体堆里。 很快，在助燃物的帮助下，地上堆砌的尸体燃起熊熊大火，火焰遇到食盐与酒精，在助燃物的帮助下变幻成黄。 因离得较远，对城门倒没什么影响。 众人看着眼前一幕心底十分震撼，原来还真的可以这样。 只有卫曦音有点肉疼，那可是盐啊，现在坞堡的物资本来就少，用了就没了。 看来得尽快寻找盐矿才行。 天色渐晚。 卫曦音吩咐道：「先用木桩和礌石将羊马墙缺口堵上。」 回去休整一番，明日再来，清理工作总不可能一步到位。 护卫们连忙照做，抬来木桩，横放置墙，再推来礌石堵住。 等所有工作做完，确认丧尸无法挤出来后，卫曦音挥了挥手，率领众人返回坞堡。 第94章 清理完毕 不一会儿，章元彦等人在路口与众人汇合。 一行人回到坞堡。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卫曦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营地。 常鹰与秦善跟在女郎左右，边走边交谈，「今日射杀丧尸数量还未统计。」 跟在他们身后，正准备与众人分别的龚六郎闻言，淡淡回了一句，「约一万五吧。」 众人顿时停住脚步。 要知道他们这边可没有翼州军的人，城门外混乱且密密麻麻的怪物，龚六郎为何报出这个数。 站在龚六郎身边的章元彦，不由好奇问道：「六郎君如何得知这个数目？」 龚六郎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深坑第一次约装八百只丧尸，之后逐步减少，总四次投滚木礌石，一边城门三个深坑，加起来约万只左右。」 「而箭矢只有三千支，一边一千五，午后补给各五百，再算动手杀掉的，估个大约数，很难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周围一片沉默。 卫曦音微微点头，龚六郎说得没错，就这么多人，这点装备，估算之下得出大概数量并不难。 这小子弱不禁风的，也就脑子好用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后面干脆给他找点事做。 毕竟褚钰整天都快忙不过来了。 大家在坞堡门口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走进营地，没了外人。 卫曦音问起粮仓的情况。 「粮仓附近一切正常，没有敌袭，也没发现有活人。」常鹰道，「倒是那衙兵都头，刚在城门外给程秀递了两句话，说想求见女郎。」 卫曦音丝毫没有觉得意外，点头道：「估计是为了那群等他拿粮食回去的人。 「让程秀告诉他，我准了，命他自己准备好书信，由郎君们带给粮仓的驻守护卫。」 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有什么好见的。 她又补充道：「告诉他，坞堡不养闲人，谁来了都得干活。」 吃她的粮就得为她做事，万一来群祖宗，她可不养。 常鹰应道：「是。」 秦善在清点完东西后，过来禀报，「女郎，破甲矢消耗仅剩六百，还剩有三十副拒马桩。」 箭矢这东西完全是消耗品，用过的箭上沾有丧尸血液，回收循环利用有一定的风险。 特别是贯穿丧尸身躯的破甲矢，从头到尾都是毒。 卫曦音思忖良久，「既然这样，明日取消弓箭手，全部用长缨枪杀敌，剩下的箭矢让给弩车用。」 她琢磨着，要不把那些箭收回来消毒试试？ 正好可以看看能不能灭掉丧尸病毒，不过也要等清理完灵县后，才能着手准备。 突然觉得还有好多事要做啊。 卫曦音抬头左看右看，才发现褚钰没有跟来。 「褚先生人呢？」 有护卫连忙回道：「回女郎，褚先生说他饿了，先去公厨用膳。」 卫曦音无奈，好歹招呼一声再走啊。 见天色已晚，她交代完事情，便带着卫琅回家。 卫琅与姐姐分开好几天，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全是讲运粮路上发生的事。 唔……实际路上什么也没发生。 「阿姐，外面好多野花开了，好大一朵，但是堂兄们不让我摘。」卫琅嘟着嘴不满道。 他想摘两朵回来送给阿姐的。 卫曦音低头走路，一边想着明日的行动，一边敷衍的点头，「不摘是对的，好多土地都沾了怪物血，出去后不准乱碰外面的东西，知道不？」 卫琅一脸茫然，「哦。」 姐弟二人回了家，祖父和文康已经用过晚膳。 吴伯正想让下人去公厨端吃食，却被卫曦音阻止。 平时里跟着祖父蹭好吃的就算了，既然明镜堂有规定，自然应当遵守。 卫曦音带着弟弟去主院给祖父请安后，便出门去往公厨吃饭。 她特意绕路去了趟铁匠铺。 现在四个熔炉都在加工箭矢，瞧这热火朝天的架势，似乎今晚不打算停了。 卫廷见到她来，起身迎上前，主动说道：「目前又做好五百支箭，等明日出门应该能有超过千支能用。」 卫曦音十分惊诧，「速度这么快？」 要知道可都是纯手工制作，才一个下午，居然就有几百支。 卫廷笑道：「是芮安打造出来一套模具，将钢铁灌入模具后，一次就能出来二十支箭。」 要不是熔炉口小，放不进去大型模具，或许他们的效率还会更高一些。 看来还得重起一个熔炉。 「芮安真不错啊。」卫曦音感嘆，这小姑娘可了不得。 这样的话弓箭手明天可以继续上阵。 不过，似乎还没人发现谢芮安的女儿身？ 要不然按照廷堂兄的性格，不可能这样叫人家名字。 卫曦音因此十分怀疑是族人们的眼神有问题。 天色已晚，一旁的卫琅饿得哌哌叫。 她连忙向卫廷告辞，带着弟弟去吃饭。 之后事不提。 ………… 翌日，天刚亮。 一小队护卫走出坞堡，先行探路，查看灵县城门外情况。 运粮的郎君们休息一晚，又继续带着人去往粮仓。 这次常鹰没跟去，卫曦音让五十名护卫护送，另增加两百名百姓帮忙运粮。 清理县城期间，待在坞堡内的人不能出门。 但大家不能一直歇着，就算卫曦音等人不急，百姓自己也急。 不干活就没法领牌子，没有存粮心里慌。 明镜堂几位叔伯商量一番后决定，干脆召集百姓，趁这几天为每家每户建造土炕，为下一个冬季做准备。 运回来的粮食需存放在地宫，冬天地宫就没法容纳那么多人了，得尽早做好防寒措施。 卫曦音听闻也觉得这样好。 材料什么的之前运下山不少，全都堆在外面祖田里，开门扛进来就成。 等清理完灵县，也可以留五十人在坞堡里继续造炕，时间上来得及。 很快，探路的护卫回来禀报，羊马墙缺口未破。 卫曦音带着人前往县门口。 今日没有深坑配合，杀怪的速度慢下来不少，但好歹还有拒马桩作防御路障，慢是慢了点，人员无伤亡便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经过三日清理，从城内跑出来的丧尸越来越少。 直到再也没看见丧尸身影。 卫曦音下令进城。 章元彦等人配合，两边同时推进，进入城中清理漏网之鱼。 站在灵县的大街上，瞧着凌乱的商铺，血流成河的街道，以及随处可见的人骨。 大概是因为早有预料，又或者已见惯病毒引发的炼狱景象，卫曦音除了沉默会儿，并没有受此影响。 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搜刮物资。 卫曦音对身旁的褚钰说道：「先生要不先带人去找找盐？」 褚钰淡淡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那这次恐怕要让女郎失望了。」 灵县不是治所州郡，官府没有售卖盐资格，而有私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为什么这里会没有？ 自然因为灵县是清河卫氏的地盘。 盐贩子哪里敢在这里顶风作案。 要知道朝堂斗争激烈，派系复杂，以卫氏的影响力，就算灵县出事与他们无关，但只要发生在自家地盘，什么都有可能扯到卫家人身上。 清河卫氏是绝不会允许，自家地盘上出现污点，被人抓住把柄攻击，藉此影响到族人仕途。 卫曦音：「………」所以这怪我家了？ 第95章 战利品 灵县比当初的永宁县大，更加繁华，清理完城里的所有丧尸，搜刮屋子也不急一时，可以慢慢查看。 卫曦音失望了会，便想开了。 没事，没盐而已，还有其他物资。 褚钰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泼冷水，「女郎想要什么物资？一座死城，时隔五个多月，连空气中都瀰漫着一股死人味。」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在漫天丧尸堆里，放了五个多月的粮食你敢要？ 要知道这些粮食套着麻袋，又不是密封住，没办法隔离腐臭味。 「至于布匹什么的，估计都侵入味了，穿身上也晦气。」褚钰眉头微蹙，眼神略带嫌弃。 卫曦音闻言深呼口气，只觉得心头有股火苗在蹭蹭蹭地往上窜，恨不得把褚钰这张嘴给缝上。她现在开始有点怀疑，该不会是长沙王受不了他天天冷讥热嘲，所以才把他给开除的。 「药材最好也别想，那东西放久了药性缺失，最怕窜味。」褚钰继续火上浇油。 卫曦音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道：「那先生自己逛吧，我带人去找找物资。」 不想和中年男人待在一处了。 卫曦音留下二十名护卫，带着大部队头也不回地离开。 褚钰留在原地沉思片刻，见她走远了，才动身往另一条街道走去，边走边对身旁的护卫嘆道：「女郎这心性还得锻鍊啊。」 护卫：「………」能把女郎气走，褚先生也是真能耐。 灵县因清河卫氏而闻名天下，城池不能与州郡相比，却胜在繁华，文风盛行。 卫曦音沿着街道往前走，她其实也不是真生气，褚钰说得是实话，但就那神态、那语气，怎么就让人那么想揍他一顿呢。 城里大部分的物资已经不能用，但总有些生活类需求补给的可以带回去。 比如布匹，只要没被污染，有点味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多洗洗，再晒晒，也能用。 再比如密封好的酒，冬季有大用处，酿酒需要粮食，现在每一粒粮食都十分珍贵，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还有木炭、被褥、车辆等，坞堡里的运输车大部分都被郎君们带走，随着人越来越多，无论是四轮车还是木牛流马都不够用。 木匠们现在根本忙不过来，哪有功夫造新的。 好在事情比她想像中好，他们才没走多远，护卫就找到一家专卖燕窝、蜂蜜的铺子。 燕窝与蜂蜜全部密封严实，放在后院的库房里，瞧着数量还不少。 卫曦音感到十分欣慰，这东西保质期长，她大手一挥，全部装上车运走。 连车都是他们在县城里现找的。 很快，护卫又发现不远处有家皮匠铺，里面放置着许多做好的马鞍，牛筋鞭子、皮鞭、笼头、弓弦、鼓皮等等。 铺子里还有不少打磨过的皮革，许多制作皮具的材料。 卫曦音见到这些东西，才想起问秦善，「城里可有爆竹商？」 这个朝代是有烟花的，雅称爆竹、焰火，源于炼丹术。 很久以前，某个朝代的帝王企图筑丹，渴望长生不老，术士在炼丹过程中无意发现火药，而后诞生了爆竹，已经用于部分军事领域。 比如，打仗时，把火药包点着以后抛出烧伤敌人。 就仅此而已。 秦善回道：「回女郎，应该有商队，属下立刻带人去找找。」 商人走南闯北，只要有利益，不违法，什么货物都会运输。 特别丧尸爆发的时候正值秋日，商队跑一趟要月余，一般的爆竹商在那时已经开始走动了。 说着秦善带着两支队伍离开。 卫曦音则继续四处搜刮有用物资。 火药其实可以自己造，但存在一定风险，这东西万一下人操作不当，在坞堡里炸了，那损失可就无法估量。 要知道他们就一个安全防御地，炸了哭都没地方哭。 现在却不一样了，眼见就要将灵县清理干净，可以在外面随便找个地建造制作，搜集点爆竹拿给下面人练练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很快，护卫们找出几十辆推车，开始一路走一路往车上搬运物资。 而另一边。 章元彦与龚六郎从城门进城后，一直在清理零星丧尸。 他们闯进一条巷子，龚六郎看见巷口有一间杂货铺，铺子里东西杂乱，什么都有，还有不少生活中能用到的小玩意儿。 他便让人找来推车，将这些东西全部装上。 章元彦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道：「六郎君，我等客居坞堡，助卫氏稳定境内，物资什么的卫氏部曲会自己动手吧。」 他们身份尴尬，做得多了万一卫氏还以为是在跟他们抢夺物资。 龚六郎淡淡道：「章大人别想太多，既然来了，帮忙自然要帮到底。」 章元彦此人，身为武官却优柔寡断，有一身的武力与忠心，却只适合当位听话的下属。 说着龚六郎转身，走向另一边的书肆。 笔墨纸砚各类。 坞堡读书人多，纸张原本存量很大，但消耗极快，特别现在明镜堂每日用纸速度吓人。 龚六郎想了想，将这些东西全部搜刮干净。 很快，一辆又一辆满载的车辆推出城，运回坞堡。 卫明泽瞧见，立刻命人放下吊桥，让人去灵县帮忙运东西。 几位族人主动跟随大部队前往灵县，一路上众人沉默寡言，神情悲痛。 清河卫氏族亲遍布天下，自然也有亲戚生活在灵县，但当时坞堡自身都难保，族人知晓事情轻重，不可能为了个人，而不顾全大局。 首先得保住家族，以宗族利益为先。 秦善带着人顺利找到一批爆竹，数量有几十车，除了最上面的沾满丧尸污血，其余的完好无损。 他连忙让人回来禀报。 卫曦音道：「不必动那些东西，先放在城里，过几天问问坞堡可有懂行的，让他们过来看看。」 灵县已成死城，不适合人居住了，至少现在不适合，空气中的腥臭味浓郁，令人窒息。 加上修缮房屋与街道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与时间，他们现在根本腾不出手，只能先让它就这样空着，刚好可以在这附近研究一下火药。 最好能增加威力，扔进丧尸堆里一炸就是一个深坑的那种。 到酉时。 东西还未搬完，这趟虽不算大丰收，但也找到不少能用的物资。 两队人马直到逛遍整座城池，终于确定，灵县确实没有一个活人。 一座数万人的城池，全灭。 第96章 敌人 翌日。 人们走出坞堡，重新投入到城墙建设。 而明镜堂的叔伯们，将新开闢的田地交由佃农打理。农户们上山翻新田地，施入底肥，进行播种，主要种一些大豆、小麦、以及应季蔬菜。 族人则接着继续开垦新田，挖掘沟渠，用于引水灌田。 自从知道灵县内无一生还后，那些外来的百姓干起活来格外卖力，他们已然明白，自己是幸运的，有卫氏遮风挡雨，提供生活保障。 坞堡如今的安稳来之不易，大家只有同心齐力，才能在这世道存活下去。 因此，也想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样的劳动氛围，洋溢着生机勃勃，四处充满希望，就连那些俘虏也渐渐被影响，干活变得主动起来。 至少卫氏没苛刻他们，顿顿管饭。 而王铁与都头二人，此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王铁每日出来干活的第一句话：「让那小子出来单挑！」他还念叨着卫琅用圆盾砸他。 护卫懒得搭理，二郎君生性单纯，又被礼郎君骗去运粮了。 别说如今人不在坞堡里，就算在，也不可能与个俘虏比试。 当他们这些护卫都是摆设吗。 都头默不吭声，埋头干活，却满怀心事，脑子里一直在想那封送出去的信，不知季大郎君会不会派人出来寻人，又能不能收到他交出去的那封信。 只希望女郎没有骗他。 而此时，郎君们的运粮队伍正走到东武城。 如果说第一趟出来还有些新鲜感，忍不住四处张望，那这第二趟可谓驾轻就熟，十分轻松。 路边一簇簇的迎春花，绿色的嫩枝交错重叠，开着的花瓣伸展着，枝青花黄，花团锦簇，沿途全是风景。 道路及沿途村庄，都被卫曦音等人清理干净，偶尔有几只流窜过来的丧尸，也被前方探查的护卫解决，根本不会跑到他们面前。 卫琅走在最前面，嘟着嘴十分不高兴，他朝着卫礼说道：「下次我不跟着你们出来了啊，你们自己玩吧。」他还是想跟着阿姐。 堂兄弟们觉得好笑，纷纷点头附和，「好的，辛苦二郎保护我们了。」 这次卫礼没有红鸡蛋，堂兄弟们就哄着他说外面太危险，大家害怕，连哄带骗地将人骗了出来。 刚出来那会儿，卫琅信誓旦旦要保护诸位哥哥们。 可走了一天，连一只丧尸都没瞧见，他就有点不乐意了，想折回去找姐姐。 卫礼轻咳一声，「我给二郎的两颗鸡蛋，可是族里给我祖父的，知道被我拿走，祖父可生气了。」说自己因为偷拿祖父的红鸡蛋，被罚了。 「可是，鸡蛋都被我吃了。」卫琅一脸茫然。 「原来已经吃了啊。」卫礼继续『诉苦』道：「二郎被罚过吗，我祖父罚起人来真狠，我都是看二郎喜欢，才把鸡蛋送给二郎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卫琅却没听懂他的话外之意，理直气壮的说道：「是你自己给我的，祖父才不会罚我。」 卫礼：「………」 好吧，和二郎说话就不能拐弯抹角。 他只得道：「我知道，是堂兄自愿给你的，所以不怪你。但你也是自愿答应跟着我们出来的啊，你这会儿跑回去，就是言而无信，五堂妹会生气的。」 这下卫琅听明白了，阿姐会生气，生气就会罚他画家规，他才不要。 卫琅满脸不情愿地说道：「那好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堂兄弟们在心底偷笑，嘴上却应道：「这是当然，二郎最厉害。」 一行人走到距离昌兰村的不远处。 前方探查的护卫返回，急声禀报，「诸位郎君，前方发现幸存者！」 「属下猜测，应该是昌兰村藏起来的村民。」此次领路的是一名东南侧部曲什长，名叫周永福，资历较深，之前几趟过来粮仓，他都有跟随。 郎君们闻言非常欣喜，要知道坞堡现在缺人干活，等他们带回幸存者，说不定还会得到长辈夸奖。 卫贺迫不及待地问道：「人在哪呢？有多少人？」 护卫回道：「回郎君们，大约五百人左右，就在前面路口坐着。」 「走！我们去看看！」卫礼挥了挥手，带着堂兄弟们往前走，护卫赶紧跟上。 前面有处拐角斜坡，斜坡过去便是村口，如今四处春意盎然，斜坡上长满绿草。 很快，他们便看见空旷的草坪上坐着好多百姓。 那群百姓们在看见他们后也很激动，纷纷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面露胆怯不敢上前。 卫贺一心想为族里寻找劳动力，没有想太多，抬脚就朝着人群走去。 刚踏出两步，却被周永福拦了下来。 周永福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便高声问道：「你们是谁？报上名来！」 一个长相憨厚的男子被人推上前。 他左右瞧了会，老实巴交地回道：「回各位爷，小的们都是昌兰村的村民。」 郎君们闻言点头，这个路口过去就是村口，村民出现在自家村庄里，很正常。 周永福却没有放松警惕，总觉得这群村民，好像与他们以前遇见的有些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要知道郎君们是卫氏一族的延续，出发前秦统领一再交代，一切以郎君们的安危为先。 在没有找出违和感之前，还是远离这群人为好。 村民们见答话后毫无动静，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两方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对峙起来。 郎君们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心底明白，护卫这样做肯定有理由。 周围一片安静，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你怎么长得这么胖啊？」卫琅蓦地出声，指着那位憨厚村民，一脸天真的问道。 周永福恍然大悟。 对！ 难怪他觉得不对劲！ 怪物横行，天灾缺粮，这群村民却各个面色红润，一个比一个胖。 四周护卫立刻警觉起来，将郎君们护在身后。 村民见被人识破，所幸不再伪装，脸上表情从胆怯切换到凶狠，纷纷从地上草丛里，捡起提前藏匿好的武器。 将部曲与郎君们团团围住。 周永福脸色大变，「是敌人！」 …… 第97章 杀人 红缨枪快如闪电，鲜红的血液飞溅，面前的坏人惨叫着倒下，瞬间没了气息。 这是卫琅第一次杀人，他收回武器，眨了眨眼，倒也没什么感觉。 孩子的想法简单，只记得自己答应过的，要保护好诸位哥哥们。 护卫们护着众人且战且退，敌人人多势众，跟来运粮的百姓瞧见不对劲，扭头就朝着粮仓跑去。 粮仓内可还有百名部曲驻守。 敌人好像早已摸清情况，见此立刻有人追出去拦截。 部曲人数虽少，但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加上装备精良，配合默契，一时之间还能抵挡。 卫琅瞧见有坏人围攻堂兄们，瞬间杀红了眼，他力气大，动作间干脆利落，杀惯了丧尸，下手又没轻没重，几乎一枪一个刺进脑袋。 本来还有几名护卫担忧二郎君安危，护在他左右，见此也得站远点，怕被误伤。 跑向粮仓的十几名百姓，身后敌人穷追不捨，吓得拼命奔跑，边跑边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有敌袭！」 ……… 粮仓以东。 树林内，百余人蹲在地上，瞧着状态都不是很好。 出去探查的人弓着腰回来，朝一位坐在地上的青年道：「禀大郎君，粮仓内有守军，未见都头等人身影。」 五十余人居然无故失踪，久等不到粮，他们只能带着人前来附近寻人。 地上的青年名季曜，是清河郡季郡守家的独子。 名字取得文雅，却是个文雅的小胖子，连如今如此艰苦的环境，也没瘦下二两肉。 季曜正瘫坐在地上大喘气，走了这么多里路，累得说话都困难。 他身为家中独子，从小受尽宠爱，家中祖母对他几乎有求必应，疼爱有加，祖母的娇惯，也使得他一步步失去独立的能力。 季大人对此很无奈，稍微出声教育儿子两句，都会被母亲训斥，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才想个藉口将儿子从家里拎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将他扔给一群衙兵，带出城锻鍊。 谁曾想，这一别竟是永别。 季曜从小胆子就小，灾难发生吓得瑟瑟发抖，又忧心家里情况，小胖子眼睛都哭肿了。 后来在都头的安慰中，才渐渐走出悲伤。 而他却一直活在衙兵的保护下，现在见都头等人不在身边，害怕得不敢从躲藏地出来。 但他们已经断粮，左等右等，也不见都头带着粮食回来，手底下的人一直劝诫，他被逼得赶鸭子上架，被迫来到粮仓附近。 季曜先摸出小镜子，确认自己还是风度翩翩，面容英俊，没有一丝狼狈，才满意地放下镜子。 他抬头不解地回道：「有驻军你们就通知驻军啊，问问他们可有看见人，跑回来做什么。」 众人：「………」好歹你是郡守家郎君，不是得先请示你？ 季曜现在一点也不想动，累死个人，那些怪物实在太太太可怕。 他伸出自己肉嘟嘟的手掌，挥了挥手，「去去去，去问问那些驻军，可有见到我们的人。」 下人领命下去。 正当准备出去时，外面忽然传来呼救声。 「来人啊，救命啊！有敌袭！」 众人瞬间愣在原地。 「大郎君，外面好像有人在呼救。」 季曜不满道：「我又不是聋子！」 下人顿住，迟疑问道：「那……要不要去救人？」 「当然要救。」季曜瞪了说话那人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说废话』。 「这些都是清河郡的百姓，阿爹在也会让我救人的。」季曜立刻站起身，本想走出去，走到边上又犹豫了。 下人知他胆小，也不勉强，主动站起身走出树林。 身后数人跟着出去帮忙。 他们大多都是大郎君沿途救下的幸存者，心底对他十分感激，就连对他的一些小毛病也自带滤镜。 大郎君既然放话要救人，那他们就救。 很快，下人带着人赶来施救，一伙人就在粮仓不远处干了起来。 动静自然惊动了驻守粮仓的部曲。 粮仓大门打开。 百姓立刻朝着部曲呼喊道：「快去救人！我等跟着清河卫氏前来运粮，郎君们在昌兰村被人偷袭！」 曹阿旺等人闻言脸色骤变，甚至不去辨别话中真假，扔下粮仓集体出动。 郎君们可不能出事！ 见被他们通知到援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昌兰村刁民，神色微变，撒腿就跑。 但没多久就被人追上，部曲一刀一个，下手毫不手软。 很快，曹阿旺带着部曲赶到昌兰村。 地上血流成河，躺着无数具尸体，敌人人数众多，郎君们被人围困住，被护卫保护在最内圈。 四周十分混乱，护卫与敌人厮杀在一起。 卫琅挡在最前方，谁上前就一枪一个脑袋。 侧方遭遇偷袭，一名护卫为了保护卫诃，负伤牺牲。 卫诃立刻红了眼，拿起兵器就要杀人，堂兄弟们赶紧拦住他。他们自小读书，灾难发生后才开始跟着部曲训练体能，不是这群刁民对手。 别一时冲动，给护卫们添乱。 援军赶到，昌兰村这帮刁民一闹而散，毫不恋战地迅速撤离。 部曲担忧郎君们安危，深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都留在原地未动。 卫琅杀得正起劲，提起长缨枪就要追过去，吓得卫礼赶紧将人唤回来。 曹阿旺瞧见满地血迹，心有余悸，立刻查看郎君们的情况。 待发现所有人都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他忙问周永福，「这是怎么回事？」 周永福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知，我们刚走到这里就被袭击，也不知背后主事之人是谁。」 「那群人很古怪，似乎专门等在这里，我猜可能是冲着清河卫氏来的。」 众人沉默。 周永福嘆了口气，眼下局势除了面对怪物，看来还要提防着人。 他心情沉重，立即清点人数。 部曲牺牲二人，带出来的百姓牺牲十人。 郎君们得知伤亡，脸色铁青。 卫琅在一旁很不高兴，他那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死人啊。 曹阿旺道：「先回粮仓，附近好像还有幸存者，刚就是他们帮忙救了百姓。」 周永福却道：「事关坞堡安危，还是得尽快通知女郎。」 曹阿旺想了想也对，立刻让一队人回去送信。避免被偷袭，一行人护送人到东武城，才返回粮仓。 在没弄清楚那些人来历之前，郎君们还是暂时留在粮仓，等安全后再回去。 而此时的卫曦音。 正与常鹰、秦善，兵分三路，对灵县境内所有村庄展开清理。 第98章 剥削 灵县境内四十六座村庄，除了山脚沿途的十二座村落，其余都未曾清理。 丧尸的成长速度，在冬季结束后开始变得缓慢，出现个体差异，多数行动在走与跑之间，少数敏捷灵活。 时隔太久。 村庄里的丧尸也不知游荡到了哪里，或者跑到其他地方，已经被他们顺手清理了？ 反正等卫曦音带着人兴沖沖地杀过来，只剩下空荡荡的村落。 四周一片萧条，房屋破败，杂草丛生。 无奈，她留下一小队人进村搜刮物资，带着其余人四处搜寻怪物身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几次剿灭清理下来，灵县境内的怪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甚至有时候在外走上半天，也看不见一只。 而常鹰与秦善，正在沿途抓捕活丧尸。 随着境内丧尸减少。 卫曦音便下令，干脆趁着现在先抓几只丧尸，关在灵县的县城里，等研究所修好直接转运过去。 省的到时候还得专门去找。 至于为什么不将研究所直接成立在灵县。 县城离坞堡不远，过来半个时辰不到。 但褚钰手里事多，没法做到整日来回跑，加上丧尸的研究需要日夜观察，自然是离他们越近越方便。 到酉时。 卫曦音清理完一处地，带着人动身回坞堡。 坞堡外已见城池雏形。 建设速度十分快，四周的夯土墙高约六米，将几百亩祖田围在其中。 而从明日起，将集中所有人之力修建阻断墙，争取一个月内，把境内乌鸦山全部围起来。 卫曦音在坞堡四周转悠。 田埂已经全部剷平，护城河犹在，河边修起一人高栅栏，防止有人踩空掉进去。 当初明镜堂本打算填平护城河，却被卫曦音阻止。 「我们能填平护城河，却填不平整个河道，为何不留着它防御敌人？」随着卫曦音在族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她的意见无法忽视。 叔伯们商量一番，便决定听从她的话，保留护城河。 现在外面建有高墙，坞堡成了『城中城』，保留护城河也是保留一道防御力量。 世道混乱，敌人也许不止丧尸。 ………… 卫曦音没在外面待多久，带着护卫去营地，问问常鹰他们进度如何。 大家都在忙碌，身为族长的卫暨却很闲。 两位长辈要么在家下棋品茶，或四处走走，看看坞堡外的修建进程。 今日听说外面城墙建好，卫暨便出来看了一会儿。 天色渐晚。 卫暨想着孙女快回家了，转头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许多百姓没见过卫氏族长，但认识吴伯。 吴伯毕恭毕敬地跟在老人身后，路上的卫氏族人也都在向老者行礼，百姓们反应过来，下意识行礼避开。 回到家中，下人躬身道：「家主，女郎还未归。」 卫暨淡淡嗯了一声，抬脚回了自己主院。 吴伯给家主沏好茶，躬身退出去，带着下人去公厨拿晚膳。 屋子里寂然无声。 卫暨盘腿坐于榻上，从下方柜子里抽一包油纸，他将油纸打开。 只见里面包着一封皱巴巴又沾满血液的信件。 这封信，是当初趁孙女出去，龚六郎求见时交于他。 京都几乎与翼州同时期沦陷。 「信是在高邑境内一名怪物身上截获，高邑那群人不识字，当时杀了怪物只顾着搜寻吃食，并没有留意到信件。」 「世孙当初瞧见不对，将信藏了起来……」 卫暨半阖着眼，手指轻敲着桌沿。 孙女聪慧，恐怕早就猜到京都情况不妙，说与不说又如何，只会平添忧愁。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如今世道浑浊，宗族逸群之才全部流落在外，他身为族长，又岂能只顾着长房一家。 京都族人还有数百人部曲保护，而其余人呢。 也不知明渊收到信后，有没有提前警醒过来。 至于龚六郎恳求的事……… 「家主，女郎回来了。」屋外下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话音刚落，卫曦音的身影出现在主院门口。 她走进屋里行礼，「祖父。」 卫暨回过神来，温和问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大部分丧尸都被清理掉，只等高墙筑起，再对整个灵县进行一次扫荡。」卫曦音道，「不过因为人少，恐怕进度十分缓慢。」 圈定乌鸦山，至少需要一个月，还需建造民生产业，将坞堡以往的一些铺面重新开业，让大家的生活稳定下来，做到自给自足。 卫暨颔首道：「进度慢点便慢点，不求快但求稳。」 「孙女知晓的。」卫曦音应着。 卫暨抿了口茶，「等粮仓忙完，还是将中山翁主接来坞堡吧，身份是次要，中山国就在翼州境内，中山王如果还活着，定会派兵出来寻人。」 朝廷覆灭，这些王爷手里都有实权，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另起心思，就说宗族若想找回外面的族人，靠这点部曲是走不出翼州的，借中山王的势才是上上策。 而中山翁主，就是一个突破口。 卫曦音颔首道：「孙女也是这样打算的。」 果然是祖孙，想法一模一样。 卫曦音忽然提起另外一事，「孙女还想将开採矿山，和寻找盐矿，交给龚六郎负责。」 制作破甲矢这种暂时为一次性的装备，太耗费材料，别看兵器库的材料多，但一堆矿石仅能提炼出一点铁，还需将铁加工成钢。 现在兵器库里屯的矿石，以肉眼可见的缩水。 而褚钰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之后还要负责建立研究所，就算想使劲压榨，他又变不出分身来。 族人除了负责外面田地开闢，还得协助此后的民生产业建立。 郎君们又在运粮。 想来想去，就龚六郎最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卫曦音现在见不得人空闲，光吃粮食不干活那怎么行。 卫暨颇有些无语，「你还真一点都不客气，见人就使唤，万一翁主来了，总不可能也让她出去干活。」 卫曦音不假思索地回道：「怎么不能？干不了体力活，可以去族学给孩子们当个女先生。」当初送出坞堡的孩子可不少，全都活了下来。 族里一直有学堂，因为灾难已经停了小半年，本来之前都是叔伯们在教，现在叔伯们接管明镜堂脱不开身。 中山翁主身为宗氏女，想也知道会读书识字，给孩子们启蒙不难。 到时候另外再增加一门武学课。 下一代要从小培养。 第99章 要脸皮厚 中山翁主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粮仓内的生活枯燥，但不缺吃喝。 上次郎君们过来，为翁主送来一些物资，除了新鲜的野菜，还有许多女性用品、换洗衣物等。 卫氏郎君出身世家，私下虽经常打闹嬉笑，但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礼仪不容丢失。 男女有别，当时卫礼将东西交给随从后，客气说道：「东西是由族中女眷挑选，我等并不知有什么，望翁主不嫌弃。」 他说完也不等随从传话，一行人装好粮食，告辞离开。 所以中山翁主并未见到人，也不知现在负责运送粮食的是谁。 刚才，部曲突然打开粮仓大门，全部跑出去。 留下他们一行人摸不着头脑。 中山翁主不知情况，只得吩咐随从，「项奇，你出去看看。」 名叫项奇的随从弯腰应下。 他领命走到粮仓外，只见地上躺着许多人的尸体，未见卫氏部曲人影。 倒是旁边多出一堆幸存者。 项奇开始很警惕，但瞧百姓挤在一起，也没靠近，他便拿起武器，将尸体脑袋全部破坏掉，才搭理那群人。 「你们是谁？」 这时，季曜在一群人的保护下走到粮仓附近，看见地上死尸吓得直哆嗦。 「小的们是郡守府的人，这是我们家大郎君。」有人开口解释道。 季曜白着张脸问：「能不能进去说话啊，外面实在太可怕了。」 项奇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大家都不认识，是敌是友不知，部曲又都不在，怎么可能放人进入粮仓。 他果断拒绝，「守卫不在，进入粮仓需要他们同意，你们先等着吧。」 郡守之子又如何，翁主可还在里面。 说着他也不管这些人，返回粮仓，直接将大门关上。 季曜：「………」 下人无奈，带着人将大郎君保护在中间，一堆人守在门外，等能做主的回来。 堂堂郡守府郎君，何曾如此憋屈过。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报信的人走到东武，部曲才护着郎君们返回粮仓。 一回来，看见门口地上坐着一大群人。 之前被季曜等人救下的百姓，忙上前道谢。 「要谢就谢我们大郎君，是我家大郎君下令救人的。」下人道。 小胖子长得白白净净，即便如今这环境，依旧将自己打理得很干净，衣冠楚楚，衣物整洁。 他闻言挺了挺胸，准备接受大家的感激之言。 卫琅眨了眨眼，脱口而出，「你好富态啊。」 季曜脸色瞬间垮下来，说富态不就是说他胖么，他平日最讨厌别人说他胖！ 他恼怒不已，瞪着卫琅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族弟不懂事，这位郎君莫往心里去。」几位堂兄连忙向季曜告罪。 卫琅满头雾水，不知道哪里有错，他说的都是实话。 阿姐说，小孩子不可以撒谎的。 季曜不好计较，忍着火气，半响才想起正事，「我们是来找人的，衙兵说来粮仓求粮，人却失踪了……」 卫礼闻言拍了拍脑袋，「啊！这我知道。」 五堂妹确实交给他一封信，说是交给驻守粮仓的部曲，有人来找衙兵就拿给他们。 ……… 回去报信的护卫未到。 卫曦音找上龚六郎，说明来意。 「六郎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帮忙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盐矿。」她倒是丝毫不客气。 开採铁矿的话需要人手，现在人手不够，可以往后挪挪。 盐矿可以先去寻找，等高墙修好，再派人弄盐。 龚六郎闻言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撒出来，烫得他赶紧将杯子放下。 「女郎是不是找错人了？」 卫曦音余光瞥见他烫红的手指，「没找错，如今坞堡内的人各司其职，都有事做，六郎君正好藉此机会，多出去锻鍊锻鍊身体。」 连杯水都拿不稳，可真弱啊。 龚六郎：「………」 他一秒看懂她嫌弃的眼神，只得道：「女郎想要石盐，确实是比海盐来得便捷，但岩盐矿床不好找，灵县不一定有。」 卫曦音闻言欣慰道：「六郎君懂得真多，那看来这事交给你准没错。」 龚六郎深呼口气，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乌鸦山那么大，矿山资源丰富，六郎君不出去找找，怎么就知道没有呢？」 卫曦音拍拍身子站起身，郑重而又严肃道：「嗯，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派二十名护卫，跟随六郎君上山勘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说着她便告辞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不给龚六郎拒绝的机会。 龚六郎愣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好心情。 看来与卫女郎打交道，说话行事都不重要，要脸皮厚才行。 卫曦音走出屋子，垂下眼睑，边走边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山上农田第一批菜种已经种下，沟渠也已经建好。 那些田地都是新田，土质一般，也不知能收穫多少。而现在天气多变，还得预防夏季干旱，提前存水，最好在山上背阴处挖几个蓄水池，坞堡内再存一些饮用水。 既然是生存挑战，衣食住行一样都不可缺。 围墙外面的房舍也得趁早修起来，让百姓全部搬到外面去住。 想来想去，好像还有很多事需要做，到处都缺人手。 卫曦音深深嘆了口气，世道已经这么艰难了，没有金手指，给点劳动力也成啊。 在外面清理好几天的丧尸，再也没有发现幸存者。 灵县的幸存者又去哪里了？ 老天爷再给点人吧。 走着走着，卫曦音蓦地停住脚步。 她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祖父的那座温泉山庄，好像将孩子们接回来以后，没人再去山庄瞧过…… 该不会是灯下黑，人都藏在那里吧。 想到此，卫曦音急步朝营地走去，命护卫立刻去山庄看看。 也是这个时候，报信的两名护卫，一路急行终于赶回坞堡。 进入坞堡正巧看见女郎站在营地门口。 护卫急声禀报：「女郎，郎君们在昌兰村被人偷袭，什长考虑到诸位郎君安危，命属下先行回来报信！」 第100章 底线 卫曦音脸色微变，立刻反应过来，「是昌兰村的幸存者？」 「可有伤亡？」 「回女郎，郎君们无事，护卫牺牲二人，跟去运粮的百姓有十人遭难。」护卫一边禀报，一边抬头瞧瞧看了眼女郎脸色。 卫曦音听见有人伤亡，立刻沉下脸来，没想到居然在昌兰村栽了个跟斗。 那群村民为何要袭击人？ 要知道昌兰村离粮仓如此近，就算活不下去了，为何不去粮仓求粮，反而找卫氏的麻烦。 卫氏有私人部曲，不管世道如何，普通百姓哪里会有胆子得罪世家。 卫曦音思忖良久，扭头吩咐道：「去叫两位统领过来。」 现在环境艰苦，普通人生存不易，她不介意那些人为了活命动一些歪门邪道，就算将主意打在粮仓也无可厚非，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像田三、王铁等人，他们上山为匪，打劫商队，遭人诟病…… 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没损害卫氏的利益，能转换为劳动力，为坞堡创造价值，流民也好，匪寇也罢，在她眼里都一样。 前提是别挑战她的底线。 常鹰与秦善很快赶来。 卫曦音吩咐下去，「立刻召集部曲，我们马上赶去昌兰村。」 放任不管，已成隐患。 明显来者不善，藏得再深，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些人的老巢找出来。 秦善与常鹰对视一眼，来时护卫已经将事情经过告知，二人低头应道：「是！」 很快，部曲集结完毕。 坞堡的众人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 卫曦音派人去老宅告知祖父一声，没再耽误，率领大队人马离开坞堡。 这次她第三次去往清阳方向。 初时还未下雪，灾难才发生不久，沿途四处惨烈，随处可见的丧尸与面目全非的骸骨；第二次积雪尚未融化，人类留下的生活痕迹渐渐消退，路上除了丧尸，还是丧尸。 而现在，四处春意盎然，无论是路边还是田地里，绿草茂盛，野花绽放，已是绿荫荫的一大片。 赶路的人却无心欣赏。 仅用两日，卫曦音便率领部曲抵达昌兰村。 从外表来看，这里除了变得比以前破败，部分房屋倒塌，几乎没什么变化。 卫曦音默不作声地站在村口观察了会，抬手一个手势，身后部曲瞬间涌入村庄，开始进行地毯式搜查。 她垂下眼睑，也没抱什么希望。 但人最怕自以为是，无论如何，搜村是必然，万一上次有什么密道地窖被他们遗漏了呢。 而且没记错的话，当时所有粮食都在村里搁置着，已经全部被她搜颳走，昌兰村的那些人，他们靠什么度过冬季的？ 村落很大，搜查持续了两个时辰。 果然如她所料，毫无收穫。 卫曦音平静地点了点头，「先去粮仓问问当时情况，看那些人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驻守粮仓的护卫，很快发现女郎带着人风尘僕僕地赶来，立刻打开大门。 曹阿旺和周永福出来迎接，行礼道：「见过女郎。」 眼下快要天黑，卫曦音带着人往里走，边走边问：「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特别是最后人往哪里跑的。」 周永福见女郎脸色不好，一五一十地交代，而后说道：「回女郎，当时属下等人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追去，不过属下有注意到，那些人是往信成方向逃散。」 如果把粮仓当做一个中心点，往东清阳县、清河郡治所，南面是灵县卫氏坞堡，西面高邑，信成则在东南方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而东武城在绎幕与信城中间，因有岔路，虽然离得近，但不是他们行动的必经之路，所以至今没人去信成瞧过。 周永福的决定是对的，当时情况郎君们的安危与粮仓才是主要，追出去谁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埋伏。 卫曦音神情微妙，「所以他们不是为了粮仓，而是专门冲着人来的？」 普通人不为生存，却针对卫氏，这是为何？ 周永福回道：「这只是属下的猜测。」 「等抓到人自会知晓答案。」卫曦音轻敲着手指，「要知道但凡走过的路，必会留下痕迹，先休整一晚，明日沿着信成方向搜查。」 她就不信这么多的部曲，还抓不到一帮刁民。 身后众人齐声应道：「是！」 卫琅早就看见自家阿姐了，乐呵呵地就要冲过去。 一旁的卫礼忙拉住他，低声劝道：「二郎别急，五堂妹他们在谈正事，等会就过来了。」 他只得在边上等待。 等卫曦音安排妥当，过来和堂兄弟们打招呼时，便看见自家弟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小脸皱成一团。 他一脸委屈控诉，「阿姐来了也不先理我。」 卫曦音拍了拍他脑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二郎真厉害，还保护了大家，等回去阿姐给你个奖励。」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听见有奖励，卫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举手道：「我要红鸡蛋！」 「好，鸡蛋也有。」卫曦音立刻应下。 安抚好弟弟，她扭头关心起诸位堂兄弟，当中年纪最小的卫诃，只比卫琅大几个月。 卫诃垂着脑袋，「谢五堂姐关心，我没被吓着，就是觉得自己太弱，害得护卫为了保护我……」 他双手攥紧衣角，有些说不下去，情绪瞧着十分低落。 卫曦音与几位堂兄对视一眼，嘆了口气，「强与弱不能单用身体的力量来判断，堂弟不必过于自责。」 人死不能复生，已然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就怕孩子想太多，钻了牛角尖。 卫诃低着头不吭声。 「还是说，堂弟你觉得我也很弱？」卫曦音淡淡问道。 卫诃听到这话一激灵，连忙摆手，脸涨得通红，「不是！五堂姐很厉害！为大家做了很多事。」 家中长辈都说，五堂姐是位奇女子，智勇双全，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卫曦音缓和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看看，我身为女子没有强大的力量，你都不觉得我弱，为何又要否定自己？」 「身体弱可以锻鍊，世道艰难，随时有人在死去，牺牲在所难免，唯有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才能面对未知的将来。」卫曦音安慰道，「堂弟你能跟着哥哥们出来杀怪物，为族里抓牲畜、运粮，我敢说，世间男儿九成不如你。」 卫诃闻言，眼眶微微泛红，「我知道了，回去后加倍锻鍊，日后跟着五堂姐出去杀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卫曦音面露欣慰，「你能有这般想法是好事。」 心底却在嘆道，孩子可真难哄啊。 第101章 被耍了 卫曦音安慰好卫诃，打算去见一见中山翁主。 过门不见有失礼数。 既然决定要借中山国的势，寻找在外下落不明的族人，总不可能一直将人晾在这里。 粮仓内部很大，空的库房不少。 翁主与她表姐住的仓库，门口一直有随从守着，随从通报后恭敬地说道：「翁主请女郎进去。」 卫曦音颔首，「有劳。」 仓库里专门布置过，分隔出两间起居室与一间茶厅，条件有限，用的材料几乎都是现找的木板和布条。 看着有些寒酸。 中山翁主与崔二娘正坐在案几旁。 见她进来，翁主轻声问道：「女郎再次过来，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卫曦音行礼后在对面坐下，没瞒着她，「是附近的村民闹事，袭击了运粮的堂兄弟们。」 翁主也是这时候才得知，原来运粮的是卫氏郎君，女郎称呼为『堂』，也是侧面向她坦白了真实身份。 崔二娘坐在一旁默不吭声，自从被翁主吓过，又知晓自己父母恐怕凶多吉少，想要活下去，她只能收起以往脾气。 「那女郎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刁民？」翁主嗓音轻缓，「我记得女郎抓那群俘虏，是因为现在坞堡缺人。」 卫曦音不假思索地回道：「缺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收，杀了我的人，他们连当俘虏的资格都没有。」 先弄清楚那些人的目的，为何要针对卫氏，之后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留下那些人，只会是个隐患。 「对了，翁主在这可住的习惯？」卫曦音面不改色，「要是缺什么东西，可跟护卫们说，下次让人给带过来。」 接人去坞堡，也得先把粮食运完，现在才运了一半不到。 崔二娘闻言，脸憋得通红，这位卫氏女郎实在太不懂礼数，翁主身份尊贵，却被她安排驻守粮仓。崔二娘刚想出声呛人，结果扭头碰到翁主的眼神，话一下被堵上嗓子眼，立刻哑了。 翁主淡淡收回视线，对着卫曦音耐心回道，「多谢女郎挂念，现在这里一切都好，女眷们准备的东西齐全，暂时不缺。」 卫曦音闻言点了点头，「不缺便好，天色已晚，我就先不打扰翁主歇息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说着她站起身，告辞离开。 这个中山翁主也是位聪明人，懂得知进退，能屈能伸，就是有时候一些想法过于单纯，可能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 身份尊贵，自小被人捧着，加上又是中山王唯一的嫡女，备受宠爱，想法过于天真也很正常。 卫曦音不由感嘆，这世上还是聪明人多啊。 …… 季曜等人住在另一边的仓库里。 听说今日外面又来了一群部曲。 身旁下人犹豫着问道：「大郎君，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什么看？」季曜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感到飢肠辘辘，不满道，「粮仓里面有这么多的粮仓，他们还不让我多吃两口，不去看了。」 都头在信上说，那群人是清河卫氏的人，他们现在在卫氏帮忙干活，走不了，让季曜带着人去坞堡找他。 季曜当然知道清河卫氏，清河郡内唯一一个以州郡被天下人称谓的世家大族，以往就算阿爹遇见卫氏族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没想到卫氏居然这么抠门，守着粮仓就只给他一碗饭，吃都吃不饱。 季曜感到十分委屈，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天黑，出去再找点东西吃。 可是不问自取是偷，他堂堂郡守之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没办法，他只得捂着肚子闭眼躺下。 只要睡着就不会饿了，前些日子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翌日。 直到早晨起来。 卫曦音才得知粮仓内还有一伙人。 早膳刚煮好，她刚从休息区出来，便看到一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在排队领饭。 她一眼无语地看着曹阿旺，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向她禀报。 曹阿旺吓得一哆嗦，连忙解释道：「禀女郎，这些人是来找衙兵的，属下以为您知道。」毕竟女郎还让礼郎君带了信过来。 卫曦音摆了摆手，「下不为例。」手下人要是以为她天知地知的，事事不及时禀报，那怎么行。 曹阿旺低声应下。 不远处领餐食的队伍很长，排在前面的季曜实在过于显眼，那一个顶俩的体格，肉嘟嘟的太引人注意。 在末世看见一个胖子，比在沙漠里发现水源还稀有。 卫曦音感到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小胖子像似有所察觉，默默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莫名其妙的开始对着镜子整理起仪容。 卫曦音：「………」居然还是自恋的胖子。 曹阿旺才做错事，见此忙道：「禀女郎，那位便是郡守府的季大郎君。」 好吧，开始看那群衙兵忠心耿耿，还以为他们口中的大郎君是个翩翩郎君，原来…… 卫曦音赶紧打住，不可以貌取人啊，小胖子看着还怪可爱的。 用过早膳。 常鹰与秦善已经整合好队伍，只等女郎下令。 卫琅闹着要跟去。 卫曦音没拒绝，他现在身手越来越好，已经有自保能力，不再需要她事事操心。 在留下一队部曲驻守粮仓后，一群人出去搜查那群人的踪迹。 抵达昌兰村后，护卫开始排查地上留下的脚印与沿途痕迹。 周永福道：「禀女郎，当时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官道。」 卫曦音点头，「也有可能是障眼法，一路走过去看看便知。」 这群人有目的性针对卫氏，若是留着这个隐患不除，运粮将变得十分危险，日后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她带着人前来，除了为自己的人报仇，也是想将危害扼杀在摇篮里。 护卫很快发现沿途草地被踩过的痕迹，众人随着脚印一路追上官道。 离信成越近，附近的丧尸越多。 众人已有经验，看来是信成城破，有幸存者跑了出来。 「不必追了，人不会在信成。」卫曦音盯着前方向他们奔来的丧尸，「前面路段明显没有被人清理过，不可能有人通过这里不留下痕迹。」 起码地上也会出现几具丧尸，然而前面什么也没有。 周永福他们被人耍了。 卫曦音冷笑了一声，看来背后指使之人，十分懂得运用谋略。 第102章 找到了 不在信成，那会在哪里？ 望着前方平坦而宽阔的官道，丧尸从四面八方朝着人群涌来，数量极其多。 卫曦音果断率领部曲撤退，回到昌兰村。 一行人站在村口，四周被绿植覆盖，老槐树下的石磨已爬满青苔。 秦善神色难看，区区一帮刁民，竟然如此狡猾。 「女郎，现在该怎么办？」 卫曦音看了眼四周，轻敲手指，「附近无山林，无洞穴，村庄空旷，数百人想要隐藏行踪，你说，能藏哪里去？」 秦善微微蹙眉，「昌兰村幸存者极多，地上脚印杂乱，或许属下等人可根据脚印重新排查方向。」 卫曦音略微思索片刻，吩咐道：「人肯定还在附近，你二人排查时多多留意，看这一带有没有大型墓穴之类的地宫。」 她就不信抓不到人。 常鹰恍然大悟，与秦善一同应道：「是！」 二人很快分配好人员，以村庄为中心，往外扩散，进行地毯式搜查。 卫曦音带着卫琅往西北方向探查，身后跟着数十名部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护卫手中的长缨枪刨开茂密草丛，一寸一寸仔细寻找蛛丝马迹。 卫琅一脸开心地跟着姐姐，与和堂兄们待在一起时，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路边开了好多的野花，翠绿欲滴的叶丛中，奼紫嫣红的花儿含苞绽放，朵朵娇嫩动人。 卫琅瞧着有些手痒，刚想伸手摘两朵，但小脑袋瓜子难得转动了一下，阿姐好像说过，路边的野花不能采。 于是他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 「阿姐，我想要花。」卫琅指着地上的花，告诉姐姐。 卫曦音闻言停住脚步，盯着那些花朵眉心一皱。 卫琅以为姐姐不高兴了，连忙摇头，「我不要了，阿姐不许说我，也不许罚我。」 走在前面的护卫，见女郎突然停下，便立在原地等待。 「不关你的事。」卫曦音回神，安慰他，「是阿姐在想事情，之前不是说了吗，不要乱碰外面的东西。」 卫琅好奇，「那阿姐在想什么？」 卫曦音目光幽深，「在想这花儿怎么长得这么好，还有这个绿植未免也长得太快了………」 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得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把粮食运完。 走在前面的护卫，刨开草丛后，发现泥土里有脚印印记。 附近都是小路，昌兰村的丧尸最早被清理干净，那这脚印只有可能是人留下的。 护卫立刻向女郎禀报。 卫曦音微眯着眼，吩咐道，「继续往前走看看。」 「是！」 随着这条小路上去，越走越发现，沿途脚印变得越来越多。 看来就是这条路了。 一行人顺着脚印，直到走到一片树林，脚印消失在田埂边缘。 这片树林范围很小，丛林稀散，站在外面一眼望去，一览无余，了无人烟。 卫曦音抬手叫停，她待在原地观望片刻，低声说道：「通知所有人过来。」 常鹰与秦善收到消息，很快带着人过来。 护卫将树林团团围住。 一阵风吹过，树叶迎着风被吹得沙沙作响。 常鹰与秦善各领小队人马，悄声无息地潜入树林，各处进行排查。 很快，他们便发现一道由块石板挡住的盗洞。 二人对视一眼。 果然如女郎所料。 卫曦音低声吩咐两句，立刻有护卫砍来松枝树叶，堵住盗洞点燃，瞬间生起大量的烟雾，灌入洞中。 一行人就在门边静静等待着。 外面无人说话，除了风吹过的簌簌声，四周静谧无声。 随着烟雾大量灌进墓穴，洞里开始出现骚动，渐渐喧闹，不时有咳嗽声传出。 护卫听见动静岿然不动，默默握紧手中的兵器。 「着火了？」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烟雾，咳咳咳………」 「糟了！被人发现了！」 卫曦音静静听着里面的惊叫声，眉头微微一挑，看来这群人意识还挺强的，就是不知这墓穴还有没有其他洞口，能不能堵住人。 现在里面情况不明，人数不明。 她惜命，不仅惜自己的命，还有手底下人的命，不可能让人冒险杀进去。 时间流逝。 大量烟雾不断灌入墓穴，终于有人实在受不了了。 「妈的，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沖啊！」 常鹰赶紧挡在女郎身前，护着人后退。 只听『砰』的一声。 石板被人大力推开，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盖住了正在燃烧的松树枝，火渐渐熄灭。 一群流民从洞口涌出，手持各种武器，立刻与护卫缠斗在了一起。 小小的口，不断有人影闪现，人数越来越多…… 那些刁民一出来，就恶狠狠地盯着在场众人，举起武器朝着护卫冲来，嘴里还喝道：「卫氏狗贼！我和你们拼了！」 卫琅听见，表示很生气！ 为什么一来就骂人！ 他火气上来，下起手来毫不客气，长枪闪过，对面的人伤口喷的血柱，溅出两三丈远，粘稠炽热的血沾湿衣角。 这群刁民没有学过武，根本不是护卫的对手。 不畏生死的人冲上前，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卫曦音站在不远处，面不改色地盯着战场，目光泛着冷意。 「留几个活口。」她淡淡说道。 那些人似乎在仇恨他们？ 仇恨什么？ 清河卫氏家风严厉，族老怕影响族人仕途，严厉约束着族中小辈们，对外名声一向极好。 就算有个别族人在外欺凌弱小，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仇恨。 不远处的刁民，听见她说的话，立刻扭头瞪着她。 有人举起武器，朝着卫曦音冲来，高声喊道：「杀了她！她也是罪恶的根源！」 那人的喊声像似一种信号，听到的人抛下身旁的护卫，齐齐沖了过来。 嘴里同样高喊着：「杀了她！」 卫曦音脸上毫无惧意，她抽出落雪，将剑鞘扔在地上，长剑直指人群，冷然道：「惜命不等于怕死，辱我卫氏，找死！」 地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伤口处鲜红的血液顺着地面蜿蜒流淌。 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护卫见到人群全部朝着女郎涌去，大惊失色，原本围在外面的护卫，想赶过去支援。 曹阿旺不动如山，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围动静，「女郎有令，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原地。」 「守好外围，人群里有善于谋略者，小心中了计。」 第103章 好大一口锅 护卫闻言停住脚步。 他们需听从命令，何况女郎身边还有两位统领护在左右。 整片树林被百名护卫团团围住，任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而在树林里。 厮杀还在继续，那群刁民全部朝着卫曦音等人喊打喊杀。 卫琅看见他们冲着阿姐来，顿时急了眼，长缨枪快如闪电，下起手来格外狠厉。 谁敢欺负他阿姐，他就打爆那人的头。 秦善与常鹰护在女郎前方，很快便与来人交上手。 长缨枪以刺为主，枪法缠绕圆转，灵活多变，又属于长兵器，一旦抡起几乎无法近身，冲过来的人还未回过神来，纷纷惨叫着倒下。 鲜血飞溅，那些人像是不要命的蜂拥而上。 树林中的护卫已全部赶来，手持圆盾，列阵在前。 几息之间，四周已形成铜墙铁壁，别说要杀卫氏女，就是连走都走不到她跟前去。 卫曦音立在原地，手握长剑，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根本轮不到她出手。 随着战场愈发混乱，地上血流成河，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恢复理智，心生惧意，后退两步转身想跑。 但哪里还跑得掉，树林周围都已被包围，人还没踏出树林，便被守在外面的护卫活捉。 护卫们训练有素，很快占领上风，敌人被杀得七七八八，活捉十来人。 人被护卫押着，脸朝下趴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 护卫让开一条道路。 卫曦音缓缓走来，脚上的鞋子沾上粘稠的血渍，走动间发出奇怪的声响，而她面不改色。 卫曦音居高临下地盯着趴在地上的人，质问道：「我卫氏与尔等无冤无仇，诸位不求粮、不求仁，为何要对卫氏出手？」 地上的人瞪着她，眼神里充满恨意，侧头吐了口唾沫，「呸，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平日里作恶多端，才会引下天罚，我们的亲人又何其无辜，世上生灵有何其无辜！」 「天罚？」卫曦音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们把灾难归为天罚？还把这口黑锅扣我们头上？」 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简直与她推行火葬时干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卫曦音给气笑了，「卫氏一向素有贤名，爱护清河郡百姓，诸位一言不合便将这么大的罪名安在我们头上，可有依据？」 那人见她还在『狡辩』，趴在地上奋力挣扎，「天罚早有徵兆，卫氏勾结翼州军，吞併粮仓，坏事做尽，你还想抵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朝廷之臣莫不畏王，而你们这些贵族仗着天高皇帝远，胡作非为，引得上天动怒，才会有此劫难，都是因为你们……」 卫曦音很快捕捉到一丝不寻常，敏锐抓住重点，沉下脸来，厉声质问道：「这番话是谁告诉你的？」 普通百姓大字不识一个，怎会文绉绉的说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种话来。 地上那人眼神透着一丝慌乱，扭头不答。 卫曦音微眯着眼，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有异样，她看向黑黢黢的墓穴盗洞，吩咐道：「常鹰，立刻领人进去搜查，我倒要看看背后是谁在搞鬼！」 「是！」 常鹰带着一队人马从盗洞进入墓穴。 趴在地上的几人，开始拼命挣扎，梗着脖子大声喊道：「里面已经没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化为厉鬼，我等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卫曦音冷笑，「行，那我等着，来人，将嘴堵上。」 这些人明显被人洗脑，解释也无用。 再者，她为何要解释？ 普通人因学识不够，接触面窄，靠迷信一些事物，来自我抚慰或者祈求改变命运，一旦深陷其中就无法自拔。 灾难发生，他们不知其缘由，很容易被人诱导，将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归咎于他人。 但这都不是他们随意杀人的藉口。 曹阿旺见局面已经控制住，走进树林禀报：「禀女郎，百名部曲一直守在外面，无一人逃出。」 卫曦音没吭声，真无一人逃出么？ 她倒不是怀疑自己的手下，而是觉得这些人的态度很古怪，那副着急赴死却又心生怯意的模样，像似在害怕什么。 连死都不怕，他们又在怕什么？ 常鹰带着三十名部曲进入墓穴内，里面很黑，护卫点燃火把，一行人小心谨慎地缓慢行走。 古墓里面非常大，十分阴暗，脚步声在静谧的神道内响起，传来一阵阵回音。 通道两侧的机关已经被破坏掉，看墙上残破的壁画，显然墓穴年代久远，走过碑亭，护卫分为三队，小心翼翼着进行着搜索。 等走进墓主室，满地的白骨堆砌在四个角落，大多残缺散落各处。 护卫们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些白骨大多都是没有头骨，零零散散，地上还摆着几个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昌兰村那些人，居然吃人…… 有的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很快他们便发现，整个墓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常鹰盯着那堆白骨默默看了会，听到属下禀报一无所获，他有些不放心，带着人又仔细搜查一遍，确认确实没人后，才准备返回地面，向女郎禀报情况。 刚转身走出两步，也不知是哪名护卫，指着墙上突然出声，「统领，那副壁画有些不太对劲。」 常鹰闻声，举起火把上前查看。 墙上的壁画色彩掉落，变得十分模糊，但有一块显得格外新，花纹也与周遭不一致，瞧着有些突兀，只是因墓穴内视线昏暗，要是不仔细看， 根本发现不了。 常鹰用兵器在墙上敲了敲，发现壁画翘起一角，他再使劲往上一挑，壁画顺着力道脱落，露出一个洞口。 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没想到在墓室里还有一个盗洞。 常鹰却神色凝重，「应该有人跑了，走进去看看，看着洞口通向哪里。」 能将人抓到最好，不然没法向女郎交差。 洞口狭窄，护卫们长得人高马大，全部只能缩着肩膀爬进盗洞，趴在洞里面匍匐前进。 也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光亮。 随着第一个人爬出洞穴，身后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出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个洞口在另一方向，离他们所在的树林已经很远。 常鹰立刻带着人动身追去，「人肯定还没跑远，快追！」 第104章 阴谋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出意外了。 卫曦音在树林里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常鹰等人从洞口出来。 她轻嘆一声，不由有些担忧常鹰的安危。 护卫们正在清理地上的尸体，防止尸变，尸体需要统一处理掉，不过女郎还未下令，护卫便先将尸体脑袋破坏掉，集中一处放置。 待打扫完战场，秦善过来问道：「女郎，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卫曦音思考片刻，刚想说等她再套套话，看能不能问出背后之人是谁。 结果异端突然出现。 躺在地上的人开始浑身抽搐，在地上拱来拱去，像似身上有无数只虫子在爬，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五官扭曲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 众人脸色大变，这画面再熟悉不过，是病毒感染的症状。 「快松手！」卫曦音喝道。 护卫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后退。 变故来得太快，不过片刻，那些人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 地上一人，脸上布满青筋，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浑身颤抖地指着她，「你们……就是罪恶的根源，他，他说了，要清除世间所有罪恶……」 话没说完，那人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彻底成了一只怪物。 护卫赶紧上前，一刀一个，将变故扼杀。 卫曦音：「………」好歹你给我把话说完！ 他？ 他是谁？ 好想骂脏话，谁这么变态这个时候了还在搞阴谋，嫌世道还是太安逸了是吧。 最好别让她逮到人，不然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罪恶根源。 卫曦音怒不可遏，「什么玩意儿！」 周围护卫看见女郎发火，不敢吭声。 正巧，常鹰这个时候带着人回来。 很奇怪，他们没有从洞口出来，而是从树林的另一头出现。 常鹰满脸羞愧，「禀女郎，让人跑了，属下等人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他们连着追出去十里路，附近荒无人烟，什么都没有，连脚印痕迹都不可查。 卫曦音平整呼吸，慢慢冷静下来，「不关你们的事，别人有备而来，怎么会轻易被抓到。」 对方明显冲着卫氏来的，这个世道，没有深仇大恨驱使，那就只有利益。 他们想要干什么？ 趁机造反？ 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拿来做什么？ 还是说看上了卫氏的根据地，想将坞堡占为己有？ 卫曦音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但现在没抓到人，他们不可能一直耗在这，坞堡还有许多事需要做，特别外面那些长势良好的植物，让她心底感到隐隐不安。 她迅速整理好思绪，「将尸体焚烧掉，回粮仓，通知所有护卫，尽快将粮食运完。」 原本打算运粮、建墙、种植同时进行。 看来现在必须做出取捨，集中所有人力，将粮食运完才行。 「是！」 一行人快速处理完尸体，回到粮仓。 郎君们见她回来，围上前问询道：「堂妹可有抓到人？」 卫曦音不想瞒着他们，堂兄弟们也需要快速成长起来才行，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部说了。 卫诃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背后有人指使，是冲着坞堡来的？」 卫礼咋舌道：「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活命，偏偏搞一些歪门邪道。」 但现在没有抓到人，想再多也没用。 卫曦音道：「你们也别多想，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早晚还会现身，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这些粮食。」 说完她便让人将粮仓内的运粮车找出来，毕竟是国库，运粮车完全不缺，很快护卫便从仓库里拖出几百辆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耽搁好几天，赶紧回去吧。」 堂兄弟们忙点头答应。 卫曦音对曹阿旺道：「去跟那小胖子说清楚，可不能一直赖在粮仓白吃白喝的，要不就带着人离开，要不就跟我们一起去坞堡。」 曹阿旺领命。 等他找到季曜时，小胖子正在唉声嘆气。 早上又只发了一碗粥，他肚子好饿。 原来下人看着自家郎君挨饿，把自己那份让了出来，但季曜觉得，他堂堂一个郡守之子，怎么能和一个下人抢饭吃，于是非常硬气的拒绝了。 他揉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不免有些后悔。 为什么非要逞能。 待听见曹阿旺说的话，季曜下意识问道：「那去坞堡能吃饱饭不？」 「能…吧，只要勤快干活，饭量不限。」曹阿旺犹豫着回道，季大郎君长得这么胖，也不知道一顿能吃多少粮食。 季曜一听，立刻答应下来。 都头还在坞堡呢。 外面实在太危险，他才不要待在外面。 收到答覆后，护卫们开始忙着收拾。 这次来了三百名部曲，加上此前的百姓以及季曜等人，五百辆粮车很快装车完毕。 临走前，卫曦音特意去向中山翁主告辞。 「翁主先安心待在这里便是，等过不了几天粮食就该运完了。」 中山翁主脸色平静，「女郎客气了，粮仓内很安全，我在这里还好，倒是你们路上要多加注意安全。」 卫曦音点头，「多谢翁主体谅。」 说着她告辞离开，留下曹阿旺等人驻守粮仓，率领其余人返回坞堡。 此时的坞堡，众人还在忙碌。 自从女郎带着部曲走后，所有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现在灵县的丧尸多数都被清理干净，出去干活也不需要太多护卫沿途保护，到也没出现意外。 山上新开闢出来的田地，经过佃户精心打理，田地里种植的豆子、小麦、各类蔬菜等，已经长出幼苗。 瞧这生长，只要没有意外，待秋季坞堡就可收穫一批新粮。 族人们还在继续开垦新田，随着人越来越多，田地太少，根本保证不了民生。 而山背面的高墙，已经建立起来，用于阻挡巨鹿郡境内丧尸。 褚钰这几日没在採石场内待着，那些俘虏越来越老实，根本不需要发话，每日就主动出来干活，他索性就留下几名护卫看守，带着百姓去山上挖蓄水池。 这几年天气异常。 接下来出现干旱的可能性极大。 褚钰与女郎所想一致，避免夏季水渠干涸，庄稼因缺水枯死，他们得尽早屯水。 第105章 忙碌 山上树林极多，建在山上的蓄水池能够避免日照。 褚钰划好区域位置，让人直接在背阴处挖了二十个大的蓄水池，避免因高温水源蒸发，又用树枝与树叶编了个挡板盖子。 明镜堂得知消息后，怕到时候井水水位下降，也打算屯一些饮用水。 屯水需要各类器具，现在没时间造，木匠正在帮忙打造制作农具，明镜堂只得在家家户户的水缸盛满水，又让人在公厨内造了一个大水池。 等卫曦音他们带着几百车粮食回来时，不过几天功夫，坞堡外又发生了改变。 从安平郡永宁县到卫氏坞堡，中间的阻断墙已经建立完成，高耸的城墙将山路封锁，形成一道闭环，防止安平郡内的丧尸流窜进来。 整片的围墙将坞堡与乌鸦山包裹住，沿途山脚下的也在紧急建造当中。 郎君们带着粮车去地宫卸粮，卫曦音匆匆去了明镜堂。 明镜堂内十分忙碌，叔伯们都有各自需要负责的事务。 堂厅人来人往，不少工头等在一旁，排队领取干活工具。 褚钰将干活的人员进行了分组，每组任命一个工头，负责管理自己组里的人员，有问题再向他及时禀报。 但他只负责圈定范围，督促干活，检查进度，其余东西都是由明镜堂集中在管理。 比如不论是修建土炕，还是建造城墙，开闢新田，都需要用到各种干活工具。 木匠与铁匠已经忙得飞起。 打造好的农具与各类木具，最后交由明镜堂归库登记，再由明镜堂统一发放下去。 卫明泽正坐在案几前，低着头做物资消耗笔录，统计目前坞堡所剩可支配的各类物品。 五娘离开前曾让人去温泉山庄查看，族里派人去看了。 山庄里果然躲着不少百姓，都是灵县境内各村落里的幸存者，算起来大概有五六百人。他们还看见了卫明章等人，或许无颜面对族人，在发现有人前来，卫明章等人便悄悄离开了。 后来从那些百姓口中得知，他们是被卫明章等人救下，大家聚在山庄里，靠着庄子里的温泉与山里的物资，才熬过严寒的冬季。 族人心头顿时百感交集，各种感触交织在一起，心情十分复杂。 将人带回来后，便交给明镜堂安置。 卫明泽现在就在统计剩余物资，看怎么安置这些新来的人。 两千多人口，消耗起物资来实在太吓人，以往坞堡内人数虽多，但都是自家管自家事，极少时候能动用到族里公中。 现在却不一样，明镜堂不仅要管着公厨消耗，铁匠铺与木匠铺的器具归库，还得连各处房屋分配、衣食住行等面面都要俱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好在清理完灵县后，带回来不少生活类物资，暂时能解决问题，起码等到夏季，每个百姓手里能分到一套夏衣与草鞋。 卫曦音进来时，便发现每个人都很忙，有叔伯脚步匆匆地正准备出去，也有人手里拿着登记册，低着头边走边核对册子，去往公库拿取东西。 卫曦音走到案前，见卫明泽还没有反应，出声唤道：「七叔伯。」 卫明泽听见声响，抬起头，「是五娘又回来了啊。」 卫曦音嘴角抽了抽，为什么要用『又』字，说得她好像整日不着家似的。 「我来是想问问七叔伯，清河郡境内有哪些世家？」 她回来时就在想，普通人现在恐怕都在挣扎求生，不可能有这胆子和实力对付清河卫氏，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同出世家。 要想知道昌兰村是谁在背后搞鬼，最好是从世家查起，挨个排除，她可不想被动的等着挨打，尽早将人揪出来才能安心。 卫明泽不知她是何意，「五娘问这个做什么？」 不等她答话，卫明泽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世家？世家豪族倒是挺多的，清河郡内十四县，每个地界都有几家还算有些底蕴的人家，不过都不能和咱们相提并论。」 说着他指了指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册子，「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晚点等我忙完整理个名册给你。」 卫曦音连忙道谢。 她不着急走，又说道：「七叔伯，粮食放在粮仓不安全，侄女打算集中人力，先将粮食运完，想调走七百名百姓跟着护卫一同前去。」 七百名百姓与三百名部曲，刚好组成一支千人的运粮队伍。 卫曦音已经算过，这个人数已经算是集中了大半力量，恐怕修墙的进度会耽误一段时间。 而被人袭击之事，她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说出来，避免在族里引起恐慌。 卫明泽闻言却笑道：「这不就巧了吗，五娘让人去山庄查看，果然找到五百多名百姓，之前不是有两百名百姓跟着在运粮吗，正好人数刚好够。」 「山庄果然有人？」卫曦音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样一来就不会耽误族里的进度。」 见卫明泽在忙，她连忙道，「七叔伯您先忙，侄女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她告辞离开。 郎君们正在地宫门前卸粮，五百车堆得满满当当的粮食，从地宫一直排到坞堡大门口，引来无数人围观。 看见这么多的粮食，大家心里充满安全感，只要不缺粮食，再累再苦他们都不怕。 卫琅力气大，专门负责搬运粮食。 现在地宫内无人居住，考虑到里面通道很窄，护卫推来木牛流马，把粮食转运到木牛流马上，再推着木牛流马进去，这样就不用靠人力一趟又一趟的搬。 五百车的粮食，直到天黑才全部存入地宫。 而此时，王铁与都头等人才刚刚从山上的採石场回来。 一群人灰头土脸的，身上落满灰尘，无精打采地往营地走去。 众人打算稍微整理一下，再去公厨用膳。 明镜堂也给俘虏发了竹牌，但是是空白的牌子，干一天活领一天餐食，有族人在一旁监督，偷懒的当天就没有牌子可以领。 为了激发俘虏干活的积极性，褚钰还专门修改了规则，像王铁那种力气大，干活一个顶俩的，可以领双份粮。 褚钰当时淡淡说道：「俘虏没有分配权，开闢的农田与将来修建的房子，你们都没份，多的粮食就给你留着当老婆本。」 王铁：「………」攒够老婆本你又不包分配老婆。 第106章 招人眼红 其余人听到褚钰这话就忍不住了。 有衙兵当场问道：「褚先生，那我们现在不当俘虏，加入坞堡行不行？」 「是啊是啊，我们现在愿意加入坞堡。」王铁手下的人立刻附和道。 经过这些日子，两拨人对坞堡已经有了一定认知。 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是这里十分安全，不缺吃喝，不用提心弔胆地担心随时窜出来的怪物，也不用忧愁哪天就会断粮。 属下人也早就看出来，两位头儿现在就是在嘴硬，大概心底早有想加入坞堡的倾向。 既然王铁与都头不好意思开口，那就由他们来。 褚钰瞥了众人一眼，「怎么？现在反悔了？」 大家连忙点头。 王铁将头扭在一旁，假装不在意，耳朵却悄悄竖起，一直在偷听。 跟谁混不是混，在女人手下做事也没什么。 而衙兵都头一直心不在焉，还在想着那封信，也不知道大郎君如何了。 只听褚钰淡声说道：「先老实干活，等女郎回来我自会跟她说明。」 这话便是答应了？ 「多谢褚先生！」大伙儿喜出望外，盼着女郎能早日归来。 一等就是五日。 今日正在山上开採石块，帮忙拉车的回来说看见女郎率领队伍回了坞堡，一伙人归心似箭，干起来活格外卖力。 到傍晚收工，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护卫与卫氏族人回去。 进入坞堡后，三三两两的人往营地走去，老远便看见营地门口蹲着一个小胖墩。 「是大郎君！」走在前面的衙兵一眼认出人来，毕竟这体型想认错都难。 都头听见喊话抬头望去，待看见确实是大郎君后，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人真的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太好了！人没事就好。 一行人赶紧上前行礼。 季曜眼眶红红，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盯着都头道：「我找你们很久了，张叔你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坞堡了。」 衙兵都头是职称，他真名唤张七。 张七讪讪道：「大郎君误会了，我等也是身不由己。」 总不可能跟大郎君说，他们是被人抓来干活的吧。 张七顿了顿，想到季曜自幼胆小，关切问道：「大郎君路上可有遇到危险？」 季曜摇了摇头，「我跟着卫女郎来的，危险到没遇到，就是天天吃不饱饭。」 「你看看，我都瘦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 张七将人仔细打量一番，好像……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但他嘴里还是说道：「委屈大郎君了，现在坞堡里食物充足，只要肯干活，卫氏不会剋扣食物，可以随便吃。」说到这他忽然顿住，大郎君被娇惯着长大，好像从没干过活计。 难道让大郎君跟着他们去山上挖石头？ 张七沉默，看来只有去求求褚先生，看能不能给大郎君安排一个轻松点的活。 两人在营地门口又说了会话，营地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入，季曜只有依依不捨地与众人告别，回到卫氏为他分配的小屋。 坞堡里很安全，张七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大郎君身边还有下人在。 天色渐暗。 人们劳动完，纷纷赶去公厨用膳。 卫琅拒绝了堂兄们一起用膳的邀请，迫不及待地往老宅走去。 他心底还惦记着阿姐说的奖励，现在要回家去找姐姐。 踏进家门。 吴伯正在门口观察墙角种的蔬菜，葵菜已经全部长出来，今日刚摘了点，豆角的架子也已搭好，看着长势良好，想来等夏季就有豆角吃了。 卫琅一进门便大声问道：「吴伯，你有看见我阿姐吗？她说了回来要给我红鸡蛋的。」 吴伯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一跳，老人家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回道：「二郎君下回声音可小点，女郎在主院陪着家主。」 「哦。」卫琅听见阿姐在家，扭头高兴地往主院跑去。 主院内。 卫曦音将外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清河郡内的情况，祖父肯定比她了解。 「上无道，天降惩罚……」卫暨听闻后，神色凝重，「能把灾难与世家牵扯在一起，煽动昌兰村百姓针对卫氏，看来确实是有备而来。」 世人信鬼神，信因果报应，这样的言论很容易被人接受，特别是处于底层的普通百姓，无助之时，会选择盲目的相信，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他人。 显然，背后之人不怀好意。 卫曦音幽幽一嘆，「现在卫氏实在太打眼，一处安全且防御性高的居住地，也许是有人眼红了。」 加上最近他们动静太大，又是筑墙、清理灵县、运送粮食，也不知是招了谁的眼。 卫暨慢条斯理地问道：「所以你怀疑是清河郡内的其余世家？」 卫曦音点头，「现在只有世家才有这个能力与实力。」 普通人还在挣扎求生，这个时候搞阴谋，自然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才会干出这种事。 「孙女回来时去了趟明镜堂，问过七叔伯，不过七叔伯现在很忙，说晚点整理个册子给孙女。」卫曦音道，「当然也不能排除清河郡外的其余世家。」 或许有人也在打粮仓的主意，来了后却发现卫氏在运粮，转头便将主意打在了卫氏头上。 一座可以居住几千人的坞堡，安全且不缺粮食，实在太引人眼红。 卫暨闻言思忖良久，「我倒是知道有几个家中私养部曲的人家，不过都居住在城里，能不能自保都是个问题。」 说着卫暨让下人端来笔墨，将这些世家名字一一写下。 他道：「如今活着的人都躲藏在暗处，你也不必过于纠结，世道太平时，那些世家都不是卫氏的对手，何况是现在。」不是卫暨自负，现在别说清河郡，就是整个翼州，也没世家能与卫氏相提并论。 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早晚会露出马脚。 卫曦音应道：「孙女知晓，眼下最要紧的当然还是粮食与坞堡的民生。」 祖孙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卫暨默默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这动静一听便是他那孙子回来了。 果然，片刻后卫琅出现在房门外。 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卫曦音，「阿姐，奖励！」 第107章 奖励与春雨 卫暨放下茶杯，问道：「什么奖励？」 卫曦音便将弟弟保护堂兄弟们的事说了。 「二郎很勇敢，保护了诸位堂兄弟，所以孙女答应过他，回来要给他兑换奖励。」 卫琅听见姐姐在向祖父夸他，心底十分高兴，也对着祖父道：「阿姐答应的，有红鸡蛋。」 「好，红鸡蛋。」 卫曦音眉眼带着笑意，对他说道：「除了红鸡蛋，阿姐还有奖励给你。」 卫琅闻言，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期待。 卫曦音问道：「二郎想当什长吗？」 「阿姐给你一队人，日后你带着他们训练和做任务。」孩子迟早要独立，整天除了训练时间，其余都在外乱跑，也不是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卫琅一听，眼睛亮得惊人，在他看来，什长是『官』，他日后也是当官的人了。 他连忙大声应道：「想！」 卫曦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那好，明日让常鹰给你选一队人，你要管好他们，努力完成任务，知道吗？」 「知道！」 卫暨在边上默默饮茶，无语地看着一直傻乐的孙子，你阿姐给你挖了那么大的坑，你还笑得出来。 现在所有部曲都有负责的任务，除了日常训练外，每日还需负责坞堡内外安保，乌鸦山巡视、运粮、託运石块、做活等各种杂事。 有时外面发现丧尸，还有可能随时被调遣出去。 部曲做的事最苦最累，也是最危险的，什长算是小队的队长，要是属下做得不好，什长也要挨罚。 傻孩子除了有点武力外，啥也不懂，就等着挨罚吧。 但卫琅不知道啊。 他美滋滋的想着，祖父与阿爹都当官，自己以后也是个『官』了。 瞧见弟弟一直傻乐，卫曦音没敢笑出声。 不一会儿，卫文康从外面回来，下人通知可以用膳了。 三岁的文康越发皮实，变得活泼好动，不像以前那样腼腆怕生，现在见到陌生人也会主动问好。 之前住在地宫的时候，文康与族里的一些孩子待在一起，孩子们现在不用上族学，每日就是在坞堡里玩。 到处跑来跑去，只要不出坞堡，也没人管。 卫暨也不拘着他，不可能让孩子整日待在主院，陪他这个老人家。 再说了，皮实点好，日后卫氏的郎君都要学武，对他们有好处，至少在族学重新开启前，孩子们还可以再玩一段时间。 在主院吃过晚膳，姐弟二人告退离开。 卫曦音回了自己的朝夕院。 院子里只有凝霜一个下人，看着颇有些冷清，大晚上的，四处一片漆黑，只有堂厅里面传来点微弱光亮。 凝霜知道女郎今日回来，一直在屋里等着。 见她进来，凝霜屈膝行礼，「女郎，热水烧好了。」 卫曦音点了点头，关切地询问起女眷那边情况。 「回女郎，各家夫人与娘子们最近都在忙着赶制夏衣，还有族里的一些种子需要浸泡挑拣，各家青壮年需要出去开垦土地、建筑城墙，明镜堂将这些轻巧的事物交由女眷们在弄。」 女郎经常不在家，凝霜白日一直跟着女眷们在做事。 她手无缚鸡之力，胆子又小，只能帮着族里多干点活。 「对了，女郎恐怕还不知道，旁支有位夫人在地宫时查出怀了身孕，如今都快五个月了。」凝霜闲话家常聊起此事，「前些日子，明镜堂送了一些羊奶和鸡蛋过去，现在坞堡里除了老人和孩子，鸡蛋和羊奶只有那位夫人有。」 卫曦音一听，这可是好事啊。 新生儿降生，意味着卫氏下一代的延续。 她笑道：「是该如此，这可是这么久以来，坞堡出现的第一个新生儿，族里自然重视。」 可惜手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卫曦音便说道：「离孩子出生还有几个月，拆一件我的衣服，给孩子做两身穿的，到时候送过去。」 凝霜低声应下。 主僕二人聊了会闲话，卫曦音拿上换洗衣物，准备去浴室洗漱。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 卫曦音听见动静走出屋子。 凝霜惊喜道：「女郎，是下雨了。」 自去年秋季开始，已经好久没有下过雨了。 在凝霜看来，这雨来的是时候，蓄水池刚建好，菜种已经种下大半，这样大家都不用辛苦挑水浇地蓄水了。 卫曦音却感到心头一紧，盯着黑夜中的细小雨滴怔怔出神，她想到现在外面那些长得格外茂盛的植被，以及被污染的河水……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春季本就多雨，细雨绵绵，万物生长…… 这个时候下雨，不一定是好事。 但眼下却什么都做不了，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天爷跟着病毒一起作妖。 一整夜。 卫曦音听着屋顶上传来的噼啪雨声，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天亮，细雨还未停止。 屋外一片细雨濛濛，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在石阶上，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卫琅一大早就过来找姐姐，来到朝夕院，坐在堂厅眼巴巴地等着。 阿姐说了，今日要去营地，让常鹰给他选属下的。 卫曦音没空理他，匆匆收拾好，披着蓑衣出了院子。 卫琅见姐姐要出去，赶紧站起身，凝霜将雨具给二郎君穿好，跟在女郎身后。 姐弟二人还有凝霜，来到墙角种植蔬菜的地方。 一大片葵菜叶子把地面覆盖的非常严实，成簇生长，心形嫩绿的叶片长得非常茂盛，布满水珠的叶片上，看上去更加鲜嫩。 但她昨日才回来，也没注意这几天葵菜长成啥样。 她只得道：「凝霜，去将吴伯叫来。」 凝霜应声离开，穿过回廊躲避着细雨，很快去主院叫来了吴伯。 「吴伯，你看看，这些菜苗可有变化？」卫曦音直接出声问道。 吴伯不知她是何意，走近仔细观察片刻，才回道：「回女郎，老奴昨日才看过，菜没什么变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就算生长再快，一夜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知女郎为何专门将他叫来。 卫曦音闻言松了口气，菜没事便好，就怕山上刚种下去的蔬菜出事。 其他的，便听天由命吧。 第108章 造研究所 卫琅站在一旁，嘟着嘴问：「阿姐，我们什么时候去营地。」 他心心念念着要当什长，偏偏阿姐一点也不着急。 卫曦音又和吴伯确认一遍生长情况，才回头对他说道：「先去给祖父请安，用完早膳就去营地。」 等姐弟俩用过早膳出来，坞堡大门已经开启。 虽是下雨，但外面的那些活计还得继续。 族人从家里找出各类雨具，交由明镜堂，人们穿上明镜堂下发的雨具，陆陆续续地出门。 今日又要出去运粮的郎君们，已经在营地里集合。 见到她过来，郎君们连忙出声招呼。 卫曦音担忧外面植被生长的情况，细细嘱咐他们，「现在到了雨季，你们路上要多多留意情况，那些植物不要去碰……」 卫诃犹豫地说道：「五堂姐，我们本来打算割些猪草回来，餵小猪仔和羊群的。」 郎君们心心念念着他们养的那些牲畜。 昨日刚忙完，大伙儿迫不及待赶去铁匠铺查看。 卫廷在坞堡找了半天，实在没合适的地，只得又腾出一处后院饲养羊群，就在猪圈隔壁。 十二只小猪仔长得很快，已经断奶，开始吃猪食。 郎君们就寻思着这趟出去，从外面带点猪草回来餵养，总吃粗粮简直太奢侈了。 卫曦音闻言道：「暂时不急，等过些日子观察看看，要是没问题再去割草吧。」 她寻思着，要是植物没有问题，等将山头全部封好，就将牲畜安置在山上放养，还可以顺带给田地施肥。 卫礼点头应道：「堂妹放心吧，我会看好大家的。」 谈话间，队伍已经集合完毕。 诸位堂兄弟与她道别，带着千人队伍出发运粮。 这次卫琅没有跟去。 他跟在姐姐身后，眼睛四处张望在寻找常鹰。 待看见常鹰从外面回来，卫琅连忙拉住姐姐衣袖，「阿姐，常鹰在那。」 卫曦音无奈，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等常鹰走近，便将事情说了。 说完她道：「你带着二郎去选吧，挑十名护卫给他，要稳重点的。」 常鹰低头应下，连着二郎君离开。 营地门口。 褚钰撑着油纸伞，慢悠悠地走来。 今日下雨，加上有事要找女郎，他便没有出去。 两人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一起放下雨具，进入屋内。 「钰有事禀报女郎。」褚钰进屋便道，「那群俘虏已投诚，按照钰的意思，女郎可将其收编进西南侧营地。」 衙兵与匪徒身手都不弱，再略施小计培养一下忠心程度即可。 卫曦音点头，「这事交给常鹰便是。」 褚钰瞥了她一眼，「女郎还是尽早合併两边营地为好。」 卫公现在已经不再理事，意图非常明显。 明镜堂恐怕早已察觉，现在只要是女郎发话，明字辈叔伯几乎是照单全收，说白了，整个坞堡已经是女郎在做主。 既然如此，可直接合併东西两地营地，整合部曲，尽早让底下的族人们接受。 卫曦音却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两侧营地本是一家，何来合併之说？没有合併，秦善等人也是听我调遣，何必将这些动作放在檯面上。」 褚钰毕竟是外人。 宗族避免出现内斗，历来传嫡传长，祖父年纪大了，父兄了无音讯，二郎又天生愚钝，她身为长房嫡长女，自然该站出来。 卫曦音无心掌权，只想尽早寻回父兄。 兄长从小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她不想因为族里的事，与从小疼爱她的兄长生出间隙来。 褚钰明白过来她的心思，拱手道：「是钰不了解女郎家事，望女郎莫怪。」 卫曦音摆了摆手，「我知道先生也是好意，放心吧，有祖父在上面压着，卫氏一族乱不了。」 两人到榻上坐下。 卫曦音顺手拿起温热的茶壶，倒了两杯热水。 「有件事需要与先生商量。」 她放下茶壶，指着外面的细雨道：「春雨绵绵，我担心外面那些植物出事。」 褚钰微微侧头，「女郎是觉得植被也会变异？」 「嗯，外面的花花草草长得格外茂盛。」她缓缓说道，「按我所想，建造研究所之事不能再拖了，最好在这几日将研究所弄起来，先生可自己挑选一些人手，管理这些事物。」 外面围墙已经建好，先将研究所修起来。 除了研究丧尸与动物，恐怕这些植被也要开始进行着观察。 说着卫曦音又补充道：「先生最好挑会读书识字的，能帮忙观察记录各种数据。」 褚钰沉吟片刻，「钰整日待在山上，倒没发现植物有异常情况，不过女郎的担忧不无道理，确实需要尽快进行观察。」 「此事宜早不宜迟，钰今日就调遣人手，开始建造房屋。」事情就这样定下。 卫曦音不由感嘆，一谈到正事，褚钰的态度格外正经，倒是与初相见时一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先生最好去趟铁匠铺，让铁匠们打造点钢结构加固房子，避免冬季时，研究所被大雪压垮。」她幽幽说道。 褚钰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收敛住，点头应道：「还是女郎想得周全，就是不知铁匠铺如今的材料还够不够。」 原本囤积的材料确实非常多，但消耗起来也吓人。 他们攻打灵县三日，便用掉接近万只钢制的破甲矢，加上各类兵器与护甲锻造，与现在成千的农用铁具制作。 破甲矢已经全部回收，因为沾满丧尸血，清洗过几次扔在院子后面，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算来算去，铁匠铺的材料大概所剩无几了。 卫曦音闻言，不由问道：「龚六郎带着人出去几日了？」 「与女郎前后脚出门，已有六日。」褚钰淡淡回道，「不过女郎是让他去山里寻找盐矿，铁矿位置钰且不知，但我们接下来大概还需人手开採矿石了。」 「铁矿的事直接问廷堂兄，他家里有地图。」卫曦音答道。 虽然问不问都没事，但矿山是在五叔祖名下，这事肯定要先找卫廷。 卫曦音觉得有点头疼，怎么感觉好像还有很多事做。 第109章 轻松的活计 「对了，放在灵县的爆竹，先生可有找到人研究？」关于火药制作，卫曦音此前便与褚钰提过。 在这个朝代火药已有雏形，配料需重新进行调试，增大威力。 褚钰道：「已安排人在重新调配比例，目前尚未出结果。」 卫曦音闻言点头，「确实急不来，那玩意儿风险高，让人在调配过程中小心一些。」 褚钰应下。 案几上的水杯未动。 屋外细雨绵绵。 见讨论完正事，褚钰轻咳一声，「钰手里事情还多，先下去安排，女郎先行自便。」 卫曦音忙道：「那先生先去忙吧。」她还在留在这等卫琅，等常鹰带着他挑完人，总得过目看看才能放心。 褚钰告退离开。 人刚一出来，拿上伞刚走几步，就被张七给拦住了。 俘虏们已经冒雨上山开採石块，张七忧心自家郎君不干活没饭吃，便向常鹰请假半个时辰，在营地里等着褚先生。 常鹰一听，点头应下。 张七好歹也是官府衙兵都头，既然是有事找褚先生，半个时辰也不算偷懒，等会儿跟着去干活就行。 张七见到褚钰从屋子里出来，抱拳行礼道：「褚先生，在下有事相求。」 褚钰停住脚步，微微挑眉。 「是关于我家大郎君的事。」 「我家郎君从小没怎么吃过苦，胆子又小，我想着褚先生能不能给他安排个轻松点的活计……」张七心一横，「跟着女眷们做活也行，大郎君体力不行，胜在心细手巧。」 褚钰轻轻瞥了他一眼，道：「你在想什么？女眷可都是卫氏女，男女有别，怎可让外男跟着女眷干活。」 张七面露失望，不过很快振作起来，「还请先生能给大郎君安排个活计。」 以往张七拉不下脸来，但现在为了自家郎君，也顾不了太多，只能厚着脸皮询问。 褚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嘴角渐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都头客气，坞堡这么大，各个地方都需要人做事，轻松一点的活计也有，你家郎君可会读书识字？」 张七连忙回道：「大郎君是郡守府家独子，自小熟读经书。」 他想着，需要用到读书人的活计，那肯定是比较轻松的。 褚钰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那正好，女郎打算在围墙内建造一处房屋，需要人每日做一些观察记录，这活十分轻松，只需坐在那里动动笔就行。」 张七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连忙帮自家郎君应下，「褚先生放心，大郎君肯定能胜任。」 肯定能吗？ 褚钰并不说破，不过是观察记录丧尸而已。 他颔首道：「那就好，我还有事要忙，便告辞了。」 张七朝他再次抱拳行礼，「多谢褚先生。」 褚钰撑着油纸伞离开，转道前往铁匠铺。 至于收编俘虏的事，他并没有当面提，此事常鹰会负责。 他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 铁匠铺内。 卫廷看着前来的女子，十分惊讶。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面庞略显稚嫩，看见铺子里面人来人往，十分忙碌，她面露憨涩，有些不好意思。 卫廷连忙起身，他领着人到隔间坐下，为她倒了杯茶。 才问道：「八堂妹怎么到这来了？」 族里前面的几个堂姐已经嫁人，除了卫曦音，六堂妹卫夕瑶跟着家人在任上，七堂妹遇难，底下的几个堂妹们年纪尚小，都是十一二的孩子。 女眷们也有自己的事做，主要负责坞堡后勤，她们同样非常忙碌，所以极少在外走动。 卫夕茗坐下，轻声说道：「我本来想找五堂姐的，但吴伯说五堂姐出去了，没找到人，便过来瞧瞧。」 卫廷闻言，关心询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卫夕茗摇了摇头，「不是重要的事，是我听长辈提起，五堂姐打算寻回在外的族亲。」 卫廷瞭然，八堂妹一家都在任上，她生母去世，继母过门，父亲调任时不愿意跟去，当初主动留在坞堡内侍奉长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卫廷只得道：「这事我也不知，五堂妹并没有说过。」 在外的族亲不少，各地都有，怎么个找法，从哪里找起，谁也不知五堂妹是如何安排的。 况且，过了小半年，也不知哪些人还活着，路途遥远，很难立刻去找人。 卫夕茗闻言却没有在意，反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半晌她才开口，低声说道：「我与五堂姐不熟，堂兄能不能帮我跟五堂姐说说，我也想跟着训练，不想做针线活了。」 现在郎君们都在参与外面的工作。 卫曦音想到诸位堂妹年纪尚小，在她眼里都是孩子，所以并没有给妹妹们安排重活，让她们在族里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但卫夕茗不愿意，她母亲去世得早，一直跟着祖母生活在坞堡里。那日灾难突发，祖母为了保护她被族人咬伤，她因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整日将自己关在地宫的土屋里。 直到五堂姐带着人回来，清理干净坞堡，族里需要为护卫缝制手套、护膝，她便跟着诸位长辈与堂妹去帮忙。 做活期间，她时常从长辈口中听见五堂姐的动静。 听说五堂姐组织人清理怪物。 听说五堂姐率领部曲出去寻找物资。 听说五堂姐去了永宁县，不仅带回了药材、棉被，还救了好多人…… 卫夕茗觉得五堂姐好厉害，她也想像五堂姐那样，学习一点自保能力，多出去走走，适应适应这个吃人的世道。 卫廷闻言十分诧异，「八堂妹是想习武？」 卫夕茗重重地点头，「想！我也想成为五堂姐那样的人。」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点不自量力。 卫廷笑道：「这是好事，我看五堂妹原本也有此打算，只是事情太多，她现在根本忙不过来。」 卫夕茗轻呼了口气，「堂兄是答应帮我说话了？」 「嗯，晚点我就去找五堂妹说说。」卫廷道。 卫夕茗连忙起身，屈膝行礼，「多谢堂兄，我就不打扰堂兄做事了。」 卫廷也起身，将她送到门口。 刚好与褚钰遇上。 卫廷问道：「褚先生怎么来了？」 褚钰余光扫过刚刚离开的小娘子，回道：「是女郎想制作一些钢架，用来建造房屋。」 「另外钰还想问问廷郎君，如今兵器库的材料还剩多少？」 第110章 去凉州 兵器库所剩材料确实已经不多，里面那间大库房，已经空了大半。 一堆铁矿石只能提炼少量铁，消耗速度惊人。 卫廷赶紧回道：「现在暂时还够用，制作农具并不需要多少材料，不过如果要用钢来造房，那肯定是不够了。」 褚钰点头，「接下来需要开採铁矿，女郎的意思是这事要问问郎君。」 卫廷有些无奈，「矿山本就是族里的东西，是族长挂在我祖父名下，麻烦先生告诉五堂妹，日后不必如此见外。」五堂妹实在太客气了。 褚钰颔首，「郎君说得极是。」 卫廷想了想，叫来下人，对着褚钰说道，「矿山的位子不好找，我让人去取地图，交给先生。」 与坞堡的地图不一样，坞堡的地图上只标註矿山大概位置，并没有详细情况，比如路线、矿山具体分布，存量几何，以往开採进度等。 而卫廷家里的那张地图，非常详细，那地图卫廷看过，一座矿石在复阳往东三十里，还有一座矿山在清河郡外，距离实在遥远。 想到此，卫廷说道：「五堂妹想要重新开启矿山开採，运送矿石，恐怕需要另开闢安全通道。」 褚钰云淡风轻，「女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止灵县，而是打算稳定整个翼州，对外的安全通道迟早会清理。」 怕是要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了。 卫廷听闻不由嘆道：「还是五堂妹有魄力。」 他想起刚才八堂妹说的话，朝褚钰打听，「那接下来五堂妹是不是要开始寻找在外的族亲？族人们很关心这事，不敢去问族长，也不知道五堂妹是怎么安排的。」 翼州境内可有不少出嫁的卫氏女，还有一些夫人们的娘家，大家都很担忧亲人的情况，但卫氏的稳定不容易，大家都是一步步看着坞堡，在五堂妹的带领下慢慢安稳下来。 正因此，没人敢开口催促五堂妹出去救人，只能焦急等待消息。 褚钰神色平静，「女郎没说，钰也不知。」 护卫到现在也才几百人，这点人连清河郡都走不出去，只能看看中山之行能不能有所收穫。 两人又聊了会，正好瓦匠也在这里。 褚钰让瓦匠出具建造图纸，带着人去测量数据，准备今日就开始造房。 等下人取来矿山图纸，褚钰告辞离开。 卫廷琢磨着钢结构的事，叫来谢芮安，「芮安，现在不需要制作破甲矢了，造房的事你去跟进吧。」 此事要与瓦匠配合，需要测量的准确数据，制作构架支撑房屋，那得有人去现场守着。 「是。」谢芮安连忙答应下来。 虽是连绵细雨天，人们为了生存依旧忙碌不停。 ……… 而此时。 远在并州。 董之尧护着卫夕瑶与她侄子卫文阳，才刚刚离开定襄郡境内。 男人身手极好，且懂得利用人性与怪物弱点，他怂恿着城内的幸存者，与他们一起吸引走门口怪物，破开城门后，一行人瞧准时机逃出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即使这样，一路逃亡亦是异常艰难。 当时从城里逃出来，大量怪物蜂拥而出，男人将孩子夹在胳肢窝下，一只手提着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包裹，一只手拿着武器，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 卫夕瑶紧紧跟在其身后，死命奔跑。 行至到山上，他们才甩开身后那些变强的怪物。 卫夕瑶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董之尧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只冷冷扔下一句，「不想冻死就起来继续跟上。」 卫夕瑶闻言咬咬牙，强迫自己克服身体上的不适，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进山林。 那时正值冬季，山上寒冷，董叔寻到一处温泉地，三人在边上住下。 他们带出来的干粮根本不够，等粮食吃完，便开始啃树皮，喝雪水，就这样熬过了严寒。 直到立春，冰雪融化，一行人才重新上路。 等走出定襄郡内，已是春意盎然。 外面的世界画风割裂，春季植被生机勃勃地生长，大地上却是随处可见的怪物。 卫夕瑶斟酌着问道：「董叔，接下来往哪里走？」 董之尧将她上下打量一边，眸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你不打算回翼州？」 卫夕瑶一愣，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她以为董叔将他们安全送出定襄郡，便不会管她了，没想到听他语气，似乎打算送她和侄儿回翼州。 但是…… 卫夕瑶神色凄凉，「太远了，我们回不去的。」 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她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侄儿考虑。 卫文阳进山不久便病倒，他这一病来势汹汹，山里没有药材也没有足够的食物，侄儿是硬生生靠着自己熬过来的。 卫夕瑶担忧路途遥远，又危机四伏，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董之尧倒没什么表示，「不回翼州，那就去凉州或者交州，这两州郡都有你们卫氏族人在。」 他也不想去翼州，去往翼州还得穿过荆州，而荆州…… 哎。 凉州和交州倒还好，挨着并州，一个往北，一个往东。 赶路虽是危险了点，但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想到此，他深深看了卫夕瑶一眼，嘴里喃喃道：「你真该庆幸自己姓卫，否则………」 否则当时在城里，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管。 「凉州？交州？」卫夕瑶感到一阵恍惚，「的确有几位叔伯在那边任职，就是不知过去能不能找到人。」 董之尧才不管这些，他起身走回山洞休息，边走边道：「你自己想好，最多在这停留一夜，不回翼州，总要找个地去，别妄想我能一直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 卫夕瑶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点看不懂他的态度。 说他不近人情，却一路护着她和侄儿，遇到怪物也是捨命相护，说他有情有义，对他们的态度又十分冷淡。 卫夕瑶低垂着脑袋，眼下没有自保能力，只能依附着别人生存。 她片刻间便有了决断，跟在身后进去山洞，「董叔，我想好了，我们去凉州。」 三叔伯和四叔伯在凉州。 而那边还有卫家军。 第111章 孩子大了 常鹰带着卫琅去选部曲。 卫琅很兴奋，看谁都说好，常鹰无奈，只得帮着二郎君挑选。 部曲们大多数都在外忙碌，留在族里的很少，常鹰先选出五人，等到午时大多数护卫回到坞堡用膳时，又从中挑选了五人。 这十人中，除了四名跟着他们从京都回来、资历较深的护卫，还有一人令常鹰印象深刻。 最近新招上来的部曲不少，大多数都是由什长率领，要么外出执勤任务，要么在驻守粮仓，常鹰没怎么与他们相处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字。 他之所以对此人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在昌兰村村民藏匿的墓穴里，正是此人发现了墙上的壁画不对劲，从而找到了墓室里的盗洞。 此人观察入微，想来是个心细稳妥的。 而二郎君的性子，身边正需要这样稳重心细之人。 常鹰便指着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朝常鹰抱拳行礼，「回统领，属下叫刘阿曹，安平郡永宁县人。」 常鹰点点头，转头对着选出来的十名护卫说道：「日后你们便跟着二郎君，二郎君就是你们的什长，一切要听从什长命令。」 「是！」 十名护卫对着卫琅行礼，「见过什长！」 卫琅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兴奋地围着众人转圈圈：「我是什长啦，我当官啦！」 濛濛细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 卫曦音一直待在营地里，闲来无事便找来笔墨纸砚，在纸上写写画画，写下接下来的一些计划。 等常鹰选好人，带着十名护卫过来。 卫曦音放下手中的笔，一一看过，细细问询每个人的底细。 确认无问题后。 她扭头对着弟弟严肃说道：「既然当上什长，就要对自己的属下负责，行事要考虑周全，做事情前要多动脑，做到相互信任、相互尊重，知道吗？」 卫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立刻拍着胸脯应道：「我知道啦！」 卫曦音瞧了半天，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便又对着他说了几遍相同的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阿姐我听懂了。」卫琅忙大声回道。 「那行。」她说道：「你先带着你的属下出去训练，明日起常鹰会给你们安排任务，记得日后要听常鹰命令，违抗命令拒不执行、或者完不成任务，都要挨罚，不仅会罚你，连你的属下也一併处罚。」 还要挨罚？ 他都当官了为什么还要挨罚。 卫琅眼神里浮现出一丝茫然来。 但阿姐已经说了，他便下意识点头应道：「好的，去训练。」 等孩子带着十名护卫离开。 卫曦音才对常鹰说道：「刚才褚先生说了收编俘虏的事，我想着王铁与都头他们有过节，避免影响营地团结，你等会跟秦善说说，将都头等人收编进东南侧营地，王铁他们就留在西南侧营地。」 常鹰立即应下。 俘虏共计一百三十人，都头手下只有五十多人，但毕竟是官府衙兵，经过严格训练，执行力比王铁那群匪徒要强。 女郎没有私心，处处为家族考虑，是卫氏之幸。 卫曦音没在营地待太久，安排好这边的事，她便打算出去看看外面的植物情况。 走出屋子，卫琅很听话，正带着属下在操场冒雨慢跑。 想到弟弟的性子，到底是不放心，离开前她又嘱咐了弟弟两句。 卫琅的注意力难得不在姐姐身上，正指挥着属下锻鍊，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在意姐姐的动向。 卫曦音：「………」孩子大了，终究是翅膀硬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自己的小队，他慢慢会懂得承担起责任。 对于二郎来说这是好事。 坞堡外已经建设完毕。 一出来，放眼望去，四周高墙耸立，田野间稀稀落落几个人影，头戴斗笠正在进行挖土作业。 周围的围墙修好后，随着进度越来越快，建墙的人需要去更远的地方，现在大多数干活的人都在乌鸦山沿途山脚，建造阻断墙。 围墙门口，两名瓦匠正带着人测量地形，谢芮安拿着纸笔在旁记录。 见到女郎穿着蓑衣，独自一人出门。 几人连忙行礼。 谢芮安看女郎似乎要走出围墙，身旁又没有护卫，斗胆问道：「女郎可要出去？可需要小的叫来护卫？」 卫曦音摆了摆手，「不用，我就在这四周看看。」 谢芮安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便说道：「那小的陪着女郎吧。」 卫曦音对着她挑了挑眉，欣然同意。 下雨导致田埂泥泞，走起路来要十分小心，不然便会甩一裤脚的泥点子，两人沿着田间小路，走出围墙，来到山脚下。 山脚下的植物长得非常茂密，各类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成簇生长，交织在一起，根深叶茂，入目一片翠绿。 卫曦音蹲下身子，挑了一株自己认识的车前草，用手中的长剑扒拉着青草，想仔细观察下根部。 随着杂草被刨开，露出最底下的根部。 只见根茎向下生长，次生根则侧出，根络非由主根分枝生成，而是包含从茎的基部长出且大量分枝的根。 确实出现了异常啊。 只是这异常从外表来看，除了茂密一点，并不明显，唯有根部开始迅速分枝。 是下雨带来的作用？ 也不知是好是坏。 卫曦音蹲着思索片刻，干脆动手用落雪挖掘，小心翼翼的刨开泥土，想让这根茎露出全貌。 谢芮安不知女郎想干嘛，连忙也跟着蹲下身子，想要帮忙。 「不要用手去碰。」卫曦音拦住她，「外面的任何东西，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不要去随便触摸，知道吗？」 她说话的态度非常温和。 「知道了，谢女郎教诲。」谢芮安连忙应下，她有些不解，「女郎是觉得植物有问题？」 卫曦音手上的动作未停，回道：「嗯，目前看来植物没有攻击性，只是加速了生长，不过还得细细观察。」 慢慢地，在她的挖掘下，底下的根部全部露了出来。 根茎自末端增长，根尖处并有针箍形根冠保护。根冠后方为顶端分生组织，出现一群一群分裂旺盛的细小分枝。 看着像似一只触手怪。 卫曦音用长剑戳开根部，有汁液从里面渗出，颜色呈乳白色，闻着有股淡淡的植物香气。 「看着倒是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卫曦音思索着，要不要弄只动物来实验。 她自己没吸引动物的体质，要实验只能用坞堡里养着的牲畜，而牲畜当中唯有小猪仔比较符合研究观察。 只希望堂兄弟们回来后，不要发飙才是。 第112章 阴阳怪气 卫曦音又挖了几株植物查看根茎，发现都有不同程度的微小变异，目前还看不出来有何区别，她想着要不要走去山上，把地里的蔬菜也翻出来看看。 谢芮安听说女郎要上山，极力阻止。 「女郎，要不还是先回去吧，等会儿让人去山上挖回来看。」谢芮安担忧女郎安危，山上还没有完全封锁，虽然看上去很安全，也没什么丧尸，但万一有植物会伤人呢。 卫曦音无奈，「我哪有那么弱，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话是这样说，她还是遵循小姑娘的意思，跟着一起返回围墙。 因为她突然想到，其实没必要上山，完全可以挖家中院子里的蔬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现在下着雨，山路不好走，弄得浑身湿透也不舒服，她又不是受虐狂，没事进山找罪受。 谢芮安松了口气。 两人返回围墙内。 瓦匠刚好测量完地形，他想着出具图纸后还要交给女郎查看，到时候说不定要修改，不如先给女郎看看数据。 外面下着细雨，也没个避雨的地。 一行人回到坞堡内，直接去了铁匠铺。 卫曦音看到数据便皱起眉，「横面八寻，侧面五寻，这地方未免也太小了，屋子得建造大一点，至少再增加五倍，不，十倍。」 古代一寻为八尺，八寻的长度才十几米宽，换算成平米也才一百多一点的平米面积。 这么小的屋子能干嘛，放两只丧尸就没地了。 她还想研究动物，研究植物，研究所不说建得有多气派，至少地方要大啊。 褚钰这是办的什么事，难道没跟瓦匠说清楚？ 瓦匠讪讪解释道：「褚先生说先出具图纸，没说这房子建来干嘛的，小的以为是给巡视的部曲建造的执勤屋。」 就建在围墙门口，又没人告诉他用途，瓦匠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处执勤点。 卫曦音闻言有些无语，确实不好明说，她只得道：「算是执勤点吧，不过地方得大，你将西面围墙挨着的几块祖田全部规划进去便是。」 一亩地六百多平方，门口西面那里至少有三亩多地，到时候围墙上方还要建造几个瞭望台，用来架置弩车和观察外面情况。 这样一来，西面的瞭望台可以直接建在研究所里，护卫观察外面情况的同时，也顺便在研究所里执勤。 人手不够，一人两用。 「是。」瓦匠连忙领命下去，带着人重新去测量数据。 卫廷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从五堂妹进来他便跟了过来，但看见在谈正事，他就没打扰。 等瓦匠走后，卫廷才上前，将八堂妹的意愿传达给她。 卫曦音闻言，嘆声道：「是我的不是，没有关注到妹妹们的情况，这样吧，从明日开始，等人都出去干活后，让她们去营地锻鍊，我让秦善安排两个人教导。」 「至于杀丧尸什么的，看她们日后的训练成果，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女眷们确实也应该锻鍊起来。 事情太多，她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一时之间倒是忘了。 说着她赞扬道：「八堂妹这样就很好，有什么需求自己说出来。」 卫廷笑道：「确实挺好的，八堂妹已经把你当做榜样了。」 「这样不好吗？」卫曦音想也没想地说道，「我倒是希望妹妹们日后都能独当一面，闲时可以在家绣花赏月，乱时也可以提刀杀敌，如今这世道，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卫廷自愧不如，听到她这番话，便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着大家一起参与训练。 自从管理铁匠铺，他整日忙碌，极少有空闲时间。 看来还是得抽空锻鍊起来。 卫曦音还着急回家挖蔬菜，并没有注意到卫廷的心思，她又问了几句兵器库材料的事，得到准确答覆后便告辞离开。 谁知还没等她走进家门，隔着老远，便看见龚六郎带着人回来了。 龚六郎见到她人，立刻朝着这边走来。 卫曦音：「………」我就想挖个蔬菜看看而已，杂就那么多事呢。 卫曦音一边唉声嘆气，一边将人请进院子。 「女郎一看到我就嘆气？」龚六郎语气冰凉，「怎么？这是觉得我找不到盐矿？」 得了，听这语气肯定是找到了。 问题是她现在根本腾不出人手来。 卫曦音正了正神色，表情严肃，「六郎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劳烦你亲自带着人出去，自然是相信你不会空手而归。」 见他没穿雨具，卫曦音又说道：「那咱们先进去说吧。」 龚六郎神色淡淡，终究没在说什么，跟在她身后踏入老宅大门。 白日凝霜不在家，跟在女眷那边忙碌，卫曦音便没回自己院子，将人领去书房谈事。 吴伯听闻女郎领着龚六郎回来，赶忙过来查看。 前几日龚六郎离开时，外面还没有下雨，所以也没带雨具，这会儿回来一身淋湿，头发与衣物上全是雨水，浑身湿漉漉的看着属实有点狼狈。 但女郎就跟瞎了看不见似的，居然就这样将人领回家来。 吴伯不由开始发愁，好好的小娘子，怎么行为举止越来越不拘小节。 他只得拿出待客之道，叫人送来换洗衣物。 卫曦音却道：「吴伯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就谈几句话，别耽误时间。」等龚六郎收拾完，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龚六郎眼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便长话短说。」 「女郎吩咐的事已办妥当。」说着他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案几上，「地图在里面，路线都有标註，找到的盐矿纯度好，杂质少，至于存量几何，只有开採后才能看到。」 龚六郎摸了摸湿透的衣袖，「不过我发现植物似乎出了点问题，在山里看到点有趣的事，本想告知女郎情况，但现在看来女郎似乎很忙，这事就改日再说吧。」 卫曦音：「………」这人什么时候跟褚钰学的，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让他出去找个盐矿而已，帮忙干点活罢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怨气就这么大？ 龚六郎站起身，「先告辞。」 卫曦音扶额，「六郎君且慢。」 「最近植物确实出了点问题，我正打算将院子里种的蔬菜挖出来看看。」 卫曦音神色正经，「六郎君在山里看见了什么？可否细说一下？」 第113章 植物变异 「怕不是要耽误女郎了。」龚六郎眼神凉凉，转身往屋外走去，「春雨湿寒，我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 大丈夫能屈能伸，卫曦音连忙告罪。 「是我的不是，六郎君可别着凉了。」 说着她扭头唤道，「吴伯，快让下人带六郎君换身干爽衣服，再泡壶茶来给六郎君驱寒。」 她话音落下。 立刻有下人捧着衣物过来，端来热茶。 龚六郎淡淡瞥了她一眼，递给她台阶下，跟着下人离开。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卫曦音与吴伯。 吴伯在一旁发愁，「女郎从前的规矩礼仪极好，在京都时人人都夸，怎么回来后反而变得随性肆意了，龚六郎毕竟是世家郎君，又为坞堡带来了粮食，算是客人……」吴伯简直操碎了心，难得碎碎念个不停。 卫曦音似笑非笑地打断他，「那吴伯跟我说说，龚六郎来到坞堡所求何事？现在还没动静，是不是已经找过祖父了？」 祁川啊，离京都极近，恐怕龚六郎所求之事不小，卫曦音猜测，要么与他本家有关，要么与京都有关。 吴伯闻言顿时噎住。 「待客之道当然也要看客人是谁。」卫曦音见吴伯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此人与翼州军不是一路人，我越不客气，他心底才越有底。」 让他穿着湿衣服谈话罢了，也不算刻意为难人，是他自己一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找了过来。 唯一算漏的是，龚六郎居然发现了植物变异的问题，而且听他口气，似乎还亲眼看见了什么。 不过，龚六郎本名叫什么来着？ 片刻功夫，龚六郎已经换好衣服回来。 吴伯躬身行礼，带着下人退下。 卫曦音收敛神色，眼下植物的变异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其余事先放一边。 等人刚坐下，她便直言问道：「六郎君在山上发现了什么？」 龚六郎拿起案几上的热茶，捧在手中却不喝，抬眼看她，「女郎不是也发现了？」 「对。」卫曦音道，「我刚才特意出去看了下，发现植物根部都出现了异常，生长速度变快，目前了解的太少，还不知是好是坏。」 龚六郎淡淡回道：「女郎暂且放心，目前看来除了生长变快，并无其余坏处。」 龚六郎带着二十名护卫以及翼州军，进入乌鸦山内部寻找盐矿，矿山不好找，十分考验耐力，他们连着翻越好几座山峰，早就走出坞堡圈定的范围。 出发前大家已经做好长期寻找的准备，所以准备了两个月的干粮。 谁知运气就是这么好。 才进山第四天，就发现了盐矿。 一行人惊喜不已，做好标记后便打算立刻返回坞堡。 结果当天晚上，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好在山上树林茂密，并不影响。 众人在山上休整一晚后，继续沿着原路返回，来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寻找矿山上，倒没怎么留意周围植物。 春季万物复甦，树枝长出嫩叶，绿草茵茵，看在眼里很正常。 走在队伍中间的龚六郎却忽然停住脚步，停在一颗红杉树面前，低垂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 章元彦连忙上前，「六郎君这是怎么了？」 龚六郎指着树下，说道：「我们来时，这株菊苣才冒出来吧。」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树下的菊苣茎呈圆柱形，稍弯曲，表面灰绿色或带紫色，明显是成熟的模样。 菊苣可入药，是一味常见草药。 但冬季才刚过去不久，照理说不该这么快成熟。 众人这才感觉到异常。 龚六郎指着草上面的锯齿牙印，目光闪烁，「看样子还被一些小东西啃食过，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巢穴和树洞。」 人会变异，动物会变异，那植物呢？ 龚六郎一瞬间想到无数种可能性，世道已经如此艰难，如果植物再出现问题，那活下来的人该何去何从。 众人顿时如临大敌，开始搜索附近丛林。 龚六郎选择了与卫曦音一样的方式，找来工具将这株菊苣挖了出来。 结果也一样。 根茎底部出现一群一群分裂旺盛的细小分枝。 很快护卫与翼州军发现地洞，抓住几只山老鼠。 因为害怕这些吃了植物的山老鼠会产生变异，大家不敢直接接触，都是用带出来的工具将其困住。 龚六郎盯着挖出来的整株菊苣，想了想，直接扔给了山老鼠。 几只山老鼠挤成一团，开始不敢上前，待发现没有危险后，瞬间围住菊苣，吃得津津有味。 等它们吃完后，他便道：「留在山里一晚，明日再回去，总要搞明白这些植物是出了什么问题。」 章元彦点头道：「六郎君说得是，此事不能马虎，那今日就在此扎营吧。」 翼州军与护卫领命。 为了确认其余植物是否也出现了问题，手下人将附近能挖的野草全部挖了出来，甚至砍掉两颗大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结果发现所有植被根茎开始分裂，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异。 书房内，两人围在榻前。 卫曦音听着他的述说，面色平静，「所以山老鼠吃了那些变异植物，并没有出事？」 「不仅没出事，还活蹦乱跳的精神头十足。」龚六郎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下山时我还顺带挖了株田里的蔬菜，扔给它们吃。」 「蔬菜的根茎也出现了异常，长势非常快，若是植物的变异只是增强了生长速度，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卫曦音没吭声，但心底是认同的。 古代的生产力低，就算是丰收年间，一亩小麦的产量最多二百斤左右，大豆不到二百，这还是土地肥沃、无天灾的情况下。 别更提现在，山上新开闢的田地土壤营养不足，加上天气异常，产量只会更低。 若是植物能加速生长，顺带增加产量，甚至不需要施肥挑地，那即便日后粮仓的那些粮食吃完，人们也根本不愁吃喝。 但是……… 「此事还是要谨慎观察才行。」卫曦音道，「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她想了想，对着龚六郎说道：「我打算在坞堡成立一个研究所，在盐矿开採之前，六郎君不妨帮忙观察下这些植物？」 丧尸的研究与植物研究肯定要分开，因为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褚钰已经够忙了，丧尸可让他继续负责观察，植物的话交给龚六郎来。 第114章 准备救援 卫曦音道：「不过研究所才刚开始建，等会让明镜堂调三百名人过去帮忙，想来要不了几天。」 龚六郎并没有拒绝。 他已经看出来了，卫女郎见不得人闲着。 「那女郎需要时再通知。」说着他告辞离开。 等人走后。 卫曦音想了想，决定还是将院子里的葵菜挖出一株来看看，终究还是要亲眼所见才踏实。 吴伯跟着一道过来。 待走到墙角种植蔬菜的地方，搭好的木架上，豆角的藤蔓爬上架子，已经在开花结荚。 吴伯或许因为天天看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但现在看见本来需要两个月后才开花结荚的豆角，居然已经全部开花了。 老人家一脸惊讶，「怎么变化这么大？」 卫曦音目光深邃地盯着这些蔬菜，她说道：「吴伯，让廷堂兄逮只猪仔单独关着，摘点葵菜餵给小猪仔吃试试。」 ……… 就这样过了几天。 下了好几日的春雨渐渐停歇，天空开始放晴。 灵县境内已经看不到丧尸身影，而坞堡的日子按部就班。 小猪仔吃了好几天的蔬菜拌粗粮，没出现任何问题，长得肉嘟嘟的瞧着十分喜庆。 但女郎没有开口，人们也不敢吃，只能选择继续观望。 期间。 女眷们开始走出院子，到营地参与训练，除了堂妹们，一些年轻的夫人也参与到训练中。 秦善给女眷们安排了两名教头，督促和纠正姿势。 中途郎君们带着千辆粮车回来，这一趟运回将近七千石粮食，忙到深夜才将所有粮食卸入地宫。 郎君们来不及休整，第二日一早又出发去往粮仓。 而外面的阻断墙已经修到绎幕边界，只等背面全部建好，高墙的铸造就算暂时完成。 眼见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灵县变得越来越安全，坞堡的族人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特别是怀孕的那位婶子，她娘家就在贝丘县，离得并不远。 看见坞堡已经安稳，却迟迟没有行动，她忧心娘家的父母兄弟，整日以泪洗面。 或许是思虑过重，导致胎儿不稳，这日夜里居然直接见红了。 卫成良被吓得不轻，赶紧出门去请医官。 他家本是旁支，家境又一般，他自己读书也不行，好在靠着大家族生活，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妻子这胎是灾难发生以来，家族要出生的第一个新生儿，上到族长、下到族人都非常关心。 託了这个孩子的福，妻子每日都能分到鸡蛋和羊奶。不少夫人们送来各种衣物用品，就连卫廷听说此事，也让人拿了几盒人参过来，留着生产时用，以备不时之需。 卫成良很庆幸，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衣食不愁，有族人可以抱团依靠。 所以当妻子提及娘家的事，他严厉训斥：「此话可不许拿到外面说，要是让人听见，只会说你仗着怀有身孕，恃宠而骄，不顾大局。」 「连长房一家都还在外面，族长和明镜堂肯定要以大局为重，计划好一切才能行动，总不可能为了去救人，不顾坞堡内的两千多口人、不顾那些护卫的性命。」 庄氏挺着大肚子，坐在床沿边哭得十分伤心，她低声泣道：「我哪里是恃宠而骄，我娘家几十个口人生死未卜，担忧家人有错了？这都过了小半年了，再这么拖下去……」 说着她掩面大哭。 见妻子哭得伤心，卫成良放缓语气，走到床榻前安慰道：「贝丘离得近，到时候要出去救人，肯定排在前面，你现在要多多注意身子，别伤了孩子。」 谁曾想，当天夜里就见了红。 医官很快赶来，施针、用药，忙活一夜才将胎儿保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第二日。 医官不敢隐瞒，立刻向明镜堂禀报情况。 几位明字辈的叔伯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嘆了口气。 庄氏忧心娘家情况，是人之常情。 就说卫明泽，他的儿女都活着，生活在坞堡里，但他还有两位姐姐、一位弟弟，以及侄儿侄女们。 卫明泽的弟弟在外游学，不知现在人在何方，大姐嫁到徐州，而二姐就嫁在翼州河间郡。 说不担忧是假的，但现在明显族里没有足够的兵力赶去救援。 要知道如今没有马车，只能步行，沿途城池全是怪物，想要立刻赶过去救人难如登天。 五娘心头恐怕也明白，回来这么久，从来没听见她提及自己父母兄长，大家都是把自己的担忧压在心里头罢了。 卫明泽沉默片刻，说道：「我去老宅问问吧，看看五娘是如何打算的。」 ……… 老宅早就收到了消息。 卫琅不在家，他这几日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外执行任务，孩子当了什长，干劲十足。常鹰也不敢给他派太危险的活，就让他带着人去山上採石场守着。 祖孙女二人坐在屋内。 卫暨很沉得住气，什么也没问，一直和孙女在聊卫琅的事。 「你这决定是对的，二郎天生愚钝，不懂得人情世故与道义责任，让他学会独当一面，慢慢扛起事来，对他往后有莫大的帮助。」 卫曦音回道：「孙女也是这样想的，他现在身手不错，缺的是锻鍊心性。」 她看了眼祖父的神色，见他面色沉稳，显然不打算询问之后的安排。 卫曦音想了想，主动提及，「婶婶的事孙女听说了，其实孙女原本打算等粮食运完，再出去救人。」 粮食拖得太久容易出事。 而大部分护卫都被调走参与运粮，根本腾不出人手来。 但很显然，时间拖得越久，族亲们存活下来的概率就越小。 比起粮食的问题，救人的事同样刻不容缓。 太远的他们暂时鞭长莫及，但就在清河郡内或者隔壁州郡，自然是能救则救。 「所以孙女决定叫回跟随运粮的三百名护卫，等城墙修筑好后，让堂兄弟们带着千名百姓自行运粮。」已经跑了好几趟，这么多人不管是遇到丧尸还是坏人，都有一战之力。 本来就是全民皆兵的世道，不可能事事都要依靠着部曲来保护。 一千人的壮年队伍，如果连一点危险都对付不了。 那就是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给的动力，为表答谢加更一章，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打赏，最近有个打赏活动，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希望大家给我刷刷免费礼物就行，谢谢。） 第115章 趋利避害 卫暨听着孙女的话，目光幽深，「你既已决定，不必事事跟我禀报。」 「让族人写上在外亲属名册，交由明镜堂整理出来，怎么救，从哪里救，你自己看着办吧。」竟然是完全放任她做主的意思。 卫曦音心绪起伏，她又不是傻子，祖父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她想问，祖父是不是已经预感京都那边情况不妙，所以才打算将家族的重担交于自己。 但她却不敢开口，选择性趋利避害，因为怕听见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良久。 卫曦音垂下眼睑，低声应道：「孙女知道了。」 吴伯这时来到门口，躬身禀报导：「家主，七老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卫明泽很快进入屋内，向卫暨行礼问安。 卫曦音余光扫过他手里拿着的册子，起身行礼：「七叔伯。」 卫明泽摆了摆手，将手里的册子交给她，「这是前些日子五娘问我要的世家名册，最近事情太多耽误到了现在，五娘莫怪罪。」 「七叔伯说笑了，侄女哪敢怪罪，劳烦叔伯们帮忙整理。」卫曦音接过册子，向他道谢。 客套了几句，吴伯端来热茶，卫明泽在下首坐下。 他抬眼看向榻上盘腿而坐的卫暨，斟酌着说道：「侄儿来向族长禀报坞堡外最近的进展，阻断墙只剩山背面十里路还未完工，山上的採石场还在继续……」 卫暨挥手打断他，「不用拐弯抹角，想问出去救人的事就直说。」 卫明泽：「………」 他连忙拱手回道：「就知道瞒不过族长，现在许多族人担忧在外的亲属，侄儿便想着，灵县已经安全，是不是力所能及地派人出去探查一下情况。」 卫明泽将话说得很委婉，忧心会引得族长怪罪，毕竟救人的话，五娘就需要出去涉险。 卫曦音见此，打着圆场，「七叔伯来得正好，刚才我们正在谈论此事，祖父的意思是让明镜堂整理出在外族亲名册，等郎君们运粮回来就出发。」 至于从哪里开始执行，为了避免引发族人不满，不可能捨近求远，当然要看见名册来安排。 收到准确答覆，卫明泽松了口气，起身向卫暨行礼，「那侄儿就不打扰族长休息，立刻回明镜堂准备。」 等卫明泽离开，卫曦音也从主院出来，她将心头杂乱的思绪抛开，打算去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没有交通工具，人飞不到京都去的，只要保证了灵县的安稳，万一有族亲自己逃回来了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谁知不久之后就成真，这是后话。 此时的卫曦音来到东南侧营地。 褚钰最近正在灵县那边，负责查看火药进度与观察关在那边的四五只丧尸。 自从春雨绵绵，丧尸似乎也在受到影响。 而常鹰带着人在后山上，清理流窜过来的丧尸。唯有还秦善留在坞堡内，调遣沿途护卫的巡视工作。 白日的东南侧营地几乎看不到护卫人影，大多数都在外面执勤。 二十多名女眷正在操场上，拿着族里配发的武器，进行挥剑练习。 看到她来了，年纪小的几名堂妹连忙停下行礼，「五堂姐。」 卫曦音朝她们点头示意，给婶婶们问好后，关切地询问起训练情况。 卫夕茗有些赧然地说道：「自然不能与五堂姐比，大家的训练进度比较慢，今天才能跑完三里。」 卫氏贵女从小养尊处优，身边奴僕成群，极少做体力事，第一日训练时，有一大半的人连一圈都跑不完。 卫夕茗咬咬牙坚持了下来，到今日，大部分女眷在跑完后，已经能站着练会剑。 卫曦音语气温和地说道：「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大家也别太着急，先提升体力，适应后再慢慢增加锻鍊强度。」 几名堂妹忙应着，一旁的几位婶婶也下意识点头应下。 有些时日未见，她们总觉得五娘与之前不太一样了，身上多了一些威严与肃杀之气，少了几分世家贵女的温婉。 说话行事与周身的气度，越来越像族长。 卫曦音怕打扰她们训练，看过后便朝着里面的屋子走去，顺带让护卫去坞堡门前守着，等褚钰与常鹰等人回来，把人叫过来。 她走进屋内坐下，这时才有空翻看卫明泽给的小册子。 翻看之后。 卫曦音不免有些诧异。 册子上的记录非常之详细，除了户籍、姓氏等基础信息外，连每家每户人口的关系都罗列了出来，有些甚至还标註上私养部曲与长工人数。 丧尸没爆发前，世道便开始乱了。 因为朝廷对私养部曲管控严格，许多没有资格或名额的富裕人家，目光长远，便想到钻漏洞的方法，以僱佣长工的方式，将一些人员登记在册。 明面是活契，实则暗地里是以护卫的形式存在。 更有甚者，胆子再大点，直接将人弄成隐户。 家族能对各家情况了如指掌，想必早就关注着翼州境内的各方动静。 卫曦音联想到坞堡的地宫与密道，以及兵器库私屯的那些矿石，不由嘆道，世家大族消息灵通，掌权者深谋远虑，能在这个世道安稳生存下来，终究还是靠着宗族之底蕴。 她用了半天时间，才把这本册子翻完。 天色渐晚。 外出执勤的护卫开始陆陆续续回到坞堡。 褚钰与常鹰、秦善，收到消息，很快赶来营地。 一进来。 褚钰淡声说道：「火药的事有了点进展，但数量不多，女郎此次若是要攻城，可以带上一点试试威力。」 灵县的爆竹数量稀少，不敢浪费，女郎此前给了制作所需的材料单子，现在却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提炼那些粉末。 刚在门口遇见护卫，听见女郎有请，褚钰立刻明白所为何事。 从卫廷旁敲侧击，询问情况时，褚钰便知道时辰差不多了。 原本的打算便是清理清河郡，乃至整个翼州境内，这些都是迟早的事。 卫曦音闻言点头，「等运粮的人回来，让那三百名护卫休整一日，我们便出发。」 秦善与常鹰站立在一旁。 常鹰不由问道：「女郎的目标是哪？」 第116章 新路线 「目标？我的目标是消灭翼州境内所有丧尸，乃至整个天下的丧尸，明显现在做不到罢了。」 卫曦音嘆了口气，「运粮的队伍才刚离开，回来还需五日左右，等明镜堂整理好族亲所在地的册子，到时候再决定方向吧。」 「不过，肯定是从清河郡内开始，咱们又不会飞。」她倒想飞天遁地啊。 褚钰神色波澜不惊，说道：」灵县隔壁便是绎幕，绎幕早已城破，极大可能有幸存者，无论从哪里开始，我们都会从绎幕过去。」 "女郎不妨先从绎幕着手。"坞堡的位置挨着安平郡，西边是乌鸦山山脉，清理清河郡的话只有北面与东面两个方向，不管从哪里过去，都需要经过绎幕。 寻人与运粮是完全不同的路线。 运粮路线紧贴着乌鸦山山脚，所过之处本就人烟稀少，远离繁华，清理起来并不难。 而想要寻人却是十分麻烦，因为人会躲会藏。 卫氏是清河郡内最大的宗族，又姻亲遍布，大多数亲友生活在城里。 之前无论是上山还是运粮，因为兵力不足，避免造成牺牲，他们都避开了人流多的地方。 褚钰扫过她手里拿着的小册子，「此次出去箭矢急缺，铁匠铺的材料已经不足以提供后勤保障。」 「等不及了，直接将用过的万支箭矢全部带上，让护卫都戴上厚手套小心操作。」卫曦音回道。 褚钰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另外，册子的作用很小，只能提供人员名单，经过半年，在外的卫氏族人若是侥幸活着，不可能停留在原地，大概率藏起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卫曦音点头，「所以我们第一步是搜山，寻人为主，沿途没有城破的城池直接放弃。」 搜山所指的也不是乌鸦山，而是绎幕一带沿途山林。 到现在至今未破的城池，怕是和灵县一样的情景。 无人生还。 破开城池只能将大量丧尸放出，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亲友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卫曦音想了想，先对着众人提前预警，「外面城破的城池也很麻烦，很有可能已经形成了丧尸潮。」 丧尸潮？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秦善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听到这个说法不由一愣。 「女郎的意思是，会有大量的怪物成群结队的出没？」他开口问道。 「对。」卫曦音直言不讳，「经过观察，丧尸之间不会自相残杀，他们对彼此的气息与味道并没反应，反而会因为闻见活人的气味集体行动，一旦数量过多，便会形成所谓的丧尸潮。」 她不想继续耽搁下去，也是怕丧尸潮一旦发生大规模迁徙，要是来到坞堡附近，坞堡也不一定抵挡得住。 族人与百姓只看见坞堡如今的安稳，在灵县内埋头造房，注意不了外面动静，给人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假象。 反而很容易忽略掉一些潜在危险。 常鹰与秦善默默不言。 褚钰见他们都不说话，淡声问了句，「女郎打算带多少部曲出去？」 卫曦音揉了揉眉心，「正想与先生商量出去人数。」 暗处还藏着不怀好意的敌人，两侧营地加起来部曲不超过千人，还留了百人驻守粮仓。 「不需攻城，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进入丧尸极多的地方，可能反而会因为人太多无法藏匿行踪，生人气味浓郁，引来大批的丧尸。」 褚钰看向一旁的常鹰与秦善，提议道，「女郎不妨挑选五百人，分三路进行，除了两位统领外，可以叫上章元彦率领一队。」 正巧寻完盐矿回来，翼州军便没事干了。 也不知是因为与女郎待久了，还是因为自己天天十分忙碌，褚钰现在也见不得人闲着。 卫曦音颔首，「我正有此意。」 说着她又问了常鹰与秦善的意见，等粗粗讨论完。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常鹰与秦善下去做准备，现在需等明镜堂整理出人员名单，以及跟随运粮的护卫回来，还有时间。 而明镜堂那头，已经宣布将在五日后对清河郡境内展开救援。 有亲友生活在附近的族人，心头大石终于落下，而其余人也知族里的抉择是正确的，暗自着急又无可奈何，只能先跑来明镜堂，将亲人的信息进行登记。 卫曦音回到家。 卫琅已经执勤回来，孩子十分兴奋，正缠着祖父分享他的喜悦。 「祖父，他们都叫孙儿什长，听孙儿命令。」卫琅这几日很高兴，他记着姐姐的话，听从常鹰命令，一直老实的待在山上採石场。 山上可好玩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好採石场，巡视周围安全，监督干活的人。 卫琅站在凉棚里，双手叉腰，派头十足地指挥着王铁他们干活。 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王铁与都头等人虽然已经被收编进部曲，但现在缺人，他们依旧在採石场干活，不过待遇提高了不少，偶尔休息一下也没人管，每人每月还可以领一块松木牌和二斗粮食。 王铁念着当初在粮仓门口，被卫琅一个圆盾干翻的屈辱，现在见到人就在眼前，便手痒想与卫琅切磋一番。 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吓得周围人赶紧拉住人，免得他嚷嚷，还顺带将他嘴捂住。 二郎君可是女郎的亲弟弟，比武切磋难免受伤，万一不小心伤了二郎君，女郎将他们撵出坞堡怎么办。 落在卫琅眼里，却又是另一层意思，他美滋滋地说道：「祖父，您不知道，他们都羡慕孙儿当上什长，见到孙儿就想上前行礼，特别是那长得很凶的大块头，他还想过来给孙儿跪拜……」 「不过阿姐说了，不能仗势欺人，孙儿可没让他跪。」 卫曦音踏进屋，刚巧听见这番话。 卫曦音：「………」王铁不削你都算好的，还给你跪拜？ 卫琅看见姐姐回来，立马欢呼的起身迎接。 「阿姐！」他不厌其烦地将与祖父说过的话，又给姐姐讲了一遍。 卫暨趁此机会，挥手赶人，「好了，你们先去公厨用膳，别在这待着。」 一个比一个回来的晚，卫暨已经用过晚膳。 听孙子絮絮叨叨念了一晚上，他脑子嗡嗡作响，现在只想清静。 卫曦音秒懂，连忙拉着弟弟离开。 第117章 深夜动静 等姐弟二人用完晚膳，从公厨内出来。 夜幕已然落下。 远处的景致显得朦胧、混沌，有暗淡的火光在隐约中闪烁。 那是营地的方向。 油灯奢侈，坞堡的人们睡得早，一到黑夜后，除了极少数院里传来微弱光亮，周围一片漆黑。 坞堡的青石板路平整，姐弟二人对于回家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倒没什么影响。 卫琅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到点就犯困，这会儿安静了不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回到家后，他迷迷糊糊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卫曦音目送弟弟走进院子，直到见到人影进了屋，才转头回了朝夕院。 院子里很安静。 夜晚也没事可做，她洗漱一番上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女郎！」凝霜敲响房门，声音焦急。 卫曦音陡然惊醒，一骨碌坐起身来，见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她声音沙哑的问道：「何事？」 凝霜赶紧禀报：「围墙外面好像有情况，有护卫等在门外求见女郎。」 卫曦音闻言瞬间吓得瞌睡没了，附近已无丧尸，大半夜的有情况，该不会是丧尸潮移动过来了吧。 她赶紧穿好衣服，匆匆赶到院外。 护卫见女郎出来，不敢耽误，急声禀报导：「启禀女郎，值夜的护卫发现外面来了好多幸存者，以及一大批丧尸。」 幸存者？ 卫曦音闻言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丧尸潮，而是有幸存者来坞堡求救，所以引来了丧尸。 她脚步不停地朝着坞堡大门走去，护卫跟在她身后，语速极快地继续说道：「幸存者应该是从安平郡方向逃过来的，值夜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但外面的丧尸极多，不敢开门，还请女郎下令。」 灵县境内已经清理干净，就算偶尔有少数丧尸流窜进来，根本不足为惧。 而从永宁县进入清河地界的城门，已经被他们关上，包括沿途路段、山林小路，为防止丧尸进入都被高墙封住，那些人是哪里引来的大量丧尸？ 或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护卫立刻说道：「褚先生说应该是他们打开了永宁县大门。」 卫曦音点了点头，城门是从里开，外面根本堵不住，褚钰让人在城门外设置了一圈拒马作为拦截，每日都有护卫到城外附近巡视。 那些丧尸跑不出来，但人毕竟与丧尸不一样，人会开门，也会拿掉拒马桩。 她很快赶到大门走过吊桥，来到外面围墙下。 褚钰正站在上方瞭望台上，注视着远处。 星空寂寥，月色沉寂。 外面黑灯瞎火，根本看不见情况，幸存的人与丧尸离得不算近，只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 那些人似乎也在担心将丧尸引过来，正带着怪物围着祖田外的围墙绕圈，而夜晚的丧尸速度非常惊人，根本跑不过，外面各种兵器交手的声音响起。 听动静十分混乱。 卫曦音跟着登上瞭望台，命人点燃火把。 外面的人看见围墙上方有火光亮起，立刻有人出声高喊：「我等是幽州渔阳郡衙兵，护送卫氏族人回族，还请速速开门救援！」 围墙内的众人脸色大变。 外面的是卫氏族人！ 卫曦音心一紧，果断吩咐下去，「收起坞堡吊桥，点燃所有火把，穿好护甲，开门救援！」 凝霜气喘呼呼地跑来，女郎出来得急，金丝软甲与长剑都没拿，她担忧女郎安全，鼓起勇气踏出坞堡。 外面的惨叫声与丧尸的嘶吼声，听着让人胆颤心惊。 凝霜吓得小脸惨白，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卫曦音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围墙外的动静上，她走下瞭望台，接过东西快速说道：「赶紧跑回去，吊桥快要收起了。」 坞堡现在是『城中城』，开门后很有可能有零星丧尸窜入围墙内，这里并不安全。 凝霜下意识点头，她哆嗦着说道：「那女郎先把软甲穿上。」 卫曦音应着，直接将软甲套在衣服上。 现在快要入夏，春装单薄，轻轻松松就能套上软甲，就是瞧着有些不雅观。 凝霜这才拔腿往坞堡大门跑去。 围墙外只有一道正门，已经打开，常鹰与秦善率领护卫，举着火把沖了出去，两队人出门后一左一右行动，很快便与外面的丧尸交上手。 四处火把点燃，将门前照如白昼。 但围墙范围太大，有些地方听到动静却看不见人。 褚钰还站在围墙上没有下来，指挥着护卫架好弩车，现在外面人与丧尸混杂在一起，弩车不好发挥作用，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夜里的丧尸行动十分敏捷，守在围墙正门的众人如临大敌。 密切注视着外面动静。 常鹰率领众部曲出门后往左转，遇到第一波丧尸，但是没有看见活人。 这群丧尸大概有十几只，瞧见他们立刻调转脚步沖了过来，速度简直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列阵！」 立刻有护卫上前一步，挡在人前方，举起圆盾组成一道屏障。 护卫举起长枪迎敌。 丧尸已到眼前，夜晚的丧尸力大无穷，一抓碰在圆盾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举起盾牌的护卫后退两步，他赶紧稳住身形。 常鹰一枪从圆盾后方刺出，朝着丧尸脑袋刺去，却被丧尸躲过。 沉重的力量碰撞，挡在前方手举圆盾的护卫下盘不稳，身形一再出现摇晃。 常鹰立刻调整角度，长枪往上一挑，枪头紧紧追随着丧尸移动，他瞄准时机猛然发力，将枪桿向前推，长缨枪直直刺进丧尸脑袋。 第一只丧尸轰然倒地。 太久没有与夜晚的丧尸交过手，它们的速度与力量比之从前更上一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定要速战速决才行！ 常鹰发狠，开启猛烈攻击，护卫们掩护配合。 而另一头，秦善往右转出来后，一群幸存者迎面跑来。 那些人看着像似普通百姓，神色惊恐地拼命奔跑，看见他们如同看见救星。 而身后跟着好几十只丧尸。 秦善目光深邃，沉声喝道：「快朝大门跑去。」 等百姓跑到身后，秦善伸出兵器横扫过去，将追逐而来的丧尸拦下。 这边因为是面对灵县方向，有不少拒马放在外围，护卫立刻拖来拒马，抵挡敌袭。 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响彻夜空。 褚钰站在瞭望台上，神色波澜不惊，他对着下方守在门口的卫曦音说道：「女郎猜猜，这些人为何会选择深夜穿城？」 卫曦音心下一沉。 第118章 混乱 她瞬间想到无数种可能性。 外面的人没必要撒谎，这里是卫氏的大本营，撒谎很快会被揭穿，后果不是他们能承受。 而幽州渔阳郡确实是四房的一位叔伯任职地，离得不远也不近，从幽州进入翼州，经过中山与安平等郡县地，大半年的时间赶回来并非没有可能。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人深夜冒险穿城？ 还未等卫曦音与褚钰说上话，一群百姓朝着这边跑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挡在门口的众人赶紧让开，让人进入围墙内。 卫曦音忙道：「派人去检查一下，看他们身上可有伤口。」 「张狗子！」刘阿曹瞬间认出百姓中的一人，惊喜喊出声。 他现在在二郎君手下做事，但刚才只有女郎从坞堡里出来，坞堡吊桥关闭，二郎君不在，统领便命他们守好门口。 张狗子听见熟悉的声音，扭头寻找，待看见是刘阿曹，激动地上前相认。 刘阿曹毕竟还在执勤，现在外面情况十分凶险，不好叙旧，招呼两声又站回原地。 卫曦音想了想，叫住张狗子问话。 「可知外面有多少人？多少丧尸？」 张狗子神情有些忐忑，「回女郎，大概有两千人左右，怪物太多我们没敢看，都在顾着逃命。」 两千人？ 这么多！ 都快赶上整个坞堡人口。 卫曦音立刻反应过来，接着问道：「渔阳郡衙兵有多少人？回来的卫氏族人在哪？」 衙兵是指州县等衙门内供驱使奔走之差役，又分为三班衙役，衙兵通常负责衙门的站堂、缉捕、拘提、催差、征粮、解押等事务。按县城规模来定，小县百人，大县少则几百多则千人。 渔阳郡的衙兵就算全部跑出来，也不至于有两千人。 大概是路上遇到百姓，或者其余幸存者，一起前来坞堡投靠。 张狗子连忙回道：「小的们也是半路遇上，并没有留意衙兵人数，他们听说卫氏坞堡现在很安全，都跟着来了，后面好像有追兵，有官府的人带头闯城，小的与乡亲们见状不敢逗留，跟着他们一道闯进县城过来的。」 卫曦音很快抓住重点，「有追兵？怎么回事？」 张狗子局促不安，「回女郎，小的也不知。」 当初张狗子从永宁县逃出城后，疯狂奔逃甩开身后蜂拥而出的怪物，他一路上东躲西藏，等他逃回家已是半个月之后。 家里一片狼藉，他的父母、妹妹全都遭了殃，张狗子悲痛欲绝，恨不得就跟着他们去了。 后来他遇到躲藏起来的同村乡亲们，还有他的几位同族长辈，见到同样陷入悲痛与绝望的乡亲。张狗子心有不忍，便将卫氏坞堡很安全，并且愿意收留幸存者的事说了。 大家这才看到希望，重新振作起来。 那时正值冬季寒冷，丧尸变强，加上缺衣少食，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挨过严冬，大家鼓起勇气准备上路时，但当初永宁县的丧尸全部涌入安平郡内，去往坞堡的路上丧尸极多，一行人的赶路速度十分缓慢。 再死了不少人后，他们才抵达永宁县附近，却意外遇到另一批活着的百姓，两边加起来大概五百来人。 人多壮了胆，本想趁天黑赶去坞堡，但大伙儿很快发现村路被高墙堵住，前面无路可走。 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夜晚寻路实在太危险，他们便打算找个安全地休息一夜，等天亮想办法找到去往卫氏坞堡的路。 谁曾想，天黑下来后，一伙官府的人闯入他们的躲藏地。 人来便算了，官府兵役身后还带过来不少丧尸。 百姓被眼前情况吓得魂不附体，现在还有谁会不知夜晚的丧尸强悍无比，大伙儿疯狂逃命，人群一下被怪物冲散。 慌乱中，大多数人下意识地往坞堡的方向跑去。 人群中有同村的人大声喊道：「这里离卫氏坞堡不远，快去坞堡求救！」 那群官府的人闻言一愣，居然跟着他们跑起来。 更离奇的事，跑到县城外的官道上，他们又遇到另外一大群人，黑夜之中只能瞧见人影朝着这边跑来，他们身后好像还有人在追。 而追的人身后又又又跟着一大群丧尸。 情况一度陷入混乱当中，不时有人牺牲，周围惨叫声不断。 张狗子只觉得够魔幻的，世道变了以后，他从来没见到这么多的活人，就这一日，还是大晚上，居然一波又一波的登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张狗子以及同村的伙伴，最先跑到城门口，大家合作干掉几只丧尸，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城，毕竟大伙都不知城里现在的情况。 谁知身后的陌生人以及那群衙兵，想也不想的从他们身旁跑过，眨眼间钻进县城，远处大波怪物朝着这边涌来。 他们哪里还敢犹豫，留在原地就是死。 好在永宁县自从城破后大门一直开启着，大部分丧尸都跑出了城，特别是西城门这边，门口的丧尸极少，他们不敢回头看，只得跟在那群开路的官兵身后，拼命往前跑。 卫曦音听完后，有些无语，「所以过来的除了渔阳郡衙兵，还有三波人，不，四波？」 追兵？ 现在哪来的追兵，能不顾外面的怪物追人，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说了半天，也没说外面的卫氏族人是谁，真是急死个人。 褚钰坐在六米高的围墙上方，颇有闲心地点评道：「有趣。」 卫曦音很想吐槽，有趣你个大头鬼！ 有本事你给我下来。 很快，又有人朝着门口跑来，这次跟过来不少丧尸。 丧尸的速度极快，眼见就要追上那群人。 卫曦音对着围墙上翻了个白眼，拔出落雪，与门口护卫一道迎敌。 她这些日子进步不少，每日雷打不动的跑路锻鍊，又有常鹰指导，虽然不能与卫琅那天生习武的料相比，但出手已经有招有式，力量也增强不少。 丧尸的眼白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动作间十分敏捷，眨眼间便来到门外。 护卫用圆盾阻挡，将拦在门口的拒马露出一小块缺口，将人放进来。 很快，卫曦音与护卫，就与冲来的丧尸交上手。 第119章 中山国来人 外面巨大的动静，早就惊醒了坞堡内的人。 很快四处点亮油灯，明镜堂的人急匆匆来到大门前了解情况。 守在门口的护卫也不知，只对着众人说道：「女郎有令，所有人不得出去！」 卫琅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他站在吊桥前嘟着嘴十分不满，阿姐出去也不叫他，他可是什长，他的兵都在外面，身为什长的自己却被拦在了坞堡里。 战斗还在继续。 人与丧尸顺着围墙外在绕圈，要知道围墙的长度可是圈定了几百上千亩的祖田，细听之下到处都有动静，全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随着高墙之上的火把依次点燃，视线渐渐清晰，外面的几波人马伤亡开始减少。 常鹰消灭掉一小股丧尸后，率领部下沿着围墙奔跑，与渔阳郡衙兵狭路相逢。 他们的人数众多，同样这边的丧尸也极多，因为不熟悉围墙方向，黑灯瞎火开始又什么也看不见，衙兵护着众人一直沿着围墙奔跑，寻找大门在哪里。 直到看见围墙上方最先亮起的火光，衙兵才找到方向，护着人往这边跑来。 刚好与赶来的常鹰撞上。 「九老爷！」常鹰立刻认出被人护在中间的其中一人。 卫明宽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身后一位衙兵背上背着一位老夫人。 还有些族亲被衙兵护在中间。 卫明宽再看见常鹰后，心底微微诧异，他并不知晓常鹰跟着卫曦音回了坞堡，还以为他人在京都。 但现在可没时间叙旧，常鹰赶紧带着人上前帮忙，那群衙兵压力减小，护卫拦在最前面。 护着族亲的衙兵，连忙带着人朝着围墙大门跑去。 而秦善这边。 秦善看见眼前的情况，实在有些无语。 他们在用拒马桩拦截掉部分丧尸后，也是血战一番才清理掉一波又一波疯狂涌来的丧尸。 等他带着人来到坞堡背面的围墙，这里人数众多，怪物众多。 不仅在杀怪，也在杀人。 随着上方的火把点亮，两波穿着同样服饰的人互相下着死手，在杀丧尸的同时，也在拼命给对方捅刀子。 一时之间秦善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他想了想，干脆叫护卫拖来拒马，将这段路封上，等他们杀够了再说。 此时天空已经蒙蒙亮。 秦善封上路后带着护卫绕过这群人，寻找衙兵与卫氏族人踪迹。 他丝毫不知人已经到了围墙大门。 而卫曦音率领护卫清理干净大门，很快便看见衙兵护着卫氏族人过来。 护卫赶紧将拒马打开，将人放进来。 卫曦音以往生活在京都，家族族亲太多，许多她都不认识，还是身旁资深的护卫提醒。 她连忙出声招呼，「九叔伯、十叔伯。」 她心底微微有些疑惑，在渔阳郡任郡守的明明是四房的人，为什么回来的却是六房的人。 待看见衙兵背着的老夫人，卫曦音又连忙叫了声，「四叔祖母。」 四房曾在京都待过一段时间，对于这位叔祖母她倒不陌生。 老夫人的情况看着实在有些不太好，趴在衙兵背上，听见卫曦音声音，费力撑开眼皮，有气无力地回道：「是五娘啊。」声若蚊蝇，几乎听不清。 卫曦音扭头盯着围墙内的那群陌生百姓，眼下情况不明，不知是敌是友。 她看向围墙上方的褚钰。 褚钰会意，微微点头。 弩车不知何时起对准了围墙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卫曦音垂下眼睑，命护卫立刻放下坞堡吊桥。 她扭头对着卫明宽说道：「侄女担忧四叔祖母的身子，赶紧进坞堡请医官看看吧，族亲们就先让护卫检查一下有无伤口。」 谁知此话一出，人群中的族亲躁动。 有族亲出声质问道：「到了家门口不让我们进去，五娘这是何意？」 卫曦音耐心解释：「侄女没说不让进，只是丧尸病毒感染性极强，诸位长辈让护卫看看，总要保证坞堡内人的安全。」 卫明宽颔首道：「是该如此，五娘也是为了族人着想，搜个身又不会掉块肉。」 他一发话，周围族亲立刻安静下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快明白处境。 坞堡里那么多的男人没有出来，反而是身为女子的五娘挡在外面，虽然不清楚坞堡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明显现在是卫五娘在做主。 卫氏一族向来团结，不好因这点小事与小辈计较。 族亲们被衙兵保护得很好，检查过后，确认都没伤口，卫曦音才同意他们跟着进入坞堡。 随着吊桥下降，护卫目光警惕地盯着围墙内百姓，防止有人趁机生事。 百姓在角落缩成一团，见护卫各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哪敢上前。 卫琅等了半天，终于看见吊桥放下，迫不及待地沖了出来。 「阿姐！你有看见我的兵在哪吗？」 卫曦音干脆道：「都在门口，带着你的兵守好围墙门口。」 一出来姐姐就给自己安排任务，卫琅非常高兴，「是！」 天色开始大亮，随着丧尸的速度渐缓，周围的动静慢慢变小。 等吊桥重新收起。 褚钰在围墙上四处走动，一路走到坞堡背面，他发现了下方外面有趣的事。 一千来人聚集在这里，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附近丧尸被消灭。 两方人马没有了阻碍，纷纷厮杀在一起，他们穿着同样的服饰，拿着同样的兵器，就连褚钰都怕他们会捅错人。 之前因视线不好，秦善并没有留意到这群人的身份。 现在已经天亮。 褚钰一眼认出他们身上的服饰。 是中山国的人。 来寻找中山翁主的？ 那怎么起内讧了？ 所以张狗子说的追兵，是中山国的人，追的也是中山国的人？ 褚钰微微挑眉，朝着身旁护卫低声耳语两句，护卫闻言，立刻跑到大门通知女郎过来。 他干脆坐下，当起了观众。 下方的人也很快发现了褚钰。 其中一人对着高墙道：「我等是中山国守备军，中山国处理乱党，还望清河卫氏莫要插手。」 卫曦音收到消息，很快赶来，她登上围墙，刚好听见这句话。 整个人不由一愣。 「呸！」对面人侧头吐了口唾沫，瞪着他们道：「一群乱臣贼子，趁乱夺权，杀害王妃与使君，你们不得好死！」 他说着对城墙上的褚钰抱拳道：「我等奉王妃遗命，前来寻找翁主下落，却被贼人追杀至此，望清河卫氏能出手相救，击杀这群乱臣贼子。」 他们人少，根本不是对面人的对手。 先前说话的那人冷笑一声，「殿下身死，天下大乱，怪物肆虐，三郎君天命所归，尔等叛逃中山国，罪当至死，居然还血口喷人。」 卫曦音：「………」 她一整个大无语，就现在这世道还搞夺权。 夺了又能怎样，能指挥丧尸打架？ 完全看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 他们口中的殿下便是中山王，这个朝代下人统称宗室封王为殿下，所以中山王已经挂了？ 这可关乎到他们日后借兵的事啊。 本来打算运完粮食，再找机会送中山翁主回去，趁此机会向中山王讨要好处，最好能借到人。 有了兵，才能走出翼州，探查京都情况。 但显然，现在中山国的确还有兵，兵权却落在了那什么三郎君手里。 卫曦音心思百转，与褚钰对视一眼。 褚钰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歪主意。 他当着下方众人面，若无其事地问道：「女郎想好了？」 第120章 帮谁 卫曦音没应声。 褚钰问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卫氏一旦插手中山国内乱，很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坞堡才刚稳定下来，而中山国与清河郡之间，只隔了一个安平郡，加上有山路可走，即使如今这世道，想要过来也并不难。 这些前来寻找翁主的人被自己人追杀，才选择不顾夜晚丧尸，深夜一路逃到清河地界，正巧又碰到渔阳郡衙兵与安平郡百姓，几波人意外撞在一起，误打误撞来到卫氏坞堡。 那个什么三郎君，不顾外面怪物肆虐，也要追杀这些忠于王妃的士兵，显然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一朝得势后赶尽杀绝。 但明显能力又不足。 卫氏如果得罪一个这样的人，会惹上大麻烦。 但是，比起那个什么三郎君，明显中山翁主更合适结盟，要知道翁主本人现在可还在她的手里，若是想要稳定清河郡、乃至稳定整个翼州，就避不开中山国，想要走出翼州，更离不开军队。 大部分翼州军暂且不知人数几何，人在何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现在只能帮助翁主，各求所需，才能尽早探查到京都情况。 卫曦音敲击着手指，心头已经有了决断。 她对着身旁护卫低声吩咐，护卫握紧手里的兵器，下意识点头应下。 两波人听见褚钰的话，不知何意，但下意识预感不妙，双方暂且停手，与围墙上的卫曦音、褚钰二人，大眼瞪小眼。 常鹰和秦善围着围墙转了一大圈，清理掉周围丧尸后，看见上面的女郎与褚先生，带着护卫赶到坞堡背面。 二人一左一右过来，而此前秦善拖来封路的拒马还在，一时之间刚好将千名守备军包围在中间。 围墙的大门已经关闭。 里面的护卫们悄声无息来到下方，云梯已经搭好，随时可以攀上围墙。 百名弓箭手默默站立，等待女郎下令。 周围的气氛实在诡异。 聪明的两波人马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不由提高警惕，但不知道清河卫氏是想干什么，或者说不知她是不是想要插手中山国之事。 再准确点，她是想要帮谁？ 前路已经被拒马拦截，跑也跑不掉，元武已经面露绝望。 在他看来，翁主毕竟是女子，就算找回来对于清河卫氏来讲也并无好处，反而帮助三郎君消灭他们这群『叛党』，卫氏可以趁此机会与中山国交好，从中获利。 特别是如今这世道，朝廷音讯全无，而中山国有兵有人。 卫曦音看向常鹰与秦善，悄悄比划了一个『粮仓』。 二人微微点头。 女郎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中山翁主欠了女郎两次人情，这是第三次，在她回到中山国掌权之前，面前这些活下来的兵，日后都将为女郎所用。 在常鹰与秦善看来，女郎能掌权当家，中山翁主还有这么多忠心的属下，她为什么不可以？ 安排好一切。 卫曦音居高临下地对着元武说道：「清河卫氏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如今天降祸乱，世道混沌，本不予插手中山国之事，但尔等身为宗室护卫营，竟不顾苍生涂炭，不顾翼州百姓死活，闹到卫氏门前，便不可坐视不理。」 元武神情悲拗不已，天要亡他。 卫氏不愧为世家大族，说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无非就是想找个杀人的理由。 他与属下等人对视一眼，众人已然视死如归，他们便是死，也要拖这些人垫背！ 对面领头之人听见，不由心下一松，好在卫氏识趣，杀掉元武等人即可回去向三郎君复命。 卫曦音挥了挥手。 百名弓箭手瞬间齐刷刷地出现在城墙上，排成一列，手持弓箭一致对向下方。 这边分布的三架弩车早已上膛。 守备军虽然人多，但他们占据着地理优势，高六米的城墙配上各种弩，底下众人无所遁形。 她面无波澜，语气平静，淡声下令，「杀。」 元武心中恨极，对着属下高声道：「与他们拼了！」 弓箭手已然行动，数箭齐发。 对面领头之人瞬间被一支箭贯穿心脏，鲜血涌出，他捂着胸口上的箭，满脸的不可置信，颤抖的手指着卫曦音，「你………」 话未说完，咽气倒下。 元武震惊不已：「………」什么情况？ 无数只箭矢射向守备军，此时众人才明白过来，清河卫氏居然是想帮助中山翁主！ 为什么？ 王妃一脉已无男丁，翁主身份再尊贵，也终究是名女子。 那位头领死不瞑目。 元武回过神来，不由大喜，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背叛，早就暗中投靠了三郎君，趁殿下身死，下毒谋害王妃与使君，他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抽筋。 元武立刻带着属下击杀在箭雨之外的士兵。 形势瞬间逆转。 看着下方的惨烈，褚钰神色镇定，说道：「女郎可不要留下活口，要是被人逃回去报信，对卫氏十分不利。」 现在世道这么危险，四处都是丧尸，这些人全死在外面，中山国也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算当面对质，全推丧尸头上不就完了。 没有证据，中山国岂敢来找卫氏麻烦。 特别是那位三郎君，才掌权不久，现在中山国境内恐怕也到处都是丧尸，不想办法清理怪物，稳定封地，却偏偏派兵出来追杀『叛党』。 追杀也就算了，还被人逃出了中山国。 就这秉性与手段，成不了大事。 卫曦音淡声回道：「我知道。」 她默默地盯着下方，神色面无表情，自古成王败寇罢了。 不消片刻，敌人便被杀的七七八八，常鹰与秦善并没有加入战场，毕竟箭雨无眼，他们只负责守在外围，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外面正在激烈厮杀，而坞堡内。 四老夫人被紧急送回自家宅邸，医官很快带着药箱赶来。 看过之后不由摇了摇头，压低声音禀报导：「老夫人情况不妙……」 卫明宽怀里才五岁的小女孩，听见医官这话，眼泪夺眶而出，「祖母……」 「兄长临终託付，还请医官尽全力救治。」卫明宽朝着医官行礼道。 ……… 第121章 丧 收到消息，卫暨与卫仲旬很快赶来。 卫明宽等人连忙行礼：「族长，三族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卫暨神色凝重，「老四媳妇如何？」 卫明宽与医官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五岁的卫谷秋，窝在叔伯怀里，哭得双目通红。 卫暨见此心下一沉。 还未等他开口，屋内走出一位下人，躬身行礼，「族长，四老夫人想见您。」 男女有别，何况又是弟媳，以往卫暨绝不可能踏入这内室，但眼下情况…… 卫暨并没有犹豫，抬脚进入屋里。 身后的卫仲旬连忙跟上。 四老夫人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连掀开眼皮都显得十分困难，见人进来了，她费力开口：「大伯……」 「明渊……可有消息？」 卫暨沉默片刻，「弟媳不必担忧，此前我曾去信凉州，明渊又有本领在身，想来是无碍的。」 四老夫人闻言，松了口气，转头望向自己的孙女。 「谷秋……只有谷秋活下来……望族里……」 她说得极其费劲，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一旁的卫仲旬连忙打断她，「谷秋姓卫，是卫家人，弟媳先养好身子，族里会照顾好这孩子的。」 四老夫人这才安心。 卫暨与卫仲旬步伐沉重地离开，嘱咐医官尽力救治。 二人顺带叫走了卫明宽，询问路上情况。 五岁的卫谷秋紧紧抱着九叔伯，不肯松手，孩子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整张小脸通红，瞧着十分可怜，卫明宽耐心宽慰一番，将孩子交给族人照看，便跟在卫暨身后去了隔壁院子。 一进屋。 卫暨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渔阳？」 渔阳郡郡守是四房的卫明岩，而卫明宽等人是六房的人，也不在渔阳郡内。 卫明宽双目通红，「回族长，幽州范阳郡最先出现暴乱，我等进京述职，被困范阳，是堂兄带着衙兵前来营救，我们从幽州赶回翼州，遇到夜晚怪物袭击，才……」 卫明宽有些说不下去，他任期已满，进京述职路过幽州，先一步去信给堂兄，本想短聚两日，交换下消息。 毕竟族长辞官一事，已经给族人透了风声。 幽州境内的族人收到来信，都赶了过来，卫明岩在任上待了十余年，一下晋升有望，总要了解一下接下来的一些事。 他晚到几日，刚好与路过范阳的卫曦音等人错开，两边人马毫不知情。 而渔阳郡又在范阳的下方，走官道都需三日路程，回翼州并不顺路。 卫暨眼神深沉，问道：「老四媳妇那句只有谷秋活了下来，是什么意思？」 四房可是有三兄弟，除了远在凉州的卫明渊，在渔阳郡的卫明岩，可还有位还未出仕却以丹青闻名天下的卫明淮。 卫明宽闻言，脸色苍白，「明淮他……也没了。」 「谷秋，谷秋是她娘拼死相护，才撑到我们赶过去。」 「等我们赶回渔阳，渔阳已经出现暴乱，只有四婶与谷秋还活着。」 卫仲旬的身躯摇摇欲坠。 四房一脉各个出类拔萃，明岩、明淮身死，明渊了无音讯，难怪老四媳妇急着将他们叫去。 这时，有下人踉跄朝着这边跑来。 「族长！四太夫人去了……」 ……… 坞堡外的惨烈很快结束。 元武等人喘着粗气靠在围墙上，他们的衣物上沾有不少鲜血，地上全是尸体与血迹，体力不支，却连倒下都不能。 那些被血迹溅到伤口的士兵，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自我了断。 已经过了半年，没人会再抱有侥幸心理，现在不死，等会便会变成怪物攻击同伴。 围墙沿途尸横遍野。 大片大片的土地被血水染红。 褚钰面不改色，「将女郎的太阳真火取来吧，赶紧处理了，免得被人看见。」 常鹰与秦善，带着人在底下打扫战场，防止出现尸变。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盯着元武等人默不作声。 细数一下，还剩有四百多人呢。 想来当初逃出来的人只怕更多，那个什么三郎君未免也太废物，既然决定斩草除根，不会提早下手，反而让人给跑了。 那也活该他要倒霉了。 很快护卫取来『太阳真火』，将尸体拖到远处集中处理。 元武休息了一会，脑子里思绪翻涌，乱糟糟的犹如一团浆糊，他怎么也想不通，清河卫氏为何会帮他们。 元武望着城墙上的卫曦音，喃喃问道：「女郎这是为何？」 他不是傻子，一个女子能做主清河卫氏，明显这位女郎不是一般人。 卫曦音淡声回道：「大概是看他们不顺眼吧。」 元武：「？」 她挥了挥手，走下围墙，「进来休息吧，站一晚上我也累了。」 回到下面，大门边上的研究所已经建好一大半，那群百姓挤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不敢出声说话。 女郎没有发话，护卫自然没有管他们。 卫曦音想了想，吩咐道：「让明镜堂出来个人，安置这群百姓，至于中山国那群士兵，看好他们，带去营地换身干净的衣服，晚点再来问话。」 「是！」 卫曦音忙完外面的事，朝着坞堡走去，她还记挂着回来的那群族人。 迄今为止他们都没有出过翼州，卫曦音想问问，族亲可有知道外面情况，她的父母、兄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四房的房屋离老宅很近。 等她赶到四房宅邸，门口已经挂上白灯笼，院子里哭声一片。 卫曦音一下愣在原地。 许多收到消息的族人，亦是急步走来。 站在门口的下人开始给前来的族人分发孝布，很快，来了许多下人，帮忙打扫四房院落，搭建灵堂。 看着眼前一幕。 卫曦音立刻明白过来。 四叔祖母……终究没熬过来。 她深感无力，心底有一种凄凉沧桑的感觉，明明已经回到故土，已经安全了啊。 为什么就是没有撑过来。 门口的下人递给她一块孝布。 卫曦音默默伸手接过，她扭头吩咐一名下人，「快去外面将二郎叫回来。」 下人应着，连忙朝着外面跑去。 卫暨与卫仲旬正立在院子里，看着下人们一步步的将灵堂搭好。 这一年，卫氏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卫曦音在下人的帮助下系好丧布，踏进院子。 五岁的卫谷秋被几名女眷带着，跪在灵堂内，这会儿她不哭也不闹，眼神呆滞地盯着抬进来的棺材，对于周围长辈们的安慰声置若罔闻。 第122章 心疼 五岁，已经能明白事理的年纪。 女眷们见此无可奈何。 这一日，坞堡没人出去。 安平郡方向涌入不少丧尸，除了围墙外，还有许多游荡在县城附近，护卫需要清理外面的丧尸，以及重新关上永宁县大门。 四房府邸。 前来悼唁的卫氏族人络绎不绝。 四老夫人是长辈，四房一脉，除了五岁的卫谷秋，便只剩下消息全无的卫明渊。明渊不在家，丧事由明字辈的叔伯代为操持。 卫暨见孙女精神不济，以为她是熬了一晚上累着了，便道：「去给你叔祖母烧点纸钱，这么多族人在这，不需要你一直守着。」 言下之意竟是赶她回去休息。 卫曦音连忙摆了摆手，「孙女不累，就是在想事情，大家都还在这呢，孙女岂能回去睡大觉。」 卫暨瞥了她一眼，「需停灵七日，你总不可能七日都守在这，外面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处理，要懂得轻重缓急。」 卫明宽虽是族亲，但他说的只是片面之词，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需询问下那群渔阳郡衙兵。 不光衙兵，安平郡的情况以及中山国消息，也需要掌握动静。 孙女毕竟是小辈，他不发话，她又哪敢离开。 立在一旁的卫仲旬默不作声，大兄这是完全放手，让五娘自行处理了。 此时的众人丝毫不知，五娘胆大包天，已经下令射杀了中山国守备军。 卫曦音闻言没再坚持。 这时候卫琅被下人叫回，她拉着弟弟走进灵堂。 五岁的小堂妹披麻戴孝，被女眷们带着站在灵堂门前，给每个进来悼唁的族人磕头行礼。 孩子的身高才到女眷腰部，看起来小小一团，低垂着脑袋，瞧不见脸上神情。 卫曦音深深嘆了口气，带着弟弟磕头上香，跪在一旁的火盆烧上纸钱。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她细细嘱咐卫琅，「别乱跑，守着祖父身边，有需要的就帮忙搭把手，知道吗？」 卫琅知道这是在做白事，回来后他已经见得太多了，下意识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阿姐。」 卫曦音这才离开。 那群衙兵同样被安排在东南侧营地里，他们人数不到百人，都头已经牺牲，群龙无首，得知老夫人离世，一群人顿感悲痛。 好不容易赶到卫氏族地，渔阳郡守府却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有负郡守临终所託。 内疚、自责、悲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明明身体很疲惫，却毫无睡意，一堆人挤在部曲腾出来的屋子里，就这样睁着眼发呆。 房内静谧无声。 门外来了名护卫，敲响房门，「女郎想了解渔阳郡情况，请诸位派出两人随我过去。」 听见声音，衙兵们回过神来，其中二人默默站起身，跟随护卫离开。 营地一直有间屋子，用于商讨处理营地庶务。 两名衙兵一进来，便看见上首坐着一位英气十足的小娘子。 护卫已经向他们说明，这是卫氏长房女郎。 二人抱拳行礼，「见过女郎。」 卫曦音也没客套，直言问道：「还请两位详细说下外面情况，最好从暴乱发生起，事无巨细地说来。」 两名衙兵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 郡守自收到族亲来信，知卫明宽等人会走范阳进京，便一直派人在范阳郡守着，一有消息通知他。 谁知很快范阳郡传来暴乱，卫明宽等人被困范阳，卫明岩担忧族人安危、以及范阳郡灾情，率百名衙兵前去营救。 那时大家都不知丧尸为何物，也没有料到暴乱来得如此凶猛。 卫暨此前也没有料到南方疫情会蔓延如此快，当时只给离荆州近的族人去了信。 等卫明岩率领衙兵赶到范阳城内，城池已经破开，大量平民惊恐逃命，开始没有经验，也不懂得攻击怪物脑袋，他们再牺牲好几人后才反应过来。 后来救出卫明宽等人，卫郡守带着族亲以及衙兵赶回渔阳，渔阳已经乱起，因带走大批衙兵，郡守府失守被怪物冲破，少数衙兵以及下人还在奋力抵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怪物已经冲进后院，慌乱中，郡守夫人护着小女儿跑向老夫人院子，路上遭遇丧尸，她为了保护女儿，将孩子护在怀里，自己却被怪物咬伤。 郡守夫人忍着疼痛，将孩子推进院子，关上院门…… 「快堵住门……」 正在怪物要攻破老夫人院子时，卫明岩带着人及时赶回，他的妻子与其余儿女全都遭了殃。 他身为郡守，本该想办法稳定渔阳，救援百姓，但事态已经完全失控，留下来他们都会死，卫明岩背上母亲，一行人紧急逃出城外，到了一处村庄落脚。 卫明宽自责不已，兄长要不是为了救援他们，家中也不会遭难。 「族弟有愧，兄长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他与族亲纷纷跪下，朝卫明岩磕头行礼。 卫明岩黯然神伤，悲痛不已，但事已发生，后悔于事无补，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时一行人并没有想过要回翼州，卫明岩毕竟是一方郡守，稳定渔阳、向朝廷报信，请求援兵才是当务之急。 而卫明宽等人心怀愧疚，决定帮助族兄救援渔阳百姓。 然而他们还是太天真，没有料到这个疫病会如此恐怖，蔓延实在太快，每过一日，便有新的城池和村庄遭难。 救援迟迟没有等来，反而等到整个幽州沦陷的消息。 僕从冒死返回，得知在代郡会友的卫明淮身死。 老夫人痛失爱子，一病不起，紧接着凛冬将至，怪物变强，食物短缺…… 两名衙兵神色悲痛，红着眼道：「事态已经无法控制，郡守决定率领我等赶回翼州，查看族地情况，我们刚进入翼州不久，便被怪物攻破夜晚躲藏地，当时情况太混乱，郡守与几名衙兵不慎被怪物包围。」 当时卫明岩还抱着年幼的女儿，是卫明宽不顾危险返回，将卫谷秋救出，而卫明岩却被丧尸淹没…… 卫曦音心绪起伏，不由心疼这位小堂妹。 才五岁的孩子，先后亲眼所见自己的父母在眼前遇难，好不容易回到族里，唯一的祖母紧接着离世。 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别说小孩子，换成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承受。 第123章 幽州情况 卫曦音花了好一会才平复好心情。 面前的两位衙兵低垂着脑袋，站立在下首，眸底的悲痛几乎无法掩饰。 其中一人接着道：「我等不敢休息，护着人进入安平郡，后面走的山路倒还安全，山上的怪物尚且能应付，但老夫人的病情越发严重，我们不敢耽误，本想先派人探查坞堡情况，结果半路上与中山国士兵狭路相逢，被逼无奈之下才夜闯永宁县。」 衙兵比那群百姓更早遇到中山国之人，本来追杀的也不是他们，但那群人屁股后面跟着乌泱泱一大群怪物。 夜晚的怪物速度十分快，众人早已领教，没办法，探查到怪物朝着这边涌来，他们只能提前一步跑路。 谁知误打误撞闯入一群幸存百姓的躲藏地。 就这么巧合，两波百姓、两波中山国兵马，再加上他们，被迫无奈深夜穿城。 等他们冒着危险来到坞堡附近，发现外面一大圈高墙的时候，卫氏族人欣喜不已，能建立起高墙阻挡怪物，证明族里无碍。 动静太大，围墙内亮起火光，衙兵们抵挡不住，赶紧出声求援。 卫曦音思忖良久，「范阳郡最先出事，那范阳郡守苟大人你们可有看见？」 她不由想起回乡时路过幽州范阳郡，当时队伍里的牛马出事，她曾命常鹰带着人去范阳郡探查情况，还给苟大人提过醒。 那位苟大人要是聪明人，应该能做出及时反应，顺利活下来。 衙兵回道：「回女郎，当时范阳城内到处都是怪物，我们找到人后不敢耽误，急忙护着人逃出城，并没有看到苟大人。」 卫曦音点了点头，她瞧了眼两位衙兵，「你二位提到叔伯向朝廷报信，请求救援，消息可有传递出去？」 「我等不知，送信的人出去后再也没有消息。」衙兵的头低得更低。 卫曦音就觉得奇怪了，「那没有等来救援，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幽州全境沦陷的？」 她在一开始，都不敢肯定翼州和京都全境出事，还是随着时间推移，自己根据情况推断而出。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坞堡根本没有收到过任何翼州外的消息。 衙兵赶紧答道：「我等一开始留在幽州救援幸存百姓，遇到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商队，他们带来的消息。」 商队走南闯北，途经之处不少，在发现城池暴乱后，一群人绕过县城连夜逃命，那时候灾难刚发生不久，有的地方已经蔓延开来，有的地方刚起徵兆。 不敢进城的商队逃过一劫，一路往东而行，沿途暴乱渐渐增多，但等走到渔阳这边已经全面爆发，商队无路可逃，绝望之际遇到了他们。 「那这么说你们救下了不少人？」卫曦音觉得说不通，「幸存的人呢？叔伯在渔阳任职多年，为一方郡守，不可能扔下百姓独自回乡。」 既然开始决定留下救援百姓，后来情况失控，只顾着自己逃命的可能性不大。 两位衙兵连忙向她行礼，「我等正想禀报女郎，恳请卫氏施以援手，那些百姓跟着我们一起来了，但路途遥远人数众多，害怕引来怪物，不敢一同上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老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郡守大人与淮老爷身死，她老人家一直念着要回故土，几位卫氏族亲也焦急族地情况，我等便带着人先行赶路，将百姓分批次留在了不同的安全地。」 一同留下的还有他们幸存下来的家眷。 当时不知坞堡是否安全，路上又实在太危险，哪敢所有人都过来，总要留一条退路。 在衙门当值的几乎都是渔阳郡人，郡守大人心善，逃出城后一路救援百姓，衙兵挂念家里情况，郡守大人派兵护送，挨个寻找他们的亲人。 虽然大多都遭了难，但活下来的也有不少。 现在坞堡很安全，衙兵当然也想将自己亲人接来。 卫曦音微微惊讶，「那有多少人？」 「我们后来找到的山洞原本就有幸存者躲藏在里面，七八个躲藏地，约三千名百姓，沿途我等也救下不少人。」衙兵回道。 卫曦音：「………」坞堡突然就装不下了。 还有，她是不受待见还是怎么的？ 出去好几趟，整个清河郡境内都没发现几个人和几只动物，人家一路救援，就有三千多口人。 衙兵有些忐忑，这么多人需要吃喝，怕坞堡因粮食不够不肯接纳。 他连忙说道：「这是郡守大人遗命，女郎也不必担忧粮食问题，外面的植物生长迅速，缺粮时有百姓饿得受不了已经吃过，确认那些野菜都没问题，我们一路过来也是吃野菜果腹，到时候可让大家自行耕种。」 卫曦音：「………」 她到现在也只敢让小猪仔吃吃，结果他们已经吃上了？ 她扶额，「但幽州距离太远，恐怕还需计划一番。」 意思是答应了。 衙兵忙道谢，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在幽州，百姓与我等一前一后赶路，进入翼州后都在安平郡外的山上窝着。」 翼州地势山路居多，根本不像幽州境内那么危险，不然他们也不敢将人留在后方。 卫曦音闻言，深呼了口气，闭上眼疲惫地挥了挥手。 两名衙兵对视一眼，行礼退下。 一夜未眠。 她现在有些精神不济，打算回去睡一觉再来安排接下来的事。 从渔阳衙兵那里了解到不少有用消息。 结合她经过范阳的情况来看，幽州只怕在她回乡路过不久，就爆发了丧尸病毒，比翼州还要早。 而叔伯第一时间派人赶往京都请求救援，派出去的人再也没回来。 恐怕要么路上牺牲了，要么京都或者整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境地。光靠使者与动物，可传播不了这么快，病毒究竟是怎么蔓延的？ 卫曦音现在脑子有点乱，幽州过去便是司州，京都离司州不远。 在幽州的族人逃了回来，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或许父母、兄长也有可能赶回来。 毕竟京都还有九百名部曲在。 在离开营地前。 卫曦音派护卫去知会龚六郎一声，那些变异蔬菜可以吃，让龚六郎先试试。 收到消息，一向冷静自持的龚六郎差点绷不住。 你怎么不自己试？ 第124章 开解 卫曦音一觉睡到了天亮。 见到外面天色大亮，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匆匆穿上衣物，询问凝霜：「外面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 身为晚辈，自然要去守灵，除了运粮还未归的堂兄弟们，其他人都在，偏偏她一个人睡到大天亮。 这也太失礼了。 凝霜忙道：「女郎不要着急，现在才卯时，时辰还早，家主说了，第一夜守灵不需要女眷，大家白日再过去。」 四房现在只有五岁的卫谷秋在，孩子太小，担心熬不住，第一夜是明字辈的叔伯陪在那边守着。 卫曦音微微诧异，「才卯时？天亮得这么早？」 「女郎忘了？马上要入夏了。」凝霜心想女郎这是睡迷糊了。 卫曦音闻言点了点头，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确实忘了。 她洗漱一番，啃了两个馒头，叫上卫琅赶去灵堂。 之前因为家家户户都有人去世，坞堡又不安稳，那时候忙着生存不需要他们守灵，但现在这会儿大家都在，四老夫人走了，身为小辈的众人理应遵从规矩。 等卫曦音与卫琅赶过去时，几位叔伯正在低声商量孩子的问题。 卫明宽道：「让谷秋跟着我吧，族兄临终将四婶和孩子託付，族弟愧对族兄，定会将谷秋教养成人。」 卫明泽却微微皱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小侄女？别忘了谷秋还有明渊这个亲叔伯在，明渊身为族里唯一一位武将，定会平安无事。」 卫明宽极力争取，「三堂兄如今音讯全无，谷秋这孩子接连失去亲人，现在身边总要有人照顾。」 「那你会照顾小孩？」卫明泽反问，接着说道，「谷秋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关怀，女眷们心细，照顾起来也方便，而且就算你会照顾，难道你回来光待在屋子里照看孩子，不出来为族里做事了？」 卫明宽哑口无言。 但他还是不放心，「孩子出生就在渔阳，从来没与族人见过面，族弟也是害怕跟着不熟悉的族亲生活，她会不习惯。」 卫明泽闻言，神情沉重，嘆声道：「总会习惯的。」 这事儿他们现在只是讨论一下，还做不了主，总归要请示族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本来人丁兴旺的二房只剩下卫文康一个独苗，五房一家唯独活下来一个卫廷，而四房，现在又仅存卫谷秋一个孩子。 只希望明渊千万别出事啊。 ……… 而此时。 远在凉州的卫明渊，在立春之后立刻对境内展开救援，率领三千名士兵攻破苍松县，花费月余时间清理完整座县城、以及完成周边村落的救援。 这时候的怪物已经强大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好对付，大家想到家中的亲眷，心中沉重。 驻守凉州的卫家军来自五湖四海，各州郡的几乎都有，现在这个情况，大家赶不回去，只能听从将军安排，愿家人平安无事。 清理完城池，幸存的百姓全部搬进了县城生活，两道城门紧闭，城内变得十分安全，他们开始自发打扫街道，修理房屋，寻找物资。 卫明渊挑选一批有能力之人出来，对幸存百姓进行管理，又定好规定，才带着士兵离开，赶往金城。 金城早已城破，老四一家不知所踪，他花费数日，才终于找到人。 不幸中的万幸。 丧尸爆发时，卫明晟那日刚好休沐，带着家眷去了山庄避暑游玩。 知道城内乱起，他忧心辖地状况，本想下山查看，却被逃上山的百姓告知，金城沦陷，附近村庄全部遭殃，已无力回天。 见到卫明渊不顾危险带着人赶来。 卫明晟激动地上前行礼，「三堂兄。」 他扭头只看见卫凌，并没有看到卫明渊的其他妻孩，脸色微微发白，很快明白过来。 卫明渊什么也没解释，沉声道：「收拾好东西，我们明日赶回翼州。」 天下大乱，苍生皆苦。 他们只是凡人，先要顾好自己，才有能力去管别人。 ……… 视线回到坞堡内。 没过几日，郎君们带着粮食回来，得知情况，因明日四叔祖母下葬，他们身为晚辈，自当披麻戴孝守灵。 翌日。 四老夫人下葬，所有族人走出坞堡。 长长的队伍来到祖坟地，部曲沿途护送。 渔阳衙兵与不少百姓也出来送老夫人一程。 老人家落叶归根，在如今这世道也算是一幸事。 一同设灵下葬的还有卫明岩与卫明淮、以及家中女眷与后辈子女，没有遗体，便立下衣冠冢，设空坟，刻上墓碑。 走进祖坟地。 外圈一排排的新坟，瞧着让人快要喘不上气。 卫曦音这才想起，清明已过，那时她正带着人去往昌兰村，并没有过来扫墓。 卫暨似乎看出她想法，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规矩是死的，活着的人更重要，你在外涉险，族里没人会因此怪罪，那些死去的族人们若泉下有知，也不会与你计较。」 卫曦音点头，「孙女知晓，也并非在纠结这个。」 五岁的卫谷秋捧着灵牌走在最前面。 向来没有女子捧灵，香火传承是一代一代，一般是有儿子捧灵，孙子重孙等不能担纲礼仪。 更何况是孙女。 但唯一剩下的男丁卫明渊不知生死，此事是卫暨拍板决定，族人不敢有异议。 五娘都快成为坞堡真正的当家人了。 四房只有谷秋一个晚辈，她捧灵便捧吧。 安葬完四老夫人，卫氏族人回到坞堡，该干活的继续出去干活。 而关于孩子的问题，终于摆在檯面上。 几位叔伯带着卫谷秋来到老宅，找到卫暨。 日后要跟着谁一同生活，还是得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愿，再由族长决定。 不过此事不好当着孩子面讨论，卫谷秋被下人带到隔壁院子暂且休息。 卫明宽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才道：「族长，这几日孩子守在灵堂里不哭也不闹，整个人瞧着不太对劲，医官看后也没查出问题，侄儿实在放心不下。」 卫暨闻言嘆了口气。 交给明宽养也行，患难时一直待在一起，孩子与他也熟。 但…… 「可有问过孩子意见？」 卫明宽摇了摇头，「谷秋不说话，问什么也不答，所以侄儿才担心。」 一旁的卫曦音闻言，垂下眼睑，她思索着，这恐怕是创伤性心理障碍。 她想了想，告退离开主院，去隔壁院子看看。 隔壁是卫文康的院子，下人带着孩子正坐在院子里。 而文康陪在小姑姑身旁，想逗她说话。 卫谷秋整个人呆呆地坐着，任凭卫文康说什么，根本不理人。 见到卫曦音来了，卫文康连忙奶声唤道：「五姑姑。」 卫曦音朝他笑了笑，径直走到小堂妹面前。 她收敛神色，像对待同龄人那样，用平稳的语气说道：「谷秋，我是你五堂姐，你想习武吗？日后可以跟着堂姐出去杀那些怪物。」 卫谷秋终于有了反应。 「习武？」 卫曦音怜爱的摸了摸她脑袋，替她整理鬓发，道：「对，习武，杀光外面所有的怪物。」 「谷秋能做到吗？」 卫谷秋闻言，反应迟钝般的呆愣了片刻，似乎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眸中突然有了光，急切回道：「能！我要为阿爹、阿娘、祖母、还有哥哥姐姐们报仇……」 说完，孩子一下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最后变成嚎啕大哭，惊动了主院众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第125章 人尽其才 最后是卫谷秋自己选的，她选择跟着族里的女眷一同生活。 因为五堂姐告诉她，女眷们每日都要去营地练武，她可以跟着大家一起训练。 卫明宽有些失望，但看见孩子终于肯说话，还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又不由感到欣慰。 果然他不懂得照顾小孩，五娘不过两三句话，就打开了谷秋的心结。 族里的事处理完毕，郎君们又要前往粮仓运粮。 如今粮仓里已经没剩多少粮食，再跑两三趟就能全部运完。 卫曦音单独叫来卫礼。 一是让他们日后自行运粮，护卫需要全部调走。 二则是先瞒住中山翁主在粮仓的消息。 卫礼听闻后有些不解，「那群中山国士兵不是正在找翁主，为何要瞒着？」 卫曦音面不改色，「受了我这么大个人情，自然要还了再说。」 卫礼不知其意，想了想还是应道：「堂妹放心，我会交代下去，运粮的事你也不必操心，不管那群敌人还会不会出现，大家现在已经能应付。」 这段时间，卫诃跟中了邪似的，每日路上也在锻鍊，还从常鹰那里问到方法，在脚上和腰上绑上沙袋行走。 卫诃毕竟是除二郎外最小的堂弟，弟弟都这么努力，身为兄长的大家岂能落下。 现在运粮队伍简直形成一个攀比怪圈。 你绑五斤沙袋我就绑十斤，他绑十斤我就绑十五斤……… 护卫瞧见画风越来越不对劲，怕郎君们伤了身子，赶紧制止住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行为。 卫曦音：「………」堂兄弟们可能不知道，有个词彙叫内卷。 等卫礼走后。 她立刻叫来褚钰、常鹰与秦善，通知渔阳衙兵与中山国的元武过来。 元武原为中山王护卫营都尉，从姓就可以看出来他的不一般，中山王姓元，乃国姓，能被主家赐国姓，需要陛下同意，是莫大荣耀。 但他们已经叛逃，日后恐怕不能以中山国之人来称谓他们了。 元武听闻女郎召见，心底松了口气。 他们为了寻找翁主而来，本来前两日就想告辞离开。 翁主如今下落不明，外面那么危险，实在不能耽误下去。 但前几日坞堡正在办丧事，元武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卫氏毕竟救了他们一命，帮了他们那么大一个忙，于情于理也不能不辞而别。 见坞堡丧事办完，他焦急寻人，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离开，正想找机会说明，护卫便找了过来。 等人到齐，卫曦音便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卫氏需要对清河郡境内的亲友展开救援，而现在还需去往安平接回那些百姓，所以我打算兵分两路同时进行。」 说着她抬头对着元武道：「我知你们担忧翁主安危，正准备出去寻人，但现在外面已经看不到活人，幸存的人不知躲在何地，正好我们也要出去寻找族人，干脆我率人与你们一道，对清河郡内山林进行搜山，再对下方城池挨个排查，你看可行？」 这是打算要帮忙？ 元武忽闻喜讯，连忙向卫曦音行礼，激动说道：「女郎若愿意派人一同寻找翁主下落，我等感激不尽。」 常鹰与秦善：「………」你说错了，是你们帮我们寻人啊。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褚钰扭过头去，轻咳一声，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声。 女郎可真是一点劳动力都不放过，只怕元武等人不帮忙搜遍整个清河郡，别想见到中山翁主。 而中山翁主日后得知女郎救了她的人，恐怕还得再承女郎一份情。 两边薅羊毛，也不至于薅成这样啊。 卫曦音镇定自若，「不必客气，你们有四百人，那我们也派四百人吧，两边人马打散，兵分四路，想来速度会快不少。」 原本打算五百名部曲出去。 看看，又腾出来一百人，坞堡的活又多了人干。 元武知道卫氏愿意帮忙寻找翁主，此时她说什么都应着，「女郎安排便是，清河郡内卫氏比我们熟，我们听从女郎安排。」 交代完这边的事。 卫曦音又对衙兵道：「百姓的藏匿地我们不知，还需衙兵跟随带路，但这边已经腾不出人手来，我给你们派两百名护卫，你们看可行？」 还是那句话，三千名百姓若是连一点丧尸都对付不了，那干脆死在外面得了。 衙兵也连忙应下，卫氏愿意收纳所有百姓，他们已经感激不尽。 给他们交代完事情。 卫曦音便让人退下，她现在要与自己人商量了。 元武和衙兵一走，褚钰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常鹰与秦善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卫曦音瞥了他们一眼，「我这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褚钰点头，「女郎说得是，不知女郎最后打算如何收场？」 元武带着人跑遍整个清河郡，结果发现人就在卫氏，万一他们翻脸怎么办。 「不是还有中山翁主？想要自己的人就得乖乖配合，不然还指望我帮她回去夺权？」 卫曦音不假思索地说道，「要知道元武他们就算找到人也无处可去，中山翁主也是位聪明人，不交割利益出来，我岂敢轻易信她？万一日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结盟双方都要有诚意，在她没得到兵马之前，中山翁主休想离开清河郡。 常鹰惊嘆，「还是女郎想得周全。」 卫曦音坦然接受他的夸奖，正了正神色，谈起正事，「咱们明日出发，改为分兵四路，就要重新规划路线，元武他们既然那么着急寻人，就将东武一带交给他好了。」 「咱们就从绎幕开始，两路人马搜山，势必找出幸存者。」 褚钰点头，摊开桌上地图，「绎幕城池南面有一片山林，如果有人逃上山，很有可能在这一带，而沿途村庄有些地窖等躲藏地，最好也不要放过。」 卫氏族人富裕，家中奴僕不少，若是有忠心之人拼死相护，活下来的机率还是很大。 褚钰道：「另外，女郎决定接收那三千名百姓，那围墙内的房屋应该要建设起来了，新增三千的劳动力，之后开採铁矿与盐矿也有了人。」 卫曦音颔首：「没错，等人到了，房屋就让他们自己动手造吧。」 自给自足，多好。 第126章 安排 此前早已安排，因四老夫人葬礼耽搁一日，现在另增加一条线路，略微变动，问题不大。 到晚上。 章元彦才收到消息，明日翼州军将跟随卫氏部曲出去搜寻幸存百姓。 他单独率领一队，与元武兵分两路前往东武城一带。 章元彦当即便应下，翼州军之所以交出粮仓，留在坞堡，也是因女郎曾答应过会救援翼州百姓，现在女郎兑现承诺，翼州军自然应当出力。 再者。 广平郡如今情况不明，龚刺史生死不知，他巴不得早点平定清河郡，藉助卫氏的人手，赶去治所探查消息。 此次出去不知何时才归。 章元彦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与六郎君说一声。 两人住在一座宅邸里，院落相邻，但自从寻完盐矿回来后，最近六郎君不知在忙什么，极少看见人。 隔壁院落。 龚六郎正站在院墙边上，弯着腰摆弄几盆植物。 此前答应卫女郎研究植物，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既然做出承诺，自当言必行，行必果。 但研究所还没有建好。 他便移植了一些蔬菜与野草，搬到院子里日夜研究，做了大量观察笔记。 根据渔阳衙兵提供的消息，再加上他大胆试吃，前几日已经确定，变异的植被无害，今日起公厨开始重新供应各类蔬菜。 他现在需要做的，则是观察它们的生长周期。 章元彦刚踏入院子，便看见六郎君正在摆弄花花草草，他开口问道：「六郎君这是在做什么？」 龚六郎听见声音直起身子，抬眼望去，「没什么，章大人过来可是有事？」 「刚护卫来通知，明日翼州军将跟着他们出去寻找幸存者，我来跟六郎君说一声。」章元彦道。 龚六郎闻言，没有任何表示。 卫女郎现在使唤起人来毫不客气，照这样下去，久而久之大家习惯听从她安排，收编章元彦及其翼州军，估计也是迟早的事。 但他并不打算提醒章元彦。 世道已乱，需有人主持大局，稳定局面，清河卫氏有名有望，做事有底线，虽是为私利，却也是在为当地百姓谋取生存。 龚六郎道：「那愿大人及其翼州军，安全归来。」 ……… 翌日，天微亮。 八百人在围墙内集合，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卫曦音将人员打散，每队两百人，百名部曲、百名中山国士兵，翼州军也被安排在其中；由常鹰与秦善、章元彦与元武各率领一队。 元武心存感激，对于她的安排毫无异议，他们所搜索区域是东武城，当初翁主便是去东武参加寿宴后失踪，在他看来，人在东武附近的可能性极大。 要知道翁主随行有两百随从跟随，都是亲卫，武艺高强且忠心耿耿，元武觉得翁主定会无恙。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章元彦当然是知晓内情的，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粮仓内，见元武等人被蒙在鼓里，翼州军却无一人吭声。 反正不管他的事，还是顾好自己吧。 八百人整齐划一地等在坞堡门外。 卫曦音穿戴好软甲，拿上自己的长剑，去主院给祖父请安后，带着卫琅去往营地。 现在天亮得早，这会儿还未过卯时。 农历四月，气温回暖。 随着春季结束，初夏来临，阵阵清风徐徐，人们渐渐脱下厚衣，换上轻薄的衣物。 但这就苦了护卫们。 因为那些箭矢沾过丧尸血，外面又过于危险，厚厚的手套、护膝是必备品，眼下还能忍受一二，但等炎热的夏季到来，恐怕对于护具还得想办法进行一些调整。 要知道从踏出坞堡到现在，护卫的伤亡一直很少，除了护卫们自身一直在变强外，装备带来的作用不言而喻。 卫琅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身旁，现在不需要他再偷摸跟随了，他有自己的小队，阿姐出门会主动叫他。 这让卫琅感到特别开心。 等卫曦音带着弟弟抵达营地。 不远处站立着两百名部曲与渔阳衙兵，将由程家兄弟带队前往安平郡，他们的任务是跟随渔阳衙兵，接回那三千名躲藏起来的百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因为要穿城过去，从衙兵那里了解到安平郡内丧尸极多，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他们要晚出发一会。 王铁与张七一脸懵的站在队伍前排。 他俩在山上开採石块干得好好的，突然被编进外出队伍，女郎还让单独率领一队，他们现在也是什长了。 而随着部曲增多，程秀、程青两兄弟已经晋升为百夫长。 见到女郎过来，护卫连忙行礼。 褚钰正站在屋子门前，盯着人小心翼翼地将火药抬上木牛流马上。 火药用单独的容器密封，远离热源。 围墙内的研究所快要建成，褚钰抽不开身，这次女郎他们出去，他不会随行。 褚钰见她过来，说道：「火药数量只有二十，如何分配女郎安排便是，之前在灵县测试过，威力还行，光这点数量已经用光所有爆竹存货。」 装好火药的车辆由护卫推出坞堡，移交给常鹰。 「小心点，命人看好了。」 护卫忙应下。 卫曦音闻言嘆了口气，火药来之不易啊。 「先用着看看吧，要是好使，日后咱们再自己造。」 方子是她给的，但她从没实际操作过，加上研究火药的地方在灵县，她也没去看过，对于褚钰说的『威力还行』到底啥样，只有用过之后才知道。 眼见时辰不早，外面的人还都等着。 确认去往安平的部曲准备妥当，卫曦音朝着褚钰正色道：「这几日就麻烦先生了。」 褚钰拱手行礼，「女郎言重，这是钰该做的。」 卫曦音没再耽误，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 绎幕县在东南方向四十里地，辖地内三十二村，属清河郡十四县之一，前朝因安置南渡流民而设县，城池不大，不位于交通枢纽。 地势较偏，县城背后一片，都是山林。 不管是去治所清阳县，还是往来其余县城，极少需要经过绎幕。 他们现在唯一知道的消息，便是当初清理乌鸦山山脚、绎幕辖内所属的两个村庄，护卫曾探查到绎幕城破。 但一行人迄今为止都没去县城那边看过。 四路人马离开坞堡后，进入绎幕地界分开。 章元彦与元武向卫曦音抱拳行礼，带着人至乌鸦山前往东武城。 而卫曦音率领两只队伍，转道去往东南方向的绎幕县城。 第127章 烧山 随着时间推移。 大量怪物不知游荡去了哪，县城这边反而较少。 到初夏，丧尸的成长速度开始变得缓慢，与冬季相比并没有明显增强，对付起来也还算好。 一路走来，沿途的血迹已经全部没入土中，大量尸骨曝尸荒野，覆盖着疮痍。 清理完道路上的丧尸，四百人在距离县城百丈距离停下。 县城的西城门完全敞开，临门的街道一片静谧，残破的街道血迹斑斑，隐约能看见倒在地上、被风干裹着破布的残骸，空气中瀰漫着死亡的气息。 这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众人移开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绕过县城去往背面的山林。 卫曦音对绎幕这边不抱希望。 前日，明镜堂已经将整理出来的册子交给了她，册子分成几份，分发给四支分头行动的队伍。 按分布情况来看，绎幕这边没什么他们的人，有的几乎都是族内某些人家的亲戚。 绎幕境内的山林不大，这么近的距离，活着的亲友没有跑回来求救，在她看来，要么被困住无法离开躲藏地，要么已经另找到安全的地方待着。 而考虑到东武是大城，那边的人员集中较多，恐怕丧尸只会更多，临行前，卫曦音将火药分给了元武与章元彦等人，细细嘱咐使用安全。 他们也得加快搜寻这边的速度，赶过去东武集合。 等人抵达县城北面。 山下的小路被植被覆盖，茂密的植物将路挡得严严实实，几乎已经看不清路在何处。 进山后，常鹰与秦善各率领一队，走不同方向搜寻，人数一下分散开来。 卫曦音跟着常鹰，卫琅随秦善去往山南面。 自从当上什长后，孩子不再无时无刻地黏着姐姐，常鹰一声吩咐，立刻大声应下。 阿姐对他说了，当官就要服从安排，要听从统领命令。 很快众人行动起来。 但还没走多远，卫曦音这边便在半山腰上遭遇一大波丧尸。 现在山上杂草密集，一些生长快的野草有半人高，丧尸只剩皮包骨，在草丛里游荡，一不注意非常容易被偷袭。 前方探路的护卫刚用武器拨开挡路的草丛，便与两只丧尸视线对上。 护卫：「………」 他反应迅速，在丧尸扑来的瞬间解决掉其中一只，身旁的队友同样立刻出手。 很快，周围草丛到处响起窸窣声，再加上清风拂过，草叶摩擦发出细腻的沙沙声响，一时之间竟难以准确定位丧尸位置。 听动静，数量不少。 卫曦音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响，脸色微变，果断下令后退，「退到空旷地带，先将丧尸引出来清理掉。」 两百人进山后为了搜寻山林，早已分散开来，谁也没有料到山上居然有这么多的丧尸。 收到女郎命令，护卫以什为单位撤退，但附近到处都是草丛树林，很难立刻找到空旷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护卫们只能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盯着四周的草丛，原路撤退。 不消片刻，有丧尸钻出草丛朝着人群扑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丧尸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很快，护卫便与丧尸交上手。 整个山头响起巨大的动静。 卫曦音拔出长剑，加入战斗当中。 山上地势陡峭，小路狭窄，不好施展，避免被绊倒摔下山，对付丧尸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的路，加上树木茂密，对长兵器限制颇多。 人群一下子陷入被动之中。 卫曦音干净利索地杀掉眼前的丧尸，她余光打量四周，有一队中山国的士兵离得远，已经被怪物包围，现在丧尸的速度与常人无异，又占据着地势优势，众人抵挡吃力，难以脱身。 卫曦音清理干净面前的丧尸，连忙带着一队部曲前去支援。 而秦善这边，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山脚至半山腰上一路太平，瞧不见丧尸身影，所以大家进山后立刻以什为单位分散开来，搜寻幸存者，根本没有料到山里面会藏有如此多数量的怪物。 秦善大声喝道：「撤退！」 百人队伍中有五十名中山国士兵，分开前都尉已经向他们交代清楚，沿途听从卫氏命令，所以收到命令后，一行人跟着部曲迅速撤离原地。 有护卫边杀敌边后退，没有留意到脚下道路，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立刻有丧尸扑了过来。 同队什长连忙伸出长缨枪拦住丧尸。 护卫倒地瞬间立刻站起身，却感觉腰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好在有护甲阻挡，除了有点轻微触觉，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感到不对劲，低头查看腰间，一只丧尸鼠双目赤红的挂在护甲上，锁子甲被咬出一个浅浅的牙印。 身旁的人也看见了，连忙将丧尸鼠打落，用兵器击杀。 护卫急声禀报导：「统领，这里还有丧尸动物！」 丛林茂密，草丛野蛮生长，丧尸、丧尸动物……… 要知道山里面的动物可不止山老鼠，还有各种蛇虫鼠蚁，加上这个季节正是爬行动物冬眠结束的时期。 秦善脸色大变，「快点通知女郎离开！」 一行人不再恋战，有两名护卫朝着山头另一边跑去，去给女郎报信。 而秦善怕将危险带过去，只得先一步带着人下山，身后跟着大量丧尸与丧尸动物。 …… 卫曦音带人救下那群中山国士兵，且战且退，在遇到这么多的丧尸后，她立刻反应过来，这边山头全是丧尸，那山里面的动物？ 瞬间，鸡皮疙瘩沿着手臂慢慢浮出皮肤表面。 她果断下令，「所有人员马上下山！」 「常鹰，带出来的太阳真火呢？点火直接烧山！」 由竹筒装的『太阳真火』，里面全是助燃油。 灵县好不容易才安全下来，绎幕离得实在太近了，若是放任不管，谁知道丧尸动物又会进化成什么模样，绝不能让这些东西蔓延出去。 有护卫听见，立刻将竹筒打开，将油全部泼在比较干燥的树木上。 前来报信的两名护卫赶到，「女郎，那边全是丧尸与丧尸动物，秦统领已经率领众人下山。」 卫曦音神色难看。 护卫对视一眼，看见这边已经在准备动手烧山，连忙上前帮忙。 等大部队跑下山后，殿后的人将手里的数个火摺子扔进山林。 火星碰上助燃油，开始冒出火光，不消片刻，周围树木全部被引燃。 林间升起熊熊大火。 第128章 分析 整个山林化身为一片火海，树木被吞噬，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巨大的烟雾升起，火光薰染了半边天空。 跑至山脚下的众人，开始清理追逐而来的怪物。 秦善带着人看见女郎下来，连忙赶过来帮忙。 等众人将怪物一一消灭，整座山的火焰已经直冲云霄。 卫曦音看见山上燃起的大火，她面若寒霜地冷然道：「看来绎幕的幸存者逃上山后没能活下来，反而将灾难带到了山上。」 这不难猜。 肯定是当初逃出城，有人隐瞒了伤情跟着大部队逃到山上，之后到了晚上突然变异，才酿成了悲剧。 人都是自私的，或许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一点点的伤口，万一自己会没事呢。 常鹰与秦善立刻清点了人数。 好在才走至半山腰，人群分开距离也在目视范围内，没有深入山林，大家都保持着警惕，人员倒没出现什么伤亡，这让秦善与常鹰松了口气。 元武将中山国的士兵交于他们，要是才出来就造成牺牲，他们也没法跟人家交代。 那群中山国士兵，一行人被丧尸围困，卫曦音率领部下赶过来救援，现在到了安全地带，一行人神色凝重地向卫曦音道谢。 「多谢女郎救命之恩！」 卫曦音摆了摆手，「无需道谢。」 论刷好感的正确姿势。 当初她向元武提议将人员打散，也是出于私心考虑。 东武离粮仓近，真让他们自己去寻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找到粮仓去，没她的人跟着可不行。 秦善过来问道：「女郎，计划有变动，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走？」 原本打算搜山，但这山林里明显没有活人，准确来说，现在山都没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那他们接下来是不是直接跳过绎幕，前往东武或信成？ 卫曦音思忖良久，说道：「先去附近村庄看看，也不用特意寻人，在沿途留下信息，希望有人看到后能自行前往坞堡。」 「是！」 不过众人并没有马上离开。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无法控制，已经蔓延到了山下，这么大的动静，附近若是有幸存者应该会注意到。 整片山林不大，与隔壁山头中间隔了一座村庄，并没有蔓延出去。 想到那些丧尸动物，卫曦音神情格外凝重。 要知道山里面可不止爬行动物，那些感染的飞禽去了哪里？ 等了两个时辰，周围始终没有动静。 卫曦音嘆了口气，下令出发，启程往东至贝丘县方向。 途中丧尸极多，山上不少的丧尸动物都跑了出来，清理起来十分费劲。 护卫在沿途留下信息。 普通的老百姓不识字，他们便在途经的村庄与大树上画上一个箭头与卫氏族徽，箭头方向直指灵县，简单明了，就算不识字，也能一眼明白过来。 到傍晚。 一行人还在绎幕境内，找了处村庄落脚。 村里的房屋大多残破不堪，或墙面倒塌变成废墟，上面爬满了藤蔓，几乎没有完整无缺的门窗，周围的田地与道路荒草丛生，整个村庄都散发出一种凄凉、萧索的气息。 出来的第一日并不顺利，他们甚至连一个活人都没遇到。 卫曦音早有心理准备，情绪倒没有太大波动。 她说着属下说道：「现在的丧尸变强不少，能活到现在的人，要么藏的极深，有极安全的躲藏地，要么已经抱团撤离境内，清河郡那么大，不好找。」 秦善沉默片刻，拿出地图摊在地上。 「清河郡内共十四县，离得近的绎幕、贝丘、信成、东武，往粮仓那边还有治所清阳、高邑等地，若是有幸存者抱团藏起来，其实除了山上，还有城池内。」秦善默默说道，「女郎觉得，幸存的百姓有没有可能拿下一座城池？」 常鹰眉头微微一蹙，立即回道：「绝无可能。」 他道：「一座城池少说几万人，病毒蔓延如此快，普通百姓没有那个能力与实力，清理干净一座城池。」 卫曦音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在灾难突发时，有城池反应迅速，展开了自救？」 秦善点头，「有些城池除了县衙的衙兵外，还有驻军，清阳县为治所，有驻军三千，城池至今未破。」 和平时期，城内驻军主要是为了城防，数量不大，战时城内驻军就是守军。 但不是每个县城都有，一般只有治所州郡才会设立驻军。 「可这也说不通啊。」常鹰说道，「清阳县离粮仓如此近，若是城池安全，城墙上也应该有哨兵观察外面情况才对，更别提季郡守的公子还在外面，若是城池无碍，季大人早就该开城门出来寻人了。」 季曜可是季家独子。 卫曦音微微点头，「清阳县幸存的可能性很小，距离粮仓实在太近，若是城池安全，随便一个哨兵都能探查到我们与翼州军的情况。」 没道理不送信出来。 卫曦音更倾向于清阳县全灭。 「不过不排除秦善说的那个可能性，也许有其他城池安然无恙，就比如像我们清理干净灵县一样，稳定住了城池情况，若是城内幸存人少、屯粮够多，坚持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卫曦音说着拿出两本小册子，一本详细记录了各世家情况，另一本则是族人登记的亲友信息。 她先翻开第一本册子，说道：「有些家里私养有部曲，家中再建有密道、密室之内的，只要密室足够大，初期很容易活下来，若是城里幸存人数足够多，再趁机对城内展开清理的可能性也有。」 「比如信成县的杨家。」她又翻开第二本册子，一一对比，「信成有两家表亲与一位旁支的堂姐在，不过之前我们追人去过信成方向，城池已经破开，他们留在城里的可能性小，但活下来的概率非常大。」 常鹰琢磨着女郎的话，手指在地图上轻点，问道：「信成与绎幕之间还隔着贝丘与东武，若是逃出城，人会往哪里跑？」 东武是大城，十分繁华，又是最早城破的城池。 从信成方向出来，必须经过东武才能抵达乌鸦山，由乌鸦山走山路，可直达卫氏坞堡，但这段路全是丧尸，想当初他们追人看见密密麻麻的丧尸，立刻退回了昌兰村。 而幸存的亲友知晓东武城破，就算想来灵县，怕是难以穿过这个地带。 信成和东武，加起来怕是有十几万的丧尸数量了。 秦善道：「南面被堵住，往东北方要经过清阳县与粮仓，过来早就应该与运粮队伍撞上了，大概是往西面跑，西边则是高邑。」 常鹰表示贊同。 卫曦音盯着地图半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两座破开的城池加起来十几万人口，你们猜元武他们过去，会不会遭遇丧尸潮？」 第129章 丧尸潮 卫曦音一语成谶。 元武与章元彦各率领二百人，至乌鸦山前往东武城。 起伏的山丘与密林，峭壁上垂直而下的巨石，峰峦起伏，山川纵横。 临行前卫曦音分给他们十枚火药，『太阳真火』若干，加上随车干粮与饮用水，考虑到要爬山，此次出行准备的都是木牛流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他俩一个是翼州军安抚使司佥事，一个是中山王护卫营都尉，都是武官，论官职元武还要高一些。 但两人不熟。 元武担忧翁主安危，山路崎岖，却只埋头赶路，恨不得立刻赶到东武。 一路上，整整四百人队伍安静得有些诡异。 乌鸦山内十分安静，除了偶尔遇到几只流窜过来的丧尸，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直到快要抵达东武城，前方探路的士兵禀报：「都尉，山脚下便是东武城了。」 跟随的卫氏部曲对视一眼，说道：「乌鸦山内部极大，二位大人，可要先下令搜山？」 「确实，乌鸦山离东武近，说不一定随从会护着翁主进山躲避。」元武点头，扭头问章元彦，「章大人以为如何？」 章元彦闻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以为如何？ 他该怎么回？ 总不可能说不搜山直奔粮仓啊。 要是坏了卫女郎的事，只怕坞堡会容不下他们。 「元都尉说得是，先分散开来搜山吧。」章元彦干脆应道。 搜吧搜吧，万一这边有其余幸存者呢。 东武离乌鸦山近。 当初中山翁主他们率先打开城门逃出来，怪物全部涌出阻断了道路，后面的幸存者就算逃出来，路途中间密密麻麻的丧尸，想要进入乌鸦山根本过不来。 但乌鸦山极大，若是有卫氏的亲友从其他道路上山，也并非没有可能。 得到答覆，很快四百人分散开来，对山林进行排查。 元武与属下搜查得很仔细，任何一处犄角旮旯地都不放过。 这一搜寻便是一整日。 直到天色渐晚，众人也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很奇怪，这么大座山，为什么周围幸存者没有选择上山，不说清河郡这边，就是背面的巨鹿郡与常山郡，也没看见有人逃过来。 章元彦想不通，问道：「这乌鸦山未免太安静了，没人也没丧尸，元都尉过来时，可知其他郡县情况？」 没有找到翁主踪迹，元武面露失望，「我等从中山国出来直奔清河郡，除了路过安平，并没有去探查其他县地。」 身后有追兵，他们连夜晚都不敢停留，哪有空去关心其他地方。 章元彦想想也是，便不再说话。 一行人查探了一圈周围地势，山林茂密，地上全是疯长的植物，众人来到外围，选择在山崖边的石头上安营扎寨，很快章元彦便带着属下就地扎营。 元武失望归失望，平复好心情过来帮忙。 说是扎营，其实就是圈一个空旷地带，将四周茂密的植被清理一下，再用车将四周挡住。 山间夜晚微凉，风很大，崖边有些挡风的大树。 他们轻装上路，被褥什么的都没带，怕引来怪物，也不敢生火。 有护卫从车上取来麦饼，按人数分发下去，大家席地而坐，躲在大树后面的背风处，围在一起啃饼。 很快，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四百人的队伍安静如斯，士兵与护卫们吃完食物，各自就近找个地闭眼休整。 明日下山后两路人马就要兵分两路，元武与章元彦还未歇下，小声商量着路线。 元武道：「明日我等前往东武东面看看，章大人带人去西面吧。」 东面十分危险，要穿过城破之地，他们是为了寻翁主而来，自然不能让章元彦去冒险，人家没这个义务。 而西面……正是粮仓方向。 章元彦沉默片刻，并没有谦让，「那元都尉将女郎给的东西带上，路上可要小心。」 元武点头应下，想起那些瓶瓶罐罐的不明物品，不由说道：「女郎说那东西叫火药，出门前一再交代要小心操作，不知与军营的飞火有何不同。」 中山国拥有实权，有自己的军队，飞火自然也有，打仗时一般点燃飞火扔出去，用于灼伤敌人烧粮草用。 女郎给的火药好像很不一般，看见卫氏护卫运送时小心谨慎的模样，似乎火药的作用不止于此。 章元彦没作答。 当初清理干净灵县后，翼州军就回了坞堡，之后跟随六郎君进山寻找盐矿，听说褚先生整日待在那边鼓捣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 不一会儿，队伍里便没了声。 想着明日的行动，大多数人抓紧时间歇息。 元武干脆靠着树干和衣而眠。 周围瞬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一旁的章元彦却忽然出声：「什么声音？」 远处似乎有动静传来。 有护卫听见声响，立刻惊醒过来，起身弓着身子来到悬崖峭壁处查看情况。 众人便听见巨大的动静由远而近，渐渐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大地微微颤动，一阵阵犹如喉咙被卡主的嗥叫声从远处传来，震耳欲聋，跑动间的动静非常之大，像似集体出动，正在疯狂寻觅活人。 元武将手撑在地面，立刻感应到地底下的共振。 听这动静，似乎数量不少…… 众人面露惊骇，下意识屏住呼吸，丝毫不敢闹出声响，怕将怪物吸引上山。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移动到山底下的官道上。 他们在山上最外围，振聋发聩的嘶吼声犹如在耳边回荡。 元武与章元彦不敢再待在原地，来不及收拾东西，赶紧带着人悄声撤离，进入山林深处躲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寂静无声的夜幕之下，那群怪物的动静传播得很远，即便深入山中仍然能够听见。 一行人拨开草丛紧急转移，待走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 不知是哪位卫氏部曲忽然出声，「这是不是就是女郎所说的丧尸潮？」 元武愣住，「丧尸潮？」 护卫忙向他们解释丧尸潮的含义。 元武与章元彦这才明白过来。 「听动静，好像再往西面而去。」 话音刚落，气氛忽然凝固。 众人呼吸一滞。 「不好！」 「郎君们还在粮仓！」 ……… 第130章 逃 堂兄弟们比卫曦音等人早出发一日。 等他们抵达粮仓时，暮色渐晚，大地一片灰濛濛。 最近族里种下的部分蔬菜已经成熟，考虑到粮仓这边什么也没有，这趟过来，郎君们给翁主带了点鸡蛋和蔬菜。 休息了片刻，大家用过晚膳。 兄弟间你推我搡一番，最后由卫礼提着一篮子的东西去往翁主所居住的仓库。 明日他们又要运粮回坞堡，趁夜晚这会儿将东西送过去。 中山翁主没在仓库里待着，她听那些驻守粮仓的护卫说，卫女郎每次都会早起慢跑锻鍊，还会跟着护卫一起训练习武。 想到当初逃出东武城时，因体力不支要随从一路背着，在村庄里遭遇怪物、狼狈不堪的倒在雪地里的自己。 中山翁主觉得，她应该向卫女郎学习，不能老是依靠别人，不求能上阵杀敌，起码日后再遇到怪物，也能有体力奔跑。 整日待在粮仓内，又不能出去，反正闲来无事，翁主便拉着崔二娘一起锻鍊，围着仓库慢跑。 今日用完晚膳，时辰还早，她又叫上崔二娘，围着仓库四周走走消食。 正巧与提着东西过来的卫礼撞上。 看到眼前两位陌生的小娘子。 卫礼垂下眼睑，目不斜视地弯腰行礼，「见过翁主。」 此时的卫礼看起来格外正经，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平日里大家私下插科打诨，嬉笑打闹，但也要分时候。 万不能在人前失了礼数，辱了清河卫氏名声。 中山翁主不由怔住，仓库周围忽然出现一位陌生人。她恍然想起卫氏的郎君们正在参与运粮，面前的这位青年，想必应该就是卫氏的郎君了。 上次没有见着。 运粮的队伍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运粮月余，竟还是第一次打照面。 翁主连忙回礼，轻声说道：「卫郎君有礼了。」 卫礼感到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翁主在这可还习惯？族里特地命我等送来吃食，都是大家自己种的蔬菜果蔬，望翁主莫嫌弃。」 说着他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一旁的随从赶紧接过，连声道谢。 似乎看出他的窘迫，翁主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轻言说道：「劳烦诸位挂念，我在这安好，还请郎君替我向卫氏族人道一声谢。」 「应该的，翁主太客气了。」 眼见事情办妥。 卫礼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告辞了。 崔二娘：「……」当我是空气？ 卫礼酝酿一番，正准备出声告退，远处有随从与护卫急步朝这边跑来。 「翁主！」 「礼郎君！」 听见呼喊，卫礼与中山翁主都不由一愣。 「哨兵探查到有大量怪物朝着这边涌来，什长命属下通知郎君们到门口集合，需要马上转移！」 未等卫礼有何反应，护卫二话不说，上前拉住他人转身就跑。 随从也立刻护着翁主与崔二娘跟在他们身后。 崔二娘心底慌张，脱口而出，「粮仓固若金汤，我们为何要跑？」 「挡不住的。」卫礼闻言，微微摇头，「那些丧尸只要闻见生人气味后绝不会离开，夜晚的丧尸力大无穷，它们不知疲惫，一旦被围困住，到时逃无可逃，破门只是迟早的事。」 崔二娘听明白了，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颤抖着问道：「那外面都是怪物，我们能往哪里逃？」晚上的怪物实在太恐怖了。 卫礼被护卫拉着往前跑，来不及回话。 众人已经跑向门口。 曹阿旺与运粮队伍，以及驻守粮仓的百名部曲，面色严肃地等在那里。 他向众人行礼，「翁主、郎君们，探查到南面涌来大量怪物，事不宜迟，我们立刻离开。」 卫礼还是问了一句，「数量有多少？」 若是少的话还可以试着抵挡一下，撑到天亮出去清理。 卫诃面色如纸，「堂兄还是别问了，听动静不下十万，我们快走吧。」 卫礼闻言感觉呼吸都停顿住了。 十万丧尸大军…… 若是被堵在粮仓内，绝对撑不过一晚。 想到此，一行人不敢再耽误，急匆匆收拾好东西，除了必要的装备和三日口粮外，其余什么也没拿。 打开粮仓大门，外面漆黑一片，已经能听到远处震耳欲聋的嗥叫声。 动静之大，听着让人胆颤心惊。 但是…… 那些丧尸是从南面过来，卫氏坞堡在南面，丧尸潮刚好挡住他们的路。 卫礼果断道：「我们往西边走，甩掉丧尸大军到高邑，绕至巨鹿郡，从乌鸦山背面回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护卫点头贊同。 绝不能将怪物引去灵县，他们只能绕远路去往巨鹿郡。 随时声响越来越近，一行人赶紧转移。 他们人数众多，一出来，附近的丧尸闻风而动，纷纷朝着人群扑来。 走在前面开道的护卫迅速围上前，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多人围剿，尽量不闹出动静。 中山翁主拉住崔二娘，被五名随从围在中间，跟在郎君们身后。 考虑到崔二娘这个不确定性，翁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管遇见什么，都不许出声，若是引来丧尸，我不会管你的。」 崔二娘吓得脸都白了，深怕翁主会抛下她，慌忙应下，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人群不敢分散，离的极近。 走在她俩前面的卫礼刚好听见。 他整个身子顿住片刻，才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堂兄弟们除了挡在前面的卫礼、卫贺，其余人已经跑到了侧方，运粮的千名百姓加上他们与粮仓内的人，只有百名护卫，根本护不了这么多人。 他们此时跟着护卫一起，担任着外围的保护工作。 卫诃神色坚定，眼前快如闪电的怪物急速扑来，他举起长缨枪毫不畏惧地迎上前。 所有的厮杀都在安静中进行，运粮的千名百姓跟着大部队疾步行走，无人敢发出声响。 大家都不是傻子，要是引来了丧尸大军，恐怕那群护卫只会护着卫氏郎君们逃跑，他们根本没有活路。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清晰。 在前面开路的曹阿旺等人越来越急切，出手的动作越发狠厉。 卫诃不禁有些担忧，「去寻人的队伍比我们晚出发一日，不知五堂姐他们有没有与那些丧尸撞上。」 第131章 十方教 这日的夜晚格外漫长。 等到天亮。 章元彦与元武回到悬崖边，拾回遗落在这里的物资。 丧尸大军已经不见踪影，悬崖下远处的官道上，剩下几只零星的丧尸摇摇晃晃地游荡。 护卫担心郎君们安危。 章元彦也忧心粮仓情况，便对元武说道：「元都尉先去东武，我等先去粮仓看看，之后再过来汇合。」 没必要两队人马都过去。 要是粮仓已经被冲破，过去再多人也于事无补，若是没被冲破，两方加起来也不是丧尸大军的对手，还不如先探明情况，摸清丧尸潮移动方向，尽早搜寻完这边区域，去和卫女郎汇合。 元武点头应道：「大人说得是，那我们就在此分开，之后按计划等卫女郎过来。」 在原地休整片刻，二人各率领两百人下山，去往不同的方向。 而此时。 卫曦音等人才刚踏入贝丘地界。 绎幕的山林烧了一天一夜，到今日还能看见那边方向冒着浓烟。 一行人边走边清理丧尸，抵达贝丘辖内一座村庄。 这边的丧尸极少，大多数都不知游荡到哪去了。 没有过多停留，护卫做好记号，赶往贝丘县城附近。 卫曦音看了眼地势，「这边倒没什么山林，最好搜寻一下沿途偏僻的小村庄，看有没有躲藏地。」 「是！」 常鹰与秦善带着人很快分散开来。 有了前车之鑑，人群不敢离得太远，几乎都在附近移动。 卫曦音带着弟弟也在搜寻。 前面有个鱼塘，鱼塘旁有间破败的茅草屋。 远看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就在卫曦音带着人走近时，茅草屋的门『吱扭』一声开了。 探出个脑袋，与卫曦音等人视线对上。 众人：「………」 一个破茅草屋，连风都挡不住。 谁能想到这里有人？ 那男人看着约莫三十来岁，衣着破旧，顶着一窝鸡窝头，开始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待看见远处的秦善后忽然面露惊喜，招手唤道：「秦统领！」 秦善听见喊声，立刻带着人过来。 卫曦音用眼神问询。 这是谁？ 秦善瞧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属下不认识。」 那人已经从茅草屋走出来。 好傢伙，身后陆陆续续跟着十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仅一间摇摇欲坠的草屋，居然挤了这么多人。 他迫不及待地走到秦善面前，「秦统领不认识我了？我是孙家的长随孙钱啊，之前跟着家主去坞堡，咱们见过的。」 秦善思忖半天，恍然道：「是孙家啊。」哪个孙家？ 孙钱忙道：「是的，秦统领你可算认出人来了。」 秦善不吭声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卫曦音适时出声，指着众人道，「怎么躲在茅草屋里，这屋子根本挡不住。」 十余人听见她说话，不知她是何身份，立在一旁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一旁的护卫介绍道：「这是我们长房的女郎。」 孙钱一听是卫氏女郎，上前行礼，回道：「原来是卫女郎，我们刚从贝丘逃出来，见附近没有怪物，便躲在这里休息一晚，正准备离开呢。」 卫曦音闻言，微微有些诧异，「这么说你们是从县城逃出来的？」 孙钱与其余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回女郎，灾难突发时我等就逃出了县城，是遇到另外一群人，不得不离开安全躲藏地，正打算逃往灵县的。」孙钱脸色难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孙家算当地豪富乡绅，虽不能与世家相比，但家中奴僕长随也有不少，加上宅邸离城门很近，发现苗头不对，孙家算是第一个打开城门冲出去的人家。 只是夜晚情况实在太混乱，大多数人在黑暗中都跑散了。 孙钱与其余下人，带着孙家的两位夫人往南面跑，当时还算好，有村庄并没有遭殃，又遇到其余逃出来的人，大伙儿结伴而行，堪堪躲过危机。 「后来冬季之后，来了一群人，自称是什么十方教，说朝廷不仁，世家作乱，天降惩罚才有此一劫。」孙钱说道，「那群人说要带领天下人清除世间罪孽根源，还太平盛世，好多人都信了……」 「他们还霸占了躲藏地，我们不愿意加入的，被他们视为异类，小的见情况不对劲，连忙带着人跑了，这些都是自愿跟随小的离开的普通人。」 队伍老少皆有，好多没有战斗力，是孙钱等人拼死护着大家，好不容易才走到贝丘地边缘。 那时他们走投无路。 是一位与卫氏有亲的小娘子提议，「我们去灵县吧，卫氏坞堡在那边。」 孙钱觉得这主意不错，要知道卫氏有自己的防御地，还有千名部曲，反正他们现在无处可去，正好过去看看。 但他们女眷居多，脚程不快，昨夜他们才刚走到这里，看着这边没有怪物，大伙儿就窝在茅草屋里休息一晚。 卫曦音听完他的述说，不由面露沉思。 十方教？ 朝廷不仁，世家作乱，天降惩罚…… 上次昌兰村的那群村民嘴里也是念着这些话，同样的说辞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 所以背后捣乱的是那个十方教？ 卫曦音沉静地问道：「从县城逃出来的人里可有卫氏族亲与亲友？」 孙钱抬眼瞧了她的神色，吞吞吐吐回道：「回女郎，十方教命人将世家亲眷都抓了起来，还杀了一些反抗激烈的人，说他们是导致上天动怒的罪魁祸首……」 孙钱就是瞧着不对劲，所以才带着人从躲藏地逃走。 卫曦音闻言，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在微微跳动，她隐忍着怒意，「所以如此近的距离，没有族亲逃回来，是因为被人抓了？」 难怪，难怪她觉得奇怪。 清河郡内距离都还算好，地势山路可供逃命，却没有任何亲友赶回坞堡。 这就跟现代的传x组织一样，专门给人洗脑，不断扩大。 卫曦音冷笑一声，什么破组织，敢闹到卫氏头上。 她问道：「躲藏地在哪？他们有多少人？」 「回女郎，躲藏地紧挨着平福村，我们走时附近已经修起高墙，加上那些愿意加入的百姓，已经有将近千人。」孙钱回道。 常鹰似乎看出她意图，忙道：「女郎，可要召集那两队人过来？」 第132章 新教派 「不用。」卫曦音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 章元彦与元武想必已经到了东武城，且不说能不能联繫到他们，单就叫过来的意义也不大。 卫曦音道：「我们先去探探虚实，别忘了，褚钰给的火药还没有用。」 现在他们占据着优势，敌明我暗，等想办法将人救出来后，正好拿那个什么十方教试试火药威力。 秦善默默补充，「带出来的『太阳真火』还剩不少。」 听见谈话声，周围的人不由愣住。 孙钱一行人有十六人，除了四五位青壮年，大多数都是些『老弱病残』，其中竟还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一听女郎居然想前去救人，老人家急忙出声阻止，「小娘子万万不能去涉险，那些人都疯了，他们已经疯了，你一个女娃娃哪里是对手。」 老人家是难得的清醒之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十方教的那些人没有防备，才让他们逃了出来。 眼前的卫氏人马只有四百人，还是一位小娘子领头，哪里会是十方教的对手。 卫曦音摆了摆手，「老伯不必担心，我自有主意。」 老者见她毫不在意，心急如焚，苦心麻婆的继续劝诫道：「你们不能去啊，那些人邪得很，还会召唤神火，所以乡亲们才信了他们的话。」 卫曦音一听，不由乐了，「这么巧？刚好我也会。」 所谓的召唤神火，估计就是一些障眼法。 为了实行火葬，卫曦音私下在苦练一个小魔术，打算等熟练后再教给常鹰等人，日后好当着百姓的面实施。 没想到所学魔术，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你们只有区区四百人，如何救人啊？」老人家以为她在说大话，盯着四周强壮的护卫，神情哀痛，「女娃莫要带着部下去送死。」 孙钱见此，附和道：「那些百姓听信谗言，一时被迷惑住，女郎就这么过去救不出来人的。」 现在大家都在仇恨世家，女郎这样过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清河卫氏嫡系长房的身份，可比其余世家还引仇恨。 常鹰一时好奇，没忍住，问道：「那你们怎么没信十方教的话？」 孙钱苦笑，「我观他们面相凶恶，眼露刻薄，对待那些世家手段残忍，岂敢相信。」 可惜能明白的人太少，世家明白，但他们自身难保，而大多数人自我抚慰或者祈求改变命运，一旦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如今世道生存艰难，唯有信仰给予人希望，普通人祈求能从中得到。 十方教刚好抓住这一弱点，大肆宣扬朝廷与世家作恶的证据。 本来有些贵族仗着身份，欺辱百姓，强占田地，底层的人敢怒不敢言，被十方教这么一洗脑，情绪被调动，无法冷静思考，立刻倒戈。 孙钱看向卫曦音，提议道：「女郎要不先带着人回坞堡通知家中长辈，等集齐人再过来救人。」 照他们看来，卫氏的一个女子都能带着部曲在外熘达，恐怕兵力不少。 平福村的十方教加上百姓才千人，只要集中兵力，不愁救不了人。 卫曦音却谢绝他的好意，直言道：「不用这么麻烦，明日我们先过去会一会他们。」坞堡哪还有人可用，拖得太久只怕等赶过去都没几个活口了。 那个什么十方教，蛊惑人心来迷惑百姓，简直鲁班门前弄大斧——不自量力。 欺负着谁不会呢。 卫曦音扭头就在思索教派新名字，之前龙虎寨取得太过随意，还与田三等人撞了名，这次她定要好好想想，取个独一无二又霸气的名字。 护卫们见女郎冥思苦想，以为她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全部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等待女郎下令。 老者见她油盐不进，根本劝不住，连连嘆气。 十六人中有八名女眷，除了孙家的两位夫人，还有位年岁不大的小娘子，她家与卫氏沾亲带故，也是她提议大家去往灵县的。 小娘子闺名叫庄书玉，她本不欲多嘴，见卫女郎心意已决，便想多说些平福村的情况。 正准备出声，却见卫曦音忽然抚掌拍手。 「有了！」 有什么了？ 众人一头雾水。 卫曦音自顾自地说道：「就叫麒麟教！」 穷奇散发瘟疫，带来灾害，是凶兽，而麒麟为瑞兽，正好克制。 这名字肯定不会重名。 「火焰的颜色也得改改，不能只有太阳真火，还得有麒麟之火才行。」卫曦音继续思索着，「可以弄点氯化锶，麒麟之火肯定是红的。」 秦善与常鹰对视一眼。 他们根本听不懂女郎在说什么…… 卫琅眼巴巴地望着姐姐，「阿姐，什么是麒麟之火啊。」 卫曦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来自神兽麒麟的火焰，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生，日后就是我们麒麟教的圣火。」 她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想了想说道：「阿姐再封你个官，任命你当麒麟教的副教主。」 卫琅一听又有官当，不由十分高兴，「好啊好啊，我是副教主。」 至于常鹰与秦善，当然是左右护法。 秦善终于明白过来，惊讶道：「女郎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卫曦音点头，「没错！」 他们有十方教，那咱们便成立个麒麟教。 他们说天下祸源在于世家与朝廷，那他们便说是穷奇作祟，以麒麟攻治，还天下太平。 穷奇乃知名凶兽，擅长传播瘟疫，无人不知，比十方教的说法更有说服力。 秦善想明白后，不由嘆道，女郎这招实在是妙。 目前还不知十方教召唤的神火是什么模样，但女郎提出『麒麟之火』，肯定有办法应对。 这样相当于破坏了十方教招收信徒，煽动百姓。 「背后主使恐怕就是在昌兰村捣乱之人，他们针对卫氏有备而来，恐怕十方教背后还有人。」　卫曦音神色凝重。 究竟是谁呢？ 卫曦音将世家名册翻了个遍，看谁都可疑。 孙钱等人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卫女郎此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卫曦音向孙钱招了招手，「过来细说一下，平福村是什么情况，人都被关在哪里。」 第133章 两边动静 平福村地处偏僻，方圆十里无其余村庄，又距离县城很远，所以怪物极少。 据孙钱所说。 人全都被关在村子里，村子四周竖立起高墙，而外面全是田地，无处躲藏，他们这么多人，只要过去绝对会马上被发现。 若是强攻的话，十方教很有可能拿卫氏亲友性命威胁，他们将非常被动。 庄书玉忽然插话，「十方教领头的是一位七品十果，听众人称呼为他为七方道人，长得凶神恶煞不像道士，但他会召唤神火，才到躲藏地就凭藉这个收服了人心。」 卫曦音忍不住瞧了她两眼，「小娘子还知道什么？」 庄书玉抿嘴道：「他们根本不让我们靠近关押的人，我知道的也不多，只了解到十方教自己人很少，似乎都是沿途收的信徒跟过来的，但那些人很忠心，像入了魔似的，那个道人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据我观察，有两个人很可疑，那个道人似乎有些忌惮两人，平日里也不吩咐他们做事。」说着她又将两人的外貌描述一番，「一个白白净净的十分爱干净，在蓬头垢面的人群里很好认出，另一个随身携带着一把造型独特的弯刀。」 卫曦音微微诧异，小娘子观察得很仔细啊。 庄书玉顶着众人目光有些紧张，面容羞赧，「我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猜对，希望能给女郎点帮助。」 卫曦音浅笑道：「当然有帮助，多谢小娘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她沉吟片刻，扭头对着常鹰与秦善说道：「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晚在此落脚，商量一下如何救人。」 二人立即应道：「是！」 说着她又看向孙钱等人，「劳烦你们在此停留几日，到时候我会派人将你们安全送去坞堡。」 孙钱与其余人也连忙应下。 坞堡是卫氏的坞堡，此事自然是女郎说了算。 卫曦音带着人找到地方休整，附近有个小村庄，丧尸没看见几只。 四周一片静谧。 村庄充满了死寂，没有任何动静传出，附近房屋破败不堪，杂草疯长，整个村庄变得黯淡无光。 那些丧尸都跑去哪了？ 卫曦音有种不祥的预感，丧尸潮已然形成，恐怕已经开始移动了，解决了十方教，得马上派人出去探查才行。 ……… 章元彦已经带着人赶往粮仓附近。 眼前的景象令众人脸色煞白。 远处乌泱泱的人头，无数暗流般汇聚在一起，走动间如波浪涌动，它们的脚步声像雷鸣般响彻耳际，夹杂着低沉、嘶哑的吼叫声。 紧闭的清阳县大门阻挡了丧尸潮移动的道路，数量庞大的丧尸大军被分成两股，一股聚集在县城门外，一股已经到了粮仓外的平原上。 章元彦立刻派人过去探查情况。 人不敢走近，只能远远的观察。 很快斥候回来禀报。 「大人，清阳县的城门经过一夜撞击，已经摇摇欲坠，随时会城破。」 这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一旦清阳县城破，无数丧尸涌出，加入大军，只怕随着丧尸潮不断移动，规模将越来越壮大，到时候哪里还有人能抵挡得住。 而这还不算最坏的消息。 等章元彦带着人赶到粮仓这边，一行人不由怛然失色。 平原上密密麻麻的怪物根本无法穿过，整座粮仓被围困其中，放眼远望，粮仓大门敞开，里面人头攒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怪物！ 而那些怪物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摇摇晃晃往西面移动。 附近根本瞧不见有活人踪迹。 卫氏部曲面如土色，身躯摇摇欲坠，那郎君们……… 章元彦更是一下失了方寸，不知现在如何是好。 遭殃的是卫氏部曲与卫氏的郎君，嫡系三房的卫礼也在其中，再者，中山翁主还在粮仓，元武等人丝毫不知情。 女郎不在，他一个外人如何做主？ 卫氏部曲对视一眼，抱拳请命，「还请章大人下令，搜寻郎君们下落！」 章元彦深呼吸口气，沉着冷静地说道：「放心，本官定会竭尽全力救人，留人观察一下，看人会不会还在粮仓内，其余人四处搜寻附近有无踪迹。」 「是！」 他们这一队人很杂，二百人里包括翼州军、中山军、卫氏部曲。 到现在为止，中山国的那些士兵也不知他们的翁主也在此地，以为是在帮忙救援卫氏郎君。 卫氏救了他们一命，又在帮他们搜寻翁主下落，中山军自然义不容辞，收到命令后立刻分散开，小心躲避远处的丧尸大军，在附近进行排查。 很快就有中山军在西面发现情况，通知卫氏部曲过来辨认。 这边地上的痕迹很乱，长势良好的绿草被压得东倒西歪，路上、田地里，到处都有脚印，杂而无章，那些脚印大部分赤脚印在地上，现在不穿鞋的，只有丧尸。 显然，已经有部分丧尸大军移动至西面，路上痕迹根本无法辨别。 但中山军发现西面去往高邑方向，地上出现大量的丧尸尸体，急忙叫来卫氏部曲。 长缨枪造成的伤口与众不同，护卫立刻一眼认出来。 不由欣喜出声，「没错，是我们的人！」 而田埂小路上，还被撒了大把大把的谷栗，形成细细的一条线，一路往西。 看来是郎君们带着运粮百姓逃往高邑了。 护卫们不由松了口气。 卫礼心细，知道他们一旦失踪，族里定会焦急寻人，所以夜晚逃命时，分出心来在路上留下了讯息。 粮食虽然珍贵，但他们出来后粮仓的大门便关不上了，那些剩余还未运完的粮食，不一定保得住。 临走前，卫礼便在车上抓了几把粮食揣进兜里，沿途抛洒。 章元彦得知消息很快赶来。 知道人逃出粮仓去往高邑，渐渐放下心来。 但现在他们面临选择，是留在此地观察丧尸潮移动方向，还是追去高邑寻找卫氏郎君，又或者去往东武、按照约定与元武汇合，再等着女郎过来。 一时之间，章元彦难以抉择。 ……… 第134章 救人（一） 随着夜色渐浓，丧尸大军的移动速度明显加快。 阻挡去路的清阳县城门，也在此时轰然破开，外面的丧尸不断涌入城内，与城内的丧尸汇聚在一起。 作为清河郡治所的清阳县，命运不言而喻，在如此境地下，不会再有活人。 章元彦见此赶紧带着人撤退。 此时粮仓平原的大量怪物正在往西迁移，想去高邑寻人是不可能了。 落在丧尸大军身后，谁也不知道怪物会不会忽然转弯来个回头杀，仅凭区区二百人，如何能应对。 周永福见此便道：「郎君们逃向高邑，恐怕是想从乌鸦山背面回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现在知道人逃出去了便好，高邑过去就是巨鹿郡，正好在乌鸦山背面。 跟着郎君们一道的还有百名部曲与千名百姓，只要不与丧尸潮遇上，应当是无碍。 章元彦闻言思索片刻，终于做出决定，「那我们留在此地，追踪丧尸潮动静。」 城内没有活人，丧尸潮若是撞不开清阳县的另一道城门，前路被堵，在城内徘徊过后也有可能返回。 现在最怕它们折返回来之后一路南下，万一抵达灵县附近，坞堡不一定抵挡得住。 比起去东武寻人，明显这里更加重要。 到第二日天亮。 章元彦带着人继续蹲守丧尸大军动静。 而卫曦音这边。 一行人已经悄声来到平福村附近。 附近没什么遮挡物，不好躲藏，所以秦善只带了二十名护卫跟过来。 常鹰则留在后方埋伏。 他们一行人装束得不伦不类，在废弃的村庄里找了些粗布麻衣，制成简陋长袍穿在身上，头上戴着黑巾，还在眉心画上三把火。 看着有点像变异版的传教士。 秦善沉默地看着身上古怪的造型，十分不适应。 「女郎，我们为何要扮成这样？」 卫曦音披着小一号的长袍，眉心同样点了三把火，神色正经地回道：「麒麟教的教派装束啊，做样子得做像一点。」 秦善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实在一言难尽，「女郎该让常鹰一起过来的。」 昨夜知道女郎打算混进村子时，二人开始表示强烈反对。 这也太冒险了。 但女郎一向有主意，她决定的事不容置疑。 秦善只得退而求其次，说道：「女郎执意要去，便从我二人中挑选一人跟随，就算伪装成逃难的百姓，一个弱女子从危险地逃出来不太可能，身边有人护卫才可信。」 卫曦音当即点头，「确实如此，那就你跟着吧，再点二十名护卫，咱们乔装打扮一番。」 谁知道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现在后悔也晚了。 平福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庄，四周看着广袤而荒凉。 已是初夏，村口的大树枝叶绽放出浓郁的绿意，周围绕着新筑起的土墙，墙壁不高且修得坑坑洼洼，但好歹能抵挡住偶尔流窜过来的怪物。 土墙周围不断有人巡视。 跟随他们过来的还有孙钱。 对于里面的情况众人不熟，孙钱在这待了一整个冬季，再熟悉不过，便主动请缨跟了过来。 此时的孙钱同样穿着麒麟教的教服，再戴上黑巾，又洗干净脸，与之前判若两人，那些人铁定认不出来。 很快，村子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来到外面进行虔诚的祷告，祈求上天仁慈，原谅世人犯下的罪孽。 不一会儿。 围墙外的田地里跪满了人。 巧合的是，那些人头上也戴着黑巾。 孙钱解释：「这是他们现在每日必做的功课，村子里不大没空地，一般都是在围墙外祷告。」 卫曦音点了点头，心想时辰差不多了，对着众人说道：「等会都放机灵点，按计划行事。」 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朝村子走去。 秦善无奈，连忙带着人跟上。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正高声喊道：「求主原谅愚昧的世人，清除世间罪恶根源。」 「求主原谅……」 「清除罪恶……」 中年男人余光瞥见远处走来的『异类』，那装束打扮前所未见，他愣住片刻，很快沉下脸来，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卫曦音停在不远处，拿斜眼看人，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不搭理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尔等凡夫俗子也配与我说话』。 立即有护卫高声质问回去，「你们又是谁？看见我们教主还不行礼！」 教主？ 什么教主？ 跪在地上祈祷的百姓双眼放光，难道是十方教的教主来拯救他们了？ 中年男人脸色微沉，「竟然敢冒充我们十方教的教主，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十方教是什么玩意儿，需要冒充？」护卫怼了回去，「听都没听过，也配与我们麒麟教相提并论？」 中年男人闻言愣住。 麒麟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卫曦音暗下观察，村落周围有不少带刀之人，正充满敌意地盯着他们。 并没有看见庄书玉说的小白脸和拿弯刀的人，也没瞧见那个什么七方道人。 她摆出目中无人的姿态，指着土墙，趾高气扬地说道：「这村子不错，今日便在此地落脚。」 那语气、那神情，仿佛在说能被她看上，是你们的荣幸。 护卫闻言凶狠地盯着众人，「还不快让开，没听见我们教主说要休息。」 孙钱内心震惊。 卫女郎是怎么做到如此『厚颜无耻』的。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好像将平福村当自己家一样。 中年男人已经彻底傻了，被这群人弄得六神无主。 远处有人跑向村子里，看样子是去通知主事人。 跪在田地里的百姓手足无措，他们的祷告被人打断，不知道上天会不会怪罪。 「道人，门口来了一群自称麒麟教的人，说要在村子里借宿。」跑进村子的人慌张禀报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被唤作道人的男人正盘腿坐在榻上，他半阖着眼似乎正在养神，听见声响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教？不接受外人，直接赶走。」 外面的卫曦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将手从长袍底下伸出。 须臾间掌心出现一团红色的火焰。 火焰出现的瞬间，跪在外面的百姓一片譁然。 麒麟教居然也会召唤神火！ 「这乃我麒麟教圣火——麒麟之火。」卫曦音冷冷地说道：「你们胆敢怠慢，不敬先神，定是那穷奇余孽，干脆都烧了吧。」 第135章 救人（二） 周围的百姓看见神火出现，连忙跪拜。 卫曦音举着火焰嘆道：「世间罪孽深重，穷奇作祟，天下大乱，我麒麟教承天命匡扶百姓，缉拿穷奇，尔等愚昧无知，竟敢如此怠慢我，里面定有穷奇余孽……」 百姓跪在地上连声告罪。 他们也不知麒麟教与十方教有何区别，只知道不能再引得上天动怒了。 秦善将脑袋埋得很低，脸上的表情实在太精彩。 女郎忽悠人的本事，无人能及。 那个十方教，恐怕差远了。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七方道人，听说麒麟教也会召唤神火，百姓都在跪拜，刚才还一脸淡漠要赶人的他，终于坐不住了。 这些百姓是他好不容易招收的信徒，若是被人策反了去，那他这一趟的任务就白干了。 他出声怒斥道：「快去将那些人赶走！」 「道人，他们没进来，在村子外面，麒麟教的人还当着信徒的面说村子里有穷奇余孽……」 七方道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就将人全部杀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外面区区二几十人不成。 回话的人一脸犹豫，「可是，他们也会召唤神火，此时正在外面传教，若是当着信徒的面动手，恐怕百姓会被他们策反……」 那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召集的信徒，现在外面已经瞧不见活人，幸存者难找，本来还要等处理完世家子弟后带着信徒回去…… 七方道人闻言低头思索，确实不能当着信徒面动手。 「将人请进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是。」 小白脸不在，拿弯刀的黑衣男子正站在屋子里。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屋外，淡淡开口：「来者怕是不善，祭台可搭好了？」 「放心，避免夜长梦多，三日内肯定全部完成。」 好不容易收服住那些愚昧的百姓，虽说自称关押的世家子弟都是罪恶根源，但总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大开杀戒。 要知道里面还有女人和小孩，太过于残忍反而会将人吓住，所以七方道人便找了个祭祀的理由，打算将关押的人以祭天的名义全部处理掉。 等处理掉后，就带着信徒回去。 「东西呢？东西可有拿到，家主已经在问。」 七方道人正想回话，只见人已经进来了。 领路的人是十方教的新教徒，不久前还是位普普通通的村民，见眼前这名女子也有与七方道人一样的本领，丝毫不敢怠慢，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穿着奇装异服，眉心点了三个火焰造型，看着实属怪异。 七方道人坐在屋子里，一脸不愉地勉强开口道：「诸位原来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卫曦音不动声色地扫过屋子里的二人，淡淡嗯了一声，态度极其傲慢，理都不理他，径直找个地坐下。 秦善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开口交涉。 身旁的护卫已经大声说道：「你们谁啊？见到我们教主还不行礼！」 秦善：「………」他不善言辞，此次挑选的二十名护卫都是机灵人，谁知道这一个个的机灵过头了。 卫曦音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七方道人脸色微僵，身上的怒意快要压制不住。 这群人太过目中无人，居然敢和他这么说话！ 他想开口叫人将这群人全部拿下，却被一旁的弯刀男子用眼神制止住。 七方道人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态度僵硬地说道：「道友能来村庄借住，荣幸至极，只是咱们这里庙小，一般不接纳外人，怕招待不周，还请道友休息好后速速离开。」 他的本意是想立刻请人离开。 卫曦音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房屋布局，却说道：「确实是你们的荣幸，这破地方哪能配得上我身份，待休息好了，明日一早自会离开。」 护卫非常捧场地点头附和。 七方道人脸色涨得通红，怕被当场气死，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她提出住宿的要求都气得没时间拒绝，脑子嗡嗡作响的，赶紧让人带他们下去安置。 卫曦音施施然地起身，旁若无人地跟着领路的人下去安置。 等人一走，七方道人立刻骂道：「哪里来得娘们！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骂完他看向弯刀男，「为何不让我将人抓起来杀了？」 弯刀男像看蠢货一样的眼神盯着他，「那些人才在百姓面前露了一手，转眼你就将人杀掉，百姓愚昧不等于不会思考，要动手也得等晚上。」 明显是来找茬的。 既然不肯离开，也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领路的男人正是刚才村口主持祷告的那人，将卫曦音等人带到村尾偏僻的屋子安置，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环境实在不太好，屋子里除了光秃秃的床和一副破旧的桌椅，什么也没有。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不一会儿护卫就开始进进出出的找人要东西。 一会儿要热水，一会儿要干净的被褥，又对房子挑三拣四，话里话外的都是配不上他们教主身份。 动静之大，甚至惊动了那头关押屋子外的人。 村里的人被他们指使的团团转。 七方道人听到动静忍了又忍，罢了，就让他们蹦跶一会儿，看晚上他们还有没有命嚣张。 直到过了午时，屋子里的东西才像模像样置办齐全。 卫曦音关了房门，留下几名护卫守在门口。 「女郎，关押人的地方在东北角的三间村屋，在那边守着的都是十方教的人。」一看没了外人，孙钱立即说道。 「我等也不知那边情况，起先住在这里时，十方教的人来了后就不许我们过去。」 卫曦音进屋后又换了副面孔，她面色平静地问道：「抓了人为何不立刻杀掉？关起来不是夜长梦多？」 现在粮食珍贵，抓起来还要给吃的，十方教的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孙钱为难地回道：「这个……我们不知。」 一旁的护卫，小心翼翼地从随身包裹里，掏出五个密封严实的小箱子，摆在桌上。 箱子很小，只有口袋那么大，里面铺满干草，五枚火药静静地躺在里面。 卫曦音还是第一次看到火药的真实模样。 这不就是『炸弹』啊。 褚钰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第136章 救人（三） 到下午，二十名护卫也没闲着。 正在村子里四处与百姓吹嘘麒麟教有多厉害，他们的教主有多神通广大。 完全不把十方教的那些人放在眼里。 「我们教主乃神兽麒麟游走人间的化身……」 「什么？你们居然不知此次疫症是穷奇作乱？」护卫一脸愤怒地指责众人，「穷奇为害人间，四处散播瘟疫，你们居然说不知！」 「我们教主为了天下苍生，游走各地清除穷奇余孽，为还天下太平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尔等到现在连始作俑者都还不清楚。」 百姓们一脸懵圈。 「可是，七方道人说是因为朝廷不仁、世家作乱，才引起天降惩罚。」 护卫满脸不屑，「一派胡言！朝廷再怎么不仁，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乱，要知道前朝暴君比之更加残忍，也没看见上天降下什么惩罚……」 周围人闻言感到一阵恍惚。 难道真是穷奇作祟？ 听见动静，七方道人带着人匆忙地赶过来。 闹事他忍一忍便罢了，但敢策反他的信徒，这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七方道人眼冒怒火，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 卫曦音适时出现。 她神情高深莫测地对着护卫说道：「尔等不可多言，本教主一心为天下苍生，坚定心中信念，便是被世人误解又如何。」 护卫连忙垂头称是。 卫曦音挂上一副『教徒不懂事』的歉意，对着七方道人说道：「道友莫怪，我这些信徒就是太虔诚了，恨不得将本教主所做之事大肆宣扬，又岂懂咱们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所行之事哪里需要公之于众。」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那些十方教的新教徒闻言大受震撼。 七方道人气得脸都绿了。 他此刻要是动手，不就坐实了麒麟教所说之话，只怕这些信徒说反就反。 卫曦音见好就收，朝着护卫们招手，「好了，都回屋待着吧，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 心底却道：气死你得了。 七方道人眼神阴沉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一行人回到偏僻村屋。 秦善有些担心，「女郎，我们如此做派，恐怕那群十方教的人会忍不住动手了。」 「那又如何？」卫曦音毫不在意，「说得好像我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不动手一样。」她巴不得那些人按捺不住，早点动手呢。 秦善哑口无言。 「周围都布置好了？」卫曦音问道。 秦善回神，说道：「都准备妥当，关押人的东北角护卫去探查过，那些人很警惕，护卫不敢走近，只知里面确实关着人。」 万事俱备，只等天黑。 在两方人马迫切地期待中，黑夜悄然来临。 月上中天。 等到那些信徒睡熟后，整个村子里鸦雀无声。 七方道人眼神阴狠，对着下面的人吩咐道：「去将那些人处理掉，别闹出动静。」等明日信徒醒来，说麒麟教已经离开便是。 弯刀男双手环胸，右手拿着弯刀，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底下人领命，率领五十名教徒，趁着夜色，悄无人声地将麒麟教住的偏僻小屋团团围住。 这里位于村尾，周围没什么人住，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不会惊动村子里的人。 有人悄声无息来到房门外，熟练的撬开房门，对着众人打着手势。 周围人立刻点头会意。 房门被悄而缓慢地推开，教徒们立刻举起手中的兵器沖子屋子里。 很快他们便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众人大惊失色。 还不等他们撤出屋子，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口哨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只听——『轰』的一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须臾间。 滔天的气浪将整个屋顶被掀翻，屋内地面炸出深坑，在屋内的众人被炸得粉身碎骨，断肢残腿抛向空中，旋转几圈掉落在外面地面上。 那些没有进入屋内，被冲击波波及的人倒在地上，惨叫声不断。 夜幕之下，声音传播得很远很远。 不远处。 卫曦音啧啧称奇道：「褚钰真能耐啊，照着方子就能将火药制成这般效果。」 她点评道：「不过还需改进，威力可以再调大一点，到时候炸丧尸一炸死一窝，也算是弥补没有金手指的遗憾了。」 护在女郎左右的几名护卫，目瞪口呆地盯着事故现场。 这玩意儿可真厉害啊。 爆炸声响彻夜空，整座屋子被火药引燃，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惊动了村子里睡熟的所有人。 四处传来动静，有些屋子里亮起油灯。 卫曦音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道：「行了，按计划行事。」 「是。」 护卫们领命下去。 那些被偷偷放置了『太阳真火』的地方，很快燃起熊熊大火。 不到片刻，村子里四处成为一片火海。 护卫一边放火一边大声呼喊：「走水啦！」 而秦善带着部分属下，已经悄声无息地熘到东北角附近。 夜里黑灯瞎火，躲在墙角根本不易发现。 他在静静等待值守的人离开。 七方道人忽闻动静，立刻明白出事了！ 他脸色大变，来到门前急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来得巨大声响？」 对面不过区区二十几人，居然还拿不下。 然而没人能回答他，守在门口的教徒也是一头雾水。 那巨响隆隆的动静实在太吓人，犹如地动山摇，听得人心脏突地一跳，实在太令人震撼。 还未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见远处不同地方冒出火光。 火光迅速燃烧，变成熊熊大火。 有人在大声呼喊：「走水啦！」 一时之间，整个村庄混乱不堪，慌忙跑出来的百姓不知是该逃命还是该救火…… 弯刀男这时忽然开口，「是麒麟教的人搞得鬼。」 「当初你就不该同意将人放进来。」 七方道人对着他怒不可恕，「是你不让我杀了他们的！休想将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 他勃然大怒，已经气得不行，朝着门外大声吩咐：「通知村子里所有信徒，谁要是能杀了那娘们，即刻升为十方教信使！」 而在村子外面。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常鹰已经率领余下部曲赶到村子外围，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 准备随时冲进去。 第137章 救人（四） 卫琅率领自己的小队守在村口。 火光映照着天空，黑烟滚滚向上升腾。 在黑夜中，孩子眼睛亮如星辰，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周围响起簌簌声，丧尸的嘶吼出现在附近。 是被巨大的爆炸声引来的。 眼见丧尸朝着这边奔来，常鹰却不让护卫清理，而是立刻吩咐下去，「进村！」 村子里面一片混乱。 火势实在太大，许多屋子被火焰吞噬，人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有人提着水桶沖向井边，也有人毫不犹豫地朝着村子外跑去。 十方教的教徒集体出动，手拿武器四处搜寻麒麟教身影。 很奇怪，那群人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村子不算大，可任凭他们如何搜索，也没看见那些人。 此时的卫曦音等人早已脱下外袍，洗掉眉心上的三把火，换上粗布麻衣，混在奔逃向村口的百姓当中。 场面实在太混乱，根本没人注意身边的人是谁。 卫琅眼尖，一下子从逃出来的人群里认出姐姐，兴奋招手：「阿姐！」 常鹰连忙带人赶过去。 卫曦音摆了摆手，急声吩咐道：「兵分两路，常鹰带队去捉拿七方道人，二郎跟着我，立刻赶往东北角，支援秦善。」 「是！」 整个平福村号称千人，但大多数都是百姓信徒，一群乌合之众在如今境遇下只顾着逃命，哪里还管得了闯进来的人是谁。 秦善一行人贴着墙壁、躲在墙角已有些时辰。 外面漫天的大火依稀可见，加上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早就惊动了守在这边的教徒，但他们没有接到命令，根本不敢离开。 有人忽然开口：「外面怎么了？」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几名教徒面面相觑，「道人说村里今日来了外人，让守好这里。」 「该不会是那些外人在搞鬼吧？」 众人犹豫不决，决定派一人过去探探情况。 秦善眸光一凌。 几名教徒刚有动作，黑暗中忽然窜出几个黑影，还来不及反应，长枪已然没入胸口。 倒地之人捂住胸口，瞳孔震颤，到死都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剩下的教徒心下大骇，连忙举剑阻挡，枪尖与剑身相撞，巨大的力量震的虎口发麻，有人见状高喊道：「敌袭！」 但外面四处嘈杂闹哄哄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呼救声、叫喊声夹杂在一起，根本没人听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秦善喝道：「速战速决！」 护卫闻言下手愈发狠厉，竟是直取命脉。 关押在里面的人听见外面动静，他们的手脚都被绳索捆住，有人费力起身爬到窗边，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惜黑暗中只能看见几道身影交手，根本辨不出敌友。 由孙钱领路，常鹰率领二百人赶往七方道人住所，路上与那群正在寻找麒麟教的教徒狭路相逢。 几十名教徒忽然看见一群闯入的士兵，心下大骇，他们这才多少人，哪里会是二百人的对手，有人下意识转身想跑，想去通知道人。 但哪里还跑得掉。 立刻被两百人团团围住。 常鹰下手毫不留情，这群人就算是一时被迷惑，那也是帮凶，不可留。 护卫们经过无数次战斗，那些教徒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其对手，不到片刻，五十人被杀的七七八八。 跟随一起行动的中山军心底震撼不已，卫氏部曲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 四周目睹杀戮惨状的村民惊恐乱叫，纷纷头也不回的逃命。 但刚逃到村口，大波丧尸紧接着涌进村庄。 怪物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恐怖，张牙舞爪地朝着活人扑来。 尖叫声不绝于耳。 场面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等常鹰等人清理掉眼前的一波信徒，孙钱立刻领路去往七方道人居所，屋内空无一人，守在门外的教徒也不见踪影。 常鹰神色微变，「人跑了，快搜！」 外面来了不少丧尸，人肯定还在村子里。 形势扭转，现在变成他们带着人四处搜寻。 卫曦音率领其余部曲赶往东北角。 卫琅挡在姐姐前面，遇谁杀谁，阿姐说了，这些村民也不是好东西，崇信十方教，听信谗言，残害他们的亲友，不必有所顾虑。 所以他此时完全放开手脚，长缨枪抡起来不管不顾，舞得枪影绵密，滴水不漏，恨不得将十八般武艺悉数用上。 卫曦音嘆了口气，只得离他远点，远远落在身后。 跑动间，她注意到四周动静。 那些人终于意识到大火无法扑灭，扔下水桶放弃了救火，许多人朝着外面奔逃。 不远处两人躬身身子，披着外衣跟在人群中，周围还有不少教徒佯装成百姓跟随。其中一位黑衣男子，身形颀长，弓着腰姿势怪异，动作间腰间被衣物盖住的剑尖若隐若现。 在月光与火光的照耀下，剑尖散发着丝丝冷意。 卫曦音一眼认出，那根本不是什么剑，而是一把弯刀。 她立刻停住脚步。 身后护卫不明所以，连忙跟着停住，将女郎护在中间。 卫琅一个劲的向前沖，根本没留意后面动静，倏地一下已经跑到最前面，他小队的十名部曲脸上表情纠结，看了眼停下的女郎，又瞧着前方快要跑没影的二郎君。 犹豫片刻，十名部曲赶紧朝着二郎君方向追去。 女郎这边还有这么多人护卫，二郎君可千万不能出事。 卫曦音盯着远处正欲逃跑的几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指着七方道人与弯刀男的背影，高声命令道：「活捉那两人，其余人等生死不论！」 「是！」 护卫即刻沖向不远处的人群。 他们的应答声很大，七方道人听见整个身躯一僵，从教徒禀报、外面冲进来几百人士兵时，他便明白过来，自己这是着了道。 这些麒麟教背后还有人，还是有备而来。 不知何物的爆炸声，以及四周的火焰腾空，加上涌入的士兵与丧尸，一切已无力回天。 七方道人果断下令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万不能被人逮住。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娘们。 第138章 救人（五） 七方道人见被识破，哪还有先前左支右绌，狼狈逃窜的影子。 他眼神透着一丝狠厉，指着卫曦音，对着奔逃的百姓高声道：「麒麟教是假的！这个女人是想救那些有罪之人，杀了她世间才能得到救赎，她也是罪恶根源！」 身旁的教徒举手挥舞，「杀了她！」 「清除罪恶根源……」 周围惊慌失措逃命的人，脚步忽然顿住，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还未等他们理清是怎么回事，身旁已然有人响应出声，「杀了她，是他们害死了我们的亲人！」 剎时，有人捡起地上的木棍，或者抡起身旁能用的东西，双目充满愤恨地朝着这边冲来。 卫曦音痛心疾首，对着百姓痛斥道：「尔等愚昧，我麒麟教行正义之事，欲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你们怎能被别人三言两语挑拨？」 护卫：「………」女郎别演了，人都快冲到跟前了。 那些人的脚步却兀地顿住。 眼见百姓又要被她的话语带偏，弯刀男忽然出声，沉声说道：「麒麟教刚才残害百姓，对教徒大开杀戒，大家可都看见了，千万不要再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所骗，她就是罪恶根源。」 听到这话，本来还犹豫不决的百姓立刻回神，举起手里的武器怒骂着杀过来。 卫曦音闻言索性不装了，脸上的表情随即切换，变脸速度之快，让人望而惊嘆。她下巴微扬，一双幽深黑暗的眸紧盯着二人，「煽动了这些人又如何？你们跑不掉的。」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护卫已经与冲过来的人战在一起。 女郎早已有令，生死不论，所以无人手下留情。 四周惨叫声不断。 卫曦音手握落雪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漫天火光，周围数人厮杀在一起，鲜血四洒。黑夜中的她面无表情，只见她手起刀落，剑尖朝着扑来的人面门要害而去，将来人心脏捅了个对穿。 人影轰然倒下。 以往手下人将她保护得太好，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卫曦音却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内心毫无波澜。 七方道人见她带来的属下被百姓拦住，抽身想逃，周围数十名教徒护着人沖向村口。 村子不大。 常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们的护卫穿着女郎定制的护具，黑夜中十分好辨认。 他带着人及时出现，挡住十方教众人去路。 十方教的人被逼至墙角，护在七方道人与弯刀男左右的教徒，见此没有丝毫犹豫，面露凶狠地朝着常鹰等人扑去，完全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弯刀男见状，默默地抽出弯刀。 他们已然明白，不解决掉这些挡路之人，今晚怕是脱不了身。 属下与那些教徒拼杀在一起。 常鹰警惕地盯着弯刀男，此人脚步沉稳有力，抽刀动作果断熟练，一看就是练家子。常鹰握紧手中的兵器，正当要冲上前解决此人时，谁知接下来出现意想不到的一幕。 手持弯刀的黑衣男子举起弯刀，他眼神平稳无波，竟对着身旁的七方道人一刀割喉，鲜血顿时澎涌而出。 一旁的七方道人毫无防备，刀光一闪，疼痛传来，他瞪着一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捂住脖子，大量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淌。 七方道人甚至连一句话都还未说出口，便咽了气。 弯刀男抽回弯刀，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双腿一蹬攀上围墙，单手撑墙轻轻一跃，翻出土墙消失在黑暗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动作之快，一气呵成，甚至没有给人反应机会。 竟是杀人灭口，独自逃命！ 常鹰没有丝毫犹豫，以同样的姿势蹬上高墙，追了出去。 身后护卫见状有几十人跳上土墙跟上。 卫曦音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略微震惊，这男的也太狠了，自己人说杀就杀，是怕被她套出消息还是咋滴？ 还有庄书玉之前提到的小白脸，至今没有看见，这两人究竟是何身份？ 护卫很快将眼前的教徒清理干净。 有部曲过来问道：「女郎，我们可要追出去？」 卫曦音思忖片刻，摆手道：「不用，外面漆黑又有丧尸，人多不一定是好事。」 人太多只会吸引来丧尸，反而容易制造出混乱让人跑掉，之前在昌兰村便让人跑了一次，常鹰的性子可不是会在同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 村子里的人死得死，跑的跑，整个村庄只剩下他们的人。 「走吧，去东北角看看，都关押了哪些人。」 另一头。 卫琅一路横冲直撞地跑到东北角，等停下脚步才发现阿姐没有跟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扭头正想折回去找姐姐。 不远处他的十名小队成员赶到。 二郎君跑得实在太快了。 而守在屋外的护卫也发现了他，连忙上前行礼：「二郎君，秦统领在里面。」 这边的教徒全部被消灭，秦善已经打开了关押人的屋子房门。 但卫琅哪有空理他，焦急询问自己手下，「我阿姐呢？」这么小的村子怎么就跟丢了。 「回什长，女郎发现有情况，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一听有架打，卫琅想也不想地往回跑。 屋子里忽然传来虚弱的人声，「可是长房的二郎君？」 等了半晌，外面却无人应答。 屋外的护卫默默朝着里面说道：「二郎君已经一熘烟地跑没影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犹如一阵风。 卫琅才没走几步，便见姐姐带着部下过来，他跑上前，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阿姐你怎么不叫我。」 卫曦音瞥了他一眼，「你身为什长，要随时注意观察四周动静，听从统领手势与指令行动，我也没叫他们啊，大家为何都停住就你一个人跑了？」 若是情况紧急还像现在这般莽撞，到时护卫不光要迎敌，还得顾着他安危。 说着卫曦音望向卫琅身后的十名部曲，眼波一一扫过众人，「擅离职守，未听命行事，回去跟着你们什长一起领罚。」 「是！」十名护卫不敢狡辩，立即认罚。 一听大家要挨罚，卫琅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大声道：「阿姐为何要罚他们？是我自己跑的，不关他们的事。」 第139章 谜团 卫曦音神色严肃，「真以为什长那么好当的？就因为你不顾大局乱跑，才害得你的手下跟着挨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中了埋伏怎么办？」 卫琅彻底慌了，可怜兮兮地拉着姐姐衣袖，「我知道错了，阿姐不要罚他们。」 卫曦音懒得搭理他，不让他长长记性怎么行，她直接绕过众人，去往东北角屋子。 卫琅此时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跟在姐姐身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东北角这边有三间村屋，紧挨着土墙，四周一片漆黑。 有护卫点燃火把，外面一圈的地上躺着许多尸体。 尸体被处理过， 脑袋已经全被破坏掉。 中间的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烛火，秦善带着护卫正在为众人解开神色捆住的绳索。 待卫曦音走近，便看见里面坐着许多人，男女老少皆有，一个个的看起来非常虚弱，神情疲惫不堪，满脸憔悴。 但即使这般狼狈不堪，这伙人的周身气度也与旁人不同，坐得腰杆笔直，一身的仪态气质十分突出。 听到动静，他们抬起头看向门口，英气飒爽的女郎在昏暗的烛火下，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这里面除了与卫氏沾亲带故的亲友外，还有不少附近县城的世家豪族。 卫曦音向众人颔首示意，自我介绍道：「清河卫氏卫曦音，见过诸位。」 男女老少皆有，不好行贵族礼，不然岂不是让小辈些占了她便宜，况且领兵在外，行女子礼总觉得别扭，她干脆直接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众人闻言目光微闪。 没想到居然是被一位女子所救。 有些小心谨慎者，立刻回应，出声道谢：「卫女郎客气，还未谢女郎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 其余人等也连忙向她道谢。 不管如何，也是她救了大家，这份恩情自然要铭记于心。 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多说几句话便觉得喘不上气，细问之下才得知，十方教那些人居然两日才给一顿吃食，而且全是一些外面挖的野菜，无任何主食。 卫曦音见状，立刻让护卫去外面水井提来饮用水，又将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给众人。 等了片刻。 「不知诸位哪些是卫氏亲友？」她直言问道。 众人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更有甚者，根本没有想到她连自己的族亲都不认识。 卫曦音本人倒是面不改色，她旁若无人地掏出亲友名册，准备将找到的人圈出来，方便统计，也算给族里一个交代。 谁让她祖父是族长呢。 她既然接过重担，那这些人也是她的责任。 屋子里的众人相对无言。 沉默片刻。 有人嘆了口气，出声回道：「我们是贝丘王家和左家，卫氏的旁系表亲，这里还有信成刘家与绎幕赵家，嗯，信成杨家也在，是嫡系六房姻亲……」 被点名的几家盘腿坐在原地，目光平淡地望向她，也不开口吱声。 卫曦音一边听着一边翻开小册子圈上，没有笔，就从外面着火的屋子旁捡了只烧完的木炭。 她问道：「这么说附近三个县城的都在这了？」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往南面逃的都在这，我们运气差点，出来躲藏没多久就被人抓，有几家人带着不少僕从逃出来，遭遇十方教后反抗激烈被杀了。」 「好多人家也是被抓到这里，我们才碰上。」 卫曦音很快从他口中，得知不得了的消息。 十方教不止这么点人，也不止一个七方道人，他只能算一个小头目。 现在外面的幸存者躲藏极深，大部分教徒在外寻找活人，一边抓人又一边招收信徒，十方教正在不断扩大。而他们都是被不同的人抓来，然后关在这里，由七方道人统一看管。 听到这个消息。 卫曦音面色凝重，看来事情比她想像中的严重，原先以为那些人只是针对清河卫氏，没想到卫氏仅仅是被针对的世家之一。 他们想干什么？ 想夺天下？ 没道理啊，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拿来做什么，还是说丧尸病毒真的与十方教有关。 天下？是否需要军队？ 卫曦音脑子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封被中山翁主截获的羽檄，境内的其余翼州军，不知有没有收到相同的军事文书，赶往广平郡。 广平顾氏…… 她连忙问道：「那这个十方教是什么来历？你们可有人知道？」 大家不约而同摇头，「不知，他们似乎在疫病发生不久凭空出现，此前有人猜测或许疫病与他们有关，但当时大伙自身难保。」 角落里坐靠着几人，神色凄凉，眉间的忧愁无法掩盖。 大多数人都没有参与谈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 灾难导致不少亲友都变成了怪物，世道越来越乱，往日的荣华富贵、家族底蕴，一切烟消云散，他们现在一无所有，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似要天亮。 今日不知怎的格外闷热，不大的村屋里挤满了人，密不透风，闷得人难受，特别有些人被抓来时身上还穿着冬衣，后来被绳索捆住衣物无法脱下，此时热得直冒汗。 夏季，看来真的来临了。 卫曦音闻言不再吭声，她缓步走到屋外，立在屋檐下，手指无意识地轻敲，不远处便是火焰摧毁的房屋，那里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过了快一个多时辰，常鹰等人还未归来。 卫曦音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眼见外面暖阳升起，她吩咐道：「派几队护卫出去找找，看看常鹰他们在哪。」 「是！」立即有护卫领命，几十人朝着村口奔去。 村庄的土墙外面，常鹰等人朝着这边走来，一行人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看不出半分情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后方的护卫用绳子套在长缨枪上，拖着一具黑衣尸体。 细看之下，正是那弯刀男！ 尸体扔在村口，常鹰立即向卫曦音回话。 他低头行礼道：「启禀女郎，我等追上那人将人围困住，那人见逃无可逃，竟直接举刀自尽，我等阻止不及有负女郎之令。」 这个弯刀男是个狠人，对同伴狠，对自己更狠。 第140章 小事 护卫对尸体进行搜身，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卫曦音说出自己的疑惑。 「女郎怀疑是广平顾氏？」常鹰听闻后瞳孔震惊。 「算是吧，那封信实在怪异，顾氏要军队干什么？还有龚刺史是否还活着？」卫曦音轻敲着手指，「这些目前都不得而知。」 常鹰却觉得说不通，他说道：「但广平离清河较远，顾氏哪有这个能耐，能在吃人的世道抵达各地兴风作浪。」有这本事顾氏也不会渐渐没落了。 卫曦音点头，「所以我说了只是怀疑，待清理完清河郡，还得想办法派人去探查广平郡消息才行。」 广平郡为翼州治所州府。 去往广平路途遥远，需穿过常山、河间两郡，在清河郡未安稳下来前，实在不宜带兵远行。 他们的部曲人数太少，而且后面还有很多事，兵器库的材料库存告急，打通开採铁矿的安全线路回去后就得实行。 卫曦音琢磨了会，便道：「既然这边的幸存者都在这里了，那我们在此休整两个时辰，今日便赶往东武，与元武和章元彦汇合。」 常鹰立即应道：「是。」 她转身想去东北角村屋再看看，忽而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补充道：「等会命二郎率五十名属下送那些人去坞堡，顺便让护卫给明镜堂带句话，等程家兄弟带着幽州百姓回来，是时候再徵召一批部曲了。」 正好让弟弟回去反省一下自己，成长总是要伴随着挫折。 常鹰一併应下。 此时的卫琅非常不高兴，一脸委屈的蹲坐在外面的门槛上。 他的十名属下守在他身后，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寻思了半天也没开口。 最后还是刘阿曹开口安慰道：「二郎君不必难过，属下等人都是自愿领罚。」他以为二郎君还在因为连累了他们而难过。 结果卫琅嘟着嘴说道：「这下好了，阿姐又得罚我画家规。」 他最讨厌画家规了。 刘阿曹：「………」敢情大家所想不一致，是他自作多情了。 东北角这边三间村屋，都关着有人。 此时三间房屋门敞开，被救出来的众人用过食物后都在休息。 秦善还在右侧屋子内待着，拿着女郎递给他的族亲名册继续圈定找到的族亲。 屋子里有几名卫氏族人，都是旁系，关系最近的也是曾曾曾祖父那辈，还有几名已经出嫁的卫氏女。 见二郎坐在门口不进来，也不搭理他们，一伙人中有不少长辈，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总不可能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 但领兵的五娘，至今没过来看看，也不知在外面忙什么。 秦善便解释道：「女郎刚在隔壁询问讯息，此时恐怕还在外清除乱党，想必忙完就会过来。」 刚才常鹰未归，女郎担忧常鹰安全，哪顾得上挨个屋子查看。 现在又带回了弯刀男尸体，总要去询问一番。 一旁的其余世家听闻后，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得卫氏相救，我等理应亲自向女郎道谢，等女郎空闲再说。」 其中一位姑姑却感到有些不满，她出嫁多年，不了解族地如今情况，只是觉得长房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没规矩。 卫以莲就嫁在贝丘，当家做主惯了，成亲多年只育有一子，现在就在身边，灾难发生时丈夫不在家，她和儿子被僕人护着逃出城。 不久之后遭遇十方教，因着是出嫁的旁系女，手无缚鸡之力，被抓后除了饿过肚子，没受什么罪。 她开口道：「再忙也应该过来一趟，长辈些才脱险，怎能不闻不问，再说了，哪有小娘子在外打打杀杀的，咱们卫氏一族又不是没人了……」 门口的卫琅听见背后有人议论阿姐，倏地一下回头瞪着她，大声道：「不许你说我阿姐坏话。」 「哪里是坏话了？」卫以莲反驳道，「身为长辈难道说都不能说了？世家大族最重规矩礼仪，五娘还没定亲，岂能这样抛头露面，姑姑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她好。」 卫琅气呼呼的，一旁的属下连忙拉住他，别人是长辈，真起了冲突二郎君不占理啊。 谁知卫以莲没完没了，又对着卫琅道：「二郎今年十三了吧，已经是大人……」 「闭嘴！」坐靠在一旁的一位叔伯打断她，厉声喝道，「无知妇人！没有五娘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好好说话？端什么长辈架子，族长健在，还轮不到你来对长房的人说教。」 话音落后，屋子里鸦雀无声。 见卫氏族人吵起来了，一旁的人努力降低存在感，别人自家人的事，哪轮到他们外人开口。 而其余几位族人脸上神色各异，却无人开口。 卫以莲脸色涨得通红，她出身清河卫氏，夫家敬重，当家做主多年，来往的夫人几乎都捧着她，从来没有被人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训斥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还是被自己的娘家族人。 她身为姑姑，说两句小辈又怎么了，正想出声反驳，一旁的许鸿文赶紧拉住母亲。 「阿娘，少说两句吧。」日后他们要依靠族里生活，万万不能得罪了长房。 卫曦音刚一过来，就觉得这边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她扫过四周，只见那些人脸色的表情十分不自然，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位叔伯摆了摆手，「无事，五娘不必操心这里，外面可是忙完了？」 卫曦音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唤她『五娘』，想必是族人了，便答道：「忙完了。」 秦善附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女郎要唤一声峰叔伯，他身旁的几位与身后的女眷都是族亲。」 卫曦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情不变，上前挨个见礼。 「侄女来晚了，让诸位长辈受惊了。」 长辈们连忙回道：「无碍，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还未谢五娘带着人赶来救了大家。」 「叔伯客气了，都是族亲，应该的。」卫曦音注意到旁边的一位姑姑神色僵硬，与她对话时十分不自然，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 那些世家趁此过来与她道谢。 卫曦音一一问好回应。 打完招呼，她便说道：「诸位先休整片刻，待会儿我让护卫护送大家去往坞堡，放心，现在坞堡非常安全，不过粮食短缺，可能需要大家帮忙干活。」 丑话总要说在前面。 都是些世家子弟，从未做过粗活，免得到时候有理说不清。 一行人自然应下，现在这个条件，有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就不错了。 等安排妥当。 卫曦音便告辞离开，众人将她送至门外。 秦善跟了出来，将刚才发生在屋子里的事说了。 卫曦音毫不在意，谁家没几个糟心亲戚，卫氏亲友实在太多，总不可能要求人人都是好相与的，反正最后现实会教他们做人。 比起外面的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不值得她费心神。 一夜未睡，她得赶紧找个安静地眯一会养好精神。 第141章 高邑情况 午时刚过。 卫琅率领五十名护卫，护送众人启程回坞堡。 他想跟着阿姐，又不敢不听话，阿姐说了，要听命行事，要是不听话还得挨罚。 虽然现在阿姐至今未说惩罚是什么，但他已经下意识认定是画家规。 卫琅低垂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与阿姐道别。 卫曦音细细嘱咐了两句，见弟弟不应声，知他在闹性子，没太在意。这孩子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一行人在平福村分别。 没过一会儿，卫曦音等人便踏上去往东武的路。 而此时。 郎君们已经逃到高邑县。 那日夜晚有部分丧尸大军朝着他们方向移动而来，数量大概几千，高邑情况未知，黑暗中危险重重，千余人在夜里简直就是香饽饽，吸引着丧尸不断涌来。 人群很快被围过来的丧尸冲散。 当时跑在前方的曹阿旺、卫礼、卫贺和七名部曲，还有中山翁主等人与二十多名百姓，在黑暗中与大部队跑散。 好在他们的队伍里有高邑流民，对高邑地势熟悉，领着众人摸黑上山，来到高邑龙虎寨的老巢，才甩开身后追逐而来的丧尸怪物。 直到天亮。 山下丧尸动静渐缓。 卫礼忧心堂弟们安危，天刚亮便着急出去寻人。 他行礼道：「翁主先留在此地歇息，我们下山看看很快回来。」 中山翁主没拒绝，她知道自己跟去帮不上什么忙，出声安慰道：「郎君不必过于担忧，大家定会平安无事。」 卫礼点了点头，与卫贺一道，率领剩下部曲与三名自告奋勇带路的高邑百姓下山寻人。 一行人心急寻人，下山的速度极快。 大量丧尸沖入高邑境内，山下随处可见四处游荡的怪物，瞧不见一个活人。 卫贺有些忧愁，「当时他们护在侧方，冲散的话有可能会逃向东面，那岂不是离巨鹿郡越来越远了。」 他们抵达高邑后应该往南走，才能绕回乌鸦山，现在人都不见了踪影。 卫礼道：「无论往哪走，只要人没事就行。」大不了晚些回去，就是不知族里收到他们失踪的消息，会不会出来寻人。 他在沿途都留下了讯息，只盼着能有人看到，千万别与丧尸潮撞上。 十几人很快抵达山下的一座村庄，却并没有进去。 原本沉寂的村庄迎来新的『客人』，无数丧尸涌入村子里，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丧尸，这么多数量，光凭他们十几人不知清理到何时。 大家小心翼翼地远离怪物，绕过村子，在沿途标上记号，去往对面的山林。 按卫礼想法，堂弟们对高邑不熟悉，黑夜中想要躲避丧尸只能往山林里跑，还有那么多的百姓与护卫，人一多，身后追逐的丧尸肯定也多。 完全可以根据附近的丧尸数量，与路上的尸体进行判断他们逃离的方向。 他放眼远望，观察片刻，挑选了一条丧尸最多的路线。 十几人互相配合，闹出动静将丧尸引开，但现在怪物行走速度很快，有时候引开后没一会儿又自己跑回来，一行人只得动手清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卫礼与卫贺二人护着三名百姓，在前方杀敌。 他俩自丧尸爆发以来，半年杀的怪物数量加起来，都不及这一个时辰多。 曹阿旺开始还担忧两位郎君安危，见他们自己能应付才放下心来，郎君们如今这般模样，谁能想到在半年前还是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槓的读书人。 事实证明卫礼的选择没有错，清理过一段路后，他们很快找到四百多名百姓与几名堂弟。 堂弟们与他想法一致，天亮后便从躲藏地出来焦急寻人，所以一伙人很快遇上。 卫礼扫视一圈，心底一紧，「卫诃呢？当时不是与你们在一起？」 堂弟们愣住片刻，「没看见他人，昨夜太混乱，我们还以为诃堂弟与你们一道。」 卫诃昨夜从粮仓出来的位子是在右侧前方，而堂弟们在左侧，跑得方向不同。 而且现在除了卫诃，还有几名堂弟下落不明。 卫礼闻言扭头就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弟弟们可千万不能有事。 曹阿旺见状，让跟来的高邑百姓带着大家去往对面山上的龙虎寨等着， 寻人的话人越少越好，太多人只会引起丧尸注意。 百姓听从指挥，听话得过去，白日里只要跑快点，甩掉怪物不难。 谁知还未走多远，百姓匆匆忙忙地返回，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来，一脸慌张地说道：「不好了！又有大批丧尸往这边方向过来了，已经围在龙虎寨山脚下！」 众人顿住，看来是粮仓那头的丧尸潮往这边移动了。 高邑实在不宜久留，需尽快找到人离开才行。 卫礼却脸色微变，「翁主还在那边山上。」 高邑龙虎寨是独立的山头，四周险峻，只有一条路通往山下，易守难攻，也是当初田三选择在那里当匪的原因。 一旦丧尸将山下围住，翁主他们出不来，若是到夜里丧尸顺着小路跑上山，到时退无可退，仅凭身边的五名随从，根本护不住人。 中山国的那群士兵还在寻人，五堂妹似乎另有安排，翁主绝不能出事。 卫礼神色凝重，很快做出决断，「卫贺，你先带着人去寻弟弟们，曹阿旺跟着我，咱们返回去引开山下丧尸，去救人！」 卫贺连忙应着。 那些百姓无处可藏，跟着大家一起行动，由几名卫氏郎君率领，人群很快分散开，兵分几路寻人。 他们需要尽快离开高邑县，不然一到晚上，这里很有可能会是群魔狂欢。 ……… 此时卫曦音还不知堂兄弟们的情况，率领余下三百多人赶到东武城。 这边的丧尸极少，少到什么程度呢。 走了大约六里路，只瞧见零星三两只。 相邻的三座城池相继城破，却只有这么点怪物，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情景。 「看来丧尸潮果然开始移动了。」卫曦音嘆道，「得尽快探查到它们移动的轨迹才行。」 太阳真火用完了，火药还剩九枚，处境十分不妙。 第142章 移动方向 跟着卫琅回去的还有孙钱等人。 不仅如此。 卫曦音等人还得继续寻人，清河郡十四县，现在还有一半的县城没有消息。 而且说不定清河郡内还有十方教之人。 比如庄书玉小娘子提到的爱干净的小白脸，根本没在平福村出现。 卫曦音打量荒芜的四周，微眯着眼，「希望元武他们给力点，最好把东武至信成一带都搜个遍。」 常鹰沉默。 秦善无奈。 「咱们也不能在这干等着，东边缭县、东阳、信乡，至今没去过。」只听她又说道，「只在这里停留一日，若是元武他们还没消息，先去东面探查一下，最好能找到丧尸潮移动方向。」 清河郡十四县，清阳过去还有复阳、莎题、枣强等地。 常鹰出声问道：「女郎是担心丧尸潮会朝着南面移动，最后跑到灵县来？」 「这些怪物没有神智，随机游荡，潜在威胁实在太大。」卫曦音点头。 目前他们一路过来都很平静，丧尸潮似乎已经离开此地，并没有南下，而西边有乌鸦山山脉阻挡，最大可能是已经去往北面或者东面。 但最怕这些怪物来个回马枪，现在也不是所有城池都能通过，丧尸大军一旦前路被堵，无法前进，很有可能返回。 秦善适时插话，「据那些世家所说，只有逃向南面的人被抓了，有些家眷在逃跑过程中失散，去往东面和北面的可能性极大。」 是这个理，其余的幸存者很有可能和丧尸大军撞上。 一旦相遇，数以万计的怪物，无人能抵挡。 卫曦音道：「过去了才知道，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清阳县至今未破，治所郡府大概率已经全军覆没。」 她翻开亲友名册，圈出来的只有小部分人，八成人员毫无线索，而清阳县内的亲友最多。 卫曦音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一行人边走边谈话，转道至沿途小路，很快便抵达约定地点。 远远便看见两名护卫守在那里。 两名护卫看见女郎过来，迎上前急声禀报导：「启禀女郎，章大人在清阳县发现丧尸潮，清阳县城破，大量丧尸汇合，一部分朝西边移动，另一部分已经移动至东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卫曦音：「………」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她只顿了一秒，立马变了脸色，急声质问：「郎君们还在粮仓，他们人呢？」 护卫知女郎所担忧，立刻说道：「诸位郎君率领运粮百姓逃至高邑，属下等人猜测，郎君们大概是想去往巨鹿郡，从乌鸦山背面返回坞堡。」 卫曦音一听堂兄弟们无事，才缓和了脸色。 人逃出去了便好。 护卫接着说道：「部分丧尸大军朝高邑移动，我等无法追去，章大人并没有去东武寻人，一直留在清阳观察丧尸潮动静，命属下二人在此地接应女郎。」 卫曦音微微点头，章元彦总算机灵了一回。 比起寻人，明显丧尸潮动静更为重要。 「事不宜迟，我们过去看看，你二人留在此地等候元武等人。」 「是！」 卫曦音率领众护卫赶往清阳县。 章元彦已经在此地观察好几日，丧尸潮动静太大，他们不敢走近，只在白日派出少数人熘到县城外远远观望。 而丧尸大军自从撞破清阳县大门后，至今没有返回迹象。 看见卫曦音带着人过来，两方汇合。 章元彦轻呼了口气。 他颔首示意，「女郎。」 卫曦音没有过多客套，直言问道：「现在这边是什么情况？」 章元彦回道：「丧尸大军三日前撞破清阳县大门，看不到城内情况，目前不知，有大约一两万的怪物在夜晚改变路线，去往高邑方向。」 卫曦音心一紧，「可是追逐着郎君们去的？」 章元彦摇头，「第一批只有几千，是在白日我等到达这里后才开始朝着高邑移动，清阳县的北面城门未破，县城装不下那么多怪物，有些在粮仓附近游荡，在夜晚分两批次往高邑迁移。」 卫曦音眉头紧锁，郎君们的性子单纯，这些日子训练虽然有成果，但高邑情况不明，巨鹿郡更是不知深浅，还要护着千名运粮百姓，想要绕远路回坞堡简直危险重重。 想到这，她不由有些担心。 秦善见此便道：「女郎，可要属下率人前往高邑寻人？」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思忖片刻，点头应道：「率百人前往高邑看看，注意一下高邑的丧尸动向。」不派人去寻实在不放心。 「是！」秦善领命，立刻点了百名部曲，准备即刻上路。 他点的人员几乎都是卫氏部曲，中山军一个没动，要知道中山翁主肯定与郎君们在一起。 那些中山士兵也没觉得奇怪，是去高邑寻找卫氏郎君，没让他们跟去，好像很正常？ 秦善率领百人前脚刚走，后脚清阳县城方向传来巨大的动静。 只听『轰隆』一声，声音响彻云霄。 卫曦音与章元彦直起身子望去，可惜他们所处位子距离太远，视野有限，看不真切。 众人耐心等待片刻，直到在县城附近观察的哨兵返回。 急声禀报：「启禀女郎、章大人，清阳县东城门被丧尸撞开，丧尸大军朝着东面涌去……」 东面三县，缭县、东阳、信乡，这是要遭殃了啊。 卫曦音神情凝重，「走，不等元武了，咱们追过去看看。」 若是东三城没有城破，阻挡了丧尸潮去路它们很有可能会返回。 又怕三城已经城破，随着丧尸大军移动，多地丧尸汇聚在一起，规模变得越来越壮大，日后到了无法抵挡的地步。 一时之间，卫曦音都不知该希望那三座县城无碍，还是三城出事。 ……… （今天停电停水一整天啦，晚上手机又忘记充电，一天没码字，真的是怕一直不来电，另外，宝子们，今天开启书测啦，等待结果，希望有好消息。） 第143章 胆小的记录官 正当卫曦音带着人，朝着东边丧尸潮方向追去的时候，卫琅已经护着众人抵达灵县。 所走路线虽然被清理过好几次，但路上时不时还会窜出来不少丧尸。 如今的灵县十分壮观，沿途乌鸦山山脚外面一圈圈的阻断墙全部建好，高六米的土墙一眼望不到头，将整个山头包围其中。 自踏入灵县后，再也没有看见一只丧尸，待走到坞堡附近，外面一圈圈的围墙格外显眼，高墙之上架着弩车，还有护卫在四周巡视。 看到这一幕，那些世家震撼不已，不由在心底感嘆，不愧是清河卫氏，在如今这世道也能偏居一隅，还有如此强的防御力。 城墙上的护卫立刻发现了他们，见是二郎君带着人回来，围墙的大门即刻打开。 围墙内的变化也是十分大。 原本光秃秃的田地，田埂被扩宽成一丈宽的道路，部分用于浇灌田地的沟渠被填平，瓦匠正带着人准备修建排水渠道，为日后的房屋建造打好基础。 门口的研究所已然建好，共有两层，建筑材料多採用石头、木材等天然材料，内部採用部分钢结构进行支撑，墙体外呈土墙色，外观看着格外朴素。 直到进入围墙里面，众人才发现这间房屋占地极广，几乎占据着整个西面围墙。 有位世家郎君好奇问道：「敢问这房子做什么用的？」 坞堡内的人听见问话都没吭声。 谁知道呢。 包括负责修建房屋的瓦匠都不清楚，只知道女郎说房子要大，房间要多，美不美观都无所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卫廷与谢芮安倒是猜出来了，谢芮安是因为负责炼制钢结构，一直在跟进研究所建造，而卫廷，是因为前几日褚先生请他给最里面的几间房屋打造铁栏，并带他进去转了一圈。 里面非常大，考虑到採光问题，整个房子呈现四方形，中间有个不大的天井，由一条幽深的走道连接。研究所的正门离围墙大门不远，倒是最里面的七八间屋子在西边最里头，就算闹出动静外面也听不见。 褚钰看了一圈后，将卫廷请回来，说道：「还请郎君命人打造一些铁栏，将这几间屋子布置一番。」 布置？ 需要用铁栏怎么布置？ 褚先生这样做肯定是五堂妹授意。 卫廷神色复杂，增加铁栏不就是想把这些屋子打造成监牢？是留着日后关犯人还是关那些怪物……… 好像深怕他不明白似的。 褚钰神色淡定地补充道：「铁栏要三层，免得被挣脱掉逃了出来。」要知道现在灵县境内可没丧尸了，想抓这些东西只有去更远的地方。 卫廷：「………」 他只得无奈回道：「我知道了。」 到今日卫琅率人回来时，至少有十间屋子已经装好栅栏。 褚钰验收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头琢磨着是时候招收观察记录官了。 张七现在跟着程家兄弟去往安平郡出任务，接回那些幽州过来的百姓。自从褚先生答应给季大郎君安排个轻松的活计，他早早便告知过季曜。 不用干苦力，只需要坐在那里动动笔。 季小胖子闻言后也觉得活计轻松，拍着胸脯向他保证道：「放心吧张叔，这活我肯定能胜任。」 听说领的是杨木牌，若是表现良好，还有额外的粮食领，这样日后他就不用饿肚子了，也能养活自己。 季曜信心满满，等着褚先生召见。 这一等就是好几日。 今日褚先生终于派人来找他了。 季曜拿出小镜子，整理一番仪容仪表，带着下人来到研究所门口。 正准备进去，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护卫指着他一旁的下人道：「机密重地，无关紧要之人不得入内。」 季曜闻言脸色没有丝毫不愉，反而暗自窃喜，他算是进入卫氏权利中心了？ 机密重地日后可以自由出入，听着好像特别威风。 季曜轻咳一声，对下人道：「在外等着吧，本公子自个儿进去便是。」 下人连忙称是，他家郎君可算是出息了。 季曜挺起胸膛，在护卫的领路下，目不斜视地进入研究所，来到褚钰处理庶务的屋子。 褚钰正坐在案几前，低头提笔不知在写什么，见人进来了头也没抬，扔给他一张契约，「这是女郎准备的东西，签了吧。」 季曜一愣，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保密协议。 他低头看了下，大致意思就是在这里干的活计不能向外透露。 季小胖子并没觉得哪里不对，暗自得意，看来他要开始接触卫氏辛秘了，二话不说拿起一旁的笔，挽袖签上自己的大名。 褚钰见状抬起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微笑，「季大郎君果然好胆量，既然已经签了契约，那咱们一起去看看日后做活的地方吧。」 季曜闻言点头，「是应该看看的。」心底又觉得奇怪，为何褚先生要夸他好胆量，这和胆量有什么关系？ 郡守府谁人不知，他的胆子一向很小。 还未等他想明白，褚钰已经起身，出了屋子。 季曜连忙跟上，二人沿着走廊，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几间屋子，沿途还有几名护卫值守。 待在其中一间屋子门口停下， 褚钰指着门说道：「这边是季大郎君日后做活的地方，郎君自个儿进去看看吧。」 「哦哦，我知道了。」 季曜忙点头，想也没想地推开了房屋门。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关在监牢里两只长相格外恐怖的丧尸，直直地映入眼帘。 瞧见有活人进来，怪物唰地一下调转脚步，恐怖的眼白像似死死地盯着他，嘴里发生奇怪的吼叫声朝着门的方向扑来。 季曜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嘴唇微微颤抖，吓得整个身躯僵硬无法动弹。 他两眼往上一翻，倒在了地上。 门口值守的护卫立刻进来查看，探了探他鼻息，对着褚钰禀报导：「褚先生，人晕过去了。」 褚钰摇了摇头，啧啧道：「胆子怎么这么小啊，季大郎君看来还得多多锻鍊才是。」 他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没事，多看看早晚会习惯，这活计可是他们自个儿求来的，我总要满足张都头的良苦用心啊。」 就坐在此地观察丧尸而已，瞧瞧，多轻松的活计。 记录官一个可不够，还得再招两个人才行啊。 第144章 分流丧尸潮 烈阳高照，气温一直在攀升。 夏日正式来临，无尽的热浪在大地上铺开，燥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强烈的光芒投射在地面上，让人们不得不眯起双眼。 卫曦音与章元彦，率领部下远远落在丧尸潮后面。 此时他们带着人离丧尸大军约二里地，还是当初褚钰给的数据，根据丧尸的听觉、嗅觉而保持的安全距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就怕离得太近，引得部分丧尸回头，跟鲶鱼效应一样，等会儿齐刷刷地大军往回走，就算他们跑得快能甩掉，但一旦让它们改变了行进方向，谁知道又会迁徙到哪里去。 在烈日下赶路。 护卫身上还穿着初春时的厚衣，外面套着护甲，一个个热得面色潮红。 卫曦音也觉得热，她用手轻轻擦拭脸上的汗珠，恨不得把外衣脱掉，换成凉快的短袖。 当然，只能想想。 她一脸羡慕地看着常鹰将厚重的外衣脱下，扔进后面的推车上，其余护卫见状，跟着有样学样，不一会儿，整个队伍只剩下她还捂得严严实实的。 常鹰读懂了她的眼神，有些无语，女郎再怎么不拘小节，那也是小娘子，岂能与他们这些大男人一样，衣物说脱就脱。他只得说道：「女郎暂且忍耐一下吧。」回族里就好了，有冰用。 章元彦时刻关注着前面动静，适时出声：「女郎，前方便是莎题县了。」 莎题过去就是枣强，而缭县在两城下面。 这里已经是清河郡边上，再过去便出了清河郡，抵达常山郡地界，也算是自丧尸爆发以来，大家走得最远的距离。 卫曦音直起身子，微眯着眼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 莎题县境内与其余县城一样，道路两旁尸横遍野，皑皑白骨随处可见，因时间太久，多数被疯长的杂草覆盖，满目疮痍，空气中瀰漫着死亡的气息。 前方观察情况的斥候返回，禀报导：「启禀女郎，探查到莎题县城破，附近的怪物已与丧尸大军汇聚在一起。」 卫曦音闻言嘆道：「情况不妙啊，再这样下去丧尸潮越来越壮大，已经无法控制，要想想办法才行。」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本来人就少，卫琅带走五十人，秦善带走百人，现在仅剩四百五十余人，区区几百人，如何抵抗十几万的怪物大军？ 常鹰问道：「女郎可有应对方法？」 卫曦音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是人又不是神，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丧尸没智力，又不能像打仗一样谈判投降，也不能使用三寸之舌进行坑蒙拐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计谋的作用微乎其微。 而他们仅有的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便是九枚火药，但这是火药又不是核弹，九枚火药连十分之一的丧尸都炸不死。 既然弄不死，只能想办法远离，观察它们的移动方向，确保不会跑到灵县去。 等回去让褚钰再研究研究，看还能不能弄出杀伤力更大的武器。 「不过……」卫曦音毫无形象地擦了擦脸上汗水，说道，「虽然弄不死，但是可以想办法将它们分散开来，引出清河郡地界。」至于出了清河地界那些丧尸大军如何，现在没那个能力去管。 周围人一愣。 章元彦好奇问道：「女郎要如何分散？」 那可是十几万大军啊，连白日他们都不敢靠近。 队伍突然停住。 卫曦音找个阴凉地蹲下，常鹰与章元彦立刻围了过来，她从兜里掏出地图，放置于地上翻开，说道：「莎题县过去便是枣强县，而枣强东面是常山郡，北面过去是渤海郡地界。」 她手指在地图上轻点，「到晚上，我们可以在这两个方向点燃两枚火药，夜里闹出的巨大动静，足以将行进速度十分快的丧尸立即吸引走，一晚上就能让它们分散成两个方向跑出清河郡。」 两个不同的方向，能把丧尸再一次分流，至于日后会不会继续壮大，那只有以后再说，目前的他们还没有能力清理如此数量的丧尸潮。 或者等日后借到兵了，战斗力足够时，再想办法解决这个危害。 卫曦音甚至恶劣地想着，最好将这些丧尸潮一路引到广平郡，让那些人头疼去，那边不是还有赶过去的翼州军和广平顾氏。 要是他们能解决大部分丧尸，也算是在为翼州出力了。 当然，这些小心思可不能当着章元彦面说。 众人低头琢磨着这个办法的可能性。 章元彦还未见识过火药威力，所以不好发表意见。 常鹰沉思片刻，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要有人去点火，属下等人对这边都不太熟，夜里穿梭在这些地界十分危险。」 卫曦音摆了摆手，「制作一条长长的引线便是，火药的爆炸声非常大，距离五里地都行，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分两路去规划路线，点燃火药后立刻撤退。」 卫曦音当即下令，留下二十名斥候跟在丧尸潮后面，随时报告位置与动静。 她与章元彦约定好回东武城汇合，各率领一队前往两个方向，布置火药、以及清理点燃火药后的撤退路线。 卫曦音负责的是东面，不远处就是枣强县，若是在这边点燃火药，丧尸肯定会经过枣强。 现在天色还早，她想了想，还是吩咐常鹰带着人到附近去搜寻一下幸存者。 这本是他们此次出来的目的。 岂料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人。 倒不是常鹰找到的，准确来说，他们一过来就看见了人。 大约有几十人，胆子很大，白日里成群结队地在外面挖野菜，有手持武器的民兵在四周巡视。 转过小道，两波人便直面遇上。 一看到卫曦音等人，那些人不由愣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有人回神，出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常鹰将众人来回打量个遍，深怕又是十方教的教徒，一时之间没有应声。 对面人见无人应答，立刻神色紧张地举起武器，身后的百姓连採摘的野菜都顾不上，扔下菜篮惊慌地朝后面跑去。 那副模样，好像他们会吃人似的。 第145章 话痨先生 这些人穿着简陋的衣服，布条裹身，草编鞋子，衣服上布满灰尘、泥土等污渍，看起来十分凄凉与狼狈。与之形成反差的是他们的精神面貌，一个个的瞧着十分有精神，眸中透着光，正充满敌意地盯着他们。 卫曦音注意到他们手里的武器。 类似于长矛，由竹子为枪桿削尖制成，尖锐的顶部插着铁质的枪头。 很明显做过改造。 看来清河郡内还是有人才啊。 卫曦音淡声开口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诸位不必惊慌。」 「不过……」她瞥了眼最前方的青年，「好心提醒诸位，有怪物大军将朝着枣强涌来，这里诸位怕是不能待了。」 有大量怪物要过来了？ 对面人闻言顿住，互相对视一眼。 青年没有放松警惕，将信将疑地开口，「你们如何得知？」 卫曦音回答得气壮理直，「因为我打算将它们引过来，穿过枣强县，引去常山郡。」 青年：「………」 卫曦音怕他没听懂，想了想补充道：「大概有十几万只，会过来多少我也不知道。」 「十……几万？」青年闻言脸色一下煞白。 身后的人一片譁然。 如此庞大的数量，所过之处将寸草不生，枣强县根本抵挡不住。 卫曦音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反应，朝着常鹰勾了勾手。 常鹰会意，立刻将亲友名册掏出来递给她。 东西太多不好携带，除了地图随身揣着外，女郎的其余物品都由他暂时帮忙收着。 卫曦音当着众人面翻开亲友名册，「对了，我顺便过来找人的，不知你们这有没有卫氏族人，我看看，哦，还有枣强韩家和枣强曲家。」 一听她要找人，青年的眼神立刻又警惕起来，「你找他们做什么？」 卫曦音瞭然，见他这态度便知肯定有亲友在。 几番试探下来，她索性表明身份，「我乃清河卫氏卫五娘，出来寻找失联的亲友。」 话音刚落。 青年面露诧异，「你们是清河卫氏之人？」 「卫氏不是在南边灵县，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枣强距离灵县已经很远，要知道从这边再过去，已经完全出了清河郡范围。 卫曦音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刚不是才说了出来找人的？在灵县待着我还出来找什么人？」 青年：「………」这位女郎好凶。 卫曦音有些不耐烦了，天气炎热，她又不能像常鹰他们一样脱衣服，站在太阳底下被毒辣的阳光一照，额头的汗珠一直往外冒。 实在令人心浮气躁。 再说了，她还得抓紧时间去确认路线，哪有空磨叽。 卫曦音正准备追问亲友下落，远处走过来一大群人，各个手里拿着武器，看来是刚才採摘野菜的人回去报信了。 青年见到为首的男人，连忙跑出去抱拳行礼，「曲先生。」 他附在男人耳边轻声禀报导：「这群人自称清河卫氏，前来寻先生和卫家人的。」哦还有韩家。 被唤作曲先生的男人闻言挑了挑眉，目光扫视一圈后，定格在卫曦音身上。 女子率兵，世间少见。 他礼貌拱手行礼，「在下曲奇，不知小娘子是？」 曲奇？ 饼干？ 卫曦音思绪有些飘忽，曲奇饼干什么味的，她好像都忘了。 青年怕她又发火，连忙低声说道：「她说是清河卫氏卫五娘。」 曲奇略微吃惊。 排行第五？岂不是长房的人…… 曲家确实与卫氏有姻亲在，他的叔祖母是卫氏女，算起来，卫五娘还应该唤他一声表哥，但毕竟隔了一辈，曲奇可不敢厚着脸皮攀关系。 确定了身份，既然不是敌人，众人一下放松了下来。 知她是来寻人，曲奇便主动说道：「原来是卫女郎，这边的亲友几乎都在，灾难突发我等便逃出了县城，生活在附近的别庄里………」 他正打算细说。 卫曦音打断他，颔首道：「曲郎君的话等会儿在说，你们得赶紧带着人离开这里，丧尸大军要过来了。」 夏季天黑得晚，她与章元彦约定好亥时一同点燃火药，万不能耽误在这里错过了时辰。 她长话短说，将情况说明。 对着他身后的百姓说道：「诸位若是没地方去，可跟随一起去往卫氏坞堡，现在灵县十分安全。」 曲奇听闻，没想到情况如此紧急，转头对着青年耳语几句，让他去通知庄子里的人撤离。 他走在前面领路，边走边道：「既如此，那我们与女郎一道清理后方怪物，其实附近的怪物都被我们清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当初逃出城后就展开了自救，但这里被几座城池夹在中间，实在没地方可转移。」 四周县城处境都一样，去哪里还不如就在老窝待着。 卫曦音内心略微触动，枣强还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展开自救的县城，而且若她刚才没听错的话，青年称呼曲奇为先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不是谁都可以称为先生，必须有大才之人才能匹配这样的称呼。 她思索片刻，指着百姓手里的武器问道：「敢问曲先生，这些兵器上的铁片是谁打造的？」 注意到她称呼上的转变，曲奇笑了笑，「是在下，在下曾看过一些书籍，就试着自己炼制了一些铁，至于铁的来源，是在官道上截获的一批官府物资，当时我们啊……」 曲奇开始滔滔不绝，从他们如何发现物资，到如何打造兵器开始说起…… 卫曦音满脸黑线，敢情这位饼干先生是个话痨？ 「然后我们就自己造了个熔炉，尝试炼铁，女郎有所不知，铁的锻制方法其实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大多数铁匠都是祖传手艺从不外传，我也是无意间才得到那本书籍，那是我在京都念书时，路过一间书肆……」 「我在京都岚山书院待了三年，但实在不习惯京都的饮食习惯，这才回了枣强，枣强什么都好，就是文人少了些，无法与繁华城池相比，好在离治所近，偶尔过去会友也是乐得逍遥……」 曲奇从炼制兵器，不知怎得谈到他的那些好友，并且完全没有止住话语的意思。 卫曦音已经面无表情，她明明只问了一句兵器谁锻造的。 第146章 布置 「可惜治所清阳县也遭了难，其实在下在冬季时便明白过来，不会有朝廷援兵，这么多人要生存，总得要想办法，曲家别庄正好屯有陈粮，在下也没藏私……」曲奇依旧滔滔不绝。 卫曦音不得不出声打断他，提醒道：「曲先生要不要去别庄看看，我们需要尽快撤离。」 再让他继续说下去，还不得说到盘古开天闢地去。 谁知提到撤离，曲奇又有话说了。 他坦然道：「在下之所以痛快答应女郎离开枣强，也是因别庄四面城池环绕，隐患极大，二则是这里物资短缺，眼下还能挖野菜果腹，但等冬季气温下降，缺衣少食，大家也撑不下去。」 之前没有地方可转移，现在既然卫氏来了，卫女郎又让他们去往坞堡，曲奇自然立刻应下。 但……… 「就是不知卫氏能否接纳所有百姓？粮食可足够？」 卫曦音不假思索地回道：「自然能，坞堡已经能做到自给自足，粮食的问题曲先生不用担心，你我两家有姻亲关系在，清河卫氏之名难道曲先生还信不过？」 曲奇得到答案，笑道：「女郎说笑了，在下自然信得过卫氏。」 「不过女郎说要将那些怪物引出清河郡？」他琢磨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其实夜晚想要吸引来怪物非常容易，但危险性极高啊，一旦被怪物包围，逃无可逃……」 卫曦音语速极快地回道：「先生到时自然会知晓。」 曲奇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不远处，青年带着人从庄子里出来，细瞧之下竟有一千多人。 出来的人大部分都一脸茫然，刚才青年进来通知，说是曲先生吩咐，大家日后去卫氏坞堡生活。 大多数人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现在要远离故土，不少人流露出不舍，生出几分怅然来，但曲先生这样做肯定有缘由，大家只好各个背着包袱揣上唯一的家当，跟着大部队撤退。 几名卫氏族人看见卫曦音，激动地走上前询问族地情况。 一旁的曲奇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出声，这才止住了话语。 卫曦音余光瞥了他一眼，对族人说道：「坞堡一切安好，诸位回去便知，眼下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一行人边走边交谈，很快抵达枣强县的县城外。 破开的县城门已经被人关上，沿途果然如曲奇所说，确实丧尸极少。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曲奇确实是个人才。 要是话再少点就好了。 卫曦音率人绕到县城后面，半个时辰后在一处空地停下。 从这里过去，百丈之外便是常山郡。 这边背面全是农田，因无人打理田地荒废，长满野草，四周甚是荒凉。 卫曦音望着身后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对着常鹰说道：「人太多了，到晚上不好撤退，派护卫先护送百姓去往东武等着，顺便清理沿途丧尸，将撤退路线规划出来。」 等晚上点完火药后就可以沿着安全路线逃跑，路上再安排点人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常鹰应下，立刻安排下去。 「女郎说得极是。」一旁的曲奇闻言点头，「就是不知女郎打算如何将怪物引出清河郡？」他确实十分好奇。 卫曦音面无表情，「曲先生还是少问两句吧，等会儿看看便知。」 她此刻无比想念褚钰，有时候虽阴阳怪气了点，但起码耳根清净。 都被称之为『先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曲奇闻言顿住，他又不傻，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啊。 不远处的百多名中山军已经整合好队伍，将由他们率领百姓前往东武的汇合地点，在那里等待与众人汇合。 留下的卫氏部曲仅剩五十余人。 很快护卫便开始行动起来，清理四周，寻找火药放置点，制作引线等。 引线必须要长，留给点火之人足够的逃跑时间，并且能够顺利点燃火药，制作起来需仔细谨慎。 曲奇没有跟着枣强的百姓撤离，他对卫女郎打算如何做实在太好奇，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也是让他留下来看看，他便索性不走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曲奇走到树下，挨着卫曦音站在阴影处，眼睛一直盯着忙碌的护卫。 期间有斥候寻着他们沿途留下的记号追来，禀报丧尸潮动向。 「启禀女郎，丧尸大军一直徘徊在莎题县，似乎有返回迹象。」 卫曦音面无波澜，「再探。」 「是！」 不远处的护卫推来木牛流马，从推车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木箱，搁置于地上。 箱子打开，垫满干草的箱子里躺着一枚黑漆漆的小黑球，护卫将黑球动作轻缓地放进指定位子，黑球上小小的引线与地上的引线相连，汇聚在一起。 曲奇打量半天，也没瞧出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还是出声问道：「敢问女郎，这是何物？」 「炸药。」卫曦音回答得简而意骇。 炸药？ 这又是何物？ 曲奇求知若渴，迫切地朝着护卫走去，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护卫见女郎没有出声，也就任由他打量，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曲奇围着小黑球观察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来这东西能用来干嘛。 卫曦音见此幽幽说道：「此物为坞堡的一名先生所制，威力巨大，可用来杀敌杀丧尸，那位先生可真是一名旷世奇才啊，文能出谋划策，武能打造神之兵器。」 这是兵器？ 曲奇的眼神立刻变了，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兵器。 「说是兵器也不准确，应该称之为热武器。」 卫曦音注意到他的神情，她将褚钰吹得天花乱坠，「那位先生可乃神人也，没有他坞堡也不会这么快安稳下来，他不仅能稳定民生、制作武器、出谋划策，还对怪物有所研究，曲先生不知与他比之又如何？」 曲奇神色严肃，拱手道：「女郎可否赠于在下一枚炸药？在下想观察一下那位先生的旷世之作。」 卫曦音摆了摆手，「暂且不急，待回坞堡后，曲先生想怎么研究观察都行。」曲奇此人能自个儿锻制改造兵器，是有大才之人，担得起一声先生。 正巧褚钰快忙不过来，看她多贴心，为他找了个帮手。 第147章 分流 很快夜幕降临。 黑暗逐渐笼罩了大地，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四周已经布置妥当，前方的数名斥候返回。 「启禀女郎，丧尸大军出现新动向，似乎要往北面迁移，另一队斥候已赶往北面，与章大人汇合。」 卫曦音琢磨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道：「常鹰率领五名护卫在此点火，尔等随我一道率先撤离，至后方安全路线接应。」 「是。」 卫曦音率领余下部曲，先一步离开此地。 常鹰与五名护卫守在布置好的引线旁，等待亥时来临。 曲奇自然跟着她走。 一行人急速赶路，沿途路上有护卫两两一组蹲守，确保撤退路线安全。 夜晚的荒野，暗淡的月光斜照在树木上，让它们的影子延伸到黑暗中，寂静的空气、远处不时有喉咙被卡住般的丧尸吼叫声传来。 待快走出枣强地界时，县城方向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这股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夜幕之下回荡着，未等彻底消散，犹如被投入水中的石块，掀起层层涟漪，四周开始传来动静。 四面八方的怪物发声吼叫，速度极快地朝着发声源移动。 曲奇脚步一下子顿住，瞳孔透着震惊，如此大的动静，居然只是一个小黑球引发的？ 女郎口中的那位褚先生，果真是位神人也。 他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迫切地想去卫氏坞堡见见褚先生，弄明白小黑球究竟是如何造出来的。 卫曦音见怪不怪，并没有在此地停留，一行人沿着制定好的路线一直走出枣强地界，在缭县境内边缘地带的一处高地等待常鹰过来。 几十人在黑暗中无人出声，四周的风吹草动传入耳里，有零星丧尸被声音吸引过来。 路过此处，丧尸闻见活人气息，朝着他们扑来。 夜晚的丧尸速度十分快，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尽量不闹出声响，十几人一起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 卫曦音有些担忧，北面因距离太远完全是两个方向，这边无法听到动静，也不知章元彦有没有顺利点燃火药。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 常鹰率领五位护卫赶到，与众人汇合。 「启禀女郎，听动静计划是成功了，我等点燃火药不久，听见北面传来响声，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响起。」常鹰低声禀报导，「撤退时有大量动静从莎题方向传来，丧尸潮似乎已经在往这边过来。」 卫曦音轻呼了口气，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如此便好，去躲藏地休息一晚，天亮再去探查一番。」 「是。」 躲藏地是提前寻好的高地，此地已经离开枣强县。 与常山郡是相反方向。 远处。 黑夜中的庞大丧尸潮被分成两股，犹如洪水一般分散袭来，疯狂涌入爆炸发声处，夜里的它们速度十分敏捷，不到片刻，已经抵达枣强县背面。 这些怪物没有智力，无法视物，只知道寻着声响一路前进，很快便冲出界碑，进入常山郡。 而另一边，亦是同样的情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待天刚微亮。 章元彦率领部下前去探查丧尸潮移动方向，确认这边的丧尸潮已经离开清河郡，进入渤海郡后，一行人即刻返回，前往东武汇合。 常鹰探查到的情况也一样。 听闻这个消息，大家感到一阵轻松，十几万的丧尸离开了清河郡，整个地界变得安全不少。 稳定清河郡指日可待。 「不要掉以轻心，要知道丧尸可是活物，会四处跑动，特别是一到夜晚，它们行进速度实在太快，情况无法预料。」 卫曦音淡声说道：「这世上的聪明人不少，我们能将丧尸引走，别人一样也能，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其他丧尸潮移动过来，大家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翼州所有州郡边界处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阻挡墙。 随着时间越久，丧尸游荡的距离越远，或许此时就有隔壁州郡的丧尸潮在往这边过来。 在整个郡县的高墙筑起之前，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而要圈定整个清河郡，至少需要几万人的劳动力，目前的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 常鹰点头道：「女郎言之有理。」 一旁的曲奇难得没有吭声，他此时的注意力被小黑球占据，目光炙热地盯着护卫推着的木牛流马，上面还有好几个小木箱…… 可惜卫女郎说要等抵达坞堡后，才让他看。 曲奇遗憾地摇了摇头，自己自小被人夸作神童，十三岁便闻名遐迩，单凭书里的两三句记载炼制出了铁，制作出武器，又用现有的材料对兵器进行最大化改造。 他自认为不差。 但与那位褚先生弄出来的火药一对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他简直无地自容。 或许是胜负欲作祟，又或者是求知慾在主导，曲奇心想，待弄清楚小黑球构造，他也定要尝试制作一番。 卫曦音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片刻，见煽动的效果显着，饼干先生果然被炸弹给刺激到，便不再管他。 只要不叨叨个没完，路上还可以清静好几日。 等回去后让褚钰头疼去。 眼下还是要想想接下来的事才行。 如今的清河郡内，还剩缭县、东阳、信乡、厝县与复阳，五县之地还未搜寻。 卫曦音思索片刻，他们现在就在缭县境内，可以先把缭县搜寻一遍，然后去往东武，之后等汇合后再决定接下来的安排。 郎君们至今没有消息，她有些放心不下，去往巨鹿郡路途遥远，也不知巨鹿郡内的城池情况如何，有没有另外的丧尸潮形成。 只希望堂兄弟们都平安无事，秦善能快点找到人。 ……… 与女郎分开后。 秦善率领百名部曲去往高邑方向寻人。 等抵达粮仓附近，他很快便发现了卫礼沿途抛洒的粮食，以及道路两旁的丧尸尸体。 秦善与众护卫循着沿途留下的讯息，一路抵达高邑，他们刚踏入高邑县辖内的一座小村庄，一进去便遭到大量丧尸围攻。 高邑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糟糕，整个县城辖内几乎哪哪都是怪物。 四处的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第148章 被堵 秦善神色凝重，「先撤出村庄。」 郎君们抛洒的粮食进入高邑后便断了，怕他们还滞留在高邑境内，秦善带着护卫开始进行搜寻。 而此时。 高邑龙虎寨所在山背面，半空中的悬崖峭壁。 一棵斜着生长的歪脖子树从石缝里伸出，粗壮的树干足有碗口粗，枝叶茂密，四周的缝隙处草木葱茏。 顺着枝干的石缝望去，一个狭小的山洞口出现。 中山翁主正蹲坐在洞口，她的发簪散落，丝丝碎发垂下，可以说自出生以来，即便是灾难突发破城逃命，身为宗室女的她，也从未如此狼狈过。 但中山翁主眼下已经顾不得这些，她将从石缝中搜集到的艾草用手捣碎，直到挤出汁液，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入洞穴。 这点艾草是附近唯一能採摘到的药草，除了眼前的歪脖子树，四周光秃秃的，连脚下的悬崖与眼中的天空都变得绵长而缥缈。 卫郎君的伤势瞧着吓人，不知这点药草能否起到作用。 洞穴中。 卫礼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手臂上的外伤看起来格外严重，他的整个右臂被鲜血浸透，衣物上血迹斑斑，浑身沾满泥土看起来好不狼狈。 中山翁主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纤悉不苟地清理着伤口处沾上的泥土，将药草敷在他的外伤处。 伤口的疼痛令昏迷中的卫礼微微蹙眉。 翁主见状有些紧张，只得放轻手里动作，手指轻柔地晕开伤口处的药汁。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轻呼了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洞穴很小，两人挨得极近，中山翁主盯着卫礼的脸发了会呆。 礼郎君的伤势不知如何，周围什么也没有，就算他的伤势无碍，但这里没有水和粮食，若是什么都不做，他们迟早也会饿死。 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才行。 至于事情为何会发展到现在这地步，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日两位郎君带着护卫下山寻人，她与随从和那些百姓被留在山上。 高邑龙虎寨的山头地势险峻，整座山几乎都是光秃秃的石头，背面是悬崖，只有一条路能通往山顶，而田三等人在冬季曾烧粮取暖，导致山寨里本就破败的房屋所剩无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好在大家都明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等找到失散的人他们便会立刻离开。 所以无人在意环境如何，都窝在山顶上抓紧时间补充睡眠。 但仅仅过了两个时辰，守在外面的项奇等五名随从便发现从粮仓方向过来大批怪物，那些怪物很快移动到山脚下，将唯一的下山路阻挡住。 众人脸色大变。 若是天黑前这些怪物还不离开，很可能会顺着山路摸到山顶，到时候逃无可逃，如此多的怪物，他们根本杀不过来。 项奇几人商量一番，并没有向翁主禀报情况。 上万的丧尸大军已经在山下集结，就算知晓情况又如何，他们根本无法逃离，反而会令翁主感到紧张不安，徒增烦恼。 随从留着二人守在翁主门外。 项奇带着另外两人跑到半山腰探查动向，这一观察便直到黄昏，眼见天色渐暗，怪物开始变得敏捷，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发现山底下的丧尸潮出现变化，开始往东面迁移。 众人松了口气。 等丧尸潮被曹阿旺等人闹出的动静吸引走后，卫礼率领五名护卫上山，在山腰处遇到项奇三人。 来不及客套，卫礼急忙说道：「快通知翁主与百姓，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三面都是悬崖峭壁的山寨易守难攻，但针对的只是普通敌人，对丧尸不起作用，反而容易将人困住，卫贺他们已经去寻人，眼见高邑境内的丧尸越来越多，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项奇明白事态严重性，不敢耽误，立刻去通知翁主。 一旁的崔二娘闻言又要开始逃命，吓得脸色煞白，从粮仓出来的一路太过惊险，当时丧尸大军追来，前方又有被吸引过来的怪物拦路，队伍一下被冲散，她死死抓住翁主的手臂才没掉队。 到了安全的山寨，崔二娘一直紧绷的精神微微放松，顿时感到体力不支，现在才上山歇了一会儿，体力还未恢复，又告诉她需要下山逃命。 她哪里还跑得动。 崔二娘想开口，就跟当初从东武城逃出来那样，让随从背着她们跑。 但她刚张嘴，就被中山翁主的话语声打断。 只听翁主沉声吩咐道：「项奇，你们帮着卫氏部曲一道护送百姓下山，我们这里留一人即可。」 卫郎君只带了五人返回，山下丧尸极多，若是再一次跑散，只怕那些百姓会丢了性命。 项奇面露犹豫，有些不放心翁主，在他们五人眼里，翁主的安危才最重要。他说道：「属下等人还是留在翁主身边吧，那些百姓会自己跟上来的。」 中山翁主摇了摇头，「到时我会待在百姓中间，尔等守候在我周围便是。」 项奇这才领命。 崔二娘的话一下子被堵在，她身为翁主表姐，但这些随从眼里只有翁主，话已经吩咐了出去，恐怕她再开口也不会有人搭理她。 崔二娘搞不明白，为何自从灾难发生后，原本对她还算和善的翁主像似忽然变了一个人，甚至说出会抛下她不管这样的话。 还未等她整理好思绪，山寨里的众人已经收拾妥当。 卫礼焦急地等在外面，见人全部出来，他立刻在前领路，准备带着众人转移至对面山林。 谁知才走到半山腰，卫礼忽然脸色大变。 只见原本已经跑远的丧尸大军忽然返回，有的怪物开始顺着小路摇摇晃晃的上来，而随着天色渐暗，移动速度明显已经变快。 「这是怎么回事？！」卫礼感觉呼吸都要顿住，「难道曹阿旺他们遭难了……」 远处的曹阿旺倒是毫发无损，此时正心急如焚地在原地跳脚。 谁能想到东边居然躲着有幸存者！ 好不容易让丧尸潮改变方向，结果撞上几名幸存的当地百姓，那些人见到如此多的怪物，吓得慌张地四处乱跑，竟误打误撞又将怪物给引了回去。 曹阿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礼郎君他们还在山上，现在该怎么办。 第149章 萌芽 那些怪物将退路堵住，这次不再像之前那样在山脚下徘徊，而是顺着唯一的小路开始摇摇晃晃地上山，人群不得不退回到山顶。 山寨三面都是悬崖峭壁，翁主组织百姓四处搜寻藤蔓与绳索，想利用工具从峭壁一处爬下山，她转了一圈，选择了侧面山头，那里相对平整一些。 而卫礼与项奇，率领部分人在半山腰抵抗。 只是随着上来的怪物越来越多，他们只得一退再退，后面已经完全抵挡不住。 夜幕悄然来临。 山底下的怪物朝着山头疯狂涌来，越来越多的怪物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卫礼见此咬牙道：「快撤！直接从侧面悬崖下去！」 留在这里只会白白牺牲，还不如赌一把，他宁愿摔死也不愿变成怪物。 一行人听见他的话，转头就往山顶跑去，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死也不想变成怪物。 攀爬的绳索才刚制作一半，见到他们匆忙返回，大家一看便知情况不妙，手中编织的动作不由加快。 但是再快的速度也不及丧尸来得快。 很快怪物便冲进山寨。 有些百姓顾不了绳索还未完成，摸着编织到一半的藤蔓就要下去，越来越多的人顺着绳索从侧面悬崖爬下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卫礼等人拼死抵抗，为大家争取时间。 但丧尸实在太多，夜晚它们的速度与力量根本不是区区几人能抵挡，不到一会儿，一群人已然退在崖边。 情况一下混乱起来。 怪物距离人群只有几步之遥，百姓争先恐后地抢夺绳索，为了活命，哪还有平时的和谐，抢夺中，有些人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摔下了山崖，不知生死。 人们开始惊恐大叫。 项奇等人担忧翁主安危，开始四处搜寻翁主身影。 中山翁主瞧见了，她带着崔二娘悄然往随从的方向转移，侧面已经完全乱了，再不转移就算不被丧尸扑倒，也会被这些红了眼的百姓伤到。 翁主提着裙摆跑过去，右手边便是悬崖，因为缺乏光亮而变得毫无轮廓与颜色，如同深渊一般的黑。跑动间，背后蓦然传来一股推力，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竟直直朝着悬崖方向倒去。 中山翁主试图抓住什么来防止坠落，但一切都是徒劳。摔下山崖的瞬间，她仰头往上看，只看见月色之下、陡峭的悬崖边上，崔二娘惊慌失措的眼神。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此时，黑暗中一道人影朝她扑来，抱住了她的腰。 急速坠落的失重感，令眼前的人面容模糊，根本看不清是谁。 中山翁主心想，恐怕是她哪位忠心的随从看见了，跟着一起跳了下来。 人怎么可以这么蠢啊，一旦她出事，崔二娘哪里还会有命活，在如今的世道里只有跟着她才能活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难道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取而代之。 真是蠢货。 不断的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岂料天无绝人之路，坠落到一半的二人竟被一棵歪脖子树接住，巨大的撞击力使得背后之人发出一道闷哼声。 中山翁主倒是毫发无损。 四周如同墨一般的黑，他们还悬在半空中，她趴在那人身上，不敢轻举妄动。 翁主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可有事？」 卫礼紧紧抓住身下的树干，艰难回应：「死不了。」 坠落的过程，他一直在不断尝试抓住峭壁上突出的石头，整个右臂被尖锐的石块撞击得鲜血直流，周围没有任何光亮，入目一片漆黑，以至于翁主到现在还未发现他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 卫礼的想法很简单，那群中山军还在寻找翁主下落，而五堂妹让他瞒住消息，恐怕是另有安排。 翁主贵为宗室女，有如今这般劫难，也是因他们堂兄妹二人出于私心，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下落导致，于情于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不然回去怎么跟五堂妹交代，而五堂妹又该如何向中山军交代。 中山翁主听见回答声不由愣住。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万万没有想到，跟着跳下来的人居然是他！ 翁主一下便慌了，动作间不小心碰到卫礼伤口。 他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好在有夜色遮掩，不至于过于失态。 「翁主先别动。」卫礼缓了一会，才出声道，「不知这棵树离地面还有多高，能否能撑住我俩，再坚持一会吧，等天亮看清周围地势再想办法下去。」 中山翁主身子一僵，立刻停住动作。 卫郎君说得没错，他们还未脱离危险，也不知卫氏的部曲与她的随从们发现他们不见后，会不会寻着悬崖方向找来。 但一想到自己就这样趴在一个大男人身上，若是被别人看见…… 她羞得脸都红了。 两人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艰难地熬着时辰。 期间二人没在说话，气氛实在太过于诡异。 好不容易等待天亮。 中山翁主这才注意到身下的男人脸色异常苍白，右臂全是鲜血，理智回神，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双目紧闭，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这下她真的慌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你先醒醒……」 身下之人没有应答，像似已经陷入昏迷。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中山翁主手忙脚乱地想起身，但没有支撑点，试了几下都不行，她慌忙抬头张望，很快发现树干根部的尽头，石壁处有个小小的山洞口。 她咬咬牙，撑着卫礼的胸膛爬起来，跪在树干上，怕碰到他伤口，只有一点一点的将他身子挪动。 现在已是白日，周围的视线非常清晰，已经能看清悬崖下的景象。 此时的他们离地大约还有十几丈高，这个高度一旦摔下去，一样会死人。 挪动的过程异常艰难，等终于将人搬进山洞时，翁主已经浑身脱力，她顾不得满地的泥土，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 只休息片刻，翁主再次起身。 她得想办法为卫郎君止血才行，不然还不等那些护卫找到他们，他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第150章 报应来得很快 就在二人跌落悬崖不久。 混乱中。 项奇等人很快发现翁主不见踪影。 不知何时起，身后只有崔二娘还在。 项奇察觉到不对劲，目眦欲裂地对着她厉声质问道：「翁主在哪里？」 他的眼神太过于凌厉，以至于崔二娘被震在原地，她想说翁主失足摔下了悬崖，却颤抖着身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卫氏部曲闻言杀敌的动作一顿，发现礼郎君也失踪了。 众人一下慌了手脚。 其中一位护卫道：「退到这边时，郎君一直站在东北角。」 周围视线实在太黑，护卫虽护在郎君左右阻挡丧尸，但怪物实在太多，注意力不容分散，一下没留意人便不见了。 这种情况下，礼郎君与翁主不会傻的往丧尸堆里跑，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众人脸色难看地盯着后方漆黑的悬崖。 这么高的地，掉下去还有命活吗…… 项奇等人脸色煞白，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恨不得立刻跳下悬崖确认。 翁主万万不能出事！ 此时留在山顶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四周全是怪物，留给他们时间已经不多，再不想办法脱身，不等找到失踪的两位主子，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有冷静的护卫建议道：「找个支撑点悬挂至悬崖边下，我们等天亮后一起去寻人。」 项奇深呼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从护卫的建议。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家只能想办法先甩掉这些怪物，才能找机会去悬崖下面寻人。 一行人将武器横着插入悬崖的石壁缝隙，翻身一跃而下，抓紧兵器吊在半空中，如壁虎般紧紧趴在石壁上面。 眼见五名随从已经准备下悬崖，并没有要管她的打算，崔二娘一下慌了神，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项奇衣袖。 她厉声道：「我是殿下的亲侄女，翁主的亲表姐，你们不能扔下我不管！」翁主不在，这些随从就该奉她为主，听从她命令才对。 项奇想也不想地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盯着她道：「表姑娘真当属下等人都是傻子吗？为何偏偏只有翁主出事，而你却安然无恙？」 两位小娘子一直形影不离，相处这么久，表姑娘是什么性子大家心底都知一二，在这般危险境地中，她不可能离开翁主身边。 但摆在眼前的，偏偏却是翁主不见踪影，而她毫发无损。 刚才问话间崔二娘眼神躲闪，她的那些小心思，落在众人眼里无所遁形。 简直蠢而不自知。 「为了保护表姑娘逃出东武，属下等人已经牺牲数人，即便将来殿下怪罪也无愧于心。」项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姑娘最好祈求翁主平安无事，不然，即便是亲戚，中山国也决不会放过东武崔氏。」 崔二娘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她脑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与她所想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没了翁主，只剩下她一个主子，这些随从便会全心全意地护着她逃回中山国，中山王好歹是她舅舅，这些人不过是群下人，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她！ 崔二娘厉声尖叫，「你们不能抛下我，我会死的！留在这里我会死的！」 项奇看也不看她一眼，他们身为翁主亲卫，自小跟随侍奉在翁主左右，这辈子只有中山翁主一个主子。 项奇将武器插在石缝中，翻身跃下悬崖。 正在抵挡怪物的另外四名随从见状，跟在其身后跳下。 没了阻碍，丧尸蜂拥而至，无数怪物面露狰狞、张着血盆大口扑来。 丧尸大军将整个山寨淹没，余下只能听见响彻夜空的惨叫声。 ……… 天亮后。 众人即刻下山，绕到山崖下面寻人，连找几日也没瞧见翁主与礼郎君身影。 正当众人心急如焚之时，秦善已经抵达高邑县，找到了卫贺等人。 卫贺率领百姓与众人四处寻人，兄弟一个没见着，倒是所有失散的护卫与百姓都被找到了。 秦善得知人群被怪物冲散，还有好几位郎君不知所踪。 他立刻做出安排，「诸位郎君先带着人离开高邑，属下等人留在这里继续搜寻郎君们下落。」 现在清河郡内的丧尸潮已经被吸引走，郎君们完全可以返回粮仓，从乌鸦山直接回去了，没必要再冒风险穿过巨鹿郡。 高邑现在太过于危险，整个境内全是丧尸，实在不宜久留。 卫贺沉默片刻，闷声说道：「兄弟们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对！」一旁的郎君也红着眼道，「卫诃他们还没找到，礼堂兄又没了人影，不找到人我们不走！」 虽然知道秦善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此时不应该任性，但堂兄弟们生死未卜，他们怎么好意思独自逃命苟活。 秦善闻言有些头疼，他本就不善于言辞，根本不知如何劝诫众人。 还是一旁的护卫插嘴说道：「诃郎君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了高邑县？」 大家都知道去往巨鹿郡，绕到乌鸦山背面回去，万一久寻不到人，其他人先一步赶往巨鹿郡，想在那边与众人汇合呢？ 毕竟一直留在高邑总不是办法啊。 卫贺想也没想地回道：「不可能！」 「卫诃与卫达怎么可能不管兄长们自己走了，他俩年纪最小，身边又没人，百姓与护卫可都还在这里。」他道，「路途遥远，独自上路的风险太大，他们岂会不知。」 身旁的郎君也连忙点头，「说得没错，两位弟弟不可能独自离开，一定还在高邑境内。」 事实证明，卫诃与卫达当然知道其中风险，护卫也没说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他俩所想的确如此。 反正堂兄们也会去往巨鹿郡，为何不干脆到巨鹿郡的必经之处去等人，总比在满是怪物的高邑境内四处抓瞎好啊。 两个二傻子已经走过界碑，抵达了巨鹿郡。 他俩结伴上路，因为人少非常容易隐藏行踪，一到夜里，只要找个偏僻的地方往大树上一蹲，丧尸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怕与众人错过，卫达还用枯木枝在沿途做上记号。 两人在官道路口等得百般无聊。 「兄长们怎么这么慢啊，都过了好几日还未过来。」 第151章 回程 卫曦音等人已经抵达东武的会合地点。 这是一处位于东武地界的小村庄，村庄处于半山腰上，只有几十户人家，相较其他地方还算安全。 因在缭县耽误了些许时间，过来时，章元彦几乎与他们前后脚到达。 破败的村屋被收拾一番，勉强能住人。 孙钱等人、与从枣强撤出来的百姓都在这里，卫曦音环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元武。 此地就在东武城境内，他们都跑遍好几个县了，没道理元武还没消息啊。 卫曦音问一直留守在此的护卫，「元武可有消息？」 「禀女郎，元都尉搜遍整个东武城并没有找到翁主，他担忧翁主安危，将沿途搜救到的百姓送过来，又带着人去往复阳了。」护卫神色复杂地悄声禀报导。 那群人真是一刻也不停歇。 看得出来元武非常着急，沿途搜查得格外仔细，托他们的洪福，东武境内活下来的卫氏族人都被找到。 而复阳在西北方，过去需经过粮仓，恐怕元武已经意识到人有可能去往粮仓。 不过可惜，现在过去只能扑了个空。 卫曦音闻言感嘆道：「元武果然好用啊，都不用安排，自个儿就决定好了方向，估计等复阳找不到人，他又得去往剩下的三县了。」 多省事啊。 剩下的地方都不用她跑了。 不过厝县在东南方，从永宁县进入清河地界右转过去，元武又不傻，人怎么也不可能跑到厝县去，得回族里后另派人过去才是。 卫曦音道：「既如此，我们在此休整一日，明日一早返回坞堡，留下两百名中山士兵在此接应元都尉。」 不知堂兄弟们是否已经出了高邑地界，秦善可有找到人……眼下还是得赶紧回去，安排人去乌鸦山背面探查，尽可能清理道路危险，等待他们归来。 只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护卫立即应道：「是！」 曲奇一到，便被那群枣强百姓团团围住。 「先生，卫氏真的愿意收留我们？」 「我看这都有两千多人了，卫氏就算再富裕，哪有那么多的粮食能养活这么多人啊。」 「是啊是啊，先生要不先跟我们透个底。」 大家有些担忧日后的生计，现在世道艰难，粮食来之不易，卫氏就算有足够的粮食，会大方的拿出来接济百姓吗…… 站在一旁的青年默默无言。 找曲先生询问情况，那他不得说个三昼三夜。 谁知今日的曲先生一反常态，不仅没有呶呶不休，话语声还异常简短，「诸位到坞堡便知。」 说着曲奇脚步匆忙地离开，很快找到他的家人。 枣强曲家在曲奇的果断决策下，活下来不少人，他的父母兄长与妻孩都健在，一家人因为人多，单独分到一间屋子暂住，此时正聚在一起，商量去往坞堡后的生活。 曲父忧心道：「咱们这么大家子人，又没个一技之长，不知到了坞堡后，卫氏打算如何安顿我们。」 曲家乃书香门第，与卫氏的姻亲关系较远，那位出身卫氏的老夫人早已去世，如今世道不一样，卫氏总不是请他们去做客的，过去后不可能白吃白喝。 曲奇的兄长曲姜，一身文人书卷气，见此说道：「阿爹莫要操心，到了之后自会知晓，再说还有我和奇弟在，不会让您二老受苦受累。」 一旁的曲母和曲奇的妻子罗氏，正在清点他们带出来的东西。 枣强当地人逃难居住的别庄就是曲家的，里面的东西不少，此次离开枣强，他们将剩余物品几乎都带了出来。 除了粮食外，其余的什么都有。 见到曲奇过来，一家人连忙迎上前。 曲奇向父母行完礼，对着兄长问道：「阿兄可知炸药为何物？」 兄弟俩都是文士，曲姜任清阳书院山长，博学多才且见识广博，而曲奇不耐烦被庶务困扰，更不愿出仕为官，游历多年回到故乡，当了个逍遥先生。 「炸药？」曲姜一头雾水，「闻所未闻，你问这个做什么？」 曲姜话刚说出口，便察觉到不对。 但为时已晚。 只听曲奇嘆道：「阿兄有所不知，昨日我与卫女郎等人留在枣强，看见他们分流怪物大军，哦你们还不知吧，卫女郎将怪物大军全部引出了清河郡……」 「那小黑球可谓神物也，卫女郎称之为炸药，威力巨大，动静震耳欲聋，仅仅那么小一颗球，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听说是一位客居在坞堡的先生所制，我左思右想，实在心痒难耐，夜不能寐连做其他事都提不起劲，还以为阿兄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山长，见识广阔，会知晓一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一家人围在一旁默不作声。 罗氏翻了个白眼，向公婆行礼，带着两个孩子下去歇息。 曲父听着小儿子喋喋不休的话语声昏昏欲睡。 「卫女郎承诺等到坞堡后，赠于我一颗炸药当做研究，我已经想好了，要秉着虚心求教的态度，多多请教那位先生才是。」说了半天，曲奇才想起过来的目的，「对了，东西可有收拾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往坞堡。」 曲母没好气地说道：「早就收拾好了，哪还需要你问。」 曲姜见弟弟终于停住，轻呼了口气，趁机告退，「都早点歇息吧，阿爹阿娘也别想太多，情况如何等到了坞堡便知。」 曲奇连连摇头，「我哪里睡得着啊……」 深怕他又要继续往下说，一家人一闹而散，不到片刻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 ……… 翌日。 卫曦音率领部下与两千多名百姓，踏上了回家的路。 今日的太阳格外毒辣，天气闷热得要命，空气中没有一丝风。 夏季正式来临。 不知不觉，出来已有一个多月，不知程家兄弟可有接到从幽州过来的三千名百姓，围墙内的房屋可有开始修缮。 加上此次带回去的二千多人，坞堡已经彻底容不下了。 卫曦音原来打算将灵县留着，日后另做用途，加之人员不好分散，一旦百姓分散开来，那守城的护卫也得跟着分散，灵县与坞堡中间，怎么也隔了半个时辰的路程。 若是来点突发情况，没有听到动静，很有可能造成救援不及时。 但眼下百姓没地方住了，只有回去先看看情况，再做安排。 第152章 曲氏兄弟 从东武走官道回坞堡，两千多人的队伍，不到三天便抵达灵县境内。 与之前那些初次来到卫氏坞堡的人一样，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望不到头的高墙矗立在沿途山脚，将整个山头包裹其中，灵县内一派祥和之气，所过之处一只怪物都瞧不见。 放眼远望。 远处的坞堡像似一座瑰丽的城堡，庄严而肃穆，四周的围墙形成一个『圆』，如同忠诚的护卫，将坞堡给保护起来。 离开月余。 外围围墙上的八个瞭望台早已建造完毕，有护卫站在上面巡视附近情况。 护卫很快发现是女郎回来了，连忙下去禀报。 待卫曦音率领众人走近，围墙的大门已经打开。 卫明泽与一些族人迎在门口，见到除了族亲外，又回来如此多的百姓，明镜堂的人连忙带着人下去安置。 坞堡已经完全住不下了。 以往安置百姓的两边巷子早已住满了人，下人都搬去了主家居住，其余地方倒是有许多空置的宅邸。 比如四房的宅院，十分宽阔，卫谷秋如今跟着女眷一起生活，宅邸一直空着；又比如二房，卫文康在长房生活，房子照样空着，又或者卫廷家，偌大的庭院内就他一人居住……… 但这些都是族人的私有房产，明镜堂无权处置。 明镜堂首先要考虑到族人的利益，这些外来的百姓他们只是本着原则救助，人有亲疏之分，哪有牺牲族人利益去救助外人的道理。 所以除了原本居住下人的两边巷子外，坞堡内其余地方的房屋，明镜堂并不打算用来接纳外人。 卫曦音走近后向卫明泽行礼，询问道：「七叔伯，最近坞堡情况如何？」 卫明泽道：「五娘不必担忧，一切安好。」 卫曦音很快注意到围墙内的变化十分大，四处的地基已经打好，许多房屋已见雏形，不远处还有不少人正在抓紧建造房屋。 而一旁的研究所门前圈出一块空地作为院落，安装上了铁门，门口有护卫值守。 通过铁门缝隙，能隐约瞧见里面有人影走动。 她顿时心痒难耐，想进去瞧瞧成果，但眼下明显还有好多事需要善后，暂时抽不开身。 卫曦音掏出亲友名册，交给卫明泽，「七叔伯看看吧，找到的亲友我都标註出来了，整个清河郡还有三县未曾搜寻，不排除有些亲友藏得极深，没被我们发现。」 他们虽是寻人，但不可能像元武一样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后续还有好多事需要安排。 随着丧尸潮离开清河郡，现在外面已经安全了不少，只盼着其余活下来的人能自己跑回来。 卫明泽接过名册，感嘆道：「辛苦五娘了。」 另一边回来的族人，已经与坞堡众人叙上了旧，不少亲友重逢抱头痛哭。 卫以莲焦急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娘家胞兄，这时她才得知，自家娘家这一房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活下来。 她听闻噩耗浑身瘫软，竟直接昏了过去。 许鸿文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母亲，「阿娘！」 相似的情况不少，门前顿时乱成一团。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人抬进坞堡，跑去请医官。 常鹰带着属下与那些中山军，回了营地休整。 卫曦音与卫明泽见此也不好杵在门口，两人随着一道进入坞堡，一起回了老宅。 路上，卫明泽主动说道：「去往安平的人前几日便回来了，这几日正在抓紧建造房屋，坞堡背面那一圈的房屋已经建好，屋内增加了临时床板，做成了大通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此次带回来的百姓只有先在外面挤一挤，等房子都建好后再进行分配，至于那些亲友，让各家自己招待。」 卫曦音点头道：「叔伯们做主便是，不过侄女想为曲家求一个特例，单独为他们在坞堡分配一座宅邸吧。」 想要人做事，福利自然要跟上。 曲家在坞堡的亲戚隔了一房，关系疏远，族人不一定会接纳，加上寄人篱下难免生活得不自在，干脆按照褚钰的待遇来安排。 要知道除了各家宅邸与居住的下人两边巷子外，坞堡还有些用来待客的宅院，以往专门用来招待一些到访的贵客。 现在龚六郎、褚钰等人居住的房子便是客居院。 「曲家？」卫明泽挑了挑眉，「五娘说的可是枣强曲家？」 卫曦音点头。 卫明泽瞭然，「不知五娘看中曲家哪位郎君的能力了？」 卫曦音没隐瞒，「曲家二房的曲奇，此人在丧尸爆发时带领枣强百姓展开自救，清理城中怪物，他们不仅靠自己关上了枣强城门，还截获一批朝廷物资打造武器……」 卫明泽听闻感到十分惊讶，他道：「原来是他，听闻曲家二房有两位郎君，曲大郎文采斐然，弱冠之年进入清阳书院，没过几年就当上了清阳书院山长。」 「曲二郎我倒不熟，只知道多年前曾传出过神童之名，后来听闻其在定品后拒绝出仕，此事曾在清河郡轰动一时。」 这个朝代没有科举，入仕都是门荫得官，或是得人举荐；盛行的九品中正制——定品寻良骥，中正探人杰。 说得是看人品来寻找人才。 曾有大家相中曲奇，举荐他入仕为官，奈何此人厌烦庶务，称自己力不从不足，非常潇洒地游历四方去了。 卫曦音：「………」饼干先生果然是个人才。 「既然五娘想用曲二郎，那等会明镜堂为他们安排座单独的宅院便是。」卫明泽如是说道。 卫曦音谢过，而后说道：「刚才七叔伯提及曲奇的兄长，话说族里的族学是时候重新开启，不如安排曲家大郎来族学教学？」 一个书院山长来教孩子们，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但曲家那么大一家子人，日后不可能都靠曲奇养啊，还是得给他们安排点事才行。 而且孩子们野了大半年，是时候该收心了。 「另外再增加一门武学课，我会让常鹰挑选几人来给孩子们教学。」卫曦音说道，「不仅族里的孩子，那些百姓的儿女皆可来族学读书习武，男女不限。」 卫明泽点头，「是该如此，几位叔伯此前也提过这事，只不过大家现在都很忙，实在没空给孩子们教学，曲大郎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老宅门口。 吴伯已经等候在门口。 而正在营地训练的卫琅，听闻姐姐回来了，风风火火地从营地跑回家，隔得老远就在挥手：「阿姐！」 第153章 晒黑了 卫琅兴奋得朝着姐姐跑过来，却忽然记起阿姐好像说过，回来要罚他们的，他下意识顿住脚步，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 「阿姐，可以不画家规不？」 卫曦音非常干脆，「可以，这次换点别的。」现在纸张存货不知还有多少，岂能再拿给他随意糟蹋。 卫琅闻言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卫明泽还有事要忙，将人送到门口便告辞离开。 姐弟二人一起进入家门。 卫暨刚从山上回来不久，他整日十分清闲，闲来无事偶尔也去山上转转。 如今山上的农田日渐增多，第一批种下的粮食本该秋季收穫，但因植物出现异变，眼下几乎已经完全成熟。 想来过不了几日就该安排人去收割了，至于产量如何，要等收割完才知道。 只要能种出粮食，就不怕日后会断粮，民生稳定，孙女收纳百姓也不会因粮食问题而束手束脚。 瞧见两个孙辈一同回来。 卫暨打量片刻，见孙女平安无事，终于放下心来。 他道：「路上可有遇到意外？」 卫曦音不敢隐瞒，「堂兄弟们失踪了……」她忙将他们遭遇丧尸潮的事说了。 「已经派秦善率领部曲去高邑寻人，目前还没消息，孙女着急回来，也是想派人从乌鸦山背面绕道接应他们。」 倘若秦善没找着人，那很可能堂兄弟们已经去往巨鹿郡，巨鹿郡情况不知如何，实在令人担忧。 两边同时搜索，尽快找到人才能安心。 卫暨手上的动作一顿，思忖片刻，沉声说道：「此事先不要声张，免得族里乱了阵脚，卫氏郎君顶天立地，定会安然无恙。」 一旁的卫琅听见兄长们居然失去踪迹，顿感手足无措，「阿姐……」 卫曦音摸了摸他脑袋，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卫琅似乎长高了不少，现在想像以前那样拍他脑袋，差点需要垫脚才行。 「不关你的事，就算你在也没用，那些丧尸潮不是咱们可以抵挡的。」 她当然知道弟弟是在想什么。 卫琅跟随堂兄弟们运了两趟粮，和大家都混熟了，傻孩子还记着自己说过要保护哥哥们。 她有些不放心，对着弟弟嘱咐道：「此事不许往外说，把嘴巴管好了。」 「哦。」卫琅下意识地应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卫暨挥了挥手，对他道：「行了，快回你的营地继续训练，要遵从纪律，别不打招呼地就跑回家。」 才回家祖父就赶他走，卫琅瘪了瘪嘴，反驳道：「我跟褚先生说了才回来的，祖父您冤枉我了。」 说是这样说。 但卫琅瞧见祖父神情，转身一熘烟地跑了。 两位统领不在，营地的事由褚钰暂且帮忙管着。 褚钰行事进退有度，从不僭越，除了日常庶务外，凡是都是让明镜堂拿主意。 坞堡内的卫氏族人早已见识到这位先生能力，知他现在是五娘的左膀右臂，对他愈发礼遇。 卫琅走后。 卫曦音扶着祖父进屋坐下，将路上的一些事讲给他听。 说完后才聊起之后的一些安排，「族学就这两日明镜堂便会做出安排，孙女打算要开始开採矿石了，清河郡内的丧尸潮已经离开，眼下正是好时机。」 一听她才回来又要走。 卫暨目光微闪，说道：「你不必亲自跟去，此前你不是说过，要将此事交给龚六郎？」 卫曦音道：「是要交给他，但头一趟还是得去看看，特别之后的运送路线，总要我们亲自把关才行。」 跟着出去运粮的千名百姓不知生死，此事一旦传开，日后哪还有百姓愿意出去，现在人手多了，可调配的人也多了，总要确保运送路线安全。 说到这她才想起，刚才忘记问七叔伯，第二次的徵召令可有发出去，有没有招到新的部曲。 卫暨打量她片刻，不再拐弯抹角，默默说道：「出去一趟晒黑了不少，还敢往外面跑，我看你日后怎么嫁得出去。」哪有黑黢黢的世家贵女。 卫曦音：「………」搞了半天，不让她出去，是因为这？ 祖父这是在嫌弃她了？ 「行了，你自己决定吧，你看我何时插手过你的事。」卫暨直接赶人。 卫曦音出来时一脸无语，黑点又怎么了？ 黑了她也是个黑美人啊，再说了，等冬季不就白回来了。 想是这么想，但她心底还是有些在意，这世上哪有女子不爱美的。 卫曦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要给自己搞点美白防晒？ 来不及休息。 她一边想一边唉声嘆气地又出了门，打算先去营地看看，之后再去研究所。 两边营地热闹非凡，新招收上来的五百名部曲正在场地中间训练。 田三等人也在其中。 之前没赶上第一次徵召，自从得知那群俘虏居然被收编了，他便开始心思浮动。 原本高邑流民还对着那些干苦力的俘虏幸灾乐祸，结果转头别人就当上了卫氏部曲，待遇直接超过他们，这哪能行。 要知道部曲虽然是危险了点，但待遇可是数一数二的，是除了匠籍外唯二会发放粮食的岗位，别人求都求不来。 所以在明镜堂发布徵召令后，田三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报了名。 明镜堂也是来者不拒，只要符合要求的一律收下，之后将名单移交给褚钰，由他负责新兵训练。 褚钰可就严格多了。 不及格的一律剔除掉，宁缺毋滥，护卫在精不在多，没必要贪多凑数，到时候出去执行任务时素质相差太大，很容易拖后腿误事。 所以褚钰这两日都待在营地里，考核这群人的训练成果。 考核的方式很有意思。 自从卫琅带着人回来后，没事儿天天待在营地里，他的那十名护卫知晓要挨罚，回来后拼命增加训练。 偏偏女郎又不说惩罚是什么，这就如同悬在头顶的刀，不知何时落下。 大家大字不识一个，女郎总不可能像罚二郎君那样让他们抄书，护卫们聚在一起猜测，多半是体罚。 他们得趁女郎回来之前，赶紧将体力练起来。 褚钰瞧着觉得有趣，便对着卫琅说道：「二郎君要不帮忙锻鍊下新兵，等女郎回来后，钰可以考虑帮你们求求情。」 卫琅一听，双眼冒光，立刻答应下来，「好啊好啊，怎么训练？」 褚钰云淡风轻地说道：「与那些人对打，二郎君打趴一个，钰便帮你记下，等女郎回来后钰就将记录下来的本子拿给女郎看。」 田三等人听见脸都绿了。 二郎君是主子，他们哪敢下狠劲还手，而且现在还有谁会不知道，二郎君出手没个轻重。 褚先生这是想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第154章 合格的资本家 接下来的几日。 新兵犹如身处地狱，二郎君力气大又下手极重，每日被虐得体无完肤，还得忍着疼痛继续训练。 今日因女郎回来，众人才终于逃过一劫。 卫曦音过来时，便看见新招上来的部曲站在烈阳底下，有气无力地重复练习着刺枪的动作。 她微微蹙眉，这些人看着怎么比之前第一批招上来的人还弱。 田三等人要是知道女郎如此作想，恐怕要大声喊冤了，恨不得撩开衣服，给女郎看看他们身上的伤。 场地不远处。 屋檐下摆放着一副案几，案上除了笔墨纸砚，摆满各种名册资料，左边放着一柄纳凉用的摺扇。 褚钰正坐在案前，垂头提笔不知写着什么。 他神情淡雅，偶尔抬眸瞥一眼正在训练的新兵，见到女郎过来，才缓慢放下笔，起身拱手行礼道：「女郎可算回来，不知那些火药女郎可有用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正想跟先生说这事，日后咱们得自己收集原材料制造，威力在我看来还是弱了点，剂量还需加大。」卫曦音如是说道。 褚钰顿住，在他看来，火药的威力已经足够震慑，岂料女郎居然还不满意。 他道：「制作这些东西不易，剂量越大风险越高，要想短时间内出成果绝非易事。」 卫曦音点头，「所以我给先生找了位帮手，想来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之前她答应过曲奇，回坞堡就给他看火药，想来人快按捺不住了。 火药的作用非常重要，原先她并没重视，是因为根本没有想到褚钰能这么快把东西搞出来。 现在的敌人不止有丧尸，还有无处不在、满怀恶意的同类。 十方教究竟意欲为何，目前毫无头绪 ，现在这世道的确是发展邪教的好机会，随便胡编乱造点噱头，总会有人上当。 而他们明显在针对世家，清河卫氏不可能看着邪恶势力在境内坐大，威胁到坞堡的安全。 不仅如此，将翼州军骗去广平、不明身份伪造龚刺史信件之人，还有正在内乱的中山国……想要稳定整个翼州，这些威胁日后早晚会对上。 有了威力巨大的火药，卫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褚钰抬头瞥了她一眼，「看来女郎此次出去还是有所收穫。」不知又忽悠到哪位人才来帮忙干活。 「我只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罢了。」卫曦音的神色却很坦然，她出声问道，「对了，研究所情况如何？」 「女郎回来的时候，不是都看见了？」褚·阴阳怪气·钰上线。 「钰还以为女郎出去月余，除了把自己晒成一块腊肉，还把坞堡的庶务忘得一干二净……」他冷哼一声，「钰倒想问问，女郎那被狗吃剩下的良心藏在哪里了？」 褚钰不知资本家为何物，但料想不是什么好词，女郎剥削别人的同时，也在使劲压榨他。 他整日忙得连睡觉的时辰都不够，连督促新兵训练，都在抽空查看研究所报上来的研究记录，她倒潇洒，出去还将两位统领带走，营地的庶务也一併落在了他的头上。 卫曦音闻言暗道不妙，连褚钰嘲笑她黑都顾不上，这是一不小心拔了老虎鬍鬚啊，得赶紧顺毛。 她轻咳一声，「先生说得哪里话，所谓吃得苦中苦……」 「那就有吃不完的苦。」褚钰不等她话说完直接打断，他冷笑一声，「这话可是女郎自个儿说的，女郎诚不欺我。」 卫曦音扶额，言辞恳切地试图补救，「是我思虑不周，累着先生了，放心，此次回来不少人，这次我再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人才，尽量为先生减轻重担，哦对了，我还是自己去研究所转转吧，先生您先忙啊。」 此时不熘更待何时。 本来她还想问问从幽州过来的百姓情况，算了，还是等会儿找程家兄弟问吧。 卫曦音头也不回地的出了营地，落在正在训练的新兵眼里，那模样瞧着像似落荒而逃。 直到走过坞堡吊桥，来到外围。 卫曦音才恢复以往淡定的姿态，放慢了脚步。 现在白日里人员进进出出，坞堡的吊桥在亥时之前都会一直开启，两旁有部曲值守。 护卫看见女郎出来，抱拳行礼。 卫曦音微微颔首示意，径直朝着研究所大门走去。 土墙色的两层大楼占地宽广，外表看着格外朴素，门前围栏的铁门栏杆缝隙很宽，能够轻易察觉到外面的情况。 卫曦音刚走近，守在里面的护卫便瞧见，连忙上前将门打开。 她踏入里面，宽大的院落四周毫无装饰物，空空荡荡的院子看起来光秃秃，唯有靠墙的位子有一阶阶的木质楼梯，直通上方高约七米的瞭望台。 护卫低声解释道：「褚先生说，以防有人混进来，专门将前院空置。」 四周视线无遮挡，站在上方瞭望台的护卫能一眼瞧见整个前院全貌，就算敌人进来也无处躲藏。 卫曦音点了点头，「是该如此，百姓的房屋日后都在附近，谁也不知百姓中有没有敌人，有所防备应该的。」 虽然被人瞧见其实也没什么，但按照褚钰那性格，他的劳动成果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分享给敌人。 前院没什么可看的。 卫曦音抬脚向研究所正门走去，结果刚进入大门，便听见里面传出杀猪般的嗷嗷惨叫声。 声音隐隐约约，传至门口。 她微微一愣，不由倒退几步，退至门外，问一旁护卫，「里面这是怎么了？在杀猪呢？」 褚钰把堂兄弟们养的猪仔也弄过来了？ 护卫神色复杂，「回女郎，是季大郎君……」 「褚先生找了季大郎君做记录官，季大郎君在头几日，吓得昏过去好几次，现在人倒是不晕了，就是改成嚎了……」 只要丧尸一有动作，他就要原地跳脚嚎两声，研究所内部极大，丧尸的声音都传不出来，但季大郎君嚎到门口的人都听得见。 开始众人还会被这猝不及防的叫唤声惊到，现在听着听着也习惯了。 护卫们也搞不懂，褚先生为何独独选择了季大郎君。 要知道坞堡的读书人可有不少，恐怕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都比这要强。 但先生的决定不容置疑。 就是卫曦音闻言也不好多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哪能因为这点事与褚钰计较，万一褚钰就这点爱好呢。 看见有人比自己还惨心里才平衡。 第155章 庶务缠身 卫曦音想了想，再次走入正门。 才从阳光毒辣的外面进来，眼睛有些不适应，显得里面视线昏暗，她微眯着眼打量，空旷的堂厅两侧各有一道幽深的通道，直对面是条通往二楼的阶梯。 不知是否因这里是关押怪物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很阴森。 里面同样有护卫值守，瞧见她立刻向她行礼。 季曜的嚎叫声时不时响起，声音之巨大，很快让卫曦音辨别出方向，朝着右侧走道走去。 走廊两侧全是房间，大门紧闭。 一直走到尽头，两侧各有两间屋子，声音便是从其中一间出来的。 屋子里。 正对天井的木窗敞开，屋内视线明亮。 在距离丧尸最远的角落，季曜可怜兮兮的缩在地上，手里抓着的毛笔，墨汁洒了一身，他的手上、衣物上、脸上，到处都有黑色印记，瞧着十分狼狈。 而在他面前不远处，笼子里的两只怪物正双手使劲扒拉着栏杆，沖他吼叫。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玩意儿啊。 比鬼还可怕。 季曜这段时间过得生不如死，那日他被吓得晕过去后，醒来便得知日后要做的活计，居然是在这屋子里观察怪物的一举一动。 吓得他差点给褚先生跪下。 「这活我做不了。」季小胖子双目通红，可怜巴巴地请求道，「先生还是另请高明。」 他宁愿饿死得了。 褚钰闻言十分淡定，「季大郎君刚才已经签了协议，要知道张都头为了郎君的事整日操心，求到了钰跟前来，郎君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 小胖子瘪嘴欲哭无泪，「可是张叔没说是看守怪物啊，我胆子小这活确实做不来。」 「胆子小可以练，多看看就习惯了。」 褚钰说得云淡风轻，「研究所本是卫氏机密，是女郎命钰秘密成立之所，里面涉及许多不为人道的辛秘，季大郎君既然已经知晓了秘密，却执意半途而废……」 他将季曜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幽幽说道：「那恐怕是留不得了。」 季曜一听，这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吓得他差点又晕了过去。 季曜连忙摆手，想也没想地立刻改口，「我做，刚才与先生说着玩的，我能胜任！」 褚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季大郎君明日便过来报导吧。」 到今日。 季曜已经在研究所待了半个月。 从一开始踏入屋子被吓得昏迷不醒，到如今瞧见怪物嗷嗷几声。 而且褚先生特别狠，每日必须上报观察记录，要是交不出来就不许离开屋子，他因此被迫留在研究所值夜过好几次。 夜晚的丧尸比白日更加吓人，扒拉笼子的速度十分敏捷，盯着他的样子像似在看什么美味佳肴，闹出的动静也更大，吓得他心脏都差点要跳了出来。 季曜悲催的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他调整呼吸，强撑着身子站起身，迈出脚步打算贴着墙面挪到案几前，把报告写了。 今日的研究记录还没着落，他实在不想留在这里过夜。 此时，门开了。 卫曦音站在门口，伸着个脑袋好奇朝里面张望，与屋内胖乎乎的『小花猫』来了个对视。 屋内的丧尸又闻见活人味，更加兴奋，闹腾得越发来劲。 卫曦音丝毫不受影响，她指了指季曜脸上漆黑的墨水，无语道：「季大郎君这是将墨汁当水喝了？」 季曜一看，女郎终于回来了，他顿时委屈巴巴，肉嘟嘟的大脸挤成了一团，「请女郎为我做主。」 做主？ 卫曦音表示她可不想插手，万一褚钰一不高兴罢工了，那该怎么办。 她沉默片刻，只得转移话题，「咳咳，我来了解一下研究所情况，季大郎君要不先与我说说？」 季曜见她不接话，有些失落，举着手里空白的记录册给她看，语气更加委屈，「眼下已经酉时，先生让我写的研究报告还未完成，女郎要不去对面问问芮安吧。」 要是再耽误下去，他今日又得留下来过夜。 晚上实在太恐怖了，他才不要留下。 卫曦音闻言十分震惊，「谢芮安也来研究所了？」 铁匠铺好像也缺人吧，廷堂兄居然捨得放人。 季曜老实回道：「比我晚几日过来，褚先生说研究所缺人，便问廷郎君要了芮安，暂时在这里顶着，说是等招到人再回铁匠铺。」 「那行，你先忙吧，我去对面看看。」 两侧的屋子只隔了一个过道，因为房屋都紧闭着，卫曦音还真不知道现在研究所里有哪些人，又关了多少只怪物。 她敲响对面屋门。 谢芮安很快便开了门，看见来人是女郎有些诧异，她连忙侧身行礼。 得知女郎是来了解情况的。 虽然好奇为什么女郎不直接问褚先生，但她还是尽责向女郎介绍情况。 「女郎之前还未看过新的图纸吧，现在建好的研究所共有两层，一共三十六间房，二楼目前空置的，左侧通道的房间用于研究植物，但龚郎君嫌弃对面整日的嚎叫声打扰到了他，宁愿待在院子里观察，每日将观察记录下来的本子交给研究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说着谢芮安关上门，带着女郎在研究所里转悠。 她的研究报告早已完成，现在夜里值夜也是她与褚先生轮流着来。 「一楼十八间屋子，现在有一半还空置着，抓回来的丧尸为了做对比，都是两只关在一起，目前只有这边的五间屋子里关押着怪物。」 「褚先生说招人的事需女郎拿主意，他至少缺七八名记录官。」除了丧尸，还需记录一些丧尸动物。 目前为止他们对丧尸动物一点都不了解。 女郎他们出去后，留在坞堡的护卫不多，附近也没什么怪物身影，还是在程秀、程青俩兄弟回来后，褚先生让他们带着人去永宁县，找到两只丧尸猪与丧尸驴。 谢芮安说道：「目前没有人手，丧尸动物的观察也是褚先生在做。」 卫曦音：「………」难怪褚钰那么大的怨气，他的事确实也忒多了。 她点头道：「招人的事明日我就安排下去。」 本来打算回来休整一两日，便开始安排开採矿石的事，结果没想到坞堡还有这么多事需要处理。 看来只得再耽误几日，先将这些事先安排妥当才行。 第156章 重新选择 两人继续在研究所里闲逛。 看过关押在屋子里的丧尸与丧尸动物后，顺着幽长的走廊走向后面。 两条走廊呈环形状，四四方方的屋子所有通道相通。 里面内部预留有两个天井，解决了通道与屋内的採光问题，后面还有一个后院，放了不少盆栽，全种上了植物，用于研究。 卫曦音琢磨着，之后龚六郎要去管理矿石开採，招人的话还得招几个研究植物的才行。 但这样一来，研究所里至少还需要十名基础研究员。 她不由想起上辈子那些搞研究的人员，都是分成小组项目，坞堡的读书人多，卫氏族人很少有不识字的，基础研究员倒是不难找。 难就难在以什么名义招人。 而招上来的人是不是心思活络、有自己想法，能够心细观察到这些怪物与植物某些不易察觉的变化，还是些只会死记硬背、咬文嚼字的读书人。 看来还得通过一些测试来筛选。 卫曦音打量一旁的谢芮安片刻，小姑娘来坞堡大半年，五官逐渐长开，身段明显开始发育，她自己估计也意识到这点，说话时会故意压着嗓子，走路时也会下意识身子向前倾斜。 其实……完全没必要啊。 女子又如何，时势造英雄，如今这世道有能者居之，岂能因性别而束手束脚，大大方方展示也没人会说什么。 她不也是女性？ 卫曦音怕谢芮安想不开，别搞出什么束胸之类的影响身体发育，突然意有所指地问道：「芮安可知道，坞堡内有这么多的郎君，当初去粮仓运粮的为何偏偏是我？」 谢芮安愣住，不明白女郎忽然提及此事。 她想了想，中规中矩地回道：「因为女郎聪慧果断，做事胆大心细，有勇有谋，不输世间男儿……」 夸奖的话不绝于耳。 卫曦音坦然接受她的夸赞，「这只是部分原因。」 「能力是其次，最主要是我的祖父、卫氏一族的族长，作为上位者的他对性别没有偏见，力排众议选择了我。」 「世道不公，对女子存有刻板偏见，若是没有我祖父，就算我能力再出众，也只会像其他小娘子一样老老实实的待在坞堡内，空有能力却无处施展，最终只能埋没于世人。」她言近旨远地淡声说道。 「良驹遇伯乐，才能奔腾千里。」 卫曦音想让谢芮安明白，伯乐近在眼前，有她珠玉在前，不必因性别而对自己产生怀疑，更不用隐藏真实的自己。 既然世人对女子存在偏见，那她们则需要用实力打破偏见，以此来证明自己。 谢芮安此时终于明白过来，她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果然之前的感觉没有错，女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谢芮安冲动脱口而出，「女郎是何时发现的？」 卫曦音也没瞒她，「在昌兰村第一次相见便看出来了。」 看出个性别很难吗？ 她又不是坞堡内的这群瞎子，连男女都分不清。 不过，话是这样说，但她也能理解众人的想法。 谢芮安才来坞堡时瘦的像只猴，做事大大咧咧，言谈举止一点也不像女子，大家先入为主给她定了性，之后更不会往这方面想。 话已经挑明。 卫曦音指了指她胸前，干脆直言道：「生长发育是青春期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过程，不必因此感到羞耻，之后还会来月事，这些都是正常的，你年纪小不懂，可以问问坞堡内的女眷，也可以来问我。」 谢芮安：「………」如此隐私的话题，女郎怎么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该说的卫曦音都说得很清楚。 至于谢芮安如何做，那便是她自己决定的事。 不过……眼下她还有正事要提。 她是惜才爱才之人，当初带回谢芮安是意外，却没想到小姑娘给了她一个惊喜。 卫曦音说出接下来的一些打算，「现在铁匠铺与研究所都是重中之重，日后我打算将铁匠铺打造成兵工厂，专门用来生产、制造、贮藏各种武器与战争军械，而研究所的用途是让我们掌握怪物的讯息，了解那些病变成长，甚至是追溯病毒源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卫曦音盯着她道：「现在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摆在眼前，你要先问问自己，想要什么，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谢芮安的能力毋庸置疑，无论是在铁匠铺还是在研究所，都将事情完成得格外出众，否则按照褚钰的性子，也不会张口问廷堂兄要人。 之前是因为没有选择，招收的工种只有铁匠学徒这一个选项，小姑娘为了生计只能去应聘打铁。 卫曦音想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是出去杀丧尸也行，大不了给她安排一队护卫。 幸福来得太突然。 谢芮安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被定在原地，她喃喃道：「可以自己选吗？」 卫曦音点头，「嗯，自己选，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你要想清楚。」 「廷郎君人挺好的，一直很照顾我们，女郎请给我时间让我好生想想。」谢芮安神色挣扎。 卫曦音不勉强，「不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等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当面挖廷堂兄墙角好像有些不太好，但她可是位有原则的资本家，剥削别人也要让别人心甘情愿啊。 这时，外面的护卫来报。 「启禀女郎，门口有位自称叫曲奇的人来找您。」 卫曦音闻言有些无语，这才回来半日，饼干先生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及。 罢了，她本来也有意要去一趟灵县，现在干脆带着曲奇一起过去。 自从清理干净灵县后，她一次都没过去，连研发炸药的地点在哪都不知道。 现在那批爆竹已经用完，之后若是想制作炸药，需他们自己生产原材料，寻找与提炼那些元素出来。 方子是她给的，但一些原材料提炼的方法之前没提过。 卫曦音琢磨着，吩咐一旁护卫，「去将褚先生请回来。」 两位先生日后要共事，她得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第157章 安顿 曲奇已在研究所门前站立了好一会。 几个时辰前。 曲家跟着众人刚到坞堡，明镜堂的人过来带着大家下去安置。 来的人是卫明宽。 自从回到坞堡，他加入到明镜堂，在帮着族里做事。 卫明宽领着两千多百姓往背后建好的房屋走去，对着众人道：「目前坞堡已经住不下，房屋还在建造当中，大家先暂时挤一挤。」 他指着不远处正在打地基的房子，「这些房屋日后都是分配给大家的，不过想要分配到屋子，就需要参加建造工作，或者去干其他活计，在这里只要肯干活都有饭吃，公厨门口与围墙大门旁贴着有招工启示，大家可自行选择。」 百姓们一听，不肯走了。 大家都在关心日后的民生问题，听闻大门旁有招工告示，有些人便举手问道：「这位老爷，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告示吗？」 卫明宽却直接拒绝，「等先将你们的住所安排妥当，之后你们可以自行去查看，有需要的到明镜堂登记。」 他这几日十分忙碌，之后还要帮着卫明泽统计好几千人的户籍，挨个做登记，方便日后的人员管理，哪有空耽误在这里。 问话的百姓表情讪讪的放下手。 卫氏一族的祖田非常辽阔，几乎附近的田地都是属于卫氏产业，特别坞堡背面这一块，占地极广，所圈范围快赶上半个城池的面积。 田地受到附近灌田的河水污染，已经无法耕种。 考虑到北面的面积最宽，所以这一圈的房屋最先开始建造，都是土建房子，一是材料好找、足够结实，二是建造速度相较于其他更快，唯一的缺点看着不太美观。 但眼下这条件，实用就行，哪里还有资格去讨论它美不美观。 此次又来了好几位勛贵世家，但明镜堂对于他们的安排与普通人一样，除了老人和小孩，不想干活的通通没饭吃。 粮食来之不易，是五娘与护卫们冒着生命危险弄回来的，坞堡又不欠他们，不可能白养着人。 若是对坞堡的安排感到不满，也可以自行离开，卫氏绝不阻拦。 卫明宽盯着曲家与韩家的人，意有所指地说道：「在坞堡内有亲友的，不想挤在外面也可到亲友家投宿。」 两家人闻言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韩家与卫氏的姻亲关系还要近一些，他家嫡女嫁在坞堡，并且现在还活着，那位年轻的夫人目前跟着女眷在营地训练，还没有收到娘家人已经来了的消息。 韩老爷刚才问过卫氏族人，得知女儿无事他便安下心来，打算等安顿下来再去见女儿。 至于为何不跟着女儿一起住。 韩老爷有自己的自尊，即便落魄也不愿寄人篱下，他们一大家子居住在出嫁女儿家里，这像什么话。 而曲家的想法与他一样。 隔了一房的亲戚，又不熟，哪好意思跑去人家家里住，还不如居住在外面，条件或许差了点，起码自在啊。 于是两家人都没动。 卫明宽瞭然，到底是族人的亲戚，他特意说道：「现在都是八人一间的屋子，女眷居住在另一边，恐怕要委屈诸位了。」 言下之意还是想让他们去借宿，减轻一下外面的居住压力。 韩老爷却没听懂，摆了摆手，「无事，现在不比从前，日后早晚也会习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曲父拱手道：「劳烦九老爷安排便是，我们住哪都一样。」 卫明宽无奈，只好带着他们下去安顿。 他先帮着某位族弟安顿好韩家众人，正准备带着曲家过去时，有明镜堂的族人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卫明宽听完后神色略微诧异，不由盯着一旁的曲奇看了好几眼。 能让五娘给出与褚先生同等待遇，这位曲二郎想必是有大才之人。 现在坞堡的许多人还不知，褚先生不仅拿着松木牌、二十斗粮食，每月还有额外的一些份额，比如之前拿回来的燕窝、布匹等，还有族里为数不多的鸡蛋，他们家每月都能分到。 可以说褚钰的母亲与家里的两位下人，就算不干活也吃不完那些东西。 卫明宽还是看了帐本才知晓这些的。 既然五娘已经开口，自然要安排妥当，他对着曲奇说道：「请诸位随我来，五娘为你们另准备了住所。」 在这里的曲家人可不止二房，还有大房与其余人在，大伙立刻明白过来。 卫明宽这话明显是对着曲奇说的，卫氏这是看中了曲奇的能力，打算拉拢他啊。 曲奇本人倒是很淡定，他又不傻，拿炸药当诱饵引他上钩，要是没所图谋那才不正常。 想来也知道，卫女郎无非就是想让着他帮忙做事罢了，他虽然不耐烦庶务，但能让一家子人过得安稳，有个安全居所的同时能填饱肚子，他乐得上钩。 加上他确实对所谓的炸药有兴趣。 只不过之前在卫女郎面前，表现得夸大了些而已。 曲奇对着卫明宽侃侃而谈，「劳烦这位兄台了，既然如此还请兄台带路吧，等会我亲自去向卫女郎道谢。」 「兄台可能有所不知，本来卫女郎之前便答应过在下，等到了坞堡后让在下见识一下炸药，但在下也知卫女郎才回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曲姜瞧见不对劲，立刻打断道：「眼下时辰不早，我等也不敢耽误兄台，将我们领去房屋我们自己安顿便是。」 卫明宽目光来回打量两兄弟，总觉得他们怪怪的。 他懒得深究，点头道：「那诸位随我来吧。」 族里考虑到曲家人多，分配给他们的院子是座三进的客院，大房与其余曲家人托曲奇的福，一併搬了过去。 但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主动将主院及主院旁的院落分给了二房，大房一家人分了两个小院子，其余曲家人占了后面的下人房。 现在各自都有单独的起居室，条件已经比刚才好了不少。 清河卫氏用来待客的宅邸，想也知道条件不差，院落布置典雅，除了粮食外的东西一应俱全。 曲母与罗氏连忙将带过来的被褥等物品拿出来，收纳进柜子里，又把每个人的起居室收拾一番。 曲奇耐心地坐了一会，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卫女郎派人找来，他只得轻嘆一声，迈着步子走出新家，主动找过去。 就算不为炸药的事，于情于理也该过去道一声谢。 第158章 灵县的用途 卫曦音出来看到外面的夕阳，才惊觉这会儿天色已晚。 夜晚不外出，是一条不成文规定。 去县城来回路途需要一个时辰，现在灵县境内虽然安全，但不代表外面一只丧尸都没有，别的县城的怪物很有可能窜过来，晚上十分危险。 看来还是好好安抚一下饼干先生，明日再过去。 卫曦音缓步走出研究所。 山边夕阳落下，落日余晖，如火一般的晚霞绚丽无比，光彩夺目。 这般美景却无人欣赏。 不知小胖子今日的研究报告能不能写完，胆子又小还得被迫留在研究所过夜，真是作孽啊。 曲奇已在门外等了好一会。 见她出来，拱手行礼道：「在下过来是想跟女郎道一声谢，多谢女郎为曲家安排的住所。」 卫曦音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她还以为是急着去看炸药。 「曲先生不必客气，眼下天色已晚，之前答应你之事我都记着，明日一早咱们再过去。」 曲奇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道：「原来炸药不在坞堡内，是在下操之过急了，现在已经到了坞堡，今日与明日的区别不大，女郎不必多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一位身穿布衣、温文儒雅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男人气质清隽，左手拿着柄摺扇，右手抱着一堆书册，眉眼淡淡地瞥了他两眼。 曲奇瞭然，这位恐怕便是卫女郎口中的褚先生了吧。 根本不用卫曦音介绍，曲奇上前两步拱手作揖，「在下曲奇，久仰褚先生大名。」 褚钰在外一向进退有度，回礼道：「曲先生客气。」 曲奇完全是个自来熟，"先生果然如女郎所说般乃高人也，今日得见先生实在是三生有幸，在下与先生一见如故，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先生，女郎曾提及炸药是先生所制，在下实在好奇……" 褚钰耐心地听他讲完，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不耐，他指着手里的一堆书册，对着曲奇道：「钰还有事要忙，曲先生若是为炸药而来，徵得女郎同意后，可进入研究所自行翻阅资料查看。」 说完他眼风凉凉地瞥了眼卫曦音，变脸速度之快，「钰庶务缠身，还有许多事要做，一言不合就将人叫回来，钰不求女郎分担一二，但求女郎能多多体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卫曦音仰头淡定地欣赏着夕阳美景，全当听不见。 她这不是为他找了个帮手来分担了么。 褚钰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板着个脸从手上抱着的一堆册子里，翻出一本扔给她，「这是二郎君最近的表现，钰都有记录，女郎可看看。」 「要罚人的话，此次去巨鹿郡接应郎君们，钰建议让二郎君去，由他率队至乌鸦山抵达巨鹿郡。」 秦善还未归来，之后开採矿石需要常鹰跟去。 得用的程家兄弟刚回坞堡不久，目前徵召令还未解除，每日都有新兵入征，他们需要帮忙训练新兵。 二郎君心思单纯，对上敌人可能会吃亏，但对手是丧尸，他的武艺越发精进，完全可以单独领兵。 提及正事，卫曦音神色变得正经，她说道：「新兵训练可直接交给章元彦，那群渔阳衙兵实力也不错，可以挑选能力出众者晋为百夫长，帮忙管理营地。」 随着部曲人数扩大，什长之类已经不能够完全管理好整个营地，而两位统领随时在外，将营地扔给褚钰一个谋士来兼管只是暂时之举。 章元彦训练军队有经验，之前第一批徵召上来的人便是由他训练，效果目前看起来十分不错。 「至于让二郎单独领兵去巨鹿郡之事，容我在想想。」她原本打算罚他们去打扫灵县的。 按照原本的规划，她是想将铁匠铺搬到灵县去，打造成兵工厂，大肆制造、研究武器与护具。 因为坞堡就这么大，铁匠铺已经没法再继续扩建，就那几个院子，里面还十分混乱，又是养猪养羊，又是在制作木工活。 最重要的是，不迁移的话没法进行人员扩招，容不下那么多人啊。 另外一层，随着纸张消耗极快。 按她所想，干脆直接将整个灵县改造成加工厂，除了铁匠铺升级成兵工厂外，再建立造纸厂、水泥厂、织布厂…… 这样就能保证后勤与日后的民生，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他们都可以自己生产。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用县城收纳百姓，之前还担心坞堡装不下，只能退一步启用县城。 但现在看来，外面还可以挤一挤。 两人当着曲奇的面讨论，丝毫没有避讳。 一旁的曲奇听见二人谈话，心底感到十分震撼，枉他从前自视过高，如今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卫曦音另外的一面，做事有条不紊，每一条安排都非常清晰，决策果断又未雨绸缪，丝毫不输男儿。 不过，女郎所说的水泥厂又是什么？ 他低头沉思，难得没有吭声。 卫曦音与褚钰说完话，才想起一旁的曲奇，她说道：「曲先生倘若有兴趣，那便进去看看吧。」 「研究所是重中之重，曲先生日后是自己人，随意查看便是，不过里面的一些东西，曲先生可不能外传。」万一话痨起来说漏了嘴，引得褚钰不满，那日后这同事之间的相处关系可怎么办。 曲奇拱手答道：「在下知晓，定会仔细翻阅，绝不外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在外干活的百姓，扛着农具陆陆续续地回到坞堡。 那些刚到坞堡不久，才安置好住所的百姓，迫不及待地跑到大门旁查看招工告示。 门前一下热闹了起来。 卫曦音三人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有人大声喊道：「有识字的人不？帮大伙儿念念，这上面都写的是啥啊？」 「我看看。」有人费力地挤到最前面。 告示板上，最上面贴着徵召令，而后是陆陆续续张贴的各类招工讯息。 「这边这封告示是招匠籍的啊，待遇是每月一块松木牌和二斗粮食。」 才到坞堡的百姓不知牌子为何物，便有路过的人向他们解释：「坞堡内有公厨，一块松木牌可以在公厨吃一个月，杨木牌分发给卫氏族人的，竹牌可以用餐十日。」 「匠籍的待遇很好，你们有匠籍的可以去明镜堂登记。」那人好心说道。 人群中有人冷不丁的出声，「贾师傅是铁匠啊，咱们枣强的百姓都可以为他作证。」 第159章 别人的重逢日 他们口中的贾师傅是枣强当地的铁匠，在县城里被困好久，最后被曲奇救下，那时已经是冬季结束。 其余几名枣强县过来的百姓，也举手弱弱问道：「没有匠籍，可以去应徵吗？」 「我们几人没有匠籍，但是曲先生教过我们炼制铁和打造兵器，铁匠的活我们都能干。」 「对对，我们力气大，打铁的活计也干习惯了。」 卫曦音听见微微挑了挑眉，不由又看了一旁的曲奇一眼。 他们的位子站在研究所门内，外面的人注意力都在徵召信息上，倒没人往这边瞧。 公示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只听路过的人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去明镜堂问问。」 其余百姓闻言满脸失望，他们又不是匠籍，也不会打铁，便连声催促道：「还有什么啊？快帮我们念念。」 「我看看，还有建筑房屋、建造城墙、饲养牲畜、开垦农田，按干活天数领取竹牌……」 念告示的那人指着最上面的那条念道，「这个是徵召部曲的，需要十八至三十岁男性，待遇和匠籍一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听见介绍后。 大伙儿都没吭声，埋头盘算着自己能胜任的活计。 有相熟的人聚集在一起小声商量，个别家中人多、胆子又大的，便寻思着干脆报部曲，起码待遇高，家人能吃饱饭。 韩老爷一家站在最边上，正在琢磨着他们能干点啥。 体力活以往从没干过，不知能不能胜任，饲养牲畜的话又一窍不通…… 这会儿快过了亥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 韩氏刚从营地里训练完出来，被告知韩老爷就在围墙那边。 忽然收到娘家人消息，她顿时又惊又喜，顾不得换衣服，赶紧叫上丈夫出去见家人。 「阿爹！阿娘！」韩氏在门前瞧见熟悉的身影，眼泪一下从眼眶涌出。 外面全是人。 她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着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大半年的时间，她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谁知一家人居然还有重逢的一天。 那位卫氏的叔伯赶紧上前扶住妻子，向岳父、岳母行礼问好，细细询问他们的情况。 韩母不回话，只顾着抱着女儿，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的乖儿啊，还好你无事。」 韩老爷在一旁抹着眼泪，与女婿说着话。 卫曦音自然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她有些怔怔出神，眸中透着一丝羡慕地盯着团聚的一家人。 褚钰轻咳了一声，「钰还有事，便先进去了，女郎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着他对着曲奇说道：「曲先生不妨一道去资料库看看。」 曲奇自然应下。 二人与卫曦音告别，转身进入研究所大门。 研究所里面传来阵阵充满委屈的嚎哭声。 曲奇指着右侧通道，不由问道：「敢问褚先生，这是咋了？」 褚钰神情淡淡，「某位写不出报告的小胖子，呻吟的无用忏悔声罢了。」 曲奇还想再说什么，褚钰已经抬脚朝着二楼的资料室走去，他只得跟上。 ……… 与两位先生分别后。 卫曦音独自返回坞堡。 韩家团聚的一幕，带给她的感触颇深，她盼着有朝一日也能如同那位婶婶一样，可以见到自己的家人。 走入坞堡，门口护卫的行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卫曦音轻晃了下脑袋，将翻涌的情绪压下，面色平常的做出回应。 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只有稳定坞堡的民生，不断扩大安全范围，日后才能走出翼州，去寻找父母、兄长下落…… 明日明镜堂大概就会贴出开启族学的告示，她需要挑选教孩子们习武的老师，那可都是坞堡的下一代中坚力量，定要从小好好培养。 而招收研究员的告示，要好好想想，到底怎么个招法。 至于去往巨鹿郡的人选。 褚钰提议让卫琅独自领兵去，但他的性子实在令人操心，偌大的巨鹿郡不可能没有活口，万一遭遇十方教的敌人…… 卫曦音十分怀疑，对方三言两语就能将自己那个傻弟弟给骗走。 但眼下没有将才之人可用。 郎君们的安危确实重要，已经追去了一个秦善，不可能两个统领都调过去，而章元彦还没有彻底收服，元武等人还在复阳…… 现在坞堡的人口多了，劳动力多了。 能够领兵的将才却急缺。 卫曦音思忖片刻，已经在心底做出决断。 ……… 今日註定是个重逢日。 庄书玉跟随众人来到坞堡后，她向孙钱以及孙家的两位夫人郑重道谢，转身走向坞堡吊桥，打算先去找自己的亲人，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下去安置。 坞堡门口的护卫盘查后，将人领去明镜堂。 明镜堂内十分热闹，堂厅内人来人往，原本肃穆庄严的地方，如今犹如菜市场般喧闹。 庄书玉提笔做好登记，便退至角落里等待。 很快便看着自己姐夫匆匆进来。 庄书玉上前行礼，只看见姐夫一人，身后并没有自家姐姐，她神色焦急询问道：「姐夫，阿姐她可还好？」 「不必担忧，你姐姐怀有身孕不方便过来罢了。」卫成良摆了摆手，说着看了圈四周，「怎么不见岳父、岳母？」 庄书玉听闻姐姐居然怀了身孕，还来不及高兴又被问起父母消息，她面色惨白，眼眶瞬间红了，「阿爹和阿娘被十方教之人杀害，我也是因与孙家的两位夫人待在一起，才逃过一劫。」 他们逃出城不久，在混乱中失散，庄书玉与孙家人一起被十方教抓住。 她也是后来从女郎救出来的那些人口中才得知，父母居然也被抓住，并且因为反抗激烈，当场就被十方教那位七方道人给杀了。 她忽闻噩耗悲痛不已，可惜七方道人已经被自己人杀害，无法亲手报仇。 卫成良听闻后暗叫一声糟糕，这可怎么办。 妻子眼见就要生产，若是这时候告知岳父、岳母被害噩耗，她现在的身子哪里还承受得住。 女人生产可是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容不得一丝差错。 而妻妹人在这里，消息根本瞒不住。 庄书玉见姐夫的神情，明白他的担忧，主动说道：「我先去外面暂住几日，姐夫暂且瞒住消息吧，就说已经有了我们消息，让阿姐心底有个盼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第160章 族学 卫成良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只不过人来了坞堡，哪能让妻妹去外面与百姓挤在一起。 卫成良道：「内妹也别去外面住，先去女眷那里暂住几日，我这就去跟族里说一声。」 不等庄书玉拒绝，他立刻转身找到明镜堂的人，将情况告知。 自从女眷们开始训练后，为了方便，除了家中有孩子需要照顾的年轻夫人外，卫氏的小娘子都住在一起，族里为此给她们分配了座五进的大院子。 因为卫谷秋的缘故，院子里还单独留有十名下人，族里时不时也会送点东西过去。 条件在如今算是独一份。 明镜堂的叔伯一听，颔首道：「庄氏的身子确实经不起刺激，那就让庄小娘子去女眷那边住着吧，你也多多上点心，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向族里开口，千万别见外。」 「族弟省的。」卫成良自然应下。 庄书玉见事已成定局，只得屈膝向诸位道谢，跟着姐夫去往女眷居住的院子。 天色渐晚，女眷们已经从营地回来。 现在气温炎热，训练一日浑身是汗，她们回来后拿上换洗衣物，三三两两朝着浴堂走去。 五进的宅邸十分宽敞，院内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九曲连廊，逶迤曲折，穿过拱形石门，前面是一处空旷的庭院。 之前因担心植物变异，院子中的景观植物已经全部移除，后来得知植物无碍，下人想搬些盆栽回来装饰院落，却被拒绝。 「空着挺好的，大家无事也可以到这边院子里来活动一下。」这么大个场地，可当作练习场。 卫氏小娘子自小锦衣玉食，很少做事，而训练需要足够的体力，教头教导的动作有些人难免会反应慢一些，只有回来多加练习，大家相互指导。 卫夕茗与两位堂妹拿着换洗衣服经过这里。 只见空地中央。 卫谷秋拿着为她量身定制的小长缨枪，站在那里练习着挥刺。稚嫩的小脸上布满红晕与微微的汗水，嘴唇张开，喘息着呼吸，额头被汗水浸湿，丝丝碎发黏在脸颊上。 一套重复的动作，她挥了一遍又一遍。 两名下人小心翼翼地守候在一旁。 卫夕茗见状不由有些担忧。 小堂妹这也太拼了，她还在长身体，如此强度的练习，身体可受得了？ 族里十分关心她的身心健康，九叔伯（卫明宽）几乎每日都过来，族长与三族老时不时也会来看看。 考虑到卫谷秋年纪小，她的教头是单独另安排的，训练强度也与大家不一样，但小谷秋十分要强，每日除了完成教头安排的课程，私下经常偷偷加练。 小小年纪的她神情坚毅，心底都记着，五堂姐说过要带她出去杀怪物。 一旁的两名堂妹被刺激到，犹豫开口，「我们要不要再练一会？」 卫夕茗沉默片刻，「练吧，等会再去浴堂。」 庄书玉被带进来时，便看见有女眷身穿短衫沿着走廊慢跑，还有不少人在庭院里挥舞着兵器。 放眼放去，整个宅邸里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每个人汗流浃背，挥汗如雨，哪还有世家贵女的半点影子。 庄书玉：「………」画风与她所想完全不一样。 卫氏的小娘子年纪都不大， 前面的几位早已嫁人，留在族里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十来岁。 庄书玉比她们大了两三岁，瞬间觉得自愧不如。 不愧是清河卫氏。 卫夕茗见有人进来，气喘吁吁地停下。 「这位是庄小娘子，要在这里暂住些时日。」领路的老媪解释道，「庄夫人快要生产，族里的意思是先瞒住庄小娘子的消息。」 毕竟是女眷的住所，卫成良将人送至门口便回去了。 庄书玉屈膝行礼，「见过诸位娘子。」 卫夕茗连忙带着妹妹们回礼，大家浑身是汗，这般见客有些失礼，她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庄姐姐当这里是自己家便是，不必拘礼。」 「那这段时日先打扰大家了。」庄书玉微微浅笑，不由问道，「大家这是在训练？」 比较活泼的十妹卫夕姝连连点头，「是啊，本来都训练完回来了，但是大家看见小堂妹如此刻苦，觉得不应该偷懒。」 「庄姐姐日后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训练。」 庄书玉自然应下。 眼下时辰已经很晚。 小娘子们还得收拾一番去公厨用膳，老媪带着庄书玉先下去安置，几位小娘子约好明日再聚。 ……… 翌日。 出去干活的人发现门前的告示栏上，多了两封新的告示。 有识字的照例为大家解读。 那人看见告示上的内容不由愣住，激动地说道：「卫氏学堂将在十日后开启，不收束脩甚至提供免费餐食，坞堡内外所有适龄子女皆可报名就学！」 百姓一片譁然。 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都没上过学，现在他们的子女居然可以免费到卫氏学堂读书识字，甚至不限男女。 周围的人听见后，顾不得干活，纷纷返回去带着孩子到明镜堂报名。 甚至念告示之人还来不及看另一封告示，门前的人已经全部散开。 另一封告示被人冷落，无人问津。 一时之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明镜堂被前来报名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好在叔伯们都有所准备，专门派了大量人手接待登记。 卫明泽一大早就去见了曲姜。 他说明来意，「族学将在十日后开启，曲山长学识渊博，族里想请山长到学堂教学，至于束脩的话，每月一块松木牌与二斗粮食。」 曲姜闻言松了口气。 昨夜家人还在商量，想出去试试做点活计。 他们一大家子的人总不可能全靠弟弟养，他正愁不知能做些什么，卫明泽便找来了。 曲姜自然应下，「得七老爷看重，曲某自当用心教学，竭尽所学为翼州培养人才。」 他这话说得极妙，是为翼州，而不是卫氏。 眼下京都毫无消息，各地展开自救的同时也在扩大势力，卫氏不应做那出头鸟。 卫明泽嘴角微扬，「曲山长说得不错，咱们都是为了翼州。」 此时。 终于有人注意到门前的另一封告示。 说告示不准确。 因为那封告示很奇怪，上面是十道非常奇怪的题目。 答对十题者，可直接获得一块竹牌。 第161章 独自率兵 题目是卫曦音出的。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十道题目中，有五道是脑筋急转弯，还有两道图象大题，有几种不同的解法，考验的是个人观察力。 她昨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定了这么个办法来招收研究员。 研究员需要的是具有思维灵活性，当思维遇到特殊的阻碍时，要很快的离开习惯的思路，从别的方面来思考问题。 这样一来，一些思维固化只会读死书之人，便被排除在外。 心细善于思考之人，只要多琢磨几下，想要答对十道题并不难。 而广撒网的方式，也能发掘一些被埋没的人才。 要知道这次可是回来了差不多五千名百姓，她就不信这些人中就没一个能用的人才。 围墙大门前人来人往，不少人注意到了那封奇怪的告示。 一群会识字的读书人围在告示栏前，正在尝试着解题。 一块竹牌可以用餐十日，只需要答对十题即可，对于体力不行的读书人来讲，这算是他们能最轻松获得粮食的途径。 避免答案泄露。 有护卫在一旁守着，想要解题者，需到一旁案桌前提笔写下答案。 卫曦音去门前转了一圈，见有人在答题便不管了。 营地内。 三百名护卫整齐划一的站在校场中间。 最前方的卫琅站立的格外笔直，他眼睛亮晶晶的，喜怒形于色，兴奋的模样快要掩盖不住。 昨夜阿姐与祖父说的话被他听见，阿姐说让他率领三百人去往巨鹿郡寻找兄长们。 祖父同意了。 这可把卫琅给高兴坏了，他兴奋地一晚上没睡，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急匆匆地跑到营地里。 一过来，果然看见常鹰在清点人数。 护卫们穿上护具，排成一列列地站在校场中央，这次他们将跟随二郎君出任务。 常鹰安排了三名百夫长率领队伍。 三位百夫长都是跟随他们从京都回来的护卫，忠心耿耿且武艺高强，并且十分了解二郎君性子。 常鹰又叫来刘阿曹仔细嘱咐，「女郎吩咐，看好二郎君，如有突发情况可与三位百夫长商量着行事，遇到活人也不用理，一切以找到郎君们下落为先。」 「至于你们十人的惩罚，女郎说等你们人回来再说。」 刘阿曹抱拳应下，「是！」 卫曦音过来时，队伍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启程。 她走到卫琅面前，还什么都没说，卫琅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阿姐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兄长们的！」 卫曦音微微嘆了口气，「阿姐盼着你能早日独当一面，出去后不可鲁莽行事，要知道你身上还繫着其余人的性命。」一旦他出事，三百名忠心的护卫肯定会拼死相护。 卫琅大声应道：「我知道啦。」 该说得卫曦音早就说过了，还有三位百夫长看着他，想来应该无事。 郎君们失踪的消息被瞒了下来，她对外只说吩咐他们另有事，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族里也没人怀疑，毕竟秦善也没回来。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需要尽快找到人才行。 一切准备妥当。 卫琅朝着姐姐挥手告别，率领众人离开坞堡，出征巨鹿郡。 这是孩子第一次独自率领队伍外出，也是他成长迈出的一大步。 坞堡的众人早就习惯护卫时不时出任务，见这么多人又出去了，恐怕是清理周边怪物，倒是没有引起人怀疑。 西南侧营地一下空了不少。 卫曦音盯着队伍离开的方向看了会，对着常鹰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灵县看看。」她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常鹰连忙跟上。 围墙内的房屋建造还在继续。 今日气温似乎又升高不少，一股股热浪迎面扑来。 干活的人各个满头大汗，面颊潮红，身上的衣服一拧就出水。 大伙儿顶着烈日干活，不敢偷懒，这些房子日后都是给他们住的，还不知卫氏会如何分配，早点将房屋建好，也能早点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不用在炎炎夏日八个人挤一间屋子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曲奇顶着两个黑眼圈等在门外。 他昨夜一直待在研究所里，通宵达旦地看完了所有关于炸药制作的资料。他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方子是女郎给的，所谓的炸药，其实就是飞火的前身。 是根据飞火进一步改造，而得来的东西。 卫曦音见只有他一人，并没有看到褚钰身影。 灵县的事一直是由褚钰在负责，他不去哪行。 三人互相见礼后，曲奇指了指研究所大门，说道：「褚先生在里面整理东西，说是等女郎过来再叫他。」 曲奇丝毫不知，褚钰纯粹就是不想与他单独待在一起罢了。 两人昨日才认识，根本不熟路，褚钰出于礼貌，态度如第一次见卫曦音那般，表现得彬彬有礼，开始还对曲奇所说的话给予回应，耐心解答。 谁知这个曲奇如此话多，话语声犹如河堤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整个晚上他的耳边都在嗡嗡作响，像似有无数只蜜蜂在飞来飞去。 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 到后来。 褚钰面色不显，客气地说道：「曲先生可知研究所是用来做什么的？」 曲奇滔滔不绝的话语声顿住，淡然一笑，「在下猜出来了。」 被迫留下过夜的小胖子，嚎哭声时不时响起，他声音越大，那些怪物就越兴奋，夜晚的动静可比白日大多了，嘶吼声夹杂的铁栏的撞击声交杂在一起。 曲奇人就待在研究所里面，想不听见都难。 「不知曲先生可有认真观察过夜晚的怪物？」 褚钰淡定地说道，「最近怪物的成长速度变得十分平缓，像似进入潜伏期，白日的速度一直定格在走与跑之间，夜晚的变化倒是有趣。」 曲奇闻言来了兴趣，「哦？如何个有趣法？」 「夜晚的怪物我确实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褚兄有所不知，那时我们待在曲家的别庄里，冬季的时候便发现怪物开始变强，但别庄不比坞堡，防御力不强，一到晚上大家躲都来不及，哪还有胆子去观察……」 褚钰挥手打断他，「现在研究所内就有好几只怪物，曲先生去看看不就知道。」 曲奇细想片刻，同意道：「确实应该是看看，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褚钰面无表情地听着，耐心等他离开。 等曲奇话语声停住之时，决定现在出去看看。 结果前脚刚走出门，只听背后『砰』的一声，身后屋门立刻被关上。 屋内传来门闩上锁的声音。 曲奇：「………」 第162章 遮阳帽 昨夜发生之事，卫曦音当然不知。 褚钰出来时两位先生面色如常，互相问好。 她心底略感欣慰，看来大家相处得挺不错。 褚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指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问道：「女郎拿着的是什么？」 竹编的小盖子，形状不规则，长长的一头，看起来十分奇怪。 常鹰站在一旁没吭声，他老早便注意到，女郎从进营地就一直拿着这个盖子，他还以为是研究所里的东西。 卫曦音见大家视线看过来，当着众人面将『盖子』直接扣在头上，面不改色地说道：「这叫遮阳帽，昨夜我让凝霜做的，两位先生要是喜欢，让凝霜再做两个便是。」 传统的笠帽遮挡视线，稍微动作大点容易脱落，而小娘子所戴的帷帽别更提了，戴上完全无法做事。 卫曦音心底还是在意祖父与褚钰说她晒黑一事，她想了想，干脆画了图纸，让凝霜为她制一顶遮阳帽，帽舌偏长，非常轻便，不影响视线和活动。 帽身採用竹编，防晒的同时又透气，简直夏日必备神器。 褚钰神色淡淡，没有任何表示。 曲奇倒是十分感兴趣，「那在下先谢过女郎。」 卫曦音摆了摆手，四人一起出了门。 整个灵县境内白日已经变得十分安全，每日都有护卫出来到边境处巡视，防止有丧尸窜入，清理偶尔游荡过来的怪物。 四人走上官道。 道路两旁的田地荒废，植被茂密，境内所有尸身白骨已被集中处理，连地上的血渍也被春季的几场大雨洗刷干净。 走在路上，要不是瞧见远处破败倒塌的村屋，还让人恍惚以为回到了灾难前。 曲奇不由感嘆，果然只有大家族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时辰还早，四人行走的速度刻意放缓。 卫曦音四处观察，边走边道：「随着人口增多，灵县边境的城墙应该要开始建立起来。」 「乌鸦山山势陡峭，能开垦田地的地方不多，整个县圈起来后，百姓的活动范围扩大，可自行寻找没有污染的土地开垦，做好登记，按劳作分配。」 昨日她在家用膳时，才得知现在族人都在自家开伙了。 现在坞堡人口已达九千人，公厨的压力实在太大，整日忙不停歇。 明镜堂给族人发放公粮，自行在家烧饭，以此减轻公厨压力。 围墙外的另一处公厨也在紧张建设中。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近万人每月的粮食消耗十分吓人，新粮的收穫跟不上，那批从粮仓运回来的粮食每日都在急速减少。 长此以往入不敷出，日后哪敢再接济幸存者。 所以最好还是让百姓回归佃农，各自种地果腹，做到自给自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女郎才回来可能还不知，明镜堂已经在安排此事。」 褚钰瞥了一眼一旁的曲奇，「另外，等县城的城墙圈起来后，活计越来越少，日后可能会出现人多活少的情况，货币交易应该重新启用，现在金钱无用，可让百姓用挣来的牌子购买所需品。」 卫曦音点头道：「没错，先稳定住坞堡的民生才行，坞堡的所有商铺需要重新开启，缺的物资我们可以自己造，这也是我当初空着灵县的缘由。」 说完她又嘆气一声，「但短时间内还无法实现，只有一步一步来，先将灵县打造出来，等有了充足的物资，百姓们不愁吃喝才有机会实行货币交易。」 曲奇今日格外安静。 卫曦音不由瞧了他好几眼，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位先生之间完全没交流。 她正想出声问问，他们人已经走到灵县县城。 灵县的那些怪物尸体早已集中处理掉，城门前曾经挖出的陷阱被填平，撞破的城门也被修缮一番。 城门与城墙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以及当初箭矢射在城墙下留下的痕迹。 有护卫值守在附近。 褚钰淡声介绍道：「因坞堡来了几千名百姓，县城里面几乎被清空，所有能用的物品全部搬回了坞堡。」 包括床榻、案几、柜子等在内，全都一样不剩。 现在整个县城内，几乎除了光秃秃而破败的房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卫曦音闻言并没感到意外，坞堡内只有三个木匠，根本不可能忙得过来。 这边有现成的为何不用。 四人没在城门外停留多久，进入县城去往制造火药的地方。 青石板路旁的许多房屋在冬季被大雪压垮，加上久不住人无人打理，整个城镇宛如被遗弃的废墟，门窗残破不堪，萧条凋敝。 城内没有任何嘈杂声，只能听见他们自己的脚步声。 大家都已习惯，很快抵达目的地。 这里原本是家织布坊，位于另一边的城墙边上。 当初准备研究火药，城内四处都是血迹，褚钰瞧织布坊内比较干净，便将地点定在了这里。 见到女郎与先生过来，值守在门口的两人连忙迎上前行礼。 那批爆竹已经消耗一空，没有原材料做不出来东西，所以大部分人回了坞堡干活，只留下两人守在这边。 「小的冯元、冯虎，见过女郎。」 卫曦音挑了挑眉，「都姓冯？」 「是，小的二人是堂兄弟。」冯虎大胆瞧了眼众人，说道，「小的们是安平永宁县人，祖师爷冯畋曾是赫赫有名的花炮匠人，褚先生派人找人小的们，让留在这个改良炮竹。」 兄弟俩年岁不算大，看起来二十来岁。 正是当初永宁县内被迫躲在井下的那两人，冯家兄弟为了拼一条活路，主动跑去开启城门，之后幸运逃出城，绕路平安抵达坞堡。 而在坞堡居住需要登记户籍。 当初女郎要求改良爆竹，褚钰为了寻人去了趟明镜堂查看户籍，很快注意到俩兄弟。 之后清理完灵县后，便让他们留在这边制作火药。 他俩也算是为数不多知晓方子是女郎提供之人。 一旁的曲奇有些按捺不住，火药原材料没有了，但一些制作东西的工具可还在。 他忍不住插嘴道：「女郎要不先进去看看？」 第163章 黑火药 卫曦音颔首道：「那边先进去看看吧。」 一行人进入织布坊。 里面原本的工具都被清空，空院里放置着两个大熔炉和许多大缸，地上满地大小不一各类的瓶瓶罐罐，一些矿石材料被堆放在院子一角。 硝酸钾需要加热至高温分解放出氧，而那颗小黑球，属于黑火药。 当初卫曦音给的方子是详细版的化学公式。 反应瞬间产生大量的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体积急剧膨胀，压力猛烈增大，且反应放出的大量的热量会使温度急剧升高，进一步使气体膨胀，产生了强烈的推力，于是发生了爆炸。 「一磺二硝三木炭，女郎给了方子之后，褚先生提供思路让我们做出调整，但容器容易被腐蚀，于是我们用大缸做反应室……」冯家俩兄弟跟在众人身后，详细做着介绍。 曲奇听得十分仔细，他提的问题一针见血，「所以在爆竹的基础上产生了飞火，而又在飞火的基础上制作出了火药？」 「那装火药的器皿是怎么回事？」小黑球可是球形状的，他虽然没有上手摸过，但看外观来不像是铁，也不像是熟悉的材质。 冯元闻言，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女郎与褚先生的脸色，见二人都没说话，便知他们是默许的。 冯元这才老实答道：「器皿必须使用非金属容器，材质其实就是普通的材质，只要密闭性强，不容易被水侵蚀，再加以引线，引燃即可。」 曲奇听懂了，「最重要的是调配的比例，影响点燃后的威力？」 冯元点头，「没错，任意增加某种材料剂量，都会造成威力发生改变，想要提高威力的话，剂量的实验必须经过一遍又一遍。」 但他们不敢随意实验，毕竟爆炸声很有可能传很远，将怪物吸引过来。之前的火药都是经过上百次，一点一点的增加调配，而做成的成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那次实验也是在白日找的一个地窖，扔进地窖里试的威力，就怕爆炸声将怪物吸引到灵县来。 曲奇愈发来兴趣，恨不得自己亲手制作试试，但现在爆竹已经全部消耗一空，原材料缺失…… 他不由有些无语的看向卫曦音。 原来火药仅有那几枚，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带他过来是作何。 卫曦音镇定自若，「曲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如在灵县境内重新选址，咱们搬出去继续制作便是。」 「至于原材料，到时另派支队伍在附近寻找，方子我这也有，用蒸馏法提炼即可。」 日后灵县内全是厂房，火药在城里生产实在太危险，万一出现一点意外，整个县城的工业还要不要了。 现在外面的大部分土地都无法耕耘，地盘有的是。 此事暂且由曲奇全权负责，考察一下看他是否能胜任。 日后的火药制造，可直接与兵工厂对接。 至于兵工厂，由铁匠铺升级改建，还是卫廷管着最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以后的情况如何，权利当然要牢牢握在自己人手里。 曲奇目光微闪，并没有长篇大论，他起身拱手行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定不负女郎所託。」 褚钰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他甚至觉得给曲奇的活实在太轻，只一个火药制造坊而已。 不像他，像是个打杂的，哪里有需要往哪里搬。 众人又在里面转了一圈，细细看过之后，曲奇留在织布坊。 卫曦音与褚钰、常鹰到县城里转转，为铁匠铺选址。 她只有一个要求，地盘要大。 三人转了会，往县衙的方向走去，想去看看县衙内有没有整个城池的图纸。 不然靠两条腿走，效率实在太低。 县衙在隔壁两条街外，门口的两座石狮落满灰尘，缝隙处暗红色的血迹在雨水沖刷不到的位子，至今仍保留着，看起来格外显眼。 上方的牌匾已不知落在何处，大门上的门扣锈迹斑斑。 里面同样空无一物，连县太爷办案的案几都被搬回了坞堡。 卫曦音打量满是风霜的衙门，点评道：「这地方不错，日后保留着吧，当个处理庶务之所。」 褚钰瞥了她一眼，也细细打量起来，若如女郎所说，不出意外，那估计这里就是以后给他用的。 常鹰不吭声，一直当个忠心的护卫，护在女郎左右。 三人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图纸，县衙内的卷宗族里没动，都原封不动地在架阁库。 卫曦音将图纸打开，铺在地上，「话说织布坊咱们也应该保留，日后自己生产布匹，如今植物生产加快，想要制作麻衣并不难。」 丝帛之类就别想了，现在没有蚕丝，别说蚕丝，恐怕连蚕茧都寻不到。 常鹰难得开口，「建造这些地方需要不少人手吧，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没有手艺。」 「所谓万事开头难。」卫曦音道，「只要能找到一个会的，总能教会所有人。」 褚钰仔细看了一圈，涉及正事他格外正经，指着地图道：「依钰来看，地址不用过于挑选，就这处吧，这边街道空旷，极为宽敞，改动起来无需费神。」 他指的是东北处相邻的两条街，过去有个宽阔的广场，确实不需要做太大改动，到时将周围的房屋全部推了重建即可。 「至于其他的选址，女郎可以将地图带回去慢慢看。」 卫曦音闻言不由心虚地瞟了他一眼，「我是打算两日后启程去开採铁矿，本想将规划县城的事交给先生……」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褚钰面无表情，「女郎可知研究所还未招到人，马上又要开始圈定灵县。」 「先生说的极是！」卫曦音一正言辞，立刻改口，「我又想了想，此事可以交由明镜堂来，九叔伯曾当过县令想必对县城事物熟悉，规划县城与民生应该不难，哪能让先生过于劳累。」 说着她站起身，扶了扶头上的遮阳帽，丝毫不心虚，「走吧，先回去商量一下。」 她收起地图，转身朝着县衙大门走去。 褚钰嘆了口气，只得跟上。 三人没管留在织布坊的曲奇，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刚走到县城门。 远处一队部曲朝着这边脚步匆匆地跑来。 领头的正是原本的清阳衙兵都头张七。 张七急切说道：「启禀女郎！探查到厝县方向出现一小股丧尸潮，正在往灵县方向移动！」 第164章 独轮架火战车 卫曦音内心毫无波澜，冷静地问道：「数量有多少？」 丧尸随时在移动，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厝（cuo）县在永年县东面，从安平郡进入清河地界，往左是灵县的卫氏坞堡，往右则是厝县，而厝县境内最边上的村庄，范围到乌鸦山山脉末尾。 之所以打算将厝县放在最后搜寻，是因为那边没有卫氏族亲。 张七顿住，女郎的反应实在太平静，他迟疑回道：「瞧规模，约五千左右？」 那些丧尸一前一后，从远处看分散得很开，数量只能估个大概。 褚钰听闻后的反应也很平静，从容地说道：「数量还好，小规模的丧尸潮我们能对付，灵县地界边缘都有拒马桩拦截，那些怪物没有智力，拒马能抵挡一阵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所谓的拒马都是用木头与竹子制成，制作工艺简单，而且可以反覆利用，当初攻打灵县便是用它作为抵挡，将丧尸全部拦截住。 之后坞堡大批量制造拒马，拦在围墙外面、永年县城外、以及周围边境地带。 卫曦音点头贊同，她扭头对着常鹰吩咐道：「立刻回去整顿人手，调遣五百名部曲赶往厝县界碑处。」 「是！」常鹰抱拳领命，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对着张七等人说道，「保护好女郎与褚先生。」 张七立即应下。 等常鹰走后，卫曦音与褚钰打算直接过去看看。 现在没有代步工具，无论去哪只能依靠人力行走，从县城过去走快点也需要一个时辰。张七等人满头大汗，显然是观察到丧尸潮后一路跑回来的。 炎炎烈日。 路边的草木都低垂着头，碧绿的叶捲曲着，一些低洼的荷塘水位开始下降，天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炎热。 一群人顶着大太阳赶往厝县方向。 卫曦音摸了摸头顶上的帽子，心底不由感嘆，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让凝霜将遮阳帽做了出来，不然又得晒黑几个度。 走至半路上。 褚钰额头开始出汗，眼神瞥见她头上模样怪异的帽子，幽幽开口，「五百部曲对五千丧尸，女郎可想过如何应对？」 「先生真以为我离开月余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卫曦音哼哼一声，「铁匠铺这一个月也没闲着吧，先生不如跟我说说，这一个月廷堂兄都做了什么？」 别以为她没注意到，一直盯着她的帽子看，想要又不开口，真是个傲娇先生。 而此时。 常鹰赶回坞堡，五百名护卫很快集结完毕。 兵器库由卫廷兼管，除了营地已经下发的武器护具外，其余的拿取必须经过他。 常鹰找到卫廷，说明来意，「廷郎君，厝县方向出现一小股丧尸潮，女郎命我等立即前往界碑处准备展开清理。」 卫廷闻言起身拿上钥匙，出了铁匠铺大门朝着兵器库走去，边走边道：「新制的独轮架火战车还没试过威力，我与你们一道出去。」 五堂妹曾在制作弩车时便跟他提过火箱车之事，但现在铁匠铺所存原材料不多，又缺少火药没法生产飞火。 卫廷便退而求其次，根据弩车与太阳真火结合，造出了独轮架火战车。 『独轮架火战车』兵书上曾有记载，坞堡的藏书种类极多，他还是花费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相关资料。 主要考虑到翼州多山地，独轮车比较方便运输，日后就算走山路也可携带。 众人的动作很快。 坞堡大门前的吊桥上，一辆接着一辆战车被人推出来，护卫们穿戴好装备鱼贯而出。 女郎与褚先生肯定已经过去。 常鹰不敢耽误，率领五百名护卫推着战车与弩车先行一步。 而卫廷在后方清点箭矢与各类补给，毕竟丧尸出现在两地相交的界碑处，来回需要时辰，就跟打仗一样，后方粮草得跟上，独轮架火战车的威力只要战事没结束，晚过去一会儿也能看见。 两边路程相差无几，常鹰等人一路急行，与卫曦音他们一前一后抵达。 与所有郡县一样，界碑处两面无遮挡物，一般挖有沟渠，以沟渠划分地界，两侧全是一望无垠地田地。 而界碑是边界标志的一种，是用于辨别一个地区与另外地区之间的边界位置和走向，由两县共同竖立的标志物。 有一小队护卫一直守在此地，见到他们过来，语气急快地禀报导：「启禀女郎，属下等人在两个时辰前观察到厝县方向有动静，之后派人越过界碑前往厝县，确认有一小股丧尸潮正在朝着灵县迁徙。」 卫曦音挑了挑眉，抬手指向对面，「吶，我已经看见了。」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丧尸潮已经若隐若现，乌泱泱的人头大军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丧尸漫无目的的游走，虽在往这边迁徙，但因为没有活人吸引，摇摇晃晃地速度并不快，甚至会出现晃荡到一半改变方向的情况。 比如，远处的丧尸潮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明显偏离了直线距离，在左侧方向。 见到这情况，甚至不需要卫曦音吩咐。 常鹰立刻率领五百名护卫朝着左侧跑去，无数的拒马桩被抬过去，将边界处沟渠上方的道路全部封死，组成了三道防线。 身后的战车与重型弩车架好，口径一致对着丧尸潮过来方向，由专门训练过的护卫进行操作。 众人严阵以待。 卫曦音盯着几十台战车，对着褚钰扬了扬下巴，说道：「原来是独轮架火战车，看来这便是廷堂兄这个月的成果。」 造研究所时採用了大量钢结构，想也知道兵器库如今的材料已经告急。 没有铁的铁匠铺，还能叫铁匠铺吗？ 卫廷的性子温润如玉，具有世家郎君风度的谦谦君子，他一向严格要求自己，既然铁匠铺已经无法炼制铁，他必会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做。 这也是为什么卫曦音会如此肯定，铁匠铺定有收穫。 褚钰淡然一笑，「卫氏一族人才济济，廷郎君不露锋芒，不事张扬，实在令钰敬佩。」 卫曦音听见这话眸底闪过一次笑意，与有荣焉，比自己得到夸赞还心情愉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谈话间，四周已经布置妥当。 远处的丧尸群越来越近，似乎已经闻到活人味道，移动速度忽然变快，嘴里发出嘶吼声，开始朝着这边疯狂涌来。 卫曦音见此说道：「这群丧尸有福，能和我一道见识独轮架火战车的威力，它们应该感到荣幸，想来死而无憾了。」 褚钰收敛神色，扭头不再搭理她，如此不要脸的话，女郎究竟如何说出口的。 卫曦音才不在意，她挥手示意，「准备进攻！」 「是！」 第165章 抵达翼州 就在众人动手清理丧尸潮之时。 卫明渊等人经过几个月的劳累奔波，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翼州。 外面现在很乱，城破家亡，怪物与怪物动物众多，不少地方的幸存者聚集起来抱团生存。 而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的一无所有的平民忽然一跃成为管理者，野心被滋养，或享受权利，渐渐出现劳役百姓，开始关紧大门坐享其成，不去管底下人生死与外面的人间炼狱。 他们曾路过的一处山寨便是这样。 底下被劳役的奴隶瘦得只剩皮包骨，双眼无神地瘫坐在地上，领头的几人却油光满面。 卫家军弛聘北地，镇守边关多年，盔甲披身，带着肃杀之气，一看就不好惹。 那群人不敢招惹军队，想好声好气地将人送走。 卫明渊眸光扫过众人，二话不说拔剑杀了那几个头目。 他举剑将尸体脑袋破坏掉，扭头默默看了看地上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百姓，淡声道：「你们自由了，好好活下去。」而后脚步沉重地带着人离开。 世间哀嚎遍野，苍生皆苦。 他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剩下的那些人要如何活，要看他们自己。 当然，路过的地方也有正在展开积极自救的郡县，或者心怀鬼胎的人马。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之人，指着他鼻子质问道：「我们盼了那么久的援军，你们身为朝廷军队，为何不管我们？」 卫明渊除了搜寻路过之处的卫氏族人外，并没有搭理那群人。 卫曦音能推断出朝廷出事，卫明渊等人为官多年，自然也能察觉到，既然朝廷已经荡然无存，卫家军离开凉州又有何惧。 他带着几千兵马，沿途没有不长眼之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几千人从并州踏入翼州，经过几日后抵达常山郡。 只要再穿过常山郡，就能到达卫氏族地清河郡。 到底是思乡情切，在怪物横行的世道里，漂泊异乡的游子即将回到故乡，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担忧，心情转换之快，整个人变得阴晴不定。 离清河郡越近，这种症状越明显。 卫明晟有些忐忑不安地搓着手，「不知族里情况如何……」 「不必多想。」卫明渊面色不显，他心底虽有担忧，喜怒却不形于色，「清河郡已近在眼前，休息片刻，今日先进入枣强县休整。」 清河郡地界众人都熟，只要抵达了枣强县，再经过信成、东武、绎幕等县，就能到家。 卫明晟无法静下心来，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家，不知父亲与那不争气的儿子可平安，一想到此他的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脑子里乱闹闹的，不知怎的又想起不肯跟着他们回来的大侄女。 他一脸无奈地对卫明渊说道：「三堂兄为何不劝劝夕柔，跟着我们总比留在并州强。」 大侄女卫夕柔，出嫁在并州上郡，他们回翼州需穿过并州朔方郡，走直线距离进入翼州。 当时卫明渊便想到大侄女嫁在上郡，特意带兵绕了趟远路赶往上郡广衍县。 花费十日路程赶到。 谁知千疮百孔的广衍县正在展开救援，整座县城的怪物被清空，不少百姓在重新修筑城墙，而主事之人，正是侄女卫夕柔。 卫夕柔见到他们一脸地不可置信，族亲重逢，她眼泪再也忍不住，泪洒当场。 她的夫君在任上，当时赴任时她怀着身孕并没有跟去。 夫家经历风雨已经摇摇欲坠，留在县城的男丁遭遇怪物大军死得七七八八。 在家中无男丁主持大局的情况下，卫夕柔只有站出来，以一己之力挑起整个家，带领境内百姓展开自救。 卫明渊等人找来时，她已经一个人扛了太久太久，见到自己的娘家人，眼泪再也忍不住。 得知他们要回翼州。 卫夕柔却摇头拒绝，坚定地说道：「二位叔伯也看见了，广衍县正在趋于稳定，这里还需要侄女，一旦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侄女担忧娘家亲人，但我现在已为人母，吾儿年幼无法长途跋涉，侄女也不能抛下这里的一切不管。」 说着她跪下磕头行礼，泪如雨下，「二位叔伯体谅，若是族地无碍，请叔伯们代侄女向族中致歉，若有侄女父母消息，还请叔伯将侄女平安的消息带去，请二老勿牵挂。」 她父母都不在族地，如今不知生死。 但卫氏族人一向团结，只希望父母也能赶回坞堡，三叔伯带着军队，等他回去后想必立刻会对境内出手救援。 卫明渊终究什么也没说，带着人离开。 ……… 此后他们专心赶路，在怪物横行的外面又是月余，才在今日终于抵达常山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卫明渊听见他的话，眸中情绪暗涌，「这是夕柔自己的选择，身为长辈，我们要尊重她的决定。」 卫夕柔一介弱女子，却能以一己之力稳定广衍县境内。 卫氏女郎不比世间男儿差！ 众人休整片刻，打算立刻启程。 前方斥候返回急报：「禀将军，常山郡九门县方向发现大量怪物大军！」 卫明渊握刀的手一顿，眼睛微眯，「数量几何？」 「回将军，无法探查数量。」斥候脸色难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怪物，大约十几万，或者更多。」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赶路时也曾遭遇聚集在一起的怪物，小的规模几千，大的规模在几万左右，因为有斥候在前探路，总能及时避开。 但他们现在要回去，必须经过常山郡九门县，抵达枣强边界进入清河郡。 「九门县人口才多少？」卫明晟喃喃道，「为何会有如此庞大的怪物数量。」 一旁的卫凌不由问道：「父亲，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卫曦音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将丧尸潮引去常山的举动，正巧阻挡了叔伯们的回家之路。 第166章 火攻优势与劣势（一） 周围的卫家军默不作声，静静等待将军下令。 无论是战是撤，他们无所畏惧。 卫明渊思忖片刻，脸色渐渐缓和，他目光沉静，「九门县紧挨着清河郡边界，不可能有如此多人口，只怕那群怪物是从别的地方过来，游荡到附近。」 能从哪里来？ 两面几乎都是清河郡地界，停留在九门县，这些怪物只有可能是从枣强方向过来的。 说明什么？ 卫明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激动说道：「那岂不是说明现在清河郡内大量怪物离开，变得足够安全？」 族地周围怪物越少，族人活下来的希望才越大。 周围人闻言心安不少。 卫明渊颔首道：「既如此我们绕路回去，不能令这群怪物大军改变方向回到清河郡。」 他站起身，遥望远处，「我们往左去往井陉县，一路绕至魏郡，从信乡进入清河郡。」常山郡的下方是魏郡，信乡在灵县的东面，厝县上方。 路程变远，回去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但现在别无选择。 十几万怪物大军不是三千人能抵挡，想从旁穿过也不行，一旦引起怪物警觉，很有可能追来从而改变方向。 卫明渊握着手中的长刀，「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去往魏郡。」 ……… 此时的卫曦音等人，还在厝县界碑处奋战。 天气炎热。 地面像是个火炉烘烤着大地，强烈的阳光非常刺眼，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边界沿途空荡荡的没有一块阴凉地可以躲避。 不远处，乌泱泱的丧尸大军疯狂涌来，很快来到边界处。 经过大半年时间，丧尸身上的衣物已经成了一块块的破布，衣不遮体，包裹着乌黑色的皮包骨，五官完全凹陷，模样越瞧越觉得恐怖。 三道拒马桩早已就位，封锁住前进路段，有拒马桩拦截，加上沟渠两侧的地面高低不平，丧尸群张牙舞爪地挤在几丈之外，根本过不来。 护卫顶着大太阳杀敌，汗水顺着太阳穴流淌，每个人穿着厚重的装备，汗流浃背，却不敢放松警惕。 卫曦音也不好受，她虽戴着遮阳帽，但天气实在闷热，稍微动两下浑身是汗，鬓发被汗水黏在一起，她只能不停擦拭脸上的汗珠。 「弩车、弓箭手准备！」 前排的百夫长抬手示意，大声喝道：「放箭！」 霎时数箭齐发，无数箭雨朝着远处射去。 挤在最前面的丧尸被箭矢射穿脑袋，身躯被后面不断向前涌入的怪物挤成一团，无法倒下，无数人头攒动的怪物拼命扒拉着拒马桩，想啃食近在咫尺的人类。 一排排的箭矢插在怪物的脑袋上、胸前、四肢各处…… 有些身中数箭脑袋无事的怪物，仍然旁若无人地挤在前面，伸出黑漆漆的双手，对着人群发出不明的嘶吼声。 卫曦音一边擦汗一边连连摇头，「这些丧尸脑袋不破依旧行动自如，看来箭矢的作用，只有对付人类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不说十射九空，射出去箭矢，能有一半能命中脑袋都算不错。 在她看来实在是太浪费，对付这种挤成一团的小规模丧尸潮，箭矢的作用可谓是越来越鸡肋。 褚钰淡声道：「远攻武器必不可少，女郎未免太过于挑剔。」 一会儿嫌弃深坑为一次性用途，一会儿又嫌弃炸药威力不够。 现在又开始不满弓箭与弩车。 褚钰都不知到底要何种威力的武器，才能够让女郎满意。 卫曦音嘆了口气，「罢了，先看看独轮架火战车的威力吧。」 卫廷版独轮架火战车结合了『太阳真火』，利用独轮车装载和发射火箭，在人力独轮车上装有六 个长方形箱体的火箭发射器，它像六个大蜂窝排列成上、下两行。 当然，此火箭非彼火箭。 卫廷将其称为火龙箭，所有箭矢都在油里浸泡过，可一次性点燃发射出去。 操作火战车的护卫已就位。 听见女郎发话，立刻将火战车推至前线，独轮架火战车虽然看起来简陋粗糙，但它体轻灵活，使用转移都很方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打仗时，三个人即可操作。 其中一人负责瞄准指挥，兼管推车，其他两个装填弹药和点火等，协同作战。 火龙箭预先已经装在发射筒内，而所有火箭的引火线都联在一起，形成引火总线。护卫点燃引火总线，滋滋的声音响起，片刻，火箭就犹如条条火龙，一齐从发射筒内喷出。 剎那间，火闪烟飞，声如雷呜，直向敌阵地冲去。 两名护卫一左一右稳住车身，以免推力将车辆掀翻。 火龙箭朝着丧尸群飞去，落在丧尸堆里，霎时火焰升起，星星火光从降落点开始蔓延开来，不到片刻，周围的怪物被火海包围。 注意到这一幕。 卫曦音一下来劲了，双眼放光，「廷堂兄可以啊，对付丧尸潮比弩车好用多了，若是等日后制作出原材料，再配上炸药使用，这不得遍地开花啊。」 褚钰轻哼一声，泼她一盆冷水，「女郎要不看看火战车的结构。」 「射程只有十五丈左右，若是用来发射炸药，发射一次战车就得散架先不说，大概率附近护卫都得跟着丧尸一同葬身火海。」 卫曦音摆了摆手，「科技的进步当然需要有人钻研，射程的问题日后可以慢慢改进，我只是提出这个想法罢了。」 这个以后可以交给廷堂兄与两位先生，看能不能有所改进，实在不能也能将就着用，起码对付这种小规模的丧尸潮，火攻要比物理攻击来得快。 褚钰洞察到她的想法，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 随着时间流逝，不远处的丧尸群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那些丧尸没有知觉，浑身是火仍然想冲破防御线过来，连带着最前面木制的拒马桩也被它们身上的火焰点燃，一排排的拒马桩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高温天气加上火焰熏着，众人感觉更热了。 卫曦音眼都不眨地盯着前方，计算着火焰燃烧后，丧尸倒下需要用的时辰。 要知道如果丧尸异常坚挺，浑身是火的四处游走，在这样的高温天气下，弊大于利，很有可能点燃周围建筑与山林。 身后几十米外。 卫廷与数十人推着四轮车，终于赶到厝县边界。 第167章 火攻优势与劣势（二） 四轮车上全是一些补给物资，除了成捆的火龙箭外，还给大家带了不少饮用水过来。 卫廷见三道拒马桩外燃起的丧尸火球，很快明白这是火战车造成的。 他拿起水囊递给卫曦音与褚钰，出声问道：「威力如何？」 卫曦音接过水囊，夸赞道：「效果比我想像中好，廷堂兄果然有天赋，做出来的东西对付丧尸十分好用。」 卫廷笑了笑，「能得五堂妹一句夸赞，那我辛苦月余也值了。」 很快，护卫当着卫廷面，又发射了一箱火龙箭。 箭矢带着火焰犹如条条火龙，直直射进后方还没有被火焰波及的丧尸堆里。 而前方，燃烧半天的丧尸终于倒下没了动静。 卫曦音计算着时辰，大约持续了足足两刻钟左右。 得到这个数据，她微微蹙眉，燃烧时辰实在太长，若是用火攻半小时才能消灭丧尸，这个时间段，丧尸已经能跑很远了。 而拒马桩是由木头与竹子所制。 比如现在，挡在最前面的一道拒马桩已经被大火摧毁，变得脆弱不堪，被丧尸一推就散架，怪物很快来到了第二道防线。 浑身是火的丧尸，比之前更难对付。 卫廷见她皱眉，还以为她是对距离不满意，见此道：「火战车外表粗糙，架构简单，所以射程只能达到这个地步。」 「现在我们缺很多材料，想要提高射程与攻击力，只能再钻研一番。」 卫曦音摇了摇头，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才道：「我是在想要不要为拒马桩换种材质。」 原本用来预防骑兵的拒马桩，在拦截丧尸方面意外好用。 特别是在清理灵县时，褚钰对拒马全部做了改动，调整了符合丧尸身高的高度，增加了底部稳定性，三角结构不易被推翻，即便面对上千只怪物，拒马桩仍然稳如泰山。 但日后若是想要配合火战车使用，那木头材质实在很容易被引燃。 就如同现在，进攻的同时防线也在溃散。 而不被火焰波及燃烧，只有铁制的材料，需要大量打造拒马桩，开採矿石的事实在不宜再拖，尽快安排起来才行。 卫廷看了会外圈已经散架的拒马桩，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褚钰适时开口，「日后周围会建筑起城墙，铁制的拒马太重，不利于随行作战。」 拒马的好处在于可随地取材。 他们要清理整个清河郡乃至整个翼州，到时候出门总不可能扛着铁块走。 卫曦音微眯着眼，显然已有主意，「总有办法能解决。」 在三人说话间，前线战场一直没有停歇。 弓箭手与弩车仍然在继续射杀怪物，几千规模的丧尸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等丧尸抵达最后一道防线时，数量已经所剩无几。 五百名部曲开始一起上，隔着拒马桩用长缨枪挨个刺穿脑袋，尽量不让它们身上的火焰触碰到拒马上。 这一场剿灭行动，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直到最后一只丧尸倒下，护卫们才松了口气，他们每个人面色潮红，犹如刚从水里被捞上来一样，浑身已经湿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常鹰连忙将四轮车上的水囊推了过来，让护卫们到车上拿水喝。 卫曦音与卫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嘆了口气。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冬季的那批厚重的护具怕是不能用了，之前一直说改进，一是没有时间，二则是现在没有材料。 而如何改进，还要再商量一番。 卫曦音见此挥了挥手，「都先回坞堡休息，这里的战场打扫交给其余人来。」 众人很快回到坞堡。 卫曦音给大家放了半日假，今日不用再出任务，让护卫们先回营地休息，千万别中暑生病。 生病了就得去请医官。 春季药材铺挖到不少得用的药材，族里给医官配了两名护卫，他每日带着护卫在山里转悠，寻找族里缺少的药材。 现在人口上来，药材铺也十分忙碌，因为是免费看病抓药，不少人稍微有点头疼出汗都要去药材铺让医官看看。 活下来的人都十分惜命，有时候明明没有毛病也要跑去找问诊。 卫曦音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告知祖父。 第二日。 卫暨以卫氏族长身份下令，「从今日起，看病抓药需拿竹牌，根据病因扣除相应餐食，所得餐食归医官私人所有。」 这才减轻了药材铺的压力。 而族里为医官另收了四名药童，与四名学徒，帮忙打理着药材铺，尽量减轻他的活计。 要知道坞堡就这一个医官，物以稀为贵。 褚钰回了研究所，想看看有没有人答对女郎出的十题，他现在比较关心研究所能不能招到足够的记录官。 而卫曦音与卫廷一道去了铁匠铺。 商量一下护具改造、以及看看铁匠铺如今的存量几何等问题。 在路上时，卫曦音便将打算给卫廷说了。 「铁匠铺现在占据着四间商铺，已经无法再扩建，所以我想将铁匠铺搬迁至灵县，兵器库日后设立成两处，族里的仍然保留。」 她道：「至于坞堡内的铺子，日后专门用来生产农具与日用品，与兵器制造区分开来。」 卫廷闻言点头，「确实应该区分开，堂妹走后不久铺子里又新起了一个熔炉，用于制造研究所的钢材料，不过现在矿石没了，很多熔炉已经熄火。」 夏日待在铺子里，与冬季的舒适对比，简直是一种折磨。 只要一进来，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便开始浑身冒汗。 熔炉建造得过于密集，加上原本在屋子里的熔炉，炙热的高温熏得人犹如被架在火上烘烤。 卫廷记录一些东西，或者是想画图纸，都不得不将部分资料搬回家，躲在家里干活，铺子里根本待不住。 这可苦了两名铁匠与学徒了。 说到这卫廷才想起一事，「今早七叔伯通知我，说是又招到一名匠籍铁匠，和几名没有匠籍但能打铁的百姓，本来我打算今日将人招过来看看。」 结果常鹰过来告知遇到丧尸潮的事，他忙着清点火龙箭，倒是把那群人给忘了。 第168章 改造护具 卫廷道：「五堂妹不如一起去看看吧，若是得用，没有匠籍也没关系。」 卫曦音自然答应。 两人朝着铁匠铺走去，还未走近，便看见门外聚集着十几人。 他们一大早便接到明镜堂通知，不知等了多久，一直站在门口。 里面炙热的高温令人望而却步，为了日后能有个稳定的活计，大家都没离开。 见到人终于回来，一行人赶紧行礼。 「见过郎君、女郎。」 如今还有两个熔炉在工作，帮助外面干活的人修理农具等物品。 卫曦音站在门口细细感受了下，一股股热浪从铺子里散发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正在工作的熔炉，半天抬不起脚。 在夏季进入铁匠铺，需要勇气。 卫廷见此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转头对着百姓颔首示意，温和地说道：「诸位随我来吧。」 一行人去了对面的空铺子。 整条街位于坞堡大门进来的左右两侧，原本是坞堡最繁华的地段，如今除了铁匠铺与药材铺外，其余的铺子全都空着。 商铺原本是族里分给族人的私有财产，是按照当初修建坞堡、各家出资比例进行的分配，考虑到日后民生问题，明镜堂给各家发了补贴，铺子全部收回，如今登记在族里公中名下。 其中五叔祖名下的商铺最多。 谁让他家最有钱。 对面这间铺子原本也是卫廷家的，现在空置着，里面多数东西没动，是一件瓷器肆，大物件都被拿去蓄水或做其余用途，架子上只剩一些小摆件。 卫廷找地坐下，开始挨个询问这些人的底细。 枣强百姓口中的贾师傅，是枣强县当地的铁匠，原本就是靠这手艺维持生计。 加之枣强许多百姓都认识他，底细十分清楚，倒没有太大问题。 主要是那群百姓。 卫廷温和道：「诸位可否说说之前都做过哪些活计？」 有人恭敬地回道：「回郎君，冬季曲先生带人在官道截获一批铁，那时贾师傅还困在城里，曲先生便琢磨着自己打造兵器，他命小的们起了两个大熔炉，开始自己琢磨。」 「铁匠的工艺看似简单，实则不易学，需要有一手过硬的淬火功夫，把握不同的材料、火候与淬火时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后来曲先生琢磨出步骤，在旁指点，便命小的们接手打造。」 需要把裁切好的铁料埋入熊熊烈火的熔炉中，烧制炙红后进行锤鍊，打至铁料由红变暗，再重新放进炉里烧红，如此反覆…… 最终锻成大小弯度不同的铁具。 成形后，再次烧红，浸在水池里冷却，或者埋入炉渣灰自然冷却，末了，再用磨刀石打磨，以求锋利。 「咱们的人使用的兵器都是曲先生画图纸，小的们动手做的，后来贾师傅被救出来，见到后也是赞不绝口。」这些百姓对于流程倒是非常熟悉，禀报完后搓着手忐忑不安地盯着卫廷。 大家都是临时跟着曲先生学的，没有匠籍，而且听说铁匠铺内加上学徒已经有十几人，万一卫氏嫌弃他们没有匠籍又人太多，不肯收怎么办。 卫廷扭头看向堂妹，本想询问下她的意见，却见她正站在架子前，事不关己地正在观察铺子里的瓷器。 按照五堂妹的意思日后铁匠铺需要扩大，现在的这点人手肯定不够。 卫廷沉吟片刻，他颔首道：「既如此你们都留下吧，贾师傅每月一块松木牌另二斗粮食，尔等每月一块松木牌，明日起到铁匠铺上工。」 大家闻言喜出望外，连连躬身道谢。 有了稳定的活计，日后不用担心生存问题，外面筑墙的工作十分不稳定，谁也不知等高墙修起后还有没有活干。 等人都走后。 卫曦音才缓步走过来，坐在了卫廷对面。 她意有所指地说道：「五叔祖这间瓷器铺不错，日后保留着吧。」 卫廷点头，谈起正事，「护具必不可少，随着天气越发炎热，护卫们出任务愈发辛苦，不知五堂妹可听说过『卸甲病』？」 「自然听过。」卫曦音回道。 无论环境有多恶劣，士兵在夏天打仗的时候，依然是穿着厚重的铠甲。 铠甲本身就是对士兵的一种保护，只有士兵穿上铠甲与敌人对战，才能让自己有一份保障。即使夏天非常炎热，但是士兵也需要穿着铠甲征战沙场。 士兵们在火热的太阳下战斗更会汗流浃背。 如果贸然脱掉铠甲，毛孔在运动之后是舒张状态，这时脱掉铠甲，毛孔就会马上缩紧，不利于身体健康。 甚至会得病，对此病也有一种称呼，叫「卸甲病」。 卫曦音道：「此一时非彼一时，这才六月份气温已经如此炎热，夏季出现高温与干旱已是必然，锁子甲被高温照射，铁质的护甲会迅速升温变得滚烫，甚至会灼伤护卫。」 「不仅如此，铁在高温下还容易变质生锈。」 卫廷思索片刻，起身从一旁柜子里拿出笔墨纸砚，铺在案几上，「堂妹可有解决办法？」 「涂保护层。」卫曦音不假思索地道，「锁子甲轻便透气，作战时必不可少。」 卫廷连连点头，「我也是如此作想，至于护具我倒有些其他想法。」 他指了指卫曦音头上的遮阳帽，「关于兜鍪（dou mou），原本厚重不透气，若是换成五堂妹头上那种，堂妹觉得如何？」 卫廷早就注意到她那形状怪异的帽子，但小娘子的装束打扮，他身为兄长也不好多问。 不过肉眼瞧着，帽子十分结实，行动时不会影响视线，堂妹戴了一整日也没见她有何不适，想来重量也轻。 护卫不需要如士兵打仗般冲锋陷阵，兜鍪的主要作用是在打仗时用于保护头部，怪物没有智力，不会专门指着头部攻击。 既如此，应当在能保护护卫的前提下，尽量减轻他们的负担。 卫曦音下意识摸了摸头顶上的帽子，干脆取下来递给他看。 「是凝霜做的，帽身採用竹编，防晒的同时又透气。」 她想起上辈子的竹编安全帽，其结构强度、冲击吸收和耐刺穿等性能均能达到要求，最大特点是透气性好，且重量轻。 卫曦音很快想到几种不同的编制工艺。 她不由拍手叫好，「堂兄这主意妙！」 註：兜鍪（dou mou），古代战士戴的头盔。秦汉以前称胄，后称为兜鍪。种类多以形象设定，有虎头兜鍪、凤翅兜鍪，狻猊兜鍪，等。 第169章 规划灵县 卫廷拿起帽子反覆观看，笑道：「东西是堂妹弄出来的，我不过是瞧见堂妹戴着才忽然想到。」 「堂兄不必谦虚。」 卫曦音摆了摆手，「我原来心底的想法是在兜鍪上打孔，增加透气性，但重量仍在，显然对付丧尸的话竹编的安全帽也够用，还能减轻负担。」 不过帽子样式恐怕要重新设计。 她的这顶遮阳帽主要为了防晒，左右边沿很浅。 至于护膝与护腕，倒不用特意调整，主要是手套。 卫曦音道：「皮质的手套不透气，为了不妨碍手指灵活性，硬质材料无法添加，我琢磨着可以将手指不受力处改良成网状。」 说到这她才想起，手套一般是由女眷在缝制，不归铁匠铺管。 她忙问道：「堂妹们都在训练吧，那现在缝制的活谁在做？」 「不是所有女眷都去了，除了自愿参与训练的，还有不少留在别院那边，现在是七婶在管。」卫廷答道。 卫氏的女眷在灾难发生时死伤最多，本来人不多，最开始缝制的事情是由吴伯在负责管，后来随着许多外来妇人加入，已成规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吴伯每日两头跑，加上院子里都是女眷，族长便下令让七婶管着。 五堂妹在外清理怪物，倒是还不知情。 卫曦音颔首道：「那等日后有空再过去看看，顺便查看一下堂妹们的训练情况。」 两人又继续讨论改制的一些细节，由卫廷出图找匠人赶制。 至于手套，图纸出好后交给七婶就行。 之后卫曦音跟着卫廷去了趟兵器库。 兵器库内新增有弩车与火战车，新制的长缨枪与护甲已经全部下发，并且因为部曲人数增加，目前武器告急，数量严重不足。 而其余的武器都没动，原来有人提议将这些兵器熔炼掉，当做原材料使用，但卫廷没同意。 因为敌人不止有丧尸，没准哪天这些武器都能用上。 再则，一旦开採矿山开启，日后他们不会缺原材料。 卫廷拿钥匙打开仓库门，里面那间堆放矿石的仓库已经空了。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 但日后卫廷要搬到灵县去，坞堡内的武器库钥匙要另择一人管理。 卫曦音打算从女眷里挑选一人。 叔伯们管理着明镜堂，现在人口越来越多后勤忙得不可开交，堂兄弟们如今下落不明，日后回来也要跟随着出去。 而她随时在外，万一坞堡有个什么突发情况需要开启兵器库，结果找不到人…… 卫廷明白她的意思。 「五堂妹打算何时动身？」 他自然是指去採矿之事。 卫曦音回道：「今日将事情安排妥当，明日就出发。」路途遥远，打通道路不知需要多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卫廷闻言嘆道：「辛苦五堂妹，堂兄静等你归来。」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跟着一起出去看看，但接下来要开始规划灵县，灵县那边的兵器库建造，他肯定要亲自盯着。 …… 二人在兵器库门口分开。 卫曦音先去明镜堂找了卫明宽，将灵县的县城图纸交给他。 「恐怕要劳烦九叔伯了，县城需划分成大大小小不同的地块，除了县衙保留，房屋都得拆除……」 她指着地图一侧道：「至于如何划分，目前除了铁匠铺的选址，其余的要劳烦九叔伯做下规划。」 卫明宽出仕时是从县令做起，大元朝多地县城格局大同小异，区别在于繁华程度，有的地方土瘠民贫，有的地方八街九陌。 他当县令期间，为了做出实绩，曾拜访过当地作坊。 卫明宽盯着图纸半晌，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五娘是想将整座县城改造成作场？」 卫曦音点头，「现在商队没了，我们要做到自给自足，那东西都得自己生产，造纸坊与织布坊等民生产业必须自己建立，完善后坞堡的商铺可重新开业，让百姓按需求购买。」 这就涉及到重新让货币流通，百姓需不愁吃喝，才有足够的购买力。 任重道远啊。 卫明宽没拒绝，五娘的决策是正确的，所谓万事开头难，总要迈出这第一步。 明镜堂的堂厅内人来人往，叔伯们案前的册子堆积如山，四周十分嘈杂，实在不方便谈事。 卫明宽带着她去了明镜堂二楼。 卫曦音还是第一次上来，之前在祠堂爬云梯过来的那次不算。当时脑子里都想着祖父与族人下落，过来后根本没有打量内部格局便登上房顶离开。 二楼的格局与下面完全不一样。 上来便是一处不大的茶区，环境清幽典雅，两边各有几间厢房，房门紧闭，倒是不知用途。 卫明宽到一旁的榻前坐下，将地图摊开放置案几上。 「五娘先细说一下你的想法，叔伯怕到时候规划出来与你所想不一，耽误了你的事。」 卫曦音摇头道：「九叔伯说得哪里话，岂会耽误，左右都是作坊大小不一，用途不一，只要规划出来，到时候看格局来确定用途罢了。」 卫明宽沉吟片刻，「那五娘想划分出多少个作坊？」 卫曦音走过来到他对面坐下，指着地图道：「灵县比坞堡大一些，有些作坊侄女也没想好用途，暂且弄出来后，可先预留出地盘，日后根据所需来建立相应的作坊。」 所谓作坊，其实也就是加工厂。 眼下才起步，许多产业她还没想到，留下足够的地方，日后想到再建立便是。 「不过，每个作坊地盘都需比以往大一些。」说着她将铁匠铺的地盘在地图上比划出来。 卫明宽瞧见，倒吸一口冷气，「铁匠铺需要这么多的地？」 卫曦音不好解释打造兵工厂之事，主要解释起来太麻烦，日后等东西弄出来了大家自会知晓。她干脆点头道：「因为有前车之鑑，现在天气炎热，熔炉之间离得太近根本待不住人，后期还需要几个大的仓库堆放矿石原材料。」 「像弩车、火战车，这类体积大的武器十分占地，开始将地盘规划好，日后也不会因场地不够重新改建，当然，其余作坊无需这么大。」 卫明泽盯着地图瞧了好一会儿，嘆道：「我大致明白了，等我把手里的事移交出去，便召集人手动工，五娘就放心交给我吧。」 卫曦音连忙道谢，「劳烦九叔伯，那侄女先告辞了。」 第170章 女眷训练情况（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从明镜堂出来。 卫曦音发现九叔伯跟在她身后。 卫明宽指着营地方向，笑道：「我打算去询问下谷秋情况，昨日因为事忙没时间去见孩子。」 卫明宽担心孩子不习惯族里的生活，一有空便会去营地或是宅院那边转转，受族兄临终託付，他是把谷秋当自家孩子看待。 二人边走边说话。 几乎都是卫明宽说，卫曦音在旁听着。 「谷秋的事还未向五娘道谢，孩子身边现在一个直系亲人也没有，我到底是不放心她。」 卫明宽道，「五娘有所不知，这孩子很倔，听了你的话整日在营地训练，教头有向族里汇报说她几乎不曾歇息，我是担心她小小年纪不懂得爱惜身体，五娘若是得空替我再开导开导她吧。」 卫曦音自然应下。 只听卫明宽又嘆道：「谷秋性子很像她的三叔伯，倔强、固执、意志坚韧，一旦决定了的事，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咱们这一族历来出仕都是文职，百年来就没出过武官，加上陛下一直重文抑武……但明渊当年年少气盛，非要从军，谁劝都不好使，还闹到要离家出走……」 「那会儿族长还在京都，几位族老轮流劝说无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投了军，气得四婶一气之下，收拾东西去了渔阳。」 卫明宽话语声忽然顿住，明渊到底是长辈，与小辈说这些好像有些不好。 卫曦音没注意他的神情，听闻后边走边道：「我到挺佩服三叔伯的，他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十几载风雨兼程，戍守边疆，这需要强大的意志力，谷秋像他没什么不好。」 卫明宽轻轻点头，心生感嘆，「现在想来明渊的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好，如今这世道，武官比文士更容易生存，他这些年一路荣升，麾下将人无数，族里都觉得他定能平安无事。」 武官比文官容易晋升，加上他的身份太引人注意。 出身世家大族的武官。 虽卫明渊特意隐瞒身份不提，但姓卫又是明字辈，当官的没几个是傻子。 大家心知肚明罢了。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东南侧营地外。 两侧营地现在一边用于训练新兵，一边预留给女眷训练。 卫曦音回来后还没到这边看过。 秦善不在，东南侧营地由常鹰暂且接管。 白日里因为要出任务，营地的人很少，加上这边是女眷在使用，除了几个指导动作的教头外，几乎看不到其余护卫身影。 卫曦音见到那几位教头，想着明日自己就要离开，便说道：「刚才没看见七叔伯人，不知族学的事可有安排妥当，侄女倒忘记说了，习武的教头已经让常鹰找好，随时可以教导孩子们。」 见侄女几句话不离正事，卫明宽有些无奈，回道：「都已经安排妥当，学堂让人重新修缮过一番，你七叔伯已经去找过曲山长，族里的意思是日升读书识字，日仄到校场练习，孩子们与女眷用一处地就成。」 到底是女眷在里面训练。 卫明宽不方便进去，便站在营地门口让人将教头叫过来，好询问卫谷秋这两日情况。 卫曦音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我去叫吧，劳烦七叔伯您在这等会。」 她抬脚踏入营地，不远处女眷训练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不大的校场内，二十几名女眷根据使用兵器与训练进度被分成三组，由三位教头教导。 有的正在训练体能，有的已经在练习过招。为了方便，大家都穿着与卫曦音一样的短衫，头发高高束起。 一个个顶着烈日汗流浃背的模样，与从前走着小碎步，穿金戴银、奴僕成群简直判若两人。 校场左侧，角落树荫下。 卫谷秋正跟着自己的教头单独在那边训练。 她的教头是周永福，当初与郎君们一起前往运粮的那位东南侧营地什长。 周永福盯着正在熟悉新招式的小小人影，正愁眉苦脸地唉声嘆气。 以往训练新兵深怕有人懒惰，恨不得睡觉时间都全部撵起来训练，现在好了，统领给他安排个勤奋的『小新兵』，他却更愁了。 劝导的话已经说过一遍又一遍，每天都得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让孩子停下休息。 周永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听见身后传来动静，是女眷们停下行礼的声音，扭头望去，只见女郎闲庭漫步地朝着这边走来。 周永福如同见到救星，立刻迎上前行礼，「女郎！」 卫曦音眼帘轻垂，淡淡嗯了一声，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太阳底下久了，出现眼花耳背，她怎么感觉周永福这声叫唤，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透着一股委屈。 她挥了挥手，「九叔伯在营地门口找你，过去吧。」 周永福顿时如蒙大赦，「是！」 小谷秋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将小长缨枪立在一旁，抱拳行礼，「五堂姐。」 而抱拳礼，一般是习武之人採用的礼节。 这个朝代的女子行拱手礼或是屈膝礼，与男子行礼的姿势略微不同。 卫曦音瞧见她的动作，并没有发表意见，不动声色地说道：「谷秋与我一道四处转转，询问下堂姐们与婶婶们的训练成果吧。」 小谷秋并没有拒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教头跟她讲过许多五堂姐的事迹，孩子对坞堡其余人还不太熟，心底最佩服的人就是五堂姐。 卫曦音带着谷秋回到校场，当着众人面叫走校场内的三位教头，去了营地处理庶务的屋子。 女眷里毕竟有几位长辈，她不可能当着众人面考察大家的训练情况，女子脸皮薄，万一到时候当众出糗，以此落下习武的阴影那可不太好了。 再者，她自己训练时间少，论习武或许还不如诸位婶婶与堂妹，又有何资格去考察众人。 她倒是想提高自己的武力值多多练习，但没那个时间，不仅她忙，大家都忙。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跑步锻鍊外，让常鹰教习学武之事已经被搁置好久。 所以私下询问教头大家的训练进度，才是上策，而当面将人叫走，又能增加大家的紧迫感，对她们习武的积极性有好处。 果然不出卫曦音意料。 三位教头都被她叫走后，女眷们瞧这架势，顿感紧张，忐忑不安地聚在一起。 十妹卫夕姝一脸绝望，「完了，我最近表现都不太好，教头会不会告诉五堂姐……」 第171章 女眷训练情况（二） 已到酉时。 残阳似血，余晖流金。 这个时辰到了护卫们的回营时间，以往女眷们已经三三两两结伴离开营地。 但今日护卫回来时，却发现人都没走。 女眷们也没在训练，全部站在校场角落的树荫底下，脸上神情一个比一个紧张，双手不知往哪里放，眼神时不时的瞟向斜对面的屋子。 包括几位夫人也是如此。 五娘的行事风格与周身气度，越来越像族长。加上现在还有谁人不知，族长已经很少理事，现在族里族外大部分都是五娘说得算。 叫走教头，明显是想了解大家的训练情况。 大家与卫曦音的相处时间少，她自回来后一直在忙碌，万一留下不好的印象，一想到此…… 众人怎么可能不紧张！ 韩氏身边的夫人懊恼道：「早知道五娘今日会来，我今日就该把教头布置的课程完成了。」 屋子里。 小谷秋握着自己的小长缨枪，静静地坐在五堂姐身侧。 三位教头轮流上前，禀报大家的训练进度。 「禀女郎，眼下参与训练的一共二十八人，属下等人根据娘子与夫人们的训练进度，将人分成三组，属下负责的是甲组，都是些进步奇快，体力较好之人……」 他这组积极性高，每日布置的课程都能顺利完成。 到底都是些世家贵女，教头可不敢像训练新兵那样折腾人，大多数时候布置的训练任务都很宽松，只要稍微努力一点就能完成。 另一教头上前道：「禀女郎，属下负责的是乙组，体力与训练方面能勉强跟上，也有习武的积极性，就是天资方面稍微弱了点……」 最后一名教头难以启齿，「属下负责的是丙组，小娘子们与夫人们或许没怎么受过苦，眼下天气炎热，经常有人迟到或者缺勤……」 特别是几位年轻的夫人，有些家里有孩子的，时不时有事离开营地…… 自从女郎吩咐女眷们可到营地参与训练，凭自愿参加，有些人是确实抱着想变强的心态来的，而有的人是心血来潮加入，训练开始后才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完全吃不下这份苦。 本来族里没指望着女眷们出去杀丧尸，参与训练的目的多以锻鍊为主，日后万一出现突发情况，自己也能有个良好的体力应对。 卫曦音听见教头的话后神色不变，她给了大家机会，若是愿意待在后宅她也绝不勉强，但拿着名额却不认真对待，只怕每月的粮食份额要相应减少了。 女眷们参与训练都是有牌子领的，现在族人都在自家生火做饭，牌子可兑换粮食。 而不干活的族人，当然也有少量粮食可以领。 明镜堂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族人饿死，每月每家每户都发有赈济粮，饿不死但不能够温饱。现在族人想要过好日子，只能与那些外来百姓一样干活，领相应粮食与物资。 她淡声询问：「可有较为突出的，或是在你们看来，是习武苗子的人？」 三位教头对视一眼，又瞧了眼坐在卫曦音身边，正垂着脑袋十分安静的卫谷秋。 教头不敢隐瞒，「回女郎，一组里是有那么几人有习武天赋，八娘子与韩夫人等人，还有几位娘子受影响最近练习成果显着，晋升到了甲组。」 教头一直盯着卫谷秋看。 受谁影响不言而喻。 「倒是十娘子，最近不知怎么的，训练有点懈怠，掉到了乙组。」 卫曦音微微顿住，「可是家里发生了事？或是身体不适？」 这些教头或许不知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十堂妹好像比卫琅还小几月，万一来了初潮，这些教头恐怕也不会注意到。 教头连连摇头，「小娘子的事属下等人不敢过问，女郎若是得空可以与十娘子聊聊。」 卫曦音嘆了口气，「行吧。」但她哪有时间，只能交给其余人来。 眼见时辰不早，她又挨个点名询问了大家的训练进度，教头一一作答。 其中八堂妹卫夕茗表现格外突出。 卫曦音将名单记好，说道：「派人去明镜堂说一声，从下月起，三组训练领取的牌子区分开来，第三组每月只有竹牌份额，第二组杨木牌，以此类推，其余之事等我回来再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是！」 等再出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女眷们终究没有等到她的询问结果，眼见营地里回来的护卫越来越多，大家只得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去。 卫曦音带着孩子去往门口，营地里的护卫瞧见女郎，齐刷刷地行礼问好。 她颔首示意，扭头看向一直很安静的卫谷秋，语气轻缓地问道：「谷秋饿不？要不要先回去用膳？」 卫谷秋摇了摇头，回道：「五堂姐我不饿，我今日的训练还未完成。」 卫曦音语气平静，「可教头说你早就完成了。」 「那是教头布置的，我自己的还未完成。」小谷秋十分固执。 小小年纪的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自洽，觉得只要自己变强了，五堂姐就会带她出去杀怪物。 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年龄的问题。 卫曦音盯着孩子倔强的眼神瞧了会，知晓不能与她讲道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便道：「既然谷秋不饿，那五堂姐带你去一处地方。」 卫谷秋摇头正想拒绝。 只听卫曦音又幽幽说道：「谷秋不是想杀丧尸？总要先了解一下自己的敌人……」 说着她也不管孩子，朝着营地门口走去，对着一旁的护卫吩咐道：「去通知龚六郎一声，我在研究所等他。」明日就要出去开採矿石，日后是龚六郎负责，他自然要跟着一起去。 卫谷秋闻言一愣，盯着手里握着的长缨枪，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纠结，见五堂姐已经走远了，她仅仅犹豫片刻，连忙小跑跟上。 研究所里。 褚钰正在查看答对题的几人资料。 告示才发出去一日，便有三人答对了十题，这三人他都不熟，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便让人去明镜堂要了户籍查看。 看过之后，褚钰感嘆道：「居然有两名女子，加上谢芮安，日后这研究所怕是女多男少啊。」 第172章 哄孩子的方式 月明星稀，天空中几颗繁星做点缀。 四周像是陷入了沉睡，坞堡外正前方的围墙内，只有研究所附近燃着火把。 卫曦音带着卫谷秋走过吊桥，来到研究所。 孩子武器不离身，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小长缨枪。 门口的护卫瞧见人影，连忙打开铁门，主动说道：「禀女郎，褚先生与曲先生都在二楼。」 曲奇在傍晚归来，正在楼上翻看地图，选定日后研究炸药的地方。 卫曦音淡淡嗯了一声，「今日里面值夜的是谁？」问的自然是夜晚观察怪物留守之人。 「回女郎，还是季大郎君。」护卫的表情实在一言难尽。 就连护卫都快要看不下去。 季大郎君实在太惨了，今日的研究报告倒是写出来不少，但褚先生扫了一眼便道他观察不够仔细，与前几日的报告大同小异，打回去重写。 一来一回，过了酉时，又被迫留下来与怪物作伴。 卫曦音听闻后连连摇头，那群清阳衙兵应该还不知晓、自家大郎君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然铁定要找褚钰拼命。 褚钰该不会被她压榨得心理出了问题吧…… 她没在门外停留，带着小谷秋进入研究所里面。指着里面道：「谷秋可知这里是做什么的？」 小谷秋抿着嘴不答。 她回来后就没出过坞堡，整日不是在营地便是宅院里待着，根本不知围墙这边的变化如此之大。 至于五堂姐问的问题，自然答不上来。 卫曦音瞭然，完全把她当做同龄人般，自顾自地说道：「要想消灭怪物，可不能仅仅依靠武力，不知彼而战，则一败涂地，你将全部精力用来习武，急功求成不可取也。」 小谷秋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似懂非懂地提问，「五堂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有读过兵书？可知用兵之法讲究的是教戒为先。」卫曦音指了指她极为宝贝的小长缨枪，「谷秋可有想过，你堂姐我武力尚可却能统领坞堡部曲，靠的是什么？」 孩子一愣，垂着脑袋认真思考。 五堂姐很厉害，这是她心底的认知，但怎么个厉害法，那些护卫为什么会听她的，谷秋却是不清楚。 卫曦音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不着痕迹地说道：「听不懂也没关系，再过几日学堂开启，谷秋日后不能再自行加练了，要跟着大家一起去念书。」 「想要变强，首先要学会读书识字，读懂兵法，才能明白我是靠什么而统帅属下。」 既然答应了九叔伯要开导孩子，她自然要说到做到，去学堂多与同龄人待在一起，对于孩子来讲是好事。 只是，哄孩子可真累人啊。 还得拐弯抹角，迂回行事，比杀丧尸都累。 进入堂厅后，右侧走廊隐隐约约的嚎叫声，时不时响起。 卫曦音直接领着小谷秋来到季曜值夜的房间。 怕吓着孩子，这次她挑明道：「里面关着怪物，怕的话我们就回去。」 小谷秋闻言想也不想地走上前，就想推门进入。 「等等。」 小谷秋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五堂姐。 卫曦音翘起右手小拇指，其余手指扣弦，对她眨眼，「先拉钩，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可不许说出去啊。」 五岁的卫谷秋可是如今族里重点关注对象，要是被知晓她夜晚带着孩子出来看丧尸，那估计可不得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祖父都得亲自出面罚她。 小谷秋抿着嘴，伸出细嫩的小手指与五堂姐拉钩，「我明白的，五堂姐都是为了我好，谢谢五堂姐。」 卫曦音怜爱地摸了摸她脑袋，「既然不怕那便进去看吧，堂姐还有事，等会儿下来接你。」 关押丧尸的牢笼经过设计，中间还隔着两道护栏，人是没法靠近的，小胖子每日嚎叫都没事，她倒不担心孩子的安全。 卫曦音吩咐一旁的两名护卫看着点，随后离开去了研究所二楼。 走到石梯处。 龚六郎怀里抱着一盆植物盆栽，神情淡淡的伫立在那里。 显然是进来后从护卫那里得知消息，专门在此等她。 两人将近有两个月没见过面。 卫曦音自来熟，指着他手里长势喜人的植物问道：「六郎君怀里抱着的是什么植物？」 龚六郎瞥了她一眼，「嫁接的桔子树苗，插上去后也没特意打理，自个儿就长成了这样。」 明日要出门，新移植的盆栽生长周期什么的没人记录，他才抱来研究所，准备交给褚钰先养着。 说着他盯着卫曦音身后通道，一脸嫌弃地问道：「小胖子还在研究所里？」 见卫曦音点头。 龚六郎又说道：「这会倒不嚎了，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又晕过去了。」 卫曦音不好答话，大概有卫谷秋作伴，季大郎君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失态吧。 两人没再耽误，一起爬上石梯，到二楼。 二楼石梯处有两名护卫值守，两位先生一人一间屋子，并且褚钰的屋门还反锁着。 卫曦音细想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曲先生这是找不到能倾诉的知己啊。 她嘆了口气，停在褚钰门前敲门。 褚钰很快开门，朝着门外的二人颔首示意，侧身让开路。 屋内布局简单，摆设陈旧，案几、蒲团、三尺五曰榻，墙边有一排木头架子，放着一些书籍，这些都是些从灵县搬回来的旧物件。 褚钰走回案前，拿起从明镜堂抄回来的户籍，「女郎来得正好，今日有三名答对十题者，有趣的是有两名小娘子，一位姓庄，一位姓韩，这是她们的户籍。」 卫曦音接过递来的户籍，一眼看见庄书玉的名字。 她挑了挑眉，「庄小娘子我倒认识，当初在贝丘解救族亲之时，是这位小娘子观察入微，提供了十方教的信息。」 庄书玉自从住进女眷居所后，每日与卫氏小娘子们同吃同住，但她不好跟着大家去营地，也不好随处乱逛。 毕竟要瞒着阿姐消息，万一被其余人瞧见后告知怀孕的庄氏，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但她待在院子里无事可做，每日还吃着姐夫送过来的粮食，她心底明白，如今这世道粮食珍贵，家里就姐夫一个人干活养活一家人，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昨日女眷们都去了营地，她刚好听见老媪与丫鬟聊天，说是外面新出的告示很古怪，只要答对十题即可获得一块竹牌。 庄书玉心底一想，竹牌换算下来可兑换十日餐食，可以帮助姐夫减轻家里负担，便拜託丫鬟帮忙抄了一份题目回来。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封委婉得不能再委婉的徵召令。 此时自己已经成了预备的研究记录官。 第173章 男人之间的事 「既然女郎如此看好这位庄小娘子，那说明此人得用。」褚钰将手里的另一份户籍放下。 龚六郎抬了抬眼皮，见无人搭理自己，便缓步走到榻前盘腿坐下，他眼睑微垂，摆弄着的桔子盆栽，丝毫不去管说话的二人。 反正这些事与他无关。 「至于这位韩姓小娘子我倒不认识。」卫曦音指着户籍道，「上面写着枣强韩家的旁系庶女，应该是某位婶婶的侄女。」 她只看重能力，才不管什么嫡庶之分，有能者居之。 至于另外一名男性答对题者，褚钰没给她看户籍，估计心底已经有了成算。 卫曦音便道：「徵召令还未解除，到时根据人数挑选便是，能得先生看重的想来能力也不差。」 说到这她顿了顿，因为忽然想到了季大郎…… 这时，房门又被敲响。 来人是常鹰。 常鹰进来便禀报导：「启禀女郎，明日跟随出去的人手已清点完毕，四百名部曲，以及千名百姓。」 既然是採矿，除了来回运输之人，那肯定矿山那边要留有挖矿的人。 现在坞堡的人手足够，挑人不必像之前那样抠抠搜搜，卫曦音的打算，干脆这一趟过去就将挖矿的人员全部安排到位。 龚六郎抬起头来，将他的小桔子搁置在案几上，出声问道：「随行的人里可有懂行的？」 开採矿石也是需要一定技术，勘探、选矿、开採等步骤需要有熟悉的人带着，之后运输那便是部曲们的事。 常鹰回道：「有的，廷郎君家里有几位下人之前参与过採矿，这次他们将跟着一起过去。」 龚六郎闻言点头，继续询问：「铁匠铺如今缺少原材料，挖矿的工具可有准备？」 「这个自然有，矿山是族里的矿山，挖矿的各类器具早就有。」卫曦音摆了摆手，补充道，「若是不够，到时候运回第一批铁矿后，让铁匠铺加紧打造便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龚六郎淡淡嗯了一声，一想到炎炎夏日自己要驻守矿山月余，或者更久，甚至还要负责来回运输等问题，他就丝毫提不起劲。 「对了，让人拓印的地图呢，拿一份给龚六郎。」卫曦音朝着褚钰问道。 卫廷将地图交给褚钰后，一直是由他收着。 之前提过採矿之事，专门拓印了好几份地图。 褚钰从架子上抽出地图，递给龚六郎，「两座矿山，一座在清河郡外，一座在复阳方向。」 卫曦音道：「离得远的暂时顾不上。」现在急缺原材料，自然是选择离他们最近的。 而元武等人很有可能还在复阳县附近，要知道跟随他们一道的还有部分卫氏部曲。 中山军来清河郡的目的是为了找人，没找到中山翁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郎君们与翁主失踪，打乱了卫曦音之前的安排，只希望中山翁主无事，不然失去借兵的机会，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走出翼州。 也不知二郎带着人到了哪里。 随着时间流逝。 卫曦音心底愈发焦急，她整日不肯歇息一再推进各方面进度，就是想早点安定家园，去中山国借兵然后带着人走出翼州，去寻找自己的父母兄长。 她微微轻垂眼帘，加上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时辰不早，长话短说。」一旁的龚六郎已经将地图摊开，「复阳县在粮仓上方四十里地，来回大约需要十几日左右，沿途一段路的怪物已经被清理过一次又一次，危险性倒是不大。」 他毫不客气地开始提要求，「矿山需要人驻守，避免出现意外，至少要留有二百名部曲以及部分重武器，另外，运输的活需要有人对接，别告诉我运回来的东西全都堆放在坞堡里。」 「六郎君不是都猜到了？」褚钰轻笑一声，「就算六郎君不知情，章大人以及翼州军恐怕也会告知情况才对。」 章元彦现在整日在西南侧营地待着，帮忙训练新兵。 翼州军偶尔也会跟随一起出任务，或者在外面转转，规划灵县的事本来没打算瞒着。 龚六郎面不改色，「褚先生不说，我又怎会知？不过瞧女郎与先生的态度，灵县接下来怕是有大动作了。」 不等褚钰说话，他站起身拱手行礼，「既然事情已经说清，地图也拿到手，我就早点回去歇着，告辞！」 结果人刚走至门口，忽然想起他的小桔子。 龚六郎指着那盆桔子，「最近的观察材料，劳烦褚先生照顾一二，记录本放置在榻上。」 褚钰冷笑一声。 都当他是跑腿的长工不成，什么破事都扔给他。 卫曦音的思绪被二人打断，她压下情绪，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表示不想插手男人之间的事。 等人走后。 「女郎可知龚六郎名讳？」褚钰瞥了她一眼，淡声问道。 卫曦音瞳孔震惊，「不就让你照顾一盆桔子，要人名讳做甚？」 难不成褚钰已经变态到这都要报复回去？ 比如要人名讳与生辰八字，下个诅咒什么的…… 褚钰见她神情不对，似笑非笑地问道：「女郎又想到哪去了？不如说出来让钰听听。」 卫曦音后退两步，「我什么都没想！」 她快速地回道：「我还真不知龚六郎叫什么名字，得问问长辈们才知。」龚家与卫氏有姻亲关系，祖父他们肯定知道龚六郎全名。 说完她轻咳一声，此地不宜久留。 「忘记告诉先生，我今日将谷秋带过来了，孩子还在楼下等着呢，我先告辞了。」她向常鹰打了个手势，二人快速退出屋子。 出来后。 卫曦音连连摇头，对着常鹰嘆道：「看来还是得多多挖掘一些得用的人才啊，不然你看，事太多，人的心理都扭曲了。」 常鹰无语望天，女郎、褚先生与龚六郎，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卫曦音到楼下，小谷秋淡定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瞧不出一丝异样。 也不知她与屋内的季大郎君是如何相处的，出来时，季大郎君依依不捨地与她告别。 天色已经很晚。 卫曦音连忙带孩子回了坞堡。 第174章 女娇娘 翌日。 夏季天亮的早，辰时一刻，外面已经大亮。 千名百姓与四百名部曲整装待发，在围墙外集合。 灵县周围的筑墙工作已经展开。 出来干活的百姓一瞧，前几日才刚出去一批人，今日又有大动作，也不知是不是附近又出现了大量怪物。 卫曦音临行前，抽空见了下程家兄弟。 安平之行没什么可说的，结果已经看见，过程如何大致也能猜出来。 卫曦音见他们，是另有事吩咐。 「我这一趟不知又要多久才回来，你二人挑选一些得用的新兵，听从曲先生调遣。」 曲奇初来乍到，接下来要选址造地，还需要人手去寻找研制炸药的原材料，身边没人用可不行。 卫曦音想到在枣强时，跟随在曲奇左右的那位青年，又补充道：「带话给曲先生，若是有得用的人才，他可自行招人。」 程秀、程青领命，「是！」 卫曦音没多耽误，留下几封关于处理后续事宜的信件后，与龚六郎一道率领人马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今日坞堡内格外冷清。 随着大批人马离开，以及外出干活的人，整个坞堡内瞧不见几个人影。 谢芮安换上女式短衫，将头发梳成现在小娘子流行的拧旋式，再插上自己制作的木簪。 她收拾好后鼓起勇气走出门，准备去研究所当值。 女郎说得没错，不必遮遮掩掩。 女子又如何。 谢芮安不知怎地，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找王婶改衣服时，她那透着惊骇的眼神。 之前因在地宫内相处得不错，后来搬回地面后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一处院子里几乎住着好几户人。 谢芮安跟着换了地，与王婶一家继续做邻居。 开始王婶还没转过弯来，还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癖好，说什么也不肯帮她。 谢芮安很无奈，「王婶要不仔细看看，看我哪里像男子？」 这几日，她没有再特意压着嗓子说话，走路也挺直腰板，奈何身边都是些粗大条的人，愣是没有一人发现异样。 王婶用那将信将疑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整个人像似受到冲击，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她是女子的事实。 昨夜王婶将改好的衣服送来。 太久没有穿过女装。 谢芮安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多穿穿就习惯了。 走过坞堡吊桥。 围墙内忙得热火朝天。 百姓们盖房的速度极快，坞堡门前几乎一天一个变化，原本的田地被成片的房屋取代，田埂变成一丈宽的平整小路。 不少人推着板车来回运送着建房需要的材料。 遇到以往相熟之人，谢芮安淡定地打着招呼。 那人下意识回应。 等人走远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喃喃道：「那位小娘子谁啊，瞧着有些眼熟……」 谢芮安来到研究所。 门前的护卫满脸惊疑地确认身份，待确认眼前的小娘子的确是他们熟悉的谢小郎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的精神层面无一例外遭受到冲击，谢芮安在研究所待了大半月，与执勤的护卫等大家都熟络。 以往差点称兄道弟的小郎君，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女娇娘…… 整个人都不好了！ 唯一淡定的只有褚钰。 他到一楼查看小胖子昨晚的研究记录，瞥见谢芮安进来，面色如常地说道：「女郎给你留了话，信件放在你那间屋子里，自己去看看。」 谢芮安行礼，「多谢先生告知。」 卫曦音留下的信件都放在研究所里，交代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一是让谢芮安劝劝褚钰，将季大郎调去观察植物。 正好他们也缺变异植物的记录官。 她已经看过季曜写的研究记录，即使每日胆战心惊，备受煎熬，小胖子的研究报告依然写得十分到位。 证明他确实有好好干活。 就是胆子小点，经常被丧尸搞得一惊一乍，无法集中精力，有时候思路被打散写得前言不搭后语，需要逐字阅读才能明白内容。 而且马上就要招收新人进来，他整日在研究所里叫唤，容易影响其他人。 卫曦音不想埋没人才，半个月都没适应过来，证明季大郎君不适合做丧尸研究。 至于她为何不亲自跟褚钰提，信上没说，谢芮安表示女郎与褚先生的事，她不了解…… 二则另留下一份试卷。 让谢芮安去一趟铁匠铺，请卫廷通知族里，组织所有女眷参与研究员考核，筛选出适合从文之人。 等考核结束后，有得用之人可直接招进研究所，其余的等她回来安排。 卫氏女自小接受贵女教育，读书识字是基本。 就如同她对小谷秋说的话一样。 习武不是唯一出路。 本意只是锻鍊大家罢了，又不是真的硬要她们出去杀丧尸，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主要的。 只是眼下时间太紧迫，卫曦音暂时挤不出时间来与堂妹们好好聊聊。 本来卫曦音可以直接通知明镜堂安排下去，但考核后招收进来的女性人员，需要有人先带着熟悉一下事物。 这事儿不方便交给褚钰，他事情多经常不在研究所里，且男女有别，有些事不好直接吩咐女眷吧。 谢芮安虽然还没表态做出选择，但她身为女子又熟悉研究所事物，带新研究员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暂且当个组长，负责一下研究所人员管理，帮褚钰分担点庶务。 谢芮安将信反覆阅读之后，她想了想，直接出门去找褚先生。 季大郎君顶着两个黑眼圈，脚步虚浮地离开了研究所，关押丧尸的屋子里只有褚钰在。 天亮之后，笼子里的两只丧尸如同刚走出去的季曜一般，像似被抽干了精气神，扒拉笼子的速度比之夜晚，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褚钰坐在两只丧尸对面，一目十行地将报告看完。 谢芮安进来，琢磨着如何开口，万一说得不好让女郎与褚先生产生间隙那便不好了。 岂料褚钰头也没抬，淡声道：「女郎所想钰岂会不知，即明日起，季大郎君调去植物研究。」 第175章 魏郡 正当坞堡工作有条不紊开展，开採铁矿的队伍也已经上路之时。 卫明渊等人终于抵达魏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翼州境内辖郡，国九，县一百。 魏郡十县，治所邺县。 他们想要回去，需经过魏郡的三座县城，才能抵达信乡进入到清河郡。 比之常山郡，绕的路不止那么一点。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魏郡，那势必要像之前经过常山郡一样，搜寻境内的卫氏族亲。 大家族就是如此，遍地都是亲戚，出嫁的卫氏女、与卫氏有姻亲关系的家族、或是长辈门生、当年同窗同僚…… 卫明渊离家多年，对于这几年族里的各家亲戚不是很熟，与族长的书信往来大多是公事，而母亲自从他去从军后，跟着二弟一家去了渔阳。 宗族里的人情往来，以往都是妻子在安排…… 想到自己的妻子，卫明渊眸底闪过一丝哀痛。 卫明晟就比他熟悉多了，妻子杨氏与一双儿女在身边，因父亲与长子卫礼生活在族里，杨氏时不时都会写信、寄点凉州特产回去，关心老父亲与长子的近况。 长子卫礼自小调皮，快到了定品入仕的年纪，整日还是一团孩子气。 卫明晟见此不得不将他留在族里，跟着几位叔伯读书。 凉州读书条件不比翼州，翼州文风盛行，明字辈里有不少小有名气的文士并没出仕，而是留在族里培养下一代。 卫氏的族学在翼州名声在外，且只收卫氏子弟，一点也不比外面的书院差，学堂划分成不同年龄阶段，除了给孩子们启蒙外，对即将出仕的小辈，叔伯还会讲解官场之道，分析朝廷形势。 因此留在族里念书的郎君不少。 杨氏抽空，将魏郡在内她能想到的族亲写在纸上，交给卫明渊，「三伯看看吧，或许不全，但我只能想到这些。」 卫明渊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将名单折好放进怀里，说道：「治所居住人数最多，那先去邺县看看吧。」 几千人专走人迹罕至的小路，至邺县附近停下。 等了片刻，负责率领斥候到前方探路的卫凌返回。 卫凌神色古怪，「父亲，邺县附近未瞧见怪物大军踪迹，但我们发现有人聚集在邺县东面二里外的别庄内。」 卫明渊偏头看他，「可是幸存者？」 「不知。」卫凌摇了摇头，「那些人头戴黑巾，手拿武器驻守在别庄附近，孩儿等人不敢靠太近，但能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念词声，像似在做什么祷告。」 其实这种事不足为奇，他们此前也遇见过一些走投无路之人，祈求上苍开恩，放过世人。 拜菩萨、拜佛祖的比比皆是。 这不同以往的疫病，颠覆了世人认知，本来大多数人都信佛、信教，实在没什么可稀奇的。 卫明渊本不想多事，别人的信仰与他无关，但他们路过此处顺便寻人，别庄里既然有幸存者，自然要去问问。 不过……不知是敌是友，谨慎为上。 他沉声吩咐道：「卫凌、石乐，你二人率百名士兵潜入别庄附近，探明情况及时禀报。」 名唤石乐的青年出列，神色沉毅地抱拳领命，「是！」 二人率领百人离队，朝着东面别庄靠近。 抵达别庄附近，一行人弓着身子钻入草丛里。 眼下植物生长茂密，别庄外风景如画，绿意荫荫，原本一星半点的草梢也长至半人高。 人躲在里面，不易被发现。 卫凌蹲在草丛里，对一旁的石乐快速解释刚才探查到的情况，「别庄周围大约有二十人值守，他们表现很警惕，一直不停在周围巡视。」 「刚才听到里面有祷告声，因离得远，祷告内容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有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能辨别几字，像似祈求上苍、赎罪、原谅等。」 石乐闻言神色冷静，「想要探查到里面情况，最好捉一人过来审问，不是敌人最好。」 他们这一路上遇到太多各色各样的人，见他们是朝廷军队，许多人以为是援军，最后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离开。 甚至有当地武将见拉拢不成，率人趁夜偷袭，企图杀了将军，将卫家军收编麾下，纳为己用。 他们一路上不仅要防着无处不在的怪物，还要警惕四周的幸存者。 到后面，将军只能採取强硬手段，一路以武力镇压。 所以现在在路上看见幸存者，卫家军能避则避，尽量不与人打照面。 最怕邺县别庄也是这般情况。 石乐朝着右侧打手势，身后数十名士兵离开原地，悄悄往右边移动，打算绕至别庄后面，找个防御薄弱点当突破口。 他正准备起身，卫凌抬手拉住他胳膊，低声道：「等等先别动，有情况。」 只见别庄正门忽然开启，从内走出一位手拿纸扇的小白脸，弱冠之年，模样瞧着弱不禁风，看装束像似读书人。 小白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外面风平浪静，对门外的几人吩咐了几句，又转身回到别庄里。 因离得远，他们的谈话声不大，根本听不清，只能瞧见门前值守之人点头哈腰、陪着笑脸，目送着小白脸返回庄子。 不多时，一袋袋麻袋包裹着的东西，被人从别庄抬出来，走小路绕至另一头，扔进一处挖好的深坑里。 抬麻袋的八人，一路上不停地骂骂咧咧，看也不看周围一眼，径直按原路返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等人都回去别庄后。 卫凌几人连忙躬身在草丛里移动，绕到深坑位子，探查情况。 坑底的麻袋被长刀轻巧划开，面色惨白的死人脸映入眼帘。 麻袋里是一具具尸体。 尸体脑袋已经被破坏掉，但见尸身全貌，胸口一个大窟窿，衣物被鲜血浸透，明显不是变异而亡，而是被人用刀杀死。 二人脸色微变，别庄内的人显然不是善茬。 「瞧这穿着打扮，死者只怕生前身份不低。」石乐盯着尸体上的衣物配饰，明显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而配饰还在，那些人不求财，只杀人…… 是为何？ 二人低声商量几句，石乐留此继续观察动静，寻找机会活捉别庄里的人审问。 而卫凌率领五人，提前返回，请示父亲。 第176章 十方教再现 卫明渊很快得知情况. 他眼眸微眯，眸底闪过一丝凝重，「这世道对于大多数人是灾难，而对有的人，却是逍遥法外之地。」 卫凌瞥见一旁睡着的堂弟、堂妹，低声问道：「父亲，那我们是直接赶路回清河郡，还是？」 路过之处怪物很少，也不知那些怪物大军跑去了哪。 眼下情况不明，他们初到魏郡，对于这边的形势两眼一抹黑。 而现在还幸存的士兵，都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眼见马上就要到族地，不宜在此大动干戈。 卫明渊明白儿子所想，他道：「先探查清楚情况，倘若没有族亲在此，我们即刻启程。」 「是。」卫凌应道。 眼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必须先寻找一处夜晚过夜的地方。 对此士兵驾轻就熟， 很快发现一处四周宽阔的废弃村落，卫凌带着几百名士兵就地砍伐竹子与木头，将外面方圆百丈内路段围起来。 他们在野外过夜，一向如此。 这样即便夜晚有怪物游荡过来，前路被挡，也会转着转着改变方向离开。 才安顿下来不久。 去往县城探查消息的斥候返回，带回邺县消息。 斥候急声禀报：「启禀将军，邺县城门外拦有路障，城门被从外面封死，未有开启痕迹。」 众人一怔。 那些怪物还被关在城里？ 难怪，难怪邺县境内的怪物数量如此少。 但这样一来，县城内的人岂不是都遭了难…… 想到此，在场的人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要知道大部分族亲都居住在城里。 卫明渊却道：「县城外的路障是谁弄的？」 众人才回过神来。 人若是没有逃出来，那路障哪里来的？ 难道是附近村民联合起来弄的？ 卫明晟面色铁青，「为了自己活命将城门封死，里面活着的人出不来，这与直接杀人有何区别！」 卫明渊神色沉重，他想到邺县作为魏郡治所，还有三千军队驻守在此。 那些翼州军去哪里了？ 卫明渊起身走到外面，废弃的村落一片萧条，房屋倒塌，杂草丛生，大多数房屋连一面完整的墙都找不到。 士兵已经习惯如此恶劣的环境，找处空地随处而坐，以天为被。 见到将军出来，士兵连忙站起身。 夜幕之下，远处的景色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能听见偶尔响起的怪物嘶吼声。 石乐率领部下，悄然返回。 身后的士兵拖着两个被打晕的人。 一行人蹲在草丛里静静等待机会，直到夕阳落下，终于等到外面值守之人开始换班，守卫出现漏洞。 石乐瞧准时机，趁机上前将两名落单的人员敲晕拖进草丛里，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天色已晚，外面不宜久留，一行人立刻返回。 石乐抱拳禀报导：「启禀将军，别庄只怕有鬼。」 他将半日观察到的情况细说。 里面的人做完祷告后，开始有人出来寻找吃食，四处挖掘野菜。 石乐见此只好带着人退至草丛深处。 有十几人朝着这边走来，瞧穿着打扮像似普通村民，一群人停在外围，蹲在地上开始徒手挖野菜，一边动手一边说着闲话。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有教派在此招收信徒，依属下观察，那些村民话语间对于世家豪族敌意很大……」 加上深坑里的尸体。 石乐推测，所谓的教派是在挑拨阶级矛盾。 卫明渊沉吟道：「是与如何，审问那二人便知。」 「是！」 夜晚不易闹出动静。 石乐亲自带人审问，很快那已经清醒过来的二人被押上来。 二人开始还嘴硬，叫嚣着他们将与那些世家一样，会遭到上天惩罚。 石乐冷笑一声，命人将嘴堵上，直接上刑。 拷打犯人的方式士兵都不陌生，且极为管用，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承受得了这般严刑拷打，才刚开始便受不住，其中一人直接晕了过去。 等封住嘴的破布拿开，剩下的那人浑身是汗的跪地求饶，「官爷饶命，我说我说……」 石乐直接将人提到卫明渊跟前，往地上一扔。 「在将军面前，将军问什么答什么，若敢撒谎，可知后果？」 那人疼得直冒汗，未见血，却是那种骨子里透着的疼，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卫明渊没有进屋，而是站在村子里的坝子上。 屋内有小孩，不方便问话。 借着月光，他冷然道：「将尔等来历，别庄内有何人一一交代。」 那人缓了好一会，老实交代。 他原本只是生活在县城附近的普通佃户，帮忙主家打理收成为生，这几年天气异常，地里收成不好，主家苛刻连饭都吃不饱。 后来灾难发生，他们生活在城外幸运地逃过一劫。 现在所居住的别庄，是董家产业，董郎君那日在别庄举办诗会，不仅有邺县附近的文人参加，还有不少魏郡各地的文人赶来。 别庄里的粮食不多，坚持不了多久，里面的人不肯收留逃难的百姓。 那些世家文士以往高高在上，即便发生灾难也不愿向百姓伸以援手，有个别心善之人想救，奈何人言轻微，亦是不敢得罪同窗。 而普通人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根本不敢与他们叫板。 直到十方教到来。 十方教告知百姓，正因为朝廷不仁、世家祸乱，才引下天罚有此劫难，别庄内的人都是罪恶的根源。 百姓一听，想到世家子弟往日的劣迹斑斑，以及自己无辜死去的亲人，瞬间被怒火冲破理智。 他们在十方教的带领下攻破别庄，将别庄里的人全部抓了起来，而后又大肆在境内搜捕，更听从十方教命令，将邺县城门从外堵上，不让里面的幸存者出来……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活命，哪有善心去管别人死活。 之后不少人加入十方教，成为信徒，立下誓言要跟随教众，清除世间罪恶。 跪在地上的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小的不敢撒谎，请将军明鑑，十方教是行正义之事，只有杀光那些作恶之人，这天下才能恢复太平……」 第177章 抵达复阳 卫凌在一旁听着，气得不轻。 他指着那人鼻子骂道：「尔等愚昧，或许有些人死有余辜，但更多的人却是遭受灾难牵连，岂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还将灾难牵扯朝廷，十方教是要造反你可知？！！」 那人不敢吭声。 卫明渊沉声问道：「别庄里有多少十方教之人？又有多少教徒与世家子弟？」 跪在地上之人面露犹豫，支支吾吾半天不答话。 一旁的石乐将长刀微微晃动。 百姓瞧见浑身打了个寒颤，慌忙答道：「回将军，十方教只有不到五十人，多是像小的一样是被召集起来的信徒。」 「至于那些文人世家，杀得没几个了，一些女眷还在……道人不让小的们靠近关押地，剩多少人小的也不知。」 「道人？」卫明渊眼睛微眯，「是十方教之人？」 那人连连点头，「教主才称得上一声十方教主，下面的人都是按等级划分，在别庄的是一位六方道人，小的入教时日尚短，只知道这些。」 石乐却忽然出声，「出现在别庄门口的白面书生又是谁？」 百姓摇头，「小的也不知，不过道人对他十分客气，从不吩咐他做事。」 卫明渊又询问了些别庄情况，直到那人再也答不上来，他挥了挥手，地上的人被士兵拖走。 一旁的卫凌胸口剧烈起伏，还没消气。 卫明渊淡声道：「为父平时是如何教你的？如此沉不住气。」 卫凌闻言脸上神色有些赧然，他平复好心情，回道：「孩儿知错。」 「目前看来，十方教图谋不轨，是冲着世家而来。」卫明渊神色凝重。 教徒是只在魏郡活动，还是…… 要知道从东面再过去就是清河郡。 他出身世家大族，自然知晓有些世家行事张狂，自以为高人一等，看不起普通人甚至奴役底层百姓，即便灾难降临，这种思想依然存在。 所以十方教才能轻易挑起民愤，煽动当地百姓对付当地大族。 但对方行事传教，明显是针对所有世家，这其中，自然包括邻郡的清河卫氏。 卫明渊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心思百转，思忖片刻，对一旁的石乐吩咐道：「整合队伍，待天亮出发攻打别庄，活捉十方教之人。」 「是！」石乐领命。 ……… 另一头。 卫曦音与龚六郎，率领人员走乌鸦山前往复阳县。 今夜他们驻扎在山里。 夜晚温度适宜，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 若不是山底下偶尔响起的阵阵动静，她还真想静下心来欣赏一下夜景。 出来这么多趟，部曲们渐渐习惯女郎与他们同吃同住，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安排人员值夜驻守在四周。 卫曦音还是第一次与龚六郎一同出来，见他外表弱不禁风，但白日赶路脚程不慢，丝毫没有拖累行进速度，对他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无论龚六郎是何目的，终究是在为坞堡做事。 想到此，她缓和了脸色，暂且就把他当半个自己人看待吧。 一行人啃完饼，各自休息。 等天一亮，队伍加快赶路速度。 又过两日。 卫曦音等人终于走出乌鸦山山脉，驻守东武的中山军已经失去踪迹。 等抵达粮仓附近，平原之地还滞留有不少丧尸，这玩意儿没有智力，转来转去走不出去便一直停留在原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想到郎君们就是在此失踪。 卫曦音的脸色有些不好，不免有些担忧，也不知弟弟带着人走到了哪里。 一旁的常鹰已经率领部曲前去清理怪物。 复阳县在粮仓的上方，他们需要走直线穿过粮仓，抵达复阳境内。 眼下的气温已经越来越高，今日温度又达到新的高度。 丧尸自从春季之后，就没再出现明显变化，白日的速度大多数时候定格在走与跑之间，护卫们已经很熟悉，清理起来难度不算大。 待清理完附近丧尸之后，一行人进入粮仓查看剩余粮食情况。 与所有城池的城门一样，粮仓大门也是从内开启，郎君们逃出来后并未锁门，大门早已被当时抵达附近的丧尸潮沖开。 里面还有零散丧尸在四处转悠。 卫曦音走在最前面，面不改色地将长剑刺向怪物脑袋，护卫检查四周，很快散开去检查各仓库情况。 目前大约还有二万石粮食未运完，眼下田地里的收成还跟不上坞堡的消耗速度，每一粒粮食都十分珍贵。若是没有遭受怪物污染，最好还是将这些粮食全部运回坞堡。 「禀女郎，其中有两个堆放粮食的仓库被撞破大门，其余无碍。」 卫曦音点头，「等我们回程再说，到时候再通知人过来搬运。」 一石换算下为一百二十斤，二十多万石的粮食全靠人力一趟又一趟搬运，坞堡当初还有许多生存措施要做，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投入到运粮当中，以至于到现在粮食还没运完。 粮食固然重要，但活着的人更重要。 没有人，粮食再多也无用。 没有过多停留，关好粮仓大门后，卫曦音带着人径直往复阳方向赶去。 气温攀高，即便是轻装上路，众人亦是满头大汗。 途中，龚六郎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她头上的遮阳帽，也不知女郎哪来的那么多鬼点子。 卫曦音见此道：「六郎君不必羡慕，图纸已经交给了负责编织的人，等下一次过来，这帽子人人都有。」 龚六郎将头扭至一边，不作回答。 王铁护着千名百姓走在外围，这一趟常统领点了他的小队出任务，负责日后矿山事宜，也就是说，他要与六郎君一同待在矿山上月余。 他倒无所谓，在哪待不是待，反正现在坞堡会管饭，加上他们日后离粮仓近，都不需要回去进行补给，到时候自己派人去粮仓拿粮便是。 又是一日急行路，一行人终于踏入复阳地界。 卫曦音立刻下令，「派三支小队进入复阳县城四周，寻找元武等人下落，其余人等跟随我前去矿石附近排查。」 「是！」 在中山翁主被找到前，必须先想办法拖住那群中山军。 眼下矿山不就是现成的事。 第178章 称谓而已 常鹰点了三名什长，率领部曲进入复阳境内。 其中就有王铁。 卫曦音道：「若找到人，便说我们已有中山翁主消息，让他们到矿山来。」反正他们在做无用功，干脆全部留在矿山上帮忙好了。 「是！」王铁抬头瞧了眼女郎，领命离开。 现在山上採石场的活计由新来的百姓负责，他们自从被收编进部曲后，自安平郡行动后被晋升为什长。 常统领并没有将人员彻底打散，比如王铁现在手底下的十名护卫，都是原先他们山寨的人。 待人走远后。 卫曦音等人根据地图，前往矿山所在地。 五名斥候先一步出发，在前探路。 而矿山在复阳县西北五里，名叫弥安山。 此前族里开採矿石是秘密进行，原本就有一条隐秘的运送道路，他们要做的是重新启用这条道路，确保道路安全，以及排查山里的安全。 因为有贝丘的前车之鑑。 卫曦音命人准备了不少『太阳真火』，山上若有异动，大不了烧山后再进行採矿，现在朝廷已然不在，正大光明地开採亦是无所畏惧。 千名百姓推着车辆走在中间，车上不仅有开採矿山需要用到的各种工具，还有不少生活物资，毕竟在矿山开採期间，部分人员需要驻扎在此做活。 考虑到外面的危险性，出来的人领的都是三倍餐食。 为了日后不愁吃喝，还是有不少百姓愿意跟着出来干活，知晓沿途有部曲保护，加上人多可以互相壮胆。 如今这世道，胆子大、肯冒险，才能过好日子。 一路走来。 沿途景象与其余地无区别，倒塌的村庄，杂草覆盖的小路，满目疮痍，有零星丧尸闻到气味窜出来，朝着人群扑来。 没走多远，前方探路的一名斥候返回，「启禀女郎，前方发现有丧尸动物，看外表像似牛群。」 卫曦音闻言面无表情，她就这么倒霉，从来没遇见过正常的。 「常鹰率人去解决。」 「是！」 龚六郎哪壶不开提哪壶，「坞堡好像至今还没有牛吧，小猪仔倒是已经长大，听闻母猪又怀孕了，不过僧多肉少，恐怕还要养些时日。」 卫曦音瞥了他一眼，「怎么？六郎君对饲养牲畜也感兴趣？」 「有感而发罢了，如今世道艰难，正常的动物越来越难看见。」龚六郎漫不经心地说道：「之前去山里寻找盐矿，在路上时我心底忽然有个疑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卫曦音抬眸，静等下文。 「女郎将其唤为丧尸，是何故？」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样的称谓，将那些感染疫病的统称为『丧尸』，据说第一个这样称呼的人，正是卫女郎。 卫曦音面不改色，「一个称谓而已，哪里值得六郎君疑惑，大家想怎么称呼那些怪物都行。」 龚六郎淡声道：「的确，不过一个称谓而已，按理说第一个这样称呼的人，总有自己的理由或是见解，女郎像是比之我等，对那么些怪物更加了解。」 卫曦音嗤笑一声，「六郎君怀疑我？」 当时脱口而出的一句丧尸，竟然引来人怀疑。 这是怀疑丧尸病毒与她有关？ 龚六郎神色十分淡定，「我既然能当着女郎面说出口，自然是信任女郎、信任卫氏。」 言下之意却是没有否认。 卫曦音心平气和，「关于丧尸这个称呼，倒是可以解释，怪物成为活死人，犹如行尸走肉像极了传闻中的殭尸，而丧，跟死了人有关，会移动的尸体，觉得用『丧尸』形容非常贴切便用了。」 难不成让她说在上辈子的小说里见过？ 也不知是哪个闲的没事干的玩意儿，想出了这玩意。 龚六郎闻言点头，「女郎这解释倒是能让人接受。」 卫曦音丝毫没有生气，她唇角微微勾起，「我这也有个疑惑，已经困扰我很久，还请六郎君能解惑。」 龚六郎拱手道：「愿为女郎解惑。」 只听卫曦音幽幽道：「六郎君本名叫什么来着……」 龚六郎的脚步忽然顿住，整张脸拉了下来，认识大半年，竟然不知他的名讳。 「本来打算问问长辈的，不过我想了想，一个称呼而已，叫名讳与六郎君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卫曦音丝毫不心虚。 龚六郎闻言，脸色难看的瞪了她一眼，竟直接转身拂袖而去，走到后面混入百姓中间。 卫曦音扬了扬下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这与称呼丧尸是相通的道理，六郎君不必介怀。」让你怀疑我。 刚杀完丧尸牛回来的常鹰：「………」 这又是在闹哪出？ 女郎有时格外正经，有时说话行事他又完全看不懂。 常鹰想了想，对着卫曦音道：「龚六郎本名龚淳。」 「上次褚先生在女郎面前提过之后，属下有问过章大人。」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谁知道女郎竟然当面跟人提及。 卫曦音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谈话间。 一行人已经抵达弥安山山脚。 山底下有零星怪物游荡，堆砌着森森白骨，山路被茂密的植被掩盖，已然分不清路在何方。 卫曦音与站在百姓中间的龚六郎，分别掏出了矿山地图。 待清理干净山脚下的怪物，众人打起十二分警惕，准备进山。 千名百姓紧紧跟随在后，前后左右各有护卫守候在外围。 等行至半山腰后，一切如常，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甚至看见有正常的动物在山里活动。 众人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弥安山没有被污染。 一行人根据地图在山里行至两日，才抵达矿山附近。 沿着陡峭的山道向上，一处坑洼之地出现在视线里，开採矿石都是以人力作业，而对于这处意外发现的矿山，卫氏一族仅仅开採过一次，外观瞧着并不明显。 矿山位于山间深处，被挖掘过的一处已经被附近杂草掩埋，若不是寻着地图，恐怕众人根本找不到。 很快百姓开始行动起来。 卫廷家那几名懂行的下人，开始检查矿石，勘察地形，带着人寻找空地处，搭建临时住所，清理周边杂草等等。 要知道日后他们要驻扎在此月余，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安顿。 第179章 开採铁矿 卫曦音站在最边上，观察了会四周情况。 山间树木茂盛，遮挡住烈阳，山风徐徐，气温比外面低了不少。 瞧光景，待在这里也不是很难受。 龚六郎的神色很冷淡，「女郎打算何时回去？」 卫曦音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我亲自运送第一批矿石回去，恐怕要待上十来日。」 今日先做安顿，最快的话明日便可以开始开採铁矿。 而元武等人还未有消息。 既然来都来了，复阳县的情况需要掌握。 她又站了会，反正无事，便去帮助那群百姓搭建住所。 原先採矿的一切痕迹早已被抹去。 百姓分工明确。 几百人在这附近进行着砍伐树木，清理出一片平整的空地，开始搭建房屋。 有些人已经下到矿洞附近清理附近杂草，而清理下来的杂草被统一堆放在一处，几十人围坐在周围，将草进行编织，到时候盖在屋顶上。 说是房屋其实更像是搭棚，一块空地四周打成木桩，圈地后进行围砌，再盖上草编，几十人挤一处。 建造简陋，大伙儿也不挑，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便成。 不过对于女郎与六郎君要居住的屋子，负责的百姓花费了些心思，地方相对平整，尽量将房屋造得结实一点，里面再铺上厚厚的干草，干草上面铺带来的棉被。 卫曦音走过去，选定地后帮忙凿洞，护卫瞧见过来打着下手，在一旁打木楔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常鹰则率领部下，与二百名百姓一起，探查四周安全有无隐患，在外围一圈拦上围栏，防止有危险靠近。 这一忙活便直到太阳落山。 上千人同时干活，矿山门前已经搭建起一排排的简陋木屋，大伙儿已经做惯粗活，倒不觉得累，等有护卫过来发放干粮，干脆一屁股原地坐下，就着水啃食麦饼。 卫曦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站在一旁擦拭手上的泥土。 他们带过来的都是饮用水，自然要能省则省，等干旱来临，想一日洗一次澡已经不可能，生存面前，个人卫生只有忍耐一下。 卫曦音在心底安慰自己，没事，回去了再洗一样。 坞堡屯了很多水，自从收纳的人口增多，山上挖掘的蓄水池又增加了好几十个，而且家家户户都有准备，提前在屯水。 习惯就好。 外面的围栏已经弄好，常鹰回来复命。 「禀女郎，在不远处发现有山间溪流，不过似乎受天气影响，水很少，看样子随时会断流。」常鹰道，「眼下天色已晚，属下等人来不及去探查水源源头。」 卫曦音手上的动作一顿，真是想哪来哪，附近有水源的话，起码日后山里的日子会舒服一点。 等明日常鹰去寻一下源头，看水可有被污染。 不过……… 卫曦音目光闪烁，「弥安山内有水源有野菜，看来很有可能有幸存者存在。」 那元武没道理不过来看看。 他们走的山路是地图上划出的採矿路线，沿途路段十分隐蔽，但眼下越隐秘之地，越容易遇到幸存者才对。 她思忖片刻，说道：「明日你率人稍微走远一点，看看附近有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主要不知是敌是友，就怕等我们走后有人袭击矿山。」 虽然矿山一不能吃二不能直接用，但前有中山国不顾丧尸危害搞内斗，后又十方教迷惑世人，再加上骗军队之人…… 现在的神经病太多，不得不防。 常鹰自然应下。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山底下开始传来动静。 卫曦音默默记着那些吼叫声方位。 翌日。 百姓天一亮便起来继续建造房屋。 卫曦音扫视一圈，搭的临时棚子数量完全不够，看来还得再耽误一天。 而常鹰已经率领护卫离开。 卫廷家的那三名下人探查完矿山情况，找到女郎复命。 其中一人躬身说道：「禀女郎，原先留下的竖井、平巷开拓还在，内里井巷支护和採掘还保持着原样，眼下瞧着难度不大，只等后勤完善后便可动工。」 卫曦音点头，「你三人留在此地，带领百姓负责开採，若有事请示龚六郎君，交给六郎君定夺。」 下人小心应着。 不远处的龚六郎听见，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这是求和？ 此事在出发前便吩咐妥当，眼下当着他的面又说一遍，不过是说给他听而已。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 房屋搭建完毕，矿山开採正式开启。 百姓带上工具进入坑洼地带，开始进行露采。 先有露采，后有坑采。 露采的对象是矿体较厚，品位较高，剥离层较薄的矿体，开採速度较快。 常鹰他们也已经找到水源源头，是山顶的一个天然水池，证明水源没被污染。但山顶的水池蓄水已经很浅，随时有可能断流。 而关于幸存者，并没有发现。 卫曦音闻言放宽心来，附近没人就行。 他们运送矿石回去，要带走几百人，剩下的开採人员也不少，几百人的开採动静，周围有人实在不放心。 等到第五日。 王铁等人搜寻完复阳县附近，来到矿山，带回县城消息。 王铁一脸凶恶地模样，学着之前那些护卫的说话方式，干巴巴地禀报导：「启禀女郎，复阳城池早已城破，县城周围大量怪物聚集，未离开境内，属下等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元都尉等人踪迹，倒是在官道上发现一些留下的记号，看样子他们没有找到人，已经离开复阳境内。」 卫曦音沉吟道：「可有发现幸存者？」 王铁挺直腰板，大声回道：「未曾发现，属下等人猜测，有可能幸存者已经被元都尉等人救走。」 当初队伍打散，跟随中山军一起行动的还有卫氏部曲。 沿途记号是卫氏部曲留下。 而没有找到中山翁主，元武等人不可能回去坞堡，眼下还未曾搜索过的城镇，除了厝县外，便只有信乡了。 意味着他们会折返回去，一路往东前往信乡。 事实证明，卫曦音的推断并没有错。 随着搜寻的范围一再扩大，没有翁主下落的众人愈发焦急，将寻找到的幸存者交给卫氏部曲。 元武率领部下径直朝着信乡赶去。 第180章 温度抑制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 已是七月。 自春季的连绵细雨之后，再也瞧不见一滴雨水，随着气温越来越高，土壤水分不足、作物水分平衡遭到破坏，即便是生长加速的植物，也开始耷拉着叶尖，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干旱的徵兆渐渐显现。 弥安山。 山下溪水断流，山顶上的水池渐渐枯竭，百姓提着木桶登上山顶，握着绳子将桶扔进水池，轻微晃动几下，片刻后，拉动绳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打上来的水浑浊且满是淤泥。 提桶的人浑不在意，他们带有足够的饮用水，这些水主要拿来浆洗东西，脏点就脏点，现在有水可用便行。 矿山边上。 一排排的车辆上装载着大小不一的铁矿石，有护卫在一旁用绳索固定，防止这些矿石散落。 卫曦音已整合好队伍，准备率领五百名百姓，将第一批开採出来的矿石运回坞堡。 临行前。 卫曦音叫来王铁，嘱咐他们守好矿山。 而后找到龚六郎，说明来意，「我留下二百名护卫驻守在此，这趟回去后便不过来了，矿山这边有劳六郎君打理。」 再大的气性也不至于几天还没消下去。 龚六郎神色平静，「女郎且安心，定不负所托。」 卫曦音思忖片刻，向他解释道：「之前的几句都是玩笑话，还望六郎君莫要往心底去。」 所谓名讳，名字之讳。 讲究的便是相处之道，不可直呼人名。 其实知道名字与否并不重要，她细想一下，不该拿龚六郎名讳之事调侃，有违她本意。 不过，谁让龚六郎竟然怀疑她与丧尸病毒有关。 龚六郎抬眸看她，好死不死地开口，「那女郎可否说实话，丧尸从何而来？」 卫曦音顿住，深呼了口气，压下想揍人的冲动。 「我怎么知道！」她冷着脸道，「六郎君若是真想知晓真相，可自行前往荆州一探究竟。」 看看她还是手下留情了，早知道气死他得了。 她比谁都想知道丧尸这从何而来的，要知道这玩意儿是上辈子现代社会影视作品臆想出来，延伸出无数末日题材的小说、电影、游戏等。 一个生产力落后的封建世界，竟然莫名其妙出现丧尸。 她的世界观碎裂一地，到现在还没组装完整。 竟然还怀疑她！ 卫曦音给气笑了，朝着龚六郎道：「与其现在就开始追溯源头，六郎君不如仔细想想眼下处境，该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干旱，只有活下来，目标才能实现。」 对于她来说，事有轻重缓急。 她的目标是先找到自己的父母、兄长，稳定翼州。 之后才是追溯源头。 就是不知龚淳他所想是何，若是求援，过了大半年他还沉得住气，丝毫不慌，岂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可惜她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只要没有危害到坞堡，她懒得过问。 卫曦音不等他答话，冷着张脸告辞，转身离开。 常鹰等人瞧见女郎过来，一行人跟在身后，推着百辆矿石下山。 不远处的矿山开採还在继续，几百号人忙得热火朝天，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回荡在山谷中间。 龚六郎站在原地，目光晦暗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 花费两日，走到山脚。 少了树荫遮挡，一出来，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众人身上，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到一阵阵刺疼。 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还没开始行走，众人面色泛红，浑身冒汗，一股股燥意袭来。 卫曦音不由摸了摸头顶上的遮阳帽，嘆声道：「大家暂且忍耐一下，我们尽快抵达乌鸦山。」山里凉快，等到了乌鸦山，回去的路段好走。 大伙儿只能应下，路上尽量走阴凉地。 他们所选择的路线，是之前坞堡偷偷开採矿石运送所划定的隐秘路线，所过之处不用经过任何一座村庄，树荫处极多。 纵然如此。 赶路两个时辰，卫曦音也同大家一样，浑身湿透，像似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对于她来讲，夏季比冬季还难熬，冬季冷了还可以穿厚衣服，想办法生火取暖。夏季她身为女子，连露胳膊的权利都没有，还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细想一下，四十度的高温天，穿着所谓的『夏衣』，实则是长袖长裤，脖子以下没有一点皮肤露出来。 被炙热的温度熏着，简直生不如死。 她决定回去就开启冰窖，抱两块冰出来好好犒劳自己。 也不知曲奇有没有找到硝石，冬季屯的那些冰肯定不够，日后用完，那便只有自己动手制造了。 有二十名护卫走在前方，负责清理沿途怪物。 刚走出复阳地界，有两名护卫返回。 回来的二人面色瞧着有些古怪，像似在兴奋又像似忍耐着什么。 二人不敢隐瞒，立即禀报导：「启禀女郎，属下等人发现，怪物好像出现了退化。」 未等卫曦音出声，身后的百姓听见，一片譁然。 常鹰更是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要知道自从灾难降临，怪物一直在成长，越来越厉害，从最开始的行进缓慢，到白日里奔跑起来，最终定格在走与跑之间的速度。 夜晚更是恐怖，敏捷程度超过常人，除了那些训练有素的护卫与士兵，普通人要是夜晚遭遇那些怪物，简直九死一生。 卫曦音闻言却很冷静。 因为此前褚钰已经实验过，高温只能起到抑制作用，没准是现在处于抑制阶段，却被护卫误以为是在退化。 她道：「先细细说来。」 护卫不敢隐瞒，立刻将他们发现的情况禀明。 「属下等人开始也不确定，所走路线无村庄无城镇，沿途附近丧尸极少，只有偶尔流窜落单几只徘徊在道路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走出复阳后，有丧尸闻着味追来，属下等人便发现，它们像似突然无法奔跑起来。」 白日的丧尸速度定格在走与跑之间，无活人在周围时，它们的行动慢走，看着就像人在散步一样，而一旦闻到活人气味，会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嘶吼着忽然提速，朝着人群跑来。 护卫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丧尸忽然跑不动了。 即便闻见附近有活人，速度依然没有提高，而是朝着人走来。 卫曦音敲击着手指，慎重道：「先别下结论，看来是丧尸的生长又发生了某些变化，等回去再说。」 这么明显的变异，研究所肯定会有所发现。 第181章 狭路相逢 回去的路段倒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道路偏僻无村落，路上遇到的丧尸动物比丧尸还多。 随着气温升高，丧尸动物也出现了一些变化，无论外表还是行动速度，都不如之前瞧着恐怖。 比如卫曦音他们遇到小的家禽类，成群的小鸡仔流窜在小道上，身上的羽毛打结，瘦得只有皮包骨，瞪着赤红的双瞳，咯咯咯地冲着他们扑来。 左右摇摆的模样瞧着有些滑稽。 护卫一枪一个如同烤串似的将其串起来，因为脑袋不破，叫个没完。 卫曦音有些馋了，「族里的野鸡应该也孵小鸡仔了吧。」 常鹰沉默，女郎的思维有时候太跳脱，他一老实人完全跟不上。 此后一行人推着百辆矿石，在闷热天埋头赶路。 终于在七日后回到坞堡。 同行的百姓如释重负，将矿石移交给门前护卫，衣服已然被汗水浸透，一拧就出水，一群人没有进去，顾不得烈阳高照，站在门前眼巴巴地等着。 运送矿石每日三倍餐食，一趟可得好几块竹牌，许多人不进去歇着，想先去明镜堂把牌子领了。 毕竟粮食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卫曦音却顾不上他们，来不及歇息，立刻低声问询门前护卫，「可有二郎消息？」 堂兄弟们已经失踪很久。 卫琅率领人从乌鸦山前往巨鹿郡也有些时日。 护卫不敢看女郎脸色，低声回答，「回女郎，二郎君至离开后未曾归。」 卫曦音得到答覆，心下一紧，她原本想着自己出去了这么多天，无论秦善还是弟弟，早该找到人将消息传回来了。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妙。 见女郎瞬间变了脸色，护卫立即低声禀报，「程秀百夫长，三日前收到族长秘令，率领二百人出了坞堡，瞧着是往乌鸦山方向而去，至今未回。」 言下之意竟是又派了人赶去寻人。 郎君们失踪的消息是瞒着坞堡族人，久等不到人回来，显然族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跑去问了祖父。 祖父恐怕自己也担忧，不然不会让程秀又带着人前往巨鹿郡。 卫曦音压下心头的那股躁意，眼下已经去了三波人寻人，她只能等待消息，盼望着堂兄弟们都安然无恙。 跟随回来的百姓未曾离去，还全都站在门口。 卫曦音自然知道是为何，她说道：「餐食去明镜堂领吧，让护卫带着你们过去。」 来回运送矿石是个危险又辛苦的活，大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她自然也不能吝啬。 总要先让人尝到甜头。 人的悲喜终究是不相通，那些人闻言顾不得满身狼狈，双眼放光地躬身道谢，有说有笑地结伴往明镜堂走去。 普通人生存不易，只要有吃有喝就很满足，特别有些还有家人孩子的，跑两趟下来，起码能存下今年过冬的食物。 卫曦音盯着百姓离去的背影看了会，转头命门前值守之人将矿石运去兵器库，县城那边还未规划好，第一批矿石自然要放在兵器库里，留给坞堡的铁匠铺使用。 等她进入围墙内。 门前一条宽阔的道路直通坞堡吊桥，左右两侧房屋修建完毕，考虑到居住人口等问题，屋子建造密集。 土建房内中间为堂，堂屋两侧各有间厢房，算是古代版两室一厅。 若是独户者一座土屋可安顿两户人家。 西面的研究所瞧着倒与离开时一样，外面看着没什么变化。 收到女郎回来的消息，有护卫从坞堡出来，往这边赶来，瞧架势似乎有事禀报。 卫曦音一眼认出，来人正是跟随元武出去的部曲。 她疲惫地摆了摆手，「边走边说，若不是十万要紧之事，等我洗漱一番再来安排。」 外面没有条件，开始待在山里还可以用山顶上的水洗漱，之后赶路每日浑身是汗，路上倒是遇到一口井简单清理过一次，但也就那一次。 她现在感觉自己都快被身上的汗渍腌入味了。 护卫会意，跟在女郎身后进入坞堡，往老宅走去，简言意骇地将情况说明，「元都尉已经将东武与复阳境内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不少幸存者，其中有族人与族亲。」 「那群中山军一直找不到中山翁主，心底愈发急切，让我等先带着人回来安顿，他们带着人又赶往了信乡，瞧架势是要打算搜遍整个清河郡。」 一日没有翁主消息，元武等人肯定不会放弃。 过程如卫曦音之前预想那般在进行，中山军正在帮着坞堡寻人，为他们省了不少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唯一算漏的是中山翁主失踪。 她问道：「过去多久了？」 「回女郎，大约已有五日。」护卫回道。 卫曦音微眯着眼，立刻根据情况调整计划，「估摸着再有几日信乡的搜救就能被他们完成，派人去通知吧，就说有逃到坞堡的幸存者，在巨鹿郡发现翁主踪迹，让中山军全部赶去巨鹿郡帮忙寻人。」 也不算帮忙，起码这次没骗他们，中山翁主肯定与郎君们在一起。 护卫立即应下，「是！」 谈话间。 卫曦音已经到了老宅门口，护卫不敢耽误女郎，行礼后返回营地，请示统领安排人员赶往信乡。 门前的吴伯，瞧见她发丝都被汗水黏在一起，满脸心疼地将人迎进去，「刚才便收到消息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快回院子里歇息，凝霜都将水烧好了。」 卫曦音忙问祖父的情况。 吴伯道：「家主一切安好，倒是你们久没消息，这些时日三族老整日都在念叨着礼郎君，家主忧心二郎君没找着人，又派了人过去，还瞒着族里的。」 卫曦音颔首道：「刚才护卫都跟我说了，我先回院子洗漱一番，再过去向祖父请安。」 ……… 此时的元武率领部下已在信乡搜寻几日。 每找到一窝幸存者，却在其中没有发现翁主身影，他们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原本还信誓旦旦地认为翁主还活着的中山军，随着时间流逝，希望破灭，脸上的神情越发绝望。 要知道他们已经叛逃中山国，翁主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若是没了翁主，在这满是怪物的世道，他们日后又该何去何从…… 唯有元武至今不肯放弃。 他神色执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算变成了怪物，也要找到尸身！」 在第三日。 已经走到界碑处的元武等人，与刚进入信乡的卫家军狭路相逢。 第182章 制冰方子 双方探路的斥候最先碰上。 斥候作为侦查兵，分散在前方不同方向，专走偏僻小路。 如今到盛夏，人高一样的野草依旧坚挺着不肯折腰，听到前方传来窸窣动静，两方斥候皆以为是怪物，正准备走上前解决，谁知拨开前面草丛，两位斥候面对面视线对上。 斥候们：！！！ 二人不约而同的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拔出武器警觉地拉开距离。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两位斥候再次愣住，妈的要不要这么默契。 元武他们离得很近，就跟在后面，听见动静连忙带着人赶过来。 一群中山军将那名斥候包围。 前方中山军什长正准备询问底细，谁知被包围的斥候发出信号，吹响口哨……… 几乎眨眼间，远处一大波士兵朝着这边涌来。 待赶到后，双方拔出兵器，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元武神色凝重地打量着这波人，身上穿着朝廷配置的统一铠甲，这么热的天气头上还戴着兜鍪，行动间训练有素，明显是正规军队。 但没有旗号，士兵身上也没任何标识，不知是哪方人马。 难道是当地的翼州军？ 他们是为了寻找翁主而来，不愿生事。 元武便主动表明身份，说道：「我等中山翁主护卫营下军，来此寻找翁主下落，不愿与尔等起冲突。」 他想了想，不由充满期盼地问道：「不知诸位可有看到我家翁主？」 听到消息赶来的石乐脚步顿住，是中山国的人？ 他第一反应，中山翁主为什么会在清河郡内失踪？ 还有，他只听说过中山王护卫营，什么时候连翁主也配备有营下军了。 石乐对上元武期冀的眼神，摇头道：「我等刚进入清河郡，并未瞧见翁主。」 元武闻言，神色倒是瞧不出失望，若是对方说看见翁主他才要怀疑。 他们还急着寻人，只要对方不是敌人便成，说着他便打算告辞。 「等等！」 匆匆赶来的卫凌，出声叫住正要离开的中山军。 父亲与叔伯们带着家眷还在后面，难得遇到翼州内的军队，他总要问问族地情况。 「诸位从中山国过来，怕是要经过灵县，不知诸位将士可知卫氏坞堡消息？」 元武一听，立刻警觉起来。 对方瞧着人数众多，不知是敌是友，卫女郎对他们有恩，若是敌人他们不可不管。 卫凌一看他表情，显然是知情者，不由表明身份，神色焦急地再次问道：「在下清河卫氏卫凌，这些将士都是卫家军，还请阁下告知！」 中山军闻言呆愣住。 居然又是卫氏族人回来了！ 元武盯着他瞧了半晌，十五六岁的年纪，毛头小子一个，从信乡再过去不远就是灵县，即便他不答，只要走出信乡，这群人也会得知坞堡情况。 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没必要撒谎。 想到此，元武缓和了脸色，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道：「原来是卫小郎君，不知是卫氏哪一房的郎君？」 卫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群中山军怎么怪怪的。 「在下卫氏嫡系四房卫明渊！」远处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卫明渊大步朝着这边走来，目光沉毅地扫视众人，抱拳道：「吾儿心急族地情况，语气难免急了些，请诸位见谅。」 他语气沉重，「若有坞堡消息，还请诸位将情况告知，无论如何人已经走到这，我等已有准备。」 这下换元武摸不着头脑了。 准备什么？ 坞堡现在一不愁吃二不愁穿，难不成准备回去修围墙？ ……… 卫氏坞堡。 吴伯去冰窖取了一箱冰回来，交给凝霜。 眼下天气炎热，冰窖里的冰至今还无人动过。 毕竟这才刚到七月，往后不知气温能达到多高，族里储存的那些冰，自然要紧着点用在关键时刻。 但五娘回来热得一直要冰。 吴伯心疼她，才不管日后那些冰够不够用，亲自带着下人去冰窖抱了一箱冰块回来。 明镜堂的人哪里敢吭声，无论是族长还是五娘要取用，他们都不敢拦。 用就用吧，以后的情况以后再说。 等卫曦音洗完澡出来，屋子四方角落各放有冰盆用于降温，凝霜还用冰制作出解暑的绿豆沙冰。 绿豆是坞堡自己种的，最近到了收割期，山上田地里的粮食都已成熟。 卫曦音端起碗喝了一口，才觉得整个人终于活了过来。 炎炎夏日配上绿豆沙冰，简直太冰爽。 她想了想，问凝霜，「祖父和文康的院子里可有？」 现在天气炎热，家里的一老一少可不能中暑。 凝霜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回女郎，只有咱们这有，冰窖里的冰已经开始融化，家主捨不得用。」 卫曦音一听，这哪行！ 她吩咐道：「再去冰窖取些冰回来，我此次在外面找到了制冰方子，晚点交给明镜堂，告知他们，冰不用省着。」 冰融化后可来回利用，无需节约，方子交给明镜堂，日后坞堡都有冰可用。 从前生活在京都，夏日再热也热不到哪去，加上家底富裕，年年家里都有冰用，根本用不着她自己制冰。 她以往低调，非必要从不显露，所以还没人知晓这事。 凝霜闻言惊喜应下，「奴婢这就通知下去。」 居然有制冰的方子，那往后的夏季那岂不是日日都有冰用。 凝霜带着下人又去冰窖搬了不少冰块回来。 动静根本瞒不了明镜堂。 卫明泽听闻五娘居然找到制冰方子，匆匆赶来老宅求证，这可关于到日后坞堡众人的生活质量。 卫曦音面不改色地说道：「七叔伯稍等片刻。」她得进屋现写。 卫明泽等了一会儿，最终拿到墨迹未干的方子。 他眼神古怪地瞧了眼方子，又瞧了眼她，来来回回好几遍，终究什么都没说，带着方子回到明镜堂找人实验。 硝石其实不难找，现在坞堡里就有。 况且曲奇正准备制作火药，日后硝石不会短缺。 卫曦音向祖父请过安后，就打算出门去研究所，询问一下关于最近怪物转变的研究情况，但屋子里的冰刚端回来，她捨不得浪费。 而且外面炎热，要离开凉爽的屋子走到外面去…… 她思索片刻，干脆将冰全部放进一个盆里，再拿块布盖上。她也不嫌累，抱着沉重的木盆前往研究所。 看来还得请木匠打造个盛冰容器，以后去哪都抱着，也不用热成狗了。 第183章 褚钰选人方式 卫曦音戴上遮阳帽，抱着一盆子冰出了门。 走到坞堡吊桥，有护卫瞧见女郎抱着沉甸甸的大木盆过来，连忙想上前帮忙。 卫曦音退后两步，瞪着他们，「都别动，这可是我的续命盆。」 护卫顿在原地，不明所以。 她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抱得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常在外面跑的原因，她现在的体力与武力都提高了不少，木盆加上盆里面的冰有几十斤重，抱着却一点也不费劲。 卫曦音走到研究所，待护卫打开铁门，径直往里走去。 离开半个多月，研究所内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堂厅与走廊内有人员来回走动，看见女郎进来，一些人不由愣住，连忙行礼。 「见过女郎。」 其中就有庄书玉，与跟在曲奇身边的那名青年。 在卫曦音走后没多久，招够人的褚钰就将公示栏的告示撤下来。 他召见了那批答对题者，简言意骇地说道：「若需日后有稳定活计者，可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褚先生何意，但大多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会读书识字的人几乎都是出自富裕人家，在场的人能答对十道益智题，证明思路灵活，懂得随机应变。 大家很快想明白褚先生所谓的活计，怕是要用到读书人。 既然需要读书人的活计，怎么都比外面干苦力强。 所以都没动。 其中自然包括庄书玉，除她之外，还有几名小娘子在列。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初来坞堡乍到，从前过惯了舒坦日子，眼下离开家族庇护，父兄都要靠干活才有口饭吃，若她们能找到挣粮食的途径，也能为家里减轻负担。 而且她们都瞧见了。 褚先生身边正站着一位女子，不时抬头瞧她们几眼，拿着笔正在记录着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褚钰瞥了一旁的谢芮安。 谢芮安会意，说道：「在这干活者，每月领一块松木牌，表现良好会有额外粮食可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留下，要看大家的表现。」 人群里的人不由挺直了腰板。 松木牌，那可是部曲与匠籍领的牌子，要知道现在顶着大太阳在外面修筑灵县城墙的人员，都是领的竹牌。 褚钰扫视一圈，颔首道：「既然诸位都选择留下，那今日先跟着部曲出去执勤，听从护卫安排。」 在场的人：「！！！」 不是说好需要读书人？ 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最近灵县那边调走不少百姓，看来外面会有大动作，有的人便猜测，褚先生该不会是想让他们去外面勘察灵县？ 不少人闻言觉得说得有道理。 于是大伙儿都没吭声，老实地跟在部曲身后，出了围墙，离开安全范围。 几名小娘子走在一起，跟在大部队身后，她们的后方还有几名部曲跟随。 走了一段路，一行人便发现不对劲，这根本不是去灵县的方向。 随行的部曲也没有解释，径直将人带到永宁县的城门外。 之前渔阳衙兵与中山军他们穿城而过，将安平郡内的不少怪物引到这边，除了跑入灵县的被清理干净，一些游荡在县城里至今还未被清理。 毕竟研究所需要实验对象，总要有个地方好抓丧尸。 护卫当着众人面打开永宁县城门。 随着城门被打开，无数丧尸出现在大家视线中，那些身裹布条、衣不遮体的怪物，双目惨白地朝着人群扑来…… 因为门前有拒马桩拦截，倒是跑不到他们跟前来。 有人神情麻木，不明白现在到底是在闹哪出。 有人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 末世之下，大家都有亲人命丧怪物口，一些人已经对怪物产生阴影，猛然看见这些怪物，忍不住连连后退，浑身颤抖，甚至拔腿就跑。 守在一旁的护卫也没去管那些跑掉的人，尽职驻守在县城外面。 而剩下的人，被迫顶着烈日，在县城门前看了一整日的怪物。 现在外面天气炎热，光是站着什么也不干，都足够考验耐力。 到最后，只有少数人咬牙坚持了下来。 等回坞堡，部曲立刻将一行人的表现禀报给了褚先生。 褚钰坐在案几前，神色淡定地查看名单。 永宁县之行，又剔除一些不合格者。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最终只选择十人，将名单递给护卫，「通知下去吧，明日让这十人过来签保密协议。」 真可惜，除了庄小娘子与韩小娘子，其余的小娘子都没坚持下来。 至于坞堡的女眷，女郎单独留有试卷，她们由明镜堂组织考核。 这事之后再提。 到今日卫曦音回来，十名记录官已经上岗好几日，渐渐熟悉研究所事物。 而跟随在曲奇身边的那位青年，他为何会出现在研究所里，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曲奇招进来的。这是卫曦音给他的权利，身边要有用顺手的人，做起事来才能事半功倍。 卫曦音对着众人颔首示意，抱着木盆去往二楼褚钰的屋子。 褚钰不在，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隔壁屋的曲奇也不在。 二楼值守的护卫见此说道：「禀女郎，褚先生与曲先生一道去了石临村。」 曲奇最终将研发炸药的地方选在石临村，位于灵县西北方向，下方是卫氏坞堡，三个地盘在地图上刚好组成一个倒三角，呈『三足鼎立』。 目前那边的房屋已经建好，程青率领新招上来的护卫四处搜寻，已在附近找到不少原材料。 今日两位先生过去，是商讨提炼原材料的事。 卫曦音点了点头，进屋将木盆放下，她想了想，不能厚此薄彼，干脆让护卫再找来一个木盆，将冰块一分为二，分别放在两位先生的屋子里。 这样起码等他们忙完回来，屋子凉快不少。 卫曦音坐了会，起身去往走道尽头的资料库。 每日的研究记录都放在里面，与其下去挨个问询，不如自己先将最近的记录翻一番，看看研究所可有掌握最近丧尸『退化』的原因。 ……… （宝子们，知道你们着急叔伯们回家，但咱们得按照时间线来，信乡到坞堡还有几天路程，不急不急，快了，马上叔伯带着军队回来了。） 第184章 丧尸观察记录 资料库内。 一排排陈旧木架，分为三列整齐摆放。 目前大多数架子都是空的，唯有两个木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成卷的资料。 卫曦音走到架子前，根据日期开始翻看。 她对于现在研究所的流程并不熟络，但翻开册子后便发现，每日报上来的研究记录，都被人仔细整理过，将多人记录下来的信息归纳在一起，从而总结成一页。 目前这间资料室，除了两位先生外，便只有负责带新记录官的谢芮安能进入。 而记录册上面的笔迹娟秀有力，妍美飘逸，卫曦音很快分辨出，这是出自谢芮安之手。 她不由感嘆，芮安这么能干，当初还让她做什么选择啊，直接当第二个褚钰来用那多好。 也不知小姑娘有没有想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卫曦音过来的是目的是查看丧尸退化的缘由，感嘆过后便开始认真阅读记录官们做出的记录。 异样最开始是发生在十日前。 至季大郎君被调去观察植物后，新招上来的记录官还在适应期，夜间观察是由褚钰和谢芮安轮流在做。 出现异样那晚正是褚钰守在楼下。 褚钰在册子里将天气侧重描写，称那日气温达到前所未有炎热，而后丧尸行动出现抑制，他将这一情况分为三类，速率、趋异、趋势。 而后记录这一现象的所有记录官，根据他分的三个大类每日记录。 首先是速率，指物体运动的快慢，夜晚的丧尸更为明显，行动速度出现明显缓慢，至于如何个缓慢法，册子里写着他们做过的一个实验。 将底下的两间屋子打通扩大牢笼，而后有人在夜晚隔着栏杆左右来回奔跑，引导着丧尸跟随跑动，从而测量速率变化。 根据册子上的记录情况来看，几乎每日都有些许变化。 而关于趋异，褚钰猜测是丧尸体内的病源惧怕烈阳，为了适应夏季高温环境，病源减缓了活跃度，陷入半沉睡，从而导致丧尸的行动出现退化。 不过他在册子里打了一个问号，证明目前还没得出结论。 另外提到的趋势，指丧尸每日的不同变化，似乎其中似有规律而行，其中一个是关于力的实验，提出这个方法的是曲奇。 将石头用绳子绑在丧尸腿上，吊在半空中，根据石头下降位置来推测，白日、夜晚两种形态以及每日力量方面的退化区别。 不得不说，这样确实能得到实际数据。 最近三日的变化同等，且与温度有关，温度越高，变化越大。 至于听觉与嗅觉，依然没有发生改变。 卫曦音将这些记录一目十行的看完。 她得出结论。 褚钰笔墨间明显更倾向于温度抑制，而不是出现退化。 而抑制，代表目前丧尸的行动缓慢只是暂时，等到冬季来临，它们就会捲土重来。 不管如何，目前丧尸变弱对于活着的人来讲都是好事。 卫曦音在一旁思忖良久，最终将册子放回架子上，走出资料室。 眼下快到酉时，两位先生还未归。 至于谢芮安，今晚轮到她值夜，目前还在家里休息，要晚膳过后才过来当值。 她要找的人都不在，便打算去一楼转转，然后回去。 季曜最近过得很舒坦，自从接到消息被调去观察植物，他简直喜不胜收，恨不得给褚先生磕三个响头。 要知道观察植物与观察丧尸，虽然都在研究所里，一个在左侧走道，一个在右侧走道，但他的心境却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终于不用再每日面对可怕的怪物，不用强迫自己睁着眼去观察怪物的一举一动。 加上随着有新的记录官到来，研究所里渐渐热闹起来，开门出去幽深的走道里不再只有他一人。 之后观察植物这边又调了人过来，听说是卫氏族里组织的考核，褚先生收下两名卫氏女眷，就安排在他隔壁。 屋子里没有阳光，研究所内的天井与后院，摆满各类植物用于观察，他每日出去干活都能碰到两位女眷。 小胖子现在每日乐滋滋的，别提过得有多惬意，每日当值来得特别积极，观察植物特别细心。 就怕万一干活不努力，褚先生又把他调去面对怪物。 这会儿他刚从后院返回，满头是汗的进来，正巧撞上女郎从楼上下来。 季曜咧着嘴打招呼，「女郎好！」 卫曦音瞧他似乎心情不错，不由问道：「季大郎君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季曜摆了摆手，跑到她跟前向她行礼，「芮安都跟我说了，多谢女郎善解人意，替我求情。」 卫曦音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季大郎君可还习惯？」 「习惯，非常习惯。」季曜使劲点头，又说道，「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跟女郎说。」 卫曦音收敛神色，难道是植物又出现了问题？ 话说观察植物这边，之前一直是有龚六郎与褚钰管着，她还从未过问…… 只听季曜说道：「是关于小谷秋的。」 「自从女郎上次带她来过之后，她现在每日下学都会跑到围墙外面来，但没有女郎命令，门口的护卫不敢放她进来，毕竟孩子太小，怕出事。」 族学已经开启，孩子现在早上在学堂读书识字，下午在营地训练。 「小谷秋也不闹腾，每日在研究所门口蹲半个时辰就回去，之前我劝她她也不听，跟褚先生也提过，褚先生说谷秋身份特殊，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万一将人放进来，日后被九老爷知晓，恐怕九老爷得找研究所麻烦。」 卫曦音：「………」这事儿是她的锅。 谁能想到五岁的孩子胆子这么大。 她还以为看过一次后，小谷秋对于怪物有更深的了解，明白武力不是一切，会将心思放在学堂上，努力读书识字念兵书。 不过，小谷秋好像与季大郎君相处得不错。 他俩是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 卫曦音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解决。」 两名卫氏女眷听见走道上传来说话声，出来查看，一出来便看见五堂姐（五娘）站在那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卫夕姝连忙将双手背在身后，不敢直视她，屈膝行礼，「五堂姐。」 因为背着手，行礼的姿势瞧着有些笨拙。 卫曦音挑了挑眉，十堂妹怎么瞧着像似有点怕她。 她有这么可怕吗？ 第185章 茁壮成长 卫曦音先向一旁年轻的婶婶行礼，之后才看向卫夕姝。 虽然没怎么与堂妹们相处过，但大家的性子还是大致知晓。 十堂妹是卫贺胞妹，比上面两位堂妹只小几个月，今年才十二岁，性子活泼，天真烂漫，憨直可爱，在女眷里算是一个能逗大家笑的『开心果』。 按理说她是个坐不住的人，而观察植物需要有足够耐心。 褚钰怎么选了她来研究所？ 或许是卫曦音疑惑的眼神太过于明显。 卫夕姝支支吾吾地说道：「之前在营地训练我表现得不好，后来通过试卷考核，褚先生就选了我，先生说我的性子对植物生长有益，还将龚六郎君的小桔子交给我养。」 至于在营地时，为何忽然表现不好掉到乙组。 五堂姐临走前曾留下信封给八堂姐，让询问原因。 卫夕姝当时也是支支吾吾半晌才说起缘由，小娘子没有不爱美的，在烈阳底下训练，一站便是一日，她有一日猛然发现自己变黑了，从那以后训练再也无法集中精力。 卫夕茗听闻后颇有些无语，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个，她不顾十妹哀求，扬言等五堂姐回来便告知五堂姐。 岂料还没等五堂姐回来，反而等来考核，卫夕姝被调来了观察植物。 也因此，她刚才在看见五堂姐后，才下意识感到心虚，不敢直视。 卫曦音：「………」 小娘子爱美没有错，她比较在意的是褚钰的话。 对植物生长有益…… 卫曦音记得上辈子在新闻里见过，关于植物心情的研究，证明植物对外界感知敏感，与整日爱笑、性子活泼的人待在一起，确实会对生长有益。 但褚钰怎么会知道？ 卫曦音心下一沉，忽然想到无数种可能。 褚钰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但他又确实能干，可以说没有褚钰，她恐怕很难这么快将整个灵县安定下来，许多事也无法做到像现在这般顺利。 她忽然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褚钰是穿越的？ 毕竟她自个儿都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现在连丧尸病毒都存在，有穿越者似乎也不足为奇？ 正当她想得出神。 外面进来名护卫，神色复杂地禀报导：「女郎，秋小娘子又来了。」 眼下已到酉时，营地里武学课程结束。 卫谷秋如同往日一般，熘到围墙这边，就蹲在研究所门口，不进来也不走。 跟随的两名丫鬟不知何故，每日都陪同她一道过来。 现在围墙内已经建造完毕，门口这边到处都是护卫，只要小娘子不走出围墙，族里也没人拘着她。 至于卫明宽，他觉得孩子不整日待在营地里训练就成，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听闻小谷秋整日往外跑，他还以为孩子想开了，想出去玩。 不仅不担忧，还感到十分欣慰。 卫曦音闻言有些头疼，让护卫将孩子带进来，下人在门外等着。 女郎下令，两名丫鬟不敢不从，低垂着脑袋应着。 小谷秋带着她随身不离的小长缨枪进来，小小年纪的她，瞧着还没有褚钰让人从县城里搬回来的石墩高。 卫曦音嘆了口气，摸了摸她脑袋，直言道：「日后不可蹲在门口了，我会跟九叔伯说，让你每隔五日过来跟着褚先生学习一日。」 言下之意是同意她进出研究所，只不过每五日一次。 小谷秋闻言眼睛发亮，稚嫩的小脸上有了光彩，「谢谢五堂姐！」 孩子思想没那么复杂，想来就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愿，根本不会意识到她整日蹲在门口的行为，会引起族人注意。 卫曦音对着她笑了笑，想到孩子与季大郎君相处愉快，扭头吩咐季曜，「带着谷秋去转转吧，吊桥收起前，让护卫将人送回去。」 季曜闻言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能去哪里转啊，小谷秋不会又想去看怪物吧。 女郎能不能换个人…… 卫夕姝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卫曦音顿了顿，对着她嘱咐道：「明日将你的研究记录交上来我看看。」她是真想知道，植物生长是否因人而异。 卫夕姝却会错意，以为五堂姐是要查她有没有认真干活，紧张兮兮地应道：「我知道了，五堂姐。」 见五堂姐挥了挥手，她立刻如蒙大赦地告辞离开。 瞧着仓皇而逃的背影，卫曦音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正常沟通，十堂妹当她是洪水猛兽了？ 季大郎君已经被小谷秋拉走，一下走道里只剩她一人。 眼见两位先生还未回来，她留在研究所也无事。 卫曦音一边继续想刚才的问题，一边朝着坞堡吊桥走去。 穿越者…… 是与不是，出手试探一下不就知道。 眼下赶回家用晚膳才是大事，她已经很久没有陪着祖父用膳，祖父年纪大了，忙得同时也要多多陪伴他老人家。 况且二郎如今还未归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老宅内。 下人去营地接回文康，他正坐在榻上，奶声奶气地与叔伯祖讲述今日学堂里的事。 「曲山长今日教写自己名字，文康已经学会了。」孩子童言童语，「往后曲山长还会教文康写叔伯祖和五姑姑的名字，哦还有二叔伯的。」 卫暨盘腿坐在对面，满脸慈爱地笑道：「那文康可得好好学，日后写给叔伯祖瞧瞧。」 卫文康重重地点头，又向叔伯祖说起营地的事，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今日教头夸赞小姑姑，文康也想得到教头夸赞，但是教头们好凶。」 学堂开启已有几日，因为孩子太多，明镜堂又招了几位读书人，将学堂全权交给曲姜管理，并且直言，卫氏子弟无论谁犯错，请曲山长狠狠惩罚，不必手下留情。 而营地那头。 常鹰挑选五名教头，按照年龄将孩子分成不同组。 四岁的卫文康自然在年龄最小的一组。 有卫谷秋的前车之鑑，四五岁孩子的训练任务很轻，才刚开始接触武学，最近都只练习蹲马步，并且因为天气炎热，练习时间很短，现在几乎是半学半玩。 小谷秋虽然留在孩子组，但实际已经学习到过招，并且她有族里为她量身打造的小长缨枪，引得一群孩子们纷纷羡慕不已。 卫文康自然也羡慕，他也想有自己的小兵器，等他长大了，就能跟着五姑姑和二叔伯出去打怪物。 卫曦音进来时正好听见。 都是自家孩子，文康与她的关系还要近一些，总不能厚此薄彼，她道：「文康最近在学堂里要好好表现，若是得曲山长夸赞，五姑姑就送你一件兵器。」 孩子闻言欣喜不已，立刻从榻上爬起来，大声道：「我会的！五姑姑要说话算话！」 卫暨在一旁欣慰地看着。 孩子们是卫氏的下一代，是整个家族未来的希望，纵使外面世道恶劣，他们若茁壮成长，才能在将来为宗族遮风挡雨。 为清河卫氏之延续。 第186章 房屋分配 翌日。 明镜堂根据五娘提供的制冰方子，成功将冰弄了出来。 叔伯们一脸稀奇地盯着盆里的水慢慢凝结成冰，每个人露出惊讶的同时，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现在有了用不完的冰，夏季坞堡就不会太难熬。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 制冰方子出现及时，也不知五娘从哪弄来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还有如同施法般的制冰之法。 真是神乎其技。 卫明泽道：「不过五娘说了，方子制作而成的冰不能食用，我想了想，干脆冰窖里的冰留着食用，屋子里降温就用咱们制作出来的冰。」 冰窖里除了冬季地上切割的冰块外，还有不少是由井水冻成，原本便是打算留在夏季食用。 现在又有了制冰之法，那些冰块完全不用动，夏季想奢侈一下喝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他们也有足够的冰。 还可以把这个当做干活的奖励，分发下去。 叔伯们连连点头，都表示贊成。 此前率领护卫在外、寻找原材料的程青，在山壁一处发现大量硝石矿。 此事两位先生知晓，正在石临村研究提炼之法，也没有瞒着明镜堂。 在今日。 许多族人都收到明镜堂下发的冰块，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方子的事并没有公开，族人见明镜堂派发冰块的架势，不免有些担忧。 该不会现在就把冰块用完了吧。 那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要知道不少人都参与过冰窖挖掘，对族里的屯冰数量一清二楚，加上天气炎热冰会融化一大半，如此挥霍哪里够用。 谁知，明镜堂的人只吩咐道：「放心吧，现在族里有足够的冰使用。」瞧他们的大方模样，像似冰块取之不尽…… 派发冰块的人也一再嘱咐，「冰化后的水不能食用，等化了后，可将水端来明镜堂重新换冰。」 干旱显现，水源愈发紧张。 族里的那几口井，水位下降很快，就怕有族人为了节约将水喝掉，五娘的方子里可写着，这水带毒，万万不能喝。 虽家家户户都提前做了准备，家里能盛水的容器几乎全部拿来蓄水。 但坞堡人口增长实在太快，族里储存的水根本不够如此多人使用。 木匠们最近都在大量制作木桶、木盆，主要是给外面的百姓，让他们自行存水。 当然，并不是免费的，而是拿餐食来换，木桶需要三日餐食、木盆两日。 多换有优惠，一块竹牌可换两个木桶、三个木盆。 许多百姓见卫氏族人疯狂屯水的架势，以及越来越炎热的夏季，知道往后用水紧张，咬咬牙拿着竹牌去找木匠购买。 一些胆大又没挣到多余粮食的，便向明镜堂请假，结伴去附近变成废墟的村庄搜刮，企图找到一些有用物资。 过了午时。 卫明泽带着册子来到老宅。 请示关于外面房屋分配的问题，围墙内的所有房屋已经建造完毕，但迟迟没有进行分配。 明镜堂其实已经将房屋分好，过来主要是拿给族长……五娘看看。 「禀族长，前后加起来一共三千六百座土屋，大小规格都一样，一座土屋里两间厢房，一间堂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侄儿们的意思，是按户按人数分配，每户人数超过五人可单独分到一座土屋，五人以下只能分到一间房，俩户或独户者一座土屋。」 意思就是一座土屋内最多两户人家，人口五人以上的人家可以单独居住一座土屋，五人以下就得与各户拼房居住。 家里只剩一人的独户也同样如此。 这样的分配法简单粗暴，虽然对一些人不公，但能尽快将围墙内的居民落实。 而土屋的厢房面积不小，三至四人的人家，完全可以自行将里屋分成两半，挂上竹帘将厢房一分为二使用。 当下条件不够，明镜堂自然以最快速度将房子修好为目标，细节方面让百姓自行处理。 卫明泽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在外运粮与採矿未归的百姓，明镜堂预留有空屋，等他们回来后再进行一次分配，若是有相处不愉快的两家，也可到明镜堂进行换地。」 可以说明镜堂已将方方面面考虑到。 卫暨半阖着眼，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卫曦音瞧见祖父态度，她垂下眼睑，思索片刻，询问道：「敢问七叔伯，如今坞堡的人口有多少？」 卫明泽负责管理户籍登记，都不用翻看册子，直接回道：「一万三千八百零四人，其中部曲已有二千七百人，围墙外的公厨已经投入使用，另外灵县的公厨也在抓紧建造。」 卫曦音闻言差点从榻上摔下来，她不由倒吸一口气，「怎么这么多了！」 才回来一日，还没来得及去营地看看。 记得在走之前，当时人数还没过万啊。 「五娘有所不知。」卫明泽笑道，「元都尉可是帮忙出了不少力，中山军找到不少幸存者，加上随着怪物大军离开清河郡内，有些藏得极深的百姓意识到后，自己逃到了坞堡来。」 人毕竟是群居生物，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有几分小聪明。 五娘带着部曲出去好几趟，沿途留下有痕迹，许多人发现怪物变少，自己顺着路上痕迹摸了过来。 目前灵县各处边境的围墙正在加紧筑建，瞧见不少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四周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逃到这里的老百姓感触颇深，当场大放悲声，哽咽难言。 卫曦音：「………」心底一时又喜又忧。 喜的是随着规模逐渐扩大，距离她走出翼州的目标越来越近。 忧的是这么多的人，坞堡又能负担多久？ 卫明泽倒没注意她的神情，想到五娘经常不在家，恐怕还不知最近的一些安排，便捡着一些要紧事说给她听。 「县城的改造与修建围墙是同时进行，你九叔伯与廷堂兄，现在带着人驻扎在县城里，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 考虑到那边建成后需要不少人干活，明镜堂干脆在县城里也造一座公厨，省得大家吃个饭还要来回跑。 另外一事。 坞堡因无法扩建，两侧营地当初是按照族长私养部曲名额——两千规模建造，目前人数已经超出容纳范围。 想到日后灵县那边也需要有部曲驻守。 所以卫明宽对县城所做的第一步规划，将灵县的两边城门各设立一座军营，用于容纳部曲。 第187章 宗族利益为先 至于日后营地人员如何规划，这事得五娘自己拿主意，明镜堂不好插手。 叔伯们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管理后勤，让五娘在外无后顾之忧，至于原本属于族地部曲的秦善等人，明镜堂已经很久没有过问，早交给五娘全权负责。 族长虽然从未明说，但见他老人家的态度，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就算是再迟钝的族人，都渐渐回过味来。 宗族一向由长房一脉继承，嫡系长房嫡长女的身份，地位与郎君等同。而且五娘的能力大家亲眼目睹，是她带领着族人在这世道安稳生存下来。 大多数人已在心底认同，包括后面回来的卫明宽等人。 女子又如何？ 山河变天。 只要能够延续清河卫氏之名，带领族人重新崛起，五娘就能担任下一任族长！ 不过也有不少人担忧。 长房的其余人不知生死，五娘今年已经十七，若她成为下一任族长，那是不是得招婿了？ 现在一表人才的郎君可不好找，也不知族长是如何打算…… 屋子里。 卫暨盘腿坐在上首，如同老僧入定，他半阖着眼，事不关己地喝着茶。 只听卫明泽又说道：「最近外出的部曲不少，营地暂且能周转过来，也不耽误孩子们习武。」 秦善、二郎、程秀、分别带走不少部曲。 矿山那边留守有王铁等两百名护卫。 而程青又率领几百人在外，寻找或搬运制作炸药的原材料，晚上也很少回来，是直接去县城或是去石临村那边休整。 石临村已经圈好地盘、建好围墙，加上现在灵县瞧不见丧尸身影，十分安全。 明镜堂押送过一批粮食过去，石临村渐渐成为另一处落脚点。 两位先生昨日也未归，都歇在那边。 因有研究所给出的数据，丧尸行动得到抑制，大家夜晚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在坞堡内。 卫曦音不由瞧了眼祖父，想着接下来的动静瞒不了族里，总要先给明镜堂透个底，便对卫明泽说道：「等人都归来，侄女打算派人去广平郡探查一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驻守清阳县的三千翼州军肯定没了，整个清河郡活下来的翼州军，只有章元彦等六十余人。 其余军队则下落不明。 而身为翼州治所的广平郡，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刺史龚长骏是否还活着至关重要。 骗军队前往广平之人目前还不能十分确定，她与龚六郎只是怀疑广平顾氏而已，究竟情况如何，只有去了才知道。 还有那凭空冒出来的十方教，坞堡众人现在活动范围几乎都在清河郡内，自平福村后再也没发现十方教身影。 等她日后召集到足够兵马，若是不将这些隐患解决，一旦她带人离开，坞堡没了多余的兵力，大后方岌岌可危。 所以广平之行十分有必要。 卫明泽闻言正准备说话。 卫暨将茶杯放下，忽然开口：「扯远了，刚不是还在说房屋分配？」 卫明泽回神，连忙收敛神色，垂头说道：「侄儿还不知族长意思。」 「先按照你们说的来办吧，安顿好那些百姓，干旱来临，恐怕日子难过了。」 「是。」 等卫明泽一走。 卫暨瞥了眼孙女，语重心长地说道：「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到底是心急了些。」 卫曦音微垂眼睑，情绪一下变得低落，「还有两月便是整整一年，至今没有京都消息，孙女怎能不急。」 只要有足够的人力，她恨不得七八件事一起安排，加快推进所有进度…… 「卫氏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老来得子，只有你父亲一个孩子，你以为祖父心头不急？」 卫暨嘆道，「但身为上位者，宗族利益高于一切，要首先考虑整个家族生存，个人小家只能排在身后，要知道你现在做的每个决定，都影响着坞堡内的上千族人。」 卫曦音不敢反驳，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卫暨见此不由缓和语气，不急不慢地说道：「祖父不是要训斥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你看看你三叔祖，从前多么固执守旧的一个人，现在提及你来也是赞不绝口。」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口。 能以女子身份得族人承认，已是难得。 纵然这里面有因她是嫡系长房、嫡长女的身份在。 卫暨心如明镜，知晓随着时间流逝，孙女渐渐有些按捺不住，做事开始变得急切，他不得不在旁提点一二。 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卫曦音低声应道：「孙女知晓。」 卫暨怕惹孙女伤心，适时转移话题，他道：「论先后，中山国比广平郡更为重要。」 听祖父谈及正事，她立刻回神，「孙女有想过，毕竟中山国离得近些，先弄到兵马才有更大的把握扫荡翼州。」和赶往京都。 「但现在中山翁主失踪，在未找到翁主前，去往中山国一事只能暂且搁置。」没有翁主，清河卫氏师出无名。 就算杀了那个什么三郎君，卫氏却没法命令那些军队，收服军队需要足够时间，而且军队的忠诚度极高，难度太大。 一旦中山国群龙无首，只怕会更乱。 满是怪物的地界，普通人的生存已经够难了。 卫暨颔首道：「翁主恐怕与那些小子待在一起，这些日子你就先别出去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失踪的郎君们。」 卫曦音想说她本是做此打算，找到郎君们再出去。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点头应下。 无论是翼州军还是中山军，都是她的备选目标，当初瞄上中山国，也是因翁主在她手里。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眼下部曲人数虽然已达两千多人，但新兵居多，作战力不强，人数又远远不够。 没有军队，没有人。 收复翼州也好，前往京都也罢，根本寸步难行。 …… 而此时。 卫明渊率领众人疾步赶路，已经快要走出信乡，只要再翻过一座山，就能抵达灵县。 途中经过一片竹林。 士兵挑挑拣拣，砍了两根长得笔直的竹子，将旗帜重新扬起。 之前因赶路避免太过显眼，将军命人将旗帜收起。 眼下快到灵县。 卫家军不用再有所顾及，扛纛（dào）者挥手扛起大旗。 只见红底黑字的军旗，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卫』字，在烈阳之下，如同火一般的红。 旗帜代表着卫家军军魂。 在战场上，只要还剩一兵一卒，军旗不倒，意志不散！ 第188章 卫家军回族 气温一日比一日炎热。 烈阳照射大地，土地渐渐出现龟壳纹路般的裂纹，如同一张张艰难翕合的口，原本生长茂密的植物遭受不住高温烘烤，叶尖开始出现泛黄，纷纷耷拉着脑袋。 闷热、干燥，充斥着这片土地。 四周护城河，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坞堡的井水同样如此，已经无法供给所有人使用，即便又新打了好几口井，百姓们每日也需排队半日，才勉强能打到一桶水。 但大家还要干活挣粮食，岂能将时间全部浪费在打水上。 一些购买了木盆、木桶的居民，便担着桶去附近村落挑水。 现在整个灵县内都充斥着人们活动的痕迹，到处都有坞堡的人在外走动，有的在寻找没有污染的良田，有的在变成废墟的村庄里搜索可用物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而往来于坞堡—灵县—石临村、三地之间的部曲，随处可见，安全的问题倒不用担心。 经过排查，灵县内的井水并没有受到污染，但地下水相通，谨慎起见，明镜堂先让人挑水回来餵给牲畜试试，暂时还无法提供给居民。 一些因事耽误出来晚的人，只有三三两两的成群结伴，去往更远的地方挑水。 至于山上的蓄水池，那是续命之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卫曦音自从与祖父谈完话后，消沉了整整一晚上。 等隔日再去主院请安时，脸上却瞧不见一丝异样。 祖父说得没错，做事不能急切，因为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上位者需具备坚韧不拔的意志，以及拥有强大的心脏，才能平定翼州，找回家人，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 她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整个家族，以及这么多的百姓。 等用过早膳。 卫文康挥挥小手与家人告别，出门去学堂念书。 现在学堂里放有冰盆，孩子们上半日待在里面倒不觉得难受，能静下心来听曲山长教学。 送走孩子后。 凝霜将一个小冰壶塞给女郎。 冰壶瞧着比冬季用的汤婆子要小一号，铁质冰壶里灌满碎冰，外面包裹着一层麻布，可以直接抱在怀里。 是昨日命铁匠铺打造出来的降暑小物件，可随身携带。 卫廷一直待在县城那边，也不知情况如何，兵器改造以及竹编安全帽的进程，卫曦音还没来得及过问。 主要这事儿急不来。 若她亲自跑去问，会让七婶和铁匠铺的人认为她在变相催促，到时候会给别人增添麻烦，徒增压力。等东西制作完成，自然会有人主动来通知她。 卫曦音戴上遮阳帽，抱着冰壶准备出门。 两位先生待在石临村未曾归来，简直浪费她端去研究所的大冰块。 提炼原材料的方子她早交给了曲奇，照理说根本不用褚钰过去，还在那边待上那么久。 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卫曦音一边嘆气一边招来部曲，准备让护卫领路，先去石临村看看情况。 她带着一什护卫走向围墙大门。 还未等人走出围墙。 蓦地。 站在上方瞭望台的哨兵，毫无徵兆地敲响铜锣。 清脆的声响『镗镗镗镗』，连响四声，瞬间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这边方位四个瞭望台哨兵，全部毫不犹豫拿起锣槌，狠狠击在铜锣上。 在外面的百姓听见四声铜锣响，几乎在眨眼间做出反应，扭头神色慌张地跑向围墙大门，慌乱中，连东西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 之前因围墙内的建造声响嘈杂，哨兵有时喊话，底下的人根本听不到。 明镜堂便给每个瞭望台配备一副铜锣，有紧急情况可直接敲响铜锣，避免误触发出动静，早就告知过所有人，三声响为怪物来袭，而四声…… 「是敌袭！快速速进来！！！」已经跑到大门的百姓，焦急地朝远处的众人招手。 底下的居民慌作一团，外面离得远的百姓，慌慌张张地朝着大门方向跑来。 无数护卫听见动静，手持兵器从营地里涌出来。 卫曦音脸色微变，立刻抬脚往最近的瞭望台跑去，身后部曲见状连忙跟上。 瞭望台上有人换岗，哨兵匆匆跑下来，见到女郎带人赶来，急声禀报导：「启禀女郎，东面发现可疑军队，正朝着坞堡涌来！」 卫曦音沉着冷静，登上围墙旁的石梯，边爬梯边问，「人数几何？」 「回女郎，约三至四千人，还举着旗帜，因还离得远瞧不太清楚……」 外面烈阳高照，哨兵不得不微眯着眼才能看清远方动静，再说他又不识字，瞧见恐怕也不知道军旗上写的啥。 常鹰已经赶来，正立在下首等候命令。 卫曦音立刻做出安排，「通知下去，收起坞堡吊桥，弓箭手、弩车、火战车迅速到位，准备迎敌！」 吩咐的间隙，她已经登上了瞭望台。 远处飘扬的火红旗帜，随着扛纛手走动间的频率，缓缓舒展开来。 离得越来越近…… 常鹰抱拳领命，「是！」 他正准备跑下去安排，只听高台之上又传来女郎的声音。 「不用了……」卫曦音怔怔地遥望着远方军队，嘴里喃喃道。 常鹰愣住。 不明白发生何事。 女郎这是什么意思？ 卫曦音眼都不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军队，眸底情绪暗涌，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她朝着底下的常鹰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常鹰不敢耽误，立刻跳上石梯，蹬上瞭望台。 他顺着女郎的视线望去，只顿了片刻，便激动地浑身颤抖，「是卫家军！三老爷赶回来了！」 常鹰一时激动难耐，声音极大。 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卫明泽等人，全部像似被施了定身咒，一下石化在原地。 怕是自己出现幻听，卫明泽不敢置信地急声问道：「是谁！是谁回来了！」 常鹰重复一遍，「是三老爷……」 话还未说完，几位叔伯已经重新打开围墙大门，沖了出去。 越来越近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众人看清，火红的军旗飘扬起舞，军旗上，那矫若游龙般的劲透笔锋，是印刻在每个卫氏族人心头上的「卫」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叔伯们此时完全顾不上礼仪，跑出去迎人。 卫明泽落在后面，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调，「快去通知族长和三族老！」 第189章 族亲重逢 烈日高悬。 浩浩荡荡的队伍已近在咫尺。 走在军队中间的族人，见到熟悉的族亲朝他们奔来，一群人激动地两只手直颤抖，径直越过军队，冲到了最前方。 叔伯们这时才瞧见，原来不止卫明渊，卫明晟等族人也在其中，一时之间激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浅薄的言语来表述。 「三堂兄！四堂兄！」 两边人马相遇。 族亲相逢，泪洒当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眼下在场的人皆红了眼眶，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哽咽难言。 叔伯们不敢想像，现在天气异常，外面满是怪物，他们跨越千里回到故乡，路上究竟经历了多少危险与苦难。 卫明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双目泛红，声音颤抖，「劳诸位族弟担忧了。」 自从被中山军告知族地无碍，并且已经稳定整个灵县，一行人被巨大的喜悦笼罩，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去。 原本五日的路程，一行人一路急行，硬生生只两日便到达灵县境内。 信乡与灵县界碑处，高耸的土墙正在修建。 那些百姓见到陌生军队吓得魂不附体，附近巡视的部曲反应迅速，利用拒马桩将人拦住，举起武器充满警惕地盯着他们，有人转身想沖回坞堡报信。 幸好去信乡寻找中山军的几名护卫，在信乡与两波军队遇上，与他们一道回来。 即便有卫氏部曲与中山军在，他们也花费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 之后径直朝着坞堡赶来。 隔得老远，坞堡外的高墙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土墙上高高的瞭望台与架置的弩车，不远处还有许多人影在附近活动。 变化实在太大。 卫明渊等人瞧见熟悉又陌生的家园，未走近，有人已经忍不住眼眶酸涩，哽咽道：「我们回来了……」 卫暨与卫仲旬收到消息。 两位长辈忽闻巨大喜讯，带着族人匆匆走出坞堡，已到围墙门口。 卫明渊与卫明晟等人瞧见，顾不得再与族亲叙旧，带着家眷与沿途救下的族人，走上前齐刷刷地跪下，磕头行礼，齐声道：「族长！」 又朝着卫仲旬磕头，「三族老！」 礼毕。 卫明渊直起身子，身上冷冽的铠甲在烈阳底下泛着光亮，他双手抱拳再次向长辈行礼，告罪道：「侄儿回来晚了，望两位长辈恕罪。」 卫暨情绪波动，目光扫视一圈，见回来的晚辈都平安无事，摸着鬍鬚满脸的欣慰，「好好好，能平安回来便好。」 他余光瞧见立在外面整齐划一的军队，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人群后方的孙女一眼。 当着众人面，终究什么也没说。 卫明晟带着妻孩，红着眼眶朝卫仲旬重重地磕头，「孩儿不孝，令父亲担忧了。」 卫仲旬看见儿子带着孙辈平安回来，老泪纵横，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回来就好……」 杨氏跪在地上，在人群里焦急搜寻长子身影，她瞧了半天也没看见人，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整个身躯摇摇欲坠。 一旁的卫明泽瞧见她神色不对，赶紧道：「五娘安排卫礼出去做事了，还未归。」 想到卫诃的兄长也在，他又补充道：「郎君们都出去了，过几日就回来。」 可谓是大悲又大喜。 杨氏听见话语声半天才缓过劲来，轻拍着胸脯，「没事就好……」 激动过后，回来的族人来不及一一见礼，都在焦急寻找自己这一房的亲人。 卫明渊跪在最前面，虽面色如常，心底却亦是同样担忧。 中山军与传话的部曲在信乡遇上，已经得知有人在巨鹿郡发现翁主踪迹，跟着他们一道回来。但他们对卫氏各房之间的关系并不了解，只知道坞堡现在是安全的，问了也答不上来。 前来传话的部曲也是一知半解。 主要卫氏族人上千人，谁是哪家哪房哪户的，除了东南侧营地最开始驻扎族地的那批部曲，就是常鹰他们都不敢说能分辨出各房关系。 护卫怕说错话，干脆一律闭口不谈，只说等诸位回去便知。 卫暨瞧见他们的神情，心如明镜。 外面烈阳高照。 门口还有这么多百姓与部曲，终究不是说话的地。 他一想到四房陨落的弟媳与诸位后辈，重逢的喜悦被沖淡不少。 卫暨不由深深嘆了口气，挥手道：「都先起来吧，疫病传染性极强，先让部曲检查有无伤口，没事的话先进去安顿，其余事等安顿好再说。」 既然人已经回来，外面的情况晚点了解也不迟。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卫明渊，「明渊先随我来。」 纸包不住火，这事儿瞒不了人，总要告知他。 「是。」卫明渊起身，跟在族长身后。 族长发话，不敢不从，才回来的族人站在一旁，等待部曲检查。 卫暨瞥了人群里的孙女一眼，「还不快过来给你三叔伯见礼。」 卫曦音这才上前，拱手行礼，「侄女卫曦音，见过三叔伯。」 回来的是卫家军与中山军，但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百姓与其余人等，瞧不真切，等人都走到门前，上方的弩车依旧处于上膛状态，部曲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之后她见族亲重逢互诉衷肠，她一个小辈也不好往前凑，从瞭望台上下来后便安静地待在人群里，目光时不时打量着外面的那些卫家军。 是军队啊。 还是卫氏自己的军队。 人数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讲，犹如久旱逢甘霖，终于如愿。 也不知三叔伯是如何将这些人全部带回翼州的。 卫明渊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想到毕竟是小娘子，他常年征战沙场，浑身有一股肃杀之气，怕吓着侄女特意放缓语气，「五娘都长这般大了。」 说着转头唤来儿子卫凌，「这是你五堂姐。」 卫凌与卫曦音年岁相当，只比她小几个月，却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长期在外赶路生存，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他脸色微红地行礼，「见过五堂姐。」 卫曦音连忙回礼，「凌堂弟客气。」 见过礼后。 卫暨思忖片刻，外面的军队虽叫卫家军，却只听命卫明渊。 他便对卫明渊说道：「目前坞堡已经容不下这么多人，外面的士兵需要休息，你留几个亲信在此，其余人等先去县城那边休整。」 卫明渊自然应下，「侄儿听族长安排。」 他低声朝卫凌吩咐几句，便跟着族长去往老宅。 第190章 四房噩耗 卫凌得父亲嘱咐，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五堂姐，那我先下去安排。」 卫曦音瞧见他那模样，眸底泛着一丝笑意，「去吧。」 「诶！」卫凌匆匆朝外面跑去，在部曲的领路下，率领军队前往县城休整。 也是这时，随着军队移动，露出后面的景象。 卫曦音这才发现，除了一些神情憔悴的幸存者外，军队中间还押着两个人，藤蔓编织的绳索将人捆得严严实实，嘴里还被塞着有东西没法出声，因为发丝全散遮住了大半张脸，瞧不清神色。 「等等。」卫曦音叫住正要离开的卫凌，指着被捆住的两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凌心想五堂姐又不是外人，便老实答道：「我们在魏郡邺县别庄抓到的，招供的百姓说是什么十方教，一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小白脸，一个被称作六方道人。」 卫曦音闻言，惊得差点将手里抱着的冰壶扔了出去。 没想到三叔伯他们居然遇到十方教的人，还抓住了活口。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仔细打量狼狈不堪的二人，由惊转喜，唇角慢慢扬起一丝弧度，说道：「那堂弟先将人押去县城的营地关着，晚点我过去找你。」 外面的中山军还眼巴巴地等着她，她得先把这里的事安排妥当才行。 卫凌有些疑惑，不明白五堂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应道：「父亲说了，让我率领军队先留在县城那边，等安顿好卫家军再回来，五堂姐随时来找我都行。」 等卫凌带着军队走后。 围墙门前仅留下石乐，和一些从别庄解救出来的幸存的世家子弟，以及五十名士兵在此。 卫曦音挥挥手，让部曲上前检查他们身上是否带伤。 确认无事。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将那些外人交给明镜堂的族人安排，部曲带着石乐等人先一步去四房宅邸安置。 毕竟是三叔伯的军队，放坞堡的营地不合适，四房的宅邸大且空置着，区区五十来人随便能住下。 石乐等人默默站在一旁，眼见她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安排妥当，周围的部曲与明镜堂的卫氏族人，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众人不免感到有些疑惑，但男女有别，他们又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石乐目不斜视地向她抱拳行礼道谢，带着自己的士兵跟在部曲身后进入坞堡。 等门前的人都走了。 元武等人这时才找到机会上前。 元武神色肃穆，「我等收到女郎传话，来确认消息是否属实？」 他自然是指中山翁主出现在巨鹿郡的消息。 卫曦音面不改色，「放心，你还信不过我么，我亲自盘问过，逃过来的百姓确实在巨鹿郡见过翁主与其随从。」 说着她又道：「坞堡已经派人前往巨鹿郡探查虚实，元都尉过去怕是能遇上。」 秦善、卫琅、程秀三波人过去，再加上元武，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 元武确认消息无误，翁主果然还活着，他神色激动，拱手道谢，「多谢女郎告知！我等这就赶去巨鹿郡！」 卫曦音镇定自若，十分大方，「外面天气炎热，路上的食物怕是不好找，元都尉带着军队先在坞堡进行补给，休整些时辰再去吧。」 现在丧尸的行动速度得到抑制，危险性大大降低。 但与此同时，植物枯萎、水源断流，对于外出寻人的他们，有利也有弊。 元武闻言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卫曦音让他们在围墙内的阴凉处休整，她吩咐部曲去地宫取粮，将四十辆木牛流马装满粮食与水，移交给中山军。 拿了她的粮，万一碰到她的人，以元武的性子肯定会分粮给卫氏部曲。 这样不仅能为当初空手离开的秦善带去粮食，还会再欠她一次人情。 因此，卫曦音表现得格外大方。 「元都尉瞧瞧还缺什么，不够便直说，不必客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元武对她都不知该如何感激。 卫女郎真是个好人。 他连连摆手，「有吃有喝便够了，女郎大恩不言谢。」 去往巨鹿郡还有好几日路程，中山军不敢再耽误下去，向她行礼后，四百多人的军队推着木牛流马离开。 装运粮食耽误太长时间。 此时已经到酉时。 卫曦音正准备去县城找卫凌，询问一下十方教的事情。 此时。 卫明渊突然脚步不稳地出现在坞堡吊桥上。 他双目猩红，神情痛苦，额头的青筋微微暴起，手里紧紧抓着一块孝布麻衣。 石乐等人收到消息匆匆出来。 见到将军这副模样，一群人被吓坏了，神色慌张地对视一眼，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石乐跟随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无论身处怎样险境，将军始终沉着冷静，保持头脑清醒，就算是当初得知妻儿离世，也从未在他们面前如此失态。 明明是跟随卫公去了老宅，为何出来会变成这副模样。 卫明渊脚步踉跄地朝外面走去，路上的卫氏族人垂着头纷纷让路。 大家心知肚明，明渊怕是已经得知了四房噩耗，这事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卫曦音心头一紧，见到三叔伯整个人沉浸在悲痛中，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气。 她眼眶一阵酸涩，低声吩咐一旁的护卫，「快去县城将卫凌叫回来，另外派人准备些贡品，送去祖坟地。」 十方教之事看来只有改日再说。 反正他们抓到了人，不用急于一时。 她是没想到祖父居然如此直接，才刚回来就将噩耗告知，根本不给三叔伯一丝心里准备。 不过这事就算有心里准备，恐怕也难以接受。 三叔伯早晚都会知晓。 卫曦音瞧见他落寞的背影，想到四房其余人的死，一时之间，感到无比的难受。 卫明渊紧紧攥着手里的孝布，丝毫不理会身后属下的焦急询问声，他泛红的眼眶涌出泪水，大步走出围墙大门，径直朝着卫氏一族的祖坟地走去。 那里，躺着他的母亲，以及两位胞弟、弟媳的衣冠冢。 还有他未来得及长大成人的侄儿侄女们。 第191章 担忧与试探 卫明渊带着卫凌，在祖坟地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石乐等人担忧不已，一直徘徊在祖坟地外。 他们已经从卫氏族人口中得知，将军所在的四房，除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还活着外，其余人等全都遭了难。 族人们也是十分忧愁，深怕明渊会被噩耗击垮。 一群叔伯来到老宅。 有叔伯道：「族长，要不派人去劝劝吧，人死不能复生，总不可能一直跪下去。」 「如何劝？」 收到消息回到族里的卫明宽，摇头嘆声道，「三堂兄对四婶心怀愧疚，他当年不听四婶的话，离家从军，这些年又未曾在四婶跟前尽过一天孝，一时之间得知四婶离世，难免缓不过来。」 「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不仅四婶，还有明岩、明淮，他同胞的两位弟弟及家眷惨死，仅留下一个孩子，这让明渊如何不痛苦。 卫暨默不作声地盘腿坐于上首。 卫仲旬与儿子重逢的喜悦也被沖淡了不少，他开口道：「明渊意志惊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垮，他身边还有卫凌在，四房还有谷秋在，还有我们这么多族人在。」 「谷秋像他，就算为了明岩留下的这个孩子，他也会振作起来。」 卫暨深深嘆了口气，「是这个理，不要小看明渊，都去忙各自的事吧，等会说不定人就回来了。」 叔伯们只得告辞离开。 小谷秋今日没有去族学念书。 她也没有撒谎，起床后对身边婢女直言道：「我今日不想去学堂。」 「娘子可是身子哪不舒服？」婢女担忧地问她。 五岁的小谷秋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不想去。」 婢女不敢再问，也不敢做主，将事情禀报给回来的九老爷。 卫明渊去上坟的事族里都瞒着孩子，谷秋好不容易才习惯族里的生活，怕勾起孩子的伤心事，谁也不敢在她跟前提。 卫明宽刚从老宅出来，听闻后如同一个娇惯熊孩子的家长，点头道：「不想去就不去吧，正好休息一日，我亲自去跟曲山长请假。」 卫家军回族的动静闹得很大。 谷秋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是她的亲大伯带着人回来了。 卫明渊在族里排行第三，在四房是老大，就跟卫曦音在族里排行第五，是长房的嫡长女一回事。 卫谷秋没有见过自己的大伯，但是知道这个人，每年都会给她寄生辰礼，有时是大伯娘做的衣服鞋袜，有时是大伯自己淘的小玩意儿。 从前也常常听祖母提及，小谷秋对自己的大伯有模糊印象，知道他是名武将。 她想了想，拿上自己的小长缨枪出门。 两名婢女连忙跟上。 孩子来到研究所门口，想找五堂姐。 因耽误一日。 褚钰与曲奇已经收到女郎归来的消息，从石临村返回坞堡。 三人正待在楼上的屋子里商讨研发炸药的事。 说商讨也不准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只见屋子里。 卫曦音与褚钰周身气压极低，面无表情地坐于榻上默不吭声。 坐在侧方的曲奇正滔滔不绝的讲述情况。 「在下之所以将褚先生叫去，也是因此前的炸药是先生所制，在下虽然已经将所有原理读过好几遍，但实际操作才开始的一遍流程，肯定要请褚先生在旁指点。」 「女郎有所不知，原材料提炼的方法已经实验出来，蒸馏法分离确实可行，就是速度慢了点，目前的产量还跟不上，不过多亏坞堡有个瓷器铺，我们将瓷器铺的那些小瓷器全部搬去了石临村，当做提炼原材料的容器。」 「但现在除了在外寻找材料的护卫，石临村的人手不够，还需要女郎为石临村那边增派人手，最好是像那两兄弟一样有点基础好上手的。」 曲奇根本停不下来，他双眼放光，「现在已经将之前剂量的炸药做出来好几个，我与褚先生实验过其中一个，威力与在下当初在枣强听见的动静差不多，褚先生也说并无差别。」 「不过要想提高威力的话，还请女郎多给在下一些时间。」 曲奇感到有些口渴，不由顿住话语声，拿起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 屋子里放有冰盆，十分凉爽。 刚才见面，女郎已将制冰的方子交给他们二人，日后研究所与石临村那边，也不至于没有冰用。 卫曦音见他终于止住，轻呼了口气，「不急，威力提高之事慢慢研究，先做出一批炸药以备不时之需。」 「我本打算去石临村转转，却因族里的事耽误到现在，不过瞧见饼……」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轻咳一声，「瞧见曲先生进展顺利，那边我就暂且不去了，交由曲先生全权负责。」 见曲奇放下水杯，似乎又要开口。 卫曦音立马扭头看向褚钰，抢先一步出声，「研究所的事至关重要，还请先生先将丧尸行动抑制的准确数据实验出来。」 她可记着在记录本上，褚钰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对于丧尸速度变缓，目前褚钰只是倾向与行动抑制，而没有得出结论。 褚钰淡声道：「现在有足够的冰，那便可以将几个关押丧尸的屋子，温度调节到不同程度，很快就会得出数据。」 卫曦音微微点头，是这个理。 她想起自己的怀疑，当着曲奇的面，冷不丁地对着褚钰问道：「奇变偶不变？」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褚钰眼神疑惑望过来。 卫曦音想了想，又道：「宫廷玉液酒？」 褚钰收敛神色，眼风凉凉，「女郎在抽什么疯？」 「女郎想喝酒？」曲奇发挥稳定，「宫廷酒现在倒不好找，都是一些贡酒，专门为皇宫配制御用养生酒，像九酝春酒……」 卫曦音满脸黑线地扭过头去。 不是穿越的？ 难道是重生？ 正当她琢磨接下来应该怎么试探一番。 屋门被敲响，护卫站在门口禀报导：「禀女郎，秋小娘子又来了，说要见您。」 此前说允许谷秋五日过来一次，但前日才来过，时间还没到。 卫曦音立刻明白，小谷秋怕是已经知晓自家大伯回来的事。 她心情复杂。 与两位先生的谈话只好提前结束。 卫曦音站起身告辞，准备出去见孩子。 规矩是她定下，五日来一次，自然不能破坏规矩让护卫将人放进来，不然日后小堂妹习惯了，总会想着找些藉口进入。 对于孩子的教育不好。 第192章 相见 见到卫曦音从研究所出来。 小谷秋仰起小脑袋看她，说道：「我不知该找谁，九叔伯肯定会像哄小孩子那样哄我，我想了想，只有五堂姐不会骗我。」 见孩子如此信任她，卫曦音嘆了口气，「自然，五堂姐不会骗你。」 小谷秋抿了抿嘴，「大伯没来看我，是不是去看祖母了？」在孩子心底，只有祖母在那山上。 卫曦音非常干脆地点头，「是。」 小谷秋问：「那我能去找他吗？」 卫曦音目光柔和，「他很快就会回来，你去了会惹大家担心。」 小谷秋稚嫩小脸表现得十分倔强，「我不会让大家担心，祖母和阿爹、阿娘，还有九叔伯他们，都说我很像他，我就想见见他。」 「你想见谁？」一句突兀的话语声插入。 卫明渊随即出现在她们面前。 研究所位于大门左侧，人只要进出大门就能瞧见，留意到门口动静，加上谷秋小小的人儿拿着炳小长缨枪，十分显眼。 卫曦音瞧见人终于回来，心底不由松了口气，连忙行礼，「三叔伯。」 卫明渊静静地立在那里，他神色平静，无悲无喜，脸上的线条略显冷硬，丝毫看不出昨日离开时满脸悲痛的模样。 身后的卫凌眼睛红肿，显然哭过，脸上的神情憔悴，因在祖坟地跪了一整日，精神瞧着有些不济。 想到祖母去世，自己的小堂妹身边一个直系亲人都没有，半大的孩子跟着不熟悉的族亲生活在族里…… 卫凌眼睛泛酸，又想哭了。 卫明渊对着卫曦音颔首示意。转头看向小谷秋，将孩子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眸底泛着光，沉着问道：「谷秋，我是你大伯，你刚才是说想见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这是他胞弟留下的唯一血脉，是他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都要亲眼瞧见送回族里的孩子。 虽刻意掩饰，但卫明渊的话语声依然微微颤抖。 小谷秋嘴唇紧闭不肯答话。 等人真到了跟前，她却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闪躲，余光偷偷扫过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卫明渊走到孩子跟前，蹲下身子，放缓语气，「谷秋要不要回家住？日后跟着大伯和堂哥一同生活……」 小谷秋闻言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握住小长缨枪的右手，细嫩的小手掌因刻苦练武，结出一层薄茧，她眼神迷离，像是在发呆，根本不搭理人。 卫明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孩子手里拿着的兵器模样。 小小的长缨枪与谷秋身高一致，怕伤着孩子，枪头并不锋利，但上面的材质明显不是铁。 其实之前在路上卫明渊便注意到，族里部曲用的长缨枪经过改造，枪桿较长，枪头尖锐，但当时心头杂念太多，急着赶回坞堡，根本来不及细看。 「这是钢。」 卫曦音见此开口道：「铁匠铺炼制出来的东西，三叔伯若是感兴趣，可以去铁匠铺看看。」 「钢？」卫明渊眉头微动。 卫曦音：「对，材质坚韧锋利，又同时具有柔软度，用钝了的刀口加入钢后回炉重造，也可以更为锋利。」 卫明渊闻言不由看向自己腰间从不离身的环首刀。 卫曦音瞭然，他们在外漂泊几月，武器恐怕已经出现钝感。 她道：「三叔伯可将兵器交给廷堂兄看看，让他帮您回火加钢，重新炼制一下便是。」 「至于卫家军的，目前铁矿石不够，还得等运送矿石的队伍再多跑几趟。」 昨日运送矿石的队伍又出发去往复阳，随他们一道出去的还有千名前往粮仓运粮的百姓。 高温天气导致粮食极容易变质，剩下的两万多石粮食要尽快运回坞堡。 而随着第一次矿石运送回来，铁匠铺的工作开始正常运转，但因天气炎热，根本不敢将所有熔炉开启。 明镜堂有试过给铁匠铺送冰，不过作用微乎其微，温度太高，仅片刻冰就全部融化。 所以目前只有两个间隔最远的熔炉在工作。 想要配齐三千卫家军、以及后面新招上来的部曲装备，只能等铁匠铺搬去灵县后。 卫明渊颔首，「多谢五娘告知，等我见过族长便去看看。」得知家中噩耗，还没来得及向族长禀报外面情况。 他们才回来，对族里现在的情况还不熟悉，根本不知族里都做了哪些生存措施。 只有接下来慢慢了解。 这时卫谷秋却忽然开口：「你眼睛都熬红了，要先回去睡觉。」 卫明渊一顿，见孩子终于肯搭理自己，下意识应道：「好，大伯先回去睡觉。」 小谷秋抿着嘴，神情别扭地转过头去。 卫曦音会心一笑，「那三叔伯与凌堂弟先回去休息，现在坞堡变化蛮大的，等明日见完祖父，侄女再带你们到处转转吧。」 卫明渊只能应下。 答应了谷秋，可不能惹孩子不高兴。 卫明渊带着卫凌告辞，两男人盯着谷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直到消失在坞堡门口。 卫曦音深深嘆了口气，三叔伯面上已经瞧不出一丝异样，也不知他是想开了，还是将失去亲人的伤痛压在了心底。 她是盼着他能振作起来。 作为族里唯一的武将，率领将士跨越千里、长途跋涉赶回家。 要知道卫家军是朝廷军队，擅离职守，离开驻守地按造反罪论，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魄力，能在险境之下立刻做出决断。 一旁的小谷秋，望着大伯与堂哥离开的方向发呆。 「谷秋想回家住吗？」卫曦音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放缓语气，「那是你的家，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大伯可是名武将，日后可以教你习武，教你带兵……」 小谷秋低垂着脑袋，对着五堂姐才敢说实话，闷声道：「想的，我只是觉得别扭。」 卫曦音失笑，「那是因为你们相处的时间太少，过几日便好了。」 小谷秋立即道：「那我过几日再回去。」 卫曦音也不勉强她，笑道：「就在一个坞堡里，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就是可能要麻烦你大伯与堂哥每日两头跑了。」 事实证明，五堂姐的话没有说错。 第193章 卫夕瑶消息 叔伯们得知卫明渊已经回来，路上碰到他的族人都说他瞧着已无碍，大家终于放下心来。 翌日。 知晓谷秋要去学堂念书。 卫明渊与卫凌早早来到女眷居住的大院外等着，送孩子去族学上课。 学堂就在坞堡里，离女眷院子就几步路，要是嘴里叼着馒头，可能馒头还没吃完就已经走到学堂门前。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举动实在很奇怪。 族人们倒能理解，四房就剩下他们仨，明渊肯定紧张这个小侄女，想多多相处与孩子尽快熟悉起来。 卫明渊将孩子送到学堂门外，微微蹙眉，路程太短，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便到了。 他轻咳一声，开口有些不自然，「谷秋几时去营地？大伯到时来接你。」 小谷秋瞧见同窗的小伙伴们，纷纷投来异样目光，羞得脸都红了，「不用，我自己会回去。」她还有两名婢女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说完她朝大伯和堂兄行礼，匆匆跑进学堂大门。 直到孩子身影消失在门内。 卫明渊收敛神色，恢复以往沉稳的模样，对儿子沉声道：「去灵县看看，卫家军可有安顿妥当，让他们今日再休息一日，明日出去帮着干活。」 三千人的吃喝，不知族里可有多余粮食，早点把灵县建设起来，再想想办法，让士兵做到自给自足，不给族里添麻烦才是。 卫凌应道：「孩儿知晓。」 卫凌正准备出去，却忽然想起五堂姐那日说有事找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心想要不要先去老宅问问，可他与五堂姐才见过两面，根本不熟啊。 正当他纠结时刻，父亲已经派下人去通知四叔伯，一道去老宅求见族长。 老宅里。 卫曦音刚完成晨练。 天气炎热，她让凝霜收拾出一间空屋子，将晨跑的方式改成在屋内练剑。 四方角落各放置一个冰盆，冒着丝丝寒意，屋里屋外温度相差极大。 运动过后，她停下拿起一旁的汗巾擦拭额头，又将干净的汗巾打湿后仔细擦拭身上出汗的地方，就着凝霜端进来的那点水如此反覆。 坞堡的那些井，水位下降极快，他们屯的水不知够不够撑过整个夏季，只能省着点用。 在夏季不能每日洗澡，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但又不能因为不能洗澡停止练习，外面的情况不知如何，她自然想好好提升一下自己武力。在洗澡与练武之间，她咬牙切齿地选择了习武。 邋遢就邋遢吧。 反正坞堡的众人都如此，大家都一样，谁也别嫌弃谁。 卫曦音刚收拾妥当，有下人来报，「女郎，三老爷与四老爷来了，家主让您过去一趟。」 她一点也不意外，对下人道：「我马上过去。」正因为知道三叔伯会过来，所以她才没有出门。 走出凉爽的屋子。 外面光线灼人，阳光刺眼，一股股热浪直直吹在她的脸上，身体感受到燥热难耐，人一下变得心浮气躁。 卫曦音只得在心底安慰自己，起码坞堡还有冰可用，已经很好了。 等她来到主院，人已到齐，卫暨盘腿坐于上首。 吴伯还在屋子里，卫明渊与卫明晟显然刚刚落座。 卫曦音连忙向祖父与两位叔伯行礼。 卫暨淡淡嗯了一声，瞥了孙女一眼，「都坐下吧。」 二位叔伯面色如常，好像并不奇怪五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卫明晟已经从老父亲那里得知，如今坞堡是五娘在做主，不仅如此，五娘还成功从翼州军手里要到粮仓粮食。 难怪，难怪族里敢收容这么多的百姓。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将此事告知卫明渊。 卫明晟先开口道：「侄儿与族兄一道过来，是想与族长禀报外面情况。」 北地辽阔。 卫明渊驻守在边境，光是找到他们，走出凉州，就已花费两月。 「侄儿等人离开凉州后，是横穿并州、豫州而回。」他道，「外面的情况犹如炼狱，凉州与并州全境沦陷，并无区别，因我等是擅离西北，途中都绕开了军队驻扎之地，倒是不知还有多少军队幸存。」 卫暨神色自若，轻敲着桌沿，「十三州恐怕都是一样情况。」 意料之中的事。 卫明晟点头称是，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卫明渊，将族兄沿途搜寻族人的事禀报，「那时怪物变得极强，城里已经瞧不见活人，三堂兄率领我们沿途寻找亲友，能找到的侄儿们都将人带了回来。」 至于没找到的，不知他们生死，实在令人忧心。 卫暨敲击的手指忽然停止，他忽然想起大侄孙，「卫真与夕瑶在定襄郡，你们要回翼州，似乎不会经过那？」 俩兄妹虽属旁系，但卫真是坞堡第一个出生的孙辈，当初这名字还是卫暨给取得，那孩子颇有读书天分，得名家教导，未到弱冠之年早早定品入仕。 因父母去世得早，外调上任时，卫真还将自己同胞的妹妹卫夕瑶一起接了过去。 卫曦音该换他们一声大堂兄与六堂妹。 卫明渊沉默片刻，开口道：「侄儿特意绕路去过，定襄郡早已城破，大侄子一家不知所踪，我等留在定襄郡五日，搜遍城池附近所有躲藏地，并没有寻到人。」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想来凶多吉少。 卫暨眼神一暗，不由深深嘆了口气，这才开始问起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事，特别是凉州与并州境内的那些封地与世家情况。 要知道凉州与并州也有不少家族坞堡。 天下早有祸乱徵兆，而封王的宗室拥有实权，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卫曦音坐在下首，仔细地听着。 ……… 此时。 并州，上郡，广衍县。 这边干旱的情况更为严重。 河水枯竭，田地龟裂，植物枯萎，地面如同火炉，变得滚烫无比。人们再一次遭遇艰难的生存挑战。 县城的城墙已经修缮完毕，幸存的人聚集在城中，因为缺粮缺水，百姓有气无力地靠在阴凉地，眼神中透着绝望，像是在等待死亡。 宋宅。 卫夕瑶从屋子里出来，瞧见董叔正坐在凉亭里，低头盯着下方已经干涸的水池，不知在想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他们最后并没有抵达凉州。 此事说来话长。 当时董之尧带着姑侄二人，赶路速度十分缓慢，等走到并州边境，却与一群怪物大军撞上，他带着两人东躲西藏，企图甩掉身后大军，逃窜中遇到从凉州逃回并州的宋家人。 而宋氏，正是大堂姐卫夕柔的夫家。 从他们口中得知凉州如今的情况已然不妙，十城九破，沿途怪物极多，过去简直九死一生。 卫夕瑶担忧两位叔伯安全，但她还带着虚弱的侄儿，姑侄俩依靠着董叔保护，哪有什么话语权。 在宋家人劝说下，最后董叔拍板决定，「这里离上郡近，先去那边找个地安顿，你这侄儿再这么赶路下去，恐怕要死在半路上了。」 第194章 兵器回炉 他们只得转道赶往上郡。 等到了地，卫夕瑶才庆幸董叔的决定有多么英明。 广衍县附近怪物极少，正在趋于安定。 大堂姐与孩子平安无事，姐妹相见，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她也是这时才从大堂姐口中得知，原来叔伯们已经率兵赶回翼州。 若是没有遇到宋家人，他们去了只会扑个空。 三人在宋家暂且住下。 侄儿的身体得到休息，脸色渐渐恢复如初。 卫夕瑶还未来得及高兴，紧接着高温出现，干旱来临…… 若是再不想办法寻到粮食与水，恐怕城里的人都活不下去。 卫夕瑶想了想，朝着凉亭里的董之尧走去，她行礼道：「多谢董叔救命之恩，夕瑶不知该如何报答，日后董叔有用得着我，只管吩咐。」 董之尧头也没抬，嘴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相处大半年，他渐渐了解这位卫氏女的性子。 无论环境多艰苦，外面有多危险，总能咬着牙靠自己挺过来，从冬季到夏季，硬生生跟着他走了几百里路，即便他态度如何冷漠无情，也从未有过怨言。 是一个性格坚韧之人。 在广衍县的那位卫夕柔也是如此。 是不是他们清河卫氏的小娘子都是这般模样？ 卫夕瑶已经习惯他冷漠的态度，自顾自地说道：「我打算先留在此地，帮助大堂姐稳定广衍县，县城里的井水已经被污染，我们只有出去寻找水源。」 她已经想好了，大堂姐带着人在周边村落、山林奔走，寻找粮食与水源。她想跟着出去帮忙，现在缺少吃喝，他们三张嘴，总不可能整日待在宋宅里等着大堂姐投餵。 而董叔是她的救命恩人，好不容易才抵达一处安全地休整，也不好意思叫人出去帮忙。 卫夕瑶思索片刻，询问道：「不知董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董之尧想也没想地回道：「打算什么？外面干旱比冬季更难熬，我还能赤脚离开不成？」 言下之意暂时不会走。 卫夕瑶闻言心底松了口气，「那劳烦董叔留在家中，帮我照看下侄儿。」 董之尧神色古怪，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点头算是答应了。 无论身处何地，所有人都在为着生存而奋斗。 ……… 卫曦音跟随两位叔伯一道从老宅出来。 只因三叔伯说要去铁匠铺转转。 她便道：「廷堂兄还在县城没回来，侄女带三叔伯过去吧。」 眼下难得有时间留在坞堡，正好过去了解一下最新情况，对接下来的事一一做好规划。 卫明晟还得回家一趟，与他们在门口分别。 离开时，他好几次对着卫曦音欲言又止，想问问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哪，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长子难得出息，在外为坞堡出力，总不可能现在将人叫回来。 卫曦音心知肚明，却假装没看见，若是四叔伯真出声询问，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答。 眼下只能静静等待消息。 铁匠铺留下的人很少，其余人等都去了县城那边砌新熔炉。 县城里的兵工厂最先做好规划，已经开始搭建，由卫廷亲自盯着。 铺子里面温度极高。 卫明渊却神色如常，任由汗水流淌，他将腰间的环首刀取下，交给匠人回炉炼制，不惧高温，站在熔炉边上守着。 当年他打算从军，刚说出口遭到族里一片反对声，那时他年少轻狂，我行我素，不顾所有人反对义无反顾地投了军营。 气得他母亲好几年都不搭理他，寄回来的信件一封没回。 族长得知消息后，派人送来了这把刀，跟着他出生入死十几年，从不离身。 卫曦音却实在受不住里面的高温。 抱着自己的小冰壶站在门外屋檐下，招来人问话。 考虑到这边的高温，铁匠都是轮流去县城，今日留在坞堡的是那位贾师傅。 卫曦音问：「进展如何？」 贾师傅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躬身回道：「回女郎，运回来的矿石已经开始提炼，目前在打造长缨枪的枪头，廷郎君之前清点过兵器，招上来的新兵配置不够，缺口还有八百多。」 「眼下只有两个熔炉未熄火，多的话人在里面根本待不住。」 卫曦音微微蹙眉，确实如此。 现在铁匠铺里面有六个熔炉，另四个根本不敢开，加上矿石还需要提炼，这样一来，效率似乎又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她又问：「可知县城那边进展情况，我到现在还抽不出时间过去。」 贾师傅如实说道：「九老爷招了千名百姓在县城干活，那边有廷郎君亲自盯着，进展很快，外围的隔墙已经修建完毕，这几日正在修建屯放矿石的仓库，熔炉的话已经砌了两个大熔炉，位置都是提前找瓦匠画好图纸定下的。」 卫曦音点头，「除了枪头外，其余护具的缺口有多少可有统计？」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目前枪头还未制作完成，其余的数量缺口廷郎君没提。」 卫曦音沉默，她轻敲着手指思考，这个进度实在太慢，总不可能等着冬季才能配齐。 而且那三千卫家军的兵器还需要回炉重造，武器必不可缺。 她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要知道一旦冬季来临，怪物又会捲土重来，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强。 夏季与冬季，简直没一个能让人活。 贾师傅想了想，说起铁匠铺如今的情况，他道：「女郎可能不知，您走后铁匠铺又招到一批铁匠与学徒，是元都尉救过来的幸存百姓，如今铺子里已有铁匠五人，学徒三十三人。」 卫曦音闻言眉头舒展开来，「这是好事，既然有足够的人，那可两边同时开火熔炼，县城的铁匠铺完全可以边建造边做工。」 贾师傅应着：「廷郎君也是如此作想。」 「那我等会儿就过去看看，问问缺口差多少，让廷堂兄来做两边的规划。」她忍不住啾了一眼屋内不动如山的卫明渊。 卫曦音鼓足勇气踏入铁匠铺，瞬间周身被炙热的高温包裹，那感觉简直像被架上铁网上火烤。 「兵器打造需要时间，现在灵县变化极大，三叔伯要不与侄女一道去县城转转？」 第195章 亩产量 铺子里都是坞堡的人，刀放在此无碍。 再说他守在这的意义不大，需尽早了解族里的情况才是。 卫明渊闻言应下，「那便有劳五娘领路。」 卫曦音摆了摆手，「侄女也刚回来不久，而且走的乌鸦山脉直达坞堡，对于县城如今的样貌不比三叔伯了解多少。」 规划县城的事交给九叔伯在打理，昨日九叔伯回来她人在研究所，两人并没有碰上，之后九叔伯又匆匆去了县城。 叔侄女二人一道离开铁匠铺。 出来时，在坞堡大门处碰上卫明泽，他正带着人运送着物资出门。 卫曦音指着他身后一排排堆满粮食的板车，「七叔伯也是要去县城？」 "是啊。"卫明泽点头，「县城的公厨已经建好，我正要去县城那边送粮，顺便给三千卫家军做登记及发放粮食。」 「有劳族弟。」卫明渊颔首。 他已经知晓，族里独吞了翼州粮仓的二十多万石粮食，粮食目前的存粮足够，所以并没有推辞。 既然都碰到了，大家自然一起过去。 外面又是艷阳天。 原本生长茂密的绿植渐渐变黄，失去柔嫩的外观，枯萎零落，紧贴在地面上，已经蔫吧了。田地边的小池塘露出底下淤泥，被太阳烘烤，呈现出裂纹。 县内的变化皆因天气导致。 而边缘处，高高的城墙正在悄然耸立，将整个灵县圈在其中，强光洒在那些夯土筑造的土墙，表面薄薄的浮沙，被太阳光直直照射，簌簌飞落。 远处有许多人顶着高温干活，各个被晒得满脸潮红，后背的衣服被汗渍浸透，湿了一大片。 运送材料的板车一趟又一趟地跑过。 三人走在平整的官道上，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叔侄女三人边走边聊，主要是聊如今坞堡的情况。 卫明泽道：「五娘估计还不知，前些日子春季种下的粮食全都成熟，族里之前组织人收割，产量还不错，比祖田产量还高一点。」 卫曦音问道：「产量不错？那是多少？」 卫明泽闪过一丝笑意，「粟亩产近一钟，大豆二石八斗，绿豆少了些，亩产一石二斗，其余种下去的菜种子生长期有快有慢，每日公厨都在派人採摘，倒是不好计算。」 卫曦音咋舌，这才只高那么一点点？ 一旁的卫明渊也十分惊讶，没想到才开垦出来的望天田居然有如此产量。 要知道一钟是六石四斗，一石为一百二十斤，近一钟不是超过了一千斤？ 不过卫曦音很快明白过来，「咱们这是靠天吃饭，沾了春季植物生长迅速的光，只怕后面很难出现如此产量。」 「是这个理。」卫明泽道，「大家也是这样认为，但若是普通人家能分得一亩田，在春季各种下菽粟、菜种子，足够撑过全年。」 「就是现在良田不好找，百姓走遍整个灵县，也没发现几片能用的田地。」沿边河水污染，丧尸四处游走，除了一些半山腰或偏僻地的些许农田，剩下的田地全部没法再耕种。 乌鸦山上地势不平，可开垦的地方不多，灵县境内能开垦的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 而随着卫家军率领人回来，又带回一些幸存者，坞堡的人口已达到一万八，现在僧多粥少，人多地盘又少了，那一点农田根本不够分。 卫曦音闻言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三叔伯，斟酌开口，「既然如此，我们就需扩大地盘，将绎幕县的地盘圈过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主要是靠近那边的乌鸦山脉，以及一些偏僻附近无村庄的农田。」扩张则需要人，不仅是建设的劳动力，清理周边怪物的部曲，更需要驻守巡视之人。 这么多张嘴需要养活，亩产量确实提高了，但没有种地的田，春季产量再高又有何用。 卫明渊明白她的意思，「确实是该如此，明日就让卫家军听从族里调遣，出来干活。」 见三叔伯如此上道，卫曦音沖他一笑，「扩张的事不急，先将灵县内的事全部安排妥当，再说如今到干旱季节，田地就算开垦出来也来不及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卫明泽，「对了七叔伯，那收割之后地里可有再种上粮食？」 卫明泽苦笑，「当然种了，但眼下山上泉水断流，没有水源灌田，看样子别说收成，就连庄稼能否存活都是问题。」 卫曦音思索片刻，提议道：「要不现在就开始搭棚吧，反正冬季能用上。」 她记得上一年根本没有秋季，夏季之后直接步入寒冬。 想到冬季的寒冷，他们应该尽早做准备。 「不过现在的棚四面不需要封住，主要用来遮挡阳光，可移植一些大树到田地边上，也能起到遮阳的作用。」毕竟山上温度要低一些，避免太阳光直射就成。 卫明泽应道：「行，等回去之后我与你叔伯们商讨一下。」 谈话间几人已经走到县城门口。 驻守城门的张七连忙行礼，「见过女郎、三老爷、七老爷。」 按理说卫曦音是小辈，但护卫们行礼却是将她排在前面。 两位叔伯没有丝毫不愉，点头示意。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车车粮食运进县城，送往县城的公厨，因卫家军驻守在此，族里今日需要运过来的粮食将近五千石。 卫明泽目光盯着那些粮食，又道：「关于地宫的存粮还未与五娘提过，今年收上来的新粮，粟和大豆产量总共是六千多石，除了给族长与三族老留了些外，其余已经存进地宫，坞堡众人依旧吃的粮仓内的陈粮。」 卫曦音明白他的意思。 粮食也有保质期，避免地宫的那些粮食坏掉，自然要先将陈粮消耗掉。 她可没忘记粮仓内还剩有两万石粮，已经派人前去搬运。 但现在坞堡的人口已达一万八，就算一人每月食用1-2斗粮，每个月光吃掉的粮食总和都要八千多石，再加上有些岗位还会额外发粮，按一月消耗一万石来算，剩下那些粮食仅仅能支撑两年多。 还是这两年不再收纳幸存者的前提下。 所以他们必须在两年内，让亩产量的数量赶上消耗的速度才行。 不然往后的日子怪物持续变强，天气愈发严峻，只怕会越来越难熬。 第196章 纯属巧合 「我先去一趟公厨，将粮食存放妥当。」卫明泽很忙，带着人先行一步，他等会儿还要去给卫家军登记户籍。 卫曦音与卫明渊站在城外，等粮车先行，之后才一道进入县城。 灵县不是治所，只有两道城门，位于东西两个方向。 面对坞堡这边的是东城门。 进来后，首先映入眼帘地是门口左侧新建的一处营地，外面一圈圈的围墙，地盘从外面瞧着极大，至少是坞堡营地的三倍大。 营地外面有卫家军值守，见到将军过来，赶紧上前行礼。 「见过将军。」士兵想了想，又向卫曦音行礼道，「见过女郎。」 卫明渊淡淡嗯了一声，他微眯着眼，打量空荡荡的县城。 从门口进来一条笔直平整的道路望不到头，两侧房屋全部化为废墟，除了脚下的青石板路，已经瞧不出原样。 各处都有人忙碌的身影，所有废弃的材料，分类运送到不同地放置。 房屋的那些旧石材与瓦片，接着使用在之后的各处作坊建造之中，而敲掉的老木材被统一堆放到几间大仓库内，留着冬季时当柴火烧。 可谓一点都没浪费。 卫明渊习惯性将手放向腰侧，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顿了顿，询问道：「五娘想用县城来做什么？」 「造作坊。」卫曦音没瞒着他，「建立民生产业，我们需要做到自给自足，打造出整个民生保障体系，为以后生活在这里的人，提供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 自从干旱显现，她现在都在想要不要建一个蓄水厂。 卫明渊神色立刻变得复杂，没想到侄女如此能干，外面还在挣扎求生，她已经开始为将来做打算。 难怪族长会不顾性别，选择了她…… 他半晌点头问道：「比如？」 卫曦音回道：「比如布坊，春季时植物生长加速生长，制作麻衣的野草苎麻满地都是，还有棉花，族里那会儿趁机屯了不少，日后我们可以自己生产布匹。」 「又比如瓷器，我们可以自己开窑烧制，还有木制器具、竹编手艺、提炼油、开採盐矿、打造兵器等……实在太多，侄女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她一边说话，视线时不时看向县城营地方向。 十方教抓到的两人关在里面，此事关乎到日后翼州安稳。 卫明渊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一同打量新建成的军营，「五娘是想进去看看？」 卫曦音想了想，将之前十方教出现在清河郡的事说给他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她话语简言意骇，「十方教利用灾难行不轨之事，大肆招收信徒，他们出现在翼州各地，针对世家，恐怕图谋不小。」 就是不知是有何目的。 卫明渊闻言面若寒霜，他声音冷冽，「当初路过魏郡，原以为只是无意间捣毁的一处邪教，却没想到这背后还有人。」 竟然还曾出现在清河郡，杀掉不少族人族亲。 他眸底瞬间泛起杀意。 当初在魏郡邺县。 石乐率兵包围别庄。 十方教信徒都是些乌合之众，在三千卫家军面前不堪一击。他们从发起进攻，到攻破整个庄子，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眼见别庄攻破。 几名极其忠心的教徒护着六方道人，以及那名小白脸想跑。 石乐带兵追击，将人抓住后捆得严严实实。 「石副将进行过严刑拷问，底下信徒一问三不知，抓到的两人嘴极其硬，至今什么都不肯招。」卫明渊道。 别庄里被关押的世家子弟，被十方教杀得没剩几个，剩下的人自疫病出现后从未离开过别庄，也是一问三不知。 正因为如此，他才将那两人押往坞堡。 原本大家都没在意，石乐还曾提议现在粮食珍贵，干脆将人直接杀掉，他谨慎起见，并没有立刻同意。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将人递到了侄女跟前。 卫明渊转头看向一旁卫家军，沉声吩咐道：「去坞堡通知石副将过来，对那二人加以用刑，定要问出背后主使之人。」 「是。」士兵连忙跑出城，往坞堡的方向去。 卫明渊转头看向卫曦音，缓和了语气，「五娘且安心，此事叔伯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侄女省的。」交给三叔伯最为合适。 不过她又感到有些奇怪，凉州在西北，叔伯们从豫州进入翼州，是从北面回来，而魏郡在翼州东面。 叔伯们怎么会出现在魏郡。 下一刻。 她在心底庆幸，幸好自己忍住了没问出声。 因为接下来卫明渊便说道：「之所以抓到十方教之人，纯属巧合。」 他以为侄女并不知情，向她解释清河郡边境情况，「卫家军曾在常山郡九门县，发现大量从清河郡跑出的怪物，不敢从旁穿过，不得已临时转道去往魏郡。」 卫曦音：「………」只要我不说，你们就不知道。 正说着话，收到消息的卫凌从军营跑出来。 卫凌向父亲行礼后，转头挠着脑袋问道：「五堂姐是来找我的？」他还记着五堂姐说来县城找他有事。 卫曦音：「………」好想说不用了，你爹已经全告诉我了。 想归这样想，她还是随意扯个话题，问道：「军营如何？你们的人可有安顿好？」 「挺好的，里面很大，九叔伯说是按照五千规模建造的，咱们的人住着很宽敞。」卫凌老实回道：「士兵们总算有个安稳的落脚地了，今个儿大家还可以休息一日，等七叔伯过来登记好户籍，然后发放粮食………」 说是粮食，其实就是木牌。 灵县的公厨今日开始投入使用，这些卫家军没有家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并没有给他们发送多余粮食。 赶路途中太过于危险，士兵需要随时保持高度警惕，在外漂泊的大半年时间，所有人几乎从未睡过一日安稳觉。 昨日在军营安顿下来，一到安全的地方，再也不用担心外面那些随时随地会出现的怪物，不用担心夜里遭人袭击，不少人睡了个天昏地暗。 但他们还保持着卫家军纪律，留有人在执勤换岗。 第197章 新熔炉 卫曦音松了口气，「那便好，反正没事，堂弟跟我们一起进去转转吧。」 卫凌自然答应，他早过来一会儿，但营地就在城门边上，还没来得及进去看看。 铁匠铺……不对，这边得叫兵工厂了，占地极广，且规划的位置偏僻，是当初卫曦音与褚钰一同选的地。 周边房屋稀少，不用拆除房屋后再建，比起其他地方进度可谓非常快。 卫廷自从卫曦音去运送矿石的第二日，便带着自家瓦匠及家中下人来到县城，亲自盯着瓦匠勘察实地，画具图纸，之后一直住在县衙里，没有回过坞堡。 听闻三叔伯带着人回来，但那日正是新熔炉开炉实验的关键时期，族里也没通知他回去。 卫廷便不着急，专心致志地留在城里，对新设计的熔炉进行修改。 他翻遍坞堡群书，将熔炉分出不同类型，专门用来打造兵器的锻炉、冶金炉、鼓风炉等，也有专门用来生产锁子甲、箭矢等口径大的熔炉，可以放进大型模具。 这样每个炉子的功能区分开来，日后兵器制造将事半功倍。 而熔炉的间隔全都做出调整，一间说话都有回音的大房间，仅有一个熔炉，防止再出现因夏季炎热，不得不熄火的情况。 目前整座兵工厂还未修好，只有三间熔炉房打造完毕，其余地方正在修建当中，根据提前规划好的功能，先起了一个提炼铁矿石的冶炼炉，与两个炼制枪头的锻炉。 可容纳数万人的县城，目前只有千名百姓在这边干活，进度可想而知，至少要等县城四面城墙修好，才能腾出更多的劳动力过来。 卫曦音等人过来时，卫廷正带着铁匠实验熔炉的功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昨日发现一个小问题，他熄火改造后，今日又重新开炉。 见到他们进来。 卫廷表现得十分惊讶，连忙起身行礼，「侄儿见过三叔伯，因事忙没回坞堡迎接，还请叔伯恕罪。」 卫明渊将他从头打量一遍，才缓缓道：「一家人何必虚礼，正事要紧。」家中晚辈变化太大，他都不敢相认。 原本温润如玉的翩翩郎君，如今变成了一个打铁的汉子。 卫明渊这些年虽没回来过，但嫡系几房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他对这几房的晚辈也有了解。 他们进来时。 刚才卫廷正毫无仪态地蹲在熔炉口，正趴在地上，由下往上观察炉子里动静。 与他所知的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 卫廷倒不知三叔伯所想，连连告罪，又与凌堂弟见礼。 之后才扭头看向卫曦音，「五堂妹来得正好，今日在试新熔炉。」 卫曦音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哦？我看看。」 兄妹二人一起往炉子边凑。 卫曦音瞧着外形与坞堡的炉子有些不一样，惊讶道：「堂兄又对炉子做了改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眼前的熔炉，比铁匠铺后院的那个大熔炉还大个两三倍，而且居然有三个炉口，三个炉口的形状还完全不一样。 卫廷点头，「考虑到要放置不同模具进去，我将熔炉口重新设计了一下。」 「但在昨日发现点小问题，炉口增加导致里面的温度有所变化，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正在重新开炉准备试试效果。」 他们进来的时机正好，炉子的熊熊烈火已经烧了一会儿，只等达到合适温度，将模具放入。 卫曦音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旁模具仔细查看，要知道有了不同模具，日后就不用铁匠亲自动手挨个打造。 速度提升可不止一点。 卫廷在一旁讲解，「枪头的模具做的两面，到时候合上直接将钢铁以液态形式灌入，等它冷却成型后，只需打磨一下枪头就成。」 模具只能定性，枪头必须做到尖锐无比，需要靠人力抛光打磨，这个到时候交给学徒就成。 「新熔炉一次性就能出来二十个枪头，目前我们的缺口还差八百左右，速度快的话用不了几日就能完成，不过目前矿石原料的存量还跟不上……」 第一批运送回来的矿石都在坞堡里，这边拉来两车用来做实验，要等有足够的原材料补给，打造速度才能跟上。 卫曦音摆手道：「廷堂兄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原材料可以再加派一批人过去开採。」 原本还担心耗费时间，武器装备跟不上。 谁知最大的难题已经被廷堂兄解决。 她不由感到奇怪，曲奇昨日也问她要人，明明已经有一万多人了，怎么还是到处缺人？ 卫曦音很快将此事抛开，并没有过于纠结，等回坞堡去明镜堂问问人员分配便知。 她想了想，问道：「对了，其余护具的缺口还差多少？」 「锁子甲缺口很大，大约一千五左右。」 卫廷嘆气，「主要没有原材料，制作锁子甲的炉子还未开始砌，要等再过两日房子修好，才能开始建造熔炉，瓦匠需先对房子进行通风设计，不然又会跟坞堡的铁匠铺一样。」 卫曦音同样嘆气，「那确实没办法，不过我在外找到了制冰方子，等会儿抄一份给堂兄，这样在这边也不至于太热。」 说着她不由多看了卫廷两眼。 自夏季到来，大家都晒黑了好几度，结果卫廷的皮肤还与从前一样，肤色白皙如初。 卫曦音不由琢磨，怎么会一点都没被晒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冷白皮？ 太不公平了！ 明明大家都是一个老祖宗。 卫廷不知她所想，听闻这世上居然有制冰方子，他瞳孔震惊，「堂妹在哪找到的？我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制冰方子。」 卫曦音含糊应道：「去採矿的时候，路过一个山洞，山洞里捡的。」小说里不都写着山洞捡秘籍，她说成捡个方子，应该不过分吧。 卫廷不由感嘆道：「那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太难熬。」 「是啊。」卫曦音连连附和，转移话题，「之前与堂兄说的护甲涂保护层的事，如今可有进展了？」 卫廷道：「隔壁的染坊建造顺利，你给的方子已经让人试过，外出的护卫护甲上已经涂上，效果不错，同样要等隔壁的染坊弄好，才能开始大规模改造……」 卫明渊见兄妹二人聊得起劲，似乎完全忘记他这位长辈，他边笑边摇头，带着儿子走出屋子，在兵工厂里闲逛。 外围的地盘已经圈定妥当，里面却是四面狼藉，许多材料杂乱地堆放在地面上，规划出来的一排排的库房正在打地基…… 走了一会儿，还看不到头。 卫凌一脸诧异，「这里居然比营地还大，五堂姐与廷堂兄将作坊修这么大做什么？」 第198章 水位下降 卫明渊目光深邃，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 将打造兵器之地修建到如此规模，看来接下来五娘会有大动作。 是想平定翼州？ 还是想去京都接回长房一家？ 或者两者皆有。 但无论哪种，身为卫家人，他必不会袖手旁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后辈人才济济。 即便世道混沌，卫氏一族又有何愁。 父子二人逛了一圈，对如今县城情况已有大致了解。 卫曦音与卫廷说完话，才发现三叔伯父子俩不在屋里。 候在门外的卫家军见此禀道：「将军见这边无事，出门去营地了，让属下留在此地告知女郎与郎君一声。」 卫家军除了在沿途路上搜刮到的破烂，什么都缺，要在县城安顿下来，后续事还有很多。 卫明渊不想太麻烦族里，见两个小辈聊得起劲，也没有打扰他们，留下士兵在此，先去营地视察一番，缺什么的让士兵尽量自己动手。 卫曦音与卫廷对视一眼，连忙告罪，「既如此我们先不打扰三叔伯，晚点再一起回去。」 说完俩人扭头接着聊。 熔炉已经达到温度，一旁的铁匠将提炼好的钢铁放置炉中烧融，当着两人面取出，灌入模具当中。 枪头的模具与其他护具模具不同，倒不用放进炉中，可直接灌入。 铁匠操作着工具，合上模具，观察一番是否严丝合缝，再放入一旁的井水里冷却定型。 现在缺水，盆里的水都是省着用，先计算好模具大小，放进去后水刚刚没过模具。 盯着盆里那点可怜的水，堂兄妹二人脸上都出现肉疼的表情。 卫廷见此说道：「让人实验过了，县城里的井水没被污染，但现在水位下降太快，原先的辘轳长度已经不够，将水桶扔进井中，半天碰不到水面。」 井口设置的摇架叫辘轳，打井水时的放桶和提桶就指望它，一旁设有手柄，摇动手柄就能转动辘轳绳子。 水位持续下降，导致现在绳子的长度不够，县城这边的人只好找来麻绳，自个儿动手。 卫曦音沉默片刻，才问道：「这边可有屯水？」 「自然有，就是不多。」卫廷嘆气，「得知井水无碍，我们马上就开始打水屯水，但盛水的工具不够，仓库里的大水池才修好，目前的蓄水量才到池子一半。」 「井水已经快要枯竭，像今日，绳子放完才打了几桶水上来，想来过不了几日就没水用了。」 这是天灾，人力无法抵抗。 卫曦音闻言思索片刻，说道：「刚三叔伯说明日让卫家军出来帮忙干活，等会儿我跟三叔伯提，让他们出去寻找水源。」 山上确实有几十个大水池，但坞堡现在又多了几千人。 夏季漫长，那些水是以备不时之需，加上随着气候越来越炎热，即便水池在山里，又盖着盖子遮挡，但水池里的水还是会蒸发的。 「一些山洞里有深潭，那些地方常年不见阳光，储水量惊人，只要找到一处，坞堡这个夏季的水就不愁了。」 卫曦音道，「卫家军具备野外生存技巧，再派点本地部曲领路，寻找水源的事交给他们便是。」 卫廷点头，「堂妹有所不知，咱们这里往年挨着河边，从没缺过水，之前明镜堂就问过族人与百姓附近哪有水潭，跑了好几个地方，几乎要么被污染，要么已经见底。」 「这事交给卫家军，想来三叔伯应该不会拒绝。」 两人就站在熔炉边上说话，随着熔炉里炙热的火越烧越旺，堂兄妹俩不得不退远一些。 屋子里的温度持续上升，渐渐地，一股燥意涌上心头，额头渐渐冒出汗珠。 出来已经有一会儿。 卫曦音抱着的小冰壶里的冰已经融化，她将表面的麻布打开，「不过就算再缺水，用冰的水可不能省，铁匠铺就这些人，不然到时候中暑可就麻烦了。」 她扭头吩咐一旁的学徒，「去打几盆水来，顺便拿点硝石过来。」 学徒连忙应着，抱着木盆小跑去对面库房的水池里舀水。 卫廷挑了挑眉，「堂妹是想现在制冰？」 卫曦音承认，「对，其实这个很简单，而且冰融化之后还可以反覆利用，用不了多少水。」 学徒跑了两三趟，很快端着几盆水进来。 一群人瞠目结舌地在一旁看着她操作，只见盆里的水慢慢凝结成冰，木盆散发着丝丝寒气，周围瞬间感受到一些凉意。 卫廷愣住，「这么简单？」 卫曦音面不改色，「就这么简单，但所用硝石数量不菲，如果程青没有找到硝石矿，坞堡现在也不敢这么奢侈。」 「至于坞堡的铁匠铺，温度太高，没法放冰，可在对面的瓷器铺放上冰盆，让大家轮流出来休息，等这边修好后再重新进行改造。」 她将自己的小冰壶递给学徒，将冰敲碎灌满。 直到重新抱着这个冰坨子，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夏季可真是难熬啊。 「对了，铁匠铺又招到铁匠的事堂妹还不知晓吧，差点忘了告诉你。」卫廷盯着刚进来的铁匠，才想起这事。 卫曦音摆了摆手，「我和三叔伯先前去过铁匠铺才过来的，贾师傅已经跟我说了，我来也是想跟堂兄商量护具缺口的事。」 「不过眼下看来，堂兄已经将难题解决，只需等第二批矿石运送回来。」 不远处，放在盆里的模具已经从水里捞出，打开模具后，二十个成型的枪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铁匠将枪头放在檯面上固定好，二十名学徒开始进行打磨抛光，将尖锐的顶端开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二十个新制的枪头就做好，统一放在靠墙的架子上。 卫曦音感到非常满意，她又在屋子里待了会，才提出告辞。 卫廷还要去盯隔壁屋的熔炉，便将她送到门口。 临走时。 卫曦音脚步忽然顿住，问道：「对了，廷堂兄最近可有见到芮安？」 「没有，褚先生不是让芮安留在研究所帮忙么，我这月余都没回去过。」　卫廷一头雾水，「五堂妹问这个做什么？」 卫曦音嘴角微翘，露出意味不明地微笑，「没什么，廷堂兄哪天遇上了便知。」 搞了半天，还没发现呢。 真想看看堂兄到时候的表情。 卫曦音一脸狭促地抱着小冰壶离开。 不明情况的卫廷待在原地，他倒没想太多，宠溺地对着五堂妹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又进去忙了。 城里许多房屋才刚拆除不久，废墟成山得堆在地上，不少百姓推着板车，将废弃的材料拉走。 太阳晒得人抬不起头，大家埋头干活，好多人都没发现女郎从身边走过。 第199章 挑选管事 卫曦音去了县衙，想找九叔伯询问一下规划县城的事儿。 衙门被重新修缮过，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却灰扑扑的，积起厚厚的一层灰。 城里到处都在拆房建房，灰尘实在太大，加上水源紧张，谁有空天天擦，反正也没人在意这些，等全部修好后再做一次大扫除便是。 卫明宽正准备出去，与进来的卫曦音撞上。 卫曦音指了指他手里拿的册子，问道：「九叔伯要去哪？」 「去公厨那边，你七叔伯带着人去了营地登记户籍，让我过去盯着。」卫明宽神色复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正有事要找五娘，那便等会儿过去吧。」 说着他转身折返回去，卫曦音只好跟上。 衙门很大，后面是灵县县令的居住之所。 卫明宽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间他们处理庶务的屋子，解释道：「前面灰尘太大，只能将东西先弄到后院来。」 他又指了指隔壁厢房，「我和你廷堂兄就睡在旁边，这边方便些，天气太热，来回跑有点费劲。」 卫曦音连忙说道：「辛苦九叔伯与廷堂兄了。」 卫明宽摆了摆手，拿起手里的册子扇风，「又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这边不愁吃不愁穿的，哪谈得上辛苦。」 就是热了些，但坞堡也热。 他回去时才得知有制冰方子。 卫明泽这次过来将方子拿给了他，嘱咐他先不要外传。 硝石矿目前开採很慢，仅有程青带着一些新兵在那边开採，他们不仅要运送硝石矿，还需寻找其余制造炸药的原材料。 就怕方子公布之后，百姓悄悄屯硝石屯水，甚至打山上蓄水池主意，对于管理十分不利，还不如将冰块当做干活的奖励，每隔几日发放一批，顺便激起大家干活的积极性。 卫明宽拿起案几上的规划图纸，「五娘过来是想问问灵县的改造情况吧？」 卫曦音点头，「侄女去复阳时，图纸还没出来，还不知道如今这边的进度如何。」 在她回话期间，卫明宽已经将案上的图纸打开。 「进度有点慢，一是天气太炎热，现在外出干活的人，明镜堂允许他们干一个时辰歇半个时辰，就怕大伙儿生病，给药材铺增加压力。」 「二嘛，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外面修建城墙，需先一步将整个灵县圈起来，地界变得安全，才敢趁着夜晚无太阳出来干活。」 说着卫明宽嘆气道：「现在人口虽然有一万八，但除却卫家军、卫氏部曲、做手工活的女眷，还有一些老弱孩童以及坞堡干后勤的人外，实则外面没多少人。」 运送粮食和开採复阳矿石，共调走三千名百姓，至今未归。 另五百人是卫曦音这趟回来后，有些人瞧见那些运送矿石的百姓一次性领了好几块竹牌，大家羡慕不已，纷纷报名加入。 外面虽然危险，但是危险与奖励并存。 聪明人已经想到，夏季这般难熬，只怕今年的冬季也好不到哪里去，等城墙修好后，不一定会有活干，尽早屯到冬季的存粮才是正事。 明镜堂没反对，天气恶劣，矿石的事也应早点完成，便又选了千人出去，另五百人是去粮仓运送剩下的那些粮食。 再加上召集了一批有编织手艺的人去做竹编安全帽。 别看人口多，算来算去，在外面干活的人并没想像中的那么多。而需要圈住灵县四面，再小的县城它的地界也不会太小，起码你真要逛的话，几天都走不完。 卫曦音盯着图纸，点头道：「慢点就慢点吧，眼下生存最要紧，就像祖父说的，急不来，咱们一步步地按部就班来做便成。」 卫明宽对她笑道：「该慢的是得慢，但坞堡的纸张库存不够了，所以我将造纸坊最先划分出来，至于铁匠铺的事，是你廷堂兄亲自盯着，我没插手。」 他指着图纸上的三处说道：「目前就三个地方规划完成，铁匠铺、染坊和造纸坊。」 这个时代是有造纸工艺的。 卫曦音还是奶娃的时候，便发现家里人写字用的是纸，而不是竹简。当初她还以为自己胎穿到的是之后，等大了些，通过周围人说话行事与自己看书，才发现是个从未听过的朝代，像魏晋，又不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这里没有魏晋那些名士们率直任诞、清俊通脱的行为风格，文人文士不会纵情山水，也不会过度打扮自己，但一些臭毛病还是相通的。 应该说无论哪个朝代，处于上层的人都有的通病，自视过高，自命不凡。 扯远了。 卫曦音拉回思绪，说道：「应该的。」 她走近细细观察图纸。 卫明宽让到一旁，盘腿在蒲团上坐下，「图纸是我让瓦匠按照我想法出的，公厨目前就建造了一个，不过还预留了个位子，留着等日后这边人多了再说。」 他指着图纸道：「除了两道城门边上的军营，我将整个县城划分出大小不一、一共七十七座作坊，每座作坊编了号，但现在还没确定用途，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卫曦音盯着图纸瞧了好一会儿，指着靠近东面军营的一处地盘，「这里用作加工盐吧，等铁矿石开採足够，将龚淳调去继续开採食盐，离军营近点，免得让一些人起了心思。」 发现的那座盐床还不知有多少存量，这个朝代的盐本就奢侈，就怕日后货币流通起来，有人打盐坊的主意。 卫明宽拿笔将她的话记下，「日后每个作坊都要选一个管事的，明镜堂的意思，所有作坊必须握在公中手里，管事的最好选咱们的族人。」 「这是自然。」卫曦音对此没有意见。 卫明宽点了点头，「那五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卫曦音想了想，「不瞒九叔伯，侄女本想让一些女眷来管，开始侄女是想将坞堡的兵器库交给八堂妹，她随时在坞堡里，拿取归库也方便。」 卫明宽顿了顿，细想片刻，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卫夕柔的事，卫明渊跟族里说了，有五娘与夕柔珠玉在前，女眷们确实不应该拘在坞堡里。 「女眷来管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分产业，叔伯倒不是有偏见，而是术业有专攻。」 卫曦音笑道：「侄女听叔伯们的，咱们先把造纸坊的管事定下就成。」 说着卫明宽提笔，在纸上写出造纸坊管事的名字，「明镜堂已经商量过，不过还没来得及拿给族长过目。」 乌黑的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 上面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卫成良。 第200章 郎君们（一） 卫明宽放下笔，轻声问道：「五娘看他可行？」 卫曦音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是谁，恍然道：「原来是良叔伯。」庄书玉的姐夫。 这不能怪她，家里族人太多，真没那么容易全部记住。 她随口问道：「不知庄婶的身子如何了？」 「早就生了，你去复阳矿山的第三日还是第四日。」卫明宽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向侄女说起生产当日之事，「母子平安，新生命的诞生族人们都很高兴，族长还亲自赐名，小郎君取名卫睿。」 卫曦音倒吸一口气，「为啥没人跟我说？」 卫明宽觉得奇怪，「族长没跟你提？那吴伯跟凝霜也该跟你说一声。」 卫曦音：「竹编帽是凝霜做的，所以侄女将凝霜调去那边院子做竹编帽了，还没回来。」 「前些日子侄女不在，反正她留在院子里无事，至于吴伯……」 对啊，吴伯干嘛不跟她提？ 卫明宽倒不在意，「没提就没提吧，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过去也无事，吴伯做事仔细，肯定会将你那份贺礼送过去。」 一般未出嫁的小娘子不用单独送礼，但五娘不一样。 卫曦音点了点头，心底却想着她家文康辈分真低，又多了位没满月的小叔叔。 话语声停住。 屋子里骤然一片静谧。 天气炎热，这边还没来得及制冰。 卫明宽不停地用小册子扇风，余光瞥过侄女抱着的小冰壶。 心道下次回去自己也弄一个。 「那造纸坊就交给良叔伯管吧。」 卫曦音轻咳一声，「对了，刚才进来时九叔伯说有事找我？」 卫明宽没有立即应答。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他坐直身子，目光复杂地来来回回打量她好几遍，眸底闪过一丝凝重。 半晌。 卫明宽沉声问道：「五娘跟叔伯说实话，郎君们究竟去哪了？」 整整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大家又不是傻子，五娘要是派郎君们有事出去，起码会告知族里一声，但现在这么久都没消息…… 之后二郎与程秀，先后率领两波护卫走乌鸦山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这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明镜堂。 开始因为秦善也没回来，叔伯们都没怀疑，但随着时间流逝，明镜堂的叔伯们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天大的事两个月也该回来了啊。 避免在族里引起恐慌，大家都各自压着心头的怀疑，没敢挑明。 卫曦音微垂眼睑，她就知道纸包不住火，叔伯忍到现在才问，估计也有明镜堂的意思在里面，特别是四叔伯一家才回来，四婶婶肯定挂念着礼堂兄。 堂兄弟们若是再无消息，恐怕族人那里也要瞒不住了。 也不知二郎怎么样，有没有听百夫长的话。 有没有找到堂兄弟们…… ……… 巨鹿郡，敬武县境内。 刚经过战斗，满地的丧尸尸体来不及清理，一伙装备齐全的人挪到一处阴凉地休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护卫们满头是汗、浑身脱力地倒在地上，有人将外面衣物脱下，随便一拧，汗水滴滴的往下滴落。 炎热的气温。 在烈阳下赶路寻人，还要面对四处的危险，护卫们消耗大量体力。 而他们所带出来的干粮有剩，水囊却已经空了一大半，快要见底。 卫琅横冲直撞地跑过来，抹了把脸上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哈着气嘴里一直喊热。 一名护卫连忙往木牛流马跑去，将二郎君的水囊拿来。 刚拿上手便感觉重量不对，护卫拿在手里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 坐在阴影处的卫达见此，取下腰间的水囊，「堂弟喝我的吧。」 卫琅不明白有何区别，有水喝就成，他打开囊口狠狠灌了一口水，才对角落里的两人委屈道：「堂兄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啊？要是阿姐在，肯定会同意我去的。」 卫诃无语望天。 他就比二郎大两月，实在不懂这位堂弟的想法。 堂兄都已经解释过好几遍，琅堂弟好像根本听不懂，所以他保持沉默。 一旁的卫达无奈嘆了口气，兄弟三人中，他年纪最大，只得站起身走到二郎身边坐下，安抚道：「护卫们是出去寻找水源、探索消息，咱们是为了找人，可不能节外生枝，招惹是非。」 卫琅嘟着嘴，辩解道：「我才没有惹事。」 说着他挺直腰板，一脸骄傲，「是我先发现兄长们的。」 此事说来话长。 当初一直在界碑处等着兄长们过来的卫诃与卫达，在官道上徘徊数日，久等不到人，本来打算返回高邑，寻找大家踪迹。 但兄弟俩刚从官道下来，被一伙幸存者发现踪迹，那些人手里拿着兵器，甚至没有出声开口询问，满脸凶恶地直接冲着他们杀来。 卫诃与卫达的武器没丢，长缨枪一直握在手里，但他俩刚习武不久，哪里会是这群人的对手，吓得两人转身就跑。 身后之人穷追不捨，一路从边界追进广阿县。 这边沿途的怪物同样不少，他俩走蛇形路，企图侧身错开迎面过来的丧尸，卫诃扭头查看身后动静，一个没注意，差点与一只丧尸直接撞上。 卫达瞧见，魂都要吓没了。 好在那会儿刚热起来，他俩身上还穿着锁子甲和厚衣服，卫诃只是被怪物抓到护甲，万幸中没有受伤。 身后追来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些人很快被赶来的丧尸包围，见此不得不停住脚步，专心对付这些怪物。 也不知跑了多久。 卫达与卫诃直到跑到一处偏僻地，见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二人拍着胸脯大口喘气。 等终于呼吸顺畅，二人抬头打量四周，面面相觑。 卫诃一脸茫然，「堂兄，这是哪啊？」 卫达没好气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兄弟俩一阵沉默。 巨鹿郡虽然在乌鸦山背面，但兄弟俩回坞堡念书没几年，从来没有来过这边，之前只知道一路往西行走，就能抵达山脉返回坞堡。 现在一通乱跑，早就不知方向。 哪边是西面？ 他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 卫诃小心提议，「要不，我们原路返回？」 「那些人还没走呢，返回也等再过几日。」卫达果断拒绝，他顿了顿，充满期翼地问道，「你还记得原路？」 卫诃：「………」刚才只顾着往前跑，往丧尸少的地方钻，七拐八拐的一通逃窜，谁还有空去记路。 卫达一看他的表情就知糟了！ 俩兄弟不仅没有等到兄长们，还在巨鹿郡内满是怪物的地盘迷路了！ 第201章 郎君们（二） 到底是读书人。 卫达琢磨了会儿，摇头晃脑地说道：「所谓日落西山……往太阳落山的方向而去，定能走到乌鸦山。」 卫诃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但这样一来，他们独自回去，岂不是与兄长们错过了。 卫达见他表情纠结，睨了他一眼，「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卫诃：「………」当然没有！ 「咱们就俩人，护卫也不在身边。」 卫达信誓旦旦，「兄长们只要走到巨鹿郡，定能发现我在路上留下的信息，到时候我们在乌鸦山山脚下等他们。」 事情就这么先定下。 因为不知刚才那伙人还在不在，卫达决定等一天，明日再走。 人生地不熟，俩人不敢再乱走。 这片树林资源丰富，卫诃在附近随便採摘了点野柿子，分给兄长，两人吃了点野果果腹，就近找颗大树，之后爬上树休息。 有了决策，兄弟俩抱着大树呼呼大睡。 直到太阳落山，渐渐偏西，多彩的晚霞在夕阳的映衬下，断续横斜，天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 醒来的卫达连忙叫醒弟弟。 两人确认方向，很快锁定西边方位，找到回家的路，这才安下心来。 但白日睡了一日，醒来的两人再也不睡着，有搭没搭地说着话。 卫诃坐在树干上，靠着身后的树杈，神情有些忧心，「族里肯定已经收到我们不见的消息了……兄长们这么久都没过来，是不是都平安无事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卫达没回，他垂着脑袋，闷声道：「还有五堂姐他们在清河郡辖内寻人，还不知有没有与怪物大军撞上……」 太阳已经从西边消失，天空濛着一层余晖。 原本没心没肺的二人却忽然心情低落，不知怎地开始担心起来。 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卫诃提议道：「堂兄，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啊，带人过来寻找兄长们。」 卫达思索片刻，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族里的部曲肯定有对这边熟的，到时候有人带着，找到兄长的机率大一些。 他正准备答应，身后的树林里却忽然传出动静。 兄弟俩坐在高高的大树上，下意识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春季植物疯长，高大挺拔的树干枝繁茂密，遮天蔽日，从下往上看，根本看不见上面景象。同样，躲在树上的二人因视线受阻，看不清远处情况，只能小心谨慎通过树叶间隙，观察树底下。 草丛拨动的窸窣声渐渐越来越近。 人声响起。 「怎么样？有抓到人？」 另一道成年男声慌张地道：「让人给跑了，还被怪物围堵，我们白白牺牲了三人。」 随后他又立即解释道：「我们绕了一大圈，才从那边山林绕回来，明日定会想出办法，再出去找找。」 开头说话的人冷笑一声，「跟我说有何用？周县令可没我好说话，没找到人，误了时辰，那就拿你们自己的人去餵那只怪物。」 那人急了，「官爷，再给我们点时间，明日定能找到人。」 「这话你跟县令大人说去。」 「还死了三人，用那三人餵不是挺好？非要折腾，天师可说了，一日不能停。」被称作『官爷』的男子抬头瞧了眼天色，「还不快跟着回去，真是晦气。」 两人身边跟着一长串人，有手拿武器的人守在外围，身后还跟着挑着新採摘野菜的百姓。 那些百姓满脸惊恐地跟在他们身后，步伐不稳，身子微微颤抖，却丝毫不敢反抗。 卫达&卫诃：「………」 等人走远了。 夜幕悄然降临，本就偏离的地，周围陷入死寂，只听得见远处丧尸嚎叫声渐大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卫诃才小声开口，「堂兄，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卫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周县令、天师、餵怪物，还不明显吗？广阿县的县令还活着，不知从哪找到个天师，信了那个天师的话，在豢养丧尸，还拿活人餵。」 这个周县令简直无法无天！ 他俩虽然不认识路，但在官道路口徘徊多日，界碑处『广阿县』明晃晃三个大字写着，只要不傻都能分清，眼下他们在巨鹿郡广阿县辖内。 卫诃闻言脸色煞白，一想到居然拿活人餵丧尸，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人能干出的事？ 「那些百姓为何不逃啊？我就觉得奇怪，乌鸦山背面这边，一个从巨鹿郡来的幸存者都没瞧见。」 坞堡的情况郎君们都很清楚，背面半山腰的高墙修建动静不小，但直到所有地方圈定完毕，都没瞧见巨鹿郡这边有幸存者上山。 卫达：「怎么逃？自古民斗不过官，何况如今这世道外面到处都是怪物，百姓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卫诃感到不满，「难道就甘心留下餵丧尸？」 「正是因为不甘心，他们才到处寻找陌生的幸存者，企图用别人一命，来换自己的命。」卫达唉声嘆气，「现在咱们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去管别人，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办法，看怎么从这些人眼皮底子离开。」 那些人快要天黑出现在这边，明显他们的驻扎地就在这附近。 兄弟俩也是倒霉，被追着跑了一大圈，居然跑到人家的老巢来。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里不是清河郡，若是太平盛世，那位什么劳什子周县令，说不定会看在清河卫氏的面上，对郎君们谄媚逢迎，阿谀奉承。 眼下却说不准。 暴露身份很有可能还会引来灭口。 毕竟兄弟俩要是死在巨鹿郡，坞堡的长辈们根本不会知晓情况。 卫诃与卫达，满面忧愁地坐在树杈上，就这样睁着眼到半夜，后来实在熬不住，靠在树眯了一会儿。 天亮后。 两人还没来得及动身，树下又传来动静。 是几名衙兵押着百姓过来这边找吃的。 身后的树林茂盛，林子里黄澄澄的野柿子，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树上。 田埂边上还有不少野菜。 没有篮子，那些百姓用衣服兜着，畏畏缩缩地蹲下身子，动手摘野菜。 离得近的就在兄弟俩躲着的那颗大树下。 卫诃与卫达，坐在树上一动也不敢动，深怕被底下人发现。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远处的一些人已经开始攀上柿子树，採摘果子，树上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神色麻木地将柿子摘下，扔给底下的人接着。 他们天天过来摘，外面这一圈的果树只剩树尖上的那一圈果子尚存。 青年站在树杈直起身子，仰起头去够树尖的柿子，却透过树叶缝隙，与对面树上的二人来了个对视。 卫达&卫诃：「！！！」 第202章 郎君们（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兄弟俩大惊失色，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卫达脸色发白，抓住树干的手骤然一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住，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 底下全是人，还有衙兵在，兄弟二人身边没有护卫，唯有手中握着的长缨枪还在。 想要突出重围，几乎不可能。 卫达神色凝重，暗暗发誓，等会要是被围住，他就算牺牲自己性命，也要护着堂弟逃回去！ 然而事态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严重。 青年再看见他们后，整个身子一僵，他愣住片刻，漆黑的眼眸露出一丝震惊，而后竟不声不响地转过头去，继续麻木地摘着野柿子，丝毫没有要拆穿他们的打算。 底下的劳作持续了一上午。 直到每个人都抱着一大堆食物，衙兵才重新押着人回去。 那位没有拆穿他们的青年个子很高，抱着一堆野柿子走在后面，经过他们躲藏的那棵大树时，脚步顿了顿，并没有抬头，跟着前方的人离开。 直到底下的人全部走掉，兄弟俩才松了口气，像是脱力般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卫诃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差点被吓死。」 卫达同样如此，原本都打算拼死一战了，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死里逃生。 劫后余生的二人满脸庆幸，冷静下来后连忙顺着树干往下滑。 已经被人发现踪迹，得立刻转移阵地。 「等等。」卫诃发现不对劲，拦住正要离开的堂兄。 刚才青年所经过的地方，树下用鞋印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说是圈好像有不太准确，歪歪扭扭的四不像，圈的上面还冒着一个尖，根本不知是何意。 难道是那位青年想向他们传递什么讯息？ 但这是什么意思？ 兄弟俩面面相觑，完全看不懂。 他们可不敢继续留在此地，背后的树林明显是附近幸存者的『粮库』，说不定回去放下东西又会随时折返回来。 卫诃与卫达躲在草丛，弓着身子往西面移动，路上遭遇零星几只怪物，兄弟合力解决，直到离原来的躲藏地有一里，发现前方有数量不少的丧尸出没，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又找棵茂密的大树爬上去蹲着。 卫达累得不行，脱离般的坐靠在树上。 他们这些日子全靠野果子果腹，出来这些日子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现在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下降。 整日飢肠辘辘，爬树的本领倒是渐长。 一旁的卫诃同样如此，趴在树干上大声喘气。 休息片刻。 卫诃坐直身子，满脸疑惑，「那位青年为何不告发我们？」 「谁知道呢，写的东西又看不懂。」卫达心底对他很感激，但现在兄弟俩自身难保，根本无能为力。 总不可能为了救人搭上自己性命。 但人家毕竟救了他们一命，不管不顾地走掉，好像又于心难安，起码要弄明白青年画的那个圈圈方方的东西是啥意思。 一时之间，卫达不知该怎么办。 两个二傻子商量半天，都没商量个结果出来，只得趴在树上唉声嘆气，要是兄长们或五堂姐在就好了。 眼见天色又暗了下来。 最后二人一致决定，等与他们的人汇合后，再去找办法救那位青年，问问他地上写的啥意思。 之后几日。 卫诃与卫达顺着偏僻地往西边慢慢挪动，不仅要注意随时窜出来的丧尸，还要留意县内其余人的动静。 白日里，他们经常看见有人在外走动寻找幸存者，根本不敢出去，而夜晚又是丧尸最活跃的时候，也不敢上路。 每日鬼鬼祟祟地如同龟速前进。 就这样过去好几日，依旧滞留在广阿县辖内，愣是走不出去。 ……… 那时的卫琅已经率兵从坞堡出来，三百名部曲走入乌鸦山。 孩子很兴奋，精力又充沛，蹦蹦跳跳地在山间穿梭，一熘烟就跑最前面了，恨不得立刻赶到巨鹿郡。 三名百夫长都是跟着从京都回来的护卫，非常熟悉二郎君性子，连忙带着部下小跑跟上。 但护卫们还推着粮车，车上除了干粮还有不少饮用水，以及一些备用护具和『太阳真火』，在山间里根本走不快。 其中一名严姓百夫长，见二郎君蹦蹦跳跳，一蹦就蹦老远，眼看又要跑掉，他出声道：「二郎君可还记得出来时，女郎说的话？」 卫琅脚步顿住，他当然记得。 阿姐说过，不可莽撞行事，要听三名百夫长的话。 想到此，卫琅非常不情愿地放缓脚步，转身嘟着嘴辩解道：「我很听话的，是你们太慢了，你们回去可不能向阿姐告状。」不然又要挨罚，上次的惩罚阿姐还没来得及处置呢。 严百夫长颔首点头，「这是自然，属下等人走不快，还指望着二郎君在前面领路，多带带我们。」 孩子得哄着。 卫琅闻言果然又高兴起来，「你们怎么那么弱啊，好！我在前面给你们领路。」 再次动身时，二郎君的速度果然放缓不少，并且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部曲有无掉队，深怕这些『不怎么厉害』的护卫走丢。 刘阿曹等十名护卫，见二郎君如此乖巧听话，一脸佩服地盯着严百夫长。 简直了。 不愧是跟着女郎从京都回来的人，完全把二郎君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在二郎君手底下做事，得学着点才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乌鸦山很大。 因为要绕过封掉的路段，众人花了五天时间，才终于走出乌鸦山，抵达巨鹿郡境内。 晚上趁休息时，三名百夫长拿出女郎给的地图，开始商讨郎君们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们此行主要为了寻人，统领已有交代，遇上幸存者可以不管，一切以找到郎君们为主要目标。 卫琅坐在一旁，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们讨论。 「若是从高邑县过来，需经过广阿县、堂阳县、武陶县，抵达柏乡后进入乌鸦山。」 「路上除了官道外，还有三条路径直通这边，就是不知郎君们会走哪一条路回来，我们不知巨鹿郡情况，部曲不好分散，只能选择一条路寻人。」 「女郎透露，秦统领早一步追去高邑县，如果秦统领已经率人找到郎君们，他们走官道的可能性较大。」 毕竟还跟着那么多的运粮百姓，大家都对巨鹿郡不熟，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走官道。 但夜晚过夜是个问题。 也有可能因为遭遇大量丧尸改变路线说不准，他们只能根据形势，选择一条可能性最大的路径寻人。 第203章 郎君们（四） 三位百夫长商量一番后，询问卫琅：「依二郎君的意思，咱们走哪一条路为好？」 「啊？」卫琅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拿主意，但孩子一脸懵，对于他们刚才说的话一知半解，只听懂了『官道』两字。 以往他在京都，或者跟着阿姐回乡，走得都是官道。 卫琅理所应当地认为，只有走官道才能到家，便大声回道：「走官道！」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想起跟着阿姐出去运粮，他们走的都是小路。 三位百夫长点了点头，决定听从二郎君意见，先走官道一路往高邑方向过去，若是寻不到人，再换一条路往返。 他们刚从乌鸦山出来，现在还在柏乡辖内，按照时间来算，郎君们不可能这么快抵达这边。 至天亮后。 三百名部曲收拾好东西，沿着官道赶路，并在途中画上标记。 清理丧尸对于护卫们而言犹如家常便饭，加上他们装备精良，带出来的物资充足，一路上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途中也遇到一些当地幸存者，见到几百名全副武装的部曲路过，不知是敌是友，一些人纷纷躲避。 刘阿曹见状拦住人询问，有没有看见闯入这边的陌生人。 百姓缩着脖子，目光胆怯地摇了摇头。 众人没有过多停留，一边留意附近动静，一边赶路，穿过柏乡、武陶县，抵达堂阳县。 根据路程需经过的时间推算，部曲们停在堂阳，放缓脚步，在县辖内进行寻人。 「郎君们若是脚程快一点的话，至少应该抵达堂阳县，在这边的可能性极大。」 大家都认同。 之后请求二郎君下令，在辖内分成三队进行搜索。 卫琅一路上都十分听话，直到三位百夫长请示他开始寻人，他才兴奋地点了点头，奋勇当先地沖在最前面。 他一定要第一个找到兄长们，这样阿姐肯定会表扬他的。 此后他们留在堂阳县境内，各处郎君们有可能出现的地段都有去过，沿途没有发现任何一丝痕迹。 三位百夫长不由神色凝重，「郎君们该不会还滞留在高邑？」 没道理，都快过去一个月还没有离开高邑县。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是与不是，去看看便知。」其中一位百夫长说完，向卫琅抱拳行礼，「二郎君以为如何？」 卫琅想也不想地急切回道：「去看看。」 他不聪明，也知道堂兄们失踪很久了，外面的怪物在他看来不强，但堂兄们可是很弱的，出去运粮还要靠他保护。 离了他，他那些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哥们可怎么办啊。 害得卫琅都焦急了。 得令后。 三百名部曲越过界碑，抵达广阿县。 一小队探路的斥候走在前面，四处探寻消息。 为了寻人，他们没有再前行，都下官道，对周围村庄及偏僻路段进行搜寻。 在第二日。 走到一处小路时，隔得老远，卫琅一眼看见正在被人追杀的卫诃与卫达。 苦寻多日，终于瞧见了人。 卫琅兴奋地朝着两位堂兄挥手，深怕他们看不见似的，大声喊道：「堂兄！我在这！我在这！」 现在天气已经很热，经过多日躲藏，卫诃与卫达终于快要抵达广阿县边界，附近再也没有躲避地，受太阳照射，路边的草丛弯下了腰，全都趴在地上。 兄弟俩决定赌一把，从树上下来，往边界方向狂奔。 只要走出广阿县，他们便暂时安全了。 谁知就这么倒霉。 刚跑没几步，便被一群百姓发现。 看见了活人，那些人立刻朝着他们的方向追来，要知道在这种时刻，若再抓不到人，不是他死就是你死。 那些人不要命的追来，吓得俩兄弟慌忙逃窜，不顾一切地往堂阳方向跑去。 剧烈的奔跑让两人满头是汗，边跑边注意沿途扑来的丧尸，还得留意身后动静。 看见前方突然出现的卫氏部曲以及堂弟，卫诃与卫达差点当场痛哭。 鬼知道他们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三名百夫长还来不及松口气，很快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刻反应过来，率领部曲前去营救。 那些百姓瞧见忽然冒出来的几百人，瞧那装备齐全的打扮，还明显与逃跑的这两人认识，吓得脸色惨白，扭头就想往回跑，却被赶来的部曲三步并两步追上，全都按倒在地。 终于遇到自己人，卫诃与卫达顾不得仪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护卫们连忙上前，向两位郎君行礼。 卫琅眼睛发亮，露出一副『快表扬我』的表情，跑到两人跟前，拍着胸膛道：「是我先找到你们。」 卫诃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卫达坐在地上一边擦汗一边扇风，喘息道：「是啊是啊，二郎真厉害，多亏你出现及时，要不然下次再见面，堂兄可能正在官道上摇摇晃晃地走着，遇上了就得扑上去咬你一口。」 卫琅没听懂，达堂兄好好的，为什么要学怪物。 严百夫长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只有两位郎君，他急声问道：「二位郎君，其余人呢？」 卫诃苦笑，「我们在高邑县被丧尸大军冲散了。」 周围护卫脸色微变。 大部分部曲都去过枣强县那边，还跟着女郎分流过丧尸潮，当然知道能被称为『怪物大军』，想必数量不会少。 郎君们在满是怪物的地界失散，可谓是十分危险的事。 「礼堂兄说走乌鸦山背面回去，我们在高邑找不到他们，我和堂兄商量一番，决定到巨鹿郡必经之处等他们过来，谁知人没等来，反而被一群到处抓人的百姓盯上了。」 卫诃指着被护卫按在地上的百姓，愤愤不平，「吶，就他们，到处抓活人餵丧尸，吓死我了。」 三名百夫长闻言倒吸一口气。 抓活人餵丧尸？ 真是丧尽天良！ 卫达终于缓过劲来，连忙将他们在广阿县遭遇的事说了，还提了一嘴当初为他们掩护的青年。 得知广阿县的县令居然还活着，还有个什么天师出馊主意，拿百姓餵丧尸，这些百姓不想死，只有出去找人以命换命。 护卫闻言，踹了身下百姓一脚，厉声说道：「既然你们能到处活动，为何不跑，要留在广阿县助纣为虐？」 身下之人一脸绝望，「跑不掉的，我们还活着的妻儿都在周县令手上。」 第204章 郎君们（五） 能放出来自由活动的，都是拖家带口有牵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被人拿捏住软肋，更遑论外面都是怪物，又能跑到哪里去。 周围的人闻言面色铁青。 这位周县令简直无法无天！ 身为一方官员，既然还活着，不想办法救援百姓，肃清辖内，竟然做出豢养丧尸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三位百夫长对视一眼，抱拳请示，「二郎君可要审问这群人？」 「当然要问！」卫琅挥着拳头表示很生气，「谁让他们欺负我堂兄的！」 坐在地上的卫达与卫诃，闻言感动不已。 「二郎真好。」 「等回去堂兄给你煮红鸡蛋。」 护卫得令，将人全部捆住，拖到远处田地里审问。 他们此时是在一处小路边上，两边都是田埂，田地里长满高矮不一的野草，随着气温升高，疯长的杂草得到抑制，瞧着奄奄一息的。 因刚才两位郎君与一些百姓跑过来，引过来不少丧尸。就近的已经被护卫清理干净，或许是因为人多，不远处视线里，又出现不少摇摇晃晃过来的怪物，正朝着他们这边移动。 刘阿曹等人连忙上前解决。 今日的天气格外闷热，强烈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堂兄弟三人原地待了会儿，移到小路旁树下休整。 卫达与卫诃瞧见身后堆着干粮的木牛流马，激动地热泪盈眶，他俩啃了一个月的野果子，好久没有吃过像样的餐食了。 有护卫瞧见，给两位郎君一人拿了两块麦饼，和两个崭新装满水的水囊。 卫琅蹲在两人身旁，见两位堂兄吃得津津有味，也有些馋了。他干脆自己跑到车上取了一袋饼过来，堂兄弟三人排排坐一起啃饼。 他们所带的干粮都是分装好的，一袋里有二十块饼，考虑到天气原因，明镜堂还给他们装有两车未脱壳的粟，怕到时候遇到人粮食不够。 卫达啃完手里的饼，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麦饼，接着啃。 世家礼仪讲究食不言，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迫使他们即便忍飢受饿，仍然保持着从前的用餐规矩。 烈日之下。 沦为废墟的村落为背景，空旷的田地里，一群护卫正在审问抓住的广阿县百姓，远处，还有群同样装束的人在清理丧尸。 田埂边，树荫下。 三个年纪不大的郎君保持着相同姿势，左手拿水囊，右手啃着饼，动作瞧着整齐划一。 画面异常和谐。 在他们拿起第五块饼的时候，身边的护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两位郎君飢肠辘辘倒是可以理解，但二郎君明明一个时辰前才吃过东西，怎么也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塞。 堂兄弟三人直到干完整袋子饼才停下。 吃饱喝足的二人才感觉终于活了过来，卫诃撑得有点难受，赶紧站起来消消食。 卫达拿起水囊灌了两口水，他猛然想起当初二郎是跟着五堂姐一起出去的，便出声问道：「五堂姐回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本来他想问有没有找到族人，大家有没有事，可有遇见丧尸大军，长辈们是不是在担心他们…… 但一想到二郎性子，算了，问题还是问简单点吧。 听他提及阿姐，卫琅果然眼睛发亮，立即应着，「回去了啊，是阿姐叫我出来找兄长们的。」脸上的表情还特自豪。 「我阿姐可聪明了，阿姐发现堂兄们不见了，知道你们会从这边回来的。」只听卫琅絮絮叨叨地接着说道，「我不听话，阿姐要罚我，等我将大家都找到了，阿姐肯定不会再罚我，还会表扬我……」 卫诃好奇问道：「为何要罚你？」 二郎这么乖，五堂姐怎么忍心！ 卫琅闻言一脸委屈，「我跑太快了。」 卫诃一头雾水：「？」听不懂。 堂兄弟三人闲聊的功夫，那边的审问已经结束。 这些百姓在灾难前都是普通人，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当地县令，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很快一五一十地交代。 一名百夫长过来将情况禀明。 百夫长神色复杂，「禀郎君们，那些百姓招供，说是周县令豢养的那只怪物，是他的独子……」 「周县令让人一直将『他』单独关押，并没有杀掉。」百夫长握紧了拳头，「至于那位天师，百姓说是在冬季之后逃到这边，本来周县令不打算收留他，岂料天师说有法子让县令公子痊癒……」 卫诃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所以周县令相信了天师的话？」 百夫长艰难地点了点头，「那位天师说以人血换血，人肉滋养，直到新鲜的血液洗掉全身病源，可清除疫病，能令县令公子恢复理智。」 「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已经有人试过，并且痊癒。」 卫诃&卫达：「………」这都信？ 蠢成这样，是怎么当上县令的。 卫琅目光闪烁着迷茫，又有几分不解。 完全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一旁的严百夫长默默守在二郎君旁，见郎君们似乎忘记他们此行目的，只好说道：「三位郎君，我等此行是为寻人，眼下不应耽误在此，误了正事。」 广阿县如何，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时间拖得越久，其余人等越加危险。 要知道现在高邑县内全是怪物。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其余失踪的郎君。 卫诃与卫达回过神来。 说得没错，对于他们来讲，自然是兄长们的安危最为重要，那个周县令如何，其实与他们没多大关系，大家不可能因为广阿县之事耽误下去。 但想到那位救了他们的青年……… 卫达不免有些忧心，现在外面活人难找，要是寻不到人，那位周县令肯定会从百姓中挑人餵他儿子，不知那位青年能不能撑到他们找到人回来。 而远处清理完怪物的刘阿曹等人，终于发现了丧尸异样，连忙跑过来急声禀报导：「二郎君，怪物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动作似乎慢了不少。」 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位刚找到的郎君身上，加上白日的丧尸速度本来就稍微慢一点，目前的变化还不明显，没人注意到怪物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是刚才刘阿曹跑去清理怪物，那些怪物瞧见活人后冲着他们过来。 他才惊觉，丧尸好像忽然之间跑不动了…… 第205章 郎君们（六） 思绪被打断。 卫诃不解地说道：「丧尸变弱难道不是好事吗？」 护卫们默不作声。 是好事，但不明不白的变弱，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在里面。 他们眼下只找到两位郎君，秦统领与其余人等不见踪影，若是怪物在这时又出现什么意外，对于他们来讲也不知是好是坏。 严百夫长神情严肃，行礼请示，「还请三位郎君尽早做抉择，是留在此地还是前往高邑县。」 卫琅举手大声道：「要去找兄长们！」 卫达面露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堂兄们比较重要，等找到人后，我们再来解决广阿县之事。」 卫诃没意见。 严百夫长颔首，又指着不远处被绳子捆住的十几名百姓，出声问道：「属下还未请示二郎君，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理？」 这些百姓虽是被迫，却也是在助纣为虐，也不知他们抓过多少人，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命丧怪物之口。 若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只怕两位郎君也是凶多吉少。 而且听达郎君的意思，似乎打算等找到其余人后，再插手广阿县之事。 既然如此，防止这些人跑回去后通风报信，按照他的意思，一个不必留。 他们的谈话声并没有特意避讳，四周的丧尸消灭后，附近一片静谧，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百姓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一伙人脸色惨白，连忙跪地求饶。 「郎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求郎君开恩……」 「求郎君开恩……」 护卫们丝毫不为所动，只等二郎君下令。 卫琅挥着小拳头，「他们欺负堂兄，我刚才都看见了！」 百姓闻言立刻瘫倒在地，言下之意，竟是要杀掉他们？ 有人跪在地上，想到反正都是一死，咬牙道：「郎君们愿意救广阿县百姓，大家感激不尽，小的自知罪孽深重，愿留在周县令身边，为郎君们做内应，直到郎君率兵过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说着他痛哭出声，「只请到时能饶小的们家眷一命！」 其余人也回过神来，哭求道：「我等亦是为了家中亲眷才不得已为之，不找人餵那只怪物，周县令就要用我家中亲人，还请郎君们明鑑！」 「请郎君们明鑑！」 卫达顿了顿，「你们真愿意回去做内应？」 他想到救了他们一命的那位青年，承了别人的情，自然要还。 十几人见他心生动摇，连忙点了点头，「愿意！待郎君们捉拿周大人后，小的们愿意自愿赴死，只求郎君能给家中亲眷一条活路。」 严百夫长怕郎君们被骗，一旦这些人回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万一周县令要用这些百姓的亲眷餵自己儿子，这些人为保命将事情全盘供出，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等他们找到人返回，只怕广阿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风险实在太大。 他正准备出声提醒。 只听其中两名百姓说道：「小的愿用活着的亲眷发誓，只要郎君们会回来解决周县令，小的们绝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半分，天地为证，不然我的妻儿老母不得好死！」 其余人纷纷效仿。 在这个封建迷信的朝代，誓不可轻发，发誓是为求信，信，诚信也，交于天地神灵为誓约作证。 就是一般的誓约都不可轻易立下，更何况是像这样赌上全家人性命的毒誓。 严百夫长立刻不说话了。 卫诃与卫达也被他们的重誓给震惊住，半天才回过神来。 卫达恍惚道：「那好吧，你们帮我寻一个人，穿着破旧的灰色麻布青年，大约及冠之年，二十有几，个子很高，在我们回来之前保证他不死就成……」死了他找谁还人情去。 百姓在心底默默记住。 现在驻扎地的人员混乱，大多数都不是广阿县的人，他们还真不认识郎君描述的青年。 严百夫长补充道：「每五日你们过来这里一趟，在此留下讯息，不识字就用画，我自会派人查看。」 众人连忙点头。 就这样，最终护卫给那些人松绑，将人全部放了回去。 卫琅嘟着嘴十分不满意，他想为堂兄出头，兄长们怎么就将人给放了。 卫诃安慰他，「二郎别急，我们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卫琅头摇成拨浪鼓，「没有鱼，我讨厌吃鱼，好多刺。」 卫诃：「………」 众人休整片刻，推着几车补给的木牛流马重新上路。 刚过午时。 正是太阳光正毒辣的时候，一个个热得直冒汗。 但停留在此的风险极大，很有可能被周县令的人发现踪迹，大家只得顶着烈日赶路，想在天黑之前抵达广阿县边境。 老规矩。 前方有数名斥候探路，监察附近动向。 而后方官道上，沿途丧尸并不多。 卫达与卫诃跟在二郎身后，孩子高高兴兴地蹦蹦跳跳，看着他好像在边走边玩，实则行走速度十分快。 俩兄弟需要疾步才能赶上。 卫琅对于自己能找到兄长这件事十分开心，一高兴又忘记身后那些『走得慢』的护卫，一蹦蹦老远。 严百夫长这次没有出声提醒，因为他们就需要疾步赶路，趁早走出广阿县，只得下令部曲加快速度，追上二郎君。 卫达与卫诃无奈地跟着护卫跑起来，身后推着的木牛流马都快要冒出火星子。 一行人紧赶慢赶。 终于赶在日落时分，在快到界碑的一处小山坡上停下。 身旁的两位郎君，累得快要直不起腰来，这比他们刚才被人追杀的速度还快，他们之前逃命，还得注意路上的丧尸。 现在有二郎在前面开道，偶尔遇到从小路上窜过来的丧尸，几乎一枪一个插进脑袋，眨眼间便解决掉，后面的人只用跟着跑。 但二郎实在跑得太快了！ 卫诃此时才终于明白，五堂姐为何要罚他了。 本来斥候需走在前面几里路外探路，但因为二郎走得实在太快，搞得斥候就算跑起来，也根本跑不赢他！ 等到达山坡时，斥候们居然落在了护卫中间…… 几名斥候从人群中站出来，脸色微红，行礼道：「属下这就前去探路。」 卫琅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一个劲点头，兴奋地道：「好啊好啊，找堂兄。」他都找到两个堂兄了，等把剩下的都找到，阿姐肯定会奖励他的。 此地已经离界碑很近，只要跨过界碑便是清河郡高邑县。 斥候领命，正准备离开时，注意到远处动静。 「有情况！」 几名斥候同时出声。 前方护卫立刻上前几步，顺着他们的视线微眯着眼望去。 这里地势高，看得远，只见界碑过去，高邑境内，黑压压的一片丧尸潮出现，阻挡了他们进去的路…… ……… 第206章 郎君们（七） 高邑县。 在前朝属巨鹿郡辖内，后改制，划分给清河郡。 县不大，境内二十二座村。 随着丧尸潮迁徙涌入，不止粮仓方向，更有东南方向过来的大量丧尸在此汇合。 整个地界充斥着无数怪物。 当初秦善率领百余护卫，带着郎君们以及几百名百姓沿途寻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他们的人数众多，极其容易引起丧尸注意，东躲西藏数日，一直在试图寻找其余失踪之人。 然而留在此地十来天，一无所获。 时间流逝。 经过连日的战斗，武器上的缨穗呈褐黑色，散发着浓郁而又令人作呕的味道。护卫们的双眼充满红血丝，长时间得不到充足休息，身心已是疲惫不堪。 眼见丧尸越聚越多，快要找不到一处可供夜晚躲藏的地。 天气日渐炎热，水源与食物难寻。 秦善神色沉重，果断下令撤退。 「此地越来越危险，不能再继续滞留在这里。」 卫贺等人眼神充满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身边跟着几百名的百姓与护卫，不可能为了寻人置这么多人的性命而不顾。 大家都已经尽力了。 只希望堂兄弟们吉人自有天相，都离开了高邑境内。 想到此，郎君们艰难开口，「我们听秦统领的。」 得到回应，一行人没再耽误。 秦善率领众人急行赶路，想走到边境界碑处进入巨鹿郡广阿县，但行至半路，却发现那边已经被移动的丧尸潮堵住，想要穿过满是怪物的路段，根本是不可能了。 而退回粮仓的话。 目前他们都快要抵达广阿县，再返回去同样困难，后方还有万只涌入的丧尸，一旦引起丧尸潮注意，凭他们根本无法抵挡，还很有可能将丧尸引回粮仓去。 一位熟悉地形的护卫便向秦善提议道：「统领，我等可走东北方向，进入临平县，绕至武陶县。」 武陶县过去便是柏乡，同样能抵达乌鸦山底下，只不过路程稍微远了些，相当于已经进入巨鹿郡中心地，绕了一个大圈。 那边情况不明，但眼下已无路可走，只得改道绕路。 秦善思忖片刻，欣然同意，「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于是，在进入高邑县二十天后，几百人的队伍开始往东北方向移动，并在沿途做上记号，期盼着有他们的人能看见。 百姓们紧紧跟在身后，随时注意四周动静。 路过之处。 沿途丧尸不少，闻到生人气息朝着人群涌来。 怪物变得衣不遮体，有的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遮盖布，它们赤足游走在田间、村落、小道上，血肉流失殆尽，仅剩干瘪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架子，长期的被阳光照射，全身连骨头都变成了乌黑色。 从远处看，像是烧过的木头杆子，维持的人型在摇摇晃晃地走动。 越看越觉得恐怖。 要知道这些怪物生前都可是人啊。 百姓拿着用竹竿制作而成的简易武器，跟着护卫一起清理沿途路上极多的怪物，大家一边战斗，一边缓慢地朝着临平县走去。 与此同时。 陡峭而孤立的高邑龙虎寨上，早已人去楼空，四周一片静谧，倒塌乌黑的废弃房屋，地上留有无数具丧尸尸体，显得格外荒凉。 项奇等五名随从和卫氏部曲，引走山上的丧尸后绕到悬崖下方，并在下面找到不少幸存下来的百姓。 但一直没有发现两位主子身影。 在第三日，他们碰到引走丧尸后赶过来的寻人曹阿旺及其余部曲。 一行人伙同百姓，在悬崖下面苦寻多日。 经过这么多天的绝望搜寻，终于在今日发现了还活着的卫礼。 悬崖底下植被茂密，树木成荫。 那是位于山崖底下的一处树洞，树木枯朽，树洞狭仄，里面铺有干草，有一处乱石遮挡，乱石外还有一圈草丛。 位子瞧着极其隐蔽。 一行人今日刚过来，便看见站在乱石旁的卫礼，部曲们瞧见人的剎那，整个人一愣，差点喜极而泣，赶紧冲上前行礼。 护卫们激动之后，又感到很奇怪。 这些日子，悬崖底下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搜寻过好几遍，包括这处乱石地，两位主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项奇顾不得行礼，急忙冲上前扒开那群护卫，询问道：「郎君，可有瞧见我家翁主？」 卫礼脸色苍白地靠在身后石块上，闻言用手指了指被乱石挡住的树洞，声音有些虚弱，神情十分不自然，「她没事，就在后面。」 项奇等五名随从，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翁主果然没事！ 五人想越过卫礼去查看翁主情况，却被卫礼给拦住。 他耳尖泛红，根本不敢直视众人，勒令百姓以及部分部曲退下。 事关翁主名节，自然越少人在此越好。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郎君的意思，退至远处等候，这边仅留下五名随从与曹阿旺等几名护卫。 卫礼见大部队离远了，这才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地问道：「你们可有换洗衣物？要两套。」 众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礼郎君身上只着中衣，外袍不知所踪，衣物上还带有丝丝血渍。 没穿外衣…… 中衣上还有血…… 还要两套换洗的衣服，让闲杂人等退下等举动，真是让人浮想翩翩。 项奇回过神来，看他的眼神立刻变了。 其余四名随从震惊不已，纷纷露出要吃人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人撕碎。 卫氏部曲瞧见不对劲，立刻冲过来挡在礼郎君身前，将人护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明明之前还同心协力一起寻人的两方人马，如今对立站立，保持着距离，纷纷亮出兵器。 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远处的人离得很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声，但见原本和谐的两方人，忽然拔刀相向，一时之间，留在这边的护卫不知该不该过去帮忙。 卫礼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得知他和翁主还活着，大家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怎么要打起来了啊？ 有随从厉声质问道：「你对我们翁主做什么了！！！」 卫礼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 五名随从：「………」这是承认了？ ……… （205章有补充内容，谢谢宝子们关心，我今天睡了十三个小时，精神恢复，就是睡起来有点浑身无力。） 第207章 郎君们（八） 项奇眸光似要冒出火光来，「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杀了你！」 「项奇，住手！」乱石后面传来女子轻柔的娇喝声。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项奇听见翁主声音，脚步忽然顿住，举着兵器的手无力垂下，神情痛苦，他们如今仅剩五人，不是清河卫氏这些部曲的对手。 是他们护主不力…… 一旁的曹阿旺急得满头大汗，「郎君，快解释解释啊，属下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我哪样的人？」卫礼下意识反问，却忽然话语声一顿。 刚才项奇好像骂他『禽兽不如』？ 他此刻终于明白过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指着众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礼胸口起伏，脸色难看，「你们想到哪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你自己把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啊。 孤男寡女独处十几日，一上来先是赶人走，后又开口要衣服，任谁也得想偏吧。 卫礼强撑着身子，呼吸急促地解释道：「我们被困在半空中的山洞里，无法下来，是用外衣编织成粗绳，绑在歪脖子树上顺着滑下来的。」 十几丈的高度，一件外衣肯定不够，他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用翁主外衣的，翁主到底是女子，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要是被其他人看见，那还了得。 但翁主也不同意他脱下中衣，他昏迷好几日，身体本就虚弱，两人因为这事差点起了争执。 当然，最后还是卫礼妥协。 当下活着最重要，首要任务是脱困。 两人花费好大力气才爬下来，好在悬崖底下偏僻，了无人烟，他将找到的树洞让给翁主，想出来在附近醒目处做上记号，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谁知运气这么好，刚出来就碰上了他们的人。 此时，中山翁主的声音从身后树洞传来，「郎君之言句句属实，项奇，向礼郎君道歉。」 五名随从闻言身躯一僵，一时之间脸上表情讪讪的，整张脸涨得通红。 气氛实在太尴尬。 项奇连忙抱拳，低头认错，「对不住！是我等护主心切，冤枉了郎君，还请郎君谅解。」 卫礼轻呼口气，摆手道：「无事。」 两帮人马眨眼间又和好如初，纷纷收起兵器。 曹阿旺松了口气，他就说礼郎君岂会是登徒子。 但他转念又想到，孤男寡女待在一起，还都没穿外衣……… 曹阿旺：「…………」 不是登徒子，却比这个相差不了多少好吧！ 不过，清河卫氏的嫡系郎君，什么女子娶不得？ 说起来两人好像也算门当户对。 曹阿旺晃了下脑袋，他一小小什长，这事还轮不到他操心，他们得赶紧回去将这事禀报给女郎。 不过，女郎好像也做不了主？得禀报给三族老吧。 曹阿旺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出声问道：「礼郎君，那晚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被困在半空中？」 在他看来，这只是个非常寻常又普通的问题。 郎君和翁主失踪，众人在最开始便怀疑是跌下悬崖，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在悬崖底下寻人。 乱石附近都来回搜过好几遍，今日刚巧又转了回来，才碰上郎君的。 但那高度，两位主子是如何活下来的？ 还有郎君说什么半空中的山洞，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卫礼闻言，脸色骤变，神色十分不自然，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比，竟转过身背对他们，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部曲的询问，让他不由想起在那狭小的山洞内，自己醒来后的场景……… 曹阿旺根本没留意他的异常，见郎君不说话，还以为是他没听见，本想继续询问，却瞧见郎君转过身后，右臂处的中衣上，有一大片醒目的暗红血渍。 血迹已经完全干了，颜色极深，晕染的地方浸透中衣。 身后护卫这时也瞧见了，不由惊呼出声，「礼郎君！您受伤了？」 「嗯，掉下来的时候碰伤的。」卫礼不在意地随口回道。 他低头瞥了眼右臂上的伤，伤口还是翁主为他敷的草药…… 想着想着，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不对劲了。 护卫们瞧他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是那种不正常的红，和不正常的白。 一群人被吓得不轻，赶紧拿来水囊和他们找到的干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护卫手忙脚乱地上前，「礼郎君垫垫肚子，让属下先帮您看看伤口。」 卫礼接过食物，摆手道：「受伤已是十几日前的事，现在已经无碍，就是身体还有些虚，等会儿再看吧。」他当初失血过多，没有条件调理身子，久站一会儿都感到头晕眼花。 但他还是强撑着身子站起身，身形微微不稳，他拿着食物绕过乱石堆，看样子是想去给翁主递吃的。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困在上面的山洞里，一直以石缝里疯长的野草充飢，每日都在想办法从上面下来。 下来时又耗费了极大力气，体力早已透支。 项奇等人站在边上不知所措，目光复杂地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虽然看起来卫氏郎君并没有对翁主做什么，但女子名节至关重要，眼下这情况，礼郎君居然还不避嫌！ 当他们这些亲卫都是死的吗。 卫礼若是知道项奇所想，恐怕要为自己喊冤了。 他纯粹是还没转过弯来而已。 那个山洞里空间狭小，两人就算再如何注意，难免会有些身体接触，在一起待久了，他现在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地遵从本能，根本没意识到有何不对。 两边人马神色各异，眼神复杂。 曹阿旺这才想起正事，招手将远处的人招来。 几名什长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商量一番，礼郎君的身体状况瞧着有些不好，恐怕他们得在此歇上几日才能离开。 随后护卫分成三什，由三名什长率领部下，出去找衣服和找食物。 目前山上的丧尸潮被他们引走，不知会不会返回，好在悬崖底下地势偏僻，了无人烟，这里暂时安全的。 但其余郎君在高邑境内失散，也不知贺郎君他们有没有找到人…… 第208章 郎君们（九） 卫琅他们这边。 探路的斥候们很快发现，两位郎君之前在路口留下的记号至今还在，那些摆在醒目地的枯木枝保持着原样，旁边也没其余信息留下。 斥候很快得出结论，没人从边界过来。 也就意味着，失散的郎君们根本没有进入广阿县，还停留在高邑的可能性极大。 一行人在界碑处徘徊多日，焦急地等那群丧尸潮离开，想进入高邑县寻人。 在他们抵达界碑的第六日。 好消息是，他们等到了丧尸潮移动。 坏消息是，丧尸潮是往广阿县这边过来。 而且是发生在夜里。 部曲按照以往惯例，早已退至二里地外，夜晚过夜的地点甚至超过三里地，就怕被丧尸大军发现踪迹。 身经百战的护卫已经知晓丧尸开始变弱，但他们只有三百人，白日跑得快还好，夜里相遇照样十分危险。 卫琅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每日到点准时睡觉。 有护卫守在身边，堂兄弟三人躺一起呼呼大睡。 至夜里。 斥候忽然返回，朝三名百夫长禀报急声道：「属下探查到丧尸潮开始移动，在往这边过来。」 所有人一惊，连忙叫醒三位郎君。 「吩咐下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卫琅被叫醒，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半天没动，孩子没睡好正迷糊着。 卫达与卫诃连忙将弟弟拉起来，把他的长缨枪塞他手里，拉着人跟着部曲跑路。 返回是不可能返回的，他们还需要找人呢。 严百夫长立刻做出决断，「我们去往敬武县，从右侧看能不能绕到高邑。」 他记得那边有几座陡峭的山，可以从山路悬崖底下绕过去，但底下好像全是树林和乱石，他们推着几十辆木牛流马，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那边路不是太通。 这也是他们最开始留在广阿县、并没有选择其他道路的缘由。 其余两位百夫长并没有反对。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已经出来很久，恐怕女郎都快要从铁矿山那边回来了，要是还没有郎君们的消息，女郎极有可能再也瞒不下去。 到时坞堡长辈知晓郎君们失踪，只怕情况会更乱。 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郎君们。 一行人没有犹豫，趁夜转移。 百名部曲走在前方开路，夜晚的丧尸身手矫健，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一路急行，往敬武县移动。 严百夫长指出之地，正是高邑龙虎寨底下的悬崖。 歇息好几日，卫礼的身体渐渐有些好转，没有堂弟们的消息，他不敢再耽误下去，准备离开…… 而秦善，与他们选择了相反方向，前往临平县。 气温越来越高。 烈日当空，土地被烤着，空气在灼人的阳光下依然闷热。 沿途的溪流渐渐断流，路过之处的池塘，死水见底，露出底下的淤泥。 卫曦音从复阳回来的那日。 卫琅等人在同一时间到达敬武县边界，确认悬崖底下全是乱石，木牛流马过不去，而他们带出来的水囊已经快要见底。 为了探查消息和寻找水源。 最终三位百夫长做出决定，郎君们停留在敬武县内，由两百名部曲分成三路，走悬崖底下进入高邑县，两队去寻人、寻找水源和探查消息。 而另一队返回广阿县，探查丧尸潮动向，以及广阿县百姓留下的讯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卫琅一听百夫长居然不带他，嘟着嘴十分不高兴，他也要去！ 他要第一个找到堂兄们。 卫达与卫诃连忙拉住人，好声好气地哄着，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解释。 部曲需要顾虑他们的安全。 堂兄们还没找到，他们三人可不能再走失了。 至今日。 清理完附近怪物，护卫们满头是汗、浑身脱力地倒在地上，有人将外面衣物脱下，随便一拧，汗水滴滴的往下滴落。 卫琅委屈道：「堂兄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啊？要是阿姐在，肯定会同意我去的。」 卫达又一次解释：「护卫们是出去寻找水源、探索消息，咱们是为了找人，可不能节外生枝，招惹是非。」 卫琅嘟着嘴，辩解道：「我才没有惹事。」 说着他挺直腰板，一脸骄傲，「是我先发现兄长们的。」 卫达连连点头，「没错，二郎最厉害了，但我和卫诃还得靠你保护，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卫郎闻言面露犹豫，觉得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两位堂兄还要靠他保护。 他转动着自己的脑袋瓜子，艰难做出抉择，「那好吧，我得留下来保护你们。」 卫诃在心底惊嘆，达堂兄真厉害，才同行没多久，就已经将严百夫长哄孩子那套给学了过来。 「几位郎君。」严百夫长适时出声，「属下等人出来太久，是不是应该派人回坞堡给女郎报平安？」 久久没有消息，女郎肯定会担忧。 卫达与卫诃点头贊成。 「确实应该派人回去报信的，不能让家里长辈和五堂姐担心。」 严百夫长默默道：「二位郎君可要与斥候一起回去？」 两人一愣。 不约而同地摇头，「多谢严百夫长好意，我们想先找到兄长们……」 与此同时。 进入高邑县的数十名护卫，来到陡峭的悬崖下方，穿过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正巧与从这边方向出来的卫礼撞上…… 卫礼等人发现附近的丧尸潮不见踪迹，探查之下得知丧尸潮已经进入广阿县内，又一次阻挡了他们回去的路。 几名什长商量一番，他们耽误了这么久，郎君们已经离开高邑县的可能性极大，最稳妥的办法是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探寻大家消息。 徵求卫礼同意后，部曲带着人退回悬崖下，绕道走敬武县。 底下全是乱石与无路可走的丛林，众人花费数日，才终于走出来。 一出来，与寻到附近的护卫撞了个正着。 阔别多日，堂兄弟们重逢。 同一时间。 程秀率领两百人已经抵达巨鹿郡内，几人沿着前方部曲留下的记号，一路进入广阿县。很快发现丧尸潮，以及在这边监察动向的自己人。 双方交换信息后，程秀率领部曲前去与二郎君汇合。 得知秦统领只比他们晚几日进入高邑县，寻不到卫贺等人消息的几人才松了口气。 有秦善及百名部曲在，其余人应该是无碍。 解决广阿县周县令之事被提上日程。 而元武在知晓翁主消息后，率领中山军急行赶路，一行人因为担忧翁主安危，根本不敢过多休息，仅仅比程秀晚两日进入柏乡…… 一时之间，整个巨鹿郡内充斥着他们活动的身影。 第209章 安顿卫家军 「所以郎君们是在运粮时候就已失踪？」 卫明宽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得知郎君们居然是失踪，他有些心神不宁，「此事族长可知晓？」 卫曦音：「瞒住消息是祖父的意思。」 她望着担忧不已的九叔伯，默默补充道：「已经派出四队人马前去寻人，按照时间来算，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 跟着二郎出去的那三名百夫长都是靠谱之人，不管有没有寻到人，避免她担忧，定会想办法先带回消息。 卫明宽反应过来，「对，程秀出去的时候你还没回来……」 卫曦音抬眸道：「还请九叔伯先不要对外声张，情况如何，等斥候回来便知，到时候交由祖父定夺。」 卫明宽平复了会心情，「这是自然，既然是族长的意思，我定不会往外说，但五娘有没有想过，时间太久，只怕族人们都已有所察觉。」 郎君们是坞堡的下一代，是卫氏的延续，他们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于家族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最怕瞒到最后发生意外，会引发族人对长房的不满。 说是长房，实则是指五娘。 瞒住消息虽是族长的意思，但让郎君们出去运粮却是五娘的主意，她到底还年轻，资历尚浅，无法完全压住底下的那些族人。 卫曦音不慌不忙地回道：「察觉已是必然，大家心照不宣，不摆在檯面上闹腾，那便能瞒多久算多久。」 「再等等吧，若是还没有消息，侄女亲自率兵前去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明宽嘆息一声，只能如此了。 眼下时辰不早，他还要去公厨清点粮食，五千石可不是小数目，最怕没人盯着，那些协助运粮的百姓偷偷藏粮。 都知晓粮食珍贵，万一有人为了那一口粮铤而走险，也说不准。 二人一起从后院出来，在县衙门口分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卫曦音盯着九叔伯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会，她垂下眼睑，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打算去找三叔伯，一起回坞堡。 军营门外。 有卫家军值守，瞧见女郎过来，连忙进去通报。 很快有士兵出来，行礼道：「将军请女郎进去，三老爷也在里面，正在做户籍登记。」 「有劳。」卫曦音点了点头，跟在士兵身后踏入军营。 里面很大，至少是坞堡营地的五倍之大。 进来便是两个大小相同的校场，位于左右两侧，由中间一条笔直的土路分开，土路两旁有不少保留下来的挺拔大树，阻挡了烈阳照射。 树下阴凉处支着四个案几，明镜堂的四名叔伯坐于案前，卫家军都站在两边校场上，正排着队上前，挨个做登记，登记好后到一旁领衣服。 为了尽早做好登记，几名叔伯忙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卫明泽也在其中。 明镜堂这趟过来，不仅运过来五千石粮食，还给每一位士兵带来一套换洗衣服。 士兵身上那套铠甲，穿了快一年没换，他们赶路有时会路过一些有水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怕是污染水不敢用。 运气好的时候，会遇到一些山间泉水，补充水囊，顺便舀水出来连人带衣服一道淋洗，然后就这么穿着湿衣服继续赶路。 卫明泽听闻后一阵无语。 果然习武的都是一群大老粗，也不怕生病。 族里在春季屯有不少植物，比如做麻衣的苎麻、苘麻、葛麻等，堆了满院子，有懂行的人在教女眷如何漂洗、捶打，编织成衣。 这种粗壮的麻衣本来做好准备发放给围墙内居民的，眼下这些士兵没衣服穿，明镜堂便先将这批麻衣拿了过来。 干旱导致缺水，换下来的臭衣服与铠甲也没地洗，只能分开堆放在空屋子里，等日后有水了再说。 卫明渊带着儿子就站在案几边上。 他沉默片刻，良久，开口道：「给族里添麻烦了。」 卫明泽闻言抬起头，「几件衣服和一点粮食罢了，族里现在又不缺，能算什么麻烦？」 这种粗麻也只有这些大老粗能穿，稍微皮肤细嫩点的，穿上都是遭罪。 「你要真过意不去，尽早将你这群士兵叫出去帮忙干活去，怎么分配得问问五娘，不过灵县四面边境得尽早圈定，到时候活动范围大了，许多事才能开展。」 说着卫明泽摇了摇头，「人多了，屯的水也不知够不够用……」 至于其他的话，他当着众人面，没说出口。 三千军队对于坞堡来讲，犹如一场及时雨，有了兵力，日后做起事来方便很多。 五娘虽然没明说，但叔伯们心如明镜，五娘怕是迟早都要出去寻找长房一家。 不管是中山军还是翼州军，哪有卫明渊的卫家军好使。 卫明渊神色平静，「这是自然。」 登记的队伍排得很长，士兵都不识字，户籍信息需要挨个开口询问，卫明泽没空再和他说话。 卫曦音过来时，户籍的登记工作还没结束。 她走上前向几位叔伯行礼。 卫明泽指了指身后排队的士兵，说道：「天色不早，五娘先跟着你三叔伯回坞堡，看来今日弄不完了，咱们几人晚上就歇在这边。」 三千士兵，仅有四人在做登记，自然没有那么快。 卫明渊还要回去接谷秋，怕误了时辰，点头道：「那先告辞，明日我再过来。」 说着他转身吩咐卫凌，「你留在这，帮叔伯们搭把手，安顿好后再回来。」 卫凌自然应下。 将父亲与五堂姐送到军营门口，才返回去帮忙。 太阳已经落山，在外干活的人们结束一日的劳作，扛着农具，在监工带领下回去休息。 至少在整个灵县境内的高墙修好之前，还不适合夜里干活。 叔侄女二人走在官道上，落在人群后面。 卫曦音将想让卫家军帮忙出去寻找水源的事说了。 卫明渊：「你七叔伯刚跟我提过屯水之事，我正有此意，有事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不过叔伯想问问你。」 他声音很低沉，语调很缓慢，「五娘对于日后，有何打算？」 第210章 开诚布公 叔侄女二人其实才见过几面，或许是因血缘关系，并没有什么隔阂感。 卫曦音不假思索地回道：「清理翼州，赶去京都。」 卫明渊平静地点头，「五娘打算如何做？」 「探广平、平中山，扫荡翼州，之后赶往上京。」卫曦音说的极慢，「祖父他老人家一再教戒侄女，做事不可急躁，翼州是咱们的大本营，不扫除隐患，侄女不敢带人离开。」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甚是决绝。 卫明渊不由顿住脚步，似乎也没有料到，侄女居然将寻找家人排在了最后面。 做决策者需全方位权衡，因此忌讳感情用事，不能只凭一时头脑冲动、一腔热血去做决断。能以家族为重，顾全大局，光是这份心性已是常人不可及。 卫明渊在此时此刻，才终于弄明白族长的良苦用意。 卫氏一族，五娘她担得起。 卫曦音跟着停住了脚步，官道上有路过的护卫向她抱拳行礼，她微微颔首示意，等人走后才苦笑一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笑里包含着太多的无可奈何。 「不敢欺瞒三叔伯，侄女曾因担忧父母和兄长，在夜里无数次辗转反侧，进退维谷，这个决定甚至是几日前才艰难定下。」 她望着远处三三两两的人影，缓缓说道，「开始我并不想担此重任，皆因私心行事，但宗族传承历来是长房一脉，父兄不在、祖父年迈、二郎愚钝，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家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就算是为了找回家人，侄女也得站出来，将长房的责任扛在自个儿肩上，带领族人前行。」 这番话说得可谓推心置腹，甚至她在祖父面前，都未曾如此坦诚过。 卫曦音一开始确实并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帮助祖父稳定宗族，一直以来推动着她前行的动力，便是走出翼州，去寻找家人踪迹。 但真当坞堡日渐壮大，所有人的生存依附于她时，她才深刻明白，自己的责任重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自然不会退缩，会担起责任，做事前会考虑身后的整个家族，以及现在依附着卫氏生存的百姓。 卫明渊沉稳开口，「五娘可知，大家回来之时看到坞堡现在的规模，是何感受？」 卫曦音并没有接话，垂头静静等待下文。 「无论是我和你四叔伯，还是先回来一步的你九叔伯，皆自认为不能比你做得更好。」 卫明渊目光深邃地看向她，「宗族能否兴旺，是与上位者决策有关，你能将家族放在首要位子，叔伯感到很欣慰，但岂能让你一个小辈抗下所有。」 「不要忘了，你姓卫，我等也姓卫，宗族是大家的宗族。」 卫曦音闻言有些感动，眼眸泛着酸意，她想了想，干脆直言道：「无论是平定翼州，还是走出翼州，侄女都需要军队。」 话音刚落。 伤感的气氛消散于无形。 她馋那三千军队，心眼再多也是用来对付外人，三叔伯是自己人，既然馋那就直接开口。 卫明渊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五娘不妨细想一下，那些士兵为何被称为卫家军？」 卫曦音愣住片刻。 还能如何？ 不是因为三叔伯姓卫？ 谁知卫明渊接着说道：「军队需得配将才，叔伯别的不行，领兵打仗这事定比五娘强。」 不等卫曦音答话。 他抬头看向西边落阳，背着手往坞堡的方向走去，「谷秋下学了，得赶快回去，也不知我那刀可有打造好……」 他的脚步加快，只给卫曦音留下一个背影。 落日余晖。 一片金黄色光辉洒在整片土地之上，龟裂的土地与远处说笑的人群形成强烈对比。 卫明渊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无家何有族，族长为家族鞠躬尽瘁一辈子，一生都在为宗族谋划，叔伯倒希望五娘能活得肆意些。」 十几载军旅生涯，戎守边关，磨平了他的稜角。 但骨子里，卫明渊还是当初那个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自我的卫明渊。 族长能在长房一家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做出抉择，明显心已经偏向五娘。侄女任下一任族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只怕就是日后卫劼回来，也不会改变。 既然是上位者，她以家族为己任没有错，族长说得那些话也没有错。 但卫明渊此生唯愧对于他的母亲，母亲临死他都没见上一面，他不想侄女将来与他一样，日后活在对家人的自责与内疚当中。 瞧见三叔伯离去的背影，卫曦音久久回过神来。 她喃喃道：「无家何有族吗？」 三叔伯好像与她所想有些不一样，表面看着沉稳、严肃，带有一股肃杀之气，对儿子不假辞色，但心底难得的那处柔情，却全部一股脑给了小谷秋。 她还以为像三叔伯这样的人，肯定会以家族为重。 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卫曦音何其聪慧，很快明白过来，四叔祖母以及四房众人的死，三叔伯并没有释怀。 走在前面的卫明渊步伐匆匆，似乎真的急着回去接孩子，他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前面。 叔侄女二人难得交心细谈，有些话三叔伯并没有明说，但两人心头都有数。 她轻敲着手指，仔细回想刚才的谈话。 半晌，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种蕴藏在细微举动中，无言地话语间而表现出来对于晚辈的关切与宽容。 令她思绪翻涌，五味杂陈。 她何其有幸，投生在这样的家族。 ……… 没过两日。 县城那边传来消息，公厨与兵工厂还未来得及屯够水，井水已彻底见底，山上的庄稼奄奄一息，族里加紧制作挡棚，移植大树遮阳。 除非找到新的水源，不然不能动用屯水浇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批庄稼死亡。 卫家军安顿妥当，收到命令分成几十支队伍出去寻找水源。 烈日当空。 药材铺这两日接收了不少在外干活晕倒的百姓，就连在外忙碌的叔伯们，手里抱着小冰壶，依旧出现中暑反应。 整个灵县边境的围墙还差一点才能完成。 随着气候越来越恶劣，众人如今只能趁早晚温度还能忍受的时间出去干活，午时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根本不敢在外待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但有些事却不能因此而停下。 第211章 核算与消息 竹编帽与新改制的护具下发给两侧营地。 轻便而又透气的装备，解决了在炎炎夏日之下，护卫外出的负担。 六十名斥候穿戴妥当，整装待发。 他们将分为两路，分别前往广平郡和中山国探查情报。 卫曦音为他们做了万全准备，除了充足的干粮与水，每人还配有降暑冰壶以及制冰的硝石，除此之外，各配置十枚炸药以及数十筒『太阳真火』。 「一切以自身生命为先，若有突发情况，允许先斩后奏，其余人等生死不论。」 「是！」 明镜堂那边送来族里最近所有的资料，美其名曰交给族长过目。 卫暨眼皮都没抬一下，「放书房搁着吧。」 待斥候上路后。 卫曦音连续几日都留在书房里，查看那些数据，对坞堡的屯粮、屯水量、屯田量、饲养牲口等挨个进行核算。 算术作为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一，所学往往是生活中实际遇到的问题，偏重于问题本身的求解。 但文人文士对于算术十分不屑，皆认为是从商者才能用到的东西。 而商，在阶级分明的古代是最低等的存在。 在如此文风之下，叔伯们也只会点简单的算术，对于用现有物资计算出一万多口人的消耗与规划来，还是稍微难了点。 卫曦音开始并没有想到这点，她很少主动去了解明镜堂管理事务的详细情况，毕竟明镜堂是由叔伯们在管，她贸然插手不合适。 就算偶尔有叔伯跟她提及，一般也是说说过程或者正在实施的计划，很少见到如此繁杂而琐碎的数据。 屯粮的情况她心底有数，核算出来的数据相差不大，在不接收新的幸存者前提下，能坚持两年零三个月，这还是她加上了粮仓那两万石粮食的结论。 而在明年春季，田里至少需要种出十万石粮食，才能保证众人往后的吃喝。 十万石，则需要千亩地，但现在坞堡开垦出来和找到的田地只有四百多亩，缺口不是一般的大。 除了寻找良田这个解决办法外，夏季庄稼的存活也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前提是出去的卫家军能顺利找到水源。 至于屯水量也是十分堪忧。 之前所屯水其实不少，防止意外情况，褚钰还专门多造了几十个蓄水池，但谁能想到人口猛增一倍，九千人变成一万八千人，光是三个公厨的每日用水量就十分惊人。 更何况铁匠铺与石临村那边的用水完全没法省。 卫曦音俯于案前，将各类数据总结，对于每一项的支出都有详细记录，计算出每日最小用量、每月总用量等写在纸上，归纳在一起。 除此之外，缺口部分她重点标註。 卫明泽拿到她整理过的帐本，翻看之下越看越震惊，条条清晰，简单易懂，他不由对着卫曦音感嘆道：「祖先也不知怎么了，将智慧全给了你，要是分点给你那些不靠谱的堂兄弟们多好。」 分点给二郎也行啊。 不说能让他们有多聪慧，起码差距不要这么大。 运个粮都能失踪几个月跑不回来。 说着他又连声告罪，「列祖列宗在上，千万莫要怪罪，是我口不择言了。」 卫曦音：「………」 她的这些叔伯，真是各有各有的性子特点。 以往七叔伯对堂兄弟们都是疾言厉色 ，极少有客气的时候，其实实则最为关心他们，却能忍住一直没问下落。 她都在怀疑，之前九叔伯是受七叔伯之意前来询问的。 卫明泽低着头继续翻看帐本，说道：「五娘写的甚是详细，叔伯们自愧不如，之后便按照这个每日最小用量来实施吧，至少这样就算寻不到水源，也能撑到八月末。」 卫曦音摇头道：「其他都还好，水还是不够，去年好像翻过九月就进入冬季了，整整一月的缺口，不知那会儿井水会不会上涨。」 她不喜欢这些未知之事，所有资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卫家军已经出去寻找水源，实在不行令他们走远点找找。」卫明泽比较乐观，如今他们的情况肯定比其余地方都好，已经很不错了。 卫曦音附和道：「确实，侄女就不信这么大个翼州，这么多的山地，没有一两个深水潭。」 两人又聊了会，卫明泽才告辞离开。 又过两日。 运粮和运送矿石的外出队伍返回。 粮食照例推去地宫存放。 而后回来的这一批矿石，全部运去县城那边的兵工厂，交给卫廷安排。 但眼下缺水，连打造兵器都不敢放开手脚，要知道所有熔炉的东西必须放于水中冷却，按照县城那边的规模，每日怎么也得需要几十盆水。 生存面前，似乎其余事只能放在一旁。 而此时。 从巨鹿郡返回的斥候终于赶到坞堡，带回消息。 很奇怪，同一日内从乌鸦山上回来了两波斥候。 但坞堡现在天天进进出出的人不计其数，几名斥候的回来并没有引起人们注意。 斥候一同来到老宅禀报导：「启禀女郎，属下在路上偶遇程秀百夫长及中山军，二郎君已经找到两位郎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斥候将他们在巨鹿郡的所见所闻全盘交代，包括郎君们遭遇丧尸潮冲击走散。 「属下等人并没有发现秦统领踪迹……」 两波斥候在坞堡门前才遇上，还没来得及交换情报。 见他说完，另一位斥候才上前行礼：「禀女郎，属下是当初跟随运粮队伍出去的部曲，什长是曹阿旺。」 「我等晚出发几日，礼郎君已经与二郎君汇合，得知严百夫长先派人回来报信，礼郎君让属下加急回来报平安，免得女郎以及家中长辈担忧。」 卫曦音听完他们的禀报，反而心情更加沉重，出去那么多人，才只有三位郎君的消息。 那么其余人呢？ 秦善可有找到所有失散之人？ 还有，广阿县的县令居然在豢养丧尸，这又是什么鬼？ 该不会最后会被他培养个丧尸王出来吧…… 想到这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斥候瞧了眼女郎脸色，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也不知他们从哪找到的废纸，信件皱巴巴的，实在有些无法入眼。 「礼郎君命属下将这封信带给女郎。」 第212章 筹码 卫曦音拆开信封，很快将信看完。 信很短。 这张纸是不知他们从哪捡的破烂，也没有笔，就是随手沾的黑色污垢用手指写的。 信上卫礼向她致歉，说是在山洞里快要饿死的时候，他将中山军下落告诉了翁主，中山翁主已经得知元武等人在清河郡寻人的消息。 另外，在他们脱困后，翁主说会帮他们兄妹保守秘密，但等回来希望能见卫曦音一面。 卫曦音目光复杂地将信件放下，突然觉得有点头疼，她根据只言片语推测出情况，低声询问斥候，「所以，礼堂兄曾与中山翁主一起失踪十几日？」 山洞？ 孤男寡女被困山洞…… 要知道女子名节至关重要，也就灾难发生后，坞堡的部分族人才稍微看开了些，但其余人不一定，大部分人的还保留着从前的思想。 斥候不敢隐瞒，「属下等人是在龙虎寨之乱的第十二日，才发现礼郎君和翁主踪迹。」 得到确切回答，卫曦音觉得头更疼了。 不是因利用中山军之事被翁主知晓，她原本就有九成把握让中山翁主妥协，没有清河卫氏相助，翁主想靠自己回去报仇很难实现。 她头疼的原因，是她在信上感受到了卫礼对翁主的维护。 中山翁主是位聪明人，得知殿下与王妃身死，兄长夺权失败被害，自己还被人拿捏住，又有位没什么心眼的卫氏郎君就在跟前，还向她透露了中山军下落。 卫曦音不由在想，若是她在如此处境会如何做？ 肯定会想方设法与元武等人汇合，有了兵力，之后再拿到与清河卫氏谈判的筹码，不让自己落于下风。 筹码是什么？ 显而易见。 卫礼。 卫氏嫡系郎君，祖父又是如今坞堡唯一还存活的族老，别说卫曦音，就算是身为族长的卫暨，也要考虑三族老在族里的份量，只要拿捏住卫礼，她就成功了一大半。 没什么心眼的礼堂兄，还真不一定是翁主的对手。 不能怪卫曦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平盛世，身份尊贵的宗室女或许会恋爱脑，但眼下，毫无可能。 起码从中山翁主得知噩耗开始，她的心境定会迅速成长起来。 等下一次再见面，或许出现在眼前的，就不再是她从前认识的中山翁主。 几位斥候位于下首，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屋子里一片静谧。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思忖良久，眯着眼吩咐道：「你们回营地休息，去将常鹰叫过来。」 不用等中山翁主回来见她，她亲自过去。 事情虽是变得复杂了点，但若是能保持双赢的局面，对大家都好。 她只盼着中山翁主能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别伤了堂兄的心。 常鹰很快赶来。 卫曦音站起身，没有过多废话，「点二十名武力高强之人，随我一道前往巨鹿郡广阿县，活捉那只被豢养的丧尸。」 豢养丧尸的确丧心病狂，但这也是能得出是否会有丧尸王出现的关键。 此事实在太过重要。 世道已经如此艰难，要是真被人搞出了个什么丧尸王，大家还活不活了。她受上辈子的末世小说荼毒太深，不亲自去看看，得到准确答案，她岂能安心。 常鹰十分诧异，「有人豢养丧尸？」 卫曦音点头，「还不是普通的豢养，而是每日拿活人投餵。」 她之前不去巨鹿郡，是因为已经过去太多人了，坞堡毕竟要有兵力驻守，但眼下三叔伯他们回来了，卫家军就在附近寻找水源，她离开也无影响。 卫曦音催促道：「赶紧去安排吧，将抓捕的笼子准备好，必须尽快赶过去，免得二郎他们误了事。」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笼子最好坚固一点。」 「是！」常鹰立刻下去安排。 那边人很多，到时候过去自然有人用，二十人轻装上路，能尽快抵达。 凝霜不在家，卫曦音只有自己动手收拾行李。 竹编帽是纯手工工艺，制作周期长，眼下又多了三千卫家军，百来号人要弄五千七百人的东西，忙都忙不过来，所以一直没让凝霜回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外面那么热，不一定寻得到水源，主要是带上她的小冰壶与大水囊。 卫曦音思索片刻，还是装了几套衣服进去，给中山翁主和崔二娘带的。（信息不对等，她还不知崔二娘之事。） 情况如何，过去了才知，真要成了她堂嫂她难道还能反对不成，万一人家真就两情相悦呢。 老宅的屯水都在一处院子里，由吴伯管着家中的每日用水。 见五娘背着包裹过来打水，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吴伯忧心忡忡，「外面天气这么热，五娘又要去哪啊？」 卫曦音摆了摆手，「我就出去随便转转。」 吴伯露出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神情，说道：「三老爷回来了，让三老爷出去不是也一样？太阳那么大，十娘子现在窝在研究所里连家都不愿意回，说是出来会被晒黑……」 他家女郎却整日想往外面跑。 真晒成块腊肉，日后可怎么办啊。 「正因为三叔伯在，我才敢离开。」 卫曦音推开水缸上的盖子，舀水给她的大水囊灌水，连着灌了三个水囊，才后知后觉发现，吴伯刚才好像提到十堂妹？ 只听吴伯又说道：「十娘子前几日偷偷来问我，说是给五娘交了什么报告，五娘一直没给她回复，害得她饭都吃不下。」 不知怎么的，十娘子好像很怕五娘。 卫曦音顿住，的确之前让十堂妹交过报告给她，她准备第二日查看一下植物研究，但是之后忙着查看县城情况，核算坞堡的物资消耗，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那份报告，好像还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卫曦音汗颜，「等会我要去研究所，我去跟十堂妹说吧。」这么多天没有收到回复，十堂妹怕是整日忐忑不安吧。 是她这个当姐姐的不是。 而县城那边，这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十方教那两人的审问还没出结果。 也不知三叔伯是如何打算的，看来也只有等她回来再问。 卫曦音很快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妥当，抱着东西与吴伯告别，顺便返回将那份报告拿上，再去主院将情况与祖父说了。 卫暨得知孙女又要出去，满脸地无可奈何，知晓是正事他也没拦着，只道：「那就顺道将卫礼他们先带回来，你四叔伯和四婶整日在念叨，是该回来团聚了。」 卫曦音应下，心底却暗自嘀咕，等回来还给他们带回个儿媳妇，也不知四叔伯和四婶是什么反应。 第213章 同行 常鹰很快安排好出去的人手。 之前因抓丧尸，研究所内有不少现成可用的铁笼，不过女郎说要坚固，常鹰到研究所内挑挑拣拣，想挑选一个最牢固又方便运输的。 路过的褚钰抬了抬眼皮，「常统领这是在找什么？」 常鹰作为女郎最信任的心腹，自然有随意进出研究所的权利。 但两侧营地的事务不少，秦善不在，现在都是由常鹰在负责，没事儿他不会过来，现在出现在研究所里，怕是女郎吩咐。 常鹰下意识回道：「找笼子。」 这不是废话。 褚钰慢条斯理地指着一堆笼子点评道：「这些笼子都好用，那种粗一点的是用来抓丧尸动物，长型带孔的是关丧尸，当然，抓丧尸动物的笼子也有挡板隔离，就怕丧尸伸出来手来伤到人。」 常鹰是个听劝的人，听了先生的话后，选择了抓丧尸动物的大笼子。 外面栏杆很粗，里面设有挡板，挡板上还有细小孔洞，方便查看情况。而笼子四角都有把手，底部设有滚轮，可扛可抬，十分便捷。 褚钰见他选好后，瞭然道：「看来是有新情况，丧尸，又比丧尸动物强？外面出现了变故？」 研究所的丧尸正在逐渐变弱，没道理外面还没变化。 褚钰很快得出结论，只怕是出现个体意外，女郎想抓回来仔细研究。 「恭喜先生猜对。」卫曦音出现在研究所里。 她头戴遮阳帽，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脖子上还挂着冰壶，手上正拿着她的细剑——落雪。 卫曦音学着他说话的模样，慢条斯理道：「猜对有奖，奖励先生与我们一道出去看看。」 褚钰瞥了她一眼，「女郎觉得研究所与外面，哪个更凉快？」 「当然是研究所。」这还用问。 褚钰眼风凉凉，「既然如此，钰为何放着一屋子的冰盆不享受，要出去受罪？」 卫曦音痛心疾首，「先生从前可不是这样，从前我吩咐之事，先生只会说是自己该做的，怎么如今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因为点高温居然退缩……」 褚钰静静地看她表演。 才一点高温？ 女郎怎么不看看自己黑成什么样了。 常鹰解围道：「褚先生误会女郎意思了。」 他连忙将广阿县豢养丧尸的事说明，「女郎是怕出现意外情况，先生对于丧尸特性最为熟知，过去后定会看出蹊跷。」 卫曦音点头，「没错！」 最近因为气温炎热，所有事宜进度都变得非常缓慢，加上缺水，许多工作停滞，而研究所内现在已经走上正轨，有十几位记录官在，不需要褚钰彻夜留守在此。 既然如此，那便带上褚钰去巨鹿郡看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一个谋士，老待在后方干杂务哪行，得发挥出褚钰的最大作用啊。 她是懂得物尽其用的。 褚钰哪能不明白她心底的那点小九九，但这确实是正事，并且十分重要，若是丧尸会因为不停地啃食活人成长，那就有大麻烦了。 而对于他们的研究工作来讲，却是一个突破口，能进一步搞清楚病源成长原因。 他无奈妥协，转身走上石梯，「钰去收拾东西。」 卫曦音收敛神色，摆手道：「我都备好了，遮阳帽和水囊还有降温的小冰壶，先生拿上两套换洗衣物就成。」 褚钰离去的背影顿了顿，终究懒得开口。 常鹰将笼子拖出去，放在大门外，二十名护卫站在阴凉地等候。 卫曦音趁机去找十堂妹，妹妹们的身心健康同样重要。 研究所内确实比外面凉快不少，走在通道内两侧房屋的冷气瀰漫出来，想也不用想，褚钰肯定用了很多冰给丧尸做实验。 卫夕姝瞧见五堂姐过来，先是一惊，立刻乖乖站好行礼。 她小声开口：「五堂姐。」 卫曦音特意缓和语气，向她致歉，「之前堂姐太忙，将你的报告给忘了，是堂姐的不是，来向十堂妹道歉。」 卫夕姝轻呼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她的报告有问题，五堂姐才迟迟不给回应。 「不碍事的，没耽误五堂姐就成。」 卫曦音关心一下她们在研究所的近况。 卫夕姝道：「现在进展一切顺利，外面的温度太高，我们将植物全部搬进屋子里来了，昨日褚先生还夸了我和季大郎君，说我俩养的植物长势最好。」 卫曦音眉头微微动了动，十堂妹与季大郎君都是乐观、心态又好的人，难道植物生长真与照料人的心情有关？ 卫曦音思索片刻，当着卫夕姝面，将她之前交上来的报告打开翻看。 卫夕姝见五堂姐在查看她记录的东西，立刻不说话了，老实地站在一旁。 植物研究分为五步。 观察、触摸、闻味、测量与记录。 包括用肉眼观察植物的颜色、形状和大小及其他显着特徵，触感软硬程度、植物散发的气味与测量体积、重量等各种变化。 将其一一记录下来。 卫曦音很快将记录看完，她想了想，询问道：「可有最近的？」 卫夕姝默默拿起案上的记录本，「这是今日的，不过我还没写完。」 卫曦音接过来仔细翻看，将相隔十几日的记录情况做对比。 她很快得出结论，现在天气炎热，许多植物都受高温枯萎，甚至死亡，但十堂妹照料的植物影响微小，甚至还保留着春季生长的势头。 能得褚钰夸赞，恐怕季大郎君那里的情况同样如此。 这算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 日后照料族里的庄稼与这些植物，他们完全可以根据这个特点来进行选人。 卫曦音心情颇好，对着堂妹连连夸赞道：「十堂妹做得很不错，我会告知叔伯们，咱们得奖罚分明，做得好的就要表彰奖励。」 「谢谢五堂姐！」卫夕姝闻言很开心，她才不在乎什么奖励，能得五堂姐夸奖，心里已经比吃了蜜还甜。 褚钰收拾好东西，等在研究所门外。 卫曦音不再耽误，向十堂妹告辞。 出来正好撞见谢芮安。 谢芮安听人说女郎在研究所，连忙过来。 小姑娘身上穿着女装，周围的人已经渐渐习惯。 卫曦音瞭然，「芮安先不着急做选择，日后灵县那边还有许多产业要开始实施，你再多多了解，再做决定也不迟，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外面那么热，不可能一直让护卫等着。 再说了，她还想将谢芮安培养成第二个褚钰。 第214章 植物心情 谢芮安愣住片刻，才小声道：「是，那我等女郎回来。」 卫曦音摆了摆手，走出研究所，率领众人离开。 气温炎热。 高温让空气中的湿度消失殆尽，变得极度干燥，明晃晃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卫曦音等人从坞堡出来后，加紧速度赶路，想尽早进入乌鸦山，以此来躲避烈阳照射。 此次他们出行由两名回来的斥候领路，一行人很快抵达山脚，进入山林。 所有护卫皆戴着遮阳帽，背着小冰壶，为了尽早赶到广阿县，并没有携带推车，每个人将干粮等物品背在身上，笼子由四名护卫抬上。 山林间绿树浓萌，树叶沙沙，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树叶洒下金黄色的星星点点。 气温比外面略低一点。 褚钰瞥了眼护卫身上的包袱，说是包袱，其实又有点不像，由两根肩带组成，里面用竹编撑起框架结构，再有一层粗麻包裹着，从外观来看四四方方的，实则里面空间极大，能放下很多东西。 卫曦音见他感兴趣，向他科普，「这叫双肩包。」 其实外观更类似于一些可以拖行的书包，增加竹编只是想巩固结构，防止护卫跌倒压住里面的东西。 比如之前去往中山国与广平郡的斥候，都是用的这种背包，但他们身上带有不少危险物品，炸药与用竹筒装的助燃油。 如今坞堡的盐所剩无几，没法制作太阳真火，植物油倒是提炼出不少，暂时不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两人走在护卫中间，边走边聊。 褚钰道：「刚才看见女郎去找十娘子，看来女郎应该已经得知植物之事。」 卫曦音点头，「的确，本来还想问问先生。」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向她禀报。 褚钰学着她的模样，将小冰壶抱在怀里，解释道：「之前因没有得出准确结论，本想等再过几日，等温度达到最高，得到想要的生长数据，再去向女郎禀报。」 他淡淡道：「女郎肯定好奇，钰是如何发现这点的。」 卫曦音闻言差点被脚下的山路绊倒，正因为这事，她才怀疑褚钰是穿越的。 却没想到他居然自己主动提及。 褚钰瞧见她那副心虚的模样，冷哼一声，「这事还要多亏女郎。」 卫曦音一头雾水，植物研究她就从来都没管过，关她什么事儿。 「之前植物研究都是龚六郎在做，钰偶尔也会看看报告，注意一下研究所的植物生长情况，而钰察觉到不对，是在女郎发话将季大郎君调去观察植物开始。」 小胖子终于离开关押丧尸的屋子，不用整日面对那些恐怖的东西，心情转变之快，每日开开心心来研究所当值。 褚钰很快发现，由季曜照料的植物，与龚六郎照料的植物，生长情况出现两个极端。 龚六郎此人不必多说，论心眼，几乎与女郎旗鼓相当。 由他经手的植物，差不多七日才开花。 而小胖子照料的植物，仅仅两日就结出花骨朵。 两盆植物是同时从外面移植回来，来自同一片地方，照理说不应该出现生长差异化，一定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卫曦音闻言，瞠目结舌地说道：「所以你因此得出植物与人的心情有关？」 害的她以为是褚钰有问题，甚至怀疑他是穿越或是重生的。 果然人不能太聪明。 不然你看，龚淳同样也在怀疑她。 「开始还不能确定，所以钰从女眷中选择了十娘子，想验证一下。」 褚钰淡淡瞥了她一眼，「十娘子天性活泼，乐观开朗，龚六郎的那盆桔子树，交给她没几日就开花结果，现在小小一株盆栽，开华结实，就是还没完全成熟，想来肯定香甜多汁。」 他那一眼，仿佛在说，都是卫氏娘子差距怎么这么大。 卫曦音读懂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女不跟男斗。 她轻咳一声，适时转移话题，「那关于丧尸变弱可有得出结论？」 褚钰没有立即作答，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 这段山路陡峭，行走起来需时刻注意脚下凸起的石块，后方抬着铁笼的四名护卫又换了人，乌鸦山内部极大，二十来人跟在两名带路的斥候身后，在山间穿梭。 待走到相对平稳处。 褚钰才道：「的确与温度有关，温度越低，丧尸活跃度越高，可以确定，待冬季来临它们又会卷土从来。」 意料之中的事。 卫曦音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她冷静地说道：「先生可知能量守恒定律？」 「何为能量守恒？」褚钰眉头一蹙。 卫曦音解释道：「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而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 「简单来说，那些丧尸不是永动机，不会永无止境成长下去，一旦自身能量消耗殆尽，达到临界点，说不定会自然消亡。」 她抹了把脸上汗珠，「只不过期限不定，或许三五载，又或许十几载，我之所以急着赶去广阿县，也是因这一点。」 这么久以来，还没明显察觉到个体差距，但现在有只丧尸的能量一直在得到补充。 褚钰微眯着眼，垂眸沉思。 此后两人没再说话，爬山是个体力活，更何况是在炎炎夏日，即便每个人都准备有冰壶，依旧出了汗。 现在可没有条件洗漱，大家拿干净的布，蘸着冰壶溢出来的水滴子随便擦擦。 就这样在山间行走几日，翻过山峰之后，抵达乌鸦山背面被封住的半山腰上。 一圈圈六米高的土墙将路段封住，护卫就近砍伐树木，很快搭好木梯。 常鹰与两名斥候率先翻过去查看情况。 卫曦音指着木梯，侧身道：「先生先行。」 褚钰睨了她一眼，「女郎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客气。」 说完他径直走向木梯，姿态闲散得消失在围墙上方。 卫曦音紧随其后。 见女郎与褚先生走后，护卫才抬着铁笼翻过围墙。 一行人没过多停留，从半山腰往下面走，进入柏乡境内。 第215章 像块碳 从柏乡过去，需经过武陶县和堂阳县。 走上官道，一直被抬着的铁笼终于被放置在地上，推着行走。 斥候在前领路。 一行人紧赶慢赶，以最快速度抵达广阿县边境。 进入广阿县后，丧尸忽然变多，官道上、田地间，随处可见摇摇晃晃四处行走的骷髅架子。 卫曦音拔出落雪，加入到沿途的清理工作。 随着气温越来越高，丧尸行走速度缓慢，扑来时又跟卡顿了似的，非常容易杀死。 「启禀女郎，高邑县的丧尸潮分批次在往这边迁徙，前方广阿县辖内出现很多丧尸。」斥候探查完情况，回来禀报导，「郎君们在沿途留有记号，需绕过前面路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卫曦音抖了抖剑身，抬眸看向褚钰，「先生如何看？」 她这一问，背后另有深意。 褚钰是巨鹿郡人。 「那要看女郎想做到哪一步。」褚钰一袭布衣，抱着冰壶气定神闲地站在树下阴凉地，他是谋士，清理丧尸的活计不需要他动手。 「女郎若是想清理整个翼州，巨鹿郡这边迟早会派兵动手，干旱季节也有它的好处，如今丧尸变弱，正是清理丧尸潮的好时机。」 卫曦音摇头道：「现在不是好时机，炸药制造进度缓慢，不能将人力与火力用在这里，巨鹿郡对我们来讲影响最小，甚至不如安平郡与隔壁常山、渤海等郡县地。」 有乌鸦山山脉作为阻挡，丧尸潮过不来，唯一的隐患在于靠近山脉尽头的广阿县，紧挨着清河郡的高邑县。 而高邑，离粮仓与复阳不远。 但远远还没到需要他们集中兵力清理的地步。 褚钰道：「所以钰说这要看女郎的打算，女郎想先探广平、平中山，广平所经过郡县和安平郡，自然要排在巨鹿郡前面。」 「先生不是巨鹿郡人？」卫曦音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斟酌着问道，「我还以为你会主张先清理巨鹿郡。」 褚钰淡然一笑，「孰轻孰重，钰还拎得清。」 卫曦音十分贊同，身为谋士，以谋取士者，自然以为『主公』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为先。 就是不知褚钰的其他亲友可还活着，要知道这个朝代几乎都是宗族抱团生存，褚钰来投靠时却只带了母亲与两位随从。 话说，她都好久没有看见褚先生母亲了，上次得知消息还是听闻在女眷那边帮忙做活。 她这样想，自然而然问出了声。 褚钰神色淡淡，没有隐瞒，回道：「钰父亲离世得早，一些人欺负孤儿寡母，霸占家产，所以钰自小便脱离了家族。」 卫曦音一愣，没想到先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不过，按照褚先生的性子，原先欺辱过他们母子的人，恐怕不会好过…… 说不定早就投胎去了。 难怪他不关心巨鹿郡情况，甚至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 话语声止住，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常鹰默不作声地守候在女郎身边，时刻注意周围动向。 斥候很快探明前方路线，重新返回，一行人绕过丧尸极多的地方，顺着沿途记号接着赶路往东行进。 在第二日，终于遇上了他们自己人。 在二里地外监察丧尸潮动向的护卫，瞧见女郎身影，整个人一惊，连忙跑过来行礼。 「见过女郎！」 「见过常统领！」 护卫抬起头来，才发现站在女郎身后的褚先生，这下更是震惊不已，「见过褚先生！」 没想到不仅惊动了女郎，甚至连褚先生也跟了过来。 卫曦音颔首示意，边走边语速极快地问道：「郎君们在哪？眼下广阿县什么情况？」 「回女郎，郎君们都在山洞中休整，程秀百夫长曾过来汇合，得知这边情况后，率领百人离队，前往另一方向寻找秦统领以及其余郎君。」 护卫垂头接着禀报导，「我等是从敬武县返回，第二波过来的丧尸潮，阻断了敬武县到这边的道路，昨日才到附近还不知最新情况，达郎君着急救人，已经派出斥候探查枣姚村情况，想来傍晚归来。」 枣姚村，便是目前周县令等人的根据地。 大家目前正在商量如何解决此事，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行动，完全是因为大量丧尸潮从高邑方向迁徙涌入，刚好掐断两边道路。 卫曦音点头，「程秀离开几日？」 「回女郎，已有五日。」 她闻言目光闪烁，不由放低音量，「可有瞧见那群中山军？」 护卫沉默片刻，老实回道：「未曾瞧见，不过程百夫长好像知道些什么，跟曹什长交代过。」 卫曦音陷入沉思，中山军出发已有好几日，路上沿途部曲留下的标记比比皆是，不可能比他们还晚到，而广阿县这边紧挨着高邑县。 就脚指头想也该知道，中山翁主若是进入巨鹿郡，只会从高邑方向啊。 还是说，程秀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她懒得动脑子，等会儿问曹阿旺便知。 既然中山翁主已经得知中山军消息，晚汇合与早汇合已经没什么区别。 护卫瞧见身后推着的大铁笼，连忙带着女郎去见郎君们。 身后的褚钰与常鹰跟上。 他们现在所在方位，在敬武县与广阿县边境交攘处，并没有深入广阿县境内。 卫琅蹲坐在山洞外面，拿着根枯木枝在地上画圈圈玩。 听到下面传来动静，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一眼瞧见走在护卫中间的阿姐！ 孩子『唰』得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扔掉手里的枯木枝兴奋地朝着山下跑来，边跑边喊道：「阿姐！我在这！」 时隔多日，姐弟俩相见。 听到弟弟的声音，卫曦音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烈阳刺眼，只能瞧见人影朝着这边跑来，她微眯着眼招手，「慢点跑。」 等人到了跟前。 她却忽然顿住，整个人似乎遭受了打击。 弟弟又长高了些，但因这些时日一直在烈阳下活动，皮肤变得黑不熘秋跟块碳一样，整个人瞧着像是逃难出来，实在有点没眼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身后的褚钰轻笑一声，「二郎君与女郎不愧是亲姐弟。」 第216章 枣姚村情况（一） 卫曦音满脸黑线。 常鹰抿着嘴，努力绷着表情。 只有卫琅没察觉到哪里不对，美滋滋地回应道：「是啊是啊，我和阿姐是亲姐弟。」 多日未见，他有好多话要跟阿姐说，还没等卫曦音找褚钰算帐，卫琅拉着姐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我很听话的，是我先找到堂兄们，兄长们都好弱，我得守在这里保护他们………」孩子一时激动，说话颠三倒四的。 「二郎真厉害。」卫曦音揉了揉孩子脑袋，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不由有些心疼。 这么热的天气在外寻人，要面对随处可见的怪物，危险无处不在，可谓是十分辛苦。 想到此，她将自己的小冰壶顺手塞进弟弟怀里。 卫琅很开心，摸着阿姐塞过来的冰壶一脸稀奇，「我很厉害的，我还可以保护阿姐，达堂兄说我们要去救人，但是礼堂兄受伤了……」 卫曦音眉头一皱，「礼堂兄受伤了？」 卫琅使劲点头，「嗯，衣服上全是血……」 一旁的严百夫长怕女郎误会，补充道：「回女郎，礼郎君是很久之前受的伤，如今伤口已经结疤，瞧着已无碍。」 斥候去枣姚村探查消息，二郎君想要跟去。 几位郎君就用礼郎君衣服上的血渍骗他，说人受伤虚弱，需要二郎君留下来保护大家。 卫曦音：「………」当着孩子面拆穿不好吧。 一旁的卫琅丝毫没有留意后面的谈话内容，他正垂着脑袋研究阿姐给他的小冰壶，小小的冰壶里面全是冰块，抱在怀里十分凉爽。 他转动着小脑袋瓜子思考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久冰块都没化。 一行人在山洞外面聊了许久，里面的人早已得到消息，连忙出来迎接。 卫达和卫诃最先跑出来，欢呼道：「五堂姐！」 兄弟俩又向一旁的褚钰和常鹰打招呼。 卫礼跟在两位堂弟身后，向众人行礼。 卫诃挠了挠脑袋，问道：「五堂姐，你怎么过来了？」 卫曦音见堂兄弟们都好好的，终于放下心来，她瞥了眼站在洞门前的中山翁主，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粗布麻衣，乌黑秀发盘起，脸上的神情非常平静。 两人隔着段距离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你们久久没有回来，我过来看看。」 说着卫曦音扭头看向卫礼，「四叔伯和四婶回来了，两个堂弟堂妹都平安无事，礼堂兄收拾收拾，先带着堂弟们回坞堡团聚吧。」 忽然得知父母消息。 卫礼整个人愣住片刻，反应过来后双眼陡然睁大，大喜过望，「都没事太好了！」 但是…… 卫礼余光扫过山洞门前，迟疑说道：「但是还有堂弟们还没找到，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卫曦音：「不知程秀有没有跟堂兄提及，秦善只比你们晚几日过来，加上程秀现在也赶了过去寻人，你们留在此地无用，还不如早些回去，免得长辈们担心。」 说着她朝曹阿旺招手，吩咐道：「收拾东西，明日送几位郎君回去。」 言语间丝毫不容拒绝。 「是！」曹阿旺抱拳应下。 一旁的卫诃与卫达不敢吭声。 褚钰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这是女郎的家事，与他无关。 卫礼见事已成定局，只好点头应下。 此时刚过午时没多久，正是太阳光最毒辣的时候，众人处在半山腰上，周围却没有一丝的风，闷热到仿佛连空气都是黏糊糊的。 打完招呼，开始询问正事。 严百夫长连忙将情况事无巨细地述说一边。 「回去报信的斥候走后没多久，属下等人便与礼郎君汇合，之后从敬武县返回……」 「第二波丧尸潮过来，数量大约有一万左右，在界碑处徘徊三日后深入广阿县，属下便守着郎君们在此休整，另外之前做内应的百姓，传来的消息已经顺利取到。」 说着严百夫长将一块完整的布条从怀里掏出来，拿给女郎过目。 双方曾约定每五日传递一次消息，但因道路受阻，前去取信的护卫晚到几日，小道树下留有两块布条，显然那些百姓过来了两次。 那些人顺利找到卫达描述的那位青年，不知他们是如何解释的，青年听闻后加入了那些人，他会识字，传过来的消息都是手写的字体，解决了大家的阅读麻烦。 卫曦音接过，仔细查看。 巨鹿郡比清河郡晚爆发几日。 那位周县令其实应变能力还算强，从逃向这边的人嘴里得知邻县有疫症发生，知晓这种疫病传染性极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与县丞等几人商量一番，立刻下令封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此举将那些逃向这边的人全部关在了城外。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没过两日，等到夜幕降临，城中出现大乱，顷刻间整座县城内四处都是哭喊声、求救声，夹杂着怪物的吼叫声。 入目随处可见的血迹。 有人被家人咬伤，惊恐地从家里跑出来，才发现外面的街道上更乱，无数感染疫病的『人』失去理智，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人群扑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周县令见此，吓得赶紧收拾东西逃命。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在广阿县任县令期间的两年，收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巴结郡守，干旱年间甚至为了替郡守分忧，主动承担赋税重任，根本不管辖内百姓死活。 广阿县百姓无一不怨声载道，奈何民斗不过官，只能有一日没一日的过日子。 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周县令当然只顾着自己逃命。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周县令的家眷，他后院妻妾成群，有八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儿子。 逃命时他带上了自己的独子，根本没有通知后院的女眷。 一伙人打开城门，想趁乱出城。 岂料外面的人因为他的见死不救，早已变成了怪物，城门刚开，那些怪物蜂拥而至，瞬间将前面的几名开路的下人淹没。 周县令瞧见怪物朝着他冲来，吓得下意识拉过独子，挡在了自己身前。 第217章 枣姚村情况（二） 等他回过神来，县令公子已经被怪物咬到，正举着鲜血淋漓的手臂，目光充满怨恨地盯着他。 周县令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他今年四十来岁，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出了事，那他岂不是绝了后…… 还未等他细想，城内的百姓发现城门开启，一窝蜂朝着这边惊恐逃来，城内的怪物也随着人群往城门跑来。 周县令带着衙兵不敢停留，杀死几只挡路的怪物，一行人一窝蜂的跑出了县城。 毕竟是当地县令，那些百姓无处可去，便跟随周县令一起躲到了山上。 「后来县令公子变成了怪物，周县令不忍杀害，下令将人捆住，在冬季之后他们逃到枣姚村附近，将枣姚村作为根据点，使唤人出去清理怪物和修建高墙。」 严百夫长默默补充道：「那位周县令十分狡猾，被他派出去干活的人都是有家眷存活，拿捏住家眷，就不怕他们人会独自跑掉……」 这是笃定在满是怪物的世道，那些百姓无处可去。 而那位天师，正是冬季结束后他们占领枣姚村后才来的，百姓们的噩梦也是从那时开始。 褚钰忽然出声询问：「枣姚村有多少人口？」 卫曦音将写满字体的布条递给他，「原本四千多人，现在仅剩一千多人。」 当然不是都死了，而是有很多人一开始就逃掉了。 衙兵以及县令府的下人数量不多，加上那位周县令不得民心，大部分人在天师到来不久后，便趁人不注意跑了，剩下的都是想跑而又跑不掉的。 褚钰接过布条，细细翻阅，「一千多人不足为惧。」 二郎君出来时所携带的炸药至今一个没动，更别提他们此次又带出来不少东西。 「不过，女郎需尽早行动才是，一旦枣姚村被丧尸大军冲破，那名丧尸流入丧尸潮中，咱们再想找到那只怪物就难了。」 一只单独的丧尸混入丧尸大军，犹如一滴水流进大海。 卫曦音点头，「没错，等斥候带回消息，劳烦先生策划一下此次行动。」 「女郎客气。」 褚钰翻过背面，才发现布条背面用碳勾勒出一张简略的地形图。 他微微挑了挑眉，「看来还是有机灵人在。」 卫达想到明日他们就要回去，忍不住开口道：「画这地图的青年，曾救了我和卫诃一命。」 说着他连忙将当日的情况解释一番。 卫诃连连点头。 「我和堂弟本想还了人情再回去的………」 卫曦音不假思索地道：「此事没得商量，明日你们就启程回去，至于人情，若是能撑到我过去，那些百姓我自然能救则救。」 俩兄弟不说话了。 卫曦音想了想，「我刚才是不是还没说，其实此次除了四叔伯外，还回来不少族人，是三叔伯带着军队沿途救回来的，你俩那一房的也有。」 她记得卫诃的兄长也在。 俩兄弟顿时喜出望外，「那我们听五堂姐的，我进去帮护卫们收拾东西。」有五堂姐在，那位青年肯定会被救出来，等他到了坞堡再道谢好了。 他俩还顺带拉走了卫礼。 卫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话想对卫曦音说，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开口，被动的被两位弟弟拖着走，他只得嘆气离开。 一旁的卫琅紧紧跟在姐姐身边，还在低头研究小冰壶，只要阿姐在就没他的事了，丝毫不关心他们在讨论什么。 等人走后。 卫曦音才询问道：「程秀可有留下什么话？」 严百夫长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程百夫长说沿途留有记号之地，都是卫氏部曲搜寻过的区域，让中山军与我们兵分两路，分开寻人。」 程秀等人还不知中山翁主已经得知消息，为了不坏女郎的事，先将人引去了武陶县。 卫曦音目光幽深，「武陶县过去是临平地界，若是丧尸潮阻挡了广阿县道路，秦善等人很有可能选择从临平绕路进入武陶。」 那这样一来，元武等人撞见秦善他们的可能性极大。 只有这几条回家的路可选，能猜出来并不难。 若是秦善在的话，那剩下那些郎君们的安全便不需要人操心，怕就是怕两边信息不对等，万一他们还在搜寻卫礼等人下落……… 此时卫曦音才明白过来，为何郎君们能在高邑县被困这么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这是在玩你找我、我找你，猫和老鼠游戏啊。 她一整个大无语。 褚钰将两块布条上的信息全部看完，心头已经有了成算。 他抬起头，正好瞧见走到山洞门口的卫礼，微微垂眸在与中山翁主轻声说着什么，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从这个方向只能瞧见卫礼泛红的耳垂。 褚钰瞭然，「看来坞堡很快要有喜事了。」 「是吗？」卫曦音幽幽开口，「话说什么时候能喝上先生的喜酒？先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没娶妻？」 她顿了顿，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莫非，先生有什么隐疾？」 有仇不报非君子。 卫曦音还记着刚才褚钰嘲笑他们姐弟俩黑。 你笑我黑，我就笑你没老婆。 奈何褚钰丝毫不动怒，慢条斯理地回道：「钰家徒四壁，又游历四方多年，居无定所，岂敢耽误别人。」 卫曦音轻哼一声，「这些都是藉口，真看对眼了，私奔的大有人在，那些话本里不都这样写着。」 褚钰一听这话，差点绷不住，「那些话本都是胡编乱造，女郎少看点那些不靠谱的玩意儿。」 没想到女郎还有看话本的爱好。 女郎聪慧过人，万一学着话本里的内容走上歧路，他身为女郎的谋士，如何向卫公交代，如何向坞堡众人交代。 卫曦音瞥了他一眼，「我就是这样说说而已，你看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空闲时间去看话本。」 就算有，她也不会看，生存的事还未解决，看什么话本。 没想到褚钰对她看话本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话题到此终止。 卫琅研究半天，也没搞懂小冰壶为何冰冰凉凉的，他有些不耐烦了，嘟着嘴将冰壶举到姐姐面前，正想出声问问。 不远处。 项奇朝着这边走过来，行礼道：「见过女郎，翁主有请。」 第218章 同盟（一） 阳光照射在山间，远处的景象显得影影绰绰。 山洞门前的那一抹倩影，一直没有离开。 卫曦音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扭头指了指弟弟抱着的小冰壶，「二郎很好奇？那让褚先生跟你讲讲。」 卫琅很不乐意，他很久没有看见阿姐了，想让阿姐说。 褚钰事不关己地站在斜坡边的大树下，那眼神仿佛在说『自己的弟弟自己哄』，谁家谋士还帮忙带孩子的。 卫曦音无奈，「二郎听话，你要是不想让褚先生讲，那就等着，等阿姐忙完再说。」 「哦。」卫琅想了想，乖乖答应。 他们现在所在的山洞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冬季时候由幸存者挖掘出来的洞穴，位于一处土壁上方，上下陡峭难以攀登。 部曲们到来后用土坯现做的台阶，方便进出。 卫曦音对着洞口的中山翁主挑了挑眉，转身离开往右侧的小山坡走去。 中山翁主会意，提着裙摆从台阶上下来，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部曲与随从对视一眼，护在周围。 长期的太阳光照射，地上的黄土地被晒出一层薄沙，走动间尘土飞扬。小山坡位于边上，站上去能瞧见远处部分景象，隔着一个山头，密密麻麻的丧尸正在底下活动。 树下斜着的大石头足有半人高。 卫曦音本想过去坐坐，结果用手一摸，石头表面滚烫。 「还未向女郎道谢。」中山翁主轻言道，「多谢女郎三番两次相救。」她指得自然包括之后卫女郎救下中山军之事。 卫曦音找了个太阳照不到的树荫处，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语气不急不缓地回道：「不瞒翁主，当初救你非我本意，在昌兰村那一晚，翁主等人若是遇到现在的我，我不仅不会放人，还会出手杀了你们。」 没有人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她不是冷血之人。 相反。 她很容易共情别人。 遇事也比别人想得多。 比如家里的卫廷，兄妹俩初识时他刚刚失去亲人，整日闷在家里，卫曦音就想着法子让他走出来。 又或者文康和谷秋，两个半大的孩子成为孤儿，她心疼，想将他们教导成才…… 当然，这些都有身为族亲的天生情感在里面。 初遇中山翁主时，那时的她冒着风雪与危险，千辛万苦找来粮食，想着坞堡幸存下来的族人还有祖父，很容易共情到刚刚脱离危险的中山翁主。 他们的举动是为了活命，并没有主观恶意，也没有造成部曲人员伤亡，所以她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现在，若是有人敢将危险带给她，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人。 人都会成长。 她只能说相遇的时机很重要，起码那个时候的她还无法视人命如草芥。 中山翁主微垂眼睑，「无论如何，也是女郎救了我们，这是事实。」 卫曦音轻笑一声，「翁主不妨有话直说，我很忙的。」 身边少了降温的小冰壶，闷热得不行。 早知道刚用硝石做一盆冰端过来。 中山翁主没有立即作答。 宗室贵女学着她的模样，一屁股坐在地上，猛地一下动作，穿在身上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往上跑了一截，露出手臂上的肌肤，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疹子露了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她注意到卫曦音看来的视线，轻声解释道，「以往没穿过这种粗麻，上身后觉得扎得皮肤疼，没想到竟长出了疹子。」 卫曦音微微点了点头，不发表意见。 养尊处优的宗室女，皮肤娇嫩，受不了粗糙的麻衣很正常。 中山翁主望着下山的景象，眼神有些飘忽，想她说起当初山洞的情景，「那时我和礼郎君被困悬崖半空中，没有吃食，没有水源，他一直昏迷不醒，我只能靠自己。」 「没有吃的，只有吃树叶、吃石缝里的野草，礼郎君咽不下去，我就用石头捣碎了餵他嘴里，万幸的是他在第三日醒了过来。」 「但是他很虚弱，连站起身都没法做到。」她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神情，「离开粮仓的时候，礼郎君从车上抓了两把粟，还剩一点在兜里，我们就靠那点粮食一直撑着，就这样过了好几日，我以为会死在山洞里的……」 接下来的话，卫曦音大致能猜出一二。 绝境之下，礼堂兄向她透露中山军消息，令中山翁主迸发了强烈的求生欲。 「女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中山翁主缓缓地说道：「没错，我告诉他，我不想死，我要活着回去报仇。」 卫曦音轻嘆了口气，她都能想像翁主说这番话的场景。 这样境地下的中山翁主，柔弱无助又带着几分倔强，礼堂兄很难不动心啊。 卫曦音面色不显，淡声说道：「中山国如今情况不明，翁主想要靠四百人回去报仇，谈何如意？」 中山翁主闻言苦涩一笑，「所以我来找女郎了。」 「清河卫氏为何要插手中山国之事？」卫曦音挑了挑眉，「翁主也看见了，气候反常，怪物肆虐，卫氏忙着生存焦头烂额，哪有闲心是管别人的家事。」 翁主抬眸看她，「女郎既然不想管，为何出手相助中山军，长房一家音讯全无，难道女郎就不担心？」 卫曦音丝毫不慌，「我确实想要军队走出翼州寻人，但翁主可能还不知，我们的三叔伯带着军队已经回到坞堡，现在卫氏有自己的军队。」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诡异。 沉默片刻。 中山翁主轻声说道：「女郎此言无非是想坐地起价，其实没必要，坦诚布公便成，我承诺，只要女郎能助我报仇，三年内中山军任凭女郎调遣。」 她指得不是元武等四百人，而是整个中山国军队。 「女郎也不必怕我反悔，因为……」中山翁主有些说不出口。 卫曦音却无所顾忌，「因为翁主快成我堂嫂了，自然没地方反悔。」 中山翁主：「………」 「不过亲兄弟还要明算帐，翁主如何能保证始终和我在一条船上？」卫曦音毫不客气地指出，「我甚至不知翁主对礼堂兄有几分真心，这层关系能否支撑我们共进退。」 「不怕告诉翁主，我不仅仅要找回家人，还要肃清翼州。」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乃至整个天下！」 第219章 同盟（二） 中山翁主被她这番豪言壮语震惊住，久久回不了神。 「整个天下……」 她深呼气，「女郎想要天下？」 卫曦音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我要来做什么？」又不能命令丧尸打架。 「那你………」 卫曦音站起身来，微眯着眼打量山下晃动的骷髅架子，「我不过是想让丧尸消失，它不属于这片土地，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丧尸存在一日，除非我们将整个翼州圈起来，不然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丧尸潮闯入，人们一样无法安宁。」 圈起来需要花费多少人力不说，没有个几年时间，根本无法完成。 与其如此，为何不干脆清理掉整个天下的丧尸。 卫曦音道：「所以，翁主该如何保证能与我目标一致，任凭我调遣中山军？」 不知不觉，似乎落于下风。 中山翁主无可奈何，毕竟是有求于人，她点头附和，「女郎担心不无道理，那我要如何做，女郎才肯帮我？」 卫曦音瞥了她一眼，「除了报仇外，翁主的目标是什么？」 中山翁主怔住，她垂眸沉思片刻，轻声道：「我开始没有想过太多，只想杀了元明轩为母妃和兄长报仇，但女郎所说之言令我感触颇深，真要说个目标的话，大概是想安定中山国吧。」 女郎能以女子身份当家做主，她为何不可以？ 卫曦音点头，「既然如此，那翁主便要知道，要想攻破中山，拿下军队要有多难，我手下部曲甚至会因此丧命。」 中山翁主无话可说。 卫女郎说得没错，她现在只能口头做出承诺，而卫氏部曲却是实实在在的要为此卖命。 一时之间，她竟无言以对。 岂料卫曦音接着话锋一转，「所以你说的三年时间太短，至少五年，中山军听从卫氏调遣。」 「可以。」对于中山翁主来讲，眼下没有什么能比报仇更重要，一听有希望，她自然应下。 「在此期间，翁主不得离开灵县半步。」 中山翁主闻言顿了顿，询问出声：「女郎是怕我返回中山国后反水？」 卫曦音直言，「是，翁主只要回了中山国，清河卫氏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帮助翁主稳定中山国境内，清理辖内怪物，扶持民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不过当然是中山军出力。 「翁主也别怕坞堡的生活不习惯，女眷们有习武有从文的，翁主没事儿也可以找她们玩，加上还有礼堂兄在………」五年的时间啊，说不定到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同意。」中山翁主连忙出声打断她。 卫女郎一脸促狭，谁知她接下来会胡言乱语些什么。 既然大家都敞开说亮话，翁主轻声道：「不过，五年时间太长，我又岂知女郎会不会遵从约定归还军队？」 中山国原本有驻军十万，活下来多少不知。 但时间一久，卫女郎完全可以使计将中山军变成卫家军，她不得不防。 卫曦音眉头微微一动，果然是聪明人。 「动用军队时，翁主可自行挑选将领跟随，卫氏只下达指令而不管理军队。」她道，「翁主若是还不放心，等回坞堡后，请我祖父与三族老出面作证，我俩当面立下字据。」 日后真成了姻亲关系，无论哪一方想反水都不是件容易事。 虽说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但卫曦音心头已有成算，别忘了坞堡有炸药。对付丧尸或许杀伤力一般，一旦对上人，炸药便是无往不利的神之兵器。 那个什么草包三郎君，留给中山翁主自己解决。 翁主思忖良久，郑重应下，「好！」 卫曦音会心一笑，「未来堂嫂，合作愉快。」 中山翁主：「………」 * 两人达成约定，从山坡返回。 卫礼一直徘徊在附近，见到俩人回来迎上前。 卫曦音嗤笑一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卫礼暗道不妙，赶紧追上她，「五堂妹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解释道：「当时我伤得很重，我以为我们都会死……」 卫曦音打断他，「翁主已经跟我说过了，堂兄也别放在心上，不碍事，我也没有生气。」 这是性格使然。 郎君们生活在坞堡，族人相亲相爱，生活氛围良好，养成一个个缺乏心眼、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以至于末世来临后依旧保留着善良、道德感重。 他跟着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有负罪感。 这样一个人，让他去欺骗别人，真是难为他了。 卫曦音不免有些惆怅，郎君们何时才能独当一面，难不成要等成亲后？ 不过翁主得守孝吧，啥时候才有和她家文康一个辈分的小娃娃出生啊。 卫礼盯着她瞧了半晌，确认她确实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 他好奇询问道：「那堂妹刚才嗤笑什么？」 卫曦音睨了他一眼，「笑你就这几步路都得在这守着，怎么？怕我吃了翁主不成？」 卫礼：「………」完全不是对手。 山洞不大，除了几位主子外，大部分护卫都守在外面。 而常鹰，正在树下帮忙带孩子。 卫琅怀里的小冰壶已经化成了水，他瞪着双眼见常鹰往冰壶里洒硝石，只见冰壶的盖子扣紧后，常鹰轻轻摇晃冰壶，让硝石溶于水中，不到片刻，壶里的水凝结成冰。 孩子举手示意，「我也要玩！」 常鹰干脆将他的冰壶取下递给他。 一旁的褚钰瞧见女郎回来，一脸瞭然，「恭喜女郎。」 想要成长，还需经历很多事，眼下的中山翁主心境虽然发生改变，但一些惯性思维还在，又岂会是他家女郎的对手。 只要拿下中山军，清理翼州的事便好办多了。 而坞堡有卫家军值守，女郎想要走出翼州，指日可待。 卫曦音十分傲娇的『嗯』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赶紧将这边的事解决了回去。」去往中山国探查消息的斥候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话，探查枣姚村消息的部曲返回，带回最新情况。 护卫禀报导：「启禀女郎，丧尸潮停留在枣姚村十里地外，里面的人已经发现情况不妙，有转移迹象……」 卫曦音颔首，对褚钰说道：「劳烦先生，我们需尽快行动，千万不能让那只怪物给跑了。」 褚钰一脸正经，拱手道：「钰定不负女郎所託。」 第220章 变异丧尸（一） 枣姚村。 位于广阿县东南方向三十余里，地势偏僻，周围土地不肥沃，土壤层薄，在灾难前是有名的贫瘠地。 而如今，偏僻的小山村筑起土墙，千余人生活在这里。 村庄里守备森严，只因周县令下令，愿意归顺者可免除劳役，也不用伺候县令公子。 说是『伺候』，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不少贪生怕死不敢跑的人，都向周县令投了诚，愿意看家护院，守候在村庄周围。 那些带有家眷者就没那么好运了，即便想投诚也不受待见，必须出去干活，要么寻找吃食，要么寻找活人。 今日一大早。 衙兵又押着一群面黄肌瘦的人出去寻找吃食。 随着干旱季节到来，附近的果林早已被他们採摘完，食物与水越来越难找，底下这群比乞丐还不如的百姓，鸠形鹄面，骨瘦如柴，已是多日未吃过一顿饱饭。 「麻利点！」领头的男人凶神恶煞，一鞭子抽在身后落单人身上，「在磨蹭什么，天黑前要是找不到食物，明日就让你们去伺候大公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周围人一听这话，强行打起精神，加快步伐走出村庄。 高高瘦瘦的青年混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他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脚上的鞋破了两个大洞，脚趾头露在外面，满是污垢，看起来脏脏的。 走着走着。 身后的人忽然撞了他一下，从衙兵的视线盲区塞给他一块寻来的布条。 这是他们的分工，其余人负责找工具，探查消息，他负责记录，将大家探明的情况写在布条上，放置在界碑小道上的大树下。 衙兵不会一直盯着干活的人，一般将他们赶出去后便不管了，大家都有家眷在此，跑不了，在外面活动还算相对自由。 「不好了！」 早一步出去的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嘴里大叫着，「外面多了好多怪物，好多怪物啊……」 那名凶神恶煞的衙兵上前抓住衣襟，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慌什么！说话说清楚！」 回来之人捂着膝盖吃痛，却不敢反抗，只好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们出去走了二里地，发现官道对面的田地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怪物，正在往这边过来……」 衙兵脸色微变，提着那人，「跟我去见周大人。」 村里正中间的一栋房屋，四四方方的建筑，原是当地村长居所，如今修缮规整，里面家具齐全。 周县令盘腿坐在上首，他面色不愉地对着下首一位中年男子说道：「自冬季过后到如今，吾儿依旧没有恢复神志，天师不是说九九八十一日必有成效。」 中年男子头裹罗万字顶头巾，额阔顶平，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正是周县令口中的天师。 他不慌不忙地回道：「大人勿急，令公子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康复。」 周县令面色阴沉，像是积压着愤怒与不满，「这话天师已经说过很多遍，吾儿究竟什么时候能康复，今日天师必须给个准话。」 为治好他的独子，已经死了太多人。 周县令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被其余人发现，他必遭口诛笔伐，罪不容诛。 原本想着八十多天，援军不可能这么快到，在这广阿县是他说得算，死几个人无所谓，只要能治好独子，到时候将知情者全部灭口，谎称死于灾难。 这样一来，死无对证，没人会发现。 但他错就错在太信任这个什么天师，眼见过了这么久，关在村尾的县令公子越来越吓人，力气变得比别的怪物大，血肉得到补充，却丝毫没有恢复迹象。 想到此，周县令隐隐起了杀意。 天师像是没有察觉，恭敬地回道：「周大人稍安勿躁，令公子已经到最后关键时期，只要再过十日，定能恢复如初。」 十日。 周县令闻言缓和脸色，他就再等十日便是，若是敢骗他，就拿这个天师餵他的儿子好了。 「大人，陈都头求见。」守在门口的衙兵禀报导。 周县令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 「陈都头禀报，有村民发现广阿县辖内涌入很多怪物……」 衙兵话还未说完。 周县令立即坐直身子，眉头一皱，「怪物？从别县跑过来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外面气温炎热，那些怪物已经变得很弱，大概是从临县游荡过来的。 念及此，周县令挥手道：「派一些村民出去解决便是，眼下寻找食物要紧。」 候在外面的广阿县都头听见，忙点头哈腰地回道：「大人啊，那些村民说怪物数量很多，密密麻麻几乎挤满整条官道，正在往这边过来……」 一旁的天师脸色骤变，质问道：「数量有多少？」 都头踹了踹身旁的村民，「天师问话，还不快回答！」 村民不敢隐瞒，「回……回天师，大约上万只。」 话音刚落。 屋子里的二人惊得一下站起来，原来以为最多几百只，没想到这么多！ 周县令有几分小聪明在，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如此数量，凭枣姚村的这些人根本抵挡不住。 「快通知人撤离！」 他当机立断，「等怪物离开我们再回来。」 陈都头得令，连忙下去安排。 他原本是花钱找关系进的县衙，靠着送礼和拍马屁，一路巴结着周县令晋升到都头。灾难发生，周县令成了当地土皇帝，而他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作威作福惯了。 离了屋子，陈都头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指着那些衙兵命令道：「去，将粮食带上，那些家眷全捆上，通知村民跟着撤退。」 衙兵嘴里应着，小跑跟去村口的那几间土屋。 为了防止再有人逃跑，所有家眷全都被关在最显眼的村口，那里随时都有人守着，人多眼杂，跑也跑不掉。 靠近村口边上有三间修补过的土屋，墙体颜色不一，到处坑坑洼洼。 屋子里十分幽暗。 一群面黄肌瘦地人挤成一堆，屋内混杂着难以形容的熏人味道。 衙兵一进去，立即被熏得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满脸嫌弃的捏着鼻子，朝着里面喝道：「所有人都出来！」 第221章 变异丧尸（二） 里面的人有了反应，一脸茫然地动了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衙兵不耐烦地又喝道：「听到没有！听到了就赶紧出来，别逼我动手。」 听见有怪物过来，原本打算出去寻找食物的村民都没出去，全都聚集在村口。 屋子里关押的是他们的亲人。 怕衙兵真的动手，站在外面守着的村民小心走到衙兵身边，斟酌着说道：「官爷，小的们进去将人弄出来吧？」 那名衙兵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反正外面都是他们的人守着，这些人跑不掉。 村民们得到同意，立刻进屋子，扶着自己家人出来。 削瘦的青年握紧手中的布条，混在人群里走进屋子，很快找到他的妹妹，十来岁的孩子瘦得不成人形，瞧见周围人都在动，蜷缩在角落里神色有些慌张，瞧见兄长进来眼睛亮了一下。 她努力撑起身子，走到青年身边，小声询问：「大哥，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青年沉默片刻，安慰道：「快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 他们外出之人还可以趁人不注意吃点东西，但关在此地的亲人却是飢不果腹，每日只能分到一点野菜。 至之前有次大量人员逃跑后，怕他们效仿，周县令的狗腿们从来不给『人质』吃饱饭，想跑也没力气。 人员很快在外站好。 有衙兵数了数人数，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都没少，全部捆住吧。」 青年看见有人拿出粗绳，套在妹妹手腕上，一个使劲，直接勒出红印子。 他眼神晦暗，不自觉捏紧了拳头，站在原地终究是没有动。 这些百姓丝毫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亲人全部被人捆住。 出去探查的衙兵返回枣姚村，证实村民没有说谎，确实几里外的官道上，全是怪物，瞧方向应该是从高邑县过来。 衙兵急忙向周县令禀报导：「大人，怪物大军已经移动到三里地外，我们需尽快撤离。」 周县令一惊，已经这么近了？ 他慌张起身，连声喝道：「快去通知陈都头过来，护着本官立即离开。」剩下的人，让他们等会儿自己跟上好了。 外面众人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妥当，却在如何处理县令公子这事上犯了难。 将县令公子留在此地应该无碍吧。 反正都是怪物，完全没有影响。 但难就难在，周县令不可能放任儿子不管。 早前他们来到枣姚村时，没有笼子，是衙兵们拿四根绳子，分散不同方向捆住县令公子，一旦它有动静，相反方向的一头立刻拉动绳子，就样半拖半拉扯着弄过来的。 但现在…… 衙兵思索片刻，目光扫视人群一圈，指着削瘦青年以及其他几名村民，「你，还有你们，拿上绳子去村尾，将县令公子弄出来。」 被点名的几人，除了那名青年，全部吓得瑟瑟发抖。 包括他们的亲人也是一脸惊慌失措。 「官爷，饶命啊！」家眷里响起嚎哭声。 「官爷，小的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求您网开一面啊。」 「求官爷网开一面……」 衙兵说得轻巧，但现在谁人不知县令公子是只怪物，要想将它弄出来十分困难，捆一只怪物可比杀一只怪物难多了，稍不留神便会丢了性命。 过去了还能有命回来吗…… 被点名的几人纷纷跪地哭求，家眷群中传来的嚎哭声萦绕耳边。 青年望着妹妹惊慌地眼神笑了笑，用口型说了句『没事』。 「你们不去，难道老子去？」衙兵才不管这群人如何作想，一脚将地上跪着的人踹到在地，「麻利点，又不是一定会死。」 「真要死了，那也是因你们自己太弱。」 边上的几名衙兵强行将地上的人拽起来，不由分说的将绳子塞在他们手里，用沾满怪物血液的兵器指着众人。 连声催促道：「动作快点！怪物大军要过来了！」 已无丝毫回旋余地。 村民被迫抱着绳子，在一群衙兵的监视下，往村尾的那间堂屋走去。 每走一步，腿不自觉地发抖，面前的坑洼小路，仿佛是通向阎王殿的黄泉路。 周县令愧对独子，即便变成了怪物，也不愿将它关在柴房，而是命人将村尾的这间屋子改造成牢笼，时不时有人在四周巡视。 因为怪物对人的气息十分敏感，一旦有人靠近，县令公子就会变得非常狂躁，村尾留守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些当日抽到在此当值的人，没人愿意过来。 而在村尾处。 背后是一片竹林，受高温影响，竹叶泛黄，竹竿枯死，泛黄的竹叶簌簌往下掉，地面铺满厚实的一层层枯叶，人一踩上去，发出奇怪的声响。 常鹰率领百名部曲，已在围墙下方蹲守多时，等待女郎命令。 竹林外。 卫曦音和褚钰正站在那里，静静注视着前面动静。 围墙很高，看不到里面光景，只能听见时不时细微响动声，也不知是人发出来的，还是那只怪物。 卫曦音瞧了一会儿，幽幽开口：「先生还未说打算如何行事？」 「部曲只需在丧尸潮移动过来前，活捉那只丧尸而已。」褚钰睨了她一眼，「双方实力悬殊，对付这群乌合之众，动脑是对钰的侮辱。」 程秀离开只带走一百人，这边三路人马汇合，留守有部曲五百多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五百多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部曲，对付村子里的千余人绰绰有余，即便是强攻，他们也有九成九的把握拿下此地。 卫曦音道：「话是这样说，但现在丧尸潮距离此处已经不到二里地，撤退的路线恐怕要与周县令等人的逃跑路线撞上，活捉那名天师吧。」 他曾当着周县令面说，此前遇见过因此康复之人。 想来也知道。 要么是哄骗周县令，要么是他真的遇见过有人拿活人餵丧尸。 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要拷问一番。 至于那名周县令，留不得。 褚钰镇定自若，「女郎且安心等待结果吧。」 里面兀地传来动静。 前来捆县令公子的削瘦青年等人，已经走到村尾，七八人颤颤巍巍地伫立在屋外，始终不敢上前。 外面的怪物大军越来越近，身后的衙兵有些焦急，催促道：「磨蹭什么！还不快点！」 青年被身旁人推了出去。 他深呼口气，大步上前，推开了关押县令公子的大门。 第222章 变异丧尸（三） 门被缓缓推开……… 浓郁的血腥气瀰漫开来，一只满嘴鲜血、蓬头垢面的怪物，『唰』的一下调转脚步，露出满是眼白的双目，嚎叫着朝着人群扑来，却被木栏阻挡。 它浑身的衣物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衣不遮体，像是被人强行穿上去，衣衫上有着血迹和污渍，脸上更是面目可怖，面容青紫，皮肤破裂，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鲜血。 青年等人经常在外行走寻找食物，当然知晓这只怪物与外面的有所不同。 外面的怪物已经形同枯藁，而眼前这只，保留着血肉，明显不一样。 青年垂下脑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也不知那群人有没有取出他们送出去的布条…… 「还愣着干什么！」衙兵有些心慌，深怕外面的怪物随时会冲进来，厉声喝道，「快点将县令公子带上，立即离开这里。」 几名村民在衙兵的声声催促下，举着手里的粗绳，哆哆嗦嗦地朝着屋子里走去，里面浓郁的血腥气闻着令人作呕，却不得不强忍着惧意进去…… 众人停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商量着，想隔着栏杆将绳子套在怪物身上，两根绳子一边一头，固定住怪物再开门。 身后的衙兵却等不了，一个个的恨不得将这群人一脚踹进去。 陈都头早就带着县令大人先撤，他们却必须留守在这里看着这些人转移县令公子，按照这些人思想，反正都是怪物，干脆将县令公子留在此地得了。 又不会有什么事儿。 但天师深得县令信任，万一真能治好县令公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日后可以打开广阿县的县城大门，用同样的办法医治已经变成怪物的亲人？ 不远处。 村子里的其余人都在撤离，四处混乱不堪，不时有人抱着东西着急忙慌地跑路，有声音在急促高喊，「都快点！怪物大军已经走过官道，快过来了！」 衙门闻言一惊。 照理说现在怪物变得很弱，走动间很慢，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衙兵们顿时慌了神，要是被堵在村子里，凭他们几人哪有活路。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其中一人恶狠狠地盯着这群村民，「磨磨蹭蹭的，既然愿意留在这里，那你们就守着县令公子，看好他了，胆敢逃跑，便将你们家眷扔进怪物堆里。」 「没错，县令公子要是出了事，你们都别想活。」衙兵边说边后退，不再管这群人，转身回去收拾东西跑路。 现在粮食可是精贵物品，他们靠职务之便藏了不少私粮，就算是要逃命，也得带上家当。 县令大人要是问起，便说已经派人在后方照顾县令公子便是。 几人很快串好口供，各自收拾行李，慌忙地逃离枣姚村。 被留下的几位村民，一见人都跑了，一下慌了神，有人蹲坐在地，抱头崩溃大哭，「天杀的玩意啊，一点活路都不给俺………」 「俺妻儿都在他们手里，这可怎么办哟，难道真留在这里等死………」 他这一嚎叫，里面的怪物变得更加兴奋，木栏被摇得哐哐作响，怪物双手伸出缝隙向前抓，想去够外面的人。 只见乌黑青紫的手，长长的指甲又尖又长。 吓得门口的人立即止了声。 唯有青年以及两名作内应的村民，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三人聚在一起，一村民低声问询，「二位兄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留在此等死不成？」 青年侧头看他，「那些人是什么身份？真的会来救我们？」 二名村民眼神古怪，「你现在才想起来问？」都帮他们传递过两次消息了，这反应也太慢了些吧。 青年不吭声。 「我们也不知，不过瞧他们浑身上下的装备，想必来头不小。」所以大家才愿意相信他们的话，为了助家人脱离火坑，甘愿当作内应。 两名百姓唉声嘆气，「那些人身上穿着古怪的铠甲，身后还推着有粮食，看起来非常富裕，也不知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粮食，会不会真如他们所说那样来救我们………」 青年听着听着，表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他眼神闪烁，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指着刚刚攀上围墙的常鹰以及他身后的十来名部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青年询问道：「你们说的是他们吗？」 两名村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瞧见围墙上忽然出现的部曲，整个人瞬间石化掉。 「！！！」 人有些面生，根本不认识，但身上的装备倒是与之前那批人一样，不过多了顶同样造型古怪的竹编帽。 额……等等！ 他们真的来了！ 三人愣神间，常鹰率领十名部曲已经跳下围墙，很快将门前的七八名村民控制住。 关押怪物大门敞开，一眼便看清里面光景。 常鹰心下一沉，这只怪物不似外面那些丧尸干瘪，浑身的血肉还保持灾难刚爆发时模样，皮肤更加青紫，双目惨白的眼白甚至出现丝丝红血丝。 女郎的担忧不无道理，幸好他们过来了，真让那个周县令继续餵下去，只怕会酿成大患。 其中两名护卫迅速离队，一左一右弓着身子贴墙前行，将不大的村庄探索一遍。回来禀报导：「统领，都跑光了，没人。」 常鹰闻言微微点头，他语速极快地说道：「褚先生已经计算好时辰，吸引而来的丧尸潮短时间内不会改变方向，我们只有两刻钟时间。」 「是！」 七八名百姓瞧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吭声。 青年等三人想上前搭话，但见他们有条不紊地行动，一时之间还真插不上嘴。 只见一名护卫返回围墙边，吹响口哨。 不到片刻，围墙上面出现好几个戴着竹编帽的人头，从远处看，像是一排排的小锅盖…… 上面的人也不废话，直接将铁笼从围墙上方吊了下来。 铁笼四角各系有粗绳，围墙上面放着两根横置的粗木头，用来撬动铁笼，类似于坞堡吊桥的设计原理，到时候只要滚动木桩，就能将铁笼从围墙底下运走。 第223章 变异丧尸（四） 还未等那些村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围墙上又下来二十名部曲，推着铁笼来到大门外面。 护卫之间配合默契，动作麻利，径直推着铁笼进入屋里。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护卫们拿出面具戴上，又检查一番身上装备，将铁笼打开，开口对准里面的丧尸。 这时外面的人才明白过来，他们居然是冲着县令公子来得！ 「不可！」 有村民不顾危险，冲上前出声阻拦，「一旦县令公子失踪，县令大人肯定会拿俺的妻儿餵怪物，你们这是要害死俺啊！」 有人开头，其余人也坐不住了，「你们是谁？究竟想干嘛？」 抓个怪物有什么用？ 他们被迫留在枣姚村看守，县令公子对于别人无用，但对于他们来讲，却是关乎着全家人性命。 「我等乃乌鸦山龙虎寨之人，受託前往解救枣姚村百姓。」常鹰不假思索地回道，「周县令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这只怪物明显异于常人，我们大当家有令要将它带走研究。」 出门在外，行事需低调。 实在低调不起来，那就换个名头高调。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乌鸦山大家当然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山寨来…… 受託，受谁的托？ 青年三人立即反应过来，满脸欣喜，这是此前那几位郎君派人来救他们了啊。 也有人满脸忧愁，十分不信任他们，「说得轻巧，我们的家人还在周县令手里，县令公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肯定一个都活不了。」 常鹰瞥了那人一眼，「活不了那怪谁？是你自己太弱保护不了家人，我们大当家心善，愿意善后救助你们家人，你要是不乐意，等会儿我们走便是。」 村民们挤成一团，一下不敢吭声了。 这些人装备精良，动作间训练有素，明显各个都会武，已经无力阻止，深怕再惹恼这群人，他们将县令公子带走就不管他们了。 进入屋里的护卫动作未停，正在最后检查笼子和木栏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碗口粗的木栏早已出现松动，丧尸瞧见这么多人，张着血盆大口一次又一次地朝着护卫扑来，动作间整座牢笼四面摇晃，哐哐作响，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 护卫们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在如今还有这般力气的丧尸……… 一行人不敢再耽误，检查完铁笼的牢固程度后，准备打开木栏大门，将丧尸转移到笼子里。 常鹰拦在门口，见一切顺利，视线一一扫过外面的村民，出声问道：「之前在树下放置布条的人可在此？」 青年身后的两名村民弱弱举手，「是我们……」 常鹰颔首，「我等已经收到布条内容，几位郎君今日一早提前返回山寨，你们先跟我们走。」 两人大喜，连连道谢。 青年攥紧手中布条，出声询问：「我能跟你们一起去救人吗？」 「我妹妹还在周县令手里……」 常鹰摇头，「不用，已经有人过去了。」 褚先生已经安排好一切，甚至连周县令等人的撤退路线都全部推算出来，那边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活捉那名天师。 另一头。 周县令在几名下人和衙兵的保护下，率先一步跑路。 天师自然紧紧跟在其身后。 他们从枣姚村出来，专走偏僻小道，一路西行，想进入堂阳县躲避身后的丧尸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行至半路上，周县令才想起他那被关在村尾的独子。 对着一旁的陈都头，急声询问道：「我们都撤了，大郎怎么办……」 陈都头点头哈腰地回道：「大人放心，已经派人守在那里，县令公子无碍。」心底却在腹诽，都是一个物种，外面那些怪物瞧着还没有县令公子厉害，还需要怎么办。 周县令闻言放下心来，天师说再需十日就能恢复，这个时候可不能发生什么意外。 跟在其身后的天师面色不显，心底却对周县令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真关心儿子的话，县令公子也不会变成怪物，无非是怕自己绝后而已。 从枣姚村逃出来的人很快跟上。 村民的亲属被人用粗绳捆住，落在最后面，大多数人几日未吃过饱饭，全靠那一点野菜一直吊着命，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几乎是被牵着绳子的衙兵拖着走。 衙兵很快感到体力不支，拔出刀站在一旁，一脚踹在一位有气无力的大婶身上，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自己跟上，谁敢偷懒就留下餵那群怪物。」 小姑娘就站在那位大婶身后，一个没站稳，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倒在地。 道路狭窄，两边是梆硬的田埂，小姑娘直接摔进了田埂下面。她也乖，知道不能令兄长担忧，硬是一声不吭，忍着飢饿与疼痛，靠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那位大婶却是半天爬不起来。 身旁的人都不敢多事，小姑娘也不敢，怕给大哥惹来麻烦。 衙兵正想上前教训，只听前面传来惊呼声。 他扭头望去。 只见前方小路上，凭空出现几辆木牛流马，车上全是粮食和水，还有些许造型奇特的装备，刚好堵在他们需要通过的道路上。 周县令看得眼睛都直了，面朝他们的袋子没有封口，一眼便瞧见里面是制作好的麦饼，车上的麻袋也是松松垮垮，隐约可见是一车车的小麦。 是麦子啊…… 自从灾难过后，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小麦。 外面的田地早已荒废，能找到的吃食大多是一些野菜野果，他贵为县令，吃喝之类的自然比底下人要好，但也很久没有进食过麦粥、麦饼。 想到此，前方几人垂涎欲滴，都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周县令大手一挥，「粮食凭空出现在广阿县，定是上天怜悯，去将这些东西全部带上。」 他没说出口的话，出现在广阿县的东西，自然都是他的。 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跟他抢。 陈都头就等他这句话，连忙带着几人沖向粮车，想将车上物资占为己有。 「阿姐！有贼啊，要偷我们东西！」 话音刚落，前方粮车旁兀地出现三人身影。 第224章 变异丧尸（五） 前方粮车旁出现两男一女。 叫唤的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皮肤黝黑，身材壮实，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肉嘟嘟的瞧着十分喜庆。 少年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生气地用手指着他们。 另外一男一女。 男的三十来岁，穿着一身布衣，面容白皙，气质儒雅，瞧着像是位读书人。 他身旁的小娘子瞧着年纪不大，头上戴着顶造型奇怪的竹编帽，右手拿着一柄长剑，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能一眼穿透人心，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场。 带着这么多粮车出现在这里，非常可疑。 还不等周县令等人细想。 卫琅指着陈都头和周县令，根本不惧他们人多，气呼呼地大声呵斥道：「我都看见了，小偷！想偷我们的东西！」 陈都头开始听见声响还有些惊慌，待发现前面只有三人，还有名女眷和瞧着弱不禁风的文人文士，一下有了底气。 「粮车上又没写名字。」他冷哼一声，「这些粮食出现在广阿县，自然是我们县令大人的东西。」 卫曦音挑了挑眉，「县令大人？」 「没错！」周县令闻言挺直腰板，「正是本官，这些粮食是我广阿县的粮食，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偷的……」 这里正处小道『十字型』分叉口，七八辆粮车排成一列，刚好将道路堵死。 细瞧之下，每辆车上满满当当，除了粮食，似乎还有武器以及护具。 东西出现在这里，周县令理所当然认为他们是从广阿县辖内找到的物资。 褚钰嗤笑一声，打断他，「大人身为父母官，这是想以多欺少，偷窃不成，改明抢了？」话语直白，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周县令闻言身躯一僵，一股怒意渐渐涌上心头，别说灾难发生后，就是灾难前，也没人敢跟他这样说话。 他正准备唤陈都头将面前三人拿下。 只见这位文士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广阿县的县令大人，我等将粮食送给大人又何妨。」 周县令顿住，缓和了脸色。 算他们识相。 却听褚钰又幽幽说道：「可惜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人的。」 一旁的卫曦音点头贊同，用怀疑的眼神将他们上下打量个遍，两人一唱一和，「又没穿官服，鬼知道是不是忽悠我们的，我还说我是翼州刺史，你们可信？」 她余光扫过周县令身后的那名天师，头裹罗万字顶头巾，生得虎背熊腰，若是无人指认，丝毫瞧不出是位天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而那人站在周县令身后，十分低调，一直一言不发，却偷偷在用目光打量他们。 「胡说八道！」周县令被他的话语搞得不上不下，火气又冒出来。 一个小娘们居然敢称自己是刺史，真是不想活了。 卫曦音没应声，自顾自地走到粮食跟前，往车上一瞧，忽然变了脸色，满脸气愤地指着周县令，「车上的粮食怎么少了好几袋！」 她那模样瞧着十分生气，围着粮车左看右看，像是在认真检查，而后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指责道：「好啊，我们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转移走大半粮食，不问自取为偷，当面为抢，这般行事哪会是当地父母官，定是假冒的！」 众人被她的话语搞得片刻失神，他们才到不久，甚至来不及走到粮仓旁，粮食少了关他们什么事。 这样当面冤枉人，别说周县令，就是陈都头也被她三言两语说出了火气。 陈都头干脆梗着脖子应下，一脸凶狠地道：「是我们拿的又如何？粮食是我们先看到的，那便是我们的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真拿了粮食，她又能怎样！ 只等县令大人下令，杀了这三人什么事也没有了。 卫琅听见他的话很兴奋，拍手道：「阿姐阿姐，他们承认了。」阿姐说他们承认就可以杀人了。 随时干旱到来，小路两旁能遮挡的草丛弯下了腰，周县令等人选择的这条小道，沿途全是田埂与光秃秃的田地，十分空旷，附近无埋伏地。 但田埂底下挖有浇灌农田的沟渠，足有半人高，就在众人的小道脚底下。 谈话间。 后方与侧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 周县令与那群衙兵的视线一直停在前方的粮车与那三人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异常。 小姑娘最终还是上前扶起那名大婶，她双手被捆住，力气又小，花费好大力气才将人扶起来，在弯腰起身的剎那，不经意一瞥，目光对上正在悄声无息形成包围圈的部曲。 严百夫长蹲在附近的田埂底下，沖小姑娘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姑娘有些紧张，紧抿着嘴，没吭声。 最前方的双方人马还在拉扯，后面看守家眷的衙兵也没留意周围情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卫曦音等三人身上。 卫曦音冷笑一声，「我朝律法，盗窃不得财笞五十，免刺，得财者一贯以下杖六十；一百二十贯，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 「而盗边粮，一升以上者死！」 周县令丝毫不惧，跟着冷笑，「如今在广阿县，本官就是律法。」 区区三人而已，杀了他们照样能得粮食。 远处的卫曦音像是被他的话语声给震住，忽然没了气势，犹豫问道：「你真是广阿县县令？」 见她面露胆怯，周县令不由鄙夷，果然是小娘子，这么不惊吓。 他挺直了腰板，「如假包换！」 田野小道上。 粮车将两方人马隔开，随着谈话间拉扯，三人不知不觉后退，距离间隔二三丈。 卫曦音拉住跃跃欲试的弟弟，又后退几步，见包围圈已然形成，飞快说道：「那这些粮食物资就送给大人好了，还望大人笑纳，我们就先走一步。」 周县令面容阴沉。 想走？ 已经很久没找到活人，他的儿子还需要人投喂，用这三人正好。 「将他们全部拿下！」 「将他们全部拿下！」 两人几乎同时下达命令。 周县令愣住片刻，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小娘子身后两侧的田埂底下，眨眼间冒出乌泱泱一片人头。 那些人一身劲装，身穿铠甲，装束统一，明显经过专业训练。 得令后，竟直接朝着这边杀来。 陈都头本来收到命令，正准备带着衙兵上前制服三人，瞧见这么多人不由脸色大变，带着人立刻退到周县令身边。 小道上的粮车排成一列，阻挡了前方视线，刚好形成一个盲区，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到下面躲着有人！ 还未等周县令有所反应，身后传来衙兵以及他的那些狗腿子的惨叫声。 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被人包围，四周全是装束打扮一模一样的部曲。 他们中计了！ 第225章 变异丧尸（六） 周县令这才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地厉声质问，「你们是谁？竟敢偷袭本官！」 他这话是对褚钰说的，在他看来，另外两人，一个是半大的少年，一个是小娘子，三人中定是这位文士在做主。 然而褚钰根本不搭理他，背着手退到了护卫身后。 他一个谋士，打打杀杀跟他有什么关系。 卫曦音闻言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的话。 「我乃乌鸦山龙虎寨大当家是也。」 什么鬼！ 大当家？ 那这伙人岂不是山匪？ 身后的喊杀声不断。 后方部曲来势汹汹，率先发起袭击，从田埂底下的沟渠里一跃而起。 严百夫长一枪刺中一名衙兵脑袋，霎时鲜血四溅，中枪的衙兵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一命呜呼倒在地上。 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到地面，土地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变得硬邦邦，血液无法渗透进土壤，渐渐汇聚一起形成血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血腥气扑鼻而来。 周围被捆住的人发出惊叫声，嘴里惊恐地叫喊着救命，纷纷连滚带爬滚下沟渠躲避。 护卫也不管他们，杀了几名衙兵，很快将后方完全控制住。 死了人，侧方的衙兵以及狗腿子们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奋起反抗，但哪里是部曲的对手，部曲每什为一队行动，行动间默契，互相配合，长兵器在对付正常人同样占据着优势，很快将外圈反抗之人杀得七七八八。 有贪生怕死的瞧见情况不对，逃命般往周县令身旁跑去。 四周传来喊杀声与呼救声。 躲在陈都头身后的周县令，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紧攥成拳，只片刻他便明白过来，自己的手下不会是这群山匪对手。 他略微定了定心神，朝着卫曦音喊话，「小娘子想要粮食拿去便是，本官只是路过此处，并无敌意。」 卫曦音嗤笑一声，「县令大人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县令十分惜命，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他厚着脸皮道：「小娘子误会了，都是误会，本官身为父母官，怎会做出强抢之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可让你的兵先退下？」 卫曦音似笑非笑，眸光瞥见周县令身后的那名天师，缩着脖子畏畏缩缩，正垂头左右观察两边的情况。 可惜四周都被部曲包围，他们插翅难飞。 「不好！」她果断拒绝，话中带着不容辩驳，不容忽视的强硬。 周县令在她说出这番话时，脸色陡然一变，「小娘子是想鱼死网破？」 「怎么会是鱼死网破？」卫曦音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大人未免太看得起手下的虾兵蟹将，不妨等着瞧，鱼死了网都不会破。」 一旁的卫琅跃跃欲试，可惜阿姐一直拉着他，不让他上去打架。 听到谈话，他很不高兴，对着周县令神情认真且坦诚地说道：「我不爱吃鱼。」 周县令嘴角微微抽搐，谁特么管你爱吃啥！！！ 褚钰抱着冰壶站在一旁，看了眼天色，微微抬眸，「女郎，时辰不早了。」 卫曦音会意，「确实，得赶紧去看看常鹰那边怎么样了。」 部曲们下手更加狠厉，外围的衙兵一个接一个惨叫着倒下，有些人一看抵挡不住，转身想突破包围圈逃跑，刚跳下田埂，却被粮车旁的弓箭手一箭击中，倒在田地里，身下鲜血蜿蜒流淌而出。 周县令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终于明白过来是那位小娘子在做主。 不过是想抢他们的粮而已，还没来得及动手，这群人居然要赶尽杀绝，小娘子未免太过于冷血。 怕死之人，真当生命遭到威胁时，会拼死捍卫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快！快冲出去！」再留在原地，不过是等部曲杀光外面之人，任人宰割罢了。 「和他们拼了！」 「拼了！」 衙兵也怕死，只有逃出去才能活下来。 一群人喊打喊杀，竟然扔下周县令独自跑路，特别是那位陈都头，拉过一旁的衙兵挡在胸前，想强行突围。 周县令不受人待见，压不住浮动的人心，已无法挽回下滑的气势。 结局已定。 卫曦音摇了摇头，「果然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褚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女郎想表达什么？」 周围鲜血四溅。 还未等卫曦音答话，那名天师终于动了，忽然暴起，掠过周县令，却是径直朝他们冲来！ 身后的周县令等人也反应过来，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前面三人其中一人，那他们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周县令眼神浮现出一丝狠厉，捡起地上衙兵掉落的兵器，混在人群里过来…… 卫曦音不慌不忙抽出落雪，将剑鞘扔进粮车里，她抖了抖剑身，「先生先退至一旁，待我活动活动筋骨，再来谈谈领导和下属的问题。」 她也不再拘着弟弟，指着沖在最前面的天师道：「看到那个包头巾的人没，断手断脚都没关系，不过得留他一口气，阿姐有话要问他。」 卫琅将长缨枪紧紧握在手里，重重点头，大声应道：「我知道啦！」 他们的前方有粮车阻挡，还有数十名弓箭手。 但粮车高度不高，轻轻便能跨过，人群一下全部朝着这边涌来，似乎是想搏命谋一条生路。 弓箭手默默举起手里的弓箭，毫不留情地朝着敌人射去。 破风声响起。 数支箭矢飞来，瞬间击中跑在最前面的几人，惨叫声响起，还未来得及咽气的人倒在地上，又被身后之人踩踏，渐渐地上的人呼痛声越来越微弱，最后没了声息。 跑在最前面的天师身手异常灵活，他弯腰侧身躲避，箭矢从他头顶飞过，直直的射在身后周县令脖颈处。 尖锐的利箭刺入皮肉声音，鲜血涌出。 忽然中箭的周县令瞪大了双眼， 停住脚步，双手缓缓摸上脖颈，眼神恶毒地盯着天师背影，「你……」 喷涌而出的鲜血已经令他无法出声，缓缓后仰倒下。 看到这一幕。 卫曦音忽然想到她那群没心眼的堂兄弟们，有感而发，「看吧，这个世道人不狠，根本就活不下去。」 「女郎说得是。」退至后面的褚钰附和道。 不过一息间，人已经跨越粮车，来到跟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卫琅早就按捺不住，将长枪刺出，沖了过去。 第226章 解决 其中两位衙兵，手拿大斧朝着卫曦音冲来。 在他们看来，女子最弱，而这些部曲明显听她发号施令，拿下她大家不仅能活命，还能得到这些粮食。 命重要，粮食同样重要。 卫曦音双眸中透着寒光，杀气逼人，瞧见两位衙兵朝她冲来，不退反进，竟直面迎上，大斧挥来的破风声响起，她侧身闪开，左手猛地一拍，拍在手柄处挡住攻势，接着一脚踹在衙兵胸口上。 另一人见此情形，上前想要抓住她。 冲过来的同时。 卫曦音右手举剑，转身眼都不眨一下刺去，直直没入衙兵胸口，剑尖从背后冒头，竟直接将人捅了个对穿。 她快速地将剑抽出，中剑之人捂着胸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淌而出，弓着身子无力倒下。 卫曦音正准备解决另外一名衙兵。 弓箭手早就抽出粮车上的兵器，将人给击毙，护卫迅速护在周围。 居然让人跑到女郎跟前，是他们的失责。 卫曦音无奈地嘆了口气。 属下太能干，真是都不给她多发挥一下的机会。 褚钰站在后方，目光闪烁地盯着她手里的落雪，血不沾剑身，在烈阳下泛着冷意。 「女郎的身手似乎又精进了些。」 当初去永宁县取药材时，女郎杀丧尸的手法娴熟，却远不到今日这般灵活，要知道杀怪与杀人不一样，男子天生比女子力气大。 卫曦音闻言沖他扬了扬下巴，「这还用说。」 天天在外跑，雷打不动的坚持锻鍊，要是没一点长进那怎么行。 卫琅一直紧记阿姐的话，目光追随着那名天师移动。 天师对他们三人毫不关心，显然意不在此，似乎只想从这边突破防御线逃跑。 卫琅见人跨过粮车，跳下田埂想跑，连忙兴奋地追去，他三步并两步追上前，手中的长缨枪横扫挡在前面，直接将人拦住。 天师表现得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瞧见拦路的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举起手里的大斧毫不犹豫地朝他砍去。 卫琅下意识举起长缨枪隔挡，巨大的力量碰撞瞬间，他握紧兵器的手纹丝不动。 天师却感到虎口一阵发麻，大斧差点因强烈的碰撞脱手而出。 他心中大骇，不敢再大意，连续强攻，招招透着一股狠厉，试图寻找出破绽逃跑。 长缨枪挥舞如闪电，握紧的枪桿时长时短，不断防守，硬生生接下天师的所有招式，愣是手都没抖一下。 两人身影不断移动，打得难捨难分。 后方部曲赶到，怕伤到二郎君，不敢轻易上前。 打着打着……卫琅有些不耐烦了，阿姐说要活口，但他需要怎样才能让这人停下啊。 不知怎的。 卫琅蓦然开窍，忽然想起在粮仓时，当时需要活捉王铁，常鹰好像递给他一个圆盾将人打趴下才抓住的。 可以用圆盾扔啊！ 还来不及高兴，卫琅脸又垮了下来，他面露为难，出门好像没有带圆盾。 要去哪里找？ 天师见这小子与人交战还左顾右盼，似乎一点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心中气极，居然被个半大少年逼到这个份上。 但无论他出手多么刁钻，少年总能硬生生接住所有招式。 他紧握大斧的手却被震的虎口开裂，疼痛不已，不得不伺机寻找破绽撤退。 卫琅四处张望，忽然在沟渠里看见一块石板，形状瞧着与圆盾相似，他不由眼睛一亮，忽然抽身不打了，急匆匆地朝着石块跑去。 拦路的少年莫名其妙跑掉了…… 天师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四周守在此地的护卫正警惕地盯着他。 他不敢耽误，选择一方向，在田地里狂奔，想硬生生冲出去。 前方两名护卫连忙横枪阻拦。 女郎说过要活口，那这名天师就必须活着！ 这时。 身后的卫琅却忽然返回，手里还举着一块十分巨大的石板，满脸兴奋地沖天师跑来。 还未等天师有所反应。 卫琅跑到他身后，轻易将石板高举过头顶，瞧着架势十分随意的抛向空中，朝他投掷而来。 巨大的石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阴影越来越近，天师本能想躲开，但俩护卫一左一后拦住他退路。 两炳沾满鲜血的枪头直直对着他。 就在他犹豫瞬间，石板径直落下，他侧身躲过要害，石板砸在身上，重重的力道令他差点站不稳，顿时感觉眼冒金光，脑子嗡嗡作响，视线有片刻失明…… 护卫趁机上前，将人按倒在地，立刻拿来绳子捆住。 卫琅也不管之后的事，朝着阿姐跑去，欢呼道：「阿姐，我抓住他啦！」 卫曦音毫不吝啬地夸道：「二郎真棒。」 「我很厉害的。」卫琅闻言喜滋滋。 剩下的衙兵与周县令的狗腿子们，已经被杀得所剩无几。 不到片刻。 田埂的小道上、田地里，满地尸身，鲜血汇流城河，现场瀰漫的浓郁的血腥味，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那群双手被捆住的『人质们』，以及部分村民，躲在田埂底下瑟瑟发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卫曦音见天空中晚霞浮现，指着缩成一团的村民，大手一挥，「将这些人全部带上。」 村民丝毫不敢反抗，明明浑身无力，却强撑着身子站起身，老实的跟着部曲行走。 如果说面对周县令大家还有逃跑的念头，但在面对这群武力值与纪律都十分强的队伍时，根本生不出一丝反抗来。 部曲留下几人善后，将尸体全部扔到一处，点燃火把进行焚烧……… 熊熊烈火燃起，冒出滚滚浓烟，不明情况的人满脸惊恐。 乌鸦山龙虎寨的山匪居然如此凶残，竟是让周县令等人死无全尸，无法入轮回。 卫曦音才懒得管他们如何作想，一行人急行赶路，很快走到广阿县与堂阳县之间的界碑处。 丧尸潮是褚钰命人引去枣姚村的，目的就是让周县令带人逃出来，分散后逐一击破。但一旦将数量庞大的丧尸潮吸引过来，它们短时间内无法改变方向。 卫曦音等人也只好提前往堂阳县方向撤离。 所幸这是回家的路，对卫氏部曲来讲，毫无影响。 界碑处。 常鹰等人已抵达约定地点，他们拖着铁笼，是从枣姚村背后绕过来，路程变远一截，才刚到没多久。 第227章 回坞堡 巨大的铁笼搁置在农田里。 十分显眼，一过来便能瞧见。 笼子有挡板隔离，铁板顶部留有几个小拇指那么大的孔洞，用于观察里面情况。 随着抵达这里的人越来越多，铁笼里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大。 尖锐指甲抓挠铁板的声音非常刺耳，不时有声声吼叫声从里面传出。 跟过来的人质，一眼瞧见本该在枣姚村守着大公子的亲人也在此地，不由惊喜万分。 差点天人永隔，亲人相见，不由流下眼泪。 但考虑到身边还有这么多山匪，众人不敢放肆，只好小声的抽泣。 他们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想到此，一行人哭得更加伤心。 小姑娘看见自己的大哥正焦急地朝她跑来，轻呼了口气，向他招手。 只要人无事便好。 卫曦音并没有下令给这些人解除绳索，套在他们双腕上的粗绳还在，小姑娘的双手已经被勒出一条深深的红印子。 青年面露心疼，询问身旁的严百夫长，「能给我妹妹松绑吗？我保证我们不会跑……」 严百夫长不敢做主，不远处常统领正在向女郎禀报情况，不好贸然打扰，他只道：「稍等会吧，等会我过去帮你问问。」 青年连忙道谢，扶住妹妹到一旁坐下休息。 常鹰瞧见女郎过来，正在禀报情况。 「枣姚村行动一切顺利，这只怪物确实有点不对劲，在白日里力气都十分大，幸好我们赶了过去，我们若是晚几日过去，那关押它的屋子恐怕也撑不住了。」 牢笼已经松动，如果这只怪物在夜里跑了出来，枣姚村那些人恐怕一个都抵挡不住。 到时候丧尸混入丧尸大军，再想找到就难了。 卫曦音微微点头，「通知下去，避免夜长梦多，明日一早启程回坞堡。」 「是！」常鹰应下，多嘴问了句，「秦善到现在还没消息，可要留人寻找？」 在女郎的强硬态度下，三位郎君和中山翁主已经先一步回去。 曹阿旺和那些运粮百姓当然跟着他们走，众人在外流浪了两个月，是时候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并且女郎为了安抚幸存下来的百姓，承诺回去后每人发放五斗粮食。 出来千名百姓参与运粮，仅剩不到三百人。 若是不安抚他们的受惊情绪，日后哪还有人敢出来干活。 也不知秦善那边找到多少百姓。 卫曦音果断拒绝，「不用，不出意外他们会撞上中山军，我给元武装有足够的粮食和水，程秀过去还带走十枚火药，只要不当面撞上数以万计的丧尸潮，危险不大。」 当务之急是先将这只丧尸运回研究所，尽快得出它的数据，避免日后真的出现丧尸王。 常鹰领命。 严百夫长这时才走上前，将意思转达。 卫曦音眉头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坐在田埂边的兄妹俩。 兄妹俩年岁都不大，青年恐怕未到弱冠之年，与坞堡的那群郎君们年纪相仿。 高高瘦瘦的青年，身上灰色麻衣已经脏得没眼看，穿的破破烂烂，对上她打量目光，神色十分坦然。 他身边的小女孩就更小了，或许只有七八岁，看起来非常瘦弱，瞧着有些营养不良，头发乱糟糟的犹如鸡窝头，让她不由想起第一次遇见谢芮安的景象。 卫曦音思忖片刻，若是没记错的话，传递出来的消息是青年写的，也是他救了两位堂弟一次。 可惜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 她道：「那让护卫给他们松绑吧，马上快要天黑，我们必须尽快抵达落脚点，让他们自己跟上。」 「是！」 褚钰瞧她一眼，「女郎想如何安置这些人？」 卫曦音一副『这还用问』的神情，「我答应过两位堂弟，自然要将人全部弄回去……」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 褚钰秒懂，当然是弄回去干活。 黑夜是怪物的天下。 一行人交换完信息，没在界碑处耽误太久，进入堂阳县后赶紧往山上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斥候提前找到一处隐秘的藏身地。 位于半山腰的别院，外面的一圈圈红墙印记斑驳，大部分房屋早已垮塌，所有人全部集中在露天的院子里休息。 考虑到这只丧尸的特殊性，夜晚一定不太平。 卫曦音干脆让人抬着笼子登上山顶，将笼子单独留在山上，派少量护卫上山，轮流远远地守着，免得这么多的人引得它一而再发狂。 护卫得令，抬着铁笼上山。 为了防止这只丧尸闹出动静，笼子的四面捂上一层又一层各种东西，提前从枣姚村拿出来的烂布条、烂棉被等，全都往上面盖，尽量不让声音传出去。 至于那名天师，被捆住拖在地上，有一什部曲严加看守。 等所有一切安顿好。 别院里的护卫开始派发麦饼，大家都有，解救下来的村民一人得到一块。 村民受宠若惊，接到饼时一脸不敢置信，有的人盯着那块饼神情有些恍惚，直到护卫走掉都没反应过来。 粮食有多珍贵自不必多说，山匪居然捨得拿这么好的麦饼给他们吃……… 青年默默接过两块饼，将饼递给妹妹。 「大哥也吃。」小姑娘拿起其中一块饼，吞了吞口水，一股麦香的气息钻入鼻息，她却忍住了，神情执拗，迟迟不肯张嘴。 青年微微触动，「好，一起吃。」 直到青年将饼放入嘴里，小姑娘才赶紧小口小口的吃着饼。 巴掌大的麦饼几下就被吃得精光，尝过食物味道的众人觉得更饿了，连手指头都不放过，挨个放到嘴边舔舐。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粮食了。 不远处的卫琅，正盘腿坐在地上，提着一袋子麦饼一口一个的干饭。孩子正在长身体，本身饭量就大，炎炎夏日在外与人干架，早已饿得不行。 他手下的十名护卫默默守在二郎君身旁，有人主动检查二郎君的水囊，去木牛流马边上灌满水递给他。 身后的一群村民，盯着他吃饭全过程，一袋子麦饼很快见底，大家羡慕的同时又感到一阵肉疼，最后只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即便是周县令也从未如此奢侈过。 粮食任吃，那可是小麦啊。 乌鸦山龙虎寨实在太豪了。 翌日。 早上又是一人一块麦饼。 用完早膳，众人准备启程回坞堡。 守候在山顶的护卫抬着笼子下来，禀报导：「启禀女郎，夜晚那只丧尸力气十分大，笼子里面设置的挡板已经全都变了形，属下怕坚持不到坞堡………」 第228章 遭遇埋伏 怕那只丧尸发狂，吼叫声引来其他丧尸，留在山顶看守的护卫一直不敢离得太近。 等天亮后。 护卫才敢上前，掀开盖住的东西查看。 那只丧尸蜷缩在笼子里，闻见有活人靠近，又开始疯狂的挠抓铁笼，笼子里面设置的挡板已经变得凹凸不平，破出一个个小洞缺口，乌黑的尖锐指甲从破损的小洞时不时伸出，瞧着十分瘆人。 卫曦音和褚钰还没来得及查看情况。 隔着笼子也看不出什么来，待回去后再仔细观察研究便是。 卫曦音思索片刻，轻敲手指，「去砍些竹子，用竹条将笼子外面全部密封住，再派一小队人先行一步，回去运送两个新笼子过来接应。」 「是。」 部曲立刻行动起来。 别院后面还保留着一片竹林，因强烈的太阳光照射，竹叶枯萎，竹竿发黄，勉强能用。 褚钰在旁瞧了会，特意让护卫将铁笼抬到空旷地，放在太阳底下暴晒，趁机观察变化。 另一对护卫将砍伐的竹子，拖到别院外划成长条的竹条，进行编织。 这一耽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卫曦音干脆吩咐道：「去将之前帮作内应的那些村民叫来。」 几位村民很快被护卫带过来。 村民拘谨地排成一列，规规矩矩地站好。 眼前的女郎，明显与之前见过的郎君们不一样。 之前的两位郎君心善，哭求一番便放了他们，虽然他们确实如所承诺那样，帮助传递消息，监察动静，但大家可都没忘记，当初说过只求放过他们家人，若是能杀了周县令，他们愿意自觉赴死。 眼下周县令身亡，枣姚村不复存在，他们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赴死了？ 一想到此，几位村民面露绝望。 若是能活，谁又想死？ 他们帮着周县令作孽，是为了亲人能够活下来，不得已而为之。 卫曦音却不知他们所想，没人告诉她这些。 她缓缓问道：「都是哪里人？」 村民们老老实实地挨个回答。 「小的是广阿县居民。」 「小的家就在隔壁村的，冬季之后过来这边的。」 「小的是宜洪村……… 」 轮到那位高瘦青年时，他顿了顿，最终选择说实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女郎不是坏人。 青年老实回道：「我和妹妹是河间郡人。」 「河间郡人？」 听见此话。 就连一旁的褚钰都不由抬眸打量青年。 卫曦音略微惊讶，「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巨鹿郡？」 常山郡过去便是河间郡，挨着广平不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而河间郡，还有翼州唯三拥有坞堡的河间赵氏。 青年抿了抿嘴，似乎不愿意多说，不肯再答话。 卫曦音也不勉强，这是别人的私事。 不过，她不由多看了青年两眼，会读书识字，想来出身不低，或许兄妹俩出身大族？ 卫曦音试探性出声，「你叫什么名字？」姓氏自然能窥探一二。 青年答道：「康鸿朗。」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盘算着『康』这个姓氏，可惜河间郡她不熟，只有回去问问叔伯们。 当然，青年也有可能临时编造的假名字，毕竟这年代可没身份识别。 她又问康鸿朗：「可知河间郡情况如何？」 康鸿朗摇了摇头，「我和妹妹在灾难前已经离开故土。」 言下之意是丝毫不知。 好吧，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卫曦音只得略过，开始询问一些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人，想了解一下现在巨鹿郡幸存者分布情况。 等问完话，铁笼已经加固好。 结实的竹条将整个铁笼密封住，密不透风，外面一圈用粗绳缠绕，瞧着足够坚固。 卫曦音检查过后，颔首道：「事不宜迟，马上启程。」希望能撑回去，不然一旦被这丧尸逃了出来，也只有杀掉了。 就在众人上路的时候。 秦善等人果然在巨鹿县与中山军撞上。 本想从临平县绕回去，但因为一些突发情况，道路一再改变，就在他们缺水断粮，野外再也找不到食物之时，两方人马终于遇上。 彼时刚进入巨鹿县的中山军，遭遇一场埋伏，他们前方出现集结的一小股丧尸潮，看情况汇合不久，本打算从旁小道边穿过，却忽然遭人袭击。 那些人在他们路过之处设有陷阱，想将中山军一网打尽。 然而偷袭之人却算漏一点，正规军队里通常都有斥候探路。 前方一名斥候踩中陷阱身亡。 「敌袭！」其余斥候发出信号，高声喝道。 身后的中山军迅速赶到，所有人警惕地开始搜查周围。 眼见暴露，埋伏之人干脆不再隐藏，几百人从各个角落跑出来，手持武器朝着他们冲来。 元武拔出长刀，奋勇当先杀敌，他神色泛着冷意，下手毫不留情。 本来大家久寻不到翁主已经一肚子气，这伙人还往刀口上撞。 距离不远的秦善等人，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 瞧见居然是元武。 秦善非常吃惊，想不明白中山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 不远处的四十辆粮车，上面的粮食堆积如山，满满当当冒出了尖。 眼下四处又开始断粮，许多在怪物口下幸存下来的人，却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大家活下去，为了一口吃的，当然有人愿意豁出性命，冒险杀人夺粮。 中山军随身带着这么多的粮食与水，不招人眼红才怪。 想到女郎的打算，秦善留下部分护卫保护郎君们，率领其余人上前支援。 两边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拿下这些人不在话下，片刻后，偷袭之人死得死，逃得逃，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天气炎热。 一场杀戮过后，大多数士兵面色潮红，浑身是汗，似有中暑徵兆，只得挪到一旁休整。 元武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多谢秦统领相救。」 秦善摆手回道：「元都尉客气，你们为何会出现在巨鹿郡？」 元武也没瞒他，「是女郎告知翁主出现在巨鹿郡境内……」 秦善默不作声地听他讲述事情经过。 中山翁主的确在巨鹿郡。 元武讲完事情经过，才询问他情况。 两人互相交换信息。 「我们正准备回坞堡，但被丧尸潮一再阻挡去路，巨鹿郡这边很乱，不仅怪物多，幸存者都不是善茬。」秦善解释道。 除了丧尸潮。 他们也是因为遭遇一些幸存者袭击，而不得不改变方向。 野外的吃食越来越难寻，一些人为了活下去，不仅啃树皮，吃泥土，连活人也不放过。 第229章 找到水源 元武这才发现秦善等人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他连忙命士兵分给他们几车粮食和水。 「秦统领不必道谢。」元武说道，「这些粮食都是女郎准备的，是我该谢你们才对。」 秦善闻言，心安理得地接过，嘴里还是道：「还是要多谢元都尉才是。」 此地不宜久留。 谁也不知附近的幸存者有多少，会不会唤来帮手重新杀回来。 倒不是怕那些刁民，而是外面实在太热，长时间站在太阳底下厮杀，士兵消耗大量体力，严重些甚至会出现生病中暑，眼下外面可寻不着药医治。 在原地休息片刻。 大家喝了点水，待呼吸平稳后两拨人一同赶路，至二里地外的一处树林里休整。 郎君们自然跟着大家一起行动。 包括卫贺在内的十几名卫氏郎君，经过这些时日风吹日晒，哪还有当初出来时的模样。各个瞧着都瘦了一大圈，皮肤黑了不止一个度。 卫氏部曲推着刚分到的几辆粮车，连忙将车上的水先分发给郎君们，借用中山军的一些锅具，就地埋锅造饭，很快树林里升起阵阵炊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卫氏部曲与中山军，再加上几百名运粮百姓，足足有千人。 一袋又一袋的小麦被倒进锅里，锅里只放了一点点水，盖上盖子闷熟。 时隔多日，大家终于吃上一顿饱饭。 几名郎君连仪态都顾不了，一个个的狼吞虎咽。 麦子并未脱壳，甚至为了节约用水，大部分麦子都糊成一团，散发着一股焦香味，郎君们也不嫌弃，埋头猛吃，似乎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秦善瞧见，深深嘆了口气。 出身世家大族的郎君们，何曾受过这等罪。 得赶紧回去才是。 「不知元都头接下来有何打算？」秦善询问道，「元都尉干脆与我们同行，绕路去往武陶县，翁主若是出现在巨鹿郡，在边境三县的可能性似乎要大一些。」 而这边明显已经到巨鹿郡中心地带了。 秦善心底猜测，翁主与礼郎君等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极大，既然双方寻的是同一波人，为何不一起上路。 元武思索片刻，回道：「当初进入巨鹿郡不久，我等便与程秀百夫长撞上，我们约好兵分两路寻人，这边若是再没有消息，我等自然会返回寻找他们汇合。」 言下之意，似乎还要停留在巨鹿县两日。 秦善也不勉强。 翌日。 正当双方准备分开时。 程秀率领百名部曲，顺着沿途留下的记号找来，瞧见郎君们都平安无事，一个都没少，大家终于放下心来。 程秀向秦善行礼，立刻将敬武县的情况说明。 而元武等人，得知翁主已经被找到，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落了地。 三队人马汇合，决定立即返回坞堡。 ……… 卫氏坞堡。 卫家军在附近搜寻几日，终于在一处洞穴里搜寻到水源踪迹。 山后必有深潭，高丘下必有峻谷。 根据长期在野外生存的经验，由本地护卫的领路下，其中一队人在山头底下发现处矮小的洞穴。 矮到什么程度呢。 人必须敲掉一些尖锐的石头，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才能进入洞穴里面，难怪许多祖祖辈辈生活在此地的人都不知。 进去之后，里面别有洞天，内部空间极大，头顶一片片巨大的钟乳石奇观映入眼帘，这些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形状各异、宏伟壮观，在黑暗的环境中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可惜的是里面的蓄水量瞧着并不多。 卫家军在山洞里四处搜寻，只在里面发现两处深潭，一处是死水，由钟乳石上滴落的水滴汇聚而成，另一处则是活水，从山上石头底下的暗流顺流下来，再顺着底下流向外面的地下水。 随着气温升高，山上的暗流已经断流，只剩深潭里的的那点蓄水量，士兵想过很多办法，都没有测量出来深潭大小，也不知这些水能不能够帮助坞堡众人撑过旱季。 寻到水源的消息很快传回坞堡。 明镜堂的诸位叔伯松了口气，坞堡家家户户存的水源快要见底，他们不得不动用山上的蓄水池了。 虽然卫家军传回的消息是水量或许不多，但好过廖剩无几。 死水肯定是不能饮用的，谁知道那是多少年前的水汇聚而来。 那些死水却可以运回来，留给建造城墙和铁匠铺使用，锻造东西又不在乎是死水还是活水，能够起到冷却降温的作用便成。 想到此，几位叔伯立刻组织人手前去运水。 找到水源的消息传开，令生活在坞堡的居民如同过年般热闹，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坞堡有水有冰，这个高温季节对于大家来说，并不会难熬。 现在气温越来越高，干活的人只有早晚才会出去。 土地经过长时间日晒，变得极其干硬，挖掘的过程十分困难，导致在边界处修建城墙的活计并不顺利。 打造夯土需要水，没有水，城墙根本无法建设。 所以至今还有几十里的城墙没有完成。 卫明渊下令卫家军跟着百姓一同前往山洞运水，洞口太小，他们需要先打通洞穴进出口。 防止夜晚有丧尸闯入，山洞外需要筑起高墙进行防御，保证深潭的水不被污染。 与其同时。 卫礼与中山翁主等人，以及二百多名运粮百姓，回到坞堡。 与他们一前一后回来的，还有去往中山国探查消息的部分斥候。 只不过坞堡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郎君们身上。 并没有人在意斥候们动向。 女郎与两位统领都不在，甚至连褚先生也不在，斥候只得先回营地休整，等待女郎归来。 族人们瞧见消失好久的郎君们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五娘让他们去做什么，但久久看不到人，大家怎能放心。 等人走近，门口的族人才发现只回来三位郎君。 众人连忙追问其余人下落。 卫礼谨记五堂妹的话，只道：「秦统领跟着他们身边，想来过几日就能回来。」 族人连连点头，「有秦统领在肯定无事，正事要紧，人平安便行。」 大家谈话间，曹阿旺已经领着中山翁主前去老宅面见族长。 卫礼目送着人走进吊桥，什么也没说。 他没在门口久待，与族人们打完招呼后，带着两位堂弟回家团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第230章 先行一步 卫曦音这边。 运送这只变异丧尸的过程并不顺利。 炙热的太阳高挂天空，照得大地如同火炉一般热烘烘的。 地上的土地被晒出一层黄沙。 队伍在不断跃起的大片尘土中艰难行进，沿途树木枯萎，草枯草黄，田间地头不见一丝水迹，只有那沙土漫漫，让人无从施展。 路途遥远，气温越来越高，还得注意随时窜出来的丧尸与丧尸动物。 在烈日下赶路，体力急速消耗，不少人出现中暑反应。 特别是那群体质很弱的村民，长期营养不良，在烈阳底下行走两天后，开始浑身冒汗，头晕眼花，体温逐渐升高…… 后方，有人再也坚持不住，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 不得已。 卫曦音只得下令就地寻找阴凉地休整，今日的气温起码有四十几度，实在不能再赶路了。 护卫以及那些焦急的亲眷，一同将人抬到阴影地，卫曦音将带出来的硝石全部拿了出来，将冰壶凝结成冰，塞给村民降温。 康鸿朗的妹妹也出现中暑反应。 小姑娘脸色潮红，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汗水浸透衣裤，四肢无力发酸，倒在哥哥怀里意识逐渐模糊。 康鸿朗接过护卫递来的冰壶，来不及道谢，连忙用冰壶为妹妹全身降温。 他的手法娴熟，一只手移动冰壶，主要是头部、腋窝、腘窝等部位，冰壶停留的时间较长，同时，另一只手搭上妹妹手腕，试探脉搏，不停地朝妹妹小脸上使劲扇风，熟练地按摩着穴位…… 待人呼吸渐渐平稳，脉搏恢复正常，康鸿朗才松了口气。 护卫从车上取出饮用水，挨个下发。 康鸿朗接过水囊，这时候才想起道谢，又拜託护卫帮忙照看妹妹，起身去查看其他中暑之人情况。 不远处。 卫曦音和褚钰将一切尽收眼底。 褚钰幽幽开口，「不知女郎可听说过杏林康家？」 翼州有名的杏林世家，世世代代从医。 当初卫暨病重，卫曦音去永年县寻药，被他们扫荡一空的那间药材铺就是康家的产业。 卫曦音眉头微微一动，「先生怀疑这兄妹俩是康家人？」 「八九不离十，康家祖籍的确在河间郡。」 褚钰不否认，他缓缓说道，「至于兄妹俩为何会出现在巨鹿郡，其实不难猜，大家族表面风光无两，实则背后的龌龊事不少，兄妹俩或许遭家族排挤，同族欺凌，不得不离开河间郡也说不一定。」 说到这。 褚钰忽然想起女郎的家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清河卫氏不一样。」 家族发展如何，与上位者有关，上位者谨遵祖训，刚正不阿，一心为家族打算，置个人利益为后，那整个家族自然能团结一致。 卫曦音没有吭声，她盯着远处正在忙着救人的青年，脸上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康鸿朗并没有藏私，教导周围人为中暑之人降温，如今没有药材，只能用一些土办法先将温度降下来。 好在他们有冰块。 对于女郎随时都能掏出来大冰块，大家感到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经过两日相处，别说他，就连同行的所有百姓都察觉出来。 女郎等人虽为『山匪』，做事却极有原则，底下的部曲从不为难人，甚至不惜将珍贵的粮食与水分给他们这群俘虏食用，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比周县令不知强了多少倍。 如果说之前村民还有些不情愿，被迫跟着群『山匪』离开广阿县。 但现在，村民们深怕女郎会抛下大家不管。 经过半天抢救，所有人都缓了过来，意识渐渐清醒。 但因多人中暑，赶路的进度很慢。 到晚上。 他们只能停留在此过夜。 护卫负责清理周围丧尸，将关押丧尸的铁笼扔到二里地外，单独过夜，白日再将笼子扛回来。 而夜晚。 是怪物速度与力量达到顶峰的时辰。 每日天亮后再过去，笼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今日一大早。 护卫照例前去扛回铁笼。 才过了三日，连铁笼上的铁栏杆开始出现变形。 护卫们早已习惯，就地寻找材料，对笼子进行新一轮的修补。 褚钰围着笼子转了一圈，里面的丧尸察觉到有人靠近，再一次不停地冲撞铁笼，明明是在烈阳底下，他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变小。 褚钰感嘆道："不愧是被无数活人养出来的怪物，笼子怕是坚持不了到坞堡啊。" 他扭头看向卫曦音，「依钰来看，女郎还是下令让人带着这只怪物先行一步，尽早与折返的护卫汇合才是。」 已经派出数十名护卫提前回去取新笼子，他们带着村民行走速度太慢，再耽误下去，这只怪物随时破笼而出。 这么好的研究材料，杀了怪可惜的。 「是该如此。」卫曦音贊同，却有另一层担忧，「不知研究所的房屋能否关得住它。」 研究所大门紧挨着围墙门口，每日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万一这只丧尸的听觉与嗅觉都得到进化，必会整日发狂。 动静太大，难免会有影响。 褚钰明白她的意思，「女郎想换个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卫曦音没否认，「将它单独关在石临村，先生看可行？」 石临村，是曲奇目前研究炸药的地方。 那边人少偏僻，且四周都有护卫看守，坞堡的人不会过去那边。 的确是个能观察这个怪物的好地方。 但…… 褚钰：「那边没有关押怪物的特制牢房，女郎若想单独关押这只怪物，需派人提前回去做好准备。」 卫曦音摆了摆手，「只修一间坚固的牢房不难，坞堡那么多的劳动力，不到一日就能完工。」 此事就这么说定。 卫曦音吩咐弟弟率领五十名部曲，押送这只变异丧尸先行一步。 另吩咐常鹰，率领一什护卫急行回去，通知石临村那边，马上动工修建一间坚固的牢笼，此事交给曲先生安排便是。 卫琅这次很听话，知晓阿姐就跟在身后，只比他们晚几日而已，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下来。 等到申时，过了太阳光最毒辣的时候。 常鹰等十人，带上三天干粮轻装赶路。 部曲再一次分散。 卫琅与阿姐告别，推着打满『补丁』的笼子先行一步。 而卫曦音与褚钰，带着那些体弱的村民走在后面。 他们的行走速度缓慢，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只有趁早晚气温不高的时候赶路。 等进入柏乡。 抵达乌鸦山山脚下时，正巧与回来的秦善和中山军遇见。 第231章 一起回去 彼时的秦善等人，刚踏入柏乡地界。 探路的斥候率先发现女郎身影。 斥候一脸惊喜，主动现身上前行礼，「女郎！」 卫曦音开始都不敢相认。 在外流浪两个多月，斥候一张脸晒得像煤球似得，浑身的衣物除了锁子甲外，已经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跟个乞丐差不多。 而斥候手里的武器，长缨枪上面的樱穗变得破破烂烂，只剩几根瞧不出颜色的红丝还挂在枪头上。 还未等她询问，身后的大部队出现在视线里。 瞧见她人，郎君们眼睛一亮，顾不得仪态，纷纷冲着这边跑来。 「五堂姐！」 「五堂妹！」 郎君们激动不已，一边跑一边嘴里大声呼喊，恨不得冲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比之下。 秦善就显得格外冷静，但过来的速度一点也不慢，走到跟前连忙行礼，「见过女郎，见过褚先生。」 卫曦音朝秦善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感嘆道：「辛苦你们了。」 实在太不容易了。 她扭头查看，见堂兄弟们都安然无恙，一个都没少，终于放下心来。 脏是脏了点，黑是黑了点，但是回去洗洗还是能见人的。 郎君们热泪盈眶，「五堂姐（妹）………」 鬼知道他们这几个月都经历了什么。 郎君们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得说个不停。 与他们一道回来的元武等人还等着询问中山翁主消息，愣是挤不进去。 卫曦音扶额，大家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沖人，熏得人难受，令她完全没法静下心来听他们讲话。 她只得说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地，别耽误了，赶紧先进山，我们一起回去。」 他们现在就在乌鸦山脚下，外面实在太热，根本待不住人。 见中山军满脸焦急，正眼巴巴地盯着她，卫曦音又道：「已经找到中山翁主，派护卫护送人提前回坞堡了。」 得知中山翁主平安无事，元武等人被巨大的惊喜笼罩，纷纷行礼道谢，「多谢女郎！」 「女郎的大恩大德，我等铭记于心！」他们三番两次得女郎相助，别说元武，就是底下的士兵对着她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卫曦音面色不显，「客气，大家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争取早点回坞堡休息。」 特别是郎君们，出来这么久，家里人都很担心。 一行人的说话声不小。 『坞堡』两个字被身后的村民听得清清楚楚。 聪明人已经察觉女郎的身份或许不一般，并不是真正的山匪，而愚笨的，还在想这群山匪真厉害，居然拿下了一座坞堡…… 比如康鸿朗，他有时候反应会慢一拍，行事全靠直觉。 山里凉爽不少。 又行至几日，一行人终于进入到围墙内，处于安全地带，便趁夜晚多多赶路。 休息时。 秦善一直跟在女郎与褚先生左右，程秀则负责看守身后百姓。 卫曦音趁此机会询问巨鹿郡情况。 秦善组织了会语言。 从他率领部曲离开粮仓开始说起，讲述他们是如何找到郎君们，又是如何离开高邑县进入巨鹿郡辖内……… 「禀女郎，巨鹿郡怪物众多，幸存者们都在抱团生存，属下等人进入巨鹿郡之后，曾经历过两场恶战，灭了一个世家，死伤了十几名百姓。」 卫曦音呼吸一窒，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出现了伤亡？」 他们第一次正是因为遭遇袭击，才不得不改变方向前往巨鹿县，碰巧遇见中山军。 那一次也是一场恶战，但因为他们手里没粮，那些人有所保留没有拼命，伤亡不大。 再者部曲们需要顾虑到郎君们的安全，丝毫不敢恋战，被迫改变道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而二次。 是与众人汇合后，准备返回，又被那群去而复返的偷袭者发现了踪迹。 两边人马以及后面赶来的程秀等人，加起来千人，根本无法在陌生的地盘隐藏行踪，很快被人追上。 那些人根本不惧他们人多，不仅叫来了帮手，还引来丧尸潮，在熟悉的地盘与他们打游击战。 秦善他们也是事后才知道，背后是当地世家在搞鬼。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粮食惹得祸。 干旱出现后，外面大量的野菜野果枯死，巨鹿郡距离翼州粮仓也不远，这时候自然有人想打粮仓主意了。 但他们的反应太慢，派出去的人带回消息，粮仓已经被人搬空……… 第一次偷袭不成，又被秦善和元武杀掉不少人，那些人怀恨在心，又对于粮车势在必得，在他们返回之际，进行第二次袭击。 「属下等人与中山军吃了不熟悉地界的亏，开始打游击时一直处于下风，时不时被偷袭，百姓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伤亡。」 「后来我们合力反击，抓住几个活口套出消息，得知背后是巨鹿董氏，不过他们的老巢藏的极深，属下等人为歼灭那群人，动用了两枚炸药。」 那些人胆子很大，不惧双方力量悬殊，靠着熟悉当地路段，一而再的偷袭，留他们一命迟早是祸患。 要知道翻过乌鸦山便是清河郡，若是被人知晓坞堡情况，发现粮食在坞堡，那些人说不定会将主意打到卫氏身上，不斩草除根，秦善如何能心安。 听完事情经过。 卫曦音双眸泛着杀意，可惜人都死光了。 「女郎不必动怒，日后这样的情况或许还会发生。」褚钰淡淡道，「那些人为了自己能活下来，无所畏惧，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除非……」 「除非卫氏已经强大到无所畏惧。」卫曦音哼了一声，「现在卫氏有军队有人口，我还怕这些小猫小狗不成？」 「有本事都放马过来便是。」 她要清理翼州，迟早会对上各地的地头蛇，那些人有自己的私心，岂会甘心屈居卫氏之下，老老实实的干活。 招安是不可能。 想招安，必须拿出足够的利益，现在金钱无用，只有粮食才能打动人心，但那些粮食都是她辛苦弄来的。 她怎么可能轻易拱手送人。 在卫曦音的理念里，要么过来干活，要么通通闪开，别挡了她的道。 第232章 到家 一行人在乌鸦山穿梭赶路。 不到几日，翻过山峰，进入清河郡内。 下山前。 他们首先经过一大片开垦的田地，靠近山路两旁的田地都拦有高高的围栏阻挡，防止出入的部曲将兵器上的病毒落在田地间。 田地上方搭有遮阳棚，中间移植有不少耐热耐高温的大树，用于遮挡烈阳。 地里的庄稼苗生长缓慢，但好歹大部分还活着。 褚钰挑了挑眉，指着地里留下的浇灌痕迹道：「看来卫家军找到水源了。」 不然怎么敢这么奢侈，拿珍贵的饮用水浇灌庄稼。 这么久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关乎着上万人口的生存。 郎君们听见褚先生这话，十分地高兴，大家在外流浪两个多月，自然知晓外面到处缺水，坞堡能找到足够的水源，又有三叔伯带回来的军队守卫，无论是吃喝还是安全问题，日后根本不用发愁了。 想到此，大家恨不得立刻飞回坞堡，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秦善感到有些恍惚，离开两个月，没想到坞堡的变化这么大。 卫曦音却是一脸的轻松，「回去问问便知。」 山底下的围墙大门若隐若现。 收到消息。 先回来一步的常鹰已经在外面候着，见到女郎身后跟着秦善等人，他十分吃惊，没想到大家居然一起回来了。 他朝着秦善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女郎，那只丧尸已经运去石临村，房屋建造包括里面的牢房，是由曲先生设计、廷郎君打造完成。牢房在我们回来的第二日完工，二郎君是三日前推着笼子回来，路上更换过一次笼子……」 常鹰飞快将情况说明，「至于坞堡内的情况，一切都好，龚六郎曾派人回来传回信件，信件放在老宅的书房里，另外，粮仓剩下的粮食全部运去了矿山上。」 矿山上需要有人常驻，来回运粮十分麻烦，此事之前女郎便有交代。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粮仓的二十多万石粮食，才终于全部转移完成。 几人边走边说话。 瞭望台上的部曲注意到动静，通知门口的护卫打开围墙大门。 围墙大门做了些许改造，上方设置有顶棚，用于给门口执勤的护卫遮挡烈阳。 像现在正值午时，太阳光最毒辣，所有外出干活的人都回到坞堡休息，围墙大门会关上。 众人进屋围墙里面，笔直平整的道路直通坞堡吊桥，道路两旁的房屋门紧闭，四周安安静静的，居民各自待在家中，没人外出。 终于到家。 郎君们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卫贺对着卫曦音道：「五堂妹，我们先回家洗漱。」 堂兄弟们这一趟算是吃尽苦头，品尝到世间冷暖，身上脏得没眼看，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他们自己早就受不了了。 卫曦音嗯了一声，和颜悦色道：「那堂兄先带着大家回去休息一日。」 休息一日？ 是什么意思？ 郎君们顿时察觉到五堂姐（妹）话中有话。 还来不及追问。 族人已经收到五娘和郎君们都回来的消息，明镜堂的几位叔伯走出坞堡，亲眼确认全都平安无事，才将一直悬着心的放下。 卫明泽走过来，闻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将郎君们上下打量个遍，满脸嫌弃，「脏成这样，比乞丐都不如，还不快回家洗澡去。」 运个粮都会失踪这么久回不来，真是恨铁不成钢。 郎君们小声应着，「七叔伯，我们知道了。」 卫明泽板着个脸，不再搭理他们。 他转头看向卫曦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面色缓和不少，连语气都轻柔些许，「辛苦五娘了，天气这么热，赶紧回去歇着，剩下的事交给叔伯们便是。」 郎君们：「………」感受到了区别对待。 卫曦音暗自好笑，向卫明泽行礼，「那便麻烦七叔伯了，帮忙安顿一下这些村民，另外，侄女承诺过，跟着郎君们一道参与运粮的百姓，每人发放五斗慰问粮，劳烦叔伯们安排。」 卫明泽应下，「之前二郎回来，常鹰已将此事告知，你先去歇着，其余事不用管。」 卫曦音再三道谢。 随后小声嘱咐秦善，「你带着部曲回营地好好休息几日，缺什么去明镜堂申请，过几日再让大家出来当值。」 长期在外啃食野菜野草为食，怕护卫身体出问题，她不是苛责之人，自然是让人好好调理几日。 再说了，现在坞堡不缺巡逻的护卫。 秦善神色不变，拱手行礼，「是！」 至于褚钰，用眼神朝她示意一番，早已经进入旁边的研究所大门，不见人影。 巨鹿郡的那些村民，直到跟着明镜堂的人下去安顿，许多人还没回过神来。 特别是康鸿朗，他牵着妹妹随着大部队离开，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 不是说好的山匪？ 怎么到了地，摇身一变，成了清河卫氏！ 大家各自在围墙门口分开。 常鹰率领中山军去西南侧营地休整，仅留下元武等五人亲卫，进入坞堡面见中山翁主。 卫曦音不再管身后之事，现在到家了，她只想赶紧回去洗澡睡觉。 高温季节外出，对于受不了热的人来讲，简直堪比酷刑。 天大的事也得等她睡醒再说！ 另一头。 跟随领路的卫氏族人，元武和五名中山军满怀忐忑地来到翁主目前居住的客居院。 自从那日见过族长后，明镜堂便为翁主单独安排了一座居所供其居住。 经过门前连廊，他们进入了主院。 中山翁主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她坐在院内凉亭中，翻看着从坞堡借来的兵书，阳光略微刺眼，显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让人恍惚置身于梦中。 项奇等人守候在周围。 看见翁主活生生的出现在视线里，一行人立在院落外，不敢贸然惊扰，生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元武的情绪出现明显变化，顿时红了眼眶。 殿下已经身亡，王妃与使君也死于非命，他们叛逃中山国，得王妃遗命来到清河郡寻人，箇中艰辛与心酸，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项奇率先发现来人，见是元武，一伙人又惊又喜。 「翁主，是元都尉来了！」 听见声响。 中山翁主抬头。 元武略微定了定心神，率领五名亲卫，进入院中，缓缓下跪。 「参见翁主！」 第233章 情报 翌日清晨。 斥候们早早来到老宅门外，等候女郎召见。 随着太阳升起，气温节节攀升。 吴伯不忍他们在外暴晒，将人放进来乘凉。 女郎昨日回来，请来三族老和中山翁主，家主也在，不知道在屋内说了些什么，饭都没来得及吃。 之后洗完澡回到朝夕院蒙头大睡。 家主怜惜她在外受累了，嘱咐下人不能打扰，连二郎君起来想去找阿姐，也被吴伯给拦了下来。 得知斥候们有要事禀报。 凝霜进屋瞧了好几次，床上躺着的人影一动不动，愣是没一丝醒来迹象。 斥候们也不敢催促，老实的留在老宅耐心等候。 一等，便等到日上高头。 卫曦音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屋子四个角落里放有冰盆，非常凉爽，盖着夏被入眠，上床后几乎沾枕秒睡。 她是被饿醒的。 听到屋里传出动静，凝霜端着水盆进来，伺候女郎洗漱。 卫曦音从床上坐起身，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女郎，午时快过了。」 卫曦音一惊，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凝霜将绞好的脸帕递到床前，询问道：「女郎可要先用膳？」 卫曦音点头，「先用膳吧。」 难怪她觉得饿。 在吴伯和凝霜心里，天大的事也没有他们家女郎吃饭重要，总不能让女郎饿着肚子谈事。所以等她用完膳后，才得知斥候们已经等了一早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卫曦音赶紧将人传到书房问话。 踏入书房时，她脚步顿住，吩咐吴伯，「去派下人将三叔伯请来。」 事关重大。 卫氏要插手中山国内乱，必须做好全面准备，需得有人商量着拿主意才行。 四房的宅邸离得很近。 卫明渊收到消息很快过来。 叔侄女二人见过礼后，一同入座。 三十名斥候是兵分三路进入中山国探查情报，回来的只有一半人员，余下之人还留在中山国境内持续观察动静。 其中六名斥候进入书房，禀报探查到的消息。 率先一人出列，上前禀报导：「启禀女郎，属下所属小队从安平进入中山后，直奔中人县而去，中人县境内瞧不见丧尸身影，县城附近有重兵把手，两边军营完好，探查到中山幸存的军队约还有两万至三万……」 中山国作为中山王封地，比清河郡大一点，辖内共有十六县，近百座村庄。 而中人县，正是中山治所。 也是目前那位三郎君驻扎之地。 至于他们哪来的粮食，卫曦音稍微细想一下便明白过来，中山国要养兵，原本有驻军十万，需要养活军队，所屯之粮必不会少。 幸存这么多的兵力。 难怪，难怪他们敢不顾中山国辖内怪物，派人出来追杀元武等人。 这是有恃无恐啊。 卫曦音余光扫过三叔伯，见他气定神闲地盘腿坐在一旁，并没有问话的打算。 卫曦音起身到案前，摊开案桌上的宣纸，挨个询问：「军队全面构成以及分布情况，可有探查到明确的规模和实力？」 六名斥候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回女郎，目前军队没有分散，全都聚集在中人县附近，分布的话，共有四处军营，粮草附近与城门外各两处………」 卫曦音闻言挑了挑眉，打断他，「探查到他们的屯粮之地了？」 「是。」斥候回道，「在城外五里地，粮草附近有重兵把手，但无其余防御措施，他们怕是以为无人敢进犯。」 的确。 两万兵力，若是放在以前肯定不多，但现在，冀州境内几乎是横着走的存在。 他们这是笃定，没人敢在眼皮底下偷走粮食。 见女郎未发表意见，斥候接着道：「除却治所县城，中山辖内其余等地，仍四处充斥着丧尸身影，其中下曲和昔阳两县，有两处大的丧尸潮已然形成，并未发现中山国有动手清理迹象。」 「属下等人曾尝试，在夜里将一小股丧尸潮引去中人县，藉此探查军队实力。」 斥候抬头飞快瞧了上首的女郎一眼，「中山军实力不弱，军营外同样架构有拒马桩，所用兵器仍是铁质长刀，具体屯量无法得知。」 卫曦音拿起笔，将斥候所说情况一一写在纸上。 「中人县边境没有修建城墙？」 「回女郎，没有。」 卫曦音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接着问话，「粮草目前知道地点，不清楚数量，武器屯量也不清楚，那幸存百姓人口可知晓？」 人口便是劳动力，想要发展，劳动力必不可少。 没有在边境地修筑高墙阻挡丧尸，会不会是劳动力不够？ 她是不信那个什么三郎君，费尽心思上位，得知朝廷荡然无存，自己手上又有兵，会甘愿一直窝在中山国。 要知道人的欲望永无止境。 一旦登上高位，只会渴望更高的位子，更多的权利。 书房内气氛肃穆。 几位斥候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踹。 半晌，有斥候出声回道，「属下小队留守城外多日，期间除了军队换岗，中人县只开过三次城门，出来过几批百姓，看模样像是在辖内寻找水源，前后几批共两千多人。」 言下之意，幸存百姓只多不少。 卫曦音点了点头，「大致情况我清楚了，现在剩下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治所县城，城防结构如何？」 斥候闻言，立刻将手绘的地图呈上。 「回女郎，属下等人将探查到的城防结构，全部绘制在此，中人县被重新修缮过，换岗以及各处能探查到的哨点都有註明。」 斥候无法进城。 他们潜伏在县城周围多日，甚至连那个三郎君的影子都没瞧见。 卫曦音摊开城防图，目光紧紧盯着图纸上的标註，手指在案桌上轻敲。 片刻，她抬头挥了挥手。 斥候互相对视一眼，行礼退下。 卫明渊坐在一旁，背挺得笔直，气质沉稳。 待斥候退下，屋子里只剩叔侄女二人。 他目光赞许地微微点头，五娘没有打过仗，也没有当过将，却能在问话间句句问到点子上，条理清晰明确。 卫明渊开口道：「卫氏兵力加起来只有五千多人，还需留人驻防，五娘打算如何做？」 第234章 供词（一） 「侄女正想跟三叔伯商量这事。」 卫曦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城防图递给他，「恐怕到时候需要三叔伯率兵，与侄女一道出征。」 卫明渊伸手接过图纸，颔首道：「这是自然，你想平中山、收复翼州，叔伯当然不会置身事外。」 五娘不仅是为了家族，更是为了翼州百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外面天气恶劣，怪物肆虐，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收复翼州维护一方安宁，他义不容辞。 卫明渊打开图纸，只一眼便看出问题，神色变得严肃，沉声道：「这布防图明显不全，漏洞很多。」 中山国是封地，是自治国中国，它的治所与其余郡县不同。 作为中山王居所之地，中人县拥有护城河、闸楼以及箭楼等三道防御线。 军营驻守在城门外不远处。 斥候手绘的城防结构，明显只标註了闸楼与城外军队分布，对于城内的情况只有简单几句，言语不详，一笔带过。 「没办法的事，斥候无法进城，只能用肉眼观察。」 卫曦音倒不觉得意外，三叔伯在外领兵多年，什么布防图没见过，「不过城防结构可以直接询问元武，就算城池重新修缮过，变化也不会太大。」 确实如此。 卫明渊将手里的布防图放下，思忖片刻，说道：「即便知道城防结构，但兵力悬殊，还要考虑天气、后方补给和随处移动的怪物等因素，想以少胜多，拿下中山，绝非易事。」 卫曦音笑了笑，「我们只是打辅助，提供物资，充当先锋的事交给那群中山军便是，至于兵力悬殊，就要看中山翁主有多少本事，能策反多少人了。」 若她是中山翁主，肯定是想亲自手刃仇人，替死去的母亲和兄长报仇。 这事儿无法假手于人。 而翁主出身正统，有封号有食邑，身份地位高于元三郎等庶子。 她师出有名，只要揭露元三郎毒杀嫡母的罪行，除了元三郎手下亲信，相信大部分中山军只是因中山王嫡系一脉死光了，谁上位便认其为主，并不是真正归顺。 这不是打仗，真弄得两败俱伤，日后就算收复中山，对她来讲也是在做无用功。 到时候去哪找军队用。 卫曦音顺便提了一嘴炸药的事，「侄女手下的两位先生，将飞火进行了改造，威力变得十分巨大，可以直接炸开城门和城墙。」 三叔伯应当还不知晓此事。 「三叔伯不妨跟侄女一道去石临村看看，看过之后再来制定战术与策略。」到时再叫上翁主和元武，一起开个会。 当然，褚钰和曲奇也会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没有谋士出谋划策哪行。 卫明渊面露惊讶，欣然同意，「若是有此神之兵器，自然应当去看看。」 他随即站起身，语重心长道：「但战场上最忌轻敌，情报同样重要，稍等我让石副将再派一队卫家军斥候，前往中山探查消息。」 大部分部曲都是后期招上来的百姓，虽有章元彦帮忙训练，却比不上卫家军专业，探查情报的话，卫家军比坞堡的那些斥候更加合适。 卫曦音巴不得，连连应下，「侄女听三叔伯的。」 两人一道从书房出来。 凝霜为女郎重新换了顶新的遮阳帽，原先那帽子戴了很长时间，女郎经常在外行走，帽檐被汗渍侵湿微微泛黄，已经不能用了。 她见女郎和三老爷在书房谈事，抱着小冰壶去找吴伯拿钥匙，取硝石制冰。 家里的东西都是吴伯管着，特别是硝石之类的，因屋子里需要制冰，明镜堂专门送来了些硝石搁库房里存放着。 免得族长和五娘需要用冰，还得跑去明镜堂拿取。 吴伯将钥匙递给她，想了想吩咐道：「弄两个吧，看样子等会儿三老爷也要出去。」 哪有侄女纳凉，长辈跟在一旁受苦受热的，传出去对五娘名声不好。 「诶。」凝霜连忙应下。 等叔侄女二人出来时，东西早已备好。 卫明渊摸着冰冰凉凉的冰壶，说道：「前几日卫家军找到水源，明镜堂给县城营地也发了一批冰，大伙儿从未在炎炎夏日见过冰，感到特别稀奇。」 他的兵常年驻守西北，过惯了苦日子。 回到坞堡后，明镜堂又是发粮食又是发衣服物资，还有冰用，别说如今这世道，就是从前，都没如此享受过。 听他提及水源，卫曦音追问道：「找到的水可够用？」 卫明渊神色一缓，「暂且够用的，五娘可以去山洞那边看看，运回不少水，深潭的水位下降了些，你几位叔伯正在尝试测量深潭。」 那深潭瞧着小，结果来回运送好几日，至少装了几百桶水，水位只下降了一点点，明镜堂便斗胆用水浇灌庄稼。 粮食很重要，坞堡的人口越来越多，产量必须想办法提升。 卫曦音随口附和道：「若我有空便去看看吧。」 心底却想，鬼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县城那边不知修缮情况如何，还有龚六郎带回来的信，她还没时间看，石临村抓回来的变异丧尸，以及后续的民生建造等等…… 而现在中山国之行提上日程，待第二批探查消息的斥候回来，他们便要部署作战，开始行动了。 她哪有时间。 「对了，十方教那两人死了一个。」卫明渊道，「一直不肯招供，石乐将人提到外面暴晒两日，那位小白脸受不住高温，中暑死了。」 卫曦音一顿。 差点把十方教给忘了。 「剩下的道人，见此招了。」 卫明渊抬眸看她，「供词今早刚呈上来，我正准备打开，吴伯派下人来请，就还没来得及查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卫曦音：「………」 她半晌开口，厚着脸皮道：「侄女觉得，炸药随时都能看，晚点过去也无妨……」 卫明渊眸底闪过一丝笑意，「那依五娘的。」 两人临时改道，去往四房宅邸。 很近，中间就隔了一个兵器库。 两人没在谈正事，随口聊着家里的情况。 卫明渊边走边道：「谷秋回家住了，这孩子性子倔强，非要习武，外面气温太高，营地的女眷早上锻鍊一会，但谷秋早晨需要去学堂念书……」 「她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也愿意学，我便留在家亲自教导。」 卫明渊不是话多之人，但谈论起卫谷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进入四房大门也没停。 第235章 供词（二） 四房的宅邸很大，三兄弟此前并未分家。 卫明岩与卫明淮的院子原封不动保留着。 卫明渊怕触景伤情，从不过去，包括主院在内，家里其余地方几乎都上了锁，只余下靠近大房的院子有人居住。 家里留有士兵与僕人。 瞧见两位主子，侧身垂头至一旁行礼。 叔侄女二人一路走到书房。 书房内陈设简单，有些陈旧，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与厚重。 「怎么不见凌堂弟？」卫曦音适时出声询问。 卫明渊走到案几前，拿出之前石乐呈上来的供词，一边翻看一边回道：「在县城驻守，回来也无事，就让他在那边帮着卫廷他们做点事。」 他翻看的手忽然一顿，将供词细细翻看一遍，将东西递给卫曦音。 卫曦音接过，视线刚扫过两行，神色微变。 「齐王？」 卫明渊眉头微微一动，「五娘知道齐王？」 齐王被赐死的时候，明纶才多大？ 好像还是个毛头小子，还没成亲。 果然。 卫曦音连连摇头，「侄女不知。」 卫明渊解释道：「齐王是先帝嫡次子，天元六年，以谋反罪被诛，今年已经天元二十九年。」 当今陛下并非嫡出，背后之事，恐怕需要询问族长，他老人家历经两朝，肯定清楚。 「所以十方教是齐王余孽？」 她将供词翻来覆去查看好几遍，那位六方道人地位不高，还是无意间得知教内有齐王旧部，平日里底下教众接触最多的上级，是一位九方道人。 卫明渊淡声道：「广平顾氏也有参与。」 卫曦音之前的怀疑没有错，根据招供，弯刀男和小白脸的真实身份，是顾氏旁系。 那些道人对两人格外客气，想来顾氏在十方教地位不低。 供词上描述，六方道人知晓得不多，几乎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十方教成立比想像中还要更早。 他们是在灾难前潜伏在各郡县，每次是由熟悉的信使下发任务，最后一次是在丧尸爆发前，而最新一次任务，是小白脸带来的。 要求他们将徵召到的信徒带去广平。 供词上还提到，上面似乎在寻找什么，像是人，又像是在找东西。 「可惜那位小白脸死了，恐怕他知道得更多。」 卫曦音有些遗憾，她深呼口气，「病毒出现，会不会与他们有关？」 但是好像也说不通，病毒爆发已经确认在荆州，荆州离这里很远，以现有的交通，十方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们早在丧尸爆发前就造反成功了。 卫明渊语气沉重，「暂且不知，事情越来越复杂，不管和十方教有没有关系，看来龚刺史凶多吉少。」 龚长骏还活着的话，他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去广平。 卫曦音不由想起之前的那封假冒的军事文书。 龚淳恐怕早有预感，他三叔早已遇难。 「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为何？」齐王已经死了二十多年，若是病毒没有出现，或许他们还有杀入皇城的可能。 现在造反还有什么用？ 「不知。」卫明渊抬眸看她，「你也别多想，我们胡乱猜测也猜不出个结果来，眼下只有尽快解决中山国之事，拿到兵后一路扫荡翼州境内，直到广平。」 真相如何，到时自会水落石出。 卫曦音点头，「三叔伯有所不知，侄女当初派了两波斥候出去，另一波斥候已经前往广平。」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没瞒着，三叔伯是自己人，「侄女原本打算解决中山国之事后，有了军队，便让中山军扫荡翼州境内，清理怪物，侄女率领部曲离开，前往京都寻找家人……」 坞堡有卫家军驻守，她无后方顾虑，可以安心离开。 但似乎冥冥之中，一直有股阻碍在阻挠她。 中山国的事还未解决，又冒出来乱党…… 卫明渊闻言十分贊同，他是不希望侄女将来后悔，想也不想地说道：「之后的事交给叔伯便是，有我在，不会让乱党威胁到坞堡安全。」 他的话沉稳有力，像是一颗定心丸，令卫曦音安心不少。 眼下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可不能被一封供词搞乱安排。 ……… 叔侄女二人没在四房待太久。 出来后点了几名部曲领路，去往石临村。 卫曦音没叫褚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他跟着出去一趟，回来还有许多庶务需要安排，特别是关于植物方面的研究，季小胖与十堂妹那边的进展关乎着日后坞堡的种植产业。 而褚钰接下来，恐怕还需要挑选一批乐观开朗的人，去照顾山上的庄稼。 等将这边事情安排妥当。 他日后还得辛苦来回跑研究那只变异丧尸，这个时候就没必要专门陪他们过去一趟。 石临村位于坞堡上方约二十里地，过去的路程和去往县城差不多。 烈阳高照。 几乎看不到干活的人，只有沿途阴凉地，有部分部曲在外巡视。 护卫的装束打扮，已经焕然一新。 身上穿着涂过防料的护甲，头顶透气轻便的竹编帽，每个人胸前都挂着小冰壶用于降温，药材铺还专门熬制有防中暑的中草药，让在外的人员随身背着。 在高温外面活动，叔侄女二人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地边走边看。 边境还有几十里的围墙没有修缮完毕，如今找到水源，修缮的工作趁着早晚陆陆续续地进行着，进度有些缓慢，好在如今的怪物很弱，危险方面不必太担心。 到太阳快落下时，他们才到达石临村。 整个村子外面都被重新修缮过。 老远便能看见新砌的高墙，将整个村子圈定在内，上方设有四面瞭望台，有巡视情况的部曲。 围墙高度与边境一致，高约六米，看不见里面景象。 之前曲奇说人不够，问她要人。 她让常鹰调来百名部曲，十辆守城弩用于防守，又让曲奇自己挑选了三十人过来帮着打下手。 上方部曲很快发现女郎身影，连忙通报。 等叔侄女二人走近，村口的大门已经打开。 曲奇正站在门外迎接。 一走近，曲奇猛吸一口气，「多日未见，女郎这是又出去过了？」 第236章 石临村 卫曦音闻言，脸立刻拉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又黑了？ 她全身穿着长裤长袖，还戴着遮阳帽，怎么可能又变黑了！ 曲奇察觉到不对，岔开话题，评论女子样貌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非君子所为。 他说道：「前几日，常统领过来让在下修一间牢房，女郎不知道那只怪物可真恐怖啊，夜里动静太大，虽然离得远在下听不见，常统领又调来百名部曲看守，但是在下好奇，跟着过去看了两眼，吓得一晚上没睡好……」 卫曦音满脸黑线，「听不见你还非要跑过去看，怪谁。」 还说吓得没睡好。 在枣强带领百姓生活半年，什么怪物没见过，当她是小孩哄吗。 曲奇见被拆穿，笑道：「在下不过是想逗女郎开心。」 卫曦音：「………」真是谢谢你，并不觉得开心。 石临村原本不大，几乎一眼能看清村子全貌。 十几间村屋错落有致，围墙内另圈有几亩田地，已被填平，上方搭建有草棚，用于遮挡烈阳，制作炸药是在田地边新搭建的工坊内。 这边正对大门，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晃动，显然正在忙碌。 而关押丧尸的地方在村子后面，离得有点远，围墙新开了一道小门，经过一段新砌的通道，可通往关押的那间屋子。 卫明渊适时开口：「什么怪物？」 「一只异于常人的丧尸。」卫曦音简单明了，几句话将广阿县的事说了。 卫明渊眉头一蹙，不明白五娘将这只怪物抓回来做什么，一旦被逃脱，十分危险。 曲奇摇头晃悠地说道：「兄台不必担心，牢房是在下设计，保管那只怪物跑不出来。」 对于这个他还是非常有信心。 长长的通道还有三道关卡，就算逃出屋子也跑不出来的。 曲奇年少成名，被冠以神童之名，学什么都超级快，唯一遭受的打击大概便是来自于褚钰研制的炸药，但这个他现在自己也会，还在尝试增加威力，所以那莫名其妙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三人一起进去，走到作坊门口。 里面别有洞天，温度略高一些。 四个熔炉分散在不同房间，用于提炼原材料。 外面的田地里还有一个超大熔炉，两旁如同当初县城那边一样，摆放着许多大缸，到处都能瞧见一些大小不一各类的瓶瓶罐罐，以及严格分类堆放的原材料。 曲奇向他们介绍道：「女郎还没来过这边吧，火药目前的存量差不多有两百枚，都是按照配方比例制作出来，之前下发出去的炸药几乎都没动过，出去的部曲原封不动地拿回来，存放在坞堡的兵器库……」 这玩意儿威力确实巨大，但发出的动静也同样巨大，非常容易吸引来丧尸，带出去只是以防万一。 不到万不得已，护卫们几乎都不会用。 卫曦音已经习惯了他的喋喋不休，等他止住才问道：「增大威力的事可有进展？」 曲奇回道：「最近水源够用，已有些眉目，具体效果如何要等第一批实验之后才得知………我们的实验地在后面的一个深坑，女郎要是再晚几日过来就能瞧见。」 他继续滔滔不绝，不知怎得聊起了家常，「眼下倒没什么困难的，就是老待在石临村实属有些无聊，在下来灵县这么久，总共就回去坞堡三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女郎有所不知，我那幼子年岁尚小，前些日子回去一趟，差点不认识人了。」 卫曦音微微触动，「先生其实可以每日回去，反正离得不远。」 饼干先生是有家室的人，与褚钰那个单身汉不一样。 多陪陪家人也好。 曲家俩兄弟都有正经活，每月挣得粮食不少，曲家在坞堡算还过得不错。 谁料曲奇一脸无语地看她，「真要每日顶着大太阳来回跑四十里路，在下哪还有力气干活。」 卫曦音：「………」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一旁的卫明渊见侄女在和下属谈事，他不便打扰，细细打量屋内的各类设施。 冯氏兄弟正带着学徒忙碌，工坊里有几个大案台，上面整齐摆放着瓶瓶罐罐，每个案台前都有人，戥子被人握在手里，对每样提炼好的原材料进行称重，力求配置精准。 还有人站在大水缸前，拿着纸笔进行记录。 瞧着忙碌而不乱，事事有条有理，显然这位曲先生确实是位人才。 飞火在军营很常见，主要用于烧粮草时用，或者点燃后扔出去，灼伤敌人。 对于五娘说的威力巨大。 卫明渊想像不出来怎么个巨大法。 卫曦音瞧见三叔伯好像有些无聊，想起过来的正事，便道：「劳烦先生取一枚火药出来，我三叔伯想看看威力，以便制定日后的计划。」 曲奇挑了挑眉，朝卫明渊拱手道：「原来兄台便是卫将军，真是久仰大名。」 卫明渊还礼，神色沉稳，「曲先生客气。」 卫曦音一顿，才想起刚才被曲奇的话打岔，忘记为二人引荐。 真是失礼。 石临村留存的炸药不多，几乎每隔几日，会运回坞堡和县城兵工厂那边进行归库封存，命人严加看管。 曲奇很快取来一个小木箱子。 「女郎和将军随我来。」 他们过来时已到酉时，但夏季天黑得晚，外面还是一片大亮。 曲奇抱着箱子，带着二人沿着村庄外的田埂小路，往偏僻地行进。 身后护卫不放心，远远跟着。 大约走了两刻钟，三人来到一处深坑。 这处深坑明显是人为造成，约七八米深，两旁的黄土浮沙挖得乱七八糟，形成一个个小土堆。 曲奇指着坑底，「这是炸药炸出来的坑，在下瞧这边偏僻无人，离得不远不近又有围墙阻挡，便将实验地点定在这里。」 卫曦音沉默片刻，忍不住说道：「除了坞堡、县城和石临村，灵县境内其余地方都算偏僻没人吧？」 曲奇顿了顿：「………女郎说的极是。」但这是重点？ 好在两人都没纠结这个。 只见曲奇蹲下，将木箱打开，一个小黑球出现，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黑球取出…… 卫曦音与卫明渊退到安全地带。 曲奇掏出火摺子，点燃引线，将小黑球抛进坑底，快速转身跑到安全地带。 第237章 威力 片刻。 一声轰然巨响。 爆炸的威力瞬间释放，冲击力席捲周围一切，坑地的黄沙被掀起十几米高，声音震耳欲聋，大地颤抖，就连远处的树木都微微颤颤，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升高好几度，炸得发热滚烫。 未等消散，坑边的小土堆纷纷往下洒落。 现场黄沙飞舞，烟雾瀰漫。 卫明渊瞳孔猛地一缩，感受到无比猛烈的冲击，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威力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有此神之武器，不管是对付丧尸还是敌人，卫家军将无往不利。 「威力还是不行啊。」 卫曦音一边摇头，一边朝坑边走去，只见坑底的深度又增加了半米，还在冒着滚滚浓烟。她对曲奇道：「你看，杀伤范围太小，若是面对一座城的丧尸潮，作用还不如火箱车。」 曲奇无奈，「在下不是说过，新研发的炸药过几日才能见到成效，女郎到时过来瞧瞧便知。」 卫明渊默不作声。 「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等第二批斥候回来我们就要离开，就算威力确实显着提升，短短时日也造不出来多少。」 这么久还有现成的方子，才制作出二百枚炸药。 说着她扭头看向卫明渊，发现三叔伯好像有点不对劲。 「三叔伯，怎么了？」 卫明渊喜怒不形于色，神情沉稳，丝毫看不出异常，「无事，叔伯看来威力已经很好，有了这些炸药，胜算大大提高。」 难怪五娘敢在卫家军还未归来之时，插手中山国内乱，原来是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在手。 卫曦音贊同，「没错！威力或许还差些意思，不过拿来炸开城门肯定十分好用。」 她就不信几十个炸药下去，中人县的城门能扛得住。 卫明渊沉默，感觉侄女和自己的想法，好像相差甚远……… 见识过火药威力后，他心头已有成算，只待斥候传回消息。 三人往回走。 天色已晚。 卫曦音今夜没打算回去，便与三叔伯在石临村门口告别。 卫明渊顿了顿，询问道：「五娘留下可是因那只变异……丧尸？」 「对。」卫曦音承认，「等会儿褚先生应该就要过来，这只变异丧尸很奇怪，我们必须尽快搞清楚它的实力，免得将来遇到同样情况乱了手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卫明渊颔首道：「你说得不错，是该防着点，那叔伯先回去，帮你跟族长说一声。」 「谢三叔伯！」 卫曦音目送人离开，才与曲奇一道返回石临村。 曲奇不由嘆道：「女郎的这位叔伯真了不得，不惧朝廷之令，不惧怪物肆虐，带兵千里迢迢赶回来，在下实在是敬佩。」 卫曦音挑了挑眉，与有荣焉，「那是自然。」 此时已到下工时间。 其余人提早一步下去休息，冯氏兄弟在屋里收拾东西，将所有材料以及半成品，存放在不同的库房，然后用钥匙将门锁上，检查一边确认无事，才离开工坊，又将外面的大门上锁。 「大家现在都居住在石临村，这边方便一些。」 曲奇见她一直盯着工坊大门，解释道，「每样物品存放都有严格要求，必须全部分开存放，冯家兄弟知晓危害，做事仔细，离开都会检查一遍，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发生点意外，恐怕整个村子都会夷为平地。」 卫曦音赞许道：「是该如此。」 她又四处看了看，才想起当初跟着曲奇身边的青年不在，便随口问了一句。 「女郎是问阿牛？」 曲奇道，「他有些笨手笨脚，不适合做研发炸药的事。」 「但跟着在下久了，用得顺手，在下便安排他跟着程青在外开採原材料，偶尔来回跑帮忙运送些东西。」 上次遇见，便是曲奇派他去研究所拿资料。 卫曦音闻言不再多话，她接一句话，饼干先生能回答一长串，还是少开口为好。 两人一道去堂屋坐下，等着用膳。 这边没有公厨，但也是大锅饭。 十几间村屋重新修缮，另有一间打通当做公用厨房，由会做饭的几名护卫动手生火煮饭。 因今日女郎在这里，护卫难得将小麦脱壳烹煮。 卫曦音坐着无事，干脆翻看龚六郎让人带回来的信。 她与三叔伯从家里出来时，顺便将信揣兜里，一直没时间查看。 信上内容，写明那边的矿石开採进展，关心她坞堡水源可足够，他在复阳那边的山上发现一处地下水，嘱咐下次不用让人专门送水过去。 洋洋洒洒一大篇，瞧着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末尾。 龚六郎单独提到章元彦，并问询可有其他翼州军消息，提议她尽早探查翼州军踪迹。 卫曦音仔细琢磨他的话，龚淳言下之意，似乎笃定龚长骏已经身亡。 她想了想，要来纸笔，并没有瞒着他派出斥候前往广平的事，很快写好回信。 等吃完晚膳，外面已经天黑。 褚钰脚步匆匆地过来。 他才回来一日，庶务缠身，忙到现在才有空。 褚钰进入村子，瞧见女郎也在此，面露惊讶，「女郎怎么单独过来了？」 卫曦音嘆了口气，「辛苦先生，我担忧变异丧尸的情况，特意留在此一夜，想看看先生昨夜的数据。」 曲奇打着哈欠站起身，「那在下先告退，夜晚的事便交给女郎和褚先生了。」 他白日忙碌一整日，明日还要调配炸药比例，新方子进入最后测试阶段，可没精力陪他们熬夜。 曲奇离开后。 卫曦音与褚钰没再耽误，起身前往关押变异丧尸的屋子。 关押地点在村子后面，后方围墙上开了一道小门，直通牢房，门前有护卫在此轮流值守。 瞧见女郎和褚先生过来。 护卫连忙帮忙打开门。 门开后，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约有两百米距离，两边砌有高高的围墙，沿途围墙墙壁有凹槽，设有照明火把，即便夜里，周围的视线仍清晰可见。 而通道的尽头，一间密不透风的牢房矗立在夜色之下，里面似乎隐隐有声音传来。 卫曦音抬眸看去，通道百米外还有处铁栏阻挡，同样有护卫值守。 褚钰道：「不知女郎白日可有过来看过？曲先生这设计非常不错，既不会打扰到村子里的人，又在周围巡视的视线内。」 卫曦音摇了摇头，「白日我跟三叔伯一起过来的，想着晚上先生会过来，并未进来查看。」 两人走进通道。 卫曦音问询，「先生还未说昨夜情况如何。」 她回家倒头就睡，没来得及询问。 第238章 深一步研究 褚钰并未作答，只道：「已经走到这，女郎稍后一看便知。」 长长的通道内灯火通明，二人很快抵达第一道铁栏。 守候在铁栏旁的护卫行礼后，打开铁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牢房内的动静越来越清晰。 犹如卡住喉咙般的嘶吼声传来，里面的丧尸似乎格外暴躁，撞击铁笼的声音不小。 牢房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土屋，独孤矗立在黑夜里，牢门连接着通道，门外依然有护卫守着。 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出口。 褚钰淡声道：「曲先生设计的牢笼经过计算，距离石临村的那几间村屋刚好二里地，不过附近需要有部曲在此驻守，那只丧尸闻到活人气味，一刻也不消停。」 卫曦音：「已经停止进食好几日，变异丧尸应该有所减弱才对。」 褚钰浅笑一声，「照理应该如此，不过需要时日观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牢房门前。 卫曦音跟个没事人一样，上前将门轻轻推开。 里面视线有些昏暗，四方角落设有照明油灯，屋子里密不透风，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随着门被推开，一只蓬头垢面的变异丧尸映入眼帘，正站在牢笼边上，翻着泛着血丝的眼白，拼命扒拉着栏杆嚎叫。 它嘴边的鲜血干涸结浆，外衣带子断裂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白色的里衣，衣衫上胸口那一大片，全是血迹与污渍，在昏暗的油灯照影下，更显得面目可怖。 闻见近在咫尺的活人，它耸动着鼻子，像是十分饥渴，嘴里的嘶吼声不断，乌黑的利爪伸出牢笼，想去够外面的人。 卫曦音打量它片刻，啧啧出声，「瞧它身上饱满的血肉，与外面的那些骷髅架子差距实在太大了。」 牢房内的格局与研究所的差不多。 共有三道铁栏，手腕粗的铁质栏杆拦在最里面，而后是两道不同粗细的栏杆，为方便观察，每道栏杆的间隙都很宽。 门右侧正对牢笼的角落，放着案几蒲团，上面置有纸墨笔砚，方便人观察记录。 褚钰走过去，拿起昨日的记录情况递给她，「夏季高温，研究所关押的丧尸夜晚活跃度大大减少，但这只还保留着冬季的势头。」 白日、夜晚，两种形态。 研究所关押的那几只丧尸，在没有冰块降温的辅助下，夜晚的行动回到了最初始状态，甚至随着气温越来越高，反馈在丧尸身上的抑制越来越明显，夜晚的跑动速度几乎快要弱于常人。 卫曦音接过记录表查看。 记录的几项数据与之前一样，但无论是力量、速度、敏捷程度，远远高于其余丧尸。 心底有准备，都知道这只丧尸不一般，她对于这些数据一点也不意外。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对于丧尸的研究更多的还是浮于表面。 观察外部特徵，通过体型、行动方式等了解习性，以及行为观察，测量感知、捕食及掠食等策略。 卫曦音粗粗扫过记录，思索片刻，问道：「先生可有想过？对这些丧尸做深一步的研究？」 褚钰眉头微蹙，「女郎这话是何意？」 卫曦音移到案几旁，将记录本放下，一屁股坐到变异丧尸对面，指着笼子里还在嚎叫的怪物道：「我们现在应该分析变异因素，研究其神经，以此来了解未知的特徵。」 「丧尸可没有人权，可以对它们进行各类实验。」 卫曦音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明早该吃什么般的轻松随意，「比如砍掉手脚试试它们的行动能力与存活周期，或者对它们进行切片检测病毒活跃，还可以给它们餵食各类药物，观察反应。」 没有仪器，可以暂时用眼观察嘛。 想到这。 卫曦音不由琢磨着，要不要尝试研究制作显微镜之类的东西。 褚钰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如此残忍有违天理的话，女郎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的。 这要是被其他人听见，还以为女郎天生残暴不仁，嗜血好杀戮。 只听卫曦音又道：「这不刚救下康家兄妹，总得为他们找点事做，研究所也需要懂医的啊，调配点毒药什么的挨个餵给丧尸吃也不错。」 她觉得这主意甚好。 万一找到其他杀死丧尸的办法了呢。 坞堡不养闲人，既然褚钰猜出康家兄妹身份，那得人尽其才，不能浪费这么好的苗子。 褚钰实在有些绷不住，「钰要提醒女郎，康鸿朗的妹妹才十岁。」 说是十岁，长期营养不良，看着倒像是七八岁的孩童，女郎这也下得了手？ 卫曦音不解，「十岁不是正好？人才要从小培养，你看我们家谷秋，才五岁就敢天天去找丧尸玩了。」 褚钰：「………」 他好半天才平复好心情。 细想一下，女郎说得不无道理，与其被动观察丧尸特性变化，还不如主动上手解析。 就是不知如此残暴的研究手法，研究所那些记录官能否受得了。 一旦这些事传了出去，女郎的名声也毁了。 卫曦音知他担忧，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要紧的，不是都签了保密协议？记录官们需要一个适应期，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好了，比如先砍断丧尸手脚什么……」 褚钰：「………」你确定这是最简单的？ 褚钰立即拒绝，面无表情地道：「砍断手脚什么的，女郎最好还是吩咐护卫来做，钰怕记录官们会留下终身阴影。」 还有好几位小娘子在，要是日后一个个的都像女郎这么『变态』，那研究所成什么地方了？ 变态培训营？ 卫曦音表示无所谓，有人做就行。 不过得多抓几只丧尸回来了，研究所的那几只恐怕经不起霍霍。 屋子里的变异丧尸动静很大。 两个大活人坐在眼皮子底下，它疯狂的撞击铁栏，想要冲出牢笼撕碎面前的活人。 两人丝毫没有受影响，一边观察变异丧尸，一边聊着正事。 卫曦音说道：「白日里这些丧尸也需要有人观察记录，先生不妨让研究所的记录官轮流过来。」 不可能老让褚钰两头跑，还是得多多培养下面的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褚钰淡声回道：「总需要一个适应期，待钰将这只丧尸的初步特徵掌握后，自然会安排人接手。」 第239章 康家兄妹 夏季天亮得早。 后半夜，卫曦音靠着案几浅浅眯了一小会儿。 牢房的屋顶用了部分钢结构，设有一个天窗，随着太阳升起，阳光通过天窗照射进来，屋子里变得明亮。 变异丧尸的动作得到微弱抑制，但仍在拼命扒拉铁笼。 感受到强烈光线。 卫曦音眼睫微颤，片刻后人清醒了过来。 两人一同离开牢房，在石临村用过早膳，又去工坊转了几圈，与曲奇道别，准备回去。 「先生是回坞堡?」走上官道后，卫曦音便说道，「我还得去县城那边看看情况，就不与先生同路了。」 兵工厂早已建造完毕，已经全面开始运作。 等第二批斥候带回消息，他们便要制定策略，平定中山。 许多事情现在就要开始安排，三千卫家军的兵器全部需要回炉重造，这事儿十分紧迫，得过去跟廷堂兄通个气。 褚钰瞧她只睡了两个时辰，依然精神抖擞的活蹦乱跳，不得不感嘆年轻就是好。 「那钰先回坞堡，安排康家兄妹的事。」 研究所的确需要懂医的，怪物是由人所变，人体构造在未变异前都一样，变异后的一些变化，明显学医者更能瞧出问题。 坞堡之前只有一个医官，看病都忙不过来，现在难得有这方面的人才，褚钰当然也想将人留在研究所做事。 两人在官道路口分别。 灵县边境的城墙还未全部修好，部曲不敢让女郎离开视线，走哪身后都跟着一小队人。 ……… 卫氏坞堡。 康家兄妹抵达坞堡后，听从明镜堂安置，分到一侧土屋。 土屋的另一侧住着与他们一起过来的三位村民。 彼此熟悉。 来到坞堡的广阿县村民，打心底对女郎感激涕零，在如今能找到一个安稳之地，还有房屋居住，是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大伙儿很快与周围邻居熟悉起来。 康鸿朗早早地起来，打扫屋子，知晓这里日后便是兄妹二人的家，他做得格外仔细，将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在邻居的好心提醒下。 康鸿朗到建筑堆放的废料堆里，找了些不用的木板，东拼西凑，将房间一分为二。 里面是妹妹的起居室，外面靠门的位置成了他的房间。 昨日做完登记后，明镜堂送来一些基础物资，两套粗麻制作的夏衣和两双草鞋，另有一块当做赈济粮的竹牌。 康鸿朗的妹妹名叫康靖荷，年岁尚小，去公厨用膳不需要竹牌。 到饭点。 村民们拿上竹牌，小心翼翼地跟在当地居民身后，前往公厨用膳。 现在坞堡有两个公厨，围墙外一个、坞堡里一个，卫氏族人都是在家吃饭，大家可随意选择用膳地点。 在邻居的讲解下，得知公厨用膳可随意，但不能浪费，也不能将食物带离公厨。 大家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直到排队打好饭，吃上麦香四溢的麦饭，仍感觉像是在做梦般不敢相信。 有村民捧着餐食，低垂着脑袋，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进碗里。 进来前明明想着大吃特吃，但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非常难受。 受苦受难这么久，大家皆以为自己会在某日悄声无息死在某个角落里，谁知还有吃上饱饭的一日。 他们何其有幸，能够遇见女郎。 康家兄妹同样如此。 康靖荷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吃着，每一口细细品尝，半天才咽下去，夏季没什么菜品，但她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康鸿朗端着碗表情怔怔，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女郎原来是清河卫氏的小娘子。 清河卫氏之名，翼州无人不知。 不愧是名满天下的世家大族，底蕴丰厚，在如今这般世道，还保留着仁义之心，尽全力救援百姓，维持民生。 康鸿朗想着，这份恩情永不敢忘，有机会一定要去向女郎道谢，报答女郎的救命之恩。 吃完饭后，大家各自回家。 康家兄妹与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三位村民并没有进屋歇着，而是坐在堂屋，商讨接下来的生计大事。 居住在另一侧的三位村民都姓张，是堂兄弟关系。 「我问过先来的那些居民了，需要做活挣餐食。」 竹牌只有十日餐食，是赈济粮，吃完后他们需要靠自己养活自己。 「康兄弟，你识字，公厨门口贴的那些招工告示，你跟我们讲讲。」张老三出声问道。 康鸿朗反应慢半拍，「什么招工告示？」他根本没留意。 张家三兄弟皆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 「那你刚才在门口站那么久干嘛？」公厨门口贴有招工告示，见他站那么久，大家还以为他在研究告示。 康鸿朗解释道：「公厨里面人太多了，挤不进去，我想等他们都打好饭再进去。」 张家三兄弟：「………」 康鸿朗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站起身，「那我现在去看看，看完回来告诉你们。」 外面太阳很大，他嘱咐妹妹待在家里，说着就要出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张老大觉得他有些不靠谱，出声提醒道：「围墙大门边也有招工告示，你去那看吧。」万一傻到又往公厨跑怎么办。 他们分配到的土屋距离大门很近，隔了一条道，对面就是研究所。 最里面比较有安全感的土屋已经住满了人，只有靠外面这一圈还有些空屋子，大伙儿不觉得有哪里不好，对有个固定的居所已经很满意了。 再说了，围墙门口到处都是巡视的护卫，对面研究所还有护卫站岗，瞧着比枣姚村不知安全多少倍。 康鸿朗连连点头，出门左转，往围墙门口的告示栏走去。 卫达、卫诃俩兄弟，回来已有好几日。 他们是跟着卫礼等人回来，比其余郎君还要早些时日到家，叔伯们怕五娘对郎君们另有安排，也没吩咐他们什么事。 得知五堂姐将人救了回来。 卫达和卫诃，觉得应该亲自去向救了他们的青年道谢，顺便问问他，当初在树下画得方方圈圈的记号是啥意思。 青年没有拆穿躲在树上的他们，在兄弟俩看来，就是如假包换的救命之恩。 出门前。 卫诃想了想，偷偷揣了点粮食带上，打算当做谢礼送给青年。 两人先跑到明镜堂打听住所，按照地址找过去。 刚走到附近。 正巧碰上出门查看告示的康鸿朗。 第240章 慢半拍 「康郎君！」卫诃挥手叫他。 康鸿朗听见背后有人叫他，转过头瞧见两位陌生的郎君，一脸茫然。 卫达带着堂弟卫诃，向他行礼道：「当初在广阿县，多谢康兄弟救命之恩。」 康鸿朗沉默片刻，终于认出了两人，正是躲在树上的兄弟俩。 瞧他们的装束打扮，身上穿着干净的绫罗锦衣，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在坞堡还有从前衣服穿的，只能是卫氏族人。 俩兄弟的身份昭然若揭。 他有些难以启齿，「不必道谢……」 卫诃连忙打断他，「康兄弟不必谦虚，你对我们兄弟有救命之恩，当得起一声谢。」 说着卫诃将手里提着的粮食递给他。 「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康兄弟不嫌弃。」卫氏族人都在自家开火，现在没有牌子只有粮食。 这点粮食，还是卫诃的兄长前几日刚领回来的，他家兄长跟着三叔伯回家后，目前在明镜堂帮忙，而卫诃出去运粮，明镜堂也有为他发放应得的粮食。 卫达附和道：「康兄弟收下吧，这是我们兄弟的心意。」 想到围墙外面没开火的地方，他又解释道：「康兄弟不必担心没地方生火，你可以将粮食拿到明镜堂兑换木牌食用。」 康鸿朗却不收，连连摇头，「无功不受禄，现在粮食珍贵，两位郎君还是将粮食拿回去吧。」 「怎么会是无功不受禄？」卫诃大声反驳道，「我们兄弟的命难道还抵不上这点粮食？」 康鸿朗犹豫半天，决定说实话，女郎对他们兄妹有救命之恩，他不能欺骗女郎的堂弟们。 「其实……是我没反应过来，当时我正想着要不要藏两个柿子带回去给妹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底下衙兵已经催促我们离开，我没机会开口了。」 卫达&卫诃：「………」 兄弟俩不敢置信，「那你在树下留的记号是什么意思？」 那些方方圈圈的含义，难道不是求救？ 难道不是通知他们兄弟俩快点逃命？ 康鸿朗一脸莫名其妙，「什么记号？」 「你当时不是停在树下片刻，用脚在树下画了一个记号？」卫达已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康鸿朗想了半天，才记起这回事，恍然大悟道：「哦，是我鞋子破了一个洞，上树摘柿子的时候脚底下卡着一截树枝，我想把树枝甩出来，就在树下停了会。」 因为鞋子坏了，脚趾露在外面，他抖动鞋子的时候，恰巧在树下留下了印子。 简单来说，那些方方圈圈的印子，没有任何含义。 卫诃&卫达：「………」 堂兄弟俩似乎遭受了打击，不敢相信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康鸿朗见此道：「所以两位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会儿还要正事要做，就先告辞了。」 妹妹因为年岁尚小，可以免费到公厨用膳，他得找点活计养活自己。 康鸿朗急匆匆地离开，只给兄弟俩留下一个背影。 堂兄弟两人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康鸿朗来到围墙大门旁的公示栏前，查看明镜堂颁布的各类招工信息。 现在已是八月中旬，去年翻过九月便是冬季。 明镜堂又发布了新的告示，要圈绎幕境内部分地盘，寻找未受污染的农田，以及在那边的乌鸦山山上开垦新田。 绎幕方向的围墙修缮也即将开始。 康鸿朗瞧了半天，没发现有招收医官的消息，不由感到有些失望。 他挨个看过去，也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做点什么好。只得先将告示上的内容记下来，准备回去告知张家三兄弟。 背后便是研究所，占地极广，守卫森严，虽然房子外观不咋地，但门口巡视的部曲不少，给人的感觉格外肃穆。 康鸿朗好奇地看了几眼，随后摇着头走进家门。 他刚进屋不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围墙门口，褚钰的身影出现。 褚钰径直去往研究所。 女郎说要对丧尸进行深一步研究，这事儿就得有个章程，需要细分到每个记录官、每只丧尸身上才行。 除了断手断脚、餵毒药等，女郎好像还提到过切片？ 切片不就是被千刀万剐？ 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改变，不知道那些记录官有几个能接受。而且现在研究所里只有五只丧尸，明显不够，需先安排部曲再去抓几只丧尸回来。 褚钰找到谢芮安，将事情吩咐下去。 「过几日，研究所需要安排人轮流去石临村当值。」 他话说得非常婉转，「另外，新一轮的研究马上开启，你先挑选三个嘴巴严、能信任的记录官出来，先秘密尝试一番。」 此事事关女郎名声，万不能出现意外。 谢芮安立刻答应下来。 她现在对于研究所各个情况了如指掌，所有流程章法驾轻就熟，可谓是褚钰身边用得最顺手的人。 褚钰顿了顿，另外嘱咐一句，「挑选三个胆子最大的。」 谢芮安愣住。 现在的记录官们全都已经习惯丧尸恐怖的模样，胆子好像都不小吧。 先生为何要专门嘱咐这个？ 褚钰却没再说话，转身准备上楼。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研究方向需要定下来，无论是断手断脚还是切片、餵毒药，都需要掌握一个度，若是过了，不但无法得到想要的数据，还会背上虐杀丧尸的嫌疑。 那些丧尸身前都是普通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进屋后。 褚钰先将另需要五只丧尸的事交代下去，派人去营地通知常鹰安排。 抓丧尸这活只能部曲去做，现在灵县境内没有丧尸，部曲需要打开永宁县城门，去往安平郡抓捕。 褚钰这一忙碌，直到过了午时才停下。 这两日他都没怎么休息。 白日忙着处理各类庶务，夜晚还要去石临村观察变异丧尸。 他在屋子里眯了两个时辰，才派人去请康家兄妹。 同一屋檐下的张家三兄弟已经找到合适的活计，跑去明镜堂登记，明日起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去修建围墙。 康鸿朗半天都没做好决定，还在修城墙和饲养牲畜之间犹豫不决。 他除了在学医方面颇有天赋，对于其余事物反应都比较慢，也不知坞堡的人会不会嫌弃他，认为他干活不努力。 正当康鸿朗嘆息之时，护卫敲响土屋大门。 「康郎君与康娘子可在？褚先生有请。」 第241章 造纸坊 而卫曦音这边。 她与褚钰分开后，顺着官道前去县城。 今日的太阳如以往般毒辣，如同火炉闷热。 整个灵县境内，外面已经看不到一滴水，所有池塘、溪流等地，全都见了底。 在太阳底下行走。 即便抱着冰壶，卫曦音以及身后的护卫依旧出了一身汗。 路上，她时刻注意帽子是否佩戴好，有没有遮挡住阳光…… 连饼干先生也开始嫌弃她黑，万一冬季白不回来，那他们姐弟二人岂不是变成了个非洲人。 一行人速度不慢，很快抵达县城。 城门底下阴影处，有护卫值守。 直到走近，才发现并不是坞堡部曲，而是卫家军在此值守。 见到是女郎过来，卫家军连忙行礼。 卫曦音颔首示意，她指着城门询问道：「可是三叔伯安排你们在此执勤的？」 其中一名士兵连忙回道：「回女郎，将军说我们已回来多日，要帮忙干活，小将军便吩咐属下等人驻守城门。」 找到水源后，部分卫家军在听从明镜堂调遣，负责运输水，其余人则回了营地，除了日常操练并无其他事可做。 将军曾嘱咐士兵，要听从女郎安排。 但前几日女郎外出，并未回来，卫凌见士兵无事，就让他们和卫氏部曲一道，在灵县边境巡逻，负责县城的安防。 卫曦音点头，「了解。」 正好明镜堂那边需要开垦新田了，等会儿她去跟凌堂弟说一声，在中山之行前，派卫家军前去绎幕清理怪物，顺便保护干活的百姓安全。 卫曦音并未在门口待太久，很快进入县城内。 城内的变化十分大。 道路两旁的作坊已经规划完毕，石墙矗立，一座座作坊独立分开，后面有四通八达的小巷通向别处，门前挂有编号，大门上方空空荡荡的，未立有牌匾。 沿途走了半晌。 才看见一个挂着牌匾的作坊。 牌匾上面写着——卫氏造纸坊。 卫曦音停住脚步，想了想，抬脚迈入里面。 走进造纸坊，瞬间感受到热烘烘的空气里，混杂着木屑的香气。 入门是一处专门用于晾晒的大院子。 墙上挂满晾晒的超大纸张。 旁边角落里，有一个超大的锅炉升腾着热气，有人正在向铁锅中放入原材料以供发酵，拿着木质的工具不断地搅拌，划分剩余尺寸并通过筛子过滤杂质，直到取到纯净而白皙的纸膏。 卫成良正在和匠人们一起将纸膏铺在一处大凉台上，使它们在阳光下自然晾干。 目前很多竹林枯萎，材料需要有人去山林深处砍伐，加上水不够用，他们先将第一批纸张弄完，后续要等到冬季水位上涨才能开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瞧见卫曦音过来，他连忙拍拍手上沾着的水和粉末。 「五娘怎么过来了？」 卫曦音向他行礼，「良叔伯，造纸坊可还顺利？」 卫成良笑道：「挺顺利的，这边才开工两日，主要明镜堂纸张消耗太快，再不加急弄一批出来，坞堡快没纸张用了。」 关于造纸技术，坞堡有相关记载的书籍，弄起来并不难。 卫成良得知自己即将担任造纸坊管事，在作坊还在建造的时候，便专门将那些书籍全部找了出来，仔细翻看研究。 所谓万事开头难，他以为起码得过几日才能将事情理顺。 谁知过程异常顺利。 开工第二日，他们就将纸张给顺利造了出来。 卫曦音也笑道：「那如此便好，日后坞堡能做到自给自足，咱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卫成良打心底认同。 两人不熟，他又是嘴笨之人，聊了几句后，主动带着人在造纸坊里参观。 造纸坊建造得中规中矩。 前院几间屋子里建有巨大的制浆池，因为现在缺水，只有一处制浆池投入使用，其余的暂时空置的。 另一件加工的屋子里人头攒动。 不少人站在巨大的凉台前，将竹子、树皮等材料切碎，运出去加水搅拌，进行蒸熟形成混合物。 作坊不大，一会儿就逛完了。 卫曦音为了拉近关系，主动提及卫成良才出生不久的孩子。 「小堂弟满月了吧？侄女时常外出，倒是还没见过，实在是有些失礼。」 听她提及孩子，卫成良脸上的神情带有『初为人父』的喜悦，「都是自家人，五娘想看随时去都可以，满月的时候吴伯专门送了礼过来……」 「对了，得五娘照顾，我那妻妹目前跟随着褚先生做事，人变得稳重不少，内人一直想跟五娘道一声谢……」 庄书玉目前在研究所做记录官，每月有薪资领，为了给才出生的外甥挣粮食，她每日干劲十足。 家里人却不知她具体做什么，只知道在跟着褚钰做事，还以为是帮助卫曦音打理一些外面的庶务。 卫曦音原话还给他，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 二人又闲聊了会。 卫曦音才道：「侄女找廷堂兄还有事，便先去忙了。」 卫成良不敢耽误她，一路将人送到门口。 出来后。 外面烈阳高照，街道上人很少，整个县城显得有些冷清。 想要恢复以前的繁华，任重道远。 卫曦音熟门熟路走到兵工厂。 卫廷格外低调，门外的牌匾仍然写着——铁匠铺。 门旁的作坊编号，却是一个非常醒目的【壹】字，暗示着这里是第一座落成的作坊。 里面热闹非凡。 坞堡的铁匠铺除了留有一名铁匠和三名学徒，帮助干活的人修理工具外，其余的匠人和学徒全部搬了过来。 门口的人瞧见女郎过来，赶紧进去通知廷郎君。 卫廷很快迎了出来。 卫曦音摆了摆手，「又不是外人，廷堂兄干嘛还专门出来迎接。」 卫廷笑着调侃道：「里面已经全部建好，怕五堂妹迷路，堂兄只好出来迎一迎人。」 卫曦音：「………」瞧不起谁？ 等走进去，她才明白卫廷为何会这样说。 兵工厂几乎是两个军营那么大。 光是前院就十分宽敞。 十几座熔炉房整齐排列，后面还有各种库房以及不同用途的房屋，一眼望不到头。 真要她挨个走过去，一间间的找人，非累趴不可。 第242章 藤甲 外面太热，实在待不住人。 卫廷领着人，来到他处理庶务的屋子。 自从兵工厂建好后，他将住处从县衙搬到了这边，两个月以来只回过一次坞堡，他家下人多，缺什么吩咐一声，自然有人将东西送来。 卫曦音跟随卫廷踏入屋子，俗称书房。 研究所与营地，仅有一副供人入座的榻与一排旧木架，完全没法与兵工厂的这间屋子相比。 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可谓是自灾难发生以来，卫曦音见过最奢侈的。 房间内宽敞明亮，布局十分精緻，书房的中间位置摆放着紫檀木制成的案几，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样样瞧着都价值不菲。 背后靠墙放有一排排书架和书柜，架子上摆满了古籍典籍，一些空格处还放着花纹十分亮丽的花瓶，以增加书房的雅致氛围。 更过分的是，四周墙上还挂着许多名家画作。 整个环境显得十分雅致幽静。 卫廷解释道：「是家中下人想着我在这边待的时间久，从家里搬过来的东西，我当时忙着清点兵器，三叔祖刚好过来，他吩咐下人布置的。」 卫曦音：「………」好吧。 五叔祖有钱，家里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虽然没参观过卫廷的起居室，想来也不会比书房差到哪里去。 真是人比人，羡慕死个人。 卫廷从架子上抽出一沓资料，两人在榻上盘腿坐下。 「这是整个兵工厂的落成布局图，五堂妹看看吧。」卫廷将图纸递给她，「从砌墙开始都是由我亲自盯着，现在有二十个熔炉房，十间大的兵器库，二十间材料库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1页 卫曦音接过图纸，放在案桌上摊开。她道：「那矿石原料呢？目前可够？」 卫廷：「暂时够用的，开採矿石的队伍回来过两趟，卫家军找到水源后，现在开启了五个熔炉房在炼制枪头。」 他倒是想全开，铁匠不够，原材料还在提炼当中。 卫曦音低头仔细查看图纸，兵工厂很大，除了生产间外，还有制作盔甲、胸甲、护甲的护腕等，以及专门兵器维护保养的地方。 但现在人员不够，以至于格局弄好了，许多地方都空置着。 这些只有慢慢来。 「我过来是想跟堂兄商量，关于三千名卫家军装备配置的事。」 卫曦音将情况说了，「他们的武器全都需要回炉重铸，还有一些护甲之类的也需要保养。」 「时间非常急迫，待第二批斥候带回情况，卫家军即将出征。」 卫廷闻言一愣，「这个天气出征？」 高温酷暑季，在外稍微站久了人都受不住，何况是打仗？ 要知道坞堡现在可是有制冰方子，凡是在外活动的，全是随身携带小冰壶，戴着遮阳帽，即便这样，仍然有人中暑昏倒，或被强烈的阳光晒伤。 药材铺每日都要熬制几十上百锅的中药，配黄连、葛根、甘草等中药材，发给外出的部曲与干活的百姓。 这个时候打仗，在卫廷看来，不是明智之举。 「没办法的事，待冬季外面同样辛苦，甚至危险性远远超过夏季。」卫曦音也很无奈。 夏季起码怪物变弱，夜晚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冬季反而更危险，天寒地冻，怪物变强，很难寻到一个供上千人过夜的安全之地。 卫廷跟着嘆了口气，外面生存越来越艰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吃人的世道。 「武器回炉的事五堂妹不用操心，这段时间凌堂弟经常过来，我也去营地看过，卫家军的兵器主要分为三种，弓弩、长刀和长矛，族里的兵器库原本有一些存货，现在原材料足够，制作速度很快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主要是护具，士兵的铠甲又笨又沉且不透气，若是穿上他们的铠甲在外行走，很容易中暑。」 卫曦音秒懂。 锁子甲制作工序缓慢，三千士兵的护具，打造起来需要不少时间。 中山国离得近，斥候一来一回要不了多久，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卫曦音思忖片刻，出声询问道：「堂兄觉得藤甲如何？」 藤甲重量轻、不怕水、透气性强，她之所有开始没有选择藤甲，是因为上辈子看到某部名着所写的『火烧藤甲军』，有阴影。 藤甲的缺点十分明显，怕火、怕油，还必须配盾使用，以遮挡要害。 最重要的是，沾上丧尸血后一些缝隙处难以清洗，不像锁子甲随便找点东西擦擦就能干净，长期泡水清洗又不耐用，时间久了报废率高。 开始坞堡的人并不多，不可能所有人天天什么事也不干，光砍伐材料编织藤甲了。 对比藤甲，锁子甲在对敌还是对付丧尸上，几乎没有短板。 但现在短时间内无法造出大量的锁子甲，可以暂时用部分藤甲代替，坞堡现在有快两万人，就算分三千人出来制作藤甲，一人负责一具，也要不了多久。 到时候部分士兵佩戴锁子甲，部分佩戴藤甲，将使用藤甲的士兵打散开来，也不怕遭遇火攻。 卫廷闻言起身，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籍，他翻开某页递给她，「这本书上有记载，一些贫瘠地蛮兵，物资匮乏，便是用藤甲装备军队。」 「编织起来不难，但如今高温天气，许多植物枯萎，只有派人去乌鸦山深处砍伐材料来制作。」 卫曦音接过书籍，大致扫了一眼，书里记载有详细的藤甲制作方式。 「那事不宜迟，我派人去明镜堂说一声，让叔伯们尽快安排起来。」说着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招来护卫，将事情吩咐下去。 书房里摆放有许多冰盆，屋里和屋外完全是两个温度。 打开门的瞬间，皮肤感受到一股灼烧，浑身的毛孔似乎都遭受到了刺激，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 卫曦音赶紧又把门给关上。 眼下已是八月，她心底居然有一种期盼冬季快点到来的想法。 外面执勤站岗的部曲，抱着冰壶依旧满头大汗，估计大家和她一样的想法。 宁愿出去面对变强的丧尸，也不想整日被架在火上烘烤。 第243章 亲事 「对了，廷堂兄还记得之前说的拒马改造吗？」卫曦音关上门，又回到榻坐下。 当初厝县边上出现一小股丧尸潮，他们在使用独轮架火战车的时候，火势蔓延很快，拒马防线遭受波及，最前面两道防线很快溃散。 当初卫曦音便和卫廷讨论过，需要改造拒马材质，不然还未等烧死丧尸，防线就被自己人放的火弄没了。 此事卫廷当然记得，「堂妹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卫曦音点头说道，「褚先生说得没错，一些防火的材质太过于笨重，不适合出征带上，也无法做到随地取材，对我们来讲，还是木头方便一点。」 特别是外出过夜，拒马桩可随地取材，到时候把方圆二里地用拒马拦截，晚上十分安全。 卫廷微微蹙眉，听她的意思好像还是想用木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2页 但五堂妹专门提及，肯定是想对木头进行改造。 木头改造了不还是木头？ 照样会被火战车引燃。 他正想开口询问。 只听卫曦音幽幽说道：「我想到一种防火涂料，可以涂抹在拒马身上，能够吸收和消耗热量，从而起到防火的作用。」 至少能够保证在丧尸全部被火烧死前，防线不会先一步被火势吞噬。 卫廷来了兴趣，「什么涂料？」 卫曦音也没卖关子，点名道：「石灰石。」 石灰的主要成分是氧化钙，具有高的耐火度和良好的抗硷性渣的能力。 而石灰是根据山上的石灰石烧制而成，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稀缺物资。 卫廷恍然明白过来，对于石灰他之前没有多少了解，还是当初族人下葬时，族里去山上弄了些石灰石，用于处理尸身。 平常不怎么了解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没想到，石灰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卫廷不由嘆道：「还是堂妹脑子转的快，唤作是我，石灰就算摆在面上，或许也想不到还有如此的用法。」 卫曦音表现得很谦虚，「术业有专攻罢了，廷堂兄已经做得很好了。」 没事不要和她比，毕竟是有两辈子记忆的人。 廷堂兄要和其余堂兄弟们一对比，才真是高下立见。 此事就这么说定。 两人又商讨了番细节，将一系列事连忙通知人安排下去。 之后卫廷带她去库房，一同清点最近制作而成的兵器和独轮架火战车数量，商讨到时候需要带上的物资数量。 ……… 卫氏坞堡。 卫仲旬今日出门，来到老宅见族兄。 两位老者坐在凉爽的屋子里，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卫仲旬最近的心情忽上忽下的，时而欢喜时而忧愁，可谓是十分复杂。 照理说儿子一家千辛万苦回来，在如今世道还能一家团聚，儿孙都在身边，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远嫁徐州的女儿一家还没有消息……… 至于长孙卫礼。 卫仲旬想到此，深深嘆了口气。 「大兄有所不知，卫礼那孩子啊，可真是给我和明晟出了一个大难题。」 卫暨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并不接话。 孙女回来后，曾将中山翁主请来老宅，当时卫仲旬也在，她们当着两位长辈的面，请长辈们做个见证，双方签订了契约。 卫仲旬本来并不贊同坞堡插手中山国内乱，风险与收益在他看来不成正比。 因为卫明渊回来了，坞堡现在暂时不缺军队。 五娘就算想去京城寻人，到时候率领二千多名部曲离开，坞堡有三千卫家军驻守，在他看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卫暨告诉他，五娘不仅想要找回家人，更想平定翼州，收复被怪物占据的地盘，给翼州百姓提供一处安稳之地。 卫仲旬才恍然大悟。 若是需要平定翼州，那怎么都不可能绕开中山国。 坞堡的兵力加起来才几千，而中山国可是有好几万的兵马，真让元三郎拥兵自重，占据中山一角，待卫氏清理完翼州后，岂不是将自己的成果拱手让人？ 卫仲旬是万万不会答应，哪有帮助他人做嫁衣的。 结果这边事都还没讨论个所以然来，他那孙子看见五娘带着人安全回来，当晚就向家中长辈坦白，表示要娶中山翁主为妻。 一大家子人都被惊掉了下巴。 若是太平盛世，两人还算门当户对。 一个是正当兴旺的世家嫡系郎君，一个是宗室贵女，看起来还蛮般配。 但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要知道五娘此事若成，中山翁主一旦上位，手握兵权，独霸一方，他家这个臭小子怎么配得上人家。 卫仲旬第一反应与当初的卫曦音可谓是一模一样。 怀疑是中山翁主为了借兵平定中山，故意而为之。 卫礼跪在下首，神色坚定地说道：「孙儿知晓其中厉害关系，日后定会担起事来，努力上进，不会辱卫氏之名，请祖父成全。」 孙子态度诚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卫仲旬感慨万千，久久说不出话来。 卫礼言出必行，他为了避嫌，只第一日上门去看望过翁主，之后让人给翁主带了句话，每日都待在营地练武，偶尔跟随部曲出去巡视边境，杀杀丧尸，次次都是天黑才归来。 外面那么大的太阳，身上都被晒伤了。 杨氏心疼不行，开始帮着儿子说话。 以前嫌弃儿子不懂事，现在又开始心疼儿子太懂事。 卫仲旬烦闷不已，他只能将这些事说给大兄听，望大兄能为他拿个主意。 卫暨沉默。 这是三房的家事，他不想插手。 只道：「卫礼这孩子长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卫仲旬下意识点头接话，「今年已经十八了，卫氏儿郎成亲晚……」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因为忽然想到了卫廷。 郎君们当中，卫廷的年纪最大，比五娘虚大两岁，今年已经十九。 灾难发生前，老五好像提过要给卫廷定亲，这孩子亲事不顺，曾定过一门亲事，可惜那家的小娘子未等下定日，染病去世，之后老五媳妇儿病逝，卫廷需要守孝，亲事一拖便拖到了丧尸爆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3页 卫仲旬忧心不已，「大兄，卫廷的亲事可怎么办？老五家就剩这一个独苗，咱们是不是应该为他相看起来了？」 想到此。 卫仲旬连卫礼的事都顾不上了。 卫廷自从搬去县城居住，久久不回来一次。 卫仲旬一向关心这孩子，对于他的事十分上心，曾亲自去县城探望几次。 怕卫廷不懂得照顾自己，那边的房屋布置什么的，还是他亲自盯着下人布置的。 第244章 营地情况 卫仲旬的儿子卫明晟回来后，在明镜堂帮着做事，底下的两个孙子、孙女年岁尚小，在家休息几日后，跟着坞堡的孩子们一同在学堂上学。 媳妇杨氏，自从看到卫礼回来，一颗悬着心的放下，有空也在坞堡里帮忙。 白日里家里没人，又无事，卫仲旬以前整日往铁匠铺跑，现在卫廷搬到了灵县去，他又没事儿往县城跑。 要是不清楚卫氏亲属关系的，还以为卫廷才是他的亲孙子。 卫暨坐直了身子。 确实，卫廷的亲事不能再耽误下去，老五家就剩这一个独苗，他自己估计还没这方面意识，这事儿只能他们两个长辈操持。 卫暨立刻出声吩咐吴伯，「去把明泽媳妇叫来。」 卫明泽媳妇管着女眷那边的手工活，对于那些外来女眷的信息知道得比较清楚。 得让她帮忙相看，先将卫廷的亲事定下。 之后还有卫贺等年龄到了的郎君，但他们大多数人早早定了亲，也不知女方现在是否还活着，总不能一直这样耽误下去。 想着想着，卫暨不知怎得想到了自己孙女。 底下的孙女辈们年岁尚小，还可以等上几年，但孙女今年已经十七了，眼下坞堡日渐安稳，婚事确实应该提上日程。 他重重嘆了口气，现在应该上哪去招婿，那些郎君他末世前都看不上，现在孙女手里有兵有人有物资……… 他更看不上了。 ……… 还待在兵工厂的卫曦音和卫廷，丝毫不知，俩人的婚事已经被家里的长辈惦记上。 清点完兵器库的库存。 堂兄妹俩趁着天色渐晚，外面的太阳光没有那么毒辣，前往军营清点卫家军装备。 卫凌待在军营，见到廷堂兄和五堂姐一道过来。 带着二人在营地转悠。 卫凌道：「兵器和装备关乎着将士性命安全，父亲早有交代，一切听从五堂姐安排。」 营地很大，有明确的区域划分，除了两个超大的校场外，还包括宿营区、厨房区、行军区、军需仓库区等，对比坞堡的部曲营地，明显是按照军队标准来建造。 为了节约资源，厨房区没有开火，所有卫家军和卫氏部曲，都是在县城的公厨用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单独的医疗区，用于救治伤兵，现在同样空置着。 卫凌带着二人到军需仓库，清点那些报废的兵器，以及堆放在屋子里未清洗过的厚重铠甲。 待将各类物品清点记录后，三人才分开。 卫廷回了兵工厂。 外面天色渐暗，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缀。 卫凌不放心五堂姐在夜晚独自回去，自告奋勇护送。 卫曦音身后随身跟着一队护卫，哪里是『独自』，不过堂弟是好意，她没拒绝。 从县城到坞堡还有一段路，堂姐弟二人在夜色下慢走，边走边聊天。 「五堂姐，外面现在又热又危险，你以后有事可以吩咐我去做的，不用亲自跑出去。」卫凌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五堂姐前些日子去了巨鹿郡。 卫家军回来已有些时日。 卫凌当然是知晓，现在坞堡实则是五堂姐在做主，而且父亲好像跟五堂姐私下深谈过，提及五堂姐来赞不绝口，让他多跟着学学。 所以他对这位堂姐十分好奇。 卫曦音笑道：「好啊，等下次有事需要出去，那我就不客气开口了。」 卫凌也跟着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即将出征的事父亲跟我们提了，到时候我会领兵去的，有我们在，定会拿下中山，五堂姐到时在家静候佳音……」 卫明渊从石临村离开后，去过一趟县城，召集副将开会，将炸药之事与接下来坞堡的行动与诸位将士透过底。 他们需要尽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出征前才得知消息，弄得手忙脚乱。 卫曦音摇头打断他，「这可不行，中山之行我得亲自去。」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卫凌表情讪讪地，好在夜色黑，看不清楚。 卫曦音缓和了语气，轻声解释道：「我知堂弟是好意，但中山之行非常重要，再者有中山翁主在，我必须随行。」 卫凌脸色这才好了起来，「我懂了，五堂姐放心，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那多谢堂弟了。」卫曦音在心底暗笑，凌堂弟还真是特别好哄。 卫凌本打算将人送回坞堡后，就返回县城军营，但想到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不知谷秋学业如何了，父亲有没有照顾好小堂妹。 他想着，干脆回家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县城那边。 堂姐弟二人一同进入坞堡，在门口分开。 卫曦音径直去了西南侧营地。 常鹰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4页 天色已晚。 大多数人已经睡下，除了需要值夜的护卫外，坞堡内瞧不见其余人影。 四周静谧无声。 唯有研究所和两侧营地还亮着微弱光亮。 卫曦音吩咐道：「将秦善也叫过来。」 她来到营地处理庶务的屋子，里面摆设陈旧，木架泛着暗黄，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白日参观过卫廷的书房后，对比一下，显得格外寒碜。 秦善很快过来。 休息一日，他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明镜堂的叔伯们是知情者，知晓这些部曲在外受苦受累了，回来给他们发放了许多新物品，包括新的衣物鞋袜和一些粮食。 许多有家眷的部曲喜不胜收，加上女郎发话让他们休息几日，便提着东西回了家。 秦善孑然一身，没事儿也住在营地里，了解东南侧营地的变化，特别是女郎划分了许多新招收的部曲过来，他需要清楚底下人的事物。 所以这么晚了还没睡下。 三人到榻上入坐。 知晓女郎过来，是想了解两方营地的部曲训练情况。 常鹰开门见山禀报导：「目前西南侧营地一千四百人，东南侧营地一千三百人。」 「其中驻守县城一千人，复阳矿山上驻守有三百人，石临村驻守三百人，另外程青率领五百人在附近开採硝石等原材料，每五日回来一趟。」 遥想当初回来时，西南侧营地才六十多人。 不知不觉，规模已在慢慢壮大。 第245章 战前安排 卫曦音微微点头，询问道：「新兵训练情况如何？」 「回女郎，目前新兵训练在县城里进行，章大人现在住在县城，负责日常训练。」 常鹰道，「训练成果不错，最开始训练的那批人，已经开始正常执勤，眼下灵县还算安全，不需要太多人出去执勤，新招上来的护卫几乎是轮流在县城营地待上半月。」 自从龚淳前往复阳矿山后，章元彦等翼州军一直留在坞堡里。 他们早已适应坞堡的生活，甚至相处久了，已经和卫氏的部曲打成一片。 之后县城那边两处军营建成，卫家军占了一处，另外一处空置的地盘，专门用于新兵训练，除了章元彦外，他手下的六十名翼州军也在那边帮忙带新兵。 常鹰和秦善经常不在，章元彦算是帮了他们大忙。 卫曦音不由感嘆道：「章大人练兵真没的说，多好用的一个人啊。」 章元彦别的不行，单说留在坞堡帮她练兵，为她省下不少事。 常鹰不吭声了。 一旁的秦善也没说话，他才回来一日，东南侧营地的事务都没了解完。 卫曦音又问：「所以现在坞堡常驻的部曲只有六百人？」 常鹰回神，下意识应道：「是，两边营地各留有三百人。」 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灵县境内三个地方都需要留有兵力，加上还需要做新兵训练，人手难免分散了些。 「现在确实人员太分散了，等我们走后，防守力量需全部集中在坞堡。」 卫曦音沉吟片刻，吩咐道：「即明日起，坞堡全营进行换岗，召集一千人前往县城东营，明确各百夫长任务和职责，和卫家军一起进行作战训练。」 「另外，你二人将四千人的军需物资统计出来，交由明镜堂筹备。」坞堡还需要人驻守，复阳那边和在外的程青等人招不回来，也不能招，他们此行能动的最多只有四千人。 常鹰与秦善神色凛然，起身行礼道：「是！」 卫曦音没再耽误，准备回去歇着。 临走前，她将写给龚六郎的回信交给护卫，等下一趟运送矿石的队伍回来，将信带过去。 ……… 翌日。 居住在围墙内的居民，一大早准备出去干活时，发现一车车的兵器从坞堡兵器库运送至县城。 今日留守坞堡的部曲进行大换血，许多人被调走，又有许多人从其他地方调回来，围墙大门一直有部曲以百人为单位，进进出出的。 瞧部曲脸上神情肃穆，好像即将有大事发生。 聪明人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猜测是不是外面又发现了丧尸潮。 有人感到好奇，守在围墙门边偷偷观察，发现负责此次运送的居然是一位陌生的小娘子。 年岁瞧着不大，长相温柔恬静，对于居民打量的目光微微回避，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卫廷搬去县城后，在卫曦音的提议下，兵器库的钥匙交给了八堂妹卫夕茗在管理，她不仅要负责登记入库等事宜，还要与兵工厂那边对接。 兵器锻造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县城那边，但毕竟坞堡这边才是大本营，才是他们的家，这边还有两个部曲营地，一些兵器更换和回炉锻造事宜，需要有人登记回收，下发新的兵器等，需要及时和兵工厂进行沟通。 卫夕茗得知自己居然要开始管理兵器库，一开始表现得十分忐忑，深怕自己做不好，辜负家中长辈和五堂姐的厚望。 所以自从接管钥匙后，她几乎每日都要去兵器库转转，熟悉各类兵器，进行各类清点……… 以至于卫曦音问她长矛和弓弩有多少库存时，她对这些数量倒背如流。 卫夕茗道：「长矛数量五百，弓弩下发过两批给弓箭手，前些日子又进行过一次回收更换，只剩有三百一十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5页 卫曦音知晓妹妹们头一次担事，难免有些紧张，出声夸赞道：「八堂妹做的真不错，那将兵器下发给卫家军的事宜，就由你来负责。」可谓是给于十分的信任。 卫夕茗抿了抿嘴，深呼口气，才敢应下，「是，五堂姐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安排好。」 卫曦音微微点头，「缺口数量的话，昨日我和廷堂兄已经查看过，到时候你和堂兄商量一下，坞堡这边的兵器库需要及时补充，不能空置太久，免得被人钻了漏洞。」 围墙和坞堡上方，都设有足够数量的守城弩车，兵器库里也留有炸药以便不时之需。 兵器数量运走发给卫家军，却是不够了。 瞧着空空荡荡的兵器库，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还是尽早填满才行。 卫夕茗自然应下。 她出了老宅就去召集人手，清点库存，亲自守着装车，运送去县城那边。 好在卫廷和卫凌都是自家人，沟通、交接等方面非常顺利，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应。 待八堂妹走后没多久。 郎君们除了卫礼外，集体来老宅报导。 卫诃本想叫上礼堂兄，结果发现他去石临村那边出任务了，具体什么任务大家也不知。 之前卫曦音说让他们休息一日。 卫贺率先回过味来，想起五堂妹当时说得那番话，分明是事后有事要吩咐他们，几名堂兄弟聚在一起商量一番后，休息一日后就真过来报导了。 大家先去主院给族长请安，之后在吴伯的领路下来到堂厅。 卫曦音坐在堂屋里，和颜悦色地向他们招手，「过来坐。」 郎君们一下变得忐忑不安，总觉得五堂姐（妹）这副模样很可怕，看着浅笑嫣嫣的，谁知道心底在打什么主意。 想归这样想，郎君们还是按照长幼顺序入座。 「是这样的，我想着堂兄弟们在外历练了这么久，已经能独当一面……」卫曦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放在案桌上厚厚的一沓纸，起身挨个下发。 那模样颇像是在发传单，只是手法略微强硬，算是强行塞给每个人。 「对于大家各自的安排都写在纸上，我想过了，是我之前思虑不周，哪有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堂兄弟们要独自挑起事来………」 第246章 帮着做事 卫贺瞧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惊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跟随程百夫长，负责外出寻找和运送硝石等原材料。」 有人看了眼自己的，弱弱举手，「我的是去县城，负责起建水泥厂。」 旁边的郎君闻言，侧着身子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看，「我是帮助七婶起建布坊。」 其余人纷纷说话。 「组织人手伐木，为冬季做准备。」 「检查坞堡各家各户土炕，为外面居民和县城修建土炕……」 「我是去石临村那边……」 「嘿，我的是负责饲养牲畜。」 卫达和卫诃，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瞧着有些滑稽，「我们是负责安排人员编织藤甲，并且必须马上去明镜堂报到。」 卫曦音立即点头，「对，编织藤甲的人手所需不少，所以这事由两位郎君负责。」 郎君们纷纷阅读自己手里的纸张。 发现每个人纸上的内容都不一样，大家的脸上有喜有忧，问题是大多数人对自己负责的事务，根本不熟悉。 卫曦音见他们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堂兄弟们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 坐在下首的郎君们齐齐摇头，将头摇成拨浪鼓，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敢有。 卫曦音露出一丝难过，装模作样的嘆息道：「这些都是我花费整夜时间，呕心沥血为诸位兄弟们写的，眼下坞堡还有好多事需要做，我原本想着，让大家帮叔伯们分担点事务………」 她的语气十分沉重，似乎对于郎君们的反应感到有些失落。 郎君们闻言羞愧不已。 卫诃站起身来，鞠躬行礼，「是我们不好，五堂姐千万别生气，我们一定会完成手上的活计，替五堂姐、还有叔伯们分忧。」 卫贺也觉得不好意思，附和道：「辛苦五堂妹了，身为儿郎，怎能躲在五堂妹身后，放心吧，这些事交给我们就行。」 「是啊是啊，五堂姐辛苦了，我们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郎君们都站起身行礼。 刚才还觉得事情太突然的郎君们，暗自下定决心，要做出个名堂来。 卫曦音立刻收敛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堂兄弟们现在就出去干活吧，有不懂的可以去翻阅书籍，或者询问叔伯们。」 变脸速度太快。 郎君们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卫曦音毫不客气，下达逐客令，「需要招工的，自己写招工启示，拿给叔伯们看后贴在外面公示栏上就行，好了，大家都去忙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坐了没一会儿就被赶出了老宅。 郎君们站在老宅门口面面相觑，盯着手里的纸张心情十分复杂。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总有一种被坑了的错觉。 最后还是卫贺发话，「各自将自己的事情做好，不要辜负五堂妹的厚望。」 卫诃重重点头，「对，那我们去明镜堂找叔伯们领牌子，开始干活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6页 郎君们不再耽误，结伴去往明镜堂。 叔伯们看过他们手上的纸张，什么也没问，将各项各类的牌子下发，让他们自己召集人手干活。 五娘想锻鍊郎君们的能力，叔伯们自然求之不得。 兵工厂那边。 卫廷将卫家军兵器回收，加入钢回炉重铸，为了加快进度，留守坞堡铁匠铺的铁匠和学徒也全部调了过去，铁匠铺暂时关门几日，农具修理工作停滞。 好在现在外面天气很热，需要维护农具的人并不多。 营地那边。 换岗的工作进行很顺利，六名百夫长率领部曲留守坞堡，建立防御工事，其余人全部赶去县城，与卫家军一起训练阵形。 常鹰和秦善很快将所需物资统计出来，交给明镜堂筹备粮草。 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 整个坞堡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公告栏上张贴告示的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一天之内，竟然多出十几封招工启示。 外面的气温很高。 到午时，早上出去干活的人全都回了坞堡。 许多人围在公告栏前，查看新出的招工启示。 编织藤甲的事需要即刻开始，给的待遇最高，每日可挣双倍餐食，招工条件是具有编制手艺的人。 有识字的人在告示周围，挨个念出告示内容。 不少人听到编织藤甲居然能挣双倍餐食，转身就往明镜堂跑，甚至等不及听接下来的内容。 深怕动作慢了，人就招够了。 女眷们也收到了消息。 像王婶一直在布坊做活，出身农户的人家，多少都会一点编织手艺，听到招工内容，哪管什么男女之分，纷纷向七婶告假，要去那边帮忙。 不一会儿。 明镜堂内被挤得水泄不通。 卫达和卫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忙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挨个做登记。 叔伯们坐在一旁悠闲地聊着天，竟没有一丝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卫达站在最里面，嗓子都快要喊冒烟了。 「都排好队，不要挤不要挤，拿上牌子自行前往县城叄号工坊，等待开工！」 坞堡没有那么大的院子，容纳不了上千人。 兄弟俩商量一番，跑去找九叔伯要县城图纸，最后将制作藤甲的地方定在了叄号工坊。 其余郎君也在忙里忙慌地跑来跑去，各自安排手头的活计。 毕竟第一次带头做活，心头紧张，又有一群叔伯在旁看着。 有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明镜堂内打转，拿完笔忘记纸，拿上纸又忘记带牌子，忙得团团转，结果半天过去，愣是没走出明镜堂。 叔伯们坐在一旁看热闹。 卫明泽恨铁不成钢，出声骂道：「脑子呢！放家里没带出来是吧，不会先在纸上写出个章程来？」 卫诃正在案前埋头做登记，闻言抬起头梗着脖子大声应道：「我知道了七叔伯！」 卫明泽瞪了他一眼，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双手一背走出明镜堂。 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卫贺跟随一队护卫出门，前去山下寻找程青，询问开採硝石等事宜。 各项工作开始有条不絮的展开。 待门前的人群散去，项奇才走到告示栏前查看。 看完后，立刻回去禀报翁主。 第247章 斥候归来 中山翁主近些日子过得很平静。 她所居住的客居院环境清幽典雅，这里物品一应俱全，不缺吃喝，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 吴伯曾派了四名婢女过来伺候，却被翁主婉拒。 她轻言说道：「多谢吴管家，坞堡现在人人都在忙碌，就连女郎身边都没人伺候，我又怎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 吴伯闻言也不勉强，只道：「翁主有心了，要是这边缺什么，翁主尽管开口。」 中山翁主：「没什么缺的，还请吴管家替我向卫公和女郎道一声谢，不过我想看些书，不知方不方便。」 吴伯知其意，躬身答道：「女郎说了，翁主将这里当自己家便是，坞堡内有藏书阁，翁主想看什么书，可让下人自行拿取。」 待吴伯离开后。 中山翁主命项奇去藏书阁借来许多兵书，她也不出门，整日待在院子里阅读兵书，将一些用兵之法单独抄写在纸上，默默琢磨背后深意。 她不会，但她可以学。 女郎都可以率领部曲出征，她也定能行。 在粮仓时，翁主就一直在锻鍊体力，得知中山国噩耗后，她更是勤奋好学，早晨读书，下午习武，每日都在进步。 这么热的天气，翁主每日训练到大汗淋漓，晚上用膳时，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项奇等随从心疼不已，却无一人阻止。 他们已然没有退路。 翁主不快速成长起来，那等待他们的，要么失败，死在中山，要么被卫氏吞併，永远寄人篱下。 这几日坞堡的动静很大，居住在坞堡的中山翁主等人自然有所察觉。 猜测卫氏这是在为出征中山做准备。 项奇想了想，出门到处转了转。 坞堡没人限制他们的活动，翁主低调，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院子里，极少出门。 项奇来到外面，看到围墙门口又贴有十几封信的告示，他上前查看后，立刻回到客居院，将情况禀报给翁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7页 「藤甲？」中山翁主表情怔怔，很快明白过来，「女郎是想用藤甲装备卫家军？」 屋内元武也在。 自从找到翁主后，他率五十名亲卫搬到客居院，贴身保护翁主安危。 至于中山国的情况，元武在面见翁主当日，已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守备军背叛，王妃与使君惨死…… 谁知翁主得知噩耗，表现得异常平静，只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就如同当初项奇告知她崔二娘身死的消息一样，脸上竟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实在让人看不懂她的想法。 翁主从小性子温和，待人和善，看起来有些柔弱，极少看见她情绪激烈波动的时候。 但双亲离世，兄长被害，翁主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就接受？ 开始元武十分不理解。 直到某日夜深人静，他守候在院外值夜，听见翁主屋子里传出的微弱啜泣声…… 那声音极小，像是捂在被子里发出的。 说不出什么感觉。 元武心头顿时五味杂陈，恍然明白，翁主不是不悲伤，只是不想在他们这些属下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项奇默默无言。 个中曲折，他们五名随从最为清楚。 翁主最柔弱、最痛苦和悲伤的那一刻，当时只有礼郎君在身边。 真是差点连他们这些随从都给骗过去。 元武回神，听见翁主询问藤甲之事，恭敬回道：「大概是时间上来不及，属下曾看过卫氏部曲装备的铠甲，造型独特、重量轻便，不过很费工时。」 中山军目前居住在东南侧营地内，对于县城的情况并不清楚。 卫家军有多少人也不清楚。 他们甚至连部曲数量都不太了解。 因为护卫太过于分散，他们只知晓坞堡两侧营地留有部分人驻守。 元武等人也不好意思去打听，寄人篱下，探查别人的实力是大忌，万一惹恼了女郎，那该如何是好？ 他有些担忧，「属下等人逃出中山时，军队尚存约三万左右，不知女郎有多大的胜算。」 中山翁主却很平静，她对于卫曦音有种盲目的信任，轻声回道：「卫女郎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也不会拿卫氏部曲和卫家军的性命当赌注，她心头定有把握。」 「等着吧，等一切准备就绪，女郎会派人来通知的。」 「是。」 ………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 第二批探查消息的斥候终于回来。 这批回来的斥候当中，有不少是卫明渊派出去的卫家军斥候。 斥候归来，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当日。 卫曦音吩咐人请来中山翁主以及褚钰、卫明渊、曲奇等人，在老宅深夜长谈。 谈了什么没人知晓。 只知天亮后，众人才从老宅离开。 卫曦音在询问过藤甲制作和武器制作的进度后，将出征的时辰定下。 时间在五日后。 刚好所有军需到位，藤甲和卫家军的兵器改造制作完成。 此时坞堡的卫氏族人才得知，五娘居然要插手中山国内乱。 但见族长和三族长，以及明镜堂的反应都很平静，族人们才反应过来，族里的主事之人恐怕早已知晓情况，甚至是支持五娘这番举动。 卫氏一族荣辱共存，能怎么办。 该帮忙的帮忙，该干活的干活，他们守好坞堡，静静等待五娘和明渊凯旋归来。 郎君们听闻消息也很平静，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也没有自告奋勇要跟去，出去一趟，大家懂事不少，各自做好手上的活计。 唯有卫礼，独自一人前去老宅拜访。 本来之前就一直在外面奔波，回来后也不停歇，人瞧着比以前瘦了不少，身体素质却显着提高。 夏衣单薄，他手上提着长缨枪，手臂的肌肉线条隐隐显现。 谁知刚一见面，卫礼还未来得及开口。 卫曦音头也没抬，「礼堂兄想去就去，我会派给你一队人，听你调遣，不过你要听从命令行事。」 「捨命相救的场面，我不想看见。」未等卫礼答话，她又语重心长地道，「只有保护好自己，才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卫礼立在原地，眸底思绪翻涌，半响才应道：「我知道，多谢堂妹成全。」 卫曦音心情复杂，那个兴致勃勃拉着她去看野猪生崽的郎君，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第248章 审问天师 卫琅这些日子很不开心。 他和他的十名护卫运送怪物回来后，阿姐让他们守着那名抓回来的天师，交给褚先生审问，听从褚先生吩咐，算是当做之前的惩罚。 天师就关押在研究所里。 研究所的屋子都是有两间牢笼，以往是分开关押两只丧尸，用作观察对比。 天师隔壁的牢笼，里面也有一只丧尸，他与一只丧尸作伴，中间就隔了一道铁栏。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不肯招供。 天师每日缩在监牢角落，一动也不动。 褚先生这些日子很忙，经常不在研究所里，甚至都没过来看过一眼，抓回来的天师无人问津。 阿姐更忙，一次也没过来。 卫琅嘟着嘴表示不满，研究所里守卫森严，四处都有护卫值守，根本没他什么事，他想回家找阿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8页 刘阿曹赶紧劝道：「二郎君可不能再惹女郎生气，过几日女郎要出去，二郎君要是不听话，女郎下次出门铁定不带您了。」 卫琅很不高兴，「可是都过了好几日了，这里都没人过来，我要回家看看，祖父肯定想我了。」 刘阿曹回忆了下之前严百夫长是怎样哄孩子，学着他的话语声，绞尽脑汁地说道：「那是因为女郎相信二郎君能守好这里，所以才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二郎君，二郎君要听从命令，将任务出色完成，肯定会得到女郎表扬。」 卫琅顿了一下，将信将疑，「真的？阿姐真会表扬我？」 身后一干护卫重重点头，全都附和道：「真的真的。」 哄孩子比杀丧尸还累人。 一个个紧张得满头大汗，深怕一句话说错，二郎君不管不顾地沖回家。 说话间，牢房的大门被打开。 隔壁笼子的丧尸叫唤得十分起劲，倒是那名天师，听见开门声动也没动一下，要不是看着他胸口还在起伏，真以为人已经挂了。 进来的是褚钰，身后还跟着康鸿朗和一名男性记录官。 看见褚先生终于来了，一干护卫热泪盈眶地行礼。 卫琅凑上前，可怜兮兮地问：「褚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褚钰温和道：「女郎没有发话，二郎君恐怕还得在这待上几日才行。」 卫琅闻言又不开心了。 褚钰安抚道：「二郎君可要好好表现，要是表现得好，钰就帮忙向女郎求情，早日放二郎君归家。」 卫琅垂着脑袋瓜子思索半天，在身后护卫的连声劝解下，无精打采地应下。 褚钰向护卫介绍道：「这位是康医官和杨记录官，将负责这间屋子的丧尸研究。」 护卫连忙行礼。 康鸿朗看起来有些茫然，反应半天才想起来回礼。 褚钰盯着他半晌，若有所思。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指着牢笼里的丧尸吩咐道：「将这只丧尸拖出来，先砍去手脚试试。」 听见这话，关在旁边的天师才有了点反应，呼吸一滞，整个身躯变得僵硬。 刘阿曹等人顿住片刻，不由深吸一口气，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 「哦。」卫琅已经挽起袖子，兴沖沖地拿着自己的长缨枪冲上前，一副要马上动手的架势。 「长缨枪可不好使，砍断手脚得用刀。」褚钰见二郎君如此上道，好心提醒。 他们过来时专门带了两把长刀进来。 在卫琅又要冲上前要去拿刀的时候，护卫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夺过刀，「二郎君交给属下来便是。」 那位杨姓记录官面有不忍，有些心悸地转过身去，不敢看牢笼里的景象。 而那位康医官，盯着护卫们的动作眼都不眨一下。 刘阿曹等人心生佩服，不愧是学医的郎君，胆量就是比一般人大。 手起刀落。 护卫用了大力，两只怪手被斩断。 又过了会。 两只脚也被齐齐砍下。 这只丧尸是从永宁县抓回来的，瞧样子似乎并未啃食过活人，断手断脚后，地上只留下一小滩黑血，散发着浓郁的恶臭味。 丧尸没有痛觉，没有四肢仍然在地上挣扎着，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撕咬笼子外的人。 那位杨记录官，余光瞥见地上的断肢，立刻又扭过了头去。 自始至终。 康鸿朗都没什么反应，盯着失去四肢的怪物，神色波澜不惊。 护卫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敬佩。 刘阿曹抱拳行礼道：「这间屋子是属下等人在负责，康医官日后有需要跑腿的，吩咐属下等人便是。」 医官救死扶伤，地位本就不低，如今坞堡内只有一名看病问诊的医官。 护卫们出身农户，对医者有天然的敬重之心。 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有胆有谋的医者。 康鸿朗：「？」 他有些茫然，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点点头，表示知晓。 现在表示害怕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褚钰微微一笑，并不点破，他眼风都没扫一下隔壁的天师，直言道：「那这里便交给康医院和杨记录官，辛苦二郎君守好这里了。」 卫琅瞧见两个并排且十分坚固的牢笼，用手指着缩在角落里的人，气呼呼地开口：「阿姐说要审问他的，才让我在这里看着，褚先生你怎么不问问他？」 褚钰淡淡一笑，「不着急。」 他可没时间守在此处严刑逼供，关在断手断脚的丧尸隔壁，又会亲眼目睹接下来的实验过程，每日遭受精神折磨，该招时，自然会招。 「我急！」 卫琅急不可耐，「你问好了，我就可以回家对不对，我祖父肯定想我了。」 褚钰一顿，二郎君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谁说他愚钝了。 褚钰缓和了语气，「那这样，二郎君想办法让他招供，不招的话，等十日后杀了便是。」 两人当着天师面讨论，无所顾忌。 关在牢笼里的天师，闻言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坐在角落里，倏地抬起头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褚钰。 瞧着儒雅文弱的先生，居然口中说出这般话来，实在令人一惊，但不知他说的是否是实话，天师并没有立刻应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9页 褚钰也懒得搭理他，不下点猛药那可怎么行。 他可没功夫整日守在这里进行严刑拷打，不愿意交代就别交代，下去跟阎王交代也一样。 卫琅听明白了，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拍着胸膛保证道：「那我让他招供！」 褚钰嘴角微扬，「好的，钰就将这里交给二郎君。」 「没问题！」 帮女郎安抚住二郎君。 褚钰又细细交代了几句，才脚步匆匆地离开牢房。 外面还有许多事要安排。 此次前往中山，不知何时才能归。 照料山上农物的事，必须在离开前全部安排妥当。 ……… 第249章 请家长 时间一晃而过。 出征日几乎在眨眼间到来。 避免引起百姓过度注意，此次他们将直接从县城出发。 卫曦音需要提前一日前往县城那边部署。 离开前。 她前去主院向祖父请安、道别。 卫暨盘腿坐在上首，神色平静，「二郎可会跟去？」 卫曦音回道：「孙女早有安排，二郎就让他留在坞堡里，坞堡同样需要留人。」 等孩子从研究所出来，估计人都走光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留下常鹰的原因。 灵县的安防需要有人负责，二郎心性单纯，武力不弱，留守家里比较放心。 而秦善才回来不久，哄孩子他又不擅长，常鹰更为合适。 卫暨闻言点了点头，「那你安心带兵，坞堡的事有我在，你叔伯们也能顶事，乱不起来。」 卫曦音向祖父磕头行礼，「祖父莫要担心，孙女定会平安归来。」 他老人家什么都没说，但卫曦音知道，祖父心里定是忧心她安危的。 卫暨嘆了口气，「不止你，还有明渊、卫凌、卫礼，以及我卫氏的将士们，祖父自然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归来。」 卫曦音神色严肃，重重应下。 凝霜早已将她的包袱收拾妥当，还是之前出门的双肩包款，里面放着一些她的日常用品。 吴伯和凝霜，以及家中下人，一路将她送到老宅门口。 吴伯带着人躬身行礼道：「愿女郎凯旋归来。」 卫曦音朝他们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她走得很低调，甚至没有在族里引起注意。 路上碰到几个族人，看见她背后背着包袱，心照不宣地向她打着招呼，如同平日在坞堡碰上那样，平静且亲切。 卫曦音一一微笑回应。 走出坞堡。 褚钰以及曲奇已经等在围墙大门边。 此事出行需要动用不少炸药，关于炸药调配、埋伏以及后勤负责，交给曲奇最为稳妥，所以他自然也要同去。 加上卫明渊以及秦善。 一将、一统领、两谋士。 卫曦音对于这个配置很满意。 见到女郎一出来，所有人一同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曲奇边走边道：「石临村那边已经安置妥当，冯家兄弟很得用，想来在下不在，那边也是无碍，对了，新研制的炸药女郎还没见识过威力吧，此行在下带了一些出来，就是数量不是太多，只能紧着点用在要紧关头。」 「其实在下昨日便回来了，家里一切安好，就是我兄长有事想找女郎，但见女郎这么忙，又是在出征关头，不好拿小事来扰您……」 卫曦音感到奇怪，「曲山长找我有事？」 「是啊，本来兄长不让我说，但……」 卫曦音立刻打断他，「不让曲先生说的那铁定是小事，咱们就不谈了。」 曲奇眼神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接着道：「但在下思前想后，女郎忙归忙，孩子的教育问题也得多多上心，听说女郎让人给文康打造了一柄小兵器，他前些日子带去学堂炫耀了，还在课堂上将兵器拿了出来……」 「卫公和吴总管年纪大了，二郎君又还是个孩子，这事儿只能跟女郎提。」 卫曦音顿时身躯一僵，是有这么回事，当初她见文康十分羡慕谷秋的小长缨枪，承诺他能得到曲山长夸赞，就命人打造一柄小兵器送他。 她是将此事交给一位什长安排的，之后因为太忙，没再过问。 卫曦音一改刚才的态度，惭愧道：「这事儿是文康做得不对，哪能将兵器带到课堂上，等我回来亲自去向曲山长道歉，定会好好教育孩子，还请曲山长不必有所顾虑，严加管教才是。」 怎么有种读书被学校请家长的既视感。 曲奇连连摇头，「孩子的教育非常重要啊，要知道文康是卫氏郎君，背后是您和老族长，在坞堡可是无人敢惹的存在，要是不好好教育，日后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这可不好纠正了。」 卫曦音顿时没了气势，时不时点头附和，态度诚恳地向曲奇请教育儿经。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教育文康这事，似乎只有她来。 不过怎么也要等到她回来之后了。 只希望孩子乖点，别等她回来在曲山长面前抬不起头。 褚钰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 他又没孩子，对于这个话题插不上嘴。 但女郎是怎么回事，还没成亲的小娘子，在外要领兵打仗杀丧尸，回家还得带孩子。 一带还是俩，卫琅和卫文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0页 就连褚钰都觉得女郎不容易。 去县城的一路上，光听曲奇滔滔不绝地传授育儿经了，身后众人默不吭声，只有女郎听得极其认真，难得不嫌弃饼干先生聒噪。 卫明渊率领部下，提前一日到县城部署。 卫家军以及卫氏部曲早已整装待发，军需物资也早在几日前清点完毕。 四百名中山军神色肃穆，已在元武的率领下就位。 走到县城门口，曲奇才止住话题。 卫明渊正站在军营门口，背挺得笔直，神色沉稳，立在一旁听属下人汇报。 他身后还站着卫凌和卫礼。 瞧见卫曦音带着人过来，正在汇报情况的石乐，飞快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话语声并未停。 石乐：「………军需粮草都已备齐，明日随时可以出发。」 卫曦音：「………」感情来晚了，听了个寂寞。 她也不在意。 战前安排早已详细讨论过，包括中人县的地形图和各类部署，拿下中人县的关键还是在于中山翁主。 她招降的人多，死的人自然就少。 兵书有曰：因粮为敌。 蚕食敌人扩大自身，立场不同罢了。 想到此，卫曦音对着周围问道：「怎么没见中山翁主？」 身后人等齐齐摇头。 秦善道：「属下不知。」 卫曦音点了点头，时辰还早，明日才启程，这么重要的事，想来翁主心头有数。 今日的气温很高，眼下已是八月末，正是气温最高的时候。 别说刚走过来的卫曦音等人，便是站在阴凉地的士兵，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卫明渊瞧了几个晚辈一眼，说道：「外面太热，都进去说话吧。」 粮仓、军需备齐，士兵已做好战前准备。 万事俱备，只等明日启程。 第250章 出征 天空隐隐透出了一丝微弱的晨光，大地朦朦胧胧，万籁俱寂，黑夜正欲隐去。 还未见烈阳。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闷热、干燥，恶劣的环境。 城门大开。 四千士兵分成几个方阵，每个方阵都由经验丰富的将领率领。 他们身披两类铠甲，身穿藤甲的士兵安插在其中，显得略微不整齐，但士兵们神色肃穆，气势高昂，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 随着前方指令，军队走出县城，脚步有力的踩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隆隆之声。 卫曦音站在军队前面，身旁站着卫明渊和褚钰。 城门外，中山军早已等候在此。 中山翁主不知何时出现，她换了一身精炼的短衫，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与平日里柔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卫曦音与她隔空相望，微微点头示意。 眼见时辰不早。 他们得趁太阳还未出来前，进入乌鸦山脉，以此躲避烈阳。 不再耽误，卫曦音高声道：「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整支军队终于启程。 乌鸦山山峰连绵不绝，末尾往南延伸至安平郡，需要走一段山路，穿过安平，抵达中山。 而中山国再过去，便是幽州地界。 为了这一日，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 身后数百辆物资一车接一车从县城里出来，每辆车上的粮食装得满满当当，负责运送物资的卫凌和卫礼走在后方，人数颇多，竟一眼瞧不清前面景象。 「女郎，一支由两百人组成的斥候队伍，已经提前一步上路。」秦善过来禀报导。 安平郡内的丧尸颇多，需要有人开道。 卫曦音点了点头，「眼下丧尸行动得到抑制，其实是清理丧尸潮的好时候，可惜得等我们回来再说。」 中山国和清河郡之间隔了个安平郡。 翁主与她有约定，要在坞堡住五年，到时候来往中山的兵力都需要经过安平，那这辖内的丧尸清理宜早不宜迟。 卫明渊闻言不由转头看她，「已是八月末，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 卫曦音笑道：「三叔伯有所不知，那会儿才是最好时机，不像现在这么热，士兵容易中暑，到十月气温下降却是在正常范围，丧尸行动稍微快了些，还不至于太难对付。」 凉州的天气，与翼州还是有区别。 这几年天气异常，到底不是他所熟悉的环境了。 卫明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之后队伍里无人说话，加紧时间赶路。 太阳渐渐升起，温度越来越高。 长长的队伍刚好抵达乌鸦山山脉，进入山林，以此躲避烈阳。 他们所携带的物资很多。 毕竟路途遥远，无法补充粮食，光四千人吃喝的粮食都有好几百车，别提一些水囊和兵器，以及队伍后面，由曲奇亲自盯着运输的十几车炸药。 这边的山路与大家所熟知的有所不同，这条路，除了之前去往中山国探查的斥候外，所有人都没走过。 山脉外围一圈的植物树木全都枯死，走至半山腰往下望，整片大地瞧不见一丝绿色，看不见一滴水塘。 沿途荒芜，凄凉。 「过了这处界碑，便离开清河郡了。」走在后面的卫礼，遥望身后，感慨万千。 身旁的卫凌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已经瞧不见坞堡的影子，不知怎的，他与堂兄一样，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怅然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1页 他虽在西北长大，但坞堡是他们的根，那里是他们的族地。 两个少年莫名伤感起来。 卫礼不由往前方看去，队伍很长，山路崎岖有弯道，走在最前面的队伍已经瞧不见人影。 前方打头阵的当然是中山军。 灵县紧挨着安平郡永宁县，此时的他们已在安平地界。 中山翁主走在队伍中间，身旁有元武、项奇等数十名亲卫护在左右。 她还是第一次穿短衫，因为看见女郎、还有坞堡的小娘子都这样穿，便不知不觉地学着大家的样子，换上行动更为便捷的衣裳。 一上身，不似之前的麻衣硌得皮肤起疹子，那种从小到大带给她的束缚感没了。 这时她才恍然，难怪女郎中意短衫，没有挡路的裙摆，没有那种浑身被包裹住的禁锢，似乎连天地在眼前都变得宽阔。 因前方还有两百名斥候组成的先锋开道，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遭遇任何丧尸。 夜晚也是休息在山间。 直到第五日。 已到最后一个山峰，他们今日需要下山。 大地如同一个炙热的火炉。 天空澄澈湛蓝，没有一丝云彩，任凭烈日肆虐。 光是往外看一眼，差点被强烈的阳光闪瞎了眼。 山上虽然热，好歹有树荫遮挡烈阳，又有冰壶用于降温，急行赶路，微微薄汗，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出山前，前方有卫家军斥候返回，找到卫明渊禀报导：「启禀将军，山下观津县城门大开，城内有少量怪物涌动流窜，其余怪物不知去向。」 卫明渊盯着山下，远处是沦为废墟的村庄，漫天的黄土，瞧不见绿绿葱葱，大地没有一丝生机。 「再探。」 「是。」 观津县是位于山脉末端、安平郡内一座中县，他们途径此处借道，只要不与丧尸大军撞上，对于他们来讲暂时并无影响。 卫曦音掏出地图，「下山后需要往东行进百里，途径两座安平郡辖内县城，抵达中山国边境，大约还有十来日的路程。」 「这段路没有丛林躲避，多是一些村落小道。」 地图她已经研究过好几遍，加上两趟斥候探路，路上的一些情况并不陌生。 唯有随处移动的丧尸潮需要防范。 卫明渊瞧见能干的侄女，神色轻缓，「需保存实力，这种天气士兵不易急行。」 卫曦音点了点头，「那按照之前计划，在此休整，趁早晚温差多多赶路。」 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此次虽然准备了一些药材，但量并不多，药材铺之前只有一个医官加几名学徒，分配的药草有限，都是需要用到紧要关头。 军队就这样缓慢行走，往中山国方向移动。 第251章 平中山（一） 中山国，治所中人县。 因城中有山而得名中山，是有名的千乘之国。 千乘，指得是车马，中山地薄人众，北部以牧业为主，南部以农耕为主，拥有自己的军队与货币，是翼州境内仅有的国中国。 已故中山王性子温吞，胆小怕事，未继承王位之前，曾在京都当作人质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回中山继位后，因朝廷禁令，无诏不得踏出中山，一直老实的待在封地。 中山翁主平生也是第一次出来，却遭遇丧尸爆发。 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 中人县。 城门紧闭。 守军战战兢兢地驻守在城外营地。 干旱的气息瀰漫在空气中，土地龟裂开来，如同一张张干枯的脸庞，灾难留下了无数的痕迹。 环绕县城的护城河早已干涸。 眼前的广袤土地，寸草不生，旱情严重，连一滴水的痕迹都难以找到。 营地中的士兵们面色黝黑，汗水湿透了他们磨砺多年的盔甲，长期缺水、飢不果腹，以往合身的盔甲，现在套在身上却显得有些松垮。 前几日。 他们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下曲县的怪物大军不知怎地，忽然朝着县城方向移动。 殿下下令，派三千兵力前去清理。 怪物变弱，上位者觉得清理起来应该不难，根本没有当回事，却丝毫没有考虑在恶劣的天气下，士兵光是跑动都在急速消耗体力，更何况军队没有足够的水源饮用。 干旱、缺水、怪物…… 底下生存的人们，从开始的惊恐，到期盼能够平定怪物、收复失地，再到现在的麻木。 人生仿佛一眼已经望到了头。 县城前后有两处军营。 营地极大。 帐篷上满是污垢与灰尘，外面由木栏与拒马桩，组成了三道防御线，用于阻挡怪物。 不需要执勤的士兵，躲在营地里休整，但帐篷里十分闷热，待在里面比在外面的温度还要高，根本待不住人。 大多数士兵有气无力地靠在外面的阴影地躺着，任由身上的汗水流淌。 邢实从帐篷出来，抹了抹脸上如雨般的汗珠，看见士兵毫无士气，东倒西歪的躺在外面阴凉地，他并没有出声呵斥。 生存够艰难了，还奢望这群吃不饱饭、没有水喝的将士们能提高士气？ 痴人说梦！ 他的副将张简，瞧见将军身影，立刻从阴影处走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2页 邢实沉默片刻，神色凝重，「走吧。」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请殿下下令，再派些人出去寻找水源，发放赈济粮，以及救援中山国百姓。 两人一前一后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通报后。 县城大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邢实带着副将张简，走过城外的护城河吊桥，通过第一道城门。 又经过闸楼与箭楼两道门，才踏入城内。 城中的景象一片萧条，街道上瞧不见一个人影，四处透着一股死寂。 还活着的百姓，不是在外面寻找水源和吃食，便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或纳凉，或……等死。 邢实神色平静，熟门熟路地沿着主干道前往王宫。 宫门口随从等候在旁。 因事先早有通报，宫门外的守军行礼后，直接放行。 王宫修建奢华，气势恢宏，屋檐雕花精美，映衬着红墙绿瓦，彰显着主人的尊贵地位。 比起外面，里面稍微有了些人气，四处都有重兵把手，随处可见的士兵与下人。 邢实和张简二人，在随从的领路下，目不斜视地来到元三郎居住的宫殿。 他已继位，现在已是新一任的中山王。 主殿内。 上首的男子约弱冠之年，面容白净，眉眼冷冽，隐约透着一股阴狠之气，他穿着一身绫罗锦衣躺在榻上，一旁的案几上摆放着精緻的点心与解渴的凉茶。 身后的四名貌美婢女，手持团扇，保持着仪态的同时，使出浑身劲朝着榻上扇风。 中山国在去年冬季所屯的冰，融化速度非常快，大半的冰还来不及享用，已经化成了一滩水。 天气炎热，令人心浮气躁。 元三郎怕热，因为这鬼天气，近日来整个人十分阴晴不定，有时会毫无徵兆的发火，处置一些触了霉头的宫人。 四名婢女握着手中的团扇，手酸乏力，却丝毫不敢减轻力道，战战兢兢地维持着仪态，拼命扇着风。 婢女心想，邢将军在最热时过来，怕是要触霉头了。 邢实和张简，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元三郎微微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道：「元将军请求见孤，所谓何事？」 邢实拱手禀道：「启禀殿下，下曲移动过来的怪物已经消灭，士兵死亡约三百余人。」 元三郎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 邢实垂着头，心底失望不已，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一狠心，语气沉重地如实说道：「大多数士兵不是被怪物杀死，而是因缺水、中暑死亡，眼下中人县缺少水源，每日发放的粮食无法维持，还请殿下体谅，下令开放粮仓，属下愿亲自率兵出去寻找水源。」 说完后。 邢实和张简抱拳跪在地上。 「恳求殿下下令！」 中山国有足够的存粮，但现在外面污染严重，天气恶劣，根本无法耕种。 粮食吃一点少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几位军营统帅才在一开始同意一日一餐的放粮。 但最近份额忽然减少，仅有的一餐军粮，只有一把大豆。 而关于水源，经历过几波怪物袭击，加之派出去剿灭乱党的军队再也没回来，元三郎已经不允许军队离开中人县，只派一些幸存百姓出去寻找。 百姓害怕外面的怪物，不敢走远，在附近找到的那点水，仅够维持王宫用水。 发放给底下军队的，一个营地每日只有几桶水，浑浊且脏污。 邢实身为将领，实在不愿底下的士兵每日挨饿，生存艰难，士兵不仅要清理怪物，还要守好城门，所以才冒险进宫觐见。 中山王一脉只剩下元三郎，他想劝诫主上，做一位明君，安抚底下士兵，整合军队，对中山国展开清理，收复失地。 元三郎神色一下冷了下来，他坐直了身子，微眯着眼，冷冽道：「怎么？邢将士是对本王的决策不满？」 元三郎从前身为庶子，身份低微，又不得前中山王喜爱，一朝上位，听不得半点忤逆之言，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威严。 底下的将领知晓情况，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唯有邢实一根筋，还在期望拨乱反正，开解殿下心结，力求他当一位圣人。 第252章 平中山（二） 「属下不敢。」 邢实面容难看，他跪在下首，神色变幻莫测，正欲再开口。 身旁的副将张简，瞧见上首的元三郎眸中似有怒火，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刻抢先一步出声道：「殿下息怒，将军只是因此次士兵伤亡惨重，一时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元三郎冷着张脸，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一言不发。 邢实为人老实，性子直，且忠心耿耿。 但这忠心却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中山国，对这片土地。 想到此，他略感不快，加上天气炎热，心头似乎有股火苗堵在胸口，沉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若不是还有顾虑，元三郎是真想下令杀鸡儆猴，在军中树立威严。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僵持。 身后的四名婢女心下一紧，深怕殃及池鱼，不自主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正在这时。 门口有随从禀报：「启禀殿下，胡先生求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3页 元三郎这才缓和了脸色，「请先生进来吧。」 很快，一位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进入殿内。 他拱手行礼道：「参见殿下。」 胡先生瞧见跪在殿内的邢实和张简，心下瞭然。 「先生请起。」元三郎坐于上首，面色瞧不出喜怒，伸手虚扶了下。 胡先生是他生母旧识，于五年前私下联络上他，此次他能成功继位，也是因胡先生在中间出力，五年来替他收拢人心，培养心腹。 元三郎从前对他可谓是十分信任和依赖。 至于现在？ 整个中山国已被他收入囊中，即便是身边最信任的谋士，那也不过是名得用的奴才罢了。 胡先生好死不死地开口：「属下过来，是想请殿下下令，开仓放粮，休养兵马。」 元三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个两个过来，都是在质疑他的决策，当初发放粮草，可是无一人反对，怎么日子久了，一个个都反了不成？！ 他心头的那股无名火再也压制不住，一挥手将案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扫下了桌。 盘子落在厚毯上，并未发出声音，里面的点心洒落一地，碎渣弄得满地都是。 四名婢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停止扇风的动作。 胡先生却面色如常，像是瞧不见他发火似的，不慌不忙地道：「还请殿下且听我一言。」 「如今天下大乱，怪物肆虐，朝廷久无动静，想来皇城已经凶多吉少，殿下手里兵马齐全，正是整顿兵马的好时机。」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若是元三郎是个有野心的，岂会安心窝在小小的中山国。 起码也应该将翼州占据，开疆扩土。 他们现在缺的是劳动力，是底下的百姓活口，只有不断扩大疆土，才能吸纳到足够的百姓。 前期天寒地冻，此时干旱高温，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中山国此前一直处于内乱之中。 现在叛军已被杀得七七八八，唯有一支护卫营逃出中山。 但那区区几百人，不足为惧。 邢实闻言大惊失色，胡先生这是怂恿殿下造反不成？ 「殿下万万不可！」邢实简直掏心掏肺地说道，「百姓生存已经足够艰难，殿下应先稳定中山，恢复民生才是。」 外面全是怪物，造反又有何用？ 元三郎还在想胡先生的这番话，闻言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邢实，「你在教本王做事？」 「属下不敢。」 元三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下不为例，你二人先退下。」 邢实心有不甘，进来之前他便已经想好，就算霍出这条命，今日也得让殿下开仓放粮。 结果目的确实达到了。 却不是为了士兵能吃饱，而是为了让他们有足够的力气打仗。 中山国内，除了附近的县城，其余边境地段都未展开救援，却将目光放在了皇城，在他看来实属荒谬，偏偏殿下对于他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 张简瞧见不对劲，拉住又要开口说话的邢实，恭敬地朝着上首行礼，「属下告退。」 此时他们不能再激怒殿下，唯恐小命不保。 邢实几乎是被张简半拖半拉，弄出了主殿。 想也知道，等二人离开后。 殿下定会与胡先生详谈，至于谈的什么，他们都能猜到。 邢实脸色非常难看，王宫内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气压极低，一前一后地出来，原路返回城外营地。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气温却没有下降，仍旧闷热得要命。 营地里的景象几乎与他们离开时一样。 士兵些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又有执勤的士兵忍受不了高温折磨，意识模糊的昏过去，马上被人拖到阴影地，沾着可怜的那点水灌入口中。 能不能活下来，需要靠他们自己的求生意志。 邢实看见眼前景象，心中涌出无限凄凉。 中山要亡矣！ ……… 远处的军队若隐若现。 中人县边境地段，由无数拒马桩组成防线，防止怪物入侵。 由远望去，尖锐的木尖直直两头而立，拒马的数量多到一眼望不到头。 石乐身为卫明渊副将，自然跟随在将军左右。见此不解道：「能做这么多的拒马，为何不修建高墙，以此阻挡怪物？」 「因为中山地薄山多，无良田无百姓在外，县城防御性强。」 卫曦音嘆道，「外面无人活动，修建高墙需要不少劳动力，更重要的是，元三郎恐怕不愿在此事上大动干戈。」 修墙就需要召集人手，召集人手就得管粮。 当然，他作为中山的王也可以不管粮，只需下令，不在意底下的人生死。 但现在人口锐减，修墙要是再死一大批人，做得过了引起军队忌惮，对于元三郎来讲，得不偿失。 再者，拥有几万人军队，只要中人县内没有丧尸，拒马的作用完全足够。 底下的士兵没有反抗上位者的念头，外面情况不明，那些将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中山现在除了元三郎外，后继无人，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缘由。 队伍在界碑不远处停下。 再前进只怕会暴露踪迹了。 此时已经快要天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4页 避免被人发现，临时驻扎地内没有生火。 夜晚视线昏暗。 卫家军躲过边境巡逻的军队，拖来一些界碑边缘的拒马用于军队驻守，大晚上的少一排拒马桩也没人发现。 有现成，他们干嘛不用？ 第253章 平中山（三） 一行人坐在黑夜中开了个会。 卫曦音道：「按照计划，后方物资的队伍停留在此，三叔伯率领两千人前往东面，等待时机拿下五里外粮仓。」 「石副将和曲先生率人埋伏在县城外，另千名部曲，明日跟随我和翁主前去县城。」 说着卫曦音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中山翁主，问道，「不知翁主打算如何策反中山军队？」 计划不容有失，关键点还是在于翁主。 黑夜中看不清神态。 只听翁主轻言说道：「示敌以弱，动之以情，深入敌营，以条件诱惑。」 卫曦音闻言点头，才学了不久的兵法，已经能够现学现用，不错。 此计不成，还有后招。 「行，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这是提前就决定好的事情。 身为中山翁主，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返回中人县，那是她的家，便是元三郎明面上也不能拦。 元三郎敢残害兄弟，毒杀嫡母，却不敢将这些事情摆在檯面上。 眼下中山他一人独大，底下将领就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是为时已晚，无可奈何。 但翁主就不一样了。 身为中山王唯一嫡女，陛下亲封、有食邑的中山翁主，就算元三郎继位，她的封号、地位仍在，中山众人不敢对她不敬。 谁敢拦翁主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卫曦音非要等到翁主归来，才敢对中山出手的原因。 只是两人需要入城，深入敌人内部，其中危险性极高。 一招不慎，万一失败，恐怕……… 身后的众人，除了卫明渊与两位谋士外，直到这时才得知她们的计划。 卫礼脸色微变，想要阻止。 「不可！」元武抢先一步出声，大惊失色道，「此举实在过于冒险，怎能让翁主独自涉险。」 元武等人已经叛逃中山，铁定不能一同前去。 卫曦音脸一黑，「什么将『独自』？元都尉当我是死的吗？」 元武反应过来，连忙告罪，「女郎误会，翁主归来，元三郎肯定会有所行动，就怕他会故技重施加害翁主，我等只是担忧翁主安危。」 卫曦音这才缓和了脸色，「元都尉放心，中山军不能一同前去，但是卫家军可以，我们以清河卫氏护送翁主归家名义，还有秦统领跟随左右，定会护住翁主安危。」 卫礼闻言脸色稍霁。 在外人看来，即便有卫氏部曲护送，两位女眷长途跋涉抵达中山也不现实。 他身为卫氏郎君，自然要跟随入城。 黑暗中，卫凌弱弱举手，「五堂姐，那我呢？」 粮食珍贵，中山粮仓的粮食不能烧，父亲肯定已经和五堂姐商量好办法。 就是不知他们如何安排的，独独漏了他…… 卫曦音颔首道：「你留在后方，守住我们带来的粮草和炸药，到时候配合曲先生和石副将，随时接应我们。」 卫凌的身份特殊，就怕有人反应过来，认出他是卫明渊长子，从而发现卫家军已经回到坞堡。 其实认出也没什么，但敌人一旦多了一丝防备，联想到坞堡的真实情况，不利于他们的行动。 不如在开始一再示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卫凌缓缓将手放下，失落了『哦』了一声。 长期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习惯听从命令，虽然他心底很想跟去。 此事就此定下。 黑暗中看不清脸，只能瞧见人影晃动。 卫曦音对这一团团影子辨别半天，才发现褚钰就站在她身边。 「先生可有什么需要说的？」 谁家谋士出门打仗一声不吭啊。 「此前在老宅商讨对策的时候，钰该说得不是都说了？」 褚钰的声音传来，「攻心为上，虚实结合，此为上计。」 曲奇摇头晃脑接道：「挑拨离间，突袭截杀，化被动为主动，乃具事也。」 卫曦音：「………」这俩关系不是一般吗？怎么一唱一和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 卫明渊从始至终都没开口，留给侄女足够的发挥空间，仿佛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将领。 天还没亮。 卫明渊率领两千士兵，率先一步离队，前往中山粮仓所在方位，部署埋伏。 而卫曦音和中山翁主，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褪下短衫，换上带出来的绫罗纱衣。 狭窄的裙摆，走路无法迈宽步子，还有宽大的长袖，行动起来十分不便。 衣服上身。 卫曦音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差点连路都不会走，太久没有穿这种裙裾，她快忘了从前都是这样穿的。 瞧见她的走路姿势，中山翁主难得露出笑颜，「女郎为何表现得像是第一次穿一样。」 卫曦音沉默。 这是在嘲笑她？ 还未等她开口，中山翁主似乎知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神色微微不自然，语气却很郑重，「女郎莫要提礼郎君。」 卫曦音感到好笑，「我可没提，是翁主自己先提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5页 中山翁主渐渐收敛神色，吐露心声，「家仇未报，何以为家，待我杀了元三郎，为母兄守孝一年，定不负礼郎君一片赤子之心。」 这番话，算是给卫曦音坦白，她并没有利用卫礼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卫礼也是知晓她所想，所以两人从回坞堡后，几乎没有交集，一路赶往中山，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远远对视过两眼。 大仇未报，岂能因儿女情长误事。 卫曦音正了正神色，「愿翁主心想事成，此行，卫家军定会护翁主周全。」 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进城后说不定四面都是敌人，中山翁主敢将自己的安危託付于她，她带上卫礼，也是想让翁主安心。 中山翁主望向她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道：「我自然是信任女郎。」 两人一道从帐篷里出来。 卫曦音又多走了几步路，渐渐找回从前的感觉，不到一会儿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这小碎步走得人真心累。 褚钰和曲奇正在不远处商量着什么。 见到女郎和翁主换了身衣物过来。 曲奇目不斜视地行礼。 褚钰跟着转身行礼。 他目光淡淡地瞥了两眼，半响，忽而开口提议道：「女郎要不要抹点粉？」 两位小娘子站在一起，肤色差距实属有些大了。 卫曦音：「………」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254章 平中山（四） 曲奇若有所思，觉得褚先生这提议不错。 只是女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避免殃及池鱼，他还是少开口为妙。 褚钰一顿，见她露出一副要吃人的目光，知晓这是将人得罪狠了。 他淡淡解释缘由，「世家贵女以白为美，女郎以清河卫氏之名拜访中山国，需拿出贵女柔弱的一面，以此降低元三郎戒心。」 话归这样说，但她现在去哪找粉往脸上抹？ 卫曦音没好气道：「先生且安心，演戏我在行，谁说不允许柔弱贵女黑的了？」 黑黑黑！ 整日拿她黑说事！ 且等着，等忙完，她回去就让康家兄妹研究美白配方，早晚会白回来。 褚钰瞥了她一眼，背过身不吭声了。 眼见时辰不早，说不定卫明渊已经率兵抵达中山粮仓附近部署埋伏。 他们需得行动了。 卫曦音瞪了他俩一眼，转身离开，去整合队伍准备出发。 曲奇：「………」无妄之灾，他今日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啊。 部曲拿出早早准备好的旗帜。 千人队伍从山中走出，绕了一大圈，光明正大的走上官道，往中人县方向而去。 两位小娘子被护在中间。 卫曦音将自己的细剑交给秦善保管，与翁主一道，迈着小碎步艰难赶路。 翁主身边的五名随从尚在。 分别前。 元武找到项奇，千叮咛万嘱咐，定要护好翁主。 项奇等人当然知晓，如今的中山不再是他们所熟知的故土，而是龙潭虎穴，五人深感责任重大，寸步不离守在翁主身侧。 褚钰和卫礼走在最前面开道。 至界碑处。 有部曲上前移开挡路的拒马，一行人正式踏入中人县地界。 今日气温与昨日不遑多让。 阳光刺眼。 卫曦音塞了个小冰壶给翁主，她俩戴着遮阳帽在烈日底下赶路，偏偏所穿裙摆太窄，行走过于缓慢，燥热难耐，还得维持着贵女仪态。 简直太折磨人。 别说卫曦音，就连穿了一段时间短衫的翁主，也同样感到不适应。 走了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 卫曦音不由庆幸，还好没带胭脂水粉出来，要不然真听褚钰的话往脸上抹粉，现在准成大花脸。 一行人刚踏入中人地界，才迈出几步路，很快被附近巡视的中山军队发现。 「什么人？！」有人出声喝道。 说话声却有些有气无力，显得格外虚。 远处一支百人军队汗流浃背地朝着这边赶来，如临大敌地盯着他们。 褚钰一改往日散漫的神态，好脾气地拱手道：「我等清河卫氏部曲，我家郎君和女郎护送中山翁主归家，还望将士速速前去通报。」 领头的百夫长瞬间愣在原地。 翁主？ 是翁主回来了？ 队伍中间让开一条道，中山翁主缓缓走来，裙摆的金云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出现在这群人的视线当中。 她身侧跟随着项奇等随从，其中一人出声喝道：「不得对恩人无礼，翁主归来，还不快去向殿下和王妃通报。」 按照正常情况。 此时他们表现得不知噩耗，否则会暴露元武等人。 那群士兵终于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六神无主的停留在原地。 他们身份卑微，以往根本没资格面见翁主，辨别不出真假，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那名百夫长最先反应过来，不敢直视前方的小娘子，率领士兵上前行礼。 「见过翁主！」 底下的士兵手忙脚乱地跟着行礼，「见过翁主……」 百夫长眼神晦暗，连忙吩咐几名士兵回城禀报。 王妃和使君早已……… 谁能想到翁主会活着回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6页 从界碑边境到县城，就算疾步快走，也需两个多时辰。 气温实在太高了，根本不敢跑动，若是没有一点防护，皮都得晒脱两层。 想到翁主等人就落在后方，士兵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到中人县。 驻守东城门的中山军为一军辖，一个军辖内分为五个营，东城门左右两处营，邢实是左前锋营校尉，为给薄面，一般人见面会称道一声将军。 实则唤作杂号将军。 官职比不上卫明渊那种朝廷实打实册封的武官。 诸侯国内的统将身份本就不高，论地位，也不如身为殿下亲卫军的护卫营。 不管是身为前护卫营的元武军队，还是如今元三郎的亲卫队，都是驻扎在王宫，是中山地位和待遇最高的军队。 因此，现在最苦最累的活，几乎都是这几个营地承包了。 今日城外的安防，又是左前锋营负责。 其余不用执勤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不知钻在哪个阴凉地纳凉去了。 城外除了左前锋的士兵，已经瞧不见其他人影。 邢实和副将张简，顶着大太阳在城外巡视，远远瞧见一小队巡查边境的营地士兵，气喘吁吁的返回。 他以为是边境又发现了怪物大军，脸色微变，亲自迎了上去。 「何事如此慌张？」 士兵顾不得喘口气，连忙急声禀报导：「回将军，是翁主回来了！」 邢实和张简同时手一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声音一下拔高，「你说什么？！」 士兵解释道：「是翁主，翁主平安归来，负责护送的部曲自称是清河卫氏，好像还来了一位卫氏的郎君和一位女郎。」 邢实欣喜若狂，顾不得满头大汗，急声吩咐，「快！快去禀报殿下，通知右前锋营陈将军，我等立刻前去迎接翁主！」 这可是灾难发生以来，中山发生的唯一一件大喜事。 副将张简心脏猛烈跳动，却迅速恢复冷静。 他不像邢实一根筋，想得问题比较多。 老殿下感染疫症身亡，而王妃和使君，据三郎君所说是因老殿下连累被咬，同样传染病状而亡，他们身为辖地驻军，当时并不在中人县附近。 等邢实收到消息，发现暴乱赶回中人县救援，王宫内只有三郎君还活着。 后来城中发生内斗，前护卫营叛逃。 前护卫营似乎是不满三郎君身为庶子，出身低微，却要继位执掌中山国。 三郎君曾派守备军出去追杀乱党，但那只军队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张简和邢实一直是边缘人物，常年驻守在其余县地，对于当时的情况并没有亲眼见证，只是从其余人等口中听说。 张简心头一直存有疑虑，但三郎君已经继位，中山不可后继无人，他只能装聋作哑，将日子过下去。 翁主此时归来，不知是好是坏。 第255章 平中山（五） 右前锋营的陈将军很快得知消息。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迫不及待地询问邢实。 「消息属实？」 陈将军今年年过四十，老当益壮，他与邢实算是同病相怜，从边境驻守地调遣回治所，率领部下守在城门外，干着最苦最累又最危险的活。 但陈将军比邢实圆滑，懂得审时度势，会和城里还有驻守粮仓的军队攀关系，毕竟杂号将军也算是将军，同僚都会给几分薄面。 所以他经常有空就找个地窝着，反正殿下不会出城，他们在城外也没人管。 邢实连眼睛里都盛满笑意，「自然，想来快到县城外了，陈将军不妨与我一道去迎接翁主。」 翁主身为中山王嫡女，身份尊贵，以往很难见上一面。 陈将军想了想，欣然同意。 只是在城外迎人，不算擅离职守，便是殿下问起来，他也不怕。 今日本就不该他执勤，就算殿下怪罪，那也是邢实倒霉，跟他没关系。 与此同时。 王宫内。 元三郎也收到了消息。 彼时他正被高温搞得心烦意乱，下令要沐浴更衣。 气温炎热。 他沐浴要用的水，温度不能过高，防止生病受寒，水温也不能过低。 几名婢女战战兢兢地一遍又一遍的试水温。 这一池子的水，是外面那些营地的一日用量，而殿下一日便要洗三回，婢女感到有些肉疼，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她们不敢耽误太久，每个人试了一遍后，互相对视一眼，确认没问题，才敢出去请殿下进来。 元三郎走进浴室，伸出胳膊，由着婢女伺候脱衣。 衣服刚脱到一半，外面有护卫营百夫长禀报：「启禀殿下，左前锋营传来消息，翁主平安回来了，现在人已在城外几里外。」 元三郎整个身子一僵，眸底一股戾气浮现。 元瑜婉？ 她居然还活着？ 元三郎一脚踹开蹲在地上的婢女，顾不得衣衫不整，大步走出浴室。 「快去请胡先生过来！」 前护卫营叛逃，出去的守备军有去无回，不知是否在外面与她遇上。 胡先生收到消息很快赶来。 细问之下，他们才得知居然是清河卫氏救了翁主，派部曲将人送了回来。 胡先生思忖片刻，朝元三郎建议道：「殿下应表现得欢喜，尽快将翁主迎进城才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7页 元三郎冷冷道：「先生以为本王是傻子？元瑜婉是本王的妹妹，嫡出的妹妹，她能平安归来，本王的确应该感到高兴。」 『嫡出的妹妹』，这几个字他咬得极重，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正是这重身份，压得他前半生一直抬不起头，不得老中山王喜爱，不被护卫营接纳。 那些人宁愿叛逃，也不愿承认他。 胡先生像没察觉似的，接着说道，「清河卫氏有名有望，灾难发生前卫公曾路过中山，返回卫氏族地，此番他们能派兵护送翁主回来，想必还保留着实力。」 元三郎不以为意，「因朝廷禁令限制，坞堡只有千余部曲，就算损失较小全都活了下来，又有何惧？」 「多半是用了全部兵力护送，想以此来中山国讨要好处。」 老中山王敬重卫氏，是因卫公贵为两朝元老，位列百官之首，加之卫氏族人在官场人数众多，势力盘根错杂。 但是现在世道变天，卫氏杰出一辈大部分流落在外，就说长房一脉，在京都不知生死。 没了宗族传承人，一旦卫公身死，只怕卫氏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势力和名声，又有何用？ 「不过，卫氏既然救了中山的翁主，让本王欠下这么大一份人情，自然要投桃报李，还了这份情。」 元三郎说这番话的时候面露讥笑，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反话。 胡先生摸了摸山羊鬍须，恭敬行礼，「殿下聪慧。」 元三郎不耐心地挥了挥手，「行了，你代本王出去迎一迎人，不管怎么说，面子功夫要做，别让清河卫氏看了笑话。」 中山国现在是他的中山国。 元瑜婉回来又如何，只要待在中山，日后就得对着他伏低做小。 想到此，他不由感到心情畅快。 真想看看，以往高高在上的嫡妹，得知母兄噩耗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 等卫曦音迈着小碎步，走到中人县附近，远远便瞧见一大群军队前来迎接。 为首的两位将领灰头土脸，却将欢喜都表现在脸上。 待走近。 对面乌泱泱一大片人下跪，十分有排面。 「见过翁主！」 中山翁主面色和善，轻言细语地道：「诸位有礼了，都起来吧。」 士兵闻言爬起来，自觉地分散开，显露出中间平整的道路，为翁主保驾护航。 虽然在家门口没啥好保的，但起码仪式要隆重。 两位将军凑上前，再次行礼。 卫曦音等人充当背景板，瞧着那位陈将军对着翁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衷肠。 翁主在一旁耐心地安慰。 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铠甲的壮硕男人，哭得鼻子通红，还需要才十几岁的翁主低声哄着。 画面怎么看怎么有点诡异。 老实的邢实原本还插得上几句话，等陈将军开始嚎起来，他也渐渐沦为边缘人物，只好跟在众人身后，一道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外面实在炎热，翁主等人长途跋涉，应该尽早进城休整。 此时城门大开。 胡先生已在城门下等候。 瞧见翁主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他面色不显地打量着两名前锋营的将领，恭敬行礼，「恭迎翁主，殿下收到消息十分惊喜，已经迫不及待与翁主团聚，命属下前来迎接。」 他说得言辞诚恳，表现得无懈可击。 中山翁主捏紧了袖子中的双手，半晌，声音平稳的回道：「有劳胡先生了，我确实思念母妃和兄长了。」 身后的项奇等人，眸中的恨意几乎快要遮掩不住。 卫曦音在背后轻轻踢了他们一脚，项奇才反应过来，拉着身旁四人垂下头来。 翁主为贵女，按照规矩礼仪，胡先生不敢直视容颜，一直低着头回话，所以并未发现异常。 他道：「不敢，属下这就带翁主进宫。」 身后的陈将军和邢实，闻言脸色微变。 翁主好像还不知晓王妃和使君身死的消息。 胡先生为何不解释？ 反而一口应下？ 中山翁主却没动，对着诸位将士介绍道：「此次我能平安归来，多亏清河卫氏出手相救，这位是礼郎君和卫五娘。」 说着她眼神一凛，「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邀请他们来中山做客，尔等万不能怠慢。」 卫曦音觉得脑子里好像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256章 平中山（六） 随着翁主的一声介绍，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卫礼身姿挺拔，表现得极为谦虚有礼，「在下卫礼，见过诸位。」 不得不说。 卫氏儿郎长相都不差，五官清秀俊美，额头宽阔而高挺，眉毛修长而浓密，加上最近一直有锻鍊，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 单从外表来看，仪表堂堂，不愧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郎君。 另一位女郎却不好过于打量，只是晃眼瞧着，长得好像有点黑……… 毕竟是大家族的贵女，众人不好攀谈，只朝着卫礼一声声的恭维。 卫曦音装作柔弱，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她手拿锦帕，翘起兰花指擦着汗，「 堂兄，你们还要谈多久？这中山国怎么这么破烂，你看看，四周除了土还是土，城门还没咱们坞堡的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8页 女郎说话的声调与以往略微不同，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 俗称夹子音。 秦善听见如此矫揉做作的声音，下颚线一下绷紧，使劲掐着自己大腿。 身后有部曲实在绷不住，连忙将头顶的竹编帽扯下来盖在脸上，躲在帽子里龇牙咧嘴无声地笑。 卫礼整个身躯一顿，猛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风度，带着笑意面向众人。 「家妹不懂事，还望诸位见谅。」 陈将军和邢实连连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卫曦音却丝毫不给面子，转头看向中山翁主不客气地开口，「翁主，你家有冰块吗？这么热的天气，我们堂兄妹二人好心送你回来，住的地方太破了我可不依，话说我还没住过王宫呢………」 翁主沉默片刻，和善地回道：「卫娘子想住王宫，那住便是。」 陈将军&邢实：「………」还没进城门，连住的地方都挑上了？ 胡先生嘴角微微抽搐，上次见到这么胡搅蛮缠的小娘子，还是姑奶奶家的崔二娘……… 王宫岂是想住就住？ 那是殿下的居所，以往就从没在王宫安排过外人住宿。 原本打算按照惯例，将卫氏的人安置在城里宅院，现在翁主当着众人面应下，殿下难道还会将人拦在宫外不成？ 翁主才回来，就算是做表面功夫，殿下只怕也不好驳了她的话。 卫曦音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喧宾夺主一下成了焦点，她听见翁主答应了，转身对着身后部曲颐指气使，「愣着干什么！还不抬上行李跟上翁主！」 嘴里还哼唧着，「小心点，要是磕碰了我的东西，回去就让祖父罚你们。」 众人：「………」 「是。」几位护卫赶紧调整表情，将帽子重新戴好，推着好几车堆得高高的行李来到前面。 车子里堆放的都是一些女眷用的物品，上面用布遮盖，只隐隐看见下方露出一角，瞧样式和轮廓，最顶端倒着扣放的像是一个澡盆…… 卫曦音转过头来，瞧见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瞬间又变成娇弱的花朵，上前拉着卫礼衣袖，可怜兮兮道：「堂兄，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外面好热，你看我都快要晕倒了。」 她见卫礼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赶紧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卫礼吃痛，下意识应道：「好的，马上进去休息。」 胡先生默不作声。 原本只是出来迎翁主回宫，现在跟过来一大群人，殿下铁定会发火，责怪他办事不力。 但这是翁主的救命恩人，总不能当着众人面给翁主难堪。 无奈，他只好在前领路，一行人簇拥着翁主进城。 卫曦音迈着小碎步跟在卫礼身旁，她余光瞥见，褚钰不知何时躲在了部曲中间。 他们出来时，头上都戴着竹编帽，往后乍眼一看，全是戴着一模一样帽子的人头，竟一时分辨不出褚钰人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躲？ 卫曦音若有所思，瞧了眼前方那名胡先生，难道他们认识？ 待走到王宫门口。 按规矩进宫得搜身，且卫氏的这些部曲铁定不能跟进去，只能全部安置在宫外。 谁曾想。 胡先生刚说出『搜身』两字，那位卫娘子又闹了起来。 「什么？！」卫曦音音量一下拔高，「你们中山国就是这样对待翁主的救命恩人？！」 「在京都时，进宫请安都没人敢说搜身，你们凭什么要搜我的身！」 卫曦音嫌弃且同等的鄙视在场每一个人，「我的行李都是用的上等物品，岂是你们这些下人说看就能看的，要是弄丢了一两件，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胡先生面色难看，却不好跟一个小娘子计较。 他对着卫礼拱手道：「这是规矩，还请郎君能劝一劝令妹，莫让我等为难。」 卫曦音听见这话不依了，「你有种就跟我说，找我堂兄算什么意思，怎么？你敢看不起我？」 身后护卫闻言，再次扯下头上的帽子，盖在脸上。 陈将军和邢实终于瞧见了他们的动作，还以为这群部曲是觉得难为情。 确实，有这么一位刁蛮的主子，是个人都觉得难堪。 邢实联想到王宫里的那位殿下，深有体会。 胡先生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卫礼一脸为难，「先生莫要怪罪，我也没办法，堂妹她被家里宠坏了，还望大家多多担待。」 卫曦音不依不饶，一直在王宫门口闹腾，宫门口守着的护卫军，谁敢上前她就指着谁骂骂咧咧。 想到她出身清河卫氏，身份尊贵，又是翁主的救命恩人，士兵一脸为难。 最后还是翁主发话，「卫娘子带的行李都是些女子用品，确实不适合让士兵搜查，里面还有些是我的行李，算了，就这样吧。」 说着她盯着宫门口的士兵吩咐道：「还不快放行。」 那两名士兵却不动，犹豫地望向胡先生。 翁主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怎么？现在我说的话都无用了？」 身后的项奇等随从，立刻拔刀怒视护卫军，「敢违抗翁主命令，你们是想造反？」 士兵吓得一哆嗦，「不敢。」 王宫门口拦着的护卫军立刻退至一旁，垂头放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9页 卫曦音扬了扬下巴，点了五名运送行李的部曲，其中就有秦善。 「我和堂兄身边可不能缺人伺候，就你们五个吧。」 本来原本计划是有褚钰。 卫曦音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第257章 平中山（七） 中山王宫修建得格外气派。 毕竟是封王居所，身为诸侯国割据一方，该有的规格一样都不能少。 进入王宫，立刻有宫人前来迎接。 瞧见卫曦音和卫礼，宫人略微感到诧异，但很快调整过来，恭敬地行礼，「恭迎翁主归来，殿下已等候多时，请翁主随奴婢来。」 至于卫氏兄妹，有其他宫人赶来，带他们下去安置。 以往王宫就没外人留宿的先例。 中山翁主临走前，吩咐道：「来者是客，让两位恩人住在我的偏殿便是。」 身为中山王唯一的嫡女，翁主从小受宠，她所居住的宫殿自然不差，除主殿外，另有一左一右两座偏殿，从前一直空置着。 但是…… 这位卫郎君可是男子！ 怎么能住在翁主的偏殿！ 宫人还未反应过来，翁主已经跟着人走了。 宫人留在原地，踌躇不前，不知是否就这样将人带过去，万一殿下怪罪…… 「还不赶紧带路，没见外面这么热？」 卫曦音不耐烦地擦着汗，「再磨磨蹭蹭的，小心等会儿我去殿下面前告你一状。」 卫礼好脾气地拱手，「劳烦了。」 宫人不敢再耽误，到底是贵人，万一惹恼了，真跑去找殿下告状…… 想到殿下最近阴晴不定，宫人咬牙心一横，直接听从命令，将人领去翁主的宫殿安置。 翁主所居住的宫殿名为平遥宫，而平遥是中山境内的一处地名，是中山翁主的食邑地，拥有食税权。 由此可见，以前的翁主有多受宠。 收到翁主平安归来的消息。 王宫的下人早已行动起来，将宫殿各处房屋打扫干净，宫人们忙而不乱，很快屋内焕然一新。 堂兄妹过来的时候，瞧见殿内各处都有宫人的身影。 二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很快在偏殿安置妥当。 卫曦音居住在左，卫礼居住在右。 这些宫人规矩极好，走动间毫无声响，也极有眼色，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多说。 但无论是主殿还是偏殿，都有宫人守着，不好交流说话。 而跟着卫曦音进来的秦善等五名护卫，将行李连同木牛流马推进偏殿后，便一直守在外面。 在外人看来，他们终究是下人，不能在女郎的屋子里久留。 现在中山国早被元三郎掌控。 一旦进了王宫，註定所有人都在元三郎的监视之下。 卫礼进了对面屋后便没了动静。 卫曦音努力维持着人设，嚷嚷着要水洗澡，将偏殿的几名宫人指挥得团团转。 眼下水源极为稀缺，王宫内所存之水并不多，宫人被她闹腾得无法，只能去找总管。 等好不容易弄来了水。 卫曦音让她们将水抬进来后，扬了扬下巴，「笨手笨脚的，下去吧，不需要你们伺候。」 只听『啪』的一声。 房屋门被关上。 屋里瞬间只剩她一人。 没了外人，卫曦音终于恢复了正常。 殿外有秦善带着人守着，她并不担心会有人会忽然闯入。 洗澡也不急于一时。 卫曦音缓缓走进隔间，那里堆放着他们带来的行礼，上面的物品堆得老高，用一块布遮盖着。 她走上前掀开上面的布，拿掉最上方的澡盆和一些衣物用品，下面赫然是摆放平整的一排排小盒子。 不用打开也知道，盒子里全是小黑球。 其中有两个标红的木箱，便是曲奇说得最新研制出来、威力较大的新型炸药。 除此以外。 车子底部还有些被竹筒封死的『太阳真火』，曲奇给竹筒外面也增加了一根引线，这样就不用打开竹筒，点燃引线后可直接投掷出去。 只是，元三郎所居住宫殿周围，想也知道肯定守卫森严，护卫说不定还未靠近就会被人发现。 他们进来只带了几个人，因为临时突发情况，褚钰还留在了宫外。 想起褚钰。 卫曦音心情复杂，从相遇开始，她便知道此人身上疑点颇多。 但那时候坞堡百废待兴，她身为小辈也无法大刀阔斧的做事，身边除了常鹰，几乎没有顺手的人能用，而秦善等人当时属于族地部曲，负责坞堡防御，有些事无法吩咐他们去做。 原本想着压榨一下褚钰的劳动力，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谁知褚钰就有这么好用，越用越顺手。 卫曦音嘆了口气。 当时在城外，那个胡先生出来后，褚钰忽然钻进了部曲堆里，明显是不想让对方发现其踪迹。 她自然是要成全他。 也由此可见，褚钰根本不知晓那位胡先生在中山国，要不然当初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他不会出主意跟随她进入王宫。 但这中间的缘由呢？ 那位胡先生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卫曦音脑子里冒出一大堆问号。 褚钰从前是长沙王的谋士，这位胡先生瞧样子像是元三郎的心腹，他们怎么会认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0页 卫曦音盯着那一排排的小木盒子，轻敲着手指。 回去后，看来要找个时间好好和褚先生谈谈了。 眼下人已在王宫之中，还是中山国的事比较重要。 王宫内耳目众多，行事遭受限制，他们得住上一段时日，寻找一下突破口，还得想办法向城外埋伏的三叔伯传递消息。 突破口…… 城外的那两位杂号将军，好像很不错。 一个圆滑，一个老实。 当时胡先生并未解释老中山王和王妃身死的事，看两人的表情明显不是知情者。 卫曦音又坐了会，思考着方方面面的问题，才拿上衣服去洗澡。 翁主去见元三郎，不会这么快回来。 由项奇等五名随从跟着，还有之前卫礼弄来防身的袖里箭，想来并不会有什么事。 别以为她不知情。 兵工厂打造东西都需要经过卫廷，卫礼私下去兵工厂的事情瞒不了她。 那东西一看就是给女子用的，她才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给她的，再说了，她又不缺。 到傍晚。 翁主才归来。 眼眶红红的，发髻有些松散，想来是在元三郎面前哭狠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卫曦音和卫礼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卫礼瞧见翁主狼狈的模样，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但四周都是宫人，他无法开口问询，甚至连安慰都做不到。 一同跟来的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媪，恭敬地对着卫曦音和卫礼行礼，「殿下得知有贵客来，为感谢卫氏救了我们家翁主，今日在宫中设宴，还请卫郎君和卫娘子赏脸参加。」 第258章 平中山（八） 卫曦音保持人设，看也不看那名老媪，「参加宴会啊，中山国可真富裕，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办宴会，不像我们坞堡，一穷二白的，所有人都在忙着清理怪物……」 「看来我和堂兄来对了，殿下为表感谢肯定能给很多粮食的，族人们就不用挨饿了……」说着她瞥向卫礼，「堂兄，你说是不是？」 卫礼回神，配合着点头。 老媪低垂着脑袋，并不接话。 殿下果然没有猜错，卫氏是想挟恩图报。 这位卫娘子瞧着就不太聪明，居然大大咧咧地将目的说出来，如此厚脸皮，殿下面上估计不好拒绝。 或许是卫氏长辈因为脸皮薄不好开口，才派两个小辈送翁主回来？ 老媪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卫曦音不满地瞪着老媪，一点都不客气，「既然要参加宴会，不会先送些物品过来，先让我们梳妆打扮一番？」 老媪浑身的怒意简直快要压制不住。 她身为殿下乳母，王宫里已经很久没人敢如此与她说话。 老媪语气极度僵硬，「老奴这就让人送东西过来，卫娘子还有什么需要的可告诉宫人，您是中山的客人，殿下自然不会怠慢。」 说着她行礼告退。 卫曦音却扭头看向翁主，啧啧道：「翁主，你们中山国的下人真没眼色，一些奴才罢了，做得不好该打杀就打杀，你性子这么弱，不好开口就让我来。」 老媪还没走远，听见这话捏紧了拳头。 整个平遥宫的宫人身子一抖。 卫曦音继续下猛药，「您身为翁主，想来处置几个不规矩的下人，殿下也不会说什么。」 中山翁主望向一屋子的下人，几乎都是生面孔，无论是她还是母兄身边得用的人，全都一个不见了。 此时的她眼眶还红着，正处于得知噩耗的极度伤心之中，闻言并没有接话。 翁主只低声泣道：「我身子不适，宴会便不参加了，卫郎君和卫娘子去吧。」 的确，才得知家中噩耗，若有心情去赴宴，那才有鬼了。 卫礼这才找到开口的机会，他喉咙滚动，眸中思绪翻涌，「翁主先好好歇息。」 中山翁主低垂眼睑，看不见神情，只微微点头，便在项奇等随从的护卫下进入主殿。 五名随从如同杀神守在殿外。 卫曦音才说了那些话，宫人们丝毫不敢靠近，深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成为杀鸡儆猴的目标。 殿下让他们看好翁主和卫氏兄妹，但他们毕竟是奴才，翁主真要打杀他们，殿下绝不会为了区区几个下人和翁主翻脸。 卫曦音瞧见她们战战兢兢地模样，满意地回了屋子里。 没一会儿。 果然有宫人送来物品，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一应俱全，甚至送来一盒精緻点心。 坞堡的每一粒粮食都很珍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点心之类的零食。 不过元三郎送来的东西，加之刚才将那老媪得罪狠了，卫曦音可不敢吃，她将送来的东西全部原封不动地装进行礼车，想着这些布匹还可以拿回坞堡做衣服。 文康正在长身体，二郎最近也长得特别快，原先的那些衣物早就穿不上，一件衣服改了又改，来来回回的缝制好几遍。 还有这些胭脂水粉，堂妹们爱美，拿回去她们肯定高兴。 反正白得的，不要白不要。 屋内无人。 卫曦音走到案前开始写信，将写好的信交给守在外面的秦善，找机会送到外面去。 到酉时。 有宫人来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1页 来的却不是那名老媪。 两名婢女规规矩矩地向堂兄妹俩行礼，「殿下已备好宴席，还随二位随奴婢来。」 堂兄妹二人一个表现得谦逊，一个表现得傲慢，带上秦善及四名护卫，跟着宫人前去赴宴。 外面非常闷热，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即便太阳下山，温度依然很高。 那些宫人们汗流浃背，走在前面的两名婢女，后背浸湿一大片，不时抬头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卫曦音瞭然，进宫至今未见到有冰使用的影子，快到夏末了，中山国的屯冰恐怕早已化成一滩水。 堂兄妹二人跟在几名婢女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巡视的驻军。 从平遥宫出来，就有一处士兵驻守，瞧人数有百人，而后几乎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瞧见士兵的身影。 看样子人数不少。 外面怪物肆虐，这么多的军队驻守王宫看似寻常，但平遥宫附近显然是新调过来的。 作用不言而喻。 驻守王宫的护卫营，都是元三郎的心腹。 卫曦音目光极为傲慢，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巡逻的军队，她拢于袖中的手指轻敲。 这支军队留不得。 卫礼不知她所想，正在默记路线与路上所见的执勤点。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很快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前殿。 此处原为老中山王宫殿，元三郎继位后搬了过来，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以前所居住的偏僻偏殿。 到底是来晚了。 进来时，殿里格外热闹。 大殿安排座次距离上首高位很远，左右设有矮桌蒲团，已有人落座，那名胡先生赫然在列。 上首坐着的男子穿着夏日的蝉丝绸缎，衣服上绣着金丝金云纹，戴着黑漆细纱制作而成的笼冠。 衣服袖子极为宽大，常服打扮，却不失身份。 元三郎或许在刚继位时，对象徵着身份的封王衣冠有占有之欲，每日都要穿上厚重的服饰彰显身份。 但随着时间久了，夏季炎热，他渐渐地不耐烦给自己找罪受。 现在中山他最大，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卫曦音与卫礼对视一眼，上前行礼，「见过殿下。」 兄妹俩一个屈膝，一个拱手，都是平常见礼的模样。 特别是卫曦音，行礼表现得特别敷衍。 元三郎微眯着眼，心底隐隐有些不快，面上却笑着道：「两位便是舍妹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如此年轻，快请入座。」 到底是客人，算是宴请的目标，卫礼的位子很靠前。 卫曦音是女眷，位子稍微往后了些。 兄妹俩在在宫人的提醒下入座。 第259章 平中山（九） 卫曦音坐下后，抬眸扫视四周，除了那名胡先生，末端还坐着陈将军和邢将军，其余都是一些陌生的将领。 明明是邀请他们兄妹，却将自己麾下的人都叫了过来。 元三郎是想着他们兄妹年岁不大，想用场面唬人，给他们俩一个下马威？ 果然。 刚坐下，卫礼身旁的一名将领，便笑着问道：「不愧是清河卫氏，卫郎君一表人才，外面怪物横行，却敢率领部曲外出，从清河郡抵达中山国，想必路上定是危险重重。」 「就是不知，是卫氏哪一房的郎君？」 四周的将领都停下攀谈，望了过来，似乎在等着他回话。 卫礼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他略微定了定神，客气地回道：「在下卫氏三房卫礼。」 「原来是三房的礼郎君，久仰大名。」众人恭维道。 卫氏族人上千人，说实话大多数人还真不知道三房有谁。 聪明人已经反应过来，没有在前加称谓，想必这位郎君是出自嫡系。 有人思忖片刻，开口试探道：「我等一直待在中山国内，还不知外面的情况，卫氏坞堡如今如何？清河郡内想必也是怪物众多吧？」 还未等卫礼答话。 卫曦音兀地插嘴，自顾自地嘆息道：「将军有所不知，灾难导致坞堡死伤惨重，断水断粮，族人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我们兄妹二人出去找粮食，却在无意间救下翁主，想着翁主在外，殿下肯定担心，才举坞堡所有兵力，护送翁主回来。」 说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刚才宫人送来一堆东西，我看过了，都是些好东西，想来中山并不缺粮，殿下肯定是想报答卫氏的救命之恩，这样吧，多的我们也不要，拿两万石粮食就够了。」 在场众人：「………」 宴席还未开始，就开口讨要好处了？ 邢实手一抖，杯子里那点珍贵的水洒了几滴出来，他顿时一脸肉疼。 听见她的话，胸口也疼。 两万石？ 两万石都足够左前锋营吃一年多了。 其余将领默默对视一眼，清河卫氏还真敢开口。 没人认为是她自己的主意，在场众人皆以为是卫氏的长辈授意，但不好意思开口，才叫两位晚辈过来，其中一位还是名小娘子。 他们一群大男人，总不好与小娘子计较。 「怎么？翁主的命还不值两万石粮食？」 卫曦音见他们都不说话，眸中透着震惊，「老殿下去世，你们居然连翁主都不放在眼里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该不会是好心办坏事，送翁主回来受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2页 这顶帽子就扣大了。 听她提及老中山王，在场好多人都变了脸色。 「卫娘子莫要胡说！」 一位将领站起身，指着她愤愤道，「不可对老殿下不敬，不就区区两万石粮食，翁主贵为金枝玉叶，别说两万石，便是五万石粮食，又岂能与翁主相提并论！」 卫曦音眼睛一亮，「将军说得极对，要不，那就五万石？」 那名将领顿时噎住。 底下众人，「………」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小娘子。 元三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胡先生和他的乳母早已将情况告知，得知卫氏小娘子蛮横不讲理，不仅吵闹着要住王宫，还要衣物用品，将那些宫人指使的团团转。 他原先不以为意，想着无非是崔二娘那样窝里横罢了，来到宴席上，当着这么多人面，足以震慑住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娘子。 要知道在场的都是些久经沙场的将领，浑身皆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要是一般的小娘子，估计早就吓趴下了。 结果？ 就这？ 这卫娘子该不会是个人来疯？ 瞧见上首的元三郎神色不对劲，似要发怒，胡先生适时出声，「殿下，人到齐了，可以开席了。」 卫娘子毕竟出身清河卫氏，按照翁主所说，坞堡如今过得艰难，但卫公可还活着。 卫公活着一日，清河卫氏动不得。 元三郎压抑着怒火，下令开席。 宫人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眼下外面干旱，宴席菜品虽多，却不见绿色蔬菜，多是一些腌菜面食，偶有几道肉食。 陈将军埋头苦吃，连看卫曦音都顺眼不少，托他们兄妹的福，他才能蹭顿饱饭吃。 邢实盯着面前一大桌菜，想到他的兵吃不饱饭，没有水喝，心底顿感凄凉，一边吃一边往衣服里塞，想给张简还有他底下的人带一点出去。 自从元三郎宣布开席后，话题被打断，大殿内毫无人声，只剩下筷碗相碰的清脆声。 那些将领们都在使劲干饭，这样的宴席可遇不可求，恨不得一次吃回本。 自从灾难发生后，只有元三郎继位那日，才开过一次宴席，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有人在偷偷摸摸的藏粮食，藏好后又叫一旁的宫人赶紧添菜。 卫曦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些将领，从她提及老中山王后这些人的反应，就能分辨出一二，起码哪些人容易策反，哪些人是忠于元三郎，宴席上就能看出不少苗头。 卫礼与她在做同样的事，他甚至主动和身旁的两位将领攀谈起来，很快将多数人的身份摸得七七八八。 他默默在心底记下，打算回去就告知五堂妹。 这顿宴席吃得狼吞虎咽，添饭的宫人忙得不可开交。 有几名元三郎心腹，开口将话题转移到清河郡的情况上。 兄妹二人学着周围人，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接话。 大家都在埋头猛吃，极少有人反应过来，刚开了个头，话题实在接不下去。 卫曦音维持着自己人设，眼看吃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提报恩的事。 她望着上首，欲言又止，「殿下，你看粮食的问题……五万石其实卫氏也能接受，大不了多跑几趟运走。」 当着众人面，元三郎硬挤出笑容，「卫娘子别急，舍妹邀请你们来中山做客，总要做到宾主尽欢，你们且安心待上几日，到时候本王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外面情况如何，跟着卫氏兄妹出去一看便知。 料想他们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卫曦音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虽然中山没什么好玩的，但翁主才回来，亲人又去世了，我总要多留几日陪陪她。」 待散席，元三郎发了好大一通火。 第260章 平中山（十） 宴席结束。 卫曦音和卫礼回到平遥宫。 秦善支开宫人，兄妹二人将宴席上的人员名单梳理一遍，写在纸上，递给元武。 那些宫人白日被卫曦音敲打过一番，说是监视，更多的是选择明哲保身，不愿当出头鸟得罪人。 在他们看来，卫氏兄妹身边只有五名护卫，翁主身旁也是同样如此，只要待在王宫里，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怕万一拿他们出气，到时候受累的都是底下人，那不如就远远观望。 不得不说，经历过丧尸爆发、殿下身死、王妃和使君身亡，再到元三郎继位，底下人的思想变了不少。 翌日。 翁主休息一夜，早上起来眼睛更为红肿，模样憔悴，她派人去告知元三郎一声，要去王陵祭拜。 虽是做样子给人看，但翁主是真的伤心。 她在中山长大，这里是她的家，不到一年的时间，亲人离世，物是人非。 陵墓在城外，祭拜便要出城。 翁主的要求在情理之中，元三郎并没有拒绝。 只是他以外面怪物众多，翁主安危不容有失之名，派护卫营护送翁主出城。 项奇等人如临大敌，寸步不离守在翁主身旁。 王陵距离治所很远，赶路至少需要三个时辰，一来一回，加上祭拜的时辰与夜晚的危险性，差不多需要两日才能回来。 卫曦音和卫礼当然要跟去，用她的话来说，王宫没什么好玩的，正好出去转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3页 不止如此，她还要将自己的行李全部带上，说是放在王宫不安全，万一有人要偷她的东西…… 平遥宫内伺候的的宫人，脸色都十分尴尬。 元三郎现在特别厌恶这个卫娘子，一点都不想听到她的消息，对着前来禀报的宫人发了好一通火。 元瑜婉性子软弱，心思单纯，更重要的是她身为女子，对于元三郎来说并无威胁。 他根本不屑于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 比起直接杀了，元三郎更想看高高在上的嫡妹，以后必须依靠他而活的样子。 所以他并没有拦着，只是避免发生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另派了百名护卫营士兵沿途护送。 翁主出行，以往都有仪仗。 也在这时。 卫曦音才发现中山国居然还有马匹！！！ 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虽然她只见到四匹，但见周围士兵见怪不怪的神情，想必中山还有其他马。 她立刻偷偷吩咐秦善，等会儿出门通知褚钰，尽量探查清楚中山的马圈位置，以及数量。 那可是马啊。 不眼馋是假的。 一行人出来时，士兵已经套好马车。 翁主出行的仪仗不小，现在一切从简，所坐的马车却还是从前的样式，外观十分华丽，里面的空间也是极大，需四匹马拉动。 显然，元三郎并未给卫氏兄妹准备出行的马匹。 中山翁主垂下眼睑，「路途遥远，卫娘子不如与我共乘……」 话还没说完。 卫曦音道：「既然是翁主有请，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她提着裙摆，踩着矮几登上马车。 至于其他人等，自然只能走路。 秦善率领部曲守在马车右侧，项奇等随从守在左侧，竟是丝毫不让其余人等靠近。 待两位女眷上了车。 马车缓缓驶出王宫，百名护卫营士兵一路护送。 出了王宫后，一名卫氏部曲得统领吩咐，离队前去寻找褚先生。 有护卫营士兵瞧见了，也没当回事。 卫氏的部曲总共才多少人，全都待在城里，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或许人家只是碰个头，反正殿下没有下令，士兵也懒得管。 车子沿着主干道，向城外驶去。 走到箭楼和闸楼时，卫曦音掀开马车一角，望向上方的执勤处。 烈阳高照。 微眯着眼往上看，只能瞧见楼上影影绰绰的影子。 翁主这时低声说道：「女郎昨日递进来的名单我看了，城里和王宫的驻军，应该都已经向元三郎投了诚。」 「昨日从元三郎那里出来，他的乳母一直跟着，我连想寻一下王宫老人的机会都找不到。」 翁主苦笑一声，她喃喃道，「其实就算找到了又如何，我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原本凭着一腔仇恨，支撑着她回到中山。 等回来后，望着这片变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所有人的面孔是那样的陌生，她才明白，想杀了元三郎报仇绝非易事。 她被强烈的负面情绪笼罩，心理压力极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招揽那些将领，就怕万一做得不好，连累了女郎和礼郎君。 一时之间，她竟感到有些彷徨和迷茫。 卫曦音沉默片刻，说道：「计划无法更改，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翁主不妨趁此次出城，联络一下城外那两名杂号将军，若是不成，就地格杀，再找个藉口回去便是。」 城外还有卫凌率领埋伏的千名卫家军，以及四百多名中山军，看到他们出城肯定会跟来。 陵墓离县城较远，杀了那些人随便扯个藉口回去，元三郎不信也得信，反正死无对证。 中山翁主情绪有些不对。 卫曦音嘆息一声，知她内心煎熬，出声安慰道：「我能理解翁主的感受，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就算策反不成，还有我们在，大不了偷了粮仓回坞堡去。」 她顿住，想了想补充道：「还有马匹。」 翁主被她逗笑了。 她并不知晓炸药之事，以为女郎是为了开解她，故意这样说的。 但不知为何，她对女郎有莫名的信心，仅仅聊了两三句，低落的心情莫名其妙得到慰藉。 翁主点头道：「总要试一试，我问过项奇了，城外的那些军队，大多都是从边境地调回来的驻军，可能对当初王宫的事并不知情。」 卫曦音微微挑眉，「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试吧，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低声说着话，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周围毕竟人多眼杂，大多数话语声只能用比划交流。 马车很快驶到城门口。 瞧见翁主的仪仗队伍过来，驻守城门的军队早已接到命令，放下吊桥。 走过吊桥，城外两旁的营地出现在视线中。 今日轮到右前锋营执勤。 陈将军瞧见翁主的驷马安车出现，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 「停车！」 赶车的士兵听见车厢内传出的声音，下意识停下。 陈将军瞧见一喜，冲上前行礼。 翁主掀开车帘，对着陈将军和善地说道：「我要去王陵上香，听说外面怪物极多，我有些害怕，不知将军能否护送一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4页 这么好的刷脸机会，陈将军求之不得。 他瞧了眼车队，才只有百名护卫营的士兵在，立刻一正言辞地表态。 「翁主出行非同小可，区区百人，万一遇见怪物大军可怎么办？属下定会将翁主平安送达王陵。」 翁主嘴角微微上扬，「那便有劳陈将军。」 第261章 平中山（十一） 随行的护卫营首领是名百夫长，官小言轻，对于翁主想要右前锋营一同护送之事，他们没有权利阻止。 殿下只下令让他们随行，并没有其余安排，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右前锋营加入到队伍当中。 等邢实收到陈将军传来的消息，队伍已经离开县城。 前来传话的士兵不敢抬头，「启禀将军，陈将军护送翁主前往陵墓，祭拜老殿下和王妃，传话来请将军帮忙执勤半日。」 邢实颇有些无奈。 王陵远是远了点，但依旧处于中人县境内，外围有拒马桩作为拦截，哪里会遭遇怪物，在邢实看来，陈将军是又想偷懒。 但是翁主发话，他不敢不从，只得老实的守在城外，帮着陈将军执勤。 阳光非常刺眼。 士兵微眯着眼，埋头赶路，马车后方数名抬着祭品的宫人，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尽量跟上前方脚步。 卫礼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位子，俗称车儿板子，身旁有名赶车的车夫，挤是挤了点，但总比徒步走路好。 从县城出来后，队伍走上官道。 马车窗沿留有一条微小的缝隙，车厢轻轻敲响三声，声音极小，被车轱辘的转动声淹没。 没一会儿。 一张纸条从缝隙被塞了出来。 项奇打量着前后的士兵，装作不经意间碰到窗沿，以极快的速度将纸条拿出。 他左右望了望，对身旁的人说道：「我去尿尿，马上回来。」 人有三急，身旁的随从不在意地摆手，「快去快回，别让翁主找不到人。」 「知道。」 项奇的动作很快，片刻就装作提着裤子，从不远处跑回来。 来回几乎没耽误多少时间。 护卫营那名百夫长打量他片刻，没觉得哪里不对，又扭过头去。 自从右前锋营加入后，护卫营被挤在了最后面。 陈将军是个爱出风头的，走几步就要调转回来，待在马车旁厚着脸皮询问。 「翁主热不热？」 「翁主渴不渴？」 「翁主累不累？」 还没走上几里路，他已经来来回回好几趟。 中山翁主感到有些无奈，每次都耐心地回道：「不热，不渴，暂时不需要休息。」 自从出了城，女郎又将冰壶拿了出来。 车内比外面温度略低一些，虽然还是一股燥热，但在能忍受的范围。 陈将军憨憨地笑，「那翁主有事叫属下。」 说着又跑到最前面领路。 等队伍走远后。 项奇刚才去尿尿的小坡背后，元武和卫凌带着人出现。 很快找到项奇放下的纸条。 元武神色凝重地将纸条上的内容看完，顺手递给卫凌，「凌郎君跟上翁主和女郎他们，翁主有令，我等需返回县城。」 卫凌接过纸条，一目十行将上面内容看完。 翁主让元都尉返回中人县城外，将左前锋营统帅——邢实，引去陵墓。 此举甚是危险。 元武已经叛逃中山国，一旦现身，很有可能被人告发，万一那个邢实是坏的，只需嚷嚷起来，中山军就会暴露行踪。 更坏一点的情况。 元三郎会洞察明白，反应过来中山军是跟随翁主回来的。 卫凌想不通，翁主和五堂姐为何会这样安排。 「凌郎君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有事。」 元武又不是傻的，当然知晓会有风险，「先把邢实引出营地，翁主有令，发现情况不对，允许先斩后奏，就地格杀。」 卫凌点了点头，「那元都尉小心行事，我等先行一步。」 两方人马分开。 中山军返回城外，卫凌率领一千名卫家军跟在马车后方。 中山境内有很多在外巡视的士兵，他们需要小心避开那些人。 既然已经得知目的地，卫凌当机立断，留下三百人小心翼翼地跟随在马车队伍后面，其余人快步行走，提前一步赶到王陵附近埋伏。 队伍里有女眷，有抬着贡品行走的宫人，根本走不快，加上气温炎热，一路上走走停停，到酉时，才抵达王陵山脚下。 修建陵寝往往注重风水，中山国山势居多，此山名为黄蠡山，山峰较矮连绵，原本是被茂密的绿树和青草覆盖完整的山头。 只是随着干旱来临，山间的绿植遭殃，枯死了一大片，山顶此时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 中山翁主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怔怔地盯着周围的景象。 想到自己的父母、兄长皆葬于此，她双眸含泪，是真的伤心欲绝。 陈将军原来还想跑过来再刷刷脸，但见翁主肩膀低垂，眼神空洞没有焦点，立刻调转脚步躲远了些。 是他大意了。 这个时候可不能上前去触霉头。 卫礼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想开口，却被堂妹一个眼神制止。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轻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5页 队伍在山下休整片刻，开始准备登山，前往老中山王和王妃的陵墓进行祭拜。 此时的卫凌已经率领七百名卫家军埋伏在山上。 卫曦音在上山之前，发现山下有卫家军留下的记号。 记号十分不起眼，像是一堆枯木枝杂乱的掉落在石头上，她边走边观察路上的情况，并未发现他们的身影。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翁主叫停了队伍。 她叫来陈将军和那名护卫营百夫长，脸上带着沉重的悲伤，唇角微微下垂，低落道：「我想独自前去祭拜父王和母妃，与他们说些体己话，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陈将军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的老母亲同样死在了怪物爆发初期，有时候夜深人静想起母亲，他也是只想一个人待着。 不等那名百夫长说话，陈将军建议道：「那翁主带上五名随从吧，属下等人就在半山腰守卫。」 黄蠡山山峰不高，他们只要在半山腰将四方上山的路守住，那些怪物根本上不去。 翁主同意了。 眼下已到酉时三刻，快要天黑。 护卫营和右前锋营忙着扎营安寨，因为要守住四面上山的路，人一下分散开来，四方各留下一百人。 离了翁主，卫家兄妹一下没了人搭理。 大家都知晓卫娘子不好相与，根本不想和她说话，连带着卫礼也不受待见。 卫曦音浑不在意，指挥着那些宫人帮她抬行李。 她趾高气扬，「都小心点，要是磕了碰了我的箱子，等翁主出来就让她打杀了你们。」 宫人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放下卫娘子的箱子。 第262章 平中山（十二） 项奇等五名随从，抬着祭品跟随翁主前往陵墓祭拜。 底下的人忙着选地过夜。 这一忙活就到傍晚。 晚霞浮现，散为金光，红霞中欲下沉的日光，幻成异样色彩，一层层的光和色，夕阳慢慢地消逝。 山头光秃秃的，脚下的山路受烈日影响，表皮浮现出一层黄沙，走动间尘土飞扬，枯死的草木比比皆是。 士兵很快选好安营扎寨的地方。 此前老殿下和老王妃、使君下葬时，中山国对于黄蠡山进行过一次清理，山周围曾驻建过防御工事。 但已时隔很久，许多拒马桩在烈阳下暴晒，木头已成朽木，上面栓紧的绳索断裂，变得极为松垮，稍微用点劲就散架。 山的那头是宋子县，并未做过清理，不像中人县内已无怪物。 陈将军鸡贼得很，他抢先率兵占据三面较安全的地，只剩下宋子县那头的半山腰留给王宫护卫营。 等那名百夫长反应过来，右前锋的士兵已经跑到其余三面开始安营扎寨，宋子县那面的半山腰无人驻守。 护卫营是殿下心腹，地位较高，整日待在王宫内，不需要干重活累活，更不需要出城去外面面对怪物。 一时之间反应慢了些，竟被右前锋营摆了一道。 那名百夫长愤怒地瞪了陈将军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无可奈何地率兵前往另一面山腰。 护卫翁主安危是殿下的命令，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右前锋营只是临时跟来，若是翁主出事，可能只会略施惩戒，他们却是铁定活不了。 还以为有三百人跟着，护卫营能轻松一些，结果？ 一行人眸中似要喷出火来，愤愤不平地离开。 气得连粮食都差点忘记带。 还是秦善指着身旁的两车粮食，提醒他们，「诸位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谁也没有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心攥着几张用过的药方纸。 那名百夫长语气生硬的道谢，一行人推着粮食离开。 待圈好夜晚休息的地盘。 翁主还未出来。 四处营地只好先埋锅造饭。 因是祭拜老王爷和老王妃，元三郎表现得极为大方，粮食携带充足，祭品齐全，待打开袋子，看见满满一大袋粮食，士兵眼睛都直了。 右前锋营的三百名士兵，心头直呼将军英明，难怪要跟来，他们可算是能蹭一顿饱饭。 卫曦音拉着卫礼，厚脸皮地留在陈将军那边。 她的箱子都被抬了上来，那些宫人浑身大汗淋漓，累得直不起腰来。 卫娘子的箱子里不知装的什么，每个箱子都特别沉，避免磕碰，宫人不敢中途放下箱子，一鼓作气地走到半山腰。 结果刚放下箱子。 卫曦音又指挥着宫人帮她搭建过夜的帐篷，将人指使的团团转。 她悠闲地坐在一口箱子上，对着宫人指指点点，「没看见天都快黑了？动作快些，赶紧将帐篷弄起来。」 「真是笨手笨脚的，早知道我自己带几个下人出门，谁知道呢，这么大个中山国，连个会看眼色的僕人都没有，还不如我们卫氏坞堡。」 「哦对了，我的帐篷要挨着翁主，地方一定要大，这么多的行李帐篷小了可放不下，万一放外面东西被偷了，就让翁主打杀了你们。」 秦善守在自家女郎身边，大腿都被自个儿掐紫了。 身后的四名部曲，再次扯下帽子盖在脸上。 不知怎滴，看见女郎嚣张跋扈的模样就想笑，实在是忍不住。 百名右前锋士兵，在附近一边拾柴生火，一边偷偷地打量卫家兄妹的动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6页 今个儿大伙算是开了眼界，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小娘子，在别人的地盘还敢如此嚣张，也不知翁主是怎么忍下来的。 他们家脾气温和的翁主，恐怕在卫氏坞堡没少受气，士兵一通脑补…… 那些宫人累死累活的，还要被卫娘子骂，脸上的神情十分憋屈。 但手上的动作不敢停。 没一会儿，三个主子的帐篷搭好了，半山腰四面升起炊烟。 看见那群士兵兴奋得跟过年似的，眼都不眨地盯着锅里，各个脸上都透着喜悦，仿佛能吃上一顿饱饭，对于他们来讲已是天大的恩赐。 陈将军不知又跑去了哪，快要开饭才回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锅里那口香喷喷的小麦饭上，守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 卫曦音目光微闪，对着一旁秦善使了个眼色。 她态度傲慢，高高在上的吩咐道：「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源，出了一身汗，我晚上要沐浴。」 秦善会意，「是。」 右前锋士兵一脸同情地望着秦善离开的背影，卫娘子可真会折腾人，折腾完宫人又开始折腾自己人，都要开饭了偏偏要人出去寻找水源。 还洗澡？ 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娘子，底下的人连喝的水都没有，居然还想洗澡。 他们可不会口下留情，是不会给出去的人留饭的。 陈将军听见卫娘子的吩咐，刚想说附近没水，结果一眨眼护卫已经走远了。 他想着算了，估计说了卫娘子也不相信，反正不关他们的事，不能多管闲事，万一卫娘子指着他们骂，他一把年纪了老脸往哪搁。 秦善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待走到山脚。 卫家军主动现身，领头的是石乐，曲奇也跟在他们身边。 两边人马交换情报。 石乐道：「凌郎君率人已经埋伏在山顶陵墓附近，应该已经和翁主他们碰了头。」 秦善点头，「护卫营的粮食里下了蒙汗药，女郎吩咐，等元武将那位名叫邢实的杂号将军引来，包围整个山头，情况若不对，全部灭口。」 至于回去后要如何向元三郎说，想必女郎已有主意。 那两位将军地位不高，却负责驻守城外，若是不能策反，只能诛杀。 根据他们这几日探查到的消息，城外共有四个营地，加起来约一万五千人，快要占据中人县军队的一半，两个前锋营差不多八千人。 这也是为什么元三郎有所顾虑，不敢动邢实的原因。 地位虽低，谁让人家手里有人。 曲奇摇头晃脑，惋惜道：「可惜了，现在新研制的炸药却是不能用，夜晚危机四伏，动静太大要是引来了丧尸潮，清理起来实在太麻烦。」 秦善沉默。 曲先生好像很想用炸药？ 第263章 平中山（十三） 夜幕降临。 四周的景象变得模糊。 中人县城外营地。 自从上次胡先生向殿下出了馊主意，城外营地一日一餐的军粮，除了一把大豆，终于见到一些陈粮。 虽然不多，仅仅小半碗，却比之前的伙食好了不少。 士兵们不知真相，排队领完餐食，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刨着碗里的粮食，一粒都不愿浪费。 邢实越看越觉得难受，瞬间没了胃口，他将自己的那份餐食让人底下士兵，匆匆出了营地。 生存艰难，他连他的兵还能活多久都无法保证。 邢实不由想着，现在翁主归来，要不要跟翁主提一提，让她帮忙劝一劝殿下，尽快清理整个中山地界，寻找在外挣扎求生的百姓。 还有水源问题，至今没有解决。 底下的人没有水喝，却听闻那位卫娘子还有水洗澡。 对比一下贵人们过得日子，难道士兵的命就不是命吗？ 离了这些士兵，谁在保证中人县的安危？ 邢实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冲进王宫，摇醒殿下。 他的副将张简嘆了口气，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 两人走在城外的小道。 张简见四处无人，劝解道：「将军不必多想，眼下士兵有粮吃是好事，剩下的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邢实神情凄凉，「老殿下爱民如子，使君温和有礼，你我可曾想到，中山国会沦落至此？」 张简沉默。 是啊。 中山怎会沦落至此…… 他和将军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山人，对这片土地有极深的感情。 中山地薄人众，以畜牧业和农耕为主，靠老天爷赏饭吃。 前几年虽天灾不断，但在老殿下的治理之下，受灾严重的县地减轻赋税，发放赈济粮，百姓们过得还算安稳。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带给中山的不仅是致命性的打击，更是失去了他们的王。 老殿下和使君身死，王室只剩三郎君这一血脉。 难不成他们还能反了不成？ 张简被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眼皮一跳，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王室只剩三郎君，反了又能如何，中山无领导者，只会陷入更大的灾难。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寻着夜色沿着小道行走。 陈将军一走，邢实得帮忙执勤，巡视外面情况，防止夜晚有怪物流窜过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7页 既然受人之託，自然要认真负责做好。 说是执勤，其实更像是散心。 偶尔遇见右前锋营的士兵，大家也见怪不怪。 邢将军就是太老实了，回回都被陈将军坑。 都不知这是第几次帮着右前锋营执勤，底下的士兵早已习惯。 翁主去黄蠡山祭拜，要在明日才归，身边又有两位贵人在，想必所携带的粮食物资不少。 那群跟去的士兵今晚可能有口福了。 想到此，大家羡慕不已。 邢实满怀心事，顺着小道毫无目的行走，两人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眼看距离火把照亮的位子越来越远。 张简回过神来，说道：「将军，我们没带人出来，换条路去边境转转就回去吧。」 邢实也反应过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是大忌。 他点点头，「嗯，那去边境看看情况。」 两人转身掉头，正准备往回走，身后漆黑的地界却忽然传来窸窣动静。 张简以为是怪物，脸色微变，瞬间回身拔出腰间佩刀。 邢实同样做出反应，兀地回头，眼睛死死盯住远处的黑暗地。 他也以为是怪物逃窜进了中人县地界。 边境都有拒马拦截，怪物是怎么跑进来的？ 难道是有拒马桩被破坏，士兵没有发现？ 张简正准备张口叫人，附近有巡视的右前锋营士兵，只要出声，立刻会有人赶来。 「邢将军、张副将，别来无恙。」一道人影缓缓从黑夜中走出。 夜色朦胧，星月稀疏。 看不清面容，声音略耳熟，竟一时半刻想不起是谁。 元武嘆了口气，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还想着要挖空心思将人引出来，结果这两人自己就走到了他们的躲藏地。 难道是命中注定？ 邢实神色复杂，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他已经认出人来了。 是叛逃中山国的前护卫营，是老殿下的亲卫军统领。 邢实喃喃道：「元都尉。」 元武轻轻点头，「难为将军还记得我。」 张简正欲呼喊，听见来人身份，话语声被堵在嗓子眼里，一下哑了。 元武是叛徒，照理他应该大声呼喊，将人抓住，押到殿下面前邀功。 但不知为何，邢实和张简默契地闭了嘴。 他们有很多的疑惑。 邢实声音沙哑，问出了声，「中山国待你们不薄，尔等为何要叛逃？」 不远处。 右前锋营还在附近巡视。 元武听了听动静，却未回答，而是说道：「这里不是说话地，二位请随我来，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为二位解惑。」 张简闻言心生警惕，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质问道：「元都尉悄声潜伏在中人县附近，是想做什么？」 没有立即出声捉拿元武，已是对殿下的大不敬。 眼下他们还在安全的地方。 真跟着元武走了，那他们成什么了？ 与叛军勾结，罪名严重，被人发现搞不好会丢了性命，将两方营地的所有将士置于危险之中。 元武嘆息一声，「二位对于老殿下和王妃如何身死 ，难道就没有存疑？」 邢实和张简脸色大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邢实心一紧，「你们不是因嫌弃三郎君出身低微，不愿效忠才叛逃？」 元武笑出了声，讥讽道：「这理由邢将军也信？我元武对于中山国忠心耿耿，二位若想知道真相，便随我来，若是不愿，那便算了。」 远处一队中山军悄声将附近包围。 正在巡视情况的士兵往这边走来，忽然感觉后脑一痛，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元武话虽是这样说，但以防泄露行踪，不可能算了。 翁主有令，他绑也会将邢实和张简绑到王妃陵前。 注意到周围动静。 邢实握紧了手里的刀，目光深沉，「元都尉是想造反？颠覆中山？」 第264章 平中山（十四） 元武摇了摇头，「不是。」 翁主出身正统，怎么能算是造反呢。 说『拨乱反正』更为贴切。 他们不过是想匡扶中山国，为死去的王妃和使君报仇，还这片土地安宁罢了。 算不上造反。 虽然无女子为王的先例，但自从瞧见坞堡的卫女郎后，大多数中山军的思想都在发生改变。 卫女郎可以继承家业，做一家之主，带领卫氏族人过上好日子。 他们的翁主为何不可以？ 不就是这个家稍微大了点。 邢实握刀的手松了松，「不是造反便成。」两人的思想差距太大，根本说得不是一个意思。 邢实还想着，百姓生存越发艰难，中山若是此时再乱起来，这片土地生存的人们哪里还有活路。 他内心摇摆不定，不知该不该跟元武走。 脑子里好像有两个自己在干架。 一面是不想和叛军勾结，不想和元武等人有任何牵扯，一面又是想知道当初灾难发生时，王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殿下子嗣众多，为何当初只有元三郎活了下来…… 张简站立在将军左右。 却是和自家将军截然不同的想法，他不想深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8页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一大半。 但老殿下和王妃已经身死，人死不能复生，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中山不可后继无人。 他虽然对如今的处境心生不满，但骨子里还抱着一丝期望。 黑夜中，远处军营的火把像是几个小光点，如萤火虫般闪烁着光芒。 双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静谧无声。 双方蓦地陷入沉默。 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元武心下一沉，顿感不妙，已经暴露了身份，不可能就这样将人放回去。 就在他忍不住动手的时候。 邢实纠结良久，还是出声问道：「既然元都尉不打算造反，为何还要回来？」 元武想也不想地回道：「因为听说翁主平安，护卫营想来看看翁主罢了。」 邢实一怔，「翁主……」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好……我二人跟随元都尉离开，望能告知真相。」 张简没吱声，却在心底嘆了口气。 将军性子直，一根筋，此时阻止也无用，还不如一探究竟，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元武默默道：「请二位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发出信号，身后窸窣响声渐大，四百名中山军将邢实和张简围在中间。 从县城到黄蠡山距离遥远，夜里气温不高，走快点，夜里一来一回，不会被人发现。 刚走出几步路，邢实和张简就发现不对劲了。 原以为元武只是想找个安全地谈话，但这明显是去往陵墓的方向。 想到还在那边的中山翁主，张简率先回过味来。 他震惊不已，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前护卫营偷偷返回，恐怕与翁主脱不了干系…… ……… 中人县城内。 夜幕降临，城内陷入一片死寂。 胡先生给千名卫家军安排的住所距离王宫很近，可以说，就在中山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以往使节来访，带来的军队都是居住在王宫外的临时军营里。 但现在外面军营住满，且不是绝对安全，而城内空了一大半，除了城中驻军外，百姓只占极少数人，有足够的房屋安置清河卫氏的人。 大家都不是傻子，知晓卫氏护送翁主回来，肯定是有所图谋，所以看他们看得极紧，四面都有人守着。 卫家军入住后，老实的待在住所里，可以说是足不出户。 待入了夜。 巡视的士兵发现，卫家军入住的那一片房屋没有光亮，四处寂然无声，万籁俱寂。 士兵们没有发现异常，看过之后循着路线离开。 屋内没有点灯。 漆黑一片。 褚钰并未入睡，正盘腿坐于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屋门被轻声敲响。 进来的是程秀。 原本计划是褚先生跟随女郎入宫，以不变应万变，找到机会埋存炸药，城内的千名军队暂由程秀率领，随时接应。 但不知为何，最后关头女郎和褚先生默契的放弃了。 既然褚先生留在了外面。 有事自然要与他商量。 程秀适应了会儿黑暗的视线，才发现褚先生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他低声开口说道：「白日护卫传话，中山存有马匹，女郎下令探查位子以及马匹数量。」 「中山是千乘之国，以畜牧为主，有马匹存活不足为奇。」褚钰淡淡开口，「至于马圈的位子，应该在城内南面。」 程秀略感诧异，「先生如何得知？」 褚钰嘆了口气，还是耐心与他解释，「中人县是治所，共有四道城门，根据斥候探查到的情况，城外四处驻扎地，除了东西两面外，一处驻军在五里外粮仓，一处在南面城外。」 「但南面城门并未开启，也无人进出，驻守城外却不需要参与辖内边境巡视，肃清怪物，那为何需要驻军？」 眼下进出都是在东城门方向，城外两个前锋营负责境内安危，这样的安排，其余军队明显另有用途。 胡承恩深得元三郎信任，以褚钰对他的了解，此人不会做无用功，南面有战马，有九成的可能。 程秀低头琢磨了会，「那为何斥候之前没有发现？」 话刚说出口，程秀便反应了过来。 「自然因为马都关在城内。」褚钰果然说道。 外面干旱，无草可食，加上田地受污染严重，根本不敢将马放出去。 南面驻军的主要目的，估计是在外给马匹寻找食用干草，训练战马等。 中山国周围群山环绕，城中有山，即便是干旱，一些深山内也能找到餵食马匹的草料。 程秀配合地点了点头，「依先生来看，我们应该如何探查到马匹数量？」 他们自从入城后，处处受人监视。 在他们周围巡视的士兵变多，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队士兵走过，前后几个方位都有人。 只要踏出这道大门，立刻会被人发现。 褚钰淡淡道：「等待时机吧，或许等女郎回来，时机就到了。」 以他对女郎的了解，既然知晓中山有马，女郎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有了马种，坞堡日后可自行培育战马。 诱惑实在太大。 第265章 平中山（十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9页 黄蠡山。 身处野外，远处山下时不时传来动静。 寂静的黑暗中瀰漫着危险的氛围，丧尸的咆哮与奔走，发出嘶嘶的低吼声，一种令人胆寒的紧张笼罩在空气中。 四面营地安静无声，大家都不敢发出声响，士兵静静地把守着各方的上山路。 对于怪物司空见惯地众人，即使夏季怪物变弱，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秦善很晚才归来，站在帐篷外禀报导：「启禀娘子，属下已经查看过，附近并无水源。」 周围的右前锋士兵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天都黑了才回来，还没有找到水源，估计免不了一顿骂。 果然。 帐篷里传来卫娘子骄横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事？ 陈将军抽了抽嘴角。 干净的水源要是这么容易被找到，他们的士兵也不至于缺水了。 中山地势高，山多资源丰富。 但同样的，前期变异动物极多，许多地方都遭受污染，他们也是牺牲了无数人，才稳定整个中人县。 卫曦音提高了声音，「找不到你还回来干什么？不会走远一点再看看？」 秦善垂着头应下，「是。」 听着卫娘子呵斥自己的护卫，右前锋营的士兵默默地离远了些。 正在这时，山间小路上有火把的光亮出现。 是翁主与五名随从下山了。 火光会吸引来丧尸，这是大家现在都知道的事，但点亮火把的是翁主，周围无人敢出声抗议。 山脚下有拒马作为阻拦，他们这边底下早已清理干净，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 守在宋子县方向的百名护卫营的人，今晚估计有的忙了。 已是亥时。 翁主在山上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陈将军见状，起身迎上前。 「我有话想单独与陈将军说。」 翁主的情绪极其低落，黑暗中瞧不清面容，光听声音大家也能想像。 翁主好不容易回到中山，至亲之人全部离世，经历痛苦与悲伤，她肯定无法接受这个巨大的打击。 陈将军怕翁主想不开，连连点头，「翁主有话吩咐便是。」 中山翁主嘆了口气，轻声道：「那将军随我来。」 说着她转身离开，只留给身后人一个背影。 瞧离去的方向，竟是往宋子县那边的山腰走去。 陈将军顿住，出声提议，「那边有怪物，翁主要不要换个地？」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太小，翁主像是没有听见，越走越快，身影渐渐被黑暗笼罩住。 眼见人快走没影了，陈将军担心她安危，只得跟上。 他还不忘提醒项奇等随从，「快把火把灭了，小心引来怪物。」 项奇闻言连连告罪，「是我等的不是。」他听话的灭掉火把，跟在陈将军身后去追翁主。 山脚下的曲奇和山顶上埋伏的卫凌，很快发现半山腰微弱的火光消失。 这是约定的信号。 所有人看见后行动了起来，迅速往面向宋子县的山腰移动。 秦善趁白日运粮之时，给护卫营的粮食内掺杂了蒙汗药，想来此时应该已经见效。 一股肃杀之气瀰漫在周围。 夜里乌漆麻黑，四周的大树犹如一道道鬼影。 山路崎岖，没有光亮照明，根本走不快。 陈将军担忧翁主摔着，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唤着，「翁主，您慢点，有什么话这里说便好了，再过去是护卫营的营地，那边人也多着呢。」 想着这面还有护卫营的百名士兵在，陈将军根本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此时的元武带着邢实和张简，已经抵达黄蠡山，开始进山。 邢实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认为元都尉只是想单纯的想看看翁主了。 翁主勾结叛军……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的手微微颤抖。 翁主是想做什么？ 中山国谁人不知，他们家翁主性子最为温柔，待人和善，心思单纯。 这样的翁主，仅凭几百名叛军，岂会是元三郎的对手？ 聪明的副将张简已经明白过来，邢将军为左前锋营统帅，底下有四千多名士兵。 翁主只怕是想要策反他们。 他心脏剧烈跳动，心底无比后悔，当时就该直接大喊将元武等人抓起来，为何要因小小的好奇心跟来。 看来今晚很难脱身，搞不好命都要留在这里了。 两人所想不一致，但脚步都犹如千斤重，爬山的速度一下变得缓慢。 元武瞭然道：「邢将军不妨听听翁主怎么说，再来做决策，临到这时退缩不是武将所为。」 都走到了这里，哪还允许他们反悔。 此时也不怕他们出声大喊，卫家军都埋伏在山上，难道还怕区区四百名中山国的人。 邢实内心煎熬无比，勉为其难的点头。 一行人各怀心思，在远处丧尸的声声嘶吼声下，前往半山腰。 山间瀰漫着一片黑暗，四周充斥着无边的幽深。 「翁主，您慢点，小心摔着。」陈将军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翁主身后。 黑暗中不好辨别方向，周围没有人声，也不知走到哪里来了。 好在项奇等五名随从还跟在身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0页 陈将军见此心安了些，山上有四百名士兵驻守，若是有事大喊一声便是。 前方一通乱走的中山翁主，闻言终于停住了脚步。 陈将军见此不由松了口气，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颔首低眉地说道：「翁主想对属下说什么，吩咐一声便是，哪需要走这么远……」 翁主的声音幽幽传来，「陈将军可知，我的父王、母妃、兄长，是如何死的？」 陈将军一顿，他和邢实一样，都是驻守在外的军队。 遭遇噩耗赶回中人县时，王宫已经沦陷，等他们杀进王宫救驾，当时只有三郎君还活着，老殿下、王妃、还有使君，都变成了怪物。 身为子女，想询问父母兄长的死因很正常。 他丝毫没有怀疑。 陈将军绞尽脑汁地安慰道：「回翁主，属下不知，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翁主节哀顺变，切勿伤心过度，伤了身子……」 翁主的低泣声隐隐传来。 陈将军顿时慌了神，在心底暗暗叫苦，他一个大男人，还一把年纪了，这该如何安慰翁主啊。 一道声音兀地响起。 「王妃和使君，是被元三郎杀害！」 元武带着邢实和张简，从黑暗中走出来。 （感谢每天追更的三百多个读者，你们是我唯一坚持每天更新的动力，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加油吧，坚持就是胜利。） 第266章 策反（一） 突如其来的话语声，令所有人愣在当场。 陈将军一惊，「什么人？！」 借着微弱月光。 他看到元武以及邢实、张简，从侧方的小路上来。 陈将军眼中的透着一丝惊骇，不由瞪大了双眼，哆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们………」 元武出现在王陵，已经足够让他震惊。 身后居然还跟着邢实和他的副将，他俩不是在城外帮忙执勤？ 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陈将军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下意识退后几步挡在翁主面前，刚想出声唤人。 翁主的低泣声从背后响起，声音凄凉婉转，「元都尉说的都是真的，是我让他将邢将军请来的。」 不知何时起，项奇等五名随从已经将他包围，护在翁主左右。 林子上方。 卫曦音和秦善带着人出现。 卫家军悄然穿过树木缝隙，出现在周围。 夜色像是笼罩着一层薄纱，影影绰绰，暗夜之中，山间的黑暗与周围诡异的气氛，引发人内心深处的不安与警觉。 都是武将，对危险有敏锐的直觉。 不仅陈将军，连邢实和张简都不由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佩刀。 元武缓缓走来。 陈将军下意识让开，他又不傻，翁主之前那番话已经明说了，明显元都尉是跟翁主一伙的。 元武沉着脸，「将两位将军请到此处，只是想将真相告知。」 他再次厉声道：「王妃和使君，是被元三郎杀害！」 元武一五一十地将当日发生之事说出来。 「老殿下爱民如子，此前曾因天灾出城走访，回来后不幸染病，那日王宫发生暴乱，城中乱起，元三郎趁机下毒，毒杀王妃和使君，谎称被老殿下所伤……」 「护卫营当时就驻守在王宫内，元三郎联合胡先生逼宫，数千名士兵涌入王宫，我等不敌……」元武神情怅然，似乎回忆起那日的惨烈。 护卫营同样死伤无数。 那时老殿下发病，王宫内乱作一团，谁也没有想到元三郎居然趁乱下手。 「等我冒死闯入寝殿时，使君已经身死，王妃仅存一丝理智，请求护卫营定要寻回翁主……」 中山翁主眼眸透着沉痛的哀伤，再次听闻母兄身死的场面，她再也无法忍耐，浑身止不住颤抖，神情痛苦，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湿透了衣襟。 陈将军和邢实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元都尉是说……殿下毒杀嫡母？」 王妃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在民间名声极好。 使君自小被老殿下当做下一任中山王培养，能力出众，文武双全，受万人拥戴，是民心所向，甚至军营中有不少人是忠于使君之人。 此事若是属实，一旦公之于众，中山必乱！ 甚至陈将军，亦是认定使君为下一任王的人。 所以他才在元三郎继位后，消极应付，他处事圆滑，左右逢源，却唯独不愿讨好元三郎！ 要不然也不至于一直干着最苦最累的活。 如今得知真相。 陈将军不知是愤怒，还是在悲伤，手背的青筋微微隆起。 唯有身后的张简，震惊之余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他其实早有猜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当初为何只有元三郎活了下来，才让一切变得合理。 「呸！」元武恨极，「他元三郎算哪门子殿下？我等绝不会承认，一个弒母杀兄的无耻之人为中山的王！」 翁主颤抖着开口，「母妃待他不薄，怜他自小失去生母，甚至曾劝父王善待诸位庶兄，岂料他恩将仇报，居然如此恶毒，杀害母妃和兄长……」 说着她掩面痛哭。 在场的人被复杂的情绪笼罩，四周鸦雀无声。 邢实感到一阵恍惚，世人以孝为先，毒杀嫡母实在罪不可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1页 他们都没有怀疑元武那番话的真实性，因为潜意识里便觉得当初之事另有隐情。 中山国兵力强盛，王宫守卫森严，就算发生暴乱，整个宫内也不至于只活下元三郎一个主子，更何况前护卫营无缘无故地叛逃。 邢实此时内心备受煎熬，他其实心底是明白的，元三郎不是明主，能至境内士兵与百姓而不顾，听从胡先生的荒缪之言，不肃清辖内恢复民生，却想着去京都夺权。 但中山不可无主，老殿下一脉只剩元三郎一人，他才想劝解殿下做一位明君。 若他真是弒母杀兄才得以继位，如此残忍没有人性，冷血又无情，不配为王。 难道真是天要亡中山…… 翁主擦拭泪痕，凄凉地道：「杀母、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但我亦是中山的翁主，受中山百姓供奉。」 「于国于民，若他元三郎能够任人廉能，虚心纳谏，能体恤民生疾苦，振兴我中山，就算为了中山百姓，我亦不愿挑起内乱。」 「但是！」翁主说到这有些激动，「但是他元三郎只顾自己享乐，专横独断，不顾境内怪物横行，这是要亡我中山！」 这番话说到邢实的心坎里去了。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内心挣扎片刻，「翁主是想杀了殿……元三郎？为老王妃和使君报仇？」 那中山岂不是又将陷入内乱？ 身旁的张简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不是废话？ 老殿下和老王妃长眠于此地，若是上天有灵，翁主当着历代中山王跟前，将他们引来王陵，是在逼两位将军表决心啊。 中山翁主一改往日柔弱的模样，神情坚定，「中山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怪物横行，百姓十不存一，我一弱女子，想要匡扶中山何其艰难，还请二位将军助我！」 陈将军闻言手一抖，兵器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若他没有耳背的话，翁主说的是『匡扶中山』，而不是复仇。 翁主不止想杀了元三郎，再则是…… 称王？！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张简，一下抬起头来，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朝就没有女子为封王的先例，他实在无法想像，娇柔的翁主继位，执掌中山国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甚至他们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邢实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也不知是在激动，还是觉得荒缪。 第267章 策反（二） 中山翁主微垂眼睑，丝毫不去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缓缓说道：「我虽身为女子，却是陛下亲封的翁主，是父王唯一的嫡女，亦是中山国的半个主子。」 邢实浑身一震，此刻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没错！ 是他们狭隘了，翁主是中山国的翁主，亦是老殿下的血脉！ 她出身正统，只要能平复中山，稳定境内，就算是女子又如何？ 邢实迫切地想改变现状，改变他底下士兵的命运，万不能跟着元三郎造反，造成无辜牺牲，一根筋的他居然是三人当中，最快接受的一个人。 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动摇，所以才会跟着元武来到王陵。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万分纠结，摇摆不定，但在得知翁主有继位的想法后，竟然毫无芥蒂地豁然开朗。 黑暗中。 四周模糊伫立的影子，看不见神情。 说完那番话后，翁主其实内心忐忑不安，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成功。 她知道女郎有万全的准备。 即使策反不成，仍能保证他们的计划顺利实施。 但她不想害两位将军的性命，他们都是忠于中山国的人，是爱护这片土地、为民着想的好官。 四周气氛诡异。 山底下时不时响起怪物的嚎叫声。 他们的谈话声不小，不远处的营地却丝毫没有动静。 那百名护卫营的人难道是遭遇了不测？ 陈将军盯着四处晃动且模糊的影子，一腔的情绪无处发泄，最终只化作一声嘆息。 他都一把年纪了，不知还有多少时日能活。 原来想着得过且过，带着他的兵有事尽量缩在最后方，让其余营沖在前面。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要不得。 也由不得他。 不得元三郎信任，他又不愿放下身段讨好，左、右两个前锋营，不过是身先士卒、为元三郎冲锋陷阵的炮灰罢了。 蓦地得知真相。 知晓王妃和使君是遭人杀害，他的心境忽然变了。 陈将军一改往日态度，率先打破沉默，「翁主有多少把握？」 中山翁主连呼吸都放轻了些，陈将军这是答应了？ 陈将军：「属下不愿看见中山血流成河，也不愿让手下的士兵死得毫无意义，他们应该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奉献出生命，而不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邢实神色沉重，下意识点了点头。 陈将军说得不错！ 如今的中山已经经不起任何消耗。 中山翁主闻言，转头看向身后山坡上的女郎，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当初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复仇决心回来，她的信心全都来自于女郎。 漆黑的夜色之下，一道女子的嘆息声响起。 听到有其他声音，三人微微色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2页 除了翁主外，山上只有卫娘子一个女子在。 直到此刻，陈将军和邢实等人，才发现卫娘子也在场。 包括张简在内，三人皆以为四处的埋伏是元武的人，根本没有联想到清河卫氏。 张简警铃大作。 翁主糊涂啊！ 事关重大，岂能让这骄横的卫娘子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万一她说漏了嘴，可是埋下了祸根！ 只听卫曦音缓缓说道：「自古以来，踩着森森白骨上位的君王不计其数，你二人能为民着想，愿助翁主一臂之力，但又怎能保证其余人不会誓死反抗？」 「日后的中山需齐心协力，才能克服天灾人祸，肃清怪物，重拾民生，就算是为了稳定封地，血流成河在所难免。」 起码现在王宫的护卫营，一个都不能留。 「至于有多少把握？」她轻敲着手指，淡淡道，「大概八成吧，月满则亏，我们需要谦逊一点。」 陈将军和邢实，还有张简，三人纷纷愣在当场。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卫娘子说话的声调好像忽然变了，声音不急不缓的，镇定有力，听起来好像和他们所见过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张简猛然回神，不由倒吸一口气。 他率先反应过来，清河卫氏居然想插手中山国内乱，他们是想干嘛？ 这位女郎明显是在扮猪吃老虎。 他们单纯的翁主别是被人骗了！ 陈将军却有不同的反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卫女郎是怎么离开帐篷过来的？ 他的兵是不是已经被灭口了…… 「诸位肯定是在想，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卫曦音仿佛已经洞察他们的想法，「清河卫氏绝不插手中山国之后的事，我们只是想问翁主借点人罢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陈将军所站立的方向，「将军放心，你那百名士兵都好好的，我堂兄正守在那里。」 为了不引起山下怪物注意，营地根本不敢生火。 四周漆黑，她要离开帐篷并不难。 那些士兵和宫人，想到她的『性子』，根本不会自讨苦吃来她帐篷附近。 「不过……」卫曦音提议道，「既然来了王陵，两位将军不如跟着翁主一道，上去祭拜一下？」 张简瞭然。 他和邢将军一路急行过来，元武底下的那些士兵看得很紧。 习武多年，张简对肃杀之气十分敏感。 不用想也知道，周围定有埋伏。 他们若是不愿投诚，只怕今晚没命离开。 卫女郎是怕他们为一时脱困，假装投诚，而后回去告发翁主，所以想让他们去老殿下的陵墓前发誓？ 果然。 卫曦音接着道：「邢将军和张副将速速做决定吧，你们还得趁天亮之前回去，再这么磨蹭下去，待天亮后被人发现两位不在城外，擅离职守，不怕一顿军棍免不了……」 元武微微点头，还是女郎想得周到。 誓不可轻发。 在老殿下的墓前，誓约一旦立下，交于天地神灵作证，除非二位将军不敬中山历代先王，不敬神灵，才有可能会出卖翁主。 邢实沉默片刻，率先表态，「既然来了王陵，自然应当前去祭拜。」 陈将军嘆了口气，「还请带路吧，我二人会在老殿下陵前发誓，誓死效忠翁主。」 翁主见二位将军态度明朗，一直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她以女郎为榜样，这些时日来一直在熟读兵法，仔细琢磨应该开口说得每一句话。 不管是为母兄报仇，还是让整个中山国趋于安稳。 有女郎珠玉在前，她也定能做到！ 第268章 回城 山下怪物的吼叫还在继续，声音时远时近，众人已经听习惯了，毫不在意。 翁主在元武等四百多名中山军的保护下，带着两位将军和张简再次上山，他们沿着宋子县这面的小路上去，护卫营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倒不会引起底下人警觉。 等人都走了后，半面山头静谧无声。 卫陵、石乐、还有曲奇才现身。 卫凌询问道：「五堂姐，这些王宫护卫营的人怎么处置？」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事情比想像中还要顺利，暂时不动，先留他们几日再说。」 「好的。」卫凌听话的点点头，甚至没有问缘由。 卫曦音询问道：「你父亲那边如何了？」 「父亲已在附近部署妥当，探查到驻守驻军人数约五千，是轮换值岗，那些人纪律松散，外面那么热，好多士兵执勤的时候也是找个阴凉地窝着，昨个儿还有人偷懒差点跑到咱们的埋伏地……」卫凌他们待在城外，与中山粮仓那边一直保持着联繫。 卫明渊比他们早出发半日，与此前一直在外监视的斥候们已经取得联繫。 县城周围地势高，群山环绕，两千卫家军窝在山里，每日仅派几支小队轮流下山探查。 外面条件艰苦，好在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和水充足。 原本停留在界碑处看守物资的队伍，也已经转移了过去。 卫曦音闻言颔首道：「此番两位将军投诚，方便了咱们在城外的行动，明日回去后，你们派一小队去往南城门，将那边驻守的军队摸清先。」 有了陈将军和邢实打掩护，他们的行动不必束手束脚，可以绕开东面两个前锋营，前往南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3页 石乐闻言，不由抬头，「女郎是想下一步策反那支军队？」 卫曦音摇了摇头，「那支军队据说是中山守备军，当初元三郎夺权，守备军肯定也有参与，策反的机率较小。」 守备军，顾名思义，负责设防和驻守要地的军队。 是原来中人县城外驻军。 若是守备军不反，元三郎不会那么快控制整个中人县。 想到他们还不知晓情况，她顿了一下，才说道：「中山军有战马，应该在南城门，由守备军在负责。」 此前斥候探查回来的情报她都有仔细研究过，她与褚钰所想一致，若是有马圈的话，九成可能在南面。 要不然南面城门又不打开，专门派兵驻守做什么。 多半是为看守战马、寻找草料，驻守在附近。 三人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在原地。 曲奇深呼口气，「中山不愧被称之为千乘之国，现在居然还保留有战马。」 「的确，病毒传染性极强，现在还活着的马匹比人还稀有。」卫曦音深以为然。 那可是战马啊。 有了战马，按现在坞堡的规模，完全可以为战马打造出全身铠甲，预防受伤感染，无论是赶路还是託运行李，都比现在方便太多。 她实在太眼馋了。 曲奇秒懂，「待拿下中人县，女郎可开口向翁主讨要战马，我们自行培育繁殖，想来翁主不会拒绝。」 大不了以借的名义，借一些母马和公马，生下小马仔再还回去。 卫曦音挑了挑眉，「曲先生所言甚是。」 「对了，外面条件艰苦，先生第一次随军，不知可有不习惯的？」卫曦音本来是随口一问，曲奇现在为她做事，关心下属也是她的工作。 曲奇闻言感动不已， 「难为女郎还记着在下，在下一切还好，身边有石副将跟随保护，外面不缺吃喝，就是热了些，不过咱们带的硝石足够，比中人县的那些士兵不知好了多少倍………」 「对了，女郎有看过箱子里的炸药吗？」 「那些改制过的炸药在下有在箱子上特别标註，威力比原来大了两三倍，女郎使用时一定要小心谨慎，尽量跑远一点，不过王宫内肯定守卫森严，没法提前埋存炸药，女郎行动受限，那些炸药要留在关键时刻使用………」 对于饼干先生的滔滔不绝。 卫曦音早有心里准备，已经习以为常，饼干先生话是多了些，但该问该关心的话她是必须说的，礼贤下士是她应该做的。 所以她只能在饼干先生说话空隙点头附和。 卫凌和石乐最近一直和曲先生待在一起，对于他的话痨早有领教，默默站在一旁听着。 等到曲奇话语声止住。 眼见时辰不早。 卫曦音道：「不必都留在这里，明日我们就回去了，石副将先率人提前一步返回中人县。」 石乐抱拳行礼，「是。」 几人聚在一起又商讨了会细节方面才分开。 卫凌率领两百名部曲下山，守候在附近。 明日跟随在五堂姐他们身后一起回去。 石乐则与其余八百名卫家军提前返回中人县，探查南面守备军情况。 卫曦音立在原地，见人都走远了，才带着秦善回了营地。 没有火把照明，四处漆黑。 她故意闹出一点动静，惊动营地的士兵。 「什么人？！」 秦善开口：「是我。」 右前锋营的士兵听见声音，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被卫娘子派出去找洗澡水的倒霉蛋吗…… 这会儿才回来？ 士兵辨别半天，发现他身边还有人影晃动。 卫曦音一秒切换人设，用矫揉做作的声音不满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起夜？」 士兵顿时被噎住。 周围乌漆麻黑，浅浅的月光根本辨别不出一二。 卫娘子怎么知道在看她？ 不过话说回来，卫娘子什么时候出去的……… 「再看我就让人把你眼睛挖掉！」 卫曦音往帐篷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抱怨，「中山国的下人没一个有眼色的，真是的，还以为出来有什么好玩的，没水洗澡简直不能忍！」 士兵：「………」 卫礼一直守在营地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知晓是五堂妹回来了。 卫礼立刻迎上前。 卫曦音只道：「堂兄你还没睡啊，快睡吧，明日我们就回去，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言下之意，一切顺利，今夜将无事发生。 卫礼面色稍霁，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第269章 城中百姓 翌日。 天空刚微微泛起鱼肚白，翁主下令拔营回城。 气温炎热，越早回去越好。 士兵接到命令，开始拆除帐篷，收拾东西，推着物资下山。 看见车里还剩一些没有吃完的粮食，士兵咽了咽口水，这些粮食回去后肯定要上交，早知道早晨起来全部煮了，吃不完可以揣兜里带回去啊。 大家都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想到回去后又要吃不饱饭，士兵们无精打采地准备下山。 不知翁主什么时候才会再出来，下次他们还能不能跟着蹭吃的。 护卫营那百人，天亮后醒来便察觉到有些不正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4页 包括执勤巡逻的士兵，他们竟然全都昏睡了过去。 那名百夫长神色凝重，「给我查！」 结果底下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行动，有士兵前来传话，翁主下令回程。 百夫长咬了咬牙，「先回去，将情况告知殿下。」 他又不傻，右前锋营的士兵全都无事，偏偏只有他们中了招。 这其中没鬼才不正常！ 百夫长怀疑是右前锋营动了手脚，但他猜不出缘由，便想着回去定要在殿下面前好好告他们一状。 翁主的马车停在山脚下的官道旁，四匹马也拴在一旁，由几名士兵照料。 他们需要先下山。 右前锋营走在前面进行开道，护卫营在后方断后。 因为烦人的卫娘子带了不少行李箱子，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要难走，卫娘子怕那些宫人摔了她的东西，勒令右前锋的士兵帮她抬行李。 士兵见将军不吭声，看在翁主的面子上，只好上前帮忙。 关键是吃力不讨好啊。 一路上全是卫娘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陈将军一脸复杂地盯着作天作地的卫娘子，根本不敢相信昨晚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他实在想不通。 卫娘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一会儿一副面孔，还毫无违和感。 陈将军身躯一顿，其实违和感还是有的，额，世家贵女以白为美，他以往还真没见过像卫娘子那样黑的贵女……… 与他们家翁主站在一起，对比更加明显。 护卫营的士兵神色阴沉的走在最后面。 出发前，他们已经检查过一遍，带出来的东西一样没少，昨日无事发生，也无人受伤，但就是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找不到令整个营地昏睡的原因，实在无法心安。 山里难行，有些地方山路陡峭，被烈日晒出的浮沙在走动间尘土飞扬。 翁主和卫娘子互相搀扶着下山，走得极慢，身后的护卫营士兵不敢催促，只好护着人慢慢地走。 待走了一会儿，前方翁主对着卫娘子开口说道：「昨晚我梦见我父王了。」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 刚好让身在身后的百夫长等人听见。 翁主情绪低落，「我梦见昨晚他从山上下来，来营地里看我，父王还说看见我平安回来他很开心。」 世人信鬼神，信因果。 百夫长听见这话脸色大变，难道昨晚他们昏睡过去，是因为老殿下下山来看翁主？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没鬼才不正常』？ 真是一语成谶。 翁主接着道：「他跟我说了会话，就又回去了，我看见他走的小道上去，边走边跟我挥手，小道旁有棵干枯断裂的杨树，醒来后那个场景我仍记得。」 百夫长下意识屏住呼吸。 没错！ 宋子县这边的小道上，确实有棵倒在地上的杨树。 百夫长恍然大悟。 原来是老殿下来看望翁主，他肯定是不想让他们发现，所以才施法让人都昏了过去。 终于找到了原因，是他错怪了陈将军。 他脸色缓和不少，老殿下待人温和，爱民如子，并没有伤害他们，他老人家只是想看一看翁主罢了。 不过殿下最不喜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回去后还是别说了。 殿下若是发怒，苦的还是他们。 回去的路程倒没什么好说的。 除了天气炎热，大家都出了一身汗外，几乎与来时并无区别。 到未时，翁主仪仗队伍抵达了中人县城外。 陈将军告退，率领他的三百名士兵回到自个儿营地。 至于邢实和张简，昨晚他们没在山上耽误太久，祭拜完后连夜赶回了县城。 卫曦音撩开车帘一角，瞧见邢将军带着兵伫立在城外，面色如常地朝着马车行礼。 看来今日又轮到左前锋营执勤。 两个营地似乎是一边执勤一日，轮流着来。 县城门的吊桥缓缓下降。 马车驶入县城。 作为中山国治所，中人县的城池很大，街道上打扫得很干净，主干道两旁的房屋门紧闭，看起来毫无生气。 马车行驶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 还未等卫曦音开口问询。 车前卫礼的声音传来，「五堂妹，城中好像在发粮，来了几日难得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你要不要下来走走？」 卫曦音闻言欣然同意，「好吧，反正王宫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外面逛逛再回去。」 她在心底感嘆，礼堂兄这是开窍了啊。 居然懂得给她递梯子了。 说明什么？ 说明要多锻鍊！ 郎君们也是能独当一面的。 她琢磨着，回去就抓几个堂兄弟轮流进军队出去杀丧尸。 「翁主，你回来后还没在城内看过吧？咱们一起去。」 卫曦音说话的声音不小，外面的士兵听得清清楚楚。 那名百夫长正想说些什么，只听翁主已经应下，「好吧，卫娘子难得有兴致，那便一道去看看。」 周围的士兵一脸犹豫。 翁主有令不敢不从，但他们还等着进宫复命，总不可能只他们回去，将翁主留在城外。 车帘被撩开，翁主和卫娘子从车上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5页 卫曦音眯着眼望去，前方果然搭有两个大棚，摆着几口大锅，一群士兵凶神恶煞地守在四周，许多衣衫褴褛、干瘦如柴的百姓手里拿着碗，正在排着队领吃食。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队伍非常长，望不到头。 似乎城内的幸存者都聚集在这里。 因离得远看不真切，不知锅里煮的是什么。 翁主对着一旁的百夫长吩咐道：「人都回来了，就在城里，不用你们跟着了，都下去吧。」 百夫长垂头思考片刻，并没有驳回，翁主想看看城中情况，他们身为下人无法拒绝。 他行礼回道：「城中恐有乱民，属下留两队士兵保护翁主安全。」 总要盯着点，要是出了事，殿下那边很难交代。 第270章 重拾民心 翁主没有拒绝。 百夫长松了口气，安排心腹跟着翁主，他先一步进宫向殿下复命。 他人一走。 一旁的卫娘子，对着自己的护卫颐指气使，「去，先将我的箱子抬回去。」 「没看见外面都是一些难民？万一我的东西丢了怎么办？」 护卫没吭声，卫娘子指着他们一通呵斥。 「怎么这么笨，不会先抬去驿站，让我们的人看着点？！」 护卫连忙低头应下。 除秦善外，其余四名部曲连忙抬着箱子，去找褚先生。 那些护卫营的士兵已经见识到卫娘子的刁蛮，不敢去招惹她，反正百夫长只让他们看着翁主，别让那些百姓给冲撞到。 至于卫娘子，他们尽量离得远些，免得平白无故受一通骂。 卫曦音瞥见他们的态度，心底十分满意，转头对翁主道：「翁主，我们去前面看看。」 加上卫礼在内，三人一道往前方大棚走去。 项奇等随从护在翁主左右，根本不允许护卫营的人靠近。 前方用干草搭建的临时大棚，瞧着十分简陋，四四方方的棚内，面向街道的方向搭有木台，木台上放着好几口大锅，里面是一些煮好的糊状东西。 四方有佩刀的士兵值守。 百姓们身体消瘦，眼神黯淡而空洞，神情麻木地捧着大碗排队，随着前方的人流缓慢地移动。 瞧见翁主过来，棚内棚外的士兵连忙行礼。 「见过翁主。」 前方的百姓听见『翁主』二字，空洞的眼神略微有了些焦距，顺着士兵的方向望去。 「这是在做什么？」翁主指着大排长龙的队伍，轻声询问一旁士兵。 士兵老实回道：「回翁主，今日到了发放赈济粮的日子，殿下有令，每五日为百姓发放一次粮食。」 卫曦音眉头微微一动。 说是粮食，但她余光瞧见，锅里那黏糊糊的糊状不知名食物，连坞堡餵猪的猪食都不如。 百姓没法出城，现在也没法种地，才五日发放一次粮食，还就那一小碗，这些百姓没饿死都不错了。 难怪前几日他们进城一个人影都没瞧见，都没力气出门，当然看不到人，中人县城内瞧着一片死气沉沉，与坞堡每日生机勃勃的模样截然相反。 卫曦音又转念一想，连外面冲锋陷阵的士兵都吃不饱饭，这些百姓没有足够的粮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按理说，中山国有这么多的兵，有足够的屯粮，只要元三郎好好经营，不至于混成这番景象。 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翁主沉默片刻，指着锅里的食物再次问道：「锅里煮好的那些食物是什么？」 下一刻。 一道声音从侧方传来。 「翁主对这有兴趣？」 周围士兵瞧见来人，连忙行礼，「见过胡先生。」 胡承恩摸着鬍鬚淡淡嗯了一声，走上前向翁主行礼。 翁主对他的态度颇为冷淡，「胡先生怎么来了？」 胡承恩浑不在意，好脾气地回道：「回翁主，今日是放粮日，殿下命属下出来看看。」 「元……庶兄为何不自己出来看看？」 翁主望着底下形同枯藁，如行尸走肉般的中山百姓，联想到卫氏坞堡那些吃饱喝足有活干，每日都对未来充满希望，朝气蓬勃的人，对比之下，她心中顿感凄凉。 胡承恩面不改色地说道：「自灾难发生后，殿下从未离开过王宫。」 老殿下就是出城查看灾情而染病变成怪物。 元三郎一朝上位，对此十分敏感，他怕以同样的方式染上疫病离世，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封地拱手让人，因此十分惜命，就连每日餐食都必须身边人试过才敢吃。 他整日待在王宫内，至今为止都没出宫看过。 至于中山的情况，是由身边心腹每日上报给他，可以说，只要出了王宫，外面现在全是胡先生把持着。 但中山军队构成复杂，各个军营几乎各自为政，那些统领手下有兵，便是胡先生也不敢对他们指手画脚，随意插手军队事物。 就拿城外的两个前锋营举例，两位杂号将军油盐不进，每日来闹腾都是为了手底下的兵要粮要水要物资，殿下顾虑着他们手里的兵权，也不敢轻易出手整顿。 就怕适得其反，逼得人学前护卫营造反。 胡承恩当然明白当中利害，所以一直在循序渐进地收复人心。 翁主闻言，双手一下用力，紧攥着裙摆，心底的怒意快要压制不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6页 她极少有如此愤怒的时候，元明轩竟然懦弱至此，中山国让这样的人把持着，她怎能不感到震怒。 瞧见那些排队领食的百姓。 翁主深知，在泥潭挣扎、望不见光明的人，哪个会不喜欢公正廉明、爱民如子，有力挽狂澜能力的明主。 显然，百姓已经对元三郎的所作所为失去了信心，只是他们无法反抗，或许还会在心底安慰自己，好歹自己缩在安全的县城里，比起外面那些人已经很好了。 她需要重拾民心。 翁主深呼口气，努力压抑住情绪，询问道：「先生还未回答，锅里煮好的都是什么？」 胡承恩对她执着于无关紧要的事上，十分不理解。 「回翁主，是大豆搅拌着干草煮出来的糊糊。」就这糊糊，还是几位统帅为百姓争取来的。 「什么？！」翁主感到震惊，「这样的食物能吃？」 胡承恩嘆了口气，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翁主殿下，百姓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翁主未免太大惊小怪。 他想归这样想，面上却不显，恭敬地回道：「翁主有所不知， 中山本就地薄人众，现在外面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未受污染的良田，粮食吃一点少一点，这时候自然要节省着。」 卫曦音碰了碰身旁的卫礼。 卫礼轻微点头，询问道，「敢问胡先生，既然现在缺少食物，只怕干草也不好找吧？煮干草和餵粮食，不是差不多？」 听见话语声，胡承恩不由转头打量他。 见是卫氏的郎君，他微微垂眸，心底略微不屑。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一个个的都天真且愚蠢，问这话就跟问『何不食肉糜』又有何区别？ 第271章 三匹马 胡承恩有些不耐烦了，「卫郎君不必操心，士兵在外面找到的干草数量极多，原本是用来餵食马匹，马吃不完才拿来煮豆发放给百姓。」 卫曦音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听他提及干草，她早已想到了这是拿来餵马的。 褚钰他们待在别人眼皮底子下，行动颇有不便，与其偷偷摸摸调查，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去看。 卫曦音装作不谙世事，眼睛一亮，「 马居然吃的比这些百姓都好，想必应该养得不错，我都好久没有看见正常的马匹，也不知到时候殿下愿不愿意送我们几匹马。」 胡承恩顿时噎住。 这位卫娘子脸皮真厚，居然敢打他们战马的主意！ 卫曦音不搭理他，有些急切对着翁主说道：「翁主，这里又脏又臭，没什么好看的，你带我去看看马吧，我想骑马玩。」 身后跟随的秦善沉默，女郎这话说得怎么有点像二郎君。 翁主沉默片刻，先对着胡先生吩咐道：「既然干草数量极多，胡先生就不必限量，今日先让百姓们能吃个饱饭。」 正在排队领粮的百姓，听见她的话语声有了点反应，纷纷抬头看向他们的翁主，目光中透着一丝感激。 胡承恩还正处于卫娘子要去看他们战马的震惊当中，根本没留意翁主说了些什么。 战马何其珍贵，怎能让外人前往马场。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卫娘子想骑马那让士兵牵一匹马出来便是，马场是军事要地，岂能随意放人进去。」 卫曦音不和他争辩，扬了扬下巴，「那你去牵吧，要三匹，我堂兄也要。」 卫礼告罪，「舍妹不懂事，给胡先生添麻烦了。」竟然也没拒绝。 翁主冷着脸，「怎么？我说的话胡先生都当耳边风了？」 胡承恩：「………」 他觉得头大，立刻垂眸拱手，「属下不敢。」 只有一张嘴，要同时应付两个小娘子。 元瑜婉是陛下亲封的翁主，就算殿下继位，仇视这个嫡妹，底下人却不敢忤逆她。 两位女子料想在城内掀不起什么风浪，胡承恩不介意卖翁主一个面子，他面色恢复如常，「翁主说得极是，那今日就不限量，让这群百姓吃个饱饭。」 不远处的百姓闻言面露感激，纷纷朝着翁主下跪道谢。 大棚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世道艰难，能有一顿饱饭，对于百姓来讲已是幸事，翁主能为他们着想，他们又如何不感激涕零。 胡承恩眼神微妙，若有所思，终究什么也没说，向翁主告辞。 临走前，他吩咐亲信前去马场牵马。 卫曦音默默注视着那名士兵离去的方向。 果然是在南面。 胡承恩前脚刚走，后脚四名部曲终于放好行李返回，一同跟来的还有程秀。 褚钰依旧没有露面。 身后跟着有护卫营的人，大家不好谈话，只站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大棚内的士兵见翁主在旁盯着，不敢手抖，几乎每个排上前的百姓碗里都盛了大碗的糊糊。 有人领了餐食，在屋檐下席地而坐，几口狼吞虎咽吃完，又急匆匆地拿上碗去排队。 翁主说了今日不限量，那肯定要吃个够！ 以至于半天过去，大棚前的人竟一点都没有少。 士兵知晓这是翁主的命令，胡先生也同意，他们不敢不从，眼见锅里的食物快不够了，只得派人去生火烹煮。 一口口装满糊糊的大锅被运来，抬上檯面。 百姓们也不争抢，老实的排成四列，随着人群向前移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7页 卫礼低声说道：「五堂妹，大约有四千多名百姓在此。」 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已经排到隔壁街道，卫礼也是数了半天，才得出一个大概数字。 翁主闻言不由抬眸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不其然撞上，皆愣了一下，神情不自然地扭过头。 身处两人中间的卫曦音：「………」显得自己很多余。 她轻咳一声，柔柔弱弱地道：「翁主，咱们还要站多久？我有些累了。」 身后的护卫营士兵满脸无语，不是你闹着要骑马的？怎么这会儿又喊累了。 大夏日的骑马，卫娘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翁主沉默，这话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万一说错了，误了女郎的事可如何是好？ 好在没等多久，有士兵牵着三匹马从南面过来。 阻断道路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空隙，让马匹过去。 士兵牵着马很快走到她们跟前。 那三匹马一看便知是好马，身体线条匀称，肌肉结实而有力，修长的脖颈昂首，鲜亮而光滑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 因为是给贵人骑的，士兵挑选的都是性子温顺、立姿挺拔的好马。 在马圈众多的马匹当中，也是百里挑一的马儿。 卫曦音面不改色，「我这会儿又不想骑了，将马牵去我们的院子，明日再骑。」 负责运马过来的士兵：「………」 见人不动，她面露不悦，「没听见吗？！牵过去让我的人看着，明日我要骑。」 士兵犹豫地说道：「回娘子，马匹认圈，放在院里的话有可能大半夜会跑回去的……」 「就在城里你怕什么？现在城门紧闭，马又跑不出去。」卫曦音浑不在意，「你也不必担心，它们敢跑我就都宰了，明日也不骑马了，改吃烤马肉。」 士兵吓得身子一抖。 就是这样他才担心！！！ 马都是好马，比他的命还值钱，真让卫娘子宰了，他只怕是小命不保。 士兵求助的看向翁主。 翁主和善地说道：「卫娘子和你开玩笑呢，如今战马珍贵，放心吧，等她玩几日玩够了，自然会将马匹送回去。」 好歹是翁主的救命恩人，胡先生都同意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牵都牵来了，又不可能马上牵回去。 士兵胆颤心惊地将马移交给卫氏部曲，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卫曦音见不远处的护卫营士兵都离得远远的，不动声色地将写好的纸条递给程秀。 程秀接过，拢于袖中。 「去，将马儿牵进院子里看好，明日我再出去。」 「是！」程秀行礼告退，牵着三匹马儿离开。 第272章 软禁 是夜。 城内一片寂静，四处漆黑。 巡视的一队士兵发现，卫氏部曲所居住的院子有微弱的光亮。 前几日他们早早地就睡了，今日不知怎地居然点上了油灯。 有士兵细想片刻明白过来，听闻今日卫娘子向胡先生要了几匹马，估计那些部曲还在忙着搭马圈。 卫娘子实在太会折腾人了。 一队士兵伫在墙外观望了会，确认无事后摇着头离开，寻着路线继续巡视。 院子内。 拴在廊下的马儿离开熟悉的环境，显得有些不安，不停地刨着蹄在原地转圈，似乎想要挣脱绳索，找到回去的路。 昏暗的屋里。 褚钰坐在油灯下，打开女郎写的纸条，他神色淡然，一目十行地看完，确认无误后，将纸条拿到油灯之下。 火苗蹿起。 他一松手，一半已化为灰烬地纸张掉落在地，瞬间全部被火焰吞噬。 褚钰站起身走到屋外。 月光之下，院内院外静谧无声。 廊下的三匹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尤为明显。 程秀正守候在屋外，瞧见褚先生出来，低声询问道：「女郎可是有吩咐？」 褚钰淡声回道：「一切顺利，城外两位将军已向翁主投诚，女郎摸清了中山国所有军队分布。」 纸条上的内容，便是军队部署情况，比斥候探查到的更为准确。 当然，不是女郎自个儿摸清的，而是两位将军透露给中山翁主的。 中山目前所存军队共七支，共计两万六千余人。 两个前锋营同属一军辖，都是原驻守边境的镇守军，现在却算是两支军队。除了驻守王宫的护卫营外，中山粮仓、南面城外、以及城内另有两支军队，分别驻守在内城以及匝楼与箭楼两处。 这样的军队部署，在褚钰看来其实非常不合理。 有这么多的兵，完全有能力清理周边县城，扩大安全区域。 便说修筑高墙、开垦田地等，都不需要安排百姓干活，光这些士兵都能将工事完善，偏偏元三郎却让军队全部驻守在城里城外，不让出去。 要知道养这些兵，粮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样坐吃山空耗下去，不用等他们出手，卫氏要是再等一年过来，中山自己都能乱起来。 胡承恩是不想让中山好过？简直将那位元三郎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女郎言明，城内有支驻守军有策反可能，此时交由两位将军出手，我们静观其变。」褚钰目光晦暗，「不过，我们是时候行动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8页 他转身将视线放在三匹马身上，淡声吩咐道：「将马放了吧。」 程秀点头，「是。」 随着绳索被解开，三匹马儿终于获得自由，院门大敞，马儿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撒疯似得往熟悉的马圈方向狂奔。 卫氏部曲得令，装作惊慌地追了出去。 响彻夜空的嘈杂声，自然惊动了城内守军，瞧见卫氏部曲追着马儿跑向南面马场，有士兵想去阻拦已为时已晚。 这一夜，城内可谓是极为热闹。 可惜，已经回到王宫的卫曦音看不见。 翌日。 王宫大门刚一开启，便有亲信前来禀报。 元三郎铁青着脸坐于上首。 殿内跪了一地的宫人，纷纷垂着脑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元三郎直到现在才得知昨日胡先生擅自开仓放粮，平白多耗了几十石粮食给城内的百姓。 他脸色阴沉，「所以，这是元瑜婉的意思？」 跪在下首的心腹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回殿下，是翁主的吩咐，胡先生并没有拒绝，据说那些百姓对翁主的善举感恩戴德，昨日城内都在议论此事。」 翁主性子温和，从前名声极好。 此事一出，就连不少军营的士兵，都对翁主的善举心生好感。 虽然只是一些杂粮混杂着干草煮出来的东西，但能吃一顿饱饭，对于城内百姓来将已是幸事。 要知道有些士兵的家眷还存活着，就生活在城里，底层的士兵现在连自己都吃不饱，家眷更是只能忍飢受饿。 元三郎气极，元瑜婉利用他的人、他的粮博施济众，最气的还是胡承恩没有知会他一声，便擅作主张听从元瑜婉的话放粮。 粮食不紧着能打仗的青壮年轻人，反而发给城内毫无战斗力的百姓。 他并不是在乎那一点点粮食，而是感觉自己的威严遭受到了挑衅。 元三郎眉宇间的阴狠之色浮现，「以为收复一些人心，就能站中山重新站稳脚跟？看来本王对这个嫡妹还是太过宽恕了，让她还没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即日起，派人看好了，不许她再四处走动！」 「是！」 至于胡承恩？ 元三郎冷笑一声，敢擅作主张越过他去，若是不给一个合理的理由，此人怕是留不得了。 前来禀报的心腹还未离开，他身为守备军副将，对昨夜城内发生的事自然知情，但见殿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心生犹豫，不知该不该将昨日的那场闹剧禀报。 昨夜卫氏部曲为了逮马，跑进了南城马场，除此之外，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 三匹马是胡先生同意借给卫娘子骑乘的。 殿下对卫娘子十分厌恶，一点也不想听到她的消息，想来又是胡先生自作主张。 这时候将此事禀报，只怕是火上浇油。 他能当上副将，当初全靠胡先生向殿下美言，他略微思索片刻，这等小事还是不禀报了，反正昨夜平安无事，免得殿下将火发在自己身上。 平遥宫。 翁主今日再想出去时，发现殿外驻守有护卫营的士兵，将平遥宫四周团团围住。 领头的正是那名跟随他们前往王陵的百夫长。 他目不斜视地行礼，「殿下有令，近日外面不太平，翁主安心待在寝宫，属下将留守此处负责保护翁主安危。」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她软禁？ 「大胆！」项奇等五名随从怒火中烧，「尔等竟敢………」 「项奇！」 翁主高声呵斥，打断了他们的话。 卫曦音慢悠悠地开口，「翁主不能出去，我们兄妹二人总行吧？」 第273章 主角光环 百夫长一顿，前来传话之人只说殿下下令要看好翁主，却没有说如何对待卫氏兄妹。 一时之间他竟犯了难。 清河卫氏之名如雷贯耳，来者是客，总不可能将卫氏兄妹也拘在平遥宫。 卫曦音见他的态度，一脸瞭然，傲慢道：「我昨日可说了要出宫去骑马，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你要有本事，让殿下早日将五万石粮食准备妥当，我们兄妹好早点回去…… 「不然你拦一下试试？」 她『啧』了一声，「可怜的翁主，爹娘去世，庶兄不慈，看看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居然连出个门都有人要管。」 说完她转头盯着翁主道：「要不等拿到粮食，翁主你跟着我们回坞堡好了。」 门外的士兵被她『大逆不道』的话语吓了一大跳。 竟然敢直言说殿下不慈！ 「卫娘子慎言！」百夫长眼底透着一丝恼意，真要闹到殿下跟前，只会责怪他办事不力。 卫曦音余光瞥见周围人的态度，见好就收，「那我不说了，我要出门，还不快让开！」 百夫长权衡之下，最终让开了路。 跟胡搅蛮缠的卫娘子争论，只会让自己落于下风。 进出宫门需要牌子。 翁主将自己的牌子递给了她，轻声说道：「还望女郎见谅，今个儿怕是不能陪女郎了。」 她还需要守孝，本身就不应该太过招摇。 现在待在宫里也好，正好让底下的士兵看看，她不过是出声为百姓谋取福利，转头元三郎就禁了她的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9页 这事儿传了出去，对她有利。 卫曦音摆了摆手，「无事，正巧我堂兄也不想出去，让他留下陪翁主好了。」 那些士兵闻言满脸古怪，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卫曦音才不管他们，拿着翁主的令牌，带上秦善出了宫。 她将其余四名护卫留给了卫礼，行李昨日也全都带了回来。 对于她把行李来回搬运的举动，开始还有人感到不解，带着出去爬山费事，回来先是运回院子又要拿回宫里，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折腾。 但根据这几日的相处，上到元三郎，下到宫人护卫，都知晓卫娘子本身就是个很能折腾的主。 这些行为放在她身上一点也不突兀。 走到宫门，门口的士兵瞧见是卫娘子，粗扫一眼牌子便放了行。 对于她此前大闹宫门，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不得不说，这个骄横跋扈又无人敢惹的人设十分好用。 卫曦音对此很满意。 出了宫门，卫曦音带着秦善转过街角，来到卫氏部曲居住的院子。 此地离王宫极近。 部曲瞧见女郎来了，连忙将人迎进去。 两人往褚钰的院子走去。 秦善瞧到了安全的地方，难得开口，「根据邢将军提供的情报，护卫营人数在三千左右，分布在王宫各个角落，这几日属下也偷偷观察过，尤其是主殿附近，守备森严，只怕想要杀元三郎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只是路过，都有士兵一脸警觉地盯着，不等靠近就会被发现。 完全找不到机会放置炸药。 而且女郎和郎君就居住在王宫内，在元三郎的眼皮底下，身边仅跟着他们五人，一旦乱起，女郎的安危很难保证。 秦善深感责任重大。 他欲劝女郎要不先搬出来，想来元三郎求之不得。 卫曦音知他担忧，耐心解释：「元三郎此人心思歹毒，又蠢又懦弱，不然也不会到此时还毫无动作，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天天待在宫里，自以为将外面情报掌握在手，能够遥控所有人，实则那些统领各个心怀鬼胎。」 今日软禁翁主就是个例子。 此番举动可以看出很多事来。 元三郎不满胡承恩听命翁主吩咐，要不然不会发那么大的火，翁主才回来几日，就显露出真面目。 至于那位胡先生，可真有意思，视元三郎为主，却有些不将他放在眼里。 无论是她要骑马还是翁主发话放粮，不过是他随口一句话的事。 南城军营和城内的守军，显而易见地听命于他。 恐怕元三郎已经察觉到不对，才会感到震怒。 不过像他那样蠢，这会儿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我们留在王宫是必然，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 卫曦音接着道，「外面的军队构成复杂，需要逐个击破，先断了元三郎的耳目，将其困于王宫，杀他只是迟早的事。」 秦善垂眸，「这些事情女郎在宫外也能安排，若是担忧翁主安危，依女郎的聪慧，想必也能寻个由头将人弄出来，何必冒险待在宫内。」 卫曦音嘆了口气，「你说得也不错，但你太高看我了，翁主正在守孝中，无论我寻什么藉口，孝大于天，元三郎只要拿孝道压人，翁主便哪都不能去。」 哪有守孝之人不在家住，要住在王宫外面的。 真留翁主一人在宫内，且不说她能不能应付过来，就怕万一她落在元三郎手里，让元武等人自乱阵脚。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秦善不语，在他心底，翁主怎能和自家女郎比。 女郎的安危至关重要。 卫曦音见说不通，不由停住脚步，一脸认真的问他：「你看到我头上锃亮的光环了吗？」 秦善下意识往女郎头顶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不解地问道：「何为光环？」 卫曦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主角光环。」 「想来尔等凡夫俗子，自然是看不见。」她越说越离谱，「有此光环者，可保平安，所以将你担忧的心收回肚子里，放一万个心，我定不会有事。」 若是连个草包元三郎都对付不了，她还怎么有脸在大女主行列里混！ 秦善原地凌乱。 什么跟什么？ 两人已走到褚钰的院外。 褚钰收到消息，已经等在那里。 他拱手行礼，脸色颇为无奈，「女郎忽悠成瘾，现在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了？」 卫曦音谦虚道：「哪里哪里。」 二人十分默契，丝毫没有谈及此前褚钰临阵变卦之事。 进了屋。 褚钰直言道：「胡承恩不能留，还请女郎下令，将此事交由钰来安排。」 第274章 不算旧识 卫曦音不由抬眸看他，「我还以为胡先生好歹是先生旧识？先生会手下留情。」 「不算旧识。」褚钰神情淡淡，「钰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卫曦音脸上露出『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一面之缘你躲什么躲？ 褚钰并没有解释，而是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胡承恩现在管着城外诸多事宜，要想逐个击破各个军队，此人需要趁早解决。」 「钰有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0页 卫曦音挑了挑眉，走到一旁的榻前坐下，「先生说来听听。」 胡承恩是元三郎手下得用之人，莫名身死定会引起怀疑。 褚钰不答，反问道：「女郎觉得元三郎此人如何？」 卫曦音想也不想地回道：「草包一个。」 褚钰闻言微微点头，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说道：「元三郎压抑多年，一朝上位，对权力欲望强烈，而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卫曦音动作一顿，「先生是想借刀杀人？」 借的自然是元三郎这把钝刀。 褚钰没否认，他淡声道：「女郎难道不觉得奇怪？」 「中山国有兵有粮，却不展开救援扩大安全区域，也不开垦良田想方设法种出粮食，而是驻守中人县按兵不动。」 「元三郎待在王宫内足不出户，这其中没有胡承恩的手笔，实在说不过去。」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或许是因为此前凛冬降临，中山国又处于内乱，加上周围群山环绕，变异动物无数等……」 「只怕是我们来之前不久，中人县才刚稳定下来。」 当初元武所说中山尚存约三万余兵力。 现在仅剩两万六千多人。 中间好几千的空缺，除了内乱身死的，想来大部分是死于怪物之口，或是天灾当中。 「元三郎自个儿怕死不敢出来，但并不代表他会把底下士兵的命当回事。」褚钰道，「就算是刚稳定，也不至于所有军队缩在中人县不出去，怕就怕元三郎有另外打算。」 卫曦音秒懂，「先生的意思是他想造反？」 褚钰露出一丝微笑，「若是，女郎猜他会怎么做？」 自然是先占据翼州，派人探查京都，顺着地盘不断扩大自身。 而占据翼州，首当其冲的便是卫氏坞堡。 不过卫曦音没说出来，想来褚钰也清楚。 她是不太理解这些神经病的想法。 世界千疮百孔，世道比前朝乱世还要残酷，想要圈地为王容易，安顿民生却难如登天。 那些四处流窜的丧尸先不说，单就这恶劣的天气，旱的时候旱死，冻的时候冻死人，唯有短暂的春季能让人稍微喘口气。 这样的世道，将这天下白送她，她也不太想要。 光坞堡那点事，她都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真要治理丧尸横行的地盘，那得花费多大的精力，才能让天下百姓安稳下来。 想到此，卫曦音嘆了口气，「那此事就交由先生来安排吧。」 她转头看了看，才发现秦善没有跟进屋来，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门外有人影晃动，想来秦善知晓女郎和褚先生有要事商谈，特意守在那里。 褚钰自然应下。 谈完话，屋内蓦地安静下来。 卫曦音这时才有空打量房屋布局。 房屋内摆设简单，简约而精緻，由屏风阻断，里面想来是褚钰的起居室。 卫氏部曲所在的院子实则是一处驿站，以往中山国用来招待外使而设立，内部极大，大大小小的院子相邻，后院有一处校场，专供来访下人居住，足以容纳上千人。 褚钰所居住的房屋居中，前后都有他们的人值守。 褚钰淡淡瞥了她一眼，出声道：「对了，女郎此前吩咐探查马场情况，已有了些眉头。」 卫曦音顿时来了精神。 「昨夜我们的人跟着那三匹马儿，趁乱闯入城南，发现那边已经全部扩建成马场。」褚钰神色坦然，「许多马圈是由民宅改建而成，护卫只闯进去过两间查看，里面都栓有战马，想来数量不少。」 「具体数量不知，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卫曦音颔首道：「先生说得是。」 知道有马，知道地点，并且知道数量不少，已经足够了。 卫曦音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告辞离开。 她叫上程秀，牵上马出门。 既然是用骑马当作藉口出来的，自然要做做样子给别人看。 褚钰起身，一路将人送至门口，直到看见女郎走远了，才调转脚步往回走。 往东转弯，穿过东西穿堂，向南大厅后，后院便是大部分部曲的居住之地。 褚钰望着一排排的低矮房屋不语。 女郎明明心如明镜，却能忍住什么都不问。 是为何？ ……… 卫曦音出来后，牵着马往东面城门走去。 当然，马是程秀在牵着，秦善跟在她身侧。 走到东面，经过箭楼，底下的士兵将她拦住。 这几日关于卫娘子的事迹，中山内的士兵都有所耳闻，深怕惹恼了她，在城内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士兵对她极为客气。 「卫娘子，外面危险，您若是要想遛马，就在城内吧。」 偌大的治所县城，城内仅存几千名百姓，就算当街纵马也无妨。 卫曦音对着身旁的秦善招了招手。 秦善会意，将手里的马鞭搁于她掌心。 她立刻握紧鞭子抽动着甩在地上。 鞭子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士兵浑身一抖，深怕下一鞭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卫曦音微微抬头，余光扫过箭楼上楼正在好奇往下瞧的人，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我想去哪骑马你们还要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1页 「不敢。」士兵一脸的犹豫，他们负责驻守箭楼，只是奉命行事，无令者不得随意进出。 其中一名什长见此跑了过来，老实地将话说明。 末了又向她行礼，「还请卫娘子莫要为难我等。」 卫曦音啧啧道：「原来是这样啊。」 什长连连点头，以为她是放弃了。 结果下一刻，卫曦音当着他们的面，将翁主的令牌掏出来。 「这不就是牌子，还不赶紧放行，我可没耐心跟你们在这耗。」 什长傻眼。 仅仅犹豫了片刻，认命般的让底下人放行。 就连程秀都不得不感嘆，女郎这人设好使，似乎做什么事都合理，真是无往不利啊。 第275章 我赶时间 第二道闸楼离得不远，士兵老远便看见前面箭楼放行了。 等三人一马走过来，甚至不需要卫曦音开口，立刻有人主动打开门。 看守闸楼和箭楼分别是两个城内驻军的人。 士兵想着。 要是殿下怪罪，那也是两个营地有事一起背，箭楼已经放行，他们还能把人堵在中间不让出去不成？ 于是丝毫没有犹豫地开了门。 卫曦音难得给了开门的士兵好脸色，微笑地打着招呼，士兵们受宠若惊。 三人一马畅通无阻地出了城，走过城门吊桥，来到城外。 赤日炎炎。 城里城外的军营面貌截然相反。 前锋营的士兵无精打采，不停地擦拭汗水，外面两个军营一如既往地充斥着颓废之气。 他们一来便碰到邢实的副将张简，两位将军倒是不见人影。 张简老实地上前行礼，「卫女郎安好。」 此地就在城门外，城内闸楼上的哨兵轻而易举就能看到外面动静。 卫曦音淡淡『嗯』了一声，「我要骑马，张副将给我找个好跑的地吧。」 张简会意，领着人往远处走。 直到无人处才停住。 张简左右看了眼，确认四周安全，才沉声询问道：「翁主没有出来，可是城内出了什么事？」 他们身为城外驻军，无事不可随意进城，两位将军倒是在城内，但是王宫的情况一无所知。 卫曦音散漫回道：「无事，不过是拔了一根元三郎的老虎鬍鬚，他恼羞成怒了。」 张简愣住，什么意思？ 没等人反应过来。 只见卫曦音突然拿出翁主给的令牌，左扣右扣，终于扣出来一点凸起，一下将令牌打开。 秦善和程秀这才发现，令牌中间居然是镂空的。 里面是张摺叠好的纸。 卫曦音将东西递给张简，不欲插手他们的事，只道：「我还等着回程清理安平郡的丧尸潮，还要回坞堡准备过冬的事，只给你们五日时间，避免夜长梦多，五日后，不管你们能策反多少人，必须开始行动。」 从前都道：时间就是金钱。 而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必须赶在正式进入冬季前，将几个大的丧尸潮解决掉，不然到时候丧尸变强，外面天寒地冻，危险性实在太大。 她肯定是要将坞堡的安全放在首位。 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功夫一直在中山国耽误下去。 张简略微惊诧，「五日？时间太短了……」 卫曦音摆了摆手，态度极其坚决，「那是你们的事，两位将军不见人影，想必已经开始行动，说明五日应该足够。」 她还觉得五日太长了，回程需要不少时日，还得再安平郡耽误些时间，就怕返回时冬季来临，来不及稳固灵县周边安防。 要不是还顾着那些得用的军队，她是真想几百个炸药一路轰炸，直接杀到王宫。 卫曦音道：「对了，你们若是有话要传给翁主，可通知我在城内的部曲，有消息他们自然会联繫我。」 张简闻言深呼口气。 事关重大，图谋逆之事，应该极为谨慎，一步算十步，徐徐图之，小心行事才是。 怎么能为了赶时间说干就干！ 真不知道卫女郎哪来的这么大的口气。 要知道就算抛开两个前锋营，中山其余军队也有一万八千多人，想要以少胜多，就算最后能成功拿下中人县，代价也一定非常惨重。 正因为如此。 两位将军近日十分忙碌，纷纷在试探使君从前旧人态度，探查口风把控各军营情报，就想尽可能地减少中山国伤亡。 卫女郎当真是……… 气得张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曦音见此不由放缓语气，「放一万个心，底下士兵不会有什么反抗心理，实在不行，你们可以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将那些将领统帅全部杀光，只要拿下了王宫，翁主振臂一呼，各处军队群龙无首，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张简嘴角微微抽搐，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说的倒轻巧』。 卫曦音见此也无可奈何。 人家不信，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转头低声吩咐程秀，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程秀听得极为认真，时不时点头应和，将女郎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而后离开，前去南面寻找卫凌和曲先生。 张简瞧见，无奈地微微点头，「此事我做不了主，需请示两位将军，待两位将军商量一番，事后会想办法将消息递进城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2页 「到时候还麻烦女郎将消息带给翁主。」 张简不笨，反而很聪明。 昨日两位小娘子说好要骑马，翁主却没有跟随卫女郎一道出来，想必是翁主的行动受限，已经不方便外出露面。 好在有可以随意进出的卫女郎在。 张简此时的想法与程秀一样。 刁蛮且嚣张跋扈的人设果然好用，不仅是他们，就连元三郎也拿女郎没办法。 几人谈完话后，在城外分开。 张简揣着纸条回了营地。 卫曦音嫌外面太热，让秦善牵着马，两人找了个阴凉地，坐着等程秀回来。 这匹马儿很温顺，牵哪走哪，一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坐下后，它就立在一旁，立姿挺拔，四肢强壮有力，长鬃和尾巴微微晃动，浑身的黝黑毛发鲜亮而光滑，在烈阳下散发着光泽。 卫曦音越看越眼馋，不由起身站在它身旁，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它的脑袋。 马儿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这么听话？要不以后你就当我的坐骑？」 卫曦音循循善诱，「不说话？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善：「………」它会说话才真是见鬼了。 卫曦音倒没注意秦善一脸无语的神色，接着絮絮叨叨，「那你在院子里先住着，等五日后我就问翁主要了你，你喜欢吃什么？胡萝蔔爱吃吗，咱们坞堡就有，伙食肯定比你在这个鬼地方好，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秦善沉默。 女郎这是想要马想疯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程秀才迟迟归来。 三人一马准备回城。 这次卫曦音没让他们牵马，而是自己牵着。 她想着干脆现在就和这马培养一下感情。 总要先打好关系不是？ 第276章 借刀杀人（一） 之后两日。 卫曦音待在王宫内哪也没去，美其名曰：要陪着翁主。 城内的卫氏部曲倒是开始出门，以需要『遛马』为由在城内闲逛。 本来也无人限制他们的行动，只要不出城，不去不该去的地方，也无人管。 至于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部曲们当不知道便是。 一大早。 护卫们牵着马就这样在城内熘达，转了一个时辰，回去后歇息一会儿，又换了一队人一匹马出来继续闲逛。 今日的气温依旧很高，太阳光强烈，不知是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鬼天气，不管是卫氏部曲还是中山的士兵，耐热能力显着提高。 比如现在。 程秀不惧大太阳，带着属下逛到城门附近。 他们观望了会闸楼和箭楼，准备换条路继续。 身后城门蓦地开启，只见邢实将军带着他的副将张简，急匆匆地往王宫方向而去。 二人脸上的神情急切，像是城外发生了什么情况。 程秀与身边护卫对视一眼，沉思片刻，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驿站与王宫在同一方向，执勤的士兵时不时抬眼观察，以为这些卫氏部曲是准备回驿站休息了。 待一路急行至王宫门前。 邢实亮出牌子，求见元三郎。 邢实垂头禀报导：「启禀殿下，士兵探查到下曲县方向又出现大批怪物，数量约有一万左右，正在往这边迁徙。」 下曲县此前游荡过来好几次，已经清剿过，极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移动至下曲，而后又顺着道路随机游荡，走到中山县附近。 元三郎怕热，毫无仪态地靠在榻上，心浮气躁地说道：「难道还要本王教？不是都有流程可循？尔等派兵出去便是。」 「是！」邢实闻言面色平静地应道。 他已经对元三郎不抱任何希望，就算上位者不仁，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怪物还是要清理。 只是不知又有多少士兵要因此丧命。 想到此，他忽然觉得卫女郎说得『五日』其实真的够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现状。 邢实和张简禀报后，准备告退。 元三郎却微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此事交由钟副将负责，让他帮忙筹备粮草。」 钟副将，南面守备军蒋统领的副将，亦是元三郎继位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张简垂着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 按照以往流程。 他们应当去寻胡先生，由胡先生出面，制定清剿人数、所需装备，以及随行干粮等事宜。 为何忽然换了人？ 殿下这是与胡先生生了间隙？ 这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张简还来不及欢喜，只听殿外宫人禀报：「启禀殿下，胡先生求见。」 元三郎眼皮都没抬一下，「宣。」 胡承恩缓步踏入殿内，瞧见左前锋营的两名将领在，心下瞭然。 他拿出准备好的文书，行礼道：「禀殿下，属下收到消息，下曲县出现怪物大军，这是前几日粮仓那边送来关于粮食库存的文书，请殿下过目。」 有宫人上前接过文书，恭敬地递给元三郎。 元三郎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将文书扔在榻上，「整日让先生劳累，本王实在过意不去，此事便交由钟副将负责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3页 胡承恩一顿，立刻明白事因出在哪里。 元三郎此人猜忌心极重，难以容人，当初他应翁主要求放粮时，便已猜到会有今日。 胡承恩丝毫不慌，神色十分淡定，他挑明道：「殿下可是因属下此前擅作主张，而对属下不满？」 元三郎似笑非笑，「原来先生也是知晓自己是擅作主张？」 「属下此举亦是为了殿下……翁主她………」胡承恩言辞恳切，他正打算细说，余光却瞥见邢实和张简还在殿内。 元三郎听闻居然『另有隐情』，微微坐直了身子，难道胡先生是想表面讨好元瑜婉，实则是想给她下套子？ 他脸色由阴转晴，转头看向邢实二人，不耐地挥了挥手，「尔等先退下吧。」 听闻事关翁主，邢实和张简本想细听，但实在找不到藉口留下，只得不甘告退。 出来后，邢实一脸地担忧。 但王宫不是说话的地方，翁主所居之寝殿在后宫，他们也无法过去。 二人神色凝重地离开王宫。 坐在驿站门口的程秀瞧见二人从宫门口出来，立即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回了院子。 邢实自然瞧见了他人，本打算让卫氏帮忙带句话进宫，结果人家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我们先去南城门找钟副将筹备军粮，怪物大军快要抵达边境，实在耽误不得啊。」张简说话的声音极大。 邢实回神，微微点头。 无论如何先要解决掉外面的那些怪物。 不过话说回来，城外是两个营地共同负责，陈将军又跑哪偷懒去了…… 两人一道往南城门走去。 钟副将得知消息，亲自迎了出来，他热情地接待了邢实，一张老脸笑开了花，「邢将军，您稍等片刻，我亲自去帮你押送粮草。」 论官职，钟副将地位不高，上面还有蒋统领压着。 但谁让他得殿下信任，是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就连他的上司——蒋统领，平时对他都是客客气气。 钟副将自认为自己一点也不比胡先生差，对殿下忠心耿耿，但殿下却让他一直守在马场，整日无所事事。 以往他乐得清闲，不觉得有什么。 但昨日他偶然得知，听闻让他一个武官看守马匹，是胡先生向殿下『谗言』，他才恍然大悟，心头怒火中烧，顿时对胡承恩充满怨恨。 这样一直被边缘化，确实清闲了，但恐怕他到死都只是名副将。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岂料今日峰回路转。 现在可算是熬出了头，钟副将觉得自己马上要得殿下重用，于是不敢马虎，亲自带人去中山粮仓取粮。 每个士兵的口粮都有严格规定，按照以往的章程来办便是。 这差事极为简单，还可在殿下面前邀功，何乐而不为。 邢实目送他带着人和车离开，在等待的功夫里，实在有些不放心，还是让张简找个机会传话给卫氏部曲。 褚钰收到信后将信看完，重新折好放入袖中。 还是要感谢两位将军的情报。 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胡承恩对元三郎了如指掌，只怕不过三言两语，就能将人安抚好，重得信任。 只希望那位姓钟的副将，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第277章 借刀杀人（二） 果然不出褚钰所料。 胡承恩很快说通元三郎，重新接手城外事宜。 钟副将运完粮食回来，人都傻了。 运回来的粮草由胡承恩接手，分发给城外两个营地，整顿兵马准备去西面边境，清理移动的丧尸大军。 他就站在马场门外，看见一车车运回来的粮食又重新运出城。 钟副将气极，敢情他就是一个帮忙跑腿的？！ 胡承恩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钟镇此人极为平庸，唯一的长处便是听话好糊弄。 当初要不是自己向殿下美言，这样的人又怎会当上守备军副将。 不过他面上不显，态度和蔼地道谢，「还要多谢钟副将帮忙。」 说实话，胡承恩这一声谢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但听在钟副将耳里，却格外刺耳。 胡承恩还有事要忙，懒得虚与委蛇，说了一声『告辞』，压着粮草离开。 钟副将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烦闷，已无心思执勤。 大太阳的，白日里士兵偷懒，除了几道门外留有士兵执勤外，其余人都不知躲哪去纳凉。 他瞧见眼下无事，烦躁的拿下头上兜鍪，准备打道回府。 以往偷闲，经常执勤时熘回家乘凉，蒋统领碍于情面，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胡先生一无官职，二来历不明。 中山国人一向排外，多数将领待他不喜，包括蒋统领在内。 但又不可否认，此人确实有才，当初清理中人县时，正是胡承恩出谋划策，才在内乱不久后稳定住局面，将辖内怪物清理干净。 不过出力的可是他们，死伤的也是他们手下的兵。 诸位统领深知，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不然看看城外的两位杂号将军，几乎是油盐不进，不也正是因为手下士兵众多，无人敢动。 所以每回各自营下出现士兵伤亡，都把这些统领心疼得跟什么似得，现在可没法进行招兵，一些死脑筋的，直接将这笔帐算在胡承恩头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4页 凭什么派我的人出去？不派其他营地？ 七大营地，把持兵力，各自为政，元三郎继位初期也有想过统一兵权，但被胡承恩给劝了下来，因为明显不现实，谁愿意将手里的权利拱手让人？ 这也导致现在的中山国管理混乱，成一盘散沙。 钟副将在回家路上，遇到了昨日相聊甚欢的城内驻军，一队什人正围坐成一个圈，窝在他家不远的巷口墙角下，瞧见他路过，主动招呼。 「钟大人这是去哪？」 城内包括驻守马场的守备军，共有三处军营。 当然，守备军的大本营是在南城外，留守城内的仅有百余人，负责看守马场。 其余两营人数不多，负责闸楼与箭楼、以及城内的安全巡视工作。 自从中人县被清理干净，近日来城内十分安全，那些仅存的几千百姓不敢闹事，老实的窝在屋内极少出来。 士兵无事可做，多数时间都是找个阴凉地窝着，聊聊家常，或是小赌一下。 对比城外忙碌的两个前锋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钟副将听见招呼声，朝他们走来。 他妻儿老母皆已离世，心心念念想重新娶一门媳妇儿，传宗接代。 城内难民堆里倒是有些娘们儿，不过好的都被人挑光了，等他反应过来，只剩一些歪瓜裂枣。 钟副将觉得自己现在深得殿下信任，今时不同往日，那些娘们根本配不上他。 昨日闲聊时，这位姓吕的什长谈及家中有一庶妹，尚且活着，长得颇为清丽可人，正打算寻个同僚攀一门亲事。 钟副将听闻后动了心思，主动与吕什长攀上关系。 以往守备军极少与其余营地来往，主要是为了避嫌，但现在存活下来的女眷极少，要是他不动作快点，万一被人捷足先登，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儿。 昨日两天相谈甚欢，吕什长似乎也有此意。 现在再见到他人，钟副将立刻将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钟大人要不要来玩一把？」吕什长笑着招呼他。 钟副将走近一看，原来他们围坐在一起，是在玩叶子牌。 此叶子牌是找的木头片，士兵手动雕刻制作而成，是如今军中盛行的消遣活动。 既然是玩牌，自然要有赌注。 底下士兵每日有一餐军粮，手痒了咬牙饿一日，拿餐食来当赌注。 反正他们待在城内无事可做，又不需要运动，饿一日也没什么。 钟副将比他们富裕，他官职摆在那，加上马场内有数不清的草粮供应，偶尔拿一些出来赌博，只要不被蒋统领发现便成。 士兵闻言已经让出位子。 钟副将一屁股坐下，想在吕什长面前显摆，「好啊，正好昨日马场运回来一批新鲜草料，大家要有本事，输给你们一点也无所谓。」 士兵们闻言笑嘻嘻地道谢。 很快新的一局开始。 钟副将心不在焉，几次想开口向吕什长提及亲事，都被人打岔。 几人躲在巷口的墙角下，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等回过神来，已经连输三把。 钟副将表现得无所谓，今日出去运粮，他可是偷偷藏了一袋，已经命手下提回了家，一些马吃的干草罢了，输就输了。 士兵们纷纷吹着彩虹屁，「都说牌品看人品，小的们可算是开了眼，钟大人大气。」 吕什长也笑着道：「听闻钟大人今日得殿下重用，竟然给外面两个前锋营派活，大人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提携我们……」 钟副将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哪里哪里，不过是为殿下分忧解难罢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是想着与此人结亲，钟副将恐怕会直接翻脸。 吕什长收敛微笑，「要我说啊，殿下早该重用大人了，那胡先生不知底细，哪能比得上钟大人忠心耿耿。」 这话说到了钟副将的心坎里了。 心想着小子还算有眼力，要真结为姻亲，日后可以多多提拔一下，也让自己在其余营地内有个照应。 说着吕什长忽然压低声音，「大人还不知吧，前几日咱们营有人看见胡先生深夜出门，一时好奇跟了过去，你猜咱们的人看见了什么？」 第278章 借刀杀人（三） 钟副将一下警觉起来，「看见什么了？」 城内两处守军东、西二营，西山营和护卫营可是完全听命于胡先生。 他虽然脑子不够灵光，但又不是蠢。 被人提点几句后，稍微细想一下也能明白一二。 蒋统领为人一向圆滑，表面上对胡先生百般讨好，其吩咐之事照单全收，实则心底十分不喜，只是从未流于表面。 想来也是，殿下能够继位，守备军的功劳最大。 殿下却听从胡先生建议，让他们留守南面看着数百匹马儿，每日起来不是上山割马草，就是窝在马场里看守马匹。 而随着干旱加重，马草现在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守备军往往需要跑好几里山路，进入到深山老林里寻找，来回耽误好几日，才能运回能食用的草料。 蒋统领对此早有不满。 钟副将略有耳闻。 他被殿下一手提拔，官职虽低却混成了近臣。 蒋统领现在拿他当做外人，营内之事极少与他商量，平日里待他也是客客气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5页 要不是昨日吕什长点醒了他，他还在为自己的整日清闲感到庆幸。 而吕什长所在的东山营，负责闸楼口以及东北两面巡逻，胡先生就居住在东面一座宅邸里，因此，钟副将对吕什长的话并没有怀疑。 吕什长一脸高深莫测，「我可不好多嘴，万一是会错意冤枉了胡先生……」 钟副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不多嘴你专门提这事是想做什么？ 不就是想要好处。 他现在迫切想要抓到胡先生把柄，从今日殿下行事便能看出一二，一旦胡先生失宠，他极有可能趁机上位，得殿下重用。 想起今早出城运粮看到的景象。 两个前锋营的将军官职比他高，却对着他点头哈腰，那种被人恭维，生存地位上带来的优越感，令他有些飘飘然。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上位。 钟副将压下不快，想到这里人多，不好谈话，他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与吕兄又不是外人，正好今日拿了袋粮食回家，吕兄要是得空，下值后过来吃顿便饭？」 吕什长闻言喜形于色，「钟大人客气，既然是大人有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见人答应，钟副将没了打牌心思，玩了几把后借个由头离开。 至于刚才输掉的那些粮草，他人又不会跑，自然是不会赖帐。 那些士兵不敢驳他面子，笑嘻嘻地目送人至巷口， 转头继续玩他们的叶子牌。 ……… 翌日。 王宫内。 元三郎强忍着不喜，在胡先生的提议下，再次召见卫氏兄妹，委婉地下达了逐客令。 「卫郎君和卫娘子出来多日，想必坞堡的长辈挂念得很，可惜孤贵为主，不能擅自离开中山，亲自前去坞堡道谢，还请二位将孤的谢意转达给卫公……」 元三郎嘴里说着客套话，实则看也没看兄妹二人一眼，对于两兄妹的不耐几乎是不加掩饰。 因为在刚才，他听护卫营禀报。 昨日卫娘子又闹出了么蛾子。 听闻是闹着要昂贵的锦缎丝绸，说是要给她弟弟做衣服。 当然不是她自己做，而是吩咐宫人替她做。 一匹不够，又要了好几匹。 偏偏她不把话一次说完，平遥宫的宫人被她指使得团团转。 有位得宠的宫人被卫娘子闹得生出了脾气，斗胆顶撞了一句。 结果当场被翁主罚了二十大板。 平遥宫的下人虽说都是殿下的人，但翁主身边可是还有五位武艺高强的随从在。 得翁主吩咐，二话不说压着人上了刑，一点都没留情，将人打了个半死。 事情自然闹大了，惊动了外面的护卫营。 众人也是这时才得知，这位骄纵的卫娘子居然是卫公的嫡亲孙女。 难怪，难怪她敢如此嚣张，就连身边堂兄都不放在眼里。 护卫营的那名百夫长不敢隐瞒，明知殿下不喜，硬着头皮过来将情况老实的禀报。 元三郎听闻后被气得不轻，想起昨日胡先生说的话。 「卫氏带了千名部曲过来，吃住都是用的咱们的，哪有替人养私兵的道理，殿下不如早早地将人打发走，免得夜长梦多，留出个祸害来。」 他深以为然。 卫娘子仗着有翁主撑腰，在中山胡作非为，而他碍于卫公，又不能将人得罪狠了。 真要跟卫氏结了仇，日后他要占据翼州，就怕卫氏联合翼州其余世家以及幸存百姓，偷偷给他使绊子。 没了人使唤，无法扩大他的实力，那他要个满是怪物的地盘又有何用。 所以与其捨不得粮食一直耗着，还不如给点陈粮，早点将人打发走。 一旦卫氏的人离开。 元瑜婉没了人依靠，那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元三郎想到此，只好忍着厌恶，将人招了过来，将自己的意思传达。 卫曦音闻言厚着脸皮问道：「此前说的粮食问题，殿下您看……」 元三郎的怒意快要压制不住，「卫娘子放心，一石都不会少！」 「郎君和女郎拿了粮食趁着冬季来临早日回去，免得到时候大雪封山，怪物变强，要是出了点意外，到时候卫公来要人，孤都没法交代。」 卫礼谦逊道：「殿下言重了，我与堂妹也是担忧坞堡的情况，自然想尽早回去。」 卫曦音就跟看不见他的表情似得，幽幽再次开口：「殿下大方，多谢殿下，不过到底是两万石还是五万石，殿下还未给个准话。」 元三郎怒极反笑，「怎么？孤愿拿出诚意来，为感谢卫氏救了舍妹，应了尔等要求，卫娘子挟恩图报，还得寸进尺了？」 言下之意当然只有两万石粮食。 中山国的存粮不少，但元三郎需要养兵，哪可能真给她五万石。 「想来你们区区千人一趟运不完，到时候孤会派兵护送你们回去。」 这当然也是胡先生的意思，正好趁此机会探查一下翼州情况，顺便寻找一下当初离开的那队守备军。 元三郎觉得胡先生说的每句话都挺有道理。 此人虽然爱擅作主张，但事事其实都是为他着想，亦是情有可原。 卫曦音面露失望，「多谢殿下好意，既然这样就算了，两万石也足够。」 心底却道，只怕你是没命看见翼州的情况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6页 第279章 借刀杀人（四） 女郎定下的五日期限，转眼已过去两日。 是夜。 东山营负责巡视城中东北两面，邢实和陈将军白日寻了藉口留在城内，顺利在吕什长等人的掩护下，进入城西的一座民宅。 邢实和陈将军进来时，便看见屋内站着一位身穿布衣、气度不凡的先生。 听闻这位先生是卫女郎的谋士，城内的行动将由他全权负责。 邢实和陈将军上前，客气地见礼，「褚先生。」 「二位将军客气。」褚钰拱手还礼。 如今县城的房屋十座九空，北边无人居住。 至于东面，胡先生就居住在那边的一处宅院里，周围还住着一些试图与他打好关系的将领。 那边的巷子极深，宅院相邻。 胡承恩居住着两进的院子，是他五年前来到中人县时便居住的屋子，地契在他自个儿名下。 后来元三郎继位，曾表示为他安置一座大宅，却被胡承恩拒绝，他说自己已经住习惯了，不愿挪窝。 元三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费神，便由着他。 后来城中一些将领闻风而动，全都搬了过去，包括蒋统领在内等人，都住在同一条街道上。 所以东山营巡视的重点一般放在城东，北面往往只是随便转一圈，甚至有时候偷懒，根本无人过来，倒也方便了他们行事。 「吕什长名吕庆生，早年间逃难至此，当时正巧被在边境巡查的使君救下，受过使君一饭之恩，之后留在中山入了籍，安了家，后来自愿参加徭役，进了东山营。」 陈将军望着屋内两人，将情况简单说明。 房屋的木窗已封死，油灯摇曳，视线昏暗，四周空无一物，可谓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三人没地坐，就站在屋内谈话。 「吕庆生在和我联络之前，并不知晓使君身死真相。」 至于陈将军如何与他认识，并得知其中缘由，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长话短说，「本将在清明那日，曾无意间发现吕庆生在偷偷祭拜使君。」 邢实瞭然，他仔细回想了下清明那日的事情，陈将军好像整日都未出现。 说是『无意』，只怕清明当日他又是跑到了什么地方偷懒，误打误撞看见了吕庆生。 褚钰微微点头，「知恩图报，想必是信得过。」 邢实犹豫片刻，询问出声，「吕什长已经按照先生的吩咐，挑起了钟副将的疑心，不过此人虽然好糊弄，但事关重大，只怕没有证据他是不会捅到殿下面前，先生打算如何行事？」 「证据与否并不重要，不过是要找个背锅侠罢了。」 褚钰淡淡道，「胡承恩两日内必死。」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静静等待下文。 屋子内忽然变得静谧无声。 然后他们发现，没了！ 这位褚先生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们细说。 邢实沉默，并未追问下去，不然显得他们俩没智商一样。 陈将军脸上表情讪讪，「那便按先生的意思行事吧。」 此地不宜久留。 褚钰居住在王宫附近的驿站内，周围有巡视的士兵，进出容易惊动宫门口护卫营士兵，出来是有风险的。 他将部分计划透露给两位将军，希望到时他们能配合行动。 至于城外的卫家军，褚钰只字未提。 总要留一手，岂能将底牌全部泄露。 商谈妥当，两位将军告辞离开。 程秀一直守在门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瞧见褚先生出来，立刻护着人返回驿站。 经过这些时日，王宫护卫营的巡视路线已被褚钰摸清，他们回去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翌日。 钟副将心事重重地到城南马场当值，连路过的士兵和他打招呼都未听见。 昨日傍晚，吕什长果然来到他家。 两人煮了大锅麦饭，边吃边聊，直到天黑吕什长才离开。 钟副将想起昨日吃饭时，吕什长说得那番猜测。 他只觉得匪夷所思。 胡先生居然和叛军有联繫…… 钟副将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整个中山谁人不知，胡承恩在殿下落魄之时就一直跟随左右，后又助殿下继位，他独揽大权，无官无职却管理中山。 胡承恩已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能和叛军勾结！ 吕什长见到他的反应连连摇头，「钟大人若是不信，明夜随我去城北看看便知。」 钟副将纠结再三，决定铤而走险，晚上去城北一探究竟。 只要拿住胡承恩把柄，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吕什长还提醒他，「大人不妨先给殿下提个醒，到时候才好一击即中。」 钟副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想到此，他当下转身出了马场，去往宫门口递牌子求见殿下。 蒋统领从马圈出来，正好瞧见他离开的背影，眼神里透着一丝厌恶。 谁家统领被一个副将压着，还得好声好气的捧着。 另一头。 胡承恩从护卫营那里得知钟副将进了宫，猜测他可能是因昨日的事不满，找元三郎告状，并未引起警觉。 两个前锋营在外清理下曲县游荡过来的怪物，昨夜两位将军竟留在城内过夜，胡承恩觉得事有蹊跷，正想寻人去调查一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7页 结果一大早两位将军就找上了门。 邢实直言道：「胡先生，昨日您太忙没找到人，我二人专门留在城内，就是想问一声，外面天气炎热，士兵实在遭受不住，先生可否向殿下提议，派人出去寻找新的水源。」 胡承恩缓和脸色，原来是因为这事。 他道：「眼下已到九月初，快了，等月底水位便会上涨，劳烦将军安抚下士兵，让他们再忍耐片刻吧。」 邢实还想再说些什么。 陈将军连忙告罪，拉着人走了。 胡承恩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不语。 殿下已经下了逐客令，卫郎君和卫娘子同意在三日后离开中山，返回卫氏坞堡。 届时他们将以护送的名义，派兵一万，趁此机会实施计划，开始占领翼州。 胡承恩垂下头思忖，两个前锋营明显没有完全归顺，他琢磨着，正好让他们充当马前卒，探一探翼州其余郡县虚实。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的想法还未来得及落实。 当晚，钟副将被杀身亡，死在了城北。 尸体很快被巡逻的东山营士兵发现，连夜将消息递进了王宫。 元三郎震怒。 第280章 借刀杀人（五） 钟副将白日才进宫提醒他，声称胡承恩可疑。 当时元三郎还不以为然，只道是剥了他的差事，引起他对胡承恩不满，所以才来告黑状。 结果夜晚人就死在了城内。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被人灭口。 联想到钟副将昨日来说得的那番话，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元三郎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是胡承恩干的。 此人居然真的包藏祸心，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想而知元三郎有多愤怒。 吕什长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将情况一五一十禀报。 「启禀殿下，尸体是在城北一处民宅中发现，现场未发现可疑痕迹。」 他不敢抬头，小心谨慎地补充道，「属下在酉时曾偶遇钟大人，大人称与人有约，之后进入城北没再出来。」 跪在一旁的东山营统领叶英喆，闻言连连点头。 他当然不知情啊。 在他的地盘出了事，唯恐元三郎借题发挥，朝东山营发难。 吕庆生好歹是东山营的人，当然吕什长说什么他都应着，巴不得将自己和部下摘得干干净净。 元三郎铁青着一张脸，「有约？他一个守备军副将，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约到人迹罕至的北面见面？」 元三郎已经自行脑补出胡承恩发现钟副将知晓了自己秘密，以求和的理由将人约去城北杀害。 他越想越愤怒，那种遭遇背叛强烈的憎恨，令他失去理智。 「去将胡承恩叫来！」 「是。」守在门口的宫人躬身退下。 叶统领和吕什长垂着头跪在下首，不敢发出声响。 结果宫人前脚刚离开，后脚有人过来禀报：「殿下，陈将军在宫外求见。」 元三郎现在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处置胡承恩，闻言不耐烦地一口回绝，「不见。」 禀报之人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犹豫片刻说道：「陈将军说，昨日胡先生下发的那批粮食出了问题，里面被掺杂了大量铃兰草，有士兵出现中毒，还好发现及时，并没有造成伤亡，但陈将军十分生气，说要找胡先生给个说法……」 铃兰草，花为钟状，白色有香气，全草有毒。 守备军进山寻找餵马的草料，曾闹出过这样的事，有士兵不识此类植物，一些微毒野草混杂着餵马的梯牧草一起带了回来。 当时还死了好几匹马，最后餵马的士兵被处置。 而中山粮仓的粮食可是老殿下在世的时候屯的，不可能混杂着有毒的植物，只能是运出粮仓后被人做的手脚。 接手这批粮食的只有钟副将和胡先生。 现在钟副将死了，陈将军自然只能找胡承恩兴师问罪。 元三郎气得差点眼前一黑，摆在眼里的事实，不是胡承恩做的还有谁？ 居然已经开始朝城外军队下手，他是想干嘛？ 先一步步清除城外军营，然后逼宫不成？ 还好发现及时，不然真让胡承恩得逞了，那这中山不就落入他手。 元三郎自主脑补了一出大戏，脑海中莫名想起他逼宫那日的场景，想起他那嫡兄死不瞑目、还睁着眼的尸体……… 「来人，传孤命令，捉拿胡承恩！」 他本身上位不正，猜忌心极重，原本来顾及着五年的情分，想将人叫来，听听胡承恩要如何辩解。 但有他自己的这个前车之鑑。 胡承恩不能留！ 以免后患无穷。 …… 平遥宫内。 卫曦音这两日过得十分惬意。 她待在宫里也不出去，每日有好吃好喝的供应。早晨和翁主一起锻鍊身体，下午和卫礼下棋聊天，没事儿骂骂宫人，监督她们为二郎做新衣服。 可以说自灾难发生后，她就从未如此轻松过！ 卫曦音不由感嘆，这日子真好啊，可惜就这两天，都不知还要等多久，她才能有真正清闲的时光。 刚过午时，胡承恩被抓的消息就传遍了王宫。 彼时她正和卫礼躲在屋子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8页 卫曦音让秦善偷偷给翁主送了些硝石过去。 两人将房门一关，从箱子摸出硝石倒腾小冰壶，享受难得的清凉。 那些宫人现在见到她都要绕道走，哪敢管她在屋内做什么。 这会儿太阳正强烈，眼见三位主子都不出门，宫人们除了一两个还守在外面，大多数已经下去歇息。 卫礼抱着冰壶不撒手，坐在榻上感嘆道：「这东西可真好用啊，还是堂妹聪慧。」 原本以为进入王宫后，他们会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卫礼其实在一开始就想好了。 两位都是女眷，他作为男人一定要保护好她们，所以他最初几日一直紧绷着神经，随时注意王宫内的风吹草动。 但不知怎么的，每次只要看到堂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心底就变得极为安定，极有安全感。 就像是知道有人可以依靠。 想到此他有些汗颜，身为兄长，依靠妹妹是不对的，他得自己强大起来。 卫曦音正坐在她对面，怀里抱着冰壶，手上正在摆弄着案几上的棋盘。 闻言她浅笑道：「的确好用，夏日要是离了这小冰壶，日子可真难熬。」 由奢入俭难。 每日待在王宫内，四周都是耳目，天气还这么热，时不时都想将冰壶抱出来。 卫曦音埋头将黑白棋子分好，「今个儿不下围棋了，堂兄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卫礼正准备答应，屋门被人敲响。 进来的是秦善。 他抱拳行礼，低声说道：「启禀女郎，元三郎已经下令将胡承恩打入大牢。」 要知道胡承恩可是元三郎身边最得用的心腹，此事轰动了城里城外，人人感到震惊，不到片刻，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向宫外的各个军营，连平遥宫外的士兵都在讨论。 卫曦音握着棋子的手一顿，唇角微微上扬，「好一个一石二鸟，胡承恩只怕快要归西了。」 她自顾自地说道：「褚先生如此能干，你们说我哪捨得戳破他，随意放人啊。」 秦善和卫礼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卫曦音也不解释，她将棋子随手扔进棋罐，不由嘆息一声，「看来清闲的日子结束了，我们得开始行动了，也罢，早点弄完早点回家，之后事情还多着呢。」 第281章 借刀杀人（六） 胡承恩被关在城内县衙的大牢内，由东山营负责看守。 元三郎以往便知道，胡承恩和护卫营、西山营走得极近，此事只有交给东山营他才放心。 而藉此机会，他还将护卫营的一些人一併处置了。 护卫营是他的亲卫军，断不能出现任何一丝意外，他藉此发难，一日之内，王宫内竟死了不少人。 东山营统领叶英喆，接到命令后，亲自将人押进县衙大牢关押。 胡承恩在被擒获的那一刻，便明白过来自己这是着了道，他原本还想跟着传话的宫人进宫求见元三郎。 岂料前一步来的人还是通知他入宫，后脚就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将他拿下。 胡承恩当然是认识叶英喆，他故作镇定，「叶统领这是何意？」 叶英喆也不想将人得罪狠了，鬼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万一明日胡先生又被放出来了呢。 他比出一个请的姿势，态度极为客气，「先生莫要为难我等，本将也是奉命行事。」 胡承恩深吸口气，「我要见殿下。」 叶英喆挤出一个笑，「殿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怕是不想看到先生，先生不妨在牢里冷静一日，明日再说。」 胡承恩无可奈何，老实地跟着东山营去往县衙大牢。 县衙已经很久没有启用，里面布满灰尘，推开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胡承恩皱了皱眉头，主动走进牢里。 大门随即被锁上。 眼见人还算老实，并没有大吵大闹令他为难，叶英喆松了口气，命吕什长看好这里。 吕庆生低头应下，「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守好此处。」 叶英喆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两眼，东山营虽说幸存下来的士兵人数不多，但也有两千多人在，他一个统领，哪里会认得一个小小的什长。 要不是这次事件，他都没听过吕庆生这个名字，想来是个老实人，只知道干活从不往他跟前凑的。 叶英喆感到很满意，拍了拍他肩膀，「你先好好干，胡先生倒了，正是用人之际，回去晋升你为百夫长！」 吕庆生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统领！」 叶英喆感到更满意了。 他在将四周的安防布置妥当后，施施然离开，进宫复命。 胡承恩一倒，各个营地都动了心思，这功劳可是他们东山营的，万不能被人捷足先登。 吕庆生看见他走远后，才和诸位什长打招呼，大家一个营地的都相熟，没事儿经常一起玩牌，见统领走了，一下松了口气，开始闲聊着家常。 说到钟副将的死大家唏嘘不已，熬过了怪物爆发，熬过了天灾，结果就这样死在了城里。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聊到了夜晚值夜的问题。 吕庆生道：「应该无事，今夜先由我们小队来好了，反正城内安全着。」 「你可别掉以轻心，钟副将就是想到城内安全，所以才被人杀了。」同僚摇头，他压低声音，「我看说不定胡先生在城内的同伙不少，要不每晚派两队值夜算了，有事也有个照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9页 吕庆生笑嘻嘻地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老李和我一组，咱们先值夜，后面好偷懒休息。」 一群什长在外笑骂他鸡贼。 胡承恩坐在大牢内，面无表情地听着那群士兵在议论他的事。 他站了一会，找了个干净地坐下。 如今大牢的环境，比起衙门内竟然好一些，这边有个天窗，阳光直泻而下，牢中倒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背对着外面的人，心思百转，将各个军营的情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是得罪了谁，到底是谁在对付他？ 他自认为行事谦虚，从不插手军营之事，极少得罪人，就连翁主面前也给了三分薄面。 是谁？ 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胡承恩丝毫没有怀疑过卫氏，卫娘子和卫郎君待在王宫内，没那么大的本事，而卫氏的其余部曲就居住在宫外驿站，在护卫营的眼皮底下，据说除了遛马也极少出来。 他怀疑是自己挡了别人的道，而这『别人』，极有可能是某个军队的统领。 正因为想岔了。 所以当夜幕来临，四周静谧无声。 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胡承恩寻着声音望去。 他看见褚钰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大牢内。 胡承恩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惊骇，已经无法用浅薄的语言来形容。 不过眨眼间，褚钰已经走到他所在的牢房外。 胡承恩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手抖得不像话，没一会儿，全身都忍不住发抖，「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褚钰神色淡淡，与他隔着牢房木栅相望，「是我。」 ………… 里面的谈话声很轻，外面根本听不见。 吕什长和李什长守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巡视的士兵瞧见，并未发现异常，不敢扫了两位什长的兴致，瞧了一眼后又晃到别处去了。 随着时间流逝，夜色越深。 城内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一个时辰，褚先生从大牢里出来。 夜色之下瞧不见神情，他只道了一声，「有劳。」而后脚步匆匆，隐入黑暗中离去。 两位什长就跟没事人一样，将大门重新关上，打着哈欠招来属下看守，找个地方睡觉。 天刚微微亮。 叶英喆怕出事，一早便来了县衙查看情况。 他不敢惊扰到胡承恩，透过缝隙往里瞧。 日照刚刚升起，屋内的视线显得昏暗，胡承恩失魂落魄地蹲坐在角落里，才一晚上过去，人瞧着似乎变得极其憔悴。 叶英喆只当他是接受不了打击，不过一日，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沦落成阶下囚，精神会好才怪。 他根本不当回事，只要人还在没出事就行。 此时已到换岗的时间，两位什长准备回去歇息，离开时还和叶英喆打了声招呼。 叶英喆心情颇好，笑着回应。 他又待了片刻，发现此地无事，便准备进宫禀报关于钟副将身死的调查结果，请示殿下是否要开始审问胡先生。 就在他抬脚走出的瞬间，身后大牢里忽然传出一丝动静。 听着有些不寻常。 叶英喆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脸色一沉，转身跑向门口，一脚踹开大牢大门。 透过木栅缝隙，牢里光景清晰可见。 胡承恩身子瘫软，垂着脑袋靠在墙边，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掉落在一旁，被喷溅在墙上的鲜血滴滴滑落……… 叶英喆瞳孔猛地一缩。 胡先生这是…… 畏罪自杀了！ 第282章 人心惶惶 胡承恩畏罪自杀的消息传进了宫里。 元三郎本就是凉薄之人，听闻后只道他是负罪悔恨，更加坐实了胡承恩勾结叛军的罪名。 但问题是叛军呢？ 之前帮着胡承恩杀掉钟副将的叛军在哪里？ 一想到城内居然还有图谋不轨之人，不将这些人找出来，他哪里睡得着觉。 来位不正，怕有人将他的秘密公之于众。 想到此。 元三郎根本坐不住，立刻召见了守备军的蒋统领和护卫营统领，下令排查城内叛军之事。 这两位统领是知晓内情者，完全可以信任。 只不过，护卫营被胡承恩把控多时，不知里面有没有安插有叛军。 元三郎阴沉着脸，「给我查！从户籍、生平，人脉挨个查下去，我就不信揪不出几颗老鼠屎。」 两位统领沉声应下：「是！」 守备军首次大规模入城驻扎，明眼人一瞧便知情况不对。 紧张的气氛在城内瀰漫开来。 那些百姓除了每五日出来领餐食外，平日几乎还足不出户，除了忍飢挨饿浑身无力，就怕引火上身。 即使这样，家门依然被士兵踹开，挨个盘查身份。 忙活了整整一日，两处营地逮了一些看似可疑之人，其中包括营地一些士兵，全部羁押在衙门大牢内。 但蒋统领等人都明白，说是『可疑』，其实是他们搜查之下一无所获，随便抓几个人交差罢了。 要不然殿下问起，一个人都没抓到，守备军和护卫营的面子往哪里搁？ 然而事情变得越发诡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0页 第二日。 有值守的士兵发现，蒋统领所居住的宅院，直到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动静。 预感到不妙，士兵斗胆推开门一看。 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屁滚尿流。 只见卧榻之上，蒋统领浑身只着中衣，双目圆睁，脸色泛青，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已经死去多时。 蒋统领也死了！ ……… 「说了逐个击破，当然要按计划来。」 卫曦音窝在翁主的殿内，慢条斯理地说道，「守备军参与了当初王宫之变，这位姓蒋的肯定不能留，不过我很好奇，两个前锋营将军是如何杀人于无形的。」 翁主轻声回道：「据说是用了毒，白日趁蒋统领在外巡查，让人放到屋子里的。」 消息是卫氏部曲帮忙传的，但女郎恪守规矩，极懂分寸，从未打开看过。 如今守备军统领与副将全部身亡，群龙无首，又有鬼影子都没的『叛军』连杀两人，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 「弄死了就行。」卫曦音微微点头。 翁主颔首，「女郎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好，没人会怀疑到我们，今日城内会更乱。」 军队构成复杂，他们只会互相猜忌，狗咬狗，一嘴毛。 而邢将军和陈将军一向待在城外，正在忙着清理下曲县方向过来的丧尸潮，已经把自己摘了出去。 卫曦音一脸谦虚：「翁主过贊了。」 主要还是褚钰得用，根本没她什么事儿，她不过坐在宫内统筹一下全局。 想到这。 卫曦音下意识地轻敲着手指。 褚钰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胡承恩自愿赴死的？ 难道他手里有胡承恩的致命把柄？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这时敲门声响起。 「女郎，炸药都已埋伏妥当。」秦善进来低声禀报导。 卫曦音回过神，揉了揉眉心，「可有被人发现？」 秦善：「无，护卫营都在忙着搜查乱党，守在平遥宫外的士兵都被调走。」 元三郎极为怕死，收到蒋统领身死的消息后，几乎将王宫内的士兵都调至主殿周围，现在除了护卫营统领，以及身边得用的宫人，谁也不见。 而城内的搜查，已经全部交由东山营负责。 蒋统领身死，西山营成了最大嫌疑，谁让他们之前和胡承恩走得极近。 现在到处人心惶惶，元三郎若是拿捏不好那个度，西山营必反。 卫曦音闻言不由失笑，「这么窝囊的废物，还妄图占据翼州，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秦善立在下首沉默不语。 一旁的翁主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也没出声。 女郎足不出户，运筹帷幄，将这些军队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然，褚先生的功劳也不小。 但对于两位将军的吩咐，包括暗杀蒋统领、收服东山营，背后几乎都是女郎拿的主意。 最绝的是，她还巧妙地将他们所有人都摘了出去。 元三郎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对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翁主暗自下定决心，趁这段时间要多跟着女郎学学，明日过后，中山百姓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 卫曦音倒是不知她所想，她抬眸问秦善：「对了，三叔伯那边怎么样了？」 秦善回道：「正要跟女郎说，褚先生刚才传了话来，明日夜幕降临，中山粮仓方向便会开始行动。」 卫曦音不由嘆气，「是我这个当侄女的不是，这么热的天气，真是辛苦三叔伯了。」 秦善心底其实很想说，外面一点也不苦。 卫家军待在山上，携带的食物、饮水充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冰壶，可比他们自由多了。 就是不好生火做饭，每次弄吃食，卫家军都需要派人绕到山后走上很远，找个隐蔽地煮好餐食再运过去。 现在天气炎热，食物不能久放，他们带出来的麦饼早吃光了。 不过他没说出口，还有许多正事需要禀报，「凌郎君和曲先生已在城南埋伏多日，翁主的令牌已经交给元都尉，到时他们会从南面攻入县城……」 正说着话，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秦善一顿，谈话被人打断。 门外传来项奇的声音，「翁主，孙媪来了，说是来找卫郎君和卫娘子。」 孙媪正是元三郎的乳母。 卫曦音指着屏风示意，秦善会意，立即藏到了屏风后面。 她这才和翁主起身，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卫礼也从偏殿走了出来。 孙媪见到人都在，她躬身行礼，说明来意：「殿下近日庶务繁忙，粮食还未准备妥当，还请卫郎君和卫娘子暂且耐心等待两日，之后会亲自派人送两位贵人回去。」 前些日子说好了，明日送他们回去。 眼下元三郎正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卫氏兄妹，再说，『叛党』一日不揪出来，他哪里敢派兵走出中山。 卫曦音瞭然，维持着人设，「我就知道是你们中山的下人没用，不过一点粮食好几日都装不好，行了你退下吧，我和堂兄就勉为其难再留上几日。」 孙媪来之前，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结果还是被她搞得一秒破功。 脸色一下变得无比难看。 第283章 拿下中人县（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1页 第二日。 城内瀰漫着肃杀氛围。 幸存的那些百姓惶惶不安的关起房门，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昨日也让人搜查了一遍。 但那种未知的恐惧，像是有人在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人人自危，生怕不小心被捲入这场无妄之灾。 东山营昨日接到命令，负责搜查城内叛党。 叶英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差事简直是吃力不讨好，东、西二营的关系本来就差，若是以为他们是故意刁难，是拿下还是不拿？ 而且叛党要如何定义？ 胡先生畏罪自杀，钟副将和蒋将军被害，至今都没瞧见第三人的影子。 他要去哪找人？ 叶英喆的想法与多数人一样，如果真有叛党的话，定在藏匿在某个军队内，百姓一个个瘦不拉几的，走几步都费劲，唯有军队的人才能有本事杀了守备军的两名将领。 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证据，万一冤枉了人，将人逼狠了，别人手里有兵，到时候说反就反，他岂不是就成了中山的罪人？ 上面的命令又不能违抗。 叶英喆此时完全没有掌权的喜悦，苦着张脸下去安排。 一时之间。 城内到处充斥着东山营士兵搜查的身影。 城南马场。 失去统领和副将的守备军，人人自危，守着马场和城外南面，这时候无人敢乱跑。 万一被当做叛军抓起来，那才真是有口难辩。 当然也有例外，有些崭露头角的百夫长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两位统领身死，那他们岂不是有了晋升机会。 真恨不得这时候就出去探探口风，拿着马场的草粮出去贿赂，找人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前提是东山营能尽快抓住胡先生的同党。 不然殿下哪有闲心搭理他们。 西山营更是被吓得不行，他们以往与胡先生走得近，完全是想巴结先生，多在殿下面前说说好话，哪知道转眼就变天了。 西山营统领见到叶英喆亲自带着人前来，主动迎上前，放下身段赔着笑脸，配合着他们搜查。 能坐上统领之位的人都不傻，他心底明白，只要没证据，叶英喆不敢直接给他们定罪。 吕庆生和李什长，带着小队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家统领身边。 不知不觉地，整座县城已经被东山营控制住。 可惜经过一日搜查，毫无头绪。 时间流逝。 远处的山峦被夕阳映照成一片橘红色，王宫的红墙绿瓦染上了金色的光辉，绘制出一幅绚丽的景色。 太阳……快落山了。 卫曦音伫立在殿门口，默默地注视天际那一抹缓缓下落的红日。 秦善从行李箱中翻出女郎的长剑——落雪。 整个平遥宫的宫人被绳子捆住，东倒西歪地倒在大殿内，嘴里被布堵上。 那些宫人的脸上充满惊恐，她们想开口求情，可惜身子动弹不得。 项奇等五名随从，很快做好收尾工作，将门缓缓关上。 卫曦音接过秦善递过来的剑，淡淡说道：「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 她一下令，一行人立刻背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平遥宫。 元三郎鼠目寸光，这时候调走了包围平遥宫的士兵，正巧方便了他们行事。以他『缺心眼』的表现，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前面路段畅通无阻。 几人在宫内居住几日，早已摸清周围情况，更何况还有翁主带路。 卫礼紧握长缨枪，跟随秦善走在前面。 沿途撞上几个躲在这边偷懒的宫人，趁人还未反应过来，剑光一挥，鲜血四溅，人已倒在地上咽了气。 一行人也不逗留，寻着殿后方的一条蜿蜒石板路，七拐八拐，一路绕至一处久无人居住的偏殿。 项奇上前杀了看守的宫人，进入殿中。 翁主解释她为何会选择这里的原因，「这里是元三郎继位前的住所，按他的性子，永远不会再想过来。」 的确，身为庶子的那段时日，对于元三郎来说可能是段耻辱。 现在已经位居高位，哪还想面对过去的自己。 卫曦音微微点头，「在这等待时机，等到外面的行动开始，我们再里应外合。」没办法，谁叫他们人少，待在王宫内四面都是敌人。 与此同时。 随着太阳一点点的落下，直到最后一角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 周围的视线开始变得灰扑扑的，不到片刻，夜幕降临。 中人县往北的粮仓外。 卫明渊蹲守多日，已将粮仓情况完全摸清，早已部署好作战计划。 他率领卫家军，率先向粮仓发动袭击。 卫家军像黑影一般，轻盈地穿行于敌军的巡逻线，隐匿在夜色之中，散发凛冽杀气。 他们使用手势和眼神默契地交流，没有一丝声响，保持着完全的沉寂。 随着将军一声令下。 卫家军如同鬼魅，出现在巡逻队身后，已将整个中山粮仓包围。 懒散的士兵甚至都未反应过来，一脸怔愣地面对突如其来的敌袭…… 毫无徵兆的战斗爆发，剑光与箭矢瞬间交织成一幅血腥的画面，惨叫声不绝于耳。 「敌袭！快去点燃狼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2页 可惜，去往县城请求援军的道路，已被全部封死。 喊话的将领被卫明渊一刀割喉，他甩了甩刀身上的血滴，眼神凌厉，「放下武器归顺者不杀！」 卫家军齐齐喊话，「放下武器归顺者不杀！」 一众粮仓士兵两股战战，大声地吞咽口水。 片刻，有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不然等待他们的将是，带着充满血腥气的镇压。 投降，活着。 反抗，死亡。 同一时间，南侧城门外。 卫凌和石乐率领一千卫家军，朝着守备军发起攻击。 他们人少，但是有曲先生在，小黑球多啊。 守备军可是一支叛变的军队，参与了杀害翁主的母妃和兄长的士兵，正好可以靠武力直接碾压过去。 曲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直接拿出改良版小黑球来。 早就想用了，现在终于等到了机会。 正好让大伙儿都见识见识，这可是他独自弄出来的神之武器！ 第284章 拿下中人县（二） 南城外。 卫家军抬着拒马桩挡在前方，卫凌和石乐护着曲奇，在两队护卫的掩护下，弓着身子来到守备军营地背后。 离得太近，他们很快被周围巡视的士兵发现。 「什么人？！」 这一声叫喊，自然惊动了军营内的人。 曲奇丝毫不慌，根本不去管那些动静，反正护卫会解决。 他蹲在营地外面，扭头将小黑球从箱子里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特制的投掷器上。投掷口如碗大，能装下小黑球的同时又确保不会卡住。 是曲奇专门为了发射炸药，而特制的一种弩。 远处有士兵察觉到不对，从军营走出来，正在往这边过来。 曲奇不慌不忙地拿出火摺子，一次点燃了三颗小黑球，火苗接触剎那，一阵『呲呲』声响起，引线以极快的速度燃烧。 三名负责拉动投掷器的士兵，蓄满力量，利用这种特制投掷的弩，将炸药径直射进守备军的营地里。 曲奇扭头就跑，身后的石乐和卫凌，以及卫家军连忙跟上。 霎时，三团璀璨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激起一片刺目的火光。 小黑球所释放的能量引起了一股恐怖的冲击波，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夷为平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山峦颤抖，彷如地震般地动山摇。 大半个营地被炸药的威力击碎成无数残破的碎片，在空中四散飞溅，火焰之舞如燃烧的凶兽，肆意蔓延，迅速吞噬着一切。 守备军的士兵身影被瞬间吞没，尖叫声和悲鸣回荡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凄凉。 未在爆炸地中心的人也被冲击波波及，摔在了地上，身上倒没受什么伤，但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恐。 「发生了什么？」 「刚才飞进来的是何物？」 然而还未等他们细想，营地内四处充斥着火光，和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干燥的气候下，火焰蔓延极快，很快引燃周围的帐篷。 几名百夫长回过神来，连忙整合军队救火。 就在此时，营地外响起了喊杀声，又是一颗颗不明的黑色物体被抛进营地，落地片刻，轰然一声响炸开…… 元武率领人出现。 他们推着改造过的拒马桩，将人全部困在军营内。 一颗又一颗的小黑球被卫家军扔了进去，威力虽然比不上前面那三颗，但依旧带给人无限震撼。 爆炸声不绝于耳，火势蔓延得十分快，熊熊的火焰几乎要将整个军营吞噬。 「敌袭！有敌袭！快快进城通报！」 有位百夫长反应过来，高声道，「他们是想直接烧死我们，快冲出去！」 「杀啊！」 曲奇在护卫的保护下站在营地外面，朝着一旁目瞪口呆地卫凌嘚瑟，「看吧，改良过的只需要三颗，就能毁灭大半个营地，这威力女郎保证满意。」 城内。 叶英喆彼时还待在西山营，正与西山营的统领谈话。 搜查一日，什么消息都找到，只怕明日进宫免不了挨一顿骂。 叶英喆便想着套套话，看西山营能不能提供点情报，将功赎罪。 西山营的统领也正有此意，两人坐着聊了许久，几乎是在苦思冥想，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就在此时。 南面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仿若平地起惊雷，吓得整个人一抖，打断了谈话。 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听到不寻常的响声，士兵们一脸懵的走出营地查看情况。 叶英喆回过神，皱着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无人应答。 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两位统领面面相觑，皆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茫然。 叶英喆起身撩开门帘，正打算过去看看。 就在此时。 吕庆生和李什长，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根粗绳，忽然毫无徵兆地暴起，径直朝着两位统领攻去。 身后站着的士兵都是自己人。 叶英喆根本没有一丝的防备，只感觉背后突来一股力量，人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被扑上来的五名士兵按倒在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3页 西山营统领也是如此。 两人还处于十分懵圈的状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附近的士兵训练有素，很快将周围控制住。 除了东山营跟来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西山营士兵。 远处的其余士兵听到动静，拿着兵器沖了过来，见到两位统领被擒，人都吓傻了，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之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叶英喆瞳孔地震，使出浑身解数反抗，他挣扎半天，依旧牢牢的被人压制在地。 而压在他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吕庆生。 叶英喆转头目眦欲裂地厉声道：「尔等是想造反？！」 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大意了！ 没想到叛军竟然就在他身边！ 吕庆生面无表情，平静地道：「还请大人谅解，元三郎毒杀嫡母，残害嫡兄，不配为中山的王！」 叶英喆以为自己的属下是勾结胡先生的乱党，正欲出声质问，闻言话语声一下被堵在了嗓子里，眼神里透着震惊，「你说什么？」 吕庆生道：「属下说，元三郎残暴不仁，王妃和使君是被他害死。」 叶英喆闻言感到一阵恍惚，反抗的力道不由变小。 说话间，吕庆生手里的动作没停，很快将人捆住。 彼时城门吊桥处，闸楼和箭楼已经完全被控制，两个本该在边境清理怪物的前锋营，忽然出现在城外，在东山营等士兵的配合下打开城门，沖入城内。 邢实率领士兵直奔南面的马场而去，攻打城内的守备军。 而陈将军则直接带兵将整个西山营团团围住。 叶英喆看到此情此景，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他仰起头，厉声质问陈将军，「就算为王妃和使君报了仇，那又如何？中山不可一日无主，尔等可有想过今夜会死多少人？将中山拖入无休止的内乱，可有想过日后又该何去何从？」 陈将军沉默片刻，回道：「不劳叶统领费心，中山还有翁主在，翁主定会带领我等清除怪物，重振家园。」 「翁主？」叶英喆神情一顿，感到有些精神恍惚，「你们不是勾结胡先生的叛军？」 第285章 拿下中人县（三） 陈将军闻言懒得搭理他了，整个东山营底下的人都反了，偏偏身为统领的叶英喆还是木鱼脑袋，现在居然还没明白过来。 他一改往日态度，浑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陈将军视线一一扫过周围的西山营士兵，高声道：「元三郎继位后，置中山百姓而不顾，对外面人间炼狱视若无睹，贪生怕死，毫无作为，这等弒母杀兄之人，如何配当我们的王！」 「翁主出身正统，乃中山嫡系血脉，是中山国的翁主，我等拥护翁主继位是顺应天命，亦是为死去的王妃和使君报仇！」 「尔等都是中山国的子民，只要放下手里的兵器，翁主将既往不咎………」 「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士兵们脸上的表情非常懵圈，闻言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听谁的，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将目光放在被擒住的统领身上。 西山营统领脸朝下的趴在地上，根本没有留意到士兵的视线。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开始觉得有些丢面子，头就没抬起来过。后来听到陈将军的话语，还在处于翁主身为女子，要继位成王的震惊当中。 要知道历朝历代就没有女子称王的先例。 他第一反应，这些人都是疯了吗？ 居然想要杀了元三郎，扶持一个女子上位。 别说士兵，就是连他一时半会儿都拿不了主意。 因为不知道他们究竟已经做到了哪一步，他们此时若是投了诚，万一造反失败，东、西二营包括前锋营在内，底下的士兵或许还有活路，他们这些将领却是必死无疑。 陈将军见四周无人响应，转头看向两位统领，「诸位想必已经听到城南传来的动静，守备军已经被悉数击杀。」 两位统领浑身一震，守备军可是中山装备配置最为齐全的军队，号称最强的军队。 足足有五千人…… 从听到动静到现在，才过了多久？ 联想到蒋统领和钟副将的死亡，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反应了过来。 只怕从翁主回来后，这些人就早已开始布局。 或许，更早？ 叶英喆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太多的信息疯狂涌入，令他无法思考。 正在两位统领恍神间，已经有士兵扔掉了手里的兵器，铁质的武器掉落在地，发出『哐当』的响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兵器碰撞地面的咣当声络绎不绝，像是在黑夜中奏出一曲悲伤的悲鸣乐。 叶英喆看见自己营地的士兵，手持兵器，朝着王宫方向进发，领头的却是左前锋营副将张简。 叶英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成为光杆的都不知道！ 南面的火光晕染了半边天空。 在寂静无声的黑夜，爆炸声、喊杀声，以及那些因炸药引发的丧尸嘶吼声夹杂在一起，传播得很远很远。 动静太大。 小黑球引发的声响，甚至惊动了边境外的丧尸，不少丧尸闻风而动，开始朝着发生源涌动，却在界碑地界前被拒马桩拦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4页 恐怖的怪物挤成一团，嘴里『呵呵』地嘶吼着，想通过拒马进入中人县境内。 身处王宫的众人自然也听见了。 元三郎正因为乱党的事心烦意乱，阴沉着脸盯着案桌上的饭菜，毫无胃口。 突如其来的响声格外清晰，吓得他心跳猛然快了一个节拍，手一抖，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发生了何事？可是地龙翻身了？」 守在殿外的侍卫亦是一脸茫然，「回殿下，属下也不知，听动静好像是南面传来的，是否派人查看？」 南面？ 元三郎闻言神情微变，南面可是有中山仅存的马场在，万万不能出事！ 他正欲开口时。 他的乳母孙媪急色匆匆的跑来，脸上的神情十分急切，「殿下，翁主和卫氏兄妹不见了！」 「何意？」元三郎闻言整个身子一顿，微眯着眼扭头看她，身上散发着一丝冷意。 孙媪非常了解他的脾性，哆嗦一下才接着道：「老奴瞧着快到晚膳时间，去给翁主送食材，结果走到附近发现平遥宫安安静静，四周屋门紧闭，瞧不见一个人……」 「老奴又大着胆子喊了几声，殿内无人回应。」孙媪意识到不对劲，根本不敢进去，她想找侍卫进去瞧瞧，结果附近的护卫营已被调走。 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翁主及身边人，还有那名卫郎君和卫娘子，这么多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敌的失踪，想到此，她立刻匆忙来到主殿禀报。 元三郎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断定道，「元瑜婉铁定是跟着卫家兄妹跑了。」 「一群蠢货！粮食都不要了带着个累赘跑路？」他立即站起身，吩咐道，「人肯定没走远，给我搜！定要将人找出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认为元瑜婉是回到中山后发现母兄身死，自己无依无靠，又被禁足在王宫内，心底后悔了。 所以她私下说动了卫氏兄妹，想要离开。 但因为叛党一事，今个儿王宫内守备森严，几乎各个宫门都有重兵把手，唯有后宫防御薄弱。 人肯定还在后宫内！ 「真是蠢，早不跑晚不跑，偏偏王宫戒严的时候跑，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元三郎冷笑道：「正好藉此发难，给卫氏坞堡的两万石粮食也省了。」 护卫营领命。 数百人举着火把涌入后宫，开始对所有宫殿进行搜查。 需要搜索的第一个地方，自然是平遥宫。 一队侍卫来到平遥宫门前，只见大门敞开，站在门口能一眼看清全貌。 果然如孙媪所说，不管是翁主居住的主殿，还是客居在此卫氏兄妹的偏殿，所有房屋紧闭，瞧不见任何人影，里面静谧无声，不像有人的样子。 「翁主可在？！」领头的百夫长高声喊话。 声音盘旋片刻消散于无形，自然是无人应答。 百夫长一个手势，士兵踏入平遥宫，直奔主殿而来，一把推开了门。 士兵一脸惊疑，殿内的景象更加确信了孙媪的猜测没有错。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人捆住的宫人们，她们双手被绑在身后，浑身动弹不得，嘴里还被一块布团堵住，发不出任何声响。 那些宫人见到进来的士兵，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而是惊恐地瞪着他们，不断的摇头。 第286章 拿下中人县（四） 士兵们一下顿住脚步，有些不明所以。 那名百夫长满脸地不耐烦，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她们解绑，审问翁主下落。」 被绑在地上的宫人们眼里流出了泪水，还在不停地摇头。 士兵不敢再耽误，听从命令走上前。 随着其中一名士兵迈出脚，离地只有几分高度的细线，细如发丝，密密麻麻的交织在脚下，与殿内的昏暗融为一体，几乎无人注意。 士兵只感觉脚下似乎撞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绷紧的细线断裂开来，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屋内架子上的东西哗哗掉落，瓷器全部打翻在地，其中碎裂的瓶子流淌出不明液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百夫长脸色大变，举着火把大声喝道：「有机关！屏住呼吸，快撤出屋子！」 士兵闻言顾不上殿内的宫人，捏着鼻子纷纷退出主殿，一行人有序撤退，直到跑到平遥宫外才停住脚步，畅快地呼吸。 他们守在大门，不敢离去，一脸惊疑地盯着主殿大门。 里面的动静还未停。 细线断裂开后，倒下的花瓶砸断了另一根线，霎时，线的另一头半开半掩的绮窗，在力的作用下，撑着的叉杆掉落，窗户发出『砰』的一声响。 叉杆掉落在窗外，拴着另一头线刚好碰倒窗外墙角下被罩住的火褶子。 火褶子点着后吹灭成暗火，装入铜管或竹筒内，能长期保持不灭。 以防万一。 卫曦音让秦善在罩子里放了五根火褶子，就怕不能一击即中，功亏一篑。 事实证明，秦善非常可靠。 五根当中有三根径直掉落在被杂物盖住的长长引线上。 嘶嘶嘶…… 引线开始迅速蠕动起来，迅速一截又一截汇聚成一条蜿蜒的蛇，像是正吐着蛇信子，张开它『剧毒无比』的爪牙，准备给予黑暗中的敌人致命一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5页 那些士兵惊魂未定，还不确定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站在宫墙边上一动不动。 冒出的火星子在地上穿梭，沿着墙角正在急速朝着他们过来，黑夜中尤为显眼。 有士兵低头不经意一瞥，看见沿着墙角闪烁着的光亮，一脸惊讶地指着发光处，问身旁同伴，「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 爆炸时刻来临，一连串耀眼的火焰闪耀起来，『轰隆』一声响，在他们脚下炸裂开来，狂暴的冲击波猛烈地向四周扩散，无情地摧毁着一切。 大门两侧的围墙轰然倒塌，正处于爆炸中心的百余名士兵不过转眼间，非死即伤。 爆炸发出的巨大动静，藏起来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卫曦音啧啧道：「就怕将翁主的宫殿炸坏了，我连饼干先生给的进阶版小黑球都没用。」 项奇躬身跑到外面查看情况，他站在墙角往外张望，漆黑的夜里视线不好，只能看见平遥宫方向，那一闪而过的光亮，在爆炸声后再一次被黑夜淹没。 回来时。 项奇不由感嘆，原来此前耽误那么长时间，女郎让他们布置的陷阱居然是这样用的。 项奇走过来，略微好奇地问道：「女郎如何得知他们会退到大门旁？」 卫曦音扭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可惜他们这里没有生火，项奇看不见。 「发现屋内有陷阱还能往哪退？除了门口没有其他选择。」 「他们是来搜查的，不弄清楚情况如何向元三郎禀报？」 她接着说道，「我们不可能在殿内放置炸药，虽然是要简单省事些，但那么大座宫殿，后期修起来得多麻烦，我这都是为了翁主着想。」 只炸坏一截围墙，修缮起来也方便，要不是想到中山国日后的重建工作，她还真有点想直接拿炸药一路轰过去。 翁主很识趣，「多谢女郎体谅。」 只有秦善神色古怪，他在心底琢磨，女郎口中的饼干先生是何意？ 是不是指的曲先生…… 为何要叫饼干？ 宫内与城南一样，也忽然出现不同寻常的响声。 元三郎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显然这些响声是人为。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心慌意乱，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对着一旁的护卫营统领急声道：「快去查！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 元三郎此时心慌不已，「等等，关闭所有宫门，宫内立刻戒严。」 「另外快去将胡先生请来！」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宫人们闻言吓得瑟瑟发抖，一下全都跪在了地上。 他瞧见这些奴才的反应，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胡承恩已经死了。 一个跟随他五年的谋士，死在了县衙的大牢内。 元三郎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爆炸声实在太引人注目，闹出的动静隔着很远的距离依旧能听见。 已经抵达王宫宫门的两支军队和褚钰等人撞上。 褚钰神色淡淡的立在驿站门口，此地距离王宫极近，抬头便能看见宫门。 外面到处乱闹闹的。 他懒得过去，刀剑无眼，自己的命可金贵着。 城南守备军全数被歼灭，西山营已经投降。 曲奇他们从南面攻入了县城，与邢实汇合，朝王宫赶来。 听见爆炸响声，意识到是宫内已经开始行动了。 想到翁主还在里面，陈将军不由暗自着急，着手准备直接强攻。 正当张简率领东山营搭梯子，其余人推着冲车过来的时候。 卫家军和元武赶到。 曲奇走在最前面，卫凌和石乐跟在一左一右。 他们已经见识到爆炸的威力，像曲先生这样的人才，定要替五堂姐（女郎）保护好他的安全。 曲奇疾步来到宫门，盯着中山各军营的装备连连摇头。 两相对比，中山国的这些军队实在太落后，这可是中山王的王宫，坚固程度不亚于皇城宫殿，等他们撞开城门得等到什么时候？ 况且门内肯定守着无数侍卫，城门破开免不了一场恶战，难免会造成牺牲。 哪像他们啊，歼灭一个营地，所有人毫发无损。 曲奇想归这样想，但他深知做人要低调，于是一声不吭地晃到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忙活。 元武却看不下去了。 翁主还在里面呢，他怎能不急！ 元武对着曲奇善意提醒道：「曲先生难道不着急吗？女郎可还在里面。」 言下之意大家同病相怜，都急着赶去救主，你别在这时候装了。 第287章 拿下中人县（五） 曲奇一想，对啊，女郎在里面呢。 「元都尉说得不错，不过不必担忧，女郎早有部署，她们定能安然无恙。」 他轻咳一声，晃着脑袋说道，「元三郎如今已是瓮中之鳖，里面仅存一个护卫营，如何会是我们的对手，拿下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话说，女郎可从未对在下说过此前的计划，许多都是在下猜出来的。」 曲奇侃侃而谈，「按照女郎的性子，爆炸点怎么会只埋伏一个，元三郎居住的宫殿守卫森严，但女郎可以将附近夷为平地，足以将元三郎困在殿内出不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6页 「至于那些侍卫就没那么好运了，女郎可是抱着全灭护卫营的打算………」 「元三郎和护卫营不知小黑球为何物，面对未知的危险想必是十分恐惧，又不知宫外的情况，只怕他们这会儿正六神无主，四处抓瞎……」 元武恨不得冲上去捂上他的嘴。 都什么时候了，他急得差点原地跺脚，而曲先生居然又开始长篇大论。 正当他想开口打断时，果然如曲奇所料。 第二个爆炸点炸开，动静传到宫外，听声响离他们并不远。 曲奇说话的声响顿了顿，而后又跟没事人一样，左右望了一圈，终于发现褚钰站在驿站门口。 「褚先生为何不过来？哦，我懂了，他嫌这边太危险……」 元武略微定了定心神，听着耳边曲奇的碎碎念，无奈的嘆了口气。 王宫那么大，想抓住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还有女郎跟着，翁主定无事。 宫门前的士兵还在搭梯子。 城阙上忽然出现一排排护卫营的侍卫。 领头之人姓孔，是护卫营十位百夫长之一。 他听见宫外动静，还以为是听见动静来查看情况的统领们，结果等他带着人登上城阙，往下面一瞧，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以及正在搭建的攻城梯和用来撞开城门的冲车。 孔百夫长的心霎时凉了半截，顿感不妙。 怎么回事？ 夜色太过于黝黑，火把的光亮并不足以让他看清是哪支军队。 要知道城内、城外，不包括中山粮仓在内，可是足足有五支军队。 其余军队和统领人呢？ 孔百夫长慌忙吩咐身边侍卫，「快去通知殿下！」 他惶惶不安，连声音都在颤抖。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 援军在哪？守备军在哪？ 刚才震耳欲聋的声响是从南面传来，守备军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叛军？ 孔百夫长脑子里乱闹闹的，根本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外面的动作，并没有因城阙上突然出现的人影而停下，在邢实和陈将军的指挥下，冲车绑着木桩已经就位，一排排的云梯正在紧急搭建中。 避免漏听宫内动静，所有士兵的行动保持着绝对安静。 没有喊打喊杀声，各自默默着干着活，场面看起来十分诡异，不像在打仗、造反、或攻城，倒像是在干活修墙……… 孔百夫长只能强装镇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沉声质问道：「宫门已落锁，尔等聚在此地是做什么？若有要事禀报殿下，可先通传……」 曲奇闻言仰头看向上方，表现得极为有礼，拱手道：「确实是有要事，劳烦阁下开下门。」 孔百夫长：「………」是我傻还是你傻？ 曲奇见他不应声了，嘆了口气，「在下本来并不打算弄坏王宫的围墙和宫门，因为维修起来比较麻烦，日后重建总归是差了一个色，十分影响美观……」 元武闻言无语望天，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不介意，翁主不介意，你一个女郎的谋士，住在坞堡又不住在中山，介意这个做什么！ 邢实和陈将军听见这番话，互相对视一眼。 这位先生是今日才冒出来的，他们根本不认识，不熟悉对方品性，怎好贸然插话。 毕竟是翁主请来的援军，总要以礼相待。 而两人也是才得知，女郎对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手。 「但阁下出现得不是时候，我们还急着进去找人，总不能一直待在宫外。」 曲奇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动用小黑球，城墙的美观哪里有女郎重要，不过一想到日后两边墙颜色不一，他总归还是觉得不舒服。 孔百夫长站在城阙上，眼睁睁地看着曲奇打开木箱，拿出几颗黑球来。 而下面的本来还聚集在门前的将领将士们，见此一闹而散，有反应慢的被身旁同伴拉着，齐齐朝着驿站跑去。 不到片刻，宫门前仅剩几人。 卫家军熟门熟路地点燃引线，利用投掷器，将那些小黑球分别抛向宫门、宫墙等几处结构薄弱处。 孔百夫长此时才终于明白，之前的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出自何处了。 响声出现剎那，地动山摇，震感强烈，处于上方的他们感受极为深刻，底下升起的烟雾瞬间将人笼罩住。 那味道刺鼻，令人作呕。 城阙上的所有侍卫遭受到爆炸冲击波波及，有人一下被冲击波推到在地，有人身子左右晃了几下，最终稳住身形。 因为离得近，耳朵似乎遭受不住，出现嗡嗡响声，竟然令人暂时失聪。 见识到威力。 孔百夫长不由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盯着下面出现裂口的宫墙，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身躯摇摇欲坠。 如此神之兵器，闻所未闻！ 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只怕再来一下，城门就要倒塌。 曲奇摇了摇头，似乎对此成功感到不满，可惜改良版的小黑球只带了几颗出来，他们刚在南面城外已经全都用上，而剩下的，他早就交给了女郎。 曲奇和女郎的想法一样，再见识过改良后的效果，已经看不上从前那些小黑球的威力。 等烟雾完全散去，城下的护卫又拿了几颗小黑球出来。 孔百夫长见此脸色大变，「快撤！城阙要坍塌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7页 为何会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这些神秘之人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好像根本不是中山国的人，穿的衣服看着有些眼熟……… 孔百夫长率领自己属下匆匆撤退，往元三郎的寝宫跑去，打算立即通知殿下逃命，眼下情况已经很明显，城内的驻军反了！ 他们被困宫内，对外面毫无了解…… 他越想越觉得心慌。 第288章 翱翔的鹰 「殿下！不好了，城内军营反了！」侍卫跌跌撞撞地进来，未等踏入主殿便张嘴喊道。 元三郎脸色阴沉，几乎是几步跑上前，一把揪住侍卫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侍卫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顶着他那几乎要吃人的阴冷目光，颤颤巍巍地说道：「东山营反了……」 不等话说完。 元三郎一脚将人踹开，怒吼道：「守备军何在？给他们那么多装备，连区区一个东山营都抵挡不住？一群废物！」 「快点燃狼烟，通知周围驻军赶来救援！」 元三郎心急如焚，在心底不断地安慰自己，王宫内有三千护卫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 外面有中山粮仓驻军、南面守备军，以及在外清理怪物的两个前锋营。 那些军队看见狼烟后肯定会赶来救驾…… 「是！」有侍卫心慌不已，收到命令立刻下去安排。 王宫内有四个烽火台，分别在东南西北四面方向。 侍卫分散开，举着火把朝着烽火台的方向跑去。 南面的烽火台距离宫门口极近，护卫很快抵达，攀上烽火台，将火把扔了进去。 狼粪烟直上，烽火用之。 夜色深沉。 一时着急，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掩埋在里面的小黑球。 火把一扔进去，不多时烟雾升起。 轰隆——砰！ 爆炸声响起。 窜起的火焰十几米，身处高台的侍卫被炸得粉身碎骨，烽火台随着爆炸坍塌，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抛洒在天空的血肉纷纷落下，现场一片血腥。 其余三处烽火台也是一样的情况。 听到四面八方的声音。 卫曦音拍了拍手，从偏殿走出来，语气不缓不急地道：「走吧，是时候了，咱们去找元三郎。」 掩埋炸药也是有讲究的，要避免造成过多破坏，避免引发火灾，毕竟后面拿下中山后，维修需要人力。 要死两个营，或者三个？ 剩下的军队若是都留下来修宫殿了，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多要人。 翁主闻言紧抿着嘴，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她要手刃仇人，替死去的母妃和兄长报仇。 一行人光明正大地出现，朝着元三郎所在的主殿走去。 王宫内已经乱成一团，宫人们神色惊恐，仓惶逃散，四处都能看见惊慌无措的人影。 卫曦音一路走来，理都懒得理。 宫门口方向传来爆炸声，想来曲先生他们已经进城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元三郎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现世报就是来得这么快。 他因翁主的女子身份，放松了警惕，殊不知世道早就变了，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能够重振中山，那些忠于这片土地的将领与百姓，哪会去在意性别。 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一行人走得极慢。 用卫曦音的话来说，「走那么快干嘛，总得等着宫外的人进来汇合，咱们是去参观元三郎的投胎仪式，又不是自己赶着去投胎……」 众人：「………」女郎说得极是！ 外面的军队已经炸开宫门，涌入王宫，大家目标明确，全部朝着主殿奔去。 元武担忧翁主的安危，一入宫立刻带着四百名部下赶往平遥宫。 他们身为前护卫营，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王宫，包括所有小道近路、巡逻点以及一些隐秘路径，全都深深印刻在脑子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自由行走。 要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在多方围剿下，成功逃离王宫。 望着他们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曲奇好心提醒，「翁主肯定和女郎在一起，女郎听到宫门口动静，肯定已经在前方等着咱们了，你去了也是白搭。」 元武脚步顿时停住，忽然想起在清河郡四处寻人做无用功的那段惨痛经历。 他略微思索，果断带着人返回。 「曲先生说得不错，多谢先生提醒。」 褚钰脚步缓慢地走在最后面，淡淡说道：「剩下的事交给中山的各营地便是，不必再插手了。」 是已成定局。 没道理这时候了，还需要卫家军冲锋陷阵。 曲奇微微点头，「褚先生说得极是，咱们找到女郎后就在一旁看戏吧。」 说着他又开始絮絮叨叨，「怪物天天都能看见，造反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看见的，总要去凑个热闹，见证中山的第一位女王继位，咱们也算是历史的见证者了……」 想到自己制作的炸药。 曲奇想着，若是有史官记录，那他也是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沖在最前面的东山营和两个前锋营，沿着中轴线前进，很快看见等在那里的女郎和翁主，地上躺着几具侍卫尸体，想来是过来时无意间撞上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8页 见她们都毫发无损，几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邢实和陈将军连忙上前行礼。 卫曦音与褚钰所想一致，接下来他们不应插手了，所以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吭声。 翁主冷静自持，火光映照之下的面庞柔弱不在，目光满是坚定，「几位将军不必多礼，元三郎还在宫内，宜早不宜迟，速速将这弒母杀兄，霍乱中山的罪人拿下！」 「是！」 卫礼默默地看着她发号施令，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放下。 卫曦音踢了他一脚，在他耳边低声道：「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卫礼深呼口气，不想与她说话。 这么重要的时候，五堂妹怎么有心情调侃他！ 只听自家堂妹幽幽说道：「我虽然不贊成恋爱脑，但谁让你是我堂兄呢。摆在你二人之间的不是身份的差距，堂兄可要想清楚，翁主日后将统帅中山，她不可能被困于后宅，困于男女之情……」 似乎好像只有自家堂兄入赘了。 三叔祖那么固执保守的一个人，不知会不会同意…… 清河卫氏嫡系郎君入赘中山，嗯，对象还是新一任中山王。 想想都觉得够魔幻的。 卫曦音倒觉得没什么。 翁主答应会在坞堡待满五年，但五年后肯定要回中山主持局面的，甚至期间有可能频繁往返中山和坞堡。 到时候万一自家堂兄是个渣男，不愿意了，她会忍不住揍人的。 还不如先让他下定决心。 卫礼的目光一直追随那道移动的倩影，半晌才低声道：「堂妹放心，从一开始我便明白，我怎会阻止她成长的脚步。」 「她应该与堂妹一样，成为天空翱翔的鹰。」 卫礼的目光忽然变得极其坚定，「身为卫氏儿郎，我也不差的！」 第289章 伏诛 元三郎在孔百夫长返回后，便知大势已去。 宫外的爆炸声、大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他的身躯摇摇欲坠，整个人几乎陷入魔怔，「不可能……不可能的，中山只剩下孤，杀了孤，他们是想绝父王的后！这些叛徒……叛徒！」 「孤才是中山的王，那些下贱的人岂敢！」 元三郎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双手死死地抓住身边人质问，「孤是中山王，中山是孤的，谁也别想夺走！」 他已经疯魔了。 身旁的护卫营统领看不下去，及时出声，急切道：「殿下，快逃吧，属下愿护着殿下拼死杀出王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东山再起之日……」 「不！」元三郎猩红的双目充满怨恨的盯着他，「你可知孤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了坐上这个位子，孤弒母杀兄，双手沾满了无数人鲜血……」 「你现在让孤放弃？」他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元三郎停住笑声，大叫一声拔出佩剑，泄愤般的朝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刺去。 「啊！」宫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 他仍不解恨，开始无差别的屠杀这些宫人。 鲜红的血液渗入地毯，印出一团一团红艷诡异的形状。 「殿下饶命！」孙媪吓得朝远处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喊道。 殿下已经疯了！ 护卫营的侍卫静静地看着他发疯，眼神却缓慢地黯淡了下来，当初受胡先生拉拢，他们鬼迷心窍的跟着元三郎造反，现在后悔已为时已晚。 中山国……完了。 军队已经将主殿团团围住。 士兵让开一条道。 翁主缓步走来，仰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宫殿，她的思绪纷乱，回忆夹杂着现实，纷纷涌入心头。 这里是她父王平日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父王自小疼爱她，时常带着她过来玩耍，有时父王处理公务，她就坐在一旁吃着点心…… 还有兄长挺拔的背影、母妃温柔的笑脸…… 承载了她太多儿时的记忆。 翁主此刻的心情如同一片暗淡的阴云笼罩，悲痛的情绪深入骨髓，她努力维持着仪态，朝身旁的元武示意。 「元三郎！尔等已是插翅难逃，还不快速速出来受死？！」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谁知紧闭的殿门缓慢打开。 元三郎浑身是血提着剑出现，剑上的鲜血还在滴滴往下滴落，背后殿内已是一片炼狱。 他目光涣散毫无焦距，像是在看他们，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瞧见站在前方、被人拥护着翁主的时候，他目光一顿，双眸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元瑜婉，居然是你……居然是你！我要杀了你！」 翁主没有退缩，抬头与他直视，话语声微微颤抖，极力克制，「你弒母杀兄之时，可有想过今日？」 元三郎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他现在的样子如同一个疯子。 他十分不解地看向外面乌泱泱的大军，神情恍惚地喃喃发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选择背叛孤？孤才是中山的王，才是继承中山香火的血脉……」 「你错了。」翁主给予他致命一击，平静地陈述道，「我才是，我才是父王嫡出的孩子，一出生父王就为我向朝廷请封，将最繁华的平遥县列为我的食邑地，被父王和母后捧在手心长大，受尽万千宠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9页 她句句带刺，每一句话如同一根根针扎在元三郎身上。 「出生已经决定了一切，你身份卑微，不过是个下贱的妾生子，你以为我身为女子就夺不走你的一切？你看看，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够了！」元三郎被踩住痛脚，猩红的双目布满红血丝，阴沉着脸，恨不得冲上前撕碎了她。 他无时无刻不痛恨着自己庶出的身份，从前他就在想，若他是从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谁敢小看他！ 他将自己从前不公平的待遇，全部归于自己庶出的身份。 翁主偏偏不如他的愿，缓缓说道：「妾生子便是妾生子，你看看，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中山才被你执掌不到一年，四处民不聊生，百姓飢不果腹，救援与清理一样正事不干，你这样毫无能力又心思歹毒之人，哪里配坐父王的位子？」 元三郎一个字也不想再听，提着剑疯了一样跌跌撞撞朝她冲来，「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元武和项奇可不是吃素的，立刻冲上前挡在翁主前方，伸手夺过他的剑，一把将人摞倒在地。 元三郎脚步虚浮，轻而易举就被制服住。 殿内的侍卫神色麻木地看着一切，丝毫没有护驾的打算，已经有人将兵器扔在了地上，绝望地不想再反抗。 元三郎躺在地上还在叫唤，「我才是中山的王，中山国怎么会落在一个女人手里，不可能……」 翁主拿出手里的匕首，将刀鞘放下，一步一步，缓缓地朝他靠近。 「你可知我听闻噩耗后是什么心情？」 翁主缓慢蹲下，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疯子，「就算杀了你，母妃和兄长也回不来了。」 「你真该死啊，在中山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不顾生灵涂炭，不顾外面的怪物……若是母妃和兄长建在，中山国又怎会沦落至此。」 说完她不再犹豫，高高举起匕首，亲手将匕首送进元三郎的胸膛。 元三郎疼得躬直背嵴，鲜血从伤口处澎涌而出，充满怨毒的瞪着她。 眼前的嫡妹变得非常陌生，不再是从前那柔柔弱弱的小娘子，而是即将成为中山国的主人。 「元瑜婉，你不得……好死！」 直到咽气，他仍死死瞪着她。 元武怕吓着翁主，立刻挡住她的视线。 项奇更直接，直接撤下元三郎外衣胡乱盖在脸上。 周围静谧无声。 身后将领与士兵们默不作声。 元武望向周围影影绰绰的侍卫，高声喊话，「弒母杀兄之人已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有人撒腿就跑，有人绝望赴死。 邢实与陈将军见状，立刻率人前去追击。 殿内的护卫营统领，瞧见大势已去，平静的拔出佩刀，自刎于殿前。 混乱的夜晚即将结束，中山将迎来新的明天。 第290章 治理 晨光熹微。 天空泛着微微鱼肚白，隐约在东边浮现。 宫内十分混乱，四处都能瞧见士兵的影子，各个军营正在搜查幸存的宫人以及漏网之鱼。 沿途一些爆炸的痕迹和断墙，烽火台悉数倒塌，随处可见的尸体和血迹，一地狼藉，废墟与硝烟交错。 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整顿军队，清理边境地带丧尸，修建城内城外的建筑，特别是南城门那边，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不过，不关他们的事，与其在这守着，还不如回去睡一觉。 卫曦音打着哈欠，招呼卫家军回驿站休息，她扭头看向石乐：「通知三叔伯他们过来吧，将粮仓移交给中山军，咱们好好休息两日，后日一早离开。」 石乐领命，率领一小队人出去寻找将军。 褚钰和曲奇一左一右跟在她身旁，卫礼和卫凌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三人已经好久没有聚在一起。 卫曦音扭头打量两位先生，道：「还要多谢二位先生，在此次中山之行出了大力。」 「女郎客气，这是在下应该做的。」曲奇摆了摆手。 褚钰颔首，「身为谋士，自当为主分忧。」 一行人走到宫门口。 昔日威严壮观的建筑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残垣断壁，高耸的城阙坍塌，铜制的大门变形，满地都是掉落下来的建筑材料。 有士兵正在清理，开闢出一条可供人行走的道路。 曲奇一脸可惜，还在纠结，「原本多华丽的宫门宫墙啊，现在哪有条件修建，一想到日后两边城墙，一边巍峨庄严，充满王室威严，一边泥土抹墙，凹凸不平……」 卫曦音沉思，敢情饼干先生还是一位强迫症患者？ 褚钰瞥了他一眼，「中山国不缺将领，不缺资源，倒是缺了几位能够帮忙管理后勤的文人文士。」 曲奇浑身一抖，不知褚钰这话何意，立刻严肃地说道：「女郎可别把在下留在这，天天面对这样的墙，在下会寝食难安，无法干活的。」 「先生放心，我哪捨得，咱们的人能帮到这已经仁至义尽，日后中山如何，要看他们自己。」卫曦音觉得有些好笑，顺着他的话应下。 自家一堆事都忙不过来，还管得了中山？ 当然，如果翁主开出条件也不是不行……比如多给点战马？ 卫曦音琢磨着，要多少战马才有资格换她的两位先生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0页 好像给多少都有点捨不得。 褚钰实在太好用了，能指挥战场、出谋划策，能管后勤，还能研究丧尸，研制炸药……这样的六边形谋士，她对于他身上的疑点都是装聋作哑，就怕将人放跑了。 只要不危害坞堡，不做对卫氏不利之事，有些疑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的事和自己没关系。 卫曦音想通后，表示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压榨人。 至于饼干先生的话，现在坞堡的炸药完全不够，之后需要用到炸药的地方实在太多，更不能放人离开。 想到此，她嘆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时间紧迫，最多停留一日他们就要回去。 驿站就在王宫外，离得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一行人在驿站门口分开，各自进入院中休息。 王宫内。 主殿内横躺着的尸体被抬走，染血的地毯撤走，殿内血腥味浓郁，无法待人。 而平遥宫身处后宫，离宫门距离太远，不方便处理事务。 元瑜婉命人将偏殿收拾出来，正在案前写计划书。 她的右手边摆放着许多关于民生治理、治国之道类的书籍。 但无论哪一本，可借鑑的例子都很少。 元瑜婉第一次接触这些，深怕自己做不好，压力极大，几乎是一句一字斟酌着落笔。 项奇见翁主眼睛都熬红了，出声劝道：「翁主要不先睡几个时辰？」 她微微摇头，「马上便要入冬，有些事情必须先安排妥当。」 「可是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中山日后要倚仗翁主，您可千万别把身子熬坏了。」项奇有些心疼，翁主终于大仇得报，本该好好休息，却一刻不曾松懈。 元瑜婉抬眸，轻声道：「女郎他们恐怕很快会回去，我想先把安排写下来，让女郎和她身边的两位先生看看，希望听取一下他们的意见。」 文人文士手无缚鸡之力，灾难之初死伤不少。 而中山国幸存的那些文官，几乎被元三郎屠杀殆尽。 元瑜婉知道自己不应该依赖外人。 但眼下中山的民生很重要，身边实在没什么得用之人。倒不如放下身段，借鑑坞堡的管理方式，先将辖内安定，再慢慢根据自身调整策略。 最重要的一点，她与女郎有五年之约，不会久留中山。 在临走之前不将这些事安排妥当，她不放心，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中山再一次出现内乱。 元武见劝阻无果，无奈地嘆了口气，下去吩咐宫人去准备一些汤水，给翁主补补身子。 军队已经全部撤出王宫，王宫内的守卫由元武全面接管。营下军原本就是王宫护卫营，对于这些事情熟门熟路，很快将宫内的巡视路线安排妥当。 城中的东、西二营合併，吕庆生晋升统领，驻守城内，兼管马场。原来的两位统领被关押在一处，还在等着翁主下令处置。 右前锋营赶往边境，清除因昨日动静聚集过来的丧尸。 左前锋营邢实接管粮仓，另派出小队出去寻找水源，还有一部分由张简率领，在城内帮忙善后。 至于粮仓那边，中山居然还剩有存粮四十万石。 翁主沉吟片刻，将粮仓投降的那些士兵全部编入前锋营，下令将王宫西面全部扩成仓库，命将士将所有粮食运进宫中存放，避免造成军队太过分散。 而第一封徵召令已经下发，召集百姓修缮县城和宫门，一日两餐管饱。 城中百姓喜从天降，纷纷从角落里走出来…… 不过隔了一夜，整座城池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不再是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即便是炎炎夏日，炎热的高温，依旧阻挡不了众人干活的热情。 包括外面的那些士兵，到饭点时领到满满一大碗的粟饭。 将军说了，翁主下令不限吃喝，不够可续。 并且每一位士兵从今日开始有俸禄可领，若是立下功劳，也将论功行赏。 足以激发每个士兵的意志，连炎热的天气都变得不太难熬了。 第291章 意见 卫明渊带着军队进城后，默默地注视着卖力干活的百姓们。 那些人身躯骨瘦如柴，眼睛里却有了光，仿佛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整个人精神面貌发生了改变。 卫凌见到父亲，老实站好行礼。 卫曦音和卫礼跟着他一道出来，专门等候在此，「这些日子辛苦三叔伯了，是晚辈们的不是。」他们在城里吃好喝好，三叔伯却带着军队风餐露宿。 卫明渊视线扫过二人，「你们不必见外，粮草充足，有吃有喝，算哪门子辛苦。」 堂兄妹应道：「三叔伯说得极是。」 卫曦音见叔伯一直盯着那群百姓看，见此瞭然道：「民以食为天，不让人吃饱，长此以往下去当然没了精气神。」 「这就是元三郎的愚笨之处，粮食可以想办法，现在劳动力可不好找。」 撑过冬季之后，有一个多月的春季繁茂期，那时植物生长迅速，只要利用得好，开闢足够的农田，收上来的粮食也能撑一阵子。 中山国的地盘可比清河郡大多了，虽然地薄山多，但同样的，遭受污染的情况肯定比其余地方好一些。 她顿了顿，「当然，不排除是那位胡先生故意为之，看他的行事，不像是希望中山国好过，元三郎待在宫中不出来，外面的情况只能从底下人的嘴里得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1页 卫明渊微微点头，「五娘说得不错，不过中山想要走上正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卫曦音浅笑，「总归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剩下要看翁主的治理能力了。」 跟着她回了坞堡，五年内只有遥控指挥，如何御下也是个难题。 好在中山国离清河郡不远，来回就几日路程，道路开闢出来，日后往来也方便。 卫明渊淡淡『嗯』了一声，对于中山国如何并不关心，他们自顾不暇，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也不知坞堡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行人往驿站方向走去。 卫明渊问道：「五娘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恐怕还需耽误一日。」 卫曦音解释道，「主要是有些事情想和翁主商量一下。」 卫明渊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叔伯听说了，中山还有一个马场。」 「正是此事。」卫曦音跟着笑。 几人说着话走进驿站。 院子里的三匹马正在廊下啃食干草，马儿被养得极好，毛发顺滑，身躯壮硕。 卫曦音指着其中一匹黑马道：「那匹马儿可是答应了侄女，要跟着咱们一起回坞堡的，马场的具体数量不好打听，等翁主过来后再商量。」 卫明渊微微点头，虽然搞不清楚马是怎么答应她的，反正点头就对了。 堂兄妹二人一路将人送进院子里，才告退离开。 元瑜婉忙到傍晚，将事情理顺，她拿着写好的计划书，准备去驿站找女郎和两位先生。 出宫前。 她特意睡了一小会，养好精神，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卫礼见她来了，余光打量了几眼，瞧她气色不错才安心，他还特意在门口站了会，目送人进入屋内后离开。 屋子里。 元瑜婉坐于上首。 女郎和两位先生坐在下方。 驿站的房间格局不大。 卫曦音本来打算等她忙完后进宫求见，毕竟如今身份不一样，翁主即将继位中山王，她理应递话求见。 谁知人居然自己过来了。 元瑜婉有些忐忑地将自己写好的计划书，递给女郎和两位先生。 「这是我今日写出来的东西，借鑑了坞堡的一些情况制定出来的，想请女郎和先生给点意见。」她身边无得用的文士，全是武官。 在无人辅佐的情况下，只能靠自己琢磨，也不知自己的水平如何。 曲奇站起身行礼，一边接过厚厚的纸张，一边道：「不敢不敢，殿下折煞我等了。」 对于这个称呼，元瑜婉还有些不适应，只好沖曲先生笑了笑。 所谓计划，为避免盲目性的展开事务，必须前有计划、后有总结。 褚钰瞥了一眼身旁的女郎，见她没吭声，知晓她这是愿意指点翁主，便接过一部分纸张一目十行地看完。 可以看出，翁主的确有许多想法是借鑑了坞堡，比如赈济粮，圈地开闢良田，建造公厨等…… 但中山国的情况与坞堡大相迳庭，他们的地盘比灵县大了不止十倍，兵力足够，拥有马场，却缺少劳动力，后续的救援和清理丧尸等安排，其中几处有明显问题。 看过之后。 避免打击她的积极性，曲奇率先出声，斟酌地说道：「翁主此计划书写得颇好，不过有些事务安排得着急了些，治理是一项需要循序渐进的工作，翁主手上有足够的兵力，却无能够跟上的劳动力。」 「比如这个，两万兵马足以踏遍整个中山，但之后的话，没有足够的劳动力建立生产，而周围州郡的丧尸会跑会走，有可能清理完第二日又会游荡进来……」 士兵总不可能每日出去清理一遍，中山那么大，清理一遍就要很久，会无限消磨时间。 全部建立拒马桩防守也成，关键还是没有劳动力去做。 元瑜婉并没有感到沮丧，反而因为曲先生能指出问题充满感激，「那依先生来看，应当如何行事？」 曲奇一针见血，「寻找劳动力是首要，中山定有存活的文士，寻找人才，发展民生……翁主需将境内聚集的丧尸潮解决掉，剩下的零散不用理会，以中人县为中心往外扩散发展，每一步稳扎稳打……」 褚钰也开口道：「曲先生说得不错，殿下不妨根据地图来制定计划，过冬准备和救援需要同时开展，在冬季之前完成所有城镇的幸存人口搜救，不然凛冬将至，怪物变强，外面又要死一批人。」 「全民皆兵的世道，亦是可以让部分军队解甲归田，兵当民用……」 这一讨论就是两个时辰。 元瑜婉收益良多，命项奇取来纸笔，将两位先生说的话一一记下。 卫曦音手指在桌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没有插话的打算。 直到两位先生告退，屋子里仅剩她们。 卫曦音才说道：「我想和殿下做一笔交易，用小黑球购买一批战马。」 第292章 交易 元瑜婉微微愣住，小黑球的威力她已经见识过，出宫时也看见倒塌成废墟的城墙，固若金汤的铜制宫门变成了弯弯扭扭的形状。 女郎想用此神之兵器，换取战马？ 卫曦音道：「肯定不会让翁主吃亏，一匹战马换二十颗小黑球，顺便附送一张制冰方子。」 只要有材料，小黑球可以无限生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2页 战马是坞堡紧缺的战备资源。 而中山国也需要清理境内丧尸潮，有了小黑球，可以减少士兵伤亡，事半功倍。 大家各求所需，何乐而不为。 只听卫曦音又道：「不过此次我们所携带的炸药还需用在安平郡，必须将几个大的丧尸潮解决，可以先交一批货，之后回去再派人给殿下送来。」 安平郡实在离得太近了，危险系数比清河郡内其余县城都高。 特别是它的地理位置处于中山国和灵县之间，起码在未来的五年内，鑑于合作关系，往返其中的人不少，丧尸潮被路过的活人吸引，只会越聚越多。 必须在入冬怪物变强之前解决掉。 元瑜婉回神，「我已经看过了，马场内仅剩五百多匹战马，不知女郎想要多少？」 她虽然也眼馋女郎的小黑球，但战马同样重要。 中山号称千乘之国，两万多人的军队，却只剩五百多匹马儿，连一支骑兵都凑不齐。 战马繁育和训练需要时间，明显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卫曦音思忖良久后，出口试探道：「一百匹，殿下看如何？」 她倒是想狮子大开口，奈何实力不允许，炸药制作不是那么容易。 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要有足够的诚信。 元瑜婉欣然同意，「我知道女郎要战马是有大用，另外院子里的三匹马当送给女郎，感谢女郎几次出手相助。」 她思索片刻，补充道：「若是坞堡没有懂照料马匹的人，中山也可以派人过去帮忙。」 长房一家在京都不是什么秘密。 女郎肯定是想上京寻找家人，有了马儿，不管是赶路还是託运东西，都会方便很多。 事情谈妥，卫曦音一身轻，「多谢殿下成全。」 元瑜婉沉默片刻，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其实我还有件事想同女郎商量。」 卫曦音瞭然道：「翁主想在中山多留几日？」 元瑜婉轻轻点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底下那些军队需要重新整顿，还未彻底收服人心，此时我一走，只怕人心难测。」 是这个理。 卫曦音颔首道：「可以，相信殿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不过关于此前的借兵一事，此次需借走一支军队，跟我们前往清河郡，就那两个前锋营其中一个。」 中山粮仓的那支军队被编入进前锋营，东、西两营合併，现在除了元武外只剩三个营。 按时间来算，去广平探查消息的斥候应该已经返回坞堡。 她要对广平出手了。 念着中山不稳，需要军队清理丧尸和驻守治所，只讨要一支军队是她的底线。 其余只等翁主安顿好中山后，开始全面扫荡翼州。 卫曦音微微垂眸，现在他们有足够的兵力，后方的安全不用她担忧，可以安心离开。 剩下这些事，只有交给叔伯们和两位先生了。 是的，卫曦音并不打算带着他们上路，那是她的家事，比起跟着她出去寻人，两位先生留在坞堡的作用明显更大。 元瑜婉倒不知她所想，微微点头，「女郎放心，我定会信守承诺，那便右前锋营吧，兵力刚好九千整数，希望能帮助女郎早日平定翼州。」 卫曦音再次道谢，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殿下既然要留下来，那我干脆将礼堂兄也留下好了，想必他是愿意的，说不定还能帮些忙。」 元瑜婉：「………」 翌日。 元瑜婉在王宫召见了两位前锋营的将领，将跟随卫氏清理翼州的事跟他说明。 陈将军想也没想地拒绝，「殿下的继位仪式在即，境内还不稳，属下怎能这时候带兵离开……」 邢实点头贊同。 「继位仪式只是走个过场，眼下百废待兴，一切从简便好。」 元瑜婉思索片刻，以退为进地说道：「我在清河郡时三番两次得女郎相救，这是我欠卫氏的情，让将军去替我还人情，我心难安。」 「将军若是不愿意，那我自己再想办法好了。」 陈将军闻言连忙道：「原来如此，殿下言重了，殿下的事便是中山国的事，人情是一定要还，刚才是属下思虑不周，属下愿为翼州出力，替殿下分忧。」 「那便劳烦陈将军了。」元瑜婉不由在心底感嘆，她要学的东西还有许多。 之后。 三人开始商讨正事，主要是询问边境丧尸的情况，以及外面寻找水源的进展。 剩下的各项工作需要交接给左前锋营，邢实老实的做好记录，接过右前锋营的活计。 做完这一切，陈将军才领命离开，准备粮草以及安排出行事宜。 外面粮仓的粮食开始运送进城，仓库还在搭建当中，好在王宫内地盘大，眼下只有殿下一位主子居住，整个西面的宫殿可以全部拿来堆放粮食。 粮仓也是交由元武在管。 护卫营从各军队挑选了六百忠心之人加入，凑成一支千人队伍，专门驻守粮仓和王宫。 他们还学着坞堡的模样，准备在四周建立攻城弩，确保王宫安全。 马场那边也在清点卫氏所需的百匹马儿。 对于翁主用战马换小黑球，所有人都不反对。 小黑球的威力实在太过震撼，若他们中山有此神兵利器，清理那些怪物的效率将大大提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3页 另一边。 卫曦音将事情跟卫礼说明。 「我们明日就启程返回坞堡，翁主继位在即，恐怕要耽误些时日，我留两百名护卫在此保护堂兄安全，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来吧。」 卫礼神色复杂，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 是不放心人让他看着，还是单纯的想给两人时间独处？ 半晌。 他嘆了口气，「堂妹放心，冬季来临之前我们会回来。」 卫曦音露出一丝微笑，「堂兄别想太多，我没其他意思，两边离得近，过两日我们还会派人过来的。」 拿走人家一百零三匹马儿，只留下了五十枚炸药，剩下的要回去加紧制作送过来，还要跑好几趟呢。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先将安平郡的丧尸潮解决了。 第293章 安平郡（一） 阳光炽烈。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城外集合，百匹战马被人牵着从马场内出来，移交给了卫明渊。 卫家军内刚好有懂得照料战马的士兵，检查无恙后，开始为马儿们套上简单的防护用具，用具十分简陋，是临时找到的皮质拼接而成，避免在外行走时受伤，从而感染病毒。 另外，马蹄分为两层，和地面接触的一层坚硬的角质，每匹马儿的马蹄钉有蹄铁，防止马蹄受伤或磨损。 一切准备妥当。 卫曦音收拾好后，和堂弟卫凌一道从驿站出来，她手里拽着缰绳，温顺的黑马跟在她身旁，之后才是两位先生，分别牵着另外的两匹马。 她正在与卫凌商量，给马儿取个好听的名字。 卫凌不假思索地道：「叫小黑好了。」 「不行！」卫曦音神色严肃，「这么普通的名字，怎么配得上它。」 马儿似乎听懂了，将脑袋凑过来轻轻拱了拱她。 卫曦音看它的眼神简直快溢出水来，充满爱意地抚摸它，「要不叫煤球？」 卫凌一脸纠结：「五堂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我觉得还不如小黑呢。」 褚钰轻笑一声，「凌郎君说的极是，不如叫腊肉，多般配。」 「噗……」曲奇一个没忍住，差点表情管理失控，褚先生这张嘴真损。 卫曦音此时心情颇好，不想和中年男人计较，自顾自地说道：「那叫不白好了，咱们起码带了一个白字。」 再加上她的姓——卫不白。 好听！ 曲奇微微点头，「不错。」 一行人牵着马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元瑜婉站在城门边上，正在与卫明渊说话，身旁还有卫礼和中山的一众将领。 陈将军等人也是昨日才知，原来城外还有一支卫家军，领军的将领居然是卫明渊，清河卫氏自家的武官。 他们人都已经麻木，卫女郎的心眼未免也太多了吧，后手层出不穷，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见到她过来，一行人不敢再轻视，恭敬行礼。 卫曦音微微颔首，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她行礼道：「殿下不必亲自相送。」反正过段时间又能见面。 元瑜婉听懂了，温言细语地回道：「应该的，女郎大恩不言谢，助我良多，待将来平定翼州，希望女郎有机会再来中山做客。」 卫曦音收敛神色，「肯定有机会的。」心底却在腹诽，到时候总得来参加婚礼。 时辰不早，不能再耽误。 卫曦音等人与诸位将领寒暄告辞，率领军队和百匹战马准备上路。 卫礼有些沉默，一路将他们送到城外。 陈将军苦着张脸，一挥手，身后扛纛者拔旗跟上，浩浩荡荡的万人队伍消失在视线当中。 城内的人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城门在声声马蹄声和脚步声下，缓慢地关上。 烈日当空，旱夏还未过去。 外面全是龟裂、荒芜的土地，草木凋零，看似无望的天地，四处瀰漫着死一般的静谧。 百匹战马被卫家军牢牢护在中间，皮质的护具不透气，隔一段时间，士兵便给它们餵一次水，用冰壶给马儿进行降温，防止它们中暑。 不白也在其中。 卫曦音给它弄了个红领子栓在脖子上，十分显眼，一眼就能瞧见。主要是怕回去以后认不出了，谁让那些黑马长得都差不多。 浩瀚的队伍埋头赶路，前面领路的是卫家军，陈将军率领九千士兵跟在他们身后。 人数庞大，携带的粮车也多，加上还有马儿，他们一路上只有走官道，行进速度也并不快，到夜晚时，他们才刚走出中人县地界，仍在中山国境内。 按照这个速度，起码还需两三日才能走出中山，进入安平郡。 卫明前派出三支百人队伍，提前一步上路，去寻找安平郡内的丧尸潮。 整个中山国内，目前只有中山县没有怪物身影，外面的地盘没有拒马作为拦截，经常有游荡过来的丧尸出现。 期间。 他们出了中人县后，曾遇到一小股中山境内的丧尸潮。 数量大约是有七八百左右，很快被卫家军解决，那些前锋营的士兵走在后面，甚至连消息都没传递到他们跟前。 陈将军这时才注意到，部分卫家军手里的武器十分独特，枪头十分锋利，铁不似铁，枪桿偏长，杀起丧尸来格外好用。 再对比他们手里拿着的铁质长刀，总觉得有些寒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4页 到晚上休息。 一群人围在一起，商量如何清理安平郡的丧尸潮。 其中包括陈将军。 离开时，殿下已有嘱咐，一切听从卫女郎吩咐。 曲奇摇头晃脑地说道：「地势很重要，那些丧尸没有智力，可以将其引到一处三面拦截的空旷地带，提前埋好炸药，制造起火点，利用火攻和炸药可以消灭大部分丧尸。」 这样的地方不难找，到处都是废弃的田地，一望无垠，又无遮挡物，足以容纳数量十分壮观的怪物大军。 褚钰扫了眼不远处乌泱泱的军队，夜里过夜，光找个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地方都十分困难，还要进行周围驻防圈地。 他道：「人数过多，反而束手束脚不好安排，钰建议兵分四路清理，深入安平郡内，若是遇到数量庞大的丧尸潮，可先进行分流，利用地形或是炸药都成。」 卫曦音觉得两位先生说得有理，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不过战马不宜留在此地，还是先派部分人回去，顺便报个平安信，免得长辈们担忧。」 这么多的人，光吃个饭都得煮半天。 陈将军默默地听着他们讨论，反正他就是听命行事的，别让他的兵去送死就成。 商讨的过程很快。 卫曦音定下策略，一千名卫家军先行带着战马回去。 另外的一万两千人，分兵四路，从不同方向进入安平郡，他们所携带的炸药有限，尽量以火攻为主。 之后的事不提。 到第三日，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离开了中山地界，进入安平郡。 有斥候已经等在此地，将情况上报。 「启禀女郎，濩泽以东二十里发现一处大丧尸潮，数量约在三万，正在往濩泽县城方向迁徙。」 第294章 安平郡（二） 大部队还没来得及分开，一行人微微顿住脚步。 没想到刚踏进安平地界就有了目标。 三万丧尸潮，数目不少。 两个前锋营是从驻扎地赶回治所中人县。 那时还没有尸潮形成，之后驻扎在城外，也曾碰见过不少游荡过来的怪物大军，但还没有遭遇过如此大的规模。 但陈将军左右观察一番，周围人都表现得波澜不惊，他只有故作镇定，不然显得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那咱们开始行动吧。」 卫曦音扭头吩咐下去，「先分成两个方向分散丧尸潮，一批一批的引过来，我们留在此处寻找附近空旷地，部署好着火点。」 一行人开始行动起来。 曲奇将剩余的物资进行分配。 原本他们便计划回程时，清理掉安平郡的几处大的丧尸潮，所以预留的装备充足，带出来的『太阳真火』甚至一个都没用，炸药也剩不少。 卫明渊神色沉稳，他接过两车物资，提前率领卫家军先一步出发。 与他一道上路的还有卫凌和石乐，担任临时统帅，领着三千前锋营士兵朝相反方向离开。 剩下两队留在附近，寻到一处一望无垠的空旷田地，开始部署现场。 褚钰沿着路边田埂绕了一圈，将地盘圈定。 所有士兵都在附近寻找可砍伐的树木。 干旱已持续两至三月，大多数树木枯死，只剩光秃秃的树干矗立，防止防御线被冲破，士兵开始在褚先生的指挥下，在田埂旁挖建壕沟。 曲奇则走到田地里，踩点埋藏炸药。 卫曦音也没闲着，她……在和不白告别。 「不白啊，你先回去享福，谁让你的主人是我呢，你爱吃胡萝蔔吗？我递个话让他们给你准备……」 褚钰往那边方向瞥了一眼，然后立马转过头去。 简直没眼看。 卫曦音毫无察觉，嘱咐两名领队的百夫长带话回坞堡，而后依依不捨地目送着千名卫家军离开。 等远处的身影消失。 她立刻变了一副表情，神色正经，说起正事，「天干物燥，选择火攻围栏很容易被引燃，多找些石块吧，在围栏内再垫一层石堆。」 此次他们出来没有携带拒马和石灰，主要是不方便携带。 拒马桩可以现做，但不具备防火性能，石块是最有效的防火材料，且到处都能找到。 陈将军闻言微微一愣，「还是女郎想得周到。」 不远处的曲奇将炸药埋好，再上面插上棋子，带领士兵转身前往下一个地点，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右前锋营的士兵都见识过小黑球的威力，丝毫不敢大意，士兵捧着装有小黑球的木箱，小心谨慎地行走，亦步亦趋跟着曲先生身后。 六千名士兵同时动手，防御线几乎都是就地取材，速度极快，仅仅一日便将整个现场布置妥当。 只见原本空旷的田地四周，三面竖起高高的石碓，之后是一排排崭新的拒马桩，外围有一圈壕沟，壕沟外面还有一层拒马作为阻挡，确保不会被丧尸冲破防御线。 大伙儿在附近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天刚亮。 卫曦音立刻吩咐斥候前去通知两支队伍，将丧尸潮吸引过来。 所有士兵严阵以待。 现场鸦雀无声，瀰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弓箭手已经就位，静静等待丧尸潮来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5页 斥候率先返回，还没来得及禀报，丧尸潮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成群结队的怪物正在往这边过来，它们的步伐缓慢蹒跚，衣物被时间腐蚀成破烂不堪，有些已经从身上褪落，只留下个体风化痕迹。 受温度抑制，丧尸的四肢变得僵硬，细长的指骨突出在皮肤纸上，如同尖锐的爪子，双目惨白，脸庞扭曲变形，破烂的嘴巴张开，嗓子里发出沉闷的低吼，仿佛充满无尽的饥渴。 这玩意儿大伙儿已经看习惯，倒没什么感觉。 在前方吸引丧尸的一小队卫家军，奔跑的速度极快，将丧尸大军远远甩在身后。 他们径直跑进田地里，躲过插有棋子的地方，小心谨慎的绕过陷阱，从预留的一个缺口出来。 有士兵守在一旁，见人都出来了赶紧关闭缺口。 斥候禀报导：「启禀女郎，吸引过来的丧尸潮数量约万余，将军已将剩余的丧尸吸引去沁水县方向，需要绕一大圈，大约明日才能矫正路线过来。」 卫曦音微微点头。 吸引丧尸潮是有风险的，有斥候在前探查路线，而后根据路线制定方向，短时间无法让其一而再的改变方向。 远处丧尸身影越来越清晰。 最前面的一小群丧尸已经踏入田地，弓箭手的火箭准备就绪，只等女郎下令。 卫曦音站在两位先生中间，右手手指搭在左手手背上轻敲，在心底默默地打着节拍，计算它们的脚程。 不然小黑球都炸了，后方的那些丧尸还没进入埋伏圈，那可要被这群中山国的士兵看轻了。 丧尸没有智力，被眼白占据的眼眶无法视物。 进入田地里的丧尸，正耸着鼻子嗅周围活人的气息，对一层层的路障视而不见，努力朝着人群靠近。 乌泱泱的大军赶到，原本空旷的田地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距离越来越近…… 「弓箭手准备。」卫曦音见时机成熟，抬手示意，「放箭！」 周围顿时响起破风声。 无数火箭射出，汇聚成一条条火龙，朝着田地里怪物落下，箭身浸满油，落地后仍在燃烧。 有士兵将竹筒装着的油打开一个小口，用投掷小黑球的投掷器，将竹筒投向丧尸。 油从半空中洒向田地，如雨露甘霖，滴滴落在那些怪物身上。 火焰顿时出现，蔓延极快，越烧越旺盛，前排模样恐怖的丧尸，瞬间被火海包围…… 卫曦音率领士兵赶紧后退，一直退后数十米，静静等待。 片刻后。 爆炸声震耳欲聋，声音极其喧腾。 处于爆炸中心的丧尸在顷刻间被炸得粉身碎骨，不少尸体被炸飞，残骸随着冲击波抛向天空，等落地时，甚至飞出了田地。 景象犹为惨烈。 第295章 安平郡（三） 大地在颤抖。 越来越多的小黑球被火焰点燃，响彻云霄的轰隆声时不时出现，火箭斜斜地掠天而去，落下后逐渐蔓延…… 不多时。 田地里已成一片汪洋火海。 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升高好几度。 丧尸幻化成一个个人型火焰，还在不顾一切地向前沖，沉闷的嘶吼声从火中传出，场面格外瘆人。 士兵们瞠目结舌地盯着现场，随着丧尸扑倒在第一道防御线——石堆上，忍不住又后退了几步。 陈将军心底感到无比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 同样是火攻，为何差距如此大？ 他们以往清理怪物，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火攻。 但中山境内山林极多，因拒马都是木质材质，且怪物极其坚挺，浑身着火后四处游走，扑向活人……火攻时防线迅速溃散，造成的伤亡比他们自己动手还严重。 后来受过一次教训，加上气候等原因容易引燃山林，便将火攻弃之如敝履，依旧选择採用最原始的方式厮杀。 就在翁主回来前。 下曲县曾出现五千左右的丧尸潮，他们光靠人力清理，花费大约三日左右，且伤亡严重。 眼前这批丧尸约一万多的数量，女郎与两位先生制定计划，竟然将它们一次性燃烧清理，而他的士兵除了开始帮忙搭建防线，放射火箭外，现在却是啥都不用干，光看着就行。 陈将军正在仔细回想，他们到底做了哪些措施。 难道是因为小黑球的缘故？ 还是多了一层的石碓以防火势蔓延？ 或者最外层的壕沟？ 他得学着点，将来中山定用得着。 卫曦音泰然自若，「燃烧时辰大约两刻钟，只要防御线能够撑过这段时间就行。」 曲奇嘆道：「还是女郎有远见，这样看来炸药的威力确实不够，布置的十多处爆炸点，击杀的丧尸仅仅是极少数。」 进阶版小黑球早就在中山全部用完，这批的都是普通威力，面对上万只丧尸的时候简直杯水车薪。 褚钰持反对意见，淡声道：「小黑球的弊端十分明显，声如洪钟，威力越大且动静越大。」 他指了指四面八方被噪声吸引而来的零散丧尸，「若在夜里或是不熟悉的地界使用，极有可能遭遇多面夹击。」 「在钰看来，眼前的威力已经足够。」 能起到助长火势，将丧尸吸引到爆发中心位置，加速丧尸灭亡，已足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6页 而面对敌人，震慑远远大于伤害，破坏力足以摧毁敌人的信心。 卫曦音颔首：「两位先生都说得不错，普通威力的要继续生产，研发一事也将继续进行，到时候咱们分场合用便是。」 就好比，有大炮的同时也可以拥有原子弹。 哪里值得拿出来讨论。 陈将军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都是啥跟啥，嫌弃小黑球威力小？ 嫌小可以全部给他，他不嫌弃！ 陈将军摇头嘆气，觉得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老实地去安排人手，清理朝这边过来的零散丧尸。 自从翁主，哦不，殿下和女郎称呼这些怪物为丧尸，好像一夜之间大家都习惯用此称呼，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田里堆砌的石头似乎遭不住高温烘烤，表面出现黑屑，变得漆黑一片，有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开始裂口，慢慢的碎裂成一小块一小块。 浑身着火的丧尸终于推倒了石碓，来到第一道拒马桩建立的围栏边。 那些拒马桩所用的枯木，长期遭受炽烈的阳光暴晒，很快被引燃。 火势越来越大…… 在周围观察情况的右前锋营士兵，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摆好架势随时准备迎敌。 卫曦音与两位先生都十分淡定，正在商量给百匹战马定制马铠一事。 褚钰开了一个头：「战马所用的护甲，恐怕需要重新设计一番。」 曲奇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以往只有背心用来保护马腹，若是改造马铠的话，最好做全副马铠，甲骑具装，重量方面要考虑，马匹可用来託运粮草，马铠太重的话一次拉不了多少。」 卫曦音这会儿不想动脑，「回去交给廷堂兄便是，看看他有没有主意，到时候再来商量。」 说着她一脸微笑地看向曲奇，「曲先生若有兴趣的话，可以提前想想应该怎么设计，回去后和廷堂兄一同商讨定制，想必依先生的才能，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曲奇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好像上当了……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 曲奇不由看向褚钰，他正一脸淡然地盯着前方丧尸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制作马铠的话题可是他挑起的，按照褚先生的程度，曲奇怀疑他是故意而为之。 离开数日，褚钰回去后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自己庶务缠身也见不得别人好过。 曲奇表示，他的事情也很多啊！ 回去还要生产两千颗炸药，帮女郎还债——女郎购买马匹欠中山国的。 卫曦音气定神闲，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活有人干就成，对于她来讲谁干不是都一样？ 三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微妙。 陈将军回来后，见女郎和两位先生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战场』，还以为他们在担心丧尸冲破防御线。 见此，他的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 还以为他们算无遗策，原来也有担心的时候啊。 四个人排排站，各想各的事，明明心思各异，八竿子打不着一堆，画面却异常和谐。 农田内，漫天火海。 在第一道拒马桩开始溃散之际，丧尸终于开始一排一排的倒下，身上的大火依旧在燃烧，有的倒在地上还在不停地抽搐，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努力半天无用，渐渐无法动弹。 又过了一会。 田地内再也没有动静，只剩下还未燃烧殆尽的火焰，以及漫天的浓烟。 卫曦音适时出声，「时辰还早，再去找点石头，准备继续砍伐树木，修补好防线，等待第二批丧尸潮过来。」 现在农田内的温度很高，炸药只有等斥候带回消息后再弄了。 士兵们闻言领命，又开始忙碌起来。 比起冒着生命危险沖在前方，他们更乐意砍点树木，多多制作一些拒马桩。 大伙儿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清理丧尸居然是一件如此轻松的事。 第296章 安平郡（四） 第二批丧尸潮过来得比想像中要晚。 已是翌日，午时。 斥候这次速度快了些，先一步带回消息。 「启禀女郎，绕至沁水县后遭遇一小股当地丧尸，将军令其改变方向过来时，两波汇聚在一起，数量足有两万，已经无法分散开来。」 陈将军闻言顿感紧张，多了一倍的怪物，不知能否抵挡得住。 他连忙吩咐手下，赶紧多搬点石块过来。 由石块组成的隔离火源防线，按昨日情况分析，几人商量一番后，将包围圈向前推进两丈。 田地经过一夜的冷却，温度恢复正常，炸药早已提前埋好。 曲奇听见斥候的禀报声，召集士兵，临时增加好几处炸药点。 卫曦音一本正经道：「一万和两万的区别就好比暴雨和小雨，区别在于数量、威力和破坏力不同。」 她扭头向曲奇建议，「曲先生不妨将炸药埋藏点，往前挪动五百米。」 对于丧尸来讲，好像在田地着火和远处着火没区别。 那还不如在丧尸潮必经之路进行火攻，减轻一下压力，反正它们没智商，瞧见这边有人会自己过来，说不定等走到这边时已经倒下。 曲奇闻言觉得女郎说得有道理，这边地势平坦，离官道极近，不会引发严重的火灾，可以将攻击范围扩大一些，减轻一下防御线压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7页 说干就干。 曲奇不敢耽误，时间紧迫，需要尽快将炸药运过去。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东西搬过去不难，主要是需要配置长长的引线用于点燃火药，还需在附近洒上助燃的植物油。 许多士兵自发过去帮忙。 等乌泱泱的丧尸潮出现在众人视线，曲奇仍然带着人在那边忙碌。 负责吸引丧尸过来的卫家军，跑到这边时，看见曲先生等人蹲在半路上，吓得怛然失色，拼命呼喊。 曲奇心平气和，念念有词道：「不急不急，还差一点，那些怪物又跑不快。」 他嘴里虽然说着不急，但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地上的引线缓缓铺开……… 眼见卫家军已经跑到跟前，丧尸潮越来越近，令人发呕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卫曦音扶额，不得不出声喊道：「赶紧把他带回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曲奇。 卫家军听懂了，两名护卫冲上前架起人就跑。 「哎哎哎……」 曲奇被人抬着跑，不由喊道，「别忘了点燃引线！」 落在后面的前锋营士兵，慌忙地从怀里摸出火摺子，大约是因为紧张，凑近引线却好几次没点着。 丧尸潮近在咫尺…… 卫家军看不过去，一把夺过士兵手里的火摺子，迅速点燃炸药，招呼着众人跑路。 引线很长，时间完全充足。 等众人跑出几十米远，丧尸潮来到身后，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漫天的灰尘瀰漫…… 待跑过田地，进入后方缺口，护卫才将曲奇放下。 「呸呸呸……」曲奇已经回到女郎身边，低头整理落在身上的灰尘。 卫曦音满脸黑线，「我的确是让先生去布置炸药点，但没让你去拼命。」 随便扔几个小黑球过去就得了，哪值得去和丧尸比极速赛跑。 曲奇神色坦然，「女郎有所不知，在下严谨惯了，炸药点要是布置得乱七八糟，在下会感到浑身难受。」 俗称……强迫症。 卫曦音无语望天。 褚钰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不远处的丧尸被炸药炸飞一片，洒落附近的油碰上四溅的火星子，窜出火苗，点燃路过的丧尸潮。 丧尸们开始浑身起火，还未走近田地里，火势已蔓延开来。 毕竟是第二次清理，右前锋营士兵逐渐习惯这等场面，大家默契地跟随人群撤退，静静等待田地里的炸药爆炸，而后填充防御线，坐等丧尸燃烧殆尽…… 炙热的空气蒸腾出一股股热浪。 周围的温度迅速攀升，田地里已成炙烤的焦土，空气中没有一丝丝的湿气，让人感到皮肤紧绷，口干舌燥，细密的汗珠子顺着额角流淌…… 卫曦音和两位先生，人手一个小冰壶，安静地等待最后扫尾。 陈将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由多看了几眼，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指着他们手里的冰壶，好奇询问道：「你们一直抱着个铁块是做什么？」 「修身养性。」褚钰淡淡回了他四个字。 陈将军：「………」他又不是傻子。 同行一路，经常看见他们往冰壶里倒一些粉末东西。整日将其抱在怀中，且人手一个，包括刚才吸引丧尸回来的卫家军，人人都有。 冰壶外面包裹着一层麻布，肉眼不好区分，他看不透又感到十分好奇，才想着出声询问。 卫曦音瞥了褚钰一眼，才耐心解释道：「是个降温的小物件，那些粉末可以在炎炎夏日里滴水成冰，方子的话我已经交给了翁主，日后中山军也有。」 冰壶没有备用。 这次他们出来带了许多东西，粮食和水，炸药和备用兵器、护具，加起来几百车的物资。 每个卫家军人手一个冰壶，铁质且不容易损坏，就根本没有准备多余的。 卫曦音干脆将自己怀里的递给陈将军，方便他仔细观察。 陈将军伸手接过，刚触摸到表面就感到一股冰凉之气，凉气贴着掌心沁入身体里，凉爽扑面迎来…… 他一整个大震惊，双眸睁得极大，瞪着小小的冰壶，半响说不出话来。 炎炎夏日，女郎他们居然可以制冰…… 一想到中山国日后也有，陈将军不由激动起来，摸着小冰壶爱不释手。 难怪褚先生说是『修身养性』，抱在怀里，那股因气温引发的燥意都被压了下去…… 一旁的士兵听见他们谈话，充满羡慕地盯着卫家军脖子上繫着的冰壶。 陈将军抱着好一会儿，才依依不捨的将冰壶还给女郎。 田地里的火焰还在燃烧。 丧尸数量比昨日多出将近一倍。 好在有惊无险。 最后成功消灭掉所有丧尸，只留下一堆堆的残骸，和漫天的烟尘。 第297章 委屈 丧尸潮被清理干净。 卫曦音等人留在原地休整一日，翌日跟随卫家军身后，深入到安平郡境内，寻找新的丧尸潮。 说是深入，其实也就是进入靠近清河郡和中山国的几座县城而已。 翼州国、郡，数九，安平郡辖内十座县城。 境内山地多与中山国相连，其地界宽广，真要深入搜索，恐怕得耽误好几月。 所以他们只扫荡靠近清河郡和中山国的丧尸潮，清除掉冬季隐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8页 如今已是九月，炙热的高温依旧不减。 走在官道上，四处都是一片荒芜，破败的村落，寸草不生的田地，干涸的溪水……目光所及之处蔓延着死寂和无望。 军队继续前进，看见曾经繁华的城池，已变成一座废墟，敞开的城门上锈迹斑斑，全是血迹留下的暗红色印，房屋倾斜或坍塌，凌乱的物品被灰尘掩盖…… 虽然已经见惯了如此景象，但行进的队伍莫名蔓延着伤感氛围。 不过他们很快就没时间伤感了。 前方发现新的丧尸潮…… 在而后的几日里。 卫明渊以及石乐等人在其余县城附近活动，又寻到三处较大的丧尸潮。 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分批次清理。 那些右前锋营的士兵已经摸到窍门，对于制作防御线、制作引线、埋藏小黑球等事物，逐渐驾轻就熟起来。 期间他们走到另一面山头，还寻到两处有幸存者聚集的村庄。 村庄在半山腰上，仅有左右两条羊肠小路上山，村民们在山下做了一排排围栏，专门拦截丧尸。 这些幸存者比较幸运，村庄后面有处没有被污染和干旱波及的深潭，保证了日常用水。 但干旱季节，物资极度匮乏，粮食严重不足，在卫曦音带着人闯入时，村民们已经开始啃树皮为生。 中山国缺人缺劳动力。 陈将军正欢喜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卫女郎一挥手，吩咐将人全部带回坞堡。 卫曦音面不改色地说道：「陈将军下回动作快点。」 安平郡在两地中间，这些百姓当然是谁抢到算谁的。 要养活数万人，对于坞堡是负担，但同样将人转化成劳动力，能为坞堡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目前从粮仓弄回来的那些粮食足够，只要在两年内让收成跟上消耗，粮食的问题就能解决。 关键在于冬季之后的春季。 到那时万物复甦，植物生长迅速…… 卫曦音对春季到来、坞堡的粮食产量信心十足，毕竟有季小胖和十堂妹等人在。 陈将军无可奈何，他自认为自己脸皮够厚，谁曾想卫女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行人在安平境内又耽误几日，直到炸药见底，再也没有发现丧尸潮踪迹。 卫明渊等人率兵返回，与大部队汇合。 卫曦音挥了挥手，「剩下的那些零散丧尸不用理会，我们即刻回坞堡。」 离家多日，她有点想念祖父和弟弟了。 在王宫那段时间， 卫曦音闲来无事，曾命宫人做了好几身衣服，离开时她全都装进自己箱子里，还顺便顺走了一些锦缎丝绸…… 那些东西都是问元三郎拿的，不要白不要。 大不了等坞堡的布坊落成，日后再找机会还给翁主。 虽然粗布麻衣、和那些末世前生产出来的丝绸，质量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咱们可以用量去填补。 ……… 卫氏坞堡离得近，万人军队从观津县上乌鸦山，沿山路返回。 出征时他们携带的物资极多，行走缓慢，现在除了一些兵器、护具外，物资几乎被消耗一空，少了些重量，赶路的速度不由变快。 前锋营倒是推着不少粮车，山路难行，他们人多几十人轮流上前，换着人抬着粮食跟上。 在第三日。 军队走出安平郡，抵达清河郡地界。 又在山里行走两日，前方的山路蓦然出现一堵堵高墙。 只要翻过高墙，就能进入到卫氏坞堡的地盘。 阔别多日，大家连看堵墙都觉得格外亲切，卫家军来到坞堡的时日尚浅，却已经对这里产生了归属感，出去一趟，心底竟非常想念军营里的大通铺…… 最前方的队伍停留在墙下，开始搭建木梯。 谁知刚开始行动，墙对面响起动静，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上方露出了个脑袋。 卫琅趴在墙头上，努力朝下张望，很快找到站在人群中的姐姐。 在看到姐姐的剎那，顿时所有委屈涌上心头。 「阿姐，你出去怎么不带我？」 孩子委屈得不行。 他好不容易审问完天师，从研究所回到家，结果发现阿姐他们全都走了，没人通知他，将他独自留在坞堡…… 想着想着，卫琅眼眶都红了，觉得是阿姐不要他了。 卫曦音见状顿感不妙，立刻岔开话题，「阿姐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有新衣服……」 卫琅不接话，还是一脸幽怨地盯着她，似乎对新衣服不感兴趣。 「那二郎想不想骑马？你不是最爱和马儿玩耍，等会儿阿姐送你一匹可好？」卫曦音不动声色地善诱。 卫琅顿了顿，他想要马……但又觉得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原谅』阿姐。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孩子趴在墙上，一脸的纠结。 卫曦音松了口气，朝身旁众人使了个眼色。 护卫会意，开始继续搭梯子。 卫曦音率先爬上木梯，翻过围墙，落在围墙里面。 刚一落地。 卫琅眼巴巴地跑到她面前，「阿姐，要马。」 卫曦音沖他笑，一口应下，「好，等回去安排一下，阿姐带你去选。」 不过转眼间，孩子就哄好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9页 卫曦音赶紧拉着他上前，给三叔伯见礼。 军队人数众多，得排着队进来，山路狭窄，道路容不下那么多人，前方的众人只好先一步下山。 卫明渊将儿子留在此地，替前锋营的士兵领路。 他走在最前方，带着晚辈们回家。 陈将军自然跟着他们一起，既然来到坞堡，他身为将领，自然要先去拜访卫公。 「二郎怎么会在这里？」卫曦音见弟弟由阴转晴，又开始高兴起来，这才出声问道。 卫琅老实回道：「前几日他们回来，我跑去问，他们说过几日阿姐就回来，我就天天过来守着，阿姐，你以后不要扔下我了……」 孩子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前些日子带着战马回来的卫家军。 卫曦音闻言心头泛酸，「是阿姐的不是，害二郎伤心了，阿姐以后去哪定会告知你一声。」 当时她想着家里祖父还在，郎君们也在，而二郎自从当上什长后，已经没有像从前那般黏人，她才放心地离开。 岂料伤了孩子的心。 一行人下山的速度极快，很快来到半山腰。 只见山路两旁及不远处，四处有农田存在，上面搭建的遮阳棚完好无损，棚子留有缝隙，稀碎的阳光洒在田里的庄稼上。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田里的庄稼仍然长成半人高，叶尖微弯，叶身微缩，但好歹都活着。 第298章 世外桃源 陈将军感到一阵恍惚。 见惯外面的荒芜与贫瘠，忽然眼前出现一大片透着生机的庄稼，让人恍然想到灾难发生前…… 那时的天气虽然出现异常，但翼州此前受灾并不严重，中山国被群山环绕，气温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他们驻扎在边境，经常能看见在田地里劳作的佃农，偶尔还有孩子们沿着田埂欢笑地跑来跑去。 现在回想起来，明明才过去一年，却好像是很久远的事。 山河变天，物是人非。 陈将军忽然觉得很难受，盯着那些庄稼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的后方。 从山脚下来的前锋营士兵，看到地里存活的庄稼纷纷惊掉了下巴，眼珠子瞪得熘圆，嘴巴张得好大。 士兵脑子里全部都是『卫氏坞堡居然有庄稼』的声音。 远处有族人正在山上浇水灌田，检查庄稼的情况，瞧见是明渊和五娘带着人回来了，隔得老远地打招呼。 卫曦音认出了人，正是当初她从十方教手里救出的族人。 她出声回应：「峰叔伯。」 卫明峰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外面天热，他和几名族人已经守在田里两个时辰，忙来忙去一身都是汗。 「都回来了啊，这趟辛苦了，大家赶紧回坞堡休息。」 卫明渊在旁接话，指着地里的庄稼，「天气炎热，要保证庄稼存活，怕是用了不少水，族里的水可还够？」 他本意是如果水不够，这趟回来让卫家军再出去找找，定要将这批收成保住。 卫明峰却会错了意，以为是觉得他们浪费水，毕竟水是卫家军寻到的，外面的人连水都喝不上，他们却奢侈到拿水浇灌庄稼。 他连忙解释道：「水够的，明镜堂派人过去测量过，那个深潭看着不大，实则里面深不见底，根本测量不出来，咱们用了好多水，水位都没下降多少……」 卫曦音指着庄稼询问：「那一天需要浇多少次水？」 「三次，现在气温太高，不勤快点庄稼撑不过去。」 挑水上山是个体力活，族人们以前从未做过，现在水资源珍贵，万一洒了就全浪费了，所以负责挑水的都是下人。 叔伯们每日会跟着上山，检查一下庄稼的生长情况。 卫明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对身后的褚钰拱手道：「还是先生聪慧，昨日我们过去看了，季大郎君和夕姝负责的农田长势最好。」 这事儿是褚钰在离开前，专门找到卫明泽说的。 以他们需要观察庄稼为由，要了两块田地，划分给研究所。 为了方便观察照料，分到的那两块田就在研究所上面，离得极近。 族人们看着长势比他们快一倍的两块地，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如今只有少数人知道。 褚钰客气回礼，「不必客气，这是钰该做的。」 后方的士兵已经翻过围墙，开始下山，前面的人不动，后面的人也走不了。 眼见山路上越来越堵。 卫明渊与族人们客套了几句，在前领路，先带着人回坞堡。 卫琅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姐姐。 卫曦音跟在卫明渊身侧，身后除了弟弟还有两位先生和陈将军。 陈将军自从看到那些庄稼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跟着女郎他们走到山脚，延绵不绝的围墙出现，他才回过神来。 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眼前高六米的围墙作为拦截，高墙沿着山脚蜿蜒延伸，灵县内一片祥和之气，四周有护卫抱着冰壶在外巡视，官道上外出干活的人们，推着板车来往于县城和坞堡之间。 那些人长期在外活动，皮肤晒得有点黑，眼神却明亮，浑身散发的一股朝气，由工头领队结伴出行。 恍神间。 不远处又有一队人，推着车说说笑笑的走来，车上都是造纸坊最新制作出来的纸张，一队人专门负责运输，将珍贵的纸张全部运回坞堡的明镜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0页 一车又一车的物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又渐渐消失。 放眼望去。 整个灵县境内，生机勃勃。 带给他的感受极为震撼。 然而更震撼的还在后面，走过前面的一段封山的高墙，围墙大门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高高的瞭望台搭建有遮阳棚，上方哨兵正在巡视领地，每间隔几米距离，就有一架守城弩架置在围墙上…… 视线往下，透过围墙大门，依稀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围墙里面犹如一座小型城池，刚才压着车辆进去的人，正顺着笔直平坦的大路前往坞堡吊桥，而坞堡作为『城中城』，处于围墙内中心位子，从远处看，能看到一点点建筑一角。 身后的前锋营士兵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他们曾经生活在废墟与死寂中，后来平定中人县，天灾降临，人们麻木的活着，直到翁主出现，才使他们看到一丝曙光。 此时的中山国百废待兴，中山众人还在想着如何重建家园，坞堡却已经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了？ 两者相差实在太大！ 导致他们现在犹如难民闯入一处世外桃源。 卫女郎当初是如何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哭穷要粮食的！ 卫曦音此时表现得十分谦虚，「这些都是表象而已，咱们确实穷，还差好多物资啊。」 陈将军嘴角微微抽搐，「女郎不必解释，我又不瞎。」 瞭望台上的哨兵很快发现是女郎带着人回来了。 护卫小跑进坞堡，找常鹰禀报。 等卫曦音带着人走到门口时，常鹰已经收到消息，等在门口。 「见过女郎、三老爷！」 常鹰知晓女郎他们离家多日，肯定关心家里情况。 主动说道：「坞堡一切安好，所有边境围墙已经修建妥当，县城那边的许多工坊也已开工，不过有外出的护卫观察到，有丧尸潮正在往隔壁绎幕县迁徙，数目不详。」 留守的部曲人很少，在女郎他们未回来之前，不敢随意离开灵县境内。 卫曦音微微点头，「接下来要对周围附近的所有丧尸潮进行清理，确保冬季时候坞堡的安全。」 卫明渊神色沉稳地跟着点头，他扭头看向侄女，「这事儿就交给叔伯，绎幕那边在圈地开垦田地，需尽早解决掉隐患。」 不等卫曦音开口，卫明渊通知石乐整合队伍，打算立即赶过去看看。 下山的队伍很长，卫凌等人留在后面，还在山上没下来。 卫明渊便点了两千卫家军，先一步去往绎幕方向。 第299章 到家了 粮草倒还有些剩余，但小黑球早就一个不剩。 卫曦音有些不放心，吩咐常鹰，「快去找八堂妹，取一些炸药移交给石乐。」 三叔伯连家门都没进，又忙着去消灭丧尸潮。 卫曦音倒是能猜到他所想，此次中山之行，三叔伯给人的存在感极低，他身为长辈，总会下意识接过一些最危险的事宜，沖在最前面。 「是！」常鹰闻言立即应下，返回坞堡去往兵器库。 族里兵器库里有存货，去县城还需半个时辰，暂时拿过去顶上。 明镜堂已经收到消息，前几日回来的卫家军报了平安，得知一切顺利，不日将归，叔伯们都非常忙碌，就没出来迎人。 卫曦音也不在意，都是自家人，不用讲究那些虚礼。 她先嘱咐部曲们回营地休息，那些带回来的百姓让护卫带去明镜堂做登记，而后让剩余的卫家军在此等候常鹰。 褚钰站了一会儿，见无他什么事，便道：「钰先行一步，去研究所看看。」 离开多日，不知记录官们的进展如何，还有石临村那边的那只变异丧尸情况，都需了解。 卫曦音知晓他忙，就没留人。 曲奇也忙，石临村那边的炸药进展得加快，赶紧将女郎欠的债还了，不过他打算先进坞堡看看孩子。 两位先生一前一后离开。 等百姓通过检查，跟随护卫去坞堡后，那些士兵已经全部走下山，门外只剩下陈将军和前锋营的九千名士兵。 嗯……还有卫琅这个小尾巴。 陈将军和他的属下们还未回过神来，整个人处于懵圈状态。 九千前锋营士兵的安置是个问题。 卫曦音早就想好了，粮食他们自己带着有，只需找个住的地就成，县城那边的作坊空着大半，可安排两个大的作坊供他们休息。 卫曦音便对着陈将军道：「卫凌等会儿要回县城，陈将军先跟随我堂弟，到县城那边休息几日。」 陈将军却摇了摇头，「既然来了，自然要先去拜见卫公。」 卫曦音盯着外面乌泱泱的军队，客气说道：「将军有心了，我祖父不是在乎那些虚礼的人，这么多士兵需要安排，将军不妨先过去，将自己人安排妥当， 再来拜访也不迟。」 领头的人不在，让明镜堂怎么安排？ 他们自己带了部分粮食和物资出来，明镜堂不好管理他们的用膳，再说了，县城那边的公厨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到时候要如何安排，领头的将领不在，没个对接的人，九千士兵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太阳下干等着。 人太多，连官道都被堵得拥挤不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1页 陈将军很快明白过来，讪讪道：「那便先依女郎的，等安排妥当，明日我再来拜访卫公，还请女郎在卫公面前解释缘由。」 卫曦音颔首：「那是自然。」 常鹰很快拿到炸药，从坞堡里出来，将东西移交给石乐。 石乐道谢后不敢耽误，推着两车炸药去追将军。 而卫凌从山上回来，得知父亲已经带着大部队赶往绎幕了，便听从卫曦音吩咐，为陈将军领路，带他们去县城那边安置。 随着人散了，门前顿时空了，重新变得宽敞起来。 卫曦音将事情都打点好，这才带着弟弟准备回家。 「二郎这些日子可有听话？」 卫琅见姐姐终于有空搭理自己了，不由往前凑，大声回道：「我可听话了！」 他自从得知姐姐离开没叫他，一直在家闹脾气，但卫暨可不惯着他，每日早晨就让吴伯将他赶去营地。 不到傍晚不许进家门。 常鹰每日除了负责坞堡的安防，还得负责带孩子。 安抚的话语编了一套又一套。 还是郎君们看不下去，将人弄去了县城那边帮忙。 那时大家负责的几个作坊刚开工，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 万事开头难。 作坊的事情没理顺，郎君们又没经验，叔伯们的态度明确，完全撒手不管。 郎君们想着二郎力气大，能一个顶俩，正好帮他们搬东西。 卫琅整日和堂兄们待在一起，忙着忙着就忘了阿姐的事，还是前几日卫家军带着马儿回来，得知阿姐快要归家，他才想起。 然后又开始闹情绪，每日往山上跑，准备逮着阿姐『兴师问罪』。 结果被卫曦音两句话就给哄好了。 卫曦音不动声色地略过这个话题，开始说起带回来的战马，「阿姐也有一匹马，取名叫不白，等休息一日，明日带你去看看。」 卫琅很兴奋，上一次这么兴奋还是他当上什长的时候。 「我也要！阿姐替我选，要选最强壮的马儿！」 卫曦音自然应下。 谈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 吴伯还是老样子，收到消息一直在门口等着，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事给她听。 「家里一切安好，现在边境的围墙全部修好了，灵县境内变得很安全，前些日子郎君们建的作坊开工，家主和三族老去了一趟县城那边，在那边待了两日才回来……」 卫暨以往很少出门，因为不想太引人关注。 他身为卫氏一族的族长，在坞堡的地位极高。 那会儿外面的围墙还没全部建好，偶尔会有丧尸流窜进来，他要出趟门把族人和部曲们紧张得不行，片刻不离地跟在他左右。 试想一下，卫暨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长串尾巴。 除了卫氏的部曲，还有一大堆族人们，那些百姓就算不认识他，想不注意都难。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出趟门都能造成轰动。 久而久之。 卫暨再也懒得出门。 还是这些时日边境的围墙修好，卫仲旬过来的时候提了嘴县城那边的情况。 对于他口中的水泥厂和一些听都没听过的作坊名称，卫暨一时来了兴趣，终于决定过去瞧瞧。 当然不出意外又一次引起了轰动。 得知族长要过来视察，郎君们紧张兮兮地连夜将各自负责的作坊打扫一遍，保证自己管理的地盘没有一丝灰尘，力求做到走过后连鞋面都一尘不染！ 他们想着，这样就算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等族长看到纤尘不染的作坊，也会知晓他们是有在认真干活的！ 但城里干活的那些百姓却不知。 见郎君们的态度，还以为族长是个十分整洁爱干净的老人家。 百姓顿感紧张，纷纷自发出来打扫县城，从头到尾连墙角都不放过，全部清扫一遍，恨不得连墙面都擦到反光为止。 管理公厨的族人们沉默了会，默默拿起抹布开始擦灶台…… 第300章 震撼 等陈将军和他的士兵，跟随卫凌来到县城安顿。 他们看到在阳光下一尘不染，比末世前还要干净的县城，又一次被狠狠地震撼到。 士兵们站在城门前，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在外杀敌数日，身上满是灰尘，更何况因缺水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 眼前崭新透光的城门，干净整洁的街道，一尘不染的青石板路…… 士兵们迟迟不敢迈开脚进去，生怕将地面给弄脏了。 卫凌则有些茫然，看到大变样的县城，完全不明白在他们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卫凌回过神来，对前锋营的士兵说道：「诸位不必拘礼，之前不是这样的，大家先暂且到军营内休整，我去寻明镜堂的叔伯们。」 陈将军心想，好你个卫氏，都这个时候了还装，还想骗他们不成。 他是不会上当的！ 卫凌不知陈将军所想，如何安置这些人他又不懂，得去找叔伯们问问，他嘱咐过后匆匆赶去县衙叫人。 县城内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毫无人气。 只见平整的青石板路两旁，一排排作坊起落有致，鳞次栉比，统一的木门前挂有编号，有的门牌匾已然挂上，路上、门外、门内随处可见的人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2页 为各个作坊运送材料的车子，一趟又一趟的经过。 干旱季节，许多材料不好找，需要部曲护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找到。 百姓们原本以为修完墙后活就少了，谁知接下来县城这边就开始招人。 招工有一定的要求，且每座作坊的要求不一，但好歹是个稳定的活计，大伙儿都怕被换下去，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总之，县城里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卫明宽一直驻扎在县衙，最近县城里好几座作坊开工，他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几位叔伯见此，又派了一些人过来，县衙如今已经变成了第二个明镜堂。 卫明泽也待在这边，他嘴上说着不管，但心底还是怕郎君们闯祸，不看着点属实有些不放心。 此时。 几名叔伯聚在县衙内。 围在一起查看织布坊最新织出的一批冬装，统计各个作坊的成品，然后做归库登记，部分放在县城这边的库房内，其余全部运回坞堡。 除此之外，前些日子回来了百匹战马，当初修建县城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马儿的存在，所以城内并没有建造马场。 坞堡倒是有个马场，但灾难发生的时候所有牲畜感染了病毒，之后马场废弃，怕有残留病毒被马儿啃食，根本不敢冒险将其关在那边。 如今马儿们暂时待在营地里，由营地的部曲负责照料。 按照卫明宽的意思，还是应该再弄个马场出来，日后需要自行繁育，留在营地的话不太方便，发情期会很容易被训练的部曲惊扰到。 卫明泽建议道：「冬季快到来，马场还是建在城内稳妥一些，选址偏僻一点，免得人们走动惊扰到马。」 「北面背阴的位置不是还有一块预留地？」 其中一位叔伯插嘴说道：「用那块地好了，若是不够，拆一座工坊吧。」 「工坊建造不易，岂能说拆就拆。」卫明宽摇了摇头，「而且地方肯定不够的，需要建造马厩，保证排水，有足够的场地遛马，日后还要进行繁育。」 「等五娘过来的时候问问她，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 卫凌一路小跑过来，进了县衙大门，见叔伯们都在堂内忙碌，行礼说道：「叔伯们，来了九千中山军，五堂姐让他们到县城休整。」 卫明泽一惊，「这是借到兵了？」 「嗯，中山现在还不安定，所以只借了一个营。」卫凌挠了挠脑袋，「人太多了，公厨应该忙不过来，五堂姐只说了划分两个作坊给他们，没说吃饭的问题……」 一旁的卫明宽却气定神闲，「你堂姐此前就说过这事，安置倒不难，县城有两个公厨，另一座一直空着没启用，正好划分给他们，让他们自行弄食便是。」 他回到自己案几前坐下，拿出县城地图，「又不是咱们的人，不用做登记，两座的话九千人有些拥挤，就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这三座工坊吧。」 七十七座工坊有一半以上还空置着，县城别的不多，房子却是管够。 「稍后派人送些水过去。」 卫明宽顿了顿，「其实也不用送，县城里不是有两个打水的蓄水池，给他们指路，让他们自行取水好了，咱们现在又不缺水。」 都奢侈到每天几百桶水浇庄稼了，没必要吝啬这点水。 中山国过来是给卫氏卖命，自然不能苛刻别人。 卫凌应下，「哎，那侄儿带他们过去安置。」 他回来后一直居住在县城这边，对取水点和作坊的路熟，也不用明镜堂的人跟着，一熘烟地就跑了。 卫明泽不放心，站起身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九千前锋营的士兵还站在城外，大伙儿踌躇良久，并没有听从卫凌的意思去营地休息。 主要将军没动，他们自然不敢动。 士兵们面面相觑，静静等待着。 远处又有运输物资的车辆过来，大伙儿默默地移动脚步，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 等车子进城后。 陈将军目光深邃地望着城内一尘不染的街道，拍了拍身上的灰。 士兵们见此恍然大悟，也开始在身上左拍拍右拍拍。 城外瞬间灰尘满天飞。 驻守门口的护卫抽了抽嘴角，被漫天的土渣子呛得开始咳嗽。 卫凌一路小跑回来，见人竟然还在城门口杵着。他略微诧异，「陈将军，你们怎么不进来？」 陈将军神色平稳，丝毫看不出异常，「无事，凌郎君可问好了？」 「嗯，还请将军带着人随我来，我带你们下去安置。」 卫凌转身为他们带路，路上给他们指了取水的位子，「从这条巷子过去，那边是县城用水的地方，现在井水还没上来，打水需要到县城里的蓄水池……」 陈将军听得很仔细，在得知坞堡不缺水后，他已面无波澜。 第301章 催婚 卫氏坞堡。 卫曦音回到家中见了祖父，祖孙女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说的都是些此行的要事，过程不重要，主要是结果。 「借到九千兵，翁主已然继位，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礼堂兄留在那边……」 卫暨正盘腿坐在榻上，听到这话的时候顿了顿，小辈们的婚事是他最操心的。 看来卫礼这孩子是铁了心要娶中山翁主为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3页 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其为中山王。 身为中山国的主子，她註定与寻常小娘子不一样，日后迟早要回到中山国主持大局。 俩人成亲后，总不可能分居两地，虽然离得近…… 卫暨嘆了口气，说道：「你三叔祖性格执拗，原本就不怎么同意这门婚事，从你们走后整日过来说这事。」 卫曦音却道：「如今这世道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很难的，礼堂兄第一个脱单，三叔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而且殿下要回中山那也是五年后的事，说不定已经天下太平，就当走亲戚，也可以经常回来住的。」 那时候说不定孩子都打酱油了。 中山国离得近，日后安平的丧尸全部消灭掉，坐马车走官道，两日就能到。 或许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在卫曦音看来，这些都不算事。 再说了，三叔祖估计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是觉得拉不下脸，怕族里有人说闲话，不然怎么可能同意礼堂兄，跟着他们去中山国的。 卫暨瞥了孙女一眼，「你三叔祖好面子，表面功夫自然要做，就怕这些话传到那些中山军耳里，起了嫌隙，所以我才跟你提个醒。」 卫曦音点头应下，「孙女知晓的。」 想到坞堡的一群光棍，卫暨又嘆了口气，「你廷堂兄的亲事不顺，前些日子给他说了门亲事，结果他连女方的情况都没问，以要守孝为由给拒了。」 长辈去世，守孝三年。 但这规矩从灾难发生起，就已经被废除了。 清河郡内百姓十不存一，天灾频繁，怪物横行，若还遵从旧礼，三年无新生儿降临，人口越来越少最终只会走向灭亡。 卫暨深知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卫氏族人不必守孝。 死了那么多人，人口才是唯一的劳动力，卫氏想要长久安稳，必须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三年看似不长，但谁也不知三年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再死人。 他和老三年事已高，万一哪天走了，族人们总不可能三年又三年一直守孝，这样的事一旦发生，最终只会导致坞堡的下一代青黄不接，出现断层，家族走向没落。 卫暨一生都在为宗族谋划，是绝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很明确，关乎全族的大事面前，不必遵从旧礼。 族人们也深知族中遭逢大难，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没人跳出来反对。 包括最固执的卫仲旬，一想到族里有可能三年又三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举双手贊成废除守孝。 也正因如此，庄氏才会在冬季怀孕，生下灾难后坞堡的第一个孩子。 而关于卫廷的亲事。 明泽媳妇偷偷相看了许久，选了三个觉得合适的，将名单交给卫暨定夺。 三位小娘子都是清河郡世家出身，知根知底，落难后跟着家人来到坞堡生活。 卫暨看过后觉得都不错，眼下不可能寻到门当户对的世家，三位小娘子已经是当中拔尖的了。 但他毕竟不是卫廷的亲祖父，亲事还需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岂料卫廷看都没看，一口回绝，「多谢族长好意，侄孙知晓让长辈们操心了，心底实在过意不去，但亲人离世不足一年，侄孙近期并无成亲的打算。」 卫仲旬当时也在场，一向溺爱卫廷的他第一次发了脾气，指着卫廷鼻子气呼呼地道：「打算？那你想打算到什么时候？五房就剩你一人，不成亲难道还想着守孝？」 「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你能找到个媳妇儿就该谢天谢地，我们两个老的为了你的事操心许久，就怕哪些撒手人寰，无颜见老五………」 「让两位长辈操心，是侄孙的不是。」卫廷满脸羞愧，但依旧态度坚决。 「天下未平，何以为家，侄孙现在待在兵工厂整日不着家，也无儿女情长的心思，成亲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小娘子………」 卫仲旬气得吹鬍子瞪眼，两个孙辈都不是省心的。 一个不让娶偏要娶，一个让娶又不肯娶。 真是让人操心。 卫暨拦住正要骂人的卫仲旬。 他盯着跪在下首的卫廷，神色复杂，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有这个孝心，老五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但天下太平，任重道远，倘若十年半载解决不了那些怪物，你难道就一直不成亲？」 守孝三年，已过年一年。 两年后卫廷也才二十一，本来卫氏郎君就成亲的晚，也不是不能接受。 卫暨：「我和你三叔祖年纪大了，就盼望着底下的孩子们能好好的，你要想清楚，下面的堂弟堂妹们都到了年纪，你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万一弟弟妹妹们都学着你，让我们两个老的怎么办？卫氏一族又怎么办？」 卫廷被说得抬不起头，态度出现明显松动。 卫暨却没再步步紧逼，挥了挥手，「得了，下去忙你的吧，你若有心仪的小娘子，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好让我们两个老的安心，又不是让你马上成亲，先定下来罢了。」 就算逼着人成亲了，他自个儿不愿意，谁也拿他没办法。 不如以退为进，让他自己好好想清楚。 ……… 卫曦音听见祖父提及卫廷的亲事，怕殃及池鱼，丝毫不敢接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4页 廷堂兄过了后，怕是要轮到她了吧…… 她轻咳一声，站起身打算开熘。 「孙女外面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先告退。」 卫暨看破不说破，坐在榻上淡淡睨了孙女一眼。 卫曦音赶紧从主院退了出来。 能躲一阵子算一阵子，起码现在还有廷堂兄顶在前面，她还可以清闲一段时日。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还有好多正事要忙。 来不及休息。 卫曦音从主院出来，见吴伯正站在外面，便问道：「去往广平的斥候回来了吗？」 第302章 礼物 广平郡作为翼州治所，刺史府所在地，驻军以及世家极多。 目前大部分翼州军下落不明，包括忽然冒出来的十方教，以及骗军队过去的神秘人……翼州境内所有不安定因素都指向广平。 那边神经病太多，简直是翼州的重灾区。 要想平定翼州，广平至关重要。 吴伯躬身回道：「斥候回来已有些时日。」 主事的人都不在，族长现在又不管事，斥候们回来后没见着人，常鹰便干脆安排他们回营地执勤，一切等女郎回来再说。 这事刚才常鹰本打算向她禀报，不过还没来得及，就被她吩咐去兵器库取炸药。 卫曦音微微颔首，「那我等会去营地。」正好过去转转，看下情况。 吴伯欲言又止。 半晌，老人家才说道：「女郎才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休息，要不等明日吧。」 安平郡距离太远，就算收到消息也无法立即赶过去，五娘才刚回来，三老爷又去了绎幕清理丧尸潮……… 在吴伯看来，天大的事也没有他家五娘重要，刚回家又要开始忙碌，族长不心疼他都心疼，晚一两日又无甚影响。 卫曦音却道：「眼下已九月中旬，按去年来看，十月下旬就要入冬，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知晓吴伯是关心她，但她哪里敢松懈。 吴伯作为卫暨身旁的老僕，在长房待了近五十年，可以说见证了长房三辈人的成长，完全是把她和弟弟当作亲孙辈看待。 卫曦音不由缓和语气，「吴伯不用担心的，这趟出去我没怎么吃苦，在中山吃好喝好的，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回来。」 说着她吩咐一旁下人，「去把我带回来的箱子抬过来。」 两名下人领命退下，去了朝夕院。 老宅的宅邸不大，几处院落相邻，相隔不远。 卫琅知晓姐姐要和祖父说话，听话地回了自己院子，没待一会儿，听到隔壁朝夕院有动静，他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跟着抬箱子的下人一起过来。 他可记着的，阿姐说有新衣服穿。 孩子虽然不在意穿什么，但可以收礼物谁不喜欢呢，还是阿姐给的礼物。 下人将箱子抬到院子中间放下，在女郎的吩咐下打开箱子。 箱子面上是绸缎的整块布匹，清一色的深色系，精细的花纹交相辉映，触感柔软光滑，一眼便知是上好的面料。 拿开最上面的布匹，下面是做好的成衣。 衣裳卫曦音都仔细检查过，没被做什么手脚，那些宫人的针线活不错，衣裳用的都是上好的锦缎和绸缎，里面塞满棉花，正好过冬的时候穿。 卫氏作为簪缨世家，以往什么好料子没见过。 但吴伯和下人们还是吃了一惊。 清河郡无人养蚕，家里剩余的那些好料子和丝织品，早被消耗一空，包括此前从灵县拿回来的那一批，剩下的都是一些粗布。 而粗布也在开始便下发给了围墙内的居民，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崭新的上好布料。 吴伯不由嘆道：「到底是中山王的封地，果然富裕，倘若老殿下没有出事，中山也不至于沦落。」 卫曦音也跟着嘆气，不由惋惜道：「的确，元瑜婉的父兄若没有出事，平定翼州要更容易些。」 九郡（国）之中，只要中山和清河两郡安定，便能吸纳周围州郡人口，同时往外扩张生存地。 中山国兵马粮草一样不缺，比起坞堡更加轻松，军队起码能比现在保留多一倍。 说句不好听的话，老王爷别说稳定中山，就是想要控制翼州，完全可以靠军队横扫过去。 真是可惜了。 想会这样想，事已发生，于事无补。 卫曦音将此事抛之脑后，走上前从箱子里拿出做好的成衣。 卫琅看到漂亮的新衣服，终于找到机会凑上前，一脸期待，「阿姐，我的新衣服？」 卫曦音觉得好笑，却没搭理他，而是先先将祖父的衣服包好，递给下人，「都是些冬衣，先放柜子里搁好，等天凉了再穿。」 「是。」下人抱着衣服离开。 她弯腰又从箱子里挑出一套深蓝的外袍递给吴伯。 「这是给吴伯的。」 吴伯受宠若惊地接过，心底十分高兴，「难为五娘想着老奴。」 卫琅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视线从下人抱着离开的衣服上，又移到吴伯手里的外袍，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在说『怎么还没到我』。 卫曦音不再逗他，将两套新衣服递给他，「拿去吧，都是你的，现在可不能穿，要等入冬之后。」 卫琅一高兴，直接将手里的长缨枪扔了，伸手去接衣服，捧着触感柔软的新衣服，小脸顿时乐开了花，「我知道的！谢谢阿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5页 箱子里转眼间只剩下整块的布匹。 至于那些布匹，卫曦音准备让凝霜给文康做几身衣服。 小孩长得很快，以往的旧衣服一改再改，已经许久没有穿过新衣服。 她整日在外忙碌，尺寸不好拿捏，怕自己说得不准确，浪费了这么好的料子，便没让宫人做，将布料带回来让凝霜做也一样。 说到凝霜，她不由环顾四周，才想到回来还没见到人。 卫曦音问询道：「吴伯，你有看到凝霜吗？竹编帽应该早就弄好了。」 吴伯抱着衣服笑道：「那丫头现在当上了小管事，在县城那边的竹编坊忙着呢。」 凝霜年纪不大，今年才十四，比卫曦音足足小了三岁。 自从跟随女郎和二郎君回来后，她胆子小不敢出去一直待在坞堡里，女郎整日在外忙碌，顾不上她，她只能自己找事做。 先是跟着女眷们帮忙缝制护具，后来坞堡的规模日渐壮大，缝制的活计不再缺人，她有段时间很闲，心底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主子们都在忙碌，她当丫鬟的却闲着，深怕被人说闲话。 那时正巧女郎重新给她派了活，帮忙制作竹编帽，她才变得踏实，每日尽心尽力地干活。 竹编帽是女郎画的样式，只有她最清楚，一过去就受到重用，渐渐开始管理起那边的事务来。 直到竹编帽全部完成。 明镜堂决定成立一个竹编坊继续做工，免得下一次需要的时候又要重新招人现做。除了帽子外，作坊还需制作一些竹编的用具，比如竹编的农具，箩 、筐 、篮 、箕等。 随着人口增多，许多农具稀缺，作坊开工后一直供不应求。 第303章 广平消息 卫曦音听闻后略感欣慰，「看来小丫头找到自己的事做了。」 吴伯笑道：「胆子也没从前那般小了，作坊在县城，每日天亮出门，傍晚回来，自个儿都能走个来回。」 卫曦音颔首：「这是好事，我身边用不着人伺候，她有自己的事做，日子过得充实，等会我去明镜堂说一声，日后凝霜的工粮照发。」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差不多已是未时三刻。 夏季温高，太阳毒辣。 午时一般不出门。 错过时辰，说不定等她过去斥候们都出去当值了，只能扑个空。 「吴伯你先下去忙吧，我去营地转转。」 吴伯点头应下，「哎，那你正好过去看看孩子们，学堂下午有武学课，在东南侧营地那边呢。」 卫曦音正欲离开的背影一顿，她思忖片刻，略微委婉地问道：「文康最近怎样？」 她可记着离开前曲奇说的话。 文康今年四岁，是坞堡如今最小的一辈，孩子正到了调皮的年纪，居然将兵器带去课堂上，曲山长碍于家里的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没敢上门提这事。 她那时候忙着出征中山国，根本顾不上。 耽搁这么多天，万一孩子顽劣又犯，总不可能让她灰头土脸去跟曲山长认罪吧。 吴伯不知其意，还以为五娘是关心侄儿学业，乐呵呵地说道：「小郎君可听话，都不需要操心，功课也完成得很好。」 卫曦音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 她想起二郎小时候闯了祸，祖父和父亲问起时，吴伯也是这般模样，笑眯眯地随口夸赞。 所以吴伯说的话要大打折扣！ 好不好，等她见过曲山长便知。 就像曲奇说的，忙归忙，孩子的教育问题不能松懈。 卫曦音出了门，前往营地。 卫琅兴沖沖地跑去院子放衣服，等出来看见阿姐离开的背影，连忙跑到院子里捡起他的长缨枪，跟着追了出去。 烈阳刺眼。 外面的街道上安安静静，瞧不见一个人影。 坞堡内住着的几乎都是卫氏族人，随着县城那边的工坊陆陆续续开工，白日留在坞堡内的人越来越少，连女眷也瞧不见身影。 加上此时正值休息期间，无人在外走动。 卫曦音慢慢地边走边看，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因为家中没人，大多数房屋门窗紧闭。 两个营地在坞堡大门南侧一左一右，不到片刻功夫便到了。 卫曦音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尾巴，板着脸问道：「你的兵呢？你这什长还想不想当了？」 闹脾气归闹脾气，礼物收了马儿也答应送，现在自然该去干活。 一直跟着她做什么。 卫琅见姐姐神色不愉，不由停住脚步后退两步，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指着营地大门，「阿姐，我没跟着你，这是去营地的路，我的兵都在里面啊。」 卫曦音一想，好像也是。 不对，二郎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还知道她是嫌有小尾巴一直跟着，拿话堵她。 未等她多想。 卫琅怕挨罚，一熘烟地跑进西南侧营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卫曦音盯着他跑掉的背影，半晌，若有所思的踏进东南侧营地大门。 门口值守的护卫见到女郎，立即行礼。 卫曦音摆了摆手，边往里走边道：「让常鹰先过来见我。」 营地内同样冷清。 校场内空空荡荡，四周只有几个零星的护卫在站岗。 下午是孩子们的武学课，时辰还未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6页 巡视安防的护卫分为三班，除了正在执勤的，多数人在屋子里午休，其余在外面巡视，要到傍晚才回来轮换。 秦善不在，他刚回来又去了县城那边，找章元彦询问新兵的训练情况。 卫曦音熟门熟路地来到处理庶务的屋子。 谁曾想还是扑了个空。 刚坐下，常鹰已经收到消息赶过来。 「女郎。」常鹰上前行礼。 知晓女郎过来，估计是为了广平之事，刚才在外面没来得及提。 常鹰主动说道：「斥候们都不在，前些日子绎幕县方向发现丧尸潮，事关坞堡安危，属下派斥候出去监察丧尸潮动静，还未归来。」 此事吴伯倒不知晓。 发现丧尸潮一般不会向族里公开，一是避免引起恐慌，二是大部队未归，他们无法离开做出清理，只能先派人去观察移动方向，做好安防措施。 卫曦音听闻后倒是不急，绎幕离得实在太近，丧尸潮的事比较重要，而且三叔伯已经带兵赶过去，斥候想必到时候会跟着一起回来。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斥候回来后肯定与常鹰沟通过。 卫曦音转头看向常鹰，出声询问：「你可知广平的情况如何？」 「回女郎，斥候按照女郎命令兵分两路抵达广平，一路前往治所广平县，一路前往顾氏坞堡。」顾氏的地理位置位于三县交攘处，在广平的下方。 常鹰说着说着，神色不由变得严肃，「根据斥候探查回来的情报，广平县已被控制住，县城内发现有翼州军驻扎，人数约一万五，将领是刺史府长史王康胜，未瞧见龚刺史身影……」 卫曦音闻言整个人顿住。 龚长骏真死了？ 长史是刺史其下佐官，相当于秘书长的职位，或者是幕僚长。 身为文官，统帅军队？ 光是这一点就不同寻常。 「赶往顾氏坞堡的斥候发现，顾氏已经人去楼空，未在境内发现其踪迹。」常鹰继续禀道。 卫曦音手指在桌沿轻敲，微微眯着眼，「可有发现十方教踪迹？」 顾氏在十方教的地位明显不低。 而十方教又与齐王旧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四捨五入，她合理怀疑，顾氏是否就是齐王旧部之一，亦或者他们是想通过十方教起势？ 要知道广平顾氏渊源颇深，在前朝时期家族达到鼎盛，自改朝换代后一蹶不振，地位与名声一落千丈。 从高处跌落，心有不甘，另走偏锋也不是不可能。 「未曾。」 常鹰如实禀报导，「斥候还发现广平境内有展开自救的县城，距离稍远，位于治所北面的平利县。」 「有人出来寻找水源的时候，与前往顾氏坞堡的斥候差点撞上，斥候顺藤摸瓜，跟过去探查到平利县正在展开自救。」 第304章 河间赵氏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声。 从斥候探查回的信息来看，顾氏应该意识到了什么，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离开广平？ 居然连世世代代居住的坞堡都不要了，那召集翼州军的人会不会另有其人？ 比如龚长骏的长史——王康胜。 至于常鹰说的平利县，有地方展开自救很正常，但治所广平县已经被控制住，周边县城为何不去求援？ 平利县又在哪？ 可惜身边没地图，刚才忘记带出来。 常鹰抬头快速看了她一眼，知晓女郎可能并不清楚广平的地形，便接着说道：「平利县靠近河间郡，与治所的距离大概是我们到枣强的距离。」 「另外，另有一要事需向女郎禀报。」 常鹰神色凝重，「斥候还带回一个消息，河间赵氏仍然尚存，与我们情况一致，所在地莫县丧尸被清理干净，接纳幸存百姓，赵氏坞堡周围圈起高墙……」 从清河郡过去，需要经过常山、河间两郡，最后抵达广平郡。 斥候路过河间郡的时候，便顺便探查了当地情况，很快发现河间赵氏尚存，不由心头大震，返回坞堡后甚至来不及等到女郎回来，率先将消息禀报给常鹰。 常鹰知晓事关重大，立刻前往老宅向族长禀明。 结果卫暨听闻后，只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等五娘回来再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丝毫不关心赵氏情况。 族长不管事…… 常鹰没来得及询问族长，便被打发了出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属想不通。 翼州九郡国，而翼州粮仓兼顾三州，所有粮食已被他们搬空，问题是……河间赵氏哪里来的粮食扩张？ 他被这个问题困扰多日，如今女郎在此，他禀报后不由地问出声。 卫曦音细想片刻，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倒吸口气，「赵氏怕是劫持了漕粮！」 漕运历史悠久。 大运河通道贯穿大元朝多地河流，是线路最长、规模最大的人工运河。 皇家运粮——名漕，所以叫漕运。 五大粮仓粮食调遣，以及宫廷消费、百官俸禄、军饷支付和民食调剂等统称为漕粮。 丧尸爆发前，朝廷曾下令五大粮食各调出五万石粮食支援灾区，加之各地的官粮运输需走漕运……… 而翼州的漕运通道处于河间郡地界，只怕赵氏得到的粮食不会比他们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7页 卫曦音想通了后，不由嘆道：「世上果然还是聪明人居多。」 果然是流水的皇族，铁打的世家。 名声在外的世家大族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清河卫氏能打粮仓的主意，河间赵氏在极度缺粮的情况下，自然能盯上漕粮。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卫氏和赵氏的关系可不好，在朝堂上算是水火不容。 上一任中书令正是出自赵氏，同属翼州世家，一山岂能容二虎，在卫暨升上去前，赵氏可没少打压在朝的卫氏族人。 卫暨隐忍多年，一朝上位，自然是有仇当报。 他拿出早已抓到的把柄，向陛下进谏，连贬五名赵氏子弟，其中有一人还是出自赵氏嫡系，正是前途无量的晋升时期。 卫暨根本没有隐藏的打算，明摆着告诉赵氏，就是他干的！ 他深知帝王权衡之术，巴不得他们斗得越狠越好，根本无所顾忌。 河间赵氏瞧见他那『轻蔑』的态度，勃然大怒，两家的梁子越结越深……… 常鹰恍然大悟，「难怪他们有粮食收纳百姓，莫县紧挨运河，只怕夏季赵氏坞堡也不会缺水。」 卫曦音却不由感到头疼，祖父明明什么都知晓，却偏偏只字未提。 他老人家现在当真是一点事都不管了。 卫曦音思忖良久，才缓缓说道：「去往广平需经过河间郡，我们的动静恐怕瞒不了赵氏。」 斥候独自上路，可隐藏行踪，但大部队一旦开始行动，是没法做到上万人路过别人地盘，而不被人察觉。 眼下是什么世道？ 天灾肆虐、怪物横行，民不聊生，总不能将朝堂斗争延续到翼州的地盘来继续斗。 赵氏为了宗族，他们同样是为了宗族。 倒不是她怕了赵氏，赵氏可没有兵权，部曲就算全存活，数量也不会太多，绝不会是清河卫氏的对手。 只是两方真要斗法，说不定会让广平的那群神经病捡了便宜。 况且……她不打算参与广平的后续事宜。 卫曦音垂眸，静静思考对策。 常鹰不敢打扰她，默默守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响起孩子们的喧闹声…… 已到时辰，学堂的孩子们来到营地上武学课。 卫曦音听到动静，站起身走到窗边观察。 烈阳不减，气温炎热。 校场紧挨坞堡围墙的那面，建有一排排遮阳棚，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分班站立，站在棚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嬉笑打闹。 卫曦音盯着孩子们的小小背影，缓缓开口：「就怕赵氏放不下恩怨，在广平之行给咱们来个背刺，那还不如用阳谋，拖他们下水，迫使河间赵氏加入到平定广平的行列中。」 清河卫氏能在从前压他们一头，现在同样也能。 就看谁技高一筹。 外面校场上。 卫谷秋拿着她的小长缨枪，抿着嘴站在一旁，小小年纪的她老成持重，并不参与同窗之间幼稚的打闹。 她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与周围的喧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谷秋最近武艺又精进不少，大伯去往中山前给她安排了两名贴身护卫，专门教她习武，这些小屁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在她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 卫文康活泼好动，不知何时起有了一群自己的小跟班，走到哪身边都围着一大群小屁孩。 他见小姑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举着自己的小兵器，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当初得卫曦音吩咐的那名什长，想着女郎给小谷秋做的兵器就是小长缨枪，两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于是为文康打造的兵器也是一柄长缨枪。 文康奶声奶气地说道：「小姑姑，等会儿你和我比试，这次我定能赢你。」 「不要，输了你会哭鼻子。」谷秋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嫌弃。 两个孩子虽然不同辈，但只相差一岁，在同一个班里。 教头见他们是小孩子，每次对练其实都跟闹着玩似的，两个小屁孩面对面站着，拿着根木棍你打一下，我躲一下，然后换我打一下，你躲一下…… 整个班里只有他们俩有自己的专属兵器，文康嫌弃简陋的小木棍，认为胜之不武，只肯跟小姑姑对练。 但上上次谷秋还没出手，文康就被她凌冽的气势吓哭。 还有上次，打掉了他的兵器，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谷秋的两名婢女哄半天都没止住。 小谷秋已经听说五堂姐回来了，万一小屁孩哭着跑回家告状，五堂姐认为她欺负小侄儿，对她印象不好，日后不肯带她出去杀丧尸怎么办。 所以她才不要和文康对练。 第305章 孩子们 文康瘪着嘴，很不开心，「我回去有请教过二叔伯的，这次定会赢你！」 他口中的二叔伯，自然是卫琅。 那会儿卫曦音他们还在中山国，卫琅白日在县城帮堂兄们干活，晚上回家，文康自己跑到他的院子里来请教习武。 卫琅听闻后十分兴奋，他第一次教人习武，以往都是别人教他，现在终于轮到他教小侄儿。 他想了想，拿出平时自己习武的架势，急匆匆地跑去营地顺了两个沙袋回来给文康绑上。 文康站在院子里，小小的一团人儿，脸上的表情似懂非懂，任由他摆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8页 等卫琅绑好沙袋，手一拿来，文康承受不住沙袋的重量，直接来了个倒栽葱，砰得一下摔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吴伯过来给二郎君送冰块，看见院子里的一幕，吓得魂都快没了。 才一会儿没注意，二郎君怎么开始折腾小郎君了。 万一闹出事，家主还不得扒掉他一层皮。 此事很快传到卫暨耳里。 唤来医官查看，还好文康没有受伤。 卫暨气得胸口发疼，直接将卫琅赶去营地，勒令他不知错不许回来！ 卫文康懵懵懂懂的，但见叔伯祖的态度，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所以并不打算在小姑姑面前说实话。 岂料，小谷秋态度依旧坚决，「你赢不了我的，等你什么时候打赢许虎子，再来找我挑战。」 小谷秋口中的许虎子，是许老二和王氏的儿子。 当初从永宁县救回来的一家人，许老二从前开着糕点铺，来到坞堡后一直在公厨干活，后来围墙的公厨建好，他在里面做了一个小管事。 而王氏和谢芮安的关系不错，目前在织布坊做活。 许虎子今年十岁，在隔壁大班，长得虎背熊腰，力气极大，文康的身高还不到人家的胸口，别说对练了，许虎子一只手就能将他提起来。 文康闻言将头摇成拨浪鼓，脸上的表情十分委屈，「小姑姑你欺负人！」居然让他找许虎子。 两个孩子谈话间，上课时辰到，教头朝这边走来。 小谷秋不再搭理他，拿着自己的小长缨枪径直走向校场，文康气呼呼地，招呼着小跟班跟在小姑姑身后。 孩子们听从教头指令集合，然后迈着小短腿围着校场跑步。 坞堡的营地校场本就不大，教头们本质是想锻鍊孩子们的体格，对于他们的训练情况没任何要求。 但小谷秋要强，她有自己的训练标准，硬要跑完全程。 只见校场上。 高矮不一、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绕圈奔跑，谷秋和许虎子遥遥领先，在一众孩子堆里十分明显。 她并不知晓五堂姐就在营地里，并且已经透过窗户观看多时。 卫曦音默默地看了半天，对一旁的常鹰道：「谷秋这孩子性格坚韧，确实是个习武的好苗子，那位许虎子也不错，十岁已经是半大的少年，再过两三年就能提刀杀敌。」 「至于文康……」卫曦音没发表意见。 卫文康今年才四岁，还早着呢，不用急于一时，等大一点再看看，习武还是从文，日后看他自己的意愿。 毕竟是自家的孩子。 卫曦音期望他能有自保能力的同时，能够快快乐乐、平安长大，他自己的想法比较重要。 常鹰微微点头，「女郎说得不错，再过两三年走习武路子的孩子到了年龄，差不多到时要收编进营地。」 两人一边观察外面的孩子训练，一边聊着天。 孩子们跑完步，集体转移到遮阳棚下，休息片刻，然后才开始进行其余训练。 炎热的天气。 汗水顺着孩子们稚嫩的面颊滑落，一团团小人的后背被汗水打湿，小脸变得红扑扑的，头发黏在湿漉漉的脸上。 「对了，龚淳那边的情况如何？」卫曦音忽然想起还在矿山的龚六郎。 常鹰回道：「一切安好，期间运送矿石的队伍又回来过两三趟。」 或许是知晓女郎不在，龚六郎收到回信后没再传回消息。 千人的运送队伍，一趟能带回不少原材料，矿石完全够用。 兵工厂那边已经堆了好几个仓库的原料，但他们得趁冬季大雪封山之前，开採出足够的矿石，保证整个冬季的材料消耗。 卫曦音微微颔首：「通知龚六郎回来吧，另派一人过去。」 常鹰不由一愣，「派谁？」 「交给叔伯们安排，或从堂兄弟内选两人过去。」矿山是族里的矿山，此前是因为郎君们没回来，才选了龚六郎过去。 卫曦音向他吐露道：「之后无论是广平还是……京都，是一定要龚淳跟去。」 祁川龚氏就在司州，距离京都极近，没道理不带上龚六郎。 而翼州刺史可是他的亲三叔，出自同一房，长史算得上是刺史府心腹第一人，说不定又是龚氏的人，此事需要和龚六郎打听一下底细，有他随行，或许会事半功倍。 所以卫曦音巴不得他能一同前去。 常鹰微微点头，「那等会儿属下去通知。」 他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事，「盐矿族里已经在开始开採，县城作坊的制盐在五日前开工，此事是由明镜堂在负责，制盐坊那边都是卫氏族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 此事本打算等矿山那边理顺后执行，结果龚六郎一直没能回来。 随着人口增多，盐的消耗也在逐步提升，族人们还好一些，家家户户从前就有些屯盐，加上冬季在公厨用膳，家里的物资几乎都保留着。 公中如今有三个公厨，消耗极大，加上制作『太阳真火』用了一批盐，族里公中从前的屯量早被消耗一空。 盐矿的位子早已确定，如今人手足够，叔伯们干脆自己召集人手开採。 但盐毕竟是稀有资源，所以盐矿和制盐坊都是由族人们接手，没有假手他人，也正因此，现在坞堡内空荡荡的，人几乎都在外面忙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9页 卫曦音听闻后微微点头，「听叔伯们安排便是，此事族里应该知道如何分配。」 第306章 进化方向 常鹰将需要禀报的情况一一禀明。 他还有事需要处理，之后先行一步离开。 卫曦音忙归忙，心底却惦记着卫文康的教育问题，想留在这里等着孩子下学，便吩咐护卫让程秀去一趟研究所，将石临村那只变异丧尸的资料取来。 还有一个月就到冬季，她比较关心那只变异丧尸的情况。 石临村的那只变异丧尸是重中之重，资料不能泄露，自然要派心腹过去拿取，不然随意叫个面生的护卫过去，褚钰恐怕不会轻易交出资料。 护卫得令，一路小跑出了营地。 营地内随时有护卫进出，孩子们心思浅，无人注意到她在营地里，包括谷秋。 程秀得知消息，很快带着厚厚一沓资料跟着护卫过来。 程青现在跟随卫贺在负责炸药的原材料开採，程秀则一直待在坞堡，负责坞堡——县城——石临村，三地的安防调遣。 石临村那边的部曲驻守，也是他在负责，对于那只变异丧尸略有接触。 自从卫曦音和褚钰离开后，变异丧尸的观察情况是由谢芮安在做，她每日来回奔波，还需值夜，十分辛苦。 卫曦音接过厚厚的资料，再一次感嘆道：「芮安真能干啊，不知日后会便宜了哪个小郎君，我若是个儿郎就娶了她，多好的贤内助啊。」 程秀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来个平地摔。 「这话女郎切莫再说！」程秀站稳，义正言辞道。 卫曦音瞧他一脸严肃，有些无奈，「我只是随口感嘆一下罢了，她一介孤女，孤苦无依，靠自己在坞堡立足，很不容易的。」 程秀却觉得女郎说得不对。 「因为她遇到了女郎，倘若没有女郎，谢小娘子就算再能干，无人赏识，只会埋没于人。」在他看来，是女郎君子之所人不及，在君慧眼善识人。 卫曦音一点也不谦虚，非常认同，「那是自然。」 她抱着资料回到榻上坐下，开始仔细翻阅。 程秀不敢打扰她，悄声告退。 资料是谢芮安结合褚钰此前的观察，按照每日情况做的记录。 研究所正在搞的切片、断手断脚、餵毒等实验，不敢在变异丧尸身上用。 主要是卫曦音怕不小心再一次引发变异，给这只丧尸再叠加一层『无敌』模式。 所以这只丧尸一直只处于被观察状态。 根据谢芮安的观察记录。 变异丧尸非常嗜血，每日都表现得十分饥渴，只要屋子里有人，它便会孜孜不倦地撞击牢笼，时刻张着血盆大口，努力想要吞噬眼前的人类。 而自从没了活人的血肉投喂，变异丧尸渐渐出现退化迹象，外貌发生明显变化，身上的血肉逐渐萎缩干瘪，力量感仍在，依旧比其余丧尸强大不少。 谢芮安得出的初步结论。 餵养停止后，原先增强的力量会略微减退，会保留一定的特徵，而通过这些特徵，可以推断出丧尸可能经历的过程。 根据康鸿朗的描述，广阿县县令对其餵养是从冬季结束、天师来到才开始，他们可以根据时间，推测出这只丧尸到底吃了多少活人。 究竟需要吃多少活人，才能出现明显的进化。 这点没法实验，只能根据人数进行推测。 经过商讨，几位知情的记录官给出的数据是大约在七十至八十人之间。 此前有记录官提出疑问，一座县城内有不少人，为何其余丧尸并未出现变异。 褚钰在观察记录有写，前提还是——这具变异丧尸每次食用的都是完整的人。 而推断经历过程。 首先是进化方向，根据观察，可以非常确定变异丧尸的智力并没有因此提高，在这一点上它与普通丧尸并无区别。 为方便做对比，褚钰抓了一只普通丧尸过去，与之关在一起。 发现行为方面并无区别。 其次是攻击能力，变异丧尸拥有更强的咬合力、更快的速度和更耐久的耐热力，高温对它能起到抑制作用，但不像别的丧尸那样弱，它依旧能够奔跑。 能够得出明显结论，进化方向是体能或者说是力量方面。 谢芮安在记录本上写下她推测的进化过程，和进化方向，但是打了一个问号，似乎是想等褚钰回来后确认。 变异丧尸是否会保留进化的力量，进一步成长？ 这也是目前研究所正在进行研究的重中之重…… 卫曦音翻看完记录，她将厚厚的资料放下，暗自思忖着，能出现第一只，会不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亲人的离世很难接受，悲痛之余，或许还会有人选择那位周县令的路子圈养亲人。 在冬季，一旦这些变异丧尸挣脱束缚，跑出关押地，对于外面幸存的人们来讲，又是一出灾难。 清理丧尸潮的最好时机其实就在十月份，温度开始下降，丧尸的抑制还未解除，不必担心士兵中暑、脱水等问题。 卫曦音一下午都待在营地里。 天气炎热，武学课的时辰并不长，申时两刻结束，孩子们可以自行回家。 教头一通知解散，外面又是一阵喧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0页 嘻嘻哈哈的童声里，夹杂着一些输了对练的小孩嚎哭声。 文康抱着自己的小长缨枪，站在小姑姑身旁，孩子眼眶湿润，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涌出，他咬住嘴唇，小手不断攥紧，努力忍着眼泪。 那模样看起来要哭不哭的，十分委屈，像是一只伤心的小兔子。 毫无意外，过家家似的对练他又输了。 文康吵着要和小姑姑对练，不肯搭理其他人。 教头拗不过他，正好也无人愿意和谷秋一组。 小谷秋才习武不到一年，不懂得收敛力道，下手特别狠，每次都要打哭一两个小孩。 好说歹说，两个小朋友终于同意在一起练习。 结果可想而知。 卫曦音听到外面的喧闹声，瞧见孩子们散课了，她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文康发现突然出现的五姑姑，那一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了声，迈着小短腿边哭边朝着卫曦音跑来。 「呜呜呜……五姑姑……」 卫谷秋站直了身子，留在原地没动。 两只小手却一下攥紧，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紧张，又把文康弄哭了，万一五堂姐会因此怪罪…… 第307章 教育 看见边哭边朝着自己跑来的小萝蔔丁。 卫曦音哭笑不得，她略微弯腰，抱住扑过来的孩子，「文康这是怎么了？」 文康抽抽搭搭地却不说话。 潜意识觉得输了对练是件很丢人的事，刚才忽然瞧见五姑姑，顿时所有委屈涌了上来，眼泪再也忍不住…… 这会儿五姑姑真问起，文康只哽咽难言的小声抽泣着，并不开口。 卫曦音瞧见小谷秋局促不安的模样，瞭然道：「原来是输给小姑姑了啊。」 在她看来，谷秋刻苦又勤奋，输了不是很正常？ 卫曦音朝着谷秋夸赞道：「做得不错，习武之人就是要有胜负欲，可不能因为是小辈就让着。」 小谷秋一脸茫然。 她把文康弄哭了，五堂姐还夸她？ 卫曦音挥了挥手，抱着文康往营地外走，「谷秋早点回家，你大伯过两日就回来，五堂姐还有事，先走了。」坞堡里很安全，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谷秋身边还有两名婢女和护卫跟着。 校场的孩子们早已离开，营地瞬间又恢复成冷冷清清的模样。 文康趴在她的肩头，哭得鼻子通红，模样十分委屈，小手还紧紧攥着他的小兵器。 卫曦音觉得有些好笑，却懒得哄。 男孩子不能养得太娇气。 当然，爱哭不一定是娇气，小孩子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用哭来发泄，需要好好引导，不能只简单的认定哭是一件不好的事。 万一他将来需要宣洩情绪的时候，认为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不懂得控制情绪，而是被情绪控制，久而久之，性格会变得扭曲，人会渐渐变得阴鸷。 反面教材——元三郎。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卫曦音拐过街道，往老宅相反的方向走着。 文康抬头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抽抽搭搭地问道：「五姑姑……我们去哪里啊？」 「去曲山长家。」卫曦音很干脆回道。 文康闻言，稚嫩的小脸上顿时出现一丝慌乱，小身板窝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犹如一条蠕动的毛毛虫。 「不想去……五姑姑，我们回家。」 和所有上学读书的孩子一样，文康一见到曲山长心底就发憷，严厉的曲山长一皱眉头，他就觉得很可怕，因此十分牴触。 卫曦音一只手按住他，神色不变地说道：「做错了事就要道歉，谁让你将兵器拿到课堂上去的？咱们去向曲山长好好认个错，保证日后不再犯，要是再有下次，你的小兵器可要没收掉。」 文康闻言小嘴一瘪，又想哭了。 五姑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连学堂的事都知晓。 文康可怜兮兮地道：「五姑姑我们不要去见曲山长，我知道错了……」 卫曦音朝他微微一笑，「晚了。」 不管再如何不情愿，他们已经走到曲家居住的宅院门口。 卫曦音将孩子放下来，刚一沾地，文康立刻将他的小兵器藏在背后，跑到五姑姑后面试图将自己的小身板遮挡得严严实实。 那模样仿佛在说：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卫曦音没管他，孩子知道怕就证明意识到错误，万一他以为只要装装可怜，就能糊弄过去，那么他下次还敢。 不让他长长记性怎么行。 小孩子都精着呢，会看大人的脸色行事。 她若是态度稍微软化一点，就此依了他，让他得逞了一次，他以为这招有用，那么日后还会故技重施。 对于孩子的教育不好。 曲家的大门紧闭。 卫曦音走上前敲响大门。 片刻，里面传来动静。 门『咯吱』一声，开了半扇。 开门的是曲奇的妻子罗氏，她见忽然出现在家门口的女郎，吓了一大跳，屈膝行礼，「女郎安好，不知是女郎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卫曦音姿态放得极低，朝她回礼道：「嫂嫂客气，不知曲山长可在家？」 罗氏一愣，「女郎来找兄长的？」她还以为女郎亲自上门，是有急事找曲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1页 「是啊，还请嫂嫂带个路。」卫曦音并没有细说，孩子虽小但也有自尊心，哪能四处宣扬。 念在初犯，赔礼道歉已足够。 文康低垂着脑袋，小手紧紧抓着五姑姑衣角，怯怯的模样仿佛刚到老宅时的样子。 卫曦音余光瞥见差点一时心软，她扭过头去，索性不再关注。 罗氏回过神来，连忙侧身后退几步，让出路来。 「在的，女郎请进，我这就去通知阿兄。」 卫曦音牵着文康，跟在罗氏身后进了门。 曲家的宅邸是当初卫明泽给安排的三进院子，里面不止住着曲氏大房和二郎，还有许多曲家族人也居住在此。 虽挤了点，但对比其余在坞堡生活的家族，他们已经算过得不错，起码曲家两兄弟每月领到的粮食和物资不少，足够让一家子吃穿不愁。 在如今这世道，家族抱团才能生存。 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在家，院子里几乎看不见人影。 曲姜正在屋里批改孩子们的功课。 族学的学生各个年龄段都有，像文康他们所在的小班，是另一位夫子在教，收的都是些需要启蒙、处于学习认字的阶段的孩子，学业方面不需要太过操心。 另有几个班是年纪稍微大点的孩子，是由曲姜亲自传授课业。 小班教学的夫子才学不错，是被卫氏救下的大家子弟，有品级在身，别说教书，当个县令也可。 文康当着夫子的面，在课堂上明目张胆地拿出兵器，并向其余同窗炫耀。 夫子当时气得吹鬍子瞪眼，却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他得卫氏救助，带着家人来到坞堡讨生活，后凭藉着所学知识，应聘当上学堂的夫子。 卫文康的身份特殊，坞堡众人无人不知，其背后的长辈是卫氏一族的族长，和现在掌管家族的卫女郎。 卫公年事已高，女郎日理万机，他哪敢贸然上门打扰，更不敢对其严加教育。 他没与坞堡的话事人接触过，不知女郎性子，就怕万一孩子回家一说，引得卫公和女郎对他不满…… 要知道他靠着在学堂教书，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夫子没勇气去试错。 但又不可能不管，教育不好文康，日后同样有可能得罪长房。 夫子想来想去，只好向曲山长禀明事情经过。 那时正值女郎出征，曲姜也不好贸然上门，便又将此事告知了弟弟。 自家兄弟如何，曲姜再了解不过。 曲奇那话痨属性，只怕不到一日女郎就能得知消息。 第308章 马铠（一） 此时得知女郎带着文康上门。 曲姜心下瞭然，放下手里的笔，出去迎人。 曲姜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很年轻，一身文人书卷气，为彰显威严特意留着一些鬍鬚，增添几分沉稳与智慧。 卫曦音说明来意，一脸惭愧地说道：「是文康不懂事，回去后我定会严加管教，还请曲山长不必留情面，该罚当罚……」 「女郎言重。」曲姜摆了摆手。 卫曦音没再说话，拉着孩子上前。 卫文康知晓逃不掉，老老实实地弯腰向曲山长行拜礼，他奶声奶气地道：「曲山长，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小的人儿弯腰拱手，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模样十分可爱。 曲姜和善地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孩子年纪虽小，规矩礼节却做的十分不错。 文康抬起头，怯怯地瞟了一眼五姑姑，见她露出一丝鼓励的笑容，略松了口气。 曲姜转头向女郎细说事情经过，「邱夫子因为这事愁了好几日，但据曲某私下观察，文康最近很安分，并无在学堂生事，女郎尽可安心，曲某自当嘱咐邱夫子，日后放心大胆教育……」 「原来如此……」卫曦音并不清楚学堂的制度，得知那位邱夫子才是文康的蒙师，言辞恳请地说道：「曲山长可知邱夫子居住何处？我亲自过去一趟吧。」 她后面将要很忙，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 临走之前，总要将文康的教育问题好好落实，向邱夫子表明态度。 让曲山长传话，哪有自己亲自过去好使。 曲姜微微颔首道：「在围墙内的南三巷。」 天色不早。 见事情办妥。 卫曦音又与曲山长说了会话，主要聊卫氏的那群小郎君们和小娘子们在学堂的表现，之后才提出告辞。 罗氏一直等在院外，瞧见人出来，立即迎上前陪侍。 两大一小一同往门口走去。 卫曦音与罗氏没相处过，想到她是曲奇的妻子，对她十分客气，「劳烦嫂嫂了。」 「不劳烦的，招待不周，还请女郎多多担待。」罗氏表现得有些拘谨，一听这话连连摆手。 卫曦音沖她一笑，「嫂嫂不必紧张，对了，曲先生可是去石临村那边了？」 曲奇此前说要先回去看看，她过来却没瞧见人，想必人已经离开。 罗氏果然道：「刚走没多久，他称有事要先去县城一趟。」 曲奇去县城，自然是找卫廷。 他虽不耐于庶务，但此前女郎已经提过关于给战马制作马铠一事，他刚好有些想法，便过去找卫廷提一下自己的见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2页 从坞堡去石临村，走官道的话需要经过县城。 官道绕了些许路，却胜在有安全感，沿途人多，又有卫氏的部曲四处巡视。 自从边境的围墙修好，在外活动的人越来越多，一路上随处都能看见人影。 正值酉时。 许多在县城干完活的百姓，成群结伴地准备回坞堡休息。 有原来枣强县的百姓，在路上碰见人流中逆行的曲奇，纷纷出声打招呼。 「是曲先生回来了啊。」 「先生是去石临村吗？」 「这么晚了，先生怎么不在坞堡休息一日……」 曲奇看见熟面孔，微微顿住脚步，颔首回应道：「我去县城转转，大家在坞堡过得可好？」 百姓们闻言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回道：「挺好的，现在有饭吃有活干，孩子们有书念，日子有了盼头，小的们一直想谢谢先生，要不是先生当初善举，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活。」 「是啊是啊，多谢先生救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又把我们带到坞堡来。」 「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多谢先生，先生改日来家里吃个便饭……」 对于乡亲们的热情，曲奇差点招架不住。 他连连摆手，「诸位不必多礼，在下还有事需要去趟县城，改日再聊。」 曲奇逆着人流在官道上行走，人渐渐走远。 身后的两位护卫赶紧跟上。 唯剩下一群百姓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出声说了句。 「曲先生今日话怎么这么少？是不是有心事？」 「对啊，我还以为起码要聊一个时辰………」 曲奇哪有什么心事，纯粹是忙。 想到要帮女郎还债，他急着回石临村查看进度，又要先将打造马铠的事落实，眼见太阳快要落山，真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 城里同样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正值下工，不少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一些活计还未做完的，便成群结队去往县城里的公厨用膳。 瞧着四处充满人气，颇有点末世前的氛围。 兵工厂。 匠人们正如火如荼地忙碌着。 别的工坊能够准点收工休息，他们却不能。 此前因为缺水缺原材料，兵器的制作曾停工月余，直到上个月才正常运转。 冬季快要来到，藤甲穿上后士兵无法穿厚厚的保暖衣服，在寒冷季节不太适用，三千卫家军的锁子甲缺口需尽快补上，加上挪用了坞堡兵器库的兵器，库存严重不足。 卫廷心里明白，五堂妹已经对中山出手，想必清理翼州的行动很快就要开始。 等到下月气温开始下降，正是清理各地丧尸潮的好时机。 武器和护甲需要足够的库存。 包括弩车和独轮架火战车。 卫廷再一次对火战车进行些许改造，增加了射程和稳固性，在对敌方面，攻击力有显着提高，不过暂时还不能做到发射炸药，那玩意儿一旦失误，很有可能在军队中造成严重伤亡。 曲奇过来时，瞧见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微微有些诧异，一排排的熔炉房，几乎每个屋子里都有人在忙碌。 在匠人的指引下，他很快找到卫廷。 卫廷正在书房里查看八堂妹送过来的登记薄，统计明日需运回坞堡更换的武器数量。 此次部曲们和卫家军回来，一些用钝的武器需要回收回炉重炼，新一批的枪头已经交给八堂妹下发给三个营地。 他才刚将数量清点完毕，正在核对中。 曲奇进入书房，说明来意，「战马的装备至关重要，在下有些见解，刚才在家画了些图纸，拿过来给廷郎君看看。」 第309章 马铠（二） 「有劳先生专门跑一趟。」卫廷起身向曲先生行礼，接过图纸细细查看。 以往的整副马铠分为保护马头和躯干两个部分。 战马的主要用途便是骑兵，朝廷有组建人和马都披铠甲的重甲骑兵——甲骑具装，马铠的结构也日趋完备，并从此称为具装铠或马具装。 曲奇画的图纸，有护马头的「面帘」、保护马颈的「鸡颈」、保护马胸的「当胸」、保护躯干的「马身甲」、保护马臀的「搭后」，以及竖在尾上的「寄生」6部分组成。 这样使战马除耳、目、口、鼻以及四肢、尾巴外露以外，全身都有铠甲的保护。 「其实四肢露在外面也不保险，但装备太过于束缚，会影响战马活动，所以在下思前想后，捨弃四肢的保护，将马身甲延长来遮挡四肢，算是一层简单的防护。」 曲奇滔滔不绝地道：「在下另增加有笼嘴，套在马嘴上，防止战马在外乱啃食，从而感染……」 「女郎才回来，想必还没来得及告知廷郎君一声，在安平时女郎就与在下说过关于马铠的事，所以在下就不请自来，还请廷郎君不要怪罪。」 卫廷耐心地听他讲完，温和地说道：「曲先生客气。」 「曲先生这几张图纸犹如一场及时雨。」他指了指手里的图纸，「此前战马回来，五堂妹曾让人带话给我，关于马铠的事情有提前说过，我正在愁这事，先生便找来了。」 曲奇表现得十分谦虚，「不敢当廷郎君夸赞，不过材料的话，在下建议使用皮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3页 铁铠防御性更强，但随着甲冑防护力量的加强，其重量也大大增加。 负重太高的话，对于他们来讲战马就失去了作用，需保护战马在外不被丧尸所伤，从而出现伤口感染，其实皮质的已经足够。 卫廷微微点头，「仅有百匹战马，皮质材料应该足够，当初扫荡县城的时候，清空过几间皮匠铺，皮质的材料都放在公中库房，没投入使用。」 「先生若是有空，过几日先打造一副出来，请先生到时候再过来看看。」 曲奇微微笑道：「之后廷郎君做主便是，郎君还不知吧，这百匹战马值两千颗炸药，在下需先帮女郎还债……」 卫廷一顿，总觉得曲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带着笑，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 他道：「那既然如此，后续就不麻烦曲先生了，到时候马铠弄出来，让五堂妹看也是一样的。」 曲奇微微点头，「这是自然，反正最后也要女郎定夺。「 夕阳已然落下，曲奇没有久留。 曲奇道：「时辰不早，在下还急着赶去石临村，就先告辞。」 卫廷收好图纸，亲自将人送出门。 ……… 卫曦音带着孩子见过邱夫子之后，一大一小才打道回府。 这么久以来，文康还是第一次走出坞堡。 族里的长辈们经常告知孩子们，外面很危险，勒令他们不许靠近坞堡的大门。 小孩子似懂非懂，好奇心重，但坞堡里到处都是族人和下人，大门还有许多护卫守着，迄今为止，只有谷秋走出过坞堡，还是身边有人陪着，女郎同意的情况下。 文康跟在五姑姑身侧，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的目光来回探索，看什么都觉得稀奇，眼珠子乱转，一惊一乍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象。 外面有好多人啊，还有好多房子。 直到走上吊桥，他还在依依不捨的回头张望。 进入坞堡后，文康不由仰头问道：「五姑姑，以后我可以经常出来吗？」 卫曦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你得听话，等哪天武学课赢了，我就同意你出来玩。」 文康：「………」 「小姑姑有自己的教头，三叔祖专门给她安排有护卫，我没有……」　文康一脸郁闷，「我也想要，二叔伯他根本不会教习！」 卫曦音一顿，孩子这是有落差了啊。 关键二郎怎么能教孩子！ 他不把人带沟里都算好的，都不是一个量级。 「你先好好完成学业，等明年吧，明年你五岁了，五姑姑就给你派一个教头。」四岁太小了。 习武完全是强身健体，跟闹着玩似的，哪能单独安排教头，万一其余小郎君、小娘子们也想要，那该如何是好。 谷秋是因为情况特殊，当初为了让她尽快走出失去亲人的悲痛。 谈话间，两人已经回到老宅。 天空的边缘，彩霞掠过，逐渐融入黑夜，周围的景物变得朦胧起来，轮廓不再变得清晰。 随着黑夜降临，卫琅也从营地返回家中。 有两个孩子在，主院欢声笑语不断，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用膳。 卫暨看着晚辈们都在家，心情颇好。 天气炎热，他平时都没什么胃口，今日竟多吃了半碗饭。 用过晚膳后，文康和卫琅回自己小院休息。 卫曦音留在主院里，陪着祖父聊些家常。 她整日在外忙碌，每次回来也是说正事，已经很久没有陪着祖父说话解闷。 聊着天时间很快过去。 眼见夜深了，她才缓缓告退，回到自己的朝夕院。 凝霜早已回来多时，烧好洗澡水在院子里等着。 瞧见人回来，凝霜迎上前行礼，「女郎。」 夜已深，檐下点了一盏指路的油灯。 借着微弱的光亮。 卫曦音不由打量着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 多日不见，小丫头似乎张开了些，眼神变得明亮而炯炯有神，不知是不是最近都在外跑的缘故，整个人瞧着比从前精神不少。 卫曦音含笑点头，「不错，做得挺好的。」 凝霜自然明白女郎说的是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眸回道：「奴婢胆小，无法随时侍奉在女郎左右，如今能帮着族里、帮着女郎做些事，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人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卫曦音缓缓往屋里走，边走边道，「日后若我回来得晚，不必在院子里守着，你明日还要去县城忙活，早点去歇息吧。」 第310章 谢芮安身世（一） 翌日。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膳，之后文康挥挥小手同家人告别，在下人的陪伴下乖乖前往学堂念书。 卫曦音又陪着祖父坐了会，才带着弟弟出了门。 卫琅很兴奋，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身侧。 因为阿姐说过，今日要带他去县城挑马。 已到九月中旬。 阳光依旧刺眼，炙热的高温天，稠乎乎的空气都好像凝住。 卫曦音出来晚了些，大部分人已经出门上工，不止坞堡里，连围墙外也瞧不见几个人。 姐弟俩路过研究所时，里面人影绰绰，谢芮安正巧走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4页 小姑娘穿着女装，手里抱着一堆东西，瞧见她时明显一愣。 「女郎。」 卫曦音越看她越觉得满意，指了指她手里拿着的资料，和颜悦色地问道：「芮安这是准备去哪？」 谢芮安老实回道：「是去县城找廷郎君，褚先生说马上快要冬季，抓捕的牢笼需要重新定制一批较为坚固的。」 褚钰在当初运送那只变异丧尸时便发现问题，运输变异动物的牢笼照样不耐用。路上出现较多状况，若不是一队护卫折返拿来新的笼子，差点坚持不到坞堡。 路上短距离还行，一旦时间长了，无论是关押丧尸还是动物，牢笼的损坏程度极高。 眼看冬季快要到来，怪物有可能会变得更强，需重新定制一批更为坚固的。 卫曦音颔首浅笑，「那正好我也要去县城那边，一起过去吧。」 谢芮安自然同意。 三人走出围墙，拐上官道。 这会儿路上人很少。 自从边境的围墙全部建好后，在外巡逻的部曲减少十几组，除日常担任巡视任务的，其余人几乎都留在县城那边训练。 常鹰作为女郎的心腹之一，自然知晓接下来的安排。 他对于两个营地的部曲抓得很紧，训练量每日都在逐渐增加。 毕竟冬季的怪物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要是没有足够的默契配合，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谢芮安知晓女郎肯定关心研究所的情况，主动说道：「研究事项目前还没什么进展，夏季植物枯萎，康郎君没法寻到合适的药材调制毒药投喂，至于其余断手断脚的丧尸，仍然活着………」 药材珍贵，药材铺的存货所剩无几，有毒的一些植物同样有药用价值，甚至有的中药毒性强烈。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药材提供给研究所，此事只有往后移。 「另外，植物研究那边有突破进展，季大郎君和十娘子似乎已经掌握方法，他们种的那两块田地庄稼生长速度惊人，甚至惊动了明镜堂……」 「丧尸动物的话，情况和丧尸差不多，前段时间是由我在负责观察………」 卫曦音认真地听着，转头问道：「褚钰今日还在研究所里？」 「回女郎，褚先生昨日回来后就没离开过，昨夜也是歇在里面。」说着她指着手里捧着的资料，「新笼子的样式便是褚先生画的，让尽快交给廷郎君。」 研究所的事务繁杂且细碎，各项工作进度都需要褚钰跟进。 特别是他回来后，得知植物研究有突破，听说昨晚季大郎君留在研究所里值夜，被褚钰叫到屋里，回答了一晚上的问题…… 季大郎君早上出来时，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恍惚，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 卫曦音听闻却感到十分欣慰，「就是要这样加快进度才行，早日把这些事情弄明白，明年的收成就不用愁了。」摧残的又不是她，关她什么事呢。 谢芮安点头贊同，就是恐怕要苦了季大郎君和十娘子。 后面的田地虽离得近，但也需要走出去沿着外围绕一截路，山脚的树干几乎枯萎，无法遮挡强烈的阳光。 十娘子怕晒，每日出门前要收拾起码半个时辰，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研究所的记录官们，现在已经渐渐知晓，植物的生长或许与人的心情有关，根本不敢让他们俩不开心。 每日都哄着人，说些乐子给他们听，保证让他们俩开开心心来当值。 褚钰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季大郎君昨夜被『摧残』一晚上，今日就得假一日。 植物研究那边，今日好像只有两位小娘子当值。 两人沿着官道，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路上没什么遮阳的地方，即使抱着小冰壶戴着遮阳帽，三人仍然被热得出了一身薄汗。 卫琅跟在后面，他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只希望阿姐能走快一点。 「对了，芮安还想回兵工厂吗？」卫曦音想了想，出声问询，「你倘若想回去，我去和褚先生提提。」 谢芮安可是褚钰从廷堂兄那『借』来的，按理说研究所已经走上正轨，自然应该让她回去。 但见褚钰的态度，好像丝毫没有放人的打算。 而之前卫曦音也曾向她本人承诺过，由她自己做出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芮安是好用，但话已说出口，自然要言出必行，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谢芮安听闻女郎主动提及其实，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微垂着脑袋，顶着脚下的路，「女郎让我考虑的问题，我已经想了很久，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女郎说。」女郎实在太忙了，她很难碰到人。 卫曦音没接话，静静等待下文。 谢芮安不敢抬头看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没什么大志向的，最开始得女郎相救来到坞堡，只想找个能养活自己的活计，保证不让自己饿死，对于我来讲在哪干活都一样。」 「但那日和女郎谈完话后，我受益良多，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活得像女郎这样，成为所有人的顶樑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完成心中的大义……」 「女郎让我重新选择，其实我不知道应该选什么，我一个人逃到昌兰村，我本来是想去司州。」 谢芮安鼓起勇气，说起自己身世，「我阿娘她是病死的，那时灾难还没有发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5页 第311章 谢芮安身世（二） 卫曦音静静地听着。 根据谢芮安的述说，她娘姓林，名林阮，原是一位大家闺秀，与她的父亲谢学林自幼有婚约。 扶风谢氏。 谢学林只是谢家旁系，这门亲事依旧算是林家高攀。 林阮祖父曾是谢学林祖父的心腹之一，大概是为了和下属搞好关系，在林阮出生后出面定下这门婚约。 两家长辈去世后，林家下一代毫无能力，不再受谢家重用，家族日渐没落。 谢氏家训严苛，谢家仍然履行婚约，让谢学林娶了林阮。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 成亲不久，林家得罪了人，牵扯进一桩案子里，家中男丁入狱，女眷及孩子被流放千里。 女子出嫁从夫，嫁出去就代表脱离原家庭，属于夫家之人，只要不是株连全族的罪名，是不会牵扯已经出嫁的妇人。 所以林阮逃过一劫。 但亲眼瞧着娘家遭难，怎能无动于衷，在刚得知消息时她便苦苦哀求，恳请丈夫和公公能伸以援手，帮忙去疏通一下关系。 那时谢学林任期刚满，正值三年一次的考核期，晋升有望，公婆根本不愿拿自己儿子的前途去赌。 谢学林又是个耳根子软的， 听从父母之命，不敢管岳父岳母的事。 谢母避免她闹事，甚至将林阮关在屋里，不允许她去向嫡系一脉求助，等她被放出来时，林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 她伤心欲绝，哀莫大于心死，从此不愿搭理丈夫，独自搬到偏院居住。 却正好合了婆母心意。 此后谢学林如愿晋升，正是前途无量，开始得到家族重视，成为谢氏的重点培养对象，越来越多的资源向他倾斜……… 谢母春风得意，越发瞧不上娘家没落的林阮。 林阮在谢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每日被婆母苛责，当着下人面羞辱。 又过了一年。 父母身死的消息传到谢家，被人故意透露给林阮。 婆母甚至直截了当地说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有个犯事的岳家，是谢学林身上的污点，也根本无法给予谢学林任何帮助。 在得知林父林母已经去世，她便瞒着谢氏族人，逼着两人和离。 谢学林虽有不舍，又不敢不听从母亲的话。 林阮心灰意冷，签下和离书果断地离开谢家。 后面的事就很好猜了。 离开谢家的林阮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生下谢芮安后独自将她拉扯成人。 至于怎么还会同房，又是为什么非要谢芮安姓谢，嗯，前者不好揣摩，后者倒是能理解。 林阮在外漂泊，艰难地将孩子养大成人，她深知女子在外难以生存，其实是希望有朝一日谢芮安能够认祖归宗。 那可是扶风谢氏，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 他们是不会不管流落在外的自家血脉。 就算谢学林不想管，谢家嫡系也会出面，强压着人接回谢芮安。 而谢芮安只要回来谢家，将来要是出嫁，夫家碍于谢家势力，她只要好好经营，定能生活得很好。 为何不一开始送回去，大概是作为母亲的不舍吧。 又或许不想谢芮安寄人篱下，在刻薄的婆母、和不知品行的继母底下讨生活。 「我不想去找谢家，但阿娘临死前让我发下毒誓……」谢芮安谈起自己身世，想到早已去世的母亲，她面色哀痛，眼眶隐隐有泪花。 知女莫若母。 谢芮安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简直恨死谢家，恨死她那懦弱的父亲。 外面世道很乱，阿娘已经无依无靠，他们这是想逼死自己的母亲。 事实确实如此。 林阮在外活得很艰辛，为了养育孩子干着繁重的零活，尽管如此，她仍每日抽出时间，教谢芮安读书识字，甚至拿出辛苦攒下的钱，买各种昂贵的书籍…… 正因为操劳过度，才会早早地病亡。 谢学林对林阮是有感情的，不然林阮也不会在分居一年还怀上身孕，但他太懦弱，唯母命是从，让他不管他就不管，让他和离他就和离。 俗称，妈宝男。 谢芮安因为在母亲面前发了毒誓，所以在安葬好母亲后，就去官府开了路引，打算去谢家为她的母亲讨个公道。 她只发誓说了会去谢家，又没说要留在谢家。 谁知刚走到清河郡，遇到丧尸爆发，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一路逃到昌兰村在那里遇到了女郎…… 卫曦音耐心地听完，语气缓和地问道：「所以你的选择……是想让我带你去司州？」 「不是，我的能力还不足，跟着女郎上路或许会拖后腿。」谢芮安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她闷声道，「我只是想告诉您一声，万一将来能有用……」 这是她此前就想好的。 女郎要去京都寻找父母和兄长，但灾难已经发生一年，人不可能还留在原地。 偌大的京都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犹如大海捞针。 谢家是当地大族，离京都极近，再不济也不至于全族灭亡，或许能帮上忙。 这是谢家欠她的，那不如帮她还了女郎的恩情。 卫曦音内心隐隐触动，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神色郑重，「多谢芮安，若是将来遇到谢家人，我定会帮你母亲讨回公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6页 谢芮安闻言倏地一下抬起头来，她面色慌张，小脸憋得通红，连忙解释道：「女郎误会了，我告诉女郎这些并不是想请女郎为我做主……」 卫曦音笑着打断她，「我知道，能不能遇到谢家人还说不准，你倘若想一起出去，那我带着你一起去谢家看看，别说什么拖后腿的话，你几时拖过我后腿了？」 谢芮安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多谢女郎。」 卫曦音摆手道：「谢来谢去多没意思，既然你自己在哪干活都无所谓，那便先留在研究所，研究所里女眷多，对你来讲更自在一些，我等会跟廷堂兄说一声。」 说到这她顿了顿，目光来回打量芮安，「话说回来，廷堂兄是什么时候知晓你女儿身的？」 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没道理还不知道。 廷堂兄当时是什么反应？ 没有看到热闹真是太可惜。 谢芮安面色一僵，眼泪瞬间憋了回去，一抹红晕飞快地爬上面颊，她声音低若蚊蝇地回道：「就上个月，廷郎君回坞堡的时候遇见了。」 第312章 挑马 研究所就在围墙大门旁。 卫廷难得回坞堡一次，他驻扎在县城，心思都在打造和研发兵器上。 他对于近期坞堡的情况没怎么关注，家里没人，每个月只抽空回来探望一下族长和三族老，顺便查看坞堡兵器库的情况。 两人在门口撞上，纯属意外。 得知谢芮安居然是名小娘子，想到往日在铁匠铺相处的种种，每日芮安芮安的亲切地叫着，卫廷恨不得就地找个缝钻进去。 一向温润如玉的郎君，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态。 他甚至不敢抬头多看谢芮安两眼，脚步匆匆地告辞离开。 独留下谢芮安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芮安见廷郎君看到自己调头就走，只当廷郎君是生气了，以为自己故意欺骗他。 在铁匠铺工作整个冬季，廷郎君对她照顾良多，她一下感到有些心慌意乱，想开口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自从研究所成立后，她调去研究所，两人的交集变得很少。 研究所和铁匠铺没有什么直接往来，卫廷极少回来，谢芮安也极少去县城，所以这还是她换回女装后第一次遇上。 谢芮安想去县城给廷郎君认个错，刚好今日褚先生说笼子需趁着冬季到来前重新打造，她便自告奋勇领了这份工作。 卫曦音不知其中曲折，只想看堂兄笑话。 知晓两人上个月已经碰上，面上的表情颇为遗憾。 坞堡到县城的路不远。 路上聊着天，说着话，连闷热的气温都没影响，三人很快就走到县城。 卫琅一路上都很老实，就怕阿姐说话不算话，不给他马儿，如今到了县城门口，竟是一刻也等不了，吵着道：「阿姐，去看马儿，要马儿！」 卫曦音有些无奈，在城门口与谢芮安道别，「你先去找廷堂兄吧，我晚点过去。」 谢芮安称是，行礼告退。 三人在城门口分开。 目前马场还没选好位子，百匹战马就关在卫家军的营地里。 卫家军中有会照料马儿的部下，称之为马弁。 士兵腾出一块校场用于遛马，连夜做出围栏圈好地，又将校场旁的一排放置杂物的矮房腾空，建造马槽和沟渠，处理战马的吃喝拉撒等一系列问题。 好在县城这边的营地修得极大，有两个营地，少一块校场对于正在加紧训练的部曲影响不大。 就是味道有些沖，每日还得动手清理粪便。 姐弟二人一进入营地，便看见左右两侧一片巨大的校场，右侧挨着房屋的地方一排排的围栏格外醒目。 这会儿气温很高，马儿都待在圈舍里，早晚没太阳时才会出来熘达，所以校场的空地上没有马儿的身影，只有地上留下杂乱的马蹄印。 为保证室内的通风，圈舍的木窗半开半掩，依稀能瞧见马匹晃动的鬃毛。 卫琅迫不及待地朝着马圈的方向跑去，他跳进围栏，指着矮房里面兴奋地喊道：「阿姐快看！真的是活的马儿！」 他马上要有自己的马了！ 卫琅眼睛清澈透亮，甚至等不及姐姐过来，倏地一下钻进矮房里。 负责照料马匹的马弁听到外面动静，跑出来一看，竟是女郎来了，连忙迎上前行礼。 卫曦音留在外面，目光扫过一排排矮房，询问道：「马儿的情况如何？」 动物与人一样，到新的环境需要时间适应。 马弁老实回道：「前些日子食慾有所下降，之前从中山出来的时候拉了几车干草回来，已经吃完，小的们派了人出去寻找适合的草料，还未有消息……」 卫曦音又问：「那现在它们吃什么？」 「回女郎，是明镜堂那边拔过来的粗粮饲料。」 言下之意，就是坞堡餵猪的饲料。 「不白呢？也吃得这个？」可把卫曦音心疼坏了，「我记得此前收割期，好像收上来一批胡萝蔔。」 「回女郎，不白与其余两匹马单独在另一边马厩。」知晓是女郎坐骑，另外两匹一同回来的马，马弁以为是两位先生的坐骑，便自作主张将它们安顿在一处。 至于胡萝蔔……马弁没敢吭声。 蔬菜是坞堡非常重要的粮食之一，此前开垦的田地不够，收上来的那点蔬菜无法维持开销，明镜堂的人捨不得下发给公厨，胡萝蔔等都是留着供给族里的老人和孩子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7页 夏季炎热，食物保存困难，还好冬季挖掘的冰窖足够，地里的那些菜可放在冰窖里保存。 人都捨不得吃，女郎没发话，他们哪敢拿蔬菜餵食马儿。 卫曦音自然知晓，她嘆了口气，「是没法子供给所有马儿，但不白不一样啊，谁让不白的主人是我呢，我可是答应了它的……」 马弁：「………」 卫琅待在马厩里不肯出来，每匹马儿他都好喜欢，可是阿姐只能送他一匹，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卫琅想了想，又跑出来，「阿姐，你替我选！」 「好。」卫曦音嘴里虽应着，但她哪会挑马，只得用眼神示意马弁。 马弁会意，在前领路，将姐弟二人带到其中一间矮房。 「禀女郎，这间屋子的五匹马外表高大，毛发光滑，胆子也较大，是不可多得的良驹。」 卫琅闻言急匆匆地推开门进去。 矮房的空间不大，里面挤着五匹马儿，毛色多为棕色、黑色、白色，其中两匹黑马、两匹棕马，仅一匹白马。 卫琅一眼相中那匹白马，眼睛不由一亮，「阿姐，它好漂亮，我选它好不好？」 卫曦音自然依他，吩咐马弁，「将这匹马儿和不白单独养在一起吧。」 马弁躬身应下。 她站在外面并没进去，只是略微皱眉打量里面的环境，昏暗拥挤，马儿们挤成一团，连活动都非常困难。 校场这边的房间不够，只能暂且将就一下。 卫曦音心想，马场还是要尽快建好才行。 「这几日你们辛苦些，先挑选一些种马出来分开餵养，另安排几人开始训练战马。」卫曦音想了想，补充道，「这些战马都是经过训练的，想来应该不难，主要是种马需仔细挑选。」 马弁一一应下。 她还有事，在单独看完不白后，又让人去给不白拿胡萝蔔，然后先一步离开营地。 而卫琅摸着自己的马儿不肯走，孩子正兴奋着，说要待在这边。 卫曦音也依着他，就当让他俩提前培养下感情。 第313章 洗劫 卫明泽还在县城这边没走，明镜堂调了些人过来驻扎在县衙，负责各个工坊的一些原料和成品的登记调配。 目前各个工坊的工作开展顺利，冬季的棉衣已经开始制作，盐矿开採提炼异常顺利，郎君们负责的工坊也没出什么乱子。 但…… 卫明宽盯着登记的原材料本，嘆声道：「棉衣铁定是不够，春季攒的那点木棉，仅仅能提供给一小部分人。」 那会儿坞堡的人口才多少？ 两千？ 现在人口两万加九千中山军…… 卫明宽头大。 就算把坞堡家家户户的冬衣全部拿出来的都不够。 「还有棉被，外面那些百姓可没有棉被，冬季天气寒冷，有可能一床都不够。」 卫明泽淡声道，「不过今年家家户户都有土炕，围墙外面新建造的土炕是两户人家共用，每家每户需要过冬的柴火，可让他们自行准备。」 「木材的问题明镜堂不插手，不然这得多大的工作量，又不是没手没脚，什么都等着咱们安排。」 有郎君正在负责囤积木材，但那是准备提供给三个公厨使用。 冬季公厨可以作为取暖地，整日不熄火，帮忙烧热水什么的，家用的百姓自己想办法。 「那行，提前出个告示，这天气最适合捡柴，让百姓自行屯冬季的量。」 卫明宽道，「就是棉被和棉衣的问题，得尽快想办法解决。」 但是怎么解决……… 恶劣的天气，外面寸草不生，去哪找棉絮？ 两人正在商量着事，卫曦音便过来了。 几位叔伯都在，她挨个行礼问好，见他们神色不对，好奇问道：「叔伯们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卫明宽没瞒着，将手里的原材料本子递给她，「过冬的问题，咱们坞堡缺棉衣和棉被。」 卫曦音伸手接过本子，大致地翻了翻，「缺口很大啊……」 然后……没下文了。 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卫明泽瞭然，他笑道：「五娘早就想到解决办法了？」 「嗯。」卫曦音很干脆地应道，「侄女过来也是想说这事，中山军过来不可能一直在县城里休息，明日咱们就开始对整个清河郡境内进行扫荡，除了清理周边丧尸潮、解决冬季隐患外，顺便将其余十三座县城全部洗劫了。」 那些县城早已沦陷，变成死城。 过了那么久，吃食什么的肯定是没有了，但棉絮这东西是收好放在柜子里的，最多沾点气味，趁现在太阳光强烈，拿出来晒一晒，除下味就行。 十三座县城，每一座就算有一成的棉絮能用，也足够提供给坞堡所有人。 卫明泽&卫明宽：「………」五娘行事还真是简单粗暴。 说『洗劫』这个词不太好吧，说得咱们就跟土匪似的。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就样一来，坞堡过冬的最大问题就解决了。 卫明泽放宽了心，「你三叔伯去了绎幕还没回来，不用等着他一起？」 「绎幕离得近，往北走会遇上。」卫曦音道，「顺利的话今日或者明日三叔伯就会回来。」 至今没有回来，有可能是三叔伯不放心，走远了些在寻找其余丧尸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8页 清河郡最大的两个丧尸潮，此前被她引出了地界，但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些丧尸会随机移动，隔壁州郡的丧尸也有可能跑进来。 既然已经决定要清理，那自然要走远一些，把所有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卫明泽微微颔首，「五娘说得不错，已知冬季怪物会变强，此时行动时机刚刚好，那些丧尸又不会生育，杀一只就少一只，迟早会把这些怪物屠杀干净。」 坞堡已经安稳下来，大不了与丧尸比命长，三年不行就十年，总有一日天下会恢复太平。 卫明宽轻咳一声，现在说这些还太远，总要一步步的来，他转移话题，聊起马场的事，「县城里没有多余的场地建造马场，城外的话又不太安全，五娘有没想过如何安置这些马？」 卫曦音摇头，「此事侄女也不知，还望叔伯们拿个主意，马场建在外面、建在城里都行，各有利弊。」 外面容易找到土地肥沃的地，缺点是容易碰到感染源，一旦一匹马儿感染上，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还有马弁需要每日来回奔跑，冬夏季气温异常等各种问题。 城里方便照看和训练，缺点也很明显，没有草地，需要拆一座才刚建好的工坊，别说叔伯们，她也是捨不得啊。 这都是花费劳动力好不容易才建好的。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建议道：「那不如直接将工坊改造一番，不用拆除，等春季让人将空地开垦成草地，做人工移植，到时候咱们自己种草？」 春季植物生长迅速，到时候随便扔点草料在地上，说不定都能长出一片茂盛的草地。 卫明宽闻言随手扯过案几上的县城地图，县城的工坊当时是他做的规划，对于各工坊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目前有一半工坊还空置着，大大小小都有，六十六号工坊靠近城墙，方便修建排泄沟渠，后面有两条小巷，可以把巷子扩宽，改造成马厩。」 此事就这样说定，接下来是一些细节商讨，需找瓦匠去现场看看，出具图纸。 卫明泽见此没再久留，他打算今日回坞堡看看，跟进坞堡的过冬准备事宜。 后续的事情很多。 绎幕那边寻到不少没被污染的农田，山上的开垦已经完成，冬季可以播种，种植冬小麦，但首先要搭建暖棚，保证在寒冬下那些庄稼的存活。 他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卫曦音道：「你那些堂兄弟们，有些手里的活计做完了，天天在各个工坊里串门，也不知是在帮忙还是添乱，要不给他们再找点其余事做。」 卫达和卫诃当初领的活计是编织藤甲，自卫家军出征后他们的工作就全部做完，明镜堂正忙碌顾不上他们。 他们无所事事，就在各个堂兄堂弟负责的工坊待着。 卫曦音闻言笑得十分和蔼，「此事侄女在中山的时候便想好，正好现在需要清理丧尸潮，抓点人进去，跟着军队出去打丧尸。」 第314章 豆腐坊 卫明泽没意见。 郎君们在外运粮的时候，又不是没有杀过丧尸，再说跟着军队有人随行保护，安全方面不用太担心。 「那行，你看着办吧。」卫明泽不再多言，准备回坞堡去。 卫曦音也没在县衙久待，见卫明宽要出去找瓦匠，跟着一同离开。 两人在门口分开，她转道打算去兵工厂。 ……… 陈将军昨日安顿好军队后便无所事事。 他的兵占了三座工坊休息，里面非常宽敞，但工坊建造密集，巷口出去便是一家正在开工的豆腐坊，打水需从门前经过。 每每路过豆腐坊，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豆香味，士兵都忍不住喉咙滚动，拼命地咽口水。 卫氏可真富裕啊。 居然搞出这么多产业，但豆腐又是什么，闻起来好香，他们都没吃过。 士兵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豆腐坊周围来回走动。 就算吃不到，闻一闻总行啊。 中山军在这短短一日大开眼界，县城的繁华超出他们想像，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各色各样热火朝天的作坊，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们单独分到一座公厨，自己负责做饭。 此次出来，中山军带有足够的粮食，多是一些陈粮和黄豆，豆子的保质期大约一至两年，放久会发霉变质，所以最先下发的粮食也是豆子居多。 没有菜和其他的，但大家都很高兴，殿下仁慈，给了这么多的粮食，他们不必再饿肚子。 士兵们虽然羡慕坞堡众人的生活质量，却也懂得知足。 所以……闻闻又不犯法！ 陈将军却嫌丢人，勒令士兵都老实地待在工坊里，除打水、吃饭外，不允许出去随意走动。 他们是得殿下命令，过来协助卫氏清理翼州，无所事事到处乱晃，万一被卫氏的人看轻了，这像什么话！ 陈将军面上严肃，痛骂属下，心底却在想，殿下与卫氏交好，日后等稳定中山，到时候拿其余东西看能不能换几个手艺师傅回去，不，借也行…… 县城的两座公厨在一南一北，没过去看过，也不知当地的伙食如何。 但想来也知道，定比他们吃得好。 陈将军思考片刻，出了门，打算去县衙那边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9页 已经休息一日。 中山现在百废待兴，陈将军想尽早完事赶回去，不愿在外耽误太久。 他抵达县衙门口，正巧看见女郎离去的背影，连忙出声喊道：「卫女郎！」 卫曦音听见身上传来动静，扭头一看，笑着回应道：「原来是陈将军，中山军安顿妥当了？」 陈将军见人停住脚步，一路小跑过来。 跑动间，浑身的铠甲都在晃，随着步伐一上一下又左右摇摆，发出『哐哐』的声响，模样瞧着有些滑稽。 「已安置妥当，多谢女郎费心。」 陈将军跑到她跟前才停下，拱手道，「昨日跟女郎提过，在下想去坞堡拜见一下卫公，不知卫公可方便？」 卫曦音微微点头，「我祖父就在家中，陈将军直接过去便是，我还有事，就不随行了。」 陈将军：「………」他一个人过去？ 坞堡那么大，万一他迷路走错门怎么办。 卫曦音含笑道：「陈将军去了自然有人会领路。」堂堂一将军，怎么还怯场呢。 陈将军脸色讪讪，转移话题，问起正事，「那女郎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县城的生活条件太好，我怕我的兵会变得懒惰，回去后难以习惯，得尽快让他们出去杀敌才行。」 卫曦音闻言有些失笑，一向懒散的陈将军居然比她还急。 自从元瑜婉上位后，好像中山军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变化，在看到了希望，原来偷懒消极的士兵，仿佛一夜之间变得积极向上。 「我本想晚点派人去通知，既然将军过来了，那我就懒得让人再跑一趟了。」 卫曦音道，「明日一早就出发，先对清河郡所有城池进行大规模清理，这会儿不好细说，等傍晚人到齐，在县衙开个会，到时再做战前安排。」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肯定是要兵分多路，最多十日，需将清河郡周围的所有隐患解决掉。 陈将军闻言安下心来，「殿下有令，一切听从女郎安排，那等傍晚我再过来。」 卫曦音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两三句聊完了正事，突然陷入沉默。 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两人站在县衙不远处，大眼瞪小眼。 卫曦音心想，有事就快说事，她忙着呢。 陈将军则有些尴尬，明明过来之前好像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结果正事一两句就谈完，他这会儿转身走？ 还是咋滴？ 陈将军轻咳两声，没忍住问出了口，「敢问女郎，豆腐坊是做什么用的？咱们的暂住地离豆腐坊很近，那味道特别诱人，士兵们实在好奇……」 卫曦音明显愣了一下，主要是县城里有那么多座作坊，没想到他们居然对豆腐坊感兴趣。 她没瞒着，「是将豆子做成副食品的工坊。」 这个朝代的豆子作为主要粮食，一直以来是当主食食用。 翼州粮仓里自然有豆子，并且数量不少，占粮仓总粮食的三成左右。 那些豆子应该是前两年储存的粮食，因保存得当，勉强能食用，但再继续存放下去却不行了。 所以卫曦音做主，将一批快要变质的豆子制作成豆制品，为族人和百姓提供营养，这样才不会浪费掉那批豆子。 豆制品的方子是由吴伯出面送去明镜堂，声称是前两年卫暨在京都时偶然得到的。 坞堡人多眼杂，她一个小娘子太出风头不好。 陈将军闻言也跟着一愣，「副食品？」 卫曦音道：「对，比如豆浆，豆腐等，当然还有豆芽，不过陈黄豆出芽率不高，不光是出芽率的问题，而是容易腐烂，没有出牙的陈豆经过浸泡会烂掉，腐烂发臭，最终导致发芽的也跟着全部腐烂，所以现在只做豆腐。」 陈将军沉默，他一句都没听懂。 早知道就不该问！ 卫曦音见他一脸茫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道：「我记得你们带了不少豆子，士兵们若是实在好奇，那将军可将豆子送去豆腐坊加工，让士兵们也尝尝味。」 第315章 依赖 虽然有些奢侈，但偶尔吃一次，既能满足士兵的好奇心，又能提升一下士兵的幸福感。 他们有炸药和各种武器，清理丧尸潮仍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谁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战前吃顿好的，并不过分。 陈将军犹豫半天，最终咬牙做出决定，「女郎说得对，只偶尔吃一次，我待会就送一批豆子过去，请女郎让人帮忙加工一下，让士兵们尝尝鲜！」 主要是……他也想吃。 卫曦音自然答应，反正吃的又不是她的粮食，帮忙加工一下罢了。 「那我派人去工坊说一声，这会儿时辰还早，现在送过去晚上刚好能加餐。」 陈将军连忙道谢。 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陈将军向她告辞，急急忙忙地要回去数豆子，还要收拾一番去坞堡给卫公请安。 跑动间，他身上的铠甲又开始左右摇摆晃动。 卫曦音盯着他滑稽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这么热的天气，那套不合身的铠甲是非穿不可吗？ 她摇头返回衙门，派人去豆腐坊通知一声。 耽误了些许时辰。 等她到兵工厂的时候，谢芮安已经离开，书房里只有卫廷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0页 再次来到这间奢靡无比的书房，与此前没有变化，环境清幽典雅，清一色的紫檀木摆件，四方角落搁有冰盆，十分凉爽。 卫曦音不由感嘆，有钱真好，末世了依旧能享受，整日待在这里办公，心情都不一样。 多日未见。 卫廷还是那副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的模样。 卫曦音盯着他观察了半天，卫廷的面色如常，没看出有哪不对劲，也不知刚才他和谢芮安是怎么相处的。 陈将军误事啊，没有看到热闹真是太可惜！ 卫曦音感到有些遗憾，她找了个较远的位子坐下。 因为不想离冷白皮太近，两人站在一起明显有色差，万一被人看见，她还要不要面子！ 卫廷不知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从座位上起身，拿着一沓资料往她这边走来，非要往她身边凑。 「五堂妹来得正好，马铠的事昨日曲先生拿了图纸过来，我将图纸稍微改动了一下细节，已经交给七婶，布坊那边正在加紧赶制………」 说着卫廷将手里的图纸递给她。 材质决定用皮质，自然要交给布坊打磨皮革、清洗缝制，这事儿说来并不在兵工厂处理的范畴，但卫廷拿了曲先生的图纸，只能尽心尽力地跟进马铠的改造事宜。 卫曦音瞥了一眼书房门，见门是关上的，才放心接过图纸。 近就近点吧，反正暂时没人看见。 她对马铠不了解，给不了任何意见，粗粗看过之后只道：「这事儿廷堂兄安排便是。」 卫廷无奈，他已经看出来了，五堂妹和曲先生都想当甩手掌柜，一个负责动动嘴，一个扔下图纸就跑了。 「那等做好后，让战马穿上试试再说。」 卫曦音闻言点头，夸赞的话信手拈来，「堂兄智慧出众，敏而好学，聪明能干，此事交给堂兄再放心不过，定没问题！」 卫廷：「………」 她过来其实没什么事儿，卫廷将兵工厂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 来县城主要是带二郎过来挑马，顺便去县衙询问马场的建造，以及一些过冬安排，然后等晚上人都忙完，通知人过来开个会，安排一下明日出征事宜。 临时决定过来坐坐，本来是起了看热闹的念头。 八卦是人的天性。 谁知被陈将军耽误一阵，过来时谢芮安已经走了。 时辰还早，这会儿没事做，她干脆赖在卫廷的书房不走，偷得半日清闲。 卫廷看出她的企图，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管她，回到案桌旁继续做自己的事。 可惜，想清闲老天爷却不允许。 下午一群郎君风风火火地跑来找卫廷，大嗓门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卫廷！廷堂兄！快来救命啊！」 卫曦音听见声响吓了一大跳，倏地一下从榻上弹起来，「怎么了？可是外面出事了？」 卫廷面色平静，习以为常地道：「堂妹不必惊慌，想来他们又是遇到什么难题罢了。」 他将『又』字说得极重，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郎君们从前都没干过庶务，被卫曦音派活的时候简直两眼一抹黑，叔伯们根本不管，他们只能自己找相关书籍钻研。 有些书上没有的，也不敢去县衙问。 主要七叔伯最近都在县衙里面待着，怕过去会挨骂…… 正当大伙儿手足无措的时候，堂兄弟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想到卫廷就在县城，便拿着一堆问题跑来找他……… 堂弟们有事相求。 卫廷自然尽心尽力地帮着翻阅书籍，查找资料，为堂弟解惑。 然后就变得一发可不收拾。 一群人每天往兵工厂跑，美其名曰培养兄弟之间感情，实则拉着卫廷去工坊帮他们处理问题。 卫曦音：「………」有个能干的堂兄顶在前面，果然人会变得懒得动脑。 信不信她把人全部抓出去打怪！ 书房的门被推开。 三五位郎君往里沖，抬头不经意一瞥，发现五堂姐也在里面，众人一个脚剎，全都傻眼了。 卫曦音坐回榻上，面色和蔼可亲，语气非常温柔，「诸位堂弟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五堂姐这个样子好可怕！ 卫诃连连后退，退到其余人身后，将头摇成拨浪鼓，「不关我的事，我的活计已经做完了，我是跟着他们过来找廷堂兄玩的。」 他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其余郎君们感受到了背叛，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一群人在门口规规矩矩站好，不敢再往前一步。 卫曦音慢条斯理地道：「明日要出去清理丧尸潮，堂弟们没事干的话跟着军队一起出去，不想干活的也跟着一道得了，我突然想起马上龚六郎就要回来，矿山不能没人看着，正好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卫诃：「………」 他苦着张脸，「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去营地找凌堂兄报导。」 其余郎君也小声应道：「五堂姐我们知道了。」 此地不宜久留。 郎君们见情况不对，找了个理由赶紧撤退。 临走时还不忘将书房的门关上。 不过几息之间，人跑得干干净净，书房又只剩下卫曦音与卫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1页 卫廷心灵遭到冲击，神色复杂。 五堂妹明明什么都没干，堂弟们居然怕成这样，她是怎么做到的？ 卫曦音见人跑了，转头严肃地看着他，「堂兄日后可不能帮他们解决问题，让他们自己钻研想办法，下次他们再过来，你就说是我说的。」 第316章 清理计划（一） 卫廷自然答应。 到傍晚。 堂兄妹二人一同前去县城的公厨用膳。 这两日的菜品非常丰富，有煎豆腐、焖豆腐、豆腐汤…… 干旱来临，公厨的蔬菜供给便断了，田里收上来的那点蔬菜，都是供给老人和孩子，以及部分族人。 公厨只有主粮，没有蔬菜。 难得见到菜品，干活的人们吃饭变得积极，怕来晚一步菜没了。 豆子大家都知晓，以往做成豆饭来食用，对于豆腐什么的，以往都未听过，只觉得闻起来味道奇香。 那批快要变质的陈黄豆数量并不算太多，明镜堂的意思每个公厨分点，限量供应，让百姓们也跟着尝尝鲜，所以一人只能分到一两块。 但就这一两块，也足够刷新百姓们的认知。 豆子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东西！ 大家细嚼慢咽，深怕吃快了品不出味，一两块豆腐配上麦饭，吃上半天。 公厨每日有单独为卫廷留餐食。 三族老见他整日辛苦忙碌，怕他吃不好，专门来县城打过招呼，甚至会送些鸡蛋蔬菜过来交给公厨，让他们做给卫廷吃。 毕竟是卫氏郎君，上面有长辈关心，待遇自然与其余人不一样。 兄妹俩过来的时候，公厨专门留了饭，但没想到五娘也在，管理公厨的族人赶紧让厨房加餐，再添点饭菜。 等饭期间。 卫曦音在公厨看到了章元彦。 许久未见，章元彦晒黑不少，穿着一身深灰布衣，坐在百姓中间毫不起眼。 公厨人声嘈杂，两人远远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用过晚膳。 章元彦一直没走，在门口站着，显然是在等她。 他对坞堡日渐熟悉，已经习惯坞堡的生活，心底却一直挂念广平情况，过了这么久，广平如何还未收到消息，六郎君又被女郎派去驻守矿山，至今未归。 章元彦整日待在县城，每日不是帮着卫氏训练新兵，就是训练新兵。 今日难得遇到女郎，他便想问问，女郎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能不能给他透个底…… 卫曦音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瞭然，「章大人随我来吧。」 她扭头和卫廷告别，径直往东面走去。 章元彦见此只得跟上。 灵县因不是治所，只有两道城门。 当初在规划县城的时候，卫明宽在两道城门边各修建有一处军营，东城门军营是卫家军在用，西城门的军营则用于新兵训练。 从坞堡过来便是东城门，西城门因要穿城而行，走路需走上一段时辰，所以西城门那边卫曦音至今没有去过，全部是由常鹰和章元彦在负责。 东面军营这边。 卫明渊前往绎幕清理丧尸潮，带走大批卫家军，此时营地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卫曦音考虑到有外人在，不管是兵工厂还是军营，都不方便展示给中山军，她原本是打算将开会地点定在县衙。 但刚才路过时，她发现县衙大门紧闭，才想起明镜堂不是研究所，夜晚是要下值的。 叔伯们在后院居住，此时进去开会，会打扰到大家休息。 她临时改道，将地点改到军营校场外的小房子里。 这里在军营外围，夜里黑灯瞎火又没什么人，加上校场十分大，军营布局什么的是没法看清的。 卫曦音吩咐值守的士兵，「去城门口说一声，要是看见常鹰他们过来了，通知他们，我在这里。」 士兵领命，一路小跑离开。 卫琅还在军营里，孩子和自己的马儿玩了一整日。 天色渐晚，太阳落山。 马儿在校场上奔跑活动，他痴汉脸在一旁守着，看见阿姐来，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结果阿姐还要在这待一会儿，他立马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校场，继续和马儿玩。 卫凌正待在营地里，收到消息很快出来。 卫凌得知五堂姐要用执勤的小房子，他亲自上前收拾，士兵们也来帮忙，很快将屋子里的东西搬空，又搬来坐榻和笔墨，围成一圈，方便谈事。 卫凌道：「五堂姐，刚才诃堂弟和达堂弟他们过来找我，说是得你吩咐，明日将跟随我们出去。」 卫凌回来后一直待在军营，没怎么和家里的堂兄弟们相处过，对他们并不了解。 但他身为堂兄，有照顾弟弟们的责任和身为兄长的担当。 他有些担心，几位堂弟年岁不大，又没随过军，现在外面条件艰苦，出去身体能否吃得消…… 「嗯，是我吩咐的，他们比卫琅都大呢，我会安排护卫跟着，不会有事的。」 卫曦音瞥了他一眼，「若是堂弟们向你求助，除了性命攸关，其余不必理会，他们必须学着自己解决问题。」 进军队杀丧尸，就是想让他们能学会独当一面，老是依靠别人怎么行。 别走了一个卫廷，又来个卫凌，那郎君们什么时候才能担起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2页 族里这些堂兄弟们还未出仕，涉世未深，除了卫廷、卫礼、卫贺外，其余都比卫曦音要小。 卫贺目前在石临村那边，县城的这些都是堂弟们。 没有长幼顺序等礼仪压制。 卫曦音使唤他们更加得心应手，而郎君们压根不敢反抗。因为就算反抗也无用，到时叔伯们肯定全都站在五堂姐这边。 卫凌不知其中曲折，五堂姐发话他只好应下。 「都听五堂姐的。」 章元彦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已隐隐有预感，女郎叫他过来，恐怕是有广平的消息了。 他耐心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 常鹰和秦善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陈将军。 一行人移到小房子里，商讨明日的清理计划。 主要是路线和人员分配。 「冬季十分危险，根据研究所的资料显示，有可能冬季的丧尸比之前更加强大。」 卫曦音对此早有安排，简而意骇地道，「所以必须赶在冬季到来前，将周边所有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摊开地图放于案上，示意所有人围过来，「我们兵分四路，往北面推进，绎幕县三叔伯已经带人过去，今日还未归来，想必是在县城或者周边活动。」 三千经验丰富的卫家军，还有两车炸药和各种补给，两日未归，多半是发现其他丧尸潮踪迹，或是正在洗劫县城。 所以她根本不担心。 「除了清理丧尸潮，我们还需要物资！所有城里能用到东西都要！」 第317章 清理计划（二） 最主要还是冬衣和棉被。 几人认真听着，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地图，时不时点头附和。 卫曦音很快做好分工。 章元彦、卫凌、陈将军，以及常鹰各率一队。 秦善留守灵县边境地带，负责接应运送回来的物资。 至于那些堂弟们，被安排在卫凌的军队里。 卫曦音嘴里说着不会有事，但到底是担心堂弟们的安危，有前车之鑑，所以此次她决定和卫凌一道，亲自监督他们。 分配好人员，之后便是划分路线。 清河郡内十四县，除了灵县和绎幕，还有十二县，刚好一队负责三座县城范围。 常鹰对于清河郡较为熟悉，较远的枣强、莎题、缭县，就有他负责。 卫曦音与卫凌一道，前去东武、高邑和复阳。 章元彦负责信成、清阳、贝丘，而陈将军对清河郡不太熟悉，便负责东面离得近的三座县城（厝县、信乡、东阳）。 当然，除境内的丧尸潮，还需观察境外动静，清河郡外离得近的丧尸潮需一併解决。 卫曦音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安排好，才抬头问询道：「诸位可有异议？」 陈将军和章元彦无任何意见，两人都是听从安排的人。 唯有常鹰，提出反对。 理由是…… 「高邑太过危险，属下愿带兵前去高邑。」 常鹰神色凝重，「高邑县紧挨巨鹿郡，此前便是丧尸潮聚集地，如今过去多日，不知情况如何………」 「难道其余县城就不危险了？」 卫曦音反问，说道，「枣强县跑出去十几万丧尸，根据三叔伯的说辞，丧尸潮在九门县徘徊数日，说不定还在边境待着，不管是在境内还是境外，一旦发现丧尸潮需尽力解决。」 「可是……」 「没有可是。」她直接打断，语气坚决，「我自有考量，会带足炸药和火战车，不会拿自己和士兵的性命去涉险。」 常鹰担忧她能理解，但危险的地方总要有人去。 陈将军与他们还不齐心，只因元瑜婉的吩咐跟随行动。 若是将最危险的地界安排给他们，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不安好心，坏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 后面要用到中山军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能团结一致对外，对于她来讲弊大于利。 而枣强县和高邑县，在一西一东，中间隔了三座县城。 跑出去的丧尸潮有没有折返暂且未知，估计两地都不会太轻松，不可能将两个完全不同方位的县城，安排由同一队清理。 此事就此定下。 常鹰反对无果，垂头丧气。 之后两位统领先行离开，返回坞堡营地做准备事宜。 陈将军跑得最快，因为出力的几乎都是中山军，人员调配需由他完成。 卫凌忙着去找堂弟们嘱咐，小屋子里瞬间只剩下章元彦和卫曦音。 章元彦一直没走，坐在对面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卫曦音当然知晓是为何。 她忽然开口：「章大人认不认识王康胜？」 章元彦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女郎怎知王长史？」 随即他反应过来，面露欣喜，「果然有广平消息了？」 「有。」 卫曦音干脆地说道，「派了斥候过去，带回来的消息翼州军是由王康胜统帅，所以才想问问章大人对此人可熟悉？」 章元彦闻言喜意顿收，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答案。 长史作为刺史府的文官，却统帅军队，对于他来讲也是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 章元彦喃喃道：「没有刺史大人消息？」 他心底已有不好的预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3页 卫曦音能理解他的心情，只好出声安慰道：「斥候们不敢离得太近，兴许只是没发现刺史踪迹……」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章元彦眸光暗淡，「女郎言之有理。」话虽这么多，但看神情，显得他也不信。 卫曦音轻咳一声，何必说着一些心口不一的话，还不如再聊会正事。 「等解决完隐患，为百姓寻到足够的过冬物资，到时候会即刻派兵前往广平，章大人到时一同随行，情况如何，自然会知晓。」 算是给他一个承诺，暂且安他的心。 「不过，大人还未说，王康胜此人如何？」 章元彦回神，「王长史是刺史大人一手提拔的心腹，祖籍徐州，跟随刺史大人已有些年头……」 与他不同，王长史是士族出身，定品之后晋升极快，几乎没用几年就爬到长史位置。 章元彦吃亏在出身上。 在这个朝代，出身就决定了一切，庶民想往上爬极其艰难。 早年间他还是一个小兵时，在校场比试无意间被龚刺史看到，而后带在身边悉心栽培，龚刺史对他有知遇之恩，龚家也对他的家人非常照顾。 章元彦对此感激不尽，他官职低微，因出身晋升之路坎坷，却毫不在意。 发誓对龚长骏誓死效忠。 卫曦音微微点头，章元彦此人优柔寡断，却也有自己的闪光点。 能力不谈。 愚忠，又何尝不是因他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天色不早。 卫曦音告辞离开。 她走出小屋子，外面校场传来弟弟清脆欢畅的笑声。 卫琅终究没忍住，心痒难耐爬上了马背，那匹白马与他相处整整一日，对他的气味渐熟，竟驮着他开始围着校场绕圈。 听到阿姐呼喊，他下意识举起双手捂住耳朵，想装听不见。 还没玩够呢。 不想回去！ 卫曦音板着脸，「玩物丧志，看来这匹白马留不得了。」 卫琅心一慌，麻熘地从马背上下来，小跑到姐姐跟前。乖巧地喊道：「阿姐回家！」 卫曦音好笑的睨了他一眼，还算识相。 「走吧，回去睡觉。」 灵县现在很安全。 月挂当空。 姐弟两人漫步在官道上。 「阿姐，你为我的马儿取个名字好不好啊？」 卫曦音随口答道：「好啊，叫小白。」与小黑有异曲同工之妙。 卫琅嘟着嘴，明显对这个名字不满意。 「那叫大白？」 卫琅摇头，他觉得不白的名字就很好听，也想要个那样的名字。 「或者馒头？」 卫琅眼一瞪，「阿姐欺负人！」 卫曦音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明月皎皎。 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银色光辉之中，月色下的两道人影渐渐远去，只余下笑声在半空中回荡。 犹如画卷般美好静谧。 第318章 洗劫城池（一） 天还未亮。 曲奇押送一批炸药到县城。 自他们去中山后，石临村是由程青在负责驻防。 冯氏兄弟很得力，制作炸药事宜正常运转，每日依旧有几十颗炸药产出，目前还有四百多的库存。 不一定够用。 这时候火战车就派上用场了。 卫廷将火战车做过一些改造，发射火箭的威力显着提高，用火攻时，火战车比炸药好用。 曲奇将火药分发下去，移交给士兵。 他对着卫凌唉声嘆气，「咱们自己都不怎么够用，还要制作两千颗小黑球还债，你说，何时才能将女郎欠下的债务还完……」 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想到外面欠着债，曲奇感到浑身不得劲，总觉得心里慌得很，想赶紧把债还了。 但炸药反而越存越少。 卫明渊带走坞堡兵器库的炸药库存，女郎这趟出去又是四百颗小黑球…… 更何况马上要开始扫荡翼州，前往广平…… 加班加点的赶工，结果库存却急速见底，这月还不知拿什么去交给中山国。 曲奇完全看不到一丝希望！ 卫凌不吭声。 在他心里，五堂姐很厉害，他怎么可能附和曲先生，去质疑五堂姐的决定。 曲奇见没人搭理自己，无精打采地离开。 心情不好，连找人唠嗑都没劲。 天空还是一片朦胧。 县城里已经开始活跃起来。 九千中山军和部分部曲组成的队伍，整装待发，踏着整齐的步伐前往县城门口集结。 六十名翼州军也混杂在其中，他们的军服厚重，早就穿着卫氏部曲的服饰，若是没熟悉的人辨认，只怕都当他们是卫家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些仅有的翼州军，对于坞堡的归属感日渐增强。 他们在这里待了快一年，早就和坞堡的众人非常熟悉，每日跟着卫氏部曲同吃同住，一同训练，一同嬉笑打闹，一同出任务…… 走出县城。 士兵们分成四列，每列二千五百人分开站立。 陈将军与章元彦一道，大步走到外面，然后各自点兵。 昨日陈将军就已下令，要求士兵们听从各队统帅命令，违令者按军规处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4页 卫凌来得稍晚了些，他没来城门口集合，而是先去找了几个堂弟。 卫达、卫诃等人昨日都歇在县城，知晓今日要跟随军队出去，弟弟们都没睡好，被卫凌唤醒时，才刚刚来了些许睡意，却只能苦着张从床上爬起来。 陈将军和章元彦率先点完兵，除了粮草外，各自收到曲奇下发的一百颗炸药，以及刚从兵工厂推出来的各百辆火战车、火箭矢、破甲矢等装备。 「我等先一步上路，就不等女郎了，望凌郎君到时告知女郎一声。」 两人跟匆匆赶来的卫凌交代几句，带队率先一步离开。 四支队伍要前往不同方向，贝丘虽也要经过绎幕，但会往东北方向走，而信乡离得较近，这会儿出发，等走到灵县边境刚好天亮，如无丧尸潮可直奔县城。 至于装送物资的车辆，四支队伍都没准备。 既然已经决定洗劫整座县城，车辆当然也算县城物资的一部分，谁家县城里还没几辆车，到时候在城里现找便是。 等卫曦音带着卫琅和常鹰过来时，另两支队伍已经出发。 城门口除了五千士兵外，就只有几位堂弟们站在那里。 卫琅已经很久没有跟着阿姐一起出门，见卫达和卫诃几位堂兄也在，他兴奋地围了过去，向堂兄们炫耀自己的马儿。 三个二傻子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 卫曦音扫视一圈，问中山军领头的几名百夫长，「可有准备妥当？」 有位百夫长出列，抱拳回道：「回女郎，装备和小黑球等物资廷郎君已检查过，一切就绪。」 卫曦音发现没问题，大手一挥，准备出发。 先前的一段路，三支队伍都需经过绎幕，而贝丘在绎幕的上方，章元彦没等他们，想必是想尽快运回物资。 这会儿大家过去，说不定还能遇到三叔伯。 此时的秦善已经率人守在两个方向的边境地带，负责巡视边境线，和接应运送回来的物资。 天色渐渐变得大亮。 太阳出来，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众人身上，温度逐渐升高。 卫曦音等人很快率领队伍，来到灵县的边境线。 原先的界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高六米的围墙，将整个灵县圈在其中，土墙边有一扇铜制的大门，内外拦有一道铁栏，铜门上还有一个小窗，可查看外面情况。 围墙上方设有一个高高的哨台，有哨兵站在上面巡视。 此时，铜门打开，只余一道铁栏当做拦截。 秦善正站在铁门旁，等候女郎过来。 「章大人才离开不久，所以铜门并未关闭。」秦善解释道。 大门做了三道防护，即使铜门打开，外面还有一道铁栏制作的门作为拦截。 卫曦音微微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就会有人回来，守好这里便是。」 他们离得近，贝丘那边的丧尸潮又提前引出了清河郡，走官道运送物资，快的话一日就能走个来回。 秦善称是。 命部曲打开最后一道铁门，目送长长的队伍远去。 这边过了界碑，便是绎幕地界，亦是坞堡的百姓日常活动最远的距离。 绎幕境内找到些未被感染的良田，那时围墙的工作开建，这些良田反而落在了外围，山里的阻断墙倒是建好。 此前因为在这边方向发现丧尸潮，外围的工作并未开展。 想必等他们此次出去清理完外面隐患，到时就会开始扩张，将绎幕的地盘圈进灵县。 卫曦音并未久留，率领军队走出围墙。 官道道路平衡宽阔，一行人的速度极快。 赶路不到一个时辰，前方有斥候来报。 「禀女郎，属下在前方发现卫将军身影！」 卫曦音果然没料错，卫明渊之所以迟迟未归，正是因为清理完丧尸潮后，又进入县城进行清理，而后发现一些能用的物资。 比如煤炭木材、文房四宝、棉被棉衣、布匹车行等。 想到冬季的难熬，坞堡这么多的人口…… 卫明渊果断下令，搜寻能用的物资，将整个绎幕县城洗劫一空，因此才耽误了些时间，到今日才装车完毕，准备返回。 「是父亲他们！」卫凌眼尖，发现前方卫家军身影。 两方部队很快在官道上相遇。 对面的卫家军士兵都推着堆得高高物资的车辆。 几千辆的物资排在官道上，一眼往不到头，瞧着非常壮观。 卫曦音带着弟弟们上前行礼。 「不久前才遇到章大人，此时想必已经到达贝丘。」 卫明渊看向卫曦音，问道：「五娘的首要目的地是东武？」 第319章 洗劫城池（二） 东武是大城。 都和城，位于县之上，层级不同。 至于为何东武城未被列为清河郡治所，这要牵扯到前朝。 在前朝，因隔壁州郡设有武城，为避同名，故加「东」字进行区别，东武曾是清河郡治所，后改治，治所定清阳县。 东武城一直保留着。 从地图上来看，若是从绎幕过去，右上角是贝丘，沿着官道一路直行便是东武城。 卫曦音颔首：「东武的物资想必不少，自然要将目光先放在那里。」 清理丧尸潮重要，寻找物资也同样重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5页 卫明渊并不觉得意外，两人想到一处去了，凛冬将至，说不定今年冬季会比去年更加难熬。 他目光深邃地扫过一众中山军，「五娘先带着人过去，等将物资运回，卫家军即刻前来支援。」 「侄女听三叔伯的。」卫曦音没拒绝，搜刮城池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早点完事早点收工。 卫明渊扭头嘱咐儿子，护好诸位堂弟安危。 又对着郎君们训话，勒令他们遵从军令，不可胡来。 堂弟们规规矩矩地站好，向三叔伯行礼，答应会保护好自己，听从五堂姐命令行事等等。 卫明渊征战沙场多年，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平日里又不苟言笑，几位年纪小的堂弟有些怕他，就连二郎都老老实实地站好，一个劲的跟着点头。 郎君们戴着『小锅盖』似的遮阳帽，点头的动作整齐划一，非常有节奏，画面瞧着有些滑稽。 卫曦音眸中带笑，「那侄女先带着人过去，三叔伯回坞堡吧。」 卫明渊微微点头，过去东武还有两日路程，路程较远，别耽误了正事。 卫曦音带着诸位堂弟与三叔伯告别，大家继续赶路。 两方人马错开，让车辆先行，之后直奔东武。 沿途不见丧尸踪迹，偶尔能瞧见一些个体被销毁的尸身。 这段路卫家军和章元彦都走过，丧尸已被清理干净，倒是方便了他们。 午时，太阳光毒辣。 卫曦音下令休息一个时辰，夜晚他们做好防护栏，干脆直接在官道上休整。 在第二日早晨，军队抵达前往缭县的分叉路口。 常鹰向女郎请辞，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高邑的情况，离队前一再嘱咐几名百夫长，保护好女郎安全，不可让女郎涉险…… 卫曦音无奈，「别担心我，我会顾好自己和大家安危，倒是你们，去往枣强的时候要小心谨慎，注意边境内外情况，若是需要无法解决的丧尸潮，尽可能返回这边或是贝丘求援，千万不要逞强……」 「是。」得到保证后，常鹰才率领士兵离开。 人一下少了一大半。 卫曦音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才下令出发。 此地距离东武很近。 末世带来的干旱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乌鸦山外围的山脉变得荒芜，失去了昔日的壮丽峰峦，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和枯竭的溪流。 路旁孤立的树木还在顽强挣扎，树叶干瘪，默默承受着天灾的摧残。 目光所及之处，开始出现零散丧尸身影。 那些衣衫褴褛的怪物，面色乌黑，面庞扭曲变形，破烂的嘴巴张开，犹如一个黑洞，有些牙齿断裂，闻见活人气味，仍然坚挺地朝他们走来。 卫曦音抽出落雪，加入到丧尸的清理工作。 郎君们见此也拿上武器，跟在五堂姐身后朝着走来的丧尸奔去，大家一边清理丧尸，一边朝着东武城方向移动。 随着距离拉近，渐渐地，东武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却成了一座死城，被末世残酷地吞噬，城墙高耸，大开的城门上满是污垢包浆，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斥候透过城门往里观察了会，大胆走进城中，很快返回禀报。 「启禀女郎，属下等人并未深入，城门口存在有零散丧尸，内里情况未知。」 城池极大，真要深入探寻，恐怕需要一两日。 但明显他们等不了。 东武城是清河郡最先城破的城池之一，也是最早迁徙的丧尸潮，没错，就是当初往北移动的那批丧尸潮。 零散的丧尸，要么是从其余地方游荡过来的，要么是本身困在城里转悠，一直没有找到出口出来。 毕竟丧尸没有智力。 卫曦音视线扫过身后的中山军，想到他们只有不合身的铠甲，并没有强力的装备，她沉声下令，「尔等随我一道进城，注意四方动静，顾好自己安全，大家整整齐齐进去，再一个不少的出来！」 中山军挺起胸膛，齐齐大声应道：「是！」 卫女郎的这番话，让士兵们心底略微触动。 以往元三郎从不把他们当人看，负责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却吃不饱饭，喝不上水，除了将军外，从未有人关心过他们的安危。 原来这就是女子统帅的好处吗？ 他们的翁主，不，是殿下，是不是也与女郎一样？ 想到出来时，殿下发放的那些颗粒饱满的粮食，以及昨日在坞堡吃上的美味豆腐，士兵们对中山国的未来充满信心。 或许等女郎清理完翼州，他们再回到故土，定会看见一个崭新而不一样的中山国！ 士兵们情绪高昂，朝着东城城进发。 卫曦音给每个郎君配备一支二十人队伍，领头的无一例外全是卫家军。 至于嘱咐的话，卫凌说过，三叔伯也说过，她就不便多说。 一行人沖入城内。 过去那么久的时间，血腥气早已淡不可闻，随之灌入鼻口是万物腐朽的气息。 城内一片荒芜与死寂，多数房屋倒塌，破败的砖瓦散落一地，几丝带着悲凉韵味的商号旗帜飘动，只剩下满城的残破与萧瑟。 大家见怪不怪，迅速按照队形分开，沿着主干道以及左右小巷，开始展开清理工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6页 因不熟悉地形，他们需尽量闹出动静，将一些躲藏暗处的丧尸吸引出来。 各个角落的丧尸闻风而动，纷纷从暗处走出，朝着活人扑来…… 卫琅沖在最前面，一枪准确无误地击中丧尸的头颅，乌黑少量且充满恶臭的血液渗出，丧尸随后倒地。 中山军疾驰穿梭在破旧的街巷中，强烈的阳光透过尘埃，照在每个人的身上…… 第320章 洗劫城池（三） 离天黑不到两个时辰。 军队听从指挥，没有深入县城中心，而是先在城门附近的几条街巷进行清理。 郎君们加入到杀丧尸的队伍中。 城里遗留的丧尸不少，许多丧尸被关在屋里出不来，随着大量人员涌入城中，听到动静，那种沉闷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卫曦音带着几位堂弟进入一条巷子，巷道很窄，两旁都是民宅，血迹污渍在墙面、地上斑驳地挥之不去，像是此前无数血腥厮杀的见证。 隔着一堵墙，院子里面不时有动静响起。 卫曦音微眯着眼，扫了眼天色，「破门进去，挨家挨户搜查，尽快趁天黑将这几条街清理干净。」 情况比预想还要严重，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城里依旧有这么多的怪物。 「知道了阿姐！」 卫琅听从姐姐命令破门而入，几名郎君握紧手里的兵器沖了进去。 宅邸的地面覆盖一层厚厚的灰，随着人群走过，脚下的灰尘被踩碎，飞扬而起，瀰漫在空气中。 院子里残破不堪，荒芜至极，台阶、屋檐下、木窗全都积满灰尘，墙体剥落殆尽，顶部的瓦片残缺掉落，露出好几个大洞。 没有过多打量。 几人直奔有动静的那间屋子。 推开门的剎那，看到眼前的景象郎君们都沉默了。 卫曦音微微蹙眉，见他们站在门口不动，朝着这边走来。 室内空荡的房间，陈设洒落一地，墙体坍塌露出一个大洞，屋顶的木头残骸悬挂在半空中，已然腐朽，腥味瀰漫开来，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里面破败得不成样，稀碎的阳光透过窟窿洒进来，视线非常明亮。 起居室的木床上。 一名大约只有三四岁的丧尸小孩被绳子捆住，嘴唇乌黑，面颊凹陷，瘆人的眼白向上翻着，身上还盖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被子，被子上一大片一大片被晕染开的血渍。 闻到活人气息，小丧尸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嘴里不停发出吼叫。 郎君们当初参与运粮时，沿途路线几乎被清理干净，就算偶尔遇上零星的丧尸，几乎都是成人体型。 后来在高邑，遇到的都是丧尸潮，极少仔细观察打量，印象中，似乎没遇到过这么小的丧尸。 年岁瞧着的坞堡的那些孩子差不多大，一时之间大家都愣在了原地。 「都愣着干什么！」　卫曦音扭过头去，低声喝道，「天快黑了，别耽误时间。」 世道混沌，死的又何止这一个孩子？ 被绑在床上，说明他的父母家人在他变异时曾试图拯救他。 可惜，一旦感染，神仙难救。 他的父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看到这么小的杀丧尸，大多数人都会产生怜悯，但当下，这样的情绪是最无用的。 卫曦音明白，自然希望大家都能明白。 当下的环境他们只能将目光放在活着的人身上。 郎君们回过神来。 卫凌听从五堂姐吩咐，拿着手里的长缨枪走近，很快屋子里没了动静。 他跟随父亲跨越千里回到族地，沿途什么炼狱景象没见过，再面对这些弱小的丧尸时，已心无波澜。 清理的工作并未因这个小插曲停滞。 这条巷道并不深，很快变搜索完毕。 卫曦音扭头看身后跟着一长串的跟屁虫，沉思片刻，说道：「卫凌，你带一队人去东北角那头搜寻，其余人跟着我，酉时后回城门集合。」 卫凌点头应下，「好的，五堂姐你们小心一些。」 他朝着卫达、卫诃等人使眼色，带着弟弟们往那边没人搜寻的区域。 片刻后，这里除了一队卫家军，只剩下卫琅还在。 卫琅当然要跟着阿姐啊！ 卫曦音也没管他，动作利索地破门挨个做清理。 她率领一队人，来到曾繁华一时的街道，店铺的牌匾或掉落在地，或悬挂倾斜，无一例外全部落满了灰。 这条街挨着城门不远，多以客栈和车马店为主，所有生物不见踪影，想必是跑出了城，独留下整条街的死寂。 卫曦音一个挥手，身后的卫家军立即涌入各个店铺内，击杀那些落单的丧尸。 「禀女郎，客栈内发现保存完好的酒窖，以及大量噼好的木材。」有士兵急匆匆跑出来禀报。 卫曦音微眯着眼，「不急，这些物资跑不掉，先把城内的丧尸清理干净。」 「是！」 东武城很大。 两千五百人清理的速度并不慢，以百人小队为单位，分散在北面所有区域，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将整个北面搜寻一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卫曦音清理完一间商铺后院出来，瞧了眼天色，她估摸着进度，招来护卫，「吩咐下去，所有军队撤到城外，在城门口附近驻扎过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7页 「是！」护卫得令，派了一小队人去通知。 有士兵搬来车辆以及障碍物，拦截在各处街道路口，防止丧尸进入他们已经清理过的街道。 卫曦音带着卫琅率先出城，随后卫凌带着堂弟们按时出来。 过夜的事没什么好提的。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在野外驻扎，无论是卫氏部曲还是前锋营的士兵，已经习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大家有条不紊地扎营，熟练地在方圆二里外做好拦截路障。 过夜所需的物品，几乎都是从县城里拖出来的，天色那么热，不需要搭建睡觉的地，只需找块干净的布，往地上一铺，士兵们躺下就能睡。 非常省事。 卫曦音和几位弟弟单独围坐在一起。 她扭头看向卫诃说道：「最多再耽误两日，清理完城池后你留在这里，负责收集过冬物资。」 卫诃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委以重任。 「我不跟你们一起走吗？」 「嗯，太耽误时间，东西肯定一趟运不完，等你们回去后第二趟可以组织百姓过来了，我们要以最快的时间做好过冬准备。」 卫曦音语重心长地道：「运送物资的活计并不轻松，我相信你定能做好。」 卫诃本来还有些失落的心情，听见五堂姐这样相信自己，重重地点头应道：「五堂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卫曦音眸底闪过一次笑意，「下个目标是复阳，你回去后告知叔伯们一声，七日后派三千百姓过去，咱们一座城都不能放过。」 按路程，若是没有意外，七日的时间他们已经清理完复阳。 至于为何会需要那么多人，当然是因为矿山在那边。 坞堡需在大雪封山前，将矿石的储备工作完成，安排人员撤离。 第321章 洗劫城池（四） 卫诃认真的将五堂姐说得话记下。 他是除卫琅外年纪最小的堂弟，之前无论做什么都有堂兄们在身边，就算是编织藤甲也是跟着卫达一起，从未单独领过活计。 想到那一城池的物资，就他一个人负责…… 卫诃心里其实有些没底，却不敢在五堂姐面前表现出来。 卫曦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也不拆穿他。 她吃了点东西，让众人早点休息。 堂弟们都还算听话，不用太过操心，喜欢依赖人的毛病慢慢改便是。 卫琅的生物钟一向很准，众人谈话之际，他就已经睡眼朦胧，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连护卫塞给他的馒头都没吃完，倒在一旁睡着了。 卫凌应声，带着弟弟们下去休息。 大家就着一块干净的布，将五堂姐围在中间，在四面的空地睡下。 一夜无事，直到天亮。 军队在卫曦音的率领下，再次进城…… 今日他们直奔东武城中心地带，以城中心往四面八方推进。 这么长的时间城里早已没有活人，无需寻找幸存者，无需搜寻屋子，速度快了不少，军队脚步匆忙地在各个街道之中穿梭。 搜寻丧尸的工作枯燥且乏味，需时刻保持警惕，谨防被一些躲在暗处的丧尸袭击。 每队士兵不敢离得太远，以便能随时支援。 这支中山军领头的是两名千夫长，毕竟是正规军队，内部结构极其严明，每千人队伍由一名千夫长指挥，旗下分为十名百夫长、一百名什长等。 按照卫女郎的要求，两名千夫长率领士兵，用两日时间踏遍东武城各个角落。 到第三日上午，确认城内再也没有一只丧尸。 两名千夫长前来回话。 卫曦音闻言点头道：「二位留五百名士兵在此帮忙搜刮物资，我等即刻启程赶往复阳。」 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这支军队的主要任务是清理丧尸，只要地界安全了，搜刮物资的事可以全部交给坞堡内的人。 大家分工明确，事半功倍，才能尽快将事情弄完。 两名千夫长抱拳应下，「是！」 出发前。 卫诃依依不捨地和几位堂兄告别。 卫达揉了揉堂弟脑袋，「好好干，我们很快会返回的。」 卫琅伸着手，也学着堂兄的模样想摸脑袋，却被卫诃一把躲开。 「二郎是弟弟不能摸，会长不高的。」卫诃瞪着他道。 卫琅不高兴，为什么达堂兄可以他就不行！ 「不摸就不摸！以后我的马儿才不让诃堂兄骑！」他嘟着嘴哼哼一声，一熘烟跑远了。 一旁的卫凌默不作声，总觉得自己和这群堂弟们有些格格不入。 军队留下五百名士兵搬运物资，再次沿着官道上路。 路线略微不同，但卫曦音和郎君们都不陌生，因为再走两个时辰，前面便是昌兰村和翼州粮仓之地。 大家再熟悉不过。 今日的气温依旧很高，烈阳照射在大地上，目光所及之处寸草不生，一片荒芜，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的身影。 卫曦音熟练地打开冰壶盖子，往里面灌硝石，然后盖上盖子猛地摇晃。 她望着官道兀地出声，「对了，派去通知龚淳的人只怕已经到了吧，我们过去刚好能遇上他。」 卫凌一脸茫然，不由问道：「龚淳是谁？」 「一个被我无情劳役的大冤种。」卫曦音面不改色，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8页 卫凌依旧懵圈。 龚淳在矿山驻守快整个夏季，卫家军回来时人已不在坞堡，卫凌自然不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物。 旁边的几位郎君倒是清楚，谁让冬季在地宫的时候，龚六郎与他们住在一起呢。 虽然关系不咋滴，但也不至于不认识。 事实证明，不能背后议论人。 等军队抵达粮仓附近，正巧遇上运送矿石回坞堡的队伍，长长的推车队伍运着不少矿石，正准备从小路走上官道。 而前方领头的，不是龚淳又是谁。 多日未见。 气质淡雅的少年郎君，看向对面乌泱泱的军队，一眼看见比别人矮了一个头的卫曦音。 龚淳神色如常，双眸扫过身穿中山铠甲的军队，淡声询问：「女郎这是准备去哪？」 卫曦音笑眯眯地回道：「准备去复阳转转，六郎君要不帮忙带个路？」 「好。」龚淳甚至没有片刻犹豫，非常干脆地应下。 中山军一看，原来又是自己人。 两名千夫长面露震惊，心底掀起滔天巨浪，坞堡到底有多少人？ 怎么外面还有大部队？ 运送矿石的队伍约千人，堆得老高的板车堵在小路上无法上去。 士兵们只好跳下官道，让矿车队伍先行。 自从粮仓附近变得安全后，矿车队伍为节约时间，放弃了原本的小路，走平整宽阔的官道，能节约两日路程。 负责运送的千名百姓已习惯了外面的危险，有时候在路上碰到丧尸或丧尸动物，甚至不需要护卫出手，他们自己就能解决。 负责运送的护卫，跑向前给女郎和郎君们行礼。 卫曦音视线扫过队伍，没有看见熟悉的大块头，不由问询，「王铁呢？」 「回女郎，王什长还待在山上，他力气大，六郎君让他负责採矿……」护卫连忙回道。 卫曦音顿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安排没毛病，但王铁也真够心酸的，前面採石后面採矿的，现在收编进了部曲营地，还在干体力活。 她挥了挥手，「那行吧，你们早日回去，我们还赶时间。」 护卫应下，向几位主子行礼后，才带着运输队伍离开。 中山军重新走上官道。 既然官道安全，那他们就不必走粮仓后面的小路过去，直接走官道便是，毕竟去往县城和去往矿山的路线略有区别。 军队停留片刻，再一次出发。 龚六郎与卫曦音并排而行，走在最前面。 两人边走边聊。 「六郎君近日如何？可收到我此前的回信？」 「一切安好，劳烦女郎挂念。」龚六郎轻『嗯』了一声，问道，「斥候想必已回坞堡，女郎打算何时对广平出手？」 「为坞堡做好过冬准备，快了，清理完这些县城就行动。」卫曦音没瞒他。 龚六郎闻言不由侧头看她，「时间上只怕来不及。」 第322章 洗劫城池（五） 广平路途遥远，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一来一回都需要不少时日。 要知道去年十月已是大雪纷飞，而现在距离冬季仅一个月。 一个月内想要往返两郡，还要解决广平的事，几乎是不可能。 到那时天气寒冷，丧尸变强，危险可想而知。 卫曦音收敛神色，附和道：「的确来不及。」 「可是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一拖又到明年春季，不加紧行动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她耐心花费一年时间来安定坞堡，解除周边隐患。 这已经是她做的最大努力。 去广平会经过河间郡，河间郡有赵氏在。 赵氏和卫氏不遑多让。 抢劫国粮，收纳百姓，建筑高墙……想必此时也和他们一样，在做境内清理，避免坞堡在冬季被丧尸潮围攻。 到时候，他们的军队可以将河间郡当做中转站，会少很多危险。 而且有三叔伯在，定会估算好时间安排好路线，没什么不放心的。 龚淳何其聪慧，仅从她的只言片语便察觉到不对，他目光微闪，「女郎不打算参与广平后续事宜。」 虽是疑问，语气却极其肯定。 卫曦音微微点头，并没有否认。 龚淳瞭然，却没多说什么。 答案已经很明显。 现在坞堡走上正轨，粮食充足，不缺人力，清理完这一波怪物，最后的隐患解决，甚至连整个清河郡也即将变得安稳。 卫女郎决定不参与广平的后续事宜，除了想尽快赶去京都寻找亲人，他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冬季上路危险可想而知。 也不知卫女郎是如何安排，但他正好可以藉此机会，跟随她去往司州本家。 二人心照不宣。 独独留下身后的郎君们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卫曦音道，「河间郡咱们得去，不先将赵氏拖下水那哪行？」 大家同属翼州，凭什么清河卫氏出力清扫翼州，让他们坐享其成？ 她才不吃这个亏。 「咱们？」 龚淳轻笑，「女郎什么时候将我也算进去了？」 「六郎君这就见外了。」 卫曦音厚着脸皮道：「龚刺史的名号在翼州还是好使的。」 言下之意，要借着他的由头行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9页 或者说，借用祁川龚氏的身份，两方向赵氏施压。 清河卫氏现在有自己的军队，又有中山军相助，而广平有龚长骏的翼州军，就算龚长骏真的死亡，有龚六郎这个龚氏嫡系在，足以号令在军中的龚家心腹。 到时候赵氏拿什么抵抗，还不是只有她说得算。 龚淳无语至极。 卫女郎利用起人来真是豪不心软。 关键她还脸皮厚！ 正大光明的告诉你，就是在利用你。 天色再一次变暗，大家熟门熟路地寻找过夜地点。 这段路运送矿石的队伍来回走过很多遍，几乎瞧不见丧尸身影，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士兵如往常一样，寻找材料在方圆二里做路障拦截。 在第二日，他们踏入复阳境内。 复阳县的丧尸很少，几乎都跑到下面的高邑去了。 往矿山的路段早被清理干净，直到他们拐过矿山，走上去县城的官道，才看见几十只姿势扭曲的怪物在荒野间晃荡。 郎君们非常自觉，跑上前将丧尸吸引过来。 卫琅跑在最前面，未等堂兄们，便一枪一个非常利落地噶掉这些怪物。 他甩了甩枪头的污血，兴匆匆地跑到卫凌等人面前，眼睛亮亮的，拍着胸脯道：「我保护你们！」 卫凌：「……」居然被最小的堂弟给比下去了。 卫达无所谓，大概是哄惯了孩子，他下意识点头附和道：「二郎真棒，那堂兄们的安危就靠你了。」 卫凌神色复杂。 他十二岁就跟随父亲戎守边关，进军营操练，一身武艺得父亲真传，竟然还需要小堂弟保护…… 卫琅闻言十分高兴，又跑到阿姐跟前。 「阿姐！」卫琅大声喊道，「下次我们出门可以带不黑吗？」 卫曦音顿了顿，扭头看他，「不黑是谁？」 「我的马儿呀！」 卫琅并没觉得哪里不对，「是文康说的，他说阿姐的马儿叫不白，那我的可以叫不黑，刚好。」 文康可羡慕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年龄小，现在骑不了。 他眼巴巴地问二郎：「二叔伯，等我长大了，五姑姑会教我骑马吗？」 「你问我阿姐啊，阿姐同意才行。」卫琅哪里知道。 他心心念念想骑马，这次出来就想牵着他的小白马一道出来，可是大家都说外面很危险，马儿的铠甲还没打造完成，不能带出去。 卫琅也想问问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骑马儿。 卫曦音沉默，你现在长那么黑，怎么好意思取名叫不黑的。 她只道：「等马铠打造出来，日后有机会的。」 一旁的龚淳见到二人谈话，心底略感诧异，侧头看向姐弟俩，「女郎找到马了？」 毕竟卫琅那个大嗓门，想不听见都难。 这时，前方视线里又出现几只丧尸。 卫琅怕被人抢人头，急匆匆地提着兵器赶过去。 他心底想着，只要自己表现好，下次出门阿姐定会同意他带着不黑出来。 「嗯。」卫曦音见弟弟跑远了，才有空回道，「马是在中山国买的。」 中山是有名的千乘之国，能保存一批战马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龚淳闻言微微点头。 至于怎么买的，现在金钱无用，估计是一些利益交换，他对此不感兴趣。 队伍里忽然没了人说话，变得十分安静。 前方跑动的卫郎精力充沛，上蹿下跳，打完左边的怪又跑右边田野里，丧尸一枪一个的倒下…… 郎君们瞧他一副轻松的模样，不由感嘆，现在的丧尸可真弱啊。 真不敢想像冬季又是何等景象。 军队顶着烈日在官道上行走，不一会就看到复阳县城的城墙轮廓。 待走近。 破旧带有沧桑感的城池映入眼帘。 卫曦音微眯着眼，打量身后汗流浃背的士兵，对着两位千夫长吩咐，「先在外休整一个时辰，而后对整个复阳县展开清理。」 第323章 洗劫城池（六） 两名千夫长抱拳应道：「是！」 斥候们趁士兵休息期间，四散开来，进入城中和周边村落探查情报。 复阳县过去便是渤海郡，地处清河郡边境，县城比灵县小，人口稀疏，居住并不密集。 一个时辰后。 军队开始进城。 复阳县城的丧尸几乎跑光，只有极少数被困在家里，清理起来倒是比东武轻松。 郎君们兵分两路，一路跟着卫凌，一路跟着卫琅，跟随在军队后面进行清理和扫荡。 或许是因为城破得较早、人比较少，后院和前院拦有小门的缘故，主干道两旁的商铺，竟有不少保存较为完整。 商铺大门紧闭，破开后，除了铺着厚厚的一层灰外，东西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论物资的保存完好度，竟然远超东武。 卫曦音一路走来，路过那些被士兵破开的商铺大门，她看见里面的物资就跟看自己家的东西一样，眼神都带着一丝亲切感。 洗劫城池的感觉真爽啊。 不用费力生产打造，只需动动手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够坞堡两万余人口用好久。 她心情颇好。 龚淳一直跟在她身侧，他不用动手，有卫女郎和其身后的卫氏部曲在，丧尸跑不到跟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0页 他无所事事，一路上目光来回打量城里的环境。 地上的血渍已被冬季的大雪洗刷干净，垮塌的房屋不少，有些已成一片废墟。 有士兵跑到废墟上，正在扒拉下面的东西，挨个排查，避免会有一些丧尸动物存在。 偶尔能看见几只姿势扭曲的丧尸从阴暗地冲上街道，刚走几步就被拿着兵器的士兵解决。 小小的城池内，四处都有士兵走动的身影。 二千人同时做搜查，竟在一天之内就将整个复阳县清理干净。 然而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 确认城池已经变得安全后，士兵将两道城门关闭，到晚上，大家都留宿在城里。 「高邑地界非常危险！」 卫曦音将两名千夫长叫过来，郑重地说道：「此前就有无数股大大小小的丧尸潮集中，几乎大半个清河郡的丧尸都集中在那边。」 两名千夫长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恭敬地回道：「陈将军有令，让属下听从女郎吩咐。」 卫曦音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自不希望出现伤亡，所以先跟你们提个醒，切勿擅自行动，切勿逞能争功………」 她没参与过中山军的事宜，只不过根据这些时日的观察，前锋营内部好像是按照杀丧尸数量，来进行论功行赏。 经常能看见下达命令后，一部分士兵表现得格外积极，冲锋陷阵毫不畏惧。 这是好事。 但高邑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不敲打一番，万一明天给她引过来四五六七八波丧尸潮，她会忍不住将这些人全部拿去餵丧尸的。 「先将路线和队形定下，分为四支队伍，第一日沿边境线清理，不可深入高邑。」 卫曦音道：「每支队伍会有卫氏发放的小黑球和火战车，只负责五千以下的丧尸潮，若是发现数量庞大，已经汇聚在一起的丧尸大军，需及时撤退返回，第一时间向我禀报，不允许出现擅自行动的情况。」 「是！」两名千夫长认真将她的话记下。 卫曦音目光扫过几名堂弟，「都老老实实待在后方，需要用你们的时候我自会吩咐。」 郎君们：「五堂姐放心，我们会听话的。」 卫凌张了张嘴，想反驳。 为什么他也要留在后方啊！ 卫曦音余光瞥见，当没看见，转头吩咐其中一名堂弟，「你留在复阳，负责复阳县所有的物资运输，等百姓们过来就可以开始装物资。」 堂弟连连点头，「我知道，和诃堂弟一样。」 卫凌见五堂姐不搭理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出口问询：「五堂姐，我对丧尸潮十分熟悉，可以独自带兵前去的。」 他是万万没有料到，堂姐居然将他安排在后方。 卫凌在军队是有官职，虽然官职不高，但也经常独自出任务，如果说堂弟们当中谁对外面的环境以及丧尸潮了解，非他莫属。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身手不弱，完全能够单独领兵，协助堂姐清理高邑县。 卫曦音并没解释，只道：「我自有考量。」 「在路上遇到卫家军时三叔伯不是说过，让你听从我安排？」 卫凌顿时噎住，他无话可说，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十分垂头丧气。 堂弟们纷纷围了过来，连忙出声安慰他。 「凌堂兄当然很厉害，五堂姐有自己的安排，兴许明日情况有变，会让你领兵……」 「是啊是啊，堂兄可千万别难过，和我们待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卫琅重重地点头，「我比你厉害，我都没去啊，我们要听阿姐的话，听话才是好孩子。」 卫凌：「………」 此事就此定下。 龚淳并没有参与行动安排，他闲来无事，在街道两旁的街道闲逛，发现一家书局，在里面找到一些雕版印刷。 翼州文风盛行，几乎每个县城都有自己的书肆。 丧尸爆发在晚上，书局里面没人，除了放在柜檯上的笔墨纸砚落满了灰，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 龚淳随手拿起一块脏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拿在手里把玩。 夜里视线不好，看不清楚上面是什么字，他用手摸过雕刻的纹路，一个又一个的猜字，难得还玩得挺开心。 卫曦音谈完事，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人。 「六郎君这是在做什么？」 龚淳回神，迅速收敛神色，「找到一些雕刻印刷，女郎可以将这些东西带回去，日后在坞堡开一间书肆。」 坞堡藏书很多，但一些教习书籍却是不够， 以往的族学只招收卫氏子弟，现在孩子多了，藏书根本不够发放。 特别是初学孩童需要用到的识字教材，现在都是几人用一份，并且书籍不能带离学堂，下课后就要上交给夫子。 曲山长曾将情况告知明镜堂，叔伯们有专门僱佣读书人抄书，不过效率很低。 开一间书肆是不错的主意。 卫曦音感到欣慰，「六郎君能事事为坞堡着想，说明对坞堡已有归属感，看来广平之事不用愁了。」 龚淳：「………」我是这个意思？ 第324章 洗劫城池（七） 翌日，天刚亮。 军队开始朝着高邑县进发，斥候比他们早一步上路，在午时折返带回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高邑目前依旧聚集着大量丧尸，此前进入巨鹿郡的丧尸潮，不知是何原因，又返回到高邑地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1页 整个地界到处能看见浑身破烂，僵直行走的丧尸身影。 低沉的嘶吼声时不时传出。 斥候根本不敢深入地界，仅留人在边境地带观察，即刻返回禀报给女郎。 龚淳瞥了一眼前方官道，再行至不到一里路，右侧小路下去，就能抵达粮仓。 龚淳向卫女郎建议道：「不能用炸药，会将所有丧尸潮吸引过来，用火战车在粮仓外平原做拦截最佳。」 卫曦音闻言点头，「与我所想一致，那一大片的平原腹地，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随后视线扫过身后的堂弟们，有条不紊地做好安排，「卫凌带着弟弟们去山脉附近布下路障。」 「是。」卫凌强打起精神应下。 「其余留两只军队在此驻防，另一千人跟随我到高邑边境，面对小的丧尸潮，直接用火强攻，将着火的丧尸大军往平原方向引。」 现在可没时间向安平那样做陷阱，还不如在开始就放火，然后利用地形遛着浑身是火的丧尸，等待时辰让它们自己倒下。 做路障主要是为了不让着火的丧尸乱跑，只要避开乌鸦山，不让火势蔓延上去就成。 卫曦音井然有序地安排妥当。 等众人抵达粮仓后，即刻开始行动。 另一头。 卫明渊已带兵到达东武，期间他还偶遇从贝丘运送物资回来的章元彦部队。 章元彦採用的是『清理完一座城就搬空一座城』策略，在确认贝丘安全后，两千多名士兵都在帮忙运送物资。 他打算先将东西拖回灵县边境，移交给秦善，然后再去往下一座城池做清理。 虽然已经时隔一年，但每座城池能用的物资都有不少，光是木炭和棉絮布匹，都有好几百车，别更提还有好多零碎的杂物，长长的车队将整条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两方队伍在绎幕的官道撞上，互相打着招呼。 这感觉挺奇妙的。 以往在灵县境内，出门遇到谁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等出了灵县，来到外面更为宽阔的地界，随处都能看见自己人忙忙碌碌地身影。 怎么说呢。 无法形容的心情，但无一例外都挺开心。 就连中山国的士兵都被这种氛围传染，脸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物资。 天灾肆虐，怪物横行，好像不管是哪一种灾难，都难不倒大家。 东武城亦是一片热闹。 后出发的三千名百姓跟随卫明渊抵达东武时，看见的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城门口堆放着好几堆叠得老高的物资，几乎快要将整扇门堵住，不少车辆凌乱地丢弃在路边，还没来得及装车。 两百名士兵半蹲在城门外，手里拿着绳子在捆货，有人拖来一辆四轮车，看样子似乎才开始准备装车。 门口的物资堆得太高，一名士兵路过，不小心碰到下面的箱子，只听哗啦啦一声响，高高的物资全部掉落四处，铺满地面。 士兵手忙脚乱地蹲下收拾。 忙归忙，却毫无章法。 卫明渊微微蹙眉，主事之人是谁，效率如此低。 直到卫诃从城内出来。 卫诃看见『援军』，神色欢喜，小跑过来行礼，「三叔伯！」 卫明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着他是那群郎君当中最小的，责备的话语终究没说出口。 他扭头吩咐，「后方队伍随后就到，石乐留在此处帮忙。」 石乐出列，抱拳领命，「是！」 东武相对来讲近一些，需先将远处的两个县城清理妥当。 听闻高邑县危机四伏。 卫明渊有些不放心，打算将三千百姓带去复阳县后，即刻去支援侄女。 大部队来了，却又走了。 只剩下卫诃在原地凌乱。 不是说好要帮忙的嘛，怎么又留他在这里。 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才搬完啊。 石乐瞧见门口堆放的物资里，竟然还有各种笨重的柜子。 他轻咳一声，委婉地说道：「诃郎君，您可以先分区域或者先分种类装车，第一批回去的物资以轻便为主，笨重的物资等明镜堂组织百姓过来，再来运送。」 东武是大城，东西多到让人眼花缭乱，不说那些民宅，就是街边的商铺，想要搬完都要花费老大功夫。 特别还发现了两个极大且保存完好的酒窖。 五百人其实运不回多少东西，所以第一趟可以先派两百人回去，其余三百人留在县城内装车。 运的物资最好选择轻便的棉絮和布匹，目的是让他们赶紧叫人过来帮忙。 卫诃掏出从县城里找到的小本本，连连点头，边问边记。 「你继续说，我记着呢。」 ……… 秦善一直守在灵县边境。 不仅有他，还有明镜堂的叔伯们在此。 明镜堂直接在围墙下方搭建了一个极大的棚子，负责登记和接收物资。 两边的界碑地带都有人驻扎。 章元彦将东西运回灵县便不管了，东西全部一股脑堆在围墙边，他跟秦善打了声招呼，扭头带队离开。 时间紧迫，他们还需赶往下个城池。 而除了城池，外面田地、附近废弃村庄、界碑外的丧尸潮等，都要一一负责清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2页 叔伯们望着运回来的数千辆物资，才开始登记就感到一阵头大。 当兵的都是一群大老粗，完全不会整理归纳，一辆车上几乎什么种类都有，只求塞的满满当当弄回来，根本不会做种类区分。 清点被褥的时候，大家甚至还在被子里找到一堆杂物。 真是什么都往里塞。 明镜堂的登记本有几十个种类，到时候需要按照物品用途进行归库。 现在却成了验收一辆车子，还得翻找不同的种类本登记，几十个本子一一摊开，这个本子上记一笔，那个本子上记一笔…… 一辆车还没登记完，人都累趴，更别提还要重新装车，运回坞堡和灵县。 效率极低！ 卫明宽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窜。 他冲着身边护卫吩咐，「赶紧回去通知，每座城池必须派咱们的人过去盯着，现在，即刻，马上！」 不然等十二座县城的物资回来，到时候更乱。 他可不想因劳累过度，英年早逝！ 明镜堂的叔伯们收到消息，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前往各个正在清理的县城，亲自督促百姓和士兵按种类装车。 第325章 洗劫城池（八） 卫明渊率领大部队赶往复阳。 路过粮仓，斥候发现下面动静，走下官道前去查看。 下方宏大的场面简直不要太震撼！ 斥候们纷纷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圆。 见过舞龙灯吗？ 前面的人拿着个绣球棒，后面的龙跟着绣球做各种动作，穿插，不断地展示扭、挥、仰、跪、跳、摇等多种姿势。 眼前的景象和舞龙十分相似。 不过后面跟着的不是人扮的龙，而是一群丧尸。 前面的士兵拿着的也不是绣球棒，而是一桿杆加长的长缨枪。 无数浑身是火的丧尸被前面的士兵吸引，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绕圈行走。 士兵所行走的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两个小的丧尸潮中间拦有路障，甚至身后还拦有一排排凸起的石堆和土堆。 丧尸被石堆和土堆绊倒在地，有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有些倒下后再也没了动静。 卫曦音等人正坐在粮仓上方的高墙上，双腿悬空晃荡，看起来好不悠哉。 她当然不是在看舞龙表演。 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下面路线和动静，随时给下方士兵指路，调整底下的安全路线。 小小的路障形成一座低矮的迷宫，士兵可以随意跨越，身躯僵直的丧尸却不行，看起来这样的行动很危险，实则不然。 行走缓慢的丧尸，在白日里根本跑不过士兵，中间有一段安全距离，拦截的路障可以防止被前后包抄，跨越过去就能甩开身后的火球。 就是有点热。 不过丧尸都是从高邑边境引过来的，在那会儿浑身就已起火，来到平原后，几乎跑不了几分钟便倒下。 眼见下面的丧尸死得差不多了。 卫曦音拍拍手站起身，「打开粮仓大门让士兵进来休息，咱们再过去引一批过来，争取在天黑前将边境清理干净。」 城墙地势高，视线辽阔。 卫曦音一眼看见卫家军探路的斥候，心情颇好地向他们挥手示意。 斥候们身躯一僵，有种看热闹被抓包的心虚感。 有斥候下意识地举手回应。 等反应过来时，手都挥了好几遍。 好在距离远，女郎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要不然多尴尬啊。 卫明渊收到消息，命一队卫家军带着百姓前往上方复阳，而他则率领大部队走下官道。 等他们过来时，只看见粮仓平原上满地都是烧焦的丧尸尸体。 侄女已经率兵再次赶往高邑边境。 龚淳还待在粮仓里面，神色淡然地说道：「卫将军别过去了，到时与过来的丧尸潮撞上，也得返回。」 卫女郎行事简单粗暴，粗中有细，布置好着火点后，发射了火战车带兵扛着车就跑。 好在火战车重量轻便易转移，不然哪里够她这样折腾。 龚六郎才懒得参与他们的跑路过程，又不是长跑比试，他是傻了才会过去和丧尸比赛跑。 所以他干脆留在粮仓，帮助郎君们修复路障和规划下面的『迷宫』路线。 卫明渊闻言微微点头，带兵进入粮仓内休整。 卫凌看见父亲来了，低垂着脑袋上前行礼，「父亲。」 他怕父亲怪罪，五堂姐在前方涉险，他身为男子汉却留在后方。 谁知卫明渊什么都没问，径直走过他身边。 卫凌感到有些忐忑，张嘴解释，「孩儿也想跟去，但是五堂姐不让，只让孩儿留在后方。」话语间满是委屈，不懂五堂姐为何要这样安排。 卫明渊身躯顿住，扭头看他，神色沉静地发问：「你对你堂姐的安排不满？」 「不是！」卫凌下意识反驳，多年的从军生涯，已让他习惯听从命令，「孩儿只是不懂，明明去吸引丧尸潮，孩儿比五堂姐更合适。」 他是男子汉，岂能躲在堂姐身后。 卫明渊目光深邃地问道：「那你可知你堂姐为何要这样安排？」 卫凌摇了摇头。 卫明渊道：「既然不知，你为何不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3页 卫凌顿时僵在原地。 「回来多日，可有和家中平辈、长辈好好相处过？」 「即便是和堂弟们待在一起，也自觉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确，你会领兵打仗、会杀丧尸，能吃苦耐劳，有一身的武艺。」 「但为父从小教你习武，多年跟随军队戎守边关，是想让你拥有坚韧的毅力和信念，而不是让你自觉高人一等，无法融入族中的生活。」 卫明渊这话说得极重。 卫凌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反驳，「孩儿没有……」 卫明渊平静地打断他，「你五堂姐并没有看中你的武艺，她把你当做自己人，当做是她的堂弟，对你和其余郎君一视同仁，弟弟们都在后方，又岂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涉险。」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不懂就当面问，为父有教你背后告状？」 卫凌被说得眼眶通红，他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见此景象。 卫琅神色慌慌，慌张地扯过卫达，挡在自己身前。 三叔伯训人的模样好可怕啊。 比阿姐罚他的时候还吓人。 他最近可听话了，千万不要看见他…… 堂弟们见状，默默移动脚步，躲在二郎后面，独独留下卫达直面三叔伯。 卫达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想跑，但二郎紧拽着腰不让他走。 又不是玩老鹰捉小鸡，干嘛一个个的都躲在他身后，三叔伯真想教训人，躲后面有用？ 卫明渊视线轻轻扫了过来。 卫达立刻站直，挺起胸膛。 郎君们看见情绪低落、正低着头抹眼泪的凌堂兄，脑子里只剩下一道声音。 『三叔伯好可怕！』 龚淳面色如常，视线盯着下面，像是在看外面的情况，又像是在听父子俩的谈话。 正在此时。 卫曦音带人返回。 她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捏着两个装油的竹筒，身旁士兵肩上扛着火战车，一伙人跑得飞快。 后面的『火焰大军』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守在粮仓门口的士兵，连忙打开大门，放人进来。 后方的人则引导浑身是火的丧尸们进入平原里，开始绕圈…… 龚六郎微微诧异，「这趟怎么这么快？」 卫曦音胡乱抹了把脸上汗珠，「估计是早晨吸引丧尸潮的时候闹得动静太大，这波都已经走出边境，在往这边过来，也罢，节省了时间。」 她抬起头来，才发现粮仓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第326章 洗劫城池（九） 郎君们看到她回来犹如看到救星。 「阿姐！」 「五堂姐……」 一个个可怜巴巴的模样，令卫曦音有些摸不着头脑。 卫明渊神色恢复如常，「辛苦五娘了。」 「三叔伯。」 卫曦音上前行礼，笑着道，「不算辛苦，想来明日就能进入高邑县，不出两日定能扫平高邑。」 她余光瞥见一脸委屈，默默擦眼泪的凌堂弟。 心下瞭然。 男孩子自尊心强，此时开口提及只会让他面上难堪，所以她当什么都没看见，与三叔伯说着外面的情况。 「高邑的地理位置特殊，在两界交攘处，当初侄女去过巨鹿郡，那边的丧尸也有不少，明日深入腹地后有可能还需派人前往广阿县，清理那边地界的丧尸潮。」 天色渐晚，今日肯定已经无法过去。 卫曦音原本打算花费三日清理，现在又来了两千卫家军，想必速度会快不少。 卫明渊视线扫过那群中山军，说道：「此事交给叔伯，你带着人直奔县城，早日收复清河郡，安顿好后续过冬事宜。」 「侄女听三叔伯的。」卫曦音知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扫荡县城自然越快越好。 广平的事叔侄女二人心照不宣，并没有当众讨论。 去绎幕探查丧尸潮的斥候，在卫家军赶过去的第一日就已汇合，昨日一同返回坞堡。 关于广平的情况，卫明渊基本已从斥候那里得知个大概。 卫曦音转头向三叔伯说起另外两座城池情况。 「县城房屋倒塌大半，八成的物品不能再用，不过剩下的那些物资已经足够坞堡用好几年，侄女将两位堂弟分别留在两座县城里负责装运物资，看后续叔伯们怎么安排………」 郎君们老老实实地待在一旁，不敢插话，也不敢随意离开。 粮仓大门紧闭。 卫曦音和三叔伯站在粮仓里面说话，瞧不见外面情况。 后面过来的这批丧尸潮数量大约三千，士兵正引导浑身着火的丧尸沿着路障绕圈，眼见已经倒下一大半。 又过了会儿。 数千只丧尸全部倒地，身上的大火未熄灭，漫天浓烟，炙热的空气蒸腾出一股股热浪。 平原上一片狼藉，已成焦土。 负责吸引丧尸的士兵们浑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危险性不高，但实在太热！ 龚淳瞧见下方差不多了，出声打断谈话，「开门吧，让外面的士兵进来休息。」 日落西山，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今夜自然在粮仓过夜，大门一关，里面十分安全。 ……… 翌日。 在卫曦音等人率兵深入高邑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4页 明镜堂的叔伯们在护卫陪同下，走出灵县，前往各个县城安排物资运输等问题。 灾难发生一年，恍如隔世，外面的世界变得极为陌生，目光所及之处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废弃的村落与农田随处可见，早已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清河郡。 这么久以来，叔伯们还是第一次出来，官道上人来人往，削弱了几分荒凉气息，除景象陌生，竟让人恍然以为还待在灵县境内。 大概是出于习惯问题，叔伯们的眼睛一直没闲着，边走边搜寻能用的良田。 一旦发现有农田没被污染，卫明泽便让护卫在旁做上记号。 有叔伯嘆道：「真是可惜了，外面没有围墙作为拦截，冬种危险性太高，这些土地暂时用不上。」 「留着明年春季用吧，早晚用得上的。」卫明泽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等明渊和五娘回来，清点完物资，冬种的事就要开始安排。」 到时候还要麻烦五娘帮忙算一算，粮食和蔬菜种植分配等问题。 种植比例得按照目前人口规模来，去年春种就吃了个大亏，种下的菜种子太少，过了野菜季节，公厨的所有菜品供给便断了。 要如何耕种那些农田，才能保证比例均衡，好像得先合计一下才行。 几人聊着天，很快来到第一个分叉口。 两名叔伯挥了挥手，与大部队分开，带着部分护卫和百姓前往绎幕和贝丘方向。 他们出来又召集了四千名百姓，运输物资是重中之重，关乎着日后的衣食住行，灵县的活计只有先全部放一放，先把所有东西搬回坞堡再说。 叔伯们都是文人，从前出行皆有车马，灾难发生后才开始注意锻鍊体力，可以说这是他们今生步行走过最远的路。 赶路倒还好，大家的体力都能跟上。 主要是这炎热的天气。 在烈阳下行走，不出半个时辰，所有人面色潮红，大汗淋漓，衣衫已是湿透。 「出来后才知道，五娘是真不容易，一个小娘子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为族里寻粮、救援百姓，带兵清剿丧尸……」 外面这么苦，五娘却从未喊过一句累。 叔伯们深以为然，面上无比骄傲，「这可是咱们清河卫氏的女郎，不说其余世家的小娘子，就说那些世家的郎君，又有几个比得上咱们家五娘的。」 「是啊是啊……」 对于这番话，大家都极为贊同。 放眼整个翼州，乃至全天下，又有几个家族能做到他们这样。 卫明泽也是打心底认同，不过还来不及高兴，他转念又想到家里的那群郎君们，真是恨铁不成钢。 训人的机会很快就到。 在官道上连续走了两日，在第三日叔伯们抵达东武城。 有石乐在旁盯着，东武城其实不算乱。 卫诃虚心好学，将石副将的话拿笔认真记下，按照他的意思，先将轻便的物资装车运输。 一趟运不走，就按照种类将车辆分开，只等人过来，推着车能即刻上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看见叔伯们居然亲自过来了，卫诃连忙跑过来行礼，将自己的小本本递给叔伯们看，眼巴巴地想求个表扬。 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此次表现非常不错。 这还是他单独领任务呢。 叔伯们接过本子，一一传着翻开。 本子上的记录颇为详细，寻到的物资都有好好归类装车，保证回去也不会乱。 但自家郎君们有几斤几两，叔伯们哪有不清楚的。 瞧见不远处正在指挥士兵搬运布匹的石乐，叔伯们对视一眼，嘆了口气。 卫明泽指了指石副将，板着个脸道：「不要老是想着依靠他人，此次出来可有学到经验？」 第327章 洗劫城池（十） 卫诃傻眼了。 怎么与他所想不一致呢。 他还以为叔伯们看见后会高兴地表扬他。 卫诃闷声地回道：「回七叔伯，侄儿学到很多东西……」他有些说不下去，一脸委屈地望着叔伯们。 到底是自家孩子，有叔伯瞧他这副模样心疼坏了，帮着说话。 「孩子已经进步不少，文能做后勤，武能杀丧尸，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我看就做得十分不错，将东武城安排得井井有条。」 不能要求他们和五娘比较啊。 有什么可比性？ 再给他们十年，照样比不上五娘。 「是啊是啊，卫诃年纪还小，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错，是有进步的。」 叔伯们都在帮着说话。 卫明泽见他这副模样，亦是心有不忍，意识到这个时候确实应该鼓励几声，又拉不下脸来。 只严厉道：「切勿焦躁，做事需仔细，虽然有石副将帮忙，但你也要学会自己思考。」 卫诃脸上表情由阴转晴，大声应道：「侄儿知晓了。」 卫明泽轻咳一声，「我们还赶时间，你好好干。」 一名叔伯和千名百姓留下，其余叔伯继续上路，赶往其余县城。 从灵县到绎幕，官道上人来人往，随处可见推着车赶路的人。 往枣强方向却是越往外走人越少。 再走一段路，已经瞧不见一个人影。 四周静谧无声，荒芜一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5页 常鹰那边已经派了第一批士兵运输物资回来。 路上遇见。 卫明泽上前查看他们装送的物资，看到又是乱七八糟胡乱堆在一辆车上，不由扶额。 「加快速度，尽早赶过去。」 第一批运输物资回去的人已陆陆续续抵达灵县，士兵和百姓也不做休整，将东西全部堆在边境，移交给秦善或明镜堂，再次上路返回各自负责的县城，一趟又一趟的搬运东西。 清河郡内在时隔一年，各地再一次充满人烟。 灵县。 一车又一车的物资运送回来，全部堆在灵县的围墙下方，等着清理归库。 才几日功夫，回来的物资车辆已有上万辆。 车辆堆得没地方下脚，头一批回来的东西大多凌乱不堪，种类杂乱，简直什么都有，需要重新整理装车，分别运送至坞堡和灵县县城归库。 这就导致了装车的效率极慢。 部曲和族人们忙碌地清理车辆，数百人守在两方边境，都在帮忙登记、重新整理物资。 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八堂妹卫夕茗和几名婶婶、堂妹也在其中，每个人手里捧着本子，穿梭在堆积如山的物资之间，低头进行着登记。 叔伯们派人去往县城盯着，城里的士兵和百姓大多都出去帮忙了，留在坞堡的人员不够。 明镜堂干脆让女眷们都出来帮忙，负责登记整理。 男人们则负责将她们登记和整理好的车辆，按照编号运到县城和坞堡的库房存放。 主事的几位叔伯都出去了，现场没个主事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半天都没理顺。 卫夕茗看了眼凌乱的现场，思索片刻让人去拿了几块木板过来，在木板上写好种类，她仰头张望了会儿，见大家都在埋头认真干活。 卫夕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和几名婶婶商量后，低声吩咐身旁的几名护卫。 护卫们微微点头，各自跑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开始扯着嗓子沖热火朝天的场地中央喊道：「被褥！被褥车辆全部运到这边来！」 「布匹！布匹的车辆推到七夫人那边！」 「这边是木炭！」 「都跟着牌子走！先不用细分！车子先推出去不要堵在这里！」 「杂物车辆先全部存放在东南角！先将大件运回去放着！」 忙碌的人们听到喊话声抬起头来。 秦善立刻组织护卫动了起来，按照车辆上面的大件种类，推着车辆沿着喊话声过去。 族人们目光赞许地看了一眼卫夕茗，重新站起身，跟在护卫身后过去。 划分了区域，各自只负责一项种类，整理的速度瞬间变快。 一辆又一辆堆满物资的车，沿着官道运回坞堡和县城。 …… 此时四支负责扫荡丧尸潮的军队，都已来到最后一座县城。 除了章元彦负责的治所清阳县外，其余县地全部紧挨着边境。 陈将军负责的信乡与厝县，界碑出去便是魏郡。 而卫曦音和常鹰这边，一边靠近巨鹿郡，一边靠近渤海和常山。 特别是常鹰清理的莎题县和枣强县，莎题往北渤海郡，枣强往东常山郡，都已超出清河郡地界，丧尸潮在这些区域较为集中。 常鹰这只队伍，也是在此时第一次动用了炸药。 炸药的产量稀少，常鹰身为女郎心腹，自然知晓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到时炸药必不可缺，势必要拿来威震敌人。 加上还欠中山国将近两千的炸药，一提到这事，曲先生都快暴走了。 所以此次出来，火战车几乎是清理丧尸潮首选武器，重量轻便，可随时扛着走，而兵工厂打造有足够多的火箭，不必省着使用。 动用炸药，也是迫不得已。 枣强原本在曲奇的治理下，丧尸已经变得极为稀少。 但清河郡内的丧尸潮沿着枣强被引出地界，途中遗留有不少掉队的丧尸，不知怎的又吸引回来部分怪物大军。 从县城后方出去，到界碑至常山九门县路段，密密麻麻的丧尸挤在一起，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常鹰观察了会，果断拿出炸药，按照女郎以往行事，先将丧尸潮进行分流，再逐个使用火攻歼灭。 中山国的士兵们完全听从他命令行事。 跟着卫氏的这段时日，他们学到不少新的作战知识，就拿清理丧尸潮来说，以往在中山遇到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避免会造成伤亡。 但现在，无论是哪支军队，在火战车和小黑球的加持下，利用地形火攻，层层配合……小冰壶物理降温避免中暑，多种策略之下，竟然奇蹟般的没有出现人员牺牲。 在清理完枣强后。 常鹰不放心，开始率领军队深入到常山郡境内，务必要将所有隐患解决掉。 第328章 洗劫城池（十一） 又过了五日。 各城池的清理工作逐渐完成，最后一座城池迎来明镜堂的人和搬运物资的百姓。 「先把远一点的物资搬完，近点的到时候气温下降，也不影响运输。」 卫明泽不放心，亲自带着人来到高邑这边。 一路上，田地两旁的土地已成焦土，被火焰引燃的废弃村庄彻底倒塌沦为废墟，田埂底下随处可见、被烧成一团的丧尸尸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6页 由此可隐隐推断清理高邑的惨烈景象。 卫曦音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说道：「听叔伯们安排便是。」 他们此时的落脚点是在高邑县城，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客栈内。 清理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大同小异，倒是比之其余县城凶险了些，最后使用强攻，动用了部分炸药。 而卫明渊在清理完高邑后，即刻带兵前往巨鹿郡广阿县和敬武县一带。 卫曦音留在县城一直没走，一是等三叔伯回来，二是等百姓到了后，一道运输物资回去。 高邑的物资少得可怜，大部分房屋坍塌，或被丧尸攻破，许多被褥布匹等物品暴露在外，已经无法使用。 具体数量要搜索过后才能知晓。 卫明泽拿出本子，交给侄女，「种类我都分好了，让士兵全部按照要求装车。」 「七叔伯不留在此地等着一起回去？」卫曦音闻言有些诧异。 卫明泽摇头道：「这边有你，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还得去复阳那边守着，看着你那群堂弟们才行。」 他只是担忧侄女安危，过来看看罢了。 比起高邑，郎君们负责的几个区域才让人操心。 卫曦音闻言默然，她伸手接过本子。 三叔伯就是嘴硬心软，实则最关心大家。 卫明泽没再耽误，又逗留了会，告辞离开。 现在清河郡内的怪物全部被清理干净，往来路段变得十分安全，官道上随处可见运输物资的车队。 得知全境安全后。 明镜堂迅速调整行动，调遣人员赶往复阳、莎题、枣强等地，将人力集中在清河郡边境地带。 十二座城池，能寻到的物资可想而知，庞大的数量令人瞠目结舌，光是那些县城里寻到的车辆都有好几万。 坞堡和县城的库房已经堆放不下，其余物资几乎又占满县城好几座空置作坊。 而且……还没运完！ 卫明泽前脚刚走。 卫曦音翻开七叔伯给的本子，按照上面记载的种类，一一给士兵们分配好任务。 「按区域清理，再按照种类装车， 尽量一趟将东西全部搬完。」实在搬不完也没法，只能再跑一趟。 两名千夫长应道：「是！」 卫曦音不在多言，与他们一道走到外面，亲自盯着士兵和百姓搜刮能用的物资，按照分类装车，凡是人走过之处，雁过拔毛，能用的东西一概不留。 龚淳自然还在城里，不过没和卫曦音待在一处。 他目标明确地带着一队士兵，直奔城中大户宅邸。 高邑是小县城，城中世家没有，乡绅土豪倒是有那么几户，府邸修得格外漂亮，十分好辨认。 龚淳在宅子里看似闲逛，却很快从中寻出不少好物。 卫曦音也没管他，念在龚六郎出力的份上，若是找到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当送给他好了。 士兵们按区域各自安排一块地盘，搜索完商铺又开始搜寻宅邸…… 等卫明渊清扫完巨鹿郡回来时，装车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两千卫家军加入帮忙，整个县城被洗劫一空。 卫曦音就近选择几个地段查看，确认没有遗漏，通知所有人准备返回坞堡。 几乎每个人都推着一辆车，沿着县城外的大路走上官道。 身后，留下空荡的一座死城。 ……… 洗劫城池这么大的动静，坞堡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人人都是参与者。 甚至下学后，连孩子们也来到地宫门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观察一车车运送进去的各类物品，简直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库房已经堆满了。 卫暨下令打开地宫大门。 地宫内十分大，通道又多，粮食只占了一半面积，另一半正好存放生活用品。 被褥等物品非常占空间，而且等明镜堂统计好数量后就要开始下发给百姓，现在只是找个地暂存而已。 孩子们围在一旁，快一个时辰，身后的车队依旧大排长龙，堵在坞堡门口。 运不完，根本运不完…… 热火朝天的景象，犹如过年般热闹。 当然，也有例外。 曲奇待在石临村忙着赶制小黑球，没空搭理外面这些事。 而褚钰，到今日才将各项庶务处理完，终于得空走出来瞧瞧外面情况。 跟随他一道出来的还有康鸿朗。 看见外面忙碌的景象，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车队，康鸿朗一脸茫然，「外面这是？」 守在门口的护卫听见，默默无语。 咱们都快把整个清河郡搬空了，康郎君平时下值回家，都不注意左邻右舍的动静？ 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康鸿朗在研究所已经待了一段时间，渐渐熟悉手里的工作。 相处多日，护卫们对这位反射弧比较长的康医官也逐渐了解。 有时候记录官们聚在一起说事，他往往看似面无波澜，实则是根本还没接收到信息，要很长时间才会做出反应。 只有提及药材、提及医术，以及丧尸身体构造，才会眼睛发光，滔滔不绝…… 康鸿朗幸好听不见护卫想法，不然铁定要喊冤。 研究所需要值夜，他家离得紧近，就在对面道上，平时下值两步路走进家门，哪有空注意到这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7页 眼见褚钰已走远，康鸿朗回神跟上。 「褚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 褚钰视线扫过外面连绵的车队，侧身给路过的车辆让行。 才淡淡回道：「去石临村，这几日你先过去跟进一下。」 丧尸的身体组织在低温下变得更加耐久和活跃，对低温有更高的耐受力。 马上要入冬，力量增强方面必须尽快摸清，给冬季外出的人提供保障。 那只变异丧尸是不可多得的研究材料。 第329章 狠人 康鸿朗在医学方面天赋极高。 自从研究所有了医官后，各项工作的推进极其顺利。 康鸿朗对丧尸的组织构造非常感兴趣，在褚钰不在期间，已经从断手断脚，切片割肉，到竟然大着胆子解剖了一具丧尸。 怕归怕，好在此人反射弧长，一般要等尸体都被大卸八块后，才跑到一旁面色惨白地大喘息。 记录官们已从最开始的无比震惊，感嘆康医官不愧是医者，胆子就是大…… 到现在的一脸麻木。 此人原来不是胆大，而是情绪跟不上。 他们的工作自从康医官加入后，已经从只需要动动笔，变成现在偶尔需要动动刀。 前些日康医官端着东西出门，偶遇季大郎君。 季曜一时多嘴，指着盆子问了句，「康医官手里端的是什么？」 康鸿朗一脸老实地回道：「才从丧尸身上切下来的肉组织，我想找个方便观察的容器放着。」 季曜：「……」当场吓得双腿发软，从此见到康鸿朗绕道走。 康鸿朗怕吗？ 他是怕的，而且非常怕。 经常在反应过来后，连饭都吃不下。 但终究是求知慾打败了恐惧，他同大家一样，也想知道，这个疫病是怎么来的，如何才能结束这吃人的世道。 坞堡没有人会比医官更了解人的身体构造，那些丧尸生前也是人，只不过因为疫病产生了变异。 就算怕，也要硬着头皮上。 褚钰回来得知情况，眼皮亦是狠狠跳动了下。 他思索片刻，既然如此，干脆将人弄去石临村，尽快将那只变异丧尸摸清楚。 这几日得出的数据非常关键，等扫荡完清河郡后，女郎必将出征广平。 广平路途遥远，冬季军队肯定是赶不回来，那到时，他们得出的数据就关乎到在外人员的生死。 不过，褚钰并没有向他解释。 和一个反应迟钝的人解释再多，他也不一定能立即理解，白白浪费口舌罢了。 「哦。」康鸿朗丝毫不知，老实而又敷衍地应下。 他到研究所当值第一日，褚先生就和女郎去了中山，石临村那边的情况没人跟他讲，所以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反正听从褚先生安排就好。 两人走出坞堡，沿着围墙来到外面。 官道被运送物资的车队堵得水泄不通，褚钰带着人走小路，半个时辰抵达石临村。 石临村的驻防一直是由程秀在负责。 见到褚先生过来，程秀小跑过来行礼，「褚先生，曲先生正在作坊里调配炸药。」他以为褚钰是来找曲奇的。 谁知褚钰只淡淡『嗯』了一声。 有什么好见的，万一话多起来误事，耽误了他时间。 他带着康鸿朗，径直来到关押变异丧尸的屋子。 白日在此负责观察的是一名男性记录官。 看见跟着褚先生进来的康鸿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康医官人狠话不多，最擅长一脸无辜的将丧尸大卸八块。 这是终于要对变异丧尸下手了。 康鸿朗进到屋子看见那只异常活跃的丧尸，一脸茫然，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这里还有丧尸啊，还以为都在研究所里。 褚钰道：「康医官近日都会留在此地，这里交由他负责，你们尽力配合。」 记录官深吸口气，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是。」 褚钰瞥了眼没在状态的康鸿朗，指着正在扒拉笼子的丧尸，意有所指地说道：「事关重大，需尽快得出数据。」 康鸿朗下意识地点头。 他眼都不眨地盯着笼子里的丧尸。 变异丧尸同样在『盯』着他们，虽然眼白占据整个眼眶，已然不能视物，但它的嗅觉灵敏，能清楚感知面前有三个活人。 乌黑的手从笼子里伸出来，嘴里发出沉闷的嘶吼声…… 康鸿朗心想，这只好像和其他的丧尸不一样。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县令公子？ 想着想着有点手痒了……… 褚钰不动声色地看了会，没耽误太久，细细询问过这边的情况后转身离开。 曲奇刚好从炸药工坊里出来，抬头只看见离去的熟悉背影。 「忙归忙，起码打声招呼再走啊，我又不会吃人……」 曲奇摇头晃脑地进屋拿东西。 烈阳高照。 顶着高温在外忙碌的人们浑身是汗，每个人却犹如过年般兴高采烈。 上万辆装满物资的车辆停放在界碑边境，堆得山一样高，各城池所能收集到的物资全都一股脑地运回来，暂时堆放在这里，等着搬运入库。 卫夕茗带着堂妹们一直驻守在这边，帮忙登记分类，连着忙活了好几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8页 直到后面，明镜堂派人赶去各个县城，现在回来的物资已经按照分类运输，终于减轻了些压力。 今日将前面回来的物资车清理完毕。 卫明晟和善地对着小辈们说道：「不需要你们守在这里，都快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卫夕茗见忙得差不多了，她还有事去县城找廷堂兄，闻言并没拒绝，「四叔伯，那侄女们先回去了。」 她带着诸位堂妹，向长辈们行礼告退。 几位小娘子沿着官道往坞堡走。 卫明晟瞧了会，有些不放心，派一队护卫跟在她们身后。 虽说现在灵县十分安全，官道上都是人，但毕竟都是些涉世未深的小娘子，哪有不让人担心的。 「八堂姐，我们还是第一次出来帮忙呢，原来外面现在是这样的啊。」 「是啊，我第一日出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外面到处都是人，瞧着和从前差不多。」 「我这会儿才终于明白，为何五堂姐一定要我们锻鍊身体了。」 有堂妹道，「不说杀怪物，就说光是走到边境都要两个多时辰，还要顶着大太阳干活，没点体力还真坚持不下来……」 小娘子们累归累，精神却极好，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卫夕茗笑了笑，「那你们想想，五堂姐不仅要走到边境，还要带兵前往各地清剿怪物……」 比起五堂姐，她们还差远了。 「所以大家回去后锻鍊也别落下。」 堂妹们连连点头，她们可不敢和五堂姐比，因为从一开始，五堂姐就站在了她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她们只有努力锻鍊，不拖后腿，能够为族里做事，为宗族谋福祉。 得知八堂姐要去县城找廷堂兄，妹妹们也想跟去。 都是群十一二岁的小娘子，平日里长辈们不放心她们出门，为了不给族里添麻烦，大家一直待在坞堡里，还从未去过县城。 听族人们说，现在县城已经重建完毕，开了许多工坊，还有一个马场。 小娘子们好奇，想跟着八堂姐过去看看。 卫夕茗并没拒绝，小娘子们临时改道，准备去县城转转。 第330章 司农所 正当卫曦音率领大部队，推着满满当当的物资回来之时。 明镜堂正在商量下发被褥和分田一事。 主要被褥实在太占地方，早点发下去，腾出位子来，才好放置后面的那些杂物。 十三座城池零碎的物品不少，锅碗瓢盆、金银细软、诗词古玩、小孩玩物等，东西杂而乱，清理起来实属麻烦。 不带回来吧，又捨不得，只能先找地方堆着。 万一日后用得着呢。 大部队还未归，几名叔伯带着本子来到老宅。 想请族长拿个主意。 「禀族长，据不完全统计被褥大约有十万余，侄儿们此前商量过，直接按人口发，趁现在太阳大，百姓们正好有时间晒被子……」 卫暨如今是万事不操心，闻言直接摆手，「这等小事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发个被褥都要跑来找他？ 一群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卫明晟抬头瞧了眼上首的老人，思忖片刻，终于切入正题，「其实被褥都是小事，侄儿们过来，是想请示族长分田一事。」 说着他起身，将手里的本子恭敬递上前。 「绎幕山上的新田开垦已经完工，底下又寻到不少未受污染的良田，所有田地都在这本子上登记着。」此事是由他在负责。 卫明晟斟酌着说道：「侄儿们是觉得，是时候给百姓们分田到户，让他们在今年自行冬种……」 百姓们回归佃农，日后就算没活干了，也能靠收成养活自己。 卫氏一族不可能负担他们一辈子。 一旦田地分发出去，等春季收成上来，公厨压力减轻，到时百姓就可在自家院子内搭建厨房，自行生火做饭…… 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 卫暨闻言睨了他一眼，接过本子仔细翻看。 本子上面写有详细方案，实行的是均田制。 将土地按人口数分给小农耕作，土地为坞堡公中所有，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其所有。 而按人口授田，每口人所授者，皆包含永业田和口分田。 这里的永业田和口分田，与朝廷的不太一样。 永业田又被称之为世业田，必须种上规定的农作物，种植满三年，可将田地作为永业田，终身不还，去世后也能传给子孙，但不允许买卖。 口分田原本则是种植分配的谷物，归坞堡所有，农户只有耕种权，同样不能买卖，死后土地必须归还。 卫明晟解释道：「咱们翼州又不养蚕，所以侄儿们商量了一番，下发的永业田必须种植五谷，分口田的话，按照百姓所需自由种植。」 「当然这些田地不是免费分给百姓，到收成季节，坞堡收两成田赋……」 他们要养兵，养这么多人，不可能将田地白白送人。 要知道外面的农田大片受到污染，目前还没人敢尝试在污染田种植，农种来之不易，可种植的田地成了稀缺之物。 所以叔伯们商量了一番，按照农户的收成产量徵收，只产生地税，像朝廷徵收的杂税一律没有，百姓们也能负担得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9页 卫暨很快将本子翻完，他沉吟道：「目前就这么点田，怕是一人分不到多少吧？」 绎幕那边乌鸦山上，开垦出来的田地是灵县的两倍。 但光族里都留下千亩地作为公中所有，用于屯粮，还要分发给下面族人，然后才是那些外来百姓。 百姓分到的那一亩三分地，明显养不活自己。 「不瞒族长，的确如此，不过这只是目前圈定的田地数量，绎幕方向还有未受污染的土地，考虑到冬季危险性，那些土地要等明年春季才能种植……」 那些田地在围墙外面，没有圈进来，冬季外出实在危险，谁也不知会不会有怪物游荡过来。 而制定新的围墙圈定，明显现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城池的物资安顿之后，就要开始搭建所有田地的暖棚。 冬季只怕不好过，大家都对冬种不抱太大希望，最主要还是看来年春播。 所以此时分发田地进行冬种，算是一次尝试。 等百姓们重新习惯农耕，春季的种植效率提高，到时再将外面找到的土地进行授田。 卫明晟在凉州为官多年，入仕是从县令做起，对于这些事物再熟悉不过。 但宗族向来如此，不管你多大的官，在外面有多威风，回来也得听族里安排。 包括卫暨同样如此。 倘若五位族老还在，他所做的决定只要族老们不同意，照样无法实行。 所以卫明晟将事情全部细分妥当后，才来找族长请示。 卫暨合上本子，双目轻阖，手指在桌沿边上轻敲着，半晌没吱声。 叔伯们安静地立在下首，等待族长定夺。 屋子里霎时变得安静无声。 吴伯这时走进来，躬身道：「家主，女郎和二郎君回来了。」 卫曦音将运回来的物资移交给守在边境的族人后，便带着弟弟先行一步回家。 结果刚到家门口，就被下人告知叔伯们正在主院里谈事。 吴伯进去禀报前，特意向她透露，「四老爷他们都在里面，是分田的事。」 卫曦音瞭然。 族里的那些田地，是四叔伯在负责。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带着弟弟来到主院请安。 见到五娘和二郎回来，叔伯们面带笑意，和善地点头。 卫暨仔细打量两个孙辈，见人没事，精神抖擞的，他才放下心来。 「就按明晟说得办吧，先瞧瞧冬种情况，等冬季过去，再将外面的那批田地分配下去。」 叔伯们连连应道：「是。」 卫暨将本子扔给孙女，继续当甩手掌柜。 「你也看看，土地是百姓生存的唯一来源，丝毫马虎不得。」 卫曦音不由一愣，祖父这是在给她挖坑？ 一个小辈当面给长辈们找漏补缺，岂不是当众给人难堪？ 她想归这样想，面上却滴水不漏。 「田地之事叔伯们肯定比侄女懂，不过现在情况特殊……」 卫曦音大致翻了下本子，没提分田的事，而是对叔伯们笑着道：「侄女琢磨着，咱们是不是应该成立一个司农所，专门管理田地和日后的田赋徵收？」 叔伯们闻言一脸惊讶，「司农所？」 第331章 说服 卫曦音：「对。」 朝廷有专门教民稼穑的农官，称为司农。 天气异常，百姓想要种地十分困难。 各类种子需由族里发放，包括冬季暖棚，夏季水源，以及春季应该如何趁着植物生长迅速提高产量，这些都需要有人在旁指导。 随着人口越来越多，琐事增多，坞堡所有事务全部由明镜堂负责，叔伯们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将明镜堂的工作再一次进行细分。 就从田地和徵税开始。 各司其职，底下配备足够人手，尽量减轻族里公中压力。 卫明晟低头琢磨了会，回过味来，不由抚掌道：「五娘这主意好！」 有叔伯连连点头，附和道：「清河郡的怪物被清理干净，寻到的田地会越来越多，日后徵收的粮食可用来养兵，确实不应和咱们公中混在一起。」 卫曦音表现得十分谦虚，「叔伯们过奖了。」 随后她又道：「到时司农所成立，也可招收一些对种植有研究想法的才能之人进来，指导百姓耕种。」 明镜堂原本是宗族处理庶务之地，里面的人自然全是卫氏族人。 而研究所极少对外，招收的人才有限。 一旦将各个岗位职责进行细分后，其实可以招收一些有才之人，帮忙分担一些庶务。 要知道坞堡里住着不少世家子弟，因后勤和工坊都掌握在族人手中，外面能提供的岗位有限，拥有一身才干却只能干体力活。 「五娘说得对。」 卫明晟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一刻也待不了，急忙向族长告辞。 他想赶紧回明镜堂理出个章程来，再拿给族长过目，种植冬小麦前将司农所弄起来。 叔伯们都没久留，纷纷告辞。 屋子里一下只剩下祖孙三人。 卫琅一直乖乖坐在下首，见人走光了才找到机会开口，他巴巴地望着姐姐，「阿姐，我能去县城玩会不？」想骑马…… 卫曦音闻言，还没来得及发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0页 卫暨扭头瞪着他，呵斥道：「整日只知道玩！不想去营地训练，那就去学堂念书，多学几个字回来。」 二郎愚钝，一个字教十几遍都不会。 每次读书识字就跟要他命一样，要么找藉口装病，要么哭闹不止。 一家人拿他没办法。 主要就不是这块料！ 卫曦音自然站在祖父这边，幽幽开口：「祖父说得不错，二郎不想去训练的话，要不跟着文康去族学念书吧。」 卫琅一听，竟然要读书？！ 这和要他命有何区别？ 他顿时不干了！ 「祖父，不要读书！」 卫琅站起身就往外跑，「孙儿这就去营地训练。」 孩子风风火火的，眨眼就跑没影了。 祖孙女二人十分默契，看也没看外面一眼，神色淡定的坐下。 卫暨瞥了一眼孙女，她特意换了身衣服才过来，肤色还是黑，眼神透亮，精神看着还行。 想到外面的辛苦。 卫暨嘆声道：「我这不用你陪着，才刚回来，先回院子休息去吧。」 「孙女不累。」 卫曦音道：「那些物资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完，孙女还需等着军队回来。」 卫暨目光微闪，言下之意，等军队全部回来就要再次出征了。 广平郡路途遥远，冬季肯定无法赶回来，在外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可作为中转歇息的河间郡已然安稳，那河间赵氏就变得至关重要。 卫暨正打算跟孙女细说一下赵氏的情况。 卫曦音却忽然道：「孙女并不打算参与广平的后续事宜。」 卫暨一顿，脸上和善的表情慢慢淡去，转瞬间明白过来，目光一下变得凌厉起来，「你想冬季赶去京都？！」 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相隔千里，你可知沿途危险？可有将那些将士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一时没按捺住，呵斥的声音极大，将守在门外的吴伯引了过来。 吴伯一脸担忧地往屋里张望。 家主怎么和五娘吵起来了？ 卫曦音低头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孙女等不下去了，原本还在期盼，盼望着他们能在春夏赶回来，但祖父您看看，马上又要入冬……」 卫暨顿时僵住。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作想，但当时坞堡还未彻底安稳，没有兵马，寸步难行，春夏无法及时做出决策。 现在倒是有军队了，却凛冬将至，怪物即将变强…… 天不遂人愿。 他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女将自己置于险地。 卫暨不由放缓语气，「冬季天寒地冻，危机四伏，也就那几个月，等一等又何妨。」 「那祖父可有想过，外面的幸存者有多少人能熬过那几个月？」卫曦音道，「再者，去往京都路途遥远，等孙女走出翼州，说不定外面已经开春，时机却是刚好。」 她定要先料理完赵氏，才敢带人离开。 那时入冬，上路的时机不好不坏，翼州境内多山地，冬季赶路她有极大的把握。 卫曦音试图说服祖父，语气却极其坚定，「气温异常，就算春季上路，说不定赶过去又是一年，多等一日，阿爹、阿娘和长兄就会多一分危险，京都孙女是一定要去！」 三叔伯的话令她想了很久。 外面缺衣少食，怪物肆虐，一想到家人或许正等着她前去救援…… 她哪里还坐得住！ 坞堡已然安稳，后方再无后顾之忧，再这么拖下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若是还不採取行动，她怕自己将来会后悔一生。 「祖父不用担心，孙女会做好万全准备再上路，会带足人马和物资。」 她抬头认真地说道：「至于跟随出去的部曲，孙女会认真挑选，绝不勉强任何一人，竭尽所能保证每个人的安危。」 「坞堡有齐全的装备，足够的火药和火战车，研究所那边正在实验……」她从各个角度分析，希望说服祖父同意…… 卫暨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嘴角紧紧抿起，他思绪万千，默默听着，最终所有担忧和无奈都化成一声嘆气。 「先将赵氏的事解决，赵氏的情况容我跟你细说……」 孙女正在如他所想那般成长，如儿郎般立足于世间。 他终究是老了啊…… 第332章 小姑娘 翌日。 明镜堂在围墙门口设棚，发布告示，通知所有居民以户为单位，来此处登记领被褥。 百姓大多还在外运送物资，留在坞堡的人极少。 但东西太多，地宫都快装不下，叔伯们商量一番，决定不等人全部回来，直接先发放一批，为库房腾出点位子。 不然真等到那时候，说不定人太多忙不过来，还不如陆陆续续的发放下去。 康家兄妹住的房子离门口极近。 康靖荷一个人在家，大哥被褚先生派出石临村做活了，说要过几日回来。 因她年纪小，女郎发话，让她早晨去学堂念书，下午到药材铺当值，从药童做起学习认识药材，帮医官整理药品。 坞堡就一个医官，药材铺十分忙碌。 小姑娘年纪虽小，却生在杏林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一些药材并不陌生，遇到不懂的就默默记下回家后询问大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1页 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有个安全的落脚地，女郎和卫氏族人心善，年纪小在公厨还可以免费吃饭，她极为珍惜如今的生活，是真正把坞堡当作家，所以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总而言之，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今日康靖荷下学后，去公厨用膳的路上听闻开始发放冬季被褥了。 她心思单纯，想到大哥不在家，万一错过就没了，那冬季该怎么办？ 听到消息，连饭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领物资。 围墙门口围着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大家心知肚明人人都有，所以并不急，都老老实实的排队等着。 等康靖荷出来，队伍已经排得很长很长。 避免领取重复，被褥是按照登记的户籍信息按户发放，一个人就能将全家的领走。 「靖荷，过来排这边！」排队的队伍里有人沖她招了招手。 康靖荷一看，是和他们兄妹住同一个院子的张家兄弟之一，她跑过去露出甜甜的笑，「张三叔回来了啊。」 「诶。」 张老三将她仔细打量一番，笑道，「几日未见，靖荷又长高了些啊。」 小姑娘不像初见时那般瘦弱，规律的生活让她圆润了不少，脸上终于有了些肉。 张老三也在运送物资的队伍里，刚刚才回来。 兄弟三人没有分配到一座县城，他的两位堂兄还未归。 时间紧任务重，刚回来的百姓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活动时间，等物资车进入坞堡后，还得继续前往县城搬运东西。 凑巧遇到明镜堂发放被褥，反正闲着无事，张老三便想着干脆先把东西领回家。 与他一道回来的百姓也是如此作想，所以这会儿排队的人有点多。 康靖荷没答话，沖他笑了声，指了指后方，「张三叔，那我先去排队。」 张老三不由问道：「咋是你来领东西，你兄长呢？」该不会是还没反应过来？ 不怪张老三这么想。 大家同住一屋檐下，堂屋共用，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时候出门遇上，打声招呼都要人走了后，康鸿朗才反应过来。 张家三兄弟都已经司空见惯。 不过人家是有本事的，才来坞堡第一日就得女郎身边的先生看中，进了对面的研究所做活。 离家近又不用出去干体力活。 关键挣得粮食还多！ 上个月到发放工钱领牌子的那日，康鸿朗回家的时候手里不仅拿着松木牌，还带了二斗粮食回来。 任谁看都羡慕。 康靖荷道：「大哥去石临村了，让褚先生带了话回来，要过几日归家。」 张老三闻言没再多言。 研究所具体做什么的他又不了解，只知道好像还负责山上的农田庄稼，还有石临村那边。 那村子重修一番后，守卫森严，坞堡的百姓几乎无人去过，在里面干活的人嘴巴紧，回来闭口不谈，大家也不敢多问。 聊着天，他已经排到最前面，向明镜堂的人报了地址和户籍，很快领到三床被子。 「靖荷，俺等会儿还要出门，三叔先回去将被子放下再来帮你拿。」 康靖荷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不用，我抱得动的，您等会儿还要出门，张三叔您先进屋休息会吧。」 这会儿已经轮到她。 明镜堂的族人坐在案前，头也没抬，「住址和姓名。」 小姑娘连忙报上。 族人闻言，根据住址上的土屋编号，翻到对应的登记薄，很快找到兄妹二人的户籍信息，在上面画上标记，沖后面运送车旁的族人喊道：「两床被子！」 小姑娘连连道谢，跑到一旁接过被子。 她家离得近，就几步路，小跑回去撞上刚好出来的张老三。 张老三正准备帮忙，门口的工头已经喊道：「去信成的人员集合了！」 还在排队的百姓连连嘆气，早知道就等过两日再来领，白被晒了这么久。 也不知等人都回来了，又得排多久的队。 张老三急急忙忙地和小姑娘告别，跑过去集合，没一会儿等人到齐，再一次上路前去运输物资。 坞堡的生活忙忙碌碌。 但无人抱怨，因为他们都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有了这么多的物资，冬季不会太难熬…… 康靖荷将被褥抱回家，找了根杆子支起开始晒被子。 小姑娘想到三位张叔不在家，顺带将他们放在堂屋的被子一道抱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 做完活，之后才去了公厨用膳。 饭后，她拐去药材铺请半日假。 这几日人出去了七八成，留在灵县的人少，药材铺也瞬间变得清闲起来。 廖医官知晓外面很忙，但小姑娘年纪小，应该不用出去干活才对，他和蔼地问道：「靖荷请假做什么？」 康靖荷老实地回道：「廖爷爷，我想趁这几日铺子里清闲，出去拾点柴火。」 明镜堂已经发了告示，过冬的柴火各家自己准备。 但大哥估计没这方面意识。 等他反应过来，说不定冬季都过了一半，别到时候家里只有土炕而没有烧火的柴，白白挨冻。 因为有个不靠谱的兄长，所以康靖荷早早地当起了家。 前些日子大家都在捡柴，附近的木材都被收颳得差不多，需要走更远的地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2页 她年纪小抢不过别人，正好趁这段时间其他人都在外面干活，多拾点柴火回来。 廖医官闻言摸了摸鬍鬚，道：「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有事就叫护卫。」 难得见这么懂事的小姑娘，廖医官哪捨得为难人。 「诶，谢谢廖爷爷！」 小姑娘不敢耽误，匆匆跑出了坞堡。 她跑到家拿起拾柴的背篓出门。 外面到处都是人，极有安全感，只要不去偏僻地就成。 康靖荷想着，或许还可以走到石临村去看望一下兄长…… 第333章 老小孩 卫明晟花费一夜将成立司农所的章程理出来。 一大早再次来到老宅。 他恭敬地将本子递上，「族长您看看可有需要修改的……」 卫暨一点都不想看。 孙女即将出征，他没心情。 卫暨连本子都懒得接，抬了抬眼皮，「你为官多年，对于朝廷的司农司再熟悉不过，想来定是稳妥的。」 卫明晟：「………」族长真是清闲惯了，一点都不想担事啊。 他无奈，只好询问道：「那五娘可在家？侄儿拿给五娘看也是一样。」 听他提及孙女，卫暨轻哼一声，语气带了点小脾气，「不在，去县城了。」 卫明晟：「………」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族长这是在闹什么别扭。 这时，卫仲旬上门，一进主院就喊道：「大兄，一道去地宫转转不，听说回来的物资里有不少稀世珍宝，那些没眼力的小崽子，全都当杂物堆在地宫里，咱们去看看……」 他无意间听到参与运输物资的读书人聊天，得知运回来的东西有一些是绝迹的名家字画。 顿时心痒难耐，想去看看。 卫仲旬转念又想到大兄在家也闲着，干脆叫上人一起去地宫『寻宝』。 卫明晟瞧见人进来，拱手行礼：「父亲。」 「嗯。」卫仲旬连个眼神都没给。 卫暨闻言从榻上下来，穿上鞋起身，「那去看看吧。」 两位长辈当着卫明晟的面出了门，老父亲从始至终都当他不存在，独留下他人在原地凌乱。 卫明晟瞅了眼手里熬大夜弄出来的本子，唉嘆一声回了明镜堂，打算等晚上侄女回来再过来一趟。 而卫曦音天刚亮就去了县城。 她径直来到新建的马场，询问战马训练情况。 「禀女郎，战马此前都是经过训练，新马场环境适应良好……只要马铠打造完成，随时可以出去。」马弁说道。 卫曦音微微点头，「主要是怕遇到丧尸，马会遭受惊吓。」 马弁回道：「战马都是从幼马时期开始训练，马生性胆小，对外界的声音和动物的接近十分敏感，所以从小就要进行爆音训练，模拟战场环境来让它们适应。」 「若是马害怕外面环境或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女郎可将其眼睛蒙上，塞上耳朵。」 马弁细细讲解如何在此环境下，利用缰绳命令其行动。 卫曦音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那将不白牵出来吧，咱们尝试一下。」 卫曦音是会骑马的，在京都书院念书时，世家贵女也是有骑射课。 不过仅限于骑，在马上打仗或者用复杂的口令命令马儿行事她肯定不会，正好趁这几日，多多练习一下，顺便和马儿培养一下默契度。 马弁得令。 不白很快被人从马厩里放出来，纯黑的毛发在太阳底下光滑发亮，显然被养得极好。 不白一看见卫曦音，甚至不用马弁牵着，自个儿就朝着这边跑来，将脑袋伸过来给她摸。 表现得极为亲人。 卫曦音顺势拍了拍它脑袋，等着马弁为它戴好马鞍，然后骑上马开始围着校场奔跑…… 专心做事时，时间过得极快。 一晃眼到午时。 她一整个上午都待在马场内，除了骑马让不白熟悉她的气息外，就是跟随马弁学习各种指令命令。 这会儿太阳光太强，马儿需要休息。 卫曦音嘱咐马弁，「好生照顾，这几日盯紧些。」 「是。」马弁低声应道。 而后她又仔细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马场。 今日县城里的人少，走在街上明显能感觉到，许多工坊的门紧闭，里面仅留了几个人在做活。 等到了公厨更为明显，前来用膳的人稀稀拉拉，不似平日里拥挤。 管理公厨的族人们难得清闲，围在桌边，颇有闲心的与她聊着天。 「除了两三座工坊里留有足够的人，其余全都出去帮忙运输物资了，按你叔伯们的意思，早日弄完才好开始搭棚种植冬小麦。」 卫曦音被一群族人围着，一边吃饭一边点头附和，「应该的。」 「这几日气温好像没前几日高。」 「是啊是啊，我也察觉了。」 「你还别说，今个儿我去井边转了一圈，你们猜怎么着，井水好像上涨了点，哎，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入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到底是冬季舒坦还是夏季好过了。」 「怕什么，五娘都替族里做好了准备，周边怪物被清理干净，家家户户都有土炕屯足了柴火，今年冬季不会难过的。」 更别提运回来的这么多物资，坞堡现在几乎什么都不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3页 大多数人都比较乐观，觉得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五娘说是不是？」 卫曦音放下筷子，抹了抹嘴，「是，大家说得没错，咱们会越过越好的。」 「对了，怎么没看到廷堂兄来用膳？」还是她来晚，人已经吃过了？ 有族人笑道：「刚派人给他端过去了，他最近忙着呢，要是不将餐食送过去，估计自个儿都不记得吃饭，那可不行，三族老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训我们。」 卫曦音莞尔，「那我过去看看吧。」 「诶，五娘去忙吧。」族人麻利的上前收拾碗筷。 这等粗活大家都已做惯，比起在外风吹日晒，清理怪物，公厨累是累了点，胜在安全不必遭受烈日暴晒。 卫曦音来到兵工厂，询问马铠制作和兵器筹备情况。 等常鹰和陈将军他们回来，即刻就要出征，路途遥远，此次她决定带上战马。 「马铠？」卫廷抹了把脸上汗珠，从熔炼房走出来，带着人去往书房，「都做好了，前几日弄好试着给马穿上，我瞧着并没任何不妥，又让马儿围着马场跑了几圈，没看出问题来。」 本想叫上堂妹一起看看，结果她人出去清理丧尸潮了。 卫廷只好自己拿主意，通知七婶那边按照样品缝制。 总共就一百零三具，布坊那边上百名女眷参与缝制，不出几日就全部做好。 堂兄妹二人进入书房。 卫曦音余光瞥见，端来的餐食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案桌上，显然卫廷忙得连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第334章 枪桿 卫廷道：「避免马铠坏掉，我还让七婶那边缝制了一批备用的，你到时出去一併带上吧。」 卫曦音坐在一旁唉声嘆气，「我什么都想带，冬季出门要带厚衣服厚毯子，粮食兵器火药草料……推车不知都要装多少辆。」 她此时只想仰天长啸，给我个空间，我能搬空整个地球！ 卫廷温和地说道：「那也没办法，粮草肯定要准备充足，多带点没坏处。」 他打开抽屉拿出钥匙，准备带堂妹去库房看看马铠。 「对了，五堂妹打算派多少兵出去，我这边好开始清点兵器了。」 卫曦音想也不想地回道：「一万。」 卫廷闻言眼皮一跳，「光中山军就有九千士兵，咱们只派一千人出去？」 那这次中山军可要出大力了。 「嗯。」卫曦音道，「冬季极有可能无法及时返回，清河郡虽然已经安全，但也需留足够兵力驻守灵县。」 前往广平的事卫廷早就知晓，却不知她还有冬季赶去京都的打算。 卫曦音也没打算细说。 准备去往京都的部曲等常鹰回来再挑选，有家眷在坞堡的她并不打算带走，大家都有各自牵挂的人，没必要为了自己私心让别人远离亲人。 而正好趁着她去河间郡期间，让常鹰做准备，包括筹备去往京都的另一批物资。 部曲留在营地加强训练，将坞堡的安防逐渐移交给卫家军。 派一千卫家军出去足够。 卫廷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最近石临村那边的小黑球产量忽然暴增，今早又押送了一批小黑球过来。」 炸药需要及时归库。 除了预留在坞堡兵器库的少部分小黑球，其余的都是存放在兵工厂的库房里。 以往都是每五日押送一批登记归库。 但最近不知怎么了，每日都有押送车来，数量比从前突然多了五倍。 卫曦音心知肚明，神色淡定地说道：「果然有动力才有干劲，这样挺好的。」 曲先生如此勤快，日后还可以用小黑球做点其他交易，中山地盘那么大，好东西多着呢。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 她没忍住，指了指桌上还未动的饭菜，「我不着急，堂兄还是先吃了饭咱们再去库房吧，别熬坏身子。」 不按时吃饭哪行。 医疗落后，生病的代价太大。 卫廷闻言一愣，看到桌子的饭菜恍然，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廷堂兄家中的下人呢，要不身边还是留个小厮伺候吧。」卫曦音有些不放心，五房就他一个独苗，身边也没个嘘寒问暖的人。 祖父和三叔伯住在坞堡里，又不能时时看着他。 「下人留在坞堡里干活，最近好像都出去了。」 卫廷感到有些好笑，「不过偶尔忘记罢了，哪里需要专门留人伺候，我身为兄长要给底下的弟妹起个带头作用。」 卫曦音闻言不再多话，毕竟是堂兄自己的私事，他那么大的人了，稍微提点两句，他心底有数就成。 趁卫廷吃饭时间，她拿起一旁的笔迹翻看起来。 兵工厂每日生产和发放的武器都有详细记录。 长缨枪的枪头有模具加持，一次能出来二十，需人力打磨抛光，每日能生产三百个左右。 另增加一处制作房，用来制造枪桿。 枪桿的制作就比较繁琐。 卫廷根据书籍记载，对新一批长缨枪改造上的材料重新经过筛选，因为一般的木头韧性很差，比较脆弱，像红木、椆木为首选，经过熟油浸泡，增加韧性，再刷上几层生漆。 「其实是那种用来做弓箭的拓木最为上等，天气异常，材料不好寻找，找到也是少部分，无法大规模生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4页 卫廷用完膳，见她看得认真，忍不住说道：「好的枪桿材料准备需要一年，咱们只有一步步改造，慢慢精炼。」 「像马槊枪桿，工艺复杂，使用柘木再用鱼泡胶黏合而成，光是晒、泡、风干都需好几个月，卫贺在外採集硝石的时候发现一批材料弄了回来，我泡了一批，要等明年才能看到效果。」 卫廷难得话多，坞堡的兵器书籍几乎被他翻遍，不到一年时间，他对于兵器方面已经非常熟练自然。 甚至会根据需求进行适当改造，颇有这方面的天赋。 卫曦音莞尔，「不急，咱们慢慢来，地盘越来越大，日后寻找到的材料会越来越多。」 她将本子放回桌上。 堂兄妹二人一道出了门，去库房清点此行所需的兵器。 等卫曦音回到坞堡，已是傍晚。 今日回来的还有去往厝县、信乡、东阳的两千多名士兵队伍。 东南方向的三县清理工作宣布完成。 领头的陈将军将他们推回来的物资车交给明镜堂，本打算带着他的人回县城休整。 结果被一道回来的卫明宽叫住。 「陈将军趁这会儿人不多，先带着士兵去领被褥吧。」 陈将军一脸惊讶，「我们也有？」 卫明宽笑道：「这是自然，你们出来又没带厚衣服，先把被褥领了，衣物等明镜堂整理出来一併发放。」 运回来的物资不仅有棉被和布匹，也有许多未被污染的成衣，大部分都是穿过的旧衣服，洗一洗先将就的用着。 陈将军闻言抱拳道谢，「那多谢九老爷，我这就通知下去。」 天色渐晚，四周燃起照明的火把。 围墙门口灯火通明，发放被褥的工作仍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士兵们抱着刚领到的被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行走在官道上。 陈将军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盯着大家离去的背影。 底层的士兵其实很容易满足，或许只需一顿饭，一床被子，大家都会如同过年般开心。 不得不说，卫氏的生活氛围是真的好，能轻易打动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也不知中山的情况如何了，邢实是不是已经带着左前锋营展开清理，收复失地，大家有没有做好过冬准备…… 看见坞堡平稳的生活，越是让他担忧自己的故乡。 谁知。 第二日一早，中山国就派人送来消息。 第335章 告示 卫曦音昨晚刚走到家门，被守在门口的卫明晟堵了个正着。 成立司农所是正事，确实耽误不得。 她只好将四叔伯请进家门，耐心地讨论当中细节，弄到半夜才歇下。 卫暨和卫仲旬两位长辈，昨日在地宫淘到不少宝贝。 本来卫暨闲着无聊，只是一时兴起，打算跟着老三出门随意看看，谁知在一堆垃圾里找稀世珍品，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刨半天废品，忽然一件宝贝出现在眼前。 带来的那种成就感，莫名的让人心情极好。 一大早，两位长辈约好今日又去地宫转转。 堆了半个地宫的杂物，一时半会儿还真翻不完，可以每日换个地淘东西。 卫曦音过来请安，打着哈欠将人送出门，挥了挥手，「祖父、三叔祖，玩开心啊！」 有事做总比整日闷在家里强。 远处有部曲小跑过来。 见女郎正站在门口，连忙出声：「禀女郎，中山国来人了，在外等候求见女郎！」 过来的士兵先是行礼，带来了一沓信。 卫曦音看见他从背包里掏出来的厚厚信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些信有元瑜婉写给她的，写给陈将军的，也有卫礼写给她的，写给三房家人的…… 士兵翻找了半天，翻出两封信恭敬地递给她，「殿下命小的们亲手将信交给女郎。」 卫曦音微微点头，接过后先打开元瑜婉的信。 信上说中山国的清剿丧尸工作顺利，找到不少幸存者，其中有一些得用的文士，中人县直到此刻，终于有了帮忙处理庶务之人。 而此前她留下的炸药已经用完，中山眼下正准备收复西边两座县城…… 言下之意，炸药不够，派士兵过来是想运一批炸药回中山。 对于数量的问题，元瑜婉在信上只字未提，只道诸事请女郎自议。 卫曦音当然不会拒绝，这是她欠人家的债。 欠债还小黑球天经地义，分期付款是当初给出去的承诺，不能欺负老实人。 而卫礼的信内容就很简单，报了平安，说了些琐事，最后说归期大约在十月中旬。 卫曦音将信折好，和颜悦色道：「诸位路上辛苦，清点小黑球需要时间，将士们先去县城休整，正好陈将军也在那边。」 两名士兵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女郎客气，这是小的们应当做的。」 卫曦音叫来吴伯，让他将卫礼的信送去三房。 又唤来护卫，将这些士兵领去县城见陈将军。 等人走了后她才吩咐下去，「去通知兵工厂，准备一百五十颗炸药，速速交给他们。」 时间紧迫，中山国恐怕等着这批炸药救急。 没必要强留人。 等他们见过陈将军，还是速速赶回去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5页 不过多的小黑球确实没有，河间和广平之行所要动用的炸药不少，剩下的继续欠着，等她率兵离开后再让曲奇慢慢还好了。 到午时。 章元彦率领队伍返回，贝丘、信成、清阳三县，也宣告清理完毕。 而他们这支队伍，也是最早一批搬空三座城池的。 章元彦採用清理一城就洗劫一城的策略，三座城池都在清河郡中间地带，没有丧尸潮，危险性低，亦是最早派百姓过去的地方。 出去的四支队伍，只剩常鹰还没消息。 卫曦音却一点都不着急，运输物资的车队带过话回来，常鹰已经率兵离开枣强县，深入到常山郡地界。 而常山，是他们去往河间郡的必经之路。 所以自然是趁现在，将该清理的地界清理干净，避免到时上路遭遇大量丧尸。 卫曦音用完早膳，出门去了明镜堂，询问粮草的准备事宜。 就这会儿功夫。 明镜堂已经将成立司农所的告示张贴了出去，分田的事也一併通知附在告示上。 围墙门口围着不少人在领被褥，长长的队伍一直从围墙门口排到官道上。 今日前前后后回来不少人，跟随章元彦回来的两千多名士兵，以及参与运粮的百姓……… 人一多，门口边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明镜堂过来的人，当着他们面将告示贴在门口的公示栏。 已经领到被子正准备离开的读书人，因一时好奇围上前查看。 后面有人不认字，干脆出声喊话：「写的是啥啊，有没有人给我们念念？！」 站在告示前的几名读书人像是没听见，一脸的精神恍惚，他们不可置信地盯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害怕是自己没看清，又从头到尾仔细查看了一遍。 「咋没人吭声啊？！」正在排队的人急死了。 队伍当中也有人识字，但排了半天队，马上就要轮到他们登记领被子，怎么可能随便跑过去，只得出声喊道：「诸位兄台，别卖关子了，快点说说是什么告示？！」 几位读书人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确有其事，简直欣喜若狂。 「是卫氏打算给咱们分田了！」 他们朝着队伍的人群喊话，「还要成立司农所，招收读书人或懂行的佃农，指导大家在冬季种植冬小麦！」 此消息一出，排队的人群中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多数人连被子都顾不得领了，急急忙忙地往告示栏方向跑。 「你说的是真的？真要分田了？！」 民以食为天，土地就是他们的生存来源，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不信你自己看。」 「我又不识字，哪里看得懂。「 「有人能给个确切消息不，是真的吗？真要给我们田地？」 公告栏前顿时围满了人，一时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变得十分嘈杂。 会识字的人正在努力往前挤，「都让让！我看看！」 而有的人已经挤到前面，大声念道：「是永业田和口分田，永业田只要种植满三年，归个人所有！」 确认消息无误，大家简直喜不胜收。 「那是不是要开始搭建冬棚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句。 「上面写着，要等物资全部运完后才开始。」 「咱们负责运输的三座县城都完了，要等着大家回来后一起吗？」 「不知道，告示上没说，要不去明镜堂问问？」 大家一刻都等不及，恨不得能立刻分到田。 对于司农所的人员招募，一些读书人动了心思，也打算前去试试。 第336章 堂姐妹消息（一） 明镜堂打算等所有人回来之后，再组织场司农所的招募考试，招揽一些得用的人才。 分田一事却是可以先按照户籍分发下去。 所有田地旁都插上木牌，编上编号，不识字的拿相同牌子前去认领，每个人都能分到地。 百姓们欢天喜地，领到各自的田地，心满意足地出去继续运输物资。 正当坞堡做好过冬准备，一切都往好的地发展时，其余地界却没有那么好过。 并州上郡，广衍县。 县城里的情况很不乐观。 干旱季节，极度缺水和缺粮。 卫夕瑶带领百姓走了很远才找到水源，却和其余幸存者们发生了冲突。 幸存者领头的是当地两大世家，虽然是卫夕瑶先找到的水源，但一群人声称是在他们的地盘上，那水源就该归他们。 不仅不让卫夕瑶取水，还出手伤人。 若不是董叔带人及时赶到，甚至想扣下卫夕瑶等人，驱使劳役。 而卫夕柔当了一辈子的贵人，前半生受家族庇护，嫁人后受夫家护佑，一直生活在内宅里。 她有毅力和责任，却对许多事情一知半解。 前期组织百姓抵抗丧尸，靠的是一股豁出去的拼命劲，而后期治理，却是一边摸索前进，一边翻阅各类书籍恶补知识。 她努力学习，提拔人才，治理县城。 白日里忙碌，傍晚回来后还要阅读各类兵法、农业，治理御下等。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董之尧摇了摇头，不得已，只能站出来帮着堂姐妹二人主持大局。 在他的训练下，民兵队伍开始进行各类体力和武力锻鍊，而后分批次出去寻找粮食和水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6页 但灾难发生前，上郡就受灾严重，粮食极少。 还是董之尧带人冒险去了隔壁县城，攻破一家粮行，寻到一些未被污染的陈粮。 之后卫夕瑶又苦寻多日，在别处找到水源。 这才总算撑过干旱的夏季。 但接下来凛冬将至，却没有足够的屯粮过冬。 并州没有粮仓，没有足够的水种植庄稼，广衍县也没有足够的民兵去与人争夺那些残存的粮草。 粮食的问题，任你再能干都没办法。 卫夕柔和卫夕瑶姐妹俩，愁得嘴角起泡，每日忧心忡忡地想尽办法寻找粮食。 更糟心的事出现。 城里的百姓见没有了粮食，开始闹腾，一部分民兵不服被两个女人管束，公然闹事，打上宋府。 另有两名宋氏族人想趁机夺权。 在宋家地盘，却被一个侄媳把持家族和县城，夏季丧尸变弱，没了威胁，宋氏族人人心浮动。 他们计划绑架两个孩子，迫使卫夕柔交出权利，滚回后宅。 卫文阳已经懂事，来到广衍县后经过时间调理，身体恢复健康。 他见情况不对劲，带着陪嫁的僕人，抱着小堂弟躲了起来。 又是董之尧出面，率先发现端倪，杀了夺权的两名宋氏族人和带头闹事的民兵，平息了这场闹剧。 「我上辈子真是欠你们的。」 卫夕柔和卫夕瑶满脸惭愧，「给董叔添麻烦了，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话姐妹俩说了无数遍。 董之尧耳朵都快听出茧子，「还不明白？想要管理好广衍县，光用怀柔政策可不够，得适时心狠手辣，该下杀手时绝不能心软，不然他们就以为你俩好欺负。」 一些心思叵测之人，开始不敢闹事是碍于宋家和卫氏的势力。 毕竟他们亲眼所见，清河卫氏的军队曾来过这里。 但灾难已经发生一年，朝廷的救援从未出现，傻子都知道情况不对。 朝廷没了，秩序崩坏。 宋家男丁死了大半，嫡系一个不在家，眼下势微。 卫氏又远在翼州。 底下人起了歹念，全然忘记当初卫夕柔的救命之恩。 董之尧双眸幽深，「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吃的六亲不认，你们一心为一城百姓好，殊不知别人根本不领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卫夕柔是年轻新妇，在宋家根基尚浅，手里没有兵权，身边无得用亲信，只有几个还侥幸活着的陪嫁丫鬟和家丁，根本压不住下面的人。 她有毅力有韧性，能吃苦耐劳，肯下功夫学习，许多事情一点就透。 只要给予足够时间，定能成长起来。 但宋氏后面赶回来的旁系子弟不服她，城中的民兵和百姓也靠不住。 根基不稳。 一切……皆因她的女子身份。 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弱势一方。 卫夕柔身为女子，那些人自带偏见，任你表现得再出色，没有铁血手腕和足够的兵力镇压，广衍县迟早会乱。 「董叔说得对！」 卫夕瑶劝道，「大堂姐，我们回翼州吧，三叔伯带了军队回去，坞堡肯定平安无事。」 卫夕瑶对这里没什么感情，留在此处全是因为大堂姐。 姐妹二人劳心劳力，为广衍县做了这么多事，却什么也没换来。 说不寒心那是假的。 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些人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侄儿身上。 这是卫夕瑶的逆鳞，就算董叔不杀了那两名宋氏族人，她也会去找人拼命。 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宋家。 既然宋氏族人那么想要权利，干脆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们好了。 卫夕柔闻言抬头，「相隔甚远，谈何容易？」 卫夕瑶却一脸坚决，「三叔伯当初离得比我们还远，照样赶了回去，叔伯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们就不行！」 她以为大堂姐是念着旧情，准备下一剂猛药，「难道非要他们再一次对两个孩子下手，大堂姐才能认清现实？」 卫夕柔沉默片刻，「好，我们回去。」 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当初留下，一是因出嫁女已是夫家人，夫家遭难，于情于理不能一走了之；二则是那时儿子才出生几月，根本无法上路。 三……她原本还期盼着丈夫能够回来。 该做的她都做了。 「不好了！」 一名陪嫁丫鬟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少夫人，宋氏族人来了一群人，要求交出董老爷，给死去的两名宋氏族人偿命！」 第337章 堂姐妹消息（二） 董之尧闻言冷笑一声，「一群靠女人养的酒囊饭袋，我就坐在这，看谁敢来要我的命。」 卫夕柔沉默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将我的剑取来。」 董叔是姐妹俩的恩人，更何况是为了保护她的儿子和侄儿才杀人。 宋家人起歹念在先，竟然恶人先告状。 卫夕柔提着剑走出院子。 一群宋家人怒气沖沖地站在外面，瞧见她独自出来。 立即有人摆出长辈架子，「在宋家的地盘上，竟然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被杀两名族人，言之媳妇，交出那个姓董的，我等既往不咎。」 「就是，住我们的房子吃我们的粮食，居然还敢杀宋氏族人，简直不将我们宋家放在眼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7页 「对！交出董之尧，替族人报仇！」 「你身为宋家妇，竟然吃里扒外，还有什么资格当家？！」 卫夕柔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才抬头质问，「那诸位长辈可知，董叔为何要杀人？」 对面的话语声一滞。 显然，许多人都是知情者。 少部分理智且心善的族人，其实是站在卫夕柔这边，比如当初指点卫夕瑶来上郡的那几人。 但他们人言轻微，辈分低，不敢公然违抗家族，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吾儿宋靖舟，他姓宋！」 卫夕柔眼神冰冷的扫过众人，「他不仅姓宋，还是如今在老宅的唯一嫡系子孙！」 「敢对他下手的人，为何不能杀？」 被她视线扫视到的人眼神躲闪，半天憋了句，「没人想伤害靖舟，只是想……」 「想什么？」卫夕柔打断他，「想要宋家和广衍县的管理权？想利用孩子逼我退回后宅？」 被毫不留情的揭穿真相，宋氏族人恼羞成怒。 「你就是这般和长辈说话的？」 卫夕柔望着这群人满脸失望，「想要为何不跟我商量？难道你们以为我愿意操心这些破事？若不是当初情况紧急，宋家风雨飘摇，你们真当我贪恋那点权利？」 「既然那么想要，那便给你们好了。」 卫夕柔平复好心情，缓缓道，「条件是，我要带着靖舟离开。」 对面一片譁然。 离开？ 离入冬只有一个月，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能去哪。 难道…… 那几名年轻后辈反应过来，「嫂子想回翼州？」 「不行！」立即有人跳出来反对，「身为宋家妇，带着孩子跑回娘家，真当我们宋家没人了？」 这些人都是灾难后赶回来的旁系族人。 离得近的就在隔壁县城，远一点的则是从凉州回来。 无一例外都曾听人说，有卫氏长辈率领几千军队，曾来广衍县接人。 真让卫夕柔回到卫氏坞堡，那俩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 现在一时半会儿可能没事，一旦哪日卫氏再次来到上郡，光是想绑架卫文阳一事，恐怕都会被秋后算帐。 「行不行已不是你们说得算。」 卫夕柔语气平静，「只怕卫氏报复？那诸位长辈可有想过，若有一日言之兄弟几人或嫡系的几房人回来，他们得知此事，会如何处置？」 「按照族规，尔等对吾儿出手，不敬长房者，知情不报者乃同谋之罪，是应当族谱除名，逐出家族！」 按照朝廷制度，避免官员与本家勾结，为官者只能外地任职。 宋氏嫡系皆在任上，不知生死，谁也不知会不会回来。 但所有人都期盼着他们能平安无事。 因为嫡系一旦全部完了，那么整个宋家也就完了。 最终，宋氏族人妥协。 能拿到家族和县城的管理权，母子俩离开又如何。 外面那么危险，缺水缺粮的又全是怪物，最好走到半路死在外面，那什么事都没有了。 至于董之尧，当然会跟着一道离开。 大部分人其实很怕董之尧，此人身手极好，又心狠手辣，真要和他对上，宋家人心底很憷。 能走就赶紧走，不待在他们宋家的地盘上就行。 卫夕柔回去就命丫鬟收拾东西。 时间紧迫，需要即刻启程。 不然等入冬后会寸步难行。 卫夕瑶不放心大堂姐，其实刚才一直在外偷偷观察，见此终于松了口气，能顺利离开自然再好不过。 丫鬟的动作很快，行李迅速收拾妥当。 几人没有耽误，随即拿上行李，抱着孩子，身边跟着当初陪嫁过来的下人。 一行人出了宋府，一路往城门方向走去。 外面的民兵和百姓，神情怔怔的看着他们背着的无数个包袱。 这明明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 「少夫人，您要去哪？」 卫夕柔闻言，并没瞒着，「我打算带着孩子即刻返回翼州，今日一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相见，诸位保重。」 听闻她竟然要丢下广衍县不管，独自离开，在场的人心底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宋府的事大家都听说了。 不是所有人都不知好坏，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懂得感恩。 一些人神色复杂，一些人流露出不舍。 当即有人站了出来，「那少夫人愿意带上我吗？我愿意跟随少夫人离开！」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少人跟着出声。 「我也愿意！」 「少夫人带上我们吧！」 卫夕柔闻言扭头看向董叔，路途遥远，危险重重，甚至可能半路遭遇一些意外，在天寒地冻之前无法抵达翼州。 这么多人需要吃喝…… 她不想因一念之仁给董叔添麻烦。 董之尧却点了点头，「愿意走的都带上吧。」 卫夕柔才对着百姓们道：「那行，你们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会在城门外等两刻钟，两刻钟后大家一起离开。」 宋氏族人得知消息并没有阻拦。 要那么多人干嘛！ 正好马上快到冬季，人少了就少一部分人分粮食。 最后，卫夕柔他们带着几百人一道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8页 见人走了。 宋家人终于放宽了心，那些人没有用推车，仅几个包袱在身，就算拿了点粮食也拿不了多少。 此时，有族人一脸绝望地跑进来，「不好了！从粮行运回来的粮食全都不见了！」 卫夕柔听从董叔的话，在最后一刻才交出钥匙。 钥匙一共有上百把，有县衙的，有宋氏宅邸的，也有其余房间钥匙等，上面贴好的标籤全部已经被撕掉。 他们试了好久，才寻到库房的钥匙。 宋家人听闻噩耗，感觉心跳都要快停止。 没有粮食，冬季怎么过？ 「定是那董之尧搞得鬼！人还没走远！还不快派人去追！」 而出了城的董之尧，立即带人绕到一处废弃村庄，推出藏好的粮食上路。 姐妹俩看见满满当当的粮食，倒吸一口冷气。 董之尧冷哼一声，「离过冬还有一个月，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出去寻粮，这批粮食是我找到的，自然要全部带走。」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凭什么将粮食留给那群智障。 「不过需绕一截路，你们跟着我，换个方向离开上郡。」 第338章 铁丝网 卫氏坞堡。 就在所有军需物资筹备齐全之时，常鹰终于带兵回到坞堡。 「禀女郎，常山郡的必经之路，从九门县到平棘县路段，属下已带人清理干净。」再远一些却是需要费时辰了。 怕耽误女郎正事，清理完平棘县路段，常鹰便率兵返回。 「辛苦了，已经很不错。」 卫曦音道：「走吧，一道去研究所看看，问问褚先生有没有得出结果来，这可关乎到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自从回来后她就见过褚钰一次。 还是在路上撞见。 他每日匆匆忙忙，卫曦音也不好去打扰他。 两位先生如此勤快，她怎么可能去耽误人家干活！ 而且她打算将植物研究和司农所合併，小胖子和十堂妹他们通通带着家当入赘司农所，加上圈定围墙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目前褚钰手里的活只有研究丧尸和调配毒药。 毒药这事有点麻烦，原本只是打算弄点毒药餵丧尸。 看能不能将那些傢伙吃出个好歹来。 结果缺少药材，导致进度一直搁置。 康鸿朗颇有医学天赋，因为他妹妹在坞堡的药材铺当学童，他偶尔也会过去帮忙看病问诊，配置治病的良药。 既然这样，干脆两边当值好了，谁叫坞堡的医官少。 反正只有一份工资。 但这就苦了褚钰。 康鸿朗没去石临村前，有时候生病的人多，人常常被廖医官派人叫走，仅留下几张写好的药方。 褚钰见药方在，康鸿朗不在期间，干脆自己上手。 旱季之后是冬季，草药难寻，不过洗劫县城时发现许多保存完好的药材。 有了原材料，一些坏掉的或者发现被污染的，也被褚钰全部拿到研究所。 他每日抽出时间，跟在卫暨和卫仲旬身后去地宫寻宝。 两位老人是真的找宝贝，他则是寻找一些烂掉的草药，和方子上要用到的药材。 因为害怕药性缺失，储存药材的几间土屋在单独一条通道里，经过改造后专门用来存放运输回来的药物。 褚钰每日都要过去拿一点药材出来，偶尔根据药性自己调配。 后来康鸿朗被安排去石临村，药材调配的工作便全由他亲自动手，遇到不懂的自己翻医书，或者记录下来，拿去药材铺询问廖医官。 卫曦音与常鹰过来时，打开房门两人都惊呆了。 二楼隔壁房间，已全部被改造一番。 案台上摆了十几具石制的擂钵，旁边还有几口沸腾的瓦罐，里面的药汁五颜六色。 让卫曦音想起上辈子动画片里巫婆熬制的魔汤…… 卫曦音抽了抽嘴角，「先生果然是能人，做哪行都能得心应手。」 褚钰掀动眼皮，睨了她一眼，「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些丧尸依然活蹦乱跳。」 又不是治病医人，不过是将一些毒性强的各种药材综合一下，看看能熬制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 而且受材料限制，一些常见病所使用的药材、或是珍贵难寻的草药，这些都不能动。 能用的不多，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 「不过，毒死几百上千个人却是没问题。」褚钰慢条斯理道，「广平之行可以让卫将军带上一批，若是情况有变，可直接投毒。」 卫曦音：「………」跟她学的？这么简单粗暴。 褚钰一边搅动药罐里的不明药汁，一边问道：「女郎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早越好，过来就是想问问研究方面有没有突破。」 卫曦音道，「处理完河间赵氏，我会先一步返回，路途遥远，这趟就不用先生跟着出去了，安心待在坞堡便是。」 褚钰立即应承道：「钰听从女郎安排。」 应答的速度之快，令卫曦音一整个大无语。 「对于研究方面，普通丧尸有了些进展，经过各种实验，冬季大概会恢复到去年同样的强度，再强却是不会。」 褚钰慢条斯理地说道，「钰猜测，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幸存者都建造起防御屋，没有活人啃食，丧尸的能量无法得到补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9页 「此前女郎提到过的能量守恒定律，钰认真思考过，只怕如果没有新的食物来源，那些丧尸会慢慢退化，直到消亡……」 只不过期限不定。 可能三五载，也有可能十几载。 中间或许也会出现变数，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现在的他们只能靠猜测，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对他们有利的，只要继续这样清理下去，迟早有一日能还天下太平。 卫曦音闻言道，「没有强化就是好消息，起码大家已经对冬季怪物有一定警惕心。」 褚钰微微点头，接着熬制他的药。 卫曦音和常鹰站在旁边看了会，但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屋子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中药味，混合在一起，实在太令人窒息。 过了片刻。 褚钰见熬制得差不多了，拿来布垫在药罐上，动作十分缓慢地将药罐搁置在案台上，然后倒入容器，等待冷却。 这时他才接着道：「不过那只变异丧尸情况不太妙，反应敏捷，力量方面即便在夏季都非常难对付，测试过几次，和其余丧尸相比，实在强太多，根本无法测量到临界点，在冬季不是一般人能对付。」 说着他扭头看向常鹰，「常统领最好交代下去，告知各类军队，让他们学会如何分辨变异丧尸，在未被近身前，利用远程武器射杀。」 常鹰神色凝重，「是。」 变异丧尸很好分辨，外观看着都比普通丧尸新。 他们有弓弩和弩车…… 卫曦音道：「我让兵工厂那边做了一批网，用厚麻绳编织而成，十分坚固，到时候会一起带出去。」 一旦遭遇怪异丧尸，可以用网罩住，来束缚它们的行动，方便士兵利用手里的兵器射杀。 都知道冬季外出危险。 卫曦音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尽量减少中山军的牺牲，后面还要清理翼州，中山军死伤过多对她来讲没有任何好处。 她还让卫廷做了一批铁丝网，到时带着出去，用于夜晚驻防。 「女郎想得周到。」 第339章 租赁佃契 褚钰淡声道，「不过女郎可有想过，您老大远跑去河间郡，想要河间赵氏出力对付广平，万一他们手里没有足够的兵，女郎又该如何是好？」 跑过去跟人施压。 结果河间赵氏并没有足够多的兵力，到时不是白跑一趟？ 卫曦音闻言微微一笑，「这点先生放心，赵氏没有兵也行，他们不是劫持了漕粮？」 她理直气壮，「到时候人不够，那就拿粮食出来也一样。」 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褚钰：「………」 近一万的中山军，所需粮食数目不小。 陈将军带出来的粮食仅仅够军队食用一个月，之后要全靠坞堡养。 女郎就算再吝啬，也不至于光让人卖命，不给粮食吃。 此前预算坞堡的陈粮能坚持两年，要养那批中山军的话，会进一步加速消耗。 只怕女郎心底是巴不得赵氏没有足够多的兵力，到时狠狠宰他们一笔粮草。 「先生应当知晓，有时打仗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财力，军队会选择以战养战，以此掠夺物资。」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已。」 不出人就出粮。 没毛病。 褚钰嘆气道：「是钰的不是，差点没想起女郎的性子。」 从前若还罢了，还能劝诫她将村民带进坞堡，现在却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卫曦音抽了抽嘴角，「我就当先生是在夸我。」 说着她转身准备离开，「外面事情还挺多，我们先走了，先生你慢慢忙。」 一屋子都是混杂着中药的难闻气息。 说完正事赶紧走！ 离开研究所。 常鹰便向她告辞，「属下回营地，将褚先生说得话传达下去。」 「去吧。」 卫曦音颔首：「顺便选百名部曲去县城，将做好的那批网拿去军营，让大家熟悉一下撒网和适应下重量。」 粗麻绳编织的极沉，需要提前训练，别到时遇到变异丧尸后变得手忙脚乱。 「是。」 「等等。」 卫曦音想了想，「让陈将军也派一批士兵过去参与训练，特别是弓箭手和负责撒网的，务必让士兵熟悉应对各种攻击方式。」 常鹰再次应下，这才离开。 卫曦音转道去了明镜堂，询问一下运输物资进度。 就算再急，也要等所有人回来，她才会率兵离开。 清河郡内除了灵县外的十三座城池，目前已经搬空一大半，得到的答覆是再过几日就能全部清空。 百姓是按区域负责运输，各自负责三座城池。 目前唯有章元彦那支全部完成，其余的三支队伍都还剩最后一座城池。 先回来的人不需要出去支援，听从明镜堂安排，参与山上的农务活。 此前夏季种下的那批庄稼，终于靠着每日三次浇水顺利成熟，这几日到了收割期。 山上人影绰绰，干活的百姓们十分卖力，甚至都捨不得停下休息片刻。 因为收割完这批庄稼后，田地正式归属他们。 到时明镜堂会派人帮忙搭建暖棚，之后各自负责自己分到的田地。若是在坞堡有固定工作，没时间打理，也可将田地租赁给左邻右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0页 租赁的佃契需由明镜堂出具，双方也需到明镜堂公证，免得日后扯皮。 季曜开开心心的出门，准备去研究所当值。 他已经收到调令，将带着培育的植物一道调去司农所，担任司农官，会给分配十名属下，负责管理一片区域的百姓耕种事宜。 季曜第一次当官，虽然只是个负责农业，坞堡自封给他的小官，但他就是很开心。 父亲以前一直嫌他没出息，要是看到他现在这么厉害，想必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不过现在司农所还没招到人，地点倒是已经定下，听说是在灵县县城的衙门里，专门划分出一块区域给他们。 等所有百姓都回来，组织招募考试后，他就要离开研究所去县城当值了。 突然得知要离开，小胖子心底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虽然里面有许多恐怖的怪物，但季小胖好歹是研究所招的第一个记录官，他亲眼见证研究所从成立之初的冷冷清清，到现在每日热热闹闹，各项工作全都走上正轨。 季曜极为珍惜在研究所的最后一段时光，所以每日早早地出门当值。 结果这会儿季曜刚走出家门，就被原来清阳县的那群衙兵们团团围住。 「大郎君，属下们准备将田地全部託付给您，您千万别拒绝……」 「是啊是啊，大郎君您现在有空不？咱们一道去明镜堂，先把租赁佃契签了。」 「大郎君体谅一下属下们，属下等人每日在营地当值，哪有功夫，您就行行好，将这些田地全部收了吧……」 「大郎君行行好……」 衙兵们早被收编进部曲营地，前几日被分配到跟随章元彦出去清理丧尸潮，比别人提早一步回来，发放的被褥和分配的土地也已经全部领到手。 但身为部曲需要每日当值，接受女郎调遣随时外出，哪有空种田。 大郎君和十娘子种的庄稼比别人的好，这事儿坞堡都传遍了。 衙兵们商量一番，干脆将自己分到的田地全部交给大郎君，坞堡的田地不允许买卖，只能去明镜堂签署租赁佃契。 大郎君饭量大，得存着粮食日后娶媳妇儿。 反正他们每月有粮食领，不缺吃喝，到时候大郎君给他们多少都行。 「大郎君您看行不？」 一群人眼神充满期翼地望着他。 季曜晕乎乎的，五十多份田……他还要当值，不知忙不忙得过来。 但这些人都是他父亲的手下，看着他长大，更别提当初丧尸爆发，朝夕相处数月，护着他度过一整个难熬的冬季。 他们之间有许多的情谊在…… 季曜捨不得拒绝。 「好吧，先去明镜堂，我再去研究所当值。」 一行人松了口气，大郎君答应了就好。 有路过的百姓听见他们谈话，一脸的不解。 百姓们恨不得能多分一点田，这些人却一个拼命想送，一个犹犹豫豫，勉为其难地收下。 简直有毛病！ 等季曜从明镜堂出来，手里捧着五十多份厚厚的佃契，一脸的怅然。 这么多的口分田，该种点什么好呢…… 第340章 取款机 又过了两三日。 在今日，运输物资的百姓全部回到坞堡。 此前在复阳矿山的採矿人员，也同负责复阳县城的百姓们一道回归。 十三座县城终于宣布全部搬运完成。 除了地宫和坞堡库房外，县城那边两处军营，以及十几个空置作坊里，全部堆满了物资，东西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光是剩余的被褥、成衣、布匹等，就占了好几个大库房。 灵县县城。 一车车军需粮草押送进军营暂存。 曲奇正站在军营门口，和两位统领清点此行随军的物资。 卫明渊刚进城，目光打量一车车的粮草，大步朝门口三人走来。 曲奇沖他招手，说道：「卫将军来得正好，普通小黑球八百颗，大黑球共三百颗，女郎的意思是她只要各一百，其余由将军带去广平郡。」 卫明渊沉默片刻，「只用各一百？会不会太少？」侄女准备赶往京都的事，族长已经告知了他。 曲奇闻言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咬牙切齿，「不碍事，女郎还说，让在下加紧制造，等她从河间郡返回，会回来再取走一批。」 女郎还开玩笑声称他是『提款机』，虽然曲奇不知道提款机是什么意思，但料想不是夸他的话语。 现在火药工坊已经不下值，又招了一批人，由冯氏兄弟俩带着，分白日和黑夜两班倒，整日不停歇的制作。 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弄出来这么多，结果一眨眼，火药库又空了…… 曲奇生无可恋，想到还欠中山国一千七百五十颗小黑球，他每日心头都极为不舒坦，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除此之外，廷郎君已备好兵器，火战车一千辆，近五万支箭矢，三千弩弓可装备三千名弓箭手，另有一千辆作战弩车。」常鹰说道。 还有一批麻绳网和铁丝网，用于对付变异丧尸和用于夜晚驻扎防线。 去往广平路途遥远，且与以往清理丧尸不同。 女郎对收复翼州势在必得，一旦无法谈判，随时可能开战。 不管是河间赵氏还是翼州军，有了这些装备配置，就算拒不肯降，也能做到全部打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1页 常鹰又默默补充，「褚先生还送了一批毒药过来，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卫明渊微微点头，「那行，我这就去找陈将军整合军队。」 此行出力的几乎全是中山军。 卫氏仅派出一千名卫家军，另两百名部曲随身护卫女郎安危，到时候将与女郎一同返回，并不参与广平之事。 而其余两千名卫家军，则全面接手灵县的驻防事宜。 卫氏部曲在跟随常鹰准备另一批物资，进行操练，只等女郎从河间郡回来，即刻赶往京都。 常鹰已将人选确定，有家眷的全部留在坞堡，其余的按个人意愿，最终挑选两千人，留下七百多人守护坞堡。 城里另一侧军营门口。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影。 是中山军正在排队领取冬季衣物，以及兵工厂为他们改造的新武器。 武器还是原先他们用顺手的，只不过卫廷用钢重新为他们炼制过一番，刃口更为锋利。 陈将军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瞧见卫明渊过来，两人互相见礼寒暄，而后走进军营边上的小屋子里详谈。 ……… 而外面。 驻守矿山的两百名部曲，在两个多月后终于回归坞堡。 他们出去时，卫家军还未回族，边境的围墙才刚开始圈地建造，坞堡的人口也仅有几千。 仅仅两个多月。 灵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铁带着他的属下们，目瞪口呆地盯着熟悉又陌生的地盘。 原本的界碑位置，被高耸的墙体取代，进入边境内后，四处都是百姓和军队活动的身影…… 一车车的物资，听从守在边境的人员吩咐，运向灵县县城，沿途忙碌而脚步匆忙的军队，押送着粮草，两方人员将官道堵得水泄不通。 王铁等人神色恍惚地跟随着人群走动。 路过石临村时，他们又看见几支面生的军队，又是一车一车的无数个小木箱堆积而成的车辆赶往县城……… 两百名部曲中，唯有少部分人神色较为淡定。 他们经常护送百姓回来，偶尔还会帮着传话递消息，对于灵县的改变见怪不怪。 王铁结结巴巴地问道：「咱们没走错地？这还是灵县？」 「没走错，是灵县。」身后有人好心替他解惑。 在山上挖了两个多月的矿，该不会脑子也挖傻了吧。 居然问这么傻缺的问题。 王铁脸上一片恍然之色，「女郎好厉害！」 一行人回到坞堡，再一次被震撼到。 围墙内建造规整的成片土屋，已极具生活气息。 最近家家户户都在晒被子，院子不够宽敞，许多人干脆直接晾在外面。 放眼望去……全是被褥。 一些富裕点的人家，还用粮食去县城的布坊换了些便宜的粗布，自己动手缝制被套，清洗过后也一道晾在外面。 出去干活的人说说笑笑。 夏季种上粮食的田地不多，已经全部收割完，农田正式归个人所有，大家正在讨论着口分田应该拿来种什么。 「永业田必须全部按照要求种粮食，要是家里人多不够吃，口分田也种粮食吧。」 「可以种葵菜啊，生长周期快，吃不完到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卖。」 「俺还是想种粮食，家里有小孩，怕粮食不够，俺都和对面邻居商量好了，俺们两户人家在院子里再种些豆角，俺家种院子左侧，他们家种右侧……」 「这也可以？！」身旁人恍然大悟，「那我也得回去和对面那户人家商量一下，把院子拿出来种菜，咱们一起搭棚，说不定冬季也能吃上蔬菜。」 王铁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半天没挪动脚步。 他的十名属下跟在身后，用手碰了碰他胳膊，低声问道：「什长，咱们是不是也有啊？」 大家露出期盼的表情望着他。 王铁回神，轻咳一声，「应该……有吧？」 他的属下有些家里有家眷，但自己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就算分给他田也没时间种。 话说，女郎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他分配个媳妇儿啊。 第341章 收买人心 两百名部曲需先回营地报到。 卫曦音刚从马场回来，听闻后道：「两位统领正忙着，让他们先去明镜堂把东西领了，晚点再说。」 长期驻守矿山的人员，有些家眷在坞堡生活的，东西已经发放出去。 像王铁那种孤家寡人的，土屋和田地都给他们留着，只等人回来发放。 王铁捧着地契和田契，以及大包小包的被褥、厚衣服等，满脸恍惚的从明镜堂出来。 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 明镜堂的人跟他们说了，「你们身为部曲，没家眷的肯定没时间种地，可自己寻找人家，将田地租赁出去，到时候将人带来明镜堂签署租赁田契便是。」 避免纠纷，规矩都是定死的。 租赁的田地到时可以收两成的粮食作为租金，愿意多给的明镜堂也不拦着。 比如清阳县的那群衙兵们…… 王铁的那群属下们，有些人同他一样不知所措，有些人却很兴奋，家眷已经领过物资，他们匆匆和大家告别，打算回家团聚。 没一会儿，只剩下一群光棍在原地面面相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2页 「土屋可以租出去不？我住营地里，土屋也用不着啊。」 「怎么用不着？！」王铁闻言瞪他一眼，「你以后不娶媳妇儿了？难道让人家跟你一起住营地？」 那人讪讪道：「这不是还没媳妇吗，空着浪费，能换点粮食也行啊。」 分到了房屋，家里也是空空荡荡的，还不如住在营地里热闹。 王铁顿时噎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但有房子才算是有了家，他们身为部曲，包吃包住还有粮食领，不缺租赁房屋的那点吃的。 反正他宁愿让屋子空着，也不愿意租出去。 大家说了会话，才抱着东西散去，各自寻找自家的屋子。 土屋都是俩家人居住在一起，部曲们分到的房子对面都是自己人，大家相熟，还算自在。 王铁的对面屋子是他的属下，曾一起在山上做山匪，如今又一同当卫氏部曲，两人放下东西就开始打扫屋子。 两个大男人过得粗糙，大致扫一下灰尘就不管了，坐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 习惯了忙碌的劳作，这会儿忽然闲下来，咋觉得时间怎么那么难熬呢？ 这时，院子大门被敲响。 「王什长在家不？」 王铁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个他不认识的小童。 他长相凶恶，一开门忽然出现一张凶神恶煞的大脸，吓得小童一哆嗦。 小童哆哆嗦嗦地道：「我是药材铺的药童，刚才康医官从石临村回来了，女郎吩咐让王什长去一趟药材铺，让康医官和廖医官看看您的眼睛……」 王铁怔住。 他有只眼睛落下了病根，视力模糊看不清物，是当初在清阳县被衙兵打伤…… 过去这么久，他自个儿已经习惯用一只眼睛生活，难为女郎还记得他…… 王铁眼睛湿润，凶巴巴地开口，「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小童吓得脸色苍白，转身就跑。 王铁径直出了门，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去往药材铺。 其实这事儿卫曦音早就想安排，她私下曾问过廖医官，但王铁的眼睛受伤太久，廖医官道需要一味药——决明子，当时的坞堡没有。 这次洗劫整个清河郡，刚好寻到保存完好的明决子，她才想起了这事。 正好康鸿朗也在，两位医官一同问诊。 能不能治好总要王铁过去，让医官们看了再说。 王铁去了药材铺，两位医官仔细检查过后没说什么，只说先用一段药试试。 用了药后，王铁一只眼睛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又红着另一只眼从药材铺出来。 他一言不发地去了部曲营地，一见到卫曦音就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卫曦音哭笑不得，调侃道：「这么容易感动？不太符合你的长相，我可记得你说过，不屑在女人手下干活的啊。」她故意拖长尾音…… 「属下以前说过的混帐话，还请女郎不要往心底去。」王铁一张脸憋得通红，本来想表达一下感谢之情，结果被女郎这么一调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卫曦音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真要感激我，认真干活就行。」 「对了，如今部曲增多，岗位略有调整，我已经告知过常鹰，晋升你为百夫长。」 一同晋升的还有张七、程青、以及卫琅等数人。 另有三人晋升为千夫长，分别是程秀、严永（跟随卫琅前去巨鹿郡的严百夫长），另有一位姓何的升为千夫长，来自族地部曲，出自东南侧营地。 随着规模越来越壮大，得用的人越来越多。 两侧营地依旧没有合併，但已成一体。 王铁红着一只眼睛道：「是！属下一定认真干活，不负女郎厚望！」 卫曦音淡淡嗯了一声。 她扭头对着身后的千夫长、百夫长们说道：「尔等先留在坞堡，等我从河间郡回来，即刻启程前往京都。」 「是！」 她又细细嘱咐了一些后续事宜，才转身离开。 收买人心这事，动动脑子就能做到，何乐而不为。 出征在即。 卫曦音从营地回到家，想留在家多陪陪祖父。 结果……家里没人。 下人恭敬地说道：「禀女郎，吴总管陪着家主又去了地宫淘宝。」 卫曦音沉默。 祖父前几日还因为她要出征心情极差，这才几天时间，玩嗨了都顾不上她了？ 她自个儿回了朝夕院休息。 外面的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正好在家休息一日。 卫琅很开心，他又升官了，最近一直在帮忙搬运军需物资，他力气大干活也勤快，一个人能顶俩。 阿姐要是看见他这么能干，说不定以后还会升他官！ 到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 卫琅滔滔不绝地向祖父传达他的喜悦，引得一旁的卫文康羡慕不已。 就这样又过了一日。 终于到了出征日。 万名士兵整装待发，推着无数车装备和粮草走出灵县。 从前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但如今，前方是无数的丧尸怪物，粮草必须待在后方，才能保证安全供应。 第342章 赵氏坞堡（一） 卫曦音如往常每次出门前所做的事一样，先去主院向祖父请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3页 一同前去的还有卫琅。 此次卫琅也要跟去，因为已经答应过孩子，以后去哪都会告知一声，不会再随意丢下他。 卫暨沉默地坐在上首，看着孩子们这么能干，骄傲的同时又感到心疼，最终只化作一声嘆息，「去吧，早点回来。」 上万的精锐兵马和新式武器，就算将整个河间郡占领都不是难事。 安全方面他倒不担心，他操心的是之后的事。 「孙女知晓。」卫曦音心知肚明，却什么都没解释，她心意已决，带着弟弟给祖父磕头后离开。 去往河间郡的距离其实和中山国差不多，快得话她很快就能回来。 卫琅跟在姐姐身后，怀里抱着姐弟二人的行李，从坞堡出来后一直在咧着嘴地笑。 这次出征带上了战马，帮忙託运部分粮草，自然不白和不黑也要跟着去。 能骑马儿，卫琅超级开心。 等卫曦音带着弟弟赶到县城，军队已整合完毕，见人来了，两位将军下令出发。 九千中山军由陈将军和卫明渊率领。 另一千名卫家军和两百名部曲则由秦善率领，跟着卫曦音。 军队运送的物资车足足有好几千辆，每个士兵身上还背着一个背包，是县城竹编坊出品的双肩包，里面装的极为占地的厚被褥。 不仅轻便不碍事，还能为物资车节约空间，就是这会儿背着有点热…… 去往广平需要经过河间郡，大部队不会分开。 卫曦音打算直接给赵氏来一出『大军压境』，以最快速度逼迫赵氏出兵……或出粮。 简单又粗暴，明晃晃的威胁。 这就是她想用的阳谋。 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根本使不上。 「河间赵氏与卫氏情况一致，嫡系年轻有为一辈在外任官，事发时都不在族里。」晚间休息，卫明渊过来向侄女说起赵氏情况。 大家族都是如此。 出身名门望族，迟早要走上仕途。 卫明渊淡声道：「他们的族长赵昱倒是在族里，已年过半百，不知是否还活着。」 卫曦音颔首：「祖父跟我提过，赵昱此人仕途不顺，早早退回家族接手庶务。」 赵昱到底是平庸了些，论心机手腕比不上其余人。 他父亲从中书令退下后，赵氏被清河卫氏打压得太狠，赵昱连着两次政绩考核都被评为中等。 达到上可升补官，评定为下下的则解任，中等只有等待机会，却迟迟无法再进一步。 赵昱心态直接炸裂，这时老父亲病重的消息传来，他赶回家不久老赵公病逝，想到要丁忧三年，便干脆直接辞官，继承族长之位留在家族打理庶务。 卫明渊道：「能在这世道稳定家族，不是靠一人之力能做到，赵氏的能人不少。」 他是有意提醒侄女，切勿轻敌。 与卫氏不同的是，赵氏子弟想要出头，竞争极为激烈。 家中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庶子和庶女一大堆。 但资源只有那么多。 除了嫡系，其余在家不受宠的孩子，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你若稍微平庸了些，立马会被其余人取代…… 可谓是十分残酷。 赵昱和他的那些兄弟们相比，赢在投了个好胎。 自古嫡庶有别，嫡系子孙不仅有父族，背后还有其母族撑腰。 人家赢在起跑线上，有父母两族扶持，早早地定品入仕，笑看底下的庶子们，为了争夺一个定品机会斗得你死我活。 这种情况想也不用想。 在嫡系全都在外的特殊时期，家族能够稳定，绝对是有人在其中出了大力，说不定就是哪一房的庶子们。 要知道赵氏可没武官，只有当年赵昱的父亲当中书令时，留下的两千部曲名额。 这事他们还应该感谢卫氏。 本来部曲名额在赵昱父亲告老还乡后，就该降至一千人，却因为遇上卫暨上奏连贬数名赵氏子弟。 人是贬了，皇帝深懂御下之道，为了安抚赵氏，就没提这事儿。 所以这十几年来，赵氏一直还养着两千部曲。 世家大族缺钱吗？ 不，缺的是面子。 两千部曲就是皇帝给的体面！ 「赵氏的旁系庶子们能干，深知人力重要，劫持漕粮，积极收纳人口，建立防御墙，同样不可小觑。」 卫明渊扭头望向不远处的卫凌和卫琅，堂兄弟俩正围在一起餵马。 只见卫琅兴奋地手舞足蹈，拉着堂兄分享自己的马儿。 卫凌在一旁羡慕地看着，时不时的点头附和，教导他如何餵马。 他十二岁就骑马上阵杀敌了，也想要匹这样的马儿，不知五堂姐会不会同意…… 卫明渊见状嘆气。 其实……卫氏儿郎也不差，能打丧尸有自保能力。 没必要和别人比，他们家不是还有五娘？ 想到侄女，卫明渊才稍微平和了些，赵氏子弟再能干又如何，他们家的小娘子能上阵杀敌，治理宗族吗？ 卫曦音就坐在一旁，难得见三叔伯脸色变幻莫测的，觉得还挺好玩。 「三叔伯说得对，侄女知晓轻敌是大忌，会谨慎行事。」 她微微一笑，「大家同属翼州，赵氏自然也该为翼州出力，想必碰面后，他们心里能明白。」刀架在脖子上，不明白也得明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4页 此时的赵氏还丝毫不知，危险悄然来临。 河间郡，莫县。 赵氏坞堡。 「阿嚏……」 赵令锋打了个喷嚏，他从兜里摸半天，掏出手帕。 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打喷嚏。 一旁的两位后辈见此关切道：「锋叔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叫医官来看看？」 活是干不完的，身体要紧。 「是啊，叫康家人过来看看吧，咱们又不缺药材。」 赵令锋摆了摆手，「昨个儿已经把过脉，不碍事，估计是谁在念叨我吧。」 他将帕子折好揣回兜里，「刚才说到哪了？」 赵永冢接道：「二堂兄在外清理怪物，发现平利县还有一群幸存者，他们展开自救清空了县城，二堂兄想将人带回来，那些人却不愿意。」 他口中的二堂兄名叫赵永谦，是二房的庶长子。 第343章 赵氏坞堡（二） 赵氏嫡庶分明。 在主母怀孕之前，一般会向侍妾和通房赐下避子汤，直到主母怀孕，或是三年无所出，妾室和通房才会停药。 当年。 二房的当家主母才刚嫁入赵家，还没来得及赐药。 赵永谦生母发现自己怀了孕，买通熬药的婆子，偷偷换掉避子汤，一直将消息瞒得死死的，直到快要生产才被发现。 胎儿已经足月，打掉是不可能了。 二夫人得知消息后，气得收拾东西要回娘家。 坏了规矩，让庶子出生在嫡子前面，是赵氏理亏。 后来那名妾室难产，诞下一名男婴不久咽了气。 那男婴自然是赵永谦。 所以赵永谦一出生就没了生母，爹不疼，嫡母不喜，童年过得小心翼翼，在家族的存在感不高，二房赴任也单独将他留在了族里。 赵永谦长到二十五岁仍未入仕，这些年老老实实在族里待着，帮忙做一些琐碎之事。 直到灾难降临，怪物肆虐。 赵氏嫡系全都流落在外，族长身死，部曲伤亡惨重，家族遭遇灭族危机…… 是赵永谦等人勇敢站出来，击杀怪物，保护族人，守护住了坞堡，这才被人看见。 「二堂兄说那伙人的领头之人颇有才能，率领百姓展开自救，平利县的县城保存完好，粮行所剩粮食极多，明显他们不想受制于人，听从咱们的命令。」赵永冢说道。 赵令锋冷哼一声，「今年的冬季定不好过，仅凭他们区区几人能抵挡那些吃人的怪物？」 别说平利县，就说若在冬季，赵氏坞堡附近要是出现了怪物大军，他们都不敢打包票能够抵挡。 冬季那些怪物的厉害，他们都可是见识过的。 「罢了，不想来就算了，告诉永谦，平利县方向的怪物一概不管，看他们到时候怎么办！」 赵永冢与身旁的堂弟对视一眼，斟酌着说道：「平利县虽然离咱们还有段距离，但毕竟是在河间郡境内，康家人称怪物是遇冷则强，若是放任不管的话，极有可能威胁到咱们的安全。」 有去年赤裸裸的例子摆在眼前，锋叔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赌气呢。 赵令锋闻言一顿，挤了挤酸胀的眉心，「那你们说怎么办？难不成免费帮他们清理怪物不成？」 「二堂兄的意思是，人不来可以，咱们不强求，但必须按照赵氏要求清理干净辖内，不然就採用强硬手段，直接攻入平利县，全部抓住沦为俘虏。」赵永冢道。 赵令锋闻言心下稍稍安定，觉得这主意不错，「那就按永谦的意思办吧，早点把河间郡的怪物清理干净，做好过冬准备才是。」 他没啥才能，但好歹听劝。 下面的晚辈们越是能干，家族才有可能在这世道存活。 「是。」 两名晚辈告退离开。 走在坞堡的大街上，外面四处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见人影。 赵氏众人正率领百姓在外，清理怪物，砍伐木材，寻找棉被，为冬季做准备。 这个夏季对他们来讲，除了炎热，并不算太难过。 莫县紧挨大运河，水资源极其丰富，在极度干旱的季节河水下降已见河床，但依旧没有完全枯竭。 附近能饮用的水也能找到，地下水足够，许多水井并未见底。 而在灾难发生不久，赵氏极度缺粮那会儿，二堂兄赵永谦大胆提倡，拦截大运河打劫漕粮。 起初遭到一片反对声。 族长身死，族里大小事由几位叔伯暂且管理，但他们才刚主事，不能忽视族人意见。 大部分的族人还对朝廷抱有幻想，对在外的嫡系存有期望。 劫持漕粮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旦朝廷日后清算，整个家族都得跟着陪葬。 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赵永谦和赵永冢几人，虽说在守护坞堡一事上立了大功，但到底辈分太低，人言轻微，根本无法说服族人。 最初只能干瞪眼着急。 直到冬季来临，赵氏坞堡断粮，朝廷救援迟迟没有等来。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没有粮食，还活着的人们再也撑不下去…… 赵永谦等人旧事重提，族人们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那会儿怪物已经强大不少，中间过程不知比最初凶险了多少倍，死了好几个人才安全运回第一批粮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5页 之后等到天气回暖，春季到来，转眼又是夏季，才陆陆续续地将二十多万石的粮食全部拖回坞堡。 族人们自觉理亏。 从那之后。 赵永谦在赵氏的地位渐涨，说得话份量渐重，甚至多数时候，连几位叔伯也要听他的。 之后他们救援辖内百姓，组建民兵，在附近筑起高墙，修建新的房屋容纳人口…… 眼见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充满了无限希望，几位庶出的堂弟也歇了争权的心思。 族长身死，嫡系不在族地。 几位叔伯出身旁系，辈分虽高却无法完全压住下面族人，难免让人心思浮动。 但他们看到赵永谦每日累死累活，一介文人迫不得已举起了武器，出去面对恐怖的怪物，想办法让一切走上正轨…… 大部分人又觉得，缩在坞堡里干点杂务也不错，世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整个家族，在这时候终于表现得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守卫家园。 又过了好几日。 赵永谦终于率领民兵队伍回来。 这一趟出去近一个多月，人黑了不少，也壮了不少。长时间的运动锻鍊，肌肉线条变得分明，皮肤变得黝黑，被阳光照射的痕迹显而易见。 赵永谦步履稳健地大步走来，身上散发出一种粗狂的力量感，若不是极为熟悉，恐怕无人想到，就这样的一个人，在一年前还只是文弱的读书人。 「二堂兄！」赵永冢迎上前，「情况如何了？」 赵永谦接过旁人递来的汗巾，擦着身上的汗，「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怪物极难对付，咱们人少，只能慢慢清理，实在清理不掉的，我将怪物引去广平方向了。」 赵氏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足够的武器。前期忙着运粮，后面忙着建设高墙，甚至没多余的人手穿过这些危险地带，去探查广平的情况。 倒是在冬季，巡视的护卫无意间发现有翼州军赶往广平郡。 正好引过去探查一下广平虚实。 若是……若是龚刺史还活着，有主事之人，翼州迟早能太平！ 第344章 赵氏坞堡（三） 赵永冢闻言轻呼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不过永晋那小子同你一道出去，现在还没归来。」 「东面浮水县情况不明，咱们的人又不够，再等等吧，估计很快回来。」 赵永谦微微点头，而后侧头问道，「对了，过冬准备进展如何？」 赵永冢回道：「还缺一些木材，可能要再过几日，反正时间上来得及。」 赵永谦闻言放宽心，「那行，我先回家一趟，晚点再去给叔伯们请安。」 二房的宅邸极大。 赵永谦却居住在外院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院子位于西边，房子光线不太好，原本仅有一间正房，两间耳房。 后来在他到了成亲年龄，由长房出面做主，让嫡母在旁给加盖了两间小屋子。 父母在，不分家。 赵永谦已经住惯了这里，明知现在整座宅院都空着，有更多更大的院子可以选择，却懒得搬离。 他和堂弟边走边聊，很快到家门口。 妻子孙氏以及五岁女儿在家。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得知丈夫平安归来，孙氏连忙起身迎到门口。 「夫君这趟可有遇到危险？」孙氏想接过他手里的包袱。 「还好。」赵永谦摆了摆手，「东西沉，我自己拿。」 孙氏讪讪地收回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屋。 五岁的女儿看见父亲回来，非常开心地扑过来，「阿爹！」 赵永谦笑着躲开，「阿爹身上脏，晚点再抱你。」 「夫君稍等，妾这就去烧水。」孙氏见此急忙说道。 没有提前收到消息，家里未做准备。 才刚进屋，孙氏又转身退了出去，脚步匆忙地进入东厨生火。 赵永谦收敛笑意，见此嘆了口气。 孙氏出自广平孙家，是家中庶女。 亲事由嫡母做主，父亲同意，他哪有什么话语权，只能按照长辈的想法行事，将人娶进门。 身为庶女，大概原先在家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养成了她怯弱、无主见的性格。 嫡母称其上不得台面，经常无故刁难，嫁过来后跟着他吃了不少苦。 这让赵永谦起了怜悯之心。 大约是因为同病相怜吧，他渐渐地接受了这个妻子。 赵永谦没纳妾心思，即使孙氏进门这么久，只生了一个女儿，让他在外遭到不少嘲笑，他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孙氏这性子真让新人进了门，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烧好了水，赵永谦起身走进浴房。 孙氏将换洗衣物找回来，然后又急急忙忙地钻进厨房，忙着做晚饭。 丈夫在家族的地位渐高，现在族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一份过来。 但赵永谦不发话，孙氏不敢收，包括族里送来的下人。 二房倒是还活着一群下人，以往逢高踩低，对待夫妻俩面上恭敬背后看轻，经常阳奉阴违，阴阳怪气的。 如今那群人却争相恐后地想进入小院伺候。 赵永谦一个不用，将人全部打发出去干活修墙。 「大嫂在家吗？」一群小娘子来到小院门口，出声朝里喊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6页 见到孙氏从厨房出来，四五位小娘子一脸趋奉地走进院子里，行礼道：「听闻大哥回来，妹妹们过来给兄长和嫂子请安。」 这些小娘子都是家中庶女，父亲升迁调任，并未将所有妾室和子女带上。 一些不怎么受宠的妾室子女，全都被嫡母打发回了族地。 美齐曰：代其尽孝，侍奉家中长辈。 她们居住在二房后院，如今要仰仗着庶兄生活，得知庶兄归家，急忙收拾一番赶了过来。 深怕慢了一步，给兄长留下不好印象。 孙氏已经习惯了她们隔三差五地过来，正准备说话。 赵永谦洗完澡，从浴房出来。 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微微蹙眉。 小娘子们立即屈膝行礼，「大哥。」 赵永谦见她们打扮整齐，头上珠钗具全，眉头越皱越紧，「你们整日都待在家里？」 小娘子们不知大哥为何会这样问，面面相觑片刻，忐忑回道：「是。」 族人们还保持着传统思想，认为家中女孩就该待在后院操持家务，现在粮食充足，又不是养不起这群小娘子们。 赵氏女即便是庶女，亦是贵女，没必要出去抛头露面。 赵令锋等几位管理庶务的叔伯，懒得跟族人们吵。 加上部分叔伯也是贊成族人观点，家中小娘子们手无缚鸡之力，出去说不定添乱帮倒忙，老实待在家里得了。 而赵永谦时常在外忙碌，每次回家天都黑了，他居住在前院，与后院相隔甚远，极少与家中庶妹们相处。 天黑后不允许随意走动，这是规矩。 小娘子们白日倒是经常过来请安，却每次都扑了个空。 今日好不容易收到消息，庶兄难得在白日里归家，一群人才赶忙过来。 但见庶兄的表情……她们根本不知做错了什么，一时之间惶惶不安地紧攥着裙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赵永谦最终什么也没说。 「无事，你们先回去歇着吧。」留在这里，难不成还要孙氏伺候她们不成？ 「是，妹妹们告退。」小娘子们深怕会惹庶兄不高兴，撤得非常快。 赵永谦嘆了口气，在家陪了会女儿，直到用过晚膳才再一次出门。 天色渐晚。 附近干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 赵氏坞堡如今容纳近万人，坞堡里住不下，在外建造有围墙，内里修建土屋。 但这么多人里，老弱妇孺、孩童等就占了三成，另四千组建起来的民兵队伍。 民兵此前大多数都是佃农，素质参差不齐，需要由幸存的部曲带着进行长时间训练，而后出去寻找物资、清理怪物、领地巡视等，并不参与建造工作。 因此，可支配的劳动力根本不够。 土屋时断时续修了半年，最近才完工。 紧接着开始做过冬准备，寻找棉被，砍伐木材…… 至于药材，他们不缺，甚至库存非常丰富。 赵氏从一开始就救下了杏林康家，康家世代行医，春季时率领百姓上山採药，为赵氏囤积了不少药材。 赵令锋见到赵永谦，忧心地问起自家儿子，「永晋和你同一时间出去，浮水县比平利县还要近一些，人怎么还没回来……」 浮水县靠近常山郡，与莫县中间隔了两座县城。 赵令锋担心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要不说是父子连心？ 浮水县界碑处。 此时的赵永晋双手被人套上麻绳，腰间传来拉扯感，正被一群士兵押在路上。 第345章 赵氏坞堡（四） 身后的民兵待遇相同。 一群人如同被拴在绳子上的蚂蚱，由一条极粗的麻绳将所有人串联在一起。 抓住他们的是一支装备齐全的正规军队…… 就在半个时辰前。 赵永晋刚清理完浮水县。 出来一个多月，他归心似箭，率领大家准备连夜赶路返回坞堡。 附近的怪物已被清理干净，夜晚赶路并不危险。 正好大伙儿都想早点回去，并没有人反对，当即收拾好东西离开。 结果人刚走到界碑处，几千名士兵忽然从四面八方出现，将人团团围住。 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踏入包围圈。 「投降者不杀！」 那些士兵行动间训练有素，齐刷刷亮出兵器。 赵永晋当即脸色大变。 他一眼认出，士兵身上穿着的是中山国军队服饰，不由心下大骇。 中山国为何会跑到河间郡来？！ 他们想干什么？ 未等他整理出思绪，士兵再次高声喊话：「投降者不杀！」 赵永晋感到一阵紧张，他面色苍白地打量着对面领头之人。 那是一名极为年轻的将领。 看起来与他年岁相当，站在最前面，一言不发地也正在打量他。 已是瓮中之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总共才千人，根本不可能是这群正规军队的对手。 赵永晋内心挣扎片刻，选择放下武器投降。 反抗只会造成无谓牺牲，对手是人，或许还有谈判的可能。 身后的民兵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的士兵，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肃杀之气，那种直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本能感到恐惧，见晋郎君丢掉手中兵器，他们连忙有样学样纷纷放下武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7页 一行人立即被士兵抓住，用麻绳套牢…… 士兵押着人上路，从浮水县撤退，赶往常山郡边境。 领头的将领沉默寡言，一路上一句话没说，只顾着赶路。 眼见离赵氏坞堡越来越远，赵永晋面如灰土，鼓起勇气开口：「敢问阁下，要押着我们去哪？」 总不可能是中山国缺人，然后越过安平郡、清河郡、常山郡……专门跑来河间郡抓人回去干活？ 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赵永晋正在犹豫要不要暴露身份。 秦善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抿，「赵郎君到了便知。」 赵永晋：「………」他刚才叫我啥？ 伴随着夜幕降临，天空如同点缀着黑色天幕，四周景象变得模糊，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怪物的嘶吼声。 秦善率兵回到驻扎地，将人丢给士兵看守，前去向女郎回话。 看守的人押着这群人前往一处空地。 赵永晋边走边偷偷打量四处情况，越是深入营地，心底越是发凉。这处中山军临时驻扎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士兵。 目测有上万人。 都与赵氏坞堡的人数相当。 中山军派兵来到河间郡，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远处的临时营帐。 卫曦音正与两名将军商谈广平事宜。 陈将军也是这时才得知，女郎不会跟随他们前往广平。 「有三叔伯和陈将军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卫曦音目光扫过营帐外，压低声音，「不过，三叔伯要注意章大人，若是翼州军已反，只能採取强硬手段时，定要先将人看好。」 章元彦与龚六郎自然在随行军队当中。 上万人的军队，人数众多，赶路以千人为一组行进。 卫曦音特意将二人安排在后方押送物资，避免商谈事情时被章元彦听到。 那可是一位愚忠且死脑筋的人，对广平之行尚存希望，底下的士兵都以卫氏部曲自称了，他还在盼着赶去广平救主。 龚六郎心知肚明，却什么也没说，淡定地听从安排，拉住章元彦待在后方，根本不往前凑。 所以出发这么多日，几人连面都没见过。 卫明渊点头应道：「此事我会注意。」 他语重心长地又道，「倒是五娘你要多多保重，不必操心广平之事，叔伯定会帮你达成所愿，平定翼州。」 去往京都路途凶险，随行两千部曲，人数说多不算多，实在令人担忧。 若不是翼州未平，坞堡又需留人驻防，卫明渊倒是想护着侄女一同上京寻找长房下落。 卫曦音闻言心下一暖，「侄女知晓，多谢三叔伯。」 陈将军一头雾水，怎么聊着聊着，这叔侄女二人又开始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帐篷外传来护卫通传声。 「禀女郎，秦统领求见。」 卫明渊见状起身，瞭然道：「看来事情顺利，秦善将人都抓回来了。」 军队行进，前方探路斥候二百人，早在昨日就发现浮水县有人活动。 那群人想到是在自家地盘上，危险意识不强并没有隐藏行踪，注意力几乎都在清理丧尸和寻找物资上。 斥候潜伏在他们附近，通过那些民兵闲暇间谈话，很快将人身份摸清，折返回来禀报。 卫曦音得知就是赵氏坞堡的人在外扫荡隐患。 当即下令，原地驻扎，吩咐秦善率兵设伏，务必将人全部活捉。 她还颇为好心，等到他们清理完丧尸，拉着一堆东西准备回去时才动手。 「让秦善进来吧。」 卫明渊已经起身告辞。 陈将军见状，跟着告退离开。 秦善进来便道：「女郎，一切顺利，率领队伍的是赵氏郎君，倒是挺识时务，投降得很快。」 卫曦音唇角微微上扬，「还算是个聪明的，不过看来赵氏兵力不强啊，东边靠近常山郡，连着三城丧尸极多，却总共才派出一千民兵。」 人肯定拿不出来，那粮食是跑不掉了。 她笑意渐深，笑得跟个大反派似得。 没办法，谁让她连个穿越人物的低保都没混上，照理说空间是末日金手指标配，偏偏她什么也没有。 不想办法从别人手里抠粮食，拿什么去养这近万人的中山军。 她可捨不得掏空家底。 秦善抬头快速瞥了一眼，「女郎可要见见人？」 卫曦音摆了摆手，「不用，先晾他们一晚上，明日拔营启程，咱们直奔赵氏坞堡。」 这一晚。 赵永晋和底下民兵们，过得可谓是十分煎熬。 第346章 赵氏坞堡（五） 翌日。 军队拔营启程。 赵永晋等人与昨日一样，双手被捆住，腰间拴着绳索，犹如一群蚂蚱被穿成一串…… 大军重新走上官道，行进赶路，前后左右都是装备齐全的士兵。 最近气温隐隐在下降。 沿途地表干裂开口的裂缝，渐渐萎缩了一些。走在路上，迎面扑来的热浪拂过面庞，不似从前那般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温度微降只是一时安慰。 这仅仅是留给人们短暂的喘息机会。 赵永晋心不在焉地跟随军队的步伐移动，他整晚都没怎么睡，一直在心底琢磨，中山军来河间郡是有何目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8页 昨日那名年轻的将领叫他赵郎君，明显是知晓他的身份，因此他还以为被抓后，会立刻见到军队统领，得知他们的目的。 谁知一个晚上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期间除了有士兵过来发放干粮，他们这群『俘虏』再无一人问津。 赵永晋正想得入神，这时，身后有人故意碰了下他的胳膊。 他下意识地转头。 周围一圈都是跟随他一起被抓的民兵，碰他的那人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让他往后看。 赵永晋随着所指方向望去……瞳孔微地一缩，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们已沦为阶下囚，被一队士兵押着走在军队后半段。 且后方是中山军押送粮草的后勤队伍。 长长的粮车后面还有一支军队，负责断后，几十辆非常醒目的特制马车车厢，两辆并行排在最前排，分别由两匹战马负责拉车。 令他们感到震惊地不是那些粮食，也不是那些特制车厢，而是…… 中山军居然携有战马出行！ 赵永晋感到一阵恍惚。 河间赵氏作为世家大族，以往族里自然不会缺马车和好马。 但现在这世道，连正常的家禽都极难遇见，更别提容易受惊、体型庞大无法躲藏的战马。 而且这些战马身上所穿马铠，造型独特，显然是经过能工巧匠精心设计。 赵永晋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中山国很强！ 他们来河间郡，到底是何目的？！！ 军队一边清理丧尸一边赶路。 前方斥候探查到大的丧尸潮，偶尔稍作停留，派士兵携带火战车和小黑球前去解决。 就像女郎说得，丧尸杀一只就少一只，迟早会清理干净这天下的怪物。 军队走过常山郡与河间郡之间界碑，踏入河间郡内。 又走出一截路…… 赵永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脸色须臾变得煞白。 这是去往赵氏坞堡的路。 难道中山国的目标是他们？ 河间郡与中山中间隔了三个郡县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未曾有过得罪，他们……莫非是冲着赵氏坞堡来的？ 不仅是他，那群赵氏的民兵也回过味来，互相对视一眼，眼底全是急切的担忧。 大家的家人都在坞堡里生活，这群军队实力强悍，人数众多，若目标真是赵氏坞堡……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得想个办法逃跑，尽快回去通知人才行！ 秦善走在俘虏们左侧，他听从女郎吩咐负责看好这群人，将一切尽收眼里，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到戌时。 前方军队进入斥候寻到的过夜之地。 踏入河间郡后，沿途几乎看不到丧尸身影，夜晚赶路其实无甚影响。 但离赵氏坞堡还有三日路程，士兵们需要休息，保持良好精神面貌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万人的军队很长。 前方军队刚停下不久，传令兵来回跑动传话，向各千夫长传达安排，「将军有令，今夜在此休整。」 各千夫长接到命令，率领士兵开始建立临时营地。 其余不用执勤的，该休息的休息，该埋锅造饭的就去拾柴生火。 赵永晋见时机成熟，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官爷，我肚子疼，想去出恭……」 秦善和周围士兵默默看了会，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当他们是傻子？ 这演技连女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哎呀，官爷……我我我头好晕，是不是中暍了……」民兵里有人忽然倒下，捂着额头开始叫唤。 身后被捆住的人见此，开始各自发挥。 往地上一躺，发出呻吟，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风寒中暑尿急…… 反正浑身上下没哪里是舒服的。 秦善没动，周围的士兵也没动。 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这位官爷，我真急，快憋不住了……」赵永晋不由暗自着急，这位年轻的将领真是惜字如金，怎么一声都不吭。 眼见离赵氏坞堡越来越近，再不想办法逃走就来不及了。 「秦统领还是命人押到远处去解决，别让人把身子给憋坏了。」龚六郎掀动眼皮幽幽开口道。 他和章元彦负责后勤，两侧临时驻扎地紧挨着，从头到尾见证了这场拙劣的表演。 赵永晋闻言，燃起一丝希望。 没人比他们更熟悉附近地形，只要远离军队，借出恭名义找到隐蔽地伺机逃跑…… 「不过，生病的没法。」 龚六郎淡声补充，「军队缺少药材，为了不拖累行军速度，生病的全部杀掉埋了吧。」 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民兵，闻言顿时噤了声，整个人身躯僵住。 突然感觉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行人麻熘地从地上爬起来。 「好像休息会就没那么疼了……」 「是啊是啊，头忽然就不晕了。」 「我也是……」 秦善嘆了口气，并没有拆穿他们。 他吩咐一旁士兵，「带人过去，派名百夫长率人跟着。」 赵永晋闻言心一下又变得拔凉拔凉的。 谁家出恭要派百人跟着？ 龚淳看了出闹剧，心情颇好，「秦统领还是亲自跟去吧，万一人想跑，那群士兵没有命令可不敢乱来，有你在，正好当场就地格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9页 秦善一言难尽。 赵永晋：「………」他表现得很明显？？ 赵永晋好歹出身名门，并不笨，只是一时情急用错方法。 他自然听出话外之意，这些人明显早就识破了他们的那些小伎俩。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他深呼一口气，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是河间赵氏的赵永晋，想求见你们将军！」 「你想见哪位将军？」秦善终于捨得搭理他。 赵永晋心中大骇：「你们还派了不止一位将军？」 第347章 赵氏坞堡（六） 卫曦音想到只是在此扎营一晚，附近又被河间赵氏清理干净，便下令不用费劲做拒马桩路障，在周围用携带的铁网拦截即可。 后方的那些特制车厢里。 装着的便是专门设计的铁网，厚实的木板做成细长型的小隔间，可将铁网竖着搬上车进行运输。 重量极沉，需要两匹战马才能拉动。 铁网底部是三角结构架，三脚架底端带有长长的尖锐锥头，插进地里十分牢固，再用铁丝两两绑扎固定，围成一个圈。 坚固程度可防御普通丧尸。 一切安顿妥当。 卫曦音唤来部曲，「晾了一整日，让秦善将那名赵氏子弟带过来吧。」 没几日路程就要抵达赵氏坞堡，是时候给点甜头了。 「是！」 士兵小跑过去通知。 秦善押着人很快来到女郎帐篷门外。 「启禀女郎，人已带到。」 帐篷里面传来女子淡淡的声音，「嗯，进来吧。」 赵永晋一阵恍惚……听那声音极其年轻，好像是位年岁不大的小娘子？ 在他恍神期间，帐篷帘子被守候在门口的部曲撩开，秦善拉着人进去。 映入眼帘地果然是位长相英气的小娘子！ 卫曦音见人来了，立即换上笑脸，「没想到竟然是赵氏郎君，真是失礼，秦善，还不快快给人松绑。」 「是。」秦善自然配合，解开赵永晋身上绳索。 赵永晋明显在状况之外，他喃喃问道：「中山军的统帅是你？」 卫曦音轻轻挑眉，「算是，怎么？赵郎君是觉得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 怎么会是一位看着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娘子在领兵！ 卫曦音像没看见他的反应似得，接着道：「昨日军中斥候发现浮水县有人活动，赵郎君有所不知，咱们此前遇到不少想抢劫粮食的恶人……」 「军队行进都要特意避开人群，实在避不了的，自然应当抓住询问清楚身份。」 「可我日理万机，哪能事事兼顾到下面动静，今日才收到消息，让赵郎君受苦了。」 她继而严肃道，「是我御下不力，实在难辞其咎，还请郎君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定亲自将赵郎君安全送回赵氏坞堡，向赵氏长辈们致歉。」 这黑锅，自然秦善背了。 赵永晋愣住，「你们不是冲着坞堡来的？」可是……昨日这位秦统领明明知道他身份啊。 「是属下擅作主张，未及时向女郎禀报，还请女郎恕罪。」秦善低头抱拳行礼。 卫曦音先冲着秦善淡淡『嗯』一声，又自如切换上笑脸，对着赵永晋道：「赵郎君想到哪里去了，我等率兵急行，是想赶去广平郡探查龚刺史情况。」 「不知赵氏可知晓广平郡如何？」 赵永晋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闻言他们不是冲着赵氏坞堡来，而是赶去广平郡，终于放下了心底的大石。 从中山国赶去广平，确实需要经过河间郡。 而中山与赵氏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是特意针对他们。 这位女郎的说辞，没有任何毛病。 他终于放心，开口道：「广平虽然离河间极近，但我赵氏前期忙着生存，救援百姓，铸建高墙，后期负责清剿辖内怪物，实在对于广平的情况不甚了解。」 对于冬季赵氏有人发现翼州军赶去广平，他留了个心眼没说。 而此次负责南面五县的是一位叔伯，赵永晋离开坞堡一个多月，不知其余人员进展，自然也不好开口。 卫曦音听闻后装模作样的嘆息道：「就算你们没派人出去，但离得如此近，龚刺史却没派兵到河间郡查看灾情，看来广平危矣啊！」 「女郎说得极是，在下也是如此作想。」赵永晋非常贊同。 此前赵氏族人就有猜测，恐怕广平郡凶多吉少，所以二堂兄提议派人去广平探查消息时，遭到一片反对声。 对于已知结果，沿途危险重重，坞堡内忧外患，嫡系流落在外，族地人力又不足，实在不应冒险去管郡外之事。 「不过，女郎为何要带兵去广平郡？」赵永晋有些摸不着头脑。 中山离得如此远，广平郡就算全是怪物，一时半会儿也影响不到他们。 他以为卫曦音是中山国之人。 按照正常人思路，底下士兵全是中山军，领头之人自然应是中山国贵人，所以他在震惊过后，理所当然而又自作主张地确定了女郎身份。 想必是哪位将门之后。 一个没问，一个也不主动提。 卫曦音满脸忧心地向他吐露，「赵郎君有所不知，家中长辈忧心翼州百姓，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他老人家想为翼州百姓做点事，还天下一片净土，我等身为晚辈，自然要为长辈解忧，去广平了解情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0页 赵永晋心头一震，如今这世道大多数人都自身难保，难为还有人能为翼州所有百姓着想，他大为佩服，拱手道：「令尊乃大义！」 难怪，难怪中山军的统兵是名女子。 有这样忧国忧民的长辈，底下的小辈定是不差。 不过，这位女郎到底是何身份，率领这么多军队外出，中山王竟然允许，莫非是中山王的哪位亲戚？ 「承蒙赵郎君谬赞。」 卫曦音谦虚了声，立即又换上严肃脸说道，「龚刺史安危事关重要，所以我等才想赶去广平一探究竟。」 赵永晋闻言再次拱手，「那在下岂敢耽误女郎，既然误会已解释清楚，女郎放我等自行归家便是。」 那哪行！ 到手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不成！ 卫曦音连连摆手，「此事是我御下不力，赵郎君不必拒绝，既然要经过莫县哪能过门而不入，我等身为晚辈，自然应当去拜访赵族长。」 「从前我在家常常听家中祖父提及，赵族长一心为宗族打算，为此辞官回乡，专心教养后辈，为家族培养人才，实在令人佩服……」 赵永晋：「………」 他想了想，如实说道：「不瞒女郎，族长已经去世……」这事儿他就算现在不说，等他们抵达赵氏坞堡也会知晓。 卫曦音闻言倒吸口气，神色忽而暗淡，「真是可惜了，赵郎君节哀顺变。」 赵昱已死，那现在赵氏一族是谁在做主？ 卫曦音不动声色，继续接着套话。 第348章 赵氏坞堡（七） 赵永晋今年弱冠之年，只比卫曦音虚长三岁。 他出自赵氏旁系，但论亲疏，他的曾祖父与族长赵昱的父亲（前中书令）是亲兄弟，与嫡系一脉的关系极近。 而他虽是庶子，其父赵令锋却只有三位嫡女，并无嫡子；其生母出身商贾，家世清白，是正儿八经纳的良妾。 因此分到他家的一些资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卫曦音不到片刻，已将赵永晋的身世打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此人还算有点小聪明，每次提到赵氏坞堡情况，他便故意转移话题，闲聊起旁事。 卫曦音不着急，干脆说起他们一路过来的景象给他听。 「赵郎君有所不知，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当初我曾遭遇大规模的怪物大军，好几次险象环生，幸得忠僕拼死相护，否则我哪还有命站在郎君跟前……」 赵永晋闻言深以为然，「女郎说得情况在下也曾遇见，的确十分凶险。」 他又道：「其实人多不一定是好事，反而容易吸引来怪物，像女郎你们这么多人，遇到大的丧尸大军，根本无法隐藏行踪撤离……」 卫曦音笑道：「赵郎君所言不错。」 帐篷里明明无酒无茶，却能做到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秦善默默站在女郎身旁，当个背景板。 论演戏，还是女郎在行，说得就跟真的似的。 这位赵郎君哪里会是女郎的对手。 明明他们过来做了充足准备，沿途配有专门清理丧尸潮的四千军队，结果被女郎描述得荆棘丛生，好像是经历万般磨难…… 听闻河间赵氏除嫡系外，其余人成长环境残酷，内斗极为激烈。也是他们运气好，倘若抓到的是其余人，恐怕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天色已晚。 卫曦音微笑着亲自将人送出帐篷，另吩咐部曲去给那群民兵松绑。 「多谢女郎。」赵永晋连连道谢。 虽然人是他们抓的，但女郎已经表态是抓错了，他自然不应抓住不放。 在告退时。 赵永晋不由多看了几眼守在帐篷外的士兵，心底疑云丛生。 守在女郎营帐附近的士兵，皆披挂特殊铠甲，手持长缨枪，身材高大健壮，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与外面的中山士兵有明显区别。 为何，会与其余士兵的装备不一样？ 不到片刻，赵永晋自己想通。 毕竟是领兵在外，这群装备更为精良的士兵，估计是家中长辈不放心女郎一介女子，特意安排的亲卫队。 不过，女子率兵还真是世间罕见。 想到自家坞堡的那些小娘子们，整日待在后院，最多下人在外干活时帮忙做做家务，平日里极少出门，真是没法比。 赵永晋一边嘆气一边跟着领路的士兵回去。 千名民兵见到人平安回来，轻呼了口气。 刚才那位年轻统领忽然将晋郎君带走，一行人忐忑不安，深怕人有去无回。 有士兵上前为民兵解绑，嘴里嘟囔道：「原来是误会，你们早说是赵氏的人不就好了。」 赵永晋：「………」还要咋说？ 明明是你们统领早就发现他身份，却未及时向女郎禀报。 民兵们重获自由，站在原地活动手脚，其中二人靠近赵永晋，低声询问：「晋郎君，可是无事了？」 赵永晋微微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那人面上一喜，又问道。 赵永晋余光打量周围士兵，压低声音：「这群军队从中山国出来，是赶往广平寻找龚刺史，他们要从莫县经过。」 言下之意，是跟随军队一同回去。 「郎君，咱们就不能自行回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1页 另外一位高个子，也学着他们压低声音道，「这里离莫县不远，就几日路程，现在河间郡很安全，我们没必要跟随军队吧……」 赵永晋摇头，「是那位女郎说想要去坞堡拜访，我已经拒绝过一次……」 看到这么多的军队，说实话他心里极没安全感，也想早点赶回去。 但女郎言辞之间表现得非去不可，拒绝无用，他只能顺着接话。 中山国不顾外面危险，长途跋涉赶到这边，他们是为了整个翼州还活着的百姓，若是他再推三阻四，倒显得赵氏气量小了。 身旁二人皆愣住，"女郎？" 「嗯，中山郡统兵之人是位女郎。」赵永晋解释道。 二人震惊不已，反应可谓是和赵永晋刚才一模一样。 他嘆了口气，「都歇着去吧，过几日就能回去了。」 而另一头，等人一走。 卫曦音收敛神色返回帐篷，她询问秦善：「对了，二郎人呢？」 军队人数众多，由各千夫长率领，按千人一组为单位行进。 三叔伯和陈将军率领四千军队在前开道，一千卫家军随她在中，卫琅是卫氏部曲编制，自然应该跟着她。 本来卫琅很喜欢和姐姐待在一起，但帐篷附近无事可做，三叔伯还会经常过来。 卫琅有些怕他，三叔伯训人的时候好可怕，他每次只要见人一来，就嚷嚷着要去看马儿，着急忙慌地躲出去。 一来二去，卫琅干脆留在后面，寸步不离地守着不白和不黑，天天眼巴巴地等着能骑一会马。 卫曦音觉得好笑，他连祖父都不怕却偏偏怕三叔伯，于是随了他意，让他留在后方负责照料马匹。 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她已经连着两日没见着人。 「回女郎，二郎君这两日很听话，一直老实地待在后方。」秦善回道。 卫曦音闻言便没再过问，反正听话就成。 他们携带的军需物资实在太多，改造过的车厢又大又沉，只有马匹才能拉动。而马场留下十匹马作为繁育，跟出来的马儿包括不白、不黑在内，仅有九十三匹。 因此卫曦音将弟弟的马儿徵用，帮忙拖运粮草，连她的不白也在负责拉车。 马匹不够用，连一支骑兵都凑不齐，等生出小崽，还得花费时间和粮草餵养训练等，起码要等几年光景，才能初具规模。 不过这些事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要粮的问题。 军队在三日后，踏入莫县境内。 第349章 赵氏坞堡（八） 卫曦音再一次把赵永晋叫来，好言道：「按理说拜访需要提前准备拜帖，但赵郎君也看见了，军中条件简陋，只有劳烦郎君先行回去传话，我携大军稍后便到。」 赵永晋闻言背嵴一寒，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女郎这话何意？」 什么叫携大军稍后便到？！！！ 不是说好只是去拜访一下？ 为何大军还要去赵氏？ 卫曦音微微一笑，「赵郎君想哪里去了？广平至关重要，大军是不会在莫县久留的。」 心底却想：让你待在军中三日，该见识的都见识了。 双方实力悬殊，想必心中已有一把秤，自然到了该你出场的时候。 赵永晋现在完全摸不清她的态度，一时半会儿没做反应。 卫曦音不甚在意，询问起身旁程秀，「对了，今日几号了？整日忙着赶路，我倒是忘了。」 「回女郎，已是季秋月末，明日便是十月。」程秀恭敬回道。 「快十月了啊。」 卫曦音深深嘆气，「不知不觉已是一年，冬季危险更甚，定是无法返回了。」 赵永晋忽然好像明白过来。 这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的确，现在赶去广平郡只怕刚好赶上冬季，到时候冰雪覆盖，怪物变强，中山军只怕会深陷险境之中。 所以女郎的意思是…… 还未等他理清思绪。 卫曦音再次转头看向他，「赵郎君赶紧回去吧，不然等会儿天都要黑了。」 想不明白回去让聪明人帮你想啊。 别再耽误她时间。 卫曦音毫不客气，用完就扔，直接下令撵人。 赵永晋一脸恍惚地带人离开。 千名民兵，脚程自然要比拖着一堆军需物资的大军快，他们一路急行，仅用三个时辰回到赵氏坞堡附近。 巡视的部曲和民兵一瞧，「是晋郎君他们回来了！」 赵永晋敷衍点头算是回应，他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女郎说的话，心急如焚地朝着坞堡大门跑去，想找长辈们和堂兄们拿个主意。 坞堡里头。 宗祠附近族堂里，赵永谦几人正在与叔伯们商量过冬事宜。 赵氏不缺粮食，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他们与卫氏一样，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尝试种粮。 周围附近良田污染严重，前期没有人力开垦新田，后来直到夏季才将事情理顺，开垦了些田地，但干旱季节，种上的庄稼收成极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赵永谦便提议尝试冬季搭棚。 「春季植物生长迅速，新开垦的田地正好种下一批粮食用来养田，只要撑过冬季，趁春季屯够足够的粮食和冰块，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今年夏季大家都不好过，冬季他们屯了一批冰块，但还未等到气温最高，冰块就已经全部化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2页 干旱比预想的还要严重，若非有康家人在，提前屯够了药材，不知要被热死多少人。 「那今年再挖几十个冰窖，挖深一点。」 其中一位叔伯说道，「此事永冢去安排吧。」 赵永冢应下，「侄儿知晓。」 坐在一起的几家人以往关系都不怎么好，大家是族亲，同样也是竞争对手，经常因为一些琐事起冲突。 就比如吩咐赵永冢做事的这位叔伯，曾因为族里分地一事，与他父亲吵得不可开交，一度打上门来。 但此刻大家心底都明白。 朝夕相处的族人小打小闹很正常，在灭族危机面前，族人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度过难关。 大是大非面前，赵氏族人还是拎得清，不然也不会仅凭宗族之力，肃清莫县。 谈完事。 理事的十几名族人们走出族堂，人群散去。 只见外面传话的下人，和赵永晋一道满脸焦急地疾步走来。 两人健步如飞，直奔族堂。 下人急，是因为要跑着回来通传消息，谁知晋郎君似乎有急事，竟然也跟着他跑了起来。虽然不知是何事，但见晋郎君急成这样，连带着下人也跟着急了起来。 赵永晋远远见人都在族堂门口，顾不得礼仪，人未到，声先到。 「几位叔伯留步！侄儿有要事禀报！」他急忙唤住正要离去的族人们。 赵令锋瞧见儿子平安回来，闻言刚放下的心又立即悬了起来。 「外面可是出事了？」难道是怪物大军无法清理？全部朝着莫县来了？ 正准备离去的众人神色微变，顿时停在原地。 恍神的功夫，赵永晋已经跑到了跟前。 他顾不得行礼，语气急促地说道：「是中山国，中山国出兵一万前往广平寻找龚刺史，已经抵达莫县境内！」 话音刚落。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能出兵一万，那中山国所存兵力只怕更多！ 紧接着赵永晋再扔下一个惊天消息，「领兵的是位年轻女郎，说要上门拜访坞堡，让侄儿先行一步回来传话。」 赵令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他没听错？！ 小娘子领兵？ 然而赵永晋根本不给他们消化消息的时间，连忙长话短说，从他们被中山军抓住开始说起…… 「事情就是这样，侄儿知晓事关重大，急忙回来请诸位长辈和堂兄们拿个主意。」 周围一下变得异常安静。 赵永谦思忖良久，神色凝重地开口，「中山军明显是有备而来，等过去广平郡时已接近入冬，那时天寒地冻，白雪皑皑，驻扎野外十分危险。」 「而广平郡情况不明……」他目光闪烁，「中山军估计是想将莫县当做后方驻扎地，遭遇危险时退至河间郡内。」 这就意味着，随着大军进进出出，冬季定会吸引过来无数怪物。 边境不再安全。 他们此前出去清理怪物的活白干了！ 「他们怎么会知晓咱们这的情况……」有族人心神不定地发问。 一位叔伯闷声答道：「是斥候，中山国定是先派了斥候过来，早已摸清咱们的动向。」 但是从什么开始的？ 春季还是夏季？ 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赵永晋听见叔伯们与堂兄几人一人一言的讨论，几乎将情况分析的七七八八。 赵令锋嘆了口气，「他们极有可能是故意抓住永晋的，但这是为何？仅仅只是为了让他提前三个时辰回来传话？」 而且领兵的竟然是位小娘子。 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身边有极为厉害的谋士在出谋划策？ 如果是。 中山国何时出了一位这么厉害的小娘子？ 第350章 赵氏坞堡（九） 无人再说话。 信息不对等，赵永谦等人也猜不透。 几位赵氏叔伯调转脚步，重新走进族堂，「按照永晋说法，不出几个时辰大军就会过来，事关重大，都进来再商讨一下吧。」 众人又重新折返，跟在其身后陆陆续续进去。 赵永谦进去前吩咐下人，「出去通知外面执勤部曲，见到中山国大军抵达立即禀报。」 「是。」 下人脸都吓白了，急急忙忙地跑去通知人。 ……… 声势浩大的中山大军已进入莫县。 莫县境内十分安全，一只丧尸的身影都看不见。 进入莫县后。 卫明渊与陈将军率兵从前线折返，与大部队汇合。 另二百名斥候上路，沿着莫县以南边境线，经过五县之地前往广平郡探查情报。 卫曦音率领部曲来到最前方。 彼时卫明渊正在进行军队整合。 他沉声道：「卫凌、石乐听令！」 卫凌和石乐身躯站得笔直，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你二人率一千士兵立即前往饶安县，进行边境驻防。」 「是！」 饶安县在莫县以南，中间隔着五座县城，紧挨广平郡。 他们若是将大本营设在河间郡，只能在南面靠近广平之地进行驻防，需赶在冬季来临前搭建好营地，囤积木材，以此抵挡冬季严寒以及丧尸入侵。 卫凌正准备上路，见到五堂姐过来，先是向她行礼，而后才忙着指挥士兵押送粮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3页 不到片刻。 后方九十多匹战马来到前方，其后面拉着一车车吃重颇深的辎车，上面装载着部分粮食与铁网，准备跟随挂旗的卫凌上路。 卫琅一看急了，急匆匆跑到前面来找到姐姐。 「阿姐，我也要去，我的马儿！」他照顾了好几天马儿，怎么说走就走了，他的不黑还在里面呢。 把孩子给急的。 卫曦音思忖片刻，二郎心思单纯，藏不住事，说不定被赵氏族人三言两语就能套出话来。 他力气大，搭建营地驻防什么的是体力活，干脆去绕安心帮忙干活几日。 便欣然同意，「去吧，带上你的兵，要听凌堂兄吩咐。」 「知道！」卫琅大声应道。 队伍很快整合好，一行人携带一堆驻防需要的物资，在官道上快速行驶。 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 卫明渊这才扭头对侄女说道：「往前不到二十里便是赵氏坞堡，想必他们已经收到消息。」 「应当如此。」卫曦音微微点头。 已经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思考应对，希望赵氏不要让她太失望。 陈将军却忍不住嘟囔了一嘴，「赵氏竟然不在边境设防，界碑处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们一路过来，除了看见边境用拒马桩作为拦截，和扎有木制围栏外，居然没有看见巡视的队伍。 「人手不够。」 卫曦音好心答道：「估计也就这几日边境没留人，河间郡辖内十县，附近县城需要人清理，还要忙着做过冬准备，屯田寻找物资……」 赵氏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部曲死伤惨重，没有兵力之余仅靠一些读书人力量，劫持漕粮，肃清辖内，共同守卫家园。 这几点，不是任何一个宗族都能做到。 唯一令卫曦音感到无奈的是，离得这么近，他们竟然不先去广平探查情况。 她嘆了口气，「赵氏族人自顾不暇，无法兼顾到广平，倒是增加了咱们的工作量。」 还有令她疑惑的一点…… 十方教为何不对赵氏出手？ 若是针对世家，赵氏比清河卫氏离得更近，河间郡的各大世家情况应该更容易掌握才对。 是有顾忌？ 或者说赵氏跟他们是一伙的？ 卫曦音这样想，自然将自己的猜测如实告知三叔伯。 卫明渊笔直站立，声音低沉而坚定，「情况如何，等找到十方教自然能得到答案。」 「而广平现在鱼龙混杂，我们将后方驻扎地安排在河间郡，只要中山军在一日，赵氏定会惶惶不可终日，不敢乱来。」 的确，自家地盘上入驻有外军，且双方实力悬殊。 卫曦音代入下自己，若有支实力比卫氏强大的军队，直接驻扎在灵县或是清河郡，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坐立难安。 搁谁谁不慌啊。 大军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开始朝着赵氏坞堡进发。 赵氏部曲以及民兵早已收到消息，如临大敌地等候在官道上。 他们刚才过来时，刚好与押送辎车赶往边境的卫凌遇上，双方打了个照面。 卫凌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押送着长长的物资辎车，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 赵氏部曲：「………」没有收到命令，一时之间不知作如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他们拖着东西离开。 没有等多久，声势浩大的大部队随即出现在视线里。 人数众多的军队迈着步伐缓缓前进，队伍延伸至地平线，仿佛无边无际，散发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距离越来越近，足够让众人看清。 士兵身上披挂厚重铠甲，铠甲胸前绣纹图腾，是中山国特有标识。 而在最前方的两名将领神色肃穆，其中间是名看起来非常年轻，英气十足的小娘子。 想必就是晋郎君所说的女郎了。 一位部曲深吸了口气，连忙吩咐身旁属下，「赶紧回去通知！」 他挤出笑容迎上前。 「恭迎女郎大驾……」 那名部曲话还没说完，收到消息的赵令锋等人已急急忙忙地带人赶到。 他们一直守在附近，听到动静不过几息间，人已至跟前。 出来的共有十几名赵氏族人，为首的四五位已过而立之年，须着鬍子，一副文人装扮，在看到她的剎那，目光中逐渐融入了一些思考与权衡。 卫曦音瞭然，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后，脸上挂着笑容，上前拱手道：「小女子卫曦音，给诸位赵氏长辈见礼了。」 「哪里哪里，卫女郎客气。」赵令锋等人急忙还礼。 率领这么多兵过来，万一怠慢了，这位小娘子要是个脾气不好的，下令踏平坞堡要怎么办。 他们虽年长，但哪里敢托大。 永字辈的晚辈们都站在最后排，跟着长辈们一道拱手还礼。 赵永谦听到她自报名讳后，身子微微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碰了碰身旁的两名堂弟。 两位堂弟抬起头看向他，不懂他是何意。 第351章 赵氏坞堡（十） 几位赵氏长辈还礼后，面上不显，心底却在琢磨，中山国有哪家姓卫的世家。 或者说，中山王有没有姓卫的亲戚。 能让中山军听从调遣，想必来头不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4页 大多数赵氏族人初听到『卫』这个姓，第一反应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清河卫氏，两家颇有渊源，且卫氏的名头实在太响亮。 后排的赵氏后辈，好奇抬头，偷偷打量站在卫女郎身后的两名将军。 陈将军察觉到似有似无的目光，不由挺直了腰板。 可不能让赵氏的这些人小瞧了他们中山国。 而卫明渊一袭铠甲，右手搭在腰间的环佩刀，他身姿挺拔，眼神犀利如狼，一身肃杀之气，让人望而却步。 几名赵氏年轻后辈立即低下头，不敢再看。 可不能人前失礼，辱了河间赵氏的名声。 寒暄之后，卫曦音道：「我等携大军赶往广平寻找龚刺史下落，谁知半路竟然误打误撞遇到了晋郎君，得知赵氏无事，真是大喜啊，自然应该来坞堡给诸位长辈见礼。」 「另有一事还得向诸位致歉……」 「当初军中将士抓错了人，令赵郎君受苦，好在没人员伤亡并未酿成大错，是我御下不力，在此给诸位赔个不是。」她丝毫没有向人介绍三叔伯和陈将军的打算。 卫明渊神色沉静地站在她身后，任凭侄女发挥。 「不敢当不敢当……」众人连连应承。 赵令锋心道：明明就是故意抓我儿子，竟然说成误打误撞，中山国的人真能做戏。 身后众人同样想法：早就将莫县情况摸清楚，还说什么喜不喜的。 大家心底吐槽，面上依旧笑呵呵，「贵客到访，实令敝府蓬荜生辉啊。」 卫曦音含笑点头，「行军条件艰苦，舟车劳顿，我等接下来怕是要在坞堡打扰几日，诸位不会介意吧？」 赵令锋等人闻言动作一滞，僵硬地回道：「女郎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此小住，是赵氏荣幸。」 「只不过……」赵令锋视线扫过其后方的黑压压大军，目光微闪，犹豫开口，「咱们莫县地小，恐怕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言下之意，她小住可以，军队可不能杵在这啊。 不然百姓哪里还敢外出。 已近十月，留给他们做准备的时间已不多。 卫曦音嘴角轻佻，说道：「说的极是，这么多人坞堡肯定容不下……」 没等众人松口气。 谁知紧接着她话锋一转，「那这样吧，就让他们先在坞堡四周驻防，等我拜访完诸位赵氏长辈，到时再上路。」 几位赵氏长辈闻言心下一沉。 四周驻防？ 不就是将赵氏团团包围？ 赵永冢闻言有些忍不住了，刚想出声却被身后的二堂兄一把拉住。 赵永谦神色冷静，对着人连连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此时不应与中山国发生冲突。 他观察入微，早发现卫女郎身后的两位将军装束不一，从铠甲到浑身上下的装备，可谓相差甚大，若是同出自中山国，将领之间差距应该不会这么大才对。 而左前方，还有一支十分醒目的护卫队。 身上造型独特的铠甲，以及特制兵器…… 赵永谦目光微闪，不由沉思起来。 不仅仅是他，其中还有几名赵氏族人注意到这些怪异之处，互相注视片刻，心照不宣。 交谈还在继续。 赵永锋等人不敢惹恼她，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眉宇间闪现着担忧与疑惑。 原本以为中山国是要借道河间郡，想徵得赵氏同意，在他们的地盘上建立起冬季防线，刺探广平。 现在看来，所图不止！ 但他们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万军队放在从前根本不算什么，现在却足以踏平整个河间郡。 几位长辈思忖片刻，挤出笑容，「那依女郎之意，对了，天快黑了，坞堡已备好餐食，请女郎赏脸光临。」 卫曦音连连摆手，「现在粮食珍贵，怎好劳烦诸位破费。」她边说却边抬脚往坞堡大门走去，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客套话。 挡路的赵氏后辈们默默让开一条路来。 卫曦音经过，余光扫过这群赵氏子弟，他们大多年轻力壮，神色沉静，偶有好奇的目光，与她视线对上后慌乱地低下头。 这位小娘子手提佩剑，气势惊人，根本不敢与其对视，与身后的那位将军相比，气场竟是不分伯仲。 而随着卫曦音移动，一千多名卫家军开始动作，步伐整齐划一，紧紧跟随在女郎身后。 赵氏的几位长辈见此嘆了口气。 永晋已经说了，这是女郎的亲卫队。 作为亲兵，自然要随身保护她安危，根本无法阻拦他们进入坞堡。 卫明渊附在陈将军耳边低声说话。 陈将军连连点头，卫将军不放心女郎，自然要跟进去，他留在外面，开始指挥军队在附近驻防。 莫县十分安全，夏季驻防非常简单，甚至连被子都不用拿出来，圈块地盘往地上一躺就能睡。 赵氏早已做好准备。 提前为她准备了座五进的大宅邸。 而后又将相邻的几处宅邸腾空，用来安置跟进来的亲卫队。 一行人笑脸迎客，又是忙进忙出地送来生活用品，又是大摆宴席。 宴席上餐食简单，仅有些谷物和腌菜，但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好不容易挨到黑夜，将人送进宅邸里休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5页 等人一走。 在场的所有赵氏族人脸瞬间垮了下来。 其中一位叔伯拍桌而起，愤怒道：「我河间赵氏何曾如此卑微过？中山国欺人太甚！」 被人将坞堡围住，还得好声好气地将人供起来。 本来在大军抵达前，赵氏族人早在族堂里就商量过一番。 广平郡离得如此近，若中山国真能肃清广平，那赵氏绝对是除广平那些幸存者外的最大受益者。 只要能够安然地偏居一隅，发展坞堡，壮大自身，赵氏不倒，终有重新崛起一日。 所以他们笃定，中山国是想要河间郡南面五县。 那便给！ 大不了冬季的时候坞堡在莫县周围多增加防御，势必不让怪物踏入领地。 谁知人一过来，竟然有赖着不走的架势，还率军包围了坞堡。 可想而知赵氏族人心底有多气！ 赵永谦与其堂弟们，另有两位叔伯，这时才有机会开口。 其中一位叔伯目光晦暗，率先出声，沉声道：「依我看，军是中山国的军队，人却不一定是中山国之人。」 第352章 赵氏坞堡（十一） 「这话什么意思？」赵令锋眉头紧皱。 说话的那名叔伯深深地嘆了口气，「小娘子不是自报名讳了？中山国哪里什么姓卫的大户人家，倒是清河郡有。」 这位叔伯名叫赵令深，正是当年被卫暨一纸谏言，而受牵连被贬的五名赵氏子弟之一。 被贬不等于辞官，只是官职降了，发配到较远较偏僻的郡县地。赵令深出身旁系，在灾难发生半年前母亲离世，刚好丁忧在家。 「你是说……那小娘子是清河卫氏之人？」 周围一片譁然声。 河间赵氏和清河卫氏在朝堂上水火不容，两家积怨已久。 倘若卫女郎真是出自清河卫氏，那包围坞堡的行为似乎就变得合理起来。 毕竟年轻气盛，她极有可能是听家中长辈说起两家恩怨，想替族人们出口恶气，故意为难他们？ 但还有一件事令人想不通。 中山国的军队，为何会听从卫氏的小娘子调遣？ 「诸位叔伯难道忘了？」 赵永谦提醒道，「从中山国过来河间郡，首先要经过清河郡。」 按照路线，中山军是从安平郡、清河郡、常山郡，途经三郡地抵达河间郡。 赵永深点头，「没错，应当是中山国路过清河郡，与清河卫氏达成了什么协议，一同赶往广平。」 由此可见，卫氏根基犹在。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 若真是猜测的这样，清河卫氏仗着地理位置，率先与中山军达成同盟，那眼前境地对于赵氏来讲十分不利。 有人吶吶道：「毕竟是位小娘子，咱们与她好生谈谈，总要放下以往旧怨，共同应对灾难……」 他身边有族人冷哼一声，「毕竟？小娘子？这是何等的愚昧无知，能独自率军出征，你还当她是普通的深闺小娘子？」 「你！」那人怒视道，「既然你聪明，我倒要听听你有何见解，清河卫氏有那么多人才，为何偏偏派个小娘子出来！」 「我要知道还能坐在这里和你们讨论不成？」 赵永晋汗颜，连忙站起身挡在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二位叔伯别伤了和气。」 没有信息来源，大家只能凭藉目前的情况进行猜测，说白了所猜所想皆无依据。 当务之急得搞明白，卫女郎到底是不是出自清河卫氏。 如果是，那她如此行事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 为公的话，弄清楚她和中山军有何目的，尽快将人送走。 若是为私…… 「永晋。」赵永谦出声道，「你再将当日见到卫女郎的情况说一说，要事无巨细，万不能遗漏。」 赵永晋只得从他见到卫女郎开始，将所有事情全都仔细叙述一遍。 包括他在军队之中的所见所闻。 起争执的两位叔伯顿时噤了声，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就怕错过一丝蛛丝马迹。 「等等！」 赵永谦目光微闪，「你再说一遍，询问她是否是军中统帅时，她怎么回答你的？」 赵永晋一愣，「女郎说得好像是『算是吧』？」 他也反应了过来，『算是』？ 那到底是或者不是？ 「那自然要问问那两位将军了。」 赵令深颇有深意地道：「想必大家也发现了，两位将军装束不一，其中一人身上并无中山国标识，此人极有可能是卫氏之人。」 赵令锋百思不得其解，「可清河卫氏什么时候有过这号人物？」 两家算世仇了，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他紧接着嘆了口气，「多想无意，咱们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明日先想办法试探一番再说。」 至于怎么试探，接下来一群人细细讨论。 直到深夜，族堂里的人群才散去。 赵永谦回了家。 孙氏未曾歇下，见到丈夫回来，连忙迎上前，「今个儿怎么这么晚，热水还在灶上温着。」 赵永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日后我回来晚，你先歇着便是，不必等我。」 孙氏愣了一下，垂头低声应下，「妾知道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6页 「今日后院那边的人有过来？」 孙氏回神，答道：「没过来，庶妹们大抵是怕你不喜，这两日都老实待在后宅里。」 赵永谦微微蹙眉，「整日待在家？那她们都在忙什么？」 这孙氏也答不上来，二房的宅邸大，他们居住在前院，从前除了去后院请安，本就极少过去。 赵永谦见此没再说话，却深深地嘆了口气。 想到白日见到的那位女郎，英姿飒爽，举止大方，说话行事潇洒干脆，且心思缜密，甚至能将永晋耍得团团转。 人家清河卫氏的小娘子都能率兵打仗了，而他们家的这些贵女，竟还如从前般居于后院之中。 赵氏族人从见到卫曦音那一刻开始，思想已在悄然发生转变。 殊不知。 卫曦音和卫明渊也在感慨。 偌大的宅邸里，叔侄女二人还未歇下。 「赵氏儿郎果然名不虚传，侄女见到那几位同辈的赵氏子弟，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处事不惊，气质沉稳……」 这话说到卫明渊的心坎去了。 自家的那些郎君们少的就是这份沉稳。 「不过，咱们卫氏儿郎也不差的。」 卫曦音想了想说道：「堂兄弟们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大家成长环境不同，造就的性子不同罢了。」 卫明渊面色稍霁，「确实如此。」 天色已晚，两人还在堂屋里坐着。 卫曦音思忖片刻，「照理说三叔伯在，不该由侄女出面去和赵氏族人交涉……」 「虚讲这些礼仪做甚？」卫明渊出声打断，慢条斯理地道，「赵氏里聪明人不少，明日定会有所动作，此番需让他们明白清楚形势，谁出面都是一样。」 侄女的行事他明白。 两方素有旧怨，若是直接表明身份提出索要军粮，定会引起赵氏心生牴触，不愿配合。 就算利用武力镇压，但等他们一旦离开莫县，赵氏族人事后越想越气，极有可能在他们注意力都在广平时，在后方添乱。 那不如从一开始逐步施加压力，利用中山军释放压迫，让他们心怀忐忑地自己猜测。 在逐渐变坏的环境中渐渐麻木和失去警觉。 一步步地逼迫，等他们自个儿明白过来，心甘情愿奉上粮食。 赵氏族人聪明人居多，想来不用几天就能反应过来。 而大军不会在莫县久留，筑建好边境防线，搭建好营地就要即刻举兵前往广平。 侄女只怕明日就会有所安排。 卫曦音笑道：「侄女听三叔伯的。」 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必已有心理准备，她可没时间和他们玩你画我猜。 第353章 赵氏坞堡（十二） 翌日一大早。 一群赵氏的小娘子登门拜访。 她们皆收到家中长辈吩咐，前来拜访这位卫氏女郎，最好能套出话语，确定其身份和目的。 接待她们的是程秀。 秦善身为卫氏族地部曲，赵氏长辈中应该有人认识他，所有卫曦音让他暂时待在后方，跟着陈将军驻扎在外。 程秀目不斜视地行礼，「女郎有请，请诸位随我来。」 小娘子们极少面见外男，慌乱地回礼，「有劳。」 她们跟在程秀身后进入府邸。 明明是自家坞堡的宅院，却一个比一个表现得拘谨，路过守在廊下那些神色肃穆的士兵，腿隐隐打颤，有眼尖地连忙搀扶住身旁姐妹。 赵氏正从鼎盛时期走向衰落，但家族世代显贵，便是庶女亦是受家族薰陶，饱读诗书，遵从世家礼仪。 小娘子们挪动着小碎步，跟在程秀身后踏入院中。 院中的女郎一袭短衫，英姿飒爽，正举着一把细剑院中练剑。 身旁站着一位气势凌冽的将军，在旁指导。 「噼剑的动作不对，肘关节由屈至伸，剑由上至下……」 卫曦音使剑的方法是常鹰教的，学的是基本的剑法十三式，她整日忙碌，学习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凭感觉出剑，动作并不规范。 正好这几日和三叔伯待在一起，卫曦音主动虚心求教，希望能得三叔伯指导。 卫明渊自然答应。 侄女要前往京都寻人，前方危机四伏，多一点自保能力是好事。 她领悟能力不错，基本许多动作被纠正之后，挥个几遍就能记住，习武其实极其考验反应力，应该怎样是卸力，或是反击和攻击，靠的是临时应变能力。 能在关键时刻下意识出招，才算真正领悟。 程秀领着人进入院中，见女郎神情认真，正在专心练习当中，他不敢打扰，便带着人静静地站在廊下等候。 赵氏的小娘子们用好奇的目光，盯着院子的女郎一遍又一遍噼剑，没人出声催促，就这样一直站着旁观。 又过了约两刻。 卫明渊微微点头，「今日便先到这吧，平时里多加练习，熟能生巧，等身体习惯后自然而然能将招式使出来。」 卫曦音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好，多谢三叔伯。」 叔侄女二人早就看见廊下杵着一群人，但她难得有时间习武，并不想因此停下，干脆全当没看见。 卫明渊还有事要安排，需出去寻陈将军。 卫曦音亲自将三叔伯送出门，转身剎那，立即换上笑脸走回来，「诸位便是赵家妹妹们吧，真是失礼，让赵家妹妹们久等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7页 赵氏小娘子们拘谨还礼，「女郎客气，是我们打扰了。」 奇怪，明明是在她们自己家里，竟然被女郎反客为主。 而姐妹们平日里落落大方，不知怎的，在卫女郎面前总觉得矮了一头，气势全无，对上她炯炯有神的目光，顿时觉得无所遁形，不敢与之直视。 「难得有娇客前来，都进来坐吧。」卫曦音动作潇洒地将落雪递给一旁护卫，率先踏进正屋。 最近气温是降了些，但依然很热，她练了一早上的剑浑身是汗，却神色从容，不见一丝狼狈。 一行人进入屋内，顿时觉得一阵凉爽袭来。 眼尖的小娘子注意到放在角落里的冰盆，双眼瞪大，心尖微颤地发问，「哪…哪来的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角落里放置的冰盆吸引。 赵氏坞堡冬季屯的冰，还未到八月已经全部化掉，炎炎夏日忽然瞧见冰块，任谁都会感到吃惊。 「这个啊……」 卫曦音嘴角微微上翘，「我制的，赵家妹妹们要是喜欢，等会抱些冰块回去用。」 她扭头对立在门口的程秀吩咐，「去问问有没有茶叶，我要招待贵客。」 「是。」 能去哪问，当然是问赵氏的人。 女郎要在赵氏的地盘，用赵氏的房子和赵氏的茶叶，招待赵氏的小娘子们。 小娘子们头一次见识到如此神奇之事，心底在琢磨她的话。 冰……原来可以自己制的吗？ 有小娘子大着胆子上前摸，触感冰凉刺骨，的确是真的冰！ 她居然真能制冰！ 小娘子们神色恍惚，觉得实在太神奇了。 卫曦音坐于上首，和善地说道，「赵家妹妹们都坐吧。」 大家闻言按长幼顺序入座。 「对了，还不知诸位妹妹名讳。」 小娘子们回神，又重新站起身，依次挨个自我介绍。 「小女子赵氏欢娘，在族中排行十七。」 「赵氏露娘，族中排行二十二。」 「赵氏欣娘，族中排行三十一。」 「赵氏………」 期间程秀要到茶叶，护卫们烧水泡茶，进来挨个上茶。 卫曦音一边微笑地点头，一边在心底感嘆，好傢伙，赵氏果然能生，前后差不多隔了二十的辈分排序，竟然年纪都相差不大。 等她们都做完自我介绍，卫曦音又温和问道：「赵家妹妹们都是哪一房的？」 小娘子们不知何意，但见她态度极好，似乎很容易相处，并没有隐瞒。 「小女子是六房旁系……」 接着又是一堆介绍。 小娘子们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待重新入座后，拿起桌上的水杯润喉。 卫曦音反客为主极其自然，她循序发问，几乎就没让话落地。 「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赵家妹妹们有空多来坐坐……」 说在这卫曦音突然顿了一下，面露迟疑地道，「现在快要入冬，坞堡应该十分忙碌，赵家妹妹要是常常过来，家中长辈或兄长会不会不允？」 下首几人连连摆手，「不会，兄长他不会拘着我们。」 「是啊是啊，我阿爹说女郎面善，让我多多和女郎相处……」 卫曦音含笑点头，「如此便好。」 二房是位庶兄，六房旁系是位赵氏叔伯，不过几句话，卫曦音已将派她们来的长辈了解个大概。 有几位较为机灵的小娘子，见此刚想开口将话题扯到卫女郎身上。 谁知卫曦音接着笑道：「昨日到时天色已晚，我见外面修建有一排排土屋，却没看见坞堡的那些百姓，赵家妹妹们可知晓外面情况？」 二房的几位庶妹闻言顿时心生警惕。 出门前庶兄一再交代，「卫女郎若是询问坞堡情况，尔等一律不答。」 卫曦音见她们态度，一脸瞭然，看来问不出什么了。 她干脆起身，「我这一身汗实在难受，得去沐浴更衣了，倒是失陪，改日再与诸位赵家妹妹叙叙家常。」 「程秀，拿点冰出来送给诸位赵家妹妹，当是我给的见面礼。」既然问不出，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别耽误了她时间。 程秀低头应下，「是。」 一群赵氏的小娘子，抱着几块冰，一脸懵的离开宅邸。 交谈全程，完全被卫女郎牵着鼻子走，竟是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 第354章 赵氏坞堡（十三） 而她们抱回去的冰块，在坞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赵氏族人听完赵永晋所说的军队情况，心拔凉拔凉的，没想到中山军实力如此强悍，军队不仅装备齐全，竟然还有战马…… 昨夜商讨到半夜，大家思忖一番，决定分开行动，派人先去接触卫女郎以及两位将军。 卫女郎毕竟是女子，他们觉得派谁去都不合适，才将此事交给家里的那些小娘子们。 赵氏的这些长辈们心想着大家都是出身大族，家里这些贵女虽是旁系或庶女居多，但小娘子们之间定有共同话题。 谁知没多久，人就被打发了出来。 什么都没问到，还再次给他们带来一个惊为天人的消息。 那位卫女郎会制冰！ 收到消息的族人们急忙赶来，一群大老爷们围着冒着冷气的冰盆，倒吸了一口凉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8页 赵令锋伸手摸上冰冰凉凉的冰块，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愕和不可置信。 「真的是冰！」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一脸的恍惚，他们已经能够想到，有个会制冰的奇女子，中山军和清河卫氏的夏季定是过得极为舒坦。 难怪，难怪她能统帅中山军。 想必卫女郎是用制冰的方法，换取与中山国同盟，地位甚至能够凌驾于两位将军之上。 换位思考，若有个会夏日制冰的人，他们赵氏也会将人直接供起来的啊！ 赵氏族人惊讶过后，纷纷羡慕不已。 「卫女郎那里，还是让永谦去吧，别再将她当做寻常小娘子对待。」 「对了，永谦人呢？」赵令锋寻了一圈，才发现人没过来。 赵令深回道：「刚才下人来报，那名将军出了门，永谦跟过去了。」 身后跟着有人。 卫明渊心知肚明，却默不作声，他径直走过吊桥，来到外面的百姓居住地。 同处一片地域，赵氏坞堡和卫氏坞堡并没什么不同。 都是以宗族为核心，以血缘为纽带铸造的营壁堡垒，因为是以自卫为目的，所以要构筑防御和军事设施，大门两侧部曲营地，堡外建有护城河…… 整体构造大致上并无区别。 唯一的区别体现在灾后改建上。 卫氏因堡外祖田遭受污染，圈定的范围极大，呈圆形将坞堡围绕其中，围墙高六米，四面八方设有瞭望台，架构有守城弩，护城河开凿引水，至今保留。 而赵氏的护城河仍然保留，但莫县靠近大运河，其北面是一条极宽的河道，夏季干旱河床见底，河道一马平川，将坞堡整个背面暴露在外。 所以赵氏建有高高的围墙封住北面，围墙比卫氏的修建更高，却没有设攻击弩车等。 因地理受限，百姓所居住的土屋是以横向修建，位于坞堡左右两侧…… 昨日因他们的到来，所有在外干活的百姓之中，除了去往南五县还未归的一名叔伯和堂弟，其余人都回了坞堡足不出户。 但不知中山军会在此停留多久。 赵氏族人商量一番后，决定一切照旧，今日已正式进入十月，不能因为这些事耽误了过冬准备。 若中山军真会对赵氏出手，防也是防不住的。 与其拘着人足不出户，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 今日百姓们心惊胆战地出门，门外驻扎的大军十分醒目，但好在军队并无行动，对进出的百姓视而不见，渐渐地，大家将心思放在正事上，顾不上害怕了。 卫明渊默默注视着外面忙碌的百姓，无论身处何地，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 赵永谦与两位堂弟跟了一小段路，眼见将军快要走出围墙，而外面驻扎着中山军，再出去一点他们是不好跟过去了。 时机成熟。 「将军请留步！」赵永谦扬声唤道。 卫明渊闻声顿住脚步，微微侧头，他腰间佩刀不离身，下颚线条冷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气场太强。 等走至跟前，身后的赵永晋和赵永冢大气都不敢出，但好歹维持住表面风度。 三人礼节周到，拱手行礼。 「还未知将军名讳，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卫明渊没心思为难几位小辈，反而对他们处事不惊的行事颇为欣赏。 他简而意骇，「卫明渊。」 三人闻言稳住心神。 果然姓卫！ 那证明族人们的猜测没有错，这些人出自清河卫氏已是无可置疑。 赵永谦再次行礼，「原来是卫将军，久仰，晚辈几人贸然打扰，还请将军见谅。」 卫明渊淡淡『嗯』了一声，倒是不急着离开，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自疫病蔓延开来，赵氏族人未曾离开过河间郡，将军率兵一路过来，想必对于沿途情况一清二楚，晚辈们是想向将军请教，外面现下如何……」赵永谦开口说道。 这番话迂回而行，旁敲侧击，是想探出中山国与清河郡如今形势。 卫明渊目光来回打量三人，声音低沉，「怪物肆虐，四处干旱缺水。」 身后的赵永晋一愣，这说了不就跟没说一样吗。 不说他们也知道这些啊。 赵永谦瞥了一眼两位堂弟，示意他们万不得无礼，他转头笑道：「将军说得极是，疫病席捲，百姓十不存一，今年又干旱严重，想必到处都不太好过。」 「昨日晚辈听闻女郎和将军的目的是广平，将军大义，为我翼州百姓，不知我赵氏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将军尽管开口，赵氏定会倾囊相助！」 这算是点题了。 赵永谦来之前思索良久。 他们到底年轻，阅历和心思比不上身经百战的将领，与其一直绕圈子，不如直接问询，或许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而昨日那些民兵禀报，曾在官道上遇见一支中山军赶往南边的五座县城。 所以赵永谦笃定，军队不会在赵氏久待，既然如此，尽快摸清他们目的，早日将包围坞堡的大军送走。 卫明渊略微诧异，他认真将赵永谦打量一番，目光赞许，「龚刺史不知生死，赵氏若能提供消息自然再好不过。」 三人连忙低声称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9页 赵永冢接话道：「可惜家族此前自顾不暇，并没有派人前去探查，倒是在去年冬季，坞堡部曲曾发现有翼州军赶往广平，未曾惊动咱们……」 卫明渊微微点头，却并没人任何表示。 赵永谦见此不由大骇，见卫将军神色，似乎早已知晓情况。 他们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第355章 赵氏坞堡（十四） 卫女郎他们甚至连翼州军的情况都已掌握。 一想到在夏季，甚至更早，中山国或是清河卫氏就已派人来到河间郡，对方将他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而他们毫无察觉。 想到这些事，赵永晋浑身的汗毛立起。 而赵永谦也没了话说。 气氛霎时变冷。 卫明渊又站了会，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颔首道：「我还有事，先告辞。」 赵永谦回神，微张着嘴想出声留人，但已来不及，身披铠甲的将军转身大步离开，不过眨眼间人已走远。 堂兄弟三人待在原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与无奈。 他们已猜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经过河间郡，就是冲着赵氏坞堡来的。 三人嘆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转身返回坞堡。 这一趟也不算白出来，至少确认了卫女郎和卫将军身份，正是如叔伯们猜测那样，出自清河卫氏。 小辈们对于卫氏的情况不熟，需立即回去询问一下长辈。 谁曾想，回去又得到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 卫女郎会制冰！ 族堂里站着一帮人，几乎主事的长辈们都聚集在此。 一群人守着冰盆，眼睁睁看着冰慢慢融化成水，只剩一些冰渣，而后再无奇蹟发生。 赵永谦蹲下身子试了试水温，依旧冰凉刺骨，但眼下他却顾不了制冰的事。 「叔伯们可曾听过『卫明渊』此人？」都已见过其人，坞堡内却无一人认出，赵永谦原本没抱多大希望。 赵令锋蹙眉，「是明字辈的卫家人？」 一旁的赵令深闻言，唰的一下站起身，双眼陡然睁大，「你们是说那名将军就是卫明渊？！」 赵永晋抬头，语气惊喜，「深叔伯知道此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赵令深神色忽明忽暗，目光复杂，「当然知道，出自清河卫氏嫡系四房，是卫氏唯一的武将！」 听他说到『唯一的武将』，不少叔伯也反应过来是谁。 叔伯们的音量陡然一下拔高，「他不是已经离家十几年，一直驻守在凉州，为何会出现在翼州？」 「凉州与翼州相隔千里，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跟在卫女郎身侧的定是卫家军！卫明渊竟敢违抗朝廷之令，擅离职守，率兵回到族地？！」 一群人得知其身份后惊骇不已。 赵氏族人当然知道卫氏中有一人弃文从武。 卫明渊年少离家，年长一辈的听过他名号，却从未见过其人，所以一开始才无人认出。 有谁会想到原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家坞堡里。 听到大家议论，赵令锋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卫公任职中书令，消息灵通，卫明渊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清河卫氏早就提前收到消息，做好了准备……」 灾难来得猝不及防，赵氏死伤惨重，嫡系全都不知生死。 而现在…… 随着卫明渊的身份被确认，却带来了更多的疑团。 知道得越多，越让大家感觉眼下的处境不妙。 既然中山国和清河卫氏就是沖他们来的，那他们该如何才能自救？ 在场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大军已将坞堡包围，难道天要亡赵氏不成？ 他们都已经开始猜测是不是会有灭族之祸了。 ……… 而卫曦音，大概也没想到赵氏族人这么会脑补。 不过就算知道，估计她也不会阻止，还会在旁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想想，赵氏族人们本来就做好有灭族之祸的准备了，结果发现中山军只是想要粮食，那还不得高高兴兴地双手将粮草奉上。 她洗完澡出来，那群小娘子们已经离开。 估摸着这一会儿，她会制冰的事已经传遍了赵氏坞堡。 卫曦音淡定从容，绞干头发后坐下吃了点东西，耽误了些许时辰，才叫上程秀出门。 赵氏无人限制她活动，自然想去哪就去哪，正大光明的查看赵氏坞堡情况。 卫曦音带上程秀，另二十名护卫出门，径直来到赵氏的部曲营地门外。 门口的部曲瞧见她带着人来，顿时如临大敌。 又不敢出声撵人，也不可能不管不顾，一群正准备出去执勤的部曲和民兵，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卫曦音极为和善地说道：「不必惊慌，我随便转转，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她光明正大地打量两侧营地。 两家坞堡的情况差不多，营地都是按照容纳二千部曲规模建造。 与卫氏不同的是，赵氏的营地里比他们多了几处角楼。 除了大门正上方，两侧营地并未设置瞭望台，而是建有登高望远的角楼。 卫曦音摸着下巴想，等回去后要不要也建几座角楼，不仅美观，站在上面的哨兵也不用风吹日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0页 她站在门口，只能瞧见营地一角，现在是白日，里面人影稀稀疏疏，并不能看清营地到底有多少人。 那些部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听见她的话后犹豫半天，其中一什长咬牙跺脚，连忙赶去祖堂禀报。 真让卫女郎在坞堡四处乱逛，不出两日，她也许就能将坞堡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卫曦音目送着人离开，并未出声阻止。 等报信的人一走，她又施施然地转身走了。 营地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就算知晓部曲人数又如何，就那几千人，又打不过装备齐全的中山军。 不知道赵氏坞堡有没有地宫，抢劫而来的漕粮都藏哪去了。 那些留在原地的赵氏部曲和民兵们稳住心神，互相对视一眼，已经顾不上执勤，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等赵永谦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她已经逛到宗祠那边去了。 一同跟来的还有赵永晋，想到他与卫女郎打过照面，赵永谦出门时拉上了他。 「卫女郎！」赵永晋在堂兄的眼神示意下，出声高喊道。 卫曦音可不像她三叔伯那样，听见叫喊就老实停下，她边逛边朝着跑过来的人招手，「两位赵郎君来得正好，想逛逛却没个人领路，真是不方便。」 赵永晋心底发憷，她又想做什么…… 只听卫曦音嘆道：「本来只是想过来拜访一下诸位长辈，现在看来，冬季危险更甚，大军定是无法返回，还是住在坞堡里安全啊。」 周围的赵氏部曲心慌不已，听这意思竟有长住的打算！ 赵永晋却感到一愣。 因为话语有些耳熟…… 『冬季危险更甚，大军定是无法返回。』——这句话，他是第二次听见卫女郎提及。 第356章 赵氏坞堡（十五） 赵永谦闻言，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不规律，浑身上下仿佛被强大的冷风所侵袭，手指开始微微颤抖，渐渐地变得无法控制。 卫将军言行举止无不表现出早已知晓河间郡情况，他恍然惊觉，是不是代表卫将军他们，已经知道赵氏抢劫了漕粮。 而卫女郎一直强调军队无法回去。 万人军队无法返回中山，距离遥远，后方的粮草供应不上。 到时候天寒地冻，怪物变强，那……他们，定是需要粮草支撑。 所以，中山军和清河卫氏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们是想要粮草！！！ 或者说，想要他们手里的漕粮！ 赵永谦心神俱震，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他微闭着眼稳住心神，才不让自己当场失态。 「忽然想起还有急事，卫女郎请自便。」 顾不得一旁的堂弟，赵永谦转身疾步离开。 赵永晋留在原地不明所以，只得连连告罪，去追堂兄。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卫曦音嗤笑一声，望着他们脚步匆忙的背影，自顾自地对着程秀说道：「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你看，这才第二日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比预想的三日还早了些。 她已经透露出手里有制冰方子，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权衡，给不给粮了。 当然，不给也没事，还可以抢嘛。 程秀对自家女郎十分佩服，当然女郎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连点头称是。 卫曦音悠哉悠哉地带着护卫继续闲逛，势必要走遍赵氏坞堡每个角落。 三叔伯这会儿应该已经吩咐下去了。 大军临行前。 卫明泽曾私下找过卫曦音，塞给她份在河间郡生活的族亲名单。 七叔伯的二姐，也是卫曦音的姑姑，就嫁在河间郡乐亭县卢家，距离莫县并不远。 卫明泽一直担忧胞姐情况，好不容易现在侄女他们要赶往河间郡，随行良将众多，兵马齐全，有实力去探查一番，所以私下前来拜託。 卫明泽当时道：「叔伯从前不敢提，就怕误了五娘的事，如今你们要去河间郡，请五娘帮叔伯去看看吧。」 「七叔伯放心，侄女正有此意。」卫曦音连连应下。 七叔伯为家族劳心劳力，助她良多，而且都是自家人，就算他不开口，她到了地方也会派人去寻。 此事卫明渊自然知晓。 每去到一个地方，就会寻找境内族亲已是惯例。 当然，中山国例外。 身为藩王封地，清河卫氏为避嫌，唯恐引起陛下猜忌，不会与封地世家联姻。当地的那些大家族，哪个不是藩王的心腹或手下能士。 别说联姻，卫氏族人以往连他们的地盘都极少踏入。 至于河间郡，赵氏在辖内展开清理，想必极为清楚河间郡各地世家情况。 已经到了地，自然要寻人。 卫曦音之所以第一日没行动，便是觉得在赵氏坞堡生活有卫氏族亲的可能性不大。 两家是世仇的事人尽皆知。 族亲们就算逃命，也不可能往莫县跑。 但万事无绝对，生死攸关当头，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以防万一，总要私下查探一番。 现在赵氏已经确认了叔侄女二人身份，万一这里真有卫家人，他们极有可能用卫氏族亲作为要挟，到时候让人手握筹码，她总不能不顾族亲性命。 时间是赶紧了些，谁让赵氏的聪明人多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1页 不过没关系，就算有族亲生活在这里，总不可能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将人绑了。 卫明渊出去寻陈将军，也是因为此事，正好借这几日功夫，再排查一下附近有幸存者的区域。 至于赵氏坞堡里面…… 卫曦音忽然停住脚步，扭头询问还跟在身后的赵氏部曲，「康家人可在坞堡里？」 杏林康家，祖籍河间郡莫县。 夏季气温异常，赵氏没有冰块，想必生病中暑的人不少。 如果说除了赵氏的人外，谁最了解此处的居民信息，非医官莫属了。 被问到的那名部曲一下愣住，不知该不该回答。 卫曦音冷笑一声，「我脾气可不好，耽误了我的事，等我发起脾气来，你可有想过该如何交差？」 那名部曲闻言浑身一哆嗦，吓得一个劲点头，「在的在的，女郎可是身子不舒服？小的为您领路……」真要惹恼了卫女郎，她要是下令踏平坞堡，那他难辞其咎。 赵氏的部曲不敢耽误，在前领路，领着卫曦音出了坞堡，来到外面的百姓居住地。 卫曦音微眯着眼打量一番。 赵氏的这些土屋分布在坞堡左右两侧，两侧各建有通往各处院落的巷道，修得可比她家的漂亮多了，瞧着面积也更大一些。 赵氏部曲领着人左转，走入一条巷道里七拐八拐，还未走近，一股股药材混杂的中药味浸入鼻尖，药味越来越浓郁，最后在一处方方正正的院子门前停下。 有机灵人上前敲门，朝着里面大声喊道：「康老爷可在家？！」 没一会儿院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声渐渐临近。 门开了。 是位十一二岁的小娘子，看见外面这么多人，明显愣了一下。 赵氏部曲便不再多言，就怕说错话，恭敬地退至一旁，露出身后的女郎来。 随着门被打开，药味变得更加浓郁。 卫曦音上前一步，双眸扫视院子里摆满的药材，明知故问，「这里可是康家院子？」 小姑娘瞧见她身侧跟着几十名身强力壮的护卫，缩了缩肩膀，「是，女郎可是要找我家老爷？」 「嗯。」卫曦音抬了抬手，指着院子里，「去通传吧。」 「诶！」 小姑娘前脚刚跑进去，后脚卫曦音已经自顾自地进入院中。 身后护卫寸步不离地跟在女郎身侧。 房屋里面的院落也比卫氏的修建得大，只见满院子的药草，院子里七八位郎君正在忙碌，将一些药材端到太阳底下铺开。 瞧见突然涌入一大群手持兵器的陌生人，正在干活的人顿时僵在原地。 卫曦音立在最前方，打量着满院子叫不出名字的药材，联想到褚钰熬个毒药都要抠抠搜搜的寻一些过期、或被污染的草药，忽然觉得…… 嗯，其实还可以带点药材回去。 第357章 赵氏坞堡（十六） 康家现任家主康川柏，很快收到消息。 传话的小丫头话说不清楚，只说院子外来了一大群陌生人。 等他走出来，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女郎，顿时一惊，连忙上前行礼，「卫女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女郎有什么需要的，派人来通知一声便是，小的自当前去问诊，哪里需要您亲自跑一趟。」知晓这是位不能得罪的贵人，他的态度极为谨慎。 中山军包围了坞堡，率兵的是位小娘子，此事已在赵氏坞堡传开，几乎无人不知。 卫曦音侧头打量他。 康川柏年过四十，身形中等偏瘦，留着细长的鬍鬚和小小的八字鬍，脸上笑纹细密且隐约可见。 医官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能称为『官』者，由此可见其地位颇高。 即便失去往日的荣华富贵，想必康家人在赵氏过得也不差。 卫曦音态度冷淡，「无事，听说杏林康家在此，久仰大名，特意过来拜访康老爷。」 「不敢当。」康川柏受宠若惊。 卫曦音淡淡『嗯』了一声。 突然不想长袖善舞。 因为康鸿朗兄妹的事，她对整个康家的感观都不太好。 康家兄妹如今是她的人，但她不清楚始末缘由，不好自作主张，擅自替兄妹二人出头。 况且康鸿朗当初得知她率兵要去河间郡，一直没任何表示，仿佛康家的一切与他无关。 当然，有可能是那小子没反应过来。 康川柏余光瞥了一眼家中那些小辈，侧身弯腰，赔笑道：「女郎可是来看病问诊？还请女郎先屋里稍坐。」 这么多佩刀护卫伫在院子里，原本正在忙碌的康家人全都停在了原地，呆呆愣愣的不知该做何反应。 卫曦音暗中循着他视线看去，一院子的愣头青，她懒得刻意为难，跟随康川柏进入堂屋。 屋里方方正正，光线充足，该有的家具摆设应有尽有，证明她猜测的没错，康家人的确生活得极好。 「女郎可是身子哪不舒服？」康川柏小心询问道。 待人入座后，一位少年提着药箱进来。 青年看起来与卫琅一般大年纪，将药箱交给康川柏时，忍不住偷偷抬头打量坐在上首的小娘子。 怕被人发现，少年迅速低下了头。 卫曦音当没看见，待少年放下药箱退出去后，才缓缓道：「没有哪不舒服，我来是想向康老爷打听个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2页 康川柏闻言心下一沉，心底暗暗叫苦。 万一女郎问起坞堡情况，那他是说还是不说呢。 康家人居住在赵氏坞堡里，依附赵氏而活，若是将情况透露给女郎，岂不是打赵氏的脸，对主家不敬。 要是不说，卫女郎若向他发难，赵氏明显自身难保，哪里能保得了他。 康川柏左右为难，权衡再三，迟迟不敢出声。 卫曦音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情才好了些，「不是什么大事，是关于我家的一些私事，康老爷如实答来便是。」 「女郎请问，小的定知无不言。」康川柏强挤出几分笑意应下。 ……… 另一头。 赵永谦快步流星地再次返回祖堂。 气温炎热。 他这一日来来回回跑了多趟，额头溢出汗珠，浸湿了鬓发 ，却丝毫顾不上。 赵永晋跟在其身后，不知缘由，但见二堂兄如此着急，他心头已有猜想。 二堂兄聪慧过人，大概是猜出了清河卫氏和中山军目的。 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进入族堂，叔伯们已离开，里面空空荡荡，仅剩两个已化成水的冰盆无人敢动。 赵永谦来不及歇口气，对着门口下人急声吩咐道：「快去将人都请回来！」 「是。」下人见郎君神色焦急，不敢耽误，小跑出门去叫人。、 不一会儿，才刚刚离开不久的族人们再次返回。 「永谦何事如此着急？」 赵永谦苦笑一声，「等叔伯们到了，侄儿一併细说。」 又过了片刻，人陆陆续续进来。 待人到齐。 他左右顾而许久，将自己的那番猜测说了出来。 屋内气氛几乎一滞。 在场众人闻言脸色大变。 「你说卫女郎是为粮而来？！」 赵令锋唰的一下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色有些惊慌，「他们怎么会知道？」 劫持漕粮与抢劫粮仓同样罪不可赦，当诛九族。 虽然大家都知晓朝廷已不在，但现在被人抓住把柄，借这由头找麻烦。 那些粮食可是朝廷的，被他们赵氏占为己有，众人无法狡辩。 一旁的赵令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怪物肆虐，天灾频发，我们收纳了这么多百姓，哪里来的粮食？稍微动下脑子都能知道的事。」 另一位长辈附和，「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被人找上了门，我们到底给不给，该给多少的问题。」 那可是一万大军啊，相当于赵氏现在的总人口，所需粮食定不少。 「中山军是为广平之事而来，想来不会在此久留，就怕耽误得太久他们会选择用强，直接逼迫我们交出粮食。」其中一位长辈说道。 到时候就不是他们究竟想给多少的问题，而是卫女郎想拿多少了。 还是有人感到疑惑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开口要，非要我们自己猜，搞这么多弯弯道道做什么？」 大家闻言都不作声了。 赵令深想清楚前因后果，不由嘆道：「这就是卫女郎的高明之处了，她想要我们心甘情愿奉上粮食。」 非常简单的阳谋。 大军压境，不给也得给，还得心甘情愿的给。 清河卫氏何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小娘子，真是将他们这群活了几十年的大老爷们耍得团团转。 而他们手里没有任何筹码，根本无法对抗中山军。 「大家不妨换一条思路，看来清河卫氏并不想掰扯以往旧怨，而是真想平定广平。」这对于整个河间赵氏来讲，或许是好事。 赵永谦适时出声，「那叔伯们的意思是？」 赵令锋气得吹鬍子瞪眼，扬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她给了我们选择吗？！」 第358章 赵氏坞堡（十七） 确实，没得选择。 但…… 赵永谦视线扫过地上的两个冰盆，只得出声提醒，「叔伯们难道忘了？卫女郎今日可在诸位妹妹面前露了一手。」 在场众人皆愣。 是啊，卫女郎还会制冰。 「咱们粮食得给，但制冰的方子，是不是可以与卫女郎商谈一番？」赵永谦提议道。 或拿其余物资买，或用粮食换都行。 有了制冰方子，日后夏季定不会难熬。 赵令锋闻言脸色才好看了些，若是真能要到制冰方子，而不是白给粮食出去，那他们也不算太亏。 那现在就剩一个问题。 该给多少？ 当初运回来的漕粮有二十多万石，卫女郎知晓他们劫持了漕粮，但定是不知晓其中数额。 有叔伯嘆道：「还是派人去和卫女郎开诚布公的去谈吧，大运河经过的官粮数额能查，卫氏族人为官者不少，当中不少人门儿清。」 「是啊，卫明渊都能回到族地，难保其余人不在。」 已经决定给了，若在最后关头隐瞒不报，就差临门一脚将人送走，结果闹得不欢而散，实在没必要。 有人提出反对。 「真将数额报出来，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那到时不是骑虎难下？」 「没错，我看报一半就成，数额能查，但谁说漕粮只是被我们一家拿走了？平利县那边不是也有幸存者吗，我们抵死不认不就行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3页 赵令深细想片刻，「大家有所顾虑很正常，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亲自去探个底，永谦随我一道去拜访卫女郎。」 「是！」赵永谦自然应下。 ……… 天色渐晚。 近日气温缓缓下降，到晚间竟有微微的清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卫曦音得知赵氏坞堡果然没有卫氏族亲后，起身告辞。 康川柏松了口气，原来女郎只是询问卫氏族亲消息，他亲自将人送出门。 人已踏出院门，卫曦音却停住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康老爷可认识康鸿朗和康靖荷兄妹？」 康川柏身躯一僵，顿时瞪大了双眼。 「兄妹俩真是可怜啊，流落巨鹿郡，被个狗官关押虐待，被发现时瘦得不成人形……」卫曦音心痛地嘆道。 康川柏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双手微微颤抖，「女郎……有他们消息？」 卫曦音不语，默默注视着他的神态。 对于康家的私事她并不了解，未曾打听过，她整日忙碌，也极少与康家兄妹相处。 此前褚钰曾猜测，或许是遭受族人排挤，康鸿朗兄妹才不得已离开族地，流落到巨鹿郡。 但见康川柏的态度，似乎又不像。 见她不答话，康川柏有些急了，「还请女郎告知！」 「康鸿朗和康靖荷是我胞兄的一双儿女，我兄弟二人常年在外忙碌家族生意，等回来才发现两孩子不见了……」 康川柏着急询问兄妹俩下落，顾不得遮丑，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那嫂子身子一直不太好，生下康靖荷后不久去世，又过了一年，在长辈的操持下，兄长迎娶继室进门。 后宅之事，到底是隔了一房，康川柏此前并不太清楚。 那时康家老夫人还在世，家中一切有老母亲操持，兄弟俩在外接管康家各地产业，有时好几月才回家一趟。 谁知那继室是个心思歹毒的，此前有老夫人压着，只敢背后偷偷耍点小手段。 后来老夫人去世，掌家大权顺利落在了她手里，她将原配留下的下人奴僕全部打发出府，家中男人又经常不在家，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康鸿朗还好一些，他身为郎君，自六岁起就在药铺里学医，极少待在后院。 但这孩子，打小就与其余堂兄弟们不一样，除了学医方面外，其余事情反应迟钝，妹妹经常遭受继母苛虐，他隔了好几年才发现。 可想而知反应过来的康鸿朗有多愤怒，当场冲进主院闹了起来。 继夫人丝毫不慌张，故意下套子，宣扬原配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对她不敬，命下人将兄妹关押起来。 父子俩都是没什么心眼的，等当家的回来，她自有说辞。 而家中早已被继夫人把持，下人不敢得罪，只好照办。 结果没过几天，却被发现康鸿朗带着康靖荷跑了。 他想法很简单，已经撕破脸了，继续留在家里，还不知继母会如何变本加厉的虐待妹妹，更不提兄妹二人的婚姻大事还拿捏在那女人手里。 那不如带着人离开，反正他有一身医术，去哪都能养活妹妹。 至于没见过几面的父亲，康鸿朗并没有什么留恋。 他去官府开了路引，带着妹妹离开了河间郡。 康川柏神情凄凉，「家门不幸！」 等俩兄弟回到家，继夫人一番哭诉，哭得梨花带雨，诉说自己管家不易，孩子不服管教…… 他那兄长是个耳根子软的，竟然就信了。 还以为兄妹俩并未走远，就在莫县哪个地方躲着，兄长只派了些下人出去寻人，便不再管。 「我也是事后才从下人那里了解到，那时灾难已经发生，南边的铺子出了事，我兄长前脚刚离开翼州，后脚莫县变故丛生，暴乱发生……」 卫曦音听得火冒三丈，遇到这样的父母和不靠谱的兄长，康靖荷还活着简直命大。 康川柏朝她深深鞠躬，「女郎若有兄妹俩消息，还请告知，康家感激不尽！」 卫曦音闻言瞬间回神。 坞堡缺医官，她是不可能放人的。 她望着满院子的药材，缓缓道：「康老爷放心，兄妹俩如今生活在卫氏坞堡里，十分安全且不愁吃喝，康老爷若是想和他们团聚，可以举家搬到灵县去。」 「灵县的生活肯定比这里好，我们还养了牲畜，地盘也比这里大！」她想了想补充道，意图不要太明显。 康川柏：「………」 身后的程秀默默低下了头，女郎这样光明正大的挖赵氏墙角，不知赵氏得知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处宅院里居住的康家人不少，光是在院子里忙碌的郎君就有七八位，且各个会医术。 但康家世代居住在河间郡莫县，为了两个小辈举家搬迁的可能性不大吧。 第359章 赵氏坞堡（十八） 卫曦音才不管可能性大不大，医官难寻，总要试试。 她也没问那位继夫人是不是还活着，在院子里待了半天，除了开始开门的那位小姑娘外，并没有瞧见其余女眷。 「康老爷认真想想吧，时辰不早，先告辞了。」卫曦音施施然带着护卫离开。 巷道很深很窄，那群赵氏的部曲们一直守在门外，见人出来了，恭敬地在前领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4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在外干活的百姓陆陆续续回来，四处传来烟火气和闹哄哄的声音。 有百姓的家在附近，拖着疲惫的身体正准备回去，结果刚走进巷道，迎面走来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中间护着位女郎。 百姓们连忙退出去，惶恐的垂手立在一旁，不敢抬头打量贵人。 等人走远了，才好奇张望，拍着胸脯边走边低声交谈。 「那位便是卫女郎吧，我刚才都不敢看。」 「可不是，吓俺一跳，护卫都长得好凶，一看就不好惹……」 「贵人们的事少打听，小心惹祸上身，咱们再辛苦几天，屯够冬季过冬的木材，今年好过咯。」 想到冬季不用挨饿受冻，大家顿时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将刚才看到的卫女郎抛之脑后。 在普通人眼里，生存才是唯一大事。 卫曦音刚走到赵氏坞堡门口，正巧遇到三叔伯回来，叔侄女一道往安置的宅院走去。 等进了门，那些领路的赵氏部曲告退。 卫明渊才道：「河间郡除了赵氏坞堡外，还有处幸存人员的聚集地，正是斥候当初传回消息的平利县。」 「叔伯已经派兵过去探查，若是有幸存的族亲，定是在平利县待着。」 不肯前来投靠，极有可能待在那边的人要么与赵氏有过节，要么大权在握不愿屈居人下。 「三叔伯说得有道理。」 她应道，忽而问询，「对了，龚六郎还在外面不肯进来？」 抵达赵氏坞堡的第一日，卫曦音便派人去后方通知龚淳。 到底是世家郎君，外面居住条件差，她与三叔伯要进入赵氏坞堡待上几日。 龚六郎名义上管着粮草，只不过他就一个光杆司令，有他没他都没区别，一道进坞堡里休息几日也无妨。 但不知他哪根神经不对，宁愿与士兵一起睡外面地上，也不肯进来。 卫曦音细想两遍，河间赵氏与祁川龚氏好像并无过节，她严重怀疑，是不是龚六郎在外游学时坑过赵氏子弟，所以才不敢露面。 「军队驻扎在外三个方向，由陈将军和秦统领负责，至于后勤那边，留了支亲卫队看守，我并未过去。」卫明渊道。 言下之意他没注意。 而亲卫队在看守谁，不言而喻。 章元彦最近似乎快要按耐不住，离得越近他越心急如焚，就怕他会私下与广平那边联繫，提前暴露了他们位子。 叔侄女二人一道用完晚膳，卫曦音向三叔伯说了白日发生之事，而后各自回院子歇下。 …… 第二日早晨。 卫曦音在院子里练了会剑，护卫来报，赵氏族人又来拜访。 来的自然是赵令深和另位赵氏的长辈，以及赵永谦和赵永晋。 卫曦音瞭然，看来他们昨日已经商量好了。 「将人请进来吧。」 今日是练不成剑了。 她转身回到屋子里，姿态从容地坐于上首，静静等着护卫将人带进来。 片刻。 赵永深等人跟随护卫来到院中。 明明是他们自家的房子，进来却感到浑身不自在。 从踏进大门开始，廊下以及院落左右，四处都站着手持长缨枪的护卫，各个身强体壮，庄严肃穆，随着他们经过，那些护卫用审视的目光，挨个打量四人。 无处不在的陌生视线，让人感到汗毛竖立。 那感觉，就像以往看见守备兵、严格检查进出城门口的百姓一样。 卫曦音见到人，象徵性起身几步迎接，她脸上的表情切换自如，换上笑脸道：「诸位请坐。」 赵令深神情复杂，拱手行礼，「女郎客气。」 四人在下首依次落座。 护卫端上热茶。 赵令深捧着茶，心情更复杂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茶还是他们珍藏着捨不得喝的，昨日卫女郎遣护卫来要，取了一小罐给她，结果这会儿他们自己喝上了。 赵令深好歹为官多年，很快整理好思绪，朝她开口道：「女郎能为翼州百姓着想，愿意出兵广平，救援翼州，实乃大义。」 「我赵氏祖祖辈辈生活在此，此次大难蒙祖先保佑，受这片土地庇护，也愿为翼州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 卫曦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赵令深站起身，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冬季危机四伏，中山军无后续补给，冬季粮草问题，赵氏愿意一力承担，助女郎以及中山军早日平定广平。」 慾壑难填，他们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赵令深来之前已经算好，万人军队一月消耗粮草一万石，整个冬季也不过四个月，最多四万石粮食就能将问题解决。 赵氏从漕运河道劫持的漕粮此前共有二十八万石，如今剩二十万，拿四万粮食出来，不会伤及筋骨。 只要能将中山军和清河卫氏打发掉，赵氏愿意用四万石粮食换安宁，而且广平一旦平定，带给他们的好处远远不止。 到时候，说不准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卫曦音闻言笑了，她就喜欢聪明人，很给面子的没有出声狮子大开口。 她颇有深意地说道：「赵氏心系翼州，愿意出粮草自然再好不过，世伯想必也知晓去年冬季情况如何，光有粮食可不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5页 光用区区四万石粮食就想把她打发掉，门都没有。 赵令深眉头一皱，「女郎这话何意？」 这次卫曦音没让他们猜，非常干脆地说道：「既然赵氏有心为翼州出力，那晚辈就厚着脸皮开口。」 「诸位想必已经有所察觉，最近气温已经在缓缓下降，我等才率兵过来，营地都还没开始搭建，冬季需要的药材和木材，以及各类用品，军队都缺啊……」 四个月的木材囤积量，数目不小。 中山军需趁这段时间选址搭建大本营，要建造能够抵御严寒的军营绝非易事，就算选址在县城里，房屋大多倒塌损毁，都需要重新修缮加固。 而广平那边，在过冬前必须率兵过去进行第一次接触，士兵不可能都留下来去砍树修房。 反正赵氏过冬准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干脆多出点劳动力，帮他们将木材准备好得了。 赵令深：「………」 第360章 如何抉择（一） 赵令深无语，卫女郎没骗他们，果然是『厚脸皮』。 是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他们帮忙准备所有过冬物资的！ 四万粮食可以现拿出来，木材却只能靠人力出去砍伐或者拾取，还得给他们运过去，几乎要出动整个赵氏坞堡的劳动力。 还有药材，冬季必不可少。 家中部曲已经告知过他们，卫女郎昨日去了趟康家院子，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没看住人，竟然又开始打起药材主意！ 底下一直没吭声的另两位赵氏族人，闻言后同样气得不轻。 这是把他们当仓廪府库，予取予求了？ 卫曦音深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见他们脸色涨红，憋得难受，幽幽说道：「当然不是白让赵氏出力，比如那制冰方子……」 听她主动提及制冰方子，底下坐着的人顿时气消。 好像也不是不行。 夏季能够制冰，谁不眼馋？ 只要女郎愿意给方子，当中山军四个月的仓廪府库，其实也没什么。 赵令深却不敢当场应下，赵氏坞堡如今没个话事人，是由十几位叔伯共同管理宗族，他一人做不了主，若是先斩后奏，容易伤了内部和气。 「此事我等还需回去商量一番，晚些时候再给卫女郎答覆。」 卫曦音笑眯眯道：「这是自然，不过世伯还是先命人将粮食准备好吧，四万石的粮食，估计中山军要运好多趟呢。」 赵令深只有笑着应道：「这是自然。」 屋子里气氛和谐融洽。 赵永谦全程没有吭声，有两位叔伯在，还轮不到他一个晚辈插话。 他总共只见过卫女郎三面，却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认知。 明明有卫明渊这个长辈在，卫女郎却能越过嫡系叔伯，执掌军队，全程交涉几乎都是由她出面，弄得卫明渊似乎真就是一名随行的普通将军一样。 世家礼仪不谈，自古以来嫡庶有别，能越过嫡系的叔伯，由此可见她的身份不低。 卫氏人员并没有赵氏那样复杂，嫡系就那几房晚辈，此前族人们已有猜测。 赵令深瞥了一眼侄儿，兀地试探性开口，「不知卫公老人家如今可好？」 赵氏时刻关注着对家情况，卫暨辞官这么大一个事件，他们早就提前收到风声。 卫暨回了族地，同在翼州的河间赵氏，在灾难爆发前一日已得知。 卫曦音瞭然，她含笑道：「劳世伯挂念，族长他老人家一切安好。」想套她身份，哼哼，自己猜去。 赵令深端茶的手一顿，原先猜测卫女郎有可能出自长房，长房的嫡长子卫明纶确实有一嫡女，尚未定亲，年岁也对得上…… 听闻人在京都，灾难发生前跟随自家祖父回到翼州，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现在这一声『族长』，他们又不确定了。 见事情已谈妥，又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赵令深放下茶杯站起身，「我等还需去安排装粮，就不打搅女郎了。」 一旁的三人跟着起身，嘴里说着客套话。 卫曦音笑着相送，唤来程秀送客。 事情办妥，接下来便是等着赵氏给粮了。 她今日没再出门，难得有空闲时间，干脆留在院子里练剑。 而赵氏坞堡外。 坞堡北面紧靠大运河，高耸的围墙矗立，封住了后方所有道路。 大军驻扎在高墙外两侧，沿着坞堡门口至后方两条羊肠小路蜿蜒曲折，那里原本有片竹林，枯萎后腾出一片空地来，后勤的队伍携带部分物资驻扎在这里。 赵氏的人很老实，那些百姓出来干活，也特意绕开中山军驻扎区域。 军队自从来到莫县后，这两日几乎无所事事，除了正常执勤外，大多数士兵都闲得很，除了吃就是睡。 陈将军见此，这哪行，从前懒散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翁主继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懒散下去，后面还怎么打仗。 要知道士气这东西，若不能一鼓作气，就会一泻千里。 于是从今日起，除了派出去两千士兵去往平利县寻人外，后方的粮草物资陆陆续续上路，押往南边的县城，去和两位卫氏郎君汇合。 后勤需要清点物资车，移交给士兵。 一旦忙碌起来，就没时间东想西想，章元彦只得暂时将思绪压住，听从六郎君安排帮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6页 龚淳心算极快，几乎眨眼间就点出需要运走的粮草，在旁淡定指挥士兵将车子拖上官道，仅留下沿途路上食用的口粮。 甚至连陈将军都插不上话。 他们携带的粮草不多，女郎原本就打定主意找赵氏要粮，后勤的车辆，大半都是武器补给和防御类装备。 「其余东西先不动，女郎和卫将军还在坞堡里，谁知道赵氏最后会不会反水。」陈将军小声嘟囔道。 龚淳淡淡『嗯』了一声。 从莫县过去广平郡，需经过五县抵达边境，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这几日气温有所下降，还需搭建大本营，做过冬准备，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东西运完走，陈将军告辞离开。 空闲下来，章元彦转身坐在凸起的土堆旁，开始望着后面高耸的围墙发呆。 龚淳瞥了他一眼，说道：「章大人不必心急，粮草和过冬准备是重中之重，待女郎处理妥善，也就几日时间。」 自从上路后，章元彦的状态就很不对劲，一段时间急得整宿睡不着觉，一段时间又情绪低落不愿吭声。 特别是驻扎在莫县的这两日，人明显变得急切起来。 他不得不在旁提点两声，免得章元彦分不清形势，提前和翼州军取得联繫，暴露了他们的位子。 也正因此，女郎邀请他进入赵氏坞堡休息，他才拒绝。 总要在眼皮底下盯着点，才能够放心。 章元彦苦笑道：「六郎君说得是，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日。」 从斥候传回的消息来看，龚刺史还活着的希望渺茫。 章元彦已有心理准备。 他感到心烦的一点是，身为翼州军安抚使司佥事，若卫将军他们真和广平的翼州军打起来了。 他应该如何自处？ 第361章 如何抉择（二） 到下午，赵永谦前来传话。 「叔伯们商量之后，都觉得中山军只怕来不及准备过冬，我等愿举坞堡之力，协助中山军后方安顿事宜。」 赵永谦语气迟疑，「就是这制冰方子……」 他们担忧的也是这一点，赵氏处于弱势，虽然女郎明确说了拿制冰的方子换，但要是事后她不认帐，赵氏族人没处说理去。 总要先问个清楚。 卫曦音当然知晓，既然赵氏已经答应，总要让他们先尝到点甜头。 她非常干脆地道：「赵郎君放心，三日后定会奉上方子。」 言下之意，第一批粮食必须在三日后准备妥当。 得到准确答覆。 赵永谦告辞离开。 赵氏坞堡的众人开始忙碌起来，组织百姓继续砍伐木材，一车又一车的粮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拉出来。 卫曦音才懒得打听，她将军队所需药材与其余物资等写在纸上，派护卫送去赵氏族堂。 冬季没有药材可不行。 卫氏坞堡的药材铺在洗劫城池后，找到不少保存完好的珍稀药材，但像治疗风寒的常见药，却是没什么存货。 家里肯定要留足够的药材应付冬季，所以她此次只带了少量药材出来，只有劳烦赵氏多备一点，有备无患。 外面。 一车车的粮食运送出去，交到龚淳手里。 由他清点记录。 朝廷的粮食每袋为一石，既然说了是四万石，那一两都不能少。 「第一批五千石粮食，大约要在明日才能全部装车完毕。」 赵永冢与他交谈，细细解释道，「四万石数目不少，只能分批次运输，郎君且放心，我等不敢欺瞒女郎。」 叔伯们将此事交由赵永冢负责，由他和外面的中山军交接。 结果他过来后，竟发现负责军队粮草的是一位年轻的郎君。 赵永冢还以为是卫氏郎君，对龚淳格外礼遇，深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人不高兴。 龚淳也并没有解释，他淡声道：「这样刚好，营地还未建成，粮食推过去也没地方放。」 数目庞大，一次肯定运不完，只能分批次运输，而后续还需要运输木材以及其余物资，只怕整个十月，往来莫县和饶安县的中山军不少。 赵永冢这才安心。 没过一会儿，药材由康川柏亲自送来，怕中山军搞不懂药效，许多都是配好的药方子，每个药方包裹的药材都有细细说明。 几人一同清点物资，忙到天黑，才将东西全部移交清楚。 天色变暗，四周景象朦胧。 龚淳将记录好的数额递给一旁的部曲，正准备去用膳，却见卫曦音从远处走来。 出发这么多日，两人愣是没见过一次面。 卫曦音走近，指着后方整齐排列的粮车问道：「如何了？」 龚淳不答，反而淡淡道：「卫女郎是真放心，就这么将粮草交给我一个外人管。」 他们驻扎在南面左侧，陈将军率军在右侧。 而卫明渊跟随卫曦音居住在坞堡里，副将石乐去了饶安县，左侧这边军队竟然没一个主事人。 卫曦音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六郎君听说过光杆司令吗？」 底下都是她的人，那些卫家军和卫氏部曲，各个忠心耿耿。 再说了，别说没有主事的，卫家军的一名千夫长还在此，专门看着章元彦。 只不过存在感不高而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7页 龚淳垂下眼睑，没有接话。 她经常说一些让人琢磨不定的词彙，不知其意，不用搭理便是。 「今日交接粮食两千石，药材两百副，剩余的需要给赵氏时间准备。」 龚淳转移话题，说道，「药材处理极为到位，甚至附送有药方，依我看，女郎不妨要两个康家人随军，到时军中有人生病，有医官跟着总要好一些。」 卫氏的医官极少，一个年纪大了，一个反应迟钝，还有一位预备役的女娃娃，根本无法安排随军。 现在用别人的人，哪还需要客气。 果然。 卫曦音感嘆道：「我正有此意，谁让咱们家医官少呢。」 只不过这事只能最后提，免得一次性提太多要求，搞得那群赵氏族人消化不良。 龚淳闻言无语至极，就知道女郎会毫不客气地用人。 而卫曦音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他脸上神色后，更无语好不好，明明这事是他提的。 章元彦刚从陈将军那边回来，瞧见女郎居然出来了，整个人一惊，过来行礼。 「天色已晚，不知女郎过来可是有事？」 卫曦音指了指后方的粮草，「过来看看情况，顺便通知一声，明日军队押送物资上路，先将这批物资运到饶安县。」 龚淳微微挑眉，「这么快？」 「嗯，时间上来不及了。」卫曦音道，「赵氏坞堡留一千士兵在此，交接剩余物资，六郎君明日与我前往平利县接卫氏族亲，一道返回清河郡。」 原本计划便是搞定赵氏后就回去，就剩十几天的时间，恐怕等返回已经入冬。 到时冬季外面冰天雪地，道路湿滑，就算沿途被清理过也并不安全。 「平利县和饶安县，距离赵氏坞堡的路程相似，大约需要十日左右。」 龚淳知晓事情已经办妥，他说道，「两地离得都远，去往平利县的士兵轻装上阵，脚步要快一些。」 言下之意，为何不在赵氏等着，非要赶过去。 章元彦整个人愣住。 回清河郡？ 他到此时才得知，卫女郎和龚六郎君，是不打算参与广平接下来的事！ 「平利那边可以走边境县直接返程，在这等着，一来一回又是好几日。」 卫曦音回答完后，转头看向章元彦，直言道：「我知章大人忧心广平安危，不瞒大人，此次离开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大人你。」 章元彦神色怔怔。 女郎这话是何意？ 卫曦音自顾自地接着道：「章大人要想清楚，广平的翼州军有可能已不是朝廷的翼州军，那王康胜或许也不是大人从前认识的王康胜。」 「真到了无法谈判的地步，章大人要如何抉择？」 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章元彦，「相处快一年，卫氏如何以及我是什么样的人，章大人心如明镜，望大人莫要辜负我一番信任。」 放了一年的长线，此时不收杆，更待何时。 第362章 如何抉择（三） 章元彦脸色微白，女郎言下之意，竟然是教唆他反了翼州军不成？ 他本就一直在纠结此事。 在卫氏族地里居住了快一年，坞堡的生活氛围极好，大家相处融洽。 手下的那六十名翼州军，与卫氏的部曲们同吃同住，每日嬉笑打闹，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 可以说大家早已对坞堡产生了归属感。 但真让章元彦因此反了，他下意识感到抗拒。 「章大人难道忘了？」一旁的龚六郎兀地开口，「当初冒充我三叔笔迹、下发军事文书之人，就在广平。」 他缓缓吐露，「此人极有可能就是王康胜。」 卫曦音闻言略微诧异，扭头看他，周围视线变得黝黑，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没想到，龚淳竟然会帮她劝章元彦。 卫曦音自然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错，冒充龚刺史骗取军队之人，明显不安好心，章大人难道还要回到军队去？」 章元彦隶属翼州军，这是事实。 他在坞堡生活近一年，对灵县情况十分清楚。 卫曦音不可能放人，她与那些赵氏族人同样想法，粮仓粮食隶属朝廷之物，万一王康胜借着龚刺史名义让她交出粮仓呢？ 呵，到她手里的东西，交是不可能交的。 她比较好奇的是，翼州两大粮源，粮仓和漕运，被清河卫氏和河间赵氏瓜分，王康胜又是哪里来的粮食养兵。 章元彦此时心乱如麻，脑子如同一团浆糊，白着脸发问，「女郎和六郎君，都如此肯定龚刺史他……他不在了？」 龚六郎不像卫曦音，他无所顾忌，淡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三叔若在，有那么多的翼州军，他早就出兵平定附近郡县，救援翼州各地，怎会时隔一年毫无动静。」 夜幕之下。 三人站在外面的空地上。 四周漆黑一片。 护卫小声请示之后，在附近点燃火把，微弱的光亮在夜空中颤动，照亮周围一片区域。 在龚淳说完那番话后，气氛变得诡异的安静。 火焰投射出阴影在三人的脸上跳动，照亮了脸庞轮廓。 章元彦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却无法反驳。 他其实内心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没有亲眼看到，一直不愿承认，期盼能有一个奇蹟，万一龚刺史还活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8页 卫曦音不想将人逼得太狠，她轻咳一声，开口道：「章大人不必现在做决定，等收到广平消息再不迟。」 「到时一切明朗，真相如何自然会知晓。」先给他打个预防针罢了。 钓过鱼的都懂，收线要缓慢平稳，不能与水面平行，也不能扬得过高。 这样上钩的鱼儿，才不会因为激烈挣扎而跑掉。 卫曦音走远了些，叫来那名千夫长，低声细细嘱咐了些后续事宜。 千夫长仔细聆听，认真记下，时不时点头附和几声。 等卫曦音再走回来时，章元彦已经离开，只有龚淳还留在原地。 她冲着龚淳颔首，「多谢六郎君帮忙说话。」 「女郎敲打的时机刚刚好。」 龚六郎道，「与其担心章元彦随时会反水，不如开诚布公的明言，他只是愚忠，优柔寡断了些，需要外力推一把才能下定决心。」 卫曦音点头认同，但…… 「时机不时机的，倒是六郎君谬赞，主要这会儿不说，明日就走了。」 走之前，总要将一些事说清楚。 章元彦为坞堡做了不少事，不仅交出粮仓供给卫氏族人和清河郡百姓，还勤勤恳恳地帮着他们训练新兵部曲。 他对那些部曲有教导之恩，对坞堡有恩。 亦是一名好官。 就怕他一时糊涂，做出对坞堡不利之事。 按照三叔伯的性子，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天色不早，我先进去了。」卫曦音不等他答话，挥挥手，转身往赵氏坞堡走去。 本来还想劝龚淳今晚再好生与章元彦说叨说叨，但一想到他那性子，还是算了。 不使劲往别人伤口上撒盐都算好的。 明明龚长骏是他亲三叔，结果他表现得还不如章元彦一个下属难过。 守在坞堡门口的民兵等了半晌，终于瞧见人回来。 待女郎进入后，坞堡的吊桥才缓缓下降。 卫曦音回了赵氏为她安排的宅院。 一进去，便见卫明渊身躯笔直地立在廊下，像是专门在等她。 卫曦音走上前行礼，「三叔伯。」 她这么晚回来，卫明渊却什么都没问。 侄女回去后，恐怕就要启程赶往京都。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不知能不能找到人，前路渺茫，前途未卜，就算她能干，又怎能不让人担心。 他低沉着嗓音问道：「二郎去了饶安县，五娘回去……可要带上他？」 卫曦音点头，「自然要带上，二郎有一身武艺，能够自保，有我在旁看着他会很听话。」 以建造军营为藉口让卫琅去饶安县，也是怕弟弟口无遮拦。 他没什么心眼，不是那群赵氏儿郎对手，在赵氏坞堡里三言两语就能被人套出话来。 而去往平利县还需几日路程，回程的事她已交代给外面的千夫长，二郎他们有马，骑马很快会追上来。 卫曦音掏出制冰方子交给三叔伯，她将需要告知的事一併说了。 「侄女答应赵氏三日后给方子。」 「三叔伯可留意一下康家，冬季气温骤降，挑选两名康家人随军是不错的选择。」 她微微垂眸，再次行礼，缓缓道：「有三叔伯在，侄女没什么操心的，明日侄女去往平利县后会直接返回清河郡，到时就不过来和三叔伯道别了。」 卫明渊接过方子，闻言后沉默许久，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沉重。 既是一种担忧和牵挂，又是一种无奈和理解。 他情绪极少外露，面容始终沉稳坚毅，眉宇间却紧皱成一团。 卫曦音想了想，声音平稳地说道：「三叔伯不必担心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人生莫忘父母恩，不管眼下的京都，是龙潭虎穴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总要去闯一闯。」 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 卫明渊能理解，他缓缓伸出手臂，轻轻地拍了拍侄女肩膀，声音低沉，「去吧，叔伯相信你能保护好自己。」 他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 卫曦音望着三叔伯离开的背影，心绪起伏，待在原地好半晌，才默默地走回房间。 第363章 离开和埋伏 卫曦音和中山军要离开的消息，并没有提前通知赵氏族人。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赵永谦等人才收到消息。 自从见到卫女郎后，赵氏族人们惊嘆卫氏女的心思缜密，多谋善断，原本的守旧派思想已在悄然发生改变。 经过商量，他们一致决定，摒弃旧礼，让家中的小娘子们出来做事。 不说能有卫女郎风采，起码能学一些东西。 当然，他们心底期盼着，万一家里的小娘子就有几个聪明的，日后能有卫女郎一半胆识，能为家族撑起半边天，那对于整个宗族来讲都是好事。 不和卫女郎比，但可以和卫氏的其余小娘子比嘛。 他们赵氏女，哪里比清河卫氏的差了！ 赵令深带着人过来送别。 「女郎这么匆忙，倒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送行宴都没来得及准备……」实则赵氏族人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 卫曦音含笑道：「世伯客气，不需要这些虚礼的，送行宴什么的，留着下次一样的。」 身后的赵氏族人呼吸一滞。 下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9页 还有下次！ 哦对，不少人反应过来，中山军的大本营就在河间郡内，粮食还没运完，木材还在准备，当然有可能还有下次。 他们并不知晓卫曦音打算返回清河郡，还以为她是赶去饶安县。 一群人顿时高兴不起来了。 卫曦音见此心情颇好，世间的悲喜果然不相通，她笑着与赵氏族人们客套周旋。 一行人簇拥着人来到坞堡外。 外面的中山军厉兵秣马，整装待发。 数千辆粮车装得满满当当，已停至在官道上，队形紧密有序，声势浩大，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卫明渊与陈将军已等候在外。 赵令深又急忙带着人上前与两位将军见礼告别。 众人没做耽误，寒暄之后扬声启程。 庞大的军队开始移动，推着粮车缓缓前行，所过之处，扬起漫天的尘土。 赵氏族人们站在坞堡外，目送着中山军远去。 他们高兴的太早，人没走完，外面驻扎地还留有一千士兵，卫女郎美其名曰，留下交接余下剩余粮草。 卫曦音跟随军队前行一段路，直到离开赵氏坞堡范围，在一处分叉口停下。 她向三叔伯深深行了一礼，「侄女带着人走了，愿叔伯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卫明渊沉默良久，终于微微点头。 该说的都已说过，侄女心中有数，再说便是说教，而不是嘱咐了。 卫曦音又与陈将军行礼，「广平之事就麻烦陈将军了。」 离别是一件伤感的事，卫曦音没有犹豫，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和龚淳带着卫氏部曲转道岔口，前去平利县接人。 陈将军见此深深嘆了口气，也不知下次再与卫女郎见面是何时。 军队经过短暂停留后，重新启程。 两路人马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 无边的大地上，一片荒芜凋落，寸草不生，树木焦黄，大地裂开的裂纹洒满了沙尘。 整个旱季，太阳烤焦了一切生命痕迹。 卫曦音带走一批药材，和此前分配好的两百颗小黑球，以及路上所需口粮。 他们走小路绕开赵氏坞堡，再重新走上官道，与军队持反方向，赶路前往平利县。 「此前派出两千士兵前往平利，属下有询问过赵氏族人那边情况，幸存人数不明，但他们好像寻到一批粮食，不愿去往赵氏坞堡生活。」秦善边走边道。 他自然要一起回去。 等回到灵县，常鹰将跟随女郎离开，留在坞堡的卫家军和剩余部曲需要有人坐镇统筹。 卫曦音颔首，「所以三叔伯猜测那边有咱们族亲的可能性极大，这会儿过去，刚好能和先上路的斥候遇上。」 龚淳随行在她身侧，听见他们的谈话微微侧头。 清河卫氏是他见过最团结的宗族。 同族齐心，这一年来有力往一处使，为了家族，愿意抛开旧观念，接受女子继位下一任族长。 大家都是朝着同一个目标，希望家族越来越好。 而祁川龚氏…… 甚至连河间赵氏都不如。 龚淳自嘲的想，等他回到司州时，不知族里还剩几个活口，不死在怪物嘴里，他们多半都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卫曦音当然不知龚淳在想什么。 她和秦善边走边交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饶安县的情况。 「那位赵二郎君提过，此前他负责东南方向曾遇到大的丧尸潮，他们人员不足，武器不够，没法对其清理，于是想办法将丧尸潮引向了广平。」 「饶安县是最靠近广平郡的县城，丧尸潮极有可能停留在饶安县，影响了进度。」 秦善的担忧不无道理，第一批押送物资过去、寻找大营地驻扎地的士兵仅有千人，两位郎君还在队伍当中。 卫曦音道：「那边还有石副将跟着，不会有事，后方大军已经上路，他们清理不掉的自然会派人掉头报信。」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石乐率兵赶往南面，卫凌和卫琅两位郎君跟随左右。 出发前卫明渊和陈将军已经根据地图，选好饶安县当做大本营驻扎地。 首选自然是县城。 城池建有高耸的城墙，只要修好城门，冬季将城门一关，里面变得十分安全。 对于军队来说，如何抗寒才是最大难题。 他们提前上路的主要目的，便是清理附近怪物，在城里搭建能够抵御严寒的军营。 第一批斥候骑上战马，仅用三日进入饶安县，很快探查到停留在县城附近的大量丧尸，急忙返回禀报。 石乐当机立断。 「留两百人在此看守粮草，尔等携带好炸药与火战车，随我前去清理。」 卫琅跃跃欲试，却被石乐拦住。 「两位郎君留守后方，待属下先去一探究竟。」 卫琅嘟着嘴非常不高兴，但他已经是百夫长了，在军队里待了那么久，卫琅心里隐隐明白，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他必须听话，要不然会惹阿姐生气。 所以卫琅只是不开心，根本用不着卫凌哄，已经自个儿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应下。 谁知，石乐率兵刚离开不久。 前方响起巨大的爆炸声，而后发出激烈的战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0页 卫凌隐隐听见小黑球引发的动静，那声音震耳欲聋，他神色警觉拉起刚坐下的堂弟。 片刻。 斥候骑马返回，所过之处马蹄扬起一阵阵尘土。 斥候神色急切地从他们身旁，未做停留。 「撤退！前方发现十方教埋伏，属下即刻掉头请求援军！」 第364章 敌袭！ 卫凌神色微变，「糟了，石副将他们中了埋伏！」 十方教明显有备而来。 埋伏在这里，定是提前探查到他们行踪。 「后撤！」 「迅速撤退，附近有埋伏！」 斥候高声急喊！ 远处轰隆隆的响声又隐隐传来。 斥候甩着马鞭，人已骑着马走远，赶着折回报信请求支援。 在此守候粮草的士兵纷纷抽出兵器，目光警觉地死死盯住发出声响的方向。 因还隔了一段距离，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仅能听见爆炸引起的巨大轰鸣声。 卫凌目光凛冽。 斥候让撤退，但怎么撤？！ 后方仅剩两百名士兵看守粮草装备，不可能扔下物资车不管。 卫凌拉住摩拳擦掌的堂弟，咬咬牙扬声道：「推上物资车辆，先撤离此处！」 尘土飞扬，沉重的辎车急速掉头。 侧方小道拐角处，突然出现一支千人队伍，举着自制的兵器呼喝着朝他们冲来！ 「杀啊！」 「杀了他们！粮食武器就是我们的！」 干旱季节，寸草不生，附近极难埋伏。 那些人从羊肠小道冲来，离他们还有段距离。 「堂兄，是敌人！」卫琅双眼亮晶晶，脸上的神情很兴奋。 卫凌也不知他在兴奋个啥，但他现在没空多想，立即高声吩咐道：「列阵！弓箭手、弩车准备！」 他们人少，但物资车就在身边。 车上炸药、箭矢齐全。 身后一排排的弩车迅速动作起来，士兵将物资车调转方向，面朝敌人，弩车整齐抵在前方，装上箭矢，做好战斗准备。 「放箭！」 破空声霎时响起。 夹带劲风的箭矢朝越来越近的敌人飞去。 岂料对面似乎早有准备，前面的人急速后退，后排的教徒举起藤蔓编织的圆盾，上前一步抵挡住攻势。 前排弓箭手的攻击几乎都被挡住。 但巨型弩车威力巨大，一箭就可以把敌人的圆盾给射穿，前方举盾的教徒接连倒下，后方立即又有人举盾补上。 弩车发射一次需要时间，眼见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数百辆物资车在这里，无法不管不顾地后撤。 真丢了这批装备和粮食，该如何交差。 卫凌决定死守，咬牙示意，「发射小黑球，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岂料投掷器刚亮出。 前方之人大喝：「散开！快散开！」 那人的身影顿住，盯着投掷器上装备的小黑球，眼神炙热，带有一丝疯狂。 他率领教徒绕路过来，就在刚刚，第一次见识到威力巨大的不明武器出现，想到刚才看见的威力景象，他疯狂心动。 倘若缴获这批物资，教主定会晋他为道人。 「想死不成，赶紧散开！」 「散开！」 命令传达下去。 小路上挤成一团的教徒立即哄散开来，稀稀拉拉的散落在田地里，不怕死地朝他们冲来。 只要杀了这群人，他们就有粮食和武器了！ 卫凌心下一沉，看来石副将那边动用炸药，让他们见识到炸药威力，这些人已有所防范。 官道上四面通达，没有躲避地。 敌人分散开来，弩车只得调整方向，挑选人多的方向进行发射。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卫琅挽枪跃跃欲试，做好战斗准备。 卫凌抽出兵器。 只能战，不能退！ 后方还有一队运送粮草的军队，只比他们晚一日上路，坚持到石副将返回，或是等待斥候传回消息，后方支援赶到。 他神色决绝，高喊道：「死战！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 卫琅奋勇当先，整个人如上膛的弓，快速朝着最近的一波人沖了过去。 只给留在原地的卫凌留下一道骁勇背影。 刘阿曹一惊，指挥着身后亲卫部曲，「掩护卫百夫长！」 瞧见卫琅冲来，手举圆盾的教徒依旧拦在最前面。 岂料他一枪快速横扫，巨大的力气一下撂倒前排盾兵，一枪一个快速地刺入脑袋。 鲜血四溅。 眨眼间，对面死伤大片。 刘阿曹注意到对面放出暗箭，飞扑上前，堪堪将飞速而来的箭矢旋枪打落，惊得一身冷汗。 「举盾防御！」 哪来的盾，当然是抢对面敌人的。 二郎君出手无活口，又是一枪犹如排山倒海之力横扫，前排敌人的盾兵重心不稳倒地，刘阿曹见状上前补枪，顺手夺过他们的盾牌。 那头的卫凌已率兵与另一边的敌人交上手。 因为小黑球的缘故，那些教徒不敢集结在一起，分散得很开，却露出致命破绽，给了他们机会逐个击破。 物资车被推到官道边缘，在三面筑起防线，无人迎战的方向由巨型弩车和弓箭手支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1页 仅仅两百人的队伍，竟然抵挡住了千余名的敌人进攻！ 对面领头之人见久攻不下，教徒死伤惨重，神色震怒，一时情急高声喝道：「集结！分开集结！」 教徒听见命令，分散开来的队伍开始抱团进攻，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到底是有所顾忌，聚在一处的人是以百人为单位，聚在三个方向。 两位郎君都在远处激烈交战。 守候在物资车的另位百夫长见此，咬牙下令，「机不可失！快快投放！」 投掷器一直没收起，士兵闻言点燃引线，迅速朝着人堆投掷而去。 『砰』——的一声轰隆巨响。 炸药投掷在百余敌人中间，落地后发生震耳欲聋的响声。 惨叫声传来，巨大的冲击波将敌人炸得飞至半空，血沫子四溅在地。 烟雾散去，断肢残骸满地。 一颗小黑球，直接干掉一处抱团的敌人。 巨大的动静声音传至很远，后方本就有一支比他们晚出发一日的运粮军队，斥候骑马叫敌情带到，军队急行赶来。 千人中山军出现在视线当中。 形势霎时扭转。 敌人见已错过时机。 领头之人目眦俱裂，神情极度的愤怒，死伤无数教徒，竟然拿不下一支仅有两百人的运粮队伍。 那些物资太令人眼馋，失去这次机会，日后清河卫氏有所防范，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但此时不退，只怕所有人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敌人高呼道：「撤退！」 「撤退！！！」 教徒早已心生怯意，闻言后立即扭头往来时小路上跑。 而此时随着人影移动，终于将敌人将领露出人前。 弓箭手们瞧准时机，挽弓瞄准。 一波箭矢来袭，夹带劲风的暗箭直射而出，来不及闪身躲避的那名疑似头领之人，当即后背中箭倒下。 第365章 后撤 卫琅正杀得起劲，对面敌人竟然扭头就跑。 他夺过身旁刘阿曹手里的圆盾，直直砸在逃跑之人脑袋上，那人眼冒金星，双眼一翻倒地不知生死。 千余名中山军赶到，速速将小路包围，阻断退路，进行进攻。 后背中间的那名头领并没有死，被人背在背上，数十名亲信护在中间打算逃跑。 「杀啊！」喊杀声震天。 一股士兵朝着敌人所退方向冲杀上去，呈包围趋势截断其后路。 残存的十方教众人已是瓮中之鳖，士兵抓住几个活口，剩余的七七八八教徒被杀得片甲不留。 半个时辰后。 沦为战场的官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卫凌铠甲已被鲜血染红，瞧见堂弟无事，顾不得休息，急促道：「石副将中了埋伏，尔等速速随我前去支援。」 那名骑马的斥候并没有返回，想必已经赶去通知父亲和陈将军。 运输粮食的队伍拉的很长，父亲他们在最后方，还不知有没有从赵氏坞堡启程，等他们赶到说不定都是几日之后。 卫凌等不及。 他担忧石乐安危，决定立即整顿兵马，赶去救援。 谁知军队刚集结完毕，带上装备和炸药准备上路时。 石乐率兵返回。 八百名士兵竟毫发无损。 石乐见到此地的惨状，也是一惊，快速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十方教应该是刚埋伏好，事先不知晓我们有小黑球。」 那条路斥侯来回走过几趟。 两百名斥候进入广平郡，也是走的这条路，所以石乐断定是在斥候离开后，十方教才出现在必经之路上，在官道两旁设伏。 但这片土地干旱已久，道路两旁寸草不生，官道两侧又无建筑物和躲避物，唯有田埂底下能藏人。 当石乐率兵，携带部分炸药和火战车踏上那条路。 或许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十方教之人明显因为准备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埋伏妥当，露出的马脚极多。 田埂底下若隐若现的脑袋，头上戴着黑巾，装扮极其眼熟。 石乐微眯着眼打量片刻，想起曾出现在魏郡别庄的教徒，好像叫什么十分教？ 骑在马上的斥候看得更加清楚，并没有声张，而是骑马路过埋伏区返回禀报。 斥候路过，那些人却不急着动手，明显是打算等大部队走过来后，将石乐等人一网打尽。 可惜，暴露还不自知。 到底是由教徒组建的叛军，不如正规军谨慎。 石乐低声与斥候交谈，通知斥候回去报信，他在此拖延时间，让两位郎君携带物资车辆先撤，去和后方军队汇合。 然而他们在道路停留的时间太久，引起了十分教的注意。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聪明人反应过来，恐怕已经暴露了位置。 既然如此，索性不再隐藏。 随着一声喝令，无数教徒出现在官道上，人数之多，竟有数千人。 而他们此番打头阵的队伍只有八百士兵。 人数相差太大。 本想拖到两位郎君撤退，但明显时间上已经不允许。 避免造成严重伤亡。 石乐当即下令，直接命士兵用投掷器，扔了几颗小黑球过去。 那些人起初没有任何反应，瞧见小黑球飞来，率队的几名头头，也未曾下令撤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2页 直到数颗小黑球掉落在人群中……… 不用想，肯定炸飞一片。 第一次爆炸声也是从那会传来。 只几颗不明球体，造成了教徒伤亡惨重。 敌人惊骇于威力巨大的不明武器，部分教徒仓惶不知所措，还以为是什么天神之力…… 「后来有人高喊，说我们是用了什么妖术，所以才将世道祸害成这样。」 石乐道，「那些教徒中毒颇深，当即不畏生死地杀了过来，属下动用了部分小黑球杀敌，所以动静有点大。」 「因为包围圈没有形成，属下率兵且战且退，十方教在牺牲无数人之后，那些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忌惮小黑球威力，再不敢强攻，试探居多。」 「后来发现不敌小黑球威力，剩余的人跑了。」 卫凌听闻他的讲述，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他随即反应过来，疑惑道：「斥候三番两次进入广平郡，都没发现十方教身影，他们怎么会埋伏在河间郡？」 石乐神色肃穆，「这正是属下想跟小将军说的，十方教怕是一直有人在监视我们动静，也不排除赵氏坞堡有参与！」 提前不知道炸药威力，明显监视之人不在灵县境内，监视应该是从他们离开清河郡之后出现。 万人军队数目庞大，无法隐藏行踪，能被他们打探到行踪并不稀奇。 最大的疑问，其实是赵氏坞堡会不会和十方教是一伙的。 要知道十方教是针对天下世家，清河郡和魏军境内都出了事，没道理离得最近的河间赵氏却毫发无损。 卫凌却摇头，「可能性不大，刚才听他们的话语声，明显是冲着我们的粮草和物资车而来，如果赵氏跟他们一伙的，十方教应该不缺粮才对。」 当然也有可能是障眼法。 卫凌忧心嘆道：「多想无益，就怕他们还在饶安县境内埋伏着，咱们先撤退到后方，等父亲和陈将军他们赶来吧。」 此地还未进入饶安县，位于边境二十里地。 他侧头看向堂弟。 卫琅立在不远处，一脸乖觉地站好，任由刘阿曹等十余亲卫拿着两块布，为他擦拭铠甲后背上的血迹。 此时的堂弟看起来人畜无害，清澈的大眼忽闪忽闪的，乖乖地等着亲卫为他整理好身上的装备。 瞧见卫凌看过来，卫琅热情地招手和他打招呼，「堂兄！」 卫凌挤出个笑容回应。 心底暗自腹诽，二郎的力气可真大，一枪过去，对面的盾兵都受不住。 队伍休整片刻，押住几个抓住的俘虏，战马推着物资车，由士兵牵着往后方撤退。 卫琅一只手牵住一匹马儿，左边的是匹黑马——阿姐的不白，右边的白马是他的不黑。 自从上路后，阿姐的不白一直是他在照顾，现在和他可亲了。 第366章 接人 卫明渊收到消息已是两日后。 两方人马在官道上汇合。 「父亲！」卫凌上前，三言两语将事情禀报清楚。 得知十方教出现。 卫明渊的神色却很平静，「出现得正好。」 斥候几次深入广平，都未发现十方教身影，寻找他们踪迹已久，既然来了广平，正好一併将此解决掉。 卫琅没心思听三叔伯和凌堂兄谈话，他站在卫凌身后，四处张望片刻，没有寻到想找的人，甚至连秦善也没看见。 他一下就急了，顾不得害怕，焦急问道：「三叔伯，我阿姐呢？」 「你阿姐去了平利县……」卫明渊话还未说完。 卫琅脸顿时垮了下来，瘪着嘴，神情十分委屈。 卫明渊睨了他一眼，接着道：「让你骑马赶去与她汇合。」 「好！」卫琅听闻，立刻又高兴起来，「侄儿要去找阿姐！」 说完转身就跑，火急火燎地赶去后面牵马。 卫明渊神色有几分无奈，二郎的性子实在令人操心。 他唤来卫琅身边亲卫，对刘阿曹等人细细嘱咐道：「不知沿途可有埋伏，尔等路上提高警惕，务必安全将二郎护送至平利县。」 「是！」 九十三匹马，军队这边仅留下五匹，用于斥候打探和传递消息，其余全部让他们带走。 卫琅身为百夫长，有一队百余名部曲跟随，马匹数量不够，少数护卫两人乘坐一匹，携带一些干粮和小黑球准备上路。 卫琅挡在不白身侧，说什么也不肯让护卫骑不白，「这是我阿姐的马！」 护卫们也知不白是女郎的坐骑，本就无人敢骑，干脆将一些干粮放在马背捆好，让不白跟在队伍中间。 不到片刻，队伍已整顿妥当。 「三叔伯，凌堂兄，我走啦！」卫琅坐在马背上，不等他们回话，夹紧马腹一鞭子下去，不黑顿时跑了起来。 少年丝毫不知，这一别便是许久。 卫凌望着堂弟远去的身影，有些担心，「父亲，真让二郎独自过去？万一遭遇埋伏怎么办。」 「二郎君骑马赶路，后方军队就算沿途保护也跟不上他们速度。」 陈将军插话道：「郎君不必担心，那边还有一队士兵和斥候。」 卫明渊微微颔首，「是这个理。」 「整顿兵马，即刻赶去饶安县。」 「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3页 在卫琅率领百名部曲骑马赶路期间。 卫曦音和龚淳已快抵达平利县。 因这边有幸存者聚集，边境地带同样扎有木栏等障碍做为阻拦。 平利县地理位置距离大运河稍远，夏季干旱缺水，迫使躲避在此的人走出县城，寻找水源，也因此才会被斥候发现。 斥候已探查到女郎前来，现身禀报导：「启禀女郎，军队昨日才到，已探查到平利县内的确有卫氏族亲。」 千名士兵仅比她早出发不到一日，才刚与这边的幸存者接触。 斥候快速将这边的情况说明。 「县城内的幸存者现在被分成两波，似乎是在县城粮行发现一处粮库后，因为分粮问题起了矛盾，且矛盾越演越烈，一部分人已有投靠赵氏坞堡的打算。」 「另一部分则是与赵氏有过节，打算在冬季死守县城，今早军队到时，他们正在因分粮的问题交涉……」 中山军的到来令两拨人如临大敌。 才刚走了赵氏的人，逼迫他们必须清理干净辖内，现在又来了中山国军队，生存如此艰难，还过得这么不安生。 中山军是来替卫氏寻人，直截了当表明了身份。 卫氏的那些旁系族人、出嫁女，以及沾亲带故的人家闻言喜不胜收，当即收拾好东西准备跟着军队回去。 也有人表现得十分顾虑，路途遥远，马上快要入冬，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有没有命抵达清河郡。 卫曦音闻言，吩咐下去，「派人去通知，不管是卫氏族亲还是普通百姓，愿意去清河郡的都可以跟我们走。」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告诉他们，清河郡如今十分安全，不缺粮食，过冬的物资应有尽有，只要去了的人都能分到。」 龚淳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挖人都挖到河间郡来了。 赵氏若是知晓，不知会作何感想。 「是！」 斥候抱拳领命，赶着去通知军队。 卫曦音扭头对龚淳道：「咱们就没必要过去了，在这里等着吧，人来了就走。」 从边境走到县城还有一段路程，接到人又要返回，还不如原地待着节省点体力。 龚淳正有此意，「听女郎的。」 两人移到一处空地，席地而坐。 护卫贴心拿出一整块未被裁剪的粗布，拴在两侧树干上，用于遮挡烈阳。 龚淳微眯着眼仰头：「这两日气温似乎又降了些。」 卫曦音在一旁微微点头，的确，那股因炎热引起的燥意都少了些。 她原先十分怕热，但整个夏季下来，似乎已经习惯了高温天气。 只能说人的生存适应力有无限可能。 不过，看来回去还是应该想办法弄个温度计出来，不然老是凭体感来猜测体温，实在有些不严谨。 温度计她只知道大概原理，回去扔给褚钰和曲奇，让他们钻研去。 龚淳见她不说话，指了指部曲背上背着的背包，又道：「若是按照去年的情况来计算，回去半路上应该就会进入冬季，女郎这背包设计得极好。」 竹编坊出品的双肩包，容量极大，部曲和那些中山军每个人都有。 里面放着每个人的被褥和厚衣服，因占地，双肩包上垒得高高的，高度甚至超过头顶。 好在被褥和衣服不重，简单里面填充有柔软棉和的干草，肩带极宽，士兵随着背着的时间越久越习惯，有的连睡觉都不放下。 卫曦音深以为然，「出门还是夏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怕这边的物资难寻，总要自己带一些。」 想到去年冬季的气温，一床棉被肯定不够，这也是以往万一，士兵走散或者需要冬季作战，驻扎在野外所做的准备。 其余剩余的物资，有赵氏在，应该是无碍。 第367章 抵达 两人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 等了几个时辰，军队带领愿意离开的百姓过来。 粗略一瞧，大约有三百多人。 平利县能坚持到现在，条件也不算太差，起码每个人的外表不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但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被晒得极黑，显然夏季大家并没有闲着，而是忙于生存。 那些人拿着大包小包的包袱，跟随士兵朝着这边走来，甚至有人推着板车，板车上全是被褥厚衣，竟还有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坐在上面。 众人皆知，此时上路定会遇到冬季，所以决定离开时，大家都尽量多带些行李，以备不时之需。 主要清河卫氏的名声实在太响，一些不愿投靠赵氏的人，在听见士兵描述如今卫氏坞堡的景象，愿意赌一把，前往清河郡。 十几位族亲神色激动地过来见礼。 他们已经从士兵口中得知，族长他老人家健在，宗族无碍。 卫曦音笑着与诸位寒暄，之后道：「时辰不早，咱们需即刻启程上路，今夜赶到隔壁县城落脚。」 此时已到酉时。 族亲们连连点头，「应该的，这会儿抓紧时间赶路，好过冬季耽误在路上。」 见一旁的千夫长还在等着，似乎有事禀报，大家极具眼色，问过好后散开，重新再整理下带出来的行李。 人一散去。 千夫长上前道：「禀女郎，平利县幸存人数有两千多人，因时间太赶，许多人踌躇无法下定决心，只跟出来三百六十余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4页 而这三百多人中，大多数是与卫氏族亲关系较好，或是在这一年有过命交情，被族亲们一带动怂恿，下定决心一起离开的。 卫曦音淡淡道：「无妨，人太多咱们也顾不过来，三百多人刚好。」 千夫长称是。 卫曦音：「这边的事处理好，尔等即刻赶去饶安县与大部队汇合，我就先率人回去了。」 千夫长是中山国的士兵，她没什么好交代的，万事还有陈将军和三叔伯。 待那些百姓原地歇息片刻，队伍准备启程。 千余名士兵向女郎行礼告辞，转道赶往南面的饶安县。 卫曦音目送士兵远去，和龚淳率人上路。 一行人紧赶慢赶，天黑后抵达隔壁县城，原地休息。 秦善率领两百名部曲在旁守卫。 之后几日，大家全心赶路，很快走出河间郡，进入常山郡地带。 而此时。 经过近一月奔波，卫夕柔和卫夕瑶堂姐妹二人，终于抵达翼州。 后半段路，她们与当初卫明渊回翼州的路线一致，入常山郡，需要穿过常山郡辖内几座县城，从枣强县进入清河郡。 当初跟随她们离开的百姓有五百多人，因董之尧提前将粮食藏匿起来，路上吃喝不愁，如今抵达常山郡，粮车还剩一半。 至于那些空了的车子，有的被他们扔在半路上，有的拿来堆放沿途寻到的被褥厚衣。 这夜，她们歇在常山郡边境一处废弃的村庄里。 「原本还以为时间来不及，没想到如此顺利。」卫夕瑶感嘆道。 其实也不算太顺利。 董叔藏匿的那批粮食极多，光靠他们五百多人，运送这批粮食上路，吃力不说，速度还极慢。 后来中途经过几个有幸存者驻扎之地，董叔干脆送了几车粮食给他们，条件是让那些人护送他们走出境内。 他是铁了心宁愿将这些粮食送给陌生人，也不留给宋家的那群白眼狼。 而收到粮食的幸存者们对董之尧感恩涕德，组织人手帮他们运送物资，护送了他们一程路。 后面在另一个县城，遇到了些贪心不足蛇吞象之人，想将所有粮食占为己有，结果被董叔利落解决。 大概是粮车太多，实在惹人眼红，秉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态，不少百姓为了口吃的，愿意跟随他们离开。 堂姐妹二人知晓三叔伯已经带人回去，所以笃定族里定是无碍，沿途只要有人想加入，来者不拒。 到今日走到常山郡时，他们的人数已经翻了一倍多，从离开时的五百多人变成现在的一千多人。 卫夕瑶说这话的时候，卫夕柔正抱着孩子在哄。 一岁的孩子，到了牙牙学语的阶段，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念叨啥。 路上卫夕柔最担心的就是儿子在夜晚哭闹，即便现在的怪物很弱，但夜晚和白日依旧有所差距，婴儿的啼哭会吸引来怪物。 为此，他们夜晚只能找安全的房屋过夜，不敢露宿野外。 「咱们如此顺利，极有可能是因为这条路三叔伯他们走过，沿途原本的怪物都被他们清理干净，咱们路上遇到的那些，大概是之后游荡过来的。」卫夕柔边哄儿子，边与堂妹说道。 卫夕瑶深以为然。 卫夕柔道：「不过还有一段路需要走，近两日气温已经在开始下降，得抓紧时间，早日抵达清河郡才是。」 就怕仅剩这么点距离，最后突然变天，怪物变强，她们会被困在常山郡，无法再前行。 卫夕瑶闻言忽然提议，「那大堂姐，咱们需不需要先派人回去传话，到时就算变天，族里收到了消息，总好过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卫夕柔一想觉得可行，她们推着粮车，带着孩子赶路，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先派几个人轻装上路，提前一步回去报平安。 「你说的对，干脆明日一早，让我那几个陪嫁的僕人，先行一步回去。」 此事就此说定。 卫夕柔将孩子哄睡，才发现没有看到董之尧人。 「董叔人呢？」 卫夕瑶苦笑，「估计又守在外面吧，对于董叔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该拿什么来还。」 不仅救下她和侄儿，还护送人到了上郡，之后帮忙稳定广衍县、训练民兵、帮姐妹二人撑腰，如今又不辞辛苦送她们回去族地。 她欠董叔良多。 没有董叔，她和侄儿早就死了。 卫夕柔沉默片刻，「确实如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恩情过重，日后你我姐妹二人，将董叔当自家长辈一样孝敬便是。」 第368章 凛冬 翌日。 天才微微亮，两名陪嫁的下人领着二十名百姓轻装上路。 大部队紧跟身后出发。 常山郡的怪物同样极少，非常奇怪，从进入常山郡后，几乎就没看见集结在一起的怪物大军，偶有遇上零散或几十上百只的，他们自个儿也能对付。 只剩最后这点距离，堂姐妹俩肯定想尽快赶回去。 但到底是在野外赶路，谁也无法保证安全，天黑后必须停下休息。 夜路不能行，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又过了两日，夜晚休息时。 卫夕瑶敏锐察觉到董叔这两日有些不对劲，情绪变化明显，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偶尔会独自一人走到一边发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5页 队伍里的百姓都知此人不能招惹，一般能离多远就离他多远，极有眼力不敢打扰他。 卫夕瑶却知道，董叔是面冷心热，虽然经常冷着张脸，情绪极少外露，但实则行事极有原则。 她想了想走了过去，「董叔，三叔伯他们带着三千士兵回去，现在族地肯定十分安全，咱们回去后就留在坞堡过冬吧。」 卫夕瑶是怕董叔将她们送回坞堡后，想要离开。 她才和大堂姐商量好，日后将董叔当做自家长辈孝敬。 外面很危险，但董叔的身手她早就见识过，冬季带着她和侄儿两个拖油瓶都游刃有余。 董之尧的脸上面无表情，仿佛一块石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咱们卫氏坞堡防御力足够，族地有部曲有卫家军……」 董之尧蹙眉，打断道：「什么咱们？那你是卫氏的地盘，与我有何关系？」 卫夕瑶顿时噎住，好在她早就习惯董叔这冰冷的态度，「是我说错了，董叔可千万别一声不响的离开，夕瑶和大堂姐还未报答您的恩情……」 董之尧无语，「所以你过来说这么一大堆废话，就是怕我会不告而别？」 「凛冬将至，我能去哪？」他反问。 卫夕瑶闻言松了口气，「不离开便好。」 至于董叔为何心情不好，她没问。 董叔身上有许多秘密，比如他为何会出现在并州，他的家人又在哪里，大家萍水相逢，为什么会愿意救她和侄儿…… 他不说，卫夕瑶也不好过问。 然后。 晚上董之尧才说了『凛冬将至』，到了半夜就突然气温骤降。 温度竟然在一夜之间，从炎热的夏季来到初冬。 实在是太过诡异。 到后半夜。 屋外颳起一阵大风，吹得屋顶上的瓦片哗哗作响，本就残破的废弃村庄里四面漏风，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卫夕柔被冷醒的，因为有一岁的儿子在身边，她睡得并不踏实。 她刚睁开眼，第一时间摸了摸儿子身上的温度，想起身去拿被子。 外面各个屋子响起了敲门声。 考虑到有婴孩，大家的声音都极小，就怕吵到小孩哭闹起来。 在外值夜的百姓挨个通知，「降温了，都把被子拿出来再睡。」 他们没有药材，生病是件很麻烦的事。 外面有人将他们装着被褥的车辆推过来，开始发放被子。 卫夕瑶也已经醒了，她走下床，指了指躺在姐妹俩中间的婴孩，小声示意，「我出去拿被子，大堂姐就留在屋子里吧。」 堂姐妹二人睡在一个屋子里，隔壁就是董叔和卫夕瑶的侄儿所睡的房间。 他们居住的土屋早已荒废多时，床榻都是现找的，也不分什么厢房耳房，能睡觉的地方就成。 出去要路过隔壁屋，没有点灯，看不清屋内情况。 但她路过有轻微动静，床榻上却没有丝毫反应，卫夕瑶便明白董叔可能又在外面。 果然。 她打开破旧的木门，就见董叔抱着几床被子过来。 董之尧将被子分好，递给她，「继续睡，看来冬季马上到来，明日尽早赶路。」 「听董叔的。」卫夕瑶道谢借过被子，想了想还是关切说道，「董叔您也早点休息吧，可千万别生病了。」 董之尧淡淡『嗯』了一声，两人走回屋子里，关上那扇要倒不倒、一碰就咯吱作响的木门。 ……… 同一时间。 身处常山郡另一方向的卫曦音等人，也感受到了降温。 部曲已经习惯露宿在野外，并没有去寻什么废弃村庄专门住宿。 村庄还要打扫，用女郎的话来说，简直浪费时间浪费体力。 所以一般夜晚休息时，都是寻一处背风且四面空旷方便观察情况的地方。 官道旁的那些田地，刚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今夜到了后半夜，人们敏锐的察觉到，湿度几乎凝结，温度在急速下降，旱地贫瘠的土壤开始释放出微弱的潮气。 不多时，狂风大作。 将他们垫在身下的粗布吹得到处都是，周围看不到一棵完整的树木，只有一些稀疏的干枯树枝，让这场风来得悄声无息。 动静早已惊醒所有人。 秦善率领部曲先将他们被吹走的物品捡回来，能收起就收起，无法收的先搬来一些石头压住。 好在他们处于背风位置，除了外围一些部曲休息的地方被吹走外，女郎他们睡得位置并未受影响。 龚淳早已被外面的狂风大作弄醒，他缓慢坐起身，盯着身旁呼呼大睡的卫琅瞧了一会儿，又默不作声移开视线，打量外面情况。 整个营地的人都醒了，偏偏就是有人丝毫不受影响。 真好养活。 卫琅是在昨日才追上队伍。 他们骑马速度极快，原本是计划到平利县和阿姐汇合。 在快要抵达平利时，遇到返回的那队千名中山军，卫琅才得知阿姐已经离开平利县，踏上返程的道路。 一行人又骑马去追，在昨日才将人追上。 卫曦音的帐篷就在隔壁，与两位郎君中间隔了一排物资车，用于挡住视线。 她本人虽然不在意什么男女之别，又不是没和那些护卫同吃同住过，但秦善考虑到同行的还有卫氏族亲，还是将她的帐篷单独分开安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6页 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可是有龚六郎这个外姓郎君在，自然需要多加注意。 万一传出一丝闲言碎语，对女郎的名声不好。 卫曦音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感受到丝丝寒气侵蚀着皮肤，她撩开帐篷，对着门口的护卫吩咐道：「叫那些百姓都把被子拿出来，过来这边背风的地方挤一挤。」 「是！」 凛冬，终于来了。 第369章 不识 天刚微微亮，两波人同时收拾好东西，加紧时间赶路。 风依旧没有停。 而清河郡方向，刚好需要逆风而行，可谓走得十分艰难。 「前方便是桑中县，过去之后经过九门县，然后就到清河郡了。」有熟悉路径的卫家下人向百姓介绍情况。 实则也是想鼓舞士气。 仅剩后半段路，胜利就在眼前，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卫夕柔和卫夕瑶一脸担忧，从这里到达灵县，中间还隔了六座县城，这会儿已经降温，动作再慢些，不知会不会被困在半路上。 「抓紧时间赶路！」 但事与愿违，越想早点赶回去，越是状况百出。 粮车行驶近一个月，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时坏了几辆粮车，队伍只能停下，或是修车，或是在附近寻找新的车辆。 粮食珍贵，不知族地缺不缺粮，就算是为了赶路，剩下的这些粮食也必须带上。 而卫夕柔的儿子，或许是被呜呜响声的风声吓到，开始哭闹不止。 卫夕柔只有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的哄着，又让下人拿来几块她自己裁好的襁褓，将孩子包裹住。 「大堂姐要不将孩子放在车里吧，找个防风的板子遮一遮。」卫夕瑶担忧地提议道。 小孩子体弱，襁褓又不可能将整个口鼻盖住。 这么大的风，大人吹久了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卫夕柔犹豫，他们运送粮食的是没有遮挡的板车，放孩子上去，定要有人在旁守着，大家赶路已经很辛苦，总不可能她抱着孩子坐车吧。 卫夕瑶看出她的犹豫，急得跺脚道：「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做什么，侄儿的身子要紧。」 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卫夕瑶立即扭头过去安排，在板车上腾出一个空位，制作几块挡板，专门用来挡风。 她对推车的百姓道：「不会让你们白出力，推车的人都有粮食拿，等到了族地就发给你们，让你们能有存粮过冬。」 百姓们闻言一喜，「那六娘子要不要也坐车，俺可以负责推车。」 「是啊是啊，我们都可以推车的。」 卫夕瑶摇了摇头，「不用，加快速度吧，弄好了尽早上路，不能再耽误了。」 众人闻言只好作罢，加紧速度改造车子。 董之尧开始还在帮忙修车，之后见有人寻到两辆遗弃在附近的车辆后作罢，移至官道旁站立。 突然。 他倏地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身后一处，「什么人！？出来！」 两名斥候一惊！ 此人竟然如此警觉。 斥候们是在两刻钟前，发现了董之尧等一行人。 人数之多，千余人推着车辆赶路，由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和妇人、小娘子等组成的一支队伍，斥候甚至还在队伍里看见了被襁褓包裹住的婴孩。 这样结构组成的队伍，明显是普通人。 但斥候不放心，打算再观察一会儿，再折返去向女郎禀报。 因为前日二郎君追过来，身侧部曲已经禀报，十方教竟然偷袭了他们去搭建军营的先行军队。 跟随女郎返程的卫氏部曲们，听闻消息后瞬间提高了警惕，就怕常山郡内会有十方教活动的身影。 要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和大部队分开，仅有三百人，距离清河郡又还有一段距离，真要遭遇埋伏，定会出现伤亡。 谁知他才刚走近了些，就被人发现。 两名斥候现身，抱拳道：「打扰，我两人并无恶意。」 卫夕柔和卫夕瑶在董叔大喝一声时就已愣住，见有陌生人出现，警惕地抱着孩子退到了后方。 董之尧犀利的眼神扫过两名斥候。 身上穿着特制铠甲，拿着特制改造的长缨枪，身上穿的装备很是古怪。 董之尧冷然发问：「尔等何人？为何跟踪我们？」 两名斥候对视一眼，踌躇片刻，其中一人答道：「我等是乌鸦山龙虎寨之人。」 女郎说了，出门在外，名号都是自己给的。 自然是能不暴露真实身份就不暴露。 反正女郎确实是乌鸦山龙虎寨的大当家，他们又没说谎。 身后百姓闻言却如临大敌，纷纷挤在一团。 乌鸦山龙虎寨？ 听名字好像是山匪？ 该不会是想劫持他们的粮食吧。 董之尧对于翼州情况不熟，并不知晓一个小小的山寨，他微眯着眼，气势一凛，「第二个问题两位还未作答。」 自然是问的为何要跟踪他们。 「野外怪物众多，我们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后方，我二人在前探路，并不是故意跟踪你们。」斥候对答如流。 听着好像没毛病。 但董之尧下意识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阁下不必慌张，我等并无恶意，这就离开。」两位斥候赶紧找藉口熘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7页 只要确认对方不是十方教之人就好，斥候并不想惹事。 两名斥候很快返回，将情况禀报给卫曦音。 「一队千人组成的幸存者？」 卫曦音并不感到稀奇，常山郡的幸存者他们遇到的极少，此时在外赶路，说不定是因为凛冬将至，原本的躲藏地不再安全，那些人想换个地也有可能。 她并未此事放在心上，随行的部曲仅有三百人，实力不允许她在外继续收人。 挖人回去干活也要看当下条件允不允许。 万一明日就飘起大雪，三百人的部曲如何能护住这么多普通人。 更别提路上吃喝赶路等一系列问题，听斥候说那个队伍里还有婴儿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便先不管，抓紧时间赶路，早日回去。」 「是！」 常山郡必经之路上的丧尸，在他们去河间郡时已经清理过一次，过了快二十日，道路上又开始出现一些游荡过来的丧尸。 好在都是零散几只，并无影响。 大风斩过旷野，带来微薄凉意。 护卫在前方做清理时，已经明显发现这些丧尸的行动渐快，力气渐大。 大家心情沉重，不由抓紧时间，拼命赶路。 但奇怪的是，走过桑中县后，沿途极少遇见丧尸，倒是官道上多了许多新鲜的丧尸尸体。 斥候再次返回禀报，「禀女郎，是之前发现的那支幸存队伍清理的。」 看路径，大家竟然是走的同一条路。 卫曦音一愣，要知道再过去就是九门县了，九门县紧挨着清河郡内的枣强县。 那些人难道是想去清河郡？ 第370章 相遇（一） 两支队伍走的同一条路，去往同一个方向。 卫曦音这边明显要快一些。 她率兵在后方，沿途路段上的丧尸都被前方的人清理干净了。 他们的行李有战马拉送，又不用清理丧尸，赶路速度自然要快很多。 在第三日，卫曦音追上了那支千余人组成的幸存者。 人还未走近。 董之尧听见身后传来的阵阵马蹄声，面色微变，马蹄前进的声响十分有规律，完全可以排除是怪物马，而身后路段明明已经被他们清理过…… 这个时候还有战马，对方实力很强。 恐怕就是那乌鸦山龙虎寨之人。 对方是山匪，不知是敌是友。 他停在原地，朝堂姐妹二人道：「不远处就是清河郡枣强县，你们带着孩子先走一步。」 卫夕瑶疯狂摇头，「我是不会抛下董叔独自逃命的！」 「大堂姐，我把文阳交给你，你带着两个孩子先撤。」 她转身说道：「报信的人想必已经回了坞堡，动作快些说不定进入清河郡就能遇上。」 只要和接应的族人遇上，她们就安全了。 卫夕柔还未表态。 「我不走！我就跟着姑姑！」卫文阳眼眶一下就红了。 董之尧难得出现情绪波动，简直想给她一个脑瓜嘣，「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对方有没有恶意，见过才知。」 打不过大不了给点粮食将人打发走。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丢下董叔独自一人走。」卫夕瑶神情倔强，「我就留在此地。」 董之尧微微动容。 没白救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马蹄声越来越近。 董之尧瞥了身后，弱的弱，小的小，还有个只会咿咿呀呀毛都没长齐的小儿。 他目光瞬间变得冷冽无比，盯着来人方向，「那都别走了，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的那些百姓神情紧张，紧攥住手里的武器，转身望向后方。 不远处的官道上。 秦善率领一小队部曲走在最前面，率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斥候早已传回消息，所以秦善见到前方出现这么多幸存者，并没有感到意外。 幸存者不管是去投奔坞堡也好，还是在转移阵地也罢，等走到枣强县后自然便知。 他本想率人直接路过，但董之尧等人停留在官道上，其身侧的粮车将道路全部堵死。 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秦善默默地望向领头的董之尧。 他其实是想直接问，你们堵在路中间做什么。 双方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诡异。 站在身后的卫夕柔和卫夕瑶却忽然愣住，这不是族地的部曲统领吗。 秦善得五叔祖相救，自小在坞堡长大，姐妹俩当然认识他。 搞了半天，竟是自己人！ 姐妹俩护着两个孩子站在最后面，秦善还没看见她俩。 卫夕瑶急切地拨开前面的百姓，扬声唤道：「秦统领！」 卫曦音见前面的秦善停住半晌没动静，根据斥候传话，得知两队人马已经遇上，她率人走到了前方。 刚好听见这声喊声，不由一愣。 而董之尧在听见叫唤的瞬间便明白过来，卫夕瑶认识的人，定是她们卫氏的自己人。 居然提前在常山郡遇到了清河卫氏的人。 清河卫氏来常山郡做什么，这边的丧尸这么少，是否就是卫氏清理的？ 董之尧默不作声，心思百转，还来不及放松警惕，他恍然看见突然出现的卫曦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8页 ！！！ 董之尧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顿时握刀的手又给攥紧了。 她不是在京都吗？ 怎么会出现在常山郡！ 卫夕瑶的这一嗓子，真是将在场的人搅得天翻地覆。 一边得知是自己人，全部都拍着胸脯庆幸。 另一边的秦善和卫氏族人，看见走在他们前方的竟是大娘子和六娘子，顿时又惊又喜。 「是大娘子和六娘子！」谁能想到快要入冬，两个小娘子竟然带着这么多人赶了回来。 此前卫明渊去过定襄郡，并没有寻到人，族里都还以为六娘子遭了难，哪里料到她竟然会自己赶回来。 卫曦音没有见过大堂姐和六堂妹，但根据族亲和秦善的反应，很快意识过来，也是大喜过望。 她招手唤来卫琅，赶紧上前和姐妹俩见礼。 「大堂姐！六堂妹！」 族亲相逢，真是一件大喜事！ 董之尧本来就站在最前面，结果卫曦音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顾着和姐妹二人叙旧见礼。 董之尧摸着下巴上长出来的鬍子，有些怀疑人生。 她没认出自己？ 因为这鬍子？ 「五堂妹！」 「五堂姐！」 卫夕柔和卫夕瑶惊喜交加，本以为是敌人，谁知峰回路转，竟然是自家姐妹。 卫曦音喜上眉梢，感慨道：「没想到是大堂姐和六堂妹，斥候打探到消息，我还以为是常山郡内正在迁移的幸存者，是我的不是，早知道早两日过来接二位姐妹了。」 卫夕柔怀里还抱着孩子，笑道：「不碍事，倒是五堂妹把我们吓了一跳，大家还以为是真的山匪呢。」 谁能想到那两名斥候如此狡猾，竟然取个山寨名字欺瞒他们。 卫曦音装作不知，总不可能跟大堂姐说，这么烂大街的名字是她自个儿取。 她侧身招手，「二郎，快来给两位姐姐见礼。」 族亲们也围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十分热闹。 十岁的卫文阳被姑姑拉着，给大家见礼。 卫曦音内心欢喜，随手将自己怀里用来防身的匕首送给他，「拿着，五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这下好了，她家文康不再是坞堡辈分最小的娃了，不仅有了个十岁的堂哥，还有在襁褓里的小表弟了。 卫夕瑶连连摆手，「五堂姐防身的东西，太贵重了，文阳不能要。」 「不碍事，我还有。」卫曦音无所谓，防身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有一样。 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她从卫琅怀里掏出把一模一样的匕首，送给了咿咿呀呀、嘴里吐着泡泡的宋靖舟。 一行人围在一起叙旧，耽误些时间。 龚淳和董之尧都沦为了边缘人物。 龚淳已经习惯，事不关己地找个地方坐下歇脚。 只有董之尧还留在原地怀疑人生。 卫五娘为何不认识他了？ 是没看见他？ 还是真就因为这鬍子？ 「这里风太大了，不适合久留，大堂姐和六堂妹咱们早点回去。」 见过礼后，卫曦音便道，「灵县现在很安全，具体情况边走边聊，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堂姐妹二人正有此意。 第371章 相遇（二） 卫曦音等人所携带的物资不多，又有战马运送行李，见此连忙叫人帮他们推送粮车。 风越来越大，狂袭大地，衣服在狂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卫曦音让护卫牵来两匹马，又拖来帐篷搭在板车固定住，四侧本就新增有木板用于遮挡劲风，这样一来，人坐在上面会好受一些。 「大堂姐带着两个孩子坐上面吧，咱们抓紧些，早日回去。」 卫夕柔并没有矫情，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多谢五堂妹。」 队伍很快重新上路，直奔清河郡而去。 逆风赶路是件极为困难的事，非常消耗体力，众人被风吹得脸麻发冷，途中遇见流窜附近的丧尸，也是被吹得东倒西歪。 只是，丧尸僵硬的动作渐渐变得敏捷起来…… 到晚上，在一处村庄停下时，大家头发都被这风吹成了『鸡窝』，没有被发簪固定住的丝丝碎发炸毛立起，各个都给做了个新造型。 部曲率领百姓在附近驻防，又用木板将几间留有完整墙壁的房屋漏风处挡住，外面的风实在太大，晚上只能大家在里面挤一挤。 卫夕柔和卫夕瑶先带着孩子进入屋内。 龚淳顶着个鸡窝头，跟着卫曦音踏进另外一侧屋子，他蹙眉道：「去年从未颳起这么大的风。」 他预感不妙，就是怕天气一年比一年恶劣。 虽然今年各地幸存的百姓都在做过冬准备，但若是天气太过恶劣，只怕还是会跟去年一样的艰难。 卫曦音瞥了眼他的新发型，没笑。 主要笑不出来，大家半斤八两，她自己的也好不哪里去。 「这是天灾，任何人也法。」 卫曦音嘆道，「风其实都还好，我是最怕今年下起冰雹。」 今年坞堡做的过冬措施不少，各家各户的房子和屋顶都有加固，坞堡里包括外面百姓居住的土屋，全部都建造有土炕。 而坞堡里的那些宅邸，另增加有火道口，使房屋保持温暖，屋内温度过高，房顶的积雪也会自主融化，也就不用半夜派来扫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9页 龚淳闻言心下一沉，「真要下冰雹的话，恐怕会死一大片人。」 按照卫氏坞堡的情况，冰雹下小一点还好，但若是如碗口大，房子肯定顶不住，那真是一砸死一片。 要知道今年坞堡的人数暴涨，地宫里就算没有堆放粮食和物资，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卫曦音却摆了摆手，「这个我早就准备，到时候在屋顶上铺上一层铁皮，再拉上冰雹保护网就行。」 起初是因为考虑到山上的庄稼需要搭建暖棚，怕大雪压垮暖棚想出来的使用铁皮，棚顶增加了坡度，到时候积雪到一定程度自己会滑落。 后来不知怎的想到了冰雹，便命人做了很多冰雹保护网。 网洞有大有小的，可以作为一个物理屏障，利用框架和支架固定在房顶四周，减缓或阻挡冰雹颗粒降落的冲击力。 到时候大一点的冰雹会直接掉到网上，小一点的落在铁皮上也不受影响。 卫曦音道：「房屋做整体改造的成本太大，也没有较好防御冰雹的材料使用，提炼的话太麻烦，时间跟不上，只有最原始的物理保护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此事三叔伯也知晓，中山军那边带的保护网，下冰雹可以当做防御手段保护屋顶，不下时还能拿来网丧尸，简直一网多用。 龚淳沉默片刻，卫女郎真是将坞堡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那女郎可想过，到时我们在半路上遇到冰雹怎么办？」 卫曦音微微一笑，「风光大办吧。」 龚淳：「………」 「开个玩笑罢了。」卫曦音神色自若，「多带点工具，提前计划好路线，真要是路上遇到，只能尽快寻找躲避地。」 她又不是神，半路上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做好一些应对措施，路上多带几个『锅盖』希望能顶一下。 这时。 卫夕柔和卫夕瑶姐妹俩，将孩子哄入睡后过来。 龚淳知她们姐妹要说些体己话，站起身淡淡出声告辞，下去歇息。 俩人盯着龚淳离开的方向看了会，才入座。 路上风太大，开口都困难，大家说话的时机并不多。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地。 卫夕柔踌躇片刻，开口问询：「不知五堂妹可知晓我家情况？」 「最近我时常在外，对大堂姐家的事并不了解。」卫曦音一脸歉意，「也就还有几日路程了，堂姐回去后便知。」 她和那些护卫一样，对各家各户的情况一知半解的。 回来一年她却有大部分时间在外，连一半的族人都没认全，不好贸然开口，具体如何，还是让她自己回去看比较好。 卫曦音转移话题，将坞堡的景象讲给她们听。 「坞堡一切安好，变化挺大的，外面建有百姓安置地，山上开闢有新田……」 「咱们族地已经扩大到整个灵县，现在那边建造了许多工坊用于生产，日后可以为族人们提供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让宗族做到自给自足。」 卫夕柔正在忧心家人，却又被五堂妹口中崭新的灵县吸引。 一旁的卫夕瑶也听得十分认真。 卫曦音大致说了一下家里的事情，才关心地问起她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又是怎么决定一同返回族地的。 "五堂姐有所不知，我和侄儿能活下来，全靠董叔……" 说到过世的兄长和嫂嫂。 卫夕瑶眼泪布满眼眶，哽咽说道：「是董叔救了我和侄儿，又一路护送我们去凉州，谁知半路上遇到逃回并州的宋家人，多番辗转后才到了大堂姐那。」 卫夕瑶将灾难发生一年的事讲给她听。 「那宋家旁系实在欺人太甚！我和大堂姐商量一番，才下定决心回翼州。」 「幸亏董叔厉害，将粮食全部藏在了外面，才支撑我们走到了这里。」 卫曦音默默地听着，六堂妹的经历实在太曲折。 竟然三番两次和三叔伯错过。 她不由有些心疼六堂妹，也才十五的年纪，带着侄儿在外艰难求生。 卫曦音见她三番两次提及『董叔』，心底不由有些好奇，出声安慰道：「那位董叔是咱们卫氏的恩人，六堂妹放心，族里会好好感谢他的。」 凭他救下卫氏族人，又不远千里辛苦地将人送回来。 卫曦音难得大发善心，决定以后就算白养着这人都行。 第372章 相遇（三） 「对了，董叔是不是还在外面？」 光顾着姐妹团聚，竟然把董叔给忘了！ 卫夕瑶倏地一下站起身，昨日才说要好好孝敬人家，今日就把人忘在了脑后，她羞愧得要死。 「大堂姐，五堂姐，我先失陪出去看看。」卫夕瑶急急忙忙地想出去找人。 卫曦音随即站起身，「外面风大，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身为坞堡如今的话事人，她自然要出面，感谢那位『董叔』救下她的两个堂姐妹。 月黑风高，气温持续下降，四周景象充满荒凉和黑暗。 董之尧冷着张脸站在外面，狂风席捲，将他乱糟糟的头发和鬍子吹得更加乱糟糟，他却不为所动。 「董叔！」 董之尧听见呼喊，头也没回。 卫夕瑶跑到他跟前，一脸歉意，「对不住董叔，今日遇到了五堂姐实在太开心，一时怠慢了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0页 她忙着又道：「董叔进去休息吧，今夜有部曲执勤，您好好歇息便是。」 夜色深沉。 怕引来丧尸，临时歇脚的废弃村庄并没有生火。 外面黑灯瞎火的，只能瞧见有人影晃动，若不出声，还真不知前面站着的是谁。 卫曦音拢了拢衣襟，跟随堂妹的脚步出来，佩服她竟然能瞬间找到人。 「是我等失礼了，未及时过来见礼。」 她走近两人，开口道，「还要多谢这位壮士救了我的两个姐妹，您还是进屋休息吧，外面有部曲他们守着。」 董之尧脸上神色更冷了，「不用管我。」 卫曦音顿时噎住，六堂妹的这位董叔，好像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 「董叔，是我不好，您别生气。」卫夕瑶还以为是自己惹他生气了。 董之尧：「不关你的事。」 卫曦音眉头一皱，不关堂妹的事，总不可能是自己得罪了他吧？ 两人才初见，怎么可能。 或此人性子甚是古怪，似乎难以相处。 到底是姐妹的救命恩人，她放缓语气道：「瞧堂妹这样子，您不进去她今夜定是无法休息，董……壮士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是啊，董叔您这样我哪敢进去歇息。」卫夕瑶重重点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周围漆黑一片，哪里看得见。 董之尧脸色异常难看，像一块黑炭，可惜无人注意到。 他转身大步进了屋。 心道：看你几时才能认出人来！ 卫曦音倒没察觉，她嘱咐了值夜的秦善几声，带着六堂妹进屋休息。 夜幕低垂，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 落脚的废弃村庄里渐渐静谧一片，只剩下执勤的部曲还坚守在外。 不知何时起，狂风之中夹杂着细细的雪粒子飘落。远处隐隐传来丧尸的嗥叫声，像是被这世界从沉睡中唤醒…… 不出意料。 下雪了。 从干旱夏季进入冬季，竟只用了三日。 秦善默默地让执勤的护卫们将厚衣服换上，呼啸劲风夹杂的雪花砸在脸上，宛如冰针刺骨般寒冷难受。 护卫们戴上面具，用于保护被风吹麻的脸。 第二日，温度再次下降。 「这鬼天气，前两日还热得想脱衣服，这会儿又恨不得将被褥披身上，老天爷还要不要人活哟。」 「抱怨有啥用，早点到卫氏坞堡安顿下来吧。」身旁正在收拾的百姓回道。 「这是老爷天在作怪，别说咱们，就是皇帝来了也没法。」 「是啊，就剩一点路程，路上忍一忍，等到了地就好了。」 他们可都看见了，卫氏竟还有战马，瞧那位卫女郎和身边的部曲所戴装备，敢大大咧咧带着人在外游荡，坞堡的日子定不差。 对此大家心底充满了期待。 庆幸当初跟随少夫人离开的举动有多英明，恨不得离开飞奔到灵县。 队伍收拾妥当。 冒着呼啸的狂风和雪粒子继续赶路，路上遇到的丧尸渐渐变强，走动间已不再卡顿。 好在都在护卫的预料范围内，且丧尸的数量极少，并不能对队伍造成威胁。 卫曦音带着弟弟，守在临时改造出来的马车旁，风太大，她只顾着埋头赶路，队伍里的人又多，并没注意身后时不时飘来的幽怨眼神。 龚淳却注意到了。 听闻此人是两位卫娘子的救命恩人，他微微蹙眉，难道和卫女郎认识？ 到晚间，他找了个机会将此事告知卫曦音。 「女郎多多留意，免得着了道。」 虽然那幽怨的小眼神，看起来不像有恶意，倒是像卫女郎始乱终弃，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来一样。 卫曦音一愣，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照理说两人互不相识，沿途为了赶路也没什么交集，自己没什么地方得罪他吧？ 难道是她的属下，做了什么令他不喜的事来？ 「我知晓了，多谢六郎君告知。」 「眼下还有几日路程……」卫曦音道，「六堂妹跟我提过，那位『董叔』面冷心热，真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人，等回去坞堡后说清楚便是。」 龚淳神情淡淡，「女郎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就这样过了一两日。 终于抵达枣强县，坞堡跑来接应的人已到。 领头的正是常鹰。 卫夕柔派回去报信的陪嫁下人，一路急行，在几日前赶到坞堡。 贵女出嫁，都会按照规矩安排陪嫁和陪房，下人们原本就是清河卫氏的奴籍，跟随大娘子嫁到夫家，坞堡里自然有人认识他们。 收到消息的族人大喜过望，立刻领着人去见了卫暨。 卫暨仔细询问过后，得知两个侄孙女带人回来了，下令常鹰率部曲前去接应。 常鹰刚出门不久，天空飘起雪花，怕两位娘子遇到危险，他带人急行赶路，却没有料到，两位娘子竟然和女郎在半路上遇见，一道回来了。 常鹰上去行礼。 卫曦音拢了拢衣襟，被这狂风吹得睁不开眼，一张嘴给灌了一嘴的风。 带出来的多数装备都留给了三叔伯他们，护卫们人手一份装备武器，并无多余备用，早知道当初多戴点面具出来，起码戴上后能够挡风，说话不费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1页 她最后干脆闭嘴摆了摆手，示意别在耽误，赶紧回去。 进入清河郡的路段变得十分好走，路上瞧不见一只丧尸，只剩最后一点路，大家干脆夜里不再休息，抓紧时间赶路。 日夜兼程，终于在雪下大之前赶回了灵县。 第373章 相聚 明镜堂和老宅那边早已收到消息。 卫明泽等人冒着风雪等在围墙门口。 大门上方，夏季时搭建的顶棚还在，却没有什么卵用，细小的雪粒夹杂着狂风飘落，竟是迎面朝着人的脸上吹。 细小的雪粒落在头上与肩头，慢慢融化，不一会儿浸湿了衣衫。 卫夕柔从马车里出来，抱着孩子眼含热泪地行礼，「七叔伯……」话没说完，已是哽咽难耐。 卫夕瑶同样如此。 她带着侄儿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眼泪便涌出眼眶，忍不住当场痛哭起来。 在外颠沛流离一整年，兄长和嫂子离世，她只能被迫让自己坚强起来。 如今终于回到家，看见长辈们在此，再也忍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卫明泽和身后的族人们见此，心里也不好受。 陪嫁下人早就带回了消息。 大侄儿卫真夫妇惨死，只剩下夕瑶和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危机四伏的外面流浪多时，才赶到了上郡。 还有夕柔，丈夫了无音讯，身为女子负担起重任，为了广衍县百姓尽心尽力，却又因女子身份被人嫌弃…… 卫明泽重重嘆了口气。 天气实在诡异，风大得让人张不开嘴。 他指着卫夕柔怀里包裹严实的孩子，艰难开口，「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你姐妹俩先带着孩子回家安顿，晚点去老宅向族长请安。」 姐妹俩低泣着应下。 卫夕瑶这时也不忘了董之尧，她哭得双眼通红，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董叔先去我家暂住吧。」 前两日就收到了消息，两家房屋明镜堂都派了人打扫。 董之尧立在一旁，存在感极低，他正在打量围墙内建造好的土屋，闻言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应下。 康鸿朗的房屋就在大门边，族人前去敲门，发现人不在，又到对面的研究所询问护卫，「康医官可在里面？」 「在的。」 「那麻烦去通知一下，让康医官去大娘子和六娘子那，给两个孩子检查下身体。」 「诶！」护卫连忙进去通知人。 一岁的小儿刚经历天气变异，一直长途跋涉的赶路，而长辈们听闻卫文阳去年就大病一场，身子骨不怎么好。 总要让医官看看才能安心。 姐妹俩进去后，明镜堂的人连忙将跟回来的百姓带下去安置。 卫明泽张望半天，没有看见卫曦音姐弟俩。 「五娘人呢？」 一旁的龚淳正准备回去歇着，闻言扭头道：「去了县城那边，说是要安置战马，有事找卫廷。」 其实这些事部曲就能安排好，卫廷那边也可以派个人传个话就行。 卫曦音只是不想去面对抱头痛哭的场景。 她已经从秦善那里了解到，大堂姐的父母并没有回来。 大堂姐到底是近乡情怯，明明知晓可以问秦善，却在听过她的委婉说辞后，再也没有开过口。 这一年家族里发生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她每次看见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并不想面对，下意识地找个藉口躲开了。 卫琅自然跟着阿姐。 她派了护卫回去，告知祖父，等她去趟县城再回家。 常鹰道：「族长一切安好，身体健康，坞堡各家各户的过冬准备早已完成。」 卫曦音放下心来，聊起正事，「曲先生如何了？」 常鹰跟在姐弟二人身后，回道：「回女郎，曲先生一直待在石临村，几乎每日都有炸药运到县城这边，制造的速度可谓十分快。」 「另外，褚先生那边也一切顺利。」 路上找不到机会说，常鹰知晓女郎关心坞堡各个进度，便主动说道，「司农所工作展开之后不是很顺利，族里请了褚先生过去帮忙，这会儿估计还在山上检查暖棚。」 「另外围墙内的房屋已满，县城旁正在建造安置村，只是在做规划和地基，要等开春后才能建造，女郎等会儿过去就能瞧见。」 当初分配房屋的时候，并不包含那些卫家军在内。 因为他们没有家眷，都居住在县城的军营里，分配给他们的房屋也不一定会出来住。 但卫家军显然会长久居住在此，日后说不定要娶媳妇安家，该有的待遇自然要跟上，就算人不住，你不能不给。 而坞堡还有些百姓是没有分配到房屋的。 第一批分房都是紧着先来的那批百姓，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进行分配。 随着人越来越多，房子根本不够分，后来的人就一直居住在坞堡的左右两巷中，至今没有自己的房子。 所以明镜堂决定选址，再造一处安置村出来，用来安置百姓，顺便把卫家军的房子也给造出来。 现在灵县境内变得十分安全，边境地带建有高墙，且随时有护卫巡视。 安置村不用再紧挨着坞堡，正好县城那边需要上工的人不少，所以明镜堂在勘察一番后，将地址选在了县城外面不远处，处于坞堡到县城的半道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2页 卫曦音点头，「这是好事，冬季大家还可以挤一挤，等明年开春，陆陆续续搬出来，整个灵县会像从前一样，四处都有人烟。」 谈话间他们已走到县城，果然看见远处有许多人在忙碌。 这几日降温，明镜堂又给百姓们发放了一批厚衣服，卫氏洗劫了整个清河郡十三座城池，现在物资根本不缺。 卫曦音站在那里看了会，因隔着一段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能瞧见远处热火朝天的景象，周围的土地已经被清理出来，瓦匠领着人进进出出，正在按照测量面积打地基。 冬季气温异常，房屋极有可能被大雪压垮，所以现在基本只做前期一些建设规划，之后要等到开春了才能动手造房。 身后护卫牵着战马率先进城，去马场安置。 不白经过自家主人时，嘴里哼哼唧唧的，突然不走了。 卫曦音失笑，摸了摸它脑袋，「你怎么还知道闹脾气了？怪我这么久没搭理你？」 不白嘴里依旧哼哼唧唧，拱了拱她的手。 「你先听话，过两日我就来看你。」 卫曦音拍了拍它脑袋，吩咐护卫将马牵走。 一行人进入县城，前往兵工厂。 卫琅一路上都很乖巧，阿姐说要去看看廷堂兄他就老实听话跟着。 进入兵工厂。 卫廷见到她回来，并没有感到意外，边境的巡逻兵已传回消息。 他询问道：「五堂妹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第374章 一族之长 卫廷也是在军队去往河间郡后，才从三叔祖那里得知消息。 五娘竟是打算冬季赶往京都。 「自然越早越好。」卫曦音道。 常鹰已将物资准备妥当，缺的是沿途的武器和炸药。 她过来也是因为此事。 炸药和兵器在这边的库房里，卫廷还帮忙打造了一些小玩意儿。 卫曦音道：「此去不知何时归，还是要向堂兄说一声，春季若是三叔伯未率军回来，恐怕到时候族里要押送一批补给过去。」 炸药先不说，若春季军队未归，箭矢等兵器肯定是不够的。 她担心后方补给的问题。 卫廷默然，「五堂妹放心，冬季这边不会停歇，产量会跟上，到时候三叔伯没有回来，定会派人押送物资过去。」 「倒是你。」 卫廷微微一顿，语气沉重，「路上要多加小心，堂兄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卫曦音笑了笑，「这是自然。」 细细询问过这边进度，得知要的东西都已打造好，估摸着两位姐妹已经到了坞堡，怕祖父久等不到人，她转身告辞。 离别总是伴随着伤感，她不喜那样的氛围。 又不是不会再见面。 等她寻到父母、兄长，定会带人安全返回族地。 秦善和常鹰一道回了营地，交接逐项事宜。 卫曦音则带着弟弟往老宅走去。 「阿姐，廷堂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卫琅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快到家了才出声，他眼神迷惘，「阿姐还要出门吗？可是都下雪了，外面好冷的。」 卫曦音缓缓道：「嗯，阿姐要去京都，找阿爹阿娘，还有大哥。」 「我也要去！」 卫琅闻言急了，深怕阿姐不带他，「我和阿姐一起，去找阿爹找阿娘还有大哥。」 他心底其实明白的。 那些怪物不止他们这里有，外面到处都有怪物。 阿爹他们肯定还在京都的家里，他要跟着阿姐回去看看。 卫曦音嘆道：「阿姐自然会带上你。」 两人已经走到老宅门口。 吴伯的身形略显佝偻，还是老样子，每回姐弟二人回来，都要亲自在门口守着。 「吴伯，外面风大你怎么还出来。」 卫曦音走进家门，一脸不贊成，「我和弟弟那么大个人了，知道自个儿回来的，夏季便罢了，现在天气这么恶劣，你不用出来接的。」 吴伯面容和蔼，道：「知晓五娘心疼老奴，但总要见到你们回来，老奴才安心。」 卫曦音怔怔，不知何时起，老人家已是满脸皱纹，老态龙钟，满头的花白头发印在她眼里非常刺目，身形比印象里更加佝偻。 她还记得小时候，吴伯走路健步如飞，跟随祖父出门时，总是单独骑一匹马走在马车前面。 那个时候二郎学骑马，也是吴伯教的，孩子调皮故意踢马腹吓唬吴伯，吴伯的身手还能追上奔跑的快马…… 不知不觉。 她和弟弟长大了，祖父和吴伯却老了。 顿时心里竟是百般滋味。 卫曦音压下情绪轻声道：「那日后我们早点回来。」 吴伯自然应着，随姐弟二人一起往主院去。 他边走边叨叨念着，「前几日就开始变天了，家主一直念叨，怕你们没带够厚衣服，又恼自己没将赵氏的情况多多跟你们细讲。」 「昨日三族老过来，他都还在算日子，看你们能不能赶回来。」 「刚才你派了传信的人回来，说要先去县城一趟，家主得知你们平安才放下心来……」 卫曦音默默地听着。 主院内。 卫暨早就收到孙辈们回来的消息，孙女派了护卫传话，说是要先去县城一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3页 他当然知晓，孙女去县城询问兵器准备情况。 估计很快就要启程赶往京都。 外面大风呼啸，又飘着雪粒子。 卫暨一点都没因为孩子们回来安心，而是心情既沉重，又担忧。 此去不知能否找到人，不知何时才能归…… 卫曦音带着弟弟进来时，便看见祖父安静地盘腿坐在榻上，眉头微微紧蹙，像是心事重重。 卫琅大声道：「祖父！孙儿和阿姐回来了！」 卫暨回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规矩。」 被孙子这一声插科打诨，刚刚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了。 身后的吴伯赶紧将房门关上。 外面风太大，门窗紧闭，屋里的温度还好。 家中的窗牖全部重新改造加固过，材质换成铁丝，缝隙处加塞了木棉，风进不来。 卫曦音带着弟弟给祖父行礼请安，之后在下首坐下。 她知晓祖父关心广平情况，便将走之前发生的事细细道来。 卫暨边听边点头，道：「有明渊在，倒不担心广平会出现意外。」 「你三叔伯年少参军，因出身显赫，是比其余武将多了些晋升机会。」 「就算抛开身份不谈，他饱读诗书，文韬武略一样不差，知人善用，用人唯才，不然也不会在凉州很快站稳脚跟。」 再者后方有中山军支援，赵氏的粮草支撑，还有卫氏兵工厂打造的各种军需物资。 可谓地利人和占尽。 比起卫明渊那边，卫暨明显更担心即将上路的两个小辈。 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说太多了，只会徒增孙女压力。 卫暨思忖片刻，深深看了孙女一眼，吩咐吴伯，「去把东西拿来吧。」 「是。」吴伯躬身离开，走向一旁耳房，那里放着一个早已准备妥当的箱子。 箱子不大，小巧精緻，外观华美。 老人家很快托着箱子出来。 卫曦音并没有动，但她心底已隐隐有预感。 这个箱子，她曾见过，里面装的是…… 「我年事已高，早已不过问庶务。」 卫暨看也没看那箱子一眼，神色淡然，语气却极其严肃，「卫氏一族，是时候挑选新的族长继位了。」 「此事就在你离开前，先将它办了吧。」 族长具有很大的宗法权力。 那个箱子里，放着的就是族长印章信物，以及卫氏一族的族谱、族规。 卫曦音默默地垂下眼帘，心底莫名涌出万千思绪。 其实她早已猜到。 祖父此举不言而喻，是怕她找到兄长后，宗族出现内斗导致四分五裂。 所以才想在她离开之前，将事情盖棺论定。 第375章 熟悉之感 卫曦音没想过拒绝。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当初主动站出来接下烂摊子，是想替祖父保住卫氏，替长房一脉守好族地，给族人们提供一个可以正常生存之地。 后来，她想要寻回亲人，寻回那些流落在外的族人们。 为了有足够的实力对抗丧尸和走出翼州，开始寻找和收纳幸存者，努力填充人口，甚至为了借兵，将主意打到中山翁主头上。 但随着时间流逝，坞堡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壮大。 她肩上的责任不单单再是自家的千名族人……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知何时起，所有人在都依附着她生存，他们全都成了自己的责任。 她不能只因顾及兄妹情谊，便心生胆怯地抛下这一切缩在后方。 「我将你兄长养在膝下多年，当做继承人培养，最清楚不过。」 卫暨见孙女不语，缓缓说道，「卫劼这孩子温柔善良，与人恭而有礼，却处事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容易受他人影响。」 谈及自己的嫡长孙。 卫暨眼神闪过一丝怜爱，嘆道：「他是个好孩子，若在太平盛世，卫氏一族理所应当应该交到他手里。」 「但现在这世道，宗族需要一位有魄力、有胆识谋略的人来做抉择，他明显做不到。」 他教养出来的孙子，最是清楚。 「你兄长他不适合。」 卫曦音默默听着，依旧没有吭声，到底是从小疼爱自己的兄长，她自带滤镜看人。 一旁的卫琅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眼珠子圆熘的转动。 「祖父，你要把官让给阿姐当了吗？」卫琅知道祖父是很大的官。 二郎童言童语，驱散了屋内的几分严肃气氛。 卫暨懒得搭理他，他板着张脸，「这里没你什么事，回你院子里休息去。」 「为什么！?」卫琅不高兴了，嘟着嘴，「孙儿才回来，祖父光顾着和阿姐说话，都不搭理孙儿。」 卫暨无语。 「二郎听话。」 卫曦音也是感到无奈，扭头看向弟弟，「祖父和阿姐再谈正事，你先回去睡觉，等会儿再过来。」 卫琅顿时老实了。 但脸上气鼓鼓的，觉得祖父和阿姐不重视他，唰的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门一开，狂风夹杂地细雪飘进来。 门口处竖立有屏风遮挡，倒是不会灌进入到屋里。 只是被二郎这么一打岔。 「刚才说到哪了？」卫暨盘腿坐在榻上，抬手揉着眉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4页 卫曦音：「说到兄长不适合。」 卫暨颔首，接着刚才话题道：「你能以女子身份得到族人认可，已是难得，我心已决，就莫要推迟。」 「孙女没有推辞。」 卫曦音站起身，朝着榻上郑重行礼，「孙女只是想到肩上责任重大，还望祖父身体安康，长岁百岁，多多在旁提点。」 她心底明白，亦有自己的夙愿。 除了找回父母、兄长，那些丧尸……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 卫暨面露欣慰地点头，「如此便好。」 他吩咐吴伯，「派人去将明泽他们叫过来，就这几日，将继位仪式办了。」 「是。」吴伯躬身离开，下去安排。 卫曦音望着吴伯佝偻的背影，想了想说道：「祖父，吴伯年纪大了，如今这天气异常，他老人家的身子不比从前，日后还是让他在家歇息吧。」 卫暨睨了她一眼，「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不信你自己去跟他说。」 卫曦音闻言懂了，想来祖父已经提过，吴伯没答应。 这时，屋外下人来报。 「禀家主、女郎，大娘子和六娘子来给家主请安了。」 卫暨：「外面冷，快让她们进来吧。」 「是。」 卫夕柔和卫夕瑶很快来到主院。 两人进来时眼眶通红，精神看着都不是很好。 她们刚进坞堡，族里的婶婶和姐妹们得知她们回来，都赶了过来。 亲人相聚，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之后康医官过来，给两个孩子检查身体，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 卫夕柔和卫夕瑶迅速收拾好，不敢再耽误，将孩子交给女眷们照看，赶过来向族长请安。 令人没想到的是，董之尧也跟来了老宅。 是董之尧自个儿提的，「既然来了卫氏坞堡，自然应当先去拜见卫公。」 卫夕瑶觉得董叔说得有道理。 他对俩姐妹的救命之恩，此事是不能瞒着，定要先向族长禀明的。 但董之尧毕竟是外人，进入老宅后，自觉站在外面等着卫公召见。 总要等别人自家人谈完事，才轮得到他。 外面风大。 吴伯便让下人带着人到隔壁厢房。 「壮士先进去歇着喝口热茶。」 姐妹俩已先行进屋。 一进来，卫夕柔和卫夕瑶伏在下首，重重磕头，「侄孙来向族长请安，劳族长牵挂。」她们才哭过，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卫暨见此重重嘆了口气。 「都先起来说话吧。」 卫真身死的消息他已得知，而夕柔的父母消息全无。 流落在外的族人还有不少，也不知这个冬季到来，有多少在外的族人还活着。 待她们站起身。 卫曦音才上前和两位姐妹见礼，扶着二人入座。 接下来便是卫暨问话，姐妹二人一五一十的答话。 听闻那宋家旁系如此欺辱人，卫暨眸底闪过一丝厉色，得亏离得远，不然敢欺辱他清河卫氏的出嫁女，定要让那宋家人好看。 「多亏了董叔，侄孙才能活着回来……」卫夕瑶三句不离那『董叔』，细细道来。 坐在一旁的卫曦音耳朵都快听出茧子。 卫暨自然也注意到，两个小辈口中的那位『董叔』，也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闻那位护送姐妹俩回来的恩人就在外面等着。 卫暨道：「那便请人进来我见见吧。」 董之尧很快跟着下人进来，目不斜视地冲着上首的卫暨行礼，「见过卫公！」 卫暨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微微蹙眉，此人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但竟想不起是谁。 难道从前见过？ 卫暨面色不显，摸着鬍鬚笑道：「董壮士客气，快快请坐。」 董之尧位于右侧下首坐下，对面刚好坐着卫曦音。 见她视线望过来，微微颔首示意，眼神里透着一丝陌生之意，显然还是没认出自己。 董之尧心头的那股小火苗又在蹭蹭地往上窜。 第376章 恩情与交情（一） 吴伯带着下人给客人看茶，之后又退了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风势凶猛无比，坐在里面能清晰听见外面颳风引起的沙沙声。 「还要多谢董壮士救下家中小辈，又不远千里护送人回来。」 卫暨笑着道：「董壮士对我卫氏有恩，且安心在此住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卫公言重。」 董之尧不卑不亢地回道，「董某并无要求。」 卫暨微微颔首，此人救了族里四个小辈，这救命之恩肯定要谢的，既然别人不主动提，那他们自个儿安排就是。 坞堡如今物资充足，为了迎接冬季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今年的情况比起去年，不知好了多少倍，完全可以为恩人提供好一点的物资条件。 但……为了家族，以防万一，总要了解清楚对方底细。 卫暨盯了半晌，越看此人越觉得眼熟。 他冷不丁地开口：「我瞧董壮士颇有些面善，阁下可是京都人士？」 此话一出。 屋子里的三位小娘子抬起了头。 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坐榻对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5页 卫曦音心思百转，祖父难道认识此人？ 董之尧闻言，他瞪了一眼卫曦音，才转头朝着上首拱手，「劳卫公还有印象，董某名讳董之尧，确实曾在京都住过一段时日。」 卫曦音：「………」董之尧？ 董之尧站起身，向上首行礼，「十年前，七里街上，广兴镖局案，不知卫公可有印象？」 他眼神似有似无的瞥了眼卫曦音，道：「董某救下六娘子和小郎君，是为报恩，所以不求回报。」 听到名讳，卫曦音突然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年她才六岁多，那会儿的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朝代的生活，渐渐融入到卫家的家庭环境中，有时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找大人撒撒娇。 那日她母亲去了镇国寺礼佛，将她留在舅舅家里，她见天色渐晚，还没人来接，便命下人备好马车，自己回去。 两家离得不远，舅舅和舅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还有部曲和婆子跟着。 出府后。 马车行驶上街，有个少年突然冲出来，当街拦下她的马车。 马车上有卫氏标识，她的祖父位列百官之首，父亲又是朝廷的大司农丞，在这京都，极少有人敢冲撞卫家的马车。 少年是替父申冤，当街拦下中书令马车，殊不知车里坐着的是位女娃。 他拦在马车前，高声决然道：「草民有冤申报，还请中书令大人能为民做主！」 下人急了。 哪来的愣头青，连家主和女郎的车都分不清。 有事去找官府啊，拦下他们做甚！ 部曲冲上前赶人。 少年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他来之前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定要替父伸冤，最好当街将事情闹大。 而此人，正是年少的董之尧。 他的父亲董岳经营着一间镖局，前些日子押送一批镖车回京，却莫名其妙捲入一场杀人案，锒铛入狱。 少年时期的董之尧已崭露头角，从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阅历与心智远超同龄。他在事发后冷静自持，私下进行调查，怀疑父亲是被人『宰白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正当他准备着手收集证据时，官府那边宣判，父亲『认罪』，将在几日后斩首示众。 时间上来不及了。 董之尧心一狠，打算当街诉冤。 这里面的名头很大，水很深，若是一步错，有可能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所以他将京官罗列出来，仔细斟酌挑选，之后选上了卫暨。 听闻中书令公正严明，爱民如子，又是两朝重臣，其身后的清河卫氏更是顶级门阀士族。 只要能说动卫暨，他父亲就有救。 可惜他在京时日尚短，认识卫氏马车上的标识，却分不清家中女眷所乘车辆有何区别。 卫曦音听着他的声声诉状，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她来这个朝代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便命人撩开了车帘。 可想而知，当看到车里坐着的是个小女娃，董之尧是何表情。 董之尧脸上神色青白交加，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卫曦音却叫住了他，「我说能替你救父，你当如何？」 「董某自当铭记女郎救命之恩，日后定会报答！」 后面的事不提。 卫曦音果然出了馊主意，将人捞了出来。 但她到底低估了这个朝代人的智慧，很快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卫氏头上，得罪了其身后真正的凶手。 此事被卫暨知晓后，他一边感嘆孙女心性，一边帮着擦屁股。 也因此召见过董之尧，当面敲打一番。 六岁女娃胆大到敢从牢狱里捞人，此举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要惊动上面。 卫暨可不想自己的孙女进宫。 之后董岳出狱，知晓背后之人势大，便听从卫暨建议，举家搬离京城。 董之尧在离开后也不忘这份恩情，他运镖走南闯北，偶尔发现一些有趣物件，也会写信送去京都的中书令府，当给小娃娃的消遣之物。 卫曦音出于礼貌，自然会回信。 两人就这样进行过几年的书信往来。 而信是什么时候断的呢。 是她十岁左右。 卫曦音明白这个朝代对女子限制颇多，虽然对方再年长几岁说不定能当她爹了，但到底是外男，自己身为世家贵女，已经长到了十岁，再通信不合规矩，就主动断了联繫。 董之尧久等不到回信，自然也明白过来。 他生性桀骜，并无攀附权贵的想法。 只因小女娃对他有恩。 两人年岁相差大，书信往来期间，小女娃一口一个尧阿兄，经常分享一些琐碎趣事写在信上，他也渐渐将她当个小辈看待。 他母亲去世得早，父亲虽然在那次从牢里被救了出来，却因遭受刑伤了身子，离开京城后没几年离世。 对方出身名门，若不是那场意外，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人哪有机会见到。 所以两人之间的联繫断得干脆，之后再无交集。 直到灾难爆发。 董之尧运镖被困并州，无意间遇到卫夕瑶和即将变异的卫真，还有个半大的孩子。 失去意识前的卫真，恳求他能救下自己妹妹和儿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6页 董之尧当时理都懒得理，一个小娘子和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拖油瓶。他又不是活腻了，非要给自己找麻烦。 还是卫夕瑶透露了身份，得知他们出身清河卫氏，董之尧才停住离开的脚步，救下二人。 但城里死了那么多人，他身手再好也不一定能同时护住两个，才有了让卫夕瑶自己亲手杀掉变异兄长的一幕。 董之尧分得很清楚，卫夕瑶等人的确出自清河卫氏，但他只欠卫五娘恩情，可不是无条件搭救。 若是卫夕瑶下不了手，那他只会选择一个带出城。 之后的如上所见。 遇到卫曦音的第一眼，董之尧就认出了她。 只不过他没料到，当年的小女娃竟然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卫暨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面露微诧，「原来是你。」 第377章 恩情与交情（二） 卫曦音一脸尴尬。 难怪他老是幽怨的看着自己。 但她也很无辜啊。 就小时候见过一两面，十年前能和现在长得一样吗？ 而且他还为了赶路，把自己弄的邋里邋遢的，那乱糟糟的头发和乱糟糟的鬍子，她能认出来才有鬼了。 卫曦音当年愿意和他保持书信往来，当然是看中他的身手。 少年时期的董之尧身手就极好，她原本是想招揽此人，但他生性桀骜不驯，不愿屈服权贵。 那时候的她还太小，董家的仇家就在京都，她还没那个能力保护身边人。 所以才没有挟恩图报，强行将人留下。 后来或许是离得太远，慢慢地她也没了招揽心思，考虑到自己日渐长大，思忖一番，非常干脆的断了联繫。 这会儿再相见，实在有些尴尬。 到底是自己理亏。 卫曦音轻咳一声，「原来是尧阿兄，你为何不与我相认？」 董之尧面无表情，「自然是想看女郎何时能认出人来。」 卫曦音：「………」 照理说两人身份犹如云泥之别，权贵与平民，卫曦音还对他有恩，董之尧不该是如此态度。 但怪就怪在当年才六岁的卫曦音，现代思想还未完全转变过来，与他书信往来时，对方毕竟比自己年长十来岁，只把自己当做小辈。 一口一个的尧阿兄，为了拉近关系，还绞尽脑汁地在信上内容下功夫。 董之尧念着她的恩情，又想到她只是六岁的小女孩，对她完全没有防备之心，渐渐地，还真就将她当做了自家小辈对待。 那几年出门在外运镖时，遇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都会想着给她寄一份。 自己辛苦运镖挣的那点钱，大部分都拿去给她买东西了。 可谓除了自家的父母外，从未对谁如此上心。 而后她单方面断了联繫，为了她名声着想，董之尧从未再主动联络，只是私下打听中书令府消息。 结果呢。 居然没认出他！ 董之尧当然冷着张脸了。 一旁的卫夕瑶心思复杂。 原来如此！ 原来是因为五堂姐，董叔才愿意救下她和侄儿。 她有些郁闷，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五堂姐早年结下的善缘，救了她和侄儿一命。 卫夕瑶当即便起身，向卫曦音行礼道：「多谢五堂姐！」至于谢什么，不言而喻。 卫曦音尴尬劲还没缓过来呢。 听到六堂妹道谢，只觉得更加尴尬了。 她摆了摆手，「谢我做什么，偌大的县城能遇上，只能说大家有缘。」 坐在上首的卫暨，对着董之尧含笑道：「的确如此，没想到竟是旧识，那贤侄先安心在坞堡住下。」 「不过居住在夕瑶家里多有不便，老夫另为贤侄安排出住处吧。」既然是要长住，总要有自己的房屋。 董之尧应下。 吴伯这时回来，躬身道：「家主，七老爷他们来了。」 自然是来商量继位仪式之事。 新一任族长继位，对于整个宗族来讲是大事。 而五娘急着赶往上京。 卫暨怕之后风雪渐大，孙女不好上路，他担心万一再拖下去，自己就捨不得放两个小辈离开了。 所以留给明镜堂准备的时间不多。 下首几人非常识趣，起身告辞。 卫曦音也没留下，商量她的继位仪式，她留下旁听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她还想去给董之尧顺顺毛，刚才屋子里人太多，有些话不好讲。 这么多年过去，此人的身手越发精进，能护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外辗转流浪一年，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 所以从主院出来后，她便出声叫住了董之尧。 「尧阿兄可有空？」 狂风席捲，屋外不是说话地。 卫夕柔和卫夕瑶与他们道别，赶着回去询问两个孩子的问诊情况。 卫明泽等人匆匆进来，大家路上撞见，只微微点头示意，便踏入主院之中。 粗粗一扫，竟来了十几位叔伯。 董之尧等明镜堂的人经过之后，两人移到廊下背风处，才安静回道：「道歉就不必了。」 说着他摸了摸扎手的鬍子，自己想通了，说道：「我知自己变化蛮大的，你没认出来情有可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7页 卫曦音闻言松了口气，「尧阿兄不怪罪就好，我过两日就要离开，就怕你一直生我气……」 「离开？」董之尧微微蹙眉，打断道，「快要进入寒冬，你还想去哪？」 「去京都寻找我父母和兄长。」卫曦音没瞒着自己的小私心。 没错。 她故意提及此事，是想叫上董之尧一道上路。 他身手极好，运镖时走南闯北，对各个地界都熟悉，肯定能帮上忙。 大家都是聪明人，别耍小心思弄巧成拙，坏了小时候还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有当年的恩情和交情在，那便不必拐弯抹角。 卫曦音直接问出了口，「尧阿兄可要随我一道？」 董之尧没立即回答，他对此极不贊同，「此时出门危险极高，别说外面那些正在变强的怪物，就说这天气，有多少人顶得住？」 卫曦音微微抬眸，「那你可有想过，京都路途遥远，寻人极其困难，就算等到开春天气好转出门，但等到了京都，说不定还要经历一轮干旱严冬，和此时出门有何区别？」 「而且翼州境内的路段，山路较多，即便是冬季也危险不到哪里去，等赶去京都，若是顺利刚好遇到开春，正是寻人的好时机。」 董之尧沉默，的确如此。 京都路途遥远，如今这世道耽误的时间只会更长。 灾难已发生一年，想要找人只能从京都附近或者司州入手，到时来回奔走，明年的冬季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耽误下去的话，又是一年。 董之尧思忖片刻，干脆应道：「好！你准备何时出发？」 卫曦音就知他不会拒绝，笑道：「越早越好，过几日确定好时间后，我再通知你。」 叔伯们还在商量继位仪式。 连她都不确定在哪日。 董之尧还想再说什么，廊下又传来动静，又有人进来了。 来人是卫仲旬。 身为卫氏一族的族老，家族新族长继位，他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这几日降温，他已换上冬衣，另出门时带上了斗笠，用来挡风。 外面这么大的风，见到卫曦音和个陌生男子站在廊下拐角处，他略微吃惊。 「五娘怎么不进屋？」 卫曦音行礼回道：「三叔祖，侄孙刚从主院出来，还未来得及。」 卫仲旬视线扫过董之尧，「那正好，中山殿下按照约定过来了，人已快到。」 第378章 中山殿下 按照之前约定。 元瑜婉本该十月初抵达坞堡。 但中山百废待兴，需要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只好先一步送信过来，拖到了现在。 此行由元武率领护卫营亲自护送。 走至半路上已经变天，之后邢实不放心，又命张简率兵跟在身后，直到人进入清河郡才返回。 今时不同往日。 到底已是中山的王，她的安危关乎着整个中山。 邢实倒是想自己跟来，但中山现在离不开他们这些忠心之人驻守，陈将军已率兵离开，中山需要左先锋营留守治所。 卫曦音听闻三叔祖的话后，行礼道谢，「侄孙知晓，这就出去迎人。」 卫仲旬微微点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穿件大氅再出去吧，外面天冷。」 说着吩咐一旁下人再去取来挡风的斗笠。 而后也不等她道谢，转身踏入主院。 卫曦音只得一脸歉意地对着董之尧道：「尧阿兄先跟随下人去安置吧，等我忙完再来寻你。」 董之尧见她回来都没歇口气，一直在忙碌。 微微嘆息一声，「去吧。」 当年的小女娃终究是长大了，长成了能为宗族遮风挡雨、比世间儿郎更加出色的模样。 董之尧跟随下人离开。 在卫暨吩咐片刻，吴伯已将事情安排好，为他准备了座客居院。 巧的是，安排的府邸，就在褚钰和曲奇家边上。 两位先生已经收到女郎归来的消息。 知晓女郎不日又将启程，都放下手里的事，回来坞堡面见女郎。 刚走到门口，恰巧遇到中山国前来报信的斥候。 得知中山殿下马上便到，知晓女郎定会出来迎人，褚钰和曲奇干脆就在大门旁的研究所里等着，命值守的护卫看到女郎出来通知他们。 「今年这天气，只怕比去年更加艰难。」 曲奇唉声嘆气，「我现在都有点相信这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了，不然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天气异常，怪物出现……」 「除了老天爷，有谁能做到这样？」 「在下听卫氏的那些人说，怪物最先出现在荆州，听闻褚先生正是从荆州回来，褚先生可否说说，荆州是什么情况？」 褚钰面无表情，心思在堵上自己耳朵、和缝上曲奇这张嘴之间来回跳跃。 而曲奇被人嫌弃惯了，和褚钰熟悉之后，更是不加收敛。 「褚先生从前身为长沙王谋士，若是知道点消息，应该和女郎说一说。」 「女郎即将启程前往京都，她有鸿鹄之志，想要消灭这些怪物，先生如今效忠女郎，自然应当摒弃旧主，开诚布公……」 褚钰微微闭眼，淡声道：「钰心中自有分寸，与其关心钰的情况，饼干先生应当关心一下自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8页 「过一会儿中山殿下到来，说不定会问起炸药事宜。」褚钰侧头问他，「饼干先生造的那些小黑球，够还债了吗？」 曲奇：「………」 一提到还债，他就心肌梗塞。 前段时间刚造好一批小黑球，结果中山国派人来取，卫公出面，做主让中山国又领了三百颗走。 现在还欠一千四百五十颗。 之后加班加点的赶制，最近倒是又弄出来一批，但那是预留给女郎带走的。 相当于这段时间累死累活，债务还是原封不动。 曲奇悲从中来，却忽然一顿，扭头问道：「褚先生刚才称呼在下为什么？何为饼干先生？」 褚钰神色自若，「钰也不知，上次无意间听到女郎这么称呼罢了，饼干先生若是好奇，待会儿可以直接问女郎。」 曲奇：「………」女郎竟然背地里给他起绰号？ 没想到女郎是这样的人！ 曲奇恨不得立即冲到跟前问清楚！ 这时护卫来通知，女郎从坞堡里出来了。 他想也不想，抬脚就往外走，打算过去『兴师问罪』。 褚钰一脸淡然，闲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后。 死道友不死贫道。 女郎耳根清净了这么久，总要替下面人着想，帮忙分担几日。 卫曦音刚走出坞堡吊桥，就见曲奇大步朝她迎面走来。 风声咆哮，呼啸凛冽，其中还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子。 曲奇的衣服猎猎作响，被大风吹得紧贴身体，脸上的表情因风侵袭而变得有些扭曲，眉毛紧皱，眼睛眯起，嘴唇因吹拂艰难地闭合。 所以卫曦音丝毫没有察觉，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待走近。 此处逆风，曲奇一张嘴就灌了一嘴的风。 话都说不利索，气势矮了一截，顿时蔫了。 卫曦音还好，头上戴着斗笠微垂着头挡风。怕曲奇听不见，她说话声音特意说得大声了些。 「中山殿下马上便到，两位先生随我去门口迎人吧。」 褚钰微微点头。 曲奇有些不情不愿，等会儿殿下真问起小黑球该如何是好，按照女郎的性子，肯定会甩锅给他…… 但谁让他就是个听命行事的，女郎已经吩咐，自然要跟着去。 三人没再说话，走到围墙门边上背风的位置等着。 门口上方搭建的顶棚，经过这几日的狂风席捲，被吹得有些松动，发出响声。 卫曦音眯着眼打量了会，因头戴斗笠，视线有限，没找到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她想起赵氏坞堡修建的角楼，心想现在建造不知来不来得及。 风这么大，就怕建到一半倒塌。 好在没让他们等多久。 围墙边上的挡风地，人刚站过来，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几乎要被风声淹没。 一处人马在风中艰难行走，越来越近，来到围墙门口。 元武老远便瞧见女郎在门口站着，上前拱手行礼。 待马车停下，元瑜婉从马车里出来。 她身上同样披着大氅，头戴幂蓠，被风一吹，她赶紧伸手拢紧身上的大氅和帽子。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 卫曦音道：「殿下别来无恙，还是先进屋再聊。」 身后的卫礼也已下来，不好开口说话，他向堂妹和身后的两位先生微微颔首示意。 一行人紧急回到坞堡。 卫礼先行一步回了家，去向祖父和父母请安。 而元瑜婉还是居住在从前的那处客居院里。 一行人进屋，关上房门。 元瑜婉才拿掉头上幂蓠，轻声道：「让女郎久等，是我的不是。」 第379章 宣布 卫曦音道：「殿下客气。」 多日不见，元瑜婉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脱下外面的大氅和幂蓠后，露出真容。 大约是为了方便活动，她身上穿着的仍是一袭短衫。 卫曦音的衣物都是凝霜动手做的，大多数都是拿从前的绫罗锦缎改一改，裁成短衫样式，方便她在外活动。 而元瑜婉身上的短衫明显更加精緻，上面绣着精美的刺绣和金线，繁复而富丽，象徵身份的金云纹栩栩如生。 但她身上最大的区别不是衣物，也不是她发髻上的王冠。 而是气质。 以往所见的柔弱不再，身上散发着丝丝威严。 眼神也从柔和，变得极为坚定，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从容。 「女郎还真别说，窄袖短衫十分方便，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活动。」 元瑜婉见她盯着自己身上的服饰瞧，说道：「我有时要出宫查看，以往的那些华美服饰中看不中用，行动不便，不如短衫来得利索。」 卫曦音微微点头，「殿下说得极是。」 曲奇一脸尴尬。 女郎让他们跟过来，总不会是看她俩聊女人的穿戴打扮吧。 只听接下来卫曦音便道：「殿下长途跋涉劳累，好好歇息，我等就不打扰，先告退了。」 她对中山国如今如何没什么兴趣。 又不是她的地盘。 出门迎人只因对方身份摆在那，她不去，总不可能让她祖父老人家亲自出去迎吧。 而冬季来临，中山国剩下的那些军队也无法出来，其余一切事宜要等春季之后才能展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9页 元瑜婉一愣，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她点头，「好。」 卫曦音带着两位先生，亲自将人送进院子后告辞离开。 三人顶着狂风又出了坞堡，来到研究所。 「那只变异丧尸如何了？」一同进入二楼雅室，卫曦音便问道。 褚钰淡淡回道：「变强许多，那间牢房由曲先生加固过，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内。」 说着他拿起放置在案桌上的最近记录报告，递给卫曦音，「女郎可自己看看，由于这两天的气温，丧尸似乎都在进行一种进化当中，芮安在那边守着。」 卫曦音接过，低头边翻边道：「这些都是在我们意料之中的事，只要强度不超过去年便成。」 曲奇本来还想『兴师问罪』，但这会儿女郎谈起正事，自然没法开口了。 「研究方面可有进展？」卫曦音又问。 「植物研究那边进展还行，司农所一切顺利，冬种和暖棚全部已经完成，就看接下来的天气，那些庄稼是否能够全部存活。」 「至于丧尸方面……」褚钰微微蹙眉，似乎自己也对过程不太满意，「进展缓慢。」 目前除了脑袋和温度阳光外，并没有发现丧尸其他弱点。 卫曦音没有感到意外，她仔细翻阅过记录本后，说道：「真若那么容易找到相剋方法，这场灾难也不至于发生。」 她又转头看向曲奇。 还没开口。 曲奇已经自个儿说道：「石临村一切顺利，女郎有所不知，自从军队出征后，工坊那边昼夜不停歇，一直在赶工，小黑球数量已有达上千，改制版的也有五百颗。」 两人谈话期间，褚钰忽然站起身离开，去了隔壁资料库。 卫曦音瞥了一眼，没管，对着曲奇笑道，「辛苦曲先生了，不过数量可能不够，以防万一，冬季也不能停。」 广平那边，若是不能按照约定时间返回，起码押送过去的补给，炸药和箭矢得足够。 曲奇轻哼道：「在下知晓，过几日女郎离开，炸药库又得空，现在中山王就居住在坞堡里，那还不得时时盯着在下还债。」 隔壁不远处的资料库就几步路。 褚钰这时回来，拿了几卷新资料进来。 他微微抬头，淡声问询：「女郎准备何时动身？」 卫曦音嘆了口气，「先生已经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今日这样问我的了。」 她原本提前许久说出来，是想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觉得突然，出现反对声。 额……虽然反对无用。 但一直被人这样问，不知怎的心头竟有些烦闷。 褚钰瞭然，「钰如此问，只是想为女郎饯行。」 卫曦音眉头微微一动，烦闷一扫而空，忽而笑道：「那正好，我还没去先生家里看过，饯行宴就定在褚先生家吧。」 她心里那点小九九，褚钰如何不知？ 两人心照不宣地打着哑谜。 「女郎能赏脸光临，钰自然欢迎。」 褚钰眉眼淡淡，仿佛说这话的不是自己。 毕竟哪有人面无表情邀请人去家中做客的。 他将刚拿回来的资料递给女郎，「这是当初二郎君审问天师的记录，不知道二郎君有没有向女郎提及……」 「哪个天师？」卫曦音一愣，话题转移太快，她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褚钰：「广阿县，怂恿周县令豢养变异丧尸的天师。」 正是当初卫琅负责审问的那位。 天师的尸体都快成白骨了。 看样子二郎君竟是将此事抛之脑后，丝毫没跟女郎提及。 而女郎的注意力当时都在广平赵氏身上。 「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事，但钰见女郎这么久也没过问，还是拿给女郎看看……」 曲奇干脆坐下，一同翻阅那些记录。 而另一边。 叔伯们脚步匆匆地从老宅里出来。 召集全族，包括驻扎在县城那边的卫氏族人全部赶了回来，聚在原本广场位置的公厨里。 上千族人聚集在此，场面颇为壮观。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族长卫暨和三族老卫仲旬登上高台，当众宣布，由长房嫡长女——卫曦音，担任卫氏一族下一任族长。 新族长的继位仪式将在后日举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大部分族人心里早已接受由五娘继位，但这个节骨眼在宣布，还是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后面回来的那些族人，听闻消息后全都被惊掉了下巴。 老族长德高望重，人还健在，这个时候宣布传位给五娘…… 要知道由女子担任族长，古往今来的门阀士族，从未有过此先例。 第380章 新一任族长（一） 不止卫氏族人震惊，外面那些听到风声的百姓们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坞堡里不是只有卫氏族人，还有许多没有分配到房屋，居住在下人巷子里的人。 顿时大伙儿议论纷纷。 「女郎真要当族长，正式接管家族了？」 「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像卫氏这样的世家门阀，竟然会选择一位女子继位。」 「是啊，虽然一直是女郎在外管事，但俺还以为女郎是帮自家祖父打理家族呢。」 「岂会有假！听闻是卫公当场宣布的，就是不知那些卫氏族人是怎么想的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0页 卫氏族人能怎么想？ 大部分人接受，一小部分人持反对意见。 而这一小部分的人，都是后面回来坞堡的族人。 卫以莲站在族亲们中间，神情有些恍惚，她低声喃喃道：「凭啥呀？五娘早晚要嫁人的，她要是当了族长，万一日后嫁人，岂不是咱们整个卫氏都成陪嫁了？」 「对！就这样将家族交到小辈手里，我不服！」 「万一长房一家都活着，别说五娘了，就说族长和明纶在世，连卫劼都轮不到，怎么就轮到她了？」 他们嘴里说着不服，却不敢当众表态。 只敢在底下小声议论。 族长和三族老出面，明镜堂的人一致通过，他们怀疑明渊知不知道，族长为何偏偏在明渊领兵在外的时候宣布。 是不是怕手握兵权的卫明渊会跳出来反对…… 卫暨眼神扫过底下那些神色愤愤的族人，沉声道：「灾难突发，我卫氏一族忽逢大难，死伤无数，险些灭族。」 「是五娘千里迢迢赶回来，安定坞堡，这一年来，她不顾危险为族里找来粮食，果断决策，肃清灵县，五娘的能力族里有目共睹……」 卫暨黑眸一凛，眼神变得凌厉，「只因她女子身份，你们就不服？！」 底下霎时鸦雀无声。 卫仲旬那个暴脾气，忍不住指着底下的小辈们骂道：「你们现在所拥有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直接或间接依靠五娘得来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卫氏可没有这样两面三刀之人！」 那些后回来的族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不服者都站出来！让老夫看看都是哪一房的？！」 「五娘不行？那你们说谁行？！！」 卫仲旬瞪着底下族人，「有本事就别吃五娘弄回来的粮食，自个儿出去想办法，先把自己腰杆子挺直了才有资格反对！」 这下底下更没人说话了。 公厨内静谧无声，族人们都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好挨训。 卫暨视线扫过众人，缓和了语气，「在灾难面前，我卫氏一族必须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才能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此事族里已通过决议，不必再议。」 千人有千面。 上千名族人本就极难管理，当中大部分族人是服的。 卫氏一族一向团结，个别拎不清的，已被身旁亲近的族人呵斥。 女子又如何？ 五娘能以女子身份带领家族蒸蒸日上，那才是了不起，将来历史上，定有清河卫氏这位传奇族长，浓墨重彩的一笔。 族人们散去后。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不到片刻传遍了整个灵县。 明镜堂着手准备。 时间很赶。 如今卫氏一族的族长，不仅仅掌管宗族事务，甚至掌管整个灵县，又是家族的第一位女族长，应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卫暨派吴伯送去请柬，邀请中山殿下、龚六郎、董之尧等人观礼。 接到请柬的人自然应下。 元瑜婉和龚淳还好，早有预感。 卫公两耳不闻窗外事，将事情扔给孙女，万事不管，不就是为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族人，不动声色地提高孙女在族里的地位和威信。 姜还是老的辣，卫公早已为女郎铺好了路。 明显现在已到时机。 而董之尧在接到请柬，却是惊愕失色。 他才到坞堡一日，根本不清楚灵县情况，哪里料到小女娃如今在族里的地位。 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自然十分震惊。 董之尧神色复杂地盯着请柬翻来覆去的查看，默默点头应下。 ……… 等卫曦音从研究所出来时，便感觉坞堡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狂风席捲。 但无论是族人还是百姓，在看见她后都表现得格外热情。 常鹰过来，外面根本无法张嘴说话，直到走进营地，才低声将事情经过禀报。 他脸色铁青，极度愤怒。 那些后来的族人们，大多数人都是自家女郎救回来的，他们哪来的脸反对。 「这些都是小事，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很正常，影响不了什么。」 卫曦音却表现得气定神闲，「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长远目光，能够顾全大局。」 她还反过来安慰常鹰，说道，「不必在这些小事上生气。」 「你家女郎我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宅斗哪里配得上我，甚至不用我出面，不说祖父和三叔祖，便是明镜堂的那些叔伯们都能解决。」 常鹰：「………」是这个理，但是从女郎自个儿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几日气温骤降，加上颳起了阵邪风，孩子们的武学课取消。 营地里十分安静。 常鹰已将两边部曲营地，包括县城那边军营的系列事情移交给了秦善。 因为女郎的继位仪式定在后日。 部曲们已接到明镜堂通知，开始打扫卫生，不止是两个部曲营地的卫生，包括个人卫生在内，力求在当日以崭新面貌，迎接新族长继位。 夏季干旱缺水，大家邋里邋遢惯了，这会儿洗澡的洗澡，洗衣服的洗衣服，刮鬍子的刮鬍子…… 「衣服怕是干不了吧。」卫曦音瞧见后，感到无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1页 常鹰沉默片刻，才说道：「可以拿到铁匠铺的炉子边烘干。」 那熔炉边的位置得多抢手？ 大家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在外走动了。 又转了一圈，细细询问过营地情况，以及后续的准备事宜。 外面护卫来传话。 「女郎，族长让您回去，说是量衣服的来了。」 卫曦音闻言只得再交代常鹰几声，打道回府。 外面到处都在忙碌，她也不打算在出门，留在家安心陪祖父。 第381章 新一任族长（二） 两日光景一晃而过。 气温下降极快，细小的雪粒子已变成鹅毛大雪，随着狂风四处飞舞。 早上醒来，天空阴沉。 外面飘舞的雪花宛如冰针刺骨般寒冷，狂风呼啸，几乎遮挡住人们视线，难以辨认。 卫曦音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感受到外面的恶劣天气，深深嘆了口气。 「女郎为何嘆气？」凝霜正在整理她要穿的衣物，见她醒了忙说道，「今日是女郎大喜之日，一大早才起来，女郎可别嘆气啊。」 卫曦音道：「我就是感嘆一下，看来大家的卫生白做了。」 她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垂眸顿了一下，「你这大喜之日怎么听着怪别扭的。」 凝霜笑了笑没在说话，加紧时间将东西准备妥当。 确实算不得大喜。 今日之后，女郎将成为一族之长，名正言顺地掌管整个家族，在凝霜看来，这担子委实重了些。 外面已经布置妥当。 想到有外人在，中山殿下还会前往观礼。 常鹰天没亮就爬起来集合部曲，检查护卫们的仪容仪表，力求不能给女郎丢脸。 部曲们也知这是大事，从明镜堂宣布后便开始准备，都换上了干净衣物，整个人面貌焕然一新。 褚钰和曲奇结伴过去。 两人戴上竹编纺新制的防风雪帽子，终于能在风雪中开口说话。 当然，主要是方便了曲奇。 一路上他那张嘴完全没停过。 「可惜天公不作美，你我谁能想到，像清河卫氏这样的顶级世家门阀，竟然会毫无偏见，全族超过九成的族人贊成，选择了女郎继位。」 褚钰难得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确实如此，这很难得。 卫氏有女郎这样的后辈，是家族之幸，而女郎能投身在这样的家族，也是她的幸。 两者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住在他们隔壁的董之尧，只比他们晚一步出门。 以往从来不修边幅的男人，在今日破天荒颳了鬍子，露出清晰的下颚线条，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梳理之后高高束起，穿上卫曦音前日命人送过来的新衣服。 出门前，他还特意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才打开院门。 卫夕瑶怕董叔不认识路，专程跑过来接人，结果人到门口，只瞧见一位陌生的郎君。 她瞧了好一会儿，愣是不敢上前相认。 「董叔？」卫夕瑶试探着开口。 董之尧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卫夕瑶顿住，那声『董叔』，突然觉得有些叫不出口了。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晓，董叔今年二十有七，年岁根本不算太大。 现在颳了鬍子的董之尧，看起来更加年轻。 寒风凛冽，两人一路上几乎没交流，很快来到公厨。 里面已经来了许多人，除了卫氏族人外，被邀请观礼的外姓人皆坐在观礼台上。 董之尧落座。 位子在两位先生旁。 褚钰视线望过去，细细打量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 岂料董之尧十分敏锐，立刻察觉，眼神锐利地回望过来。 褚钰微微颔首，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 此时的观礼台上十分安静。 老宅。 卫曦音在凝霜的服侍下，换上正式的华服，其用料华贵，颜色艷丽却无多余刺绣，素雅且庄重，袖口两侧，绣有清河卫氏族徽，以彰显族长身份。 她披上大氅，如往常般先前去主院请安。 卫暨见她来了，将她打量一番，确认无不妥后，微微颔首：「走吧，别误了时辰。」 祖孙俩冒着风雪出门，明镜堂的人已等在老宅门口。 至于卫琅和卫文康，被吴伯带着早已过去。 继承仪式设在公厨，那里原本便是族里举行庆典仪式的地方。 明镜堂只有两日时间准备，加上天气等问题，安排得仪式不算盛大，却非常隆重。 宗祠大门早已打开，被大雪覆盖的地衣，从公厨门前一直铺到九十九阶石梯之上的祠堂。 公厨内被腾空，搭建有高台，侧方设有观礼台。 上千族人聚集在此。 前来观礼的人极多，除了被邀请的人入座观礼台外，有不少百姓冒着风雪，眼巴巴地守在公厨门外，只为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时辰到。 坐在观礼台的人，和候在两侧的卫氏族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由老族长和三族老共同主持仪式。 宣读祭文。 水有源头树有根，世间万物各有其从属。 祭拜天地、追忆先祖……仪式繁琐且庄重。 卫曦音神色肃穆，按照流程祭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2页 直到新老族长的交接仪式。 卫暨面容庄重，取下族长印信，亲自交到孙女手里。 不知怎地，竟忽然想起她小时候蹒跚学步的模样，卫暨微微动容，语重心长地道：「望汝谨记，传承家族的荣耀与使命，莫要辜负族人们期许。」 卫曦音郑重从祖父手里接过重担，「孙女知晓，定会带领卫氏一族蒸蒸日上，为族人们谋取福祉。」 卫暨满意地点了点头，注视着孙女的目光充满骄傲。 「祖父便将家族交于你了。」这一句话，卫暨的声音很轻，只有周围离得近的才能听见。 卫曦音身躯一顿。 因为心里有数，她原本对继位仪式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祖父说出这句话时，心头的那股酸涩再也忍不住。 祖父他老人家用心良苦，她又何尝不知。 高台之上的三族老高声朗诵着祝词。 移交族谱、公中产物等、一样一样的物件交到她的手里。 每一样，都是沉甸甸的责任。 周围的道贺声不断，连话少的龚淳和董之尧，都说了几句祝贺之词。 族人们开始依次上前见礼。 包括那些长辈在内，行拱手礼，拜见新族长。 卫曦音捧着族长印信，微笑示意。 之后，便是她以新族长的身份，进入宗祠参拜列祖列宗。 犹记得去年祭祖时，她还不能进入祠堂。 而在今日，以往女子不能入内的宗祠大门，专为她而敞开…… 从今往后。 她将以族长身份，继续带领族人在这世道开疆拓土。 第382章 爱美之心 继位仪式之后，坞堡的日子照旧。 除了称呼上的改变，一切几乎与从前一致。 而对卫曦音来说，大概最大的区别，便是许多事不必在借着祖父名义实施，能名正言顺查看明镜堂事务。 「族长，这几日气温下降太快，司农所那边必须每日派人去山上巡视，现在是季大郎君和十娘子轮值。」 有叔伯唉声嘆气，「但十娘就是太娇气，夏季怕热冬季怕冷的，出个门要穿衣打扮，底下人得等她至少半个时辰。」 到底是家里的小娘子，出来做事又做出了名堂，除了娇气一点，派出去的任务都能漂亮完成。 因此叔伯们也不好过于苛责。 卫曦音是小辈，初听叔伯们这样叫她，略微不适应，她含笑道：「叔伯们说得是，那咱们定个时辰点卯，迟到早退该罚便罚，总不能因为是家中小辈徇私，让外人看了笑话。」 卫明泽轻哼一声，「你以为十娘子怕罚吗？」 「身为族人，家家户户有粮食补贴，卫贺干活领得牌子也不少，他又是个宠妹的，就算把牌子和粮食给十娘子扣光，她也能吃饱喝足不愁吃穿。」 现在管着司农所的是四叔伯卫明晟，他在外为官多年，自有一套章程，司农所成立时便定下规定，每日辰时一刻点卯。 但十娘子就能做到次次迟到，司农所成立一个多月，仅有那么两回踩点过来。 四叔伯找她谈话。 她还一脸无辜，「四叔伯，咱们管理农作物，每日顶着高温在外奔跑，还要爬山干粗活，我要是不注意些，岂不是就晒黑了？」 「只要能按时将手里的活计做完，不一定要来司农所报到啊。」 「为何要将规矩定那么死，不能灵活一点吗？」 当时还是夏季。 卫夕茗不仅怕晒黑，还怕自己的纤纤玉手变粗，时时刻刻注意护肤，每日下值急急忙忙回到家，翻阅资料自己制作雪花膏。 卫贺又是一个宠妹的，妹妹爱美，要做护肤品，缺什么材料他就想办法弄来。 珍珠粉这东西，别的幸存基地可能没有，但卫氏族人家里可多了，随便找两个人问问就能弄到，加上才洗劫了十三座城池，一些材料根本不缺。 卫贺甚至带着几个堂弟，请示老族长后跑去地宫里帮妹妹寻找材料。 卫明晟无言以对，不由感到头疼。 想到五娘与从前判若两人的肤色，竟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卫明晟也拿她没办法。 分给十娘子管的那些田地，确实比司农所其他人负责的区域长势好，她在农学方面天赋高，司农所又不可能放人，天天迟到只能扣牌子、扣粮食。 十娘子表现得无所谓，还义正言辞，「收成还未跟上，咱们坞堡的粮食吃一点少一点，家里就我和兄长在，每个月领的粮食根本吃不完，四叔伯多扣一点，将我的那些粮食分给族人和百姓。」 言下之意，随便扣，她反正饿不着。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卫曦音听闻后：「………」 就是不知十堂妹制作的雪花膏有没有用，她要不要去弄点来？ 卫曦音斟酌着说道：「额……确实咱们管理不能那么死板，十堂妹说得也有道理，司农所的活计註定要出去风吹日晒的，管理方面其实可以灵活一点。」 当初研究所的管理就比较灵活，只要将手里做完，褚钰并不在意记录官们去向。 毕竟嘛，天意弄人，胆小的先被弄去了观察丧尸，爱美的又分配到了农业地。 卫明泽板着张脸，「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卫曦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3页 她轻咳一声，「咱们可能需要因材施教，针对不同的人才有不同的管理方式。」 卫明泽平时里对待郎君们严厉，但对小娘子们一向宽容。 闻言只得摇头道：「那依族长的意思，等会儿四堂兄回来我跟他说。」 「劳烦七叔伯。」 在明镜堂又待了会儿，与七叔伯一道查看目前坞堡的库存和夏季的那批粮食收成，忙完后各自散去。 卫明泽还急着回家。 他二姐这次被五娘从河间郡救了回来，在外一年吃尽了苦头，丈夫和儿女去世，幸亏被几个族人护住，才活了下来。 结果回来第二日就大病一场，一直卧病在床，连新族长的继位仪式都没参加。 他担忧家姐身子，怕她想不开，每日下值就赶着回家守着。 卫曦音也知，便没有打扰，带着几名护卫独自回去。 雪越下越大，被狂风卷着直往人身上吹。 这会儿能在外行走的人，几乎都将自己全身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 竹编纺为了应对这场风雪，专门改制了帽子，将人头部从上到下遮住，只留眼睛露在外面。 坞堡走动的人极少。 灵县的各项冬季准备都已完成，但该上工干活的得继续出门，像县城那边的各个工坊，一切正常运转。 在那边当值的百姓，如今还能早晨出门，晚上回坞堡，只怕再过些日子只能歇在县城。 而卫廷在她继位仪式回来过一日，知晓她马上就要启程，第二日又回了兵工厂，与常鹰一道清点所需军需物资。 至于其余不用干活的，在这等恶劣天气下，几乎都待在自家屋里。 卫曦音迎着风雪缓慢的走着，期间路过两位先生和董之尧居住的客居院。 自从继位仪式的时间定下后，她便决定好离开的日子。 褚钰知晓后，将饯行宴定在了今晚。 眼下快到酉时，差不了多久，想到反正晚上还要过来，她干脆直接朝着褚钰家走去。 开门的是当初跟随褚钰一道来坞堡的其中一名僕人。 很明显，这个时间段褚钰还在研究所里，并没在家。 褚钰的母亲周氏，收到消息不顾外面的漫天大雪，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 「卫族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周氏神色慌张，张罗起来，「快快请进！」 卫曦音跟随周氏进入屋内，取下帽子还礼，「夫人客气，冒昧上门，是我打扰了。」 她一边客套着，一边打量这处两进的院子。 事务繁忙，这还是她初次来到褚钰家里。 院子收拾得很干净，风雪肆虐，院子的石阶却清扫得很干净，显然在她到来前，一直有人在打扫积雪。 第383章 饯行宴 周氏似乎早已得到嘱咐，知晓女郎今日会过来，但没想到褚钰还未回来她便到了，因此表现得有些慌张。 她讪讪道：「大郎还未归家，您先坐坐，老身这就派人去通知。」 卫曦音拂去身上的雪花，摆了摆手，「不碍事，先生事务繁忙，等一会儿无妨。」 周氏闻言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褚钰如今在帮新族长做事，若是随便将人叫回来，那岂不是当着新族长的面说他办事偷懒。 她脸上的表情更慌了。 卫曦音无意为难她，便说道：「夫人不必客气，您先去忙，我自己坐坐，等褚先生回来便是。」 周氏确实很忙，昨日大郎便说要在家中宴请新族长。 得知有贵客上门，周氏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天不亮就起床，拿着家里的粮食出了门。 最近不少人上山挖笋，她用粮食换了些冬笋，又去坞堡的饲养场购买了一只鸡。 坞堡的饲养场已初具规模，在绎幕山上开垦农田时，又逮住一群正常的野鸡，而原先孵出的小鸡长大，数量变得越来越多。 之后明镜堂发了通知，无论是族人或百姓，想吃的可以自己拿粮食去购买。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野鸡的定价十分昂贵，一般的百姓根本吃不起。 就算吃得起，也捨不得，只有卫氏族人偶尔光顾，打打牙祭。 褚钰家不缺粮食。 他自己福利待遇在坞堡是数一数二的，周氏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布坊接了点散活拿回家做，家中的两名僕人也一直在外参与灵县的建设，都有工钱领。 他们家的粮食多到根本吃不完。 但周氏节约惯了，能节省便节省，客居院里有厨房却一次没开过火，都是将粮食存着，拿牌子去公厨吃饭。 今日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自家开火，这会儿鸡还在灶台上炖着。 卫曦音见她面露犹豫，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样，和善说道：「我与先生交情颇深，夫人不用拿我当外人。」 周氏顾虑着灶台上的东西，听到她这话，犹豫半天，小心地回道：「那行，您先坐，老身先失陪一会。」 那些食材都是花粮食买来的，万一糊了，今晚可拿不出东西来招待新族长。 周氏垂着头，退出堂厅。 卫曦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连连摇头，周氏这胆小怯弱的模样，哪里养得出来褚钰那样的人啊。 外面风大。 周氏离开后僕人关上了房门，又端来了热茶，给新族长暖暖身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4页 不仅如此，随卫曦音一道过来的两名护卫，僕人也极有眼力端来热水。 卫曦音喝着茶，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就这样静静消磨时光。 进入冬季不过几日功夫，除了皑皑大雪与那肆虐的邪风，天黑也越来越早。 等褚钰回来时，屋外已是一片漆黑。 他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帽子盖得深深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钰还说派人去请，没想到女郎倒是先来了。」 褚钰拂去身上落雪，脱下帽子踏入堂厅。 她虽已继承族长之位，但身边人还是更习惯称呼女郎。 毕竟褚钰等人并不是卫氏族人，称呼上沿用以往旧称并无毛病。 卫曦音：「刚好从明镜堂出来，顺路走到这边。」 「是钰的不是，让女郎久等。」褚钰微微点头，又道，「是钰想到女郎明日便要离开，所以准备了些东西，这才回来晚了。」 卫曦音一时好奇，「什么东西？」 褚钰顿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屋外响起周氏声音。 「大郎，饭菜已准备妥当，那要现在开席？」 卫曦音微微挑眉。 那小心翼翼的问询声，属实不像是母子。 褚钰神色淡淡，朝着屋外回了声好。 他扭头看向卫曦音，「冬季天凉，食物冷得快，女郎先用膳吧。」 卫曦音欣然同意。 两人起身移步到膳厅。 膳厅内案桌上的食物冒着热气，却不见其余人。 卫曦音思索片刻，琢磨着开口：「不叫老夫人一同用膳？」 「不用。」 褚钰毫不掩饰，兀自坐下，「女郎可要喝酒？」 卫曦音在对面入座，微微点头，「喝点吧。」 两名护卫极有眼色地退下。 很快，僕人温好酒进来。 对于周氏为何不上桌，一个没再问，另一个没提。 屋子只有两人，没有过多客套。 作为主人的褚钰甚至连话都不说，卫曦音干脆拿起筷子开动。 这桌晚膳可谓十分丰盛，有荤有素，周氏将半只鸡拿来炖汤，另半只做成烤鸡，素炒冬笋，另有一盘味道极好的赛螃蟹。 卫曦音在小酌了两杯后，不由感嘆道：「先生这日子过得真不赖啊。」 在如今这世道，能在雪天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还有酒有菜，外面的那些人恐怕想都不敢想。 褚钰睨了他一眼，「坞堡的鸡实在卖得太贵，还是托女郎的福，钰才有幸一饱口福。」 言下之意，他也是第一次吃。 卫曦音才不纠结这个，「对了，刚才先生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 从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这屋内又无其他人，光埋头吃饭太冷清。 褚钰拿出一封信封递给她，简而意骇，「藏宝图。」 「藏宝图？」 卫曦音伸手接过，当着人面打开信封，里面确实是一份地图。 只听褚钰说道：「世道不平，各地藩王心思浮动，长沙王野心勃勃，在各地屯兵屯粮，司州附近就有一处地，里面不仅有粮食，还有不少兵器。」 卫曦音一惊，她想起丧尸爆发前，五大粮仓数十万粮草不翼而飞…… 「女郎想到哪去了，长沙王的手还不至于能伸那么长。」褚钰淡淡道，「钰可以肯定，五大粮仓案，与长沙王无关。」 暗暗寒冬夜，整个世界被风雪笼罩。 卫曦音收起地图，垂下视线，「先生说得对，长沙王真有这个能力，也不会死了。」 屋内响起『哐当』一声。 是褚钰的筷子没拿稳，碰到碗发出的声响，他难得失态，只是一时没控制住。 「女郎如何得知？」 「我猜的。」 卫曦音没瞒着他，非常干脆地说道：「从先生拿出地图这一刻。」 这份地图明显是褚钰手画而成，能记得如此清楚，只能说明他曾亲眼见过，甚至参与过。 而从一开始，褚钰就没隐瞒他曾是长沙王幕僚一事。 「先生专程设饯行宴，却只邀请我一人，连曲先生都没叫上，不就是打算将荆州一事告知？」 荆州是灾难的源头。 她一直忍住不问，就是为了等褚钰坦白的这一日。 第384章 病毒起源（一） 褚钰很快便明白过来，女郎这是在诈他。 他渐渐收敛神色，「钰从未隐瞒过女郎，当初所言皆是实话。」 只不过那时他未曾想到，眼前的女郎能做到如此地步。 初次相遇，褚钰只把她当做稍微聪慧一些的寻常小娘子。 当抵达翼州，发现翼州沦陷，他立即想到卫氏坞堡，正凑巧又在山上遇到女郎姐弟，便想利用她为自己安排条后路，才放心暴露身份。 只不过出现了两个意外。 一是卫公竟在灾难前回了坞堡。 第二……卫女郎一步步地打破了他的认知。 褚钰缓缓道：「荆州确实是事发地，徵兆出现在前年二月……」 卫曦音面色平静，拿起面前的酒壶为自己斟满，静等下文。 她记得前年二月荆州确实爆发过瘟疫，但京都收到消息已是四月。 地方上发生疫情没有能力应对，必须上报朝廷，由朝廷下令集全国之力防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5页 大抵是怕担责，当地刺史报上来的只是普通瘟疫，朝廷採取的自然是普通措施，派出医官前往荆州，动用国库资源徵收药材。 但那时各地都不太平，天灾频发，四处流民渐起，朝廷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荆州。 祖父估计也没想到荆州的瘟疫另有隐情，注意力同样在各地的灾情上，他老人家再三进宫觐见，上奏请求陛下拔粮救灾。 朝廷上官僚派系复杂，有人同意，自然就有人跳出来反对。 争论了许久，陛下才下令各地粮仓调粮，然后就牵扯出了五大粮仓案。 之后便是祖父藉此发难，佯装愤怒辞官，他老人家装得极像，都没通知家里人，把奏摺一交，带上吴伯和几名护卫随从就走了。 卫曦音得知消息已是第二日，听闻陛下收到奏摺极为愧疚，当即下旨晋升了几名卫氏族人。 而父亲官职在身无法离京，放心不下独自回乡的老父亲，便通知她带上常鹰去追，回乡侍奉在祖父身侧。 后来嘛，便是卫琅偷偷跟来…… 「荆州本就受灾严重，前年雪灾死亡无数，境内四处都有流民身影，长沙王认为是当今不仁，才引得上天动怒。」 褚钰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缓缓说道：「长沙王一直在封地待着，无诏不得踏出封地，但对于当地疫情另有隐情一事，早有所察觉。」 「只不过，他非但不揭穿荆州刺史谎报一事，反而任其发展，认为这次瘟疫是机会。」 至于什么机会，当然是造反的机会。 长沙王谋划许久，疫情闹得越大，无法控制，身为藩王的他才好名正言顺的出兵控制整个荆州。 褚钰垂下视线，「此事钰是知情者。」 卫曦音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但不能怪褚钰，他身为谋士，自然要听从主公之令。 她出声问道：「那瘟疫最初发生在何地？」 褚钰答：「荆州鄳（méng）县。」 「所以，后面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荆州刺史才不得不下令，派使者再次向朝廷报信。」便是她在驿站遇到的那名使者了。 而在此之前不久，一些消息灵通之人已察觉到异常。 比如祖父老人家，察觉到不对后，立即向荆州附近的族人去了信。 那时，也是长沙王出兵的时机。 褚钰淡笑一声，「的确，可惜我那前主低估了疫病的恐怖，出师未捷身先死，丧尸病毒很快在军队里蔓延开，长沙王也未能幸免。」 说到长沙王的死，他神色平常，似乎那是一位无关紧要之人。 至于他为何会没事，又是怎么从荆州赶回翼州的，褚钰并未细说。 卫曦音的心思也不在此，长沙王死不死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同样不关心。 她唯一在意的是…… 「依先生所言，从时间上来看的话，二月到九月全面爆发，不过短短七个月。」 「病毒是如何蔓延出来的，一直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卫曦音下意识的轻敲手指，「照理说就算再给个两三年时间，也不可能在差不多的时间里蔓延全国，让全境瞬间沦陷。」 病毒爆发有一个固定过程，只能以病源体的形式向外延伸，不可能同一时间多地一前一后的爆发。 这毕竟是古代，交通和信息滞后，就算各地有流民流动，但要在七个月的时间里，带着病毒走遍大江南北。 极难办到！ 更何况，究竟该如何携带病毒到处跑，又不被感染。 是抗体？或是如她最初猜测那样，初期的病毒传染性很弱，是一步步变强？ 卫曦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依先生才能，想必有所发现才对。」 她想知道答案。 褚钰淡声道：「女郎不必再试探，主从关系交心才能长久，既然将女郎叫来，钰自会将所知晓之事言明。」 「鄳县情况钰确实并不清楚，当初探子探查回来，只说鄳县疫情严重，荆州刺史打算隐瞒疫情，下令屠城，但后面已经无法控制，眼见朝廷的医官和药材快到，瞒无可瞒，才十万火急派出使者前往京都报信，请求支援。」 「女郎不妨换位思考，听到疫情二字，你能想到是如此情况？」 确实想不到。 她能想到古代会出现丧尸那才有鬼。 这样说其实也不对，因为的确出现了。 「那时的疫情严重，便是打探情报的探子都不敢靠近鄳县，钰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只不过……」褚钰说到这忽然顿了顿，才接着道，「钰察觉有异，曾私下调查了感染疫症之人特徵，又派了人去调查在疫情发生前，鄳县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从前不说，是因为荆州离此地甚远，卫氏窝在翼州，两地之间毫无关联。 如果贸然开口，天高路远所说之事无法求证，只会加深清河卫氏（女郎）对他的怀疑。 但眼下女郎即将前往京都，前路未卜，且看女郎决策，竟是隐隐有清理天下丧尸的打算。 一些事可以瞒着，但荆州情况，女郎再远征前，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开口言明。 第385章 病毒起源（二） 风雪肆虐，寒风凛冽。 黑沉沉的天空夹杂着大片的飞雪呼啸而过，带来刺骨寒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6页 屋内烛火昏暗，窜起的小火苗随之摇曳。 而满桌丰盛的菜餚，已变成残羹冷饭。 卫曦音摸了摸酒壶，温酒凉了，她轻声开口问询：「那鄳县究竟发生了何事？」 「天元二十七年，二月之前，无事发生。」便是前年。 褚钰淡声道，「不过前几年倒发生件不大不小的事，钰有一猜测，未有依据，女郎可要听一听？」 「只不过空口无凭，不足为据，女郎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特意言明这点。 卫曦音临危正坐，微微点头，「先生请讲。」 褚钰抬眸看向案桌对面，二人视线相交，他垂下视线，缓缓开口，「天元二十四年，曾有陨星坠落至鄳县，荆州刺史大喜过望，然其之与圣人，乃天外之来客，通天界之桥樑，达天听之使者。」 卫曦音听到这里时，倏地抬起头，心跳『咯噔』一下，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微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这个朝代的人把陨石当做通往天界的桥樑，或上达天听的使者。 称陨石为『天铁』，是上苍恩赐的圣物。 褚钰竟然会超越当前认知，联想到丧尸病毒上。 所以，真不怪她此前怀疑褚钰是穿越或重生的。 其实丧尸爆发后她就一直在想，古代没有那么多污染源，没有人搞生物研究，为何会突然爆发丧尸病毒。 若是天外陨星引起…… 「先生怀疑灾难和天外陨星有关？」 但这里有一点说不通，当中有一处矛盾。 卫曦音眉头紧蹙，「世人将此认为吉兆，先生为何又说这是件不大不小的事？」 「因为既是陨星降落，应是大事，荆州刺史又为何不上报给朝廷？」 藉此事编造成一桩吉祥之瑞，恭维圣上丰功伟绩，再将陨星献上，是一次非常不错的拍马屁机会。 荆州刺史只要想往上爬，没道理隐瞒不报。 而他要是报了，那身为中书令的祖父就不可能不知道。 别人或许因认知有限，不知其中缘由。 但拥有现代人思想的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些陨星就是陨石，是星球以外脱离原有运行轨道的宇宙流星或尘碎块。陨石来自太空，陨石上携带有未知能量和未知病毒，并不是没可能。 只要荆州刺史及时上报到了京都，就算外面只发生过一例，她也会很容易将其与丧尸病毒联繫在一起，从而心生警惕，提早防范。 为何京都从来没有收到过消息？ 「因为在荆州刺史准备上报前，陨星被盗，他有苦难言，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被迫将消息扣下，甚至连长沙王都不知。」 褚钰的话音声刚落。 屋内的气氛一滞。 他再次开口，「身为一方州牧，岂会是个蠢的，荆州刺史或许已有所察觉，但当初隐瞒陨星被盗，未及时上报朝廷乃欺君之罪。」 「事后再言明，极有可能引得陛下追责，官职和性命不保，甚至连累全族。」 「所以他打算先按照普通瘟疫上报，想在医官和朝廷的使者抵达前，下令屠城以此掩盖真相。」 可惜，人们的认知并不能预料到这个病毒的恐怖。 「可谓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再也掩盖不下去，已做好最坏打算，不得不再次派出使者。 褚钰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却不由自主地抬眸观察她的神色。 烛火摇曳，昏暗的视线下。 女郎的脸色深沉得可怕，看样子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褚钰略微诧异，看来女郎同他一样，将陨星联想到这次灾难上。 要知道天降陨星一向被认为是祥瑞。 他所言皆为猜测，没有任何依据，甚至可以说是危言耸听。 当初探子查出荆州刺史丢失陨星一事，向长沙王禀明，他因怀疑陨星和灾情有关，引得长沙王震怒，认为他别有用心，想藉此阻止他出兵荆州。 褚钰并不否认，自己的确别有用心。 但所猜所想皆是实话，离得这么近，主公面对未知危机，却只想藉机造反，对灾情毫无警惕。 明显不是良主。 加上踪迹已暴露，他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离开。 卫曦音在褚钰淡声的阐述中渐渐回神，她心绪起伏，「先生说陨石被盗，若丧尸病毒真来自陨石，那灾难蔓延，是不是与盗窃陨石的那伙人有关？」 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 比天降病毒更可怕！ 天元二十四年发生的陨星降落，直到二十七年的二月荆州鄳县爆发，中间足足有三年时间。 两三年的时间里，单是依靠流民传播不可能，但若是有人偷盗陨石后，发现其病毒，故意散播到各地…… 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就如同褚钰那样，所猜所想皆无依据。 只不过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可能性很大！ 褚钰沉默片刻，慢条斯理地道：「极有可能。」 卫曦音不由定了定心神，「多谢先生将此事告知。」 褚钰：「女郎客气，钰也没有想到，女郎轻易就接受了这番说辞。」 这顿饭吃得可谓极为糟心。 盯着桌上已经凝固的鸡汤，卫曦音摇了摇头，早知道吃完饭再谈。 褚钰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跟着一起打量一桌凉透了的菜，「可惜都冷了，让人拿去热一热便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7页 「不用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老夫人。」 她想到了周氏，想到了母子俩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容貌气质，顿了顿，试探着再次开口，「先生还有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 褚钰掀了掀眼皮，「天色已晚，女郎明日还要赶路，早点回去歇息吧。」 明显不想谈。 卫曦音非常干脆的起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先生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不过我想得先生一句承诺。」 她喝了一些酒，神色如常，眼神却极为清亮，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褚钰，一字一句道：「褚先生不会做对坞堡不利之事，对不对？」 「自然。」褚钰几乎没有思考，瞬间给出答案。 卫曦音心头一松，「我明白先生为何会选择今日，才将此事告知，剩下的我没兴趣。」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她难得话多起来。 「不管这灾难因何而起，又是谁在背后搞鬼，我只是想结束这吃人的世道。」 「先生或许会觉得我不自量力，但我一直觉得，丧尸不属于这个世间，它们不应该存在，所以我想尝试，用我所知，尽我所能，还这天下太平！」 第386章 前夜 卫曦音起身披上大氅，戴上笠帽。 两位护卫一直在隔壁间等着，周氏为他们单独准备有饭菜，听到隔壁传出动静，知晓女郎要回去了，护卫穿上防雪衣出来。 夜色暗沉，外面乌黑一片，簌簌的飞雪吹迷了人眼。 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入睡，世界陷入一片沉寂。 褚钰亲自将她送到外面。 临走时，他才低声道：「愿女郎能得偿所愿。」 那声音呢喃低沉，几乎要被风雪淹没。 卫曦音拢紧大氅，「先生就送到这吧，明日我就不来向先生辞行了。」 褚钰微微点头，直到目送她离开，才关上院门。 外面的青石板路上已铺上一层积雪。 从降温到入冬，不过几日时间。 遥想气温出现异常，似乎与陨星降落时间吻合。 她不由想到，既然丧尸病源或许与陨星有关，那这反覆无常的天气，会不会是因为陨星降落时，破坏了臭氧层导致？ 因为生态系统遭受破坏，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但好像又没完全被破坏掉，不然紫外线应该变强，使人的自身免疫系统出现障碍，生病的机率大大增加才对。 真是这样的话，不知给予足够时间，臭氧层能不能自我修复好。 刚才应该将这些告知褚钰的，既然都建立了研究所，除了研究丧尸和植物，也可以顺便研究一下天气啊。 卫曦音正想得出神，身侧的院门突然打开。 夜色太黑，只能瞧见门口站着一团模糊的影子。 而隔壁是董之尧的院子。 卫曦音听到动静，试探出声，「可是尧阿兄？」 董之尧淡淡『嗯』了一声，「听到动静出来看看，这么晚还不回去？」 两家就在隔壁，卫曦音拜访褚钰家，他早看见。 「正打算回去，已经太晚了。」外面风大，她还是想早点回去。 卫曦音正准备告辞，旁边的院门又传来动静。 凑巧，这边一排比邻的四处院落，分别住着褚钰、曲奇、龚淳和董之尧。 卫曦音：「………」 她干脆大声开口，「有啥事明日再说，大家都早点睡，养足了精神，之后几个月恐怕极难找到舒适的地睡觉了。」 龚淳『砰』的一声，又将院门关上。 卫曦音见此轻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外面风大，她需时刻拢紧衣襟，真想双手一摊，对龚淳说一声『你能奈我何』？ 「尧阿兄早点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她不再管身后，带着两名护卫回家。 老宅此时仍灯火通明。 朝夕院里。 知晓女郎明日会离开，凝霜又将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检查一遍，她想让女郎在外能过得舒坦一点，什么都想往里塞，深怕漏带了东西。 凝霜胆小，也没什么大志向。 自从知晓女郎要去京都寻亲后，她曾大着胆子想要跟去，女郎却没同意。 她其实也意识到，自己真跟去了，只会拖女郎后腿。 因此消沉了好几日，觉得自己很没用，身为女郎的贴身侍女，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主院。 卫暨也未睡下，正拉着孙子嘱咐道：「出去不可鲁莽，要听你阿姐的话，身边不能远离护卫……」 怕孙子听不懂，卫暨说了一遍还不够，非得让二郎将他的话重复一遍给他听。 卫琅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坐在旁睡眼惺忪的重复一遍，连说话声都变得有气无力。 「祖父，您说一晚上了，孙儿知道，孙儿可以去睡觉了不？」 卫暨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挥手，「滚去睡！」 说半天真是对牛弹琴！ 卫琅意识到祖父好像在生气，但他实在太困了，听闻终于可以睡觉，站起身就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卫暨见此嘆了口气，明知孙儿心智就这样，又何必生气。 到底是不放心，卫暨对吴伯吩咐道：「让下人将人送进院子，别走到半路躺雪地里睡了。」 「是。」吴伯躬身应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8页 卫暨随即站起身，叫住他，「五娘想必快回来了，弄完你也早点歇息吧，免得惹她担心。」 吴伯自然答应。 他和家主一样，哪里睡得着，不过是为了宽女郎的心。 女郎这次出门与以往不同，一年半载都不知能不能回来。 天气恶劣，外面又那么危险，也不知会不会顺利找到人，如何不让人担心啊。 眼下已是三更。 直到下人回来，禀报二郎君睡下了，各自才歇下。 等卫曦音到家时，主院那边已经熄灯，她便没有过去，径直回了朝夕院。 凝霜见自家女郎回来，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接过脱下来的大氅。 将下午她不在家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十娘子来过一趟，送来了两罐雪花膏，奴婢本想通知女郎，但十娘子不让，放下东西就走了。」凝霜总觉得，十娘子似乎很怕自家女郎。 而卫曦音要去京都寻找长房一家一事，并没有在族里大张旗鼓地宣扬。 只有卫家军和明镜堂的叔伯们知道。 卫夕姝当然不清楚，她送东西过来，单纯是用了一段时间自己做的雪花膏后，觉得效果颇好，想让五堂姐试试。 凝霜又道：「还有康医官兄妹来过一趟，好像是想询问河间那边的情况，奴婢知晓女郎今日忙，让他去找秦统领了。」 卫曦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嗯，秦善应该清楚，康家那边的事我有交代。」 凝霜见女郎似乎累着了，连忙端来热水，伺候着洗漱。 卫曦音脑子很乱，本来以为极难入睡，谁知躺上床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地便睡了过去。 ……… 后半夜。 护卫们已从被窝里爬起来，穿戴好装备，冒着风雪集合。 此次出门后方没有补给，需要携带的东西过多，一共二千二百名护卫随行，却有一千多辆的物资车。 外面下着大雪，车辆上路极为困难。 特别是安平郡辖内并没有清理干净，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如当初回来一样，需走山路。 常鹰抬头看了眼天色，带着两名千夫长和所有百夫长率先出门，一同去了趟研究所，确认目前丧尸的强度，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第387章 离别 令常鹰感到意外的是，在研究所等着他们的居然是褚钰。 「褚先生可是一宿没睡？」 褚钰神色平静，简而意骇回道：「钰也才过来不久，常统领带着人随我来吧。」 他领着人往里走。 通道左右两侧，关押丧尸的屋门全部打开。 褚钰道：「最近时日丧尸几乎每日都有变化，尔等只需对目前的变化有个认知，但切勿轻敌，勿将此刻所见当做最终结论。」 常鹰颔首点头，「先生说得极是，我会吩咐下去。」 牢笼里的丧尸变得格外活跃，原本干瘪的身躯隐隐出现膨胀之感，闻到有大量活人气味后，集体变得狂躁起来，疯狂撞击牢笼，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吼声。 眼前景象，与夏季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常鹰微微皱眉，拿起手中的长缨枪，枪头直直戳进丧尸肩膀里。 他用力顶着兵器，试了试丧尸的力量，「与去年冬季相比，似乎还是弱了些。」 「自然如此，这才进入冬季几日，还未到最冷时期。」褚钰在旁淡声接话，「不过去年最冷时期，大家都被困在坞堡里，并未和那时的丧尸交过手。」 常鹰点头。 跟随一道进来的百夫长和千夫长们，进入不同房间查看，皆出手试了试丧尸力量，心底已有数。 护卫里有些是夏季加入部曲营地的新兵，并未和冬季丧尸交过手，试过之后，百夫长们才好根据丧尸的战斗力进行队形调整。 在外面若遇到丧尸，只会比这个更强。 避免伤亡，需谨慎再谨慎。 眼见时辰不早。 常鹰抱拳郑重道：「先生保重，我等便回营地安排了。」 褚钰沉默片刻，才道：「需保重的是常统领你，钰盼着大家都能毫发无损的尽早回来。」 常鹰一愣，忽而笑道：「这是自然。」 营地那边已准备妥当，今日坞堡的吊桥比平日里放下得早。 因为卫廷来了。 这会儿天都还未亮。 卫廷顶着一头的雪，推着一批改造好的神臂弩进入营地。 他见到常鹰便道：「这批神臂弩是最近才制作好的，我已试过，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怕出现伤亡，只能在装备上下功夫。 卫廷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 想到五堂妹要在冬季赶往京都，他再次钻进书房翻找查阅，想找出一种方便携带，又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神臂弩相较于一般个弓弩，更为小巧精緻，似弓而旋镫，以镫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扎，谓之神臂弩。 能穿重甲，由此可见其威力。 当然，这是指有效范围内。 卫廷将东西移交给常鹰，「配置的弩箭万余支，在外不必讲究，最好直接回收使用。」 常鹰谢过。 卫廷也没着急离开，就在营地里等着五堂妹过来。 而此时的董之尧和龚淳也已准备妥当。 两人背着同款『双肩包』，从宅院里出来，互相点头示意，一道往营地里走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9页 董之尧来坞堡不过几日光景，左邻右舍都还没搞清楚，只知道居住在他附近的，好像都是卫五娘手下的得力谋士。 至于龚淳，除了在族长继位仪式见过一面外，平日里并无交集。 见他一副文弱模样，竟然要随他们一起前去京都，董之尧略微感到诧异。 董之尧思忖片刻，停住脚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龚淳淡淡瞥了一眼，没管他，径直前往营地。 刺骨的寒风呼呼吹来，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坞堡内清扫积雪的下人已经来到街道上，开始清理路面。 董之尧快步行走，停留在一座宅邸面前，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窸窣声。 门开了。 开门的是卫夕瑶家的下人。 卫文阳最近身子不适，有些受寒，这孩子打小体弱多病的，明镜堂的叔伯们不放心，做主安排了两名下人暂时过来帮衬着。 下人一见是董老爷过来，连忙进去通报。 卫夕瑶收到消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披着大氅匆匆出来。 「董叔，您这么早过来是不是有事？」外面天都还没亮呢。 董之尧戴着帽子，卫夕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传来。 「我与卫女郎要出去些日子，最近你不必来找我。」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变化，显得有些冷漠。 卫夕瑶闻言一愣，「外面下着雪，你们要去哪？」 董之尧没回答，转身就走了。 多说无益，不过是告知一声，免得她们找不到人。 老宅。 卫曦音也已经起了，她收拾好后，带着弟弟前去主院向祖父告别。 姐弟二人跪在下首磕头。 卫曦音直起身子，郑重道：「孙女便带着弟弟走了，祖父您要保重身子，等我们平安归来。」 卫暨垂着视线，久久不语。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沉重。 良久，他缓缓吐了口气，如往常每次孙女出门那样说道：「去吧，早点回来。」 说着不再看下首的两名孙辈，径直起身回了内室。 卫曦音鼻头一酸，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起身。 卫琅似乎明白了什么，望着祖父离去的身影面露不舍，他的表情有些慌张，想说些什么，却怕说错话，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姐身后。 姐弟二人从屋里出来。 吴伯一直守在门外，挤出一个笑容，「五娘去吧，不必担心家里，老奴会照顾好家主。」 卫曦音沉默地点了点头。 吴伯一路将姐弟二人送到门外。 卫琅从下人手里接过阿姐的行李，想起阿姐的话，大声道：「吴伯你也要保重，等我和阿姐，带着阿爹阿娘还有大哥回来。」 吴伯含笑点头，「好，老奴都听二郎君的。」 希望来年姐弟二人回来时，长房一家能够团聚。 卫曦音周身气压极低，细细嘱咐过吴伯一番后，转身往营地走去。 营地里已经站着一堆人。 不仅有随行出发的人员，明镜堂的叔伯们和卫廷等都在。 元瑜婉收到消息，在出发的最后一刻赶了过来。 女郎即将赶往京都，下次相见不知何时，总要来送一程。 卫曦音整理好思绪，挨个与大家道别。 她不喜欢离别，又不是不会再见。 短暂的离别，只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见。 此时东方出现淡淡的光晕，晨曦已至。 卫曦音没再耽误，率领前往京都的队伍出发。 第388章 赶路与局势（一） 风雪如刀，刮过荒凉大地，寒气凝结成白茫茫的世界。 冬日的天空越发昏暗，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在经历漫长的旱季之后，山河大地再次被冰雪覆盖。 部曲们冒着风雪，推着上千辆辎车走上官道，车轱辘从积雪上碾过，划过一条长长的轨迹。 在他们面前，永宁县的城门缓缓开启。 卫曦音牵着不白，带领队伍进入荒废的县城之中。 其身后，秦善领着一队卫家军，伫立在城门外，默默注视着他们远去。 直到女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内，他隐下眸中深深的担忧，下令重新关上永宁县大门。 入冬之前，附近的城池便已清理干净。 整个永宁县内空空荡荡，灾难发生不过一年，已找不出几间完整的房屋，巷道中心的街边已被倒塌的房屋覆盖，血迹污渍在砂石之间斑驳地挥之不去。 队伍推着吃重的辎车路过，马蹄声带来的震动，令堆积废弃屋顶上的积雪簌簌洒落。 这段路曾是县城最热闹繁华之地，如今却成了一片死寂，在大雪中显得更加凄凉。 部曲当中，有不少是当初从永宁县逃出来的幸运儿，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永宁县人。 有护卫从自己曾经的家园路过，望着倒塌的房屋眼眶泛红…… 卫曦音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默不作声地只埋头赶路。 苍生皆苦。 这也是为什么她下定决心，想要肃清这天下丧尸的缘由。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第二次人生，不管能不能做到，总要试一试。 一行人穿行于废弃的巷道中，她身后是同样牵着马匹的龚淳和董之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0页 还有卫琅。 卫琅今日的心情很低落，都没往阿姐跟前凑。 每匹马上都驮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临走前，堂兄们送了他好多礼物，卫琅很不舍与大家分开。 卫琅虽不聪明，却也知道京都的家离得很远很远，要很久很久才能到，他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祖父和坞堡里的族人们。 卫曦音也没空安慰他，这才出门，还早着呢。 一行人冒着风雪，安静地穿城而过，很快走出县城，正式踏入安平郡地界。 外面的世界依旧风雪呼啸。 几只零散的丧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徘徊在城外的官道上，闻见活人气味，它们一下调转脚步，疯狂地朝着人群奔来。 丧尸的嗜血欲望变得狂热，嘴里发出的嚎叫声，更添几分恐怖氛围。 常鹰面不改色，率领一队部曲前去清理。 目前的丧尸已经能够奔跑起来，但对于身经百战的部曲来讲，这种零星几只四处游荡的，完全造不出威胁。 队伍就这样冒着风雪，抓紧时间赶路。 天色渐晚。 抵达原本计划落脚、处于永宁县辖内的一座村庄。 结果斥候到了地，才发现整个村庄已找不到一面完整的墙，完全没有地方躲避风雪。 他们只得又走了段路，在渔阳衙兵（现任部曲）的带路下，歇息在此前藏匿幸存者的一处巨大洞穴里。 洞穴位于半山腰，沉重的物资车上山颇为吃力，需多人拉拖，而因山路打滑，战马也帮不上什么忙。 连董之尧和卫琅都跑过去帮忙推车。 卫曦音与龚淳率先进入山洞。 此处原是当初那批幽州百姓的藏匿之地，里面极深极宽，容纳几千人不在话下。 「往后不知还能不能寻到一处供千人落脚的房屋。。」 卫曦音一边打量山洞环境，一边对着龚淳道，「从永宁县到中山的这段路还好一些，此前都做过清理，辎车吃重，只怕往后的路不太好走。」 龚淳闻言眉头微皱，「落脚点是其次，辎车爬山困难，携带的物资太多，就怕遇上一些山穷水尽之人。」 又不是谁都像清河卫氏和河间赵氏那样，占据地理位置，胆大包天的一个独吞粮仓，一个抢劫漕粮。 外面定是缺粮的。 冬季缺粮的后果可想而知，人被逼狠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们携带这么多装备和粮食上路，谁看了不眼红？ 「你以为我不知？」 卫曦音唉声嘆气，提及这事她就头疼，还在对自己没有空间一事耿耿于怀。 「路途遥远，这么多人需要吃喝，还有那些装备，样样都必不可少，多带些总比到时半路缺衣少食，连自己人的温饱都解决不了好。」 「至于你说的那些情况我有想过，东西是不可能给的，近一些的可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灵县避难，远一点的嘛，能收为己用最好不过，不愿的那我也没法了。」言下之意，要动手时不会心软。 二千多人还是太少了些，京都权贵云集，谁知道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所以她打算一边赶路一边壮大队伍，提升实力和战力。 这个想法，是在昨夜拿到褚钰给的藏宝图后才有的。 眼下粮食珍贵，随便给点粮食都有人愿意为之卖命，他们携带的粮草有限，照理说不该如此决定，但如果等到了地有粮草补充呢？ 她已经看过地图，长沙王的那批屯粮藏得极深，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误打误撞发现那批粮食，去了会扑空。 到那时…… 卫曦音垂下眼睑，在心底默默地琢磨着。 五大粮仓当中，最大的一处粮仓就在京都隔壁的司州。 因为在天子脚下，司州本就富裕，司州粮仓作为朝廷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当中屯粮数量位列五大粮仓之首。 就是不知司州粮仓，如今被哪方人马把持着。 若是故交，可以交涉一番换取粮食，若是敌人…… 真到缺粮那一刻，还可以抢啊。 战乱时以战养战，她为了养自己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龚淳当然不知她所想，淡声道：「女郎说得我自然明白，我不过是想让护卫提高警惕，注意丧尸踪迹时，可别忘了探查附近幸存的人。」 卫曦音连连点头，「六郎君说的极是，等会儿我会吩咐下去。」 这处落脚的洞穴极大，说话声在四周回荡。 董之尧正好进来，听到这话不由抬头打量二人。 第389章 赶路与局势（二） 董之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卫琅已经从他身后沖了进来，大声道：「阿姐！我饿了！」 山洞内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卫琅力气大，一个顶三，很快帮着护卫们将车子拖了上来。 干了一通体力活，少年顿时觉得飢肠辘辘，饿了跑来找姐姐。 卫曦音神色无奈，安抚住弟弟，「别急，马上就会有吃的。」 护卫们陆陆续续地进来，听闻二郎君饿了，抓紧时间埋锅造饭。 天下寒冷，不好携带干粮，那些做好的饼子没一会儿就变得硬邦邦，而且路途遥远，不可能一直吃冷食，这样容易生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1页 所以他们携带的干粮都是应急时食用，有条件的话还是会自己生火做饭。 至于其余的护卫们，该执勤的执勤，该餵马的餵马。 常鹰安排好一切后，才进入洞穴中。 卫曦音带着弟弟动手将帐篷搭起来，招呼着龚淳和董之尧过来坐等开饭。 用过晚膳后，各自歇下不提。 ……… 而后几日，雪越下越大，气温越来越低，丧尸的动作越来越敏捷……… 在前方清剿丧尸的护卫也逐渐增多。 沿途没有发现活人。 冬季的幸存者藏得极深，若是没有城池庇护，一般不会轻易出来。 眼见快要走出此前清理过的最后一座城池，卫曦音当即下令，「前方路段情况不明，从这里开始上山，减缓行进速度，直到走出翼州为止。」 「是！」 冬季斥候的作用越来越小，丧尸跑得极快，也许前面路段探查时还是安全，而等他们抵达后，极有可能丧尸潮已经移动了过来。 这么多的物资行李，队伍不可能抛下车辆撤退。 推着车辆又铁定跑不过丧尸。 为了安全起见，只得拖着沉重的辎车上山。 慢是慢了点，胜在安全，她并不想因赶路造成护卫牺牲。 卫曦音牵着不白走在中间，开始爬山时，不白不高兴的打了个响鼻，但还是乖乖的任由主人牵着。 天气太冷，战马身上都套上了厚厚的保暖马铠，防止胡乱啃食外面的东西，随行战马统一戴上笼嘴。 不白没有拉车，身上却驮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乎都是卫曦音的东西。 卫曦音拍了拍它脑袋，像安抚卫琅一样安抚它。 上山后。 山路难行，护卫几乎要半扛半抬的推着车走，赶路的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而这条山路，正是当初丧尸爆发，卫曦音等人赶回坞堡走过的那条路。 故地重走。 卫曦音突然想起，当初让凝霜藏起来的那批金银细软，似乎就在附近山上，如今金钱已是无用，不知它们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山间的夜晚更冷。 好在携带有帐篷和厚被褥，将所有物资车挡在外围风口处，内里搭建大帐篷，再生火取暖，数人挤在一起，凑合着休息。 之后数日同样如此。 与此同时。 风雪席捲整片大陆，末世的景象更加加剧了这寒冷，各地的幸存者处境堪忧。 老天爷根本不给人们一丝喘息的时间。 夏季干旱数月，食物短缺，许多地方早已断粮，活着的人尽管知晓寒冬将至，却没有办法寻找到足够过冬的屯粮。 缺乏粮食使得他们陷入了绝境。 想要不被饿死，只得这会儿走出来，不得不去面对怪物的威胁，去寻那些气温下降后新长出来的植物。 有些末世前就天灾严重的地方，此时还活着的幸存者，甚至因为一株野草大打出手。 环境越来越残酷。 司州，八郡国，一百四十六县。 弘农郡，治所弘农县。 大军压境。 两支藩王军队以『进京救驾』为由，终于在入冬时抵达司州。 十三州仅有五大粮仓，天灾持续几年，各地无粮，手握兵权还幸存着的宗室权贵，麾下能人无数，均对怪物有浅薄认知，所有人都明白活着的人便是劳动力。 于是皆来者不拒，疯狂收纳当地幸存人口壮大自身。 经过一年发展，各地新势力渐起。 养人需要粮，当地屯粮经不起消耗，产量跟不上，而朝廷久无动静，京都危矣！ 大帐内。 「怎么？弘农县还不肯降？」 「司州粮仓屯粮百万石，我等只是想要粮食，他们竟然还想死守不成？？」 说话的男人而立之年，不怒自威，正是徐州的成安王。 当时灾难发生得太突然，他的护卫军死伤惨重，好不容易才护着他逃了出来。 之后艰辛不用细说，身为宗室藩王，成安王这辈子就没吃过这样的苦！ 经历好几月的颠沛流离，直到夏季怪物变弱，成安郡辖内的局势才渐渐控制住，他听从底下谋士建议，积极收纳人口，重新装备成安军，以此抵御肃清辖内怪物。 成安王无心天下，他是聪明人。 这个千疮百孔的天下就是一个烂摊子，谁接手谁倒霉，他又不是有病要给自己找麻烦。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就窝在封地，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难道不香？ 此次不得已出兵司州，完全是因为成安军屯粮不足，开垦出来的新田种上庄稼后，在夏季一片也没活。 成安王与身旁谋士和将领商量一番后，决定前来司州要粮，顺便探查京都情况。 不过成安王对于京都情况并不感兴趣。 陛下若在，他带着兵一过去，那岂不是把成安军往火坑里送。 朝廷荡然无存，威严不再，到时陛下吩咐他率兵清理京都，冬季的怪物那么厉害，定会造成伤亡，他是抗旨还是不抗旨？ 而陛下若早已驾崩，那此时的京都局势定是十分混乱，要么都城全部沦陷，要么各方割据，鱼龙混杂。 他一个藩王，有自己的地盘和人马，没必要去蹚那浑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2页 底下两位谋士对视一眼，皆面色平静。 其中一位年长者名唤蒋巡，恭敬回道：「殿下稍安勿躁，河东军已派出使者进入县城谈判，想必今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他们晚到几日，来时河东军的使者已进入县城。 成安王不想发生冲突，造成不必要牺牲，第一时间派人去了对面大帐。 河东军领兵的不是河东王，而是他的两个儿子。 这世上聪明人居多，大家都只是想要粮食度过寒冬，并不想大动干戈，很快达成协议。 成安王是长辈，是两位郎君的堂叔，他们客套一番后，承诺一有消息会立即派人前来告知。 眼下，只能等。 第390章 赶路与局势（三） 蒋巡道：「至于京都消息，殿下若不想派人探查，到时可以问问弘农县之人。」 两方离得如此近，弘农县的那些人没道理不去探查京都消息。 成安王眉头紧蹙，「弘农县如今主事的是谁？」 「这要问问对面河东军了。」另一名谋士肖成道。 谁叫他们来得晚。 眼下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成安王又下令不可轻举妄动，只能等待拿到粮食后再进行信息交换。 弘农县以东，另一头的大帐内。 成安王等人口中的两位年轻郎君正临危而坐，同样在讨论对面的成安军。 「阿兄，皇叔拿到粮食后真会撤兵？」说话的年轻郎君长得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一双灵动大眼乌熘熘的转动。 正是女扮男装的河东翁主——元瑾。 「此时相安无事，但我怕到时皇叔嫌粮食太少，咱们回去有一段路需要同行，万一皇叔再转头打我们的主意该如何是好？」 现在的粮食多珍贵啊。 他们人少，明显不是成安军的对手。 皇叔真想半路动手，不一定能护住到手的粮食。 元景无奈地看着妹妹，「粮食都还没拿到，你操心得太早了。」 两人龙凤双胎，不仅长得极像，连名字读音都相同。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若能顺利拿到粮食，干脆驻扎在附近，等开春回去也行。」 此举有利也有弊。 这会儿才入冬，往后怪物只会越来越强，冬季赶路实在太危险。 就是不知皇叔是如何作想，万一到时也不走了，那可以尝试与皇叔打好关系，试着冬季暂时同盟，一同抵御怪物和敌人。 而驻扎在此的弊端也很明显，不远千里打司州粮仓的军队不止他们，就怕在这待得越久，来得人越多，甚至有可能遇到京都之人。 到时还得免费帮里面的那群人驻守城外。 成安王还算好说话，两军能够相安无事驻扎在此。 就怕后来之人具有野心，除了粮食外，还想要人，到时不得不开战。 元景和成安王一样，没有大志向，并不想搭理京都那些破事。 一年前京都的存亡或许关乎着天下安危，但现在，皇帝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了，如何保证自己人活下来才是首要。 说他们自私也好，趋利也罢。 元景唤来帐外亲卫，「弘农县还未有消息传出？」 「禀殿下，未曾。」亲卫恭敬回道。 元景眉头紧锁，派出的使者已经进去三日，一直没有出来，难不成被人给扣下了？ 根据此前探子回报。 如今的司州粮仓被三大世家把持，若是他们愿意给粮，那还好说，不愿意的话，到时不得不用强了。 想到此。 元景回到案前，洋洋洒洒写下一封长信，派亲卫送去成安王营地。 两方军营离得不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 成安王收到信后一目十行看完，与两位谋士商量一番后，很快同意他的话。 附近怪物早被当地清理干净。 两军各派出一队兵马，到弘农县城门下叫阵，一同向城内施压。 明眼人一看便能明白处境，外面两方军队已达成同盟。 隔壁的华阴县早已收到大军压境消息。 为了守卫粮仓，司州所有幸存者举家搬迁，都聚集在附近三城内。 春季和夏季，他们赶跑了一批又一批打粮仓主意的人。 后肃清干净附近怪物，做好过冬准备。 本来以往冬季寒冷，大家可以高枕无忧，谁知偏偏这时，两支藩王军队率兵赶到。 「可笑！实属可笑！以进京救驾为由出兵，却赖在粮仓附近不走，深怕我等不明白其用意！」 「要战便战！粮食吃一点少一点，天灾没有消失前，所有人都依靠着粮仓活命，真要将粮食交出去了，那往后几年若是还不能种出粮食，咱们到那时去哪里找粮！」 「河东国便罢了，徐州离翼州粮仓更近，成安王不去翼州，偏要选择更远的司州粮仓，想着我们好欺负不成？！」 一行人聚在屋子内，对着两名藩王骂骂咧咧。 「弘农县还未传来消息？难道他们是想交出粮食？」 其中一人豁然起身，「不行！赶紧去信过去，我等早已达成协议，粮仓是咱们三家族共同驻守，岂能让他们擅自做主！」 坐在下首的一名男子态度散漫，「说的那么轻松，呵，要战便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3页 他嗤笑道，「据斥候禀报，成安军两万余，河东军一万三千余名兵力，且携带有重型武器，三大世家民兵加幸存的司州军才多少人？」 「两军若达成同盟，诸位有多少把握能赢？」 一直默不作声的几人附和，「不错，能千里迢迢赶来，怕是缺粮狠了，他们定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士气不可挡，就怕最后两败俱伤，司州死伤惨重，还得被迫交出粮仓。」 到那时就没谈判的余地了。 为了抚恤亡兵，成安王和河东王定会狮子大开口。 开始怒骂的那群人瞬间转头瞪着说话几人，「不战便开始唱衰？既然你们龚氏这么大方，那干脆将你们那份粮食拿出来给他们！」 龚棕丝毫不生气，不急不缓地说道：「诸位未免太急了些，弘农县粮仓现在被大军包围，我等无可奈何，那为何就不能围魏救赵，将这祸水引向京都？」 屋内的气氛一滞。 京都的消息各家心底都清楚，去年冬季已全部沦陷，皇帝隶属驻扎在城外的两支大营，在灾难发生第一时间赶去救驾。 进去便有去无回。 整座城宛如巨大的蛊场，逃出来的人极少。 众人那时自身难保，反应过来后，只敢派出斥候蹲守在京都附近，抓住逃出来的幸存者审问，以及探查各方势力消息。 要知道京都权贵云集，几乎都是十三州各大宗族嫡系一脉，司州各家在京的嫡系也不少。 倘若外面各地的局势能控制住，上京寻人或救驾的各路人马想必不少。 到那时，挨着京都边上的司州将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不得不提早铺路，进行防范。 加上司州粮仓位于五大粮仓之首。 三大当地世家同样死伤惨重，综合考虑之下，选择同进退，一同守卫粮仓，抵御敌人和怪物。 第391章 赶路与局势（四） 几方人马心思各异。 成安王和元氏兄妹达成一致，各自营地做好战前部署。 而弘农县还在努力与两军周旋，身侧两县——华阴和卢氏，派兵赶往弘农县支援。 殊不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大的危机已悄然来临…… 此时。 兵少马少的卫曦音，苦逼的拖着数量惊人的物资车，还在艰难爬山。 一行人化身成莫得感情的赶路机器。 白日赶路，夜晚寻找避风地短暂休息。 一到夜晚时，众人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更别提闲谈交流。 连一向精力充沛的卫琅这时也蔫了。 他不止要爬山赶路，还要帮忙拉车、抬车、餵马…… 每日阿姐一下令休整，卫琅动都不想动一下，干完饭倒头秒睡。 外面的气温越来越低。 厚厚的积雪覆盖成片的山林，潮湿的环境，令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植被开始冒出尖头，整片大地经过干旱洗礼，终于瞧见一抹抹绿植。 山路湿滑，厚重的积雪让人举步维艰，最后不得已，几乎所有人都在帮忙推车。 这便是出门太晚的后果。 但卫氏前期太过艰难，起家太晚。 整个翼州境内，翼州军动机不明，不参与救援，唯一兵强马壮的中山国又陷入内乱，还有十方教和广平顾氏这些神经病在……… 卫氏为了自家大本营着想，不得不先平翼州，派兵清剿广平。 而中山军兵分两路，分别驻守家园和听从卫氏出兵。 元瑜婉履行承诺，自家境内都未平已在帮忙清扫翼州，又出人又出力的。 这也导致了卫曦音根本无法再次开口要兵。 到底是别人的军队，她进京寻亲是私事，又不是救驾。 而且真要带着军队入京，到时骑虎难下，她不想管，中山军会不会听她的还不一定。 晚上休息时。 「这会儿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吧？」卫曦音一边啃着梆硬的饼，一边不确定地说道。 整日赶路，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弄得她差点不知今夕是何日。 「嗯，所以现在还不是最冷时期。」龚淳颔首，「再过两天就能走出翼州，到时无山路可走，只能上官道。」 言下之意，只要下了山，不仅要面对丧尸，还要面对那些眼红物资的幸存者。 卫曦音听闻后沉默片刻，扭头问董之尧，「尧阿兄去年冬季流浪在外，你带着六堂妹和一个生病的孩子，是如何度过的？」 「找了处山间温泉，粮食吃完啃树皮。」董之尧抬眸抿嘴，显然不想细说经过。 「那时爆发才没多久，许多人处于惊慌之中，大家都只顾着逃命，连粮食问题都是事后才考虑到，所以人带来的危险极少。」 董之尧转移话题谈及当时外面情景，「后来带着粮食从并州回来，离入冬仅有一月，多地都在忙过冬准备，顾不上拦路打劫，而我们能避则避，不能避的送了一些粮食出去保平安。」 听他提及粮食，卫曦音轻哼一声，「粮食我是不可能送的。」 岂料这话说早了。 隔日，他们就在山上遇到了活人。 这是自出发以来，发现的第一批幸存者。 卫曦音率人走过当初借住的驿站，她顿住脚步往山下看了会，终是带着人继续赶路。 而后又在山上行走约两时辰，前方探路斥候突然与一群蓬头垢面的人迎面撞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4页 大约百人。 为首的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旧袄，头上的帽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半张脸，脖子上披着一块布条，当作披帛保暖，遮住了下半张脸抵挡风雪，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身后的众人同样如此，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在山上寻找能吃的东西。 听见不远处传来车轱辘碾过积雪的声响，为首之人愣了一下，赶紧通知周围人撤退。 周围大部分人训练有素，赶紧跳下山坡准备跑路，结果没料到下方还有两名探路的斥候，被撞了个正着。 斥候：「………」 「啊！」 对面的人瞧见全副武装的斥候，以为是敌人，惊慌出声，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整个身子顺着路面积雪朝山下滑。 其中一名斥候下意识上前拉了人一把。 然而就在触碰到对方后，即便隔着厚厚的衣物，斥候仍感到其手腕纤细，骨骼娇小，才发现是一个女人。 或者说，这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全部都是女人。 「我等只是路过，没有恶意。」斥候将人扶稳后，怕她们胡乱逃跑摔下山崖，忙道，「我们大当家就在后方，马上便到。」 另一名斥候见此有些无奈，补充道：「我们大当家是女子。」 话音刚落。 四散逃跑的娇小身影顿住，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将信将疑地盯住几名斥候。 她们也反应过来了，这几名男人似乎并无恶意。 果然。 片刻后，卫曦音牵着不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漫天雪花飘落。 她牵马而来，一袭合身短衫，外面罩着大氅和防雪服，头上戴着防风帽，身形对比身后众护卫矮了半头，一看便知是女子。 卫曦音一向以女装示人，从不隐瞒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 在她看来，女子身份才好使。 就像中山国的那群人，一开始因为她和元瑜婉身为女子而轻敌，从而放松警惕，才让她缓慢布局，找到突破口拿下中人县。 卫曦音缓慢抬眸，目测前方零零散散有上百人，或许是因为开始打算跑路，人员站立得很分开，有人已经走下山坡，站在下面小路上，从积雪中仅露出一个脑袋张望。 几名斥候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她指了指这些人，问：「这是在做什么？」 附近的幸存者没吭声，都没动，不知是敌是友，该不该撤退，她们下意识朝中间那道鹤立鸡群的身影看去。 阿磐长得高大，实则却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她已经瞥见『大当家』身后长长的车队，然后也没动。 斥候恭敬回道：「回大当家，应是附近幸存者，属下等人刚遇上。」 卫曦音闻言挑了挑眉。 此处位于翼州与幽州边境交攘处。 之前幽州渔阳郡的衙兵，曾带领幸存者走这条路赶到清河郡，这时山上有人，只怕是冬季才逃上山的。 明知寒冬降临，不做冬季准备，反而这时逃上山。 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斥候上前两步，在她耳边低语，「大当家，那些幸存者好像都是女人。」 第392章 赶路与局势（五） 卫曦音闻言身躯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那高大的身影。 领头之人高约八尺，长得很壮，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将她身后的娘子们衬托得更加娇小可人。 竟然也是女子？ 卫曦音向她发问：「你们可有落脚地？」 阿磐目光充满防备，并没有因为她女子的身份放松警惕。 其中一名罗姓百夫长眉头微微一动，此人正是当初的渔阳衙兵之一。 罗百夫长凑上前，禀道：「女郎，附近有一岩洞，位于山谷背面，是属下等人当初藏匿幸存者之地。」 听闻这些人竟然知晓她们的藏身之地，身后的娘子们全都慌了。 对方人多势众，装备精良，她们根本不是其对手。 此时的她们犹如待宰羔羊，是死是活，似乎都在眼前这位大当家的一念之间。 「你们为何逃上山？」 卫曦音尽量缓和语气，「放心，我没恶意，若你们愿意如实禀报外面发生了何事，我可以给你们粮食。」 身后的龚淳闻言瞥了她一眼。 打脸不？ 谁昨晚说得不可能送粮食。 龚淳当然知道，她此举是为了探清外面虚实，免得他们走出翼州后两眼一抹黑，遭了别人的道。 但谁让卫女郎昨夜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诸位小娘子们神色挣扎，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再次转头望向那名长得高大的女子。 阿磐眼神晦暗，打量着大当家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好多强壮有力的兵啊，还有堆得满满当当的粮车，根本望不到头。 而且竟然还有战马！ 连大当家的马，穿得衣服都比她们好。 阿磐望着那些粮车，想到身后的娘子们，咬牙道：「我可以告诉大当家，但我们不要粮食，可以跟着大当家吗？」 话音刚落。 她身后的娘子们都愣住了。 似乎没有料到还有这个选项。 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不由转忧为喜。 是啊，粮食迟早会吃完，不如为大家寻一个强大的靠山，或许日后就不必颠沛流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5页 眼前这支队伍实力不弱，领头的又是女子，或许愿意收留她们。 而阿磐其实是在赌。 世道不公，女人比男人生存更加艰难，她们已无路可走。 倘若能选择一位明主而栖，她愿意为其卖命，只求所有人都能够活下来。 卫曦音闻言轻笑，「你倒是个聪明的，难怪能带着这么多人活下来。」 阿磐：「那大当家答不答应？」 卫曦音不接话，「你先将你所知之事如实道来，我再看看要不要答应你的要求。」 倘若这是在清河郡内，她二话不说会将人带回去。 但京都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她不会带一群拖油瓶，拖护卫们的后腿，最多让她们顺着山路，自行前往清河郡。 山间风大雪厚。 站着不动，不过一会儿感觉身子渐渐没了知觉。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 卫曦音打量四周，言语间不容置疑地说道：「带路，前去你们落脚的山洞。」 阿磐面露失望，认命般的在前方领路。 反抗无用，他们知道藏身地，她就算会武能打，也不是大当家那些手下的对手。 众人随着阿磐她们从背面下山，来到一处小山谷。 附近全是岩石，夏季干旱，寸草不生，里面的岩洞很小，但这里背风，竟是比外面还要暖和一些。 龚淳早已习惯被冷落，自顾自地寻找合适地方，准备动手搭帐篷。 一旁的董之尧见此，干脆与他一道动手。 最多两日他们就能走出翼州，外面的情报很重要，看样子今日是走不了了。 而常鹰怕有诈，先让几名护卫随阿磐等人进入岩洞，再护着女郎入内。 岩洞不深，用破布拉起幕帘悬挂，被一分为二。 令人微微诧异的是，山洞内竟然还有几名女子，躺在最里面的帘子后面，似乎是生了病。 卫曦音在常鹰的护卫下踏入洞中。 岩洞四处都是岩壁，地上堆放着一些她们不知从哪淘来的生活物资，东西很多，却摆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并不凌乱。 卫曦音视线扫过帘子后面，只默默看了会便移开视线。 她不是天生铁石心肠，但所携带的药材有限，见人便救的话，这点药材根本坚持不到京都。 万一日后护卫当中有人生病，药材却被她拿去救了百姓…… 不将属下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她如何能服众。 「你们把帽子摘了吧，不是说想要跟着我？总要让我看看真容。」 阿磐闻言干脆地摘下帽子。 她眼神担忧地望着帘子后面，才从外面回来，大家都一身寒气，不好过去。 身后的娘子们见此，也跟着拿掉头上的遮挡物。 都是些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娘子们，小的约十三四岁，大的也不超过三十。 给人的第一眼直观感受，面黄肌瘦，瘦骨伶仃，精神有些萎靡。 卫曦音却忽然一愣。 她愣住的原因……第一次看见比自己还黑的女人！ 阿磐不仅长得高大，皮肤还特别黑，若不是那些娘子们暴露了身份，令斥候们察觉，单看这体格这肤色，怕是都会将她当做男子。 而阿磐见大当家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知自己相貌丑陋，面色难堪地低下头。 世人对待女子苛刻，爱以貌取人，皆以柔弱肤白为美。 因为这长相和身材，阿磐从小没少遭受别人嘲笑，甚至被亲爹和亲娘嫌弃，将她卖到大户人家当粗使丫鬟。 幸而主家都是好人，并不嫌弃她，发现她有习武天赋后，还将她安置在大娘子院子里做活，空闲时间允许她跟着护卫一道练武。 卫曦音颇为欣赏地道：「不错，你力气肯定大吧，对付丧尸和敌人应该不难。」 阿磐惊讶地抬头，微微张着嘴，没想到大当家竟然会这样说！ 她不死心地又问：「那大当家可愿意收留我们？」 「你忘了我刚才说了什么？」卫曦音微微嘆息，竟是个死脑筋的，不知她是如何带领这些女眷活下来的。 阿磐眼神一暗，抿嘴回道，「大当家说只要我们如实招来，再考虑要不要我们。」 卫曦音微微点头，「那你们说吧，都是哪里人，外面是什么光景，你们又是如何到这边山上的。」 事已至此，阿磐并不打算隐瞒。 大当家明显不是一般人，她又不笨，这么多的粮食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铠甲，一般的山匪哪里弄得到。 「奴等都是幽州范阳郡人士……」 第393章 娘子军 「疫病传播得太快，灾难发生太过突然，奴等都是从范阳各县地逃出来的。」 「现在粮食珍贵，抱团求生的地方都不收女子，只接受能干活的劳动力，女子想加入也行，除非……」 阿磐有些难以启齿，「除非成为那些男人的玩物，有些地方，甚至会出来寻找女人带回去。」 好像世人皆认为，女子必须依附男人，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才能活下来。 阿磐的样貌和身材不符合当下审美，其实并不在那些人的目标范围内。 甚至一些地方见她体力不输男儿，愿意收留她。 但阿磐当时还带着自家大娘子。 她家大娘子长得甚美，弱柳扶风之姿，又出身大户，言谈举止皆不俗，引得不少坏人觊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6页 阿磐从小吃不饱穿不暖，遭父母嫌弃，同村欺凌，幸而遇见仁慈的主家，大娘子人美心善，对她极好，从不为难她们这些下人。 灾难发生主家遭难，是阿磐拼死相护，才带着大娘子逃了出来，哪里肯为了一个容身之所让自家主子受委屈。 后来她们一直在流浪，沿途救下许多不愿卖身苟命的女子。 人数渐渐增多，已初具规模。 阿磐便干脆专救助那些苦命的女人，教她们习武，教她们如何对付坏人。 大家抱团生存。 但大娘子身子一向柔弱，夏季高温时没有熬过来，就这么去了。 阿磐提及自家去世的主子心情低落，她强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后来因为缺水，我们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居所，一路走到幽州和翼州的边境，发现了山谷里的山洞。」 「这里有水源，没有怪物，还处于背风位置，是个过冬的好地方。」 就是缺少粮食和药材。 长期在外，饮食没有规律且吃得都是没有营养的东西，导致营养不良，许多人身体变得孱弱，生病的人渐渐变多。 躺在里面的几名女子，就是在冷热交替那几日病倒，阿磐带着这么多人出去，除了想找吃的，也是想找找有没有长出来的草药。 卫曦音眉头微动，指着身后一众娘子们，问道：「所以她们都会武？」 阿磐点头，抿着嘴道：「前期春季加入的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只是因为许久没吃过饱饭，大家这会儿没什么力气。」 后面加入的几名女子没学过，也是刚才斥候撞到的那几位。 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学习。 卫曦音闻言不由高看她一眼，这不就是娘子军了？ 乱世之中，出身并不能决定什么。 身为粗使丫鬟的阿磐，出身低微，有可能连书都没读过，却能靠一己之力，建立一支已有雏形的娘子军。 卫曦音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这两日好像一直在自己打自己脸。 卫曦音：「所以你们只知道范阳郡情况，对其余郡县地并不了解？」 阿磐艰难的点头。 她未能提供女郎想要的消息，恐怕女郎不会接纳她们。 卫曦音思忖片刻，再次开口，「那范阳郡守苟大人可还活着？」 阿磐愣住，「大当家认识奴婢家主？」 这下轮到卫曦音诧异了。 「你是苟大人家奴僕？」 「奴婢家大娘子是家主的嫡长女。」 阿磐娓娓道来，「家主事发时没在城内，范阳郡辖内的村庄好像出了事，家主便带着衙兵出了城再也没回来，奴带着大娘子一直在外流浪，也是想找到家主。」 过程自然没找到。 大娘子或许认为家主已死，所以才每日郁郁寡欢。 卫曦音闻言沉默。 范阳郡下就那几座县城，她们在外辗转那么久都没找到人，苟大人恐怕凶多吉少。 她嘆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我让护卫拿点粮食进来，大家先吃点东西，之后再说。」 阿磐等人却没有因为收到粮食而欣喜。 身后的娘子们对视一眼，皆变得忐忑不安，侷促得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阿磐的决定没有错。 她们已走投无路，能不能撑过这个严寒的冬季都不一定，唯有找一位靠山让大家活下来。 大当家与她们一样同为女子，只要不是以色侍人，她们愿意侍奉其为主。 但这么多人需要吃喝，大当家一直没有点头，现在用粮食打发，似乎并不想接纳她们。 卫曦音站起身后，径直走出岩洞。 常鹰带着护卫连忙跟上。 洞外的营地搭建完毕，护卫正在埋锅造饭，山谷里四面环山，簌簌飞雪，整片山谷已是白茫茫一片。 「女郎想要收编她们？」常鹰落后半步走在后面，出声询问道。 他对自家女郎的行事非常了解，女郎没有直接拒绝，那便是有此想法。 卫曦音道：「有这想法，但需要考量的地方太多。」 「她们来历不明，仅凭一面之词不足以令我相信，加上身体素质堪忧，想要将娘子军彻底培养起来，花费的物资和精力十分庞大。」 主要是她们是否具备绝对的忠心。 能为了一口吃的，不清楚她的来历，只看到那些粮车后便明言想要投靠，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反水。 一通物资砸下去，是拖后腿，还是成为她的战力，都还是未知数。 常鹰微怔，「娘子军？」 「嗯，一支全部由女子组成的军队，我们一路前往京都，沿途可以收纳人口慢慢扩大军队。」卫曦音没瞒着他。 谈话间，已走到帐篷附近。 龚淳和董之尧将帐篷搭好，帐幔掀开，两人与卫琅正坐在里面休息。 卫曦音一进去，坐在蒲团上，将收编娘子军的想法与他们说了，想听听两人的意见。 「应该是超八成会一些武，武力如何不知，素质如何不知，能不能上阵杀敌也未知。」 反正就是有这想法，问其他的都不清楚。 而他们还要赶路，根本没时间留下来考察那些娘子，特别里面还有一些生病之人。 龚淳坐在另一头，在膝头轻轻扣住手指，莞尔道：「其实我们给什么意见并不重要，女郎心里想必已有了决定，不过是拿不住主意，随口问问罢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7页 董之尧不由侧头看他，心底是非常贊同。 卫五娘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人，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 "你想组建便组建吧，不过是一点粮食罢了，到时效果不尽如意，将她们送回坞堡干活也成。" 董之尧道，「至于她们的忠心，你可暂且留在身边考察，除非别有目的，否则有粮的情况下，只为生存的人不会轻易反水。」 不然，也不会有『一饭之恩』的由来了。 如何安顿生病之人，倒是个难题。 【有点题外话要说：因为地理位子写得比较详细，好多宝子在讨论地图这个问题，我在书圈有说过，在这里再统一回答一下。 这个其实源于我当初偷懒，在构建大纲时候懒得去想地名之类的，所以沿用了东汉十三州的地图，但是因为是末世题材，避免小朋友们过度带入，我私自将各州的位置打散，进行了调整，架空题材，大家不必深究。 关于读者反应口径不统一，一会称怪物，一会称丧尸的。这个方面当然是因为只有女主他们才称呼为丧尸，只要不是女主或身边人的旁白、心理活动等，都是以怪物相称，如果真要统一叫丧尸，算是一个小bug了。 另外很多宝子要求出地图什么的，我本人是个画图废物，设置大纲时候都是自己拿张a4纸一通标註，非常简洁只有地名，所以也不好献丑，地图请大家自由想像吧（偷笑）。】 第394章 大当家是好人 山谷背风。 这晚帐篷再也没有剧烈摇晃，风声呼啸刮过的吱吱声。 天渐黑，洞外已是一片静谧。 除了值守的护卫，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中。 包括卫曦音。 她自然也是累的。 冒雪赶路，面对寒风凌冽，手脚的灵活度下降，身体逐渐变得麻木和疲乏，消耗比寻常更多的体力。 外面条件艰苦，极少能找到舒适的地休息。 所以她几乎钻进帐篷便睡着了。 岩洞口用木板做了一扇门，用于遮挡风雪。 门悄悄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警惕地张望着外面情况。 白日里那些护卫就在周围，她们不好说话交谈。 「阿磐，大当家好像不愿收留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大家都围了过来。 阿磐怔怔地盯着地上的篝火出神，双唇嗫嚅，半晌闷声道：「大当家仁慈，给了我们粮食，她不愿意收留我们，那我们就靠自己。」 下午那会儿，大当家命护卫给了她们一袋粮食。 岩洞内的篝火未曾熄灭，她们烧了点热水，煮了一锅粥，先餵给里面生病的姐妹吃了后，然后一行人再瓜分了剩下的半锅。 粥煮得非常稀，舀一碗起来只有几颗未脱壳的小麦，大家却吃得很满足。 冬季还很长，看不到未来。 粮食珍贵，自然能省则省。 阿磐从前只是郡守府的一名粗使丫鬟，见识有限，能带着这么多娘子们活下来，靠的仅是一身蛮力。 从护卫拿出粮食的那一刻，阿磐就认定大当家是好人。 她护着大娘子在外流浪许久，见过许多怪物，也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接受到别人的馈赠，还是那么大袋粮食。 阿磐道：「咱们节约点，粮食能撑上一段时间，过几天再走远点，找找附近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对！我们靠自己！」 「从前咱们不就这么过来了。」 或许是这袋粮食给了她们底气，大家纷纷说道。 「翼州多山地，也许深山老林里还有没污染的动物，我们可以试着打猎，总归饿不死。」 她们因为饿得没力气，又有生病的姐妹需要照顾，所以才不敢走远。 阿磐郑重地点头，「嗯！大家总能活下去的。」 诸位娘子粗粗讨论之后歇下。 岂料峰回路转。 第二日卫曦音一觉醒来，便将她们叫到跟前。 「能遇到我，也算是有缘，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诸位娘子一听，不由感到喜出望外，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丝丝喜意。 昨夜她们都放弃了，打算继续苟着，谁知竟然柳暗花明。 大当家言下之意，不会不管她们！ 娘子们打起精神站好行礼。 「大当家请说！」 卫曦音视线扫过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可以收留你们，你们自行选择。」 「一是随我去京都，包吃包住、包分配装备、指导训练等，不过我要事先说明，沿途危险未知，我无法打包票，保证大家都能平安活着回来。」 阿磐蓦地抬头，表情十分惊讶，她没想到大当家的目的地竟然是京都。 京都距离此地十分遥远，冬季赶路的危险无人不知，这会儿还活着的人们，只要粮食充足，恨不得窝在安全的地方冬眠。 而大当家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选择此时入京。 周围的小娘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卫曦音嗤笑，「不是你们说得想要跟着我？怎么？听到目的地就退缩了？」 「没有的事！」阿磐生性耿直，十分讲义气，听她这么一说不由脸色涨红，可惜因皮肤黝黑，瞧不太出来。 「只要大当家肯收留我们，刀山火海奴婢也愿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8页 阿磐说完又面露犹豫，艰难开口，「只是还有好几个姐妹还病着，在严寒冬季赶路，奴婢怕她们坚持不了几日。」 卫曦音闻言摆了摆手，「你们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会拿出药材救治那些病人，不过现在条件简陋，能不能活还是得靠她们自己。」 一听大当家还有药材，余下的娘子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开口表示：「我们愿意跟随大当家！」 危险算什么。 她们窝在这里没有粮食，朝不保夕，比起外面的怪物，不是一样危险？ 大部分娘子们都杀过怪物，大当家说了，会给她们配置武器装备，加上还有这么多护卫。 与其在这等死，看不到未来，还不如跟随大当家去闯一闯。 「对！大当家都不惧怕，咱们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把这条命还给老天爷！」其中有几名娘子十分有血性地表示。 卫曦音失笑，「第二个选择不听了？」 语毕。 她渐渐收敛笑意，「我不愿强人所难，也不愿逼迫你们为了一口粮食，迫不得已选择与我同行，所以我为你们安排了另一处安全的容身之所。」 诸位娘子微微动容。 寒冬赶路，历经数城，其中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一些小娘子们眼神有几分闪躲，羞愧地低下了头。 的确，她们当中有些人体弱胆小，后加入的一些女眷们并没有习过武，并不想在此时冒着严寒和怪物的危险去京都。 只不过她们人言轻微，怕得罪大当家，断了姐妹们的前程，甚至连那袋粮食都保不住，所以一直缩在后方不敢开口。 大当家这么为她们着想，简直令她们羞愧得要死。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大当家却不求回报，拿出粮食给她们，还事事为她们考虑周到，这更让她们觉得无地自容。 「第二个选择……」 卫曦音神色平静，缓缓道，「翼州清河郡灵县十分安全，我与卫氏坞堡是故交，你们可报上我名讳，自行前往那里避难。」 「山上沿途都被我的属下清理干净，你们走到安平郡下山，能直接抵达灵县。」 她组建娘子军，要的是忠诚，是骁勇，而不是凑数。 愿意跟随的她会尽力栽培，不愿的为了避免人心涣散，同样会将她们安置妥当。 收买人心这事，她熟。 卫曦音说完后，也不去看她们的反应，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自行下去商量吧，在我上路前给我答覆。」 数位娘子们神情恍惚地离开，回到了岩洞内。 门一关。 大家默不作声的各自围坐在篝火旁。 所有人都在低头纠结，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第395章 认主 其中一名年岁稍长的娘子打破了沉默。 「我想跟随大当家。」 她讲述自己这样选择的缘由，「丈夫去世，公婆和小姑子为了逃命将我扔在半道上，要不是路过的阿磐和大娘子救下我，我可能早都死了。」 「见到阿磐后我才知道，女子也可以在外生存，可以习武杀怪物。」 「世人皆说女子本弱，那就是屁话！我们女子哪里弱了？」 「大当家很厉害，她比阿磐还厉害，能让那么多男人对她俯首称臣，所以我想跟着她，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诸位姐妹们头上的一片天。」 听到她这番肺腑之言，想到去世的大娘子，有人已经泣不成声。 世道如此艰难，她们相依为命活到现在，甚至都不知晓为什么要活着，只是依靠本能，挣扎着求生。 「好，既然芳娘想跟着大当家，那我也去，正好京都咱还从没去过，那便去看看皇帝住的都城究竟长啥样！」 刚才在卫曦音面前表态的几人都站了出来。 「我也去！与其苟活着，咱们不如出去闯一闯，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我跟随芳娘走，是芳娘和阿磐救了我这一命，她们去哪我去哪！」 芳娘抿了抿嘴唇，反而出声劝诫道：「姐妹们不要意气用事，我说这话并不是鼓动大家，这个决定关乎着大家的生死，是大事，都再好好想一想。」 「有什么好想的！这个世道我已经受够了！」另一位娘子眸底闪过一丝不甘。 她性子刚烈，不甘成为那些骯脏男人的玩物，不甘受辱，宁愿死在外面都行。 本来在这个冬季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谁知命不该绝，在此时让她们遇到了大当家。 芳娘无奈，她扭头看向右侧一直不吭声的数人，「你们去灵县吧，大当家说了，那里现在很安全，这个时候不要逞能，正好将生病的姐妹们都带过去。」 「她们……就拜託你们照顾了。」 娘子们闻言垂眸泪目，默默不语。 阿磐也一直没吭声。 她开始只是看见那些粮车后，才厚颜开口请求大当家收留。 现在既然大当家已经答应，又拿了粮食给她们，甚至为她们安排好了后路。 在阿磐看来，受了这么大的恩，她不能不讲义气，转头扔下大当家不管不顾，独自跑到灵县去躲避灾难。 大当家是好人。 京都也没什么可怕的，大当家去得，为什么她就去不得？ 娘子们很快商量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9页 一小部分人带着病患前往灵县，其余人等跟随大当家上路。 阿磐和芳娘带着人来到卫曦音的帐篷外。 一见到人，诸位娘子们乌压压地跪在雪地里，向卫曦音磕头行礼。 场面实在太壮观。 引得龚淳和董之尧都不由望了过来。 阿磐才不在乎那些人目光，她抬起头，背嵴挺得笔直，神色倔强地说道：「奴婢等人已经想好，愿意跟随大当家，日后仅凭大当家吩咐。」 「日后仅凭大当家吩咐！」 卫曦音缓缓起身，从帐篷内走出来。 她亲自上前，将前排的阿磐和芳娘等人扶起。 「世道不易，活得艰难。」 卫曦音嘆息道，「你们既然已经做好了选择，认我为主，其余的我不敢打包票，但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阿磐等人微微动容，她们觉得，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其身后，决定前往灵县的娘子们也上前叩拜，羞愧道：「多谢大当家，奴等会铭记大当家的再生之恩。」 一行人朝着她重重地磕头。 卫曦音站立不动，微微颔首，「不必内疚。」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只是现在你们还没找到罢了。」 「不过如今这世道，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还是要习武锻鍊体力，希望等我们从京都回来，你们能找到自己活着的价值。」 阿磐等人一听还会回来，松了口气。 那姐妹们还有团聚的一刻。 娘子们重重的点头应道：「奴听大当家的！」 「你们去收拾些衣物吧，明日我们便启程。」 「是！」 卫曦音目送她们返回岩洞，转身去了隔壁帐篷。 龚淳悠闲得坐在篝火旁烤火，听见帐幔撩起，抬了抬眼皮，「恭喜女郎。」 卫曦音语气幽幽，「喜什么？」 她心底嘀咕腹诽。 娘子军短期内看不出效果，需配齐装备，加强训练，前期还得投入大量的粮食养着人。 出门在外，携带的粮草有限。 算哪门喜事。 装备还好说，出门带的最多的就是那些装备，阿磐等人决定跟随的不足百人，像卫廷弄的弩，完全可以配给娘子军。 龚淳对此不置可否。 卫曦音问：「对了，尧阿兄人呢？」 岂料龚淳一下变了脸色，冷着脸道：「我怎么知道，女郎当我是他的贴身护卫不成？」 卫曦音摸不着头脑，「我不过是想让他帮忙训练下娘子军。」简直莫名其妙。 生什么气？ 难道两人相处不愉快？ 但几人天天待在一起，她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啊。 龚淳终于转动了他那双眼珠子，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咱们要赶路，怎么训练？」 卫曦音好脾气地解释：「赶路也是一种训练方式，可以增加耐力和体力，顺带拿那些怪物练练手，她们本就相依为命多时，自然有一定默契。」 加上都有些习武底子在，训练方面应该容易，前提是先将她们的体力练起来。 通俗点，先让她们吃饱饭。 还是要尧阿兄去看看，她们的武力值有多少，才好做针对性的训练。 龚淳不说话了。 卫曦音见此也没话说，正打算离开，董之尧带着卫琅回来。 休息一日，卫琅养足了精神，这会儿又变得活蹦乱跳。 「阿姐！我们刚才去深潭打水了，那个深潭还没结冰呢！」 卫曦音敷衍地点了点头，明日就要离开，深潭不深潭的，不在她的关心范围。 她转头对着董之尧道：「常鹰需要统筹部曲，娘子军的训练恐怕要劳烦尧阿兄了。」 董之尧闻言，并没有推辞。 他答应跟随出来，不就是帮着五娘做杂事的吗。 第396章 黄雀在后（一） 翌日一早。 所有人都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阿磐等人正在和小姐妹们告别，得知女郎还会回来，大家还有相见之日，告别的话语多以叮嘱为主。 互相嘱咐对方注意安全。 至于那袋才吃了一点的粮食，留给了前往灵县的娘子们。 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一袋粮食足够她们走到灵县。 而董之尧在昨日对她们考察之后，回来便对卫曦音道：「先让她们吃饱饭，那点体力别说训练杀怪物，能不能跟上咱们高强度的赶路进度都是问题。」 就怕半路病倒一堆，他们带的那些药材全耗费在娘子军身上了。 卫曦音胸口疼，「要多少袋粮食才能养出她们身上的肉啊。」 而董之尧接手娘子军的第一件事，便是纠正她们的自称。 「你们已是女郎的人，就不必再叫她大当家，也不必自称奴，称属下！」 阿磐浑身一震。 她出身奴籍，早已习惯自称『奴婢』，娘子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将与那些男儿一样，以下属的身份跟随大当家。 「是！属下知晓！」 董之尧再次纠正：「对着女郎才称属下。」 卫曦音打算组建娘子军之事，在收下她们后已经明言。 想到她们也会如那些男儿般，在这世道开闢属于自己的天地，一群小娘子们感到热血沸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0页 不过卫曦音还没给她们下发装备，一切等董之尧决定。 时辰不早。 护卫们收拾好营帐后，一行人重新回到山上，上路出发，沿着山路前行。 常鹰道：「最多明日就能走出翼州，途径三郡，抵达司州。」 三郡是什么概念呢。 司州的郡县地比翼州的大，一郡辖内几乎都有十几座县城，加起来数百座村庄。 他们需要横穿幽州三郡，距离比卫氏坞堡到广平郡还远。 而且沿途路段危险系数不明，推着数车物资，行进速度非常慢，用时肯定长。 阿磐等人才加入队伍，干劲十足，走在中间帮着护卫们推车。 早膳她们与部曲们一起吃的，因为才加入，不少娘子们表现得拘谨，深怕吃得太多女郎不要她们了。 但董先生开口言明，她们要增强体力，不必替女郎节省粮食，敞开了吃便是。 阿磐力气大，饭量也大，想在明日下山后帮忙杀怪物，在女郎面前好好表现，一口气干了五碗饭。 董先生说得没错，吃饱了有力气，阿磐的体力竟不输男儿，在后头轻轻松松的推着粮车行走。 其他小娘子们稍微弱了些，需两至三人推动，甚至走到一半就开始剧烈呼吸。 呼出来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散着。 卫曦音见此只得吩咐下去，「让她们节约体力，物资车沉重，交给护卫们。」 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缺的是人推车吗？ 女郎发话，娘子们不敢再逞强。 今日风小了些，雪花却下得密集，几乎看不清前方道路。 不一会儿，前行的人们浑身被雪覆盖，成了行走的雪人。 气温一降再降，护卫们饶是戴着厚厚的毛手套，仍感觉双手被冻得渐渐没了知觉。 卫曦音并没有下令停下。 冬季还很长，往后的天气只会越来越恶劣，此时停下，那整个冬季都无法再走。 她命护卫将备用的手套和防雪服拿出来，分给那些娘子们。 防雪服皆由动物皮制作外层，内部添加两层保暖内衬，能有效隔绝寒气和湿气，保护身体不受雪水渗透和风寒侵袭。 最大程度保护赶路的人们身体不被冻僵。 阿磐等人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物，摸着里面柔软的内衬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们默默将衣物穿在身上。 经过两日艰难赶路。 终于。 队伍在第三日走出翼州，正式踏入幽州地界。 路况不好，比常鹰预估的还要晚了一日。 一出来。 立即引起附近丧尸注意，遭遇袭击。 风雪簌簌，丧尸发出吼叫冲着他们奔来，奔跑的速度已与常人无异。 雪下得又密又急，十分影响视线。 常鹰不慌不忙地指挥。 「列阵！」 前排部曲拿出藤盾格挡。 程秀和程青两兄弟拿到绳网，利用木质的发射装置，将网朝着丧尸洒了出去。 沉重的网罩住扑来的丧尸，惯性将丧尸带倒在地，程家兄弟收紧网，护卫们举着盾牌上前，提起长缨枪一枪一个。 不过片刻间，已将这批丧尸解决。 卫曦音面色沉重，在风雪中扬声道：「都提高警惕！保持队形！」 「是！」 接下来，没有山路可供他们躲避。 沿途路段只能硬闯。 斥候们手持藤盾，背上背包，先行一步出发，在前方为队伍保驾护航。 他们的脚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不过几息之间，再次被雪覆盖，一切痕迹被抹去。 整个天地，已变得苍茫一片。 …… 此时的司州，同样遭遇大雪侵袭。 东面军营门口。 值守的士兵瑟缩着缩了缩肩膀，踝部关节肿胀，双足新生的冻疮痒得要命，想挠又挠不到，冻得瑟瑟发抖的同时，蚀骨痒意和疼痛从双足，爬上全身。 大帐内。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内寒意。 前去县城谈判的使者已回。 此人是老河东王心腹，手下幕僚，年约四十，留着鬍鬚，儒衫之下是单薄的身躯，如今是兄妹俩身边最得用的谋士。 「殿下、翁主，县城内的人在华阴和卢氏的人来了后松口，却只肯拿出十万石粮食。」郭修恭敬行礼，对着两位年轻的主子道。 元瑾端坐在兄长身侧，闻言眉眼一竖，哼道：「两方军队，三万多余士兵，还有我河东国和成安国数名幸存者，拿十万石出来是想打发叫花子？！！」 郭修摸了摸鬍鬚，「翁主稍安，三大世家恐怕是想藉此十万石粮食，分离我等与成安王。」 十万石粮食，怎么分？如何分？ 一旦言语间闹出分歧，同盟崩析瓦解，不是正好如了他们的意。 元瑾倏地一下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去信给皇叔，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元景抬眸，示意妹妹别急，先听郭先生说完。 郭先生待在县城里那么久，想必就是为了摸清三大世家情况，不然也不会等华阴和卢氏来了人后才出城。 第397章 黄雀在后（二） 郭修颇为欣赏的点头。 老河东王去世突然，幸而留下明主，元景虽年轻，但心智成熟，是位极有能力之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1页 士为知己者死，所求不过是一位贤主。 假以时日，殿下定能安顿好河东国。 郭修道：「驻守弘农县的是宜阳范氏，其两侧县城，华阴县的华阴窦氏、卢氏县则是祁川龚氏。」 不难猜出，宜阳范氏和祁川龚氏为守粮仓，甚至抛弃族地，迁徙至此。 元景对这些世家略有耳闻。 他道：「那郭先生说说县城里情况如何？」 郭修拱手：「回殿下，县城情况一切平常，三大世家此前应早已达成协议，『一人一城』，以此减少矛盾冲突，弘农县城内生活的都是范氏子弟与他们辖内百姓。」 另两座城情况恐怕都是如此。 「不过……斥候曾探查到龚氏去了华阴县，应是因为咱们到来一事，找窦氏协商。」郭修道，「郭某便是想等着龚氏和窦氏来人，才延误出城。」 元景兄妹都没吭声，等待下文。 「三大世家应是死伤惨重，范氏出现几人，仅有两位郎君出身嫡系，因年岁尚小还不能担事，另龚氏和窦氏派来之人，郭某并未听闻……」 言下之意，出身较低，没听过名讳，不排除两家故意迷惑他们。 「在收到信当日，范氏松口给出十万石粮食，主公不在，郭某不敢应下，匆匆出城。」 郭修略带深意地说道：「但在下推测，三大世家此举，恐怕是想围魏救赵。」 元景微眯着眼，目光一凛，「先生何意？」 郭修不慌不忙地答道：「他们死守粮仓，不去京都救援，京都沦陷已是板上钉钉。」 「我等与成安王皆打着『进京救驾』之名，出兵司州，他们想必会顺水推舟，用粮食逼迫我等进入京都……」 郭修还未说完。 元景便已明白过来，「所以不多不少，只有十万石粮食，我等若嫌少，要么与皇叔因粮闹翻，要么遭了他们的道，为了粮不得不前往京都。」 可谓一石二鸟。 元瑾没听懂，阿兄与郭先生在打什么哑谜。 郭修笑着向她解释道：「十万石粮食就是饵。」 你们说进京救驾缺粮，看吧，粮食我给你们了，你们还不去？ 什么！不够？ 十万石粮食足足能养军队整个冬季，等你们救驾回来再说。 而两支军队如何分粮是个大问题，成安军兵多，不一定会答应平分。 粮食说少吗，养军队足够，说多，又不足以支撑封地所有幸存者口腹。 笃定了他们不可能在冬季拔营回去，开战的话别人又给了粮，士气被这十万石粮食搞得不上不下。 「若是不小心遭了他们的道，只能被迫前往京都，到时我们一撤兵，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转移粮仓。」 百万石粮食不好转移，所有最初三大世家只能迁徙到附近县城安家驻守。 但现在嘛，粮仓还剩多少粮食，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可惜，自视过高，小看了年轻的河东王和谋士郭修，以及成安王的那俩谋士。 元瑾这下明白了，哼道：「可惜他们用错了计谋，咱们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不会去京都。」 如果两位藩王确实好奇京都情况，自然会拿到粮草后顺水推舟走一趟。 两边信息不对等，河东王去世，那些士族根本不了解兄妹俩。 世人皆注重以「道」为首要因素的多因素制胜论。 就是打仗可以输，但要循『君子之礼』，好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元瑾：「我又不是什么君子，十万石粮食先收下，我们就不走，接着继续要粮。」 元景点头，妹妹话糙理不糙，「京都不能去。」 他提笔写信，唤来亲卫，吩咐将信送去对面的成安王。 成安王看过之后，正有此意。 河东国的两位小辈如此上道，令成安王非常满意。 元景甚至在信上直言，成安军兵多，这批十万石粮食四六分。 两位谋士也十分贊成。 他们出发时将粮食几乎都留在了封地，携带的粮草极少，那不如先假装答应，将那十万石粮食搞到手。 世道都这样了，还讲究什么君子协议，出尔反尔的事历朝历代不少人都干过，只要能拿到粮食回去，当一回小人也没什么。 结果就是。 两方军队拿到粮食后，皆以『冬季怪物变强，此时无法上京』为由，继续赖在城外。 这理由完全站得住脚。 明明弘农郡此前已被清理干净，这几日附近却又出现了零散怪物。 那些怪物奔跑起来的速度极快，风雪遮挡视线，巡视的士兵看不到那么远，往往那些怪物离得很近了才被发现。 军队不得不加强巡逻。 华阴县。 「岂有此理！堂堂两大藩王，竟然当起了无赖！」 窦氏族人拍桌而起，愤怒道：「十万石不够，那他们想要多少，我就说要战便战，岂能白白送粮，这下好了，拿我们的粮食替他们养兵，真打起来了他们还有足够粮草支撑，还是我们给的粮！」 窦家人阴阳怪气。 「还以为是什么好计谋，结果白白给人送粮，果然，嫡系一脉不在，总归是后继无人。」 坐在右侧的龚氏族人一下起身，怒道：「你们什么意思？！敢看不起我们龚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2页 窦家为首几人讥笑，「看不起？呵，子凡兄说得哪里话，但凡嫡系子弟在家，我等哪敢看不起祁川龚氏。」 龚棕阴沉着脸，坐在下首不言不语。 世家最注重颜面，是他小看了河东王和成安王的厚脸皮，阳谋无用，甚至被直接无视。 而窦家人，有人唱红脸，自然有人唱白脸。 几名年长者站起来打着圆场。 「好了，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是想想办法如何解决此事，我看咱们还是派人进入弘农县。」 分隔两地，消息传递太慢。 反正送信之人已经碰上了河东国使者，那还不如光明正大进入弘农县，三大世家坐在一起，想个万全之策应对。 龚棕随即站起身，自荐道：「晚辈去。」 他倒要去看看，那些封王有多厉害。 第398章 黄雀在后（三） 龚家和窦家，很快选好去往弘农县的人选。 祁川龚氏这边，除了龚棕外，另有两位叔伯同行。 窦家同样派出三人。 进入十二月后，气温一降再降。 地上的积雪颇深，往日去往隔壁县城，来回不过半日，现在上路过去光单程都要一整日。 下人从后院牵出两匹马儿，套上马车。 龚棕与两位龚家的长辈，见到全副武装的两匹马，神色复杂。 没错，窦家还有马匹存活。 数量虽不多，仅有几十匹，却足够令他们羡慕。 六人先后进入马车，车厢四周密不透风，放置有熏笼，用于给几位主子们保暖。 这鬼天气即便穿得再厚，仍感觉浑身冰凉。 马车很快启程，朝着弘农县而去，车轱辘碾过积雪，留下深深的轨迹。 此时在弘农县城里的范氏，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就知道那龚氏不安好意，当初主动让出弘农县，迁徙至华阴，感情是在这等着呢！」 「一旦开战，咱们范氏首当其冲，他们两家倒是有可能全身而退……」 粮食是交出去了，但包围在弘农县的军队还在。 范氏是绝不可能同意开战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看到来信后立刻同意交粮。 夏季酷暑难耐，冬季风雪凌冽，家族好不容易守着粮仓熬到现在。 真和两支军队开战，他们那些才训练出来的民兵，拿什么和河东王、成安王的正规军队打。 没有优秀的武将，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而祁川龚氏和华阴窦氏都在后方，万一等他们范氏伤亡惨重，两家一看打不过直接投降，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实在不行咱们就交出粮食得了，两位藩王总不可能让我们交出全部吧，剩下的只要能够坚持几年也行。」 「没错！春季植物生长快已被确认，那些开垦出来的土地，在春季定能收割一批粮食出来。」 范氏的两位长辈瞧着年轻气盛的族人，嘆了口气，「大军没走，两家定会派人过来，没必要敌人还未做什么，咱们三家先乱了。」 说好同守粮仓，共同进退。 就怕此次将粮食交出去后，万一还有其他军队过来，那他们到时该怎么办。 世人皆知司州粮仓，粮食只有那么多，岂够这天下人分。 三大家族正焦头烂额。 城外的成安王和河东王却闲得很。 十万石粮食足够两支军队度过严冬，有了第一批粮，士兵每日能吃饱饭，军队根本不急，都懒得到城门前叫阵施压，有长久与他们耗着的打算。 就是天天待在帐篷里闷得很。 外面冷，雪又那么大，没法出去。 元家兄妹俩还好一些，互相作伴，没事下下棋，聊聊天。 成安王就整日对着两个谋士大眼瞪小眼的，说下一会儿棋吧，这两人还老是不动声色的让棋，搞得忒没意思。 而考虑到外面气候实在太冷，避免士兵受冻生病，执勤的士兵每隔一个时辰一换，大家都有足够的时间待在帐篷里取暖。 殊不知，危险已然来到。 无数人影在司州各地悄然行动，漫天的大雪已成最好保护色。 不到三日。 乌泱泱的怪物大军，在有心人拿着血淋淋的肉沫引导下，朝着弘农县疯狂涌来。 粗瞧之下，竟有十万余只。 那些速度极快的怪物无视寒冷恶劣的天气，在雪地里飞速的奔跑…… 河东国巡视的一队护卫，围绕县城探查周围情况，迎面遇到成安军，两方友好的打招呼，一道参与巡逻工作。 这段时日大伙儿都混熟了。 冬季寒冷，活不重，只需在外待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去休息，士兵们聊些家常，互相描述故乡这段时间以来的艰难。 身旁的听众深以为然，感同身受，更拉近了双方距离。 「什么声音?」有士兵举手示意大家别说话。 所有人一愣，停住脚步仔细聆听。 忽而脸色大变！ 震耳欲聋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听声音似乎数量不少。 「是怪物的吼叫声！速速回营禀报！」 整座县城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东、南两个方向的军营隐没在一片苍茫之中。 远处。 一道黑影迅速扩大，渐渐变成了笼罩整个地方的移动黑色，那是由无数面目扭曲、张着血盆大口组成的怪物大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3页 它们身上的衣物变得破破烂烂，衣不遮体， 浑身上下覆盖着豁然断裂的白雪，每一步急速的奔跑带起一片雪花的喧嚣。 怪物大军凶猛地向前冲撞。 一片骇人的景象在眼前展开。 怪物不知疲惫，不断咆哮着，如同洪流般席捲而来。 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令人胆寒。 收到消息的成安王勃然变色，急声喝道：「速速派人叫开城门，进城躲避！」 对面大帐的元家兄妹，已被亲卫护住冲出了营地。 「速开城门！」 三万余士兵如何对付不知疲惫、不具痛感的十多万怪物大军？ 硬扛是不可能。 郭修冷静下令，「保护殿下和翁主！弄开城门！」 士兵听令，迅速拖来撞击城门的木桩车，大有不开城门大家同归于尽的架势。 因县城被军队包围，城楼上随时有哨兵观察外面情况，看到如洪水般迅速涌来的怪物，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跑下城楼去禀报。 夏季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汇聚在一起的怪物大军。 但那是夏季！ 冬季这些跑得比他们还快的怪物，战力提升数倍，县城是否能抵挡得住都是问题。 范家人闻言脸色煞白，身躯摇摇欲坠，喃喃道：「怎么可能……附近都被我们清理干净了，这么多的怪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京都，怪物是从京都方向涌来。」身旁一位小辈默默说道。 那么远……只要没有活人吸引，怪物只会漫无目的游荡。 为何会直冲着弘农县而来？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外面的民兵小跑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急促禀报，「四老爷！河东军和成安军开始撞击城门了！」 范四爷回神，与周围族亲对视一眼，咬牙道：「开城门！」 不放人进来，城门一旦被军队攻破，他们都会死！ 还不如一起挡一挡，起码两方军队有一战之力。 第399章 黄雀在后（四） 一来一回耽误了些时间。 等东、南两道方向城门打开，后方的士兵已和怪物交上手，厮杀声、惨叫声、和怪物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但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瞧见这么多的活人，它们变得更加狂躁，嗥叫声震耳欲聋，疯狂的向前涌。 很快，后排的士兵已被怪物大军淹没……… 东城门这边。 亲卫队护着殿下和翁主率先入城，范氏族人急匆匆跑来，眼见怪物近在咫尺，鲜血将雪地浸成一片又一片显眼刺目的猩红色。 范家人慌乱无比，连声催促道：「快关城门！！！」 「不能关！」 元瑾闻言扭头瞪着他们，「我河东将士还在外面，你们胆敢关门试试！」 「再不关来不及了！」范家人急得原地跺脚。 元瑾是个暴脾气，唰地一声拔出佩剑，剑尖指向范家人，高声扬道：「东城门由我河东军接管，谁敢将我河东国将士拦在城外，杀无赦！」 元景沉着张脸，一言不发，目光隐忍着极深怒意，紧紧盯住城外动向，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妹妹的举动。 而被剑指着的范家人嗫嚅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或许从决定开城门那一刻开始，整个弘农县已不是他们说的算。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城门便是一条生死线。 一旦关闭城门，外面的人必死无疑。 大雪纷飞，迷了人眼。 无数怪物在颤慄的脚步声形成一道恐怖墙，犹如黑色洪流一般摧毁军营，怪物不断蔓延，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 外面的场面十分惨烈。 血流成河，无数士兵被怪物分食。 各千夫长一边抵御力大无比的怪物，一边高声呼喊：「撤退！全军撤退，速速撤到城内！」 士兵们听到命令，咬牙转身就跑，将整个后背暴露在丧尸大军的攻击范围。 四周鲜血四溅，惨叫声不断。 没有人回头，都在拼命向前奔跑…… 郭修与亲卫队护着殿下和翁主后退，留下两百名士兵一左一右坚守城门。 无数士兵伴随着身后追击的怪物涌入城中，眼见外面已没活口。 元景想到外面牺牲的河东军，神色铁青，他微微阖眼，沉声道：「关城门！」 怪物开始涌入城内，两百名士兵利用木桩借力，拼尽全力推动城门。 然而怪物数量实在太多了，无数怪物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 眼见城门快要关上又要被推开。 里面的士兵还在与涌入城中的怪物激战，无法支援门口，他们只能靠自己。 其中两名千夫长率领十几名士兵，拔出佩刀斩断伸进来的乌黑发紫的手，来一双斩一双…… 郭修见此情况，难得失态，抓住一名范家人衣领，厉声质问，「你们的油在哪？都拿出来！快！」 范家人也慌了，生死关头不敢藏私，真让怪物沖开城门，他们都要完…… 他刚下令搬来油，身后大批范氏族人率领民兵赶到。 杀光闯入城内的怪物后，一行人赶紧冲到城门口支援，在无数人的同力合作下，城门终于被关上。 郭修脸色极为难看，「但外面的怪物众多，不知城门能不能抵挡得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4页 暂时安全后。 几名被咬的河东军眼神绝望地瘫靠在墙上。 他们噗咚一声跪下，朝着殿下和翁主在的方向深深磕头，而后含泪拔剑自刎。 元瑾看见了，她红着眼转头不忍再看，将头埋进兄长肩膀。 元景沉着脸，轻轻拍了拍妹妹。 怪物大军不会无缘无故朝着这边涌来，当中定有隐情，别让他找到罪魁祸首，不然定会将其碎尸万段！ 南城门的情况要好一些。 怪物大军偏离，大部分奔着东城门而去，但也留有大约两三万怪物在此，同样造成了不小伤亡。 冬季怪物实在太过恐怖，士兵穿着厚重的铠甲和保暖的厚衣物，根本跑不过这些怪物。 蒋巡和肖成两位谋士，与元景的想法一致，背后定有人在搞鬼。 成安王闻言震怒。 眼下已经不是拿不拿得到粮食的问题了，而是有人在算计他们。 但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成安王怒极反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尔等这就随本王去见河东国的那两名小辈。」 蒋巡和肖成对视一眼，他们现在十分被动。 城门不知能抵挡多久，弘农县不是久留之地，他们要与河东国商量好撤退路线，讨论如何抓出始作俑者，警惕可能埋伏在外的敌人。 高手过招，这是一把高端局。 一局定生死。 两人垂头拱手，「是。」 城外。 快要抵达弘农县的龚棕等人处境十分不妙。 随行的护卫已经发现弘农县情况不对劲。 护卫并没有惊动那些疯狂撞击城门的怪物，骑马回来急声禀报导：「禀诸位老爷！弘农县出现大量怪物身影！」 坐在车厢内的六人神色大变。 来不及思考，龚氏一名叔伯顾不得外面大雪，撩开车帘，「撤退！迅速返回华阴县！」 「那些怪物从哪里来的？明明弘农郡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有人问出与范家人同样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冬季怪物的厉害，早早地展开清理活动，别说弘农县，便是附近连着的几个郡县地，大的怪物潮都被清理干净。 另有三人闻言，垂着头思考片刻，异口同声道：「是京都方向。」 其中便有龚棕。 他眸光闪烁，「没有目标时，那些怪物只会漫无目的游荡，不可能一下过来这么多。」 一名龚氏叔伯惊讶得抬起头，「七郎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会是谁？ 是冲着河东军和成安军而来，还是他们？ 窦家人眼神阴郁，「冲着粮食来的可能性极大，说不定是发现被两位藩王捷足先登，在我们交出十万石粮食后，坐不住了。」 能想出如此阴损的招，只怕对方不是善茬。 这不是想要粮食，而是想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六人正在商谈中，马车已经掉头，沿着原路急速返回。 车厢内蓦地剧烈摇晃起来，坐在里面的人毫无防备，摔得七荤八素。 外面传来护卫的高呼声。 声音在雪地里犹为撕心肺裂，「是敌袭！」 第400章 黄雀在后（五） 赶去弘农县的六名窦家人和龚家人失踪。 弘农县遭遇怪物大军。 两支藩王军队死伤惨重，所有人被困城内，已是瓮中之鳖。 等华阴县和卢氏县收到消息，已是两日后。 两家人听闻噩耗，犹如晴天霹雳，脸色惨白地坐在堂厅内。 人失踪了？ 怎么会…… 三座县城相邻，路程并不长。 六位窦氏与龚氏子弟都是坐的马车过去，因为是急行赶路，随行的护卫极少。看见怪物的话，应该来得及逃跑才对。 还有弘农县的情况。 县城门在夏日都经过重新加固，但不知能否抵挡得住怪物的冲击，要知道白日的怪物已经足够恐怖，更何况夜晚它们还会变强。 城门能抵挡几日？ 弘农县作为弘农郡治所，拥有四道城门，只怕里面的人在准备好后，会选择强行突围。 突围后会往哪里逃？ 冬季皑皑白雪，温度极低，流落在外很难存活。 附近的华阴县和卢氏县定是首选之地！ 「做好迎战准备吧。」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正是窦氏的族长窦政。 他年事已高，冬季后感染风寒一直在休养，此时听闻噩耗顾不得身体抱恙，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族长！」 「窦公！」下首众人，包括留在华阴县的龚氏人，恭敬地拱手行礼。 窦政颔首，步伐缓慢地移到榻前坐下，他咳嗽了两声，缓慢说道：「老夫深知，六位当家晚辈失踪，你们心底定是焦急。」 「但敌人明显沖我们而来，此时应先做好战前部署，做好随时支援弘农县准备。」这时大张旗鼓的出去找人，说不定正好中了敌人奸计。 要以大局为重。 老族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希望尔等能够明白。」 底下人众人闻言默不作声。 世家子弟，虽是旁系，但又有几人是真正愚笨的。 一旦弘农县失守，若是他们只顾着自家安危，那敌人正好藉此可以将他们逐个击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5页 平时日里争吵便算了，大家共同的目标是那些怪物，其余事，等消灭掉那群怪物再来商议。 无论是救人，还是找出那些敌人，数以万计的怪物犹如悬在头上的一柄刀，不除不行。 「是！晚辈等人知晓。」 两位窦家人起身恭敬道：「侄儿们这就下去安排。」 当初三大世家决议各自驻守一城，立下誓约同进退，现在看来极有先见之明。 鸡蛋没有放在一个篮子里，也算是给弘农县留下两条退路。 人只要逃出来，分别逃向华阴和卢氏，分散了压力，加上有两支军队在，大家都有一战之力，事情也许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 躲在其背后之人使坏之人，早晚会被揪出来。 而几位龚家人却目光闪烁，几人互相悄然对视，一些人面色复杂，尴尬地扭过头去。 并没有窦家人想得那么容易。 祁川龚氏与其余两家不太一样，族里并不团结，大家不像是族人，倒是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事实的确如此。 从前嫡系几房的关系微妙，旁系还曾因内部争斗死过人，县城里面也是一分为二，谁也料不准等逃亡出来的人过来，卢氏县那边是什么情况。 只希望在这紧要关头，没有人犯蠢才是。 又过了几日。 因两大家族的六位子弟失踪，华阴县城门紧闭，派人不停歇地巡视着城墙，不敢再冒险派人出去，与隔壁的卢氏县也断了联繫。 而弘农县城外的丧尸大军，依旧在疯狂撞击着城门，城内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就在华阴县严阵以待之时。 ……… 卫曦音还带队在幽州官道上艰难地行走。 官道上的积雪没过小腿，行走起来可谓十分吃力。 进入腊月后，温度越来越低。 他们穿的雪地靴很长，但仍有碎雪渣子灌入鞋底，不一会儿，两只脚冻得没有知觉。 很奇怪，沿途的丧尸并不多。 前方探路的斥候刨开厚厚的积雪，发现倒在地上已变成冰雕的丧尸尸体。 越走，沿途的尸体变得越多。 这些尸体都是被刀具破坏掉脑袋，朝廷已有的刀具大同小异，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所以，有人走过这条路？」 卫曦音听到斥候禀报，微微诧异，在风雪中艰难开口，「那目的地是何处？难道是京都？」 龚淳淡声接话，「也有可能是当地幸存者。」 可惜，沿途痕迹都被积雪掩埋。 无从辨认。 但夏季和冬季的丧尸外表会有些区别，经过常鹰仔细对比，那些丧尸应该是在入冬时，被人用刀具刺入脑袋杀死。 卫曦音自顾自地说道：「需经过幽州的州郡地不少，像隔壁的徐州、青州等地，进京都都要走这条道，当然不排除是当地的百姓干的。」 不管是谁，都是好事。 在京都任官的可不止清河卫氏，各地世家都有人在京，她私心希望是其余宗族上京救人，到时遇上大家还可以结个盟友，一同找人。 人多力量大，总比自己单打独斗好。 想到还没有消息的父母兄长…… 卫曦音抿了抿嘴，莫名变得有些烦躁。 气温实在太低。 她虽戴着帽子和围脖，嘴唇依然干裂被冻得发紫，走动时，细碎的碎雪钻进靴子，冰冷湿腻的感觉裹挟着双脚，感觉脚就都被冻在了鞋子里。 寒冷的冬季，体力在急速下降。 想到后面一直咬牙坚持的娘子军，卫曦音当即下令，「不适合再继续赶路了，再这么下去身体遭不住，先探查下附近有没有能休息的地。」 「是！」 冬季的过夜点并不好找。 废弃的村庄和沿途城镇变得十分破败，他们人多，要运气非常好，才能寻到一处可供所有人歇脚的地。 今日的运气就还算好。 斥候又带队走了一个时辰，找到一处较为完整的屋子。 屋子一共有三间房，另两间的屋顶塌了一半，而正因为坍塌出来的坡度，令屋顶上厚重的积雪顺着滑下，未将整座房屋压垮。 部曲抽出盖在车上的木板遮一遮，挡一下风雪，勉强能作歇息。 按照以往经验，护卫在附近方圆二里地，搭建好障碍物，拦截那些夜晚更加强大的丧尸。 部曲们将最完整的那间屋子，留给女郎和娘子军。 其余人等挤在另外两间。 当中自然包括龚淳和董之尧。 第401章 短暂歇息 卫琅懵懵懂懂的，根本没有男女之别的意识。 以往他们出门，阿姐也是和大家睡一个地方的，所以他跟在姐姐身后，进了里面那间房。 娘子军瞧见人进来，并没感到不适。 大家已跟随队伍一段时间，知晓二郎君是女郎的亲弟弟，心智还是个孩子。 阿磐熟练地从车上扛出几捆干燥的柴火进屋。 这些柴是他们从上一个幸存基地弄来的。 那群人凶神恶煞，埋伏在官道附近想打劫队伍，却被女郎反打劫了一堆木材。 部曲们正在修补屋顶，娘子军便帮着将三间屋子的篝火架好，又拿出水囊和锅具，准备烧水熬粥。 大家分工明确的干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6页 娘子军已随队一段时日。 这段时间赶路很辛苦，但不愁吃喝，大家累归累，体力和耐力却提高不少。 隔几日，董之尧都会对她们进行检查。 董之尧知晓五娘非常重视这支娘子军，所以对她们的要求极高。 阿磐等人知晓自己被如此看重，也格外卖力地刻苦锻鍊。 很快。 屋子里升起几处篝火，室内温度逐渐上升，炙热的火焰驱散寒冷，冻僵的身躯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卫曦音在篝火旁坐了会儿，扭头看向弟弟，嘆了口气，将他带在隔壁龚淳他们那屋。 她道：「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二郎是大人了，要学会独立。」 卫琅一脸懵懂，独立和烤火有关系吗？ 但阿姐已经不由分说将他撵到了外面。 卫曦音守着弟弟换上干净的鞋袜，又命他自己把那些湿漉漉的鞋子袜子，摆在篝火边烘烤。 那些原本打算脱鞋的护卫们全都顿在原地，瞧见女郎在此，面露尴尬，一只手扶着脚上的靴子，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卫曦音不便久留，嘱咐弟弟要听话。 走到门口时，她想了想，对门口的常鹰吩咐道：「让所有护卫都进来烤火，夜晚要执勤的，先换上干净暖和的鞋袜再出去。」 现在这个天气，很容易冻伤。 「是。」常鹰自然应下。 篝火烧得很旺，架在篝火上的锅里，水很快变得沸腾。 芳娘先将热水灌入水囊，递给那些要出去值夜的部曲，又留了一锅水给女郎泡脚。 另烧开的，才开始煮粥。 卫曦音脱下鞋袜，将脚放入桶里，舒服地直嘆气。 「等会儿让大家都泡泡，反正现在不缺水。」外面随便捧一锅雪进来烧开就能用。 阿磐进来刚巧听到这话，下意识应下，等反应过来才说道：「女郎，董先生和六郎君有请。」 卫曦音微微点头，换上新的鞋袜起身出去。 一出来。 她面色古怪，指了指搭在门边的帐篷，「干嘛在屋内搭帐篷。」 董之尧没吭声。 帐篷是龚淳搭的，大概是受不了屋内的味道吧。 试想一下，为了防御严寒，屋子里密不透风，几百人挤在一起，一起脱鞋烘烤…… 龚淳换了鞋袜后，面无表情地起身到门边通风的位置，开始动手搭帐篷。 出门以来，他搭帐篷的手艺越发熟练，一个人就能搞定。 龚淳把帘子透开一条缝，示意他们进来。 卫曦音憋着笑，与董之尧一道进去入坐。 还别说，里面的空气确实清新些。 「再过十几日便要过年，此时不应再继续赶路。」龚淳道，「这里的临时落脚点也不适合当做驻扎地，地方太小。」 人挤人的才能勉强休息一夜，将就一晚可以，长住便不行。 卫曦音颔首，「六郎君的意思是？」 「抢个地盘过年吧。」 龚淳说得云淡风轻，「沿途没有人的房屋都不适合，幽州不像翼州，也找不出几个大的山洞。」 外面的房屋大多数都变成废墟，只有那些聚集着幸存者的地方，才有过冬的地盘。 「再走几日抵达代郡，出了代郡就到司州，找个地方过完年，等我们赶到京都刚好开春。」 时机刚刚好。 卫曦音沉默，听他提及代郡，不由想到四房的卫明淮，正是在代郡会友而去世。 董之尧见她不吭声，以为她心急京都情况。 都以为走到这里了，也不差那几日。 董之尧开口：「六郎君说得没错，攻下一个幸存地，让部曲们都过一个好年，若遇到得用之人也可收编进队伍，增强实力。」 卫曦音抬眸，视线扫过二人，「其实我心底一直有个疑惑。」 二人不由看向她，静等下文。 卫曦音：「从灾难爆发之后，你们有看见过蛇虫鼠蚁和蟑螂之类的小型动物？」 坞堡住的地方，别说阿猫阿狗，甚至连蛇虫鼠蚁都见不到。 龚淳眉心一蹙，心中顿时萦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阴云。 的确，丧尸爆发后，那些蛇虫鼠蚁之类的全都好像消失了。 「开始我一直担心遭遇这些小型动物袭击，包括那些飞禽，这些动物若感染了病毒，比大型动物更加难对付。」 卫曦音缓缓说道，「但它们好像真的消失了一样。」 「消失了难道不好？」董之尧反问，他皱着眉，「我在外数月，的确没有见到这些，但对于我们来讲应该是好事才对。」 卫曦音嘆了口气，向他们科普生态系统。 她道：「生物与环境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这个平衡现在被打破，即便是清理干净这天下的丧尸，这片土地也很难回归到以前那样。」 龚淳闻言，确实是这个理，但……… 「女郎为何此时特意提及？」 大家在讨论过年的事，她却忽然提及蛇虫鼠蚁。 卫曦音睨了他一眼：「有感而发。」 「过年的事就依你们，辛苦数日，确实应该让大家找个地好好休息几日，过一个好年。」 新年是大家都非常注重的节日。 不知坞堡如今如何了，三叔伯那边的进展可还顺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7页 卫曦音正想着心事，起身从帐篷里出来，顿时感到呼吸一窒。 还真别说，屋子里的味确实挺重。 她叫来常鹰，让斥候明日上路后，多多留意路过的城镇，寻一个能过年的地盘。 至于能不能拿下，要视情况而定。 第402章 抢个地盘过年 大地被严寒所统治。 白茫茫的雪花从天空飘落，寒风凛冽地吹过荒凉土地。 所过之处一片死寂。 休息一夜，卫曦音等人继续赶路。 马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只是它们沉重的步伐与闪着光芒的眼睛。 斥候比他们提前上路一会儿，目前还没消息传来。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队伍在严冬中抵达代郡。 昨日他们出发没多久，在田埂底下发现一辆遗弃的马车，走上前试了试，车轱辘坏了一边，车厢完好无损，车身有些旧，好在还能遮风避雪。 队伍停了会儿，护卫熟练地修好车轱辘，请女郎到车里休息。 这些日子大家都很辛苦，但女郎到底是主子，又是女子，每日随着队伍徒步艰难行进，她没什么感觉，底下的部曲们却觉得过意不去。 卫曦音闻言颔首，带着弟弟上了车，又转头邀请龚淳和董之尧。 四人上车躲避风雪。 不白和不黑拖着马车行驶在队伍中间，身后是娘子军。 娘子军目前已参与沿途的丧尸清理工作，有董之尧指导，护卫配合，加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装备，走到现在没造成任何伤亡。 又行驶半日，斥候终于发现符合女郎要求的地盘——代郡，灵丘县。 斥候骑马返回禀报：「启禀女郎，灵丘县城门紧闭，城楼上有人影巡视，里面应当是当地百姓聚集地。」 「这可不就巧了嘛，把丘字去掉，大家就当在灵县过年了。」卫曦音当即决定就它了。 龚淳抬眸，「女郎想要硬来？」 城门固若金汤，硬闯很难，一不注意有可能造成伤亡。 除非他们拿出炸弹。 但一旦将城门破坏掉，县城不再安全，而爆炸声极有可能惊动方圆几十里的丧尸。 真要是这样，那当地幸存者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他们。 卫曦音神色自若，「不，让他们自己打开城门，若是好说话的，借宿到过年便是，若是不好说话的，那正好，我也不好说话。」 怎么能让那些人打开城门，她没说。 他们这一路走来，极少遇到幸存者。 外面冰天雪地，冷不丁就有怪物窜出来，许多在夏季屯够粮食和物资的人，是不会出来晃荡。 之前倒是遇上两波在外的凶神恶煞之徒，打劫不成却反搭上了一堆木材给他们。 龚淳瞭然，「女郎是想借粮食引诱？」 「怎么能说引诱？」卫曦音对他的说辞颇有意见，义正言辞的纠正他，「粮食本来就是我们的，我这最多算是钓鱼执法。」 「对方只要不起坏心思，大家自然好商量。」 抢个地盘过年。 这主意可是龚淳自己提的，她不过是做决定者。 他们带着这么多粮食物资，防人之心不可无。 龚淳不置可否。 队伍大摇大摆地进入灵丘县。 马蹄声阵阵扬起片片雪花，在空旷寂静的雪地里传播很远。 卫曦音下令驻扎在县城外面，足够城楼上的人影看清楚他们动向。 没过多久，营地雏形搭建完毕。 娘子军开始烧火做饭。 天色渐暗，城外飘起浓浓食物香。 香味中夹杂着油腥味，是护卫正在煎肉。 肉是当初带出来的燻肉和腊肠，数量不多，一路上都没捨得吃，本想留着过年给护卫们一饱口福。 但现在嘛，可以先吃两块尝尝味。 煎好的燻肉和腊肠被放进锅里的时候，还在滋滋冒油，那股诱人的香味很快瀰漫开来。 楼上的人影闻到飘过来的香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刚才听到马蹄声，城墙上的人都一惊，立即跑进城禀报。 马匹、冬季赶路、长长的物资车队…… 每一样单拎出来都足够让人感到震惊。 冬季外面有多危险，大家心底都清楚。 外面那支队伍，竟然在冬季带着那么多匹马赶路，那可是马啊，整个代郡都无马匹存活，不仅如此，他们还大摇大摆地拿出食物。 城楼上的人第一反应，这支队伍实力很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下去通报的人还未回来，城楼上剩下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两千多人的队伍，来到城楼下，开始生火煎肉。 外面风雪很大，香味其实还没飘过来便被吹散。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在灾难发生前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看着那些冒着油光的肉，楼上众人已经能想像出味道，口水完全止不住，只能不停地滚动喉咙，吞咽着口水。 里面的人很快收到消息。 「冬季生存不易，咱们还是别惹事。」 「是啊，那些人知道城内有人，也没打扰，估计只是想在此驻扎一晚，明日就会离开。」 大家闻言都点头认同。 有幸存者聚集的地方，就代表着附近怪物极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8页 赶路的人会在城外休息，在他们看来是明智的选择。 「那就等他们在外面？我们不管了？」 「刚才大山回来说，他们好像还有肉，在门口煮腊肉饭……」 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看似领头之人便道：「别想了，这只能代表那支队伍实力很强，有马有肉，还敢在冬季赶路，最好不要招惹。」 也有人感到奇怪，「这时候上路，难道那些人是想前去京都？」 领头之人瞪了说话之人一眼，「不关我们的事，管好自己便是。」 其余人等讪讪地闭嘴。 城外。 卫曦音吃着香喷喷的腌肉、腊肠双拼饭，等吃完了城内还没有动静。 她唉声嘆气，「这世上还是聪明人多啊，有时候吧，和聪明人打交道觉得忒省事，有时候又觉得挺烦的。」 古人与现代人相比，只不过是对于世界的认知有所不同。 大家所接受的教育程度差异太大罢了。 真要比智商，比，说白了，没有锃亮主角光环的穿越人士，会被吊打的。 卫曦音吩咐常鹰，「去敲城门，就说我身娇体弱，外面风大受不住，咱们进城借住一晚。」 常鹰：「………」 女郎不是还在夸城里面的人聪明？ 现在说自己身娇体弱，却敢在冬季赶路，里面的人能信吗？ 但不管怎样，护卫还是来到城楼前叫门。 第403章 形同陌路（一） 里面的人收到消息俱是一惊。 身旁一位青年皱眉，感到十分不解，「带着那么多东西，他们还敢要求进城住？」 虽然这世道大多数人都选择明哲保身，但更多的是弱肉强食。 像幽州上谷郡，沦陷后活下来的人极少，因为食物短缺，还闹出人吃人惨状，不少百姓趁着夏季逃到这边来。 灾难导致各地人口锐减，至少七成或者更多的人，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他们一路流浪到这，收留沿途百姓，清空灵丘县，还因为粮食问题一度陷入窘境，幸而六叔伯寻到一处不知是谁藏起来的屯粮。 另一青年感到有些紧张，「我们只有千余人在此，大多数都是些老弱病残，真将人放进来，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是啊，这个世道谁会嫌物资多，万一他们见我们人少，起了歹意，该如何是好？」 「我看咱们还是别放人进来吧，他们说外面风大，那给他们几床被子也行……」 所有人都不同意放人进来。 领头的中年男人思忖片刻，「尔等说得有道理。」 城外。 半盏茶都不到的功夫，无数床被子包好后，被人从城楼上扔了下来。 卫曦音看着护卫抱着被子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良久，她嘆道：「我们还怕别人使坏盯上咱们的物资，结果现在看来，里面的人似乎比我们更怕。」 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粮食充足，且人少无一战之力。」 龚淳接话，淡声道，「幽州没有粮仓，这里离司州已经不远，粮食极有可能是从司州弄来。」 卫曦音闻言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向龚淳。 褚钰给她的地图，所藏之粮就在司州。 他说这话是何意？ 龚淳没发现她的异常，接着道：「司州粮仓屯粮百万石，只要司州的人没死绝，粮仓定是兵家必争之地。」 「仅凭这些普通人和小喽啰，是不可能从粮仓拿到粮食。」又不是谁都像清河卫氏这样，灾难发生不久就反应过来，立即派人前往翼州粮仓。 天时地利与人和，被卫氏给占全了。 只怕后来也有人去过粮仓，扑了个空。 卫曦音微眯着眼，「既然粮仓的粮食他们拿不到，那六郎君不妨分析分析，灵丘县的粮食从哪来的？」 龚淳顿了一下，不由瞥了她一眼。 又是试探？ 还是随口一问？ 他表情多了几分古怪，「幽州离京都不算太远，不排除灵丘县幸存者寻到一些世家的别庄私粮。」 大户人家，不说大宗族，便是一般的地主乡绅，谁家没个几十上百的下人。 一些人会在粮食价格不贵的时候，一次性屯够一年粮食，放存在别庄。 像清河卫氏那种情况除外。 卫氏祖田辽阔，宗族一向是自给自足，每年祖田收上来的粮食，足够整个家族吃喝和养部曲。 灾难爆发的时机不巧，正是秋季丰收时，祖田外的粮食眼见可以收割，却遇到怪物，这才被迫断了粮。 卫曦音微微点头，隐下心底的担忧。 龚淳所言皆是猜测。 她就怕被人瞎猫撞上死耗子，寻到了藏宝图上的那批粮食。 总要先搞清楚，他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此，灵丘县还非进去不可了。 卫曦音吩咐常鹰带上程家兄弟过去，「告诉城楼上的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天气实在太恶劣已经无法赶路，想借住几日过个好年，可以用粮食付租金。」 她想了想，补充道：「言辞恳切点。」 「是！」 这次常鹰亲自带人来到城门下，将女郎的话重复一遍。 楼下负责观察情况的人哪里敢应声，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城内禀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9页 堂厅里坐着七八个人，听到禀报声又是一惊。 怎么又来？ 「不是给了他们被子？外面都被清理干净了，现在很安全，他们营地都搭建好了，为什么还非要进来不可！」青年被搞得一肚子火气。 夏季他们累死累活的修缮房屋，清理怪物，原以为冬季可以缩在县城里，安全舒适的过一个冬天。 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另一人摇了摇头，「恐怕咱们不开门，外面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为首的中年男人谨慎思考片刻，站起身来，「尔等随我去城墙上看看，总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再看看要不要放人进来。」 值守的民兵都是救助下来的普通人，来回传话都说不清楚。 万一中间出了差错，会错意，这可关乎到城内上千口人安危。 众人只能同意。 这会儿天色渐暗，雪成簇成簇的下，非常影响视线。 大家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仅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穿戴好后，冒着风雪出门来到城门口。 常鹰还在和城楼上的民兵交谈。 因为风大，需要大声说话才能听清，双方几乎都是扯着嗓子吼。 正在上楼的几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皆是一愣。 「是常统领？」身后的晚辈小声喃喃道。 常鹰作为卫暨心腹，从前经常往来于坞堡和京都之间传递信函，坞堡的人都对他不陌生。 领头的中年男人闻言僵在原地，再也迈不出步伐走上城墙。 此人正是卫明章。 剩下几人不言而喻，都是当初被逐出家族的曾经的卫氏族人。 一行人停在石梯间，迟迟不敢上去。 常鹰在此，那下面的恐怕就是五娘了。 或者还有族里的其余人在。 卫明章苦笑一声，族里？ 他们已被逐出家族，算哪门子族里。 自从在温泉别庄被家族赶来的人发现踪迹，卫明章就带着小辈们离开了清河郡。 他们每日都活在悔恨之中，几个小辈一度想不开，想要自缢谢罪。 但…… 一群无根之人，死了都是孤魂野鬼。 既然死都不怕，那便苟活在这世间吧，用行动为自己曾经的错误赎罪。 所以他们一路流浪，一路救人行善，曾因飢饿难耐，缺水缺粮，一度走到绝境。 但就好像老天爷在跟他们开玩笑一样，每次被逼到绝境，总会峰回路转。 后辗转来到了灵丘县，又一年冬季快要来临。 灵丘县缺粮，本来以为快要坚持不下去，却在快要入冬时，发现一批保存完整的屯粮。 蓦地得知楼下人身份，一行人踌躇在原地，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第404章 形同陌路（二） 五娘会出现在这里，恐怕是赶去京都寻找长房一家。 一行人脚步慌乱地从城墙下来，折返回居住地。 堂厅内气氛安静得诡异，变得极其压抑。 卫明章与卫明修对视一眼，嘆了口气，「让人将五娘他们放进来吧，这些日子我们就不出面了。」 底下的小辈们心不在焉地点头。 实在没勇气去面对。 唯有卫煦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城外。 常鹰很快折返回他们的临时营地里。 「禀女郎，城门已开。」常鹰迟疑地说道，「但属下唯恐有诈。」 那些人一开始咬死不松口，费了半天口舌，只捂着嘴说不让进。 不过几息之间，忽然态度大变。 实在令人担忧。 他们人生地不熟，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埋伏。 或许此前一直不开城门，就是在部署埋伏，好劫粮杀人。 卫曦音闻言也觉得奇怪，前后态度大相迳庭，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里面的人突然改变了主意？ 「没错，谨慎点为好。」 她点头，另作吩咐，「先让程家兄弟带上炸药，率部曲进去看看。」 程秀、程青俩兄弟抱拳领命，率领两百名部曲进入城内。 城里面的街道很安静，只有一队心怀忐忑，守在城门边上的民兵，人数也不多，粗扫过去大约五十余人。 「头领说了，将城西刚建好的那几座宅院借给你们暂住。」 说话之人名叫大山。 名如其人，长得又高又壮，像一座山一样。 他一脸羡慕地打量着部曲们的装备，泛着冷光的枪头程亮，非常锋利，还有部曲们穿的装备，外面套着的那层防雪服，一看便是专门量身定做的。 灵丘县可是除了粮食什么都没有。 虽然说这话很欠打，但的确如此。 头领等人是夏季才来到灵丘县。 灵丘是小县，本来人口就不多，幸存的人极少。 还活着的人犹如一盘散沙，各地躲在安全的地方，即便是夏季缺水缺粮，也只想到怎么让自己活下去，未有清理灵丘的念头。 直到头领他们的到来，带着大家收拾县城，寻找水源和粮食，清理周边怪物…… 大山对头领非常佩服，一行人不计回报，连老人和孩子也救助，即便是最缺粮的时候，也未曾想过放弃任何一人。 大山不知为何要收留城外那群人，但他一向唯命是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0页 他又说道：「城西的房子都是重新修缮过，刚才里面的人已经全部搬了出来，统领说了，不收你们粮食。」 程秀没接话，听他这么一说，表现得更加警惕。 不收粮食？ 那想做什么？ 他目光充满防备地打量城内环境，深怕下一刻便有一群人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身后部曲同样如此。 大山见状嗤笑一声，转而又瘪了瘪嘴。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拿着这么精良的装备，却比他们还谨慎。 不是他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士气。 灵丘城内就上千人，还一半都是些老弱病残，估计他们两百人都能把城内千人干趴…… 大山将他们领到城西，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因为头领说他们不会乱来，民兵甚至连个人都没留下。 程秀和程青，到城西后立即开始仔细勘察。 确认城中的确没有埋伏。 俩兄弟进入一处院中。 宅邸原本是所四进院落，一排排的房屋被改造成了大通铺，屋子中央的篝火还未熄灭，证明大山确实没说谎，人刚搬走不久。 护卫又搜查了附近几处宅邸，人都全部搬走了。 程秀和程青没再耽误，出城向女郎禀报。 卫曦音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便进去先住着，找个时机探查下对方底细便是。」 如果是为了粮食放他们进去还说得通，但是现在连粮食都不要。 所求是为何？ 卫曦音带队拖着物资进城，留下一百名护卫收拾营地。 她微眯着眼，边走边打量县城内的景象。 白雪皑皑，屋顶与地面上全是白茫茫一片，街道上积雪里印出杂乱的脚印，已分不清到底是谁留下的。 除了城门口值守的一队民兵，冰天雪地的县城内瞧不见一个活人，四处一片寂静，十分安静。 一行人左拐来到城西。 程秀介绍道：「附近相邻几座宅邸属下都有检查过，没有人，应该都是留给咱们的。」 卫曦音随着护卫进去，边走边颔首：「这会儿天快黑了，先安顿下来，明日派人去送信，总要当面谢谢人家。」 屋子都变成了大通铺，唯有正屋内室没做改造。 正屋自然是给女郎用的。 芳娘见状连忙招呼着姐妹们把女郎的东西搬进来，帮着把床铺好。 而董之尧和龚淳居住在左侧厢房，卫琅和常鹰在右侧。 辛苦赶路许久，总算能好好歇息几日了。 常鹰见此，便将女郎所住的宅邸外院留给娘子军，安排部曲分别居住在左右两侧的宅邸里。 附近的宅院相邻，中间仅隔了一堵墙。 常鹰的戒备心很重，出门在外携带着这么多物资，就怕一不小心遭了别人的道，是以刚安顿下来，他立即安排部曲轮流值守，在附近进行巡视。 这一夜平安无事。 翌日早上。 程秀听从女郎吩咐，来到城门口询问大山，「我们大当家想当面向你们头领道一声谢，麻烦兄台帮忙传一下话。」 大山神色古怪，闷声道：「头领病了，拒不见客。」 程秀一愣，这么巧？ 「那现在城内是谁在做主？」程秀道，「兄台别误会，我等艰难赶路，难得遇到好心人收留，我家主子心存感激，只是想当面见一见人。」 大山继续闷声道：「没人做主，都病了。」 程秀：「………」 很无奈，他只能折回去回话。 「都病了？这么巧？」卫曦音正在和大家一起用早膳，闻言抬起头来。 桌子边坐着董之尧、龚淳和卫琅、常鹰。 昨日吃了顿腊肉饭，可把卫琅给馋坏了。 一直念念不忘，昨晚做梦都在吧唧着嘴说好吃。 卫曦音听护卫来报心酸得很，锦衣玉食的郎君，连吃顿腊肉都如此心心念念，所以早上又割了一小块腊肉熬粥。 第405章 形同陌路（三） 董之尧放下筷子，说道：「事有蹊跷，但可以确定他们没有恶意。」 卫曦音微微点头。 不过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又不知道对方身份，总觉得心有不安。 她想了想，吩咐程秀，「你再跑一趟，就说我们带有药材，随行有医官，正好可以去帮他们看看。」 医官当然没有，那又怎样。 总要先想办法见到人。 「是！」程秀领命，又去往城门口。 等人出去后。 龚淳慢条斯理地开口：「避而不见，有可能是相识之人。」 「相识之人？」卫曦音蹙眉，转而看向龚淳，「该不会是你相熟之人？」 灵丘县离司州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座县城，过去便是司州地盘。 而祁川龚氏便在司州。 如果领头之人认识龚六郎，倒也说得过去。 「不是。」 龚淳语气十分笃定，「昨日我一直待在帐篷里，并没有出来过，那些人是在常鹰过去后才改口开城门。」 言下之意，城内的人有可能认识常鹰。 卫曦音闻言又扭头望向常鹰。 她从前身为世家贵女，往来的几乎都是各家女眷们，外男什么的见得极少。 对方若是认识常鹰的话，很有可能是与长房有交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1页 常鹰承受着三人望过来的视线，沉默地搁下筷子，「属下也不知，以往在京都时与各大世家、官员都有打交道，认识属下的人太多，还真不知道是谁。」 卫曦音点点头。 的确如此。 祖父位列中书令，京都想巴结的人都排着队，而常鹰身为长房家臣，随时护卫在祖父左右，有可能对方认识常鹰，也不见得常鹰认得对方。 这样的定义实在太广泛，犹如大海捞针，没法确定其身份的。 屋子里忽然没了人说话，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龚淳余光瞥见对面桌上，桌上其余人停下用食，只剩对面的卫琅还在埋头干饭。 这孩子是真能吃，那么大一锅粥已经见底，他们每人只吃了一小碗，其余的全部进了他的肚子里。 卫琅高兴得很，根本不在意他们在聊什么。 他昨晚才做梦梦见了肉，结果一醒来，阿姐就让人给他熬了肉粥，可把他高兴坏了。 而外面。 大山瞧见人朝着他走来，苦着张脸想躲，结果对面的程秀已经看见他了。 气温太低，大家都穿得很多，其实不好辨认。 但大山的体型与季大郎君一样，非常显眼，老远都能一眼认出。 程秀道：「我家大当家听闻你们头领病倒，十分担心，正好我们随行有军官，且带有药材，劳烦兄台通传一声，我等立即安排医官前去问诊把脉。」 大山：「………」这下换他无语了。 现在该怎么拒绝？ 大山也不知为何头领和他的那些后辈们，要对这群人避而不见。 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只能按照吩咐办事。 大山此刻心急如焚，急得差点原地转圈，想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好藉口拒绝。 「兄台？」程秀不由又唤了一声。 大家都穿得厚，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外，看不见脸上神情，所以程秀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大山只得闷声道：「那我前去请示一下，你先回城西等吧。」 程秀无奈。 只得再次返回院子。 没过几日便要过年了。 安顿下来后，趁这两日空闲，护卫们除了执勤的外，都在院子里清洗衣物。 他们在外行走，极少有时间停下来浆洗东西，而且路上的时间十分紧凑，就算洗了也没用，没地方晾晒，干不了。 正好趁这几日，把东西洗了放在篝火旁烘干，等过年那天得穿得干净点。 卫曦音用完早膳后，将弟弟撵出去帮护卫们干活。 吃得多就算了，不干活那哪行。 即便是亲弟弟也不行！ 而董之尧，干脆命令娘子军集合，对她们进行操练。 常鹰也出了门，带领一队部曲在县城里闲逛，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丝消息。 片刻。 屋子里，仅剩卫曦音与龚淳大眼瞪小眼。 卫曦音试探性开口，」六郎君要不出去看看，找点事做？」 龚淳嗤笑一声，「卫族长想让在下出去做点什么？」 卫曦音闻言顿时噎住。 现在好像确实没有龚淳能干的活，总不能让他出去帮部曲们洗衣物吧。 她问：「你自己的衣物呢？」 龚淳一脸嫌弃，「早就洗了。」 他又不像护卫那样邋遢，每日换下的衣物当日不洗根本睡不着，沿途只要停下休息，必先将自己的个人卫生等问题解决。 这下卫曦音没话说了，两人接着大眼瞪小眼。 另外一头。 大山急匆匆跑进东面的一处大宅。 「头领，他们说随行有医官和药材，要上门前来问诊。」 卫明章等人：「………」 五娘这是非见他们不可了？ 「哎！」卫明修深深嘆了口气，「咱们当时太过于慌乱，以至于根本还没想清楚。」 「试想一下，在这世道无缘无故地受人恩惠，还不求回报，按照常鹰的性子定会怀疑。」 他缓缓道：「除非想办法打消他们的疑虑，不然此次再拒绝，说不定五娘还会想其余法子上门。」或者直接硬闯。 卫明章他们在温泉别庄待了一整个冬季，对坞堡的变化也清楚。 五娘非常能干，在当时的险境之下率人找到粮食，又在春季大刀阔斧的对坞堡进行扩张，动静那么大，他们当然有所察觉。 底下的六名小辈变得忐忑不安，手足无措地等待叔伯们拿主意。 他们真不敢想像，五堂姐（妹）见到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是一脸嫌恶？ 或是十分愤怒……想替死去的族人们报仇？ 大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根本不想去面对。 当然，卫煦是例外。 当时他们不现身，卫煦就快死了。 大抵是因为离家出走，无颜回去，卫煦主动跟随他们在外流浪。 卫明章沉默良久，「安排个机灵点的人暂且当这头领吧，先应付过去再说。」 「县城那么大，只要咱们不出门，他们不硬闯，不会遇上的。」 五娘不会久留的，等雪变小，或是过完年，她定会率部曲赶往京都。 离过年已经没有几日，只要躲过这些时日便行。 第406章 形同陌路（四） 大山前来传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2页 「头领听闻你们有医官和药材，对此十分感激，劳烦诸位随我一道过去吧。」 卫曦音正在隔壁和常鹰谈事，收到外面部曲禀报，与常鹰对视一眼。 她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一队护卫，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人是负责管理药材。 那些药材怕受潮，必须保存妥当。 负责管理药材的护卫都十分仔细。 卫曦音随手一指，「就你了，暂且当一日医官吧，带上药材，咱们去看看。」 被点名的护卫一脸懵。 卫曦音安慰他，「冬季生病极有可能只是感染风寒，放心，若是病情实在严重，还可以根据症状翻一翻医书。」 那可是他们此次出门唯一带上的书籍，就怕有人生病，守着一堆药材不敢用药。 没办法，谁让医官少。 早知道应该在河间郡抓一个医官走，让他们做什么选择啊，应该全部弄到清河郡，正好一家子康家人整整齐齐。 大山在大门前等了半晌，结果从隔壁宅邸里走出来一群人。 天空阴沉，大雪纷飞，整座县城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外出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 卫曦音拢紧身上披着的大氅，开口道：「劳烦带路吧。」 大山自然应下，听命地在前领路。 街道上如同昨日一样，沿途看不到一个人影，冷冷清清，毫无人气。 一行人顶着风雪快走，进入城东的一座大宅院里。 踏入正厅，大山停住脚步，颇为难地道：「我们首领病重，怕把病气传染给女郎，女郎就在外面等吧。」 卫曦音含笑点头，用眼神示意常鹰。 常鹰会意，跟随护卫一道前往后面院子。 大山自然要跟进去，瞬间堂厅内仅剩卫曦音和一位下人。 下人名叫小山，是大山的亲弟弟。 他年岁不大，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与女子同处一屋有些侷促，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这宅邸里本来没有下人，头领临时将他们叫过来，吩咐他将人看紧，但他明显感到心虚，不知身为下人应该做点什么。 卫曦音自顾自找个地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屋内布局，询问他：「我有些渴了，可有热水喝？」 小山回神，连忙应道：「有的，女郎稍等片刻！」 差点忘了，客人上门应当给人倒水的。 他急忙转身准备出去端水，都快走到门口了，脚步却忽然一顿。 头领说过，这位女郎很聪明，他要随时看着人…… 那他现在出去叫水，屋子里不就只剩女郎一人了？ 「怎么？」卫曦音漫不经心地道，「可是没热水？」 小山咬牙，「有的，小的马上端来。」 厨房就在前面两个院子，他跑快些，不过片刻功夫，应该耽误不了事。 小山打开门风一般沖了出去。 卫曦音摇了摇头，傻孩子啊，等你回来哪还找得到人。 人影刚冲出房屋，她随即站起身。 整座宅邸占地十分广，应当是从前哪家大户人家的房子，从堂屋从来，左右两侧两道拱门相连，一道是大山离开的方向，另一道是他们进来的门。 卫曦音漫步跟在小山身后。 守在门口的两位护卫见女郎出来，赶紧跟上。 前方的少年只顾着急急忙忙地往前跑，根本没有留意到异样，左转后消失在前面的拱门内。 卫曦音走入拱门，直接右转。 虽然在别人家乱逛有些不好，但连下人都如此可疑，简直勾起她的好奇心。 眼下根本不用怀疑，常鹰那边估计会扑空，那只有她自己上了。 这座宅邸很大，沿着九曲回廊往前走，拱门之后又是一道院子。 卫曦音带着两名护卫随意闲逛，随便进入一处院落。 院内格局紧凑，胜在精緻，一排厢房门窗紧闭，因冬季门窗加固过，完全看不到里面景象。 「有人吗？」护卫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屋内正在歇息的两位郎君吓了一跳。 知晓五堂姐和常鹰会过来。 六叔伯勒令他们待在各自院子里，谁也不许出去。 这会儿怎么会有人过来？ 年纪较小的那位郎君正想应声，却被人捂住了嘴。 果然。 片刻后，外面传来五堂姐声音。 「去下个院子看看吧。」 两位郎君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他们都居住在后院，五堂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六叔伯不是说会让人看着的吗？ 此时的卫曦音丝毫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门是从里面关上的，随意乱逛的话，到时还能找个藉口圆回来。 破门而入就没法解释了。 他们还要在这里居住到过年，别人没有恶意，她不想将关系弄僵。 两名护卫尽职尽责地守候在女郎身侧。 三人没有目的随意乱走，每个院子进去看看，顺便敲一敲门，通通无人应答。 隔着一道门。 屋子里瀰漫着紧张的气氛。 知道是五娘在外一个接一个的院子闲逛，众人全都屏住呼吸，身子像被缚住一样，不敢发出声响。 卫明章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就知道小山是个靠不住的，才进门一会功夫，竟然让人熘到后院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3页 他心底担忧那几个小辈，怕他们不清楚情况，听到敲门声后开了门，那岂不是被五娘撞个正着…… 气氛属实有些奇怪。 明明是私闯民宅。 闯入的人闲情逸緻，宅邸的主人们却紧张得手心冒汗。 卫曦音在宅子里转了一大圈，什么也没发现，她嘆了口气，「走吧，那少年发现咱们不见，应该着急了。」 反正还要住些时日，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两名护卫尽职地跟在女郎身后，三人准备原路返回。 这宅邸修得精緻，却格局复杂，拱门连着拱门，由两条长廊相连，加上积雪覆盖，晃眼望去四处都是一片刺目的白。 「女郎，那边好像还未去过。」踏入一道拱门后，其中一名护卫指着房子旁边的一条青石小路说道。 卫曦音顺着护卫手指的方向看去，小路被积雪覆盖，位置紧挨着墙边，不注意看，确实不容易注意。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三人当即顺着小路往屋子后面走。 后面是处四四方方的小院，积雪已将大部分地方掩盖，正屋门前却十分干燥，显然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 房屋没有上锁。 护卫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卫曦音看到屋内景象，瞳孔猛地一缩。 第407章 形同陌路（五） 她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这是一间祠堂。 随着门被推开，神龛前香菸缭绕的烟雾一下消散，烛火受到强风冲击，猛烈晃动摇曳。 而祠堂的案台上，密密麻麻地牌位按顺序放置，供奉着的全是…… 卫氏族人！ 卫曦音脸上的表情猛然一变，心脏剧烈跳动，掩饰不住内心的波澜。 她手指微微颤抖，压抑着声音命令道：「把门关上！」 两名护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听从吩咐关上屋门。 他们没读过书，但坞堡的所有人都认识『卫』字，无论是坞堡顶上的牌匾，还是卫家军的军旗，这个字在他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而现在，这间祠堂里的所有牌位上都有这个字。 加上女郎此刻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不难猜出，祠堂里供奉的都是谁。 随着门关上，屋子里的风停歇。 神龛前的供香，燃起的烟雾不再四处飘散，而是顺势向上升腾，逐渐在屋内瀰漫开来。 卫曦音缓缓走上前，跪在蒲团上，向诸位已逝族人问安。 这间宅邸的主人身份，昭然若揭。 不愿见她，似乎也说得通了。 两人护卫不敢打扰女郎拜祭族人，规规矩矩地对着牌位行跪拜之礼。 屋子里变得十分安静。 卫曦音望着上面的牌位怔怔出神，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走吧。」 而外面。 小山端着热水回来发现人不见了，吓得脸色惨白。 完了。 头领吩咐的差事，好像被他搞砸了。 小山急得不行，又不敢惊动其他人，连忙放下东西出去找人。 结果他找了一圈又一圈，外面半个人影都没。 小山一咬牙，正准备出声叫人时，三人已经沿着走廊回来。 卫曦音已平复好心情，声音平缓地说道：「见你许久没回来，所以带着人出去寻你了。」 小山：「………」他早回来了好不。 「那女郎刚才去哪里寻小的？」小山试探着发问，「有没有人撞上其他人？」 卫曦音：「没有，我乏了，要回去歇息。」 说着她扭头就往门口走，连常鹰都不等。 小山：「………」热水你不喝了？ 城外一片静谧。 城西的宅邸里却非常热闹。 护卫们忙进忙出地打扫卫生，浆洗衣物，还得互相攀比速度。 因为每间屋子里篝火旁的位子有限，动作慢点的话，位子被人占完，自己洗干净的衣物没地烘干。 而董之尧正背手站在走廊下，监督院子里的娘子军训练。 阿磐非常刻苦，她自认武艺不错，但刚才董先生让二郎君和她过了两招，她发现自己竟然连二郎君都打不过。 这一下就激起了阿磐的胜负心。 她带着姐妹们不顾院外的冰天雪地，听从董先生指导练习，努力适应才发下来的新兵器。 娘子们正专心操练。 这时，女郎回来了。 一行人赶紧停下行礼。 结果女郎面无表情，像一阵风似的从她们当中穿过，竟然没有任何回应。 大家面面相觑，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 董之尧眉头一皱，询问跟回来的两名护卫，「发生了何事？」 两名护卫欲言又止，这是女郎的家事，女郎没有发话，他们不敢随意开口。 董之尧也不为难他们，转而问道：「常统领人在哪？」 话音刚落。 常鹰率人走进来。 他们刚出来，便被告知女郎已经独自回去了。 他察觉不对劲，立即带着人小跑回到城西。 得知女郎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常鹰走向主院求见，城东的情况还需向女郎禀报。 结果两名护卫一直朝他使眼色。 「风吹进眼睛里了？」常鹰觉得莫名其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4页 屋内响起女郎声音，「进来。」 常鹰懒得搭理他们，进屋将情况禀报。 「属下跟随那位民兵进入主院，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头领』，十分面生，属下确实不认识。」常鹰禀报导，「不过属下几人都观察过，确实是风寒之症……」 卫曦音面色如常，颔首点头，「那便让人送点药材给他们。」 她忽而又道：「对了，咱们的腌肉还剩多少？拿点送去城东当过年礼。」 常鹰身躯一顿，满脸不可思议。 要知道但凡属于女郎的东西，对于外人一向只有进、没有出的概念。 现在的肉多珍贵啊。 女郎竟然一反常态，又是送药材又是送腌肉的。 卫曦音见状嘆了口气，常鹰是自己人，是她的心腹，她吐露道：「那宅子里住着的，是六叔伯他们。」 常鹰：「！！！」 他猛吸了口气，「女郎刚才在宅子里发现的？」 卫曦音点头，「六叔伯他们不愿和我相认，那便都当不知道吧，城东的情况也不用勘察了。」 刚才突然看见族人们的牌位，对她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 她这会儿已经平复过来。 自己已身为族长，不能感情用事。 受此牵连的族人无数，关键时刻不听从族长命令，卫明章等人被逐出家族不冤，即便他们有悔过之心，但族人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已放下。 她要先将整个家族放在首要位置。 不过，私下帮衬着点却是无妨。 常鹰领命，出来后立即吩咐护卫，挑选一些燻肉、腊肠等过年物资，加上一些配好的药材，让护卫送去城东宅邸。 ……… 卫明章等人收到消息，确认人都走了后，赶紧从屋子里出来，挨个询问小辈们。 得知刚才所有人都没有开门，众人松了口气。 卫明修还在暗自庆幸，好在大家都比较机灵，没有被五娘发现。 他嘱咐大家，「这段时间都别出去，安心待在院子里。」 郎君们情绪低落地点头。 大家身为血脉至亲，相见却无法相认。 那种难言又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让人非常难受。 小山在旁垂着脑袋不敢吭声，虽然不知头领他们为何要躲着那位女郎，但他刚才没看住人，差点坏了头领的事。 「头领！」大山匆忙跑进来，眼睛闪闪发亮，「城西那边送来一堆年货，不仅有药材，还有燻肉和腊肠！」 第408章 小年 城东那边收到卫曦音送过去的年货后，第二日派人送来十几车木材，作为还礼，说是供他们这些时日使用，用不完的到时也可以带走。 阿磐力气大，帮着护卫们将木材拖进院子。 她咂舌道：「好多木材啊，我们肯定用不完，大家都这么友善，真好啊。」 现在生存不易，阿磐曾带着自家大娘子在外流浪数月，已经见识过人性丑陋的一面，恍然发现一群善良的人，只觉得大家都格外亲切。 阿磐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无比庆幸当初自己脸皮厚，不管不顾地开口跟了女郎。 周围人都表示十分认同。 可不是嘛，这么『相亲相爱』的氛围，已经许久没有遇到。 大家就这样在灵丘县内安顿了下来。 不知不觉，已到小年日。 自从知晓城内主事的是卫明章等人，常鹰便下令解除戒备，每日除了日常巡视周围安全的护卫外，再也没有派人外出。 但女郎却让他如往常一样，甚至要求部曲参与城楼上的巡视。 卫曦音有自己的考量。 冬季窝在城里也不一定安全，灵丘县的战力不高，民兵素质不强，将安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实在有些不可靠。 贸然插手别人的城防，若是别人肯定不行。 但……… 卫曦音对着常鹰道：「放心，只要咱们提，六叔伯他们不会拒绝。」 她笃定，大家还不知已经被发现身份。 避免与她交涉，定会同意。 被逐出家族的族人们，无时无刻地生活在悔恨之中，甚至会在居住的宅邸里私设祠堂，为死去的族亲们祈福赎罪。 他们不愿相认，过不去心底的那道坎，无法面对她。 那她没必要去揭穿，去撕开他们的伤口。 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常鹰当然知晓，点头应下，「那属下立即出去安排。」 结果当然如女郎预料那样。 大山神色古怪地来传话，「统领说了，诸位愿意参与城防再好不过，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他也搞不懂，城防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会允许外人插手。 但城东府邸的所有人都同意了，他就是一跑腿的，自然要听从头领吩咐。 卫氏部曲接下来，便顺理成章接手灵丘县的部分城防，负责起县城内外的巡视工作。 这日大家都很开心。 护卫们开心是因为有个过年的好地方，不愁吃喝，物资充足，且能好好歇息几日。 城东那边的百姓开心，当然是因为今年过年有肉吃。 灵丘的幸存者不多，若是将那些燻肉、腊肠煮成肉粥，说不定人人都能分到一碗。 想到此，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新年到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5页 城内也因此终于有了点过年气氛。 只要有人居住的房屋，各自开始做大扫除，冷清的街道上也出现了人影。 东、西两面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做着过年准备。 房子加固过，但屋顶的积雪照样需要每日清扫，不然很容易压垮房屋。 城东这边的百姓全都搬走，护卫们干脆帮他们将修缮过的房顶积雪，全都清扫一遍。 做完这些，大家换上前几日浆洗干净的衣物，除了执勤的人以外，所有人都待在屋子里烤火取暖，时不时传出一阵谈笑声。 娘子们却是闲不住的，请示过常统领后，开始清点明日年夜饭的食材。 她们当中有厨娘，虽然食材有限，但还是想用现有的材料，变着花样给大家弄一桌像样的餐食。 董之尧也难得闲下来，干脆学着龚淳，窝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好好休息一日。 唯一还有精神的，便是卫琅了。 卫琅得知明日就要过年，跑进主院眼巴巴地问道：「阿姐，明日有红鸡蛋吗？」 他这些日子可辛苦了，每日帮着尧阿兄训练娘子军。 卫琅和他几乎很少说话，除了上次一起去看深潭，出门这么久几乎没交流过，比起话少的龚淳和董之尧，他更喜欢黏着阿姐和常鹰一些。 但阿姐唤一声『尧阿兄』，他自然跟着姐姐叫。 忽然被叫去帮忙训练，卫琅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半晌都没找到藉口拒绝。 于是一帮就帮到今日，这会儿才有时间休息。 卫曦音正在屋子里翻看医书，闻言头也没抬，「没有，鸡蛋易碎，咱们出门没带。」 卫琅有些委屈，这么辛苦竟然没有奖励。 「只能红鸡蛋当做奖励？」 弟弟一个动作，卫曦音便知道他在想啥，自从去年过年祖父给了他一颗红鸡蛋，孩子心心念念一整年。 卫曦音：「但明日有肉吃，不仅有肉粥，还有其他好吃的。」 卫琅的心情说变就变，情绪转换之快，瞬间被姐姐的话吸引住，眼睛变得亮晶晶，「阿姐快说！都有什么？」 她哪知道？ 不过是看见娘子军们在琢磨，随口拿出来忽悠一下罢了。 卫曦音面色不显，装作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二郎明日就会知晓。」 卫琅顿时一整个期待住了，期盼着明日快点到来，吃好吃的…… 打发走弟弟。 不知怎的，医书看不下去了。 卫曦音望向外面的天空有些发愣。 屋外的雪依旧没有变小，成簇的雪花飘落，气温极低，也不知过完年后，还要等多久才能上路…… 实在不能耽误下去了…… 冬季天黑得早。 一波护卫用过晚膳，穿戴好装备出去换岗，两道城门都有他们的人在负责值守。 灵丘县虽是小城，城墙却修得极其坚固。 当中自然有卫明章等人的功劳，在夏季时，带领百姓统一将县城所有薄弱地方都加固过，就怕抵挡不住冬季丧尸的攻击。 这夜负责城东的是程秀。 他率部曲登上城墙，结果又碰到了大山。 城内的幸存者老弱病患居多，大山简直成了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往哪里搬，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的活。 双方互相点头示意。 各自巡视自己负责的地盘。 远处。 白茫茫的雪地上。 一队河东军正护着元瑾急速逃命。 身后的怪物们疯狂跑动，穷追不捨。 弘农县终未坚持住，在城门破开前一刻，大家选择了怪物最少的一道城门，做好准备沖了出去。 但怪物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闻风而动全都涌了过来，原定的计划路线被打乱。 元瑾与兄长走散，只得在士兵的保护下，往丧尸少的地方逃，结果却半路遇袭，不得已再次改变方向。 一行人踏入幽州地界。 第409章 除夕意外（一） 年三十。 一大早，城东那边派大山，给卫曦音姐弟送来一盒饺子。 卫曦音打开盒子的时候，盯着里面的饺子眉头微微一动，半晌没有开口。 大山解释：「里面包的都是野菜，女郎千万别嫌弃。」 有些种类的植物生存适应能力极强，在干旱会将根茎深埋地底下，减少水分蒸发。 因此，一旦重新有水源供应，在冬季可能会更快地从干旱中恢复。 县城里在冬季移植进来的盆栽便是如此。 但大山非常心疼，他们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冒了点绿尖，结果年三十全部摘了。 他只得在心底安慰自己，除夕吃点好的应该的，再坚持不久很快就会到春季，到时到处都有野菜吃。 卫曦音将盖子合上，笑道：「这是好东西，替我谢谢你们头领。」 「女郎客气。」大山没有久留，东西送到后便准备回去休息。 昨夜执勤的护卫已经回来，程秀和程青交接后，带着一批护卫出去换岗了。 即便是除夕，城防依旧不能松懈。 而不需要执勤的部曲们，来了群人帮着娘子军准备年夜饭。 两千多人的年夜饭，压力堪比去年坞堡的公厨。 天不亮就要起来忙碌。 卫曦音盯着一盒饺子瞧了许久，饺子的数量不多，根本不够分，明显这是六叔伯给她和弟弟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6页 她心底暗自思索，面粉不易保存，只能是现磨的。 能用粮食磨面粉，只能说明六叔伯他们不缺粮食。 但是，他们究竟哪来的这么多粮食？ 卫曦音自个儿琢磨片刻，只得先将此事放置一边。 阖家团圆的日子，一家人却分隔三地，她从起床开始，就觉得心头烦躁得很。 一面担忧不知下落的父母兄长，一面又在想，今年过年家里只有祖父一人，不知他老人家如何了。 卫琅没在院子里。 他起来后就去隔壁找常鹰玩。 本来还玩得挺开心，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冷不丁的瘪着嘴道：「我想祖父了，还有阿爹、阿娘、大哥。」 常鹰闻言吓了一跳，忙安慰道：「二郎君别难过，等回去就能看见家主。」至于能不能找到长房一家，现在谁也不敢保证。 孩子整日高高兴兴的，一向有姐万事足，怎么除夕这日突然开窍了。 常鹰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二郎君要出去遛马吗？」 他循循善诱，「不白和不黑被关了好几日，现在城内很安全，可以在城内骑马……」 「等二郎君骑完马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开饭，今日的饭菜很丰盛，刚才属下还看见有人送饺子过来。」 卫琅面露纠结，闻言有些心动。 阿姐说过今日有好吃的，他还想吃肉。 「好吧，我们去遛马。」 常鹰轻呼了一口气，带着他去后面院子里寻找不白和不黑。 城内很安全，马儿可以放开了跑，卫琅骑在马上奔跑，不一会儿又高兴了起来。 外面依旧大雪纷飞，簌簌的飞雪成簇落下，早上还清扫过的街道，这会儿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冰天雪地里，河东军护着元瑾在官道上艰难地行走。 「翁主，前面便是灵丘县。」士兵的脸上被冻得通红，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 元瑾强打起精神，「都再坚持一下，加快速度尽快赶过去。」 「是！」 他们与大部队走散，外面没有粮食、没有保暖物资，在如此气温之下，继续待在外面撑不过几日。 灵丘县有幸存者，这是河东军斥候在夏季路过时发现。 元瑾当然是想返回司州和兄长汇合。 但他们已经两日未曾进食，再这么下去，士兵们会撑不住。 万一再次遭遇怪物和敌人，到时连逃跑的体力都没有。 所以她当机立断，继续前进，直接前往灵丘县，待重新整合队伍，休整好后再返回司州。 这时。 后方响起怪物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由远而近传来…… 所有人神色骤然一变，「昨日不是甩开了那些怪物？」 竟然这么快追来！ 元瑾咬牙，「都跑起来！」 灵丘县。 在城楼上负责巡视的程秀，率先听见动静。 他目光一凛，「城外来了丧尸！」 城墙上众人瞬间警惕起来，循着声音望去，成簇的雪花遮挡住视线，只闻其声，不见半只丧尸踪迹。 声音传来方向，似乎是从司州那边过来。 不久后，一道道黑影子出现，在白茫茫的官道上急促奔跑，非常显眼，其身后不远的地方，一群丧尸紧紧追赶。 「速速去禀报女郎！」程秀急声吩咐。 那群民兵自然也看见了。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数千只姿态扭曲的怪物，出现在那群活人身后，疯狂奔跑着追赶，嘴里不停发出吼叫。 其中民兵吓得连忙敲响一旁的大鼓。 听到鼓声，正在『带孩子』的常鹰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望向城楼方向。 他带着二郎君骑马，刚好来到这边附近。 常鹰虽不知敲鼓有什么寓意，但心头已有不好预感，急忙朝着城墙大步走去。 卫琅一脸茫然，但见常鹰突然走了，立即夹着马腹跟上。 下来报信的部曲瞧见他在此，立即抱拳禀报导：「统领，城外发现从司州方向过来的幸存者，似乎正在朝灵丘县过来，身后跟随有大约一千五百只丧尸。」 一千五百只丧尸，数量不多，也不算少。 起码一座加固过的城墙，抵挡千余名丧尸不难，只要不开城门，完全没问题。 护卫要请示的是，是否要救人？ 附近只有灵丘县这里安全，他们如果不开城门，那群幸存者绝对坚持不到下一个地方，或者说，必死无疑。 常鹰沉默片刻，此事他做不了主，需请示女郎。 「别再耽误，速速回去禀报。」 常鹰说完大步走向城墙。 卫琅翻身从马上下来，城墙的位置足以听清那些怪物的嘶吼声，他意识到外面好像是来了怪物，将不白和不黑留在原地，去追常鹰。 常鹰大步登上城墙。 铺天盖地的雪花十分影响视线，在城墙上诸多人的注视下，那些人影离得越来越近，瞧着数量不多，仅二百多人。 或许是体力不支，他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与身后怪物的距离渐渐缩短………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常鹰一眼认出是河东军的旗号。 不由心下大骇。 河东军为何会跑到这里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7页 第410章 除夕意外（二） 仅剩二百多人，丢盔弃甲地逃命，怎么看都像是一支衣甲残破的溃兵。 「速速去通知女郎，是从司州逃过来的河东军。」 常鹰将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 河东国就在司州境内，河道所三郡，河东、河南、河内统称为『三河』，河东郡在很早以前赐给封王，是离京都最近的封王封地。 此时天寒地冻，他们不在封地待着，却逃出了司州。 想必司州是出了大事。 不到片刻，人影越来越近。 楼上的人盯着发生的一切默不作声。 丧尸的速度极快，眼见快要追上那群人，若是等护卫传话回来，明显已经来不及。 到时候就算打开城门，恐怕会将丧尸一道放进来…… 常鹰当机立断，决定先斩后奏，「开城门！放人进来！」 他们的兵力不够，不应多管闲事。 但女郎要去京都寻亲，司州是必经之地。 那群民兵阻止无用，眼睁睁地看着部曲们缓缓开启了城门。 士兵护着翁主一路奔跑，看见城楼上有人影，正准备出声表明身份，心想无论是威逼利诱，或许诺重利，定要让他们打开城门，容一行人进去躲避。 结果……城门主动开了。 元瑾眨了眨眼：「………」好人！ 常鹰跑下城墙，手提兵器守在城门边，防止丧尸沖入城中造成牺牲。 卫郎才刚爬上台阶，有些委屈，怎么又下来了。 他又亦步亦趋地跟着常鹰来到城墙下面。 因为是出来骑马，卫琅没带兵器，一护卫见此，将手上的长缨枪递给二郎君，抢了民兵的一把长刀，「这里不用你们，跑到后面躲着去。」 民兵们能怎么办，他们愿意沖在前面就让他们沖吧。 大家听从护卫的话，跑到远处观望，又派人赶紧去通知头领。 不过片刻。 河东军护着自家主子冲进了城，一行人不敢回头看身后情况，进城没有停留，又跑了几百米远才喘着粗气停住脚步。 身后的丧尸蜂拥而来，溅起一片片雪花，眨眼间已近在咫尺。 常鹰立刻下令，「快关门！」 护卫早做好准备，闻言后迅速推动城门。 丧尸的诡谲气息骤然靠近，恐怖的脸庞逐渐露出，城门太过沉重，推动间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丧尸更加兴奋，嘶吼着冲来。 远处的河东军瞧见这一幕，顾不得休息，又折返回来帮忙。 还未走近。 卫琅提着武器上前，轻轻松松地就将门推过去合上。 门缝逐渐变窄，时机刚好。 最前面的丧尸跑到跟前时，厚重的城门关上瞬间，将所有丧尸全部拦在了外面。 咚咚咚—— 是丧尸撞在城门上引发的连环声响，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挠门声响起，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元瑾见终于安全，顾不得满地积雪，倒在雪地里猛喘气。 灾难发生后，兄长说要保持良好体力，每日拉着她一起锻鍊。 她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敷衍了事，而是认认真真的完成训练。 从司州逃到这里，途经三座县城，若是没有锻鍊身体，恐怕一半的路程都跑不完，只能让士兵背着她逃命了。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其中一位士兵，上前向常鹰等人郑重地道谢。 常鹰余光打量片刻，众人满脸疲惫，除了手中的兵器身无一物，瞧面前这人身上的标识，此人应是一名百夫长。 常鹰沉默片刻，道：「外面天寒地冻，尔等先随我去见我家主子，而后为你们安置。」 至于倒在那雪地里的小郎君，一看便是女子。 这些人来自河东国，他们不会又捡了位翁主吧？ 常鹰心底刚这样想着。 果然。 「翁主。」那边士兵已经回到自家主子身边，关心询问道，「您怎么样？能起来吗？」 士兵们想扶又不敢扶。 元瑾摆了摆手，自己从雪地里爬起来。 「无事，走吧，既然来了自当拜会一下这座城的主人。」她就没打算隐瞒身份。 人家好心救了她，等她与兄长汇合，自会报答。 另一头。 卫曦音早已收到消息，颇有些无语。 大过年的，竟然遇到这事。 未等她下令，第二位传话的护卫跑回来。 禀报导：「启禀女郎，常统领报外面那些幸存者来自河东国，是河东国残存军队，约两百余人。」 卫曦音听护卫禀报，微眯着眼兀自出声。 「河东国军队？这会儿逃出司州？」 冬季所有人都恨不得窝在窝里，既然有军队尚存，河东国应该还保存着实力，没道理这时候跑出来。 司州究竟发生了何事？？ 「女郎，是否下令开城门？」护卫又问道。 卫曦音立即站起身披上大氅，拿上落雪边走边道：「开城门！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尔等随我一道去城门口看看。」 「是！」 娘子军正在厨房准备年夜饭，董之尧无事可做，待在房间里休息一日，又嫌闷得很，出来正巧遇到卫曦音他们出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8页 卫曦音瞧见人，将情况简单与他说了两句，便带着护卫们赶去城门。 董之尧立在院中，半晌嘆了口气。 五娘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做主，甚至越过城内真正的主人。 这是把灵丘城当做自己地盘了？ 他不放心，干脆跟在身后一道过去看看。 刚走至半道上。 碰到常鹰带着人过来。 「属下擅自做主，请女郎责罚！」常鹰抱拳请罪。 卫曦音摆了摆手，「你有何罪，真等命令传达，时间来不及。」 先斩后奏，她曾给过这样的权利。 身为她心腹，常鹰知晓司州情况至关重要，她会下令打开城门放人进来，提前下令无违背她本意。 卫曦音与常鹰说着话，视线却不由望向其身后。 风雪很大。 元瑾一张脸冻得通红，看见卫曦音出现的那一刻，她眨了眨眼，「可是卫五娘？」 卫曦音愣住片刻，略微惊讶，「河东翁主？」 没想到这群残兵护着的，竟然是曾有几面之缘的河东翁主。 元瑾非常高兴地点头，「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在这！」 原来是老熟人，太好了！ 第411章 除夕意外（三） 各地藩王无召不得踏出封地。 且皇帝这些年对他们忌惮颇深，会以各种缘由命各家送世子进京，明面上是伴读，实则算是扣押在京的人质。 元瑾与兄长龙凤双胎，打小就没分开过，听闻兄长要去京都常住，闹着也要跟去。 河东因离得最近，去往京都不过几日路程，她身为翁主，想回想走皇帝也不会在意，河东王便懒得管，只嘱咐她玩够了就回来。 元瑾自此便经常在京都常住。 而卫曦音从三岁起，父亲升任大司农丞调入京都后，一直在京都城长大。 同在贵女圈，与这位河东翁主屡屡在各大宴会相遇。 两人不算熟络，但也不陌生。 她知道这位翁主与元瑜婉不一样，自小活泼好动，每次和兄长吵架，一不高兴带着人回河东国去，自个儿想通后，没几日又跑来。 仗着距离近，来来回回折腾也不嫌累。 卫曦音望向其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目光微闪，「外面太冷，翁主先进屋说话吧。」 元瑾连连点头，「那麻烦五娘了。」 得知是熟人，元瑾放下心来。 她也觉得浑身疲惫得很，现在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歇息。 常鹰沉默，差点忘了，一个圈子的贵女，女郎肯定认识。 他从前时常跟随在家主身边，还真不知道女眷们的那些事。 常鹰寻着机会上前，低声道：「女郎，外面的丧尸需要及时清理。」 丧尸已经发现城内有活人，围在门口不会轻易离开。 就怕那些瘆人的嗥叫声不停歇，一到夜晚，动作更加敏捷，躁动很有可能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卫曦音闻言点头，「组织一批弓箭手，站在城楼上射击吧，或者看看城内有没有什么大石头，直接拿石头砸。」 为了安全起见，不必开门出去清理。 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是。」常鹰领命，下去安排。 卫琅顿在原地，左顾右盼。 他看了眼常鹰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准备回去的姐姐，面露纠结，一时不知该跟谁走。 一直没出声的董之尧问他，「你的马呢？」 卫琅如梦方醒，一拍脑袋，「我把不白和不黑丢城门口了！」 孩子急急忙忙地转身就跑，像一阵风似得，眨眼不见人影。 元瑾跟随卫曦音进入城东宅邸。 一进门。 看见厨房方向冒着炊烟，非常有烟火气。一股股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元瑾恍然想起，「今日是除夕？」 在外多日，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 不知兄长这会儿在哪，发现她不见后会不会四处寻人…… 卫曦音点点头，「是除夕，厨房从昨日就开始准备了，翁主等会一起吃个便饭吧。」 说完她指了指身后的二百余名士兵，「这边院子已经住满了，翁主要不先让他们下去休息？」 元瑾闻言顿了顿，刚才太过高兴没怎么注意，这会儿她怎么觉得，卫五娘对自己的态度十分疏离客气？ 是因为从前不熟？ 但在这世道碰到认识的女眷，不是应该高兴吗？ 元瑾思索片刻，想不通，要是兄长和先生在就好了。 「听五娘的，劳烦五娘给他们安排个休息地，至于粮食什么的，你记帐上，日后定会双倍奉还。」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嗯，还有救命欠的，一併记上。」 卫曦音听见这话，眸底闪过一丝笑意，「那翁主到时要仔细查看帐本，免得我写多了。」 内心却心思百转。 元瑾这话听着好像他们不缺粮食一样。 河东国的屯粮不知，但司州粮仓可是屯粮百万，难道河东军已将粮仓占为己有？ 元瑾性子直，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写多也无妨，我知现在粮食珍贵，五娘肯收留我们，还拿出粮食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她以为灵丘县城是五娘在做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9页 谈话间，两人已踏入堂厅。 河东军仅留下四名士兵护在翁主左右，其余人听从命令，已跟随部曲下去休息。 翁主明显与那位小娘子认识，目前看来城内的人没有恶意，甚至刚才救了他们一命。 念在其救命之恩，河东军对待部曲十分客气。 元瑾随着卫曦音落座，便开始说道：「我们不会久留的，兄长发现我失踪定会着急，最多在此休整一日，要派人返回去打探消息。」 卫曦音眉头微动，侧头询问：「翁主是和世子失散了？」 藩王是一个爵位，藩王的嫡长子称为世子，或有官职者，也可称呼其官职。 比如元瑜婉的兄长，已经入仕，被尊称为使君，执掌中山国郡府。 元瑾有些落寞地点头，忧心道：「我们遭遇小人暗算，河东军损失惨重，司州的情况不妙。」 都不用卫曦音套话，元瑾一五一十地交代司州发生的一切。 因河东军率军外出，不知究竟是敌是友，有无利益冲突，卫曦音原本对她还有防备心，见她如此坦诚，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因为从前认识？ 灾难发生一年，元瑾的性子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 不过，接下来她便没有时间多想。 因为元瑾已经说到，有人从京都方向引来十几万丧尸潮，将弘农县团团围住，他们被困城中多日，眼见城门将破，商量好路线打算去华阴县避难。 卫曦音收敛神色，听得极为认真，越听神色越发凝重。 「翁主可知暗处袭击你们的敌人是谁？」 元瑾偏离路线进入幽州，明显是计划被打乱，半路再次遇袭。 背后之人极为聪明，甚至猜出了他们的破城时间和路线。 「不知。」元瑾摇了摇头，咬牙切齿，「不过别让我逮到了人，不然定将其五马分尸！」 害他们损失那么多士兵，这个仇非报不可。 「对了，五娘为何会在灵丘县？」元瑾平复过来，不由感到好奇。 她倒是不知卫曦音回乡一事，那会儿父王病重，兄长以此提出想回河东探病。 因为离得近，河东就在眼皮子底下，皇帝同意了。 现在京都情况不妙，逃出来的世家极少，这是几乎所有人都知晓的事。 猛然在这看见卫曦音，元瑾肯定好奇。 而且她进屋半晌，只看见卫曦音一个主子，宅邸里并没有其余卫家人身影。 卫氏长房一家子人呢？ 第412章 司州世家 卫曦音沉默。 父母他们也有可能逃到司州。 如果对元瑾说实话，万一河东军发现了 他们携带的物资，会不会利用流落在司州的卫氏族人，以要挟交出小黑球？ 不说实话吧。 好像又显得她心眼有点多？ 与一个毫无心眼的人待在一起，她忽悠人时从未觉得如此为难。 而元瑾见她垂眸不答，还以为自己戳了她的伤心事，讪讪道：「五娘不想说那咱们换个话题聊。」 「那翁主不妨与我说说司州情况。」卫曦音顺着台阶下，微微点头，「现在还有哪些世家在，有没有从京都逃过来的人？」 也算是在变相打听京都情况了。 司州八郡、国，一百四十六座县。 除河东、河南、河内三个郡国地外，左冯翎、右扶风、中祁川，以及弘农郡与离京都最近的京兆尹。 在前朝，京都隶属京兆尹。 始帝认为不妥，将京都独立出来，设直辖。 所以可想而知，司州距离京都有多近。 元瑾闻言感到微微疑惑。 她以为五娘是从京都逃出来的，应该比她更了解有哪些人逃出来才对。 为何还反问她？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都快入冬了，因为粮食不足阿兄才敢率兵出来。」 元瑾没有防备，实话实说，「朝廷有令，无诏不得走出封地，那会儿不知京都如何，根本不敢随意派人出去。」 一旦踏出河东地界，要是被朝廷发现定会按造反罪论，到时候牵连甚广。 元景又才刚继位，哪敢拿河东国那么多人的性命去冒险。 灾难发生实在太突然，河东境内也全是怪物，他们那时连自己的生存都顾不过来。 元景为了求稳，所以一整年几乎都没管外面情况，老实地待在封地里，肃清辖内怪物，救援幸存百姓，努力整顿民生。 即便在夏季，从隔壁郡县地逃过来不少人，都在说朝廷完了，元景一开始也不为所动。 实在是『三河道』离京都太近了，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传到一些有心人耳里。 『钓鱼执法』很可怕的！ 这也是为何同在司州境内，他们快要入冬才去往司州粮仓，对许多情况都一无所知。 老河东王深知陛下在忌惮什么，数十年来不敢大肆招兵买马，除了护卫营和一处守备军外，其余军防都未设立，河东国的兵力一直不强。 跟随兄妹俩出来的军队，许多都是夏季训练出来的新兵。 「我们只比成安军早到三日，知晓京都沦陷，却不知具体情况。」元瑾不好意思地说道。 兄妹俩根本不关心京都如何，藩王率军攻打粮仓，谁还没事往京都跑，皇帝要是活着，这不是找死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0页 卫曦音：「………」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非酋，前期捡人捡不到，动物遇也遇不上。 出趟远门，撞见来自幽州的娘子军，她们却对幽州一无所知。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支司州军队，同样对司州两眼一抹黑。 前者粮食给出去了，情报没拿到。 后者现在人救下了，同样换不来情报。 这得多倒霉？ 卫曦音嘆了口气，听她解释其实也能理解，比如翼州九郡，她一年里不是也只是在清河郡待着？ 交通落后，怪物肆虐，没事谁敢带人跋山涉水在外乱窜。 「不过司州存活的世家挺多。」 元瑾见她脸色不好，试图补救，「除了驻守粮仓的那三家外，像扶风的谢氏，京兆尹的柳氏都还活着……」 「柳氏距离京都最近，前期一直在官道上捡人，想进入京都救援自家人，后来被怪物沖了几波，得知京都沦陷后，毅然率人迁徙到了扶风郡。」 柳家和谢氏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抱团取暖。 他们夏季时曾去过司州粮仓，好像还和那三家发生了冲突。 此事是郭先生探查到的。 元瑾道：「如果说谁最清楚京都情况，除了现在可能被包围的三大世家外，便是柳家了。」 柳家捡了那么多人，当中不少是从京都逃出来的。 如果五娘是想寻找卫氏族人，她建议可以从扶风郡入手。 但从幽州去往扶风郡，定要横穿弘农郡。 如今的弘农郡内，不仅有十几万的怪物大军，还有躲在暗处的敌人。 卫曦音闻言燃起希望，当即决定，「那便先去扶风郡看看。」 她不仅要寻找父母和兄长，还有在京都的卫氏族人，以及母家俞氏。 舅舅一家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若他们逃出来，极有可能会在一起，遇到柳家的可能性极大。 什么劳什子敌人，还有那些丧尸潮，都不能阻挡她寻人的脚步。 她思忖片刻，说道：「翁主不妨休息两日，等过了大年初一，我遣斥候与你的属下一道去司州探查情报。」 新年第一日不能出远门，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 她虽然不在意这些，但不好轻易破坏，会让底下人觉得不舒服。 身为上位者，她要站在下属的角度思考问题，再说了，明知司州有敌人和怪物，要给斥候准备时间。 司州的形势比她想像中还要复杂，前有三大世家同盟霸占粮仓，扶风谢氏和京兆尹柳氏联合抱团，后又有河东军和成安军联盟。 再加上十几万的丧尸大军，以及躲在暗处的敌人。 简直比广平郡还热闹！ 在她看来，几方势力相比较，明显成安军和河东军的联盟占优势。 起码人家是正规军队，有正规装备，且有将才、谋士等一系列得用属下。 而之后训练上来的新兵，只要有专业人员负责训练，不会比此前的老兵差。 那些世家的民兵根本比不了。 眼下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三大家族收容那么多幸存者，却因没有将才，面对两军联盟，被人压着打。 而她才救了元瑾一命，河东国欠她一个人情，正好借着这股势力前往扶风一探究竟。 不过，提及扶风谢氏，她自然想到了谢芮安。 她曾向人承诺过，若将来遇到谢家人，定会为其母亲讨回公道。 还有龚淳，他家现在占据着卢县，正是驻守粮仓的世家之一，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不然让他跟着一起上京干嘛？ 当然逮着人使劲使唤啊。 元瑾犹豫片刻，「好，那我听五娘的。」不过晚去一日，有卫家的斥候一同跟去，说不定事半功倍，能早点找到兄长。 谈话间。 芳娘来通知，年夜饭做好了，请女郎移到主院的隔壁膳厅用膳。 其余屋子全都被改成了大通铺，只有主院的格局未动。 为了今晚这一顿，大家准备了两日。 主子们在主院吃团年饭。 余下的娘子军和部曲们，各自有吃团年饭的去处。 第413章 新年红包 元瑾随卫曦音移步进膳厅。 见到满满一大桌子菜，她眼珠子都瞪圆了。 桌上不仅有燻肉、腊肠，竟然还有饺子！ 河东国粮食不够，兄妹俩虽身份尊贵，却不敢铺张奢靡，每日粗茶淡饭，吃得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五娘他们竟然还有这么多食物储备。 卫曦音好心解释：「只有燻肉和腊肠是我们的，那些饺子是灵丘县的主家送的。」 元瑾：「………」她脑子忽然有些转不过来。 感情说了半天，聊了一下午，你不是做主灵丘县的人？ 那你为何能开城门？ 卫曦音唤来芳娘，当着元瑾的面问：「可有为河东军准备席面？」 芳娘恭敬地回道：「回女郎，都准备了的。」今晚本就打着让大家敞开了吃的想法，食材准备充足。 元瑾将刚才的震惊抛之脑后，闻言感动不已，豪气道：「五娘你记帐上！日后我定还你双倍粮食！」 卫曦音浅笑不语。 夜幕降临。 寒冷的寒风呼啸而过，裹挟着大片纷纷扬扬的雪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1页 卫琅得知要开饭了，将马儿扔给护卫急急忙忙地往主院赶。 一进屋瞧见一大桌子菜，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阿姐！」卫郎大声道：「吃饭！」 元瑾盯着他瞧了半晌，一拍脑袋恍然道：「这是二郎吧？」 白日在城门口倒是没注意。 她话刚说完，猛地瞧见龚淳进屋，霍的一下站起身，神色十分震惊，指着人半晌道：「你……你怎么在这？！」 卫曦音拉着弟弟入座，看也没看两人。 同在司州，他俩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龚淳神色从容，「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早收到消息元瑾在此，倒没什么震惊的。 元瑾嘴唇嗫嚅半晌，不知该如何反驳。 两人的确认识，但也仅仅是认识，还没熟络到能够大声质问的地步。 那些世家生活在皇帝眼皮底下，哪敢与藩王走得太近，元瑾认识他，不过是从前见过几面。 与卫曦音差不多的情况。 片刻。 董之尧也过来了。 至于常鹰，与程家兄弟他们在隔壁吃。 见人都到齐，卫曦音便请大家入座，准备开席了。 这顿年夜饭怎么说呢。 菜餚极为丰盛，本该热热闹闹的迎接新年，但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大家都没吱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有些冷场。 唯有卫琅，哼哧哼哧的埋头干饭，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一群人瞧见他吃饭的模样，只觉得胃口大开。 特别是元瑾，逃命两日，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瞧见丰盛的年夜饭，根本顾不上矜持，跟着卫琅一起干饭。 年夜饭之后，便是守岁了。 吃饱喝足后元瑾乏得很，但主人家没开口，她便强撑着眼皮坐着。 一行人移到堂厅。 卫曦音正想出声让大家回去歇息。 龚淳忽然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卫琅。 卫琅傻乎乎地伸手接过。 红包是用红布缝制的，看起来鼓鼓的，但摸着又不像红鸡蛋，根本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正想打开，董之尧也默默地从怀里掏出红包递给他。 这可把卫琅很高兴坏了，「谢谢！」 他开心得收下红包，转头用期盼的眼神望向姐姐。 仿佛在说『就差你的了』。 卫曦音：「………」 元瑾一脸尴尬，「那个……我没准备，先欠着，过几日定给二郎补一个大红包。」 卫曦音：「………」能说自己也没准备吗？ 看着弟弟充满期翼的眼神，她硬着头皮道：「二郎不急，阿姐的那份晚点给你。」 得赶紧进屋去翻翻，看有什么小玩意儿能塞进红包里。 这两人也真是的，私下准备红包怎么也不提前告知她一声。 大家都是同辈，互送两句新年祝词就得了，在这方面上搞什么内卷。 「好！」卫琅大声回道，一点都没察觉，反正有红包收就行了，开开心心的答应。 龚淳闻言瞭然，嗤笑一声也不拆穿她。 他和董之尧又分别摸出两个红包，递给卫曦音和元瑾。 既然都准备了，自然见者有份。 正因为临时突然多了一人，要补一份新年红包，所以两人年夜饭才来得那么晚。 元瑾非常意外，没想到自己也有，连连道谢。 龚六郎还好，另一人她根本不认识，收到陌生人的新年红包，怪别扭的，总觉得像是欠了人家人情一样。 但大过年的，拒绝好像也不好，会让人下不来台。 卫曦音：「………」都卷死她得了，她可是什么都没准备。 这红包收得实在太心虚了。 送完礼，龚淳起身告辞。 合家欢聚守岁火，又称之为『熬年』，象徵着把一切邪瘟病疫赶跑驱走。 在如今这世道看来却颇有些讽刺。 而元瑾好几日都未曾歇息，早就快熬不住了。 卫曦音见此便道：「都各自回屋守岁吧。」 守还是不守，看自己。 卫琅居住在龚淳和董之尧对面，隔壁正好有间空厢房。 元瑾闻言也不在意什么男女之别，连声道：「能有个温暖舒适的地方歇息已经很不错了，多谢五娘。」 她跟随兄长在外出征，随行的属下和士兵几乎都是男人，早就习惯了。 元瑾起身告辞，下去休息。 董之尧见此也起身离开，屋子里瞬间只剩姐弟二人。 等人一走，卫琅迫不及待地拆开红包。 董之尧送的是一颗种子，至于是什么种子看不出来。 龚淳送的是哨子，木制的哨子做工粗糙，但表面磨的光滑，并不扎手，放唇边一吹，『哔哔啵啵』的响声。 卫曦音瞧见十分惊讶，没想到龚六郎竟然会做这个，所以他这些日子在屋子里，就是在给二郎做新年礼物？ 而卫琅明显更喜欢龚淳送的新年礼物。 简直爱不释手，拿在唇边吹两下，又低头瞧瞧，似乎在研究小小的玩意儿为何会发出声响。 卫曦音见弟弟的注意力都在哨子上，轻咳两声，「阿姐进屋看看，马上就出来，二郎别乱跑啊。」 说着她径直走进屋，开始翻箱倒柜，看有什么东西可做新年礼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2页 红包倒还好，有现成的，拆了那俩背刺她的人送的红包就成。 她已经看过，龚淳和董之尧并没有厚此薄彼，姐弟俩的红包里装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第414章 新的一年 卫曦音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实在没找到可以塞进红包的玩意儿。 出门在外，除了一些随身衣物等物品外，她带的每样东西都是以实用性为主，至于其他凝霜装的行李，几乎她有的，弟弟也有。 这可真不好办。 「阿姐？」卫琅玩了一会哨子，见姐姐还不出来，开口大声叫道。 卫曦音重重吸了口气，没法空手走出去，只得回道：「马上出来！」 想她已贵为一族之长，竟然被个新年红包逼到这份上。 为何不提前通知她！ 她打怪物都没觉得有这么心累过。 卫曦音猛然瞧见十堂妹送的雪花膏，其中有一瓶里面只剩一小半。 冬季外面寒冷，皮肤干燥起皮，她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着。 还别说，十堂妹做的护肤品还挺好用的。 卫曦音心一横，将剩下半瓶塞进红布里，当做红包得了。 看了好几圈，就这东西弟弟那里没有。 卫琅等了半天，终于瞧见阿姐出来，将一个塞得满满当当、鼓鼓的红包递给他。 「谢谢阿姐！」卫琅开心极了。 打开一看。 卫琅茫然，「阿姐，这是什么？」 卫曦音面不改色，「这叫擦香香，二郎每日起来抹一点在脸上，日后便会像廷堂兄一样，当个好看的郎君。」 卫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孩子对这个礼物表现得一般，他对什么擦香香不感兴趣。 比起这个，还是龚淳送的礼物得他欢心。 卫曦音才不管他喜不喜欢，反正能交差就行，不喜欢那正好，过几日她还可以拿回来再用！ 她拉着弟弟到堂屋内坐下守岁。 不管别人守不守，姐弟二人定要遵从。 想到不知下落的家人，远在翼州的祖父和族人，以及城东那边相见不能相认的六叔伯他们，这个年，大家分隔多地，过得不算好。 ……… 城东那边同样如此。 这个年过得不是滋味，但比之去年，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遥想去年这时，一行人还窝在温泉别庄悔恨交加，没有条件，也没有心思过年，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今年条件好了不少，大家也有活下去的勇气。 但一想到五娘和二郎就在对面，他们却无法出面一道吃个团圆饭，一群人心头都不是滋味。 白日城门口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卫氏部曲打开城门，救了些幸存者。 大山简直非常无语。 那群人本来只是进来借宿，现在已经借到把灵丘县当做自己地盘了？ 甚至都不派人来知会一声，直接让开城门放入幸存者。 卫明章闻言却没说什么，他们不好出面，又担心两个小辈安全问题，便派大山去城门口看看。 大山昨晚值夜，等收到消息过去时，常鹰带着部曲们已经开始在清理城楼下的怪物了。 拿着一批他从来没见过的神臂弩，只见部曲们将弩调试好，瞄准城楼下的怪物，几乎一箭一个的射穿怪物脑袋，非常省事。 常鹰见到他来，面色如常地打招呼。 到底是来晚了，怪物都快被清理得差不多，城楼下一片狼藉，除了倒地死掉的怪物，还有无数乱石和箭矢插在雪地里。 「开始想节约箭矢，试着用石头攻击，效果一般，有些石头明明砸到脑袋，却丝毫不起作用。」常鹰解释。 人的头骨坚硬，不是轻易就能将脑袋砸烂。 武器还可以挑角度破坏，石头却不能，只能照着脑袋砸，能不能一击毙命还带着几分运气，搞得进度十分缓慢。 常鹰思索半天，最后还是动用了那批新型的神臂弩。 由卫廷在出发前送来的神臂弩，他们赶路期间已经试过，威力巨大，伤害力强，现在干脆就直接拿城楼下的丧尸，让部曲们练准头。 就跟从前在校场打靶子一样。 部曲们之间互相攀比准头，别说，杀着杀着还玩上了瘾，在城楼上谈笑风生。 大山瞧见眼前一幕沉默，顿时感到双方差距犹如鸿沟，明明身为灵丘县主人的他们，腰杆却挺不直。 听说他们还救下了河东翁主。 那可是封王家的宗氏贵女啊，救命之恩犹如再生，河东国定会报答他们。 大山有些羡慕，在城楼上又看了会部曲们射杀怪物，然后唉声嘆气地回去复命。 但结果与他想像的很不一样。 他以为头领和那些郎君们会产生危机感，会感到不安。 结果卫明章听到大山描述，表现得十分欣慰。 五娘带的装备和人越强，说明进京寻人越有把握，现在又救下河东翁主，河东国若是懂得报恩，自会在旁帮衬，那便不用他们担心两个小辈了。 大山：「………」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今个儿是过年。 卫明章见他还在忙碌，有些不忍，挥手道：「行了，你下去休息去吧。」 他们得用的人少，大山算是当中最能干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3页 也的确如此，县城里大部分活都是大山在干，无论是跑腿、驻防还有传递消息等。 这几日卫氏部曲驻扎在此，城内的安全不必担心，正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大山一脸恍惚地离开。 五娘送过来的燻肉和腊肠，已经分发给那些民兵和百姓，当百姓们也能在大年三十吃到一点肉。 卫明章他们仅留了一块，当做年夜饭。 大家得知今晚有肉吃，都很开心。 年夜饭后，卫明章等人也如卫曦音姐弟一样，聚在堂屋内守岁，心头百感交集。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又是新的一年到来。 卫曦音与大家一起用过早膳后，去了隔壁找常鹰，安排斥候跟随河东军一道进入司州。 「此行很危险，人员要好好挑选，让他们带齐装备和炸药。」 卫曦音道，「司州不是怪物多嘛，如果发现敌人的藏身处，直接将炸药埋在他们附近，看能不能弄死。」 炸药炸不死，也可以将丧尸全部吸引过去。 能不顾司州所有幸存者，在冬季吸引丧尸潮攻击粮仓和军队，背后之人歹毒且心狠手辣。 常鹰自然应下，他们要横穿司州抵达京都。 此时不行动，早晚也会和那群人对上。 第415章 祭祖 二十名斥候将跟随河东军前往司州。 此次常鹰挑选了程秀带队。 程秀性子稳重，做事仔细，作为卫氏在京部曲，对于司州的地形并不陌生。 大年初二，祭祖日。 每年这个时候是卫氏一族祭拜先祖的日子。 大雪纷纷扬扬，屋顶积起厚厚的积雪，走出门，入目一片刺白。 河东军的随行干粮，包括部分装备，全部都是由卫曦音提供。 考虑的外面天气恶劣，甚至为他们每人准备了『双肩包』。 云瑾心想，这个人情欠大了，那句『记帐上，双倍奉还』，不知怎么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一次两次还行，总不能一直给人画饼。 她休息了两日，精神恢复得极好。 与卫曦音一道前往城门口，目送卫氏斥候和河东士兵出发。 一路上她交代了许多。 「先找兄长，探查华阴和卢氏消息……」 「还有弘农县，弘农已经城破，但粮食可还在里面，那些敌人将怪物和人引走，目标定在粮食身上。」 领头的百夫长连连点头，「翁主放心，属下都记下了，定会联络上殿下。」 反观卫氏部曲这边安安静静的。 卫曦音将龚淳的亲笔信递给斥候。 信的事昨日已交代过，见到祁川龚氏的人，将信交给他们。 她便只道：「一切以自己性命为先。」 「是！」 斥候们微微动容，抱拳行礼。 斥候所带的东西不少，每人的『双肩包』里面都装有干粮、物资、小黑球和助燃油等。 而河东军的包只比他们少了小黑球。 油除了拿来对付丧尸，也可在外生存时取暖。 外面都是湿木，直接生火是点不燃的，防止在外过夜被冻死，到时候可将油淋在木材上用于取暖。 守卫城门的民兵，一脸麻木地看着他们打开城门出去。 大冬天的，城内这么安全还往外跑，普通人无法理解他们的举动。 斥候们一出城门即刻跑起来，朝着司州方向行进，不一会儿，身影隐没在风雪中。 城门缓缓关闭。 「城内有纸钱吗？」卫曦音扭头询问一旁民兵。 被问到那人一愣，有些不确定地回道：「有……吧。」 卫曦音微微点头，「我要准备祭拜先祖，你去城东宅邸那边帮我拿点吧。」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却带着一丝威压，不容拒绝。 民兵连连应下，替她跑一趟。 殊不知。 城东那边，早上起来就在为祭祖的事准备。 他们已不是卫氏人，但五娘和二郎还在城内， 大年初二肯定是要祭祖的。 大家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两位小辈祭祖，就当替他们祭祀。 所以卫明章等人准备得格外细心，一直在思索到底用什么理由将东西送过去。 结果门口的民兵来了。 大家松了口气，嘱咐赶紧将东西拿去城西。 除了三牲五畜外，香烛、纸钱、素酒等全都齐全。 清理城池时，像这些无用的纸钱什么的多得很，随意放置在县城内也无人拿。 卫曦音拿到祭祀的东西，叫上弟弟出门。 她吩咐常鹰：「将祭台搭在城东吧。」 常鹰会意，女郎是想给他们一个祭拜的机会，便立即下去安排。 去年祭祖，卫曦音身为女子不能进入祠堂，只能随女眷们在祠堂外祭拜。 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继位为一族之长， 那么由她做主，先祖会承认大家的吧。 从前她不信鬼神，但经过这么多事，似乎又由不得她不信。 祭台很快搭好。 位置正好在城东府邸背后，而仅隔了一堵墙，便是当初那间祠堂…… 卫明章等人收到消息一惊。 「五娘怎么会将祭台选在这里？」 城西那么宽的地，遛马都能敞开了跑，何故要将祠堂设在他们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4页 卫明修颓废地坐在榻上，低声喃喃道：「五娘那么聪明，定是早发现我们了。」 但她没有过来打扰，而是选择配合他们。 卫明章闻言悲喜交加，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下首的几位郎君再也忍不住，垂着脑袋抹眼泪。 「那等五娘和二郎走后，咱们也去祭拜吧。」 相见无言，不如不见。 卫明章扭头看向卫煦，「你和我们不同，等开春便跟着五娘回去。」 卫煦当初离家出走，一时糊涂做错事，幸而被他们救下。 大约是心虚不敢回坞堡，一路跟随他们来到灵丘县。 五娘进京寻人，不管结果如何，早晚都会回去。 到时卫煦还是跟着大部队为好。 卫煦听到六叔伯的话，嗫嚅着嘴唇，半响无法开口。 他要是回去了，大家怎么办？ 风雪渐大。 祭台上面搭好棚子，四周由木板隔档。 不然这么恶劣的天气，连蜡烛都无法点燃。 卫曦音带着弟弟，像列祖列宗拜年问好。 「等会儿东西不用收拾，就搁在这吧。」 至于元瑾，知晓姐弟二人出门祭祖，摆了摆手，准备独自回屋，打算学着龚六郎那样，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大年初二，娘子军已经恢复训练。 正在院子里操练枪法。 这些日子吃饱喝足，又得到充分休息，诸位娘子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此前不管是赶路，还是做杂事。 董之尧有意无意地锻鍊娘子军的体力与耐力，即便是年三十，也勒令她们早晨起来先出去跑两圈。 训练量也一点一点的增加。 到今日，终于下发了长缨枪，教她们枪法。 阿磐摸着兵器爱不释手。 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兵器，枪头极其尖锐，上面的材质似铁非铁，非常锋利，枪桿较长，明显是为杀怪物而量身打造的兵器。 董之尧却当场浇了她们一盆冷水，冷冷道：「原本打算将神臂弩作为你们武器，但此次出门携带的箭矢有限，你们太弱，准头不够，真将神臂弩下发给你们，不知会浪费多少箭矢。」 娘子军闻言面露羞愧，却被这番话激起了斗志。 「董先生都没让奴……我摸过神臂弩，怎知我们射不中？」被董先生这样说，阿磐不服！ 董之尧说话一向毫不客气，「没有机会容尔等试错，好好练习枪法，不合格者，女郎不会留。」 第416章 报信 听到这话大家都慌了。 的确，女郎明言组建娘子军，日后定要她们随军出征的。 若是训练跟不上，出征时遇到敌人，说不定会拖累整个团结后腿，还真有可能被剔除。 阿磐心一紧，不敢反驳。 她们一无所有，唯有学到的本领是自己的。 女郎心善收留她们，自然要拼尽全力，学有所成。 在听了董之尧冷言冷语的一番话后，娘子们迸发出能量，卯足了劲训练。 元瑾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景象。 一群年岁不大的娘子们，冒着簌簌风雪，在院子里刻苦训练，雪花飘舞落在发丝或肩头，交错的白色，令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仿佛充满无限生机。 元瑾愣在门口。 世道变天，她以为独独只有自己才是个异类，不顾外面危险，女扮男装也要随军出征········ 却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世间的其余女子，一点也不比她差！ 元瑾也不急着回屋休息了。 就站在廊下看她们训练。 时间过得极快。 不过三日。 轻装上路的斥候与河东军就已踏入司州地界。 沿途有不少流窜的丧尸。 它们的动作变得凶猛无比，速度极快朝着活人嘶吼扑来，那青紫色的瘆人五官，印在雪地里格外恐怖。 每当发现怪物身影，斥候联合河东军迅速上前解决。 尽可能不闹出动静。 程秀与那位河东军的郑姓百夫长也混熟了。 进入司州后。 郑百夫长道：「我等必先找到殿下，不知程兄如何安排？」 程秀颔首：「女郎有令，司州情况你们比较了解，我们跟随行动便是。」 率先找到河东军的大部队，有后援支撑，也好方便他们日后行动。 郑百夫长闻言感激不尽。 「当初从弘农县突围出来，是从西城门突围，殿下发现翁主失踪定会万分焦急。」 弘农县作为弘农郡治所，拥有四道城门。 怪物大军从京都——也就是弘农县的北面而来，他们选择怪物最少的西面突围，本想一路西行抵达华阴县。 但人数太多，除了他们外，还有弘农县内居住的范氏，以及上万的民兵和百姓。 打头阵的是范氏和城内民兵。 成安军和河东军皆处于中段位置。 队伍拉得实在太长，不等全部人逃出城，两侧的怪物已经闻风扑来…… 场面实在过于混乱，那些百姓吓得魂飞魄散，四处窜逃，被怪物扑倒在地，惨叫声响彻天空，却吸引来更多怪物。 郑百夫长护着翁主在左侧，中间突然出现一股疯狂拥挤的百姓，将他们与殿下分散，眼见快要被怪物包围，他果断带人撤回城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5页 但西城门已开，此时不走，早晚会被怪物涌入城中，堵死在城里。 于是趁着混乱，他们打开了南城门逃出，原本打算绕路赶去和殿下汇合，却遭遇埋伏，牺牲数人，只得改变路线一路往南行，前往灵丘县。 「那咱们加快速度，定会提前与人遇上。」 程秀静静听着，说道：「不过……要小心藏在暗处的敌人。」 郑百夫长脸色阴沉的点头。 背后不知是谁在搞鬼，害死他们那么多人，别说殿下，整个河东军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休息一会儿后，再次启程。 弘农郡辖内此时的混乱程度，与当初灾难才发生时不遑多让，四处都是怪物身影，犹如一道道残影，在雪地里迅速闪过。 众人屏住呼吸，弓着身子从小道穿过。 两个时辰后，远处城池高耸的城墙若隐若现。 那便是弘农县，也是司州粮仓屯粮之地。 原本还以为会费一番功夫，谁知刚拐弯走到下一个路口，河东军便在树干上发现留下的讯息。 一行人警惕周围，小心上前辨认。 「是殿下！」其中一名士兵低声呼道。 程秀不认识什么河东军标识，只道：「谨防有诈。」 众人当然知晓，这个标识非常显眼，天地间都是白雪，唯有边上光秃秃的树干非常显眼，只要有人路过，一眼就能看见河东军标识。 就怕有敌人发现其中一处后，利用标记作假，将他们引到危险之地。 郑百夫长与程秀商量一番，决定按照路线，先前往华阴县。 他们一路上不仅要小心丧尸，还需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沿途痕迹，试图发现敌人踪迹。 而此时，华阴县。 从城楼往下望，底下的战场格外惨烈。 随着大批从弘农县逃出的人群过来，怪物追到了华阴县地盘。 无数怪物在县城周围活动，聚集在城门外，还在疯狂的挠门。 地上躺着无数具尸体。 尸体多到已在城门口堆成一座小山。 部分干枯犹如朽木般的怪物尸身，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大家齐心协力，利用高度进行远距离攻击。 三天三夜未曾停歇，箭矢和石块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沉重物品，一股脑的往下扔。 这时候只要能将怪物弄死就成。 黑影聚集在城墙上，人多且杂，却独独不见河东军身影。 城内，府邸。 元景沉着张脸，坐于上首。 第无数遍质问郭修：「还没有消息传来？」 的确是他让河东军，在沿途显眼的地方留下那些讯息。 比起藏在暗处的敌人，胞妹的安危更令他担忧。 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胞妹失踪，他哪里还能冷静下来。 这个年过得简直不要太糟心。 「殿下稍安，已派出数只小队前去探查，翁主定会平安无事。」站在下首的郭修，闻言宽慰道。 怪物遍地，有好也有坏。 他们不敢在外随意游荡，暗处的敌人同样如此。 那些怪物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是个活物， 照样会扑来。 从将怪物大军吸引来弘农县后，局势便不由人为控制，对于他们来讲，此时该如何反击，揪出那些人才是大事。 成安王因此派人来过好几次。 但翁主失踪，殿下哪有心情谈其他的， 要不是还有郭修在此劝诫，只怕元景早就亲自带兵出去寻人了。 而对于他们派出数支斥候军出去，大张旗鼓地找人，三大世家颇有微词。 河东军过来后，不参与城墙上行动，数队人马立即从另外道城门离开。 简直无视外面的怪物和敌人。 龚家和窦家失踪六人，到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对比之下，难免有人有意见。 第417章 还治其身 元景沉着脸，「有意见也给本王憋着！」 此次被袭，河东军伤亡最多。 加上翁主失踪，士气低迷。 不参与城墙上的行动，是郭修的主意。 暂时的盟友，亦是敌人。 谁也不知三大世家如今聚在一起，会不会在背后对军队捅刀子。 翁主的安危事关重要，找到翁主下落为首要，正好藉此几日休整军队，探查消息。 「龚氏仅有几人待在城内 ，跑向卢氏的人目前还未有消息传来。」郭修道，「不过传闻龚氏内部一向不和，分为多派，也不知此次失踪的三位龚家人是哪一派。」 元景闻言抬了抬眼皮，「龚家人不蠢，在灾难面前还犯糊涂，也不会活到现在。」 在没有找到妹妹前，河东军不会离开华阴县。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她随军。 郭修嘆了口气，「那殿下可要派人送信回去？」 「不用。」 元景道：「一旦送信回去，阿瑾失踪的消息瞒不住，母妃定会焦急。」 河东国就在司州境内，但离弘农县的距离并不近。 中间隔了三个郡地，路途遥远，他出发前曾留下两支军队驻守封地。 一旦派人回去，通知那些军队都出来寻人的话，河东国守卫薄弱，不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6页 这么明显的漏洞，身为谋士的郭修不应这样问才对。 郭修不敢隐瞒，「敌人藏得极深，需要饵……」 元景陡然抬头，眸光冷冽，「先生是说拿我河东国将士性命， 吸引敌人现身？！」 他冷着张脸，浑身的气压极低，像是没想到，身为心腹谋士的郭修会说出这番话来。 「非也。」 郭修解释道，「敌人像是极为熟悉司州情况，甚至掌握两方军队动向，需要一个契机令他们现身，送信只是一个由头。」 元景转瞬明白过来，「先生是想借阿瑾失踪一事，布下天罗地网，引出幕后主使？」 既然敌人能够掌握他们动向，加上如今河东军在外大张旗鼓地寻人，河东翁主失踪的消息恐怕敌人早就得知。 就看哪方先找到人。 而他们藉此回去搬救兵，没人会怀疑。 这么好的机会，藏在暗处的人不会放过。 有九成把握会伏击报信之人。 那他们可以和成安王、以及三大世家暂时联合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来一场瓮中捉鳖。 集司州大半的军事力量，不信捉不到人。 郭修淡笑着拱手行礼，「殿下英明！」 外面城墙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殊不知。 此时的程秀等人，已经和一队在外寻找翁主的河东军相遇。 冬季皑皑白雪，四处都是一片雪白，根本无法隐藏行踪，只能挑远离怪物的偏僻小道行走。 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 程秀与郑百夫长对视一眼。 派人上前探查。 探查的人有卫氏斥候和河东士兵。 两人很快回报：「是河东军……」 四十人巡视熘到后方，一支百人的河东军队伍正在对付怪物。 这些怪物行动迅速，奔跑极快，在雪地里一旦被发现，极难将其甩掉，只能正面迎战。 而如果闹出的动静太大，附近的怪物都会被吸引过来。 这支小队便是如此。 被怪物发现踪迹后，又引来一群怪物。 他们也是倒霉，走的这段小路积雪颇深，一脚踩下去，半只脚陷进积雪里，眼见跑不掉，领头的百夫长只能下令迎战。 数量不多，却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头，身后有动静！」听到身后踩进积雪里的『咯吱咯吱』声响，正在清理怪物的河东军心下一沉，还以为是敌人。 结果领头的那位百夫长转头望向身后 ，一眼瞧见郑百夫长。 一行人顿时喜出望外。 他们当初和翁主一道失踪，现在人出现在这里，翁主定是无事。 眼下可没时间叙旧。 郑百夫长等人连忙上去帮忙。 程秀与斥候们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随着动作，一旁大树上，簌簌飞雪声哗啦啦地飞落。 斥候们手拿长缨枪，站在河东军身后瞧准时机出手，几乎一枪一个。 眼前这一小股怪物很快被清理干净。 「翁主人呢？」一行人眼见安全，焦急询问。 郑百夫长道：「翁主现在很安全，尔等随我一道去见殿下。」 程秀补充：「咱们最好想办法隐藏行踪过去，万不能让敌人得到消息。」 众人一愣。 这几位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用眼神询问郑百夫长。 郑百夫长却并没有开口解释，野外并不安全，谁也不知附近有无敌人躲藏，将他们的谈话偷听了去。 在没有见到殿下前，他连翁主的位置都不敢随意暴露，怎好暴露程秀等人清河卫氏的身份。 一切等见到殿下再说。 三座县城呈三足鼎立之势，本来便是为了守卫粮仓，方便相互支援，离得都不远。 这队河东军人马在外寻人多日，非常熟悉华阴县附近路况，带着他们绕过满是怪物的南城门，从另一处北城门进城。 沿途。 斥候们探查路上痕迹，并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我们出来几日也一样，一个活人都没遇上，雪地里除了怪物脚印还是怪物脚印。」 有士兵好心解释：「郭先生和成安王身边的两位先生都说，敌人定是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程秀闻言点头道谢。 郑百夫长没敢耽误，进城后带着程秀立即去见殿下。 其余斥候们先跟随河东军一起下去安顿。 元景收到消息，得知妹妹无事，阴沉了好几日的脸色终于缓和。 「没事就好。」 郑百夫长不敢隐瞒，将他们半路遇袭，逃向灵丘县，从而被清河卫氏的人救下等，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卫氏不仅救了他们，还拿出粮食和装备，供他们返回司州报信。 翁主可是当着卫女郎的面答应，日后要双倍奉还的。 「应该的。」元景并不心疼那些粮食 ，只要妹妹无事。 他道，「这个恩情，我河东国记下了。」 立在下首的郭修，却眉头微动，对着程秀礼貌问询：「不知卫氏为何会出现在灵丘县？」 第418章 入局（一） 程秀向河东王行完礼。 猜测这位可能是河东国的谋士，恭敬答道：「我家女郎准备去京都寻亲，大雪路段不好走，暂时歇在灵丘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7页 「寻亲？」　郭修目光微闪。 元景闻言也有些意外，「女郎？可是长房的卫五娘？」 程秀：「是！」 听到答案。 元景与郭修对视一眼。 清河卫氏之名，无人不知，长房以及部分族人在京，也确有此事。 令两人感到惊讶的是，不远千里率兵进京之人，竟然是卫公的嫡孙女。 卫公在灾难发生前辞官，凑巧回了翼州，由此可见清河卫氏根基尚在，或者大胆猜测，经过一个夏季，清河郡早已变得安全。 活下来的郎君和老爷们定有不少，为何偏偏让卫五娘上京？ 元景自然是认识卫曦音的，他当做质子在京生活十年，世家嫡系一脉子弟，就算不熟络至少也见过一两面。 在他的印象里，卫五娘知书达理，仪态端庄，那些世家夫人嘴里人人夸赞，在京都名声极好，是典型的世家贵女，大家闺秀。 突然被告知这样一位贵女领兵进京，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程秀也没解释。 这样都惊讶？ 那倘若得知他家女郎已继承族长之位，执掌整个清河郡，那还不得眼珠子都得瞪圆了。 元景思索片刻，「卫女郎的恩情本王记下了，不过恐怕还得麻烦卫女郎一段时间，让阿瑾继续待在灵丘县。」 弘农郡现在并不安全，随时可能遭遇偷袭。 既然得知妹妹无事，那他接下来便要联合成安王、以及三大世家，一起设局揪出藏在幕后的敌人。 先不说此举会不会成功。 无论失败与否，他与成安王对于粮食势在必得，与三大世家的暂时盟友关系，随时会破裂。 整个弘农郡已沦为战场，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让妹妹继续待在灵丘县。 谁知程秀却道：「我家女郎焦急寻人，只怕过几日就会带兵过来，若将翁主单独留在灵丘县……」 言下之意，到时翁主身边无人看护。 灵丘的那点防御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程秀怕一旦被敌人发现河东翁主在灵丘县，会为那些族人和幸存的百姓带去灾难。 「这么急？」 元景眉心一紧，「弘农目前形势混乱，卫氏何必此时入局，依本王看，不妨让卫女郎再等上一段时日，待局势明朗后，动身也不迟。」 程秀一脸为难。 他哪里做得了这个主，于是没吭声。 郭修摸了摸鬍鬚，转而询问一旁的郑百夫长，「尔等刚才过来，可有惊动西城门？」 郑百夫长会意，抱拳回道：「回殿下、先生，属下等人隐藏行踪过来，并无人发现。」 北城门已由河东军接管，窦氏为他们安排的府邸就在北面，过来一路上都是自己人。 郭修微微点头，心底却不由暗自开始思考。 但程秀在此，有些话他不方便问。 比如……卫氏部曲人数多少，他们的战力如何？ 城内其余势力，现在注意力都在南城门的怪物身上，不知清河卫氏来了人。 卫氏对翁主有救命之恩不假，但为何不藉此机会，弥补他们因伤亡惨重而缺失的战力？ 卫女郎等人在暗处，出其不意地入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这效果，在最后拿粮阶段犹为重要。 此举是算计，又不是。 让卫氏加入到这场危机之中，虽然这样不太厚道，但他身为谋士，如何让河东国减少损失，成为最后的最大赢家，是他分内之事。 为主分忧，令河东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恩情什么的，殿下到时自会报答清河卫氏。 卫女郎不是想要寻人？ 待这边尘埃落定，河东国甚至可以派兵出去帮她找人。 元景见郭先生垂眸思考，心思一动，同样想到这点。 卫女郎倘若执意要过来，他当然不会将妹妹独自留在灵丘县。 但郭先生用阳谋算计卫女郎，按照阿瑾那直性子，只怕要闹起来。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元景轻咳一声，「诸位一路过来辛苦，本王命人准备一处住处，诸位先下去歇息。」 「多谢殿下。」程秀并未拒绝。 斥候不会在城内久留，等摸清城内势力后，需尽快探查到弘农县和卢氏县的情报。 特别是卢氏。 龚六郎君的那封信至关重要，选择龚氏还是河东军，女郎自有主意。 至于河东军想要算计他们一事，程秀并未察觉。 真算计，还不知道谁算计谁，快速将这边情况弄清回去复命才是。 ……… 而南城门的局势不算乐观。 成千上万的怪物汇聚在城外，那些怪物像是杀之不尽，死了一批又一批，还在源源不断涌来。 一到夜里。 怪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又将更远出的怪物吸引过来。 它们没有痛感和畏惧，挤压着城墙，不断互相践踏，似乎想顺着城墙上来。 城楼下惨烈的景象，仿佛将所有希望撕扯得只剩黑暗。 三大世家以及成安军，轮流派人驻守城楼坚守战斗。 为减轻压力，又将部分丧尸引去西边城门，将东、北城门留作后路。 城池或许能坚持下来，这么多人吃喝问题至今仍在掰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8页 过冬前，三大世家从粮仓各分走十万石屯粮过冬。 但窦氏明显不愿将所有粮食拿出来。 弘农粮仓不知是否落入敌人手中，范氏将自家屯粮弄丢，两方刚拿到粮食的军队，为了突围活命，全部轻装逃命，士兵一人仅带两日口粮。 有的甚至在混乱中弄丢了粮食。 窦氏本来以为还有卢氏在，可以分担压力。 结果好傢伙，一股脑全往这边跑，逃亡卢氏县的幸存者极少，仅有一队范氏族人率兵的百姓过去。 数万口人的口粮，难道全部要他窦家负责不成？！ 粮仓失守，万一接下来没有粮食了，那他们全县上万口人又该靠什么而生存？ 城楼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窦家宅邸里的争吵不曾停歇。 「粮食？哼！都指望着天上能掉粮食？」 窦家人气得七窍生烟，不顾仪态的大声道，「你们将粮食弄丢，我窦氏一族以及全城百姓，全靠那点粮食支撑，想要粮食没有！自己去弘农粮仓搬！」 第419章 入局（二） 「窦三爷何必如此说话？」 「粮仓屯粮至少还有八十万石，即便现在粮仓失守，暗处的敌人也无法将那些粮食短时间内运走。」一旁的范家人说道。 「没错，只要清理完外面的怪物，杀过去取粮便是，现在是救急，只有你们窦家有粮，到时夺回粮仓按损失补给你们……」 范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还得好脾气的劝说。 谁让现在他们家丢了家当和粮仓，还把怪物全都引来了华阴县，窦家人能够开城门及时接应， 并且与他们一起清理怪物。 怎么说也是他们理亏。 而龚家人少，失踪三人，大本营又在卢氏，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不好吭声。 成安王坐在上首，默默地看着他们吵。 身侧两位站立的谋士对视一眼，二人更倾向于，这三家人在做戏给他们看。 三大世家沆瀣一气，一个鼻孔出气，说捨不得粮食，实则是捨不得分粮食给两支军队。 所以从一开始，成安王便打算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吵吧，随便吵。 反正最后敢不给粮，他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若不是他和河东王护着，弘农县逃出来的那些人怎么可能顺利抵达华阴。 受了他的恩情，敢赖帐？ 呵。 果然。 接下来窦家族人话锋一转，朝上首行礼，「让殿下笑话了，我等亦是被逼无奈，如今被困城内，那点粮食要养活这么多人，我窦氏实在无能为力啊……」 成安王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发表意见。 下首的这几位都是些小辈，还不值得他自降身份亲自谈判。 窦三爷思忖片刻，说道：「不是我们捨不得那些粮食，像成安军此次出力良多，将士们坚守在城墙上击杀怪物，这些粮食自然该给，可不能让将士们挨饿。」 「但河东军是怎么回事？！不参与围剿怪物，难道全都等着我们投餵不成？」窦三爷义愤填膺，「成安军出人又出力，他们却在背后捡现成的，我等也是替殿下不值啊！！！」 河东翁主失踪，这事大家都知晓。 但他们也失踪了六人啊。 难道因为人失踪，怪物就不清理了？！ 「窦三爷这话没错，那些粮食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守下的，照理说怪物围城，大家应该齐心协力，但河东军这样搞，不止我们，底下人也感到不满啊。」范家人适时插话。 立在成安王左右的两位谋士——蒋巡和肖成视线对上，皆一脸瞭然。 如此明显的离间计，城外的怪物都还没清理完毕，竟然就想分化两军。 他们也是后来才知晓，河东军的两位郎君，一位是新继位的河东王，另一位是河东翁主。 两人龙凤双生。 胞妹失踪，军队伤亡惨重，河东王有心情搭理这些人才怪。 河东军干不干活对于他们来讲无所谓。 反正粮食不需要他们出。 城墙的地盘就那么大，也挤不下那么多人，就这么一点问题，还不足以令他们和河东军翻脸。 「这番话，诸位为何不亲自对本王说？」门口蓦地传来声音。 元景披着青色大氅，缓步踏入正厅。 瞧见正主来了，在场的人顿时哑了。 背后议论人，被别人逮个正着，搁谁都觉得尴尬啊。 窦三爷瞪了一眼身旁的管家，人来了为何下人不提前通报，让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刚好听见这话。 管家垂下头不语。 河东王身份尊贵，门口的下人谁敢拦。 而且不是通知所有人来窦府谈事？ 只不过河东王前两日都未过来罢了。 想归这样想，但管家不敢反驳。 一行人拱手行礼，「见过河东殿下！」 元景连个眼神也没给，进屋向上首见礼，「皇叔恕罪，侄儿有事处理，这才来晚了。」 成安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含笑道：「不碍事，可有阿瑾消息了？」 照理说元景已继位，二人平起平坐，完全不必向他行礼。 但小辈如此上道，他自然要给足面子。 元景沉默，并未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说道：「本王有一计，可揪出幕后主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9页 话音刚落。 堂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元景神色淡淡，转头看向窦三爷，「窦公何在？」 「族长他老人家身体不适，无法见客，还请殿下见谅。」窦三爷语气僵硬地回道。 元景冷笑一声，「那劳烦尔等知会窦公一声，此事必须三大世家配合，窦公不出面，本王可不敢与一群背后嚼舌根背刺之人合作。」 窦三爷的脸涨得通红，却不好出声反驳。 成安王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好了，去通知窦公吧，无关之人先退出去。」 元景刚才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自然认为河东翁主还未被找到，已经失踪好几日，估计凶多吉少。 这时候可不能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尽早抓住幕后之人，夺回粮仓才是正事。 ……… 而成安王口中『凶多吉少』的元瑾，此时正待在暖和的屋子里烤火，手里把玩着龚六郎送的木哨子。 她不由感嘆道：「五娘这日子过得，比咱们河东国还好。」 身旁的两名士兵连连点头。 卫氏对他们十分大方，粮食管饱，木材给够，一人还发了两床厚被褥。 这边一排的房屋重新修缮过，连着土炕底下烧着柴火，整日待在屋内，根本不想出门。 「不过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县城真正的主人？」元瑾问身旁士兵。 士兵恭敬答道：「翁主身份尊贵，理应他们来拜访您。」 元瑾闻言拖着下巴思考。 是这个理。 但已经来了好几日，也未见有人过来。 她算是摸清了，住在城西这边的是卫女郎的人，城东那头才是这座县城的主人。 两边的关系十分微妙，说关系好吧，城内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城东和城西是不往来的。 说关系不好吧，但相处得如此和谐，连城防都愿意交给卫女郎，可谓是十足的信任，完全看不懂两方人马的心思。 「看不懂，算了懒得想，咱们出去练剑。」元瑾才懒得管这些事。 她最近瞧见娘子军训练，干脆也加入了她们，不过没人管她，想练就练，想休息就休息。 「报信的人应该到了。」 元瑾道，「咱们要杀回去报仇，我倒要看看背后搞鬼的是谁！」 第420章 入局（三） 卫曦音也在计算着日子。 随着新年过去，开春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按耐住性子，等程秀带回消息，而后出发前往扶风郡。 两位得力谋士都不在身边，司州如今局势混乱，万事只有她自己拿主意。 倘若司州要与暗处的敌人开战，要打个一年半载的， 她没有耐心等。 屋子里只有她和常鹰在。 卫曦音有些担忧，「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京都附近只怕没有幸存者存在。」 真有幸存者的话，夏季定会採取行动，清理干净幸存地附近的居所。 那现在就不可能还有十几万只丧尸，从京都跑进司州。 也不知父母和兄长，还有舅舅一家以及那些族人们，可有逃出来…… 自从得知司州情况，她心底的担忧与日俱增，特别在祭祖之后，整个人变得心不在焉，天天盘算着日子，希望程秀他们能早日回来。 「女郎稍安，多想无益，再耐心等上几日。」常鹰闻言安慰道。 常鹰不善思考，只能安慰女郎放宽心。 卫曦音心不在焉地点头，她当然知道，去往京都中间还隔着一个司州，无论是去扶风郡还是直接赶去京都，眼下明显不是上路时机。 「最近部曲和娘子军的训练都别落下。」卫曦音忽而问起，「对了，城内的那群民兵训练情况如何了？」 等开春后他们一走，灵丘县的防守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卫曦音观察好几日，发现那位半吊子的大山，已经是城内本事最强的。 六叔伯他们全是文人文士出身，哪里懂得练兵，此事还得她出手才行。 所以从初二祭祖完后，卫曦音便命人送信去城东府邸，让那些民兵每日到城门口报到，由各位百夫长指导他们训练。 卫明章等人默默点头同意，还让几位郎君出去，跟随大家一起训练。 大冬天的，大家都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有时候常鹰过来查看进度，几位郎君将头埋得很低，躲在最后面。 常鹰也假装不认识，耐心纠正他们动作。 「时日尚短，尚且看不出成效。」 常鹰道，「不过按照女郎吩咐，分了些枪头给他们，枪桿命他们自行找材料制作。」 枪头是他们除小黑球外，带的最多的备用武器。 但只有枪头，没有枪桿。 他们携带的备用枪桿，必须保证意外情况时，部曲们有兵器及时更换，没法配给更多的人了。 卫曦音点点头，「确实急不来，到时我们再留点小黑球，六叔伯他们身揣『巨款』，却无相应实力应付，就怕被人察觉到出了意外。」 她已经不去想他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了。 若真是长沙王藏的那批粮食也无所谓，只要灵丘县粮食足够，到时她没粮，还可以退守灵丘，直接开口要啊。 多方便。 况且……司州粮仓还在，那么多粮食就算被敌人占据，一时半刻也搬不完，而两方军队、以及三大世家，必会找机会反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0页 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想到龚淳送出去的信，和待在隔壁的河东翁主。 卫曦音轻敲着手指。 她不吝啬用最坏的一面揣度人性，不管是河东国，还是龚六郎，都有自己的立场。 河东国不仅缺粮，此次还被人算计，伤亡惨重。 而祁川龚氏守卫粮仓，两方明显是对立方。 晚来有晚来的好处。 起码司州的事她有更多的选择，甚至可以选择冷眼旁观，坐山看虎斗。 大不了绕一段路去往扶风郡，多耽误一两个月，不用参与司州的那些破事。 但就怕有人不乐意，想要邀请她入局。 比如河东国，或者这几日闭门不出的龚淳。 既然如此。 大家都是聪明人，为何不来一场双向奔赴的阳谋。 她不仅要寻亲，还想要粮、要人！ 妄求清理天下丧尸，那就不能仅靠翼州那点力量。 常鹰不知自家女郎思绪已飘远，欲言又止地说道：「女郎，司州形势严峻，京都全境沦陷，我们……留下多少炸药合适？」 卫曦音却道：「不用太多，有那么几十颗小黑球震慑敌人，便足够。」 这个朝代的人哪里见过这样威力的武器，丢两颗就能吓跑一堆人了。 她只是想让六叔伯他们有自保能力，又不是要让整个灵丘县被夷为平地。 「等程秀他们回来，我们走时再给。」 「是！」 另一头。 程秀等人在华阴待了两日，摸清了各大家族情况。 河东王似乎不愿让人发现他们的存在，一开始并不允许他们四处走动。 城内情况几乎是那位郭先生告知他们的。 郭修对卫氏这些斥候们简直知无不言，连自家军队的伤亡都没隐藏。 「河东军在弘农县牺牲三千士兵，各势力当中伤亡最过惨重。」 程秀表面沉稳，连连道谢，内心却心生警惕，不知河东军在打什么主意。 郭修淡笑不语，最后还是弄来两套河东军的军服给他们，「诸位不信郭某的话，那便自己去逛逛吧，不过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郭修意有所指地向他们透露出，在怪物涌入弘农县时，窦氏和龚氏失踪六名子弟。 龚淳在灵丘县一事，郑百夫长已经禀报给元景。 他明言道：「华阴这边当家的三位龚氏子弟失踪，其余人等不值得託付，诸位可是要去卢氏探查消息？」 「卢氏目前消息全无，郭某可禀报殿下，命河东军护送尔等过去。」郭修想了想，又补充道。 此举已经非常明显。 龚氏六郎身为嫡系一脉，岂会看见自己家族四分五裂，族人下落不明，卢氏消息全无，龚淳回来执掌家族，正是好时机。 只要卢氏县反水，三大世家联盟瓦解，他们甚至可以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 「多谢郭先生告知！」程秀再次郑重道谢，心底却感到心惊不已。 这些谋士心眼子未免也太多了。 城外的怪物都没清理干净，幕后主使之人还未抓到，已经开始布局后面的斗法了。 这样光明正大的告知他，不就是在试探清河卫氏的态度？ 还是得速速回去禀报女郎才行。 第421章 入局（四） 程秀等人兵分两路，派人回去给女郎报信。 卫曦音收到消息，已是上元节之后。 距离开春没几日，外面依旧大雪纷飞。 回来的不仅有斥候，还有一队河东军，说是来保护河东翁主安危。 卫曦音坐在堂厅，火道口与土炕的孔道相连，隔壁耳房灶台上烧着水，屋子里温暖如初。 程秀将探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说到河东军时，他将郭修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位郭先生不简单，不让属下等人在华阴县现身，又利用卢氏县和华阴县之间断了联繫，护送属下去卢氏县，将龚六郎君的信给递了进去。」 程秀迅速抬头看了眼女郎，接着道：「此事并没有惊动华阴县的其他人。」 沿途怪物极多，没有河东军一道，程秀都不敢打包票他们能不能够全身而退，只怕最后迫不得已，只能动用小黑球脱身。 因为女郎说过，一切以自身性命为先。 但这样一来，极有可能惊动其他人。 卫曦音静静地听着，心底却在琢磨河东国的用意。 不难看出，华阴县各方势力云集，因遭受怪物和暗处敌人袭击，被迫团结在一起。 一旦等外患解决，只怕到时候说翻脸就翻脸。 河东军因死亡三千士兵，仅剩一万兵力，携带的重型弩车等全部遗失在弘农县，已经处于绝对劣势。 那位郭先生是想帮助龚淳执掌龚家，趁机策反龚氏，再顺便将她拉下水？ 果然。 接下来。 程秀面色古怪地接着说道：「收到信的龚家人态度不一，有人欣喜万分，有人表情阴沉，一声不吭……」 从前为争夺家族资源，内部勾心斗角很正常。 但照理说，如今得知自家郎君还活着，并且千里迢迢赶了回来，祁川龚氏应该高兴才对。 再怎么说龚淳也是龚氏嫡系一脉。 在这个世道，外人不可信，自家人难道还信不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1页 「不过他们还是写了两封回信，请属下带给六郎君。」瞧着那些人反应不一，程秀察觉到不对劲，在城内待了一日，查清楚卢氏情况后，赶紧返回灵丘县禀报。 至于龚氏失踪了三位族人，卢氏县竟然未曾得到消息，以为人还在华阴县待着，询问了几句华阴县情况后便不在意。 而郭先生嘱咐他先不用说，意有所指地暗示他将此事透露给龚淳。 护送他们的那支河东军，便跟着他们一道回来了。 卫曦音听闻后，摸着下巴嘆道：「那位郭先生不愧是老河东王心腹，可惜，双方得到的讯息并不对等，他以为咱们只是单纯的寻人。」 所以才没有避讳程秀，甚至借她的属下行事。 哎，如此看来，她身为女子，到底是被人看轻了啊。 别人并没有把她当做同等的对手，也并没有因为她救下河东翁主而只记恩情。 卫曦音大概能猜到那位谋士的想法。 郭修一心为主谋划，目的是在揪住敌人后顺利拿到粮食，尽可能减少河东军伤亡…… 那龚淳和她，会是非常好用的棋子。 前者是祁川龚氏的嫡系郎君，既然回来了，执掌家族名正言顺，只需在背后达成协议，推波助澜一番，龚氏一旦反水，三大世家同盟瓦解。 河东国甚至可以开出条件，平分粮食，或邀请龚氏搬去封地附近居住，省了后续许多麻烦。 毕竟祁川龚氏连自家坞堡都不要了，也要守卫粮仓，目的自然也是粮食。 而对于卫氏。 一队两千多人的精锐部曲，领头的是一位女郎，还处在暗处，甚至或许连背后的敌人都不知晓他们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领头的女郎与他们家翁主相处多日。 元瑾那性子，相处久了，简直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 河东国再以帮她寻人为由，拿出粮食为饵，诱她入局，把她当做暗中势力，给予其余人沉重一击。 恩情是恩情，利益是利益，大不了利用完她后，再还了翁主的救命之恩。 「真是一把好算盘。」卫曦音轻哼一声，「将主意打到我身上，还想对我使用阳谋？那不可就巧了嘛，我最擅长的就是玩阳谋。」 看谁棋高一筹！ 程秀不敢接话。 褚先生和曲先生不在，女郎身边也没个出谋划策之人。 事关重大，他可不敢乱给意见。 卫曦音淡声道：「吩咐下去，这两日不许河东军靠近龚六郎，让尧阿兄亲自看着人。」 程秀一愣：「那两日后呢？」 「两日后随意。」 真让龚淳与河东军达成协议，那卫氏在当中起到的作用便可有可无了，她邀请龚淳上路，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卫氏可以来回横跳，在河东军和祁川龚氏之间二选一，但他们不能。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朋友也可以是敌人。 想藉助龚淳瓦解三大世家联盟，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是。」程秀立即应下，接着禀报导：「至于弘农郡目前人口，卢氏县有民兵六千，百姓约三千多人，从弘农县逃到那边的约两千人……」 「华阴县两方军队约三万，民兵世家以及那些百姓约一万。」 加起来差不多五万人。 虽然有徐州三万的成安军在，但听元瑾的意思，他们封地还有人，更别提扶风那边的谢氏和柳氏。 果然是世家遍地走的司州，能让这么多人活下来……灾难发生瞬间的应变能力非常强！ 对比一下翼州，除了清河卫氏和河间赵氏，以及目前不知情况的广平，几乎没有探查到其余世家消息。 但现在想这些无用。 卫曦音思忖良久，思考着如何让这些人为已用。 他们只有两千多人，怎样才能在司州的局势当中取到最大作用。 见程秀还在这杵着，她道：「你先下去吧，将龚家的回信交给我，等会儿我亲自交给龚六郎。」 「是！」 程秀将信放下，出了屋子，赶紧去寻董之尧。 董之尧听说让他看着龚淳，什么也没问，一口应下。 等程秀一走，他目光锐利地抬头看向隔壁厢房。 龚淳最近极少出门，除了用膳，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屋子里。 这边主院只住了他们五人。 女郎在正屋，他和龚淳在左边的两间厢房，卫琅和元瑾在右边厢房。 河东军只要借着面见翁主的由头进来，想碰到龚淳并不难，难就难在，别给单独相处的机会。 第422章 入局（五） 对于龚淳。 卫曦音都懒得拐弯抹角，很快将人请来，当面把两封信递给他。 「吶，六郎君的『家书』，程秀才带回来的，还热乎着。」 家书两个字，她特意加重语气。 岂料，龚淳眼皮都没抬一下，伸手接过，「多谢。」 卫曦音好奇问他，「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六郎君不妨透露一下，你意欲为何？」 龚淳没吱声，而是当着她的面打开那两封信，很快一目十行地看完。 他将信重新折好，才慢条斯理地道：「我与河东王、华阴窦氏、宜阳范氏都算老熟人，卫族长有话不妨直说。」 卫曦音被噎了一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2页 这么多人当中，也只有龚淳偶尔会唤她一声卫族长了。 而龚淳一向成算在心，看来那两封信的内容很有意思，结合信上内容，难道已经猜到了？ 「是你让我直说的。」 卫曦音干脆道，「祁川龚氏不能和河东军同盟。」 龚淳瞥了她一眼，替她说道：「因为一旦同盟，对于司州局势，卫氏便无用武之地，而我在坞堡居住近一年，卫氏部曲的实力和所持兵器都极为了解，对你十分不利。」 卫曦音调整微表情，与他讲明利害，「真要与河东军同盟，背刺两位盟友——窦家和范家，河东军敢相信你龚氏一族？」 她简直苦心麻婆，「最多用完就扔，所以我才问你意欲为何，你想回去执掌家族，我也可以帮你。」 「你帮我？」龚淳微微挑眉，语气莫名带着几分调侃，「那河东军不帮了？」 卫曦音理直气壮，「帮啊，可以两边都帮。」 只要能为她所用，就当提前投资了。 龚淳瞭然，他走到对面坐下，直视她道：「女郎想要龚氏的力量肃清京都？」 但又捨不得河东军的战力。 河东王虽然损失惨重，但封地还有两支军队，位子又离京都近，最重要一点，她对河东翁主有救命之恩。 其实两相对比起来，明显河东军更能达到她的目的。 选择龚氏，是因为两人相熟？ 或者怕他透露出小黑球？ 龚淳笑了，「既然三大世家与两方军队是对立关系，女郎可有想过？对立的原因归根结底是粮食。」 「那六郎君可有想过？此时不团结起来，何时才能肃清这天下丧尸？」 卫曦音缓缓道，「今年能为了一口粮食闹得人仰马翻，明年冬季呢？后年呢？」 「无论再多的粮食，坐吃山空，迟早有一日会将陈粮消耗殆尽。那大家为何不能团结起来，肃清这些丧尸后，尝试恢复天下农耕？」 「坞堡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今年春季产量定会跟上，只要再过两三年，就能完全做到自给自足。」 「成安军和河东军只是想要粮食过渡，度过今年最艰难的时刻。」言下之意，三大世家分粮出去其实完全可以。 之后在春季尝试恢复农耕，留个一两年的屯粮足够。 司州粮食可是有百万的屯粮啊，光你弘农郡的幸存者，吃得完吗？ 看现在的形势，他们将所有力量全部拿去驻守粮仓了，想着粮食足够，哪有心思去恢复农耕。 人是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也并没有错。 但这一点与她的鸿鹄之志相驳，免不了要费一番功夫入局，将这浑水搅成一汪清泉。 卫曦音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龚淳胸有城府，她宁愿回去忽悠一百次章元彦，也不想试图说服他一次。 这很难的好不好！ 龚淳属于一点就透，他神色变得复杂， 「比起格局，还是女郎略胜一筹。」 河东军想要推波助澜，策反卢氏县，成功取得粮食。 而女郎也是想暗中推波助澜，只不过……她是想天下大同。 别问他为何会知道。 大概卫曦音也没想到，龚氏内部有人倒戈，那位郭先生早就提前联繫了人，将一些话写在信上传递给了他。 不得不说，郭修的确是一位非常厉害的谋士。 想来如今河东国的安定，郭修功不可没。 龚淳重新拿出那两封信，递给她，用眼神示意她自己看。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动作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他选择清河卫氏。 龚淳面无表情地说道：「祁川龚氏一盘散沙，内斗已久，即便灾难也未曾停歇，有人想要我回去，有人不想。」 卫曦音接过信后，飞快将内容看完。 两封信的内容大相迳庭。 但都在打探他人在哪，如何活着回来的，身边可有兵力等诸如此类。 但最后一封信，却多了一些话语，诉说了河东王的意思，表示可以接应他回去。 郭修极为谨慎，即便将人带去卢氏县，也让程秀他们换了河东军的军服，所以龚家人同样不知晓清河卫氏的存在。 还以为龚淳在河东军手里。 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卫曦音问他，「六郎君不着急回去吧？」 龚淳：「？？？」 「岂能按照别人规定的路线走，入局太早没必要，咱们不妨绕路，先去扶风郡转转？」 卫曦音幽幽说道，「到时等他们揪出了敌人后，重新回归到粮食的问题上，咱们再赶过去。」 主角嘛，总要最后一个出场。 她的目标是找到父母和兄长，其次再是人和粮。 没道理进入司州后，立马跑去掺和别人的事，把自己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比起混乱的局势，她更担心下落不明的家人。 倘若人没在扶风郡，她再考虑要不要河东军帮忙寻人。 破除这类阳谋的方法非常简单。 不按套路走，或置之不理，令对方无法掌控。 看那位厉害的谋士，算计半天后慌不慌！ 龚淳秒懂，他意有所指地指着外面左侧厢房，「河东翁主还在这，女郎打算如何安置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3页 又从卫族长变成女郎了？ 呵，男人。 卫曦音心底腹诽，面上笑道：「当然带着一起上路，请翁主去扶风郡玩几日。」 有元瑾在，不就抓住了河东国命脉？ 那阳谋便永远不会变成阴谋。 主动权还在她手里。 第423章 无声告别 元瑾这些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坦。 过来的那队河东军已经带来消息，兄长和大家都无事，目前安全地待在华阴县。 她放下心来，整日要么和娘子军一起练剑，要么和卫琅出去骑马。 城内街道空旷，积雪深的地方经常有人出来清扫，马儿可以敞开了跑。 卫琅也很开心，终于有人陪他玩了！ 翌日。 一伙人照例在主院用早膳。 卫曦音却一直没动筷。 卫琅吃得正香，却注意到姐姐不对劲，茫然地抬头，「阿姐，你怎么不吃啊？」 卫曦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姐没胃口。」 听她这么一说，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唯有龚淳，自然垂下眼睑。 心道：改立悲情人设了？ 果然。 下一秒，卫曦音便对元瑾道：「翁主，我担忧家人，打算明日就走。」 「明日就走？！」元瑾深吸了口气，「可是外面还下着雪啊，现在的弘农县很危险，五娘你再等几日吧，马上快立春……」 「不用。」 卫曦音打断她，「我不打算横穿弘农县，决定从幽州上方的昌平郡绕道，进入司州冯翎郡，再从冯翎前往扶风。」 「路程虽然远了点，但胜在安全。」 因为是用早膳，屋子里仅有他们五人，士兵都在外面。 元瑾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她说走就走。 五娘他们都走了，那她怎么办？ 兄长说如今的华阴县很危险，并不希望她过去，而且她还欠五娘好多粮食，还有救命之恩没有报答。 龚淳表现得十分配合，率先起身，「既然明日出发，那我先下去收拾东西。」 董之尧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终是什么都没说，非常干脆地起身出了门。 五娘原本让他看着龚六郎。 昨日商谈一番后，两人又达成了协议，这些事无人瞒着他。 人一走。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 卫琅听闻明日就要离开，继续哼哧哼哧的干饭，反正阿姐不会丢下他，阿姐在哪他就去哪。 「还要多谢翁主将扶风郡的消息告知。」 卫曦音情绪低落，「不瞒翁主，灵丘县居住的都是我卫氏族亲，我带兵一走，县城防御力量薄弱，就怕司州背后使坏之人会瞄准灵丘县。」 为何敌人会打灵丘县的主意？ 当然是因为河东翁主在此。 河东军虽然又过来了一队人，但是不可能将灵丘的城防交给他们。 敌人一来，他们也只会顾着自家主子，那住在城内的卫氏族人怎么办？ 元瑾听懂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受了别人恩惠，岂能连累他人。 五娘这意思是赶她走？ 谁知接下来，卫曦音便道：「弘农郡实在太危险，我也不放心翁主过去，那翁主干脆随我一道去扶风郡吧？」 「啊？」元瑾惊讶。 她还以为五娘是赶她走，结果是邀她同行。 但兄长还在弘农县，她不会抛弃兄长的。 元瑾有些犹豫。 卫曦音垂下眼睑：「我人生地不熟的，身边仅有两千部曲，也不知会不会被敌人盯上，但我实在太担心家人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 如今还未有消息，岂能不担心。 前半句是肺腑之言，后半句愿者上钩。 不出所料。 「那我与你同去！」 元瑾一听立马应下，「现在司州很危险，你带着那么点人上路确实不安全，万一遇到敌人，肯定应付不过来，我陪你过去！」 元瑾一向恩怨分明，五娘救了她一命，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帮忙。 兄长那边有郭先生在，还有那么多军队，不需要她操心。 而扶风郡离河东国距离还算好，万一遇上事，她还可以回家搬救兵，总比让五娘独自上路强。 此事就这么决定。 元瑾急急忙忙地出去，命河东军收拾东西。 卫琅很开心，从碗里抬起头，「阿姐，翁主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找阿爹他们吗？」 卫曦音慢慢收敛神色，「嗯。」 元瑾的性子直爽，简单明了，不绕弯子。 是一个非常坦率的好姑娘。 和这样的人耍心眼，总觉得有点负罪感。 河东军收到消息，一整个震惊。 殿下吩咐他们待在灵丘县守护好翁主，但现在翁主要去扶风郡，他们又不敢违抗命令。 而且明日就走，就算赶回去报信也来不及了。 郑百夫长劝解道：「翁主安危至关重要，外面现在局势不明，此时不应该离开灵丘。」 元瑾当然知道，外面危险，兄长可能会担心。 但…… 「我已经答应五娘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元瑾试图说服他，「敌人还在弘农郡，路上只会遭遇一些怪物，大家应该能对付，实在不行，那咱们就回去搬救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4页 郑百夫长闻言，左右环视一圈后，确定周围没人才低声禀道：「殿下打算在去往河东国的途中，布下天罗地网，揪出背后之人，只怕到时候无法派人回去。」 郭先生专门告知他一声，也是担心翁主万一不知情，凑巧跑回河东国。 就怕时机不赶巧，在半路撞上敌人。 从冯翎郡去往扶风郡不需要经过河东国，卫女郎他们绕了路，避开了伏击路段，只要不派人回去无事。 元瑾闻言脸色微变，一拍脑袋，「那我得去告诉五娘！」 郑百夫长：「………」 部曲和娘子军们接到命令，都在忙着收拾行李。 外面的雪还在下，不知何时才能停。 城东那边收到消息。 卫明章略微一惊：「五娘不等开春再走？也不急这几日啊。」 「是啊，怎么会突然如此着急，难道是和那群河东军有关？」卫明修担忧地说道。 虽然明白五娘和二郎早晚都会离开，但真到这一刻来临，大家还是感到难受。 「头领！」 大山这时跑进来，「外面来了一队部曲，推了两车兵器进来，说是送给头领，感谢这些日子的收留。」 那些兵器他根本看不懂，黑黢黢的小球，外表平平无奇。 常统领留下了使用说明书和一封信，部曲们一再交代，那些兵器十分危险，必须看懂说明书才能使用。 第424章 扑朔迷离 从始至终，不曾露面相见。 城门打开后。 卫明章带着后辈们，躲在城楼上送姐弟二人一程。 今日风雪渐小，不再急促的扑面而来，而是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细小雪花在风中飘舞。 风的力量逐渐减弱，整个世界渐渐恢复平静，犹如一场梦境即将消散。 虽然寒冷依旧存在，却意味着春季快要来临。 城外的人渐行渐远。 卫曦音假装没看见，待率领队伍走远后，才朝着城楼上挥了挥手。 她留下了一封信。 信中言明，会将灵丘县当做大后方，待找到父母和兄长他们，或遭遇危险断粮，还会回来。 有河东翁主与他们一道，让大家不用担心她和弟弟的安全。 而河东军自从得知自家翁主，要随清河卫氏前往扶风郡寻人。 连夜派出两名士兵赶去华阴县报信。 弘农郡的形势依旧不太乐观。 纵然所有人已联合起来行动，但四处的怪物依旧没有清理干净，传递消息十分危险。 报信的士兵需躲避怪物袭击，防止被敌人发现踪迹等各种因素，速度并不快。 天空渐渐放晴，成簇的雪花变成细小的雪粒子，时不时落下。 元景和郭修收到消息时，已是立春。 郭修简直怀疑人生！ 他垂着头默默复盘自己所谋划的每一步，连元景询问都没听见。 卫五娘便罢了，想先去寻人能理解，他本来留有后手，只待人能在最后时刻赶来，等他将所有人视线拉到反水的卢氏县身上，助他们出其不意地拿下弘农粮仓。 但那龚淳是怎么回事？！ 家族不要了？ 都走到家门口，竟然跟着卫氏绕路去扶风郡！ 从前听闻龚氏六郎聪慧过人，年纪轻轻城府极深，此人善于谋略，对朝廷局势十分敏锐，是天生掌权的料。 郭修原本有七成把握策反卢氏县，但现在……忽然不确定了。 事情并没有如他预想那样发生。 当中还有个最大的变数——他家翁主！ 想到此，郭修十分头疼。 翁主跟随他们一路，他谈判的筹码和接下来的那些后手，便全都无用武之地。 按照他家翁主的直爽性子，估计卫女郎还未开口，她自己就交代出河东军兵力，扶风郡找不到人，铁定回河东国搬救兵帮着人找。 那他拿什么条件让卫氏入局？ 郭修感到胸口疼。 同时。 卫曦音等人通过幽州昌平郡地界，进入到司州的冯翎郡。 察觉到天气变化。 赶路的众人不由恍然，又是一年春，来了。 ……… 翼州，广平郡。 漫长的冬季过去，卫明渊已拿下整个广平郡。 王长史身亡，顾氏伏诛，抓获十方教约两千人，翼州军全面投降。 大帐内。 「所以，这是一场阴谋？」 陈将军盯着交上来的供词，神色有些恍惚，他喃喃道，「前朝覆灭，广平顾氏目睹家族走向衰败，不甘心就此泯灭于历史长河，选择与齐王旧部合作，打算一起建立新王朝？」 「这算哪门子新王朝？！」 简直是一群疯子！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光明正大地造反也就罢了，造成现在这般生灵涂炭，将世间万物牵扯其中，犯下如此罪孽。 齐王怕是知晓，都会被气活。 「他们哪里是为了齐王，不过是借着齐王名义行疯狂之事，发泄自己的私慾……」 得知这场灾难可能是人为，陈将军非常愤怒。 老殿下倘若不是因为遇到灾难，根本不会去世，中山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齐王一脉早已覆灭，就算真让他们成事，又有何用？ 卫明渊一身铠甲冷冽，沉着张脸一言不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5页 他在意的是广平顾氏的顾致远，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顾致远被卫家军当场抓住，知晓无路可逃，早已放弃抵抗。 「晚了！一切都晚了！」 顾致远笑得癫狂，颇有些神志不清，「你们杀了我又如何？平定翼州又何如？」 「陨星早已秘密运送进京，待天下世家覆灭，我等自当立新主，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肃清怪物，建立崭新的王朝！」 「到那时……到那时，广平顾氏之名，将成为天下人的救世主，会受万人敬仰……」 卫明渊不予理会，跟一个疯子掰扯什么道理。 他既然有能力平定广平，自然会助五娘平定翼州，乃至整个天下！ 不过…… 卫明渊抓住重点，冷静发问，「陨星何物？」 世人将陨星视为祥瑞之物，但顾致远口中的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何物？哈哈哈……你竟然问我那是何物？！」顾致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整个身子都躬起，缩在地上，喉咙里不停发出瘆人笑声。 卫明渊握紧佩刀。 顾致远笑够了，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讥讽，「那是上天赐予的圣物，如今就摆在宫里、散落在天下各个角落。」 他盯着包围自己的卫家军，一字一句地道：「卫明渊，妄你清河卫氏自认清流世家，你可知此事还要多亏了你卫氏……」 卫明渊眼神陡然一变，「什么意思？！」 顾致远却故意卖关子，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弹了弹身上灰尘。 「凭你们那点人，还有中山仅存的兵马，如何与这天下的十方教抗衡？」 「从一开始我顾氏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为达成目的难免会有人牺牲，我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只要顾氏的火种还在………」 卫明渊打断他，「阁下只怕还不知道，顾氏的火种已被擒获。」 谁知，顾致远听闻后却毫不在意。 送出去的火种哪止这么点，早一批的早就出了翼州，天下四处都有顾氏人身影。 就算卫明渊将翼州的所有顾氏子弟全部杀光，又有何妨？ 顾致远垂头看了眼自己割破的手指，毒性慢慢发作，他感觉身上抓耳挠腮的痒，像是被无数虫子啃咬…… 但为了给予给卫明渊最重一击，强行忍住了。 「你问我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致远脸上出现几分诡异的笑，回答他刚才问题，「因为你清河卫氏也有参与其中，天下变得如此，也有你们的一份！」 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卫凌脸色大变，「你血口喷人！临死还想栽赃陷害！」 顾氏为了让家族重回巅峰，不惜剑走偏锋，竟然还敢污衊他们。 不过几息之间。 顾致远身上的丧尸病毒开始发作，青筋顺着脖颈爬满全脸，模样瞧着十分恐怖。 他眼睛渐渐变得浑浊凹陷，用仅存的那点理智挤出最后一句话。 「这个天下，早就从内部开始腐烂了，我们没有错！」 说完，他双目被眼白覆盖，失去最后理智，发出一声嘶吼，蓦地朝着卫明渊扑来。 卫明渊干脆利落地抽出佩刀，一刀刺入他的脑袋。 已沦为丧尸的顾致远，倒地发生一声闷响。 转瞬间成为一具尸体。 身后的卫凌心绪起伏，还在对刚才的话语耿耿于怀。 好在四周的士兵都是卫家军，要是被中山国的那些士兵听见，万一相信了这人鬼话，冤枉他们怎么办？ 卫明渊沉稳地道：「顾氏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想扰乱思绪，不必上他的当。」 「孩儿知道。」卫凌平复好心情。 卫明渊微微点头，面上不显，眸底却思绪翻涌，得尽快赶回坞堡询问族长。 「吩咐下去，剿灭残余乱党，尽快拔营回程！」 「是！」 时至今日。 不过两日功夫，乱军已全部投降。 顾氏伏诛，十方教教徒被擒。 卫明渊与陈将军商量过后，杀了翼州军所有大小统帅，将残存士兵收编进中山军和卫家军。 右前锋营收编残存翼州军，兵力增至两万，在陈将军统领下，以广平郡为中心，展开各地清理。 章元彦正式投诚，加入卫家军，与石乐等人率新卫家军一万兵力，进入渤海郡。 而卫明渊即刻拔营，赶回清河郡。 第425章 褚钰失踪 初春之后，风雪渐渐消停。 驻守中山国的左前锋营将领——邢实，收到中山殿下之令，率万名士兵走出封地，沿巨鹿郡展开清理。 收复翼州的行动正式开始。 这个冬季对于卫氏坞堡的众人来讲，不算太难熬。 足够的食物和物资，就算是普通居民，在经过一年的劳作，所领到的粮食也足够支撑整个冬季。 外面冰天雪地。 各家各户的木柴烧得旺，人们窝在舒适暖和的房屋里，闭门不出。 就这样安逸地度过了冬季。 万物逐渐复甦，气温缓缓回升。 人们开始到外活动，明镜堂着手准备春季播种等各项事宜。 春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今年的产量能不能跟上，全看这一次。 分到土地的百姓们，纷纷关心起自家田地收成，出门第一件事便是上山查看庄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6页 冬季暖棚遮挡，庄稼都活着，但收成如何，要等过几日春季植物生长迅速，收割之后才能知晓。 而收割完，必须马上播种春种，赶在夏季到来前屯够今年的粮食。 驻守坞堡的卫家军轮流外出，去隔壁郡县地继续寻找没有被污染的田地，寻到的田地越多，今年的收成才能越好。 谢芮安拿着一沓资料，从坞堡里出来，打算去一趟石临村。 温度太低，怪物变强。 褚先生担心石临村那边的变异丧尸，在女郎走后没多久，赶在大雪之前去了石临村。 一整个冬季都没有回来。 曲先生也是如此，忙着生产小黑球，石临村那边必须留人，同样连过年都没回来吃团年饭。 没有回来的人也不止他们，还有县城那边干活的百姓。 包括卫廷在内，都是留在县城过年。 谢芮安边走边看。 虽然风雪停了，路面的积雪尚未融化，沿途还是白皑皑一片。 但官道上行走的人变多了。 位于坞堡和县城之间的安置村，建造工作正式开始。 瓦匠带着匠人们掀开遮挡布，抖干净上面积雪，露出提前屯好的建筑材料，动手为那些没有分配到房屋的卫家军和百姓造房。 四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谢芮安笑着和相熟之人打招呼，很快走到石临村。 值守的护卫将人放进来，以为她是来找曲奇询问那只变异丧尸的事，便说道：「曲先生在屋里，听说好像在上次实验时有了新发现，在研究新的东西。」 至于研究的啥，护卫也不知晓。 只知道曲先生双眼放光的回了隔壁实验室，吃饭都得三催四请才肯出来。 「我是来找我家褚先生的。」谢芮安笑道。 「褚先生？」护卫一愣，「他没过来啊。」 谢芮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瞪大了眼，「人不在这？」 不可能啊！ 护卫挠了挠脑袋，见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确定，迟疑地说道：「没看见褚先生来过，要不，你进去问问曲先生？」 谢芮安心头有了不好预感，顾不得和护卫说话，急匆匆跑进去找曲奇。 曲奇正在屋里埋头做笔记，重新计算剂量。 上次无意间改变剂量，结果弄出来一种新的弹药，威力比小黑球高，声音却是那种闷响声，没有小黑球动静那么大。 曲奇很兴奋，小黑球的方子可是女郎给的。 这个是他自己发现的。 哪能一样！ 「曲先生！」谢芮安一时情急，没有控制住力道，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曲奇思绪突然被打断，有些不乐意。 但听见外面谢芮安如此急切的声音，觉得应该出了大事，无奈地起身给她开门。 门一开。 谢芮安顾不上行礼，急忙道：「您可有瞧见褚先生？」 曲奇心下一松，原来是找褚钰，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曲奇摇头晃脑，「我一个冬季都待在石临村，连家都没回，哪里见过他？」 谢芮安闻言脸都白了，「可是……褚先生说担忧这边的变异丧尸，过来看看，一整个冬季都没回坞堡。」 没有来石临村，人会去了哪里？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曲奇闻言也是十分惊讶，「他当真这么说的？」 「但确实没来过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去了县城那边？」他一直守在石临村，褚钰若是过来定会知晓。 按照褚钰的行事风格，不该如此啊。 灵县很安全，就算冬季出门也不至于遇到危险，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自己走的？ 但褚钰的母亲不是还在坞堡？ 他能去哪？难道去找女郎？ 曲奇满脑子疑问，不由询问道：「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谢芮安有些心神不宁，老实回道：「女郎走后没多久，是第三日还是第五日，我有些记不清了。」 曲奇沉思。 「既然褚先生不在这，那我先去灵县看看！」谢芮安转身准备去县城找人。 曲奇叫住她，「让护卫去吧，你在这等消息，褚先生若真不见了，最好不要大张旗鼓地寻人，先回坞堡禀明再说。」 谢芮安整个身躯僵住。 曲先生的意思好像笃定人失踪了。 但是女郎不在，她应该向谁禀报？ 片刻后。 护卫听从曲先生吩咐，前去县城那边找人。 很快传来消息，县城那边果然没人，曲奇私下吩咐部曲寻遍了灵县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人。 他连忙派人回坞堡，将褚钰失踪一事禀报给了老宅。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了。 卫暨面色平静，询问卫明泽，「周氏可知晓？」 卫明泽道：「侄儿亲自去问过，瞧模样应该是不知的，不停地说以为只是出去当值，所以才一直没回来。」 哪有儿子一整个冬季不见，当母亲的连问都不问。 曲奇虽然没回来，但曲家人自己送了年夜饭过去。 卫廷也没回来，族里这边老族长和三族老都派人去关心了情况，让下人好生伺候，送了过年的物品交给他。 褚钰是新族长手下得力干将，经常来往坞堡和石临村之间，他要出门无人会怀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7页 加上他母亲周氏生活在坞堡，谁会想到人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是的，卫暨和明镜堂下的结论是他自己离开的。 整个灵县十分安全，即便是冬季外面也有巡视的卫家军在。 至于他怎么走的…… 如今的灵县可不是当初的坞堡，地盘太辽阔。 褚钰又熟悉地形，他身为谋士，足智多谋，想躲过巡视军队简直轻而易举。 这不是卫家军的失职，而是防不胜防。 关键是，他悄声无息地离开，是去哪里？ 总不可能是去追五娘他们吧。 卫暨嘆道：「褚先生离开只怕是有急事，可能打算春季赶回来，所以才扯了个谎，将『家人』留在坞堡。」 卫明泽不语，老族长说得明显是场面话。 他老人家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不好猜。 卫暨：「暂时别管了，一切等五娘回来再说，先将注意力放在春播上！」 卫明泽只能应下。 褚钰失踪一事，便这么不了了之。 第426章 风云起 又过了几日。 天空彻底放晴，气温开始缓慢攀升。 春季正式来临。 卫明渊父子率一小队人马返回灵县。 族人们瞧见后上前打招呼，得知广平一切顺利，收复翼州指日可待，众人都放下了心。 特别是卫廷那边，原本打算三叔伯还不回来，立即押送一批兵器补给上路，眼见都准备妥当，人回来了。 卫明渊也是此时才得知，侄女已继位升任族长。 卫凌听到消息，表情十分遗憾，「没有见证五堂姐的继位仪式，实在太可惜。」 下次见面要叫族长了。 在门口磨蹭了会。 卫明渊和诸位族人颔首见礼，也不作休息，嘱咐儿子几句，独自一人带着供词去老宅。 这事不管五娘在不在，都得去向卫暨禀报。 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便是卫明渊也知晓得不多，唯有卫暨历经两朝，十分清楚当中内幕。 「这事五娘问过我。」 卫暨将供词看完，神色变得十分复杂，说道：「上次抓住的十方教之人招供后，她跑来问了关于齐王的事。」 「不管齐王怎么死的，事已成定局。」 卫暨缓缓道，「但现在看来，齐王应该有后人在，否则十方教就算想借他之名行事，也不足以令顾氏俯首称臣。」 卫明渊神色沉静，「侄儿也是如此作想。」 他将顾致远说的话原封不动陈述。 待听到顾氏说此事和卫氏脱不了干系时。 「荒谬！」 卫暨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我清河卫氏何时与他们有过往来？临死还想拉人下水，可有被中山军听见？」 中山因此死了不少人。 宗室除了流落在外的中山翁主，全军覆没，万一将这话放在心上，岂不是被人挑拨离间了。 卫明渊：「没有。」 卫暨这才缓和了脸色。 对于顾致远说什么卫氏也有人参与，他是打死也不信，只当顾致远是故意说这话膈应卫明渊。 清河卫氏家风严谨，宗族正当兴旺之时，脑子有病才会想颠覆朝廷，还祸害整个家族，令无数族亲丧命。 谁家造反先从自家人祸害起？ 卫明渊自然也不信。 卫暨将供词放下，「至于陨星之事，天元二十四年，荆州鄳县，天降陨星，五娘和褚先生猜测，陨星上携有未知病源，促成了这场灾难。」 这么大的事，卫曦音怎么可能不跟族里说。 她走之前将需要交代的事都安排妥当，卫暨当然知晓。 虽然只是孙女的猜测，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 「如此看来，偷盗陨星之人便是十方教。」 卫暨道：「五娘此前只是猜测，并不知晓与十方教有关，如果真是十方教在背后搞鬼，他们应该是从发现陨星开始便在布局，将陨星洒落在各地，甚至秘密运进京都……」 卫暨想到此神色变得凝重，不由担忧起两个孙辈，以及生活在京都的长房和族人们。 那些诡异的陨星在哪？ 如何感染人的？ 十方教又是靠什么将陨星运往各地？ 现在还有没有威力，活着的人会不会再次遭到感染…… 卫明渊初闻灾难起源，神情略微惊诧，立即反应过来，沉声道：「侄儿即刻吩咐下去，清理怪物同时，命两方军队寻找那些陨星！」 难怪，难怪顾致远会是那样的态度。 陨星以往一直被世人认为是祥瑞之兆，荆州鄳县降下的陨星实在太诡异。 定要尽早找出来，搞清楚怎么回事。 卫暨沉着道：「去吧，就算找到也切勿让人随意触碰，派人去通知那位曲先生，看能不能打造一批装陨星的盒子。」 明渊做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结合供词来看。 他们抓住的那群十方教之人，仅有两位八方道人驻守广平，王长史已反，十方教早已渗透在各地。 奇怪的是，无论是前从幽州回来的族亲，或明渊他们，或大娘子和六娘子，都没有在翼州外发现十方教身影。 人去哪了？ 卫暨立即想到，京都！ 想要谋这天下，京都事关重要，那赶去京都的两个孙辈、还有在京都的那些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8页 卫暨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 此时的卫曦音，已进入司州多日。 人还在冯翎郡内，毕竟是绕路，距离比从弘农过去，绕了一大截。 在刚才，他们遇到了一波丧尸袭击。 虽已立春，但丧尸的速度依旧很快。 一窝蜂地朝着人群奔来。 负责在前方开道的河东军神色古怪，因为与他们一起清理怪物的……是一队娘子军。 那些卫氏部曲们，身为大老爷们，竟然全都缩在后面推车！ 阿磐怕被河东军看轻，丢了女郎的脸，出手极其狠厉，几乎全都照着丧尸脑袋而去。 其余娘子们互相配合，动作默契，很快将眼前一小股丧尸消灭。 元瑾见此十分惊讶，「她们好厉害啊。」 卫曦音没有吭声，离扶风郡越近，她的一颗心便变得忽上忽下。 她满怀希望，迫切的希望家人都安然无恙地待在扶风郡，等着与她和弟弟团聚，但又怕希望破灭，去了扑了个空。 所以这一路上，她的话语极少。 多想无用。 除了命队伍加快赶路速度外，卫曦音只得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思索起元瑾告诉她的话。 河东王已联合各方势力，已元瑾失踪为藉口，故意露出破绽，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引出敌人。 此举能够成功事关重要。 元景和郭修、以及成安王身边的两位谋士、加上三大世家子弟，表面上看来成功率很高。 她没和成安王手下两位谋士打过照面，但元瑾说郭先生曾当着兄妹二人面，对蒋巡和肖成赞不绝口。 那便证明，成安王麾下两位先生，也不会比郭修差多少。 因为只有棋逢对手，才会欣赏称赞，否则便是一脸嫌弃不屑了。 郭修在对付暗处的敌人同时，已在背后布局。 那蒋巡和肖成在干嘛？ 他们倘若察觉到一星半点异常，也定会有所动作！ 而卢氏县的龚家内部已有人倒戈。 想到此，卫曦音视线不由望向一脸淡然的龚淳。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第427章 幕后之人（一） 龚淳为何要着急？ 祁川龚氏四分五裂，内部斗争比外部危机更加严峻，想要顺利接管这样的家族，光靠一个嫡系身份根本不行。 他在外许久，已失先机，此时回去起不到任何作用。 「弘农郡那边应该开始行动了。」晚上休息时，龚淳找了个空当时间，一过来便说道。 一行人已走到冯翎郡边界，明日将进入祁川郡，再横穿祁川抵达扶风。 卫曦音微微点头，也没瞒着他，「我留了二十名斥候在弘农。」 可惜，讯息传递落后，不知多久才能收到消息。 龚淳侧头看她：「那女郎猜一下，能否顺利抓住幕后之人？」 卫曦音摇了摇头，「不好说。」 表面上看起来赢面很大。 但从引来丧尸潮到现在已过去许久，敌人一直没露面。 弘农县的那些人，被人算计半天，却连敌人的尾巴都没抓到。 所有人都猜测对方是为了粮食而来。 卫曦音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要知道丧尸是不可控的，请神容易送神难，丧尸潮一旦踏入弘农地界，粮仓极有可能被摧毁，真是为了粮食，那岂不是有可能功亏一篑？ 如果不是为了粮食，又是冲着什么而来？ 单纯想要整个司州人的命不成？ 卫曦音道：「背后之人实在过于歹毒，我私心是因为他们能抓住人的，就算无法抓住，起码要知晓敌人是谁，让我们也该多加防备才是。」 倾轧相争，应如河东王和成安王那般，为民为子，因立场不同，各自为营，出谋划策以谈判为主达自己目的。 暗处的敌人明显不是。 董之尧这时走了过来。 因负责训练娘子军，董之尧这几日都很忙，他不希望赶路途中出现伤亡，所以盯训练盯得很紧。 龚淳当他不存在，思忖片刻，说道：「多想无益，很快便会得知结果。」 倘若那些人真是个没用的，那还不是得靠他们。 关键是，两千多人能在这番混乱的局势中，起到什么样作用？ 龚淳不由将视线望向远处的元瑾。 卫曦音顺着他的视线瞧去。 元瑾和卫琅坐在远处的篝火旁， 二人凑在一堆拿出龚淳过年送的哨子，将两个哨子放在一起对比，正对着上面的做工进行评头论足。 龚淳的脸立刻黑了。 卫曦音：「………」还是尽快赶去扶风郡才是正事。 翌日。 队伍拔营启程，正是踏入祁川境内。 祁川是龚家的大本营，原本走弘农郡的话，可以横穿过去直达扶风郡。 但因为绕了路，他们要多经过一个郡。 初春来临。 沿途的积雪尚未融化，道路两旁的田埂两侧冒出嫩绿新芽，铺上一层薄薄的绿色绒毯，大地终于焕发出一丝生机。 在踏入祁川郡不久，斥候却发现端倪。 官道上本该光滑铺于地面的积雪，表面上的脚印深浅不一，有明显踩踏之印。 不仅如此，除了那些坑坑洼洼的脚印外，雪地里还有两条长长的碾压痕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9页 卫曦音收到斥候禀报，立即警醒起来，下令队伍停下，寻找地点隐藏行踪。 她神色严肃地吩咐下去，「将我们来时的痕迹全都清理掉！」 常鹰连忙率部曲照办。 董之尧目光深邃，不由看向龚淳，「根据所知消息，祁川境内所有幸存者，早已全部迁徙到了卢氏县，此时祁川不应有人存在。」 不是当地的幸存百姓，那…… 「极有可能是弘农那边正在寻找的敌人。」卫曦音微眯着眼，打量四处死一般寂静的环境。 或许是知晓祁川境内无人，竟然连沿途痕迹都不掩盖一二。 也是，再晚一两日积雪就快融化了，的确没必要清理。 那边还在费劲心思的引出敌人，结果被她一个赶路的无意撞上。 不想参与，非得撞到她面前来。 龚淳冷笑，「谁能想到人居然躲在祁川，正好在弘农郡那三大世家背后。」 他们从东面冯翎郡进入祁川，绕了一段路，其实祁川就在弘农郡的上方。 卫曦音下令，队伍听从命令急速撤退，退至边境地带一处废弃村庄。 沿途路线连河东军一道都在帮忙清理路上痕迹。 祁川地界，龚淳最为熟悉。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祁川人。 一伙人藏进沦为废墟的村庄，就着几面已经倾斜的墙休息。 卫曦音问道：「六郎君认为那些人会藏在哪里？」 龚淳的眼神如寒冰一般，嘴唇一张，缓缓吐出，「龚家坞堡。」 「为守粮仓，全族连带境内所有百姓迁至卢氏县。」他接着道，「整个祁川防御性最好的地，只有我家。」 无人居住的房屋破损极快，特别冬季大雪，落在屋顶的积雪无人清扫，被压垮的房子比比皆是，整个祁川郡早已空无一人。 就是不知龚氏族人有没有留人看家。 如果坞堡里留有人，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真是愚蠢至极，拿下卢氏县，却丢了自家坞堡，甚至连粮仓里的粮食也有可能守不住。 龚淳脸色极为难看。 卫曦音脸色也不好看，她想尽快赶去扶风郡，不想参与混乱的局势，但现在却极有可能撞上大家都在寻找的敌人。 有敌人在此，横穿祁川绝对会被人发现。 万一家人果真都在扶风郡，到时将敌人吸引过去…… 卫曦音强忍地烦躁，蹲在地上画地图，冷不丁地询问：「你家可有地道？」 这话也问得太直白了点。 按照龚氏一族的想法，他们可能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家坞堡，驻守粮仓只是暂时，说不定打算将来还要全族搬回去。 要知道每个人对自家族地都有浓厚的感情，不可轻易捨弃。 她这么一问，龚淳真回答了，便是将龚家坞堡的秘密公之于众。 元瑾一脸纠结，在犹豫要不要回避。 她只是重情重义，又不是傻，龚家现在和河东军是对立关系，她家缺粮，阿兄是铁了心要拿到粮食。 龚淳真要将秘密抖露出来，那她肯定是站在自家立场的。 「翁主不必避讳。」 龚淳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直言不讳，「没什么不可说的，龚氏的确有密道，但经过灾难不知密道是否还在，有没被人发现。」 元瑾感到不好意思。 事情怎么就开始朝着莫名其妙的地方发展，阿兄那边还在和龚家人勾心斗角，她和大家却相处和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旁的郑百夫长已经开始无语望天了。 卫曦音闻言暗自腹诽。 太不要脸了！ 欺负元瑾单纯，这是在刷好感度为之后铺路？ 她面色不显，做出决议，「这些都是猜测，先探查清楚再来商议。」 常鹰他们清理掉沿途留下的痕迹回来。 卫曦音吩咐下去，「派出斥候，前往龚氏坞堡附近探查，谨慎一些，千万别被人发现。」 「是！」 第428章 幕后之人（二） 看来暂时走不了。 卫曦音呼了口气，「劳烦翁主立即派人去华阴县报信，倘若真是敌人，通知他们尽早过来才是。」 凭什么她要帮着这些人出力！ 帮他们寻到敌人踪迹已经很给面子了！ 元瑾回神，「对！要马上通知阿兄他们才行。」 身旁的郑百夫长得到吩咐，连忙下去安排。 来回传信需要时间。 虽然仅凭沿途一些脚印和车辆痕迹无法确定，但就如大家所说，整个祁川的幸存者早已全部搬到卢氏县，不可能在附近出现这么多脚印。 除了敌人，根本想不到会是谁。 ……… 龚氏坞堡。 漆黑的屋子，仅有微弱的光亮从窗户缝隙透进来。 似乎有风吹来，带来一丝春的气息。 「真没想到，有一日竟然是以阶下囚的身份，回到自家坞堡。」龚棕靠在墙角，突然出声自嘲道。 昏暗的屋子里。 六人或靠或躺，坐在远离门边的角落里。 没有人应声。 周围的门窗全部封死，透过缝隙，能瞧见屋外时不时有人影晃动。 他们六人已被关在此处多日。 当初遭遇敌袭，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敌人抓住他们后，用帕子捂住口鼻直接将人弄昏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0页 等他们再次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三位龚家人仅凭熟悉的墙面屋顶，立即认出这是自家坞堡。 顿时又惊又怒。 无论自家人斗得多厉害，所有族人都把坞堡当做自己的家园，现在告诉他们，龚氏世代居住之地，已被人占领。 怎能不愤怒！ 窦家叔伯比他们冷静一些，分析道：「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咱们，想必是觉得我们还有用处，三位对这里最为熟悉，不如想想应该如何逃出去报信。」 弘农县遭遇怪物大军围攻，不知情况如何，外面不可能顾得上他们失踪的六人。 唯有自救才行。 「怎么逃？」龚棕一眼讥讽地看向透在窗户上的影子，「这是龚家的地盘没错，但你们看看外面，全是敌人的影子，连这间屋子都走不出去，如何逃命？」 在场都是长辈，闻言却没有反驳，全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半晌，窦八爷闷声开口，「那便先等着吧，以静制动，摸清敌人底细。」 别的不敢说，京城附近的势力，没有两家人不熟悉的。 谁知，一等就等到了春季来临。 这么多日以来，没人搭理他们，每天只来了个人，从门缝塞进来点不让人饿死的粗粮。 龚棕曾试图和送饭之人搭讪，或对外喊话，那些人全都跟哑巴一样，丝毫不回应。 坞堡外面。 几十名斥候，根据龚淳所画地图，已悄悄来到龚家坞堡附近。 京都附近的坞堡并没有护城河，而是以沟渠为界，铸造起高墙。 高高的墙体挡住所有视线，根本看不清里面情况。 城阙上隐约能瞧见，有巡视的人影晃动。 这才初春，植物尚未完全生长出来，附近无遮掩地，斥候们躲在远处，一时半刻无法靠近。 女郎曾吩咐，不必涉险进入龚家坞堡。 只需确认龚氏坞堡里有没有人。 但斥候们为了谨慎起见，决定再观察一会。 他们怕看到的人影，万一是留守坞堡的龚氏族人，到时弘农县的人赶来，却因为他们的错误情报白跑一趟，肯定会怪罪在女郎头上。 斥候们贴着树干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龚家的城墙很高，上面建有城阙，稍微有动作，很容易被上面的人发现。 现在已经确认，坞堡里确实有人。 晃眼瞧着，城阙上方探出的人影装扮十分眼熟。 斥候们默默观察半天。 离得近的两名斥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到震惊。 头上戴黑巾，不正是十方教的装扮？ 十方教不是在翼州？为何会出现在司州境内？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斥候们打着手势撤退，迅速回去禀报。 「什么？！是十方教？」 卫曦音和龚淳眼神一下变得冰冷。 「十方教是什么？」元瑾不解他们为何这样的反应。 董之尧也不知，不过他沉得住气。 卫曦音还在消化信息，没有出声回答。 她下意识敲动手指，脑子正在飞速运转，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一环讯息。 十方教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教徒不仅充斥翼州各地，甚至在京都附近都建立起庞大的势力。 卫曦音垂眸，想到三叔伯抓到的那位六方道人供词。 她脑子里冒出几个关键词，正在滚动转圈。 就如同一排排弹幕从眼前划过。 广平顾氏……翼州军……齐王旧部……陨星…… 似乎还差点什么，才能将这些信息串联一起。 周围人见她垂眸沉思，不敢打扰。 龚淳亦是一言不发，背对人站立，似乎也在思考。 卫曦音忽然想到褚钰当时跟她说的那些话。 那她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天元二十四年，鄳县被盗陨星可能是十方教干的？ 那些被盗的陨星在哪？ 很早以前十方教就已存在。 十方教的口号是消灭所有罪恶之源，也就是他们这些世家。 那引丧尸潮去弘农县似乎就变得合情合理。 难得三大世家加两支军队聚在一起，多好的机会啊。 夏季的丧尸太弱，走得太慢，所以选择入冬后动手。 但还有一点说不通。 既然势力已经如此庞大，打着口号要清除所有世家，那为何在卫氏和赵氏发展的一年里，要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宗族坐大，不採取任何行动？ 以十方教的势力，前期出手应该不难吧。 要知道因为翼州粮仓和漕运河道，卫氏和赵氏才能发展起来，只要动手截断粮仓，不是就可以断了两家发展势头。 为何会对境内其余世家出手，却对两个最大的宗族视而不见？ 究竟是为什么呢？ 龚淳沉默许久，像是突然想通，冷笑道：「光靠猜有什么用，抓住那些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信，结合这么多人的力量，还能让鱼给跑了不成。 但卫曦音还要去扶风郡寻找家人。 比起搞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更担心家人的安全。 骤然得知十方教就在这里，她心底的担忧不由加重。 第429章 幕后之人（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1页 卫曦音思考了很久，久到周围人已经开始搭建临时驻扎地。 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负责搭建营地的两方队伍，尽量不破坏村庄外围建筑，利用仅存的一些墙体，构建不怎么显眼的营地。 常鹰探查完附近地形，将马儿全部安置在村尾，后方是一片竹林，没有路，免得马儿偶尔发生的声响被人察觉。 卫琅帮着干活，把马厩弄好，然后又跑了回来。 他不明白阿姐和龚六郎怎么了。 卫曦音内心充满矛盾和挣扎，那些疑团和猜测，只有抓到十方教才能得到证实。 不能放任十方教不管。 但她实在太担心下落不明的亲人，已经距离扶风郡不远，快马过去或许很快就能抵达。 加上有十方教这个因素上，知晓教徒在针对世家，她怕再这么耽误下去…… 思考良久。 卫曦音轻嘆一声，在心底做出了抉择。 她将视线转向一脸茫然的弟弟，招了招手，「二郎，过来。」 卫琅听见姐姐叫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姐姐跟前。 卫曦音微微抿紧唇，问他，「二郎可知晓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知道！」卫琅一板一眼地回道，「我们要找阿爹、阿娘还有大哥，带他们回家和祖父团聚。」 卫曦音：「嗯，二郎是大人了，阿姐交给你个任务可好？」 卫琅一听有任务给他，非常高兴，「好！」 卫曦音看向弟弟的神色十分复杂，不知何时起，弟弟已经比她都要高了。 她轻声道：「那二郎骑着不黑，带上常鹰他们先去扶风郡，去那边看看阿爹他们在不在那里。」 「阿姐不跟我们一起？」卫琅表情僵住，呆愣地发问。 卫曦音：「嗯，阿姐要留在这里打坏人。」 卫琅一听急了，「我也要打坏人！我要保护阿姐！」 卫曦音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哄着人。 而是严肃地呵斥她，「阿爹和阿娘还有大哥生死未卜，你要学会独当一面，而不是耍小性子！」 这便是她思考许久的原因。 姐弟二人必须有一人过去才行。 二郎武力不弱，有常鹰在身边，他们可以先去扶风郡找人。 如果扶风郡没找到，那等她处理完十方教，答应郭修，再让河东军一道帮忙寻人。 就算搜遍整个司州和京都，她也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琅嘟着嘴，默默应下。 他也想家人了，但一想到要和阿姐分开，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卫曦音唤来常鹰，「你带五百名部曲，百名斥候明日上路，程秀负责掩护你们横穿祁川，尽快赶到扶风郡。」 她神色蓦地变得凝重，「不管有没有寻到人，立即派斥候回来禀报！」 常鹰先是一惊，目前不知十方教人数有多少，女郎待在这里并不安全。 他怎么能此时离开。 但常鹰十分熟悉自家女郎性子，她心意已决，只怕说什么都无用。 常鹰咬牙应下，「是！属下定会护好二郎君。」 董之尧与龚淳全程没有说话。 而元瑾，早识趣地回了帐篷内休息。 夜幕降临。 临时营地没有生火。 帐篷全都搭在废弃的村屋里。 夜晚湿冷。 但身上盖着厚被褥，没有篝火也能忍受。 到后半夜，负责值夜的董之尧发现异常。 距离他们驻扎地五里外，一支仅有十人的小队出现，趁着夜色赶往龚家坞堡方向。 因为知晓祁川已被十方教控制，避免被人发现踪迹、以及需要及时探查消息，他们派出去不少斥候。 不止有卫氏的，还有元瑾身边的河东军。 斥候悄然返回，低声禀报：「看方向，那些人是从弘农郡过来。」 董之尧目光锐利，望向暗沉的夜色。 他怀疑是十方教派出去的斥候，郭修的计划已在实施，这些人可能探查到弘农郡消息，连夜赶回去禀报。 董之尧并没有惊动熟睡中的众人，率领娘子军潜伏在必经之路，打算生擒那十人。 夜幕下的战斗来得悄声无息。 月色深沉。 整个祁川郡，早在夏季就被清理干净，四处不见怪物身影，远方偶尔传来恐怖的嘶吼声，也是从弘农郡方向传来。 这场战斗来得也快，结束得很快。 娘子军表现骁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地上只剩十具尸体。 董之尧原本打算留下活口，但夜色昏暗，打斗中无法观察到对方微表情，怕对方扯着嗓子叫喊，被人察觉踪迹，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阿磐蹲下身子进行搜身，从其中一具尸体身上摸出一封信。 还算有所收穫，这趟没算白来。 等天一亮。 董之尧将信交给卫曦音，简而意骇说了下昨晚情况。 「只怕弘农县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不然这些人不会连夜赶回去报信。」 卫曦音一宿没睡，辗转难眠，闻言打起精神拆开信件。 果然如他们所料。 信上禀报，河东翁主失踪，河东王派人回去搬救兵，军队一旦踏出封地，河东国防守薄弱…… 所以，他们下个目标是河东国？ 卫曦音思忖片刻，「辛苦尧阿兄，你先去休息一会吧，这两日我们都会驻扎在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2页 等她的斥候一到弘农，只怕郭修的计划就要改变了。 河东王不得不与其余世家联合，一同赶来华阴县剿灭十方教。 但这样一来，她的身份和这些部曲就再也瞒不住，郭修想让她在暗处的计划也随之宣告失败。 正合她意。 外面。 常鹰已整合好军队，准备前往扶风郡。 程秀将率两百名斥候，在前探路、掩护他们穿过祁川地带。 卫琅挺着胸膛，大声道：「阿姐，你等我带着阿爹、阿娘、大哥、还有舅舅他们回来啊。」 他顿了顿，飞快地继续补充道：「你不能走，要在这等我们！」 卫曦音闻言，眼神变得温柔，「好。」 常鹰率领部曲行礼，而后一行人离开。 卫曦音盯着弟弟变得高大的背影，久久不语。 而此时。 龚家坞堡的密道口附近。 出现一位身穿布衣的儒雅男子，他怀里抱着一个箱子，粗衣布鞋，缓步朝着山坡走来。 其身后跟着两名男人，皆一袭黑衣，头上戴着的斗笠遮住了整张脸，看不见面容。 三人上前打开密道大门，径直走入密道。 其身后，密道大门缓缓关闭。 第430章 幕后之人（四） 三人从密道出来，进入坞堡内部。 巡视的十方教教徒陡然一惊，高声喝道：「什么人？！」 周围人听到声响，迅速围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包围。 布衣男子指着一干教徒，慢条斯理地说道：「将我忽悠过来，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此人赫然是褚钰。 身后两位黑衣男子闻言上前两步，亮出令牌，教徒脸色惶恐，飞速收起兵器恭敬地行礼。 褚钰嗤笑一声，抱着箱子随二人前往龚家的族堂。 ……… 弘农县。 传信回来的是元瑾身边河东军和两名卫氏斥候，从北城门进入，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元景看过信后，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感情他们谋划半天，谋划了个寂寞。 他将信递给郭修，「阿瑾说是叫什么十方教，卫女郎和龚淳似乎知道这个宗教，并且有过节。」 郭修一目十行将信看完，半晌没发表意见。 看来卫氏已捲入其中，此事无法隐瞒，必须尽快通知其他人。 翁主还在那边，可不能因小失大。 郭修拱手请示：「还请殿下下令。」 元景颔首，「这事交给你安排，命施将军整顿所有兵力，攻打祁川！」 各方势力收到消息，一座皆惊。 成安王最先响应。 敢暗算他，此仇不报非君子。 经过多日，附近的怪物清理得差不多，卢氏县那边已恢复联繫，得知老家被偷，龚家人别提有多愤怒。 甚至直言：「窦家和范家若袖手旁观，那这联盟不要也罢！」 两家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此事关乎着弘农粮仓，与所有人的利益密切相关。 唯有将敌人解决掉，他们才能拿回粮仓。 所以弘农县这边很快达成统一意见，迅速整顿好兵力，分三个方向朝着祁川杀去。 风云涌动。 弘农县内的丧尸潮仍在往外扩散，十几万的丧尸，除了追到华阴县和卢氏附近的，其余游荡在境内各个角落。 这么大的动作，如何能隐瞒，在附近探查消息的各路斥候纷纷赶回去报信。 潜伏在暗处的不仅有卫氏斥候。 还有另两路人马。 外面的世界一天一个变化。 沿途景象散发着浓浓春意。 万物复甦，冰雪融化，嫩芽钻出裂缝，轻轻拂去一切腥风血雨痕迹。 却又即将迎来新的血雨腥风。 龚家坞堡。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没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屋门被缓缓打开。 龚棕抬头，朝着光亮照射进来的地方望去。 因是逆光，只能瞧见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面容略显模糊，却极其眼熟。 却关许久的六人，终于有人捨得搭理，得以重见天日。 但在看清开门那人的面容后，地上坐着的六人陡然失色。 窦八爷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是你！」 「是我。」来人漫不经心地回道。 他缓缓踏进昏暗的屋内，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虽已年过半百，身姿依旧挺拔。 一头黑发变得斑白，随意披在身后，参差有致的鬍鬚却精心修整过，眉宇间的皱纹略重，一双凤眼深邃而冷酷，带着一丝威严与庄重。 震惊过后。 龚棕姿态散漫地站起来，讥笑道：「晚辈万万没想到，使出如此歹毒之计，迫害我司州百姓之人，竟然会是一向清正廉明、克己奉公的大司农。」 大司农——曹铭远。 掌管天下粮仓，亦是卫明纶的顶头上司。 如果说谁最清楚大元朝的粮食储备，那必然是朝廷的大司农。 龚棕何其聪慧，立刻明白过来，冷声道：「那现在看来，灾难发生前五大粮仓失窃一案，想必和大司农脱不了干系？」 曹铭远闻言并没有否认，的确是他。 不然哪来的粮食支撑十方教在各地起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3页 不仅如此，他还栽赃给了二殿下。 陛下本就有意传位给二殿下，以为背后搞鬼之人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并没有继续追查下去，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此举寒了不少老臣的心。 世道渐乱，天灾频发。 陛下却因包庇爱子至黎民百姓而不顾，倘若二殿下日后荣登大位，那这天下…… 以卫公为首的几位老臣愤而辞官。 窦八爷喃喃道：「为什么？曹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为什么？」曹铭远淡然一笑，「自然是为了替冤死的我主平反。」 窦八爷明明问的是为何引来怪物袭击粮仓，为何要抓他们六人。 但他回答得非常笼统，以至于连龚棕都没反应过来。 曹铭远一时觉得索然无味，像是对牛弹琴，他朝门口挥了挥手，「都带出去。」 教徒听令冲进屋内，绑住六人全都押出牢房。 龚棕等人并没有反抗，因为反抗无用。 擦身而过的瞬间，龚棕侧头又问道：「曹大人想要做什么？」 出身世家，对于局势何其敏锐。 这天下已经千疮百孔，各地不管何等势力，兵强如成安王等一众藩王，亦是为了生存不得不进京要粮。 为何还要在如此动荡的局势下，站在所有人对面，不死不休。 龚棕以为像曹铭远这样的人物，不屑与他一个小辈多费口舌，根本没抱希望他能回答。 谁知。 曹铭远却道：「想要逼一个人出来，他来了， 所以这世道该结束了。」 又是似是而非的话。 令人摸不着头脑。 身后的教徒已将六人押走，前往城阙。 十方教早已渗透司州各地，弘农县的动静，又岂能瞒得了曹铭远。 他按兵不动，不过是想一网打尽。 一群喽啰想要来一场瓮中捉鳖，又岂知他正有此意。 此时还留在这里没有动作，不过是因为等一个人罢了。 曹铭远不再管这些事，疾步前往龚家族堂。 他心潮澎湃，难以自制。 族堂，是每个宗族处理庶务之所。 龚家的族堂，比清河卫氏的明镜堂修建得更加肃穆。 只见高挂正中的牌匾上写着——世代同荣，同气连枝。 但结合龚家的情况，却显得颇为讽刺。 屋子里仅有褚钰和那两名黑衣男子在，所有教徒退至门外。 曹铭远急步走进来。 接下来 …… 令人跌破眼球。 堂堂大司农，竟然对着一介平民拱手行礼。 「世子！」 第431章 幕后之人（五） 「世什么子？」 褚钰手里还抱着箱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大司农折煞钰了。」 「世子躲我等十几载，真让人找得好苦。」曹铭远根本不在意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也多亏了世子，我们才能发现陨星。」 二十多年前。 身为先帝嫡次子的齐王，被当今冠以谋反之罪，含冤而死，家眷和从属悉数被诛。 曹铭远一家也在其中。 他父亲身为齐王心腹，被诛三族，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亲人死在自己眼前。 那时候，曹铭远还是一位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被齐王忠心的旧部救下，带着齐王年仅八岁的嫡子逃命。 他们犹如过街老鼠，东躲西藏。 最后使用一招金蝉脱壳，买下一位与世子年岁相仿、身形神似的孩子，藉以一场火势脱身。 才八岁的世子，亲眼目睹那个孩子葬身火海，整个人都在发抖，质问他们为何残害无辜之人性命。 却没有得到回答。 曹铭远一心只想报仇，满心满眼里都是仇恨，又岂会在乎区区一平民性命。 是那家父母亲手将人卖给他们，只为了那几两碎银，在他看来，要了那孩子命的不是他，而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曹铭远根本不当回事，甚至觉得那孩子死得其所。 因为陛下得知齐王唯一的血脉已死，忧患已除，对于齐王旧部的追杀，随着时间逐渐减弱，到后来，追杀他们的人再也看不见。 那时候，他们便知道，是时候实施复仇计划了。 但要想颠覆这天下，光靠他们这些人可不够。 齐王旧部开始私下联络其余旧人，创建十方教扩大自身实力。 而想要复仇，没有比入仕更好的捷径。 为此曹铭远不惜自毁容貌，易容成另外一人模样，改头换面后，以曹家族人身份砸下重金，定为中品入仕。 上品过于显眼，他们最初只能选择低调。 至于青州的甾川曹家，当地名门望族，早年受过齐王恩惠，在他们威逼利诱一番后，深怕抖露出当年之事引来灭族之祸，不得不加入他们，替他们安排新的身份。 但曹铭远仍觉得不保险，设计杀了曹家嫡系一脉，顺利掌管家族。 只要世子还在，希望便在。 一旦事发，万劫不复。 不得不谨慎。 他们狼狈逃窜已久，逃亡的那些日子里身后随时有追兵，一伙人疑心渐重，平日里打交道之人，看谁都像是朝廷的走狗。 避免身份暴露，他们打着为了世子安全着想为由，杀了很多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4页 包括一些在他们看来不值得信任的跟随之人。 岂料。 他们口中的世子已逐渐长大，并且聪慧过人，「我不过是你们手中藉以行事的一颗棋子。」 曹铭远最初不以为意，「世子怎能如此说，事成之后，这天下是世子的天下，属下等人一心为主平反，绝无二心！」 的确如此，那时的他只是想报仇。 曹铭远以新的身份入仕，并且在齐王旧部和曹家倾尽全族资源的帮助下，仕途极为顺利，即将晋升为京官，踏入京都的权力中心。 他政务繁忙，哪里顾得上一个少年的心事。 年少的褚钰闻言并没有反驳，任由这些人摆布，他何其聪慧，冷眼旁观着他逐渐被权力迷了心智。 最初的褚钰也想为父母报仇， 但看到那么多人因自己而死去，渐渐生了厌恶之心。 报仇就一定要生灵涂炭？ 踩着这么多人的尸骨，就算报了仇他也无法得到解脱。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脱离这些人掌控的时机。 机会很快到来。 曹铭远官运亨通，升迁调入京都，避免世子身份暴露，是不可能将人一同带去，而其余齐王旧部，忙着暗中发展势力，渐渐忽视被他们藏在别庄的少年褚钰。 褚钰暗中布置好所有退路，瞒过所有人，潇洒地离开。 可想而知，发现世子失踪，齐王旧部都慌了。 他们对所有人充满戒备，唯独没有防备自家少主，世子竟然不知不觉地与他们生了间隙，趁他们没注意偷偷跑掉！ 外面那么危险，万一被人认出来暴露了身份怎么办。 世子的安危关乎着他们所谋之大事，没有世子，那他们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本该在十年前就实施的计划被迫停止。 天下的十方教都在帮着寻人。 但人仿佛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寻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 直到天元二十四年。 曹铭远已经晋升为大司农，他收到消息，荆州长沙王身边有一谋士，似乎就是世子。 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人，原来是藏在藩王的封地里。 曹铭远立即派人赶去荆州，却意外发现陨星降落……… 派出的人很快发现，碰过陨星的人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真是歪打正着，捡到了大宝物！ 有了这陨星，想要颠覆这天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曹铭远知晓，一旦世子得知陨星的秘密，定会多加阻挠。 所以他并没有惊动褚钰，而是先将陨星弄到手，布置好一切，打算最后再去与世子相认。 那时生米已煮成熟饭，推世子为天下之主，他难道还能不当皇帝？！ 结果，等安排妥当，他们去接人，人又跑了！ 曹铭远有些恍惚的看着褚钰。 一别竟是十几年。 当年的少年，已过而立之年。 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儒雅，仿佛脱胎换骨，陌生到他都不敢相认。 曹铭远脱口而出，「世子为何不成亲？齐王一脉不能绝后。」 他早已将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 世子买下一位老媪，假扮自己的母亲。 还给自己安排了新的身份。 褚钰望向上方的牌匾，慢条斯理地道：「成亲做什么？难道再生个孩子，继续当你们的傀儡？」 曹铭远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看来世子对属下等人误会颇深，属下还是当年那句话，我等一心为主，别无二心。」 「世子肯定是怪罪陨星之事，但属下等人也没有料到陨星如此厉害，竟然脱离掌控，弄成这般局面……」这是实话。 曹铭远太过自负，只是想利用陨星造成天下乱象，然后令宫里的那位染病去世。 到时再打着齐王的旗号跳出来，痛斥皇帝不仁引发灾难，一举谋反，扶持世子上位。 却没想到，这东西根本没法控制。 包括他们自己的人，在接触陨星之后，同样变成了怪物。 第432章 幕后之人（六） 事已至此。 那他们只能任其发展，到时再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用我名义造成生灵涂炭，哪里是为了我好，分明是想将我推下十八层地狱。」 褚钰不是自己想离开灵县。 而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发现了十方教为何不动卫氏和赵氏的缘由。 褚钰再次抬头看向上方牌匾，抱紧箱子的手兀地攥紧，淡声道：「想将陨星扔在灵县附近，故技重施，却没有料到我在清河郡，也没有料到陨星的威力大不如初。」 这便是十方教没管翼州两大宗族的缘由。 发展壮大又如何。 区区万人，如何与十方教的势力抗衡。 无人知晓陨星秘密，只要将陨星往灵县一扔，清河卫氏的人只会将陨星当做一块普通石头，路过都不会看一眼。 他们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卫氏人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陨星不可触碰，不可随身携带，否则人定会毒入肺腑，变成怪物。 后来他们发现，只要用水将陨星包裹住，就能暂时隔绝住病源。 他们打造了密不透风的箱子，里面灌满水，再将陨星碎块扔进去用以运往各地。 根据十方教对陨星的了解，当初一座城只扔下两三块碎片，经过一两年时间，城内不少在陨星所在地久留之人，全部变成了怪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5页 但装了水的箱子十分沉重，且非常显眼，无法抱着箱子靠近灵县。 刚才跟随褚钰一道进来的两位黑衣男子，与曹铭远一样，都是齐王旧部后人。 他们收到胡承恩身死的消息。 得知中山翁主继位，卫氏和中山达成协议一同出兵广平。 预感事情不妙，立即赶往翼州查看情况，也顺便负责将陨星带至灵县，准备将卫氏和赵氏一网打尽。 那是在卫曦音离开坞堡的第二日。 褚钰应明镜堂请求，那段时间还待在司农所，因为女郎离开，他心不在焉，干脆冒着风雪去山上查看搭建的暖棚。 却撞上翻越乌鸦山过来的两位黑衣男子。 发现世子居然在卫氏坞堡，两人皆是一惊。 褚钰何其聪明，瞧见他们携带的陨星箱子，立即将前因后果联繫一起，想通所有关键。 但也因此，他不得不离开灵县。 在两位黑衣男子眼里，褚钰到底是主子，并不是所有齐王旧部都像曹铭远一样，目中无人，并不把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 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一切都是为了世子、为了复仇。 所以在褚钰吩咐之后，黑衣男子交出了陨星箱子，并且道出了事情真相。 大多数人背负着血海深仇，被曹铭远洗脑成了杀戮的刽子手。 老一辈的齐王旧部，在这二十多年间里，几乎去世得没剩几人，曹铭远已从当初需要旧部们搭救的青年，变成了执掌天下粮仓的大司农。 包括整个十方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胡承恩是世子杀的！」曹铭远痛心疾首，「胡先生在中山国潜伏数年，一心为了世子，世子何故忍心杀了他！」 褚钰不语。 胡承恩是自缢而死，却与他脱不了干系。 当初在中人县县衙大牢，他撕开了真相，告诉胡承恩，「你们所做的不过是无用功，我无心天下，更不会替你们所犯下的滔天罪恶背锅。」 「曹铭远已疯，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外面的人间炼狱，皆是你们一手造成。」 「你胡家上千条人命，受谋反牵连含冤而死不假。」褚钰语气冷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现在皇帝已死，大仇得报，但这天下为此冤死的人，该去找谁报仇？ 他一字一句道：「胡承恩，你犯下的罪孽，又该如何赎罪？」 胡承恩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迷茫又绝望。 大司农告诉他，他们要为齐王平反，为家人报仇，替世子颠覆了这个腐败的朝廷。 但现在，世子告诉他，自己无心天下，那他们做的是为了什么？ 胡承恩知晓，死局已定。 世子来，是为了要他的命。 他像是幡然醒悟，如果父亲当初没有听从大司农的话，而是选择耐心等待世子长大，那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胡承恩说得最后一句话。 龚家族堂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曹铭远见褚钰不说话，痛心道：「失了中山国，便是失了整个翼州！」 「原本有胡先生和王长史在，整个翼州十拿九稳，世子竟然帮着外人对付我们，可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褚钰淡然处之，根本不为所动。 一个人能威胁到另一个人，是因为握有筹码。 他的出生便是筹码。 在彻底成事前，曹铭远不敢动他。 少年时期的褚钰，见他行事越来越偏激，曾试图劝解开导他。 家族被灭，一同经历被人追杀，被朝廷通缉，只敢苟活着躲在阴暗的角落，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但劝过两次褚钰便发现，曹铭远表面上对他恭敬，实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嘴里口口声声教育那些人，一切为了世子。 却从来没有正视过，他这位明面上的主子。 那时的褚钰还太弱，逃出来时才八岁，那些旧部们都只将他当做孩子，从一开始便只是将他高高供起，没人询问他的意见，也无人在意他是不是想报仇。 在那些旧部看来，血海深仇，世子怎么可能不报。 后来褚钰放弃了，选择远离这群疯子。 可惜，这些人不会放过他。 曹铭远还想再多说什么， 屋外有人来报。 「禀大人，都已准备妥当，弘农县大军已踏入祁川境内。」 曹铭远淡淡『嗯』了一声，「吩咐下去，用那六人当饵，谋划了这么久，一切便从司州开始吧。」 说完他朝褚钰行礼，「世子安心待在这里，待属下处理完那些小喽啰，再来与世子详谈。」 既然人来了，就不可能再让人走掉。 世子无心天下他早就知道，否则不会躲了他们十几年，但凡事讲究由头，没有世子，那些旧部或旧部后人，定会反应过来。 或许他们早就反应过来了，事已至此，不得不跟着他继续往下走罢了。 世子要是有孩子就好了。 曹铭远率人离开。 族堂内又只剩下他们三人。 两位黑衣男子至始至终都没开过口。 褚钰背对着他们，手里依旧抱着箱子，他第三次打量祖堂上方的牌匾。 笔锋有力的八个大字——世代同荣，同气连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6页 褚钰目光微闪，世家大族何止一条密道。 牌匾后面有人，他一早便发现。 女郎原来早就来了。 第433章 得知真相 的确如此。 卫曦音躲在牌匾后面的那堵墙内，将褚钰和曹铭远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明知等帮手来了，可能要从密道进入坞堡，密道口怎会不留斥候监视。 在密道附近监视的斥候，看到褚先生竟然出现在这里。 简直瞳孔地震！ 斥候踉跄起身，赶紧跑回去报告女郎。 卫曦音是什么反应？？ 收到消息那一刻，她打碎了一个碗，碗里是刚端进来的热水，溅起的水渍淋湿了她的裤脚。 呵！ 她想骂娘！ 本该在灵县待着的人出现在这里。 路途那么远，总不可能瞬移过来， 只怕她刚走没多久褚钰就从坞堡里出来了。 卫曦音的脸色极为难看。 她抿着嘴唇，带着森森寒意问道：「褚先生可有发现你们？」 斥候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回女郎，没有。」 卫曦音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褚钰身边的两个黑衣男子又是谁？ 董之尧见她似乎气得不轻，根本无法冷静思考，不得不开口，「褚先生有没有可能是被挟持？不得不离开坞堡来到这里？」 卫曦音冷笑，「灵县的防御力，谁能从坞堡里挟持他？」 只能是褚钰主动离开。 褚钰身上的疑点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和十方教有牵扯。 十方教明摆着图谋不小，甚至针对像卫氏这样的世家。 董之尧闻言不吭声了，他与褚钰不熟，只知晓是五娘的谋士。 龚淳却是知晓，从他到坞堡时，褚钰就在帮着卫女郎做事，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从属，其实更像朋友。 得知有可能被背叛，卫女郎当然会怒不可遏。 他幽幽开口：「龚家还有一条密道，非常隐蔽，十方教不可能发现，女郎可要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 董之尧脸色微变，冷着张脸道：「六郎君明知里面全是敌人，为何还要怂恿她进去？出了事你担当得起？」 「我只是好意，褚先生突然出现在这里，事情太过蹊跷。」龚淳淡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搞明白事情真相，总不能坐在这等着答案从天上掉下来。」 卫曦音已经恢复冷静。 的确，弘农县的兵马不知何时才能到。 倘若褚钰真和十方教有联繫，以他的谋略心智，加上十方教不知几何的战力，原来以为十拿九稳的局势，却忽然觉得弘农联盟军（成安军加上河东军，以及三大世家势力）的胜算不大。 弘农联盟军是司州、乃至京都仅存能与之抗衡的力量，万万不能被十方教一锅给端了。 一但司州彻底被十方教掌控，成安军在此也出了事，徐州亦是岌岌可危。 她不敢想像，再算上各地的十方教势力，日后整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到那时，敌人彻底坐大，身处翼州的卫氏族人，四面受敌，如何能护住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想到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她好不容易让翼州趋于安稳，岂会眼睁睁看着人将她的劳动成果给毁掉！ 就算不为了褚钰，为了整个家族、为了翼州尚存百姓，她也必须冒险进去一探究竟！ 卫曦音当即应下，「好，劳烦六郎君带路。」 ……… 躲在牌匾背后的墙体里，听到事情整个经过。 卫曦音有点懵。 进来时她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没料到事情的真相居然如此曲折。 齐王遗孤？ 摊上这么一群疯子，打着他和他父亲的旗号，害得丧尸遍地，末日降临。 褚钰真冤。 按照褚钰的谋略手段，那些齐王旧部倘若愿意誓死效忠，耐心等他长大，想要报仇掀了这王朝，不说十拿九稳，起码胜算极高。 偏偏这些人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在卫曦音看来，褚钰其实是想为父母报仇的，不然怎么可能跑去给长沙王当谋士。 他辅佐有谋逆之心的长沙王起势，或许是为了报仇，或想与曹铭远等人抗衡，结果却发现长沙王是扶不起的阿斗，与曹铭远是一丘之貉，甚至自己把自己坑死了。 如此蠢的主公，加上被十方教发现踪迹，所以果断选择跑路。 但他仅仅只是想报仇，根本无心天下。 从一开始，他与曹铭远等人便是背道而驰。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卫曦音自然认识曹铭远，她父亲的直系上司，曾来过家里做客。 记忆中是一位十分面善，清正廉明，有口皆碑的长辈……没想到此人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卫曦音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褚钰是十方教的『主子』，曹铭远不敢动他，他的安全暂时无碍。 她更担心的是曹铭远的态度！ 得知弘农联盟军率军过来，却不慌不忙，似乎对于眼前局势极有把握。 要知道两支军队加上三大世家势力，军队人数绝对超过五万。 就算留万人驻守华阴和卢氏县，只率四万人过来，也是非常庞大的力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7页 但听曹铭远的意思，似乎根本不把这么多人放在眼里。 十方教的实力究竟有多深不可测？ 龚家坞堡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十方教的军队呢？ 人在哪里？ 京都没可能，能在冬季还保留十几万只丧尸潮，只能说明那边早已全部沦陷，不可能有活人存在。 西南方向是河东国，但河东辖内有兵力驻守，东面方向是扶风郡。 或者是河内和河南郡？ 想到此，卫曦音的心不断往下沉。 她担心家人，更担心二郎他们过去会不会撞上十方教。 定要想办法，在弘农联盟军赶过来前，杀了曹铭远才行！ 「我乏了。」 族堂里又传来声音。 是褚钰。 两位黑衣男子回神，立即道：「那属下领世子下去歇息。」 世子跟随他们冬季赶路，一路上都没休息好，肯定累了。 曹大人虽什么都没说，但世子要休息，他们哪敢不让。 片刻后。 人走出族堂，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卫曦音打着手势，悄声无息地沿着密道返回。 密道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通道又极多，不仅能通族堂，还能通往其他地方。 幸亏有龚淳带路，不然根本不知哪堵墙背后是哪。 一行人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的地。 此行进来的人极少，除了卫曦音，仅有龚淳、董之尧，以及几名护卫跟随。 卫曦音低声道：「先想办法联繫上褚先生。」 第434章 曹铭远必须死 听她的意思，竟然是不出去了？ 通道里面很黑，董之尧的声音从右方传来。 「此地太危险，为何非要冒险，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现在已经了解到真相，十方教果然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既然这样。 他们只需将真相散播出去，曹铭远必将遭万人唾弃，群起而攻之。 没必要独自冒险逞英雄。 「来不及了。」 卫曦音轻声道，「从褚钰出现的这一刻，他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此时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曹铭远必须死！」 有褚钰在，此事极有把握。 她甚至怀疑，褚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曹铭远。 他再怎么说也是齐王世子啊，是齐王旧部的『吉祥物』，他就算杀了曹铭远，那些齐王旧部敢把他如何？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要人一死，十方教成了一盘散沙，早晚能将这颗毒瘤剔除干净。 但……就怕曹铭远早有所防范。 一个将真性情隐藏，能装二十多年，且瞒过京都所有人，可见此人城府极深。 董之尧轻嘆了声，「你一向有主意，想做便去做吧。」他会尽量保护她的安危。 听他这么一说。 卫曦音有些讪讪，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好主意，脑子里现在都在回想刚才褚钰和曹铭远的对话。 曹铭远那话不假。 如果没有平定中山，整个翼州已是十方教的囊中之物。 翼州仅有两支军队，翼州军和中山军。 翼州军被王长史接管，元三郎沦为胡承恩的傀儡，二人全是十方教的人！ 胡承恩当初甚至还想忽悠元三郎出兵京都，现在想来其身后用意十分明显。 只等褚钰现身，曹铭远下令，两支军队出动，踏平翼州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曹铭远从一开始，根本没把清河卫氏等世家放在眼里。 如果她没有遇到中山翁主，或者当初没有选择救下元武，后果可想而知。靠清河卫氏的那点兵力，就算最后依赖小黑球能够打赢翼州的仗、那结果肯定也是惨胜。 卫曦音不由转头寻找龚淳，可惜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真不知道人站在哪。 她只得对着空气道：「你家坞堡大概保不住了。」 「女郎想要动用小黑球？」龚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低声道，「褚先生还在里面，女郎要连他一起杀？」 卫曦音：「不，先救褚先生，他这一生没有太多选择余地，上天让他遇到像我这么能干的主公，定是派我来救赎他。」 龚淳嘴角微微抽搐。 「你也别捨不得你家这一亩三分地，是你们家的人自己将老家弄丢了，大不了之后我出面，让他们帮你重新把房子修起来。」 外面定是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弘农联盟军上钩。 她出面杀了曹铭远，救下两支军队和弘农郡那么多人的性命，这么大的人情，难道不值得让他们帮忙修个坞堡？ 卫曦音顿了顿，保证道：「绝对修得比现在大！」 豪华精緻没法保证，地盘给你管够，想将整个祁川圈进来都没问题。 龚淳嘆息，声音透着一丝无奈，「女郎打算如何做？」 他不是拎不清的，如果摧毁坞堡能够歼灭十方教，他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至于卫女郎的保证，听听就好。 「先想办法联繫上褚钰。」卫曦音继续对着空气道，「另外，我需要你家的全部地图。」 连地形都摸不清楚， 如何部署作战。 龚淳默不作声，黑暗中响起一声嘆息。 他自觉绕到前方带路，「跟上，找个看得见的地方，我给你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8页 地面几乎都被十方教占领。 龚淳带着人在密道里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宽敞点的地，他摸出火摺子，点燃两侧壁灯。 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在这等着，我去找纸笔。」龚淳扔下一句话，转身从另一条通道离开。 几条密道并不相通，说实话，卫曦音刚才走了一遍都没记住路，四面都是土墙，黑黢黢的只能摸着墙壁前进。 她低声吩咐两名护卫，安排好外面事宜。 又道：「出去向河东翁主报个信，告诉她，十方教背后之人是大司农曹铭远，可能在祁川境内设有埋伏，人数不知，让外面的人暂且按兵不动，谨防四周。」 河东王赶到祁川，定会先去找元瑾，话她带到了，信不信全看他们。 剩下的，就看郭修和成安王身边的谋士如何策划反击了。 「是！」两名护卫应下，准备按原路返回。 卫曦音默默补充：「别迷路了。」 护卫：「………」 ……… 褚钰抱着箱子，跟随两位黑衣男人从族堂出来。 族堂外把守的一众人立即恭敬地低头行礼。 外面几乎每两步便有十人值守，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教徒。 褚钰非常淡定，他走得极慢，边走边看。 身后的两位黑衣男子，默不作声地陪着世子闲逛。 身为主子，他只要不走出龚家坞堡，无人敢限制他的行动。 包括曹铭远。 龚家的坞堡年代久远，却修建得格外气派。 同为坞堡，里面格局却与卫氏坞堡大不相同。 卫氏的坞堡格局周正，呈四方形，龚家的坞堡却是圆形，以正中的祠堂为中心，呈环形往外扩建，内部房屋毗联，四隅另建塔台高楼，堡门辟于南墙正中。 族堂的位置靠近祠堂，在最中心。 由此可见，密道定也是环形。 褚钰顿住脚步，指着路过的一间宅邸，态度随意，「就在这间屋子休息吧。」 两位黑衣男子愣住，「曹大人已为您安排好休息的地方。」 褚钰嗤笑，「他安排了我就必须去住？」 「不敢。」两人连忙低头行礼。 值守的教徒见地位极高的两位大人，对待褚钰毕恭毕敬，不敢怠慢，甚至不需要吩咐，连忙进去一队人帮忙收拾屋子。 两位黑衣男子随着世子，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二人的视线再次扫过褚钰抱着的箱子。 陨星箱子被褚钰没收，得知水能隔绝陨星的病毒，褚钰让两人将装满水的陨星箱子，暂时埋在了安平郡的一处池塘内，打算日后再想办法处理。 至于他手里抱着的箱子。 是他从坞堡带出来，两位黑衣男子并不知晓里面是什么。 第435章 天大的恩情 过了许久。 龚淳才拿着纸笔回来。 「上面全是人，两步一岗，包括城墙上，四周无死角全部有人监视。」 这时候出去拿纸笔，可想而知危险性有多高。 但龚淳就跟没事人一样来去自如。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想杀掉曹铭远很难，只要上去布置引线，定会被发现。」 卫曦音也在琢磨这事，只道：「你先将地图画出来，根据地图咱们再商量一下。」 龚淳却不急，下一刻他就冷不丁地丢下一句，「褚先生还真是聪慧过人，仅仅片刻就找到密道口出现的规律。」 卫曦音愣住，「褚钰发现了？」 「不确定，却极有可能。」龚淳道，「族堂的那堵空墙，有牌匾和案桌阻挡，应该极难察觉到才对。」 但当时他们过去时，褚钰是第一个踏进族堂的人。 空墙里面有石梯，石梯上面有两个极小的孔洞，在牌匾的两侧死角位置，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寻常人就算注意到，也只会当那是挂牌匾时留下的痕迹。 也有可能是误打误撞。 但以龚淳的了解，谋士做事谋定而动，怎么可能会靠误打误撞。 卫曦音：「那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龚淳拿起笔开始画地图，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刚才出去拿纸笔的那处宅邸，似乎就是褚先生现在暂住的地方。」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他走了一大圈，几乎每个出口外面都有人。 后来干脆去了叔公家的密道出口，那出口刚好在书房里，不会惊动外面。 结果在他拿到纸笔准备退进密道时，听到院子外面传出动静，一队人急急忙忙地进来收拾屋子。 龚淳并没有看见褚钰，不过他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什么情况才会让那些教徒现收拾屋子？ 当然只能是褚钰。 卫曦音闻言后，轻哼一声，「别猜了，那肯定是被他发现了。」 褚钰怎么可能做无用功，说不定他从决定前往京都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谋划。 这样也好，省的她还要想办法去联繫人。 卫曦音当即决定，「今晚入夜后就去见他。」 ……… 外面的弘农联盟军已抵达祁川境内。 果然如卫曦音想的那样。 河东王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妹妹。 元瑾时隔多日再见兄长，简直跟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阿兄白担心我了，我这些日子过得挺好，五娘的伙食比咱们河东国还要好，哦对了，我欠了五娘好多粮食，这些日子吃喝的都记在帐上，我答应要双倍奉还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9页 「五娘好厉害，我们一到祁川，她仅凭雪地里的几个脚印就断定敌人在祁川县，我们只好暂且躲在这里，派人去给你报信……」 「二郎和常统领他们去了扶风找人，要是找不到的话，咱们要派人去帮着找。」她一五一十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部讲一遍。 元景耐心且认真的听着妹妹说话。 他四处打量一番，「为何不见卫女郎？」 忽然被打断，元瑾有些不满，「我还没说到那，五娘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冒险进入龚家坞堡探查消息了。」 程秀和程青俩兄弟对视一眼。 可惜曲先生不在，不然河东翁主与曲先生定会一见如故。 郭修敏锐地抓住重点。 他正想说些什么，报信的卫氏部曲回来。 部曲瞧见河东王在此，那正好，一五一十将女郎的话传达。 得知背后主使竟然是曹铭远，并且可能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元景和郭修的脸上立即变了。 元景快速吩咐，「派人去通知成安王和那三家人，将话带到，嘱咐他们先勿轻举妄动！」 「是！」身旁亲卫转身小跑起来，前往两军驻扎地传递消息。 等人走后。 元景微眯着眼打量报信部曲，「卫女郎还在龚家坞堡里？」 既然已经探查到情报，为何不出来？ 卫氏部曲不吭声，他们又不是河东国的属下，女郎的消息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外人。 郭修见此笑道：「诸位不必多心，殿下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打探卫女郎行踪的意思，还要多谢卫女郎将情报告知。」 倘若果真如此，十方教早已在祁川境内设好埋伏，没有卫女郎这个情报，军队一旦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河东军已经牺牲数千人，万不能所有人都折在外面。 卫曦音此举，不仅救了所有河东国将士，更是挽救了成安军和三大世家。 这个恩情，他们必须得承认。 元景也意识到僭越了，「是本王的不是，卫女郎心中有大义，为我司州百姓甘愿冒险踏入敌营，还要多谢尔等将消息带到。」 部曲不卑不亢地行礼回道：「殿下客气，小的们不敢当。」 程秀估计河东国要商量事，带着卫氏的部曲们退至外面。 他们的物资车可都在这里，必须要守好了。 三路大军是从三个方向进入祁川。 分别驻扎在边境三个方向，间距不算太远，能够起到互相支援的作用。 既然决定暂时同盟，先解决掉那个什么十方教，此时只能将成见放在一边，粮仓的问题，解决掉敌人后再来商议。 报信的人很快抵达，并没有隐瞒情报来自卫氏，一五一十地将卫氏部曲的话语传达。 得知背后之人竟然是大司农，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不已。 以往名声在外的好官，摇身一变成了大反派，甚至想要他们的命，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其中龚家人的反应最为激烈。 「好，好得很！谁能想到竟然是大司农在搞鬼！」 「抓了我龚家三名族人，还霸占了我龚氏一族世代居住的坞堡，曹大人真是将我们当猴耍！」 「对！我龚家与他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老家被偷，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愤怒的事。 其余人的注意力却在卫氏身上。 得知消息竟然是卫氏带来的，窦三爷十分疑惑，「是清河卫氏？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司州？又是如何进入龚家坞堡？」 龚家人顿时噎住。 里面全是敌人，想要悄声无息的潜入，难如登天。 部分龚家人是知晓家族有密道存在，但宗族辛秘一向只传嫡系，密道的方位在场的龚家人都不知晓。 他们此前收到过龚淳来信，知晓他已回来。 原本以为人被河东军藏起来了，但现在看来…… 此事除了六郎，还能有谁！ ……… 【宝子们！！这两天的数据绿得我发慌啊，写得有那么差吗，一路下跌……我今天真的差点不想更，希望喜欢的多多支持，多多点下催更啊，给我点动力。】 第436章 碰头（一） 成安军同样收到消息。 大帐内。 「原来如此。」 成安王冷笑一声， 「如此大的动静，只怕曹铭远早就得知大军过来。」 他对麾下武将吩咐，「通知隔壁两军，一道严查祁川所有边境线，找出十方教军队，谨防背后偷袭。」 「是！」两名武将抱拳领命。 蒋巡消化完消息，仔细琢磨刚才传话之人所言。 「清河卫氏竟然在司州，是哪一房的人？」 可惜传话之人也不清楚，将话带到后又回了河东军营地。 肖成开口：「两种可能，一是当初从司州逃出京都的那一支，另一种，从翼州赶来救援的族地族人。」 蒋巡当然知道。 但两种情况背后隐藏的深意就大了。 倘若是京都逃出来的卫氏族人，在这一年内，京都沦陷，他们人躲在哪？ 为何会突然向他们报信？ 而另一种情况。 蒋巡沉吟道：「能从族地赶来京都救人，卫氏一脉只怕根基犹在，且培养出了军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0页 「无论如何，这个人情本王记下了。」成安王摆了摆手，说道，「待战事之后，自会知晓，当务之急是眼前的形势，解决掉曹铭远，尽早拿到粮食回徐州才是。」 他只是想要个粮而已，怎么这么多破事。 成安王没什么大志向，不想掺和外面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守着自家地盘熬过天灾。 蒋巡回神，将心思放在眼前的战事上，脸色不由有些凝重。 他们想要来一场瓮中捉鳖，包围龚家坞堡，曹铭远却不慌不忙地等待他们到来，只怕十方教的兵力在他们之上。 两方军队的重型武器，全部遗落在了弘农县外的军营处，那边的怪物大军仍在，无法取回。 按照目前形势来看，即便知晓祁川县有诈，他们仍然处于劣势。。 而如此多的兵力，定是无法隐藏踪迹。 想必派出去的斥候很快会有消息传来。 入夜。 一片肃杀之气瀰漫在空气中。 褚钰站在廊下，目光从院子里值守的教徒身上扫过。 那些对上他视线之人，不约而同垂下脑袋，以示恭敬。 曹铭远自从下午离开后，再也没有现身。 他暂时顾不上才找回的世子。 此战非常重要，待拿下司州，各地将揭竿而起，以齐王之名收复被怪物占据的失地，那些早已成一盘散沙的各地势力，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新王朝指日可待。 按照曹铭远的谨慎，明知世子有异心，自然会避免与他单独相处。 褚钰垂下眼睑，扫过抱着的箱子。 曹铭远只怕到死都想不明白。 整个司州有那么多地不选，偏偏选了龚家坞堡作为大本营，有龚淳在，他从一开始便输了。 还输得莫名其妙？ 夜色渐浓。 见世子还在外面站着，黑衣男子鼓起勇气开口，「世子该进去歇息了。」 褚钰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入房内。 两位黑衣男子见此，放下了心，进入隔壁的耳房休息。 选房也是要有讲究。 环形的地形，建房却要讲究风水，大进深、大屋檐、视野开阔，又不能偏离坞堡的方位布局。 褚钰吹灭蜡烛，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他盘腿坐于榻上，闭目养神，耐心等待女郎出现。 丑时。 屋外已是一片静谧声，整个坞堡沉浸在黑暗中。 书房的大门悄声无息地打开。 董之尧如鬼魅般现身，快速解决掉院子里值守的护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卫曦音轻手轻脚地靠近褚钰屋子，人刚走近，门开了。 她愣了一下，一个闪身进入屋内。 董之尧守在门外，目光警惕地打量隔壁两间耳房。 宅邸外面传来巡视路过的脚步声，黑暗中那些躁动的黑影，增添了一丝凶险。 夜色凝重而深邃。 房间内视线太黑，卫曦音适应了会儿光线，面前渐渐显现出一道人影，熟悉的的面容令她松了口气。 她一把抓住人，低声道：「速速跟我走。」 房门再次打开。 两人出来，回去三人。 来回不过耽误片刻，书房的密道口缓缓关上。 暂时安全，密道里比外面还要黑，连黑影几乎都不可见。 仅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 褚钰这才开口，「女郎如何得知钰在那间房？」 卫曦音板着张脸，「先生大半夜不睡觉， 在廊下站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我确认位子？」 黑暗中，褚钰的轻笑声传来。 「女郎聪慧，是钰废话了。」 卫曦音可没时间与他客套，时机不对，还不能惊动曹铭远，褚钰此时失踪，只会令曹铭远提前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人定还要回去。 但有些客套话又必须讲。 她郑重道：「多谢先生，救了我卫氏族人，以及灵县的所有百姓。」 真让那两个黑衣男子将陨星扔在灵县，后果她都不敢深想。 此计实在过于歹毒。 褚钰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这番真心实意的致谢。 两人多日未见，在得知那么大一个秘密后，竟然没有一丝隔阂。 卫曦音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份，如从前般语气问道：「不过先生说陨星威力大不如从前是什么意思？」 「他们自己所说，最初每座城池只扔下一两块碎片，便造成如今局面，连曹铭远都未想到，局势渐渐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褚钰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 「后来晚爆发的城池，威力却没有最初般惊骇。」 说明陨星上的病毒威力在随着时间减弱。 卫曦音点头，走到前方带路，在黑暗中一边摸索前进，一边快速道：「那些事之后再来商讨，冒险与先生联繫，是为了对付曹铭远一事。」 「外面的军队不能被十方教歼灭，一旦司州失守，天下危矣，曹铭远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才能瓦解十方教。」 谈话间，密道前面出现微弱光亮。 狭窄的道路豁然变得宽阔。 董之尧没打扰二人谈话，而是默默返回刚才的密道口，监视外面动静。 待走到壁灯下。 卫曦音才发现他一直不离身的箱子，她指了指箱子，「先生一直抱着它做什么？里面难道装得是小黑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1页 第437章 碰头（二） 褚钰瞥了她一眼，「女郎以为钰会这么蠢？想要和曹铭远同归于尽？」 曹铭远不配！ 小黑球出手，威力巨大，范围内必出现伤亡。 同归于尽，是走到绝路，已别无他法，最后的选择。 明显褚钰并不这样认为。 他身份上占尽优势，就算当着所有人面将曹铭远弄死了，他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哪值得为此搭上自己性命。 天下被搞成这样，褚钰不肯替齐王旧部背锅，但也必须承认，他有责任。 若当初他不顾念旧情，尽早杀了那些人，也不会弄成如今这局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他要活着，辅佐女郎还天下太平！ 卫曦音好奇，「那箱子里面是什么？」 褚钰淡淡道：「离开前，从研究所随便装的一些东西。」 说着他将箱子打开。 卫曦音瞧见后，微微抽了抽嘴角。 箱子里还真是什么都有，乱七八糟装了一堆杂物，属于那种扔路边她都不带看一眼的。 所以，这是障眼法？ 褚钰从不离身的箱子，两位黑衣男子定是早就注意到。 或许曹铭远的目光也在这箱子上，以为里面是褚钰准备对付他的大杀器？ 但褚钰这样做是为何？ 不是提前让曹铭远对他有了防备了吗？ 「敌胁以从，我假以势。」 褚钰将箱子搁在一旁，「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曹铭远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他们的目光吸引到一处？」 「先生说得是。」卫曦音微微点头，顺手掏出龚淳画的地图递给他，「这是龚家坞堡的地形图，先生看看可有计策？」 炸药埋藏点她有了些眉目，没法上去，那可以在地下挖地道嘛。 谁说不能在原有的密道基础上，继续挖出一条地道来。 只要确定曹铭远的住处，直接挖到他房间底下，将小黑球塞他床板里，就不信弄不死！ 他总不会不需要睡觉？ 外面的两军就算现在开战，战事也不可能马上结束，她有足够的时间。 褚钰接过地图，才发现龚淳不在这里。 卫曦音解释道：「龚六郎想救下城墙上的三名龚氏族人，这会儿沿着密道过去探查情况了。」 祁川龚氏四分五裂，而被当做饵的三名龚家人，却是分别来自三大分支，在家族颇有话语权。 否则也不会前往华阴县当代表，与窦家那些当事人开会了。 龚淳若想顺利执掌家族，此时也是他的时机。 褚钰仔细打量地图，将曹铭远的居住地圈了出来。 「女郎打算何时动手？」 褚钰眼神淡淡，说出来的话冰冷刺骨，「钰可配合，曹铭远必须死，坞堡的这些十方教也不必留活口。」 未等卫曦音说话，他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事女郎定要注意。」 卫曦音抬眸看他，「先生请讲。」 岂料褚钰却忽然变得沉默，似乎在思忖如何开口。 良久，他才缓缓道，「曹铭远隐藏许久，将陨星偷偷运进京都，按他的谨慎来看，避免发生意外暴露，必不会用自己名义。」 卫曦音闻言，心底已有不好预感，一股凉意从四肢蔓延到全身。 曹铭远身为大司农，掌管天下粮仓，皇宫里的用度由专人负责，但也要经过他手。 最大的可能，陨星是借上贡粮食之名运送进皇宫。 只要躲过检查那一关，就算最后被宫人发现，也只会将放在粮车上的陨星当做普通石头扔掉。 但曹铭远知晓成败在此一举，为了避免十方教暴露，会派谁出面呢？ 卫曦音瞬间想到自己的父亲卫明纶，官任大司农丞，是曹铭远的副手…… 所以褚钰这话的意思，也许父亲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十方教利用，帮助他们将陨星运送进宫， 甚至以运粮之名将陨星运送到各地！ 倘若果真如此，那父亲可有接触过陨星？ 父亲现在…… 卫曦音眼神冰冷，抑制不住心头的强烈杀意。 「钰还要向女郎解释，十方教之事钰在此前并不知情。」避免二人出现猜疑，有些事女郎不问，他不能不说。 褚钰淡声道，「此前齐王旧部创建的势力，并不叫十方教，想必是在灾难爆发后，才想到借教派之名行事，改名称十方教。」 所以一开始翼州出现十方教，褚钰并没有联想到他们身上。 不是有意隐瞒。 他连十方教背后是齐王旧部，都是不久前才确定。 当初那封供词，卫曦音并没有拿给他看。 卫曦音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思绪早已不在此，她现在心头乱的很。 如果清河卫氏真在无意间成了帮凶，父亲到底知不知情，按照父亲的性子，知晓事情真相后，他该如何面对外面的人间惨剧。 褚钰见此嘆了口气，「钰不能在此久留，女郎不必乱想，所有答案很快水落石出。」 他说这话，可不是为了乱女郎心神。 女郎已身为一族之长，此事她必须提前知晓，为自己的家族负责。 京都早已全面沦陷，不可能有活口。 待此战结束，长房的下落很快会被知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2页 女郎非常看重家人，谁也不知道那时会是什么光景。 褚钰重新抱起木箱。 「近日，女郎可要注意，千万不要饮用坞堡的水。」 双管齐下，才能万无一失。 褚钰从一开始，便打算全灭十方教。 或许他应该死在当年那场谋逆中，没了他，这些人没有了希望，便不会如此疯狂。 如今，由他亲手解决吧。 褚钰按照原路从密道返回，董之尧为他开的门。 两人在黑暗中低声交谈。 褚钰有些不放心，又将刚才的话语和董之尧说了一遍。 既然知晓密道口就在书房，日后他想进来也容易。 至于外面被董之尧弄晕或弄死的教徒。 这个锅得他来背了。 只要他人没跑，曹铭远不会在意那些下人的死亡。 而那两名黑衣男子，不到天亮不会醒来。 龚淳回来时，只瞧见卫曦音一个人坐在那。 卫曦音问他，「如何了？」 壁灯昏暗。 龚淳听见她发问，倒没留意到她的神情不对。 龚淳回道：「想要救人很难，尽人事而已。」 能救则救罢了。 第438章 危机 曹铭远在第二日收到消息。 三支大军驻守在祁川边境，再也没有动静。 祁川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从边境到达坞堡，还要经过县城，过来再怎么也要两三个时辰。 原本以为他们发现了幕后主事之人，会士气高涨一路杀到龚家坞堡。 如今却停留在边境一动不动。 事情太过蹊跷。 十万教徒从河内抵达祁川，停留在坞堡后方，那些人不应该察觉到才对。 曹铭远首先想到，会不会是世子出卖了他们。 但可能性不大。 世子抵达司州后径直来的坞堡，身边一直有人跟随，没有机会与外面的人联繫。 曹铭远更倾向于，是弘农县的那伙人自己发现了不对劲。 两位封王身边都有谋士，三大家族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龚家人在，熟悉地形。 被察觉到似乎也说得通。 曹铭远背着手，沉声吩咐，「既然如此，便不必等了，无论用什么代价，一定要拿下司州！」 坞堡门前布置的那些陷阱，只能用在最后了。 在密道口附近监视的斥候，又发现有人从密道里出来，瞧路线是往北一路急行。 斥候们没动。 女郎早已吩咐，外面的形势需要弘农联盟军出手，他们人少，先顾着自己安危，能缩在后方就尽量缩在后方。 斥候想了想，回去将消息禀报给了程秀。 程秀又将话带给了河东王。 而此时，河东军和成安军也发现了北面有军队驻扎，粗扫一圈，规模大约在十万左右，人数是他们的两倍以上。 「难怪，难怪曹铭远敢如此有恃无恐。」元景神色凝重。 他们三路人马，加起来才四万多人，曹铭远的军队却有十万之多。 怪物肆虐，人口急速减少，哪来的那么多人？ 郭修脸色难看，「十方教十方教，听名字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姓曹的早就在暗中谋事。」 十万教徒，定是从其余州郡收拢上来。 这一场仗定会十分艰难。 谋士者谋略，设谋献计，那也要双方实力相当，他才能有发挥作用的余地。 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有何用？ 「禀殿下，成安王前来，人已在营地门口。」帐外有士兵禀报。 元景回神，亲自起身迎接，「快请皇叔进来。」 成安王收到消息，急忙带着蒋巡和肖成过来。 十万敌人？怎么打？ 成安王心生退意，大不了粮食不要了，拔营回徐州。 他刚一说出口，却被两位谋士劝下。 蒋巡道：「殿下此时不能退，唇亡齿寒，曹铭远图谋不小，此时退回徐州仅一时安全，而我们背叛盟友，只怕到那时无人能出兵救援徐州。」 军队需要人口，而人口又不能凭空变出来。 他们徐州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知有没有十万。 一旦司州失守，十方教收编了司州百姓，再一次壮大，曹铭远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其余州郡，迟早会轮到他们徐州。 不能退，那便只能战！ 但四万人如何赢对面十万军队？ 蒋巡想到河东国驻守封地的那两支军队，请自家主公出面，劝说河东王去信回去，派援兵支援。 没过多久，三大世家收到消息也匆匆赶到。 他们深怕成安王和河东王会因此撤兵。 藩王可以撤，他们这些世代居住在司州的人怎么办？ 所有人如临大敌，忐忑不安。 程秀见他们谈事，默默退出河东军营，立即派人去给女郎报信。 他们的驻扎地还在原来的废弃村庄。 紧挨着河东军搭建的军营。 但河东翁主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自家兄长和军队来了，还待在他们这里不走，天天在这蹭饭。 元瑾瞧见程秀回来，一脸忧心，「真没办法赢吗？五娘怎么还没回来，她是不是有办法，你给我透个底吧。」 元瑾总觉得五娘定有办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3页 潜入龚家坞堡这么多天了，明知里面全是敌人，曹铭远也在里面，但这些卫氏部曲如同逛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今个儿回来推一车东西进去，明日出来拿点粮食和水的，自己家都没这么自在好吧！ 曹铭远占据坞堡时便排查了所有环境，找到两条坞堡密道，他知晓龚家辛秘只传嫡系，而整个龚氏一族的嫡系全部在外，所以才放下心来。 却万万没想到狡兔三窟，密道的上方还有密道，密道的隔壁……又是密道。 龚淳就是最大的变数。 程秀只默默道：「翁主稍安，等女郎传回消息吧。」 千名部曲们蹲在村子里，将村庄里的那些朽木全部搬了过来，默默地干着木工活，按照图纸搭建简陋的火战车。 元瑾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守在这里。 护卫们做的东西，似乎一碰就散架，在她看来像是给二郎做的玩具一样。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做木工！ 郑百夫长守在翁主身旁，他握紧手中佩刀，就在今早，殿下下令，一旦大军无法抵挡，命他立即带着翁主逃向翼州。 这是……连封地都不能回了。 只怕殿下已去信回去，让军队保护老王妃和百姓撤退。 河东国就在司州内，驻守有一万多人的军队，以及一些无战力的百姓，只怕一旦司州失守，大家只能逃出封地，从此颠沛流离。 ……… 密道里正在挖地道。 龚淳守在这里，深怕护卫挖穿隔壁通道，或闹出动静，被人发现行踪。 他今早便发现卫女郎有些不对劲。 但她隐藏得很好，什么都没说，她一夜未睡，对着坞堡地图布置炸药点，特别是一些承重柱和承重墙下方，全部标註过。 「褚钰要在水井里投毒。」卫曦音神色十分平静，「避免失败，咱们的计划继续，这次的炸药全部用大黑球，我就不信将整个坞堡夷为平地，曹铭远还能活。」 龚淳闻言连眼皮都没抬。 一想到自己家即将要变成一摊废墟，自己还得在这帮忙挖地道，整个人十分不得劲。 这时，传信的护卫进来，禀报了外面情况。 「十万大军啊，那可真是不好办。」 卫曦音微微点头，她问护卫，「咱们的小黑球和大黑球还有多少？」 护卫连忙回道：「回女郎，沿途从未动用过，除了给六老爷他们的那些，小黑球还剩四千五百多颗，大黑球一千。」 暂时够用，加上带出来的其余装备，不一定会输。 「我可不是无偿帮忙的。」 卫曦音闻言颔首，慢条斯理地道，「回去告诉他们，只要两位藩王和三大世家愿意交出弘农粮仓，卫氏的那些装备可以助他们打赢这场仗。」 第439章 形势比人强 河东驻扎军营地的大帐内。 所有人聚集在此，听到卫氏部曲回来禀报的话，震惊过后，脸都绿了。 「我就说卫氏怎么会这么好心提供情报，原来也在打粮仓的主意！」范四爷气得吹鬍子瞪眼。 河东军和成安军只是想要粮食度过灾情，卫氏倒好，竟然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整个粮仓！ 粮食全部交出去，那他们所图的又是什么？ 此事范家绝不会答应！ 「卫氏以为自己是谁？对面十万大军，他们哪来的自信，说能打赢就能打赢？」 「出力的是我们，掏粮食的也是我们，卫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窦家人也当着卫氏部曲的面骂骂咧咧。 唯有龚家不吭声。 六郎带着人进入坞堡里了，他们以为这是六郎与卫氏之间的交易。 倘若果真如此，那最后受益的，不是他们龚家？ 上首坐着的河东王和成安王冷着张脸，显然他们也没料到，卫氏突然来这一手。 特别是元景，他从妹妹那里得知，卫五娘来司州寻找家人，是路过祁川意外撞上十方教，被迫掺和进来。 这会儿忽然开口要一整个粮仓，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封地在司州，他其实和三大家族一样，退无可退，若战败，十方教下一个目标定是河东国。 郭修立在自家殿下身旁，眼神变得十分古怪，他在沉思，卫五娘究竟有什么办法令局势转败为胜？ 十万大军就在外面，就算此时杀了曹铭远，军队也不可能撤。 成安王本来也是一窝子火，但见那两家人气得跺脚，他只能耐着性子，开口询问卫氏部曲：「你家主事的人是谁？」 如此大事，自然要当面商讨。 只让护卫过来，轻飘飘地传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护卫不卑不亢地答道：「主事的是小的们家族长。」 话音落下，一座皆惊。 「卫公他老人家竟然来了？」 听闻背后主事之人有可能是卫公，所有人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唯有元景和郭修倒吸了口冷气。 别人不知，他们可是知道的。 哪有可能是卫公，仅有长房的卫五娘。 但二人却没想那么远，只以为卫五娘是借自家祖父之名行事，故意唬人。 卫氏部曲也不解释，恭敬行礼道：「族长说了，只要诸位愿意交出粮仓，定会助各位打赢这场仗，也请两位殿下安心，事后两军需要的粮食，族长已经同意，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4页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神情各异。 窦、范两家神色大变。 成安王脸色稍霁，对他而言，是从三大家族手里要粮，还是从卫氏手里拿粮，没有任何区别，只要给粮食便行。 而且还能打赢这场仗全身而退，何乐不为。 他态度说变就变，「什么条件？」 「族长说对于殿下来讲，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殿下定会同意，至于什么事属下并不清楚。」卫氏部曲继续答。 闻言。 其身侧的蒋巡和肖成对视一眼，皆不言不语。 「族长还要送殿下一份人情。」部曲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高举，垂头恭敬地递给成安王。 成安王眼神古怪，却没说什么，将信接过并没有当众打开。 见他已经同意，另外几家人预感不妙，不由将目光投向河东王。 弘农联盟军本就是临时被迫组在一起，倘若河东王跟着反水，两位藩王加上卫氏，还有态度不明的龚家，那这粮仓…… 一想到有可能会被独自扔下，面对十万大军，窦家和范家人的心跌到了谷底。 形势比人强， 根本由不得他们。 元景自然会同意，卫五娘承诺得如此爽快，对比这些磨磨叽叽的世家，明显更合他意，加上战事来临，有粮又有外援支撑，有这好事他不同意才怪！ 至于条件是什么，击退敌人再议。 他正准备开口。 外面急报传来：「报！！！敌军已踏入祁川境内，正朝边境疾驰而来！」 大帐内所坐之人皆面色凝重。 成安王哼道：「形势危急，十方教急行过来不过两三个时辰，你们给不给？不给本王……」 话没说完，窦家和范家人咬牙应道：「给！司州不能失守！」他们已无后路。 龚家人松了口气。 ……… 龚家坞堡的密道里。 「女郎不怕他们事后反水？」龚淳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她。 龚家可是那三大家族之一，不仅丢了粮仓，还丢了坞堡。 粮仓没了，坞堡还马上被夷为平地。 而最大赢家就站在他面前。 「见识过小黑球的威力后，他们敢吗？也不怕我一生气，几颗小黑球将粮仓烧得一干二净，到时干脆谁都别要好了。」 见他这样，卫曦音心情终于好了些，出声安慰他，「放心，我不是自私的人，粮食又不可能全部搬回翼州，大家想要粮食我也会给，前提是得帮着干活。」 她开出的条件。 清理丧尸、收复失地、恢复农耕等。 这些都是活。 想要将这天下的丧尸清理掉，光靠翼州那点兵力根本不行。 成安王拿了粮食，回去后帮忙把徐州全境清理干净并不过分，毕竟那也是他自己的地盘，消灭丧尸对于他来讲百利无一害。 他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况且卫曦音还有可能间接救了他一命。 从知晓胡承恩是十方教的人她就在想，中山国有曹铭远安插的奸细，那其余封地呢？ 曹铭远谋划二十多年，不可能只选择单独对中山国下手。 徐州紧挨着翼州，成安国的兵力不弱，而成安王贪图享乐，胸无大志，是与中山国一样容易下手的对象。 那为何成安王会没事？ 卫曦音垂眸沉思，恐怕是没到时机，或者一开始没有找到机会。 成安王虽爱躺平摆烂，却非常爱护封地的子民，军队忠诚度和百姓的拥护度很高。 到他这个年纪和地位，封地的武将和身边亲信，几乎都是几代人追随，子随父业，知根知底，有可能祖上几代都是藩王身边心腹。 唯有麾下投奔的幕僚…… 她忽然想到了成安王手下的那两位谋士，得郭修赞不绝口。 成安王出兵司州，也是身边的谋士建议。 所以卫曦音的那封信，是告诉成安王有可能有内鬼，让他警惕身边两位谋士。 至于河东王，郭修是老王爷留下的谋士，听说守护着元家兄妹长大，整个局势里他跳得最欢，恨不得连人带粮全部拖回河东国。 倘若不是元景和郭修在灾后稳住局势，招募新兵，河东军也没有现在的规模。 而河东国距离京都实在太近，早年间都不敢大肆招兵买马，实在没什么利用价值。 当然，没有内鬼最好，大不了事后她赔礼道歉。 真有的话，成安王欠她这个人情就欠大发了。 卫曦音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情终于多云转晴。 反正她是乱猜的，猜错也不吃亏，猜对这泼天的富贵就该是她的！ 第440章 有内鬼（一） 「至于司州的这些世家，距离京都实在太近，清理京都的任务只好交给他们了。」卫曦音道。 龚淳无语至极，拿别人的粮食，勒令别人干活。 没有厚如城墙的脸皮，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他冷哼一声，「女郎未免过于自信，敌人都还未解决，便开始想着如何分配战利品。」 「没办法，我就这么自信。」卫曦音十分淡定，「还有褚钰在此，身为我麾下第一谋士，他要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他有何用？」 龚淳黑着张脸，「人家是齐王世子，坐拥全天下数万十方教兵力，难道还稀罕当你谋士不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5页 卫曦音闻言不但不生气，还一脸稀奇凑过来，「你偷吃小黑球了？火气这么大？」 但转念一想，龚淳生气好像也能理解。 毕竟当着他面算计龚家，还要炸他家坞堡。 换位思考，倘若有人要炸卫氏坞堡，卫曦音得跳起来跟人拼命！ 他脾气够好的了。 卫曦音想到此，缓和语气，「此事算我欠你的人情，日后你有需要的地方，我定义不容辞。」 她顿了顿。 还是补充道：「到时候帮你家重建坞堡，我还要倒贴粮食出来，」就差没说：看我多贴心。 龚淳黑着张脸扭头就走，去别处查看地道挖掘情况。 再怎么倒贴那也是粮仓里的粮食，本来是属于龚家的一部分。 他怕自己再继续待在这，会被她气死。 卫曦音盯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么爱生气，当心老了后容易得三高。」 四周护卫默不作声，都默默地继续挖地道。 目前的三条线路，进展不算慢，在密道里选择合适位子，挖个十几米就能挖到目的地。 外面报信的护卫带来消息，十方教大军已抵达祁川，发起进攻。 弘农联盟军全票通过，同意交出粮仓。 得知战事已来临，卫曦音闻言吩咐道：「咱们的速度要加快了，赶紧制作引线，将所有炸药布置出来。」 护卫们点头应下。 卫曦音有些不放心外面情况，跑去隔壁通道找到董之尧。 「劳烦尧阿兄出去安排一下，小黑球的使用必须有人看着。」 董之尧却不放心她留在龚家坞堡。 卫曦音摆了摆手，「这里暂时无事，外面的情况更重要，卫氏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出面，不然那算哪门子谈判。」 「常鹰护着二郎去了扶风郡，我有些担心，外面的事只能麻烦尧阿兄了。」她想尽快搞定这边，去和弟弟汇合。 董之尧闻言，只得道：「那你多加小心，布置好及时退出来。」 卫曦音点头应下。 到时候还要带上褚钰一起退。 ……… 董之尧从密道出来时，外面的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敌人的庞大军队，十万人的阵容仿佛是一道黑暗的洪流，席捲而来，根据探子回报，距离边境已不到二十里。 或许是惧怕动静吸引过来怪物，没有战鼓喧天，也没有领将叫阵，前方看不见的地方，安静得十分诡异。 越是安静，越让人感到不安。 弘农联盟军怕祁川境内设有埋伏，只敢在前方五里地设前线，布阵迎敌。 挥旗手的指挥高台，正在紧锣密鼓地搭建当中。 打仗需要鼓声调整军队阵型，没有战鼓指引，仅能依靠各位百夫长随时注意挥旗者手势，率领各自士兵或进攻或撤退。 这时候，军队的优势得以体现，经过正规训练的士兵，明显纪律性和心理素质更强。 这是两支藩王军队最大的优势。 但弘农联盟军整体士气低迷，敌我双方人数差距实在过大，许多民兵未战便心生惧意，连带着将这股低迷士气蔓延全军。 对此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卫氏不是说有办法打赢这场仗？我们都同意交出粮仓了，卫公为何还不现身？」范四爷来回踱步，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成败在此一举，前方若败，他们都得完。 元景面色暗沉，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范家未去前线看过，怎知卫氏没有出手？」想要卫公现身，梦里等着吧。 郭修与他麾下两位武将，率兵前往前线指挥作战。 他们已传来消息，卫氏正在战场上进行布置，那一颗颗毫不起眼的小黑球，由一条长长的线窜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有何作用。 还有那个什么『太阳真火』，说是要配合火战车使用。 至于护卫扛过来的火战车，全是用村庄里的那些朽木制成，瞧样子似乎一碰就得散架。 程家兄弟好心跟他们解释，「材料不足，木头难找，将就着先用着。」 郭修看到他们拿出来的东西，简直有些怀疑人生。 火战车他当然知晓，但这么脆弱的火战车，真能杀退十万大军？ 他在前线巡视半天，仅有娘子军的神臂弩看得懂。 卫氏部曲还让所有士兵帮忙制作一排排拒马桩，拦截在大帐后方，称怕到时动静太大，将弘农郡的丧尸全部吸引过来，导致他们腹背受敌。 郭修并不阻止，寸步不离守在前线，他求知若渴，想弄明白卫氏究竟在搞什么鬼。 打仗需要计谋，他定要搞明白这些东西用途，才能请示殿下，对军队进行有效部署。 「对于卫氏的那些装备，皇叔如何看？」元景不由看向坐在左侧的成安王。 今日的成安王非常不对劲，一直在走神，连元景的问话都没听见。 元景察觉到异样，又唤了一声，「皇叔？」 成安王回神，心不在焉地回道：「能不能起作用，等敌军到来便知，我们战败，对于卫氏没有任何好处。」 成安王昨日回到自家营帐，看到信上内容后大惊。 信里简短讲明翼州中山国曾发生的事，称成安军内有可能存在十方教奸细，让他小心提防，言语之间直指他身边最信任的两位谋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6页 成安王简直怒不可恕，认为卫氏在挑拨离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但他冷静下来后，又不由开始回想灾难发生以来的种种事迹，心底的那颗怀疑种子已经埋下，他嘴里说着不信，却下意识命亲卫军监视两位先生的一举一动。 若是果真如卫氏所说，那现在便是奸细动手的最好时机。 只要杀了他，成安军群龙无首，极容易被他身边最信任的谋士掌控兵权。 到那时，无论敌人失败与否，联盟军从内部溃散，已是必败的局面！ 成安王可没活够，还等着拿到粮食后回去躺平，他对自己只有一个目标，再怎么也要苟到寿终正寝。 第441章 有内鬼（二） 董之尧来到前线。 程家兄弟还在带着卫氏部曲布置炸药点，曲先生不在，那便不用讲究，乱七八糟的隔几个坑放一个，反正能将敌人炸死就成。 长长的引线将所有小黑球连在一起，远处的投掷器与火战车，以及成捆的火龙箭皆已推来前线。 如今已是春季，气温缓缓回升，地里的小草长出巴掌高，引线铺在地上，几乎隐匿在小草下方，不容易被察觉到。 搭建好指挥塔后，筑建起的防御线被拖到边缘地带，防止喊杀声将怪物吸引过来。 「报！！！」 「十方教大军已抵达县城，离前线不足十里！！！」 探子进入前线急促喊道。 脚步不停，前往后方大帐向殿下传递消息。 士兵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快步奔走，听从各百夫长指令列阵，或挽弓搭箭，或举盾列阵，鼓起勇气准备迎接敌人来袭。 空气中瀰漫着紧张的肃杀之气。 临时沦为战场的宽阔地带，夹裹着一片死寂与绝望的气息。 郭修登上河东军高台，作为挥旗者，将负责指挥河东军这面战场。 另两家的高台上，一边是窦公亲自出面选定之人——窦家的两位嫡系小郎君。另一边，却是成安王麾下亲卫队的薛姓将领。 郭修眉头微动，两家的选人都出乎他的意料。 窦公病中惊坐起，亲自出面压下三家晚辈，力排众议选择了自家嫡系的两位郎君，命他们独挑大樑。 两位小郎君年岁不过十四五岁，神情虽有略微紧张，但眼神坚定，注意到郭修打量的视线，微微拱手行礼。 郭修弯腰回礼，而后将视线瞄向成安军那边。 他百思不得其解。 成安王身边的两位谋士，与他旗鼓相当。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细小的决策都有可能导致士兵伤亡惨重，为何放着两个得用的谋士不用，选择一位心腹武将？ 要知道此战是他们打过最没把握的仗，甚至除了一个曹铭远，连率兵的将领是谁都不知晓。 结果除了他们河东军，一个比一个草率！ 不等他多想。 前方如洪流般的十方教大军身影已经若隐若现。 场面浩大壮观。 一望无际的人影铺展在地平线上，锐气逼人，刀枪上的寒光泛着冷冽，随着那些教徒推进，大地似乎也随之颤动起来，土石飞溅，掀起滚滚烟尘。 下方列阵的士兵瞧见此番景象，压力倍增，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脏急促地跳动着。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郭修握着大旗的手蓦地攥紧，整个身躯压抑而紧绷着，高台之上的人，目光怔怔地瞧着敌人朝他们奔来。 没有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四万兵力……对战敌方十万教徒。 成败在此一举。 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卫氏！ 娘子军手举神臂弩，与联盟军弓箭手站成一列。 阿磐感到又紧张又兴奋，身体紧绷得仿佛随时能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以至于连董先生来了都没发现。 她没想到，第一次上战场，便是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 阿磐没有见识过小黑球威力，但她相信女郎，女郎说有把握，会帮助大军打赢这场仗，那定是能赢！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盯住前方敌人。 等待十万大军，踏入小黑球阵地。 …… 曹铭远背着手站在坞堡的城墙之上，注视乌泱泱的十万教徒，朝边境疾驰而去。 他感嘆道：「十万大军，再加上肖先生，胜局已定。」 身后被绑在城墙上的六人，风吹日晒几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龚棕鬓发凌乱，嘴唇破裂，闻言费力地抬起头，讥讽道：「曹大人未免高兴得太早，也不怕到时打自己的脸。」 「临死还嘴硬，也罢，就让你亲眼看看，你龚家是如何覆灭。」曹铭远不为所动。 在他眼里，这六人已是死人。 他当初选择亲自去大牢，不过是想欣赏一下他们脸上震惊愤怒的表情。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一丝愉悦。 龚棕发出痴痴低笑声，「本就四分五裂的家族，灭了便灭了吧。」似在笑他，或是在笑自己。 曹铭远顿时索然无味，懒得再搭理他。 明明最开始只是想报仇，但当得知皇帝已死、大仇得报的那一刻，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或许是他早已习惯杀戮，习惯死人，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亲眼看见。 待司州的事情处理完毕，他也许应该去宫里看看，找一找变成怪物的皇帝，将他绑起来砍断手脚，扔在地上，冷眼瞧着它丑陋爬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7页 「大人。」心腹匆匆爬上城墙，恭恭敬敬地递上手里信件，低声道，「十万火急，肖先生刚才传来重要信息。」 「肖先生说成安王出现异样，看他看得很紧，信件这会儿才找到机会送出来，吩咐属下立即交给大人过目。」 曹铭远微微诧异，什么事这么急？ 他伸手接过信，出声问询，「世子那边情况如何了？」 心腹回道：「一切安好，世子这几日都老实地待在院子里。」 「命人看好，万不能出差错，特别是世子抱着的那个箱子，定要警惕，想办法弄来。」曹铭远说着话的同时，已经拆开信封，打开信件。 刚扫过两行内容，脸色大变，急声喝道：「速速派人通知大军撤退！」 被绑在身后木桩上的龚棕，见曹铭远失态，费力掀起眼皮查看信上内容。 他透过曹铭远肩膀，只隐隐瞧见『清河卫氏』这几个字。 「快，快去通知大军，先撤回祁川县城！」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曹铭远话音刚落。 南面边境方向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打破了战场上的寂静，一声接着一声，犹如山崩地裂，振聋发聩，此起彼伏。 他不由抬头望向南面方向。 那里已是烟雾瀰漫，火光四溅，能瞧见燃起的滚滚浓烟向上升腾，晕染了半边天空。 似乎听见朦胧的哀嚎声传来，却很快被怪物的嘶吼覆盖，周围出现骚动，无数怪物被惊扰，飞速朝声源地奔去。 声音之巨大，响彻云霄，甚至惊动整个龚家坞堡。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被绑在木桩上的六人。 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曹铭远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清河卫氏！」 肖先生的这封信还是来晚了。 信上说卫氏开出条件，表示能帮助弘农联盟军打赢这场仗。 肖先生听到这话便察觉到异样，本想立即将消息传递过来，但成安王不知怎么了，忽然找他下棋，待在大帐里整日未放他出去。 直到刚才。 藉由前线开战的功夫，他才火急火燎地将信送出。 肖成已意识到情况不对，大敌当前，成安王甚至没有派他和蒋巡去前线出谋划策。 而是反常地将战场指挥权，交给了心腹武将，把二人拘在营地里。 肖成直觉自己恐怕暴露了，但眼下若不出手，清河卫氏躲在暗处，曹铭远没有察觉到，很可能会令他们吃大亏！ 他只能冒着风险将消息传出。 曹铭远挥动衣袖，呵斥道：「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大军！」 心腹回神，慌慌张张地下去通知。 曹铭远脸色十分难看，再也没有心情待在这里，拂袖转身走下城墙。 率领军队的将领是他的两个儿子，也不知爆炸声后有无事。 直觉告诉他，此事或许和自家世子脱不了干系。 世子身为卫五娘谋士，怎么可能不知？ 清河卫氏现在人躲在哪？ 曹铭远沉着脸，快步朝褚钰居住的院子而去。 【宝子们！！！收到你们的关心啦！现在动力十足，一定坚持到完结，最开心的是竟然评分涨了0.1，谢谢大家！（鞠躬ing）】 第442章 大胜 局势急转直下。 战场上痛苦的哀嚎声， 在爆炸声中显得微不可闻。 十万教徒本气势如虹，直冲边境杀来。 岂料变故丛生，脚下的轰鸣平地起惊雷，震耳欲聋的声响，令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甚至还未杀到敌人跟前，已死伤惨重。 火焰熊熊燃烧，舞动的火舌舔舐着残骸与尸体，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天旋地转，将踏入战场的敌人摧毁殆尽。 大地在颤抖。 战壕瞬间被划断，飞溅的碎石和尘土让视线变得模糊，呛人的硝烟笼罩整个战场，不过转瞬间，尸横遍野，将一切化为狼藉。 「阿弟！」曹昌亲眼目睹，走在前方的弟弟被炸得粉身碎骨，甚至无一具全尸。 他来不及哀痛，又有一颗炸药在他右侧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和剧烈声响袭来，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头昏脑涨之余，耳朵也出现短暂耳鸣。 曹昌顾不得身体的异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又惊又怕。 周围一片混乱，呛人的硝烟遮挡住了视线，四处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和咳嗽声，惊惧之下，那些教徒冷汗淋漓，面色慌张地后退。 「有埋伏！快撤！」 「是天雷！他们竟然能召唤天雷！」 原本有肖先生与他们里应外合，十万教徒拿下四万联盟军，胜券在握。 却突然遇到如此诡异一幕。 联盟军的弓箭手已搭弓挽箭，冷箭如雨般射入硝烟瀰漫的战场中，不时有人闷哼一声中箭倒地。 火战车也在这时发动，携带着火龙箭而来，被射中者顿时身上燃起火焰，哀嚎着在地上打滚，落地瞬间，地上的引线又响起『呲呲』声，宛如无数条毒蛇在吐着信子。 爆炸声不断。 不到片刻，平地变得坑坑洼洼，满地的尸体和鲜血。 曹昌急声大吼，「撤退！全军撤退！」 眼前局势，不仅敌人震惊，弘农联盟军亦是目瞪口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8页 他们都还没动，敌军的前方部队几乎全灭，约至万人。 郭修更是顾不得仪态，扒拉着高台之上的木栏朝下望，失态呢喃，「怎么会有如此神之兵器？」 目睹小黑球威力，联盟军瞬间士气高涨，燃起战斗意志。 卫氏部曲向高台打着手势，证明战场上的炸药点已全部爆炸。 郭修回神，三座高台之上的挥旗者，立即挥动旗帜，必须趁敌军处于慌乱、毫无反抗之力时，乘胜追击。 「沖啊！」 「杀！」 士兵们齐声吶喊，雷鸣般的吶喊声响彻在战场上。 太过兴奋，以至于全然忘记怪物的存在，士兵的士气高涨到了巅峰。 如洪流般涌来的教徒，霎时丢盔弃甲成为溃兵，脚步慌乱地跟着大部队撤退，弘农联盟军犹如一头头饿狼，在身后紧追不捨，追上前狠狠的『撕咬』。 后方被拦截住的教徒毫无还手之力，被杀得片甲不留…… 前线传来捷报：大胜！ 大帐内坐着的人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闻四周被吸引过来无数怪物，弘农郡的怪物大军已朝这边赶来，心一下又提了上来。 「趁士气高涨，赶紧去把怪物清理了。」 元景道，「怪物过来也不是坏事，粮仓周围的怪物迟早要清理，正好趁现在一次性解决掉。」 众人只好点头。 夏季还未到来，怪物目前的奔跑速度依旧很快，但好歹他们有准备，还有卫氏的神之兵器在。 想到这所有人神色复杂。 他们离前线五里远，那些震耳欲聋的声响却如同在耳边回荡。 刚才听到动静，一行人都走出大帐抬头张望，瞧见前线战场上的滚滚浓烟和火光四溅。 如此威力巨大的兵器，卫氏究竟从哪弄来的？ 若是他们有这玩意儿…… 「怎么不见成安殿下？」窦三爷巡视一圈，好奇问道。 元景微微蹙眉，刚才皇叔身边亲信急匆匆进来，附耳低语禀报，皇叔闻言后脸色难看，起身招呼都没打就回了自己大帐，直到战事响起人都没出现。 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正准备派人去看看。 便见成安王朝这边走来，其身后亲卫兵五花大绑地押着谋士肖成，蒋巡脸色阴沉地落后两步，盯着肖成的目光冷得要死人。 元景指了指被堵住嘴的肖成，「皇叔这是怎么回事？」 成安王硬挤出一丝笑容，忽而嘆气，「让大家看笑话了，此人正是曹铭远手下走狗，本王一时没察觉，竟然让他将消息递进了龚家坞堡。」 开始不确定是两位谋士当中的谁，谁知一时不注意，竟然让肖成钻了空子。 也因此，成安王亲信很快发现端倪，将人擒住。 在场之人脸色微变。 成安王扫视一圈，「快通知卫氏部曲过来，曹铭远定收到了消息，别因此害了卫族长。」 士兵听令，连忙去隔壁通知。 程秀闻言也是一惊。 女郎可还在坞堡里，这成安王干的是什么事，好心救他一命，结果连个人都看不住。 可别连累了他家女郎！ 程秀顾不得与他们客套，收到消息立即赶往密道口，打算亲自进去通知女郎。 密道口的位置距离坞堡很远，离他们驻扎的废弃村庄却很近，否则卫氏的部曲们也不会如现在般来去自如。 程秀急急忙忙顺着地图进去找人。 里面的地道挖掘快要完工，护卫正在沿途布置引线，特别是曹铭远居住的宅邸下方，真的直接挖到卧榻底下，在附近一口气塞了五颗大黑球，生怕一次弄不死。 在布置城墙底下的位置时，龚淳却让护卫仅在地基位置放一颗大黑球。 卫曦音瞭然，看来龚淳还是想救下城墙上的六人。 或者准确来说，是那三名龚氏族人。 承了他那么大一个人情，干脆此事便依了他，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那三个龚家人，命大不大了。 程秀七拐八拐，在密道里转了半天才找到人。 「女郎，成安王身边奸细已被揪出，但情报已送到曹铭远手上……」 程秀快速禀报导：「恐怕曹铭远已有察觉，此地不能久留，还请女郎先撤出坞堡，此地由属下们留下布置。」 第443章 撤出坞堡 「你说得对，我的命可金贵着。」 卫曦音扭头询问正在埋头干活的护卫，「还差多少布置完成？」 护卫连忙回道：「回女郎，还差两条地道，最多三个时辰便能全部布置妥当。」 三个时辰啊。 刚好天黑。 就是不知今晚曹铭远睡不睡得着，会不会按时回房，她可是单独为他安排了五颗大黑球呢。 程秀立即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董先生还在前线守着，十方教死伤惨重，逃至祁川县城。」 「四位指挥怕有埋伏，弘农联盟军到县城后并未继续追击，眼下军队已全部退回前线，部分士兵在边境清理从弘农县过来的丧尸潮。」 「至于敌军伤亡，目前还在等前线统计，未得到具体数据。」 卫曦音颔首问道：「咱们的装备消耗如何？」 程秀答：「战场上用掉九百多颗小黑球，消耗火龙箭与弩箭三千多支，箭矢等打扫战场时能回收，消耗可忽略不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9页 亮出这个大杀器，估计弘农联盟军都眼红了。 不知女郎是如何打算。 董先生出来时，已让他们先将炸药转移走一批，藏在了安全地方。 毕竟他们人少，防人之心不可无。 卫曦音一边听一边思考，沉吟道：「那计划提前，待入夜，褚先生过来后便开始行动。」 程秀身躯一顿，难得出言顶撞，咬牙抱拳道：「属下等人留在此处等待先生，还请女郎现在撤出坞堡。」 「好啊。」卫曦音答应得非常干脆。 撤啊，干嘛不撤。 褚钰被他们逮住又死不了，还会好声好气地将他请回去。 她可是刚帮助弘农联盟军大败十万教徒，被抓住不死也得脱层皮，她可受不了这个苦。 卫曦音让护卫赶紧将龚淳找来，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密道实在太多，一不注意又不知人钻哪里去了。 龚淳其实就在隔壁不远处。 护卫很快找到人。 得知现在就撤，他微微有些惊诧。 护卫只得跟他讲明情况，龚六郎君虽是龚家人，而龚家又是三大家族之一，但谁让六郎君一直和女郎站在同一条战线。 女郎把他当自己人，护卫们自然随自家女郎。 卫曦音瞧见他来，招呼着一起出去，「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有奸细报了信，虽未言明卫氏下落，但曹铭远一旦起疑，估计很快会反应过来。」 小黑球的秘密已经公开。 真蠢到现在还不再搜查一遍坞堡，也不知曹铭远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龚淳道：「龚家坞堡很大，这条密道又隐蔽，估计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今晚行动来得及。」 只要褚钰能按时出来就行。 按照卫女郎的护短性子，估计褚先生不出来，是不会让护卫点燃引线。 卫曦音微微点头，两人顺着密道往外走。 临走前，她对护卫们细细嘱咐道：「你们也别逞强，计划失败就失败，被人发现了就赶紧撤，咱们的命可比他们金贵多了。」 失败了就硬刚。 这会儿弘农联盟军士气高涨，正是反杀的好时机。 反观十方教，也许还没从失败中回过神来，死了那么多人，士气恐怕跌入低谷。 曹铭远估计想想都好气哦。 卫曦音还不知晓，曹铭远的小儿子死在了爆炸当中，不然肯定会大笑三声。 可惜曹铭远不仅有好几个儿子，还有一堆孙辈，想当初在京都时，她还去参加过他某个孙辈的百日宴。 两人在护卫的护送下，沿着密道出来。 时隔多日，终于得见蓝天白云，呼吸到新鲜空气。 元瑾一直待在卫氏部曲的驻扎地里，得知军队大获全胜，十分高兴，再也不敢小瞧护卫们做的木工活，她是一点也不见外，拉着护卫问东问西。 瞧见五娘和龚六郎回来。 元瑾小跑过来，「你们可回来了，我阿兄都来问过我好几回。」 卫曦音笑道：「劳烦翁主惦记，等我休息一会，再去拜见河东王。」 「估计是想问你小黑球的事，郭先生眼馋死了。」元瑾凑上前，小声说道，「五娘你那东西好厉害，你还有吗？可以卖点给我们吗？」 卫曦音：「………」 龚淳低笑一声，在旁看热闹。 能治她的，就得像河东翁主这样的性子，全程打直球，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另一边。 两位藩王和三大家族已经收到消息。 卫氏的族长和龚家六郎现身。 要知道河东军的大帐就在卫氏驻扎地隔壁，一堆人守在元景的大帐内不肯离开。 特别是龚家人，迫切地想立即见到龚淳，但奈何人在卫氏的驻扎地，他们不好贸然过去，只能按捺住性子等着。 元景没法，派士兵去请。 卫曦音来得很晚，她等着董之尧从前线回来，才带着人去往河东王的大帐。 三人进来时，大帐内变得一片安静。 一群人瞧见为首的卫曦音，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除了元景和郭修，谁也没有想到，卫氏主事之人竟然是一位女郎！ 不是说是卫公？ 为何要打着卫公的旗号？ 窦家两位嫡系小郎君亦从战场上回来，听从祖父之命，正式加入三军谈话。 「在下卫曦音，给诸位见礼。」卫曦音拱手道。 上首的两位殿下不敢小瞧她，笑着让人赐座。 众人原来有一肚子话想问，但忽然见到是一位女郎，一时之间不该如何开口。 倒是龚家人，瞧见龚淳挨着卫女郎坐下，对着他们颔首示意一番，也不过来，一时倒吸了口冷气，疑惑的目光来回在二人之间扫视。 成安王率先开口，轻咳一声道：「还要多谢卫女郎救了本王一命，此事是本王未看好人，差点连累卫氏，为表歉意，卫女郎若有本王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殿下客气。」卫曦音要得就是他这句话。 确实坑了点。 不过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多了，日后重建龚家坞堡需要人，她总不可能计较这点不放。 郭修实在忍不住，人进来半天了，竟然没一个人问开口问询正事。 但主公还在，卫女郎与成安王在说话，哪轮得到他一个谋士插嘴，所以他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家殿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0页 元景收到暗示，有些无奈，不过他确实也想知道，便适时出声询问：「不知卫女郎拿出的那小黑球为何物？为何会有如此巨大威力？」 第444章 为民除害（一）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顿时止住心思，等待她回答。 卫曦音笑道：「是我麾下一位先生所制之物，名为炸药，威力确实巨大，不过如诸位所见，弊端也十分明显，动静太大，极容易吸引来丧尸。」 但她过来可不是为了推销小黑球的。 卫曦音不等他们继续发问，直言道：「不知粮仓内还有多少粮食，此事之后，卫氏将直接接管弘农粮仓。」 此话一出，三大家族的人神色各异。 辛苦驻守一年的粮仓，现在要拱手让人，而且他们是当着两位藩王面答应的，现在若想反悔，恐怕还要掂量掂量卫女郎手里的小黑球。 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窦家那两位小郎君对视一眼，鼓起勇气开口，「晚辈拙见，敌军只是暂退，并未被消灭，此事应该等彻底消灭十方教再议。」 「说得在理，待外患解决掉，再来商议粮仓的问题也不迟啊。」范家人回神，跟着附和道。 能拖一阵算一阵， 就算要交出粮仓，也得让他们三家留下足够的粮食才行。 卫曦音含笑道：「诸位说的极是，所以联盟军应该乘胜追击，据卫氏斥候禀报，十方教败北，退至祁川县城休整，此时正是歼灭敌人的好时机。」 见她浅笑嫣嫣说出这番话，所有人都感到背嵴一凉。 话说得轻巧，冲锋陷阵的可都是他们的人。 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卫曦音见此瞭然，大概因为危机解除，所有人都想保存实力。 她幽幽开口道：「诸位恐怕还不知，天下变成如此这般模样，是曹铭远与其背后的十方教一手促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神色大变。 「卫女郎此话何意？」 卫曦音干脆地说道：「曹铭远便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消灭十方教刻不容缓，只有这样才能还天下太平。」 她将荆州鄳县陨星一事细细说明，「所以，曹铭远必须死在这里。」 卫曦音并没有透露齐王旧部的事，因为一旦公布，褚钰的身份无法隐瞒，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当中曲折，认为褚钰无辜。 反正只要弄死曹铭远就行了。 在场众人闻言久久回不了神 。 大帐内安静得诡异。 原本以为是老天降下的惩罚，现在却被告知一切都是人祸。 蓦然得知真相，想到惨死、变成怪物的亲友，那股滔天怒意再也压抑不住。 「犯下如此罪恶，便是将那狗贼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范家人气得浑身发抖。 「可不是，不为天下百姓，便是为了死去的亲友，也不能放过十方教。」卫曦音深深嘆了口气，「诸位将真相告诉外面的士兵们吧，要让他们明白，此战亦是为了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郭修闻言不由回神，心头暗自叫好。 灾难发生后，几乎每个人都有至亲离世，活下来的人苟延残喘，艰难挣扎。 士兵一旦得知真相，仇恨涌上心头，肯定会不畏生死的英勇奋战。 有谁不想为自己枉死的亲人报仇？ 这般士气之下，再有卫氏的神兵利器助阵，军队势如破竹，根本无法抵挡。 在场的聪明人想通关键，不由高看她两眼。 元景沉吟道：「那便依卫女郎所言，河东军愿站出来，为民除害，替这天下枉死的百姓报仇。」 见河东王表态，成安王同样沉吟片刻，做出表率，「是该如此。」灭了十方教，再拿到粮食回去好了。 其余三家亦是纷纷响应。 卫曦音微微含笑，拱手道：「诸位大义！」 「择日不如撞日，避免夜长梦多，那便今晚一道行动吧。」她道：「至于躲在坞堡里的曹铭远，便交由我卫氏对付，定不会让那狗贼跑掉！」 郭修欲言又止。 卫曦音瞭然，「先生放心，卫氏自会在旁助各位一臂之力，今夜小黑球管够。」 听她提及，众人又将心思放在了小黑球上面。 想出声向她打听，能否卖一些小黑球给他们。 不说用来杀怪物，若弄来这样的神兵利器，便是用来守城他们也不必再惧怕了啊。 结果不等他们开口，卫曦音已经站起身告辞，称要回去部署行动。 众人无奈，只得将心思按下，打算等解决掉敌人再说。 龚淳并没有随她离开，而是留在大帐外面等龚家族人。 十方教的势力已渗透各地，这一点卫女郎并没有告知，或许是怕影响士气，准备一鼓作气解决掉司州之事。 只要曹铭远已死，各地势力犹如一盘散沙，之后可以慢慢清理。 元瑾开开心心地回了自家大帐。 瞧见龚淳与龚家族人一道往外走，还上前打了声招呼。 一旁的亲卫军见自家翁主终于肯回来，连忙行礼，上前帮忙撩起幕帘。 里面的人已经散去，只有元景和郭修还在。 麾下的武将已在整顿人马，打算今夜袭击十方教军队所在的县城，有卫女郎提供的小黑球，虽是以少对多，但胜算极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1页 因此元景并不担心。 他正在与郭修商量，如何换取女郎手里的小黑球。 卫氏手里的数量不知还有多少，只怕成安王和三大家族都在打小黑球主意，他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郭修在此事上犯了难，「卫女郎拿下弘农粮仓，必是不会缺粮，现在金钱无用，想要开出令她满意的条件，恐怕很难。」 元瑾进来，刚好听见这话，一脸自得的开口，「阿兄和先生不必纠结，卫女郎已经答应和我换了。」 她可是拉住五娘衣袖求了好半天呢。 郭修：「………」 元瑾道：「我将家里有的东西全部列出来，让五娘自己挑，五娘听闻咱们河东国还在养蚕，十分惊讶，说可以用蚕宝宝换小黑球，我已经同意啦！」 郭修：「………」胸口疼，家底都被人知晓完了。 元景扶额，硬挤出一丝微笑，夸赞妹妹一番。 妹妹这样也是他惯出来的。 ……… 夜幕很快来临。 边境留有五千兵力，继续在此处清理怪物。其余军队已整装待发，趁夜袭击祁川县城。 卫曦音站在高台之上，望向龚家坞堡方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有些担心，不知里面如今情况如何，褚钰能不能及时撤出来。 第445章 为民除害（二） 子时一刻。 祁川县城方向传来轰鸣声，紧接着天空闪烁着微弱光亮，光亮在转瞬间熄灭，再次陷入黑暗，随后巨大的轰然声蓦地响彻夜空，惊动方圆数里。 每一下光亮之后，都伴随着剧烈而又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黑暗中，能看见火光从天际升起，映照着夜空。 意味着县城那边的攻城行动开始了。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令驻守边境的五千士兵压力倍增。 三万军队于午后，负责清理从弘农县方向移动过来的怪物大军，在卫氏提供的火战车帮助下， 用火攻消灭掉大部分怪物。 毕竟隔着上百里距离，被吸引过来的怪物并不算多，约一至两万。 但这些怪物夜里奔跑极快，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惊动怪物，士兵不敢掉以轻心。 元景背着手站在大帐外，遥望县城方向，说道：「夜里作战，有利也有弊，十方教不会想到联盟军会在夜里发动袭击。」 联盟军驻守在祁川和弘农界碑处，后方便是被怪物侵占的弘农郡，整个冬季华阴和卢氏清理的怪物数量有限。 曹铭远不会料到夜晚有事，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加上四处都有被吸引而来的怪物，根本无路可逃。 与此同时。 卫曦音和董之尧率领卫氏部曲，守在密道口外已有两个时辰。 一行人矗立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 密道里驻守的护卫出来过一次，禀报引线全都布置妥当，只等褚先生出来。 卫曦音目光晦暗地遥望县城方向。 原本以为褚钰会先一步退出坞堡，而后县城才会发动袭击，结果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里面还没动静。 她倒不是担心褚钰有危险。 褚钰是什么人？ 他除了齐王后人这个身份外，还是一位谋略心智成熟的谋士。 她担心的是她的大黑球！ 褚钰不出来，她不可能下令点燃引线，可惜那些塞在曹铭远床板下的大黑球了。 这么大的动静， 曹铭远睡得着才怪。 人没在房间里，不就浪费了？ 卫曦音惜命得很，进去是不可能进去，只能耐心等待。 远处。 如同天地瞬间崩溃的巨响，早已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升腾的火焰呈现出橙红色的舞动，像是恶鬼在狂欢，将黑夜染成一片暗红。 曹铭远听到爆炸声响的瞬间，条件反射般整个身子被激得一抖。 手里的杯子顺着滑落在地，清脆一声碎成几瓣。 动静是从县城方向传来…… 出事了！ 曹铭远倏地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褚钰，「属下一心为主，为替冤死的殿下报仇，为替世子争得这天下，到头来，世子竟然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他已经料定，沦落到如今的局面和世子脱不了干系。 从收到肖成来信，到十万大军被击败，退至县城，再到收到小儿子战死的讯息，前后不过半日功夫。 曹铭远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但他依旧不认为自己会败，大军失败只是暂时，卫五娘携带的装备数量有限，那点东西怎么可能支撑整个战局。 曹铭远冷静下来后，甚至顾不上悲痛儿子的惨死，立即派出数名探子出去探查，又下令重新搜查一遍坞堡，势必要揪出在背后搞鬼的卫氏。 此时不能退，已经退了二十多年了，再退，又要等到何时？ 必须尽快重振旗鼓，下令进行反击。 曹铭远对世子失望不已，却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试图说服世子，希望他能念在当年情分，念在齐王殿下这些旧部的忠诚，助他们一臂之力。 世子何其聪慧，少年时期便能孤身一人瞒天过海，每一次精准躲过他们的寻找，甚至凭藉智谋，混成长沙王麾下心腹。 想要掌控一个聪明人很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2页 事已至此，曹铭远不得不守在褚钰的院子里，劝说之余，亲自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县城方向传来爆炸声。 曹铭远神色陡然一变，联盟军竟然敢在夜里突袭！ 难道就不怕被怪物包围，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为了我？」 屋内烛灯昏暗，二人对坐。 褚钰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神色平静地说道，「你心底好好再想一想，扪心自问，究竟是为了谁？」 曹铭远骤然失声，衣袖中手指微微缩紧。 褚钰慢条斯理地道：「一开始，我表达过自己立场，你们却根本没当回事，丝毫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打着我的旗号做恶，却将所有过错归咎于我身上，在曹大人心底，还将我当做八岁小孩？」 他顿了顿，「差点忘了，你不姓曹，这么多年过去，可是将自己的本姓也忘了？」 曹铭远闻言，看他的眼神几乎要吃人，胸口起伏又快又急，良久才平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闹成这般局面，世子责怪属下应该的，但眼下情况危机，世子再不出手，县城危矣。」 褚钰嗤笑，「我为何要出手？」 曹铭远压抑着情绪，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世子不会不明白，敌人发现世子在这里，难道还会相信世子无辜？」 「他们不会信！卫五娘也不会信！」曹铭远余光扫过他放在桌上的箱子，恨铁不成钢，「世子倘若知道卫五娘下落，知晓那些兵器来历，应当告诉我们，而不是待县城被敌人歼灭，坐在这里看笑话！」 翼州动用过小黑球，中山国用过，清理丧尸潮用过。 曹铭远此前收到过消息，但他太过自负，并没有亲眼见过，只以为那些废物在为自己的失败开脱，故意夸大其威力。 能造成地动山摇的神之利器，谁不眼馋？ 十方教要是也有这样的武器，哪里还需要依靠陨石制造混乱，搞成现在的局面。 他对褚钰忌惮颇深，潜意识认为与褚钰有关，偏偏十方教又离不了世子，无法动他。 曹铭远心底再次冒出一个念头。 世子要是有孩子就好了。 此事结束，无论如何也要压着人成亲才是。 褚钰缓缓起身，「你说得对，是应该出手了。」 曹铭远恍惚一瞬，余光瞥见世子已经走出房门，朝着书房而去。 第446章 为民除害（三） 曹铭远追随着他远去的身影，恍然看见被遗留在桌上的箱子。 两位黑衣属下早已禀报，世子抱着箱子一路，从不离身，根本不让人碰。 这些时日他们都在想办法拿到箱子，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里面装着的，难道是卫氏坞堡研制出来的小黑球？ 他目光盯着褚钰的背影，身子前倾挡住外面视线，伸手打开了箱子…… 待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后，曹铭远很快明白被耍了，整个人愤怒无比。 箱子里竟然除了破烂还是破烂！ 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曹铭远气得脸色通红，却只能压抑住情绪，站起来打算跟过去，看世子究竟想搞什么鬼。 起身瞬间。 整个手臂却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感，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动。 「你………」曹铭远脸色大变，他一时站立不稳，用手撑着案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褚钰身姿挺拔地站在院子中央，黑暗的夜色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将一切尽收眼底。 地位越高，权利越大，曹铭远从一开始的『只想报仇』，进化成『颠覆了这天下』，再到想要掌控他建立新的王朝。 胃口越来越大，无可救药。 他不死，这个天下永远不会太平。 褚钰回忆起往事，倏地道：「当年在你的洗脑下，我的确想要报仇，杀掉弒兄的皇帝，并且这么多年来初心不改。 」 「我曾试图站起来掌权，拉你回头是岸，报仇有无数种方法，颠覆个天下罢了，又有何难？」 褚钰淡声接着道，「可惜你口口声声恭敬的叫着『世子』，却极度自我到只相信自己的能力，多走了二十年弯路，至死也看不见成事的那一日。」 曹铭远痛得浑身抽搐，却一时忘记死亡威胁。 褚钰的话句句诛心，步步紧逼。 他眼睁睁看着褚钰一步步沿着廊下离去。 他想开口反驳，喉咙却涌出一股腥甜，痛到浑身颤抖，根本无法出声。 不是这样的！ 那么多条性命，岂敢押在一个八岁孩童身上，他所做的一切没有错！ 周围的教徒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驻守在此几日，早便知晓，眼前的儒雅男子地位极高，是大人的主子，是所有人的主子。 两位黑衣男子因局势紧张，在曹铭远到来后已急忙赶去县城，并不在院子里。 眼下无人主事，一院子里的人看见大司农倒下，纷纷将院子围了起来，却不敢拦走进书房的褚钰。 密道大门打开。 程秀瞧见人终于出现，松了口气，「先生快随我等出去。」 褚钰的面貌隐在黑暗中，瞧不真切，只听他淡淡『嗯』了一声。 他谋事成算在心，不亲眼看见曹铭远中招，怎能放心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3页 至于毒药，是他当初亲手熬制，原来用来餵给丧尸，用的全是剧毒之物，人只要沾上一星半点，见效极快。 曹铭远不是好奇他的箱子？ 那便让他在临死前好好看清楚。 卫曦音瞧见褚钰和护卫们全部从密道里出来，顾不得询问里面情况，立即吩咐道：「点燃引线，守好各密道口，不能放跑一人！」 「是！」 夜幕中。 祁川县城那边的动静极大，战火燃烧，剑光瀰漫的同时，突然，从龚家坞堡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让整个地界为之一震。 众人震惊地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夜空。 「不好！是坞堡那边出了事！」龚家人不可置信地急忙跑出大帐。 白日卫女郎说将曹铭远交由她对付，那时龚家人心思都在龚淳身上，根本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想起询问她要如何行事。 现在恍然惊觉。 卫女郎所谓的对付……是炸了他们家坞堡？ 龚家人：「………」 族人们望向族地方向，久久回不了神。 「完了……」有人失魂落魄地呢喃道。 坞堡是龚氏族人的祖业，代代传承的家族地盘，失了族地，那他们岂不是变成了无根之人？ 家族就算斗得再厉害，所有人也是将坞堡当做自己家啊！ 有族人反应过来，扭头质问站在不远处的龚淳，「六郎，你究竟知不知情？」 在场的族人视线都看了过来。 有指责，有茫然，亦有悲痛。 他们的家园，代表无数祖先、世代努力的成果，现在只怕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原本以为六郎和卫氏私下达成了协议，粮食和小黑球日后都会有他们龚家的一份，所以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着急。 谁知，卫女郎一出手，目标却是他们的坞堡。 龚家族人犹如被雷击中，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浴火才能重生。」 龚淳不急不慢地说道：「龚家已从内部烂掉，既然如此，一个仅剩躯壳的族地，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听他这番回答，明显是知情。 在场人怔怔呆在原地。 甚至忘记愤怒。 只有一位旁系叔伯气极：「七郎他们还在里面，你怎么可以同意卫五娘炸毁坞堡，不顾同族性命？！ 龚淳似笑非笑，「你们有什么立场指责我不顾同族性命？」 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那六人都被绑在外围的城墙上，背后还有城阙作为阻挡，外围又仅安置了一颗炸药，活下来的可能很大。 不过龚淳并不打算解释。 他淡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的确和卫氏达成了协议，族地会重建，铸造强悍的防御体系，用以提防怪物和敌人袭击。」 他这几日，除了在监督地道挖掘，便是在画图构思新的坞堡。 族地定要重建。 既然卫女郎自己夸下海口会帮忙，为何要拒绝？ 众人闻言神色复杂。 摧毁后再重建，也不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了。 此时此刻。 在场的族人才明白宗族对他们的意义。 龚淳侧过身来，面对在场的族亲，微微皱眉，「族地是被你们弄丢，还得我回来收拾烂摊子，你们有何可指责的？」 众人脸上讪讪。 「此次战事暴露的问题，不足以让尔等清醒过来？」 龚淳神色波澜不惊地望向夜空，坞堡方向的爆炸声仍未停歇，想必里面的人已是凶多吉少。 「无论是卫氏或两位藩王，甚至在三大世家之中，龚家已处于绝对劣势。」 他缓缓道：「家族不可一日无主，望诸位好生想清楚。」 第447章 为民除害（四） 到后半夜。 不止祁川县城和龚家坞堡的巨大动静，更有四面八方传来的怪物嘶吼声。 丧尸在黑夜中奔跑极快。 军营驻扎地背面，拒马桩将营地保护在其中，一张又一张的网从高处洒落，身形扭曲的怪物在网下奋力挣扎，发出嘶哑的低吼声，令人毛骨悚然。 五千士兵守卫在边境，防止丧尸突破防御线，冲进军营。 至于其他方向的他们管不了。 夜幕中。 细听之下，四面八方都传来声响，已让人辨认不出方位。 这一夜，没人睡得着。 元景坐在大帐内，微微攥紧手指，询问郭修，「卫女郎可在驻扎地？」 郭修摇了摇头，拱手回道：「禀殿下，未曾瞧见人。」 龚家坞堡方向的动静，他们都听见了，卫氏已对曹铭远出手，想必卫女郎此刻忙得很。 不得不感嘆，卫氏提供的那些兵器，一个比一个好用。 卫曦音的确很忙。 褚钰出来后，告知曹铭远已死。 他不仅在水里下了毒，还在箱子上动了手脚。 卫曦音抽了抽嘴角，「先生为何不提前告知，害得我浪费了五颗大黑球。」 作为超级大反派，结果让他死得这么利落，总觉得事情似乎太轻松了？ 是因为有褚钰在？ 但不管如何，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褚钰还未来得及说话，爆炸声兀地响起。 龚家坞堡的轮廓，在黑暗中渐渐浮现，爆炸的冲击力摧毁了建筑的固有结构，火焰席捲沖天，迅速将整个坞堡化为一片燃烧的地狱，将敌人的身影吞噬殆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4页 黑烟升腾。 坞堡里混乱无比，地动山摇，四面的房屋在爆炸中坍塌，侥幸活下来的教徒眼神充满了恐惧，惊恐地逃命。 大司农已死，其余主事之人全都在县城那边。 无人顾得上不知去向的世子，不顾一切的在爆炸声中冲出坞堡。 密道和坞堡大门皆传来动静。 卫曦音快速道：「先生先回去休息，我带人去扫尾。」 说着她吹了一声口哨，与董之尧分别带一队部曲，追击逃出来的教徒。 黑夜中人影晃动，不过转瞬间已消失在眼前。 褚钰眸光动了动，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跟随部曲前往营地。 县城方向同样如此。 四处燃起熊熊大火，两面城门在小黑球的轰炸下坍塌，联盟军杀入城中，十方教毫无还手之力，疯狂逃窜出城，却撞上被动静吸引而来的怪物。 卫曦音拦截住一群犹如丧家之犬的敌人，结果部曲还没动手，对面人纷纷倒地抽搐。 卫曦音：「………」突然想起褚钰还在水里下了毒。 那她累死累活的，不是追了个寂寞？ 褚钰刚才为何不提醒她？ 卫曦音细想片刻，即便如此，避免存在漏网之鱼，仍然率领部曲继续追击，势必要将十方教一网打尽。 他们不仅要注意逃窜的敌人，更要注意随时窜出来的丧尸。 这一夜可谓是十分混乱。 战事持续了整整一夜。 黎明临近。 伴随着天空逐渐亮起的晨曦，各个方向的动静渐渐减弱。 前线传来捷报：不过三万多兵力，歼灭敌军若干，抓住俘虏数千人。 大军并未撤回，还在继续追击逃出去的敌人。 成安王麾下将领，活捉到曹铭远的儿子曹昌。 「好！」 成安王听闻消息，起身抚掌道，「总算能给卫氏一个交代。」 外面实在太危险，待战场上扫完尾巴，拿到粮食，他还是赶紧回去好了。 成安王迫不及待地问道：「卫女郎人在哪？赶紧收复粮仓，将粮食分了才行。」 蒋巡闻言强打起精神，肖成已被处死，想到往日被其利用，蒋巡气得饭都吃不下，加上一夜未合眼，这会儿整个人都焉了。 他拱手回道：「殿下莫急，还有许多收尾的活要做，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龚家坞堡那边的情况还不知晓，后续军队伤亡统计，清理怪物，粮食分配，这些都必须一一解决掉。 卫女郎可是说了，想要粮食需要答应一个条件。 至于条件是什么却并未细说。 不过若能换取到小黑球，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只要不损害徐州利益，蒋巡也会劝自家殿下应下。 成安王闻言冷静下来，思忖道：「那去通知卫女郎和那几家人，大家坐在一起协商一下后续事宜，早点把事办完早点回去。」 再这么拖下去马上都快入夏，成安王回程心切，为了粮食却只能按捺住性子。 曹铭远算计他在先，此事是他自愿出力。 但之后祁川境内的那些怪物，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司州是那三家的地盘，哦不对，还要加上东面的那几家，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 战事渐渐平息之后。 龚家和窦家立即派民兵前往龚氏坞堡，寻找城墙上的那六人。 待走近坞堡时，看到倒塌了大半，沦为废墟的族地，龚家族人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心中的苦涩无法言语，每一块掉落下来的碎块都刺痛着他们的心，让人感到强烈的失落和无奈。 坞堡里面尸横遍野，被倒塌建筑压住的尸体比比皆是，惨状犹如炼狱。 但一想到正是这些人，亲手促成了这样的世道，又觉得他们死有余辜。 「七郎！」 「八堂兄！」 声声呼喊在废墟上空响起。 龚棕听到声音，费力地抬起头，其身后绑住的木桩还在，他脸朝下地倒在废墟中，整个人变得灰头土脸，脚被其身后坍塌的城阙木桩压住，无法动弹。 而正是这些城阙建筑，替他们承受住身后爆炸的强烈冲击波，救了他们一命。 龚棕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拔出被压住的腿。 他一使劲，身边的碎块哗啦啦的往下掉，引起人注意。 「是七郎君！人在这！找到了！」龚家的民兵瞧见，冲着不远处的人群大声呼喊。 龚棕其身侧的一位叔伯也抬起头来，『呸』了两声吐出嘴里的土。 六人在最外围，又是在城墙上方，其身后的城阙刚好成为他们的救命符，人倒没什么事，就是城墙倾斜时顺着坡度滚了下来。 而后城阙坍塌，巨大的建筑倒在他们身后，溅起一片尘土木屑。 幸好没有压在人身上，只是被洒了一身的木屑和灰尘，整个人看起来犹如滚在泥里洗了个澡。 见人都无事，所有人放下心来。 赶紧上前将人挖出来，然后背回驻扎地。 龚棕的腿似乎骨折了，一动就钻心的疼，他趴在下人背上，瞧见龚淳立在不远处，这时还有心情讥讽，「六哥真是好算计，杀曹铭远的同时，还不忘救人收买人心。」 可惜龚淳根本不搭理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5页 龚棕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管如何，这个情我认了，迟早会还给你。」 第448章 劳碌命 这场战事，进行到最后已完全变成单方面的追捕。 敌人似乎将小黑球当做了什么天雷，认为是天降之罚，特别是知晓大司农已死，城破之后毫无反抗之心，只顾着惶恐逃命。 谋划了二十多年的十方教，号称十万兵力，却似乎太过于不堪一击。 连两位藩王都觉得不太真切。 这就结束了？胜利了？ 「曹铭远终究是老了，年轻时的他也曾惊才绝艷，运筹帷幄，但在独掌大权后，变得日渐贪婪和自满，他太过于自负，根本没想过十万教徒会失败。」 褚钰淡淡道，「从他决策让他的两个儿子领兵就可以看出来，老一辈的旧部去世后，下一代青黄不接，再无将才可用。」 或许有，却不在司州。 又或者曹铭远疑心渐重，不愿将兵权交由他人。 十方教并未完全瓦解，各地盘踞的势力仍在。 但曹铭远已死，集结上来的十万兵力已是大半教徒，各地势力变成一盘散沙，只待向天下公布真相，集天下人之力将其剿灭。 曹铭远的尸体是在第三日被找到。 死要见尸。 卫曦音不想有任何意外，亲自前去辨认。 与她一道过去的还有褚钰。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 连龚淳都感到非常诧异。 原以为在得知这么大一个秘密后，卫女郎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压榨人，谁知她竟跟没事人一样，休息一日就开始给褚钰派活。 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粮仓情况我问过，还剩八十多万石屯粮，只要联盟军愿意答应条件，粮食都可以分给他们，其余的，可用来作为周边郡县的赈济粮。」 卫曦音心无芥蒂，将自己的打算与褚钰说道，「人口锐减，泱泱大国活下来的却没几人，想要天下彻底太平，必须尽快恢复农耕，不能让他们只顾着自己。」 褚钰颔首，「女郎此计甚好。」 开出的条件与他们自身利益息息相关，两位藩王和三大家族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边走边闲谈，刚经历过战事，沿途旷野的景象夹杂着疮痍和生机。 春风轻拂过焦土，渐渐吹散了残留硝烟，新生的嫩绿涌现，点缀被战争掩盖的土壤。 这副景象，残破与生机并存。 卫曦音和褚钰来到变成废墟的龚家坞堡。 龚淳和一些龚氏族人守在这里，正组织民兵清理坞堡内的尸体。 距离入夏不远，要重建坞堡，必须先将这些尸体处理掉。 部分龚家人觉得心头膈应得很，罪魁祸首死在他们的地盘上，真是晦气。 龚淳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 卫曦音隔着老远与他打了声招呼。 她可没忘记答应过要帮人家重建家园的，这事还得他们清理完地盘后，定下图纸和规划才能动工。 曹铭远的尸体很快被人找到，被人从废墟里拖了出来。 卫曦音和褚钰上前确认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人真的死了。 她不由发出感嘆，「还要多谢先生，如果没有先生在，事情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曹铭远呕心沥血谋划了二十多年，倒在了自家少主身上。 「钰该向女郎道谢。」 褚钰眸光闪了闪，半晌开口道，「女郎可有想问钰的？」 原本以为，女郎得知所有真相，两人之间的从属关系会发生改变。 褚钰甚至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女郎无法接受他的身份，待杀掉曹铭远后，默默离开，在背后助她成事。 但现在女郎对他毫无芥蒂，保持着平常心相处。 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份与过往。 卫曦音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对我而言，先生就是先生，并无其他。」她怎么可能将人放跑！ 褚钰听闻后笑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顿敛。 他转瞬间明白女郎的心思。 这是想继续压榨他？ 但心情不知怎地却莫名变得放松，难道他就是个劳碌命？ 褚钰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卫曦音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这边的事很重要，善后工作和尸体处理、俘虏等一系列问题需要商讨。」 她说道，「这里的后续就劳烦先生了。」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 褚钰明白她的意思，按时间来看，二郎君应该早抵达了扶风郡。 女郎能按捺住性子等到现在，已是难得。 特别她知晓了自己父亲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曹铭远利用，甚至接触过陨星。 初期的陨星威力有多大，虽然没见过，却也能猜测到。 仅靠几块碎片，令一座城池沦陷，可见其的厉害之处。 女郎只怕此时内心定是担忧不已。 褚钰并没有推辞，拱手道，「钰会处理好一切，等女郎的好消息。」 卫曦音微微点头，两人和龚淳打声招呼，慢慢往回走。 她回去后立即召集人手，留下程秀和部曲在此听候褚钰调遣，与董之尧一起率领娘子军赶往扶风郡。 现在人手充足，人如果不在扶风郡，可以发动联盟军帮她寻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6页 得知卫女郎立即要走，联盟军的人惊了。 成安王收到消息，甚至不顾仪态，带人亲自过来堵她。 成安王努力维持风度，苦口婆心地说道：「弘农县的怪物仍未清理干净，女郎一走又要等上一段时日，眼下最要紧的是拿回粮仓，马上快要入夏，再拖下去又是一年冬。」 回去还有几个月的路程，他老家说不定都断粮了！ 元景贊同，「知晓女郎寻人心切，两军可以帮着寻人，还是先将粮食的问题处理掉。」 三大世家神色各异，无人吭声。 卫曦音笑道：「二位殿下放心，不会耽误这边的事，粮仓事宜将由我麾下先生全权做主。」 「在下褚钰，见过两位殿下。」褚钰走上前，与两位藩王见礼，他态度谦逊，任由众人打量。 成安王惊讶，女郎的谋士？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卫曦音也不解释，只道：「粮仓的事宜与我离开并不冲突，倘若扶风郡没有找到人，到时恐怕还要劳烦二位殿下帮忙寻人。」 元景打量褚钰片刻，听到她这话应下，迟疑道：「女郎借卫公之名行事，本王能够理解，但褚先生总归是外人，能代表清河卫氏？」 别涉及到关键问题，到时候拿一句『不能做主』堵他们，女郎不在，他们岂不是只能干瞪眼。 「殿下多虑了。」 卫曦音正色道：「我何时借过祖父之名行事？」 第449章 卫族长 卫曦音道：「至始至终，我属下说的都是实话，诸位可是会错意了？」 元景略微惊诧，此话何意？ 身后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卫曦音眉头微皱，「我以卫氏族长之名，吩咐褚先生在此善后，难道还不足以表示我的诚意？」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部分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而明白过来的人，眸底的震惊无法掩饰。 卫曦音见他们的表情，一脸瞭然，正色道：「忘记向诸位正式介绍，在下清河卫氏新一任族长——卫曦音！」 话音落下后，收到的是一片吸气声。 卫曦音似乎对他们的反应极为满意。 就是想看大家惊掉下巴的模样。 娘子军在此次事件中出了大力，不仅前线对阵敌军，事后清剿教徒之中也是奋勇当先，丝毫不输男儿。 但却没有得到这些人的正眼相看。 包括郭修在内，惊嘆娘子们的实力同时，并未引起深思。 卫曦音对此早有不满。 一群老古板的思想不纠正过来，还在将女子当做附属，不重视在灾难中显出才能的娘子们。 她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 女子又如何？ 她卫曦音早以女子身份，得家族承认，继任一族之长！ 「所以诸位不必担心，我能做主之事，褚先生也能，粮仓的事宜我早已交代清楚，并不会耽误后续事宜。」 卫曦音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祖父老当益壮，身体安康，欢迎诸位到清河郡做客。」 郭修神色复杂。 翼州究竟发生了何事？ 卫女郎的心智才能他是佩服的，但万万没想到，清河卫氏竟然摒弃旧礼，选择一位女子继位。 成安王第一个回过神来，「好好，既然卫……卫族长早就安排妥当，那本王不打扰了。」 谁在都一样，只要能拿到粮食就行。 蒋巡见自家主公如此，有些无奈，不得不开口提醒，「照理说卫族长已有安排，在下不该多嘴，但当初提的条件至今未说明，卫族长总要让我等安心。」 卫曦音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 她视线扫过留在大帐的龚氏族人，「此事龚家出了大力，为杀曹铭远、歼灭十方教，不得不炸毁龚家坞堡，我已答应过龚六郎君，会帮助龚家重建族地。」 龚家人闻言心底好受了不少。 言下之意，需要大家出力帮忙修建坞堡，族地恢复指日可待。 蒋巡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 应该的，这么多人帮忙修建个坞堡，想必花不了多少时间。 岂料，卫曦音接下来话锋一转。 「十方教并未彻底歼灭，诸位想要粮食度过难关，自然会给粮，但各地的丧尸清理、灾后民生安置、恢复农耕等事宜，并在粮食的附加条件里。」 蒋巡明显愣住，似乎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曦音却不肯再多说，再耽误下去，今日就走不了了。 有褚钰在此，她不用操心后面的事。 反正接下来的谈判中，肯定吃不了亏。 娘子军已经收拾好东西，跟随在董之尧身后，等待女郎出发。 卫曦音含笑与众人告辞。 蒋巡见此也不好追问，反正有这位褚先生在，之后坐下来详谈便是。 褚钰隔着一段距离向她行礼。 卫曦音看见了，挥了挥手。 两位藩王亲自带着人将她送出大营。 谁知元瑾突然出现，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身后是不敢抬头的郑百夫长。 元瑾跑过来，挥手大声道：「五娘等等我！说好要陪你去扶风郡的。」 郭修无语望天，总算明白郑百夫长为何不敢看他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7页 他同样不敢抬头看殿下的脸色啊。 元瑾似乎才想起他们，冲着兄长道：「阿兄我跟随五娘去扶风郡看看，过几日我们就回来了。」 元景深呼吸：「………」 卫曦音：「………」这边都没事了你还跟着做什么。 「我答应了你的，自然不能食言。」元瑾郑重道。 欠五娘的粮食还没还，听说现在整个粮仓都是五娘的了，那她拿什么还？ 总不可能从五娘手里要到粮食再还回去。 所以元瑾左思右想，觉得她可以帮五娘找到家人，这样也算还了五娘的救命之恩。 卫曦音微微动容，余光瞥见河东王和郭修都扭过头去，似乎没眼看这边。 她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好，劳烦翁主陪我走一趟。」 元瑾很开心，「那我们走吧，二郎肯定等急了。」完全忘了背后的兄长。 郭修头疼。 老殿下去世后，再也没人能压住翁主。 老王妃和殿下一味的宠溺，根本拗不过她，甚至允许翁主随军出来，可见其溺爱程度。 郭修都不用殿下下令，立即吩咐一队士兵随行，保护翁主安危。 ……… 扶风郡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祁川地处司州腹地，扶风另一边的隔壁是京兆尹，而京兆尹挨着京都城。 柳氏在去年冬季之前，防止遭遇袭击，率领辖内存活百姓，从京兆尹退至扶风郡，与谢氏合作，共同驻守。 卫琅和常鹰骑马过去，按时间来算，早已抵达扶风。 卫曦音等人上路第二日，天空飘起了小雨。 万物复甦，在春雨的刺激下，各类植物开始疯狂生长。 情景与去年如出一辙，不过一夜，醒来后绿油油的植被覆盖大地，四处焕发着生机。 阿磐和一队娘子军在前方开道。 她们已经得知了女郎的真实身份，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无论女郎是何身份，都是她们要效忠的主子。 她们从心底早就认定了女郎。 这些日子，经历过祁川战事，娘子军进步神速，终于有了正规军队的影子。 但董之尧一向对她们严格，对于她们战场上的表现，不但没有夸赞，还命她们自己寻找不足之处。 这让大家沮丧了好一会儿。 阿磐自己力气大，甚至比一般男儿的力气还要大上几分，一开始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没办法，阿磐只得带着姐妹们老实的复盘。 今晚休息时。 卫曦音和董之尧便在聊娘子军的事。 元瑾坐在一旁听。 董之尧一针见血指出，「神臂弩如此利器，拿在她们手里犹如一般兵器，此次战事，全靠憋着一股表现的劲来骁勇杀敌，长此以往，一旦有一日士气跌落，定将迎来失败。」 第450章 找到亲人了 卫曦音认真地听着，「的确如此，不过这不怪她们，而是训练的时间太短。」 沿途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唯一正儿八经训练的时候，只有在灵丘县的那几日。 不仅要提升体力，还要熟悉长缨枪和神臂弩两种兵器，做到远近攻守兼备。 董之尧说道：「所以我才给她们施加压力，不能因为一次胜利，令她们有一种她们很强的错觉。」 卫曦音微微点头，「尧阿兄用心良苦，我想她们会明白的。」 对娘子军严格点，她是贊成的。 想要与那些男儿站在同一片战场上，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既然上阵杀敌，自然是越严格越好，总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元瑾坐在一旁撑着下巴，一会儿看看五娘，一会儿看看董先生。 脑袋一直转来转去。 卫曦音瞧她这样，有些无奈，「翁主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也不知带着她上路是对是错。 一行人歇下不提。 翌日。 娘子军收拾好行囊，才上路没多久，他们便碰到了骑马回来报信的部曲。 十名部曲踏马而来，瞧见女郎竟然在半路上，来不及下马，大声急切呼喊道：「禀女郎，找到人了！」 卫曦音闻言又惊又喜，「找到了？！」 不等护卫翻身下马，她疾步冲上前，神情急切地问道：「找到谁了？」 她怕护卫话没说清楚， 令她空欢喜一场。 护卫知晓女郎心底焦急，一五一十将情况禀明，「找到老爷和夫人，还有大郎君，人果然都在扶风郡！」 原来卫琅得姐姐嘱咐，和常鹰去扶风郡寻人，他怕阿姐等急了，沖得比谁都快。 骑马都要三日才抵达的距离，他们硬生生不到两日抵达。 扶风治所槐里县，亦是谢氏族地所在之处。 槐里县原本有京都驻军三万，之后进京救驾再也没回来，当地郡守仍在，也是最先发现京都沦陷的人之一。 郡守察觉到情况不妙，带领辖内世家和百姓自救，早已修建起高高的围墙，用于阻挡怪物和敌人。 卫琅和常鹰进入扶风郡，自然先赶去槐里县，踏入边境却被高耸的城墙阻挡去路。 而外面响起的马蹄声，早已惊动里面巡视的民兵。 常鹰主动禀明身份，表示前来寻人。 里面之人惊疑，不敢随意开门，只得速速前去禀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8页 朝廷荡然无存，官威不在，郡守威严不似从前，谢柳两间各自划分地盘，整个县城地界一分为三。 但当地郡守在百姓心中颇有威望，仍占据着县城，虽命令不动那两家人，却牢牢将边境防御握在手中。 也正因此。 曹铭远早就发现槐里县有幸存者，但因有高墙阻挡，所以没有动他们。 只怕他本打算解决掉弘农郡的人，拿下大半个司州，最后才收拾这些没什么反抗之力的小势力。 扶风郡的确是小势力。 人口不多，柳家收拢救下的那些世家，大半人都是出生贵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让他们做粗活只会帮倒忙。 最初柳家冲到京都，是想救援陷入城中的族长以及族人。 那时他们便被逃出城的人告知，京都城内全面沦陷，没有几个活口。 但柳家人不信邪，仍然打算派人进城看看，结果每次皆以失败告终，自家族人没有救出来，反而救下不少往外逃的世家。 之后不久。 隔壁扶风郡控制住局势，传来信息，三万军队早就进入京都城内，至今没有传出消息。 柳家人眼见族长幸存的希望渺小，只得含泪放弃。 那时京兆尹的情况也不妙，全境之地满是怪物，柳家有一处别庄位于僻静之地，暂供人躲避灾难。 但他们和京都的距离实在太近，怪物一波又一波从城内涌出，往京兆尹方向而来。 作为一国之都，京都的人口十分壮观，不止有当地户籍所在人口，更有全国各地在朝为官的世家，带来不少幕僚、随从等定居在此安家，以及往来的商队等。 想要清理难上加难。 不得已。 柳家联络上隔壁县城，与谢家达成协议，带着人举家退至扶风郡。 而他们好心收留那些世家，是打着『救命之恩』的算盘。 族长凶多吉少，优秀的家族子弟大半都折在了外面，他们要为以后考虑。 那时无人料到灾难是怎样的情景。 柳家人想着，待世道恢复，这些世家人人欠着他们天大的人情，日后不得多多提携他们家后辈？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经过第一年漫长的冬季，怪物变强，生存处境愈发艰难。 那时的柳家，已经有些负荷不了这些世家的开销，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 正巧此时，郡守找到谢、柳俩家商议，建造围墙防御一事。 郡守想要将整个县圈起来，但劳动力不够，便将主意打到了那些世家身边的部曲和下人身上。 承诺他管粮，尽早将槐里县的防御弄起来。 至于郡守哪里来的粮食，当然是当地驻守军留下来的，三万士兵进京救驾，仅带走部分粮草，剩下的几乎还在军营内无人动。 郡守是位聪明人，赶在谢氏之前将军营占为己有。 那时候还不知朝廷如何，当地郡守以守卫军营为由，谢氏以及幸存世家，没有任何理由提出意见。 城墙就是那时候修起来的。 但郡守提供的粮食有限，等夏季到来，缺水缺粮，处境竟然比冬季还要艰难。 也是那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怪物变弱了。 保留着相当实力的世家，决定冒险回到族地，或去隔壁的郡县地寻找亲友，不愿继续留在扶风郡。 人员在夏季走了一大半。 所剩的人无几。 谢氏和柳氏都以为郡守也会如其他人般，趁怪物变弱，带着人回去自己的族地。 结果他人没走，就这么留了下来。 之后，扶风郡呈三足鼎立之势。 谢家和柳家联合起来，打起了司州粮仓主意，过程显而易见，没有足够兵力的两家人，斗不过弘农的三大联盟。 而卫曦音的父母、兄长，是在夏季之后才赶到扶风郡…… 第451章 喜讯与噩耗（一） 护卫欲言又止 。 然而卫曦音正沉浸在家人都无事的喜悦中，一时没有注意到。 她接过护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尧阿兄，翁主，我先行一步。」 「那行，五娘你当心一些。」元瑾知晓她着急见家人，大方应下。 董之尧微微颔首，「路上注意安全。」 卫曦音夹紧马腹，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后疾驰而去，部曲急忙骑马跟上。 她本就已经走到半道上，距离扶风郡很近了，骑马不过两三个时辰。 远处高耸的边境墙若隐若现，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上方探出个人头来，瞧见不是敌人松了口气，匆忙进去禀报。 常鹰惊了一下，没料到女郎来得这么快。 卫琅正被母亲俞氏拉着问东问西，听到常鹰禀报，俞氏再也顾不上小儿子，一时焦急，扔下儿子起身冲出了屋子。 边境大门打开。 卫曦音纵马入内，直奔槐里县。 马儿奔跑间掀起一阵阵尘土，正在开垦田地里忙春耕的百姓，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只瞧见英气勃勃的小娘子坐在马背上，打马从他们身侧走过，转瞬间仅剩一个背影。 城池已近在咫尺。 俞氏站在城口边，望见马背上的身影，感到一阵恍惚。 女儿的面容变得熟悉又陌生，大户人家的女子多娇贵，自小奴僕成群，记忆中的女儿端庄、举止大方得体，气质高雅优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9页 如今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的气质竟有几分男子的硬朗。 想到女儿这一年多来吃得苦，冒着危险不远千里赶来找他们，俞氏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还未等马儿走近，已冲出城门，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五娘！吾儿！」 卫曦音从看见母亲那一刻，心头的那股酸意已经涌了上来，她眸中闪烁着泪花，甚至来不及过多打量，急忙翻身下马，迎上朝她奔来的母亲。 「阿娘！」 俞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颤抖着，一头扑进卫曦音怀里，紧紧搂着她，边哭边道：「吾儿……外面那么危险，你怎么能带着弟弟赶过来，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是要了为娘的命……」 卫曦音眼睛也通红，轻拍着母亲后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慰她，「没事了，女儿来接您回家了。」 俞氏不说话，闭着眼睛哭，似要将这一年的遭遇一併发泄出来。 山河变天，怪物肆虐。 消息不畅，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路上的两个孩子，无数次盘算着从京都到翼州的路程，忧心姐弟俩是否到家，是否无事，清河郡的情况如何…… 这样的担忧和恐惧令她不眠不休，心神不宁，常常沉浸在忧虑中。 原本以为一家人再也见不到。 谁知两个孩子竟然千里迢迢赶来寻他们。 俞氏在见到卫琅那一刻，又惊又喜的同时，更是后怕不已。 公爹怎么能允许两个孩子千里迢迢上京，沿途那么多的怪物……幸好无事，得知女儿过几日也会过来，她一直都在盼着相见。 卫琅哪里忍得住，要不是常鹰拉住他，早跑过来了。 他趁常鹰发愣，挣脱掉手臂上的束缚，急急忙忙地凑过来，「阿姐，我找到阿娘、阿爹还有大哥了！」 卫曦音红着眼点头，「嗯，二郎长大了。」 卫琅听见姐姐夸，很高兴，但仅是一瞬间，瞧见哭得伤心的母亲后就蔫了，犹豫说道：「阿娘，你快莫哭了。」 他前几日找过来时，阿娘也是这般抱着他哭，现在阿姐来了，阿娘又抱着阿姐哭一遍。 哭两遍很累的。 俞氏的哭声一顿，抬手抹了抹眼泪，「二郎说得对，娘看见你们都无事，高兴还来不及……」 「五娘过来一定很累了，快跟娘进来休息。」她一手牵着卫曦音，一手拽过卫琅，拉住两个孩子进城。 卫曦音触碰到俞氏的手时，身躯微微一顿，却什么都没说，乖巧地点头。 母亲出身大户，自小养尊处优，一双手保养得极好。 曾经柔嫩的手指，如今却变得粗糙，指尖起了一层层茧，指缝间，可以看到裂纹和细微的伤疤。 卫曦音心疼，却不敢多问。 她冷静下来后已经发现情况不对劲，得知她人来了，出来的却只有母亲，并未看见父亲和大哥的身影。 卫曦音抬眸望向常鹰，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常鹰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俞氏在这，许多话不好当面说。 女郎进去后自然会知晓。 卫曦音微垂眼睑，已经不急了，人活着就好。 俞氏丝毫没注意，拉住两个孩子进城，正巧遇上收到消息赶来的赵郡守、和另两家探查消息的人。 放人进来要经过郡守同意。 卫五娘从祁川过来，是否代表那边已经无事？ 十方教的十万教徒，人数众多，声势浩大，踏入司州境内他们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不，早就察觉了。 只不过无能为力。 区区几千人，如何对抗十万兵力？ 赵郡守不知领头之人是谁，也不知十方教究竟想做什么，仅猜测或许是为了粮仓而来。 司州粮仓就是一块巨大而又香喷喷的饼。 但凡路过之人，谁见了都想啃两口。 原本赵郡守打算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带领百姓跑路，结果还在准备时，常鹰和二郎率人赶到。 得知长房的姐弟俩从翼州赶来寻人，所有人先是一惊，而后开始打听那边的情况。 在常鹰赶到不久，祁川传来巨大动静。 但无论他们怎么试探问询，常鹰闭口不答，只道：「诸位日后自会知晓。」 赵郡守和谢、柳两家人琢磨了一番。 显然那边的情况卫氏是知情的，卫氏的人还待在这里没走，那说明扶风郡暂时安全。 想通了后，大家都不急了。 这会儿收到消息，得知卫五娘率人抵达扶风郡。 赵郡守是个人精，知晓人家母女团聚定要说些体己话，故意落后几步，瞧见人进城了才赶过来。 「这位便是卫女郎吧。」赵郡守拱手含笑道。 俞氏知女儿不识人，低声向她介绍，「是扶风郡的赵郡守，他是好人，当初我们逃到扶风郡，是他救了我们。」 卫曦音一听，当即回礼，郑重道：「多谢赵郡守救命之恩，这个恩情我卫氏记下了，来日必会报答。」 赵郡守乐呵呵地摆了摆手，「卫女郎客气。」 卫曦音却眉头微微一动，姓赵？ 「郡守大人可是出自河间赵氏？」 第452章 喜讯与噩耗（二） 赵郡守微微点头。 他乃赵氏嫡系二房——赵令易，也是赵永谦生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0页 而河间赵氏与清河卫氏的关系，众所周知，一向水火不容。 卫曦音得到答案，再次郑重向他行礼，「赵大人大义！摒弃前嫌救我父母和兄长于危难，此恩五娘铭记于心，定会还了这份情。」 粮食已经拿去作为中山军的军粮，还也还不回去了。 她算计赵氏一番，结果人家嫡系二房救下她的家人，脸皮如她厚，也觉得惭愧。 她心想：或许，可以护送赵大人和百姓回河间郡。 又或者，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她定会出手解决，想办法报答了这恩情。 但眼下不是谈事的时机。 卫曦音余光扫过远处探头探脑的人，说道：「我知大人可能想询问祁川那边情况，但我刚与家人团聚，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待我见过父兄，再来与大人细说。」 赵永易闻言不好再问什么。 想到长房的卫明纶和卫劼，深深嘆了口气，「也罢，卫女郎若有需要，派人来知会本官一声便是。」 卫曦音再次谢过。 俞氏目光怔怔，她第一次瞧见女儿这般模样，与一方郡守侃侃而谈，丝毫不输气场。 「阿娘？」卫曦音见她发呆，唤道。 等俞氏回过神来，赵郡守早就走了。 俞氏心不在焉地点头，「在呢，娘在，走吧去见你阿爹和阿兄。」 姐弟二人一左一右扶着母亲。 卫琅熟门熟路，给阿姐指他们现在居住的屋子。 宅邸不大，仅有两进院，两面墙体斑驳，看起来有些陈旧。 俞氏怕女儿误会，解释道：「隔壁是县衙，赵郡守现在还住在县衙里，这儿离得近，免得出了事顾不上。」 灾难发生之后，虽有郡守与谢家在上面压着，但朝廷荡然无存，官威不再，断水断粮期间百姓活得艰难，为了一口吃的偷盗抢劫比比皆是。 卫曦音闻言却心下一沉。 沦落到需要依靠县衙来保护，京都的那些部曲呢？ 俞氏见女儿突然冷了脸，张了张嘴，犹豫着想要开口说什么，宅邸的门『吱呀』一声，已从里面打开。 是守在门内的护卫，听到消息出来查看。 那护卫颇为眼熟，身上却未穿戴护甲，明显是留守京都的部曲。 卫曦音松了口气，「阿娘我们进去吧，父兄肯定等急了。」 父兄一直不出现，她早已猜到事情有异，但只要人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卫曦音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却在进入门后，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兄长，眼泪还是没有忍住，顺着面颊滑落。 卫劼比之从前瘦了不少，脸庞消瘦，身形略显单薄，他被护卫推着来到院子里，坐在轮椅上沖她招了招手，温柔地说道：「五娘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会哭鼻子？」 俞氏在旁低头抹眼泪。 卫琅有些慌，阿娘哭，阿姐也哭。 他都找到大家了，为何阿姐还难过？ 「阿姐，我问过了，大哥说不疼的。」卫琅着急解释，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大哥不疼，我们回家，找医官治。」 他知道大哥是生病了，家里有医官有药材。 定能治好的。 卫劼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眼神看向妹妹，神色很坦然，「二郎说得对，早就不疼了。」 他身体无力地靠在背椅上，露在外面的手指纤细，透露出一丝虚弱，却在她面前强撑着。 卫曦音的眼泪簌簌掉，一脸黯然，挤出个笑，「嗯，大哥说不疼那定是不疼的。」 她心头有些慌，想上前查看兄长伤势，又怕太过唐突，勾起他的痛楚。 站不起来定是伤了腿，没有变异，说明没有接触过丧尸病毒。 只要和病毒无关，就有办法治疗！ 如果扶风郡没有医官，那可以派信去问问祁川那边，或者派人去河东国请。 这么大个司州，怎么可能没有医官！ 兄妹俩隔着院子相望，一时无言。 俞氏哽咽道：「五娘先进去看看你父亲吧。」 卫明纶的情况更加不妙，他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中衣，垂着脑袋嘴里一直含糊呢喃，像是喉咙里挤出的空腔音，自言自语，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阿爹……」 卫曦音颤抖着身子上前，连叫了他两声，都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俞氏的眼泪就没止住过，又不想在女儿面前过于失态，强忍着哽咽道：「你阿爹受了大刺激，有些神志不清，二郎过来的时候被吓坏了，抱着人哇哇大哭，这样都没反应，我只能骗二郎……」 可二郎不知怎的，似乎比以前聪明些了。 从前那些哄人话语都不好使，吵着要找阿姐，带阿爹和大哥回家治病。 今日女儿过来，他才稍微高兴了些。 卫曦音微微阖上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缓慢走到床沿边上坐下，记忆中父亲威严挺拔的形象不在，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只怕父亲知晓了曹铭远之事，得知自己被利用，一时接受不了，才成了这般模样。 想到此，她眼神变得冰冷。 曹铭远真死得太过轻松，早知会是这般情况，就该让他生不如死。 屋内除了床上疯疯癫癫的卫明纶，仅有守在一旁的俞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1页 卫琅留在院子里陪大哥。 常鹰就守在门外。 俞氏见女儿一直不说话，艰难开口：「你舅舅也在这，不过这会儿出去忙农活了，等他回来，娘再带你过去。」 她想告知女儿外面的事，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了又怎样？ 事情已经发生，俞氏到此时不奢求其他的，只要大家都活着，一家人能够团聚，已是老天开眼。 卫曦音声音沙哑地问道：「找医官看了吗？」 「看了，槐里县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医官，来的第二日郡守将人请过来问诊，医官说大郎的伤势耽误太久，想要痊癒很难。」俞氏如实说道，「至于你阿爹，医官也没法子……」 庸医！ 「阿娘你在这守着阿爹，我出去安排点事。」卫曦音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第453章 喜讯与噩耗（三） 卫曦音从屋内出来，瞥了一眼门外守着的常鹰，「跟上。」 两人特意绕过前面院子，走侧门出来。 卫曦音脸色苍白如纸，哭过得眼眶有些微红，声音却十分平稳，快速做出安排：「派人快马去接河东翁主，请她写封信回去，去河东国请医官过来看看。」 弘农郡要近一些，或许也有医官，但比医术，怎能与藩王身边的人相提并论。 元瑾当初为了与她换小黑球，将家当都列了出来。 王宫内的医官还在。 路程远了点，但骑马日夜兼程，要不了几日。 「还有，刚才我进来时看见正在进行春播，沿途所见百姓身躯瘦弱，想来扶风郡定是缺粮，派人传我的话，从弘农运一批粮食过来，能运多少运多少，先解了燃眉之急。」 赵永易好心收留了她的父母、兄长，连带着河间赵氏在她心底的地位都上升不少。 她一向恩怨分明。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是。」常鹰应下。 他有许多事想向女郎禀报，但显然女郎暂时顾不上。 比起琐事，自然是老爷和大郎君的身体比较重要。 常鹰亲自前去县衙找到赵郡守，说明情况。 拥有边境防御墙的槐里县，进出需要郡守手谕，比较麻烦。 常鹰说明来意，「女郎有令，会为赵郡守提供一批粮食，快马过去三日消息就能带到，最近卫氏的部曲可能进出频繁，想向郡守讨边境随时进出的权利。」 赵永易一听，大喜过望。 军营里的那批粮食，早在去年夏末已经被耗光。 冬季扶风郡过得很惨，一颗粟恨不得掰成两半食用，弘农粮仓又要不到，还差点起了冲突，没想到卫女郎竟然有办法。 他自然满口答应。 部曲骑上快马，分两波出去。 赶去接河东翁主，和去往祁川那边。 如今的马匹是稀有之物，每当有卫氏部曲经过，马蹄声都会引起城里城外的一片骚动。 谢、柳两家人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得知竟然是翼州族地的清河卫氏赶来救援，还承诺会送赵郡守一批粮食，瞧郡守高兴的模样，只怕粮食数量不少。 柳家人悔不当初。 去年救了那么多人，赔了那么多粮食出去，结果毛都没捞着。 卫氏长房一家来得时机不赶巧，刚好在夏季断粮、断水之时，那时柳家自身难保，自然没有能力救助别人。 所以柳家人瞧见赵郡守将人收下，没有任何表示。 他们已经对这个世道不抱任何希望，没指望着还能用『救命之恩』振兴家族。 结果现在倒好，泼天的富贵从指尖缝隙里熘走。 柳家人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 ……… 常鹰走后，卫曦音又回到院子里。 卫琅正在院子里陪着兄长，絮絮叨叨地说道：「大哥，阿姐很厉害的，定会治好你的病，你以后可别生病了……」 卫劼望向双腿的目光黯然，他听见弟弟的童言童语，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好，大哥听二郎的。」 「还有阿爹，阿爹病得好厉害，连我都不认识了，阿娘还当我是三岁小孩，想骗我没事……」卫琅有些失落。 从前阿爹对他可严厉了，一个眼神过来，他都吓得不敢动。 但现在阿爹却不认识他了。 「大哥，家里有很厉害的医官，祖父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等会儿我们问问阿姐，什么时候回去……」 卫琅话没说完，瞥见姐姐从侧门进来，挥了挥手，「阿姐！」 卫劼听见动静，下意识扭头望向侧方。 分别一年，却恍如隔世，妹妹和弟弟的变化都很大。 卫琅脸上的婴儿肥渐退，面庞逐渐从稚嫩变得精瘦，一身的肌肉线条，身体变得更加健壮。 而从前聪慧偶尔调皮的五娘，气质变得傲然而庄严，颇有一股上位者气势。 自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五娘瞧见他时情绪有片刻崩溃，不过几息之间，已经能够控制住情绪，开始从容地安排各项事宜。 恍然看见，只觉得有些陌生。 他心头不是滋味，五娘和二郎都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缠着他撒娇的小孩子了。 唯有他…… 「大哥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河东国请医官了，定会治好你的腿。」卫曦音又岂会不知，大哥表现得不在意，不过是为了让母亲好受一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2页 父亲变得疯疯癫癫，他又无法行走。 若他不振作起来，母亲哪里承受得了。 卫劼闻言便知晓瞒不过她，想告诉她没事，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变成一个废人，如何能不在意？ 卫劼嘆了口气，「见你和二郎都平安无事，我和阿娘终于能够放下心，能不能治好便交给天意吧。」 卫曦音沉默，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重逢的喜悦很快被阿爹和大哥的病情沖淡，她不想过问，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大哥可否告诉我，为何会弄成这样？京都究竟都发生了何事？」 她刚在宅邸外面转了一圈，除了常鹰和二郎带来的人，京都部曲似乎仅剩十几人？ 还有祖父离京时，留给父亲的两位先生，居住在卫府前院。 丧尸爆发是在晚上，那会儿所有人都在宅邸内，一家人都能逃出来，却弄成这般模样，身边先生不见踪影，部曲伤亡惨重。 卫劼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眼神暗淡，「都过去了，现在知晓也无益。」 卫劼不知外面发生的事。 他怕妹妹听闻事情经过，失去理智，想不开去找人寻仇。 卫曦音也不勉强他，想知道事情真相，她等会出去问外面的部曲便是。 她只道：「那行，待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就回去，翼州的康家都活着，他们家定有一些古籍医术，倘若河东国的医官没有办法， 那我们回翼州治疗。」 卫琅在旁重重点头，「对！听阿姐的，我们回家治。」 卫劼笑了笑，顺着妹妹和弟弟的话应下。 卫曦音陪着兄长聊了会天，兄妹间那种陌生的隔阂终于消失。 她担忧父亲情况，想到随行带有不少药材，河东国来回还有好几日路程，她唤来护卫，去将槐里县的那名医官请来。 【宝子们中秋快乐！！！】 第454章 亲友 事实证明果然是庸医，把脉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想讨要她的药材。 气得卫曦音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俞氏吓了一大跳，想劝女儿行事收敛一些，毕竟槐里县就这一个医官。 「阿娘不必如此谨慎，我们不会在此久留。」卫曦音出言宽慰她。 等河东国医官来了之后，不管能否医治，都必须趁今年冬季之前赶回翼州。 父亲和大哥的情况，路上只能慢走，回去的路程很长。 耽误太久，祖父定会担忧。 老人家年纪大了。 卫曦音怕祖父思虑过重，忧虑成疾，伤了身子。 「好吧。」俞氏闻言只得依女儿的话，支撑了许久，要不是还有自家兄长和族亲帮衬着，早就撑不下去。 如今女儿来了，俞氏像是找到主心骨，下意识依从女儿安排。 黄昏将至。 春雨绵绵之下，略显破碎的田野重新变得肥沃起来，宛如生命的奇蹟，植物的生长一天一个样，在春雨沐浴中茁壮成长。 不过短短几日，大地重新披上绿色新衣。 俞鸿荣和在外干活的卫氏族亲回到县城。 俞家是京都人士，不算名门望族，却世代清贵，家风极正。 卫暨看重俞家的这份清贵与家风，长房将来要继承宗族，在嫡媳的选择上尤为重要，经过几番斟酌，聘了俞氏女作为自己儿媳。 俞鸿荣和族亲都收到了消息，前几日卫琅过来，得知族地派人千里迢迢赶到京都，惊喜交集。 从京都逃出来的亲友极少，存活下来的护卫更少。 因为明纶和大郎的病情，凭他们仅几十人，根本没法赶回清河郡。 眼下长房姐弟率部曲赶到，回家有望，怎么不让人高兴。 但春季外面的农活很重，赵郡守为了当地百姓坚守扶风，还好心收留他们，这么大的恩情，不能一走了之。 所以在卫琅到来之后，大部分人还是如之前计划那样，在外帮忙农耕。 这会儿不抓紧时间播种，等夏季干旱，没有粮食，扶风郡剩下的这些人定是撑不下去。 亲友过来之前，卫曦音正在屋子里陪父亲。 春季气温低，父亲将被子踢掉，只着中衣坐在床上。 她在一旁帮忙，和母亲一道哄着父亲穿好外衣。 卫明纶缩在床角，嘴里一直不停地含糊念着听不真切的话语，犹如木偶般任由母女俩摆弄。 她凑得近了些，隐约能听见父亲说『都死了，我也该死……』 卫曦音心头难过得很，又不敢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 「五娘！」俞鸿荣大步踏入院中，其身后跟着五六位族亲。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卫曦音收敛情绪，与母亲道了一声，从屋内出来。 俞鸿荣鬓发斑白，穿着一身粗衣，裤筒挽到膝头，与几位亲友正站在院子里。 晃眼瞧着，身为一介文士的众人，从前的风采不再，浑身的气度增添几分朴实与沧桑。 「舅舅！」卫曦音顾不得打量，欣喜迎上前。 见外甥女黑了不少，精气神极好，俞鸿荣爽朗大笑，「好！你们姐弟都无事……」 笑着笑着，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苦涩。 妹妹一家团聚，他高兴之余，也在担忧自己的孩子。 他的儿子外派到兖州，女儿远嫁徐州，前年传来消息怀了身孕，孕吐反应大，人瘦了好几圈，妻子有些不放心，收拾东西赶了过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3页 至此之后，一家人杳无音讯。 卫曦音道：「还要多谢舅舅照顾病中父兄……」 俞鸿荣摆了摆手，打断她，「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你也不必太难过，这个世道只要人活着就好。」 卫曦音点头。 又与进来的卫氏族亲见礼。 在京都的族人不少，却只活下来这么五六位。 亲人相聚，又悲又喜。 亲友间相互扶持，在扶风郡生活了这么久，知晓马上可以回家，两位堂兄弟抹了抹眼泪。 卫曦音只得转移话题，将卫氏坞堡的情况与大家说说，希望能给他们一些力量。 其实大家已经从常鹰嘴里知道族地的情况，听五娘又讲一遍，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谈话持续很久，久到常鹰回来禀报，河东翁主到了。 俞鸿荣略微诧异，「河东翁主过来做什么？」 卫曦音如实回道：「翁主跟随外甥女来的，我急着与家人相见，将人丢在半路上了。」 俞鸿荣：「………」 元瑾的到来，再一次惊动了赵郡守。 毕竟是宗室女，河东国又是司州唯一的国中国，兵力尚存，不敢怠慢。 而河东王在冬季之初前往弘农要粮一事，不算秘密，闭关锁国一年，终于对司州境内出兵。同属司州，接下来的局势与扶风郡息息相关。 谢、柳两人收到消息派族人前来。 外面已是夜幕降临。 元瑾累得很，路上过来又淋了雨，现在只想休息，懒得和他们寒暄。 人进入槐里县直接跟着卫氏部曲走了。 赵郡守瞭然，谢、柳两人面面相觑。 至于身后的董之尧和娘子们，夜幕下却没引起人注意。 长房一家暂住的院子仅有两进，住不下这么多人，赵郡守才得卫女郎承诺，会送他一批粮食，这会儿高兴得很，帮着张罗，将附近几处宅邸腾出来，用于安置卫女郎带来的人。 卫曦音不动声色地拒绝了母亲同住的要求，嘱咐弟弟守在父兄身边。 父亲现在身边离不得人，时时需要人照料。 母亲辛苦了这么久，现在姐弟二人来了，自然要尽身为子女的责任。 但她接下来还有事要忙，无法侍奉在左右，只能让弟弟代替。 「阿姐放心，我很听话的。」卫琅懂事地没有闹腾，老实待在屋子里陪父亲说话。 父亲疯疯癫癫嘀咕他的，卫琅说自己的。 父子二人说不到一起，画面却难得和谐。 安置妥当，卫曦音对母亲道：「阿娘您今夜好好休息，父亲有二郎陪着，外面还有护卫看着，您别累着自己。」 「嗯，娘听你的。」自从女儿过来，俞氏心安不少，答应了下来。 卫曦音又去看过兄长后，和元瑾搬到隔壁不远的宅邸。 时辰太晚，她便没让翁主过去见礼。 元瑾也不见外，这会儿有些疲倦，应下进屋安置。 直到这时。 卫曦音才抽出身，淡淡吩咐常鹰，「将京都部曲都叫来。」 第455章 事发经过 「是。」常鹰低落地应下。 他身为京都部曲统领，那些护卫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情同手足，如今却仅剩十几人，不难受那是假的。 京都九百名部曲，仅剩十三人。 听到女郎召唤，全都过来立在屋内。 夜已深。 卫曦音坐在堂屋内，脸上的表情在烛光映衬之下，变得忽明忽暗，她神色晦暗，开口道：「一五一十，将京都发生的事从头道来。」 护卫神情落寞，老实交代。 京都的丧尸爆发是在深夜。 皇宫里先出事，已经就寝歇下的陛下忽然发狂，咬死了侍寝的嫔妃。 宫人听见殿内的惨叫声惊恐不已，但陛下没有传话，无人敢入内查看。 不过片刻，满嘴鲜血的陛下却从殿内出来，翻着眼白扑倒伺候在殿外的宫人，张着血盆大口咬下…… 紧接着，宫里四处发出暴动。 护卫军赶到，却不敢伤害陛下，连忙派人去宫外请诸位大臣商议。 卫府位于皇宫外的长乐街，卫明纶听到消息，赶紧起身穿戴整齐，吩咐护卫出去探查情况。 卫明纶官职不高，也不在通知的官员内，但谁让他有个身为中书令的父亲，陛下正对卫公的致仕感到内疚，明显日后要重用卫氏。 左邻右舍的朝中重臣愿意卖他个人情，将宫里发生的事跟卫家人说了。 得知皇宫暴乱，陛下疑是得了失心疯，居住在府邸前院的两名谋士，以及卫劼也被动静惊醒，赶来书房议事。 结果还未等他们踏入书房大门，身侧的下人忽然异变，一个猛扑咬住其中一名先生。 本是深夜，外面的烛光昏暗，变故丛生，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部曲发现不对劲，护住主子们后退，当机立断出手，但刀捅进胸口却没有半点反应。 事情极其诡异。 起先被咬住的先生站了起来，如那名下人一样，脸上青筋密布，眼眶被眼白占据，模样变得非常恐怖，嘶吼着朝人扑来……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尖叫声，无数嘶吼声似远似近响起。 预感到情况不妙，护卫抵挡住变成怪物的下人和先生，护着人退至后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4页 京都的部曲并不是居住在府邸内，除了正在执勤的百人，其余人等全都在城外别庄。 城门已经落锁，长乐街又位于京都城中央，距离城门口很远，无法逃离，他们只能先镇守住家门。 外面的惨叫声响彻夜空，混乱与骚动。 期间府邸不少下人渐渐变异，所有人分开站立，如临大敌，因为不知下一个变成怪物的是谁，都警惕着周围人，下人们颤抖着身子手持刀具棍棒，谨防异变突起。 这一夜可谓是惊心动魄，护卫抵住院门，终于安全度过一夜。 待天亮。 空气中瀰漫着浓烈的腐臭与血腥气，怪物的动静渐渐变小，护卫爬上屋顶查看外面情况，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 只见附近的宅院、街上，四处充斥着怪物，饥渴地寻找生命气息，它们脸上全是血迹，嘴角渗出破碎血肉，整个京都城已全部沦陷…… 而那些进入宫内的朝中大臣，再也没有回来。 卫曦音半阖着眼，手指微微颤抖，「你们是如何逃出京都的？」 护卫将脑袋埋得很深，「回女郎，是在第三日有两支军队进宫救驾，驻守城郊的部曲趁他们放出怪物，跟在其身后深入城中。」 各种艰险不必细说，部曲折损了大半。 当时不仅有他们，还有外面的几大世家，柳家人也在场，也想趁人多进去救援他们的族长，但里面的怪物实在太多，冲到一半险些被包围，柳家人不得不退出城。 卫氏部曲都是孤儿，自小得卫氏培养，他们都在卫家长大，对家主绝对的忠诚，硬是冲到长乐街找到人。 期间路过俞府，发现仍存活的俞鸿荣和家中部分下人，便顺道一起救走。 白日的怪物行动很慢，军队人多，动静早将丧尸吸引了过去，减轻了他们的压力。 但即便如此，也是九死一生才护着人逃出来。 然而逃出城的他们并没有前往京兆尹，而是去了位于城郊山上的护国寺。 这是卫明纶的意思。 经过三日大家都已经发现，怪物有白日和夜晚两种形态。 京兆尹距离京都实在太近，并不算太安全，护国寺在山顶，是京都附近唯一的一座山，可供人避难。 然后，他们在护国寺遇到了曹默。 曹铭远的第三子。 卫明纶并不知晓情况，见到曹默在此还很高兴，关切询问大司农情况。 曹默似笑非笑，「劳卫大人关心，家父一切安好。」 ……… 护卫说到这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逃出来的人许多都选择到护国寺避难，包括附近村落的百姓，曹默身为大司农的儿子，大家都认识，根本没人怀疑过……」 谁能想到大司农竟然是幕后主使？ 他隐藏了那么久，又是卫明纶的顶头上司，大家都没对窝在幸存者当中的曹默设防。 卫明纶和卫劼，还在幸存人群中找到两位自个儿逃出来的族亲。 之后冬季很快来临，食物短缺。 卫家在京都置办有不少田产，郊外别庄有屯粮，护卫以及其余人冒险下山拿粮。 就这样幸存的人窝在护国寺内，抱团过冬。 卫暨留下的两位谋士，死了一个，另一个金先生还在。 金先生分析一番情况，认为这是全国性的灾难，京都不宜久留。 而一家人听到他的分析后，心不断往下沉，担忧族地情况，以及在路上的卫暨和卫曦音姐弟。 路途遥远，谁也无法预料他们是否已经到家。 俞氏忧虑不已。 卫明纶当即决定，初春后想办法赶回翼州。 然后等漫长的冬季过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却等到了上山的十方教。 曹默突然发难，半夜发起袭击，杀了金先生……… 护卫恨恨道：「不知曹默给老爷下了什么毒，老爷忽然疯了，大郎君的腿也是被他所伤。」护卫好不容易才带着人逃出来，却仅剩十三人。 这么点人，根本无法护着长房一家回清河郡。 他们一路躲过十方教的追杀，来得扶风郡，得赵郡守好心收留，但大郎君的腿耽误太久，医官也没办法。 卫曦音闻言面若寒霜，她心底明白，不是什么毒，而是曹默告知了父亲真相。 身为大司农丞，曹铭远吩咐的公事，父亲肯定会老实照办。 假若借运粮之名，将陨星带至全国各地，父亲明面上在负责各地粮食调遣，却在无形中成了他们的帮手。 卫氏家风严谨，父亲一向做派正直，忽然得知自己是苍生涂炭的帮凶，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 卫曦音倏地站起身，冷笑道：「好，好得很，曹默是吧。」 第456章 报了这仇 十方教并未完全剷除。 曹铭远已死，但他仍有两个儿子在，祁川一战，曹默和他的二哥曹治并未现身。 斩草不除根，只怕过不了多久，十方教就会集结势力捲土重来。 不亲手报了这个仇，卫曦音咽不下这口气。 但祁川的动静想必曹默已收到消息，说不定人早跑了。 护卫立在屋内大气都不敢喘。 夜深人静。 隔壁屋里的元瑾早已歇下。 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屋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5页 卫曦音揉了揉眉心，「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此事急不来，没关系，她早晚会抓到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父兄的病情。 「是。」护卫告退。 翌日。 谢、柳两家派人送来请柬，请卫女郎过府一聚。 卫曦音将请柬扔到一边，对来人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正巧我准备与赵郡守详谈外面情况，若感兴趣， 便来县衙一道听听。」 她说完，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带上元瑾去隔壁给母亲请安。 元瑾休息一晚，精神恢复，说道：「五娘别担心，我已经去信回去了，医官很快会过来的。」 卫曦音微微点头，「多谢翁主。」 俞氏瞧见元瑾，欢喜得很。 这一年多来，她只有这两日才感到心情稍微放松些，儿女都在身边，娘家兄长和卫氏族地也无事。 元瑾没有宗室女的架子，和俞氏见完礼后，留在这边用早膳。 扶风郡的粮食极少。 赵郡守同样採用』干活才有粮食吃』来维持郡地的制度。 但即便干活，也分不到几分粮食，无法做到管饱，可见扶风郡的粮食紧张程度。 俞氏要照顾病中的丈夫和儿子，几乎包揽了家里的各类活计。 有些事无法藉助护卫。 比如帮疯疯癫癫的卫明纶洗澡擦拭身子、端尿盆、换洗衣物等。 而护卫们除了保护宅邸安全，一样轮流出去做农活，以此换取粮食。 幸好还有俞鸿荣和几位族亲在旁帮衬，日子就这样将将就就过了下来。 但过多的粮食却是没有。 直到卫曦音过来。 卫琅轻装上路，携带的粮食不多，加上随行的五百名部曲，自己吃都不够。 卫曦音过来后，将带来的粮食全都拿了出来，分给舅舅和居住在此地的族人，大家的生活才有所改善。 到底是承了赵郡守的情，吃完早膳，卫曦音叫来常鹰，「让不需要执勤的护卫，都出去帮着扶风郡的百姓干活吧。」 早点将春耕忙完，趁现在植物生长迅速，赶在干旱之前收上来一批粮食。 常鹰应下。 卫曦音想了想，「尧阿兄人在何处？」 昨夜他们才抵达槐里县，卫曦音脱不开身，没见着人，不知安顿好没有。 「回女郎，都安置妥当，董先生打算趁这段时间，加紧训练娘子军，这会儿估计已经出门。」常鹰道。 一大早，董之尧率娘子军出了城。 城内这么多双眼睛，在城里训练过于招摇。 卫曦音点头，「那行吧，倒是冷落了尧阿兄，过几日我再去向他赔罪。」 常鹰出去安排事宜。 她进屋查看父亲情况后，又去了卫劼院子。 卫明纶疯疯癫癫的，有时半夜不睡觉爬起来神神叨叨，俞氏怕影响大郎养病，将儿子的卧室安置在后院。 春雨未停。 卫劼正待在屋子里看书。 他双腿无法站立，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一些书籍打发时间。 见到她进来，卫劼放下书，笑道：「妹妹不必时时过来，我这儿没什么事。」 卫曦音乖巧应下，「不放心大哥，所以过来看看。」 「等会儿要出门？」卫劼指了指她放在门边的雨具。 卫曦音：「嗯，总要将外面的情况跟赵郡守说说，顺便询问下他的意愿。」是继续留在这，还是跟随她一起回翼州。 卫劼颔首：「那你去忙，别老惦记我，父亲那里你也别太过操心，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那些不好的总会过去。」 卫劼心如明镜。 当初曹默说出真相时，他就在身旁，父亲跟疯了一样冲上去找曹默拼命，十方教的那些教徒出手，他是为父亲挡下袭击，才废了双腿。 但此事绝对不能传回去。 这也是为何他们到来后，并未向赵郡守解释缘由，只道是逃难到此地。 因为一旦被人知晓灾难散播的过程，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一样会失去理智，对清河卫氏群起而攻之。 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 「听大哥的。」卫曦音再次乖巧应下。 见她这副模样，终于有了点从前的影子，卫劼笑着伸手，卫曦音下意识走上前将头放低，任由兄长揉了揉自己脑袋。 这才是兄妹俩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 看过兄长之后。 卫曦音带着常鹰出了门，神态气质一变，又是在外处事不惊的卫女郎。 谢、柳两家的话事人，早已在县衙等候多时。 人迟迟没过来，又不好派人去催。 一群人坐在县衙的二堂内，大眼瞪小眼。 「让诸位久等，是五娘的不是了。」卫曦音踏入衙门的二堂，嘴里说着客套话，脸上却没半点歉意。 父兄的病情令人操心，她哪里顾得上谢、柳两家人。 若不是看在赵郡守的面子上，人走到跟前她都懒得搭理。 柳家还算好，虽是出于私念救人，而后在扶风郡圈地为政，行事却有原则，并不惹人反感。 但一提到扶风谢氏，卫曦音便想到谢芮安，就如同当初见到康家人一样，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康家人还能有误会在里面，是实实在在的关心那兄妹二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6页 谢家在她这里却没得洗白。 「哪里，卫女郎客气了。」在场的众人站起来与她见礼。 谢家两位话事人，也明显感觉到被区别对待。 卫女郎都懒得与他们见礼，但两人根本不知怎么得罪了她。 赵郡守是个人精，见状呵呵打着圆场，「卫女郎快快请坐。」 卫曦音带着常鹰坐下，没有过多客套，直言道：「我知诸位是想了解外面情况，祁川战事已经结束，司州暂且无事。」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同属司州，一旦弘农郡和河东国出事，他们也难以独善其身。 岂料，接下来卫曦音话锋一转。 「但这只是暂时，因为敌人并未被全部消灭。」 她视线扫视一圈，不急不慢地说道，「灾难的真相，诸位有权知道。」 曹铭远所作之恶，定要想办法传播出去，令其后人全都身败名裂。 第457章 许医官 半个时辰后。 堂内一片静谧。 直到卫曦音离开，其余人仍然呆坐在原地，似乎还在消化刚才的谈话内容。 春雨细腻纷飞，细细密密如丝线。 卫曦音从县衙内出来，她披上雨具，走在槐里县的街道，常鹰跟随在左右。 城内的人极少，都在田地里冒雨忙着农活。 街道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卫曦音心想：赵永易是位好官，可惜生不逢时。 她刚才当着其余两家人面询问，他是否愿意跟随卫氏回去。 赵永易几乎没有思考，「多谢女郎告知赵氏族地无碍，本官身为一方郡守，倘若一走了之，这一城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女郎也看见了，春播快要结束，等今年收成上来，日子才能稳定，不光是我，这一城的百姓也丢不下这里。」翼州太远，大部分百姓不会愿意离开。 既然已经知道背后是十方教在搞鬼，知晓曹铭远已死。 剩余的那些教徒一时半刻不敢出现在司州。 司州尚存的势力极多，十方教是天下人共同的敌人，一旦再出现，扶风郡也可通知弘农郡或者河东国，两方势力定会支援这里。 加上扶风郡建有边境墙抵挡，安全无碍。 赵永易得知族地安全，大部分族人都活了下来，已经足够。 卫曦音由衷地佩服他，「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大人，会将赵大人的消息带回去，望天下太平之日，大人一家能有团聚的时刻。」 人无完人，赵家二房的私事她并不清楚个中曲折，不愿评价。 卫曦音带着常鹰回了那处两进宅邸。 卫琅因为昨夜陪父亲，天亮才进屋睡觉，这会儿正呼呼大睡。 外面下着雨，也没什么可逛的。 卫曦音待在屋里，侍奉病中父亲，陪着母亲说话解闷。 ……… 就这样过了几日。 河东国的医官与弘农郡的运粮一前一后抵达。 护卫快马加鞭带着人从河东国过来，硬是比预计的时间早上几日。 医官姓许，年约四十，蓄着鬍鬚，额头上的抬头纹很深，被护卫搀扶着从马上下来。 落地后，许医官觉得屁股生疼，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扶着腰站在原地半天挪不动脚。 下雨天也不给他准备一辆马车，全程被护卫带着在马上狂奔，那雨水照着人脸上浇，简直去了半条老命。 许医官有些不满，板着张脸，「我的药箱呢？」 护卫闻言，连忙从后面的马匹上取下药箱，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卫曦音收到消息，亲自出来迎人。 许医官瞧见她没个好脸色，却在看见其身后的元瑾后，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突然屁股不疼了，精神抖擞地上前行礼，「翁主！」要不是因为他家翁主，他才懒得过来。 「医官不必多礼。」元瑾也很高兴，难得在外面看见家乡熟悉的人，她追问家里情况，「母妃如何？大家还好吗？」 许医官笑呵呵：「老王妃一切安好，只不过整日思念翁主和殿下，命下官出来看看，询问翁主和殿下什么时候回去……」 元瑾顿了一下，迟疑说道：「我也想母妃了，等阿兄忙完我们会回去的。」 卫曦音沦为背景板，淡定地听着二人站在雨中聊天。 许医官余光瞥见她，脸色又垮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只听元瑾又道：「许医官快进来，五娘的父兄病得厉害，你快去帮忙看看吧。」 「是，下官听翁主的。」许医官面对自家翁主，说变脸就变脸，垮下来的脸又堆着笑应道。 元瑾转身，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进入城中。 许医官提着自己的药箱，身后护卫帮忙抬从河东国拿出来的药材，在经过卫曦音身边时，他从鼻腔发出冷哼一声，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他家翁主单纯，定是被卫氏哄骗了去。 否则好好的怎么不留在殿下身边，非要来扶风郡待着。 翁主好不容易去信回去一次，又是要他过来，又是拿药材拿蚕宝宝的。 河东国就那点家当了，这个时候了还往外送，把许医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卫曦音落在了后面，一脸无所谓，只要这位许医官有真本事，能治好父兄，摆脸色就摆脸色，她照样将人供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7页 在一行人进城后。 从弘农郡运来的第一批粮食赶到。 护卫三步并两步追上人，凑在她身边低声禀报，「女郎，粮食到了，第一批快马过来，仅有五千石。」 卫曦音盯着前方说说笑笑的元瑾和许医官，颔首道：「将粮食直接交给赵郡守，看他如何安排。」 在这世道，总归要团结一致才能共渡难关。 粮食就是最大的底气。 扶风郡的幸存人口并不多，多数人在去年夏季离开，五千石暂解燃眉之急，能让在外劳作的百姓吃上一顿饱饭。 谢、柳两家有自己开垦的田地，有部分屯粮，不听从郡守调遣，要如何收服那些人，她不好插手。 「是。」护卫应下，从怀里摸出两封信，「是褚先生和龚六郎君的来信，命属下交给女郎过目。」 卫曦音伸手接过，避免被雨水打湿，将信直接揣进怀里。 护卫告退，出去安排粮车。 边境大门打开。 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冒雨拉进扶风郡，不少在外干活的百姓瞧见，引起一片轰动。 扶风郡缺粮，就算勤勤恳恳卖力干活，分到的粮食也只有一碗稀粥。 大家有多久没有敞开肚皮吃过饭了？ 恍然瞧见这么多的粮食，就如同在做梦一样。 赵永易收到消息，激动得雨具都未穿戴好，迫不及待地出门跑到城门口查看。 他心想：外面可下着雨，粮食要是受潮了怎么办。 护卫就在城门口，当着谢、柳两家人的面，将粮食交接给赵郡守。 「女郎说了，这只是第一批粮食，之后派给扶风郡的赈济粮会陆陆续续到达。」 不过要等到祁川的那些势力分完粮仓。 剩下的粮食将作为赈济粮，以奖励的形势派发给周围幸存地，鼓励百姓农耕和重建家园。 第458章 看病问诊 槐里县的气氛如同过年。 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现在怪物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说不定等今年夏季过去，整个司州再也看不到一只怪物。 有了这批粮食，再加上春耕种下的庄稼，民以食为天，只要有吃的，日后的生活总会越来越好。 赵永易亲自护送这批粮食入库，看到两间仓库被粮食填满，他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想了想，还是叫来谢、柳两家人。 说道：「卫女郎所言，陨星十分厉害，本官便琢磨着，定要先将陨星找回来才能安稳，两家若是愿意出力，本官愿拿出粮食，助我扶风郡所有人度过灾年。」 谢、柳两家的话事人，闻言微微动容。 赵郡守为了一城百姓，放弃回家的机会，并且毫不藏私。 当初不是赵郡守徵集人手修建边境墙，管了大部分人粮食，说实话他们两家人也撑不到现在。 大家心如明镜。 只是不愿自己的利益受损，一直低不下头。 谢家主嘆了口气，「赵郡守大义，我等自愧不如，按照郡守大人说的话办吧，待春耕结束，谢家愿意倾尽全力，协助大人守卫扶风郡。」这里，也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家。 柳家几位长辈沉默了会，也道：「确实如此，只有将陨星找出来，世道才会变得安稳，柳家也愿意出力。」 「只不过，我等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柳家长辈站起身拱手道，「京兆尹是我柳家的家乡，倘若可以，我等想一併找出藏匿在京兆尹的陨星。」 赵永易颔首：「这是自然，待我去信一封送往弘农，望司州众人同心协力，尽早安定。」 曹铭远实在可恨，竟然想出如此恶毒的计谋。 卫女郎能将消息告知他们，想必弘农郡三大世家以及河东王，应该早已知晓真相。 陨星太过诡异，不尽早将其找出来，极有可能影响到现在还活着的人。 无论是扶风郡还是京兆尹，都必须隐患拔除。 柳家人起身拱手道：「多谢大人！」 槐里县的三股势力，在粮食抵达当日达成协议，将同心协力守卫家园。 春雨绵绵，整个县城散发着勃勃生机。 唯有卫宅，气氛有些凝重。 许医官来不及休息，先去卫劼院子诊治。 俞氏有些忐忑不安，攥紧手中湿帕，她刚洗好帕子想为丈夫擦脸，结果医官就来了。 俞氏迟疑地迈出脚，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她怕空欢喜一场，又盼望着河东国的医官，能治好丈夫和儿子。 卫曦音落后几步到家。 俞氏瞧见女儿回来，像是找到主心骨，急忙道：「吾儿，翁主带着人去你大哥那了。」 卫曦音微微点头，上前扶住母亲，「阿娘别担心，我们过去看看。」 两进的宅院很小，去往二进院不过几步路。 卫曦音扶住母亲进去时，老远听见许医官说道：「先把裤脚撩起来，我看看伤到哪了。」 卫劼正准备照办，抬头却看见妹妹带着母亲过来，他的手一顿，面露犹豫，对妹妹说道：「五娘先出去吧。」 「好。」卫曦音答应很快，立即退出了院子。 兄长有自己的自尊心，不想让她看见伤口，那她便不看。 屋内的诊治持续很久，久到卫琅都起来了人还没出来。 「阿姐！」卫琅打开房门看见姐姐在门外，别提有多高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8页 最近这几日，是姐弟二人轮流在父亲床边守夜。 卫琅很懂事，知道心疼母亲和阿姐，大哥说了，他是男子汉，不能让阿娘和姐姐累着，加上他守夜后白日睡一天，晚上睡不着。 卫曦音夜里守在父亲屋里，卫琅也跑过来，后来她便让弟弟值夜，她和母亲白日里照顾父亲。 父亲的情绪时好时坏，有时半夜会爬起来在房间里转圈走动，卫曦音不敢说话刺激他，甚至不敢提曹这个姓。 「阿姐，你在这等我吗？」卫琅凑了过来。 卫曦音正准备说话，元瑾已经带着许医官出来。 许医官板着张脸道：「看过令尊后，再一道细说。」 一句话将他们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俞氏连连点头，「麻烦医官了，随我来吧。」 正屋里面这会儿很安静，卫明纶睡着了。 俞氏没法，为了让医官了解情况，只得将人叫醒。 卫明纶睁眼瞧见屋内这么多人，慌忙爬起来缩在床脚，披头散发地挥手大叫。 「滚开！滚开！」 「杀了我，杀了我……」 他难得吐字清晰，屋子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许医官有些不耐烦，「你们都杵在这还怎么看病？都出去！」 话刚说完，瞧见自己翁主也在屋里，许医官连忙又补充，「下官不是对翁主说的，翁主想待在哪都行。」 卫曦音：「………」 俞氏怕女儿发飙得罪人，安抚道：「五娘带着弟弟在外面吧，娘守在这里。」 卫曦音应下，顺便朝元瑾招了招手。 卫明纶发疯的模样有些吓人，元瑾其实心底发憷，瞧见五娘叫她，便跟着一道退出屋子。 「五娘你别担心，许医官医术很好的，定会有办法医治。」元瑾道。 卫曦音微微点头，「我自是信得过翁主。」没点本事还这么大脾气，看她不削人。 她不动声色地套话，元瑾一五一十交代。 「你阿兄的伤势耽误太久，骨头断了，许医官使劲按压他能感觉到疼，刚才细细询问过情况，我瞧许医官的样子，应该有办法治。」 卫曦音闻言放下心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屋内动静。 俞氏按住乱动的丈夫，方便许医官凑近查看情况。 折腾了许久，人才终于出来。 许医官视线扫过在场母子三人，「这里谁拿主意？」 俞氏下意识将视线转向女儿。 许医官冷哼一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随我过来，需要用的药材不少，诊金的话……」 卫曦音一听能治，立刻打起精神，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旁的元瑾憋不住，「收什么诊金？」 「这是我欠五娘的恩情，你老实医治，回去我让阿兄赏你。」 许医官：「………」胳膊肘往外拐的翁主。 第459章 治与不治 卫曦音将人请至隔壁安静的院子详谈。 许医官也不卖关子，「你兄长的双腿能治，用柳枝接骨法即可，但耽误太久，效果如何没法保证。」 说着他将需要的药材列出。 报信的护卫来到河东国时，已经讲明基本情况，接骨丹和软膏他带了出来，差的是柳枝和鸡冠血。 如今活的公鸡可不好找，整个槐里县没见到有活鸡。 卫曦音看过方子后放心下来，「缺的材料交给我便是。」只要能治就行。 有希望比什么都强。 正值春季，新鲜的柳枝好找，至于活鸡，她就不信整个司州没有。 许医官淡淡『嗯』了一声。 「至于令尊……」说到这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在旁详听的翁主。 卫曦音心跟着他的话一紧，转头笑着对元瑾道：「刚才运粮队伍抵达，河东殿下似乎给翁主带了信，外面的护卫好像在找翁主。」 元瑾一听，阿兄定是想她了。 她站起身有些犹豫，怕许医官为难五娘，万一趁她不在私下问五娘要诊金，那可怎么办？ 卫曦音又道：「翁主放心，得了你的承诺，许医官不会乱来。」 许医官再次哼气，扭过头去，并没有出声反驳。 元瑾这才放下心来，「那行，我先出去看看，五娘你们先聊，要是缺什么药材你跟我说，我派人回去找。」 卫曦音笑着应下。 待人走后。 院内仅剩二人。 许医官缓缓开口：「令尊身体无恙，却忽然失常，伴有幻觉、妄想、自言自语……但在下询问病发缘由，令堂却一问三不知。」 「心疾引发，克己复礼，便是捉得病根，才能对症下药。」 「不清楚病因，这让在下如何医治？」 卫曦音沉默，父亲是受了刺激，导致神经紊乱。 许医官支走元瑾，估计便是想问父亲究竟受了何等刺激。 但这缘由，无法开口说明。 许医官见她不语，以为她也不清楚。 长房姐弟近日才找到人，不清楚也能理解。 他只道：「人疯疯癫癫，起码身体健康，人还活着，令尊好歹为官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将他刺激成这样，想必事情非常严重……」 「就算医好，等人清醒过来也不见得能接受，万一想不开……」他本意是不知道病因，极难医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9页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利用外力刺激，探查病因，难免时间耽误太久。 他总不能未来几月都待在扶风郡。 翁主回去之时，他定要跟随一起走的。 河东国百废待兴，封地就他一个医官，带的那些学徒们还不能独当一面，万一家里有人生病他赶不回去，岂不是悔恨终身。 所以许医官故意说了以上话语来堵她。 却不知，他这番话给了卫曦音当头一棒。 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彻底醒悟。 父亲一旦清醒过来……… 等回到坞堡，面对逝去的族亲，父亲如何能接受？ 卫曦音胸口起伏，艰难开口：「许医官说的极是，那请医官先为兄长诊治，家父的情况日后再谈。」 这是她的抉择。 卫曦音不奢求其他，父亲疯疯癫癫就疯疯癫癫吧，只要人能活着。 她不愿父亲清醒过来后面对满目疮痍的世界，负罪与愧疚会压垮他，令他无颜苟活。 或许待灾难过去，天下太平，到那时才是医治的时机。 卫曦音起身，真心实意向许医官行礼，「还请医官尽力救治家兄，至于诊金，翁主不要我却非要给，医官若能医治好我兄长双腿，五娘会双手奉上诊金。」 金钱无用，身为王宫医官想必也不缺粮食，唯有那制冰方子。 在她眼里，值得，已足够。 许医官却没把她说的诊金当回事，说道：「为医者必先为德，既然答应诊治，岂会看中你那点粮食。」 刚才开口提，不过是怕自家翁主吃亏，他以为诊金是粮食，神情颇为不屑。 卫曦音也不与他争辩，亲自吩咐护卫，收拾一间干净的院落，让许医官下去歇息。 「派人去弘农那边问问，可有活的公鸡，咱们拿一颗小黑球买。」一出来，她立即安排道。 护卫知晓医治大郎君双腿要用，抱拳道：「是，属下这就过去。」 县城外的人又听到马蹄声，这些时日大家已经习惯，变得十分淡定，各自做着自己手里的农活，连头都懒得抬了。 卫曦音安排好事宜，才抽出时间，踏入屋内，拿出护卫带过来的两封信。 她先打开龚淳写的信件。 龚淳跟她学的，话语变得特别直白。 信上告知她，龚家坞堡的建造已经开始，因为有军队帮忙，几万人同时动工，进度极快，想来再有一月就能完成。 他已将龚家诸事理顺，顺利执掌家族，他代表整个龚氏接受她此前提议，将负责清理境内丧尸，以及找出境内所有陨星。 龚淳开始提条件。 粮仓既然快要被瓜分，龚氏一族就没必要继续留在卢氏，总归要回到祁川。 但今天春季已经过去大半，春耕明显时间来不及了，要考虑的夏冬两季的天灾危害，粮仓的粮食，他要求分得十万石， 另两百颗小黑球。 卫曦音看到这有些无语。 真是翻脸不认人，前几日大家还站在同一条战线，现在继承家族了，转头开始打她装备的主意。 小黑球携带的数量多，但在两次杀敌作战，以及炸毁龚家坞堡上耗费一大半，现在仅剩两千多颗左右。 她必须要预留一些，以备回程路上不时之需。 而与河东国的交易，她早就答应，并将此事一併交给褚钰安排。 那可是蚕宝宝，不仅可以制作纺织品，还可以拿来入药。 唔，蚕蛹还蕴含丰富的蛋白质。 灵县有了这批桑蚕，日子定会越过越好。 龚淳十分清楚卫氏坞堡情况，知晓小黑球只要原料足够，可以无限生产，但问题是距离太远，没法专门送趟小黑球到司州。 此时不张口要，下次就不知等到何时。 敌人还未完全消灭，像龚淳这样的人，定会提前设防。 卫曦音撇了撇嘴，将他的信件放至一边，打开另一封信件。 先看看褚钰说了什么，再一併回信。 第460章 治腿 褚钰的信很长。 先是简单讲明与两位藩王、三大世家的谈判。 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结果当然如卫曦音希望那样，成安王答应回去肃清徐州，河东王协同三大家族出兵京都，负责周围的陨星收集等。 关于农耕的问题，褚钰将各家分配的粮食数量，根据各地人口进行分配，控制在食用一年左右。 倘若今年田地没有开垦出来，明年就得断粮，那他们就不得不在今年老实耕种。 至于粮仓剩余的粮食，将查找附近郡县的难民聚集地，安顿百姓，鼓励他们恢复农耕，为百姓提供接下来干旱所需的赈济粮。 唯一超出计划的是龚家那里，当初炸毁龚家坞堡，卫曦音亲口对龚淳说『算我欠你人情，日后你有需要，我定义不容辞。』 这不，需要来了，张口就是十万粮食和两百颗小黑球。 女郎亲口承诺之事，褚钰也没法。 褚·阴阳怪气·钰：女郎第一次吃亏，出来混迟早要还，日后总会习惯。 卫曦音：「………」 去年冬季，三大家族各分得粮仓十万石过冬粮。 范家丢了弘农县，粮食不知还在不在，华阴窦氏的粮食分给了军队，唯有卢氏县的龚家，分文没拿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0页 现在再分十万，屯粮数量直逼清河郡，关键他们没有那么多人口。 褚钰在信上说，弘农郡的怪物正在陆续清理，槐里县的这五千石赈济粮，是从卢氏县龚家那里拿的，所以才这么快送过来。 龚淳明摆着想用五千换十万。 算盘珠子都快蹦脸上了。 卫曦音无奈，接着往下看。 之后便是和河东国的交易，由河东翁主出面，一千颗小黑球换取的蚕宝宝，拿到春蚕、夏蚕、秋蚕三种，数量极多。 成安王也想要小黑球和蚕宝宝，不过褚钰没答应。 直言河东国若和成安王交易，那卫氏直接退出。 徐州距离翼州很近，想要小黑球和蚕宝宝，可以，回去先将你家地盘清理干净，再派人来清河郡谈，蚕宝宝我们也有。 成安王兵强又爱摆烂，没点利益在前面吊着，万一拿到粮食后回去直接躺平，到时谁也拿他没办法。 信尾处，褚钰表示，弘农的事宜大约还需一月处理完毕。 卫曦音通篇将信看下来，事情各项都进展顺利，龚淳这个意外她就当看不见。 还能怎么办？ 自己说出去的话，总不能翻脸不认。 她现在好歹也是一族之长啊，丢不起这个脸。 卫曦音提笔给两人回信，兄长的腿马上开始医治，一个月后赶回翼州时机正好。 修个坞堡哪里需要四万人，围在工地都没地下脚还干什么活。 干脆就趁成安王和她都还没走，率军去京都看一看，作为一国之都，收复京都会给各地带来极大的鼓舞，迟早会将天下丧尸全部料理干净。 她这边暂时脱不开身，要等找到公鸡，亲眼看见医治才能放心，便先让褚钰看着安排。 至于给龚淳的回信，到底是心头有气，只在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塞进信封。 卫曦音唤来护卫，让人将信件送去祁川。 护卫快马加鞭。 送信的和找公鸡的一前一后抵达祁川。 龚淳拆开信件一看，墨迹未干就塞进信封，那个√早糊成了一团，他冷笑一声。 「公鸡卢氏县有，一颗小黑球打发叫花子？」 龚淳淡声道，「想要拿十颗买。」 护卫们面面相觑，六郎君坐地起价，但他们哪里敢做主，回去问女郎的话，一来一回又要耽误几日，只得跑去找褚先生。 褚钰忙得很，斥候分批出去探查周围幸存人口，他要负责将其余的粮食分配出去，还得与各家周旋。 闻言便道：「十颗就十颗吧，没叫价百颗，算六郎君口下留情。」 女郎没事爱气一下龚淳。 两人幼不幼稚，这时候还斗嘴。 护卫得令，拿了十颗小黑球去卢氏县换公鸡。 龚家族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小黑球，深怕这玩意儿会在县城里爆炸，一堆人围着不敢上前，慌忙拉住护卫询问怎么保存，有什么注意事项。 护卫老实答完，带着公鸡赶回扶风郡。 幸亏有马，不然在三郡之间来回跑，慢一些的话路上都要耽误十几日。 材料找齐了，许医官正式为卫劼治疗断腿。 卫曦音是知道伤口感染很严重，与母亲一道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十几遍，又问赵郡守要来酒精，擦拭床板家具等。 许医官过来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古怪，却什么都没说。 卫劼被护卫推着进来，笑着安慰她们，「阿娘和妹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不必担心。」 俞氏胡乱地点头，「大郎说得对。」手却紧张地不知往哪放。 卫劼无奈，「妹妹带着阿娘出去等吧，不用守在这。」 卫曦音应下。 她最初本想搞点麻药，许医官却说不用。 「你大哥双腿都快失去知觉，正好刺激一下筋脉。」有痛感他才能更好了解筋脉受损情况。 卫曦音深呼了口气，那得多疼？ 她也不敢看，只能带着母亲在院外守着。 许医官进去后，关上房门。 他熟练的划开伤口，先用甘草水洗净患肢，然后用镊子取出断骨、碎骨，再用甘草水洗净内部。 但卫劼的伤势耽误太久，断骨和碎骨嵌入血肉，瞧着十分恐怖。 卫劼全程不吭一声。 许医官手上动作未停，将柳枝去其粗皮，保其粘液，根据模型切削成断骨，说道：「不用忍着，哪里疼你喊出来，我才知道筋脉情况。」 听见屋内的痛呼声，俞氏好几次差点没忍住，低头抹眼泪。 卫曦音见此道：「阿娘，阿爹屋子里只有二郎守着，我们过去看看吧。」 俞氏只得跟着女儿去了丈夫屋子，耐心等待。 治疗过程还算顺利。 听闻终于好了，母女二人才出来。 卫劼的双腿已经放上杉木夹板，缠以布带固定，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许医官拿出药膏，嘱咐母女，「六日换一次药，期间不可下地，不可走动，一月后伤口长合，六个月后才算接骨成功，到时候再看看情况。」这会儿谁也没法保证。 至于伤口感染的问题，许医官单独跟卫曦音交代了一遍。 卫曦音一一应下。 第461章 寻找陨星 兄长的治疗顺利，了却卫曦音一桩心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1页 这些时日，槐里县的春耕完成，赵郡守又带着全城百姓，马不停蹄地忙着屯水，为接下来的干旱做准备。 与此同时，关于陨星的事已向全县公布，谢、柳两家人开始出动人员寻找陨星。 但陨星究竟长啥样？ 无人见过，外面遍地都是石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正巧弘农县传来消息，他们那边发现了第一块陨星，将陨星的模样画下送了过来。 卫曦音打开画作，外表确实和普通石块差不多，拳头大小，呈黑褐色，因为不敢靠太近，只有个大概模样，具体的数据却是没有。 但光靠这一块陨星碎片，是无法定义整体结构。 卫曦音曾看过许多关于宇宙奥秘之类的记录片，上面有提过，陨石具有不规则形态，除了圆形，几乎任何形态的陨石都有可能。 因为宇宙中没有空气，石头的结构緻密一般不会形成泡沫状，多孔状或炉渣状结构，不会用肉眼辨别出空隙。 而陨星经过十方教切割，早已幻化成各种碎片，画卷只能提供一点信息。 她便将这些特有条件全部写在画卷旁，找人临摹后，将画卷公示了出去。 整个槐里县都动了起来，一部分人忙着屯水，另一部分人根据画上的图像和内容，挖地三尺在寻找陨星。 卫曦音也终于抽出时间，打算去趟祁川。 俞氏知晓女儿有事要忙，没拦着，只道：「去吧，不必担心这里，娘和你弟弟会看好家。」再说还有这么多部曲在。 卫曦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关切道：「阿娘你莫太操心，有事吩咐常鹰，晚上阿爹和大哥那里让护卫守着。」 卫劼这几天双腿有了知觉，春季湿寒，疼得饭都吃不下。 俞氏心疼儿子，咬了咬牙磨了点面粉，做了些面条和点心。 她手艺一般，但卫劼看在母亲这么辛苦的份上，每日忍着疼硬是全部吃完了。 「嗯，娘听你的，你早去早回。」俞氏依依不捨地将人送到城门口。 不白被护卫牵过来，哼唧哼唧的跑到卫曦音跟前。 卫曦音拍了拍它脑袋， 翻身上马，率千名部曲赶去祁川。 近日温度缓缓上升。 春雨停了，路边野草疯长，沿途才种上不过几日的庄稼已冒出绿芽。 众人还住在祁川边境搭建的营地里。 一是答应帮忙修建龚家坞堡，二是粮仓收复后握在褚先生手里，要等丧尸潮清理干净之后才能分配。 加之粮食还没到手，眼热卫氏的小黑球，想在此等待后续。 修建一座坞堡当然不需要四万人，多数士兵在外清理丧尸和寻找陨星。 目前找到一块陨星碎片，但在怎么处理陨星的问题上犯了难。 这玩意儿大家都不敢碰，甚至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褚钰道：「在人烟稀少的阴凉地建立隔离区，挖个深一点的蓄水池，用水将陨星先包裹住，扔进池子里暂且保存。」 目前别无他法，只能先这样做。 等干旱来临，或许也可尝试用土掩埋，谨防箱子里的水蒸发掉。 众人只好照办。 他们从弘农县找到一个箱子，用两根非常长的竹竿当做筷子，将陨星夹进灌满水的箱子里，然后再将箱子密封住。 三大世家商量一番，将隔离区定在隔壁早已空无一人的新安县，日后境内再找到陨星碎片，同样放置在那边。 褚先生说了，陨星的威力正在随着时间减弱，或许要等过个几十年，病毒消失，那时危机才算彻底解除。 成安王却很不高兴。 小黑球没他的份，蚕宝宝也没有，都这样了还不让他回去。 前段时间褚钰收到女郎回信，便告知两位殿下，需要两方军队前往京都一趟，气得成安王晚上都没吃饭。 真要将劳动力榨干才放粮不成？ 蒋巡只得劝道：「殿下多一些耐心，此时不应和卫氏闹翻。」 卫氏没有藏私， 粮仓的粮食拿到手里，却一分没要，全都分给了他们。 收复京都，对于天下人来讲都是好事。 来都来了，总归要过去看一眼，怪物倘若实在太多，之后的事情丢给河东王和三大世家便是。 成安王没法，只能继续等待。 春季外面四处都有野菜，一个冬季都等下去了，封地应该能撑到他回去。 今日卫曦音过来，便是与两位藩王率兵上京。 一同前去的还有褚钰。 他道：「冬季跑过来十几万丧尸，如今京都城内的丧尸，不出意外所剩无几。」 卫曦音也是这样认为，「城内的事还算好说，主要是皇宫内，不知当初进京救驾的两支队伍，可有打开宫门。」 褚钰颔首：「一切等到了再说，倘若无法进去，只能麻烦河东王和龚淳了。」 这是分粮的条件之一。 成安王和他们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而位于司州的众人却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清理。 卫曦音骑在马上，没有再说话。 两支藩王军队总派出万人，加上千名卫氏部曲，在六日后抵达京都。 沿途的怪物不少，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站在城门口。 曾经繁华的都城，如今变得没有一丝生机。 站在破开而又满是干涸血迹的城门外，能瞧见里面一片狼藉的街道上，扭曲恐怖的丧尸摇摇晃晃地穿行，废墟中的建筑物因无人照料而纷纷倒塌，如同灵魂的坟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2页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揭示出被时间和死亡玷污的景象。 军队的动静引起里面丧尸注意，零星怪物朝着城外涌来，很快被解决掉。 成安王盯着城门上的匾额，怔怔出神。 他感触颇深，嘆道：「本王上次来京都，还是二十年前贺陛下万寿。」 没想到，物是人非。 转眼间元家的天下犹如过眼云烟，说散就散了。 元景同样如此，他在京都居住的时日比在河东国待的时间还久，想到此，他不由转头看向卫曦音。 若没记错的话，卫女郎也是在京都长大。 卫曦音倒没他们那么多愁善感，主要伤感无用，还不如做点实际的。 「派斥候进去看看，能进则进。」 第462章 京都 不能进，自然打道回府，将这烂摊子扔给河东王和三大世家。 元景无奈。 此次河东国拿到的小黑球和粮食最多，他亲口承诺出去的话，自然不会反悔。 斥候在一个时辰后出来，连带着跟出来一堆丧尸。 军队负责上前解决。 斥候禀报：「禀女郎、二位殿下，果然如预料那样，靠近城口的几条街丧尸极少。」 再深入的话却没法探查。 作为一国之都，京都城很大，真要斥候探查很远的地，估计怎么也要一天一夜。 「足够了。」卫曦音扭头看向两位殿下，「在下打算进去看看，二位殿下可要一道进去？」 成安王闻言立即摆了摆手，「本王便不去了，派三千兵力护卫女郎安危便是。」 元景却道：「那一道吧，总要了解城内情况，日后才好做清理。」 郭修留在祁川县没跟过来，他点了两千亲卫军随行。 而卫曦音毫不客气收了成安军三千兵力，加上卫氏部曲，一行总共六千人踏入京都城门。 时隔一年半，她终于又回到这座熟悉的城池。 城里城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城郊的绿植覆盖，沿途丧尸被清理干净，四处透着生机。 而城内，一片死寂。 城门口的丧尸刚才全都被斥候吸引出去，偶尔能听见几声丧尸的嘶吼声从更远地方传来，更添几分荒凉。 在踏入城门这一刻。 青石板路干涸的血迹被踩在脚下，那些残留的血色脚印格外刺眼，森森白骨凌乱倒在街道上，蔓延的杂草与残破的建筑相互呼应，充斥着死亡和沉默。 士兵和护卫将两位主子护在中间。 前方开道的士兵警惕四周小巷，防止有丧尸突袭。 街道两旁的商铺残破不堪。 元景盯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目光复杂地低声问道：「女郎可是想去卫府看看？」 卫曦音摇了摇头，「长乐街就在皇宫边上，皇宫内的情况如何不知，不能冒险过去。」 褚钰听见这话，不由抬头睨了她一眼。 「我以为女郎想来京都看看，是想回家一趟。」元景道。 既然他们已经答应清理京都，实在没必要冒险过来。 卫曦音道：「总要过来一趟才能安心。」 守在京都边上，却无人来探查。 卫曦音怕灯下黑，曹默以及十方教余孽有可能会躲在京城内。 毕竟引走十几万丧尸潮前往司州，加上此前一年随着百姓逃出城而涌出来的，整个京都城游荡的丧尸数量有限。 但过来后瞧城门口那模样，以及城内前方时不时出现的丧尸，她立即又否定了。 城门口存在零散的怪物，就註定城内不会有人。 那些会随着活人气息移动的丧尸，可不会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是人，就会扑来。 其实得知人不可能在此，卫曦音便想打道回府，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两位藩王陪着她白跑一趟。 摸清里面的情况对日后的清理有益，她想了想，干脆入城一探究竟。 众人小心翼翼地又走了片刻，深入到城中。 沿途开始有丧尸出现，甚至有被倒塌的建筑压住的丧尸，趴在地上沖他们吼叫。 这些怪物根本走不到他们跟前来，很快被士兵解决掉。 卫曦音下令，让三千成安军分散开来，探查四周街道情况。 期间路过曾经经常光顾的一家点心铺，她脚步微顿片刻。 糕点铺的牌匾掉落在地，布满灰尘，屋顶上的阁楼坍塌，压垮了一楼店铺，商号旗帜风化成碎布，掩盖在灰土之下，仅露出一角。 卫琅最爱吃这家的糕点，从前卫曦音每次路过，都会买上一盒他家的玉霜方糕和合意饼。 她不出门时，父亲下值回家，偶尔也会专门绕路过来，给姐弟二人带上两盒。 记忆中门庭若市的点心铺，仿佛还在昨日，却渐渐与眼前荒凉死寂的景象重叠。 心头顿时感到无限伤感。 褚钰一直站在她身侧，见女郎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残破的废墟上，他视线随之望去，隐约可见地上被灰尘上掩盖的牌匾上写着——五芳斋。 褚钰开口询问道：「女郎想吃糕点？」 卫曦音回神，讲给他听，「这是京都最有名的糕点铺，以前家里人喜欢吃。」 她顿了顿，「话说确实很久没有吃过糕点了，等回去的话可以尝试做一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3页 或许可以弄个曲奇饼干，给曲先生尝一尝，犒劳一下他。 褚钰颔首，女郎说的话听听就好，说不定等回去她忙起来，转头忘得一干二净。 没在原地停留太久，一行人继续随着士兵清理过的路线前进。 越往里走，丧尸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士兵激烈的交手声又引来一批批前仆后继的怪物。 隔壁的街道接近着传来动静。 「这些丧尸真傻，城门开着，都转了一年多了还在城内。」卫曦音嘆道，「看来预想失误，京都城的怪物还有不少。」 眼见无法继续前进，卫曦音和元景果然下令撤退。 这一趟有收穫吗？ 算有吧。 起码知晓通往皇宫的道路仍然堵着，唯一的遗憾不能回家看看。 卫曦音心想：等下次过来，定是京都收复之后，到那时再回去吧。 或许要不了多久。 城外。 成安王都下令准备驻扎营地了，结果人却很快退了出来。 他瞭然道：「还是本王有先见之明，没有跟随你们白跑一趟。」 元景笑道：「皇叔说得不错，不过也不算白跑，起码摸清了京都城内的部分情况。」 他对如何清理有了些眉目，只等夏季怪物变弱，收复整个京都。 元景和成安王一样。 对这天下并没有什么想法。 这不是简单的灾年，也不是简单的瘟疫，各地势力一盘散沙，想要治理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花费的心血可想而知。 众人率领军队返回祁川。 路上来回耽误了十几日，回来时龚家坞堡的修建工作已到尾声，还剩最后一点工作没有完成。 但龚淳已不愿意他们插手。 之后整合密道之事，非我族人不可知，只能自家人自己动手，无法向外人坦诚。 眼见答应的事情弄完，终于轮到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分粮！ 第463章 离别与回程（一） 卫曦音按照约定，将司州粮仓的八十万石粮食，按各地势力人口分发，又拿出五万石，送给槐里县的赵郡守。 剩下的作为赈济粮，分发给司州以及隔壁幽州的难民，以此鼓励民众清理丧尸、恢复农耕。 赵郡守收到五万石粮食，朝她深深行礼道：「如今司州终于安定，多谢女郎为司州百姓所做之事。」 引起分裂与矛盾的粮仓不复存在，各自分得足够粮食。 只要肯踏实干活，开垦司州各郡县的田地，没有争斗，一同守卫司州，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另外。 槐里县传来消息，找到两块陨星，已按照约定，将陨星运至隔离区所在的新安县。 转眼间，天气渐渐升温，又是一年夏即将来临。 成王安终于如愿以偿拿到粮食。 此前遗留在弘农县城外的那十万石，部分被怪物污染，其余保存完好，加上此次分得粮食，足足有约二十万。 他心满意足地准备拔营回程，临行前特意来了一趟扶风郡。 成安王道：「本王来向卫族长道一声谢，请卫族长放心，徐州是本王容身之地，待回去定会将地盘清理干净，也算是给这天下一个交代。」 卫曦音回礼道：「殿下客气。」 成安王不再耽误，打算离开时却突然脚步一顿，「翼州与徐州相邻，有一段路同行，卫族长可要与本王一道回去？」 曹铭远之子曹默活着的消息，卫曦音并没有隐瞒。 万一半路遭遇袭击，大家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卫曦音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好意，在下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父兄的情况不宜急行赶路，而成安王回程心切。 赶路速度不同，不好让人等着他们。 成安王闻言不勉强，告辞离开，率领军队浩浩荡荡的启程。 卫曦音亲自将人送到县城门口。 等她回来时，卫琅兴匆匆地冲过来，「阿姐，我们也要回家了吗？」 「嗯，过两日就走。」卫曦音一边回答一边往家里走。 卫琅很高兴，迫不及待，「阿姐，我想祖父了，我们快点回去。」 护卫已在收拾行李，因为有病人，特意准备了三辆马车。 考虑到兄长的双腿正在恢复期，马车又过于颠簸。 卫曦音在马车的车轱辘处下了一番功夫，做了些减震处理。 元瑾还待在槐里县，前几日兄长来信，表示即将回河东国。 境内的怪物仍然在清理，寻找陨星下落也在继续，但河东王身为藩王，不必亲力亲为守在这里，自然要带着粮食回封地。 他要走，元瑾当然不会继续留在外面。 「翼州实在太远，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元瑾依依不捨地与卫曦音告别。 卫曦音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待世道平稳，总会有相见一日，望翁主保重。」 她想了想，好心提醒道，「翁主的性子过于单纯，日后可别轻信他人，有些话，除了自家人不能往外说。」 元瑾理直气壮，「我可没往外乱说话，五娘是救命恩人，不是外人。」 卫曦音微微动容。 许医官刚给卫劼换完药，出来就看见两位小娘子站在院子里闲谈。 翁主要回去，他肯定也不会留在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4页 赶忙进屋收拾东西。 「许医官请留步。」卫曦音余光看见人，出声叫住他。 她从怀里拿出制冰方子，向许医官致谢，「这是诊金，聊表心意，请许医官收下。」 元瑾一听，扭过头瞪着他。 许医官摆手解释：「翁主，不关下官的事，是卫女郎非要给。」 他原以为所谓的诊金，多半是一些粮食物资，结果现在打眼一看，好像是张方子。 身为殿下身边的医官，什么方子没见过？ 许医官下意识感到方子不寻常。 能被卫女郎拿来当做诊金，只怕是一些孤方，想到此，他有些心痒难耐。 卫曦音帮着他解释，「没错，是我要给的，翁主可别错怪了许医官。」 当着翁主的面递上，也是怕医官会藏私，日后用制冰方子要挟河东国。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都说不用诊金了，你给了那我岂不是照样欠着恩情。」元瑾听到解释，还是有些不高兴。 卫曦音嘆道：「人情其实翁主早就还了，没有翁主，此行不会如此顺利。」 听她这么一说，元瑾有些茫然。 早就还了？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这时，郑百夫长进来请示：「启禀翁主，已准备妥当，何时启程？」 许医官见此哪有时间查看方子，连忙急匆匆跑回去收拾药箱，「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记得按时换药………」 元瑾依依不捨地再次与她告别。 卫曦音有些无奈，才进门又跟着出去，亲自将人送到县城门外。 她真的很不喜欢离别。 只希望早日平定天下，到那时……… 卫曦音目送元瑾等人远去，她停在城门前片刻，默默转身折返。 这次她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谢宅。 谢家人非常惊讶，当家的几位长辈亲自出来迎人。 「卫女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卫曦音却不想与他们客套，连门都没进，直言问道：「谢学林可还活着？」 谢家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年纪较长的谢家人答：「我等不知，人外派在扬州任官，至今没有消息……」 卫曦音微微点头，并不在意，言明道：「扶风谢家有一女，名为谢芮安，流落在外时正巧被我所救，现居住在清河郡，不过我并不打算让她回来，也不希望你们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你们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就行。」说着她也不去看那些人的反应，转身离开。 她要尊重谢芮安的选择，但也要这些人知道。 扶风谢氏谢芮安，这个姑娘她真实存在，并且活得很好，不需要依靠谢家。 谢家人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行李全都准备妥当，护卫小心翼翼地抬着卫劼上了中间的马车。 身后的卫明纶却很难哄，吵吵闹闹的半天才肯上车。 俞氏没法，只得留在丈夫乘坐的马车里照看着他。 卫琅不舍地瞧了眼自己的不黑，老实钻进兄长的车厢。 回程的队伍终于出发。 临走时。 却发生意想不到的一幕。 整个槐里县百姓从各个角落里出来，夹道相送。 自从女郎来了后，他们每日都能吃上饱饭，生活突然变得充满希望。 槐里县的陨星已经被找到，又有充足的粮食应对接下来的干旱，所有百姓打心底里感激女郎，感激卫氏。 得知女郎今日要启程回去，百姓们纷纷自发出来送行。 卫曦音瞧见这阵仗，反而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她不过是拿了点粮食出来，真正为百姓劳心劳力的是赵郡守。 赵永易等在边境墙门口，将一封信交给她，「还请女郎将信带给我赵氏族人，大恩不言谢。」 第464章 离别与回程（二） 卫曦音收下信件，郑重应下：「赵大人的大恩我记下了，望日后还能与大人相见。」 赵永易拱手，「定有那一日，祝女郎一路平安。」 一行人护着卫家的车队，直到扶风郡的边境墙处。 「大人不必相送，就到这吧。」卫曦音挥了挥手，与身后的槐里县百姓告别，正式踏上回家的路程。 启程的队伍渐渐远去，消失在边境墙外的官道上。 队伍绕了一段路，先去祁川与褚钰汇合。 顺便与龚淳道别。 平日里气归气，大家相处了这么久，眼下即将分别，总归要去当面说一声。 龚淳望向马上的她，沉默片刻，只道：「路上小心。」 「六郎君保重。」卫曦音应下。 相对无言，突然没了话说。 龚淳脸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表情，却下意识攥紧手指。 他已继任族长，司州才是他的主场，从回来那一刻便知，迟早有这一日。 卫女郎的谋虑心智不输世间男儿，她想要肃清天下丧尸，建立安稳的世道。而他也会竭尽全力，承担起应尽的责任。 龚淳一路骑马护送，直至将人送出祁川。 卫曦音骑马走在中间，其身后跟着三辆马车，她调转马头，对龚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六郎君回去吧。」 可能是因为这两日经历的分别太多，她倒没什么感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5页 龚淳接下来还有的忙，一盘散沙的龚家、并不会因为他的突然回归变得团结一致，守业比创业难，分到那么多粮食，难保日后族人不会起二心。 今年春季过去大半，接下来可能是更为严峻的干旱。 龚淳要带领族人在这世道过好，并不容易。 想到此，她突然释怀，不再计较他用公鸡坑掉九颗小黑球了。 车马很慢，天下又很大。 也许再一次相见时，已是经年。 「女郎保重。」龚淳淡声道，「待天下太平之日，到时再去清河郡做客。」 卫曦音扬了扬下巴，「那我可不会让六郎君等太久。」 龚淳轻笑，以往觉得女郎脸皮厚，如今却觉得正是因她的这份自信，才能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 就像一只高飞翱翔的鹰，在太阳的光芒下，双翅闪着夺目的光彩。 卫曦音也跟着笑，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司州，别了。 ……… 卫家队伍的行走速度很慢，路上褚钰将祁川那边的情况简单交代了下。 与河东国的交易顺利，三种蚕共一万余只。 前几日董之尧便带着娘子军去了祁川，与士兵做交接，学习如何照料这些蚕。路途遥远，这些蚕有部分只怕走到半路就会结茧，只能先交给娘子军照看。 至于剩余的小黑球，又在范、窦两家的连连请求下，交易了各一百颗给他们，另无偿给扶风郡的赵郡守一百颗。 褚钰最后给龚淳留了三百颗，回程路上留下六百。 卫曦音听他这么说，身躯顿了顿，龚淳明明只张口要两百，却给了三百。 褚钰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女郎将来若想要这天下，想将司州收入囊中，龚六郎就是最好的棋子。」 卫曦音无奈，「我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先将怪物清理干净再说。」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两位藩王都不想接手，真当她是冤大头吗？ 等进入幽州，抵达灵丘县已过去十日。 卫曦音命常鹰上前，叫开城门。 卫明章等人瞧见五娘安全回来，正松了口气，见此让人打开城门。 车队却并没有进去，唯有卫曦音与常鹰等几名护卫纵马入内。 卫明章正想躲进后院，却被冲上门的卫曦音堵了个正着。 大山大惊，根本拦不住，还以为卫女郎是想对首领不利。 却见卫曦音执家族礼，弯腰行礼道：「六叔伯，幽州没有彻底安稳，到底不太安全，你们随侄女一道回翼州吧。」 她已经派人去探查过，长沙王的那批粮食果然不知所踪，结合灵丘县的情况，六叔伯他们找到的那批粮食，多半便是长沙王此前藏的那批。 身怀巨款，却无相应的实力，不一定能够守住。 卫曦音不放心让他们继续留在此地。 而整个清河郡早已清理干净，就算被逐出家族，无法居住在坞堡，也可如寻常百姓那样，生活在卫氏的庇护之下。 众人想要赎罪，也要离得近了才有机会。 或许有朝一日，族人能够放下芥蒂，迎众人重回族谱。 卫明章深吸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她挂在腰间的族长印章。 他神色大变，「族长他………」 卫曦音知他想歪了，赶紧解释道：「六叔伯不必担忧，祖父健在，老人家身体安康。」 卫明章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一脸疑惑。 族长印章为何会出现在五娘手里？ 这时，卫明修与几个晚辈收到消息赶来，数人齐聚一堂，终于肯在她跟前露面。 卫曦音目光扫过众人，挺直了腰板，「如六叔伯所见，侄女已继任新一任族长。」 刚进来的人一下愣在当场，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卫曦音又说道：「我以卫氏族长之名，向诸位保证，我所言皆能代表清河卫氏，代表整个灵县乃至清河郡，所以大家不必有所顾虑。」 卫明章一脸震惊。 侄女没必要说谎，族长印章的确在她手里。 一想到可以返回族地，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 卫明章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好……」 一旁的大山已经傻眼了。 他到此刻才恍然大悟，往日的不合理之处，终于解释得通了。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将城防交给外人。 搞了半天原来是一家人！ 卫明修等人也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五娘以族长之名邀请他们回去，身后的几位郎君激动得红了眼眶。 有五娘的承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返回家园，堂兄弟来不及想其他的，连忙下去收拾东西。 大山知晓自己此时不该吭声，但统领他们都走了，灵丘的百姓怎么办？ 他欲言又止，几次想出声，都没找到机会。 卫明章余光瞧见他，像是突然一盆冷水浇在头顶，人突然冷静下来。 城里有一半的老弱病患，他们一走，没了主事之人，就算将粮食留给灵丘的这些百姓，没有足够的实力，说不定反而会因为粮食引来杀身之祸。 但路途遥远…… 卫明章艰难开口：「五娘可愿意收留这些百姓？他们体力不强，赶路很慢，或许会耽误些进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6页 「不碍事，本来我们也快不了，六叔伯下去通知吧，给一日的时间收拾，明日我们再走。」卫曦音说着让护卫出去通知，队伍进城歇息一晚。 卫明章得了准话，道谢之后急匆匆下去安排。 得知首领要离开，整个县城都炸开了锅。 卫明章直言：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大家凭自愿，不愿离开的，他会留下足够的粮食，供大家度过接下来的旱季。 百姓们热泪盈眶，首领没有抛下他们，不嫌弃他们是个累赘。 商量一番后，灵丘县百姓都愿意跟随首领，一道迁徙至翼州清河郡。 第465章 离别与回程（三） 下定决心离开，整个县城的人都动了起来，帮忙搬运粮食。 他们要走，东西自然要全部带走，但粮食实在太多，这么点人根本无法运送。 卫曦音见此，让护卫出去帮忙。 正好他们此前带的东西，除了一些备用装备和剩余的几百颗小黑球，其余的都被消耗得差不多，出来千多辆的物资车，回程只带了几百车。 大家都跟随着忙活起来。 董之尧收到消息，带队进入城中休整。 居住的还是城西相邻的几个院子。 卫明章等人此时才得知，五娘找到了长房一家和一些族亲。 他们终于放下心中芥蒂，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与相熟的亲友见礼，也并未隐瞒曾经的过错，表示会以行动回到家乡赎罪。 当看见疯疯癫癫的卫明纶，和坐在轮椅上的卫劼从马车上下来，族人们脸色一下变得凝重。 卫明章忧心询问情况。 卫曦音含糊过去，见此大家也不好多问。 卫劼的腿在恢复当中，这几日疼痛减缓，正在癒合期，双腿还是无法动弹，只得坐在轮椅上与叔伯们见礼。 能在异乡看到这么多亲人，心头暖暖的。 这一夜灵丘县城过得热热闹闹。 闹到深夜重逢的亲友才散去，卫明章等人顾不上休息，又出去查看装粮情况。 卫曦音同样如此。 夏季快到，需要携带的水源和硝石不少，她与常鹰、董之尧一道出去，对部曲重新进行安排。 「蚕宝宝不能在太阳底下暴晒，要多准备一些马车才行。」她原本就打算在灵丘县进行补给。 考虑到灵丘县的一些老人，马车的数量还要增加一些，幸好褚钰用小黑球，向窦家又换了几匹马，拉车的马匹应该足够。 只不过马儿全部用来拉马车，这样一来，粮车只能靠护卫和百姓推车。 还要安排部曲在前方清理丧尸，以及保护后方长长的百姓队伍。 董之尧所带的娘子军，待在扶风郡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训练成果显着，进度神速。 但娘子军仅百人，要负责照料蚕宝宝，以及在沿途寻找可食用的桑叶。 干旱季节，桑叶将变得极其难寻，她们身上的任务也不轻。 三人商量了许久，才将队伍重新安排妥当。 卫曦音回到院子时，俞氏还没歇下。 这些日子以来，女儿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除了照顾父兄，其余时日都在外忙碌，往往天还没亮起床，夜深人静才回房休息。 这可把俞氏给心疼坏了。 外面的事她帮不上忙，她想让女儿轻松一些，丈夫和大郎那里有她和二郎照料，让女儿不必亲力亲为随时守在这边。 但几次劝解，女儿满口答应，第二日照样过来。 俞氏有些无奈。 卫曦音见母亲还未歇下，走上前道：「阿娘快睡吧，明日咱们就回去了。」 俞氏下意识应道：「娘看你回来才睡得着，今夜你阿爹那里有你舅舅守着，你直接回房歇着，别过去了。」 卫曦音自然答应。 翌日。 整个县城的百姓收拾好东西，推着物资车，跟随卫氏一道上路。 长长的马车队伍，看起来颇为壮观，前方开道的护卫与后方断后的董之尧，牢牢将几十辆马车保护在中间。 卫琅到底是有些不靠谱，根本不会照顾人，纵使卫劼百般忍耐，也被他折腾得够呛。 幸好卫曦音不放心过来瞧了一眼，要不然兄长只怕还会继续忍着。 她瞪了一眼弟弟，不愿兄长受苦，只能另安排人。 同行的卫煦或许是因为快去回去，感到心虚，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照顾堂兄。 没过几日。 天气忽然变得炎热起来，又一年干旱季即将来临。 前方部曲一边开道，一边四处继续寻找硝石。 带出来的硝石都没动过，但现在队伍的人数太多，加上还有一批蚕宝宝，温度太高的话，这批蚕蛹说不定会全部死在半路上。 所以只能採用物理降温。 而随着气温越来越高，赶路的时辰变短，午时太阳光最毒辣时，找地方停下休整。 每当路过一处郡县地。 卫曦音便率领护卫前去清理，夏季到来后，丧尸的速度再一次变得缓慢。 只要多杀掉一只，代表天下就少一只丧尸。 到六月份。 温度已达到很高，地面再次出现干裂，沿途的池塘、溪流等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赶路的人们面色潮红，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淌，衣服全被汗水打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7页 即使有冰块降温，队伍里的一些百姓仍然出现中暑反应。 卫曦音担忧父兄的身体情况，每日都要询问好几遍。 马车的顶棚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遮阳物，防止暴晒车顶温度过高，车厢里又放置有好几个冰盆，两人倒是无碍。 只不过车厢狭窄，卫明纶有时候闹腾得厉害，不愿待在马车里。 他疯疯癫癫的时候，俞氏根本安抚不住。 俞鸿荣与一些卫氏族亲，只得轮流陪着他下车走一会儿。 也正因此，赶路的速度极慢。 又过了几日，温度变得越来越高。 没有办法，卫曦音只得下令调整时差，白日休息，夜晚冒着危险赶路。 已经走得够慢了，现在再停下，又要等到冬季才能动，不知何时才能到家。 就这样路上走走停停。 经过漫长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在七月底踏入翼州地界。 进入翼州后，探查的斥候立即察觉到不一样。 目光所及之处，甚至周围的县城里，再也看不到一只丧尸。 「看来是三叔伯他们已经做了清理。」卫曦音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了解家里的变化。 她怕祖父担忧，命护卫骑马先行一步回去报信。 而在回家之前，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卫曦音翻身从马上下来，上了兄长所在的马车。 守候在马车里的卫煦见此，自觉挪了挪位，自个儿寻了个藉口下去。 马车狭小，兄妹二人靠在一起坐着。 卫曦音正在组织语言，却感觉到一只手揉了揉自己脑袋。 「妹妹可是想说这个？」卫劼收回手，指了指她腰间的族长印章，温和地道。 第466章 离别与回程（四） 「其实我早看到。」 卫劼神色坦然，「身为卫氏族人，又是祖父的亲孙子，怎会不认识族长的印章？」 「祖父的选择不会有错，妹妹替我和阿爹承担长房应尽的责任，大哥谢你还来不及，不必因此感到不安。」 卫劼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身为长房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家族，他理所当然地接受这样的教育，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随着长大，祖父有时候拿族里的信件给他看，询问他的意见时，偶尔流露出失望的目光，他便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一个家族的决策者。 五叔祖私下开採矿山，私屯兵器，这么大的事，身为百官之首的祖父，面不改色地替五叔祖遮掩，为了家族知法犯法，祸乱朝纲。 他极度不理解。 卫劼品行端正，谓之正人君子，从小接受的是正统教育，无法接受祖父的做法，甚至直到现在，他庆幸祖父的决断，却照样不能理解。 妹妹的性子其实与祖父极像，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唤作是他，真要如此行事只怕会坐立难安，夜不能寐，不到几日就会露馅。 他做不到。 而如今的世道，卫氏需要的是一位有能力的执行者，能够带领家族乘风破浪之人，明显他不是。 从看见妹妹腰间挂的族长印章，卫劼已经明白过来，妹妹以女子身份得家族承认，能力在他之上，明显才是最合适的族长人选。 卫曦音沉默，将腰间的印章摘下来拿在手里，「大哥是真不介意？还是只是为了安慰我？」 「怎么？不过分开一年，连大哥说的话都不信了？」卫劼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十分坦然，「我已死过一回，许多事早已看开，怎会因为这件事伤了你我兄妹之间的感情？」 这不是祖父一个人的选择，而是整个家族。 倘若妹妹没有能力，就算祖父力排众议，又如何能服众？ 想到她年纪轻轻却身负重任，卫劼低声道：「身为兄长，没有保护好父亲，又让妹妹操心，实在是我无能。」 卫曦音连忙道：「大哥怎会如此说？」 她怕卫劼钻牛角尖，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和弱项，大哥的专长不在此罢了，怎能因为这个世道的变故而否定自己？」 卫劼视线往下自己的双腿，或许是因为骨头正在癒合，隐隐传来刺痛感，局部有些瘙痒。 他敲了敲膝盖，浅笑道：「妹妹不必担心我，我不过是一时感慨，倘若还能站起来，大哥也想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为家族做些事。」 卫曦音松了口气，「一定会的，家里也有医官，咱们回去让医官再看看。」 虽然她将马车做过减震处理，路上的赶路速度也很慢，但到底长途跋涉，环境和条件恶劣。 兄长的性子谦和，不愿给大家添麻烦，就怕他有什么事却憋在心底不说，可别影响了双腿癒合。 想到此，卫曦音便道：「大哥再忍耐几日，很快便到家了。」 卫劼含笑点头，温和道：「嗯，大哥听你的。」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卫曦音心底的大石终于放下，她没在车上久待，聊过之后放心地出去安排外面事宜。 抵达清河郡已是八月末。 沿途路上没有遇到一只怪物，马车居多，没法上山，只能顶着毒辣的阳光在官道上行驶。 灼灼烈日。 沿途花草枯萎，扭曲的枯叶凌乱散落在地，在沙土悬浮于空中，赶路的人们脸上滴下无休止的汗水，唇干舌燥、眼带血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8页 待看见永宁县的城门近在眼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隐隐有些小激动。 报信的斥候，早在十日前回到坞堡。 永宁县城门打开，收到消息的族人们，每日都要来县城门口张望一会儿。 今日刚转到县城附近，便听见城里面响起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的滚轮声。 等待片刻。 骑马走在前方的卫曦音姐弟，出现在护卫和族人们的视线中。 「是族长他们回来了！」 族人欣喜的扯着嗓子一吼，边境地的人群纷纷围了过来，扯着脖子朝城里看，果然是新族长率人赶回。 卫家军急忙移开挡路的拒马桩。 卫琅跟在姐姐身侧，看到熟悉的家园和亲人，欢喜得很，老远朝着人挥手，大声喊道：「我们回来啦！」 卫曦音也跟着不自觉露出微笑。 姐弟二人骑马率先跨出城门，进入清河郡地界。 「劳诸位担心了。」卫曦音道。 族人摆了摆手，笑着道：「安全回来便好，五娘……族长还是先进坞堡休息，老族长只怕等急了。」 卫曦音：「好，晚点大家再聚。」 队伍没有停留，直奔卫氏坞堡。 卫明章等人待在队伍中间，心怀忐忑地进入清河郡，看见熟悉的族亲守在边境，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身形隐藏在马车身后。 到底是近乡情怯，心里的那股愧疚与不堪又涌了上来。 清河郡似乎还是如离开一样，但又有一些新的改变，整个地界里四处活动的人多了，即使炎炎夏日，仍然有人在外，或挑着水、或推着车从跟前路过。 近处的一些山上，也能看见在地里忙活的身影。 秦善收到消息，从坞堡出来，在半路上与他们撞见。 他还是老样子，面容没有多大变化，沉默寡言，看见大家都平安无事回来，深邃眼眸中，似乎有微小的光芒闪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女郎！」秦善上前行礼。 卫曦音来不及与他叙旧，低声吩咐，「先将六叔伯他们带去安置村安置，晚点我再出来安排。」 秦善微微惊诧，视线下意识看向身后队伍，片刻后，抱拳应下，「是！」 一行人走官道，往坞堡而去。 百姓得知女郎回来了，扔下手中的农活守在官道两侧，笑着与坐在马上的姐弟打招呼。 「族长！」 「卫族长您终于回来了！」 「卫族长这趟可还顺利？」 百姓们纷纷朝着她喊话。 卫曦音笑着道：「一切顺利，多谢诸位乡亲关心。」 就这样边走边与熟知的百姓们聊着天，很快回到坞堡外面的围墙边上。 围墙门口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明镜堂的叔伯们收到消息，都守在这里。 报信的斥候已将大概情况讲明，卫曦音怕祖父看到父兄的情况一时接受不了，提前在信里略微提了一下，让老人家有个心里准备。 第467章 亲人团聚 围墙大门打开。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根，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她的至亲之人。 卫曦音心生感慨，下马与诸位叔伯见礼。 「我不在期间，劳诸位叔伯辛苦了。」 「与族长相比，叔伯们算哪门子辛苦。」 卫明泽扫过众人，感嘆道，「安全回来就行，从收到信大家就在盼着，得知你们都无事，叔伯们的这颗心啊，才终于放下。」 知晓明纶和卫劼的情况不能耽误。 叔伯们也没多说，急忙让开路，让马车直接进去。 褚钰从身后马车上从容不迫地下来，众人瞧见他眼睛都瞪圆了，一整个大震惊。 他倒是不慌不忙地拱手，挨个打招呼，而后径直进了研究所。 卫曦音暂时顾不上他。 让常鹰留在外面协助明镜堂安排带回来的人，特别是娘子军和那批蚕宝宝。 蚕宝宝在路上死了一些，好在数量不算多，并未造成严重损失，半路上有些已经开始结茧，得尽快弄到阴凉地安置。 阿磐等人也是着急，伸长脖子张望，寻找提前来到坞堡的姐妹们。 看见收到消息赶来的娘子们，好几位是当初躺在山洞病重的姐妹，阿磐和芳娘喜出望外，迎上前与大家寒暄。 卫曦音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跟在马车身后进入坞堡。 马车驶入坞堡吊桥，在老宅门口缓缓停下。 吴伯还是老样子，站在门口迎人。 卫琅看到吴伯非常开心，冲上前大声道：「吴伯！我和阿姐带着阿爹、阿娘还有大哥回来了！」 「老奴瞧见了。」 吴伯眼眶泛酸，欣慰地点头，「二郎君长大了，能独当一面，老奴特别高兴。」 俞氏红着眼从马车上下来，从进入清河郡开始，她眼泪就没停过。 「夫人。」吴伯迎上前行礼。 俞氏用帕子擦着眼泪，低声应道：「吴伯不必多礼，公爹可还好？」 「家主一切安好。」吴伯躬身应道。 马车的帘子撩开，卫曦音与舅舅一道，准备扶父亲下来。 路上赶路辛苦，卫明纶进入清河郡后一直在车上睡觉，这会儿被吵醒开始闹腾，双手扒拉着车沿，硬是不肯出来，谁一碰他就嗷嗷叫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9页 听到动静，不远处围观的百姓和族人们都在张望。 卫曦音不愿让人看见父亲这样。 便让护卫将马车调头，从侧门直接将马车驶入府邸。 那头卫琅已经和卫煦抬来轮椅，扶着卫劼下来。 卫琅力气大，阿姐说了大哥的双腿不能动，他也不询问一声，直接将大哥提了起来，抱到轮椅上。 卫劼无奈，只能任由弟弟折腾。 他神色坦然，接受外面的人打量，抬眸与相熟的族人目光对上，笑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一行人进入老宅。 卫暨见这么久人还没进来，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从榻上穿好鞋下来，结果刚走出院子，看见俞氏和二郎推着轮椅进来。 「祖父！」卫琅开心地喊道。 卫劼看到祖父的剎那，眼眶顿时红了，他坐在轮椅上行礼，将头埋低，「孙儿不孝，劳祖父担忧，实在有愧。」 卫暨目光扫过他双腿，蠕动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儿子和长孙的情况，孙女在信上提过，纵使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看见往日健康的长孙，如今消瘦单薄，双腿无法动弹，还是受到不少冲击。 「儿媳见过公爹。」俞氏垂着头上前行礼。 卫暨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深深嘆了口气，终究只道：「都平安便好。」似在安慰自己。 孙女为了让他宽心，早已在信上说明，大郎的腿医官已经诊治过，有望重新站起来。 卫暨到底是不放心，命下人赶紧请医官过来再看看。 卫劼对上祖父关切的眼神，「祖父不必担心，孙儿谨遵医嘱，伤口癒合得很好……」 「好不好医官看过才知道。」卫暨摆了摆手，打断他，「你也不必多想，现在回到家，先好生休养。」 「是。」卫劼只得应下。 卫暨看了一圈，没看到孙女，询问道：「五娘人呢？」 俞氏回话：「回公爹，五娘担忧她父亲，这会儿过去侧门那边迎人了。」 卫暨闻言心情更加沉重，儿子的情况孙女并未在信上细说，但他已有不好的预感。 俞氏攥紧手中帕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卫暨只道：「医官马上过来，你们赶路辛苦，先回院子休息。」 俞氏和卫劼恭敬地应下。 卫琅有些委屈，觉得自己失宠了，祖父、阿娘还有大哥，进来后没一个人搭理他。 卫劼注意到他的情绪，拍了拍弟弟，温和道：「二郎送大哥过去吧。」 老宅毕竟是继承下来的祖屋，院落不算宽敞，卫劼的院子如今住着卫文康。 卫暨只得让卫琅将院子腾出来，搬去与文康同住。 卫琅倒是很开心，一个人住太安静了，他喜欢热闹点，搬过去他还可以教文康习武。 远处闹哄哄的声音传来。 卫曦音哄了许久，才将父亲从马车上哄下来，来不及去给祖父见礼，和舅舅一起先将父亲扶回院子里歇着。 卫暨久等不到人，亲自过去查看。 待看到卫明纶疯疯癫癫的模样，卫暨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现实撕裂了内心，纵使早已知情，仍然难以接受。 他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自小在他身上花费了无数心血，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卫曦音瞧见祖父进来，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忧。 正巧这时医官来了。 除了廖医官，康鸿朗也被请了过来。 卫暨不忍多看，浑身上下显露出瞬间的沧桑与无力感，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屋子里有俞氏和俞鸿荣守着。 「祖父……」卫曦音追了出去，快步追上人。 卫暨疲倦地摆了摆手，「祖父无事，你随我来。」 卫曦音扶着人回到主院，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司州发生的事都说了。 待听到背后主使是大司农曹铭远，卫暨便猜到了儿子疯癫的缘由。 他眼神一凛，「果然如此。」 第468章 新货币 卫曦音微垂眼睑，不敢抬头看上首的祖父，低声道：「河东国那位许医官是有真本事，是孙女的私心，并没有让他医治父亲。」 卫暨如何不知儿子的性格。 能被真相逼得疯癫，真治好也无法接受，还不如就让他继续这样『无忧无虑』，起码人活着。 或许等世道恢复，他能接受时，才是最佳的治疗时期。 祖孙女二人想到了一起。 卫暨眼神暗沉，沉声道：「就算明纶是被蒙蔽，但确实成为十方教的帮凶，怕就怕在经过祁川一役，曹铭远已死，残存的教徒会选择孤注一掷。」 卫曦音沉默。 的确，十方教很有可能将此事宣扬出去，将灾难推到卫氏头上，曹铭远死了，死无对证，到时，没人会相信她父亲是无辜的。 卫曦音思忖片刻，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孙女不会为替父亲开脱，推卸责任，会竭尽所能弥补天下百姓。」 世人会相信卫明纶无辜吗？ 不会，他们只知道末世爆发，亲人惨死，怪物肆虐，朝不保夕…… 而其中，有卫氏的『功劳』。 卫明纶身为长房嫡长子，卫暨的独子，他能代表整个清河卫氏。 在世人眼里，卫明纶与清河卫氏不可分割，这份仇恨会蔓延到整个卫氏族人身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0页 卫暨又何尝不知，「尽人事罢了，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卫曦音乖巧应下。 「广平早已收复，你三叔伯春季时回来过一趟。」卫暨说着，指了指外面书房，「供词都在里面，你有空便去看看。」 卫曦音听祖父提及，赶紧问询翼州情况。 卫暨闻言脸色终于好了些，「明渊和中山军一路扫荡，整个翼州的怪物几乎都被清理干净，找到不少幸存者，卫氏派了些人过去，提供了些救助粮，助当地百姓在春季恢复农耕。」 春季灵县的庄稼收成极好，下一年都不用愁了。 想要世道尽快恢复，当然不会将所有人迁徙来灵县，而是助他们在当地安稳下来。 但即便这样，灵县的人口也在持续增加。 周围一些郡县地无主事之人，卫氏不可能一直驻扎在当地，一般发放完粮食就离开，一些地方管理混乱，百姓不堪重负，还是选择来灵县生活。 卫曦音听闻颔首，「要尽快恢复法律才是，不能让这世道继续乱下去。」 有了约束，总归是好事。 卫暨瞥了孙女一眼，「要一步步拟定章程，师出无名，总不可能咱们自己说恢复就恢复。」 谁来执行？ 谁来监督？ 这些都是事。 在灵县的地盘还行，百姓服管教，做错事可以撵出去。 但外面的人不依靠卫氏生活，这些招数无用。 卫曦音只得按下不表，「那三叔伯他们人在哪？」 「前些日子传了信回来，明渊又率军去了并州，大肆展开清理，他一生戎马，平生夙愿便是有朝一日能看见太平盛世，比你还急。」 说到这卫暨顿了顿，嘆道：「明渊春季回来还带走了谷秋，带着六岁的孩子上战场，族里谁劝都无用。」 性子跟从前一样执拗。 族人能接受女子习武，女子出去杀丧尸，但才六岁的孩子，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卫明渊却不以为意，他是谷秋的亲大伯，谷秋自个儿想跟去，这是四房自家的事，连三族老都不好拦着。 卫曦音：「………」的确惊世骇俗。 她离开快九个月，卫氏的变化不仅表面上，还有在外面。 卫家军东征西战，一路收编，军队士兵已达四万。 如今整个翼州都在卫氏的控制之中，但地广人稀，不好管理。 每个郡县地存活的那几百个人口，部分留在当地，部分迁徙在灵县附近，隔壁的绎幕县与贝丘县，现在都住着有人。 卫曦音接下来还有的忙。 她又将褚钰和六叔伯他们的事说了。 卫暨闻言没有任何表示，明显不想管，「现在你是族长，你自个儿拿主意。」 卫曦音无奈。 这时，吴伯进来，躬身道：「家主，两位医官过来回话了。」 卫暨顿时坐直了身子，「将人请进来吧。」 情况是好的。 卫劼的伤口无碍，俞氏谨遵医嘱，按时给儿子换药，前期护理妥当伤口并没出现感染，如今骨头的癒合情况也较为乐观。 大约再过两三个月，可以试试站起来走动。 至于卫明纶的情况，比较麻烦。 自古以来精神疾病就难以根治，两位医官想询问病因，却被搪塞了过去。 康鸿朗倒是有一些想法，说回去写下来，再来拿给族长过目。 卫暨一听儿子或许也能治，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他扭头看向孙女，知她急着了解族里情况，便道：「你去忙吧，家里这么多人守着，没你什么事。」 卫曦音也不推辞，告退离开。 她先去书房，翻阅查看广平顾氏的那些供词。 情况几乎都在意料之中。 至于俘虏的十方教教徒，投降后并没有收编，而是全部被带上脚链，发配到隔壁郡县地干活。 卫曦音看完后径直出了门，去了明镜堂。 刚才她回来时就已经发现，坞堡里面的商铺许多都开着门，里面人来人往似乎在挑选商品。 她想找个熟悉情况的带路，随她一道逛逛，顺便说一下九个月以来，家里都发生了哪些变化。 卫明泽得知五娘竟然搞到一批蚕蛹回来，简直喜不胜收，亲自收拾出一处院子安置这些蚕宝宝，这会儿刚忙完，往明镜堂走。 两人在半道上碰到。 得知她想了解情况，卫明泽就不着急回去，干脆在前面带路，「变化可大了，县城的作坊产量很高，库房都快堆不下，所以家族开了一次会议，决定恢复钱币交易，将坞堡的这些铺子全都开业。」 钱币样式是卫廷画的图纸，用的铜铸币。 本想沿用从前的货币，但现在外面满地金银无人拾取。 使用以前货币的话，百姓去隔壁郡县转一圈就能捧回来一堆碎银，那岂不是拿废纸购买坞堡的货品了？ 所以宗族开了一次会议，商量这事，定下了新货币。 新族长不在，族里还有老族长主持，卫暨一点头，下面的人立即执行起来。 春季收成极好，百姓们家家户户都有屯粮，可以用粮食兑换钱币，然后自主选择购买所需之物，货币慢慢在灵县以及周边两县流通起来。 第469章 一群光棍 卫明泽道：「不过铜铸币目前只在灵县、绎幕、贝丘三县之间流通，丧尸清理干净后，不少百姓迁徙到灵县附近生活，其中还有不少其余地的世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1页 卫家军势如破竹，一路扫荡，见识到军队的实力和灵县的繁华后，许多人干脆举家搬到了附近。 不止如此。 灵县县城外面还建造了一处交易市场，百姓们也可以自己进行交易，目前市场是卫贺等几位郎君在负责管理。 卫曦音边听边点头，感慨道：「叔伯们真厉害，不到九个月，没想到灵县这么大的变化。」 卫明泽笑道：「五娘不是一直想恢复货币，叔伯们不过按照规划来罢了。」话说出口才察觉不对，应该叫族长，只不过叫习惯了，一时脱口而出。 卫曦音倒没注意，货币的事她此前确实提过，原本以为会过个两三年才能实施，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还得多亏了三叔伯。 没有卫家军和中山军收复翼州，也不会有现在的这般景象。 叔侄女二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坞堡的大门口附近。 从吊桥进来，两旁各有一条路通往两侧营地，其前方大路左右两侧，一排排整齐的商铺开着业。 原来铁匠铺的地道口已经被拆除，铺子重新装修回原样，族里的铁匠铺仍然保留着，帮百姓打造一些农具之类的生活用品。 周围的铺子种类琳琅满目，布庄店、瓷器店、豆腐店、木作坊、竹编坊、杂货铺，竟然还有一间书肆…… 天气炎热。 铺子里放置有冰盆，现在外面的农活较轻，许多百姓进来逛逛，买些日常所需的物品回去。 卫明泽指着杂货铺道：「里面的那些物品，许多都是当初洗劫城池搬回来的，什么都有，堆在地宫里碍事，干脆用极低的价格摆出来，万一有百姓需要的东西。」 总比像垃圾一样扔在地宫里生灰好。 「至于菜种子之类的，都在县城那边的交易市场，百姓自己种的菜，或是上山猎到的猎物、挖到的野菜，都可以拿出来交易。」 卫明泽一边介绍，一边带着她四处转转。 有相熟的族人和百姓碰到，纷纷向族长行礼。 铁匠铺旁还有一家店铺，卖一些锅碗瓢盆、扫帚箩筐等日常用品。 卫曦音看了一路，越看越满意，除了这糟糕的天气，生活总算走上正轨。 「那百姓都在自家开火，公厨的牌子可是取消了？」她问道。 卫明泽：「并未完全取消，时不时有难民迁徙过来，还有营地的士兵和部曲，目前依旧靠牌子在公厨用膳。」 部曲和士兵的待遇跟着提高，每月除了粮食，也会发放新币。 公厨仍然管着饭，许多有家眷的士兵和部曲，为了节约粮食，并不会在家用饭，一般都在公厨吃。 说到这…… 卫明泽笑道：「五娘有所不知，前段时间迁徙过来的百姓里有一位媒婆，为了尽快在灵县落脚，干起了老本行挣粮食，已经促成了好几对。」 坞堡的壮硕男子可都在军营里，现在的风向变了，从前受娘子们青睐的文人文士，可是被嫌手无缚鸡之力。 反而是卫家军和部曲受欢迎。 卫曦音：「………」提这事做什么？ 没事，前面还有廷堂兄顶着。 「卫廷的事你还不知道吧，你堂兄终于定亲了，定的是谢记录官，是他自己去老族长和三族老面前提的。」卫明泽幽幽开口。 卫曦音：「………」震惊脸。 谢记录官……不正是谢芮安吗？ 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卫明泽自顾自地接着道：「老族长和三族老了却一桩心事，芮安知根知底，人又能干，第二日老族长和三族老，派了人去下定礼………」 这地待不下去了！ 聊着正事怎么就扯到婚嫁上了。 她虽然好奇廷堂兄和芮安是怎么回事，但七叔伯多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话。 「咳咳，七叔伯，新币的事我去明镜堂看看帐本，回去研究研究，晚点理出一套章程来。」卫曦音进铺子拿了两铢铜铸币，趁机告退。 正事要紧。 新币以铢为单位。 整个翼州只有灵县的兵工厂才有能力生产，第一批发放的并不多，族里是打算先让货币流通起来，日后看情况而定。 但经济学里面的门道可大了。 必须按照目前的人口、百姓所需资源整合一番。 她可不想实行一两年后，到时出现通货膨胀，导致经济体系崩溃。 卫明泽盯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真是油盐不进啊。 ……… 卫曦音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帐本看完，整理出符合现阶段发展规律的计划书，一大早赶去明镜堂开会。 明镜堂的地盘随着所需扩大，周围两栋小楼分别划分进了明镜堂。 自司农所之后，明镜堂又成立了财务司，税收和新币各自有专门的人在管。 会议上不仅有卫氏族人，还有许多被招进来的文人文士。 在场多数人都曾做过官，对于她说的经济学，翻译成白话后大致都能明白，很快理解清楚计划书的内容，打算按照计划书实施。 卫曦音忙完这边的事，立即去了一趟部曲营地。 她必须掌握现在的徵召兵力，以及在外的军队情况。 两侧营地倒是与以前一样，没有太大变化，她进来只有常鹰在此，秦善不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2页 但常鹰与她一道回来，也不比她了解多少。 卫曦音吩咐部曲骑马去一趟河间郡，将赵郡守的信件带给赵氏族人。 她和常鹰进屋等着，命护卫出去将秦善叫回来。 等了许久，秦善才冷着脸进来。 卫曦音十分好奇，「怎么？谁惹你了？」 程青刚巧有事进来禀报，闻言八卦地凑过来，低声道：「属下刚才看见，秦统领在营地门口被媒婆拦住了，似乎要为他说亲，他不答应不让走，拉扯了好半天。」 卫曦音：「………」那媒婆的业务已经扩展到秦善身上了？ 也是。 秦善年轻长得帅，能力又强，关键身为护卫统领，在坞堡的地位不低。 在那些『丈母娘』眼里，可不就是乘龙快婿么。 想到此。 卫曦音带着探究地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又将视线移到常鹰身上。 常鹰是长房的家臣。 卫曦音比较了解他，早年娶了一位妻子，后来因难产去世，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他认为是自己杀戮太重，剋死了妻孩，所以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卫曦音视线来回打量半天，不由又想到褚钰。 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身边属下，除了一个曲奇，怎么都是一群光棍？ 第470章 整顿兵马 「那个……」 卫曦音斟酌着开口，对秦善道，「媒婆也是好意，你也的确到了成婚年龄，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明日我请七婶去帮你相看相看？」 秦善：「………」为什么他要被女郎催婚？ 「女郎不是想问正事？」秦善深呼了口气。 卫曦音回神，「哦对，了解一下现在部曲和士兵的规模。」 总归是正事重要。 她走了之后，其实发生了许多事。 广平在冬季被平定，翼州军全数被收编。 翼州军士兵被王长史蒙蔽，抵达广平才发现龚刺史已死，他们并不知晓十方教的事。 而那位王长生原地按兵不动，不过是在等待曹铭远下令，随时准备率兵以清理怪物为由，占据翼州。 秦善道：「翼州军总共两万余人，两方军队将其尽数收编，立即以广平为中心，对翼州各地展开清理，那时找到不少幸存者，一些当地小势力被降服后，卫家军再次进行人员扩充……」 卫明渊铁血手腕，各地圈地为政的小势力人数稀少，装备落后，面对军队只有『降』这一条路，岂会是卫家军的对手。 军队势不可挡，势如破竹，与中山军兵分三路，三个月的时间横扫整个翼州。 「三老爷一路收编，目前有两万卫家军沿着边境县展开清理，他此前报信回来，已率军踏入并州……」 秦善接着道，「整个翼州的幸存百姓闻风而动，不愿留在当地的迁徙来到灵县附近，坞堡的部曲徵召令一直在，一些青年为了尽快在此安家，自愿加入部曲……」 卫曦音走时，部曲仅两千七百规模，她带走了两千二百人，坞堡仅剩五百名护卫，连守卫坞堡都是依靠的卫家军。 而现在，留守族地的部曲人数翻了十倍！ 人数达到五千。 已将有人员居住的绎幕和贝丘划进地盘，管理三县。 卫曦音一边听一边惊嘆，半晌只道：「真是辛苦三叔伯了。」 这是她的夙愿，也是天下人的夙愿。 愿天下太平，怪物消失，愿没有苦难，所有人安居乐业。 但她又岂会将外面的事全都丢给三叔伯。 「准备整顿兵马吧。」 卫曦音站起身，目光灼灼，「下一步，平天下！」 秦善和常鹰身躯一震，眼眸深处闪烁着光芒，抱拳沉声应道：「是！」 他们又何尝不想看见太平盛世！ 部曲和边境军队的调动，被不少人察觉到。 新族长回家不过两日，又准备出征的消息再一次传来。 引起一片譁然。 现在翼州已经收复，再次出征，不就是走出翼州前往其他州郡行动吗？ 聪明人意识到，新族长不仅想安定翼州，更是想消灭天下怪物！ 不少部曲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即刻上路。 百姓们同样如此，纷纷期待能看见天下大同的那一日。 外面天气恶劣，干旱导致寸草不生。 出征要做的准备很多，粮食和水以及各类装备都得准备齐全，不能说走就走。 秦善拿着卫明渊留下的调令，赶去边境，调遣一万军队。 卫曦音趁还有时间，赶紧处理接下来的一些事。 大后方有明镜堂和各位文人文士管理，出不了大错，她只需把控一些大方向，下面的人自然会遵守办事。 与此同时。 三县同一时间贴出告示，向整个翼州宣布了灾难真相，痛斥曹铭远所做之恶，发动全翼州百姓，寻找陨星下落。 本来寻找陨星一事，卫家军一直在私底下进行，但卫曦音早已打定主意，将一切真相宣之于众。 曹铭远即便死了，仍将遭受万人唾弃！ 可想而知，百姓知晓前因后果的反应有多愤怒。 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 不少人甚至做出曹铭远的小人，说是锁魂让其不得投胎，又在上面扎满针刺后，拿去祭拜死去的亲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3页 曲奇两耳不闻窗外事，在第二日才得知女郎回来。 他赶紧派人去坞堡请女郎过来，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新成果。 「这种弹药威力比大黑球还要厉害，声音闷响，动静可小了，夏季的丧尸那么弱，即便晚上也可以放心使用。」曲奇兴奋地说道。 他带着人走到石临村后方的实验地，那里已经被炸药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曲奇命人点燃一枚新弹药，邀请女郎观看效果。 引线铺得很长，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 片刻后。 沉闷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声音很闷，却地动山摇，连爆炸中心地的空气都出现片刻扭曲。 卫曦音纵使有心理准备，仍然倒吸了口冷气。 「这批弹药在下取名为叫盛世，已在卫家军中使用。」 他忽而收敛神色，拱手郑重道，「愿它能助女郎早日平定天下。」 卫曦音微微动容，「借先生吉言，待平定天下，我请曲先生吃饼干。」 曲奇：「？？？」 饼干是什么？ 和女郎给他起的绰号『饼干先生』，有什么关系？ 曲奇连连追问，卫曦音却不肯多说。 无奈，两人一道往回走。 石临村的那只变异丧尸已经被杀掉，无论是她和卫明渊，在外都没遇见这样的怪物，证明这只是个例。 已经知晓丧尸是因为陨星而出现。 陨星上携带的未知病毒，根据现有的科技无法研究透彻，而怪物迟早要被消灭掉，就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包括研究所那边的普通丧尸。 回去后。 卫曦音先回了趟家，拿着昨晚自己熬夜写出的资料去了研究所。 出来时却在研究所门口碰到谢芮安。 「女郎。」谢芮安瞧见女郎，上前行礼。 卫曦音顿住脚步，带着戏嚯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小姑娘已经完全长开，长得亭亭玉立，面容秀丽，有着一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穿着一袭短衫，带着几分英气。 若没记错的话，芮安比廷堂兄小五岁，所以不成亲只定亲，是因为芮安年纪尚小？ 这么好的芮安，到底是便宜了自家堂兄。 卫曦音嘆道：「看来等我下次回来，要喝好几回喜酒了。」 谢芮安闻言顿时噎住，一抹红晕飞快爬上面颊。 她想向女郎解释，又觉得会越说越乱，按照女郎的性子，定会八卦的追问下去。 所以谢芮安选择沉默。 卫曦音也没紧揪着不放，她虽然好奇，但姑娘脸皮薄，别最后说急了眼，惹了人哭鼻子。 反正她还可以去县城问堂兄。 第471章 新研究所 褚钰不在期间，研究所都是谢芮安在管。 小姑娘做得很不错，研究所并没有因为褚钰不在变得混乱，反而四处井井有条，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谢芮安简单将九个月里，研究所发生的事交代一遍。 看见褚先生与女郎一道回来，研究所的诸位记录官们惊喜不已，都以为褚先生是追着女郎上京去了，并没有引起怀疑。 卫曦音闻言点头，至于扶风谢家的情况，简单跟芮安提及。 谢芮安反应平静，像是在听陌生人的事。 聊了一圈，卫曦音问询道：「褚钰人呢？」 「回女郎，在楼上。」谢芮安回道。 卫曦音：「那行，我先去找褚先生，你去忙吧。」 刚才进来谢芮安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估计有正事要做，她自个儿逛了一圈上了二楼。 或许是因为曲奇不在的缘故，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褚钰正坐在案前翻阅这几个月来的记录。 卫曦音进了屋，在他对面坐下，干脆说道：「丧尸不必留了， 研究所需要改变研究方向。」 「研究陨星？」褚钰抬了抬眼皮，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决策。 卫曦音却摇了摇头，「这里是居住区，研究陨星的话极有可能对周围百姓造成影响。」 他们对于陨星还处于未知阶段，必须谨慎又谨慎。 褚钰问：「那女郎想研究什么？」 卫曦音便将此前自己对于天灾的猜测说了，「有可能是大气层和臭氧层遭受到陨星破坏，所以才会出现极端天气。」 「生物链被丧尸摧毁，生态系统失衡，想要恢复世道不仅是要消灭丧尸，更要将这些问题全部解决掉。」她说完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褚钰。 褚钰伸手接过，细细翻看起来。 「不仅如此，对于陨星的处理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卫曦音道，「目前只知晓水能暂时隔绝病毒，隔离区的建立以及后续的陨星保管都是问题，不能再让病毒重见天日。」 所以研究所日后侧重的几个方向，主要是天气、生态系统、以及监察隔离区。 最好能研究出消灭陨星的办法，彻底将病毒消灭掉。 不过研究方向的改变实在有些太大，完全跨入陌生领域，记录官们需要全部重新培训，按照能力进行分配。 无论是在各地建立隔离区，以及研究所的人员调整，这些事都要交给褚钰。 他身上的活计一点都不轻松。 褚钰并没有搭话，几个研究方向任务都很重，连他都对这些事物一知半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4页 特别女郎说的什么大气层、臭氧层，简直闻所未闻。 他低头翻了两页资料，发现里面有许多的陌生词彙。 卫曦音挨个给他解释。 褚钰无奈，拿起一旁的笔开始记录，对这份资料进行详细解剖。 两人一边探讨，一边做着笔记。 在楼上一待就是一整日。 眼见天快黑。 褚钰才彻底消化资料里的内容。 真不知道女郎是从哪学来的这些知识。 他心底虽有疑问，却没有多说。 就像当初女郎对他一样。 每个人都有秘密，而女郎的秘密，恰巧能帮助到天下百姓罢了。 卫曦音很忙，待在家里的时间太短，许多事等着她统筹。 她不用亲力亲为，只是给各个运转的部门提供个大方向，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俞氏派人出来查看好几次。 等着女儿回家用膳。 当娘的自然心疼女儿，帮不上忙又不敢出声催促添麻烦。 下人守在研究所门口，一直等到天黑才瞧见人出来。 卫曦音回到家，文康已经下学回来。 卫文康又长高了些，噔噔噔地朝她跑来，「五姑姑，小姑姑出去打怪物了，我什么时候也能跟着您出去啊？」他也想去打怪物。 卫曦音笑着道：「等你长到和五姑姑一样高，那时就可以出去。」 卫文康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有些不服气，「小姑姑只比我高一点点，为什么她可以？」 「因为小姑姑的大伯很厉害，能够保护好她，五姑姑太弱了，保护不好你。」卫曦音面不改色。 三叔伯真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一个小萝蔔丁，毛都还没长齐，整日想着上战场。 能跟谷秋比吗？ 小谷秋年纪虽小，但毅力惊人 ，学习能力极强，是天生习武的料，加上有亲大伯在旁保驾护航，安全无忧。 卫文康被拒绝，顿时精神萎靡。 卫曦音哄着孩子，接着给他画大饼，什么等他长高长大，或是武艺得到教头承认云云，就可以跟着一起出去杀怪物。 她边说边牵着孩子往里走，一家人除了疯疯癫癫的卫明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 俞氏已经得知女儿不日将出征，好几次欲言又止。 但公爹都没说什么，俞氏也明白今日不同往日，女儿已经是一族之长，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未来。 她心有鸿鹄之志，身为母亲，不应因为自己的私心，将女儿拘在家里。 晚膳之后。 俞氏将二郎叫去守着他爹，亲自去给女儿收拾行李。 凝霜如今已经是个小管事，管理着坞堡的竹编铺子，整日在县城和坞堡之间来回跑，昨日听到女郎回来才赶回家。 卫曦音想着，干脆放了她奴籍，让这丫头去忙自己的事业。 结果凝霜死活不肯，「奴婢的命是女郎给的，一直以女郎为目标，想帮女郎做些事，女郎要是不要奴婢了，那奴婢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说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仿佛真是要赶她走，那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卫曦音无奈，但无论怎么解释，凝霜都不依。 她只得妥协，让小丫头继续待在朝夕院。 凝霜这才破涕为笑。 这会儿俞氏带着凝霜，将行李收拾出来。 外面条件恶劣，身为女子总归不便，当母亲的细心过头，一不留神整理出几十个大包小包的行李。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去旅游。 卫曦音也不好吭声。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的一片慈母心，不过是担忧她罢了。 晚上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 俞氏睡不着，跟她讲小时候的事，嘱咐她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卫曦音一一应下。 ………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万军队收到调令，几日后集结来到灵县，等待女郎下令。 清河卫氏即将开启新一轮的清理，收复被怪物占据两年之久的山河！ 第472章 征途（一） 临行前。 卫曦音终于抽出时间去见了元瑜婉。 中山军在翼州行动中出了大力，已达成此前的约定。 她过来，是跟元瑜婉道一声谢，「多谢殿下倾囊相助，翼州才能这么快安稳。」 元瑜婉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过是履行与女郎之间的承诺，是我该谢女郎，没有女郎，翼州的百姓不会有今日。」 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替父兄守护好中山的百姓。 若非有女郎在推着她往前走，她估计只会将精力放在中山国，而不是整个翼州。 翼州地盘辽阔，边境线极长，周围的三个州如今都未安稳，时不时有丧尸流窜过来，所以中山军并没有全部撤回封地，而是沿着边境线清理，守好翼州。 卫曦音也不客气，「也是，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没意思。」 元瑜婉：「………」 卫礼和中山殿下的婚事，早已提上日程。 只不过一是因卫曦音不在，二是封地未平，两人都打算等卫曦音回来再说。 结果她人回来不过几日，又要离开。 这次战场已不在翼州，而是要清理掉外面的那些丧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5页 元瑜婉由衷佩服她，只愿她能尽早实现心中抱负。 卫礼更钦佩堂妹的毅力，打算随军征战，在与元瑜婉商量后，再一次将婚事延后。 在他心底，两人的婚礼堂妹必须在场。 两人不急，倒是把中山国的那些人和家里长辈给急死了。 这些孩子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只订婚不成亲，要不都还打着光棍。 下面的郎君们，都到十六七岁该成亲的年纪了。 可把媒婆乐坏了，没想到卫氏有这么多优秀的郎君还没对象，乐得她整日到处打转，帮人搭桥牵红线。 那殷勤程度，吓得郎君们一见到她就躲。 别说卫氏的郎君们，就连秦善也有些吃不消，自请跟随女郎出征。 卫曦音原本不想同意。 但秦善板着脸道：「女郎孤身一人，作为属下怎好在女郎征战期间，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 卫曦音：「………」想去就去，没必要拖她下水。 随行一万卫家军，五千族地部曲，以及娘子军们。 令她没想到的是，随行的族地部曲千夫长之一，竟然有王铁。 身为部曲统领，下面至千夫长有权直接任命。 这是卫曦音给常鹰和秦善的权利。 随着部曲人数增多，一些能力出众的百夫长晋升极快。 王铁的眼睛医治了几个月，现在能够视物，虽然视力下降得厉害，一到夜晚另一只眼睛看东西仍然模糊，但他对此已经感到很满足，由衷的感激女郎。 哦，对。媒婆拉的红线里，就有王铁。 身为千夫长，待遇高，武艺强，加上他长得凶巴巴的看上去极有安全感，还真得到某位娘子青睐。 女郎去往京都期间，王铁终于得偿所愿，娶了媳妇，彻底在坞堡安了家。 此次他也在出征的队伍里。 另外秦善、董之尧、卫礼随军。 至于卫琅，当然跟随阿姐出去。 卫曦音敲定好路线，三叔伯一路西行扫荡，那她就一路往东，总有一日会将怪物全部消灭干净。 ……… 到了出发日。 烈日灼灼。 卫曦音拜别家人，又去见了两位先生后，正式踏上东征西战的旅程。 军队顶着炎炎烈日，横穿巨鹿郡，打算从这边进入青州。 沿途的翼州百姓瞧见是卫家军，热情地向他们问好，自发带路，帮助他们寻找水源。 待又是一年冬来临。 一行人抵达青州地界。 军队一路高歌猛进，顺利得不可思议。 经过两年的时间，当地的丧尸数量已经在慢慢减少。 这本是好事。 但经过观察，青州百姓依旧过得水深火热。 当地恶势力扎堆，各地界无人管理，混乱不堪，各大势力把控着为数不多尚未污染的田地，圈地过起自家日子。 百姓想要一口吃的，只能选择为奴为婢。 董之尧走南闯北多年，对于青州并不陌生。 他熟悉路段，带领的三千部曲以及娘子军，突袭了几个作乱的山寨和世家，整治一番后将部分人收编。 至于另一部分人。 虽然罪不可赦，但现在人口急速减少，直接杀了人，还不如像十方教那些教徒一样，给戴上脚链，押到各个地界干苦力。 起码都是现成的劳动力。 在卫家军到来后，靠近翼州的几大郡县，终于得到解放，剩下的百姓在卫曦音的鼓励下，瓜分了几大势力屯粮。 军队并没有在此停下，清理干净四周的怪物后，继续前行。 每到一个地。 卫曦音都会将宣读曹铭远罪恶的那份告示拿出来，向当地人宣扬十方教所做之恶，让他们自发寻找陨星。 而后斥候在青州东牟郡，发现残余十方教活动的身影。 卫曦音收到消息，立即率军赶去。 比起丧尸，十方教才是她的主要目标。 不为父兄报了这个仇，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万人携带热武器的军队，那些一盘散沙的教徒，如何能抵挡卫家军的火力，很快县城被攻破。 军队杀入城中…… 但这处十方教教徒聚集地，仅是当地的一股小规模，曹默并不在此。 「女郎不必灰心，迟早会将人揪出来。」秦善杀了领头的六方道人，过来禀明情况说道。 卫曦音摆了摆手，「天下之大，我早已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又岂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沮丧。」 她握着落雪，潇洒地往外走，「这些教徒全部关押，交给隔壁县城的百姓看守，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是！」众人听令。 百姓已得知十方教的恶性，这些教徒未来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军队清理干净东牟郡，接着冒着寒冬沿着制定的路线赶路。 天元三十年。 卫家军在征战中度过。 卫曦音怕家里人担忧，每隔一月，会派信使送信回去报平安，向家里人告知她的位置，让大家不必担心。 开春时，她收到家里来信。 大哥的腿伤痊癒，已经能站起来行走，医官说恢复得很好，虽不能像从前那样做一些剧烈运动，但正常行走无碍。 卫曦音收到信，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沓回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6页 第473章 征途（二） 天元三十一年。 青州境内的丧尸被清理干净，当地各大势力投降，还在当地找到部分被困的卫氏族人。 彼时卫家军人数已达两万，娘子军的规模也在不断壮大。 卫曦音简单安顿过青州民生后，再次启程，一路东行前往豫州。 卫礼早已能够独自领兵。 为了加快速度，军队分三路进行，卫曦音、董之尧、卫礼各率一队。 卫琅跟着阿姐，秦善跟随卫礼。 至于董之尧，能者多劳嘛，他本人也没任何意见。 军队抵达青州和豫州边境，分三路进入豫州，对当地的丧尸开始展开围剿。 然而，等他们深入豫州后，却发现情况很不对劲。 当地的百姓在看到他们，认出清河卫氏的旗帜，全体出动，不要命地沖他们杀来。 「我杀了你们！一群祸乱天下的孽障！」 「就是她！杀了她替死去的亲人报仇！」 「卫氏还我妻儿的命来！杀啊！」 卫曦音见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地喝道：「全军撤退！」 她可不是什么善人，难道别人要杀她，还要大义凛然地原谅？一些紧追着军队不放的人，她不介意送他们去见佛祖。 好在那些百姓体力不行，追不上他们，军队一路撤到边境线。 王铁根本摸不着头脑，甩掉那些人后，没忍住问出了声，「照理说豫州离翼州已经很远，那些百姓为何像跟咱们有深仇大恨一样？」 卫曦音冷笑一声，「不为什么，看来曹默定窝藏在豫州。」 想将锅全部甩给卫氏，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果然不出所料。 另外两支军队也遇到同样的情况。 董之尧与卫礼不好对百姓下杀手，直到撤到边境，身后仍然有人穷追不捨。 那些百姓红着眼，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宣称要让他们为天下死去的人偿命。 卫曦音可不惯着，下令将人全部逮了。 都不需要审问，百姓见到卫家军如同仇人一般，嘴里叫骂的话语足以说明一切。 曹默已经将灾难全部扣在她父亲头上，煽动豫州百姓，想要藉此蒙蔽天下人。 只不过消息传播滞后，所谓的『真相』目前仅在豫州境内传播。 「女郎，这可如何是好？」秦善沉默片刻，问询道。 百姓愚昧，已被洗脑，根本不会听他们解释。 总不可能与整个豫州为敌，真杀了豫州所有百姓不成？ 卫曦音睨了他一眼，「你忘记咱们的麒麟教了吗？」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不想当卫家军，将旗帜收起即可。 在其余州境内行事，乌鸦山龙虎寨的名声可能不好使，不是还有个麒麟教可以用？ 秦善：「………」不想回忆。 翌日。 军队听从女郎命令，收起军旗，将带出来的床被单子修剪成袍子，披在身上，又用炭笔在眉心画了三把火形状。 士兵也搞不懂麒麟教为何要披被单，反正按照女郎说的话老实办就成。 卫曦音又让卫礼拿出三块红布，画了麒麟教的标志。 临时想的，卫礼的画功又不怎么样，旗子的模样有些丑，就光秃秃三把火，有一把火还画歪了。 卫曦音也不介意，率军换了一条路进入豫州。 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 进入豫州后，按照原计划兵分三路行动。 沿途的怪物能清理就清理，不能清理的只能等她解决掉曹默之后再说。 军队伪装成教徒，路过各郡县，自动忽略当地幸存百姓，派出一波又一波的斥候，探查十方教踪迹。 十方教在豫州活动频繁，几乎各个郡县地都能看到教徒身影， 很快被斥候摸到行踪。 而与此同时。 边境地带出现卫家军的消息，也被当地百姓禀报给十方教。 百姓已被洗脑，自从被十方教告知，天下祸乱皆因卫氏而起，是卫明纶将灾难散播到天下…… 不少人失去了理智，只想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他们将一切过错归咎于卫氏，认为在豫州传教的十方教才是行正义之事。 所以在发现卫家军踏入豫州之后，急忙向过来的教徒反应。 曹默眸光冷冽，「来得正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曹默收到父亲和两位兄弟身死噩耗，几日几夜没有合眼，又得知司州十万教徒战败，大势已去。 他被忠心的部下护着逃离京都，一路逃窜，来到早被他们掌控的豫州地界。 当地的势力已被十方教拔除，整个豫州都在十方教的掌控之中。 他们还没有输。 所有旧部集结于此，包括顾氏等世家此前送出去的火种，皆窝在豫州猥琐发育，打算继续暗中收纳教徒，待来日时机成熟后进行反击。 却没想到，不过才一两年的时间，卫氏竟然就将手伸到了豫州。 卫氏的军队只要敢进来，定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曹默吩咐下去，「立即去探查卫家军动向，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底下教徒听令。 「等等！」曹默叫住人，目光阴沉又闪烁着贪婪，「警惕卫氏带的小黑球，切不可打草惊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7页 待教徒出去后，他立即唤来几位得力手下，打算布局引卫氏上钩。 不是想找他的下落？ 那他就主动暴露出来。 对于卫氏携带的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他可是垂涎许久。 待歼灭军队，缴获那批武器，或许能试着研究出黑球里面的构造，看能不能仿造出来。 到那时，迟早用这玩意儿炸平卫氏坞堡！ ……… 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斥候很快探查到曹默的位置。 「禀女郎，在颍川发现十方教大本营，曹默一直待在颍川。」 卫曦音颔首：「吩咐下去，明日启程潜入颍川。」 董之尧微微蹙眉，似乎有点不贊同，「你不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 他本已率军走到汝南，但发现当地情况不对劲，立即又折返回来，赶来与卫曦音汇合。 董之尧年少期间跟随父亲四处运镖，豫州也曾来过。 他说道：「豫州人口众多，同样世家豪族也极多，照理说灾难之后，还有这么多幸存百姓在，世家幸存的数量也应该不少才对。」 但沿途除了百姓，根本没有见到地方势力。 那些百姓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十分诡异，没人上前询问过身份，只默默注视他们的行踪。 董之尧猜测，整个豫州表面沦陷在怪物的爪牙之下，实则早已被十方教控制。 那两万卫家军再加上部曲和娘子军，接近三万人，就这样进入豫州，只怕十方教早收到了消息。 这么多人想要隐藏身份很难。 即使换了身袍子，伪装成麒麟教，但只要曹默收到卫家军来过的消息，定会反应过来。 卫曦音说道：「我不上钩，岂不是让他们白忙活了？」 「一切皆因贪婪而起，曹默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嘴角噙着凉薄冷笑，「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摆设，正好让曹默尝一尝曲先生的『盛世』。」 人都送到了跟前，她还能再让人跑了不成！ 第474章 征途（三） 名为麒麟教的『教徒』在豫州行事。 有当地百姓做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卫曦音丝毫不慌，仍然让下属称自己为『教主』，率军赶去和卫礼汇合。 之后。 她大摇大摆地率大军直奔颍川。 十方教在颍川边境布下天罗地网，埋伏数万人在此地，打算将卫家军一网打尽。 曹默下令警惕卫氏所携带的小黑球。 所以众教徒在周围布下层层陷阱，又在两位旧部的统领之下，打算绕到卫家军后方，截断卫家军的粮草补给，断了他们的小黑球。 直到…… 潜伏到后方的教徒，还没来得及对物资车动手，被伪装成村妇的娘子军反向包围。 教徒遭受卫家军与娘子军的两面夹击，杀戮开始…… 『盛世』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但响声极小，传播的距离有限。 以至于曹默坐在县城里，直到爆炸声临近了才听到动静。 他命教徒布下天罗地网。 却没想到卫曦音毫不吝啬炸药，也没打算隐藏行踪，集结所有军队后，一路从边境轰炸到了城门口。 那些所谓的陷阱和埋伏的教徒，在炸药的连番轰炸下变得不堪一击。 就如同她说的那样，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不值一提。 教徒与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威力的武器，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哭喊着逃命。 「快跑啊！是天雷！」惨叫声不绝于耳。 「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卫曦音不为所动，一鼓作气地杀到城门口。 几颗『盛世』扔过去，城门轰然倒塌。 卫曦音看见倒塌的城门，冷哼一声，「真是蠢货，当初十万军队都抵挡不住小黑球，还企图靠这点人偷袭我？」 她挥手一声令下，军队吶喊声响彻云霄，大军奔向城门，兵马长驱直入。 卫家军骁勇善战，英勇无比，那些教徒根本无法抵挡。 曹默听到动静就已察觉大事不妙。 父亲的死亡还历历在目，他一点都不想步其后尘，急忙率领亲信人员，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快，从另一边城门离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几十名亲信教徒，护着人来到后方城门边，城里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曹默神色阴狠，双手紧握成拳，「这个仇我早晚会报！ 」 城门缓缓开启。 他们迎来的不是庄康大道。 而是骑在马上的秦善与卫琅，以及在城门外、呈包围趋势的五千劲装部曲。 秦善淡淡道：「曹公子真是让人好等。」 四面城门都已被包围，除非曹默能飞天遁地，否则在劫难逃。 曹默脸色大变，急声道：「我要见世子！」 秦善微微蹙眉，「什么世子？临死还想耍花招。」 卫琅已经按捺不住，阿姐都告诉他了，就是这个坏人害得父亲疯疯癫癫，害得大哥断了腿。 他要为阿爹和大哥报仇！ 曹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不想死！ 「世子就是……」 话没说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8页 卫琅突然夹紧马腹朝着人冲来，他长得人高马大，坐在马上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马蹄声打乱了曹默的思绪。 瞧见提枪迎面冲来的卫琅，曹默的声音犹如被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身后城内的惨叫声不断，炸药的轰鸣声时不时隐隐传来，能瞧见城里的建筑物缓缓倾斜，轰然落地变成一摊废墟，扬起阵阵尘土。 几十名教徒将曹默护在中间，其中二人举刀迎下卫琅一击。 武器相撞剎那，巨大的力道袭来，不过一招，教徒被卫琅手里的长缨枪震得武器脱手，虎口撕裂，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流淌…… 众人大惊失色。 这是人能有的力道？ 卫曦音在城里四处搜寻曹默身影，落雪剑血不沾剑身，她杀了好几名袭击的教徒，剑光仍然泛着丝丝冷冽。 斥候急报：「禀女郎，发现曹默身影，在后方城门，已被秦统领和二郎君率部曲包围！」 卫曦音闻言点头，调转马头赶去后方城门。 有些秘密，就让曹默带去阎王殿说吧。 等她赶到时，曹默身边的亲信已经被弟弟杀得干干净净。 曹默吓得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裳被血水染红，那些被溅起的血液布满他脸上、脖子、双手…… 面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卫琅，他终于体会到死亡来临的恐惧。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卫琅听到马蹄声抬头，开心地挥手，指了指地上趴着的曹默，「阿姐，我逮到他了！」 曹默趴在地上，看见卫曦音出现像是看到了救星。 眼前的少年如同活阎王，油盐不进不管如何求情都无用。 女人……总归要心软一些。 「我错了……我是被逼的啊，生父造反，身为儿子的我怎敢不守孝道，我都是被逼的！」曹默说得声泪俱下，企图让她相信。 卫曦音面无表情地点头，「然后？」 曹默以为有希望，急忙又道：「曹铭远罪该万死，但我是无辜的，我也不想害人，不想将天下搞成这样，我可以透露出十方教余孽下落，只要你们肯放了我……」 「晚了。」 卫曦音淡声道：「你若意识到自己的罪孽，坦然赴死，或许我还能给你留具全尸。」 「如此这般贪生怕死，为苟命甚至不惜咒骂生父，果然是曹铭远的儿子，一脉相承，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卫曦音下马，手握落雪，神色冷漠地一步步朝他走来。 嘴里说道：「造成这般生灵涂炭，利用卫氏，害我父兄至此，不亲手杀了你，难以我心头之恨。」 脚步的阴影逐渐放大。 曹默惊恐地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人，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不断地往后爬行，想要远离。 「不要过来！我不想死！」曹默惊惧地退后，嘴里大叫道。 卫曦音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接着道：「至于十方教余孽下落，我没兴趣知道，只要他们还在这片土地上，早晚都会被全部揪出来，用不着你提供消息。」 她就是这么自信，根本不屑曹默的供词。 卫曦音缓缓举起落雪，犹如死神的镰刀。 「所以，你下十八层地狱待着去吧！」 第475章 大结局 颍川县一战大获全胜。 曹默身死，十方教余孽伏诛，顾氏一脉火种悉数被擒获。 附近的豫州百姓，隔日才收到消息。 得知恶毒的卫氏竟然朝十方教下手，百姓自发组成民兵，打算与卫氏拼了。 卫曦音坐在高高的城墙上，双腿悬空无意识地晃荡，她目睹远处浩浩荡荡地队伍朝着这边杀来，而后散漫地站起身。 数千百姓聚集在城墙下。 其实大家老远便发现城墙上面坐着一位小娘子，她那不慌不忙地样子，让人感到心底发憷。 城里定有埋伏！ 卫曦音慢条斯理地开口：「诸位可愿听我一言？」 百姓怒气沖沖地来到这里，不敢进城，又不愿离去。 听她如此说，有人梗着脖子喊话，「你想说什么？为卫氏开口说话就不必了！」 卫曦音道：「我不会为谁开脱，而是实事求是，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你们。」 「如果我们不听呢？」城下不知是谁在喊话。 卫曦音毫不含糊，「爱听不听，不听就滚。」 城下百姓：「………」 她扫视一圈，见无人离开，便开始自顾自地说道：「事情要从二十多年的齐王说起………」 除了隐瞒褚钰的身份外，卫曦音将一切如实道来。 包括自己的父亲被上司利用，无意间成为帮凶，得知真相后被曹默逼疯…… 事无巨细地将灾难的前因后果交代出来。 「世道变成这样，我清河卫氏的确有责任，我身为卫明纶长女，愿替父赎罪，向天下百姓认错，还世道太平。」 嘴里虽这样说，但她那态度哪像认错。 卫曦音才不管底下人怎么想，依旧自顾自顾说道：「也正因此，卫氏才带兵出征，力求肃清各地怪物，还天下太平……」 底下的百姓蓦然得知真相，只觉得精神恍惚。 她与十方教的说辞大相迳庭，一时许多人不知该信谁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9页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城墙上的女郎孤身一人，与城下几千百姓对峙。 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有百姓回过神来，不愿接受自己被十方教蒙蔽了这么久，无法接受自己的愚钝，打从心底里不想接受她这番说辞。 不仅不信，还在鼓动身边的人。 卫曦音见此态度一变，冷笑道：「信不信随你们，反正十方教早晚都会覆灭掉。」 她才不惯着，想杀来那就杀来吧，一律按照十方教叛贼处理。 底下人正想出声反驳。 只见卫曦音目光中带着森森寒意，阴恻恻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城里有三万卫家军，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回去，要不然……」 下方一片譁然。 百姓心生退意，有人带头，立即一堆人响应，化作鸟兽一闹而散。 几千人杀过来，不到片刻退得一干二净。 卫家军肃然起敬。 不愧是女郎，认错都这么理直气壮，还能直接将人吓跑。 ……… 军队并没有在颍川停留，而是如她所说，开始对豫州的丧尸展开清理。 百姓亲眼目睹，她言行一致，的确是在杀怪物和救助百姓。 卫家军路过之处，路上遇到飢饿倒地、或被人欺辱的弱势人群，卫曦音都会出手相救，给予粮食。 渐渐地，大部分百姓都反应了过来。 卫女郎说得都是真的！ 十方教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特别许多人得知，卫女郎的父亲因此疯癫，长兄断腿，她一个女人只能扛起家里重担，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在外清理怪物，只为了替父亲赎罪…… 简直可以脑补一出孝女大戏。 不少百姓对她感到同情，连带着还有许多人认为卫明纶没有错，只是被人利用。 卫曦音这套软硬并施下来，等豫州的丧尸被清理干净时，百姓都已放下芥蒂，听从她的话，开始寻找那些能让人变成怪物的陨星。 又是一年夏季来临。 卫曦音走出豫州，立刻就变了一副面孔。 「示弱可真是一项难题，看来我还得再学习学习。」 周围部曲沉默。 女郎的演技愈发炉火纯青，再学习下去是想干嘛？ …… 天元三十三年。 收复两州，由卫曦音率领的这支卫家军，收到卫明渊来信，转道去往徐州。 大军在此会合。 彼时双方的军队数量，已达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分别三年多。 卫凌原本已经变得十分沉稳，却在看见姐弟二人后，又恢复本性，激动地策马而来，「五堂姐！」 卫明渊一如从前，淡声呵斥道：「不得无礼，叫族长。」 九岁的卫谷秋长高了不少，皮肤晒黑了，人却极其精神，独自骑在一匹马上，抱拳行礼，「五堂姐！」 这次卫明渊却没出声呵斥。 双标得很明显。 卫曦音十分欣慰，关切地询问堂弟和小堂妹的近况。 成安王履行承诺，整个徐州地界再无一只丧尸。 他收到卫家军前来的消息，亲自率人走出封地迎接。 卫曦音笑着与蒋巡等熟悉之人寒暄，双方诉说了各地动向和情况。 天下依旧没有太平。 随着丧尸的减少，寻到的良田越来越多，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后，各地的人心浮动。 国不可一日无君。 许多兵强马壮的势力，开始打起京都的主意。 成安王一如既往，不屑道：「这皇帝谁爱当谁当，一整个大烂摊子，我倒是要看看接下来该怎么治理。」 他是聪明人，心头明白得很，哪里捨得去吃那个苦。 但成安王有一颗仁慈之心，不愿看见怪物刚消失，天下又出现大乱。 卫曦音却没吭声。 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到小黑球上面。 这次她非常爽快，用小黑球换了一批徐州特产。 不仅如此，她在徐州还找到了舅母和小表妹。 一家人都平安无事，总算能给母亲和舅舅一个交代。 徐州短聚之后，两方军队彻底汇合，启程打算回趟清河郡。 出来这么久，总要回去看一看才放心。 卫明渊在路上道：「荆州已是炼狱，几乎没有什么活人，叔伯花费了近一年，才彻底将荆州清理干净。」 那毕竟是事发地。 丧尸潮一股接着一股，幸好后方补给道路打通，一批又一批的大黑球运到前线，协助卫家军消灭丧尸潮。 「斥候探查到消息，兖州莫家、扬州郡守、交州吴王等心思浮动，已在招兵买马，打算率大军进京，企图拿下京都，号令称帝。」卫明渊接着说道。 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侄女的想法。 这天下，有一半是卫氏清理干净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内斗渐起，百姓再一次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卫曦音笑着道：「先不急，侄女想亲人了，想回家看看。」 时隔三年，她归心似箭。 大军畅通无阻地进入翼州，沿途没有遇到一只丧尸。 卫曦音感到格外的自豪，这都是卫氏的功劳！ 灵县的变化很大，边境墙仍然保留着。 辖内的四十六座村落，有近半数以上有了人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0页 这会儿正值晚膳，老远都能看见各个地有炊烟升起，充满了烟火气息，让人仿佛回到灾难之前。 看见族长终于率军回来，族人和百姓夹道欢迎。 气氛热闹如同过年。 卫劼和母亲迫不及待地走出坞堡，迎接姐弟以及身后的卫家军凯旋。 褚钰落后一步，默默注视着被众人相拥的女郎。 卫曦音脸上洋溢着笑意，与母亲和兄长叙旧，又与族人和百姓们寒暄。 百姓热情地将人送到坞堡吊桥。 「族长先回去吃饭！明日要不来我家吃啊？」 「去我家吧，刚好今日买了一只鸡，族长明日我们炖鸡汤！」 卫曦音摆了摆手，含笑道：「哪能让大家破费，下次我请。」说完她与大家挥手，跟着母亲和大哥回家用膳。 卫暨的头发全白了，精神还不错。 吴伯彻底退休，新提拔上来的管事姓周，是位很能干又麻利的中年男子。 祖父和吴伯最近爱上了钓鱼，鱼苗是卫明渊找到让人送回来的，三叔祖也加入到他们的活动中，三个老人家每日早出晚归，玩得不亦乐乎。 父亲的病终于交给康鸿朗治疗，目前的情况还没好转，说要过些时日才能看到成效。 文康又长高了，依旧不死心地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杀怪物。 卫曦音还是如从前那套说辞。 文康这次没灰心，因为他看到小姑姑也回来了，等他打败小姑姑，五姑姑一定会同意他出去的！ 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开饭。 等她再出来。 夜幕点缀星空，今晚的月亮格外圆。 这几年天灾的影响越来越小，已无前两年那样极端，但还远远不够，想要恢复只能慢慢来。 她边走边逛，来到焕然一新的研究所。 褚钰正站在前院里赏月。 前院如从前一样，空荡荡的连一株花草都没有。 瞧见女郎进来。 褚钰双手拢于袖中，瞭然开口：「女郎现在可想要这天下了？」 他成算于心，对外面的局势并不陌生。 卫曦音想了想，「要吧，不要的话，天下又要大乱，万一上位的是个不中用的，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全文完】 * 撒花！！！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后续番外将不定期掉落，会有京都番外和配角番外。 说些心窝子话： 之前九十万字的时候我就在想，完结的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什么。 但真当打下全文完这三个字的时候，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整理半个小时后…… 首先谢谢一直追更的宝子！有个宝子追更了半年，简直是我的动力来源，太感激了。 每天上传章节后，其实我都习惯性看老读者来没来，有没有留下评论，看到大家都在，就会感受到动力，这就是我一直坚持的原因。 这本书写了七个月，成绩差，差点饿死，其实回头复盘发现有很多的不足，有许多没写好的地方。 开始骂声挺多的，我大概有几个月没有看过书评，因为每次看到辱骂的差评，心情会非常难过，甚至会影响思路，冒出『不想写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大概五十万字后，几乎只看了最新章节的章评，没有勇气去看书评，玻璃心啊。 希望下本书骂声能少点。 书评完结后我大概会去看看吧。 再次感谢大家的包容！ 故事到这里结束，就是最好的结局，所有的坑和过程都交代清楚了，再写就是水文。 留有足够的想像，才能祝愿书中每个人物都有圆满的结局。 番外的话，可能不能保证日常更新了，很累，想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才说不定期掉落。 估计宝子们会关心新书的问题，我需要沉下心来，复盘一下，静下心来学习，所以新书大概定在下个月，会不会继续用这个号不确定，但一定会通知大家。 再次感谢宝子们，接受一下我的碎碎念。 我们下本书再见！ 第476章 番外 新启年 天元三十五年。 卫家军继续在各地清理丧尸，并将灾难真相宣扬了出去。 多数州反应过来，自发寻找陨星，围剿当地十方教余孽，配合着展开清理。 十方教已无容身之所，那些残存的虾兵蟹将不堪一击，被天下人联合围攻，很快被悉数歼灭。 各地丧尸的数量急速减少。 眼见怪物消失，陨星在各个角落被找到，利用卫氏说的水源隔源法，打造隔离区，暂时将陨星封存。 经历如此大的灾难，各地人口锐减。 偌大的州郡存活人口不过几万余人，许多村庄和县城荒废，四处变得荒无人烟，透着一股凄凉。 天下无主。 各方势力渐渐起了心思。 天灾肆虐，民不聊生，但谁不想当皇帝？ 此时不知谁流传出『得京都者得天下』，京都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兖州莫家、扬州郡守、交州吴王等数位兵马强壮的势力，举兵攻向京都，打算称帝号令天下。 「女郎可要派兵前往京都？」 曲奇终于将中山国的债还完，无债一身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1页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女郎若要出兵，要提前跟在下说，小黑球的产量趋于稳定，但『盛世』和大黑球的数量不多，可是女郎自个儿说的，这玩意儿也有保质期，屯太多没有好处……」 卫曦音坐在案前正在翻看资料，闻言头也没抬，「不去。」 这两年来。 清河郡的日子彻底趋于安稳，有自己的货币和工坊，真正做到方方面面自给自足，百姓们安居乐业。 迁来翼州的百姓越来越多。 随着卫家军东征西伐，不少颠沛流离的百姓听闻翼州的安稳后，不远千里、长途跋涉来到此地定居。 卫曦音颁布政策，百人为一村，千人成一县，凡是登记户籍，都可分到田地。 后来的百姓随着规划方案，开始往东武等大县迁徙，整个清河郡地界处处见人烟 ，终于有了点末世前的样子。 但人一多，管理和用水方面成了难题。 许多一同迁徙过来的人抱团欺辱落单百姓，一些偷盗抢劫的事件屡屡发生。 明镜堂商讨一番，旧律法经过修订，重新颁布。 卫氏开始提拔人才，恢复各县衙门，部曲中一些护卫升任衙兵，举家搬往各县城，管理当地治安，确保百姓安全。 而清河郡目前共建造了三座大型的自来水厂，保证各郡县地在干旱季节的用水量。 卫曦音麾下又收了些人才，摸索几个月把水管和水龙头搞了出来。 有了足够的水源，百姓不用再顶着灼灼烈日排队打水，不会长时间排队因打水问题起口角斗殴。 卫曦音琢磨着，想要尽快恢复民生，光搞农业也不行，或许可以尝试点亮科技树。 于是她召集麾下人才，将发电原理公开，想利用水力发电，先将电弄出来。 有了电，大家的生活更为便捷，能做很多事。 此时她看的方案资料，就是选址建造发电厂的详细计划。 「不去？！」曲奇瞪大了眼睛，「女郎忍心见现在的安宁被毁于一旦？」 卫氏兵强马壮，无论谁登基为帝，定容不下他们。 曲奇苦口婆心地劝她，「女郎三思啊，如今不是咱们想不想要这天下，而是一旦新帝登基，定会朝翼州下手……」 现在谁不忌惮卫氏？ 卫氏不除，皇位能坐稳？ 卫曦音被吵得头疼，放下资料抬起头，「我只说不去京都。」 曲奇顿住，「女郎何意？」 「不是都率兵攻打京都去了？」 卫曦音微微一笑，「咱们去偷家。」 天元三十六年。 沦为兵家必争之地的京都成为新战场。 扬州军一路攻城掠地，势不可挡。 吴王麾下将才无数，精兵四万，军容整肃，而后杀向京都。两军在司州境内交战，窦、范两家退至祁川龚家坞堡，坐山观虎斗。 扶风郡封闭边境县。 河道所三郡毫无动静，河东国闭关锁国，不问俗事，整个司州地界极有默契的达成一致。 兖州兵马姗姗来迟，各地势力云集司州，对皇宫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 卫家军反其道而行之，率兵南下，趁兵马都集中在京都，一路攻入兖州、扬州、交州等各地势力老家。 降者不杀，百姓一律赶回翼州充实人口，粮食等物资悉数收入囊中。 京都打得水深火热之时，蓦地得知老家被偷，后方补给粮草被断，勃然大怒。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清河卫氏新族长——卫曦音，在翼州称帝，昭告天下，定国都灵县，改国号新启。 新启，寓意新的开始。 女子称帝，震惊四座。 卫曦音甚至放话，要求各州势力递交降书，否则一律按乱党处理。 第一封降书来得十分快。 住在坞堡的元瑜婉，两个时辰将降书递上了门。 第二封降书在半个月后送达坞堡。 卫曦音拆开一看，隔壁徐州成安王。 意料之中。 「新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龚棕没有和卫曦音相处过，得知她竟然敢在乱世跳出来称帝，一时觉得精神恍惚。 女子称帝……天下将彻底改朝换代了。 「她？脸皮厚，心机深，狡诈多谋……」 龚淳微垂眼睑，眸中思绪翻涌，「但她为人光明磊落，做事有底线，对付敌人只会用阳谋，是当世之奇女子。」 龚淳缓缓道：「天下在她手里，百姓皆可安心。」 又是一年春来到，往事依旧如今朝。 新启元年。 卫家军仍在东讨西征，多地势力递交降书。 吴王军队率先与卫家军交锋，回去后瞧见家徒四壁的老家，粮草和庶民一点不剩，军心不稳，节节败退。 坚持半月，吴王终于抵挡不住，递交降书。 扬州军再见识到小黑球威力后，紧跟其后归顺。 新启三年。 天下归一，新王朝就此奠定。 史书将迎来浓墨重彩的一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