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之大白柴与小孔雀》 第1章 吾名杀生丸,我叫李相夷 “不过,区区半妖而已......” 茂密的树林间,杀生丸躺在地上,左手手臂之前被铁碎牙砍断,他如今又被风之伤重创,妖力枯竭,几近丧命,完全无法挪动...... 杀生丸喃喃自语,“父亲,你果然比较喜欢那个半妖吧......什么想要守护的人,我杀生丸,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运起身体内残留的一丝妖力,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强大,“我杀生丸...怎么可以这么狼狈...”杀生丸咬着牙屈起右臂,费力地让自己一点点地挪动,完全不顾左手断臂中又不断地渗出鲜血... 不过一丈的距离,强大的西国犬妖如今却要耗费如此多的时间,等杀生丸终于能半靠在树干上的时候,饶是他也不由得微微喘息起来,他静静地看着天空,内心却不如他面上的冷漠与平静,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疼痛的滋味... 夏日烈阳高照,八岁的李相夷在云隐山山林间腾挪,偶尔随着他手中的弹弓一动,就会有一片随风落下的树叶被击中。 杀生丸耳朵微动,听到远处越来的往这处靠近的声音,听这轻盈腾挪的脚步声,他不禁猜测,难道是有除妖师? 他感受到身体里枯竭的妖力,又看向天生牙张开的结界,他静静地靠坐着,虽然伤势沉重,却不改一身的睥睨姿态,眼神微抬,望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小相夷今天是打算来山里猎狼的,师父教的剑招他都学会了,师兄下山了,他现在还打不过师父,师父也不允许他下山去历练,小相夷今天练完了剑招,就想着来打打猎,磨练下自己的剑技,顺便打点兔子一类的要师傅做红烧肉吃...... 想到师父做的肉,还处于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阶段的小相夷也不禁心怀雀跃,他跑得更快进得更深了,直到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小相夷想了想,握紧身侧的铁剑,谨慎地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探去,然后,在高高地枝丫上,他向下望去,就见到了他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忘记的最美的一双眼眸,那是一双灿烂夺目的金色眸子...... 等小相夷回过神来细看,才发现这下面躺着的是一个银白长发、额生月印、左右脸颊各有红色刺纹、满身伤痕,一身异族打扮恍若妖神的俊美成年男子... 杀生丸定定地与树枝上的人类对视,这还是一个人类幼崽,他望向自己的眼睛里满是兴奋与惊叹,眼里没有一丝害怕之色... 杀生丸的心里忽然涌上一丝怒意,区区一个人类幼崽而已,竟也不怕他了吗?想到此处,杀生丸眸色转为血红,双耳竖立,冲着那个男孩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小相夷被他呲牙的表情惊了一下,又看到他的血眸,尖牙还有那兽耳,分明不像是人类的模样,不过他这模样,却莫名让他想到了受伤生命垂危而龇牙咧嘴虚张声势的小狗,而且他长得太好看了,相夷有一种直觉,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坏,他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心瞬间就软了下来,他想了想,跳下树,慢慢走向杀生丸... 他一步步地靠近杀生丸,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受伤的“人”,清亮地声音询问他,“你是受伤了没办法移动吗?” 杀生丸看到对方靠近,眼中怒意更深,却见这幼崽在离他三步远处停下来了,还问了两句话,可是这语言,他竟完全听不懂,这时候也发现他身上所穿衣物,并不是他以往见过的人类所穿的样式,一时不由有些迷茫,眼睛中的血红也褪去了,面上还有些怔愣... 小相夷看到他不回话,又看到他眼神中的迷茫之色将他的面庞也衬得柔和了许多,他一时有点被这美貌冲击到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把糖,再度走近了两步,在杀生丸微眯警告地双眸中蹲下身去,把拿着糖的手展开递到了杀生丸面前,“你伤得很重,我去拿纱布和伤药来,你先吃点糖吧...”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幼崽说的还是他听不懂的话,并且靠得更近了,不由眉峰紧蹙,但是天生牙没有拒绝他的靠近,而且作为强大的妖族,他也能感受到眼前人类幼崽的纯粹善意。 杀生丸看到眼前的人类幼崽面上的关心和手上捧着的...他见过的对于人类来说很是珍贵的糖果,倒是没有再露出攻击的意图,只撇开头,闭上眼睛,默默地恢复体内妖力... 李相夷见他不搭理自己,更是撇过头去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也不沮丧,而是把糖果放回荷包中,又把荷包放在他白色的衣袍边,放下去的同时,就看到他左袖缺掉的半片衣袍...和底下被砍断的手臂... 小相夷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之色,起身几个跳跃就离开了,他回到云居阁,直接跑到房间里,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木箱子,里面有之前师父给他和师兄备好的金疮药和纱布... 小相夷拿了一块布巾,把伤药和纱布打包好,想了想,又到厨房里拿了三个馒头,把水囊打满水,才拎着东西往山林里找去。 等小相夷到的时候,杀生丸连姿势都没有变动,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杀生丸耳朵微动,知道是这人类幼崽又过来了,想到自己以往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心中不由满是别扭... 小相夷把水囊把塞子揭开递到闭着双眼的杀生丸嘴边,声音轻快地问他,“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杀生丸抿抿唇,听到声音感受到递到嘴边的东西,睁开了双眼,金灿灿的眼眸中,瞬间倒影出了一张灿烂明媚的笑脸,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像是闪耀灵动的星辰... 杀生丸不由开口,“别做多余的事情,人类的食物不合我的胃口(日语)。” 而听他说话的小相夷还来不及开心他愿意开口,听到这完全没听过的语言,满脸的疑惑,杀生丸也从他的表情中终于确定了这幼崽跟自己所说的语言并不相通,他或许已不在原处国度。 而至于在何处…杀生丸金眸微眯,想到天生牙那时候自动张开的结界,再察觉到妖力恢复缓慢的异常,以及自己在此处竟然感受不到任何妖怪的气息,心中不禁有所猜测...... 小相夷看他思考的样子,知道现在要通过语言交流是很困难了,见杀生丸并不喝自己给的水,想到这人的警惕心,小相夷叹了一口气,把伤药和纱布拿出来,用水囊里的水把布巾打湿,就要上手去拿杀生丸受伤的左手。 杀生丸一惊,强撑着要起身,他獠牙毕露,右手利爪也显露出来,放在了小相夷的脖子上,他冲着这人类幼崽冷声道,“我无需人类的怜悯,滚开,不然杀了你...”(日语) 小相夷感受到这人的抗拒,又看到这人显露在他面前的獠牙和脖子上的利爪,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你在流血啊,要包扎伤口...” 说着也不管他的抗拒,更没理会脖子上的利爪,双手扯起他的左手强行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开始认真地给他擦拭断臂周边的脏污与血迹。 杀生丸扯动左臂,却没力气挣脱出来,他放在人类幼崽脖颈间的右爪不由微收,却在看到这小孩认真轻柔地动作时怎么也下不了手,半晌后,这西国大妖脱力一般地放下右手,靠着树干,又再度撇过头去。 小相夷嘴角微微地露出一个笑容,他就说他的直觉不会错... 杀生丸感受到断臂处被那小孩撒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末,有清凉的感觉从断臂处传来,血不再流出来,疼痛也减少了很多。 相夷把金疮药撒上去,见伤口不再流血后,才又在上面撒了一层药粉,以免纱布包扎的时候粘连伤口。 等他把断臂包扎好后,相夷才认真打量眼前这个“人”,见他一袭白衣,衣服上有着六角梅花,内里穿着一身轻便盔甲,周身被白色的毛包裹着,银白色飘逸的长发间有着长而尖的兽耳,腰间挂着一把佩刀,虽然浑身是伤,丝毫不损他的雍容华贵,周身气势凌人… 这个“人”,真的,很好看啊!既强大,又美丽… 相夷再一次被美貌冲击,等再次回过神后,他挨着这个“人”坐了下来,略带一点惆怅地碎碎念道,“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啊,我从小就很好奇,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和妖怪…看到你我终于确认有了,可是是只有你一个,还是有很多呢?哎,你要是能听得懂我说话就好了,不过没关系,我先帮你养好伤,到时候我们可以做朋友,做了朋友你就可以告诉我了…” 山上清冷,师兄又下山了,师父喜欢唠叨的,他平时又不太爱听,现在看到杀生丸,小相夷兴奋极了,虽然他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话也不搭理自己,但是看着他,小相夷就是很有跟他说话的欲望,他无视杀生丸冷漠地脸,自来熟地兀自跟他说着话… 杀生丸屏蔽掉人类幼崽在耳边聒噪地声音,只自顾自地吸收空气中有的那一丝丝的灵气,把它转化为自身的妖力。 小相夷说累了,看着面前这人不动如山没有回应的模样,他心思一动,雀跃地看着杀生丸说道,“我的三百千都还在呢,我可以教你说我们的话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交流了…” 开心了不过一瞬,小相夷又有点沮丧,“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伤好了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学我们的语言。” 不过他又很快打起精神来,他看看天色,有点担忧,“这晚上说不定就会下雨呢…这样…我带你回云居阁吧,你放心,我师父很好的,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小相夷就调转内力,走上前去就想把杀生丸背起来,却在靠近他的时候,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推开了。 杀生丸睁开眼睛,感受到天生牙微微张开的结界,探究地看向这人类。 小相夷有点惊奇,他试探性地再次探向杀生丸,这次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他,他看着杀生丸探究的眼神,想了想,比划着问向杀生丸,“你是不想离开这里吗?可是这里有野兽,下雨日晒也没有地方遮挡,你跟我回去才好养伤啊…” 杀生丸看到他的张牙舞爪的比划,明白了他是想带自己去他住的地方,并无恶意,遂又闭上眼睛继续恢复妖力。 小相夷看到他重新闭上的双眼,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你待在这里,我到时候每天来看你…现在我师傅快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小相夷说着,把用布兜装着的馒头放到了荷包和水囊旁边,他再次试探着去触碰杀生丸,发现没有被挡住后,他轻轻地戳了戳杀生丸的肩膀,在他睁开的双眼后,小相夷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声音轻快,“你既然会受伤,那肯定就会要吃东西啦。”说着,他指了指荷包,水囊和布兜,比划着说道,“水囊里还有水,荷包的糖送给你,馒头你记得要吃掉,吃了东西,伤才好的快!” 杀生丸静静地注视着他,看到他说完后挥挥手就准备要转身离开,杀生丸抿抿唇,他第一次正视眼前的这个人类小孩,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自始至终没有害怕,只有关心和温暖时,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柔和不少,“人类,吾名…杀生丸!”(日语) 小相夷从他的表情和声音中察觉出他应该是在介绍他自己,瞬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试探着模仿他的发音,“杀生丸?” 悟性很强的小相夷叫他名字的发音很准确,杀生丸微微点头,认可了他叫自己的名字。 小相夷瞬间更加高兴了,他声音清亮,也向眼前的男人认真介绍他自己,“杀生丸,我叫…李相夷!” 第2章 第一次生火第一次烤兔子 等小相夷雀跃地回到云居阁后,漆木山早就已经回来了,见到满头大汗的李相夷,漆木山习以为常,伸着头看这小徒弟今天打了什么猎物回来,却意外地发现今日他什么都没带回来。 漆木山这下反倒是有点惊奇,不由发问,“相夷,你今天一天竟然什么都没打到?” 小相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想着练武要更勤快点才行,早日达到寒暑不侵的层次。 小相夷脸上没一点没打到猎物的沮丧感,反而很是高兴的样子,“师父,打猎不重要,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小相夷刚要说出杀生丸的存在,但张着嘴唇颌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由有些怔愣,又尝试着在师父面前要开口吐出杀生丸的名字,却发现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漆木山见状,瞬间就着急了起来,运转内力在小相夷身体内运行,却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小相夷思索一瞬,试着不说杀生丸,只开口喊漆木山,“师父...”这一下声音可以正常发出来了。 漆木山见徒弟能正常说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怀疑地看向这徒弟,“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在跟你师父开玩笑啊!” 小相夷撇撇嘴,又尝试着想要说出他今日遇到的“人”,却一张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思索着,又试探喊了一声“师父…”果然,这下又能说出话来了,以李相夷的聪明,知道这大概是有什么法术限制了他,让他不能讲出杀生丸的存在。 八岁李相夷想通了后,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很是兴奋与惊奇。 不过小相夷一抬头,就看到了师父变得越来越怀疑地眼神,他摸了摸鼻子,哎,谁让自己平时鬼主意太多,师傅上当次数多了,这没检查出自己有什么问题,又怎么可能不怀疑是自己又在调皮捣蛋呢。 哎~看来这个秘密,只有自己能知道了,果然我李相夷是最特别的! 想到这里,小相夷也不尝试着说杀生丸的事情了,只“嘿嘿”笑了两声,“师傅,我没跟你开玩笑,只是你徒弟是天选之子,有些事情老天爷只让我自己个儿知道,不能说给你听...” 漆木山越听越觉得这小子今儿个是又想出了一个法子来捉弄他了,现在还听到信誓旦旦地说是他是天选之子,不由得嘴角一抽,手痒起来... 小相夷说完就看到师父的脸色越来越黑,衣袖也撸起来了,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瞬间窜出去三丈远。 漆木山“嘿”了一声,运起轻功就追,边追边喊,“臭小子,没打到猎就算了,还自诩天选之子来捉弄你师父我,你别跑,让师父给你长长记性,看看是你师父我是天选之子,还是你这臭小子是天选之子!” 小相夷窜得飞快,却还是比不过师傅,不过一息就被漆木山拎着衣服后领提了回来... 漆木山拎着他,想到这小子刚刚往芩娘那山头窜的模样,一看就是要找夫人告状,真是越想越气,他提起这臭徒弟,板着脸问他,“臭小子,你刚刚是不是想往你师娘那跑呢?是不是又想去告黑状啊!” 小相夷“嘿嘿”两声,满脸无辜,“哪能呢师父,徒弟是看师父你出去办事了,这不是徒弟心疼您不想让您再忧心徒弟没吃饭嘛...所以我去看看师娘做好饭了没有,做好了的话就在师娘那吃饭啊...” 漆木山“呵呵”一笑,“你觉得你师父这么好糊弄吗?臭小子,你给我去院子里顶水碗扎马步去罚站!” 小相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师父又开始撸袖子的动作中,乖乖地往院子里走去,只是在受罚前,他还是扬声冲着师父喊道,“师父,我闻到肉味了,今晚上是不是有肉吃啊,师父你多做点啊,我要多吃点...” 漆木山“哼”了一声,并不搭理这臭小子,仰头享受地喝了一口美酒,才踱步往厨房走去,还好今天他买了排骨,不然这臭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上肉明日练功都没劲;不过…这小子今日这样属实有点异样,明天看来要偷偷瞧一瞧这小子在干什么了... 当晚漆木山果然多做了不少红烧排骨,小相夷一边嘴巴很甜地夸师父手艺越来越好,哄得师父嘴角扬得高高的,一边啃着香喷喷的肉,心里想着明日还得想办法留出一份食物给杀生丸送过去~ 第二日,小相夷早上惯常卯时起来练功,把师父教自己的剑招都练了一遍后,就到了辰时,这个时候小相夷在用完朝食后,就会去看师父给自己的各种剑法、拳谱、掌法和身法,琢磨着如何融会贯通,创建属于自己的剑法和身法;然后不知不觉就到了巳时,这个时辰是小相夷的读书时间,他会看看师傅给自己的儒家经典,像四书五经一类,只是他不考科举,漆木山也不要求他通读熟记,只是让他多看,再给他讲讲里面蕴含的道理。 年轻小子总是饿得飞快,上午练剑体力消耗也大,所以并不过午,漆木山就会把晌食做好,也会额外多做一点,以免徒弟下午饿了没东西吃。 小相夷平日里晌午都能吃三大碗饭,漆木山除了好酒,饭菜用得并不多,一般他吃完后就会坐在旁边喝着酒,看着徒弟大快朵颐。 今日小相夷想着杀生丸不知道怎样了,所以饭扒得飞快,在师父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就也吃完了,然后他飞速把碗筷收拾洗好,又擦了桌子后,才偷偷地把中午剩余的饭菜用大碗装好,又往怀里揣了一双筷子,然后遮遮掩掩的抬腿就往山林里跑,等跑出云居阁才大声跟师父报备,“师父,我去山上转一转...” 漆木山看到徒弟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仰头喝了一口酒,眼神微眯,总觉得这徒弟不对劲,想了想,悄悄跟了上去... 小相夷到杀生丸所在的地方时,杀生丸还是待在昨日的那地方没有移动,只是他看上去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杀生丸右腿微曲,半靠在树干上,抬眸看着飞奔过来的李相夷。 小相夷到他身前,惊喜地发现昨天他放在这里的食物已经被吃掉了,瞬间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杀生丸看到这小孩的表情,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稍稍转开了头,耳朵也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这处灵气太少,他的妖力恢复缓慢,得从食物中获取能量,才能加速伤口愈合。 小相夷盘腿坐下,把怀中护着饭菜递给杀生丸,杀生丸瞥了一眼,内心有点难为情,并没有接… 小相夷突然想起来杀生丸左手的伤,思考着要不要喂他,不过想到他的性子,却觉得他看起来这么强大而又骄傲,肯定是不喜欢自己这样做,小相夷这样想着,把饭菜放在了杀生丸身边,又起身把水囊接满山泉水后,才比划着告诉杀生丸,他先离开去打猎了。 杀生丸看着他跑远后,才抬眸看向树林上方,随着他的注视过来的目光,漆木山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凶兽给锁定住了,全身不受他控制地颤栗了起来… 漆木山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恐惧,强迫着自己看向那处让他感受到威胁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相夷放下来的饭菜和水囊。 漆木山跟着自己徒弟来到这里,却看到相夷好像是在跟一个他看不见的东西在说话,但是他却完全听不到他说了什么,接着他的徒弟又对着那处空旷的地方比划着,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这处是否有什么邪异之处,想到自己的徒儿,他强压住内心不断上涌的恐惧感,迈步上前查看。 在漆木山扛着强大的压力,走到离杀生丸只一丈远处后,天生牙微动着,缓缓张起结界,灵力如波纹一般涤荡而过… 漆木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没过自己周身,他思绪一滞,眼神一空,随即转身几个纵跃离开了此处。 等漆木山离开后,天生牙恢复平静,杀生丸收回目光,右手拿起地上的食物,塞了一口在嘴里,旋即眼眸微睁,这饭食,竟然从未吃过的美味… 杀生丸一口接一口地把饭菜吃完,然后转换着食物内的能量,聚起体内的几丝妖力,慢慢地修复身上的伤。 而此时的漆木山,在树上看着徒儿练习轻身身法,小相夷找了一处狼群,找了狼王挑衅,在他们包围过来后,纵身跃入狼群的包围圈,然后在不断地躲闪腾挪间锻炼自身的身法。 漆木山喝了一口酒,摇摇头一边骂了声臭小子,默默在一旁守着以防万一,等这臭小子跳到树梢高处,而狼群也退走后,他才几个纵跃转身离开了。 小相夷今日例行和这狼群玩了一轮后,喘息着在树梢平复内息,然后就想到了杀生丸每日吃食怎么办,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犯愁。 小相夷想着,师父又不知道杀生丸的存在,只有晌午的饭食师父会多做一点,杀生丸受伤了,看他的样子肯定是需要进食的,这只吃一顿肯定是不够的… 想来想去,小相夷摸到腰间的弹弓,突然想起来自己可以打猎烤肉给他吃,而且还可以给他采果子啊… 一想到这里,小相夷瞬间精神起来,双腿一蹬,就开始在山间搜寻起来… 于是,在哺时之间,杀生丸就看到了怀里抱着一大捧山果,手上拎着五只野兔的人类小孩… 小相夷把包裹着树莓和野葡萄的叶子放在杀生丸身旁,然后才把水囊拿起来晃了晃,发现里面的水全被喝完了,他站起身几个纵跃,赶去泉边取水,又在泉边摘了一大片叶子洗干净拿着,回到了杀生丸身边。 小相夷把树莓和野葡萄洗干净后放在干净叶子上,见杀生丸头还是瞥向右边并未动弹,他想了想后噔噔噔地跑到了杀生丸的右手边,然后把东西举到他眼前示意他吃。 杀生丸其实昨日至今日一直在偷偷观察这个人类小孩,很奇怪,他并不生气于他昨日的“冒犯”,并且,昨日还告知了他自己的姓名,虽然杀生丸内心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作为强大的妖族,并不屑于欠人类的人情,告知他自己杀生丸的名号,只是为了表示会庇佑于他。 但是杀生丸内心,却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不反感这个人类的靠近的,但是,要他承认自己将目光停留在这样渺小的人类身上却令他很是不适,所以他一直克制着,并不太看向他。 只是这人类幼崽却不仅不害怕自己,反而自顾自的更加亲近的模样,杀生丸自生来便是高贵而又强大的纯血妖族,在生来残酷,弱肉强食的妖族中,善意,怜悯,亲近,是极少有的,他自成年后,第一次受伤欲死,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些东西的存在。 见杀生丸沉默不语,并不动手,小相夷冲着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伸手拿了一颗山葡萄和树莓直接塞到嘴里吃掉后,才又朝他示意。 杀生丸见到这人类幼崽的举动,又看到他眼中的期盼,终于在他明媚的笑容中,缓缓伸手,拿了一颗树莓放进了嘴里。 有点甜…还有点酸…是很奇异的口感,在杀生丸四百年的记忆中,他好像记得,他在还是幼崽时期吃到过这种食物,这意外地,竟让他有点怀念… 想到这里,杀生丸又抬手拿了一颗葡萄,发现也是酸甜的口感,杀生丸的金眸情不自禁地微微眯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小相夷看见杀生丸主动吃的样子,唇角也不由得上扬,他也抬手给自己拿了颗葡萄吃,酸甜的味道,还有旁边好看的“人”,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幼崽跟他分吃这个食物的举动,这在犬族是极为冒犯而不敬的,除了夫妻之间可以如此,其余同类若是如此动作,是会被攻击甚至被杀死的,不过想到这个人类救了自己的命,食物也是他打到的,杀生丸只心中冷哼一声,再次原谅了这个人类的冒犯。 等山果吃完,酸味的刺激让小相夷觉得肚子又饿了起来,他跳起身,拿起打到的兔子,跑到溪流边去处理干净后,才跑到杀生丸不远处生火,但是小相夷从来没做过这些事,这人生第一次生火,小脸熏得黢黑…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火是终于生起来了,可这削尖木棍串起来的兔子,被烤的生一块焦黑一块的,他实在是不敢拿给杀生丸吃… 第3章 动脑瓜子的小相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相夷每日下午都会来看杀生丸,有时候会带着师傅做的饭菜,有时候他会自己去打猎,抓兔子、抓野鸡,用来烤肉给他吃。 这山里的兔子野鸡是遭了灾,但小相夷的手艺也完全锻炼了出来,从刚开始的半生不熟,到了如今的火候正好,不止兔子野鸡,像鱼、蘑菇一类的,小相夷也都烤得不错了,看到杀生丸动作优雅地吃着他烤的肉,小相夷心中满是骄傲与得意… 小相夷下午会寻山果带给杀生丸吃,此时正值夏秋交际,树莓、桑葚、野葡萄、野柿子应有尽有,杀生丸吃树莓吃得最多,但是小相夷发现杀生丸其实最喜爱是桑葚,第一次他带过来杀生丸吃了很多,只是后来他发现小相夷吃这个时,手、嘴巴、牙齿被染得乌紫后,俊美的男人仿佛僵硬在了原地,偷偷地摸了一把他自己的嘴唇,发现手上也有紫黑色的痕迹后,那日下午一直用布巾狠狠地清洁,自此之后他就不吃桑葚了。 小相夷还经常会带师娘做的点心和糖果过来,杀生丸殿下从未见过做成花朵,做成各式小兔子的点心,刚见到这类点心时,小相夷分明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惊奇和喜爱… 慢慢地日子过去了一个月,杀生丸也从一开始的别扭,到习惯这人类幼崽给他的各色吃食,偶尔内心还有点期待… 杀生丸体内妖力在这一个月的调养中,慢慢壮大不少,他生来就具有超凡的妖力,这一个月,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弱小,属于铁碎牙的爆裂妖力一直游走在他血脉全身,让他无法从血脉中汲取力量恢复伤势,只能从空气和食物中汲取那一点点的灵气慢慢转化成自己妖力,一点一点地剥离剔除体内那些破坏性的妖力。 一个月了…今日,他终于能再次感受到血脉中的力量,也能提取体内的妖力了… 杀生丸缓缓地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他体内骨骼噼啪作响,幻化的铠甲和衣服,随着他妖力的运转,左袖逐渐恢复完整,而破碎的铠甲也恢复如初… 杀生丸感受到体内愈加蓬勃的力量,抬手把衣服扯开,上身的衣物被半脱下来挂在腰间,白皙而又精壮的上身显露,上面是密密麻麻地仿佛被利刃切割的交错的伤痕… 杀生丸抬起右手,随着他的抬手和呼吸,身上的肌肉紧聚,块块分明的腹部线条分明,强劲的力量凝聚在身体内,随时等待着喷薄而出… 杀生丸金色双眸紧闭,绿色的妖力开始在他的周身凝聚,银白的长发随着妖气风暴的产生而肆意飞扬着… 小相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上身赤裸银发飞扬,仿佛被风暴漩涡包裹住的杀生丸,他站在那里,风暴无法撼动他分毫,俊美得不似人类的脸上满是漠然之色,而他身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这是小相夷第一次明确地感知到,杀生丸确实不是人类,他慢慢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定看着他… 杀生丸早就发现了这人类幼崽的到来,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不知为何,有点想要知道,当亲眼确认自己是个妖怪时,这个人类,到底会不会害怕他… 杀生丸身上的伤全部被修复后,妖力风暴也慢慢平息下来,他银白的长发柔顺的铺满了白皙的后背,脸颊的妖纹和额间月印更加鲜艳,他缓缓睁开金灿的双眸,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人类… 杀生丸看着这人类微微仰头看向他,手里还拿着应该是今日的给自己准备的饭食,他的眼中,完全没有害怕与恐惧,只有…欣赏,或者是赞美? 杀生丸一时有点疑惑,不害怕,不应该也是崇敬吗?为何…会是如此情绪? 还没等杀生丸想明白人类这复杂的情绪,就见这对自己越来越亲近的小孩眨眼就跑到了自己眼前,正语气欣喜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靠得太近了,人类的呼吸产生的热气打在他的胸上,杀生丸微微颦眉,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 他微微退后几步,脸上恢复冷漠和高傲之色,大妖,并不需要人类的情谊,他也绝对不会像他父亲和那个该死的半妖一样,与人类产生不必要的羁绊… 这样想着,杀生丸抬起右手,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绿色的妖力凝聚在其中,他一伸手,点在这人类的额头正中,灿烂的六芒星在空中凝聚成形,没入了这个人类的额间… 小相夷见到杀生丸的动作,并没有躲避,感觉到杀生丸微凉的双指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随着他的动作,好像有温暖的力量没入自己的身体,还没等他感觉出什么不同,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道清冽的男声,是杀生丸的声音,他所说的语言小相夷还是不理解,但是他话语的意思,他却奇异能听得懂… “人类,这是吾一族的守护之印,吾要离开了,日后你若有危险,吾会出现,救你一次…”杀生丸说完,没有管这人类小孩的那瞬间失落的眼神,抬手把衣服穿好,然后身形一动,瞬间就已腾空… 小相夷听到他的话,又看到他毫不迟疑离去的声音,手里捧着带过来的饭食,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失落,今日他带过来的,是师傅做的炖了很久的鸡,他自己都没有吃多少,带了满满一大碗出来,可是杀生丸还没有尝尝味道就要离开了… 小相夷看着杀生丸腾空飞起,快要看不见身影了,他足尖微点,瞬间上了大树树梢,看到杀生丸的身影已经到了半空之中… 杀生丸若有所感,回头再次看了那个人类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奇异感觉,却很快消失不见… 小相夷见到杀生丸回头,心中突然没那么失落了,他打起精神,朝着空中的杀生丸挥手大喊道,“杀生丸,我很高兴认识你,你要好好的,别再受这么重的伤了!” 杀生丸身形一顿,想要回他一句什么,却最终并没有开口,他运转妖力,一路向西飞行,准备看看这到底是何处,看看这一路向西,能不能到达这西国?正如此想着,杀生丸却见天空乌云聚集,有闪电在这乌云间闪动着,杀生丸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他滞住身形,警惕地运转妖力护住周身,却感觉到这危机…是来自于穹顶之上… 就在杀生丸止住身形的这一瞬,天空中突然降下来一道雷霆,瞬间就到了他的身前,直劈他的面门,杀生丸双眸一厉,来不及多做思考,右手一挥,毒华爪带着妖力抵御住了这道雷击,但是右手却瞬间被这雷霆劈出一道焦黑的伤口… 还未等杀生丸修复这伤痕,天穹上瞬间又聚集起九道雷霆,杀生丸眼神微凝,光之移动瞬发,身形转瞬间避开五道直劈过来的雷霆,雷霆未劈中这非此世界的妖物,直接在空中消散,并不伤害山林事物… 接下来的四道雷霆速度更快,杀生丸妖力才恢复些许,刚刚强接一道又闪过五道,这更强大更快的四道确实再也避不开,三道雷霆击中杀生丸的身体,他身体瞬间僵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直直地砸向地面,而他身后,还紧跟着追击过来的最后一道… 杀生丸眼神狠厉地盯着这天穹,又一次感受到了生死一线的威胁,今日,难道我杀生丸…就要丧命于此吗? 小相夷还来不及惆怅杀生丸的离开,就见这异变突生,天空中聚集着雷霆追击着杀生丸,他来不及思考其它,运起轻功就往那边赶去,等他赶到时,就见杀生丸浑身僵直地向着地面砸去,而他的身后,还有一道追击的雷霆,他不由焦急大喊出声,“杀生丸…小心!” 杀生丸听到那人类的声音,眼眸微转,就见那小孩奋不顾身地朝着他跑了过来… 杀生丸见状,用尽全力聚起最后一点妖力,通过守护印冲着这小孩冷喝出声,“离开这里!” 小相夷稍微停顿了一下,却并未听他的,还是继续朝着这处赶来… 而在杀生丸发出这一声之后,他腰间的天生牙微微颤动,瞬间泛起蓝光包裹住了杀生丸全身… 杀生丸感觉到威胁被隔离开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道冰冷的女声对他说道,“杀生丸少爷,我是天生牙之灵,当日情况危机我撕开了一条世界的通道意外到了此处,您已不在原来的世界,此处世界天道并不承认您的存在,只有这个人类可以看到您,您若离开他身边,就会被天道察觉,杀生丸少爷,等您明白了我天生牙存在的意义,我就能再度撕开通道,回到西国…” 杀生丸重重的砸落在地,山林被他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他躺在坑底,看着上方随着这人类的靠近而消散的雷霆,想到刀灵所说的话,他的眼眸中闪过思索… 小相夷看着躺在坑底的杀生丸,焦急地跃下坑洞,等他看清洞中情景时,他怔愣在地,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坑洞里只躺着一条浑身皮毛焦黑的小狗,而它的旁边,掉落着一把他熟悉的刀,那是挂在杀生丸腰间的刀… 小相夷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再度看向这条小狗,从那熟悉的睥睨金色眼眸和那一小块完好的白色皮毛间,他惊讶地猜测,这条白犬,应该就是杀生丸了… 小相夷上前抱起这白犬,然后拿起旁边的刀,往之前杀生丸养伤的地方跑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杀生丸又是在养伤中度过。这期间杀生丸体内的妖力一丝不剩,更是浑身僵直不能挪动,还只能显现出原型… 小相夷放心不下他,便干脆把他带回了云居阁,刚开始小相夷还想着要怎么跟师傅解释,却发现无论是他抱着的白犬还是手中拿着的刀,师傅好像都看不到,只有自己,能看到杀生丸以及与他相关的东西的存在… 就这样,杀生丸被小相夷洗干净放在了自己床上,给杀生丸洗澡的时候,小相夷从头到尾地仔细给他打好了胰子,把他洗的香喷喷的后,才用内力给他烘干毛发,中途他手中的小狗想要拒绝,但是却只发出了细弱“汪汪”声,小相夷根本听不懂,所以直接忽视他的抗议… 杀生丸也在自己发出这个声音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金眸中闪过一丝羞耻,却只能任这人类动作… 这两个月,小相夷怕杀生丸无聊,练完功后,就会把功课拿到房间,一边陪着杀生丸一边学习,有时也会明目张胆的直接把杀生丸带到院子里,让杀生丸陪着自己读书。 然后小相夷有点不满足于此,心里开始有了计划,自从知道现在杀生丸能听懂自己说的话的意思后,小相夷决定开始教杀生丸认大熙字说大熙话,晚上他会把三百千拿到杀生丸面前,一个个地教他认字说话… 杀生丸从刚开始的闭目拒绝,到后面的看到这人类拿着书过来装作毫不在意实则严阵以待,中间只差一个动脑瓜子的小相夷。 俊美贵气的大妖变成无害可爱的小白后,小相夷的心就一直在蠢蠢欲动,看杀生丸不愿意认字,小相夷眼珠一转,先给杀生丸嘴里塞他喜欢的点心,然后抱着杀生丸在他耳边念叨反正无聊不如跟他一起学功课一类的话,如此行事见杀生丸还是不为所动,小相夷就用上了激将法,说这么厉害的大妖难道是学不会人类的语言吗? 小相夷说这话的时候,是装模作样地自言自语着地,但是他的眼角余光一直瞅着床上的小白狗,果然这话一出,他就看见了杀生丸微眯的金眸中的气势汹汹… 当小相夷第二天再把书拿过去的时候,他果然发现趴着的小白狗眼睛微睁着,正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手中的书册,他的耳朵也是竖立着的,分明是在听他说话教学… 第4章 原来是这样的杀生丸 等杀生丸再度恢复人形的时候,外面已是仲秋时分… 这天小相夷练完功,揣着一份给杀生丸带的朝食准备回房,才推开房门,就看到熟悉的人影坐在他的床上,杀生丸浑身赤裸,只一条尾巴遮住腰间,听到推门声,看到盯着他惊讶着张大嘴巴的人类,嗤笑一声后站了起来,熟悉的六角梅和服覆盖周身,他缓缓走到呆愣在门口的人类身边,单手拎起了他...... 小相夷只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就发现他两手空空地被提着来到了云隐山上的云湖之上… 小相夷呆呆地抬头看向杀生丸,眼中满是疑惑...却发现杀生丸的眼中闪过一丝愉快,还来不及想他为何这么高兴,就感觉到一阵失重感传来,杀生丸松开了提着他衣襟的手… 看到这人类狼狈地在湖水里扑腾着想要游上来,却因为自己设立的结界只能待在水中时,杀生丸的嘴角难得地扬起了几分愉悦的弧度… 白犬一族最讨厌原型沾水了,这个可恶的人类还屡次冒犯于他,哼!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只是这样小惩大诫,已经是本少爷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小相夷试了几次,感觉到无形的边界桎梏住了自己,让自己没法上岸后,也就不再挣扎,只放松身体仰躺在湖中,看着凌空站立的杀生丸,看到他愉悦扬起的嘴角,一瞬间明悟过来… 原来,这是对自己给他洗澡的报复啊… 原来,这么强大的大妖也有这么记仇小孩子气的一面吗?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与他变得更亲近了起来,小相夷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让这人类足足在湖水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杀生丸才大发慈悲地解除了结界,站在岸边看着这人类费力地爬上岸,却发现这人类并没有像当时给自己原型烘毛一样,用内力烘干他自己的衣物,而是像没什么力气了一样地瘫在地上,只微微仰着头眼神委屈地看向自己… 杀生丸不禁感叹了一下人类的弱小,心里说着麻烦,虽然面无表情,却还是右手微动,妖力瞬间没过小相夷全身,他的身上立马干爽起来...... 小相夷嘿嘿一笑,利落地爬了起来…...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起身,确认他没事后,才转身走到湖边的大石上坐下,小相夷也追了上去,在他下首处坐好。 小相夷微微仰头看杀生丸,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问他,“杀生丸,现在我说话,有那个守护印,你是不是都能听懂?” 杀生丸看向这人类看向他时一如既往灿烂地笑容,还是不太习惯的撇开头,听到他的问题,杀生丸“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小相夷得到他的回复,才继续问道,“那你现在身上的伤都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杀生丸还以为他要问关于他的来历或者之前雷击一事,却没想到这人类第一时间是关心自己,停顿了半晌,才低沉开口,“无事了…” 小相夷想到他刚刚都能“报复”自己了,也就松了一口气,才开始问他,“杀生丸,你是妖还是神仙啊?你那日不是要离开了吗?难道是有仇敌在追杀你?” 杀生丸听到他的问话,想到这些时日自己验证过的,这人类的亲人看不见自己,自己使用百兽返之时,没有任何动物能听从自己的召唤,杀生丸不得不承认,得到的结果是他确实不在他的世界之内了,那刀灵所说之事,他确实得认真考虑。 不过,天生牙啊…冥界之刀、连通此世与彼世之路,一把杀不了人的刀,它的真正的意义… 又是想要我明白那可笑的关于守护的意义吗? 我杀生丸,没有要守护的东西! 小相夷看到杀生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金眸逐渐变得凌厉而冷酷,不由得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让他回神。 杀生丸回过神来,高傲地看向他,“吾乃纯血大妖,人类,你接近我,不怕我杀了你吗?” 小相夷却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还是认真地对着他说,“李相夷!我们互相通过姓名的!我的名字…叫李相夷!” 杀生丸看向他认真地眼神,微微眯眼,一个人类的名字,还妄想让我杀生丸记住吗? 小相夷却不惧他的凌厉起来的气势,只执着地盯着他...... 想到这人类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尊贵的大妖杀生丸少爷抿了抿唇,良久才冷淡地说道,“李相夷,回答我的问题!” 小相夷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从这其间品出了一点气急败坏的味道,神色终于雀跃了起来,他想了想才说道,“我看到你受伤了,你需要帮助,我又能帮上忙,所以就做了啊…而且,你不是没杀我吗?” 杀生丸听到这个回答,再度看向李相夷,目光中带着审视,“就是因为这可笑的天真和善良之心?” 小相夷听了却很是高兴,他兴奋地问他,“欸~杀生丸,你是在夸我善良吗?”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永远出乎他意料的反应,有些心累的微微闭了闭眼,不再追问,只撇过头去… 小相夷得逞一般地扬了扬嘴角,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才想了想继续问杀生丸,“杀生丸,你现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吗?” 杀生丸沉默良久,心中缓缓做了一个决定,他回答道,“我暂时无法回到我所处的国度,在我找到回去的路之前,李相夷,你跟着我!” 小相夷没跟他争论谁跟着谁,反而很是开心地问他,“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杀生丸站起身,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声音冷漠,“我杀生丸,从不与人类做朋友!李相夷,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这段时间,我会护你性命无忧!” 杀生丸留下来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他没有跟李相夷回云居阁,而是在云湖边找了棵大树,作为自己的栖息之所。 小相夷知道杀生丸已经恢复后,也没有强求,只每日带着饭食、点心或糖果跑到云湖边来找杀生丸,也会一如既往的去找山果,打猎烤肉给杀生丸吃,而杀生丸并没有拒绝… 这日,漆木山在小相夷又要往山林里跑的时候叫住了他,“相夷,你准备一下,收拾好你的包裹,我们下山…” 小相夷身形一顿,转头问道,“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多久能回来啊?” 漆木山喝了一口酒,“跟上次去南宫家一样,这次带你去江南齐家,齐家那家主在你师傅我年轻的时候就总输给我,嘿,这老小子的儿子,这几年号称是那什么年轻一辈当中第一人,这老小子一年之内写了二十几封信邀请你师傅我带着徒弟去做客,你师傅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嘛!相夷啊,你好好准备,师傅带你去会会这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小相夷听到要去游历比武也很是兴奋,不过想到这次估计会离开一月有余,得先跟杀生丸说一声,想到这里,小相夷还是拔腿就往云湖那边跑。 漆木山看到这徒弟抬脚往山林里跑,并没有去收拾东西,想着他应该是还有功课未做完,不禁喝了口酒欣慰地点点头,这臭小子,还知道要先把功课做了,不错,不错… 等小相夷跑到云湖这里时,一条巨大而又威猛的白犬正趴在地上,听到声音后抬眸瞥向他,眼神中满是高傲..... 自从半月前小相夷雕的一个小狗的动物木雕被杀生丸发现后,这大妖怪虽然脸上还是惯常的面无表情,但几个月的相处,小相夷早就能精准的发现他当时懊恼的情绪。 然后,接下来的这半个月小相夷来找杀生丸时,就总能看到他的这个威猛高傲的样子...... 小相夷何等的聪明,哪里能不知道这别扭的大妖怪所想,所以他每次看到时,总会惊奇而又赞叹地发出赞美之声,“杀生丸,你的妖身好威武啊....杀生丸,你的人形那么俊美,原型原来也这么厉害呐~”而当小相夷发出这样的赞美后,大妖怪的尾巴总会不自觉地摇动...... 小相夷把那小狗木雕放在卧房里,并不带出来,只晚间偷偷地雕刻,他重新拿了一块木头,每日在云湖边当着杀生丸的面雕刻这大妖怪威猛的原型,果然,这个时候杀生丸的心情总会特别好,那小相夷猜测是尾巴幻化而成的白毛围脖都在随风飘扬… 随着小相夷的靠近,杀生丸也变回了人形,接过他递过来的鸡蛋和肉饼,席地而坐、姿势优雅地开始进食,却发现今日这人类竟不如往日聒噪,只静静地坐在旁边撑着脑袋看着他并不说话… 杀生丸咽下口中吃食,瞥了他一眼,“有事便说…” 小相夷有点发愁地开口,“我待会就能要下山了,我要离开与师父去一个地方,要外出一月有余,杀生丸,你如果待在这里的话,谁给你做饭吃啊…” 杀生丸听到这人类原来是在烦恼这个事,不知怎的心内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用法术清洁干净自己,施施然站起身往前走,发现这人类没有跟上来后转头看他,扬着下巴冷声开口道,“还不走?” 小相夷见此,惊讶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你要跟我一起去?” 杀生丸微微避开他开心而又灼热的眼神,“莫要聒噪…” 小相夷从他的行动中得到了答案,也不在意他的冷声,运起轻功飞奔回云居阁收拾东西,而杀生丸只一个闪身,便提前到了他的卧房中… 漆木山带着小相夷一路只用轻功赶路,杀生丸远远地跟着,他们大部分时间会露宿荒野,这时候小相夷就会去打猎烤肉给师傅和杀生丸吃… 师父早就知道相夷自己学会了烤肉,或者说就是知道徒儿有这个手艺,所以才带着他埋头赶路疾行,并不特意在城镇停留,毕竟,这次要不是这齐老头信上夸他儿子夸得太过了他想去给他泼泼冷水,不然这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他放着好好的云居阁不待,去见那老头做甚… 师徒赶了七天路,在冬月初六师徒二人到了这江南齐府宅邸前… 齐府宅邸很是雄伟气派,门楼高大,上面镶嵌着精美的木雕,两侧有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漆木山带小相夷去过的门派大宅多了去了,见此并不觉得惊奇,只看向跟在后头的杀生丸,偷偷把刚刚进城买的梅花糕递给他,然后无声地冲他开口,“等我比完武,我们就去逛街买好吃的。” 杀生丸这几月被动地学习了这处的语言,以大妖的理解和学习能力,他如今完全能看得懂这人类在说什么,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这油纸包,并不表露他的神色,但是相夷从他那微动的耳朵中能发现杀生丸此时是无比愉悦的… 齐府的小厮看到门口悠闲站着的一大一小,一副侠客打扮,忙迎了上来,齐府经常会接待各式武林中人,门口小厮并不以貌取人,迎上前后看到这大的手里拿着的酒葫芦,瞬间就想到了家主的吩咐,忙一个进府通报,一个满脸带笑地上前迎接… 这小厮一个揖礼,笑脸相询,“请问贵客您是否姓漆?” 漆木山嘿了一声问道,“这齐天虎不会是等了我一年吧?” 小厮并不答这个话,从他话语中确认他就是老爷交代要等之人后,忙躬身请他们进去,“漆大侠,快请进,老爷今日正好在府内…” 走进齐府宅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宽阔的青石路,路的两旁种满了各色花草树木,冬月里也是争相盛开,院内花香四溢。 小相夷却无暇欣赏,只眼含担忧地看向身侧喷嚏声不断,脸上早已绷不住平日里高贵冷艳神情的杀生丸。 花香太重,这对于这嗅觉异常灵敏,没有提前屏蔽嗅觉的犬妖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他眼角鼻尖微红,看到人类看过来的担忧眼神后,眼睛里浮现出一点气急败坏,但是如今的他又没办法毁了这花草,只能崩着脸一个瞬身就移动到了屋顶之上,妖力微微散发屏蔽花香,然后满脸生人勿进地靠着挑檐坐下… 第5章 自尊与坚持,才是强者之道! 相夷看到他的动作,知道这大妖怪是不好意思了,知道再看下去杀生丸又要闹别扭了,他可不想大晚上的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禁锢在花丛中,露天席地地睡一整晚,忙收敛神情不再关注他,只跟着师傅向内走去。 青石路走到底,便进了齐府待客的前院,才走进去,小相夷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一身紫色锦衣,身长六尺有余,续着短须,面貌威严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厮丫鬟见到他忙行礼,口唤“老爷”,这人便是漆木山口中的“老小子”了。 齐天虎见到漆木山后,脸上再也绷不住威严之色,哈哈大笑着迎上前去,上去就想抓漆木山的手。 漆木山嫌弃地运起轻功躲过,齐天虎也不生气,一转身就一把拍在了小相夷的肩膀上,他声音爽朗,“想必你便是相夷贤侄吧,果真是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啊!你跟你师傅来这里,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我与你师傅相交甚笃,你就叫我一声齐世叔吧!” 小相夷看着这个和煦的齐叔,完全不似师父那口中的得瑟而又死缠烂打之人,想来师父那么说,与这人关系当真不错。 漆木山呵呵一笑,嘲讽道,“齐小虎,别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明明是你死缠烂打,说什么相交甚笃啊~”话虽如此,却也并没有纠正他自认的称呼。 小相夷忙正身作揖,执晚辈礼,“相夷见过齐世叔!” 齐天虎摸着短须笑着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把精巧的袖弩递给小相夷,“这个袖弩名字叫做袖笼,虽然比不上南宫家的银月孥,却也是经顶好的工匠打造而成的,贤侄你拿着玩~” 小相夷见此弩果真巧夺天工,不似凡品,忙撇头看师父,见师父点点头,才再次道谢后接过。 齐天虎这才招招手,后面站着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便走上前来,齐天虎看向漆木山,“漆大哥,这是我幺儿,名唤齐云。”说着看向小儿子开口,“云儿,快见过你世伯。” 齐云与他父亲长相并不相似,他身形清瘦,面貌清秀,满是江南水乡的少年气,他的眉毛浓密而修长,微微上扬的眉梢中满是英气与傲然。 齐云早就听过漆木山大名,冲着漆木山见礼很是恭敬真心,漆木山抚着长须,看这少年眉目清明,英气勃勃,确实是当得起一句少年英才,也不看一旁的老小子,只拍着眼前小子的肩膀抚须夸奖“好小子”,然后赠了他一对自己做的机关护腕,这护腕只需摁动机关,便可以变成两把精巧利剑用以防身。 齐云收到礼物后很是真心实意地道谢,漆木山也不由得点头,这小子被教的不错… 齐云收好长辈所赠,才转头看向这一直被父亲所夸奖的李相夷,见他还不足九岁,心中其实是有点不服气的,他抬脚走到小相夷身边,开口道,“李相夷,我听说过你,我父亲说你是天纵奇才,在六岁时便能将南宫家那位少主打败,但是我之前与你师兄见过也比过,只是他武功实在平平,名不副实,不知你是否名副其实?今日你赶路疲乏,等你休息好后我们比一场可好?” 李相夷听到他口中所言,还有对师兄那轻描淡写的评价,小小少年本就是意气最盛之时,当即便道,“无需休息,此时我们便可直接比试一场!” 漆木山和齐天虎都点点头,面露满意之色,少年锐气,本当如此… 齐云见他脸上的傲然之色,心中意气也起,并不推辞,只道,“我不占你便宜,你今日赶路疲乏,我让你三招,你随我来!”说着足间一点,就朝内里比武场闪去… 李相夷紧跟而上,不过一息便到了这齐府比武场,齐云从架子上拿下一柄铁剑握在手中,小相夷见此,将腰间武器解下,伸手朝齐云道,“齐世兄,你手中铁剑也给我一把,咱们比武,你无需相让,我师父说过,习武之人在于心诚,全力以赴是对你我最大的尊重!” 房顶的杀生丸听到这人类的此番话语,第一次对这李相夷产生了源于力量上的认可,自尊与坚持,才是强者之道! 齐云听他这话一怔,旋即豁然一笑,将手中铁剑丢给李相夷后,自己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把,“李相夷,你很不错,你这样的,当得起真正的对手一说。” 说完,齐云跃上擂台正中站定,抱拳相邀,“李相夷,请!” 小相夷握紧手中之剑,也跃上台去,抱拳回礼,“齐世兄,请!” 二人相对而立,眼神中满是昂扬的斗志,齐云并不再做什么相让之举,悍然出手,清秀的面庞上满是凶悍神色。齐家的“虎威凶剑”本就是齐家先祖与百兽之王搏斗之时所悟,剑法招式凌厉凶狠,大开大合,招招凶猛。 李相夷却并没有慌乱,他还不足九岁,但已有几分不动如山的傲然,“逍遥独步剑”已是醇熟于心,他提剑格挡住了齐云的每一次攻击,转眼,二人已是过了五十几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相夷手中的剑,竟慢慢地脱离了逍遥独步剑的影子,他的剑法越来越快,身法也越来越迅捷… 漆木山见此,不由抚须轻骂一声,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这小子…胆子可真大!” 这臭小子拿这江南年轻第一人试剑和试身法呢!想到这里,漆木山心怀大慰,不禁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二人又过了三十招,李相夷的剑法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准,齐云从刚开始的悍然进攻,到后面的只能提手招架,并且...招架得越来越困难,终于,在连绵不绝的攻击中,齐云一个恍神,被李相夷的虚晃一招骗过,回过神来,李相夷手中的铁剑已抵住了他的胸口… 齐云见状,果断抱拳认输,但脸上并没有难以置信或者愤恨的神色,反倒满是遇见对手的开心,“李相夷,你果然不凡!你多待些时日吧,我看你这剑法还很是生涩,我们可以多比试几次!下次我也不见得会输给你!你放心,我们江南风景好,好吃的也多,只要你留下来,我带你逛遍江南~” 李相夷也很久没有与人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比试了,往日最多的是与师兄比武,但是师兄总是输,他心中其实总会担心师兄不快...... 而且又听到有好吃好玩的,小相夷不由得动心起来,盘算着等他带着自己逛过后,自己就可以带着杀生丸一同去游玩,想到此处,小相夷也高兴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旁边观战的两位长辈,见状都不约而同地欣慰点了点头,这两个年轻小辈,心性都很不错啊,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隔日上午,漆木山和齐天虎二人一大早就约着出去喝酒去了,相夷和齐云练完功用过朝食后,便按照约定继续比试,李相夷这次五十招内便已赢了齐云,齐云输得更快了却也并不气馁,只惊叹道,“相夷,平日我朋友都说我是武学奇才,真应该让他们来见见你!只是,我看你这剑法好像是新创,并不连贯醇熟,你这是在自创剑招吗?” 小相夷听后,也扬起一个骄傲的笑容,并不自谦,“是的,云哥,我在创属于我自己的剑法,以后,我李相夷头上的名号不应只是漆木山之徒,我的名字,我的剑,我的剑法,一定会让所有武林人都知道,我要成为这武林中的传奇!” 杀生丸听到这人类的豪言壮语,不由有些愣神,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追求强大力量的心,想到自己想要超越父亲的想法,第一次对这人类产生了共鸣… 齐云见此,也是豪气冲天,朗声赞道,“好志气!我齐云,也要名动武林,我也要让武林中人都知道我江南齐家齐云的名号!” 二人相视一笑,少年气自华,无问西东! 自此,相差六岁有余的世兄世弟,成了真兄弟。一高一矮勾肩搭背地走出门去,打算收拾一下便去游览这江南之地,而杀生丸待在客房中休息,并未跟出门去… 齐云一身世家公子哥的打扮,白色长袍衣袂飘飘,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花纹,腰系黑色腰带,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手中拿着一把画着山水图的折扇,很显身份不凡,旁边的小相夷一身蓝灰色布衣,站在一旁气势却半分不弱。 小相夷看到云哥这一身打扮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杀生丸倘若穿上这类衣袍的模样,那肯定是华丽高贵,宛若仙人!想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认识杀生丸这么久以来,就没见他换过衣服,只有那一袭幻化的衣袍,看来,自己得好好攒钱了… 小相夷今日跟着齐二少爷出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江南齐家少爷出手的阔绰,两个年轻小子出来当然不是游山玩水逛街,而是一路吃过去... 齐云对这处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如数家珍,像什么蟹壳黄、桂花糖芋艿、酒粮圆子、生煎包、粢饭糕、蛋黄粽、豆沙粽、双酿团,都是相夷以往从未听过吃过的小食,齐云带着他一个个地从头吃到了尾,两个年轻小子又习武,消耗很快,一路吃过去竞也不觉得撑... 小相夷一路吃一路默默地记位置,他只买了粢饭糕打算带回去,其余的先都默默记了下来,打算明日带着杀生丸出来好好逛逛… 中午齐云带着他吃的江南最好的酒楼,松鹤楼的美食,里面的松鼠桂鱼、清炒虾仁和响油鳝糊确实当得起招牌之称,很是鲜香可口,充满了江南水乡的韵味,只是可惜的是这一顿太贵了,小相夷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怎么盘算都凑不齐银钱带杀生丸来这里吃一顿… 不到九岁的少年第一次知道养家糊口的艰难,哀愁地叹了一口气,哎,要养好这个大妖,看来自己真的要努力赚钱了… 二人吃完饭,一出来就迎面撞上了一群人,当先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细腻,一袭粉色长裙,长得很是玉雪可爱的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齐云见到她,折扇一收,笑着招呼,“婉娩,你今日也来这里吃饭啊!” 女孩冲着齐云行了一礼,轻声回道,“齐二哥,祖母胃口不佳,我想她素来喜爱松鹤楼的虾仁,便过来买。”说完她好奇地看向一旁的李相夷,“齐二哥这是带朋友来用晌食?” 齐云点点头,向李相夷介绍眼前女孩,“相夷,这是江南乔家千金乔婉娩乔小姐,与你也算是年岁相仿…” 随即又向乔婉娩介绍李相夷,“这是李相夷,是我父亲好友漆木山前辈的爱徒。” 乔婉娩看向李相夷的眼里满是好奇,李相夷冲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见礼道,“乔小姐!” 乔婉娩见他一本正经地行礼,不由抿唇轻笑,“你既是齐二哥的好友,乔齐两家也是世交,便也无需这么多礼了,我应是比你大上一些,但齐二哥既说你我年岁相仿,你便叫我婉娩,我也叫你相夷吧!” 小相夷点点头,他也并不是在意繁文缛节之人,笑了笑并未再执意多礼。 乔婉娩看向旁边丫鬟手中提着的食盒,笑着告辞,“天气正凉,祖母还在家中等我,齐二哥,相夷,婉娩便先告辞了!” 齐云和小相夷笑着与她告别,小相夷看着这丫鬟拎着的食盒有点恋恋不舍,还是要赚钱啊…有钱还能直接外带~ 下午齐云还是带着小相夷去街上逛了逛,街上多的是卖丝绸的、卖茶叶的、卖瓷器的、卖书画的各式摊贩与店铺,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小相夷看中了一套青釉瓷荷叶茶盏,盘算着要买回去送给师娘,再买点此处特色的龙井,师娘定会喜欢。 不过小相夷一摸荷包,还是银钱不够,眼睛一转,找师父拿好了!师父铁定藏了私房钱,自己先借着,到时候到山林里多打点猎,找点山货,然后去镇上换银钱慢慢还给师父好了… 晚间小相夷找师傅借银钱,漆木山看了看他,抬手就给了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小相夷一脸震惊,“师父,你这是把你的私房钱都给我了吗?” 漆木山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气急败坏道,“你师父有钱的很好吗!”边说着边抬手就要把银票拿回来,小相夷灵敏地躲了过去,一溜烟地就跑远了,“师父你既然很有钱,那这钱我就不还了,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师父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漆木山哼了一声并未追上去,摇了摇头心道就冲着这小子如此欠打的模样,这李家的家当还是自己先给他收着吧,以免他养成个肆意挥霍的性子,等这臭小子成婚了,再把这家当交到徒媳妇手上去~想到这里,漆木山又美美地喝了一口酒! 第6章 四百年妖生中的很多个第一次 手握巨款的小相夷走起路来都更加的意气风发起来,他把银票贴身收好后,又把荷包里的银角子铜板都仔细数了一遍,他现在一共有一百零五两又六钱三十六文,明日除了那松鹤楼去不得,其它小食都可以带着杀生丸去吃了,只是还有买衣服的钱也要攒攒,争取新年能给杀生丸送上一份礼物… 第二日小相夷坚定地拒绝了齐云陪同的要求,让他去会友无需挂念,他今日想自己独自去逛一逛,等齐云一步三回头地一走后,小相夷就兴奋地扯着杀生丸的衣袖带着他出了齐府。 杀生丸看起来满脸不愿,实则半推半就地顺着人类的力道跟着走到了集市上,然后这大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虽然杀生丸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高贵冷艳,但细看这瞳孔中满是吃惊。 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人类每一个都衣着整洁,并不单薄;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平和快乐的笑容,不见半分愁苦;这处有着成片雕檐画栋的二层三层屋舍小楼;有着此起彼伏开怀爽朗的叫卖交流声;街上满是食物的香气。 饶是杀生丸生来便是西国继承人,四百年间生活豪奢从未体会过半分穷苦感觉,但是此处许多连他都闻所未闻事物,还是很难不被惊到,他以往所见的人类大名和贵族所在的都城,也没此处来得繁华精美,而这里,竟只是这处国度的一座小镇而已! 杀生丸走过无数的人类城镇,也看过无数国家兴衰,他从未在他原来的国度见到过如此富足而又安定的景象,在他的记忆中,无论是他治下的普通妖族,还是人类强国中的普通平民,也多的是衣不蔽体的妖与人类,在妖与人共存的世界,弱者的脸上大部分时间都充斥着惊惶和恐惧,因为他们不知自己何时就会死去。 小相夷看着不知怎的有些怔愣的杀生丸,扯了扯他的衣袖,杀生丸回过神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傲之色,只是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周边的人群,内心震惊还是没有消除… 然后接下来的西国*四百岁高龄*大土包子*杀生丸殿下,就在人类幼崽的带领下,乖乖地等着在每个摊位面前排队的李相夷。 接下来,尊贵的杀生丸少爷四百年来第一次尝到了蛋黄粽、豆沙粽、酒酿丸子、酱鸭、桂花糖芋艿、生煎包、小笼包、双酿团、豆腐干、烧鸡的味道... 高贵的杀生丸殿下第一次因为吃人类的食物而吃到有饱腹感,脱离了弱肉强食的残酷时代,暂时忘记思考怎样变得更强大,如何去站在顶端中的顶端,就这样安静地,品尝着食物的味道...... 杀生丸的金眸变得柔和了许多,里面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轻松与愉悦,心底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感...... 哼,那个半妖,想来是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的食物的,那个人类女人给他吃的奇怪食物,现在想来,乏善可陈的很! 小相夷看到杀生丸不自觉抖动的双耳和那迎风飘动的围脖,小少年的唇角也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月,小相夷上午练功、比武,下午偶尔跟着齐云出去见他的朋友,去游玩江南风景名迹,而每当小相夷跟着去了一处好玩或者好看的地方时,第二日他就会找理由一个人行动,这样他就可以拉着杀生丸出去了… 而杀生丸也越来越习惯了跟李相夷的相处,偶尔看到李相夷,脸上总会挂着他自己并不知晓的温和笑容,而小相夷也发现这大妖怪不再总用人类或者喂一类的来称呼自己,他开始习惯了叫自己名字… 腊月二十的时候,漆木山带着小相夷回了云隐山,二人才到云隐山山脚下,小相夷行李都没放,就带着给师娘选的礼物一溜烟地往师娘那处的山头跑了过去。 漆木山“嘿”了一声,摸了摸怀里的暖玉,想到这次离开了这么久,抬脚也跟了上去… 杀生丸一到云隐山,就闻到了一股人类杂碎的臭味,那是怨恨、嫉妒、杀戮包裹织就而成的味道,不由得颦了颦眉,想到这气味散发的地方就是李相夷跑去的那处,难得地没有回云湖边,而是飞身跟了上去… 小相夷来到师娘所在的云居阁,还未进门,清亮欢快的声音就传入云居阁内的坐着聊天的两人耳中,“师娘,相夷回来了!师娘,我给你带了礼物!” 云居阁内芩婆停止了和单孤刀的对话,笑呵呵地起身走到了院内,而被落下的单孤刀,眼神中一瞬间闪过愤怒和阴鹜,旋即又被强压着恢复了平和,他挂上了宽厚亲近的笑容,也跟着走进了院里。 小相夷一进到院子里,就看见了已经站在院中的师娘,忙快步上前,把手里给师娘带的茶叶茶具、丝绸团扇和特色酱鸭、糕点卖着乖递了过去,手舞足蹈地跟师娘介绍着说着话。 芩婆也笑呵呵地听他说这次的经历,正说着,小相夷又看到了房内走出来的年轻男子,脸上瞬间满是欣喜,他的声音雀跃地招呼着,“师兄,你回来啦!” 单孤刀面上扬起温和的笑容,声音中满是亲近,“是啊师弟,我也才回来不久,刚刚正跟师娘说着话呢,就听到你也回来了。” 漆木山把酒壶藏好后,才走入院中,看到单孤刀后点了点头,“孤刀啊,你也回来了!” 单孤刀正身行礼,“师傅!” 漆木山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正看着他的芩娘,嘿嘿笑了一声,“芩娘,我也给你带了礼物~”说着便把怀中的暖玉递给了他的夫人… 芩婆瞥了他一眼,转身朝厨房走去,漆木山尴尬地笑了一声,提步也跟了上去,而单孤刀看着师傅对他并不亲近毫不多问的态度,拳头不由得握得死紧,眼中闪过一丝耻辱与怨恨,定定地看着他们走远,但转过头去的瞬间便又挂上了亲近的笑容,主动拉着李相夷关切问话… 杀生丸收敛自身气息隐身在院墙上,没有错过这人类的表情,金眸微眯,果然...是一个人类杂碎… 杀生丸右手利爪隐约显现,但是看到李相夷与这杂碎交谈时面上的欣喜之色,又感受到这个人类如蝼蚁一般微弱的力量,杀生丸少爷冷哼一声,在李相夷看过来的眼神中瞬间消失… 小相夷摸了摸鼻侧,不知道哪里惹这大妖怪不开心了,却在师兄扯着他要与他比武时,暂时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打算晚点再去找他… 跟师兄比武需要耗费的时间更少了,自从师父说过比武在于心诚一事后,师兄也说让自己不要看不起他,小相夷与师兄比武就再不留手,他将单孤刀的木剑挑飞后,背剑在后,只平静道,“师兄,我赢了…” 单孤刀的指甲死死地掐入手掌心,脸上却是开怀大笑起来,“师弟,你的武功越发精进了,可是又新学了什么剑招?” 小相夷见到师兄面上并无不快神色,心内稍稍松了一口气,满是开心地开口道,“师兄,这个是我自创的剑招,还未成型,并不完善…” 单孤刀一听此言,眼神中满是怀疑,却在师弟看过来的时候恢复无事模样,“这样啊,师弟不愧是天纵之才,看来日后必定会名扬天下!” 李相夷骄傲抬头,“师兄,我日后,必定会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云隐山李相夷的名号!我要名扬天下,光耀师门!” 单孤刀呵呵一笑,看到被打落在地的木剑,又听到他这自傲之言,心中的怨愤更深了… 吃过晌食,小相夷陪着师娘和师兄稍坐了一会,就揣着芙蓉酥去找杀生丸了,到的时候,杀生丸正坐在树枝上修炼妖力… 小相夷足间一点,飞身到了杀生丸身边,他蹲在树枝上,手里举着芙蓉酥,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 杀生丸用妖力将湖水摄取过来准备净手,然后看到一旁人类的表情,冷着脸在他眨巴期待的眼神中分了一注水流给他,一大一小将手洗净后,一人一妖就坐在这树枝上享受这下午的点心… 直到点心吃完,小相夷观察着杀生丸,看他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转身去林间打猎,准备下午烤鸡给杀生丸吃… 而杀生丸看着李相夷跑远的背影,又想到刚刚看到的比武画面,嗤笑一声,这人类杂碎的怨愤看来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况且,这李相夷,也有自己护着… 转眼便到了除夕,小相夷早就趁着下山与师兄一道买年货的时候,悄悄在绣坊定制了一套衣服,打算作为新年礼物送给杀生丸… 除夕晚上,云隐山的四人聚在一起守岁,大家互道祝愿,师父师娘之间也满是温馨和睦,芩婆摸着脖间暖玉,难得地没有念叨漆木山喝酒一事,只笑容和煦地给两个徒儿夹菜。 吃完年夜饭,小相夷跟师兄师傅师娘笑闹了一会,又在院中放了爆竹跟烟花后,看师傅跟师娘在院子里聊天,而师兄也回房说要写信,小相夷见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悄悄从厨房里拿了一份特意分出来的热在灶间温着的一份食物,新年取年年有余之意,师父师娘年夜饭总会多做不少吃食,又揣上自己特意多买的烟花爆竹,带着师娘炸的小酥肉和糍粑,小相夷把要送给杀生丸的新年礼包裹背在身后,又在师父藏酒的地方偷了一壶好酒后,才轻功一动,往云湖那处跑去。 杀生丸坐在树梢上赏月,今日是此处人类的一个重要节日,想来这李相夷是不会过来了... 天上月色清冷,大妖望着云居阁处天空中燃起的烟花,突然感觉到有点孤独… 而这样的情绪只不过存在一瞬,杀生丸的耳朵微动,惊讶地听到了那个人类奔跑过来的声音。 月色下清冷贵气,银发纷飞的大妖金眸微垂,透过层层枝丫,他看向底下朝着他这处奔跑过来的少年,少年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够驱散所有的阴霾。 杀生丸的眼神中有着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惊喜,这是大妖第一次,真正地期待和注视着一个人类的到来… 小相夷跑到杀生丸惯常待的位置,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把怀中的东西放在树旁,把粗布铺在地上,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来在布上放好,然后才仰头朝天空看去,果然发现了在树梢的杀生丸。 小相夷扬起大大的笑脸,冲着头顶的杀生丸大喊,“杀哥,你快下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杀生丸无论第几次听到他的这个称呼,都会情不自禁的嘴角微抽,自从在江南,这人类知道自己名字的写法后,就开始自顾自地用上了这个称呼。 杀生丸身为大妖的骄傲与高冷,实在是没法去跟他争执称呼这件事情,而冬日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太过寒冷,他也不想把这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人类丢到水里去,于是尊贵的纯血大妖,也只能在这人类这样叫自己之时,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试图让他知道大妖的尊严不允许这样的称呼存在! 但这人类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每每在自己的注视下,总能自顾自地他自己的事情,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喊这个称呼。 叫了一个月,尊贵的杀生丸殿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僵着脸认下了这个称呼… 听到这人类把东西准备好了,又在地上不知疲倦的叫自己杀哥,为了让这人类闭嘴,杀生丸殿下不情不愿(内心欢喜)地冷着脸到了小相夷身边… 小相夷看到杀生丸下来后,笑着扯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然后杀生丸就看到这人类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只蒸鸡,一条红烧鱼,一叠糍粑,一叠小酥肉和一份小白菜,经过小相夷几个月孜孜不倦的投喂,如今的杀生丸少爷也能认出这些人类食物了… 菜应该是被这人类用他们修炼的那种内力一直保着温,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小相夷把饭菜放在粗布上,又把米饭和馒头拿出来,冬日气候正冷,今日虽无雪,风却刺骨,不过一会热气便散了不少,小相夷连忙内力外放隔绝着寒气… 杀生丸见状,手指微动,六簇绿色的妖火瞬间出现,围绕在了二人周身,四周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相夷看着这四周环绕的绿油油的火焰,不由嘴角微抽,转头又看到这大妖一脸“人类,无需感激”的表情后,少年按耐住了要脱口而出的吐槽… 算了算了...实用就行! 第7章 守护的意义,杀生丸现世 小相夷把酒拿出来,给杀生丸和自己盛好饭,又把筷子摆好后,给二人每人倒了一杯酒,他端起一杯递给杀生丸,杀生丸抬手接过,一低眸,就见到眼前的人类满目含笑地看着他。 小相夷看见杀生丸看过来的眼神,与数月的冷酷不一样,他的眼睛里如今满是柔和,小相夷的心情更好了,他举起酒杯,神色认真地祝福他,“祝杀哥新的一年,健康平安,万事顺意!” 寒风刺骨的冬日中,身边的这个人类,在对自己真挚地献上他的祝愿... 杀生丸这四百年来,见过很多人类与妖怪面对他时的崇敬、害怕以及臣服,他收到过许多人对他的祝愿,包括他的母亲、他的随从和他的臣民,他们发自内心地祝愿自己越来越强大... 却是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只普通而又平淡地祝福着他,祝福着一个强大的妖怪...健康平安,万事顺意。 杀生丸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人类,他看着李相夷笑着喝下杯中的酒,他突然,想到了父亲所说的一个词,那个词,叫做...幸福! 这个人类的身上,一直以来,都是充满着纯净和阳光的气味,他不害怕自己,他说想跟自己做朋友,他很开心于见到自己,从他看向自己时那灿烂的笑脸中,杀生丸总能感受到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 妖怪有妖怪的心,不会像人心一样,轻易动摇,轻易恐惧,也更加不会轻易有了感情,在他那弱肉强食的国度里,人心,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那时候,父亲受了重伤还要出去,杀生丸看着他坚定要离开的背影,他无法理解这么强大的妖怪,为什么生了人心,他没有阻拦,只要求父亲留下铁碎牙和丛云牙,但是父亲并没有答应,反而问他,他心中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人。 当时杀生丸只觉得父亲这个问题很可笑,他一直很困惑,他一直崇敬着的那么强大的父亲,为什么会抛弃他的国家,抛弃他的臣民,抛弃他的责任,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而去死! 杀生丸看着手中的这杯酒,突然想到了自己当时不自主地给这人类种下的守护印,他当时只以为,是因为他作为西国继承者,从来不愿意亏欠于人... 但是后来,面对这个人类的靠近,他却总是没法拒绝和远离,不知何时开始,他想要保护他。 妖怪的生命,太长...也太孤独了... 守护吗?杀生丸的心中突然有所触动,腰间的天生牙也在微微颤动着,杀生丸微微垂眸,在人类清澈的眼神中,他仰头喝下了手中的这一杯酒,这一杯他这四百年妖生中的第一杯酒。 杀生丸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妖怪,妖生很长,既如此,在此处国度,有这么一份羁绊,又有何干系… 杀生丸觉得今日的饭食很好吃,这叫做酒的东西也很好喝,吃完饭食的大妖怪半靠着树干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然后悠闲地看着这人类前前后后的忙碌着… 小相夷把烟花和爆竹摆好后,转头看向与以往大相径庭的大妖怪,他的眼神柔软,金灿灿的眸子水波盈盈... 水...水波盈盈?小相夷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不由得怀疑这大妖是不是已经喝醉了,但是据杀生丸自己所说,他已经有四百岁了,虽然这妖怪的四百岁还不到人类的及冠之年,但是...他这四百年的妖生里,应该不至于一杯酒都没喝过的...吧? 小相夷甩甩头不再多想,冲着坐在那的杀生丸挥手道,“杀哥,新年放爆竹,除祟保平安啊~” 一说完,他用火折子一个接一个的把爆竹和烟花点燃… 然后杀生丸又拥有了一个他四百年妖生中的第一次。 他四百年来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新年美景,噼啪的爆竹声和明亮的烟火展示在他眼前,明亮的火花中,人类的笑容温暖,烟火气息中,有着这人类一声又一声对他的祝愿… 最后,这人类走到他身前,笑着捧着一个包裹再次对他说,“杀哥,新年快乐!诸事顺遂!” 杀生丸平视着站在他面前的李相夷,第一次觉得,好像与眼前的人类产生羁绊,也并不是一件让他觉得麻烦的事情… 杀生丸接过他递过来的礼物,打开后,就看到了一件质地柔软光滑,手感舒适的白色锦衣,衣袍的领口、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精美的六角梅图案,很是高贵华丽。 摸着手中冰凉丝滑的衣服,杀生丸突然想到自己某个瞬间对那个半妖一闪而过的羡慕,因为夏天的时候,他真的很热很热... 除了这一袭白色锦缎衣袍,里面还有一顶银质素冠,杀生丸看着这个礼物,恍然发现这段时日这人类小孩为何那么努力地打猎了... 小相夷见到他看着那顶发冠,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杀哥,我手上银钱不够了,只够买这普通的,等我能下山挣银钱后,我给你买一顶最华丽的发冠。” 说着这个话语的人类,脸上的笑容很明媚,杀生丸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杀生丸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抬手就把身上的衣袍消除了,他站起身来,接过不知为何又愣住了的人类手中的衣物,手一挥便穿上了这人类送给他的礼物。 小相夷只稍稍愣神就恢复了,他已经习惯了这大妖根本没有人类的廉耻之心,他看着他直接赤裸身体换上衣物,站起来的杀生丸身长八尺有余,白色的锦袍穿在杀生丸身上很是合适,恍若仙神! 宽袍银冠、广袖纷飞,他银白的长发被银冠束在头顶,面容妖异俊美、金眸凌厉摄人眼神,看起来真的既强大危险又高贵美丽... 小相夷还没感叹多久,就见向下睥睨着他的杀生丸眼波流转,他的脸上带上了清浅的笑意,他温和地注视着他,伸出右手在他的头顶轻柔地揉了揉... 小相夷瞬间呆愣在原地,这大妖,是真的喝醉了吧... 疑惑才起,小相夷就见杀生丸手一挥,瞬间这大妖怪身上的衣物被全部去除,瞬间变成了巨大白犬,紧接着,这巨兽看着他,兽眸闪过一缕思索神色,它微微缩小了身形趴在地上,然后右爪一扒拉,就将目瞪口呆的小相夷扯过来压在了肚子上的绒毛底下… 这下不用怀疑了!小相夷可以笃定这大妖是真的醉了...虽然开心于杀生丸的亲近,但是,这被压在起码有几百斤的长毛巨兽身下,他是真的承受不来啊... 小相夷费力挣扎着,内力外放,终于挣脱了杀生丸的桎梏,他叉着腰大口喘气,望着呼吸平稳的犬妖,长长地叹一口气,谁知道这四百岁的大妖怪喝醉酒是这副模样啊! 看着呼吸中都散发着浓厚酒气的大犬,小相夷任劳任怨地一边把杀生丸脱下来的衣物叠好放在一旁,一边祈祷这杀哥醉酒后可千万别记得今晚之事,不然依他那死要面子的骄傲性格… 这大冬天的,我是真不想泡水啊,小相夷内心想着,收拾好东西带着一丝惆怅回到了云居阁。 第二日一早吃完朝食,小相夷难得地并未练功,而是飞奔着跑去见杀生丸,看到杀生丸穿着他送的新衣,面上并无异色,小相夷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跑到杀生丸面前,将手中雕了数月的威猛巨犬木雕递给了杀生丸,“杀哥,新年安康~” 杀生丸看着他手中雕刻的自己威猛的原型,半晌才抬手接过,接过的同时,杀生丸把自醒来就开始炼化的蛇磷软甲从妖之界中取出来放在小相夷空着的手中。 这是用他杀的第一个大妖的妖身炼制而成的护甲,作为战利品一直放在他的妖之界中。 小相夷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软甲,第一次有点傻呆呆地问道,“杀哥,你这是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杀生丸面无表情地转身,并未回答他这愚蠢的问题,想着如果现在是夏日,他一定要把着人类丢进水里好好泡一泡! 杀生丸看着手中的木雕,唇角微勾,将其收入了妖之界中,而随着李相夷收下杀生丸送给他的这份礼物,天穹之上一直聚集的雷云倏然散去,而仰头凝望天空的大妖怪,突然能感受到鸟兽的气息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杀生丸慢慢习惯了这安宁的、偶尔跟着李相夷和他的师傅出门游历的日子,杀生丸妖之界中李相夷给他买的衣服越来越多,而李相夷也在每年的新年和生辰之时,能收到杀生丸送给他的礼物... 杀生丸的妖之界中从来不会装金银一类的俗物,只有大妖身上的战利品,像是兽类妖物的利爪和牙齿、飞行类妖物的翅膀和妖筋,里面的东西都不适合给弱小的人类,唯一适合的也早就送出去了... 但是高贵的杀生丸殿下不屑于只收取人类的上贡,而且,他也确实想送点东西给他,因为,每次收到他送的礼物,这个人类脸上的笑容,尤其温暖... 所以后来杀生丸在看到这人类练功时,会屈尊降贵地用无声位移陪他练他的身法,会压制妖力与他比试,助他完善他自创的剑招和内功心法… 也会带他飞去人类到不了的山巅与大海赏月看景,会带他在云端遨游畅玩,在这个人类缠着他问妖怪的世界时,跟他说他的西国,他的臣民,他的仆从,他的妖兽...... 随着与李相夷的羁绊越来越深,与这世间的羁绊越来越深,杀生丸也越来越能感受到,此间世界的气息... 杀生丸的妖力慢慢被压制在了身体内,他能动用的妖力越来越少,每当他想要强行使用时,天穹之上立马就会雷霆聚集,他的妖纹慢慢隐退,他也开始不能随意转化妖形,他的眼睛和发色也开始愈加趋向于像人类转变,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个变化展示给李相夷... 杀生丸知道,他的力量并没有缺失,这只是此间天道开始认下他,但是也对应有着规则压制他... 十五岁的李相夷面目俊美、身姿挺拔,阳春三月间,他就是那一抹春日里最温暖明亮的阳光。 李相夷背剑在后,笑着看向师父,朗声道“师父,这回算我通过考验了吧!” 漆木山气急败坏地看着手中破损的酒葫芦,又看着眼前眉目轻快的臭小子,挥了挥手,“行!跟你师兄一起下山去吧!” 李相夷看着师傅终于松口,挺拔的少年郎眉眼飞扬,“我一定会用我手中的这把少师剑,锄强扶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光耀师门!” 漆木山看着这徒儿,想到江湖险恶,忍不住叉腰叮嘱,“我不要你做什么大人物,我就要让你和你的师兄,吃好喝好,给我好好活着就行!” 看到这臭小子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忍不住再次叮嘱,“记得啊,回来的时候,赔我酒壶,再给我带一壶好酒!” 徒弟要下山了,芩婆和漆木山虽然知道他现在武艺高强,但毕竟从未真正入过江湖,为人长辈,又怎能不担忧呢。 漆木山口里说着嫌弃这臭小子的话,但是还是给他准备好了一匹神骏的白马以及五百两的银票,又塞了一块青色玉牌给他,“臭小子,这是天机山庄钱庄的玉牌,你收好了,到时候要用钱,就自己去支取!” 芩婆也拍了拍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徒弟的肩膀,将手上给他准备好的包裹递了过去,口中满是殷切叮嘱,“相夷,在外面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少受点伤,好好吃饭,记得不开心了,就回云隐山!” 李相夷这时候也有了一丝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意气风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师娘,“师娘,师父,你们等着看相夷名扬天下吧!” 漆木山和芩婆点点头,看向朝气蓬勃的徒儿,心中满是欣慰,江湖儿女,知道幼鹰总有展翅翱翔搏击天空之日,并不多做忧愁姿态。 漆木山敲了这臭小子一下,“记得赔我好酒!” 李相夷“嘿嘿”一笑,“知道啦知道啦师父~” 李相夷在昨日就与杀生丸说了他将要下山一事,当时杀哥沉默了好一会才跟他说,今日会提前在山下等他,所以李相夷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拜别师父师娘后,就牵着师父准备的骏马准备要下山了。 而此时的杀生丸,正别扭对着湖水照着自己如今的模样,湖中倒影赫然显现的是一个人类的模样,发色是黑的,眸子是褐色的,像人类一样的耳朵,妖纹月印全没了... 杀生丸紧抿双唇,身上感受到四百年来未曾感受过的寒冷滋味,他右手一抬,掌心聚起一团妖力,随着他的动作,头顶天穹之上开始隆隆作响。 杀生丸眼神凌厉地看向天空,想到那九道雷霆,咬着牙散掉了手中聚集的妖力,大妖怪难得憋气地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白色外袍,他随意穿上,又单手系好腰带后,双腿微弯,一个瞬身便跃上了大树,白色身影在密林间时隐时现,一路往山脚下奔走而去。 还好只是外貌显现人类模样,内里还是强横妖身... 第8章 大妖怪最讨厌雨水打湿皮毛了 李相夷骑着白马到了云隐山山脚,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站在树上的杀生丸,待他走近一瞧,却赫然看到的是一个黑发如瀑,只着外衣,赤足冷颜,浑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进气息的人类模样的大妖怪... 杀生丸看到李相夷骑着马过来了,也才到不久的大妖怪冷着脸低头望向这个人类。 李相夷仰着头看到杀生丸这副打扮,虽这几年看着这张脸已经有抵抗力了,但这一瞬间还是被他惊艳到了,回过神来他有点疑惑,刚欲发问,就见眼前大妖怪一个眼刀横了过来,话语中满藏警告,“勿要啰嗦!” 好吧...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感受到杀哥越来越冷厉的气势,识时务地没有再问,只轻夹马腹,笑着冲树上的杀生丸摆摆手,“杀哥,走咯!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天下!” 话音才落,白衣银冠的少年郎便已纵马前行,春日的暖阳印照着他俊美飞扬的笑脸,缓缓地消除了杀生丸浑身的冷意... 李相夷一路前行,杀生丸在林间纵跃紧跟而上,俊美少年看向跳跃速度比他骑马还要快的杀哥,不禁好胜心大起,双腿一蹬,就从马上飞身而起,瞬间到了杀生丸身边... 李相夷的轻身身法,集各类迷踪步法精髓,踏空蹑虚,踏雪无痕,在杀哥的陪练下,已然大成,他将其取名为“婆娑步”。 杀生丸微微撇头,就看到了紧跟而上的人类,他是第一个不凭借灵力,只依托这人类武功就能跟上他的速度的人... 高傲无比的大妖,是第一次认可一个人类的力量,李相夷的天资,的确非凡,这七年来杀生丸偶尔陪他对练,见证着李相夷从刚开始的不堪一击,到后面的总能凭借着敏捷的身法和愈加精湛的剑术一次次地避开他的攻击,并趁机发起反击,虽然最后总会被他打倒在地,但这个人类好似从来不知道气馁... 杀生丸也从刚开始的只是陪人类小孩玩玩的心态,转变成真正认可李相夷的力量。 他一次次地变得更强,他一次次地超越自我,李相夷,是一个强者... 二人在树间奔跑了差不多一刻钟,“婆娑步”不宜长途奔走,李相夷畅快地笑着,停下了脚步,杀生丸见状也嘴角微勾身形一顿,跃到他一旁的枝丫上坐下... 少年郎跳过去,蹲在杀生丸旁边跟他说接下来的行程,“杀哥,我们接下来我们要赶大概五天的路去清风镇,我师兄在那等我。” 杀生丸想到那个人类杂碎,微微颦眉,但知道这是这个人类自己的历练,只微微“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李相夷瞅了瞅他,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杀哥,你今日怎么是这副打扮?” 杀生丸一想到现在自己的模样,浑身气压就低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几个纵跃就掠去很远。 李相夷摸了额角,看到疾驰而来的白马“追风”,跳下树,驾马追了上去。 第一日二人夜间就宿在野外,但春日的天总是多变的,第二日下午,天空就下起了绵绵细雨,雨具蓑衣李相夷一概未买,他内力外放隔绝着雨幕,雨中纵马而行更显几分恣意! 李相夷正踏马疾驰好不潇洒间,却见树上的杀生丸停下了脚步... 被雨水打湿毛发身体,是白犬一族最讨厌的事,没有之一! 杀生丸压制着甩干雨水的本能,抬起右手凝聚起妖力,却又在下一瞬将其散去... 李相夷飞身而上来到杀生丸身边,他能明显感觉出杀哥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周身遍布着微微的烦躁感... 李相夷看向杀生丸微微打湿的长发和睫毛,还有因为被雨水打湿而贴在身上的锦衣,瞬间将这几日他的异常行为全部串联了起来,心中有所明悟。 已经摸清了这大妖的脾性,心思急转间,李相夷笑嘻嘻地握住了杀生丸的手,“杀哥,下雨了,我给你瞧瞧我们人类内力的用法。” 说话间,他内力外放,杀生丸就感觉到雨幕被隔绝在了身体之外,而顺着相握的手,也传来一阵温暖的力量,他的身上瞬间干爽,杀生丸的眉目微微舒展开来。 李相夷已经完全能从杀生丸细微的表情下分析出他的心情了,见状他又扯了扯被他握住的杀生丸的手,声音轻快,“杀哥,你干脆与我同骑吧!既然你现在幻化成人类的模样,那我们正好一起行走江湖,你也尝试一下我们人类的生活!” 杀生丸望向他,他知道李相夷很聪明,这样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他的异样之处,不由稍稍撇开头,不过第一次遇见他便是在自己最狼狈之时,索性也不再拒绝,身形一动,就要往“追风”背上去,却被李相夷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衣袖。 李相夷无奈地摸摸鼻侧,看着他这一身打扮,“杀哥,你的妖之界现在是不是打不开?” 杀生丸俊脸冷酷高傲,“可以打开!”说完,右手妖力凝聚,妖之界缓缓张开,而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中顿时惊雷阵阵,二人周身雷霆闪耀… 李相夷再次一把抓住了杀生丸的手,十五岁的少年吸了一口老长的气,他扯出一个笑脸,“杀哥,你妖之界里的东西咱们先不用,你先停下来!” 杀生丸看向周身闪耀的雷霆,冷哼一声,却还是听话的缓缓散开了掌心聚集的妖力,周身雷霆为之一散。 李相夷松了一口气,突然有点体会到师傅有时候看着自己捣蛋时的无奈了,不过自己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杀哥这杀伤力… 李相夷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示意杀生丸在树上稍等,他从“追风”驮着的行李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又取出一身里衣和一双鞋袜来到杀生丸面前。 杀生丸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禁感叹人类的麻烦,抬手便要接过... 李相夷看着他这没了法术后穿的松松垮垮,只用一根腰带绑上的外衣,避开了他来接的手,只道,“杀哥,你不方便,我来帮你穿吧!” 被斩断的手臂是因为堂堂正正战斗战败所失,成王败寇,杀生丸并不引以为耻,所以平时与李相夷相处也并不会避讳他的断手,如今听他这样说,也并未反驳。 作为西国继承人,日常起居均有仆从照顾的杀生丸殿下点点头便熟练地站起身来。 十五岁的李相夷身量还未长到最开,比杀生丸约莫矮上大半个头,也不如他精壮,他的里衣杀生丸勉强能穿上,却是紧紧地绷在身上… 李相夷不知怎的,看到大妖怪这样莫名有点耳热,连忙帮他将外衣穿好,又把腰带扎紧。 杀生丸见衣服已经穿好了,才在枝桠上坐下来,拿起挂在一旁的布巾将脚擦净,又把鞋袜穿上,鞋子是芩婆特意放大了半寸做的,杀生丸穿上竟将将好。 李相夷又从包裹中翻出一条白色发带,他举着发带朝杀生丸示意,杀生丸见状转过头背对着他,李相夷捧起他的一头黑发,用手做梳,将其聚拢,扎在脑后。 收拾妥当了,杀生丸跃下树桠,坐在“追风”背上,留出身前空位,李相夷见状,足尖一点,坐在了杀生丸身前。 李相夷微微有点不太适应,杀生丸比如今的自己要更为高大一些,这样坐着总有一种被他环抱着的感觉,不过一想这七年的相处,在他心中二人不仅仅是朋友,这个大妖早已像他的亲人兄弟一般,也就甩甩头抛开心中的一点异样,他微微侧头,声音清朗,“杀哥,坐稳了,我们出发~” 二人去往清风镇上的路上并不太平,荒野林间甚至是官道旁都有匪徒聚集,行路百姓和商人多有受害者,李相夷只要见到了,就没一个不管的,他沿途抓了劫匪共计四十一人,统统交给了官府。 这些匪徒中有不少习武之人,盘踞时间不短,所害之人也不少,看到被李相夷一人所抓,周边百姓无不上前千恩万谢,李相夷在这一声声的道谢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百姓生活的艰难和这江湖的混乱。 由于中途的行侠仗义之举,二人在第六天才到达清风镇,一进镇子,李相夷便带着杀生丸直奔“平安客栈”,这是师兄飞鸽传书与他约定碰面的地方。 进门一问掌柜的,发现师兄还没到,李相夷开了两间上房,要掌柜的赶紧安排沐浴用水后,又嘱咐若有一位姓单的侠客过来,便告诉他李相夷已经到了。 两人都是爱洁之人,几日风餐露宿,饶是有李相夷内力外放隔绝灰尘,二人也觉身上不爽利,杀生丸听到人类的安排,一直紧绷的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李相夷拉着杀哥进了其中一间上房,杀生丸难得地有些怔愣,看向他,见这个人类正在自顾自地解下护腕。 李相夷看到大妖怪有些愣神地站在那里,他挽起袖子招呼大妖怪,“杀哥,你过来,我给你把发带解下来,先给你洗头!” 杀生丸第一次体会到被照顾的感觉,很是奇妙,但是他完全不讨厌... 等给杀哥洗好头,又用内力帮他把头发吹干,用干净的布巾把头发包裹好,李相夷感觉今日的杀哥全程都有一种...乖巧的感觉? 摇摇头再次甩开这几日不断冒出来的一些对大妖怪的“冒犯”想法,李相夷边站起身边说,“杀哥,我先去沐浴,待会我来喊你一起去吃饭。” 杀生丸点点头,看着他出去后才摸了摸被布巾包裹住的头发,抬手脱掉衣服,跨入浴桶中... 李相夷快速地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去喊杀哥吃饭,推开房门,看到杀生丸正坐在桌前,穿着新买的白色绸衣,头发已经散开,正柔顺地垂在身后,李相夷见状也很是自然地拿着新买的发带为其束发。 单孤刀是第二日中午到的“平安客栈”,见到师弟时发现他正和一位气质清冷高贵,俊美逼人的白衣公子在一桌吃饭,周边食客没有一个不在看他二人的,但是他们却淡然自若,并无不自在。 单孤刀怔愣半晌,师弟本就俊美,他身旁的那人却更有过之,且气质高贵独特,一看便不似普通人,而他风尘仆仆面色憔悴地,看着那二人,内心复杂竟一时有点不太敢上前。 杀生丸在那股熟悉的杂碎气味传来时,便已知道李相夷的师兄,那个叫做单孤刀的人类已经到了,但是他只当未查,悠闲地吃掉李相夷夹到他碗里的菜肴。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酸甜苦辣各色味道,这个国度的人类饮食实在是太丰富了,每次吃饭杀生丸的心情都会很好。 李相夷听到小二说话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到师兄来了,连忙挥挥手示意师兄自己的位置所在。 单孤刀回过神来,脸上挂起熟悉的亲近笑意,提步走了过去,杀生丸看见他过来,眼都未抬,只专心进食。 单孤刀笑着走到近前坐下,看向李相夷,“师弟,不知这位公子是?”杀生丸对他的话语恍若未闻,又施施然地夹了一个小笼包,单孤刀见这人如此无礼,内心闪过一丝愤恨,却因不知眼前人深浅,面上神色未动,只略微转头笑问,“师父只传讯说你要下山,我竟不知你有同行好友。” 李相夷见状,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师兄,这是杀生丸杀兄,比我大上几岁,我年幼时与他相识,只是他与他的师傅常年隐世未出,所以我一直未曾告诉你们,这次我也是下山后正好碰上了出来历练的杀哥,故一路同行,并非刻意隐瞒。” 单孤刀听完后,若有所思,杀生丸这名字一听便不像是大熙中人,不知是异族还是只是化名。 李相夷给单孤刀介绍完杀哥,看向一旁眉眼未动的杀生丸,知道这大妖怪是一如既往的并不待见人类,也不勉强,只拉着师兄道,“师兄,杀哥他知你是我师兄,只是他以往少与人相交,又不涉尘世,性格如此,并非对你无礼。” 单孤刀闻言,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洒脱,“杀兄弟一看就非俗人,江湖儿郎不拘礼节,我又怎会在意,只是日后需得多加相处,我们都会成为很好的兄弟的!” 第9章 我执我手中之剑,就能为弱者发声与强者谏言 李相夷听后揉了揉耳垂,只脸上笑笑,心底却虚的很,并不答这话,起身挥手招呼小二再上几个菜。 单孤刀脸上笑意未歇,可杀生丸却嗅到了这人身上愈加浓厚的臭味,他第一次抬眸,瞥了这人一眼,眼神冷漠而审视。 单孤刀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右手紧握佩剑,全身紧张而戒备地看着杀生丸。 杀生丸见他这个反应,漠然的收回眼神,夹起一块桂花糕继续品尝,像只是临时起意看了一眼脚边的蚂蚁一样。 随着这人挪开眼神,单孤刀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对这人瞬间忌惮无比,猜测他应是化名而出的隐士高人之徒。 随着松口气的同时,单孤刀内心的屈辱感涌了上来。这种人!这种狂傲的天才,真的是跟李相夷一样的让人不喜啊! 李相夷,杀生丸!你们才是蝼蚁,我单孤刀才是天潢贵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这样想着,单孤刀的面色慢慢又挂上了笑意,他看向坐下来的李相夷,声音温和,“师弟,你跟杀兄弟先吃吧,我赶路有点累了,明日我们再一同出发。” 李相夷看着师兄温和的笑脸,一时不知他到底是否是介怀于杀哥的态度,但转念一想师兄并非这样的人,应该确实是他一路风尘想要休息了,故也点点头并未多言,而单孤刀见此,藏在眼底的耻辱之感更深了。 见到师兄走远,李相夷看着淡定吃饭的杀哥,还是没忍住问道,“杀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师兄?” 杀生丸眼眸微抬,“人类于我而言…”他本想说渺小的人类根本不值得他的注视,但是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又把这话吞了回去,想了想说道,“他的身上,混杂着怨恨、嫉妒和杀戮的血腥肮脏气味。” 只这一句,他再不多说,而李相夷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怔愣住了,他抬眼望向师兄所在的房间,右手不由握紧,杀哥从不屑于评判事或人,只要他所说,必是他确实感知到的。 可是…杀哥对师兄的评价实在太过于… 师兄与自己一同长大,又从小护着自己,一直感情深厚,他不信师兄是卑劣之人。 想到这里,李相夷看向杀生丸再次问道,“杀哥,是只有我师兄让你有这种感觉,还是大部分人类在你这都是这种气息?” 杀生丸微微抬眸,“人类本就是充斥着各种肮脏负面情绪的弱小生物。” 李相夷听到这个回复,想到大妖怪看待人类,一向如此。人心复杂,本就会充斥着各种驳杂的负面情绪,这并不能证明师兄人品,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是这话在他的内心,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下午单孤刀在房间内休息,清风镇江湖人士不少,有专门的马市,李相夷便提议去选匹马,好接下来一同赶路。 杀生丸想到那些没有灵智的牲畜,并不想去,却拗不过李相夷的“给杀哥买的马,必须是最威武,杀哥看着最顺眼的才行”一类的话,还是被他带着来到了马市。 马市的气味太驳杂了,杀生丸不得不屏息,心中有点后悔对这个人类太放纵了!却到底还是没有挣脱开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杀生丸虽然妖力不能使出,但是他身上的大妖气味若不刻意收敛,百兽是很容易能分辨出来的,他只漏了一丝气息,其余马匹就已两股颤颤,只有其中一匹毛色顺滑、四蹄生雪的枣红色大马眼神炯亮跃跃欲试。 最后在杀生丸殿下冷酷的俊脸下,李相夷成功的又买到了据说是此处马市“马王”的这匹大马,只花了七十两白银,驵侩还搭赠了一袋豆饼… 而看着“捡了漏”的两位俊美公子走远的驵侩,摸了摸额头,开心地收好了到手的白银,这刺头马终于给卖出去了,这两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这既不愿意驼货又不愿意拉车载人,还动不动刨橛子的马肯定退不回来了,这笔买卖的佣金到手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买好马后,二人又逛了一下午,李相夷又为杀哥买了两身新的亵衣和里衣,看到好看的衣服,少年郎还是没有忍住给各自又买了一套,各色好吃的点心、糖果也没有放过,怀里捧得足足的。 等二人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栈时,李相夷回房摸出师傅给的装银钱的荷包一数,瞬间惊愣在原地! 五…五百两银票就剩…三张了?另外...只有六十几两散碎银子了。 第一次下山的少年侠客如遭雷劈,才过了不到十天…这…银子,这么不禁花吗?看来,惩恶扬善的同时,要努力赚银钱了。 于是晚上李相夷敲响了师兄的房门,请教得出赚银钱最快的方法,就是捉拿江湖悬赏榜上的恶徒后,心满意足地回房躺下了… 李相夷下山后所遇到的事情不断地刷新着他对这个江湖的认知,与师兄同行的第三天,单孤刀本是要带着李相夷去扬州城见识一番,那儿江湖豪侠多,也有他结识的许多朋友,但却在一路向东而行的途中,听到了东陵三帮围剿长马刀贺家的消息。 李相夷在茶摊上听到这一消息之时,问向一旁的单孤刀,“师兄,若我所知无误,长马刀贺家不是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吗?这围剿一事又是何说法?” 单孤刀闻言沉思半晌才到,“想来东陵三帮与他们素有旧怨,长马刀贺家本就发家不干净,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是为寻仇而去,我们就不用多管了!” 李相夷摇摇头,“这贺家退出江湖多年,合族上下老弱妇孺,无辜之人众多,这东陵三帮风评一直都是狠绝毫不留情,不行,师兄,杀哥,我们得去看看。” 杀生丸点点头,李相夷在追求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之路,对于他的这种选择,他一向不会反驳。 而单孤刀看着李相夷坚定的神色,又看向旁边已经答应的杀生丸,江湖大义在前,他也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在杀生丸和李相夷进城打探消息之际,进了一处布行。 三人一路纵马疾行,离长马刀贺家所在开封城西郊处还剩半日路程时,单孤刀勒住马,劝正疑惑望着他的师弟道,“相夷,你第一次下山历练,杀兄弟也是初入江湖,这次行动少不了风险,师兄去便行,你们就不要跟着去冒险了!” 李相夷摇摇头,正声道,“我手里的少师剑,为的就是公平正义,长马刀一门早就金盆洗手,东陵三帮打着围剿匪寇的旗号,实则是觊觎贺家的天外云铁,这个事,我李相夷管定了!” 单孤刀满脸担心,再次劝道,“相夷…” 杀生丸半点不信这杂碎是真关心李相夷,他冷声开口,“聒噪!走!” 李相夷跟杀生丸策马而行,单孤刀看着杀生丸的背影,虽然现如今已经知道他只是个残废,但第一日这个人带给自己的震慑太大了,他现在并不敢与他翻脸,只能咬咬牙,紧跟而上。 马蹄踏踏声远去,一片落在地上的布条被一只手捡起,紧接着红色的烟花在天空中接二连三地炸开… 三人还未进入这城外的贺家庄园,杀生丸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皱皱眉,勒停被这人类取名为“踏雪”的大马,并未进庄。 李相夷也有所察觉,快速跳下马身,几个纵跃就进了庄园,单孤刀也飞身跟上。 大门是完全敞开的状态,一路走过去,门上、墙上、廊檐、石墩上,到处都是喷溅沾染上的鲜血,地上到处躺着被刀剑砍死的人,残肢断臂比比皆是,死去的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看打扮有仆役奴婢、有少爷小姐、有老爷夫人… 李相夷只觉得脑子里有一瞬间眩晕,这样的场景恍若似曾相识,他甩开脑海中的想法,一路往前行,也一路查验是否还有人活着… 可一直到主院,并主仆七十六人,竟无一活口! 李相夷看着这满地尸体,面上满是不忍,这时,主院大厅台阶上卧躺着的手持长刀、身着深蓝色锦衣的中年男子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艰难地想要爬进房内又脱力倒下,这时,房内蹿出一个小儿扑在他的身上,哭声凄厉,“醒醒啊,你醒醒啊爹!” 单孤刀见状,疾步上前扶起清醒过来正大口喘息的男人,声音关切,“贺家主,来!” 贺家主看向一旁哭得涕泗横流的幺儿,又看向来此的不是那东陵三帮之人,也并非那另一伙不知名的势力,他见这二人面目端正,又知自己时间不多了,只满脸哀泣声音恳切地祈求着,“二位壮士,贺某请求二位,替我将小儿送去洛阳城他外祖家。” 李相夷看向他,神色郑重,“你放心,我们一定…” 就在这时,单孤刀却急切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师弟!” 李相夷猛地看向他,单孤刀却并不正视他的目光,只顾自说道,“我听说贺家有一至柔至刚的天外云铁…” 李相夷听闻此言,满眼不可置信,他看向他的师兄… 贺家家主听后心内一沉,却也别无他法,只盯着那白衣少年侠客说道,“二位英雄,只要我儿平安到达,他自会将云铁下落告知!” 李相夷沉声开口,他定定地看着他的师兄,“不必如此,乘人之危,并非英雄所为!” 单孤刀淡定转头看向他的师弟,温和回复道,“我只是担心此物落入歹人之手,才有此一问。”说完又转过头看向贺家家主,满脸正气,“贺家主请放心,我们一定将令郎安全地送入洛阳外祖家里!” 李相夷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看向贺家家主郑重点头! 贺家家主看着自己那痛哭的幺儿,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苪儿,收起你的小儿女姿态,坚强点!以后,贺家就交给你了,不要帮爹娘报仇,爹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跟着这位少侠,他会送你去外祖家的…” 说到这里,贺家家主已是再也支撑不住,他口中的鲜血不断地涌出,看向小儿子的眼神也慢慢再无法聚焦,他的手直直地垂落了下去砸在地上,口中却还在不断喃喃,“好好活着…” 父母爱儿心切,临终所有的愿望,也只是让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罢了… 单孤刀见此眼神毫无动容,而李相夷却总觉得耳旁好似总有声音也这样对他说过,让他好好活着… 贺家家主死了,贺家三郎好似一瞬间就成长了起来,稚嫩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刚毅,他擦干眼泪,对着单孤刀和李相夷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沙哑得厉害,“感谢二位大侠相助,贺苪感激不尽!” 李相夷没有多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找人来帮忙收敛尸身,待你到了你外祖家后,有长辈相帮,你再来操办后事。” 贺三郎听后,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倔强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刚刚这二人与父亲的对话他都已听见,他看向李相夷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信赖,只点点头再次对他深深施了一礼。 一旁的单孤刀见状,心内愤恨不已,看向这小儿的眼神也染上了几分杀意。又是这样,只要李相夷在身边,所有的人就更加喜欢他,只要有他在,旁人就总看不到自己… 李相夷出了庄园,看向杀生丸注视过来的眼神,心中的复杂情绪散去不少,他本想杀哥跟他一起行动,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杀哥对师兄的评价,又回想到刚刚师兄所说话语,他转头看向庄园内的满地尸身,沉默半晌走近杀生丸。 杀生丸感受到李相夷身上的一丝伤怀气息,又看向他紧颦住的眉眼,难得地主动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里面贺家七十八口人,除了一个小儿,其余全部被杀死了…杀哥,我只是觉得,因为一点利欲,举起一块遮羞布,就如此轻贱人命,草菅无辜,这样的江湖,实在太过不堪了!” 杀生丸看着他悲伤的还带着一点少年稚气的脸庞,第一次没有觉得一个人类的悲悯之心可笑,杀生丸看着他,突然问道,“李相夷,你为什么追求力量?” 李相夷有些怔愣大妖怪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是,为什么追求力量吗? 李相夷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想到自己拿起剑的那一刻,想到师父师娘,想到杀哥,想到下山时见到的那些百姓,想到贺家死亡的那些老幼妇孺... 他抬头看向天空,太阳、白云点缀在蓝色的天空上,一片清朗,他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慢慢换上了坚定的神色,他认真地看着杀生丸说道,“杀哥,有了力量,我执我手中之剑,就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执我手中之剑,就能为弱者发声与强者谏言!我要执我之剑,锄强扶弱,匡正武林!” 第10章 收下你的报酬,我护你一次 杀生丸看着眼神灼灼的少年郎,感受到他手中之剑的振鸣和他周身冲天的剑意,心内也不由震惊。 这就是,李相夷所追求的力量…就是守护的力量吗? 杀生丸感受到李相夷身上节节攀升的气势,感受到他身上蓬勃的力量,他第一次试探着去思考,至强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他第一次有点迷茫,拿到铁碎牙,真的就是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吗?他也第一次思考...守护的意义。 而也正是在他思考之时,在他感知不到的被压制着的妖身内,有了一把真正属于他的刀,在慢慢地孕育着… 李相夷想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再没有半分迟疑,他看向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杀哥,开口请求道,“杀哥,我要去找人来帮忙敛尸,里面幸存的那个小孩,还请杀哥帮我照看一下。我怕贺家的仇家返回…只有师兄一个人在我不放心。” 杀生丸回过神来,点点头并未拒绝。 李相夷看到杀哥点头答应,再无担忧,策马去义庄请人来敛尸… 杀生丸跃上屋顶,靠着挑檐施施然坐下,单孤刀看向坐在房顶的杀生丸,敛下心中思绪,轻声安慰着贺家三郎... 几人在此地停留了三日,着人将贺家七十七口尸身全部收敛,除了贺家之人,其余帮佣尸首都发了告示让人来认领。 贺家还留了一些家财,贺三郎拿了大部分出来给了李相夷和单孤刀,有人认领的便让他们帮着给一笔缚赠,若无人来领的,便让义庄先帮着买副棺材先葬了,以后每年他都会来捐上一笔香火钱。 一切事物都只单孤刀和李相夷出面处理,江湖侠客及开封城百姓听闻此事,叹息一声贼人狠毒,贺家竟无人生还之外,又感叹两位壮士大义。 等尸身一事解决了,几人便往洛阳城赶去,这几日贺三郎愈加黏着李相夷,对单孤刀并不亲近,贺苪年岁虽小,却能很敏锐地感知到人的情绪,三人当中,别看杀生丸最显不好接近,但其实他最害怕的,却是满面温和的单孤刀。 单孤刀提出骑马带他时,贺三郎有点害怕地抓住了李相夷的衣袖,李相夷看到师兄黯淡的眼神,温声解释道,“三郎,我师兄侠肝义胆,当日只是怕云铁被歹人所截,有所担心才出言询问,并无其他意思。” 贺苪点点头,却还是未松开手,只嗫啜道,“我很感激单大侠,我没有误会,只是我...还是想跟着李大哥你。” 单孤刀见状,洒然一笑,“小孩子就是喜欢跟大孩子玩,相夷,贺三郎既然喜欢你,你带着他就是。” 李相夷点点头,一把提起贺三郎放在“追风”身上,策马便往洛阳城赶去。 又赶了半月路程,三人终于到了洛阳城外,单孤刀看向坐在李相夷马前的贺苪,又看向一脸好奇地看着各色摊贩的李相夷,脸上笑容愈加和善可亲,贺苪毕竟年岁不大,相处了半个月,单孤刀也是相助良多,心中对他的感激还是压过了心底莫名的害怕,见他对着自己笑,也扬起了一个笑容。 单孤刀见状,开口道,“相夷,你初次下山游历,杀兄弟肯定也不耐烦交际应酬,洛阳城繁华,不如你与杀兄弟一起去逛一逛,买点洛阳特产,我送贺三郎进城便是,待会咱们城外会合。” 跟着李相夷下山一个多月了,杀生丸慢慢适应了不使用妖力的日子,他慢慢将这人类的生活,视作力量的淬炼之路。 在此间世界,没有妖怪,没有战乱,暂时忘却了属于西国继承人的责任,又有李相夷相伴在旁,他的心境慢慢平和了下来,在这人间走的一个多月,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更加纯粹了... 听到单孤刀的这个话,杀生丸瞥了一眼李相夷的马上略显不安的人类小孩,这个幼崽比他那时候刚遇到的李相夷还要小些,他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点温和,“无事,一起去。” 已经到了城外,师兄江湖经验丰富,只是送人进去确是师兄一人便可,李相夷本想答应,但听到杀哥难得地愿意管这人类的麻烦事,当即点头道,“师兄,我们先一起把三郎送到外祖家,再一起去买特产吧!” 单孤刀见状,牙后槽咬得死紧,却也知道不能再劝,点点头三人驭马进了城。 洛阳郭家是洛阳城本地商户之家,门庭并不算大,现任郭家的掌家人是贺三郎的亲舅,娶了洛阳城县丞之女,有了这一层关系,洛阳郭家在这洛阳城中脚跟还算是站得稳当。 门房通秉后,一行四人被迎进了待客大厅,一进大厅还未落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便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急切地走了进来,一看到贺苪,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挣开丫鬟搀扶着她的双手,一把抱住了这个小儿,抚摸着他的头顶,声音嘶哑,哭泣出声,“我的大囡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苪儿啊,你娘是真的没了吗?” 贺苪的眼眶也是通红,他看向紧紧抱着他的外祖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而紧跟着进来的郭老家主,也是泪湿满襟… 李相夷看到这幅画面,心内不忍,单孤刀也是叹气模样,只有杀生丸施施然坐下,拿起仆从奉上的茶水,吹了吹升腾的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没有准备的大妖怪面色一僵,自若地将口中茶水吞入腹中,又镇定地将茶盏放下,再也没喝第二口… 祖孙几人止住痛哭声,郭家的老家主擦掉脸上的泪,走到三人面前,深深作了一揖,单孤刀忙上前扶住他。 郭老家主话语真挚,“多谢三位义士护我外孙周全,三位大恩,我郭家感激不尽。” 单孤刀扶起两位老人,声音诚恳道,“举手之劳而已,我辈中人,行侠仗义本是应有之义!”李相夷听到师兄此言也是认可点头。 郭老家主抚摸着走到他身边的外孙的头,诚恳道,“少侠大义,但是半月路程一路护送,又岂是举手之劳能概括的,还请几位暂留几日,好让我郭家聊尽心意!” 李相夷闻言,当即道,“护他一程,也是全我们自己的侠义之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儿女理当如此,郭老家主无需多礼,我们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贺苪闻言,忙上前一步拉住李相夷,急切道,“李大哥...” 单孤刀一听李相夷之言,眸色微深,看向贺苪笑道,“是啊,三郎,将你送到,我们已不负你爹临终所托,你好好的,我们就先告辞了!” 这话一出,贺苪赫然想起了爹爹的临终所言,忙开口道,“李大哥,爹爹临终所说那物,就在...” 李相夷看向一旁师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那本就是你贺家之物,我们并无觊觎之心,三郎,你若真想谢我们,便听你爹的话好好活着,不要被仇恨裹挟,多行善事多修善果便是。” 贺苪看着眼前大哥哥,认真点头,眸中光明璀璨,“我会的!我一定会成为像李大哥你这样的人的!” 李相夷摸了摸他的头,笑容灿烂,“那你可就要好好努力了,你李大哥我,可是要成顶天立地的大人物的!” 郭老夫妇见他们辞别之心坚定,也不好再留,郭老家主摆摆手,一旁的管家双手递过取来的银票,郭老家主拿着递给站在一旁的单孤刀,言辞恳切,“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谢礼,还望义士收下,不然我们着实难安。” 单孤刀见递过来的银票,足有三千两之多,他的内心更是起了杀心,并未接受,脸上满是光明磊落之相,“我们并非携恩图报之人,谢礼就不必了。” 杀生丸此刻起身,从不涉俗物的殿下伸手拿过这银票,不顾单孤刀僵住的脸,顺手把它塞在了一旁李相夷的怀中,冷声道,“报酬我收下了。” 说完他垂头看向他身旁的贺苪,右手食指抵住他的眉心,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大妖气息,“收下你的报酬,我便护你一次。” 单孤刀看到他如此动作之后,发现他再次看向那贺家三郎时,心中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丝战栗的感觉,心中不禁惊骇异常,不知这是什么手段。 单孤刀心思急转,心中对这郭家和贺苪,暂时止住了杀心,不能急于一时,再等等,现在还不能暴露,还需再等等... 三人离开郭家,单孤刀说此处有他一位故友,要去拜访一下,李相夷看师兄想要单独出行的模样,便与他约定在城中停留三日,第四日巳时在城外会合。 李相夷看着师兄走远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眸... 腰包又鼓了起来,李相夷现在身怀两千多两巨款,他在城中找了一处叫做“临水客居”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将行李放下后便扯着杀哥出去逛这洛阳城。 临近午时,李相夷扯着杀哥要去仙鹤楼尝尝这洛阳有名的菜色... 来的时间赶巧,还有一处雅间,二人坐下后小二笑容可掬,“二位客官,我们这洛阳水席全席二十四道都能做,两位想吃点什么?” 李相夷好奇道,“是哪二十四道?” 小二口齿伶俐,“二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咱洛阳城吧,八冷四大八中四压桌,冷热、荤素、咸甜、酸辣兼而有之,这杜康醉鸡、酱香牛肉、凉拌黄瓜、蜜汁腰果、牡丹燕菜、葱扒虎头鲤....客官想尝尝什么呢?” 李相夷完全被小二这菜名给报饿了,刚要问杀哥想吃哪几道,就见到杀生丸声音低沉地说道,“都上上来!” 小二听到这俊美公子的话,脸上笑容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小心反问道,“客官,您二位...这有二十四道菜,都...都上?” 杀生丸眉眼微蹙,疑惑看着李相夷道,“不能都上?” 李相夷看着杀哥眉眼中的困惑,摸着怀中的银票,坚定点头道,“可以上,小二,每样都上!” 小二看着这两位公子长这么好看,不像是来吃霸王餐的,怔愣一瞬就笑着道“好嘞”,乐颠颠地去点菜了。 大客户啊...... 待小二下去,李相夷看着越来越食人间烟火气地杀哥,再次坚定了要努力赚赏银的决心!这几日一定要去看看这悬赏榜了... 等二十四道菜上了十道,小二笑问道,“二位客官,是否要来壶我们这的杜康酒,口感醇厚、香气浓郁,可是在旁处尝不到的美酒啊!” 李相夷一听美酒,就想起杀哥醉酒后的姿态,瞬间心神一紧,斩钉截铁道,“不要!” 杀生丸却很有兴致,他看向拒绝的李相夷,浑身的气压一下就低下来了,定定地看着他。 李相夷扯出一个笑容,夹了一筷子“洛阳肉片”给到杀生丸,“杀哥,你看今日这特色美食我们都点了,我们好好品尝美食,酒就不喝了吧!” 杀生丸不言语,看向小二,“两坛!” 李相夷正要再说,却见杀生丸瞥过来的思索眼神,“酒又不是从未喝过,你如此紧张干什么?” 李相夷心里一个咯噔,想起那天的杀哥,脸上瞬间就红了,他心中哀叹一声,却不敢再拒绝,以免杀哥追根究底,只尬笑道,“没...没什么,杀哥,只是喝酒伤身,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杀生丸眼中思索神色更甚,却未多问,提筷吃掉碗中菜肴。 杀生丸吃饭的姿势很优雅,速度却不慢,完全是让李相夷叹为观止的速度,他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以往自己太穷了,所以杀哥一直都没吃饱过... 大妖怪原型巨大,李相夷也不怕他吃坏肚子,并不担心,只是小二上上来的这两坛酒,李相夷眼疾手快地拿起来放到了自己手边,只偶尔给杀哥倒上一杯,然后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喝掉坛中酒... 别说,这杜康酒味道果真不错,李相夷边喝边想着到时候回云隐山,一定要来这里买上好几坛给师父带回去尝一尝! 第11章 大妖怪又醉酒了,强者勿做弱者言 杀生丸看着李相夷抱着酒坛子都不给自己倒酒了,起身拿过另一坛,李相夷见状阻止不及,只能看着杀哥自斟自饮... 几杯下肚,李相夷偷偷看杀哥,见他一直眼神清明并无异样举动,才悄然松了一口气,他放下心来,开始说接下来他的计划,“杀哥,我们去揭悬赏榜吧,这样我们既能行侠仗义,又能赚银钱,一举两得啊...” 杀生丸看着他灿灿的眼神,喝了一杯酒,微微点点头道“好!” 等酒菜吃完,已快近申时,李相夷招呼着门外候着的小二结完账,回过头来喊杀哥出门,然后就看着了面色自若的杀生丸豁然起身,全不似以往冷酷模样…… 杀生丸定定地盯着李相夷,面上还是高贵冷艳的姿态,可抬腿走向李相夷的步伐却是摇摇晃晃的... 李相夷心中一个激灵,一点微醺的酒意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疾步上前,小心扶住杀生丸问道,“杀哥,你...你还好吧?” 杀生丸一把拉住李相夷的手,声音有点飘忽,“吾有何事?这酒味道甚好!” 说着摇晃着就要往外走去,李相夷心中一惊,这绝对又是喝醉了!忙反手扯住他,“杀哥,你要去哪里?” 杀生丸盯着他,面上难得地显现出几分迷茫,认真思考后才道,“睡觉!”吃饱喝足了,当然是睡觉了,大妖超脱兽性化为人身,但有些本能是改不了的! 这样想着,杀生丸感觉意识稍有点模糊,他晃了晃头,微眯着双眸看向李相夷扯住自己的手,稍一使力,拉着李相夷就从窗户间跳了出去... 李相夷踉跄地跟着杀哥落地,感受到头顶的艳阳,看到这大妖眉眼间充斥着的烦躁,松开握住他的手就要扯开衣服… 李相夷忙一把按住他要就地脱衣的举动,杀生丸双眉紧颦,一把挣脱。李相夷看向周边注视着他们的行人,手忙脚乱地合上被他扯开的衣襟,扬起一个笑容温声安抚道,“杀哥,你等等…我带你回去睡觉,你跟我走...” 说完也不待杀生丸反应,一把背起杀哥,运足内力,婆娑步一出,不过几息就到了客栈。 李相夷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背着杀生丸进了房间,才将他放下… 等李相夷将门关上时,转过头就看到杀哥已经将双脚鞋子袜子全部踢落在地,银色发冠也被他摘下丢在一旁,他正披着乌发,赤足站在地上,烦躁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屋外天光很亮,李相夷一个机灵,赶紧跑过去把窗户也关上了... 天光透过砂纸照进房间,扯开衣襟的却无法脱下衣服的大妖怪扬手就将身上的衣服撕碎了,天生牙掉落在地,终于挣脱束缚的大妖怪长呼出一口气,刚要依托着本性将腰上的最后一件束缚甩脱,却被满脸通红的李相夷一把抓住了手。 李相夷不知怎的,有点做贼心虚之感,他结结巴巴道,“杀...杀哥,你现在变不回妖身,就...就这样睡吧...” 杀生丸勉强思索了一下他话语中的意思,意识却混沌地无法聚焦,不过他信任亲近眼前之人,虽不舒服,但他还是听话的停住了要脱去最后一层束缚的手… 杀生丸混沌的意识微微思考了一瞬,反手抓住李相夷的手,将他推着在床边坐下。 李相夷猝不及防被推坐到了床上,身体后仰,全靠两条胳膊撑在身后才没有就这么倒在床上。 人类这番仰望的姿态,在妖怪当中,是将要害暴露,完全信任的姿态,酒醉的大狗子脑袋昏沉沉地,却很满意人类的这副亲近模样… 他凑近,细细地瞧着这人类,依照本能轻轻地嗅闻着底下生物的气味… 李相夷被他这动作惊得愣在原地,杀生丸身上浓郁的酒气熏得李相夷也有点晕乎乎地,他闻到杀哥身上混杂着酒香的清冽香气,脖颈都通红了,他结巴着开口,“杀...杀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杀生丸微微偏头,听到他的问话后,好似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睡觉的,他一把将李相夷提起放在床内侧,然后上床在外侧躺下,紧接着右手一伸,揽住李相夷便要将他往腹部带! 这是白犬一族对于自己所认可庇护之人的守护姿态... 李相夷瞬间回过神来,忙用手抵住杀生丸的胸膛,想要阻止这大妖的动作,却在接触到杀哥结实的胸肌后,仿佛被烫一般收回双手。 没有抵抗余地的人类被大妖拥入怀中,通红的脸庞接触到大妖微凉的身躯,赫然僵在了当场... 杀生丸感受到怀中的人类安静了下来,不由得满意地摸了摸怀中人类的头,闭上了双眼… 大妖怪平稳的心跳就在耳边,比人类的要更缓慢更强健,李相夷听着大妖怪逐渐均匀的呼吸,却脑海中思绪纷杂,怎么着都无法平静下来,心跳如擂鼓… 李相夷知道大妖怪之间没有人类的繁琐礼节,这是大妖怪将他放在了他的保护圈范围内,是他最直率地表达亲近的方式,人类之间兄弟也不乏抵足而眠同床共枕之说,他往日里也并不是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之人,同为男子赤裸相对之时也并非没有过… 但他就是觉得与大妖怪这样,让他心乱无比… 李相夷想,大概是年少时见这大妖怪,太过于惊艳,七年相处,总觉得这样是在亵渎这妖神的缘故吧… 李相夷摸了摸鼻侧,想通了后缓缓镇定了下来,挣开杀生丸的禁锢后跳下床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再次下定决心,下次一定不能再让杀哥沾酒了! 杀生丸这一觉睡得很是餍足,妖力被禁锢,意识被酒精麻痹,不需要时刻警戒周身,一直到第二日辰时,李相夷靠近房门时方醒… 等沐浴更衣完毕,李相夷惯常帮杀生丸将头发烘干,又替他束发,观察了他许久的李相夷发现杀哥如上次一般对这醉酒之事毫无记忆,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又有点纠结怎样开口劝杀哥莫再沾酒了,想来想去却毫无头绪… 杀生丸见李相夷进来之后面色几经变化,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这人类又是有何心事,见他一直不说,他还是开口问道,“你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李相夷见杀哥发问,也不纠结了,将发冠戴好后,坐下来看着杀生丸直接问道,“杀哥,昨日喝完酒后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杀生丸见他面色严肃,微微眯眸思考,“昨日我做了什么?” 李相夷摸摸鼻子,看向杀哥冷艳的面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杀生丸见他这样,身上气势微冷,仔细回想昨日之事,却只记得他扯着李相夷离开酒楼回房睡觉,并无他事,他看向还在踌躇的人类,“直说便是!” 李相夷轻咳一声,心一横,便将杀哥昨日当街要脱衣一事说了出来。 杀生丸听完却只一嗤,“此事值得你如此遮遮掩掩?人类就是麻烦!只是你们人类的这个酒确实奇异,吾对此事竟无一丝记忆!” 李相夷见杀哥这个反应,对自己昨日那番反应,突然觉得实在是太过大惊小怪了,心内的一点别扭之感也完全消散了。 李相夷想通之后也不再过多纠结,嘿嘿一笑,手做举杯模样,挑眉问道,“那日后这酒,杀哥你是喝还是不喝?” 杀生丸见他做这怪模样,站起身来,低垂眉眼,凑近微微仰头看着他的李相夷,在他疑惑的眉眼中,唇角微扬,果然见到了这人类眼中怔愣的神色… 杀生丸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举起右手,在这个越来越放肆的人类头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施施然抬步走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人类痛呼的声音,大妖面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早该给这放肆的人类一点教训了… 在人类控诉的声音中,杀生丸心情愉悦地用完了朝食,只觉得今日的“烫面饺”味道着实不错… 昨日因杀哥醉酒,这洛阳城未曾好好逛上一圈,今日二人吃完朝食便出门逛这繁华的洛阳城。 少年郎右侧脸颊鼓鼓,左右手提满了各色糕点点心,一路边吃边逛,也顺便打听一下这事关李少侠的发家的大事… 此时的单孤刀戴着面具进了洛阳城城西一处客栈中,他径直走向天字一号房,伸手敲出两急促两轻缓的暗号后,房门打开,单孤刀抬脚走了进去… 房门在他进去后再度被关上,单孤刀走到桌边坐下,抬手止住青年男子的行礼,声音略有些急切,“封磬,我让你查的李相夷身边那个叫做杀生丸的人,他的来历,你有查出来吗?” 叫做封磬的男子摇摇头,话语中满是不解,“这人像是凭空冒出来了的,李相夷之前与您师父下山时所去地方的探子传来消息,李相夷身边以前从未出现过此人,第一次出现,便是陪同李相夷去清风镇与主上你会合之时。” 单孤刀凝眉思索,“这人来历成谜,手段诡异,第一次见他,他与我对视一眼,我便心悸不已,恍若遇见了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那日他对着那贺家小儿一指后,我再度看向那贺家小儿,心内便又警戒异常。这等手段,江湖之上前所未闻!” 封磬听后若有所思,“江湖上鬼神莫测的手段不少,我们南胤至宝便是如此,主上你此前猜测他是隐士高人之徒,想来这人手上也定是握有异宝,需要属下等去试探一番吗?” 单孤刀想了想,点点头,“我们的势力不要暴露出来,你递个消息给到东陵三帮,就说贺家云铁在李相夷身上,先暂时不要暴露贺三郎活着的消息,以免他们怀疑到我的身上!” 第四日巳时,“追风”和“踏雪”身上挂着两个愈加庞大的包裹,跟着两个主人出了城,有杀生丸在,根本无需牵引。 李相夷一出城就见到了候在城门口的单孤刀,忙从马上拿下一个包裹快步上前。 单孤刀脸上一如既往地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相夷,这几日和杀兄弟玩得可还尽兴?” 李相夷将手中包裹递给单孤刀,“洛阳城城内饮食与云隐山处大不相同,师兄,这是一些特色点心,还有两壶杜康酒,我给你也带了一份!” 单孤刀接过,并没有多看,随手挂在了马上,话语中却满是开心,“多亏师弟还记得给我带一份,我都没来得及买!” 李相夷牵住走到身边的“追风”,翻身上马,听到这话笑着好奇问道,“师兄,进城前我也未曾听你说这城中有你好友,你这次访友还顺利吗?” 单孤刀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已踏马前行的杀生丸才道,“我这友人与我早年相识,只是…”说着他稍显停顿,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只是他早年间与人比斗受伤,也是残了一肢,他自此之后一直自卑不安,消沉度日,我这也是怕冒犯到杀兄弟,也怕杀兄弟多想,所以才未告知。” 说完单孤刀眼角余光偷觑前方杀生丸,见他面色平静,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李相夷只觉得这话说得很是奇怪,“师兄,你这话是何意?杀哥既从未掩饰他的断手,我们便也无需刻意回避,师兄单独会友,理应是师兄关心好友的思量,而不应做如此猜测。” 单孤刀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师弟,你这话又是何意?我与杀兄弟说到底并不相熟,我处处关心体贴,这反倒成了无端猜测?” 李相夷闻言,摇摇头道,“师兄,我并无他意,只是杀哥…” 单孤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师兄我到底比你们年长一些,人之相处,虽至诚至性但也应多加体谅,你如此行事,又怎知他人作何想法?做人做事本就应多思多想才是!” 说罢,也不待李相夷回应,策马故自走远,而李相夷想着师兄这话,看到师兄走远的背影,长呼出一口气,策马到了杀哥身边。 他看向望着他的杀生丸,问道,“杀哥,你刚刚都听到了?” 杀生丸看向眉宇间带着点困惑的李相夷,声音傲然,“弱者之言,我从不在意。”见他拧眉思索的模样,又接了一言,“强者,何必与他人统一思量!李相夷,走了…” 听到杀哥这话,李相夷内心瞬间清明,心中也更加坚定。 既是至诚至性,坦率相交,那坚持自我,才是强者之道… 只是,师兄此言,莫不是我以往所为,师兄有所介怀? 第12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少年笑意春华浓 再次行路,李相夷看师兄待他还是如以往一般,温和亲近。之前洛阳城外那一言好似确实只是师兄对师弟的教导,他看起来并无任何芥蒂,李相夷也就将之前一丝疑虑抛开,不再多想。 离开洛阳城,三人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往扬州城行去,据师兄所说,武林上数的上名号的众多帮派约定俗成的每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八月初一将在这扬州城召开,各派年轻弟子比武交流,正是少儿郎扬名的好时机,距离这大会召开,还有三个月。 单孤刀带路,三人并未一直走这官道边,而是选择山野小路纵马而行,行路期间,每到一地,都会打听这沿途的山匪贼寇,清理之后,将其扭送官府,有时也能赚到赏银。 每当一窝贼寇被清理干净,李相夷和单孤刀将其串联着扭送进城,或通知官兵出城拿寇之时,沿途百姓有深受其害之人,总会感恩戴德地奉上几捧蔬果,或送上几个鸡蛋。 而这个时候,少年李相夷捧着这百姓的一点心意,远比拿到悬赏银还要开心... 杀生丸能感觉到李相夷的剑心越来越坚定,他的力量也一日比一日强... 已赶了十日路程,因沿途多有停留,故而才过了淮安城,距离扬州城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 头顶艳阳高照,轻衣薄衫,李相夷和杀生丸都是一身白衣,只少年郎是一身劲装,外衣上只多了刺绣镶边,头戴银冠,少年俊美;而大妖怪广袖宽袍,衣物上绣着六角梅,头戴玉簪,很显华贵; 少年郎内力外放,而大妖怪这两月也是摸清了这制约他的规则,将妖力当做人类的内力使用,只要不超出此世力量,此间天道便不会发现。二人身上未有一滴汗水,灰尘脏污一概未有。 单孤刀望向前方光鲜亮丽的二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看向自己汗湿衣襟灰尘扑扑的模样,心底的嫉恨愈加深了。看到前方近在咫尺的峡谷,单孤刀心内冷哼一声,待会,看你二人是否还能如此潇洒! 李相夷止住马头,看向一旁也停下来了的杀哥,肯定了心中猜测,这是到了一处峡谷入口,纵目望去,谷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中间是一条泥土和石头混杂在一起的小道,路的两旁是茂林的树林,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李相夷望向就要进去的单孤刀忙扬声道,“师兄,此处不对,我们先稍等片刻。” 单孤刀眉眼微垂,拉住马身,转身间眉眼中满是警惕,“此处我以往走过,只是一处普通峡谷,师弟,你是不是多心了?” 话没说完,李相夷眼神一厉,少师剑出鞘,击飞了直射单孤刀的弩箭,又飞身上前握住少师,手腕翻转间,紧跟而来的一波弩箭全被击飞,李相夷落地站定,执剑看向这密林间。 单孤刀霍然转头跃下马身,也是警惕地盯着这密林深处,只杀生丸坐在马上,悠然未动… 李相夷身形高挑,周身气势冷酷,冷声问道,“何人藏头露尾下此毒手?” 听到他的问话,林中一声哨响,乌泱泱的一群人从林中鱼跃而出,将几人团团围住。 李相夷并未在意包围着他们的众人,只看向施施然骑着马出来的三个中年男子挑眉问道,“东陵三帮?” 当中男子哈哈一笑,“小子,好见识,既然认得我等,那我问你,你们又为何要替贺家这些匪寇收尸?” 李相夷闻言还未说话,单孤刀便怒喝道,“你等屠戮贺家上下,丧心病狂至极,如今还要空口白牙污蔑我等与匪寇为伍吗?谁不知道你们东陵三帮打着清剿匪寇的旗号,实则是为了贺家云铁!” 马上男子一听,当即面色一沉,冷笑出声,“看来这云铁果然在你们手上,小子,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来,我等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李相夷嗤笑一声,也不废话,“婆娑步”一出,瞬间就到了这说话之人的马背上,那人赫然一惊,转头间狼牙棒横扫出手... 李相夷并不留力,左腿一扫,足间踢在这人手腕阳池穴处,便见这人口中惨叫一声,狼牙棒脱手砸在地上… 旁边马上二人未曾料到这般年纪的少年身法竟这么高强,直到这大哥受了这人一击才反应过来,长剑与长枪先后出手... 李相夷嘴角带笑,眼神却是冷厉的,对这等心狠手辣利欲熏心之人自是毫不留手,一脚将马上之人踹落在地,又足尖一点,飞身到空中避开攻击过来的长剑银枪,少师冷冽的剑光照印着他俊美的面庞,只一挥剑,马上二人便被强劲的剑气击飞掉落在地。 三人没想到这才十五岁的少年武功如此之高,对视一眼纷纷后退一丈,与他拉开距离,同时左手微抬,围着的帮众六人成团警戒,足有十来对七十几号好手,长剑在前,狼牙棒居中,长枪在侧,互为抵靠。 李相夷站下马上俯视众人道,“据我所知,吴中东陵杨氏三帮,繁衍发展百年,三帮表亲、互结互助,一直以来都是守这仁义道德之心,行光明正义之举,可在近十年来,履有打着正义旗号夺人家财至宝之举,风评急转直下,现如今更是谈起东陵三帮,只说狠绝毒辣…” 此话一出,左侧持枪之人面上羞愧之色一闪而过,另二人却冷哼一声道,“长马刀贺家坏事做绝,我们不过是为民除害!你这黄口小儿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李相夷声音冷厉,“老弱妇孺,帮佣仆从俱都斩杀殆尽,也敢妄言是为民除害?” 三人面露疑惑之色,持枪之人刚要反驳,单孤刀却冷哼一声道,“师弟你又何须跟他们废话,这见面便要我等性命之徒,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话音刚落,单孤刀长剑一横,身形一动,当先攻向那持枪之人,三帮帮众见状连忙上前阻拦。 李相夷闻言,也不再多说,少师在手,“婆娑步”一转,瞬间就到了三位帮主身前。 杨姓三兄弟见状一惊,忙结阵勉强抵挡住了这蕴含着强劲内力的一击,周边弟子也急忙上前阻挡,三位帮主借着弟子阻拦稍作喘息,勉励压下翻腾的气血,心中俱是惊骇异常… 这是哪里下山的怪物?早前只当他是那单孤刀师弟,想来应是武功平平无甚担忧,带了七十二位帮众想着这云铁应当手到擒来才是,谁知这才十五岁,年纪轻轻便内力如此强劲,轻功身法更是如此艳绝,他三人合力竟毫无还手之力,心内不由得后悔了起来… 杀生丸瞥了一眼面对两队人围攻就已是左支右绌的单孤刀,便将目光完全放在了李相夷身上,他看着这人手持少师,剑法凌厉伤人却不杀人,一击之下,便有数人手中武器掉落在地,丧失了攻击的能力... 面对众人的围攻,李相夷游刃有余,无一丝吃力神色,反而剑法愈加醇熟流畅,眨眼地上就躺了十来号哀嚎着的人… 单孤刀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也是震骇异常,李相夷,怎会如此厉害!虽然他此时存着试探之心并未用全力,但他从未想过李相夷可以以一人之力相抗数十人竟似还未用全力。 单孤刀看向悠闲坐在马上观战的杀生丸,心底对李相夷的愤恨更深了,平日里与我比试,李相夷是不是打心底里完全看不上我! 晃神间,一柄长剑直刺向他的胸膛,他心中一紧连忙隔剑抵挡开来,却见一杆长枪又到了面前… 李相夷见状,高呼“师兄小心”,婆娑步一动,少师剑随手腕翻转,众人只觉一股如春风般和煦的剑意吹拂而过,手中武器便已纷纷掉落,人也被剑意击飞。 李相夷并未停留,人已到了持剑之人身前,手中少师一横而过,他手腕瞬间鲜血淋漓,手中长剑掉落,这只手眼看已是废了,另外兄弟二人见状忙上前相帮,李相夷身形一转,二人瞬间便同他们的兄弟一个下场。 李相夷眉眼冷厉,背剑在后,冷眼看向倒在地上捂紧手腕面露痛苦之色的三人,“你们有何话说?” 单孤刀暗道不好,他低估了他师弟的武功,这杀生丸的深浅未试探出来,这贺家一事除东陵三帮有另一方势力参与之事怕是也要漏了痕迹… 杨姓三兄弟中的大哥杨跃恨恨地看向这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李相夷闻言轻笑一声,身形一动,少师剑直取这人喉间。 杨跃本以为他不下杀手,是少年初下江湖心慈手软,并不以为意,可当凛冽的杀机锁定他全身,他汗毛直竖,瞳孔瞬间张大,生死一瞬之际他惊骇大喊道,“少侠饶命!” 少师剑停留在他的喉间,剑气在他脖颈处划开几道细小的伤口,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脖间流下来,杨跃满头大汗,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向后瘫倒在地,有劫后余生之感… 旁边杨奇和杨云见状,大汗淋漓之际也是大松了一口气,杨云爬动几步护在大哥身前,看向李相夷,“少侠,我东陵三帮确有夺宝之意,可是这贺家一门也并非好人,贺家上一代本就是山贼发家,与我东陵三帮素有旧怨,他们死的也不无辜,我们做事虽狠绝,却也只针对动手之人,我们只杀了抵抗护卫和贺家之人,帮佣仆从等无意抵抗之人我们并未动手,我们…我们也怕这悠悠众口!我们在那贺家老贼所说的藏云铁之处并未找到宝物,再度返回时才得知贺家上下死绝了,而你们与他们并无关系,却又帮着处理了后事,才以为你等是那假仁假义谋夺云铁之人,故而才前来拦截…” 李相夷听闻此言,思索当日所见尸身上的刀痕,心中慢慢有了猜测,这贺家一事背后,竟还暗藏着一处势力,那贺三郎…不过想到当日杀哥举动他又放下心来。 单孤刀眸色微深,上前一步,悄声说道,“相夷,这些人所言并不可信,他们上来便要置我等于死地,这种人,为了活命又岂能不撒谎!” 李相夷点点头,却又道,“师兄,他们的话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这背后,肯定还有一番势力!” 单孤刀点点头,“或许也是这贺家仇敌,都是他们自结苦果罢了。这云铁终归未失,是非对错你我也不好判断。” 李相夷点点头,不再纠结此事,他走向这三位帮主,冷声道,“就算你们此言非虚,这些年,你们在各地杀人夺宝,残害无辜之举不胜枚举,我不杀你们,却也不会放了你们,你们这些人,去大牢里好好忏悔吧!” 三人闻言俱是一惊,杨奇惊声开口,“少侠,你们要将我们交由这淮安城的监察司?这朝廷的鹰犬对我等江湖中人历来无甚好感,而且贪婪无度,到他们手中,我们怕是要家财散尽,而且…还恐小命不保!大侠,我等保证日后再不行恶,你放了我们,我们必有重谢!” 单孤刀冷声开口,“你们这等人的保障有何可信,就算是小命不保你等也是恶有恶报!相夷,这里我看着,你快去快回!” 李相夷点点头,点了这三位帮主穴道,又将一众惶恐帮众用他们的腰带将其捆做一团,又看向杀生丸... 杀生丸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树桠,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行人… 李相夷这才放下心来,策马离开,只是心中,终究是对这背后势力起了疑心… 单孤刀看着李相夷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索,这贺三郎,看来暂时确实是动不得了… 东陵三帮事了,这悬赏银足有千两之多,三人再度往那扬州城赶去,杀生丸看向将赏银一分为二的李相夷,并不在意,只问他,“刚那一剑,可有名字?” 坐在马背上的少年郎笑得得意又神气,“春风拂面偶有所悟,刚那一招,便是我相夷太剑第一式,小楼昨夜又东风!杀哥,可还行?” 杀生丸听李相夷念过这句诗,虽不解其意,但看着他灿烂的笑脸,便不自觉地点了头,觉得这样的李相夷,真的很好! 第13章 繁盛扬州城,属于自己的力量 六月初三,一行人终于到了这扬州城… 沿途李相夷和单孤刀拐道去了齐家拜访齐天虎,齐天虎很是开心,得知几人要去扬州城赴这武林盛会,也未多留,只感叹齐云外出游历还未归家,不能与他们同行,不过到时候他们可以在扬州城碰面。 扬州城,温柔乡,风花雪月之地,无论是锄强扶弱的少年侠客,还是满腹经纶的举人士子都爱来此处,连这武林大会也是开在这处,概因风流潇洒扬名之处,非扬州城莫属也… 一入城内,满目人声鼎沸之态,单孤刀望向李相夷和杀生丸,笑着扬声道,“红香入骨,花魂穿肠,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扬州城的美姿仪,哈哈哈…相夷你和杀兄弟接下来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李相夷听到师兄打趣之语,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看向杀哥,却见杀哥八风不动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过没见识了,于是也放松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身,好奇地看向这有着“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之称的扬州城。 作为大妖,虽然妖力被封印,但是嗅觉和听觉还是要比人类灵敏太多,这嘈杂鼎沸之处,让杀生丸眉眼紧颦,不得不屏蔽和过滤掉无用的声音,听到单孤刀的话,他只觉可笑至极,西国继承人四百年妖生中什么花没见过!还需要在此处长见识? 冷酷无情*不解风情*粗通文墨*不近女色*杀生丸少爷如此想到! 入夏后,扬州城内荷花陆续绽放,真真是十里荷香不断,两岸柳色绵延,李相夷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少年郎心中对这名满天下的扬州城美姿仪,也起了一点好奇之心… 因这将要召开的武林盛会,这扬州城内的才子少侠来的是络绎不绝,这客栈民宿甚至青楼楚馆,俱都住满了。 三人在单孤刀提前定好的如意小筑住了下来,这扬州城的气息太过驳杂,对于杀生丸这种实力强大的妖怪来说,这人类的欢声笑语他并不打算融入,除了李相夷能让他的目光在这人世间停留一瞬,其余的东西,对于大妖来说,俱是麻烦,故而李相夷跟着他师兄每日访友见这各派江湖朋友,他除了偶尔与李相夷逛逛这扬州城外,并不出门… 少年郎年轻气盛,本也是爱热闹的年纪,呼朋唤友,比武交流好不快活,但李相夷还是会记得杀哥不在之时,带觉得不错的美食回去给杀哥吃。 不过半月,云隐山李相夷之名,就已经闯入了各门各派的视野当中,概因此子天赋异禀,武艺惊人,这大会前各方势力少年郎之间的切磋,他竟无一败绩,所败之人,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 七月初三,在这扬州城已是待了足有一月,昆仑掌法、武当剑术、少林拳棍、南山神北春雨,还有这风陵剑派等武功,李相夷俱已见识过一番,单打独斗甚至以寡敌众俱都未尝一败,在这个以武为尊的江湖,李相夷之名,初露峥嵘! 李相夷这几月又往上窜了几分,身约八尺,面上稚气随着这几月历练早已消失,处理的不平事多了,浑身气质锋利冷硬初现,很是俊美逼人... 加之李相夷那一路锄强扶弱之举也慢慢被人所知,少年意气风发,眼神清明,并不高高在上,对手是男是女他都郑重相待,比武赢了后,这少年郎也并不因胜利而骄傲自满,也不因对手的失败而轻视嘲笑,他只会微笑着向对手抱拳行礼,很是率真坦荡。 所以俊美逼人、侠肝义胆、心怀正义、武艺高强的少年郎身边渐渐聚集起了一批同样的江湖儿女,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纪,每日比武玩闹,好不快活。 江湖儿郎聚集在一起,扬州城一绝的青楼楚馆那也是偶有涉足,只是李相夷言行中有对女子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从不留宿,对这青楼女子也俱都平等相交,平日里见有文采技艺惊人者,眼神言语中无半分呷玩之意,只有真挚夸赞欣赏,如此品行,在这扬州城的江湖武林中人听说,无不点头称道。 而更让李相夷在少年郎中名声大噪之事,莫过于那袖月楼的花魁娘子以诗为注,以棋会友,少年郎与之斗棋联诗,到最后以胭脂为墨,在墙上书就《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 美眷如花不经年,浓雾凝香岂连连... 天上玉京三千里,其中有客能飞剑... 我是人间天涯客,一剑即转三万里...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特立独行、潇洒豪迈的少年风采,可见一斑,这样的少年意气,虽有桀骜之举,却谁又能不心向往之? 单孤刀因着这李相夷师兄的名头,在他的长袖善舞之下,身边也笼络了一批同样年纪的江湖朋友,每日推杯换盏,交流推崇,又是另一个圈子。 而同行的面貌俊美不似人类的杀生丸,所知之人却甚少,入这扬州城后,杀生丸每日在房中尝试在此件世界调用妖力的临界点,而正是他的这个举动,他在身体内感受到了一把正在孕育着的刀… 如意小筑内,杀生丸正在一点点地试探着调动体内妖力,房间内偶有雷霆闪动,这异象旁人却无法察觉… 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杀生丸关上了被打开一条缝的妖之界,妖力散去,隐隐闪烁的雷霆顿消。 李相夷听到房内安静下来,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杀生丸看向外头的天光,才近酉时,平常这个时辰,正是他们比武喝酒正酣之时,他抬眼询问,李相夷走到桌边坐下,给杀哥和自己倒了杯水才兴奋说道,“杀哥,我又悟出四式,我去城外练给你看看!” 杀生丸看着他,想到听到的几耳朵这讨论的这有关少年英豪李相夷的盛事,难得有点开玩笑的心思道,“这招式名称,是美眷如花不经年、还是玉京三千里?” 李相夷不知怎的,明明在朋友面前听到自己所写诗句,只觉得是潇洒意气、名士风流,可从杀哥嘴里念出来,再看向杀哥虽面色不变,却双眸隐含笑意的样子,却不由自主得面红耳赤起来,他轻咳一声,转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杀生丸看他这模样,喝了一口水挡住唇边的笑意,才继续道,“哦~或许是自风流,逍遥客,风月人间李相夷?” 李相夷这下是全身都通红了,又怕杀哥误会,忙道,“那都是别人瞎传的,我只是对诗赏艺罢了…” 杀生丸看着他这着急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再也压制不住,这段时日因体内刀胚没有任何反应而生出的急切也一扫而空,“不止人类,就连我们妖国,风月之地也并不罕见,你又不是第一次进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李相夷见杀哥这镇定模样,心内不禁闪过一丝异样,不过转瞬即逝,他嘟囔着好奇问道,“那杀哥你去过几次?” 杀生丸听到这问题,举起右手猝不及防地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才站起身道,“走了!” 李相夷见杀哥不回答,更加好奇了,他现在身量只比杀哥矮上小半个头,忙紧跟而上,挡在杀生丸面前,边倒退着走边歪着脸露出无辜神色道,“杀哥,你说你都四百多岁了,你该不会从没与女子接近过吧!” 真不近女色*杀生丸少爷闻言身形一顿,双眸微眯,右手微抬... 李相夷见杀哥这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忙转过身撒腿就跑,婆娑步都用上了,几个腾挪人就不见了踪影... 杀生丸少爷冷笑一声,微弱的妖力覆盖双足,飞身跟了上去,在出城的那一刻,伴随着闪烁的雷霆,杀生丸无声移位瞬移到了李相夷身后,一把抓住这越来越放肆的人类的衣领… 看这大妖怪妖力都动用上了,李大名士不敢再反抗,乖乖地让杀生丸提着... 杀生丸提着他,感受了一下周边人类的气息,提着他就往远处无人湖边过去,找到了一处湖泊,抬手就要把他抛进这湖水中,却没想到这人类越大越脸皮厚了... 少年郎越大越要面子的,但是周边没人,这面子那就是可以不要的,李大名士反身耍赖一般的四肢并用,内力都给用上了,紧紧扒住杀生丸,扯都扯不下来,又微微仰着头,桃花眼眨巴着看向大妖怪,眼中满是讨好之色… 杀生丸微微垂眸看向紧紧抱住他的李相夷,面上缓缓地绽开笑容。 虽然知道杀哥在耍诈,但无论多少次看到高贵冷艳的大妖难得一见的笑容时,很难不被惊艳呆愣住…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熟悉的惊艳神色,心情瞬间好了,然后,他右手一个使力,在这人类晃神间,一把扯开他将他丢进了湖里… 等李相夷从湖中跃出,用内力烘干衣物之时,心底都还在不断哀叹,美色误人,美色误人,诚不我欺啊… 杀生丸早已施施然跃入湖边的竹林间,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见李相夷收拾好了,他从手里拿着的丢李相夷下水前就扯下来的装糖荷包,挑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才瞥眸示意他开始… 李相夷洒然一笑,少师出鞘,朗声道,“杀哥,看好啦!相夷太剑第二式,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清脆竹林间,李相夷拧身回眸,剑影中带着光华,划破长空,剑尖所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身姿旋转,剑势一转,少年声音清亮,“第三式,别有天地非人间!”旋剑间,剑光如匹练般飞出,剑花点点… “第四式,长风当歌!”长风起,云飞扬,剑气如歌,独行天地,狂傲不羁… “第五式,上九霄!”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长剑破空,带着呼啸的风声,剑尖所指之处,消除浮世不平事,与尔相将上九霄。 李相夷站在林间,白衣银冠,衣袂飘飘,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 杀生丸不理解这些诗句的意思,但是从守护印中,他却能感受到他的信念,消除浮世不平事,还人间正道! 李相夷收剑入鞘,笑望杀生丸,夕阳洒在他的身上,有一层金色的光辉… 杀生丸静静地看着他,脑海里突然划过一句话,人间骄阳正好,而这少年郎力量蓬勃,正逢年少… 杀生丸突然想起偶尔听到的李相夷那个师傅对李相夷的教导,信念,是比武力远远要强大的多的力量! 信念吗?这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东西,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铁碎牙,他觉得强大的刀就该被更强大的自己所拥有,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留给那个半妖的事铁碎牙,留给自己的却是一把没有杀伤力的刀,他一直在追寻变得像父亲一样强大的力量! 直到,他跟着这人类在人间走过一个春的时光,他感受到了自己体内属于自己的那把刀... 大妖怪第一次思考信念是什么?李相夷说他要名扬天下,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说执他手中之剑为弱者发声与强者谏言,他说他要匡正武林,他一直在做保护弱者的事情,他得到那些微薄的感谢比得到金银更加高兴… 这,是他的信念,而我杀生丸呢? 体内刀胚微震,杀生丸微微一怔,自己多久未曾想过铁碎牙,未曾想过要得到父亲的遗泽了?原来,这是属于…自己的力量吗? 李相夷跃到杀生丸面前微微挥手,见杀生丸终于回过神来才得意问道,“杀哥,是被我的剑招惊讶到了吧?我是不是果真天资绝艳,卓尔不凡!” 杀生丸看着他,感受到体内的刀在孕育生长,看着眼前人灿烂的笑脸,他褐眸微眯,李相夷有所察觉,向后疾退,杀生丸紧跟而上,腰间天生牙出鞘,抬手便是一招“长风当歌”! 李相夷眼眸一亮,少师在手,同样的剑招自手中使出,凌厉的剑光映照在二人俊美的脸上,墨发飞扬,剑招交错,是这林间最美的一道风景… 剑势一收,李相夷背剑在后,面上满是酣畅淋漓,他看向已然完全落下的夕阳,微暗的天色下,他望着杀生丸的笑容依旧灿烂,“杀哥,看来我们今日要翻城墙了!我们去逛街啊!” 杀生丸听到自己体内刀疯狂孕育生长的声音,他的脸上也染上了笑意,他说,“好”… 第14章 那一群骄阳正好的少年郎 扬州城素有不夜天之称,夜晚灯火非凡,也热闹非凡,杀生丸和李相夷并肩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种喧闹的声音。 这个人类在身旁,杀生丸就不会觉得很吵很烦,相反,大妖怪能感受到平静与安心,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感受到体内逐渐成型的刀,他想或许应该跟着李相夷多参与一下这人间事... 想到杀哥说明日要与自己同行,李相夷就辗转反侧,想到不爱洗澡的赵老二,讲话没个把门的钱老七,酷爱与人喝酒的黎憨憨,还有那见面就要借着给人算命摸手占便宜的陆大头… 我们的李大少侠就完全睡不着… 睡不着的李相夷透过开着的窗户看了看外面天色,虽月入中天了,但是...事情宜早不宜晚… 起床把衣服穿好,李相夷身形一动,转眼就跃过开着的窗户,消失在了房间… 第二日,怡园酒楼,当钱七星、陆磊、赵文浩、黎溪出现在另外三个好友面前时,其余人看着这一个个双眼无神,眼下青黑的模样,俱都吓了一跳... 蒋云铮手中折扇一收,迈着八字步围着这四人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赵老二,你竟洗了澡穿了新衣服?”说着又嗅闻了一下,“咦,没有脂粉香,你们昨夜里做贼去了?” 赵文浩掀起眼皮死死盯着房门处,听到这话,呵呵冷笑一声,“我倒没去做贼,只是我房里来了贼,这贼大半夜的逼着我起来洗澡!得亏是夏日,不然今儿个你们怕是也见不到我了!” 钱陆黎三人对视一眼,看着赵文浩异口同声道,“昨晚上李相夷也去找你了?” 赵文浩回头看向他三人,“也?他也找你们了?” 钱七星咬牙切齿,“可不是吗?你说你不爱洗澡让你收拾干净也就罢了,算是功德一件!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无声无息地立在我床边,大晚上的喊醒我,就为了告诉我今儿个要我注意少说话!你们说这是何道理啊!” 黎溪哭丧着个脸,“相夷他大半夜的来警告我,要我今日不准多喝酒,也不准劝人喝酒...” 陆磊听完这三人的抱怨,摸着下巴思索,“他跟我说,如果我今儿个再摸人小手给人算命,他就要将我挂到城门口去...”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陆磊猜测道,“兄弟们,你们说,相夷他今日是要给我们介绍什么人啊?这么郑重...” 蒋云铮折扇不断敲打手心,眼冒精光,“莫不是,他要给我们介绍个什么美娇娘?莫不是...他的未婚妻?” 门外杀生丸看着一旁面红耳赤的人类,隐去眼中的笑意,抬手将门推开... 几人转过头去,就见到了绝代风华的一张脸,冲击太大,他们傻傻地看着那一袭白衣的俊美身影走过来,俱都呆愣在原地... 李相夷眉眼森森地看向这些“好兄弟”,婆娑步一动,众人感受到背后的强力的一击,趔趄着往前走了几步,才俱都回过神来... 黎溪看着这人走进来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身影,傻憨憨地结巴道,“不...不是未婚妻啊!” 此话一出,回过神来的众人就看到了李相夷的冷酷面容以及唇间的森森冷笑,齐齐退后一步,看向着黎少侠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之意... 黎溪回过神来,看到周边空无一人的好兄弟和一脸“和善”看向他的李相夷,缩头缩脑地退到了兄弟们身边。 房内七人好奇又带着欣赏地打量李相夷身边这位俊美又陌生的男子... 杀生丸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他的眼神看向无关人类时一向都是冷漠而深邃的,带着上位者的漠然。 众人心神一紧,被他这一眼看得汗毛直竖,不寒而栗,看向杀生丸的眼神中瞬间带上了警惕和畏惧。 杀生丸感受到他们身上比大多数人类要纯净得多的气息,气势稍收,杀生丸对这些人类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能感受到李相夷对他们的重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冷漠,他看向一群人,微微点头,“吾名杀生丸!” 李相夷推了推还呆站着的几个好友,几人心神一松,杀生丸抬脚走到桌边坐下。 李相夷将拘谨的几人也推着到桌边坐下,他才走到杀生丸身边坐下,又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众人刚刚感受到这人的强大,但是见他开口介绍自己,出于对李相夷的信任,大家也都放松了下来,松一口气的同时忙都看向一旁的李相夷冲着他使眼色。 李相夷都不忍看这些兄弟们丢人的样子,只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始给杀生丸从左至右依次介绍他的朋友,“杀哥,这是赵文浩、林子瑜、林子孟、钱七星、陆磊、蒋云铮、黎溪,虽然看着不聪明了点,但是都是我认可的意气相投的好兄弟!” 说完又看向这一群好友,挑眉道,“我杀哥只是不太爱说话,你们身为我的兄弟...这一个个的,看来还是我们比武比的不够!” 几个人看着杀生丸在他身旁柔和下来了的气势,又听他这介绍的话,心内腹诽不已,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气氛因着他这话完全缓和了下来,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杀生丸也没那么害怕了。 陆磊虽出身祁阳陆家,也算是江湖上数得着的江湖世家,但打小被出家当了道士的爷爷带着四处游历,学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后来被父母找到领回家中后,但性子已定也很难改了。 李相夷大半夜的去警告他,就是因为他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爱上前摸人小手帮着算命,这习惯怎样都改不了,得亏陆磊一身功夫不错,长得不算差,看人下菜功夫也还可以,不然早被套麻袋打成猪头了。 陆磊看着坐在那里气势逼人的杀生丸,还有旁边一脸警告的李相夷,陆大头心中腹诽“这看一眼就要人命的大爷,还犯得着你来警告我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上手啊!” 心中这样吐槽着,陆磊面上却笑得谄媚极了,口中话语也热情极了,“相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杀兄这明明是强者风范!” 说完杵着手肘抵了抵一旁的黎溪,示意他跟上,好兄弟果然不负他所望,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大力地点了点头,“对,对,对,杀兄高手风范!” 这话一出,好兄弟们瞬间回过神来纷纷附和,黎溪一看此等气氛,顿时豪气冲天,拍桌大呼,“杀兄强者风范,当喝上一杯!小二,上酒!” 李相夷一看这黎憨憨的举动,额角青筋直跳,其余众人也被他这一雷霆气势吓到了,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将谴责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陆大头,眼神中的杀意都要如实质一般了... 陆大头嘴角直抽,只想给自己一耳刮子,明知道这憨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不然也不会身为昆仑派实力数一数二的弟子,不被带着跟带队长老去交际,而是任由他跟自己这一群人厮混了...陆磊心内哀叹不止,完了完了!也是昏了头了要这憨子来接茬,如果被李相夷挂墙头的话,自己一定会被这些损友嘲笑一辈子的... 陆磊一把扯住黎溪,冲着李相夷露出一个讪笑,又看向周边兄弟们眼神中满是恳求。 钱七星还是很注重兄弟情的,他哈哈哈朗声一笑,故作镇定地看向杀生丸道,“杀兄,我...我钱老七有钱!你是相夷认可的人,就是我们认可的人!你要吃什么尽管点!酒...酒也管够,你喝一壶倒一壶都没问题!” 这话一出,李相夷都没脾气了,呵呵笑了一声,感觉今天在杀哥面前这脸算是被这帮兄弟们丢尽了... 听到李相夷的冷笑,陆磊僵在当场,老天爷啊,为什么要我坐在他们中间... 赵文浩见此情形,眼观鼻鼻观心,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今儿个我是洗了澡干净的赵老二,李相夷找不着我麻烦,嘿嘿... 长袖善舞的世家公子蒋云铮因那句“美娇娘”现在都感觉到李相夷的气息一直锁定着自己,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坐着当鹌鹑。 林子孟、林子瑜兄弟二人一脉相承的不善言辞,他们兄弟父母尽去,在春雨派也是不受重视的两个透明人,到了这处,结识了李相夷和这些兄弟后才活泼一点,见此情形,忙起身要去开门,“门关了小二听不到,我们去喊小二过来点菜...” 杀生丸见到这一窝兵荒马乱的景象,又看了一眼旁边人类气鼓鼓的侧脸,唇间也忍不住挂上了一丝笑意,李相夷相交的这波人类,着实有趣... 李相夷看到杀哥唇间浅笑,嘴角的冷笑也是放了下来了,算了这朋友交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义气当先,我李相夷得大度点... 这样想着,李少侠一把揽住钱老七,笑着对二林说道,“子孟子瑜你们坐下,今儿个可是我们钱大东家做东,我跟他去招呼小二点菜就行!” 这样说着,又一把薅住黎溪,一个笑着两个哭丧着脸,勾肩搭背地一起出去了。 有了这两肋插刀的兄弟去承受,留在房间内的几个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如释重负... 蒋云铮看向气势柔和许多的杀生丸,看着他那面容不似凡人的俊美脸庞,小心开口道,“杀...杀兄,之前我说那话,并无冒犯之意。” 杀生丸见他们与李相夷如此相处,是确实感情不错,也愿意搭理一二,只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声音虽冷峻却不摄人,“无事!” 杀生丸看着就身份尊贵,之前众人被看一眼就觉心惊肉跳的,现在听到杀生丸开口回复,知道他是性格冷傲,对他们并无敌意,强者总会有自己的脾性;房内几个人放松许多,却还是不敢如兄弟一般询问,只难得乖巧地坐下、望眼欲穿地等着李相夷他们回来... 自此之后,杀生丸就时常跟着李相夷出行,看他们交流比武,听他们谈天说地,偶尔也会与他们喝点酒,李相夷感觉杀哥身上,慢慢的人气越来越多... 七月二十,距离这武林大会召开之日还有十日,各大门派的人基本都到齐了,青楼楚馆、酒楼食肆,到处都是推杯换盏、好友重聚久仰大名的呼和声。 齐云也在这日到了这扬州城,他是独自过来的,进了这扬州城就直接打听着来找了李相夷,李相夷的名声已经在这扬州城打了出来,他很容易便打听了出来,等他见到人时,已是到了午时,李相夷、杀生丸一行人正在吃这扬州城的小馄饨。 杀生丸闻到略显熟悉的气味,微微瞥头看过去,大妖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类,因为在齐云游历江湖之前,他李相夷每年都会被漆木山带着去这齐府,他也会相随。 齐云看着三年未见模样大变的的李相夷,有些不敢上去相认,李相夷跟着杀哥转头,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齐云,他脸上瞬间满载笑容,放下碗婆娑步一转就到了齐云身后。 看到这熟悉的身法,已现年二十有二的齐云脸上的笑容灿烂又夺目,他一拳锤在李相夷胸口,“好小子,你长这么高我都不敢认了,你这才下山多久,就已经名声大噪了,随便问个人就找到了你一行人的行踪了!” 李相夷笑得一脸得意,“哈哈,我可是立志要成为顶天立地大人物的李相夷!”边说着拉着他到馄饨摊前坐下,看向除了杀哥外一脸疑惑的众位兄弟。 李相夷笑着开口介绍,“江南齐家齐云。” 听到这名号,再看他身后重剑,蒋云铮一拍手,眸光灿灿,忙双手抱拳行礼,“猛虎出山齐云齐少侠,久仰久仰!我是蒋云铮,惭愧惭愧,还没闯出名号来!” 一听他报出这名号,其余六人瞬间明白眼前这人就是江湖年轻一辈中声名赫赫的齐小虎,一把重剑,侠肝义胆行侠仗义闯下了不小名声,少年正是崇慕强者之时,见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与相夷这般熟稔,也不似杀兄一样气势逼人,喧闹着就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了起来,不过瞬息,这关系就亲近了起来。 第15章 扬名立万虽是兴事,心中大义、胸中正道才是立世之本 等把杀哥也介绍给了齐云后,大家招呼着给他也点了碗鲜肉馄饨,一行人围坐在一起,李相夷开口问道,“云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这扬州城?” 齐云吃了一口小馄饨,明白为什么几人会挤在这么一个小摊子上吃馄饨了,鲜香可口,果真一绝!听到这问话,将口中食物咽下去才道,“我本来也不打算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我与好友接了一个悬赏,要往台州去,正好顺路,便回了一趟家,我听爹说你来了这扬州城,所以才过来与你见上一面的。” 李相夷一听,兴致盎然地问道,“云哥,你们接的什么悬赏?” 齐云想到这悬赏之事,看了周边无人注意他们,轻叹一声,面上也有一丝忧愁,“此事其实比较复杂...我与好友游历到赣州时,救了一群人,据他们所说,他们一行人是从台州一路逃亡过来的,被联海帮逼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下才逃离故土,想要上京告到大理寺。” “他们一路被追杀,一同前行的五十六个同伴死了半数,只余二十六人,我与好友一路护送他们上了京,报到了大理寺,但大理寺接待的小吏听说回禀主官之后,却告知我们,说联海帮是江湖帮派,此等事宜,要我们找台州官府直接报官,官员无论是开堂审案还是发布悬赏,都必会秉公处理!” “但是如果台州官府不是与那联海帮沆瀣一气,那些人又怎会不顾性命跋山涉水地要上京呢...” 李相夷听闻后,面色已是异常冷峻,他问道,“云哥你们既是说接了悬赏,那玉京府衙又是如何才受理了这个事情呢?” 齐云叹息一声,“听到大理寺如此裁决,当即便有九位受害者伤心欲绝,他们自残于登闻鼓前,其余众人鼓噪着敲响了登闻鼓,欲上达天听以诉冤情!紧接着就有五城司兵马过来拿人,要将我等下狱!” “幸得天机山庄何晓惠之夫、户部侍郎方侍郎看到了,他从中斡旋,找了监察司将此事报了上去,监察司飞鹰使轩辕明见了我们,也听了台州百姓的陈情,但是他说此事事关一洲,兹事体大,不能大张旗鼓,而且监察司人手有限,他便只安排了一队人马去查台州联海帮及官员一事,并向我们发布了悬赏,让我们去搜集联海帮的罪状,若属实便将蒋大肥捉拿,协助台州监察司一行人行事,而他会上报圣听处理此事,时候会给予我们嘉奖!” 陆磊听后说道,“我听我父亲说过这联海帮,他们贩卖芙蓉糕起家,让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还私贩海盐,掳虐妇女,敲诈商船,其罪行罄竹难书。” 李相夷面色冷酷,杀气凛然,其余人一听此事,也俱都面怒不平之色,黎溪更是怒气冲冲,“这等无恶不作的江湖帮派,武林各派为何不管,这朝廷为何不直接派兵剿灭!” 蒋云铮叹气一声道,“联海帮存在十数年之久,所作所为我听我祖父说过,当时我也问过这话...”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抿抿唇才继续说道,“祖父说,除台州知州是玉京指派任命,五年一换,其余同知、判官、知县均是台州大族中人担任,这联海帮在台州势力盘根错节,官帮勾结,利益相依,势力庞大。” 联海帮如此行事,受害者也大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士族利益相依,上位者,又何曾会在乎百姓生死呢?朝廷此举,大理寺和监察司如此行事,我猜是因这台州拥兵上万,朝廷是怕引起兵变,不管只一地百姓受苦,他们若管,一个处理不好,从上到下俱要吃挂落。” “而监察司让江湖中人接这悬赏,必是想着联海帮若是灭于江湖人之手,那台州势力必会遭重创,到时候朝堂再接手,一则能彰显朝廷威严,二则施恩台州民众,三则还不伤及国本...” 说到这里,众人义愤之色更深... 李相夷更是满目冷峻,他看向齐云,看向蒋云铮,“那联海帮既已作恶多端十数载,江湖名门正派又为何不管?” 蒋云铮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我那时问过外祖,说既然联海帮是这江湖势力,如此恶行与魔教无误,那我等江湖正派,为何不联手剿灭他们!” 说到这里,蒋云铮想起当时祖父看向自己恍若在看不懂事孩子的眼神,面上露出些许难过,他有些迷茫地继续说道,“祖父说,联海帮势力庞大,剿灭一个联海帮,门派受损不说,还会得罪台州官府,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谁又会愿意去做呢!以往不是没有热血的生瓜蛋子一腔孤勇去做这事,却少年折戟,再无声息!” 说道这里,蒋云铮脸上迷茫之色更深,他说,“江湖前辈都告诉我,在这江湖,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入江湖,就要学会权衡弊益,就要学会识时务...” 李相夷见他这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望过来后,他才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云铮,他们说的,并不是我们的江湖!锄强扶弱,铲除妖邪,保护百姓,匡扶正义,这才是我们的江湖!我自下山时便决意要握紧我手中少师,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他们做不到的,并不代表我们做不到!这江湖,不应该都是这蝇营狗苟之声,若每个人都是瞻前顾后,只论利益,那这样的江湖又有何意义呢!” 话罢,他看向齐云,坚定开口道,“云哥,此次联海帮之行,算我李相夷一个!” 蒋云铮感受到李相夷放在他肩上坚定的力量,面上迷茫之色顿消,看向李相夷的目光熠熠生辉,他出身渝州大族蒋家旁支,家中世代耕读,科举入仕为官者众多,母亲是渝州最大帮派惊雨剑派掌门独女,哥哥继承蒋家他这一支的衣钵,他也要担起惊羽剑派传承,他从小学的就是如何审时度势大局为重,他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无不告诉着他,江湖就是如此... 他心中一直觉得这样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蝇盈苟且的江湖让他不适,直到这一个多月来,他认识了李相夷,他结识了这么一群兄弟,他才知晓,原来这江湖,有另一种活法,是这样的热血光明,这样的...干净肆意。 蒋云铮的眼睛越来越灼热,他一把握住李相夷的手,第一次如此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他坚定地道,“此行,也算我蒋云铮一个!” 黎溪双眼也是神采奕奕,他豁然起身,将手搭上蒋云铮的手,“我们的江湖,又如何能缺得了我黎溪!我昆仑一派,从小便教导我要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此行,算我黎溪一个!” 一双一双的手接二连三地覆盖上来,陆磊豁然一笑,“我陆老二可是打小江湖里闯荡出来的,缺了谁都不能缺了我陆磊,我刚掐指一算,此行必定大捷,我也要去!” 齐云有些担忧地劝道,“联海帮势力庞大,此行危险,你们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钱七星哈哈一笑,右手坚定地放了上去,“路遇不平事,悍然出手,才是我们的江湖,如果怕危险怕死,那我就不学武功不闯这江湖,直接回去经商得了!我上头哥哥多,我不怕危险,这事,兄弟们,得算我一个!” 赵文浩和二林也是上前将手覆上,面色坚定,“兄弟们在一起,又有何惧!算我一个!” 杀生丸看向这一群少年郎,感受到他们聚集在一起冲天的气势,体内妖刀振鸣,刀气激增,杀生丸微微垂眸,有所明悟。 勇者无惧,侠气冲天,挥剑斩乱世,只为正义生... 众人神情激动,纷纷应是,李相夷朗声道,“兄弟们既然都已决定好了,那云哥我们就一同出发,多一日停留就会有百姓多一日受苦,我们现在就各自回去收拾,明日一早就出发!” 齐云见状再不踟蹰,他将手重重地覆了上去,声音清朗,“我们的江湖,锄强扶弱,铲除妖邪,保护百姓,匡扶正义,就当如此!我正好也是与好友约着明日城外碰面,我们一同出发!” 几人一听此言,忙点头就要起身,这时旁边却传来了讥讽的声音,“什么大义正道,整个武林就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是正道吗?是没几手功夫怕在大会上丢脸,找个由头临阵脱逃吧!” 李相夷抬眼望过去,就见一队人站在那里不屑地看着他们,身上服饰是南山神一派,说话的是为首的一带须男子,他话音才落,身后跟着的弟子就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见李相夷一行人望过来,这人看向李相夷那张脸,又看向一旁淡定喝茶的杀生丸,随手一指道,“长得娘们似的残废,现在凭着这张脸也能来参加武林大会了吗?还...”话未说完,李相夷的剑还未动,感觉脸颊边有发丝拂过,就见那出言不逊的中年男子已经口吐鲜血飞出一丈远... 杀生丸看着地上的这个人,体内刀气激荡,心中的暴虐之感陡增,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我杀生丸如此说话了... 杀生丸脸上表情平静又漠然,他抬脚一寸一寸地踩断了这人右手的血肉骨骼,底下中年男子惨叫出声,旗下门派弟子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拔刀上前。 李相夷身形一动,少师并未出鞘,只一招,二十七名弟子手中武器纷纷掉落,手腕翻折躺倒在地,地上呻吟声一片。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其余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战斗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南山神的带队长老惨叫着昏迷了过去,而二十七位弟子右手皆断,躺倒在地呻吟... 李相夷看着杀生丸微微泛红的眼眸,担忧地过去抓住了杀哥的手,杀生丸动作一顿,感受到体内的异常,他双眸一眯,眼中微红退散开来,他将脚从这人头上移开,恢复了往常的冷酷模样。 李相夷放下心来,看也未看地上的一群人,只招呼着神采奕奕的兄弟们一同离开...... 一行人跟着到了李相夷所在的如意小筑,杀生丸兀自回房,一群人聚在了李相夷的房里。 房门关上,陆磊才掩饰不住兴奋地一拍手,“相夷,刚刚你跟杀兄出手实在是太利落太解气了!这南山神的平日里一个个眼睛长在天上,自诩名门正派,但平日里尽干些欺软怕硬之事,我老早就想揍他们一顿了!” 二林也是难得的一脸激动之色附和道,“就是,实在是太解气了!平日里南山神和我们春雨派不对付,他们不敢去欺负我们门派的核心弟子...没认识你们之前,可没少找我们麻烦!” 众人激动完,齐云看向众人,想到刚刚南山神所言,笑问道,“我是参加这武林大会,但是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参与,江湖各派云集,年轻一辈象征,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错过这等盛事,你们当真不会后悔?” 李相夷面色傲然道,“扬名立万虽是兴事,但心中大义、胸中正道才是我等立世之本,又有何可悔!” 钱七星心中激荡不已,他看向李相夷和齐云,也是坚定道,“我钱七星无悔!” 陆磊也点点头坚定出声,“谁也别拦着我行侠仗义!我陆磊,不悔!” 蒋云铮折扇一开,端的翩翩世家公子模样,但眼中光芒却从未如此灼热明亮过,“行侠仗义之事!我蒋公子,绝不后悔!” 黎溪看向自己手掌,“我黎溪,只怕愧对师傅教导,行此善事,绝不后悔!” 赵文浩看向自己干净整洁的衣着,又看向周边兄弟们意气风发的面容,想到这十七年来,只有这一个多月活出了一点人样,第一次,因为赵文浩这个身份,被人当做兄弟,不被嘲讽打压,他的面上慢慢地盛满了灿烂的笑容,“这可是跟着兄弟们一起当英雄的事,怎么会后悔!” 林子瑜和林子孟对视一眼,也是坚定出声,“不跟着兄弟们,才会后悔!” 杀生丸听到旁边房间内汇聚在一起的少年意气之声,对人性美好之处的一点体悟,终究压下了体内因妖刀生长而生出的兽性暴虐气息... 第16章 爆碎牙现世 笑闹完后,几人除了齐云留了下来,俱都回去知会同行之人并收拾行李,李相夷与齐云许久未见,招呼着齐云就要出门去找个地方比试比试... 还未出门,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齐云和李相夷转头看去,就见单孤刀一脸急切神色地走了进来。 单孤刀看到齐云身影一愣,紧接着面上急切一收,满脸笑意爽朗道,“云弟,你是何时到的扬州城?我竟不知!” 齐云看着单孤刀,并不热络,只拱手回礼道,“单兄,我也是才到不久!” 李相夷看到师兄回来,笑着招呼,“师兄,我正有事与你说!” 单孤刀这才看向他,温和问道,“相夷,我听说你们一行人将南山神崔长老重伤,他旗下二十七名带队的弟子也俱都被你们所伤,这其中,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是否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李相夷见师兄询问,也不隐瞒,“我们已是手下留情,一切都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先,咎由自取罢了!” 单孤刀听完,心中又是一番计较,这崔平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高手,却被这杀生丸一招击败,右手残废,这等身手… 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思及此,单孤刀抛开误会一类的劝说,只问另一个关心的问题,“相夷,你们要去台州讨伐那联海帮?那联海帮我也听说过,势力在台州根深蒂固,你们这些人去,岂不是危险重重?况且,这武林大会只有几日就要召开,何不等这大会开完了再去!到时候以你的能力,待你名声显露,便可集结更多的有志之士一同前往岂不更好?” 李相夷闻言摇摇头道,他面色坚定,“师兄,我既已知此事,那便一刻也不能停留,多留一日,这联海帮就多做恶一日!况且这个帮派既是存在时日已久,各大帮派都未行动,那这武林大会之后,他们又为何会愿意动手呢?” 单孤刀看着他坚定的面容,面色有一瞬间扭曲,却还是劝道,“相夷,你下山时不是说要光耀云隐山吗?这等盛事正是扬名的好机会啊!联海帮的存在也非这一朝一夕就能处理掉的,应还是从长计议才是!” 李相夷定定地看着他的师兄,眼中满是不解,“师兄,我们入江湖之心,又岂是只为扬名?联海帮这么久无人管,别人不管,我们既已知道,那就肯定得管!”见单孤刀还欲再说,他斩钉截铁道,“师兄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我本想找师兄一同前往,现在师兄若有顾忌,那我一人前去便可,师兄在这里参加武林大会,同样可以扬我云隐山之名!” 单孤刀闻言看向一旁齐云,见他也是面露不解的看向自己,他牙关咬紧,眼眶微红愤然出声道,“相夷,在你心中,此等重名重利之人吗?师父让我带你下山,我便有看护你的职责,此行危险重重,静候几日联络有志之士一同前往又会有何影响?我这一番计较,还不都是因为担心你!” 李相夷摇摇头,“师兄,我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既然你我选择不同,那便分开行事。在我心中,联海帮一事刻不容缓。” 单孤刀心思变换不定,面上却满是萧索之意,他定定地看着眼前少年郎的面容,见他脸上坚定之色,良久后才略显怅惘道,“师弟鸿鹄之志,看来是师兄枉当小人了。” 李相夷见师兄这般模样,还是解释道,“师兄,你我至亲,师兄为人我很清楚,我是决计不会误解师兄的!” 单孤刀脸上终于缓缓露出开怀神色来,他伸出手拍了拍李相夷的肩膀,“好好好!师弟,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再阻拦,只是江湖险恶,你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师兄希望你好好的!你们先行,待我联络有志之士,定随后就到!” 李相夷听后,点头答应下来,单孤刀这才看向齐云嘱咐道,“云弟,相夷毕竟是才下山不久,此行,还需你对相夷多加照看才是。” 齐云一向对单孤刀此人好感不多,总觉得他并不如面上宽厚豁达,却还是碍于他李相夷师兄的身份,笑道,“单兄放心,我与相夷兄弟,互相关照本也是应有之义!况且相夷武艺,你我还不知吗?定能平安无事!” 单孤刀见齐云并不热络模样,知他一向看不太上自己,又听他如此夸赞李相夷的武功,心中暗恨,只勉强笑笑道,“我看你们之前是要一同出门,我这显然是来得不凑巧了,既如此,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齐云平日里面对的面甜心苦的人多了去了,听他这暗含意味的话也不耐烦猜测,只笑着拱手道,“单兄去忙你之事便可,我与相夷去买点东西,明日一早就得走了!” 等看到单孤刀走远,齐云才松了口气,揽住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李相夷道,“走走走,三年未见,让你云哥试试你的身手!” 李相夷反手一肘,齐云灵活一闪,身形一动就往门外窜去,李相夷傲然一笑,婆娑步一动,瞬息就跟了上去,二人一起往城外跑去... 李相夷很快就追上了齐云,稍超过他两个身位,引着他去上次的竹林处,齐云大笑,“这三年未见,你这身法是大成了啊,我这拼尽全力,你还是游刃有余!待会比试可千万别对我留手!” 李相夷摆摆手,“我哪次对你不是全力以赴!” 齐云哈哈大笑道,“快走快走!三年不见,让我看看你小子如今功力到何种程度了!” 李相夷也是哈哈笑道,“那云哥,我先走一步!”话毕,身形疾动,几个纵跃就已与齐云拉出近二十丈距离。 齐云见状,心内哀叹一边这小子果真是个怪物,一边铆足劲追赶,却还是很快不见那小子身影。 等他到了城外时,李相夷已在那悠哉等了一会,手里还拿了两个从挑担回村的村民手上买的脆桃,见到齐云出来了,李相夷看向齐云,丢了个桃给他,面上稍显得意,“云哥,我这身法如何?” 齐云目光中满是赞叹,“你这身法,当得起天下一绝!相夷,你这身法已然大成,那你那自创的剑法,今天看来得好好见识一番了!” 李相夷哈哈一笑,“我的相夷太剑还未大成,但已创了五式,今日,我们好好比比!”说完便放缓速度往山间纵跃而去,齐云也紧跟而上! 二人先后到了竹林间,齐云不等落地站定,便已重剑在手,悍然一劈! 江湖游历三年,盗匪贼寇、作恶多端之人他斩杀过不少,重剑染血后,凶煞之气更显,此招势大力沉,剑气撕裂空气之声犹如猛虎咆哮… 李相夷并未用身法躲避这招攻击,反而凝聚内力,少师发出阵阵铮鸣,少年面目俊美,气质冷峻,眼神沉静,双手握着少师横剑相击… 强劲的剑气让四周竹叶纷飞,齐云没想到李相夷三年不见,内力竟深厚至此,强行相抗竟不退半分… 李相夷一招相击后,撤剑旋身,齐云蓄足内力紧追而上,每一剑都带着呼啸的风声… 李相夷婆娑步一动,身形急转瞬息就到了他身后,两人剑招交错,转眼便过了数招… 李相夷剑势越来越快,齐云慢慢招架不住,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一击后李相夷微微向后一退,他声音清朗,“云哥,相夷太剑第一式,小楼昨夜又东风…接好了!” 齐云面色沉静,双腿微屈,重剑直插在地,浑身气势一凝,赫然是虎戒之姿! 话音才落,白衣便已出现在了齐云身边,齐云以守替攻,威虎重剑与少师相击十数下,最后一击相交中,李相夷借力微退,白衣翩跹,身形如电,少师被少年反手相握,抵在了齐云后背! 威虎剑被齐云直插入地,他哈哈笑着转身,眼神中没有丝毫输得太快的窘迫,反而满是赞叹,“精妙绝伦,这才一式,便已如此防不胜防...痛快!”这话说完,齐云的眼中满是斗志,他左手提起重剑,气势高涨,“相夷,还有四式,我们再来!比完了你请我去喝酒!” 少年欣然答应,双眼明亮,“好!再来!” ...... 等二人尽兴比完,翻墙入城后,已是到了亥时,李相夷闻着香气过去,买了两只烤鸭,才和齐云一同往如意小筑掠去… 到了客栈,齐云去喊掌柜的备酒菜,李相夷拿着一只烤鸭往杀哥房中走去… 杀生丸自街上差点杀了那个人类后,心中便不时地上涌起一股暴虐之感,但他一直压制着,待李相夷与齐云出城比试之后,他才试探着调用妖力探知体内状况... 感知了一下体内妖力并无异常,杀生丸思索后,将一丝妖力探向体内刀胚,妖力沉入刀胚中时,异象突生,妖刀吸收这一丝妖力后,竟像有自己意识般开始鲸吞被天道压制的妖身中蕴含着的强大妖力... 不过瞬息,杀生丸在毫无防备之下,体内妖力透体,冲破这身人类皮囊的桎梏,发丝银白、褐眸血红,妖纹显露,大妖体内妖刀瞬间幻化成型,显露于世... 天生牙微微震动想要撑起结界,却被新生妖刀的妖气死死压制住,獠牙毕露的大妖眼中理智慢慢溃散,他伸出右手握住妖刀,嘴角流露出森然之色,声音低沉叹道,“ばくさいが (bakusaiga)”。 右手握紧爆碎牙之时,大妖体内的妖力暴涨,完全冲破禁锢,人形不受控制地转换成大妖兽形,獠牙狰狞红眸摄人,原型不断地暴涨,瞬息之间,这个房间已经盛不住大妖妖身... 就在此时,房内雷霆凭空闪现,一道雷霆带着赫赫神威豁然降下,劈在大妖身前附着着血红妖力的妖刀之上,妖刀血光大盛,却抵不过雷霆之威,在紧跟着的第二道雷霆之下妖气溃散,血光不再,重新化为刀胚没入大妖体内… 杀生丸的眼中血红之色消散许多,大妖的兽型不再变大,在虚实明灭之间转换,此时,空中又闪现第三道雷霆,直劈而来瞬息便至,妖犬人立而起,抬起右爪挡住这道雷霆... 这一道并没有前两道那样的毁灭之力,反而因这一击,大妖眸中血红散去,重新化成赤裸人类模样… 空中聚起的第四道雷霆消散,杀生丸定定站住,眼眸微垂,看向自己并无损伤的右手,感受到体内充盈些许的妖力,又再次将妖力沉入爆碎牙中,体内妖刀并无异动... 大妖慢慢握紧了右手,想到刚刚那不像是毁灭,反倒像是淬炼的三道雷霆,他垂眸思索,兽性与人性吗… 等到门外人类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杀生丸才回过神来,抬手拿了身衣服穿上,才出声让李相夷进房… 李相夷进来后,看向地上化成碎片的衣物稍稍愣神,却见杀哥面色平静周身也并无不妥,故而并未说什么,只笑着将宵夜放到了桌上… 杀生丸看向桌上的吃食,看着这个人类明朗的笑容,右手微动,他想到这几个时辰内思索之事,他开口问道,“李相夷,守护之心,真的让你和那些弱小的人类无所畏惧吗?” 李相夷这是第二次听到杀哥询问这一点都不大妖的问题,他看着大妖有些迷茫的眼神,笑了笑坚定回答道,“是!” 杀生丸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虽然,这个人类对他来说很特别,他会想着护住他;虽然因为这个人类,他起了一点恻隐之心,愿意给这些弱小的生命一丝注视;但是,他还是无法真正理解,他们追求的守护,到底是什么?这种一听就很软弱的词,为何会与强大的力量有所关联... 李相夷想到大妖这两次的问题,想到杀哥的变化,他注视着大妖的双眼,认真的说着自己这数月来的体悟,“杀哥,那时我们才下山,我剿匪时遇上的无了和尚你还记得吗?” 杀生丸并不太把人类放在心上,但是那个周身气息干净的和尚,还有李相夷说这和尚碎嘴子的吐槽,让他还是有些许记忆... 第17章 守护之心!属于这群少年的传奇江湖 李相夷继续说道,“我跟那和尚论了半天佛法,他理论不过我,走的时候说我心无菩提树,入这江湖既不立心也不立命。” “那时候我根本不以为然,只当是这和尚不服气才这样说。下山行侠仗义,光耀云隐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本就是我的抱负!我也很是为此得意的!” “可是不过两月,长马刀贺家惨事后,杀哥你问我为什么追求力量,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思考,我入江湖的到底为的是什么?” “你问起时,我本以为我会很迅速地回答是为了那扬名立万的志向,可是,在我认真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有了力量后,我李相夷能做什么!”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许多的人,有杀哥你,有师父师娘,有师兄,有无数像贺家如此遭遇的人,有因这混乱江湖而无辜受害的百姓们,我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 说到这里时,杀生丸看到了少年明亮的眼神,像是…天上的太阳! 这个人类说,“我李相夷想要守护这一切!” 李相夷看向杀生丸的眼神,很温暖,他接着说道,“联海帮一事,我的那些兄弟们做下决定,亦是如此想法!” “你们的人心,就是守护吗?就算是可笑而又可悲的死去,也要去守护你们想要守护的东西吗?”杀生丸看着这个人类,透过他的身影,仿佛又听到了父亲临别前问他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大妖想起死去的父亲,想起那时候豹猫一族卷土重来时,那个半妖却可笑的被人类给封印了! 杀生丸眼神微红,浑身的气势冷厉,守护,无论是妖,还是人,只会因为这个东西而死去,这种守护,带来的是死亡与失败,这要他杀生丸,如何去认可! 李相夷看着杀哥紧抿的双唇和微红双眼中的愤怒,不知为何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强大的妖怪,现在很委屈… 李相夷觉得,现在的杀生丸,很让人心疼… 少年想了想,将吃食的油纸拆开,他探身捧起大妖紧握的右手,在大妖看过来的眼神中,俊美的少年笑着歪头看他… 杀生丸心中的愤怒一滞,长大的人类做着他还是幼崽时常做的这个动作,让大妖怪的心狠狠地一跳... 这样的人类,很...很可爱...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平缓了下来… 李相夷看到大妖怪微微瞥开的双眸,感受到他周身柔和下来的气息,少年看着大妖冷艳的面庞,轻笑着将一双筷子塞进他的手中,“杀哥,大妖的生命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很长很长,我师父常说,吃好喝好开心就好,你这么强大,你的生命有足够长的时间去想清楚杀哥你所疑惑之事。” 尽管外面已然夜色深沉,但在这人类灿烂的笑容中,大妖灵敏的嗅觉,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那是在它还是幼崽白犬时期,就最喜欢的气息… 少年嘴唇张合,声音明快又清脆,“来来来,杀哥你快尝尝这个烤鸭…” 那一瞬间,大妖心中的暴虐之感,随着这轻快的少年声音,消散不见… 第二日辰时,杀生丸、齐云、和李相夷三人到这城门口的时候,一行人除了钱七星和蒋云铮外也都到了,每个人都牵着马驮着行李。 齐云一眼看到候在城门口的好友,忙驭马迎了上去,“云飞!” 众人看过去,便见到了一个骑着白马、身着深蓝色劲装的年轻少侠望了过来,这人俊眉星目,一身正气... 展云飞看到跟着齐云过来的一群人,看他们都是一副远行打扮的模样,心中有所猜测… 还未出口相询,齐云便笑着开口冲展云飞道,“云飞,我们这一行,可是一点不孤单了,这些兄弟都是听了联海帮一事,要与我们一同前行的仗义侠士!” 展云飞见心中猜测坐实,面上露出爽朗笑容,忙向众人抱拳行礼,齐云招呼着给双方各自介绍。 有蒋云铮那博学世家子在,江湖中的年轻俊彦、正义少侠,一行人都不陌生,听到展云飞的名字,都是眼前一亮,气氛瞬间就热络起来,众人互相通报姓名。 “八十六路无锋剑,江湖神龙展云飞”,这名号李相夷自是听过,见展云飞望过来,少年眼神明亮,抱拳道,“我是李相夷!” 展云飞见齐云与这少年关系亲近,便早已在猜测这人是否是齐云常说的那人,一听果真是,眼神豁然一亮,“李相夷!我常听小老虎说起你,以他的身手,都直言在你手下走不过二十招,等得空,咱俩可一定要比试比试!” 一听这话,赵文浩等人看向齐云的眼神满是佩服,他们九个合在一起都只能在李相夷这怪物手下撑过二十招,看来齐兄这闯荡出来的名号不虚,属实是个高手! 一旁齐云看向周围望过来的佩服眼神,想到昨日每一场都没走过十招的比试,挠了挠右脸抬头望天,二十招,早就是过去式咯! 李相夷闻言爽快点头,“好啊,你的三十六路无锋剑,我正好也想见识一番,待破了这联海帮,我们好好比一场!” 杀生丸在一旁看向这群人类,观察感知他们的悲欢喜怒,并不上前,而大家知道杀生丸性子,也并不太去打搅他... 江湖儿女本也不拘泥见礼,虽脾性各异,但志同道合之辈,见过面便是朋友了… 众人俱都相互认识了后,赵文浩看了看日头又向城门,还是没有见到蒋云铮和钱七星的身影,不由有些着急地出声问道,“云铮和七星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怎么现在还没到呢?” 齐云闻言看向李相夷,想到昨日房顶喝酒时找过来的两人那打扮,脸上都隐隐憋着笑意… 李相夷看向城门口盯着他们的护卫和惊雨剑派的人,轻咳一声道,“无事,我们人到齐了,走吧!” 众人看向李相夷眼中含笑的模样,出于对他的信任,策马前行... 等离开城门跑了有半个时辰,快要入林时,李相夷和齐云终于看到了站在路边穿着丫鬟服饰、身形壮硕的一名“女子”,忙拉住缰绳停了下来,一行人紧跟着也停了下来。 那“女子”挡着脸缩头缩脑地看了看一行人身后,李相夷有些不忍直视地撇过头去扬身道,“别看了,我们一路疾行了半个时辰,背后没人跟过来!” 这“女子”听到李相夷的话,遮脸的手臂终于放了下来,几人这才发现这一身女子打扮的人,分明就是钱七星,林磊和赵文浩看到他那快要将这丫鬟衣服撑破的壮硕身影、那短一截的裙摆和歪歪扭扭梳着丫鬟髻的糙汉子面庞,也是佩服他这蹩脚的易容手段,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喷笑出声。 钱七星打小跟着走商,从小练就的脸皮此刻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要不是蒋云铮不乐意他又打不过,又怕错过李相夷一群人,他早学蒋云铮收了这易容在林内等着了。 钱七夜叉着腰故意嗔怒着横了这群没良心嘲笑他的兄弟一眼,如愿听到停止的笑声和惊悚的吸气声,还有那黎憨憨被口水呛到的咳嗽声,他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钱七星大脚一跺,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紧接着提起裙摆轻功一转就往林间掠去,徒留身后一群好兄弟的气急败坏的呸呸指责声… 陆磊眼珠一转大喊道,“钱大娘子当心脚下啊!” 钱七星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这下众位兄弟心里终于舒坦了,哈哈哄笑出声... 等钱七星换好衣服出来时,后面赫然还跟着一个蒋云铮,李相夷已经跟众位兄弟解释了这二人缘何在此。 蒋云铮和钱七星都是因为南山神那事,被家里人知道他们一群年轻人相约着要出去闯江湖,这钱老七这边还正收拾着行李呢,就直接被祖母安排的护卫绑了关进了柴房,要不是这几个月跟兄弟们混在一起,武功长进不少,他还真跑不出来,等打晕了守着的护卫后,他在仆役住的地方偷了身丫鬟服饰,自己绑了个丫鬟发髻别别扭扭地逃出了钱府... 而蒋云铮则是发现母亲来势不对后直接就跑了,躲着惊雨剑派的门众逃进了青楼,要不说不愧是好兄弟呢,跟钱老七一样这蒋大公子不顾脸面地换了身姑娘衣服终于躲开了追寻... 还好两家都重脸面,不敢大张旗鼓地搜索,两个人差不多的时间找到了在房顶和齐云喝酒的李相夷,李相夷带着二人连夜翻城墙逃了出去... 两人跑的急,银钱衣物一概未带,只李相夷和齐云资助了他们两套衣服,还好一行人手上都有钱,到下一个城镇再给他们置办就行。 黎溪、陆磊骑马带着二人,一行十人,纵马南下,踏上了属于他们的传奇少年江湖路... 十人一路快马加鞭,从扬州出发,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经过苏杭二州、到达宁水城时,已是八月十五,中秋时节,再有七日,便可到达台州。 而扬州城内,历时半月的武林大会已正式结束,正逢中秋,除了南山神,各派便都还未离开这扬州城,而是在此处共庆这佳节… 南山神薛平右手骨骼寸断,南山神一派善拳善刀,惯用的右手被废,这薛平心如死灰,也是完全废了… 南山神此次前来的二十七名弟子被人一招治住,手腕翻折,虽治过后并不会留下什么损伤,但这南山神一派连同长老二十八人,被两个初入江湖无甚名气的小子给一招制服,这面子,是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 第二日待得知那群少年走后,南山神一群人也终于受不住消息传开后武林人看向他们那异样的眼光,从云端跌落到泥地,这群作威作福惯了的大派弟子,抬着长老就灰溜溜地走了。 因着杀生丸和李相夷那一招的震慑,单孤刀这同行之人虽在此次武林大会上连前十都未进,但有许多门派也还是愿意与之交好,单孤刀凭着他那善于交际的手段,慢慢地,也在这武林中获得了一点名声… 至于与李相夷分别时所说的联络有志之士,单孤刀一直等到这武林大会召开完毕后,才打着联海帮一事的名头,去游说各大门派主事之人与他一同南下,结果自然是各派主事之人因着各种原因顾忌,并没有人愿意与他同行… 单孤刀劝说时,谈到侠义之心、谈到联海帮的种种恶行,每每说到动容处,总是潸然泪下,更是在劝说无果后,拒绝了侠义少年郎们不顾门派主事人的阻拦,热血想要同行的行为,只言让他们勿伤了长辈的拳拳爱护之心,便毅然决然地一个人南下往这台州而去… 自这之后,云隐山单孤刀这重情重义的名声,也是慢慢的传扬了开来… 中秋佳节,这座沿海繁华的城池正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众人却并未欢庆佳节,而是直接拿着上京之人给的信物,去了这宁水城城西林家酒肆,找到了这处存在多年,隐姓埋名的原台州大族林家遗孤林有福,从他手中拿到了这几年台州受害家族查到的联海帮为恶的部分罪状后,便马不停蹄继续动身赶往台州。 日夜兼程,一行人终于在八月二十二这一日到达了台州。 这一路行来,除了李相夷和杀生丸还是片尘不沾神采奕奕地模样外,其余一行人均是风尘仆仆满面沧桑之态… 看向两个白衣翩跹的人,再看向满面风尘的自己,杀兄气势太足众人不敢打闹他,于是兄弟们满是怨念的眼神便俱都看向了一旁的李相夷。 俊美的少年微微仰头,双手轻轻掸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内力一震,潇洒姿态毕显,很是骄傲肆意的模样。 这副做派,让旁边展云飞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怨念,陆磊再也看不下去这人花孔雀一般的模样了,怪叫一声就要上前与这好兄弟续续这兄弟情,奈何这人轻功卓绝,他追得气喘吁吁都追不上,其余几人见状,也笑闹着上前围堵,却摸不到这人衣襟… 一旁看着李相夷这独步的身法,展云飞眼神灼热,越来越期待与李相夷的比试。 第18章 剿灭联海帮 笑闹一阵,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李相夷得意地站在杀哥身后,看着一个个兄弟怂眉耷眼地停下动作来,笑得尤其得意! 杀生丸看着他们肆意笑闹,心内轻松之感也越来越多... 一行人并未走城门入城,而是将马匹在城外找了一处村落暂时寄放后,又花钱要村民烧水,几人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在日入时分找了个偏僻处运起轻功翻入了城内。 一行人找到林有福所说的陈家酒肆直接走了进去,这间酒肆做的是平民百姓的生意,没有风花雪月美味佳肴,只有浊酒小菜,里面坐的大都是粗布麻衣,面带愁苦之人,见到他们这一行配着刀剑的人进来,浑身气度样貌与这处酒肆格格不入,喝酒谈笑之人俱都神色恐惧,缩着脖子弓着身子就离开了这处酒肆。 沽酒的伙计害怕得不敢上前,瑟缩着站在原地并不敢动,一旁的店家满面惶恐的走了过来,哆哆嗦嗦地向着一行人作揖行礼… 齐云拿出信物递到这人眼前,这店家神色一顿,脸上惶恐之情一收,带上了激动之情,他与瑟缩的伙计对视一眼,伙计挺直身子上前将酒肆大门关上,叔侄二人才掩饰住激动将一行人带入了后院,又打开了院内水井旁的一处机关,请众人一同下这地下密室。 杀生丸并未跟上去,只跃上房顶静静坐着,其余一行人因着有杀生丸在外头,故都跟着入了这密室。 底下密室并不大,与上头酒肆同样大小,店家和伙计将机关封好后看向众人,神情激动地拜了下去… 在他身旁的陆磊和钱七星伸手去扶却没阻止得了他们,这二人坚持拜完后,店家才声音沙哑道,“陈清止拜谢各位少侠高义!我日前已收到了林有福传来的密信,敢问各位少侠可确实是受皇上密令前来铲除这联海帮一派,替我台州百姓伸冤的大人们啊!” 齐云点点头,这才将二人扶起身来,把监察司飞鹰使写下的文书递给了陈清止,一旁的伙计名唤陈勇也眼眶通红地凑了上来细看,见上头监察司印章鲜红,想到多年冤屈一朝有了得报的希望,二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痛哭出声。 陈清止经事多,半晌后首先平复下了激动地心绪,只用衣袖擦着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各位少侠见笑了,只是...只是我们实在是控制不住,我陈家上下二十七口,除我叔侄二人外出躲过一劫,俱都死绝了,就是因为我们不肯将海船上供给他们!我们一家二十五口啊!无论老幼,一个不留,全都被他们伪装成海贼给杀死了!!” 陈清止声音嘶哑,未曾声音激昂,也未曾再痛哭出声,在这十年间他已经流了太多的泪了... 众人却从他这声音中听出了数年血泪哀戚,一时也都心情低沉起来。 李相夷上前一步,看向他郑重而又坚定地说道,“各位的冤屈和痛苦,到此为止了!这联海帮作恶多端,我等决计会将他们覆灭!而这台州,也会换上一片朗朗青天!” 陈清止看着他坚定地眼神,这眼泪又是止不住,他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喃喃道,“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等他再次平静下来,李相夷才开始说道,“陈大叔,林兄说联海帮总舵分舵的分布地图在你手上,你将它给我,我们现在就出发!他们多存留一日,便会多造一分罪孽!” 陈清止一听此言,顿时激动不已,可环顾一圈激动之余却又有几分疑惑,“少侠,你们其余同伴可是在路上了?” 李相夷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想到师兄说的话,还有那马上就到台州的监察司,点了点头,这也不算骗他们… 陈清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联海帮有近千帮众,其总舵一处,分舵三处,光是驻守停留帮众就有数百人,我等感激少侠义勇,但这联海帮势力庞大,那帮主蒋大肥,门派长老十人,分舵舵主韩天奇、韩天磊、蒋云飞三人,还有十二位堂主,都是江湖好手,少侠几人何不等这同伴来了再一齐动身!” 齐云、展云飞对视一眼,看向李相夷,李相夷声音傲然道,“陈大叔,你不必担心,我等既然敢来,那就有十足的把握,你将分布图和你们所知信息尽数告知我们,我们自有安排!” 陈清止看着这冷峻少年坚定自信的面容,心中担忧不知为何倏而就放下了,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起身拿出这十年间他们这群人一点一点查出来的地图,递给了这让人不自觉信任的少年郎,开始缓缓跟他们说着这联海帮的消息... 陈清止将地图展开,指着一处道,“联海帮设有一处总舵,三处分舵,总舵位于城外灵江的章安岛上,主舵内有帮主蒋大肥、四大长老、六大堂主、帮众数百,另三舵均在城内,洪家区舵主韩天奇,淑江区舵主韩天磊,桐屿区舵主蒋云飞,每处分舵有两位长老两位堂主,帮众每处大约五六十余人...” 听陈清止讲了约半个时辰,李相夷将地图分布和人员情况全部都记在脑海内后,才看向众人安排道,“我们打坐休息一个时辰便出发。” 众人点头应好,纷纷跃出这地下密室,在院中随意找了地方就开始打坐恢复内力体力。 一行人一路走来,李相夷虽年岁最小,但他身上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不自觉信服,不自觉就开始听他的,扬州城一行人本就是因李相夷而聚集在一起,也本就是跟随着李相夷而来,齐云和展云飞虽名声最显,但这一路行来,就连他二人,也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让李相夷做决定拿主意。 李相夷像是一团光,没有一个人不会被他所吸引,说做就做、信念坚定地带着他们走在这条行侠仗义的光明道路上… 快入子时,万籁俱寂,洪家区分舵,李相夷一行九人轻巧地跃入这处占地颇大的宅邸,李相夷一马当先,直奔主院而去,未曾迟疑便直接破门而入,在里面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少师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韩天奇在门被破之时就已惊醒过来,坐起身还未动作,就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杀机,他僵硬着身体并不敢动,也不敢去拿放在一旁的刀,他抬眼看向进来的这一群少年郎,对着这剑放在他脖子上俊美少侠哀声求道,“少侠,有话好说,可是与我有什么误会?” 李相夷对这些欺压百姓作恶多端之人全无耐心,他冷声问道,“你是韩天奇?” 韩天奇眼神微转,正要否认,李相夷手中少师便嵌进他的脖颈半寸,韩天奇被这疼痛刺激,忙惊声开口道,“我是韩天奇,少侠有何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处分舵除了殊死抵抗的长老和数名弟子被杀,其余帮众俱被废了武功捆绑在了院中,堂主和分舵主三人被拖着往另两处分舵而去... 未到寅时,联海帮三处分舵已被平,韩天奇、韩天磊被带到了灵江边,这里有陈清止在这段时间备好的一条小船,看到一行人带着的联海帮的韩家兄弟,陈清止和陈勇两叔侄眼中映出透骨的仇恨。 韩天奇被这透骨的杀意惊了一下,他看向这二人仇恨的眼神,转过头看向李相夷他们道,“你们可是答应了若我们兄弟配合,就不杀我们的!” 李相夷瞥了他一眼,和杀生丸有几分相似的眼神看向他们如同在看两条臭虫,他冷声道,“我们不会杀你们。” 话才说完,压着几人的陆磊和赵文浩便动手废了这二人的武功,折了两人的双腿,将他们丢在了地上。 韩家兄弟在地上哀嚎翻滚不止,陈清止神情畅快地走上前来,不再多关注地上的两个恶徒,只神色激动地看着身上没有半点脏污的李相夷道,“少侠们武功果真高强,这不到两个时辰,三处分舵便俱已灭了!”说完后他又担心道,“可是这章安岛上联海帮众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李相夷看向他温和道,“无事,陈大叔,我们都不知这章安岛所在位置,你上船带路,将我们带到岛上不远处你再划船返回就行,我等用轻功过去。” 陈清止听他这样说,点点头,吩咐陈勇在这看着韩家兄弟,便去解小船缰绳,上船后李相夷内力一转,小船便如利剑般往那章安岛驶去... 寅时三刻,夜色还是深沉的,几人运起轻功潜上这岛,岛下只有联海帮普通帮众巡防,凭着一行人的功夫,很容易就避开了巡防,一路疾行而上。 沿着山路快速前进,不过一刻钟便已到了联海帮总舵处,总部内倒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蒋云铮冷哼一声,“这联海帮想来也是恶做多了,这灯火彻夜不息,想来是怕遇上索命厉鬼啊!” 陆磊想到分舵处被关着的那些女子,也是森然出声,“索命厉鬼遇不上,今儿个少侠一群人倒是要来斩鬼了。” 李相夷示意大家在原地稍等,他运起轻功进去查探一番这处总舵的布局… 联海帮总舵分三处院落,第一处防守最为严密,不过就李相夷的身手来说,探查也不是什么难事,仔细探过后发现此处是这总舵核心人物的住所和议事之处;而第二处有演武场和仓库,他选了几个房间揭开瓦片看去,里面堆放着各式财宝货物和被关押的人,也是戒备森严;第三处防守相对较弱,是这普通帮众休憩吃饭之所。 李相夷悄悄退了出来,与众人说他查探到的东西,想到被关押起来的一大批男女小儿,他冷声开口道,“第一处和第二处院落相隔不远,若我们只攻一处,便会惊动另一处,救人为重,我们得分开行事。” 齐云点点头,“相夷,你说要如何做!我们听你的。” 李相夷想了想道,“我直接打进他们那处核心院所,吸引注意力,你们都去救人!” 其余人听后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相夷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杀哥一眼,心内异常安心,他足间一点,身影就到了第一处院落大门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抬脚要朝内走去。 门口联海帮的帮众见到突然出现在这的年轻陌生男子,心中一惊,反应过来后纷纷拔出武器就向着这人就冲了过去。 李相夷想到那几百号受害之人以及成堆的黑心财物,对这些人并无一丝心软,毫不留手,少师出鞘反手一挥,瞬间就将上前的几名联海帮帮众直接斩杀… 冲得慢而得已幸存的几人见状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之情,止住身形不敢再上前,李相夷面色冷峻,身形一动,少师剑气一击,大门便轰然碎裂倒塌… 听到这声巨响,院落内烟花三响,伴随着此起彼伏“敌袭”的呼喊声,岛上瞬间人声鼎沸,嘈杂的脚步声从院内和远处传入耳帘。 李相夷足间一点,飞身进入院中,他运起内力高呼道,“联海帮蒋大肥何在?快出来受死!” “小子休要猖狂!”一名中年男子袒胸露乳、手上拿着大刀疾步走了出来,他看向碎裂的大门和这年岁不大孤身一人的少年郎,狞笑道,“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学了几招武功就来学人行侠仗义,爷爷手底下可是死了不少你们这种所谓的江湖少侠!” 李相夷并不耐烦听他说什么,还愿多话几句也只是想着多吸引点注意力让好友们先救人,他看死人一般看向这人问道,“你是蒋大肥?” 这中年男子面目狰狞笑道,“就你这小子还妄想见我们帮主!打扰老子跟姑娘睡觉...” 李相夷不再听他啰嗦,身形一动,瞬间便到了这人身前,少师出手,这人挂着狰狞笑容的头颅便已飞到了空中... 就一剑,围拢过来的帮众看着轰然倒地的二堂主的残躯,骇得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 婆娑步一出,李相夷避开飞溅的血液,身影已到了门楼之上,他冷漠地看向底下众人,再次冷声开口,“蒋大肥既然要做缩头乌龟,你们便一起上吧!” 第19章 长风当歌 底下帮众面面相觑,李相夷双耳一动,看到那无头尸体处又跃过来四个身影,其中一手持双斧的络腮胡男子冷笑一声,“小子,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一起上!”说罢四人并上百帮众俱都乌泱泱的攻了过来。 少年傲然高立,少师剑身映照着底下众人狰狞的面孔… 杀生丸跃上高处,看那少年怡然不惧的神态,觉得这才是人间最美之处… “杀!”络腮胡男子举着双斧,双脚一跃,率先攻了过来,双斧带着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将眼前这人一劈两半! 少师铮铮清鸣,“长风当歌”,一剑直劈,这人比上来更快的速度砸了下去,胸口出现一道长长的剑痕,嗬嗬两声,头一歪便已气绝身亡… 一式起,一击毕,招式未歇,剑气如歌… 少年身形闪动,所到之处有成片的人倒下去… 一招收势,少师剑剑身满饮鲜血,映照着李相夷冷峻的面容,让联海帮众人心惊胆寒… 李相夷轻轻瞥头,看向自那络腮胡男子死后便后退躲在帮众身后的几人,轻喃道,“相夷太剑第六式,游龙踏雪…” 话音才落,他身形一闪,身形如鬼魅般向着那几人冲了过去… 那几人见状,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就想逃跑,却不过一瞬,喉间俱都出现了一条血线,纷纷栽倒在地… 院内的帮众吓得不敢再向前,内堂和院外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联海帮之人进来,看到来犯之人只有一个少年郎,在长老和堂主的高呼下喧闹着就围攻了过来… 李相夷那处院落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无数的联海帮帮众俱都朝着那处支援了过去… 齐云展云飞等人利落的解决掉了防守之人,把房间一间间地打开,财物珠宝几人看都未看一眼,有货物之处几人做好标记,以免不小心引燃了这芙蓉膏,这玩意被火一烧,吸入一点就会让人如入仙境,以后都离不开这东西了… 为了保险,陆磊和黎溪留在这处守着,其余人继续去救被关押起来的人… 杀生丸正看李相夷以一敌众,他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了血迹,可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强大,这样的李相夷,让杀生丸由衷地感受到了美这个词,他久违地被勾起了战斗的欲望,并不是想要见血的暴虐,只是觉得,帮他杀些杂碎…也不错… 想到此处,杀生丸眼神一转,大妖的视线并不被夜色与距离所阻隔,他见到岛下有船扬起了帆… 杀生丸眼眸微眯,几个纵跃,白衣华服飘飘欲仙,夜风吹动着他的墨色长发,不过瞬息,他的身影就已到了江边,那船已离岛十丈之远,大妖却只足尖一点,就飞身纵入了空中,然后在船上众人惊骇的视线中,这俊美不似人类的男子落在了船上… 惊骇过后,知道肯定是今夜那一群来者不善的人,船上的人回过神后相继着围攻了过来,杀生丸并不动用妖力,微微侧身,自攻过来之人的手中拿过一柄铁剑,回忆起人类少年平时练剑时的剑招,一剑直挥,周边人便倒了一地… 远处观望的几人忙转头看向一矮胖男子急切问道,“蒋帮主,这可如何是好!监察司嗯人马上就要到台州,若我等与你现在被抓了,那可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你快想办法,送我们先回府衙!” 这矮胖男子就是联海帮蒋大肥了,听了这话之后,他脸上闪过一丝恨色,“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几个小怪物,来管这闲事了!吴大人,孟大人,我让帮众拖住他,你们随我坐小船离开!你们回府衙,我去找玉老板!” 说着蒋大肥吩咐一声,三人便急速地下了甲板,想要去坐小船离开… 岛上前赴后继的联海帮帮众已经被李相夷杀的胆寒了… 地上躺着堆叠了有两百来人,能主事的联海帮长老、堂主、小头目不是重伤就是干脆已经死了,后退逃跑的会被第一时间追上… 少师在手,李相夷站在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众人,底下满是哀嚎之声,还好端端站着的人看着这人剑身上的血珠一滴滴掉落在地,瑟瑟发抖,却都屏息凝神,连喘息声都微乎可微… 不知是何人先开的头,第一个将手中武器丢落,举起双手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紧接着刀剑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或站着或瘫坐的联海帮众人接二连三地丢掉手中武器,跪倒在地… 旁边院落九人也是浑身浴血,地上躺着联海帮帮众起码上百具的尸体和伤者,因着李相夷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所以除了钱七星和赵文浩,一个用拳一个用腿,第一次对敌杀人总有点手忙脚乱、心中不适,右肩大腿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子之外,其余人并未受伤… 女子孩童,甚至是年轻男子的哭泣声不绝于耳,九人找到了六处关押之地,救出来的被掳掠而来者足有三百之多… 甲船上杀生丸的白色锦衣洁净如新,周边躺了一地的人类,他看向已驶出近二十丈的小船,挥剑斩下一根绳索,下一瞬身影便已到了小船之上… 李相夷指挥着存活的人聚集在一起,找了几根长绳和几匹绸缎,将一群人分几批绑缚在一起后,才去到了一旁院落中… 一进到这处院落,哀凄、恐惧、惊慌的情绪扑面而来,被解救出来的、还活着的人瑟缩地聚集在一起哭泣,敞开的房间中还有数十个已经死去的人,看致命伤痕处,有自杀而死之人,更多的是被凌虐而死的… 一行人心中微微发沉,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们并未迟疑,庆幸这波人还未被运走转卖,也庆幸…没有让更多无辜者死去… 看到李相夷过来,众人都迎了上去,陆磊和钱七星更是咋呼着将他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虽然信任相夷的身手,但是众人听到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又见此处院落都有如此多的防守之人,心中对承担了最大压力又独身一人的李相夷担心不已,只是知他轻功高绝怕跟着还让他分心才听他安排分开行事,如今大家见他毫发无损,才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时候齐云才有心情开口询问,“相夷,那蒋大肥抓住了吗?” 李相夷摇摇头,眉头微皱,“我并未看到他,我问了联海帮的人,他们烟花一响时,帮主就带人离开了!” 展云飞看向一旁还在哭泣的那些受害之人,当即道,“这人恶贯满盈,决计不能让他逃了,我们去把他捉回来!” 李相夷也点点头,“这人绝对不能让他逃走!这样!云哥,你们留在这里,等朝廷的人来,我和展兄轻功最好,我们二人去将那蒋大肥抓回来!” 齐云点头应下,李相夷环顾四周,疑惑问道,“你们看见杀哥了吗?” 话音才落,李相夷有所感地望向那半空中,就见到了墨发飞扬的白色身影往这处纵跃而来。 朝阳从江面上缓缓升起,旭日初升,杀生丸白色的身影映在灿烂的金阳下,李相夷听到了自己清晰地心跳声… 天亮了… 等回过神来,李相夷发现杀哥手上还提着一根栓了三个人的麻绳,这一刻,李相夷身上冷峻的气息散去,他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轻声对着旁边展云飞道,“看来,我们是不需要去抓这蒋大肥了…” 话才说完,杀生丸就已在屋顶站定,而地上也砸下来三个被绑缚着的浑身湿透满身擦痕的男子… 一行人在岛上守了三日,终于等来了监察使,李相夷将联海帮蒋大肥、吴同知、孟县令三人交付给他们之后,又看着他们调动此处直隶皇庭的兵马将联海帮帮众押入府衙大牢后,并未离开,而是一行人留在了这台州… 由于联海帮被破太过于迅速,这主要主事三人又直接被抓,台州上下势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加之李相夷一行人暗中跟从,见到有反抗的联海帮势力便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镇压… 接下来的半个月,台州大小官员被抓,监察司将其和联海帮罪行公之于众,然后开堂接收百姓诉状并公开审理,李相夷一行人对受害百姓妥善安置后,拒绝了朝廷监察司的招纳,拿着两万二千两的赏银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李相夷带着兄弟们悄悄潜入了这已经被封箱登记的赃物库房,找到了这芙蓉膏所在之处,将所有的芙蓉膏全部偷运了出来,李相夷更是让杀哥动用妖力连夜带着他,在周边雷霆闪烁中飞到了离岸很远的大海上,将这些害人之物,拆开封存的油纸,丢入了大海当中,雷霆降下之际,杀生丸和李相夷已是到了陆地上,周身妖力收拢,雷霆近身消散不见… 李相夷将银票兑换分成十份,每个人分了两千两,杀哥的那份李相夷直接揣怀里了,其余人本想推拒,却在李相夷清亮坚定的眼神中笑着接了下来,一行人心中对相夷的认可更深了! 一群人珍惜地收好手中这银票,蒋云铮和钱七星也是如此,往日里他们手中拥有的银钱又何止这些,可是这份银钱的意义,却是大不一样! 联海帮事了,日子一转就已是到了九月初十,李相夷分完银钱,看向众人灼灼的眼神,挥动着手中的银票,笑得恣意又张扬,“有此兴事,是不是应该喝一杯!” 黎溪和钱七星率先响应,陆磊和赵文浩也是怪叫着附和出声,二林兄弟也难得大声喊着好,蒋大公子一把揽住齐云和展云飞,抬脚就要走,就连杀生丸,也是难得的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丝微笑… 欢呼声和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一行人簇拥着李相夷就往这宁水城最有名的醉仙楼走过去,还踏入这酒楼,门口接待的小二看见他们这走来的一行人眼前一亮,双颊通红地迎上前来,走到近前,这伙计眼中满是感激与惊喜,浑身止不住颤抖地高呼道,“是众位侠士!是众位侠士!” 楼内吃饭的众人因着这小二的高呼声俱都停下碗着看了过来,掌柜的听了也并未呵斥,而是也疾步迎了出来… 看到这一群少年郎后,无论是在内吃饭的人,还是这醉仙楼附近行走的百姓,俱都围拢了过来… 一行人被包围住,除了李相夷和齐展二人,其余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脸上都露出了无措模样,围上来众人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有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当先一揖到底,高呼道,“感谢侠士们剿灭联海帮,还我等朗朗青天!” 有他开口,周围人争先恐后地向他们行礼,口中俱是真诚的感激之语,周边更是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当知道这十位是救他们于水火的侠士们时,喧闹的感激声更大了,更是有受害之人的家眷满含热泪地接二连三拜倒在地… 李相夷轻功一转,扶起了拜倒在地的一位大娘,又扶起旁边的老伯,其余人看到,除了跳上楼顶的杀生丸外,也跟着动身去搀扶起这周边作揖拜倒的人… 李相夷环顾四周,聚起内力温和扬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侠士该做之事,各位不必如此!” 有书生打扮者当即说道,“侠士此言差矣!众位侠士不惧生死千里迢迢赶来此处灭了联海帮,若不是你们,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百姓,根本没有这申冤报仇的机会!我等感念,本当如此!” 围观者纷纷点头应是,有侠客打扮者也是高呼出声,“我宁水飞天帮帮中女弟子七年前被这联海帮掠走,我与师弟三人向那些江湖大派求援,却没一个帮派愿意帮忙,待我回来时,帮中五十六人无一活口!如今大仇一招得报,全因侠士们的仗义之举!” 四周百姓更是高呼“恩人!”有老者痛哭出声,“如果没有你们,我们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永远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的!” 看到周围这群人真诚的眼神,一行人的脸上眼中俱是动容,杀生丸感受到他们身上愈加清澈的气息和坚定的信念,看着这一幕,好像有点明白了李相夷和这些弱小人类的守护之心… 第20章 我李相夷到这世间走一回,要做就要做最难的事 而这时,一路风尘仆仆赶路到了这杭州城的单孤刀,才刚进城,就见街边有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话说那李相夷一把少师破万钧,展云飞无锋剑出引雷霆,虎威凶剑是齐云;还有那少侠蒋云铮,一手惊雨剑,昆仑派黎溪,乾坤如意掌,陆磊一杆神龙枪,二林春风十字斩,赵文浩的大力金刚腿,钱七星的心意六合拳!” “好!” 惊堂木又一拍,“还有...那谪仙人一般不知名姓的贵公子!今日,老朽就与你们讲讲这众少侠大破联海帮,活捉蒋大肥的故事!” 围观百姓叫好声一片,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无数的赏银丢入这说书先生小徒捧着的托盘当中… 单孤刀脸色巨变,未曾料到才这么些时日,他们几人就将这联海帮给破了!这联海帮如此废物,江湖各派却还让他存留如此之久,真是废物!!这联海帮一事未曾参与进去,自己还白白丢掉了此次扬名的机会,简直该死! 自己这师弟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单孤刀心中愤恨不已,看了一眼那喧闹的说书之处,转身出城上马,继续往那宁水城赶去… 这在醉仙楼的庆功宴最终还是没有吃上,周围的百姓太过于热情了,年岁不大的少年们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总想着行侠仗义得百姓爱戴,但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听着一声声痛哭流涕的感激声,心中同时也沉甸甸的... 世人常说善恶有报,可申冤报仇,只能靠人,弱者何其无奈,百姓何其多艰... 一群年岁并不大的少年郎最后在李相夷的带领下,展现了最好的轻功状态,几个纵跃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群人的挽留之声… 一群人的目标太大了,最后陆磊、赵文浩和子瑜子孟被安排着去取马,钱七星、蒋云铮和黎溪戴了个面具去买酒,李相夷和齐云和展云飞分两路去买点心吃食还有香料,东西买齐全后一行人在城外和杀哥集合,骑上马就往不远处的碧波谷赶去,今日夜里就宿在谷中湖边… 今日月色很好,等一群人笑闹着将篝火点燃,把点心吃食酒水摆上,打猎的也将猎到的兔子野鸡,还有捉到的鱼都处理干净架在篝火上烤着,买来的包子馒头用树枝穿过架在火上烘烤,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出一张张喜悦的年轻面容… 待众人忙完手里的事坐下来,互相看着对方那熏黑的脸和脏兮兮的衣服,俱都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对自身狼狈的不满,没有对露天席地的抱怨,只有兄弟同行但行好事的畅快… 平日里总是戴上各色面具、有各种身份的少年们,今日在这篝火边,只属于他们自己... 蒋云铮心中满是止不住的豪迈之情,他豁然起身,拿起手上的酒,看向众位兄弟们,笑着开口道,“这两个多月,是我蒋云铮活得最畅快的两个月,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遇到了你们!我敬兄弟们!”话才说完,他的眼眶已然微红,仰头喝下半坛酒,止住那已然快要哽咽的声音… 林子孟、林子瑜脸上满是动容之色,两兄弟的笑容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二人对视一眼也是举起酒坛道,“我们也很畅快,敬兄弟们!” 李相夷看向一众兄弟好友,心中也是豪气万千,他举起酒坛笑道,“既然畅快,那自然是一起畅快喝一个!敬兄弟们!” 一群人笑着大呼“敬兄弟们!”仰头喝下坛中酒… 美酒入喉,气氛很好,李相夷的眼神熠熠生辉,“这畅快事,我们得敬云哥,敬展兄!” 陆磊笑着齐声呼和道,“当敬云哥和展兄!” “敬云哥!敬展兄!” 年轻的脸上俱是神采飞扬的模样,展云飞喝完酒,脸上也是神采奕奕,他看向李相夷道,“少师一剑破万钧,可惜那等风采我并未得见,李相夷,我们当敬你!” 李相夷举起酒坛,在众人笑着的“当敬”声中仰头豪迈喝酒,酒水沾湿衣襟,众人却只觉畅快! 同心者同路,同路者同行! 黎溪看向李相夷和他身旁的杀生丸,他举起酒坛,环顾众人大声道,“我们怎能不敬杀兄!” 众人眼神晶亮,齐齐呼和,共举酒坛,“敬杀兄!” 杀生丸抬眸看去,看到的是一双双看向他的真挚眸子… 一旁的李相夷也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又温暖… 杀生丸并未回话,周身气息却很柔和,他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李相夷脸上笑容更深,凑过去与杀哥碰坛,举坛喝酒,众人顿时欢笑起来,齐齐仰头喝酒… 李相夷笑着将烤好的鱼递给杀生丸,陆磊招呼着给大家分烤好的饼,展云飞接过丢过来的饼,他转头看向李相夷,目光灼灼,“李相夷,联海帮事了了,咱俩比一场!” 李相夷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兴奋,“好!正有此意!” 两个人站起身走到空地上,其余人拎着酒坐在篝火边满脸期待… 李相夷持剑而立,看向对面满眼跃跃欲试的展云飞,少年心性一起,笑问道,“展兄,有酒有月,比试没有彩头岂不可惜!” 陆磊跟钱七星当即起哄道,“是这个道理,比试当有彩头才是!” 齐云一听也瞬间激动起来,挤眉搭眼道,“云飞,是该当有赌注!相夷,这云飞每天梳头束发的时间比小娘子还长,你啊干脆就以他那发带做赌,输了的,不许束发!” 众人听他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蒋云铮看向齐云道,“云哥,你那名号,莫不就是这样来的吧!莫怪于江湖传言虎威凶剑齐小虎,须发怒张,如猛虎出山啊!” 众人再度哄堂大笑起来,齐云也不扭捏,“那还不是怪他,每天梳头发那个细致模样,要花上比我多许多的时间,我说一个大男人的要这么细致作甚,就和他比武,输了的一年不许梳头,结果我就输了半招!他个小顽固,应是让我一年没梳头,生生错过许多仰慕我的小娘子!相夷,你给你云哥我把他发带赢过来啊!云飞,你输了可不许耍赖!” 展云飞无奈地看了鼓噪的好友一眼,“君子重衣冠,君子当重诺,我可不像某些人,天天打滚耍无赖,要重新比过!” 李相夷哈哈笑道,“那就以发带做赌!展兄,你的八十六路无锋剑我来领教一二!” 话音一落,少师出鞘,率先出招,横剑一挥,剑气如虹… 展云飞不慌不忙,无锋剑剑影重重,将剑气尽数化解… 两人你来我往,剑招变幻莫测,围观众人看得眼神熠熠,目不转睛… 少师凌厉无比,每一招都蕴含着强大的内力,八十六路无锋剑招式精妙让人防不胜防,转眼二人已是对了十招… 李相夷眉峰一挑,剑法一变,少师剑攻击愈加凌厉,展云飞见状也是剑势一转,飞身而上,最强一势直劈而下,剑势如狂风骤雨,李相夷身姿旋转,提剑斜劈,强劲的内力逼的展云飞变攻为守横剑相抵,剑招相交发出一声巨响,围坐的篝火被剑气激得明明灭灭,众人忙运起内力挡住这股强劲的剑气… 剑气散开,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李相夷立在原地,背剑在后,左手一把接住空中掉落的蓝色发带,脸上笑意灿烂,而展云飞退后几丈,披头散发地站到了篝火边… 齐云见状一跃而起,乐呵呵地走上前拿过李相夷手中发带,满脸兴奋得意之色,“小展啊,你的发带终于落我手里了!” 李相夷轻咳一声隐住笑意,抬手抱拳行礼,“承让!” 展云飞看向一旁小人得志的损友,不忍直视地瞥开头,看向李相夷的眼神满是欣赏,他也抱拳回了一礼,“李相夷,果真名不虚传!” 李相夷看他这郑重其事的模样,突然有点担心以展兄的性格,莫不会当真不再束发吧,不过看向一旁甩着发带的满脸兴色的云哥,他摸摸鼻子,算了… 展云飞脸上扬起一抹难得一见的冷笑,他上前一把揽住了齐云的脖子… 齐云感觉后背一凉,手中发带也不转了,僵硬的转过头有些怕怕地看向这像被鬼附身的好友,挪动着就要远离他... 展云飞冷声道,“小老虎,来!久未比试,让我见识见识这猛虎下山齐少侠的武威凶剑!输了你就给我洗一月衣裳吧!” 齐云脖子一缩转身就要挣脱他的桎梏,赵文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他的重剑丢向展云飞,展云飞一把接住将它塞入齐云手中,无锋剑一转就到了他面门前,转眼间二人就打得有来有往! 二人的比武勾起了众人比试的兴致,一行人一边喝酒,一边两两成对去一旁空地比武,尽是些洗衣跳舞,高歌一曲的赌注,一时间你来我往,招式纷飞,鬼哭狼嚎,好不热闹… 等比试打闹尽兴后,已是人定之时,众人继续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钱七星开口问道,“大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一起回扬州城吧!” 齐云看向一群人,脸上带上些怅惘之色,“我与云飞明日估计要与你们分开了!” 钱七星闻言有些怔愣,他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齐云叹道,“我与云飞在赣州城还有事未了,我们得往赣州去!” 李相夷见他们神色,笑道,“江湖本就路远,同行一路本也是幸事,云哥,日后总有再见之时,到时候你请我们喝酒啊!” 齐云面上怅惘神色一收,笑道,“相夷说的是,江湖本就如此,下次见面,酒我请!” 蒋云铮这时也开口道,“我偷跑出来,母亲定是很着急,武林大会已经开完,我要回渝州一趟,展兄,云哥,我还能与你们走一程!” 听到蒋云铮也要走,钱七星脸上更增添一分离愁,他转头看向李相夷,问道,“相夷,单大哥还在扬州城,你要与我同去吗?” 李相夷转动着手里正烤着的兔子,看向他,想了想后说道,“我临走之前,师兄说他联络有志之士一同来台州找我,我想他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他了!” 陆磊闻言问道,“相夷,那你是不回扬州了吗?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李相夷笑道,“待与我师兄会合,我们便还是四处游历,我打算去江湖各处走一走,接接悬赏,惩恶除奸!” 一听此言,陆磊眼神一亮,熠熠生辉,“那相夷,你带上我如何?我出来了便没打算这么快回去!我与你同行!” 赵文浩见状也是激动喊道,“算我一个!我虽然现在武功不怎么样,但我保证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二林兄弟看向李相夷的面容也满是希冀,异口同声道,“能不能带上我一个!我与你们同去!” 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李相夷将烤好的兔子割了一条腿递给杀哥,又将剩下的递给一旁陆磊,哈哈一笑,“兄弟之间,说这话可是生分了,既然都有这想法,一起走便是!” 几人脸上瞬间带上了笑容,黎溪也看了过来,“那我也一起!我本也到了独自游历的时候,兄弟们一起惩奸除恶!” 蒋云铮和钱七星看向他们,脸上露出满满羡慕之色,蒋云铮看向他们意气风发的面庞,心中下了决定,他说道,“相夷,我此次回去与我母亲说清楚我便来找你们!到时候,也算我一个!” 钱七星见状也再不迟疑,他用力点头道,“我也是,相夷,你等我来找你!” 李相夷看向他们,郑重应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做下决定后,众人满脸都是对日后的期待与对这江湖的向往… 蒋云铮仰头喝了一口酒,看向火光中年轻却充满了力量的李相夷,他突然开口问道,“相夷,你日后,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李相夷闻言愣了愣,其余人听到这发问也是静了下来,少年们的脸上满是好奇。 日后,要做什么吗?李相夷想了想,仰头喝了一口酒,篝火映照着他满怀潇洒和意气的脸庞,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李相夷,要建立起一处不依不附,绝对公正之处,我要让这江湖奸邪不生,我要让弱者有冤可诉,我要让百姓安居乐业!” 掷地有声的这句话,让周围为之一静,齐云和展云飞在江湖游历数年,本该觉得这话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当他们看向李相夷的面庞,他们竟然不觉得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大话... 齐云喃喃出声道,“相夷,你不觉得这个想法,会很天真幼稚吗?” 展云飞也看向他,轻声道,“这,很难!” 李相夷笑着站起身来,他举起手中的少师剑,少年神采飞扬,“哪个想当英雄的不天真,这件事是很难,但是,我李相夷到这世间走一回,要做就要做最难的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带着一往无前无所不能的坚定信念,让人觉得...很震撼! 仰头看着那比篝火还要耀眼的身影的少年们,想到这两个多月的经历,面上动容之色越来越多,神采也越来越飞扬,他们的心也慢慢地鼓噪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站了起来,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举起手中的酒坛,清亮地声音冲破云霄,“说得对!要做,就做最难的事!” 李相夷看向周边的这些兄弟,笑着将酒坛举高扬声道,“那我们要一起成为整个江湖的传奇!” 篝火噼啪炸响的声音中,是少年们响彻云霄的欢呼声,那是他们对这个江湖的宣誓! 少年当有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1章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白马与枣红大马并肩而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白马上的少年墨发用红白相间束发带束起,雅白劲袍上缀着红色丝带,红白相间,日月辉映,少年面容俊美,意气风发! 枣红色大马上的公子一袭月白长袍,六角红梅绣花鲜艳欲滴,头戴双珠白宝石银冠,容颜如画,眸光冷傲,说不出的雍容矜贵! 左右后方跟着数骑同行,身背长枪的少年声音清朗,冲着前方少年身影笑道,“相夷,你这说好的去玉龙关,结果跑出关外将这血域天魔都给抓了,现在你这名头,在江湖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俊美少年郎哈哈笑道,“我这正喝酒赏月呢,他就给撞上来了,现成的赏银在那,错过可就可惜了!” 腰插折扇的翩翩少年郎也是乐不可支,“可不是吗?当时我也在场,正喝着酒赏着月呢,那魔头直冲冲地就跑过来了,相夷一看,哟,悬赏榜第一!拿着少师就上去了!我和你们说,那魔头刚开始傲得可没边了!结果啊,被相夷从关内追到关外,我酒都没喝完,天都还没亮,相夷那五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酒葫芦不离身的少年声音憨厚,朗声笑道,“那得亏去赏月了,相夷说好要建的四顾门,可以准备选址了。” 旁边又有一少年轻哼道,“我早就劝相夷选址了,兄弟们都有钱,可相夷一定要自己赚够银钱再说!” 满脸吊儿郎当的少年郎当即啐道,“相夷建立四顾门,是要有一处不依不附的绝对公正之处,抛开家里,咱们几个身上有几个钱啊!而且钱老七,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祖母断了你银钱,你身上就那三瓜两枣的,可别大言不惭了!” 钱七星当即反唇相讥,“我钱老七虽然只有三瓜两枣,也比你赵老二银子多!而且我愿意全部贡献给我们门主!”说到这钱老七嘿嘿一笑冲着前方那少年喊道,“门主,你到时候随便给我安排个堂主当一当就行了!” 林子瑜林子孟性格也是日益开朗,闻言也是笑着调侃道,“老七你那三瓜两枣可不够贿赂门主啊,你现在都还在洗赵老二的臭衣服,什么时候你把赵老二打趴下了,门主铁定就让你当堂主了!” 众人一听俱都哈哈大笑起来,李相夷也笑着转头道,“你把文浩打趴下,堂主让你当!你那三瓜两枣我也不要了,留着给你娶媳妇!” 这下大家的哄笑声更大了… 左侧身着玄色衣袍,面容普通年纪大上许多的男子声音温厚问道,“相夷,这门派宅址,你打算选在何处啊?” 少年侧脸看他,声音清亮,“师兄,我打算去扁州小青峰看看,钱老七说那处风景甚美!” 蒋云铮也笑道,“那处我去过,常年翠绿成荫,山上桃林一片,确实美不胜收!” 李相夷听后洒然一笑,一夹马腹,白马纵身疾驰,俊美少年眉眼飞扬,“那我们便去那扁州小青峰看看!” 身后数骑跟随而上,空中回荡着少年们欢快地应和声音… 一行人从山城出发,疾行五日,便到了梅州城外小云山处,李相夷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勒住“追风”转道便往山上赶去,“踏雪”见“追风”改道,紧跟而上,后面几人虽不解,却还是毫不迟疑地跟着改道而上… 上到半山腰,李相夷就看到有一群手持大刀之人在围攻一粉衣女子与一婢女打扮之人。 粉衣女侠眉如远黛,面容清丽绝伦,却剑法凌厉,墨发飞扬身姿旋转间,瞬间就有持刀围攻之人倒下… 女侠身手利落,身旁婢女武功也不差,但围攻之人却配合默契且人数众多,且为首二人武功虽并不高强,男子气力却天然占优势,配合之下让这女侠强接了几道攻击,顿时她的气息就乱了,围攻众人趁机急切攻上去,主仆二人一间有些左支右绌… 一切发生只在瞬息之间,李相夷看到那为首二人与贴在城墙口缉拿令告示画像上的,那都对得上的特征,明白这位女侠应该是来捉拿恶贼的,眼中不由划过一丝赞赏,见二人力有不逮,他眉眼一凌,少师出鞘,不过一击,围攻之人便尽数倒下了! 见众人全都倒下,粉衣女子微微转头,就看到一身红白相印成辉的年轻男子持剑昂然而立,他转过头看向她的面容俊美无比,眼神清亮,不由微微愣了一瞬,随即才抱拳行礼道,“多谢公子相助!” 李相夷抬手抱拳还礼,“女侠高义,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马匹踢踏声陆续响起,婢女谨慎上前一步护住自家小姐… 蒋云铮一马当先行了过来,看到站着的李相夷还未开口,眼光一瞟,就看到了一旁的粉衣女子。 山风吹拂起女子墨发,清丽婉约的女子微微转头看向他,暖色金阳下,蒋云铮感觉自己好似见到了神女,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呆愣在原地,讷讷不敢言… 婢女看到这骑在马上的俊秀公子那呆怔的模样,微微一笑出声,又是一个被自家小姐惊艳到的少年郎,稍稍放下心来,后退到了自家小姐身后… 李相夷看着蒋云铮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微微啧了一声,这模样,可太丢人了… 后面传来陆续的踢踏之声,伴随着钱七星咋咋呼呼的高呼声,“你们都跑那么快干什么!”等跑了过来看到这清丽绝美的女子和倒地的山贼后,钱老七也呆愣住了,喃喃道,“跑得快,能英...英雄救美啊!” 单孤刀看到两位陌生女子和地上哀嚎的一群人,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翻身下马望向李相夷笑道,“相夷,原来你是听到此处打斗声了!” 粉衣女子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李相夷问道,“敢问公子可是云隐山漆木山前辈之徒李相夷?” 李相夷听到这姑娘的问话,眉眼一扬,笑问道,“正是!敢问姑娘可是我云隐山旧识?” 这女子微微一笑,福了一礼道,“并非云隐山旧识,只是与公子确有一面之缘,我是江南乔家乔婉娩!” 李相夷微微思索,随即恍然大悟笑道,“确实是故人!婉娩姑娘,多年不见!” 蒋云铮在单孤刀他们来之时便已回过神来,听到乔婉娩与李相夷旧识相见,他连忙翻身下马,走上前去,俊秀的脸上晕红一片,抬手行礼道,“江南霜雪仙子乔女侠,久仰大名!在下渝州蒋云铮,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乔婉娩微微抿唇,笑着抱拳回了一礼,“惊雨剑蒋少侠,幸会!” 蒋云铮一听她听过自己名号,顿时脸全红了,他结结巴巴道,“乔…乔女侠也听…听说过我啊…惭…惭愧!” 旁边婢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乔婉娩转头轻声呵斥,“阿柔,不得无礼!” 蒋云铮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却还是连忙摆摆手道,“无…无碍,阿柔姑娘并未无礼,是在下失礼了!” 这下就连乔婉娩也忍不住轻轻掩唇笑了出来… 钱七星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的呆怔,见平时翩翩世家公子模样的蒋云铮比他还要失态,心底的不好意思顿时消失,毫不留情地喷笑出声,李相夷简直没眼看这两兄弟,啧了一声一把扯开蒋云铮,跟来的一行人介绍乔婉娩... 知道她是齐云和相夷故交,并且主仆二人是来上山剿匪之后,一行人俱都面露敬佩之色,依次与之见礼… 等众人见礼完毕,李相夷才看向地上躺着的一群人,问道,“这些人婉娩姑娘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是否需要我们帮忙!” 乔婉娩笑道,“无碍,我让阿柔去梅州城报官即可!” 蒋云铮一听此言,当即自告奋勇道,“这等事情我去便是,二位姑娘剿匪辛苦,当多多休息!”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没有任何停留便往山下行去… 一行人看着他这利落的动作,俱是嘴角一抽… 李相夷摸摸鼻头问道,“婉娩姑娘,你们要去往何处?若是顺路可与我们一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乔婉娩知他是看到刚刚二人受困才有此一问,想了想后柔声道,“其实我们并无目的,只是四处游历罢了!若你们不嫌弃,可否让我们跟着行一程!” 李相夷当即道,“当然可以,乔女侠行侠仗义之举我们也多有听说,当得起同路人,我们这次要往扁州小青峰去,婉娩姑娘你们若愿意,便与我们一起吧!” 乔婉娩开心点头应道,“好!多谢!” 等蒋云铮将官兵带来,将这贼匪尽数抓了之后,一行人又在乔婉娩的带领下进了这山贼老巢,将被掳掠的女子救了出来... 被救女子大多都是一脸麻木惶恐,甚至还有死志,乔婉娩见状,耐心询问她们是否愿意归家,愿意归家的她自掏腰包附赠银钱给其傍身,不愿归家的便询问是否愿意去乔家慈幼堂与绣纺工作,重新开始… 一行人看着她井井有条地安排,一看就是做熟之事,心中一方面佩服她的侠肝义胆、另一方面也敬重她的细致仁义之行,对其言语之间也更显尊重了,而乔婉娩观一行人行事有礼热心,耐心而并不催促,对他们的品行也很是认可。 一行十二人一起往扁州过去,路上碰上不平事,总也会过去管一管,乔女侠虽相貌清丽婉约一脸柔弱长相,却处事英姿飒爽又不失温柔细致,队伍中有了她二人,对受害之人的安置也都更为妥当了,众人心中对她慢慢多了认可,并不只因为她是齐云和李相夷的旧识… 因着走走停停的,过了一月一行人才走到河源县,距离小青峰,还足有一月路程... 初夏花开正好,但是因为乔婉娩身有哮喘之症,山林间花开又正烂漫,总会有粉末灰尘,况且赶路急了怕她劳累哮喘发作,所以一行人打算在这河源县休息几日... 一行人在客栈修整洗漱,因着杀哥能动用妖力了,所以现在洁发束发并不需李相夷帮忙,本来李相夷打算和杀哥一起去县城转一转,但是这小地方入夜之后并无甚好逛之处,杀哥在房内修炼,李相夷洗完澡后将头发烘到半干,就披散着头发坐在屋顶赏月喝酒... 月色银白如练,李相夷望着这轮弯月,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大妖时他那面上的妖纹和额间的月印,一时不禁有些愣神... 回过神来就看到旁边飞身而上,左手托着绿豆汤,右手拿着酒的蒋云铮,李相夷眉头一挑,笑道,“怎么?乔女侠这次也没收你的绿豆汤?” 蒋云铮长叹一口气,“哎,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念落花啊~”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 李相夷没管他这矫作哀叹之声,反正这一月来他殷切送东西也不止这一次,这乔姑娘每次都很有礼的让阿柔给挡下了并不收,蒋大公子这次当真是一往情深,还是一如既往地锲而不舍,最多也就哀叹这一声... 李相夷很自然地探过身拿过这汤盅,揭开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太淡了,单手从荷包中拿出两颗桂花糖用内力融化在这绿豆汤中,才一脸满意地喝下去... 蒋云铮无论看多少次,都对他这内力的“巧妙”用法和这噬甜的爱好叹为观止,只能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李相夷喝完甜汤,一脸满足之色,他瞥头看向一旁的兄弟难得有些惆怅的模样,突然有点好奇问道,“云铮,你为何会喜欢上乔姑娘?” 蒋云铮悠悠看过来一眼,一脸理所应当地感叹道,“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你不觉得乔姑娘,甚美吗?” 李相夷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的却是那一双金灿眼眸,仰头喝了一口酒喃喃道,“我觉得,杀哥更美...” 话才说完,他便一僵,呛咳了一口酒,心中一时也是思绪万千,为何,自己会如此想法... 蒋云铮刚在喝酒,并没听到他的喃喃自语,见李相夷未回答,他才轻轻敲了自己一下,“是我失言了!为何会喜欢啊…乔姑娘很好,不仅长得好,人也侠义!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喜欢呢!” 李相夷回过神来,看向他微笑的嘴角,突然问他,“云铮,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蒋云铮闻言微微思索,看头顶的月色,再度喝了一口酒,他站起身来,看向那处门房紧闭的房间,声音温柔,脸上的笑容很明媚,“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第2章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蒋云铮早已走了,可因着这话,李相夷的心,却又开始乱了… 他突然有了练剑的想法... 寂静的夜里,只有头上一弯明月,他站起身来,夜晚微微的凉风吹动着他的衣袍,月光如水般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那是云隐山的方向,思绪也慢慢飘回了从前... 少师的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映照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神,相夷太剑一式接着一式,他想到了此生见到的那一双最美的眼眸,想到了大妖怪的醉酒,想到了那人月白衣袍上的六角红梅,想到了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也爱上的那一抹红色... 相处八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一呈现,想到了自己的几次悸动,想到了自己的几次不知所措,李相夷手中的剑招越来越凌厉,越来越迅捷,好似要借着这一招一式,将心中的迷茫跟纷乱都甩开... 当第六式的最后一招剑气划破长空时,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杀生丸,那个大妖在微微抬眸看向他,眼神中是独有的偏爱于他的柔和,独一无二... 他突然想到了读过的一句诗,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他突然意识到,喜欢上杀生丸,好像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上他呢? 而李相夷喜欢上一个人,又与他是何身份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的迷茫与愁绪全被抛开,他看着杀生丸,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明媚而又灿烂的笑容… 李相夷手中少师一转,身形一动,身影已是到了院中,他身姿急转,院中的花朵被剑气裹挟吸引,随着少年旋转的身影被引入夜空,随着少师的挥洒,洋洋洒洒的花瓣聚拢在少年的身旁,随着少师剑气的指引翩然飞舞… 直到一招势收,环绕着白色身影的花瓣随着红色丝带洋洋洒洒散开落下,少年在花雨中飞身跃出,他站在杀神丸的面前,脸上笑意绚烂生花,“杀哥,相夷太剑第七式,见青山!” 我见青山多妩媚... 杀生丸看到他的笑容,虽然感受到他浑身混乱的气息已经平复下来,但还是开口问他,“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从不屑于隐瞒,杀哥既问,他便会告诉他,少年的爱意向来炽热坦率,他赤诚地看向他,叫着他的名字,“杀生丸(sessyoumaru)” 在大妖微微疑惑的视线中,人类少年说着他热忱的表白话语,“此生固短,山水一程,三生有幸!杀哥,我李相夷,心悦至极!” 杀生丸看向少年比星辰还要闪亮的眼睛,那里面满是赤诚坦荡,其中蕴含的情感太过灼热,他无法准确地分辨那是什么… 看着这人类的眼睛,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很陌生的情绪,那是…妖心从未生出过的一种情绪.…特别陌生… 大妖并不理解这句话是何意义,可是见他如此郑重,想来应该很重要的一句话! 杀生丸微微颦眉,感受心底那股陌生的情绪,他一时有些失神,这…是人类对自己宣誓效忠的誓言吗?自己是否应该回应? 可是…自己早已将这个人类圈定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了... 不是效忠宣誓,那这是这个人类在表达他的崇敬吗? 李相夷看向杀哥微微颦起有些疑惑的眉眼,知道大妖怪并不理解他真正的意思,刚待说清楚,就听到庭院里传来的痛呼的声音,“天哪,这是哪个小贼的将我客栈里的花都给扬了啊!那是我娘子最喜爱的花啊!” 少年郎的身影一僵,僵硬地低头看向院中的掌柜和落了一地的花瓣,面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尴尬之色… 看到掌柜的一脸痛惜地看着地上的花瓣,敢作敢当的李少侠挠挠鼻子,足间一转还是跳了下去... 最后在再不辣手摧花的保证下,未来李门主花了二十两银子与掌柜的了结了此事... 待将此事了结,少年再次抬眸望向屋顶,大妖还站在那处看着他… 少年看着他沉静的双眼,倏尔洒然一笑,眼中满载星辰,却没有再多解释... 我的喜欢,坦坦荡荡,我不会遮掩,但是大妖妖生漫长,我也并不强求你为我而停留,能遇见你,已然足够幸运,你不懂,也并无关系… 在河源县停留了三天,李相夷还是如往常一样,每到一处新的地方,就单独与杀哥去逛这城池,吃当地不一样的美食,买当地特有的糖糕点心… 这处的糖果是别处从未见过的,有糖莲子和糖渍橘皮,莲子是饴糖裹着新鲜莲子熬制的,外面还有一层白色糖霜,虽然有一点点苦味,但是与甘甜交织,味道竟意外的不错,二人买了许多,李相夷宝贝地用内力护着这糖袋,以免天气过热很快融化... 而糖渍橘皮是将橘子皮浸泡在蜂蜜水中多日制成的,也是此处特色,由于糖莲子珠玉在前,少年郎期待很深地丢了两条入口,牙齿咀嚼带出来的味道让少年的笑容僵在脸上… 李相夷绷住笑脸,生生将口中这奇怪的东西咽下去后,少年笑眯眯地捏起一根喂到大妖嘴边,周边食物气息驳杂,大妖怪又习惯了人类的亲近投喂,没有防备的张嘴吃下… 苦中带涩,涩中带甜,对于大妖来说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味道,刺激得他的瞳孔都有一瞬间张大,大妖褐色的眸中满是一瞬间藏不住的不可置信… 也就一瞬,回过神来的大妖双眸一眯,又做不出在人类面前把东西吐掉的姿态,他看向一旁满脸无辜的李相夷,眼眸眯成具有威慑性的弧度,下一瞬身形急闪,紧紧跟在了见势不对撒腿就跑的人类身后。 大妖不紧不慢地跟着这人类,李相夷跑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一副举手认输投降的姿态,杀生丸冷酷无情地一把提起这个越来越得寸进尺冒犯于他的人类的衣领,面无表情地瞬移到溪边后,将八爪鱼一样扒拉在他身上的无赖人类扯了下来,连同橘皮一起按进了湖泊中… 李相夷几次跃出水面都被大妖怪面无表情地重新丢了进去,最后更是凌空半蹲在湖面,在人类想要出水时将他重新按入水中… 李相夷从大妖面无表情的脸庞和紧抿的唇角边看出了一点气鼓鼓的模样,少年摸摸鼻子,不再试图上岸,只探出上身,将湿透了遮挡面容的头发向后撩开。 湖水浸湿了少年夏日轻薄的衣衫,修长的脖颈和锁骨隐隐显露,水珠顺着发间滴落在睫毛上,又随着眨动的双眼沿着鼻头和面庞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少年抬起头看向半蹲在湖面上的大妖怪,大妖也垂眸看向这世间人类中最纯净的一双眼眸。 他冲着自己卖乖眨眼的讨好笑容,与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杀生丸感觉心中又涌现出了那日的那股陌生怪异的情绪,大妖怪不由微微怔愣… 两次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怪分辨不出来,妖怪的传承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东西… 杀生丸腰侧的天生牙也开始微微震动,他不再思索,而是伸出右手在这人类惊讶的眼神中,抵住了这个人类的额间。 杀生丸额间月印显现,而让他惊讶不已的,却是人类额间也有月印随着妖力的探出而微微显现… 守护印,是大妖心底最真实的映照!自己是何时,对这个人类,有了这么强的保护之心? 雷霆慢慢聚集,在大妖与人类身侧隐隐炸响,杀生丸却没有停下动作... 李相夷有所察觉,他看向杀哥开始妖化的面容,缓缓仰头闭上眼睛,这是全然不设防的信任姿态... 因为人类的纵容,心中的想法通过守护印,坦诚地展露在大妖的面前... 李相夷的心湖处是全然雀跃欢喜的情绪,心湖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荡起,它说… 李相夷心悦杀生丸,是想成为伴侣的那种心悦,是想要这一生陪伴在他身边的心悦,是我的喜欢并不强求回应,也并不愿拖累于他的心悦... 大妖像被烫到了一般蓦然松开抵住人类额间的右手,他看向人类睁开的赤诚双眸,里面的情感,让大妖都有一股被灼烧的热烈…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自己的心口…心中有了恍然大悟之感,原来,妖心中的情绪如此陌生,是因为它本就生自人心…而这种情绪…叫做喜欢…叫做心悦… 杀生丸突然想起了人类那日晚上的那双眼眸,这两日偶尔思索总觉得熟悉,他突然想到了他在何处见过… 那是五十多年前,他在那个半妖看向人类巫女的眼中见过,而紧接着未过多久…那个愚蠢的半妖,就被封印了… 这个人类的喜欢…这与人类有所羁绊的命运…这为了守护人类轻易死去轻易被封印的可笑感情! 腰侧天生牙不停颤动,体内妖刀妖气暴涨… 大妖站起身来,垂眸看向这个人类,他的妖身并未隐去,反而他金灿灿的双眸在慢慢转为赤红… 妖心内戾气横生,想要杀死那股莫名的情绪!我杀生丸,追求的只有力量,喜欢,这种软弱的感情,我杀生丸… 数道雷霆降下,击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即将失控地大妖,大妖却不闪不避… 直到…人类破水而出,李相夷紧紧地拥住了这个大妖,是完全的守护姿势,将所有的雷霆阻隔在人类身躯之外… 獠牙开始显露的大妖怔愣住了,义无反顾的人类紧紧地拥住他,身体温暖干燥,声音中带着一点点聒噪小相夷的叹息,“杀生丸这么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大妖,很难不让我喜欢上啊!杀哥,我喜欢你,我想守护你,所以,我不愿意欺骗你。但是我一直知道,人类对于大妖漫长的生命来说太过渺小,我并不需要你为我而停下你的脚步,因为遇见你,对李相夷来说,本身就足够幸运!” “杀生丸,我喜欢你,但我并不会阻碍你的选择!” 人类的体温炽热,就像这少年热烈地感情… 强大的妖怪根本生不起力气去推开这个人类的拥抱,暴戾一瞬间被抚平了,大妖的心中有一种命运般的宿命感,他体内的妖刀恢复了平静,而腰侧的天生牙释放出了柔光… 大妖飞扬的银色发丝慢慢地平静了下去,墨色头发铺满人类与大妖的肩头,人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感受到抱住他之前人类用内力烘干了衣物的干爽身躯,杀生丸褐色的双眸微抬,看向天空中隐约显现出的彼世道路… 原来,我杀生丸,早已也有了守护之心… 而这个人类,他说他也想守护我… …… 一众人继续出发前往小青峰,到达天河城时已是五月中,还有三日路程就可到扁洲。 一行人进入城中寻客栈入住,才走进客栈中,就听到有人在放声询问,“诸位可曾听说,这剑魔发出江湖追踪令,找那李相夷的事?” 几人一听,停下脚步望过去,就见有一身穿青色劲袍手挎长刀做江湖侠士打扮的男子继续说道,“话说今年这苏老爷子的万人册排行榜一出,江湖武林喧闹不已,众位可知为何?” 一满脸络腮胡的壮实汉子扬声道,“我知道!”说了这一句,见旁人俱都望向他,这人才略带得意地说道,“这喧嚣议论,莫过于剑魔天下第一的名号,是否名不副实!” 一听这话,当即有人问道,“这话是何缘由?这剑魔不是万人册排榜认定的天下第一吗?苏老爷子定的榜,何曾有过假?” 青衣侠士不甘这话头落入别人口中,瞥了一眼络腮胡男子笑着接话道,“因为这次的万人册定榜发出后,李相夷就将那血域天魔抓捕归案了!” 一听此言,客栈中的江湖中人俱都惊呼起来,“血域天魔竟然被抓了,他虽因沉寂几年并不上榜,但有关他的悬赏一直高悬!这魔头,一直是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啊!” 青衣侠士点点头笑道,“正是!血域天魔被这李相夷给抓了,自然李相夷就该是新一任的天下第一。所以,大家都说,这剑魔的天下第一,名不副实啊!” 络腮胡男子不甘落后,高声接话道,“所以啊,这剑魔通过万人册,出银钱三千两,四处寻找这李相夷,要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给坐实咯!” 旁边有武林人士打扮者,俱都兴奋异常… “这李相夷的行踪,可有着落了?” “二者何时能打上一场?这等盛事,不为这三千两,我等也要好好去看上一看!” “是啊!这等盛事不容错过!” …… 第3章 我要做自由自在的风 在这一群人的喧闹声中,李相夷一行人在小二的躬身带领下上二楼靠窗坐了下来,李相夷招呼着小二上了两壶茶和一壶白水,一边跟众人说着话,一边将碗着用热水烫过后,很自然地放在了杀生丸面前,又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杀生丸垂眸看着面前放好的碗筷茶杯,这一月以来这人类常如此做,并不刻意妥帖,只是自然而然地做一件事的模样... 大妖怪自小便不喜仆从女婢近身服侍,也从不需要被照顾,他生来就是强大骄傲的,他独来独往,一切阻了他路的人或物,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毁灭... 可是那一天,妖化后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暴戾杀戮之心,却轻易地被这个人类安抚住,明明他可以轻易撕碎那一层柔软身躯的桎梏,明明他的妖气可以轻易融化这具人类的身躯,只要这个人类死了,自己心中所鄙夷的那种人类情感就可以消失掉,自己就还是那个强大的没有一丝弱点的大妖,可是,他的妖心骗不了自己。 杀生丸,不想这个人类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大妖怪对自己说,反正人类生命短暂,等这个人类死去,他找到回到他自己世界的道路,他做回他西国大妖的身份,那一切,就都会回到原点。 在这一个世界,就容许大妖对这个人类的这点悲悯之心吧... 大妖怪说服了自己,对着这个人类,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别扭感也消散了,微微瞥开头端起茶杯喝水... 李相夷见状唇角笑容加深,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壶搁在桌上,其余几人都见怪不怪他这模样,很自觉地自己倒茶倒水,只有乔婉娩看了一眼一旁的单孤刀,再看向李相夷和杀生丸这副自然亲近的模样,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少年俊美,从天而降相助于她,又是旧时故人,乔婉娩初时对李相夷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好感,但后面发现他那日相助只是单纯行侠仗义,这两月对她尊重有礼与旁人无异,对她称呼也是有礼有节并不超出朋友界限,看向她的眼中也只有单纯赞赏,并无男女情意.. 乔婉娩也就放下了心中对他的一点小儿女情思,李相夷是强大的,是恍若无所不能的,他让人不自觉信任,让人不自觉地跟随,随着相处时间愈久,她对他心中就只剩下敬佩,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岁,但他坚定地带着他们走在这一条虽荆棘丛生却大义光明的道路上! 她越来越喜欢跟着这一群人,行侠义事,做正直人,这样的日子,无关男女情爱,无关女子姿容,他们只将她当做乔婉娩乔女侠来尊重,这一段时日...是她十九年来从未感受过的快活… 也正是这两月的相处,特别是在河源县之后,女子心思本就细腻许多,她看向二人,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像兄弟,也并不单纯像是朋友,却一时想不出来如何来表达他们之间的关系... 抛开心中杂绪,乔婉娩回过神来,就发现蒋云铮不知何时吩咐小二上了红豆汤,他正端着将甜汤放到了她手边不远处,并不殷切送上也不特意关注,只自然地给他自己倒上茶水,她知道他喜欢自己,也知道他这样做是怕引起众人关注给她造成压力,乔婉娩突然一愣,瞬间醍醐灌顶... 因着心中这惊世骇俗的猜想,乔婉娩一时有些呆怔,见到放在不远处的沙质细腻,撒有桂花装点的红豆汤,愣愣地将它端了起来,喝了一口后才回过神,刚想将碗放下,却余光瞟到那俊秀少年忽然有些紧绷挺直的背脊,她心中骤然一软,低头又仔细品尝了一口,却发现是很细腻爽滑的口感,伴有蜂蜜桂花的味道,并不浓稠,很解暑,意外地好吃... 距离小青峰并不远,几人并未留宿,吃完饭,马也已经全部喂过食水,休整好了后一行人便起身准备离开,好早日到这扁州小青峰... 只离开的时候,李相夷看向那已经惺惺相惜,勾肩搭背在一同喝酒聊天的青衣侠客和络腮胡男子,扬声道,“告诉剑魔,李相夷三日后到会那扁州小青峰侯他,为期一月!” 二人闻言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群人的背影,等追出门去时,只看到马尾高束的的白衣少年郎和白衣银冠的贵公子并肩纵马而行,后面背枪持剑挎刀的众人接连跟上,二人相视一眼,脸上旋即露出狂喜之色,口中不住高呼,“李相夷!那是李相夷!” ...... 三日后,小青峰... 一行十二人走在上山的路上,这处绿树成荫,并不燥热,很是清爽,杀生丸和李相夷没有用妖气内力护体,日光透过树荫照射下来,照在前方二人的身上,清凉的微风吹过,二人衣角发丝微动,墨发交织在一起,恍若神明在凡间… 乔婉娩看着李相夷笑着跟旁边之人说话的面容,眉眼温柔,冷漠的公子微微垂眸看他,脸上是面对旁人绝不会有的柔和...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乔婉娩突然就想到了郁郁而终的母亲… 她的父母均是武侠世家出身,二人是江南公认最为般配的金童玉女,可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却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后来更是在父亲纳妾后毅然决然地想要和离,却困于家族名誉被万般阻拦,最终身体破败香消玉殒… 而自己,虽是乔家嫡长女,但却因着自己是女子,又从小身患哮喘之症,父亲并不赞同自己学武,只劝她女子相夫教子本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日后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她却并不服气,她从小看着母亲困于囹圄之地郁郁寡欢的模样,她永远都记得母亲过世时摸着她的头跟她说,“阿娩,娘亲这一生,从来没有自主选择过自己的人生,我最想要的就是自由!我最难求的就是自在,我最恨的便是听从父兄之话,困于这内宅之中,不见天地广阔。阿娩,你别学我,你要有你自己的力量,你要做自由的风,不要做这笼中的鸟!” 自那日起,她喝了无数苦药调理自己的身体,她借着父亲对母亲逝世的愧疚和在母亲身故前发下的重誓,给自己挣了一抹自由的天地出来! 这二人在一起,相处是那样的开心和自在,她突然发现这几日自己的不可思议是那么的狭隘,自己想要逃脱笼中鸟的命运,自己不愤于这世俗囹圄,自己觉得女子并不比男子差,男子可以学的女子也可以学,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能做到!每个人都可以爱,可以恨,可以是任何模样! 那么,喜欢一个人,又与他是何身份,与他是男是女,有何相干呢? 想通了这个,乔婉娩心中陡然一松,这几日好似怀抱着秘密的沉重感豁然消失… 乔婉娩抬手感受微风吹拂过手掌的清凉,这是自由的…风的触感!她再度抬眼看过去,那二人走在这一群人的最前方,他们像是一轮耀眼的太阳和清冷的明月,交相辉映,是那样的耀眼迷人,他们的光芒…驱散了她一直以来的惶恐不安。 乔婉娩的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与她以往的柔柔微笑大不一样!她乔婉娩,要做自由肆意的风… 当他们登上小青峰时,李相夷眼中也不由一亮,这处峰顶平阔,绿色成荫,有溪流环山潺潺下流,南面有瀑布垂流而下,西面桃林美不胜收,再放眼望去,山峰所在之处,周围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确实是建立门派的绝佳之地。 他转过头去看向杀生丸,却见大妖屈膝一动,已是往西边传来阵阵花香之处跃去… 李相夷见状足尖一点,跟了上去,其余众人也纷纷跟上… 杀生丸跃入桃林,在其中最大的一颗桃树上坐下,粉红的花朵还未落尽,深绿的树叶将枝桠牢牢掩住,木质清香和淡淡花香萦绕在鼻尖,像是他记忆中幼崽时期所住宫殿外的那一片桃林… 李相夷见杀哥垂眸间的那一抹怀念的神色,转头看向这一片桃林,心中做了决定,他笑着扬声与众人道,“此处小青峰,就作为我们四顾门的总坛所在之地如何!” 一行人一路走来,看这处风景秀丽,地势绝佳,心中本也是满意得不行。 钱七星首个响应,笑着大声道,“谨遵门主令!” 众人相视而笑,神采飞扬地地冲着他们的门主点头应好。 “全凭门主安排!” 李相夷哈哈大笑,豪气清朗,“那我将这大明山山脉的其余峰头田地一并买下来,总坛分坛、演武练功、医堂牢房都需要地方!我要让我们四顾门,成为这江湖武林中的第一大派,这个江湖,有我,有诸位,有四顾门,定会让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 大明山隶属三家宗族,李相夷与三家族长商谈买下这包含八瀑、十三涧、二十四峰在内的整座山峰作为四顾门开宗立派之处,如今已名声赫赫的李相夷与三族定下承诺,四顾门成立后,山下田地将会首先佃给三氏族人租种,他李相夷在一日,并永远不会私加杂税,四顾门每年田亩产出只收佃户三成,四顾门会保护三氏宗族不受其他武林势力和土匪盗贼侵扰… 商议十日,最终众人谈妥,三家宗族开祠,共通买卖文书,李相夷以共计一万六千两白银买下二十四座峰头,经由官府见证,缴纳税银后签订“买地文约”,几方签字画押,盖印为凭,自此,地契既成。 戊戌年六月初一,李相夷拿到地契,四顾门选址定下小青峰… 酉时,小乔酒楼雅间,李相夷和杀生丸喝着酒,其余一行人正满脸兴奋地传递瞧着那三张契约文书,待最后看完后的乔婉娩将它递还给李相夷后,李相夷却并没有收起来,他起身看向乔婉娩,郑重问道,“婉娩姑娘,我们四顾门初创,不知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四顾门,跟我们一起惩恶除奸,锄强扶弱,为这江湖设立起一个维护江湖正义的绝对公正所在!” 乔婉娩闻言看向他,又看向旁边眉眼灼灼望向她的蒋云铮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其余人,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感动,她看向这四顾门门主郑重的神色,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门主为何会邀请我加入?” 李相夷看向她,倏尔笑了出来,笑容很是灿烂,“因为一路同行,我们发现乔女侠心地善良、心怀大义、品行高洁,你虽是女子之身,但所作所为却远超世间男子许多!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侠义之士,与我等志同道合,四顾门有你,是四顾门之幸!” 李相夷说完,周边众人皆是点头认可,看向她的眼神满含期待。 乔婉娩这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不基于自身容貌,而只是基于她乔婉娩的为人处事而被认可,她的眼光蓦然变得明亮而又绚烂… 乔姑娘的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她看向李相夷,郑重点头道,“门主,诸位,承蒙看重,我乔婉娩愿意加入四顾门,与诸位同道,为这江湖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相夷笑着看向她,眼中欣喜极了,他伸出右手握拳,看着眼中似有盈盈泪光的这位四顾门的女侠,脸上的笑容明亮极了,“婉娩,很高兴你加入四顾门!” 乔婉娩眼中眸光骤然璀璨,她郑重地握拳抵住门主的手,她吸吸鼻子坚定答道,“我乔婉娩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蒋云铮看着这个坚定扬声的姑娘,眼神也是璀璨至极,他也笑着站起身来,将右手握拳牢牢抵住二人,坚定说着自己的誓言,“我蒋云铮,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我黎溪,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我钱七星…” “我单孤刀…” “我林子孟…” “我林子瑜…” “我赵文浩…” “我陆磊…” 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要为这不依不附的公正之处,要为我们四顾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第4章 这才是我期待四顾门建立的初衷,这才是我跟着你的初心 这一刻,众人的手紧紧相抵,坚定地誓言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将伴随着他们,伴随着四顾门,在江湖中为正义而战! 坐下后,蒋云铮和黎溪笑着给众人将酒满上,钱七星笑嘻嘻开口道,“门主,咱们四顾门你打算怎么安排?选址定了,我们这门派也要开始建起来了吧!” 李相夷笑着挑眉,“那当然!我与三族族长签订契约时便已说定了,他们会安排人随我上山勘探,等他勘定之后,再做门派修建规划,之后我也会雇佣他们族人进行门派修建之事。” 说到这处,李相夷看向蒋云铮道,“云铮,你之前说工匠你来安排,可有困难?” 蒋云铮摇摇头道,“十日前在选定小青峰作为门派所在之处后,我便已修书给了我母亲,做熟了的石匠木匠已经安排在护送过来的路上了,不日便到!” 李相夷点点头,与他碰杯喝尽杯中酒后,笑看向众人,“那等工匠到位,对门派的规划做好,图纸我做出来后,便可选个良辰吉日动工了,还有...云哥那日分开之时曾与我说,若我门派建成,他那边事了,便会来找我们!等我们四顾门建好,想来云哥也要到了!” 陆磊听后,高兴不已,“那可太好了!许久未见云哥,他还欠我们一顿酒呢!” 想到齐云要来,众人笑闹之声更大,乔婉娩也是难得俏皮地笑着眨眼道,“我与齐二哥也是许久未见,不知他见到我可会大吃一惊!” 陆磊一听此言,哈哈接话道,“那云哥保准大吃一惊!婉娩姑娘悄声一变,已是我们四顾门元老!”说到此处,陆磊正正衣襟,作一脸吃惊状,“乔女侠,我齐云来投四顾门,还请帮我引荐一下门主!” 众人看他这促狭神色,俱都哈哈大笑起来,乔婉娩跟阿柔也是乐不可支,钱七星拍着桌子大笑道,“陆大头,你今日这举状,见到云哥我一定要告诉他!” 陆磊一挥衣袖,面上满是傲然之色的模样,“跟着相夷修炼这么久,我陆磊一杆神龙枪,岂能怕他一头老虎!” 气势还没维持三秒,陆磊给钱七星背上重重一击,拍得他蓦然坐直,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狠狠盯着陆磊,打不过,只能用眼神讨伐他,钱七星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添油加醋要云哥将陆大头打成真正的大头! 陆磊打完那告状精,旋即殷勤地转身跑到李相夷身边给他倒上酒,“相夷,你我兄弟一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这几月你可得给我把把关,帮我想几招保命枪法啊!” ...... 一行人笑着闹着,只单孤刀面露沉思之色,温声问道,“那相夷,你对四顾门是何规划?若是不依不附不借助任何势力,那在门派建成之前,是否就需要开始招募侠义之士了?” 一听此言,蒋云铮当即笑道,“单兄,相夷不是早就在为我们四顾门招募侠士了吗?” 陆磊听后,恍然一笑道,“对啊,这相夷不是放言在小青峰等那剑魔来寻吗?天下第一的高手之争,这等盛事,怕是如今就已经有许多侠士在小青峰等待了,我们这几日在各处山头奔波,又去定契找商铺的,没去那小青峰,也差点忘了这事!” 林子孟满目敬佩,“原来相夷想得这么深远,你们不说我都未曾发现,只奇怪为什么这扁州江湖人多了许多!” 赵文浩拍手称庆,“相夷武功,你我皆知,定能将剑魔打败,到时候成为这天下第一,何愁我四顾门无人来投!相夷,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李相夷哈哈一笑,眉眼中满是坚定和意气风发,“便是这次输了,我也终将会赢回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黎溪拍桌而起,面色激动,看向众人举杯道,“为了相夷的天下第一,我们喝一个!” “喝一个!” “喝一个!” 众人依次起身,乔婉娩也是难得的意气风发一同举杯。 李相夷看着他们,笑着与他们碰杯,“为四顾门!” “为四顾门!” ...... 单孤刀喝完酒,看向李相夷这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笑呵呵地再度问道,“师弟,那门派建立之后,我等你是如何安排的,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一听这话,众人虽心中对李相夷信任异常,知他定会安排妥当,但还是都有些好奇地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微微思索后娓娓说道,“四顾门并非开宗立派教习弟子之处,我们建立四顾门,是要召集天下有志之士,一同维护江湖安稳,要让四顾门成为这江湖最为公正之处,震慑肖小、铲除奸邪,让这混乱的江湖有法有度,弱者也能安心生存,强者不能随心所欲!” 众人听完,俱都点头认可。 李相夷继续说道,“门派初立,我只打算先在小青峰设立总坛,等发展之后再在各处逐步设立分坛。” “至于门中职位权责,我打算自四顾门门主之下,设长老一职,负责门派日常管理,执行门中所下决议,再设立护法一职,维护门派安全,负责各处布防。这些人员日常会留守小青峰坐镇,并不需要经常奔走在外。” “另外会设立数位堂主,堂主带领门内门人处理调理江湖纷争,管理江湖恶性事件,需四处奔波,行惩奸除恶之事,并且,堂主日后也需带队或选派副手在各地开设分坛,践行发扬四顾门宗旨。” “至于下属的弟子门人,皆可自行招揽,但一定要选品行可靠、认可我四顾门宗旨之人!若门下弟子门人行恶事有恶行,招揽之人亦有监察失职之责!” “另外我还打算单设一邢堂,由我直接管理,邢堂下设院长职位,主管案件审理、案宗归纳、情报收发、判罪定罚。” 听完他所说,众人不住点头,李相夷看向众人问道,“你们与我皆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有何想法可与我直说!” 黎溪当即道,“相夷,我没什么想法,我脑子不灵活,但是我信你,你做下的决定,每次都是正确的!你如何安排,我们便如何去做!” 林子瑜、林子孟兄弟也点头认可,“相夷,你直接安排便是!” 蒋云铮倒是想了想,出声道,“相夷,我并不想只待在门中,我想做那堂主,我想去四处惩奸除恶,这才是我期待四顾门建立的初衷,这才是我跟着你的初心!” 除了单孤刀外,一行人闻言俱都眼前一亮,钱七星哈哈笑道,“说的没错!还是蒋大公子会选,相夷,门主!你看看我能不能也做个堂主,我近日武功已经精进了许多,你设立的堂主肯定并非只有一个,你让我排在末尾当个堂主如何!” 陆磊眼珠一转,旋即哈哈笑道,“那我也做堂主,以我的武功,当个二堂主三堂主也不过分吧!” 气氛一时热烈起来,七嘴八舌地吵着自己是排行第几的堂主... 李相夷看到一群兄弟们并未因是四顾门初建是元老而想着要当门主长老,而是争相着想去做那最难的堂主,他的心内臌胀不已... 单孤刀见一群人争相着坐那费力不讨好的堂主一职,费力压下心中的愤懑,才哈哈一笑道,“那相夷,师兄我也来讨个堂主当当!” 蒋云铮注意到单孤刀转瞬即逝的愤恨,心中一惊,再听他如此话语,世家公子见惯了人心诡谲处,心中一转便已知晓他的心思。 蒋云铮虽早就发现单兄并不像他面上那么豁达,有时候偶尔还能瞧见他未藏好而漏出来的不满神色,但因着单孤刀是相夷师兄,从小二人一起长大,相夷对他师兄很是尊重,单兄所作所为也并无让人指摘之处,人心复杂,本就有各自所思所想之处,亲兄弟父母之间都还会偶有不满,便也并未太过在意。 但是此次他却并没看错他脸上那愤恨之色,知道单孤刀应是觉得自己作为李相夷师兄应有更高的职位,但大家将他架了起来,他不想好像就他单孤刀一人恋慕权利,所以才开口作此言论。 蒋云铮看向李相夷,却见他并未深想单孤刀话中真意,心中低叹一声,相夷坦荡,他蒋云铮也不是这等爱说是非之人,况且单孤刀入江湖时日更久,又是门主师兄,此次也确实是自己并未考虑妥帖,还是不要造成单兄对相夷的愤恨才好。 想到这里,蒋云铮笑着插话道,“单兄可是相夷师兄,可别跟我们抢堂主一职了!” 李相夷闻言,想了想道,“四顾门建立,难免要与江湖各派打交道,师兄江湖经验丰富,与各门各派也都有交情,师兄,若你愿意,你当二门主协助于我可好?” 单孤刀闻言看向众人,见他们眼中并无不满神色,才满脸感动道,“师弟如此信任于我,师兄必当会好好协助你的!” 蒋云铮见此情形放下心来,不过心中还是有了一丝忧虑。 李相夷郑重点头,这才看向一群兄弟,忽然笑道,“既然兄弟们都是同样想法,那四顾门,我是最大的堂主,至于你们的堂主排号,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往后,这江湖各处,都会有我们的身影,我们一起维护江湖安定!” “好!”众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此事定下后,李相夷看向乔婉娩,微微思索后说道,“婉娩,我想问问,你可愿意担任门中长老一职?” 乔婉娩闻言惊讶不已,“我才加入四顾门,且并无什么江湖声望,如何能任此高位?” 李相夷笑道,“为何不能?我李相夷也不过入江湖不到两年,四顾门本就不是看资排辈之处,你与我们同行两月,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思量细致,心智品行无一不行,长老一职为何担不得?” 乔婉娩听后,认真思索半晌才道,“可是我也想如你们一样四处行侠仗义!” 蒋云铮笑着温声道,“婉娩,你心思细致,做事周全,是我们比不了的,你当长老,我们都不会有所异议,况且,做了四顾门长老,也能四处行侠仗义!” 李相夷也道,“婉娩,一切全凭你自己心意!” 乔婉娩认真思索,又看向一旁蒋云铮和众人温和的笑脸,下定决心道,“既然门主你信任于我,诸位兄弟也无异议的话,婉娩愿意勉励一试!” 第5章 你所建立的门派,我很期待 六月十二,剑魔终于在江湖众人的期盼中到达了扁州... 剑魔本名为何,就连万人册也不清楚,只猜测他姓谷,出身三十年前声名赫赫的南阳谷家,因为三十年前,谷家一夕之间覆灭,自此后南阳齐家崛起,齐家家主夫人所在帮派元途帮成为南阳第一大帮... 直到七年前,元途帮与齐家一夜之间,大数被剑魔一把巨剑劈成两半,齐家家主、元途帮老帮主被这人挂在门上用他的剑削成了人彘,却因被他喂了保命丹药,哀嚎三天才死去。 自此...剑魔横空出世! 剑魔此人头发半白,却梳的极为整齐,面上未留须,一身素青色衣袍,广袖飘飘,虽身材高大,一张笑面却和煦至极,年龄不过四十岁… 若不是他背后那把血红色剑炳的巨剑,众人完全不敢相信这人是赫赫有名的“剑魔”。 青衣男子讷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笑眯眯的眼神里,不敢反抗地颤抖着将手伸开,然后看着这“剑魔”将三千两银票放入他手中,摊开的双手却并不敢合拢收下,生怕收了这钱,命就要被眼前人给收了! 剑魔笑呵呵地拍了拍他颤抖地肩膀,口里的话语却并不和善,“小子,消息是你传出来的,李相夷人呢?他不来的话你知道的,敢拿我开涮,那就你顶上跟我打一场如何!” 青衣男子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捧着的银票像是要将他灼烧掉,他牙齿止不住地磕碰,讷讷道,“我亲耳听他说的,绝不敢欺瞒前辈!” 剑魔扬扬眉,笑得温和可亲的样子,“哦~那李相夷人呢?”话未说完,他察觉到什么一般眼神一厉,却并不是看向眼前之人,而是望向那以极快速度接近的白色身影,光是观那人的轻身身法,他就已经可以肯定,这人便是这少年天才李相夷了,他的笑容一收,心中慢慢变得郑重无比。 周围远远围观之人也发现了那飞速上山的一道身影,见那人白衣红带,俊美异常,年轻侠士俱都鼓噪起来,面上满是对这年轻身影的憧憬与崇敬,“李相夷!是李相夷来了!” …… 李相夷一眼便看出了何人是那剑魔,望过去见那人一把巨剑背在身后,气势沉重,凶煞无比! 他停在这人身前不远处,抬手道,“前辈,承蒙厚爱踏足此地,晚辈李相夷!” 剑魔看向这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身影,穆然笑了起来,周身气势却越发凶煞,旁边青衣侠士见他不再关注自己,忙提脚往一旁躲开。 “小子,好身法!不知你的武功是否跟你身法一样当得起这武林中人对你的赞扬!” 少年郎挑眉一笑,右手横剑,眉眼间满是傲然坦荡之色,“那就烦请前辈指教一二!我剑少师,请前辈出剑!” 剑魔见他这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子,够自信,我喜欢!”他也用左手将剑拔出,轻柔地摸了摸剑身后才看向李相夷说道,“我的剑,叫魔…” 话一说完,剑魔脸上闪过一丝眷念痛苦地神色,眨眼便恢复正常,已然巨剑在手,悍然劈向李相夷! 围观众人未曾料到是剑魔先出手,见此俱都惊呼出声,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盯着,生怕错过这等精彩对决。 “铮”的一声,少师出鞘,荡出一抹长虹,出剑雪亮,一式相夷太剑已出手。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魔出招后,脸上便不再带笑,浑身气势骤换,像要毁天灭地一般,眼中也是带着决然的死志,你生,我死!你死,我生! 一边剑光撕裂长空,招招重击,带着毁天灭地的摧毁姿态,一边剑光白虹惊天,挥剑潇洒,灿烂如星的剑光满含少年志气。 两道矫捷的身影,高跃低伏快捷如风,看得旁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虽剑魔巨剑重若雷霆,但李相夷怡然不惧悍然对击,双方对击十数下,一招毕两剑重重对撼,比劲较力时,李相夷若有所感,一击分开身形回旋转动后收剑入鞘,并不躲避剑魔再度攻来的巨剑… 众人发出惊呼,乔婉娩更是欲要上前,被蒋云铮止住了身形,顺着蒋云铮的视线看过去,乔婉娩见杀生丸泰然自若并未动作,想来应是无事才放下心来,却恍然一惊再度看向蒋云铮,蒋云铮冲着她微笑着眨眨眼,眼里满是了然之色,乔婉娩笑了笑转身继续关注李相夷与剑魔二人... 魔剑擦着李相夷的发丝过去,击在他的身后地上,轰出了巨大的石坑… 剑魔看向李相夷,嘴角扯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一字一句问道,“小子!你是看不起我吗!” 李相夷看向他提剑的右手,目光坦荡声音坦率,“我自习武后,我师父便告诉我,练剑之人在于心诚,比武对招亦是如此,前辈坦坦荡荡来找,我李相夷也自当坦坦荡荡迎战,前辈光明磊落,我李相夷也非趁人之危之辈,前辈如今有伤在身,你我比试,再等几月也不迟!” 剑魔定定地看向他,突然哈哈笑出声来,“小子,你说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哈哈哈哈简直是太有趣了!我被江湖人以魔相称,你竟说我磊落!” 李相夷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种很强烈的悲伤情绪,他本就是聪慧至极之人,见此情景,他思索一下问道,“你的剑,可有斩杀无辜之人?” 剑魔看向这人赤诚的双眼,心恍若被重重击了一下,他想起记忆中从未失色的那双眼眸,二十五年前,也有一双这样的眸子看着他… 剑魔的脸上,闪过一丝怀恋,竟少有的有了回答的兴致,“我的魔剑,只杀魔!” 李相夷笑了,他扬声道,“七年前的事我调查过,老弱妇孺你一概未杀,这七年所杀之人也都是劣迹斑斑之辈,前辈行事,上对得起天地良心,下对得起所行道义,那旁人所说所讲非你,世人诽你谤你,又何须在意!” 年近四十的男人听到这话,一瞬间,眼中竟好似要流出泪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姑娘也这样对他说过,“旁人如何说我都不在意,我信你,我会等你!”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不怕死,不怕生,却唯独害怕去见她… 他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这个少年郎,朗声道,“李相夷,你当得起江湖人对你的赞誉,我谷煜城此生,见过太多披着人皮的魔,今日,终于见到了一个坦坦荡荡的人!” 说完,名唤谷煜城的剑魔将重剑插入背上剑鞘,第一次郑重地看向一个少年,“待到明年三月,李相夷,我还会来此地找你,到时,你我再一争高下!” 李相夷也郑重抱拳行礼,“谷前辈,三十年前谷家风采我未曾领略过,但三十年后的今日,光明磊落,坚不可摧的谷家风采,晚辈却是已经领略,明年三月,我在此处等前辈来!” 谷煜城看着这少年,突然道,“你所建立的门派,我很期待!”说完也不再停留,足尖发力,便如大鹏一般向下掠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这场比试虎头蛇尾,但二人所说却蕴含极多内容,江湖众人面面相觑,看向还留在这处的其中一个主角… 李相夷环顾四周,抱拳朗声道,“我与谷前辈的比试改期,定在明年三月,各位若有兴致,明年可再来此处,届时可来我四顾门喝杯茶!” 一听这话,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有少年侠士一听此言兴致高昂地问道,“李大侠,敢问这四顾门是你要创立的门派吗?我等能否加入?” 李相夷笑着朗声道,“此处小青峰,便是我四顾门即将兴建之处,我四顾门创立,不拘身份、不拘性别、不惧地位,欢迎与我四顾门志同道合之辈加入我门中!” 一听此言,四处喧哗之声不绝,又有一少年侠士问道,“何为与四顾门志同道合?” 李相夷昂然道,“匡正江湖,惩奸除恶,便是与我等志同道合!这江湖,有四顾门、有我李相夷、有诸位四顾门门人,奸恶邪祟,寸草不生!”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立马分为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少年意气之士听闻只觉意气风发心绪激荡,纷纷响应等四顾门建立后定会来投,另一批江湖中已闯下名声之人却只觉这人自视甚高骄狂太过! 当即便有一面貌三十来岁的金袍男子一跃而出,声音不屑道,“现在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如此口出狂言了吗?这江湖,何时轮得到你大言不惭地来匡正!” 李相夷看向他,蓦然笑了,“金袍尊者金缕衣江淮风?” 这人眼神微眯,抚着胡须傲然笑道,“正是本尊!” 李相夷眼神骤然一厉,“你也妄敢称尊?黄河一带你屠戮十户共计八十七人,掳掠奸淫女子二十七人,我还未去找你,你倒是自动跳出来了!” 江淮风闻言眼神骤然一慌,复又变得凶狠,他冷哼道,“空口白牙,无稽之谈!” 蒋云铮缓步上前,手中拿着一摞文书,扬声道,“四顾门从不凭空污蔑,案卷卷宗,证人证词俱在!” 众人看到他腰间折扇和配剑,已是瞬间认了出来,“惊雨剑蒋云铮!” 江淮风看着他手上的那摞文书,眼神狠厉,疾言厉色道,“黄口小儿竟敢污蔑本尊,让我好好给你个教训!”说完便要冲蒋云铮过去。 李相夷脚步一转,身形便如鬼魅一般到了他身前,江淮风化掌成爪指间泛着绿光,抬爪便往李相夷脸上抓去… 李相夷看向他的眼神,冰冷至极,少师出鞘,春风拂面,江淮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击飞三丈,他身上由于有着金缕衣,身上并无出血伤口,可强横的内劲在体内翻涌,体内经脉被摧枯拉朽的内劲摧断,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趴倒在地… 李相夷抬脚走过去,江淮风瑟瑟发抖,面露惊恐之色四肢并用地往后退去,惊慌失措呼喊道,“你不能杀我,我是金阳江家嫡子,你杀了我,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的!放过我,放过我,我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只一招,这江湖久负盛名的江淮风便骤然落败,如惶恐野狗一般摇尾乞怜,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为之一静,瞬息后换上了少年们清朗的叫好声音… “是相夷太剑!是婆娑步!是小楼昨夜又东风!” 李相夷并未理会旁有的声音,他垂眸看向江淮风,眼中是与杀生丸一样的睥睨之态,他声音中含着厌恶,“金阳江家,水匪出身,盘踞金阳五十余年,仗势夺宝,灭人满门,侵占良田,杀害无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江家不来找我,我李相夷、我四顾门也是即将要去找你们的!云铮,将供词证据给诸位看看!” 蒋云铮点点头,将证据小心地分发给周边之人查看… 周边的震惊呼声越来越大,李相夷看向地上瘫软之人冷声道,“你的罪行,你认或不认,受害之人血书状词、女子控诉血泪,一桩一件事实俱在,你这种人,罪该万死!” 有一人豁然出声道,“这其中几宗案件我查过,证词案卷所言俱都属实,并未伪造,江淮风罪该万死!” 旁人看去,有认识的他的也出声道,“马家堡刘如京刘大侠为人正直,从无虚言,你说我们信,证词案卷条理清明,这江淮风罪该万死!” 一众人俱都高呼,“罪该万死!” 江淮风已是害怕至极涕泗横流了,他看着李相夷祈求道,“我错了,李门主,求求你放过…”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少师剑已划过他的喉间,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我从不宽恕作恶之人!” 我也没法替受冤受害之人宽恕于你,毕竟,你从未宽恕在你手上死去之人… 这一剑太过于干脆利落了,在这江湖久负盛名,一直以尊者自居的江淮风,像一条恶狗一样,被一击杀死… 因着这一剑,众人肃然一穆,虽早已听过李相夷的名声和行事风格,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干脆利落的处决恶徒,却还是未曾反应过来… 公布证据,有理有据,确认为恶,直接处死,并不惧于背后势力,也不理会江湖名声,没有利益交换,只有一颗公正之心… 雷厉风行,站在那里的那个人,这一瞬间,耀眼得像一抹光明正大的太阳! 刘如京当即拍手称庆,“李门主的四顾门若创建好了,我刘如京第一个来投!” 旁边观近距离看了李相夷和剑魔比试,还有斩杀江淮风的手握三千两银票的青衣侠士眼神亮堂堂的,他也扬声道,“此等四顾门,这等风采,李门主,四顾门,能否算上我王忠一个!” 又有少年止不住胸中激荡之情,眼神灼灼,“李门主!我于万亨也想加入四顾门,随你一起匡正江湖!” “我马真…” “我上官毅…” “我李破云…” …… 四面传来激荡的高呼声,汇聚成一股浩荡的潮流,心怀正义之士的心中止不住的激荡! 李相夷看向一个个高呼着的人的同时,也看向周边那些悄悄想要退走的身影,他运起内力扬声道,“血魔钱坚,采花大盗潘清,破釜帮黄金荣。” 他每说一个名号,围观中就有一人身形巨震,三道身影在他叫破名号时,如疾电一般向三个方向急速退走,但是却快不过那道白衣红带的身影... 不过一息,三人便被李相夷全数抓回丢在地上,黎溪、钱七星和陆磊走上前去一人制住一个,乔婉娩和蒋云铮在包袱中取出厚厚的一摞卷宗,将对应三人案卷拿出,分给众人翻阅… 众人看向他们怀中那一摞文书案卷,看向李相夷一行人的眼神慢慢换上了敬佩之情… 钱七星的声音也是冷厉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钱坚杀害幼童十四人,潘清残害女子六人,黄金荣贩卖芙蓉膏致六十五户家破人亡,门主,该如何处置?” 李相夷看向三人,“钱坚、潘清所害苦主俱在,连同证据一起交由扁州监察司审理,黄金荣先关起来,我们处理完江家之事就去处理破釜帮一事!” 一行人面容肃穆,抱拳道,“尊令!” 围观众人面上敬重之色更浓,四顾门门派未立,可门主门人的形象在围观众人心中已然是完全立了起来! 久居江湖之人看向周边面露动容和敬仰之色的一个个的人,再看向那昂然而立的四顾门众人,心中已经预料到了一个新门派的冉冉兴起。 四顾门,会让这江湖,翻天覆地! 第6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相夷,我们速度再快一点,乔姑娘不是说四顾门已经按你的图纸建好了吗?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看一看了!” “是啊,相夷,我们快点,赶在你生辰前回去,到时候就在这四顾门好好为你庆生!” 白马上少年郎笑着看向说话的钱七星和陆磊,扬声道,“江家和破釜帮一事已了,既然大家都想早日见到建好的四顾门,那咱们便加快速度,日夜兼程!” “哈哈哈,好,那咱们快走!” “驾!” …… 二月二十六,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扁州,李相夷却并没有直接往小青峰赶去,而是扬声道,“我去城内买点东西,你们先去,我随后便到。” 钱七星几人早已迫不及待,听他这么说也不迟疑,笑道,“好嘞,那我们就先去了,让门主最后再看这四顾门是何模样!” 其余人忙笑着跟上,只蒋云铮调转马头跟上李相夷,“你们先去,我也要去买点东西!” 钱七星见状挠挠头道,“怎么他们都要去买东西,哎~不对啊,蒋云铮买东西我倒是知道,许久未见乔姑娘,他想给喜欢的姑娘买点东西嘛~但是相夷去买什么东西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钱老七你要多练功少闲话,这次要不是相夷反应快你那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还有闲工夫管门主做什么!” “嘿嘿…明白了,赵老二,谢谢你啊!” “噫~你太恶心了!” …… 李相夷和蒋云铮先后入了城,将马寄放在城内马房,二人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便一齐抬脚往那“冠春园”走去。 这处是扁州最火的点心铺子,两人都称了二斤这处最出名的点心桂花糕,蒋云铮正准备付他这份的银钱,就见旁边的李相夷张嘴又报出一大串他要的点心跟糖果,蒋云铮目瞪口呆地听他像酒楼里的小二报菜名一样,让伙计又包了糖瓜、片糖、酥糖、绿豆糕、南瓜糕,还有一大包桂花糖,等伙计把李相夷需要的东西包好,蒋云铮看着这硕大的一个包裹,话都说不太利索了,他呆呆道,“相…相夷,糖果点心,你…有必要买这么多吗?” 李相夷开心的接过伙计打包好的糖果点心,眼神都没分他一个,宝贝的捧住这一大包东西二人走出铺子后,才说道,“这哪里多了!虽然每日饭食婉娩都会给杀哥送,我走之前也给杀哥买了点心,但是离开了大半年,这些新出的点心糖果,杀哥肯定都还没吃过,每样我都带点给他尝尝!” 蒋云铮看着他那模样,再看向自己手里孤零零的二斤点心,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东西得好好地跟门主学习,他想着又转身抬脚回了铺子里… 接下来世家贵子蒋大公子,跟这名声赫赫的李相夷李门主,左手拎着各式点心糖果,右手拿着新买的食盒,跟在百姓们身后一起排队买这扁州城最好吃的鲜肉馄饨…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排着队,周围大多是城中百姓,见到两个俊朗的江湖侠客打扮的少年郎免不得好奇打量,年纪比较大的大娘婶子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口中窃窃私语,面上更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蒋云铮对这打量满是不自在,俊脸通红,眼神闪烁,他看向一旁的李相夷,却见他满脸怡然自得的模样,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扭捏了… 正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学学李门主的这份气度,就见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李相夷将食盒盖子揭开递给了摊主老伯,温声道,“老伯,麻烦给我两份鲜肉馄饨,汤水和馄饨劳烦帮我分开放好。” 这下买了馄饨坐在一旁正吃着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蒋云铮更是耳尖地听到有大娘说,“这后生的馄饨不是买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就是买给自己娘子的!长得俊身板又好,又会疼人…” 蒋云铮的脸一下更红了,见李相夷应该也是听到了,但是却一脸骄傲神色地接过食盒盖好让到了一旁,他心内哀叹一声,门主这厚脸皮他是真学不来… 蒋云铮将手中的食盒也递了过去,结结巴巴的小声说着跟李相夷同样的要求,也要了两份馄饨,成功地又听到了大娘评价道这个后生脸皮可真薄… 买了馄饨的蒋云铮学着门主用内力给这食盒保着温,以为李相夷打算要回四顾门了,结果这人先去首饰铺子买了暖玉玉坠,买了一个梅花式玉簪和嵌玉小银冠,又去几处成衣铺子拿了他不知何时定好的二十几身衣服… 蒋云铮看着李相夷的荷包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裹出现在了他的背上… 最后,等到达小青峰时,因为耗费内力太过,蒋云铮才将手上食盒和点心交给等在门口处的阿柔,就已经支撑不住脚一软瘫坐在地,而李相夷,他的门主,在山脚下就连“追风”都不骑了,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婆娑步一转,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蒋大公子咬牙切齿地想起那无良门主无情远去的背影,在阿柔一脸欲言又止的面容中,费力地站起身来解释道,“阿柔姑娘,我只是内力耗费太甚,并非身体不好!这是扁州最好吃的小馄饨,我买了两份,还有这点心糖果…” 说完后,蒋公子坚强地扶着气派的门柱,腿脚发软地走进了新建的四顾门内… 李相夷雀跃地往桃花林赶去,他想回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杀生丸… 这样想着,李相夷婆娑步运转到了极致,转眼就到了桃林内! 杀生丸自李相夷到达扁州后便已感知到,大妖静静地等着李相夷回来,他感觉已有许久未见到这人类了… 此次因着天生牙越来越频繁的异动,杀生丸心内有所预料,彼世的通道正在慢慢建立,他已经快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了,他想要最后验证清楚自己的妖心… 杀生丸与李相夷说,此次出行他不会同行,杀哥不愿意去,李相夷自是不会勉强,也未多问他原因,只是询问过得知大妖不想住在客栈后,离开之前便安排人在桃林内搭建了一处木楼供杀生丸休息,并吩咐了不许旁人进这处桃林… 天生牙自李相夷走后便恢复了平静,杀生丸每日都待在这处桃林中,就这样过了一个秋冬,他竟然,觉得很不适应… 明明四百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妖独处的岁月,可以独处,证明着没有战斗,证明着难得地清闲,是他感觉最舒适与放松的时候… 可是这一段时日,他却觉得时间过得比以往的年岁好似要慢上许多,心也很不安稳… 与这人类八年的相处时间,对于他漫长的妖生来说应该是完全不值一提的,八年,太过于短暂了,按理来说应该都占据不了他记忆的一角… 可是,独处的这段时日,他想的却都是与这人类相处的点点滴滴,是李相夷从人类幼崽变成俊美少年的模样,是有着不同情绪但同样絮叨的李相夷,这些他以为他从不在意的东西,却每一分都印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那个人类离开时将他所有能想到的关心全部都安排好了,他的妖之界中有人类离开时给他买的堆成小山一般的糖果点心,林边每日不落的有人送来饭食,偶尔还会带上美酒… 快到人类新年时,那个叫乔婉娩的人类女人还给他送来了一封李相夷写的信… 杀生丸将信拆开后,看到的是这人写满了五页信纸的絮絮叨叨,他写他看到的好看风景,想要下次带自己去看;写他发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下次得闲了要带自己一起去吃;写他今年不能和自己过新年他有点遗憾,只能在信上祝自己新的一年顺遂安康… 信的最后,李相夷说,他每日都很想念杀生丸… 杀生丸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段时日为何觉得时间流逝太过缓慢了,原来,是因为想念一个人,他不在身旁时,时间就会变得很漫长… 从其余的人类回了这四顾门后,杀生丸便一直在感知这处山峰处有没有李相夷的气息… 此时,终于感受到李相夷到了小青峰地界,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接近此地时,坐在桃树上的大妖心内涌起一股强烈的欢喜,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此时,灿烂如星辰… 越来越近的气息,吸引着横坐在树桠上的大妖抬眼朝那处看去,就看到大包小包的人类快速朝着他这处而来… 杀生丸垂眸看向因为仰着脸看他的人类,大妖的嘴角愉悦的弧度越来越大… 李相夷朝着树上杀生丸招招手,面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杀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快下来~” 杀生丸看着他这模样,恍然间明白了他为何没有与其他人类一同回来,并且晚了这么许久… 大妖绷住高贵冷艳的神色瞬息到了树下,李相夷笑眯眯地将手中东西放下,又招呼着杀生丸坐下… 杀生丸依言屈膝坐下,一腿微屈,一腿盘踞… 李相夷很自然地紧挨着杀生丸坐下,感受到大妖骤然有点紧绷的身体,李门主嘴角偷偷地上扬起愉悦的弧度… 李相夷将衣服包裹和点心糖果放在一旁后,才打开食盒,将全程用内力保着温的馄饨端到了手上,又将另外用碗装着的汤倒入了馄饨中,用汤匙将馄饨稍稍搅拌浸润好后,托举着递到了杀生丸面前,示意杀生丸就着他托举的手尝尝这小馄饨… 这种状态太过于亲密了,大妖有点别扭,他绷着脸看向李相夷,想让人类向以往那样保持合适的距离。 李相夷大半年没有见到杀哥,他刚刚看到了杀哥坐在树上时,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那止不住的愉悦笑容,他想与大妖怪再多亲近一点… 所以李相夷恍若根本没有理解大妖的意思,他左手支着脸笑望着杀生丸,微抬下巴声音轻快道,“杀哥你快试试!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上的,又一路用内力保着温,这鲜肉馄饨可是扁州最好吃的小馄饨!” 杀生丸顿了顿,终于微微侧身,伸出右手拿起汤匙,将小馄饨送入了口中… 还是刚出锅时微烫的口感,确实很好吃… 大妖就着人类托举的手,将碗中小馄饨一个一个吃掉,李相夷等杀哥吃完小馄饨后,才将自己的那碗已经有点黏糊了的小馄饨吃掉,却觉得这馄饨果真鲜香可口,难怪这么多人排队… 等吃完了,李相夷将食盒碗勺收拾好,又将糖果点心放在杀生丸手边拆开,杀生丸看着人类忙忙碌碌的动作,想到刀灵说过的两处世界时间流逝不同,此处世界一年,西国不过一日,心内终于做下了决定… 李相夷将点心放好后,他才指着那处包裹跟杀生丸说道,“杀哥,这个你先收到你的妖之界里,我现在要去见师兄和婉娩他们,也要看看我的四顾门建得怎么样了!今晚上你跟我去四顾门的卧房休息吧!你的房间在我房间隔壁,到时候将房间整理好了,晚上我再给杀哥你看里面是什么…” 杀生丸点点头,抬手打开妖之界,在雷霆微微闪现中将包裹收了进去… 看着李相夷远去的背影,杀生丸在天生牙震动闪烁的白光中,看着空中那条越来越清晰地彼世之路,他拔出天生牙,挥刀划过,耀眼的光芒绽放开来,异世的通道轰然崩碎… 一行人自“追风”和蒋云铮回来后,便都在山门处等着他们的门主到来,此时终于看到了李相夷的身影,钱七星止不住激动地大声喊道,“门主,咱们四顾门,太气派了!” 李相夷止住身形站定,抬头看向这宏伟的山门和高大门楼上的取自“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四顾门”三个大字,脸上的笑容也是神采飞扬… 杀生丸紧跟着也到了这处,他看向转头惊讶看着他的李相夷,听着那些人类七嘴八舌的喊他“杀兄”,大妖难得地在人类们面前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在钱七星的“杀兄竟然对我们笑了”的惊呼中,他走到李相夷身旁,侧头看他,“带我看看你的四顾门!” 李相夷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面上笑容瞬间灿烂如朝阳… 我见青山多妩媚… 如今,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第7章 拧酒令儿,李大门主的昭然之心 一行人顺着青石阶梯拾级而上,阶梯最高处是一块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的低台,这是四顾门的练武场,供门人练武切磋,左侧楼阁便是护法堂和知客院,门人护法执法、布防换防、接待往来宾客之地,再往内便是门人住房及客房,右侧设有药房膳房,后设仓库。 通过练武场,再进一处门楼,便是内堂,中间是议事会客正厅“四顾堂”,内设有书房、茶室,议事厅左右两侧是刑堂办公之处,设有刑堂院长居所,案牍、审讯、情报等各处楼宇。 从两侧再往内走便是后院,门主、长老、护法堂主的厢房居所皆分布在此处。 四顾门各处院宇分布错落有致,建筑风格古朴典雅,整体却又气势恢宏… 等看完这与他设计规划并无二致的四顾门后,李相夷转头看向乔婉娩和单孤刀,眼中满是满意欣喜之色,“师兄,婉娩,辛苦了!” 乔婉娩轻柔地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一路奔波都未说辛苦,婉娩每日只看着这门派修建,如何谈得上辛苦!” 单孤刀也是呵呵笑道,“师弟你这话就说的见外了,这也是我们大家的四顾门,师兄又没有跟着你们在外奔波,帮忙接待下江湖各派的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李相夷还是郑重道,“门派修建,工期安排,接待来客,也俱都也是劳心劳神的大事,哪里就不辛苦了!” 大家闻言看向李相夷的目光更亮心中认可也更深了,相夷从不轻视大家的付出,虽最辛苦的永远是他… 李相夷话风一转,爽朗笑道,“不过师兄说的对,我们之间,本也无需这么见外!” 众人嘻嘻哈哈笑着道是,乔婉娩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过了申时了,大家一路奔波,热水我早已安排仆役烧好了,酒菜也已备好,门主,不如你们大家去休整一下,晚间我们好好聚聚给你们接风洗尘!” 单孤刀闻言哈哈笑道,“还是女子心细,婉娩想得实在周到!相夷,许久未见,你们又一路奔波应该许久未好好喝酒了吧!咱们今晚上不醉不归如何!” 黎溪闻言眼神热切,“好好好!咱们不醉不归!” 陆磊哈哈笑着同意道,“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看着众人的欢呼雀跃神色,想到大半年的奔波辛苦,李相夷也哈哈笑道,“今晚上,不醉不归!” …… 夜幕降临,聚会还未开始,李相夷沐浴完,用内力烘干头发,将头发束好准备拿衣服穿后,突然想到了今日杀生丸的那副神态,心中顿时有点抓心挠肝的… 李相夷望向院子中间的院墙,东院这处只有他和杀哥的厢房,李相夷想到送给杀哥的那还未拿出来的礼物,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心内忐忑的人类足尖一点,人就到了院墙之上… 杀生丸的院里有一棵海棠树,春日正是海棠花开时节,满树繁花,一片火红,如云似霞,美不胜收… 可是这美景在李相夷眼里,都比不过那站在树下的,连海棠花的艳色也压不住的墨发飞扬白衣飘飘的冷艳身影… 李相夷看着大妖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抬眸望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是面对李相夷时才独有的温柔,这份独属于他的眷顾,让他的心一瞬间就鼓噪了起来… 少年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看着大妖,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轻轻扬声道,“杀哥,今日那包裹中有我给你买的玉簪衣服,我给你束发更衣吧…” 虽然声音不高,但大妖敏锐的听觉又怎么会听不到,杀生丸闻言眉眼一扬,看向蹲在院墙上的少年身影,盯着他晕红的双颊微微启唇,“过来!” 李相夷眼神骤然一亮,依言起身,止住趔趄的身形,深呼一口气,足尖一点,眨眼就到了杀生丸的身前。 再过三日就要过十七岁生辰的人类身形高挑挺拔,面容俊美,只是脖颈双耳通红… 杀生丸看着这个个头已经与他相仿的人类少年,看着他望向自己那灿灿发光的眼神,大妖的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夜晚的风吹动起大妖的墨发,杀生丸一步步走近这个人类,听着耳边人类那越跳越快的心脏的咚咚声,月色下的大妖抬手向后梳理了一下被风吹得飞扬的头发,在人类惊艳怔愣的目光中,大妖俊美的面孔离人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月华洒落在杀生丸的身上,大妖肌肤如雪,睫毛纤长,他的薄唇轻柔扬起,李相夷看着杀生丸那双越来越近的褐色眼眸,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微微闭上双眸… 杀生丸右手扬起,广袖冰凉丝滑的触感轻抚过人类少年的左脸,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啊~”骤然被重击,心中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李相夷捂着额头睁开双眼,就见杀哥正微微勾唇看向他,刚敲完自己额头的右手缓缓垂放在身侧… 李相夷摸着额头上那因为货真价实的一下敲击而鼓起的肿包,人类看向大妖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委屈控诉… 大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愉悦神色,微微瞥他一眼便抬脚往房内走去,传入人类耳中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你太放肆了!” 若是杀哥嘴角的弧度没有那么大的话,李相夷还真会以为自己刚刚的昭然之心,让大妖感觉受到了冒犯,此刻人类少年的心中充斥着刚刚那么近的距离自己都没有把握好机会的懊悔感,李相夷看向大妖怪背影的眼神里是满满地可惜神色,不过心中却是真正确认了下来。 杀哥对待自己的态度,确实与以往完全不同了,往日里,他只会当自己那话,是出于人类对大妖的尊崇… 想到这里,炽热如火的少年郎如何还能控制住不得寸进尺,当即眼珠一转,快步提脚跟了上去… 少年郎的声音雀跃又欣喜,还带着小相夷才会有的偶尔撒娇,“杀哥,你穿我新买的那件衣服吧,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杀哥,你打开妖之界把东西拿出来,我来找…” …… 月色如水一般洒在庭院的每个角落,院内花香阵阵,因着二月二十九是门主生辰,三月初一又是四顾门正式成立昭告全江湖的日子,门内如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姹紫嫣红的喜庆模样… 除了杀生丸和李相夷,其余人已全都到齐了,钱七星和陆磊两人正高亢地说着这次的金阳之行,二人一唱一和,将整个过程渲染得是跌宕起伏,听得阿柔和乔婉娩眼中神采奕奕的,赵文浩和二林兄弟也是偶尔插嘴捧个哏,蒋云铮轻柔地跟她们解释着让人偶尔有些困惑的地方,院里着实是热闹非凡… 李相夷和杀生丸一前一后走进庭院,打前的少年门主一袭红色劲袍,红色发带马尾高束,热烈又耀眼,后面的公子墨发半披,头上一根梅花簪,白色锦袍清凉如水,冷艳又雍容… 这两套衣服是李相夷怀着隐秘的心思亲自定制的,刚刚又是在少年郎的软磨硬泡下亲手帮着杀生丸穿上的,大妖袍角上的红梅映照着少年衣服上绣着白色月纹的红绸带,恍若热烈的朝阳与清冷的月华交相辉映… 二人走进来,院落中的花瞬间便失色不少,皆因这朝阳与月华,才是这人间最绝之色… 乔婉娩和蒋云铮看向李相夷脸上那抹掩藏不住的高兴和杀兄那瞥向少年郎时一瞬间的无奈宠溺神色,俱都抿唇轻笑起来… 钱七星见二人进来,率先瞬间鼓噪道,“相夷、杀兄,你们今日可是俱都迟了,当罚三杯!” 李相夷摸了摸有些微红的耳垂,走到他们给自己留的上首位置坐下,挑眉道,“三杯就三杯!给我满上!” 这话一出,众人起哄呼和声此起彼伏!陆磊更是怪叫道,“门主威武!来来来,小的给你满上!”说着便殷切跑到李相夷身旁给他倒上酒,又一脸故作惊奇地看着没有动作的钱七星,“钱老七,你怎么回事!还不快给杀兄满上!” 钱七星看向鸡贼的陆大头,却也知道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偷偷瞅了一眼杀兄,却见他今日气势竟很温和,瞬间胆子就肥了起来,拿起酒壶乐颠颠道,“是我钱老七的错,来来来,杀兄,我给你满上!” 杀生丸微微垂眸,看向这个人类小心翼翼给他倒上的美酒,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杯喝完,气氛顿时更加热闹起来了… 李相夷笑嘻嘻地一把勾住钱老七,笑道,“老七啊,今天咱们开心,光吃菜喝酒有什么意思是吧!玩个游戏怎么样~” 钱七星正沉浸在杀兄竟对他如此温和的惊喜中,闻言清澈的眼神一亮,笑呵呵道,“好啊好啊,相夷,你说玩什么游戏都行!” 众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看向李相夷,只有蒋云铮和赵文浩一言难尽地看向这傻乐呵的钱老七… “还记得此次去破釜帮时,看到的那拧酒令儿的玩法吗?”少年扬眉看向众人问道。 林子孟想了想问道,“相夷,你是说那个桌子上拿个摆件,拧一圈让它快速转动起来,等它停住的时候,看那面朝着谁,那就该谁喝酒的那个玩法?” 李相夷朝他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笑道,“不过咱们今天的玩法,肯定不这么简单!” 李相夷拿起一个酒壶道,“摆件,咱们就用这酒壶,转一圈,这壶嘴指向谁,那人不仅要喝酒,还需要做一事!”说着他手中酒壶一转,给大家示范了一下。 壶嘴正正然指向钱七星,不知怎的看着旁边言笑晏晏的李相夷,钱老七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需这人做之事,大家一人想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写在纸上,被壶嘴对准之人便如抓阄一样选取一张纸条,选中哪个便按定要按着上面的内容去做!若不想做,那就在我们之中择一人与之比武,比武输了之人代其实施,大家说如何?” 钱七星一听到比武,瞬间警惕起来,他狐疑地看向李相夷,“若被选择之人不想比武,能否拒绝呢?” 李相夷一脸坦荡的点点头,“那是当然!若被拒绝,那那人便必须实施纸上要求之事,大家意下如何?” 一行人听完这新奇无比的玩法,俱都是跃跃欲试之态,自是满口道“好”… 阿柔去拿了纸笔过来分给众人,一行人认真思考后各自写下,尤其是赵文浩、陆磊和钱七星三人,书写之时脸上的坏笑藏都藏不住… 赵文浩看向一旁钱七星还在嘿嘿乐呵的模样,眼珠一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道,“那这第一轮,就由门主先来吧,大家说是不是?” 钱七星脸上笑容一僵,刚要反驳,其余人便已经大声笑着同意了… 钱七星看着李相夷冲自己一笑,心中不好的预感瞬间强烈起来…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只李相夷站起身来转动酒壶,钱七星看着李相夷手中的酒壶被他轻轻一拨后便快速转动着,在颤悠悠停止后,那壶嘴,赫赫然指向了自己… 钱七星心中尘埃落定,苦着脸在一堆纸条中选了一张——以月为题现场作诗! 什么都喜欢就不喜欢读书的钱七公子哭丧着脸,心中感叹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他看向在座的一群没一个打得过的兄弟们,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叹自己真的要好好习武了! 看了一圈,作为顶天立地男子汉的钱七公子实在没好意思去挑战阿柔,只能连喝三杯酒,或许是酒意助长了诗性,钱七公子终于磕磕盼盼的吟了一首诗… 今日月儿好, 兄弟坐着笑, 桌上酒菜好, 月下人团圆… 钱七公子面红耳赤的念出这首在自己这个文墨就通了一点的大老粗来看,都平仄不通狗屁不通的“好诗”,在兄弟们忍不住的接二连三的喷酒声中,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 然后坐下来后,骤然又恢复了力气一般霍然起身,脸上嘿嘿得意笑着看了眼那嘲笑自己的赵老二后,摩拳擦掌地就要转动酒壶,却没发现赵文浩眼中那看二傻子的神色… 第8章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酒壶飞速转动着,李相夷右手举杯喝酒,左手微微一点桌下,杀生丸感受到人类的动作,垂眸遮挡住眼中微微的笑意… 酒壶碰撞桌面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钱七星嘴角的得意笑容还未收回,便看着酒壶豁然停止了旋转,而壶嘴…又明晃晃地继续指向了他… 钱七星的笑容缓缓僵在了脸上,眼中满是如遭雷劈的惊愕神色… 欲哭无泪的钱七公子,后知后觉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门主,却见门主正满脸坦荡地冲着他微笑… 在门主光明磊落的笑容中,钱七星眼中的不可置信渐渐转变成对自己的怀疑,最终认定今晚上自己运气有点差的钱七公子,在无良兄弟们的起哄声中,继续连喝三杯后,又颤悠悠地伸手拿了一张纸条… 看过纸条内容的钱七公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自己提笔在自己脸上作了一幅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大作,又在重新开了一轮后,顶着一张黑逡逡的胖脸,在一群人的拍桌大笑中,扭扭捏捏地舞完了阿柔姑娘友情教学的一套简单剑舞… 等到剑术不精的钱七公子终于舞完了剑后,在他可怜兮兮的怀疑自我的悲怆眼神中,李大门主大发慈悲的放过了钱七公子,转而看向一旁正哈哈大笑着的陆大头,面上笑得灿烂极了… 陆大头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道,遭了! 果然,壶嘴晃悠悠地指向了陆大头,那一瞬间,黑逡逡的胖脸瞬间笑出了花… 一群人除了杀生丸因着旁边有个护短的李门主,壶嘴对准谁都对不准他以外,其余一行人,都无一例外地展示了一下各自的精彩的变脸“技艺”… 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极度嗜甜*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也一脸僵硬地,在黑逡逡的钱七星和黑逡逡的陆磊二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喝了一大碗二人在完全不顾日后死活,有仇当场就报的心态下,你一勺我一勺加满了盐的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李门主,很有英雄气概地仰头闭眼干了这碗盐水,然后一脸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三颗糖… 闹着笑着一直到月上中天,接二连三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这处地方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杀生丸坐在一旁看着李相夷和他们笑闹,不知不觉也是喝了许多酒,钱七星、赵文浩和陆磊早已喝趴到了桌下,很有兄弟情地被李相夷一手拎一个的丢回了自己的院落,至于某二人醒来会不会发现自己因睡在院中而被叮咬出了一脸大包,那就不是李门主会在意的小事了… 子瑜子孟兄弟二人喝醉了也是不吵不闹的模样,只两个人抱成一团互相艰难地支撑着不愿意倒下… 一旁的黎溪眼睛是越喝越亮,只是不住地傻笑声偶尔会从嘴中溢出… 蒋云铮倒是安安静静的,可是那直勾勾盯着旁边乔婉娩的目光热烈极了,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守礼克制,不用想,也是早已醉了… 而乔婉娩被他这样热烈地盯着,脸上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别的原因,灿若飞霞,忙招呼着仆役将他扶着送回了房中… 单孤刀倒是精神头还好,可是他心中却很不痛快,因为这壶嘴指向他的时候很少,这种不亲近的态度,让他感觉与眼前这群人格格不入… 他想着待四顾门建立后,这群人到时时常不会在门中,自己日后有的是机会招募门人,才缓缓按捺住了心底的不痛快… 单孤刀看向隔着一个座位,在旁边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喝着酒的杀生丸,又抬眼望向回来走向他们的李相夷,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心道,“师弟,子瑜子孟还有黎溪我来安排人送回去,你将杀兄弟送回房吧!” 李相夷看向坐着还在一杯杯喝着酒的杀生丸,知道他此时的状态是已经醉了,点点头并未拒绝… 单孤刀起身,李相夷也走了过去,刚抬手想要将杀哥手中的酒杯拿掉,却看到大妖忽而眉眼一厉… 杀生丸感受到一股令他极不愉悦的气息在靠近他,他周身气势骤然一冷,冷厉而带着杀意的妖气透体而出,走在旁边的单孤刀身形骤然一僵,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李相夷察觉到这一幕,心中微微疑惑却还是立刻握住了杀哥拿着酒杯的手,轻柔开口道,“杀哥,是我!” 大妖听到熟悉的人类的声音,不过瞬息,气势便骤然一收,有些涣散的双眸仔细地看向眼前这个说话的人类,他微微靠近他,鼻子微微耸动,确认了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抹气息后,乖乖地松开手让这个人将他手中的酒杯拿掉… 单孤刀看向其余丝毫未受影响的人,心中一惊,这个杀生丸,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心内的怨恨与杀意吗? 单孤刀脸上冷汗淋漓,却还是强撑起笑容笑着道,“杀兄弟这是喝迷糊把我错认成敌人了吗?离得太近,他这武功之高强,光是气势威压,就真的是让我毫无抵抗之力啊!” 李相夷心中疑惑被抛开,脸上满是抱歉道,“师兄,杀哥并非有意,他喝醉了!” 单孤刀缓了一瞬,心中有鬼他自是不敢多做计较,心中几番思量,面上却已是完全恢复了正常,笑呵呵道,“杀兄弟性子我知道,本就只与你关系亲近,师兄一靠近这喝醉酒的状态他难免警惕,师兄我不是小气之人,你快带杀兄弟回房吧,我先带他们走了!” 李相夷点点头,看着师兄和三个喝醉的都走了后,转头看向静静坐着在思索着什么的杀生丸,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 看来今日杀哥心情确实很好,大妖怪已经很久没有喝醉了… 喝醉了!! 李相夷脸上笑容一僵,心中一紧,想到以往大妖怪喝醉酒后的模样,复又低头看向他此刻沉思的模样,忙伸手握住杀生丸的手,怕他思索明白之后,抬手就要将束缚挣开。 杀生丸感受到手上人类温暖的触感,微微抬眸看向眼前的李相夷,眼里是微微的疑惑… 李相夷因为想到了上次杀哥喝醉的场景,脸已慢慢红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才温声道,“杀哥,我送你回房睡觉吧!” 听到睡觉二字,思索了一会的大妖怪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点点头站起身来,屈膝就准备飞身而起,要去找一处地方休息… 李相夷一看他这动作,急切之下忙一把拉紧了他的手,感受到人类阻止的意思,大妖回过头看向他,微微皱眉的眼中满是不快,充斥着“别耽误我休息”的意味!却在看见那红衣少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后,大妖在这温柔的笑颜中抿着唇停止了动作… 李相夷看到杀生丸静静看着自己的询问眼神,声音轻快道,“杀哥,我背你回你的房间吧…” 杀生丸努力地分辨着人类所说的这句话,待明白人类的意思后,大妖涣散的意识里骤然闪过一幅这个人类背着自己的画面… 杀生丸看着眼前这人转过身微微屈膝蹲下的身体,他伸手揉上了人类的耳垂,在人类转过来的惊讶面容中,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瞬移回了院中… 雷霆还未聚起就已然消散,落地后的大妖并未松开揽住人类腰间的右手,而是鼻尖轻嗅,抬脚就往房中走去… 被大妖紧紧揽住的人类少年郎面若飞霞,轻叹了一口气平复住内心的躁动后,他才抬手抓住大妖的右手,将他的右手从腰间拿了下来,然后在大妖略微不满的神色中,少年郎抬起左手与他十指紧扣,带着他往他的房中走去… 月色被关在门外,只透过窗口洒进来一点,大妖扯了扯右手,面上开始微微浮现起些微的烦躁之色… 李相夷注意到后叹息一声,摇了摇被他握住的大妖的手,轻声道,“杀哥,我来帮你脱衣服,这衣服别再扯坏了…” 大妖闻言停住了动作,静静地等着人类的服侍… 李相夷松开紧握着的大妖的手,深吸一口气面对面地靠近他,却感觉到清冷的带着酒香的呼吸吹到了他的脸上,战栗感瞬间遍布了全身… 人类少年郎尝试了几次,大妖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激得他浑身不住战栗,他的手不住地颤抖,连一根腰带都根本没有办法解开… 他放弃泄力一般的将手搭在大妖的腰上,劲瘦而又力量喷薄的躯体让他瞬间像是被灼烧了一样飞快移开… 大妖怪看到人类这半天没有动作的模样,眉宇间的疑惑和烦躁更深了,酒后的大妖性情更显直接,他抬手揪住衣襟就要动作,却又被人类紧紧地抓住了手… 李相夷不想今天的这件衣服被损坏,他念了好几遍清心咒运转内力稳住心神,又安抚地挠了挠杀哥的手心,在大妖微微屈起的手间松开了牵住他的手,稳住气息一件件地将大妖的外袍和亵衣解开脱下放在一旁… 大妖因为束缚被解开而愉悦的眯了眯眼,继续等着人类的动作,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杀哥赤裸的上半身,但这次却是自己明白自己心意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杀哥… 李相夷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 虽然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不过想到今日杀哥促狭的模样,想起月色下自己以为会得到的那一个吻,天下第一的李门主心中不知怎的,鼓噪得瞬间起了勇气,他带着大妖来到床边,又胆大包天地将他按坐在了床上… 杀生丸脑海中好像又浮起类似的画面,混沌的意识已经想不起来这脑海中的这些片段到底是何时发生的… 还在思考的大妖蓦然被一双滚烫的双手按住了肩膀,微微抬眸就看到面色通红的人类少年正撑在他的身上看着他… 下一瞬,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中,在心脏的剧烈跳动鼓噪下,李相夷蓦然倾身靠了过去,少年炽热的双唇,极为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印上了大妖微凉的唇角… 异常珍惜却又一触即离… 看着大妖微微疑惑并不理解的模样,李相夷虽然心内还是鼓噪异常,但是杀哥现在是不清醒的状态,很有原则的少年郎也不会轻易再做出格之事… 在咚咚的心跳声中,人类少年轻柔地将杀生丸的头发解开放下,又用布巾给他身上擦拭了一番,还将在大妖不耐烦的撕扯中而损坏的未脱下来的衣服收拾好放在一旁,才在大妖清浅绵长的呼吸声中从窗户中趔趄着一跃而出,又在那一抹明月已没入天幕中的黑沉夜色中用凉水冲了澡… 终于静下心来的少年郎站在院中,天幕上有着星星闪动的星影,李相夷抬头望向天幕心有所感… 明月已然沉睡,星辰却还是闪耀无比… 婆娑步一转,少师已然在手…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少年郎手中的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剑光点点,仿佛夜空中的寒星纷纷坠落于这小小的庭院之中。 少师随着他手臂的挥动,绵绵不绝的剑光犹如一道道银色的匹练在空中交织缠绕。每一道剑光都像是带着对明月的缠绵思念… 少年手中的剑舞动得越来越快,他轻灵的身影也无声无息地越过院墙,越过屋舍,划过空中,带着匹练的月光,投入了那桃花林中… 随着少师和少年身姿的不断旋转,桃花林中纷纷扬扬的花瓣飘飘然落下,又被少年的身影卷动着飞入高悬的天幕之中,最后再次随着剑气的飘洒纷纷扬扬地落下… 花海下的少年伸出左手接住那从空中坠落的花瓣,又仰着头看向再次出现在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如水般皎洁的月华再次倾洒而下,宛如一层银纱轻轻地覆盖着大地,也落在少年的身上。 月色下的少年嘴角微勾,左手的花瓣被他牢牢握紧,他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熠熠生辉。 相夷太剑第八式,手可摘星辰! 第9章 我四顾门,四顾天下不平事 云隐山李相夷之名,江湖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初下山不久,十五岁的少年郎便大破联海帮,更是一人独捉血域天魔,问鼎天下第一,短短一年不到,就成为了这江湖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奇人物… 如今,这三月的小青峰,这传奇人物就要在此建立四顾门,更是会在此与剑魔有那天下第一之争的一战。 自二月下旬开始,慕名前来观摩的武林人士、心存警惕关注于此的江湖各派、胸怀热血热忱而来的投效之人,络绎不绝地赶往了这扁州,扁州所有的客栈民居,俱都是早已人满为患... 要不是单孤刀和乔婉娩贴出告示,因门主未归,在三月初一之前概不接待来客的话。更是会有无数人露宿在这小青峰上,想要第一个见到这云隐山李相夷及与他共同建立四顾门的这群人的风采… 这一群人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不畏强权、处事公正、不求回报地在江湖各处处理了无数灭门破家的惨案,为受害有冤之人讨回了一份属于他们的公道的少年们的风采! 四顾门创建大会的前三天,是四顾门招募门人之时… 二月二十七日,小青峰四顾门前熙熙攘攘的聚集着一群面色兴奋的少年青年江湖客... 四顾门不论出生,不论来历,只论品德修行,只论侠义之心。 马家堡的刘如京,捕快出身的王忠,青城于万亨,还有少年侠士马真,上官毅,李破云等人俱是早早到了,这些都是当日小青峰上高呼着要加入四顾门的侠士,十三人一个不落全都到了… 比武场上,陆磊、钱七星、赵文浩、林子孟、林子瑜、黎溪六人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张桌子,桌上一人一个登记簿册,记录台上之人的姓名、身份及所擅长的武功,乔婉娩和蒋云铮则时刻关注比武场上之人的武功技巧,功法招式,再分析其为人品行和其能力后,时不时再在六人的记录上添上几笔。 本次共计招收了门人一百二十三人,因着李相夷不在,故这批门人全部都暂时未作安排,只门人身份牌、门人服饰乔婉娩安排了加急制作修改,其余都等门主到来后再做后续安排! 李相夷这三日未参与这门人遴选,皆是因为那晚星夜有所顿悟,自第八式“手可摘星辰”剑招使出后,李相夷便沉浸在了玄妙的状态里。 大妖在寅时骤然醒来,感知旁边院落一直没有熟悉的气息,微微皱眉揉了揉额角,闭眼感应着人类所在之处后,用妖力驱散身上残存的酒气,便纵跃着往那桃林中去… 花雨纷飞中,映入大妖眼底的人类少年闭着眼睛盘腿静静坐在那处,周身内力浩荡、气势巍巍… 虽然处于玄妙的状态里,但李相夷对于外界的气息的感知还是很清晰,在杀生丸踏入这片桃林后,他察觉到是杀哥那熟悉的安心气息后,便完全放松了对外界的关注,沉浸在了对剑招的感悟中… 九为数之极,相夷太剑第九式,在那轮明月照亮天幕时,便已在他脑海中演绎… 杀生丸静静横坐在那棵最大的桃花树上看着底下的少年,眼神中是难得的复杂,人类那个轻柔的吻,他醒来后并未有忘记… 妖怪之中是没有亲吻这种行为的,但是大妖明白在人类的文化当中,这种亲吻所代表的意思。 喜欢吗?他第一次去思考,与这个人类之间的关系… 人类说的喜欢自己,是想要成为自己伴侣的那种喜欢… 而自己呢?属于我杀生丸的想法呢?杀生丸思考着这个以往大妖根本不屑于去思索的东西… 虽然已经想清楚自己确实是想要守护这个人类,他也并不排斥与这个人类的亲近,他更是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为这个人类而驻足停留。 一切都是因为杀生丸想这样做,他便如此做了,但是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接纳李相夷这个人类成为自己的伴侣… 作为一个强大的妖族,身为西国的继承人,他终将回到属于他的国度,属于他们的命运和责任,是各自同样都不能割舍的… 况且…人是那么软弱的物种,人心,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易变化的东西,一如那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半妖… 大妖如此想着… 可是,大妖的心底却又有另外的一个声音在说,这个人类…是不一样的! 在太阳高悬空中时,闭着眼坐在树上的大妖感知到人类靠近的气息后,将她阻隔在了桃林之外… 杀生丸闪身出去告知了这个人类女人李相夷正在闭关,这几日不要打扰后便转身回了桃林中… 日新月落,转眼就过了三天,李相夷闭关打坐并未进食,而杀生丸,自从他可以运转体内妖气开始,他便不再依赖于必须从食物中获取能量,此处世界中灵力虽少,但吸收到的细微灵气足够转换成他所需的妖力,平日里他吃人类的东西,更多的只是一种与这个人类在一起,才会独有的口腹之欲… 今日是李相夷的生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顾门那边已经渐渐熄了声音,乔婉娩和蒋云铮来到林边发现还是无法进入后转身又走了… 杀生丸静静垂眸注视着底下的人类,在天边的夕阳隐去了最后一丝光芒时,李相夷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抬眸看向正垂眸望着他的大妖… 李相夷眨眨眼睛,心中玄妙之感还未褪去,他看向眼前他心中的这轮明月,又想到了十五岁那一年,大破联海帮后,杀哥带他到海上时,看到的那一轮明月,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建立起一处荡平天下不平事之所… 李相夷的心中豁然清明,心中剑招联会贯通,他周身气势瞬间变得沉静又柔和…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夜色如墨,明月高悬的大海上,海风呼啸,吹拂起他的衣袂。 李相夷缓缓站起身来,他手中的少师高举,直对着那轮明月,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的眼神专注而又凌厉,少师挥舞着,每一剑都带着摧毁不平的强大气势,在这剑招之下,大海之上的明月仿佛也变得暗淡无光,少师剑光更加凌厉凶猛,少年的身影在桃林中轻盈飞舞,那一轮明月,渐渐西沉… 手中剑气骤然荡开,桃林间,除了大妖坐着的那一棵桃花树被妖气笼罩,其余树上所有的花苞花朵,都在这一剑之下悄无声息的化为齑粉… 明月沉西海,相夷太剑成! …… 杀生丸看着那少年周身气势浑然交融于天地间,在人类睁开双眼时,大妖恍若看到了明月沉下,朝阳升起的美景… 光秃秃的树桠下,柔亮的明月中,白衣红绸的少年笑容一如既往地明媚,他看着这处桃林中唯一的那抹艳色,声音清朗地道,“杀哥,今日是我十七岁生辰,我想向你要一份生辰礼,可好?” 杀生丸听到他这话,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人类脸上的期盼,心中突然有所预料,冷酷的面容上有些怔愣。 那个人类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大声说道,“你没有拒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话的尾音还没有落下,白衣少年就已经到了大妖的身旁蹲了下来,在大妖转头看向他的瞬间,他附身亲吻上了有些怔愣的大妖的额头,一触即离,就像那天晚上的那个亲吻… 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个人类少年没有跑远,大妖也是清醒的状态… 额间月印处被人类柔软的双唇蜻蜓点水一般触过,却让强大的大妖像被定身了一样坐在这树上。 杀生丸看向李相夷,在明亮的夜色下,人类灿烂如星辰的眸子点缀着他火红的双颊,正炽热地看着他。 明明没有喝酒,大妖的意识却有些混沌,他想,这个人类是又在冒犯自己吗?那自己需不需要教训他?不对…这只是人类想要的生辰礼… 发觉自己竟然在想这些东西,大妖的心,瞬间跳乱了,他威胁地眯起双眸,紧绷脸颊,刚想拾起他的威严,却看到这个人类骤然又凑近的脸颊… 左脸上再次有了奇异的触感,然后,在大妖不知道是否应该立刻给他以教训的时候,他的右脸又被印上了一个吻… 高傲的,冷酷的,不可一世的杀生丸殿下,竟然没有躲过人类的袭击,反而就被三个轻柔的,没有一丝杀伤力的,在大妖看来属于人类之间无聊的东西,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强大的妖怪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击… 李相夷笑眯眯地看着杀哥坐在那里,眼中震惊异常,满脸紧绷得仿佛神游天外的表情后,脸上害羞的晕红也褪去许多,内心鼓噪激动,雀跃得忍不住还想得寸进尺。 杀生丸在感受到人类骤然剧烈的心跳声后回过神来,看到这人类眼中的跃跃欲试,冷酷的大妖抬起右手,无情的一巴掌拍在了这人类的头上… 看着他趔趄地掉到树下大呼小叫地稳住身形后,气势冷厉中含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大妖妖气,将没有防备的人类压倒在地! 汹涌的妖气在电闪雷鸣间将地上的花倏尔卷起,狠狠地将人类埋在了其中,然后高傲的杀生丸少爷从树上一跃而下,强大的杀生丸少爷从不会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自然也就看不到底下的人类,大妖优雅地抬脚从花堆上走了过去… 在成功地听到这放肆人类的一声痛呼后,大妖纷乱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下来,恢复了高贵冷艳的姿态,华贵的大妖微觑了一眼被压得严严实实的人类,内心轻哼一声,瞬息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根本不管那已周身闪烁的雷霆… 感受到妖气的压制散去,李相夷内力一震,花瓣从周身震开,人类的脸上哪有痛苦的神色,他嘴角扬得高高的,分明是满满的惊喜雀跃之色! …… 躺了一会平复心情,李大门主看了看天色,想到这三日的门人招收,婆娑步一动,转眼回了四顾门… 在感受到桃林那处强烈的剑气气势之时,所有人全都自发地到了练武场上,每个人的眼神都在看向那处桃林,静静地等着他们的门主到来… 白衣银冠的身影划破长空,蹈虚嗫空的步伐在庭院楼阁间轻点腾移,底下新入门的门人一片喧哗… “婆娑步!是李相夷的婆娑步!” “不对,是门主的婆娑步!” …… 喧哗声渐渐汇聚成一阵高呼,“门主!”“门主!” 一群人的眼神追随着那飞速接近的挺拔身影,满是藏不住的崇敬之色! 这是他们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 白衣银冠的身形站定在练武场前的巨石之上,蒋云铮一行人见状,带头躬身拜道,“参见门主!” 底下众门人也是齐齐拜倒,激动大喊道,“参见门主!” 少年意气风发,气势如虹,他看向底下众人扬声道,“诸位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神色激动,依言起身,李相夷一个一个地注视着看过去,底下新加入的门人,年纪最大的都不超过三十岁,看向他的眼神中无一例外都是带着热血沸腾的! 李相夷的心中也是抑制不住的豪情四溢,他扬声道,“欢迎诸位加入我四顾门,我李相夷,不胜感激!” 众人满目激动之色,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四顾门的创立,旨在扫平江湖不平事,建立一个起清朗的江湖秩序。我四顾门门人,胸有一腔凌云志,各位侠士,可愿与我一起秉持正义,行侠仗义,匡正武林!” 四周灯火明亮,却亮不过巨石之上他们门主的那双眼眸,底下的门人看着他们门主的眼神灼热,胸中激荡不已,七嘴八舌的“愿意”之声最后汇聚成高亢的呼和声… “我等愿随门主秉持正义,行侠仗义,匡正武林!” “我等愿随门主秉持正义,行侠仗义,匡正武林!” …… 等欢呼之声渐渐落下后,李相夷将身份牌和门人服饰一个个地交与这群愿意跟着他一起惩奸除恶的同伴们,他一个个地将这些人的名字和样貌记在自己的心里,待将最后一块门人令牌交付到最后一人手中后,他看向环顾在他周边的这一群人,朗声道: “我李相夷,愿与诸位同门荣辱与共,为江湖立正气,扬我四顾门侠义之道!” “我李相夷,愿与诸位同门同甘共苦,共铸四顾门辉煌!” “明日,我们一同昭告全武林,何为我四顾门,四顾天下不平事之志!” …… 第10章 你随我回西国吧 “相夷,杀兄不来吗?”黎溪好奇看着顾自在椅子上坐下的李相夷,挠头问道。 想到刚刚跃入杀哥院内又瞬间被摔出来的场景,李大门主摸了摸鼻侧,轻咳一声道,“杀哥帮我护法了三天,有点累了,我们先吃饭吧,我让小厨房单独做了一份,晚点我给他送过去!” 乔婉娩想到刚刚摔飞到后花园里来的李相夷,就忍不住悄悄撇过头去捂嘴笑,这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爬起来喊人去叫小厨房单独炖上一份排骨汤... 果然无论是不是门主,无论在外多威风,追求心上人的少年郎就是像傻小子一样赤诚啊… 待酒菜上齐,众人一齐给他们的门主祝贺生辰。 一杯酒下肚,单孤刀想到刚刚李相夷那一呼百应的气势,又感受着他似与周围天地浑然一体的状态,眼中神色幽深,面上却是爽朗地笑着问道,“相夷,你的相夷太剑是不是大成了?” 李相夷闻言点点头,眉宇间是藏不住的自得,“相夷太剑九式,明月沉西海!” 听到他的确认,一群人瞬间鼓噪起来了,钱七星和陆磊更是激动起身啧啧地围着悠然自得的喝着酒的门主转悠打量,口中不住道,“不愧是门主啊,厉害厉害!” 乔婉娩更是惊喜开口,“那这三月之约,相夷与谷前辈的比试,定然胜券在握了!” 陆磊哈哈笑道,“相夷早就说过,他要做这世间最难的事,这比试自然不在话下!” 林子孟更是认真开口,“相夷还说过,会让我们成为这江湖的传奇!” 话音才落,就远远地有声音传来,“这江湖的传奇,是不是要加上我一个?” 李相夷在听到这声音之前便已仰头看去,笑望着飞身而来的背着重剑的俊秀青年! “云哥!” “云哥!” “齐二哥!” 在众人高兴地欢呼声中,齐云面上带着爽朗的笑意,身影已是到了院前屋顶上,落足之后他却并未止住身形,反手一握,已然重剑在手,“相夷,比一个!” 李相夷眉眼一挑身形一动,少师瞬间出鞘迎了上去,身形急转间二人已是对了三招… 李相夷原地站定收剑入鞘后,坦荡地任由退了三步的齐云一脸啧啧称奇地围着他打量,少年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齐云将重剑放回背上剑鞘中,赵文浩、陆磊和钱七星已是笑着上来跟他勾肩搭背了,蒋云铮和子孟子瑜也是欣喜地围在他身旁。 钱七星挤眉弄眼道,“云哥,你这风采依旧啊,这剑更凶了!” 齐云给这小胖子屁股上来了一脚,然后整衣与单孤刀和乔婉娩见礼后,才看着一群人开口道,“这最难事你们还真是一直在坚持做啊!我远在赣州之地,一路来这扁州,路上到处都在讨论着你们做的那些惩奸除恶的善事!” 陆磊笑道,“那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要做,那就必须得做成是吧!” 周围人瞬间哈哈称“是”,又拉着他上桌坐下。 齐云看下一旁的李相夷,将背上包袱接下来,取出其中的一个匣子丢了过去,“我这紧赶慢赶的,总算没有错过你生辰和你们这四顾门正式成立的日子!” 看到李相夷接住了他的礼物,才继续说着,“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赣州给你带来的那处特有的糖!怎么样!李门主,是不是也给你云哥一个堂主当当!” 这话一出,众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相夷接过他丢过来的匣子,眉眼一扬,“那得亏你赶上了,你要没赶上,那堂主位置还真就没了!” 齐云啧啧道,“别的门派都是八大护法八大金刚,你底下七大堂主算什么事啊!那肯定得八大堂主对不对!大堂主的位置是不是给我留着的!” 钱七星偷偷揉了揉屁股才挤过来道,“那云哥你来的最晚,你就当那八堂主呗!我们那顺序都定好了!” 齐云“嘿”了一声重剑出鞘,眉眼一扬道,“钱老八,胆子肥了不少啊!” 钱老七捂着屁股往后一跃,才怂怂道,“老八就老八,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说着瞅了瞅收剑入鞘的齐云,才碎碎念道,“等我六合拳心意合一!到时候,哼哼…” 因着齐云回来,气氛一下就更加热闹起来,乔婉娩招呼着仆役上了新的碗筷酒杯过来,蒋云铮笑着给他满上杯中酒。 赵文浩开口问道,“云哥,展兄没来吗?” 齐云赶路光吃干粮了,等碗筷上来正夹菜吃呢,听到这问话,想到那披头散发被他娘追着打的好友,忍不住挠挠鼻子不好意思道,“云飞啊!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他,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说完他再次看向李相夷道,“相夷,你下次见到云飞,你亲自跟他说让他不用遵守这不束发的诺言了吧!” 看到他那一脸难得地不好意思,一看就是内情颇多的样子,众人顿时好奇起来,纷纷问到有何缘由。 齐云摸了摸鼻子,面上难得有些羞涩,“这不是我在梁州认识了一个姑娘吗,那个…今年六月就要请大家来喝杯喜酒了!”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鼓噪起来,钱七星更是忍不住的羡慕道,“云哥,你这不声不响做成了一件大事啊,咱们这处你是第一个成婚的,当喝三个!” 一听这话,陆磊和黎溪也是呼和应着,“必须喝三个!!” 在一行人的鼓噪声中,齐云哈哈笑着仰头连喝三杯,面上是止不住的高兴。 陆磊好奇问道,“嫂夫人是江湖人士吗?” 齐云摇摇头,想到即将与他成婚的妻子,他面色温柔,“她不会武功,但是她很厉害!” 看着众人期待看过来的目光,齐云骄傲扬声道,“她是云飞母亲戚伯母娘家的小姐,我与云飞经过梁州时,去拜访云飞的外祖时认识的,你们知道吗?她用自己参股商户赚到的银钱开设了三处女子学堂,还建了一座慈幼堂,她不仅自己当女夫子,教导女子和慈幼堂的小儿识字算数,还跟着大夫学医,给女子看病;她啊,可是那处响当当的女大夫和女善人!” 听完他的讲述,一群人面上都是敬佩之色,李相夷更是认真说道,“嫂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所行大善,云哥,嫂夫人当真厉害!” 乔婉娩也道,“云哥,倒是定要介绍嫂夫人与我认识!” 齐云看向一群人面上敬佩神色不作假,心中也很是欣喜异常,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这些兄弟,他的兄弟不会如寻常庸人一样认为阿沁做事出格,听到乔婉娩这话也是爽朗笑道,“婉娩,江南那处你也开了不少慈幼堂和绣房,你与阿沁肯定合得来。” 钱七星闻言哀叹道,“怎么这么好的姑娘都被你们给遇上了,我怎么就遇不上呢!” 赵文浩闻言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还问为什么?长得没别人俊也就算了,要你好好练武你要偷懒,还怪怎么遇不上好姑娘!” 众人闻言俱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钱七星更难过了。 齐云笑过后认真看着众人邀请道,“六月初六,大家都去江南参加我的婚宴啊,到时候,我介绍我家夫人与大家互相认识!” 大家俱都叫好,黎溪想了想道,“不对啊!说好的下次见面请我们喝酒,云哥你这一步到位直接请我们喝喜酒了啊!前面那一顿酒可不能耍赖!” 一听这话大家齐齐反应过来,“是啊是啊,你这还欠我们一顿酒啊!” 林子瑜凑上前道,“另一顿,云哥请我们去扬州城喝吧!那可是我们初认识的地方!” 钱老七一听立马认同道,“说得对说得对!去扬州城请我们喝酒!到时候云哥请一顿,我钱老七还可以请好几顿!” “对对对,云哥请一顿,另外的都要钱老八请,他可是扬州本地富家公子,有的是钱!”赵文浩也是高声认同道。 钱七星闻言脸上得瑟的表情一下就起来了,“那在四顾门我是老八没问题,到扬州我可就是老大了!”话才说完,这耳朵又被一旁的赵文浩拎起来了。 “哎哟哎哟,你干嘛赵老七!”钱七星捂着从那贼人手中解救的耳朵,不满道。 赵云浩横眉冷眼道,“老八,胆子这么肥了啊!你当老大问过相夷了吗?” 钱七星闻言一僵,悄悄看向李相夷,李相夷忍住笑意捏起一颗花生米砸向那翘尾巴的钱老七,“是啊,问过我了吗?” “哎呦哎呦~我老七,老七行了吧!赵文浩做老八,我老七!”钱七星接住从额头上掉落下来的花生,满脸委屈,眼睛却贼兮兮地盯着一旁的赵文浩。 赵老二懒得管他这耍贱的嘴皮子,看向齐云道,“云哥,你还没说展兄的事呢!” 说到这里齐云就有点忍俊不禁,“这不是我跟阿沁互相有意,我就写信回去跟我爹娘说了这事,家里人来了后,我母亲就请戚伯母帮我做这冰人,戚伯母帮我定下婚事后,看到我要成婚了,就…也着急云飞,押着他要去给姑娘相看,云飞他为了遵守不束发的赌约,说相看可以,束发不行!” “噗哈哈…云哥,相夷你们损展兄姻缘啊…”陆磊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齐云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劝了他么,他不听我的,说君子一诺千金,伯母就…咳咳…说婚姻大小不可儿戏,不能轻待人家姑娘,然后...然后他就连夜跑了!招呼也没跟我打一声!” “哈哈哈…展兄当真是君子!” 齐云耸耸肩,“哎,相夷啊,我成婚他肯定要来,到时候你见到他赶紧跟他说一声啊…不然他这不成婚错过姑娘了,我娘说要把我毒哑了算了!” “哈哈哈哈哈...”笑闹的声音绵绵不绝。 ...... 因着齐云一路风尘仆仆的,第二日又是四顾门成立之日,众人事情都不少,所以今日一行人并未聚到很晚,吃喝得差不多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东院厢房李相夷亲自提笔制匾的“明月居”屋顶,大妖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月色,看着手里从门口处摄取过来的那一荷包中的各色糖果,静静地思索着... 李相夷拎着食盒过来之时,看到的就是屋顶之上,迎着月色好似要飞走的大妖,一时有些怔愣... 杀生丸转过头望向跃入院中的人类,他将菜一道道放在院内石桌上摆好后,抬头笑意灿烂地冲他招手,“杀哥,有小酥肉、萝卜排骨汤和小白菜…” 杀生丸并没有下去,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人类,李相夷有所察觉,足尖一点便跃上了屋顶,在杀生丸旁边坐下。 他认真看着杀生丸问道,“杀哥,你在想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杀生丸看着人类一如既往赤诚的眸子,缓缓开口道,“李相夷,我终将回到属于我的国度!” 李相夷一怔后瞬间明白了过来,温柔而坦诚地问道,“杀哥,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回去的路?” 杀生丸看着眼前的人类,缓缓道,“是!” 杀生丸从这个人类的身上闻到了难过的气息,但是更多的,却是开心的味道,他听着这个人类对他扬起笑脸说道,“那太好了!杀哥,你可以回家了!” 杀生丸注视着他,感受着这个人类身上矛盾的气息,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李相夷听懂了大妖的意思,他笑了笑将大妖的右手放在他的额间,才认真地说道,“杀哥,我很欣喜你能为我停留,但是,我更开心你能回家!” 李相夷将额间印在大妖怪的掌心中,“杀生丸是强大的妖怪,但李相夷也不是软弱的人类,李相夷可以自己背负起他自己的人生,我的喜欢,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 从守护印处传回来的这人类炽热的情感和毫无作伪的真心,无论多少次感受到,杀生丸都觉得妖心在狠狠地震颤... “李相夷,人类的喜欢,本来就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是我李相夷,喜欢上一个人,便是我一辈子的事情!” …… 妖心中,终究是住上了一个人类… 大妖指尖一动,绿色妖气凝结妖血而成的月印出现在白衣少年的眼前。 “闭上眼睛。”杀生的的声音低沉却又温柔。 李相夷闻言看着眼前的月印,没有任何反抗防备地闭上双眼。 月印没入人类的额间,大妖的双手揉了揉人类的额头,在人类睁开的眸子里,屋顶的大妖伸手从荷包中拿出了一颗糖,放进了嘴里,声音有点含糊地说道,“李相夷,你这处世界的事情安排好了后,便随我回我的西国吧!” 少年郎并未错过这句邀请,俊美脸上的笑容是这春天里最灿烂的一抹阳光,他声音轻快而郑重地回答道,“好...” 第11章 剑神李相夷 己亥年三月初一,是一个让中原武林铭记的日子! 在这一日,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揭红绸,四顾门门人共计一百三十四人,昭告全武林,四顾门成立! 一袭红衣,长眉入鬓,头戴红宝石银冠,手持少师,俊美异常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当着武林各派前来观礼的人员、当着江湖世家名门、当着慕名而来的众位侠客、当着身着四顾门黄色劲袍门服的所有门人、当着扁州各家族族长、当着扁州商户百姓,立下了他四顾门的行事准则! 我四顾门门人必秉承侠义之心,维护江湖正义,保护百姓安宁! 我四顾门门人,均得以义为先、尊师重道、团结友爱、惩恶扬善、处事公正,不恃强凌弱、不欺压百姓、不勾结邪魔! 我李相夷、我四顾门存在一天,不依不附公正严明的四顾门准则,便坚持一日! 我四顾门,四顾天下不平事!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底下四顾门门人激昂澎湃,“谨遵门主令”的高呼冲破天际… 江湖武林,为之震颤! …… 四顾门大典后武林各派人士并未离开,还是留在了这扁州小青峰处,所有人,都在等着剑魔的到来,等着心中对这四顾门,做这最终的评判… 三月十五的桃花林花瓣初露,这是李大门主在他的剑气将桃树上的花瓣摧毁后,劳累了好几个晚上才造就的景色~ 四顾门初立,挑战之人,门派琐事颇多,李相夷只能每日晚上来到这处用内力催养桃树,才让这处桃林再次挂上了粉妆… 那也是杀生丸第一次看到李相夷内力的这般使用,至纯至和,生机勃勃,一如这个人类一般! …… “杀哥~” 杀生丸瞥向那飞奔而来的人类脸上的灿烂笑容,忍不住微微闭眼揉了揉额角,这几日这人类实在是太过兴奋,太过聒噪了… “今日小厨房做了栗子炖鸡、还有杀哥你最喜欢的小排骨,还有我们每日都必须要吃一点的素食,今日是小白菜…” 杀生丸冷哼一声,“我何时喜欢这人类食物!” 李相夷手中动作未停,点点头认错认得特别快,声音雀跃道,“说错了说错啦!是人类李相夷最喜欢的小排骨,”边说着,边将桌椅从木屋中搬出来,忙忙碌碌地将饭菜一样样摆上后,才足尖一点到了杀生丸身旁。 杀生丸微微瞥头,就见人类从怀中拿出来了一朵花,放在了他的手边。 今日是红灿灿的海棠花… 紧接着人类在荷包中仔细翻找着,拿了一颗糖出来,放进了大妖腰上的荷包中,是今日这人类精挑细选的糖果… 大妖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地撇开头,可是那眼里的愉悦却是骗不了人… 每日的礼物送完了,人类在一旁聒噪着道,“杀哥,我们先吃饭吧!” “嗯…”大妖冷艳地应了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跃动的身影带起强劲的风,但树上的那支海棠花还是稳稳地落在上面,花瓣都没有被风吹动一丝一毫… 杀生丸优雅地吃着饭,李相夷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处理的事情。 “啧啧…还有小帮派在收取保护费,主要是这些人收了钱又不办事,我让钱老七去处理了…” “师兄在接待各处江湖门派来道贺的人,我都佩服师兄能跟那些笑得那么假的江湖人称兄道弟,不过四顾门成立,与这各帮各派打交道也是必要的…” “云铮、婉娩还有老七在附近州城开始选分堂位置了,情报点也会一并设立,还好我手里悬赏的银钱还留了不少,婉娩说田地收租子我们收的很少,日后可以安排闲着的门人送镖,还可以买些铺子做门派的产业赚钱,有些铺子也能做情报据点…” “有百姓爬了好久的山,特意上山来送了他一筐自家地里种的菜,那老伯好大年纪了…婉娩给他算了银钱,又安排门人把他送回去了…” “有个叫石水的姑娘找了过来要加入四顾门,一手掌法鞭子使得很厉害,把子孟子瑜都给打败了,我跟她过了几招,她武功很是不错,兄弟们也很欣赏她,现在她是第九位堂主了!” …… 一餐饭就在李相夷的絮絮叨叨中度过了… 才放下筷子,二人便朝四顾门的方向看过去,李相夷挑挑眉,笑道,“来了!”说完转头看向杀生丸道,“杀哥,我先去比武,晚上得空了我再来!” 杀生丸点点头,跃到常坐的树上,靠着树干坐好后,开始闭目吸取灵气,转化成体内供养爆碎牙成长的妖力。 要带着人类穿过彼世的通道,那便得再度撑起一方小天地护住这个人类,这个世界对大妖的妖力压制太大了,得加紧让爆碎牙完全成长起来… 李相夷几个腾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四顾门的大门口,果然谷煜城已经等在这里了… 红衣少年郎将食盒递给一旁的门人,笑道,“好久不见,前辈!” 剑魔谷煜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期待的神色,没理会周边聚集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人,大笑着开口道,“李相夷,我来赴约了!作为东道主,你选个地方!” 李相夷将少师换到左手持住,扬声道,“却之不恭!前辈你跟我来!我四顾门百草坡那处,风景可是极好!” 说完也不迟疑,婆娑步一转,人便已掠开数丈,飞身而去,剑魔也不废话,双脚一震,也是飞快地跟了上去… 春意盎然,百草坡上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二人前后落定相对而站,眼中全无旁人,只有对对方浓郁的战意,周身气势凝聚,已然是在蓄势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谷煜城便身形一闪,身法鬼魅一般冲了上去。 李相夷眼睛一亮,少师出鞘横剑相迎,两人瞬间已交上了手,这时候勉强跟在后头的江湖中人才将将赶到,得到消息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地往这处聚集。 两人周身气势越来越强,谷煜城的魔剑带着霸道毁灭的气息,李相夷婆娑步轻盈灵敏,在这攻击下穿梭自如,手中少师剑气却凌厉无比。 两人身影交错反身对了一击,剑身相撞,二人被内劲冲击往后一退,只谷煜城要多退三步… 二人的眼中斗志昂扬… 谷煜城哈哈大笑道,“痛快!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李相夷,数月不见,你这剑法已大成了啊!来!让我的杀神八技领略一下你的相夷太剑。” “求之不得!” 话音才落,少师剑芒四射,“别有天地非人间…”一剑过,凌厉的剑势直击剑魔胸前。 魔剑被谷煜城挥动,牢牢护住身前,顷刻间二人又是对了十几下… 李相夷旋身雪上空中,手中剑势一变,剑光绵绵,气势瞬间变得凌厉凶猛,强劲的内力带着剑意直击而下,“明月沉西海”… 谷煜城眼神闪亮,眼中战意达到最盛,他双腿微蹲,魔剑一挥,杀神八技最强一击“裂山技”悍然出击… 少师与魔剑对击,内力相互碰撞后,余波冲击四方,站的较远的实力弱小者,被这力量震得东倒西歪面露痛苦之色,而自恃实力身份,站位靠前之人也只用内力勉力抵抗了一瞬,便不得不后退数丈。 更有甚者,骤然被冲击,体内内劲翻涌,嘴角隐隐流出一缕血丝,眼里惊骇的神色止都止不住… 自负盛名心高气傲的江湖各派高手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顶级高手之间的战斗,围观被剑气余波所伤时,才真真正正体会到天下第一四个字所涵盖的威力… 剑气余威散去,站稳的众人忙定睛望向这剑势爆发的中心之处,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最后到底花落谁家… 百草坡上的一层绿意被剑气冲击直接化为齑粉,二人所处中心位置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灰尘散去,昂扬而立的红衣少年郎周身半点尘埃不染,红色宝石镶嵌的银冠下墨发飞扬,入鬓的长眉映衬着俊美的面容,脸上还有着未散去的冷厉之色。 赢的…是李相夷!十七岁的少年天才,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周围一片寂静,江湖各派人士的脸上满是惊愕与畏惧,而江湖少侠和黄色劲袍的四顾门门人看向那个身影的眼神中,充斥着狂热与崇拜… 这一刻,相貌俊美、眉目冷傲的少年郎,切切实实的让所有人明白了李相夷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这一刻,所有的质疑与探究评判全部消除… 天下无双!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 谷煜城从坑洞中一跃而出,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李相夷提剑抬手抱拳道,“前辈,承让!” 谷煜城的脸上并没有输了后的怨恨之色,反倒满是洒脱,他摇摇头,将巨剑插在一旁空地上,郑重回了一礼才道,“我不如你!你剑心澄澈,剑术绝顶!最后一招,是你留手了!” 李相夷面色坦荡,“本就并非生死之争,与前辈切磋,我李相夷也受益颇多。”说到这,李相夷语气染上了一丝期待,“前辈剑势转变挺大,想来是即将要突破了,不知何时有幸能再比一场!” 谷煜城闻言哈哈大笑,鬓角的白发都感觉精神了许多,想到了什么他脸上闪过一丝温柔,“我要去完成一件事,待我事了了…”说到这里,他郑重说道,“天下第一的李相夷,那时…我再来找你!” “哈哈哈,前辈,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中年人的脸上是同样的坦荡与期待,然后他就如来之时一样,说完这句话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而暗处一路跟着他的人,见他此时还是行动无碍,并未重伤的模样,相视一眼,终究未敢跟上去… “李相夷,你的出现,是这整个江湖之幸!”已离开很远的身背巨剑的高大男人止住身形,看向那早已忘不见的小青峰,心中如此想到。 “可是这个江湖太黑暗了,你的光芒注定会灼烧许多人的双眼,会让那些阴暗之处的鬼物恨不得啖肉食骨!少年郎…等我见过了我的姑娘再来找你的时候,希望你还是好好的!” 桃花林中感受到那一场人类的比斗落下帷幕后,树上的大妖半眯的双眼终于完全阖上,心神合一,妖力一丝一缕地浸润进体内的爆碎牙中… …… 剑神李相夷的名号,随着百草坡上的天下第一之争,一起传遍了整个武林… 四顾门的名声一时大盛,因为这是剑神李相夷所创立的门派!无数的江湖人士,连绵不绝地往这四顾门处赶去,他们都想加入这快速腾飞的门派,成为这剑神光芒照耀下的一员! …… 四顾门的事越来越多,投靠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琐碎杂事现在也无需门主处理,他也是不耐烦去做的,暂时情报网又还未铺设起来,四顾门初立,主动前来求助之人也暂时未有,故而每日除了固定的应对上山之人的挑战以及对投靠之人的安排以外,李门主最大的大事就是找时间与杀生丸独处… 二人的关系,除了蒋云铮和乔婉娩自己看出来了内情以外,也就赵文浩发现了一点端倪,因为李相夷太过坦坦荡荡了,杀生丸更是完全与这种事情挂不上关系,包括单孤刀,看待二人也只觉得这师弟对这杀生丸太过于亲近,内心愤恨于他对一个外人比对他这师兄还要好之外,反倒根本不会往他二人其余的关系上想… 四顾门之人只知道桃花林是四顾门禁地,其中之人是门主李相夷和门中元老的挚友,此刻正在桃林处闭关修炼… 因为杀生丸现在在修炼妖力,对于人类食物并无太多需求,为了不太过打扰杀哥修炼,所以李相夷每日会找个中午或者晚上的时间来找他。 二人相处时,有时李相夷会跟杀生丸絮叨一些门内的事情,有时两个人会一起吃饭,有时杀生丸自顾自修炼,李相夷就在一旁练剑… 两个人独有的相处时间,李相夷都很珍惜,因为待到五月他便要下山了,如今四顾门内人员驳杂了许多,大妖本就不喜与人类相处,而且杀哥又要修炼妖力,李相夷知道是因为那个邀请的缘故,所以他知道杀哥并不会与他下山,故而在一起的每一天,李相夷都异常珍惜! … 第12章 你是在青楼吗?大妖怪才不会因为甜食而心情愉悦 在外冷酷桀骜,强大冷厉,因着不喜那些趋炎附势之徒而慢慢被传出目空一切名声的李大门主,在杀生丸面前,却一直都是絮絮叨叨的小相夷… “杀哥,本来我四顾门只打算收取门人一同处理江湖不平事,但是师兄劝我要接纳一些有志之士,允许其门下收取弟子,这样四顾门的实力发展会更快,内部也会更凝聚,我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虽然这样势必会有不同山头纷争,分帮结派,但是只要有我李相夷在一日,四顾门便绝对可以按照我的想法走下去!”李大门主的脸上满是坚定与傲然。 …… “杀哥,今日我收了一个手下,他叫云彼丘,是鹿城机关世家云家第三子,人很聪明,机关术也很高,就是为人实在太过古板了,年岁不过二十三,成天满口孔孟之言,读书都读傻了…开口闭口的之乎者也,没有一点江湖儿郎的洒脱气,我就跟他说,加入四顾门可以,但是要他发下誓来,日后门下门人不许读书,我可不想他底下都是一点如他一般的书呆子,他答应了!我现在让他先跟婉娩一起琢磨一下四顾门情报点的设立。”李大门主啧啧两声,想到翩翩俊秀少年郎跟个老学究一样就有点头疼,不过彼丘确实聪明! …… “杀哥,我跟你说,今日来了个很有意思的投靠之人,江湖人送外号白鹅。你知道吗?他那个头大约只到我胸口处,却起码有二百来斤,圆脸肥唇的,跟他外号特别像!不过他武功虽然是差了点,但这江湖上有点名号的人他都认得,我便将他收下了,四顾门投靠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人才也是需要的,我暂时安排跟他跟着师兄一起招待江湖各派来人。”李门主比划着手舞足蹈地道。 …… “杀哥,今日又来了一个有名的侠士,叫纪汉佛,他的名声我听说过,善于断案,处事果决,在江湖上颇有清名。要想结束这江湖混乱,那我四顾门就必须得有资格断这江湖案件,如今朝堂管理这江湖相关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去岁我们一年内处理灭门惨案、帮派械斗、欺压百姓、奸淫掳虐等大案小案共计四十一起,都是那监察司、官府不想管或管不了了的,更有甚者,官府还与之勾结以此牟利,公平正义为国为民之心全然不顾!既然如此,待我四顾门的名声打出来了,也就到了我刑堂该设立的时候了,日后,他们这不管,管不了之事,我四顾门都给他管起来!”说到此处的李门主俊眉冷凝,气势慑人! …… “杀哥,今日师兄介绍了一个朋友给我认识,他叫肖紫衿,师兄说他是祁阳肖家这代的继承人!他是来我四顾门投靠之人中武功最高者,还别说他与我性子颇像,我看他还算投缘,师兄很看重他!提议我三人结拜成兄弟,师兄事事帮我,又与云铮他们都不是太过亲近,难得有人与他如此投性,我便也没有拒绝!只是紫衿大家公子出身,平日出行最喜煊赫排场,我看他是不喜欢四处奔波处理小门派之事,四顾门护法一位还空悬着,我便让他做了护法,他护卫门内安全,我也放心!” …… 三月看花,五月吃桃。五月初五,桃花林中的桃树经过春日一季孕育,结出了一颗颗的桃,在绿意盈盈的叶子底下,调皮地露出一点圆影,诱人的香气弥漫整个桃林… 杀生丸腰侧挂着精巧的丝绸制成的、绣着五彩图案的香囊,口里正吃着用青叶包裹糯米制成的粽子,一个加了红豆,一个加了鲜肉,大妖都很喜欢… 李相夷在忙忙碌碌地将包裹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这是他一早下山去采买的… “这是芙蓉酥,这是金丝饼,这是栗子糕,这是花生酥,这是桂花糕、梅花酥我买了十斤,这是桃子味的糖、这是巨胜奴…” 杀生丸看着李相夷从身上五个巨大的包裹中一样样地将东西拿出来,放在又重新修缮过的木屋中,眼神中有些无奈,都已经说了他如今并不需要时常进食,但人类总说不需要归不需要,但是吃吃甜食点心,心情会愉悦许多… 大妖心想,强大的妖怪跟软弱的人类可不一样,这种人类吃食怎么可能让他心情愉悦。 这样想着的大妖嘴角微扬,粽子又被咬下一个小角。 “杀哥,明日一早我就要下山了,下月是云哥成婚的日子,我们一行人约好了,要提前去扬州城聚一聚,我估摸着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了!而且四顾门的事物也越来越多了…”将最后一个油纸包拿出来,让杀生丸将东西收入妖之界后,少年郎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失落… 杀生丸看着这人类一身红衣,有些垂头丧气,像只此处国度见过的心情沮丧的小孔雀一样,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粽子,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这人类的鬓发以做安抚… 见李相夷望过来,杀生丸点了点这人的额间,瞥过头遮掩住耳尖的一点微红才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当你遇到困难、痛苦或悲伤的时候,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可以呼唤我杀生丸,我能感受到…” 李相夷眉眼中只疑惑了一瞬,眼睛瞬间一亮。 少年郎将手放在额间,微微闭上眼睛,心神沉静,人类额间月印一闪,李相夷若有所感,心中默念,“杀哥!” 话音才落,心湖中便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嗯!”这是杀生丸的声音… 李相夷眸中瞬间闪闪发光,“我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呼唤你吗?” 杀生丸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李相夷瞬间开心了起来,雀跃的心湖间是一声又一声叫着杀生丸名字的呼唤! 杀生丸心湖中被这接二连三的呼唤喊得额间微抽,右手已然蠢蠢欲动… 笑意灿烂的少年郎蓦然弯腰,仰头凑近杀生丸与他四目相对,眨动着的清亮桃花眼就这样映入了大妖的眼帘。 杀生丸的耳垂一下就红了,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微微低沉着声音道,“放肆!” 少年的眼睛一下就笑弯了,唇角微微扬起,在杀生丸微眯的双眸中,贴近瞬间在大妖唇角亲了一口… …… “砰”地一声,天下第一的李门主在天上翻了无数个跟斗,如流星一般飞出了桃花林… 待他落下时,一股妖气托住他的身体,他趔趄着落在小青峰上山的道路上。 李大门主稳住身形站好,神色间满是得意洋洋… 旁边巡视的门人目睹了从天而降的门主,忙正身满目崇敬地抱拳大声行礼道,“门主!” 李相夷绷住脸上的表情,一脸云淡风轻地点点头,随后身形一动便往山上飞速掠去,只留下惊叹的门人激动的呼声,“门主轻功天下冠绝,已然是可以飞天遁地了,我等四顾门门人,定要更加努力修炼,不能辱没了我四顾门的名声!” 而能飞天遁地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正眉飞色舞地赶往桃林处,被拒在桃林外的李相夷也不沮丧,盘腿在桃林外坐下,杀生丸的心湖中不断响起他的声音,“杀哥,你只能听到我的声音还是也能看到我周身的画面?” “杀哥杀哥,你搭理搭理我…”人类的声音柔软! “杀哥~”人类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委屈… “若我想,可以看到!”大妖虽然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但还是开口出声道。 “那是不是很耗费妖力?” “无碍…” “那我知道了,肯定是费神的,杀哥…” “うるさい!闭嘴!” “哦…” … “无路塞是什么意思啊!” … “砰!”伴随着雷鸣的声音,满脸笑意的李大门主横穿整座小青峰,落入山脚的山涧中,在佃户们惊异的眼神中,他若无其事地跃出水面,身上内力一转,转眼便又是潇洒俊美的李门主,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 李相夷下山第一日,杀生丸殿下闭眼在月华中吸收这比平时更为浓郁的灵力时,心湖响起一声轻快的呼唤,“杀生丸,杀哥!” 大妖缓缓睁开双眼,“何事?” “我们晚上宿在客栈里,吃了小排骨,我有点想你了!” “…” “杀哥,你在修炼吗?” “嗯!” “那我明天找你!” 大妖缓缓闭眼继续吸收转化妖力… … 李相夷下山第二日,比昨日晚上半个时辰,月华一缕一缕地浸润进体内,大妖缓缓睁开双眼,心湖中再度响起轻快地呼唤声,“杀生丸少爷!杀哥!” 大妖眉目平静,声音低沉,“你说!” “我今天找了绣房定了两套劲袍,我的是红色的,给杀哥你的是白色的,回去我们一起穿吧!” “…” “杀生丸~好不好?” “嗯…” “我们今日出了扁州地界,路上就遇到了山匪…” 大妖看着月色,坐在桃树上,静静听着人类如同往常一样的絮叨了一炷香的功夫,眉眼间满是柔和。 “杀哥,不要太辛苦了,早点休息啊!” …… 李相夷下山的第三天,与昨日同样的时辰,大妖坐在树上静静地等着人类声音的响起。 “杀哥!” “嗯…” …… 五月二十一,扬州城内,云哥的那顿酒,在扬州城终于给安排上了! 齐云无奈地看着钱七星,“钱老八,你云哥我下月成婚,你给我们安排在江山笑这里喝酒?” 钱七星指天发誓道,“云哥,我发誓,我是要我二哥帮我定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绝没有要带你进青楼的意思!” 说着钱七星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齐云身旁的女子,“嫂夫人,云哥平日从不入青楼的,你相信我!” 一旁做男子打扮的女子瞥了一眼如鹌鹑一样的两个男子,横了一眼身旁的未婚夫后才轻笑道,“这有何妨,今日我是戚公子,婉娩妹妹是乔公子,扬州城的江山笑我们也是久闻大名,却因女子身从未去过,今日咱们便一起去试试这着名的江山白!” 一旁风度翩翩俊秀异常的乔公子温柔一笑,看了一眼一旁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紧张看着他的蒋云铮,点点头道,“百闻不如一见,戚兄,今日你我也一起去见识见识!” … “美酒佳肴,果真一绝!”戚青青笑着道! 一旁的乔婉娩端起酥酪吃了一口,美目微弯,也是笑着点头。 钱七星得意道,“那可不是!这江山笑的席位,若非我二兄与这老板有交情,那可都不一定定得到!哎…相夷,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个时辰,如此美景,须得做点什么!”俊美的少年郎若有所思… 一行人看向他,眸中满是好奇,还未问出口,就见他们的门主扯下这雅间内的一丈红绸,从这窗户中一跃而出… 江山笑的屋顶上,雅白劲袍坠着红色丝带,束发带红白相间,俊美异常的少年郎将红绸绑在少师之上,额间月印一闪,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在小青峰上大妖的心湖中想起,“杀生丸,杀哥,你看!” 头顶月色清冷,杀生丸坐在树上,缓缓闭眼,额间月印稍稍显露,浮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扬州城上空的那一抹月色下少年明媚的身影… 月光如水,月下少年俊美,看到这屋顶上少年的人渐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这美景所摄,注视着那江山笑屋顶的身影… 少年郎仰头喝空坛中美酒,酒坛被随手一抛稳稳落在一旁的屋顶上,少师剑柄上丈许长的红绸随风飘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手中的剑泛着寒光,与红绸相互映衬,美不胜收… 少年的身影瞬间动了,极静到极动,他手中之剑剑气狂放不羁,洒脱自如,红绸如同灵动的蛟龙随着剑势翻舞着,少年郎身姿矫健,剑法凌厉… 底下的人越聚越多,各处青楼酒肆窗口探出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周围街道的人全都向着这处剑舞处聚集… 月光洒在少年生机勃勃的脸上,红绸白影,此处美景,万人空巷! 随着最后一剑的刺出,李相夷的身影缓缓落下,手中少师入鞘,红绸也随之飘落… 他在屋顶坐下,看向头顶的月光,红绸印着少年的身影随风飘动,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美不胜收… 大妖的心狠狠地跳动起来,急促的敲击声让大妖的耳间微微发红,直到少年轻快的声音从心湖中响起,“杀哥,你看到了吗?” …… “杀哥!杀生丸!杀生丸殿下!” “你是在青楼吗?” “欸~啊!你听我解释!” “…” “杀哥,杀生丸,欸~” 第13章 四顾门初立二三事 齐云的婚礼很是盛大,参加完婚礼后的李相夷、乔婉娩和单孤刀一起赶回四顾门,而蒋云铮七人分别赶赴附近州城为四顾门的分点选址,齐云和戚青青在江南将他们的事情安排好后,会一齐来四顾门… “相夷,四顾门真的不同意被朝堂收编,而是要自设刑堂吗?”马上一身玄衣的男子微皱眉头,话中藏着担心。 “四顾门建立的本心,本就是要不依不附绝对公正,绝不能被朝廷所左右!师兄,你应该明白!”白马上的少年门主微微瞥头,坚定回复。 单孤刀闻言还欲再说,“可是…” 乔婉娩扬声道,“单大哥,门主说得对,若答应朝堂的要求,那四顾门该如何做到绝对公正呢!” 单孤刀轻叹一口气,“哎…好吧!相夷、婉娩,我只是觉得借助朝廷的力量,这江湖混乱也能尽早结束,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等那轩辕明的回信吧!” 见师兄再无疑惑,李相夷一夹马腹,追风速度再涨,少年门主衣袂飘飘,“师兄、婉娩,我们快点赶回四顾门…驾!” 乔婉娩纵马跟上,马上的美人眉眼弯弯,看向前方门主背上那硕大的包裹,白色面巾下的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神色,“门主,你背上包裹里的东西漏出来了!” “啊?”马上的少年反手拿着包裹查看了一下并未散开,瞥了一眼后面哈哈笑着的乔婉娩无奈道,“看来得多给钱七星安排点事情做了…” “哈哈哈…” …… 七月初一巳时,三人终于回到了四顾门。 三人翻身下马,门人将缰绳接过,肖紫衿、纪汉佛、云彼丘、白江鹑收到弟子通报,连忙迎了出来… 佛彼白三人抱拳行礼,“门主、二门主、乔长老!” 肖紫衿也走了过来,笑着扬声道,“单大哥,相夷!”又看向一旁的乔婉娩声音温柔地唤了一声,“婉娩~” 单孤刀笑着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相夷看到这幕若有所思,不过想到婉娩她自己会有自己的选择,也并未多话,点点头便抬脚往内走去。 乔婉娩看向一旁等她先走的肖紫衿,点点头微笑开口,“肖护法!”便也抬脚跟着走了进去,并无其他表示… 肖紫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不过也就黯然了一瞬,随之又打起了精神… 他第一次来到四顾门,见到传说中的江南霜雪仙子、现如今的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位姑娘… 长相绝美,性格温柔又侠义善良,完全不负仙子之名,他这些时日观察过,李相夷与乔婉娩二人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并无男女情义后,便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虽然他听门人说过,那在自己来之前便已离开四顾门的蒋云铮很喜欢婉娩,但是他并不在意。 莫不说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婉娩的婢女,那蒋云铮只是一头热,本就无需多虑,况且就算婉娩不排斥他,但是那蒋云铮也就渝州蒋家一个旁支,就算他还是惊雨剑派下一代掌门人,呵...不过也是个二流门派罢了! 将他与自己相比,都是污了自己身份,武功、家世、名望,那蒋云铮哪一样比得过自己! 想到这里,肖紫衿自信异常,美人,特别是他喜欢的乔姑娘这种美人,总会知道谁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 肖紫衿的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傲然与自信… 李相夷回到门内,亲自将身上东西放回东院厢房后,才回到四顾堂,抬脚在上首坐下,一行人见他回来,才依次在下首位置坐好。 李相夷仔细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开口问道,“我不在这段时间,门内有什么事发生?” 听到门主询问,纪汉佛首先起身抱拳回禀道,“沧州青云派在七个月前被血域麒麟臂司空堂夜闯,青云派掌门和门内弟子二十三人被杀死,门内秘籍被夺,掌门夫人吴夫人派弟子来四顾门求援,请四顾门主持公道,抓捕司空堂,为其夫以及门下弟子报仇雪恨,青云派愿以全部家财相请!夺回的秘籍也愿赠与四顾门!” 李相夷点点头,直接吩咐道,“汉佛,你派人护送青云派弟子回沧州,让人传信吴夫人,我四顾门会先行调查,若属实,四顾门定会处理此等恶性事件,让他安心等候,所赠财物四顾门分文不取!” “尊令!”纪汉佛抱拳领命。 “对了汉佛,子孟子瑜在沧州附近,你现在即刻发信给他们,让他们调查青云派事件,若司空堂恶行为真,将他上破刃榜,全武林通缉!” 纪汉佛听令下去安排去处理这一事情,李相夷看向留下来的几人。 白江鹑起身,上前一步,禀报道,“门主,前几日有监察使来!说是有信件要交由门主亲启,我将人安排在了客房,是否需要现在请他过来?” 李相夷想了想,摇摇头,“我们先将事情说完,你稍后再去喊人!”说完便示意他继续汇报。 白江鹑这才继续回禀,“有武当、崆峒、南山神等十二个门派潜人前来寻门主,想与门主商谈分治匡正江湖之事,说…他们也想为这江湖出一份力!” 李相夷挑眉道,“以后此等事情你便无需回禀了,直接回绝就是!” 一听此言,单孤刀和肖紫衿都是欲言又止,李相夷看向一群人,声音威严道,“四顾门不怕得罪任何一个门派,我四顾门不依不附、公平正义的准则决不能变!” 乔婉娩、云彼丘和白江鹑听后,起身抱拳行礼道,“谨遵门主令!” 单孤刀和肖紫衿闻言也起身抱拳,并未再多话。 等白江鹑坐下,云彼丘才上前一步,将手中简策递给李相夷,又看向乔婉娩道,“门主,长老,这是我写的有关情报网铺设的简策!” 李相夷接过认真翻看,面上逐渐露出惊叹和赞赏,看向云彼丘说道,“彼丘,江湖传你小诸葛之名,看来完全没错!” 说着他将其递给乔婉娩,乔婉娩认真翻看后也是点头认可道,“云执事确实厉害,这份策,已经很完善了!” 云彼丘脸上露出轻微的羞涩之情,笑道,“门主长老谬赞了!” 李相夷笑道,“你当得起,何须谦虚!对了彼丘,我之前给你的机关图纸,你看得如何了?” 云彼丘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狂热赞叹,“云隐山机关术,果真精巧绝冠!我已看完,但还有许多不甚明晰之处须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李相夷点点头,又问道,“设计机关牢房的几处山峰,看得如何了?” “回禀门主,八瀑、十三涧、二十四峰这两月内我已全部探查完!” “好,这几日我会在门内,你与我一起开始设计机关牢狱的图纸!” 一听此言,云彼丘脸上兴奋之色止都止不住,抱拳郑重道,“谨遵门主令!” 三位执事的事情说完了,李相夷看向一旁偶尔看向乔婉娩露出深思之色,有所神游的肖紫衿问道,“紫矜,门内布防换防值守之事可都安排好了!” 肖紫衿这才回神,看向李相夷平静询问的面容,脸上微微一热,忙起身回复道,“门主,我已将门内门人弟子分为六大队,共计十八小队,日夜巡守换防排布,均已安排妥当!” 李相夷这才点点头,最后看向单孤刀问道,“师兄,你还有其余的事要说吗?” 单孤刀看着李相夷坐在上首发号施令,那一令既出,旁人莫不敢从的模样,想到自己便是那个旁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闻言他笑着建议道,“我并无他事,只是门主,这门派之间沟通交流,我们是否还是要温和一点,不然会显得我四顾门太过目空一切了!” 李相夷摇摇头,“既然他们的江湖讲究的就是弱肉强食,那四顾门初立,我们便一步都不能退!” 单孤刀见他毫不留情反驳自己如此体贴的建议,心中稍有不快,却还是点点头道,“那就都依门主所言!” 李相夷并未发现单孤刀心中的不满,见他们并无其他事情,才让白江鹑去叫监察使过来。 监察使是一个年约三旬,长相普通的男子,见到李相夷后,他抱拳恭敬道,“李门主,在下余波,奉飞鹰使轩辕大人之命,将这封信交给您亲自查看。”说完便上前一步将手上信件递给了李相夷。 李相夷接过信件,看完后面色平静,将信收好后点头看向这人道,“余大人辛苦了,帮我转告轩辕大人,我会准时赴约!” 余波听到李相夷确切的答复,抱拳道,“那在下便先行回去复命了!” 李相夷点点头,“余大人慢走,江鹑,你送送余大人!” 待白江鹑和监察使离开,单孤刀才笑问道,“相夷,朝廷这是答应了你的条件?” 李相夷点点头,将手中信件递给他,“轩辕明约我七月二十五到京城商谈朝堂江湖分治之事,届时师兄你与我同去。” 单孤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笑着道好。 …… 待将门内事情安排完后,李相夷拎着食盒,提着包裹来到了桃林处。 杀生丸在他往此处来之时便睁开了眼,他微微扭头,望向飞身而来的李相夷,这个人类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热烈模样,大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温柔… 这次没要人类忙忙碌碌地搬动桌椅,大妖手指一动,桌椅便立在了林中他常坐树前的空地上。 李相夷感受到周围没有任何雷霆异动的声响,惊喜道,“杀哥,你如今可以自如使用妖力了吗?” 杀生丸闻言看了看天穹,摇了摇头,李相夷便知道是有限制的了,不再继续追问,笑嘻嘻地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并没有先摆饭,而是将包裹中的那一身衣裳拿了出来… “杀哥,这是我下山第二日便定下的那套衣服~”少年举着衣袍看向大妖,又旋身转了一圈,红色的衣摆转动,像是一只开屏的小孔雀,明艳极了。 “与我身上这套是同一个样式哦~我刚刚过来前特意换上的!”小孔雀的脸上笑容温暖又明媚,眼中满是期待。 杀生丸垂眸看向身着朱樱滚镶袍,配上同色束发带的人类少年,大妖的耳垂又开始有点发烫… 杀生丸视线转向李相夷手中月白色的同款衣物,身形一动便已到了树下。 少年郎眼神灼灼地将衣服递到杀生丸面前,杀生丸抬手想要接过,李相夷却稍躲了一下,眨巴着的桃花眼中满是期待,“杀哥,我来帮你穿吧!” 杀生丸挑眉盯着这越来越肆无忌惮的人类,眸中神色犀利,带着威严的高傲气势,想要让这人类意识到他自己的冒犯,却见这人类根本不为所动,眼神还是直勾勾地期待地看着他… 杀生丸见他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倒脚步轻挪,面上满是蠢蠢欲动,尊贵的杀生丸殿下双眸一眯,想到这人类今日是他回来的第一天,冷哼一声,大度地再次原谅了人类的这次冒犯,并没有将他丢出去。 不过知道这人类现在得寸进尺的性格,大妖口中轻嗤一声,抬手一挥,只一瞬间他身上外袍瞬间褪去,人类手中的衣服,便已服帖地到了大妖的身上。 暗叹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完全没有看清楚杀哥换衣的过程,李相夷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不过看到杀生丸穿上自己特意定的这身衣服,李相夷的眼中就只剩下满满的惊艳了… 不同于平日里的广袖宽袍,一身月白劲装贴合着杀生丸的身体,削弱了周身华美的冷艳感,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充满了力量… 俊美不似人类的面容,伴随着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强大,危险,摄人心魂… 杀生丸看向又呆愣在原地的人类,嘴角微扬,坐下后手指一动,月白银边的发带便漂浮在了人类眼前,大妖日常并不束发... 望着面前的发带,李相夷回过神来,一把拿起发带,眼中满是欢喜,上前轻柔地为杀生丸束发,心中思索着下次看来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 束好发后,李相夷将食盒内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小排骨和切好的烧鸡端了出来,又端出一盘清炒的藕片后,抬手给杀生丸倒了一杯花茶。 看着杀哥微微皱眉的模样,李相夷抿唇偷偷笑,将茶杯端起凑近大妖,放到他嘴前轻声道,“杀哥,这个是茉莉花冲制的茶,你喝一口试试,这个消暑!” 杀生丸轻轻嗅闻一下,才微微启唇让人类喂了一小口,入口后并不苦涩,有蜂蜜的甜味和花香,大妖眉目顿时舒展开来,抬手接过杯子将这杯花茶喝尽才拾筷吃饭,身边伴随着熟悉的絮叨声音… 第14章 原来人类并不如他所表现出的这么大胆 七月十五,杀生丸难得的出了桃花林回了东院明月居,因为这一日,是人类当中的中元节。 每年的这一日,是李相夷一年中难得心情低落的日子,一向明媚的眉眼总是会微皱在一起。 这一天的李相夷无论在何地,都会亲手烧上三摞纸钱,他絮叨过这件事情,杀生丸以为他根本没在意,但是每到这一日,这些年他好像都会去到这个人类的身边。 李相夷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要烧给谁的,只是自懂事起,师父师娘就会让他做这个事情。 他问过师傅,师傅说虽然他跟师兄二人是他捡回来的,但只要生而为人,就总是会有亲人的,虽然不知道至亲是否康泰,但每年这个日子,烧上几摞总是好的,所以自他记事起,他跟师兄都会在这一日烧上三摞,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李相夷说,其实他希望他的亲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希望自己,只是与他们走丢了… 大妖怪其实不懂人类之间的这种悲喜,妖怪的世界中,生死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他的心,却让他离这个人类近一点,他不想这一天的李相夷是一个人... 李相夷捧着切好的冰镇好的西瓜,翻过院墙来到明月居时,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未散去的纸烟味。 杀生丸正躺在黄花梨制的醉翁椅之上,赤裸着双足,一腿微屈踩在脚蹬上。 大妖的头枕着枕靠,右手微撑在长直的扶手之上,一头及背的墨发惯常是披散着的,铺满了整个椅座靠背,许是刚沐浴完,只一袭白色锦绸裹在身上,一根白色织锦腰带系在腰间,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从交叉的领间露出,听到他过来的声音后,大妖微微抬眸瞥过来,眸光流转,风华绝代…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看到这样绝艳的景色,李相夷心中的一点郁气倐尔散去,双足一点就跃到了躺椅旁边… 看着撑着头望过来的杀生丸,李相夷将手中拖着的瓜盘放在了石桌上,坐下后伸手拿起一块,用银勺将上头的籽仔细去掉,稍稍等汁水不再滴出后,才放到杀生丸嘴边… 大妖张嘴咬了一口,瓜很甜,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可嘴里的这口瓜还未吞咽下去,却见人类很自然的将他手上剩下的西瓜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杀生丸悠闲撑着头轻点额头的手指一顿,就见这人将新的一块又递到了自己面前… 大妖实在没想到相处不过才这么一点时间,这人类就肆无忌惮到这个程度了… 其实本来妖怪没有人类这种无谓的廉耻心,共同吃一份食物也是伴侣之间正常的行为,但是看到这人类这一点点的得寸进尺的试探,大妖总觉得不能再放纵下去了… 杀生丸斜觑着他,没有张嘴,人类貌似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杀哥,是不甜不好吃吗?我吃了挺甜的啊!”说着李相夷低头咬了一口,然后将缺了小口的西瓜又递到了大妖面前… 杀生丸额间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眉眼弯弯的李相夷,右手一抬,就要将他挥出去… 得寸进尺了两次,大妖还是没有将他丢出去,又想到今日他特意从桃林回到了这一处,少年郎的内心鼓噪着,心中的渴望油然而生… 感知到杀生丸欲要挥动的手,少年郎突然起身,少年修长的左手插入大妖的右手指缝间,指尖抵住大妖的掌心,牢牢相扣… 杀生丸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右手条件反射地一抽,却被人类紧紧抓握住… 少年认真地盯着他,眼神灼灼道,“杀哥,你说要带我回西国,那你就是接受我了是吧!” …… “杀生丸,我又要有很久很久…不能见到你了…”少年的声音中有一点点的委屈。 杀生丸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李相夷,就见少年已经凑近了过来,正微微弯腰看向他。 人类的眼神中满是炽热的情感… 心…又开始不自觉地跳动着。 杀生丸微微有点怔愣,还未待反应,就见人类已经俯身到了他的上方,这是一个很有侵略性的动作,大妖本该不允许的! 可是人类支撑着身躯的左手手肘撑在他背后躺椅的靠背上,却注意着小心地没有压到他的一丝头发… 杀生丸不合时宜地发散想到,这么一点年纪的人类,好像对待自己的时候,总是在方方面面都很细致… 李相夷看向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把他丢出去,反而变得突然有些愣神的大妖,俊美的人类脸上蓦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大妖回过神来的视线里,他顷身上前,做了之前一直没有做的事情… 人类吻上了大妖的唇,不是之前的一触即离,而是大胆地仔细的品尝着,唇瓣厮磨… 李相夷亲吻着这个,他本以为不会垂怜回应他爱意的妖神,亲吻这个一次一次放纵让自己肆无忌惮得寸进尺的大妖… 他喜欢的,他爱上的,杀生丸… 左手翻转摩擦着与大妖十指相扣,妖和人类的气息交融… 杀生丸感受到人类飞速跳动的脉搏,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人类内心的紧张,那如潮水一般包裹住自己周身的爱意,让他的心再度泛起了涟漪… 额间的月印双双显现,心湖处满是人类心底最真挚的表白,唇间是少年热烈的气息,人类的唇,如他这个人一样,炽热又柔软… 妖心跳动的也是失了平时平稳,终究是再次默许了人类的这次放肆,大妖心想,既然已经决定要带这个人类回西国,那这个人类便是自己认可的伴侣了… 李相夷在吻上去的时候,就阖上了眼,如今感受到杀哥默许的动作,他睁开双眼,看到底下大妖温柔的眸子,心中一下就盈满了欣喜… 人类的心脏跳动很快,可它的主人唇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大妖的唇很薄,一如他华贵清冷、不可亵渎,可吻上去,他才知道,这唇瓣出奇地柔软而润泽… 而李相夷在杀生丸默许自己的亲近行为后,得寸进尺的人类,总是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他舔了舔杀生丸的唇瓣,力道极轻,如同羽毛轻扫而过… 底下的身躯没有其余的反应,李相夷微微抽身,睁着雾气朦胧的眼看向杀哥,底下的大妖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茫然之色… 杀生丸以前从未与旁人亲近过,他也从来不知道人类的吻会比中了风之伤一样还让他难以动弹… 看到杀生丸眼底些微的茫然,李相夷的心狠狠一颤,右手一直拿着的那一块咬了一口的瓜,终究是掉落在了地上… 轻微的碰撞声逃不过大妖灵敏的听觉,杀生丸终于反应过来,但还未动作,就感受到人类滚烫的右手撩起了他额间垂落的发丝,他将它勾在了自己的耳后,心湖间充斥着人类心脏喜悦的咚咚声… 大妖默许的放纵,让人类所有的克制化为乌有,李相夷的右手轻轻地落在了大妖的肩上,借着支撑的力量,整张脸倾覆而下,双唇相接,人类顶开了大妖的牙关,长驱直入… …… 直到舌尖划过大妖的犬牙,锋利的尖牙划破了舌尖,唇齿相依间有着人类的血腥气味… 李相夷并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密亲吻,却更不想让自己的血腥气息弥漫在大妖的唇间而让他不适,终究还是强行了克制住了自己,依依不舍地退了开来… 浑身战栗激动的人类完全忘记了自己内力的作用,望向躺着的大妖,那雾蒙蒙的眼神里满是沮丧… 杀生丸看向这只沮丧模样的小孔雀,发现他原来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车熟练胆大包天,想明白已经将这人类当做自己伴侣了的大妖轻轻地笑出声来,将右手从人类的手里抽了出来。 看到杀生丸的动作,小孔雀更加垂头丧气了… 杀生丸的愉悦再也忍不住,低沉的笑声从喉间发出,浑身也止不住的颤动… 李相夷的脸上的热意一下就起来了,为自己那笨拙的吻… 看着耳朵都红了却倔强的没有逃跑的人类,大妖止住愉悦的笑声,在人类要起身时,杀生丸的右手揽过人类的腰,将这只小孔雀拥入了怀中… 人类炽热的体温覆盖住大妖微凉的身躯,滚烫的脸颊顺着倒下的动作埋入了大妖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杀生丸的脖子上,让那处附着上了一层潮湿的水汽… 人类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他从大妖脖间微微抬头,就沉浸在了那双褐色的眼眸中。 上下位状态颠倒,大妖的右手从人类腰间一路抚摸着而上,人类的身躯不自觉地战栗,喉间溢出一声变了调的气音… 杀生丸唇边的笑意更大了,他像是终于发现了这个人类虚张声势的大胆一般,重新拿回了掌控权,他的手一路抚摸到了人类的后脖颈,大拇指摩擦着带动起人类更深的战栗… 然后,大妖低头亲住了人类灼热的双唇,像李相夷之前做的那样,他抵开了人类的双唇,然后舔过受伤的舌尖,妖力浸润而出,瞬间抚平了那处的伤痕… 然后…李相夷也紧紧地抱住了身下的这个大妖,右手穿过那顺滑的墨发,牢牢的环顾住了他… 大妖无师自通,柔软而灵动,带着灼热的气息,二人呼吸交缠,旖旎万分… 这漫长的一吻,在感受到人类不可抑制的兴奋后,终于以杀生丸摩擦着人类的脖颈,稍稍用力咬了咬人类的双唇后才告终。 眼神迷蒙的人类稍稍清醒了过来,却不愿意与身下的大妖分开,他整个人是完全侧伏在了杀生丸身上,右手环着大妖的肩膀,正深深地一下一下地呼吸着,以此来平复自己的躁动… 李相夷看向底下大妖比起往日来要过分殷红的唇瓣,他也在微微喘息着,鲜艳的红与皮肤霜雪的白两相衬托,让那张素来冷艳华贵的面容,变得妖冶摄人… 李相夷看着,又忍不住顷身而下,唇瓣交叠,响亮的一声亲吻却一触即收… 杀生丸喉间愉悦的声音又溢了出来,他伸出手揉了揉人类有些凌乱的头发,在人类亮晶晶的眼神中,又使劲的揉了揉他的额头… 李相夷深深呼吸后,在大妖含笑的眸子里,他蓦然仰天躺倒在杀生丸的身上,同样高挑的两道身影交叠,发丝交缠… 大妖右手环着人类的腰以免扶手硌到他,人类在大妖的放纵下,左脸与他的右脸紧紧相贴,在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里,一同看着天穹的那一抹月色… …… 己亥年七月十六,李相夷在四顾门正式内设立刑堂,取名百川院,院内设立四个院长,纪汉佛负责审讯判罚,主管证据案综;云彼丘主管机关刑罚、情报收发;白江鹑主管人脉琐事,门派交往;石水负责外出办案、人员押送。 同日,李相夷与单孤刀带十二名门人,共同赶赴京城。 己亥年七月二十五日,李相夷与单孤刀在京城监察司总部商议四顾门与朝堂分治之事。 己亥年七月二十八日,四顾门与朝堂互订盟约,约定百姓之事归衙门管辖,江湖恩怨交由百川院定夺。 自此,给江湖建立起了一个安全的屏障和自由天地,只要四顾门百川院存在一日,监察司中人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插手武林,而反之,百川院也是这片自由天地内的一道枷锁,将为这个江湖立下属于四顾门的规矩… 己亥年八月初一戌时,听闻皇宫昙花盛开,李相夷一身红衣携酒而去,立于宫殿之上,与远在四顾门桃林内的杀哥一起喝酒赏昙… 少年乘兴而来,在哈哈清朗的笑声中,红衣少年兴尽而归,大内第一高手的轩辕萧也只能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而在第二日知道这夜闯皇宫之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之后,朝堂之上对分治盟约有异的官员,终于歇下了他们的喧嚣之声… 己亥年八月初二,四顾门门主带十二门人赶赴沧州,处理青云派一案,九月初三,以雷霆手段抓捕司空堂归案,在青云派内,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开堂公审司空堂,查明青云一派与司空堂并无私怨,司空堂因一己私欲抢夺至宝入派杀人,口供证据齐全,归宗结案,定其死罪,就地处死! 至此,四顾门百川院之名,响彻江湖… 至己亥年冬月二十九,四顾门共计处理灭门惨案四起,门派纷争十六起,夺宝杀人案十一起,移交监察司涉朝堂案件十二起,四顾门公平正义的名声,也渐渐为全江湖、全朝堂所认可… …… 第15章 李门主的十八岁生辰 庚子年二月二十九,四顾门内到处张灯结彩的,因为这一日是他们门主的十八岁生辰… 卯时才到,练武场上已经有弟子门人的呼喝修炼声了,药堂后单独的院堂内,一袭劲袍的四名女子,带着六十三名高矮不同、年岁不一的女娃们也在此处进行每日的修炼… 戚青青柔美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汗水,但是她依旧一丝不苟地练着乔婉娩教给她的剑招。 院内的女娃年岁最大不过十一,最小的只有五岁,也都是一板一眼认真的完成扎马步功课以及用小木剑学习劈砍挑刺,每个女孩们的脸上都是汗水,但没有一个人松懈一丝一毫… 戚青青将最后一式剑招练完,才将木剑放下,她学武时间不长,现在还不太熟练,待剑招都熟练了再用真剑来练习… 乔婉娩递过布巾给到戚青青,自己也在拭汗,看向院内跟着阿柔认真修炼的女孩们,她的脸上满是温柔,“沁姐姐,她们真的很努力!”她又看向一旁的戚青青,满脸敬佩之色,“你真的很厉害!” 戚青青望着那些女孩们也是满脸温柔,听到这话笑出声来,“阿娩,咱们就别互夸了!不过,女子生来世间,本也就要比男子努力更多,才能挣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我这样的,也只有你们会觉得厉害了。” 两人边说边往一边厢房去,戚青青修炼只为强身健体,年岁大了,内力增长微乎其微,每日也不能修炼太过… 来到四顾门大半年了,在此处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惬意,戚青青看着旁边长相绝美却性子坚毅的阿娩,她突然来了谈性,“以往我在梁州时,听得最多的评价,就是我这个人离经叛道、不守妇道,我母亲一直都看不上我父亲是个武夫,又总教我女子要柔顺温柔,要贤淑贞静,日后找个有学识的男子,这女子的一生就有所托付了。” “可我生来就是一片反骨,我戚青青智谋学识不输男子,我为何要屈居于后宅!” “我越长大,在我娘亲眼里我就越让她厌恶,她时常与我父亲争吵,是我父亲将我带歪了,可是我父亲带着我的兄长阿弟练武游玩,却也从未带过我…” “我长到二十五岁还未嫁出去,赚的银钱也一点不剩,我母亲嫁妆都未帮我准备,我也并不伤心,他们将我养大,给我世家女身份,也未真正强逼于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谁必须该对谁好,我想,我自己心安就好!我能让更多的女子改换掉她们悲惨的命运就好!我每日外出行医教书,我的心很满足。” “我本不愿嫁人,不过,那一段时日,却总有一个呆子早晚护送我…我问他有何意图时,他傻愣愣地看着我,说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他很佩服…”想到那长得俊秀却一脸呆样的少年郎,戚青青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他是陪着展家公子过来看我祖父的,可最后,却是云飞陪着他留在了渝州一个月。” “云飞是少有的戚家亲戚中认真唤我三姐姐的人,他看向我的眼神,和你、和门主、和阿云的兄弟们一样,你们是在看我戚青青这个人,佩服我戚青青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其他。” “就这样,他跟了我一个月,我也观察了他一个月!” “那一天,我问阿云,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那个呆子…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那个小巷中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想到那一日自己心中的震惊,戚青青也忍不住微笑。 乔婉娩脸上都是欣喜,笑问道,“然后沁姐姐你就答应他了?” 戚青青摇摇头,“我问他为何想要娶我?阿云比我还要小上两岁。” “我说:你世家公子,青年才俊,我既不貌美又不贤淑,我离经叛道…” “那一日,我的话还未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他说…世人诽谤之言又何须在意,他说他只信他眼中所见,只认他心中所想!” “他看到的戚青青,胸有沟壑心有大义,他看到的戚青青,是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女子,他为这样的戚青青所折服…”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戚青青,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 “我其实,真的被他说的话震撼了!然后阿云又说,刚刚是他唐突了,但是他还是想问一下戚青青是否愿意,虽然世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他想要先取得戚青青的同意,先取得戚青青的认可,他齐云才会去行动!” “他说,因为女子嫁人,一生就要交付到旁人手中,他想让戚青青愿意,而不是戚青青被愿意!” “明明,只要他去提婚,戚家就会迫不及待地将我打包送出,然后我问他,若我不愿意呢?”戚青青想到这里,噗嗤笑出了声。 “云哥应该没有放弃吧!”乔婉娩笑道。 戚青青也笑了,“他说,那他就只好再在这里待上一个又一个月了,旁人不知道我的好,他得守着,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然后,他就真的又守了一个月!那天,我问他,若我与他成婚了,那我将会是谁?” “他告诉我,就算我与他成婚了,我也还是戚青青!他说,我的药堂,我收留的那些孩子们,他都会帮着一起安排好…” 说到这里,戚青青回头看了眼还在练习的孩子们,看向乔婉娩的眼神中很是开朗欣喜,“四顾门真的很好!四顾门里的你们,也真的很好!” 乔婉娩听到这话,脸上也满是认可与自豪,“是啊,四顾门,真的很好!我们的门主是太阳,他所带领的四顾门,也是这个江湖的太阳,照亮温暖了我们所有人!” 说到这,乔婉娩看向旁边的女子,笑着扬声道,“不过沁姐姐,你如今,也是四顾门药堂堂主啊,你也是很多人心中的太阳…” 戚青青的脸上满是笑意,“是啊,很有幸,我也是这么好的四顾门的其中的一个!” 说到这里,戚青青认真看着乔婉娩说道,“阿娩,心慕你的男子很多,但是阿姐还是有一句话想作为过来人与你说!” “选择自己未来的夫君,家世外貌、武功人品肯定是要看的,对所有女子来说这些缺一不可,千万不要因为旁人所说的贪慕名利之类的言语而羞于去计较这些!” “世间男子看女子,有各种各样的要求,或是才貌,或是性格,或是家世!那女子又为何不能计较男子的才貌学识,武功家世呢!” “并且,在这个之上,你更加要去看的,是这个人他是将你当做乔婉娩,还是将你当做是他的阿娩。” “当做乔婉娩,还是当做是他的阿娩。”乔婉娩静静地思索着这一句话,若有所思。 看到阿娩妹妹沉思的模样,戚青青微微笑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索,“这个你日后有很长时间可以去思索,阿娩,今日不是门主生辰吗?四顾门事务繁多,阿云他们不在,门主可是难得的在,我们可要将门主这十八岁生辰给安排好咯!” 乔婉娩放下思索,一听这话顿时笑着点头道,“哈哈,那是自然!”说着又好奇道,“沁姐姐,你给门主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啊!” 戚青青冲着她调皮地眨眨眼,“我成婚了,顾忌自然少些,我给门主准备了一对鸳鸯刺绣荷包…” 乔婉娩一听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噗…沁姐姐你真促狭,到时候不知道门主是挂鸳,还是挂鸯啊…” “那就是门主要操心的事咯,咱们到时候可要好好看清楚啊~对了你呢阿娩,你准备了什么?” 乔婉娩用手比划了一下,“我准备了一大盒各式糖果,还做了一大份如意果,反正门主牙齿不怕坏,桃林那位也不怕~” “哈哈哈,那门主收到肯定很高兴!” …… 一大早在人类催发生长成树的那棵去岁腊月与东方青冢打赌得来的异种六角梅树下,满足地得到了一个亲吻的李门主,心情特别欢愉地从桃林出来,一路溜达着往四顾门走去。 还隔着很远,就听到了四顾门门口嘈杂喧闹的声音,他心神一凛急忙足尖一点,瞬时就到了门口。 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冲突的李门主一到门口就被惊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四顾门门口,那其中有头发都发白了的老妪老伯,有挑着担的面目沧桑瑟缩却面怀期待喜悦的村民,有牵着小儿小女的淳朴妇人,还有背着包裹的年轻男子,是一群百姓… 一群人发现了红衣门主,俱都面露高兴之色,挤挤攘攘地围了过去。 门人见此刚想过来阻拦,却被李相夷抬手制住了,这些人围拢了过来,却自发地留出了中间的一大圈空地,只将李门主围在其中… 未到三月,天气还是很寒冷的,围着的人群大多数衣着都很单薄,但脸上都是红扑扑的,一看便是爬了很久的山… 一个老妇人走上前来,从怀中摸出了两个染红的鸡子,沟壑遍布的手托着两个还带着温度的鸡子,就这样颤微地递到了李相夷眼前… “李门主,生辰要吃红鸡蛋。”老妇人皱纹密布的脸上,是一脸的希冀与期待,李相夷眼眶微微有些红,周身内力外放,驱散了这群不知在寒风中走了多久的人周身的寒意,然后上前珍惜地从这老妇人的手中捧过这两枚红鸡蛋,又抓住这老妇人的手,已然大成的扬州慢在她身体内运转一周,老妇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见李相夷收了,老妇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挤皱在一起略显苦色的微笑,愁苦了很多年的皱纹密布的脸并不好看,可这个微笑,却让李相夷比看到那些名满江湖对他满嘴称赞的笑容来的更让他开心。 周边的人见李门主收了老妇的鸡蛋,忙也是一脸希冀地将手上带着的瓜果、老母鸡、稻米、缝制的千层底布鞋递到了李门主的面前,还有小孩也托举着糖果点心一样样的一脸希冀地举着递到了李门主的眼前… 这是这些人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舍不得买的,舍不得用的,却在得知今日是李相夷生辰后,带着这些他们不舍得吃用的东西,天还未亮就从家里出发,爬了很久的山,一步一步地、内心雀跃地走着,送到这个救了他们全家,或者是让他们日子好过太多了四顾门门主的眼前… 这是他们最淳朴的感谢… 不止李相夷的脸上满是动容,周边四顾门弟子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江湖中人的赞誉在这个时候,完全抵不过淳朴百姓们的那一丝真心… 李相夷一个个地从他们手中接过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拿不下了后,就有门人自发地上前帮他捧着。 四顾门内的人也被这动静吸引着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动容… 乔婉娩和戚青青估数了一下人数,让阿柔和阿福赶紧去裁了六十一份棉布过来… 等李相夷一个个接过礼物,也不动声色地一个个为这些百姓调理了身体后,身后的门人弟子手上已是瓜果点心,鸡鸭肉条满手了。 送完了东西,一群激动万分的人就要搀扶着下山,却被听到乔婉娩传信的李相夷制住了… 李相夷招了招手,一群拿着每匹刚够裁上一身衣服的棉布过来了,李相夷让他们分给上山来的这些百姓,可百姓们却推拒着并不要,有个老伯推拒得尤为激烈,“我们来只是为了给好人门主庆生,我们怎么能要东西!” 李相夷上前一步搀扶住他,老伯忙推拒道,“李门主,我身上脏!” 李相夷温声道,“老伯你这衣服很干净,一点都不脏!” 这老伯听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话的声音却不自觉的骄傲变大了起来,“我特意洗干净了才穿过来的。” 李相夷声音更加温和了,“我很感激你们来为我庆生,我也收下了你们给我准备的生辰礼,所以我也希望大家不要拒绝我的礼物。” 有妇人听着,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李门主,要不是你来了这里,还让我们佃了你们的田,我们早就饿死了…” “是啊,要不是李门主收拾了那黑心帮派,我们一家人早就没活路了…” “我家也是,要不是李门主…” 风送来了李相夷那处的对话声,桃林内的大妖向那处望了过去,天际有金光闪现,聚集在了一处后,降落在了那红衣少年郎的身上,那是… 人类看不见的功德金光… …… 第16章 我也想像你一样,成为顶天立地之人 李相夷安排了门人护送这群百姓各自回家后,才转头看向大门处笑意盈盈、满脸崇敬之色看着他的四顾门的兄弟姐妹们,朗声道,“这些百姓们送过来的蔬果吃食,不仅仅是给我李相夷的,更是给四顾门众人的,今日,这些吃食,咱们四顾门每个人都有份!” “好!” “好!” “好!” …… 听到这话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与有荣焉的模样,李相夷笑着抬脚往门内走去,却见一旁的门人满脸踌躇地走了过来… 李相夷看向他,他有点忐忑地将手中的锦囊递到了李相夷面前,“门主,这是我娘去上清山求的平安符,希望门主身体康健!” 李相夷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笑容明朗地拍了拍这门人的肩膀,接过他手中锦囊笑道,“吴大福,替我谢谢你娘,也谢谢你!” 吴大福眼中满是惊喜,门主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见门主收了吴大福的贺礼,旁边的门人顿时鼓噪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本来只敢偷偷放在门主院落附近的贺礼拿了出来,递到了门主面前… 一脸激动神色的门人手中拿着的有铜制的长命锁,有桂花糕,有飞奔着去寝居拿过来的春酒,就金银价值来说并不是多高,却都是他们满满的心意与真挚的祝贺… 被四顾门收留的小孩们也壮着胆子围了过来,手里捧着他们这几日省下来的糖果和鸡蛋,也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他们的门主眼前… 李相夷看向这群门人,一个个地叫出他们的名字,也一个个地认真向他们道谢,收下了这些异常珍贵的心意… 乔婉娩和戚青青满脸笑容地看着这个才十八岁的年轻门主被众多的门人围住,被满满的祝福与崇敬包裹,心中也是认真地祝愿着这个明媚如太阳一般的门主,一直平安健康,一直这样的耀眼温暖… …… 巳时时分,四顾门内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小客人… 李相夷和单孤刀看着被门人领进门内的跟在中年男子身后小少年都是满脸惊讶。 小少年身前的中年男子认真向李相夷和单孤刀行礼,“李门主,单门主,我是贺苪的舅舅郭瑛,三年前多亏二位门主护送我外甥,他才能平安到洛阳城,只是当时我并未在府中,未曾好好谢过几位,是我郭家失礼了!” 单孤刀爽朗道,“郭家主多礼了,本就是举手之劳,况且当时郭老家主也已经谢过了!” 李相夷也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眼光灼灼望向他的贺苪笑道,“小苪,这几年,可有好好生活?” 贺苪一听这话,心中的那一丝陌生感一下子就没有了,他雀跃地看向眼前这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大人物的李大哥,认真点头道,“李大哥,我有认真吃饭,认真习武,也有认真地去做善事!” 李相夷笑了笑,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肩膀,“那你很了不起!” 贺苪被他夸奖,心中雀跃不已,脸上满是激动之色,他开心地从背后仆从手中取过一个匣子,捧到了李相夷的面前,双手托举着递给他,“李大哥,生辰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生辰贺礼!” 李相夷挑了挑眉,见他满脸的期待神色,将匣子接过打开来,就见里面放着的是一柄软剑,他双指一并感受了一下这剑剑身,只觉锋利异常,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剑! 看着小孩雀跃的神色,李相夷将匣子合上,对眼前的孩子认真说道,“这剑太过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便毫不犹豫地将匣子还给了贺苪。 单孤刀看到匣中剑之时,就有所猜测,顿时双手一紧,心中满是愤怒。 这块云铁!这个小儿!这个该死的郭家!是何时取了云铁锻造成剑了的!他安排监视的人竟没有发现! 该死!他大发慈悲放过这群人,他们倒还找上门来了! 贺苪见他不收,脸上失落神色止都止不住,他满脸倔强地捧着匣子匣子站在原处,认真道,“这是我想送给李大哥的生辰礼!” 一旁的郭瑛见状,行了一礼后上前郑重说道,“李门主,这炳软剑是苪儿在两年前,用贺家那块云铁,托神兵谷打造,两月前才制成,又终于赶在李门主生辰之日到了这小青峰!一则这是苪儿的一片真心!二则,贺家因着这块云铁惨遭灭门,怀璧其罪,这柄剑送给李门主才是物得其用!还望门主全了这小儿的赤子之心。” 贺苪也是再次将手中匣子举高道,“李大哥,李门主!这剑在你的手上,能救下更多如我一般之人!它在你的手中,才可以让我贺家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一旁的乔婉娩和戚青青相视一眼,均是满脸笑意,肖紫衿和纪汉佛看向那小孩手中之物满是好奇,云彼丘和白江鹑看向门主,也是满眼敬重,只有一旁的单孤刀,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将怨愤露出一丝一毫。 李相夷看向这小孩满脸坚定之色,又看向他倔强捧着的这个匣子,李相夷蓦然出声笑道,“你有这个不想让这世间多出你贺家惨事的想法,便是给我最好的生辰贺礼了!你这剑我不会收,你也不用再劝,我李相夷手中少师本就是转斩宵小,我四顾门本也是要让这江湖如贺家一般的惨事不再发生而存在!” 郭瑛一听此言,再看向这少年门主面上的坦荡坚定神色,终于知道李相夷这人,为何年纪如此之轻,却能有这么多人真心的敬他崇拜他了! 这江湖,千百年难遇这样一人,而他们何其有幸,在有李相夷的江湖之中! 贺苪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眼中的崇敬与憧憬之色越来越浓,他突然抱着匣子双腿一屈,直直跪下,小少年没有去看一旁因为他这动作而吃惊看向他的舅舅及旁人,只灼热地盯着李相夷开口请求道,“李门主,我贺苪想要恳求李门主准许我加入四顾门!” 郭瑛被外甥这举动惊住了,他上前一步惊呼出声,“苪儿!” 贺苪看向满脸惊讶焦急之色的舅舅开口道,“舅舅,对不起!苪儿求您带我来四顾门,其实早已有此想法,怕您不同意才一直没有与您说!” 贺苪继续说道,“我贺苪前七年承欢父母膝下,贺家遭难后,幸得相救,这三年又得舅舅和外祖万般呵护,我知道你们都只希望苪儿好好活着,并不会嫌弃苪儿是否顽劣平庸,不想让我再进入这江湖之中,可是…”说到这里,贺苪看向一脸思索之色的李相夷道,“三年前灭我全家之人,并非只有东陵三帮,抢夺云铁的人有两波,我躲在密室内全都看到了!” 一听这话,单孤刀心中一紧,郭瑛也大惊失色,“那你为何没与我说!” 堂下跪着的小儿一脸惭愧神色,“我不想再给舅舅一家惹祸,我只想你们好好的!” 郭瑛闻言已是哽咽出声,“所以你这几年,除了跟着你外祖母出去施粥,去那慈济院帮忙,就只居于后院内从不出门,就是因为怕被那仇人看到,你就一个人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些年?” 贺苪眼眶也是通红,他却没有哭,他点头道,“其实让舅舅帮我去找神兵谷打造兵器,已是苪儿的私心了!” 李相夷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他开口道,“你贺家一事,四顾门会调查清楚的,小苪,江湖险恶,你还是随你舅舅回去吧!” 贺苪摇摇头,他看向李相夷道,“我并只是想查明贺家的真相,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思考李大哥当日与我说的话,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想法与决心,我并不想再若无其事地躲在舅舅的羽翼下生活!” 小孩的声音也开始沙哑了,“李大哥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可以保护很多很多人,我贺苪也想有能力去保护我的舅舅,保护我的亲人!我更想像李大哥一样,行正义之事,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所以我想加入四顾门,我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人!” 那个在他印象中的娇娇小孩儿如今却没有流泪,反而满脸的坚定神色,这让郭瑛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语,他长叹一口气,心中酸涩的同时,却也很是欣慰,他姐姐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很有担当的小少年了。 郭瑛看向李相夷,深深做了一揖,抱拳相请道,“请李门主同意苪儿加入四顾门吧!他自三年前来到洛阳城,每日勤练武功,日夜不辍,一有闲暇时间,便去施粥,去慈济院帮忙。请李门主允许他加入四顾门,他定不会辱没四顾门名声的!” 李相夷将郭瑛扶起,又看着一旁的贺苪,三年前的这个小孩是软弱的、瘦小的,可如今他身体结实了,脸上也满是坚毅之色,这三年,他在默默地成长着,认真地积蓄自己的力量。 这个小孩儿没有被仇恨裹挟,长成了一个有担当有善心的小少年,想到这里,李相夷心中突然有了动容,他想到了当日被师父带回去的自己… 他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李相夷上前一步,看向倔强跪着的小小少年,认真问道,“那贺苪,你愿意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弟子吗?” 贺苪听到这话,眼睛蓦然睁大,整个人完全被巨大的惊喜笼罩了,他呆呆地看着含笑的李相夷,蓦然回过神来,将匣子放在一旁… 贺苪整衣肃容,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实诚地砰砰作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戚青青见状,一边感慨这小孩的赤子心,一边忙让阿福将茶端了过去,贺苪忙伸手接过,将茶杯高举,他脸上那激动的神色再也止不住,声音洪亮道,“师父请喝茶!” 李相夷看着他那红肿的额头,心中有点哭笑不得,却又高兴于他的这份赤子真心,他伸手接过这杯茶喝了一口,阿福将茶杯接过,李相夷上前一步,将贺苪扶了起来。 一旁四顾门众人见此,齐齐躬身道贺,“恭喜门主喜得爱徒!” 单孤刀更是笑着开口,“师弟与小苪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贺苪听到单孤刀此言,脸上雀跃之色更甚,郑重向单孤刀也行了一礼口道,“师伯!” 单孤刀笑着点点头,郭瑛上前一步,摸了摸外甥的头,蹲下身将地上匣子拿起,笑着递到李相夷面前,“李门主,你收苪儿为徒,那这拜师礼还请您收下!” 贺苪闻言也是眸光灿灿道,“师父,你收下吧!” 乔婉娩见状笑着开道,“门主,你徒弟的拜师礼可不能不收啊!”一旁肖紫衿和百川院几人也是笑着附和。 单孤刀压住心中的愤怒,看向这匣子,满脸开心认同地点点头道,“小孩一片真心,师弟你就收下吧!” 贺苪一听他们帮忙劝自己的师父,顿时雀跃起来,接过舅舅手中匣子,将其打开后再次捧高。 李相夷见此也不再推却,笑着点头,伸手拿过这炳软剑,内力激发灌入,软剑绷直,寒光湛湛。 右手指尖抹过剑身,李相夷满脸赞叹神色,“至柔之剑,稳劲至极,与我内力完全契合!好剑!小苪有心了!” 贺苪满是骄傲神色道,“师父的相夷太剑,醉如狂三十六剑,还有婆娑步,都是轻灵迅捷的招式,所以我就托他们打了一柄软剑!” 李相夷轻轻摸了摸傻徒弟红肿的额头,笑道,“下次可不能嗑这么重了,到时候我李相夷的徒弟是个小傻子,那你师父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周围的人顿时笑出声来,一听这话小少年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面红耳赤地结巴道,“知道了师父!” 单孤刀看向李相夷手中之剑,笑着问道,“师弟,这剑你打算取个什么名字!” 李相夷望着手中软剑又看向一旁笑得和善的师兄,思考片刻后道,“这剑稳劲,又是初下山与师兄一同行侠仗义才有此缘分,稳劲亦同刎颈,正如师兄你我刎颈之交!” 单孤刀心中已是恨毒了这师徒二人,见李相夷取这名字,心中只觉这是对自己的嘲讽,他又看向一旁的贺苪,现如今他成了李相夷的徒弟,他了解自己这个师弟… 呵,既是刎颈之交,那师弟你为了师兄去死,也不枉费我儿时对你的好了!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加紧了… 面上却是哈哈笑道,“交如刎颈,刎颈,真是好名字!” …… 第17章 小孔雀 今日的月色很好,生日宴被整个四顾门办的热热闹闹的,但是云铮一行人都在办差,杀哥也不耐烦与旁人相处,虽被众人环顾嬉笑,也终归是没那么开心。 现在越来越忙了,今日自己生辰,李相夷只想单独与杀哥待上一会… 于是还不到亥时,李相夷便在乔婉娩和戚青青一脸我都懂的促狭笑容下,被二人的配合着让一群人散了。 乔婉娩临走之前,将阿柔拿过来的食盒递到了李相夷手边,笑道,“门主,小菜、美酒和今日因着你生辰特意做的如意果我都给你备下了!我与沁姐姐就不打扰你们了!” 戚青青也笑着道,“我二人给门主的生辰礼放你院中石桌上了,不过今日月色好,最适合相会,这门主明日再去看我们的礼物也不迟。” 说着两位女子看着门主那通红的耳朵,在李相夷难得的无奈神色中促狭一笑,相携着离开了… 二人一走,早已心急火燎的李门主婆娑步一转,在当值门人疑惑的呢喃着起风了的声音中,人已掠去很远… 杀生丸感受到远处靠近的李相夷的气息,手指一动,桌椅就已摆在了月色下,下一瞬,拎着一个四层食盒的红衣小孔雀,就已到了他眼前… 毫未停留轻车熟路地跃上大妖常坐的桃树,李相夷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一下杀生丸的脸颊,才笑嘻嘻地一跃而下,去到桌前将食盒内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的摆上。 两碗还是热气腾腾的鸡丝生日汤饼,两个圆滚滚的煮熟的红鸡蛋,一小盘精致的寿桃和如意果,还有一个小青菜、一碟酥骨鱼。 乔婉娩特意准备的如意果,民间又叫做糖不甩,是直接把糯米粉煮熟,揉搓成粉丸,在铁锅中用滚热的糖浆煮熟,然后撒上碾碎的炒花生或者炒芝麻做成的,门主花生过敏,这份如意果上撒的自然是芝麻。 杀生丸已经坐下来了,大妖是不过生辰的,不过自从他认识八岁的李相夷开始,二月二十八日或者二十九日,也就成了人类和他共同的一个特殊日子。 因为在李相夷生辰,人类吃生日汤饼时,总会带一碗过来跟他一起吃,说是要将他收到的所有的美好祝福,都分一半给到自己。 也是自那时起,高傲的大妖在这个人类的生辰之时,会带这人类去到大海之上看月,去到山巅看太阳升起,去到天空看那云起云落。 更是在去岁生辰之时,将白犬一族一生只许一次,只给伴侣的月灵给到了人类。 二人相处一如平常,不会有什么人类食不言的要求,人类絮叨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杀哥,你知道今日谁来了吗?” 张嘴吃下人类喂过来的如意果,看向人类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杀生丸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配合他答道,“那个小孩…” “是的!”小孔雀一脸的眉飞色舞,杀生丸很喜欢他这有活力的模样,“他叫做贺苪,哦,对了!杀哥你之前给他下了一道妖气防护的,他来的时候,你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不过有个事情你应该还不清楚!” 咽下口中的吃食,杀生丸喝了一口酒问他,“是何事?” 小孔雀笑嘻嘻道,“我将他收入了我的门下,他现在是我的徒弟!以后,他就是我李相夷的传人了!” 杀生丸看着他这鲜活的神态,忍不住探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挑眉笑着道,“这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后继有人?” “哇~杀哥,你都会用成语了!”小孔雀惊叹道。 就是有时候太过得瑟了,大妖摸他头的右手一顿,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李相夷早有预料,在大妖轻轻敲下来后,双手抓住了杀生丸微凉的手,将自己的脸压入了大妖的手掌心中。 小孔雀今日喝了不少酒,杀生丸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香,他的桃花眼水波流转,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杀生丸有点失神地想,他还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勾魂夺魄! 李相夷双脚一动,已是到了杀生丸所坐的长凳之上,人类紧紧地挨着大妖坐着… 杀生丸静静地看着微微有些醉意的小孔雀动作着,与大妖身量相当的少年郎特意稍稍矮下身子,左手搭在大妖的腰间,微微仰头与垂眸的大妖四目相对。 杀生丸没有忍住,右手轻柔地抚上人类蕴满了炽热情意的眼,摩擦着桃花眼的眼角… 少年郎喉中溢出清亮的笑声,他很享受大妖自然的被他吸引着与他亲近的举动… 心情愉悦的李相夷摸索着单手从荷包中拿出一颗桃子味的糖果剥开了糖纸,人类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那张绝艳的妖神面容,声音像浸满了糖一样温柔得过分… “杀生丸殿下,我喂你吃糖…好不好?” 杀生丸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两下,人类却并未等待他的回答,随着询问的话语落下,手中拿着的糖就已到了大妖的唇边。 杀生丸垂眸望向人类白皙的双指间拿着的这颗稍微透着粉色的糖果,在眸光流转的盯着他的桃花眼中,杀生丸轻轻启唇。 小孔雀手一动,将糖顺着大妖轻启的双唇送入了他的嘴中,粉色的糖果落进了薄唇之间,人类白皙的双指却并未离开。 白皙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大妖的唇瓣,最后轻轻地按压在了下唇的正中央~ 人类白皙的手指按压着柔软粉色的一抹红,抬眼看向那双褐色的眼眸,其中满带着纵容的神色,小孔雀呼吸一滞,这个大妖的眼中只有自己。 这幅场景,这个发现,让人类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起来! 虽然今日李相夷本就是带着鼓噪的心来的,但是当看到这神明只垂怜于自己的场景时,人类的心还是跳动得飞快… 没有人能不在这个眼神中沦陷…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杀生丸殿下,糖…甜吗?” 杀生丸舌头勾动着糖果在口中转了一圈,糖果嗑碰到牙齿的声音让小孔雀的手不自觉的颤动了起来,耳尖也不自觉地发红。 明明是他先动的手,可最先败下阵来的却是自己…杀哥的学得太快了… 大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了,他嘴唇张颌,划过小孔雀的指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是询问的语气,“小孔雀要尝尝吗?” 人类的手指一抖,声音也不自觉的发起颤来,“小孔雀…是在说我吗?” 杀生丸眉眼一挑,略过他这傻乎乎的追问,低下头去… 人类的指尖划过大妖的唇瓣,擦过他的唇角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冷艳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着… 小孔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喷薄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酒香,吹拂在杀生丸的脸上… 比酒香更让人沉醉的,是底下害羞着的、期待着的小孔雀… 大妖的唇不再犹豫直接压了上去,带着浓郁的桃子的香气… 小孔雀不自觉地张嘴,去品尝这馥郁香甜的糖果… …… 内力深厚的人类和妖力强横的大妖闭气的时常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等到还未学会换气的人类滚烫的脸颊贴上同样大妖微凉的耳畔时,小孔雀嘟嘟囔囔的声音从喉间轻轻抱怨发出,“果然人类不应该质疑杀生丸殿下的学习能力!” 口中的糖早已没了,被这句话取悦到了的大妖愉悦的笑声从喉间不断地溢出,他右手揉搓着小孔雀的耳垂,显得很是餍足惬意。 突然想到什么的人类眼神一转,声音蓦然雀跃起来,带着隐藏不住的得意问向大妖,“不过,杀生丸殿下应该没有看过避火图吧!” 笑声一顿,大妖右手微滞,双眸一眯,眸中闪过思考之色… 见到杀生丸这样,人类愉悦的笑声一下就从喉咙中得意地溢出来了,俊美的少年微微松开环住大妖的手向后撤身,神采飞扬地挑眉,桃花眼潋滟含情道,“杀生丸殿下,下次我告诉你怎么做,如何?” 小孔雀眼波流转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避火图是什么,但是看他这神态就知道是有关于什么的… 看到小孔雀这么高兴的样子,得瑟的人类应该得到惩罚… 大妖眉眼一扬,周身妖气包裹住两道身躯,在凭空炸响的雷霆声中,瞬间便到了明月居的卧房之内… 看着人类怔愣的神色,大妖直挺的鼻尖蹭了蹭小孔雀的脸庞,右手愉悦地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华丽的声线低沉地响在了人类的耳边,他说,“小孔雀,不用等下次了!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做…” 人类的呼吸,一下就滞住了,脸上轰然染上了晚霞,异常绚烂… …… 妖族对待感情和伴侣一向都是直白的,没有人类那么多的道德伦理和避讳,小孔雀因着之前杀生丸殿下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时的傲娇行为,错估了大妖对待于伴侣之间行为的坦荡,以至于几度开口挑衅的小孔雀,最后被大妖桎梏着,让他完完整整地告诉自己,避火图上到底是如何做的! 多亏了为着自己门主的威严,李大门主只偷偷地用上轻功去青楼里看过那图,并没有将其带回四顾门,也多亏了尊贵的杀生丸殿下四百多年不近女色,也从不觉得有任何的妖能配上自己,故而从不屑于去了解此事。 所以最后人类说的做的是否真正正确,杀生丸殿下也不知道,第一次体会到如此亲密情事的杀生丸殿下也提不起一点心思去分辨… 最后同样面红耳赤的妖与人墨发交缠,环抱相拥着微微喘息… 亲密抱在一起的大妖心中想的是好多地方他都忘了,下次得再让小孔雀教一教,到时候自己肯定能学会… 而双手发麻的小孔雀心中也暗自发誓,下次还得找机会去多学一点,只要我学得够多… …… 杀生丸体内的妖刀还是差一点,一直不能成型,于是杀生丸正式闭关,桃林处被李相夷亲自安排门人巡防不准外人靠近,杀生丸淬炼妖身内的妖力蕴养着妖刀,想要催化爆碎牙的诞生… …… 过完十八岁生辰的李相夷更加忙碌了,四顾门的名声越来越大,江湖中人也越来越信任四顾门,无数的求助信件雪花一样的飘来。 而在下山处理江湖事的途中,慕名前来挑战的武林高手也越来越多,少年意气也总是来者不拒… 这一年,李相夷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个人叫做笛飞声,而也是在这一年,李相夷决议着手铲除江湖上恶名昭着的漠北邪教… …… “门主,漠北邪教并非中原武林门派,若要对他动手,四顾门的弟兄必将远赴边关之外,深入漠北,这个决策还望门主三思啊!”四顾堂内肖紫衿脸色凝重开口道。 “相夷,紫矜说的没错,漠北邪教本也与我中原武林干系不大,千里迢迢地去铲除他,还不如将这最近名声鹊起的中原魔教金鸳盟铲除来的更能匡正武林啊!”单孤刀也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相夷坐在上首,听他们说这话微微皱眉,却暂时并未开口,而是看向其余人… 蒋云铮上前一步行礼道,“二门主,肖护法,漠北邪教恶行绝不仅仅只在漠北一带,我这一年半彻查那联海帮芙蓉膏及掳掠百姓案时,便发现涉案帮派至少有三十五个,还有不少世家也牵扯其中,而这些事都与漠北邪教有所关联!事情还不止如此,漠北邪教近些年屡涉中原,无数边陲小帮派,求救都来不及发出,便已直接被其覆灭,我整理与这邪教相关案综八十二卷,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肖紫衿看到这人内心便止不住的厌恶,听到他说到世家牵扯时,想到三叔发与他的信件,眼神不由一闪,虽然肖家的尾巴他是清扫干净了,可是门主一向较真,难免… 想到这处,见门主还是未表态,肖紫衿又看到一旁乔婉娩听到这蒋云铮话语不断点头认可的模样,心中的怒意止都止不住,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可是这漠北邪教总坛远在千里之外,我四顾门门人远赴那偏远之处,深入敌营。”说到此处,他略微一顿目光冷视蒋云铮,“即便能将那邪教一举歼灭,也必然会损失惨重!” 一听他此言,单孤刀、纪汉佛和白江鹑亦是点头认可。 肖紫衿斜觑一眼那蒋云铮,还待说话,却见乔婉娩上前一步扬声道,“若我们也因害怕损失,害怕死亡,便对此事置之不理,那那些受害之人该如何,四顾门的初心,又当如何?” …… 第18章 人虽有七情六欲,但更重要的是明辨是非 肖紫衿双手一紧,只觉得有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甩在了自己脸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单孤刀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忙上前一步道,“我们并非置之不理,婉娩,门主,我与紫矜对四顾门一片赤胆忠心,绝无二心!四顾门的初心我们从不敢忘,可是门人生死更是大事啊!” 乔婉娩本来并未多想,不过听到他所说和那面上的表情,她恍然有一种熟悉感... 就像那时候母亲所说的那些满口打着为她好的名号,让她不敢愧对这好,让她不敢反抗,最后硬生生的被困死在了后宅中一样... 女子心思本就更加细致,她看了一眼肖紫衿与单孤刀,第一次心底有了一种荒谬的猜测… 她想,这二人…真的明白四顾门的初心吗? 乔婉娩长呼一口气,第一次声音不再温柔,反而满是寒霜,“我从未怀疑过单门主和肖护法对四顾门的忠心,门人的生死大事,在座哪一位又会轻视?但是!你们所谓的顾忌门人生死,便是完全不管这受害之人,便是因着各种计较枉顾桩桩血泪吗?而我等坚持剿灭漠北邪教的行为,在你们心中,便是不顾门人生死的冲动之举吗?” 单孤刀当面被一个女人撅了面子,面上也是再也挂不住微笑神色,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肖紫衿看向他喜欢着的这个女人,为了蒋云铮那个男人出头,尖锐地质问自己,没有了平日里的丝毫温柔模样,他一时心痛欲死! 肖紫矜蓦然颤抖着出声,“婉娩,你就是这样看我吗?” 乔婉娩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见过了沁姐姐与云哥之间的相处,也有了四顾门创立之前十人一同游历的经历,乔婉娩都快忘了,这世上如李相夷如蒋云铮一行人一样的坦荡赤子之心的人,有多难得... 见到单孤刀沉下来的脸色,听到肖紫矜此刻的这种反问之语和痛心神色,她并无一丝一毫的愧疚自省之心,反而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假仁假义的模样! 戚青青更是见惯了这种道德指责,她面色难看,上前就欲说话,乔婉娩却轻轻拉住了她,她轻笑一声,缓缓走到二人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问道,“八十二卷卷宗,你们看了吗?云铮刚刚说的被覆灭的帮派,你们知道吗?” 这话一出,单孤刀神色巨变,肖紫矜也顾不得神伤,他们不自觉地避开乔婉娩的视线,却发现其余人也都定定地在盯着他们,二人更是恍然发现,今日...李相夷好像一直都未开口! 二人心底…一下就慌了,不过面上却还是绷住了神色。 钱七星今日的脸上难得地没有平日里笑嘻嘻的神色,他上前一步,满脸严肃地开口,“单门主,肖护法,云铮整理的八十二卷卷宗,每一卷都是一人、一家或一派的血泪,他的恶行,比之当年的联海帮,比之我们处理的任何一个案件,都要大上数十倍,要恶上数十倍,我钱七星身为四顾门门人,我不怕死,我愿意去铲除这漠北邪教,还无数百姓,还这个江湖安宁!” 赵文浩也点点头道,“单门主所说的金鸳盟,盟内的阎王寻命,无颜我都打过交道,那盟主笛飞声我也见过,纯粹武痴,现在还在打那万人册的排位榜,他们行事虽非正道,却也还未到这要将其铲除覆灭的程度!况且,就算金鸳盟要除,也不代表这漠北邪教可以置之不理,他们所行恶事,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我加入四顾门,我做这四顾门的堂主,本就是为了让这样的邪魔外道不复存在,我既已知晓,若要我因自己性命而无视这件事,我过不了我心中这一关,我宁愿轰轰烈烈地去死!” 戚青青此刻也是上前一步,抱拳请命道,“门主,门人生死确实是大事,只是漠北邪教不除,江湖便一日不会安宁!我医堂众人愿意跟随诸位门人行事!” 乔婉娩也不再看那二人,上前一步抱拳请命,“门主,当日创立四顾门之前,我乔婉娩忝任长老一职之时,便也说过我做了长老也能四处行侠仗义,我请命此次漠北之行,让我一同跟随!” 蒋云铮眼神灼灼地盯着这个姑娘,恍然想起了那一日李相夷拿到文约之时大家的坚定誓言,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这些年来,他们未曾忘记!乔女侠,也未曾忘记! 蒋云铮也上前一步,抱拳请命,“门主,我蒋云铮请命远赴漠北,铲除邪教!” 云彼丘也是抱拳请命,纪汉佛和白江鹑相视一眼,也是躬身行礼请命前行… 单孤刀看到李相夷的神色,他知道他的师弟今日不曾出口并非反对漠北之行,而是肯定有什么事被他发现了,想到肖紫衿给他三叔扫尾一事… 应该是,肖紫衿的事,还好因着贺苪一事,出于小心考虑,这半年万圣道的暗桩他并未启动… 单孤刀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了,心思急转间,已是瞬息整理好了思绪,他正正神色环顾众人,特别是定定地看了一眼乔婉娩,才沉声道,“各位兄弟...”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直直盯着他的李相夷,叹了一口气道,“相夷,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与诸位兄弟相处也是有许多年了,我单孤刀,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众人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自四顾门成立至今,一年半的时间,门主与各位兄弟门人四处奔波劳碌,从未有过一刻的休息。” 说道这里,单孤刀已然眼眶发红,“我担任四顾门的二门主,这些年来也是兢兢业业,从不敢忘惩恶除奸的誓言,只是...这些年,我门下初初跟着我的门人有四十人,可是,这一年多来,十二人在捉拿恶徒时死去,六人残疾,四人经脉俱损再不能习武...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健健康康地跟着我,却...” 说道这里,单孤刀已是有些哽咽了,“我的心,想到这里,就跟刀绞一样!这次漠北之行,路途遥远,又要深入敌营,我…我实在是不忍心才出言相劝!” 乔婉娩听到这里,想到抚恤之时戚青青与她所说之事本欲再言,却被戚青青发现拉住了,她看向一脸认同的纪汉佛和白江鹑,想到他终究是门主师兄,叹了一口气并未再说出口,只是终究是面色复杂的。 单孤刀余光瞥向乔婉娩,心中暗恨,面上却挂上了满满的愧疚之色,“卷宗我每一宗每一卷都认真看了,我也痛惜于他们的遭遇,只是…哎,是我太过于耽溺小情了!” 说道此处,单孤刀转而面露坚毅之色,抱拳道,“门主,此次漠北之行,算我一个!我也是四顾门门人,我单孤刀也不惧生死,我只是...怕我的弟兄们死去…” 见他如此,钱七星和赵文浩也都面露动容之色,只有蒋云铮想到当日单孤刀的愤恨,心中总是有所疑虑,见婉娩与戚青青面色复杂,并不像是被感动的模样,心中若有所思,打算之后要与婉娩问问此事。 李相夷听到师兄所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师兄只是与自己理念不同,并非与这世家有所勾连,他点点头道,“师兄,此次漠北之行,我们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便不会损失惨重!” 肖紫矜此时亦是收敛了心神,他一脸傲然之色,也是上前一步请命,“门主,我肖紫衿也请命一同前去,我从不怕死!我只是不愿意我四顾门损失惨重罢了!” 李相夷看向肖紫矜,看向这个他的结拜兄弟,突然开口问道,“紫矜,你三叔勾结漠北邪教之事,你可知情?” 肖紫矜闻言神情一僵,四顾堂内众人,除了蒋云铮以外,听到门主这话也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肖紫衿。 肖紫矜的脸一下就变得惨白,他明明通知将那据点给毁了,为何...? 肖紫矜蓦然看向一旁的蒋云铮,见他脸上并无惊讶神色,心中恍然明了了,原来...原来这消息发回门内,就是一个他蒋云铮针对自己的圈套! 想到此处,肖紫矜已经无暇去看旁人了,也知道此时的否认没有任何意义,李相夷既然问出来,便肯定是他已经确定了! 他看向一脸冷酷神色的李相夷,李相夷从不宽恕... 肖紫矜慢慢又平静了下来,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道,“相夷,你信我吗?在我三叔发来信件之前,我毫不知情!” 李相夷看着他,缓缓点头,“我信!刚刚你所说的漠北之行,你不怕死,我也信!” 肖紫矜听后惨然一笑,半晌才道,“那是我的三叔,是那个从小便对我无比好的三叔,我知道门主的行事风格,我想着我日后肯定不会让三叔继续此事,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将此事按下了!” 李相夷平静道,“紫矜,你做错了!” 肖紫衿闻言,看着李相夷平静的面容,看向一旁几人不赞同的神色,突然一股怒火从心底涌起,他神色激动道,“哪个大族又全部都是光明磊落的!”他看向蒋云铮、看向钱七星、看向赵文浩,嗤笑开口,“你们蒋家、钱家、赵家,便没有一丝一毫的龌龊之事吗?” 李相夷见他问出这话,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原来,确非同路人… 李相夷并未看旁人神色,只坚定开口道,“便是有,他们也不会行包庇之事。” 肖紫矜听到李相夷毫不犹豫的坚定维护,又看向平静看着他的蒋云铮和其余人,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屈辱感,他的脸色慢慢涨得通红,他深呼吸几下,蓦然哈哈笑出声来,他看向李相夷,看向单孤刀,又看向一旁的纪汉佛和白江鹑,半晌他止住笑声道,“李相夷,是个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的,在你这里,我如此行事再不配为兄弟,但是我是肖家未来的家主,我为何要为了旁人去舍弃我的族人!你们如此行事,当你的兄弟,便要舍身取义舍弃我的族人,那这兄弟,我不当也罢!我肖紫衿今日退出四顾门!” 纪汉佛和白江鹑一闻此言,相视一眼,心中思量万分,蒋云铮却是上前一步,冷声道,“人是有七情六欲,但是身为人,最重要的还是明辨是非,一家之主更当如此!肖紫矜,世情如此,一家一族一门一派,有私心并非不可,但若只讲私情不顾大是大非,那你确实与我们理念不合!你也不配当门主的兄弟!” 钱七星更是愤怒得快要跳起来了,他指着肖紫矜道,“你那是什么狗屁舍身取义,我钱家世代为商,到我这代成为扬州巨贾,靠的是诚信守义,而不是龌龊行径,若我家有这样的族人,早就被家法处置了!漠北邪教做的是什么事,你肖家的人与他们勾结,那做的事就是丧尽天良的恶事,你知情不报,不行处理,反而遮掩罪行,就是不辨是非,心思不正!少说这狗屁话,什么你不当门主的兄弟,是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我们之前瞎了眼了觉得你是个好货色!” 赵文浩这次难得地赞同钱七星所言,不仅不阻拦反而是跟着开口,“你肖紫矜算个什么货色,之前门主二门主当你是兄弟,我们敬你三分你还觉得你自己多能耐是吧!门主、云铮他们是体面人,我赵文浩无赖惯了,老子不惯着你!江湖同仁敬你,你以为是你肖紫矜很厉害吗?你当着四顾门的左护法江湖中人才人人敬你,你享受着这名利还怨怼门主不顾情谊!你不想当门主的兄弟,那是你肖紫矜蠢货一个!是你这蠢货不配!还你退出四顾门,是四顾门不要你!” 本来还有一点神伤的李相夷听到这两兄弟左一个瞎了眼右一个蠢货的,也不禁有点无奈… 不过李相夷本就并非会为旁人指责便动摇心中信念之人,就算此人是他的结拜兄弟,他面上神色一正,看向面色涨得通红愤怒至极就要出手的肖紫矜,平静道,“肖紫矜,你我有结拜之义,既已缘尽,那咱们今日便割袍断义!” 说完,少师出鞘,一片红色便已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又被李相夷抛飞…。 肖紫衿看着缓缓落在他脚边的那一抹红,心中愤怒骤然息下,脸色蓦然煞白,心中,却是后悔了,自己,刚刚不应这么冲动… 李相夷看着他的这个曾经的兄弟,这个曾经他觉得与自己有所相像之人,声音并不冷酷,“你有你的选择,只是四顾门公正严明的准则,你既已忘记,那与我、与我四顾门,便不再是同路人!肖家之事四顾门定会彻查,你既是肖家未来家主,那你该知道如何行事才是最好的!” 肖紫衿面色几经变幻,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屈辱与怒火,他僵声开口,“与漠北邪教相关之事,我会全盘查出交由四顾门。” 说完他看向上首的李相夷,见李相夷微微点头后,他才握紧手中之剑,并未再看旁人一眼,转头离去… 第19章 他不可一世的小孔雀,在害怕 单孤刀自李相夷质问肖紫衿之时,便一直未曾言语,只是在一旁一脸神伤之色… 见肖紫衿离去后,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相夷…紫矜,到底是做了什么?” 李相夷看向神伤的师兄,心中也有一丝怅惘,他开口道,“一月前,云铮顺着买卖线查到祁阳的一处据点,想顺蔓摸瓜查明上线,而察音阁之前也暗中盯住了渗入四顾门的几个探子,彼丘想要调查出这些探子背后的势力,就将这消息‘不小心’泄露了。” 放出了饵,却钓出了意想不到的鱼… 听完这话,单孤刀简直要被肖家两个蠢货给气死了,四顾门只查到了一个祁阳的据点,找出了几个暗桩,他们两个,一个看到四顾门在查这个事就慌了神来信询问,一个看到信,急冲冲的就将消息传出,就这么沉不住气自己上赶着给暴露了! 这肖家,都是这么些个没脑子的蠢货吗? 心中再暗恨,单孤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他心中倒是更加警惕了,虽说自己这个师弟重情重义,但是肖紫衿本就是自己提议一同结拜的,再加上一个长马刀之事,那时行事并不严谨,难免不会被查出些什么来,而如今,这乔婉娩和蒋云铮怕是已经对自己有了怀疑… 看来这漠北邪教被铲除之前,自己的势力是不能再动了!而少了肖紫衿这个蠢货,也只能自己亲自下场了。 四顾门,李相夷,漠北之行,我的好师弟,我看你能不能凭着你的一腔热血护住所有的人,哼! 这样想着,单孤刀心情平复了许多,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紫矜,糊涂啊…原来,他不想铲除这漠北邪教,是他们肖家,也参与了其中!” 李相夷想到查到的那些消息,声音冷厉,“此事暴利,各地江湖门派、官府衙门为其提供便利者不胜枚数。” 说到此处,李相夷轻轻叹了一声,“肖家是祁阳大族,族中有人与之勾结也并不稀奇,肖紫矜说他不清楚,我信,他说不铲除漠北邪教是怕四顾门损失惨重,我也信。只是他包庇属实,且心中怨怼已深,终归不是同路人了!我希望他能不负曾经的初心,配合我们查清这漠北邪教的据点势力。” 蒋云铮开口道,“他今日如此冲动,本也是先入为主,认为是我故意做局害他,让他颜面扫地。” 钱七星冷哼道,“本就是他自己立身不正,他自己小人之心,他还敢如此指责相夷,他早就跟四顾门不是一条心了,今日将他认清,让他退出四顾门实在是再好不过!” 单孤刀点点头,看了一群人一眼,叹息道,“之前是我想岔了!肖紫衿…也是我识人不清!” 纪汉佛闻言宽慰道,“二门主也是一片好心,若非此事,我们又何曾能看清!” 白江鹑也是叹息一声,“是啊,谁能想到这肖紫衿,是这么一个人呢!” 李相夷点点头,看向一群人,沉声道,“入四顾门,我们立心立命便是那匡正守护之心,我们需得时刻谨记!不要忘了我们的初心!” 众人闻言,顿时神色一肃,抱拳道,“我等谨记!” 李相夷又道,“漠北邪教必须得除!不过门人生死确实也是大事!云铮、文浩、七星,你们顺着祁阳肖家这条线,清查各方与漠北邪教相关的势力,我们接下来先将他渗入中原的势力给拔除掉!” “汉佛,你审理那八十二卷案综,查明真相后捉拿恶徒,公告武林!” “青姐,你即日起带领医堂弟子准备常用金疮药、祛毒丸、保命丸等常用和保命药物,为这漠北之行做准备!” “江鹑,你传信几位堂主,让他们将手上事务处理完后,回四顾门共商铲除漠北邪教一事。” “婉娩、彼丘,你二人安排继续探查漠北总坛所在。” “待一切准备妥当,我四顾门门人,一同赴漠北,诛邪教!正江湖!” “谨遵门主令!” …… 十月金秋,满目黄叶飘零,杀生丸感受到妖心处传来的隐隐不安,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大妖的预感很准,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思及此,杀生丸心中有一股迫切感,他再次闭眼,感应体内这久久不能成型的妖刀,双眉微蹙。 为何爆碎牙始终不能现世,是因为此处世界的禁锢吗?还是,有什么东西,是我杀生丸还没有领悟的? ...... 夜间东院内,李相夷坐在明月居院内杀生丸惯常爱躺靠着的醉翁椅之上,一口接一口的喝酒,杀哥如今在闭关,他若去桃林被杀哥感应到了总会影响他,所以他在思念大妖时,总会来此处喝酒... 下一瞬,李相夷惊喜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身旁,他抬头望去,就见那一袭白衣的熟悉身影站在了自己身前。 杀生丸才站定,就感觉到了一股微凉的风吹拂而来,那个一直意气风发而今晚却带上了一点忧愁的小孔雀在下一刻,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妖伸手揽住他的小孔雀的腰,人类灼热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耳畔,是久违的,亲密温暖的感觉… 杀生丸抬起右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人类的后脖颈,这是大妖表达亲密的无言的安抚。 亲近的安抚和熟悉的气息让人类纷乱的心平复了下来,人类灼热的双唇自大妖的耳畔划过,擦着杀生丸的右脸亲吻上了他的嘴角,一触即离。 杀生丸看向他的小孔雀时眼神中满是柔和,李相夷看着这样的杀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又在这大妖纵容的神色中,亲吻上了去… 小孔雀在自己闭关的时候,看来是完全没有闲下来,不知如何就仰躺在了椅子上,喉间吞下了小孔雀喂过来的一口酒,墨发铺满了整个靠背的大妖如此想到。 腰间被人类的双手覆盖摩擦,让大妖也不自觉地微微喘息出声… 杀生丸看到小孔雀额前沁开的细密汗珠和微微蹙起的高耸眉峰,再看向他半睁半阖,满含深深沉沦与滚烫热意的眼眸,大妖微微有些烦躁的心也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反正还要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陪着这个小孔雀,这爆碎牙的事慢慢来,无论发生何事,自己也能护住他… 大妖的右手轻轻抚摸上被放纵着在他上方的小孔雀那不断翕张的鼻翼与绷得极紧的下颌线轮廓,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间发了出来。 右手支撑起身体的大妖轻轻地吻着人类的耳垂,小孔雀听到大妖怪在耳边轻轻言语,“小孔雀要不要告诉我,最近学了一些什么?” 轰的一声,人类所有的克制化为乌有,婆娑步轻动间,柔软的大床时隔数月迎来了他的主人,小孔雀柔软舌尖探出,吻上了大妖凌厉的锁骨,满是纵容神色的大妖解开了人类那红色的束发带。 墨色倾覆而下,人类呢喃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杀生丸殿下”… 刚开始在大妖的纵容之下,主导着教会了大妖什么叫做伴侣之间最亲近事情的人类,又在大妖的强势禁锢中沉沦,呼吸交融间的小孔雀听到了大妖前所未有温柔的声音。 他说... “小孔雀,我在!记住,伤心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呼唤我,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我的小孔雀,永远都不要害怕!” …… 漠北三月的夜晚还是寒冷的,刺骨的寒风吹拂过每一个人的身躯,可是处在此处的四顾门门人,比风更冷的,却是生命逝去时那浸透骨子里的寒意。 外面接二连三的爆炸,铺天盖地的火光,四处哀嚎的声音,让李相夷眼眶通红,这是骄傲的四顾门门主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只凭着他的一腔热血与他的肉体凡胎,是护不住所有的兄弟们的… 出发来之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四顾门成立后一直在外奔波的兄弟们,因着铲除漠北邪教一事,难得地又全都聚在了一起。 每个人的身上都多了数道伤痕,但他们的眼神一如四顾门初立之时清澈明朗,只是脸上的坚毅之色越来越深。 那时的黎溪掀开左手袖子一脸自豪地给大家展示他的疤痕,声音粗犷豪爽,“看到没,万人册排行十一的赤焰刀,为了练刀屠了一村人的赤焰刀,是哥哥我抓的,现在我是万人册排名十一的高手,金龙手黎溪是也!” “欸嘿~你是谁哥哥,来来来,让我万人册第十,你神龙枪陆磊哥哥跟你比划比划!” “还有你万人册第六虎威凶剑云哥哥!” “哈哈哈…你们就得瑟吧!要不是那武痴笛飞声一个个打榜,把那些他看不顺眼的高手都给杀了,咱们这排名也上不得这么快!” “你们还别说,他看不顺眼的大多是点作恶多端的,省了我们许多功夫,少了好多弟子的伤亡!” “不过他底下聚集的那帮子人正邪难辨,作恶的也不少,一百八十八牢我都送进去了好几个!” “那三王和他手下那个无颜是他心腹,为人处事都还不错,还有他手底下的十二凤,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据说金鸳盟那些走商的,开铺子的,都是这十二凤在管理,这金鸳盟,有钱的很!” “那最巾帼不让须眉的还是我们四顾门的婉娩和青姐,四顾门有了她们,门人弟子嚼用抚恤一个不落下,她俩还教书育人,济世救人!那十二凤可拍马都比不上,还有,咱们石水也厉害!武功厉害,做事也麻利!” 那时李相夷过去的时候,兄弟们正谈笑风生,看到他来了,钱七星耍宝地给上首的凳子擦了擦,还一脸谄媚道,“这是我们的谁啊!李门主!快快快,请上座!” 一脸笑意的门主一脚过去,耍宝的钱七星捂着屁股就跳开了,兄弟们哄堂大笑,云哥还笑着调侃,“今儿个我们这群人在这里,可没李门主,只有李相夷,嘿你又迟到了,快!自罚三杯!” 陆大头闻言立马就给他倒上酒,在他喝掉之后,兄弟们一齐抚掌叫好… 那时云哥还跟他说,“相夷,到时候漠北邪教可要带上我们!” 那时云哥还不知道青姐有孕了,自己还挑眉回复他说不能带他,镇守四顾门的重任只能交给他... 对了,一听这话的云哥一下就跳了起来,满脸焦急地模样说,“相夷不带这样的,不就让你喝了三杯酒嘛!可不兴不带云哥去!” 那时青姐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向云哥,而云铮知道内情,轻咳着给云哥使眼色。 而那时,云哥收到云铮使的眼色,又看向旁边一脸无奈看着他的妻子,在青姐的示意下凑耳过去才知道他要当爹了的好消息。 那时的云哥又不敢将青姐抱起来,只好一把抓住旁边一脸茫然的子孟的衣襟将他拎起来,仰天哈哈大笑! 然后出发的时候,云哥跟兄弟们一同击掌,他哈哈笑着说道,“反正相夷带队我也不担心,那兄弟们你们去着,你们的齐护法在四顾门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 凯旋归来…云哥、青姐、婉娩都还在等着他们凯旋归来… 可是,可是他李相夷错估了世家的反扑的决心,他错估了利益纠葛、财帛动人心带来的人心的疯狂,也错估了垂死恶徒的挣扎。 半年多来,四顾门处置八十二卷卷宗相关门派二十六个,定罪武林世家三家,百川院的牢房中不断的收纳着有罪之人… 四顾门又连同监察司让朝廷三位知府、数十官员被入狱抄家,借着肖家交代之事顺蔓摸瓜拔除了漠北邪教在中原的三十二处据点,让无数被掳掠的人安然归家,将查处的近千斤芙蓉膏全盘销毁。 随着武林风气的肃然一清,带来的是这一路远赴漠北时那从不间断的投毒、暗杀,是那无处不在的躲在暗处监视着通风报信的声音,是到了这漠北总坛后,那穿着四顾门门人衣服,却将刀对准同样服饰之人的那些被统一发动的暗桩... 是这跟着自己率先杀入这处地下总坛后,被疯狂的漠北邪教高层垂死之际引燃的那遍布了大半个总坛的火药… 李相夷身上穿着杀哥送的蛇鳞软甲,雷火炸开时妖甲防护激发,护住了他的周身,只有在碎石压下时额角被撞开了一个口子。 他震开压在身上的无数碎石站起身来,他的视线被鲜血模糊,他却完全顾不上自己,疯了一般的去找寻着周边的兄弟们。 爆炸声起时,他内力外放护住了在他身边的子孟子瑜,他很快将两人拖了出来,李相夷调动着扬州慢在他们的体内运转,两人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生命无碍,只是昏死了过去。 李相夷将他们放在有支撑的安全处,又毫不犹豫地去将废石中找人,他的双手被石块划破,鲜血染红地面,他却完全不顾,他一个一个地找寻着,呼喊着,“云铮、老七、大头、憨憨、老二…” 内力用的太快了,头疼的厉害,他的经脉也隐隐作痛着,被地上的石头拌了一下,他趔趄了一下跪倒在地,李相夷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还有云铮和七星没有找到... 不知找了多久,终于在翻开的碎石下又找到了两个人,他强聚起内力又将底下的二人拖了出来… 将二人脸上的灰石扒开,李相夷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是七星,是云铮… 他扑上去,抓起两个人的手,再度强行提起体内的内力,输入到了二人的身体中… 俊美少年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怔愣地看着他抓握住的兄弟们的双手,没有感受到一点脉搏的跳动… 他再度看向二位兄弟,这时才发现,他的两位兄弟,身上鲜血淋漓... 多次强行提取内力,经脉干涸损伤,他的体内本该是剧痛不已的,可是,经脉的剧痛完全比不过他内心茫然失措的恐慌感… 他喃喃道,“云铮、七星…别睡了!云铮,你说好的回去你要向婉娩求婚的!老七,你说你祖母给你找了个好姑娘,你要回去相看的!你们快醒醒...别睡了!” 连绵不断的内力传出,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动静,从来不表露软弱之色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脸上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混杂着鲜血滴落在地… 李相夷,前所未有的狼狈,也前所未有的伤心痛苦… ...... 三月的桃花又开了,大妖缓缓地睁开他的双眼,右手抚上了那满怀着酸涩与痛苦的左胸… 这不是妖怪的情感…这是…他的小孔雀...在害怕! 他不可一世骄傲恣意的小孔雀,在害怕! 第20章 我等你来带我回西国 妖力凝聚,额间的月印倐尔显现,映入大妖眼中的,是一片地下废墟,是周边无数不知生死的躯体,是满身鲜血、泪流满面的、他那无比狼狈的小孔雀。 他那一直意气风发的小孔雀,这个时候,眼眶通红,哭得很伤心… 大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这种情绪,他的小孔雀,应该一直都是像那些人类评价的一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才是! 妖心充斥着鼓胀的情感,腰间的天生牙感应到后,止不住的颤动着,妖力风暴凝聚,恍若实质的绿意充斥着整个桃林… “轰…” “轰隆隆…” … 天穹之上声势浩大的雷霆快速聚集显现,汇聚在桃林的上空,威慑警告着非此世的大妖,不要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 妖力凝聚的风暴吹动着大妖的头发衣摆,杀生丸的脸上满是高傲与冷漠,他挺立的昂扬身躯之上,墨发瞬间化为银白,月印妖纹赫然显露… 大妖金灿灿的眼眸注视着腰间那个小孔雀给他的精致的荷包,妖纹密布的右手将它扯下,放入了打开的妖之界中… 天穹的雷霆越压越低,杀生丸却看也不屑看一眼,大妖身上白色的锦绸受不住强横妖力的侵袭,瞬间化为齑粉,充满力量的强劲身躯,被印着六角红梅的白色和服瞬间包裹,轻便的妖铠显化而出护住周身,妖尾显露… 人形桎梏被彻底挣脱,大妖强横的妖力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抵挡住轰隆隆砸下的雷霆,桃林外守卫的弟子和不远处四顾门门人看着桃林被密密麻麻的雷霆牢笼困住,惊恐不已。 “轰”的一声,牢笼破出了一个洞口,一道银白的身影闪射而出,而肆掠的雷霆紧随而上… 强大的杀生丸殿下,要去找他的小孔雀… 天生牙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蓝光大盛,撑起一道结界,大妖微微闭眼,妖力依托着他挺拔的身躯,瞬息远去… …… 体内已经没有一点内力了,后方传来了破空之声,凌冽带着寒芒的刀光直劈向他的头顶,李相夷的心中满是杀意,他轻轻地将老七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眼神骤然狠厉,右手一探,反手一扫,刎颈凌厉的剑身便割破了偷袭之人的喉间… 温热的鲜血撒在了他俊美的脸上,衬着冰凉而带着杀意的眼眸,一时之间让包围过来的人群止步不敢上前。 李相夷站起身,眼神冷漠,像看死人一般地看着围过来的十几号人,虽然他衣裳破损,满头满脸的鲜血,但是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剑,那等了许久才敢从藏身地出来的人,竟一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他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 不过这停顿也就一瞬,今日孤注一掷,李相夷活着,那他们就都会死,这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 无数的刀剑狠厉地劈砍了过来,攻向那一袭红衣站在那处的李相夷… 李相夷一动未动,刀剑的破空声激不起他心底的一丝涟漪… 红衣的少年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额间,那是远处的大妖在安慰他,在提醒他… 他的杀生丸说过,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害怕,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可以呼唤…他的名字! 人类微微仰头,闭上眼睛,额间月印显现而出,他沙哑的声音微微从喉间发出… “杀生丸!” …… “轰!” 围攻者从四面八方攻向那昂然而立的红衣门主,却在要靠近他之时,被轰然而至的强大力量掀飞几丈,狠狠地砸落在地… 雷霆的轰鸣声中,心湖深处响起小孔雀呼唤声音的大妖瞬间化成白色巨犬,兽眸血红,移速骤然提升,光之移动瞬息千里,雷霆被甩在了身后… 巨兽咆哮出声,响彻天际,“区区杂碎!也敢伤我…杀生丸所护之人!” 土石阻隔不了大妖一分一毫,右爪毒液瞬间腐蚀掉这层阻碍,巨大的白犬轰然而至,强劲力量掀飞了想要伤害他小孔雀的那些杂碎们。 人类少年微微仰头看着将他护在身下的巨大妖犬,眸光灿灿。 他的杀生丸…来了! 灰尘慢慢散开,白衣妖铠,额生月印的妖神走上前,右手伸出将他的小孔雀拥住,妖力瞬间浸润怀中人类的身躯,红衣少年郎身上的脏污伤口一扫而空,体内的经脉被大妖用未转化的灵力滋养,身体的损伤也瞬息恢复。 看到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健健康康的小孔雀,大妖如往常一般安抚的摸了摸人类的后脖颈,他主动倾身亲了亲他的小孔雀那通红的眼睛,金灿灿的温柔眼眸注视着人类,声音低沉而平和的安抚,“我说过的,别怕!我在!” 话音才落,大妖周身气势骤然变得暴烈而又冷酷,他看向周围那群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望着他的眼中满是惊恐瑟瑟发抖的人类,嘴角扬起一个嗜血的弧度。 “杂碎…” 大妖的右手松开被他拥住的小孔雀,属于妖的利爪长出,绿色的光鞭从掌心探出,在大妖的挥动下,这些想要伤害他的小孔雀的人类杂碎,瞬息连呻吟都未发出,便已俱都被一分为二… …… 雷霆轰鸣声骤然变大,大妖周身压力一重,他的唇角流出了一缕鲜血,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拭去,脸上睥睨之色分毫不减… 李相夷看到大妖嘴角的鲜血,蓦然回过神来,望向那头顶越压越低的雷霆,焦急的上前抓住了杀生丸的袖子,眼中满是后悔与担心,“杀哥!” 李相夷想到了杀生丸第一次被雷霆击中,那时头顶的雷霆还比不上此次的十之一二,那时的杀哥被劈回原形,重伤躺了很久很久… 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呼唤大妖,让他置于险地! 感受到人类的想法,大妖的右手轻轻点了点小孔雀的额头,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不自觉的宠溺,“笨蛋!” 你可是我的伴侣… 银发大妖抬头看了眼被隔绝在他的妖力与天生牙结界之外,那越聚越多的雷霆,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类。 刚刚,他的小孔雀,就是因为他们在伤心害怕。 这是他的小孔雀很在意的两个人类,他也跟他们一起喝过酒,而如今,他们已经死去… 大妖恍若实质的妖力风暴再度凝实,与天穹的雷霆对上… 杀生丸右手微抬,在头顶的天生牙受到他的召唤落入了他的手中,刀鞘脱落,白光瞬间大盛… 李相夷若有所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杀哥拔出这把刀,他不再言语,也不再看天穹之上那严密的雷霆,而是上前一步,红衣的少年从背后拥住白衣妖铠的大妖,是完全的守护姿势… 杀生丸并未推开人类,这是小孔雀也想保护自己的心,就像那时候,他的小孔雀破水而出,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抱住了自己! 大妖金灿灿的眼眸在大盛的白光中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类,他突然记起了他们的名字。 钱七星…蒋云铮… 此处世界的阴间使者显现在大妖的眼中,人类的魂灵被一黑一白的使者用铁链锁住,感受到来自阳世的注视,冥界的鬼神微微抬头,看向这并非此世的大妖,声音冷厉,带着警告,“异族,你不能介入此世的生死,不然你会被天道就地诛杀!” 大妖面容一如既往地高傲,他右手微抬,天生牙的白光毫不犹豫地斩过,困住人类魂灵的铁链轰然崩碎… 黑白鬼神注视着手中消散的铁链,看向这异世大妖嘴角止不住的鲜血,在即将压下的雷霆中轰然消散,重归冥界… 大妖收刀入鞘,人类的魂灵重新归入身躯,地上躯体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血液流动间,脉搏恢复。 李相夷听到了属于老七和云铮的呼吸声,可是他来不及高兴,他的手上,有大妖滴落的鲜血,他看着头顶就要压下的雷霆,神思前所未有的清明。 人类紧紧环住大妖的腰间,大妖心湖间响起他坚定的声音,,“杀生丸,此刻,不要为了保护我而推开我!也不要说你不会死的话!” “我不想躲在你身后看着你受伤,既然无法躲避,那我李相夷,一定要与你一起!” 大妖轻轻地叹息一声,他的小孔雀是如此的敏锐,他收回指尖蓄起的妖力,转过身去,与小孔雀坚定的面容相对,妖尾生长,紧紧地护住了二人周身。 李相夷笑容终于再次明朗起来,小孔雀的声音还是有些些微沙哑,他看着大妖喃喃道,“尊贵的杀生丸殿下…也是个笨蛋啊!” 人类倾身,与大妖额间相抵,眼眸中没有一丝害怕,他们高挺的鼻梁亲密地挨在一起。 头顶的妖力防御终于支撑不住碎裂开来,数道雷霆轰然砸下… 天生牙领略到大妖强烈的守护之心,蓝光轰然大盛,紧紧地护住了人类周身… 而人类的身上倐尔金光灿灿,功德之力破体而出,牢牢地包裹住了被他拥住的大妖… 我不想让你受伤…我想守护你… 数道雷霆轰然砸下,却在接触金光之时瞬间消融... 大妖惊讶的眼神看向骤然清明的天空,感受到那残留的功德之力没入身躯,他的小孔雀,很坚定地在保护他,他的心宁愿舍弃掉他所有的功德之力,也要保护他… 威压散去,在二人仰头之时,天生牙灿烂的白光顷刻构筑起了一条连通彼世的通道,李相夷感觉到拥住的身躯慢慢失去了实体。 不过片刻…他便只能看见他,却不能再触碰到他… ...... 杀生丸感受到通道处传来的强大吸力,他握住天生牙,想要再次将这彼世通道斩碎,可是白光划过,通道却并没有消失。 这是此处世界在排斥可以介入生死的非此间力量... 杀生丸嘴唇张颌,他在叫他的小孔雀,可是人类却已经无法听到他的声音了。 李相夷看到了那条通道,心中明悟,他看向没有损伤的杀生丸,脸上挂起了轻松的神态,人类的表情平和,脸上是灿烂盛大的笑容,他说,“杀哥,你先回家吧!我等你来带我回西国!” 银发白衣的身影消失在此间世界,小孔雀的眼神中这时才慢慢溢出了很深很深的难过,地下躺着的身影都慢慢醒转过来。 “相夷…” “门主...” 茂密森林内的大妖仰头注视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那是他看了四百年的熟悉景色,远处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涕泗横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杀生丸少爷,杀生丸少爷…” …… 庚子年十月二十一,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率领四顾门精锐远赴漠北,铲除漠北邪教。 辛丑年三月十八,在长达一年的围剿总攻中,漠北邪教所有势力被连根拔起,漠北邪教从整个江湖武林中消失。 辛丑年六月初一,四顾门众人回到了扁州... 当先的是满身肃穆冷意,一身白衣的门主李相夷,身后跟着的,是一身缟素的门人弟子,以及他们抬着的三十二具棺椁,七位堂主相随在旁,后面跟着许许多多的人,有江湖中人,也有平民百姓,俱都穆然肃立,夹道相随,相送着四顾门的这些英雄... 单孤刀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看着右手断掉的一节小指,摸着夹着夹板的腿,想到李相夷从那总坛处出来时看向自己时那瞬间的猜疑,眼中神色莫测,“为什么,李相夷和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死!难道,老天真的这么眷顾他李相夷吗?可是…我才是天潢贵胄!” …… 乔婉娩、齐云和戚青青带领着四顾门众人在小青峰底下相迎,旁边是肃立的四顾门门人和搀扶在一起哽咽低吟的男女老幼们… 李相夷走到哭泣着的人们的面前,这些人哽咽出声颤巍巍的拜下,“门主!” 一身白衣的少年急步上前搀扶住前方的几人,声音艰涩道,“我李相夷,没能将他们好好地带回来!不过你们放心,我四顾门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以后,你们还有我们四顾门!死去兄弟的父母亲人,就是我四顾门的父母亲人!他们…都是四顾门的英雄!” 一身劲装的瘸腿老丈眼眶通红,他看向后面一路相送的江湖人和百姓们,紧紧地抓住李相夷搀扶着他的手道,“这个江湖,本就生死由命!没有门主,我们早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瘩了!如今,我儿是作为英雄死去的!门主,我们很感激你!我们很感激四顾门!” 旁边的妇人眼泪止不住的流,却摸索着怀中小儿的头哽声道,“门主说我的夫君是英雄,庆儿,你爹爹是大英雄!以后…江湖中再也不会有那么多不知明天是生是死的孩子了!” “我儿是英雄!” “我爹爹是英雄!” “我的夫君是英雄!” “你们四顾门,是我们的英雄,是整个江湖的英雄!” “我四顾门门人,惩奸除恶,不惧生死,定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 第1章 真正的力量!属于妖族王者杀生丸的爆碎牙 回到这里已经有六个月了,以往杀生丸从不会去在意这么一点对于他漫长的妖生来说不值一提的时间,可是如今,大妖脑海里每日总会浮现出小孔雀灿烂的笑容,以及他最后对自己说的,等着自己带他回西国… 刚开始回来的那一刻,强大的大妖第一次体会了害怕这种情绪,他在想,这处的时间每流逝一天,小孔雀那里是不是就过了一年? 直到他将玲救活,刀灵再次有了回应,告诉他在他回到这处国度时,两处世界的时间流逝将会一致,他才安心许多… 不知道小孔雀如何了? 大妖的右手轻点额间,月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可是那总会叽叽喳喳在心湖处响起的声音,却不再出现… 这些时日,杀生丸几度催发体内的爆碎牙,却还是无法让他现世,腰间的天生牙刀灵也再无动静,能让那个人类女孩自由穿越两处世界的食骨井,他也在杀了一只妖怪,拿到了一片四魂之玉后去尝试过… 那时的大妖心中抱着一丝期待,可是在他跳去井底后,却毫无动静,那里,不能让他回到他小孔雀的身边… 到底,要如何才能去到那处,思考着的杀生丸脚步一顿,第一次过去时,是在父亲的墓地… 望着前方那还是一如既往强大高傲的杀生丸少爷的背影,还有后面蹦蹦跳跳走着的小女孩,邪见总觉得这一段时间过得跟做梦一样。 从他找到杀生丸少爷开始,他发现从不关注人类生死的杀生丸少爷,先是救了被狼群咬死的人类少女玲,然后杀生丸少爷也不再关注犬夜叉和铁碎牙了,而是时不时…温柔地注视着以前他从不曾在意过的天生牙… 虽然杀生丸少爷还是那副高傲面无表情地模样,但是作为少爷最忠诚的追随者,他邪见发誓,杀生丸少爷的那个眼神就是温柔! 天呐!那是比杀生丸大人微笑还要让人害怕的温柔表情!! 而且…杀生丸少爷还主动去找了一只妖怪杀掉,就为了拿到那片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四魂之玉,然后…高贵的杀生丸少爷又跟失心疯了一样跳到了井底… …是什么,让杀生丸少爷变化如此之大呢?小妖怪努力思考着… 难道…想到这里,邪见一个哆嗦,蓦然一喜,难道是春天来了,四百多岁的杀生丸少爷终于成长了!他的发情期到了吗! 啊!我尊贵的杀生丸少爷,终于要成为一个成熟的妖怪了吗? 一瞬间,河童的双眼中饱含着喜悦的泪水,然后在下一秒,被一块巨大的飞石砸入地底… “啊”的一声,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妖怪晕晕乎乎满头大包地从坑底爬出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杀生丸少爷在前方斜睨着看向他的眼神… 邪见悚然一惊站的笔直,满头大汗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杀生丸少爷,小的发誓,我什么都没想!” “邪见爷爷绝对是又想到了什么东西!”小玲嘀嘀咕咕地“偷偷地”跟旁边的阿哞吐槽着… 邪见看向旁边玲这“偷偷摸摸”的,但是绝对方圆三里都能听到的吐槽,却连怒目相视都不敢! 最忠诚的仆人心中泪流满面,现在,区区一个人类小女孩,也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吐槽我邪见大人了吗? 杀生丸少爷为何会对一个人类小女孩这么温柔啊,杀生丸少爷都还没成婚生子,就已经有父爱这个东西了嘛… 思绪又发散了,还没想通的小妖怪就被突然奔跑起来的杀生丸少爷一脚踢入了大坑当中,而阿哞也警惕地护住了小玲… 右手利爪显现,大树被拦腰截断,隐藏在树林中的窥伺者轻盈的飘出落在了不远处… 感受到这个女妖身上没有恶意,杀生丸并未追击,大妖眼睛微眯,冷声开口道,“给我一个不杀暗中窥伺者的理由!” 女妖看向他的眼神很灼热,她持扇弯腰行礼道,“杀生丸少爷!我是风之使者神乐!也是奈落的分身,我想和您合作,杀了奈落!” 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才从坑底爬出来,就听到这个女人大言不惭的要和杀生丸少爷合作,邪见跳脚道,“你这个浑身狒狒皮臭味的女人,也配和我们尊贵的杀生丸少爷谈合作!” 神乐看都没看这小妖怪一眼,只眼神晶亮地等着这个强大的大妖的回复。 杀生丸听到她的回答,眼神中满是漠然,看也未看她一眼,抬脚就准备离开,他打算去找另一条通往父亲坟墓的道路… 神乐看到这大妖完全无视自己的模样,眼中的崇敬更深了几分,喃喃自语道,“真的是太英俊了,不愧是杀生丸!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收回思绪,见到那大妖毫不迟疑离去的背影,神乐身形飘动,挡在了大妖的面前,“杀生丸少爷,你不是一直在找寻找强大的武器吗?你没有闻到风中传来的气息吗?就在这附近!我可是费尽了全力才让悟心鬼保留住了最后的一口气,让灰刃坊将他做成了一把剑,一把只有你杀生丸少爷才能配得上的剑!悟心鬼的牙齿,可是轻易咬断了铁碎牙哦~杀生丸大人,那把斗鬼神,是我敬献给您的诚意!” 杀生丸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女妖,听到她嘴中的铁碎牙,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好久没有想到这把刀了… “斗鬼神…”想到之前闻到的犬夜叉妖怪之血的味道,风中传来的气息让他知道那斗鬼神与犬夜叉相隔并不远… 铁碎牙…确实,也是应该做一个了结了… 大妖停下脚步,微微思索,瞥头看向这个女人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杀了奈落?” 红眸的女妖看到他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看着这个强大妖族眼中的自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因为自由!因为…我神乐是风!我是不应当被桎梏住的风!” 女妖神采飞扬… “自由的风吗?”好像小孔雀的身边,也有人类这样说过… 大妖看向这个眼神明亮的女妖,有一丝触动,他缓缓开口道,“你的礼物,我收下了!既然你是风之使者,那你去帮我找一条道路,找一条通往彼世之路,我帮你…获得自由!” 说完,他不再管这个女妖,往那传来邪气的地方走去。 远处风中传来那个小妖怪的声音。 “真是个可疑的女人呢!杀生丸少爷,为什么要答应帮那个女人啊…” “十分抱歉,是小的多嘴了…” 微风吹起女妖的发丝,神乐的脸上满是欣喜,“杀生丸,说要帮我获得自由…他竟然…这么温柔的吗?通往彼世之路…我神乐,一定会找到的!” …… 斗鬼神的气息一直跟着犬夜叉在移动,看到插在地上的那把剑,杀生丸走上前去,就要将它拔起,结果那个愚蠢的半妖开口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杀生丸懒得理他,径直走向那斗鬼神。 刀刀斋看到后从犬夜叉的身后探出身子高呼道,“杀生丸,你不能碰斗鬼神,就算是你,被斗鬼神的邪气碰到的话,你也会跟灰刃坊一样被附身的。” 杀生丸闻言不屑一笑,上前直接将斗鬼神拔了出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大妖睥睨着这群眼神惊讶异常的蠢货,他手中斗鬼神的邪气渐渐消失,杀生丸高傲开口,“剑,也是会选主人的!” 犬夜叉惊呼,“怎…怎么会…” 杀生丸看向这半妖身上的铁碎牙,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着的代表父亲强大力量的这把刀,想到体内迟迟不能现世的爆碎牙,忽有所悟! “拔刀,犬夜叉,我有事想跟你确认!”大妖冷声开口,在半妖提着刀冲过来时提着斗鬼神迎了上去… 铁碎牙变重了,应该是被悟心鬼咬碎后,加了他自己的獠牙打造而成的,这愚蠢的半妖挥动起来都很困难… 杀生丸一把打飞了犬夜叉手中的铁碎牙,看着这半妖生死之际激发了体内的妖怪之血,并未阻止他们的逃离,而是转身离开。 他要去找朴仙翁确认,父亲将铁碎牙留给犬夜叉的用意… …… 从朴仙翁处出来,杀生丸心中对铁碎牙的执念差不多放下了… 铁碎牙留给犬夜叉,原来是为了帮他抑制他体内妖血… 在杀生丸终于决定放下铁碎牙之时,体内的爆碎牙开始对他的主人有了回应… 妖刀开始自主地吸取着主人体内的妖力,它在做着最后的孕育… 杀生丸还来不及欣喜,就闻到了风中传来的犬夜叉妖化的气息… 这个愚蠢的半妖!杀生丸心内一怒,交待让邪见好好看好玲,便往那处赶去。 再愚蠢,也不能这样愚蠢地没有理智地死去… …… 在用斗鬼神的剑压将半妖打晕在地以后,杀生丸看着牢牢挡在犬夜叉身前,满是守护姿态的人类少女,又想到了自己的小孔雀。 大妖冷声开口道,“你要是想让他住手的话,就用铁碎牙解开他的变化吧!” 戈薇看着杀生丸,眼中的警惕慢慢转换成了惊讶,她喃喃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死他吗?” 弥勒这时终于也跑了过来,挡在犬夜叉和戈薇的身前,惊讶开口,“你刚刚,明明能一剑杀了他,为什么手下留情!” 杀生丸看着地上这个完全被妖怪之血操控,被他打晕躺倒在地的犬夜叉,又看向人类女孩手中的那把铁碎牙,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终于也消散了… 他想到小孔雀所说的,执他手中之剑,杀生丸心中完全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超越父亲,可是…我却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执着于他的刀,执着于所谓的正统继承人的身份。 强大的犬妖看向蓝色的天穹,周身的妖力风暴凝聚,绿色的妖力若实质一般凝聚成一个光球,将杀生丸包裹在内。 犬夜叉一行人惊讶地看着那妖力风暴中心的杀生丸,不得不运起所有的力量抵抗这微微逸散的妖气… 远处的小妖怪感受到这股属于杀生丸少爷的强大的力量,让阿哞载起玲就往那处赶去。 “爆碎牙,竟然这时候就出世了吗?比预料的要早上太多了!是什么事情,让你领悟了属于你自己的力量呢!杀生丸殿下!”刀刀斋一脸惊讶,右手一拍,三眼牛猛猛也急速地朝着那处赶去… 云端宫殿内的凌月仙姬放下了手中珠宝,看向那隔着无数的云海的某处,喃喃道,“杀生丸的气息…这是,妖王的气势!” 神无之镜一片空白,再也不能映射出杀生丸的身影,奈落一脸惊恐… 妖力光球中,杀生丸看着自己被切断的左臂静静思索着… 属于…我杀生丸的力量,属于…我杀生丸的刀!是啊!我杀生丸的正统与强大,从来不需要一把刀来证明! 父亲,我有我自己的刀,我也终将超越你! 妖力风暴散开,方围百里山脉中的妖族,都不自觉地被这气势压倒趴跪在地,瑟瑟发抖… 有无比强大的妖族王者…出现了! 羽毛上的神乐也被这股气势威压所摄,从空中掉落了下去,可是她的脸上却满是惊喜,“妖族王者…杀生丸的气息,我已找到了彼世之路,杀生丸大人,我就去找你,我等你帮我,让我自由…” 在犬夜叉一群人的惊讶注视下,在邪见和玲的崇敬目光中,杀生丸那被犬夜叉斩断的左手手臂慢慢生长而出… 而那新生的手中,握着一把妖刀,那是,属于妖族王者杀生丸的武器… …… 而此时的大熙,又是到了金秋十月,这一年的江湖武林混战,终于在四顾门的强势介入下终结了… 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在江湖各派的推举下成为武林盟主,也是在这一年,李相夷决定与飞速崛起的金鸳盟签订和平协议,为这江湖跟百姓换得一份来之不易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 “师弟,我是与朝廷有联系!可是和朝廷合作,让朝廷收编,像那监察司一样行事有何不好?四顾门的权利可以增大,很多不好界定是江湖还是朝堂之事,我们都可以理所应当地去介入,可以做更多的好事,去帮助更多的人!而且,铲除金鸳盟这个魔教,也是武林人心所向,你为何要一意孤行?”单孤刀脸色铁青地质问道。 “被朝廷收编一事,师兄不要再提,监察司各处掣肘师兄你还不清楚吗?若我们也依附朝廷,以朝廷那各处倾轧的势力,这江湖还有何安宁可言!与金鸳盟签订协议之事我也已经做了决定,武林和百姓都需要安稳!”李相夷斩钉截铁的回复。 “李相夷,你口口声声说我也是门主,可是我的每一次谏言我的每一次决定,你都毫不留情地就给否决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你做的永远都是对的!”单孤刀满脸愤怒地看着李相夷。 自漠北邪教之后,自那个杀生丸消失了之后,李相夷行事便愈发冷酷,四顾门的探子暗桩一个个地被拔除,万圣道完全不敢冒头发展,他与轩辕明私下会面更是被他发现,并且还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想到这里,单孤刀心中一狠,计划得要马上实施了,趁着他还没发现更多的东西,他终于做下了决定… “自始至终,我所说所做之事,并无错误之处!”李相夷看着眼前满脸愤怒的师兄,心中也是无比的复杂,师兄…你到底有何目的? 那时攻入漠北邪教总坛时,师兄自告奋勇上前破阵,以致右手小指被伤,只能率人断后,若不是杀哥,入那总坛的所有兄弟,皆会死在其中… 他本来不会有任何怀疑,可是出来之时,他分明看到了一身伤痕的师兄在看到他们所有人完好无损地出来之时,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惊讶与愤怒! 虽然他瞬间就换上了惊喜与担忧的神色,可是那时候因被一身充裕灵气滋养而无比耳清目明的自己,是决计没有看错的… 那时,他突然想起了杀哥对师兄的评价,他想到了肖紫衿的离去,他想到了与师兄并不亲近的自己的兄弟们… 他第一次,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自己无比好的师兄产生了怀疑… 而因着漠北邪教和肖紫衿一事,他也是第一次没有直接询问师兄,而是选择了暗中查探,越查,就越让他心惊… 云哥说,师兄一直在调查南胤后人之事… 婉娩和青姐说,师兄门下伤亡是最高的,但是因着他额外贴补抚恤一事,所以师兄在门内的名声很好,比身先士卒的堂主们还要好… 师兄门下的王忠、啸天虎和何璋处事并不公正,门下弟子多有抱怨之处,可是都被师兄按下了… 还有…那天机山庄的小少爷方多病,叫师兄“舅舅”,这层关系,也是师兄从未透露过的… …… 第2章 无论幕后之人是谁,这戏,也得先陪他演下去 师兄退出了四顾门,独自坐在明月居内的李相夷,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 “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在我的心里面,我看你比看我自己还要重要…” “李相夷,我以为,我与你纵使理念不同,但是我们还是最亲的家人,可是你呢!你调查我,你还怀疑我的初心!我单孤刀陪你一起创立四顾门,我兢兢业业克忠职守,最后…却换来了什么?” “金鸳盟内有些什么人?角丽谯血洗风陵剑派,笛飞声在你手下救了她!药魔用活人试药,在金鸳盟有君之职位!这样的门派,难得不应该被剿灭吗?百川院的大牢里关押了多少作恶多端的金鸳盟盟众!这金鸳盟难道比朝廷,更让人放心,更值得信任吗?” “李相夷,这四顾门,有你就够了…我单孤刀…退出!” 师兄离去之时的话语犹在耳旁,师兄走的很决绝… 李相夷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吗?师兄小节有亏,可是大节… 可是他决计没有看错,况且…师兄一直在刻意对我隐瞒很多事情。 还有因着贺家一事查到的一丝线索,小苪记得最为深刻的,后面来的那波人所说之话,在托万人册查探过后确认无疑,那是南胤话!而师兄,一直在江湖上找南胤后人…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小时的情谊做不得假,可桩桩件件查出来的事情也当不得假,对我的刻意隐瞒也当不得假… 今年除夕,回一趟云隐山吧,回去见见师父师娘,这么些年都没有回去,要给师娘多买些衣服首饰,多带点礼物,这个可以让青姐帮我选选,还要给师傅要多带几壶好酒,他的酒葫芦要给他补好才行… 至于师兄之事,查是肯定要接着查下去的!若到时查明,当真是我李相夷错怪了师兄,那就找师娘帮我们说和说和,师兄想来也不会太过于怪我,我们,毕竟是至亲… 壶中酒已见底,天上明月已近中天~ 这月色还是那么好,可是同在月下赏月之人,却不在此处… 七个月多月了…红衣门主的手指抵住了自己的额头,独处之时,强大骄傲的门主才会泄露出一丝脆弱… “杀生丸…杀哥!” 额间没有任何的动静,心湖处也没有再响起那道低沉回复的声音… “杀哥…我有点…不对,是我很想你了!”红衣依旧鲜艳的俊美青年躺在那张交椅上,手中是那只小相夷雕刻的小狗木雕,桃花眼中是无尽的思念,慢慢地,就这样睡了过去… …… 第二日的李相夷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李门主,门主令一出,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盟主号令,江湖中人也莫不敢从! 只是因着单孤刀的出走,江湖上和四顾门中,还是有了很多不好的声音。 李相夷目中无人桀骜不驯… 李相夷冷血无情一意孤行… 李相夷张狂自大不敬兄长… …… “简直是荒谬!相夷,你为什么不让我将他们抓起来处罚!要我说直接把他们全部逐出四顾门!这来势汹汹的对你的污蔑之词,绝对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四顾堂茶室内,齐云气势汹汹拍桌而起! “既然知道是有人在幕后操纵,那你这么直愣愣地行事,可不是遂了这幕后之人的意!”戚青青没好气地戳着这自从做了爹之后,便越发沉不住气的夫君的额头教训道。 蒋云铮见云哥脸上分明带着气却怕自己夫人累着,主动弯下腰来让她戳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中剥好的桔子递给一旁的婉娩,才开口说道,“云哥,你可别坏了门主的大计!门主只让我们几人进来密谈,你还不理解什么用意吗?” “四顾门发展的越来越迅速,门内招揽门人越来越多,各怀心思的就会越来越多!况且,人心善变,刚开始入门时,怀着济世救民惩奸除恶之心,初心可能都是好的,只是,要达成这样的壮举,太累了!” “人总会不满足于现状的,名利、金钱、美色,各种诱惑太多了!而且,太多的人总是只想享受权利,享受好处,却总会忘记要承担起与之相应的责任。” 说道此处,蒋云铮脸上有着一点怅惘,“有多少人感激我们,就有多少人想让我们死去!漠北一战,一路上数不尽的暗杀,反叛…在那漠北邪教总坛,若非相夷,我们或许早就死了,我偶尔,也总会觉得我是死过一次了…”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向李相夷,想到午夜梦回时,脖间那冰凉的锁链触感,还有那道白衣银发的妖神身影,面上不由带上了一丝迷茫。 乔婉娩牵住他的手,冲着他安抚的微笑,见蒋云铮回过神,脸上的茫然之色散去才接话道,“门中,确实是要经历一次大清洗了,这次单孤刀的出走,便可以借此清理掉埋藏最深的那批暗桩,还有那些,我们未曾注意到的早已离心的门人!” “平日里门主的威望太高,隐在暗处的那些渣滓只敢躲藏着,四顾门清理掉了一批又一批的探子,可是这并不够!现在,到了可以梳理干净的时候了。干净了,四顾门才能保持初心继续走下去!” 李相夷点点头,看向四人,轻声道,“四顾门背后的窥伺之人太多了!无论是朝廷,还是世家门派,背后之人无论有什么目的,在我初登武林盟主之位时,在我名声有瑕时,也快要跳出来了!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是能将四顾门按下去的好时机,再晚,便来不及了…” 只是,我希望这跳出来的背后之人,不要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才好… …… “杀生丸殿下,你要找的那条通往彼世的道路,风…已经告诉了我答案!”红眸的女妖看向这个无比俊美的大妖,眸中有着一丝崇敬,她继续道,“可是这个地方,即使是杀生丸殿下你,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活着通过!因为,那处有牛头马面把守!” “你只需要带我去到那里就可以了!”杀生丸并不在乎她话语中的试探。 神乐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回复,眼中的光芒更甚,她看向这个强大的妖怪腰间的三把武器,再次持扇弯腰,“如您所愿,杀生丸殿下!为了不让奈落发现,我今日还不能带您过去,待三日之后,我再来为您引路!” 等神乐的身影乘着羽毛越飞越高,越飘越远,杀生丸才看向一旁雀跃地在自得其乐地跳着舞的玲,轻声开口道,“玲,我将你送回人类的世界吧!” 抱着人头杖故作不屑地看着人类小女孩开心跳舞的小妖怪,听到杀生丸少爷说的话,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早已习惯了身边有着人类小女孩叫他邪见爷爷的声音,可如今… 玲一听这话,雀跃地小脚立刻停了下来,眼中一下子就蕴满了泪水,她哭着问道,“杀生丸大人,您不要玲了吗?” 小女孩大而明亮的眼中,满是伤心,她仰着头看着她的救世主,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跟着杀生丸大人的这一段时日,是她记得的自己这不算长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美好日子。 邪见爷爷虽然总说着要丢掉自己的话,杀生丸大人虽然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玲知道,他们对自己都很温柔… 玲,不想离开他们… “杀生丸大人,玲以后会安安静静的,玲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阿哞,玲会自己找吃的,玲会少吃一点饭的,玲真的很好养活,请不要将玲丢下好不好!” 杀生丸看着伤心欲绝的小孩,看到她坚定的想要跟着自己的请求,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刚刚也听到了,我要去一个地方,那不是你熟悉的这个世界!你是人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吧!” “可是,没有杀生丸大人,玲早就看不到这个世界了!在玲的心中,有杀生丸大人、有邪见爷爷、有阿哞的地方,才是属于玲的世界!”小女孩坚定地说道。 “玲,邪见可以在这里陪你。” “杀生丸少爷,无论您去哪里,我也要追随您的脚步一同离去!”举着人头仗的小妖怪大声宣誓。 “况且…就这么一个人类小女孩…我…我也可以把她照顾好的!”小河童扭扭捏捏地小声说道。 玲听到邪见爷爷也在帮自己说话,瞬间感动不已,一把抱住了小河童,“呜呜呜…邪见爷爷~玲好爱你!” 从不习惯与人类如此亲近的小妖怪啊啊大叫着想要挣脱出这个怀抱,“欸~你这个恶心的人类小崽子!” 杀生丸看着底下抱在一起的幼崽和小妖怪,光鞭出手,小河童的头顶瞬间鼓起一个硕大的包,“啊!杀生丸少爷,我再也不敢了!” 高傲的杀生丸殿下施施然收回手,转身继续行路,“既然要跟着,那就一起走吧!” “好耶好耶!杀生丸大人万岁!” “阿哞,以后玲会给你找最好吃的草的!” “邪见爷爷,玲以后有钱了会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的!” “玲以后,要好好孝顺杀生丸大人~” 走在前方的大妖怪听到这话微不可查地一个趔趄,不过嘴角也有了一丝微笑… …… 十一月初三,四顾门内收到了一个令所有四顾门门人群情激奋的消息。 四顾门前副门主单孤刀,在扬沙谷内被金鸳盟三王偷袭身陨… “啪”的一声,李相夷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他看向传信之人,疾步上前,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师兄…死了?” 跟随着单孤刀而走的门人满脸悲痛,“是,门主!副门主的尸身,此时就在扬沙谷内,兄弟们正守着他的尸身!他被三王偷袭,寡不敌众,为了护住我等性命,副门主一步未退,被白王一剑穿心而死!” 另一个报信门人愤怒不已,“那金鸳盟就是来寻仇的!副门主此前的确是强烈要求铲除金鸳盟,可他也是一心为了这个武林为了这个江湖,而如今,金鸳盟却如此小人行径,偷袭杀死副门主,求门主为副门主报仇!” 门外闻风而来的何璋满脸的后悔与恨色,“我当初应该跟着副门主走的!只是他劝说我们,让我们不要忘了初心,要待在四顾门惩奸除恶!” 说到此处,何璋痛哭不已,跪地请求道,“门主,我们去接副门主回来吧!” 一时,闻讯而来的百川院几个院长,候立在旁的四顾门门人俱是一脸不忍,乔婉娩、蒋云铮、齐云和戚青青都没料到这个变故,虽心有疑惑,却在看到群情激奋的门人和伤心的门主之时,并未言语… 师兄死了…还是被三王偷袭杀死的,为何?是自己害了师兄吗?若不是那时自己一步未退,师兄也不会负气出走,也不会…身陨… 李相夷从没有想过师兄会身死,在这之前,他还一直对他有所怀疑… 一时李相夷的心中分不清是后悔多,还是茫然更多,他没再看一旁的门人,疾步走出,口中胡哨出声,“追风”长耳一动,从后山奔跑而来… 李相夷已是瞬间出了四顾门,他翻身上马,一路往扬沙谷赶去,乔婉娩、蒋云铮及众门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日夜不停地赶了两天路,终于在十一月初六上午,一行人到了扬沙谷内。 映入眼帘的,是那些跟着单孤刀出走一个个都浑身是伤的门人,他们满脸悲伤落寞地围坐在一起,他们的中间,是一具被白布盖着的躯体… 李相夷心中一惊,趔趄地从马上下来,一下便扑到了那处,平日里执剑平稳无比的双手,此刻却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将那白布扯了下来… 李相夷看着这熟悉的面容,看着那右手的断指,眼前慢慢模糊了… 这个人…真的…是师兄! 他上前一把将师兄扶起,看着师兄左胸的伤口,颤抖着就要去摸这人的脸庞… …… 红衣之下的软甲闪烁几下,额间月印倐尔一闪,体内残留的灵力带动扬州慢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李相夷五感一瞬清明,这时他才发现有一股浓烈的香的气息,萦绕在四周… 李相夷抚住师兄脸庞的手一时僵在原地,他看向怀中的这具尸体,五感早已超乎常人的他,在没有那阵气息的影响后,轻易地就看出了怀中这具尸体的异常… 他顺着气味的来源,从这具尸体的怀中拿出一根香,又握住这具尸体的手,体内扬州慢强行探入这具躯体之中… 果然…有断骨重接的痕迹,这具尸体,是被剥皮削骨后易容而成的… 李相夷双手一紧,他看向周围一脸痛恨神色的门人,看向跟着而来的满脸不忍的乔婉娩和蒋云铮,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脸上的不敢置信挡都挡不住,看向他的众人却只以为门主是因为师兄之死太过震惊,太过伤心了… 李相夷踉跄着起身,脑海中却一片清明,这…毋庸置疑是针对金鸳盟和四顾门的阴谋,可是…这幕后的黑手…难道是有师兄参与其中? 蒋云铮上前扶住李相夷,不忍开口道,“门主,相夷!节哀…” 云铮撑住了他,李相夷心中愈加清明,尸体是假的,这个四顾门前副门主,李相夷的师兄在杨沙谷身死一事,是一个阴谋。 无论真相如何,要找出幕后之人,这戏,就必须得陪他们先演下去… …… 第3章 东海之战 十一月初四,四顾门前副门主,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被金鸳盟三王偷袭而死,全武林哗然。 十一月初十,单孤刀的尸体在被运送回四顾门的途中,被金鸳盟抢夺而走,四顾门决议向金鸳盟为他们的副门主复仇。 十二月初一,在外的四顾门门人俱都赶回了门内。 十二月初十,察音阁探查到了金鸳盟东海处总坛所在,四顾门门人群情激奋,决议对金鸳盟发起总攻。 十二月十五,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收到了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的约战信,约定十二月二十七日,金鸳盟与四顾门在东海决战… 东海之上,黑云压面,一叶小舟在海面上急速前行,舟上一袭白衣劲袍的俊美男子,手持宝剑昂然而立,分明就是孤身前来赴东海之约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李相夷周身半点尘埃不染,小舟无桨,被内力驱动如箭一般疾驰在东海之上。他眼神冷漠,只右脚一动,小舟之上的船桨便疾射而出,旋转间击飞了那楼船甲板之上的眺望之人。 俊美门主足间一点,飞身而起,人已上了大船船头,染血的少师出鞘,只一剑,围攻而来的十几个金鸳盟门人便倒飞而出,趴在地上已是生死不明。 李相夷内力运转,自船舵处借力,旋身攻向那二楼舱房,少师凌厉地刺向那稳坐舱内的饮酒之人。 但还未破门,就有护卫护主而至,李相夷闪身一挡与二人对了一击,人便已退回了船中央,而此时,船底埋伏已久的黑衣人破水而出,数十把长枪从他们的手中飞射而出,直攻向船中白衣男子。 无颜停住攻击,看向这群他们并未做安排的埋伏之人,眼神也满是冰冷。 李相夷抬手,少师击飞直攻面门的一把长枪,随后婆娑步一动,所有的攻击便已全部落空,并未伤到他一分一毫。他一脚踢飞已至近前的攻击之人,落地后,强劲的内力驱动地上长枪反向射出,精准地将再度攻击而来的所有埋伏之人一一穿透,强大的劲道之下,受击之人俱都倒飞而出,落入大海之中… 不过几息,船上除了笛飞声的两个贴身护卫,便已只剩下了白衣门主昂然而立… 玄衣男子从舱房内一跃而出,看向甲板上分毫无损的李相夷,眼中战意昂扬,他朗声开口道,“李相夷,今日这一战,我等很久了!” 李相夷看着他,少师一扬,脸上满是傲气,他朗声回道,“那便来吧,笛飞声,答应你的,今日我与你认真一战!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看你能不能从我的手中拿过去!” 话音才落,笛飞声凌厉的刀锋便已到近前,李相夷侧身躲过,手中少师直刺他的咽喉,笛飞声回身格挡,刀剑相交溅起一串火花。 “长风当歌”相夷太剑第四式,长风起,剑势狂傲不羁。 “悲风销骨”悲风白杨第三击,悲风至,刀法刚强暴戾。 两人俱未留手,你来我往间,瞬间便已过了数十招!相夷太剑剑法精妙,变幻无穷,悲风白杨霸道刚猛,刀式凌厉。 大船左右摇摆不定,随着二人的你来我往,楼船之上,甲板寸寸碎裂,船桅被二人强劲的内力震断,船体被强劲的冲击压得沉水三寸,而灯油框倒,泼洒在船板之上,楼船之上瞬间火光一片。 这一切并未让二人分出一丝目光,两人手上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站在一旁观战的无颜看得目不暇接,已是跟不上他们攻势节奏。 李相夷的剑法愈发凌厉,每一剑都仿佛能够撕裂空气,而笛飞声的刀法也越发凶猛,每一刀都仿佛能够斩断山河… “呛”地一声,二人又是一记对攻,笛飞声看着气势愈发盎然的李相夷,眼中战意再次高涨,他不禁笑了,恍若叹息一般开口道,“之前约你一战不下十次,你都不曾应约,这次反倒是阴差阳错遂愿了!” “笛盟主,我可不像你这么闲。”李相夷挑眉回他,内力一震,笛飞声已是被他击退两步。 “李相夷,真不知道你这英雄有什么好当的,再来!”笛飞声冷哼一声,已是再度攻了上去… 而此时金鸳盟总坛之外,蒋云铮等人止住了要一冲而上的众位门人,他一扬手,殿后的钱七星、陆磊、赵文浩和黎溪身形疾动,后方便有十一名四顾门弟子被他四人一击制服,击晕在地… 在不知情门人的哗然声中,前方早有准备的子孟子瑜也已安排堂下心腹弟子上前,手中带火的弓箭飞射而出,密密麻麻的箭羽便已飞入这金鸳盟总坛之内,落在房屋门窗之中,一时此处火雨密布… 金鸳盟内,大门处站立的十二女护法见状,扬手一挥,旁边的锣鼓一响,在身后普通盟众茫然的视线中,身边便已有数名同伴轰然倒下,俱是一击毙命。 …… 天上已是下起了绵绵细雨,在轰隆作响的雷霆声中,海面之上一黑一白身影激战焦灼,黑衣男子身上已是有了数道伤痕,白衣男子的脸上也被刀的劲气割伤… 即使在激战当中,雨水也是未曾沾染李相夷周身分毫。 又是一次对击,内劲相抗,笛飞声此次又是多退了三步,而李相夷笑容明朗,脸上神采飞扬,少师一转便要乘势而上! 扬州慢运转周身,婆娑步一动就要上前,可就在此时,体内内力运转却骤然出现了一丝阻塞之感。 李相夷眉头一皱,这是… 还没来得及多想,气势凶猛的笛飞声已是到了近前,李相夷左手掐诀强运内力,右手提剑格挡… 内力阻塞,强聚之下不过一二分,加上此时脑中一阵眩晕,仓促抵抗间,李相夷被这一击击飞一丈。 而笛飞声战意高涨,根本未曾发现他的异常,在远处轰然而起的雷火轰鸣声中,最强一击“悲风催八荒”已是悍然出手… …… “杀生丸殿下,这…就是牛头马面把守的冥界大门!只是,被大门打开的白光照射到,身体会完全石化,通过这里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杀了牛头马面,一种是被牛头马面杀死!”躲在石壁后的女妖神色莫名地说着她所知道的消息,她之前尝试着想要通过,却差点死在了牛头马面的手中。 杀生丸“嗯”了一声,脸上是一如既往地高傲冷漠,他看向跟着的邪见和坐在阿哞身上的玲,吩咐道,“你们先在此处等我!” 玲和邪见都乖乖点头,也躲在石壁之后,只微微探身,看向手持爆碎牙径直往冥界大门处走去的杀生丸少爷。 牛头马面发现径直而来的大妖,手中武器直指入侵者,见他并未停下,冥界守护者巨大的身影移动,奔跑的身影让整个地面都在震颤,他们要杀死这个不顾劝阻的闯入者。 杀生丸脸上并无丝毫恐惧之色,爆碎牙绿光大盛,就要迎上前去。 而此时,腰间的天生牙震颤起来,杀生丸低头一看,瞬间明白过来,将爆碎牙插回刀鞘,右手拔出天生牙,一时之间,天生牙白光大盛,让冲击而来的守门之人身形一顿… 冥界的大门仿佛受到召唤一般缓缓打开,躲在石壁之后的神乐心神一紧,低呼“小心”,邪见和玲也是死死地盯着那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冥界大门完全打开,映入几人眼中的,是被白光照射的杀生丸昂然而立,身形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而已到他身前的牛头马面却单膝跪地。 牛头马面将武器放在一旁,恭谨道,“你过去吧,你手中的刀可以斩杀所有非尘世之人,当然也可以斩杀我们!” “不想挑起无谓的争斗吗?值得夸赞!”杀生丸看了他们一眼,将天生牙插回腰间,转头看向正一脸崇敬的看向他的三个人,他盯着红眸女妖,开口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一段时间,这处世界并不会过去多久,等我回到这里,我会来履行我的承诺!” 神乐对他能给自己带来真正自由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红眸女妖看向他的眼神无比灼热,她重重点头,再次持扇弯腰行了一礼,“我等您回来,杀生丸殿下!” 杀生丸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招呼一旁的玲和邪见,“我们走了!” …… 李相夷脖颈间青筋毕露,体内扬州慢强聚,压下丹田内爆发而出的那一股摧经毁脉的毒素,他的身上被雨水打湿,一股寒意骤然侵袭身体… 头中眩晕稍缓,他回过神来,却见笛飞声的刀已是到了近前,李相夷再次提剑横挡,却被这刀霸道的一击击飞,身体重重砸在船舱顶上,密密麻麻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体内毒素顺着经脉迅速向心脏向大脑上蔓延,李相夷抱神守一,右手直点体内几处大穴,将毒素强压了下去。 为何?为何体内会有如此强劲的毒素?这个症状…是碧茶!天下第一奇毒,金鸳盟药魔所制! 我何时中毒了?我竟不知道?笛飞声…难道他也是这幕后之人?那云铮他们… 李相夷转头一瞥,远处海岛上突然发出剧烈的轰鸣声,火光冲天而起,白衣门主心中担忧不已… 笛飞声因着这一招将李相夷击飞,眼中战意更是大盛,手中刀光寒意四射,已是追击而来。 心中猜测万分,因着这毒,李相夷脑海中已是思绪昏沉,他凭着本能将腰间刎颈疾射而出,阻止笛飞声欲要上前的身影… …… 四顾门门内也在激战,有一群身着金鸳盟服饰之人乌泱泱地杀上山来了,齐云、乔婉娩、戚青青和石水几人组织着门人一同抵挡。 四顾门内留守之人并不多,但攻上山来的人也并非武功高强之人,且四顾门占据地势之利,门内还有机关保护,防守得并不困难,只是乔婉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门主和笛飞声之间的交流她一清二楚,况且这一批人,感觉目的好像并不是真正在攻打四顾门,他们,倒好像是为了拖住他们一样。 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还有偷偷潜入之人?这里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还是有他们要找的人? 人…不好!小苪! 思及此,乔婉娩将攻到近前的人一剑封喉,足尖一点便跃上房顶,高呼了一声“云哥”,她身形疾动就往后院赶去。 …… 贺苪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美艳的女人,他持剑挡在一群孩子身前,满脸警惕之色,“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四顾门!” 红衣女人闻言,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声音娇媚无比,十二岁的小少年体内扬州慢一动,将因着这笑声而微微产生的眩晕之感压下。 美艳女人见状微笑地拍了拍手,声音中满是赞叹,“果然,不愧是李相夷的徒弟,小小年纪,功力就已如此不凡!不过…可惜了!” 话音刚落,她双手轻拍,身后便出现了数位身着四顾门服饰之人,她不再言语,右手一挥,身后之人便全都冲了上去,而她也持剑直攻向这个李相夷的徒弟,剑势狠辣,直击要害。 而在此时,院内一道信烟冲天而起,贺苪赞赏地看了一眼接到他暗示后找到信烟放出的小六,手中长剑出鞘也是迎了上去,身后孩童也都自发围成一个保护圈,大孩子在外,小孩子在内。 迎战的孩子们脸上虽有害怕之色,却一个未退,反倒慢慢显现出了几分坚毅神色… 贺苪入李相夷门下还不到两年,也不像他师父一般天赋异禀,修炼一日千里,只勤勉努力日夜不辍,踏踏实实地打着基础。 小少年年岁修行终究是不够,只是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人的目标是他,于是他在左支右绌间尽量远离身后那群孩子,果然这红衣女子紧跟而来,不过才几下,他四肢之上便多了好几处伤口… 乔婉娩赶到时,就见贺苪被一红衣女子一剑直击心口,她肝胆俱裂,飞身而上,而红衣女子一剑下去,只闻精铁相击之声,竟并未穿透他的胸口,余光瞥见飞奔而来的乔婉娩,还有背后的齐云,她来不及多想,提剑反身一击,长剑便已划破这小子喉间,她看着这小子手中长剑掉落,双手捂着脖颈,又上前一步近身一掌将他击飞,贺苪的身躯撞在门上掉落趴倒在地… 红衣女子见他已是没了生机的模样,她的嘴角才扬起一个快意笑容,在那乔婉娩惊恐的呼唤声中朝天扬起一道信烟,便头也不回地转身逃遁而去… …… 第4章 斩开通向彼世的道路,大白柴找到他的小孔雀 杀生丸一行人完好无损的穿过了冥界大门,阿哞带着玲和邪见飞身而起,跟在杀生丸少爷的身后,进入了犬大将的坟墓当中。 看着父亲的尸骸,杀生丸微微仰头,心中莫名有点伤感,父亲留下两把刀的真意他已明白,而他,也真的有了想要守护之人。 手中天生牙发出灿烂的白光,爆碎牙也随他的心意而起,撑起绿色的妖气光球,将身后的两妖一人包裹在内,杀生丸感受到天生牙刀中苏醒的剑灵,沉声命令道,“我命令你,再次斩开通往那处的道路,我要去带他回到此世!” 冰冷的女声恭谨开口,“如您所愿,杀生丸大人!” 天生牙白光大盛,冥界的力量被它吸取,彼世的道路瞬间构筑而成,杀生丸的妖力牵动着身后的光球,一脚踏上了这条通往彼世的道路。 小孔雀…我来找你了! 刺眼的白光闪过,此处已没了大妖一行人的身影,而大熙云隐山上,天穹之上雷霆聚集,轰隆隆地震慑着这又来到了此处世界的异世之人。 白光隐没,映入杀生丸眼中的便是云隐山那熟悉的后山云湖,他斜觑天穹之上那密集的雷霆,手指一动,邪见、玲和阿哞就落在了云湖旁。 “你们不要动用妖力,先离我远一点!”杀生丸开口,额间月印闪动,想要感应小孔雀此时的位置所在,垂眸间却看到天生牙刀身的白光并未熄灭! 杀生丸一顿,这是…此处有非尘世之物…有血腥味,是那个小孔雀叫着师父的那个人类的血腥气息… 杀生丸停下手中动作,以免天穹之上的雷霆在此刻降下,他交待正瑟缩看着天空的邪见和玲待在原地,身形一动,便往那处传来血腥气味的地方跃去。 还是他待过的那处熟悉的云居阁,杀生丸迈入这处居所,推开半敞着的房门,就见到小孔雀口称师父的那个人类仰天躺倒在地,已然刚刚死去不久… 手中天生牙白光不断闪烁,天穹之上的雷霆又开始越聚越多,杀生丸金灿的眸子一眯,再次看到了魂灵脖间的锁链。 一黑一白的阴差感受到来自尘世的注视,白衣阴差转过头,一脸惊异地看向这个熟悉的异世妖族,“你竟未被天道消灭,为何?天道现如今也…” 未出口的话语被天穹之上骤然炸响的雷霆逼回腹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大妖在轰隆隆的雷霆声中再次挥刀,并无惊异地看着手中的锁链崩碎,黑白阴差相视一眼,俱在对面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不再多言,阴差在骤然黑沉下来的天幕下,在这大妖身上灿灿而起的金光间,身形隐没消失不见。 地上再度有了呼吸起伏的人类骤然吸入了一股冷冽空气,猛烈的咳嗽声从人类的口中响起,漆木山昏沉一瞥间看到这个静静立在前方白衣银发的身影,多年前忘却的记忆在脑海中骤然显现,并不清明的思绪里,他想,这个救了自己的妖神,他好像,在小小的相夷身边见过… 杀生丸感受到自己身上浮现而出的金色功德之力,唇角也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他的小孔雀… 思及此,额间月印光芒大盛,他要看看,他的小孔雀在哪里! …… 已然欲沉的大船之上,笛飞声被刎颈阻了一瞬,身形一滞,他足尖一顿,在舱顶处借力,手中刀威势更盛,再次旋身而上,“悲风催八荒”! 李相夷此刻根本无法静心思考,笛飞声最强一击便已带着爆裂的气息倐尔而至,体内扬州慢再次强聚,只有两成内力,却还是威势浩大的一击轰然与之对上,“明月沉西海”! 两人最强一击对攻,笛飞声被这一式冲击往后飞退,身体撞在风帆之上落在甲板间,船体被这当世最强的两大高手的内力震裂,无数的海水倒灌进来,船身倾斜,遮住了笛飞声看向李相夷的视线。 李相夷内力不济,此时强接一招,被强劲的力道击飞到半空之中,唇角不受控制地再次流出几缕鲜血,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力气,也再也提不起一分内力,白衣的身影在上空坠落,红白束发带在空中飘飞,眼看就要落入那大海之中… 笛飞声与李相夷对了一击,此时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李相夷的最强一击威力应不止于此,他的内力为何如此微弱… 看到被他这一击冲飞,眼看就要落入海中的李相夷,笛飞声心中没有丝毫胜了半招的喜悦之情,顾不得身上伤势,冲着到了近前的无颜急切吩咐道,“快去找李相夷!” …… 云隐山上已经消散的雷霆再次集聚,杀生丸的脸上满是爆裂的杀意,云湖旁,到此世不久便已慢慢转化成褐色马匹模样,双头隐没只剩一个马头的阿哞趴跪在地,头在柔软脖子的支撑下藏进腹下,邪见也是一屁股坐倒在地瑟瑟发抖,“杀…杀生丸少爷为何如此震怒!” 小玲仰着头看着天上那被绿光包裹的巨兽瞬间远去,喃喃道,“杀生丸大人,好像很急切的模样!” 威压散去,小妖怪从地上翻身爬起,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杀生丸少爷,又看向旁边陌生无比的环境,河童脸上满是震惊,“纳…纳尼?杀生丸少爷,等等邪见啊…” 小玲利落地爬上了阿哞的背,邪见手中人头杖一动,就要找寻杀生丸少爷现在在何处。 小妖怪闭眼凝神,人头杖上红光闪烁,人头才睁开双眼就像感受到了危险一样骤然闭上再无动静。 在小妖怪睁开的疑惑双眼中,天穹之上手指粗大小的雷霆轰然落下,举着人头杖的河童瞬间浑身焦黑,僵硬地面朝下砸倒在地,阿哞载着小玲“噔噔噔”往后一退,小玲惊恐地跳下马背,来到浑身抽搐的邪见爷爷身旁,颤抖地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感受到呼吸时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邪见爷爷没有死! …… 云居阁内,芩婆焦急的推门而入,看到地上艰难坐起身的漆木山后忙上前扶住他,双掌抵住他的后背为他输入内力后才发现他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她无比震惊地问道,“老头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你这是怎么了?” 漆木山握住夫人的手,急切道,“我没事,孤刀来了,他告诉我相夷与笛飞声在东海大战,现在生死一线,我正闭关听到这个消息不小心走火入魔了!我将功力传给了他让他替我去寻相夷,芩娘,你先别管我,快去东海看看那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出事了!” …… 即将落入海中的白衣门主额上月印闪现,李相夷忽有所感,心湖处响起熟悉的声音,他听出了杀哥心疼的意味,“小孔雀,怎么又受伤了…” “杀哥…”俊美男子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雷霆轰鸣声中,他的身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杀生丸看向怀中伤痕累累的小孔雀,手指一动,一缕灵气输入小孔雀的体内,李相夷身体内的碧茶之毒瞬间被压制,扬州慢得到一丝喘息机会,游走浑身经脉,缓缓修复身体伤势。 白衣银发的大妖看向追随而至的万钧雷霆,怕伤到怀中的小孔雀,满头银发瞬间转黑,褐眸显现,妖纹隐没,利爪收起,赤裸的身躯被白衣锦绸覆盖… 妖躯隐没在人躯当中,已到近前的雷霆骤然消散… 墨发飞扬的白衣冷艳男子抱着他受伤的小孔雀,双足一动,便已到了将要沉没的大船的甲板之上。 微微的妖力发散,李相夷身上便已骤然干爽,头顶的绵绵细雨被妖气隔绝,李相夷身上恢复了温暖。 杀生丸轻柔地将小孔雀靠着门板放下,伸出手来就要查探他的身体状况。 无颜和笛飞声看到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再看向他身旁的李相夷,就要上前询问。 杀生丸看到这两个人类,想到刚刚通过月印看到的一幕,眼中恍若实质的杀意透体而出,无颜走到半道就感觉被一股强烈的杀气锁定,身形僵在原地,大妖身形闪动,已是瞬息到了这人身前,只随手一挥,这碍事的人类便被他一巴掌拍落船底,浸入海水当中。 杀生丸一挥后身形并未停留,已是瞬间到了笛飞声面前,笛飞声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危机感,想也不想便提刀格挡,这人一掌击在他的刀上,他闷哼一声,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下半身直直地嵌入了甲板之中。 杀生丸被这人类拿刀一阻,眼中冷意更甚,心中更是怒到极致,身影已是瞬移到了这个人类身后,右手利爪显现,脸颊妖纹闪烁,就要将这人类当场结果。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相夷缓过神来就感受到了杀哥恍若实质的杀意,忙急呼道,“杀哥等等!” 已是探入这人类身躯的利爪一顿,在头顶的雷霆再次消散间,杀生丸回到了他的小孔雀身旁。 而笛飞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后心处刺骨的疼痛,他惊愕的发现赢珠甲竟未能阻挡这人一瞬,如纸片一般就被轻易撕破,若不是李相夷开口,他怕是要死在当场。 杀生丸因着小孔雀这一声,周身恍若实质的杀意威压一散,将要起身的小孔雀按坐下来,握住他的手腕妖力微微闪动,感受到小孔雀体内的千疮百孔,他周身气压一低。 李相夷忙揽住杀哥的腰凑上去亲了亲大妖紧绷的嘴角,柔声道,“杀哥,我没事,我的内力很快就可以将伤势修复。” 笛飞声虽然伤势沉重,却也并非不能动弹,他来不及惊异李相夷与这男子之间的亲密,急声发问,“李相夷,你到底是怎么了!” 李相夷看向他这不似作伪的急切与疑惑,心中对云铮他们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一点,他微微提声反问,“我中了药魔的碧茶之毒,这难道不是笛盟主你安排的吗?” 笛飞声闻言,顾不得身上沉重的伤势和那不知名男子的杀气威胁,满脸怒意道,“你在羞辱我!”说着他艰难起身,便强撑着来到了李相夷身前。 杀生丸左手扣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的脖颈,李相夷此时又惊喜地发现杀哥的左手恢复了,话语中难掩雀跃道,“杀哥,你的左手恢复了!真的是太好了!” 而此时呼吸困难的笛盟主心中并无将死的恐惧,只有愤怒和一丝不合时宜的无语之感。 李相夷高兴完才发现笛飞声的怒目相视,忙拉住杀哥的左手。 笛飞声轻轻咳嗽出声,面上的愤怒之情弱了些许,终于是恢复了些许冷静,他完全不顾一旁寒意四射杀意绵绵的男子,一把扯住李相夷的手进行探查。 李相夷左手握住杀哥揽在他腰间的右手,杀生丸心湖处不断地响起小孔雀撒娇卖乖的声音。 “杀哥,你回来了我真的太开心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杀哥,别生气,我很快就好了!” “杀哥,别跟傻子一般见识,这人不坏,就是个武痴,我身上的毒不是他下的!” 笛飞声探查过后,惊怒出声,“毒!你为何会中毒!我与你商议之后,一切都在按我们的计划进行,我决计没有让药魔给你下毒!” 李相夷转头看他,点点头道,“我信你,我已经想明白是谁给我下毒了,至于个中缘由…我们照常按原计划进行,待几日之后,我们便可以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在这幕后谋划了!” 说着这话的李相夷眼神冰冷,声音冷酷。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杀哥,心中满是鼓胀之情,再也顾不得笛飞声,他温声道,“杀哥,船要沉了,我们先走…” 笛飞声神色冷酷,看向李相夷道,“十二凤那边我也早已安排,你的那些兄弟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也一样会按原计划进行!这背后的垃圾,我会一个个找出来的!” …… 第5章 好戏开场 笛飞声看着后面来的那个神秘男人将一片木板踢入海中,又带着李相夷乘着木板一路往海中小岛驶去,眼中忌惮之色很深,但更多的还是凛冽的战意! 强大又如何!我笛飞声何曾惧怕过!打倒便是! 他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很重!李相夷的明月沉西海,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两成内力,便已伤他至此。 笛飞声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看向一旁满脸焦急之色走过来的护卫折墨,掌中内力强聚,一掌便将他击飞,折墨满脸不可置信地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他的口中不断地溢出鲜血,可笛飞声出掌并未留情,他抽搐了两下便失了生机! 笛飞声看都未看这背叛者一眼,将飘在海上的无颜提到了木板之上,眼前也一阵阵眩晕,他心中满是杀意,忍不住闷哼一声,冷笑着看向总坛处,“我倒是当真小瞧了你!角丽谯!” …… 杀生丸带着李相夷飞身到了沙地上,站稳后,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缕的灵气通过他的手掌心传入人类的身体中,带动着他体内的内力修复他身上的损伤,看到人类眉宇中的一丝担忧,他开口道,“你那些兄弟都没有受伤,也没有死亡!” 李相夷听到杀哥这样说,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 灵气带动扬州慢运行,包裹住李相夷身体内的碧茶之毒,可是却无法完全消融掉它,消融它的同时,它也在不断地侵蚀这内力,又继续不断地生长着... 杀生丸眉头微皱,手心一动,就要将这股毒素吸出。 李相夷感觉到杀哥的动作,连忙按住他的手阻止,杀生丸不解扬眉,李相夷的声音中藏着一丝担忧,“杀哥,这个毒是天下至毒之首,若被沾上便如附骨之蛆一般,刚刚灵力带动扬州慢运行也不能将它化解,杀哥你在此处世界受限,我怕它对你有损,我体内扬州慢可以压制住它,先不用管它!” 话未说完,人类的头顶就被大妖重重地敲了一下,杀生丸褐眸微眯,冷哼一声,“区区人类的毒素,小孔雀,你是在小看我吗?”看着人类眨动着的含着担忧的桃花眼,大妖眼神当中微微有点无奈,右手伸出,利爪显现,浓烈的绿光凝聚成实质的毒液。 杀生丸右手翻转,将毒液弹到不远的巨石之上,那块巨大的礁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消融,大妖的脸上满是高傲神色,“世间妖毒都无法伤我分毫,下次这种话,不要再提!” 李相夷放下心来,看着杀哥的面容,小孔雀眨动着桃花眼,特意软下声音轻柔开口,“可是…我就算知道杀生丸殿下很强大,我也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怎么办呢~” 最后一句的声音好像呢喃一般含在小孔雀殷红的唇间,大妖脸上的神色再也崩不住,耳尖微红,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他拉起小孔雀的手,再次抽取一股灵力浸入人类的身躯,包裹住人类丹田处的毒素,带动着它从二人相握的手掌心中转入自己的身体之内。 号称世间奇毒之首的碧茶之毒进入妖躯后还没来得及产生点的动静,便被大妖体内的妖毒吞噬。 灵力浸润之下,李相夷身体内损伤尽复,体内扬州慢内力受灵气滋养瞬间充盈,人类反手握住杀生丸,在大妖微微无奈却放纵的神色下,扬州慢运转探查了一遍妖躯,没有在杀哥体内发现一点碧茶痕迹的李相夷终于放松了下来。 时隔数月,再次看到杀哥,小孔雀的桃花眼中满是炙热情意,心中强烈的欢喜喷薄而出,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这个思念许久的大妖,清冷的气息漫入鼻尖,人类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大妖的心湖处满是小孔雀雀跃欢喜的心声,杀生丸的心也慢慢地被喜悦浸满了,嘴角扬起愉悦的笑容,回抱着他的小孔雀,右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后颈,是失落了数月之久的亲密。 头顶是黑沉沉的天幕,偶尔有雷霆闪烁,底下是相拥的身影,李相夷微微撤开身体,看着大妖眼中藏着的欣喜与温柔,倾身过去,满脸灿烂笑容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大妖褐色的眸子里满是小孔雀冷白的皮肤和清亮的桃花眼。他的小孔雀在吻住他的时候都没有闭上双眼,他知道,是因为他舍不得,因为,他也是如此。 他的伴侣的眼睛中有着粼粼波光,那里面只映照着他的影子… 大妖的妖心一点一点充盈臌胀着,数月若有所失的心被填满,大妖平稳的妖心与人类鼓噪的人心一齐跳动着,唇齿相依气息交融,他的右手缓缓地插入小孔雀的发间,微微用力,让二人更加紧密一些… …… 云隐山云湖处,晕乎乎醒过来的满身焦黑的小妖怪哭的震天响,“杀生丸少爷,您不要您最忠实的追随者邪见了吗?您在哪儿啊!” 小玲安慰地拍了拍邪见爷爷的肩膀,话语中满是坚定,“杀生丸大人肯定是有急事才没来得及带上我们的,邪见爷爷,阿哞可以闻到杀生丸大人留下来的气息,我们一起去找杀生丸大人吧!” 说着,人类小女孩费力地将邪见爷爷拖动着横放到卧倒的阿哞身上,然后爬上了阿哞的背,在阿哞飞速腾挪的四蹄间,在被压着颠簸得翻着白眼,就要闭过气去的小妖怪骂骂咧咧的吐槽声中,小玲右手一扬,声音坚定道,“出发!玲和邪见爷爷一起去找杀生丸大人~” 而此时云隐山下,芩婆跨上骏马,一路朝着四顾门飞奔而去,她要去确认她的两个徒弟是否已经安全,她要去找她的孩子们! …… 四顾门内,医堂众人正在努力施救着受伤的门人,后院内,戚青青也在诊治受伤的孩子们,她的脸上满是伤心神色,有三个小孩身上永久地落下了残疾,其中就有放信烟的那个小女孩小六,没想到门内还有这么多隐藏如此之深的探子!她们没有保护好孩子们,还好来得及时并没有人死去。 贺苪躺在床上,身旁只有乔婉娩一人守着,她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静静地等着奇迹的发生。 当时她赶到时来不及阻止那红衣女子,贺苪脖颈被划破,浑身是血,她的内力探入他体内时,发现他已经脉俱损,当时她分明感觉怀中之人已经快没了呼吸心跳,可是不过几息,她又听到了怀中的身躯慢慢强健起来的心脏跳动声,她低头望去,就见小苪脖颈间绿光闪烁,那深而长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乔婉娩再度探向他体内时,就感受到贺苪体内扬州慢的内力正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缓缓地修复着底下的这具身躯,而床上的小少年呼吸渐渐平稳了起来,待绿光消失后,床上的少年郎微微呻吟出声... 乔婉娩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她打开房门看向戚青青道,“青姐,你快来看看小苪!” …… 金鸳盟总坛内满目疮痍,整座大殿完全被炸塌下陷,四顾门还活着、能动的三十几位弟子也都满身是伤,赵文浩和齐云正在疯了一般地在废墟间寻找着,脸上满是恐惧与泪水… 王忠、啸天虎和何璋看着他们的动作,隐秘地对了一下视线,才满脸痛苦神色地迎了上去… 金鸳盟总坛处不远一处孤岛下的地道密室中,四顾门门人和金鸳盟盟众泾渭分明相对而坐,两方之中都绑着不少被捆缚住的人,有攻打之前就已查明的探子,也有在发现不对后,急着想发出消息去通知自家主子而被抓起来的内应! …… 三日后扁州城,身着各类服饰的一群江湖人,簇拥着为首的紫衣男子,满脸得意地往那小青峰而去。 山下没有一丝新年的喜气,偶尔看到的四顾门门人均是一身缟素,满脸的悲伤神色,山脚下有百姓看着自家被砸倒,被破坏的摊子店铺止不住的抱怨出声。 “这乌泱泱的一群人打上山去又下来,东西房屋全都损毁了,真的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啊!” “什么神仙啊!那群什么门什么盟的江湖人,整天争来抢去的,除了祸害人,还会什么呀!” 听到这话的肖紫衿脸上满是快意神色,身后各个门派世家之人相视一眼,眼中得意神色和势在必得之色更甚,往那小青峰上赶去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而他们并没有看到的是,听到那二人交谈的其余百姓气愤地围了上去,有满身灰尘的妇人将手中扫帚砸向那开口之人,“齐老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这种瘪犊子,要不是四顾门,你能在这里摆摊吗!你跟你娘老子当时都快死了,要不是四顾门李门主,你还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吗?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一群人跟着一拥而上,扫帚不住的往那人身上招呼,而旁边揽着小孩发牢骚的男子被一向温柔地妻子扯住耳朵,妇人手指不住地往他脸上抓挠,旁边他的娘将他儿子扯了过去,话语中满是生气,“锦娘,给我打重点,让这瘪犊子瞎说!老汉!老汉你人呢!你也上去给我抽他!” “这齐家布庄咱们可再也别去了,他还诋毁门主!” “这胡家的铺子也是,买东西再也不去他家了!” “李门主不会有事吧!好人有好报,不行!我要回去给菩萨上香,求菩萨保佑!” “我明儿个上山给四顾门送点米跟菜,也问问李门主回来了没有!” “我也去我也去!” …… 四顾门门内,乔婉娩和戚青青均是满脸悲戚的神色,戚青青将被石水指挥着的,陆续被抬进来的门人一一送入医堂,乔婉娩见到一身是伤的三位百川院院长,忙神色焦急地上前,沙哑询问道,“找到门主和云铮他们了吗?” 云彼丘胸口中了一剑,一脸茫然神色,听到询问,他瑟缩了一下,微微避开乔婉娩的视线并未回复,白江鹑见状,双拳紧握,却还是未曾开口。 纪汉佛微微摇头,声音沙哑,艰涩开口道,“我们并未找到门主!蒋堂主他们…也没看到,齐护法和赵堂主还在那处找...此次,门主连同五十八位兄弟,俱都没有寻到...据说金鸳盟总坛内埋了满地的雷火,那处全部都被炸成了废墟…而金鸳盟的两艘大船俱沉,我抓到了笛飞声的贴身侍卫无颜,据他说,门主中了笛飞声的悲风催八荒,意识全无,落入了海中!” 乔婉娩面露震惊神色,踉跄退了一步,戚青青急忙扶住了她,乔婉娩泪流满面,喃喃开口,“满地雷火!落入海中!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她一把抓住旁边沁姐姐的手,强撑着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找他们!我不信!我要去找他们!”说着她就要往四顾门外走去。 而这时的何璋扶着王忠出来了,听到这话,他冷笑出声,“要找你们找便是,这四顾门!我们待不下去了,我们要退出!”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刘如京一只眼睛受伤,才接受完诊治包扎好,一听此言顿时暴怒,气势汹汹上前抓住他的衣襟道,“何璋你在说什么屁话!门主生死不明,兄弟们尸骨都未找到,你就要退出四顾门!你有没有良心!” 何璋一手挥开刘如京的手,冷声道,“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傻子懂什么!我早就要跟着副门主退出的,若不是…” 王忠闻言一把扯住何璋的手臂,惊声开口,“够了,别说了!” 何璋看向怒视着他的这群人,面色狂怒道,“我为何不说了,你看他们一个个的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李相夷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呢!副门主就是被李相夷害死的!兄弟们的死,大家受的伤,这一切,都是他导致的!” “何大侠此话何意,是否需要我们帮你评评道理啊!” 这话一出,四顾门众人全都看向了这飞身而来的一群人。 乔婉娩冷声喝道,“肖紫衿,你既已被逐出四顾门,那这里,便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给我滚出去!” 第6章 诸位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啊 大明山脉如意峰处,红衣的少年门主仔细挑选,将荷包中最大的一颗糖果塞进了身旁杀哥的嘴里,又捧了一把糖一脸温和地递给了穿着一身鹅黄衣裳,披着白色小斗篷的小女孩。 李相夷按住小女孩欲要起身鞠躬感谢的动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示意她吃糖。 小玲开心地剥开糖纸,眉眼弯弯地将糖塞入了口中,心想李大人真的是世界上第二温柔的人了,第一当然是杀生丸大人啦,小玲真的太喜欢杀生丸大人的妻子了! 这样想着,小玲将旁边李大人的伙伴递给她的包子,拿了一个塞到了阿哞的嘴里,阿哞哞地叫了一声,欢快地吃掉了,嗯,是的,阿哞也很喜欢李大人。 一旁满头大包浑身焦黑的小妖怪绝望地看着玲还有阿哞和这个人类的亲近,又看向淡定吃糖,脸上还带着一点微笑的杀生丸少爷,只觉得分外地孤独,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 李相夷低头看向这个小妖怪,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感慨着这丑东西气性还挺大的,他不就是两天前看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浑身漆黑的这小妖怪条件反射地把他踢进了海里了吗! 谁让他在自己跟杀哥亲近的时候突然出现啊… 邪见看到这人类斜觑他的眼神,心中怒火冲天,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他摸着头上被杀生丸少爷砸出来的大包,站起身来就要走到远处去。 然后…一只大脚踩过,小妖怪脸朝下地被踩趴在地上… 邪见再也忍不住了,跑到踩他的可恶的人类面前叽里咕噜,“你这个卑微的人类,竟敢对你邪见大人不敬!” 可是他的话,除了杀生丸少爷旁边坐着的那个可恶的人类,没有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小妖怪悲愤地举起人头仗! 红光一闪,然后…雷霆显现,小妖怪浑身僵硬地仰天倒了下去,漆黑的小妖怪更加漆黑了。 玲看了一眼可怜的邪见爷爷,上前将他拖到自己身边,将怀中李大人给自己的手绢拿了出来,郑重打开盖在了邪见爷爷的脸上。 嗯…邪见爷爷看不见就不会生气了! 李相夷斜靠着杀哥,止不住的乐呵,杀生丸无奈地揉了揉小孔雀的头,手指一弹,一点妖力浸入邪见的身体,手帕下的小妖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恢复了意识。 邪见将手帕扯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尊贵的杀生丸少爷与那个人类亲密的模样,心中还是悲愤莫名,就算杀生丸少爷到了发情期的时候,但为什么要选这么个人类啊! 心中想法才出来,满头大包的小妖怪便如流星一般划过空中消失不见。 小玲小大人一般叹息一声,摸了摸阿哞的头道,“邪见爷爷肯定又在瞎想了!” 李相夷强忍住笑意,不让自己去想那个丑东西,他收敛心神,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申时了,他拍拍手问道,“肖紫矜上山了是吧!” 陆磊将手中的包子咬了一口,点头道,“是的,除了肖紫矜,还有南山神的、风神帮、青云派等十几个世家门派的,都是之前查到的与漠北邪教有利益瓜葛的,一群人乌泱泱的,迫不及待就来落井下石了。” 蒋云铮细致地将身上打理干净,又用柔软的鹿皮将手中惊雨剑好好地擦拭了一番,才将剑入鞘,拍拍衣摆起身,端的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可是他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厉,“门主,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他们的戏唱得差不多,也该我们登场了!” 黎溪将酒壶放回腰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面上满是爽朗神色,“门主,我们走吧!” 钱老七也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摩拳擦掌道,“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些妖魔鬼怪看到我们的时候,那脸上神色了!” ...... 四顾门处,肖紫衿看向这个对着他疾言厉色的女人,眼中狠色一闪而过,他冷笑着开口,“我为何被逐出四顾门,那还不是李相夷偏听偏信,不顾兄弟情谊造成的!况且,今日我来此处,可是来为我的义兄单孤刀主持公道的!既然四顾门讲究绝对公正,那李相夷作为门主,立身不正,害死师兄!他狂傲自大,以致门人惨死一事,也不能不论吧!” 何璋见到肖紫矜来了,才从怀中拿出书信,上前递给他,肖紫衿看完后,脸上闪过一抹快意神态,将它转身传给身后众人查看,看过之后的众人议论纷纷。 待众人看完,肖紫衿才将手中书信递到了不动如山的乔婉娩面前,眼中得意神色止都止不住,“婉娩,李相夷的字迹你不会认不出来吧!这是他的密令,令单孤刀前往扬沙谷调查金鸳盟,查明后回门共商讨伐金鸳盟一事!可是最后单兄却在扬沙谷被偷袭而死!” 乔婉娩接过书信,瞟了一眼后冷笑一声,将它随意丢在地上,她嘲讽地看向肖紫衿道,“无稽之谈罢了!况且,肖紫衿你说你被逐出四顾门是门主偏听偏信所致,你敢对天发誓吗?”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无比轻蔑,“你这种人,又有何立场来评理!四顾门弟子听令,将这群人给我轰出去!” “尊命!”“尊命!” 当下便有石水、刘如京和数名弟子领命上前,手中利刃出鞘,直指肖紫衿一群人。 肖紫矜眼神狠厉,一行人后退一步,手中兵器也是拔了出来。 啸天虎见状上前一步,满脸疑惑道,“乔长老,此事事关门主名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得让各位门人也知晓吧,何璋你快分说清楚啊!” 乔婉娩眼神冷漠地盯着这群人,“门主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这种污蔑话语,拙劣手段,要分说什么?” 戚青青也是上前一步,“不过三天!门主门人生死未卜,你们这群人来有什么目的,真当旁人不清楚吗!在此处损害门主名声,你们是真当门主死了吗?” 此话一出,云彼丘踉跄后退,纪汉佛和白江鹑也是满脸晦暗不明的神色,乔婉娩和戚青青微微转头,见他们如此神状,突然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今日这些人前来,如此笃定神色,门主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不过想到云铮所说,还有贺苪的异状,乔婉娩心中担忧散去不少,微微握紧沁姐姐的手以示安抚。 何璋此时上前一步,直面乔婉娩一群人,他扬声道,“副门主此前一力反对与金鸳盟结盟,本也是因为知道金鸳盟是魔教,没有丝毫信誉可言,所以极力劝说门主剿灭金鸳盟!但是门主一意孤行,副门主才因此退出四顾门!可是不久,副门主又收到了门主密信,副门主虽存疑,却还是信任他的师弟,前往了扬沙谷,没想到,那处早已埋伏了金鸳盟之人,是李相夷勾结金鸳盟害死了副门主!” 乔婉娩闻言冷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门主又为何要与金鸳盟决战,又为何会生死不明?” “密信不假,副门主身死也是真!刚开始得知副门主惨死,李相夷一力压下我等的报仇之言,后来,金鸳盟将副门主的尸首抢走,门内群情激奋,他碍于悠悠众口才不得不为副门主报仇!他生死不明,不过是李相夷与虎谋皮终被虎噬!可是他自己自寻死路也就罢了,还连累了数位兄弟门人,我今日看着门内惨状,实在忍不住了才将此事说出!” 何璋看着乔婉娩的冷笑反问之语,心中不解,为何,她还会如此镇定?何璋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只能依照主上安排开口。 王忠此时也是满脸难过神色,“我也是有愧,门主决定决战之前,我便知道了这封信的存在,只是,我看门主要为副门主报仇,以为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未告知诸位,谁知…门主肯定也是中了金鸳盟的奸计!” 听完他们所说,许多门人都是一脸惶然神色,嗫嗫不敢言,也有门人哭声沙哑道,“门主怎么会如此啊!” 啸天虎此时也是满脸落寞神色,“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门主死了,副门主死了,那么多兄弟也死了,这还有什么好分辨的,还不如散了,大家各奔前程!” 话一说完,便有数位门人弟子点头应是,一时退出之声煊赫,倒是显得李相夷害死单孤刀一事,李相夷导致兄弟们惨死一事已是板上钉钉,这四顾门是什么虎魔之地了。 乔婉娩看着一旁满脸死意的云彼丘,再看向满脸惊愕,却频频看向纪汉佛的白江鹑,以及一旁神色晦暗的纪汉佛,见他们一直未说话,心中已是完全看清了。 这些人借口说辞如此拙劣,却如此有恃无恐,肯定是他们有人对门主做了什么,他们笃定门主不能回来了! 而当四顾门门主身死,高端战力十不存一之际,果然什么妖魔鬼怪便都会跳出来了。 人心百态,果真如此!不过,这场戏,也实在是演的不亏! 石水见到这种状况,手中之剑直指发声之人,她目眦欲裂,痛喝道,“我绝不相信门主是这种人,你们这些人要滚便滚,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败坏门主名声!” 南山神派长老冷哼出声道,“李相夷密令,害死他师兄,证据确凿!这怎么叫做大家在败坏他李相夷的名声呢!” 又有人接话,“李相夷都是此等小人,那这四顾门,根本不配为这武林正道之首!” 一时身后呼和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冷声开口,“各位四顾门弟子怕也是被这李相夷给骗了,如今李相夷身死,各位也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日后才好啊。” 此刻,已是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之言了。 一时四顾门门人有人面露惶恐之色,犹疑着后退,却也有更多的门人持刀持剑地站在了乔婉娩等人身后。 肖紫矜看着乔婉娩身后的人,面露轻蔑之色,不过一群武艺低微的蠢货罢了,不足为虑! 他看向还是没动的其余百川院几人,笑出声来,他真的是太愉悦了,这一段时间,他所受到的奚落,他为了家族亲手杀了他的三叔,这一切,都是因为四顾门!都是因为李相夷! 所以,他在接到那封信后,看着这一段时间发展都如信上所说,他立马就召集着身边聚集在一起的人一起过来了,他连片刻都等不了。 肖紫矜眼中神色快意,他看向满脸冷意站在那处的乔婉娩,声音温和开口道,“婉娩,这样的四顾门,你们保护得了谁,你们能号令得了谁,你这样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乔婉娩根本都未理会他,只环顾四周众人说道,“你们哪些人要退出四顾门,哪些人想要解散四顾门,现在便可以与我说,同门一场,好聚好散,若门主在,也不会阻拦你们,你们与我说,我也绝不会阻拦!” 何璋闻言,再次冷声开口,上前一步,高呼,“我何璋退出四顾门!” 王忠和啸天虎也是跟上,向乔婉娩做了一揖,面带苦涩开口,“我等也要退出四顾门!” 石水刘如京见状就要上前杀了他们,肖紫矜一抬手,他身后众人上前一步,乔婉娩出声阻止,“不必阻拦!” 许多人见状,也是跟在他们这三人身后便要离去。乔婉娩见状面色平静,她转头看向百川院的三位院长,冷声开口,“几位院长现下是何选择?” 此话一出,纪汉佛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一紧,他急忙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是决不相信门主是残害师兄的小人,我纪汉佛绝不会退出四顾门,我也定会查明此间真相!” 白江鹑也是依言跟上,石水也是抱拳道,“乔长老,我石水也决计不会退出四顾门,李相夷光明磊落,绝对不是小人,我也绝对不相信门主死了!” 云彼丘满眼痛苦神色地看向乔婉娩,声音艰涩开口道,“我一定会找到门主的!” 一听此言,乔婉娩面上绽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她突然出声道,“三位院长好像也像肖紫矜一样笃定门主是出事了,这是为何?门主武功天下第一,扬州慢内力更是冠绝天下,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让你们笃定门主是真的死了吗?” 此言一出,云彼丘面色挣扎,纪汉佛和白江鹑也是脸色一变,还是纪汉佛更为镇定,“门主武功天下绝顶,又怎会有事,只是...笛飞声武功深不可测,若门主当真无事,又怎会不回来呢!” 这话一出,有清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不回来,自是也想看看,诸位到底心中是何想法啊!” 肖紫矜等人闻言脸色大变,要跟着何璋等人离开的四顾门门人也是浑身巨震,他们满脸惊恐地抬头望去,就见一身红衣张扬的熟悉身影踏空而来。 肖紫衿连剑都来不及拔出,身影就已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而凛冽的寒光闪过,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只感觉手腕处俱是一痛,手中兵器便已握不住掉落在地… 而一身红衣的李相夷昂然而立,俊美冷酷的四顾门门主眼神一扫,众门人弟子莫不无论是何想法,在看到这红衣飞扬的身影之时,俱都跪地抱拳高呼,“门主!” …… 第7章 既然万死,那我成全你 李相夷看着面露欣喜激动神色的乔婉娩一群人,面色温和微笑开口道,“辛苦了!” 说完,他才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肖紫衿和何璋等人,声音冷酷,“真是难为你们唱的这出戏了!说吧!单孤刀在哪?” 这话一出,肖紫衿一脸疑惑神色,何璋却是脸色巨变,他握住自己流血的右手,强撑厉色道,“李相夷,副门主不是被你害死了吗?” 话音才落,重剑便已拍上了他的右脸,何璋惨叫一声,横飞出去,鲜血淋漓的口中吐出了几颗牙齿,可是比身上疼痛更让他恐惧的,是那鱼贯而入的明明已经被“炸死”的四顾门门人。 看到被押缚着的一群人,至此,他心中终于明悟,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齐云看着他脸上红肿发青也遮不住的恐惧神色,冷哼一声,“满嘴喷粪,让你云爷爷给你洗洗嘴巴!”说着又是上前一脚,毫不留力地将他踢飞一丈! 何璋的身体重重地砸落在地,呕血不止,害怕恐慌的情绪将他淹没,他愣愣的趴在原地一动未动! 肖紫衿踉跄起身,高呼道,“李相夷,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这话一出口,众人只觉眼前有蓝影闪过,肖紫衿因身上之前受李相夷一击,经脉巨痛根本提不起过多内力,他抬手一挡勉强架住对方来势汹汹的剑,却根本来不及再行反应,被眼前这人一脚踹在腹部,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砸趴在地。 狼狈…无比的狼狈…肖紫衿目眦欲裂,眼中仇恨刻骨,他怒喝道,“蒋云铮!我要杀了你!!” 蒋云铮却连话都懒得回他,手中惊雨剑剑势凌厉,追击而去,肖紫衿翻滚着躲过,踉跄起身,蒋云铮剑势绵绵不绝,不依不饶,肖紫衿左支右绌,勉强招架,却还是被数剑刺中身体。 蒋云铮眼神冰冷,对这种小人他是毫不留情,回身旋转间又是一脚踢在他那右脸之上,这一击势大力沉,肖紫衿翻滚几下眼光在地,也如何璋一般右脸红肿发青,口中血沫混合着牙齿吐出。 石水和刘如京脸上俱是快意神色,乔婉娩也是微笑看着,心中郁气俱散,爽利不已。 赵文浩、钱七星、子孟子瑜、黎溪与身后众心腹门人俱都上前,将来人一一制服,乔婉娩也指挥着门人将之前查明的探子以及刚刚暴露的内应一一揪出,点了周身大穴押缚在一旁。 除了何璋和肖紫衿反抗了一下,其余众人看着那立在一旁的李相夷,便都已不敢挣扎不敢妄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四顾门便已清清爽爽。 李相夷见该抓的都抓起来了,这时才看向那一脸惶恐神色,之前表露要离开的那些门人。 他的声音并不冰冷,反而还带着几分温和安抚,“被抓之人都是探子和内应,诸位无需担心。” 一群人听到门主温和的声音,心中忐忑终于放下些许。 李相夷看向这足有二十来人的人群,轻叹一声,“你们入四顾门来,一直秉承惩奸除恶之心,都是侠心侠义之辈,我李相夷与四顾门俱都感念你们这同行的一程!只是既然如今诸位已疲于四顾门内生活,那我四顾门便祝诸位一路顺风。” 这话一落,有人脸上的后悔愧疚神色再也藏不住了,他嗫啜出声道,“门主…” 乔婉娩上前一步,让阿柔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封上前分与众人。 有人见状,推拒不要,心中无比后悔,他们跪倒在地,痛哭出声道,“门主…我…我后悔了!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不想离开四顾门!” 李相夷看向哭泣出声看着他的众人,面色平静地摇摇头,让门人将他们扶起来才道,“我并不怪你们,只是,你们知道的,四顾门,从不宽恕!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像乔长老所说,大家好聚好散!” 只此一句,他不再多说,脸上恢复冷酷神色,看着被押缚的一群人吩咐道,“将这些人先押入门内大牢!其余人,都来四顾堂议事。” 吩咐完他便直往四顾堂走去,乔婉娩和齐云等人将手中事情吩咐安排好,便也抬脚跟上。 …… 小青峰下,杀生丸看着脚边被他打晕的一席黑衣的人类,没有下杀手,只声音冷酷地让阿哞将他带着。 这几日小孔雀已经将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自己,想到他离开才这么一点时间,小孔雀就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底下这个人类身上有着浓郁的那个叫做单孤刀的杂碎的气味,他们一群人躲在山脚隐蔽处窥探,却怎么可能瞒过他。 他打算将这个人类带回去给小孔雀看看,没用的话再杀了也不迟! 阿哞锋利的牙口将这个人类咬住叼在口中,杀生丸带着他们到了桃林处,还未出冬的桃林是光秃秃萧瑟的模样,不过林中的那栋木屋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内,再度被修缮了一番,悬山状屋顶上覆盖了青瓦,屋脊两端饰有瑞兽,圆形木质窗棂上雕有威猛的巨兽图案… 杀生丸看过去,唇角不自觉地勾勒起一抹笑意,这个图案,是自己的原型,一看就是小孔雀安排雕上的… 人类小女孩玲“哇”地一声惊叹出声,“这个屋子,真的是太漂亮了!杀生丸大人,这是您在这个世界的住所吗?简直是太漂亮了!” 杀生丸想到了小孔雀给他准备的明月居,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高贵的大妖绷住神色,淡声回答小女孩道,“这只是我偶尔停留的居所!” 玲仰着脸蛋问杀生丸大人,“请问杀生丸大人,可以允许玲参观一下吗?” 杀生丸点点头,玲便雀跃地跑了进去…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用柔软的羊毛编织而成的雪白的窗帘、床罩和坐垫,这个是玲跟着杀生丸大人游历,在贵族那里才偶尔瞥见过的华贵的东西。 床铺一看就很柔软很温暖,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壶茶具,小小的架子上有着各种根据杀生丸大人原型制作而成的妖兽木雕,和李大人模样的木雕摆放在一起,既温馨又温暖。 小玲将手拿着手绢擦干净,才轻柔地摸摸这些漂亮的东西。 而此时杀生丸耳朵一动,听到林子外有人类放下东西后走远的声音,他才手指一动,巨大的食盒就自动飞到了他的面前,摆放在了桌上。 看着满眼亮晶晶的玲,杀生丸的眼中有着一丝温和,“玲,吃饭了!” 小女孩应了一声是后,惊异地看着这个精致的大盒子,努力攀爬在椅子上站好,才小心地将食盒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又是“哇”的一声。 小女孩赞叹的声音传入大妖耳中,“杀生丸大人,有好多好漂亮好吃的东西!这是李大人送过来的吗?李大人真是很关心杀生丸大人啊!” 听到玲的话语,大妖嘴角的笑容再也压不住,一旁好不容易爬上山来的邪见看见杀生丸少爷唇角的微笑,小妖怪僵立在当场,腿一下就软了,脑海中想了许多种自己死法的小河童趴跪在地放声高呼,“杀生丸少爷,小的再也不敢乱想了!” 杀生丸收起唇角的微笑,低头觑了他一眼,吩咐道,“外面的人类你给我看好了!如果跑了…” “遵命,杀生丸少爷,邪见绝对不会让一个区区人类跑掉的!”松了一口气,觉得今日又保住了自己一条小命的小妖怪回答得铿锵有力。 “保护好玲!”说完,杀生丸便不再多言,抬脚往有小孔雀气息的地方走去,大妖眼神冰冷,杀意凛然,虽然他的小孔雀可以将事情处理好,但是,敢动他杀生丸的伴侣,他要让那些人类…生不如死! …… 四顾堂内,李相夷听完乔婉娩的汇报,特别是贺苪和孩子们的事后,也是脸色冷酷,杀意凛然。 小苪…若不是杀哥之前所留的一道妖气防护,怕是早已经死了! 他竟没想到,最后给他最沉重一击的,竟是他所信任的云彼丘! 所有的线在他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师兄假死,何璋几人是师兄心腹,还有密令为凭、一同发难,毋庸置疑,师兄未死,且肯定是这幕后之人。 肖紫衿不知道师兄假死,只是得到消息过来落井下石,他心有怨怼想趁机让四顾门解散,只是时机卡的这么好,师兄肯定在其中有推动,无论是将他们做先锋还是弃子,其中也肯定有朝廷和江湖各门派的手笔… 云彼丘给自己下毒,角丽谯能精准地找到贺苪他们所在院子,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已经打开的各处机关悄然潜入,再联合云彼丘给自己下毒… 云彼丘定是与角丽谯有关联,而云彼丘胸前的伤,是白江鹑所伤,但是知道自己身死后,因着李相夷生死不明、大概率已死这个前提,他们合力将此事掩盖了下来… 角丽谯对小苪下死手,一方面是为了报复自己,还有其余的原因吗? 南胤、小苪、师兄、角丽谯… 上座的红衣门主指尖摩擦,脑中思索着… 齐云、蒋云铮等人鱼贯而入,分别在下首依次坐下,钱七星和赵文浩将被押着的何璋三人推到堂内,转身到下首位置坐下。 石水因为佛彼白三人面对肖紫衿时并未出言,心中有气,与他们相隔很远,和刘如京一同进入厅内后便自顾自在位置上坐下。 佛彼白三人一同进来,云彼丘一进来,看到上首的门主,直挺挺地便跪在了大堂中央,纪汉佛和白江鹑被他这动作一惊,知道今日之事他们的所作所为是瞒不住的,也跪在一旁,不敢看周围同门。 石水见状一惊,接着大怒,她看向三人,上前一步拔剑冷声问道,“你们当真是做了什么!” 李相夷看着这个暴脾气的姑娘,开口道,“石水,你坐下!” 石水听到门主发话,才忍着怒意收剑入鞘,退回座位坐下,只满眼杀意地看向那三人。 见人都齐了,李相夷没管百川院的三人,只看向何璋他们,平静开口道,“说吧!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 听到他这没有情绪起伏的询问,想到李相夷从不宽恕的作风,王忠和啸天虎手止不住地哆嗦,半晌不能成言。 蒋云铮看着堂下两人,叹息一声开口道,“王忠,你是第一批加入四顾门的门人,当时小青峰百草坡上的豪言壮语,你是全都忘记了吗?这些年,你那些银子拿的烫手吗?” 王忠一听,看向四周或愤怒或怜悯看着他的同门,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他看着英姿赫赫的一群少年人纵马而去的意气背影,想着自己定要如他们一般,想到当初初入四顾门时的豪言壮语,他的精气神仿佛一下没了,人…瞬间瘫软了下来。 一步错,步步错,他的眼中终于有了泪水,看着上首的门主,他嗫啜开口,“我起初跟着副门主,不!是单孤刀他们收下那些门派的孝敬之时,我也是想着要报给门主的!可是…可是他是二门主啊,他是门主的亲人,我不敢!这次,是何璋拿出了那封密信,门主是什么为人,我们这些人一清二楚,可是…可是…” “可是对于你们来说,四顾门散了,门主死了,对你们才是最好的结局!”陆磊嘲讽开口。 王忠的脸上满是后悔神色,他半晌才继续道,“我起初以为单孤刀是真的死了,但是在何璋找到我,拿出这封密信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是假死脱身,单孤刀对门主怨怼已久,他手下有一股南胤势力,这是我偷偷听他跟何璋密谋时所知。” 王忠已经说了,啸天虎也接着开口道,“何璋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配合他行事,至于南胤势力,我知道的不比王忠多,只是在门主收徒之前,我们一直帮他在寻找南胤后人,他跟金鸳盟内的人也一直有联系,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 李相夷听完点点头,心中已是基本将线串联了起来,他看向何璋,见他一脸死意,知道他身为单孤刀心腹,他的这个师兄如此“面面俱到”,不可能对他没有辖制。 他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何璋,并不再问,转而眼神复杂地看向跪在那处的云彼丘,声音中寒意透骨,“彼丘,我从未想过,你会给我下毒!” 此话一出,底下人皆哗然,纷纷起身看向李相夷,戚青青更是上前就要查探。 李相夷抬手止住他们欲上前的动作,声音温和道,“我已无碍。” 众人想到他今日动武之时内力充盈,戚青青又观门主现在面色,确实没有中毒之状,长舒了一口气,冲着众人点点头,众人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在下首的云彼丘听闻此言,心中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声音沙哑道,“还好门主没事,彼丘万死!” 这话音才落,他的身体便如风筝一般倒飞向空中,又倐尔被重重砸下,膝骨破碎的清脆声响在众人耳边响起,云彼丘惨叫出声,人已完全跪不住,趴在地上,骤然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哀嚎出声。 纪汉佛和白江鹑悚然一惊转头望去。 “既然万死,我成全你!” 伴随着这道声音,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道华贵的身影。 第8章 既然权衡利弊之下做了选择,就该担得起 乔婉娩见到这阔别已久之人,满脸喜色起身道,“杀兄!”戚青青脸上也是惊喜神色,她们真的很欢喜杀生丸的回来,也终于确信门主应该确实无碍。 李相夷看到杀哥过来,脸上笑意明朗,“杀哥,你抓到人了?” 杀生丸看到他,气势柔和许多,“嗯”了一声回复小孔雀后,才又看向因膝骨碎裂完全跪不住,趴伏在地的人类,睥睨的神色如同在看一具尸体,大妖的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李相夷见状,轻轻握住了杀生丸的手,“杀哥,我先问清楚一点事情!” 杀生丸闻言,暂时按捺住了杀意,知道小孔雀的性格,顺着小孔雀的力道到上首坐下。 石水和刘如京是第一次见到杀生丸,如今见门主与这传说中的杀兄的相处,只觉得果真不愧是门主挚友,门主待他实在与众不同... 李相夷这才看向已经缓过神来,虽面露痛色,但已经停止呻吟的云彼丘,眼神复杂道,“彼丘,你说吧!为什么?” 听到门主的问话,云彼丘抬眼看向上首门主那冰冷的眉眼,眼眶慢慢发红,半晌他才艰涩开口道,“角丽谯跟我说,她不想门主出现在东海之滨,她不允许笛飞声死在别人的手上…我想着只需要拦门主一时,所以我才给门主下了她给我的碧茶之毒,我想着反正我有解药在手…彼丘...确实罪该万死!” “碧茶…” “碧茶!” 听到这个词,下座之人接连拍案而起,之前只知道门主中毒,但不知是碧茶,这碧茶是什么?天下之毒无药可解!一时众人心惊胆战,怒意滔天。 钱七星气急败坏道,“你竟然对门主下碧茶之毒!那是世界上最狠毒的散功毒物,不仅散人功力,而且药力伤脑,会令人全身溃烂、癫狂而死,你竟然在门主和笛飞声决战之际给他下此至毒!” 赵文浩上前一脚将云彼丘踹翻,暴怒出声,“决战稍有不慎就关乎生死,你竟因为一个女人,就动此手脚,你该死!解药呢?你是给了门主吗?” 云彼丘痛苦地摇头道,“解药...是假的!” 这话一出,众人再也顾不上管那堂下之人,齐齐担忧地看向上首的李相夷。 齐云惊慌问道,“相夷,你现在真的没事吗?”他又想到李相夷之前说无碍,却一直未告知是碧茶,怕他是身怀扬州慢而在强撑,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夫人道,“阿沁,你快看看相夷!” 杀生丸看向周围一群人类对小孔雀这毫不作伪的关心,周身杀意稍弱了一点,只右手一挥,将聚集过来的人群推开,冷声道,“毒我已经给他解了!” 李相夷看向大家,也点头道,“毒杀哥已经帮我解了,我确实已经无碍!”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看向云彼丘的眼神冷的可怕。 解了毒,不代表没中毒,不代表门主没受苦,与笛飞声东海之上比武之际中毒,想想都知有多危险! 只是想到门主还有事没问完,众人还是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怒意,陆续回到座位上坐下,子孟子瑜更是一改往日性格,对着这人直呸“蠢货”。 李相夷看向泪流满面的云彼丘,他也是确实没想到,江湖人称“美诸葛”,智计无双的、他如此信任的云彼丘,竟是因为如此一个理由而做下这事... 他的眼底满是怒意与失望,无论他是否有害人之心,可背叛害人之实已有,想到贺苪和那几个孩子,他的眼中带着杀意,声音寒意彻骨,“角丽谯潜入四顾门,后院机关皆开,可她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小苪院内,若非小六点燃信烟,若非乔长老和齐护法赶到,他们皆会丧命!而今,小苪重伤差点身死,另有三名孩童重伤致残,云彼丘,此事,你作何解释?” 云彼丘闻言,忍住刺骨的疼痛,强撑着起身,抬头看向李相夷,眼中满是惊骇神色,他神色激动道,“怎么会!门主,我决计没有将四顾门的机关地图告知!” 李相夷静静地看着他,云彼丘看到门主眼神中的刺骨冷意,心一下就冷了下来,他想到了东海大战前,角丽谯不顾危险来门中与自己相会之事… 机关地图,怕是真的是从自己这里泄露了... 李相夷看着他越来越灰败的面容,心中不是没有痛惜,但更多的还是痛恨与后怕,经历漠北一事,他才做下此次计划,就是为了不让门人伤亡!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连纪汉佛和白江鹑他们可能不会出现在东海之滨之事都有考虑到,可是,却偏偏漏了这么一个人! 若不是小苪小六聪颖,若不是婉娩反应足够快,若不是杀哥留下的那道防护,那今日,云彼丘连在此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云彼丘抬头看向众人看向他的鄙夷目光,心如死灰,他讷讷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他到底做了多蠢的一件事... 李相夷和杀生丸同时挥手,刚欲自裁的云彼丘闷哼一声,向后飞去又摔倒在地,他愣愣地仰天躺在地上,不知道门主为何不让他死… 李相夷看着他说,“云彼丘,你都未曾见见那些孩子,你都没跟他们说一声抱歉,你怎么敢死!你又怎么能死!” 云彼丘痛苦地闭眼,眼角有眼泪流下,在座的人...却没有一个同情他的,就像门主所说,他们没有资格代替受害之人去宽恕加害者。 杀生丸见小孔雀事情已经问完了,他起身看向底下这个想死的人类,想到当时小孔雀那即将要坠下海面的身影,大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死...可太容易了! 房外天空突然炸响雷霆,大妖的手中凝聚起只有李相夷能看见的绿光和毒液。他第一次在一群人类面前笑出声来,可是这笑声却只让人觉得透露的寒冷。 杀生丸右手一动,手掌之上妖力包裹着的毒液便被打入了云彼丘体内。一道雷霆击向他,被他左手瞬间凝聚的妖力一挥击散,大妖冷声道,“你敢用毒伤他,你不是说万死吗,我会让你亲自体会的!” 云彼丘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他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体内那东西轰然炸开,体内经脉瞬间被腐蚀,他根本忍不住,瞬间凄厉地惨叫从他的口中发出,极度的痛苦让他面露狰狞之色,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间身上冒出... 云彼丘体内的经脉血肉被妖毒不断地腐蚀,然后又被妖力修复生长,这实在是非正常人类所能忍受的痛苦,他难以忍耐得十指在地上不断地抓挠,不过一会便已血肉模糊。 众人看着他涕泗横流着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完全没有了半分“美诸葛”的痕迹,身上满是灰尘脏污… 一旁的纪汉佛、白江鹑见状都是满脸惊恐神色,他们明白云彼丘这人,之前被刺一剑他都未曾躲避,膝骨破碎也只痛呼了那一瞬,可如今… 何璋看到云彼丘如此惨状,面上也是染上了恐惧神色,他第一次瑟瑟发抖起来,之前他想着最多不过一死,李相夷是何人,他光明磊落惯了,他最多杀了自己。 而死,从计划败露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是如今看到云彼丘的惨状,他却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扛得住这样的手段了… 堂下之人看向杀生丸的眼神,都恍若是在看一个魔鬼,而齐云一行人,包括三名女子,想到门主就是被这人下了毒,俱都是满脸快意神色,他咎由自取罢了。 在云彼丘嘶嚎的声音弱下来,身体在堂下不断地抽搐却没有力气滚动后,李相夷抓住了杀哥的手,杀生丸右指微动,妖力便包裹住了那妖毒,沉寂在了云彼丘体内。 他走到上首坐下,看向底下呼吸微弱的人类,大妖心中气平顺了一点,他唇角的微笑还未消失,也难得地好心解释了一句,“这个毒,每日都会发作一次,但是…他死不了的。” 旁边何璋的眼神更恐惧了,可是他被点住了周身大穴,根本做不了什么… 李相夷没有再看云彼丘,而是转头看向纪汉佛和白江鹑,开口问道,“你们今日行为,有何解释?” 纪汉佛心中一紧,微微抬头,看向上首李相夷那双洞察人心的清亮眸子,压住心中的忐忑,沉声道,“我们在知道门主失踪之时,抓到无颜之后,才发现云彼丘给门主下了毒,当时我们本欲杀了他,只是思及门主门人生死不明,又得知云彼丘只是中了那妖女的画皮媚术,并非刻意害人,所以才暂时按下了此事。” 话一出口,接下来的解释也就顺利多了,他继续道,“况且又有肖紫衿等人来犯,气势汹汹,我等实在不敢将此事说出,以免在此关头影响了四顾门的名声,也给外人一个再次攻讦四顾门的借口。” 话一说完,白江鹑也点头称是,陆磊闻言却呸了一声,冷笑道,“纪院长真的是良苦用心啊!”纪汉佛却恍若未闻一般,只一脸神色真挚。 李相夷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他掸了掸衣服,轻微的“咚咚”两声,却好像如重锤一般敲击在了二人的心上。 “我四顾门…何时需要如此审时度势了?”明明是轻声询问,却恍若重击。 白江鹑脸上满是忐忑神色,纪汉佛却还是强自镇定着,埋头请罪,“属下失察,属下知罪!” 李相夷并未搭理他的请罪言辞,只看着纪汉佛继续问道,“汉佛,你成为江湖刑堂大院长之时,我说过什么?” 纪汉佛双手一紧,却还是沉声开口,“以身作则!” “那百川院的唯一准则是什么?”李相夷声音骤然冰冷。 纪汉佛的呼吸瞬间乱了,他艰涩开口,“公正严明,法不容情。查明真相,公之于众!” 李相夷继续问他,“先不论受伤之人是谁,你说云彼丘受妖女蛊惑,并非刻意害人,那证人证物何在?门主不在,此事你又是否上报长老?你说暂时按下此事,那你预计如何查明?还是说你打算先看看我李相夷是否身死,若当真身死,这件事,便当永远按下不言?” 这样的训问太重了!纪汉佛想要反驳,可是看着门主那冰冷的眉眼,嘴唇张颌却无法再做出任何一点的解释,白江鹑已是满头大汗,拜倒不敢再言再看。 李相夷看向二人,眼中满是失望,“汉佛、江鹑,你们并未按我计划来东海支援,以致我孤身对抗金鸳盟一事,是指挥失当也好,被云彼丘欺骗也罢,你们不曾知晓我关于这东海的计划,所以我并不会计较!只是,入四顾门的第一日起,我四顾门一直在说的立心立命之言,建立百川院邢堂的初衷,你们忘了!” “这...才是我最失望的地方!从你们决定按下云彼丘罪责之时,从你们在四顾门受到攻讦审时度势保全自身之时,你们便再也当不得百川院院长之位了!而四顾门…也容不下你们了!” 此话一出,白江鹑再也支撑不住,瘫软趴倒在地,止不住地痛哭出声,“门主,我错了!是江鹑想错了!请门主原谅我这一次吧!” 纪汉佛也是一脸惊惶,此刻的他面上满是悔色,“门主,是我等想岔了,我们当时...” 李相夷平静开口道,“够了!你们知道,身为百川院院长,既领邢堂院长之职,受江湖中人尊敬,那么,有些错,便一点也不能犯!” 纪汉佛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看着这个满脸冷酷的门主,他的脸上也不禁带上了一点怨愤,他涩声道,“是啊,李相夷从不宽恕!可是我纪汉佛在百川院多年,审案判案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失,只是因着这一念之差,你便如此决绝!” 李相夷看着他,眼神通透得好像能看透他的心底,他的心底那些算计计较仿佛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纪汉佛望着这双眼,怨怼之言再也说不出口了。 听到这话,李相夷心中早有预料,他并未生气,声音反而温和了许多,不过话,却依然冷酷,“汉佛,你我皆知,你们并非被蒙蔽,既然权衡利弊之下做了选择,那你等也该担得起你们的选择的后果!” 第9章 人类…真的是一个创造性很强的物种 此话一出,纪汉佛和白江鹑嘴唇颤抖着,却再不敢说出任何话来。 李相夷面色复杂地看向二人,轻叹一声,“汉佛、江鹑,同行一场,你二人失察,自请出门吧!” 乔婉娩等人对视一眼,门主,终究是对他们宽容了,他们看向这二位曾经的同门,只望不要再度辜负门主才好… 纪汉佛和白江鹑闻言,眼角终于也有了泪意,所有的怨怼再也说不出口了,从不宽恕的李相夷,却未再追究他们的包庇和对他的二心,终究是给了他们一份体面… 纪汉佛的心中,也是有了悔意…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如四顾门一般了… 看着望向他们冰冷的目光,纪汉佛和白江鹑起身抱拳行了一礼,终是落寞地转身离去了。 …… 早与杀哥在心湖处交流完毕的李相夷,未如何璋所料的前去询问于他,而是让人将他押了下去,制住周身大穴,让他不能听不能言不能动,单独关押。 而在他被押下去的同时,阿哞载着玲,叼着那个黑衣人,被乔婉娩和蒋云铮迎进了门内,阿哞的脚边跟着没有人能看到的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 在四顾门门人弟子惊异地眼神中,阿哞将嘴里的男人丢在地上,又趴倒在地,让小玲从它身上下来。 小玲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冲她露出一个温柔地笑容,心中的拘谨少了很多,她也仰着脸冲乔婉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将右手放入了漂亮姐姐的手中,又用左手牵住阿哞,跟着她一起走。 落寞的小妖怪眼巴巴地看着小女孩雀跃走远的背影,却不敢违背杀生丸少爷的命令,萧索地跟在被拖走的那个昏迷着的男人身后,往那冰凉的地牢走去,悲从中来的小妖怪泪眼汪汪,只能摸着怀里趁小玲不注意的时候藏起来的点心和她给自己的一大包糖,寻得一点安慰。 而地牢内,周身大穴被点的何璋,看到旁边牢房内被拖进来的黑衣男子的面容时,脸色大变… …… 四顾堂内,小玲被乔婉娩牵着进来了,看到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小玲雀跃地跑到了他们面前,冲着两位大人鞠了一躬,人类小女孩开心地仰着脸请求杀生丸,“杀生丸大人,可不可以帮玲转告一下李大人小玲的感谢呢,今天的食物,是小玲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杀生丸看着眼前的这个话唠小女孩,神情温和许多,心湖中与小孔雀转达了一下小玲的感谢,李相夷眸中也满是温和,上前摸了摸小孩的头,得到了小孩一个明亮的笑容。 李相夷看向乔婉娩和戚青青,向她们介绍玲,“婉娩,青姐,这是小玲,是杀哥的妹妹,她还不会讲大熙官话。” 乔婉娩笑了笑,看着纯真的小女孩脸上满是温柔,“云铮跟我说了小玲,门主,你那处院落的左厢房,我已经安排人给收拾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将小女孩暂时安排在门主院落内,这门主与杀兄久别,作为朋友兼属下,面面俱到的乔长老当然要想门主所想咯。 乔长老的眼中满是促狭神色,看得李门主都忍不住别开了眼。 戚青青冲着好奇看向她的小女孩亲切地笑了笑,说道,“门主,门主夫人你们放心,我可是当夫子的,这几日小玲在这处不熟悉,就先到我院子里来,我带上小月亮,教她认字,说大熙话,虽然小月亮才三个月大,但是也可以启蒙了。等小玲熟悉了四顾门,过段时间,再和小孩们一起玩一玩,很快就会融入进来的!” 听到青姐也这么打趣,李门主俊脸微红,做贼心虚地瞥了眼杀哥腰间的荷包,天下无敌的李门主镇定地点头道辛苦。 杀生丸瞥了一眼耳尖通红的小孔雀和满脸促狭的两名人类女子,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并未在意这句“夫人”的冒犯之言。 杀生丸跟玲说了李相夷的安排,玲很有活力地答应下来,看着两个看向她温柔笑着的姐姐,再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心想着玲真的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玲要一辈子跟随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长大后要好好孝顺他们! …… 清风镇,已经赶了三日路的芩婆擦了擦额间的汗,将干粮补给好后,没有停留,骑着新换的马匹趁着夜色继续赶路,而客栈里带着兜帽的单孤刀,听到手下汇报师娘行踪后,心中一惊,不过转瞬想到当时确认师父确实已经死了,而李相夷此刻,就算没死,铁定也跟死了差不多后,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死了,师娘怕是要去四顾门,哎,她毕竟关心教导了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希望师娘不要太受打击才好… 单孤刀思及此,也不再停留,带着人连夜往浙府赶去,他要去和角丽谯碰头,做接下来的计划,况且…也到了他该收货的时候了! 封磬和何璋应该已经按照计划行事了,这四顾门,现如今肯定解散了!这一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单孤刀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真的是太开心了,李相夷啊李相夷,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最终,你还不是输在了我手上! 你的徒弟,你的挚友,包括那眼里只有你的师父,还有你最重视的四顾门…都被我给毁了!师弟啊…你最好是死了!不然…师兄可怕你生不如死啊! 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内力,兜帽底下的脸再度露出一个扭曲得意的笑容,单孤刀内力外放,只着单薄外衣的身体跨上骏马,一路朝着他的胜利果实疾驰而去! …… 浙府象山村内,笛飞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在床边一直守着的红衣美人满脸惊喜神色,声音中是藏不住的关心与喜悦,“尊上,你醒了!” 笛飞声起身在床边坐下,看到一旁残破的赢珠甲,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虽然只剩下四层的内力,但身体并无大碍后,才看向角丽谯,眼神冷漠。 角丽谯看到他这眼神,心中一惊,微微提起了警戒,脸上却是露出的不解神色,更是上前一步靠近了一点关心问道,“尊上,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笛飞声冷声开口,“只有你找到了我吗?三王呢?无颜呢?十二护法呢?” 角丽谯闻言跪倒在地,面色伤感,“尊上,十二护法被四顾门围攻,俱都…陨落了!三王也未曾找到,无颜被四顾门抓了,是属下、雪公血婆,还有药魔找到了您,当时您浮在海上…” 说到此处,角丽谯满眼痛恨,“尊上!是那李相夷伤您至此吗?” 笛飞声神色莫名地看向这个满脸关心的女人,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见我!” 角丽谯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也不敢违抗笛飞声的命令,只是去叫人之时,对着众人使了个多加小心的眼色,又打了手势示意其余人做好警戒。 几人进入房间之时,笛飞声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了房中,他看向走进来单膝跪地的几人,在地下之人无比忐忑之时,他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们南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此话一出,除了药魔以外的几人面色大变,雪公血婆立刻起身护住角丽谯,却被骤然而动的笛飞声一掌击飞吐血倒地。 角丽谯面色大变,看着直直盯着她的笛飞声不敢有任何动作,门外弟子听到声响立刻想要推门而入,却被后方传来的箭羽接连射倒在地,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音。 不过片刻,外面的声响便平静了下来,角丽谯看到鱼跃而入丝毫无损的十二凤之时,眼中的惊骇之色终于藏不住了,心里也终于明白了笛飞声问出那句话的原因,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跟李相夷做的局! …… 李相夷看过贺苪,见他流血过多身体虚弱,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他好好养身体,接下来的事情他都会处理好的之后,又去看了看一群小孩,用扬州慢给他们调理了一下才离开。 小玲被安排在了旁边李相夷院落内的厢房间休息,阿哞守在院中,而明月居内终于迎来了它阔别已久的主人,杀生丸看到一进入院内,就揽着他的腰赖在他身上的小孔雀后,转过身环住他,二人的身影就到了那把熟悉的醉翁椅上。 李相夷终于放松了下来,舒舒服服地摊在杀哥身上,心中的疲累散去不少。 杀生丸抚摸着小孔雀的头发,问他,“在想什么?” 李相夷用头顶蹭了蹭杀哥的手,半晌才说道,“其实,杀哥,虽然人我都处置了,面对其他人我都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但是其实我是有点困惑的,我这个门主,是不是当的很失败,他们心中好像都有怨,而我信任的师兄和彼丘,却…” 大妖右手微屈,给有点丧气的小孔雀头上轻轻地来了一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不过一群杂碎罢了!也值得你伤感!” 李相夷翻过身来,趴在杀生丸身上抬眸望去,就见大妖的眸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他倐尔笑了,心中郁气皆散,“也是,杀哥你跟我说过,强者勿做弱者言,不是同路的人,早日认清才是最好的。” 杀生丸看到笑意恢复明朗的小孔雀,再次揉了揉他的发顶,问道,“不吃饭吗?” 赖在他身上的小孔雀桃花眼波光粼粼的,李相夷在这熟悉的明月居内,看着杀哥的面容,眼中满是璀璨星辰,人类双足撑地,撑起上半身靠近注视着身下的大妖,呼吸交融间,小孔雀直挺的鼻梁轻轻与大妖相蹭,是完全的亲密姿态… 李相夷沙哑着声音开口,“杀生丸殿下,饭可以不吃,我比较想…”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因着说话而轻微触碰的双唇激起了阔别已久的二人心中的悸动,李相夷没有吻下去,而是挪动着与他的殿下侧脸相贴,直到他的嘴唇贴在了身下大妖的耳朵上… 杀生丸的耳尖传来轻柔的触感,让强大的大妖都不自觉地颤动着… 耳朵,是大妖最敏感的位置,轻微的湿润触感在耳边滑动,导致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就好像是有一股水流划入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 眩晕稍缓的大妖不甘示弱地侧过脸颊,看着小孔雀那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他揽紧小孔雀,右手将他的束发带解下,如曝而下的墨发间,大妖的右手牢牢地拖住了他的小孔雀的后脑,微微起身吻上了那挺直鼻梁下的嘴唇。 院中是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作响之声,旁边厢房内的小女孩早已酣睡,阿哞瑟缩地躲在离中间院墙最远之处的角落里,两只前蹄正以一个不可思议地柔软角度捂住了它的耳朵,可这样也却不能阻止他听到旁边主人跟他伴侣亲密的声音。 阿哞眼中闪过微微思索的神色,抖抖身子站起来,蓄势间身体微微妖化,果然雷霆瞬间闪现砸在他的头顶,大马如愿的浑身僵直晕倒在院中。 明月居内的二人听到旁边的动静微微分开双唇,耳鬓厮磨间感受了一下旁边院落的状况后,桃花眼的人类笑得很灿烂,大妖的耳边传来人类沙哑的声音。 “杀生丸殿下,我们回房间吧…晚点…让你的小孔雀服侍殿下沐浴如何…”大妖的身体一阵颤抖,克制不住地喘息出声。 小孔雀满满的抱住底下这个大妖,身形移动间,二人已是到了卧房之中,红衣墨发的少年门主望向底下他所爱之人的面容,再次倾身而下,吻着大妖的唇角、脸颊,又再次吻上了他的耳尖,温热的呼吸伴随着小孔雀狡黠的愉悦声音,“殿下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眼前一阵一阵发晕的大妖心中最后清明的想法就是,这个小孔雀这几个月,怎么又学了这么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人类…真的是一个创造性很强的物种… 大牢内,睡梦中的小妖怪感受到一旁人类有所变化的呼吸声,手中的人头杖红光闪烁,毫不留情的砸下,黑衣人类还没完全清醒就又头顶大包晕了过去,而焦黑的小妖怪身上绿光一闪,从怀中摸出一颗糖放入嘴中,又砸吧着嘴沉入了梦乡。 第10章 身为我杀生丸的伴侣,你可以依靠我! 壬寅年正月初五卯时,和他的殿下好好交流了一夜的李门主神采奕奕地在院内练着剑,而墨发披散着的杀生丸坐在那椅子上撑着头看他。 晨曦微露,洒在宁静的院内,一袭白衣的四顾门门主眼中有着一如既往的自信与从容,挺拔的身姿带动起冷冽的剑芒,时而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嘶嘶破风。 人与剑交融,院内草木摇曳屈于剑气之下,白衣俊美的男子收剑而立,是未曾改变的骄傲明朗模样。 李相夷在石桌边坐下,用柔软的布巾将少师擦拭干净后,才收剑入鞘。 将少师放在石桌之上,李相夷去水缸处舀了水,将手脸擦拭干净,才凑到他的杀生丸殿下身边,响亮地在大妖白皙冷艳的右脸上亲了一口。 在大妖微微流转看过来的眼波中,李相夷笑脸盈盈地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大妖的薄唇,心情很好的李门主这才往院外走去,“杀哥,我去端早膳过来,昨天我交待了他们,做了你最爱的鸡肉馅的烧卖~” 早膳除了一笼烧卖,还有一碟包子和两大碗分量十足的面条,上面卧着三个金黄的鸡蛋,还有满满当当的肉,李门主边摆早饭边说,“厨房管事说这鸡蛋跟菜肉,是小青峰下的百姓们,寅时不到就送了过来的,给他们银钱都不要,丢下东西就走了…” 杀生丸抬眸看过去,说着这话的小孔雀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伤感神色也消失了,眼中只剩下坚定神色… …… 旁边院落中,终于敢醒过来了的阿哞鼻子不住耸动着,嘴角也不自觉地流出了哈喇子,可是它却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房门口,希望小玲快点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吃了一个肉包子后再也不想只吃草的阿哞眼中满是期待… 二人吃东西的时候,惯常是李相夷的絮叨时间,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禁说什么东西,四顾门的事务,兄弟们的趣事,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他都想分享给他的杀哥知道,无论李门主在外多风光,在大妖面前,他永远都是云隐山唠叨聒噪的小相夷… 而一向寡言的大妖,在他的伴侣絮叨之时,眉眼中满是温柔的神色,这是属于他们的温暖时光。 面条都吃完了,又吃了一个包子的李门主想了想说道,“四顾门经过此事,终于差不多肃清了,只是处置了许多人,空缺的职位都得安排,云铮他们这次一个都跑不了,都得给我顶上了。” 想到这里,李门主又摸索着下巴考量,“云哥当二门主很合适,小月亮年纪还小,青姐平时医堂的事情也很忙,云哥正好可以在门中多陪陪他们,也能在我不在之时管理门中事务。” 说到这里他看向旁边的杀生丸,“对了,杀哥你还没见过小月亮吧!她是青姐和云哥的女儿,现在才三个月多,好小一个。可是…她哭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四顾门都能给她震塌了!” 李相夷想到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才那么一点点大的奶娃娃,他就没忍住轻轻戳了戳还在睡觉的小孩儿的脸,结果这小娃娃就醒了,还哇哇大哭,然后天下无敌的李门主被某位暴躁老父亲追着打,就忍不住地摸了摸鼻子。 至此,小月亮被李门主挂上了唯一不敢惹的名单。 张嘴吃掉杀哥夹给他的烧卖,白衣门主继续思考,“副门主底下可以设立四个执事的职位,到时候就让子孟、子瑜、文浩、黎溪顶上,可以协助云哥一起管事。” 点点头认可了自己的想法后,又摸了一个包子几口吃掉的李门主继续道,“百川院的几位院长人员我想了一下,云铮、婉娩、七星、石水四人刚刚好,还是按四院长职位分摊事务。” 说到这里,李相夷笑着跟杀哥分享,“这么安排,正好老七可以待在门内,杀哥你是不知道,老七他祖母连来了七封信,说他都二十五了,云哥小孩都出来了,他倒好,在外头一年到头不着家也就算了,如果再不成亲就要将他除族!” “这么一想,我这安排很合理,他们都二十四五了,除了云铮和婉娩好事将近,其余几个还连个媳妇都没找,这作为兄弟作为门主怎么着也得关心关心他们吧!而且老七这性子正适合管理四顾门的人脉琐事!四顾门对接各门各派本就不需要一个老好人。”想到日后老七一张嘴怼遍全武林的模样,李门主越想越觉得合适。 杀生丸看到小孔雀满脸狡黠的可爱模样,没忍住掐了掐他的脸,右手一动,打湿好的布巾便到了他的手中,周身雷霆象征性的显现一下便又隐没了。 大妖将手擦拭干净后,李相夷自然的拿着杀哥擦过手的布林将自己的双手擦干净,才继续道,“门内护法的职位跟执法堂我打算区分开来,护法只总管门内巡防换防,这个刘如京来负责,执法堂单设堂主一职,总管门规纪律,到时候让大头担任。” 抬手给杀生丸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花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的李相夷做着最后的安排,“至于原来那些堂主的职位,那就都交给他们自己去操心,反正他们带队的门人弟子他们一清二楚,让他们自己选就成。” 任命都安排好了,一杯甜甜的花茶下肚,白衣李门主熨帖地长舒了一口气,满脸轻松神态。 看了看天色,朝阳已露,辰时已至,旁边玲小女孩有了起身的动静,李相夷站起身来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映着金色晖阳的脸上满是温暖,“杀哥,你待会打算去做什么?” 杀生丸看着他,起身看向他道,“我要离开几日!” 李相夷一愣,想了想后桃花眼陡然睁大,“杀哥,你是要去找我师兄,不!找单孤刀吗?” 大妖斜觑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当然要找他,敢伤你,我杀生丸如何会放过他。” 李相夷突然想到杀哥的原型,脑子一僵,杀哥难道是要变成原型去找单孤刀? 满脸不可置信的小孔雀甩了甩头将脑中想法甩出,刚想劝杀哥他自己可以解决,额头上便被陡然一下重击,回过神的李相夷看向紧抿着双唇一看就是生气了的杀哥,想到月灵在身杀哥能清晰地感知自己的情绪,他忙上前抱住大妖的腰,软声问道,“杀生丸大人,你打算怎么找他呀~” 看着人类潋滟的桃花眼,气了一下的大妖冷哼一声,舍不得教训小孔雀的殿下轻轻敲了一下人类的头,才冷声道,“身为我杀生丸的伴侣,你可以依靠我!” 李相夷眼神一暖,他习惯了让人依靠,习惯了帮别人遮风挡雨… 大妖在人类贴脸蹭蹭的动作中手指一动,绿色妖气一闪,不过三息门外便传来了小妖怪谦卑的声音,“杀生丸少爷,邪见听从您的召唤而来!” 杀生丸沉声开口,“进来。” 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躬着身子走进来,就看到那个可恶的人类正抱着尊贵的杀生丸少爷的腰。 邪见这几日已经习惯了杀生丸少爷对待这个人类的无比纵容,小妖怪一向识时务,满脸堆笑道,“杀生丸少爷,李大人早上好!” 李相夷看着笑出满脸褶子的谄媚小妖怪,这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看着邪见好奇道,“他去找啊!杀哥,我要准备什么东西?” 杀生丸看着他那松一口气的表情,略微猜到了他刚刚想了什么,给了人类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后才道,“拿一个那个杂碎的东西过来。” 等李相夷拿了件单孤刀当副门主时惯常穿的衣服过来后,小妖怪已经听从杀生丸少爷的吩咐做好了准备。 人头杖红光闪烁,天穹之上又开始聚集着雷霆,处在杀生丸少爷庇佑下的小妖怪却毫不在意,人头杖上的女人睁开双眼,红色的妖光包裹住地上黑色的衣服后,女人头又慢慢闭上了双眼。 雷霆降落却被妖气结界隔绝,相击的的景象宛若灿烂的烟火,听到这边声响跑过来的小玲止步在门口,看着这个美景发出无声的惊叹。 一刻钟之后,红光熄灭,人头仗倾斜,女人头嘴唇阖动指向一个方向后沉寂了下去。 结界散去,小妖怪弯腰恭敬汇报,“杀生丸少爷,人头杖告诉我,位置在东北方向,约莫有…”说到这里,小妖怪挠了挠头,形容道,“有您用斗鬼神打晕犬夜叉那处,到少爷你跳井的地方那么远…” 这话一出,早有预料的玲一缩脖子,果然就见到邪见爷爷如流星一般,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李相夷看着这小妖怪又作死了,啧啧两声后,就听到杀生丸所说的方位和大约的距离,他不禁微微一愣,“东边…那处是…龙岩…那个方向过来,难道,他竟是去了云隐山?” 听到小孔雀的言语,杀生丸想起几日前救了他师傅后,在那处闻到的那股臭味,当时他急着找小孔雀并未多想,不过如今看来… 杀生丸眼神微眯,瞬间就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看到猜测着什么的李相夷开口,大妖轻声开口,“那日我来到此世时,同道开在云湖那里,当时正好感受到云居阁有死气,用天生牙救了你的师父,那时那处有很浓郁的属于那个杂碎的气味。” 听明白杀生丸话中的意思,李相夷满脸不可置信,单孤刀…他怎么敢! 李相夷的眉目中盛满了怒火,邪见感受到这个人类身上的威压,浑身汗毛不自觉地竖立,他心中满是惊讶…一个人类…怎么会让他一个妖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险气息… 他偷偷看向杀生丸少爷人类伴侣那俊美冷酷的面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个人类是强大的… 李相夷没想到师父竟已死过一次,就如那时候的云铮和七星一般,虽暂时只是猜测,但杀哥绝不会出错,一定是单孤刀做了什么才导致师父身死,要不是杀哥正好赶上… 一想到刚开始是小苪,现如今又是师父,他眼眶瞬间通红,这么多年,他竟没想过…到底是为何!他心中暴怒不已,却又无从发泄。 杀生丸见状,将满身怒火与伤心的小孔雀揽入怀中,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安慰道,“我带你去找他!” 感受到杀哥的安抚,李相夷慢慢将情绪忍耐了下去,他咬牙切齿道,“杀哥,我先去安排一下门内的事情,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对我们如此痛恨,连师父都不放过!” 杀生丸亲了亲他的小孔雀,点点头,看着他的小孔雀平复好心情,就算如此愤怒,可是他在离去之时,还安抚地揉了揉玲的头… 杀生丸的眼中露出了心疼之色,眼底的戾气也更深了。 …… 四顾堂内,李相夷将所有人命安排好之后,齐云和蒋云铮问他牢中之人如何处置。 李相夷眉眼冰冷道,“我要离开门中一段时间,云彼丘和肖紫衿那群人先关押着,百川院开始着手严查这些门派,有敢来打探的,直接将人扣下,关进大牢!王忠和啸天虎收受贿赂、违反门规、背叛门派,云铮你将他们重新提审,案件卷宗备齐后先关着,等我回来再行发落。” 蒋云铮点头领命,又问道,“牢中何璋和另一人是否要提审?” 李相夷想到今日本打算从何璋和那黑衣人处着手问出单孤刀到底有何谋算,所以将惊慌的特意与那人相隔关押,就是为了今日突审,结果没想到杀哥安排了邪见直接寻人。 如今那两人也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安排道,“何璋不用审了,继续关着,将另外那人换个牢房关押,等我回来再安排。” 想了想他又继续道,“还有无颜那边,他身上的伤要好好治一下,到时候笛飞声会来领他回去的,至于其余金鸳盟众,这段时间都提审一下,手上沾了无辜之人鲜血的就不用还给笛飞声了。” 众人领命下去处理事情后,李相夷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焦虑的感觉下去不少… “不用多久了,单孤刀…”白衣门主看着手中少师,眼神冰凉。 第11章 师父,你不要难过 离开时日不定,李相夷想了想便抬脚往贺苪院中走去。 经过几日的调理食补,贺苪已经没有那么虚弱了,见到师父过来,小少年正身行礼。 李相夷拍了拍已有十二岁的少年郎的肩膀,眼中有些许复杂,一向强大的四顾门门主,竟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贺苪仰着头看向他的师父,突然轻声问道,“师父,我家之事,是不是跟单师伯有关系。” 李相夷手一顿,却并没有选择隐瞒他,他望着仰头望向他的徒弟,呼出一口气后,脸上是真诚坦然的神色,“小苪,我如今也还没最终确定,不过,不用多久了,我会把一切查清楚,我会将真相都告诉你的!师父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外祖父和舅舅那边,我已经传信洛阳城的四顾门弟子,门人会保护好他们的。” 贺苪认真地点点头,看着他的师父,他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一下他好似无所不能,一直在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师父。 李相夷微微有点吃惊,他低头看过去,小小少年郎抬眸的眼神里满是信任与崇敬之色,他声音真挚地对自己说,“李相夷,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一个人了!师父,你不要难过!” 强大的四顾门门主看着这个笑容明朗认真安慰他的小小少年,心…触动很深。他倐尔也笑了起来,抬起右手给这个操心的小孩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在小孩傻乎乎的疑惑表情中,白衣门主转身挥手,“小孩少操心那么多,小心长不高!你在门内好好养身体,好好练功,等你师父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你师祖跟师祖母!” 揉着头的小少年的眼中满是明媚,他冲着前方的背影挥挥手,声音清亮雀跃,“好啊~那师父你跟师公路上小心啊!” 高马尾甩动的白衣门主一个趔趄,转头看向正捂嘴偷笑的混蛋徒弟,脚步一动,又给这臭小子另一边额头上敲了一记,才真正离去… 这臭小子,都会调侃师父了,他突然…好像有点理解师父当时看自己的无奈感觉了… 出了院门抬头看了看天色,竟已是到了午时了,李相夷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也不急着这一时出去,回到院内和杀哥一起,又给小妖怪、玲和阿哞都安排好了食物,一行人吃了午饭。 李相夷将小玲安排好,交待她这段时间跟着戚青青,才在小女孩弯腰鞠躬,一路顺风的祝愿声中离开。 李相夷和杀生丸一同坐到了挂好了马鞍的阿哞背上,而邪见则被挂在了阿哞胸前特制的皮袋中,随着阿哞四蹄发力,他们一路向东往人头杖指引的方向奔腾而去… …… 壬寅年正月初七,梅州城外小云山半山腰处,单孤刀看着加急传送到了他手中的密信上的内容,只觉得一切如一场梦一般不真实,他抖着手,眼中的震惊之色挡都挡不住… 李相夷没有死…四顾门的那些人也都没有死…角丽谯被笛飞声投入了大牢,四顾门和金鸳盟内都在进行大清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计划了这么久,他算计了这么久,为什么都成了一场空! 他们…是何时联合做下的这个局!他的一切谋划,难道都在李相夷眼中吗? 单孤刀想到几日之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己,再看向手中密信,只觉被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脸上,兜帽下的脸满是扭曲神色,他右手青筋直冒,手中信纸禁不住手上内劲瞬间粉碎。 刚投效不久的无戒魔僧见到自家主上如此愤怒,心中止不住地思量,忍不住开口询问到,“主上,是发生了何事?” 单孤刀被他这一问,勉强拉回了理智,他微微瞥头看向身后的门人,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惶,将颤抖地右手背在身后,深呼吸几下,才收敛心中的思绪沉声道,“无事,计划有变,我们先回杭州城总坛!” 而这时,风驰电掣、不知疲倦、日行几千里的阿哞,听从杀生丸少爷的吩咐停下了脚步。 妖背上的杀生丸脸颊上的妖纹微微显露,无处不在的风带回来远处的各种气息,他仔细分辨着,终于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 大妖跳下阿哞的背,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感受到杀生丸少爷身上强烈的威压,看到少爷嘴角的微笑,邪见瑟瑟发抖地缩在皮袋中,小妖怪听到杀生丸少爷低沉而愉悦的声音,“找到了…” 李相夷闻言,也跟着跳下马背问道,“杀哥,是找到单孤刀了吗?” 杀生丸点点头,“我已经能够闻到他的那身臭味了,他停留在一处…还有点远,小孔雀,你坐阿哞背上跟我来!” 李相夷点点头,就见眼前的杀哥浑身妖力闪烁,原地已没了他的身影,他翻身到了阿哞背上,阿哞撒蹄子狂奔跟了上去… …… 梅州城内,已经日夜兼程赶了近十天路的芩婆在客栈休整了一下后,又准备继续往四顾门赶去,才下二楼,她就听到堂内的江湖人士在谈论着东海大战,听到话中内容,她脚步一顿。 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声如洪钟,“这东海大战到底怎么个情况啊?不是金鸳盟三王偷袭,杀了单孤刀,又抢了单孤刀的尸体才打起来的吗?” 旁边桌上喝着酒的灰衣中年男人也道,“是啊,我听到的消息,是那李相夷跟笛飞声决战东海之巅,然后四顾门跟金鸳盟两败俱伤了,我听说啊…李相夷跟四顾门大部分堂主门人,都在金鸳盟总坛内被炸死了!” 芩婆听到此处,踉跄几步,就又听到有手持大刀的男子高声说道,“你们说的不对,我听到的消息是单孤刀主动约战金鸳盟三王,但是东海决战,李相夷跟笛飞声是两败俱伤,俱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青衣老者冷哼一声才道,“你们这消息都过时了,现如今!李相夷毫发无损回了四顾门,四顾门那些堂主也没死,连金鸳盟的笛飞声都没死!” “啊…” “啊?” “前辈你说的可属实?” “我就知道李相夷肯定不会有事!不愧是剑神,不愧是天下第一!” “是啊是啊,可是这东海之战就是如此虎头蛇尾吗?李相夷和笛飞声到底谁赢了!” “没听到前辈说李相夷毫发无损吗?那个魔头怎么能比得过相夷太剑!” “你疯了,笛飞声还没死呢!你不要命了!” 芩婆脑海中思绪万千,东海大战是因为孤刀身死,相夷为他报仇才打起来的?可是他不是还上了云隐山,老头子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他,让他去找相夷吗? 对…相夷…他们说相夷毫发无损,我得赶紧去找他!这么想着,芩婆不再停留,出门后脚尖一点,飞身往马坊而去。 …… 单孤刀带领着一行人上马,转头便要往杭州城去,却突然心神一紧,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他一踩马背往后一跃,才刚落地就见所有的马匹跑动不过几步,俱都四肢一软趴跪在地。 马上的门人猝不及防地被摔了出去,在地上翻滚几圈才止住身形,无比狼狈,无戒魔僧内力一提,飞身下马踉跄几步才站稳。 单孤刀警戒地环顾四周,沉声怒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话音才落,他就感觉到一个白影瞬间到了他面前,他惊骇不已,只来得及运起内力护住全身,下一刻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他的面门,他勉强提肘挡住,却抵不住这力量强劲的一巴掌,瞬间被拍飞三丈。 砸落在地之时,黑色兜帽滑落,单孤刀的口鼻间满是鲜血,他面目狰狞,体内气血翻涌,口中不断的吐出鲜血… 不过一招…要不是他有了师父的一甲子功力,怕是受这一击立时就要死在当场,这功法不是李相夷,这江湖,何时有了这么一个人物,他抬眼望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 杀生丸运起妖力护住周身,抵消掉了骤然而至的声势浩大的一道雷霆,大妖抬眼看向天穹,穹顶雷声赫赫,他知道这是天道在郑重警告他,不能干预此间生死! 杀生丸冷哼一声,脸上妖纹隐没,天穹之上雷霆消散间,他看着这地上正惊骇看向他的人类杂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提步上前。 单孤刀调动内力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杀生丸道,“杀生丸!竟然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何时回来的,难道这一切…竟是因为你!” 杀生丸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死人,若不是他竟敢伤李相夷,这种杂碎,他连眼神都不屑给,更遑论回答这个杂碎的问题了! 他抬脚走向那个人类,强大的气势威压让单孤刀额间青筋不自觉地爆起,他慌乱的命令道,“给我上!” 万圣道十二护法提刀上前护主,围攻而至,却不过一息功夫,就被身形瞬动的杀生丸几巴掌拍飞,单孤刀看着他万圣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连这人片刻都阻拦不了,便被拍飞出去砸在山壁、树上,又咚地掉落在地,细碎的呻吟声从他们口中发出,十二人虽未死,却已是瞬间丧失了战斗力。 杀生丸继续缓步往那杂碎那里走去,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妖眼底有着猫戏老鼠的睥睨之态。 单孤刀看着杀生丸冰冷的眼神,牙关紧咬,知道今日不可能善了了,他运转周身内力,手中长剑出鞘,给了旁边无戒魔僧一个眼神,二人一人持剑,一人提刀,一前一后向杀生丸围攻而去。 杀生丸不屑一笑,只一瞬,便出现在了那无戒魔僧身后,他手如闪电一般掐住这人后脖颈,只一甩动,他手中之人便被他提着砸到了一旁的山壁之上。 不过瞬息,他又到了顺着山壁滑落的无戒魔僧身旁,杀生丸一把提着这个人类的头,将他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上后随手一甩,在地上翻滚几圈的无戒魔僧满头鲜血双眼紧闭,已是完全晕厥了过去… 杀生丸回头看向手持长剑,眼底已是肝胆俱裂的单孤刀,眼中满是不屑,他瞬间到了这人面前… 单孤刀感受到了透骨的杀意,求生欲让他凝聚起周身的内力,眼神一狠,剑身灌入强劲的内力横切竖斩而出。 “十星一刀斩!单孤刀!师父的死果然与你有关!”红衣纷飞,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李相夷已是踏空而来… 杀生丸妖力覆盖周身,瞬间移动,躲过单孤刀这拼尽全力的一击,大妖已是瞬间到了这人类杂碎身后,冰冷眉眼中,大妖右手伸出,修长强健的五指狠狠地制住了这杂碎的头颅。 风吹动起杀生丸的衣摆,墨发飞舞间,大妖倐尔将这杂碎脸朝下,狠狠地砸进了地里。 脚下的泥土都被压下去一个坑洞,单孤刀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抗力,他手中长剑掉落,身体瘫软趴在地上… 杀生丸心中暴虐感稍歇,忍住将这杂碎直接杀死的冲动,他起身甩甩手,将阿哞身上的水囊摄取过来,将手仔细洗净擦干后,才踩着这人类杂碎的头走向他的小孔雀。 李相夷眼神复杂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人,虽心中有所猜测,但是真正看到还活着的单孤刀时,他还是藏不住浑身的怒气,他死死地盯着那瘫软的人影,就要提步上前,却在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芩婆远远地看到一道红衣身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她心有所感,忙下马运起轻功往那处疾驰而去,才上山道,她就听到了相夷的怒喝声,还没来得及欣喜果真是相夷,就被他这话中意思惊得呆愣在原地。 她内力运转,加快速度往那声音处赶去。 李相夷望向山道处,果然看到熟悉的人影飞身而来,他呼道,“师娘…” 瘫软在地的身躯听到李相夷的呼喊声,手指微微抽动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芩婆急切赶到那红衣身影面前,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她一把握住李相夷的手,探向他的脉内力运转,李相夷看着师娘担心不已的面容,没有抵抗,任由师娘探查。 芩婆探查过后,见相夷气血充沛内力雄厚,并无中毒之状,才放下了多日的担心, 李相夷看着师娘风尘仆仆的模样,眼神中满是愧疚,他涩声道,“师娘,相夷让你担心了!” 芩婆紧紧握着这徒儿的手拍了拍,声音中满是庆幸,“相夷,没事就好!你好好的就好!” 第12章 他是我李相夷所爱之人,决定要相伴一生之人 确认相夷没有事,芩婆缓缓转头,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人,那身形背影,她带大的徒弟,她如何能不认得? 她握着李相夷的手一紧,复又慢慢松开,芩婆提步往那处走去… 李相夷忍不住开口,话中满是担忧,“师娘…” 芩婆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的相夷眼底的担忧,她摸了摸这个孩子的额角,冲着他安抚地笑笑,“相夷,师娘没事,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去问问他!” 李相夷看到师娘眼底有着藏不住的难过,却还是第一时间在安慰他,他上前一步,扶住师娘略微有些颤抖的身子,轻声道,“师娘,我跟你一起去!” 芩婆点点头,二人一起往那正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单孤刀身边走去… 芩婆到了单孤刀身前,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李相夷蹲下身将他提起来,他的双腿刚刚被杀生丸内劲震断,拖拉在地上,李相夷将他扶到山壁旁让他靠着坐下。 单孤刀的脸上满是嵌入的细碎石子,右脸被划出很长的一道伤痕,鲜血正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浑身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发着抖。 李相夷看着他,没有心疼,也没有痛快,在知道他没死,知道他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之后,他对这师兄的情谊,就已经不剩几分了! 他站在那里,手中紧握着少师,眼里有着愤怒与冷酷,却没有开口询问。 芩婆静静地看着单孤刀,看着这个眼神中满是怨恨的徒弟,想到一路上心中的猜测,想到刚刚相夷说的那句话,她只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的陌生。 芩婆的眼中满是复杂神色,她带大的孩子,小时候和相夷比武之时,为了赢,他就可以不择手段,她一直想将他带到更通达的一条道路上来,她以为她成功了,但是现在看来,只是他更加会隐藏罢了。 这一切,也怪自己和漆木山,想到这里,她脸上还是有几分不忍,她从怀中掏出了帕子,将单孤刀脸上细碎的石子清理掉,又将鲜血轻柔地擦拭干净。 单孤刀看着眼前的芩婆,眼底有了一丝动容,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师娘!” 芩婆将被鲜血浸泡的帕子放到了一旁的地上,才缓缓开口,涩声问他,“孤刀,你若还当我是师娘,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设计假死,挑起相夷和金鸳盟一战!是不是你跟你师父说,相夷生死一线,让他将全部功力传给了你?” 听到师娘的问话,单孤刀双手一紧,眼神慢慢变得冷漠,他自嘲一笑,哑声说道,“师娘,你最关心的,果然也是李相夷!” 他抬眼看向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李相夷,又看向因着他这一句话,面上满是失望的师娘,想到多年筹谋一朝破灭,如今他竟然又输在了李相夷手里! 单孤刀的手指狠狠地嵌入了泥土中,他真的好恨,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只有李相夷?凭什么连老天都在帮李相夷! 他怨毒地看着李相夷,忽然哈哈一笑,声音中满是畅快,他死死地盯着他的师弟,一脸的扭曲快意,“是我,对!就是我!只是我没想到李相夷你竟一点事都没有,云彼丘那个废物!笛飞声那个废物!竟然没让你受一点伤!不过…” 说到这里,他脸色狰狞,“哈哈哈哈哈!李相夷!你最爱的师父…他死了!” 单孤刀难掩兴奋神色,“你知道吗?我告诉他,你在东海生死一线,他就一个气急攻心走火入魔啦!他临死之前,迫不及待地将功力传给了我!要我去找你!” 单孤刀眼神狠毒,声音怨恨,“他死之前,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你!我是亲眼看着他死的!李相夷,是你害死了师父!是你!”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单孤刀头被打偏,他脸上挨了芩婆极重的一记巴掌,脸上伤口崩裂,止不住地流出鲜血来。 芩婆本只是猜测,如今听到他亲口承认欺师灭祖,残害师父师弟一事,她的眼眶通红,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李相夷上前扶住师娘的肩膀,也是眼眶通红,他死死地盯着单孤刀,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单孤刀,就算你对我恨之入骨,可是师父呢?那是将我们从乞丐堆里带回去的师父,是救了我们命的师父!养育之恩教导之情!我们有今日一切,都是因为师父师娘!单孤刀,你有没有心!”说到最后,他终究是忍不住怒吼出声。 杀生丸感受到小孔雀满心的愤怒,心中杀意又起… 单孤刀呸出一口鲜血,他横着眼望向李相夷,望向师娘,亦是怒吼出声,“什么恩情?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把最好的武功教给你!对你无比爱护!可是对我呢?他看我的眼神,永远都是那般的瞧不起!听到你有事,就急急忙忙地让我去救你!他何曾想过我!” “啪!啪!啪!”又是接连三巴掌,芩婆的眼里满是失望和厌恶,她慢慢挺直了身躯,伸出手指着他道,“你竟一直是如此想法?我知你争强好胜,不太容人,一直教你通达一点!单孤刀…你就是个畜生!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将你带回云隐山!” 单孤刀感受到脸上彻骨的疼痛,又听到这话,他狠厉地望着二人,咬牙切齿开口道,“你们的心里一直只有李相夷!你们何曾看重过我单孤刀!我又何曾稀罕你们将我带上云隐山,他李相夷是个乞儿,我可不是!若非你们将我带上云隐山,今时今日,我也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光景!” 听到这怨怼的话语,芩婆算是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人,多年教导,多年养育,竟养出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白眼狼! 她冷笑一声开口,“这么多年,吃穿用度,教导习武我们何曾亏欠过你!怎么?我们带你回云隐山还有错了?就应该让你做个乞丐!就应该让你早点死了才是!” 单孤饭斜眼看向这已然反目的至亲之人,他抬手指着他们,眼中满是睥睨姿态,“你们懂什么?他李相夷懂什么?我单孤刀,可是天潢贵胄!” 天潢贵胄四字一出,芩婆条件反射地看向一旁的相夷,听清楚其中意味,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转头看向远处躺着的十二人和那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她仔细分辨,面色震惊无比,止不住喃喃出声,“南胤刀,竟是南胤刀…” 李相夷闻言,震惊地看向师娘,南胤…师娘,竟只看一眼,便能确定那是南胤刀… 芩婆再次低头看向单孤刀,就见他面露吃惊神色,复又满眼愤怒地冲她开口,“师娘,你竟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们这么多年都还瞒着我!” 芩婆看向愤怒至极的单孤刀,只觉得荒谬无比,“我们瞒着你什么?单孤刀,你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乞儿!荒唐!荒谬之极!是哪个蠢货告诉你,你是天潢贵胄的!” 单孤刀微眯着双眼看向芩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似是不屑再与她争辩! 李相夷看向压抑着怒火的师娘问道,“你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芩婆看着满脸疑惑的相夷,嘴唇张阖了几次,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她才开口道,“相夷,你让师娘想一想!” 李相夷见师娘脸上复杂纠结的神色,点头道,“好,师娘,我们将他们先都带回四顾门进行审理。只是,若师娘你清楚其中内情,相夷希望你不要瞒着我,单孤刀做下的恶毒之事不止如此,这背后到底有何阴谋,我是一定要查出来的!” 芩婆看着相夷一脸坚持,知道此事牵扯颇深,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李相夷转而看向单孤刀,冷声开口,“单孤刀,无论是何原因,你欺师灭祖是真,阴谋算计是真!待查明真相,我会带你回云隐山,请师父处置!” 说完,他不顾单孤刀欲言神色,上前点了他周身大穴,又将师娘扶着在大石上坐好,才抬手朝天放了门主信烟。 李相夷看着面露伤感神色的师娘,上前一步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师娘,师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我也是早几天才知道师父出事了…徒儿不孝,没能第一时间回去看师父!” 芩婆摸了摸这满脸愧疚的孩子的头,心中郁气散去不少,“傻孩子!你师父身体无碍,他失了的那一身内力,再修炼就是了,没什么大问题。” 话一说完,芩婆一愣,她之前太过震惊,以致并未细思单孤刀和相夷之话,如今想来,单孤刀是确认漆木山身死才走,而相夷却知道他师父还活着。 她心中满是疑惑,开口询问,“相夷,你师父一事,你未曾回云隐山,是如何知晓的?” 李相夷抬头看向树上的杀生丸,见杀哥一直在看着他,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芩婆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就见到了树上那白衣劲袍,气势逼人的俊美男子! 李相夷开口跟师娘介绍,“师娘,那是杀生丸。” “单孤刀加害师父那天,正好杀哥去云隐山找我,是杀哥救了师父!” 芩婆闻言恍然大悟,“难怪那老头子跟我说,他明明走火入魔,经脉枯竭,可醒来时却身体康泰,除了失了内力,竟一点事都没有!” 说到这,她急忙起身道,“相夷,他救你师父,定是用了什么绝世神药,这人,可是我们云隐山的大恩人,你给师娘介绍一下,师娘要好好谢谢他!” 李相夷看向提步就要往杀哥那处去的师娘,忙一把握住了师娘的手腕。 在芩婆微微疑惑看过来的眼神中,他脸上稍稍有了点不好意思地神态,却很是神色郑重地告诉他的师娘,“师娘,我确实要与你好好介绍一下他!杀生丸,他是我李相夷所爱之人,是我决定要与之相伴一生的人!” 芩婆抬步的脚顿在原地,满脸茫然神色,今日一个接一个的消息,让她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先是带大的徒儿欺师灭祖,紧接着又是单孤刀以为自己是南胤皇族,再然后是相夷说他有了要相伴一生的人! 李相夷看了一眼听到他的话神色温柔的杀哥,握住师娘的手,眉眼中也满是温柔,“师娘,今日未曾料到会见到您,我本打算处理完手上事情,与杀哥一起回云隐山的!只是既然如今碰上了,我也肯定不会欺骗您…师娘,我很爱他!” 芩婆看向相夷坚定的神情,突然笑出声来,她轻轻拍了拍这个徒弟的手,面容慈爱,“师娘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郑重!师娘很高兴你遇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见她的徒弟脸上笑容灿烂,芩婆心中郁气都感觉消散了不少,她缓缓开口,“我与你师父吵了差不多一辈子,我们没有子嗣,传宗接代一事我与你师父是从不强求的!这世间缘分,相伴相守之人,无论男女,你自己得意便是最好的!” 她温暖干燥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徒弟的手,声音中满是感慨,“相夷,你从小赤诚,也执着!师父师娘还能不了解你吗?我与你师父,从来不求你要如何出人头地,也从不要求你要如何生活!对你一直以来的期望,便是你能平安健康,快乐一生!” 想到这个徒弟已经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相夷有一个所爱之人,不会孤独终老,芩婆心中满是开怀。 李相夷听到师娘所说,眼中满是动容神色,他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的师娘。 芩婆拍了拍这小徒弟的背,失笑道,“这么大人了,都当武林盟主了!还这么小孩心性呢!” 李相夷嘻嘻笑了一声,“再大您也是我师娘啊!” 芩婆摇了摇头,想到什么一般摸了摸身上,出来得太着急,什么东西都没带,这…第一次见相夷的…哎!这怎么称呼呢? 李相夷见师娘着急模样,不禁凑上去询问到,“师娘,你在找什么呢?” 芩婆看了看那树上的杀生丸,背过身,悄悄地问这徒弟,“既然你们两个已定终身,师娘就不特意去谢这杀…小杀的救命之恩了!只是师娘出来得急,身上就带了点银票,其余什么都没带…” 李相夷眨眨眼,“师娘,你是打算给见面礼是吧!嘿嘿,反正我们要上云隐山的,师娘的见面礼先留着,等回了云隐山再给!” 芩婆想了想,点点头,“那师娘就按你说的来!”说完她没好气地看着这笑嘻嘻的臭小子,“那你现在还不快给师娘介绍介绍!” 李相夷嘻嘻一笑,点点头看向树上的杀生丸,笑意盎然地冲他挥手,“杀哥~” 以杀生丸的耳力,早就听到了他和他师娘的对话,听到小孔雀叫自己,知道这是人类当中所说的见家长,他难得的有几分无措… 杀生丸手一撑,瞬间到了二人面前,只是大妖眉目紧绷,嘴唇紧抿,李相夷一看就知道他的殿下破天荒的竟是在紧张,不由眉眼弯弯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红衣俊美青年冲着师娘眨眨眼,芩婆看她徒弟这模样,脸上不禁又露了笑,她看着因被相夷握住了手而周身气势瞬间柔和下来了的杀生丸,温声道,“我作为相夷师娘,托大叫你一声小杀了!相夷的师父也是你救下来的,师娘在这里还是要谢谢你!你与相夷既然互相认定了彼此,那师娘祝愿你们相知相守一生,幸福安康!等这事情了了,回云隐山师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对他做长辈姿态,不过因着是小孔雀的师娘,他竟也不觉得被冒犯,听到她真诚的祝福,想起他初来之时,小孔雀还给自己带过他师娘做的点心,他周身气势柔和了下来。 不过师娘这个称呼,大妖确实是叫不出口,他只好郑重地点点头,紧紧握着小孔雀的手道,“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李相夷闻言满脸笑意,也郑重说道,“我也会保护好杀哥!” 芩婆笑着看向二人,眼中满是欣慰。 …… 第13章 就是你这个蠢货告诉单孤刀他是天潢贵胄? 若是骑马去往四顾门,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有大半个月的路程。 李相夷吩咐四顾门弟子押缚单孤刀的十三名手下往四顾门去,他与师娘还有杀哥,带着单孤刀先行。 阿哞载着师娘,嘴里叼着被绑住的单孤刀,杀生丸给芩婆上了一道妖力防护,示意阿哞赶路… 在芩婆满眼震惊中,阿哞四蹄飞扬,转眼便已奔出十里… 看着阿哞载着师娘跑远,李相夷看向一旁的杀生丸,桃花眼眨动,声音像浸了蜜一般,“杀哥,我们也走吧!但是说好了,待会如果我跑不动了,杀哥你可要背我!” 话一说完,李相夷便已窜出去好远,杀生丸眉眼带笑,屈膝一动,瞬间跟上与他的小孔雀并肩而行! 婆娑步不适合长途奔袭,靠着扬州慢运转生生不息的优势,李相夷跑了大半天,额间才终于见了汗,他看向一直贴身跟着他的杀哥,眼珠一转,脚下一滑,人便已瞬间如愿地到了杀哥怀中… 杀生丸无奈地看向看着他,满脸笑嘻嘻赖皮模样的小孔雀,在奔跑间将人撑着背到了身上,人类的两条大长腿自觉地夹住了他的腰侧,他拖住小孔雀的脚弯,让他趴得更舒适一点,周身妖力闪烁附住身上人的周身,替他挡住风尘,才开始提速奔跑。 李相夷趴在杀哥宽阔的背上,呼吸喷洒在大妖的颈侧,看到大妖耳尖微微染上的红色,他忍不住倾身亲了亲他的耳背,不老实的人类在大妖耳侧柔声问道,“杀哥,等我休息好了,我也来背你赶路好不好!” 大妖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安分点… 背上的人类又亲了亲他的耳尖,并未消停。 “杀哥,等这个事情了结了,你就教我讲西国的语言吧!” “好…” “杀哥,等小苪成长起来,等给师父师娘尽完孝,你就带我回西国吧!” “好!” 杀哥,等到了西国,你用妖身驮着我,去看看属于你的国度好不好?” “好…” “杀哥,这几年,我的样貌未再发生过变化,是因为你给了我月灵吗?我是不是不会变老了?” “嗯…你是我的伴侣,你我自然寿命同享。” “那我到西国可以修仙吗?就像那仙神话本中的一样,修炼之后飞天遁地寿与天齐,不然你的寿命给了我,杀哥你就活不了那么久了!” “那小孔雀!你要好好努力了!” “哈哈哈,能修炼就行~那我是谁?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 …… 阿哞背上的芩婆看着两旁的风景极速倒退,心中无比惊异,这种神骏,这个相夷的伴侣,实在非常人… 阿哞身前的邪见瞥头,看向右侧树林中杀生丸少爷竟然在背着那个人类奔跑,小妖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自这一刻,邪见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那个人类在杀生丸少爷心中的地位。 想到这里,他看向前方的这个人类,举着人头杖狠狠地砸了下去,虽然小妖怪又体会了一次电击的滋味,但是他成功的从这人类怨毒屈辱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与恐惧。 哼~身为杀生丸少爷的家臣,这个卑贱的人类竟敢对我们的王妃李大人不敬,我邪见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才行! …… 白日疾驰赶路,夜间住店休息,在正月十二日酉时,一行人便已到了四顾门。 阿哞将单孤刀丢在地上,当值的门人见到李相夷,忙上前抱拳行礼,“门主!” 李相夷摆摆手,指着地上单孤刀道,“将他带入百川院大堂,再通知蒋院长和乔院长将牢中何璋和那个黑衣人一并带过去!” 门人抱拳领命,这才看向地上之人,发现竟是已经死去的前副门主单孤刀,不过二人只稍稍惊诧一瞬,便再没有多余动作,只依言一左一右将满脸阴冷屈辱的前副门主提着往刑堂走去。 李相夷眼神稍显复杂地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单孤刀被提走,没有理会挺着胸膛一脸求表扬的邪见,而是看向杀生丸道,“杀哥,你要不要先回明月居休息?” 杀生丸点点头,与芩婆也点头示意后,才带着阿哞邪见离开。 李相夷伸手扶着师娘下马,内力一动,扬州慢在师娘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芩婆感觉体内疲惫全消,不由笑道,“相夷,你这自创内功实在是精妙绝伦,师娘才练了一年多,就感觉精神劲头比以往都要好,你这孩子…都不知道脑子怎么这么好!” 李相夷看向师娘,脸上神采飞扬,满是骄傲神色,“你徒弟我可是天下第一啊!师娘,你还没见过我这四顾门,看!气派吗?” 芩婆看向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四顾门,笑呵呵道,“气派!相夷果真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我和你师父…都很以你为傲!” …… 他与师娘拾级而上往内堂走去,才上台阶,齐云一行人已是闻言迎了出来,看见李相夷后俱都抱拳行礼。 “门主!” “门主!”… 李相夷笑着向一群人介绍芩婆,齐云一听是门主师娘,忙躬身行礼,“小子齐云见过芩伯母,我是江南齐家齐天虎第二子!” 芩婆看向他慈和道,“齐老虎的儿子,猛虎下山齐云,我老婆子也是听过你的少年侠名!你成婚时我跟老头子都在闭关,没赶得上你的婚礼,这还是第一次见!只是伯母这次赶路匆忙,都没带见面礼!你娘子呢?” 一旁戚青青连忙上前见礼,芩婆一把拉起这个小娘子,“青青是吧!相夷还有你公公,可跟老婆子还有漆木山都提起过你!巾帼不让须眉,大善之人!等这事了了,伯母可要跟你好好絮叨絮叨!” 李相夷笑着插话道,“青姐,我师娘可有钱了,到时候让师娘带你去小青峰下的多宝阁扫荡一番!” 芩婆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李相夷笑着又招呼着介绍其余几人。 众人跟芩婆一个个地见礼,因着单孤刀一事,一行人并未多做说笑,见完礼后一同往四顾堂走去。 李相夷在上首坐下,芩婆坐在一旁,众人依次落座,李相夷这才看向他们问道,“这几日门那几个世家门派有何动静?” 钱七星开口汇报道,“南山神掌门来信,说此事是他门派长老崔平一派在背后操纵,他们已经将所有参与此事的罪人查清,不日他们掌门将亲自押傅罪人来四顾门请罪。” “祁阳肖家族老联名来信,肖家已自查族内,查明肖紫衿一脉勾结邪魔,罪证确凿。肖氏开宗祠,十六支联名废除了肖紫衿这一脉的掌家之权,并将他这一脉除族。肖氏一族族老带着整理好的案综及涉案之人,也在赶来四顾门的路上!” “风神帮、青云派及其余世家门派亦有来信,都说已查明门中勾结邪魔之人,掌门或长老都在过来的路上了!” 李相夷闻言扬眉,“这反应速度倒是很快!既都已自查,那就等他们到了再处置这些人吧!”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蒋云铮问道,“云铮,那几个人审查得如何了?” 蒋云铮开口,“王忠、啸天虎已审明,二人皆已认罪!只是他们对于单孤刀一事并不清楚内情!还有,杀兄抓那黑衣人那处,等我们找过去,那些人在发现我们后,便全都吞毒自杀了…尸体我们都带了回来,暂放在山门下义庄处。还有金鸳盟的盟众,有罪之人和无罪之人都已审查清楚做了区分,等门主你来做安排!” 李相夷点点头,“暂时先都关着,等笛飞声将这次的罪魁祸首带过来,我们再放人也不迟!” 说完后,他又看向齐云道,“云哥,发盟主令,召所有武林同盟于下月初五来四顾门参加武林大会,我要公审东海一事!” 齐云抱拳领命,见众人都暂时无事汇报,李相夷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单孤刀一事,涉及云隐山密辛,我要先亲自审他们,老七,你让贺苪来刑堂。” 等众人都离开后,李相夷才带着师娘往百川院大堂走去。 一进大堂,李相夷挥挥手,众门人便依令退下,李相夷看向底下三人,带着师娘到了上首坐下。 杀生丸回了明月居后,分了一缕妖力关注小孔雀那处,见他事情安排完了,身形一动,便到了刑堂之中,在小孔雀惊讶含笑的神色中,他提步到了他身旁坐下。 …… 何璋自看到封磬被抓时,内心已是忐忑无比,这几日又被关在大牢无人提审,每日不能动不能言,他早快被折磨疯了。 今日终于被带出来,他知道是要审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是一进刑堂,他就在堂上见到了自家那狼狈得像条野狗一样的主上,何璋的心中顿时充满了绝望,脑中只有“招”一个字。 如今何璋又见到杀生丸进来,他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因着被点了周身大穴,他只能用眼神努力示意上首的门主,他招!他什么都招! 封磬被带出来之时,脸色很是镇定,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四顾门大牢之中,知道是计谋败露了,只是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日被带出大牢,一进刑堂,他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何璋,脸色毫无变化,只是在看到堂中趴着之人,他瞬间激动起来… 那是他的主上,是南胤复国的希望!怎么可以这样被丢在堂下,可是他也是不能动不能言,只能眼神愤怒地看向上首那个传说中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 单孤刀周身大穴被李相夷亲自制住,他试着几次冲击,却都冲不破这穴道,只能如废人一样趴在这大堂之上,旁边还有自己的两个手下,他的眼神中满是屈辱,却在李相夷入门之时,撑起了满脸的睥睨姿态! 贺苪进来之时,在师父的示意下将门关上,他进来见到上座的妇人,知道这就是钱七叔所说的他的师祖母,他连忙上前跪拜行礼,“徒孙贺苪见过师祖母!” 芩婆见到徒孙,脸色柔和许多,“小苪,起来吧,师祖母这次来的着急,等你到云隐山后,师祖母再将打好的宝剑给你!” 贺苪忙道谢,起身走到李相夷和杀生丸面前正身行礼,“见过师父师公!” 李相夷看着这个徒弟一脸正经神色称呼行礼,看到杀哥自进来后嘴角第一次露了笑,嘴角也是有了一丝笑意,他轻咳一声点点头,让他到一旁坐下。 贺苪扬脸微笑,并未依言坐下,而是在一旁站好! 待他转头看向底下这个从前的“师伯”之时,贺苪双手紧握,脸上笑意消失,满脸冰冷。 李相夷望向堂下三人,脸上满是冷酷神色,他挥手将何璋穴道解开,何璋见自己能动了,忙俯首急切道,“门主,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何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相夷点点头,“你将你所知单孤刀之事说出!” 何璋缓了缓心神才道,“我是入门之后才替单孤刀做事的,之前只是听命,一直在江湖上寻找南胤后裔,在肖紫衿一事后,四顾门彻查门内探子内应,我们便停止了搜寻,至于为何搜寻我并不清楚!” “后来,我因着办事能力不错,又…又给他做了许多他不方便做的事,我才被纳入了他真正的势力范围,一个叫万圣道的帮派!” “万圣道总坛在杭州城,但是真正的核心位置我并未去过!这人…”说着他一指封磬,“他就是单孤刀的心腹,叫做封磬!” 李相夷点点头,看着还是一脸睥睨神色的单孤刀,还有旁边面色已慢慢镇静下来的封磬,他扬手一挥,将封磬穴道解开。 封磬自何璋开口后,心思便转了好几圈,他恢复行动能力后便抱拳向李相夷行了一礼,“李门主,我万圣道金银财宝,武功功法应有尽有,若你能放了我主上,我可以将之全盘奉上!” 李相夷挑眉,声音嘲讽道,“你倒是护主!” 说完这句,他刚欲继续询问,便见一旁的师娘拍桌而起! 芩婆听到这个姓氏时,心中便已有所猜测,心中疑惑全部解开。 她起身盯着这人,冷笑道,“封磬!术师风氏一脉现任家主是吗?就是你这个蠢货告诉单孤刀他是天潢贵胄!” 封磬一听术师二字,心神巨震,他脸色大变,看着上首满脸愤怒的芩婆,惊讶道,“你如何会知!你是什么人!” 芩婆一听他承认了,想到如今的局面,竟都是因为这个蠢货造成的,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怒火,看向一旁的单孤刀,她一字一句道,“单孤刀就是漆木山随手救下的一个小乞儿,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将他认成了宣妃后人!” “宣妃后人”四字一出,封磬再也没办法保持镇定,他爬起来就要上前抓芩婆的手,却被杀生丸一挥手打飞一丈… 封磬抹了一把口中流出的鲜血,翻身爬起来,他看着芩婆,涩声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4章 单孤刀,你的白日梦该醒了 芩婆看着这个人,只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她平复心绪,看向一旁的相夷,指着何璋道,“相夷,此事牵扯颇大,先将他带下去!师娘今日,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李相夷闻言点点头,贺苪见状上前一步,将何璋带出门外,吩咐门人将其押入大牢。 等贺苪回房将门再次阖上之后,芩婆当着几人的面,将左手衣袖掀起。 左臂之上,显露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道纹身,那是一团火焰环绕着朱雀模样的鲜艳图案。 封磬紧盯着这个图案,待看清这标志后,他眼睛不自觉地睁大,整个人踉跄两步,惊呼出声,“龙萱公主仪鸾司朱雀使一脉!你竟是朱雀使一脉!” 说完,他转过头死死盯着单孤刀的那张脸,喃喃道,“难道…难道你当真不是我要找之人?可是…可是根据当年我们查到的线索,萱妃后人遭难之时,逃出的那个孩子…单孤刀年岁,胎记,信物俱都吻合?为何会这样?” 说到这里,他满眼祈求地看向芩婆问道,“不是单孤刀,那又会是谁!难道…难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李相夷,“难道李相夷才是宣妃后人?可是!” “一派胡言!”一声暴喝打断了封磬的猜测,单孤刀见封磬竟也是起了疑,他目眦欲裂,强行调用内力,不顾经脉撕裂,冲破了周身大穴。 单孤刀的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他却毫不在意!他怨恨地盯着芩婆,神色话语已是没了半分尊敬,“你竟然连我的身份都要抢了给李相夷吗?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该是他李相夷的吗?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封磬,脸上满是愤怒神色,他咬牙切齿道,“封磬,是你自己查明了我的身世找上的我!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这个女人,她的眼里只有李相夷!她的话你也敢信?什么朱雀使!不过是李相夷查出了点什么,让她配合演的一出戏罢了!” 他神色癫狂地从颈间扯出玉佩,又撸起袖子,“胎记玉佩我都有!李相夷与你所找之人年岁都不符合!看清楚了吗?她是骗你的!” 封磬此刻已是完全乱了心神,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芩婆,想听听她作何解释。 芩婆此时已经清楚明白地知道,为何封磬会认错了人,她看着单孤刀和封磬的眼神变得悲悯又厌恶,她冷笑着一字一句告诉他们,“李家遭难之时,有二子逃出,相夷的哥哥相显比相夷大上八岁!” 哥哥相显?本还算镇定的李相夷一听此言,眼眶,瞬间红了! 他的眼底满是震惊…原来…竟是这样!难怪从小到大,每年中元节,自己都是添上三份香火… 他突然想到了他小时候偶尔会做的梦,梦里一直有那么两个孩子,他看不清面容,只知道大孩子会将好不容易得到的馒头递给小孩子… 原来,那是他的哥哥,只是他忘了,一直以为只有单孤刀在… 芩婆心疼地看了眼相夷,上前一把扯过单孤刀手中的玉佩,“这个玉佩,你没有资格拿着!” 单孤刀见玉佩被抢,面色陡然狠厉起来,双手一拍地面,撑起身子就要去抢。 杀生丸眼中杀意一闪,右手一挥,一道绿光闪过,伴随着屋外的几声雷霆,单孤刀惨叫一声,右手垂落,人已是瞬间倒飞几丈,随即重重砸落在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芩婆看向还在挣扎着用左手撑住自己身体坐起来的单孤刀,只觉他当真可笑又可恨,她冷笑道,“单孤刀,这个玉佩,根本就不是你的,这是相夷的哥哥李相显的!流浪的路上,相显…将死之际,他将这玉佩给你,托付你让你帮忙照顾相夷!” 说着,芩婆上前两步,死死地看着满目不可置信的单孤刀,“漆木山找到相夷之时,你因手臂受伤,高烧不退,是相夷在悉心照顾你!单孤刀,你是因为相夷才得以活命的!早在那时,你对相夷的照顾之情,相夷…便已经还了!” 芩婆看着一旁听到旧事,已是眼眶通红的相夷,眼中满是心疼,她的相夷,本该无需再承担这些前尘旧事,平安健康过这一生的… 她再次转头看向单孤刀的眼神,已是无比的痛恨,“是因着相夷,你才有机会入我云隐山!单孤刀,你十二岁上云隐山,至今已有十六载,我与漆木山对你,不说视若亲子,但衣食住行,武艺修行,你扪心自问,我们可曾有半分亏待于你!你心中有怨,满心嫉恨,便能算计同门残害亲师!单孤刀,你这种人,也配肖想是南胤皇族?你就是一个畜生!” 话甫一出口,单孤刀便崩溃怒吼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切都是你们为了李相夷在诓骗我,这种诡计,我绝不可能相信!” 说着他眼神怨毒地看向李相夷,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疯狗一般,他的口中满是诅咒之语,“李相夷,你早该死了!你怎么没有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芩婆见他事到如今,没有半分反省,竟还在诅咒相夷,心她中那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她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急速欺身向前,眨眼之间,便已然来到单孤刀身前,她右手猛地挥出,带着凌厉掌风直直地拍在了单孤刀的胸口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单孤刀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数丈远,砸在柱子上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口中更是止不住地吐出鲜血来。 芩婆却并未就此罢休,她脚下轻点地面,身形再度跃起,如影随形般追上了单孤刀,右手并指朝着单孤刀周身的气海处狠狠地点了下去。 这一指看似轻柔无力,但其中所蕴含的劲道却是极其恐怖。随着芩婆指尖落下,单孤刀体内的真气顿时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原本雄浑深厚的功力在这一刻被芩婆彻底废掉… 单孤刀凄厉地惨叫出声… 芩婆俯瞰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单孤刀,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已是冰冷至极,她不再当这人是徒弟,望着这个人的眼神中满是蔑视:“单孤刀,云隐山给你的,今日,我就全部收回来!” 芩婆将视线投向脚下的这个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说道:“单孤刀,你的美梦也该醒醒啦!你要知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始终不过是个卑微可怜的乞儿罢了!什么天潢贵胄,那不过是你自己做的一场白日梦罢了!” 单孤刀仰躺在地上,他费力地抬起头,嘶哑出声,“我不信!我不信!哼!你们休想骗我,我单孤刀才是萱妃后人,我单孤刀才是天潢贵胄!你们这些贱民…” 杀生丸周身杀意四溢,这个卑贱的杂碎… 天穹之上雷霆声大作,李相夷轻轻握住杀哥已凝聚起一团毒液的右手,安抚地冲着杀生丸笑笑,沙哑着声音道,“杀哥,我来!” 杀生丸依言放下右手,不过看向单孤刀的眼神,已是完全在看一个死人了。 封磬听完芩婆话语,转头看着那处的单孤刀,看着他那狰狞丑陋的面容,想到他往日相貌,想到南胤皇族中人出了名的貌美俊朗,心中,已是对芩婆的话信了大半… 自己,竟是真的找错了人!自己当真是眼盲心瞎!想到此处,封磬浑身瘫软在地,神色灰败! 李相夷抬脚走向神色癫狂的单孤刀。 单孤刀看到李相夷走到近前,他嘶吼出声道,“我才是!我才是!” 李相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对他讽刺一笑,“单孤刀,你是也好,不是也罢,天潢贵胄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单孤刀,我只想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至亲,那你心中,可曾有半分悔意?” 单孤刀听到李相夷这番话,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屈辱瞬间涌上心头。 他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大事,他李相夷竟只轻飘飘的一句并不重要! 想到此处,他根本听不进这人后面的询问之语,他气急攻心,眼中布满血丝,周身血气逆行,噗地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仰躺在地,哈哈地癫狂笑着,“你们休想骗我!你们休想骗我!我是天下之主!我是天潢贵胄!我是武林至尊!…” 李相夷看着面前这人,直到此刻,他真正看清了,这曾经信赖的师兄,初心早已变质。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少师,他知道,单孤刀心中若说有悔,也只是悔恨他这计划为何不再周密一些! 他的眼神慢慢恢复属于四顾门门主的沉静与从容,他不再看这已然疯魔了的人,而是转头看向那站在师娘身边,双拳紧握的自己的徒弟。 李相夷脸上恢复冷酷神色,询问一旁脸色灰败的封磬,“长马刀贺家之事,漠北邪教之事,还有东海大战之事,单孤刀都做了什么?” 封磬听到李相夷声音,看着这个天下第一的剑神,他灰败的神色慢慢盛满了惊喜,他开口道,“单孤刀所做之事,背后谋划我全都知晓,不过…”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无比炽热,“你们先告诉我,李相夷到底是不是龙萱公主和芳玑太子后裔,若李相夷当真是我的主上,我定全盘托出,绝无保留!” 李相夷闻言,冷声道,“封磬,就算我李相夷是,我也定不会是为恶之人的主上!” 封磬闻言并未惊讶,只苦笑出声道,“是啊…若你当真是,我也没脸认你,我封磬耳聋眼瞎,为虎作伥,自是该死!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封磬已满脸是泪,“自龙萱公主身死,术师失踪,我封家在大熙定居苦守,传至我这一代,已有八十九载,这几十年来,我们这一族,从未忘记过我们的使命,族人行商走镖,做官入江湖,就是为了积蓄力量!我们从未放弃过寻找我风家世代效忠的龙萱公主的后人!” 他抬头看向李相夷,眼中满是诚恳神色,“四顾门完全可以去查,我风氏一族,自我之前,从无大奸大恶之人!黄山封家,灾年施粥救济,风调雨顺之际铺桥修路,桩桩件件,皆经得起查探!” 说到此处,封磬的眼底满是对自己的厌弃,“直到十四年前,我自认为终于找到了我的幼主,他如我所想象的一般野心勃勃!我太想完成那守了近百年的祖训了!是我…” 说着,封磬看向一旁的芩婆,他趴伏在地,膝行几步,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恳求道,“朱雀使,我封磬是个蠢货!我封磬该死!可是我封家几十年苦守,为了追随旧主的南胤旧部一腔忠诚,他们并无过错!我祈求您,给我们一个答案!” 李相夷看着这人,心底一时竟不知是何感觉,芩婆听他所言,眼神也是无比复杂,她恨他蠢,却又觉得他实在是可怜… 她缓缓开口,“李相夷,确实是龙萱公主后人!百年前,我朱雀一脉护着小主逃离,截断追兵之际与幼主失联…” 说到这里,芩婆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直到四十年前,我母亲找到了公主后人,只是当时已经安稳生活了几十年的李家旧主,只想过普通人生活…从那时起,我与母亲,便留在了李家。相夷,确实是龙萱公主后人!” 芩婆见封磬神色,问道,“封磬,李家二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还需要什么证据?你是不是觉得,单孤刀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封磬身躯一震,却并未反驳这话,只看着一旁的李相夷,苦笑道,“封磬已是认错了一次,此生都是南胤罪人…” 芩婆看着他,蓦然笑出声来,“封磬,你风氏一族,如何让你当了族长!” 封磬深深埋头,并不反驳。 李相夷看着这人,声音冰冷,“我李相夷的身份如何,从不需要旁人认可,你既不信,那便不用再多说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不再看满脸惊慌神色的封磬,只看向一旁贺苪道,“去叫云铮他们过来!” 贺苪抱拳领命,还未动作,这时门外传来了敲击之声,李相夷扬声道,“何事?” 门外弟子禀告,“禀门主,普渡寺无了大师拜访,说是与门主及芩前辈有约!” 第15章 一步错步步错 李相夷眉头微蹙,稍显疑惑,和尚何时与自己有约!难道和尚竟也是南胤后人… 他侧脸看向师娘,见师娘也注视了过来,知道定是与南胤之事有关了。 芩婆长呼出一口气,“看来是天意如此!相夷,你请无了大师进来吧!” 说着,她又看向封磬,叹息道,“封磬,你要的证据,来了!” 李相夷闻言点点头,让贺苪去将无了迎进来。 今日听了许多密辛,贺苪面色却还是镇静的,因为无论李相夷是何身份,于他而言,都只是他的师父。 无了一进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然晕厥了过去的单孤刀,还有正定定看着他的三人。 他看着芩婆,念了一声佛,抬手施礼,“阿弥陀佛,芩施主,已是许多年未见了!” 芩婆也叹息一声,“是啊,上次相见,还是在十六年前了。” 无了看向旁边的一袭红衣的李相夷,仔细打量后,长松了一口气,“李门主无碍,和尚我也就放心了!” 李相夷看着他,直言问道,“和尚,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了见这场景,又听李相夷问出这话,已是清楚这次来,怕是与这前尘旧事脱不了干系了,他叹了一口气,“和尚就是和尚,只是和尚在是和尚之前,也有凡尘俗世!”无了看着李相夷和一旁的芩婆,笑道,“李门主聪慧绝伦,想必已猜到和尚的凡尘与你的身份有关,只是,不知需要老衲从何说起啊。” 听到这话,李相夷还未回复,地上的封磬已是膝行几步,急切地抓住了无了的衣摆,他满脸克制不住的激动,手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你是何人?大师,李相夷,真的是萱妃后人吗?” 芩婆见状,长叹息一声,“这是南胤术师风氏一脉的现任家主,封磬!他将单孤刀错认成宣妃后人,他们野心作祟,才有了这东海一战!” 无了大师闻言,低头看向这人,摇摇头道,“凡尘百年,许多前尘早已随流水淌过,术师一脉,又何须如此执着呢?” 封磬抓握的双手一紧,他抬头看着满脸叹息悲悯之色的无了,只觉心中凄凉,他突然笑出声来,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执着?是!我是有野心!可是…本就是大熙失信在先,我又为何不能思量改天换地?” 说到此处,封磬满脸痛苦神色,“我术师一脉,世代辅佐南胤皇族,南胤灭国,大熙皇室与南胤皇室达成交易,龙萱公主才忍辱嫁与芳玑太子,才使得我南胤后人得一寸安稳之地,萱公主本已扎根中原,想着待太子即位后扶持南胤旧部,以保南胤百姓安稳。” “是那宗亲王早有夺嫡之心,他陷害芳玑太子和萱公主,才得以登上皇帝!是这当今皇帝一脉得位不正!”说到这里,封磬已是怒吼出声。 “这百年来,自光庆帝即位,江湖朝堂,何曾放弃过对南胤后人的围剿?我南胤部族遗民三十六脉,如今连同我风氏一族,就只剩下了六支,数十年来苟延残喘,我们如何能不恨!我们如何能不想翻天覆地!” 封磬眼眶通红,他定定地注视着芩婆和无了,“若李相夷当真是公主后人,你们这么多年,从未告知他的身世,他声名烜赫之时,江湖中人盘点他的过往,也只是说他是漆木山带回云隐山的一个小乞儿!” 他讽刺一笑,“你们连让他拜祭亲人之举都不敢有,你们不是已然知晓,十六年前李家灭门一案,并不只是单纯的山贼作乱,而是护龙卫所为吗?” “你说什么?”芩婆闻言,暴怒出声,急火攻心之下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李相夷忙上前扶住师娘。 芩婆缓过神来却顾不得许多,她死死地盯着封磬急切问道,“当日李家遭难,我们查过,确实是山贼所为!那匪首是鬼爪练行衣,因练魔功残害百姓被相夷父亲断了一手,是他带着山贼报复灭门,在我杀他之前,他是亲口承认了的!事后李家众人尸身均是由我收敛,若如你所说,是护龙卫,是大熙皇帝所为,他们又怎么会不赶尽杀绝呢!” 封磬看着她,又看向一旁面露震惊的无了和李相夷,他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平静了下来,“我当日查到李家之时,去打探了李家遭难之人的尸首埋藏之地,在管家的身上,查到了护龙卫的标记!我没想到,你们竟不知晓!” 芩婆仔细回忆当日尸身细节,突然一下子失了力气,李相夷忙赶紧扶着她在座位上坐下,芩婆喃喃道,“难怪,难怪那鬼爪并非相夷父亲对手,却能杀了他,我收敛相夷父亲尸身之时,见他后腰处中刀,只以为是被围攻所致,竟没想到,他亲近之人,竟是护龙卫!” 无了手持佛珠,念了一声佛号,眼里也是有着藏不住的震惊,他缓缓说道,“芳玑太子死后,宗亲王未登基时,护龙卫便已隐没,我祖上天策,本就是为护卫太子而设,太子骤然被以谋反处死,朱雀护卫幼主逃离,而天策拦截护龙,幸存无几!后光庆帝登基,护龙因知晓他残害兄长之密辛,被新设监察司追杀,却没想到,最后这残留于世的护龙,竟还在为这宗亲王一脉尽忠,护龙隐,谁料会如此阴差阳错啊…” 封磬一听芳玑太子天策,终于无比确定,李相夷,真的是他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主上! 他一时不知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怨怪自己太蠢有,但更多的,却是庆幸的感觉! 封磬再次俯首埋头,他差一点,就将他真正的主上害死了! 李相夷听到这里,已是全都明白了,他想起那时见到贺家之事时的触动,原来…他的父母亲人也是如此惨死的!还有那带着他流浪,保护他的哥哥… 杀生丸感受到小孔雀周身的悲伤情绪,大妖上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芩婆看着相夷,沙哑出声,“相夷,师娘之前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世,是因为你父母也好,我与你师父也罢,一直都只希望你和相显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如今前尘旧事你虽已知晓,但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你来担负!” 封磬闻言抬头就欲出声,却被一股力量掀飞,他趴在地上,捂着喉咙,痛苦得额间瞬间冒出冷汗,却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杀生丸收回挥动的右手,看向望着他的李相夷,他上前一步,与他的小孔雀额间相抵… 灵力通过闪动的月印传入他的体内,他的心湖处有大妖轻柔地呼声,“小孔雀,我陪着你!” 李相夷的心,慢慢地就平静了下来。 杀生丸摸了摸他的小孔雀的头,“我一直在!你想如何做都可以!” 李相夷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杀生丸的手,“我只是想到了我记忆里,其实一直有我父母和哥哥的影子,只是我忘记了。不过现如今我知道了,以后我都会记得了。” 他微微撤身,看向温柔看着他的杀哥,眼神变得坚定,他笑了笑,冲着他的杀哥扬眉笑道,“杀哥,我可是李相夷!” 杀生丸眼中带笑,“我知道,我的小孔雀,是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剑神李相夷。” 芩婆看着两人,轻轻呼出一口气,人竟也一下子就轻松了。 无了见二人亲密举止,虽稍稍有些惊讶,却不觉有差,世间难得大自在,如何生活,各有缘法。 在听到了李相夷的话,又见他周身通畅的气势后,无了脸上满是笑意,李相夷,不愧是四顾门门主!而四顾门门主,也不愧是李相夷! 他高声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李门主安然一颗菩提心!善哉!” 李相夷闻言挑眉看他,“怎么,和尚,不说我心无菩提树了?” 无了双手合十,“是老衲妄断了。” 说完后,他又笑了笑,向他的小友告辞,“今日前尘终断,老衲以后,就要安心做我的和尚,便先行告辞了!李门主父母亲人的灵前长明灯,普渡寺一直燃着,小友日后,可以时常来找我喝茶啊!” 李相夷点点头,郑重朝他行了一礼,才笑道,“到时候和尚你可别舍不得好茶!” 无了笑着哈哈转身,“庙中无好酒,但好茶肯定管够!” 贺苪见无了大师要走,忙上前代师送客。 李相夷在上首坐下,见贺苪回来,冲他招招手,贺苪忙到他师父身旁站好。 李相夷转头看向封磬,杀生丸一挥手,将妖气收回,李相夷看着他,沉声道“封磬,你现在可以回答我所问之事了。” 封磬咳嗽几声,抬头看向满面冷酷的李相夷,这个他真正的主上。 封磬见李相夷如此神态,想到李相夷一贯的为人,心中已是知道了他的选择。 他看向一旁的贺苪,再次对着李相夷拜倒在地,“封磬会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是我错认旧主,为虎作伥,是我一人之过!封磬愚蠢该死,可我南胤遗族数千人,俱都无辜!无论您作何选择,所有后果,封磬愿意一力承担,其余旧部,皆是被封磬连累,还请您不要怪罪他们!” 李相夷看着这个真切恳求的人,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李相夷从不宽恕,却也从不妄断!在我这里,南胤也好,大熙也罢,若无为恶之举,我定不会追究。” 封磬听他所言放下心来,他收敛心绪,看向一旁的贺苪,缓缓开口道,“长马刀贺家一事…当时单孤刀知道云铁存在之后,便筹谋着谋夺,东陵三帮攻打贺家,却并未找到云铁,我们在他们离去之后,进了贺府搜寻,只是主…李门主来的太快,所以为了避免暴露,我们便将存活之人,俱都灭口了!” 贺苪听完,压在心底五年的事情终于得到了确认,仇人就在眼前,他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痛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嘶吼道,“那时,我看到我娘亲和哥哥睁开眼睛了!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可是,我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转瞬被你们一刀毙命!” 李相夷闻言看向旁边浑身发着抖的徒弟,他竟不知他的心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明明那时候,他在知道单孤刀与他家灭门之事有所关联之时,小小的少年还在安慰自己,让自己别难过… 他满面寒霜,上前拍了拍这个傻徒弟的肩膀,轻声道,“师父会为你做主的!” 贺苪半晌才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他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信赖,“师父,我只是一时半会太难过了,我没事了,你先问吧!” 李相夷揉了揉他的头,才再次看向封磬,面上冰冷至极,“四顾门的布防图,是单孤刀提供的吗?杀贺苪,是谁的主意?” 封磬面上满是愧疚神色,“布防图是单孤刀画好,给了角丽谯的,机关图是角丽谯在云彼丘处拿的…因为…单孤刀对贺苪将云铁做成刎颈赠送于李门主之事十分痛恨,而角丽谯痴迷笛飞声,但笛飞声却因在你手下救下她后,对她开始疏远厌弃。” 李相夷心中早有猜测,此事并不惊讶,而是继续询问,“那漠北之事和东海之事,你们做了什么?” 封磬想到这两件事,半晌才组织语言说道,“万圣道是在李门主下山前一年才建立不久,至今不过六年,漠北邪教为恶之事,确实与万圣道无关!” “随着四顾门的建立,单孤刀借助四顾门找寻南胤旧部,万圣道得以迅速发展,但是肖紫衿一事后,单孤刀感觉你对他起了疑,我们就又蛰伏了下来。” “四顾门建立后,单孤刀几次想借朝廷之手掌控四顾门,但是由于李门主坚持不同意,反而因四顾门名声愈加煊赫之后,单孤刀行事更是处处受制。” “所以,当四顾门不能成为他手中刀之时,他便想设计将四顾门毁了!漠北一战,是第一次计划,四顾门中有许多单孤刀当副门主之时插入的探子,北行路上,不断递出消息,更是在漠北总坛埋了大量雷火,只是…” 李相夷看着他眼神冰冷,他询问道,“只是没想到,我和云铮他们都没死是吧!这东海之事,就是他的第二次计划是吗?” 封磬闻言,点点头,苦笑出声,“是我太蠢了!” 李相夷想到漠北一战被下毒暗杀而死的弟子,被雷火炸死、被埋伏杀死的弟子,还有东海一战四顾门受伤惨死的门人弟子和孩子,周身杀意宛若实质。 他看向封磬时,心里没有一丝心软,只继续问道,“金鸳盟角丽谯是什么人?” 封磬并不隐瞒,“角丽谯也是南胤皇族!与我们,是合作关系!” 话至此,李相夷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他看着底下之人,再次问道,“你们既然图谋的是这样的大事,那凭着万圣道一个江湖门派,到底有何依凭,让你觉得能够成就大业!” 封磬闻言难得地有些踌躇,可是一想,已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李相夷是公主仅存于世的后人,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再值得隐瞒了。 他定定地吐出了一个词,“业火痋!我们手里有子痋的线索,有了子痋,只要找到母痋,便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子痋为我们所用。” 芩婆闻言脸色并不惊奇,在他说谋夺复国之时,她便已知晓,肯定会寻业火痋… 她只是看着思索的李相夷忍不住开口道,“相夷,万圣道和业火痋一事,事关重大…” 李相夷听到业火痋之事时,心中便是一紧,听师娘此言,他点点头,“师娘,我知道的。” 说完他看着底下神色灰败的封磬,“漠北之事和东海之事,单孤刀得给所有四顾门门人一个交代,明日…我会召开四顾门大会。” 封磬点点头,“李门主放心,我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只是南胤旧部…” 李相夷看着他,“南胤之事,待下月武林大会,我将事情处理完后,我会一一查明,到时候自会安排!” 封磬终于放下心来点点头,再无其它挂念,只是被带下去之时,他抬起头看向李相夷,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叹息道,“若我当初,没有找错人,若我多查一查...那该多好啊!”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是他被自己的野心蒙蔽了双眼。 …… 第16章 在邪见大人化作的流星中… 壬寅年正月十三,四顾门召开四顾门大会,公开处置四顾门叛徒,这是让全体四顾门门人足以警戒一生的大会。 四顾门门人共计三千六百七十三人,除各地分堂之内还在自查,四顾门总堂五百六十位门人,除遣散二十八门人,另清查出探子内应共计五十七人。 这五十七人中,有足足二十七人因泄露重要情报而致使门人弟子惨死于敌手,蒋云铮当众宣读了他们所犯下罪状后,群情激奋。 一袭白衣的门主李相夷满脸冷酷,毫不留情地将这二十七人当场处死,以正视听。 此外二十四人也因罪责较轻被逐出了门派。剩下的六个人关进了第一百牢服苦役三年,方可重获自由。 五十七人处理完后,原四虎银枪其三被押上高台,王忠与啸天虎收受贿赂,背叛门派,且参与了诬陷门主、挑起东海一战的阴谋一案,证据确凿,当场被废掉了一身武功,关入了一百八十八牢中的第六十七牢内,判处十年刑期。 至于何璋,勾结邪魔外道,泄露门内机密,残害同门,参与漠北与东海一案,设计诬陷门主,桩桩件件均有铁证,在众人愤怒的目光和要求处死他的声音中,李相夷抬手往下压了压,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李相夷冷声吩咐,“何璋该死,但还有一案未审,带云彼丘、单孤刀、封磬!” 此言一出,虽近段时日早已有闻单孤刀未死,云彼丘背叛四顾门一事,但真正听到他二人被作为叛徒将被带上来审判之时,所有的门人还是止不住的喧哗出声… 李相夷并未阻止,只静静地等着那二人被带上来。 云彼丘腰背微弯趿步走着被带上来之时,所有的人,都快有点认不出这个人,是全江湖名声赫赫的“美诸葛”了… 每日受妖毒折磨,体内血肉被腐蚀又被修复,痛苦每日折磨着他,云彼丘的头发早已全白了,神色憔悴,满脸恍惚。 云彼丘被押上来时,抬头望着头顶的日光,初春的暖阳下,四面八方望过来的目光中,他感觉此时,比那牢房之中还要冷。 他闭了闭眼睛,不知道是太阳太刺眼还是别的原因,眼角有晶莹的泪花闪过。 到台上后,他朝着李相夷直直跪下,余光瞥见了站着的三个孩子,是没了右手的小六、瞎了左眼的洛洛和坐在轮椅之上,已没有双腿的瑛子,三人好像已经走出了伤痛之中,正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眼光中并没有仇恨,这让他不自觉地更加惭愧,他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小六看他如此,想起以前这个院长哥哥对她们的好,三个小孩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一丝不忍。 蒋云铮宣读云彼丘罪状,勾结金鸳盟角丽谯,给门主下碧茶之毒,泄露门内机关图,致使门人重伤。 此罪行一出,尤其是对门主下毒一事,众皆哗然,众人原本还不忍的眼神瞬间消失,喧嚣声四起。 “他竟然给门主下毒?” “云彼丘该死!” 看着台上低着头的云彼丘和周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的众位院长堂主,大家确认了这一事实,瞬间,“杀了他”的声音慢慢汇聚在一起! 稚嫩的充满怒气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怒意滔天的模样! …… 四周的声音,让云彼丘感觉比经受每日身体内毒素的折磨还要痛苦,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他在一声声的讨伐声中,深深埋头沙哑着声音认罪,“彼丘死罪!” 李相夷看着底下群情激奋的四顾门门人,众人感受到门主的注视,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李相夷看向一群四顾门门人,声音一如建立之时坚定,“云彼丘身居百川院刑堂二院长一职,却立身不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但是,云彼丘有过,他于四顾门却也有功,四顾门从不宽恕,却也从不会忘记诸位门人对四顾门的贡献!” 云彼丘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他曾在心中发过誓要永远追随的人,看向周边他曾想着要永远并肩作战的人,他终于忍不住在这些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李相夷看着这个曾经的兄弟,眼中的可惜一闪而过,可是,有些错,一次也不能犯。 他看向底下的每一位门人,沉声道,“只是,我四顾门门人的立世规矩、百川院为江湖刑堂的行事准则,我希望大家永远都不要忘记!” 每个人都肃颜正身拜下,眼中满是坚定神色,“谨遵门主教诲,我等必不敢忘!” 李相夷点头扬声道,“那吾!与诸君共勉!” “共勉!” “共勉!”… 待众人平静下来,李相夷才道,“传我门主令,将云彼丘押入第七牢,永不释放!” 底下众人看着那台上痛哭流涕的人,听着门主所说之话,心中更是敲响了一道警钟,均以此为戒, 处置完云彼丘,李相夷看向一旁的单孤刀。 单孤刀的右手被正了骨治疗了,但是他双腿被妖力震断,已是完全废了,又加之浑身武功被废,所以并未被绑缚住。 他坐在台上,被点了哑穴,眼神癫狂,嘴唇还在无声地阖动… 李相夷眼神冷漠地看着他,蒋云铮上前阐述单孤刀的罪行,一旁封磬和何璋作证补充细节。 单孤刀勾结邪魔,泄露机密,残害同门,为恶武林,一桩一件,证据确凿。 底下众人怔愣地看着他们这位曾经的二门主,竟没想到那么多兄弟的死亡,都是由于单孤刀的阴谋,他竟做下了如此多的恶行。 待单孤刀罪行念完,李相夷看着底下安静的众人,知道他们是因他而顾虑,他缓缓开口,话语中满是坚定,“任何人,不论是谁,只要他胆敢为害天下,为害武林,我李相夷,绝不姑息!” 说到此处,李相夷低头看向单孤刀,挥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看着眼前之人,李相夷冷声道,“单孤刀,我问你,你可有半分悔意?” 底下神色癫狂的单孤刀却并未回复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李相夷看了他半晌,再次出声道,“单孤刀,师父没死!” 此言一出,底下单孤刀呢喃的声音顿时停了,他抬头看向李相夷,脸上哪还有半分疯魔神态,他眼神狠厉面貌狰狞,“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他咽气的!是你李相夷害死了师父,你休想骗我!” 李相夷见他如此,眼神瞬间冷厉,他寒声道,“单孤刀,你真该死!” 单孤刀此刻再顾不得其它,他看着李相夷神色鄙夷道,“李相夷!师父死了,你是不是伤心得不行,在胡言乱语了啊!是你害死了师父,李相夷!你这辈子都休想安宁!” 李相夷扯动嘴角,讽刺一笑,是如杀生丸一般的,看杂碎的神色,“你恨之愈死之人,一个都没死!单孤刀,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你这一生,真的很可悲!” 单孤刀勃然大怒,他咆哮着看向李相夷,又看向四周,众人鄙夷的眼神让他愈加疯狂。 他爬动着,逡巡着,一把扯住旁边的封磬,他紧紧地抓着这人的衣领,神色癫狂道,“你说过的,我才是你的主上,我才是天下之主,李相夷在骗我对不对!他是因为漆木山死了发疯了是不是!他李相夷才是个笑话!” 封磬盯着眼前这个他错认了这么多年的人,嘴角慢慢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单孤刀,你真可怜,李相夷是天下第一,他是剑神,他是四顾门门主,他…”说到最后,他凑近这发疯的人,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李相夷才是天潢贵胄!我该死,单孤刀,你也该死!但是你不应该脏了我主上的手!”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张嘴死死地咬住了眼前这人的喉管,单孤刀眼神恐惧,扯着他的头发往后想要挣脱。 他的这一举动让周围之人俱都惊在原地,李相夷忙上前出掌将封磬击飞,封磬满嘴鲜血,吐出口中的血肉,蓦然哈哈笑出声来。 封磬这一口狠厉,单孤刀又武功全失,他的喉管颈脉被咬开一个大洞,仰天躺在地上嗬嗬出声。 最后…他圆睁着双眼看向天空,不甘地咽下了他这可悲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口气。 单孤刀死的骤然,却又在情理之中,李相夷心中一时有着说不清的滋味。 年少时,他也从这人手中接过他给的糖,可最后,年少的感情,却消逝在了这人不知从何时起的恨中。 …… 四顾门大会,除了该死之人,该罚之人,俱都处置了,而借着这一次的肃清和震慑,四顾门日后,定然会越来越好。 单孤刀死了,李相夷安排人将他葬在了大明山脉旁的一处山脚下的村落中,嘱咐了村民,清明时节给他的坟头除除草,烧点香,再多的,却也是没有了。 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只是回到院中,李相夷却还是忍不住喝了酒。 今日杀哥不在院中,今夜月色难得的好,可是四顾门门主的心情却还是有些低落。 “李大人~啊!”李相夷飞身过去接住绊了一跤就要摔倒的小玲,将她扶着站好。 蹲下身的白衣门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小玲冲着李大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才一把扯住了李相夷的衣袖,穿着青色衣衫,披着同色斗篷的小姑娘双手伸出两只手,做了一个飞的动作,指着远处,口里吐着清脆的大熙话,“李大人!走!” 李相夷微微怔愣一下,“小玲已经会说大熙话了吗?” 小玲眨巴着眼睛歪着头看着李相夷,不知道李大人在说什么。 李相夷被这小姑娘茫然的神色逗笑了,心中郁气散了不少,他看向她指着的方向,又看着做飞动作的玲,明白了她的意思。 举着小玲的胳肢窝,婆娑步一动,在小玲灿烂的笑脸中,往她所指的方向过去。 这是通向桃花林的路,头顶月光很亮,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粉红,想到没有出现的杀哥,李相夷心中有了一丝猜测。 快到了近前,小玲拍了拍李相夷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李相夷站定,松开手让她下去,小姑娘冲着他摆摆手,就飞奔着往桃林内跑去,而他也提步,缓缓地往这在还未到时间,便已灿烂盛开的桃花林内走去。 在他踏入桃林之时,头顶天穹慢慢开始聚集起雷霆,绿色妖力升腾而起隔绝那轰隆作响的声音,桃花花瓣倐尔飞舞起来飘动在空中。 李相夷在纷飞环绕着他的桃花花瓣中一步步往内走去,在杀生丸惯常待的那颗桃树下,他仰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银发金眸,额生月印,穿着的金丝广绣银袍的杀生丸… 杀生丸在月光照耀下,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用他的小孔雀最为惊艳的模样,想让他的伴侣更欢喜一点… 风吹动着起大妖的发丝,周围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地飘动着,划过二人的肩头、发间和脸庞,而在这纷飞的美景中,李相夷看着他所爱之人站在那里,眼神温柔如水地注视着自己。 李相夷的面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而这时,他额间的月印倐尔亮起,有清亮的童声传来,那是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在森林中,在风中,在梦中,李大人,杀生丸大人一直在走着,邪见大人跟随着,带着玲和阿哞啊,玲向流星许愿了,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伴随着歌声,月色下更显华贵冷艳的杀生丸,满眼温柔地朝着他的小孔雀伸出了右手… 李相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向他的殿下走去,将手放入了他殿下的手掌心中… 十指相握,他的心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他注视着大妖,倾身而上想要抱住他的杀哥… 然后…… 一个头顶大包,披着红色斗篷的绿皮小妖怪,从杀生丸的背后跳了出来。 李相夷本欲上前的身体后退了两步,笑容僵在了脸上,刚刚气氛太好了,他只看到了他的殿下,都没发现这么个丑东西过来了… 红艳艳绿油油的小妖怪对着他弯腰行礼,“王妃殿下,请让邪见为您跳一支舞…” 李相夷握着杀生丸的手一紧,嘴角稍显抽搐,这小妖怪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比以往都要丑… 红艳艳的对于邪见来说大了不知道多少的斗篷堆在地上,就露出他绿油油的头跟一双举着人头杖的爪子。 这小妖怪话音才落,还不待李相夷拒绝,玲的歌声又响了起来,旁边还有着阿哞的叫声… 邪见举着人头杖,跳着八字步,满脸陶醉地转着圈圈,偶尔还附和着唱两声出来,手里人头杖的男子人头偶尔喷出一阵火光,周边的桃花花瓣被灼烧,变成黑灰洒落在地… 李相夷扯着杀哥往后疾退两步,离这小河童远一点。 杀生丸额间青筋冒出,右手握拳蠢蠢欲动,他就知道,他不应该相信邪见让他参与! 小妖怪已经陶醉在了自己的歌声和舞蹈中,圈越转越快,破锣声越来越大,人头杖男子人头也越来越卖力,喷出的火光连成火圈,周围不断地有灰烬落下… 直到…过长的斗篷缠住他的双腿,被绊倒的小妖怪举着人头杖朝着他的殿下王妃砸去… 李相夷抽搐着嘴角,揽住杀哥的腰身姿敏捷地朝后一避… 杀生丸终于忍无可忍,挥袖而出,还未砸倒在地的小妖怪便连同那根人头杖倒飞着穿过结界。 惨叫的小妖怪被雷霆击中后,叫声戛然而止,变得焦黑的小妖怪僵硬地砸在结界上又被反弹出去,划过天空,消失不见… 歌声停了,哞叫声也停了… 李相夷再也忍不住了,握着杀生丸的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是如以往一样的清朗明快,杀生丸忍不住摸了摸他恢复明媚的小孔雀的头… 小姑娘的歌声再度响起,在邪见大人化作的流星中,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 第17章 和杀哥的悠闲独处时光 四顾门以雷霆手段,将门内叛徒一一清除,武林风气更加为之一清,而接到李相夷盟主令的门派,更是半分不敢耽搁地赶往四顾门,以免错过二月初五的武林大会。 小青峰下的小乔客栈、武林客栈每日都有连绵不断的江湖中人入住,扁州城再次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随着四顾门大会的落幕,四顾门和李相夷的声望愈加高涨,也更加为武林中人所信服。 每日都有数不尽的年轻少侠、江湖侠客前来四顾门,接待工作自是不用李相夷来做,他做的更多的是交朋结友,与人比武。 每天最忙得不可开交的是齐云,文书案卷、统领安排,等等等等,于是,这段时日既小月亮之后,暴躁老父亲齐云,成了李相夷唯二不敢惹的人。 芩婆自单孤刀的落幕之后,在李相夷的极力请求下,决定等相夷开完武林大会之后,再一并回到云隐山,这段时日的芩婆,每日就是带着李相夷安排给她当“脚夫”下山采购,真正向大家展示了李相夷所说的,我师娘有钱的很… 而因着芩婆每日兴致高涨的购买,杀生丸妖之界里又多了一个金质同心锁… 戚青青带着小月亮和玲,每日正常教学,玲也能磕磕绊绊地说些日常大熙的语言了,也开始和小伙伴们接触,一起练武,一起上学。 其余的堂主护法各司其职处在繁忙的事务中,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潇洒了几天,也不得不在二门主齐云黑如锅底的脸色下,埋案处理需要他批阅的文书,只偶尔仗着婆娑步和杀哥的冷脸偷懒。 正月二十七,今年的新年和元宵佳节都没好好过,一大早李门主赶在云哥堵门之前就从明月居偷溜了出去,带着阿哞和邪见两个帮工,一起下山去采买。 等到差不多辰时,一身轻松手里只拿着一个油纸包和一盅生滚粥的李门主和用人头杖挑着一大堆糕点的邪见,以及只留了个头载着满满当当包裹的阿哞满载而归,直奔桃林而去。 而自小孔雀出门下山之后,杀生丸就来了桃林,趁着日出之时,灵气升腾之际淬炼体内的妖力,在这处世界,妖力被限制,日常调用、与天道的斗智斗勇反倒让妖身内的妖力更加凝实了。 惯常修炼完后,杀生丸坐在树上,支着右手撑着脸注视着山道,想到今日小孔雀说的去抓鱼打猎,面上虽还是高贵冷艳的姿态,但点动的右手手指,还是透露出了大妖内心真实的期待。 在这处没有妖怪的和平世界,和小孔雀在一起的每一天,是比以往四百年的妖生还要有意思有惊喜的时光。 风中传来了小孔雀熟悉的气味,杀生丸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张扬红影。 “杀哥~我买到了新的吃食!山脚下新开铺子做的赤豆猪油糕~”人未到,比婆娑步更快的,是小孔雀轻快的声音,俊美的妖神脸上,是在来到这处世界后,越来越多的笑容。 邪见迈着小短腿努力地跟着跑到了山脚下,见李相夷停下脚步后,眼泪汪汪气喘吁吁的小妖怪,以为是他尊敬的王妃殿下终于看到了邪见的忠诚,原谅了邪见之前的冒犯,要大发慈悲带着他赶路了,邪见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李相夷,看到王妃向自己伸出了手... 然后…小妖怪感动的神色僵在了脸上,他尊敬的王妃冕下,伸手将人头杖上的糕点取了下来,脚步一动,转瞬就已经不见了身影,身边只剩下了生怕磕坏背上东西,正在慢慢走着的阿哞... …… 李相夷飞身而来入,将手中装着糕点的油纸包和粥放到了桌上,进屋拿了碗将粥分盛好,又用帕子将手擦干净后才将油纸包打开。 糕点还保持着刚出炉的热乎,斑驳浸透的油渍与香甜的气息让人食欲大开,他拿起一块眉眼弯弯的递到杀哥嘴巴,在杀生丸咬下一半后很自然地将剩下的一半放入了嘴中。 糕点入口,外皮酥脆,内陷软糯香甜,李相夷的眉眼是肉眼可见的惊喜与赞叹,他转过头去,看到杀哥的眼中也有着满意,红衣门主笑意璨璨地凑上去亲了一口大妖的嘴角,问道,“殿下,明日我还去买!可好?” 杀生丸挑挑眉,将口中糕点咽下,才伸手弹了下小孔雀的头,“不要得寸进尺!今夜我来!明日早间你好好休息!” 小孔雀眨眨桃花眼,没有计谋被戳破的沮丧,眼波流转间,脸上带了一抹好奇,凑到大妖耳边,声音像是带了钩子一般好奇问道,“殿下都学会了吗...” 杀生丸看着问出话后一脸跃跃欲试的小孔雀,眼中闪过一抹没好气的神色,大妖从不忍耐,他伸手揉乱了眼前人类束好的头发,褐眸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要现在试试吗?” 李相夷嘿嘿一笑,揉了揉鼻侧,不敢再撩拨杀哥,凑上去又轻轻亲了钱大妖的侧脸,伸手给他投喂了一块糕点,成功地安抚下了大妖怪。 等二人亲亲密密地吃完了糕点喝完了粥,邪见和阿哞终于爬上了山,两个妖怪闻着空气中还未消散的香甜气息,口水不断分泌,却只能不断地干咽口水,完全不敢在杀生丸殿下面前流出一滴哈喇子。 李相夷见到他们这模样止不住地乐呵,笑着起身上前将阿哞背上的五个包裹拿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将其中一个递给早已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妖怪,里面是专门给他们的点心糖果。 邪见疲累全消,抱着包裹满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的王妃殿下,“李大人,邪见是您与杀生丸殿下最忠实的追随者!” 不用说…李相夷又被这丑东西谄媚的笑容刺到眼睛了,不过人类的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温和。 等小妖怪扛着点心跳到阿哞背上,去到桃林外进食后,李相夷才将另一个包裹拿起来放到了桌上。 杀生丸闻着油墨的气息,微微皱了皱鼻子,不解地看向李相夷,就见他的人类伴侣笑眯眯地看着他,强大的妖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没由来的危机感。 李相夷在杀生丸盯着包裹略带杀气的目光中将他解开,里面赫然是人类文房四宝,四顾门门主新购入的笔墨纸砚。 小孔雀的口中无情地吐出大妖猜测的事情,“杀哥,我要和你回西国的话~你得教我说你西国的话语,得教我写字认字啊!” 猜测落定,四百年妖生只拿刀剑,从未拿过纸笔的杀生丸殿下,看着他人类伴侣笑眯眯的期待神情,瞳孔巨震,脸上是面对豹猫一族还是凝重的神色... 李相夷看着杀哥这副表情,眨了眨灿烂的桃花眼,凑上前去,在杀生丸身边轻声道,“殿下~你们的文字,我就只认识你的名字~到了那边我如果不识字可怎么办啊!杀哥你会教我的是吧?邪见一看就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玲也不会写字,而且她现在学说大熙话都还磕磕盼盼的。” 小孔雀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叹息,“殿下~现在…可只有你能教我了~” 一声要强*西国妖王*杀生丸殿下,感受着小孔雀喷洒在耳边的呼吸,和温软的话语,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对人类伴侣毫无抵抗能力的杀生丸殿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才绷住神色高傲道,“教习伴侣,是我杀生丸的责任,只是人类的纸笔太过于软弱,我从不拿!” 李相夷眨眨眼,强忍住笑意,抖了抖手中的纸笔,一脸认可的点点头道,“也是!这些东西不配让我的殿下握住!那这样杀哥,到时候你执剑作笔教我认字,教我说杀哥你那处的语言可好!” 杀生丸心中悄悄呼出一口气,声音中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抹放松,低沉的声音响应,将这个事情应了下来! “齐云来了!”回过神来,闻到风中带来的熟悉人类的气味,杀生丸看着将笔墨纸砚放进包裹中的小孔雀说道。 刚刚还惬意无比,心情愉悦的李相夷瞬间脸色大变,一把从地上捞起他买的烤肉的香料、刷子和定制的两把匕首,又把早上买的糕点糖果塞进包裹里,握住杀生丸的手声音急切,“走走走!杀哥,咱晌午的饭食我来做!” 话音才落,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已是窜出数丈,眨眼就到了另一侧的半山腰。 齐云远远地看着远遁地两道身影,气的不顾形象的大喊道,“李相夷!你给我回来!” 随着他的这一道呼声,红衣身影拉着白衣大妖跑得更快了,转眼就消失在了另一座山峰山背后… 齐云眼看是拦不住了,停下了脚步,他满脸疲惫地抬起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自己那张还不到而立之年,经受这几日摧残,小月亮都不爱了的略显沧桑的脸庞。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是脸上那新冒出来且无暇打理的胡茬… 刹那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潇洒堂主时的人生仿佛已遥不可及,齐云只觉得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所有的情感都汇聚成了一声仰天怒吼,“李相夷!” 这声怒吼犹如惊雷炸响,响彻云霄,其中蕴含的愤怒、哀怨和无奈,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碎。 而此时,远在朱雀峰的李相夷正悠然自得地跟杀哥漫步于山间小道之上。听到了这涵盖着内力的震天怒吼,李相夷不禁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耳朵,脸上是忍不住的庆幸,还好今天跑掉了! 红衣门主絮絮叨叨,“哎呀呀,还好跑了…杀哥,你知道么,我都连续处理五天文书了,现在,钱老七他们接待那些江湖少侠,偶尔比比武放松放松,我呢!云哥他每天叫四个门人守着我。” 说到此处,李相夷一脸哀怨,伸出四根修长的手指,“那些什么各门各派往来的文书一堆一堆地往我桌上放,一打开满眼都是阿谀奉承,在这一纸文字间找他们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就算是头牛也不能这样使唤吧!还不如让我去抓三天犯人呢!” 杀生丸想起小孔雀接到求援外出时,那不眠不休地精神劲头,忍不住笑出了声,挑眉道,“那他下次再来找,我帮你把他丢到湖里去!” 李相夷连忙摇摇头,“可别杀哥,你今天给他丢湖里,到时候他撂挑子了,云哥能抱着小月亮天天跟着我监督我!” 想到那个令人绝望的画面,饶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走走,杀哥,我们去明月峰,那处林子密,我去打兔子野鸡,让你试试我如今的手艺!还有那明月溪里的青鱼正是味美时节,我给你抓鱼烤了吃!” 待二人来到明月峰之时,还不到巳时,山林茂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听惯了熙熙攘攘的鼎沸人群声,和杀哥独处在这静谧的清幽树林间,是很放松的时刻。 “杀哥,时辰还早,要不咱俩比比?比完了你再教我认会字,然后我再去打猎!” 杀生丸听闻点头,眼中也是跃跃欲试的神色,李相夷的剑术,是连作为大妖的他都要感到惊叹的! 不同于他所处国度中人类那些刻板的横劈斜切,只通过抽胯的动作保持前后左右防守攻击的剑法,这处世界人类的剑法实在是精妙太多了,回身旋转,辗转腾罗间,是轻盈灵动的瞬息万变,而他的小孔雀所创的相夷太剑更是这举世之最! 小孔雀对他从不藏私,他偶尔跟着他练他的剑招,剑术蕴养剑意奥秘,大妖对于爆碎牙和斗鬼神都理解得更深刻了。 他从不怀疑,他的小孔雀到了西国之后不能修炼灵力。 杀生丸接过李相夷解下递过来的腰间的少师,右手将剑拔出,就见李相夷手中刎颈在手,剑身寒光湛湛,小孔雀面上意气风发地笑看着他,“杀哥,接好了!” 杀生丸眼眸中也溢满着笑意,腿微分开屈膝,提剑与冲击而来的小孔雀对击,剑与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二人身影在树林间穿梭,剑影交错,二人手中相夷太剑九式剑招不断变化,动作越来越快,剑与剑的碰撞声也越来越密集,仿佛在演奏一首激昂的乐章… 第18章 老笛,你实在是让我神伤 酣畅淋漓的比试结束,二人收剑入鞘,来到山壁前,在春日的暖阳下,大妖右手执剑,手腕微动,山壁上便显现出一个个的,他的小孔雀询问着的文字。 在大妖低沉的发音中,人类额间的月印闪动,对应着理解这字与音的意思,举着纸笔盘腿而坐的李相夷一笔一画地对照着在纸上书写着,一个一个地认真将这文字记在心中。 杀生丸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他的小孔雀认真在为着跟他去往他的国度而做着准备,眉眼温柔,妖心满满胀胀的。 时间在二人的交流间过得很快,等山壁上已经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之时,李相夷抬头望天,发现竟已经快入午时了。 他一跃而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接过杀哥丢过来的少师,提起剑便冲进林子中,不多时就拎出来几只野兔。 而杀生丸屈膝在溪潭边蹲下,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一阵一阵的绿光闪过,平日里极为难抓的肥美青鱼,在妖光的召唤下接二连三地跳出了水面,划出一个个优雅的弧度,砸在了地面之上,眨眼之间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相夷回来便看到这滩浅流缓、绿草苍苍的溪流边,席地而坐的杀哥,他的身前,还有着一堆约莫有二十几条青鱼的鱼堆,一群鱼因为缺水而不断地在原地弹跳着,却没办法回到水中。 冷艳的妖与扑腾的鱼,竟是满满的,鲜活的生活气息。 李相夷将打来的兔子野鸡放下,眨眨眼,脸上笑容灿烂,眼神惊异赞叹,“杀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听他们说这青鱼平时都沿着溪底游动,有时更是躲在潭中壁洞中,我本来还想着我来抓鱼,怕是上不来几条,我的殿下,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大妖嘴角悄悄勾起来一抹弧度,如同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只要我想,百兽皆要听从我的召唤!”只不过话语中被伴侣赞叹崇拜而显露的愉悦藏都藏不住! 这个技能李相夷倒是第一次听到,他摩挲着下巴,桃花眼中满是惊喜,“那岂不日后我想吃什么肉了,杀哥你直接召唤过来就可以?” 说着李相夷响指一打,哈哈笑道,“那日后若我没想好要吃什么,岂不是只要杀哥你就将它们全都召唤过来供我慢慢挑选就行了!” 杀生丸看着小孔雀,眼神深处带着宠溺神色,“你想吃什么,随时与我说便是!” 李相夷点头,“不过杀哥,我打了兔子跟野鸡,还带了糕点跟点心,对了…” 说着李相夷从包裹中又翻出一个油纸包,冲着杀哥挥动,“还有这个羊肉馅饼,待会烤一烤吃,特别香!杀哥,要不鱼咱们就留几条吧!剩下的下次咱们再来吃!” 杀生丸点了点头,手指一动,青鱼便又一条条地跃回了潭中,地上转瞬就只剩下四条。 李相夷熟练地处理起了野兔,剥皮去除内脏,将兔子洗净后割上几刀,才穿上树枝架起火堆开始烤制,翻转间不断地刷上油、盐和香料,兔肉渐渐变得金黄焦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将插着兔子的树枝插在地上。借着火的余热慢慢烘烤着,李相夷又将鱼处理干净后穿在树枝上慢慢翻转火烤,也不忘撒上香料。 暖阳当空的午间,大妖和人类相对而坐。李相夷用匕首割下一块兔肉,举着递到杀哥嘴边,桃花眼中满是期待,“我都许久未曾烤肉给你吃了,杀哥你快试试,看我手艺现在如何了!” 杀生丸张嘴,接下李相夷的喂食,嚼动下,满嘴生香,眼中露出的满意表情,寡言的大妖眉眼间满是赞叹,对于他的小孔雀,他是丝毫不吝啬赞美他的伴侣的,“手艺很好,很好吃。” 李相夷听到赞扬,脸上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明朗雀跃的笑容,又拿过一条烤鱼喂给他的大妖,彼此分享投喂着美食,格外温馨而美好… 用过晌食的大妖和人类,在微风轻拂、周围只有偶尔雀鸟清脆的鸣叫声的静谧美好的午后,靠着大树半躺,暖洋洋的日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在二人的身上,二人慢慢地闭上眼睛,相拥而眠… …… 睡了不知道多久,感受到大妖睁开眼转头的动作,并不想起身的人类在大妖的脖颈间嘟囔出声,“杀哥,是谁来了?” 大妖想了想,低沉华贵的声线从喉咙中发出,“海上那个不怕死的人类!” 李相夷闻言睁开眼,环住大妖的腰身,高挺的鼻梁蹭了蹭杀生丸的侧脸,“笛飞声啊!这个不解风情的武痴是在找我么!” “不解风情也比你这么腻腻歪歪要来得的好!”伴随着显露在二人面前的身着镶金玄衣男子的身影的,是这人带着冷哼的低讽声。 李相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掏了掏耳廓,意料之中地看到这管不住自己嘴巴、不负杀哥不怕死评价的笛盟主,在杀生丸挥袖带动的妖力间,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后退飞出。 笛飞声运足内力抵住这攻击,后足抵住山壁屈膝,目光灼灼地再度飞身而来,李相夷手掌撑地,一跃而起,冲着杀哥安抚一笑,止住了杀生丸再度挥手的动作,迎上前去,与那脸上满带战意的笛飞声对了一掌。 笛飞声倒退数步,却并不沮丧,眼神更加灼热,提掌就要再度上前。 李相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满脸无奈道,“老笛啊,你这一身内伤都没恢复,我打你还要收着力气,你找我这个天下第一挑战,也得先把你自己的功力恢复了才成啊!咱换个时间打成不!” 笛飞声冷哼一声,却还是收掌,“本座何需你收力!况且…李相夷,我何时跟你如此亲近了!” 话音才落,面上满是高傲神色,一脸傲然的笛盟主还未反应过来,人便被一股巨力拍到了潭中。 李相夷挠了挠鼻侧,合理怀疑笛飞声成为这江湖中人人喊打的大魔头,除了他那一根筋的打榜行为外,还有这盛气凌人的嘴! 同样被江湖中人评价“目中无人嘴巴贱”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毫无自知之明地如此想到,看着这“湿身”的笛盟主,李相夷话语中满是“不好意思”,“老笛,你来我四顾门的地盘,这样招待你,我也有点于心不忍,可是实在是老笛你太伤我心了!这东海一战,咱俩合作如此愉快,又是吃过饭喝过酒的交情,你这样,实在是让我神伤啊!” 话虽这样说着,红衣门主脸上灿烂的笑容,只要不是个瞎子,隔十里地都能看到! 笛飞声想到今日来找李相夷还有事相商,如今也不是比武的好时机,臭着一张脸看着这得意洋洋的李相夷,从水中一跃而出,又运起内力烘干身上衣物,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这笑容…实在是伤眼! 他看向杀生丸,刚刚那一击,他运功之时,自己毫无察觉,他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杀生丸眼神冷漠微眯,感受到这个人类不知死活的挑衅行为,手中妖力再度凝聚。 笛飞声压下战意,并未在意杀生丸的神色,只看向一旁的李相夷问道,“李相夷,你男人的武功如此高强,为何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你们谁更厉害?” 想了想他又道,“不过你李相夷是如今的天下第一,等我先打败你,我再与他一战!” 杀生丸耳朵一动,右手掌心中妖气隐没,被这不知死活的人类一句“李相夷的男人”取悦了,看着自家小孔雀对这人的态度,大妖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这个人类的无礼。 李相夷看着这笛飞声阴差阳错的一记“马屁”,让杀哥气势瞬间柔和了下来,不禁揉了揉鼻子,哎呀,杀哥实在太好哄了,他家殿下真的好可爱啊!就是旁边这家伙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李相夷拉住杀哥到大石上坐下,才瞥向笛飞声,“老笛,看你这模样,找到我应该翻了不少座山吧!你这是终于舍得来领你家无颜,跟你的盟众了吗?” 李门主将自己衣饰整理好,没待这笛大盟主回答,便又说道,“这大牢里一日三餐,我们的饭食可是从未落过,伙食费你可得跟我好好结一下!” 笛飞声轻嗤一声,挥袖大刀阔斧地在对面坐下,才道,“几顿饭食,也值当你四顾门门主跟我讨要!说吧,多少银子!” 李相夷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笛飞声,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道,“要不就十万吧!” 饶是笛飞声从不理俗务,也被这不要脸的狮子大开口惊到了,“十万?怎么?你给他们吃金子了吗?” 李相夷闻言,一脸认可地点点头,“就知道笛盟主不差钱,那就说好了!十万两金子!” 笛飞声闻言看了看他,见这李相夷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起身转身就要走。 李相夷见他毫不迟疑的模样,“欸”了一声,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抓血域天魔的时候,就这么一个人,到手就有五万两了,金鸳盟好几十个,难道这价格还要高了?” 然后他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一盟之主,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况且就算高了,不也是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啧啧…” 说着他看向一旁杀哥,“杀哥,你说金鸳盟生意做这么大,这是他们盟内讲价的方式吗?看来下次我去买东西也可以试试!” “对了!回去我得要云铮去告诉那无颜,他家尊上嫌银子太多,不赎他了,明天开始,就给他吃两餐,顿顿给吃馒头!然后封了他武功让他去犁田如何!无颜那身强体健的,应该能犁得动!” 杀生丸看着小孔雀这挤眉弄眼的模样,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配合着沉声道,“嗯!” 笛飞声抬起的脚顿住了,他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冲着这不要脸的咬牙切齿道,“三万两!” 李相夷闻言,冲着笛飞声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好,五万两成交!老笛,有情有义!我李相夷果然没看错你!” 笛飞声憋气地看向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点没有天下第一风度的李相夷,实在没忍住,“李相夷,你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李相夷一脸惊奇地打量着笛飞声,“老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笛飞声啊,我以为你平日里只习武,竟没想到这修仙话本,你也是多有涉猎啊!你老实说,平日里你还看了什么别的话本子吗?没事!你告诉我,依咱俩的关系,我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笛飞声呵呵冷笑,“咱俩有什么关系?半月饭食收我五万两的关系吗?” 见笛飞声那黑如锅底的脸色,李相夷被这不解风情的武痴打扰的气顿消,通体舒泰… 怕这人被逗急了转身就走,李门主轻咳一声,恢复了四顾门门主的威严形象,想了想问正事道,“笛盟主,你那金鸳盟处置得如何了?那角大美女…你是怎么处理的?” 说到角丽谯,虽然口中喊着角大美女,李相夷的眼神却是无比冰冷的。 笛飞声想到角丽谯,将伸向背后刀的右手转向左肩,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才冷声道,“与你比武,我笛飞声堂堂正正,不会用那下作手段!你那碧茶,我确实不知情!” 李相夷点点头,“笛飞声虽非武林正道,却也绝不阴险奸狠!” 笛飞声看向他,笑了一声才道,“我成立金鸳盟,只为成为武林第一人,盟中事务我向来不管!不过我也容不得别人背叛算计!参与此事之人,角丽谯手下的雪公血婆,掌管火器的丁允万仞山,我都已杀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至于那药魔跟角丽谯,我还有用,他们被我关了起来,日后也不会再放出!” 李相夷对这个结果却并不满意,他面色倐尔冷了下来,站起身来,“角丽谯必须死,她修炼魔功要用少女鲜血沐浴,害死不少无辜之人!她灭风陵剑派满门之时,若不是你救她,她早已是个死人!”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愈加冰冷,“东海一战,还有置我徒弟于死地一事,恶行累累!这次!她绝不能活着!” 笛飞声不禁皱眉,“我可以向你担保,她不会再有机会出我金鸳盟的石牢,也绝不会再有为恶的机会!” 李相夷一听,面色却并未和缓,“笛飞声,我不知道她与你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你若还是决意保她,那我们之间的协议,便就此作废!金鸳盟与我四顾门,便是终将有这一战!” …… 第19章 武林大会 笛飞声看他如此强硬的态度,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不过想到他中毒一事,确实是角丽谯操纵所为… 还有,李相夷口中所说,角丽谯差点害死他徒弟… 笛飞声沉眉思索,心中将事情梳理了一遍,想到无颜等人还在百川院大牢中,那与角丽谯勾结的背后之人,也在李相夷手中。 他出口问道,“李相夷,角丽谯知道业火痋的线索,业火痋于我有用!我有要保角丽谯的理由!” 这话一出,李相夷面色一变,转瞬一想便有了猜测,直言问道,“你要业火痋,是因为你身上有痋虫?” 笛飞声并未否认,定定看着他感叹了一句,“李相夷,你真的很聪明!” 李相夷毫不留情讽刺道,“我与你打过这么多回交道,倒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不聪明!以我猜测,角丽谯手中根本没有业火痋,她与你所做交易,不过是她提供线索要你去找,那你找十年二十年都未找到,你又当如何?” 笛飞声并未在意他的嘲讽,反倒有些惊喜,饶是他也有点忍不住激动之色,“你如此说,是你有办法解我体内痋虫?若你有法子,不仅我欠你一个人情,角丽谯,我也会交给你处置!我还可以答应你,约束我盟内之人!李相夷,你应该更不想这江湖再起纷争!” 李相夷冷冷地看向他,笛飞声却不动如山,坦坦荡荡地任他观看。 气氛倐尔缓和了下来,李相夷笑叹,“老笛,你这还是聪明一点要顺眼多了!解痋虫有什么难的!是吧…杀哥~” 话音才落,笛飞声就见到李相夷冲着一旁眼神淡漠的杀生丸恶心巴拉地眨了眨眼。 这一想法才出,“砰”的一声,下一瞬,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从潭底浮出,在水中探出了上半身,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额间跳动的青筋。 李相夷飞身过去,看着笛飞声啧啧两声,“老笛啊老笛,你是不是又心底在编排我呢!” 笛飞声满脸忍耐,看着特意走到潭边,环胸欣赏他落水模样的李相夷,咬牙切齿道,“李相夷,你…” 话未说完,他就感觉到体内困扰了他二十多年的虫子动了… 体内的痋虫,像被什么召唤一样,从璇玑而出,沿着经脉往上,沿颈侧上行,经下颌上行于面部至外眼角,再向后行于耳前,从耳中爬出。 黑色虫子眨眼便脱离了他的身体,又瞬间在他的眼前瞬间灰飞烟灭…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如梦似幻一般… 全身经脉从未如此畅快通顺过,体内悲风白杨游走全身,畅通无阻! 这…让笛飞声终于确认,他的痋术…解了!竟如此简单! 随着痋虫离体,脑海中被压制的、不连贯的少时记忆,也都一一显露了出来,被“养蛊”的少时,只要稍有疏忽,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的刀口舔血的日子… 笛飞声捂着脑袋梳理脑中记忆,半晌才缓过神来。 待笛飞声跳出水潭,他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冲着李相夷道,“角丽谯,我会亲自交到你手上!” 说到此处,他再次张嘴,却又忽然有点踌躇,不过转眼便又下定了决心… 从不知何为礼数的笛飞声,第一次郑重抬手冲李相夷抱拳道,“李相夷,我还有一事相请!若你同意,你尽管要求,我笛飞声,绝不推辞!” 李相夷见他如此,难得有点惊异,挑眉问他,“还有人需要解痋术?” 笛飞声点点头,“控痋之人,我虽然可以杀了他,可是被他痋术所控制之人,我却无法…” 李相夷闻言并未迟疑,“你直言在何处便是,痋术控人,本就是邪术,这也本就是四顾门需要处理之事!” 笛飞声看着脸色平静,像是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之事模样的李相夷,真心实意道,“这世间,确实需要你李相夷这样的英雄!” 李相夷闻言后退一步,满脸嫌弃神色,“笛飞声,你怕不是被夺舍了吧!” 笛飞声听到他这调侃,难得地好心情回怼,“看来鼎鼎大名的李门主,平日里话本子涉猎颇多啊!除了志怪神异,可还有风月无边?” 李相夷啧啧两声,“你个年纪老大,又不解风情的木头,现在也思风月了吗?老笛,需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本子吗?” 笛飞声看着满脸傲然的李相夷,再次败下阵来哑口无言,只能强硬转开话题,“你的人情我记下了!小南城笛家堡,等你腾出时间来时,传信给我!我带你去!” 李相夷脑海中一思索,“小南城,倒是同我回云隐山时顺路,待武林大会之后,我们陪你去一趟小南城!” 笛飞声看着李相夷,嘴唇嗫动几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声,“多谢!” 李相夷见他板着脸一脸别扭,显得还有几分冷厉凶悍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老笛,道谢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跟要与我决战一样!” “不过你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魔头,实则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说出去,你说这江湖同道,是信还是不信啊!” 笛飞声道谢之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别扭,闻言嗤笑一声,“魔头也好,英雄也罢,这种评价,不过是那些蠢货的一厢情愿认定,我从不在意,不过你李相夷的认可,我收下了!我会将角丽谯交给你!” …… 壬寅年二月初五,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武林大会如约举行。 小青峰上俱是各位武林同道互道久仰,许久未见之声,来自各大门派的高手们集聚一堂,手持兵器不同服饰的江湖门派中人,在四顾门中,各个威风凛凛,却又都是谦逊有礼的模样。 四顾门广场之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广场正中央搭建起了巨大的高台,可今日这大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并不是为了比武而设,而是为了…审判! 擂台向东而设的高台之上,放着一把巨大的太师椅,那毋庸置疑的是属于武林盟主李相夷的座位,其下依次设了十二坐席! 擂台南北两侧所设平台之上,对应着摆上了不少桌案,那是为前来参会的江湖门派、世家望族的掌权之人所设。 快到吉时,各掌权者,在四顾门门人的引请之下,在各自案席之上坐下,其门人弟子列队,围擂台三侧而站,高台之上,坐定后的众人左右寒暄互相交流,台下各派弟子窃窃私语低声而谈,广场之上一时人声鼎沸。 已近午时,明月居内李相夷张开双臂,对着杀哥转了一圈,俊美青年眉眼间满是骄傲恣意,“杀哥,我这一身,可好?” 四顾门门主身着一袭由上等丝绸制成的红衣,柔软光滑,贴着他修长高挑的身形,英姿飒爽。 红衣的领口与袖口用金线绣着精美的金色祥纹,腰间束着一条宽腰带,上面镶嵌着红宝石,右侧挂着的四顾门的门主令牌,也是那武林公认的盟主令牌,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红衣门主脚上的黑色靴子,靴面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与那红衣相得益彰,华贵又不失威严。 杀生丸看向自己伴侣的眼神里满是欣赏赞叹,他点头认可,黑发如瀑垂落在肩头的俊美青年瞬间便笑弯了眼,将手中配套的精美的红宝石银冠递给大妖,“殿下,吉时快到了,你帮我束发吧!” 杀生丸垂眸接过这顶精美发冠,绿光闪动间,红衣门主那如缎的黑发便自动束发成型,李相夷微微低头,冷香的大妖倾身而上,将发冠给他仔细戴上,又细致地整理… 以齐云为首的一行十二人,呈扇形散开,迈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缓缓踏入大会广场之上,往那盟主位之下走去。 他们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众人见他们走来,俱都行礼问候。 “齐二门主、蒋院长、乔院长、戚堂主、陆堂主、赵执事、黎执事、二位林执事、钱院长、石院长、刘护法…”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众人将这行十二人的名姓和职位一一喊出,这一行人大多年纪轻轻,可在场众人脸上满是笑容,丝毫不敢有半分怠慢,生怕遗漏掉任何一人。 面对众人的热情欢迎,这一行人也纷纷拱手回礼示意,但脚下并未停歇,径直朝着武林盟主所坐的下首席位走去,一一落定坐好。 有对四顾门人事任命修改不太清楚之人,见此左右窃窃私语,“这四顾门百川院的佛彼白三人,云彼丘被关,那纪汉佛和白江鹑呢?” 有知情者悄声道,“四顾门对外的说法,是这二位前百川院院长对云彼丘之事失察,所以自动请辞,退出了四顾门!但是…” 说到此处,那人声音越发小了,“据我所知,说是那二人…起了异心,他们在四顾门有难之际,放纵贼子污蔑李门主…这一消息,千真万确!” “啊…这…他们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侠,如此行事,啧啧…难怪灰溜溜地离开了四顾门!” “李相夷给他们留了颜面,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所做之事,谁人不知啊…背地里…这二人,哼!反正我是看不起,啧!” …… 随着锣鼓一响,四下为之一静,底下窃窃私语之声骤然停歇。 吉时已到! 众人眼神灼热地看着那门口处,眼神敬畏又满含崇敬期待。 一声惊呼声起,大家齐齐仰头望去,一袭红影在那房顶、门檐、照壁处辗转腾挪,脚尖轻点之下,身形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来,数十丈距离转瞬即至,青俊身姿,令人目眩神迷! “婆娑步!李相夷的婆娑步!” “举世无双!举世无双!” …… 在因这身影出现而沸腾的人声中,手持少师的李相夷踏空蹈蹑,眨眼之间,身形便已到了高台宝座之前。 众人抬眼望去,不过才二十的武林盟主衣袂飘飘,面容英俊,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势。 “参见盟主!”的齐声高呼冲破长空,并未商量好的众人见到这身影落定,便已纷纷起身行礼。 他站在那里,风姿风采,周身气势,便足以让人不自觉地为之倾倒! “诸位同道无需多礼!”上首的红衣门主抱拳还礼,声音清朗。 见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李相夷并未多说其他,直言道,“东海一战内情,想必大家均有听闻,此次邀各位前来,便是为了公审与东海一案有所牵连的各大门派世家!” 此言,底下众人眼神交汇,知情者暗暗看向那些门派的参会之人,思量万分,不知情之人内心惊异,不过却都一致的并未出声,只静静听李相夷所说。 李相夷继续道,“东海一战,牵涉四顾门及金鸳盟一事,差点让江湖再度动荡,此事前因后果,主谋同谋,均已审理清楚,定罪案罚,也已公告武林,若诸位疑虑,均可与我百川院调取相应案卷查阅!” 此话一出,言语坦荡磊落,众人俱都抱拳行礼,“盟主公正!” “除此以外,今日,我李相夷与诸位在此公审这趁四顾门势微之际,上门散布谣言,欺压威胁我门人,意图解散我四顾门的八门派、七世家!”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之声,当即有人愤然出声,“是哪些狗祟之辈!四顾门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李门主一心为我武林,这些人竟敢趁火打劫!盟主,这些人狼子野心,您快将他们压上来,让我们看看是哪些忘恩负义之辈!” “是啊!这种落井下石之辈,若没有四顾门,若没有李相夷,江湖如今还不知道是何种纷争模样!” “各大门派相争,苦的还不是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弱流门派,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啊,这种卑鄙之举,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是的,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杀了,以免以后为恶武林!” 底下群情激愤,义愤之声不绝于耳,心中还有别样思绪之人闻言登时面色剧变,心中想法不敢泄露一丝一毫! …… 李相夷沉声开口,“大家安静!” 只短短四个字,却犹如大闸一样,将宣泄的洪水轰然阻住,底下瞬间安静下来。 见众人安静下来,李相夷才继续道,“当日参与此事之人,我四顾门俱未提审,今日,便当众公审!来人,将人全都提上来!” 当即便有左右两侧执法堂弟子躬身领命,下去通传门主之令,在众人屏息凝神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数十名弟子将牢中众人全都提了过来。 一共四人十三人,为首之人,便是那一袭皱巴紫衣,面目憔悴,强撑着世家风度的肖紫衿… 第20章 尊上,阿谯将命还给你 这一个多月,四顾门未曾提审这群人,也未曾刻意折磨这群人,只是既为阶下囚,自然也不会有半分优待。 对比牢房来说,百川院的大牢,着实算不上差,肖紫衿的单间大牢内,地面铺具青石,内有卧铺、恭桶,算得上是干净整洁的。 可是这对于名门望族出身,自小富贵窝里长大的肖紫衿来说,这处,简直就是地狱。 肖紫衿本就不是心胸宽广之人,被押入牢房后,他越来越恨! 他恨乔婉娩,恨蒋云铮,恨李相夷,恨四顾门的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当然,他也“恨”自己,为什么那时的自己没有识得李相夷“真面目”,害得如今陷入这种境地! 这样想着,他本就受了内伤,缺了好几颗牙齿不说,身上又被惊雨剑划出数道伤痕,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他被投入大牢之时,四顾门之人确认他死不了之后。 只是肖紫衿心气不通,一个多月,身上外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这内伤一直不见好,内力运转不畅,时常咳嗽,已是留下了病根。 在这大牢的一个多月,肖紫衿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吃住拉撒都在这方寸之地,让他如何能忍,刚开始入大牢之时,他叫嚣不已,痛呼谩骂,四顾门门人依照蒋院长的安排,任由他如何叫嚣谩骂,都不曾搭理于他。 只是看向肖紫衿时,那鄙夷的神态怎样都掩饰不住。 后来,肖紫衿累了,他消停了下来,兀自盘腿在床上闭目养神,努力保持着他名门贵子的姿态。 牢内每日送给他的两餐吃食,只有包子馒头,偶尔会有稀粥,这种环境,这种吃食,肖紫衿根本看都不屑看一眼。 他如此,四顾门门人并不在意,东海一案,四顾门清肃之后,留下的,俱是对这门内忠诚度较高的门人弟子,对这曾经的四顾门左护法,门主的结拜兄弟,众人比之对寻常囚犯还要痛恨。 一盏茶的时间,无论你吃还是不吃,东西都会被直接撤走,若肖紫衿当日有诋毁门主言语,那当日饭食,便拿都不会拿过来。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四日过去了… 肖紫衿再也撑不住他的世家姿态,寂静的环境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与怯懦,连日来不曾进食,也让他慢慢虚弱下去… 在第五日,当那门人要撤走饭食之际,他再也抵抗不住饥饿的渴望,他跌撞着下床,一把夺过了那碗中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将它吃了下去… 待腹中有饭食了,他又开始后悔,然后肖紫衿告诉自己,自己这并非是怕死,他是在卧薪尝胆,他要活着,他要在见到李相夷的时候,戳穿那人虚伪的假面,待他回到祁阳肖家,他要联合所有人,将他李相夷打入地狱、将那蒋云铮碎尸万段、让那乔婉娩跪在他的脚下… 他畅想着,又开始吃第二个馒头,他凶狠的面容,如同在啃食仇人的血肉,他要活着,他要好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在他终于被带出大牢的时候,肖紫衿看着头顶的日光,竟然忍不住喜极而泣起来… 被压缚着的肖紫衿畅想着李相夷剧毒缠身,他畅想着各门各派施压,他畅想着朝廷限制,在这畅想之中,他的背脊越挺越直,脸上带着略微有些神经质的笑容… 直到他被带上高台,直到…他看到那宝座之上,一如既往意气风发,红衣鲜艳的李相夷,还有那下首的蒋云铮和乔婉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行人被押着带到了高台之上,四顾门弟子压着他们跪下,其余人看着这阵仗,俱都面如死灰,跪在了这高台之上。 肖紫衿激烈地挣扎了起来,他像疯了一样地横冲直撞,含糊不清的话语从漏风的嘴中不断呼出,“我为何要跪!我没错!李相夷,你个阴险小人!是你杀了单孤刀,我只是来为我的义兄来申冤的!” 李相夷看着他眼神冷漠,挥挥手,两侧弟子不再管他,抱拳领命下去。 肖紫衿喘着粗气,如同一头野兽一般,恶狠狠地盯着那上首之人,恶狠狠地诅咒着他看到的四顾门的每一个人。 李相夷就那样坐着,面容冷酷,眼神波澜不惊,如同在看一只杂耍卖艺的猴子一般。 他并未说话,也未阻止,任由肖紫衿咆哮着… 直到有人跃上了高台,“啪”地一声,扬起手给了肖紫衿狠狠地一巴掌! 恶毒的诅咒与谩骂之声停止了,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那高台之上的人… “肖紫衿,若你还顾忌一点家族的脸面,那你便闭嘴!”面目冷硬的中年男子低喝出声。 肖紫衿被这一下打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以往面对他,永远是笑脸相迎的族叔,眼中满是痛恨,他咆哮出声,“你竟敢打我!我可是肖家少主!” “你马上就不是了!肖家,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拐棍敲击地面的声音,老态却威严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了肖紫衿的心底,他愣愣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肖紫衿转头望去,就看到了拄着拐杖一脸厌恶神色看着他的肖家族老肖二太公… 肖老太爷起身,冲着上首的李相夷抱拳行了一礼,又向各方武林同道行了一礼,缓缓开口“李盟主,各位同道,老朽是祁阳肖家肖泰安。”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四起,“竟是四十年前名声赫赫的紫袍尊者肖泰安肖老爷子!老爷子已经三十年未入江湖了,杖朝之年,竟还如此身体强健!” 在座所有武林中人,包括李相夷,都起身给这老爷子还了一礼。 肖泰安叹息了一声,“阔别武林三十载,如今,因着主脉一支出了忘恩负义,勾结邪魔之辈,我肖家实在是有愧!所以,今日我来代表祁阳肖家,给四顾门,给武林诸位同道一个交代!” 肖紫衿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一脉要被抛弃了,登时面色大变,就要出声。 肖五爷眼疾手快,疾速点了肖紫衿周身大穴,又是一脚,将他压跪在了台上! 已经不惑之年的肖家老太爷满面愧疚神色,挥了挥手,身后肖家弟子足尖一点,到了李相夷台下,将手中卷宗交给四顾门门人呈递而上。 李相夷接过卷宗翻阅,这是肖三爷参股漠北生意的各类审判记录和供词证据,还有肖紫衿收接书信以及与人合谋,来这四顾门的证据… 李相夷翻看完,心中也不由佩服这世家名门的决断,不愧是能传承日久的江湖名门!他将东西递给齐云,齐云和百川院四人一同翻阅。 见李相夷已经看完,老太爷继续说道,“祁阳肖家此代主脉一支第三房,勾结漠北邪教,入股分赃一事属实,主脉肖紫衿包庇亲叔,勾连分裂四顾门之事属实!肖家自查,相应卷宗证据,已递交李盟主!” 此言一出,喧沸之声不绝于耳,而台上肖紫衿目眦欲裂,面露绝望! 肖老爷子面色未变,等讨论的声音小了一点,才再次沉声道,“我肖家传承近二百年,一直行侠仗义,名声清正,可如今,却出了此等败坏门风之人!我肖家,惭愧至极!我肖家,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说着,八十多岁的老太爷,冲着四方再次行礼,再起身之时面上满是坚毅,“因我肖家而受害之人,我肖家定会赔偿!四顾门与诸位同道尽可监督!” “知情不报之人,我肖家已家法处置,所有参与之人,均已废除武功,如今就押缚在小青峰之下,待大会过后,任凭大家处置!” 说着,肖老太爷又眼神凌厉地看向肖紫衿,“肖紫衿一脉,德行不正,我肖家总计十六脉,经宗族大会开宗祠,决议废除其主支身份,将肖紫衿等为恶之人,移出族谱,废其武功,从此以后,不准再冠祁阳肖家肖姓。” 除族谱,去冠姓,日后,便是无根无萍之人… 此言一出,广场之上为之一静,高台之上众人均是面露惶恐之色… 李相夷也未曾料想到他们竟能如此坚决… 台上肖紫衿,一瞬间心如死灰,眼中露出极致的惊恐,他看着肖五叔在肖老太爷的点头示意下,慢慢地靠近于他… 这个时候,肖紫衿终于后悔了,这种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结果…… 他那原本虚撑着的高傲目光,如今已完全被祈求所取代,他用近乎绝望的眼神望向他的族叔,想要从对方那里寻得一丝宽恕和怜悯。 同时,他又竭尽全力地转动着眼珠,试图穿过遮挡,看向李相夷。 他想告诉他,他后悔了,他是一时鬼迷心窍! 可惜,没有人看到,即使看到,对于他这样的人,也没有人会选择原谅。 肖五叔面沉似水,他毫不犹豫地并指,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戳向肖紫衿的气海之处。 刹那间,肖紫衿只觉得一股剧痛袭来,犹如万蚁噬心。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与不甘,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伴随着一声闷哼,他体内苦苦修炼二十载的内力瞬间消散无踪,所有的修为在这一指之下化为乌有。 曾经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肖紫衿,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令人唏嘘不已的同时,却也只觉得痛快! 白银盘里一夜轮,长作别鸥俱黑尘! …… 在肖家率先采取行动之后,其他参与此次事件的门派见状,纷纷效仿着、有条不紊地对各自门派中的相关人员进行了严厉处置。 一时间,整个场面热闹非凡,除了那被惩罚之人,其余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而在此同时,对于那高高坐在首位之上、掌控全局的武林盟主李相夷,众人望着他,眼神之中除了深深的敬畏之外,更是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探究。 李相夷看过去,也并不在意众人的畏惧与探究,这些年,他慢慢地也明白了,一味地靠着四顾门查案办案,以一门之力终究力有不逮之时。 有时候,让人心怀畏惧,让人谨言慎行,才更加能守住这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规矩! 当所有该处理的事情都已妥善解决之后,李相夷向整个武林通报了金鸳盟与四顾门之间达成的长达十年的和平条约,为这场轰动江湖的武林大会落下了帷幕。 …… 壬寅年二月初十,朱雀峰上,一黑一红的身影疾速落下。 “尊上,我那么爱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角丽谯踉跄两步站稳,她那张艳丽无比的美艳脸庞充满哀怨,含情脉脉又充满丝丝痛楚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一旁的笛飞声。 笛飞声却并不因此而有半分心软,他冷眼看她,面色冷酷,“你这般情义,我无福消受!今日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角丽谯美艳的脸上清泪滑落,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她的面上满是控诉,“我不过是想把天下第一捧到你面前而已,我又有何错!” 听到这话,笛飞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本尊的天下第一,何须你捧来给我?你的所作所为,于我而言,耻辱罢了!” “耻辱”二字,让角丽谯面色剧变,她不可置信道,“我不过是想实现尊上你的宏图霸业而已!” “好了角大美女,看来你是完全不懂你家尊上,你这爱,未免也把笛飞声看得太轻了吧!”随着清朗声音而来的,是转瞬即至的红衣身影。 角丽谯那双美眸此刻布满血丝,她恶狠狠地紧盯着那踏空而来的李相夷,满脸尽是无法遏制的恨意,咬牙切齿地怒吼道:“李相夷!一切都怪你,若不是你从中挑唆,尊上怎会这般待我?” 李相夷神色冷峻地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癫狂的女子,“角丽谯,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他的目光如寒星般冰冷彻骨,其中丝毫不见半点怜悯之意,角丽谯的种种行径,倘若对她心生怜悯,又如何能让那些冤魂得以安息呢? 角丽谯听了李相夷的话,癫狂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中,“你懂什么?我爱尊上,这世间唯有尊上值得我的爱。” 李相夷来了,今日,她是定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免于一死了… 角丽谯转头看向笛飞声,眼中带着一丝决绝与哀求,“笛飞声,我的命,是你救下来的,阿谯不想死在别人手中,而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又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尊上…你杀了我吧,阿谯将命还给你!” 说着,她的声音中满是哀伤,“尊上。你不要再厌恶阿谯了好吗?” 笛飞声看着她,眼中也有了一丝复杂神色,“角丽谯,我从不杀女人!但是今日,本尊赐你一死!” 角丽谯笑了起来,她仰头冲着笛飞声露出了她修长的脖颈,“能成为尊上的例外,阿谯也无悔了!” 凌厉地掌风袭来,拍在了一身红衣的蛇蝎美人身上,角丽谯嘴角吐出大口的鲜血。 她仰天躺在地上,转过头,看着昂扬而立的笛飞声,笑出声来,“尊上,我在你心中,终于是不同的!” 李相夷没有阻止,他也未再多问什么,这是他对这同为南胤后人的最后一点情谊。 角丽谯的气息慢慢微弱了下去,眼中没有恨,只有一丝不甘… 第21章 李门主二十岁生辰安康 “老笛,够意思!”李相夷笑眯眯地伸手接过五万两的“食宿费用”,递给了一旁的齐云,“云哥,这个给青姐建善堂和识字堂!” 齐云接过银票将之仔细地放进怀里,脸上笑得异常灿烂,冲着笛飞声拱手道,“笛盟主,久仰久仰,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可果真是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一看就非凡人啊!” 说着他又看向刚刚才由他领出来的无颜,笑得一脸哥俩好,“无颜兄啊,我与你实在是投缘,只是这些时日忙,招待不周了!不过就像相夷和笛盟主一样,咱们啊也是好兄弟好哥们了,你记得常来找我喝酒啊!” 无颜心中还在感动于自己何德何能,让尊上拿了五万两银子来赎身,心中下定决心要一辈子效忠尊上时,听到这话,立即回过神来,一脸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笛飞声看着这四顾门的正副门主脸上那看冤大头的灿烂笑容,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李相夷,在你们四顾门当门主,是看谁更不要脸吗?” 对于笛飞声刺的这一句,刚五万两热乎乎的银票到手的李相夷毫不在意,大方地原谅了这出钱的大户,“这天下第一的门派,里面有我这天下第一,自然是事事都要天下第一的,你说是吧,老笛!” 看着这天下第一一脸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天下第二”的笛飞声沉默半晌,默默地将手往大刀刀柄处挪去。 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宜来这天下第一之争的一战… “咳…老笛,你这伤势如何了?哦~对了!你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动身回云隐山了,你看咱们是一路同行,还是在小南城见啊?”并不想与这武痴来一场比试的李门主,转移话题,若无其事地开口。 功力未复的笛盟主憋着气,将举起的手握成拳落下,背在身后,偷偷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还是小南城见吧!” 李相夷一脸可惜模样,告别的话却说得很是利索,“那老笛,一路好走!无颜,下次还来啊!” 无颜恭敬给这满脸好走不送的李门主行了一礼,实在不知如何回这话,只能笑一笑,然后在尊上的冷哼声中,迫不及待地点足跟着尊上离去了。 看着笛飞声和无颜的转身远掠,李相夷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去找他的殿下。 一旁的齐云眼疾手快地一把勾住了门主的肩膀,灿烂的笑容瞬间变得阴恻恻的,“相夷~” 李相夷一个哆嗦,稍微使了使力却没挣脱开来。 齐云死死地扣住门主的肩膀,声音中满是柔和,“门主,你桌案旁的灯油,我已经安排了弟子添满了!” 一听此言,李相夷只觉如晴天霹雳一般,“云…云哥,何至于此!你信我,我不日便回,剩下的这点卷宗,你等我回来看,或者,云哥你直接批阅也成!” “呵呵…封磬离开了,云铮那处你提前打好了招呼,小青峰下的各个铺子的酒你买了个遍,你绣房定制的衣服也全都取走了,小苪和小玲每人的行李打了三个包裹!” “刚刚你还跟笛飞声约了小南城见!” “你回来看?不日便回…相夷,你看我是个傻子吗?”齐云咬牙切齿道。 李相夷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哥二门主当久了,不好骗了,云铮这嘴也太不严实了! 在齐云一脸你不答应,那就与我一战的表情下,李相夷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往回走… 回到书房,看到武林大会后,那堆积如山的文书,李相夷只感觉一阵头疼,却还是认命地坐了下来。 齐云面上眨眼便换上了一副灿烂温和的笑容,声音掩饰不住的雀跃,“门主,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门主回复的属下齐云,迫不及待地就推门离去了… 天知道,当四顾门的二门主才两月,他感觉人都憔悴了好几岁! 不行…回去一定要去问下云铮,他和婉娩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他这二门主退位让贤,让给他来当,他要带着阿沁跟小月亮出去散心去! …… 烛光摇曳下,李门主揉了揉手腕,终于批完了最后一份卷宗,他迫不及待地将朱笔搁置。 外面鸡鸣声起,李相夷推开书房的门,婆娑步一转,就往明月居而去。 小玲已经搬到了西院,有了自己独自的卧房,在贺苪的蓬莱阁旁边,唤做栖霞阁。 脚步越来越快的李门主心中雀跃不已,东院如今只有他和杀哥,这个时辰正好不用睡了,他们可以好好交流点别的事情… 迫不及待地红衣门主在夜空中飞掠,眨眼便到了明月居院墙之上,杀哥果然在院内等他… 杀生丸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小孔雀,好大的一只的人类如同往常一般赖躺在了大妖的身上。 “殿下,批阅卷宗,比跟人打十场架还要累啊!”埋在大妖的脖颈间,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李门主将右手举到杀生丸的眼前,嘟囔着抱怨道。 人类的手指莹白如玉,指节平缓,呈现一种流畅的修长,指甲泛着浅粉,有淡淡的光泽,与天上的月相对着,有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杀生丸揽着小孔雀的手一紧,垂眸看向这正仰头看他的小孔雀,人类下巴轻扬,下颌骨到脖颈处,是劲瘦优美的弧度,他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是二人心照不宣的勾魂夺魄。 大妖惯常对人类的这种手段毫无抵抗力,浸润的灵力将人类浑身梳理了一遍,在人类舒服的喟叹中,大妖轻柔地给他揉着手腕,喑哑的声音在小孔雀耳边响起,“那…小孔雀需要我怎么做?” 人类的桃花眼神采奕奕的,“今日我还未曾沐浴呢,殿下要帮我洗吗?” 绿光闪动,划过空中的浴桶在房内落地后,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召示了大妖的回答,水缸中的清水自动注入这浴桶中,在妖火的灼烧下变得温热。 大妖揽住身上的小孔雀,瞬间到了这浴桶旁,热气蒸腾间,红衣交织着白衣落下,在人类清朗的笑声中,杀生丸殿下愈发喑哑的声音响起,“小孔雀累了,那我当然要来帮你!” …… 朝阳初升,神采奕奕的大妖心情很好的听从着墨发披散,慵懒躺在床上的小孔雀的指挥,对应着将李门主要求的服饰一件件地放进了妖之界中。 这一次回了云隐山之后,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一时半会回不了四顾门。 因着南胤之事,还有他的真实身份关联甚大,所以为了四顾门和兄弟们考量,李相夷并未将真相告知,而是只让他们调查黄山封家之事。 确认了封家确实善行颇多,名声甚好后,杀生丸在封磬身上留了一道妖气禁锢,李相夷暂时将他放了,让他着手调查当年的南胤四大家族之事。 至于他所说的萱妃墓以及其中的业火子痋,有了邪见的人头杖,李相夷打算待回了云隐山之后,再着手去找。 …… 二月十二,杀生丸骑着“踏雪”,李相夷驾着“追风”带着贺苪,芩婆带着小玲坐在阿哞的背上,邪见一如既往地坐在阿哞胸前特制的皮座上,一行人一路往东北方向行去。 有两个小孩儿,众人行路并不急切,一行人有时宿在野外,有时会住店,并不奔波赶路。 小玲还带上了她的识字本,两个小孩每日的功课并不曾落下。 每日李相夷跟贺苪练剑的时候,小玲也会拿着自己的小木剑在一旁练四顾门小孩儿学的基础剑招,才两个月,小玲的身体就肉眼可见的结实健康了,个头也长高了许多… 练完剑后,贺苪会完成自己每日的功课,师徒传承,已为人师的李相夷,也如当初他的师父教他一样,在认真教导着自己的徒弟。 每日小玲都会对照着识字本,一个个地认着字,不懂的她就会问芩婆,芩婆用大熙话慢慢给她解释着,小玲有时候还是不理解,这个时候,她就会记下来,等着去问贺苪,贺苪自己的功课学完后,就会耐心教她,二人都不会的,又会一起去问李相夷。 二人在一问一答间,互相学习着彼此国度的语言… 阿哞背上的行李中,最不缺的就是沿途买的各类糖果点心,这些吃食,李相夷都交给了小玲… 小姑娘每日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将包裹里的点心拿出来,送到每个人的手中,小姑娘记得每一个人更加喜欢吃什么东西! 虽然李大人和婆婆总说,这些吃食让她和小苪哥哥分就可以了,但是小玲总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 第一份,小玲永远会先给到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无关礼仪,在赤诚的小女孩的心中,两位大人永远是第一位。 第二份,会敬给婆婆,第三份是邪见大人的,第四份阿哞的,第五份是小苪哥哥的,最后一份,才是自己的。 邪见手里的点心跟糖,总是最快吃完的,刚开始在吃完后,小妖怪还会去抢阿哞的,然后等把阿哞的也吃完后,又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到小玲面前转悠。 于是“贪得无厌”的小妖怪,就会在小玲的面前,在李大人的“不小心、没注意”下,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很有眼色的小妖怪知道阿哞跟玲的他是不能再抢骗了,于是为了大熙美食,邪见就会去他尊敬的王妃殿下面前献媚… 然后在全程关注的小玲的不出所料中,邪见大人被因为被他打扰与李大人独处的杀生丸殿下打得满头大包。 而顶着满头大包的百折不屈的小妖怪,已经越来越喜欢杀生丸殿下对他的爱抚,为了一口吃的,他下次还敢… …… 行路已有半月有余,壬寅年正是平年,二月二十九日,是李相夷的二十岁生辰。 今年的春日里多是阳光明媚的好时节,此时正是鲜花盛开的时日,姹紫嫣红中,马蹄的踢踏声伴随着行路之人交流的声音… “相夷,你们今日生辰,待会咱们找个客栈,休整一天,正好也好好地给你们庆个生!” “只是你的及冠礼,只能到时候回云隐山办了!我去信给了你的师父,漆木山已经都准备好了!”纵马行于山道之上,芩婆转头望向一旁的徒弟高呼。 李相夷冲着师娘笑道,“好啊师娘,我许久没吃师娘给我做的面了,在外吃的无论多精美的菜肴,都比不过云隐山的师娘下的一碗面!” 芩婆笑得一脸开怀,“好好好!你这自下山,这都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今日,师娘给你们下长寿面!你与杀生丸,二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哈哈…谢谢师娘,对了师娘,还有半个时辰,我们便到河源县了,那处有个客栈我熟,我们去那处歇脚!”李相夷轻夹马腹,扬声道。 贺苪闻言很是好奇,仰头问道,“师父,这处您都有熟悉的客栈,是以前来过吗?” 李相夷听到小徒弟好奇的询问,俊美的青年望向旁边的杀哥,脸上笑容灿烂。 杀生丸看着小孔雀的笑容,也想起了那时,这个人类在这处向他表露心迹,大妖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这处自然是来过,这里的糖与别处尤为不同,尤其是那糖渍橘皮,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堪称一绝!小苪啊,等会儿师父我给你买来尝尝!”李相夷垂眸看向自己的徒弟,满面笑容。 杀生丸想到糖渍橘皮入口的滋味,又看着他的小孔雀正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活脱脱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遗余力地忽悠着他那单纯的傻徒弟的模样,不禁微微撇过了头,眼中满是温柔地笑意。 他想到了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的人类,被他扒下来按进水里的湿漉漉的人类,破水而出义无反顾地抱住他的人类。 这个地方,现在想来,是真的承载了很多,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美好回忆! “好啊,谢谢师父!”纯良的小徒弟丝毫不知师父的险恶用心。 有好东西从不藏私的贺苪看向一旁的乖巧可爱的小玲,“小玲,待会我也给你买一份!你要别的什么,也都可以跟我说!我有钱!” 听到这个话的笑容明媚,“哇!小玲真的是太幸福了!谢谢苪哥哥!”大熙官话已经说得很不错了的小玲拍着手,吐字清晰。 看到玲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模样,还有邪见小妖怪也闻言探出身体,一脸期盼的表情… 李相夷不禁摸了摸鼻子,得~这真不怪他,纯属是这傻徒弟误伤! 哎…这臭小子徒弟一点都不像自己,骗起来怎么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呢… 欢欣雀跃的谈笑间,李相夷一马当先的,带着几人往那百福客栈而去。 …… 第22章 他的家人们,都在他的身边 客栈掌柜远远地瞧见李相夷走来,惊了一下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赶忙迎上前去招呼道:“哎呀呀,李公子啊,真是多年未见啦!” 河源县是个小县,百福客栈的掌柜对于大名鼎鼎的李相夷,只在传闻中听过。 他根本不会想到这长相俊美,花二十两银子赔了他花的李公子,会与这在偏僻小县当中都如雷贯耳的,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有什么关联。 李相夷闻言微微挑起眉毛,嘴角上扬调侃道:“哟…店家,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您竟然还能记得在下啊!” 店家听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赶忙接话道:“那哪能忘了您呐!李公子您长得如此俊美无双又气宇轩昂的,只要见过一面,任谁都会毕生难忘的。” 说着,掌柜的问道,“不知今儿个您一群贵客,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李相夷笑笑,将十两白银递了过去,“掌柜的,三间上房!再辛苦整治一桌酒菜!上拿手的招牌菜啊!” 掌柜的忙笑脸接过,“好嘞,李公子,您先跟伙计去房内休息一下,我这马上安排给您整治!哦…对了!我家娘子亲手做的鲜花饼那可是堪称一绝,待会儿我给您桌上送上一份,您尝尝鲜!” 李相夷也不推辞,抬手抱拳,“那就先谢过店家您的鲜花饼了。” 一行人在伙计的带领下去后院二楼的上房,玲侧头仰脸看着李相夷,满脸止不住地敬佩赞叹神色,“李大人,您真的太厉害了!好多人都认识你!跟着你还有掌柜的送的鲜花饼吃呢!” 李相夷被这小孩纯粹的崇拜眼神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厉害的李大人实在开不了口告诉她,在这处的优待,完全是她的冤大头李大人花了二十两银子换来的。 白日里吃完饭,一行人便在李相夷的带队下出去逛这县城。 这处的吃食,糖莲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李相夷买了许多,反正杀生丸的妖之界里面有大把的地方可以放。 糖渍橘皮在李相夷买了一小包,笑嘻嘻地给小苪和邪见尝了一口后,看着小苪哥哥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有邪见大人天崩地裂的表情,小玲果断的放弃了尝试,接过李大人递给她的糖莲子吃的津津有味。 反倒是芩婆,对于糖渍橘皮的这个味道,竟意外的喜爱,所以李相夷还是买了许多… 晚间芩婆借了客栈的厨房,亲手揉了面,做了两碗长寿面给李相夷和杀生丸,又让伙计上了酿豆腐、上汤桂花鱼、盐焗鸡、酿三宝、薯丝煲。 菜都被端到了房内,烛火摇曳间,一行人围坐在一起,给李相夷与杀生丸庆生。 杀生丸看着放在他眼前的这碗卧着荷包蛋的面条,想到了那时候在云隐山的日子… 在小相夷生辰之时,人类幼崽总会在吃完属于他的长寿面后,要他的师娘或者师父给他多揉一份面放在那处,托词说生辰面他想吃两份… 那一日的人类幼崽,会在他的师父师娘休息后,自己将水烧开,煮好面条带过来给到自己,还会学着他师父师娘的,在长寿面上卧上一个蛋。 烟火缭绕间,人类小孩认真地煮着那碗面条,沸腾的水声伴随着幼崽念叨着的“平平安安”四个字的祝愿。 那时大妖隐藏身形跟着看到了这幅让他妖心颤动的画面,自那时起,这个小孩儿,在大妖未曾察觉之时,便已经住进了他的妖心之中… 杀生丸转头看向一旁的李相夷,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幼崽的人类,已经是自己的伴侣,他们誓言日后的所有日子,都会一直在一起。 烛光摇曳下,两碗长寿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小玲清脆的歌声响起,那是她特意学来的祝寿歌。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清亮的少年音也跟着唱喝,“梅花妆素,花谢香清。岁月长弦,寿比南山。” 邪见小妖怪在转着圈圈跳着舞,绿皮小妖怪哼着小调为两位殿下庆贺,小玲也跟着唱着、打着节拍。 嬉しいな 今日は (今日真是高兴) うれしいな きょうは (今日真是快乐) たのしいな 今日は (今日真是快乐) たんじょうび おめでどう (祝你生日快乐) おうたを うたいましょう (一起唱歌吧)? …… 歌声停止,小玲拍手大声祝福道,“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长命万岁!” 贺苪笑着看他,并未纠正小玲这“万岁”二字不能随意用,反而也是一脸真诚跟着道,“祝师父师公长命万岁!” 他们都想这两个人,能长长久久,真的寿比南山… 底下的小妖怪也大声说道,“杀生丸殿下和王妃殿下生辰快乐!” 芩婆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今日你们生辰,这长寿面可得吃干净呀。” 热气熏腾,模糊的雾气中,大妖的眉眼间冷意尽散,换上的是月神降临在烟火人间中的温柔模样… 李相夷一鼓作气地将一根长长的面条嗦入口中,咀嚼着吞下,他眼神晶亮的看向芩婆,“师娘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太好吃了!” 杀生丸也动作优雅地吃着面,入口是很熟悉的味道,他看着一旁满脸开心的两个幼崽和小妖怪,再看向一脸慈祥的人类师娘,轻声道,“多谢…” 芩婆笑呵呵地,声音慈爱,“日后每年,师娘都给你们做!” 吃完面后,李相夷与师娘聊起他在这客栈中辣手摧花的趣事,笑声回荡在房中,夜渐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一群人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祥和。 李相夷看着一旁眉眼温和的大妖,额间月印闪动,杀生丸的心湖处响起小孔雀的声音。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 小南城的事情处理的很快,三月十一日,一群人到笛家堡之时,那笛家家主全身经脉被废,瘫在那座椅之上,已经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废人了! 李相夷看向地上的那一枚铜板,心中已是明白了笛飞声少时的经历。 看向眼神狠厉的笛飞声,他并未多言,强者无需他的任何言语慰藉,月印闪动间,聚在一起的笛家死士面上倐尔显露几分痛苦神色,然后不过一瞬,便又化为狂喜。 无数的黑色痋虫从各笛家堡死士的体内飞出,又在空中,当着众人的面化为灰烬… 笛飞声环顾四周,看着这个对于少时的他来说,宛若人间炼狱一般的笛家堡,又看向如今已经不会再如他一般,被痛苦折磨的笛家堡孩童们,他眉宇中沉闷神色散去,才二十三岁的青年,难得地面容明朗! “李相夷,待我伤势尽复,我去找你比武!”说完这句话,对于此处不再有半分执念的笛飞声毫不犹豫地转身。 李相夷看着他的背影,声音轻快,“好啊,老笛,到时候记得带壶好酒来,你输了,就请我喝酒!” 笛飞声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你也得备上一壶好酒,你若输了,得你请我喝!” 金鸳盟的盟主远去,而四顾门的信号在此处升起… …… 三月二十三日,一行人到了离云隐山不远的青风镇,李相夷跟着师娘一起在镇上采买这清明时节,祭祀所要用的东西。 李相夷的爹娘还有哥哥,就葬在云居阁的后山,往年是芩婆和漆木山因着怕李相夷知道自己亲人俱亡而难过,所以并未告知于他,其实他所有的亲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而且,南胤大熙皇族后人的身份,在这处,漆木山和芩婆也并不敢泄露分毫。 三月二十七日巳时,一行人终于到了云隐山,一到山底,李相夷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婆娑步一动,拿起挂在“追风”身上的一坛“天子笑”,人便已瞬间腾空而起,往那山林间掠去。 杀生丸知道小孔雀心中的挂念,并未跟上,而是驱马慢慢走着。 芩婆见状也只高喊了一句,“相夷,护山大阵改了,是九字连环阵!” 一身红衣的李相夷已掠去许远,远远的传来了他回答的声音,“知道了师娘!” 红衣如电,在山林间飞掠,惊起满林的飞鸟… 自从收到芩娘的回信之后,每日惯常在会到门边看一看的漆木山,听到雀鸟扑腾翅膀的声音若有所感。 他从院内起身,疾步往那门边走去。 漆木山仰头看去,满山翠绿之中,窜出来了一抹鲜艳的红,他定睛望去,那已经褪去所有青涩稚气的青年面庞,不是他的那个臭小子徒弟,还是谁呢? “臭小子,有没有给你师父带美酒啊!”见到了活生生的神采飞扬徒弟,心中完全安定下来的漆木山,逼回了已到眼角的泪意,爽朗出声。 而见到生龙活虎,一如既往喊着自己“臭小子”的师父的李相夷,足尖一点,如飞燕一般,瞬间就到了师父身前。 “师父的要求!徒儿怎么敢忘,这可是姑苏的天子笑!是不是世间难得地美酒?”右手带来的美酒被高高举起递到了漆木山的面前。 李相夷脸上的笑容比头顶的日光还要耀眼,“师父,还有扬州的江山白,青州的梨花醉,扁州的猴儿酒!徒弟我准备得可还让师父您满意?我给您把酒窖塞满!” 漆木山抬手接过这酒坛,揭开泥封,扑鼻的酒香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好小子,不愧是师父的好徒儿!” 说着,拍了拍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徒弟,带着他到院中坐下,漆木山仰头喝了一口酒,眼神微眯,脸上满是陶醉神色,“好酒!” 一口酒下肚,看到这孩子健健康康的,漆木山心中这段时日的担心与郁气俱都消散了,“你师娘信里都与我说了!你这臭小子,现在果真成了了不得的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不说,日子也过得不错!很好!很好!” 两个很好,让李相夷的眼角终于忍不住发红了,眼角有泪花闪烁,他的师父,是真的死过一回了! 他起身,提摆在漆木山面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有些微哽咽,“师父,徒儿不孝,害师父担心了!” 漆木山第一次听到这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哽咽,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他连忙将酒坛放下,一把将这臭小子扯了起来,板起脸道,“说的什么傻话!相夷你哪里不孝了,你这听师父的话,好好生活,好好活着!” “对!你个臭小子还收了徒弟,云隐山传承不绝不说,你还记得给我带酒回来,师父高兴都来不及!”漆木山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的。 “还有你那内功,精妙绝伦啊!嘿!我漆木山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临了临了,你师父我练你这自创的内功,是不是看着都英俊不少?” 李相夷看着师父这模样,心中情绪平复了下来,他顺着师父的力道起身,闻言眨了眨眼,认真看了看漆木山面容后,郑重点了点头,满脸真挚,“确实如此,师父看着现如今,也就二八年华!” 这话一出,漆木山熟悉的巴掌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臭小子,二八年华,那不成妖怪了!没大没小,你师父都敢调侃了!” 李相夷嘿嘿笑了一声,并未躲开,反倒挤眉弄眼道,“师父,你如今如此英俊,那你还舍得跟师娘吵架吗?” 熟悉的欠抽的臭小子! 漆木山“嘿”了一声就要起身找竹条,“一回来你就找打是吧!我跟你说啊臭小子,你别以为你二十了,是天下第一了,我就不打你了!你就算是一百岁,你也是我漆木山的徒弟!” 李相夷忙一把“扶着”师父坐好,又将酒壶递给他,才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我就算今年八十了,师父你要打,徒弟也是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多大人了还这么贫嘴!”半推半就的漆木山接过徒弟递过来的酒壶,想要喝一口,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将酒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去除身上的酒味,“你师娘呢?对了,不是还有你媳妇跟他妹妹,还有我徒孙吗?” “媳妇”二字一出口,李相夷眼神晶亮,殷勤地上去给师父捶着肩膀,“师娘跟杀哥他们应该也快到了!这不是徒弟我实在太想师父你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就上来了吗!” 话才说完,李相夷耳朵一动,脚步一转便到了院门前,俊马驮着的一行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转头冲着漆木山笑道,“师父,您看,这不就来了嘛!” 他的家人们,都在他的身边… …… 第23章 李相夷,字莲花 漆木山也走了上去,目光落在杀生丸身上,当他看清杀生丸的面容时,心中终于确定… 这位相伴自己徒儿左右的他的“伴侣”,正是那位曾在生死关头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救回来的强大妖神。 而且,就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往昔他所遗忘的记忆在脑海中呈现,眼前之人不仅是救他性命的恩人,他在多年前便已在相夷身边见过他… 漆木山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望向站在一旁的相夷,只见相夷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杀生丸,那眼神…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璀璨星光一般明亮耀眼。 “师娘,杀哥!”李相夷声音清朗招呼。 待到众人停住脚步,漆木山也上前迎向自己的老婆子,声音温和欣喜,“芩娘!” 经生死一迹,漆木山什么事都看开了,所有的争执和耿耿于怀,都已变得微不足道,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与自己的老婆子在一起过完下半辈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扶着芩娘下马,看老婆子没事后,漆木山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下了马的杀生丸,他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 就在他刚刚有所动作之际,杀生丸便迅速往旁边挪移开来,跟着小孔雀一起,人类的一些礼节他都清楚,他并不愿意受这一礼。 李相夷见状急忙开口喊道:“师父!” 听到徒弟的呼唤,漆木山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向杀生丸认真道,“数月之前,承蒙相救,此等大恩大德,老夫自是要先行道谢一番!” 说完,漆木山恢复几分老顽童模样,“不过嘛,道完谢之后,自然也要好好瞧瞧我这优秀的徒婿啦!哈哈…” 被那“徒婿”二字说得唇角微微勾起的杀生丸,一双狭长而冷冽的眼眸此刻也带上了一丝柔和,他缓缓地将目光投向眼前小孔雀的师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一旁的漆木山看到杀生丸这般模样,不禁哈哈一笑,豪爽地挥挥手,大声招呼道:“来来来!小杀啊,快随我一同进去吧,咱们待会儿可得好好地畅饮一番!” 李相夷注意到杀哥唇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上前两步看向自己的师父,微微撇了撇嘴,促狭道:“师父,您这是怎么回事呀?刚刚还说杀哥是您媳妇儿,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您的徒婿啦!” 看着徒儿这促狭鬼模样,漆木山双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少啰嗦!赶快进去!” 随后,他转身加快步伐走进屋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李相夷和满脸笑意的杀生丸紧跟其后。 邪见看着杀生丸少爷脸上那越来越多的笑容,已经很习惯的背着人头杖摇头晃脑地跟了上去… …… 房内,漆木山和芩婆高坐上首,贺苪恭恭敬敬地走到师祖师祖母面前,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徒孙贺苪拜见师祖师祖母,愿师祖师祖母身体康泰,福寿双全。贺苪定当谨遵云隐山之志,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将来必像师父那般,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受人敬仰的大人物!” 漆木山和芩婆接过徒孙敬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眼中满是欣慰。 漆木山将茶盏放下,起身将这孩子扶起,将他编写的机关术册递给了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苪,师祖对你的期待,和对你师父的期待是一样的,我不需要你成为什么大人物,只需要你吃好喝好,健健康康的!” 芩婆也认同的点头,“你师祖说得没错,师祖母对你的期盼,也是你平安喜乐就够了!” 待贺苪见完礼,小玲也上前一步脆生生地给二人行礼,“婆婆好,翁翁好!” 芩婆笑着上前将这个小姑娘搀扶起来,将准备好的一个匣子给了小玲,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珠花、圆润光滑的珍珠以及专为小姑娘打造的小巧玲珑的首饰。 漆木山也递了一个精致的适合小女娃的袖弩给她。 小玲转头看向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见李大人笑着冲她点头,她才抬手接过,满脸灿烂的笑容,脆生生道谢。 两个小孩儿见完礼后,李相夷上前正式给师父师娘磕头敬礼,“师父,师娘,相夷不孝,未能时常陪伴在您们身旁尽孝。” 漆木山赶忙将李相夷扶起,眼中满是慈爱,“傻孩子,我与你师娘身体健朗得很,江湖儿女,不必如此!” 说着,漆木山看着一旁的夫人,笑呵呵道,“待你这次出山之后,我打算与你师娘去看看现如今的有你四顾门的江湖!” 师娘也在一旁慈爱地点头,“是啊,相夷,你尽管去做你想做之事,对师父师娘来说,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芩婆看向一旁的杀生丸,又笑着从拿出一个匣子打开,这是她藏了许久的一对蟠龙鸾凤白玉环佩。 “这个,是李家传承的一对龙凤玉佩,现在,也到了给你的时候了,你与小杀拿着,就当做你的父母给你们的赠礼!” 李相夷眼神动容,抬手接过,漆木山这时也起身,将身后的匣子递到了杀生丸面前,满面笑容,“小杀,这是李家所有的地契和银钱,你拿着,随意花用,花完了,我这里还有!” 说着,他很是感慨,“杀生丸,我与芩娘没有儿女,相夷不仅仅是我们的徒弟,更是如亲子也无二样。” “相夷虽是天下第一,但是他在我们心中,只是我们的孩子罢了,以后,有你与相夷在一起,我漆木山,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见漆木山如此,杀生丸难得的有点手足无措。 他看着漆木山,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类,受妖族气势压迫,这个人类明明已经恐惧得不行了,可是他却还是为了他的徒弟,义无反顾地上前查探… 身为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杀生丸很难去认一个人类做长辈,父与母的称呼,他是叫不出口的… 杀生丸看向旁边的小孔雀,接过漆木山拿过来的东西,当着这个人类的面,认真许下了他的誓言,“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李相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 已经午时了,芩婆起身要去做饭,被漆木山一把拉住了,温声道,“芩娘,你歇着,我去!让臭小子和小杀尝尝我的手艺!” 李相夷看着师父师娘,嘿嘿笑道,“师父,你也歇着我去,我来给您露一手吧!” 漆木山挥了挥手,满脸嫌弃,“去去去!你那厨艺,别白瞎了我备的好菜!” 看着师父嫌弃转身就走的模样,李相夷耸耸肩,招呼贺苪,“小苪,你带着小玲去玩,我跟你师公去转一转!” 待小苪和小玲去了院子内教小姑娘练轻身身法,李相夷脚步一转,带着杀生丸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的床榻,单孤刀的床榻和他床前的那个画满了剑法招式的屏风已经全都不见了。 想来是师娘来信,师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今日,他都未提起单孤刀… 他走上前去,在床榻旁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箱子,应该是师父以为是他的东西放在了此处。 他上前打开,里面的东西,让他眼神微震… 这箱子都是他曾经送给单孤刀的东西,小木剑、碧玉剑、银月弩… 送出去时,盈满着心意的东西,俱都断裂了… 他将其中断裂的东西拨开,木箱子的底下,满是带着恨意的,被一笔一划划掉的“李相夷”三个字… 明明早已伤怀过,可是看到这些东西,发现原来自那么早开始,他视为至亲的师兄,对自己满怀恨意,心中还是止不住地有所伤怀! 感受到小孔雀心中骤然而起的一丝悲伤,杀生丸走上前去,就看到了这一箱子断刀断剑,还有被划去的小孔雀的名字。 杀生丸的眼神微眯,周身满是杀意,那个杂碎! 大妖手中妖火骤起,一箱子东西瞬间化为灰烬,云隐山各处附着着单孤刀气息的所有物品也都瞬间被妖火吞噬。 单孤刀留在云隐山的最后一丝痕迹,在妖火升腾间荡然无存… 李相夷转头看向杀生丸,在他伸手抚向他的额间时,他冲着他的伴侣粲然一笑,心中最后一丝伤怀消散! 单孤刀的爱恨,再也与他无关,也与云隐山无关了! …… 夜间李相夷郑重地沐浴、更衣、素食,因为第二日,三月二十八日,宜祭祀,他要将他的父母和哥哥的灵牌,请回云居阁供奉… 壬寅年虎月丙辰日,李相夷素衣麻服,头发用白巾束起,杀生丸也是一身素白长袍,周身无任何装饰。 二人在漆木山和芩婆的带领下,到了云居阁后山,李相夷看着这一常年迷雾缭绕之处,他自幼时还经常在此处玩闹,他从不知,原来自己的父母亲人,一直陪在自己身侧… 这处是迷雾阵与五行阵结合的一处机关阵法,漆木山踏入迷雾之中,在岩壁处摸索,顺时逆位扭动石球阵眼之后,迷雾飘散,石壁震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个通道,众人依次走入其中… 墓坐西朝东,墓前有墓道坊,后面是墓冢,中间有台阶连接,龟背型的墓冢冢前有半圆形墓碑,正中直镌两行,“故友李公,宜人陈氏之墓。” 旁边有一小墓,上刻,“故友李公长子李相显之墓。” 见到这墓碑,李相夷的眼眶不自禁地红就了,他上前跪下叩首,眼中有泪花闪现。 杀生丸感受到李相夷心情稍稍平复之后,上前将手中祭品递给小孔雀,李相夷焚纸上香,又将自己亲手叠的金元宝烧给父母和哥哥,再将准备好的时鲜蔬果,点心和三牲上祭后,再次祭酒… 祭礼完毕,他看着两座墓,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声音却有些哽咽,“爹,娘,哥,相夷来迟了!” 静静地坐了一会,他向父母和哥哥再度叩拜,才起身燃放鞭炮。 至此祭祀完成… 在鞭炮声响中,漆木山和芩婆面露怀念神色,芩婆缓缓开口,“相夷,今日,你便将他们的灵牌,请回祠堂吧!日后,你也能正常给他们供奉香火了!” 李相夷点头,接过师娘递过来的布巾净手,才在准备好的黑檀木制灵牌上着墨书写。 “顕考李公讳浩哲府君之灵,儿李相夷奉祀。” “顕妣李母陈太孺人闺名佳莹之灵,儿李相夷奉祀。” “先兄讳李相显之灵,弟李相夷奉祀。” 灵牌立好,芩婆先行,漆木山手持长香为引,李相夷手持灵位,杀生丸侧立在旁,一行人返回云居阁,依次跨过火盆,踏入西南方祠堂内。 李相夷将牌位及周围的区域清洁干净后,才将灵牌请入了已经收拾好的祠堂之中,再将准备好的生鲜水果、糕点、米饭、酒供奉上,点燃香烛,双手合十祷告,恭敬香烛。 敬香完毕,李相夷将从单孤刀那里拿回的玉佩,放在了哥哥相显的灵位前,他的眼眶隐隐有些发红,“哥,相夷那时候太小了,没有记住你,只是午夜梦回之间,总是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在保护我。” “爹,娘,哥,师父师娘对我很好,我也有了我所爱之人,而且…”说到这处,李相夷露出一抹骄傲神色。 “现在相夷是天下第一,往后,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不要再担心我了!” 漆木山看着这三块灵牌,又看向自己的徒儿,也笑着向他的好友告礼,“浩哲、佳莹,相夷现如今已经二十了,后日,我将为他加冠,相夷啊,现在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老友们,你们就安心吧!” …… 三月三十日,壬寅年虎月戊午日。 卯时起,李相夷、杀生丸、贺苪、玲,包括邪见和阿哞便起来沐浴更衣。 清洁完毕,换上深衣,一行人踏入厅内,厅内设盥洗、帨巾,以帟幕围成房于厅东北。 师父师娘早已沐浴更衣,等在了那处,西南方位,是李相夷父母哥哥的灵位… 芩婆唱赞,身着深衣的李相夷上前给父母敬香后,在漆木山身前跪下,贺苪将盛放冠巾的托盘捧至李相夷面前,漆木山弯腰将冠巾为李相夷戴好整理好,这是第一次加冠。 芩婆一祝,\"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李相夷拜礼叩谢师父师娘,漆木山将贺苪捧来的帽子给李相夷戴上,这是第二次加冠。 芩婆再祝,\"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第三次加冠,便是濮头。 芩婆三祝,\"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者无疆,受天之庆。\" 加冠仪式之后,小玲捧来澧酒,漆木山斟上一杯递给徒儿,李相夷接过一饮而尽,饮罢,他恭恭敬敬地向师父深深一拜,紧接着又转向师娘行了同样庄重的礼节。 漆木山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为徒儿所取之字。 李相夷双手郑重地接过纸条,缓缓展开,目光落在那两个字上——莲花。 李相夷轻声默念道,“李莲花……” 漆木山笑着点头,“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李相夷,字莲花!” …… 第24章 今夜月色甚美,我们成婚吧! 在云隐山的日子,是很放松而闲适的时光,清明祭祀之后,师父的酒葫芦李相夷也将它给补好了,而漆木山将云居阁内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搬到了芩婆所处的山头。 贴心的徒弟李相夷很识趣地给他的师父挖了个酒窖,当着师父的面让杀哥打开了妖之界,将各处搜罗的美酒放了进去。 乐呵呵的漆木山望着满窖的美酒,将精心编写的《山家清供》给了徒弟后,大手一挥,斜眼相觑,李相夷就识趣地拿着菜谱,带着杀哥离开了。 啧…他也要去布置他与杀哥的住处,贴心的徒弟会识趣地不打扰师父给师娘献殷勤。 云居阁的牌匾已经被师父拆走了,李相夷拍拍手,将明月居的牌匾挂了上去后,拎着桶,拿着抹布,哼着小调将东院里里外外地擦拭了干净,又将多花了三倍银钱才买到的别人定制好的大床放进了厢房,美滋滋地跟他的殿下住了进去。 西院里贺苪和小玲也在认真收拾着自己的房间,二人房间相隔,门上“蓬莱阁”和“栖霞阁”的牌匾上的字是李相夷提的,银画铁钩,遒劲有力。 “栖霞阁”旁边还有一间房,上面是李相夷提笔写就的“有身见”三字,这是他给小妖怪准备的房间。 贺苪有些不解,问他的师父,这处是为何人准备,又为何提笔此三字时,李相夷看着他的腿边睁着大眼睛望向他的邪见,笑道,“佛语常云,执着有我,有身见。有些人或物,虽外表并不美丽,可内心却是最为向往美好,最为干净!人心,勿要着相!” 贺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小玲也若有所思… 待李大人转身离去后,想通了的小玲看向激动的邪见爷爷,高兴地告诉他,“邪见大人,李大人说你是一个很干净,很美好的妖怪呢!” 邪见看着眼前这个王妃殿下给他准备的属于他的房间,听着小玲转述的话语,眼眶中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 小妖怪难得没有叽叽喳喳,他吸了吸鼻子,沉默地背着人头杖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在离开小玲的视线后,小妖怪嚎啕大哭… 武藏野草原之上跟随杀生丸殿下之后,几百年来,他再未回过自己的族群,他其实有些时候,在暗地里也唾弃过自己… 原来邪见,在王妃殿下眼中,也是一个干净美好的妖怪呢… …… 漆木山传下来的《山家清供》,在第二日便被李相夷很正式的传给了他的徒弟,李相夷一脸严肃,及冠的俊美青年面目冷峻郑重,“小苪,这可是你的师祖花费了十余年,精心编制而成的云隐山秘籍,今日,师父便将它传给你,从今日开始,你一定要努力修炼,承担起这云隐山的重任!” 少年郎郑重地从师父手中接过秘籍,内心满怀着光耀云隐山的使命,清俊的少年屏息凝神,将手中秘籍翻开了第一页… 贺苪将第一页的文字念出声来,“莲房鱼包,将莲花中嫩房去穰截底,剜穰留其孔,以酒、酱、香料加活鳜鱼块实其内,仍以底坐甑内蒸熟;或中外涂以蜜,出碟,用渔父三鲜供之。三鲜:莲、菊、菱汤瀣也…” 上首的李相夷微微摇头,“不可不可,时令不对,做不了!” 右手撑着脸看小孔雀逗他徒弟的杀生丸眉眼含笑… 小少年脸上郑重的表情一僵,将这册子合上,上面“山家清供”四个大衣苍劲有力… 贺苪又再度翻开一页,“其法烔鸡净洗,用麻油盐水煮,入葱椒,候熟擘钉,以元汁别供,或荐以酒,则白酒初熟、黄鸡正肥之乐得矣。” 李相夷很没有师父风范地凑了过去,贺苪僵硬抬头,就见他那天下第一的师父摩擦着下巴点头出声,“这个不错,堂上十分绿醑酒,杯中一味黄金鸡。” 贺苪声音艰涩开口,“师…师父,这个秘籍…是菜谱吗?” 李相夷一脸理所应当地点头,“对啊,吃穿用度,吃为首位!小苪,这云隐山秘宝师父可是传给你了!你赶紧钻研钻研,这几日咱们还可以去云居阁蹭几餐饭,等你钻研几日,咱们就自己开火了,对了!那黄金鸡你做两份,师祖师祖母那你也记得表表孝心!” 看着师父牵着师公转身毫不犹豫挥手离开的背影,看着手中云隐山的重任,五月初二便将十三岁的云隐山第三代弟子贺苪,在小玲妹妹的期待视线中,提步进了厨房撸起了袖子… 贺苪和小玲的功课和修炼每日都没落下,刻苦的紧,只有他那上蹭老下啃小的师父,跟被放飞山林的猴子一样,天天带着他的师公上蹿下跳。 除了清晨祠堂为亲人上香,教习徒弟剑术,李相夷也就偶尔夜间着家吃个饭,白日里带着他的殿下进山打猎,烧烤野炊,夜里剑舞逍遥,二人世界过得好不快活。 …… 月色初升,白色劲袍的俊美青年手中最后一招收势,他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清俊身姿昂扬,笑颜望向一边的大妖道,“杀哥,若我到了西国,你说我是否可以如那话本里所说,御剑飞行,剑劈山河?”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院落里,大妖满是慵懒而放松的模样,闻言想到小孔雀那周身深厚到可以抵抗天雷、助他斩开两个世界通道的功德,笑道,“当然可以!” 李相夷闻言眼神明亮,人类本就向往翱翔于天地,杀生丸看向小孔雀肆意而又期待的面容,唇角微弯,“小莲花…你要提前试试吗?” 自从及冠取字之后,大妖偶尔也会喊他的小孔雀叫做小莲花,这是独属于他的亲密称呼。 见到李相夷骤然清亮的眼眸,杀生丸微微一笑,手掌微微蓄力,空中的灵力聚集,没入少师之中,少师微微颤动,似有灵一般铮鸣出声。 清风猎猎,吹拂起大妖和人类的袍角,李相夷若有所感,额间月印一闪,灵力没入身躯,少师巨大的剑影显现,人类足尖一点,便已立于剑身之上。 李相夷双脚踏剑,殷红的唇咧开,白生生的牙齿微露,他向着他的杀哥伸出右手,晶亮的桃花眼中似有繁星,“殿下,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你同游?” 杀生丸狭长的眸子温柔,足尖一点,便飞身到了那水色剑影之上,白衣身影之前。 李相夷笑颜贴近他的殿下,右手掌心向上,与杀生丸十指相扣,长剑当空,人类额间月印闪动,声音清朗,“殿下,我们走咯!” 银白月色下,剑身铮鸣,随着主人的心意豁然疾动,初次使用并不熟练导致的剑身摇晃中,李相夷一把揽住身前大妖的腰身,上下起伏间二人紧紧相贴,人类笑声肆意… 在转眸无奈看向他的大妖的眼中,青年双眸快意,带着说不出的生机与调皮。 白色剑光划破长空,转眼便游出很远,恍若乘鲲南下,恍若踏浪而行。 底下的人间有男男女女在湖泊间乘船而行,点燃两盏同心灯相依为伴,命运相连。 四月的人间芳菲缤纷,林间有夜莺停栖枝头,尖喙衔着根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巢穴内,原本枯枝堆叠的简陋鸟窝被各式各样的树叶堆满,顿挫婉转后的鸟儿惬意地蜷缩在窝内,眯起眼睛进入梦乡… 妖气闪烁,轰隆的雷声只炸响一下便再无动静,清朗月色下的山河画卷,朦胧又美好,妖气和内力隔绝了夜间的寒风,只剩下飞骋的畅快… 少师剑影转瞬千里,跨越山河,又载着二人回到了云隐山之上。 剑身降落低飞,走过二人初见之时的地方,到了云湖之上,这个二人在云隐山有着最多美好时刻的地方… 李相夷握住杀生丸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肌肤相触,薄凉的温度从大妖的手上传来,让他不自觉的发出喟叹的声音… 人类在大妖的掌心烙下一吻,左手从怀中拿出那对蟠龙鸾凤的玉佩,穿过大妖的腰间,递到了大妖的眼前。 他的下巴搁在大妖的右肩,眉眼微弯,声音清亮而又期待道,“杀哥,你选一枚吧!” 杀生丸垂眸看向这对传家玉佩上编织而成的精致同心结,那日芩婆给了小孔雀之后,他以为小孔雀当日便会给他,晚了这么些时日,原来是去学着编络子了… 妖心急促跳动着,人类的赤诚的情意,总是最能打动他! 他垂眸望向那龙凤佩,想到小孔雀藏在包裹中带过来,郑重放在衣柜中的衣服,若有所感… 他伸出手去,在他的伴侣期待的眼神中,拿起了那块凤佩… 李相夷眼神骤然炽热明亮… 少师入鞘,李相夷与杀生丸立于云湖之上,水波荡漾间,二人相对而立。 李相夷望向大妖修长手间握住的凤佩,心跳急促,桃花眼中满是情意,他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杀生丸问道,“殿下,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杀生丸看到了李相夷眼底稍微的忐忑,他上前握住小孔雀的手,二人手中的龙凤环佩相抵。 耳边是人类急促的心跳声,大妖倐尔笑了出声,上前安抚地亲了亲人类的嘴角,他问到,“你定做的那两身红袍,便是你们人类的嫁衣是吗?” 李相夷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杀生丸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修长的手指蹭过对方眼角,他的指尖沿着小孔雀上挑的眼尾缓慢描摹出一道痕迹,大妖顷身抵住人类的额头,再次缓缓开口,“你与我成婚,那你是想嫁?还是想娶?” 人类呼吸急促,鼻息喷洒在大妖的脸庞之上,他揽住大妖的腰身,像叹息一般开口,“唔…我没想那么多,嫁也好,娶也罢,我只是想着,在我出生的这片天地,在我父母亲人所在之处,昭告天地,结成良缘,我与我的殿下,在这天地规则下命运相连!” 听到人类的回复,杀生丸的眼神越发柔和,他看着他的伴侣,也伸手揽住小孔雀的腰… 他举起右手,皓白手掌中映衬着红色的同心结下的玉佩,大妖微微笑着挑眉,“小孔雀,是不是想要我,做你的…媳妇?” “媳妇”二字从他的殿下口中说出,李相夷心如鼓槌,止不住地想要跳出胸膛,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如坠云端… 大妖看着晕乎乎的伴侣,不依不饶继续问他,“小孔雀的心中,是不是想要我,唤你…” “夫君…”两个字含糊在大妖的喉咙间,响在李相夷的耳旁,“轰”的一下,人类的脸便如那晚间的云霞一般,桃花眼中瞬间满是水意,双腿也止不住地发软… 低沉的笑声在晕乎乎的小孔雀耳边响起,大妖的胸腔震动,带动着人类也止不住的颤抖。 话本中的桥段被好学的大妖运用到了现实当中,看着依靠着他的小孔雀,杀生丸吻了吻人类微红的眼角,又侧头含住这人的耳垂,回应了人类的求婚之语,“今日月色甚美,小孔雀,我们成婚吧!” 在小孔雀湿漉漉的眼神中,杀生丸右手微抬,那被放在包裹中,人类准备了许久的藏在房间中的新婚服饰,便立在了二人眼前。 两顶红色礼帽坠有华丽金线绣成的龙凤图案,蟒袍红披袖口和腰部绣着并蒂莲花缠绕着六角梅的图案。 杀生丸看着这对婚服,眼神温柔地开口询问,“这个婚服,是你亲自画的?” 李相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稍微平复下来一点,声音却还是飘忽的,他缓缓点头,“嗯…” 妖雾遮住二人周身,二人的外袍在妖力挥动间褪去,李相夷指尖些微颤抖,他将红色婚服为他的殿下穿上… 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上,二人将各自选定的玉佩认真为自己的伴侣坠好。 李相夷望向眼前一袭红袍,韶光流转的大妖,将一旁的两杯酒端起,递给了他的殿下。 手臂相勾,人类桃花眼光热灼灼,声音沙哑却郑重,“都云同甘易,莫道共苦难,共饮合卺酒,相亲不相离!” 同样俊美的二人仰头喝尽杯中酒,四目相对,鼻息交融间,手中酒杯坠入湖中,杀生丸顷身亲了亲他的小孔雀。 李相夷在大妖的亲吻中慢慢平复激动的心情,伸手将杀生丸鬓角的一缕发丝勾出,并指用内力滑断,落入手中的发丝转为银白,与李相夷划断的黑发并在一起。 李相夷将两人的发丝合一分做两股交缠,用早已备好的红色丝线相绑,绾做同心结。 杀生丸看着他认真而虔诚的模样,看着他将绾好的发丝装入鸳鸯荷包中,挂在二人腰间。 李相夷看向一旁的大妖,对着此处天地起誓,“我李相夷起誓,于此一生,绝不相负杀生丸,死生契阔,与子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堕地狱!” 夜色中,七星闪耀,月蕴中精纯的灵力没入底下二人的体内,杀生丸眉眼惊讶,体内妖力暴涨,墨发转银,妖纹显露,在清亮的月色下,天地桎梏消除,大妖真实妖身显露。 金眸转头望向面露讶异之色的小孔雀,杀生丸浑身妖力发散,百兽骤醒,雀鸟高鸣。 红色的妖火将天空照亮,百鸟环绕着二人飞舞,发出悦耳的鸣叫,走兽静静地趴伏在湖周,云湖处内的游鱼轻盈跃出水面… 漆木山与芩婆已是到了此处,贺苪和小玲也已到来,邪见骑着阿哞,远在各地的齐云、戚青青、蒋云铮、乔婉娩、钱七星、陆磊、赵文浩、黎溪、林子孟、林子瑜、石水、刘如京、笛飞声被绿色光茧包裹落在了湖边。 他们面露惊讶,一同看向了那云湖之上身着婚服的二人… 天地、百兽见证,小孔雀兄弟亲人朋友皆在身侧,杀生丸看着他的伴侣,目光温柔,郑重起誓,“我杀生丸,于此一生,绝不相负李相夷,哪怕山河倾倒,李相夷,都是我的伴侣,此生不负!” 誓言才落,天空中骤然显露两缕金光,没入了二人额间的月印之中。 天道见证,婚缘已成! …… 第25章 良缘永缔,地久天长 金光显现,走兽直立,游鱼环跃,百鸟清鸣,契约已成… 而骤然出现在此处的每个人,在刚开始的骇然之后,听到那熟悉的名字,看到那立于云湖之上的熟悉身影后,心中都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漆木山揽住旁边芩婆的肩膀,在老婆子看过来的藏不住惊讶地眼神中,他笑着开口,“芩娘,我们的相夷啊,日后…我们可以真正安心了!” 芩婆被老头子的镇静感染了,心中的惊慌慢慢散去,她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喃喃问道,“你…早就知道了?这世间,竟真有仙神之力…” 漆木山握住老婆子的手,“之前有所限制,想与你说,却无法说出来,现在看来,他们二人,如今是天地都已认可了…” 芩婆听到老头子所言,看着自己熟悉的徒弟,她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神也慢慢恢复了镇静,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是啊,日后,我们可以真正安心了!” 贺苪听到师祖师祖母的话,看着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小玲,又转头看向云湖中的师父师公,心中蓦然就安定了下来… 就跟师父的身份一样,师公非人又如何,他们之于他,是恩人,是师父师公!若没有师公,没有师父,他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 四顾门众人听到杀生丸的誓言,再看向二人身上的蟒袍红披,这…分明是婚服… 是杀生丸和相夷的婚礼,天地为证,百兽为贺,结成契约,此生不负! 而他们,是这场婚礼的宾客… 这骤然千里之外,这等神鬼莫测之力,他们看向那周身绿光萦绕,额生月印的杀生丸… 虽然他们偶尔总有猜测笑言,说杀兄不似凡人,但看到这非凡力量,真切知晓杀生丸并非人类,众人还是止不住的震撼与不可置信,心中有着对未知力量的担忧… 只是担忧也好,惊慌也罢,这些人的心中,却唯独没有恐惧… 蒋云铮紧紧握住旁边的乔婉娩的手,眼中是恍然神色,“阿娩…我原来,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是…是杀兄将我从阴差手中救了回来!” 乔婉娩看着他,想到云铮一直所说的那个梦,她也想到了贺苪那时候的异象,心中所有的猜测,也都切实有了答案… 她看着那云湖之上冷艳妖异的门主夫人,还有俊美张扬的门主,日辉月映,是如此般配。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另一只手盖在了蒋云铮的手上,声音清亮,“杀兄非凡人…” 说着,她环顾众人又是一笑,“不过,我们的门主,又何曾是凡人呢!” 听到他们这谈话,戚青青也回过神来了,想到当时贺苪身上的绿光,看向齐云,见自己的夫君也是恍然神色,想来都是想到了这件事。 她笑着说道,“今日,杀兄邀我们至此观礼,那无论他是何种身份,此刻,是他与相夷的婚礼,他们也只是我们的门主和门主夫人!” 众人听他们三人所言,想到漠北之行,想到杀兄这些年与相夷的感情,心中惊慌也都褪去,再看向那身着婚服的二人,已是俱都放松了下来… 钱七星止不住地激动,他一把抓住旁边的赵文浩,环顾众人道,“原来,我濒死之时看到的那个仙人,就是杀兄啊!婉娩说的没错!咱门主,可不是什么凡人!我钱七星一个对象都找不到,相夷直接就找了个仙人做媳妇!” 黎溪一拍腰间酒壶,面上是恍然大悟神色,“乖乖!当时扬州城云铮根本没说错啊,相夷当时就是在介绍媳妇给我们啊!” 赵文浩也回过神来,不再想着要挣开这待在四顾门后又胖了许多的钱老七的手,一脸一言难尽模样,“我们这群人里也就你跟钱老七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了!相夷出去在外,吃的喝的用的,想的都是杀兄,挂在嘴边只有杀兄,你这时候才发现?” 钱老七一脸的不服气,“我跟黎憨憨可不是一个档次的,我在惩治云彼丘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我老七发现了秘密,藏的住而已!” 陆磊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老七你别打岔。”说着他自己却又止不住地发散,喃喃自语,“门主和门主夫人…可是杀兄这气势,不应该是相夷嫁吗?” 一旁的林子孟林子瑜止不住的兴奋,目光灼灼地看着湖心二人,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沉默寡言,“这婚礼,是不是话本中的结契大会啊?我们这观礼要做些什么吗?” 齐云好笑地看着他们,“参与婚礼,我们作为宾客,自是该好好地祝福他们咯!” 陆磊闻言合掌一拍,激动道,“是啊,刚刚那金光,就是那话本里的天地认可吧!门主威武!门主夫人威武啊!我可得好好想想贺词!” 赵文浩嫌弃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江湖大侠,怎么都偷偷看话本啊…” “我们看怎么了,相夷也看呢!”子孟不服气道。 陆磊再次挥手,满嘴嫌弃,“别打岔,让我想想这贺词!” 钱七星闻言也道,“是该想想,白头偕老?哎…不行不行!杀兄一头银发,得换一个…” 黎溪摸摸头,“喜结良缘,早生贵子?哎哟…” 收回敲头折扇的蒋云铮看着这憨憨恨铁不成钢,低声道,“早生贵子?你生啊…少喝点酒!” 赵文浩看着他的折扇,眼睛一亮低声道,“云铮,你饱读诗书,快!给我们一人想一句…” 陆磊也凑了过来,“没错,快…一人想一句!” …… 看着那群挤挤挨挨凑做一团的四顾门大侠,刘如京和石水面面相觑,心中的震撼被这群人一言一语地打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了茫然… 刘如京眼神示意,“石水,杀兄是门主夫人这事,你知道吗?” 连杨昀春的好感都以为是想抢她百川院功劳的直肠子石水满脸震惊,眼神回复,“不知道啊,他们不是好兄弟吗?” 这二人眨眼对视,呆呆站着,不知道是应该感慨这二人是一对,还是感慨门主夫人非人,又或者感慨门主夫人是个男人… 想不明白的两个人索性也不感慨了,老老实实站着观礼,心中后知后觉地涌上了欣喜神色… 欸嘿…门主夫人邀我来观礼哎,前一刻还在四顾门,后一刻刷地一下就到了这里欸… 不过…二人面上的傻笑还没收回去就僵在了脸上… 旁边这人…谁啊?待我仔细看看… 哎哟!!!怎么金鸳盟笛飞声也来了?来砸场子吗? 笛飞声算是全场最为淡定的一个了,他神色自若,渊渟岳峙,气度斐然! 或许只有无颜在,才能发现他的尊上在神游天外… 笛飞声感受到旁边两个傻子看着他震惊的目光和那纠结于要不要拔刀\/剑的举动,他回过神来,眼神都未分一缕给那两人,只看着那湖心的二人,眼神灼热无比。 看着那被金光包裹的两人,看着那百兽齐贺的模样…这武道之上,竟真还有仙神之力! …… 金光隐没,杀生丸和李相夷冥冥中感受到了契约规则之力,誓言已成… 百兽离开,飞鸟归林,游鱼沉底后,李相夷才分出心神看向周边,他看到了师父师娘欣慰的笑颜,看到了小苪小玲雀跃的笑脸,看到了阿哞邪见手舞足蹈的模样,也看到了他的兄弟朋友们,眼中虽有震惊,却无害怕只怀祝福的面容… 他的心湖中响起了杀哥的声音,“只要我不参与此间世界生死,天地规则就不会再桎梏于我!今日你我结婚契,我想,你是希望这些宾客在的。” 李相夷桃花眼灿烂,面上露出了一个耀眼的笑容,他上前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柔地吻上了他的杀生丸的嘴角。 一触即离,却比各种情话都要令杀生丸心动。 周围响起那些单身汉兄弟们的倒吸气声,夹杂着婉娩和青姐的小声惊呼,李相夷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 小玲见此雀跃地上前一步,大声祝福道,“小玲祝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永永远远在一起!” 贺苪看着笑容灿烂的小姑娘,也学着她上前一步大声开口,“贺苪祝师父师公良缘永缔,地久天长!” 小姑娘和少年郎清脆的话语和祝福,打破了这湖边的寂静。 乔婉娩和蒋云铮抬步上前,就要献上他们的祝福… 其余人也都面带微笑,心里默念着从蒋云铮那里蹭来的祝福诗句… 然后一道浑厚的男声蓦然开口,声音中是止不住的激动,“李相夷,我们来比一场!” …… …… 钱七星一句“凤凰于飞,梧桐是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还没出口,就被这一句不合时宜的邀战给堵回了腹中,啥都不记得了… 他愤怒地转头望去,就看到了这个陌生面孔,这样貌… 钱七星越看越疑惑,这大刀…蓦然他倒吸一口凉气。 笛飞声?金鸳盟笛飞声!!! 笛飞声说出这句话,就回过神来了,他刚刚实在是太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又一时激动感慨于这非凡力量,不留神就将约战话语说出了口… 他虽是武痴,却并非什么蠢钝人物,这今日…是李相夷的婚礼,周边都是他的亲眷兄弟,他却将自己也邀请了过来,李相夷如此认可自己! 其余人都在祝福,自己却喊他比武,还欠着李相夷人情的笛飞声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嘴皮子上下嗫嚅几下,却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新婚祝福话语… 齐云环顾四周,又眨眼看了看这风格格外不同的笛盟主,当了副门主后人精不少的齐门主,细致地发现了笛飞声脸上的一点不好意思… 想到那五万两银票,齐云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含笑开口,“笛盟主,你也来参加相夷婚礼啊!实在是失礼,了刚刚竟没有看到笛盟主大驾光临!在下不才,今日是相夷这婚礼的账房先生,笛盟主你这随礼交给我就行了!” 笛飞声看着这人笑脸灿烂的模样,冷静思考了一下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笛盟主满脸冷峻,看向新婚的二人道,“我来得急,身上未带贺礼,日后定当补上。” 李相夷看到这云哥促狭的模样,还有这老笛难得的窘迫,笑着抱拳道,“老笛,云哥跟你开玩笑呢!未提前说明,今日强请,确是我失礼了!” 说着他又看向四顾门的兄弟们,笑道,“你们都是我兄弟姐妹,除了云飞,气息太远未曾找到,我的兄弟亲眷皆在此处!杀哥确非人类,今日天地见证,结契婚成,蓦然相请,未曾提前通知…” 说着李相夷洒然一笑,“我也做不来小儿情态,今日未做准备…到时候我们一起喝酒!” 此话一出,黎溪哈哈笑了起来,“那可以,今日我们也得好好消化消化,到时候相夷,你和杀兄,必须自罚一坛!” 钱七星也笑喊道,“兄弟之间不说二话,到时候相夷和杀兄一人一坛!” 说完,他挠了挠头,又道,“对了,我的祝福语被打断了还没说呢!相夷,杀兄,我钱老七,祝你们长长久久!” 这话一出,其余众人也都回过神来,争相道贺,只是那才学的祝福诗句是一句都不记得了! “祝门主与门主夫人,寿与天齐!”这是刘如京。 “祝相夷与杀兄早生贵子!”话才说完,黎憨憨“砰”地一声就下了水,蒋云铮无奈扶额,众人哄堂大笑。 “花好月圆…”这是爬出湖面后倔强的黎溪的祝贺。 “祝相夷与杀兄地久天长!”这是异口同声的二林兄弟。 “恩爱永久,幸福长存!”这是石水。 “岁岁年年,爱如初见!”这是乔婉娩。 “鸳鸯比翼,和鸣悠悠!”这是戚青青。 “南枝木依依绿,葛缠绵共扶持。佳偶天成结连理,姻缘美满度四时。”这是蒋云铮。 “岁月共悠长…”这是赵文浩。 笑闹着七嘴八舌的祝福说完,众人看向一旁笛飞声… 感受到众人灼热的目光,笛飞声如临大敌,看着李相夷,半晌幽幽吐出了一句,“地久天长…” 黎憨憨仰天长叹一声,最后受伤的只有他!爬上岸的黎溪将浑身衣物烘干,一把揽住了毫无防备的笛飞声的肩膀,“你这别人说过了,得重说!你这么大个盟主,不能这么不要脸的抄小孩儿的祝福语!” “……” “哈哈哈哈!” …… 第26章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被勾肩搭背*一言不合就是战的笛*天下第二*盟主与酒憨憨努力爬榜黎*万人册第十*金龙手友好交流切磋之后,还是只有黎*乾坤如意手*溪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笑闹过后,四顾门李大门主组局的酒会在四顾门一行人邀请上了笛大盟主后,难得齐聚的一行人因着有各自的事情,都被杀生丸送了回去… 漆木山揽着芩婆走了,贺苪带着小玲回了西院,阿哞和邪见乐颠颠地回有身见,云湖处再次只剩下了杀生丸和李相夷二人。 山林又再次寂静了下来,贺苪养的小公鸡已经在打鸣了,李相夷仰头望去,天光微亮,晨曦初露,已是壬寅年五月初二… 杀生丸伸手握住他的小孔雀,李相夷望向他的殿下,二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神,比天穹的晨曦还要温暖。 “小孔雀…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吗?闹洞房的走了,咱们是不是该入洞房了…”声音喑哑,银发披散,一袭红袍映衬着大妖冷艳的面庞,微微歪头看向李相夷的杀生丸,有着十足的勾魂夺魄之感… 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大妖,身着婚服的大妖,一瞬间,熟悉的灼热席卷了周身… 李相夷不自觉地学着他的殿下的模样,抬手抚摸向大妖狭长金眸的眼尾,人类声音沙哑,却笑意晏晏,他叹息一般出声,“我的殿下,你怎么…学得这么快?” 回答他的,是顷身靠近的大妖,是紧密相贴的拥抱。 杀生丸伸手揽住他的小孔雀的腰,冷艳的面容放大在人类的桃花眼中,大妖清凉的薄唇倐尔吻上了微勾的炽热红唇。 双唇摩擦间,大妖轻声低喃间,有着令人心颤动的勾引之意,“玉山之巅有温泉…” “小莲花…小孔雀…我带你去可好?” 神思还有一分清明的李相夷呼吸一滞,随即眉眼微弯,笑着微微喘息问道,“殿下是何时发现的那座温泉?” 杀生丸稍稍思考了一下,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中发出,坦荡道,“去东海找你之时偶尔瞥到了…后来,就总想着,要带你去了…” 今日的殿下实在是太让人类招架不住了,炽热的情感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了李相夷,他的神思越发难以清明。 大妖薄唇已经吻到了小孔雀的喉结,又一路向下吻上了那颗锁骨痣,舔舐间腰间的双手越抱越紧,一手向上,穿过脖颈间交叠的衣领,已是触摸到了人类温热的肌肤。 人类的右手不自觉地插入了大妖的银发间,一路向下,直到修长的手指触摸到了大妖微凉的脖颈,又不住的摩擦… 二人的身体都在颤抖着,人类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桃花眼眨动间,埋头轻嗅大妖发间冷香的小孔雀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开口争取,“那殿下…你所说的…我是你的夫君,可还算数?” 绿光包裹住二人,玉雪山巅,云雾缭绕的温泉之中,倐尔出现了两道身影。 蟒披红袍散开,被绿光包裹放在地上,极致的白映衬着鲜艳的红,是迫不及待地活色生香模样。 温热泉水中,暖白的修长手臂被冷白的劲瘦五指牢牢扣住按压在泉水边,昭示着完全桎梏的姿态… 大妖狭长的金眸间侵略感十足,杀生丸望着身下人类轻眨的桃花眼,伸手将人类发间的红绸扯下,墨发铺散落在他的左手之上,一捧的黑发勾人地缠绕着他的肌肤,余下的那些落入泉水中,湿漉漉地贴在暖白的脊背之上… 黑白交相辉映,雾气缭绕中,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 天地为证结成婚契,天地规则禁锢解开,纯粹的妖身涵盖着霸道兽性… 大妖的金眸颜色更加深沉,他俯下身去,缠绕着墨色的左手探入泉水中,强势地拖住他的小孔雀赤裸的肩背,将他紧紧地与自己相贴… 微哑的声音回复着他的小孔雀之前的提问,“今日…是新的一天了…小孔雀~小莲花~你今日,是我的王妃…” 话音才落,大妖的手掌再次破开水面,带着水汽的掌心握住了人类的下巴,有些急躁的殿下薄唇下压,堵住了他的小孔雀的巧舌如簧,是完全的强势的姿态… 红衣婚服,眉眼生动的小孔雀,让杀生丸显露出了属于大妖的绝对强势意味… 人类睁眼看着上方他的伴侣,二人高挺的鼻梁相贴,他只能看到他的殿下纤长的睫毛和额间的月印,暗与明的投射,水与肤交融,唇齿相依间,他不住地喘息着,被蛊惑着。 未被禁锢的右手伸出水面,湿润的手指轻点着攀过大妖的脊背,摩擦着大妖的脖颈,又勾住他的殿下向下,他迎上前去,让二人更紧密地拥吻着… 越来越控制不住的低喘间,二人微微分开,杀生丸睁眼,金眸看向底下的小孔雀,他喉咙一紧,长长地叹息一声… 底下的他的伴侣发鬓沾汗,从眉到眼,都蔓延起一抹艳丽的红,颤动的喉结,隆起的锁骨,微微露出水面强韧有力的腰腹… 而更让他妖心颤动的是,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间… 大妖不自觉地失神,而人类的手,趁着这个时候,不安分地又一路向上,摸上了他很早很早就想要揉搓的尖耳,又仰头吻上了大妖的喉结… 耳朵,喉结,对于犬妖来说是极为敏感的部位,倐尔的摩擦揉搓,让大妖都没有忍耐住,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了舒服的喟叹声,身体也不由得一阵脱力… 桃花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鲜艳红肿的双唇微勾,人类腰身一挺,就要翻身而上。 却在下一刻…他的双手都被强势地扣压在了泉水边… 李相夷抬头望去,就见他的殿下唇角微微负气般抿起,继而俯身与他紧紧相贴,给了他近乎缠绵悱恻的一个吻,让他再也升不起任何其余的想法… 撩拨的后果,就是在这无人能够踏足的雪山之巅,精力无限的大妖将小孔雀翻来覆去地折腾了整整一日… 最后难得的精疲力尽、昏昏沉沉地小孔雀,趴在大妖的兽身上,被心满意足的大妖载回了云隐山… 慵懒趴在大妖平稳的背脊之上的天下第一脑海中思绪不断发散着… 杀哥妖身的模样真的太摄人了,一点都忍不住也拒绝不了… 解除禁锢的大妖精力真好,啊~他的殿下怎么学的这么快… 妖身的殿下真的很强势哦,下次要不多撒撒娇,这样的殿下我真的很想在上头啊… …… 壬寅年五月初四,享受着殿下贴心投喂的李相夷收到了封磬的来信。 展开信纸,信中所写的内容,让他忍不住叹息出声。 他将信放在石桌之上,看向一旁的杀哥,“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感叹封家的忠心,还是叹息于他的野心!” 李相夷双手点着那封信纸,“南胤灭国百年,当初跟着龙萱公主一起来,身负重任的四大家族,都早已经放弃复国,选择瓜分南胤的财宝在大熙生活。” “朱雀一脉,天策后人,包括我这身负两国皇室血脉的后人,也都觉得如今这大熙尚算国泰民安,复国之举,实属是徒惹争端。” 杀生丸看着思考时的小孔雀不自觉摩擦着手指的动作,眉眼一挑,眼中尽是高傲神色,“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只要你想,又有什么做不得?” 傲气的华贵面容让李相夷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放肆地又揉搓了一下大妖的耳尖,在大妖毫无威慑力的“放肆”声中,放肆的人类伴侣慢悠悠开口道,“承载万民责任的帝王有什么好做的,四顾门的文书已经让我头痛欲裂了,皇帝的奏折还是谁爱批谁批吧!” 说着,桃花眼眨动间,是越来越熟练的情话,“我想做的,自然是某个妖王的王妃咯!御空而行,剑断山河的肆意,还是更让我期待呀,我的殿下~” 很轻易地又被人类亲口承认的“王妃”二字哄得唇角止不住上钩的大妖轻咳一声,才佯装淡定地“嗯”了一声回复他的小孔雀。 李相夷再次眨眨眼,收敛眸中笑意,以免他的殿下恼羞成怒,这几日的殿下禁不起撩拨… 他再次开口说回他的正事,“只不过…我李家的先祖,这光庆帝一脉与我一脉的恩怨,这南胤的遗民,还有这能改天下局势的业火痋,我自然都当处置安排妥当!” 说到此处,潇洒了一个多月的李相夷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暖阳之下,人类声音温柔,“杀哥,让邪见来帮我找到我的先祖之墓吧!早日将这些事情了结后,我们去看这大好河山,品这人间美食,再去属于我们的,未来的国度吧!” …… 小孔雀前一息提的要求,懒腰还没伸完,在云隐山好吃好喝,每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睡觉的邪见就被迫不及待地大妖的妖力摄取了过来。 晕乎乎日上三竿还没睡醒的小妖怪,举着人头杖在原地像陀螺一样转了许久后,被忍俊不禁的李相夷一把按住了戴着黑色官帽的头。 回过神来的绿皮河童恭敬地站在二位殿下的身前,谦卑询问道,“杀生丸殿下,王妃殿下,不知召见小的,有何吩咐?” 杀生丸斜觑了这个越来越懒散的小妖怪一眼,低声开口,“寻墓!” 一说这个,邪见便知道是何事了,精神抖擞地看向李相夷,“王妃殿下,请给邪见您的鲜血!” 话音才落,李相夷便点点头,少师出鞘,就要放血。 邪见心神一紧,刚欲开口阻止,话没出口,头上久违的遭受了杀生丸殿下的爱抚。 杀生丸挡开了李相夷要用少师割手的举动,大妖银白发丝滑落,垂在李相夷被他拖起的手掌心中,右手食指利爪显现,轻轻一点,一滴鲜血便浮现在了空中。 而李相夷连一点刺痛都还来不及感受,手尖的那一点伤痕便已恢复完好如初。 人类不好意思地冲着头顶大包的小妖怪瞟了一眼,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邪见看着漂浮在他眼前的这滴鲜血,感受着额间的疼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艰涩开口,“杀…杀生丸殿下…一…一滴血的气息太浅,不够…” 说完这句话的小妖怪身体僵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头顶上垂视他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汗毛直立。 小妖怪欲哭无泪,成婚了的杀生丸殿下更加可怕了… 强烈的压迫感让小妖怪求生欲拉满,在大妖恐怖的视线下,邪见偷偷抬头瞟向他的王妃殿下,声音可怜,笑容谄媚,“李大人,还…还来两滴就可以了!” 李相夷被这可怜兮兮的垂头小妖怪逗笑了,他看向一旁的殿下,凑上前去伸出右手在大妖喉咙和下巴上挠了挠。 大妖冷厉的双眸一眯,差点没忍住呼噜出声… 回过神来的杀生丸殿下稍显气急败坏,看着小孔雀上挑的桃花眼却又狠不下心教训他,这两天很是餍足的大妖只能气势汹汹地伸出利爪作势要教训他,却在触碰到人类的手指尖之时又轻柔地放缓了动作。 两滴鲜血再次显露在空中,与第一滴融为一体,邪见松了一口气,双眼亮晶晶,满脸崇拜地看了眼他的王妃殿下,才将人头杖立起。 红光显现,包裹住那滴鲜血,女性的人头睁开双眼,嘴唇颌动,指向了一个方向… 邪见睁开双眼,热泪盈眶地看着二位殿下开口道,“找到了,杀生丸殿下,王妃殿下!这个墓…它就在那里,它不会动!我们现在、立刻就能动身过去!” 李相夷闻言眨了眨眼睛,看着小妖怪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墓难道不都是立在那里的吗?难道…西国的墓…都会动?” 想到满国度跑动的各类墓,李相夷被这个诡异的画面激得浑身一抖… 邪见愤愤不平道,“王妃殿下,墓不会动,只是杀生丸殿下跟我之前找的那个墓,在那个愚蠢的、没有礼貌的半妖身上,害得…” 话音未落,口无遮拦的小妖怪让他的殿下又想起了出自于他的那个愚蠢的“无女”计谋,还有被他那个愚蠢的弟弟的伤到… 头顶大包未消的小妖怪,再次变成了一颗流星划破了长空… 斜觑着飞远小妖怪的大妖眼中闪过思索,这河童肉眼可见的胖了,太放纵了,看来得多揍几顿给它紧紧皮!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邪见大人的哀嚎声的小玲抬头看了看天穹,又尽职尽责地帮挽着袖子挥舞着锅铲炒菜的小苪哥哥烧着火。 小姑娘声音清脆的开口要求,“小苪哥哥,晚上做糖醋排骨好不好?我看李大人新给你的菜谱里面有这个菜~” 一个月内,成功被无良师父和可爱妹妹锻炼出来的,从师祖手中接过云隐山的,断层交接重任的贺*大厨*苪,一脸淡然点头,话语中尽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高人风范,“没问题!” 第27章 我要移棺迁坟 找到了地方,李相夷并未立刻就走,因为第二日,便是端午时节,过完节后,他们再动身。 五月初五,众人清晨起身,李相夷遵照昨日师娘的吩咐,用红纸将艾草捆成一束,悬在门上,这代表着辟邪毒的意思。 用过早膳,一行人便轻身出发往云居阁而去,贺苪和小玲修炼的内力都是李相夷独创的扬州慢,身法倒不是婆娑步,因为婆娑步太难了,暂时练的还是入门的逍遥独步轻身功法。 才练了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因着小玲每日与贺苪一同修炼,从未落下功课修行,如今也能像模像样地跟着在林间腾挪了… 一行人才进门,就被师娘一人给了一个亲手做的香囊,邪见的特意做小了,芩婆给了小玲,小玲转交给了邪见大人,而阿哞的则是特意做大了,李相夷将它挂在了阿哞的脖子上。 这香囊寓意着避邪驱瘟,祈福安康,是端午节中最美好的祝愿。 端午节的上午,是围坐在一起包粽子的悠闲时光,杀生丸已经很习惯跟着他的小孔雀过人类的这种节日。 只是这包粽子… 银发金眸的大妖坐在凳子上,手中粽叶里的糯米却怎么都合不严实,大妖金眸微眯,微微抿唇,又微微转头看着斜眼偷觑他的伴侣… 从来没有“做不到”一说的杀生丸殿下手中绿光闪动,于是数根彩绳在众人眼前腾空而起,飞舞着瞬间把他手中的“粽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正包着粽子的漆木山和芩婆双手一顿,面面相觑后,望着杀生丸手中被“五花大绑”的粽子,心中感叹这非凡间的力量就是好用。 李相夷桃花眼灼热,嘴角笑容灿烂,心中满是对他家殿下可爱的感叹… 然后笑不过一息,他手中包好的“粽子”就开始扑簌簌地漏米… 于是漆木山就看到了他那徒弟冲着徒胥求助的眨眨眼,手中又多了一个一模一样“五花大绑”的粽子… 接下来,像是找到了什么秘诀一样二人,一个负责将粽叶胡乱裹上拌好的糯米,咸肉或咸蛋黄,一个负责“五花大绑”,亲亲密密地,他的那不省心的徒儿脸都要笑烂了… 看着旁边慈爱笑着的夫人,只有一大把年纪还被酸到眼睛的漆木山嘴角微抽,干脆眼不见为净。 哼!到时候这些丑东西就要那臭小子和他媳妇去吃,反正他是不吃的,老婆子也不吃,伤了他的眼睛,就不能再伤他嘴巴了... …… 今日的晌食贺苪是没有出手机会的,他和小玲忙前忙后地烧着火,打扫卫生,旁边跟着个跑腿的邪见。 杀生丸坐院里吃芩婆特意做的红豆糕和蛋黄酥,来回跑动帮忙的邪见,见到杀生丸殿下手中的吃食,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绿皮小妖怪却只敢快步走开,心想着赶紧去李大人身边转悠几下,看能不能蹭到点吃的。 你说在杀生丸殿下那里讨吃的,天呐!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白犬一族的护食程度...他邪见可还想再多活几百年! 李相夷守在厨房,他深感责任重大,他虽然不太会做菜,但是咸淡尝味可是非他不可的! 芩婆做了东坡肉,煮咸鸭蛋,还顺手拍了个黄瓜,漆木山在做煎黄鱼,炖黄鳝,到时候配上黄酒,就是端午节必备的“五黄”,每个菜他都试了一口,将师父师娘夸的乐不绝口!就这样忙里忙外的他还能抽空分块拍黄瓜给小妖怪。 等菜做得差不多,漆木山又炒了个苋菜,这端午饭就做好了,小辈们来来回回端菜摆碗筷,满满当当的一桌,团团圆圆的云隐山三代人,满是家的温馨味道。 等师父师娘坐定,李相夷才和杀生丸坐下来,贺苪、小玲、邪见也在各自的位置坐好,阿哞太大的饭食单独给他备在了院内他的大盆中。 李相夷起身给师父师娘斟酒,笑意满面地道着祝福,“祝师父师娘安康顺遂!” 又给杀哥和自己满上,给他的殿下送上祝福。 贺苪起身给师祖师祖母行礼祝福,“师祖、师祖母端午安康!” 小玲也脆生生的道祝福语,“婆婆、翁翁端午安康!” 杀生丸手心积聚白光浸入芩婆和漆木山体内,二人只觉体内疲累全消,这是属于大妖的祝福。 漆木山和芩婆满脸乐呵,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一同举杯,“都安康顺遂!” 等喝完杯中酒和茶,贺苪和小玲又分别给师父师公送上祝福,邪见也从小玲那里学了祝福语,站在给他特意加高了的凳子上,给二位殿下道着祝福。 …… 几杯黄酒下肚,漆木山开始忍不住跟他的徒婿唠嗑这臭小子那人憎狗厌的六七岁,像偷偷给他酒里掺水啦,把他藏酒的地方告诉他师娘啦,说要孝顺自己学着给自己做饭差点没将他云居阁给烧了啦… 这时候有着李相夷大喊冤枉的声音,嬉笑间,云隐山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酒足饭饱后,师徒三人喝着今春新采的云隐山上的野茶,这茶味微苦回甘,余味绵长,最适消食,是李相夷跟着师父师娘喝惯了的熟悉的味道。 至于杀哥和几个小的,仲夏时节,吃的是师娘放在井里冰镇好的西瓜。 杀生丸是独自在院里一个妖吃一整个西瓜的,树荫下,躺在椅子上,吃着冰镇西瓜的大妖眉眼舒展,肩上的尾巴都不自觉地卷了起来… 师父师娘去午休了,和二人说完了他接下来安排的李相夷到了院中,就看到了满是惬意舒适的杀哥。 他抬步过去躺在并排放着的躺椅之上,伸手就将殿下的尾巴抱进了怀里,又张嘴吃掉了杀哥喂过来的西瓜。 虽然尾巴可以收起来,但是大妖习性,放松状态下还是习惯让尾巴显现。 李大门主斜躺着,抱着毛绒绒贴脸揉搓着,摸着毛毛的同时还把它绕着手指缠成小揪揪。 山间阴凉,夏日的暖阳当空,却没有浓厚的暑气,岁月静好… 看似悠闲地、安安静静地微眯着眼睛的小孔雀额间月印不断闪动,大妖的心湖处也不断地响起他那闹腾伴侣的声音,学什么都快的天下第一,用的自然是西国的语言。 “杀哥,我跟师父师娘说好了,待会咱们就出发吧,有殿下你在,应该要不了多久事情就可以办完了,等找到了陵墓,处理完我就去找封磬,再将南胤的事情了结了。” “师父师娘说等我们离开,他们也准备出行了,到时候他们会带着小苪和小玲,正好他们要再次游历江湖,也顺便将小苪跟小玲送回四顾门。 “师父师娘说他们要往江南、往扬州走,看看如今这些繁华的盛都,然后再一路向北,去看看现如今的大熙。” “如今四顾门威势正盛,江湖还算安稳,门内也不需要我坐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待回了四顾门,咱俩可以带上小苪小玲,就像那时候师父带着我,咱们纵马去这大熙的任何一个地方,看不同风景,尝不同的美食,我们还可以去西孛,去南胤故土,让这处山河,全都充斥我们的身影…” “好…” ...... 吃完西瓜的绿皮河童细致地将吃饭前换好的新衣服脱了下来,仔细叠好放在凳子上,只穿着一个小背心的小妖怪,露出细瘦却结实的两条小胳膊。 小妖怪有五套新做的衣服,都是李相夷按照他常穿的那套定制的,只是颜色有区别,而这一件是他最喜欢的,因为小玲跟王妃殿下都说这件红艳艳的袍子将他衬得特别英俊,邪见爱惜得很… 放好衣服的小妖怪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吭哧吭哧地认真洗碗,这是日常属于他的活计,平日里小玲烧火,贺苪做饭菜,收拾碗筷自然就是有殿下在不敢支使小玲的邪见大人的活了… 贺苪本来还想着为师父送行,却被李相夷挥着手赶走了,要他带着小姑娘去山野间玩。 如今正是吃山果的好时节,身边有着阿哞,也不怕他们吃到什么有毒的东西或者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 用李相夷的话来说就是,该玩玩,师父师公到你们面前瞬息的事,没看到师祖师祖母都休息去了吗? 拗不过师父,也觉得师父说的在理的小徒弟也不再坚持,来了云隐山的贺苪,身边有着活力满满的小玲妹妹,上头有着隔着辈对他疼爱无比的师祖师祖母,稳重的少年郎也肉眼可见的变得少年顽皮气了。 ...... 远在四顾门奋笔疾书处理各派文书往来的齐云,在终于将手头事情处理完了后,将目光投向了与乔婉娩相对而坐的蒋云铮。 摩搓着下巴的齐二门主内心思索不断,这云铮和婉娩的婚事是不是可以提上议程了? 曾经的猛虎出山齐小虎,如今的四顾门齐二门主,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琢磨着什么时候可以将身上的担子踢给蒋云铮。 越算齐云眼睛越亮,如果今年云铮婉娩成婚,加上娘也一直喊着要小月亮在江南多留一段时间,那么过完年将小月亮交给娘,将这个二门主的位置交给云铮,他就可以带着阿沁去过一段游山玩水、仗剑江湖的日子了… 想到此处的齐二门主自顾自地“嘿嘿嘿”笑出声来,惹得蒋云铮和乔婉娩面面相觑,不知云哥大白日里的在做什么美梦… 而齐云摩搓着下巴静静思考半晌,眼神又是一亮,浑身骤然充满了一股子四顾门大家长的父性光辉… 今年日子这么好,那正好将有势头的兄弟们都可以给安排了,兄弟们一对接一对的成了婚留下后,他和阿沁逍遥日子就更长了! 拉纤保媒心骤然爆发的齐二门主气势昂扬,内心盘算… 云铮的表妹好像看上了陆大头,这个可以撮合撮合。 钱老七开窍了,原来他早就喜欢阿柔姑娘了,最近偷偷在控制吃食,还一改懒散毛病天天早起习武。 子孟和新上任的六堂主好像互相有意,那是马家堡出身的,刘如京的小师妹马佳嘉。 黎憨憨倒是他从未料想到的,看着憨还挺会追姑娘,回了几趟师门就被他师父保媒成功,和陆家堡大小姐陆青岚看对了眼,如今他师父和陆家家主在看日子,这憨憨可能还会比云铮他们快上一步… 那监察司的监察使杨韵春好像在追石水妹子,不行不行!这个得好好把把关,得要婉娩将这人好好查一查,我们四顾门的姑娘可不能被那些个不是好东西的臭小子给骗走了。 至于那不开窍的陆老二和赵大头,还有哥哥都找好了,这弟弟却没点动静的子瑜,嗯…决定了,通通发配! 啊呸不对,通通外派,一两个月就给我换个地方巡查,直到遇上有缘分的姑娘为止... 对了,还有一个,差点忘了那小舅子展云飞,这对着自己臭不要脸,追个姑娘却闷得要命,要不是阿沁问了他娘,他都还不知道这人,挺大个人了不知道主动出击,只知道默默跟着人姑娘跑塞外… 自己这做姐夫的看来得给他去封信好好传授下经验了。 长了嘴就是用来说的啊,不告诉姑娘你喜欢她,不先表白,还指望人姑娘先跟你开口啊,真是! 不过云飞这小子看来是拐不来四顾门了,如果真给他追到了姑娘,依他性子,怕得成天机山庄小媳妇了! 今年贵庚不过二十七的齐二门主为了他的兄弟姐妹真的是操碎了心... ...... 洗完碗的小妖怪穿上了红艳艳的袍子,举着人头杖乐蹬蹬地到了院中,杀生丸看到这绿皮红衣的邪见忍不住闭了闭眼,越来越“好脾气”的杀生丸殿下忍住了再次将它打飞的冲动。 谁让穿着这衣服的邪见小妖怪说王妃殿下夸赞他这样穿最英俊呢... 李相夷看着小妖怪这身打扮嘴角含笑,刚开始他确实也被这“鲜艳无比”的小妖怪丑到了,但是看久了就又觉得丑的别出心裁,莫名地还有点好看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时候,他的殿下那一脸忍耐的表情实在是太卡哇伊了~ 当然,这个只能心里偷偷想… 轻装简行,李相夷只带上了香烛贡品,兜里揣了一千两银票。 在小妖怪指明了方向后,威猛的巨兽显现,兽首转头,金眸示意李相夷到他背上来。 等李相夷坐好后,小妖怪才小心地扯住了殿下的一点毛毛,绿光闪烁间,一行人便已不在原处... 杀生丸飞行的速度并不快,直到日暮降临,才到达人头杖所指引的地点。 变回人形的杀生丸将衣服整理好,而落地的李相夷抬头望向这座山,问邪见道,“你确定,这墓...是在这山顶吗?” 见小妖怪点头,李相夷心中一时有些艰涩,喃喃道,“依山而建,墓室在山顶,让墓主曝于天光之下,这是见天冢...” 说完这话的李相夷转头看向杀生丸,声音中突然有些伤感,“这样修建的墓冢,在不失皇家威严的同时,也是为了惩罚墓主的不臣之罪...” 不过一瞬,李相夷眼神骤然坚定,“我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世,这里面,躺着的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先祖,杀哥,你帮我...我要移棺迁坟!” 第28章 乖巧温顺的子痋 三人是自天而降到的这山壁之前,落地之时这覆盖在山壁上的山雾,在大妖的妖气散开之时,就已瞬间被驱散。 李相夷仔细打量眼前的山壁,看到上首那处离地十余丈的缺口,又转过身去看向那树林,依照那树桩排列的位置,发现这处赫然是奇门遁甲之阵。 他思索片刻后看向杀生丸开口道,“杀哥,这山壁并非天然形成,应该就是墓的入口。 杀生丸手中毒液显现,他望向李相夷开口道,“需不需要我直接破开这处山壁。” 李相夷摇摇头道,“杀哥,先等等,我看看能否从那缺口处进去,不破坏这墓室,从里面将这处机关打开。” 杀生丸点点头,李相夷再次开口,“杀哥,大门处肯定设有机关,若门开了,你帮我看着不要引发动静。” 与杀哥沟通好后,一袭素衣的李相夷便飞身而上,这个高度根本难不住他,只一眨眼,他就到了那缺口处。 在这山腹缺口处落定,他才发现这处确有一个入口,只是也是受机关控制,不过这种机关… 不过数息,素衣身影便落入了山墓之中,机关大门打开的同时,妖光闪烁,本应被触发的机关巨石,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见到大门内的小孔雀,杀生丸带着邪见抬步便往里走去,待二人进门之后,李相夷将机关复位,大门再度缓缓合上… 墓室室内地面铺设着青砖,走廊的长明灯上都贴着金箔,墓室之上有绿釉琉璃砖瓦装饰,看上去很是奢华。 可是除此之外,王侯大墓必备的宫门、享殿,却全都没有。 才入内几丈,习惯了墓内气味的杀生丸微微皱眉,看着一旁李相夷开口道,“里面,有很多具人类的尸体的气息。” 李相夷闻言微微一愣,想了想才开口道,“难怪我刚刚看那外面的奇门遁甲阵有被破坏的迹象,原来是有人已经进来过了…” 三人顺着台阶长廊一路朝上走,往主墓室而去,走了没多远,便在长廊处发现了两具尸体。 李相夷蹲下身仔细分辨,“这两人…是独臂神盗梁不鸣和紫袍贼王岳三丘,是黄泉十四盗,有名的盗墓贼团伙。” 他查看二人的死因,有些不解地喃喃道,“是同归于尽而死,难道是分赃不均?” 继续往前走去,沿途的地上果然又发现了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具人类的尸体。 这山体陵墓干燥,气温阴低,尸身都未腐烂,还如刚死时一般。 李相夷看着地上散落的金银珠宝,又仔细观看这些尸体的特征,蹲下身去,从地上的这些人身上摸出了身份信息腰牌,又掀开几人衣物检查。 他摩搓着手上的玉牌,半晌后起身道,“这些人有被机关射死的,也有被那二人独门武功杀死的,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有被啃食的痕迹…” 说到此处,这当时墓中的情形便一目了然了,十四人被困墓中,陆续被机关杀死,活着的人被困住出不去,为了活命以同伴血肉为食,又自相残杀,最终却还是难逃一死… 说完,李相夷有些感慨,“这座墓,看来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些人,只不过第一波而已…” “还好我来的不算晚!” 李相夷看向地上的尸体和就在前方的主墓室,安排一旁的小妖怪,“邪见,你将他们移出这座墓,我与殿下进去。” 邪见闻言领命,举着人头杖便为他的王妃殿下去处理尸体。 杀生丸和李相夷继续朝内走去,周边散落着的无数引人失了性命的金砖财宝,他们看也未看,直接进到了主墓室内。 映入二人眼帘的,便是两座竖立着的棺椁,李相夷微微停顿,才再次提步走向棺椁近前。 他看向左侧的男尸,这具尸身已腐,血肉已失只剩骷髅,一身亲王冕服,腰系玉带,贯金簪,身下铺褥,褥上置有19枚金钱… 而右侧女尸,却尸身不腐,凤冠霞帔,一袭王妃服饰,面容美艳无比,从这面容之上,他仿佛能看出几分熟悉感… 她口中含有红丸,已过百多年却还是如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李相夷再度环顾四周,见周围打开的棺内的陪葬之物,并没有传闻当中的绝世心法,神兵利器,全都是金银财宝而已。 这些金光闪闪的陪葬之物,看似奢华珍贵无比,可是,却并不像是一个曾为储君的太子和其太子妃陵墓,与王侯妃子的陪葬规格更是沾不上一点关系。 正常皇族亲王陪葬应有的冠冕服饰类,像九旒冕、九缝皮弁、织金缎龙袍等一件也无,只有二人身上所穿服饰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琴棋书画,四书集注,文房四宝,家具明器,葬仪木俑这些陪葬,更是通通没有。 李相夷不禁想到,这墓不入皇陵,见于天光之下,熙成帝安排南胤巧匠为他这曾经定下的储君,传闻中他曾无比疼爱的太子修建陵墓之时,不知心中,到底是何种想法? 他思索着,按照传闻那时候的熙成帝在赐死太子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而根据光庆帝登基的时间,还有这座大墓,一百年来从未被损毁来看。 李相夷轻轻叹了一声,或许这样的安排,是那位天家至高对他的这个儿子,最后的一点保护了… 皇位之争,向来残酷无比,那些爱恨纠缠,也早已淹没在时间里,后来之人只能通过一些细节从中窥见分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那些争权夺利,皇位之争,复国大业,与他无关了… 李相夷静静地望了许久,杀生丸看着他的小孔雀,默默守在一旁,并未出声。 半晌后李相夷才走上前,将从包裹中拿出来的香烛点燃,又将带来的黄菊放在两具棺椁前,敬了酒烧了纸钱后,李相夷肃颜整冠,跪在墓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晚辈李相夷,年二十,字莲花,是二位先祖的曾孙辈,今日到此,给两位先祖叩首。” 跪拜起身后,李相夷才走到龙萱公主棺前,再次弯腰行礼,“相夷近些时日才知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百年前您的遗志。” “只是南胤已灭国百余年,如今大熙国泰民安,相夷并不愿复兴南胤,再起争端,只不过,南胤遗民部族,我均会安置妥当的!” “此次相夷前来,其一是为业火痋,其二…”说着,他看向旁边芳玑王的棺椁,叹息道,“也是今日才知二位先祖之墓见天爆于天光之下,后辈见此,实在难以心安,待我回去选好新址,不日便会再次前来,为两位先祖迁坟移棺,将您二人入土安葬。” 将所来目的说完之后,李相夷才走近萱妃的棺椁,仔细查看。 一般重要陪葬之物都会置于棺椁之中,这棺椁外侧并无明显缝隙,只底部比之上侧要宽上十寸有余… 李相夷蹲下身去,轻轻敲击,却无料想之中的回响之声,只有清澈饱满的铮鸣,他伸手细致地触摸这棺椁底座,触手木质纤柔细腻,温润如玉,无一丝生冷之感。 这是金丝楠木… 想了想,他伸手在底部左右两侧一寸寸地仔细摸索,终于在底座右侧上约两寸之处,摸到了一处凸起,他将之按下,听见了细微的机关卡鸣之声。 右手未挪开,李相夷左手轻轻向左侧推动这底座棺木,果然木门向被推开,里面赫然有着一座小鼎,看这样式,便是封磬所说的罗摩鼎。 有杀哥在,李相夷也不怕有什么危险,直接便将鼎拿了出来,而随着罗摩鼎被拿开,底下的一方素色锦帕也露了出来… 李相夷将它拿出展开,上面用金线绣着六个字,“聚天冰,现子痋。” 看着罗摩鼎上的四个卡口,看来这据封磬所说,存在于四大家族手中的天冰,就是打开罗摩鼎的钥匙了。 不过,现在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李相夷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罗摩鼎递给了杀生丸,笑着眨眼问道,“殿下,你可以在不伤害鼎中业火痋的前提下,打开这个罗摩鼎吧!” 杀生丸看着这样的小孔雀,抬手便将这鼎接了过来,手中绿光闪现,又倐尔隐没,他看向小孔雀轻笑道,“自是可以,不过会将鼎破坏。” 李相夷点点头,“只要这子痋便可,杀哥你帮我将子痋放出来吧!” 杀生丸手中渗出一缕绿色毒液,被绿光包裹着缓缓没入鼎内,不过一瞬,大妖掌心中便只剩下一只被绿光包裹,异常安静的痋虫… 杀生丸挑眉,看向这痋虫眼里有着一丝兴味,“这子痋,竟能感知到我的妖气,这倒是与那个半妖手中的最猛盛有所类似。” 李相夷最近听杀哥说了不少西国之事,邪见也跟他唠叨说了不少,也知道这最猛盛是何物,闻言他满眼惊奇地看向这子痋。 杀生丸继续说道,“那母痋很有可能生了一丝灵智,也难怪在此处世界,这东西可以控制无数人类,小孔雀,你试着召唤它到你那处去。” 李相夷闻言,看着这小虫伸出手,子痋受到召唤,迫不及待地便飞入了它的主人手中,落下后它细小的翅膀收了起来,一动不动。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李相夷从这只小虫身上,愣是看出了温顺乖巧这四个字。 看着手中小小的子痋,李相夷好奇问杀哥,“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像最猛盛一样,成为妖兽?” 边说着他边在陪葬物品中选了一个装夜明珠的小匣子打开,将子痋装好放入怀中。 杀生丸思索片刻道,“你可以带过去养着试试看。”到了西国,有属于这处世界的东西陪着小孔雀也好… 李相夷将子痋放好,平复稍微雀跃的心情,才再次看向萱公主的棺椁。 这口中的红丸,想来就是这菩提药王穷尽一生所炼的三枚神药之一,名唤观音垂泪,是一种既能疗伤又能增强功力的神药… 李相夷看向它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垂涎,先祖棺椁遗体,他不愿破坏半分,这举世灵药,既是陪葬之物,那也应该与她一同入土为安。 他蹲下身去,将锦帕放回暗格当中,触摸到底部,却发现还有暗层,他将之轻轻拨开,露出了里面的羊皮纸。 李相夷顿了顿,将它拿了出来,“业火痋虽为天下毒物之最,却非无解,置入人体内的子痋融于血脉虽无法解,但母痋却是能除掉的,只要母痋一死,子痋便也再无威胁。若需彻底杀死痋虫,还需关键一物,生于斯毁于斯,当时炼化此痋一脉,即可毁之。” “原来我的血脉可以毁去母痋,那这母痋能为我所制,看来它还真有可能被我炼制。”看过之后,李相夷笑着将羊皮纸原样放回暗层之中。 将棺椁复位后,他起身再度环顾这间墓室,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看着杀生丸笑容轻松,“杀哥,我很高兴,能找到我的先祖之墓,我又多了两位亲人…” 杀生丸看着他这样,习惯性地摸了摸这小孔雀的鬓角,才开口问道,“你打算将他们迁到何处?” “嗯…我打算在云隐山选一处峰头,师父师娘是定不会阻止的,这样,就算日后我离开了此处世界,只要云隐山在,只要我的徒弟后继有人,那年节香火不断,也能告慰先祖之灵了!”李相夷缓想了想开口。 “杀哥我们先回去吧,我要与师父师娘商量下,看将坟茔落在各处,选定新坟墓址,一切安排妥当后,再来迁坟移棺!” 说着,李相夷将地上散落的财物放回陪葬棺材之中,又将被打开的盖子封好。 “不过杀哥,这墓中棺椁和陪葬之物,到时候如果全部带去云隐山,对你是否会有损伤?”想到此处妖力恢复极慢,李相夷微微有点担心。 杀生丸看向他的伴侣,傲然一笑,“这等小事…小孔雀,等你到了西国,就能明白,大妖所代表的力量了!” 李相夷看着他的殿下这高傲耀眼的模样,扬唇笑道,“那就又要有劳我的殿下了!对了,殿下…待会飞快飞高点可好?进来之时,我看这夜间星空,甚美!” “好…” 绿光闪过,底下山林宁静,迷雾再次缭绕在山壁之上,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山道之上散落着的十四具尸体和这整座山墓,被绿色妖气隔绝,在这期间,没有人能进入此处… …… 第29章 他封磬就算此刻死去,也属实无憾了 回去的一路上,果真是足够高,足够快可谓是风驰电掣… 特意没有内力外放,也没有让杀生丸用妖气隔绝夜风的李相夷,在夜光星空之下,衣衫被速疾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头伸手,那星空近得好像触手可及。 清朗的大笑之声回荡在高空之上,人类是很肆意豪迈的姿态… 人头杖被听了一耳朵“飞快飞高”四个字的小妖怪用腰带紧紧绑在了背上,两只爪子紧紧抓着杀生丸殿下尾巴尖尖毛的河童双眼紧闭,一动也不敢动。 邪见合理地怀疑,如果他因为没有抓紧,而从这高空之上掉了下去的话,眼里只有老婆的杀生丸殿下,是分不出半点心神发现他的异状的,到时候以他的那点妖力,肯定会摔成河童饼的… 这样想着,聪明的为了自己的小命全力以赴的小妖怪,一方面感慨着还好殿下不掉毛,一方面偷偷地用腿夹住了他尊贵的殿下那蓬松的尾巴毛毛…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人一妖便到了云居阁,这还是因为杀生丸考虑到如今他的小孔雀还是人类身躯,所以并没有使用光之移动,才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落地后发现小妖怪大逆不道动作的杀生丸尾巴一甩,邪见便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坐在地上缓解了晕头转向感觉的小妖怪,很淡定地站起身来,将衣服上粘上的灰用小爪子拍干净,又从怀中掏出小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和爪子。 今日的邪见,也是一个爱干净的好妖怪呢… 这是因为王妃大人的洁癖和杀生丸殿下的铁拳而被迫学会的爱干净,随身携带手帕将自己打理干净,每日一次沐浴或擦拭,这如今已成了绿皮小河童的习惯… 打理好自己后,邪见又挥了挥胳膊跺了跺腿,摸了摸脖子脑袋,确认自己完好无损的小妖怪大眼睛中又蓄满了泪水,脸上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大大笑容! 脑袋胳膊腿都还好好挂在身上,今天又是成功保住小命的一天呢! …… 云隐山上,贺苪和小玲晚间是在云居阁和师祖师祖母一起用的晚饭,吃完饭,漆木山起身打算送两个小孩回明月居,今日他们要将各自的行李收拾好,明日一行人就准备出行了。 才准备出发,几人就听到了院内的动静,一齐走了出来,便看到了杀生丸和李相夷。 漆木山和芩婆有点惊异,没想到他们这个时候竟然又回来了,本来相夷与他们说的,是等他们找到公主的墓,祭拜完两位先祖之后,会直接去找封磬着手处理南胤遗族之事。 漆木山开口询问,“相夷,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相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抬眼看向从房内出来的众人,笑着开口,“师父,师娘,你们这出行,要稍微等上一等了。” 在房内落座,贺苪将泡好的茶端给几位长辈,小玲将用两处峰头常备的蜂蜜柚子酱冲泡而成的蜜水,端给了杀生丸大人。 然后二人立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谈话… 漆木山和芩婆听徒弟说完要将萱公主和芳玑王的墓迁过来后,并未迟疑,当即就一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芩婆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久违的怀念神色,她声音温和地开口道,“相夷,这个墓址,你都不用再选了,可以将二位先人,葬在望南峰上。” 李相夷闻言一怔,想了想才道,“望南峰...那处…” “师娘,以前师父与我说过,那里是埋葬了你们的一位先辈的地方,这些年来,你们从未带我去那处拜祭过,这座峰头埋的,难道是南胤的前辈?” 芩婆点点头回复他,“望南峰那里,埋葬的,是我的母亲,还有我母亲的几位故人…” 想到此处,芩婆面上露出了一丝怅惘神色,轻声感慨道,“三十六年了,原来我的母亲,竟故去已经这么久了...” 漆木山伸手安抚地拍了拍身旁老婆子的手,芩婆回过神来,看向李相夷,才继续说道,“那座望南峰,是我母亲为自己以及她的故友所选定的魂归之地,我与漆木山也是因此,才将这云隐山买了下来。” 芩婆呼出一口气,看着李相夷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相夷,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师娘对于南胤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因为我对这处故国所有的印象,全都来自于我母亲的日常口述,我对于南胤的所有感情,也只是依托于那是我母亲心心念念的故国罢了!” 说到这里,芩婆很坦然,随即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道,“我的母亲一直很思念她的故国,离世之时,她握着我的手,眼中是有遗憾的,因为她终于确认,她的故国,再也回不来了。” 听师娘所说,李相夷不禁想起了当时她与封磬所说,李家旧主,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芩婆继续说道,“在最后的两年里,她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她走遍了大江南北,亲自选中了她的埋骨之地,又亲自为这处峰头命名,她说在埋在那个方位,她可以看到她的故国。” 芩婆说到这里,看着李相夷的神色,想了想后,笑了一声,“傻孩子,我母亲的去世和你李家可没什么关系,反而我很感激李家,因为旧主,我母亲才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说着,芩婆想了想,看向一旁的杀生丸,踌躇了一下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不过相夷,有些话,师娘现在觉得,也可以与你说上一说。” 见李相夷神色认真,芩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其实封磬当日所说,有些地方并未说错!这百余年来,大熙的江湖朝堂,对于南胤后人的围剿,确实从不曾息止过。” “自我懂事起,我与母亲便一直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只是每年,我都有两个月见不到她,直到在她选好了墓地之后,她郑重地交给了我四包东西,嘱咐我,她的墓旁,并立四座墓,五座墓碑之上都不要刻字后,我才猜到些许…” “那里面,是衣冠和或碎裂或染血的玉牌,我母亲,是要我为仪鸾司朱雀使的四位前辈,立衣冠冢。” 说到这里,母亲的面容恍若就在眼前,遗留之际,她那样安排,是将她们的所有爱恨与南胤旧事一并让她埋在了土地里,母亲最终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对自己说的话,都只是希望自己幸福平安就好。 所以...她对相夷这些年,也是这样的希望。 芩婆微微有些哽咽,“相夷,你要迁棺移坟,你也决定去安置南胤部族,师娘知道你如今有这个能力,所以师娘私心里,希望你让南胤遗族,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李相夷听完,看着师娘认真点头…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别人的想法所裹挟的人,只是据他这些时日的对于封家的查探,还有细思的当日在四顾门所听旧事… 他身上留着的南胤血脉无法改变,李家血仇也是事实,他既然有这个能力,他为何又不能处理得更周全一些呢? 就在今日,李相夷对于之前所想的,排查有无为恶之举后,单纯让封磬遣散众人的想法,切实被改变了… 等他将一切查清之后,他再做打算罢! ...... 壬寅年乙巳月己丑日,五月初七,宜动土。 李相夷一行人到了望南峰上,在李相夷的坚持下,山腰处那五座无字墓碑前,他在每座墓前上了三炷香,虽未跪拜,却都正身行礼。 若没有这些人的先辈,也不会有李家血脉的存在,更不会有如今能出生在这世间的李相夷… 漆木山为芳玑王和萱公主选取的新墓地址在无字墓上方高出二十余丈处。 有杀生丸在,许多事情变得很是简单,无需人工凿石开圹,大妖妖力一动,对照着漆木山设计出来的墓图开凿墓地。 这座墓在众人眼前一点点成型,墓道绵延十二丈,墓室全长两丈,经由妖力浸润的墓室,坚固无比,墓室内左右两座棺椁可以并排而放.. 陪葬品加上了这些年漆木山与芩婆的收藏,有琴棋书画、四书集注和文房四宝,家具明器等是李相夷亲手采买,待杀生丸用妖力将墓室修建好后,便都全部放置了进去。 壬寅年丙午月庚寅日,五月初八,值神白虎,煞在北方,宜安葬,此日宜迁坟,更是诸事皆顺。 朴锄山内,杀生丸澎湃的妖力透体而出,绿光萦绕住整座墓室,两座棺椁、装着陪葬的金银宝物的棺材,还有那墓道长廊上的青石、长明灯和琉璃瓦,便整齐地并立在了空中。 大门打开,巨兽身形显现,一袭素衣的门主坐在巨兽背脊之上,妖气遮掩住这处的动静,那棺椁和陪葬之物,便如游龙一样依次跟着巨兽飞出。 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朴锄山的山体内,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墓室。 乙酉时分,宜安葬,青石铺在长廊之上,长明灯立在廊壁之间,待墓室封土,祭拜完毕之后,星月高立在空中,这望南峰上恢复了宁静,只有山风吹拂… 月光照耀在入口石碑之上,石碑上的文字清晰可见。 “先曾祖父、先曾祖母之墓,曾孙李相夷,壬寅年丙午月庚寅日敬立。” ...... 又在云隐山停留了一日后,五月初十辰时,杀生丸、李相夷,带着小妖怪目送漆木山一行人离去。 漆木山骑着追风,贺苪乘着踏雪,阿哞载着芩婆和小玲,一行人缓缓地消失在了李相夷的视线中。 待师父师娘离开后,李相夷便和杀哥往杭州城万圣道总部一路飞去。 壬寅年五月初十午时,李相夷与杀生丸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杭州城郊外的封家庄园。 这处,就是封磬经营了数年的万圣道总坛所在点。 二人长驱直入,杀生丸闻着气息,带着李相夷一直到了一处门匾上刻有“万圣堂”三个字的房间外,抬手直接推门而入。 封磬正坐在座椅之上,低头查看近日弟子送来的信件,忽而听到推门之声,只悚然一惊,他提剑起身,剑身出鞘瞬间成防备姿态。 待他抬眼望去,看到是李相夷和杀生丸之时,面上神色瞬间转为炽热惊喜的模样。 封磬将剑入鞘,疾步上前,抱剑单膝跪地,声音激动道,“属下...哦…不对,封磬拜见李门主。” 李相夷见他如此,心内情绪不禁有些复杂,却并未多说什么,只往一旁一步绕开他,去到上首坐下,声音稍显温和,“你别跪着了。” 见封磬依言起身,他想了想开口道,“业火痋子痋,我已经找到了。” 这话一出,才起身的封磬当即面露惊诧神色,呆呆地看着李相夷,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李相夷说完,便兀自将怀中木匣取出打开,里面的子痋乖顺地飞出,他伸出手去,这业火痋便落到了他的手心之上。 封磬见到这痋虫,当即回过神来,惊讶得破声道,“这...这…当真是业火痋啊!” 过了半晌,他才稍稍平复了心中的震惊,喃喃道,“根据我封家先祖手册,这子痋只有一只,陪葬在萱公主墓里,放置在罗摩鼎中,主...” 说道这里,封磬眼神灼热地看向李相夷道,“李门主,你竟然已经找到了熙陵,而且…而且你竟然无需天冰,便直接打开了罗摩鼎,取出了业火痋...” 越说,封磬眼神越亮,再看向李相夷手中那以血肉为食的子痋如此乖顺的模样,他的神色愈加狂热起来,看向李相夷的眼中,蓦然就满聚了泪水… 封磬当着李相夷的面,就这样痛哭了出声,他哭声酸涩嘶哑,久久未曾平复… 李相夷看着他这模样,收起子痋,心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待再次平复下来,封磬心中对李相夷是否选择复国,心中也不再有任何的置喙,对李相夷所说的会将南胤遗族安置妥当一事,也再没有半分怀疑… 只短短这一点时日,李相夷便能找到子痋,打开罗摩鼎对于他来说更是如此轻而易举,他还是如今声名烜赫的四顾门门主,是天下第一,是武林盟主… 封磬无比确信,李相夷既然承认了他身上南胤的血脉,那么,对于南胤遗族的安排,无论怎样都不会比他差。 一百多年了,他们南胤的后裔,能过上安稳的人生,能不再时刻担惊受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就算是立刻死在此处,也属实无憾了。 封磬抹抹眼泪,平复好心情,再次深深对着上首的李相夷行了一礼。 这次李相夷并未躲开… 贺苪,小玲观影原着1(与无关,一点脑洞) 最近宝子说的想看观影体,这是学习的一点成果,一点脑洞大开的产物,不喜欢的可以直接略过,每天的正文更新章节都正常写的哈…这个很短,是加更,感谢威尔顿wilton,和评论的宝子们! 贺苪二十六岁的这一年,打败了万人册上排名第三的云伯,成为了师父和笛伯之下的第一人。 在这一年的七月七,他与他的小姑娘,现在全名叫做凌玲的小姑娘成婚了,婚礼是在四顾门举行的,作为李相夷的徒弟,万人册如今的第三,他的婚礼,盛况空前,叫得或叫不上号的各门各派,世家望族,乃至王侯公卿都安排了人来观礼,送上了贺礼。 在他们婚礼过后的第五日,他的师父跟师公又继续了他们的潇洒二人旅程… 夕食过后,贺苪与玲在四顾门已经打通合成一院的“栖凤居”内,整理亲近长辈送的礼物。 贺苪拿着师父师公在离开时交到他手上的匣子打开,惊喜开口道,“玲,快看,是师父和师公找到陨铁给我们打的月华和破晓。” 玲手里捧着一个匣子,闻声雀跃地走近贺苪,将匣子放在桌上后,接过贺苪递给她的软剑,剑柄上刻“月华”二字。 二人内力没入剑中,剑声铮鸣,寒光湛湛… 两人爱不释手,欣赏了许久后,才将软剑缠绕在腰间,玲看向她放在桌上的匣子,冲贺苪道,“苪哥,这个是笛伯送过来的礼物,我还没看是什么东西!” 贺苪顷身揽住自己妻子的腰,笑道,“我想,依照笛伯的性格,应该是一份很贵重的礼物了!” 玲也笑了,眨眨眼道,“那确实,毕竟因着咱俩成婚,他终于又堵到了李大人,又继续守住了他天下第二的宝座。” 贺苪听到妻子促狭的话语,哈哈大笑起来,笑闹着他将匣子打开。 玲饶是有心理准备,看到这东西也是吓了一跳,“苪哥,这是不是青姨笔札中记载的,那世间仅此一株的忘川花?” 贺苪将匣子捧起,认真查看后也不禁咋舌,“没错了,阴阳二株,笛伯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二人围着这株忘川花啧啧感叹,突然一阵白光闪现,贺苪和玲赫然一惊,不约而同地,二人扬州慢内力透体而出,想要阻挡这骤然显现的异常力量,却瞬间被白光定住了身体。 不过一瞬,房内已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贺苪和小玲眼前一阵眩晕,回过神来后,二人发现自己已是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感受到身上没了那骇人力量的禁锢,二人一致地将腰间软剑出鞘,剑光湛湛间,两人背靠背警惕地看向周围… 良久,这片天地都并无动静… 小玲思索片刻,想到幼时与杀生丸大人穿越两处国度的体验,她声音沉着开口道,“苪哥,我们好似并不在大熙,这处,应是异世空间之中,就是不知道是妖神还是仙神之力。” 贺苪“嗯”了一声回应了妻子,随即冲着这片天地朗声道,“敢问是何方高人高人摄我夫妻二人前来,请问是有何目的?” 随着这一声高呼,周边雾气在二人身侧涌动,贺苪和小玲见状,一致的往后一退,谨慎地看向这处空间的变化。 白雾涌动,瞬间凝聚成一块大幕,在二人眼前,有画面显现出来。 (一袭白衣的少年郎身骑白马,朗声冲着一侧的男子道,“师兄,我手里的少师剑,为的就是公平正义,长马刀一门早就金盆洗手,东陵三帮打着围剿匪寇的旗号,实则是觊觎贺家的天外云铁,这个事,我李相夷管定了!”) “李大人!” “师父!” 随着他们的惊呼出声,他们身后的雾气化作了两把太师椅。 …… 东海之滨 “十年前,东海一决,李某蒙兵器之利… 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李相夷绝笔” 李相夷于七月十三日绝… 笛飞声高立礁石之上,望向东海,他在此处已经等了许久,太阳快要落山了,而他等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来… 方多病、昭翎公主、四顾门的故人、天机山庄之人、还有慕名而来的武林之人齐聚一堂,在这海滩之上也是等了许久,而李相夷,却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 方多病看过被渔民送过来的那封信中的内容,他的手像失了力气一般垂落了下来,满脸苦涩,“剑断人亡…” …… (一身素衣的李莲花踉跄几步,旁边衣服打满补丁,却干净整洁的大娘声音温和问道,“小伙子,要不要到我家摊子上来吃碗小馄饨啊。” 李莲花摇了摇头,让自己稍微清醒点,他模糊地看见了大娘含着关怀的面庞,他笑着道,“好啊大娘…不过,这是哪里啊?” …… 一袭紫衣的男子开口,“看来我真的是误会他了,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怎么可能呢!” …… 方多病微微疑惑,随即气愤开口,“断剑,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 看到此处,已经知道这大幕之上,是在那平时时空的师父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的贺苪再也坐不住,他再次豁然起身,整个人目眦欲裂,已是暴怒至极,他看向那画幕当中的人,咬牙切齿道,“一群虚伪小人,简直该死至极!” 小玲更是气急,再也忍不住,一式“长风当歌”出手,挥向那画幕,将这片空间中的白雾都搅散了许多,她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朝气蓬勃,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冷意。 她的眼神冰冷至极,“这些杂碎!这个里面的笛伯为何不对这些口出恶言之人动手,还有这个什么鬼方多病,虽未拜师,但他习了绝学,有师徒之实,而且李大人为了他…” “这种时候,他竟都未曾拔剑揍得这群人生活不能自理!” …… 随着小玲手中“月华”的挥舞,画幕散去,白雾包裹住二人,等他们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了阵阵波涛之声,伴随着咸腥的气息。 贺苪一把握住了身旁妻子的手,二人看向这处熟悉的海滨,海风将二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你们是何人?”熟悉的声音传来,贺苪和小玲一同转头望过去,眼神是一致的惊喜,是笛伯… 小玲才欲出口,却又突然回过神来,这身打扮。 她看向苪哥,二人眼中是同样的不可置信,这是,刚刚画幕中的笛飞声… 他们一致地再度转过头去,看向那海滩之上,因着听到笛飞声询问的声音,也转头望向他们的二人,口中默契地发出了冷笑声… 众人便看到了一袭鹅黄衣袍的漂亮女子,和一袭青色劲袍的清俊男子,冲着他们急掠而来…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2(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贺苪和小玲离那沙滩处足有十丈之远,可这点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一息的功夫,轻而易举。 婆娑步动,踏空蹈蹑,就越过笛飞声,落在了沙滩上那群人的面前。 “婆娑步!” “李相夷的婆娑步~” “这二人是谁?” 一时,众人看着这凭空冒出,会那李相夷绝技的二人议论纷纷,惊讶不已间纷纷迎上前去。 笛飞声也是难得的面露惊异神色,他足尖一点,人已是立时到了贺苪身旁。 贺苪和小玲看着那群人,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不待笛飞声开口询问,贺苪直接将手中匣子怼到了笛飞声的怀里。 笛飞声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个东西,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这少年郎开口,“笛伯,这个你帮我拿好了!” 笛飞声被这看起来小不了几岁的少年熟稔的一声“笛伯”,给惊得愣在当场,一时脑子里乱作一团,加上看着塞过来的这匣子只觉熟悉,不知怎的,就真的很听话地将匣子抱住了。 肖紫衿见到这婆娑步之时惊异不已,见这二人落地,他迫不及待地就上前追问,“你们是什么人?跟李相夷有什么关系?” 方多病离他们更近,着急问道,“你们和李莲花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 …… 李莲花此时不知东海之滨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他坐在摊子上,接过大娘递过来的一碗小馄饨,模糊地看到大娘的身影,他温和点头道谢,“有劳!” “不客气的,小伙子。”大娘看着这清瘦的公子始终未曾抬起来的右手,还有那明显能察觉到不太好的眼睛,见他很是温和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 “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是过不去的!你试试看,大娘家的这个鲜肉馄饨,可是这雨田镇最好的小馄饨了…” 李莲花冲着那个模糊的身影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左手拿着勺子,低下头,吃着这尝不出味道的小馄饨,可是这份温情,却让他觉得… “大娘…这个馄饨真的很鲜,很好吃!” …… 贺苪和小玲听到这二人的询问,再也忍不住了,小玲长剑铮铮,迎着方多病而去,出手便是… “小楼昨夜又东风!”方多病惊呼,他运起婆娑步左右闪躲。 小玲见他使用这个武功,想到光幕之中看到的李大人无数次的吐血,心中怒意更甚… 她体内扬州慢透体而出,强劲的内力灌注在剑身之上,“月华”清鸣,总是带笑的双眸此刻冰冷无比,剑气如狂风暴雨一般砸向方多病。 小玲自八岁习武,九岁修行扬州慢,至今已有十二载,她心性纯净又坚韧,修行起来一日千里,领悟也快。 只不过因她不喜争斗,不爱与人比武,万人册前十又基本是亲近的人,所以她未上榜并不代表她弱… 她可是惩奸除恶,行侠仗义的四顾门凌堂主! 方多病这女子一言不发便对他拔剑相向,此刻更是毫不留手,脾气也起来了,不再躲闪,尔雅剑出鞘,一招“夜雨沾青衫”豁然迎了上去! 而另一边,听到那无耻小人肖紫衿的询问,自及冠之后面对旁人很是温和稳重的“青衫客”贺堂主冷笑连连,“什么人?小子!老子是你祖宗,特意到这里来教你这个畜牲做人的!” 话音才落,他人便如鬼魅一般到了肖紫衿面前。 肖紫衿惊骇之余,也是暴怒至极,高声怒喝,“汝等小儿!” 说着手中破军出鞘,一剑直往贺苪喉间割去。 贺苪见状,面露轻蔑神色,手中“破晓”如臂指使,瞬间缠绕上肖紫衿的破军剑,口中更是毫不相让,跟着师祖游历时从市井里听到的骂人话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 “肖紫衿你敢不敬你祖宗我?你个没脸没皮,心眼比针小的老畜生!让你祖宗我好好教你做人!”说着他右手发力。 肖紫衿当着无数江湖豪客的面被如此辱骂,面目涨红,与此同时他心中却也惊骇无比,这小子看上去面嫩得很,可这内力却强劲无比。 贺苪右手一挥,肖紫衿手中的剑便脱手而出,贺苪一脸嫌弃,将被缠住的破军随手丢开。 破军直直飞向纪汉佛,纪汉佛悚然一惊疾步往后退去,破军铮然一声,斜插在他面前的沙滩之上,入土三寸! 看到那肖紫衿不可置信的神色,贺苪觉得很是无语,这人师父手中过不了一招,笛伯手中走不过一招,结果在比那二人还弱的自己手中,他也走不过一招! 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这么上蹿下跳的,结果完全是靠这里的师父的不计较和发善心! 这样想着,贺苪口中跟手中的动作却也不慢,“肖紫衿,你这么弱,浑身上下就你嘴最强,老子不想当你祖宗了,你这个从出生开始就被浸粪坑,满嘴狗粪的老杂种,老子难得发善心,今天给你洗洗嘴!” 话音一落,贺苪手中剑势换成了行走江湖时自创的“青衫九式”,用师父教的大招,他怕一剑就给这弱流之辈刺死! 剑势绵绵不绝地朝着肖紫衿招呼而去,一招一式伴随着“老杂种”、“狗东西”、“小杂鱼”的轻蔑称呼。 肖紫衿身心皆被重创,他提掌相抗,却快不过贺苪的剑,只不过三息,脸上身上便满是血痕! 一切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待贺苪收剑暂立,肖紫衿已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贺苪见此,轻轻抚掌,脸上扬起一抹特别假的惊叹神色,眼神中却满是鄙夷,他看着肖紫衿道,“哇,你还没死呢!你这个狗日的好厉害啊!” 肖紫衿已经几欲癫狂,再度被嘲讽,他连身上的伤痛也已经完全管不了了,目眦欲裂地吼道,“我要杀了你!”说着便提掌再度冲了上去。 贺苪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只再度启唇,声音轻蔑,“老废物!” …… 而这边小玲的相夷太剑剑招,一式接一式绵绵不绝,“长风当歌”接“一剑霜寒十四洲”,月华与尔雅相击,小玲强劲地内力将方多病击退三步。 她趁势回身旋转,又是一脚踢出,方多病仓促间提掌以对,又是倒退几步,还未回过神来,这女子就到了他面前… “啪”地一声,小玲眼疾手快地给了这人一个巴掌。 方多病一时没想通为何是这个发展,昭翎公主本欲上前帮忙,却被这女子的一巴掌惊在原地! 放多病震惊转头看向她,小玲声音清冷道,“既然你因为单孤刀而对李相夷拔剑相向,那这一巴掌,我是为了因单孤刀而惨死的贺家三郎打的,你代父受过,你不冤枉!” 方多病刚起的怒火骤然歇了,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你是不是知道李莲花在哪里?” 小玲见给了他一巴掌,他这时候的反应却是着急李莲花,气顺了一点,却也还没太顺下去。 小玲从来是一个很直接的女子,既然还有气,她再次迅疾抬手,又给了方多病一巴掌。 “啪”的一声,方多病未曾料到她竟然还打,他已是有点怒了,却还是忍着怒气问道,“你这又是何意?” 小玲看着他,冷笑一声,“我看你不爽!如何?你要打回来?” 话一说完,小玲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足尖一点便跃入了半空之中,随即又如迅雷一般,瞬间到了那肖紫衿背后。 她落定后一脚踹出,夹杂着十足内力的一脚,将那惶然间回神抵挡的肖紫衿踹退。 又回身提剑迎向那群终于回过神来,想要解救肖紫衿的四顾门一群人。 肖紫衿体内气血翻涌,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而这时贺苪又已到了他身前,也是势大力沉的一脚,直踹肖紫衿面门。 “啊…”一声惨叫,肖紫衿仰天飞出又重重砸落在地,他咳嗽着翻过身后,噗的一声,吐出了夹杂着血块和三颗牙齿的大口大口的鲜血… 第30章 想做,做便是了 行礼过后,封磬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上前恭谨汇报,“李门主,这些时日,我将我所知的南胤遗族的所有信息,全都整理成册了。青壮弟子门人,六脉遗支,共计二千五百七十六人。未习武的,只依附我等生存的同族,我还未曾造册。” 说着,他便将册子递上。 见李相夷接过,封磬踌躇半晌,才继续开口道,“这个名册中,听从我与单孤刀的命令,参与了贺家和东海一事的弟子,我都有做标记。” 说着他又再度拜倒,“只是...只是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还望李门主不要责罚他们,一切均是我与单孤刀之过...” 李相夷声音平静道,“首恶已惩,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手中名册上的人,若无作奸犯科之举,我都会安置妥当,你起来吧!” 封磬闻言眼神愈亮,依言起身后又连忙递上了另外一张信笺,“这是已经确认的四大家族之一,金家。” 李相夷伸手接过,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元宝山庄金满堂。” 封磬开口道,“其实单孤刀在做四顾门副门主之时,本打算安排刘如京去调查四个南胤富商,及其三代后人的去向,只是那时正逢肖紫矜之事,所以他按下了这个安排。” “万圣道在暗处搜寻,情报网不如四顾门,终归查的慢一些,,去岁在单孤刀假死之前,我们就查到了金家,我也安排探子进了元宝山庄,直到月前,我收到探子传回的消息。” “他发现金满堂收养了一个义女,每日以草药喂养,像是在培育药人,由此顺蔓摸瓜,查到了金家有无心槐,以及金家之人身患树人症,由此,确定了这金家,正是萱公主所说的,这“金玉黄权”中的四家之一。” 见李相夷看向他,封磬再次开口道,“李门主,虽然现在子痋已经找到,已经不需要四枚天冰了,但是,这四个家族...” 说到这里,封磬面上有勉强忍耐住的怒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四个家族,世代受南胤恩泽,所以才会被选中,成为皇室信赖托付南胤大半密宝之人。” “但是一百年前,封家在城郊竹林,并没有成功接应到小主子,反而被宗亲王势力围剿,一路逃亡;后来术师杳无音讯之后,这四个家族,连同那南胤的大半国本,也再没了消息。” “查到金满堂后,我才知晓,原来他们并非蛰伏以待,而是早已见势不对,就私自瓜分了财宝,在这大熙过上了富裕日子...” 说到这里,封磬胸口不断起伏,声音冰冷,“简直是忘恩负义,忠义全无!辜负了对他们信任有加的恩主。” “而且这些年来,他们及他们的后代,过着无比富足安稳的生活,却对南胤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的同族,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相夷,面色真挚,“我对您说的会将南胤遗族安置妥当的承诺,并无半分怀疑,但是无论如何安置,都肯定需要银钱支撑!而这四家所有,本就是属于您的东西,您若不要,那也可以用于对族人安置。” “他们过了这么多年的舒坦生活,站在同族血泪上偷来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杀生丸难得地给了这个人类一个正眼,这人虽蠢了一点,但是一腔忠心,倒也还是有可取之处。 李相夷心中思索,并未反驳他所说,将信笺合起,问道,“你刚刚所说,他收养义女是为炼制药人,用以治疗树人症,他的手中有无心槐,封磬,说说你查到的关于这金满堂的所有消息。” 封磬点头,组织语言道,“我在确认他是那四家之一后,通过探子查到的消息,找到了有两处值得推敲的地方。” “第一就是,金家前两代,开的都是当铺,为的应该就是洗白他们所瓜分的南胤财宝,但是从三十年前开始,那时侯,金满堂他爹金文鼎还是庄主时,他们开始做起了木材生意,未曾过多久,元宝山庄就开始在万人册的富豪榜上从未下过前十。” “这第二点,金家一直偏居一隅,固定往来的人并不多,但是探子查到,也是从三十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原来的金文鼎,还有如今的金满堂,每年秋季,都会出去几日,说是去吃席,请柬上写的是漫山红。” “这漫山红的消息,我直接找万人册买了下来,背后之人,是香山秀客玉楼春,这是只在很少一部分人中流传的名头!“ 李相夷微微扬眉,“玉楼春,金玉黄权的玉?” 封磬点头,“我也是如此猜想,只是这还得金满堂来验证。” 李相夷双指轻轻敲击桌案,这是他思索之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半晌后他收敛思绪,看向封磬道,“你继续查下去,我找到母痋之后,再来找你。” ...... 离开万圣道,站在杭州城外的天目山山顶,已经从封磬那等知罗摩鼎另外的作用之后,李相夷看着在他面前不断上下飞舞的子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鼻侧,感叹道,“我不知道那罗摩鼎上的罗盘还有找你娘的作用啊,不过你别急,我找到办法了...” 说着李相夷将手中地图展开,又指挥着这被他不走心地取名为“小一”的子痋,落在了地图上杭州城所在的位置后才道,“待会你娘在哪里,你就往哪个方向飞啊!” 一切准备就绪后,李相夷催动子痋,“小一”振翅低飞… 李相夷看着小一这飞行的方向,思索道,“湖州、苏州、扬州、玉京...难道这母痋,会是在皇宫?” 李相夷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有了杀哥,那更是行动力惊人,既已有了方向,那就飞过去找找就是了。 妖气会隔绝子痋的感应,站在少师上飞行一段时间,便会落到沿途的城池之中,与杀哥逛当地的景色和小吃,然后再让小一再度辨明方位。 这一路,果然是朝着皇宫的方位前进。 六月初十,李相夷望着底下的皇宫,指着一处屋顶面容灿烂地看向旁边的大妖道,“杀哥,还记得那年与我一起隔空赏昙吗?当日,我就是在此处!” 杀生丸也想起来那时与小孔雀喝酒赏昙的情形,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妖气涌动,二人便到了那熟悉的屋顶之上… 明月当空,皇城灯火通明,杀生丸看着这磅礴的建筑群,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孔雀,“西国,确实没有这处的世界繁荣和安宁!人类、妖族,到处都在争斗,而人族大国,那武藏国的皇宫,都还比不上这里的一处普通城池。” 李相夷看着杀哥看向他的金眸,忍不住凑近他殿下的面前,眨眨眼笑道,“杀哥,你是怕我后悔吗?这处世界是很美,可是也胜不过你啊!” 人类的情话总是让大妖猝不及防,金眸忍不住微眯,是很愉悦的弧度。 我的殿下,这处世界有我,所以你来了。 而那处世界有你,所以我要一直与你在一起啊! ..... 二人轻身落到了一处偏僻位置,小一煽动翅膀,带着二人一路往母痋气息所在处而去。 后面跟着的邪见头顶新鲜出炉的大包,那是因为在他的王妃殿下献吻之时,小妖怪太没有眼力见,不知道回避而被杀生丸殿下揍的... 走了有大概一刻多钟,跟着小一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宫殿处。 李相夷将小一收回,隐住身形看向前方身着官服的男子,飞身上前,在这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一掌将他劈晕了。 将这身着工部官员服饰的男子扶着让他靠坐在廊凳之上,身形斜靠之时,这人身上的玉佩撞击廊柱,发出一声重鸣。 李相夷见状微微疑惑,伸手取下这人腰间的玉佩探查。 玉佩入手沉重,李相夷翻看了一下,将之推开,玉佩内果然另有乾坤。 “生死一诺,生死玉!”说罢,他看向这人,又看向小一指明的那处地方… 将这玉佩暂时拿在手上,李相夷望向杀哥,杀生丸右手微动,绿光笼罩在刘可和身上,这人气息便更沉了一些。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小一所指明的地方,那几百斤的巨石如轻羽一般浮起,李相夷足尖一点,人便与杀哥进了那地洞之中,而顶上巨石,在妖力的托浮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已原样复位。 ...... 与小一外形一样,却要大上无数倍的业火痋母痋,同样乖巧地落在李相夷的掌心,两根触须还很灵动地蹭了蹭主人的掌心。 将它收好后,李相夷才抬头认真去看那墙上的壁画… 而越看,李相夷的眼中不自觉地又露出了一点震惊,他是何等聪颖之人,看过这壁画,有生死玉的刘家、盈妃、风阿卢、光庆帝,便连成了一条很清晰的线。 他心中只觉得一阵荒唐,原来这大熙的天家,早在光庆帝之后,便已然断绝了血脉。 这皇位上所坐之人,竟一直是南胤术师的血脉... 光庆帝多年无子,修建极乐塔求子,术师风阿卢带着母痋潜入皇宫,想要刺杀皇帝,却被盈妃所惑后放弃刺杀,秘密与之私会,生下孩子… 至于这当中,身为术师的风阿卢,是真遭美色所惑,还是有其余的想法,已经过去一百年了,早已说不清了... 只是,这光庆帝,在夺位中胜出,登上那至尊之位,心计、手段无一不缺,这皇宫的一切按理来说,都应当在他的掌控之中,盈妃不过后妃,又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瞒下此事。 李相夷摩擦着手中刘家的生死玉,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想。 这生死玉…盈妃不过是幕前之人,能保刘氏一族世代富贵的,让刘家世代守诺之人,除了皇位上之人,又还能有谁? 光庆帝无子,这是动摇国本之事,没有后代,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又如何能坐的安稳? 想来不过是皇帝的将计就计罢了,想来百年之前,光庆帝不敢对手中持有业火痋的术师风阿卢动手,所以只能设计,将他困死在此处。 至于为何未曾毁了这处,想到这一路走来,极乐塔中满布的南胤秘术,还有这一百多年还活蹦乱跳的南胤至宝业火痋… 不论是这极乐塔中满布南胤秘术和业火痋,还是寿终正寝的光庆帝对非他血脉的子嗣不再在意,这处承载了天家最大秘密的地方,就这样一直被藏在了这处地底,只有一个如今不过工部给事的刘家在尽职看守着… ...... 夜晚的扬州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香气宜人”,做了回梁上君子的李大门主在那熟悉的江山笑大老板,也是他时常喝酒的朋友纪大公子的房中,留下了一副丹青后,将这纪老板特意给他自己准备的夜宵全都顺走了。 来到熟悉的如意小筑的楼顶,将手中的酒壶递给杀生丸,给杀哥嘴里塞了一个纪公子小厨房特制的芙蓉糕后,便像没了骨头一般,躺到了他殿下的大腿之上。 杀生丸待口中香甜的糕点吃完后,仰头喝了一口酒,又给怀中的小孔雀喂了一口。 熟悉的美酒入肚,亲近可以无所顾忌依靠的伴侣在旁,李相夷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舒服地喟叹出声,刚起的一点烦恼,便全都消散了个干净。 举着手给杀生丸又喂了一块点心后,李相夷缓缓道,“杀哥,还是这熟悉的属于江湖的气息让我觉得舒服,虽然这一处,也有勾心斗角,也有腥风血雨,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兄弟情谊,快意恩仇!” “今日看了那壁画,我只觉世事弄人,我李家时隔百年,却还是因那皇位之争而死,而仇家,却在百年前便已绝嗣。” “那残酷的皇位之争,那朝堂之上的诡谲算计,都让我觉得无比压抑。” 杀生丸揉了揉仰眸看着他的小孔雀的头,又给他喂了一口酒,大妖眉眼温柔,“你既然想好了,那就做便是了!” 李相夷轻笑道,“是啊,想做,做便是了,我的殿下…在呢~”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3(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贺苪靠近肖紫衿,面上满是冷意,这个一直顶着师父结拜兄弟名头的小人,没有如他所在的世界一般,发生肖家三叔之事,所以,他伤李相夷,伤得要深许多。 这个人的内里,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肮脏、恶臭,在这处,若不是这个人强行相逼,李莲花就不会断剑跳崖! 少师,是师祖送给师父的,也是陪着李相夷走过无数风雨,寄托了他所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的,他本能带着它…走的… 可最终,李相夷一生,却还是负了少师。 这个“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路上还救了一只小鸟的李莲花,明明能走的更悠闲洒脱一些。 李莲花不在意了,可是…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给了他贺三郎纯粹善意的,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到最后,也没能带走仅剩给他的一分甜… 他贺苪,如何能不在意… 贺苪的面色变得无比的平静,他一把抓起这个人的衣襟,把他提着举了起来。 被小玲一剑逼退的四顾门众人见状,惊呼出声,纪汉佛提剑高呼,“这位兄弟,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商量的?你既会门主绝学,应当是与门主关系密切之人,又为何要与我等刀剑相向!” 小玲冷笑一声,面色冷厉,身形瞬间一动,一脚便将这伪君子踹得倒退一丈。 白江鹑忙上前扶住大哥,身后有江湖人见状,怒喝道,“他们会相夷太剑又如何?这等做派,定非正道,指不定是在哪偷学来的武功!兄弟们,我们一起将这两个邪魔歪道抓起来!” 他这话一出,又惊又怒的众人也都高呼应喝。 小玲盯着那出声之人,冷笑一声,“刚刚,也是你在直呼李相夷名字,说李相夷怕了是吧!” 那人见她森冷的眼神,不由后退一步,神色警惕却不敢接这话。 小玲见他这懦弱模样,面露嘲讽,又看向一旁与他紧挨着的年轻男子,声音冰冷,“又是你,说李相夷不来,是故意扰乱笛飞声心绪是吧!” 问这两句,小玲其实并不期待他们回答,她看向正提着那不断扑腾的肖紫衿的自己的丈夫,扬声道,“苪哥,与他们再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你应该也是吧!” 贺苪大笑着回答,声音清朗,“若不与你同样的想法,我又怎么配当我师父的徒弟!又怎能做你的夫君?” 话音才落,他右手将肖紫衿向上一扔,随即,伴随着强劲内力的一掌,便击在了被肖紫衿的丹田处。 随着这一掌,肖紫衿倒飞而出,而小玲手中月华疾动,将那飞出之人的脚筋直接挑断后,瞬间收剑。 肖紫衿惨叫一声,再度重重地砸落在地,落在了关河梦的身前,肿胀无比的脸也难掩他满脸惊恐神色。 他的口中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却还是挣扎着第一时间颤抖地想要积聚内力,却经脉巨痛,丹田内已是空空如也。 他惊惧欲死,想要爬起来,却因脚筋被挑断而只能凄厉地惨叫出声… 关河梦护着苏小慵后退几步,眼神警惕地看着那二人。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肖紫衿就被当着众人的面…被废了! 百川院之人,和那几个江湖中人,此时也忍不住全都面色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没料想这他们二人竟一点不怕,当场行凶! 纪汉佛面色大变,声音中布满寒意,“两位下手如此狠辣,就不怕与全体江湖正道为敌吗?” 贺苪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笑了,他面露嘲讽,“就你们这十年前私自按下云彼丘罪责,十年后逼得门主跳江的百川院所代表的江湖正道?” 这话一出,百川院众人面面相觑,当即便觉得气势弱了,石水更是面露惭愧神色… 小玲轻呼一口气,“苪哥,我们早点将他们处理完,我们没这么多功夫与这些杂碎多费口舌!” 说完后,她感受到后方动静,骤然转头,看向被发现手中匣子里是何物的笛飞声拉住的方多病,扬唇森然一笑,“方多病,我们不会杀人!但是…你若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还要站在这些人面前的话,我与苪哥…怕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哦!” 看着方多病作为李大人时隔十年再度认可的朋友,可在那些时刻,却轻易地怀疑救了他多次的李大人,还恶语相向,更是让李大人数次受伤,她真的很难平常心。 况且这人,还是单孤刀亲子… 见方多病未再动作,小玲转身与贺苪一同动身,出自同源的婆娑步如鬼魅一般,瞬间就到了一群人的面前。 关河梦带着苏小慵往一旁退去,避开这处战场,展云飞和何晓凤相视一眼,足尖一点到了昭翎面前,带着昭翎闪到了方多病身旁。 昭翎看着方多病,又看向压着一群人打的那二人,轻声问道,“他们到底是谁啊?” 方多病摇摇头,看向笛飞声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笛飞声斜觑他一眼,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道,“他们会扬州慢,会相夷太剑,那他们是什么人重要吗?李相夷的独门内功绝学,你认为,是什么邪魔外道能学会的吗?” 方多病听后若有所思,也顾不上在意他的嘲讽,回过神后他看向笛飞声手中的匣子问道,“这是他们给你的?这是何物?” 笛飞声并未回他这个问题,只目光灼热地看向那二人,“等他们打完,你不就能知道答案了?” …… 二人一左一右,游龙踏雪而动,虽是同样的招式,小玲的更加轻快灵动,贺苪的更显剑气森然,却无一例外地惊艳绝伦。 随着二人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痛呼和兵器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招过后,又是默契地一招“别有天地非人间”,两人已是到了云彼丘身前身后。 一前一后两剑穿胸而过,云彼丘感受到伤口位置,面上一阵恍惚,这个地方… 是还在他刺向门主的那一剑吗? 还在思考着,云比丘就被骤然拎起衣襟,他的耳边传来冰冷的询问,“那么多兄弟因你而起死,云比丘,你怎么配拥有光明的未来?什么画地为牢!你去试试,看看这东海的水,冷不冷!” 云比丘的心骤然一痛,仿佛又听到了门主所说,仿佛又听到了那东海大战之时兄弟们临死前的惨叫… 紧接着他便感觉浑身经脉剧痛,而他的身体高高飞起… 他落入了海水之中,这东海的水…当真很冷!是透骨的寒意! 随即,那出言不逊的二人,握着受伤的手腕,顶着鼻青脸肿的大脸盘子,也是瞬间被抛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对战之人,除了被特意避过的石水,其余人都已负伤,看向这二人的眼神难掩畏惧,再不敢多言其它。 小玲这时才有了点笑模样,声音难得轻快,“苪哥,没有猪叫声了,终于感觉清爽了!” 贺苪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就剩两个了!” 小玲看向那二人惊悚的神色,微微皱了皱鼻子,是贺苪印象里最为可爱的模样,她叹息着,却又是撒娇的语气,“伪君子,只能打一顿,有点不爽呢~苪哥!” 贺苪望向自己的妻子,眉眼温柔,声音是一直以来的放纵,“玲,那咱们…就下手重点吧!” “欸多~那意思就是不打死就可以吧!”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4(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的李莲花,反思了那个骄阳如火的少年郎人性当中的所有弱点,他看透了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他将所有的罪过揽在自己的身上,他审视着,批判着李相夷... 然后在这个漫长的审判过程中,他尽力地想要与过去的自己,还有这如今的世界达成和解... 他本来已经不断地放下了执念,带着狐狸精,一人一狗,还有自己的莲花楼,身在凡尘,春暖花开,好好地过着属于李莲花的人生... 他一直在努力地好好地活着... 可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个从不宽恕的李相夷,却说,十年前与笛飞声东海一战是蒙兵器之利,他放下了说要养一辈子的狐狸精,放下了他一锤一钉亲手造就的莲花楼... 最终,他宽宥了所有人,包括那些背叛者... 他直到最后的一点执念,不过是带上了他的少师。 他想要趁着暖阳,乘着微风,在他还能看到、听到、闻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孑然一个人,了无牵挂地,过好他最后的日子... 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愿罢了! 却最终还是被逼得...亲手毁掉了! 贺苪和小玲手中的剑式愈发凌厉,这些人...都是刽子手!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世间再无李相夷! 可是,我们不要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不堪的江湖,你不入也好,但是你说过的,你喜欢那喜欢钓鱼就钓鱼,喜欢种菜就种菜,闲时晒晒太阳的时光。 那这样的日子,我们要将他...再次带给你!李莲花就应该长命百岁啊! ...... 回身一脚,贺苪将早已鼻青脸肿、鲜血淋漓的纪汉佛一脚踹入了那海中,而小玲也将那百川院的三院长那两只眼睛,给打了个左右对称。 那些来此观战的江湖人士,现如今早已噤若寒蝉,对于这两个凭空冒出的,会那李相夷绝学,却下手狠辣与李相夷半点不像的人,连一丝怨愤神色都不敢露出。 贺苪和小玲收剑而立,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不过是一群穿上衣服的野兽罢了,欺软怕硬是他们最为肮脏的本性。 收拾完这群人,贺苪小玲再度默契转身,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他们再多看上几眼的,包括这个世界的石水... 贺苪脚步疾动,到了笛飞声面前,伸手就要去拿那装着忘川花的匣子,却被笛飞声侧身躲过。 贺苪和小玲一前一后围住笛飞声,眨眼三人便过了五招。 三人都未动用兵器,笛飞声一掌将二人挡开,贺苪和小玲刚刚耗费了不少内力,一时也抢不到这匣子。 贺苪有些伤脑筋,他当时没想那么多,此刻见到笛飞声如此,知道他是知道了盒内是忘川花,如今,肯定是甩不掉他了的。 两夫妻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小玲笑着开口道,“笛盟主,我们一同走如何?” 笛飞声眼睛一亮,毫不迟疑地点头,将匣子抱紧,示意现在就能走。 方多病见状,忙上前两步,急促问道,“你们要去何处?是有李莲花的消息了吗?我要与你们同去!” 小玲看着他,刚要断然拒绝,不过突然想到了狐狸精,她眼珠一转,叹息一声开口道,“狐狸精在哪里,我要将它一并带上!” 方多病闻言大喜,笑道,“好,我们带上狐狸精,它就在不远处,我让阿离带着它在附近守着的。” 方多病说完迫不及待地转身,一行人跟着方多病急掠而去,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了在画幕中伴随了李莲花七年年头的莲花楼。 而那只无精打采的,对那个婢女阿离拿着肉条的逗弄毫无反应的黄狗,赫然就是狐狸精。 小玲见到与李大人的妖宠一模一样的狐狸精,疾步上前一步,将旁边碍事的阿离一把推开。 被推倒的阿离刚要发脾气,就被那旁边满眼冷厉望着她的男子的眼神定在原地,不敢出声。 看着此处世界这个从未见过他们,却在看到他们时骤然起身摇尾的狐狸精,小玲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蹲下身去,张开怀抱,狐狸精像是有了预感一般,热情地奔跑着冲进了她的怀抱。 方多病见到狐狸精对她如此亲近的模样,心中对他们是李莲花亲近之人的猜测,更是坚定了不少,当即催促道,“两位,咱们别耽误时间了!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小玲见狐狸精已到手,哪里还会想要带上他,她和贺苪齐身而动,脚步一转,抱着狐狸精瞬间就到了笛飞声身旁。 小玲看着方多病平静道,“方大侠,最后还是要感谢你对狐狸精这段时间的照顾,你跟它做这最后的道别吧,惟愿你与它,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方多病闻言呆愣在原地,听明白这话中意思后,他再也忍不住怒火道,“你们这是何意?为何不带我去见李莲花?” 小玲面露疑惑,她真心实意的发问道,“方多病?你为何会如此疑惑?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们这个话?李莲花不计较了!但是我们计较啊。我们想让你留在你们彼此的故事里,不想你们再有纠葛,你去当你的驸马也好,闯你的江湖也罢,不是更好的事情吗?” 何晓凤看着方多病听到这话,那愤怒又哀伤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了这人对小宝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当即愤怒开口道,“小宝是李相夷的徒弟,是李莲花的朋友,他们一路生死相拖,他为何又没有立场!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小玲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很明媚的模样。 笑过之后,她将狐狸精交到贺苪的怀里,苪哥内力更强,待会跑得更快,不怕被人追上。 又拍了拍狐狸精安抚了一下后,她才回复这人,“你说的徒弟,在不知李莲花身世之时,见师祖之墓却未曾下拜,知道李莲花是李相夷后,已被授绝学,却又不曾对李莲花敬茶拜师,他对他的师祖、师祖母、乃至师父,都未曾磕过一个头,这师徒之名,又从何而来?难不成要用到的时候,才是师父吗?” “至于生死相托的朋友...他是单孤刀的亲子,身上留着那人的血脉,为了那人断萧绝义...” 说到这里,她面色冰冷,又继续道,“这个朋友,害得李莲花数次毒发,更是因为要保这个朋友满门,李莲花才将解药上交甘愿赴死。你们之间的情谊是做不得假,但是这情谊中...呵,不说这个,就这桩桩件件,我们对他心怀芥蒂满口指责又为何不行,难不成?只许你家方大少爷放火,不许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点灯?” 方多病听完,忍不住面露痛苦神色,上前还欲再说,想要争取去确认李莲花到底是何情况。 小玲却骤然变了脸,“够了,方多病!你记住,你如今的安稳人生,是用李莲花的性命换回来的!你若真当他是朋友,那就...请你...留在故事里!” 笛飞声见这情形,却并未开口阻拦,他这一生,只认一个对手,那就是李相夷! 其余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李相夷来得重要,他现在,只要跟着这二人就行! 心里的郁气终于全都吐露了个干净,小玲和贺苪转身飞快遁走,笛飞声也飞掠跟上,方多病和天机山庄的人见状要追,却被收到盟主命令的无颜带人堵在原地... ...... 第31章 你待会哭了,我也是不会停下来的(后续一点在观影5) 六月十一夜间的月色,有着别样的宁静与清幽,没有繁星的簇拥,它独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白日里的喧嚣世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皇城内的树木在月色的照耀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参差不齐地像是野兽的爪牙。 极乐塔内,骤然出现了一个身着明黄衣袍的身影,他踉跄几下才站稳,待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具男尸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当中,他骇然地后退几步,大声惊呼,“护驾,护驾!” 周围寂静无比,只有他独自一人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 衡徵心中陡然充斥满了惶惶无措的感觉,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这是何处?轩辕萧在哪里?是什么东西将他掳了过来? 他前一刻正要就寝,下一刻,却瞬间被控制着到了这个地方,明明在他的寝殿之外,有着无数的侍卫奴婢,今日轩辕萧也还在职,他却悄无声息地掳掠至此,他甚至连贼人的身影都未曾看到... 衡徵悚然一惊,这真的...是存在于凡间的力量吗? 不过好歹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人,帝王的尊严让他压下了心中的恐慌,死了许多年了的尸首,不足为惧,衡徵慢慢控制着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半晌后,他恢复了身为皇帝的镇定,抬眸想要去找出口,却一抬眼,就看到了墙上的壁画,本是一略而过,不过... 衡徵不由瞳孔紧缩,刚恢复的镇定陡然消失,他疾步上前,仔细查看这幅壁画,待看清这其中内容之后,已在位九年的皇帝,也不由得骇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后妃私通之子!他是受命于天的大熙皇族血脉! 荒谬!这上面所说的东西,简直是荒谬至极! 衡徵环顾四周,想要将那带他来这处的人找出来!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他心中的惊怒达到了顶点,这不对...这不会是真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做下这种恶毒的局! 朕是受命于天的天子!这是针对他大熙皇家的阴谋! 在这一瞬间,惊怒盖过了恐惧,衡徵左右查看了一下,他一把将地上的破鼎捡了起来。 他怒意滔天地越过那具男尸,冲到了壁画之前,手中举着的鼎,重重地朝着墙上砸打而去。 他要将这些蛊惑人心,妖言惑众的无稽言论给毁去! “啊”的一声,在他手中的鼎还未触碰到墙壁之时,天下至尊的皇帝眼前忽然冒出一阵耀眼的绿光,伴随着在他耳边响起的轰隆隆的雷声,衡徵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瞬间击中了他的身体。 衡徵倒飞而出,落在了地上翻滚了几下才止住身形,养尊处优的皇帝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出声。 隐在暗处的李相夷在听到雷声之时,便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身旁的杀生丸。 看着那久违的自空中显现,又被小孔雀身上冒出的功德金光抵消的天雷,杀生丸收回了在那一瞬间便护住了小孔雀周身的尾巴。 大妖的眼神投向那地上的人类皇帝,沉声道,“他身上的护体功德深厚,此处天道不允许我轻易伤害他!” 李相夷见那天雷消失后松了一口气,闻言并不意外,“煕衡弟在位至今九年,自他登基起,施了不少仁政,减少税赋,抑制世家望族兼并土地,惩治贪官污吏,监察司也一直有在他的安排之下清剿匪患。是实实在在地做了许多事的。” “这些来年,边境安稳,他不修兵戈,未起战事,比之他的父祖所在的时期,百姓的日子是切实好过太多了!他功德在身,也并不意外,对于百姓来说,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了!” 说着李相夷冲着杀哥露出一个笑容,“那时,我与朝堂分定江湖朝堂盟约之时,并不是因为我想要获得这个权利,是因为在我成立四顾门之前,我就意识到,这朝堂没有统治江湖的能力。靠着如今的吏治,军队,律法,以及那文武百官,是管理不好这个快意恩仇的江湖的。” “而我所创建的四顾门,才能结束这混乱的江湖,让整个江湖,都被纳入这公平公正爱护百姓的规矩当中来!” “而相对的,我…也不认为我有这样的能力去统治整个天下,能让这天下的百姓在我的治下,比在他的治下要更好!” “权力,与之相对应的,是责任。获得更大的权力的同时,更加需要肩负起更多的使命。” “如今,我要管理好我的江湖,我需要让我南胤的部族后裔,能光明正大地,受到公平公正待遇地活下去就可以了!” ...... 衡徵趴在地上咳嗽着,半晌终于缓过神来,他双手紧握,任由指甲嵌入了手掌心中。 借着这份疼痛,他终于再次镇定了下来,他爬起来,将身上的灰尘拍掉,整理好衣冠,让自己恢复了皇家应有的仪度。 他看向四周朗声问道,“不知是何方神圣,让我看这些东西,又有何目的?” 随着他的这声询问,他前方的那具尸体,身上骤然冒出了浓烈的绿光,与那地上尸体衣着一样的身影,显现在了他眼前。 这...竟然真的是属于非凡世的力量! 衡徵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他的耳边出现了一道声音,“我是风阿卢,这壁画是我画的,百年前,我被困死在这座极乐塔中,不过,也正是因为在这里,所以我不入轮回,这么多年了,我的血脉当了皇帝,我也受龙气滋养,所以才一直未曾消散!衡徵,你是我血脉之事,千真万确!” “极乐塔”三个字,让衡徵瞬间回过神来,他后面的那一句话,更是让他瞬间忘记了恐惧,怒喝道,“无稽之谈,你休想蛊惑朕!” 看着他这模样,那道身影哈哈大笑起来,“蛊惑?算了,我不与你争辩,你去问问与宗亲王结生死玉的刘可和,就知道我是否有在骗你,待你问过之后,你再来找我吧!” 话音刚落,一道绿光便没入衡徵的手中,绿光隐没在尸体内,这处密道内,再度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面色变换不定的熙衡帝… 良久后,衡徵回过神来,他眼神陡然狠厉,上前想要靠近那具尸体,却被骤然显现的绿光弹开,有冷哼声响起,“你自行顺着密道出去吧!这里有我守着,此处的秘密,别人是发现不了的!” 衡徵咬咬牙一挥袖,终究是顺着那漂浮在空中破鼎的指示往外走去,而在他出来之后,身后的密道轰然关闭。 他听着外面禁卫军跑动的声音,看着喧嚣嘈杂的皇宫,快步往外走去,大声呼喊道,“朕在此处。” 收到找到了皇上消息的轩辕萧急切的赶了过来,见到身上有灰尘的皇帝之后,当即跪地请罪,“陛下,臣万死!” 衡徵面色变幻莫定,却第一时间上前将轩辕萧手臂托住,温声道,“此事非你之过,起来吧。” 安抚了一声,见轩辕萧起身后,衡徵看着身后的荒废冷清的殿宇问道,“这是哪里?” 轩辕萧看了眼,恭敬答道,“此处是先康贤太后的居所。” 康贤太后!就是盈妃,难道... 衡徵一听面色大变,“轩辕萧,这处你安排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擅闯者,就地处死!还有!给朕封锁整个皇宫,给我严查,有没有贼人偷入皇宫!另外,将刘可和传来!” 吩咐完后,衡徵定定神,“你与我同来!”,说完便往御书房走去. ...... 刘可和自两日前莫名受袭之后,心内便一直惶惶不安,虽然他当晚检查了那处观石山,并无被移动的痕迹,可是他心中还是莫名的恐慌不已。 直到今日,皇上突然下令封锁皇宫,而他也接到皇城司的传唤,他心中的不安,终于落在了实地。 御书房的布局极为规整,朱红色的大门厚重坚实,这个承载着无数军国大政决策的权力中枢,弥漫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太监将刘可和引向御书房后,在门外便已停步,手臂招呼间,奴婢们将御书房的大门按照陛下的吩咐关紧后全部退下,只剩下值守的侍卫。 走进这处寂静的房间,刘可和小心翼翼地往内走去,不敢发出一点脚步声,他凝住心神,卑微地拜倒在地,“小臣工部给事刘可和,参见陛下。” 紫檀木书案前的皇帝并未开口叫他起,一旁的轩辕萧也未答话,刘可和心瞬间落到了谷底。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衡徵看着搜手中的册子,这是刚刚由皇城司查到的这个人在宫内的动态,他声音不辨喜怒地开口道,“你的生死玉呢?” 当真是这件事!虽然来的路上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直到心内猜测成真,他的心还是落到了谷底,君威难测,若陛下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刘家,或许大劫就在当下。 刘可和定神,他并不敢隐瞒,将腰间玉佩解下打开,举过头顶,恭谨答道,“刘家世代忠于陛下,一百年来,从未有不臣之心。” 轩辕萧拿过这玉佩认真检验,确认无害后才呈递了上去,衡徵接过这玉,看到上面“生死一诺”四个字,又看到刘可和的表现,心沉到了谷底,那个“人”,确实没有骗他。 他握玉的手一紧,“将你所知,全盘告知于朕!若敢有半点隐瞒与欺骗!朕诛你九族!” 刘可和一瞬间满头大汗,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却半分不敢迟疑,他抬头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轩辕萧,一时也不敢开口。 轩辕萧自呈递生死玉之时,便知道此事可能涉及天家秘闻,此时忙弯腰请示道,“陛下,既是涉及天家之事,那容臣先行告退?” 这刘可和还不知是何心思,加之他刚才的经历,此时衡徵又怎会让轩辕萧退下,他摆了摆手,声音亲近至极,“爱卿,你我一同长大,轩辕家更是世代忠良,你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是我可以将身家性命托付之人,朕信得过你!你一同留下吧!” ...... 不论皇宫里如今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南胤之事封磬在查,皇宫那边也需静候,做好了决定,已然一身轻松的李相夷,抱着他殿下兽身暖呼呼的脖颈蹭了又蹭,二人吹着夜晚的微风,悠哉地回到了许久未返的四顾门小青峰上,落在了桃林间。 站在熟悉的桃林内,李相夷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感慨不已,“还是这小青峰上的空气舒服!” 边说着,他边将木屋推开,里面的摆设一如他们离开之时,只桌椅之上稍稍落了灰。 李相夷将窗户推开透气,又将床上的罩子掀开,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刚欲细想之时,杀生丸的妖气便充斥了整个房间,将所有的灰尘杂物卷到了屋外。 李相夷转头,看向那立于门边银发金眸的杀哥,妖异却又华贵冷艳,他的眼中心中,便只有这个大妖了。 他微微偏头,马尾滑落在他的左侧的肩膀之上,人类看向大妖的眼睛里,是无论看了上千百次,都从未冷却过一点的惊艳,他眼神灼热,俊美的眉眼中满是期待,“殿下,是不是到了该沐浴更衣...就寝的时候?” 杀生丸正将被风吹到脸颊旁的头发伸手撩开,听到这个话,大妖的呼吸一滞。 月光下已经完全能听出小孔雀话中真意的大妖的金眸当中,一瞬间充满了强烈的侵略性,他撩发的右手微伸,伴随着人类清朗的笑声,二人专用的浴桶破空而来落入房中,瞬间注满热水... 伴侣言语的撩拨,桃花眼中的情意,轻易地就激起了大妖的兽性,他将人类困于胸膛和双臂之间,霸占着,掌心不断地抚摸着怀中小孔雀的脊背,激烈的爱意肆意地倾袭给了他的伴侣。 大妖白皙紧实的肌肉有节奏地起伏,散去妖力后,鬓角因激烈动作而产生的汗珠一路滑落到水中,激起一点细小的动静。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5(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白犬一族的习性,让大妖在亲密之时,不断地轻啄他伴侣的唇角,吻着高挺的鼻尖,又连绵不断地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人类断断续续地笑着,在他殿下的身上磨磨蹭蹭,又凑上去回吻着上方那在与他行着最亲密之事的大妖,唇角偶尔发出压抑不住的细微闷哼声… 越来越密集的亲吻让人类轻笑着闪躲,他用手抵住了上方大妖的唇,在杀生丸微微蹙起不解的疑惑面庞下,他轻轻揉搓着那一抹薄唇。 人类侧过脸,露出的修长脖子上遍布着的痕迹让大妖金眸愈发深沉,却还是耐着性子看他的伴侣要做什么。 修长的左手不老实地fu过大妖匀称的腰窝,“ゆっくり”(yukkuri)…” 大妖忍耐看向小孔雀,人类看向他的桃花眼中满是期待,杀生丸将他环得更紧密一些,额间相抵,是独属于大妖的温情。 人类忍不住开始得寸进尺,“殿下…待会...我可以在上面吗?” 杀生丸闻言,轻缓的动作一顿,他的金眸微微眯起,喉间发出一声没好气的低笑声,侧头狠狠地叼住了他的小孔雀的耳朵,报复性地轻轻摩咬着。 仿佛被小看了的大妖不再留情,动作变得更加霸道,伴随着大妖的轻轻的冷哼,“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哼!待会你哭了...我也是不会停下来的...” …… …… 尽力改了,以下是观影内容: 夜幕低垂,银白的月光洒在湖面之上,火苗映红了篝火边围坐着的三人的脸庞,还有一只雀跃摇尾的大黄犬。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偶有微风拂过,火光跳动,树叶沙沙作响。 贺苪熟练地将处理好的鱼立在火堆旁,又将兔子用细长的树枝穿起,架着他搭建起的烤架上烤着,火焰舔舐着兔肉,不多时便已微微泛黄,他一边转动着树枝,一边均匀地撒着拿找笛大金主伸手要来的雪盐。 笛飞声有些无语地看着这全程用轻功赶路的夫妻二人,明明很着急,却又还在烤肉烤鱼。 兔肉慢慢散发出油脂的香气,熟悉的场景让身处异世后内心一直有些忐忑的玲慢慢安定了下来,贺苪感受到妻子微微放松的神态,心内也放松了许多。 “苪哥,若早知道我们会到此处的世界,当时我就应该忍一忍,看清楚李莲花大人去了哪里再动手的。”伸手摸着趴在一旁紧挨着她的狐狸精的头,小玲声音中有着微微的沮丧情绪。 “玲,我们来得很及时,按咱们现在赶路的速度,说不定莲花师父,还在那大瑶镇上没走呢。”转头过看向妻子的贺苪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温柔,他轻轻与妻子额间相抵,声音轻快。 不过想到画幕中的莲花师父,他的声音又变得有点低沉,“莲花师父...他的碧茶之毒,已经开始压制不住了…就算他离开了,就这么一点时间,他也走不了多远,我们问问那大娘,马上就可以找到他的!” 小玲靠在贺苪的肩膀之上,向来明媚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在丈夫的面前,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苪哥…我们能治好莲花大人吗?还有...我们会不会回不去了?这里...这里不是我们的家。” 贺苪侧头轻轻地亲了亲自己的夫人,声音坚定,“你会医术,我们又有忘川花,况且,咱俩可是有不止十年的精纯扬州慢!一个区区碧茶之毒,小事而已!” 说到这里,贺苪用匕首在兔肉上又割了几刀,面上很是轻松的模样,“玲,我一直会在你身边的,别怕!而且,就算我们回不去,师公跟师父也一定会找到我们,将我们带回去的。” 听到这里,玲瞬间也不担忧了,雀跃起来,“欸多~苪哥你说的没错!有你陪着我,就算我们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也会破碎虚空将我们带回去的!” 没有了担忧之后,玲立刻就感受到了饥饿,她捂着开始空鸣的肚子,疲惫地靠躺在贺苪的肩头撒娇道,“好香啊!今天打了一场,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我都快饿死了~” 贺苪看着手里烤好的兔子,用匕首将外层烤好的肉片了下来,细致地投喂自己的妻子,“待会鱼很快就烤好了,别着急。” 小玲“嗯嗯”点头,虽然只有盐做调料,但是用野葱汁抹过的、微微烤焦的兔肉,没有腥膻味,带着焦香又有嚼劲,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边吃边给苪哥和狐狸精各喂上一口,两人带狗的气氛很是恬静美好。 笛飞声打坐完毕,体内的内力恢复不少,他睁开眼睛,那二人刻意防备着他,所说的语言全是他听不懂的异域之语。 听那处愈发的欢声笑语,望着那甜甜蜜蜜的夫妻和吃得喷香的狐狸精,与此处气氛仿佛格格不入的笛大盟主终于没忍住问出声,“你们和李相夷是何关系?” 听到笛飞声的询问,本来有些刻意回避这位“笛伯”的二人停下了交谈,看向背着刀紧紧护住匣子的笛飞声,二人不约而同地挠了挠鼻侧,有些伤脑筋地不知该如何回复。 贺苪想了想,对于这个世界也是莲花师父认定挚友的笛伯,还是未选择欺骗,只真挚坦荡道,“笛盟主,我们并不想欺骗你,只是我们确实无法告诉你…” 笛飞声其实看到匣内是忘川花时,心中早就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这匣子,有他金鸳盟独有的标志,这与他当日给李相夷忘川花时的一模一样。 而且,这二人是凭空出现在东海,他们会相夷太剑,会婆娑步,现在又是这与李相夷很是相似的小习惯,还有第一次见到他,就很亲近熟稔地叫他笛伯,很信任地将东西交给自己保管… 三千世界,想来就是如此了! 笛飞声点点头,也不纠结,声音难得温和,“还有多久可以找到李相夷?你们可以解他碧茶之毒是吗?” 贺苪起身将烤好的鱼递给笛飞声,笑容明朗,“那是自然!等吃完东西,我们恢复内力后,就继续赶路,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6(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悠悠江水之上,乌篷船静静地漂在江面之上,一袭白衣素袍的男子慵懒地躺在那小船船头,刺眼的日光并未让他阖上双眸,他左手举起酒坛,仰头让坛中已经品尝不出味道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而下… 此时虽是烈日当空,然而江上却也有风吹动,将他乌黑的长发轻柔卷起… 尽管此刻他已无法真切地品尝出美酒的滋味,亦难以敏锐地感知到今日天气的冷暖变化,但那若隐若现的温暖阳光和耳边传来的丝丝风声,还是让他能够想象到天空中应是有一轮炽热的太阳高悬,今天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好日子… 风清日秀,一叶扁舟,有美酒相伴,顺着这滔滔江水一路向东漂流而下,直至浩渺无垠的东海之滨,实乃快意洒脱的兴事啊… 如此,当饮一口好酒! 不过,我飘了有几天了?好像又不记得了! 不过也不重要了! …… “今日,已是正月二十七了!十年已过,这又是新的一年,新的一个月了…”玄衣劲装的男子仰头,看向天际那微露的晨曦,有怅惘的神色… “正月二十七…已经过了十二天了!”贺苪看着那正欲破晓的新日,和小苪疾速掠动的身影没有一丝停顿,快速跟上前方再度加速的笛飞声。 他们三人这一路来,除了打坐恢复内力,就只有必要的进食和休息,另外没有半分停留,早一刻,便能早点找到李莲花。 又再度往前行了一刻钟,望着那愈发宽阔的江面,小玲扬声开口,“苪哥,笛盟主,我有预感,我们快要找到李大人了!” “按王大爷所说,李大人是两日前在他那里买的一艘小船,他孤身一人,顺江而下!”小玲声音沙哑,这是这两日不眠不休赶路所导致的。 贺苪有些担心的看了妻子一眼,却也没有相劝,他转头看向愈发宽阔,波涛也越发汹涌的江面,眼中担忧很深,再往前去,怕就要入海了… 二人一致的又加快了几分动作,笛飞声也有着同样的担忧,他内力凝聚,身形也更快了几分… 在天光破晓,日光洒满大地之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那江面之上的一叶孤舟,它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在波涛中前行,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 三人看着那躺在船上没有动静,衣着单薄的男子,大惊失色。 小玲接过笛飞声抛过来的匣子,贺苪也将背上的狐狸精放了下来,在狐狸精激动的汪汪大叫声中,二人看着笛飞声身形一动,腾空而起,往那乌篷小船上急掠而去… 李莲花双耳微动…他好似听到了狐狸精的叫声?难道碧茶现在已经入脑了? 还不待他凝聚神思思考,就感觉到好像有人来到了小船之上… 是谁? 笛飞声到了船上,深厚的内力将小舟定在原地,他蹲下身去,伸手抓住了李莲花的左肩。 这熟悉的内力…是老笛! 笛飞声将躺着的李莲花扶起,感受到硌手的触感,他手中动作不禁轻柔了几分,随即飞身而起,带着没有反抗的李莲花足尖一点,便到了江边… 看着还好好活着的李莲花,小玲和贺苪提了十几日的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 小玲看着他比画幕中的那个李莲花,还要清瘦许多的模样,眼泪终于没有忍住流了出来。 若今日她们没有找到李莲花大人,他是不是…就这样顺江而下,沉入大海了呢?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哭,而一旁贺苪,也是眼眶通红,眼中有泪光闪现… 狐狸精雀跃地摇着尾巴,边委屈地“呜呜呜”叫着,边用头顶着消失了许久的主人的小腿… 听到熟悉的哼叫声,李莲花蹲下身去,就被冲入他怀抱中的狐狸精撞的一个趔趄… 真的是…狐狸精啊! 笛飞声跟着蹲下身去,眼疾手快地托住了李莲花的肩背,如今的这个人,感觉风再大点就会把他折了… 狐狸精急切地舔着主人,用口水涂满了眼前这个分隔了许久的主人的下巴还有脸颊,它又“嘤嘤嘤”地哼唧着,转着圈圈将自己身上的气味蹭到主人的身上。 感受到狐狸精焦虑的模样,李莲花温和地任由狐狸精将气味蹭在他的身上,等怀里的狐狸精终于冷静下来,安静地贴在他的怀里之时,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温柔地摸着它的头唤它的名字。 “狐狸精,乖~” 狐狸精仰着脑袋舔了舔这人冰凉的手掌心,又将下巴搁在它格外思念的主人的手上。 李莲花面上带着温柔的笑,他托着狐狸精的头,微微偏头,“看”向肩头的手,半晌后才叹息一声,“老笛,你怎么还带着狐狸精来找我了?” 笛飞声周身内力外放,为这人隔绝着江边的寒风,闻言冷哼一声,“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看着李莲花青白的面色,贺苪忍不住开口,“笛盟主,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来为…为李莲花大人疗伤吧!” 李莲花听到这陌生,却又莫名觉得熟悉的声音时,微微一怔,待理解了这人话中的意思后,他站起身来,疑惑问道,“为我疗伤?老笛…你…又找了人来帮我解毒了吗?” 说着他无奈一叹,声音洒脱,“别折腾了!你看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是话才说完,他却又忍不住咳嗽出声。 笛飞声见状没好气道,“好什么好,病歪歪的,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解开腰带,将外袍披在这虚弱得厉害的李相夷身上,“他们不是我找来的,是我跟着他们来找你的!” 李莲花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心中满是疑惑,还没待他开口询问,贺苪和小玲就急切地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 二人体内扬州慢的内力传入了李莲花的体内,滋养着这人身上大半破损的经脉,又强势地将在这人经脉内肆虐的碧茶之毒压制下去几分。 李莲花极为难得地再度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神思也是这一个半月以来难得地清明,他感受到体内被略微修复和正被滋养的经脉,满是震惊。 这熟悉的内力…怎么会!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完结(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李莲花反手握住左边小玲的手,恢复几分触觉,感受到属于女子触感时,他又连忙松开,微微侧头致歉,“失礼了!” 小玲见到李莲花大人这样,还含着泪的她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心中终于轻快了几分。 贺苪见状脸上也有了几分轻松了神色,他抵住李莲花的后背再度传入几分扬州慢,才开口道,“我知道您有疑问,但是…您的身体最重要,让我们先给您解毒!一切,等解完毒后再说,可以吗?” 小玲心细,紧接着也开口道,“李莲花大人,您放心,解毒是用忘川花结合我们的内力,对我们是不会有半分损伤的!” 忘川花…扬州慢… 这二人,对自己好像极为了解,而且他不知为何,对这二人也生不起半点防备和排斥的心思。 还不待他想清几分,他就无奈地发现自己被笛飞声抓住了肩膀,人瞬间到了半空中。 笛飞声在空中换成揽住了这人的腰,足尖一点便腾空而起跃出几丈,“这个地方偏僻得很,我们往前面找找,看有没有村子!” 狐狸精汪汪汪地叫着,想要追上去,被贺苪一把捞了起来抱住,和小玲一起跟了上去。 …… 这是一处叫做柯厝村的小渔村,笛飞声用一块金子和欢天喜的村长,换了一处他为了两个儿子分家而新建不久的房子后,一行四个人就在这里待了下来。 明月高悬,草草吃了村长送过来的晚饭,贺苪和小玲便去了另一处房间,一言不发地盘腿打坐,想着尽快将体内的内力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留下的笛飞声声音难得温和,他缓缓地跟李莲花说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从笛飞声口中听到这二人会扬州慢、会婆娑步、会相夷太剑之时,李莲花心中无比惊讶,这些都是他自创的武功,而他,确信他是第一次见这二人… 李莲花第一时间就跟笛飞声想到了一处,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想到这二人对他的熟悉与亲近,还有这种种玄异,他的心中已是无比确定… 他与无了和尚经常论道,佛教有三千大小世界之说,这二人,毋庸置疑,属于其余的世界,并且,与李相夷肯定有着无比亲近的关系! 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玄妙之事… …… 鸡鸣已起,打坐完毕的贺苪和小玲同时睁开双眼,对视一眼后往另一处房间走去… 忘川花并不需要佐以别的药材,只要阴阳草同服,化解药性后,便能有三成机会在重塑经脉的同时,解除碧茶之毒,重唤新生。 与李相夷将二人事情说完,笛飞声便抱臂坐在床边,闭目养神,而狐狸精趴在床头守着。 李莲花身上被强制性裹上了一床棉被,回过神来模糊地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时,他无奈道,“老笛,你一个大男人,坐在我床上,我怎么睡觉啊!” 笛飞声眼睛都未睁开,冷哼道,“那你就正好别睡了,不然等下还要折腾着起来,等待会解了毒,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李莲花还想与他争论一番,笛飞声耳朵微动,睁开眼起身将门打开。 听着贺苪和小玲走进来的声音,李莲花知道已是到了解毒的时候了,模糊看到到了近前的两道身影,他张嘴问道,“解毒之前,可以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吗?” 小玲并未迟疑,声音清脆回复,“玲,李莲花大人,我叫凌玲!” “玲!”李莲花轻声开口。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贺苪却并未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想到画幕中,因贺三郎的死而难受自责了一阵的那个天下第一,笑着开口,“我的名字,等解完毒后,我再告诉您!” 三人盘腿坐在榻上,李莲花与贺苪相对而坐。 笛飞声上前,将忘川花递给贺苪,贺苪温声开口,“您抱神守一,我们要开始了!” 说完,他手中内力涌动,包裹住手中的忘川花,催动着将阴阳二草用内力融合,直到凝成一股药液。 药液凝聚成一团,被驱动着飞入了李莲花的口中,刚一落肚,药力便瞬间爆发,充斥丹田和四肢百骸。 碧茶瞬间被压制了,霸道的药效冲击得李莲花闷哼出声,身上瞬间大汗淋漓,口、耳、鼻处瞬间流出鲜血。 见药效激发,小玲忙运起扬州慢,护住李莲花的心脉,而贺苪一手抵在李莲花丹田处,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力。 贺苪的内力入体,带动着李莲花丹田处所剩无几的内力在经脉内运转,修复着他体内被忘川花的药力与碧茶之毒相争而损坏的经脉… 一时之间,李莲花脖颈、脸颊处布满了黑色脉络,那是碧茶之毒在体内全面爆的痕迹。 看着这毒,贺苪和笛飞声都有些庆幸,这毒…差一点点就入脑了… 李莲花体内扬州慢受到滋养壮大了不少,被缓过神来的李莲花带动着自行运转,修复经脉。 贺苪见状收手起身,疾速地一掌拍向李莲花的百会穴,至纯至和的扬州慢强劲灌入,将碧茶之毒一寸一寸地压回李莲花体内… 李莲花神思愈加清明,身上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身体颤抖着,他牙关咬紧,左手快速地将自身左侧大穴点住,催动着内力将毒素向已经残废的右手处逼去。 小玲见状,右手续起内力,将扬州慢输入李莲花丹田,与他体内内力交融。 笛飞声也上前,将自身真气传入贺苪体内,帮着他一起将那生生不息的碧茶之毒以雷霆之力快速压下。 等到李莲花脸颊和脖间的黑色脉络一寸寸地消失,笛飞声收手,将李莲花右手托起,撸起他的衣袖,并指成剑,在他的手掌割出一道伤口,托举放在木盆之上。 乌黑的鲜血从白皙的手掌心中流出,滴在木盆中,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余毒断断续续地,碧茶几度死灰复燃,李莲花的体内成了一个战场,碧茶之毒作为被驱逐者,在几人合力下,终于完全被祛除…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手上伤口处流出红色鲜血后,伤口被他体内的扬州慢瞬间修复,他上前用干净的湿布巾,将李相夷的手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此时的李莲花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只是他的唇,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 可是这一切还未停止,体内忘川花霸道的药效将李莲花的经脉不断地破坏又重塑,笛飞声再度给贺苪和小玲传入真气,二人将体内内力全部传入李莲花体内,温和地化解这药力用以修复李莲花的经脉,充盈他的丹田… 直到…天光破晓… 贺苪和小玲收势,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李莲花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只觉全身经脉畅通… 经脉重塑,内力充盈,已焕新生… 李莲花看着眼前熟悉的老笛,感受到健康的身体,饶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这是否只是一个梦,有一种恍惚之感。 直到听到眼前这人熟悉的冷嗤声,“发什么呆呢?毒解了你难不成还傻了吗?” 他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新生的喜悦。 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张明明无比陌生,却又好似异常熟悉的脸庞,他温声再次问道,“你…叫什么?” 随着黑夜的完全散去,贺苪和小玲便看到了一旁骤然显现的白光,二人对视一眼,明白了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他跳下床榻,听到李莲花的询问后粲然一笑,跪下恭敬地给这人磕了个头… 李莲花蓦然一惊,忙伸手要将他扶起来,却感受到自己的手,从这人的身上穿了过去。 看着这两个人的身影慢慢被白光笼罩,李莲花和笛飞声也恍然明白了什么… 贺苪起身,他将腰间的破晓取了下来,放到了榻上,“您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差不多啦!莲花师父,我是贺苪,这把剑,叫做破晓,我想将它留给您,陪着您去走您想走的路!” 贺苪…贺三郎! 听到这个名字,李莲花的眼中,蓦然有了一抹悲伤。 说到这里,贺苪眸光璨璨,他看着眼前这个人,打断他的悲伤,朗声道,“莲花师父,我想告诉您!李相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无论是哪个李相夷,他都是贺苪人生中,灿烂的一抹日光!他也是无论哪个世界的贺苪,都感激不已的人!” 就算此处世界贺三郎的生命,停止在了七岁之时,可是…可是这也从来不是李相夷的错啊! “我看到李相夷受过很多伤,经历过很多生死之事,可是他从始至终,都坚定地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一直,都在为大家遮风避雨!” 就像最后,他在生命的最后时间,考虑到了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李相夷,从来都没有错,年少轻狂不是错,桀骜不驯不是错,重情重义,更加不是错!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一直是英雄!一直都是许多人生命当中的光!” 白光慢慢地包裹住贺苪和小玲,贺苪牵住一旁妻子的手,二人看向这处的李莲花,看见了他眼中隐约的水意! “刎颈既弃,少师难回,此剑破晓,贺苪祝愿莲花师父,晓色云开,春随人意!” 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漂亮的女子也笑着大声祝愿,“李莲花大人,你可以骑马去看热烈的光,漫步感受微风袭来,坐船看碧波荡漾!钓钓鱼,种种菜,养养花,对了,你还要给狐狸精养老呢!你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所以…你要长命很多很多个百岁呀!” 随着此处再没有那二人的身影,李莲花的眼中,终于落下泪来… 他伸手将破晓拔出,软剑在他内力的催动下变得笔直,剑身寒光湛湛。 他望着这柄与刎颈极为相似的软剑,看着那剑柄之上分明属于他李相夷字迹的“破晓”二字,喃喃道,“晓色云开,春随人意…” 骤雨才过还晴… …… 四顾门中,天光微露,李相夷和杀生丸看着双手紧握的二人在院中显出身形,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贺苪和小玲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下一刻抬眼就看到了在他们身前的师父师公。 玲开心开口,“杀生丸大人,李大人,你们怎么又回来啦!” 李相夷看着她笑着问道,“玲,你和小苪刚刚去哪里了?” 小玲闻言四周打量了一下,是熟悉的院子,她看着旁边苪哥疑惑道,“去哪儿?苪哥,我和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李相夷和杀哥相视一眼,杀生丸突然开口问道,“小苪,你的破晓呢?” 贺苪闻言,摸向腰间,发现师父才送给他的剑竟然就不见了… 他恍然一惊,凝眉细想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半晌后他才喃喃道,“我只记得…我把它给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小玲也开口道,“我好像记起来了,我也在对一个人说,他要长命很多很多个百岁!” …… 东海之滨,柯厝村中。 这是李莲花和笛飞声在这里生活的第二个月的开始… 笛飞声看着那与记忆中十年前的李相夷,有了几分相似气势的李莲花,将手中的酒坛丢了过去,看着那人反手轻松接住后,他目光灼灼,“李相夷,东海之约,你爽约了!” 李莲花轻嗅着手中美酒的芬芳,闻言面上止不住的嫌弃道,“谁家好人约着元宵佳节比武啊!老笛,你得反思反思你自己!” 笛飞声半点不被他带歪思绪,直言问道,“你身体恢复到鼎盛时期了吧!” 这个武痴啊!心中感慨着,李莲花无奈开口,苦口婆心,“老笛,大好的时光,你都三十四了,你说你一把年纪的,有这时间你去找个人成婚不行吗?你老粘着我是个什么事啊!” 笛飞声轻哼一声,将怀中的油纸包抛了过去。 李莲花一把接住,微微一怔。 这是一包糖…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那人微微轻嗤一声,脸上是藏不住的傲然和几分得意,“李相夷,金鸳盟我已经交给无颜打理了!日后,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李莲花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将酒放下,打开手中油纸包,看着这什么口味都有的一大包糖,从中拆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是藕丝糖…很甜!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又看向旁边的那人,仰头喝了一口酒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今日,是他的三十岁生辰! …… 第32章 四顾门在越来越好 外面已日上三竿,饶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在被撩拨得过头、憋着气要证明自己实力的大妖面前,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无精打采的小孔雀趴着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因已经被灵力浸润恢复如初,可是… 本想着今日去四顾门的李大门主现在完全打不起精神,一整晚都没翻身的天下第一表示,他需要静静地思考思考… 霸道的大妖他是很爱没错了,妖神模样的杀哥也着实让他欲罢不能,可是… 主导着让这样的殿下意乱情迷…他也真的很想呀! 哎…妖学会了,不好骗了,翻身之路任重道远啊! 趴在床上撑着下巴思索的李大门主默默地下定了决心,宜早不宜迟,接下来要开始尝试灵力修行了… 才将昨晚闹腾太过的东西拿出去毁尸灭迹的杀生丸回到房间,看到伴侣这副模样的大妖有些误会了。 昨日太放纵了,他的小孔雀再厉害,也还是人类的身躯… 看着伴侣后脖颈处,因白犬霸占欲作祟,而特意没有消除的密密麻麻的痕迹,大妖金眸视线稍稍移开,心里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流白衣摆落在新换的床褥上,强有力的手掌按压在了人类的腰背上,大妖温情而又细致地给他的伴侣按摩放松… 李相夷敏锐地感知到了杀哥别扭的讨好,眼珠一转,面上稍稍露出了一点难受的神色。 杀生丸手一顿,凑近闻了闻伴侣身上的气息,又俯下身去,碰了碰伴侣的额头,没有感知到不好的气味… 侧躺下的大妖单手撑在床上,金眸中有些担心神色,他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小孔雀的头,“哪里不舒服?” 趴着的人类也侧身而起,又惫懒的仰躺着,他抬眸看着大妖的金眸,桃花眼中有着稍显挫败的委屈,“哎~”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在大妖关心的神色下,人类话中满是可惜,“殿下~我明明还学了好多新招式的…可是你都不给我机会!” 杀生丸闻言微微一愣,一时没有理解什么新招式。 看着霸道大狗面上难得的茫然神色,人类反手起身,凑近看着那张,无论看过多少遍,都让他恍如初见一般惊艳无比的伴侣的脸… 哦,不对!是越看越惊艳!人类的桃花眼中满是狡黠,他凑得更近一点,与伴侣相贴,湿热的气息喷着在大妖尖耳边,人类在他到耳朵边上悄悄跟他说… 兽耳都忍不住抖了一抖,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大妖怪,再次在人类伴侣面前失态。 银色发丝垂落在脸颊旁,映衬着那双无比震惊的金眸,是异常绝艳的景色。 人类伸出手去,勾住那一缕银丝,桃花眼中含着一抹笑意。 指尖缠绕着,将秀长的银丝卷到发根,直到灼热的指尖触碰到灼热的尖耳,他忍不住轻轻地揉了上去,双指的摩擦让大妖终于回过神来,耳尖不自觉地细微颤抖着… 大妖看过去,人类的面上哪还有半分委屈沮丧的模样,想到刚刚耳边的小孔雀说的“交易”和“新招式”,向来冷傲的脸上多了一抹红。 人类的右手支撑着身体,再度靠近他的伴侣,桃花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他做着最后的询问,“杀哥…之前也有过,那样也很舒服不是吗?让我来一次如何?” 杀生丸将疾驰了几万里的思绪收回来,他看向笑容明朗的伴侣,金眸暗沉,声音沙哑,“你何时有时间学的这些?” 李相夷闻言得意一笑,“这当然是属于人类的秘密咯!殿下就说答不答应吧!” 杀生丸微微眯眸,心中难得的有些两难… 李相夷见状,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又加了一个筹码,“到时候…我们去雪山如何?” …… “交易”达成,得偿所愿、雀跃无比的李大门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看着外头已不在正空当中的太阳,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就准备去四顾门。 他转过头正准备询问杀哥是否一起去之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四周环顾一圈… 蓦然,李大门主手一僵,看向施施然起身的杀生丸,不自禁地挠了挠鼻侧,“欸~杀哥,我们是不是…好像,把邪见丢在扬州城了?” 此刻的邪见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水漫金山,抱着人头杖的小妖怪在如意小筑的屋顶上,沉浸在悲伤里,哭的不能自拔。 小妖怪心里可委屈了,他抱着房间内店小二送过来的糕点,想献给二位殿下,结果打扰了在屋顶喝着酒卿卿我我的两位大人,吃了一嘴狗粮不说,还被杀生丸大人狠揍了一顿! 好吧,识时务的小妖怪会摸摸自己肿起大包的头,自己一个妖躲在房间内将所有的糕点全部吃掉! 懂事的绿皮河童不打扰二位殿下相处,并且等两位殿下安寝后,因着妖怪灵敏的听力而不小心听到了点什么的小妖怪,还会很自觉地堵上自己的耳朵。 然后…然后吃饱喝足的小妖怪,就被两位殿下抛下了! 一觉醒来的邪见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根据以往的经验,不到日上三竿,他最好是不要去打扰。然后,然后他就连两位殿下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他所在的房间,有了新的人类入住,那个时候,他的两个殿下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妖怪没饭吃,没水喝,凄凄惨惨地等了一天,想着殿下应该快回来了,应该想起来他们的家臣了吧~结果… “呜哇!”小妖怪哭得更大声了,所以吧!所以吧!那时候殿下对自己挥动天生牙,就是在拿自己试刀吧!所以邪见是随时都能被抛弃的没用的小妖怪~ 小妖怪眼泪汪汪地爬上屋顶,想用人头杖占卜找寻杀生丸殿下的位置,然后… 没有杀生丸殿下在旁的小妖怪,被毫不留情的一个天雷劈翻在地。 焦黑的小妖怪直挺挺地从房顶砸落,他躺在地上,被看不见他的人类踢了不知道多少脚,才终于可以行动了... 天塌了的小妖怪沉浸在悲伤当中,又不敢走远,如同一个废妖一样,趴在屋顶等了一天一夜。 然后,又到了第二个日上三竿了,眼前还是没有半点他两个殿下的身影… 越想越觉得被抛弃了的绿皮河童,穿着一身绿色的布满灰尘的衣袍,满心绝望。 李相夷看着那哭得凄凄惨惨的小妖怪,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可是,这么悲伤,哭得像个窝瓜的邪见,又真的好可怜~ 归根结底还是他跟杀哥做的孽,他叹息一声… 小妖怪总能打破他对于丑的上限认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过,这是跟着他们的小妖怪呢… 李相夷从空中跳下,跃到了小妖怪身前。 邪见看到那熟悉的红色衣袍,哭声戛然而止,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嗝,因着他骤停的哭声而紧闭的大嘴,小妖怪鼻子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邪见仰头望去,悲伤的眼中荡漾出了大大的惊喜,他就知道,邪见还是很重要的!殿下和王妃来找邪见了! 小妖怪整个人重焕了新生! “王…王妃殿下!”激动的小妖怪爬起身来,向着他的王妃殿下飞奔而去,李相夷嘴角微抽却也没有躲开… 然后… 然后他就在李相夷纠结神色中,他最尊敬的杀生丸大人将王妃一把揽开,然后用光鞭将他抽成陀螺飞向了空中… 在空中的邪见大人再度不合时宜地感叹这大狗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后,又光荣地被殿下抽走了手中的人头仗打了个满头包… 落在原地没有飞远的邪见还挺开心,再度接受了殿下对他爱的抚摸后,小妖怪精神焕发,生机勃勃。 邪见才不是随时能被抛弃的小妖怪呢!王妃大人真的很温柔啊~ …… 才与阿沁在朱雀峰偷得浮生半日闲,亲亲密密用完午膳的齐云,抬眼就看到了他们新婚不久的门主和门主夫人。 看着停在那处想来是早就发现了他们在等着的二人,因着四顾门步入正轨,轻松了许多的齐云有点手痒,他一个轻身,就一掌攻向那精神奕奕悠哉悠哉的好兄弟。 李相夷眼中带笑,飞身上前接下了这一掌,兴奋无比的二人转眼就过了十招。 最后对击,被这愈发功力强盛的门主一掌击退几步,齐云兴尽地收手,笑着冲这二人露出了白生生的两排牙齿,“哟!门主,门主夫人,回来办回门酒了啊!” 他看着一旁人类模样的杀生丸,笑呵呵打招呼,“门主夫人,恭贺新婚啊!上次观礼,去得突然,我们都没提前准备,不过礼我们可备好了!就等你们这次回来补上这酒宴了!” 杀生丸看着这人类对他半点不害怕,反而愈发亲近的态度,嘴角也越来越熟练地勾起一抹弧度,看着一旁笑着的小孔雀,沉声道了一声“可”。 戚青青也笑着上前,面上满是促狭,“门主跟门主夫人回来的可正是时候,就云飞那个要追姑娘的还是不在!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要不就把这回门酒给办了!” “哈哈哈!没问题,待会就叫人准备,今晚咱一个喝个尽兴!对了,青姐,云飞这呆子开窍了?”李大门主才听说这事,满脸惊讶! “开什么窍,这小舅子,你说他没心机吧,他装柔弱受伤让人姑娘救,然后说报答她给人姑娘当护卫!你说他有心机吧,他又不对人姑娘表白,跟着人姑娘去塞外找师兄了,我们这想给他出主意都找不到人!”齐云想到这好友兼小舅子的迷惑行为,就是一脸嫌弃。 “哈哈哈!那看来喝他的喜酒还要点时间啦!” “他的喜酒是要点时间,今年兄弟们可都发力了!除了那三个不争气的!等喝完你的酒,就都给发配得了!” “哈哈哈…” …… 六月十二,四顾门内人声鼎沸,个个弟子门人都喜气洋洋的,因为离开数月的门主李相夷回来了。 随着李相夷走进四顾门大门,沿途弟子纷纷朗声道“门主”,新弟子更是纷纷弯腰行礼,目光崇拜地望着那一袭红衣。 李相夷看向这多了许多的陌生面孔,这些人一致的眼神清正,眸光灿灿,桃花眼中满是笑意。 钱七星和陆磊收到消息,疾步赶了出来,见到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许久未见的兄弟们,打招呼的方式莫名的一致,大喝一声那手中的枪和拳便已攻了过来。 李相夷微微挑眉,手中少师出鞘,脚步一转就迎了上去! 围观的弟子满是惊喜,忙围在四周,紧盯着这一群人的比试,目光灼热。 而陆续接到消息过来的兄弟们也一致地加入了这场众人无比熟悉的“聚会”。 “看我的金刚腿!” “我们春雨刀来了!” “哈哈!怎么能少了我的惊雨剑!” “你们这不讲武德啊!还得加上我的如意掌!” “哈哈,还有我的霜雪剑!” “门主,打门主不用讲武德,加上我的雀神鞭!” “门主,那我相信你也不差我老刘的马王刀!” 十人畅快地笑着一拥而上,中间的红衣俊美男子眉眼飞扬,身姿飘逸灵动,手中少师挽出朵朵剑花,精准地击退每一次进攻… 旁边观战的门人看着这一人战十,也显得游刃有余的门主,眼中崇敬更深,对四顾门的强大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吴大福,门主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那必须的啊!他可是李相夷!” 齐云在一旁看得心痒,实在是没忍住,他抛开了所谓二门主的风范,从旁边弟子手中拿过一柄剑。 “相夷,相信你也不差一个放水的虎威剑!”哈哈大笑声中,二门主足尖一点转眼就加入了战斗。 “云哥,你得了吧!自从当上二门主后,你这脸皮比没洗澡的赵老二都要厚了!小六,快去给你师父把剑取过来,免得待会一群人打不过,就你师父有理由说是兵器不趁手!”被一脚踢退的钱七星揉了揉胸膛,大声冲着旁边观战的左手持剑的小六。 “嘿…你个钱老七,瘦的几斤你全长胆子上了是吧!”还待好好跟这小胖子理论一番的齐二门主被少师剑逼退一丈,忙敛住心神大呼,“哎哟!大头,攻你门主下盘啊!这众目睽睽之下,咱八个人起码得跟他过上五十招吧!” 一听这话,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李相夷扬眉道,“云哥,来,接我一招小楼昨夜又东风!” “小六快去拿剑,你师父我可是赫赫威名的虎威凶剑,让你们长长见识!” “哈哈哈,那云哥,相夷的二十招,就交给你了!” “欸欸欸~陆大头,一寸长一寸强,用你的神龙枪卡住他的走位啊!” 四顾门在这吵吵嚷嚷的欢声笑语中,变得越来越好! …… 第33章 处理南胤之事 夜间下起了小雨,伴随着滴答的雨声,四顾茶室中笑声阵阵。 李相夷和杀生丸坐在上首,二人是一贯的背脊挺直,高贵优雅。 在人类世界多年,杀生丸的酒量肉眼可见的上涨了,李相夷给一旁的杀哥倒酒,心中还有点怀念那时候醉酒的大妖了。 待众人酒都倒好后,一行人一致的举杯向这二人敬酒。 “相夷,杀兄,祝新婚!” “祝新婚!”…… 李相夷和杀生丸跟着也举杯,笑着一齐仰头喝下这杯酒,也接下这亲近之人的祝福! 喝完这酒,瘦了几斤肉却胆子丝毫未受的钱小胖,嘿嘿笑着询问,“门主,门主夫人,是不是说好了要一人自罚一坛!” 李相夷笑着看他又要出什么鬼主意,“那自是该罚,说好的,我与杀哥一人一坛!” “好!不愧是门主!”钱七星说着起身,冲一旁陆磊使了个眼色。 然后两个人就推开门走了出去,一人扛了一坛小青峰过来… 众人看到这二位哼哈二将扛进来的一百斤装的大坛子,饶是杀生丸,也被李相夷这“好兄弟”的举动惊呆了。 “来来来,罚酒一坛!”叉着腰的钱老七神气无比。 “哈哈哈哈哈!” 被这阵仗惊到了的李大门主耳朵微动,上前晃荡了一下那美酒最多就铺满了一个底的酒坛,看着这满脸嘚瑟的二人,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活动了一下手腕。 “钱老七、陆大头你们找抽是吧!” …… 李相夷回到四顾门后,他开始学着将内力与灵力融合,自己摸索着踏上属于人类的修行之路… 在这期间,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侠客来到四顾门,请求与他比武,中原异域之人俱有,李相夷也从不拒绝。 笛飞声大手笔的带了一马车的锦缎和金银珠宝过来,送给了李相夷和杀生丸,说是新婚贺礼。 李相夷合理的怀疑,这个武痴是实在不知道送什么,所以直接从金鸳盟库房里搬了一马车。 不过看得出来老笛还是用了心的,这锦绸选的都是白锦红锦,还有几匹“海天霞”。 李相夷和兴致勃勃的笛盟主再度认真比了一场,又答应了老笛每年相约比武的邀请。 成功地再度坐稳了天下第二的宝座,笛飞声乘兴而来、兴尽而归,悲风白杨第八层在这次比试中突破了,他要回去好好闭关感悟,以待下次再战。 六月的贺苪和小玲还在与师祖和师祖母游历的途中,每到一个地方,二人就会发信回四顾门,和他们亲爱的师父师公,还有四顾门的人分享着路上的见闻… …… 待到七月初,四顾门迎来了一个时隔三年的故人,身材高大,背着巨剑的中年男子,牵着一袭素衣,头发微白,虽皮肤暗沉却面目祥和的中年妇人,一同到了四顾门。 收到门人通禀的李相夷身到了四顾门的会客厅。 谷煜诚见到这少年门主越发红衣张扬,神采飞扬的情态,哈哈大笑起身,“李相夷,见到你,真高兴!” 李相夷见到谷煜诚周身安然祥和的气势,也很是惊喜,“谷前辈!别来无恙!” 一句别来无恙,时光荏苒,故人安然,属实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谷煜诚面色温柔地看向一旁的妻子,温声介绍,“李门主,这是我的夫人,姓杨。” 李相夷忙抱拳行礼,声音清朗,“杨前辈!” 就这一句,不是夫人,而是杨前辈的称呼,让杨婉一直忐忑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看着这个声名赫赫的四顾门门主,终于明白,为什么诚哥会说,有一个地方,会是她的心安处。 她心中的紧绷终于放松了下来,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李门主,我叫杨婉,会一点医术,我想请教下,我能不能加入四顾门?” 谷煜诚看着李相夷和一旁的夫人,并未开口,并不干涉二人之间的交流。 时隔二十五年,他的姑娘被逼到绝地,与旁人成了婚,生了子。 他本想离开,不愿再打搅她的生活,可是在偷偷看了一眼被困在后宅,眼神死寂的她后,他还是鼓起了勇气见了她。 他很庆幸,他没有再次后退,而是坚定地去找到了她,告知了自己身份、告知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认真听从了她的意见。 他的夫人,这个为了家族,为了子女忍耐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打落了象征着家族名声的“贞节牌坊”,挣脱了亲人以死相逼的道德捆绑,在儿女的谩骂声中,众叛亲离地离开了那困了她二十年的地方。 他们两个漂泊了几十年的人,终于义无反顾地做了一回自己,而他终于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夫人。 红衣门主听到这位前辈的询问,脸上笑容温和地开口,“当然欢迎了,杨大夫,对于医者,我四顾门欢迎至极!” 谷煜诚看到夫人脸上畅快的笑容,也笑着开口询问,“那李门主,你们四顾门,还缺不缺门人?我虽武艺不精,但是巡逻护卫,还是能做的!只是以后,四顾门可要给我们养老啊!” …… 待到七月中旬,杀生丸留在衡徵身上的妖气,终于有了动静,才回明月居的李相夷和杀生丸额间月印一闪,绿光涌动间,二人便到了那极乐塔之中。 衡徵孤身一人,从刘可和所说的入口,再次来到了这个埋藏着能颠覆他所掌控的这个天下的地方。 他本想让轩辕萧和刘可和一同陪他进来的。 这二人,一个是他所信任的人,而另一个,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也到了该识趣地尽忠的时候了。 可是,在踏入这里之后,这二人,却突然被绿光一照,不过瞬息,就人事不省地倒在了门口。 也是在这时,衡徵终于无比地确信,这里面的这个“人”,是当真非人。 李相夷和杀生丸隐在高处,听着那皇帝开口询问道,“朕已经查清了,不知你在朕面前现身,是有何指教?” 随着这话问出,有癫狂的笑声在他四周响起,杀生丸看着身旁演的很开心的伴侣,嘴角微抽,总觉得他的伴侣,是放开了什么本性… “因为,我再不现身,你的江山,就要断在你这一代,而我的家族,就要灭在我血脉之手了!”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一听涉及江山社稷,衡徵当即慌了,他急切开口,“这话何意?” “宗亲王无后,是因为萱公主对他下了毒!而我风氏一脉,因为控痋之术,故而世代单传!” “风氏的力量,来源于南胤皇族,所以术师一脉,世代效忠于南胤皇室。可百年前,我却因我的私欲,背弃了萱公主,并且这一百年来,我的血脉更是在到处围剿南胤后人!所以,你至今无子,是南胤对你的诅咒!” 听到这里,衡徵面色震惊,眼中明灭不定。 “衡徵,风氏的血脉中,有着诅咒!我知道你的抱负,我也清楚你的雄心!” 衡徵终于再度问出口来,“那我当如何?” 那道声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只要将南胤的子民,也真正当做大熙的子民去善待便可!” “衡徵,你会是个好皇帝的!我会在这里,守住这个秘密,你放心,这里谁也进不来!待你死后,这里,会随着你,一起埋葬的!” “可是,你要承诺,将他们当做大熙子民,若你违诺,想要杀死他们的话,你会知道后果的!” “去找封氏一族封磬吧!” …… 元宝山庄内,金满堂无比恐惧地瘫坐在地,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戴着燧弇面具,手中翻看着他密藏账本的男子,害怕得瑟瑟发抖。 “金满堂,看来你也清楚,你们金家,是踩在南胤同族尸体上,才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的!所以你看到我,才会这么恐惧是吧?”面具男子声音温和,还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可是这声音,听在金满堂耳中,却如同恶鬼咆哮一般。 见他不回答,封磬又打开了手中的请柬,“漫山红…每年入秋之时,香山漫山的红枫,你们四个背叛者,是在商议什么呢?” 听到这人连这个都说出来了,金满堂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他痛哭流涕,“大人,我不知道啊!那都是我的先祖做的,我们这些后辈都不清楚!你放过我…我给你钱,我将所有的钱都给你!” “你有什么钱?属于南胤的东西,你本该归还,而那些因着无数家破人亡换来的钱财,也本不属于你!” …… 八月初,皇帝收到皇城司呈递的,关于黄山封家的所有消息,看到封磬这人,因着与单孤刀联合算计四顾门,如今正被关在四顾门的牢中之时,也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轩辕萧,安排人去四顾门,无论如何,都必须给我把封磬带过来!”下定了决心的熙衡帝沉声命令。 轩辕萧理解皇帝的意思,却还是多问了一句,“陛下,李相夷此人,怕是不会轻易交人,况且单孤刀当时,也是有朝廷参与,所以才与他决裂退出四顾门,以至于有后续的事情!” 衡徵沉思半晌,“人,无论如何都要带来!朝廷和四顾门的盟约,可以重订!” …… 八月十二,四顾门内,李相夷看着熟悉的监察司飞鹰使轩辕明,还有一旁的杨昀春,面色冷酷,“封磬参与针对我四顾门的阴谋,他身后,难道是与朝廷有关?” 轩辕明听后面色大变,“李门主慎言,之前与单孤刀接触,并非陛下之意,不过是四顾门江湖势力太大,朝中正常的关注,想要将其收编罢了,绝对达不到要阴谋毁掉四顾门的程度!” 李相夷掸掸衣摆,淡淡道,“轩辕大人,封磬这人,与单孤刀同谋,参与了对我四顾门的围剿!” 见李相夷愿意再交谈,轩辕明松了一口气,抱拳道,“李门主,既然首恶已除,只他一人,着实无关紧要!这人是陛下钦定要带走的人,朝堂与四顾门也不愿起争端。只要您将这人交给我们,与四顾门的盟约可以重订,而日后,李门主在一日,分而定之之事,陛下一言九鼎,断不会有问题。” …… 封磬顶着满身的伤痕,看着坐在上首,认真观看账册,还有他所查到的关于元宝山庄之事的李相夷,眼中震惊万分,“李…李门主,你是与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吗?” 李相夷将手中账册放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你就不用管了,你此次去,南胤之事当会解决。元宝山庄,漫山红,还有另外四家之事,四顾门会接手处理的。” “只是封磬,日后,你要好自为之!多行善事,修善果,好好安顿同族,不要再有为恶之举!” “你的命,是小苪留下的,你要好好珍惜!” 封磬呆愣愣地看着这个人清正的眼神,明白话中意思后,泪流满面… …… 皇城内… 衡徵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疑惑,却镇定自若的人,内心一动,刚尝试着要下令将其杀死,却突然心疾发作… 九月初一,因黄山封磬治好了皇帝的心疾,熙衡帝大喜,封其为男爵,赐封之地,就在西南岐州,黄山封家全数移居了过去,同样去的,还有万圣道的所有愿意跟随的南胤之人。 那处…紧挨着南胤故土。 …… 同年十月,监察司在皇上的示意下,以四顾门李相夷为主,一同查抄元宝山庄金家,查明其借着木材生意,贩运芙蓉膏,培育无心槐一事后,朝廷江湖联手,深查出了无数事涉其中的江湖门派和朝廷官员。 因为内中隐秘,皇帝御令,所有参与之人,包括宰相宗政康在内,全都受到了严厉的处罚,轻则贬黜,重则抄家治罪。 朝廷为一一清,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而顺着这条线,四顾门查到了江湖上有关柔肠玉酿之事,齐云亲自前去查探,解救了无数被骗入村中的江湖高手,而普通的村民,在监察司的安排下,就地编户,打散安排进了各处村中,几代以后,就会是大熙的普通子民。 …… 香山处,李相夷和杀生丸目的明确地朝着那传来人类气息的峰头掠了过去,找到了那香山绣客的居所。 瞰云峰的高度对二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不过一夜,就查探出了这香山,隐藏在无边美景之下的那无尽的肮脏。 十月二十,是一个让女宅为恶之人无比恐惧的日子,却也是女宅中的姑娘们结束那暗无天日的生活,重回人间的日子。 将这处女宅里里外外查探后,联海帮、漠北、元宝山庄也都串成了一条线,在李相夷的怒火中,玉楼春和所有为恶护卫全部被暂时关入了一百八十八牢,待所有与玉楼春有交易来往之人归案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凌迟处死! 两家所涉赃款,在李相夷的要求之下,会全部用来补偿受害者及其家人,而四顾门的绣堂和慈幼堂中,又收留了许多无处可去的女子和孤儿… 第34章 莲花楼世界终章 又是一年新年春,四顾门今年的喜事特别多,蒋云铮和乔婉娩定下了成婚的吉日,在五月初八;而黎溪也成为了兄弟们当中第四个成婚的人,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 乔婉娩决定在四顾门中出嫁,二人的婚宴,也会在四顾门中举行,惊雨派和蒋家莫有不应,只觉与有荣焉,早早便将聘礼送到了四顾门乔婉娩的祖母梁老夫人的手上,老夫人转手就都给了乔婉娩。 而唯一对这事有异议的乔父,在如今声名赫赫的四顾门百川院二院长的坚持下和母亲的要求下,也没有办法改变此事。 乔婉娩的祖母在年前,便被接到了四顾门中住下,而已过了随心所欲年纪的老夫人,在这处住了一个月之后,便决意留在这里。 她在四顾门慈幼堂中任了职,当起了女夫子,更是将还不死心想要劝着乔婉娩从江南乔家发嫁的儿子赶了回去,直言他既然闲暇时间这么多,那便回去再给孙女儿额外添置十二台嫁妆。 蒋云铮满心欢喜又紧张地筹备起了婚礼,他亲自挑选婚礼所需的每一样东西,从精致的喜帖到红烛,他的阿娩值得最好的。 黎溪和陆青岚是他师父保的媒,这婚宴自然是会在昆仑派举行。 阿柔也在钱老七孜孜不倦的行动与那瘦下来不少,初见端正的模样下,答应了与他试着相处,这并不是因自己出身贱籍而踌躇,而是因为身在这样的四顾门,在有这么多好的女子身边,她也在变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有勇气去爱自己。 而在阿柔答应同他试着相处之后,钱七星这小胖子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兴致高昂、忙前忙后地帮着乔婉娩筹备来往送请事宜,他要在阿柔最在意的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云铮的表妹莫寰也来了四顾门,这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陆大头是也。 这二人的相处,是四顾门所有兄弟们这一个月以来,每天必看的大戏,因为陆磊这小子,平日里和女子相处最是游刃有余的,摸着姑娘小手给算命的时候,哄得人眉开眼笑,单身汉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现在好了,这人一见到莫大姑娘,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规规矩矩的半点不敢出格,天天被人姑娘追得满山跑,见天的上演着霸道姑娘爱上他的戏码。 齐云看出来了那小子对莫姑娘并非无意,只是浪荡惯了,越是有意就越是慎重,反倒表现得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大气。 气得蒋云铮和齐云大晚上的给他来了顿兄弟之间爱的洗礼,不过再多的却也没做了,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们不会太多干预。 马佳嘉和林子孟已经互表心意了,二人一个沉稳一个活泼,女主外男主内的模样,端的是天作之合,如今林子孟每天脸上笑容就没落下过。 贺苪和小玲在新年后回到了四顾门,接下来他们会跟着师父和师公去江湖各处游历。 至于漆木山和芩婆,在春暖花开之时,他们便已经悄悄地踏上了去岐州的旅程,他们要去南胤故土看一看。 那四大家族剩下的两个,一个是黄泉府,在去岁十二月就已全部处置完了,那连泉和牛头马面手上,有着不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在查明之后,便已当众处决。 而最后一个让李相夷有些出乎意料,四象青尊在封磬受封之后,便告别了笛飞声,辞去了金鸳盟三王之位,带着祖上传下和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财物,和妻子两仪仙子一同去了岐州,并在那处定居了下来。 在这一年,四顾门组织成立了武林盟,定下了一百二十八条武林公约。 这公约涵盖了各方各面,明确各门派应和睦相处,不得随意挑起争端,若有矛盾分歧,可以通过武林盟公平裁决。 对于危害江湖和平的行为,诸如勾结外敌、残害无辜、偷抢秘籍等,更是制定了严厉的惩处措施。一旦查实,必将严惩不贷,以维护武林的清正风气。 公约还对武林中人行走江湖的行为准则做出了细致规范。号召众人秉持正义、扶危济困,保护百姓安全,所有恶意欺压,恃强凌弱被四顾门弟子知晓,那等待的,等着便是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的招待了。 金鸳盟也加入了其中,遵守四顾门制定的江湖公约,在受公约约束之时,也不会因他们行事异于常人,便动辄以魔教论处。 大熙境内各地都有了四顾门的分堂,总堂每年派人去各地暗中巡查,看是否有欺上瞒下、侍权作恶之事。 江湖中所有人的头上,自此之后都有了一杆标尺,并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公约慢慢地深入了江湖人和百姓的心中,江湖,也在变得越来越好。 参加完婚礼后,杀生丸和李相夷带着两小孩,还有邪见和阿哞,一行人骑着马,踏上了游历之路。 李相夷领着他们一路向北而行,行侠仗义之事交给年轻一辈处理,他与杀哥负责沿途欣赏壮阔的山河,品尝各色美食,好不潇洒快活。 阿哞的背上永远驮着许多装满美食的包裹,而杀生丸的妖之界内,理所应当地为了给定制衣物,稀奇的香料,还有各色的美食腾地方,被整了又整。 妖之界中属于妖怪的战利品,被成为妖王后的杀生丸殿下全部整理了出来,随意地让他的伴侣在淬炼灵力之时,将这些妖甲妖筋,尝试着融进少师剑中。 而在给少师喂了不少“养料”后,在游历的第三年春,少师剑有了灵光。 自李相夷修出灵力后,与他结了血契的妖宠母痋化茧,在三个月后破茧而出,成了南胤部族传说记载中的燧弇。 而它在杀生丸将妖甲拿出之后,趴在一条螳螂妖的前腿上啃食吸收残留的妖气后,再次化茧,随后在五个月后,进化出了满口利齿,身形更是变得足有拳头大小。 而此时的燧弇,才真正成了妖兽,也可以与李相夷简单的互通心意了。 …… 江南的糖粥,熟悉的松鹤楼美食都没有落下,秦淮河畔的板鸭还是独一无二的美味,而点缀着红枣果仁的梅花糕也简直一绝。 再往北走,便是繁盛的玉京,虽然来过几次,二人却都没好好的逛过,正阳坊间有着各色美食,炙羊肉在炭火上被细致地烤着,摊主在滋滋作响的油脂肉香中,撒上孜然和花椒一类的香料,吃上一口,满嘴生香。 驴打滚是黄米面蒸熟后裹上豆沙馅再撒上黄豆面制成,入口软糯香甜,对于噬甜的二人来说简直太过惊艳,满满的二十个油纸包整整齐齐地堆在大妖的妖之界中。 自北向西,过东往南,闲时钓鱼赏景,偶尔破案行侠,逗弄他的徒弟、小妖怪,乃至殿下,李相夷和杀生丸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精彩,也很开心。 在金秋之时,一行人到了传说中的天府之都,这里茶肆酒楼之中,各处红油翻滚,是他们从未尝试过的麻辣鲜香的刺鼻气息。 天下第一和妖王殿下在第一次吃下红汤中翻滚的一片肉时,瞳孔巨震,默默地啃了一大包驴打滚,不敢再次动筷。 两个小孩却吃得无比满足,虽眼眶通红,嘴唇红肿,却是一口水接一口菜,邪见更是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大口吃肉。 贺苪边吃边已经在和小玲商量,琢磨着要买点这种番椒和各色香料炒制的调料,带回去做菜了。 见他们都这么喜欢,李大门主和杀生丸殿下又尝试了一下,最后竟也奇异地爱上了这个口味,只是吃完之后,默默地用灵力修复了嘴巴。 …… 李相夷每年和笛飞声的比武定在了东海,笛飞声悲风白杨心法已经突破了第八层,武艺越来越高,与排名第三的剑魔拉开了数档距离,但架不住李相夷自修炼灵力后,武艺早已脱离了普通武者的范畴。 不过笛飞声愈挫愈勇,这样的对手,更能让他全力以赴,这样的比试,也更能感悟属于他的武道。 因着少师已淬灵,所以比试之时李相夷用的都是刎颈,也并不动用灵力,偶尔杀生丸也会跟笛飞声比试一下,连尊贵的殿下也不得不感慨这两个人在武学一道属实天赋惊人,这样的比试,也能让他感悟属于自己的剑技刀技。 李相夷过了二十四岁生辰,在与老笛比试完后,在森林中捡到了一只背披黄毛,腹部雪白,眼珠鼻头黝黑的小狗。 这个小黄狗还是个才断奶不久的幼崽,没有看到狗妈妈,许是闻到了杀生丸殿下的气息她才跑过来的,等它傻乎乎的跑过来后,却又有点害怕大妖,四个蹄子倒腾着,就冲向了李相夷,在他的腿边不断地蹭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这个人类,寻求着庇护。 李相夷被这软乎乎的小可爱直击内心,毫无抵抗能力,他蹲下身将它抱起来不断地揉搓着,平日里学到的技能,全用在了这小狗崽身上,小狗崽舒服得止不住的翻肚皮。 在大妖越来越冷酷的气势和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下,李相夷亲了亲自家殿下,在愈发熟练的甜言蜜语攻势下,成功地将大妖安抚住了。 而这个小狗子也正式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在邪见因为吐槽这小东西跟狐狸精一样,将王妃殿下心神勾走大半,而被恼羞成怒的杀生丸殿下揍飞的惨叫声和李相夷的哈哈大笑声中,这小东西有了正式的属于它的名字—狐狸精。 二十岁的贺苪和十六岁的小玲告别师父师公,踏上了独属于他们的江湖路。 而这一年的朝堂中,发生了一件让涉及国本的大事,那就是无子的熙衡帝欲立昭翎公主为皇太女。 历朝历代,除了前朝武帝真正以女子之身主掌天下以外,还没有哪个朝代,有女子登临储君之位,一时各地反对之声如潮,而各地番侯、朝臣俱都是蠢蠢欲动。 可是熙衡帝在位十七年,海晏河清,军权朝政更是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在他铁了心的要求下,在持续半年的朝堂博弈中,在许多布政司和封疆大吏的人头落地间,皇太女的储君之位被强势定了下来。 熙衡十八年,因户部尚方则仕之子逃婚,已开始临朝参政的皇太女昭翎,熙衡帝取消了她与户部尚书方则仕家的婚约,转而定了仅剩的传自大熙开朝皇帝第四子的南阳侯一脉,南阳候第二子为皇婿。 而考虑到天机山庄和方则仕本人的能力,熙衡帝并未惩罚方家,反而将方则仕立为宰相,入内阁掌次辅一职,自此,方家牢牢地与皇太女绑在了一处。 皇太女内有宰相支持、外有南阳侯姻亲,还有西岐之地的财力支撑,且自她参政之后,对上层世家望族横纵联合,对下层百姓多有仁政实施,轻徭薄赋,降低农税,重修律令,推行教育,自此,朝局彻底稳定了下来,皇太女储君之位日渐稳固。 而在这之后,便是长达一年的对有异心的势力的清剿,而在这一年,玉城城主玉红烛在亲手杀了她入赘的夫君明珠之后自绝而亡,玉秋霜执掌玉城,向朝廷进献了大半家财。 在贺苪二十六岁生辰之时,李相夷时年三十有三,江湖幼枝发芽新木长成,随着老一辈江湖的远去,许多在四顾门影响下长成的少年少女,让整个江湖充满了希望。 熙衡二十二年,躺在床上的衡徵听到轩辕萧汇报,先康贤太后居所下发现地道,其下藏着无数金银财宝的消息后,带着微笑溘然长逝,而轩辕萧紧跟着殉主而亡。 昭明女帝登基的第一年,贺苪和小玲成婚,他见到了与展云飞一同前来的天机山庄少庄主,这个比他小上两岁的多愁公子剑方多病。 贺苪只淡淡地冲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去招待其余客人,而在江湖中沉浮了四年、也清楚了自己身世的方多病也只远远行礼,道了祝福,并未上前。 随即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大名鼎鼎的李相夷,他握着袖中的木剑,回忆起了那一年,因着这个人的对他的鼓励安慰,才有了今日的他。 他一直以他为目标,他其实一直想要成为这个人的徒弟,虽然最后他还是放下了这么多年的执念。 不是不遗憾的…不过正如母亲所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既然做了选择,那他便更应该坚定走下去,他方多病一定会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昭明第四年元宵,李相夷和杀生丸在玉京城看完车狐族舞妖夫妇敬献给昭明帝的灵蛇舞后,乘着晚风回到了四顾门。 在正月十六太阳撒在人间的第一缕光辉中,伴随着“相夷太剑”最后一招收势,紫气东来,交织着无数金光汇聚于李相夷一身。 而他手中少师剑起,化实为虚,隐于丹府之中。 自此…炼气化神,洞见光明! (莲花楼世界完) 第1章 吾名杀生丸,我叫李相夷 “不过,区区半妖而已......” 茂密的树林间,杀生丸躺在地上,左手手臂之前被铁碎牙砍断,他如今又被风之伤重创,妖力枯竭,几近丧命,完全无法挪动...... 杀生丸喃喃自语,“父亲,你果然比较喜欢那个半妖吧......什么想要守护的人,我杀生丸,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运起身体内残留的一丝妖力,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强大,“我杀生丸...怎么可以这么狼狈...”杀生丸咬着牙屈起右臂,费力地让自己一点点地挪动,完全不顾左手断臂中又不断地渗出鲜血... 不过一丈的距离,强大的西国犬妖如今却要耗费如此多的时间,等杀生丸终于能半靠在树干上的时候,饶是他也不由得微微喘息起来,他静静地看着天空,内心却不如他面上的冷漠与平静,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疼痛的滋味... 夏日烈阳高照,八岁的李相夷在云隐山山林间腾挪,偶尔随着他手中的弹弓一动,就会有一片随风落下的树叶被击中。 杀生丸耳朵微动,听到远处越来的往这处靠近的声音,听这轻盈腾挪的脚步声,他不禁猜测,难道是有除妖师? 他感受到身体里枯竭的妖力,又看向天生牙张开的结界,他静静地靠坐着,虽然伤势沉重,却不改一身的睥睨姿态,眼神微抬,望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小相夷今天是打算来山里猎狼的,师父教的剑招他都学会了,师兄下山了,他现在还打不过师父,师父也不允许他下山去历练,小相夷今天练完了剑招,就想着来打打猎,磨练下自己的剑技,顺便打点兔子一类的要师傅做红烧肉吃...... 想到师父做的肉,还处于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阶段的小相夷也不禁心怀雀跃,他跑得更快进得更深了,直到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小相夷想了想,握紧身侧的铁剑,谨慎地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探去,然后,在高高地枝丫上,他向下望去,就见到了他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忘记的最美的一双眼眸,那是一双灿烂夺目的金色眸子...... 等小相夷回过神来细看,才发现这下面躺着的是一个银白长发、额生月印、左右脸颊各有红色刺纹、满身伤痕,一身异族打扮恍若妖神的俊美成年男子... 杀生丸定定地与树枝上的人类对视,这还是一个人类幼崽,他望向自己的眼睛里满是兴奋与惊叹,眼里没有一丝害怕之色... 杀生丸的心里忽然涌上一丝怒意,区区一个人类幼崽而已,竟也不怕他了吗?想到此处,杀生丸眸色转为血红,双耳竖立,冲着那个男孩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小相夷被他呲牙的表情惊了一下,又看到他的血眸,尖牙还有那兽耳,分明不像是人类的模样,不过他这模样,却莫名让他想到了受伤生命垂危而龇牙咧嘴虚张声势的小狗,而且他长得太好看了,相夷有一种直觉,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坏,他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心瞬间就软了下来,他想了想,跳下树,慢慢走向杀生丸... 他一步步地靠近杀生丸,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受伤的“人”,清亮地声音询问他,“你是受伤了没办法移动吗?” 杀生丸看到对方靠近,眼中怒意更深,却见这幼崽在离他三步远处停下来了,还问了两句话,可是这语言,他竟完全听不懂,这时候也发现他身上所穿衣物,并不是他以往见过的人类所穿的样式,一时不由有些迷茫,眼睛中的血红也褪去了,面上还有些怔愣... 小相夷看到他不回话,又看到他眼神中的迷茫之色将他的面庞也衬得柔和了许多,他一时有点被这美貌冲击到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把糖,再度走近了两步,在杀生丸微眯警告地双眸中蹲下身去,把拿着糖的手展开递到了杀生丸面前,“你伤得很重,我去拿纱布和伤药来,你先吃点糖吧...”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幼崽说的还是他听不懂的话,并且靠得更近了,不由眉峰紧蹙,但是天生牙没有拒绝他的靠近,而且作为强大的妖族,他也能感受到眼前人类幼崽的纯粹善意。 杀生丸看到眼前的人类幼崽面上的关心和手上捧着的...他见过的对于人类来说很是珍贵的糖果,倒是没有再露出攻击的意图,只撇开头,闭上眼睛,默默地恢复体内妖力... 李相夷见他不搭理自己,更是撇过头去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也不沮丧,而是把糖果放回荷包中,又把荷包放在他白色的衣袍边,放下去的同时,就看到他左袖缺掉的半片衣袍...和底下被砍断的手臂... 小相夷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之色,起身几个跳跃就离开了,他回到云居阁,直接跑到房间里,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木箱子,里面有之前师父给他和师兄备好的金疮药和纱布... 小相夷拿了一块布巾,把伤药和纱布打包好,想了想,又到厨房里拿了三个馒头,把水囊打满水,才拎着东西往山林里找去。 等小相夷到的时候,杀生丸连姿势都没有变动,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杀生丸耳朵微动,知道是这人类幼崽又过来了,想到自己以往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心中不由满是别扭... 小相夷把水囊把塞子揭开递到闭着双眼的杀生丸嘴边,声音轻快地问他,“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杀生丸抿抿唇,听到声音感受到递到嘴边的东西,睁开了双眼,金灿灿的眼眸中,瞬间倒影出了一张灿烂明媚的笑脸,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像是闪耀灵动的星辰... 杀生丸不由开口,“别做多余的事情,人类的食物不合我的胃口(日语)。” 而听他说话的小相夷还来不及开心他愿意开口,听到这完全没听过的语言,满脸的疑惑,杀生丸也从他的表情中终于确定了这幼崽跟自己所说的语言并不相通,他或许已不在原处国度。 而至于在何处…杀生丸金眸微眯,想到天生牙那时候自动张开的结界,再察觉到妖力恢复缓慢的异常,以及自己在此处竟然感受不到任何妖怪的气息,心中不禁有所猜测...... 小相夷看他思考的样子,知道现在要通过语言交流是很困难了,见杀生丸并不喝自己给的水,想到这人的警惕心,小相夷叹了一口气,把伤药和纱布拿出来,用水囊里的水把布巾打湿,就要上手去拿杀生丸受伤的左手。 杀生丸一惊,强撑着要起身,他獠牙毕露,右手利爪也显露出来,放在了小相夷的脖子上,他冲着这人类幼崽冷声道,“我无需人类的怜悯,滚开,不然杀了你...”(日语) 小相夷感受到这人的抗拒,又看到这人显露在他面前的獠牙和脖子上的利爪,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你在流血啊,要包扎伤口...” 说着也不管他的抗拒,更没理会脖子上的利爪,双手扯起他的左手强行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开始认真地给他擦拭断臂周边的脏污与血迹。 杀生丸扯动左臂,却没力气挣脱出来,他放在人类幼崽脖颈间的右爪不由微收,却在看到这小孩认真轻柔地动作时怎么也下不了手,半晌后,这西国大妖脱力一般地放下右手,靠着树干,又再度撇过头去。 小相夷嘴角微微地露出一个笑容,他就说他的直觉不会错... 杀生丸感受到断臂处被那小孩撒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末,有清凉的感觉从断臂处传来,血不再流出来,疼痛也减少了很多。 相夷把金疮药撒上去,见伤口不再流血后,才又在上面撒了一层药粉,以免纱布包扎的时候粘连伤口。 等他把断臂包扎好后,相夷才认真打量眼前这个“人”,见他一袭白衣,衣服上有着六角梅花,内里穿着一身轻便盔甲,周身被白色的毛包裹着,银白色飘逸的长发间有着长而尖的兽耳,腰间挂着一把佩刀,虽然浑身是伤,丝毫不损他的雍容华贵,周身气势凌人… 这个“人”,真的,很好看啊!既强大,又美丽… 相夷再一次被美貌冲击,等再次回过神后,他挨着这个“人”坐了下来,略带一点惆怅地碎碎念道,“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啊,我从小就很好奇,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和妖怪…看到你我终于确认有了,可是是只有你一个,还是有很多呢?哎,你要是能听得懂我说话就好了,不过没关系,我先帮你养好伤,到时候我们可以做朋友,做了朋友你就可以告诉我了…” 山上清冷,师兄又下山了,师父喜欢唠叨的,他平时又不太爱听,现在看到杀生丸,小相夷兴奋极了,虽然他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话也不搭理自己,但是看着他,小相夷就是很有跟他说话的欲望,他无视杀生丸冷漠地脸,自来熟地兀自跟他说着话… 杀生丸屏蔽掉人类幼崽在耳边聒噪地声音,只自顾自地吸收空气中有的那一丝丝的灵气,把它转化为自身的妖力。 小相夷说累了,看着面前这人不动如山没有回应的模样,他心思一动,雀跃地看着杀生丸说道,“我的三百千都还在呢,我可以教你说我们的话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交流了…” 开心了不过一瞬,小相夷又有点沮丧,“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伤好了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学我们的语言。” 不过他又很快打起精神来,他看看天色,有点担忧,“这晚上说不定就会下雨呢…这样…我带你回云居阁吧,你放心,我师父很好的,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小相夷就调转内力,走上前去就想把杀生丸背起来,却在靠近他的时候,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推开了。 杀生丸睁开眼睛,感受到天生牙微微张开的结界,探究地看向这人类。 小相夷有点惊奇,他试探性地再次探向杀生丸,这次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他,他看着杀生丸探究的眼神,想了想,比划着问向杀生丸,“你是不想离开这里吗?可是这里有野兽,下雨日晒也没有地方遮挡,你跟我回去才好养伤啊…” 杀生丸看到他的张牙舞爪的比划,明白了他是想带自己去他住的地方,并无恶意,遂又闭上眼睛继续恢复妖力。 小相夷看到他重新闭上的双眼,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你待在这里,我到时候每天来看你…现在我师傅快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小相夷说着,把用布兜装着的馒头放到了荷包和水囊旁边,他再次试探着去触碰杀生丸,发现没有被挡住后,他轻轻地戳了戳杀生丸的肩膀,在他睁开的双眼后,小相夷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声音轻快,“你既然会受伤,那肯定就会要吃东西啦。”说着,他指了指荷包,水囊和布兜,比划着说道,“水囊里还有水,荷包的糖送给你,馒头你记得要吃掉,吃了东西,伤才好的快!” 杀生丸静静地注视着他,看到他说完后挥挥手就准备要转身离开,杀生丸抿抿唇,他第一次正视眼前的这个人类小孩,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自始至终没有害怕,只有关心和温暖时,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柔和不少,“人类,吾名…杀生丸!”(日语) 小相夷从他的表情和声音中察觉出他应该是在介绍他自己,瞬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试探着模仿他的发音,“杀生丸?” 悟性很强的小相夷叫他名字的发音很准确,杀生丸微微点头,认可了他叫自己的名字。 小相夷瞬间更加高兴了,他声音清亮,也向眼前的男人认真介绍他自己,“杀生丸,我叫…李相夷!” 第2章 第一次生火第一次烤兔子 等小相夷雀跃地回到云居阁后,漆木山早就已经回来了,见到满头大汗的李相夷,漆木山习以为常,伸着头看这小徒弟今天打了什么猎物回来,却意外地发现今日他什么都没带回来。 漆木山这下反倒是有点惊奇,不由发问,“相夷,你今天一天竟然什么都没打到?” 小相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想着练武要更勤快点才行,早日达到寒暑不侵的层次。 小相夷脸上没一点没打到猎物的沮丧感,反而很是高兴的样子,“师父,打猎不重要,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小相夷刚要说出杀生丸的存在,但张着嘴唇颌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由有些怔愣,又尝试着在师父面前要开口吐出杀生丸的名字,却发现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漆木山见状,瞬间就着急了起来,运转内力在小相夷身体内运行,却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小相夷思索一瞬,试着不说杀生丸,只开口喊漆木山,“师父...”这一下声音可以正常发出来了。 漆木山见徒弟能正常说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怀疑地看向这徒弟,“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在跟你师父开玩笑啊!” 小相夷撇撇嘴,又尝试着想要说出他今日遇到的“人”,却一张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思索着,又试探喊了一声“师父…”果然,这下又能说出话来了,以李相夷的聪明,知道这大概是有什么法术限制了他,让他不能讲出杀生丸的存在。 八岁李相夷想通了后,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很是兴奋与惊奇。 不过小相夷一抬头,就看到了师父变得越来越怀疑地眼神,他摸了摸鼻子,哎,谁让自己平时鬼主意太多,师傅上当次数多了,这没检查出自己有什么问题,又怎么可能不怀疑是自己又在调皮捣蛋呢。 哎~看来这个秘密,只有自己能知道了,果然我李相夷是最特别的! 想到这里,小相夷也不尝试着说杀生丸的事情了,只“嘿嘿”笑了两声,“师傅,我没跟你开玩笑,只是你徒弟是天选之子,有些事情老天爷只让我自己个儿知道,不能说给你听...” 漆木山越听越觉得这小子今儿个是又想出了一个法子来捉弄他了,现在还听到信誓旦旦地说是他是天选之子,不由得嘴角一抽,手痒起来... 小相夷说完就看到师父的脸色越来越黑,衣袖也撸起来了,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瞬间窜出去三丈远。 漆木山“嘿”了一声,运起轻功就追,边追边喊,“臭小子,没打到猎就算了,还自诩天选之子来捉弄你师父我,你别跑,让师父给你长长记性,看看是你师父我是天选之子,还是你这臭小子是天选之子!” 小相夷窜得飞快,却还是比不过师傅,不过一息就被漆木山拎着衣服后领提了回来... 漆木山拎着他,想到这小子刚刚往芩娘那山头窜的模样,一看就是要找夫人告状,真是越想越气,他提起这臭徒弟,板着脸问他,“臭小子,你刚刚是不是想往你师娘那跑呢?是不是又想去告黑状啊!” 小相夷“嘿嘿”两声,满脸无辜,“哪能呢师父,徒弟是看师父你出去办事了,这不是徒弟心疼您不想让您再忧心徒弟没吃饭嘛...所以我去看看师娘做好饭了没有,做好了的话就在师娘那吃饭啊...” 漆木山“呵呵”一笑,“你觉得你师父这么好糊弄吗?臭小子,你给我去院子里顶水碗扎马步去罚站!” 小相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师父又开始撸袖子的动作中,乖乖地往院子里走去,只是在受罚前,他还是扬声冲着师父喊道,“师父,我闻到肉味了,今晚上是不是有肉吃啊,师父你多做点啊,我要多吃点...” 漆木山“哼”了一声,并不搭理这臭小子,仰头享受地喝了一口美酒,才踱步往厨房走去,还好今天他买了排骨,不然这臭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上肉明日练功都没劲;不过…这小子今日这样属实有点异样,明天看来要偷偷瞧一瞧这小子在干什么了... 当晚漆木山果然多做了不少红烧排骨,小相夷一边嘴巴很甜地夸师父手艺越来越好,哄得师父嘴角扬得高高的,一边啃着香喷喷的肉,心里想着明日还得想办法留出一份食物给杀生丸送过去~ 第二日,小相夷早上惯常卯时起来练功,把师父教自己的剑招都练了一遍后,就到了辰时,这个时候小相夷在用完朝食后,就会去看师父给自己的各种剑法、拳谱、掌法和身法,琢磨着如何融会贯通,创建属于自己的剑法和身法;然后不知不觉就到了巳时,这个时辰是小相夷的读书时间,他会看看师傅给自己的儒家经典,像四书五经一类,只是他不考科举,漆木山也不要求他通读熟记,只是让他多看,再给他讲讲里面蕴含的道理。 年轻小子总是饿得飞快,上午练剑体力消耗也大,所以并不过午,漆木山就会把晌食做好,也会额外多做一点,以免徒弟下午饿了没东西吃。 小相夷平日里晌午都能吃三大碗饭,漆木山除了好酒,饭菜用得并不多,一般他吃完后就会坐在旁边喝着酒,看着徒弟大快朵颐。 今日小相夷想着杀生丸不知道怎样了,所以饭扒得飞快,在师父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就也吃完了,然后他飞速把碗筷收拾洗好,又擦了桌子后,才偷偷地把中午剩余的饭菜用大碗装好,又往怀里揣了一双筷子,然后遮遮掩掩的抬腿就往山林里跑,等跑出云居阁才大声跟师父报备,“师父,我去山上转一转...” 漆木山看到徒弟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仰头喝了一口酒,眼神微眯,总觉得这徒弟不对劲,想了想,悄悄跟了上去... 小相夷到杀生丸所在的地方时,杀生丸还是待在昨日的那地方没有移动,只是他看上去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杀生丸右腿微曲,半靠在树干上,抬眸看着飞奔过来的李相夷。 小相夷到他身前,惊喜地发现昨天他放在这里的食物已经被吃掉了,瞬间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杀生丸看到这小孩的表情,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稍稍转开了头,耳朵也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这处灵气太少,他的妖力恢复缓慢,得从食物中获取能量,才能加速伤口愈合。 小相夷盘腿坐下,把怀中护着饭菜递给杀生丸,杀生丸瞥了一眼,内心有点难为情,并没有接… 小相夷突然想起来杀生丸左手的伤,思考着要不要喂他,不过想到他的性子,却觉得他看起来这么强大而又骄傲,肯定是不喜欢自己这样做,小相夷这样想着,把饭菜放在了杀生丸身边,又起身把水囊接满山泉水后,才比划着告诉杀生丸,他先离开去打猎了。 杀生丸看着他跑远后,才抬眸看向树林上方,随着他的注视过来的目光,漆木山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凶兽给锁定住了,全身不受他控制地颤栗了起来… 漆木山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恐惧,强迫着自己看向那处让他感受到威胁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相夷放下来的饭菜和水囊。 漆木山跟着自己徒弟来到这里,却看到相夷好像是在跟一个他看不见的东西在说话,但是他却完全听不到他说了什么,接着他的徒弟又对着那处空旷的地方比划着,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这处是否有什么邪异之处,想到自己的徒儿,他强压住内心不断上涌的恐惧感,迈步上前查看。 在漆木山扛着强大的压力,走到离杀生丸只一丈远处后,天生牙微动着,缓缓张起结界,灵力如波纹一般涤荡而过… 漆木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没过自己周身,他思绪一滞,眼神一空,随即转身几个纵跃离开了此处。 等漆木山离开后,天生牙恢复平静,杀生丸收回目光,右手拿起地上的食物,塞了一口在嘴里,旋即眼眸微睁,这饭食,竟然从未吃过的美味… 杀生丸一口接一口地把饭菜吃完,然后转换着食物内的能量,聚起体内的几丝妖力,慢慢地修复身上的伤。 而此时的漆木山,在树上看着徒儿练习轻身身法,小相夷找了一处狼群,找了狼王挑衅,在他们包围过来后,纵身跃入狼群的包围圈,然后在不断地躲闪腾挪间锻炼自身的身法。 漆木山喝了一口酒,摇摇头一边骂了声臭小子,默默在一旁守着以防万一,等这臭小子跳到树梢高处,而狼群也退走后,他才几个纵跃转身离开了。 小相夷今日例行和这狼群玩了一轮后,喘息着在树梢平复内息,然后就想到了杀生丸每日吃食怎么办,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犯愁。 小相夷想着,师父又不知道杀生丸的存在,只有晌午的饭食师父会多做一点,杀生丸受伤了,看他的样子肯定是需要进食的,这只吃一顿肯定是不够的… 想来想去,小相夷摸到腰间的弹弓,突然想起来自己可以打猎烤肉给他吃,而且还可以给他采果子啊… 一想到这里,小相夷瞬间精神起来,双腿一蹬,就开始在山间搜寻起来… 于是,在哺时之间,杀生丸就看到了怀里抱着一大捧山果,手上拎着五只野兔的人类小孩… 小相夷把包裹着树莓和野葡萄的叶子放在杀生丸身旁,然后才把水囊拿起来晃了晃,发现里面的水全被喝完了,他站起身几个纵跃,赶去泉边取水,又在泉边摘了一大片叶子洗干净拿着,回到了杀生丸身边。 小相夷把树莓和野葡萄洗干净后放在干净叶子上,见杀生丸头还是瞥向右边并未动弹,他想了想后噔噔噔地跑到了杀生丸的右手边,然后把东西举到他眼前示意他吃。 杀生丸其实昨日至今日一直在偷偷观察这个人类小孩,很奇怪,他并不生气于他昨日的“冒犯”,并且,昨日还告知了他自己的姓名,虽然杀生丸内心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作为强大的妖族,并不屑于欠人类的人情,告知他自己杀生丸的名号,只是为了表示会庇佑于他。 但是杀生丸内心,却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不反感这个人类的靠近的,但是,要他承认自己将目光停留在这样渺小的人类身上却令他很是不适,所以他一直克制着,并不太看向他。 只是这人类幼崽却不仅不害怕自己,反而自顾自的更加亲近的模样,杀生丸自生来便是高贵而又强大的纯血妖族,在生来残酷,弱肉强食的妖族中,善意,怜悯,亲近,是极少有的,他自成年后,第一次受伤欲死,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些东西的存在。 见杀生丸沉默不语,并不动手,小相夷冲着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伸手拿了一颗山葡萄和树莓直接塞到嘴里吃掉后,才又朝他示意。 杀生丸见到这人类幼崽的举动,又看到他眼中的期盼,终于在他明媚的笑容中,缓缓伸手,拿了一颗树莓放进了嘴里。 有点甜…还有点酸…是很奇异的口感,在杀生丸四百年的记忆中,他好像记得,他在还是幼崽时期吃到过这种食物,这意外地,竟让他有点怀念… 想到这里,杀生丸又抬手拿了一颗葡萄,发现也是酸甜的口感,杀生丸的金眸情不自禁地微微眯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小相夷看见杀生丸主动吃的样子,唇角也不由得上扬,他也抬手给自己拿了颗葡萄吃,酸甜的味道,还有旁边好看的“人”,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幼崽跟他分吃这个食物的举动,这在犬族是极为冒犯而不敬的,除了夫妻之间可以如此,其余同类若是如此动作,是会被攻击甚至被杀死的,不过想到这个人类救了自己的命,食物也是他打到的,杀生丸只心中冷哼一声,再次原谅了这个人类的冒犯。 等山果吃完,酸味的刺激让小相夷觉得肚子又饿了起来,他跳起身,拿起打到的兔子,跑到溪流边去处理干净后,才跑到杀生丸不远处生火,但是小相夷从来没做过这些事,这人生第一次生火,小脸熏得黢黑…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火是终于生起来了,可这削尖木棍串起来的兔子,被烤的生一块焦黑一块的,他实在是不敢拿给杀生丸吃… 第3章 动脑瓜子的小相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相夷每日下午都会来看杀生丸,有时候会带着师傅做的饭菜,有时候他会自己去打猎,抓兔子、抓野鸡,用来烤肉给他吃。 这山里的兔子野鸡是遭了灾,但小相夷的手艺也完全锻炼了出来,从刚开始的半生不熟,到了如今的火候正好,不止兔子野鸡,像鱼、蘑菇一类的,小相夷也都烤得不错了,看到杀生丸动作优雅地吃着他烤的肉,小相夷心中满是骄傲与得意… 小相夷下午会寻山果带给杀生丸吃,此时正值夏秋交际,树莓、桑葚、野葡萄、野柿子应有尽有,杀生丸吃树莓吃得最多,但是小相夷发现杀生丸其实最喜爱是桑葚,第一次他带过来杀生丸吃了很多,只是后来他发现小相夷吃这个时,手、嘴巴、牙齿被染得乌紫后,俊美的男人仿佛僵硬在了原地,偷偷地摸了一把他自己的嘴唇,发现手上也有紫黑色的痕迹后,那日下午一直用布巾狠狠地清洁,自此之后他就不吃桑葚了。 小相夷还经常会带师娘做的点心和糖果过来,杀生丸殿下从未见过做成花朵,做成各式小兔子的点心,刚见到这类点心时,小相夷分明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惊奇和喜爱… 慢慢地日子过去了一个月,杀生丸也从一开始的别扭,到习惯这人类幼崽给他的各色吃食,偶尔内心还有点期待… 杀生丸体内妖力在这一个月的调养中,慢慢壮大不少,他生来就具有超凡的妖力,这一个月,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弱小,属于铁碎牙的爆裂妖力一直游走在他血脉全身,让他无法从血脉中汲取力量恢复伤势,只能从空气和食物中汲取那一点点的灵气慢慢转化成自己妖力,一点一点地剥离剔除体内那些破坏性的妖力。 一个月了…今日,他终于能再次感受到血脉中的力量,也能提取体内的妖力了… 杀生丸缓缓地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他体内骨骼噼啪作响,幻化的铠甲和衣服,随着他妖力的运转,左袖逐渐恢复完整,而破碎的铠甲也恢复如初… 杀生丸感受到体内愈加蓬勃的力量,抬手把衣服扯开,上身的衣物被半脱下来挂在腰间,白皙而又精壮的上身显露,上面是密密麻麻地仿佛被利刃切割的交错的伤痕… 杀生丸抬起右手,随着他的抬手和呼吸,身上的肌肉紧聚,块块分明的腹部线条分明,强劲的力量凝聚在身体内,随时等待着喷薄而出… 杀生丸金色双眸紧闭,绿色的妖力开始在他的周身凝聚,银白的长发随着妖气风暴的产生而肆意飞扬着… 小相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上身赤裸银发飞扬,仿佛被风暴漩涡包裹住的杀生丸,他站在那里,风暴无法撼动他分毫,俊美得不似人类的脸上满是漠然之色,而他身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这是小相夷第一次明确地感知到,杀生丸确实不是人类,他慢慢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定看着他… 杀生丸早就发现了这人类幼崽的到来,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不知为何,有点想要知道,当亲眼确认自己是个妖怪时,这个人类,到底会不会害怕他… 杀生丸身上的伤全部被修复后,妖力风暴也慢慢平息下来,他银白的长发柔顺的铺满了白皙的后背,脸颊的妖纹和额间月印更加鲜艳,他缓缓睁开金灿的双眸,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人类… 杀生丸看着这人类微微仰头看向他,手里还拿着应该是今日的给自己准备的饭食,他的眼中,完全没有害怕与恐惧,只有…欣赏,或者是赞美? 杀生丸一时有点疑惑,不害怕,不应该也是崇敬吗?为何…会是如此情绪? 还没等杀生丸想明白人类这复杂的情绪,就见这对自己越来越亲近的小孩眨眼就跑到了自己眼前,正语气欣喜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靠得太近了,人类的呼吸产生的热气打在他的胸上,杀生丸微微颦眉,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 他微微退后几步,脸上恢复冷漠和高傲之色,大妖,并不需要人类的情谊,他也绝对不会像他父亲和那个该死的半妖一样,与人类产生不必要的羁绊… 这样想着,杀生丸抬起右手,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绿色的妖力凝聚在其中,他一伸手,点在这人类的额头正中,灿烂的六芒星在空中凝聚成形,没入了这个人类的额间… 小相夷见到杀生丸的动作,并没有躲避,感觉到杀生丸微凉的双指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随着他的动作,好像有温暖的力量没入自己的身体,还没等他感觉出什么不同,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道清冽的男声,是杀生丸的声音,他所说的语言小相夷还是不理解,但是他话语的意思,他却奇异能听得懂… “人类,这是吾一族的守护之印,吾要离开了,日后你若有危险,吾会出现,救你一次…”杀生丸说完,没有管这人类小孩的那瞬间失落的眼神,抬手把衣服穿好,然后身形一动,瞬间就已腾空… 小相夷听到他的话,又看到他毫不迟疑离去的声音,手里捧着带过来的饭食,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失落,今日他带过来的,是师傅做的炖了很久的鸡,他自己都没有吃多少,带了满满一大碗出来,可是杀生丸还没有尝尝味道就要离开了… 小相夷看着杀生丸腾空飞起,快要看不见身影了,他足尖微点,瞬间上了大树树梢,看到杀生丸的身影已经到了半空之中… 杀生丸若有所感,回头再次看了那个人类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奇异感觉,却很快消失不见… 小相夷见到杀生丸回头,心中突然没那么失落了,他打起精神,朝着空中的杀生丸挥手大喊道,“杀生丸,我很高兴认识你,你要好好的,别再受这么重的伤了!” 杀生丸身形一顿,想要回他一句什么,却最终并没有开口,他运转妖力,一路向西飞行,准备看看这到底是何处,看看这一路向西,能不能到达这西国?正如此想着,杀生丸却见天空乌云聚集,有闪电在这乌云间闪动着,杀生丸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他滞住身形,警惕地运转妖力护住周身,却感觉到这危机…是来自于穹顶之上… 就在杀生丸止住身形的这一瞬,天空中突然降下来一道雷霆,瞬间就到了他的身前,直劈他的面门,杀生丸双眸一厉,来不及多做思考,右手一挥,毒华爪带着妖力抵御住了这道雷击,但是右手却瞬间被这雷霆劈出一道焦黑的伤口… 还未等杀生丸修复这伤痕,天穹上瞬间又聚集起九道雷霆,杀生丸眼神微凝,光之移动瞬发,身形转瞬间避开五道直劈过来的雷霆,雷霆未劈中这非此世界的妖物,直接在空中消散,并不伤害山林事物… 接下来的四道雷霆速度更快,杀生丸妖力才恢复些许,刚刚强接一道又闪过五道,这更强大更快的四道确实再也避不开,三道雷霆击中杀生丸的身体,他身体瞬间僵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直直地砸向地面,而他身后,还紧跟着追击过来的最后一道… 杀生丸眼神狠厉地盯着这天穹,又一次感受到了生死一线的威胁,今日,难道我杀生丸…就要丧命于此吗? 小相夷还来不及惆怅杀生丸的离开,就见这异变突生,天空中聚集着雷霆追击着杀生丸,他来不及思考其它,运起轻功就往那边赶去,等他赶到时,就见杀生丸浑身僵直地向着地面砸去,而他的身后,还有一道追击的雷霆,他不由焦急大喊出声,“杀生丸…小心!” 杀生丸听到那人类的声音,眼眸微转,就见那小孩奋不顾身地朝着他跑了过来… 杀生丸见状,用尽全力聚起最后一点妖力,通过守护印冲着这小孩冷喝出声,“离开这里!” 小相夷稍微停顿了一下,却并未听他的,还是继续朝着这处赶来… 而在杀生丸发出这一声之后,他腰间的天生牙微微颤动,瞬间泛起蓝光包裹住了杀生丸全身… 杀生丸感觉到威胁被隔离开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道冰冷的女声对他说道,“杀生丸少爷,我是天生牙之灵,当日情况危机我撕开了一条世界的通道意外到了此处,您已不在原来的世界,此处世界天道并不承认您的存在,只有这个人类可以看到您,您若离开他身边,就会被天道察觉,杀生丸少爷,等您明白了我天生牙存在的意义,我就能再度撕开通道,回到西国…” 杀生丸重重的砸落在地,山林被他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他躺在坑底,看着上方随着这人类的靠近而消散的雷霆,想到刀灵所说的话,他的眼眸中闪过思索… 小相夷看着躺在坑底的杀生丸,焦急地跃下坑洞,等他看清洞中情景时,他怔愣在地,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坑洞里只躺着一条浑身皮毛焦黑的小狗,而它的旁边,掉落着一把他熟悉的刀,那是挂在杀生丸腰间的刀… 小相夷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再度看向这条小狗,从那熟悉的睥睨金色眼眸和那一小块完好的白色皮毛间,他惊讶地猜测,这条白犬,应该就是杀生丸了… 小相夷上前抱起这白犬,然后拿起旁边的刀,往之前杀生丸养伤的地方跑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杀生丸又是在养伤中度过。这期间杀生丸体内的妖力一丝不剩,更是浑身僵直不能挪动,还只能显现出原型… 小相夷放心不下他,便干脆把他带回了云居阁,刚开始小相夷还想着要怎么跟师傅解释,却发现无论是他抱着的白犬还是手中拿着的刀,师傅好像都看不到,只有自己,能看到杀生丸以及与他相关的东西的存在… 就这样,杀生丸被小相夷洗干净放在了自己床上,给杀生丸洗澡的时候,小相夷从头到尾地仔细给他打好了胰子,把他洗的香喷喷的后,才用内力给他烘干毛发,中途他手中的小狗想要拒绝,但是却只发出了细弱“汪汪”声,小相夷根本听不懂,所以直接忽视他的抗议… 杀生丸也在自己发出这个声音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金眸中闪过一丝羞耻,却只能任这人类动作… 这两个月,小相夷怕杀生丸无聊,练完功后,就会把功课拿到房间,一边陪着杀生丸一边学习,有时也会明目张胆的直接把杀生丸带到院子里,让杀生丸陪着自己读书。 然后小相夷有点不满足于此,心里开始有了计划,自从知道现在杀生丸能听懂自己说的话的意思后,小相夷决定开始教杀生丸认大熙字说大熙话,晚上他会把三百千拿到杀生丸面前,一个个地教他认字说话… 杀生丸从刚开始的闭目拒绝,到后面的看到这人类拿着书过来装作毫不在意实则严阵以待,中间只差一个动脑瓜子的小相夷。 俊美贵气的大妖变成无害可爱的小白后,小相夷的心就一直在蠢蠢欲动,看杀生丸不愿意认字,小相夷眼珠一转,先给杀生丸嘴里塞他喜欢的点心,然后抱着杀生丸在他耳边念叨反正无聊不如跟他一起学功课一类的话,如此行事见杀生丸还是不为所动,小相夷就用上了激将法,说这么厉害的大妖难道是学不会人类的语言吗? 小相夷说这话的时候,是装模作样地自言自语着地,但是他的眼角余光一直瞅着床上的小白狗,果然这话一出,他就看见了杀生丸微眯的金眸中的气势汹汹… 当小相夷第二天再把书拿过去的时候,他果然发现趴着的小白狗眼睛微睁着,正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手中的书册,他的耳朵也是竖立着的,分明是在听他说话教学… 第4章 原来是这样的杀生丸 等杀生丸再度恢复人形的时候,外面已是仲秋时分… 这天小相夷练完功,揣着一份给杀生丸带的朝食准备回房,才推开房门,就看到熟悉的人影坐在他的床上,杀生丸浑身赤裸,只一条尾巴遮住腰间,听到推门声,看到盯着他惊讶着张大嘴巴的人类,嗤笑一声后站了起来,熟悉的六角梅和服覆盖周身,他缓缓走到呆愣在门口的人类身边,单手拎起了他...... 小相夷只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就发现他两手空空地被提着来到了云隐山上的云湖之上… 小相夷呆呆地抬头看向杀生丸,眼中满是疑惑...却发现杀生丸的眼中闪过一丝愉快,还来不及想他为何这么高兴,就感觉到一阵失重感传来,杀生丸松开了提着他衣襟的手… 看到这人类狼狈地在湖水里扑腾着想要游上来,却因为自己设立的结界只能待在水中时,杀生丸的嘴角难得地扬起了几分愉悦的弧度… 白犬一族最讨厌原型沾水了,这个可恶的人类还屡次冒犯于他,哼!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只是这样小惩大诫,已经是本少爷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小相夷试了几次,感觉到无形的边界桎梏住了自己,让自己没法上岸后,也就不再挣扎,只放松身体仰躺在湖中,看着凌空站立的杀生丸,看到他愉悦扬起的嘴角,一瞬间明悟过来… 原来,这是对自己给他洗澡的报复啊… 原来,这么强大的大妖也有这么记仇小孩子气的一面吗?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与他变得更亲近了起来,小相夷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让这人类足足在湖水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杀生丸才大发慈悲地解除了结界,站在岸边看着这人类费力地爬上岸,却发现这人类并没有像当时给自己原型烘毛一样,用内力烘干他自己的衣物,而是像没什么力气了一样地瘫在地上,只微微仰着头眼神委屈地看向自己… 杀生丸不禁感叹了一下人类的弱小,心里说着麻烦,虽然面无表情,却还是右手微动,妖力瞬间没过小相夷全身,他的身上立马干爽起来...... 小相夷嘿嘿一笑,利落地爬了起来…...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起身,确认他没事后,才转身走到湖边的大石上坐下,小相夷也追了上去,在他下首处坐好。 小相夷微微仰头看杀生丸,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问他,“杀生丸,现在我说话,有那个守护印,你是不是都能听懂?” 杀生丸看向这人类看向他时一如既往灿烂地笑容,还是不太习惯的撇开头,听到他的问题,杀生丸“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小相夷得到他的回复,才继续问道,“那你现在身上的伤都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杀生丸还以为他要问关于他的来历或者之前雷击一事,却没想到这人类第一时间是关心自己,停顿了半晌,才低沉开口,“无事了…” 小相夷想到他刚刚都能“报复”自己了,也就松了一口气,才开始问他,“杀生丸,你是妖还是神仙啊?你那日不是要离开了吗?难道是有仇敌在追杀你?” 杀生丸听到他的问话,想到这些时日自己验证过的,这人类的亲人看不见自己,自己使用百兽返之时,没有任何动物能听从自己的召唤,杀生丸不得不承认,得到的结果是他确实不在他的世界之内了,那刀灵所说之事,他确实得认真考虑。 不过,天生牙啊…冥界之刀、连通此世与彼世之路,一把杀不了人的刀,它的真正的意义… 又是想要我明白那可笑的关于守护的意义吗? 我杀生丸,没有要守护的东西! 小相夷看到杀生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金眸逐渐变得凌厉而冷酷,不由得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让他回神。 杀生丸回过神来,高傲地看向他,“吾乃纯血大妖,人类,你接近我,不怕我杀了你吗?” 小相夷却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还是认真地对着他说,“李相夷!我们互相通过姓名的!我的名字…叫李相夷!” 杀生丸看向他认真地眼神,微微眯眼,一个人类的名字,还妄想让我杀生丸记住吗? 小相夷却不惧他的凌厉起来的气势,只执着地盯着他...... 想到这人类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尊贵的大妖杀生丸少爷抿了抿唇,良久才冷淡地说道,“李相夷,回答我的问题!” 小相夷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从这其间品出了一点气急败坏的味道,神色终于雀跃了起来,他想了想才说道,“我看到你受伤了,你需要帮助,我又能帮上忙,所以就做了啊…而且,你不是没杀我吗?” 杀生丸听到这个回答,再度看向李相夷,目光中带着审视,“就是因为这可笑的天真和善良之心?” 小相夷听了却很是高兴,他兴奋地问他,“欸~杀生丸,你是在夸我善良吗?”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永远出乎他意料的反应,有些心累的微微闭了闭眼,不再追问,只撇过头去… 小相夷得逞一般地扬了扬嘴角,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才想了想继续问杀生丸,“杀生丸,你现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吗?” 杀生丸沉默良久,心中缓缓做了一个决定,他回答道,“我暂时无法回到我所处的国度,在我找到回去的路之前,李相夷,你跟着我!” 小相夷没跟他争论谁跟着谁,反而很是开心地问他,“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杀生丸站起身,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声音冷漠,“我杀生丸,从不与人类做朋友!李相夷,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这段时间,我会护你性命无忧!” 杀生丸留下来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他没有跟李相夷回云居阁,而是在云湖边找了棵大树,作为自己的栖息之所。 小相夷知道杀生丸已经恢复后,也没有强求,只每日带着饭食、点心或糖果跑到云湖边来找杀生丸,也会一如既往的去找山果,打猎烤肉给杀生丸吃,而杀生丸并没有拒绝… 这日,漆木山在小相夷又要往山林里跑的时候叫住了他,“相夷,你准备一下,收拾好你的包裹,我们下山…” 小相夷身形一顿,转头问道,“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多久能回来啊?” 漆木山喝了一口酒,“跟上次去南宫家一样,这次带你去江南齐家,齐家那家主在你师傅我年轻的时候就总输给我,嘿,这老小子的儿子,这几年号称是那什么年轻一辈当中第一人,这老小子一年之内写了二十几封信邀请你师傅我带着徒弟去做客,你师傅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嘛!相夷啊,你好好准备,师傅带你去会会这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小相夷听到要去游历比武也很是兴奋,不过想到这次估计会离开一月有余,得先跟杀生丸说一声,想到这里,小相夷还是拔腿就往云湖那边跑。 漆木山看到这徒弟抬脚往山林里跑,并没有去收拾东西,想着他应该是还有功课未做完,不禁喝了口酒欣慰地点点头,这臭小子,还知道要先把功课做了,不错,不错… 等小相夷跑到云湖这里时,一条巨大而又威猛的白犬正趴在地上,听到声音后抬眸瞥向他,眼神中满是高傲..... 自从半月前小相夷雕的一个小狗的动物木雕被杀生丸发现后,这大妖怪虽然脸上还是惯常的面无表情,但几个月的相处,小相夷早就能精准的发现他当时懊恼的情绪。 然后,接下来的这半个月小相夷来找杀生丸时,就总能看到他的这个威猛高傲的样子...... 小相夷何等的聪明,哪里能不知道这别扭的大妖怪所想,所以他每次看到时,总会惊奇而又赞叹地发出赞美之声,“杀生丸,你的妖身好威武啊....杀生丸,你的人形那么俊美,原型原来也这么厉害呐~”而当小相夷发出这样的赞美后,大妖怪的尾巴总会不自觉地摇动...... 小相夷把那小狗木雕放在卧房里,并不带出来,只晚间偷偷地雕刻,他重新拿了一块木头,每日在云湖边当着杀生丸的面雕刻这大妖怪威猛的原型,果然,这个时候杀生丸的心情总会特别好,那小相夷猜测是尾巴幻化而成的白毛围脖都在随风飘扬… 随着小相夷的靠近,杀生丸也变回了人形,接过他递过来的鸡蛋和肉饼,席地而坐、姿势优雅地开始进食,却发现今日这人类竟不如往日聒噪,只静静地坐在旁边撑着脑袋看着他并不说话… 杀生丸咽下口中吃食,瞥了他一眼,“有事便说…” 小相夷有点发愁地开口,“我待会就能要下山了,我要离开与师父去一个地方,要外出一月有余,杀生丸,你如果待在这里的话,谁给你做饭吃啊…” 杀生丸听到这人类原来是在烦恼这个事,不知怎的心内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用法术清洁干净自己,施施然站起身往前走,发现这人类没有跟上来后转头看他,扬着下巴冷声开口道,“还不走?” 小相夷见此,惊讶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你要跟我一起去?” 杀生丸微微避开他开心而又灼热的眼神,“莫要聒噪…” 小相夷从他的行动中得到了答案,也不在意他的冷声,运起轻功飞奔回云居阁收拾东西,而杀生丸只一个闪身,便提前到了他的卧房中… 漆木山带着小相夷一路只用轻功赶路,杀生丸远远地跟着,他们大部分时间会露宿荒野,这时候小相夷就会去打猎烤肉给师傅和杀生丸吃… 师父早就知道相夷自己学会了烤肉,或者说就是知道徒儿有这个手艺,所以才带着他埋头赶路疾行,并不特意在城镇停留,毕竟,这次要不是这齐老头信上夸他儿子夸得太过了他想去给他泼泼冷水,不然这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他放着好好的云居阁不待,去见那老头做甚… 师徒赶了七天路,在冬月初六师徒二人到了这江南齐府宅邸前… 齐府宅邸很是雄伟气派,门楼高大,上面镶嵌着精美的木雕,两侧有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漆木山带小相夷去过的门派大宅多了去了,见此并不觉得惊奇,只看向跟在后头的杀生丸,偷偷把刚刚进城买的梅花糕递给他,然后无声地冲他开口,“等我比完武,我们就去逛街买好吃的。” 杀生丸这几月被动地学习了这处的语言,以大妖的理解和学习能力,他如今完全能看得懂这人类在说什么,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这油纸包,并不表露他的神色,但是相夷从他那微动的耳朵中能发现杀生丸此时是无比愉悦的… 齐府的小厮看到门口悠闲站着的一大一小,一副侠客打扮,忙迎了上来,齐府经常会接待各式武林中人,门口小厮并不以貌取人,迎上前后看到这大的手里拿着的酒葫芦,瞬间就想到了家主的吩咐,忙一个进府通报,一个满脸带笑地上前迎接… 这小厮一个揖礼,笑脸相询,“请问贵客您是否姓漆?” 漆木山嘿了一声问道,“这齐天虎不会是等了我一年吧?” 小厮并不答这个话,从他话语中确认他就是老爷交代要等之人后,忙躬身请他们进去,“漆大侠,快请进,老爷今日正好在府内…” 走进齐府宅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宽阔的青石路,路的两旁种满了各色花草树木,冬月里也是争相盛开,院内花香四溢。 小相夷却无暇欣赏,只眼含担忧地看向身侧喷嚏声不断,脸上早已绷不住平日里高贵冷艳神情的杀生丸。 花香太重,这对于这嗅觉异常灵敏,没有提前屏蔽嗅觉的犬妖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他眼角鼻尖微红,看到人类看过来的担忧眼神后,眼睛里浮现出一点气急败坏,但是如今的他又没办法毁了这花草,只能崩着脸一个瞬身就移动到了屋顶之上,妖力微微散发屏蔽花香,然后满脸生人勿进地靠着挑檐坐下… 第5章 自尊与坚持,才是强者之道! 相夷看到他的动作,知道这大妖怪是不好意思了,知道再看下去杀生丸又要闹别扭了,他可不想大晚上的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禁锢在花丛中,露天席地地睡一整晚,忙收敛神情不再关注他,只跟着师傅向内走去。 青石路走到底,便进了齐府待客的前院,才走进去,小相夷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一身紫色锦衣,身长六尺有余,续着短须,面貌威严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厮丫鬟见到他忙行礼,口唤“老爷”,这人便是漆木山口中的“老小子”了。 齐天虎见到漆木山后,脸上再也绷不住威严之色,哈哈大笑着迎上前去,上去就想抓漆木山的手。 漆木山嫌弃地运起轻功躲过,齐天虎也不生气,一转身就一把拍在了小相夷的肩膀上,他声音爽朗,“想必你便是相夷贤侄吧,果真是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啊!你跟你师傅来这里,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我与你师傅相交甚笃,你就叫我一声齐世叔吧!” 小相夷看着这个和煦的齐叔,完全不似师父那口中的得瑟而又死缠烂打之人,想来师父那么说,与这人关系当真不错。 漆木山呵呵一笑,嘲讽道,“齐小虎,别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明明是你死缠烂打,说什么相交甚笃啊~”话虽如此,却也并没有纠正他自认的称呼。 小相夷忙正身作揖,执晚辈礼,“相夷见过齐世叔!” 齐天虎摸着短须笑着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把精巧的袖弩递给小相夷,“这个袖弩名字叫做袖笼,虽然比不上南宫家的银月孥,却也是经顶好的工匠打造而成的,贤侄你拿着玩~” 小相夷见此弩果真巧夺天工,不似凡品,忙撇头看师父,见师父点点头,才再次道谢后接过。 齐天虎这才招招手,后面站着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便走上前来,齐天虎看向漆木山,“漆大哥,这是我幺儿,名唤齐云。”说着看向小儿子开口,“云儿,快见过你世伯。” 齐云与他父亲长相并不相似,他身形清瘦,面貌清秀,满是江南水乡的少年气,他的眉毛浓密而修长,微微上扬的眉梢中满是英气与傲然。 齐云早就听过漆木山大名,冲着漆木山见礼很是恭敬真心,漆木山抚着长须,看这少年眉目清明,英气勃勃,确实是当得起一句少年英才,也不看一旁的老小子,只拍着眼前小子的肩膀抚须夸奖“好小子”,然后赠了他一对自己做的机关护腕,这护腕只需摁动机关,便可以变成两把精巧利剑用以防身。 齐云收到礼物后很是真心实意地道谢,漆木山也不由得点头,这小子被教的不错… 齐云收好长辈所赠,才转头看向这一直被父亲所夸奖的李相夷,见他还不足九岁,心中其实是有点不服气的,他抬脚走到小相夷身边,开口道,“李相夷,我听说过你,我父亲说你是天纵奇才,在六岁时便能将南宫家那位少主打败,但是我之前与你师兄见过也比过,只是他武功实在平平,名不副实,不知你是否名副其实?今日你赶路疲乏,等你休息好后我们比一场可好?” 李相夷听到他口中所言,还有对师兄那轻描淡写的评价,小小少年本就是意气最盛之时,当即便道,“无需休息,此时我们便可直接比试一场!” 漆木山和齐天虎都点点头,面露满意之色,少年锐气,本当如此… 齐云见他脸上的傲然之色,心中意气也起,并不推辞,只道,“我不占你便宜,你今日赶路疲乏,我让你三招,你随我来!”说着足间一点,就朝内里比武场闪去… 李相夷紧跟而上,不过一息便到了这齐府比武场,齐云从架子上拿下一柄铁剑握在手中,小相夷见此,将腰间武器解下,伸手朝齐云道,“齐世兄,你手中铁剑也给我一把,咱们比武,你无需相让,我师父说过,习武之人在于心诚,全力以赴是对你我最大的尊重!” 房顶的杀生丸听到这人类的此番话语,第一次对这李相夷产生了源于力量上的认可,自尊与坚持,才是强者之道! 齐云听他这话一怔,旋即豁然一笑,将手中铁剑丢给李相夷后,自己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把,“李相夷,你很不错,你这样的,当得起真正的对手一说。” 说完,齐云跃上擂台正中站定,抱拳相邀,“李相夷,请!” 小相夷握紧手中之剑,也跃上台去,抱拳回礼,“齐世兄,请!” 二人相对而立,眼神中满是昂扬的斗志,齐云并不再做什么相让之举,悍然出手,清秀的面庞上满是凶悍神色。齐家的“虎威凶剑”本就是齐家先祖与百兽之王搏斗之时所悟,剑法招式凌厉凶狠,大开大合,招招凶猛。 李相夷却并没有慌乱,他还不足九岁,但已有几分不动如山的傲然,“逍遥独步剑”已是醇熟于心,他提剑格挡住了齐云的每一次攻击,转眼,二人已是过了五十几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相夷手中的剑,竟慢慢地脱离了逍遥独步剑的影子,他的剑法越来越快,身法也越来越迅捷… 漆木山见此,不由抚须轻骂一声,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这小子…胆子可真大!” 这臭小子拿这江南年轻第一人试剑和试身法呢!想到这里,漆木山心怀大慰,不禁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二人又过了三十招,李相夷的剑法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准,齐云从刚开始的悍然进攻,到后面的只能提手招架,并且...招架得越来越困难,终于,在连绵不绝的攻击中,齐云一个恍神,被李相夷的虚晃一招骗过,回过神来,李相夷手中的铁剑已抵住了他的胸口… 齐云见状,果断抱拳认输,但脸上并没有难以置信或者愤恨的神色,反倒满是遇见对手的开心,“李相夷,你果然不凡!你多待些时日吧,我看你这剑法还很是生涩,我们可以多比试几次!下次我也不见得会输给你!你放心,我们江南风景好,好吃的也多,只要你留下来,我带你逛遍江南~” 李相夷也很久没有与人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比试了,往日最多的是与师兄比武,但是师兄总是输,他心中其实总会担心师兄不快...... 而且又听到有好吃好玩的,小相夷不由得动心起来,盘算着等他带着自己逛过后,自己就可以带着杀生丸一同去游玩,想到此处,小相夷也高兴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旁边观战的两位长辈,见状都不约而同地欣慰点了点头,这两个年轻小辈,心性都很不错啊,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隔日上午,漆木山和齐天虎二人一大早就约着出去喝酒去了,相夷和齐云练完功用过朝食后,便按照约定继续比试,李相夷这次五十招内便已赢了齐云,齐云输得更快了却也并不气馁,只惊叹道,“相夷,平日我朋友都说我是武学奇才,真应该让他们来见见你!只是,我看你这剑法好像是新创,并不连贯醇熟,你这是在自创剑招吗?” 小相夷听后,也扬起一个骄傲的笑容,并不自谦,“是的,云哥,我在创属于我自己的剑法,以后,我李相夷头上的名号不应只是漆木山之徒,我的名字,我的剑,我的剑法,一定会让所有武林人都知道,我要成为这武林中的传奇!” 杀生丸听到这人类的豪言壮语,不由有些愣神,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追求强大力量的心,想到自己想要超越父亲的想法,第一次对这人类产生了共鸣… 齐云见此,也是豪气冲天,朗声赞道,“好志气!我齐云,也要名动武林,我也要让武林中人都知道我江南齐家齐云的名号!” 二人相视一笑,少年气自华,无问西东! 自此,相差六岁有余的世兄世弟,成了真兄弟。一高一矮勾肩搭背地走出门去,打算收拾一下便去游览这江南之地,而杀生丸待在客房中休息,并未跟出门去… 齐云一身世家公子哥的打扮,白色长袍衣袂飘飘,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花纹,腰系黑色腰带,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手中拿着一把画着山水图的折扇,很显身份不凡,旁边的小相夷一身蓝灰色布衣,站在一旁气势却半分不弱。 小相夷看到云哥这一身打扮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杀生丸倘若穿上这类衣袍的模样,那肯定是华丽高贵,宛若仙人!想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认识杀生丸这么久以来,就没见他换过衣服,只有那一袭幻化的衣袍,看来,自己得好好攒钱了… 小相夷今日跟着齐二少爷出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江南齐家少爷出手的阔绰,两个年轻小子出来当然不是游山玩水逛街,而是一路吃过去... 齐云对这处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如数家珍,像什么蟹壳黄、桂花糖芋艿、酒粮圆子、生煎包、粢饭糕、蛋黄粽、豆沙粽、双酿团,都是相夷以往从未听过吃过的小食,齐云带着他一个个地从头吃到了尾,两个年轻小子又习武,消耗很快,一路吃过去竞也不觉得撑... 小相夷一路吃一路默默地记位置,他只买了粢饭糕打算带回去,其余的先都默默记了下来,打算明日带着杀生丸出来好好逛逛… 中午齐云带着他吃的江南最好的酒楼,松鹤楼的美食,里面的松鼠桂鱼、清炒虾仁和响油鳝糊确实当得起招牌之称,很是鲜香可口,充满了江南水乡的韵味,只是可惜的是这一顿太贵了,小相夷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怎么盘算都凑不齐银钱带杀生丸来这里吃一顿… 不到九岁的少年第一次知道养家糊口的艰难,哀愁地叹了一口气,哎,要养好这个大妖,看来自己真的要努力赚钱了… 二人吃完饭,一出来就迎面撞上了一群人,当先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细腻,一袭粉色长裙,长得很是玉雪可爱的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齐云见到她,折扇一收,笑着招呼,“婉娩,你今日也来这里吃饭啊!” 女孩冲着齐云行了一礼,轻声回道,“齐二哥,祖母胃口不佳,我想她素来喜爱松鹤楼的虾仁,便过来买。”说完她好奇地看向一旁的李相夷,“齐二哥这是带朋友来用晌食?” 齐云点点头,向李相夷介绍眼前女孩,“相夷,这是江南乔家千金乔婉娩乔小姐,与你也算是年岁相仿…” 随即又向乔婉娩介绍李相夷,“这是李相夷,是我父亲好友漆木山前辈的爱徒。” 乔婉娩看向李相夷的眼里满是好奇,李相夷冲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见礼道,“乔小姐!” 乔婉娩见他一本正经地行礼,不由抿唇轻笑,“你既是齐二哥的好友,乔齐两家也是世交,便也无需这么多礼了,我应是比你大上一些,但齐二哥既说你我年岁相仿,你便叫我婉娩,我也叫你相夷吧!” 小相夷点点头,他也并不是在意繁文缛节之人,笑了笑并未再执意多礼。 乔婉娩看向旁边丫鬟手中提着的食盒,笑着告辞,“天气正凉,祖母还在家中等我,齐二哥,相夷,婉娩便先告辞了!” 齐云和小相夷笑着与她告别,小相夷看着这丫鬟拎着的食盒有点恋恋不舍,还是要赚钱啊…有钱还能直接外带~ 下午齐云还是带着小相夷去街上逛了逛,街上多的是卖丝绸的、卖茶叶的、卖瓷器的、卖书画的各式摊贩与店铺,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小相夷看中了一套青釉瓷荷叶茶盏,盘算着要买回去送给师娘,再买点此处特色的龙井,师娘定会喜欢。 不过小相夷一摸荷包,还是银钱不够,眼睛一转,找师父拿好了!师父铁定藏了私房钱,自己先借着,到时候到山林里多打点猎,找点山货,然后去镇上换银钱慢慢还给师父好了… 晚间小相夷找师傅借银钱,漆木山看了看他,抬手就给了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小相夷一脸震惊,“师父,你这是把你的私房钱都给我了吗?” 漆木山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气急败坏道,“你师父有钱的很好吗!”边说着边抬手就要把银票拿回来,小相夷灵敏地躲了过去,一溜烟地就跑远了,“师父你既然很有钱,那这钱我就不还了,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师父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漆木山哼了一声并未追上去,摇了摇头心道就冲着这小子如此欠打的模样,这李家的家当还是自己先给他收着吧,以免他养成个肆意挥霍的性子,等这臭小子成婚了,再把这家当交到徒媳妇手上去~想到这里,漆木山又美美地喝了一口酒! 第6章 四百年妖生中的很多个第一次 手握巨款的小相夷走起路来都更加的意气风发起来,他把银票贴身收好后,又把荷包里的银角子铜板都仔细数了一遍,他现在一共有一百零五两又六钱三十六文,明日除了那松鹤楼去不得,其它小食都可以带着杀生丸去吃了,只是还有买衣服的钱也要攒攒,争取新年能给杀生丸送上一份礼物… 第二日小相夷坚定地拒绝了齐云陪同的要求,让他去会友无需挂念,他今日想自己独自去逛一逛,等齐云一步三回头地一走后,小相夷就兴奋地扯着杀生丸的衣袖带着他出了齐府。 杀生丸看起来满脸不愿,实则半推半就地顺着人类的力道跟着走到了集市上,然后这大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虽然杀生丸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高贵冷艳,但细看这瞳孔中满是吃惊。 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人类每一个都衣着整洁,并不单薄;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平和快乐的笑容,不见半分愁苦;这处有着成片雕檐画栋的二层三层屋舍小楼;有着此起彼伏开怀爽朗的叫卖交流声;街上满是食物的香气。 饶是杀生丸生来便是西国继承人,四百年间生活豪奢从未体会过半分穷苦感觉,但是此处许多连他都闻所未闻事物,还是很难不被惊到,他以往所见的人类大名和贵族所在的都城,也没此处来得繁华精美,而这里,竟只是这处国度的一座小镇而已! 杀生丸走过无数的人类城镇,也看过无数国家兴衰,他从未在他原来的国度见到过如此富足而又安定的景象,在他的记忆中,无论是他治下的普通妖族,还是人类强国中的普通平民,也多的是衣不蔽体的妖与人类,在妖与人共存的世界,弱者的脸上大部分时间都充斥着惊惶和恐惧,因为他们不知自己何时就会死去。 小相夷看着不知怎的有些怔愣的杀生丸,扯了扯他的衣袖,杀生丸回过神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傲之色,只是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周边的人群,内心震惊还是没有消除… 然后接下来的西国*四百岁高龄*大土包子*杀生丸殿下,就在人类幼崽的带领下,乖乖地等着在每个摊位面前排队的李相夷。 接下来,尊贵的杀生丸少爷四百年来第一次尝到了蛋黄粽、豆沙粽、酒酿丸子、酱鸭、桂花糖芋艿、生煎包、小笼包、双酿团、豆腐干、烧鸡的味道... 高贵的杀生丸殿下第一次因为吃人类的食物而吃到有饱腹感,脱离了弱肉强食的残酷时代,暂时忘记思考怎样变得更强大,如何去站在顶端中的顶端,就这样安静地,品尝着食物的味道...... 杀生丸的金眸变得柔和了许多,里面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轻松与愉悦,心底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感...... 哼,那个半妖,想来是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的食物的,那个人类女人给他吃的奇怪食物,现在想来,乏善可陈的很! 小相夷看到杀生丸不自觉抖动的双耳和那迎风飘动的围脖,小少年的唇角也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月,小相夷上午练功、比武,下午偶尔跟着齐云出去见他的朋友,去游玩江南风景名迹,而每当小相夷跟着去了一处好玩或者好看的地方时,第二日他就会找理由一个人行动,这样他就可以拉着杀生丸出去了… 而杀生丸也越来越习惯了跟李相夷的相处,偶尔看到李相夷,脸上总会挂着他自己并不知晓的温和笑容,而小相夷也发现这大妖怪不再总用人类或者喂一类的来称呼自己,他开始习惯了叫自己名字… 腊月二十的时候,漆木山带着小相夷回了云隐山,二人才到云隐山山脚下,小相夷行李都没放,就带着给师娘选的礼物一溜烟地往师娘那处的山头跑了过去。 漆木山“嘿”了一声,摸了摸怀里的暖玉,想到这次离开了这么久,抬脚也跟了上去… 杀生丸一到云隐山,就闻到了一股人类杂碎的臭味,那是怨恨、嫉妒、杀戮包裹织就而成的味道,不由得颦了颦眉,想到这气味散发的地方就是李相夷跑去的那处,难得地没有回云湖边,而是飞身跟了上去… 小相夷来到师娘所在的云居阁,还未进门,清亮欢快的声音就传入云居阁内的坐着聊天的两人耳中,“师娘,相夷回来了!师娘,我给你带了礼物!” 云居阁内芩婆停止了和单孤刀的对话,笑呵呵地起身走到了院内,而被落下的单孤刀,眼神中一瞬间闪过愤怒和阴鹜,旋即又被强压着恢复了平和,他挂上了宽厚亲近的笑容,也跟着走进了院里。 小相夷一进到院子里,就看见了已经站在院中的师娘,忙快步上前,把手里给师娘带的茶叶茶具、丝绸团扇和特色酱鸭、糕点卖着乖递了过去,手舞足蹈地跟师娘介绍着说着话。 芩婆也笑呵呵地听他说这次的经历,正说着,小相夷又看到了房内走出来的年轻男子,脸上瞬间满是欣喜,他的声音雀跃地招呼着,“师兄,你回来啦!” 单孤刀面上扬起温和的笑容,声音中满是亲近,“是啊师弟,我也才回来不久,刚刚正跟师娘说着话呢,就听到你也回来了。” 漆木山把酒壶藏好后,才走入院中,看到单孤刀后点了点头,“孤刀啊,你也回来了!” 单孤刀正身行礼,“师傅!” 漆木山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正看着他的芩娘,嘿嘿笑了一声,“芩娘,我也给你带了礼物~”说着便把怀中的暖玉递给了他的夫人… 芩婆瞥了他一眼,转身朝厨房走去,漆木山尴尬地笑了一声,提步也跟了上去,而单孤刀看着师傅对他并不亲近毫不多问的态度,拳头不由得握得死紧,眼中闪过一丝耻辱与怨恨,定定地看着他们走远,但转过头去的瞬间便又挂上了亲近的笑容,主动拉着李相夷关切问话… 杀生丸收敛自身气息隐身在院墙上,没有错过这人类的表情,金眸微眯,果然...是一个人类杂碎… 杀生丸右手利爪隐约显现,但是看到李相夷与这杂碎交谈时面上的欣喜之色,又感受到这个人类如蝼蚁一般微弱的力量,杀生丸少爷冷哼一声,在李相夷看过来的眼神中瞬间消失… 小相夷摸了摸鼻侧,不知道哪里惹这大妖怪不开心了,却在师兄扯着他要与他比武时,暂时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打算晚点再去找他… 跟师兄比武需要耗费的时间更少了,自从师父说过比武在于心诚一事后,师兄也说让自己不要看不起他,小相夷与师兄比武就再不留手,他将单孤刀的木剑挑飞后,背剑在后,只平静道,“师兄,我赢了…” 单孤刀的指甲死死地掐入手掌心,脸上却是开怀大笑起来,“师弟,你的武功越发精进了,可是又新学了什么剑招?” 小相夷见到师兄面上并无不快神色,心内稍稍松了一口气,满是开心地开口道,“师兄,这个是我自创的剑招,还未成型,并不完善…” 单孤刀一听此言,眼神中满是怀疑,却在师弟看过来的时候恢复无事模样,“这样啊,师弟不愧是天纵之才,看来日后必定会名扬天下!” 李相夷骄傲抬头,“师兄,我日后,必定会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云隐山李相夷的名号!我要名扬天下,光耀师门!” 单孤刀呵呵一笑,看到被打落在地的木剑,又听到他这自傲之言,心中的怨愤更深了… 吃过晌食,小相夷陪着师娘和师兄稍坐了一会,就揣着芙蓉酥去找杀生丸了,到的时候,杀生丸正坐在树枝上修炼妖力… 小相夷足间一点,飞身到了杀生丸身边,他蹲在树枝上,手里举着芙蓉酥,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 杀生丸用妖力将湖水摄取过来准备净手,然后看到一旁人类的表情,冷着脸在他眨巴期待的眼神中分了一注水流给他,一大一小将手洗净后,一人一妖就坐在这树枝上享受这下午的点心… 直到点心吃完,小相夷观察着杀生丸,看他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转身去林间打猎,准备下午烤鸡给杀生丸吃… 而杀生丸看着李相夷跑远的背影,又想到刚刚看到的比武画面,嗤笑一声,这人类杂碎的怨愤看来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况且,这李相夷,也有自己护着… 转眼便到了除夕,小相夷早就趁着下山与师兄一道买年货的时候,悄悄在绣坊定制了一套衣服,打算作为新年礼物送给杀生丸… 除夕晚上,云隐山的四人聚在一起守岁,大家互道祝愿,师父师娘之间也满是温馨和睦,芩婆摸着脖间暖玉,难得地没有念叨漆木山喝酒一事,只笑容和煦地给两个徒儿夹菜。 吃完年夜饭,小相夷跟师兄师傅师娘笑闹了一会,又在院中放了爆竹跟烟花后,看师傅跟师娘在院子里聊天,而师兄也回房说要写信,小相夷见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悄悄从厨房里拿了一份特意分出来的热在灶间温着的一份食物,新年取年年有余之意,师父师娘年夜饭总会多做不少吃食,又揣上自己特意多买的烟花爆竹,带着师娘炸的小酥肉和糍粑,小相夷把要送给杀生丸的新年礼包裹背在身后,又在师父藏酒的地方偷了一壶好酒后,才轻功一动,往云湖那处跑去。 杀生丸坐在树梢上赏月,今日是此处人类的一个重要节日,想来这李相夷是不会过来了... 天上月色清冷,大妖望着云居阁处天空中燃起的烟花,突然感觉到有点孤独… 而这样的情绪只不过存在一瞬,杀生丸的耳朵微动,惊讶地听到了那个人类奔跑过来的声音。 月色下清冷贵气,银发纷飞的大妖金眸微垂,透过层层枝丫,他看向底下朝着他这处奔跑过来的少年,少年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够驱散所有的阴霾。 杀生丸的眼神中有着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惊喜,这是大妖第一次,真正地期待和注视着一个人类的到来… 小相夷跑到杀生丸惯常待的位置,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把怀中的东西放在树旁,把粗布铺在地上,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来在布上放好,然后才仰头朝天空看去,果然发现了在树梢的杀生丸。 小相夷扬起大大的笑脸,冲着头顶的杀生丸大喊,“杀哥,你快下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杀生丸无论第几次听到他的这个称呼,都会情不自禁的嘴角微抽,自从在江南,这人类知道自己名字的写法后,就开始自顾自地用上了这个称呼。 杀生丸身为大妖的骄傲与高冷,实在是没法去跟他争执称呼这件事情,而冬日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太过寒冷,他也不想把这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人类丢到水里去,于是尊贵的纯血大妖,也只能在这人类这样叫自己之时,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试图让他知道大妖的尊严不允许这样的称呼存在! 但这人类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每每在自己的注视下,总能自顾自地他自己的事情,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喊这个称呼。 叫了一个月,尊贵的杀生丸殿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僵着脸认下了这个称呼… 听到这人类把东西准备好了,又在地上不知疲倦的叫自己杀哥,为了让这人类闭嘴,杀生丸殿下不情不愿(内心欢喜)地冷着脸到了小相夷身边… 小相夷看到杀生丸下来后,笑着扯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然后杀生丸就看到这人类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只蒸鸡,一条红烧鱼,一叠糍粑,一叠小酥肉和一份小白菜,经过小相夷几个月孜孜不倦的投喂,如今的杀生丸少爷也能认出这些人类食物了… 菜应该是被这人类用他们修炼的那种内力一直保着温,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小相夷把饭菜放在粗布上,又把米饭和馒头拿出来,冬日气候正冷,今日虽无雪,风却刺骨,不过一会热气便散了不少,小相夷连忙内力外放隔绝着寒气… 杀生丸见状,手指微动,六簇绿色的妖火瞬间出现,围绕在了二人周身,四周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相夷看着这四周环绕的绿油油的火焰,不由嘴角微抽,转头又看到这大妖一脸“人类,无需感激”的表情后,少年按耐住了要脱口而出的吐槽… 算了算了...实用就行! 第7章 守护的意义,杀生丸现世 小相夷把酒拿出来,给杀生丸和自己盛好饭,又把筷子摆好后,给二人每人倒了一杯酒,他端起一杯递给杀生丸,杀生丸抬手接过,一低眸,就见到眼前的人类满目含笑地看着他。 小相夷看见杀生丸看过来的眼神,与数月的冷酷不一样,他的眼睛里如今满是柔和,小相夷的心情更好了,他举起酒杯,神色认真地祝福他,“祝杀哥新的一年,健康平安,万事顺意!” 寒风刺骨的冬日中,身边的这个人类,在对自己真挚地献上他的祝愿... 杀生丸这四百年来,见过很多人类与妖怪面对他时的崇敬、害怕以及臣服,他收到过许多人对他的祝愿,包括他的母亲、他的随从和他的臣民,他们发自内心地祝愿自己越来越强大... 却是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只普通而又平淡地祝福着他,祝福着一个强大的妖怪...健康平安,万事顺意。 杀生丸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人类,他看着李相夷笑着喝下杯中的酒,他突然,想到了父亲所说的一个词,那个词,叫做...幸福! 这个人类的身上,一直以来,都是充满着纯净和阳光的气味,他不害怕自己,他说想跟自己做朋友,他很开心于见到自己,从他看向自己时那灿烂的笑脸中,杀生丸总能感受到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 妖怪有妖怪的心,不会像人心一样,轻易动摇,轻易恐惧,也更加不会轻易有了感情,在他那弱肉强食的国度里,人心,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那时候,父亲受了重伤还要出去,杀生丸看着他坚定要离开的背影,他无法理解这么强大的妖怪,为什么生了人心,他没有阻拦,只要求父亲留下铁碎牙和丛云牙,但是父亲并没有答应,反而问他,他心中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人。 当时杀生丸只觉得父亲这个问题很可笑,他一直很困惑,他一直崇敬着的那么强大的父亲,为什么会抛弃他的国家,抛弃他的臣民,抛弃他的责任,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而去死! 杀生丸看着手中的这杯酒,突然想到了自己当时不自主地给这人类种下的守护印,他当时只以为,是因为他作为西国继承者,从来不愿意亏欠于人... 但是后来,面对这个人类的靠近,他却总是没法拒绝和远离,不知何时开始,他想要保护他。 妖怪的生命,太长...也太孤独了... 守护吗?杀生丸的心中突然有所触动,腰间的天生牙也在微微颤动着,杀生丸微微垂眸,在人类清澈的眼神中,他仰头喝下了手中的这一杯酒,这一杯他这四百年妖生中的第一杯酒。 杀生丸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妖怪,妖生很长,既如此,在此处国度,有这么一份羁绊,又有何干系… 杀生丸觉得今日的饭食很好吃,这叫做酒的东西也很好喝,吃完饭食的大妖怪半靠着树干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然后悠闲地看着这人类前前后后的忙碌着… 小相夷把烟花和爆竹摆好后,转头看向与以往大相径庭的大妖怪,他的眼神柔软,金灿灿的眸子水波盈盈... 水...水波盈盈?小相夷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不由得怀疑这大妖是不是已经喝醉了,但是据杀生丸自己所说,他已经有四百岁了,虽然这妖怪的四百岁还不到人类的及冠之年,但是...他这四百年的妖生里,应该不至于一杯酒都没喝过的...吧? 小相夷甩甩头不再多想,冲着坐在那的杀生丸挥手道,“杀哥,新年放爆竹,除祟保平安啊~” 一说完,他用火折子一个接一个的把爆竹和烟花点燃… 然后杀生丸又拥有了一个他四百年妖生中的第一次。 他四百年来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新年美景,噼啪的爆竹声和明亮的烟火展示在他眼前,明亮的火花中,人类的笑容温暖,烟火气息中,有着这人类一声又一声对他的祝愿… 最后,这人类走到他身前,笑着捧着一个包裹再次对他说,“杀哥,新年快乐!诸事顺遂!” 杀生丸平视着站在他面前的李相夷,第一次觉得,好像与眼前的人类产生羁绊,也并不是一件让他觉得麻烦的事情… 杀生丸接过他递过来的礼物,打开后,就看到了一件质地柔软光滑,手感舒适的白色锦衣,衣袍的领口、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精美的六角梅图案,很是高贵华丽。 摸着手中冰凉丝滑的衣服,杀生丸突然想到自己某个瞬间对那个半妖一闪而过的羡慕,因为夏天的时候,他真的很热很热... 除了这一袭白色锦缎衣袍,里面还有一顶银质素冠,杀生丸看着这个礼物,恍然发现这段时日这人类小孩为何那么努力地打猎了... 小相夷见到他看着那顶发冠,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杀哥,我手上银钱不够了,只够买这普通的,等我能下山挣银钱后,我给你买一顶最华丽的发冠。” 说着这个话语的人类,脸上的笑容很明媚,杀生丸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杀生丸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抬手就把身上的衣袍消除了,他站起身来,接过不知为何又愣住了的人类手中的衣物,手一挥便穿上了这人类送给他的礼物。 小相夷只稍稍愣神就恢复了,他已经习惯了这大妖根本没有人类的廉耻之心,他看着他直接赤裸身体换上衣物,站起来的杀生丸身长八尺有余,白色的锦袍穿在杀生丸身上很是合适,恍若仙神! 宽袍银冠、广袖纷飞,他银白的长发被银冠束在头顶,面容妖异俊美、金眸凌厉摄人眼神,看起来真的既强大危险又高贵美丽... 小相夷还没感叹多久,就见向下睥睨着他的杀生丸眼波流转,他的脸上带上了清浅的笑意,他温和地注视着他,伸出右手在他的头顶轻柔地揉了揉... 小相夷瞬间呆愣在原地,这大妖,是真的喝醉了吧... 疑惑才起,小相夷就见杀生丸手一挥,瞬间这大妖怪身上的衣物被全部去除,瞬间变成了巨大白犬,紧接着,这巨兽看着他,兽眸闪过一缕思索神色,它微微缩小了身形趴在地上,然后右爪一扒拉,就将目瞪口呆的小相夷扯过来压在了肚子上的绒毛底下… 这下不用怀疑了!小相夷可以笃定这大妖是真的醉了...虽然开心于杀生丸的亲近,但是,这被压在起码有几百斤的长毛巨兽身下,他是真的承受不来啊... 小相夷费力挣扎着,内力外放,终于挣脱了杀生丸的桎梏,他叉着腰大口喘气,望着呼吸平稳的犬妖,长长地叹一口气,谁知道这四百岁的大妖怪喝醉酒是这副模样啊! 看着呼吸中都散发着浓厚酒气的大犬,小相夷任劳任怨地一边把杀生丸脱下来的衣物叠好放在一旁,一边祈祷这杀哥醉酒后可千万别记得今晚之事,不然依他那死要面子的骄傲性格… 这大冬天的,我是真不想泡水啊,小相夷内心想着,收拾好东西带着一丝惆怅回到了云居阁。 第二日一早吃完朝食,小相夷难得地并未练功,而是飞奔着跑去见杀生丸,看到杀生丸穿着他送的新衣,面上并无异色,小相夷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跑到杀生丸面前,将手中雕了数月的威猛巨犬木雕递给了杀生丸,“杀哥,新年安康~” 杀生丸看着他手中雕刻的自己威猛的原型,半晌才抬手接过,接过的同时,杀生丸把自醒来就开始炼化的蛇磷软甲从妖之界中取出来放在小相夷空着的手中。 这是用他杀的第一个大妖的妖身炼制而成的护甲,作为战利品一直放在他的妖之界中。 小相夷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软甲,第一次有点傻呆呆地问道,“杀哥,你这是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杀生丸面无表情地转身,并未回答他这愚蠢的问题,想着如果现在是夏日,他一定要把着人类丢进水里好好泡一泡! 杀生丸看着手中的木雕,唇角微勾,将其收入了妖之界中,而随着李相夷收下杀生丸送给他的这份礼物,天穹之上一直聚集的雷云倏然散去,而仰头凝望天空的大妖怪,突然能感受到鸟兽的气息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杀生丸慢慢习惯了这安宁的、偶尔跟着李相夷和他的师傅出门游历的日子,杀生丸妖之界中李相夷给他买的衣服越来越多,而李相夷也在每年的新年和生辰之时,能收到杀生丸送给他的礼物... 杀生丸的妖之界中从来不会装金银一类的俗物,只有大妖身上的战利品,像是兽类妖物的利爪和牙齿、飞行类妖物的翅膀和妖筋,里面的东西都不适合给弱小的人类,唯一适合的也早就送出去了... 但是高贵的杀生丸殿下不屑于只收取人类的上贡,而且,他也确实想送点东西给他,因为,每次收到他送的礼物,这个人类脸上的笑容,尤其温暖... 所以后来杀生丸在看到这人类练功时,会屈尊降贵地用无声位移陪他练他的身法,会压制妖力与他比试,助他完善他自创的剑招和内功心法… 也会带他飞去人类到不了的山巅与大海赏月看景,会带他在云端遨游畅玩,在这个人类缠着他问妖怪的世界时,跟他说他的西国,他的臣民,他的仆从,他的妖兽...... 随着与李相夷的羁绊越来越深,与这世间的羁绊越来越深,杀生丸也越来越能感受到,此间世界的气息... 杀生丸的妖力慢慢被压制在了身体内,他能动用的妖力越来越少,每当他想要强行使用时,天穹之上立马就会雷霆聚集,他的妖纹慢慢隐退,他也开始不能随意转化妖形,他的眼睛和发色也开始愈加趋向于像人类转变,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个变化展示给李相夷... 杀生丸知道,他的力量并没有缺失,这只是此间天道开始认下他,但是也对应有着规则压制他... 十五岁的李相夷面目俊美、身姿挺拔,阳春三月间,他就是那一抹春日里最温暖明亮的阳光。 李相夷背剑在后,笑着看向师父,朗声道“师父,这回算我通过考验了吧!” 漆木山气急败坏地看着手中破损的酒葫芦,又看着眼前眉目轻快的臭小子,挥了挥手,“行!跟你师兄一起下山去吧!” 李相夷看着师傅终于松口,挺拔的少年郎眉眼飞扬,“我一定会用我手中的这把少师剑,锄强扶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光耀师门!” 漆木山看着这徒儿,想到江湖险恶,忍不住叉腰叮嘱,“我不要你做什么大人物,我就要让你和你的师兄,吃好喝好,给我好好活着就行!” 看到这臭小子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忍不住再次叮嘱,“记得啊,回来的时候,赔我酒壶,再给我带一壶好酒!” 徒弟要下山了,芩婆和漆木山虽然知道他现在武艺高强,但毕竟从未真正入过江湖,为人长辈,又怎能不担忧呢。 漆木山口里说着嫌弃这臭小子的话,但是还是给他准备好了一匹神骏的白马以及五百两的银票,又塞了一块青色玉牌给他,“臭小子,这是天机山庄钱庄的玉牌,你收好了,到时候要用钱,就自己去支取!” 芩婆也拍了拍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徒弟的肩膀,将手上给他准备好的包裹递了过去,口中满是殷切叮嘱,“相夷,在外面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少受点伤,好好吃饭,记得不开心了,就回云隐山!” 李相夷这时候也有了一丝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意气风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师娘,“师娘,师父,你们等着看相夷名扬天下吧!” 漆木山和芩婆点点头,看向朝气蓬勃的徒儿,心中满是欣慰,江湖儿女,知道幼鹰总有展翅翱翔搏击天空之日,并不多做忧愁姿态。 漆木山敲了这臭小子一下,“记得赔我好酒!” 李相夷“嘿嘿”一笑,“知道啦知道啦师父~” 李相夷在昨日就与杀生丸说了他将要下山一事,当时杀哥沉默了好一会才跟他说,今日会提前在山下等他,所以李相夷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拜别师父师娘后,就牵着师父准备的骏马准备要下山了。 而此时的杀生丸,正别扭对着湖水照着自己如今的模样,湖中倒影赫然显现的是一个人类的模样,发色是黑的,眸子是褐色的,像人类一样的耳朵,妖纹月印全没了... 杀生丸紧抿双唇,身上感受到四百年来未曾感受过的寒冷滋味,他右手一抬,掌心聚起一团妖力,随着他的动作,头顶天穹之上开始隆隆作响。 杀生丸眼神凌厉地看向天空,想到那九道雷霆,咬着牙散掉了手中聚集的妖力,大妖怪难得憋气地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白色外袍,他随意穿上,又单手系好腰带后,双腿微弯,一个瞬身便跃上了大树,白色身影在密林间时隐时现,一路往山脚下奔走而去。 还好只是外貌显现人类模样,内里还是强横妖身... 第8章 大妖怪最讨厌雨水打湿皮毛了 李相夷骑着白马到了云隐山山脚,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站在树上的杀生丸,待他走近一瞧,却赫然看到的是一个黑发如瀑,只着外衣,赤足冷颜,浑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进气息的人类模样的大妖怪... 杀生丸看到李相夷骑着马过来了,也才到不久的大妖怪冷着脸低头望向这个人类。 李相夷仰着头看到杀生丸这副打扮,虽这几年看着这张脸已经有抵抗力了,但这一瞬间还是被他惊艳到了,回过神来他有点疑惑,刚欲发问,就见眼前大妖怪一个眼刀横了过来,话语中满藏警告,“勿要啰嗦!” 好吧...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感受到杀哥越来越冷厉的气势,识时务地没有再问,只轻夹马腹,笑着冲树上的杀生丸摆摆手,“杀哥,走咯!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天下!” 话音才落,白衣银冠的少年郎便已纵马前行,春日的暖阳印照着他俊美飞扬的笑脸,缓缓地消除了杀生丸浑身的冷意... 李相夷一路前行,杀生丸在林间纵跃紧跟而上,俊美少年看向跳跃速度比他骑马还要快的杀哥,不禁好胜心大起,双腿一蹬,就从马上飞身而起,瞬间到了杀生丸身边... 李相夷的轻身身法,集各类迷踪步法精髓,踏空蹑虚,踏雪无痕,在杀哥的陪练下,已然大成,他将其取名为“婆娑步”。 杀生丸微微撇头,就看到了紧跟而上的人类,他是第一个不凭借灵力,只依托这人类武功就能跟上他的速度的人... 高傲无比的大妖,是第一次认可一个人类的力量,李相夷的天资,的确非凡,这七年来杀生丸偶尔陪他对练,见证着李相夷从刚开始的不堪一击,到后面的总能凭借着敏捷的身法和愈加精湛的剑术一次次地避开他的攻击,并趁机发起反击,虽然最后总会被他打倒在地,但这个人类好似从来不知道气馁... 杀生丸也从刚开始的只是陪人类小孩玩玩的心态,转变成真正认可李相夷的力量。 他一次次地变得更强,他一次次地超越自我,李相夷,是一个强者... 二人在树间奔跑了差不多一刻钟,“婆娑步”不宜长途奔走,李相夷畅快地笑着,停下了脚步,杀生丸见状也嘴角微勾身形一顿,跃到他一旁的枝丫上坐下... 少年郎跳过去,蹲在杀生丸旁边跟他说接下来的行程,“杀哥,我们接下来我们要赶大概五天的路去清风镇,我师兄在那等我。” 杀生丸想到那个人类杂碎,微微颦眉,但知道这是这个人类自己的历练,只微微“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李相夷瞅了瞅他,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杀哥,你今日怎么是这副打扮?” 杀生丸一想到现在自己的模样,浑身气压就低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几个纵跃就掠去很远。 李相夷摸了额角,看到疾驰而来的白马“追风”,跳下树,驾马追了上去。 第一日二人夜间就宿在野外,但春日的天总是多变的,第二日下午,天空就下起了绵绵细雨,雨具蓑衣李相夷一概未买,他内力外放隔绝着雨幕,雨中纵马而行更显几分恣意! 李相夷正踏马疾驰好不潇洒间,却见树上的杀生丸停下了脚步... 被雨水打湿毛发身体,是白犬一族最讨厌的事,没有之一! 杀生丸压制着甩干雨水的本能,抬起右手凝聚起妖力,却又在下一瞬将其散去... 李相夷飞身而上来到杀生丸身边,他能明显感觉出杀哥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周身遍布着微微的烦躁感... 李相夷看向杀生丸微微打湿的长发和睫毛,还有因为被雨水打湿而贴在身上的锦衣,瞬间将这几日他的异常行为全部串联了起来,心中有所明悟。 已经摸清了这大妖的脾性,心思急转间,李相夷笑嘻嘻地握住了杀生丸的手,“杀哥,下雨了,我给你瞧瞧我们人类内力的用法。” 说话间,他内力外放,杀生丸就感觉到雨幕被隔绝在了身体之外,而顺着相握的手,也传来一阵温暖的力量,他的身上瞬间干爽,杀生丸的眉目微微舒展开来。 李相夷已经完全能从杀生丸细微的表情下分析出他的心情了,见状他又扯了扯被他握住的杀生丸的手,声音轻快,“杀哥,你干脆与我同骑吧!既然你现在幻化成人类的模样,那我们正好一起行走江湖,你也尝试一下我们人类的生活!” 杀生丸望向他,他知道李相夷很聪明,这样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他的异样之处,不由稍稍撇开头,不过第一次遇见他便是在自己最狼狈之时,索性也不再拒绝,身形一动,就要往“追风”背上去,却被李相夷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衣袖。 李相夷无奈地摸摸鼻侧,看着他这一身打扮,“杀哥,你的妖之界现在是不是打不开?” 杀生丸俊脸冷酷高傲,“可以打开!”说完,右手妖力凝聚,妖之界缓缓张开,而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中顿时惊雷阵阵,二人周身雷霆闪耀… 李相夷再次一把抓住了杀生丸的手,十五岁的少年吸了一口老长的气,他扯出一个笑脸,“杀哥,你妖之界里的东西咱们先不用,你先停下来!” 杀生丸看向周身闪耀的雷霆,冷哼一声,却还是听话的缓缓散开了掌心聚集的妖力,周身雷霆为之一散。 李相夷松了一口气,突然有点体会到师傅有时候看着自己捣蛋时的无奈了,不过自己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杀哥这杀伤力… 李相夷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示意杀生丸在树上稍等,他从“追风”驮着的行李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又取出一身里衣和一双鞋袜来到杀生丸面前。 杀生丸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禁感叹人类的麻烦,抬手便要接过... 李相夷看着他这没了法术后穿的松松垮垮,只用一根腰带绑上的外衣,避开了他来接的手,只道,“杀哥,你不方便,我来帮你穿吧!” 被斩断的手臂是因为堂堂正正战斗战败所失,成王败寇,杀生丸并不引以为耻,所以平时与李相夷相处也并不会避讳他的断手,如今听他这样说,也并未反驳。 作为西国继承人,日常起居均有仆从照顾的杀生丸殿下点点头便熟练地站起身来。 十五岁的李相夷身量还未长到最开,比杀生丸约莫矮上大半个头,也不如他精壮,他的里衣杀生丸勉强能穿上,却是紧紧地绷在身上… 李相夷不知怎的,看到大妖怪这样莫名有点耳热,连忙帮他将外衣穿好,又把腰带扎紧。 杀生丸见衣服已经穿好了,才在枝桠上坐下来,拿起挂在一旁的布巾将脚擦净,又把鞋袜穿上,鞋子是芩婆特意放大了半寸做的,杀生丸穿上竟将将好。 李相夷又从包裹中翻出一条白色发带,他举着发带朝杀生丸示意,杀生丸见状转过头背对着他,李相夷捧起他的一头黑发,用手做梳,将其聚拢,扎在脑后。 收拾妥当了,杀生丸跃下树桠,坐在“追风”背上,留出身前空位,李相夷见状,足尖一点,坐在了杀生丸身前。 李相夷微微有点不太适应,杀生丸比如今的自己要更为高大一些,这样坐着总有一种被他环抱着的感觉,不过一想这七年的相处,在他心中二人不仅仅是朋友,这个大妖早已像他的亲人兄弟一般,也就甩甩头抛开心中的一点异样,他微微侧头,声音清朗,“杀哥,坐稳了,我们出发~” 二人去往清风镇上的路上并不太平,荒野林间甚至是官道旁都有匪徒聚集,行路百姓和商人多有受害者,李相夷只要见到了,就没一个不管的,他沿途抓了劫匪共计四十一人,统统交给了官府。 这些匪徒中有不少习武之人,盘踞时间不短,所害之人也不少,看到被李相夷一人所抓,周边百姓无不上前千恩万谢,李相夷在这一声声的道谢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百姓生活的艰难和这江湖的混乱。 由于中途的行侠仗义之举,二人在第六天才到达清风镇,一进镇子,李相夷便带着杀生丸直奔“平安客栈”,这是师兄飞鸽传书与他约定碰面的地方。 进门一问掌柜的,发现师兄还没到,李相夷开了两间上房,要掌柜的赶紧安排沐浴用水后,又嘱咐若有一位姓单的侠客过来,便告诉他李相夷已经到了。 两人都是爱洁之人,几日风餐露宿,饶是有李相夷内力外放隔绝灰尘,二人也觉身上不爽利,杀生丸听到人类的安排,一直紧绷的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李相夷拉着杀哥进了其中一间上房,杀生丸难得地有些怔愣,看向他,见这个人类正在自顾自地解下护腕。 李相夷看到大妖怪有些愣神地站在那里,他挽起袖子招呼大妖怪,“杀哥,你过来,我给你把发带解下来,先给你洗头!” 杀生丸第一次体会到被照顾的感觉,很是奇妙,但是他完全不讨厌... 等给杀哥洗好头,又用内力帮他把头发吹干,用干净的布巾把头发包裹好,李相夷感觉今日的杀哥全程都有一种...乖巧的感觉? 摇摇头再次甩开这几日不断冒出来的一些对大妖怪的“冒犯”想法,李相夷边站起身边说,“杀哥,我先去沐浴,待会我来喊你一起去吃饭。” 杀生丸点点头,看着他出去后才摸了摸被布巾包裹住的头发,抬手脱掉衣服,跨入浴桶中... 李相夷快速地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去喊杀哥吃饭,推开房门,看到杀生丸正坐在桌前,穿着新买的白色绸衣,头发已经散开,正柔顺地垂在身后,李相夷见状也很是自然地拿着新买的发带为其束发。 单孤刀是第二日中午到的“平安客栈”,见到师弟时发现他正和一位气质清冷高贵,俊美逼人的白衣公子在一桌吃饭,周边食客没有一个不在看他二人的,但是他们却淡然自若,并无不自在。 单孤刀怔愣半晌,师弟本就俊美,他身旁的那人却更有过之,且气质高贵独特,一看便不似普通人,而他风尘仆仆面色憔悴地,看着那二人,内心复杂竟一时有点不太敢上前。 杀生丸在那股熟悉的杂碎气味传来时,便已知道李相夷的师兄,那个叫做单孤刀的人类已经到了,但是他只当未查,悠闲地吃掉李相夷夹到他碗里的菜肴。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酸甜苦辣各色味道,这个国度的人类饮食实在是太丰富了,每次吃饭杀生丸的心情都会很好。 李相夷听到小二说话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到师兄来了,连忙挥挥手示意师兄自己的位置所在。 单孤刀回过神来,脸上挂起熟悉的亲近笑意,提步走了过去,杀生丸看见他过来,眼都未抬,只专心进食。 单孤刀笑着走到近前坐下,看向李相夷,“师弟,不知这位公子是?”杀生丸对他的话语恍若未闻,又施施然地夹了一个小笼包,单孤刀见这人如此无礼,内心闪过一丝愤恨,却因不知眼前人深浅,面上神色未动,只略微转头笑问,“师父只传讯说你要下山,我竟不知你有同行好友。” 李相夷见状,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师兄,这是杀生丸杀兄,比我大上几岁,我年幼时与他相识,只是他与他的师傅常年隐世未出,所以我一直未曾告诉你们,这次我也是下山后正好碰上了出来历练的杀哥,故一路同行,并非刻意隐瞒。” 单孤刀听完后,若有所思,杀生丸这名字一听便不像是大熙中人,不知是异族还是只是化名。 李相夷给单孤刀介绍完杀哥,看向一旁眉眼未动的杀生丸,知道这大妖怪是一如既往的并不待见人类,也不勉强,只拉着师兄道,“师兄,杀哥他知你是我师兄,只是他以往少与人相交,又不涉尘世,性格如此,并非对你无礼。” 单孤刀闻言,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洒脱,“杀兄弟一看就非俗人,江湖儿郎不拘礼节,我又怎会在意,只是日后需得多加相处,我们都会成为很好的兄弟的!” 第9章 我执我手中之剑,就能为弱者发声与强者谏言 李相夷听后揉了揉耳垂,只脸上笑笑,心底却虚的很,并不答这话,起身挥手招呼小二再上几个菜。 单孤刀脸上笑意未歇,可杀生丸却嗅到了这人身上愈加浓厚的臭味,他第一次抬眸,瞥了这人一眼,眼神冷漠而审视。 单孤刀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右手紧握佩剑,全身紧张而戒备地看着杀生丸。 杀生丸见他这个反应,漠然的收回眼神,夹起一块桂花糕继续品尝,像只是临时起意看了一眼脚边的蚂蚁一样。 随着这人挪开眼神,单孤刀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对这人瞬间忌惮无比,猜测他应是化名而出的隐士高人之徒。 随着松口气的同时,单孤刀内心的屈辱感涌了上来。这种人!这种狂傲的天才,真的是跟李相夷一样的让人不喜啊! 李相夷,杀生丸!你们才是蝼蚁,我单孤刀才是天潢贵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这样想着,单孤刀的面色慢慢又挂上了笑意,他看向坐下来的李相夷,声音温和,“师弟,你跟杀兄弟先吃吧,我赶路有点累了,明日我们再一同出发。” 李相夷看着师兄温和的笑脸,一时不知他到底是否是介怀于杀哥的态度,但转念一想师兄并非这样的人,应该确实是他一路风尘想要休息了,故也点点头并未多言,而单孤刀见此,藏在眼底的耻辱之感更深了。 见到师兄走远,李相夷看着淡定吃饭的杀哥,还是没忍住问道,“杀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师兄?” 杀生丸眼眸微抬,“人类于我而言…”他本想说渺小的人类根本不值得他的注视,但是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又把这话吞了回去,想了想说道,“他的身上,混杂着怨恨、嫉妒和杀戮的血腥肮脏气味。” 只这一句,他再不多说,而李相夷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怔愣住了,他抬眼望向师兄所在的房间,右手不由握紧,杀哥从不屑于评判事或人,只要他所说,必是他确实感知到的。 可是…杀哥对师兄的评价实在太过于… 师兄与自己一同长大,又从小护着自己,一直感情深厚,他不信师兄是卑劣之人。 想到这里,李相夷看向杀生丸再次问道,“杀哥,是只有我师兄让你有这种感觉,还是大部分人类在你这都是这种气息?” 杀生丸微微抬眸,“人类本就是充斥着各种肮脏负面情绪的弱小生物。” 李相夷听到这个回复,想到大妖怪看待人类,一向如此。人心复杂,本就会充斥着各种驳杂的负面情绪,这并不能证明师兄人品,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是这话在他的内心,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下午单孤刀在房间内休息,清风镇江湖人士不少,有专门的马市,李相夷便提议去选匹马,好接下来一同赶路。 杀生丸想到那些没有灵智的牲畜,并不想去,却拗不过李相夷的“给杀哥买的马,必须是最威武,杀哥看着最顺眼的才行”一类的话,还是被他带着来到了马市。 马市的气味太驳杂了,杀生丸不得不屏息,心中有点后悔对这个人类太放纵了!却到底还是没有挣脱开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杀生丸虽然妖力不能使出,但是他身上的大妖气味若不刻意收敛,百兽是很容易能分辨出来的,他只漏了一丝气息,其余马匹就已两股颤颤,只有其中一匹毛色顺滑、四蹄生雪的枣红色大马眼神炯亮跃跃欲试。 最后在杀生丸殿下冷酷的俊脸下,李相夷成功的又买到了据说是此处马市“马王”的这匹大马,只花了七十两白银,驵侩还搭赠了一袋豆饼… 而看着“捡了漏”的两位俊美公子走远的驵侩,摸了摸额头,开心地收好了到手的白银,这刺头马终于给卖出去了,这两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这既不愿意驼货又不愿意拉车载人,还动不动刨橛子的马肯定退不回来了,这笔买卖的佣金到手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买好马后,二人又逛了一下午,李相夷又为杀哥买了两身新的亵衣和里衣,看到好看的衣服,少年郎还是没有忍住给各自又买了一套,各色好吃的点心、糖果也没有放过,怀里捧得足足的。 等二人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栈时,李相夷回房摸出师傅给的装银钱的荷包一数,瞬间惊愣在原地! 五…五百两银票就剩…三张了?另外...只有六十几两散碎银子了。 第一次下山的少年侠客如遭雷劈,才过了不到十天…这…银子,这么不禁花吗?看来,惩恶扬善的同时,要努力赚银钱了。 于是晚上李相夷敲响了师兄的房门,请教得出赚银钱最快的方法,就是捉拿江湖悬赏榜上的恶徒后,心满意足地回房躺下了… 李相夷下山后所遇到的事情不断地刷新着他对这个江湖的认知,与师兄同行的第三天,单孤刀本是要带着李相夷去扬州城见识一番,那儿江湖豪侠多,也有他结识的许多朋友,但却在一路向东而行的途中,听到了东陵三帮围剿长马刀贺家的消息。 李相夷在茶摊上听到这一消息之时,问向一旁的单孤刀,“师兄,若我所知无误,长马刀贺家不是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吗?这围剿一事又是何说法?” 单孤刀闻言沉思半晌才到,“想来东陵三帮与他们素有旧怨,长马刀贺家本就发家不干净,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是为寻仇而去,我们就不用多管了!” 李相夷摇摇头,“这贺家退出江湖多年,合族上下老弱妇孺,无辜之人众多,这东陵三帮风评一直都是狠绝毫不留情,不行,师兄,杀哥,我们得去看看。” 杀生丸点点头,李相夷在追求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之路,对于他的这种选择,他一向不会反驳。 而单孤刀看着李相夷坚定的神色,又看向旁边已经答应的杀生丸,江湖大义在前,他也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在杀生丸和李相夷进城打探消息之际,进了一处布行。 三人一路纵马疾行,离长马刀贺家所在开封城西郊处还剩半日路程时,单孤刀勒住马,劝正疑惑望着他的师弟道,“相夷,你第一次下山历练,杀兄弟也是初入江湖,这次行动少不了风险,师兄去便行,你们就不要跟着去冒险了!” 李相夷摇摇头,正声道,“我手里的少师剑,为的就是公平正义,长马刀一门早就金盆洗手,东陵三帮打着围剿匪寇的旗号,实则是觊觎贺家的天外云铁,这个事,我李相夷管定了!” 单孤刀满脸担心,再次劝道,“相夷…” 杀生丸半点不信这杂碎是真关心李相夷,他冷声开口,“聒噪!走!” 李相夷跟杀生丸策马而行,单孤刀看着杀生丸的背影,虽然现如今已经知道他只是个残废,但第一日这个人带给自己的震慑太大了,他现在并不敢与他翻脸,只能咬咬牙,紧跟而上。 马蹄踏踏声远去,一片落在地上的布条被一只手捡起,紧接着红色的烟花在天空中接二连三地炸开… 三人还未进入这城外的贺家庄园,杀生丸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皱皱眉,勒停被这人类取名为“踏雪”的大马,并未进庄。 李相夷也有所察觉,快速跳下马身,几个纵跃就进了庄园,单孤刀也飞身跟上。 大门是完全敞开的状态,一路走过去,门上、墙上、廊檐、石墩上,到处都是喷溅沾染上的鲜血,地上到处躺着被刀剑砍死的人,残肢断臂比比皆是,死去的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看打扮有仆役奴婢、有少爷小姐、有老爷夫人… 李相夷只觉得脑子里有一瞬间眩晕,这样的场景恍若似曾相识,他甩开脑海中的想法,一路往前行,也一路查验是否还有人活着… 可一直到主院,并主仆七十六人,竟无一活口! 李相夷看着这满地尸体,面上满是不忍,这时,主院大厅台阶上卧躺着的手持长刀、身着深蓝色锦衣的中年男子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艰难地想要爬进房内又脱力倒下,这时,房内蹿出一个小儿扑在他的身上,哭声凄厉,“醒醒啊,你醒醒啊爹!” 单孤刀见状,疾步上前扶起清醒过来正大口喘息的男人,声音关切,“贺家主,来!” 贺家主看向一旁哭得涕泗横流的幺儿,又看向来此的不是那东陵三帮之人,也并非那另一伙不知名的势力,他见这二人面目端正,又知自己时间不多了,只满脸哀泣声音恳切地祈求着,“二位壮士,贺某请求二位,替我将小儿送去洛阳城他外祖家。” 李相夷看向他,神色郑重,“你放心,我们一定…” 就在这时,单孤刀却急切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师弟!” 李相夷猛地看向他,单孤刀却并不正视他的目光,只顾自说道,“我听说贺家有一至柔至刚的天外云铁…” 李相夷听闻此言,满眼不可置信,他看向他的师兄… 贺家家主听后心内一沉,却也别无他法,只盯着那白衣少年侠客说道,“二位英雄,只要我儿平安到达,他自会将云铁下落告知!” 李相夷沉声开口,他定定地看着他的师兄,“不必如此,乘人之危,并非英雄所为!” 单孤刀淡定转头看向他的师弟,温和回复道,“我只是担心此物落入歹人之手,才有此一问。”说完又转过头看向贺家家主,满脸正气,“贺家主请放心,我们一定将令郎安全地送入洛阳外祖家里!” 李相夷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看向贺家家主郑重点头! 贺家家主看着自己那痛哭的幺儿,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苪儿,收起你的小儿女姿态,坚强点!以后,贺家就交给你了,不要帮爹娘报仇,爹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跟着这位少侠,他会送你去外祖家的…” 说到这里,贺家家主已是再也支撑不住,他口中的鲜血不断地涌出,看向小儿子的眼神也慢慢再无法聚焦,他的手直直地垂落了下去砸在地上,口中却还在不断喃喃,“好好活着…” 父母爱儿心切,临终所有的愿望,也只是让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罢了… 单孤刀见此眼神毫无动容,而李相夷却总觉得耳旁好似总有声音也这样对他说过,让他好好活着… 贺家家主死了,贺家三郎好似一瞬间就成长了起来,稚嫩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刚毅,他擦干眼泪,对着单孤刀和李相夷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沙哑得厉害,“感谢二位大侠相助,贺苪感激不尽!” 李相夷没有多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找人来帮忙收敛尸身,待你到了你外祖家后,有长辈相帮,你再来操办后事。” 贺三郎听后,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倔强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刚刚这二人与父亲的对话他都已听见,他看向李相夷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信赖,只点点头再次对他深深施了一礼。 一旁的单孤刀见状,心内愤恨不已,看向这小儿的眼神也染上了几分杀意。又是这样,只要李相夷在身边,所有的人就更加喜欢他,只要有他在,旁人就总看不到自己… 李相夷出了庄园,看向杀生丸注视过来的眼神,心中的复杂情绪散去不少,他本想杀哥跟他一起行动,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杀哥对师兄的评价,又回想到刚刚师兄所说话语,他转头看向庄园内的满地尸身,沉默半晌走近杀生丸。 杀生丸感受到李相夷身上的一丝伤怀气息,又看向他紧颦住的眉眼,难得地主动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里面贺家七十八口人,除了一个小儿,其余全部被杀死了…杀哥,我只是觉得,因为一点利欲,举起一块遮羞布,就如此轻贱人命,草菅无辜,这样的江湖,实在太过不堪了!” 杀生丸看着他悲伤的还带着一点少年稚气的脸庞,第一次没有觉得一个人类的悲悯之心可笑,杀生丸看着他,突然问道,“李相夷,你为什么追求力量?” 李相夷有些怔愣大妖怪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是,为什么追求力量吗? 李相夷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想到自己拿起剑的那一刻,想到师父师娘,想到杀哥,想到下山时见到的那些百姓,想到贺家死亡的那些老幼妇孺... 他抬头看向天空,太阳、白云点缀在蓝色的天空上,一片清朗,他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慢慢换上了坚定的神色,他认真地看着杀生丸说道,“杀哥,有了力量,我执我手中之剑,就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执我手中之剑,就能为弱者发声与强者谏言!我要执我之剑,锄强扶弱,匡正武林!” 第10章 收下你的报酬,我护你一次 杀生丸看着眼神灼灼的少年郎,感受到他手中之剑的振鸣和他周身冲天的剑意,心内也不由震惊。 这就是,李相夷所追求的力量…就是守护的力量吗? 杀生丸感受到李相夷身上节节攀升的气势,感受到他身上蓬勃的力量,他第一次试探着去思考,至强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他第一次有点迷茫,拿到铁碎牙,真的就是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吗?他也第一次思考...守护的意义。 而也正是在他思考之时,在他感知不到的被压制着的妖身内,有了一把真正属于他的刀,在慢慢地孕育着… 李相夷想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再没有半分迟疑,他看向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杀哥,开口请求道,“杀哥,我要去找人来帮忙敛尸,里面幸存的那个小孩,还请杀哥帮我照看一下。我怕贺家的仇家返回…只有师兄一个人在我不放心。” 杀生丸回过神来,点点头并未拒绝。 李相夷看到杀哥点头答应,再无担忧,策马去义庄请人来敛尸… 杀生丸跃上屋顶,靠着挑檐施施然坐下,单孤刀看向坐在房顶的杀生丸,敛下心中思绪,轻声安慰着贺家三郎... 几人在此地停留了三日,着人将贺家七十七口尸身全部收敛,除了贺家之人,其余帮佣尸首都发了告示让人来认领。 贺家还留了一些家财,贺三郎拿了大部分出来给了李相夷和单孤刀,有人认领的便让他们帮着给一笔缚赠,若无人来领的,便让义庄先帮着买副棺材先葬了,以后每年他都会来捐上一笔香火钱。 一切事物都只单孤刀和李相夷出面处理,江湖侠客及开封城百姓听闻此事,叹息一声贼人狠毒,贺家竟无人生还之外,又感叹两位壮士大义。 等尸身一事解决了,几人便往洛阳城赶去,这几日贺三郎愈加黏着李相夷,对单孤刀并不亲近,贺苪年岁虽小,却能很敏锐地感知到人的情绪,三人当中,别看杀生丸最显不好接近,但其实他最害怕的,却是满面温和的单孤刀。 单孤刀提出骑马带他时,贺三郎有点害怕地抓住了李相夷的衣袖,李相夷看到师兄黯淡的眼神,温声解释道,“三郎,我师兄侠肝义胆,当日只是怕云铁被歹人所截,有所担心才出言询问,并无其他意思。” 贺苪点点头,却还是未松开手,只嗫啜道,“我很感激单大侠,我没有误会,只是我...还是想跟着李大哥你。” 单孤刀见状,洒然一笑,“小孩子就是喜欢跟大孩子玩,相夷,贺三郎既然喜欢你,你带着他就是。” 李相夷点点头,一把提起贺三郎放在“追风”身上,策马便往洛阳城赶去。 又赶了半月路程,三人终于到了洛阳城外,单孤刀看向坐在李相夷马前的贺苪,又看向一脸好奇地看着各色摊贩的李相夷,脸上笑容愈加和善可亲,贺苪毕竟年岁不大,相处了半个月,单孤刀也是相助良多,心中对他的感激还是压过了心底莫名的害怕,见他对着自己笑,也扬起了一个笑容。 单孤刀见状,开口道,“相夷,你初次下山游历,杀兄弟肯定也不耐烦交际应酬,洛阳城繁华,不如你与杀兄弟一起去逛一逛,买点洛阳特产,我送贺三郎进城便是,待会咱们城外会合。” 跟着李相夷下山一个多月了,杀生丸慢慢适应了不使用妖力的日子,他慢慢将这人类的生活,视作力量的淬炼之路。 在此间世界,没有妖怪,没有战乱,暂时忘却了属于西国继承人的责任,又有李相夷相伴在旁,他的心境慢慢平和了下来,在这人间走的一个多月,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更加纯粹了... 听到单孤刀的这个话,杀生丸瞥了一眼李相夷的马上略显不安的人类小孩,这个幼崽比他那时候刚遇到的李相夷还要小些,他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点温和,“无事,一起去。” 已经到了城外,师兄江湖经验丰富,只是送人进去确是师兄一人便可,李相夷本想答应,但听到杀哥难得地愿意管这人类的麻烦事,当即点头道,“师兄,我们先一起把三郎送到外祖家,再一起去买特产吧!” 单孤刀见状,牙后槽咬得死紧,却也知道不能再劝,点点头三人驭马进了城。 洛阳郭家是洛阳城本地商户之家,门庭并不算大,现任郭家的掌家人是贺三郎的亲舅,娶了洛阳城县丞之女,有了这一层关系,洛阳郭家在这洛阳城中脚跟还算是站得稳当。 门房通秉后,一行四人被迎进了待客大厅,一进大厅还未落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便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急切地走了进来,一看到贺苪,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挣开丫鬟搀扶着她的双手,一把抱住了这个小儿,抚摸着他的头顶,声音嘶哑,哭泣出声,“我的大囡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苪儿啊,你娘是真的没了吗?” 贺苪的眼眶也是通红,他看向紧紧抱着他的外祖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而紧跟着进来的郭老家主,也是泪湿满襟… 李相夷看到这幅画面,心内不忍,单孤刀也是叹气模样,只有杀生丸施施然坐下,拿起仆从奉上的茶水,吹了吹升腾的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没有准备的大妖怪面色一僵,自若地将口中茶水吞入腹中,又镇定地将茶盏放下,再也没喝第二口… 祖孙几人止住痛哭声,郭家的老家主擦掉脸上的泪,走到三人面前,深深作了一揖,单孤刀忙上前扶住他。 郭老家主话语真挚,“多谢三位义士护我外孙周全,三位大恩,我郭家感激不尽。” 单孤刀扶起两位老人,声音诚恳道,“举手之劳而已,我辈中人,行侠仗义本是应有之义!”李相夷听到师兄此言也是认可点头。 郭老家主抚摸着走到他身边的外孙的头,诚恳道,“少侠大义,但是半月路程一路护送,又岂是举手之劳能概括的,还请几位暂留几日,好让我郭家聊尽心意!” 李相夷闻言,当即道,“护他一程,也是全我们自己的侠义之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儿女理当如此,郭老家主无需多礼,我们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贺苪闻言,忙上前一步拉住李相夷,急切道,“李大哥...” 单孤刀一听李相夷之言,眸色微深,看向贺苪笑道,“是啊,三郎,将你送到,我们已不负你爹临终所托,你好好的,我们就先告辞了!” 这话一出,贺苪赫然想起了爹爹的临终所言,忙开口道,“李大哥,爹爹临终所说那物,就在...” 李相夷看向一旁师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那本就是你贺家之物,我们并无觊觎之心,三郎,你若真想谢我们,便听你爹的话好好活着,不要被仇恨裹挟,多行善事多修善果便是。” 贺苪看着眼前大哥哥,认真点头,眸中光明璀璨,“我会的!我一定会成为像李大哥你这样的人的!” 李相夷摸了摸他的头,笑容灿烂,“那你可就要好好努力了,你李大哥我,可是要成顶天立地的大人物的!” 郭老夫妇见他们辞别之心坚定,也不好再留,郭老家主摆摆手,一旁的管家双手递过取来的银票,郭老家主拿着递给站在一旁的单孤刀,言辞恳切,“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谢礼,还望义士收下,不然我们着实难安。” 单孤刀见递过来的银票,足有三千两之多,他的内心更是起了杀心,并未接受,脸上满是光明磊落之相,“我们并非携恩图报之人,谢礼就不必了。” 杀生丸此刻起身,从不涉俗物的殿下伸手拿过这银票,不顾单孤刀僵住的脸,顺手把它塞在了一旁李相夷的怀中,冷声道,“报酬我收下了。” 说完他垂头看向他身旁的贺苪,右手食指抵住他的眉心,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大妖气息,“收下你的报酬,我便护你一次。” 单孤刀看到他如此动作之后,发现他再次看向那贺家三郎时,心中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丝战栗的感觉,心中不禁惊骇异常,不知这是什么手段。 单孤刀心思急转,心中对这郭家和贺苪,暂时止住了杀心,不能急于一时,再等等,现在还不能暴露,还需再等等... 三人离开郭家,单孤刀说此处有他一位故友,要去拜访一下,李相夷看师兄想要单独出行的模样,便与他约定在城中停留三日,第四日巳时在城外会合。 李相夷看着师兄走远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眸... 腰包又鼓了起来,李相夷现在身怀两千多两巨款,他在城中找了一处叫做“临水客居”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将行李放下后便扯着杀哥出去逛这洛阳城。 临近午时,李相夷扯着杀哥要去仙鹤楼尝尝这洛阳有名的菜色... 来的时间赶巧,还有一处雅间,二人坐下后小二笑容可掬,“二位客官,我们这洛阳水席全席二十四道都能做,两位想吃点什么?” 李相夷好奇道,“是哪二十四道?” 小二口齿伶俐,“二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咱洛阳城吧,八冷四大八中四压桌,冷热、荤素、咸甜、酸辣兼而有之,这杜康醉鸡、酱香牛肉、凉拌黄瓜、蜜汁腰果、牡丹燕菜、葱扒虎头鲤....客官想尝尝什么呢?” 李相夷完全被小二这菜名给报饿了,刚要问杀哥想吃哪几道,就见到杀生丸声音低沉地说道,“都上上来!” 小二听到这俊美公子的话,脸上笑容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小心反问道,“客官,您二位...这有二十四道菜,都...都上?” 杀生丸眉眼微蹙,疑惑看着李相夷道,“不能都上?” 李相夷看着杀哥眉眼中的困惑,摸着怀中的银票,坚定点头道,“可以上,小二,每样都上!” 小二看着这两位公子长这么好看,不像是来吃霸王餐的,怔愣一瞬就笑着道“好嘞”,乐颠颠地去点菜了。 大客户啊...... 待小二下去,李相夷看着越来越食人间烟火气地杀哥,再次坚定了要努力赚赏银的决心!这几日一定要去看看这悬赏榜了... 等二十四道菜上了十道,小二笑问道,“二位客官,是否要来壶我们这的杜康酒,口感醇厚、香气浓郁,可是在旁处尝不到的美酒啊!” 李相夷一听美酒,就想起杀哥醉酒后的姿态,瞬间心神一紧,斩钉截铁道,“不要!” 杀生丸却很有兴致,他看向拒绝的李相夷,浑身的气压一下就低下来了,定定地看着他。 李相夷扯出一个笑容,夹了一筷子“洛阳肉片”给到杀生丸,“杀哥,你看今日这特色美食我们都点了,我们好好品尝美食,酒就不喝了吧!” 杀生丸不言语,看向小二,“两坛!” 李相夷正要再说,却见杀生丸瞥过来的思索眼神,“酒又不是从未喝过,你如此紧张干什么?” 李相夷心里一个咯噔,想起那天的杀哥,脸上瞬间就红了,他心中哀叹一声,却不敢再拒绝,以免杀哥追根究底,只尬笑道,“没...没什么,杀哥,只是喝酒伤身,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杀生丸眼中思索神色更甚,却未多问,提筷吃掉碗中菜肴。 杀生丸吃饭的姿势很优雅,速度却不慢,完全是让李相夷叹为观止的速度,他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以往自己太穷了,所以杀哥一直都没吃饱过... 大妖怪原型巨大,李相夷也不怕他吃坏肚子,并不担心,只是小二上上来的这两坛酒,李相夷眼疾手快地拿起来放到了自己手边,只偶尔给杀哥倒上一杯,然后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喝掉坛中酒... 别说,这杜康酒味道果真不错,李相夷边喝边想着到时候回云隐山,一定要来这里买上好几坛给师父带回去尝一尝! 第11章 大妖怪又醉酒了,强者勿做弱者言 杀生丸看着李相夷抱着酒坛子都不给自己倒酒了,起身拿过另一坛,李相夷见状阻止不及,只能看着杀哥自斟自饮... 几杯下肚,李相夷偷偷看杀哥,见他一直眼神清明并无异样举动,才悄然松了一口气,他放下心来,开始说接下来他的计划,“杀哥,我们去揭悬赏榜吧,这样我们既能行侠仗义,又能赚银钱,一举两得啊...” 杀生丸看着他灿灿的眼神,喝了一杯酒,微微点点头道“好!” 等酒菜吃完,已快近申时,李相夷招呼着门外候着的小二结完账,回过头来喊杀哥出门,然后就看着了面色自若的杀生丸豁然起身,全不似以往冷酷模样…… 杀生丸定定地盯着李相夷,面上还是高贵冷艳的姿态,可抬腿走向李相夷的步伐却是摇摇晃晃的... 李相夷心中一个激灵,一点微醺的酒意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疾步上前,小心扶住杀生丸问道,“杀哥,你...你还好吧?” 杀生丸一把拉住李相夷的手,声音有点飘忽,“吾有何事?这酒味道甚好!” 说着摇晃着就要往外走去,李相夷心中一惊,这绝对又是喝醉了!忙反手扯住他,“杀哥,你要去哪里?” 杀生丸盯着他,面上难得地显现出几分迷茫,认真思考后才道,“睡觉!”吃饱喝足了,当然是睡觉了,大妖超脱兽性化为人身,但有些本能是改不了的! 这样想着,杀生丸感觉意识稍有点模糊,他晃了晃头,微眯着双眸看向李相夷扯住自己的手,稍一使力,拉着李相夷就从窗户间跳了出去... 李相夷踉跄地跟着杀哥落地,感受到头顶的艳阳,看到这大妖眉眼间充斥着的烦躁,松开握住他的手就要扯开衣服… 李相夷忙一把按住他要就地脱衣的举动,杀生丸双眉紧颦,一把挣脱。李相夷看向周边注视着他们的行人,手忙脚乱地合上被他扯开的衣襟,扬起一个笑容温声安抚道,“杀哥,你等等…我带你回去睡觉,你跟我走...” 说完也不待杀生丸反应,一把背起杀哥,运足内力,婆娑步一出,不过几息就到了客栈。 李相夷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背着杀生丸进了房间,才将他放下… 等李相夷将门关上时,转过头就看到杀哥已经将双脚鞋子袜子全部踢落在地,银色发冠也被他摘下丢在一旁,他正披着乌发,赤足站在地上,烦躁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屋外天光很亮,李相夷一个机灵,赶紧跑过去把窗户也关上了... 天光透过砂纸照进房间,扯开衣襟的却无法脱下衣服的大妖怪扬手就将身上的衣服撕碎了,天生牙掉落在地,终于挣脱束缚的大妖怪长呼出一口气,刚要依托着本性将腰上的最后一件束缚甩脱,却被满脸通红的李相夷一把抓住了手。 李相夷不知怎的,有点做贼心虚之感,他结结巴巴道,“杀...杀哥,你现在变不回妖身,就...就这样睡吧...” 杀生丸勉强思索了一下他话语中的意思,意识却混沌地无法聚焦,不过他信任亲近眼前之人,虽不舒服,但他还是听话的停住了要脱去最后一层束缚的手… 杀生丸混沌的意识微微思考了一瞬,反手抓住李相夷的手,将他推着在床边坐下。 李相夷猝不及防被推坐到了床上,身体后仰,全靠两条胳膊撑在身后才没有就这么倒在床上。 人类这番仰望的姿态,在妖怪当中,是将要害暴露,完全信任的姿态,酒醉的大狗子脑袋昏沉沉地,却很满意人类的这副亲近模样… 他凑近,细细地瞧着这人类,依照本能轻轻地嗅闻着底下生物的气味… 李相夷被他这动作惊得愣在原地,杀生丸身上浓郁的酒气熏得李相夷也有点晕乎乎地,他闻到杀哥身上混杂着酒香的清冽香气,脖颈都通红了,他结巴着开口,“杀...杀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杀生丸微微偏头,听到他的问话后,好似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睡觉的,他一把将李相夷提起放在床内侧,然后上床在外侧躺下,紧接着右手一伸,揽住李相夷便要将他往腹部带! 这是白犬一族对于自己所认可庇护之人的守护姿态... 李相夷瞬间回过神来,忙用手抵住杀生丸的胸膛,想要阻止这大妖的动作,却在接触到杀哥结实的胸肌后,仿佛被烫一般收回双手。 没有抵抗余地的人类被大妖拥入怀中,通红的脸庞接触到大妖微凉的身躯,赫然僵在了当场... 杀生丸感受到怀中的人类安静了下来,不由得满意地摸了摸怀中人类的头,闭上了双眼… 大妖怪平稳的心跳就在耳边,比人类的要更缓慢更强健,李相夷听着大妖怪逐渐均匀的呼吸,却脑海中思绪纷杂,怎么着都无法平静下来,心跳如擂鼓… 李相夷知道大妖怪之间没有人类的繁琐礼节,这是大妖怪将他放在了他的保护圈范围内,是他最直率地表达亲近的方式,人类之间兄弟也不乏抵足而眠同床共枕之说,他往日里也并不是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之人,同为男子赤裸相对之时也并非没有过… 但他就是觉得与大妖怪这样,让他心乱无比… 李相夷想,大概是年少时见这大妖怪,太过于惊艳,七年相处,总觉得这样是在亵渎这妖神的缘故吧… 李相夷摸了摸鼻侧,想通了后缓缓镇定了下来,挣开杀生丸的禁锢后跳下床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再次下定决心,下次一定不能再让杀哥沾酒了! 杀生丸这一觉睡得很是餍足,妖力被禁锢,意识被酒精麻痹,不需要时刻警戒周身,一直到第二日辰时,李相夷靠近房门时方醒… 等沐浴更衣完毕,李相夷惯常帮杀生丸将头发烘干,又替他束发,观察了他许久的李相夷发现杀哥如上次一般对这醉酒之事毫无记忆,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又有点纠结怎样开口劝杀哥莫再沾酒了,想来想去却毫无头绪… 杀生丸见李相夷进来之后面色几经变化,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这人类又是有何心事,见他一直不说,他还是开口问道,“你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李相夷见杀哥发问,也不纠结了,将发冠戴好后,坐下来看着杀生丸直接问道,“杀哥,昨日喝完酒后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杀生丸见他面色严肃,微微眯眸思考,“昨日我做了什么?” 李相夷摸摸鼻子,看向杀哥冷艳的面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杀生丸见他这样,身上气势微冷,仔细回想昨日之事,却只记得他扯着李相夷离开酒楼回房睡觉,并无他事,他看向还在踌躇的人类,“直说便是!” 李相夷轻咳一声,心一横,便将杀哥昨日当街要脱衣一事说了出来。 杀生丸听完却只一嗤,“此事值得你如此遮遮掩掩?人类就是麻烦!只是你们人类的这个酒确实奇异,吾对此事竟无一丝记忆!” 李相夷见杀哥这个反应,对自己昨日那番反应,突然觉得实在是太过大惊小怪了,心内的一点别扭之感也完全消散了。 李相夷想通之后也不再过多纠结,嘿嘿一笑,手做举杯模样,挑眉问道,“那日后这酒,杀哥你是喝还是不喝?” 杀生丸见他做这怪模样,站起身来,低垂眉眼,凑近微微仰头看着他的李相夷,在他疑惑的眉眼中,唇角微扬,果然见到了这人类眼中怔愣的神色… 杀生丸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举起右手,在这个越来越放肆的人类头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施施然抬步走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人类痛呼的声音,大妖面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早该给这放肆的人类一点教训了… 在人类控诉的声音中,杀生丸心情愉悦地用完了朝食,只觉得今日的“烫面饺”味道着实不错… 昨日因杀哥醉酒,这洛阳城未曾好好逛上一圈,今日二人吃完朝食便出门逛这繁华的洛阳城。 少年郎右侧脸颊鼓鼓,左右手提满了各色糕点点心,一路边吃边逛,也顺便打听一下这事关李少侠的发家的大事… 此时的单孤刀戴着面具进了洛阳城城西一处客栈中,他径直走向天字一号房,伸手敲出两急促两轻缓的暗号后,房门打开,单孤刀抬脚走了进去… 房门在他进去后再度被关上,单孤刀走到桌边坐下,抬手止住青年男子的行礼,声音略有些急切,“封磬,我让你查的李相夷身边那个叫做杀生丸的人,他的来历,你有查出来吗?” 叫做封磬的男子摇摇头,话语中满是不解,“这人像是凭空冒出来了的,李相夷之前与您师父下山时所去地方的探子传来消息,李相夷身边以前从未出现过此人,第一次出现,便是陪同李相夷去清风镇与主上你会合之时。” 单孤刀凝眉思索,“这人来历成谜,手段诡异,第一次见他,他与我对视一眼,我便心悸不已,恍若遇见了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那日他对着那贺家小儿一指后,我再度看向那贺家小儿,心内便又警戒异常。这等手段,江湖之上前所未闻!” 封磬听后若有所思,“江湖上鬼神莫测的手段不少,我们南胤至宝便是如此,主上你此前猜测他是隐士高人之徒,想来这人手上也定是握有异宝,需要属下等去试探一番吗?” 单孤刀想了想,点点头,“我们的势力不要暴露出来,你递个消息给到东陵三帮,就说贺家云铁在李相夷身上,先暂时不要暴露贺三郎活着的消息,以免他们怀疑到我的身上!” 第四日巳时,“追风”和“踏雪”身上挂着两个愈加庞大的包裹,跟着两个主人出了城,有杀生丸在,根本无需牵引。 李相夷一出城就见到了候在城门口的单孤刀,忙从马上拿下一个包裹快步上前。 单孤刀脸上一如既往地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相夷,这几日和杀兄弟玩得可还尽兴?” 李相夷将手中包裹递给单孤刀,“洛阳城城内饮食与云隐山处大不相同,师兄,这是一些特色点心,还有两壶杜康酒,我给你也带了一份!” 单孤刀接过,并没有多看,随手挂在了马上,话语中却满是开心,“多亏师弟还记得给我带一份,我都没来得及买!” 李相夷牵住走到身边的“追风”,翻身上马,听到这话笑着好奇问道,“师兄,进城前我也未曾听你说这城中有你好友,你这次访友还顺利吗?” 单孤刀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已踏马前行的杀生丸才道,“我这友人与我早年相识,只是…”说着他稍显停顿,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只是他早年间与人比斗受伤,也是残了一肢,他自此之后一直自卑不安,消沉度日,我这也是怕冒犯到杀兄弟,也怕杀兄弟多想,所以才未告知。” 说完单孤刀眼角余光偷觑前方杀生丸,见他面色平静,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李相夷只觉得这话说得很是奇怪,“师兄,你这话是何意?杀哥既从未掩饰他的断手,我们便也无需刻意回避,师兄单独会友,理应是师兄关心好友的思量,而不应做如此猜测。” 单孤刀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师弟,你这话又是何意?我与杀兄弟说到底并不相熟,我处处关心体贴,这反倒成了无端猜测?” 李相夷闻言,摇摇头道,“师兄,我并无他意,只是杀哥…” 单孤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师兄我到底比你们年长一些,人之相处,虽至诚至性但也应多加体谅,你如此行事,又怎知他人作何想法?做人做事本就应多思多想才是!” 说罢,也不待李相夷回应,策马故自走远,而李相夷想着师兄这话,看到师兄走远的背影,长呼出一口气,策马到了杀哥身边。 他看向望着他的杀生丸,问道,“杀哥,你刚刚都听到了?” 杀生丸看向眉宇间带着点困惑的李相夷,声音傲然,“弱者之言,我从不在意。”见他拧眉思索的模样,又接了一言,“强者,何必与他人统一思量!李相夷,走了…” 听到杀哥这话,李相夷内心瞬间清明,心中也更加坚定。 既是至诚至性,坦率相交,那坚持自我,才是强者之道… 只是,师兄此言,莫不是我以往所为,师兄有所介怀? 第12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少年笑意春华浓 再次行路,李相夷看师兄待他还是如以往一般,温和亲近。之前洛阳城外那一言好似确实只是师兄对师弟的教导,他看起来并无任何芥蒂,李相夷也就将之前一丝疑虑抛开,不再多想。 离开洛阳城,三人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往扬州城行去,据师兄所说,武林上数的上名号的众多帮派约定俗成的每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八月初一将在这扬州城召开,各派年轻弟子比武交流,正是少儿郎扬名的好时机,距离这大会召开,还有三个月。 单孤刀带路,三人并未一直走这官道边,而是选择山野小路纵马而行,行路期间,每到一地,都会打听这沿途的山匪贼寇,清理之后,将其扭送官府,有时也能赚到赏银。 每当一窝贼寇被清理干净,李相夷和单孤刀将其串联着扭送进城,或通知官兵出城拿寇之时,沿途百姓有深受其害之人,总会感恩戴德地奉上几捧蔬果,或送上几个鸡蛋。 而这个时候,少年李相夷捧着这百姓的一点心意,远比拿到悬赏银还要开心... 杀生丸能感觉到李相夷的剑心越来越坚定,他的力量也一日比一日强... 已赶了十日路程,因沿途多有停留,故而才过了淮安城,距离扬州城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 头顶艳阳高照,轻衣薄衫,李相夷和杀生丸都是一身白衣,只少年郎是一身劲装,外衣上只多了刺绣镶边,头戴银冠,少年俊美;而大妖怪广袖宽袍,衣物上绣着六角梅,头戴玉簪,很显华贵; 少年郎内力外放,而大妖怪这两月也是摸清了这制约他的规则,将妖力当做人类的内力使用,只要不超出此世力量,此间天道便不会发现。二人身上未有一滴汗水,灰尘脏污一概未有。 单孤刀望向前方光鲜亮丽的二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看向自己汗湿衣襟灰尘扑扑的模样,心底的嫉恨愈加深了。看到前方近在咫尺的峡谷,单孤刀心内冷哼一声,待会,看你二人是否还能如此潇洒! 李相夷止住马头,看向一旁也停下来了的杀哥,肯定了心中猜测,这是到了一处峡谷入口,纵目望去,谷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中间是一条泥土和石头混杂在一起的小道,路的两旁是茂林的树林,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李相夷望向就要进去的单孤刀忙扬声道,“师兄,此处不对,我们先稍等片刻。” 单孤刀眉眼微垂,拉住马身,转身间眉眼中满是警惕,“此处我以往走过,只是一处普通峡谷,师弟,你是不是多心了?” 话没说完,李相夷眼神一厉,少师剑出鞘,击飞了直射单孤刀的弩箭,又飞身上前握住少师,手腕翻转间,紧跟而来的一波弩箭全被击飞,李相夷落地站定,执剑看向这密林间。 单孤刀霍然转头跃下马身,也是警惕地盯着这密林深处,只杀生丸坐在马上,悠然未动… 李相夷身形高挑,周身气势冷酷,冷声问道,“何人藏头露尾下此毒手?” 听到他的问话,林中一声哨响,乌泱泱的一群人从林中鱼跃而出,将几人团团围住。 李相夷并未在意包围着他们的众人,只看向施施然骑着马出来的三个中年男子挑眉问道,“东陵三帮?” 当中男子哈哈一笑,“小子,好见识,既然认得我等,那我问你,你们又为何要替贺家这些匪寇收尸?” 李相夷闻言还未说话,单孤刀便怒喝道,“你等屠戮贺家上下,丧心病狂至极,如今还要空口白牙污蔑我等与匪寇为伍吗?谁不知道你们东陵三帮打着清剿匪寇的旗号,实则是为了贺家云铁!” 马上男子一听,当即面色一沉,冷笑出声,“看来这云铁果然在你们手上,小子,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来,我等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李相夷嗤笑一声,也不废话,“婆娑步”一出,瞬间就到了这说话之人的马背上,那人赫然一惊,转头间狼牙棒横扫出手... 李相夷并不留力,左腿一扫,足间踢在这人手腕阳池穴处,便见这人口中惨叫一声,狼牙棒脱手砸在地上… 旁边马上二人未曾料到这般年纪的少年身法竟这么高强,直到这大哥受了这人一击才反应过来,长剑与长枪先后出手... 李相夷嘴角带笑,眼神却是冷厉的,对这等心狠手辣利欲熏心之人自是毫不留手,一脚将马上之人踹落在地,又足尖一点,飞身到空中避开攻击过来的长剑银枪,少师冷冽的剑光照印着他俊美的面庞,只一挥剑,马上二人便被强劲的剑气击飞掉落在地。 三人没想到这才十五岁的少年武功如此之高,对视一眼纷纷后退一丈,与他拉开距离,同时左手微抬,围着的帮众六人成团警戒,足有十来对七十几号好手,长剑在前,狼牙棒居中,长枪在侧,互为抵靠。 李相夷站下马上俯视众人道,“据我所知,吴中东陵杨氏三帮,繁衍发展百年,三帮表亲、互结互助,一直以来都是守这仁义道德之心,行光明正义之举,可在近十年来,履有打着正义旗号夺人家财至宝之举,风评急转直下,现如今更是谈起东陵三帮,只说狠绝毒辣…” 此话一出,左侧持枪之人面上羞愧之色一闪而过,另二人却冷哼一声道,“长马刀贺家坏事做绝,我们不过是为民除害!你这黄口小儿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李相夷声音冷厉,“老弱妇孺,帮佣仆从俱都斩杀殆尽,也敢妄言是为民除害?” 三人面露疑惑之色,持枪之人刚要反驳,单孤刀却冷哼一声道,“师弟你又何须跟他们废话,这见面便要我等性命之徒,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话音刚落,单孤刀长剑一横,身形一动,当先攻向那持枪之人,三帮帮众见状连忙上前阻拦。 李相夷闻言,也不再多说,少师在手,“婆娑步”一转,瞬间就到了三位帮主身前。 杨姓三兄弟见状一惊,忙结阵勉强抵挡住了这蕴含着强劲内力的一击,周边弟子也急忙上前阻挡,三位帮主借着弟子阻拦稍作喘息,勉励压下翻腾的气血,心中俱是惊骇异常… 这是哪里下山的怪物?早前只当他是那单孤刀师弟,想来应是武功平平无甚担忧,带了七十二位帮众想着这云铁应当手到擒来才是,谁知这才十五岁,年纪轻轻便内力如此强劲,轻功身法更是如此艳绝,他三人合力竟毫无还手之力,心内不由得后悔了起来… 杀生丸瞥了一眼面对两队人围攻就已是左支右绌的单孤刀,便将目光完全放在了李相夷身上,他看着这人手持少师,剑法凌厉伤人却不杀人,一击之下,便有数人手中武器掉落在地,丧失了攻击的能力... 面对众人的围攻,李相夷游刃有余,无一丝吃力神色,反而剑法愈加醇熟流畅,眨眼地上就躺了十来号哀嚎着的人… 单孤刀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也是震骇异常,李相夷,怎会如此厉害!虽然他此时存着试探之心并未用全力,但他从未想过李相夷可以以一人之力相抗数十人竟似还未用全力。 单孤刀看向悠闲坐在马上观战的杀生丸,心底对李相夷的愤恨更深了,平日里与我比试,李相夷是不是打心底里完全看不上我! 晃神间,一柄长剑直刺向他的胸膛,他心中一紧连忙隔剑抵挡开来,却见一杆长枪又到了面前… 李相夷见状,高呼“师兄小心”,婆娑步一动,少师剑随手腕翻转,众人只觉一股如春风般和煦的剑意吹拂而过,手中武器便已纷纷掉落,人也被剑意击飞。 李相夷并未停留,人已到了持剑之人身前,手中少师一横而过,他手腕瞬间鲜血淋漓,手中长剑掉落,这只手眼看已是废了,另外兄弟二人见状忙上前相帮,李相夷身形一转,二人瞬间便同他们的兄弟一个下场。 李相夷眉眼冷厉,背剑在后,冷眼看向倒在地上捂紧手腕面露痛苦之色的三人,“你们有何话说?” 单孤刀暗道不好,他低估了他师弟的武功,这杀生丸的深浅未试探出来,这贺家一事除东陵三帮有另一方势力参与之事怕是也要漏了痕迹… 杨姓三兄弟中的大哥杨跃恨恨地看向这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李相夷闻言轻笑一声,身形一动,少师剑直取这人喉间。 杨跃本以为他不下杀手,是少年初下江湖心慈手软,并不以为意,可当凛冽的杀机锁定他全身,他汗毛直竖,瞳孔瞬间张大,生死一瞬之际他惊骇大喊道,“少侠饶命!” 少师剑停留在他的喉间,剑气在他脖颈处划开几道细小的伤口,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脖间流下来,杨跃满头大汗,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向后瘫倒在地,有劫后余生之感… 旁边杨奇和杨云见状,大汗淋漓之际也是大松了一口气,杨云爬动几步护在大哥身前,看向李相夷,“少侠,我东陵三帮确有夺宝之意,可是这贺家一门也并非好人,贺家上一代本就是山贼发家,与我东陵三帮素有旧怨,他们死的也不无辜,我们做事虽狠绝,却也只针对动手之人,我们只杀了抵抗护卫和贺家之人,帮佣仆从等无意抵抗之人我们并未动手,我们…我们也怕这悠悠众口!我们在那贺家老贼所说的藏云铁之处并未找到宝物,再度返回时才得知贺家上下死绝了,而你们与他们并无关系,却又帮着处理了后事,才以为你等是那假仁假义谋夺云铁之人,故而才前来拦截…” 李相夷听闻此言,思索当日所见尸身上的刀痕,心中慢慢有了猜测,这贺家一事背后,竟还暗藏着一处势力,那贺三郎…不过想到当日杀哥举动他又放下心来。 单孤刀眸色微深,上前一步,悄声说道,“相夷,这些人所言并不可信,他们上来便要置我等于死地,这种人,为了活命又岂能不撒谎!” 李相夷点点头,却又道,“师兄,他们的话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这背后,肯定还有一番势力!” 单孤刀点点头,“或许也是这贺家仇敌,都是他们自结苦果罢了。这云铁终归未失,是非对错你我也不好判断。” 李相夷点点头,不再纠结此事,他走向这三位帮主,冷声道,“就算你们此言非虚,这些年,你们在各地杀人夺宝,残害无辜之举不胜枚举,我不杀你们,却也不会放了你们,你们这些人,去大牢里好好忏悔吧!” 三人闻言俱是一惊,杨奇惊声开口,“少侠,你们要将我们交由这淮安城的监察司?这朝廷的鹰犬对我等江湖中人历来无甚好感,而且贪婪无度,到他们手中,我们怕是要家财散尽,而且…还恐小命不保!大侠,我等保证日后再不行恶,你放了我们,我们必有重谢!” 单孤刀冷声开口,“你们这等人的保障有何可信,就算是小命不保你等也是恶有恶报!相夷,这里我看着,你快去快回!” 李相夷点点头,点了这三位帮主穴道,又将一众惶恐帮众用他们的腰带将其捆做一团,又看向杀生丸... 杀生丸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树桠,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行人… 李相夷这才放下心来,策马离开,只是心中,终究是对这背后势力起了疑心… 单孤刀看着李相夷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索,这贺三郎,看来暂时确实是动不得了… 东陵三帮事了,这悬赏银足有千两之多,三人再度往那扬州城赶去,杀生丸看向将赏银一分为二的李相夷,并不在意,只问他,“刚那一剑,可有名字?” 坐在马背上的少年郎笑得得意又神气,“春风拂面偶有所悟,刚那一招,便是我相夷太剑第一式,小楼昨夜又东风!杀哥,可还行?” 杀生丸听李相夷念过这句诗,虽不解其意,但看着他灿烂的笑脸,便不自觉地点了头,觉得这样的李相夷,真的很好! 第13章 繁盛扬州城,属于自己的力量 六月初三,一行人终于到了这扬州城… 沿途李相夷和单孤刀拐道去了齐家拜访齐天虎,齐天虎很是开心,得知几人要去扬州城赴这武林盛会,也未多留,只感叹齐云外出游历还未归家,不能与他们同行,不过到时候他们可以在扬州城碰面。 扬州城,温柔乡,风花雪月之地,无论是锄强扶弱的少年侠客,还是满腹经纶的举人士子都爱来此处,连这武林大会也是开在这处,概因风流潇洒扬名之处,非扬州城莫属也… 一入城内,满目人声鼎沸之态,单孤刀望向李相夷和杀生丸,笑着扬声道,“红香入骨,花魂穿肠,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扬州城的美姿仪,哈哈哈…相夷你和杀兄弟接下来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李相夷听到师兄打趣之语,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看向杀哥,却见杀哥八风不动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过没见识了,于是也放松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身,好奇地看向这有着“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之称的扬州城。 作为大妖,虽然妖力被封印,但是嗅觉和听觉还是要比人类灵敏太多,这嘈杂鼎沸之处,让杀生丸眉眼紧颦,不得不屏蔽和过滤掉无用的声音,听到单孤刀的话,他只觉可笑至极,西国继承人四百年妖生中什么花没见过!还需要在此处长见识? 冷酷无情*不解风情*粗通文墨*不近女色*杀生丸少爷如此想到! 入夏后,扬州城内荷花陆续绽放,真真是十里荷香不断,两岸柳色绵延,李相夷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少年郎心中对这名满天下的扬州城美姿仪,也起了一点好奇之心… 因这将要召开的武林盛会,这扬州城内的才子少侠来的是络绎不绝,这客栈民宿甚至青楼楚馆,俱都住满了。 三人在单孤刀提前定好的如意小筑住了下来,这扬州城的气息太过驳杂,对于杀生丸这种实力强大的妖怪来说,这人类的欢声笑语他并不打算融入,除了李相夷能让他的目光在这人世间停留一瞬,其余的东西,对于大妖来说,俱是麻烦,故而李相夷跟着他师兄每日访友见这各派江湖朋友,他除了偶尔与李相夷逛逛这扬州城外,并不出门… 少年郎年轻气盛,本也是爱热闹的年纪,呼朋唤友,比武交流好不快活,但李相夷还是会记得杀哥不在之时,带觉得不错的美食回去给杀哥吃。 不过半月,云隐山李相夷之名,就已经闯入了各门各派的视野当中,概因此子天赋异禀,武艺惊人,这大会前各方势力少年郎之间的切磋,他竟无一败绩,所败之人,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 七月初三,在这扬州城已是待了足有一月,昆仑掌法、武当剑术、少林拳棍、南山神北春雨,还有这风陵剑派等武功,李相夷俱已见识过一番,单打独斗甚至以寡敌众俱都未尝一败,在这个以武为尊的江湖,李相夷之名,初露峥嵘! 李相夷这几月又往上窜了几分,身约八尺,面上稚气随着这几月历练早已消失,处理的不平事多了,浑身气质锋利冷硬初现,很是俊美逼人... 加之李相夷那一路锄强扶弱之举也慢慢被人所知,少年意气风发,眼神清明,并不高高在上,对手是男是女他都郑重相待,比武赢了后,这少年郎也并不因胜利而骄傲自满,也不因对手的失败而轻视嘲笑,他只会微笑着向对手抱拳行礼,很是率真坦荡。 所以俊美逼人、侠肝义胆、心怀正义、武艺高强的少年郎身边渐渐聚集起了一批同样的江湖儿女,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纪,每日比武玩闹,好不快活。 江湖儿郎聚集在一起,扬州城一绝的青楼楚馆那也是偶有涉足,只是李相夷言行中有对女子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从不留宿,对这青楼女子也俱都平等相交,平日里见有文采技艺惊人者,眼神言语中无半分呷玩之意,只有真挚夸赞欣赏,如此品行,在这扬州城的江湖武林中人听说,无不点头称道。 而更让李相夷在少年郎中名声大噪之事,莫过于那袖月楼的花魁娘子以诗为注,以棋会友,少年郎与之斗棋联诗,到最后以胭脂为墨,在墙上书就《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 美眷如花不经年,浓雾凝香岂连连... 天上玉京三千里,其中有客能飞剑... 我是人间天涯客,一剑即转三万里...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特立独行、潇洒豪迈的少年风采,可见一斑,这样的少年意气,虽有桀骜之举,却谁又能不心向往之? 单孤刀因着这李相夷师兄的名头,在他的长袖善舞之下,身边也笼络了一批同样年纪的江湖朋友,每日推杯换盏,交流推崇,又是另一个圈子。 而同行的面貌俊美不似人类的杀生丸,所知之人却甚少,入这扬州城后,杀生丸每日在房中尝试在此件世界调用妖力的临界点,而正是他的这个举动,他在身体内感受到了一把正在孕育着的刀… 如意小筑内,杀生丸正在一点点地试探着调动体内妖力,房间内偶有雷霆闪动,这异象旁人却无法察觉… 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杀生丸关上了被打开一条缝的妖之界,妖力散去,隐隐闪烁的雷霆顿消。 李相夷听到房内安静下来,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杀生丸看向外头的天光,才近酉时,平常这个时辰,正是他们比武喝酒正酣之时,他抬眼询问,李相夷走到桌边坐下,给杀哥和自己倒了杯水才兴奋说道,“杀哥,我又悟出四式,我去城外练给你看看!” 杀生丸看着他,想到听到的几耳朵这讨论的这有关少年英豪李相夷的盛事,难得有点开玩笑的心思道,“这招式名称,是美眷如花不经年、还是玉京三千里?” 李相夷不知怎的,明明在朋友面前听到自己所写诗句,只觉得是潇洒意气、名士风流,可从杀哥嘴里念出来,再看向杀哥虽面色不变,却双眸隐含笑意的样子,却不由自主得面红耳赤起来,他轻咳一声,转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杀生丸看他这模样,喝了一口水挡住唇边的笑意,才继续道,“哦~或许是自风流,逍遥客,风月人间李相夷?” 李相夷这下是全身都通红了,又怕杀哥误会,忙道,“那都是别人瞎传的,我只是对诗赏艺罢了…” 杀生丸看着他这着急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再也压制不住,这段时日因体内刀胚没有任何反应而生出的急切也一扫而空,“不止人类,就连我们妖国,风月之地也并不罕见,你又不是第一次进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李相夷见杀哥这镇定模样,心内不禁闪过一丝异样,不过转瞬即逝,他嘟囔着好奇问道,“那杀哥你去过几次?” 杀生丸听到这问题,举起右手猝不及防地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才站起身道,“走了!” 李相夷见杀哥不回答,更加好奇了,他现在身量只比杀哥矮上小半个头,忙紧跟而上,挡在杀生丸面前,边倒退着走边歪着脸露出无辜神色道,“杀哥,你说你都四百多岁了,你该不会从没与女子接近过吧!” 真不近女色*杀生丸少爷闻言身形一顿,双眸微眯,右手微抬... 李相夷见杀哥这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忙转过身撒腿就跑,婆娑步都用上了,几个腾挪人就不见了踪影... 杀生丸少爷冷笑一声,微弱的妖力覆盖双足,飞身跟了上去,在出城的那一刻,伴随着闪烁的雷霆,杀生丸无声移位瞬移到了李相夷身后,一把抓住这越来越放肆的人类的衣领… 看这大妖怪妖力都动用上了,李大名士不敢再反抗,乖乖地让杀生丸提着... 杀生丸提着他,感受了一下周边人类的气息,提着他就往远处无人湖边过去,找到了一处湖泊,抬手就要把他抛进这湖水中,却没想到这人类越大越脸皮厚了... 少年郎越大越要面子的,但是周边没人,这面子那就是可以不要的,李大名士反身耍赖一般的四肢并用,内力都给用上了,紧紧扒住杀生丸,扯都扯不下来,又微微仰着头,桃花眼眨巴着看向大妖怪,眼中满是讨好之色… 杀生丸微微垂眸看向紧紧抱住他的李相夷,面上缓缓地绽开笑容。 虽然知道杀哥在耍诈,但无论多少次看到高贵冷艳的大妖难得一见的笑容时,很难不被惊艳呆愣住… 杀生丸看到这人类熟悉的惊艳神色,心情瞬间好了,然后,他右手一个使力,在这人类晃神间,一把扯开他将他丢进了湖里… 等李相夷从湖中跃出,用内力烘干衣物之时,心底都还在不断哀叹,美色误人,美色误人,诚不我欺啊… 杀生丸早已施施然跃入湖边的竹林间,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见李相夷收拾好了,他从手里拿着的丢李相夷下水前就扯下来的装糖荷包,挑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才瞥眸示意他开始… 李相夷洒然一笑,少师出鞘,朗声道,“杀哥,看好啦!相夷太剑第二式,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清脆竹林间,李相夷拧身回眸,剑影中带着光华,划破长空,剑尖所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身姿旋转,剑势一转,少年声音清亮,“第三式,别有天地非人间!”旋剑间,剑光如匹练般飞出,剑花点点… “第四式,长风当歌!”长风起,云飞扬,剑气如歌,独行天地,狂傲不羁… “第五式,上九霄!”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长剑破空,带着呼啸的风声,剑尖所指之处,消除浮世不平事,与尔相将上九霄。 李相夷站在林间,白衣银冠,衣袂飘飘,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 杀生丸不理解这些诗句的意思,但是从守护印中,他却能感受到他的信念,消除浮世不平事,还人间正道! 李相夷收剑入鞘,笑望杀生丸,夕阳洒在他的身上,有一层金色的光辉… 杀生丸静静地看着他,脑海里突然划过一句话,人间骄阳正好,而这少年郎力量蓬勃,正逢年少… 杀生丸突然想起偶尔听到的李相夷那个师傅对李相夷的教导,信念,是比武力远远要强大的多的力量! 信念吗?这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东西,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铁碎牙,他觉得强大的刀就该被更强大的自己所拥有,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留给那个半妖的事铁碎牙,留给自己的却是一把没有杀伤力的刀,他一直在追寻变得像父亲一样强大的力量! 直到,他跟着这人类在人间走过一个春的时光,他感受到了自己体内属于自己的那把刀... 大妖怪第一次思考信念是什么?李相夷说他要名扬天下,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说执他手中之剑为弱者发声与强者谏言,他说他要匡正武林,他一直在做保护弱者的事情,他得到那些微薄的感谢比得到金银更加高兴… 这,是他的信念,而我杀生丸呢? 体内刀胚微震,杀生丸微微一怔,自己多久未曾想过铁碎牙,未曾想过要得到父亲的遗泽了?原来,这是属于…自己的力量吗? 李相夷跃到杀生丸面前微微挥手,见杀生丸终于回过神来才得意问道,“杀哥,是被我的剑招惊讶到了吧?我是不是果真天资绝艳,卓尔不凡!” 杀生丸看着他,感受到体内的刀在孕育生长,看着眼前人灿烂的笑脸,他褐眸微眯,李相夷有所察觉,向后疾退,杀生丸紧跟而上,腰间天生牙出鞘,抬手便是一招“长风当歌”! 李相夷眼眸一亮,少师在手,同样的剑招自手中使出,凌厉的剑光映照在二人俊美的脸上,墨发飞扬,剑招交错,是这林间最美的一道风景… 剑势一收,李相夷背剑在后,面上满是酣畅淋漓,他看向已然完全落下的夕阳,微暗的天色下,他望着杀生丸的笑容依旧灿烂,“杀哥,看来我们今日要翻城墙了!我们去逛街啊!” 杀生丸听到自己体内刀疯狂孕育生长的声音,他的脸上也染上了笑意,他说,“好”… 第14章 那一群骄阳正好的少年郎 扬州城素有不夜天之称,夜晚灯火非凡,也热闹非凡,杀生丸和李相夷并肩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种喧闹的声音。 这个人类在身旁,杀生丸就不会觉得很吵很烦,相反,大妖怪能感受到平静与安心,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感受到体内逐渐成型的刀,他想或许应该跟着李相夷多参与一下这人间事... 想到杀哥说明日要与自己同行,李相夷就辗转反侧,想到不爱洗澡的赵老二,讲话没个把门的钱老七,酷爱与人喝酒的黎憨憨,还有那见面就要借着给人算命摸手占便宜的陆大头… 我们的李大少侠就完全睡不着… 睡不着的李相夷透过开着的窗户看了看外面天色,虽月入中天了,但是...事情宜早不宜晚… 起床把衣服穿好,李相夷身形一动,转眼就跃过开着的窗户,消失在了房间… 第二日,怡园酒楼,当钱七星、陆磊、赵文浩、黎溪出现在另外三个好友面前时,其余人看着这一个个双眼无神,眼下青黑的模样,俱都吓了一跳... 蒋云铮手中折扇一收,迈着八字步围着这四人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赵老二,你竟洗了澡穿了新衣服?”说着又嗅闻了一下,“咦,没有脂粉香,你们昨夜里做贼去了?” 赵文浩掀起眼皮死死盯着房门处,听到这话,呵呵冷笑一声,“我倒没去做贼,只是我房里来了贼,这贼大半夜的逼着我起来洗澡!得亏是夏日,不然今儿个你们怕是也见不到我了!” 钱陆黎三人对视一眼,看着赵文浩异口同声道,“昨晚上李相夷也去找你了?” 赵文浩回头看向他三人,“也?他也找你们了?” 钱七星咬牙切齿,“可不是吗?你说你不爱洗澡让你收拾干净也就罢了,算是功德一件!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无声无息地立在我床边,大晚上的喊醒我,就为了告诉我今儿个要我注意少说话!你们说这是何道理啊!” 黎溪哭丧着个脸,“相夷他大半夜的来警告我,要我今日不准多喝酒,也不准劝人喝酒...” 陆磊听完这三人的抱怨,摸着下巴思索,“他跟我说,如果我今儿个再摸人小手给人算命,他就要将我挂到城门口去...”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陆磊猜测道,“兄弟们,你们说,相夷他今日是要给我们介绍什么人啊?这么郑重...” 蒋云铮折扇不断敲打手心,眼冒精光,“莫不是,他要给我们介绍个什么美娇娘?莫不是...他的未婚妻?” 门外杀生丸看着一旁面红耳赤的人类,隐去眼中的笑意,抬手将门推开... 几人转过头去,就见到了绝代风华的一张脸,冲击太大,他们傻傻地看着那一袭白衣的俊美身影走过来,俱都呆愣在原地... 李相夷眉眼森森地看向这些“好兄弟”,婆娑步一动,众人感受到背后的强力的一击,趔趄着往前走了几步,才俱都回过神来... 黎溪看着这人走进来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身影,傻憨憨地结巴道,“不...不是未婚妻啊!” 此话一出,回过神来的众人就看到了李相夷的冷酷面容以及唇间的森森冷笑,齐齐退后一步,看向着黎少侠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之意... 黎溪回过神来,看到周边空无一人的好兄弟和一脸“和善”看向他的李相夷,缩头缩脑地退到了兄弟们身边。 房内七人好奇又带着欣赏地打量李相夷身边这位俊美又陌生的男子... 杀生丸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他的眼神看向无关人类时一向都是冷漠而深邃的,带着上位者的漠然。 众人心神一紧,被他这一眼看得汗毛直竖,不寒而栗,看向杀生丸的眼神中瞬间带上了警惕和畏惧。 杀生丸感受到他们身上比大多数人类要纯净得多的气息,气势稍收,杀生丸对这些人类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能感受到李相夷对他们的重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冷漠,他看向一群人,微微点头,“吾名杀生丸!” 李相夷推了推还呆站着的几个好友,几人心神一松,杀生丸抬脚走到桌边坐下。 李相夷将拘谨的几人也推着到桌边坐下,他才走到杀生丸身边坐下,又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众人刚刚感受到这人的强大,但是见他开口介绍自己,出于对李相夷的信任,大家也都放松了下来,松一口气的同时忙都看向一旁的李相夷冲着他使眼色。 李相夷都不忍看这些兄弟们丢人的样子,只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始给杀生丸从左至右依次介绍他的朋友,“杀哥,这是赵文浩、林子瑜、林子孟、钱七星、陆磊、蒋云铮、黎溪,虽然看着不聪明了点,但是都是我认可的意气相投的好兄弟!” 说完又看向这一群好友,挑眉道,“我杀哥只是不太爱说话,你们身为我的兄弟...这一个个的,看来还是我们比武比的不够!” 几个人看着杀生丸在他身旁柔和下来了的气势,又听他这介绍的话,心内腹诽不已,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气氛因着他这话完全缓和了下来,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杀生丸也没那么害怕了。 陆磊虽出身祁阳陆家,也算是江湖上数得着的江湖世家,但打小被出家当了道士的爷爷带着四处游历,学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后来被父母找到领回家中后,但性子已定也很难改了。 李相夷大半夜的去警告他,就是因为他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爱上前摸人小手帮着算命,这习惯怎样都改不了,得亏陆磊一身功夫不错,长得不算差,看人下菜功夫也还可以,不然早被套麻袋打成猪头了。 陆磊看着坐在那里气势逼人的杀生丸,还有旁边一脸警告的李相夷,陆大头心中腹诽“这看一眼就要人命的大爷,还犯得着你来警告我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上手啊!” 心中这样吐槽着,陆磊面上却笑得谄媚极了,口中话语也热情极了,“相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杀兄这明明是强者风范!” 说完杵着手肘抵了抵一旁的黎溪,示意他跟上,好兄弟果然不负他所望,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大力地点了点头,“对,对,对,杀兄高手风范!” 这话一出,好兄弟们瞬间回过神来纷纷附和,黎溪一看此等气氛,顿时豪气冲天,拍桌大呼,“杀兄强者风范,当喝上一杯!小二,上酒!” 李相夷一看这黎憨憨的举动,额角青筋直跳,其余众人也被他这一雷霆气势吓到了,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将谴责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陆大头,眼神中的杀意都要如实质一般了... 陆大头嘴角直抽,只想给自己一耳刮子,明知道这憨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不然也不会身为昆仑派实力数一数二的弟子,不被带着跟带队长老去交际,而是任由他跟自己这一群人厮混了...陆磊心内哀叹不止,完了完了!也是昏了头了要这憨子来接茬,如果被李相夷挂墙头的话,自己一定会被这些损友嘲笑一辈子的... 陆磊一把扯住黎溪,冲着李相夷露出一个讪笑,又看向周边兄弟们眼神中满是恳求。 钱七星还是很注重兄弟情的,他哈哈哈朗声一笑,故作镇定地看向杀生丸道,“杀兄,我...我钱老七有钱!你是相夷认可的人,就是我们认可的人!你要吃什么尽管点!酒...酒也管够,你喝一壶倒一壶都没问题!” 这话一出,李相夷都没脾气了,呵呵笑了一声,感觉今天在杀哥面前这脸算是被这帮兄弟们丢尽了... 听到李相夷的冷笑,陆磊僵在当场,老天爷啊,为什么要我坐在他们中间... 赵文浩见此情形,眼观鼻鼻观心,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今儿个我是洗了澡干净的赵老二,李相夷找不着我麻烦,嘿嘿... 长袖善舞的世家公子蒋云铮因那句“美娇娘”现在都感觉到李相夷的气息一直锁定着自己,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坐着当鹌鹑。 林子孟、林子瑜兄弟二人一脉相承的不善言辞,他们兄弟父母尽去,在春雨派也是不受重视的两个透明人,到了这处,结识了李相夷和这些兄弟后才活泼一点,见此情形,忙起身要去开门,“门关了小二听不到,我们去喊小二过来点菜...” 杀生丸见到这一窝兵荒马乱的景象,又看了一眼旁边人类气鼓鼓的侧脸,唇间也忍不住挂上了一丝笑意,李相夷相交的这波人类,着实有趣... 李相夷看到杀哥唇间浅笑,嘴角的冷笑也是放了下来了,算了这朋友交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义气当先,我李相夷得大度点... 这样想着,李少侠一把揽住钱老七,笑着对二林说道,“子孟子瑜你们坐下,今儿个可是我们钱大东家做东,我跟他去招呼小二点菜就行!” 这样说着,又一把薅住黎溪,一个笑着两个哭丧着脸,勾肩搭背地一起出去了。 有了这两肋插刀的兄弟去承受,留在房间内的几个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如释重负... 蒋云铮看向气势柔和许多的杀生丸,看着他那面容不似凡人的俊美脸庞,小心开口道,“杀...杀兄,之前我说那话,并无冒犯之意。” 杀生丸见他们与李相夷如此相处,是确实感情不错,也愿意搭理一二,只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声音虽冷峻却不摄人,“无事!” 杀生丸看着就身份尊贵,之前众人被看一眼就觉心惊肉跳的,现在听到杀生丸开口回复,知道他是性格冷傲,对他们并无敌意,强者总会有自己的脾性;房内几个人放松许多,却还是不敢如兄弟一般询问,只难得乖巧地坐下、望眼欲穿地等着李相夷他们回来... 自此之后,杀生丸就时常跟着李相夷出行,看他们交流比武,听他们谈天说地,偶尔也会与他们喝点酒,李相夷感觉杀哥身上,慢慢的人气越来越多... 七月二十,距离这武林大会召开之日还有十日,各大门派的人基本都到齐了,青楼楚馆、酒楼食肆,到处都是推杯换盏、好友重聚久仰大名的呼和声。 齐云也在这日到了这扬州城,他是独自过来的,进了这扬州城就直接打听着来找了李相夷,李相夷的名声已经在这扬州城打了出来,他很容易便打听了出来,等他见到人时,已是到了午时,李相夷、杀生丸一行人正在吃这扬州城的小馄饨。 杀生丸闻到略显熟悉的气味,微微瞥头看过去,大妖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类,因为在齐云游历江湖之前,他李相夷每年都会被漆木山带着去这齐府,他也会相随。 齐云看着三年未见模样大变的的李相夷,有些不敢上去相认,李相夷跟着杀哥转头,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齐云,他脸上瞬间满载笑容,放下碗婆娑步一转就到了齐云身后。 看到这熟悉的身法,已现年二十有二的齐云脸上的笑容灿烂又夺目,他一拳锤在李相夷胸口,“好小子,你长这么高我都不敢认了,你这才下山多久,就已经名声大噪了,随便问个人就找到了你一行人的行踪了!” 李相夷笑得一脸得意,“哈哈,我可是立志要成为顶天立地大人物的李相夷!”边说着拉着他到馄饨摊前坐下,看向除了杀哥外一脸疑惑的众位兄弟。 李相夷笑着开口介绍,“江南齐家齐云。” 听到这名号,再看他身后重剑,蒋云铮一拍手,眸光灿灿,忙双手抱拳行礼,“猛虎出山齐云齐少侠,久仰久仰!我是蒋云铮,惭愧惭愧,还没闯出名号来!” 一听他报出这名号,其余六人瞬间明白眼前这人就是江湖年轻一辈中声名赫赫的齐小虎,一把重剑,侠肝义胆行侠仗义闯下了不小名声,少年正是崇慕强者之时,见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与相夷这般熟稔,也不似杀兄一样气势逼人,喧闹着就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了起来,不过瞬息,这关系就亲近了起来。 第15章 扬名立万虽是兴事,心中大义、胸中正道才是立世之本 等把杀哥也介绍给了齐云后,大家招呼着给他也点了碗鲜肉馄饨,一行人围坐在一起,李相夷开口问道,“云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这扬州城?” 齐云吃了一口小馄饨,明白为什么几人会挤在这么一个小摊子上吃馄饨了,鲜香可口,果真一绝!听到这问话,将口中食物咽下去才道,“我本来也不打算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我与好友接了一个悬赏,要往台州去,正好顺路,便回了一趟家,我听爹说你来了这扬州城,所以才过来与你见上一面的。” 李相夷一听,兴致盎然地问道,“云哥,你们接的什么悬赏?” 齐云想到这悬赏之事,看了周边无人注意他们,轻叹一声,面上也有一丝忧愁,“此事其实比较复杂...我与好友游历到赣州时,救了一群人,据他们所说,他们一行人是从台州一路逃亡过来的,被联海帮逼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下才逃离故土,想要上京告到大理寺。” “他们一路被追杀,一同前行的五十六个同伴死了半数,只余二十六人,我与好友一路护送他们上了京,报到了大理寺,但大理寺接待的小吏听说回禀主官之后,却告知我们,说联海帮是江湖帮派,此等事宜,要我们找台州官府直接报官,官员无论是开堂审案还是发布悬赏,都必会秉公处理!” “但是如果台州官府不是与那联海帮沆瀣一气,那些人又怎会不顾性命跋山涉水地要上京呢...” 李相夷听闻后,面色已是异常冷峻,他问道,“云哥你们既是说接了悬赏,那玉京府衙又是如何才受理了这个事情呢?” 齐云叹息一声,“听到大理寺如此裁决,当即便有九位受害者伤心欲绝,他们自残于登闻鼓前,其余众人鼓噪着敲响了登闻鼓,欲上达天听以诉冤情!紧接着就有五城司兵马过来拿人,要将我等下狱!” “幸得天机山庄何晓惠之夫、户部侍郎方侍郎看到了,他从中斡旋,找了监察司将此事报了上去,监察司飞鹰使轩辕明见了我们,也听了台州百姓的陈情,但是他说此事事关一洲,兹事体大,不能大张旗鼓,而且监察司人手有限,他便只安排了一队人马去查台州联海帮及官员一事,并向我们发布了悬赏,让我们去搜集联海帮的罪状,若属实便将蒋大肥捉拿,协助台州监察司一行人行事,而他会上报圣听处理此事,时候会给予我们嘉奖!” 陆磊听后说道,“我听我父亲说过这联海帮,他们贩卖芙蓉糕起家,让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还私贩海盐,掳虐妇女,敲诈商船,其罪行罄竹难书。” 李相夷面色冷酷,杀气凛然,其余人一听此事,也俱都面怒不平之色,黎溪更是怒气冲冲,“这等无恶不作的江湖帮派,武林各派为何不管,这朝廷为何不直接派兵剿灭!” 蒋云铮叹气一声道,“联海帮存在十数年之久,所作所为我听我祖父说过,当时我也问过这话...”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抿抿唇才继续说道,“祖父说,除台州知州是玉京指派任命,五年一换,其余同知、判官、知县均是台州大族中人担任,这联海帮在台州势力盘根错节,官帮勾结,利益相依,势力庞大。” 联海帮如此行事,受害者也大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士族利益相依,上位者,又何曾会在乎百姓生死呢?朝廷此举,大理寺和监察司如此行事,我猜是因这台州拥兵上万,朝廷是怕引起兵变,不管只一地百姓受苦,他们若管,一个处理不好,从上到下俱要吃挂落。” “而监察司让江湖中人接这悬赏,必是想着联海帮若是灭于江湖人之手,那台州势力必会遭重创,到时候朝堂再接手,一则能彰显朝廷威严,二则施恩台州民众,三则还不伤及国本...” 说到这里,众人义愤之色更深... 李相夷更是满目冷峻,他看向齐云,看向蒋云铮,“那联海帮既已作恶多端十数载,江湖名门正派又为何不管?” 蒋云铮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我那时问过外祖,说既然联海帮是这江湖势力,如此恶行与魔教无误,那我等江湖正派,为何不联手剿灭他们!” 说到这里,蒋云铮想起当时祖父看向自己恍若在看不懂事孩子的眼神,面上露出些许难过,他有些迷茫地继续说道,“祖父说,联海帮势力庞大,剿灭一个联海帮,门派受损不说,还会得罪台州官府,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谁又会愿意去做呢!以往不是没有热血的生瓜蛋子一腔孤勇去做这事,却少年折戟,再无声息!” 说道这里,蒋云铮脸上迷茫之色更深,他说,“江湖前辈都告诉我,在这江湖,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入江湖,就要学会权衡弊益,就要学会识时务...” 李相夷见他这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望过来后,他才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云铮,他们说的,并不是我们的江湖!锄强扶弱,铲除妖邪,保护百姓,匡扶正义,这才是我们的江湖!我自下山时便决意要握紧我手中少师,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他们做不到的,并不代表我们做不到!这江湖,不应该都是这蝇营狗苟之声,若每个人都是瞻前顾后,只论利益,那这样的江湖又有何意义呢!” 话罢,他看向齐云,坚定开口道,“云哥,此次联海帮之行,算我李相夷一个!” 蒋云铮感受到李相夷放在他肩上坚定的力量,面上迷茫之色顿消,看向李相夷的目光熠熠生辉,他出身渝州大族蒋家旁支,家中世代耕读,科举入仕为官者众多,母亲是渝州最大帮派惊雨剑派掌门独女,哥哥继承蒋家他这一支的衣钵,他也要担起惊羽剑派传承,他从小学的就是如何审时度势大局为重,他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无不告诉着他,江湖就是如此... 他心中一直觉得这样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蝇盈苟且的江湖让他不适,直到这一个多月来,他认识了李相夷,他结识了这么一群兄弟,他才知晓,原来这江湖,有另一种活法,是这样的热血光明,这样的...干净肆意。 蒋云铮的眼睛越来越灼热,他一把握住李相夷的手,第一次如此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他坚定地道,“此行,也算我蒋云铮一个!” 黎溪双眼也是神采奕奕,他豁然起身,将手搭上蒋云铮的手,“我们的江湖,又如何能缺得了我黎溪!我昆仑一派,从小便教导我要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此行,算我黎溪一个!” 一双一双的手接二连三地覆盖上来,陆磊豁然一笑,“我陆老二可是打小江湖里闯荡出来的,缺了谁都不能缺了我陆磊,我刚掐指一算,此行必定大捷,我也要去!” 齐云有些担忧地劝道,“联海帮势力庞大,此行危险,你们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钱七星哈哈一笑,右手坚定地放了上去,“路遇不平事,悍然出手,才是我们的江湖,如果怕危险怕死,那我就不学武功不闯这江湖,直接回去经商得了!我上头哥哥多,我不怕危险,这事,兄弟们,得算我一个!” 赵文浩和二林也是上前将手覆上,面色坚定,“兄弟们在一起,又有何惧!算我一个!” 杀生丸看向这一群少年郎,感受到他们聚集在一起冲天的气势,体内妖刀振鸣,刀气激增,杀生丸微微垂眸,有所明悟。 勇者无惧,侠气冲天,挥剑斩乱世,只为正义生... 众人神情激动,纷纷应是,李相夷朗声道,“兄弟们既然都已决定好了,那云哥我们就一同出发,多一日停留就会有百姓多一日受苦,我们现在就各自回去收拾,明日一早就出发!” 齐云见状再不踟蹰,他将手重重地覆了上去,声音清朗,“我们的江湖,锄强扶弱,铲除妖邪,保护百姓,匡扶正义,就当如此!我正好也是与好友约着明日城外碰面,我们一同出发!” 几人一听此言,忙点头就要起身,这时旁边却传来了讥讽的声音,“什么大义正道,整个武林就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是正道吗?是没几手功夫怕在大会上丢脸,找个由头临阵脱逃吧!” 李相夷抬眼望过去,就见一队人站在那里不屑地看着他们,身上服饰是南山神一派,说话的是为首的一带须男子,他话音才落,身后跟着的弟子就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见李相夷一行人望过来,这人看向李相夷那张脸,又看向一旁淡定喝茶的杀生丸,随手一指道,“长得娘们似的残废,现在凭着这张脸也能来参加武林大会了吗?还...”话未说完,李相夷的剑还未动,感觉脸颊边有发丝拂过,就见那出言不逊的中年男子已经口吐鲜血飞出一丈远... 杀生丸看着地上的这个人,体内刀气激荡,心中的暴虐之感陡增,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我杀生丸如此说话了... 杀生丸脸上表情平静又漠然,他抬脚一寸一寸地踩断了这人右手的血肉骨骼,底下中年男子惨叫出声,旗下门派弟子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拔刀上前。 李相夷身形一动,少师并未出鞘,只一招,二十七名弟子手中武器纷纷掉落,手腕翻折躺倒在地,地上呻吟声一片。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其余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战斗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南山神的带队长老惨叫着昏迷了过去,而二十七位弟子右手皆断,躺倒在地呻吟... 李相夷看着杀生丸微微泛红的眼眸,担忧地过去抓住了杀哥的手,杀生丸动作一顿,感受到体内的异常,他双眸一眯,眼中微红退散开来,他将脚从这人头上移开,恢复了往常的冷酷模样。 李相夷放下心来,看也未看地上的一群人,只招呼着神采奕奕的兄弟们一同离开...... 一行人跟着到了李相夷所在的如意小筑,杀生丸兀自回房,一群人聚在了李相夷的房里。 房门关上,陆磊才掩饰不住兴奋地一拍手,“相夷,刚刚你跟杀兄出手实在是太利落太解气了!这南山神的平日里一个个眼睛长在天上,自诩名门正派,但平日里尽干些欺软怕硬之事,我老早就想揍他们一顿了!” 二林也是难得的一脸激动之色附和道,“就是,实在是太解气了!平日里南山神和我们春雨派不对付,他们不敢去欺负我们门派的核心弟子...没认识你们之前,可没少找我们麻烦!” 众人激动完,齐云看向众人,想到刚刚南山神所言,笑问道,“我是参加这武林大会,但是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参与,江湖各派云集,年轻一辈象征,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错过这等盛事,你们当真不会后悔?” 李相夷面色傲然道,“扬名立万虽是兴事,但心中大义、胸中正道才是我等立世之本,又有何可悔!” 钱七星心中激荡不已,他看向李相夷和齐云,也是坚定道,“我钱七星无悔!” 陆磊也点点头坚定出声,“谁也别拦着我行侠仗义!我陆磊,不悔!” 蒋云铮折扇一开,端的翩翩世家公子模样,但眼中光芒却从未如此灼热明亮过,“行侠仗义之事!我蒋公子,绝不后悔!” 黎溪看向自己手掌,“我黎溪,只怕愧对师傅教导,行此善事,绝不后悔!” 赵文浩看向自己干净整洁的衣着,又看向周边兄弟们意气风发的面容,想到这十七年来,只有这一个多月活出了一点人样,第一次,因为赵文浩这个身份,被人当做兄弟,不被嘲讽打压,他的面上慢慢地盛满了灿烂的笑容,“这可是跟着兄弟们一起当英雄的事,怎么会后悔!” 林子瑜和林子孟对视一眼,也是坚定出声,“不跟着兄弟们,才会后悔!” 杀生丸听到旁边房间内汇聚在一起的少年意气之声,对人性美好之处的一点体悟,终究压下了体内因妖刀生长而生出的兽性暴虐气息... 第16章 爆碎牙现世 笑闹完后,几人除了齐云留了下来,俱都回去知会同行之人并收拾行李,李相夷与齐云许久未见,招呼着齐云就要出门去找个地方比试比试... 还未出门,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齐云和李相夷转头看去,就见单孤刀一脸急切神色地走了进来。 单孤刀看到齐云身影一愣,紧接着面上急切一收,满脸笑意爽朗道,“云弟,你是何时到的扬州城?我竟不知!” 齐云看着单孤刀,并不热络,只拱手回礼道,“单兄,我也是才到不久!” 李相夷看到师兄回来,笑着招呼,“师兄,我正有事与你说!” 单孤刀这才看向他,温和问道,“相夷,我听说你们一行人将南山神崔长老重伤,他旗下二十七名带队的弟子也俱都被你们所伤,这其中,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是否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李相夷见师兄询问,也不隐瞒,“我们已是手下留情,一切都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先,咎由自取罢了!” 单孤刀听完,心中又是一番计较,这崔平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高手,却被这杀生丸一招击败,右手残废,这等身手… 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思及此,单孤刀抛开误会一类的劝说,只问另一个关心的问题,“相夷,你们要去台州讨伐那联海帮?那联海帮我也听说过,势力在台州根深蒂固,你们这些人去,岂不是危险重重?况且,这武林大会只有几日就要召开,何不等这大会开完了再去!到时候以你的能力,待你名声显露,便可集结更多的有志之士一同前往岂不更好?” 李相夷闻言摇摇头道,他面色坚定,“师兄,我既已知此事,那便一刻也不能停留,多留一日,这联海帮就多做恶一日!况且这个帮派既是存在时日已久,各大帮派都未行动,那这武林大会之后,他们又为何会愿意动手呢?” 单孤刀看着他坚定的面容,面色有一瞬间扭曲,却还是劝道,“相夷,你下山时不是说要光耀云隐山吗?这等盛事正是扬名的好机会啊!联海帮的存在也非这一朝一夕就能处理掉的,应还是从长计议才是!” 李相夷定定地看着他的师兄,眼中满是不解,“师兄,我们入江湖之心,又岂是只为扬名?联海帮这么久无人管,别人不管,我们既已知道,那就肯定得管!”见单孤刀还欲再说,他斩钉截铁道,“师兄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我本想找师兄一同前往,现在师兄若有顾忌,那我一人前去便可,师兄在这里参加武林大会,同样可以扬我云隐山之名!” 单孤刀闻言看向一旁齐云,见他也是面露不解的看向自己,他牙关咬紧,眼眶微红愤然出声道,“相夷,在你心中,此等重名重利之人吗?师父让我带你下山,我便有看护你的职责,此行危险重重,静候几日联络有志之士一同前往又会有何影响?我这一番计较,还不都是因为担心你!” 李相夷摇摇头,“师兄,我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既然你我选择不同,那便分开行事。在我心中,联海帮一事刻不容缓。” 单孤刀心思变换不定,面上却满是萧索之意,他定定地看着眼前少年郎的面容,见他脸上坚定之色,良久后才略显怅惘道,“师弟鸿鹄之志,看来是师兄枉当小人了。” 李相夷见师兄这般模样,还是解释道,“师兄,你我至亲,师兄为人我很清楚,我是决计不会误解师兄的!” 单孤刀脸上终于缓缓露出开怀神色来,他伸出手拍了拍李相夷的肩膀,“好好好!师弟,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再阻拦,只是江湖险恶,你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师兄希望你好好的!你们先行,待我联络有志之士,定随后就到!” 李相夷听后,点头答应下来,单孤刀这才看向齐云嘱咐道,“云弟,相夷毕竟是才下山不久,此行,还需你对相夷多加照看才是。” 齐云一向对单孤刀此人好感不多,总觉得他并不如面上宽厚豁达,却还是碍于他李相夷师兄的身份,笑道,“单兄放心,我与相夷兄弟,互相关照本也是应有之义!况且相夷武艺,你我还不知吗?定能平安无事!” 单孤刀见齐云并不热络模样,知他一向看不太上自己,又听他如此夸赞李相夷的武功,心中暗恨,只勉强笑笑道,“我看你们之前是要一同出门,我这显然是来得不凑巧了,既如此,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齐云平日里面对的面甜心苦的人多了去了,听他这暗含意味的话也不耐烦猜测,只笑着拱手道,“单兄去忙你之事便可,我与相夷去买点东西,明日一早就得走了!” 等看到单孤刀走远,齐云才松了口气,揽住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李相夷道,“走走走,三年未见,让你云哥试试你的身手!” 李相夷反手一肘,齐云灵活一闪,身形一动就往门外窜去,李相夷傲然一笑,婆娑步一动,瞬息就跟了上去,二人一起往城外跑去... 李相夷很快就追上了齐云,稍超过他两个身位,引着他去上次的竹林处,齐云大笑,“这三年未见,你这身法是大成了啊,我这拼尽全力,你还是游刃有余!待会比试可千万别对我留手!” 李相夷摆摆手,“我哪次对你不是全力以赴!” 齐云哈哈大笑道,“快走快走!三年不见,让我看看你小子如今功力到何种程度了!” 李相夷也是哈哈笑道,“那云哥,我先走一步!”话毕,身形疾动,几个纵跃就已与齐云拉出近二十丈距离。 齐云见状,心内哀叹一边这小子果真是个怪物,一边铆足劲追赶,却还是很快不见那小子身影。 等他到了城外时,李相夷已在那悠哉等了一会,手里还拿了两个从挑担回村的村民手上买的脆桃,见到齐云出来了,李相夷看向齐云,丢了个桃给他,面上稍显得意,“云哥,我这身法如何?” 齐云目光中满是赞叹,“你这身法,当得起天下一绝!相夷,你这身法已然大成,那你那自创的剑法,今天看来得好好见识一番了!” 李相夷哈哈一笑,“我的相夷太剑还未大成,但已创了五式,今日,我们好好比比!”说完便放缓速度往山间纵跃而去,齐云也紧跟而上! 二人先后到了竹林间,齐云不等落地站定,便已重剑在手,悍然一劈! 江湖游历三年,盗匪贼寇、作恶多端之人他斩杀过不少,重剑染血后,凶煞之气更显,此招势大力沉,剑气撕裂空气之声犹如猛虎咆哮… 李相夷并未用身法躲避这招攻击,反而凝聚内力,少师发出阵阵铮鸣,少年面目俊美,气质冷峻,眼神沉静,双手握着少师横剑相击… 强劲的剑气让四周竹叶纷飞,齐云没想到李相夷三年不见,内力竟深厚至此,强行相抗竟不退半分… 李相夷一招相击后,撤剑旋身,齐云蓄足内力紧追而上,每一剑都带着呼啸的风声… 李相夷婆娑步一动,身形急转瞬息就到了他身后,两人剑招交错,转眼便过了数招… 李相夷剑势越来越快,齐云慢慢招架不住,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一击后李相夷微微向后一退,他声音清朗,“云哥,相夷太剑第一式,小楼昨夜又东风…接好了!” 齐云面色沉静,双腿微屈,重剑直插在地,浑身气势一凝,赫然是虎戒之姿! 话音才落,白衣便已出现在了齐云身边,齐云以守替攻,威虎重剑与少师相击十数下,最后一击相交中,李相夷借力微退,白衣翩跹,身形如电,少师被少年反手相握,抵在了齐云后背! 威虎剑被齐云直插入地,他哈哈笑着转身,眼神中没有丝毫输得太快的窘迫,反而满是赞叹,“精妙绝伦,这才一式,便已如此防不胜防...痛快!”这话说完,齐云的眼中满是斗志,他左手提起重剑,气势高涨,“相夷,还有四式,我们再来!比完了你请我去喝酒!” 少年欣然答应,双眼明亮,“好!再来!” ...... 等二人尽兴比完,翻墙入城后,已是到了亥时,李相夷闻着香气过去,买了两只烤鸭,才和齐云一同往如意小筑掠去… 到了客栈,齐云去喊掌柜的备酒菜,李相夷拿着一只烤鸭往杀哥房中走去… 杀生丸自街上差点杀了那个人类后,心中便不时地上涌起一股暴虐之感,但他一直压制着,待李相夷与齐云出城比试之后,他才试探着调用妖力探知体内状况... 感知了一下体内妖力并无异常,杀生丸思索后,将一丝妖力探向体内刀胚,妖力沉入刀胚中时,异象突生,妖刀吸收这一丝妖力后,竟像有自己意识般开始鲸吞被天道压制的妖身中蕴含着的强大妖力... 不过瞬息,杀生丸在毫无防备之下,体内妖力透体,冲破这身人类皮囊的桎梏,发丝银白、褐眸血红,妖纹显露,大妖体内妖刀瞬间幻化成型,显露于世... 天生牙微微震动想要撑起结界,却被新生妖刀的妖气死死压制住,獠牙毕露的大妖眼中理智慢慢溃散,他伸出右手握住妖刀,嘴角流露出森然之色,声音低沉叹道,“ばくさいが (bakusaiga)”。 右手握紧爆碎牙之时,大妖体内的妖力暴涨,完全冲破禁锢,人形不受控制地转换成大妖兽形,獠牙狰狞红眸摄人,原型不断地暴涨,瞬息之间,这个房间已经盛不住大妖妖身... 就在此时,房内雷霆凭空闪现,一道雷霆带着赫赫神威豁然降下,劈在大妖身前附着着血红妖力的妖刀之上,妖刀血光大盛,却抵不过雷霆之威,在紧跟着的第二道雷霆之下妖气溃散,血光不再,重新化为刀胚没入大妖体内… 杀生丸的眼中血红之色消散许多,大妖的兽型不再变大,在虚实明灭之间转换,此时,空中又闪现第三道雷霆,直劈而来瞬息便至,妖犬人立而起,抬起右爪挡住这道雷霆... 这一道并没有前两道那样的毁灭之力,反而因这一击,大妖眸中血红散去,重新化成赤裸人类模样… 空中聚起的第四道雷霆消散,杀生丸定定站住,眼眸微垂,看向自己并无损伤的右手,感受到体内充盈些许的妖力,又再次将妖力沉入爆碎牙中,体内妖刀并无异动... 大妖慢慢握紧了右手,想到刚刚那不像是毁灭,反倒像是淬炼的三道雷霆,他垂眸思索,兽性与人性吗… 等到门外人类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杀生丸才回过神来,抬手拿了身衣服穿上,才出声让李相夷进房… 李相夷进来后,看向地上化成碎片的衣物稍稍愣神,却见杀哥面色平静周身也并无不妥,故而并未说什么,只笑着将宵夜放到了桌上… 杀生丸看向桌上的吃食,看着这个人类明朗的笑容,右手微动,他想到这几个时辰内思索之事,他开口问道,“李相夷,守护之心,真的让你和那些弱小的人类无所畏惧吗?” 李相夷这是第二次听到杀哥询问这一点都不大妖的问题,他看着大妖有些迷茫的眼神,笑了笑坚定回答道,“是!” 杀生丸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虽然,这个人类对他来说很特别,他会想着护住他;虽然因为这个人类,他起了一点恻隐之心,愿意给这些弱小的生命一丝注视;但是,他还是无法真正理解,他们追求的守护,到底是什么?这种一听就很软弱的词,为何会与强大的力量有所关联... 李相夷想到大妖这两次的问题,想到杀哥的变化,他注视着大妖的双眼,认真的说着自己这数月来的体悟,“杀哥,那时我们才下山,我剿匪时遇上的无了和尚你还记得吗?” 杀生丸并不太把人类放在心上,但是那个周身气息干净的和尚,还有李相夷说这和尚碎嘴子的吐槽,让他还是有些许记忆... 第17章 守护之心!属于这群少年的传奇江湖 李相夷继续说道,“我跟那和尚论了半天佛法,他理论不过我,走的时候说我心无菩提树,入这江湖既不立心也不立命。” “那时候我根本不以为然,只当是这和尚不服气才这样说。下山行侠仗义,光耀云隐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本就是我的抱负!我也很是为此得意的!” “可是不过两月,长马刀贺家惨事后,杀哥你问我为什么追求力量,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思考,我入江湖的到底为的是什么?” “你问起时,我本以为我会很迅速地回答是为了那扬名立万的志向,可是,在我认真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有了力量后,我李相夷能做什么!”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许多的人,有杀哥你,有师父师娘,有师兄,有无数像贺家如此遭遇的人,有因这混乱江湖而无辜受害的百姓们,我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 说到这里时,杀生丸看到了少年明亮的眼神,像是…天上的太阳! 这个人类说,“我李相夷想要守护这一切!” 李相夷看向杀生丸的眼神,很温暖,他接着说道,“联海帮一事,我的那些兄弟们做下决定,亦是如此想法!” “你们的人心,就是守护吗?就算是可笑而又可悲的死去,也要去守护你们想要守护的东西吗?”杀生丸看着这个人类,透过他的身影,仿佛又听到了父亲临别前问他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大妖想起死去的父亲,想起那时候豹猫一族卷土重来时,那个半妖却可笑的被人类给封印了! 杀生丸眼神微红,浑身的气势冷厉,守护,无论是妖,还是人,只会因为这个东西而死去,这种守护,带来的是死亡与失败,这要他杀生丸,如何去认可! 李相夷看着杀哥紧抿的双唇和微红双眼中的愤怒,不知为何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强大的妖怪,现在很委屈… 李相夷觉得,现在的杀生丸,很让人心疼… 少年想了想,将吃食的油纸拆开,他探身捧起大妖紧握的右手,在大妖看过来的眼神中,俊美的少年笑着歪头看他… 杀生丸心中的愤怒一滞,长大的人类做着他还是幼崽时常做的这个动作,让大妖怪的心狠狠地一跳... 这样的人类,很...很可爱...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平缓了下来… 李相夷看到大妖怪微微瞥开的双眸,感受到他周身柔和下来的气息,少年看着大妖冷艳的面庞,轻笑着将一双筷子塞进他的手中,“杀哥,大妖的生命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很长很长,我师父常说,吃好喝好开心就好,你这么强大,你的生命有足够长的时间去想清楚杀哥你所疑惑之事。” 尽管外面已然夜色深沉,但在这人类灿烂的笑容中,大妖灵敏的嗅觉,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那是在它还是幼崽白犬时期,就最喜欢的气息… 少年嘴唇张合,声音明快又清脆,“来来来,杀哥你快尝尝这个烤鸭…” 那一瞬间,大妖心中的暴虐之感,随着这轻快的少年声音,消散不见… 第二日辰时,杀生丸、齐云、和李相夷三人到这城门口的时候,一行人除了钱七星和蒋云铮外也都到了,每个人都牵着马驮着行李。 齐云一眼看到候在城门口的好友,忙驭马迎了上去,“云飞!” 众人看过去,便见到了一个骑着白马、身着深蓝色劲装的年轻少侠望了过来,这人俊眉星目,一身正气... 展云飞看到跟着齐云过来的一群人,看他们都是一副远行打扮的模样,心中有所猜测… 还未出口相询,齐云便笑着开口冲展云飞道,“云飞,我们这一行,可是一点不孤单了,这些兄弟都是听了联海帮一事,要与我们一同前行的仗义侠士!” 展云飞见心中猜测坐实,面上露出爽朗笑容,忙向众人抱拳行礼,齐云招呼着给双方各自介绍。 有蒋云铮那博学世家子在,江湖中的年轻俊彦、正义少侠,一行人都不陌生,听到展云飞的名字,都是眼前一亮,气氛瞬间就热络起来,众人互相通报姓名。 “八十六路无锋剑,江湖神龙展云飞”,这名号李相夷自是听过,见展云飞望过来,少年眼神明亮,抱拳道,“我是李相夷!” 展云飞见齐云与这少年关系亲近,便早已在猜测这人是否是齐云常说的那人,一听果真是,眼神豁然一亮,“李相夷!我常听小老虎说起你,以他的身手,都直言在你手下走不过二十招,等得空,咱俩可一定要比试比试!” 一听这话,赵文浩等人看向齐云的眼神满是佩服,他们九个合在一起都只能在李相夷这怪物手下撑过二十招,看来齐兄这闯荡出来的名号不虚,属实是个高手! 一旁齐云看向周围望过来的佩服眼神,想到昨日每一场都没走过十招的比试,挠了挠右脸抬头望天,二十招,早就是过去式咯! 李相夷闻言爽快点头,“好啊,你的三十六路无锋剑,我正好也想见识一番,待破了这联海帮,我们好好比一场!” 杀生丸在一旁看向这群人类,观察感知他们的悲欢喜怒,并不上前,而大家知道杀生丸性子,也并不太去打搅他... 江湖儿女本也不拘泥见礼,虽脾性各异,但志同道合之辈,见过面便是朋友了… 众人俱都相互认识了后,赵文浩看了看日头又向城门,还是没有见到蒋云铮和钱七星的身影,不由有些着急地出声问道,“云铮和七星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怎么现在还没到呢?” 齐云闻言看向李相夷,想到昨日房顶喝酒时找过来的两人那打扮,脸上都隐隐憋着笑意… 李相夷看向城门口盯着他们的护卫和惊雨剑派的人,轻咳一声道,“无事,我们人到齐了,走吧!” 众人看向李相夷眼中含笑的模样,出于对他的信任,策马前行... 等离开城门跑了有半个时辰,快要入林时,李相夷和齐云终于看到了站在路边穿着丫鬟服饰、身形壮硕的一名“女子”,忙拉住缰绳停了下来,一行人紧跟着也停了下来。 那“女子”挡着脸缩头缩脑地看了看一行人身后,李相夷有些不忍直视地撇过头去扬身道,“别看了,我们一路疾行了半个时辰,背后没人跟过来!” 这“女子”听到李相夷的话,遮脸的手臂终于放了下来,几人这才发现这一身女子打扮的人,分明就是钱七星,林磊和赵文浩看到他那快要将这丫鬟衣服撑破的壮硕身影、那短一截的裙摆和歪歪扭扭梳着丫鬟髻的糙汉子面庞,也是佩服他这蹩脚的易容手段,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喷笑出声。 钱七星打小跟着走商,从小练就的脸皮此刻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要不是蒋云铮不乐意他又打不过,又怕错过李相夷一群人,他早学蒋云铮收了这易容在林内等着了。 钱七夜叉着腰故意嗔怒着横了这群没良心嘲笑他的兄弟一眼,如愿听到停止的笑声和惊悚的吸气声,还有那黎憨憨被口水呛到的咳嗽声,他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钱七星大脚一跺,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紧接着提起裙摆轻功一转就往林间掠去,徒留身后一群好兄弟的气急败坏的呸呸指责声… 陆磊眼珠一转大喊道,“钱大娘子当心脚下啊!” 钱七星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这下众位兄弟心里终于舒坦了,哈哈哄笑出声... 等钱七星换好衣服出来时,后面赫然还跟着一个蒋云铮,李相夷已经跟众位兄弟解释了这二人缘何在此。 蒋云铮和钱七星都是因为南山神那事,被家里人知道他们一群年轻人相约着要出去闯江湖,这钱老七这边还正收拾着行李呢,就直接被祖母安排的护卫绑了关进了柴房,要不是这几个月跟兄弟们混在一起,武功长进不少,他还真跑不出来,等打晕了守着的护卫后,他在仆役住的地方偷了身丫鬟服饰,自己绑了个丫鬟发髻别别扭扭地逃出了钱府... 而蒋云铮则是发现母亲来势不对后直接就跑了,躲着惊雨剑派的门众逃进了青楼,要不说不愧是好兄弟呢,跟钱老七一样这蒋大公子不顾脸面地换了身姑娘衣服终于躲开了追寻... 还好两家都重脸面,不敢大张旗鼓地搜索,两个人差不多的时间找到了在房顶和齐云喝酒的李相夷,李相夷带着二人连夜翻城墙逃了出去... 两人跑的急,银钱衣物一概未带,只李相夷和齐云资助了他们两套衣服,还好一行人手上都有钱,到下一个城镇再给他们置办就行。 黎溪、陆磊骑马带着二人,一行十人,纵马南下,踏上了属于他们的传奇少年江湖路... 十人一路快马加鞭,从扬州出发,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经过苏杭二州、到达宁水城时,已是八月十五,中秋时节,再有七日,便可到达台州。 而扬州城内,历时半月的武林大会已正式结束,正逢中秋,除了南山神,各派便都还未离开这扬州城,而是在此处共庆这佳节… 南山神薛平右手骨骼寸断,南山神一派善拳善刀,惯用的右手被废,这薛平心如死灰,也是完全废了… 南山神此次前来的二十七名弟子被人一招治住,手腕翻折,虽治过后并不会留下什么损伤,但这南山神一派连同长老二十八人,被两个初入江湖无甚名气的小子给一招制服,这面子,是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 第二日待得知那群少年走后,南山神一群人也终于受不住消息传开后武林人看向他们那异样的眼光,从云端跌落到泥地,这群作威作福惯了的大派弟子,抬着长老就灰溜溜地走了。 因着杀生丸和李相夷那一招的震慑,单孤刀这同行之人虽在此次武林大会上连前十都未进,但有许多门派也还是愿意与之交好,单孤刀凭着他那善于交际的手段,慢慢地,也在这武林中获得了一点名声… 至于与李相夷分别时所说的联络有志之士,单孤刀一直等到这武林大会召开完毕后,才打着联海帮一事的名头,去游说各大门派主事之人与他一同南下,结果自然是各派主事之人因着各种原因顾忌,并没有人愿意与他同行… 单孤刀劝说时,谈到侠义之心、谈到联海帮的种种恶行,每每说到动容处,总是潸然泪下,更是在劝说无果后,拒绝了侠义少年郎们不顾门派主事人的阻拦,热血想要同行的行为,只言让他们勿伤了长辈的拳拳爱护之心,便毅然决然地一个人南下往这台州而去… 自这之后,云隐山单孤刀这重情重义的名声,也是慢慢的传扬了开来… 中秋佳节,这座沿海繁华的城池正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众人却并未欢庆佳节,而是直接拿着上京之人给的信物,去了这宁水城城西林家酒肆,找到了这处存在多年,隐姓埋名的原台州大族林家遗孤林有福,从他手中拿到了这几年台州受害家族查到的联海帮为恶的部分罪状后,便马不停蹄继续动身赶往台州。 日夜兼程,一行人终于在八月二十二这一日到达了台州。 这一路行来,除了李相夷和杀生丸还是片尘不沾神采奕奕地模样外,其余一行人均是风尘仆仆满面沧桑之态… 看向两个白衣翩跹的人,再看向满面风尘的自己,杀兄气势太足众人不敢打闹他,于是兄弟们满是怨念的眼神便俱都看向了一旁的李相夷。 俊美的少年微微仰头,双手轻轻掸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内力一震,潇洒姿态毕显,很是骄傲肆意的模样。 这副做派,让旁边展云飞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怨念,陆磊再也看不下去这人花孔雀一般的模样了,怪叫一声就要上前与这好兄弟续续这兄弟情,奈何这人轻功卓绝,他追得气喘吁吁都追不上,其余几人见状,也笑闹着上前围堵,却摸不到这人衣襟… 一旁看着李相夷这独步的身法,展云飞眼神灼热,越来越期待与李相夷的比试。 第18章 剿灭联海帮 笑闹一阵,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李相夷得意地站在杀哥身后,看着一个个兄弟怂眉耷眼地停下动作来,笑得尤其得意! 杀生丸看着他们肆意笑闹,心内轻松之感也越来越多... 一行人并未走城门入城,而是将马匹在城外找了一处村落暂时寄放后,又花钱要村民烧水,几人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在日入时分找了个偏僻处运起轻功翻入了城内。 一行人找到林有福所说的陈家酒肆直接走了进去,这间酒肆做的是平民百姓的生意,没有风花雪月美味佳肴,只有浊酒小菜,里面坐的大都是粗布麻衣,面带愁苦之人,见到他们这一行配着刀剑的人进来,浑身气度样貌与这处酒肆格格不入,喝酒谈笑之人俱都神色恐惧,缩着脖子弓着身子就离开了这处酒肆。 沽酒的伙计害怕得不敢上前,瑟缩着站在原地并不敢动,一旁的店家满面惶恐的走了过来,哆哆嗦嗦地向着一行人作揖行礼… 齐云拿出信物递到这人眼前,这店家神色一顿,脸上惶恐之情一收,带上了激动之情,他与瑟缩的伙计对视一眼,伙计挺直身子上前将酒肆大门关上,叔侄二人才掩饰住激动将一行人带入了后院,又打开了院内水井旁的一处机关,请众人一同下这地下密室。 杀生丸并未跟上去,只跃上房顶静静坐着,其余一行人因着有杀生丸在外头,故都跟着入了这密室。 底下密室并不大,与上头酒肆同样大小,店家和伙计将机关封好后看向众人,神情激动地拜了下去… 在他身旁的陆磊和钱七星伸手去扶却没阻止得了他们,这二人坚持拜完后,店家才声音沙哑道,“陈清止拜谢各位少侠高义!我日前已收到了林有福传来的密信,敢问各位少侠可确实是受皇上密令前来铲除这联海帮一派,替我台州百姓伸冤的大人们啊!” 齐云点点头,这才将二人扶起身来,把监察司飞鹰使写下的文书递给了陈清止,一旁的伙计名唤陈勇也眼眶通红地凑了上来细看,见上头监察司印章鲜红,想到多年冤屈一朝有了得报的希望,二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痛哭出声。 陈清止经事多,半晌后首先平复下了激动地心绪,只用衣袖擦着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各位少侠见笑了,只是...只是我们实在是控制不住,我陈家上下二十七口,除我叔侄二人外出躲过一劫,俱都死绝了,就是因为我们不肯将海船上供给他们!我们一家二十五口啊!无论老幼,一个不留,全都被他们伪装成海贼给杀死了!!” 陈清止声音嘶哑,未曾声音激昂,也未曾再痛哭出声,在这十年间他已经流了太多的泪了... 众人却从他这声音中听出了数年血泪哀戚,一时也都心情低沉起来。 李相夷上前一步,看向他郑重而又坚定地说道,“各位的冤屈和痛苦,到此为止了!这联海帮作恶多端,我等决计会将他们覆灭!而这台州,也会换上一片朗朗青天!” 陈清止看着他坚定地眼神,这眼泪又是止不住,他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喃喃道,“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等他再次平静下来,李相夷才开始说道,“陈大叔,林兄说联海帮总舵分舵的分布地图在你手上,你将它给我,我们现在就出发!他们多存留一日,便会多造一分罪孽!” 陈清止一听此言,顿时激动不已,可环顾一圈激动之余却又有几分疑惑,“少侠,你们其余同伴可是在路上了?” 李相夷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想到师兄说的话,还有那马上就到台州的监察司,点了点头,这也不算骗他们… 陈清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联海帮有近千帮众,其总舵一处,分舵三处,光是驻守停留帮众就有数百人,我等感激少侠义勇,但这联海帮势力庞大,那帮主蒋大肥,门派长老十人,分舵舵主韩天奇、韩天磊、蒋云飞三人,还有十二位堂主,都是江湖好手,少侠几人何不等这同伴来了再一齐动身!” 齐云、展云飞对视一眼,看向李相夷,李相夷声音傲然道,“陈大叔,你不必担心,我等既然敢来,那就有十足的把握,你将分布图和你们所知信息尽数告知我们,我们自有安排!” 陈清止看着这冷峻少年坚定自信的面容,心中担忧不知为何倏而就放下了,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起身拿出这十年间他们这群人一点一点查出来的地图,递给了这让人不自觉信任的少年郎,开始缓缓跟他们说着这联海帮的消息... 陈清止将地图展开,指着一处道,“联海帮设有一处总舵,三处分舵,总舵位于城外灵江的章安岛上,主舵内有帮主蒋大肥、四大长老、六大堂主、帮众数百,另三舵均在城内,洪家区舵主韩天奇,淑江区舵主韩天磊,桐屿区舵主蒋云飞,每处分舵有两位长老两位堂主,帮众每处大约五六十余人...” 听陈清止讲了约半个时辰,李相夷将地图分布和人员情况全部都记在脑海内后,才看向众人安排道,“我们打坐休息一个时辰便出发。” 众人点头应好,纷纷跃出这地下密室,在院中随意找了地方就开始打坐恢复内力体力。 一行人一路走来,李相夷虽年岁最小,但他身上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不自觉信服,不自觉就开始听他的,扬州城一行人本就是因李相夷而聚集在一起,也本就是跟随着李相夷而来,齐云和展云飞虽名声最显,但这一路行来,就连他二人,也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让李相夷做决定拿主意。 李相夷像是一团光,没有一个人不会被他所吸引,说做就做、信念坚定地带着他们走在这条行侠仗义的光明道路上… 快入子时,万籁俱寂,洪家区分舵,李相夷一行九人轻巧地跃入这处占地颇大的宅邸,李相夷一马当先,直奔主院而去,未曾迟疑便直接破门而入,在里面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少师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韩天奇在门被破之时就已惊醒过来,坐起身还未动作,就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杀机,他僵硬着身体并不敢动,也不敢去拿放在一旁的刀,他抬眼看向进来的这一群少年郎,对着这剑放在他脖子上俊美少侠哀声求道,“少侠,有话好说,可是与我有什么误会?” 李相夷对这些欺压百姓作恶多端之人全无耐心,他冷声问道,“你是韩天奇?” 韩天奇眼神微转,正要否认,李相夷手中少师便嵌进他的脖颈半寸,韩天奇被这疼痛刺激,忙惊声开口道,“我是韩天奇,少侠有何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处分舵除了殊死抵抗的长老和数名弟子被杀,其余帮众俱被废了武功捆绑在了院中,堂主和分舵主三人被拖着往另两处分舵而去... 未到寅时,联海帮三处分舵已被平,韩天奇、韩天磊被带到了灵江边,这里有陈清止在这段时间备好的一条小船,看到一行人带着的联海帮的韩家兄弟,陈清止和陈勇两叔侄眼中映出透骨的仇恨。 韩天奇被这透骨的杀意惊了一下,他看向这二人仇恨的眼神,转过头看向李相夷他们道,“你们可是答应了若我们兄弟配合,就不杀我们的!” 李相夷瞥了他一眼,和杀生丸有几分相似的眼神看向他们如同在看两条臭虫,他冷声道,“我们不会杀你们。” 话才说完,压着几人的陆磊和赵文浩便动手废了这二人的武功,折了两人的双腿,将他们丢在了地上。 韩家兄弟在地上哀嚎翻滚不止,陈清止神情畅快地走上前来,不再多关注地上的两个恶徒,只神色激动地看着身上没有半点脏污的李相夷道,“少侠们武功果真高强,这不到两个时辰,三处分舵便俱已灭了!”说完后他又担心道,“可是这章安岛上联海帮众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李相夷看向他温和道,“无事,陈大叔,我们都不知这章安岛所在位置,你上船带路,将我们带到岛上不远处你再划船返回就行,我等用轻功过去。” 陈清止听他这样说,点点头,吩咐陈勇在这看着韩家兄弟,便去解小船缰绳,上船后李相夷内力一转,小船便如利剑般往那章安岛驶去... 寅时三刻,夜色还是深沉的,几人运起轻功潜上这岛,岛下只有联海帮普通帮众巡防,凭着一行人的功夫,很容易就避开了巡防,一路疾行而上。 沿着山路快速前进,不过一刻钟便已到了联海帮总舵处,总部内倒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蒋云铮冷哼一声,“这联海帮想来也是恶做多了,这灯火彻夜不息,想来是怕遇上索命厉鬼啊!” 陆磊想到分舵处被关着的那些女子,也是森然出声,“索命厉鬼遇不上,今儿个少侠一群人倒是要来斩鬼了。” 李相夷示意大家在原地稍等,他运起轻功进去查探一番这处总舵的布局… 联海帮总舵分三处院落,第一处防守最为严密,不过就李相夷的身手来说,探查也不是什么难事,仔细探过后发现此处是这总舵核心人物的住所和议事之处;而第二处有演武场和仓库,他选了几个房间揭开瓦片看去,里面堆放着各式财宝货物和被关押的人,也是戒备森严;第三处防守相对较弱,是这普通帮众休憩吃饭之所。 李相夷悄悄退了出来,与众人说他查探到的东西,想到被关押起来的一大批男女小儿,他冷声开口道,“第一处和第二处院落相隔不远,若我们只攻一处,便会惊动另一处,救人为重,我们得分开行事。” 齐云点点头,“相夷,你说要如何做!我们听你的。” 李相夷想了想道,“我直接打进他们那处核心院所,吸引注意力,你们都去救人!” 其余人听后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相夷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杀哥一眼,心内异常安心,他足间一点,身影就到了第一处院落大门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抬脚要朝内走去。 门口联海帮的帮众见到突然出现在这的年轻陌生男子,心中一惊,反应过来后纷纷拔出武器就向着这人就冲了过去。 李相夷想到那几百号受害之人以及成堆的黑心财物,对这些人并无一丝心软,毫不留手,少师出鞘反手一挥,瞬间就将上前的几名联海帮帮众直接斩杀… 冲得慢而得已幸存的几人见状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之情,止住身形不敢再上前,李相夷面色冷峻,身形一动,少师剑气一击,大门便轰然碎裂倒塌… 听到这声巨响,院落内烟花三响,伴随着此起彼伏“敌袭”的呼喊声,岛上瞬间人声鼎沸,嘈杂的脚步声从院内和远处传入耳帘。 李相夷足间一点,飞身进入院中,他运起内力高呼道,“联海帮蒋大肥何在?快出来受死!” “小子休要猖狂!”一名中年男子袒胸露乳、手上拿着大刀疾步走了出来,他看向碎裂的大门和这年岁不大孤身一人的少年郎,狞笑道,“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学了几招武功就来学人行侠仗义,爷爷手底下可是死了不少你们这种所谓的江湖少侠!” 李相夷并不耐烦听他说什么,还愿多话几句也只是想着多吸引点注意力让好友们先救人,他看死人一般看向这人问道,“你是蒋大肥?” 这中年男子面目狰狞笑道,“就你这小子还妄想见我们帮主!打扰老子跟姑娘睡觉...” 李相夷不再听他啰嗦,身形一动,瞬间便到了这人身前,少师出手,这人挂着狰狞笑容的头颅便已飞到了空中... 就一剑,围拢过来的帮众看着轰然倒地的二堂主的残躯,骇得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 婆娑步一出,李相夷避开飞溅的血液,身影已到了门楼之上,他冷漠地看向底下众人,再次冷声开口,“蒋大肥既然要做缩头乌龟,你们便一起上吧!” 第19章 长风当歌 底下帮众面面相觑,李相夷双耳一动,看到那无头尸体处又跃过来四个身影,其中一手持双斧的络腮胡男子冷笑一声,“小子,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一起上!”说罢四人并上百帮众俱都乌泱泱的攻了过来。 少年傲然高立,少师剑身映照着底下众人狰狞的面孔… 杀生丸跃上高处,看那少年怡然不惧的神态,觉得这才是人间最美之处… “杀!”络腮胡男子举着双斧,双脚一跃,率先攻了过来,双斧带着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将眼前这人一劈两半! 少师铮铮清鸣,“长风当歌”,一剑直劈,这人比上来更快的速度砸了下去,胸口出现一道长长的剑痕,嗬嗬两声,头一歪便已气绝身亡… 一式起,一击毕,招式未歇,剑气如歌… 少年身形闪动,所到之处有成片的人倒下去… 一招收势,少师剑剑身满饮鲜血,映照着李相夷冷峻的面容,让联海帮众人心惊胆寒… 李相夷轻轻瞥头,看向自那络腮胡男子死后便后退躲在帮众身后的几人,轻喃道,“相夷太剑第六式,游龙踏雪…” 话音才落,他身形一闪,身形如鬼魅般向着那几人冲了过去… 那几人见状,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就想逃跑,却不过一瞬,喉间俱都出现了一条血线,纷纷栽倒在地… 院内的帮众吓得不敢再向前,内堂和院外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联海帮之人进来,看到来犯之人只有一个少年郎,在长老和堂主的高呼下喧闹着就围攻了过来… 李相夷那处院落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无数的联海帮帮众俱都朝着那处支援了过去… 齐云展云飞等人利落的解决掉了防守之人,把房间一间间地打开,财物珠宝几人看都未看一眼,有货物之处几人做好标记,以免不小心引燃了这芙蓉膏,这玩意被火一烧,吸入一点就会让人如入仙境,以后都离不开这东西了… 为了保险,陆磊和黎溪留在这处守着,其余人继续去救被关押起来的人… 杀生丸正看李相夷以一敌众,他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了血迹,可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强大,这样的李相夷,让杀生丸由衷地感受到了美这个词,他久违地被勾起了战斗的欲望,并不是想要见血的暴虐,只是觉得,帮他杀些杂碎…也不错… 想到此处,杀生丸眼神一转,大妖的视线并不被夜色与距离所阻隔,他见到岛下有船扬起了帆… 杀生丸眼眸微眯,几个纵跃,白衣华服飘飘欲仙,夜风吹动着他的墨色长发,不过瞬息,他的身影就已到了江边,那船已离岛十丈之远,大妖却只足尖一点,就飞身纵入了空中,然后在船上众人惊骇的视线中,这俊美不似人类的男子落在了船上… 惊骇过后,知道肯定是今夜那一群来者不善的人,船上的人回过神后相继着围攻了过来,杀生丸并不动用妖力,微微侧身,自攻过来之人的手中拿过一柄铁剑,回忆起人类少年平时练剑时的剑招,一剑直挥,周边人便倒了一地… 远处观望的几人忙转头看向一矮胖男子急切问道,“蒋帮主,这可如何是好!监察司嗯人马上就要到台州,若我等与你现在被抓了,那可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你快想办法,送我们先回府衙!” 这矮胖男子就是联海帮蒋大肥了,听了这话之后,他脸上闪过一丝恨色,“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几个小怪物,来管这闲事了!吴大人,孟大人,我让帮众拖住他,你们随我坐小船离开!你们回府衙,我去找玉老板!” 说着蒋大肥吩咐一声,三人便急速地下了甲板,想要去坐小船离开… 岛上前赴后继的联海帮帮众已经被李相夷杀的胆寒了… 地上躺着堆叠了有两百来人,能主事的联海帮长老、堂主、小头目不是重伤就是干脆已经死了,后退逃跑的会被第一时间追上… 少师在手,李相夷站在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众人,底下满是哀嚎之声,还好端端站着的人看着这人剑身上的血珠一滴滴掉落在地,瑟瑟发抖,却都屏息凝神,连喘息声都微乎可微… 不知是何人先开的头,第一个将手中武器丢落,举起双手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紧接着刀剑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或站着或瘫坐的联海帮众人接二连三地丢掉手中武器,跪倒在地… 旁边院落九人也是浑身浴血,地上躺着联海帮帮众起码上百具的尸体和伤者,因着李相夷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所以除了钱七星和赵文浩,一个用拳一个用腿,第一次对敌杀人总有点手忙脚乱、心中不适,右肩大腿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子之外,其余人并未受伤… 女子孩童,甚至是年轻男子的哭泣声不绝于耳,九人找到了六处关押之地,救出来的被掳掠而来者足有三百之多… 甲船上杀生丸的白色锦衣洁净如新,周边躺了一地的人类,他看向已驶出近二十丈的小船,挥剑斩下一根绳索,下一瞬身影便已到了小船之上… 李相夷指挥着存活的人聚集在一起,找了几根长绳和几匹绸缎,将一群人分几批绑缚在一起后,才去到了一旁院落中… 一进到这处院落,哀凄、恐惧、惊慌的情绪扑面而来,被解救出来的、还活着的人瑟缩地聚集在一起哭泣,敞开的房间中还有数十个已经死去的人,看致命伤痕处,有自杀而死之人,更多的是被凌虐而死的… 一行人心中微微发沉,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们并未迟疑,庆幸这波人还未被运走转卖,也庆幸…没有让更多无辜者死去… 看到李相夷过来,众人都迎了上去,陆磊和钱七星更是咋呼着将他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虽然信任相夷的身手,但是众人听到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又见此处院落都有如此多的防守之人,心中对承担了最大压力又独身一人的李相夷担心不已,只是知他轻功高绝怕跟着还让他分心才听他安排分开行事,如今大家见他毫发无损,才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时候齐云才有心情开口询问,“相夷,那蒋大肥抓住了吗?” 李相夷摇摇头,眉头微皱,“我并未看到他,我问了联海帮的人,他们烟花一响时,帮主就带人离开了!” 展云飞看向一旁还在哭泣的那些受害之人,当即道,“这人恶贯满盈,决计不能让他逃了,我们去把他捉回来!” 李相夷也点点头,“这人绝对不能让他逃走!这样!云哥,你们留在这里,等朝廷的人来,我和展兄轻功最好,我们二人去将那蒋大肥抓回来!” 齐云点头应下,李相夷环顾四周,疑惑问道,“你们看见杀哥了吗?” 话音才落,李相夷有所感地望向那半空中,就见到了墨发飞扬的白色身影往这处纵跃而来。 朝阳从江面上缓缓升起,旭日初升,杀生丸白色的身影映在灿烂的金阳下,李相夷听到了自己清晰地心跳声… 天亮了… 等回过神来,李相夷发现杀哥手上还提着一根栓了三个人的麻绳,这一刻,李相夷身上冷峻的气息散去,他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轻声对着旁边展云飞道,“看来,我们是不需要去抓这蒋大肥了…” 话才说完,杀生丸就已在屋顶站定,而地上也砸下来三个被绑缚着的浑身湿透满身擦痕的男子… 一行人在岛上守了三日,终于等来了监察使,李相夷将联海帮蒋大肥、吴同知、孟县令三人交付给他们之后,又看着他们调动此处直隶皇庭的兵马将联海帮帮众押入府衙大牢后,并未离开,而是一行人留在了这台州… 由于联海帮被破太过于迅速,这主要主事三人又直接被抓,台州上下势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加之李相夷一行人暗中跟从,见到有反抗的联海帮势力便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镇压… 接下来的半个月,台州大小官员被抓,监察司将其和联海帮罪行公之于众,然后开堂接收百姓诉状并公开审理,李相夷一行人对受害百姓妥善安置后,拒绝了朝廷监察司的招纳,拿着两万二千两的赏银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李相夷带着兄弟们悄悄潜入了这已经被封箱登记的赃物库房,找到了这芙蓉膏所在之处,将所有的芙蓉膏全部偷运了出来,李相夷更是让杀哥动用妖力连夜带着他,在周边雷霆闪烁中飞到了离岸很远的大海上,将这些害人之物,拆开封存的油纸,丢入了大海当中,雷霆降下之际,杀生丸和李相夷已是到了陆地上,周身妖力收拢,雷霆近身消散不见… 李相夷将银票兑换分成十份,每个人分了两千两,杀哥的那份李相夷直接揣怀里了,其余人本想推拒,却在李相夷清亮坚定的眼神中笑着接了下来,一行人心中对相夷的认可更深了! 一群人珍惜地收好手中这银票,蒋云铮和钱七星也是如此,往日里他们手中拥有的银钱又何止这些,可是这份银钱的意义,却是大不一样! 联海帮事了,日子一转就已是到了九月初十,李相夷分完银钱,看向众人灼灼的眼神,挥动着手中的银票,笑得恣意又张扬,“有此兴事,是不是应该喝一杯!” 黎溪和钱七星率先响应,陆磊和赵文浩也是怪叫着附和出声,二林兄弟也难得大声喊着好,蒋大公子一把揽住齐云和展云飞,抬脚就要走,就连杀生丸,也是难得的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丝微笑… 欢呼声和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一行人簇拥着李相夷就往这宁水城最有名的醉仙楼走过去,还踏入这酒楼,门口接待的小二看见他们这走来的一行人眼前一亮,双颊通红地迎上前来,走到近前,这伙计眼中满是感激与惊喜,浑身止不住颤抖地高呼道,“是众位侠士!是众位侠士!” 楼内吃饭的众人因着这小二的高呼声俱都停下碗着看了过来,掌柜的听了也并未呵斥,而是也疾步迎了出来… 看到这一群少年郎后,无论是在内吃饭的人,还是这醉仙楼附近行走的百姓,俱都围拢了过来… 一行人被包围住,除了李相夷和齐展二人,其余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脸上都露出了无措模样,围上来众人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有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当先一揖到底,高呼道,“感谢侠士们剿灭联海帮,还我等朗朗青天!” 有他开口,周围人争先恐后地向他们行礼,口中俱是真诚的感激之语,周边更是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当知道这十位是救他们于水火的侠士们时,喧闹的感激声更大了,更是有受害之人的家眷满含热泪地接二连三拜倒在地… 李相夷轻功一转,扶起了拜倒在地的一位大娘,又扶起旁边的老伯,其余人看到,除了跳上楼顶的杀生丸外,也跟着动身去搀扶起这周边作揖拜倒的人… 李相夷环顾四周,聚起内力温和扬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侠士该做之事,各位不必如此!” 有书生打扮者当即说道,“侠士此言差矣!众位侠士不惧生死千里迢迢赶来此处灭了联海帮,若不是你们,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百姓,根本没有这申冤报仇的机会!我等感念,本当如此!” 围观者纷纷点头应是,有侠客打扮者也是高呼出声,“我宁水飞天帮帮中女弟子七年前被这联海帮掠走,我与师弟三人向那些江湖大派求援,却没一个帮派愿意帮忙,待我回来时,帮中五十六人无一活口!如今大仇一招得报,全因侠士们的仗义之举!” 四周百姓更是高呼“恩人!”有老者痛哭出声,“如果没有你们,我们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永远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的!” 看到周围这群人真诚的眼神,一行人的脸上眼中俱是动容,杀生丸感受到他们身上愈加清澈的气息和坚定的信念,看着这一幕,好像有点明白了李相夷和这些弱小人类的守护之心… 第20章 我李相夷到这世间走一回,要做就要做最难的事 而这时,一路风尘仆仆赶路到了这杭州城的单孤刀,才刚进城,就见街边有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话说那李相夷一把少师破万钧,展云飞无锋剑出引雷霆,虎威凶剑是齐云;还有那少侠蒋云铮,一手惊雨剑,昆仑派黎溪,乾坤如意掌,陆磊一杆神龙枪,二林春风十字斩,赵文浩的大力金刚腿,钱七星的心意六合拳!” “好!” 惊堂木又一拍,“还有...那谪仙人一般不知名姓的贵公子!今日,老朽就与你们讲讲这众少侠大破联海帮,活捉蒋大肥的故事!” 围观百姓叫好声一片,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无数的赏银丢入这说书先生小徒捧着的托盘当中… 单孤刀脸色巨变,未曾料到才这么些时日,他们几人就将这联海帮给破了!这联海帮如此废物,江湖各派却还让他存留如此之久,真是废物!!这联海帮一事未曾参与进去,自己还白白丢掉了此次扬名的机会,简直该死! 自己这师弟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单孤刀心中愤恨不已,看了一眼那喧闹的说书之处,转身出城上马,继续往那宁水城赶去… 这在醉仙楼的庆功宴最终还是没有吃上,周围的百姓太过于热情了,年岁不大的少年们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总想着行侠仗义得百姓爱戴,但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听着一声声痛哭流涕的感激声,心中同时也沉甸甸的... 世人常说善恶有报,可申冤报仇,只能靠人,弱者何其无奈,百姓何其多艰... 一群年岁并不大的少年郎最后在李相夷的带领下,展现了最好的轻功状态,几个纵跃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群人的挽留之声… 一群人的目标太大了,最后陆磊、赵文浩和子瑜子孟被安排着去取马,钱七星、蒋云铮和黎溪戴了个面具去买酒,李相夷和齐云和展云飞分两路去买点心吃食还有香料,东西买齐全后一行人在城外和杀哥集合,骑上马就往不远处的碧波谷赶去,今日夜里就宿在谷中湖边… 今日月色很好,等一群人笑闹着将篝火点燃,把点心吃食酒水摆上,打猎的也将猎到的兔子野鸡,还有捉到的鱼都处理干净架在篝火上烤着,买来的包子馒头用树枝穿过架在火上烘烤,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出一张张喜悦的年轻面容… 待众人忙完手里的事坐下来,互相看着对方那熏黑的脸和脏兮兮的衣服,俱都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对自身狼狈的不满,没有对露天席地的抱怨,只有兄弟同行但行好事的畅快… 平日里总是戴上各色面具、有各种身份的少年们,今日在这篝火边,只属于他们自己... 蒋云铮心中满是止不住的豪迈之情,他豁然起身,拿起手上的酒,看向众位兄弟们,笑着开口道,“这两个多月,是我蒋云铮活得最畅快的两个月,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遇到了你们!我敬兄弟们!”话才说完,他的眼眶已然微红,仰头喝下半坛酒,止住那已然快要哽咽的声音… 林子孟、林子瑜脸上满是动容之色,两兄弟的笑容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二人对视一眼也是举起酒坛道,“我们也很畅快,敬兄弟们!” 李相夷看向一众兄弟好友,心中也是豪气万千,他举起酒坛笑道,“既然畅快,那自然是一起畅快喝一个!敬兄弟们!” 一群人笑着大呼“敬兄弟们!”仰头喝下坛中酒… 美酒入喉,气氛很好,李相夷的眼神熠熠生辉,“这畅快事,我们得敬云哥,敬展兄!” 陆磊笑着齐声呼和道,“当敬云哥和展兄!” “敬云哥!敬展兄!” 年轻的脸上俱是神采飞扬的模样,展云飞喝完酒,脸上也是神采奕奕,他看向李相夷道,“少师一剑破万钧,可惜那等风采我并未得见,李相夷,我们当敬你!” 李相夷举起酒坛,在众人笑着的“当敬”声中仰头豪迈喝酒,酒水沾湿衣襟,众人却只觉畅快! 同心者同路,同路者同行! 黎溪看向李相夷和他身旁的杀生丸,他举起酒坛,环顾众人大声道,“我们怎能不敬杀兄!” 众人眼神晶亮,齐齐呼和,共举酒坛,“敬杀兄!” 杀生丸抬眸看去,看到的是一双双看向他的真挚眸子… 一旁的李相夷也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又温暖… 杀生丸并未回话,周身气息却很柔和,他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李相夷脸上笑容更深,凑过去与杀哥碰坛,举坛喝酒,众人顿时欢笑起来,齐齐仰头喝酒… 李相夷笑着将烤好的鱼递给杀生丸,陆磊招呼着给大家分烤好的饼,展云飞接过丢过来的饼,他转头看向李相夷,目光灼灼,“李相夷,联海帮事了了,咱俩比一场!” 李相夷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兴奋,“好!正有此意!” 两个人站起身走到空地上,其余人拎着酒坐在篝火边满脸期待… 李相夷持剑而立,看向对面满眼跃跃欲试的展云飞,少年心性一起,笑问道,“展兄,有酒有月,比试没有彩头岂不可惜!” 陆磊跟钱七星当即起哄道,“是这个道理,比试当有彩头才是!” 齐云一听也瞬间激动起来,挤眉搭眼道,“云飞,是该当有赌注!相夷,这云飞每天梳头束发的时间比小娘子还长,你啊干脆就以他那发带做赌,输了的,不许束发!” 众人听他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蒋云铮看向齐云道,“云哥,你那名号,莫不就是这样来的吧!莫怪于江湖传言虎威凶剑齐小虎,须发怒张,如猛虎出山啊!” 众人再度哄堂大笑起来,齐云也不扭捏,“那还不是怪他,每天梳头发那个细致模样,要花上比我多许多的时间,我说一个大男人的要这么细致作甚,就和他比武,输了的一年不许梳头,结果我就输了半招!他个小顽固,应是让我一年没梳头,生生错过许多仰慕我的小娘子!相夷,你给你云哥我把他发带赢过来啊!云飞,你输了可不许耍赖!” 展云飞无奈地看了鼓噪的好友一眼,“君子重衣冠,君子当重诺,我可不像某些人,天天打滚耍无赖,要重新比过!” 李相夷哈哈笑道,“那就以发带做赌!展兄,你的八十六路无锋剑我来领教一二!” 话音一落,少师出鞘,率先出招,横剑一挥,剑气如虹… 展云飞不慌不忙,无锋剑剑影重重,将剑气尽数化解… 两人你来我往,剑招变幻莫测,围观众人看得眼神熠熠,目不转睛… 少师凌厉无比,每一招都蕴含着强大的内力,八十六路无锋剑招式精妙让人防不胜防,转眼二人已是对了十招… 李相夷眉峰一挑,剑法一变,少师剑攻击愈加凌厉,展云飞见状也是剑势一转,飞身而上,最强一势直劈而下,剑势如狂风骤雨,李相夷身姿旋转,提剑斜劈,强劲的内力逼的展云飞变攻为守横剑相抵,剑招相交发出一声巨响,围坐的篝火被剑气激得明明灭灭,众人忙运起内力挡住这股强劲的剑气… 剑气散开,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李相夷立在原地,背剑在后,左手一把接住空中掉落的蓝色发带,脸上笑意灿烂,而展云飞退后几丈,披头散发地站到了篝火边… 齐云见状一跃而起,乐呵呵地走上前拿过李相夷手中发带,满脸兴奋得意之色,“小展啊,你的发带终于落我手里了!” 李相夷轻咳一声隐住笑意,抬手抱拳行礼,“承让!” 展云飞看向一旁小人得志的损友,不忍直视地瞥开头,看向李相夷的眼神满是欣赏,他也抱拳回了一礼,“李相夷,果真名不虚传!” 李相夷看他这郑重其事的模样,突然有点担心以展兄的性格,莫不会当真不再束发吧,不过看向一旁甩着发带的满脸兴色的云哥,他摸摸鼻子,算了… 展云飞脸上扬起一抹难得一见的冷笑,他上前一把揽住了齐云的脖子… 齐云感觉后背一凉,手中发带也不转了,僵硬的转过头有些怕怕地看向这像被鬼附身的好友,挪动着就要远离他... 展云飞冷声道,“小老虎,来!久未比试,让我见识见识这猛虎下山齐少侠的武威凶剑!输了你就给我洗一月衣裳吧!” 齐云脖子一缩转身就要挣脱他的桎梏,赵文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他的重剑丢向展云飞,展云飞一把接住将它塞入齐云手中,无锋剑一转就到了他面门前,转眼间二人就打得有来有往! 二人的比武勾起了众人比试的兴致,一行人一边喝酒,一边两两成对去一旁空地比武,尽是些洗衣跳舞,高歌一曲的赌注,一时间你来我往,招式纷飞,鬼哭狼嚎,好不热闹… 等比试打闹尽兴后,已是人定之时,众人继续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钱七星开口问道,“大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一起回扬州城吧!” 齐云看向一群人,脸上带上些怅惘之色,“我与云飞明日估计要与你们分开了!” 钱七星闻言有些怔愣,他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齐云叹道,“我与云飞在赣州城还有事未了,我们得往赣州去!” 李相夷见他们神色,笑道,“江湖本就路远,同行一路本也是幸事,云哥,日后总有再见之时,到时候你请我们喝酒啊!” 齐云面上怅惘神色一收,笑道,“相夷说的是,江湖本就如此,下次见面,酒我请!” 蒋云铮这时也开口道,“我偷跑出来,母亲定是很着急,武林大会已经开完,我要回渝州一趟,展兄,云哥,我还能与你们走一程!” 听到蒋云铮也要走,钱七星脸上更增添一分离愁,他转头看向李相夷,问道,“相夷,单大哥还在扬州城,你要与我同去吗?” 李相夷转动着手里正烤着的兔子,看向他,想了想后说道,“我临走之前,师兄说他联络有志之士一同来台州找我,我想他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他了!” 陆磊闻言问道,“相夷,那你是不回扬州了吗?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李相夷笑道,“待与我师兄会合,我们便还是四处游历,我打算去江湖各处走一走,接接悬赏,惩恶除奸!” 一听此言,陆磊眼神一亮,熠熠生辉,“那相夷,你带上我如何?我出来了便没打算这么快回去!我与你同行!” 赵文浩见状也是激动喊道,“算我一个!我虽然现在武功不怎么样,但我保证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二林兄弟看向李相夷的面容也满是希冀,异口同声道,“能不能带上我一个!我与你们同去!” 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李相夷将烤好的兔子割了一条腿递给杀哥,又将剩下的递给一旁陆磊,哈哈一笑,“兄弟之间,说这话可是生分了,既然都有这想法,一起走便是!” 几人脸上瞬间带上了笑容,黎溪也看了过来,“那我也一起!我本也到了独自游历的时候,兄弟们一起惩奸除恶!” 蒋云铮和钱七星看向他们,脸上露出满满羡慕之色,蒋云铮看向他们意气风发的面庞,心中下了决定,他说道,“相夷,我此次回去与我母亲说清楚我便来找你们!到时候,也算我一个!” 钱七星见状也再不迟疑,他用力点头道,“我也是,相夷,你等我来找你!” 李相夷看向他们,郑重应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做下决定后,众人满脸都是对日后的期待与对这江湖的向往… 蒋云铮仰头喝了一口酒,看向火光中年轻却充满了力量的李相夷,他突然开口问道,“相夷,你日后,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李相夷闻言愣了愣,其余人听到这发问也是静了下来,少年们的脸上满是好奇。 日后,要做什么吗?李相夷想了想,仰头喝了一口酒,篝火映照着他满怀潇洒和意气的脸庞,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李相夷,要建立起一处不依不附,绝对公正之处,我要让这江湖奸邪不生,我要让弱者有冤可诉,我要让百姓安居乐业!” 掷地有声的这句话,让周围为之一静,齐云和展云飞在江湖游历数年,本该觉得这话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当他们看向李相夷的面庞,他们竟然不觉得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大话... 齐云喃喃出声道,“相夷,你不觉得这个想法,会很天真幼稚吗?” 展云飞也看向他,轻声道,“这,很难!” 李相夷笑着站起身来,他举起手中的少师剑,少年神采飞扬,“哪个想当英雄的不天真,这件事是很难,但是,我李相夷到这世间走一回,要做就要做最难的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带着一往无前无所不能的坚定信念,让人觉得...很震撼! 仰头看着那比篝火还要耀眼的身影的少年们,想到这两个多月的经历,面上动容之色越来越多,神采也越来越飞扬,他们的心也慢慢地鼓噪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站了起来,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举起手中的酒坛,清亮地声音冲破云霄,“说得对!要做,就做最难的事!” 李相夷看向周边的这些兄弟,笑着将酒坛举高扬声道,“那我们要一起成为整个江湖的传奇!” 篝火噼啪炸响的声音中,是少年们响彻云霄的欢呼声,那是他们对这个江湖的宣誓! 少年当有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1章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白马与枣红大马并肩而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白马上的少年墨发用红白相间束发带束起,雅白劲袍上缀着红色丝带,红白相间,日月辉映,少年面容俊美,意气风发! 枣红色大马上的公子一袭月白长袍,六角红梅绣花鲜艳欲滴,头戴双珠白宝石银冠,容颜如画,眸光冷傲,说不出的雍容矜贵! 左右后方跟着数骑同行,身背长枪的少年声音清朗,冲着前方少年身影笑道,“相夷,你这说好的去玉龙关,结果跑出关外将这血域天魔都给抓了,现在你这名头,在江湖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俊美少年郎哈哈笑道,“我这正喝酒赏月呢,他就给撞上来了,现成的赏银在那,错过可就可惜了!” 腰插折扇的翩翩少年郎也是乐不可支,“可不是吗?当时我也在场,正喝着酒赏着月呢,那魔头直冲冲地就跑过来了,相夷一看,哟,悬赏榜第一!拿着少师就上去了!我和你们说,那魔头刚开始傲得可没边了!结果啊,被相夷从关内追到关外,我酒都没喝完,天都还没亮,相夷那五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酒葫芦不离身的少年声音憨厚,朗声笑道,“那得亏去赏月了,相夷说好要建的四顾门,可以准备选址了。” 旁边又有一少年轻哼道,“我早就劝相夷选址了,兄弟们都有钱,可相夷一定要自己赚够银钱再说!” 满脸吊儿郎当的少年郎当即啐道,“相夷建立四顾门,是要有一处不依不附的绝对公正之处,抛开家里,咱们几个身上有几个钱啊!而且钱老七,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祖母断了你银钱,你身上就那三瓜两枣的,可别大言不惭了!” 钱七星当即反唇相讥,“我钱老七虽然只有三瓜两枣,也比你赵老二银子多!而且我愿意全部贡献给我们门主!”说到这钱老七嘿嘿一笑冲着前方那少年喊道,“门主,你到时候随便给我安排个堂主当一当就行了!” 林子瑜林子孟性格也是日益开朗,闻言也是笑着调侃道,“老七你那三瓜两枣可不够贿赂门主啊,你现在都还在洗赵老二的臭衣服,什么时候你把赵老二打趴下了,门主铁定就让你当堂主了!” 众人一听俱都哈哈大笑起来,李相夷也笑着转头道,“你把文浩打趴下,堂主让你当!你那三瓜两枣我也不要了,留着给你娶媳妇!” 这下大家的哄笑声更大了… 左侧身着玄色衣袍,面容普通年纪大上许多的男子声音温厚问道,“相夷,这门派宅址,你打算选在何处啊?” 少年侧脸看他,声音清亮,“师兄,我打算去扁州小青峰看看,钱老七说那处风景甚美!” 蒋云铮也笑道,“那处我去过,常年翠绿成荫,山上桃林一片,确实美不胜收!” 李相夷听后洒然一笑,一夹马腹,白马纵身疾驰,俊美少年眉眼飞扬,“那我们便去那扁州小青峰看看!” 身后数骑跟随而上,空中回荡着少年们欢快地应和声音… 一行人从山城出发,疾行五日,便到了梅州城外小云山处,李相夷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勒住“追风”转道便往山上赶去,“踏雪”见“追风”改道,紧跟而上,后面几人虽不解,却还是毫不迟疑地跟着改道而上… 上到半山腰,李相夷就看到有一群手持大刀之人在围攻一粉衣女子与一婢女打扮之人。 粉衣女侠眉如远黛,面容清丽绝伦,却剑法凌厉,墨发飞扬身姿旋转间,瞬间就有持刀围攻之人倒下… 女侠身手利落,身旁婢女武功也不差,但围攻之人却配合默契且人数众多,且为首二人武功虽并不高强,男子气力却天然占优势,配合之下让这女侠强接了几道攻击,顿时她的气息就乱了,围攻众人趁机急切攻上去,主仆二人一间有些左支右绌… 一切发生只在瞬息之间,李相夷看到那为首二人与贴在城墙口缉拿令告示画像上的,那都对得上的特征,明白这位女侠应该是来捉拿恶贼的,眼中不由划过一丝赞赏,见二人力有不逮,他眉眼一凌,少师出鞘,不过一击,围攻之人便尽数倒下了! 见众人全都倒下,粉衣女子微微转头,就看到一身红白相印成辉的年轻男子持剑昂然而立,他转过头看向她的面容俊美无比,眼神清亮,不由微微愣了一瞬,随即才抱拳行礼道,“多谢公子相助!” 李相夷抬手抱拳还礼,“女侠高义,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马匹踢踏声陆续响起,婢女谨慎上前一步护住自家小姐… 蒋云铮一马当先行了过来,看到站着的李相夷还未开口,眼光一瞟,就看到了一旁的粉衣女子。 山风吹拂起女子墨发,清丽婉约的女子微微转头看向他,暖色金阳下,蒋云铮感觉自己好似见到了神女,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呆愣在原地,讷讷不敢言… 婢女看到这骑在马上的俊秀公子那呆怔的模样,微微一笑出声,又是一个被自家小姐惊艳到的少年郎,稍稍放下心来,后退到了自家小姐身后… 李相夷看着蒋云铮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微微啧了一声,这模样,可太丢人了… 后面传来陆续的踢踏之声,伴随着钱七星咋咋呼呼的高呼声,“你们都跑那么快干什么!”等跑了过来看到这清丽绝美的女子和倒地的山贼后,钱老七也呆愣住了,喃喃道,“跑得快,能英...英雄救美啊!” 单孤刀看到两位陌生女子和地上哀嚎的一群人,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翻身下马望向李相夷笑道,“相夷,原来你是听到此处打斗声了!” 粉衣女子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李相夷问道,“敢问公子可是云隐山漆木山前辈之徒李相夷?” 李相夷听到这姑娘的问话,眉眼一扬,笑问道,“正是!敢问姑娘可是我云隐山旧识?” 这女子微微一笑,福了一礼道,“并非云隐山旧识,只是与公子确有一面之缘,我是江南乔家乔婉娩!” 李相夷微微思索,随即恍然大悟笑道,“确实是故人!婉娩姑娘,多年不见!” 蒋云铮在单孤刀他们来之时便已回过神来,听到乔婉娩与李相夷旧识相见,他连忙翻身下马,走上前去,俊秀的脸上晕红一片,抬手行礼道,“江南霜雪仙子乔女侠,久仰大名!在下渝州蒋云铮,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乔婉娩微微抿唇,笑着抱拳回了一礼,“惊雨剑蒋少侠,幸会!” 蒋云铮一听她听过自己名号,顿时脸全红了,他结结巴巴道,“乔…乔女侠也听…听说过我啊…惭…惭愧!” 旁边婢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乔婉娩转头轻声呵斥,“阿柔,不得无礼!” 蒋云铮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却还是连忙摆摆手道,“无…无碍,阿柔姑娘并未无礼,是在下失礼了!” 这下就连乔婉娩也忍不住轻轻掩唇笑了出来… 钱七星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的呆怔,见平时翩翩世家公子模样的蒋云铮比他还要失态,心底的不好意思顿时消失,毫不留情地喷笑出声,李相夷简直没眼看这两兄弟,啧了一声一把扯开蒋云铮,跟来的一行人介绍乔婉娩... 知道她是齐云和相夷故交,并且主仆二人是来上山剿匪之后,一行人俱都面露敬佩之色,依次与之见礼… 等众人见礼完毕,李相夷才看向地上躺着的一群人,问道,“这些人婉娩姑娘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是否需要我们帮忙!” 乔婉娩笑道,“无碍,我让阿柔去梅州城报官即可!” 蒋云铮一听此言,当即自告奋勇道,“这等事情我去便是,二位姑娘剿匪辛苦,当多多休息!”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没有任何停留便往山下行去… 一行人看着他这利落的动作,俱是嘴角一抽… 李相夷摸摸鼻头问道,“婉娩姑娘,你们要去往何处?若是顺路可与我们一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乔婉娩知他是看到刚刚二人受困才有此一问,想了想后柔声道,“其实我们并无目的,只是四处游历罢了!若你们不嫌弃,可否让我们跟着行一程!” 李相夷当即道,“当然可以,乔女侠行侠仗义之举我们也多有听说,当得起同路人,我们这次要往扁州小青峰去,婉娩姑娘你们若愿意,便与我们一起吧!” 乔婉娩开心点头应道,“好!多谢!” 等蒋云铮将官兵带来,将这贼匪尽数抓了之后,一行人又在乔婉娩的带领下进了这山贼老巢,将被掳掠的女子救了出来... 被救女子大多都是一脸麻木惶恐,甚至还有死志,乔婉娩见状,耐心询问她们是否愿意归家,愿意归家的她自掏腰包附赠银钱给其傍身,不愿归家的便询问是否愿意去乔家慈幼堂与绣纺工作,重新开始… 一行人看着她井井有条地安排,一看就是做熟之事,心中一方面佩服她的侠肝义胆、另一方面也敬重她的细致仁义之行,对其言语之间也更显尊重了,而乔婉娩观一行人行事有礼热心,耐心而并不催促,对他们的品行也很是认可。 一行十二人一起往扁州过去,路上碰上不平事,总也会过去管一管,乔女侠虽相貌清丽婉约一脸柔弱长相,却处事英姿飒爽又不失温柔细致,队伍中有了她二人,对受害之人的安置也都更为妥当了,众人心中对她慢慢多了认可,并不只因为她是齐云和李相夷的旧识… 因着走走停停的,过了一月一行人才走到河源县,距离小青峰,还足有一月路程... 初夏花开正好,但是因为乔婉娩身有哮喘之症,山林间花开又正烂漫,总会有粉末灰尘,况且赶路急了怕她劳累哮喘发作,所以一行人打算在这河源县休息几日... 一行人在客栈修整洗漱,因着杀哥能动用妖力了,所以现在洁发束发并不需李相夷帮忙,本来李相夷打算和杀哥一起去县城转一转,但是这小地方入夜之后并无甚好逛之处,杀哥在房内修炼,李相夷洗完澡后将头发烘到半干,就披散着头发坐在屋顶赏月喝酒... 月色银白如练,李相夷望着这轮弯月,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大妖时他那面上的妖纹和额间的月印,一时不禁有些愣神... 回过神来就看到旁边飞身而上,左手托着绿豆汤,右手拿着酒的蒋云铮,李相夷眉头一挑,笑道,“怎么?乔女侠这次也没收你的绿豆汤?” 蒋云铮长叹一口气,“哎,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念落花啊~”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 李相夷没管他这矫作哀叹之声,反正这一月来他殷切送东西也不止这一次,这乔姑娘每次都很有礼的让阿柔给挡下了并不收,蒋大公子这次当真是一往情深,还是一如既往地锲而不舍,最多也就哀叹这一声... 李相夷很自然地探过身拿过这汤盅,揭开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太淡了,单手从荷包中拿出两颗桂花糖用内力融化在这绿豆汤中,才一脸满意地喝下去... 蒋云铮无论看多少次,都对他这内力的“巧妙”用法和这噬甜的爱好叹为观止,只能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李相夷喝完甜汤,一脸满足之色,他瞥头看向一旁的兄弟难得有些惆怅的模样,突然有点好奇问道,“云铮,你为何会喜欢上乔姑娘?” 蒋云铮悠悠看过来一眼,一脸理所应当地感叹道,“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你不觉得乔姑娘,甚美吗?” 李相夷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的却是那一双金灿眼眸,仰头喝了一口酒喃喃道,“我觉得,杀哥更美...” 话才说完,他便一僵,呛咳了一口酒,心中一时也是思绪万千,为何,自己会如此想法... 蒋云铮刚在喝酒,并没听到他的喃喃自语,见李相夷未回答,他才轻轻敲了自己一下,“是我失言了!为何会喜欢啊…乔姑娘很好,不仅长得好,人也侠义!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喜欢呢!” 李相夷回过神来,看向他微笑的嘴角,突然问他,“云铮,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蒋云铮闻言微微思索,看头顶的月色,再度喝了一口酒,他站起身来,看向那处门房紧闭的房间,声音温柔,脸上的笑容很明媚,“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第2章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蒋云铮早已走了,可因着这话,李相夷的心,却又开始乱了… 他突然有了练剑的想法... 寂静的夜里,只有头上一弯明月,他站起身来,夜晚微微的凉风吹动着他的衣袍,月光如水般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那是云隐山的方向,思绪也慢慢飘回了从前... 少师的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映照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神,相夷太剑一式接着一式,他想到了此生见到的那一双最美的眼眸,想到了大妖怪的醉酒,想到了那人月白衣袍上的六角红梅,想到了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也爱上的那一抹红色... 相处八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一呈现,想到了自己的几次悸动,想到了自己的几次不知所措,李相夷手中的剑招越来越凌厉,越来越迅捷,好似要借着这一招一式,将心中的迷茫跟纷乱都甩开... 当第六式的最后一招剑气划破长空时,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杀生丸,那个大妖在微微抬眸看向他,眼神中是独有的偏爱于他的柔和,独一无二... 他突然想到了读过的一句诗,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他突然意识到,喜欢上杀生丸,好像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上他呢? 而李相夷喜欢上一个人,又与他是何身份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的迷茫与愁绪全被抛开,他看着杀生丸,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明媚而又灿烂的笑容… 李相夷手中少师一转,身形一动,身影已是到了院中,他身姿急转,院中的花朵被剑气裹挟吸引,随着少年旋转的身影被引入夜空,随着少师的挥洒,洋洋洒洒的花瓣聚拢在少年的身旁,随着少师剑气的指引翩然飞舞… 直到一招势收,环绕着白色身影的花瓣随着红色丝带洋洋洒洒散开落下,少年在花雨中飞身跃出,他站在杀神丸的面前,脸上笑意绚烂生花,“杀哥,相夷太剑第七式,见青山!” 我见青山多妩媚... 杀生丸看到他的笑容,虽然感受到他浑身混乱的气息已经平复下来,但还是开口问他,“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从不屑于隐瞒,杀哥既问,他便会告诉他,少年的爱意向来炽热坦率,他赤诚地看向他,叫着他的名字,“杀生丸(sessyoumaru)” 在大妖微微疑惑的视线中,人类少年说着他热忱的表白话语,“此生固短,山水一程,三生有幸!杀哥,我李相夷,心悦至极!” 杀生丸看向少年比星辰还要闪亮的眼睛,那里面满是赤诚坦荡,其中蕴含的情感太过灼热,他无法准确地分辨那是什么… 看着这人类的眼睛,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很陌生的情绪,那是…妖心从未生出过的一种情绪.…特别陌生… 大妖并不理解这句话是何意义,可是见他如此郑重,想来应该很重要的一句话! 杀生丸微微颦眉,感受心底那股陌生的情绪,他一时有些失神,这…是人类对自己宣誓效忠的誓言吗?自己是否应该回应? 可是…自己早已将这个人类圈定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了... 不是效忠宣誓,那这是这个人类在表达他的崇敬吗? 李相夷看向杀哥微微颦起有些疑惑的眉眼,知道大妖怪并不理解他真正的意思,刚待说清楚,就听到庭院里传来的痛呼的声音,“天哪,这是哪个小贼的将我客栈里的花都给扬了啊!那是我娘子最喜爱的花啊!” 少年郎的身影一僵,僵硬地低头看向院中的掌柜和落了一地的花瓣,面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尴尬之色… 看到掌柜的一脸痛惜地看着地上的花瓣,敢作敢当的李少侠挠挠鼻子,足间一转还是跳了下去... 最后在再不辣手摧花的保证下,未来李门主花了二十两银子与掌柜的了结了此事... 待将此事了结,少年再次抬眸望向屋顶,大妖还站在那处看着他… 少年看着他沉静的双眼,倏尔洒然一笑,眼中满载星辰,却没有再多解释... 我的喜欢,坦坦荡荡,我不会遮掩,但是大妖妖生漫长,我也并不强求你为我而停留,能遇见你,已然足够幸运,你不懂,也并无关系… 在河源县停留了三天,李相夷还是如往常一样,每到一处新的地方,就单独与杀哥去逛这城池,吃当地不一样的美食,买当地特有的糖糕点心… 这处的糖果是别处从未见过的,有糖莲子和糖渍橘皮,莲子是饴糖裹着新鲜莲子熬制的,外面还有一层白色糖霜,虽然有一点点苦味,但是与甘甜交织,味道竟意外的不错,二人买了许多,李相夷宝贝地用内力护着这糖袋,以免天气过热很快融化... 而糖渍橘皮是将橘子皮浸泡在蜂蜜水中多日制成的,也是此处特色,由于糖莲子珠玉在前,少年郎期待很深地丢了两条入口,牙齿咀嚼带出来的味道让少年的笑容僵在脸上… 李相夷绷住笑脸,生生将口中这奇怪的东西咽下去后,少年笑眯眯地捏起一根喂到大妖嘴边,周边食物气息驳杂,大妖怪又习惯了人类的亲近投喂,没有防备的张嘴吃下… 苦中带涩,涩中带甜,对于大妖来说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味道,刺激得他的瞳孔都有一瞬间张大,大妖褐色的眸中满是一瞬间藏不住的不可置信… 也就一瞬,回过神来的大妖双眸一眯,又做不出在人类面前把东西吐掉的姿态,他看向一旁满脸无辜的李相夷,眼眸眯成具有威慑性的弧度,下一瞬身形急闪,紧紧跟在了见势不对撒腿就跑的人类身后。 大妖不紧不慢地跟着这人类,李相夷跑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一副举手认输投降的姿态,杀生丸冷酷无情地一把提起这个越来越得寸进尺冒犯于他的人类的衣领,面无表情地瞬移到溪边后,将八爪鱼一样扒拉在他身上的无赖人类扯了下来,连同橘皮一起按进了湖泊中… 李相夷几次跃出水面都被大妖怪面无表情地重新丢了进去,最后更是凌空半蹲在湖面,在人类想要出水时将他重新按入水中… 李相夷从大妖面无表情的脸庞和紧抿的唇角边看出了一点气鼓鼓的模样,少年摸摸鼻子,不再试图上岸,只探出上身,将湿透了遮挡面容的头发向后撩开。 湖水浸湿了少年夏日轻薄的衣衫,修长的脖颈和锁骨隐隐显露,水珠顺着发间滴落在睫毛上,又随着眨动的双眼沿着鼻头和面庞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少年抬起头看向半蹲在湖面上的大妖怪,大妖也垂眸看向这世间人类中最纯净的一双眼眸。 他冲着自己卖乖眨眼的讨好笑容,与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杀生丸感觉心中又涌现出了那日的那股陌生怪异的情绪,大妖怪不由微微怔愣… 两次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怪分辨不出来,妖怪的传承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东西… 杀生丸腰侧的天生牙也开始微微震动,他不再思索,而是伸出右手在这人类惊讶的眼神中,抵住了这个人类的额间。 杀生丸额间月印显现,而让他惊讶不已的,却是人类额间也有月印随着妖力的探出而微微显现… 守护印,是大妖心底最真实的映照!自己是何时,对这个人类,有了这么强的保护之心? 雷霆慢慢聚集,在大妖与人类身侧隐隐炸响,杀生丸却没有停下动作... 李相夷有所察觉,他看向杀哥开始妖化的面容,缓缓仰头闭上眼睛,这是全然不设防的信任姿态... 因为人类的纵容,心中的想法通过守护印,坦诚地展露在大妖的面前... 李相夷的心湖处是全然雀跃欢喜的情绪,心湖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荡起,它说… 李相夷心悦杀生丸,是想成为伴侣的那种心悦,是想要这一生陪伴在他身边的心悦,是我的喜欢并不强求回应,也并不愿拖累于他的心悦... 大妖像被烫到了一般蓦然松开抵住人类额间的右手,他看向人类睁开的赤诚双眸,里面的情感,让大妖都有一股被灼烧的热烈…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自己的心口…心中有了恍然大悟之感,原来,妖心中的情绪如此陌生,是因为它本就生自人心…而这种情绪…叫做喜欢…叫做心悦… 杀生丸突然想起了人类那日晚上的那双眼眸,这两日偶尔思索总觉得熟悉,他突然想到了他在何处见过… 那是五十多年前,他在那个半妖看向人类巫女的眼中见过,而紧接着未过多久…那个愚蠢的半妖,就被封印了… 这个人类的喜欢…这与人类有所羁绊的命运…这为了守护人类轻易死去轻易被封印的可笑感情! 腰侧天生牙不停颤动,体内妖刀妖气暴涨… 大妖站起身来,垂眸看向这个人类,他的妖身并未隐去,反而他金灿灿的双眸在慢慢转为赤红… 妖心内戾气横生,想要杀死那股莫名的情绪!我杀生丸,追求的只有力量,喜欢,这种软弱的感情,我杀生丸… 数道雷霆降下,击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即将失控地大妖,大妖却不闪不避… 直到…人类破水而出,李相夷紧紧地拥住了这个大妖,是完全的守护姿势,将所有的雷霆阻隔在人类身躯之外… 獠牙开始显露的大妖怔愣住了,义无反顾的人类紧紧地拥住他,身体温暖干燥,声音中带着一点点聒噪小相夷的叹息,“杀生丸这么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大妖,很难不让我喜欢上啊!杀哥,我喜欢你,我想守护你,所以,我不愿意欺骗你。但是我一直知道,人类对于大妖漫长的生命来说太过渺小,我并不需要你为我而停下你的脚步,因为遇见你,对李相夷来说,本身就足够幸运!” “杀生丸,我喜欢你,但我并不会阻碍你的选择!” 人类的体温炽热,就像这少年热烈地感情… 强大的妖怪根本生不起力气去推开这个人类的拥抱,暴戾一瞬间被抚平了,大妖的心中有一种命运般的宿命感,他体内的妖刀恢复了平静,而腰侧的天生牙释放出了柔光… 大妖飞扬的银色发丝慢慢地平静了下去,墨色头发铺满人类与大妖的肩头,人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感受到抱住他之前人类用内力烘干了衣物的干爽身躯,杀生丸褐色的双眸微抬,看向天空中隐约显现出的彼世道路… 原来,我杀生丸,早已也有了守护之心… 而这个人类,他说他也想守护我… …… 一众人继续出发前往小青峰,到达天河城时已是五月中,还有三日路程就可到扁洲。 一行人进入城中寻客栈入住,才走进客栈中,就听到有人在放声询问,“诸位可曾听说,这剑魔发出江湖追踪令,找那李相夷的事?” 几人一听,停下脚步望过去,就见有一身穿青色劲袍手挎长刀做江湖侠士打扮的男子继续说道,“话说今年这苏老爷子的万人册排行榜一出,江湖武林喧闹不已,众位可知为何?” 一满脸络腮胡的壮实汉子扬声道,“我知道!”说了这一句,见旁人俱都望向他,这人才略带得意地说道,“这喧嚣议论,莫过于剑魔天下第一的名号,是否名不副实!” 一听这话,当即有人问道,“这话是何缘由?这剑魔不是万人册排榜认定的天下第一吗?苏老爷子定的榜,何曾有过假?” 青衣侠士不甘这话头落入别人口中,瞥了一眼络腮胡男子笑着接话道,“因为这次的万人册定榜发出后,李相夷就将那血域天魔抓捕归案了!” 一听此言,客栈中的江湖中人俱都惊呼起来,“血域天魔竟然被抓了,他虽因沉寂几年并不上榜,但有关他的悬赏一直高悬!这魔头,一直是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啊!” 青衣侠士点点头笑道,“正是!血域天魔被这李相夷给抓了,自然李相夷就该是新一任的天下第一。所以,大家都说,这剑魔的天下第一,名不副实啊!” 络腮胡男子不甘落后,高声接话道,“所以啊,这剑魔通过万人册,出银钱三千两,四处寻找这李相夷,要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给坐实咯!” 旁边有武林人士打扮者,俱都兴奋异常… “这李相夷的行踪,可有着落了?” “二者何时能打上一场?这等盛事,不为这三千两,我等也要好好去看上一看!” “是啊!这等盛事不容错过!” …… 第3章 我要做自由自在的风 在这一群人的喧闹声中,李相夷一行人在小二的躬身带领下上二楼靠窗坐了下来,李相夷招呼着小二上了两壶茶和一壶白水,一边跟众人说着话,一边将碗着用热水烫过后,很自然地放在了杀生丸面前,又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杀生丸垂眸看着面前放好的碗筷茶杯,这一月以来这人类常如此做,并不刻意妥帖,只是自然而然地做一件事的模样... 大妖怪自小便不喜仆从女婢近身服侍,也从不需要被照顾,他生来就是强大骄傲的,他独来独往,一切阻了他路的人或物,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毁灭... 可是那一天,妖化后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暴戾杀戮之心,却轻易地被这个人类安抚住,明明他可以轻易撕碎那一层柔软身躯的桎梏,明明他的妖气可以轻易融化这具人类的身躯,只要这个人类死了,自己心中所鄙夷的那种人类情感就可以消失掉,自己就还是那个强大的没有一丝弱点的大妖,可是,他的妖心骗不了自己。 杀生丸,不想这个人类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大妖怪对自己说,反正人类生命短暂,等这个人类死去,他找到回到他自己世界的道路,他做回他西国大妖的身份,那一切,就都会回到原点。 在这一个世界,就容许大妖对这个人类的这点悲悯之心吧... 大妖怪说服了自己,对着这个人类,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别扭感也消散了,微微瞥开头端起茶杯喝水... 李相夷见状唇角笑容加深,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壶搁在桌上,其余几人都见怪不怪他这模样,很自觉地自己倒茶倒水,只有乔婉娩看了一眼一旁的单孤刀,再看向李相夷和杀生丸这副自然亲近的模样,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少年俊美,从天而降相助于她,又是旧时故人,乔婉娩初时对李相夷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好感,但后面发现他那日相助只是单纯行侠仗义,这两月对她尊重有礼与旁人无异,对她称呼也是有礼有节并不超出朋友界限,看向她的眼中也只有单纯赞赏,并无男女情意.. 乔婉娩也就放下了心中对他的一点小儿女情思,李相夷是强大的,是恍若无所不能的,他让人不自觉信任,让人不自觉地跟随,随着相处时间愈久,她对他心中就只剩下敬佩,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岁,但他坚定地带着他们走在这一条虽荆棘丛生却大义光明的道路上! 她越来越喜欢跟着这一群人,行侠义事,做正直人,这样的日子,无关男女情爱,无关女子姿容,他们只将她当做乔婉娩乔女侠来尊重,这一段时日...是她十九年来从未感受过的快活… 也正是这两月的相处,特别是在河源县之后,女子心思本就细腻许多,她看向二人,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像兄弟,也并不单纯像是朋友,却一时想不出来如何来表达他们之间的关系... 抛开心中杂绪,乔婉娩回过神来,就发现蒋云铮不知何时吩咐小二上了红豆汤,他正端着将甜汤放到了她手边不远处,并不殷切送上也不特意关注,只自然地给他自己倒上茶水,她知道他喜欢自己,也知道他这样做是怕引起众人关注给她造成压力,乔婉娩突然一愣,瞬间醍醐灌顶... 因着心中这惊世骇俗的猜想,乔婉娩一时有些呆怔,见到放在不远处的沙质细腻,撒有桂花装点的红豆汤,愣愣地将它端了起来,喝了一口后才回过神,刚想将碗放下,却余光瞟到那俊秀少年忽然有些紧绷挺直的背脊,她心中骤然一软,低头又仔细品尝了一口,却发现是很细腻爽滑的口感,伴有蜂蜜桂花的味道,并不浓稠,很解暑,意外地好吃... 距离小青峰并不远,几人并未留宿,吃完饭,马也已经全部喂过食水,休整好了后一行人便起身准备离开,好早日到这扁州小青峰... 只离开的时候,李相夷看向那已经惺惺相惜,勾肩搭背在一同喝酒聊天的青衣侠客和络腮胡男子,扬声道,“告诉剑魔,李相夷三日后到会那扁州小青峰侯他,为期一月!” 二人闻言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群人的背影,等追出门去时,只看到马尾高束的的白衣少年郎和白衣银冠的贵公子并肩纵马而行,后面背枪持剑挎刀的众人接连跟上,二人相视一眼,脸上旋即露出狂喜之色,口中不住高呼,“李相夷!那是李相夷!” ...... 三日后,小青峰... 一行十二人走在上山的路上,这处绿树成荫,并不燥热,很是清爽,杀生丸和李相夷没有用妖气内力护体,日光透过树荫照射下来,照在前方二人的身上,清凉的微风吹过,二人衣角发丝微动,墨发交织在一起,恍若神明在凡间… 乔婉娩看着李相夷笑着跟旁边之人说话的面容,眉眼温柔,冷漠的公子微微垂眸看他,脸上是面对旁人绝不会有的柔和...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乔婉娩突然就想到了郁郁而终的母亲… 她的父母均是武侠世家出身,二人是江南公认最为般配的金童玉女,可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却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后来更是在父亲纳妾后毅然决然地想要和离,却困于家族名誉被万般阻拦,最终身体破败香消玉殒… 而自己,虽是乔家嫡长女,但却因着自己是女子,又从小身患哮喘之症,父亲并不赞同自己学武,只劝她女子相夫教子本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日后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她却并不服气,她从小看着母亲困于囹圄之地郁郁寡欢的模样,她永远都记得母亲过世时摸着她的头跟她说,“阿娩,娘亲这一生,从来没有自主选择过自己的人生,我最想要的就是自由!我最难求的就是自在,我最恨的便是听从父兄之话,困于这内宅之中,不见天地广阔。阿娩,你别学我,你要有你自己的力量,你要做自由的风,不要做这笼中的鸟!” 自那日起,她喝了无数苦药调理自己的身体,她借着父亲对母亲逝世的愧疚和在母亲身故前发下的重誓,给自己挣了一抹自由的天地出来! 这二人在一起,相处是那样的开心和自在,她突然发现这几日自己的不可思议是那么的狭隘,自己想要逃脱笼中鸟的命运,自己不愤于这世俗囹圄,自己觉得女子并不比男子差,男子可以学的女子也可以学,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能做到!每个人都可以爱,可以恨,可以是任何模样! 那么,喜欢一个人,又与他是何身份,与他是男是女,有何相干呢? 想通了这个,乔婉娩心中陡然一松,这几日好似怀抱着秘密的沉重感豁然消失… 乔婉娩抬手感受微风吹拂过手掌的清凉,这是自由的…风的触感!她再度抬眼看过去,那二人走在这一群人的最前方,他们像是一轮耀眼的太阳和清冷的明月,交相辉映,是那样的耀眼迷人,他们的光芒…驱散了她一直以来的惶恐不安。 乔婉娩的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与她以往的柔柔微笑大不一样!她乔婉娩,要做自由肆意的风… 当他们登上小青峰时,李相夷眼中也不由一亮,这处峰顶平阔,绿色成荫,有溪流环山潺潺下流,南面有瀑布垂流而下,西面桃林美不胜收,再放眼望去,山峰所在之处,周围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确实是建立门派的绝佳之地。 他转过头去看向杀生丸,却见大妖屈膝一动,已是往西边传来阵阵花香之处跃去… 李相夷见状足尖一点,跟了上去,其余众人也纷纷跟上… 杀生丸跃入桃林,在其中最大的一颗桃树上坐下,粉红的花朵还未落尽,深绿的树叶将枝桠牢牢掩住,木质清香和淡淡花香萦绕在鼻尖,像是他记忆中幼崽时期所住宫殿外的那一片桃林… 李相夷见杀哥垂眸间的那一抹怀念的神色,转头看向这一片桃林,心中做了决定,他笑着扬声与众人道,“此处小青峰,就作为我们四顾门的总坛所在之地如何!” 一行人一路走来,看这处风景秀丽,地势绝佳,心中本也是满意得不行。 钱七星首个响应,笑着大声道,“谨遵门主令!” 众人相视而笑,神采飞扬地地冲着他们的门主点头应好。 “全凭门主安排!” 李相夷哈哈大笑,豪气清朗,“那我将这大明山山脉的其余峰头田地一并买下来,总坛分坛、演武练功、医堂牢房都需要地方!我要让我们四顾门,成为这江湖武林中的第一大派,这个江湖,有我,有诸位,有四顾门,定会让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 大明山隶属三家宗族,李相夷与三家族长商谈买下这包含八瀑、十三涧、二十四峰在内的整座山峰作为四顾门开宗立派之处,如今已名声赫赫的李相夷与三族定下承诺,四顾门成立后,山下田地将会首先佃给三氏族人租种,他李相夷在一日,并永远不会私加杂税,四顾门每年田亩产出只收佃户三成,四顾门会保护三氏宗族不受其他武林势力和土匪盗贼侵扰… 商议十日,最终众人谈妥,三家宗族开祠,共通买卖文书,李相夷以共计一万六千两白银买下二十四座峰头,经由官府见证,缴纳税银后签订“买地文约”,几方签字画押,盖印为凭,自此,地契既成。 戊戌年六月初一,李相夷拿到地契,四顾门选址定下小青峰… 酉时,小乔酒楼雅间,李相夷和杀生丸喝着酒,其余一行人正满脸兴奋地传递瞧着那三张契约文书,待最后看完后的乔婉娩将它递还给李相夷后,李相夷却并没有收起来,他起身看向乔婉娩,郑重问道,“婉娩姑娘,我们四顾门初创,不知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四顾门,跟我们一起惩恶除奸,锄强扶弱,为这江湖设立起一个维护江湖正义的绝对公正所在!” 乔婉娩闻言看向他,又看向旁边眉眼灼灼望向她的蒋云铮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其余人,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感动,她看向这四顾门门主郑重的神色,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门主为何会邀请我加入?” 李相夷看向她,倏尔笑了出来,笑容很是灿烂,“因为一路同行,我们发现乔女侠心地善良、心怀大义、品行高洁,你虽是女子之身,但所作所为却远超世间男子许多!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侠义之士,与我等志同道合,四顾门有你,是四顾门之幸!” 李相夷说完,周边众人皆是点头认可,看向她的眼神满含期待。 乔婉娩这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不基于自身容貌,而只是基于她乔婉娩的为人处事而被认可,她的眼光蓦然变得明亮而又绚烂… 乔姑娘的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她看向李相夷,郑重点头道,“门主,诸位,承蒙看重,我乔婉娩愿意加入四顾门,与诸位同道,为这江湖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相夷笑着看向她,眼中欣喜极了,他伸出右手握拳,看着眼中似有盈盈泪光的这位四顾门的女侠,脸上的笑容明亮极了,“婉娩,很高兴你加入四顾门!” 乔婉娩眼中眸光骤然璀璨,她郑重地握拳抵住门主的手,她吸吸鼻子坚定答道,“我乔婉娩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蒋云铮看着这个坚定扬声的姑娘,眼神也是璀璨至极,他也笑着站起身来,将右手握拳牢牢抵住二人,坚定说着自己的誓言,“我蒋云铮,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我黎溪,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我钱七星…” “我单孤刀…” “我林子孟…” “我林子瑜…” “我赵文浩…” “我陆磊…” 定会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要为这不依不附的公正之处,要为我们四顾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第4章 这才是我期待四顾门建立的初衷,这才是我跟着你的初心 这一刻,众人的手紧紧相抵,坚定地誓言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将伴随着他们,伴随着四顾门,在江湖中为正义而战! 坐下后,蒋云铮和黎溪笑着给众人将酒满上,钱七星笑嘻嘻开口道,“门主,咱们四顾门你打算怎么安排?选址定了,我们这门派也要开始建起来了吧!” 李相夷笑着挑眉,“那当然!我与三族族长签订契约时便已说定了,他们会安排人随我上山勘探,等他勘定之后,再做门派修建规划,之后我也会雇佣他们族人进行门派修建之事。” 说到这处,李相夷看向蒋云铮道,“云铮,你之前说工匠你来安排,可有困难?” 蒋云铮摇摇头道,“十日前在选定小青峰作为门派所在之处后,我便已修书给了我母亲,做熟了的石匠木匠已经安排在护送过来的路上了,不日便到!” 李相夷点点头,与他碰杯喝尽杯中酒后,笑看向众人,“那等工匠到位,对门派的规划做好,图纸我做出来后,便可选个良辰吉日动工了,还有...云哥那日分开之时曾与我说,若我门派建成,他那边事了,便会来找我们!等我们四顾门建好,想来云哥也要到了!” 陆磊听后,高兴不已,“那可太好了!许久未见云哥,他还欠我们一顿酒呢!” 想到齐云要来,众人笑闹之声更大,乔婉娩也是难得俏皮地笑着眨眼道,“我与齐二哥也是许久未见,不知他见到我可会大吃一惊!” 陆磊一听此言,哈哈接话道,“那云哥保准大吃一惊!婉娩姑娘悄声一变,已是我们四顾门元老!”说到此处,陆磊正正衣襟,作一脸吃惊状,“乔女侠,我齐云来投四顾门,还请帮我引荐一下门主!” 众人看他这促狭神色,俱都哈哈大笑起来,乔婉娩跟阿柔也是乐不可支,钱七星拍着桌子大笑道,“陆大头,你今日这举状,见到云哥我一定要告诉他!” 陆磊一挥衣袖,面上满是傲然之色的模样,“跟着相夷修炼这么久,我陆磊一杆神龙枪,岂能怕他一头老虎!” 气势还没维持三秒,陆磊给钱七星背上重重一击,拍得他蓦然坐直,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狠狠盯着陆磊,打不过,只能用眼神讨伐他,钱七星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添油加醋要云哥将陆大头打成真正的大头! 陆磊打完那告状精,旋即殷勤地转身跑到李相夷身边给他倒上酒,“相夷,你我兄弟一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这几月你可得给我把把关,帮我想几招保命枪法啊!” ...... 一行人笑着闹着,只单孤刀面露沉思之色,温声问道,“那相夷,你对四顾门是何规划?若是不依不附不借助任何势力,那在门派建成之前,是否就需要开始招募侠义之士了?” 一听此言,蒋云铮当即笑道,“单兄,相夷不是早就在为我们四顾门招募侠士了吗?” 陆磊听后,恍然一笑道,“对啊,这相夷不是放言在小青峰等那剑魔来寻吗?天下第一的高手之争,这等盛事,怕是如今就已经有许多侠士在小青峰等待了,我们这几日在各处山头奔波,又去定契找商铺的,没去那小青峰,也差点忘了这事!” 林子孟满目敬佩,“原来相夷想得这么深远,你们不说我都未曾发现,只奇怪为什么这扁州江湖人多了许多!” 赵文浩拍手称庆,“相夷武功,你我皆知,定能将剑魔打败,到时候成为这天下第一,何愁我四顾门无人来投!相夷,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李相夷哈哈一笑,眉眼中满是坚定和意气风发,“便是这次输了,我也终将会赢回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黎溪拍桌而起,面色激动,看向众人举杯道,“为了相夷的天下第一,我们喝一个!” “喝一个!” “喝一个!” 众人依次起身,乔婉娩也是难得的意气风发一同举杯。 李相夷看着他们,笑着与他们碰杯,“为四顾门!” “为四顾门!” ...... 单孤刀喝完酒,看向李相夷这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笑呵呵地再度问道,“师弟,那门派建立之后,我等你是如何安排的,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一听这话,众人虽心中对李相夷信任异常,知他定会安排妥当,但还是都有些好奇地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微微思索后娓娓说道,“四顾门并非开宗立派教习弟子之处,我们建立四顾门,是要召集天下有志之士,一同维护江湖安稳,要让四顾门成为这江湖最为公正之处,震慑肖小、铲除奸邪,让这混乱的江湖有法有度,弱者也能安心生存,强者不能随心所欲!” 众人听完,俱都点头认可。 李相夷继续说道,“门派初立,我只打算先在小青峰设立总坛,等发展之后再在各处逐步设立分坛。” “至于门中职位权责,我打算自四顾门门主之下,设长老一职,负责门派日常管理,执行门中所下决议,再设立护法一职,维护门派安全,负责各处布防。这些人员日常会留守小青峰坐镇,并不需要经常奔走在外。” “另外会设立数位堂主,堂主带领门内门人处理调理江湖纷争,管理江湖恶性事件,需四处奔波,行惩奸除恶之事,并且,堂主日后也需带队或选派副手在各地开设分坛,践行发扬四顾门宗旨。” “至于下属的弟子门人,皆可自行招揽,但一定要选品行可靠、认可我四顾门宗旨之人!若门下弟子门人行恶事有恶行,招揽之人亦有监察失职之责!” “另外我还打算单设一邢堂,由我直接管理,邢堂下设院长职位,主管案件审理、案宗归纳、情报收发、判罪定罚。” 听完他所说,众人不住点头,李相夷看向众人问道,“你们与我皆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有何想法可与我直说!” 黎溪当即道,“相夷,我没什么想法,我脑子不灵活,但是我信你,你做下的决定,每次都是正确的!你如何安排,我们便如何去做!” 林子瑜、林子孟兄弟也点头认可,“相夷,你直接安排便是!” 蒋云铮倒是想了想,出声道,“相夷,我并不想只待在门中,我想做那堂主,我想去四处惩奸除恶,这才是我期待四顾门建立的初衷,这才是我跟着你的初心!” 除了单孤刀外,一行人闻言俱都眼前一亮,钱七星哈哈笑道,“说的没错!还是蒋大公子会选,相夷,门主!你看看我能不能也做个堂主,我近日武功已经精进了许多,你设立的堂主肯定并非只有一个,你让我排在末尾当个堂主如何!” 陆磊眼珠一转,旋即哈哈笑道,“那我也做堂主,以我的武功,当个二堂主三堂主也不过分吧!” 气氛一时热烈起来,七嘴八舌地吵着自己是排行第几的堂主... 李相夷看到一群兄弟们并未因是四顾门初建是元老而想着要当门主长老,而是争相着想去做那最难的堂主,他的心内臌胀不已... 单孤刀见一群人争相着坐那费力不讨好的堂主一职,费力压下心中的愤懑,才哈哈一笑道,“那相夷,师兄我也来讨个堂主当当!” 蒋云铮注意到单孤刀转瞬即逝的愤恨,心中一惊,再听他如此话语,世家公子见惯了人心诡谲处,心中一转便已知晓他的心思。 蒋云铮虽早就发现单兄并不像他面上那么豁达,有时候偶尔还能瞧见他未藏好而漏出来的不满神色,但因着单孤刀是相夷师兄,从小二人一起长大,相夷对他师兄很是尊重,单兄所作所为也并无让人指摘之处,人心复杂,本就有各自所思所想之处,亲兄弟父母之间都还会偶有不满,便也并未太过在意。 但是此次他却并没看错他脸上那愤恨之色,知道单孤刀应是觉得自己作为李相夷师兄应有更高的职位,但大家将他架了起来,他不想好像就他单孤刀一人恋慕权利,所以才开口作此言论。 蒋云铮看向李相夷,却见他并未深想单孤刀话中真意,心中低叹一声,相夷坦荡,他蒋云铮也不是这等爱说是非之人,况且单孤刀入江湖时日更久,又是门主师兄,此次也确实是自己并未考虑妥帖,还是不要造成单兄对相夷的愤恨才好。 想到这里,蒋云铮笑着插话道,“单兄可是相夷师兄,可别跟我们抢堂主一职了!” 李相夷闻言,想了想道,“四顾门建立,难免要与江湖各派打交道,师兄江湖经验丰富,与各门各派也都有交情,师兄,若你愿意,你当二门主协助于我可好?” 单孤刀闻言看向众人,见他们眼中并无不满神色,才满脸感动道,“师弟如此信任于我,师兄必当会好好协助你的!” 蒋云铮见此情形放下心来,不过心中还是有了一丝忧虑。 李相夷郑重点头,这才看向一群兄弟,忽然笑道,“既然兄弟们都是同样想法,那四顾门,我是最大的堂主,至于你们的堂主排号,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往后,这江湖各处,都会有我们的身影,我们一起维护江湖安定!” “好!”众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此事定下后,李相夷看向乔婉娩,微微思索后说道,“婉娩,我想问问,你可愿意担任门中长老一职?” 乔婉娩闻言惊讶不已,“我才加入四顾门,且并无什么江湖声望,如何能任此高位?” 李相夷笑道,“为何不能?我李相夷也不过入江湖不到两年,四顾门本就不是看资排辈之处,你与我们同行两月,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思量细致,心智品行无一不行,长老一职为何担不得?” 乔婉娩听后,认真思索半晌才道,“可是我也想如你们一样四处行侠仗义!” 蒋云铮笑着温声道,“婉娩,你心思细致,做事周全,是我们比不了的,你当长老,我们都不会有所异议,况且,做了四顾门长老,也能四处行侠仗义!” 李相夷也道,“婉娩,一切全凭你自己心意!” 乔婉娩认真思索,又看向一旁蒋云铮和众人温和的笑脸,下定决心道,“既然门主你信任于我,诸位兄弟也无异议的话,婉娩愿意勉励一试!” 第5章 你所建立的门派,我很期待 六月十二,剑魔终于在江湖众人的期盼中到达了扁州... 剑魔本名为何,就连万人册也不清楚,只猜测他姓谷,出身三十年前声名赫赫的南阳谷家,因为三十年前,谷家一夕之间覆灭,自此后南阳齐家崛起,齐家家主夫人所在帮派元途帮成为南阳第一大帮... 直到七年前,元途帮与齐家一夜之间,大数被剑魔一把巨剑劈成两半,齐家家主、元途帮老帮主被这人挂在门上用他的剑削成了人彘,却因被他喂了保命丹药,哀嚎三天才死去。 自此...剑魔横空出世! 剑魔此人头发半白,却梳的极为整齐,面上未留须,一身素青色衣袍,广袖飘飘,虽身材高大,一张笑面却和煦至极,年龄不过四十岁… 若不是他背后那把血红色剑炳的巨剑,众人完全不敢相信这人是赫赫有名的“剑魔”。 青衣男子讷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笑眯眯的眼神里,不敢反抗地颤抖着将手伸开,然后看着这“剑魔”将三千两银票放入他手中,摊开的双手却并不敢合拢收下,生怕收了这钱,命就要被眼前人给收了! 剑魔笑呵呵地拍了拍他颤抖地肩膀,口里的话语却并不和善,“小子,消息是你传出来的,李相夷人呢?他不来的话你知道的,敢拿我开涮,那就你顶上跟我打一场如何!” 青衣男子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捧着的银票像是要将他灼烧掉,他牙齿止不住地磕碰,讷讷道,“我亲耳听他说的,绝不敢欺瞒前辈!” 剑魔扬扬眉,笑得温和可亲的样子,“哦~那李相夷人呢?”话未说完,他察觉到什么一般眼神一厉,却并不是看向眼前之人,而是望向那以极快速度接近的白色身影,光是观那人的轻身身法,他就已经可以肯定,这人便是这少年天才李相夷了,他的笑容一收,心中慢慢变得郑重无比。 周围远远围观之人也发现了那飞速上山的一道身影,见那人白衣红带,俊美异常,年轻侠士俱都鼓噪起来,面上满是对这年轻身影的憧憬与崇敬,“李相夷!是李相夷来了!” …… 李相夷一眼便看出了何人是那剑魔,望过去见那人一把巨剑背在身后,气势沉重,凶煞无比! 他停在这人身前不远处,抬手道,“前辈,承蒙厚爱踏足此地,晚辈李相夷!” 剑魔看向这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身影,穆然笑了起来,周身气势却越发凶煞,旁边青衣侠士见他不再关注自己,忙提脚往一旁躲开。 “小子,好身法!不知你的武功是否跟你身法一样当得起这武林中人对你的赞扬!” 少年郎挑眉一笑,右手横剑,眉眼间满是傲然坦荡之色,“那就烦请前辈指教一二!我剑少师,请前辈出剑!” 剑魔见他这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子,够自信,我喜欢!”他也用左手将剑拔出,轻柔地摸了摸剑身后才看向李相夷说道,“我的剑,叫魔…” 话一说完,剑魔脸上闪过一丝眷念痛苦地神色,眨眼便恢复正常,已然巨剑在手,悍然劈向李相夷! 围观众人未曾料到是剑魔先出手,见此俱都惊呼出声,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盯着,生怕错过这等精彩对决。 “铮”的一声,少师出鞘,荡出一抹长虹,出剑雪亮,一式相夷太剑已出手。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魔出招后,脸上便不再带笑,浑身气势骤换,像要毁天灭地一般,眼中也是带着决然的死志,你生,我死!你死,我生! 一边剑光撕裂长空,招招重击,带着毁天灭地的摧毁姿态,一边剑光白虹惊天,挥剑潇洒,灿烂如星的剑光满含少年志气。 两道矫捷的身影,高跃低伏快捷如风,看得旁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虽剑魔巨剑重若雷霆,但李相夷怡然不惧悍然对击,双方对击十数下,一招毕两剑重重对撼,比劲较力时,李相夷若有所感,一击分开身形回旋转动后收剑入鞘,并不躲避剑魔再度攻来的巨剑… 众人发出惊呼,乔婉娩更是欲要上前,被蒋云铮止住了身形,顺着蒋云铮的视线看过去,乔婉娩见杀生丸泰然自若并未动作,想来应是无事才放下心来,却恍然一惊再度看向蒋云铮,蒋云铮冲着她微笑着眨眨眼,眼里满是了然之色,乔婉娩笑了笑转身继续关注李相夷与剑魔二人... 魔剑擦着李相夷的发丝过去,击在他的身后地上,轰出了巨大的石坑… 剑魔看向李相夷,嘴角扯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一字一句问道,“小子!你是看不起我吗!” 李相夷看向他提剑的右手,目光坦荡声音坦率,“我自习武后,我师父便告诉我,练剑之人在于心诚,比武对招亦是如此,前辈坦坦荡荡来找,我李相夷也自当坦坦荡荡迎战,前辈光明磊落,我李相夷也非趁人之危之辈,前辈如今有伤在身,你我比试,再等几月也不迟!” 剑魔定定地看向他,突然哈哈笑出声来,“小子,你说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哈哈哈哈简直是太有趣了!我被江湖人以魔相称,你竟说我磊落!” 李相夷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种很强烈的悲伤情绪,他本就是聪慧至极之人,见此情景,他思索一下问道,“你的剑,可有斩杀无辜之人?” 剑魔看向这人赤诚的双眼,心恍若被重重击了一下,他想起记忆中从未失色的那双眼眸,二十五年前,也有一双这样的眸子看着他… 剑魔的脸上,闪过一丝怀恋,竟少有的有了回答的兴致,“我的魔剑,只杀魔!” 李相夷笑了,他扬声道,“七年前的事我调查过,老弱妇孺你一概未杀,这七年所杀之人也都是劣迹斑斑之辈,前辈行事,上对得起天地良心,下对得起所行道义,那旁人所说所讲非你,世人诽你谤你,又何须在意!” 年近四十的男人听到这话,一瞬间,眼中竟好似要流出泪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姑娘也这样对他说过,“旁人如何说我都不在意,我信你,我会等你!”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不怕死,不怕生,却唯独害怕去见她… 他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这个少年郎,朗声道,“李相夷,你当得起江湖人对你的赞誉,我谷煜城此生,见过太多披着人皮的魔,今日,终于见到了一个坦坦荡荡的人!” 说完,名唤谷煜城的剑魔将重剑插入背上剑鞘,第一次郑重地看向一个少年,“待到明年三月,李相夷,我还会来此地找你,到时,你我再一争高下!” 李相夷也郑重抱拳行礼,“谷前辈,三十年前谷家风采我未曾领略过,但三十年后的今日,光明磊落,坚不可摧的谷家风采,晚辈却是已经领略,明年三月,我在此处等前辈来!” 谷煜城看着这少年,突然道,“你所建立的门派,我很期待!”说完也不再停留,足尖发力,便如大鹏一般向下掠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这场比试虎头蛇尾,但二人所说却蕴含极多内容,江湖众人面面相觑,看向还留在这处的其中一个主角… 李相夷环顾四周,抱拳朗声道,“我与谷前辈的比试改期,定在明年三月,各位若有兴致,明年可再来此处,届时可来我四顾门喝杯茶!” 一听这话,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有少年侠士一听此言兴致高昂地问道,“李大侠,敢问这四顾门是你要创立的门派吗?我等能否加入?” 李相夷笑着朗声道,“此处小青峰,便是我四顾门即将兴建之处,我四顾门创立,不拘身份、不拘性别、不惧地位,欢迎与我四顾门志同道合之辈加入我门中!” 一听此言,四处喧哗之声不绝,又有一少年侠士问道,“何为与四顾门志同道合?” 李相夷昂然道,“匡正江湖,惩奸除恶,便是与我等志同道合!这江湖,有四顾门、有我李相夷、有诸位四顾门门人,奸恶邪祟,寸草不生!”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立马分为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少年意气之士听闻只觉意气风发心绪激荡,纷纷响应等四顾门建立后定会来投,另一批江湖中已闯下名声之人却只觉这人自视甚高骄狂太过! 当即便有一面貌三十来岁的金袍男子一跃而出,声音不屑道,“现在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如此口出狂言了吗?这江湖,何时轮得到你大言不惭地来匡正!” 李相夷看向他,蓦然笑了,“金袍尊者金缕衣江淮风?” 这人眼神微眯,抚着胡须傲然笑道,“正是本尊!” 李相夷眼神骤然一厉,“你也妄敢称尊?黄河一带你屠戮十户共计八十七人,掳掠奸淫女子二十七人,我还未去找你,你倒是自动跳出来了!” 江淮风闻言眼神骤然一慌,复又变得凶狠,他冷哼道,“空口白牙,无稽之谈!” 蒋云铮缓步上前,手中拿着一摞文书,扬声道,“四顾门从不凭空污蔑,案卷卷宗,证人证词俱在!” 众人看到他腰间折扇和配剑,已是瞬间认了出来,“惊雨剑蒋云铮!” 江淮风看着他手上的那摞文书,眼神狠厉,疾言厉色道,“黄口小儿竟敢污蔑本尊,让我好好给你个教训!”说完便要冲蒋云铮过去。 李相夷脚步一转,身形便如鬼魅一般到了他身前,江淮风化掌成爪指间泛着绿光,抬爪便往李相夷脸上抓去… 李相夷看向他的眼神,冰冷至极,少师出鞘,春风拂面,江淮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击飞三丈,他身上由于有着金缕衣,身上并无出血伤口,可强横的内劲在体内翻涌,体内经脉被摧枯拉朽的内劲摧断,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趴倒在地… 李相夷抬脚走过去,江淮风瑟瑟发抖,面露惊恐之色四肢并用地往后退去,惊慌失措呼喊道,“你不能杀我,我是金阳江家嫡子,你杀了我,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的!放过我,放过我,我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只一招,这江湖久负盛名的江淮风便骤然落败,如惶恐野狗一般摇尾乞怜,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为之一静,瞬息后换上了少年们清朗的叫好声音… “是相夷太剑!是婆娑步!是小楼昨夜又东风!” 李相夷并未理会旁有的声音,他垂眸看向江淮风,眼中是与杀生丸一样的睥睨之态,他声音中含着厌恶,“金阳江家,水匪出身,盘踞金阳五十余年,仗势夺宝,灭人满门,侵占良田,杀害无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江家不来找我,我李相夷、我四顾门也是即将要去找你们的!云铮,将供词证据给诸位看看!” 蒋云铮点点头,将证据小心地分发给周边之人查看… 周边的震惊呼声越来越大,李相夷看向地上瘫软之人冷声道,“你的罪行,你认或不认,受害之人血书状词、女子控诉血泪,一桩一件事实俱在,你这种人,罪该万死!” 有一人豁然出声道,“这其中几宗案件我查过,证词案卷所言俱都属实,并未伪造,江淮风罪该万死!” 旁人看去,有认识的他的也出声道,“马家堡刘如京刘大侠为人正直,从无虚言,你说我们信,证词案卷条理清明,这江淮风罪该万死!” 一众人俱都高呼,“罪该万死!” 江淮风已是害怕至极涕泗横流了,他看着李相夷祈求道,“我错了,李门主,求求你放过…”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少师剑已划过他的喉间,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我从不宽恕作恶之人!” 我也没法替受冤受害之人宽恕于你,毕竟,你从未宽恕在你手上死去之人… 这一剑太过于干脆利落了,在这江湖久负盛名,一直以尊者自居的江淮风,像一条恶狗一样,被一击杀死… 因着这一剑,众人肃然一穆,虽早已听过李相夷的名声和行事风格,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干脆利落的处决恶徒,却还是未曾反应过来… 公布证据,有理有据,确认为恶,直接处死,并不惧于背后势力,也不理会江湖名声,没有利益交换,只有一颗公正之心… 雷厉风行,站在那里的那个人,这一瞬间,耀眼得像一抹光明正大的太阳! 刘如京当即拍手称庆,“李门主的四顾门若创建好了,我刘如京第一个来投!” 旁边观近距离看了李相夷和剑魔比试,还有斩杀江淮风的手握三千两银票的青衣侠士眼神亮堂堂的,他也扬声道,“此等四顾门,这等风采,李门主,四顾门,能否算上我王忠一个!” 又有少年止不住胸中激荡之情,眼神灼灼,“李门主!我于万亨也想加入四顾门,随你一起匡正江湖!” “我马真…” “我上官毅…” “我李破云…” …… 四面传来激荡的高呼声,汇聚成一股浩荡的潮流,心怀正义之士的心中止不住的激荡! 李相夷看向一个个高呼着的人的同时,也看向周边那些悄悄想要退走的身影,他运起内力扬声道,“血魔钱坚,采花大盗潘清,破釜帮黄金荣。” 他每说一个名号,围观中就有一人身形巨震,三道身影在他叫破名号时,如疾电一般向三个方向急速退走,但是却快不过那道白衣红带的身影... 不过一息,三人便被李相夷全数抓回丢在地上,黎溪、钱七星和陆磊走上前去一人制住一个,乔婉娩和蒋云铮在包袱中取出厚厚的一摞卷宗,将对应三人案卷拿出,分给众人翻阅… 众人看向他们怀中那一摞文书案卷,看向李相夷一行人的眼神慢慢换上了敬佩之情… 钱七星的声音也是冷厉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钱坚杀害幼童十四人,潘清残害女子六人,黄金荣贩卖芙蓉膏致六十五户家破人亡,门主,该如何处置?” 李相夷看向三人,“钱坚、潘清所害苦主俱在,连同证据一起交由扁州监察司审理,黄金荣先关起来,我们处理完江家之事就去处理破釜帮一事!” 一行人面容肃穆,抱拳道,“尊令!” 围观众人面上敬重之色更浓,四顾门门派未立,可门主门人的形象在围观众人心中已然是完全立了起来! 久居江湖之人看向周边面露动容和敬仰之色的一个个的人,再看向那昂然而立的四顾门众人,心中已经预料到了一个新门派的冉冉兴起。 四顾门,会让这江湖,翻天覆地! 第6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相夷,我们速度再快一点,乔姑娘不是说四顾门已经按你的图纸建好了吗?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看一看了!” “是啊,相夷,我们快点,赶在你生辰前回去,到时候就在这四顾门好好为你庆生!” 白马上少年郎笑着看向说话的钱七星和陆磊,扬声道,“江家和破釜帮一事已了,既然大家都想早日见到建好的四顾门,那咱们便加快速度,日夜兼程!” “哈哈哈,好,那咱们快走!” “驾!” …… 二月二十六,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扁州,李相夷却并没有直接往小青峰赶去,而是扬声道,“我去城内买点东西,你们先去,我随后便到。” 钱七星几人早已迫不及待,听他这么说也不迟疑,笑道,“好嘞,那我们就先去了,让门主最后再看这四顾门是何模样!” 其余人忙笑着跟上,只蒋云铮调转马头跟上李相夷,“你们先去,我也要去买点东西!” 钱七星见状挠挠头道,“怎么他们都要去买东西,哎~不对啊,蒋云铮买东西我倒是知道,许久未见乔姑娘,他想给喜欢的姑娘买点东西嘛~但是相夷去买什么东西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钱老七你要多练功少闲话,这次要不是相夷反应快你那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还有闲工夫管门主做什么!” “嘿嘿…明白了,赵老二,谢谢你啊!” “噫~你太恶心了!” …… 李相夷和蒋云铮先后入了城,将马寄放在城内马房,二人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便一齐抬脚往那“冠春园”走去。 这处是扁州最火的点心铺子,两人都称了二斤这处最出名的点心桂花糕,蒋云铮正准备付他这份的银钱,就见旁边的李相夷张嘴又报出一大串他要的点心跟糖果,蒋云铮目瞪口呆地听他像酒楼里的小二报菜名一样,让伙计又包了糖瓜、片糖、酥糖、绿豆糕、南瓜糕,还有一大包桂花糖,等伙计把李相夷需要的东西包好,蒋云铮看着这硕大的一个包裹,话都说不太利索了,他呆呆道,“相…相夷,糖果点心,你…有必要买这么多吗?” 李相夷开心的接过伙计打包好的糖果点心,眼神都没分他一个,宝贝的捧住这一大包东西二人走出铺子后,才说道,“这哪里多了!虽然每日饭食婉娩都会给杀哥送,我走之前也给杀哥买了点心,但是离开了大半年,这些新出的点心糖果,杀哥肯定都还没吃过,每样我都带点给他尝尝!” 蒋云铮看着他那模样,再看向自己手里孤零零的二斤点心,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东西得好好地跟门主学习,他想着又转身抬脚回了铺子里… 接下来世家贵子蒋大公子,跟这名声赫赫的李相夷李门主,左手拎着各式点心糖果,右手拿着新买的食盒,跟在百姓们身后一起排队买这扁州城最好吃的鲜肉馄饨…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排着队,周围大多是城中百姓,见到两个俊朗的江湖侠客打扮的少年郎免不得好奇打量,年纪比较大的大娘婶子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口中窃窃私语,面上更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蒋云铮对这打量满是不自在,俊脸通红,眼神闪烁,他看向一旁的李相夷,却见他满脸怡然自得的模样,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扭捏了… 正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学学李门主的这份气度,就见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李相夷将食盒盖子揭开递给了摊主老伯,温声道,“老伯,麻烦给我两份鲜肉馄饨,汤水和馄饨劳烦帮我分开放好。” 这下买了馄饨坐在一旁正吃着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蒋云铮更是耳尖地听到有大娘说,“这后生的馄饨不是买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就是买给自己娘子的!长得俊身板又好,又会疼人…” 蒋云铮的脸一下更红了,见李相夷应该也是听到了,但是却一脸骄傲神色地接过食盒盖好让到了一旁,他心内哀叹一声,门主这厚脸皮他是真学不来… 蒋云铮将手中的食盒也递了过去,结结巴巴的小声说着跟李相夷同样的要求,也要了两份馄饨,成功地又听到了大娘评价道这个后生脸皮可真薄… 买了馄饨的蒋云铮学着门主用内力给这食盒保着温,以为李相夷打算要回四顾门了,结果这人先去首饰铺子买了暖玉玉坠,买了一个梅花式玉簪和嵌玉小银冠,又去几处成衣铺子拿了他不知何时定好的二十几身衣服… 蒋云铮看着李相夷的荷包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裹出现在了他的背上… 最后,等到达小青峰时,因为耗费内力太过,蒋云铮才将手上食盒和点心交给等在门口处的阿柔,就已经支撑不住脚一软瘫坐在地,而李相夷,他的门主,在山脚下就连“追风”都不骑了,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婆娑步一转,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蒋大公子咬牙切齿地想起那无良门主无情远去的背影,在阿柔一脸欲言又止的面容中,费力地站起身来解释道,“阿柔姑娘,我只是内力耗费太甚,并非身体不好!这是扁州最好吃的小馄饨,我买了两份,还有这点心糖果…” 说完后,蒋公子坚强地扶着气派的门柱,腿脚发软地走进了新建的四顾门内… 李相夷雀跃地往桃花林赶去,他想回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杀生丸… 这样想着,李相夷婆娑步运转到了极致,转眼就到了桃林内! 杀生丸自李相夷到达扁州后便已感知到,大妖静静地等着李相夷回来,他感觉已有许久未见到这人类了… 此次因着天生牙越来越频繁的异动,杀生丸心内有所预料,彼世的通道正在慢慢建立,他已经快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了,他想要最后验证清楚自己的妖心… 杀生丸与李相夷说,此次出行他不会同行,杀哥不愿意去,李相夷自是不会勉强,也未多问他原因,只是询问过得知大妖不想住在客栈后,离开之前便安排人在桃林内搭建了一处木楼供杀生丸休息,并吩咐了不许旁人进这处桃林… 天生牙自李相夷走后便恢复了平静,杀生丸每日都待在这处桃林中,就这样过了一个秋冬,他竟然,觉得很不适应… 明明四百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妖独处的岁月,可以独处,证明着没有战斗,证明着难得地清闲,是他感觉最舒适与放松的时候… 可是这一段时日,他却觉得时间过得比以往的年岁好似要慢上许多,心也很不安稳… 与这人类八年的相处时间,对于他漫长的妖生来说应该是完全不值一提的,八年,太过于短暂了,按理来说应该都占据不了他记忆的一角… 可是,独处的这段时日,他想的却都是与这人类相处的点点滴滴,是李相夷从人类幼崽变成俊美少年的模样,是有着不同情绪但同样絮叨的李相夷,这些他以为他从不在意的东西,却每一分都印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那个人类离开时将他所有能想到的关心全部都安排好了,他的妖之界中有人类离开时给他买的堆成小山一般的糖果点心,林边每日不落的有人送来饭食,偶尔还会带上美酒… 快到人类新年时,那个叫乔婉娩的人类女人还给他送来了一封李相夷写的信… 杀生丸将信拆开后,看到的是这人写满了五页信纸的絮絮叨叨,他写他看到的好看风景,想要下次带自己去看;写他发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下次得闲了要带自己一起去吃;写他今年不能和自己过新年他有点遗憾,只能在信上祝自己新的一年顺遂安康… 信的最后,李相夷说,他每日都很想念杀生丸… 杀生丸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段时日为何觉得时间流逝太过缓慢了,原来,是因为想念一个人,他不在身旁时,时间就会变得很漫长… 从其余的人类回了这四顾门后,杀生丸便一直在感知这处山峰处有没有李相夷的气息… 此时,终于感受到李相夷到了小青峰地界,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接近此地时,坐在桃树上的大妖心内涌起一股强烈的欢喜,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此时,灿烂如星辰… 越来越近的气息,吸引着横坐在树桠上的大妖抬眼朝那处看去,就看到大包小包的人类快速朝着他这处而来… 杀生丸垂眸看向因为仰着脸看他的人类,大妖的嘴角愉悦的弧度越来越大… 李相夷朝着树上杀生丸招招手,面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杀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快下来~” 杀生丸看着他这模样,恍然间明白了他为何没有与其他人类一同回来,并且晚了这么许久… 大妖绷住高贵冷艳的神色瞬息到了树下,李相夷笑眯眯地将手中东西放下,又招呼着杀生丸坐下… 杀生丸依言屈膝坐下,一腿微屈,一腿盘踞… 李相夷很自然地紧挨着杀生丸坐下,感受到大妖骤然有点紧绷的身体,李门主嘴角偷偷地上扬起愉悦的弧度… 李相夷将衣服包裹和点心糖果放在一旁后,才打开食盒,将全程用内力保着温的馄饨端到了手上,又将另外用碗装着的汤倒入了馄饨中,用汤匙将馄饨稍稍搅拌浸润好后,托举着递到了杀生丸面前,示意杀生丸就着他托举的手尝尝这小馄饨… 这种状态太过于亲密了,大妖有点别扭,他绷着脸看向李相夷,想让人类向以往那样保持合适的距离。 李相夷大半年没有见到杀哥,他刚刚看到了杀哥坐在树上时,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那止不住的愉悦笑容,他想与大妖怪再多亲近一点… 所以李相夷恍若根本没有理解大妖的意思,他左手支着脸笑望着杀生丸,微抬下巴声音轻快道,“杀哥你快试试!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上的,又一路用内力保着温,这鲜肉馄饨可是扁州最好吃的小馄饨!” 杀生丸顿了顿,终于微微侧身,伸出右手拿起汤匙,将小馄饨送入了口中… 还是刚出锅时微烫的口感,确实很好吃… 大妖就着人类托举的手,将碗中小馄饨一个一个吃掉,李相夷等杀哥吃完小馄饨后,才将自己的那碗已经有点黏糊了的小馄饨吃掉,却觉得这馄饨果真鲜香可口,难怪这么多人排队… 等吃完了,李相夷将食盒碗勺收拾好,又将糖果点心放在杀生丸手边拆开,杀生丸看着人类忙忙碌碌的动作,想到刀灵说过的两处世界时间流逝不同,此处世界一年,西国不过一日,心内终于做下了决定… 李相夷将点心放好后,他才指着那处包裹跟杀生丸说道,“杀哥,这个你先收到你的妖之界里,我现在要去见师兄和婉娩他们,也要看看我的四顾门建得怎么样了!今晚上你跟我去四顾门的卧房休息吧!你的房间在我房间隔壁,到时候将房间整理好了,晚上我再给杀哥你看里面是什么…” 杀生丸点点头,抬手打开妖之界,在雷霆微微闪现中将包裹收了进去… 看着李相夷远去的背影,杀生丸在天生牙震动闪烁的白光中,看着空中那条越来越清晰地彼世之路,他拔出天生牙,挥刀划过,耀眼的光芒绽放开来,异世的通道轰然崩碎… 一行人自“追风”和蒋云铮回来后,便都在山门处等着他们的门主到来,此时终于看到了李相夷的身影,钱七星止不住激动地大声喊道,“门主,咱们四顾门,太气派了!” 李相夷止住身形站定,抬头看向这宏伟的山门和高大门楼上的取自“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四顾门”三个大字,脸上的笑容也是神采飞扬… 杀生丸紧跟着也到了这处,他看向转头惊讶看着他的李相夷,听着那些人类七嘴八舌的喊他“杀兄”,大妖难得地在人类们面前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在钱七星的“杀兄竟然对我们笑了”的惊呼中,他走到李相夷身旁,侧头看他,“带我看看你的四顾门!” 李相夷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面上笑容瞬间灿烂如朝阳… 我见青山多妩媚… 如今,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第7章 拧酒令儿,李大门主的昭然之心 一行人顺着青石阶梯拾级而上,阶梯最高处是一块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的低台,这是四顾门的练武场,供门人练武切磋,左侧楼阁便是护法堂和知客院,门人护法执法、布防换防、接待往来宾客之地,再往内便是门人住房及客房,右侧设有药房膳房,后设仓库。 通过练武场,再进一处门楼,便是内堂,中间是议事会客正厅“四顾堂”,内设有书房、茶室,议事厅左右两侧是刑堂办公之处,设有刑堂院长居所,案牍、审讯、情报等各处楼宇。 从两侧再往内走便是后院,门主、长老、护法堂主的厢房居所皆分布在此处。 四顾门各处院宇分布错落有致,建筑风格古朴典雅,整体却又气势恢宏… 等看完这与他设计规划并无二致的四顾门后,李相夷转头看向乔婉娩和单孤刀,眼中满是满意欣喜之色,“师兄,婉娩,辛苦了!” 乔婉娩轻柔地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一路奔波都未说辛苦,婉娩每日只看着这门派修建,如何谈得上辛苦!” 单孤刀也是呵呵笑道,“师弟你这话就说的见外了,这也是我们大家的四顾门,师兄又没有跟着你们在外奔波,帮忙接待下江湖各派的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李相夷还是郑重道,“门派修建,工期安排,接待来客,也俱都也是劳心劳神的大事,哪里就不辛苦了!” 大家闻言看向李相夷的目光更亮心中认可也更深了,相夷从不轻视大家的付出,虽最辛苦的永远是他… 李相夷话风一转,爽朗笑道,“不过师兄说的对,我们之间,本也无需这么见外!” 众人嘻嘻哈哈笑着道是,乔婉娩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过了申时了,大家一路奔波,热水我早已安排仆役烧好了,酒菜也已备好,门主,不如你们大家去休整一下,晚间我们好好聚聚给你们接风洗尘!” 单孤刀闻言哈哈笑道,“还是女子心细,婉娩想得实在周到!相夷,许久未见,你们又一路奔波应该许久未好好喝酒了吧!咱们今晚上不醉不归如何!” 黎溪闻言眼神热切,“好好好!咱们不醉不归!” 陆磊哈哈笑着同意道,“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看着众人的欢呼雀跃神色,想到大半年的奔波辛苦,李相夷也哈哈笑道,“今晚上,不醉不归!” …… 夜幕降临,聚会还未开始,李相夷沐浴完,用内力烘干头发,将头发束好准备拿衣服穿后,突然想到了今日杀生丸的那副神态,心中顿时有点抓心挠肝的… 李相夷望向院子中间的院墙,东院这处只有他和杀哥的厢房,李相夷想到送给杀哥的那还未拿出来的礼物,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心内忐忑的人类足尖一点,人就到了院墙之上… 杀生丸的院里有一棵海棠树,春日正是海棠花开时节,满树繁花,一片火红,如云似霞,美不胜收… 可是这美景在李相夷眼里,都比不过那站在树下的,连海棠花的艳色也压不住的墨发飞扬白衣飘飘的冷艳身影… 李相夷看着大妖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抬眸望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是面对李相夷时才独有的温柔,这份独属于他的眷顾,让他的心一瞬间就鼓噪了起来… 少年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看着大妖,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轻轻扬声道,“杀哥,今日那包裹中有我给你买的玉簪衣服,我给你束发更衣吧…” 虽然声音不高,但大妖敏锐的听觉又怎么会听不到,杀生丸闻言眉眼一扬,看向蹲在院墙上的少年身影,盯着他晕红的双颊微微启唇,“过来!” 李相夷眼神骤然一亮,依言起身,止住趔趄的身形,深呼一口气,足尖一点,眨眼就到了杀生丸的身前。 再过三日就要过十七岁生辰的人类身形高挑挺拔,面容俊美,只是脖颈双耳通红… 杀生丸看着这个个头已经与他相仿的人类少年,看着他望向自己那灿灿发光的眼神,大妖的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夜晚的风吹动起大妖的墨发,杀生丸一步步走近这个人类,听着耳边人类那越跳越快的心脏的咚咚声,月色下的大妖抬手向后梳理了一下被风吹得飞扬的头发,在人类惊艳怔愣的目光中,大妖俊美的面孔离人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月华洒落在杀生丸的身上,大妖肌肤如雪,睫毛纤长,他的薄唇轻柔扬起,李相夷看着杀生丸那双越来越近的褐色眼眸,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微微闭上双眸… 杀生丸右手扬起,广袖冰凉丝滑的触感轻抚过人类少年的左脸,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啊~”骤然被重击,心中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李相夷捂着额头睁开双眼,就见杀哥正微微勾唇看向他,刚敲完自己额头的右手缓缓垂放在身侧… 李相夷摸着额头上那因为货真价实的一下敲击而鼓起的肿包,人类看向大妖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委屈控诉… 大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愉悦神色,微微瞥他一眼便抬脚往房内走去,传入人类耳中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你太放肆了!” 若是杀哥嘴角的弧度没有那么大的话,李相夷还真会以为自己刚刚的昭然之心,让大妖感觉受到了冒犯,此刻人类少年的心中充斥着刚刚那么近的距离自己都没有把握好机会的懊悔感,李相夷看向大妖怪背影的眼神里是满满地可惜神色,不过心中却是真正确认了下来。 杀哥对待自己的态度,确实与以往完全不同了,往日里,他只会当自己那话,是出于人类对大妖的尊崇… 想到这里,炽热如火的少年郎如何还能控制住不得寸进尺,当即眼珠一转,快步提脚跟了上去… 少年郎的声音雀跃又欣喜,还带着小相夷才会有的偶尔撒娇,“杀哥,你穿我新买的那件衣服吧,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杀哥,你打开妖之界把东西拿出来,我来找…” …… 月色如水一般洒在庭院的每个角落,院内花香阵阵,因着二月二十九是门主生辰,三月初一又是四顾门正式成立昭告全江湖的日子,门内如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姹紫嫣红的喜庆模样… 除了杀生丸和李相夷,其余人已全都到齐了,钱七星和陆磊两人正高亢地说着这次的金阳之行,二人一唱一和,将整个过程渲染得是跌宕起伏,听得阿柔和乔婉娩眼中神采奕奕的,赵文浩和二林兄弟也是偶尔插嘴捧个哏,蒋云铮轻柔地跟她们解释着让人偶尔有些困惑的地方,院里着实是热闹非凡… 李相夷和杀生丸一前一后走进庭院,打前的少年门主一袭红色劲袍,红色发带马尾高束,热烈又耀眼,后面的公子墨发半披,头上一根梅花簪,白色锦袍清凉如水,冷艳又雍容… 这两套衣服是李相夷怀着隐秘的心思亲自定制的,刚刚又是在少年郎的软磨硬泡下亲手帮着杀生丸穿上的,大妖袍角上的红梅映照着少年衣服上绣着白色月纹的红绸带,恍若热烈的朝阳与清冷的月华交相辉映… 二人走进来,院落中的花瞬间便失色不少,皆因这朝阳与月华,才是这人间最绝之色… 乔婉娩和蒋云铮看向李相夷脸上那抹掩藏不住的高兴和杀兄那瞥向少年郎时一瞬间的无奈宠溺神色,俱都抿唇轻笑起来… 钱七星见二人进来,率先瞬间鼓噪道,“相夷、杀兄,你们今日可是俱都迟了,当罚三杯!” 李相夷摸了摸有些微红的耳垂,走到他们给自己留的上首位置坐下,挑眉道,“三杯就三杯!给我满上!” 这话一出,众人起哄呼和声此起彼伏!陆磊更是怪叫道,“门主威武!来来来,小的给你满上!”说着便殷切跑到李相夷身旁给他倒上酒,又一脸故作惊奇地看着没有动作的钱七星,“钱老七,你怎么回事!还不快给杀兄满上!” 钱七星看向鸡贼的陆大头,却也知道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偷偷瞅了一眼杀兄,却见他今日气势竟很温和,瞬间胆子就肥了起来,拿起酒壶乐颠颠道,“是我钱老七的错,来来来,杀兄,我给你满上!” 杀生丸微微垂眸,看向这个人类小心翼翼给他倒上的美酒,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杯喝完,气氛顿时更加热闹起来了… 李相夷笑嘻嘻地一把勾住钱老七,笑道,“老七啊,今天咱们开心,光吃菜喝酒有什么意思是吧!玩个游戏怎么样~” 钱七星正沉浸在杀兄竟对他如此温和的惊喜中,闻言清澈的眼神一亮,笑呵呵道,“好啊好啊,相夷,你说玩什么游戏都行!” 众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看向李相夷,只有蒋云铮和赵文浩一言难尽地看向这傻乐呵的钱老七… “还记得此次去破釜帮时,看到的那拧酒令儿的玩法吗?”少年扬眉看向众人问道。 林子孟想了想问道,“相夷,你是说那个桌子上拿个摆件,拧一圈让它快速转动起来,等它停住的时候,看那面朝着谁,那就该谁喝酒的那个玩法?” 李相夷朝他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笑道,“不过咱们今天的玩法,肯定不这么简单!” 李相夷拿起一个酒壶道,“摆件,咱们就用这酒壶,转一圈,这壶嘴指向谁,那人不仅要喝酒,还需要做一事!”说着他手中酒壶一转,给大家示范了一下。 壶嘴正正然指向钱七星,不知怎的看着旁边言笑晏晏的李相夷,钱老七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需这人做之事,大家一人想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写在纸上,被壶嘴对准之人便如抓阄一样选取一张纸条,选中哪个便按定要按着上面的内容去做!若不想做,那就在我们之中择一人与之比武,比武输了之人代其实施,大家说如何?” 钱七星一听到比武,瞬间警惕起来,他狐疑地看向李相夷,“若被选择之人不想比武,能否拒绝呢?” 李相夷一脸坦荡的点点头,“那是当然!若被拒绝,那那人便必须实施纸上要求之事,大家意下如何?” 一行人听完这新奇无比的玩法,俱都是跃跃欲试之态,自是满口道“好”… 阿柔去拿了纸笔过来分给众人,一行人认真思考后各自写下,尤其是赵文浩、陆磊和钱七星三人,书写之时脸上的坏笑藏都藏不住… 赵文浩看向一旁钱七星还在嘿嘿乐呵的模样,眼珠一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道,“那这第一轮,就由门主先来吧,大家说是不是?” 钱七星脸上笑容一僵,刚要反驳,其余人便已经大声笑着同意了… 钱七星看着李相夷冲自己一笑,心中不好的预感瞬间强烈起来…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只李相夷站起身来转动酒壶,钱七星看着李相夷手中的酒壶被他轻轻一拨后便快速转动着,在颤悠悠停止后,那壶嘴,赫赫然指向了自己… 钱七星心中尘埃落定,苦着脸在一堆纸条中选了一张——以月为题现场作诗! 什么都喜欢就不喜欢读书的钱七公子哭丧着脸,心中感叹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他看向在座的一群没一个打得过的兄弟们,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叹自己真的要好好习武了! 看了一圈,作为顶天立地男子汉的钱七公子实在没好意思去挑战阿柔,只能连喝三杯酒,或许是酒意助长了诗性,钱七公子终于磕磕盼盼的吟了一首诗… 今日月儿好, 兄弟坐着笑, 桌上酒菜好, 月下人团圆… 钱七公子面红耳赤的念出这首在自己这个文墨就通了一点的大老粗来看,都平仄不通狗屁不通的“好诗”,在兄弟们忍不住的接二连三的喷酒声中,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 然后坐下来后,骤然又恢复了力气一般霍然起身,脸上嘿嘿得意笑着看了眼那嘲笑自己的赵老二后,摩拳擦掌地就要转动酒壶,却没发现赵文浩眼中那看二傻子的神色… 第8章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酒壶飞速转动着,李相夷右手举杯喝酒,左手微微一点桌下,杀生丸感受到人类的动作,垂眸遮挡住眼中微微的笑意… 酒壶碰撞桌面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钱七星嘴角的得意笑容还未收回,便看着酒壶豁然停止了旋转,而壶嘴…又明晃晃地继续指向了他… 钱七星的笑容缓缓僵在了脸上,眼中满是如遭雷劈的惊愕神色… 欲哭无泪的钱七公子,后知后觉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门主,却见门主正满脸坦荡地冲着他微笑… 在门主光明磊落的笑容中,钱七星眼中的不可置信渐渐转变成对自己的怀疑,最终认定今晚上自己运气有点差的钱七公子,在无良兄弟们的起哄声中,继续连喝三杯后,又颤悠悠地伸手拿了一张纸条… 看过纸条内容的钱七公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自己提笔在自己脸上作了一幅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大作,又在重新开了一轮后,顶着一张黑逡逡的胖脸,在一群人的拍桌大笑中,扭扭捏捏地舞完了阿柔姑娘友情教学的一套简单剑舞… 等到剑术不精的钱七公子终于舞完了剑后,在他可怜兮兮的怀疑自我的悲怆眼神中,李大门主大发慈悲的放过了钱七公子,转而看向一旁正哈哈大笑着的陆大头,面上笑得灿烂极了… 陆大头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道,遭了! 果然,壶嘴晃悠悠地指向了陆大头,那一瞬间,黑逡逡的胖脸瞬间笑出了花… 一群人除了杀生丸因着旁边有个护短的李门主,壶嘴对准谁都对不准他以外,其余一行人,都无一例外地展示了一下各自的精彩的变脸“技艺”… 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极度嗜甜*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也一脸僵硬地,在黑逡逡的钱七星和黑逡逡的陆磊二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喝了一大碗二人在完全不顾日后死活,有仇当场就报的心态下,你一勺我一勺加满了盐的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李门主,很有英雄气概地仰头闭眼干了这碗盐水,然后一脸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三颗糖… 闹着笑着一直到月上中天,接二连三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这处地方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杀生丸坐在一旁看着李相夷和他们笑闹,不知不觉也是喝了许多酒,钱七星、赵文浩和陆磊早已喝趴到了桌下,很有兄弟情地被李相夷一手拎一个的丢回了自己的院落,至于某二人醒来会不会发现自己因睡在院中而被叮咬出了一脸大包,那就不是李门主会在意的小事了… 子瑜子孟兄弟二人喝醉了也是不吵不闹的模样,只两个人抱成一团互相艰难地支撑着不愿意倒下… 一旁的黎溪眼睛是越喝越亮,只是不住地傻笑声偶尔会从嘴中溢出… 蒋云铮倒是安安静静的,可是那直勾勾盯着旁边乔婉娩的目光热烈极了,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守礼克制,不用想,也是早已醉了… 而乔婉娩被他这样热烈地盯着,脸上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别的原因,灿若飞霞,忙招呼着仆役将他扶着送回了房中… 单孤刀倒是精神头还好,可是他心中却很不痛快,因为这壶嘴指向他的时候很少,这种不亲近的态度,让他感觉与眼前这群人格格不入… 他想着待四顾门建立后,这群人到时时常不会在门中,自己日后有的是机会招募门人,才缓缓按捺住了心底的不痛快… 单孤刀看向隔着一个座位,在旁边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喝着酒的杀生丸,又抬眼望向回来走向他们的李相夷,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心道,“师弟,子瑜子孟还有黎溪我来安排人送回去,你将杀兄弟送回房吧!” 李相夷看向坐着还在一杯杯喝着酒的杀生丸,知道他此时的状态是已经醉了,点点头并未拒绝… 单孤刀起身,李相夷也走了过去,刚抬手想要将杀哥手中的酒杯拿掉,却看到大妖忽而眉眼一厉… 杀生丸感受到一股令他极不愉悦的气息在靠近他,他周身气势骤然一冷,冷厉而带着杀意的妖气透体而出,走在旁边的单孤刀身形骤然一僵,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李相夷察觉到这一幕,心中微微疑惑却还是立刻握住了杀哥拿着酒杯的手,轻柔开口道,“杀哥,是我!” 大妖听到熟悉的人类的声音,不过瞬息,气势便骤然一收,有些涣散的双眸仔细地看向眼前这个说话的人类,他微微靠近他,鼻子微微耸动,确认了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抹气息后,乖乖地松开手让这个人将他手中的酒杯拿掉… 单孤刀看向其余丝毫未受影响的人,心中一惊,这个杀生丸,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心内的怨恨与杀意吗? 单孤刀脸上冷汗淋漓,却还是强撑起笑容笑着道,“杀兄弟这是喝迷糊把我错认成敌人了吗?离得太近,他这武功之高强,光是气势威压,就真的是让我毫无抵抗之力啊!” 李相夷心中疑惑被抛开,脸上满是抱歉道,“师兄,杀哥并非有意,他喝醉了!” 单孤刀缓了一瞬,心中有鬼他自是不敢多做计较,心中几番思量,面上却已是完全恢复了正常,笑呵呵道,“杀兄弟性子我知道,本就只与你关系亲近,师兄一靠近这喝醉酒的状态他难免警惕,师兄我不是小气之人,你快带杀兄弟回房吧,我先带他们走了!” 李相夷点点头,看着师兄和三个喝醉的都走了后,转头看向静静坐着在思索着什么的杀生丸,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 看来今日杀哥心情确实很好,大妖怪已经很久没有喝醉了… 喝醉了!! 李相夷脸上笑容一僵,心中一紧,想到以往大妖怪喝醉酒后的模样,复又低头看向他此刻沉思的模样,忙伸手握住杀生丸的手,怕他思索明白之后,抬手就要将束缚挣开。 杀生丸感受到手上人类温暖的触感,微微抬眸看向眼前的李相夷,眼里是微微的疑惑… 李相夷因为想到了上次杀哥喝醉的场景,脸已慢慢红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才温声道,“杀哥,我送你回房睡觉吧!” 听到睡觉二字,思索了一会的大妖怪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点点头站起身来,屈膝就准备飞身而起,要去找一处地方休息… 李相夷一看他这动作,急切之下忙一把拉紧了他的手,感受到人类阻止的意思,大妖回过头看向他,微微皱眉的眼中满是不快,充斥着“别耽误我休息”的意味!却在看见那红衣少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后,大妖在这温柔的笑颜中抿着唇停止了动作… 李相夷看到杀生丸静静看着自己的询问眼神,声音轻快道,“杀哥,我背你回你的房间吧…” 杀生丸努力地分辨着人类所说的这句话,待明白人类的意思后,大妖涣散的意识里骤然闪过一幅这个人类背着自己的画面… 杀生丸看着眼前这人转过身微微屈膝蹲下的身体,他伸手揉上了人类的耳垂,在人类转过来的惊讶面容中,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瞬移回了院中… 雷霆还未聚起就已然消散,落地后的大妖并未松开揽住人类腰间的右手,而是鼻尖轻嗅,抬脚就往房中走去… 被大妖紧紧揽住的人类少年郎面若飞霞,轻叹了一口气平复住内心的躁动后,他才抬手抓住大妖的右手,将他的右手从腰间拿了下来,然后在大妖略微不满的神色中,少年郎抬起左手与他十指紧扣,带着他往他的房中走去… 月色被关在门外,只透过窗口洒进来一点,大妖扯了扯右手,面上开始微微浮现起些微的烦躁之色… 李相夷注意到后叹息一声,摇了摇被他握住的大妖的手,轻声道,“杀哥,我来帮你脱衣服,这衣服别再扯坏了…” 大妖闻言停住了动作,静静地等着人类的服侍… 李相夷松开紧握着的大妖的手,深吸一口气面对面地靠近他,却感觉到清冷的带着酒香的呼吸吹到了他的脸上,战栗感瞬间遍布了全身… 人类少年郎尝试了几次,大妖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激得他浑身不住战栗,他的手不住地颤抖,连一根腰带都根本没有办法解开… 他放弃泄力一般的将手搭在大妖的腰上,劲瘦而又力量喷薄的躯体让他瞬间像是被灼烧了一样飞快移开… 大妖怪看到人类这半天没有动作的模样,眉宇间的疑惑和烦躁更深了,酒后的大妖性情更显直接,他抬手揪住衣襟就要动作,却又被人类紧紧地抓住了手… 李相夷不想今天的这件衣服被损坏,他念了好几遍清心咒运转内力稳住心神,又安抚地挠了挠杀哥的手心,在大妖微微屈起的手间松开了牵住他的手,稳住气息一件件地将大妖的外袍和亵衣解开脱下放在一旁… 大妖因为束缚被解开而愉悦的眯了眯眼,继续等着人类的动作,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杀哥赤裸的上半身,但这次却是自己明白自己心意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杀哥… 李相夷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 虽然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不过想到今日杀哥促狭的模样,想起月色下自己以为会得到的那一个吻,天下第一的李门主心中不知怎的,鼓噪得瞬间起了勇气,他带着大妖来到床边,又胆大包天地将他按坐在了床上… 杀生丸脑海中好像又浮起类似的画面,混沌的意识已经想不起来这脑海中的这些片段到底是何时发生的… 还在思考的大妖蓦然被一双滚烫的双手按住了肩膀,微微抬眸就看到面色通红的人类少年正撑在他的身上看着他… 下一瞬,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中,在心脏的剧烈跳动鼓噪下,李相夷蓦然倾身靠了过去,少年炽热的双唇,极为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印上了大妖微凉的唇角… 异常珍惜却又一触即离… 看着大妖微微疑惑并不理解的模样,李相夷虽然心内还是鼓噪异常,但是杀哥现在是不清醒的状态,很有原则的少年郎也不会轻易再做出格之事… 在咚咚的心跳声中,人类少年轻柔地将杀生丸的头发解开放下,又用布巾给他身上擦拭了一番,还将在大妖不耐烦的撕扯中而损坏的未脱下来的衣服收拾好放在一旁,才在大妖清浅绵长的呼吸声中从窗户中趔趄着一跃而出,又在那一抹明月已没入天幕中的黑沉夜色中用凉水冲了澡… 终于静下心来的少年郎站在院中,天幕上有着星星闪动的星影,李相夷抬头望向天幕心有所感… 明月已然沉睡,星辰却还是闪耀无比… 婆娑步一转,少师已然在手…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少年郎手中的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剑光点点,仿佛夜空中的寒星纷纷坠落于这小小的庭院之中。 少师随着他手臂的挥动,绵绵不绝的剑光犹如一道道银色的匹练在空中交织缠绕。每一道剑光都像是带着对明月的缠绵思念… 少年手中的剑舞动得越来越快,他轻灵的身影也无声无息地越过院墙,越过屋舍,划过空中,带着匹练的月光,投入了那桃花林中… 随着少师和少年身姿的不断旋转,桃花林中纷纷扬扬的花瓣飘飘然落下,又被少年的身影卷动着飞入高悬的天幕之中,最后再次随着剑气的飘洒纷纷扬扬地落下… 花海下的少年伸出左手接住那从空中坠落的花瓣,又仰着头看向再次出现在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如水般皎洁的月华再次倾洒而下,宛如一层银纱轻轻地覆盖着大地,也落在少年的身上。 月色下的少年嘴角微勾,左手的花瓣被他牢牢握紧,他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熠熠生辉。 相夷太剑第八式,手可摘星辰! 第9章 我四顾门,四顾天下不平事 云隐山李相夷之名,江湖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初下山不久,十五岁的少年郎便大破联海帮,更是一人独捉血域天魔,问鼎天下第一,短短一年不到,就成为了这江湖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奇人物… 如今,这三月的小青峰,这传奇人物就要在此建立四顾门,更是会在此与剑魔有那天下第一之争的一战。 自二月下旬开始,慕名前来观摩的武林人士、心存警惕关注于此的江湖各派、胸怀热血热忱而来的投效之人,络绎不绝地赶往了这扁州,扁州所有的客栈民居,俱都是早已人满为患... 要不是单孤刀和乔婉娩贴出告示,因门主未归,在三月初一之前概不接待来客的话。更是会有无数人露宿在这小青峰上,想要第一个见到这云隐山李相夷及与他共同建立四顾门的这群人的风采… 这一群人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不畏强权、处事公正、不求回报地在江湖各处处理了无数灭门破家的惨案,为受害有冤之人讨回了一份属于他们的公道的少年们的风采! 四顾门创建大会的前三天,是四顾门招募门人之时… 二月二十七日,小青峰四顾门前熙熙攘攘的聚集着一群面色兴奋的少年青年江湖客... 四顾门不论出生,不论来历,只论品德修行,只论侠义之心。 马家堡的刘如京,捕快出身的王忠,青城于万亨,还有少年侠士马真,上官毅,李破云等人俱是早早到了,这些都是当日小青峰上高呼着要加入四顾门的侠士,十三人一个不落全都到了… 比武场上,陆磊、钱七星、赵文浩、林子孟、林子瑜、黎溪六人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张桌子,桌上一人一个登记簿册,记录台上之人的姓名、身份及所擅长的武功,乔婉娩和蒋云铮则时刻关注比武场上之人的武功技巧,功法招式,再分析其为人品行和其能力后,时不时再在六人的记录上添上几笔。 本次共计招收了门人一百二十三人,因着李相夷不在,故这批门人全部都暂时未作安排,只门人身份牌、门人服饰乔婉娩安排了加急制作修改,其余都等门主到来后再做后续安排! 李相夷这三日未参与这门人遴选,皆是因为那晚星夜有所顿悟,自第八式“手可摘星辰”剑招使出后,李相夷便沉浸在了玄妙的状态里。 大妖在寅时骤然醒来,感知旁边院落一直没有熟悉的气息,微微皱眉揉了揉额角,闭眼感应着人类所在之处后,用妖力驱散身上残存的酒气,便纵跃着往那桃林中去… 花雨纷飞中,映入大妖眼底的人类少年闭着眼睛盘腿静静坐在那处,周身内力浩荡、气势巍巍… 虽然处于玄妙的状态里,但李相夷对于外界的气息的感知还是很清晰,在杀生丸踏入这片桃林后,他察觉到是杀哥那熟悉的安心气息后,便完全放松了对外界的关注,沉浸在了对剑招的感悟中… 九为数之极,相夷太剑第九式,在那轮明月照亮天幕时,便已在他脑海中演绎… 杀生丸静静横坐在那棵最大的桃花树上看着底下的少年,眼神中是难得的复杂,人类那个轻柔的吻,他醒来后并未有忘记… 妖怪之中是没有亲吻这种行为的,但是大妖明白在人类的文化当中,这种亲吻所代表的意思。 喜欢吗?他第一次去思考,与这个人类之间的关系… 人类说的喜欢自己,是想要成为自己伴侣的那种喜欢… 而自己呢?属于我杀生丸的想法呢?杀生丸思考着这个以往大妖根本不屑于去思索的东西… 虽然已经想清楚自己确实是想要守护这个人类,他也并不排斥与这个人类的亲近,他更是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为这个人类而驻足停留。 一切都是因为杀生丸想这样做,他便如此做了,但是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接纳李相夷这个人类成为自己的伴侣… 作为一个强大的妖族,身为西国的继承人,他终将回到属于他的国度,属于他们的命运和责任,是各自同样都不能割舍的… 况且…人是那么软弱的物种,人心,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易变化的东西,一如那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半妖… 大妖如此想着… 可是,大妖的心底却又有另外的一个声音在说,这个人类…是不一样的! 在太阳高悬空中时,闭着眼坐在树上的大妖感知到人类靠近的气息后,将她阻隔在了桃林之外… 杀生丸闪身出去告知了这个人类女人李相夷正在闭关,这几日不要打扰后便转身回了桃林中… 日新月落,转眼就过了三天,李相夷闭关打坐并未进食,而杀生丸,自从他可以运转体内妖气开始,他便不再依赖于必须从食物中获取能量,此处世界中灵力虽少,但吸收到的细微灵气足够转换成他所需的妖力,平日里他吃人类的东西,更多的只是一种与这个人类在一起,才会独有的口腹之欲… 今日是李相夷的生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顾门那边已经渐渐熄了声音,乔婉娩和蒋云铮来到林边发现还是无法进入后转身又走了… 杀生丸静静垂眸注视着底下的人类,在天边的夕阳隐去了最后一丝光芒时,李相夷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抬眸看向正垂眸望着他的大妖… 李相夷眨眨眼睛,心中玄妙之感还未褪去,他看向眼前他心中的这轮明月,又想到了十五岁那一年,大破联海帮后,杀哥带他到海上时,看到的那一轮明月,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建立起一处荡平天下不平事之所… 李相夷的心中豁然清明,心中剑招联会贯通,他周身气势瞬间变得沉静又柔和…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夜色如墨,明月高悬的大海上,海风呼啸,吹拂起他的衣袂。 李相夷缓缓站起身来,他手中的少师高举,直对着那轮明月,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的眼神专注而又凌厉,少师挥舞着,每一剑都带着摧毁不平的强大气势,在这剑招之下,大海之上的明月仿佛也变得暗淡无光,少师剑光更加凌厉凶猛,少年的身影在桃林中轻盈飞舞,那一轮明月,渐渐西沉… 手中剑气骤然荡开,桃林间,除了大妖坐着的那一棵桃花树被妖气笼罩,其余树上所有的花苞花朵,都在这一剑之下悄无声息的化为齑粉… 明月沉西海,相夷太剑成! …… 杀生丸看着那少年周身气势浑然交融于天地间,在人类睁开双眼时,大妖恍若看到了明月沉下,朝阳升起的美景… 光秃秃的树桠下,柔亮的明月中,白衣红绸的少年笑容一如既往地明媚,他看着这处桃林中唯一的那抹艳色,声音清朗地道,“杀哥,今日是我十七岁生辰,我想向你要一份生辰礼,可好?” 杀生丸听到他这话,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人类脸上的期盼,心中突然有所预料,冷酷的面容上有些怔愣。 那个人类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大声说道,“你没有拒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话的尾音还没有落下,白衣少年就已经到了大妖的身旁蹲了下来,在大妖转头看向他的瞬间,他附身亲吻上了有些怔愣的大妖的额头,一触即离,就像那天晚上的那个亲吻… 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个人类少年没有跑远,大妖也是清醒的状态… 额间月印处被人类柔软的双唇蜻蜓点水一般触过,却让强大的大妖像被定身了一样坐在这树上。 杀生丸看向李相夷,在明亮的夜色下,人类灿烂如星辰的眸子点缀着他火红的双颊,正炽热地看着他。 明明没有喝酒,大妖的意识却有些混沌,他想,这个人类是又在冒犯自己吗?那自己需不需要教训他?不对…这只是人类想要的生辰礼… 发觉自己竟然在想这些东西,大妖的心,瞬间跳乱了,他威胁地眯起双眸,紧绷脸颊,刚想拾起他的威严,却看到这个人类骤然又凑近的脸颊… 左脸上再次有了奇异的触感,然后,在大妖不知道是否应该立刻给他以教训的时候,他的右脸又被印上了一个吻… 高傲的,冷酷的,不可一世的杀生丸殿下,竟然没有躲过人类的袭击,反而就被三个轻柔的,没有一丝杀伤力的,在大妖看来属于人类之间无聊的东西,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强大的妖怪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击… 李相夷笑眯眯地看着杀哥坐在那里,眼中震惊异常,满脸紧绷得仿佛神游天外的表情后,脸上害羞的晕红也褪去许多,内心鼓噪激动,雀跃得忍不住还想得寸进尺。 杀生丸在感受到人类骤然剧烈的心跳声后回过神来,看到这人类眼中的跃跃欲试,冷酷的大妖抬起右手,无情的一巴掌拍在了这人类的头上… 看着他趔趄地掉到树下大呼小叫地稳住身形后,气势冷厉中含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大妖妖气,将没有防备的人类压倒在地! 汹涌的妖气在电闪雷鸣间将地上的花倏尔卷起,狠狠地将人类埋在了其中,然后高傲的杀生丸少爷从树上一跃而下,强大的杀生丸少爷从不会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自然也就看不到底下的人类,大妖优雅地抬脚从花堆上走了过去… 在成功地听到这放肆人类的一声痛呼后,大妖纷乱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下来,恢复了高贵冷艳的姿态,华贵的大妖微觑了一眼被压得严严实实的人类,内心轻哼一声,瞬息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根本不管那已周身闪烁的雷霆… 感受到妖气的压制散去,李相夷内力一震,花瓣从周身震开,人类的脸上哪有痛苦的神色,他嘴角扬得高高的,分明是满满的惊喜雀跃之色! …… 躺了一会平复心情,李大门主看了看天色,想到这三日的门人招收,婆娑步一动,转眼回了四顾门… 在感受到桃林那处强烈的剑气气势之时,所有人全都自发地到了练武场上,每个人的眼神都在看向那处桃林,静静地等着他们的门主到来… 白衣银冠的身影划破长空,蹈虚嗫空的步伐在庭院楼阁间轻点腾移,底下新入门的门人一片喧哗… “婆娑步!是李相夷的婆娑步!” “不对,是门主的婆娑步!” …… 喧哗声渐渐汇聚成一阵高呼,“门主!”“门主!” 一群人的眼神追随着那飞速接近的挺拔身影,满是藏不住的崇敬之色! 这是他们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 白衣银冠的身形站定在练武场前的巨石之上,蒋云铮一行人见状,带头躬身拜道,“参见门主!” 底下众门人也是齐齐拜倒,激动大喊道,“参见门主!” 少年意气风发,气势如虹,他看向底下众人扬声道,“诸位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神色激动,依言起身,李相夷一个一个地注视着看过去,底下新加入的门人,年纪最大的都不超过三十岁,看向他的眼神中无一例外都是带着热血沸腾的! 李相夷的心中也是抑制不住的豪情四溢,他扬声道,“欢迎诸位加入我四顾门,我李相夷,不胜感激!” 众人满目激动之色,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四顾门的创立,旨在扫平江湖不平事,建立一个起清朗的江湖秩序。我四顾门门人,胸有一腔凌云志,各位侠士,可愿与我一起秉持正义,行侠仗义,匡正武林!” 四周灯火明亮,却亮不过巨石之上他们门主的那双眼眸,底下的门人看着他们门主的眼神灼热,胸中激荡不已,七嘴八舌的“愿意”之声最后汇聚成高亢的呼和声… “我等愿随门主秉持正义,行侠仗义,匡正武林!” “我等愿随门主秉持正义,行侠仗义,匡正武林!” …… 等欢呼之声渐渐落下后,李相夷将身份牌和门人服饰一个个地交与这群愿意跟着他一起惩奸除恶的同伴们,他一个个地将这些人的名字和样貌记在自己的心里,待将最后一块门人令牌交付到最后一人手中后,他看向环顾在他周边的这一群人,朗声道: “我李相夷,愿与诸位同门荣辱与共,为江湖立正气,扬我四顾门侠义之道!” “我李相夷,愿与诸位同门同甘共苦,共铸四顾门辉煌!” “明日,我们一同昭告全武林,何为我四顾门,四顾天下不平事之志!” …… 第10章 你随我回西国吧 “相夷,杀兄不来吗?”黎溪好奇看着顾自在椅子上坐下的李相夷,挠头问道。 想到刚刚跃入杀哥院内又瞬间被摔出来的场景,李大门主摸了摸鼻侧,轻咳一声道,“杀哥帮我护法了三天,有点累了,我们先吃饭吧,我让小厨房单独做了一份,晚点我给他送过去!” 乔婉娩想到刚刚摔飞到后花园里来的李相夷,就忍不住悄悄撇过头去捂嘴笑,这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爬起来喊人去叫小厨房单独炖上一份排骨汤... 果然无论是不是门主,无论在外多威风,追求心上人的少年郎就是像傻小子一样赤诚啊… 待酒菜上齐,众人一齐给他们的门主祝贺生辰。 一杯酒下肚,单孤刀想到刚刚李相夷那一呼百应的气势,又感受着他似与周围天地浑然一体的状态,眼中神色幽深,面上却是爽朗地笑着问道,“相夷,你的相夷太剑是不是大成了?” 李相夷闻言点点头,眉宇间是藏不住的自得,“相夷太剑九式,明月沉西海!” 听到他的确认,一群人瞬间鼓噪起来了,钱七星和陆磊更是激动起身啧啧地围着悠然自得的喝着酒的门主转悠打量,口中不住道,“不愧是门主啊,厉害厉害!” 乔婉娩更是惊喜开口,“那这三月之约,相夷与谷前辈的比试,定然胜券在握了!” 陆磊哈哈笑道,“相夷早就说过,他要做这世间最难的事,这比试自然不在话下!” 林子孟更是认真开口,“相夷还说过,会让我们成为这江湖的传奇!” 话音才落,就远远地有声音传来,“这江湖的传奇,是不是要加上我一个?” 李相夷在听到这声音之前便已仰头看去,笑望着飞身而来的背着重剑的俊秀青年! “云哥!” “云哥!” “齐二哥!” 在众人高兴地欢呼声中,齐云面上带着爽朗的笑意,身影已是到了院前屋顶上,落足之后他却并未止住身形,反手一握,已然重剑在手,“相夷,比一个!” 李相夷眉眼一挑身形一动,少师瞬间出鞘迎了上去,身形急转间二人已是对了三招… 李相夷原地站定收剑入鞘后,坦荡地任由退了三步的齐云一脸啧啧称奇地围着他打量,少年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齐云将重剑放回背上剑鞘中,赵文浩、陆磊和钱七星已是笑着上来跟他勾肩搭背了,蒋云铮和子孟子瑜也是欣喜地围在他身旁。 钱七星挤眉弄眼道,“云哥,你这风采依旧啊,这剑更凶了!” 齐云给这小胖子屁股上来了一脚,然后整衣与单孤刀和乔婉娩见礼后,才看着一群人开口道,“这最难事你们还真是一直在坚持做啊!我远在赣州之地,一路来这扁州,路上到处都在讨论着你们做的那些惩奸除恶的善事!” 陆磊笑道,“那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要做,那就必须得做成是吧!” 周围人瞬间哈哈称“是”,又拉着他上桌坐下。 齐云看下一旁的李相夷,将背上包袱接下来,取出其中的一个匣子丢了过去,“我这紧赶慢赶的,总算没有错过你生辰和你们这四顾门正式成立的日子!” 看到李相夷接住了他的礼物,才继续说着,“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赣州给你带来的那处特有的糖!怎么样!李门主,是不是也给你云哥一个堂主当当!” 这话一出,众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相夷接过他丢过来的匣子,眉眼一扬,“那得亏你赶上了,你要没赶上,那堂主位置还真就没了!” 齐云啧啧道,“别的门派都是八大护法八大金刚,你底下七大堂主算什么事啊!那肯定得八大堂主对不对!大堂主的位置是不是给我留着的!” 钱七星偷偷揉了揉屁股才挤过来道,“那云哥你来的最晚,你就当那八堂主呗!我们那顺序都定好了!” 齐云“嘿”了一声重剑出鞘,眉眼一扬道,“钱老八,胆子肥了不少啊!” 钱老七捂着屁股往后一跃,才怂怂道,“老八就老八,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说着瞅了瞅收剑入鞘的齐云,才碎碎念道,“等我六合拳心意合一!到时候,哼哼…” 因着齐云回来,气氛一下就更加热闹起来,乔婉娩招呼着仆役上了新的碗筷酒杯过来,蒋云铮笑着给他满上杯中酒。 赵文浩开口问道,“云哥,展兄没来吗?” 齐云赶路光吃干粮了,等碗筷上来正夹菜吃呢,听到这问话,想到那披头散发被他娘追着打的好友,忍不住挠挠鼻子不好意思道,“云飞啊!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他,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说完他再次看向李相夷道,“相夷,你下次见到云飞,你亲自跟他说让他不用遵守这不束发的诺言了吧!” 看到他那一脸难得地不好意思,一看就是内情颇多的样子,众人顿时好奇起来,纷纷问到有何缘由。 齐云摸了摸鼻子,面上难得有些羞涩,“这不是我在梁州认识了一个姑娘吗,那个…今年六月就要请大家来喝杯喜酒了!”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鼓噪起来,钱七星更是忍不住的羡慕道,“云哥,你这不声不响做成了一件大事啊,咱们这处你是第一个成婚的,当喝三个!” 一听这话,陆磊和黎溪也是呼和应着,“必须喝三个!!” 在一行人的鼓噪声中,齐云哈哈笑着仰头连喝三杯,面上是止不住的高兴。 陆磊好奇问道,“嫂夫人是江湖人士吗?” 齐云摇摇头,想到即将与他成婚的妻子,他面色温柔,“她不会武功,但是她很厉害!” 看着众人期待看过来的目光,齐云骄傲扬声道,“她是云飞母亲戚伯母娘家的小姐,我与云飞经过梁州时,去拜访云飞的外祖时认识的,你们知道吗?她用自己参股商户赚到的银钱开设了三处女子学堂,还建了一座慈幼堂,她不仅自己当女夫子,教导女子和慈幼堂的小儿识字算数,还跟着大夫学医,给女子看病;她啊,可是那处响当当的女大夫和女善人!” 听完他的讲述,一群人面上都是敬佩之色,李相夷更是认真说道,“嫂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所行大善,云哥,嫂夫人当真厉害!” 乔婉娩也道,“云哥,倒是定要介绍嫂夫人与我认识!” 齐云看向一群人面上敬佩神色不作假,心中也很是欣喜异常,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这些兄弟,他的兄弟不会如寻常庸人一样认为阿沁做事出格,听到乔婉娩这话也是爽朗笑道,“婉娩,江南那处你也开了不少慈幼堂和绣房,你与阿沁肯定合得来。” 钱七星闻言哀叹道,“怎么这么好的姑娘都被你们给遇上了,我怎么就遇不上呢!” 赵文浩闻言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还问为什么?长得没别人俊也就算了,要你好好练武你要偷懒,还怪怎么遇不上好姑娘!” 众人闻言俱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钱七星更难过了。 齐云笑过后认真看着众人邀请道,“六月初六,大家都去江南参加我的婚宴啊,到时候,我介绍我家夫人与大家互相认识!” 大家俱都叫好,黎溪想了想道,“不对啊!说好的下次见面请我们喝酒,云哥你这一步到位直接请我们喝喜酒了啊!前面那一顿酒可不能耍赖!” 一听这话大家齐齐反应过来,“是啊是啊,你这还欠我们一顿酒啊!” 林子瑜凑上前道,“另一顿,云哥请我们去扬州城喝吧!那可是我们初认识的地方!” 钱老七一听立马认同道,“说得对说得对!去扬州城请我们喝酒!到时候云哥请一顿,我钱老七还可以请好几顿!” “对对对,云哥请一顿,另外的都要钱老八请,他可是扬州本地富家公子,有的是钱!”赵文浩也是高声认同道。 钱七星闻言脸上得瑟的表情一下就起来了,“那在四顾门我是老八没问题,到扬州我可就是老大了!”话才说完,这耳朵又被一旁的赵文浩拎起来了。 “哎哟哎哟,你干嘛赵老七!”钱七星捂着从那贼人手中解救的耳朵,不满道。 赵云浩横眉冷眼道,“老八,胆子这么肥了啊!你当老大问过相夷了吗?” 钱七星闻言一僵,悄悄看向李相夷,李相夷忍住笑意捏起一颗花生米砸向那翘尾巴的钱老七,“是啊,问过我了吗?” “哎呦哎呦~我老七,老七行了吧!赵文浩做老八,我老七!”钱七星接住从额头上掉落下来的花生,满脸委屈,眼睛却贼兮兮地盯着一旁的赵文浩。 赵老二懒得管他这耍贱的嘴皮子,看向齐云道,“云哥,你还没说展兄的事呢!” 说到这里齐云就有点忍俊不禁,“这不是我跟阿沁互相有意,我就写信回去跟我爹娘说了这事,家里人来了后,我母亲就请戚伯母帮我做这冰人,戚伯母帮我定下婚事后,看到我要成婚了,就…也着急云飞,押着他要去给姑娘相看,云飞他为了遵守不束发的赌约,说相看可以,束发不行!” “噗哈哈…云哥,相夷你们损展兄姻缘啊…”陆磊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齐云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劝了他么,他不听我的,说君子一诺千金,伯母就…咳咳…说婚姻大小不可儿戏,不能轻待人家姑娘,然后...然后他就连夜跑了!招呼也没跟我打一声!” “哈哈哈…展兄当真是君子!” 齐云耸耸肩,“哎,相夷啊,我成婚他肯定要来,到时候你见到他赶紧跟他说一声啊…不然他这不成婚错过姑娘了,我娘说要把我毒哑了算了!” “哈哈哈哈哈...”笑闹的声音绵绵不绝。 ...... 因着齐云一路风尘仆仆的,第二日又是四顾门成立之日,众人事情都不少,所以今日一行人并未聚到很晚,吃喝得差不多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东院厢房李相夷亲自提笔制匾的“明月居”屋顶,大妖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月色,看着手里从门口处摄取过来的那一荷包中的各色糖果,静静地思索着... 李相夷拎着食盒过来之时,看到的就是屋顶之上,迎着月色好似要飞走的大妖,一时有些怔愣... 杀生丸转过头望向跃入院中的人类,他将菜一道道放在院内石桌上摆好后,抬头笑意灿烂地冲他招手,“杀哥,有小酥肉、萝卜排骨汤和小白菜…” 杀生丸并没有下去,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人类,李相夷有所察觉,足尖一点便跃上了屋顶,在杀生丸旁边坐下。 他认真看着杀生丸问道,“杀哥,你在想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杀生丸看着人类一如既往赤诚的眸子,缓缓开口道,“李相夷,我终将回到属于我的国度!” 李相夷一怔后瞬间明白了过来,温柔而坦诚地问道,“杀哥,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回去的路?” 杀生丸看着眼前的人类,缓缓道,“是!” 杀生丸从这个人类的身上闻到了难过的气息,但是更多的,却是开心的味道,他听着这个人类对他扬起笑脸说道,“那太好了!杀哥,你可以回家了!” 杀生丸注视着他,感受着这个人类身上矛盾的气息,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李相夷听懂了大妖的意思,他笑了笑将大妖的右手放在他的额间,才认真地说道,“杀哥,我很欣喜你能为我停留,但是,我更开心你能回家!” 李相夷将额间印在大妖怪的掌心中,“杀生丸是强大的妖怪,但李相夷也不是软弱的人类,李相夷可以自己背负起他自己的人生,我的喜欢,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 从守护印处传回来的这人类炽热的情感和毫无作伪的真心,无论多少次感受到,杀生丸都觉得妖心在狠狠地震颤... “李相夷,人类的喜欢,本来就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是我李相夷,喜欢上一个人,便是我一辈子的事情!” …… 妖心中,终究是住上了一个人类… 大妖指尖一动,绿色妖气凝结妖血而成的月印出现在白衣少年的眼前。 “闭上眼睛。”杀生的的声音低沉却又温柔。 李相夷闻言看着眼前的月印,没有任何反抗防备地闭上双眼。 月印没入人类的额间,大妖的双手揉了揉人类的额头,在人类睁开的眸子里,屋顶的大妖伸手从荷包中拿出了一颗糖,放进了嘴里,声音有点含糊地说道,“李相夷,你这处世界的事情安排好了后,便随我回我的西国吧!” 少年郎并未错过这句邀请,俊美脸上的笑容是这春天里最灿烂的一抹阳光,他声音轻快而郑重地回答道,“好...” 第11章 剑神李相夷 己亥年三月初一,是一个让中原武林铭记的日子! 在这一日,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揭红绸,四顾门门人共计一百三十四人,昭告全武林,四顾门成立! 一袭红衣,长眉入鬓,头戴红宝石银冠,手持少师,俊美异常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当着武林各派前来观礼的人员、当着江湖世家名门、当着慕名而来的众位侠客、当着身着四顾门黄色劲袍门服的所有门人、当着扁州各家族族长、当着扁州商户百姓,立下了他四顾门的行事准则! 我四顾门门人必秉承侠义之心,维护江湖正义,保护百姓安宁! 我四顾门门人,均得以义为先、尊师重道、团结友爱、惩恶扬善、处事公正,不恃强凌弱、不欺压百姓、不勾结邪魔! 我李相夷、我四顾门存在一天,不依不附公正严明的四顾门准则,便坚持一日! 我四顾门,四顾天下不平事!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底下四顾门门人激昂澎湃,“谨遵门主令”的高呼冲破天际… 江湖武林,为之震颤! …… 四顾门大典后武林各派人士并未离开,还是留在了这扁州小青峰处,所有人,都在等着剑魔的到来,等着心中对这四顾门,做这最终的评判… 三月十五的桃花林花瓣初露,这是李大门主在他的剑气将桃树上的花瓣摧毁后,劳累了好几个晚上才造就的景色~ 四顾门初立,挑战之人,门派琐事颇多,李相夷只能每日晚上来到这处用内力催养桃树,才让这处桃林再次挂上了粉妆… 那也是杀生丸第一次看到李相夷内力的这般使用,至纯至和,生机勃勃,一如这个人类一般! …… “杀哥~” 杀生丸瞥向那飞奔而来的人类脸上的灿烂笑容,忍不住微微闭眼揉了揉额角,这几日这人类实在是太过兴奋,太过聒噪了… “今日小厨房做了栗子炖鸡、还有杀哥你最喜欢的小排骨,还有我们每日都必须要吃一点的素食,今日是小白菜…” 杀生丸冷哼一声,“我何时喜欢这人类食物!” 李相夷手中动作未停,点点头认错认得特别快,声音雀跃道,“说错了说错啦!是人类李相夷最喜欢的小排骨,”边说着,边将桌椅从木屋中搬出来,忙忙碌碌地将饭菜一样样摆上后,才足尖一点到了杀生丸身旁。 杀生丸微微瞥头,就见人类从怀中拿出来了一朵花,放在了他的手边。 今日是红灿灿的海棠花… 紧接着人类在荷包中仔细翻找着,拿了一颗糖出来,放进了大妖腰上的荷包中,是今日这人类精挑细选的糖果… 大妖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地撇开头,可是那眼里的愉悦却是骗不了人… 每日的礼物送完了,人类在一旁聒噪着道,“杀哥,我们先吃饭吧!” “嗯…”大妖冷艳地应了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跃动的身影带起强劲的风,但树上的那支海棠花还是稳稳地落在上面,花瓣都没有被风吹动一丝一毫… 杀生丸优雅地吃着饭,李相夷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处理的事情。 “啧啧…还有小帮派在收取保护费,主要是这些人收了钱又不办事,我让钱老七去处理了…” “师兄在接待各处江湖门派来道贺的人,我都佩服师兄能跟那些笑得那么假的江湖人称兄道弟,不过四顾门成立,与这各帮各派打交道也是必要的…” “云铮、婉娩还有老七在附近州城开始选分堂位置了,情报点也会一并设立,还好我手里悬赏的银钱还留了不少,婉娩说田地收租子我们收的很少,日后可以安排闲着的门人送镖,还可以买些铺子做门派的产业赚钱,有些铺子也能做情报据点…” “有百姓爬了好久的山,特意上山来送了他一筐自家地里种的菜,那老伯好大年纪了…婉娩给他算了银钱,又安排门人把他送回去了…” “有个叫石水的姑娘找了过来要加入四顾门,一手掌法鞭子使得很厉害,把子孟子瑜都给打败了,我跟她过了几招,她武功很是不错,兄弟们也很欣赏她,现在她是第九位堂主了!” …… 一餐饭就在李相夷的絮絮叨叨中度过了… 才放下筷子,二人便朝四顾门的方向看过去,李相夷挑挑眉,笑道,“来了!”说完转头看向杀生丸道,“杀哥,我先去比武,晚上得空了我再来!” 杀生丸点点头,跃到常坐的树上,靠着树干坐好后,开始闭目吸取灵气,转化成体内供养爆碎牙成长的妖力。 要带着人类穿过彼世的通道,那便得再度撑起一方小天地护住这个人类,这个世界对大妖的妖力压制太大了,得加紧让爆碎牙完全成长起来… 李相夷几个腾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四顾门的大门口,果然谷煜城已经等在这里了… 红衣少年郎将食盒递给一旁的门人,笑道,“好久不见,前辈!” 剑魔谷煜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期待的神色,没理会周边聚集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人,大笑着开口道,“李相夷,我来赴约了!作为东道主,你选个地方!” 李相夷将少师换到左手持住,扬声道,“却之不恭!前辈你跟我来!我四顾门百草坡那处,风景可是极好!” 说完也不迟疑,婆娑步一转,人便已掠开数丈,飞身而去,剑魔也不废话,双脚一震,也是飞快地跟了上去… 春意盎然,百草坡上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二人前后落定相对而站,眼中全无旁人,只有对对方浓郁的战意,周身气势凝聚,已然是在蓄势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谷煜城便身形一闪,身法鬼魅一般冲了上去。 李相夷眼睛一亮,少师出鞘横剑相迎,两人瞬间已交上了手,这时候勉强跟在后头的江湖中人才将将赶到,得到消息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地往这处聚集。 两人周身气势越来越强,谷煜城的魔剑带着霸道毁灭的气息,李相夷婆娑步轻盈灵敏,在这攻击下穿梭自如,手中少师剑气却凌厉无比。 两人身影交错反身对了一击,剑身相撞,二人被内劲冲击往后一退,只谷煜城要多退三步… 二人的眼中斗志昂扬… 谷煜城哈哈大笑道,“痛快!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李相夷,数月不见,你这剑法已大成了啊!来!让我的杀神八技领略一下你的相夷太剑。” “求之不得!” 话音才落,少师剑芒四射,“别有天地非人间…”一剑过,凌厉的剑势直击剑魔胸前。 魔剑被谷煜城挥动,牢牢护住身前,顷刻间二人又是对了十几下… 李相夷旋身雪上空中,手中剑势一变,剑光绵绵,气势瞬间变得凌厉凶猛,强劲的内力带着剑意直击而下,“明月沉西海”… 谷煜城眼神闪亮,眼中战意达到最盛,他双腿微蹲,魔剑一挥,杀神八技最强一击“裂山技”悍然出击… 少师与魔剑对击,内力相互碰撞后,余波冲击四方,站的较远的实力弱小者,被这力量震得东倒西歪面露痛苦之色,而自恃实力身份,站位靠前之人也只用内力勉力抵抗了一瞬,便不得不后退数丈。 更有甚者,骤然被冲击,体内内劲翻涌,嘴角隐隐流出一缕血丝,眼里惊骇的神色止都止不住… 自负盛名心高气傲的江湖各派高手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顶级高手之间的战斗,围观被剑气余波所伤时,才真真正正体会到天下第一四个字所涵盖的威力… 剑气余威散去,站稳的众人忙定睛望向这剑势爆发的中心之处,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最后到底花落谁家… 百草坡上的一层绿意被剑气冲击直接化为齑粉,二人所处中心位置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灰尘散去,昂扬而立的红衣少年郎周身半点尘埃不染,红色宝石镶嵌的银冠下墨发飞扬,入鬓的长眉映衬着俊美的面容,脸上还有着未散去的冷厉之色。 赢的…是李相夷!十七岁的少年天才,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周围一片寂静,江湖各派人士的脸上满是惊愕与畏惧,而江湖少侠和黄色劲袍的四顾门门人看向那个身影的眼神中,充斥着狂热与崇拜… 这一刻,相貌俊美、眉目冷傲的少年郎,切切实实的让所有人明白了李相夷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这一刻,所有的质疑与探究评判全部消除… 天下无双!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 谷煜城从坑洞中一跃而出,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李相夷提剑抬手抱拳道,“前辈,承让!” 谷煜城的脸上并没有输了后的怨恨之色,反倒满是洒脱,他摇摇头,将巨剑插在一旁空地上,郑重回了一礼才道,“我不如你!你剑心澄澈,剑术绝顶!最后一招,是你留手了!” 李相夷面色坦荡,“本就并非生死之争,与前辈切磋,我李相夷也受益颇多。”说到这,李相夷语气染上了一丝期待,“前辈剑势转变挺大,想来是即将要突破了,不知何时有幸能再比一场!” 谷煜城闻言哈哈大笑,鬓角的白发都感觉精神了许多,想到了什么他脸上闪过一丝温柔,“我要去完成一件事,待我事了了…”说到这里,他郑重说道,“天下第一的李相夷,那时…我再来找你!” “哈哈哈,前辈,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中年人的脸上是同样的坦荡与期待,然后他就如来之时一样,说完这句话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而暗处一路跟着他的人,见他此时还是行动无碍,并未重伤的模样,相视一眼,终究未敢跟上去… “李相夷,你的出现,是这整个江湖之幸!”已离开很远的身背巨剑的高大男人止住身形,看向那早已忘不见的小青峰,心中如此想到。 “可是这个江湖太黑暗了,你的光芒注定会灼烧许多人的双眼,会让那些阴暗之处的鬼物恨不得啖肉食骨!少年郎…等我见过了我的姑娘再来找你的时候,希望你还是好好的!” 桃花林中感受到那一场人类的比斗落下帷幕后,树上的大妖半眯的双眼终于完全阖上,心神合一,妖力一丝一缕地浸润进体内的爆碎牙中… …… 剑神李相夷的名号,随着百草坡上的天下第一之争,一起传遍了整个武林… 四顾门的名声一时大盛,因为这是剑神李相夷所创立的门派!无数的江湖人士,连绵不绝地往这四顾门处赶去,他们都想加入这快速腾飞的门派,成为这剑神光芒照耀下的一员! …… 四顾门的事越来越多,投靠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琐碎杂事现在也无需门主处理,他也是不耐烦去做的,暂时情报网又还未铺设起来,四顾门初立,主动前来求助之人也暂时未有,故而每日除了固定的应对上山之人的挑战以及对投靠之人的安排以外,李门主最大的大事就是找时间与杀生丸独处… 二人的关系,除了蒋云铮和乔婉娩自己看出来了内情以外,也就赵文浩发现了一点端倪,因为李相夷太过坦坦荡荡了,杀生丸更是完全与这种事情挂不上关系,包括单孤刀,看待二人也只觉得这师弟对这杀生丸太过于亲近,内心愤恨于他对一个外人比对他这师兄还要好之外,反倒根本不会往他二人其余的关系上想… 四顾门之人只知道桃花林是四顾门禁地,其中之人是门主李相夷和门中元老的挚友,此刻正在桃林处闭关修炼… 因为杀生丸现在在修炼妖力,对于人类食物并无太多需求,为了不太过打扰杀哥修炼,所以李相夷每日会找个中午或者晚上的时间来找他。 二人相处时,有时李相夷会跟杀生丸絮叨一些门内的事情,有时两个人会一起吃饭,有时杀生丸自顾自修炼,李相夷就在一旁练剑… 两个人独有的相处时间,李相夷都很珍惜,因为待到五月他便要下山了,如今四顾门内人员驳杂了许多,大妖本就不喜与人类相处,而且杀哥又要修炼妖力,李相夷知道是因为那个邀请的缘故,所以他知道杀哥并不会与他下山,故而在一起的每一天,李相夷都异常珍惜! … 第12章 你是在青楼吗?大妖怪才不会因为甜食而心情愉悦 在外冷酷桀骜,强大冷厉,因着不喜那些趋炎附势之徒而慢慢被传出目空一切名声的李大门主,在杀生丸面前,却一直都是絮絮叨叨的小相夷… “杀哥,本来我四顾门只打算收取门人一同处理江湖不平事,但是师兄劝我要接纳一些有志之士,允许其门下收取弟子,这样四顾门的实力发展会更快,内部也会更凝聚,我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虽然这样势必会有不同山头纷争,分帮结派,但是只要有我李相夷在一日,四顾门便绝对可以按照我的想法走下去!”李大门主的脸上满是坚定与傲然。 …… “杀哥,今日我收了一个手下,他叫云彼丘,是鹿城机关世家云家第三子,人很聪明,机关术也很高,就是为人实在太过古板了,年岁不过二十三,成天满口孔孟之言,读书都读傻了…开口闭口的之乎者也,没有一点江湖儿郎的洒脱气,我就跟他说,加入四顾门可以,但是要他发下誓来,日后门下门人不许读书,我可不想他底下都是一点如他一般的书呆子,他答应了!我现在让他先跟婉娩一起琢磨一下四顾门情报点的设立。”李大门主啧啧两声,想到翩翩俊秀少年郎跟个老学究一样就有点头疼,不过彼丘确实聪明! …… “杀哥,我跟你说,今日来了个很有意思的投靠之人,江湖人送外号白鹅。你知道吗?他那个头大约只到我胸口处,却起码有二百来斤,圆脸肥唇的,跟他外号特别像!不过他武功虽然是差了点,但这江湖上有点名号的人他都认得,我便将他收下了,四顾门投靠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人才也是需要的,我暂时安排跟他跟着师兄一起招待江湖各派来人。”李门主比划着手舞足蹈地道。 …… “杀哥,今日又来了一个有名的侠士,叫纪汉佛,他的名声我听说过,善于断案,处事果决,在江湖上颇有清名。要想结束这江湖混乱,那我四顾门就必须得有资格断这江湖案件,如今朝堂管理这江湖相关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去岁我们一年内处理灭门惨案、帮派械斗、欺压百姓、奸淫掳虐等大案小案共计四十一起,都是那监察司、官府不想管或管不了了的,更有甚者,官府还与之勾结以此牟利,公平正义为国为民之心全然不顾!既然如此,待我四顾门的名声打出来了,也就到了我刑堂该设立的时候了,日后,他们这不管,管不了之事,我四顾门都给他管起来!”说到此处的李门主俊眉冷凝,气势慑人! …… “杀哥,今日师兄介绍了一个朋友给我认识,他叫肖紫衿,师兄说他是祁阳肖家这代的继承人!他是来我四顾门投靠之人中武功最高者,还别说他与我性子颇像,我看他还算投缘,师兄很看重他!提议我三人结拜成兄弟,师兄事事帮我,又与云铮他们都不是太过亲近,难得有人与他如此投性,我便也没有拒绝!只是紫衿大家公子出身,平日出行最喜煊赫排场,我看他是不喜欢四处奔波处理小门派之事,四顾门护法一位还空悬着,我便让他做了护法,他护卫门内安全,我也放心!” …… 三月看花,五月吃桃。五月初五,桃花林中的桃树经过春日一季孕育,结出了一颗颗的桃,在绿意盈盈的叶子底下,调皮地露出一点圆影,诱人的香气弥漫整个桃林… 杀生丸腰侧挂着精巧的丝绸制成的、绣着五彩图案的香囊,口里正吃着用青叶包裹糯米制成的粽子,一个加了红豆,一个加了鲜肉,大妖都很喜欢… 李相夷在忙忙碌碌地将包裹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这是他一早下山去采买的… “这是芙蓉酥,这是金丝饼,这是栗子糕,这是花生酥,这是桂花糕、梅花酥我买了十斤,这是桃子味的糖、这是巨胜奴…” 杀生丸看着李相夷从身上五个巨大的包裹中一样样地将东西拿出来,放在又重新修缮过的木屋中,眼神中有些无奈,都已经说了他如今并不需要时常进食,但人类总说不需要归不需要,但是吃吃甜食点心,心情会愉悦许多… 大妖心想,强大的妖怪跟软弱的人类可不一样,这种人类吃食怎么可能让他心情愉悦。 这样想着的大妖嘴角微扬,粽子又被咬下一个小角。 “杀哥,明日一早我就要下山了,下月是云哥成婚的日子,我们一行人约好了,要提前去扬州城聚一聚,我估摸着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了!而且四顾门的事物也越来越多了…”将最后一个油纸包拿出来,让杀生丸将东西收入妖之界后,少年郎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失落… 杀生丸看着这人类一身红衣,有些垂头丧气,像只此处国度见过的心情沮丧的小孔雀一样,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粽子,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这人类的鬓发以做安抚… 见李相夷望过来,杀生丸点了点这人的额间,瞥过头遮掩住耳尖的一点微红才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当你遇到困难、痛苦或悲伤的时候,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可以呼唤我杀生丸,我能感受到…” 李相夷眉眼中只疑惑了一瞬,眼睛瞬间一亮。 少年郎将手放在额间,微微闭上眼睛,心神沉静,人类额间月印一闪,李相夷若有所感,心中默念,“杀哥!” 话音才落,心湖中便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嗯!”这是杀生丸的声音… 李相夷眸中瞬间闪闪发光,“我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呼唤你吗?” 杀生丸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李相夷瞬间开心了起来,雀跃的心湖间是一声又一声叫着杀生丸名字的呼唤! 杀生丸心湖中被这接二连三的呼唤喊得额间微抽,右手已然蠢蠢欲动… 笑意灿烂的少年郎蓦然弯腰,仰头凑近杀生丸与他四目相对,眨动着的清亮桃花眼就这样映入了大妖的眼帘。 杀生丸的耳垂一下就红了,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微微低沉着声音道,“放肆!” 少年的眼睛一下就笑弯了,唇角微微扬起,在杀生丸微眯的双眸中,贴近瞬间在大妖唇角亲了一口… …… “砰”地一声,天下第一的李门主在天上翻了无数个跟斗,如流星一般飞出了桃花林… 待他落下时,一股妖气托住他的身体,他趔趄着落在小青峰上山的道路上。 李大门主稳住身形站好,神色间满是得意洋洋… 旁边巡视的门人目睹了从天而降的门主,忙正身满目崇敬地抱拳大声行礼道,“门主!” 李相夷绷住脸上的表情,一脸云淡风轻地点点头,随后身形一动便往山上飞速掠去,只留下惊叹的门人激动的呼声,“门主轻功天下冠绝,已然是可以飞天遁地了,我等四顾门门人,定要更加努力修炼,不能辱没了我四顾门的名声!” 而能飞天遁地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正眉飞色舞地赶往桃林处,被拒在桃林外的李相夷也不沮丧,盘腿在桃林外坐下,杀生丸的心湖中不断响起他的声音,“杀哥,你只能听到我的声音还是也能看到我周身的画面?” “杀哥杀哥,你搭理搭理我…”人类的声音柔软! “杀哥~”人类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委屈… “若我想,可以看到!”大妖虽然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但还是开口出声道。 “那是不是很耗费妖力?” “无碍…” “那我知道了,肯定是费神的,杀哥…” “うるさい!闭嘴!” “哦…” … “无路塞是什么意思啊!” … “砰!”伴随着雷鸣的声音,满脸笑意的李大门主横穿整座小青峰,落入山脚的山涧中,在佃户们惊异的眼神中,他若无其事地跃出水面,身上内力一转,转眼便又是潇洒俊美的李门主,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 李相夷下山第一日,杀生丸殿下闭眼在月华中吸收这比平时更为浓郁的灵力时,心湖响起一声轻快的呼唤,“杀生丸,杀哥!” 大妖缓缓睁开双眼,“何事?” “我们晚上宿在客栈里,吃了小排骨,我有点想你了!” “…” “杀哥,你在修炼吗?” “嗯!” “那我明天找你!” 大妖缓缓闭眼继续吸收转化妖力… … 李相夷下山第二日,比昨日晚上半个时辰,月华一缕一缕地浸润进体内,大妖缓缓睁开双眼,心湖中再度响起轻快地呼唤声,“杀生丸少爷!杀哥!” 大妖眉目平静,声音低沉,“你说!” “我今天找了绣房定了两套劲袍,我的是红色的,给杀哥你的是白色的,回去我们一起穿吧!” “…” “杀生丸~好不好?” “嗯…” “我们今日出了扁州地界,路上就遇到了山匪…” 大妖看着月色,坐在桃树上,静静听着人类如同往常一样的絮叨了一炷香的功夫,眉眼间满是柔和。 “杀哥,不要太辛苦了,早点休息啊!” …… 李相夷下山的第三天,与昨日同样的时辰,大妖坐在树上静静地等着人类声音的响起。 “杀哥!” “嗯…” …… 五月二十一,扬州城内,云哥的那顿酒,在扬州城终于给安排上了! 齐云无奈地看着钱七星,“钱老八,你云哥我下月成婚,你给我们安排在江山笑这里喝酒?” 钱七星指天发誓道,“云哥,我发誓,我是要我二哥帮我定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绝没有要带你进青楼的意思!” 说着钱七星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齐云身旁的女子,“嫂夫人,云哥平日从不入青楼的,你相信我!” 一旁做男子打扮的女子瞥了一眼如鹌鹑一样的两个男子,横了一眼身旁的未婚夫后才轻笑道,“这有何妨,今日我是戚公子,婉娩妹妹是乔公子,扬州城的江山笑我们也是久闻大名,却因女子身从未去过,今日咱们便一起去试试这着名的江山白!” 一旁风度翩翩俊秀异常的乔公子温柔一笑,看了一眼一旁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紧张看着他的蒋云铮,点点头道,“百闻不如一见,戚兄,今日你我也一起去见识见识!” … “美酒佳肴,果真一绝!”戚青青笑着道! 一旁的乔婉娩端起酥酪吃了一口,美目微弯,也是笑着点头。 钱七星得意道,“那可不是!这江山笑的席位,若非我二兄与这老板有交情,那可都不一定定得到!哎…相夷,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个时辰,如此美景,须得做点什么!”俊美的少年郎若有所思… 一行人看向他,眸中满是好奇,还未问出口,就见他们的门主扯下这雅间内的一丈红绸,从这窗户中一跃而出… 江山笑的屋顶上,雅白劲袍坠着红色丝带,束发带红白相间,俊美异常的少年郎将红绸绑在少师之上,额间月印一闪,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在小青峰上大妖的心湖中想起,“杀生丸,杀哥,你看!” 头顶月色清冷,杀生丸坐在树上,缓缓闭眼,额间月印稍稍显露,浮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扬州城上空的那一抹月色下少年明媚的身影… 月光如水,月下少年俊美,看到这屋顶上少年的人渐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这美景所摄,注视着那江山笑屋顶的身影… 少年郎仰头喝空坛中美酒,酒坛被随手一抛稳稳落在一旁的屋顶上,少师剑柄上丈许长的红绸随风飘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手中的剑泛着寒光,与红绸相互映衬,美不胜收… 少年的身影瞬间动了,极静到极动,他手中之剑剑气狂放不羁,洒脱自如,红绸如同灵动的蛟龙随着剑势翻舞着,少年郎身姿矫健,剑法凌厉… 底下的人越聚越多,各处青楼酒肆窗口探出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周围街道的人全都向着这处剑舞处聚集… 月光洒在少年生机勃勃的脸上,红绸白影,此处美景,万人空巷! 随着最后一剑的刺出,李相夷的身影缓缓落下,手中少师入鞘,红绸也随之飘落… 他在屋顶坐下,看向头顶的月光,红绸印着少年的身影随风飘动,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美不胜收… 大妖的心狠狠地跳动起来,急促的敲击声让大妖的耳间微微发红,直到少年轻快的声音从心湖中响起,“杀哥,你看到了吗?” …… “杀哥!杀生丸!杀生丸殿下!” “你是在青楼吗?” “欸~啊!你听我解释!” “…” “杀哥,杀生丸,欸~” 第13章 四顾门初立二三事 齐云的婚礼很是盛大,参加完婚礼后的李相夷、乔婉娩和单孤刀一起赶回四顾门,而蒋云铮七人分别赶赴附近州城为四顾门的分点选址,齐云和戚青青在江南将他们的事情安排好后,会一齐来四顾门… “相夷,四顾门真的不同意被朝堂收编,而是要自设刑堂吗?”马上一身玄衣的男子微皱眉头,话中藏着担心。 “四顾门建立的本心,本就是要不依不附绝对公正,绝不能被朝廷所左右!师兄,你应该明白!”白马上的少年门主微微瞥头,坚定回复。 单孤刀闻言还欲再说,“可是…” 乔婉娩扬声道,“单大哥,门主说得对,若答应朝堂的要求,那四顾门该如何做到绝对公正呢!” 单孤刀轻叹一口气,“哎…好吧!相夷、婉娩,我只是觉得借助朝廷的力量,这江湖混乱也能尽早结束,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等那轩辕明的回信吧!” 见师兄再无疑惑,李相夷一夹马腹,追风速度再涨,少年门主衣袂飘飘,“师兄、婉娩,我们快点赶回四顾门…驾!” 乔婉娩纵马跟上,马上的美人眉眼弯弯,看向前方门主背上那硕大的包裹,白色面巾下的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神色,“门主,你背上包裹里的东西漏出来了!” “啊?”马上的少年反手拿着包裹查看了一下并未散开,瞥了一眼后面哈哈笑着的乔婉娩无奈道,“看来得多给钱七星安排点事情做了…” “哈哈哈…” …… 七月初一巳时,三人终于回到了四顾门。 三人翻身下马,门人将缰绳接过,肖紫衿、纪汉佛、云彼丘、白江鹑收到弟子通报,连忙迎了出来… 佛彼白三人抱拳行礼,“门主、二门主、乔长老!” 肖紫衿也走了过来,笑着扬声道,“单大哥,相夷!”又看向一旁的乔婉娩声音温柔地唤了一声,“婉娩~” 单孤刀笑着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相夷看到这幕若有所思,不过想到婉娩她自己会有自己的选择,也并未多话,点点头便抬脚往内走去。 乔婉娩看向一旁等她先走的肖紫衿,点点头微笑开口,“肖护法!”便也抬脚跟着走了进去,并无其他表示… 肖紫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不过也就黯然了一瞬,随之又打起了精神… 他第一次来到四顾门,见到传说中的江南霜雪仙子、现如今的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位姑娘… 长相绝美,性格温柔又侠义善良,完全不负仙子之名,他这些时日观察过,李相夷与乔婉娩二人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并无男女情义后,便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虽然他听门人说过,那在自己来之前便已离开四顾门的蒋云铮很喜欢婉娩,但是他并不在意。 莫不说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婉娩的婢女,那蒋云铮只是一头热,本就无需多虑,况且就算婉娩不排斥他,但是那蒋云铮也就渝州蒋家一个旁支,就算他还是惊雨剑派下一代掌门人,呵...不过也是个二流门派罢了! 将他与自己相比,都是污了自己身份,武功、家世、名望,那蒋云铮哪一样比得过自己! 想到这里,肖紫衿自信异常,美人,特别是他喜欢的乔姑娘这种美人,总会知道谁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 肖紫衿的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傲然与自信… 李相夷回到门内,亲自将身上东西放回东院厢房后,才回到四顾堂,抬脚在上首坐下,一行人见他回来,才依次在下首位置坐好。 李相夷仔细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开口问道,“我不在这段时间,门内有什么事发生?” 听到门主询问,纪汉佛首先起身抱拳回禀道,“沧州青云派在七个月前被血域麒麟臂司空堂夜闯,青云派掌门和门内弟子二十三人被杀死,门内秘籍被夺,掌门夫人吴夫人派弟子来四顾门求援,请四顾门主持公道,抓捕司空堂,为其夫以及门下弟子报仇雪恨,青云派愿以全部家财相请!夺回的秘籍也愿赠与四顾门!” 李相夷点点头,直接吩咐道,“汉佛,你派人护送青云派弟子回沧州,让人传信吴夫人,我四顾门会先行调查,若属实,四顾门定会处理此等恶性事件,让他安心等候,所赠财物四顾门分文不取!” “尊令!”纪汉佛抱拳领命。 “对了汉佛,子孟子瑜在沧州附近,你现在即刻发信给他们,让他们调查青云派事件,若司空堂恶行为真,将他上破刃榜,全武林通缉!” 纪汉佛听令下去安排去处理这一事情,李相夷看向留下来的几人。 白江鹑起身,上前一步,禀报道,“门主,前几日有监察使来!说是有信件要交由门主亲启,我将人安排在了客房,是否需要现在请他过来?” 李相夷想了想,摇摇头,“我们先将事情说完,你稍后再去喊人!”说完便示意他继续汇报。 白江鹑这才继续回禀,“有武当、崆峒、南山神等十二个门派潜人前来寻门主,想与门主商谈分治匡正江湖之事,说…他们也想为这江湖出一份力!” 李相夷挑眉道,“以后此等事情你便无需回禀了,直接回绝就是!” 一听此言,单孤刀和肖紫衿都是欲言又止,李相夷看向一群人,声音威严道,“四顾门不怕得罪任何一个门派,我四顾门不依不附、公平正义的准则决不能变!” 乔婉娩、云彼丘和白江鹑听后,起身抱拳行礼道,“谨遵门主令!” 单孤刀和肖紫衿闻言也起身抱拳,并未再多话。 等白江鹑坐下,云彼丘才上前一步,将手中简策递给李相夷,又看向乔婉娩道,“门主,长老,这是我写的有关情报网铺设的简策!” 李相夷接过认真翻看,面上逐渐露出惊叹和赞赏,看向云彼丘说道,“彼丘,江湖传你小诸葛之名,看来完全没错!” 说着他将其递给乔婉娩,乔婉娩认真翻看后也是点头认可道,“云执事确实厉害,这份策,已经很完善了!” 云彼丘脸上露出轻微的羞涩之情,笑道,“门主长老谬赞了!” 李相夷笑道,“你当得起,何须谦虚!对了彼丘,我之前给你的机关图纸,你看得如何了?” 云彼丘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狂热赞叹,“云隐山机关术,果真精巧绝冠!我已看完,但还有许多不甚明晰之处须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李相夷点点头,又问道,“设计机关牢房的几处山峰,看得如何了?” “回禀门主,八瀑、十三涧、二十四峰这两月内我已全部探查完!” “好,这几日我会在门内,你与我一起开始设计机关牢狱的图纸!” 一听此言,云彼丘脸上兴奋之色止都止不住,抱拳郑重道,“谨遵门主令!” 三位执事的事情说完了,李相夷看向一旁偶尔看向乔婉娩露出深思之色,有所神游的肖紫衿问道,“紫矜,门内布防换防值守之事可都安排好了!” 肖紫衿这才回神,看向李相夷平静询问的面容,脸上微微一热,忙起身回复道,“门主,我已将门内门人弟子分为六大队,共计十八小队,日夜巡守换防排布,均已安排妥当!” 李相夷这才点点头,最后看向单孤刀问道,“师兄,你还有其余的事要说吗?” 单孤刀看着李相夷坐在上首发号施令,那一令既出,旁人莫不敢从的模样,想到自己便是那个旁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闻言他笑着建议道,“我并无他事,只是门主,这门派之间沟通交流,我们是否还是要温和一点,不然会显得我四顾门太过目空一切了!” 李相夷摇摇头,“既然他们的江湖讲究的就是弱肉强食,那四顾门初立,我们便一步都不能退!” 单孤刀见他毫不留情反驳自己如此体贴的建议,心中稍有不快,却还是点点头道,“那就都依门主所言!” 李相夷并未发现单孤刀心中的不满,见他们并无其他事情,才让白江鹑去叫监察使过来。 监察使是一个年约三旬,长相普通的男子,见到李相夷后,他抱拳恭敬道,“李门主,在下余波,奉飞鹰使轩辕大人之命,将这封信交给您亲自查看。”说完便上前一步将手上信件递给了李相夷。 李相夷接过信件,看完后面色平静,将信收好后点头看向这人道,“余大人辛苦了,帮我转告轩辕大人,我会准时赴约!” 余波听到李相夷确切的答复,抱拳道,“那在下便先行回去复命了!” 李相夷点点头,“余大人慢走,江鹑,你送送余大人!” 待白江鹑和监察使离开,单孤刀才笑问道,“相夷,朝廷这是答应了你的条件?” 李相夷点点头,将手中信件递给他,“轩辕明约我七月二十五到京城商谈朝堂江湖分治之事,届时师兄你与我同去。” 单孤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笑着道好。 …… 待将门内事情安排完后,李相夷拎着食盒,提着包裹来到了桃林处。 杀生丸在他往此处来之时便睁开了眼,他微微扭头,望向飞身而来的李相夷,这个人类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热烈模样,大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温柔… 这次没要人类忙忙碌碌地搬动桌椅,大妖手指一动,桌椅便立在了林中他常坐树前的空地上。 李相夷感受到周围没有任何雷霆异动的声响,惊喜道,“杀哥,你如今可以自如使用妖力了吗?” 杀生丸闻言看了看天穹,摇了摇头,李相夷便知道是有限制的了,不再继续追问,笑嘻嘻地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并没有先摆饭,而是将包裹中的那一身衣裳拿了出来… “杀哥,这是我下山第二日便定下的那套衣服~”少年举着衣袍看向大妖,又旋身转了一圈,红色的衣摆转动,像是一只开屏的小孔雀,明艳极了。 “与我身上这套是同一个样式哦~我刚刚过来前特意换上的!”小孔雀的脸上笑容温暖又明媚,眼中满是期待。 杀生丸垂眸看向身着朱樱滚镶袍,配上同色束发带的人类少年,大妖的耳垂又开始有点发烫… 杀生丸视线转向李相夷手中月白色的同款衣物,身形一动便已到了树下。 少年郎眼神灼灼地将衣服递到杀生丸面前,杀生丸抬手想要接过,李相夷却稍躲了一下,眨巴着的桃花眼中满是期待,“杀哥,我来帮你穿吧!” 杀生丸挑眉盯着这越来越肆无忌惮的人类,眸中神色犀利,带着威严的高傲气势,想要让这人类意识到他自己的冒犯,却见这人类根本不为所动,眼神还是直勾勾地期待地看着他… 杀生丸见他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倒脚步轻挪,面上满是蠢蠢欲动,尊贵的杀生丸殿下双眸一眯,想到这人类今日是他回来的第一天,冷哼一声,大度地再次原谅了人类的这次冒犯,并没有将他丢出去。 不过知道这人类现在得寸进尺的性格,大妖口中轻嗤一声,抬手一挥,只一瞬间他身上外袍瞬间褪去,人类手中的衣服,便已服帖地到了大妖的身上。 暗叹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完全没有看清楚杀哥换衣的过程,李相夷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不过看到杀生丸穿上自己特意定的这身衣服,李相夷的眼中就只剩下满满的惊艳了… 不同于平日里的广袖宽袍,一身月白劲装贴合着杀生丸的身体,削弱了周身华美的冷艳感,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充满了力量… 俊美不似人类的面容,伴随着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强大,危险,摄人心魂… 杀生丸看向又呆愣在原地的人类,嘴角微扬,坐下后手指一动,月白银边的发带便漂浮在了人类眼前,大妖日常并不束发... 望着面前的发带,李相夷回过神来,一把拿起发带,眼中满是欢喜,上前轻柔地为杀生丸束发,心中思索着下次看来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 束好发后,李相夷将食盒内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小排骨和切好的烧鸡端了出来,又端出一盘清炒的藕片后,抬手给杀生丸倒了一杯花茶。 看着杀哥微微皱眉的模样,李相夷抿唇偷偷笑,将茶杯端起凑近大妖,放到他嘴前轻声道,“杀哥,这个是茉莉花冲制的茶,你喝一口试试,这个消暑!” 杀生丸轻轻嗅闻一下,才微微启唇让人类喂了一小口,入口后并不苦涩,有蜂蜜的甜味和花香,大妖眉目顿时舒展开来,抬手接过杯子将这杯花茶喝尽才拾筷吃饭,身边伴随着熟悉的絮叨声音… 第14章 原来人类并不如他所表现出的这么大胆 七月十五,杀生丸难得的出了桃花林回了东院明月居,因为这一日,是人类当中的中元节。 每年的这一日,是李相夷一年中难得心情低落的日子,一向明媚的眉眼总是会微皱在一起。 这一天的李相夷无论在何地,都会亲手烧上三摞纸钱,他絮叨过这件事情,杀生丸以为他根本没在意,但是每到这一日,这些年他好像都会去到这个人类的身边。 李相夷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要烧给谁的,只是自懂事起,师父师娘就会让他做这个事情。 他问过师傅,师傅说虽然他跟师兄二人是他捡回来的,但只要生而为人,就总是会有亲人的,虽然不知道至亲是否康泰,但每年这个日子,烧上几摞总是好的,所以自他记事起,他跟师兄都会在这一日烧上三摞,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李相夷说,其实他希望他的亲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希望自己,只是与他们走丢了… 大妖怪其实不懂人类之间的这种悲喜,妖怪的世界中,生死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他的心,却让他离这个人类近一点,他不想这一天的李相夷是一个人... 李相夷捧着切好的冰镇好的西瓜,翻过院墙来到明月居时,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未散去的纸烟味。 杀生丸正躺在黄花梨制的醉翁椅之上,赤裸着双足,一腿微屈踩在脚蹬上。 大妖的头枕着枕靠,右手微撑在长直的扶手之上,一头及背的墨发惯常是披散着的,铺满了整个椅座靠背,许是刚沐浴完,只一袭白色锦绸裹在身上,一根白色织锦腰带系在腰间,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从交叉的领间露出,听到他过来的声音后,大妖微微抬眸瞥过来,眸光流转,风华绝代…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看到这样绝艳的景色,李相夷心中的一点郁气倐尔散去,双足一点就跃到了躺椅旁边… 看着撑着头望过来的杀生丸,李相夷将手中拖着的瓜盘放在了石桌上,坐下后伸手拿起一块,用银勺将上头的籽仔细去掉,稍稍等汁水不再滴出后,才放到杀生丸嘴边… 大妖张嘴咬了一口,瓜很甜,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可嘴里的这口瓜还未吞咽下去,却见人类很自然的将他手上剩下的西瓜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杀生丸悠闲撑着头轻点额头的手指一顿,就见这人将新的一块又递到了自己面前… 大妖实在没想到相处不过才这么一点时间,这人类就肆无忌惮到这个程度了… 其实本来妖怪没有人类这种无谓的廉耻心,共同吃一份食物也是伴侣之间正常的行为,但是看到这人类这一点点的得寸进尺的试探,大妖总觉得不能再放纵下去了… 杀生丸斜觑着他,没有张嘴,人类貌似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杀哥,是不甜不好吃吗?我吃了挺甜的啊!”说着李相夷低头咬了一口,然后将缺了小口的西瓜又递到了大妖面前… 杀生丸额间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眉眼弯弯的李相夷,右手一抬,就要将他挥出去… 得寸进尺了两次,大妖还是没有将他丢出去,又想到今日他特意从桃林回到了这一处,少年郎的内心鼓噪着,心中的渴望油然而生… 感知到杀生丸欲要挥动的手,少年郎突然起身,少年修长的左手插入大妖的右手指缝间,指尖抵住大妖的掌心,牢牢相扣… 杀生丸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右手条件反射地一抽,却被人类紧紧抓握住… 少年认真地盯着他,眼神灼灼道,“杀哥,你说要带我回西国,那你就是接受我了是吧!” …… “杀生丸,我又要有很久很久…不能见到你了…”少年的声音中有一点点的委屈。 杀生丸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李相夷,就见少年已经凑近了过来,正微微弯腰看向他。 人类的眼神中满是炽热的情感… 心…又开始不自觉地跳动着。 杀生丸微微有点怔愣,还未待反应,就见人类已经俯身到了他的上方,这是一个很有侵略性的动作,大妖本该不允许的! 可是人类支撑着身躯的左手手肘撑在他背后躺椅的靠背上,却注意着小心地没有压到他的一丝头发… 杀生丸不合时宜地发散想到,这么一点年纪的人类,好像对待自己的时候,总是在方方面面都很细致… 李相夷看向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把他丢出去,反而变得突然有些愣神的大妖,俊美的人类脸上蓦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大妖回过神来的视线里,他顷身上前,做了之前一直没有做的事情… 人类吻上了大妖的唇,不是之前的一触即离,而是大胆地仔细的品尝着,唇瓣厮磨… 李相夷亲吻着这个,他本以为不会垂怜回应他爱意的妖神,亲吻这个一次一次放纵让自己肆无忌惮得寸进尺的大妖… 他喜欢的,他爱上的,杀生丸… 左手翻转摩擦着与大妖十指相扣,妖和人类的气息交融… 杀生丸感受到人类飞速跳动的脉搏,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人类内心的紧张,那如潮水一般包裹住自己周身的爱意,让他的心再度泛起了涟漪… 额间的月印双双显现,心湖处满是人类心底最真挚的表白,唇间是少年热烈的气息,人类的唇,如他这个人一样,炽热又柔软… 妖心跳动的也是失了平时平稳,终究是再次默许了人类的这次放肆,大妖心想,既然已经决定要带这个人类回西国,那这个人类便是自己认可的伴侣了… 李相夷在吻上去的时候,就阖上了眼,如今感受到杀哥默许的动作,他睁开双眼,看到底下大妖温柔的眸子,心中一下就盈满了欣喜… 人类的心脏跳动很快,可它的主人唇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大妖的唇很薄,一如他华贵清冷、不可亵渎,可吻上去,他才知道,这唇瓣出奇地柔软而润泽… 而李相夷在杀生丸默许自己的亲近行为后,得寸进尺的人类,总是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他舔了舔杀生丸的唇瓣,力道极轻,如同羽毛轻扫而过… 底下的身躯没有其余的反应,李相夷微微抽身,睁着雾气朦胧的眼看向杀哥,底下的大妖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茫然之色… 杀生丸以前从未与旁人亲近过,他也从来不知道人类的吻会比中了风之伤一样还让他难以动弹… 看到杀生丸眼底些微的茫然,李相夷的心狠狠一颤,右手一直拿着的那一块咬了一口的瓜,终究是掉落在了地上… 轻微的碰撞声逃不过大妖灵敏的听觉,杀生丸终于反应过来,但还未动作,就感受到人类滚烫的右手撩起了他额间垂落的发丝,他将它勾在了自己的耳后,心湖间充斥着人类心脏喜悦的咚咚声… 大妖默许的放纵,让人类所有的克制化为乌有,李相夷的右手轻轻地落在了大妖的肩上,借着支撑的力量,整张脸倾覆而下,双唇相接,人类顶开了大妖的牙关,长驱直入… …… 直到舌尖划过大妖的犬牙,锋利的尖牙划破了舌尖,唇齿相依间有着人类的血腥气味… 李相夷并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密亲吻,却更不想让自己的血腥气息弥漫在大妖的唇间而让他不适,终究还是强行了克制住了自己,依依不舍地退了开来… 浑身战栗激动的人类完全忘记了自己内力的作用,望向躺着的大妖,那雾蒙蒙的眼神里满是沮丧… 杀生丸看向这只沮丧模样的小孔雀,发现他原来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车熟练胆大包天,想明白已经将这人类当做自己伴侣了的大妖轻轻地笑出声来,将右手从人类的手里抽了出来。 看到杀生丸的动作,小孔雀更加垂头丧气了… 杀生丸的愉悦再也忍不住,低沉的笑声从喉间发出,浑身也止不住的颤动… 李相夷的脸上的热意一下就起来了,为自己那笨拙的吻… 看着耳朵都红了却倔强的没有逃跑的人类,大妖止住愉悦的笑声,在人类要起身时,杀生丸的右手揽过人类的腰,将这只小孔雀拥入了怀中… 人类炽热的体温覆盖住大妖微凉的身躯,滚烫的脸颊顺着倒下的动作埋入了大妖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杀生丸的脖子上,让那处附着上了一层潮湿的水汽… 人类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他从大妖脖间微微抬头,就沉浸在了那双褐色的眼眸中。 上下位状态颠倒,大妖的右手从人类腰间一路抚摸着而上,人类的身躯不自觉地战栗,喉间溢出一声变了调的气音… 杀生丸唇边的笑意更大了,他像是终于发现了这个人类虚张声势的大胆一般,重新拿回了掌控权,他的手一路抚摸到了人类的后脖颈,大拇指摩擦着带动起人类更深的战栗… 然后,大妖低头亲住了人类灼热的双唇,像李相夷之前做的那样,他抵开了人类的双唇,然后舔过受伤的舌尖,妖力浸润而出,瞬间抚平了那处的伤痕… 然后…李相夷也紧紧地抱住了身下的这个大妖,右手穿过那顺滑的墨发,牢牢的环顾住了他… 大妖无师自通,柔软而灵动,带着灼热的气息,二人呼吸交缠,旖旎万分… 这漫长的一吻,在感受到人类不可抑制的兴奋后,终于以杀生丸摩擦着人类的脖颈,稍稍用力咬了咬人类的双唇后才告终。 眼神迷蒙的人类稍稍清醒了过来,却不愿意与身下的大妖分开,他整个人是完全侧伏在了杀生丸身上,右手环着大妖的肩膀,正深深地一下一下地呼吸着,以此来平复自己的躁动… 李相夷看向底下大妖比起往日来要过分殷红的唇瓣,他也在微微喘息着,鲜艳的红与皮肤霜雪的白两相衬托,让那张素来冷艳华贵的面容,变得妖冶摄人… 李相夷看着,又忍不住顷身而下,唇瓣交叠,响亮的一声亲吻却一触即收… 杀生丸喉间愉悦的声音又溢了出来,他伸出手揉了揉人类有些凌乱的头发,在人类亮晶晶的眼神中,又使劲的揉了揉他的额头… 李相夷深深呼吸后,在大妖含笑的眸子里,他蓦然仰天躺倒在杀生丸的身上,同样高挑的两道身影交叠,发丝交缠… 大妖右手环着人类的腰以免扶手硌到他,人类在大妖的放纵下,左脸与他的右脸紧紧相贴,在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里,一同看着天穹的那一抹月色… …… 己亥年七月十六,李相夷在四顾门正式内设立刑堂,取名百川院,院内设立四个院长,纪汉佛负责审讯判罚,主管证据案综;云彼丘主管机关刑罚、情报收发;白江鹑主管人脉琐事,门派交往;石水负责外出办案、人员押送。 同日,李相夷与单孤刀带十二名门人,共同赶赴京城。 己亥年七月二十五日,李相夷与单孤刀在京城监察司总部商议四顾门与朝堂分治之事。 己亥年七月二十八日,四顾门与朝堂互订盟约,约定百姓之事归衙门管辖,江湖恩怨交由百川院定夺。 自此,给江湖建立起了一个安全的屏障和自由天地,只要四顾门百川院存在一日,监察司中人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插手武林,而反之,百川院也是这片自由天地内的一道枷锁,将为这个江湖立下属于四顾门的规矩… 己亥年八月初一戌时,听闻皇宫昙花盛开,李相夷一身红衣携酒而去,立于宫殿之上,与远在四顾门桃林内的杀哥一起喝酒赏昙… 少年乘兴而来,在哈哈清朗的笑声中,红衣少年兴尽而归,大内第一高手的轩辕萧也只能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而在第二日知道这夜闯皇宫之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之后,朝堂之上对分治盟约有异的官员,终于歇下了他们的喧嚣之声… 己亥年八月初二,四顾门门主带十二门人赶赴沧州,处理青云派一案,九月初三,以雷霆手段抓捕司空堂归案,在青云派内,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开堂公审司空堂,查明青云一派与司空堂并无私怨,司空堂因一己私欲抢夺至宝入派杀人,口供证据齐全,归宗结案,定其死罪,就地处死! 至此,四顾门百川院之名,响彻江湖… 至己亥年冬月二十九,四顾门共计处理灭门惨案四起,门派纷争十六起,夺宝杀人案十一起,移交监察司涉朝堂案件十二起,四顾门公平正义的名声,也渐渐为全江湖、全朝堂所认可… …… 第15章 李门主的十八岁生辰 庚子年二月二十九,四顾门内到处张灯结彩的,因为这一日是他们门主的十八岁生辰… 卯时才到,练武场上已经有弟子门人的呼喝修炼声了,药堂后单独的院堂内,一袭劲袍的四名女子,带着六十三名高矮不同、年岁不一的女娃们也在此处进行每日的修炼… 戚青青柔美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汗水,但是她依旧一丝不苟地练着乔婉娩教给她的剑招。 院内的女娃年岁最大不过十一,最小的只有五岁,也都是一板一眼认真的完成扎马步功课以及用小木剑学习劈砍挑刺,每个女孩们的脸上都是汗水,但没有一个人松懈一丝一毫… 戚青青将最后一式剑招练完,才将木剑放下,她学武时间不长,现在还不太熟练,待剑招都熟练了再用真剑来练习… 乔婉娩递过布巾给到戚青青,自己也在拭汗,看向院内跟着阿柔认真修炼的女孩们,她的脸上满是温柔,“沁姐姐,她们真的很努力!”她又看向一旁的戚青青,满脸敬佩之色,“你真的很厉害!” 戚青青望着那些女孩们也是满脸温柔,听到这话笑出声来,“阿娩,咱们就别互夸了!不过,女子生来世间,本也就要比男子努力更多,才能挣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我这样的,也只有你们会觉得厉害了。” 两人边说边往一边厢房去,戚青青修炼只为强身健体,年岁大了,内力增长微乎其微,每日也不能修炼太过… 来到四顾门大半年了,在此处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惬意,戚青青看着旁边长相绝美却性子坚毅的阿娩,她突然来了谈性,“以往我在梁州时,听得最多的评价,就是我这个人离经叛道、不守妇道,我母亲一直都看不上我父亲是个武夫,又总教我女子要柔顺温柔,要贤淑贞静,日后找个有学识的男子,这女子的一生就有所托付了。” “可我生来就是一片反骨,我戚青青智谋学识不输男子,我为何要屈居于后宅!” “我越长大,在我娘亲眼里我就越让她厌恶,她时常与我父亲争吵,是我父亲将我带歪了,可是我父亲带着我的兄长阿弟练武游玩,却也从未带过我…” “我长到二十五岁还未嫁出去,赚的银钱也一点不剩,我母亲嫁妆都未帮我准备,我也并不伤心,他们将我养大,给我世家女身份,也未真正强逼于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谁必须该对谁好,我想,我自己心安就好!我能让更多的女子改换掉她们悲惨的命运就好!我每日外出行医教书,我的心很满足。” “我本不愿嫁人,不过,那一段时日,却总有一个呆子早晚护送我…我问他有何意图时,他傻愣愣地看着我,说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他很佩服…”想到那长得俊秀却一脸呆样的少年郎,戚青青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他是陪着展家公子过来看我祖父的,可最后,却是云飞陪着他留在了渝州一个月。” “云飞是少有的戚家亲戚中认真唤我三姐姐的人,他看向我的眼神,和你、和门主、和阿云的兄弟们一样,你们是在看我戚青青这个人,佩服我戚青青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其他。” “就这样,他跟了我一个月,我也观察了他一个月!” “那一天,我问阿云,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那个呆子…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那个小巷中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想到那一日自己心中的震惊,戚青青也忍不住微笑。 乔婉娩脸上都是欣喜,笑问道,“然后沁姐姐你就答应他了?” 戚青青摇摇头,“我问他为何想要娶我?阿云比我还要小上两岁。” “我说:你世家公子,青年才俊,我既不貌美又不贤淑,我离经叛道…” “那一日,我的话还未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他说…世人诽谤之言又何须在意,他说他只信他眼中所见,只认他心中所想!” “他看到的戚青青,胸有沟壑心有大义,他看到的戚青青,是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女子,他为这样的戚青青所折服…”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戚青青,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 “我其实,真的被他说的话震撼了!然后阿云又说,刚刚是他唐突了,但是他还是想问一下戚青青是否愿意,虽然世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他想要先取得戚青青的同意,先取得戚青青的认可,他齐云才会去行动!” “他说,因为女子嫁人,一生就要交付到旁人手中,他想让戚青青愿意,而不是戚青青被愿意!” “明明,只要他去提婚,戚家就会迫不及待地将我打包送出,然后我问他,若我不愿意呢?”戚青青想到这里,噗嗤笑出了声。 “云哥应该没有放弃吧!”乔婉娩笑道。 戚青青也笑了,“他说,那他就只好再在这里待上一个又一个月了,旁人不知道我的好,他得守着,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然后,他就真的又守了一个月!那天,我问他,若我与他成婚了,那我将会是谁?” “他告诉我,就算我与他成婚了,我也还是戚青青!他说,我的药堂,我收留的那些孩子们,他都会帮着一起安排好…” 说到这里,戚青青回头看了眼还在练习的孩子们,看向乔婉娩的眼神中很是开朗欣喜,“四顾门真的很好!四顾门里的你们,也真的很好!” 乔婉娩听到这话,脸上也满是认可与自豪,“是啊,四顾门,真的很好!我们的门主是太阳,他所带领的四顾门,也是这个江湖的太阳,照亮温暖了我们所有人!” 说到这,乔婉娩看向旁边的女子,笑着扬声道,“不过沁姐姐,你如今,也是四顾门药堂堂主啊,你也是很多人心中的太阳…” 戚青青的脸上满是笑意,“是啊,很有幸,我也是这么好的四顾门的其中的一个!” 说到这里,戚青青认真看着乔婉娩说道,“阿娩,心慕你的男子很多,但是阿姐还是有一句话想作为过来人与你说!” “选择自己未来的夫君,家世外貌、武功人品肯定是要看的,对所有女子来说这些缺一不可,千万不要因为旁人所说的贪慕名利之类的言语而羞于去计较这些!” “世间男子看女子,有各种各样的要求,或是才貌,或是性格,或是家世!那女子又为何不能计较男子的才貌学识,武功家世呢!” “并且,在这个之上,你更加要去看的,是这个人他是将你当做乔婉娩,还是将你当做是他的阿娩。” “当做乔婉娩,还是当做是他的阿娩。”乔婉娩静静地思索着这一句话,若有所思。 看到阿娩妹妹沉思的模样,戚青青微微笑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索,“这个你日后有很长时间可以去思索,阿娩,今日不是门主生辰吗?四顾门事务繁多,阿云他们不在,门主可是难得的在,我们可要将门主这十八岁生辰给安排好咯!” 乔婉娩放下思索,一听这话顿时笑着点头道,“哈哈,那是自然!”说着又好奇道,“沁姐姐,你给门主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啊!” 戚青青冲着她调皮地眨眨眼,“我成婚了,顾忌自然少些,我给门主准备了一对鸳鸯刺绣荷包…” 乔婉娩一听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噗…沁姐姐你真促狭,到时候不知道门主是挂鸳,还是挂鸯啊…” “那就是门主要操心的事咯,咱们到时候可要好好看清楚啊~对了你呢阿娩,你准备了什么?” 乔婉娩用手比划了一下,“我准备了一大盒各式糖果,还做了一大份如意果,反正门主牙齿不怕坏,桃林那位也不怕~” “哈哈哈,那门主收到肯定很高兴!” …… 一大早在人类催发生长成树的那棵去岁腊月与东方青冢打赌得来的异种六角梅树下,满足地得到了一个亲吻的李门主,心情特别欢愉地从桃林出来,一路溜达着往四顾门走去。 还隔着很远,就听到了四顾门门口嘈杂喧闹的声音,他心神一凛急忙足尖一点,瞬时就到了门口。 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冲突的李门主一到门口就被惊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四顾门门口,那其中有头发都发白了的老妪老伯,有挑着担的面目沧桑瑟缩却面怀期待喜悦的村民,有牵着小儿小女的淳朴妇人,还有背着包裹的年轻男子,是一群百姓… 一群人发现了红衣门主,俱都面露高兴之色,挤挤攘攘地围了过去。 门人见此刚想过来阻拦,却被李相夷抬手制住了,这些人围拢了过来,却自发地留出了中间的一大圈空地,只将李门主围在其中… 未到三月,天气还是很寒冷的,围着的人群大多数衣着都很单薄,但脸上都是红扑扑的,一看便是爬了很久的山… 一个老妇人走上前来,从怀中摸出了两个染红的鸡子,沟壑遍布的手托着两个还带着温度的鸡子,就这样颤微地递到了李相夷眼前… “李门主,生辰要吃红鸡蛋。”老妇人皱纹密布的脸上,是一脸的希冀与期待,李相夷眼眶微微有些红,周身内力外放,驱散了这群不知在寒风中走了多久的人周身的寒意,然后上前珍惜地从这老妇人的手中捧过这两枚红鸡蛋,又抓住这老妇人的手,已然大成的扬州慢在她身体内运转一周,老妇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见李相夷收了,老妇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挤皱在一起略显苦色的微笑,愁苦了很多年的皱纹密布的脸并不好看,可这个微笑,却让李相夷比看到那些名满江湖对他满嘴称赞的笑容来的更让他开心。 周边的人见李门主收了老妇的鸡蛋,忙也是一脸希冀地将手上带着的瓜果、老母鸡、稻米、缝制的千层底布鞋递到了李门主的面前,还有小孩也托举着糖果点心一样样的一脸希冀地举着递到了李门主的眼前… 这是这些人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舍不得买的,舍不得用的,却在得知今日是李相夷生辰后,带着这些他们不舍得吃用的东西,天还未亮就从家里出发,爬了很久的山,一步一步地、内心雀跃地走着,送到这个救了他们全家,或者是让他们日子好过太多了四顾门门主的眼前… 这是他们最淳朴的感谢… 不止李相夷的脸上满是动容,周边四顾门弟子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江湖中人的赞誉在这个时候,完全抵不过淳朴百姓们的那一丝真心… 李相夷一个个地从他们手中接过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拿不下了后,就有门人自发地上前帮他捧着。 四顾门内的人也被这动静吸引着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动容… 乔婉娩和戚青青估数了一下人数,让阿柔和阿福赶紧去裁了六十一份棉布过来… 等李相夷一个个接过礼物,也不动声色地一个个为这些百姓调理了身体后,身后的门人弟子手上已是瓜果点心,鸡鸭肉条满手了。 送完了东西,一群激动万分的人就要搀扶着下山,却被听到乔婉娩传信的李相夷制住了… 李相夷招了招手,一群拿着每匹刚够裁上一身衣服的棉布过来了,李相夷让他们分给上山来的这些百姓,可百姓们却推拒着并不要,有个老伯推拒得尤为激烈,“我们来只是为了给好人门主庆生,我们怎么能要东西!” 李相夷上前一步搀扶住他,老伯忙推拒道,“李门主,我身上脏!” 李相夷温声道,“老伯你这衣服很干净,一点都不脏!” 这老伯听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话的声音却不自觉的骄傲变大了起来,“我特意洗干净了才穿过来的。” 李相夷声音更加温和了,“我很感激你们来为我庆生,我也收下了你们给我准备的生辰礼,所以我也希望大家不要拒绝我的礼物。” 有妇人听着,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李门主,要不是你来了这里,还让我们佃了你们的田,我们早就饿死了…” “是啊,要不是李门主收拾了那黑心帮派,我们一家人早就没活路了…” “我家也是,要不是李门主…” 风送来了李相夷那处的对话声,桃林内的大妖向那处望了过去,天际有金光闪现,聚集在了一处后,降落在了那红衣少年郎的身上,那是… 人类看不见的功德金光… …… 第16章 我也想像你一样,成为顶天立地之人 李相夷安排了门人护送这群百姓各自回家后,才转头看向大门处笑意盈盈、满脸崇敬之色看着他的四顾门的兄弟姐妹们,朗声道,“这些百姓们送过来的蔬果吃食,不仅仅是给我李相夷的,更是给四顾门众人的,今日,这些吃食,咱们四顾门每个人都有份!” “好!” “好!” “好!” …… 听到这话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与有荣焉的模样,李相夷笑着抬脚往门内走去,却见一旁的门人满脸踌躇地走了过来… 李相夷看向他,他有点忐忑地将手中的锦囊递到了李相夷面前,“门主,这是我娘去上清山求的平安符,希望门主身体康健!” 李相夷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笑容明朗地拍了拍这门人的肩膀,接过他手中锦囊笑道,“吴大福,替我谢谢你娘,也谢谢你!” 吴大福眼中满是惊喜,门主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见门主收了吴大福的贺礼,旁边的门人顿时鼓噪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本来只敢偷偷放在门主院落附近的贺礼拿了出来,递到了门主面前… 一脸激动神色的门人手中拿着的有铜制的长命锁,有桂花糕,有飞奔着去寝居拿过来的春酒,就金银价值来说并不是多高,却都是他们满满的心意与真挚的祝贺… 被四顾门收留的小孩们也壮着胆子围了过来,手里捧着他们这几日省下来的糖果和鸡蛋,也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他们的门主眼前… 李相夷看向这群门人,一个个地叫出他们的名字,也一个个地认真向他们道谢,收下了这些异常珍贵的心意… 乔婉娩和戚青青满脸笑容地看着这个才十八岁的年轻门主被众多的门人围住,被满满的祝福与崇敬包裹,心中也是认真地祝愿着这个明媚如太阳一般的门主,一直平安健康,一直这样的耀眼温暖… …… 巳时时分,四顾门内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小客人… 李相夷和单孤刀看着被门人领进门内的跟在中年男子身后小少年都是满脸惊讶。 小少年身前的中年男子认真向李相夷和单孤刀行礼,“李门主,单门主,我是贺苪的舅舅郭瑛,三年前多亏二位门主护送我外甥,他才能平安到洛阳城,只是当时我并未在府中,未曾好好谢过几位,是我郭家失礼了!” 单孤刀爽朗道,“郭家主多礼了,本就是举手之劳,况且当时郭老家主也已经谢过了!” 李相夷也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眼光灼灼望向他的贺苪笑道,“小苪,这几年,可有好好生活?” 贺苪一听这话,心中的那一丝陌生感一下子就没有了,他雀跃地看向眼前这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大人物的李大哥,认真点头道,“李大哥,我有认真吃饭,认真习武,也有认真地去做善事!” 李相夷笑了笑,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肩膀,“那你很了不起!” 贺苪被他夸奖,心中雀跃不已,脸上满是激动之色,他开心地从背后仆从手中取过一个匣子,捧到了李相夷的面前,双手托举着递给他,“李大哥,生辰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生辰贺礼!” 李相夷挑了挑眉,见他满脸的期待神色,将匣子接过打开来,就见里面放着的是一柄软剑,他双指一并感受了一下这剑剑身,只觉锋利异常,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剑! 看着小孩雀跃的神色,李相夷将匣子合上,对眼前的孩子认真说道,“这剑太过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便毫不犹豫地将匣子还给了贺苪。 单孤刀看到匣中剑之时,就有所猜测,顿时双手一紧,心中满是愤怒。 这块云铁!这个小儿!这个该死的郭家!是何时取了云铁锻造成剑了的!他安排监视的人竟没有发现! 该死!他大发慈悲放过这群人,他们倒还找上门来了! 贺苪见他不收,脸上失落神色止都止不住,他满脸倔强地捧着匣子匣子站在原处,认真道,“这是我想送给李大哥的生辰礼!” 一旁的郭瑛见状,行了一礼后上前郑重说道,“李门主,这炳软剑是苪儿在两年前,用贺家那块云铁,托神兵谷打造,两月前才制成,又终于赶在李门主生辰之日到了这小青峰!一则这是苪儿的一片真心!二则,贺家因着这块云铁惨遭灭门,怀璧其罪,这柄剑送给李门主才是物得其用!还望门主全了这小儿的赤子之心。” 贺苪也是再次将手中匣子举高道,“李大哥,李门主!这剑在你的手上,能救下更多如我一般之人!它在你的手中,才可以让我贺家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一旁的乔婉娩和戚青青相视一眼,均是满脸笑意,肖紫衿和纪汉佛看向那小孩手中之物满是好奇,云彼丘和白江鹑看向门主,也是满眼敬重,只有一旁的单孤刀,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将怨愤露出一丝一毫。 李相夷看向这小孩满脸坚定之色,又看向他倔强捧着的这个匣子,李相夷蓦然出声笑道,“你有这个不想让这世间多出你贺家惨事的想法,便是给我最好的生辰贺礼了!你这剑我不会收,你也不用再劝,我李相夷手中少师本就是转斩宵小,我四顾门本也是要让这江湖如贺家一般的惨事不再发生而存在!” 郭瑛一听此言,再看向这少年门主面上的坦荡坚定神色,终于知道李相夷这人,为何年纪如此之轻,却能有这么多人真心的敬他崇拜他了! 这江湖,千百年难遇这样一人,而他们何其有幸,在有李相夷的江湖之中! 贺苪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眼中的崇敬与憧憬之色越来越浓,他突然抱着匣子双腿一屈,直直跪下,小少年没有去看一旁因为他这动作而吃惊看向他的舅舅及旁人,只灼热地盯着李相夷开口请求道,“李门主,我贺苪想要恳求李门主准许我加入四顾门!” 郭瑛被外甥这举动惊住了,他上前一步惊呼出声,“苪儿!” 贺苪看向满脸惊讶焦急之色的舅舅开口道,“舅舅,对不起!苪儿求您带我来四顾门,其实早已有此想法,怕您不同意才一直没有与您说!” 贺苪继续说道,“我贺苪前七年承欢父母膝下,贺家遭难后,幸得相救,这三年又得舅舅和外祖万般呵护,我知道你们都只希望苪儿好好活着,并不会嫌弃苪儿是否顽劣平庸,不想让我再进入这江湖之中,可是…”说到这里,贺苪看向一脸思索之色的李相夷道,“三年前灭我全家之人,并非只有东陵三帮,抢夺云铁的人有两波,我躲在密室内全都看到了!” 一听这话,单孤刀心中一紧,郭瑛也大惊失色,“那你为何没与我说!” 堂下跪着的小儿一脸惭愧神色,“我不想再给舅舅一家惹祸,我只想你们好好的!” 郭瑛闻言已是哽咽出声,“所以你这几年,除了跟着你外祖母出去施粥,去那慈济院帮忙,就只居于后院内从不出门,就是因为怕被那仇人看到,你就一个人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些年?” 贺苪眼眶也是通红,他却没有哭,他点头道,“其实让舅舅帮我去找神兵谷打造兵器,已是苪儿的私心了!” 李相夷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他开口道,“你贺家一事,四顾门会调查清楚的,小苪,江湖险恶,你还是随你舅舅回去吧!” 贺苪摇摇头,他看向李相夷道,“我并只是想查明贺家的真相,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思考李大哥当日与我说的话,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想法与决心,我并不想再若无其事地躲在舅舅的羽翼下生活!” 小孩的声音也开始沙哑了,“李大哥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可以保护很多很多人,我贺苪也想有能力去保护我的舅舅,保护我的亲人!我更想像李大哥一样,行正义之事,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所以我想加入四顾门,我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人!” 那个在他印象中的娇娇小孩儿如今却没有流泪,反而满脸的坚定神色,这让郭瑛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语,他长叹一口气,心中酸涩的同时,却也很是欣慰,他姐姐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很有担当的小少年了。 郭瑛看向李相夷,深深做了一揖,抱拳相请道,“请李门主同意苪儿加入四顾门吧!他自三年前来到洛阳城,每日勤练武功,日夜不辍,一有闲暇时间,便去施粥,去慈济院帮忙。请李门主允许他加入四顾门,他定不会辱没四顾门名声的!” 李相夷将郭瑛扶起,又看着一旁的贺苪,三年前的这个小孩是软弱的、瘦小的,可如今他身体结实了,脸上也满是坚毅之色,这三年,他在默默地成长着,认真地积蓄自己的力量。 这个小孩儿没有被仇恨裹挟,长成了一个有担当有善心的小少年,想到这里,李相夷心中突然有了动容,他想到了当日被师父带回去的自己… 他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李相夷上前一步,看向倔强跪着的小小少年,认真问道,“那贺苪,你愿意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弟子吗?” 贺苪听到这话,眼睛蓦然睁大,整个人完全被巨大的惊喜笼罩了,他呆呆地看着含笑的李相夷,蓦然回过神来,将匣子放在一旁… 贺苪整衣肃容,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实诚地砰砰作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戚青青见状,一边感慨这小孩的赤子心,一边忙让阿福将茶端了过去,贺苪忙伸手接过,将茶杯高举,他脸上那激动的神色再也止不住,声音洪亮道,“师父请喝茶!” 李相夷看着他那红肿的额头,心中有点哭笑不得,却又高兴于他的这份赤子真心,他伸手接过这杯茶喝了一口,阿福将茶杯接过,李相夷上前一步,将贺苪扶了起来。 一旁四顾门众人见此,齐齐躬身道贺,“恭喜门主喜得爱徒!” 单孤刀更是笑着开口,“师弟与小苪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贺苪听到单孤刀此言,脸上雀跃之色更甚,郑重向单孤刀也行了一礼口道,“师伯!” 单孤刀笑着点点头,郭瑛上前一步,摸了摸外甥的头,蹲下身将地上匣子拿起,笑着递到李相夷面前,“李门主,你收苪儿为徒,那这拜师礼还请您收下!” 贺苪闻言也是眸光灿灿道,“师父,你收下吧!” 乔婉娩见状笑着开道,“门主,你徒弟的拜师礼可不能不收啊!”一旁肖紫衿和百川院几人也是笑着附和。 单孤刀压住心中的愤怒,看向这匣子,满脸开心认同地点点头道,“小孩一片真心,师弟你就收下吧!” 贺苪一听他们帮忙劝自己的师父,顿时雀跃起来,接过舅舅手中匣子,将其打开后再次捧高。 李相夷见此也不再推却,笑着点头,伸手拿过这炳软剑,内力激发灌入,软剑绷直,寒光湛湛。 右手指尖抹过剑身,李相夷满脸赞叹神色,“至柔之剑,稳劲至极,与我内力完全契合!好剑!小苪有心了!” 贺苪满是骄傲神色道,“师父的相夷太剑,醉如狂三十六剑,还有婆娑步,都是轻灵迅捷的招式,所以我就托他们打了一柄软剑!” 李相夷轻轻摸了摸傻徒弟红肿的额头,笑道,“下次可不能嗑这么重了,到时候我李相夷的徒弟是个小傻子,那你师父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周围的人顿时笑出声来,一听这话小少年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面红耳赤地结巴道,“知道了师父!” 单孤刀看向李相夷手中之剑,笑着问道,“师弟,这剑你打算取个什么名字!” 李相夷望着手中软剑又看向一旁笑得和善的师兄,思考片刻后道,“这剑稳劲,又是初下山与师兄一同行侠仗义才有此缘分,稳劲亦同刎颈,正如师兄你我刎颈之交!” 单孤刀心中已是恨毒了这师徒二人,见李相夷取这名字,心中只觉这是对自己的嘲讽,他又看向一旁的贺苪,现如今他成了李相夷的徒弟,他了解自己这个师弟… 呵,既是刎颈之交,那师弟你为了师兄去死,也不枉费我儿时对你的好了!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加紧了… 面上却是哈哈笑道,“交如刎颈,刎颈,真是好名字!” …… 第17章 小孔雀 今日的月色很好,生日宴被整个四顾门办的热热闹闹的,但是云铮一行人都在办差,杀哥也不耐烦与旁人相处,虽被众人环顾嬉笑,也终归是没那么开心。 现在越来越忙了,今日自己生辰,李相夷只想单独与杀哥待上一会… 于是还不到亥时,李相夷便在乔婉娩和戚青青一脸我都懂的促狭笑容下,被二人的配合着让一群人散了。 乔婉娩临走之前,将阿柔拿过来的食盒递到了李相夷手边,笑道,“门主,小菜、美酒和今日因着你生辰特意做的如意果我都给你备下了!我与沁姐姐就不打扰你们了!” 戚青青也笑着道,“我二人给门主的生辰礼放你院中石桌上了,不过今日月色好,最适合相会,这门主明日再去看我们的礼物也不迟。” 说着两位女子看着门主那通红的耳朵,在李相夷难得的无奈神色中促狭一笑,相携着离开了… 二人一走,早已心急火燎的李门主婆娑步一转,在当值门人疑惑的呢喃着起风了的声音中,人已掠去很远… 杀生丸感受到远处靠近的李相夷的气息,手指一动,桌椅就已摆在了月色下,下一瞬,拎着一个四层食盒的红衣小孔雀,就已到了他眼前… 毫未停留轻车熟路地跃上大妖常坐的桃树,李相夷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一下杀生丸的脸颊,才笑嘻嘻地一跃而下,去到桌前将食盒内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的摆上。 两碗还是热气腾腾的鸡丝生日汤饼,两个圆滚滚的煮熟的红鸡蛋,一小盘精致的寿桃和如意果,还有一个小青菜、一碟酥骨鱼。 乔婉娩特意准备的如意果,民间又叫做糖不甩,是直接把糯米粉煮熟,揉搓成粉丸,在铁锅中用滚热的糖浆煮熟,然后撒上碾碎的炒花生或者炒芝麻做成的,门主花生过敏,这份如意果上撒的自然是芝麻。 杀生丸已经坐下来了,大妖是不过生辰的,不过自从他认识八岁的李相夷开始,二月二十八日或者二十九日,也就成了人类和他共同的一个特殊日子。 因为在李相夷生辰,人类吃生日汤饼时,总会带一碗过来跟他一起吃,说是要将他收到的所有的美好祝福,都分一半给到自己。 也是自那时起,高傲的大妖在这个人类的生辰之时,会带这人类去到大海之上看月,去到山巅看太阳升起,去到天空看那云起云落。 更是在去岁生辰之时,将白犬一族一生只许一次,只给伴侣的月灵给到了人类。 二人相处一如平常,不会有什么人类食不言的要求,人类絮叨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杀哥,你知道今日谁来了吗?” 张嘴吃下人类喂过来的如意果,看向人类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杀生丸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配合他答道,“那个小孩…” “是的!”小孔雀一脸的眉飞色舞,杀生丸很喜欢他这有活力的模样,“他叫做贺苪,哦,对了!杀哥你之前给他下了一道妖气防护的,他来的时候,你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不过有个事情你应该还不清楚!” 咽下口中的吃食,杀生丸喝了一口酒问他,“是何事?” 小孔雀笑嘻嘻道,“我将他收入了我的门下,他现在是我的徒弟!以后,他就是我李相夷的传人了!” 杀生丸看着他这鲜活的神态,忍不住探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挑眉笑着道,“这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后继有人?” “哇~杀哥,你都会用成语了!”小孔雀惊叹道。 就是有时候太过得瑟了,大妖摸他头的右手一顿,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李相夷早有预料,在大妖轻轻敲下来后,双手抓住了杀生丸微凉的手,将自己的脸压入了大妖的手掌心中。 小孔雀今日喝了不少酒,杀生丸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香,他的桃花眼水波流转,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杀生丸有点失神地想,他还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勾魂夺魄! 李相夷双脚一动,已是到了杀生丸所坐的长凳之上,人类紧紧地挨着大妖坐着… 杀生丸静静地看着微微有些醉意的小孔雀动作着,与大妖身量相当的少年郎特意稍稍矮下身子,左手搭在大妖的腰间,微微仰头与垂眸的大妖四目相对。 杀生丸没有忍住,右手轻柔地抚上人类蕴满了炽热情意的眼,摩擦着桃花眼的眼角… 少年郎喉中溢出清亮的笑声,他很享受大妖自然的被他吸引着与他亲近的举动… 心情愉悦的李相夷摸索着单手从荷包中拿出一颗桃子味的糖果剥开了糖纸,人类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那张绝艳的妖神面容,声音像浸满了糖一样温柔得过分… “杀生丸殿下,我喂你吃糖…好不好?” 杀生丸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两下,人类却并未等待他的回答,随着询问的话语落下,手中拿着的糖就已到了大妖的唇边。 杀生丸垂眸望向人类白皙的双指间拿着的这颗稍微透着粉色的糖果,在眸光流转的盯着他的桃花眼中,杀生丸轻轻启唇。 小孔雀手一动,将糖顺着大妖轻启的双唇送入了他的嘴中,粉色的糖果落进了薄唇之间,人类白皙的双指却并未离开。 白皙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大妖的唇瓣,最后轻轻地按压在了下唇的正中央~ 人类白皙的手指按压着柔软粉色的一抹红,抬眼看向那双褐色的眼眸,其中满带着纵容的神色,小孔雀呼吸一滞,这个大妖的眼中只有自己。 这幅场景,这个发现,让人类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起来! 虽然今日李相夷本就是带着鼓噪的心来的,但是当看到这神明只垂怜于自己的场景时,人类的心还是跳动得飞快… 没有人能不在这个眼神中沦陷…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杀生丸殿下,糖…甜吗?” 杀生丸舌头勾动着糖果在口中转了一圈,糖果嗑碰到牙齿的声音让小孔雀的手不自觉的颤动了起来,耳尖也不自觉地发红。 明明是他先动的手,可最先败下阵来的却是自己…杀哥的学得太快了… 大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了,他嘴唇张颌,划过小孔雀的指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是询问的语气,“小孔雀要尝尝吗?” 人类的手指一抖,声音也不自觉的发起颤来,“小孔雀…是在说我吗?” 杀生丸眉眼一挑,略过他这傻乎乎的追问,低下头去… 人类的指尖划过大妖的唇瓣,擦过他的唇角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冷艳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着… 小孔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喷薄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酒香,吹拂在杀生丸的脸上… 比酒香更让人沉醉的,是底下害羞着的、期待着的小孔雀… 大妖的唇不再犹豫直接压了上去,带着浓郁的桃子的香气… 小孔雀不自觉地张嘴,去品尝这馥郁香甜的糖果… …… 内力深厚的人类和妖力强横的大妖闭气的时常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等到还未学会换气的人类滚烫的脸颊贴上同样大妖微凉的耳畔时,小孔雀嘟嘟囔囔的声音从喉间轻轻抱怨发出,“果然人类不应该质疑杀生丸殿下的学习能力!” 口中的糖早已没了,被这句话取悦到了的大妖愉悦的笑声从喉间不断地溢出,他右手揉搓着小孔雀的耳垂,显得很是餍足惬意。 突然想到什么的人类眼神一转,声音蓦然雀跃起来,带着隐藏不住的得意问向大妖,“不过,杀生丸殿下应该没有看过避火图吧!” 笑声一顿,大妖右手微滞,双眸一眯,眸中闪过思考之色… 见到杀生丸这样,人类愉悦的笑声一下就从喉咙中得意地溢出来了,俊美的少年微微松开环住大妖的手向后撤身,神采飞扬地挑眉,桃花眼潋滟含情道,“杀生丸殿下,下次我告诉你怎么做,如何?” 小孔雀眼波流转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避火图是什么,但是看他这神态就知道是有关于什么的… 看到小孔雀这么高兴的样子,得瑟的人类应该得到惩罚… 大妖眉眼一扬,周身妖气包裹住两道身躯,在凭空炸响的雷霆声中,瞬间便到了明月居的卧房之内… 看着人类怔愣的神色,大妖直挺的鼻尖蹭了蹭小孔雀的脸庞,右手愉悦地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华丽的声线低沉地响在了人类的耳边,他说,“小孔雀,不用等下次了!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做…” 人类的呼吸,一下就滞住了,脸上轰然染上了晚霞,异常绚烂… …… 妖族对待感情和伴侣一向都是直白的,没有人类那么多的道德伦理和避讳,小孔雀因着之前杀生丸殿下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时的傲娇行为,错估了大妖对待于伴侣之间行为的坦荡,以至于几度开口挑衅的小孔雀,最后被大妖桎梏着,让他完完整整地告诉自己,避火图上到底是如何做的! 多亏了为着自己门主的威严,李大门主只偷偷地用上轻功去青楼里看过那图,并没有将其带回四顾门,也多亏了尊贵的杀生丸殿下四百多年不近女色,也从不觉得有任何的妖能配上自己,故而从不屑于去了解此事。 所以最后人类说的做的是否真正正确,杀生丸殿下也不知道,第一次体会到如此亲密情事的杀生丸殿下也提不起一点心思去分辨… 最后同样面红耳赤的妖与人墨发交缠,环抱相拥着微微喘息… 亲密抱在一起的大妖心中想的是好多地方他都忘了,下次得再让小孔雀教一教,到时候自己肯定能学会… 而双手发麻的小孔雀心中也暗自发誓,下次还得找机会去多学一点,只要我学得够多… …… 杀生丸体内的妖刀还是差一点,一直不能成型,于是杀生丸正式闭关,桃林处被李相夷亲自安排门人巡防不准外人靠近,杀生丸淬炼妖身内的妖力蕴养着妖刀,想要催化爆碎牙的诞生… …… 过完十八岁生辰的李相夷更加忙碌了,四顾门的名声越来越大,江湖中人也越来越信任四顾门,无数的求助信件雪花一样的飘来。 而在下山处理江湖事的途中,慕名前来挑战的武林高手也越来越多,少年意气也总是来者不拒… 这一年,李相夷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个人叫做笛飞声,而也是在这一年,李相夷决议着手铲除江湖上恶名昭着的漠北邪教… …… “门主,漠北邪教并非中原武林门派,若要对他动手,四顾门的弟兄必将远赴边关之外,深入漠北,这个决策还望门主三思啊!”四顾堂内肖紫衿脸色凝重开口道。 “相夷,紫矜说的没错,漠北邪教本也与我中原武林干系不大,千里迢迢地去铲除他,还不如将这最近名声鹊起的中原魔教金鸳盟铲除来的更能匡正武林啊!”单孤刀也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相夷坐在上首,听他们说这话微微皱眉,却暂时并未开口,而是看向其余人… 蒋云铮上前一步行礼道,“二门主,肖护法,漠北邪教恶行绝不仅仅只在漠北一带,我这一年半彻查那联海帮芙蓉膏及掳掠百姓案时,便发现涉案帮派至少有三十五个,还有不少世家也牵扯其中,而这些事都与漠北邪教有所关联!事情还不止如此,漠北邪教近些年屡涉中原,无数边陲小帮派,求救都来不及发出,便已直接被其覆灭,我整理与这邪教相关案综八十二卷,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肖紫衿看到这人内心便止不住的厌恶,听到他说到世家牵扯时,想到三叔发与他的信件,眼神不由一闪,虽然肖家的尾巴他是清扫干净了,可是门主一向较真,难免… 想到这处,见门主还是未表态,肖紫衿又看到一旁乔婉娩听到这蒋云铮话语不断点头认可的模样,心中的怒意止都止不住,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可是这漠北邪教总坛远在千里之外,我四顾门门人远赴那偏远之处,深入敌营。”说到此处,他略微一顿目光冷视蒋云铮,“即便能将那邪教一举歼灭,也必然会损失惨重!” 一听他此言,单孤刀、纪汉佛和白江鹑亦是点头认可。 肖紫衿斜觑一眼那蒋云铮,还待说话,却见乔婉娩上前一步扬声道,“若我们也因害怕损失,害怕死亡,便对此事置之不理,那那些受害之人该如何,四顾门的初心,又当如何?” …… 第18章 人虽有七情六欲,但更重要的是明辨是非 肖紫衿双手一紧,只觉得有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甩在了自己脸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单孤刀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忙上前一步道,“我们并非置之不理,婉娩,门主,我与紫矜对四顾门一片赤胆忠心,绝无二心!四顾门的初心我们从不敢忘,可是门人生死更是大事啊!” 乔婉娩本来并未多想,不过听到他所说和那面上的表情,她恍然有一种熟悉感... 就像那时候母亲所说的那些满口打着为她好的名号,让她不敢愧对这好,让她不敢反抗,最后硬生生的被困死在了后宅中一样... 女子心思本就更加细致,她看了一眼肖紫衿与单孤刀,第一次心底有了一种荒谬的猜测… 她想,这二人…真的明白四顾门的初心吗? 乔婉娩长呼一口气,第一次声音不再温柔,反而满是寒霜,“我从未怀疑过单门主和肖护法对四顾门的忠心,门人的生死大事,在座哪一位又会轻视?但是!你们所谓的顾忌门人生死,便是完全不管这受害之人,便是因着各种计较枉顾桩桩血泪吗?而我等坚持剿灭漠北邪教的行为,在你们心中,便是不顾门人生死的冲动之举吗?” 单孤刀当面被一个女人撅了面子,面上也是再也挂不住微笑神色,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肖紫衿看向他喜欢着的这个女人,为了蒋云铮那个男人出头,尖锐地质问自己,没有了平日里的丝毫温柔模样,他一时心痛欲死! 肖紫矜蓦然颤抖着出声,“婉娩,你就是这样看我吗?” 乔婉娩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见过了沁姐姐与云哥之间的相处,也有了四顾门创立之前十人一同游历的经历,乔婉娩都快忘了,这世上如李相夷如蒋云铮一行人一样的坦荡赤子之心的人,有多难得... 见到单孤刀沉下来的脸色,听到肖紫矜此刻的这种反问之语和痛心神色,她并无一丝一毫的愧疚自省之心,反而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假仁假义的模样! 戚青青更是见惯了这种道德指责,她面色难看,上前就欲说话,乔婉娩却轻轻拉住了她,她轻笑一声,缓缓走到二人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问道,“八十二卷卷宗,你们看了吗?云铮刚刚说的被覆灭的帮派,你们知道吗?” 这话一出,单孤刀神色巨变,肖紫矜也顾不得神伤,他们不自觉地避开乔婉娩的视线,却发现其余人也都定定地在盯着他们,二人更是恍然发现,今日...李相夷好像一直都未开口! 二人心底…一下就慌了,不过面上却还是绷住了神色。 钱七星今日的脸上难得地没有平日里笑嘻嘻的神色,他上前一步,满脸严肃地开口,“单门主,肖护法,云铮整理的八十二卷卷宗,每一卷都是一人、一家或一派的血泪,他的恶行,比之当年的联海帮,比之我们处理的任何一个案件,都要大上数十倍,要恶上数十倍,我钱七星身为四顾门门人,我不怕死,我愿意去铲除这漠北邪教,还无数百姓,还这个江湖安宁!” 赵文浩也点点头道,“单门主所说的金鸳盟,盟内的阎王寻命,无颜我都打过交道,那盟主笛飞声我也见过,纯粹武痴,现在还在打那万人册的排位榜,他们行事虽非正道,却也还未到这要将其铲除覆灭的程度!况且,就算金鸳盟要除,也不代表这漠北邪教可以置之不理,他们所行恶事,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我加入四顾门,我做这四顾门的堂主,本就是为了让这样的邪魔外道不复存在,我既已知晓,若要我因自己性命而无视这件事,我过不了我心中这一关,我宁愿轰轰烈烈地去死!” 戚青青此刻也是上前一步,抱拳请命道,“门主,门人生死确实是大事,只是漠北邪教不除,江湖便一日不会安宁!我医堂众人愿意跟随诸位门人行事!” 乔婉娩也不再看那二人,上前一步抱拳请命,“门主,当日创立四顾门之前,我乔婉娩忝任长老一职之时,便也说过我做了长老也能四处行侠仗义,我请命此次漠北之行,让我一同跟随!” 蒋云铮眼神灼灼地盯着这个姑娘,恍然想起了那一日李相夷拿到文约之时大家的坚定誓言,保持赤诚之心,惩恶除奸,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这些年来,他们未曾忘记!乔女侠,也未曾忘记! 蒋云铮也上前一步,抱拳请命,“门主,我蒋云铮请命远赴漠北,铲除邪教!” 云彼丘也是抱拳请命,纪汉佛和白江鹑相视一眼,也是躬身行礼请命前行… 单孤刀看到李相夷的神色,他知道他的师弟今日不曾出口并非反对漠北之行,而是肯定有什么事被他发现了,想到肖紫衿给他三叔扫尾一事… 应该是,肖紫衿的事,还好因着贺苪一事,出于小心考虑,这半年万圣道的暗桩他并未启动… 单孤刀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了,心思急转间,已是瞬息整理好了思绪,他正正神色环顾众人,特别是定定地看了一眼乔婉娩,才沉声道,“各位兄弟...”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直直盯着他的李相夷,叹了一口气道,“相夷,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与诸位兄弟相处也是有许多年了,我单孤刀,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众人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自四顾门成立至今,一年半的时间,门主与各位兄弟门人四处奔波劳碌,从未有过一刻的休息。” 说道这里,单孤刀已然眼眶发红,“我担任四顾门的二门主,这些年来也是兢兢业业,从不敢忘惩恶除奸的誓言,只是...这些年,我门下初初跟着我的门人有四十人,可是,这一年多来,十二人在捉拿恶徒时死去,六人残疾,四人经脉俱损再不能习武...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健健康康地跟着我,却...” 说道这里,单孤刀已是有些哽咽了,“我的心,想到这里,就跟刀绞一样!这次漠北之行,路途遥远,又要深入敌营,我…我实在是不忍心才出言相劝!” 乔婉娩听到这里,想到抚恤之时戚青青与她所说之事本欲再言,却被戚青青发现拉住了,她看向一脸认同的纪汉佛和白江鹑,想到他终究是门主师兄,叹了一口气并未再说出口,只是终究是面色复杂的。 单孤刀余光瞥向乔婉娩,心中暗恨,面上却挂上了满满的愧疚之色,“卷宗我每一宗每一卷都认真看了,我也痛惜于他们的遭遇,只是…哎,是我太过于耽溺小情了!” 说道此处,单孤刀转而面露坚毅之色,抱拳道,“门主,此次漠北之行,算我一个!我也是四顾门门人,我单孤刀也不惧生死,我只是...怕我的弟兄们死去…” 见他如此,钱七星和赵文浩也都面露动容之色,只有蒋云铮想到当日单孤刀的愤恨,心中总是有所疑虑,见婉娩与戚青青面色复杂,并不像是被感动的模样,心中若有所思,打算之后要与婉娩问问此事。 李相夷听到师兄所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师兄只是与自己理念不同,并非与这世家有所勾连,他点点头道,“师兄,此次漠北之行,我们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便不会损失惨重!” 肖紫矜此时亦是收敛了心神,他一脸傲然之色,也是上前一步请命,“门主,我肖紫衿也请命一同前去,我从不怕死!我只是不愿意我四顾门损失惨重罢了!” 李相夷看向肖紫矜,看向这个他的结拜兄弟,突然开口问道,“紫矜,你三叔勾结漠北邪教之事,你可知情?” 肖紫矜闻言神情一僵,四顾堂内众人,除了蒋云铮以外,听到门主这话也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肖紫衿。 肖紫矜的脸一下就变得惨白,他明明通知将那据点给毁了,为何...? 肖紫矜蓦然看向一旁的蒋云铮,见他脸上并无惊讶神色,心中恍然明了了,原来...原来这消息发回门内,就是一个他蒋云铮针对自己的圈套! 想到此处,肖紫矜已经无暇去看旁人了,也知道此时的否认没有任何意义,李相夷既然问出来,便肯定是他已经确定了! 他看向一脸冷酷神色的李相夷,李相夷从不宽恕... 肖紫矜慢慢又平静了下来,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道,“相夷,你信我吗?在我三叔发来信件之前,我毫不知情!” 李相夷看着他,缓缓点头,“我信!刚刚你所说的漠北之行,你不怕死,我也信!” 肖紫矜听后惨然一笑,半晌才道,“那是我的三叔,是那个从小便对我无比好的三叔,我知道门主的行事风格,我想着我日后肯定不会让三叔继续此事,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将此事按下了!” 李相夷平静道,“紫矜,你做错了!” 肖紫衿闻言,看着李相夷平静的面容,看向一旁几人不赞同的神色,突然一股怒火从心底涌起,他神色激动道,“哪个大族又全部都是光明磊落的!”他看向蒋云铮、看向钱七星、看向赵文浩,嗤笑开口,“你们蒋家、钱家、赵家,便没有一丝一毫的龌龊之事吗?” 李相夷见他问出这话,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原来,确非同路人… 李相夷并未看旁人神色,只坚定开口道,“便是有,他们也不会行包庇之事。” 肖紫矜听到李相夷毫不犹豫的坚定维护,又看向平静看着他的蒋云铮和其余人,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屈辱感,他的脸色慢慢涨得通红,他深呼吸几下,蓦然哈哈笑出声来,他看向李相夷,看向单孤刀,又看向一旁的纪汉佛和白江鹑,半晌他止住笑声道,“李相夷,是个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的,在你这里,我如此行事再不配为兄弟,但是我是肖家未来的家主,我为何要为了旁人去舍弃我的族人!你们如此行事,当你的兄弟,便要舍身取义舍弃我的族人,那这兄弟,我不当也罢!我肖紫衿今日退出四顾门!” 纪汉佛和白江鹑一闻此言,相视一眼,心中思量万分,蒋云铮却是上前一步,冷声道,“人是有七情六欲,但是身为人,最重要的还是明辨是非,一家之主更当如此!肖紫矜,世情如此,一家一族一门一派,有私心并非不可,但若只讲私情不顾大是大非,那你确实与我们理念不合!你也不配当门主的兄弟!” 钱七星更是愤怒得快要跳起来了,他指着肖紫矜道,“你那是什么狗屁舍身取义,我钱家世代为商,到我这代成为扬州巨贾,靠的是诚信守义,而不是龌龊行径,若我家有这样的族人,早就被家法处置了!漠北邪教做的是什么事,你肖家的人与他们勾结,那做的事就是丧尽天良的恶事,你知情不报,不行处理,反而遮掩罪行,就是不辨是非,心思不正!少说这狗屁话,什么你不当门主的兄弟,是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我们之前瞎了眼了觉得你是个好货色!” 赵文浩这次难得地赞同钱七星所言,不仅不阻拦反而是跟着开口,“你肖紫矜算个什么货色,之前门主二门主当你是兄弟,我们敬你三分你还觉得你自己多能耐是吧!门主、云铮他们是体面人,我赵文浩无赖惯了,老子不惯着你!江湖同仁敬你,你以为是你肖紫矜很厉害吗?你当着四顾门的左护法江湖中人才人人敬你,你享受着这名利还怨怼门主不顾情谊!你不想当门主的兄弟,那是你肖紫矜蠢货一个!是你这蠢货不配!还你退出四顾门,是四顾门不要你!” 本来还有一点神伤的李相夷听到这两兄弟左一个瞎了眼右一个蠢货的,也不禁有点无奈… 不过李相夷本就并非会为旁人指责便动摇心中信念之人,就算此人是他的结拜兄弟,他面上神色一正,看向面色涨得通红愤怒至极就要出手的肖紫矜,平静道,“肖紫矜,你我有结拜之义,既已缘尽,那咱们今日便割袍断义!” 说完,少师出鞘,一片红色便已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又被李相夷抛飞…。 肖紫衿看着缓缓落在他脚边的那一抹红,心中愤怒骤然息下,脸色蓦然煞白,心中,却是后悔了,自己,刚刚不应这么冲动… 李相夷看着他的这个曾经的兄弟,这个曾经他觉得与自己有所相像之人,声音并不冷酷,“你有你的选择,只是四顾门公正严明的准则,你既已忘记,那与我、与我四顾门,便不再是同路人!肖家之事四顾门定会彻查,你既是肖家未来家主,那你该知道如何行事才是最好的!” 肖紫衿面色几经变幻,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屈辱与怒火,他僵声开口,“与漠北邪教相关之事,我会全盘查出交由四顾门。” 说完他看向上首的李相夷,见李相夷微微点头后,他才握紧手中之剑,并未再看旁人一眼,转头离去… 第19章 他不可一世的小孔雀,在害怕 单孤刀自李相夷质问肖紫衿之时,便一直未曾言语,只是在一旁一脸神伤之色… 见肖紫衿离去后,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相夷…紫矜,到底是做了什么?” 李相夷看向神伤的师兄,心中也有一丝怅惘,他开口道,“一月前,云铮顺着买卖线查到祁阳的一处据点,想顺蔓摸瓜查明上线,而察音阁之前也暗中盯住了渗入四顾门的几个探子,彼丘想要调查出这些探子背后的势力,就将这消息‘不小心’泄露了。” 放出了饵,却钓出了意想不到的鱼… 听完这话,单孤刀简直要被肖家两个蠢货给气死了,四顾门只查到了一个祁阳的据点,找出了几个暗桩,他们两个,一个看到四顾门在查这个事就慌了神来信询问,一个看到信,急冲冲的就将消息传出,就这么沉不住气自己上赶着给暴露了! 这肖家,都是这么些个没脑子的蠢货吗? 心中再暗恨,单孤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他心中倒是更加警惕了,虽说自己这个师弟重情重义,但是肖紫衿本就是自己提议一同结拜的,再加上一个长马刀之事,那时行事并不严谨,难免不会被查出些什么来,而如今,这乔婉娩和蒋云铮怕是已经对自己有了怀疑… 看来这漠北邪教被铲除之前,自己的势力是不能再动了!而少了肖紫衿这个蠢货,也只能自己亲自下场了。 四顾门,李相夷,漠北之行,我的好师弟,我看你能不能凭着你的一腔热血护住所有的人,哼! 这样想着,单孤刀心情平复了许多,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紫矜,糊涂啊…原来,他不想铲除这漠北邪教,是他们肖家,也参与了其中!” 李相夷想到查到的那些消息,声音冷厉,“此事暴利,各地江湖门派、官府衙门为其提供便利者不胜枚数。” 说到此处,李相夷轻轻叹了一声,“肖家是祁阳大族,族中有人与之勾结也并不稀奇,肖紫矜说他不清楚,我信,他说不铲除漠北邪教是怕四顾门损失惨重,我也信。只是他包庇属实,且心中怨怼已深,终归不是同路人了!我希望他能不负曾经的初心,配合我们查清这漠北邪教的据点势力。” 蒋云铮开口道,“他今日如此冲动,本也是先入为主,认为是我故意做局害他,让他颜面扫地。” 钱七星冷哼道,“本就是他自己立身不正,他自己小人之心,他还敢如此指责相夷,他早就跟四顾门不是一条心了,今日将他认清,让他退出四顾门实在是再好不过!” 单孤刀点点头,看了一群人一眼,叹息道,“之前是我想岔了!肖紫衿…也是我识人不清!” 纪汉佛闻言宽慰道,“二门主也是一片好心,若非此事,我们又何曾能看清!” 白江鹑也是叹息一声,“是啊,谁能想到这肖紫衿,是这么一个人呢!” 李相夷点点头,看向一群人,沉声道,“入四顾门,我们立心立命便是那匡正守护之心,我们需得时刻谨记!不要忘了我们的初心!” 众人闻言,顿时神色一肃,抱拳道,“我等谨记!” 李相夷又道,“漠北邪教必须得除!不过门人生死确实也是大事!云铮、文浩、七星,你们顺着祁阳肖家这条线,清查各方与漠北邪教相关的势力,我们接下来先将他渗入中原的势力给拔除掉!” “汉佛,你审理那八十二卷案综,查明真相后捉拿恶徒,公告武林!” “青姐,你即日起带领医堂弟子准备常用金疮药、祛毒丸、保命丸等常用和保命药物,为这漠北之行做准备!” “江鹑,你传信几位堂主,让他们将手上事务处理完后,回四顾门共商铲除漠北邪教一事。” “婉娩、彼丘,你二人安排继续探查漠北总坛所在。” “待一切准备妥当,我四顾门门人,一同赴漠北,诛邪教!正江湖!” “谨遵门主令!” …… 十月金秋,满目黄叶飘零,杀生丸感受到妖心处传来的隐隐不安,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大妖的预感很准,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思及此,杀生丸心中有一股迫切感,他再次闭眼,感应体内这久久不能成型的妖刀,双眉微蹙。 为何爆碎牙始终不能现世,是因为此处世界的禁锢吗?还是,有什么东西,是我杀生丸还没有领悟的? ...... 夜间东院内,李相夷坐在明月居院内杀生丸惯常爱躺靠着的醉翁椅之上,一口接一口的喝酒,杀哥如今在闭关,他若去桃林被杀哥感应到了总会影响他,所以他在思念大妖时,总会来此处喝酒... 下一瞬,李相夷惊喜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身旁,他抬头望去,就见那一袭白衣的熟悉身影站在了自己身前。 杀生丸才站定,就感觉到了一股微凉的风吹拂而来,那个一直意气风发而今晚却带上了一点忧愁的小孔雀在下一刻,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妖伸手揽住他的小孔雀的腰,人类灼热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耳畔,是久违的,亲密温暖的感觉… 杀生丸抬起右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人类的后脖颈,这是大妖表达亲密的无言的安抚。 亲近的安抚和熟悉的气息让人类纷乱的心平复了下来,人类灼热的双唇自大妖的耳畔划过,擦着杀生丸的右脸亲吻上了他的嘴角,一触即离。 杀生丸看向他的小孔雀时眼神中满是柔和,李相夷看着这样的杀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又在这大妖纵容的神色中,亲吻上了去… 小孔雀在自己闭关的时候,看来是完全没有闲下来,不知如何就仰躺在了椅子上,喉间吞下了小孔雀喂过来的一口酒,墨发铺满了整个靠背的大妖如此想到。 腰间被人类的双手覆盖摩擦,让大妖也不自觉地微微喘息出声… 杀生丸看到小孔雀额前沁开的细密汗珠和微微蹙起的高耸眉峰,再看向他半睁半阖,满含深深沉沦与滚烫热意的眼眸,大妖微微有些烦躁的心也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反正还要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陪着这个小孔雀,这爆碎牙的事慢慢来,无论发生何事,自己也能护住他… 大妖的右手轻轻抚摸上被放纵着在他上方的小孔雀那不断翕张的鼻翼与绷得极紧的下颌线轮廓,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间发了出来。 右手支撑起身体的大妖轻轻地吻着人类的耳垂,小孔雀听到大妖怪在耳边轻轻言语,“小孔雀要不要告诉我,最近学了一些什么?” 轰的一声,人类所有的克制化为乌有,婆娑步轻动间,柔软的大床时隔数月迎来了他的主人,小孔雀柔软舌尖探出,吻上了大妖凌厉的锁骨,满是纵容神色的大妖解开了人类那红色的束发带。 墨色倾覆而下,人类呢喃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杀生丸殿下”… 刚开始在大妖的纵容之下,主导着教会了大妖什么叫做伴侣之间最亲近事情的人类,又在大妖的强势禁锢中沉沦,呼吸交融间的小孔雀听到了大妖前所未有温柔的声音。 他说... “小孔雀,我在!记住,伤心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呼唤我,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我的小孔雀,永远都不要害怕!” …… 漠北三月的夜晚还是寒冷的,刺骨的寒风吹拂过每一个人的身躯,可是处在此处的四顾门门人,比风更冷的,却是生命逝去时那浸透骨子里的寒意。 外面接二连三的爆炸,铺天盖地的火光,四处哀嚎的声音,让李相夷眼眶通红,这是骄傲的四顾门门主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只凭着他的一腔热血与他的肉体凡胎,是护不住所有的兄弟们的… 出发来之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四顾门成立后一直在外奔波的兄弟们,因着铲除漠北邪教一事,难得地又全都聚在了一起。 每个人的身上都多了数道伤痕,但他们的眼神一如四顾门初立之时清澈明朗,只是脸上的坚毅之色越来越深。 那时的黎溪掀开左手袖子一脸自豪地给大家展示他的疤痕,声音粗犷豪爽,“看到没,万人册排行十一的赤焰刀,为了练刀屠了一村人的赤焰刀,是哥哥我抓的,现在我是万人册排名十一的高手,金龙手黎溪是也!” “欸嘿~你是谁哥哥,来来来,让我万人册第十,你神龙枪陆磊哥哥跟你比划比划!” “还有你万人册第六虎威凶剑云哥哥!” “哈哈哈…你们就得瑟吧!要不是那武痴笛飞声一个个打榜,把那些他看不顺眼的高手都给杀了,咱们这排名也上不得这么快!” “你们还别说,他看不顺眼的大多是点作恶多端的,省了我们许多功夫,少了好多弟子的伤亡!” “不过他底下聚集的那帮子人正邪难辨,作恶的也不少,一百八十八牢我都送进去了好几个!” “那三王和他手下那个无颜是他心腹,为人处事都还不错,还有他手底下的十二凤,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据说金鸳盟那些走商的,开铺子的,都是这十二凤在管理,这金鸳盟,有钱的很!” “那最巾帼不让须眉的还是我们四顾门的婉娩和青姐,四顾门有了她们,门人弟子嚼用抚恤一个不落下,她俩还教书育人,济世救人!那十二凤可拍马都比不上,还有,咱们石水也厉害!武功厉害,做事也麻利!” 那时李相夷过去的时候,兄弟们正谈笑风生,看到他来了,钱七星耍宝地给上首的凳子擦了擦,还一脸谄媚道,“这是我们的谁啊!李门主!快快快,请上座!” 一脸笑意的门主一脚过去,耍宝的钱七星捂着屁股就跳开了,兄弟们哄堂大笑,云哥还笑着调侃,“今儿个我们这群人在这里,可没李门主,只有李相夷,嘿你又迟到了,快!自罚三杯!” 陆大头闻言立马就给他倒上酒,在他喝掉之后,兄弟们一齐抚掌叫好… 那时云哥还跟他说,“相夷,到时候漠北邪教可要带上我们!” 那时云哥还不知道青姐有孕了,自己还挑眉回复他说不能带他,镇守四顾门的重任只能交给他... 对了,一听这话的云哥一下就跳了起来,满脸焦急地模样说,“相夷不带这样的,不就让你喝了三杯酒嘛!可不兴不带云哥去!” 那时青姐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向云哥,而云铮知道内情,轻咳着给云哥使眼色。 而那时,云哥收到云铮使的眼色,又看向旁边一脸无奈看着他的妻子,在青姐的示意下凑耳过去才知道他要当爹了的好消息。 那时的云哥又不敢将青姐抱起来,只好一把抓住旁边一脸茫然的子孟的衣襟将他拎起来,仰天哈哈大笑! 然后出发的时候,云哥跟兄弟们一同击掌,他哈哈笑着说道,“反正相夷带队我也不担心,那兄弟们你们去着,你们的齐护法在四顾门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 凯旋归来…云哥、青姐、婉娩都还在等着他们凯旋归来… 可是,可是他李相夷错估了世家的反扑的决心,他错估了利益纠葛、财帛动人心带来的人心的疯狂,也错估了垂死恶徒的挣扎。 半年多来,四顾门处置八十二卷卷宗相关门派二十六个,定罪武林世家三家,百川院的牢房中不断的收纳着有罪之人… 四顾门又连同监察司让朝廷三位知府、数十官员被入狱抄家,借着肖家交代之事顺蔓摸瓜拔除了漠北邪教在中原的三十二处据点,让无数被掳掠的人安然归家,将查处的近千斤芙蓉膏全盘销毁。 随着武林风气的肃然一清,带来的是这一路远赴漠北时那从不间断的投毒、暗杀,是那无处不在的躲在暗处监视着通风报信的声音,是到了这漠北总坛后,那穿着四顾门门人衣服,却将刀对准同样服饰之人的那些被统一发动的暗桩... 是这跟着自己率先杀入这处地下总坛后,被疯狂的漠北邪教高层垂死之际引燃的那遍布了大半个总坛的火药… 李相夷身上穿着杀哥送的蛇鳞软甲,雷火炸开时妖甲防护激发,护住了他的周身,只有在碎石压下时额角被撞开了一个口子。 他震开压在身上的无数碎石站起身来,他的视线被鲜血模糊,他却完全顾不上自己,疯了一般的去找寻着周边的兄弟们。 爆炸声起时,他内力外放护住了在他身边的子孟子瑜,他很快将两人拖了出来,李相夷调动着扬州慢在他们的体内运转,两人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生命无碍,只是昏死了过去。 李相夷将他们放在有支撑的安全处,又毫不犹豫地去将废石中找人,他的双手被石块划破,鲜血染红地面,他却完全不顾,他一个一个地找寻着,呼喊着,“云铮、老七、大头、憨憨、老二…” 内力用的太快了,头疼的厉害,他的经脉也隐隐作痛着,被地上的石头拌了一下,他趔趄了一下跪倒在地,李相夷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还有云铮和七星没有找到... 不知找了多久,终于在翻开的碎石下又找到了两个人,他强聚起内力又将底下的二人拖了出来… 将二人脸上的灰石扒开,李相夷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是七星,是云铮… 他扑上去,抓起两个人的手,再度强行提起体内的内力,输入到了二人的身体中… 俊美少年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怔愣地看着他抓握住的兄弟们的双手,没有感受到一点脉搏的跳动… 他再度看向二位兄弟,这时才发现,他的两位兄弟,身上鲜血淋漓... 多次强行提取内力,经脉干涸损伤,他的体内本该是剧痛不已的,可是,经脉的剧痛完全比不过他内心茫然失措的恐慌感… 他喃喃道,“云铮、七星…别睡了!云铮,你说好的回去你要向婉娩求婚的!老七,你说你祖母给你找了个好姑娘,你要回去相看的!你们快醒醒...别睡了!” 连绵不断的内力传出,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动静,从来不表露软弱之色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脸上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混杂着鲜血滴落在地… 李相夷,前所未有的狼狈,也前所未有的伤心痛苦… ...... 三月的桃花又开了,大妖缓缓地睁开他的双眼,右手抚上了那满怀着酸涩与痛苦的左胸… 这不是妖怪的情感…这是…他的小孔雀...在害怕! 他不可一世骄傲恣意的小孔雀,在害怕! 第20章 我等你来带我回西国 妖力凝聚,额间的月印倐尔显现,映入大妖眼中的,是一片地下废墟,是周边无数不知生死的躯体,是满身鲜血、泪流满面的、他那无比狼狈的小孔雀。 他那一直意气风发的小孔雀,这个时候,眼眶通红,哭得很伤心… 大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这种情绪,他的小孔雀,应该一直都是像那些人类评价的一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才是! 妖心充斥着鼓胀的情感,腰间的天生牙感应到后,止不住的颤动着,妖力风暴凝聚,恍若实质的绿意充斥着整个桃林… “轰…” “轰隆隆…” … 天穹之上声势浩大的雷霆快速聚集显现,汇聚在桃林的上空,威慑警告着非此世的大妖,不要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 妖力凝聚的风暴吹动着大妖的头发衣摆,杀生丸的脸上满是高傲与冷漠,他挺立的昂扬身躯之上,墨发瞬间化为银白,月印妖纹赫然显露… 大妖金灿灿的眼眸注视着腰间那个小孔雀给他的精致的荷包,妖纹密布的右手将它扯下,放入了打开的妖之界中… 天穹的雷霆越压越低,杀生丸却看也不屑看一眼,大妖身上白色的锦绸受不住强横妖力的侵袭,瞬间化为齑粉,充满力量的强劲身躯,被印着六角红梅的白色和服瞬间包裹,轻便的妖铠显化而出护住周身,妖尾显露… 人形桎梏被彻底挣脱,大妖强横的妖力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抵挡住轰隆隆砸下的雷霆,桃林外守卫的弟子和不远处四顾门门人看着桃林被密密麻麻的雷霆牢笼困住,惊恐不已。 “轰”的一声,牢笼破出了一个洞口,一道银白的身影闪射而出,而肆掠的雷霆紧随而上… 强大的杀生丸殿下,要去找他的小孔雀… 天生牙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蓝光大盛,撑起一道结界,大妖微微闭眼,妖力依托着他挺拔的身躯,瞬息远去… …… 体内已经没有一点内力了,后方传来了破空之声,凌冽带着寒芒的刀光直劈向他的头顶,李相夷的心中满是杀意,他轻轻地将老七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眼神骤然狠厉,右手一探,反手一扫,刎颈凌厉的剑身便割破了偷袭之人的喉间… 温热的鲜血撒在了他俊美的脸上,衬着冰凉而带着杀意的眼眸,一时之间让包围过来的人群止步不敢上前。 李相夷站起身,眼神冷漠,像看死人一般地看着围过来的十几号人,虽然他衣裳破损,满头满脸的鲜血,但是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剑,那等了许久才敢从藏身地出来的人,竟一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他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 不过这停顿也就一瞬,今日孤注一掷,李相夷活着,那他们就都会死,这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 无数的刀剑狠厉地劈砍了过来,攻向那一袭红衣站在那处的李相夷… 李相夷一动未动,刀剑的破空声激不起他心底的一丝涟漪… 红衣的少年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额间,那是远处的大妖在安慰他,在提醒他… 他的杀生丸说过,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害怕,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可以呼唤…他的名字! 人类微微仰头,闭上眼睛,额间月印显现而出,他沙哑的声音微微从喉间发出… “杀生丸!” …… “轰!” 围攻者从四面八方攻向那昂然而立的红衣门主,却在要靠近他之时,被轰然而至的强大力量掀飞几丈,狠狠地砸落在地… 雷霆的轰鸣声中,心湖深处响起小孔雀呼唤声音的大妖瞬间化成白色巨犬,兽眸血红,移速骤然提升,光之移动瞬息千里,雷霆被甩在了身后… 巨兽咆哮出声,响彻天际,“区区杂碎!也敢伤我…杀生丸所护之人!” 土石阻隔不了大妖一分一毫,右爪毒液瞬间腐蚀掉这层阻碍,巨大的白犬轰然而至,强劲力量掀飞了想要伤害他小孔雀的那些杂碎们。 人类少年微微仰头看着将他护在身下的巨大妖犬,眸光灿灿。 他的杀生丸…来了! 灰尘慢慢散开,白衣妖铠,额生月印的妖神走上前,右手伸出将他的小孔雀拥住,妖力瞬间浸润怀中人类的身躯,红衣少年郎身上的脏污伤口一扫而空,体内的经脉被大妖用未转化的灵力滋养,身体的损伤也瞬息恢复。 看到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健健康康的小孔雀,大妖如往常一般安抚的摸了摸人类的后脖颈,他主动倾身亲了亲他的小孔雀那通红的眼睛,金灿灿的温柔眼眸注视着人类,声音低沉而平和的安抚,“我说过的,别怕!我在!” 话音才落,大妖周身气势骤然变得暴烈而又冷酷,他看向周围那群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望着他的眼中满是惊恐瑟瑟发抖的人类,嘴角扬起一个嗜血的弧度。 “杂碎…” 大妖的右手松开被他拥住的小孔雀,属于妖的利爪长出,绿色的光鞭从掌心探出,在大妖的挥动下,这些想要伤害他的小孔雀的人类杂碎,瞬息连呻吟都未发出,便已俱都被一分为二… …… 雷霆轰鸣声骤然变大,大妖周身压力一重,他的唇角流出了一缕鲜血,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拭去,脸上睥睨之色分毫不减… 李相夷看到大妖嘴角的鲜血,蓦然回过神来,望向那头顶越压越低的雷霆,焦急的上前抓住了杀生丸的袖子,眼中满是后悔与担心,“杀哥!” 李相夷想到了杀生丸第一次被雷霆击中,那时头顶的雷霆还比不上此次的十之一二,那时的杀哥被劈回原形,重伤躺了很久很久… 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呼唤大妖,让他置于险地! 感受到人类的想法,大妖的右手轻轻点了点小孔雀的额头,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不自觉的宠溺,“笨蛋!” 你可是我的伴侣… 银发大妖抬头看了眼被隔绝在他的妖力与天生牙结界之外,那越聚越多的雷霆,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类。 刚刚,他的小孔雀,就是因为他们在伤心害怕。 这是他的小孔雀很在意的两个人类,他也跟他们一起喝过酒,而如今,他们已经死去… 大妖恍若实质的妖力风暴再度凝实,与天穹的雷霆对上… 杀生丸右手微抬,在头顶的天生牙受到他的召唤落入了他的手中,刀鞘脱落,白光瞬间大盛… 李相夷若有所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杀哥拔出这把刀,他不再言语,也不再看天穹之上那严密的雷霆,而是上前一步,红衣的少年从背后拥住白衣妖铠的大妖,是完全的守护姿势… 杀生丸并未推开人类,这是小孔雀也想保护自己的心,就像那时候,他的小孔雀破水而出,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抱住了自己! 大妖金灿灿的眼眸在大盛的白光中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类,他突然记起了他们的名字。 钱七星…蒋云铮… 此处世界的阴间使者显现在大妖的眼中,人类的魂灵被一黑一白的使者用铁链锁住,感受到来自阳世的注视,冥界的鬼神微微抬头,看向这并非此世的大妖,声音冷厉,带着警告,“异族,你不能介入此世的生死,不然你会被天道就地诛杀!” 大妖面容一如既往地高傲,他右手微抬,天生牙的白光毫不犹豫地斩过,困住人类魂灵的铁链轰然崩碎… 黑白鬼神注视着手中消散的铁链,看向这异世大妖嘴角止不住的鲜血,在即将压下的雷霆中轰然消散,重归冥界… 大妖收刀入鞘,人类的魂灵重新归入身躯,地上躯体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血液流动间,脉搏恢复。 李相夷听到了属于老七和云铮的呼吸声,可是他来不及高兴,他的手上,有大妖滴落的鲜血,他看着头顶就要压下的雷霆,神思前所未有的清明。 人类紧紧环住大妖的腰间,大妖心湖间响起他坚定的声音,,“杀生丸,此刻,不要为了保护我而推开我!也不要说你不会死的话!” “我不想躲在你身后看着你受伤,既然无法躲避,那我李相夷,一定要与你一起!” 大妖轻轻地叹息一声,他的小孔雀是如此的敏锐,他收回指尖蓄起的妖力,转过身去,与小孔雀坚定的面容相对,妖尾生长,紧紧地护住了二人周身。 李相夷笑容终于再次明朗起来,小孔雀的声音还是有些些微沙哑,他看着大妖喃喃道,“尊贵的杀生丸殿下…也是个笨蛋啊!” 人类倾身,与大妖额间相抵,眼眸中没有一丝害怕,他们高挺的鼻梁亲密地挨在一起。 头顶的妖力防御终于支撑不住碎裂开来,数道雷霆轰然砸下… 天生牙领略到大妖强烈的守护之心,蓝光轰然大盛,紧紧地护住了人类周身… 而人类的身上倐尔金光灿灿,功德之力破体而出,牢牢地包裹住了被他拥住的大妖… 我不想让你受伤…我想守护你… 数道雷霆轰然砸下,却在接触金光之时瞬间消融... 大妖惊讶的眼神看向骤然清明的天空,感受到那残留的功德之力没入身躯,他的小孔雀,很坚定地在保护他,他的心宁愿舍弃掉他所有的功德之力,也要保护他… 威压散去,在二人仰头之时,天生牙灿烂的白光顷刻构筑起了一条连通彼世的通道,李相夷感觉到拥住的身躯慢慢失去了实体。 不过片刻…他便只能看见他,却不能再触碰到他… ...... 杀生丸感受到通道处传来的强大吸力,他握住天生牙,想要再次将这彼世通道斩碎,可是白光划过,通道却并没有消失。 这是此处世界在排斥可以介入生死的非此间力量... 杀生丸嘴唇张颌,他在叫他的小孔雀,可是人类却已经无法听到他的声音了。 李相夷看到了那条通道,心中明悟,他看向没有损伤的杀生丸,脸上挂起了轻松的神态,人类的表情平和,脸上是灿烂盛大的笑容,他说,“杀哥,你先回家吧!我等你来带我回西国!” 银发白衣的身影消失在此间世界,小孔雀的眼神中这时才慢慢溢出了很深很深的难过,地下躺着的身影都慢慢醒转过来。 “相夷…” “门主...” 茂密森林内的大妖仰头注视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那是他看了四百年的熟悉景色,远处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涕泗横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杀生丸少爷,杀生丸少爷…” …… 庚子年十月二十一,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率领四顾门精锐远赴漠北,铲除漠北邪教。 辛丑年三月十八,在长达一年的围剿总攻中,漠北邪教所有势力被连根拔起,漠北邪教从整个江湖武林中消失。 辛丑年六月初一,四顾门众人回到了扁州... 当先的是满身肃穆冷意,一身白衣的门主李相夷,身后跟着的,是一身缟素的门人弟子,以及他们抬着的三十二具棺椁,七位堂主相随在旁,后面跟着许许多多的人,有江湖中人,也有平民百姓,俱都穆然肃立,夹道相随,相送着四顾门的这些英雄... 单孤刀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看着右手断掉的一节小指,摸着夹着夹板的腿,想到李相夷从那总坛处出来时看向自己时那瞬间的猜疑,眼中神色莫测,“为什么,李相夷和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死!难道,老天真的这么眷顾他李相夷吗?可是…我才是天潢贵胄!” …… 乔婉娩、齐云和戚青青带领着四顾门众人在小青峰底下相迎,旁边是肃立的四顾门门人和搀扶在一起哽咽低吟的男女老幼们… 李相夷走到哭泣着的人们的面前,这些人哽咽出声颤巍巍的拜下,“门主!” 一身白衣的少年急步上前搀扶住前方的几人,声音艰涩道,“我李相夷,没能将他们好好地带回来!不过你们放心,我四顾门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以后,你们还有我们四顾门!死去兄弟的父母亲人,就是我四顾门的父母亲人!他们…都是四顾门的英雄!” 一身劲装的瘸腿老丈眼眶通红,他看向后面一路相送的江湖人和百姓们,紧紧地抓住李相夷搀扶着他的手道,“这个江湖,本就生死由命!没有门主,我们早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瘩了!如今,我儿是作为英雄死去的!门主,我们很感激你!我们很感激四顾门!” 旁边的妇人眼泪止不住的流,却摸索着怀中小儿的头哽声道,“门主说我的夫君是英雄,庆儿,你爹爹是大英雄!以后…江湖中再也不会有那么多不知明天是生是死的孩子了!” “我儿是英雄!” “我爹爹是英雄!” “我的夫君是英雄!” “你们四顾门,是我们的英雄,是整个江湖的英雄!” “我四顾门门人,惩奸除恶,不惧生死,定让这江湖奸佞邪祟,寸草不生!” …… 第1章 真正的力量!属于妖族王者杀生丸的爆碎牙 回到这里已经有六个月了,以往杀生丸从不会去在意这么一点对于他漫长的妖生来说不值一提的时间,可是如今,大妖脑海里每日总会浮现出小孔雀灿烂的笑容,以及他最后对自己说的,等着自己带他回西国… 刚开始回来的那一刻,强大的大妖第一次体会了害怕这种情绪,他在想,这处的时间每流逝一天,小孔雀那里是不是就过了一年? 直到他将玲救活,刀灵再次有了回应,告诉他在他回到这处国度时,两处世界的时间流逝将会一致,他才安心许多… 不知道小孔雀如何了? 大妖的右手轻点额间,月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可是那总会叽叽喳喳在心湖处响起的声音,却不再出现… 这些时日,杀生丸几度催发体内的爆碎牙,却还是无法让他现世,腰间的天生牙刀灵也再无动静,能让那个人类女孩自由穿越两处世界的食骨井,他也在杀了一只妖怪,拿到了一片四魂之玉后去尝试过… 那时的大妖心中抱着一丝期待,可是在他跳去井底后,却毫无动静,那里,不能让他回到他小孔雀的身边… 到底,要如何才能去到那处,思考着的杀生丸脚步一顿,第一次过去时,是在父亲的墓地… 望着前方那还是一如既往强大高傲的杀生丸少爷的背影,还有后面蹦蹦跳跳走着的小女孩,邪见总觉得这一段时间过得跟做梦一样。 从他找到杀生丸少爷开始,他发现从不关注人类生死的杀生丸少爷,先是救了被狼群咬死的人类少女玲,然后杀生丸少爷也不再关注犬夜叉和铁碎牙了,而是时不时…温柔地注视着以前他从不曾在意过的天生牙… 虽然杀生丸少爷还是那副高傲面无表情地模样,但是作为少爷最忠诚的追随者,他邪见发誓,杀生丸少爷的那个眼神就是温柔! 天呐!那是比杀生丸大人微笑还要让人害怕的温柔表情!! 而且…杀生丸少爷还主动去找了一只妖怪杀掉,就为了拿到那片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四魂之玉,然后…高贵的杀生丸少爷又跟失心疯了一样跳到了井底… …是什么,让杀生丸少爷变化如此之大呢?小妖怪努力思考着… 难道…想到这里,邪见一个哆嗦,蓦然一喜,难道是春天来了,四百多岁的杀生丸少爷终于成长了!他的发情期到了吗! 啊!我尊贵的杀生丸少爷,终于要成为一个成熟的妖怪了吗? 一瞬间,河童的双眼中饱含着喜悦的泪水,然后在下一秒,被一块巨大的飞石砸入地底… “啊”的一声,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妖怪晕晕乎乎满头大包地从坑底爬出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杀生丸少爷在前方斜睨着看向他的眼神… 邪见悚然一惊站的笔直,满头大汗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杀生丸少爷,小的发誓,我什么都没想!” “邪见爷爷绝对是又想到了什么东西!”小玲嘀嘀咕咕地“偷偷地”跟旁边的阿哞吐槽着… 邪见看向旁边玲这“偷偷摸摸”的,但是绝对方圆三里都能听到的吐槽,却连怒目相视都不敢! 最忠诚的仆人心中泪流满面,现在,区区一个人类小女孩,也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吐槽我邪见大人了吗? 杀生丸少爷为何会对一个人类小女孩这么温柔啊,杀生丸少爷都还没成婚生子,就已经有父爱这个东西了嘛… 思绪又发散了,还没想通的小妖怪就被突然奔跑起来的杀生丸少爷一脚踢入了大坑当中,而阿哞也警惕地护住了小玲… 右手利爪显现,大树被拦腰截断,隐藏在树林中的窥伺者轻盈的飘出落在了不远处… 感受到这个女妖身上没有恶意,杀生丸并未追击,大妖眼睛微眯,冷声开口道,“给我一个不杀暗中窥伺者的理由!” 女妖看向他的眼神很灼热,她持扇弯腰行礼道,“杀生丸少爷!我是风之使者神乐!也是奈落的分身,我想和您合作,杀了奈落!” 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才从坑底爬出来,就听到这个女人大言不惭的要和杀生丸少爷合作,邪见跳脚道,“你这个浑身狒狒皮臭味的女人,也配和我们尊贵的杀生丸少爷谈合作!” 神乐看都没看这小妖怪一眼,只眼神晶亮地等着这个强大的大妖的回复。 杀生丸听到她的回答,眼神中满是漠然,看也未看她一眼,抬脚就准备离开,他打算去找另一条通往父亲坟墓的道路… 神乐看到这大妖完全无视自己的模样,眼中的崇敬更深了几分,喃喃自语道,“真的是太英俊了,不愧是杀生丸!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收回思绪,见到那大妖毫不迟疑离去的背影,神乐身形飘动,挡在了大妖的面前,“杀生丸少爷,你不是一直在找寻找强大的武器吗?你没有闻到风中传来的气息吗?就在这附近!我可是费尽了全力才让悟心鬼保留住了最后的一口气,让灰刃坊将他做成了一把剑,一把只有你杀生丸少爷才能配得上的剑!悟心鬼的牙齿,可是轻易咬断了铁碎牙哦~杀生丸大人,那把斗鬼神,是我敬献给您的诚意!” 杀生丸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女妖,听到她嘴中的铁碎牙,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好久没有想到这把刀了… “斗鬼神…”想到之前闻到的犬夜叉妖怪之血的味道,风中传来的气息让他知道那斗鬼神与犬夜叉相隔并不远… 铁碎牙…确实,也是应该做一个了结了… 大妖停下脚步,微微思索,瞥头看向这个女人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杀了奈落?” 红眸的女妖看到他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看着这个强大妖族眼中的自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因为自由!因为…我神乐是风!我是不应当被桎梏住的风!” 女妖神采飞扬… “自由的风吗?”好像小孔雀的身边,也有人类这样说过… 大妖看向这个眼神明亮的女妖,有一丝触动,他缓缓开口道,“你的礼物,我收下了!既然你是风之使者,那你去帮我找一条道路,找一条通往彼世之路,我帮你…获得自由!” 说完,他不再管这个女妖,往那传来邪气的地方走去。 远处风中传来那个小妖怪的声音。 “真是个可疑的女人呢!杀生丸少爷,为什么要答应帮那个女人啊…” “十分抱歉,是小的多嘴了…” 微风吹起女妖的发丝,神乐的脸上满是欣喜,“杀生丸,说要帮我获得自由…他竟然…这么温柔的吗?通往彼世之路…我神乐,一定会找到的!” …… 斗鬼神的气息一直跟着犬夜叉在移动,看到插在地上的那把剑,杀生丸走上前去,就要将它拔起,结果那个愚蠢的半妖开口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杀生丸懒得理他,径直走向那斗鬼神。 刀刀斋看到后从犬夜叉的身后探出身子高呼道,“杀生丸,你不能碰斗鬼神,就算是你,被斗鬼神的邪气碰到的话,你也会跟灰刃坊一样被附身的。” 杀生丸闻言不屑一笑,上前直接将斗鬼神拔了出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大妖睥睨着这群眼神惊讶异常的蠢货,他手中斗鬼神的邪气渐渐消失,杀生丸高傲开口,“剑,也是会选主人的!” 犬夜叉惊呼,“怎…怎么会…” 杀生丸看向这半妖身上的铁碎牙,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着的代表父亲强大力量的这把刀,想到体内迟迟不能现世的爆碎牙,忽有所悟! “拔刀,犬夜叉,我有事想跟你确认!”大妖冷声开口,在半妖提着刀冲过来时提着斗鬼神迎了上去… 铁碎牙变重了,应该是被悟心鬼咬碎后,加了他自己的獠牙打造而成的,这愚蠢的半妖挥动起来都很困难… 杀生丸一把打飞了犬夜叉手中的铁碎牙,看着这半妖生死之际激发了体内的妖怪之血,并未阻止他们的逃离,而是转身离开。 他要去找朴仙翁确认,父亲将铁碎牙留给犬夜叉的用意… …… 从朴仙翁处出来,杀生丸心中对铁碎牙的执念差不多放下了… 铁碎牙留给犬夜叉,原来是为了帮他抑制他体内妖血… 在杀生丸终于决定放下铁碎牙之时,体内的爆碎牙开始对他的主人有了回应… 妖刀开始自主地吸取着主人体内的妖力,它在做着最后的孕育… 杀生丸还来不及欣喜,就闻到了风中传来的犬夜叉妖化的气息… 这个愚蠢的半妖!杀生丸心内一怒,交待让邪见好好看好玲,便往那处赶去。 再愚蠢,也不能这样愚蠢地没有理智地死去… …… 在用斗鬼神的剑压将半妖打晕在地以后,杀生丸看着牢牢挡在犬夜叉身前,满是守护姿态的人类少女,又想到了自己的小孔雀。 大妖冷声开口道,“你要是想让他住手的话,就用铁碎牙解开他的变化吧!” 戈薇看着杀生丸,眼中的警惕慢慢转换成了惊讶,她喃喃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死他吗?” 弥勒这时终于也跑了过来,挡在犬夜叉和戈薇的身前,惊讶开口,“你刚刚,明明能一剑杀了他,为什么手下留情!” 杀生丸看着地上这个完全被妖怪之血操控,被他打晕躺倒在地的犬夜叉,又看向人类女孩手中的那把铁碎牙,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终于也消散了… 他想到小孔雀所说的,执他手中之剑,杀生丸心中完全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超越父亲,可是…我却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执着于他的刀,执着于所谓的正统继承人的身份。 强大的犬妖看向蓝色的天穹,周身的妖力风暴凝聚,绿色的妖力若实质一般凝聚成一个光球,将杀生丸包裹在内。 犬夜叉一行人惊讶地看着那妖力风暴中心的杀生丸,不得不运起所有的力量抵抗这微微逸散的妖气… 远处的小妖怪感受到这股属于杀生丸少爷的强大的力量,让阿哞载起玲就往那处赶去。 “爆碎牙,竟然这时候就出世了吗?比预料的要早上太多了!是什么事情,让你领悟了属于你自己的力量呢!杀生丸殿下!”刀刀斋一脸惊讶,右手一拍,三眼牛猛猛也急速地朝着那处赶去… 云端宫殿内的凌月仙姬放下了手中珠宝,看向那隔着无数的云海的某处,喃喃道,“杀生丸的气息…这是,妖王的气势!” 神无之镜一片空白,再也不能映射出杀生丸的身影,奈落一脸惊恐… 妖力光球中,杀生丸看着自己被切断的左臂静静思索着… 属于…我杀生丸的力量,属于…我杀生丸的刀!是啊!我杀生丸的正统与强大,从来不需要一把刀来证明! 父亲,我有我自己的刀,我也终将超越你! 妖力风暴散开,方围百里山脉中的妖族,都不自觉地被这气势压倒趴跪在地,瑟瑟发抖… 有无比强大的妖族王者…出现了! 羽毛上的神乐也被这股气势威压所摄,从空中掉落了下去,可是她的脸上却满是惊喜,“妖族王者…杀生丸的气息,我已找到了彼世之路,杀生丸大人,我就去找你,我等你帮我,让我自由…” 在犬夜叉一群人的惊讶注视下,在邪见和玲的崇敬目光中,杀生丸那被犬夜叉斩断的左手手臂慢慢生长而出… 而那新生的手中,握着一把妖刀,那是,属于妖族王者杀生丸的武器… …… 而此时的大熙,又是到了金秋十月,这一年的江湖武林混战,终于在四顾门的强势介入下终结了… 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在江湖各派的推举下成为武林盟主,也是在这一年,李相夷决定与飞速崛起的金鸳盟签订和平协议,为这江湖跟百姓换得一份来之不易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 “师弟,我是与朝廷有联系!可是和朝廷合作,让朝廷收编,像那监察司一样行事有何不好?四顾门的权利可以增大,很多不好界定是江湖还是朝堂之事,我们都可以理所应当地去介入,可以做更多的好事,去帮助更多的人!而且,铲除金鸳盟这个魔教,也是武林人心所向,你为何要一意孤行?”单孤刀脸色铁青地质问道。 “被朝廷收编一事,师兄不要再提,监察司各处掣肘师兄你还不清楚吗?若我们也依附朝廷,以朝廷那各处倾轧的势力,这江湖还有何安宁可言!与金鸳盟签订协议之事我也已经做了决定,武林和百姓都需要安稳!”李相夷斩钉截铁的回复。 “李相夷,你口口声声说我也是门主,可是我的每一次谏言我的每一次决定,你都毫不留情地就给否决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你做的永远都是对的!”单孤刀满脸愤怒地看着李相夷。 自漠北邪教之后,自那个杀生丸消失了之后,李相夷行事便愈发冷酷,四顾门的探子暗桩一个个地被拔除,万圣道完全不敢冒头发展,他与轩辕明私下会面更是被他发现,并且还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想到这里,单孤刀心中一狠,计划得要马上实施了,趁着他还没发现更多的东西,他终于做下了决定… “自始至终,我所说所做之事,并无错误之处!”李相夷看着眼前满脸愤怒的师兄,心中也是无比的复杂,师兄…你到底有何目的? 那时攻入漠北邪教总坛时,师兄自告奋勇上前破阵,以致右手小指被伤,只能率人断后,若不是杀哥,入那总坛的所有兄弟,皆会死在其中… 他本来不会有任何怀疑,可是出来之时,他分明看到了一身伤痕的师兄在看到他们所有人完好无损地出来之时,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惊讶与愤怒! 虽然他瞬间就换上了惊喜与担忧的神色,可是那时候因被一身充裕灵气滋养而无比耳清目明的自己,是决计没有看错的… 那时,他突然想起了杀哥对师兄的评价,他想到了肖紫衿的离去,他想到了与师兄并不亲近的自己的兄弟们… 他第一次,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自己无比好的师兄产生了怀疑… 而因着漠北邪教和肖紫衿一事,他也是第一次没有直接询问师兄,而是选择了暗中查探,越查,就越让他心惊… 云哥说,师兄一直在调查南胤后人之事… 婉娩和青姐说,师兄门下伤亡是最高的,但是因着他额外贴补抚恤一事,所以师兄在门内的名声很好,比身先士卒的堂主们还要好… 师兄门下的王忠、啸天虎和何璋处事并不公正,门下弟子多有抱怨之处,可是都被师兄按下了… 还有…那天机山庄的小少爷方多病,叫师兄“舅舅”,这层关系,也是师兄从未透露过的… …… 第2章 无论幕后之人是谁,这戏,也得先陪他演下去 师兄退出了四顾门,独自坐在明月居内的李相夷,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 “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在我的心里面,我看你比看我自己还要重要…” “李相夷,我以为,我与你纵使理念不同,但是我们还是最亲的家人,可是你呢!你调查我,你还怀疑我的初心!我单孤刀陪你一起创立四顾门,我兢兢业业克忠职守,最后…却换来了什么?” “金鸳盟内有些什么人?角丽谯血洗风陵剑派,笛飞声在你手下救了她!药魔用活人试药,在金鸳盟有君之职位!这样的门派,难得不应该被剿灭吗?百川院的大牢里关押了多少作恶多端的金鸳盟盟众!这金鸳盟难道比朝廷,更让人放心,更值得信任吗?” “李相夷,这四顾门,有你就够了…我单孤刀…退出!” 师兄离去之时的话语犹在耳旁,师兄走的很决绝… 李相夷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吗?师兄小节有亏,可是大节… 可是他决计没有看错,况且…师兄一直在刻意对我隐瞒很多事情。 还有因着贺家一事查到的一丝线索,小苪记得最为深刻的,后面来的那波人所说之话,在托万人册查探过后确认无疑,那是南胤话!而师兄,一直在江湖上找南胤后人…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小时的情谊做不得假,可桩桩件件查出来的事情也当不得假,对我的刻意隐瞒也当不得假… 今年除夕,回一趟云隐山吧,回去见见师父师娘,这么些年都没有回去,要给师娘多买些衣服首饰,多带点礼物,这个可以让青姐帮我选选,还要给师傅要多带几壶好酒,他的酒葫芦要给他补好才行… 至于师兄之事,查是肯定要接着查下去的!若到时查明,当真是我李相夷错怪了师兄,那就找师娘帮我们说和说和,师兄想来也不会太过于怪我,我们,毕竟是至亲… 壶中酒已见底,天上明月已近中天~ 这月色还是那么好,可是同在月下赏月之人,却不在此处… 七个月多月了…红衣门主的手指抵住了自己的额头,独处之时,强大骄傲的门主才会泄露出一丝脆弱… “杀生丸…杀哥!” 额间没有任何的动静,心湖处也没有再响起那道低沉回复的声音… “杀哥…我有点…不对,是我很想你了!”红衣依旧鲜艳的俊美青年躺在那张交椅上,手中是那只小相夷雕刻的小狗木雕,桃花眼中是无尽的思念,慢慢地,就这样睡了过去… …… 第二日的李相夷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李门主,门主令一出,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盟主号令,江湖中人也莫不敢从! 只是因着单孤刀的出走,江湖上和四顾门中,还是有了很多不好的声音。 李相夷目中无人桀骜不驯… 李相夷冷血无情一意孤行… 李相夷张狂自大不敬兄长… …… “简直是荒谬!相夷,你为什么不让我将他们抓起来处罚!要我说直接把他们全部逐出四顾门!这来势汹汹的对你的污蔑之词,绝对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四顾堂茶室内,齐云气势汹汹拍桌而起! “既然知道是有人在幕后操纵,那你这么直愣愣地行事,可不是遂了这幕后之人的意!”戚青青没好气地戳着这自从做了爹之后,便越发沉不住气的夫君的额头教训道。 蒋云铮见云哥脸上分明带着气却怕自己夫人累着,主动弯下腰来让她戳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中剥好的桔子递给一旁的婉娩,才开口说道,“云哥,你可别坏了门主的大计!门主只让我们几人进来密谈,你还不理解什么用意吗?” “四顾门发展的越来越迅速,门内招揽门人越来越多,各怀心思的就会越来越多!况且,人心善变,刚开始入门时,怀着济世救民惩奸除恶之心,初心可能都是好的,只是,要达成这样的壮举,太累了!” “人总会不满足于现状的,名利、金钱、美色,各种诱惑太多了!而且,太多的人总是只想享受权利,享受好处,却总会忘记要承担起与之相应的责任。” 说道此处,蒋云铮脸上有着一点怅惘,“有多少人感激我们,就有多少人想让我们死去!漠北一战,一路上数不尽的暗杀,反叛…在那漠北邪教总坛,若非相夷,我们或许早就死了,我偶尔,也总会觉得我是死过一次了…”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向李相夷,想到午夜梦回时,脖间那冰凉的锁链触感,还有那道白衣银发的妖神身影,面上不由带上了一丝迷茫。 乔婉娩牵住他的手,冲着他安抚的微笑,见蒋云铮回过神,脸上的茫然之色散去才接话道,“门中,确实是要经历一次大清洗了,这次单孤刀的出走,便可以借此清理掉埋藏最深的那批暗桩,还有那些,我们未曾注意到的早已离心的门人!” “平日里门主的威望太高,隐在暗处的那些渣滓只敢躲藏着,四顾门清理掉了一批又一批的探子,可是这并不够!现在,到了可以梳理干净的时候了。干净了,四顾门才能保持初心继续走下去!” 李相夷点点头,看向四人,轻声道,“四顾门背后的窥伺之人太多了!无论是朝廷,还是世家门派,背后之人无论有什么目的,在我初登武林盟主之位时,在我名声有瑕时,也快要跳出来了!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是能将四顾门按下去的好时机,再晚,便来不及了…” 只是,我希望这跳出来的背后之人,不要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才好… …… “杀生丸殿下,你要找的那条通往彼世的道路,风…已经告诉了我答案!”红眸的女妖看向这个无比俊美的大妖,眸中有着一丝崇敬,她继续道,“可是这个地方,即使是杀生丸殿下你,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活着通过!因为,那处有牛头马面把守!” “你只需要带我去到那里就可以了!”杀生丸并不在乎她话语中的试探。 神乐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回复,眼中的光芒更甚,她看向这个强大的妖怪腰间的三把武器,再次持扇弯腰,“如您所愿,杀生丸殿下!为了不让奈落发现,我今日还不能带您过去,待三日之后,我再来为您引路!” 等神乐的身影乘着羽毛越飞越高,越飘越远,杀生丸才看向一旁雀跃地在自得其乐地跳着舞的玲,轻声开口道,“玲,我将你送回人类的世界吧!” 抱着人头杖故作不屑地看着人类小女孩开心跳舞的小妖怪,听到杀生丸少爷说的话,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早已习惯了身边有着人类小女孩叫他邪见爷爷的声音,可如今… 玲一听这话,雀跃地小脚立刻停了下来,眼中一下子就蕴满了泪水,她哭着问道,“杀生丸大人,您不要玲了吗?” 小女孩大而明亮的眼中,满是伤心,她仰着头看着她的救世主,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跟着杀生丸大人的这一段时日,是她记得的自己这不算长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美好日子。 邪见爷爷虽然总说着要丢掉自己的话,杀生丸大人虽然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玲知道,他们对自己都很温柔… 玲,不想离开他们… “杀生丸大人,玲以后会安安静静的,玲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阿哞,玲会自己找吃的,玲会少吃一点饭的,玲真的很好养活,请不要将玲丢下好不好!” 杀生丸看着伤心欲绝的小孩,看到她坚定的想要跟着自己的请求,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刚刚也听到了,我要去一个地方,那不是你熟悉的这个世界!你是人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吧!” “可是,没有杀生丸大人,玲早就看不到这个世界了!在玲的心中,有杀生丸大人、有邪见爷爷、有阿哞的地方,才是属于玲的世界!”小女孩坚定地说道。 “玲,邪见可以在这里陪你。” “杀生丸少爷,无论您去哪里,我也要追随您的脚步一同离去!”举着人头仗的小妖怪大声宣誓。 “况且…就这么一个人类小女孩…我…我也可以把她照顾好的!”小河童扭扭捏捏地小声说道。 玲听到邪见爷爷也在帮自己说话,瞬间感动不已,一把抱住了小河童,“呜呜呜…邪见爷爷~玲好爱你!” 从不习惯与人类如此亲近的小妖怪啊啊大叫着想要挣脱出这个怀抱,“欸~你这个恶心的人类小崽子!” 杀生丸看着底下抱在一起的幼崽和小妖怪,光鞭出手,小河童的头顶瞬间鼓起一个硕大的包,“啊!杀生丸少爷,我再也不敢了!” 高傲的杀生丸殿下施施然收回手,转身继续行路,“既然要跟着,那就一起走吧!” “好耶好耶!杀生丸大人万岁!” “阿哞,以后玲会给你找最好吃的草的!” “邪见爷爷,玲以后有钱了会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的!” “玲以后,要好好孝顺杀生丸大人~” 走在前方的大妖怪听到这话微不可查地一个趔趄,不过嘴角也有了一丝微笑… …… 十一月初三,四顾门内收到了一个令所有四顾门门人群情激奋的消息。 四顾门前副门主单孤刀,在扬沙谷内被金鸳盟三王偷袭身陨… “啪”的一声,李相夷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他看向传信之人,疾步上前,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师兄…死了?” 跟随着单孤刀而走的门人满脸悲痛,“是,门主!副门主的尸身,此时就在扬沙谷内,兄弟们正守着他的尸身!他被三王偷袭,寡不敌众,为了护住我等性命,副门主一步未退,被白王一剑穿心而死!” 另一个报信门人愤怒不已,“那金鸳盟就是来寻仇的!副门主此前的确是强烈要求铲除金鸳盟,可他也是一心为了这个武林为了这个江湖,而如今,金鸳盟却如此小人行径,偷袭杀死副门主,求门主为副门主报仇!” 门外闻风而来的何璋满脸的后悔与恨色,“我当初应该跟着副门主走的!只是他劝说我们,让我们不要忘了初心,要待在四顾门惩奸除恶!” 说到此处,何璋痛哭不已,跪地请求道,“门主,我们去接副门主回来吧!” 一时,闻讯而来的百川院几个院长,候立在旁的四顾门门人俱是一脸不忍,乔婉娩、蒋云铮、齐云和戚青青都没料到这个变故,虽心有疑惑,却在看到群情激奋的门人和伤心的门主之时,并未言语… 师兄死了…还是被三王偷袭杀死的,为何?是自己害了师兄吗?若不是那时自己一步未退,师兄也不会负气出走,也不会…身陨… 李相夷从没有想过师兄会身死,在这之前,他还一直对他有所怀疑… 一时李相夷的心中分不清是后悔多,还是茫然更多,他没再看一旁的门人,疾步走出,口中胡哨出声,“追风”长耳一动,从后山奔跑而来… 李相夷已是瞬间出了四顾门,他翻身上马,一路往扬沙谷赶去,乔婉娩、蒋云铮及众门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日夜不停地赶了两天路,终于在十一月初六上午,一行人到了扬沙谷内。 映入眼帘的,是那些跟着单孤刀出走一个个都浑身是伤的门人,他们满脸悲伤落寞地围坐在一起,他们的中间,是一具被白布盖着的躯体… 李相夷心中一惊,趔趄地从马上下来,一下便扑到了那处,平日里执剑平稳无比的双手,此刻却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将那白布扯了下来… 李相夷看着这熟悉的面容,看着那右手的断指,眼前慢慢模糊了… 这个人…真的…是师兄! 他上前一把将师兄扶起,看着师兄左胸的伤口,颤抖着就要去摸这人的脸庞… …… 红衣之下的软甲闪烁几下,额间月印倐尔一闪,体内残留的灵力带动扬州慢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李相夷五感一瞬清明,这时他才发现有一股浓烈的香的气息,萦绕在四周… 李相夷抚住师兄脸庞的手一时僵在原地,他看向怀中的这具尸体,五感早已超乎常人的他,在没有那阵气息的影响后,轻易地就看出了怀中这具尸体的异常… 他顺着气味的来源,从这具尸体的怀中拿出一根香,又握住这具尸体的手,体内扬州慢强行探入这具躯体之中… 果然…有断骨重接的痕迹,这具尸体,是被剥皮削骨后易容而成的… 李相夷双手一紧,他看向周围一脸痛恨神色的门人,看向跟着而来的满脸不忍的乔婉娩和蒋云铮,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脸上的不敢置信挡都挡不住,看向他的众人却只以为门主是因为师兄之死太过震惊,太过伤心了… 李相夷踉跄着起身,脑海中却一片清明,这…毋庸置疑是针对金鸳盟和四顾门的阴谋,可是…这幕后的黑手…难道是有师兄参与其中? 蒋云铮上前扶住李相夷,不忍开口道,“门主,相夷!节哀…” 云铮撑住了他,李相夷心中愈加清明,尸体是假的,这个四顾门前副门主,李相夷的师兄在杨沙谷身死一事,是一个阴谋。 无论真相如何,要找出幕后之人,这戏,就必须得陪他们先演下去… …… 第3章 东海之战 十一月初四,四顾门前副门主,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被金鸳盟三王偷袭而死,全武林哗然。 十一月初十,单孤刀的尸体在被运送回四顾门的途中,被金鸳盟抢夺而走,四顾门决议向金鸳盟为他们的副门主复仇。 十二月初一,在外的四顾门门人俱都赶回了门内。 十二月初十,察音阁探查到了金鸳盟东海处总坛所在,四顾门门人群情激奋,决议对金鸳盟发起总攻。 十二月十五,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收到了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的约战信,约定十二月二十七日,金鸳盟与四顾门在东海决战… 东海之上,黑云压面,一叶小舟在海面上急速前行,舟上一袭白衣劲袍的俊美男子,手持宝剑昂然而立,分明就是孤身前来赴东海之约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李相夷周身半点尘埃不染,小舟无桨,被内力驱动如箭一般疾驰在东海之上。他眼神冷漠,只右脚一动,小舟之上的船桨便疾射而出,旋转间击飞了那楼船甲板之上的眺望之人。 俊美门主足间一点,飞身而起,人已上了大船船头,染血的少师出鞘,只一剑,围攻而来的十几个金鸳盟门人便倒飞而出,趴在地上已是生死不明。 李相夷内力运转,自船舵处借力,旋身攻向那二楼舱房,少师凌厉地刺向那稳坐舱内的饮酒之人。 但还未破门,就有护卫护主而至,李相夷闪身一挡与二人对了一击,人便已退回了船中央,而此时,船底埋伏已久的黑衣人破水而出,数十把长枪从他们的手中飞射而出,直攻向船中白衣男子。 无颜停住攻击,看向这群他们并未做安排的埋伏之人,眼神也满是冰冷。 李相夷抬手,少师击飞直攻面门的一把长枪,随后婆娑步一动,所有的攻击便已全部落空,并未伤到他一分一毫。他一脚踢飞已至近前的攻击之人,落地后,强劲的内力驱动地上长枪反向射出,精准地将再度攻击而来的所有埋伏之人一一穿透,强大的劲道之下,受击之人俱都倒飞而出,落入大海之中… 不过几息,船上除了笛飞声的两个贴身护卫,便已只剩下了白衣门主昂然而立… 玄衣男子从舱房内一跃而出,看向甲板上分毫无损的李相夷,眼中战意昂扬,他朗声开口道,“李相夷,今日这一战,我等很久了!” 李相夷看着他,少师一扬,脸上满是傲气,他朗声回道,“那便来吧,笛飞声,答应你的,今日我与你认真一战!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看你能不能从我的手中拿过去!” 话音才落,笛飞声凌厉的刀锋便已到近前,李相夷侧身躲过,手中少师直刺他的咽喉,笛飞声回身格挡,刀剑相交溅起一串火花。 “长风当歌”相夷太剑第四式,长风起,剑势狂傲不羁。 “悲风销骨”悲风白杨第三击,悲风至,刀法刚强暴戾。 两人俱未留手,你来我往间,瞬间便已过了数十招!相夷太剑剑法精妙,变幻无穷,悲风白杨霸道刚猛,刀式凌厉。 大船左右摇摆不定,随着二人的你来我往,楼船之上,甲板寸寸碎裂,船桅被二人强劲的内力震断,船体被强劲的冲击压得沉水三寸,而灯油框倒,泼洒在船板之上,楼船之上瞬间火光一片。 这一切并未让二人分出一丝目光,两人手上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站在一旁观战的无颜看得目不暇接,已是跟不上他们攻势节奏。 李相夷的剑法愈发凌厉,每一剑都仿佛能够撕裂空气,而笛飞声的刀法也越发凶猛,每一刀都仿佛能够斩断山河… “呛”地一声,二人又是一记对攻,笛飞声看着气势愈发盎然的李相夷,眼中战意再次高涨,他不禁笑了,恍若叹息一般开口道,“之前约你一战不下十次,你都不曾应约,这次反倒是阴差阳错遂愿了!” “笛盟主,我可不像你这么闲。”李相夷挑眉回他,内力一震,笛飞声已是被他击退两步。 “李相夷,真不知道你这英雄有什么好当的,再来!”笛飞声冷哼一声,已是再度攻了上去… 而此时金鸳盟总坛之外,蒋云铮等人止住了要一冲而上的众位门人,他一扬手,殿后的钱七星、陆磊、赵文浩和黎溪身形疾动,后方便有十一名四顾门弟子被他四人一击制服,击晕在地… 在不知情门人的哗然声中,前方早有准备的子孟子瑜也已安排堂下心腹弟子上前,手中带火的弓箭飞射而出,密密麻麻的箭羽便已飞入这金鸳盟总坛之内,落在房屋门窗之中,一时此处火雨密布… 金鸳盟内,大门处站立的十二女护法见状,扬手一挥,旁边的锣鼓一响,在身后普通盟众茫然的视线中,身边便已有数名同伴轰然倒下,俱是一击毙命。 …… 天上已是下起了绵绵细雨,在轰隆作响的雷霆声中,海面之上一黑一白身影激战焦灼,黑衣男子身上已是有了数道伤痕,白衣男子的脸上也被刀的劲气割伤… 即使在激战当中,雨水也是未曾沾染李相夷周身分毫。 又是一次对击,内劲相抗,笛飞声此次又是多退了三步,而李相夷笑容明朗,脸上神采飞扬,少师一转便要乘势而上! 扬州慢运转周身,婆娑步一动就要上前,可就在此时,体内内力运转却骤然出现了一丝阻塞之感。 李相夷眉头一皱,这是… 还没来得及多想,气势凶猛的笛飞声已是到了近前,李相夷左手掐诀强运内力,右手提剑格挡… 内力阻塞,强聚之下不过一二分,加上此时脑中一阵眩晕,仓促抵抗间,李相夷被这一击击飞一丈。 而笛飞声战意高涨,根本未曾发现他的异常,在远处轰然而起的雷火轰鸣声中,最强一击“悲风催八荒”已是悍然出手… …… “杀生丸殿下,这…就是牛头马面把守的冥界大门!只是,被大门打开的白光照射到,身体会完全石化,通过这里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杀了牛头马面,一种是被牛头马面杀死!”躲在石壁后的女妖神色莫名地说着她所知道的消息,她之前尝试着想要通过,却差点死在了牛头马面的手中。 杀生丸“嗯”了一声,脸上是一如既往地高傲冷漠,他看向跟着的邪见和坐在阿哞身上的玲,吩咐道,“你们先在此处等我!” 玲和邪见都乖乖点头,也躲在石壁之后,只微微探身,看向手持爆碎牙径直往冥界大门处走去的杀生丸少爷。 牛头马面发现径直而来的大妖,手中武器直指入侵者,见他并未停下,冥界守护者巨大的身影移动,奔跑的身影让整个地面都在震颤,他们要杀死这个不顾劝阻的闯入者。 杀生丸脸上并无丝毫恐惧之色,爆碎牙绿光大盛,就要迎上前去。 而此时,腰间的天生牙震颤起来,杀生丸低头一看,瞬间明白过来,将爆碎牙插回刀鞘,右手拔出天生牙,一时之间,天生牙白光大盛,让冲击而来的守门之人身形一顿… 冥界的大门仿佛受到召唤一般缓缓打开,躲在石壁之后的神乐心神一紧,低呼“小心”,邪见和玲也是死死地盯着那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冥界大门完全打开,映入几人眼中的,是被白光照射的杀生丸昂然而立,身形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而已到他身前的牛头马面却单膝跪地。 牛头马面将武器放在一旁,恭谨道,“你过去吧,你手中的刀可以斩杀所有非尘世之人,当然也可以斩杀我们!” “不想挑起无谓的争斗吗?值得夸赞!”杀生丸看了他们一眼,将天生牙插回腰间,转头看向正一脸崇敬的看向他的三个人,他盯着红眸女妖,开口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一段时间,这处世界并不会过去多久,等我回到这里,我会来履行我的承诺!” 神乐对他能给自己带来真正自由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红眸女妖看向他的眼神无比灼热,她重重点头,再次持扇弯腰行了一礼,“我等您回来,杀生丸殿下!” 杀生丸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招呼一旁的玲和邪见,“我们走了!” …… 李相夷脖颈间青筋毕露,体内扬州慢强聚,压下丹田内爆发而出的那一股摧经毁脉的毒素,他的身上被雨水打湿,一股寒意骤然侵袭身体… 头中眩晕稍缓,他回过神来,却见笛飞声的刀已是到了近前,李相夷再次提剑横挡,却被这刀霸道的一击击飞,身体重重砸在船舱顶上,密密麻麻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体内毒素顺着经脉迅速向心脏向大脑上蔓延,李相夷抱神守一,右手直点体内几处大穴,将毒素强压了下去。 为何?为何体内会有如此强劲的毒素?这个症状…是碧茶!天下第一奇毒,金鸳盟药魔所制! 我何时中毒了?我竟不知道?笛飞声…难道他也是这幕后之人?那云铮他们… 李相夷转头一瞥,远处海岛上突然发出剧烈的轰鸣声,火光冲天而起,白衣门主心中担忧不已… 笛飞声因着这一招将李相夷击飞,眼中战意更是大盛,手中刀光寒意四射,已是追击而来。 心中猜测万分,因着这毒,李相夷脑海中已是思绪昏沉,他凭着本能将腰间刎颈疾射而出,阻止笛飞声欲要上前的身影… …… 四顾门门内也在激战,有一群身着金鸳盟服饰之人乌泱泱地杀上山来了,齐云、乔婉娩、戚青青和石水几人组织着门人一同抵挡。 四顾门内留守之人并不多,但攻上山来的人也并非武功高强之人,且四顾门占据地势之利,门内还有机关保护,防守得并不困难,只是乔婉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门主和笛飞声之间的交流她一清二楚,况且这一批人,感觉目的好像并不是真正在攻打四顾门,他们,倒好像是为了拖住他们一样。 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还有偷偷潜入之人?这里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还是有他们要找的人? 人…不好!小苪! 思及此,乔婉娩将攻到近前的人一剑封喉,足尖一点便跃上房顶,高呼了一声“云哥”,她身形疾动就往后院赶去。 …… 贺苪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美艳的女人,他持剑挡在一群孩子身前,满脸警惕之色,“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四顾门!” 红衣女人闻言,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声音娇媚无比,十二岁的小少年体内扬州慢一动,将因着这笑声而微微产生的眩晕之感压下。 美艳女人见状微笑地拍了拍手,声音中满是赞叹,“果然,不愧是李相夷的徒弟,小小年纪,功力就已如此不凡!不过…可惜了!” 话音刚落,她双手轻拍,身后便出现了数位身着四顾门服饰之人,她不再言语,右手一挥,身后之人便全都冲了上去,而她也持剑直攻向这个李相夷的徒弟,剑势狠辣,直击要害。 而在此时,院内一道信烟冲天而起,贺苪赞赏地看了一眼接到他暗示后找到信烟放出的小六,手中长剑出鞘也是迎了上去,身后孩童也都自发围成一个保护圈,大孩子在外,小孩子在内。 迎战的孩子们脸上虽有害怕之色,却一个未退,反倒慢慢显现出了几分坚毅神色… 贺苪入李相夷门下还不到两年,也不像他师父一般天赋异禀,修炼一日千里,只勤勉努力日夜不辍,踏踏实实地打着基础。 小少年年岁修行终究是不够,只是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人的目标是他,于是他在左支右绌间尽量远离身后那群孩子,果然这红衣女子紧跟而来,不过才几下,他四肢之上便多了好几处伤口… 乔婉娩赶到时,就见贺苪被一红衣女子一剑直击心口,她肝胆俱裂,飞身而上,而红衣女子一剑下去,只闻精铁相击之声,竟并未穿透他的胸口,余光瞥见飞奔而来的乔婉娩,还有背后的齐云,她来不及多想,提剑反身一击,长剑便已划破这小子喉间,她看着这小子手中长剑掉落,双手捂着脖颈,又上前一步近身一掌将他击飞,贺苪的身躯撞在门上掉落趴倒在地… 红衣女子见他已是没了生机的模样,她的嘴角才扬起一个快意笑容,在那乔婉娩惊恐的呼唤声中朝天扬起一道信烟,便头也不回地转身逃遁而去… …… 第4章 斩开通向彼世的道路,大白柴找到他的小孔雀 杀生丸一行人完好无损的穿过了冥界大门,阿哞带着玲和邪见飞身而起,跟在杀生丸少爷的身后,进入了犬大将的坟墓当中。 看着父亲的尸骸,杀生丸微微仰头,心中莫名有点伤感,父亲留下两把刀的真意他已明白,而他,也真的有了想要守护之人。 手中天生牙发出灿烂的白光,爆碎牙也随他的心意而起,撑起绿色的妖气光球,将身后的两妖一人包裹在内,杀生丸感受到天生牙刀中苏醒的剑灵,沉声命令道,“我命令你,再次斩开通往那处的道路,我要去带他回到此世!” 冰冷的女声恭谨开口,“如您所愿,杀生丸大人!” 天生牙白光大盛,冥界的力量被它吸取,彼世的道路瞬间构筑而成,杀生丸的妖力牵动着身后的光球,一脚踏上了这条通往彼世的道路。 小孔雀…我来找你了! 刺眼的白光闪过,此处已没了大妖一行人的身影,而大熙云隐山上,天穹之上雷霆聚集,轰隆隆地震慑着这又来到了此处世界的异世之人。 白光隐没,映入杀生丸眼中的便是云隐山那熟悉的后山云湖,他斜觑天穹之上那密集的雷霆,手指一动,邪见、玲和阿哞就落在了云湖旁。 “你们不要动用妖力,先离我远一点!”杀生丸开口,额间月印闪动,想要感应小孔雀此时的位置所在,垂眸间却看到天生牙刀身的白光并未熄灭! 杀生丸一顿,这是…此处有非尘世之物…有血腥味,是那个小孔雀叫着师父的那个人类的血腥气息… 杀生丸停下手中动作,以免天穹之上的雷霆在此刻降下,他交待正瑟缩看着天空的邪见和玲待在原地,身形一动,便往那处传来血腥气味的地方跃去。 还是他待过的那处熟悉的云居阁,杀生丸迈入这处居所,推开半敞着的房门,就见到小孔雀口称师父的那个人类仰天躺倒在地,已然刚刚死去不久… 手中天生牙白光不断闪烁,天穹之上的雷霆又开始越聚越多,杀生丸金灿的眸子一眯,再次看到了魂灵脖间的锁链。 一黑一白的阴差感受到来自尘世的注视,白衣阴差转过头,一脸惊异地看向这个熟悉的异世妖族,“你竟未被天道消灭,为何?天道现如今也…” 未出口的话语被天穹之上骤然炸响的雷霆逼回腹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大妖在轰隆隆的雷霆声中再次挥刀,并无惊异地看着手中的锁链崩碎,黑白阴差相视一眼,俱在对面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不再多言,阴差在骤然黑沉下来的天幕下,在这大妖身上灿灿而起的金光间,身形隐没消失不见。 地上再度有了呼吸起伏的人类骤然吸入了一股冷冽空气,猛烈的咳嗽声从人类的口中响起,漆木山昏沉一瞥间看到这个静静立在前方白衣银发的身影,多年前忘却的记忆在脑海中骤然显现,并不清明的思绪里,他想,这个救了自己的妖神,他好像,在小小的相夷身边见过… 杀生丸感受到自己身上浮现而出的金色功德之力,唇角也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他的小孔雀… 思及此,额间月印光芒大盛,他要看看,他的小孔雀在哪里! …… 已然欲沉的大船之上,笛飞声被刎颈阻了一瞬,身形一滞,他足尖一顿,在舱顶处借力,手中刀威势更盛,再次旋身而上,“悲风催八荒”! 李相夷此刻根本无法静心思考,笛飞声最强一击便已带着爆裂的气息倐尔而至,体内扬州慢再次强聚,只有两成内力,却还是威势浩大的一击轰然与之对上,“明月沉西海”! 两人最强一击对攻,笛飞声被这一式冲击往后飞退,身体撞在风帆之上落在甲板间,船体被这当世最强的两大高手的内力震裂,无数的海水倒灌进来,船身倾斜,遮住了笛飞声看向李相夷的视线。 李相夷内力不济,此时强接一招,被强劲的力道击飞到半空之中,唇角不受控制地再次流出几缕鲜血,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力气,也再也提不起一分内力,白衣的身影在上空坠落,红白束发带在空中飘飞,眼看就要落入那大海之中… 笛飞声与李相夷对了一击,此时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李相夷的最强一击威力应不止于此,他的内力为何如此微弱… 看到被他这一击冲飞,眼看就要落入海中的李相夷,笛飞声心中没有丝毫胜了半招的喜悦之情,顾不得身上伤势,冲着到了近前的无颜急切吩咐道,“快去找李相夷!” …… 云隐山上已经消散的雷霆再次集聚,杀生丸的脸上满是爆裂的杀意,云湖旁,到此世不久便已慢慢转化成褐色马匹模样,双头隐没只剩一个马头的阿哞趴跪在地,头在柔软脖子的支撑下藏进腹下,邪见也是一屁股坐倒在地瑟瑟发抖,“杀…杀生丸少爷为何如此震怒!” 小玲仰着头看着天上那被绿光包裹的巨兽瞬间远去,喃喃道,“杀生丸大人,好像很急切的模样!” 威压散去,小妖怪从地上翻身爬起,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杀生丸少爷,又看向旁边陌生无比的环境,河童脸上满是震惊,“纳…纳尼?杀生丸少爷,等等邪见啊…” 小玲利落地爬上了阿哞的背,邪见手中人头杖一动,就要找寻杀生丸少爷现在在何处。 小妖怪闭眼凝神,人头杖上红光闪烁,人头才睁开双眼就像感受到了危险一样骤然闭上再无动静。 在小妖怪睁开的疑惑双眼中,天穹之上手指粗大小的雷霆轰然落下,举着人头杖的河童瞬间浑身焦黑,僵硬地面朝下砸倒在地,阿哞载着小玲“噔噔噔”往后一退,小玲惊恐地跳下马背,来到浑身抽搐的邪见爷爷身旁,颤抖地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感受到呼吸时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邪见爷爷没有死! …… 云居阁内,芩婆焦急的推门而入,看到地上艰难坐起身的漆木山后忙上前扶住他,双掌抵住他的后背为他输入内力后才发现他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她无比震惊地问道,“老头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你这是怎么了?” 漆木山握住夫人的手,急切道,“我没事,孤刀来了,他告诉我相夷与笛飞声在东海大战,现在生死一线,我正闭关听到这个消息不小心走火入魔了!我将功力传给了他让他替我去寻相夷,芩娘,你先别管我,快去东海看看那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出事了!” …… 即将落入海中的白衣门主额上月印闪现,李相夷忽有所感,心湖处响起熟悉的声音,他听出了杀哥心疼的意味,“小孔雀,怎么又受伤了…” “杀哥…”俊美男子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雷霆轰鸣声中,他的身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杀生丸看向怀中伤痕累累的小孔雀,手指一动,一缕灵气输入小孔雀的体内,李相夷身体内的碧茶之毒瞬间被压制,扬州慢得到一丝喘息机会,游走浑身经脉,缓缓修复身体伤势。 白衣银发的大妖看向追随而至的万钧雷霆,怕伤到怀中的小孔雀,满头银发瞬间转黑,褐眸显现,妖纹隐没,利爪收起,赤裸的身躯被白衣锦绸覆盖… 妖躯隐没在人躯当中,已到近前的雷霆骤然消散… 墨发飞扬的白衣冷艳男子抱着他受伤的小孔雀,双足一动,便已到了将要沉没的大船的甲板之上。 微微的妖力发散,李相夷身上便已骤然干爽,头顶的绵绵细雨被妖气隔绝,李相夷身上恢复了温暖。 杀生丸轻柔地将小孔雀靠着门板放下,伸出手来就要查探他的身体状况。 无颜和笛飞声看到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再看向他身旁的李相夷,就要上前询问。 杀生丸看到这两个人类,想到刚刚通过月印看到的一幕,眼中恍若实质的杀意透体而出,无颜走到半道就感觉被一股强烈的杀气锁定,身形僵在原地,大妖身形闪动,已是瞬息到了这人身前,只随手一挥,这碍事的人类便被他一巴掌拍落船底,浸入海水当中。 杀生丸一挥后身形并未停留,已是瞬间到了笛飞声面前,笛飞声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危机感,想也不想便提刀格挡,这人一掌击在他的刀上,他闷哼一声,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下半身直直地嵌入了甲板之中。 杀生丸被这人类拿刀一阻,眼中冷意更甚,心中更是怒到极致,身影已是瞬移到了这个人类身后,右手利爪显现,脸颊妖纹闪烁,就要将这人类当场结果。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相夷缓过神来就感受到了杀哥恍若实质的杀意,忙急呼道,“杀哥等等!” 已是探入这人类身躯的利爪一顿,在头顶的雷霆再次消散间,杀生丸回到了他的小孔雀身旁。 而笛飞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后心处刺骨的疼痛,他惊愕的发现赢珠甲竟未能阻挡这人一瞬,如纸片一般就被轻易撕破,若不是李相夷开口,他怕是要死在当场。 杀生丸因着小孔雀这一声,周身恍若实质的杀意威压一散,将要起身的小孔雀按坐下来,握住他的手腕妖力微微闪动,感受到小孔雀体内的千疮百孔,他周身气压一低。 李相夷忙揽住杀哥的腰凑上去亲了亲大妖紧绷的嘴角,柔声道,“杀哥,我没事,我的内力很快就可以将伤势修复。” 笛飞声虽然伤势沉重,却也并非不能动弹,他来不及惊异李相夷与这男子之间的亲密,急声发问,“李相夷,你到底是怎么了!” 李相夷看向他这不似作伪的急切与疑惑,心中对云铮他们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一点,他微微提声反问,“我中了药魔的碧茶之毒,这难道不是笛盟主你安排的吗?” 笛飞声闻言,顾不得身上沉重的伤势和那不知名男子的杀气威胁,满脸怒意道,“你在羞辱我!”说着他艰难起身,便强撑着来到了李相夷身前。 杀生丸左手扣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的脖颈,李相夷此时又惊喜地发现杀哥的左手恢复了,话语中难掩雀跃道,“杀哥,你的左手恢复了!真的是太好了!” 而此时呼吸困难的笛盟主心中并无将死的恐惧,只有愤怒和一丝不合时宜的无语之感。 李相夷高兴完才发现笛飞声的怒目相视,忙拉住杀哥的左手。 笛飞声轻轻咳嗽出声,面上的愤怒之情弱了些许,终于是恢复了些许冷静,他完全不顾一旁寒意四射杀意绵绵的男子,一把扯住李相夷的手进行探查。 李相夷左手握住杀哥揽在他腰间的右手,杀生丸心湖处不断地响起小孔雀撒娇卖乖的声音。 “杀哥,你回来了我真的太开心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杀哥,别生气,我很快就好了!” “杀哥,别跟傻子一般见识,这人不坏,就是个武痴,我身上的毒不是他下的!” 笛飞声探查过后,惊怒出声,“毒!你为何会中毒!我与你商议之后,一切都在按我们的计划进行,我决计没有让药魔给你下毒!” 李相夷转头看他,点点头道,“我信你,我已经想明白是谁给我下毒了,至于个中缘由…我们照常按原计划进行,待几日之后,我们便可以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在这幕后谋划了!” 说着这话的李相夷眼神冰冷,声音冷酷。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杀哥,心中满是鼓胀之情,再也顾不得笛飞声,他温声道,“杀哥,船要沉了,我们先走…” 笛飞声神色冷酷,看向李相夷道,“十二凤那边我也早已安排,你的那些兄弟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也一样会按原计划进行!这背后的垃圾,我会一个个找出来的!” …… 第5章 好戏开场 笛飞声看着后面来的那个神秘男人将一片木板踢入海中,又带着李相夷乘着木板一路往海中小岛驶去,眼中忌惮之色很深,但更多的还是凛冽的战意! 强大又如何!我笛飞声何曾惧怕过!打倒便是! 他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很重!李相夷的明月沉西海,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两成内力,便已伤他至此。 笛飞声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看向一旁满脸焦急之色走过来的护卫折墨,掌中内力强聚,一掌便将他击飞,折墨满脸不可置信地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他的口中不断地溢出鲜血,可笛飞声出掌并未留情,他抽搐了两下便失了生机! 笛飞声看都未看这背叛者一眼,将飘在海上的无颜提到了木板之上,眼前也一阵阵眩晕,他心中满是杀意,忍不住闷哼一声,冷笑着看向总坛处,“我倒是当真小瞧了你!角丽谯!” …… 杀生丸带着李相夷飞身到了沙地上,站稳后,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缕的灵气通过他的手掌心传入人类的身体中,带动着他体内的内力修复他身上的损伤,看到人类眉宇中的一丝担忧,他开口道,“你那些兄弟都没有受伤,也没有死亡!” 李相夷听到杀哥这样说,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 灵气带动扬州慢运行,包裹住李相夷身体内的碧茶之毒,可是却无法完全消融掉它,消融它的同时,它也在不断地侵蚀这内力,又继续不断地生长着... 杀生丸眉头微皱,手心一动,就要将这股毒素吸出。 李相夷感觉到杀哥的动作,连忙按住他的手阻止,杀生丸不解扬眉,李相夷的声音中藏着一丝担忧,“杀哥,这个毒是天下至毒之首,若被沾上便如附骨之蛆一般,刚刚灵力带动扬州慢运行也不能将它化解,杀哥你在此处世界受限,我怕它对你有损,我体内扬州慢可以压制住它,先不用管它!” 话未说完,人类的头顶就被大妖重重地敲了一下,杀生丸褐眸微眯,冷哼一声,“区区人类的毒素,小孔雀,你是在小看我吗?”看着人类眨动着的含着担忧的桃花眼,大妖眼神当中微微有点无奈,右手伸出,利爪显现,浓烈的绿光凝聚成实质的毒液。 杀生丸右手翻转,将毒液弹到不远的巨石之上,那块巨大的礁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消融,大妖的脸上满是高傲神色,“世间妖毒都无法伤我分毫,下次这种话,不要再提!” 李相夷放下心来,看着杀哥的面容,小孔雀眨动着桃花眼,特意软下声音轻柔开口,“可是…我就算知道杀生丸殿下很强大,我也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怎么办呢~” 最后一句的声音好像呢喃一般含在小孔雀殷红的唇间,大妖脸上的神色再也崩不住,耳尖微红,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他拉起小孔雀的手,再次抽取一股灵力浸入人类的身躯,包裹住人类丹田处的毒素,带动着它从二人相握的手掌心中转入自己的身体之内。 号称世间奇毒之首的碧茶之毒进入妖躯后还没来得及产生点的动静,便被大妖体内的妖毒吞噬。 灵力浸润之下,李相夷身体内损伤尽复,体内扬州慢内力受灵气滋养瞬间充盈,人类反手握住杀生丸,在大妖微微无奈却放纵的神色下,扬州慢运转探查了一遍妖躯,没有在杀哥体内发现一点碧茶痕迹的李相夷终于放松了下来。 时隔数月,再次看到杀哥,小孔雀的桃花眼中满是炙热情意,心中强烈的欢喜喷薄而出,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这个思念许久的大妖,清冷的气息漫入鼻尖,人类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大妖的心湖处满是小孔雀雀跃欢喜的心声,杀生丸的心也慢慢地被喜悦浸满了,嘴角扬起愉悦的笑容,回抱着他的小孔雀,右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后颈,是失落了数月之久的亲密。 头顶是黑沉沉的天幕,偶尔有雷霆闪烁,底下是相拥的身影,李相夷微微撤开身体,看着大妖眼中藏着的欣喜与温柔,倾身过去,满脸灿烂笑容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大妖褐色的眸子里满是小孔雀冷白的皮肤和清亮的桃花眼。他的小孔雀在吻住他的时候都没有闭上双眼,他知道,是因为他舍不得,因为,他也是如此。 他的伴侣的眼睛中有着粼粼波光,那里面只映照着他的影子… 大妖的妖心一点一点充盈臌胀着,数月若有所失的心被填满,大妖平稳的妖心与人类鼓噪的人心一齐跳动着,唇齿相依气息交融,他的右手缓缓地插入小孔雀的发间,微微用力,让二人更加紧密一些… …… 云隐山云湖处,晕乎乎醒过来的满身焦黑的小妖怪哭的震天响,“杀生丸少爷,您不要您最忠实的追随者邪见了吗?您在哪儿啊!” 小玲安慰地拍了拍邪见爷爷的肩膀,话语中满是坚定,“杀生丸大人肯定是有急事才没来得及带上我们的,邪见爷爷,阿哞可以闻到杀生丸大人留下来的气息,我们一起去找杀生丸大人吧!” 说着,人类小女孩费力地将邪见爷爷拖动着横放到卧倒的阿哞身上,然后爬上了阿哞的背,在阿哞飞速腾挪的四蹄间,在被压着颠簸得翻着白眼,就要闭过气去的小妖怪骂骂咧咧的吐槽声中,小玲右手一扬,声音坚定道,“出发!玲和邪见爷爷一起去找杀生丸大人~” 而此时云隐山下,芩婆跨上骏马,一路朝着四顾门飞奔而去,她要去确认她的两个徒弟是否已经安全,她要去找她的孩子们! …… 四顾门内,医堂众人正在努力施救着受伤的门人,后院内,戚青青也在诊治受伤的孩子们,她的脸上满是伤心神色,有三个小孩身上永久地落下了残疾,其中就有放信烟的那个小女孩小六,没想到门内还有这么多隐藏如此之深的探子!她们没有保护好孩子们,还好来得及时并没有人死去。 贺苪躺在床上,身旁只有乔婉娩一人守着,她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静静地等着奇迹的发生。 当时她赶到时来不及阻止那红衣女子,贺苪脖颈被划破,浑身是血,她的内力探入他体内时,发现他已经脉俱损,当时她分明感觉怀中之人已经快没了呼吸心跳,可是不过几息,她又听到了怀中的身躯慢慢强健起来的心脏跳动声,她低头望去,就见小苪脖颈间绿光闪烁,那深而长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乔婉娩再度探向他体内时,就感受到贺苪体内扬州慢的内力正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缓缓地修复着底下的这具身躯,而床上的小少年呼吸渐渐平稳了起来,待绿光消失后,床上的少年郎微微呻吟出声... 乔婉娩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她打开房门看向戚青青道,“青姐,你快来看看小苪!” …… 金鸳盟总坛内满目疮痍,整座大殿完全被炸塌下陷,四顾门还活着、能动的三十几位弟子也都满身是伤,赵文浩和齐云正在疯了一般地在废墟间寻找着,脸上满是恐惧与泪水… 王忠、啸天虎和何璋看着他们的动作,隐秘地对了一下视线,才满脸痛苦神色地迎了上去… 金鸳盟总坛处不远一处孤岛下的地道密室中,四顾门门人和金鸳盟盟众泾渭分明相对而坐,两方之中都绑着不少被捆缚住的人,有攻打之前就已查明的探子,也有在发现不对后,急着想发出消息去通知自家主子而被抓起来的内应! …… 三日后扁州城,身着各类服饰的一群江湖人,簇拥着为首的紫衣男子,满脸得意地往那小青峰而去。 山下没有一丝新年的喜气,偶尔看到的四顾门门人均是一身缟素,满脸的悲伤神色,山脚下有百姓看着自家被砸倒,被破坏的摊子店铺止不住的抱怨出声。 “这乌泱泱的一群人打上山去又下来,东西房屋全都损毁了,真的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啊!” “什么神仙啊!那群什么门什么盟的江湖人,整天争来抢去的,除了祸害人,还会什么呀!” 听到这话的肖紫衿脸上满是快意神色,身后各个门派世家之人相视一眼,眼中得意神色和势在必得之色更甚,往那小青峰上赶去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而他们并没有看到的是,听到那二人交谈的其余百姓气愤地围了上去,有满身灰尘的妇人将手中扫帚砸向那开口之人,“齐老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这种瘪犊子,要不是四顾门,你能在这里摆摊吗!你跟你娘老子当时都快死了,要不是四顾门李门主,你还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吗?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一群人跟着一拥而上,扫帚不住的往那人身上招呼,而旁边揽着小孩发牢骚的男子被一向温柔地妻子扯住耳朵,妇人手指不住地往他脸上抓挠,旁边他的娘将他儿子扯了过去,话语中满是生气,“锦娘,给我打重点,让这瘪犊子瞎说!老汉!老汉你人呢!你也上去给我抽他!” “这齐家布庄咱们可再也别去了,他还诋毁门主!” “这胡家的铺子也是,买东西再也不去他家了!” “李门主不会有事吧!好人有好报,不行!我要回去给菩萨上香,求菩萨保佑!” “我明儿个上山给四顾门送点米跟菜,也问问李门主回来了没有!” “我也去我也去!” …… 四顾门门内,乔婉娩和戚青青均是满脸悲戚的神色,戚青青将被石水指挥着的,陆续被抬进来的门人一一送入医堂,乔婉娩见到一身是伤的三位百川院院长,忙神色焦急地上前,沙哑询问道,“找到门主和云铮他们了吗?” 云彼丘胸口中了一剑,一脸茫然神色,听到询问,他瑟缩了一下,微微避开乔婉娩的视线并未回复,白江鹑见状,双拳紧握,却还是未曾开口。 纪汉佛微微摇头,声音沙哑,艰涩开口道,“我们并未找到门主!蒋堂主他们…也没看到,齐护法和赵堂主还在那处找...此次,门主连同五十八位兄弟,俱都没有寻到...据说金鸳盟总坛内埋了满地的雷火,那处全部都被炸成了废墟…而金鸳盟的两艘大船俱沉,我抓到了笛飞声的贴身侍卫无颜,据他说,门主中了笛飞声的悲风催八荒,意识全无,落入了海中!” 乔婉娩面露震惊神色,踉跄退了一步,戚青青急忙扶住了她,乔婉娩泪流满面,喃喃开口,“满地雷火!落入海中!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她一把抓住旁边沁姐姐的手,强撑着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找他们!我不信!我要去找他们!”说着她就要往四顾门外走去。 而这时的何璋扶着王忠出来了,听到这话,他冷笑出声,“要找你们找便是,这四顾门!我们待不下去了,我们要退出!”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刘如京一只眼睛受伤,才接受完诊治包扎好,一听此言顿时暴怒,气势汹汹上前抓住他的衣襟道,“何璋你在说什么屁话!门主生死不明,兄弟们尸骨都未找到,你就要退出四顾门!你有没有良心!” 何璋一手挥开刘如京的手,冷声道,“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傻子懂什么!我早就要跟着副门主退出的,若不是…” 王忠闻言一把扯住何璋的手臂,惊声开口,“够了,别说了!” 何璋看向怒视着他的这群人,面色狂怒道,“我为何不说了,你看他们一个个的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李相夷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呢!副门主就是被李相夷害死的!兄弟们的死,大家受的伤,这一切,都是他导致的!” “何大侠此话何意,是否需要我们帮你评评道理啊!” 这话一出,四顾门众人全都看向了这飞身而来的一群人。 乔婉娩冷声喝道,“肖紫衿,你既已被逐出四顾门,那这里,便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给我滚出去!” 第6章 诸位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啊 大明山脉如意峰处,红衣的少年门主仔细挑选,将荷包中最大的一颗糖果塞进了身旁杀哥的嘴里,又捧了一把糖一脸温和地递给了穿着一身鹅黄衣裳,披着白色小斗篷的小女孩。 李相夷按住小女孩欲要起身鞠躬感谢的动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示意她吃糖。 小玲开心地剥开糖纸,眉眼弯弯地将糖塞入了口中,心想李大人真的是世界上第二温柔的人了,第一当然是杀生丸大人啦,小玲真的太喜欢杀生丸大人的妻子了! 这样想着,小玲将旁边李大人的伙伴递给她的包子,拿了一个塞到了阿哞的嘴里,阿哞哞地叫了一声,欢快地吃掉了,嗯,是的,阿哞也很喜欢李大人。 一旁满头大包浑身焦黑的小妖怪绝望地看着玲还有阿哞和这个人类的亲近,又看向淡定吃糖,脸上还带着一点微笑的杀生丸少爷,只觉得分外地孤独,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 李相夷低头看向这个小妖怪,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感慨着这丑东西气性还挺大的,他不就是两天前看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浑身漆黑的这小妖怪条件反射地把他踢进了海里了吗! 谁让他在自己跟杀哥亲近的时候突然出现啊… 邪见看到这人类斜觑他的眼神,心中怒火冲天,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他摸着头上被杀生丸少爷砸出来的大包,站起身来就要走到远处去。 然后…一只大脚踩过,小妖怪脸朝下地被踩趴在地上… 邪见再也忍不住了,跑到踩他的可恶的人类面前叽里咕噜,“你这个卑微的人类,竟敢对你邪见大人不敬!” 可是他的话,除了杀生丸少爷旁边坐着的那个可恶的人类,没有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小妖怪悲愤地举起人头仗! 红光一闪,然后…雷霆显现,小妖怪浑身僵硬地仰天倒了下去,漆黑的小妖怪更加漆黑了。 玲看了一眼可怜的邪见爷爷,上前将他拖到自己身边,将怀中李大人给自己的手绢拿了出来,郑重打开盖在了邪见爷爷的脸上。 嗯…邪见爷爷看不见就不会生气了! 李相夷斜靠着杀哥,止不住的乐呵,杀生丸无奈地揉了揉小孔雀的头,手指一弹,一点妖力浸入邪见的身体,手帕下的小妖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恢复了意识。 邪见将手帕扯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尊贵的杀生丸少爷与那个人类亲密的模样,心中还是悲愤莫名,就算杀生丸少爷到了发情期的时候,但为什么要选这么个人类啊! 心中想法才出来,满头大包的小妖怪便如流星一般划过空中消失不见。 小玲小大人一般叹息一声,摸了摸阿哞的头道,“邪见爷爷肯定又在瞎想了!” 李相夷强忍住笑意,不让自己去想那个丑东西,他收敛心神,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申时了,他拍拍手问道,“肖紫矜上山了是吧!” 陆磊将手中的包子咬了一口,点头道,“是的,除了肖紫矜,还有南山神的、风神帮、青云派等十几个世家门派的,都是之前查到的与漠北邪教有利益瓜葛的,一群人乌泱泱的,迫不及待就来落井下石了。” 蒋云铮细致地将身上打理干净,又用柔软的鹿皮将手中惊雨剑好好地擦拭了一番,才将剑入鞘,拍拍衣摆起身,端的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可是他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厉,“门主,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他们的戏唱得差不多,也该我们登场了!” 黎溪将酒壶放回腰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面上满是爽朗神色,“门主,我们走吧!” 钱老七也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摩拳擦掌道,“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些妖魔鬼怪看到我们的时候,那脸上神色了!” ...... 四顾门处,肖紫衿看向这个对着他疾言厉色的女人,眼中狠色一闪而过,他冷笑着开口,“我为何被逐出四顾门,那还不是李相夷偏听偏信,不顾兄弟情谊造成的!况且,今日我来此处,可是来为我的义兄单孤刀主持公道的!既然四顾门讲究绝对公正,那李相夷作为门主,立身不正,害死师兄!他狂傲自大,以致门人惨死一事,也不能不论吧!” 何璋见到肖紫矜来了,才从怀中拿出书信,上前递给他,肖紫衿看完后,脸上闪过一抹快意神态,将它转身传给身后众人查看,看过之后的众人议论纷纷。 待众人看完,肖紫衿才将手中书信递到了不动如山的乔婉娩面前,眼中得意神色止都止不住,“婉娩,李相夷的字迹你不会认不出来吧!这是他的密令,令单孤刀前往扬沙谷调查金鸳盟,查明后回门共商讨伐金鸳盟一事!可是最后单兄却在扬沙谷被偷袭而死!” 乔婉娩接过书信,瞟了一眼后冷笑一声,将它随意丢在地上,她嘲讽地看向肖紫衿道,“无稽之谈罢了!况且,肖紫衿你说你被逐出四顾门是门主偏听偏信所致,你敢对天发誓吗?”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无比轻蔑,“你这种人,又有何立场来评理!四顾门弟子听令,将这群人给我轰出去!” “尊命!”“尊命!” 当下便有石水、刘如京和数名弟子领命上前,手中利刃出鞘,直指肖紫衿一群人。 肖紫矜眼神狠厉,一行人后退一步,手中兵器也是拔了出来。 啸天虎见状上前一步,满脸疑惑道,“乔长老,此事事关门主名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得让各位门人也知晓吧,何璋你快分说清楚啊!” 乔婉娩眼神冷漠地盯着这群人,“门主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这种污蔑话语,拙劣手段,要分说什么?” 戚青青也是上前一步,“不过三天!门主门人生死未卜,你们这群人来有什么目的,真当旁人不清楚吗!在此处损害门主名声,你们是真当门主死了吗?” 此话一出,云彼丘踉跄后退,纪汉佛和白江鹑也是满脸晦暗不明的神色,乔婉娩和戚青青微微转头,见他们如此神状,突然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今日这些人前来,如此笃定神色,门主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不过想到云铮所说,还有贺苪的异状,乔婉娩心中担忧散去不少,微微握紧沁姐姐的手以示安抚。 何璋此时上前一步,直面乔婉娩一群人,他扬声道,“副门主此前一力反对与金鸳盟结盟,本也是因为知道金鸳盟是魔教,没有丝毫信誉可言,所以极力劝说门主剿灭金鸳盟!但是门主一意孤行,副门主才因此退出四顾门!可是不久,副门主又收到了门主密信,副门主虽存疑,却还是信任他的师弟,前往了扬沙谷,没想到,那处早已埋伏了金鸳盟之人,是李相夷勾结金鸳盟害死了副门主!” 乔婉娩闻言冷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门主又为何要与金鸳盟决战,又为何会生死不明?” “密信不假,副门主身死也是真!刚开始得知副门主惨死,李相夷一力压下我等的报仇之言,后来,金鸳盟将副门主的尸首抢走,门内群情激奋,他碍于悠悠众口才不得不为副门主报仇!他生死不明,不过是李相夷与虎谋皮终被虎噬!可是他自己自寻死路也就罢了,还连累了数位兄弟门人,我今日看着门内惨状,实在忍不住了才将此事说出!” 何璋看着乔婉娩的冷笑反问之语,心中不解,为何,她还会如此镇定?何璋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只能依照主上安排开口。 王忠此时也是满脸难过神色,“我也是有愧,门主决定决战之前,我便知道了这封信的存在,只是,我看门主要为副门主报仇,以为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未告知诸位,谁知…门主肯定也是中了金鸳盟的奸计!” 听完他们所说,许多门人都是一脸惶然神色,嗫嗫不敢言,也有门人哭声沙哑道,“门主怎么会如此啊!” 啸天虎此时也是满脸落寞神色,“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门主死了,副门主死了,那么多兄弟也死了,这还有什么好分辨的,还不如散了,大家各奔前程!” 话一说完,便有数位门人弟子点头应是,一时退出之声煊赫,倒是显得李相夷害死单孤刀一事,李相夷导致兄弟们惨死一事已是板上钉钉,这四顾门是什么虎魔之地了。 乔婉娩看着一旁满脸死意的云彼丘,再看向满脸惊愕,却频频看向纪汉佛的白江鹑,以及一旁神色晦暗的纪汉佛,见他们一直未说话,心中已是完全看清了。 这些人借口说辞如此拙劣,却如此有恃无恐,肯定是他们有人对门主做了什么,他们笃定门主不能回来了! 而当四顾门门主身死,高端战力十不存一之际,果然什么妖魔鬼怪便都会跳出来了。 人心百态,果真如此!不过,这场戏,也实在是演的不亏! 石水见到这种状况,手中之剑直指发声之人,她目眦欲裂,痛喝道,“我绝不相信门主是这种人,你们这些人要滚便滚,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败坏门主名声!” 南山神派长老冷哼出声道,“李相夷密令,害死他师兄,证据确凿!这怎么叫做大家在败坏他李相夷的名声呢!” 又有人接话,“李相夷都是此等小人,那这四顾门,根本不配为这武林正道之首!” 一时身后呼和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冷声开口,“各位四顾门弟子怕也是被这李相夷给骗了,如今李相夷身死,各位也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日后才好啊。” 此刻,已是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之言了。 一时四顾门门人有人面露惶恐之色,犹疑着后退,却也有更多的门人持刀持剑地站在了乔婉娩等人身后。 肖紫矜看着乔婉娩身后的人,面露轻蔑之色,不过一群武艺低微的蠢货罢了,不足为虑! 他看向还是没动的其余百川院几人,笑出声来,他真的是太愉悦了,这一段时间,他所受到的奚落,他为了家族亲手杀了他的三叔,这一切,都是因为四顾门!都是因为李相夷! 所以,他在接到那封信后,看着这一段时间发展都如信上所说,他立马就召集着身边聚集在一起的人一起过来了,他连片刻都等不了。 肖紫矜眼中神色快意,他看向满脸冷意站在那处的乔婉娩,声音温和开口道,“婉娩,这样的四顾门,你们保护得了谁,你们能号令得了谁,你这样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乔婉娩根本都未理会他,只环顾四周众人说道,“你们哪些人要退出四顾门,哪些人想要解散四顾门,现在便可以与我说,同门一场,好聚好散,若门主在,也不会阻拦你们,你们与我说,我也绝不会阻拦!” 何璋闻言,再次冷声开口,上前一步,高呼,“我何璋退出四顾门!” 王忠和啸天虎也是跟上,向乔婉娩做了一揖,面带苦涩开口,“我等也要退出四顾门!” 石水刘如京见状就要上前杀了他们,肖紫矜一抬手,他身后众人上前一步,乔婉娩出声阻止,“不必阻拦!” 许多人见状,也是跟在他们这三人身后便要离去。乔婉娩见状面色平静,她转头看向百川院的三位院长,冷声开口,“几位院长现下是何选择?” 此话一出,纪汉佛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一紧,他急忙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是决不相信门主是残害师兄的小人,我纪汉佛绝不会退出四顾门,我也定会查明此间真相!” 白江鹑也是依言跟上,石水也是抱拳道,“乔长老,我石水也决计不会退出四顾门,李相夷光明磊落,绝对不是小人,我也绝对不相信门主死了!” 云彼丘满眼痛苦神色地看向乔婉娩,声音艰涩开口道,“我一定会找到门主的!” 一听此言,乔婉娩面上绽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她突然出声道,“三位院长好像也像肖紫矜一样笃定门主是出事了,这是为何?门主武功天下第一,扬州慢内力更是冠绝天下,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让你们笃定门主是真的死了吗?” 此言一出,云彼丘面色挣扎,纪汉佛和白江鹑也是脸色一变,还是纪汉佛更为镇定,“门主武功天下绝顶,又怎会有事,只是...笛飞声武功深不可测,若门主当真无事,又怎会不回来呢!” 这话一出,有清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不回来,自是也想看看,诸位到底心中是何想法啊!” 肖紫矜等人闻言脸色大变,要跟着何璋等人离开的四顾门门人也是浑身巨震,他们满脸惊恐地抬头望去,就见一身红衣张扬的熟悉身影踏空而来。 肖紫衿连剑都来不及拔出,身影就已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而凛冽的寒光闪过,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只感觉手腕处俱是一痛,手中兵器便已握不住掉落在地… 而一身红衣的李相夷昂然而立,俊美冷酷的四顾门门主眼神一扫,众门人弟子莫不无论是何想法,在看到这红衣飞扬的身影之时,俱都跪地抱拳高呼,“门主!” …… 第7章 既然万死,那我成全你 李相夷看着面露欣喜激动神色的乔婉娩一群人,面色温和微笑开口道,“辛苦了!” 说完,他才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肖紫衿和何璋等人,声音冷酷,“真是难为你们唱的这出戏了!说吧!单孤刀在哪?” 这话一出,肖紫衿一脸疑惑神色,何璋却是脸色巨变,他握住自己流血的右手,强撑厉色道,“李相夷,副门主不是被你害死了吗?” 话音才落,重剑便已拍上了他的右脸,何璋惨叫一声,横飞出去,鲜血淋漓的口中吐出了几颗牙齿,可是比身上疼痛更让他恐惧的,是那鱼贯而入的明明已经被“炸死”的四顾门门人。 看到被押缚着的一群人,至此,他心中终于明悟,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齐云看着他脸上红肿发青也遮不住的恐惧神色,冷哼一声,“满嘴喷粪,让你云爷爷给你洗洗嘴巴!”说着又是上前一脚,毫不留力地将他踢飞一丈! 何璋的身体重重地砸落在地,呕血不止,害怕恐慌的情绪将他淹没,他愣愣的趴在原地一动未动! 肖紫衿踉跄起身,高呼道,“李相夷,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这话一出口,众人只觉眼前有蓝影闪过,肖紫衿因身上之前受李相夷一击,经脉巨痛根本提不起过多内力,他抬手一挡勉强架住对方来势汹汹的剑,却根本来不及再行反应,被眼前这人一脚踹在腹部,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砸趴在地。 狼狈…无比的狼狈…肖紫衿目眦欲裂,眼中仇恨刻骨,他怒喝道,“蒋云铮!我要杀了你!!” 蒋云铮却连话都懒得回他,手中惊雨剑剑势凌厉,追击而去,肖紫衿翻滚着躲过,踉跄起身,蒋云铮剑势绵绵不绝,不依不饶,肖紫衿左支右绌,勉强招架,却还是被数剑刺中身体。 蒋云铮眼神冰冷,对这种小人他是毫不留情,回身旋转间又是一脚踢在他那右脸之上,这一击势大力沉,肖紫衿翻滚几下眼光在地,也如何璋一般右脸红肿发青,口中血沫混合着牙齿吐出。 石水和刘如京脸上俱是快意神色,乔婉娩也是微笑看着,心中郁气俱散,爽利不已。 赵文浩、钱七星、子孟子瑜、黎溪与身后众心腹门人俱都上前,将来人一一制服,乔婉娩也指挥着门人将之前查明的探子以及刚刚暴露的内应一一揪出,点了周身大穴押缚在一旁。 除了何璋和肖紫衿反抗了一下,其余众人看着那立在一旁的李相夷,便都已不敢挣扎不敢妄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四顾门便已清清爽爽。 李相夷见该抓的都抓起来了,这时才看向那一脸惶恐神色,之前表露要离开的那些门人。 他的声音并不冰冷,反而还带着几分温和安抚,“被抓之人都是探子和内应,诸位无需担心。” 一群人听到门主温和的声音,心中忐忑终于放下些许。 李相夷看向这足有二十来人的人群,轻叹一声,“你们入四顾门来,一直秉承惩奸除恶之心,都是侠心侠义之辈,我李相夷与四顾门俱都感念你们这同行的一程!只是既然如今诸位已疲于四顾门内生活,那我四顾门便祝诸位一路顺风。” 这话一落,有人脸上的后悔愧疚神色再也藏不住了,他嗫啜出声道,“门主…” 乔婉娩上前一步,让阿柔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封上前分与众人。 有人见状,推拒不要,心中无比后悔,他们跪倒在地,痛哭出声道,“门主…我…我后悔了!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不想离开四顾门!” 李相夷看向哭泣出声看着他的众人,面色平静地摇摇头,让门人将他们扶起来才道,“我并不怪你们,只是,你们知道的,四顾门,从不宽恕!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像乔长老所说,大家好聚好散!” 只此一句,他不再多说,脸上恢复冷酷神色,看着被押缚的一群人吩咐道,“将这些人先押入门内大牢!其余人,都来四顾堂议事。” 吩咐完他便直往四顾堂走去,乔婉娩和齐云等人将手中事情吩咐安排好,便也抬脚跟上。 …… 小青峰下,杀生丸看着脚边被他打晕的一席黑衣的人类,没有下杀手,只声音冷酷地让阿哞将他带着。 这几日小孔雀已经将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自己,想到他离开才这么一点时间,小孔雀就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底下这个人类身上有着浓郁的那个叫做单孤刀的杂碎的气味,他们一群人躲在山脚隐蔽处窥探,却怎么可能瞒过他。 他打算将这个人类带回去给小孔雀看看,没用的话再杀了也不迟! 阿哞锋利的牙口将这个人类咬住叼在口中,杀生丸带着他们到了桃林处,还未出冬的桃林是光秃秃萧瑟的模样,不过林中的那栋木屋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内,再度被修缮了一番,悬山状屋顶上覆盖了青瓦,屋脊两端饰有瑞兽,圆形木质窗棂上雕有威猛的巨兽图案… 杀生丸看过去,唇角不自觉地勾勒起一抹笑意,这个图案,是自己的原型,一看就是小孔雀安排雕上的… 人类小女孩玲“哇”地一声惊叹出声,“这个屋子,真的是太漂亮了!杀生丸大人,这是您在这个世界的住所吗?简直是太漂亮了!” 杀生丸想到了小孔雀给他准备的明月居,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高贵的大妖绷住神色,淡声回答小女孩道,“这只是我偶尔停留的居所!” 玲仰着脸蛋问杀生丸大人,“请问杀生丸大人,可以允许玲参观一下吗?” 杀生丸点点头,玲便雀跃地跑了进去…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用柔软的羊毛编织而成的雪白的窗帘、床罩和坐垫,这个是玲跟着杀生丸大人游历,在贵族那里才偶尔瞥见过的华贵的东西。 床铺一看就很柔软很温暖,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壶茶具,小小的架子上有着各种根据杀生丸大人原型制作而成的妖兽木雕,和李大人模样的木雕摆放在一起,既温馨又温暖。 小玲将手拿着手绢擦干净,才轻柔地摸摸这些漂亮的东西。 而此时杀生丸耳朵一动,听到林子外有人类放下东西后走远的声音,他才手指一动,巨大的食盒就自动飞到了他的面前,摆放在了桌上。 看着满眼亮晶晶的玲,杀生丸的眼中有着一丝温和,“玲,吃饭了!” 小女孩应了一声是后,惊异地看着这个精致的大盒子,努力攀爬在椅子上站好,才小心地将食盒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又是“哇”的一声。 小女孩赞叹的声音传入大妖耳中,“杀生丸大人,有好多好漂亮好吃的东西!这是李大人送过来的吗?李大人真是很关心杀生丸大人啊!” 听到玲的话语,大妖嘴角的笑容再也压不住,一旁好不容易爬上山来的邪见看见杀生丸少爷唇角的微笑,小妖怪僵立在当场,腿一下就软了,脑海中想了许多种自己死法的小河童趴跪在地放声高呼,“杀生丸少爷,小的再也不敢乱想了!” 杀生丸收起唇角的微笑,低头觑了他一眼,吩咐道,“外面的人类你给我看好了!如果跑了…” “遵命,杀生丸少爷,邪见绝对不会让一个区区人类跑掉的!”松了一口气,觉得今日又保住了自己一条小命的小妖怪回答得铿锵有力。 “保护好玲!”说完,杀生丸便不再多言,抬脚往有小孔雀气息的地方走去,大妖眼神冰冷,杀意凛然,虽然他的小孔雀可以将事情处理好,但是,敢动他杀生丸的伴侣,他要让那些人类…生不如死! …… 四顾堂内,李相夷听完乔婉娩的汇报,特别是贺苪和孩子们的事后,也是脸色冷酷,杀意凛然。 小苪…若不是杀哥之前所留的一道妖气防护,怕是早已经死了! 他竟没想到,最后给他最沉重一击的,竟是他所信任的云彼丘! 所有的线在他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师兄假死,何璋几人是师兄心腹,还有密令为凭、一同发难,毋庸置疑,师兄未死,且肯定是这幕后之人。 肖紫衿不知道师兄假死,只是得到消息过来落井下石,他心有怨怼想趁机让四顾门解散,只是时机卡的这么好,师兄肯定在其中有推动,无论是将他们做先锋还是弃子,其中也肯定有朝廷和江湖各门派的手笔… 云彼丘给自己下毒,角丽谯能精准地找到贺苪他们所在院子,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已经打开的各处机关悄然潜入,再联合云彼丘给自己下毒… 云彼丘定是与角丽谯有关联,而云彼丘胸前的伤,是白江鹑所伤,但是知道自己身死后,因着李相夷生死不明、大概率已死这个前提,他们合力将此事掩盖了下来… 角丽谯对小苪下死手,一方面是为了报复自己,还有其余的原因吗? 南胤、小苪、师兄、角丽谯… 上座的红衣门主指尖摩擦,脑中思索着… 齐云、蒋云铮等人鱼贯而入,分别在下首依次坐下,钱七星和赵文浩将被押着的何璋三人推到堂内,转身到下首位置坐下。 石水因为佛彼白三人面对肖紫衿时并未出言,心中有气,与他们相隔很远,和刘如京一同进入厅内后便自顾自在位置上坐下。 佛彼白三人一同进来,云彼丘一进来,看到上首的门主,直挺挺地便跪在了大堂中央,纪汉佛和白江鹑被他这动作一惊,知道今日之事他们的所作所为是瞒不住的,也跪在一旁,不敢看周围同门。 石水见状一惊,接着大怒,她看向三人,上前一步拔剑冷声问道,“你们当真是做了什么!” 李相夷看着这个暴脾气的姑娘,开口道,“石水,你坐下!” 石水听到门主发话,才忍着怒意收剑入鞘,退回座位坐下,只满眼杀意地看向那三人。 见人都齐了,李相夷没管百川院的三人,只看向何璋他们,平静开口道,“说吧!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 听到他这没有情绪起伏的询问,想到李相夷从不宽恕的作风,王忠和啸天虎手止不住地哆嗦,半晌不能成言。 蒋云铮看着堂下两人,叹息一声开口道,“王忠,你是第一批加入四顾门的门人,当时小青峰百草坡上的豪言壮语,你是全都忘记了吗?这些年,你那些银子拿的烫手吗?” 王忠一听,看向四周或愤怒或怜悯看着他的同门,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他看着英姿赫赫的一群少年人纵马而去的意气背影,想着自己定要如他们一般,想到当初初入四顾门时的豪言壮语,他的精气神仿佛一下没了,人…瞬间瘫软了下来。 一步错,步步错,他的眼中终于有了泪水,看着上首的门主,他嗫啜开口,“我起初跟着副门主,不!是单孤刀他们收下那些门派的孝敬之时,我也是想着要报给门主的!可是…可是他是二门主啊,他是门主的亲人,我不敢!这次,是何璋拿出了那封密信,门主是什么为人,我们这些人一清二楚,可是…可是…” “可是对于你们来说,四顾门散了,门主死了,对你们才是最好的结局!”陆磊嘲讽开口。 王忠的脸上满是后悔神色,他半晌才继续道,“我起初以为单孤刀是真的死了,但是在何璋找到我,拿出这封密信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是假死脱身,单孤刀对门主怨怼已久,他手下有一股南胤势力,这是我偷偷听他跟何璋密谋时所知。” 王忠已经说了,啸天虎也接着开口道,“何璋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配合他行事,至于南胤势力,我知道的不比王忠多,只是在门主收徒之前,我们一直帮他在寻找南胤后人,他跟金鸳盟内的人也一直有联系,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 李相夷听完点点头,心中已是基本将线串联了起来,他看向何璋,见他一脸死意,知道他身为单孤刀心腹,他的这个师兄如此“面面俱到”,不可能对他没有辖制。 他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何璋,并不再问,转而眼神复杂地看向跪在那处的云彼丘,声音中寒意透骨,“彼丘,我从未想过,你会给我下毒!” 此话一出,底下人皆哗然,纷纷起身看向李相夷,戚青青更是上前就要查探。 李相夷抬手止住他们欲上前的动作,声音温和道,“我已无碍。” 众人想到他今日动武之时内力充盈,戚青青又观门主现在面色,确实没有中毒之状,长舒了一口气,冲着众人点点头,众人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在下首的云彼丘听闻此言,心中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声音沙哑道,“还好门主没事,彼丘万死!” 这话音才落,他的身体便如风筝一般倒飞向空中,又倐尔被重重砸下,膝骨破碎的清脆声响在众人耳边响起,云彼丘惨叫出声,人已完全跪不住,趴在地上,骤然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哀嚎出声。 纪汉佛和白江鹑悚然一惊转头望去。 “既然万死,我成全你!” 伴随着这道声音,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道华贵的身影。 第8章 既然权衡利弊之下做了选择,就该担得起 乔婉娩见到这阔别已久之人,满脸喜色起身道,“杀兄!”戚青青脸上也是惊喜神色,她们真的很欢喜杀生丸的回来,也终于确信门主应该确实无碍。 李相夷看到杀哥过来,脸上笑意明朗,“杀哥,你抓到人了?” 杀生丸看到他,气势柔和许多,“嗯”了一声回复小孔雀后,才又看向因膝骨碎裂完全跪不住,趴伏在地的人类,睥睨的神色如同在看一具尸体,大妖的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李相夷见状,轻轻握住了杀生丸的手,“杀哥,我先问清楚一点事情!” 杀生丸闻言,暂时按捺住了杀意,知道小孔雀的性格,顺着小孔雀的力道到上首坐下。 石水和刘如京是第一次见到杀生丸,如今见门主与这传说中的杀兄的相处,只觉得果真不愧是门主挚友,门主待他实在与众不同... 李相夷这才看向已经缓过神来,虽面露痛色,但已经停止呻吟的云彼丘,眼神复杂道,“彼丘,你说吧!为什么?” 听到门主的问话,云彼丘抬眼看向上首门主那冰冷的眉眼,眼眶慢慢发红,半晌他才艰涩开口道,“角丽谯跟我说,她不想门主出现在东海之滨,她不允许笛飞声死在别人的手上…我想着只需要拦门主一时,所以我才给门主下了她给我的碧茶之毒,我想着反正我有解药在手…彼丘...确实罪该万死!” “碧茶…” “碧茶!” 听到这个词,下座之人接连拍案而起,之前只知道门主中毒,但不知是碧茶,这碧茶是什么?天下之毒无药可解!一时众人心惊胆战,怒意滔天。 钱七星气急败坏道,“你竟然对门主下碧茶之毒!那是世界上最狠毒的散功毒物,不仅散人功力,而且药力伤脑,会令人全身溃烂、癫狂而死,你竟然在门主和笛飞声决战之际给他下此至毒!” 赵文浩上前一脚将云彼丘踹翻,暴怒出声,“决战稍有不慎就关乎生死,你竟因为一个女人,就动此手脚,你该死!解药呢?你是给了门主吗?” 云彼丘痛苦地摇头道,“解药...是假的!” 这话一出,众人再也顾不上管那堂下之人,齐齐担忧地看向上首的李相夷。 齐云惊慌问道,“相夷,你现在真的没事吗?”他又想到李相夷之前说无碍,却一直未告知是碧茶,怕他是身怀扬州慢而在强撑,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夫人道,“阿沁,你快看看相夷!” 杀生丸看向周围一群人类对小孔雀这毫不作伪的关心,周身杀意稍弱了一点,只右手一挥,将聚集过来的人群推开,冷声道,“毒我已经给他解了!” 李相夷看向大家,也点头道,“毒杀哥已经帮我解了,我确实已经无碍!”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看向云彼丘的眼神冷的可怕。 解了毒,不代表没中毒,不代表门主没受苦,与笛飞声东海之上比武之际中毒,想想都知有多危险! 只是想到门主还有事没问完,众人还是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怒意,陆续回到座位上坐下,子孟子瑜更是一改往日性格,对着这人直呸“蠢货”。 李相夷看向泪流满面的云彼丘,他也是确实没想到,江湖人称“美诸葛”,智计无双的、他如此信任的云彼丘,竟是因为如此一个理由而做下这事... 他的眼底满是怒意与失望,无论他是否有害人之心,可背叛害人之实已有,想到贺苪和那几个孩子,他的眼中带着杀意,声音寒意彻骨,“角丽谯潜入四顾门,后院机关皆开,可她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小苪院内,若非小六点燃信烟,若非乔长老和齐护法赶到,他们皆会丧命!而今,小苪重伤差点身死,另有三名孩童重伤致残,云彼丘,此事,你作何解释?” 云彼丘闻言,忍住刺骨的疼痛,强撑着起身,抬头看向李相夷,眼中满是惊骇神色,他神色激动道,“怎么会!门主,我决计没有将四顾门的机关地图告知!” 李相夷静静地看着他,云彼丘看到门主眼神中的刺骨冷意,心一下就冷了下来,他想到了东海大战前,角丽谯不顾危险来门中与自己相会之事… 机关地图,怕是真的是从自己这里泄露了... 李相夷看着他越来越灰败的面容,心中不是没有痛惜,但更多的还是痛恨与后怕,经历漠北一事,他才做下此次计划,就是为了不让门人伤亡!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连纪汉佛和白江鹑他们可能不会出现在东海之滨之事都有考虑到,可是,却偏偏漏了这么一个人! 若不是小苪小六聪颖,若不是婉娩反应足够快,若不是杀哥留下的那道防护,那今日,云彼丘连在此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云彼丘抬头看向众人看向他的鄙夷目光,心如死灰,他讷讷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他到底做了多蠢的一件事... 李相夷和杀生丸同时挥手,刚欲自裁的云彼丘闷哼一声,向后飞去又摔倒在地,他愣愣地仰天躺在地上,不知道门主为何不让他死… 李相夷看着他说,“云彼丘,你都未曾见见那些孩子,你都没跟他们说一声抱歉,你怎么敢死!你又怎么能死!” 云彼丘痛苦地闭眼,眼角有眼泪流下,在座的人...却没有一个同情他的,就像门主所说,他们没有资格代替受害之人去宽恕加害者。 杀生丸见小孔雀事情已经问完了,他起身看向底下这个想死的人类,想到当时小孔雀那即将要坠下海面的身影,大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死...可太容易了! 房外天空突然炸响雷霆,大妖的手中凝聚起只有李相夷能看见的绿光和毒液。他第一次在一群人类面前笑出声来,可是这笑声却只让人觉得透露的寒冷。 杀生丸右手一动,手掌之上妖力包裹着的毒液便被打入了云彼丘体内。一道雷霆击向他,被他左手瞬间凝聚的妖力一挥击散,大妖冷声道,“你敢用毒伤他,你不是说万死吗,我会让你亲自体会的!” 云彼丘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他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体内那东西轰然炸开,体内经脉瞬间被腐蚀,他根本忍不住,瞬间凄厉地惨叫从他的口中发出,极度的痛苦让他面露狰狞之色,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间身上冒出... 云彼丘体内的经脉血肉被妖毒不断地腐蚀,然后又被妖力修复生长,这实在是非正常人类所能忍受的痛苦,他难以忍耐得十指在地上不断地抓挠,不过一会便已血肉模糊。 众人看着他涕泗横流着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完全没有了半分“美诸葛”的痕迹,身上满是灰尘脏污… 一旁的纪汉佛、白江鹑见状都是满脸惊恐神色,他们明白云彼丘这人,之前被刺一剑他都未曾躲避,膝骨破碎也只痛呼了那一瞬,可如今… 何璋看到云彼丘如此惨状,面上也是染上了恐惧神色,他第一次瑟瑟发抖起来,之前他想着最多不过一死,李相夷是何人,他光明磊落惯了,他最多杀了自己。 而死,从计划败露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是如今看到云彼丘的惨状,他却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扛得住这样的手段了… 堂下之人看向杀生丸的眼神,都恍若是在看一个魔鬼,而齐云一行人,包括三名女子,想到门主就是被这人下了毒,俱都是满脸快意神色,他咎由自取罢了。 在云彼丘嘶嚎的声音弱下来,身体在堂下不断地抽搐却没有力气滚动后,李相夷抓住了杀哥的手,杀生丸右指微动,妖力便包裹住了那妖毒,沉寂在了云彼丘体内。 他走到上首坐下,看向底下呼吸微弱的人类,大妖心中气平顺了一点,他唇角的微笑还未消失,也难得地好心解释了一句,“这个毒,每日都会发作一次,但是…他死不了的。” 旁边何璋的眼神更恐惧了,可是他被点住了周身大穴,根本做不了什么… 李相夷没有再看云彼丘,而是转头看向纪汉佛和白江鹑,开口问道,“你们今日行为,有何解释?” 纪汉佛心中一紧,微微抬头,看向上首李相夷那双洞察人心的清亮眸子,压住心中的忐忑,沉声道,“我们在知道门主失踪之时,抓到无颜之后,才发现云彼丘给门主下了毒,当时我们本欲杀了他,只是思及门主门人生死不明,又得知云彼丘只是中了那妖女的画皮媚术,并非刻意害人,所以才暂时按下了此事。” 话一出口,接下来的解释也就顺利多了,他继续道,“况且又有肖紫衿等人来犯,气势汹汹,我等实在不敢将此事说出,以免在此关头影响了四顾门的名声,也给外人一个再次攻讦四顾门的借口。” 话一说完,白江鹑也点头称是,陆磊闻言却呸了一声,冷笑道,“纪院长真的是良苦用心啊!”纪汉佛却恍若未闻一般,只一脸神色真挚。 李相夷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他掸了掸衣服,轻微的“咚咚”两声,却好像如重锤一般敲击在了二人的心上。 “我四顾门…何时需要如此审时度势了?”明明是轻声询问,却恍若重击。 白江鹑脸上满是忐忑神色,纪汉佛却还是强自镇定着,埋头请罪,“属下失察,属下知罪!” 李相夷并未搭理他的请罪言辞,只看着纪汉佛继续问道,“汉佛,你成为江湖刑堂大院长之时,我说过什么?” 纪汉佛双手一紧,却还是沉声开口,“以身作则!” “那百川院的唯一准则是什么?”李相夷声音骤然冰冷。 纪汉佛的呼吸瞬间乱了,他艰涩开口,“公正严明,法不容情。查明真相,公之于众!” 李相夷继续问他,“先不论受伤之人是谁,你说云彼丘受妖女蛊惑,并非刻意害人,那证人证物何在?门主不在,此事你又是否上报长老?你说暂时按下此事,那你预计如何查明?还是说你打算先看看我李相夷是否身死,若当真身死,这件事,便当永远按下不言?” 这样的训问太重了!纪汉佛想要反驳,可是看着门主那冰冷的眉眼,嘴唇张颌却无法再做出任何一点的解释,白江鹑已是满头大汗,拜倒不敢再言再看。 李相夷看向二人,眼中满是失望,“汉佛、江鹑,你们并未按我计划来东海支援,以致我孤身对抗金鸳盟一事,是指挥失当也好,被云彼丘欺骗也罢,你们不曾知晓我关于这东海的计划,所以我并不会计较!只是,入四顾门的第一日起,我四顾门一直在说的立心立命之言,建立百川院邢堂的初衷,你们忘了!” “这...才是我最失望的地方!从你们决定按下云彼丘罪责之时,从你们在四顾门受到攻讦审时度势保全自身之时,你们便再也当不得百川院院长之位了!而四顾门…也容不下你们了!” 此话一出,白江鹑再也支撑不住,瘫软趴倒在地,止不住地痛哭出声,“门主,我错了!是江鹑想错了!请门主原谅我这一次吧!” 纪汉佛也是一脸惊惶,此刻的他面上满是悔色,“门主,是我等想岔了,我们当时...” 李相夷平静开口道,“够了!你们知道,身为百川院院长,既领邢堂院长之职,受江湖中人尊敬,那么,有些错,便一点也不能犯!” 纪汉佛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看着这个满脸冷酷的门主,他的脸上也不禁带上了一点怨愤,他涩声道,“是啊,李相夷从不宽恕!可是我纪汉佛在百川院多年,审案判案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失,只是因着这一念之差,你便如此决绝!” 李相夷看着他,眼神通透得好像能看透他的心底,他的心底那些算计计较仿佛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纪汉佛望着这双眼,怨怼之言再也说不出口了。 听到这话,李相夷心中早有预料,他并未生气,声音反而温和了许多,不过话,却依然冷酷,“汉佛,你我皆知,你们并非被蒙蔽,既然权衡利弊之下做了选择,那你等也该担得起你们的选择的后果!” 第9章 人类…真的是一个创造性很强的物种 此话一出,纪汉佛和白江鹑嘴唇颤抖着,却再不敢说出任何话来。 李相夷面色复杂地看向二人,轻叹一声,“汉佛、江鹑,同行一场,你二人失察,自请出门吧!” 乔婉娩等人对视一眼,门主,终究是对他们宽容了,他们看向这二位曾经的同门,只望不要再度辜负门主才好… 纪汉佛和白江鹑闻言,眼角终于也有了泪意,所有的怨怼再也说不出口了,从不宽恕的李相夷,却未再追究他们的包庇和对他的二心,终究是给了他们一份体面… 纪汉佛的心中,也是有了悔意…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如四顾门一般了… 看着望向他们冰冷的目光,纪汉佛和白江鹑起身抱拳行了一礼,终是落寞地转身离去了。 …… 早与杀哥在心湖处交流完毕的李相夷,未如何璋所料的前去询问于他,而是让人将他押了下去,制住周身大穴,让他不能听不能言不能动,单独关押。 而在他被押下去的同时,阿哞载着玲,叼着那个黑衣人,被乔婉娩和蒋云铮迎进了门内,阿哞的脚边跟着没有人能看到的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 在四顾门门人弟子惊异地眼神中,阿哞将嘴里的男人丢在地上,又趴倒在地,让小玲从它身上下来。 小玲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冲她露出一个温柔地笑容,心中的拘谨少了很多,她也仰着脸冲乔婉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将右手放入了漂亮姐姐的手中,又用左手牵住阿哞,跟着她一起走。 落寞的小妖怪眼巴巴地看着小女孩雀跃走远的背影,却不敢违背杀生丸少爷的命令,萧索地跟在被拖走的那个昏迷着的男人身后,往那冰凉的地牢走去,悲从中来的小妖怪泪眼汪汪,只能摸着怀里趁小玲不注意的时候藏起来的点心和她给自己的一大包糖,寻得一点安慰。 而地牢内,周身大穴被点的何璋,看到旁边牢房内被拖进来的黑衣男子的面容时,脸色大变… …… 四顾堂内,小玲被乔婉娩牵着进来了,看到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小玲雀跃地跑到了他们面前,冲着两位大人鞠了一躬,人类小女孩开心地仰着脸请求杀生丸,“杀生丸大人,可不可以帮玲转告一下李大人小玲的感谢呢,今天的食物,是小玲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杀生丸看着眼前的这个话唠小女孩,神情温和许多,心湖中与小孔雀转达了一下小玲的感谢,李相夷眸中也满是温和,上前摸了摸小孩的头,得到了小孩一个明亮的笑容。 李相夷看向乔婉娩和戚青青,向她们介绍玲,“婉娩,青姐,这是小玲,是杀哥的妹妹,她还不会讲大熙官话。” 乔婉娩笑了笑,看着纯真的小女孩脸上满是温柔,“云铮跟我说了小玲,门主,你那处院落的左厢房,我已经安排人给收拾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将小女孩暂时安排在门主院落内,这门主与杀兄久别,作为朋友兼属下,面面俱到的乔长老当然要想门主所想咯。 乔长老的眼中满是促狭神色,看得李门主都忍不住别开了眼。 戚青青冲着好奇看向她的小女孩亲切地笑了笑,说道,“门主,门主夫人你们放心,我可是当夫子的,这几日小玲在这处不熟悉,就先到我院子里来,我带上小月亮,教她认字,说大熙话,虽然小月亮才三个月大,但是也可以启蒙了。等小玲熟悉了四顾门,过段时间,再和小孩们一起玩一玩,很快就会融入进来的!” 听到青姐也这么打趣,李门主俊脸微红,做贼心虚地瞥了眼杀哥腰间的荷包,天下无敌的李门主镇定地点头道辛苦。 杀生丸瞥了一眼耳尖通红的小孔雀和满脸促狭的两名人类女子,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并未在意这句“夫人”的冒犯之言。 杀生丸跟玲说了李相夷的安排,玲很有活力地答应下来,看着两个看向她温柔笑着的姐姐,再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心想着玲真的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玲要一辈子跟随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长大后要好好孝顺他们! …… 清风镇,已经赶了三日路的芩婆擦了擦额间的汗,将干粮补给好后,没有停留,骑着新换的马匹趁着夜色继续赶路,而客栈里带着兜帽的单孤刀,听到手下汇报师娘行踪后,心中一惊,不过转瞬想到当时确认师父确实已经死了,而李相夷此刻,就算没死,铁定也跟死了差不多后,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死了,师娘怕是要去四顾门,哎,她毕竟关心教导了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希望师娘不要太受打击才好… 单孤刀思及此,也不再停留,带着人连夜往浙府赶去,他要去和角丽谯碰头,做接下来的计划,况且…也到了他该收货的时候了! 封磬和何璋应该已经按照计划行事了,这四顾门,现如今肯定解散了!这一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单孤刀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真的是太开心了,李相夷啊李相夷,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最终,你还不是输在了我手上! 你的徒弟,你的挚友,包括那眼里只有你的师父,还有你最重视的四顾门…都被我给毁了!师弟啊…你最好是死了!不然…师兄可怕你生不如死啊! 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内力,兜帽底下的脸再度露出一个扭曲得意的笑容,单孤刀内力外放,只着单薄外衣的身体跨上骏马,一路朝着他的胜利果实疾驰而去! …… 浙府象山村内,笛飞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在床边一直守着的红衣美人满脸惊喜神色,声音中是藏不住的关心与喜悦,“尊上,你醒了!” 笛飞声起身在床边坐下,看到一旁残破的赢珠甲,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虽然只剩下四层的内力,但身体并无大碍后,才看向角丽谯,眼神冷漠。 角丽谯看到他这眼神,心中一惊,微微提起了警戒,脸上却是露出的不解神色,更是上前一步靠近了一点关心问道,“尊上,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笛飞声冷声开口,“只有你找到了我吗?三王呢?无颜呢?十二护法呢?” 角丽谯闻言跪倒在地,面色伤感,“尊上,十二护法被四顾门围攻,俱都…陨落了!三王也未曾找到,无颜被四顾门抓了,是属下、雪公血婆,还有药魔找到了您,当时您浮在海上…” 说到此处,角丽谯满眼痛恨,“尊上!是那李相夷伤您至此吗?” 笛飞声神色莫名地看向这个满脸关心的女人,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见我!” 角丽谯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也不敢违抗笛飞声的命令,只是去叫人之时,对着众人使了个多加小心的眼色,又打了手势示意其余人做好警戒。 几人进入房间之时,笛飞声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了房中,他看向走进来单膝跪地的几人,在地下之人无比忐忑之时,他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们南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此话一出,除了药魔以外的几人面色大变,雪公血婆立刻起身护住角丽谯,却被骤然而动的笛飞声一掌击飞吐血倒地。 角丽谯面色大变,看着直直盯着她的笛飞声不敢有任何动作,门外弟子听到声响立刻想要推门而入,却被后方传来的箭羽接连射倒在地,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音。 不过片刻,外面的声响便平静了下来,角丽谯看到鱼跃而入丝毫无损的十二凤之时,眼中的惊骇之色终于藏不住了,心里也终于明白了笛飞声问出那句话的原因,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跟李相夷做的局! …… 李相夷看过贺苪,见他流血过多身体虚弱,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他好好养身体,接下来的事情他都会处理好的之后,又去看了看一群小孩,用扬州慢给他们调理了一下才离开。 小玲被安排在了旁边李相夷院落内的厢房间休息,阿哞守在院中,而明月居内终于迎来了它阔别已久的主人,杀生丸看到一进入院内,就揽着他的腰赖在他身上的小孔雀后,转过身环住他,二人的身影就到了那把熟悉的醉翁椅上。 李相夷终于放松了下来,舒舒服服地摊在杀哥身上,心中的疲累散去不少。 杀生丸抚摸着小孔雀的头发,问他,“在想什么?” 李相夷用头顶蹭了蹭杀哥的手,半晌才说道,“其实,杀哥,虽然人我都处置了,面对其他人我都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但是其实我是有点困惑的,我这个门主,是不是当的很失败,他们心中好像都有怨,而我信任的师兄和彼丘,却…” 大妖右手微屈,给有点丧气的小孔雀头上轻轻地来了一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不过一群杂碎罢了!也值得你伤感!” 李相夷翻过身来,趴在杀生丸身上抬眸望去,就见大妖的眸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他倐尔笑了,心中郁气皆散,“也是,杀哥你跟我说过,强者勿做弱者言,不是同路的人,早日认清才是最好的。” 杀生丸看到笑意恢复明朗的小孔雀,再次揉了揉他的发顶,问道,“不吃饭吗?” 赖在他身上的小孔雀桃花眼波光粼粼的,李相夷在这熟悉的明月居内,看着杀哥的面容,眼中满是璀璨星辰,人类双足撑地,撑起上半身靠近注视着身下的大妖,呼吸交融间,小孔雀直挺的鼻梁轻轻与大妖相蹭,是完全的亲密姿态… 李相夷沙哑着声音开口,“杀生丸殿下,饭可以不吃,我比较想…”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因着说话而轻微触碰的双唇激起了阔别已久的二人心中的悸动,李相夷没有吻下去,而是挪动着与他的殿下侧脸相贴,直到他的嘴唇贴在了身下大妖的耳朵上… 杀生丸的耳尖传来轻柔的触感,让强大的大妖都不自觉地颤动着… 耳朵,是大妖最敏感的位置,轻微的湿润触感在耳边滑动,导致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就好像是有一股水流划入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 眩晕稍缓的大妖不甘示弱地侧过脸颊,看着小孔雀那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他揽紧小孔雀,右手将他的束发带解下,如曝而下的墨发间,大妖的右手牢牢地拖住了他的小孔雀的后脑,微微起身吻上了那挺直鼻梁下的嘴唇。 院中是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作响之声,旁边厢房内的小女孩早已酣睡,阿哞瑟缩地躲在离中间院墙最远之处的角落里,两只前蹄正以一个不可思议地柔软角度捂住了它的耳朵,可这样也却不能阻止他听到旁边主人跟他伴侣亲密的声音。 阿哞眼中闪过微微思索的神色,抖抖身子站起来,蓄势间身体微微妖化,果然雷霆瞬间闪现砸在他的头顶,大马如愿的浑身僵直晕倒在院中。 明月居内的二人听到旁边的动静微微分开双唇,耳鬓厮磨间感受了一下旁边院落的状况后,桃花眼的人类笑得很灿烂,大妖的耳边传来人类沙哑的声音。 “杀生丸殿下,我们回房间吧…晚点…让你的小孔雀服侍殿下沐浴如何…”大妖的身体一阵颤抖,克制不住地喘息出声。 小孔雀满满的抱住底下这个大妖,身形移动间,二人已是到了卧房之中,红衣墨发的少年门主望向底下他所爱之人的面容,再次倾身而下,吻着大妖的唇角、脸颊,又再次吻上了他的耳尖,温热的呼吸伴随着小孔雀狡黠的愉悦声音,“殿下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眼前一阵一阵发晕的大妖心中最后清明的想法就是,这个小孔雀这几个月,怎么又学了这么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人类…真的是一个创造性很强的物种… 大牢内,睡梦中的小妖怪感受到一旁人类有所变化的呼吸声,手中的人头杖红光闪烁,毫不留情的砸下,黑衣人类还没完全清醒就又头顶大包晕了过去,而焦黑的小妖怪身上绿光一闪,从怀中摸出一颗糖放入嘴中,又砸吧着嘴沉入了梦乡。 第10章 身为我杀生丸的伴侣,你可以依靠我! 壬寅年正月初五卯时,和他的殿下好好交流了一夜的李门主神采奕奕地在院内练着剑,而墨发披散着的杀生丸坐在那椅子上撑着头看他。 晨曦微露,洒在宁静的院内,一袭白衣的四顾门门主眼中有着一如既往的自信与从容,挺拔的身姿带动起冷冽的剑芒,时而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嘶嘶破风。 人与剑交融,院内草木摇曳屈于剑气之下,白衣俊美的男子收剑而立,是未曾改变的骄傲明朗模样。 李相夷在石桌边坐下,用柔软的布巾将少师擦拭干净后,才收剑入鞘。 将少师放在石桌之上,李相夷去水缸处舀了水,将手脸擦拭干净,才凑到他的杀生丸殿下身边,响亮地在大妖白皙冷艳的右脸上亲了一口。 在大妖微微流转看过来的眼波中,李相夷笑脸盈盈地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大妖的薄唇,心情很好的李门主这才往院外走去,“杀哥,我去端早膳过来,昨天我交待了他们,做了你最爱的鸡肉馅的烧卖~” 早膳除了一笼烧卖,还有一碟包子和两大碗分量十足的面条,上面卧着三个金黄的鸡蛋,还有满满当当的肉,李门主边摆早饭边说,“厨房管事说这鸡蛋跟菜肉,是小青峰下的百姓们,寅时不到就送了过来的,给他们银钱都不要,丢下东西就走了…” 杀生丸抬眸看过去,说着这话的小孔雀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伤感神色也消失了,眼中只剩下坚定神色… …… 旁边院落中,终于敢醒过来了的阿哞鼻子不住耸动着,嘴角也不自觉地流出了哈喇子,可是它却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房门口,希望小玲快点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吃了一个肉包子后再也不想只吃草的阿哞眼中满是期待… 二人吃东西的时候,惯常是李相夷的絮叨时间,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禁说什么东西,四顾门的事务,兄弟们的趣事,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他都想分享给他的杀哥知道,无论李门主在外多风光,在大妖面前,他永远都是云隐山唠叨聒噪的小相夷… 而一向寡言的大妖,在他的伴侣絮叨之时,眉眼中满是温柔的神色,这是属于他们的温暖时光。 面条都吃完了,又吃了一个包子的李门主想了想说道,“四顾门经过此事,终于差不多肃清了,只是处置了许多人,空缺的职位都得安排,云铮他们这次一个都跑不了,都得给我顶上了。” 想到这里,李门主又摸索着下巴考量,“云哥当二门主很合适,小月亮年纪还小,青姐平时医堂的事情也很忙,云哥正好可以在门中多陪陪他们,也能在我不在之时管理门中事务。” 说到这里他看向旁边的杀生丸,“对了,杀哥你还没见过小月亮吧!她是青姐和云哥的女儿,现在才三个月多,好小一个。可是…她哭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四顾门都能给她震塌了!” 李相夷想到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才那么一点点大的奶娃娃,他就没忍住轻轻戳了戳还在睡觉的小孩儿的脸,结果这小娃娃就醒了,还哇哇大哭,然后天下无敌的李门主被某位暴躁老父亲追着打,就忍不住地摸了摸鼻子。 至此,小月亮被李门主挂上了唯一不敢惹的名单。 张嘴吃掉杀哥夹给他的烧卖,白衣门主继续思考,“副门主底下可以设立四个执事的职位,到时候就让子孟、子瑜、文浩、黎溪顶上,可以协助云哥一起管事。” 点点头认可了自己的想法后,又摸了一个包子几口吃掉的李门主继续道,“百川院的几位院长人员我想了一下,云铮、婉娩、七星、石水四人刚刚好,还是按四院长职位分摊事务。” 说到这里,李相夷笑着跟杀哥分享,“这么安排,正好老七可以待在门内,杀哥你是不知道,老七他祖母连来了七封信,说他都二十五了,云哥小孩都出来了,他倒好,在外头一年到头不着家也就算了,如果再不成亲就要将他除族!” “这么一想,我这安排很合理,他们都二十四五了,除了云铮和婉娩好事将近,其余几个还连个媳妇都没找,这作为兄弟作为门主怎么着也得关心关心他们吧!而且老七这性子正适合管理四顾门的人脉琐事!四顾门对接各门各派本就不需要一个老好人。”想到日后老七一张嘴怼遍全武林的模样,李门主越想越觉得合适。 杀生丸看到小孔雀满脸狡黠的可爱模样,没忍住掐了掐他的脸,右手一动,打湿好的布巾便到了他的手中,周身雷霆象征性的显现一下便又隐没了。 大妖将手擦拭干净后,李相夷自然的拿着杀哥擦过手的布林将自己的双手擦干净,才继续道,“门内护法的职位跟执法堂我打算区分开来,护法只总管门内巡防换防,这个刘如京来负责,执法堂单设堂主一职,总管门规纪律,到时候让大头担任。” 抬手给杀生丸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花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的李相夷做着最后的安排,“至于原来那些堂主的职位,那就都交给他们自己去操心,反正他们带队的门人弟子他们一清二楚,让他们自己选就成。” 任命都安排好了,一杯甜甜的花茶下肚,白衣李门主熨帖地长舒了一口气,满脸轻松神态。 看了看天色,朝阳已露,辰时已至,旁边玲小女孩有了起身的动静,李相夷站起身来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映着金色晖阳的脸上满是温暖,“杀哥,你待会打算去做什么?” 杀生丸看着他,起身看向他道,“我要离开几日!” 李相夷一愣,想了想后桃花眼陡然睁大,“杀哥,你是要去找我师兄,不!找单孤刀吗?” 大妖斜觑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当然要找他,敢伤你,我杀生丸如何会放过他。” 李相夷突然想到杀哥的原型,脑子一僵,杀哥难道是要变成原型去找单孤刀? 满脸不可置信的小孔雀甩了甩头将脑中想法甩出,刚想劝杀哥他自己可以解决,额头上便被陡然一下重击,回过神的李相夷看向紧抿着双唇一看就是生气了的杀哥,想到月灵在身杀哥能清晰地感知自己的情绪,他忙上前抱住大妖的腰,软声问道,“杀生丸大人,你打算怎么找他呀~” 看着人类潋滟的桃花眼,气了一下的大妖冷哼一声,舍不得教训小孔雀的殿下轻轻敲了一下人类的头,才冷声道,“身为我杀生丸的伴侣,你可以依靠我!” 李相夷眼神一暖,他习惯了让人依靠,习惯了帮别人遮风挡雨… 大妖在人类贴脸蹭蹭的动作中手指一动,绿色妖气一闪,不过三息门外便传来了小妖怪谦卑的声音,“杀生丸少爷,邪见听从您的召唤而来!” 杀生丸沉声开口,“进来。” 举着人头杖的小妖怪躬着身子走进来,就看到那个可恶的人类正抱着尊贵的杀生丸少爷的腰。 邪见这几日已经习惯了杀生丸少爷对待这个人类的无比纵容,小妖怪一向识时务,满脸堆笑道,“杀生丸少爷,李大人早上好!” 李相夷看着笑出满脸褶子的谄媚小妖怪,这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看着邪见好奇道,“他去找啊!杀哥,我要准备什么东西?” 杀生丸看着他那松一口气的表情,略微猜到了他刚刚想了什么,给了人类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后才道,“拿一个那个杂碎的东西过来。” 等李相夷拿了件单孤刀当副门主时惯常穿的衣服过来后,小妖怪已经听从杀生丸少爷的吩咐做好了准备。 人头杖红光闪烁,天穹之上又开始聚集着雷霆,处在杀生丸少爷庇佑下的小妖怪却毫不在意,人头杖上的女人睁开双眼,红色的妖光包裹住地上黑色的衣服后,女人头又慢慢闭上了双眼。 雷霆降落却被妖气结界隔绝,相击的的景象宛若灿烂的烟火,听到这边声响跑过来的小玲止步在门口,看着这个美景发出无声的惊叹。 一刻钟之后,红光熄灭,人头仗倾斜,女人头嘴唇阖动指向一个方向后沉寂了下去。 结界散去,小妖怪弯腰恭敬汇报,“杀生丸少爷,人头杖告诉我,位置在东北方向,约莫有…”说到这里,小妖怪挠了挠头,形容道,“有您用斗鬼神打晕犬夜叉那处,到少爷你跳井的地方那么远…” 这话一出,早有预料的玲一缩脖子,果然就见到邪见爷爷如流星一般,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李相夷看着这小妖怪又作死了,啧啧两声后,就听到杀生丸所说的方位和大约的距离,他不禁微微一愣,“东边…那处是…龙岩…那个方向过来,难道,他竟是去了云隐山?” 听到小孔雀的言语,杀生丸想起几日前救了他师傅后,在那处闻到的那股臭味,当时他急着找小孔雀并未多想,不过如今看来… 杀生丸眼神微眯,瞬间就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看到猜测着什么的李相夷开口,大妖轻声开口,“那日我来到此世时,同道开在云湖那里,当时正好感受到云居阁有死气,用天生牙救了你的师父,那时那处有很浓郁的属于那个杂碎的气味。” 听明白杀生丸话中的意思,李相夷满脸不可置信,单孤刀…他怎么敢! 李相夷的眉目中盛满了怒火,邪见感受到这个人类身上的威压,浑身汗毛不自觉地竖立,他心中满是惊讶…一个人类…怎么会让他一个妖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险气息… 他偷偷看向杀生丸少爷人类伴侣那俊美冷酷的面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个人类是强大的… 李相夷没想到师父竟已死过一次,就如那时候的云铮和七星一般,虽暂时只是猜测,但杀哥绝不会出错,一定是单孤刀做了什么才导致师父身死,要不是杀哥正好赶上… 一想到刚开始是小苪,现如今又是师父,他眼眶瞬间通红,这么多年,他竟没想过…到底是为何!他心中暴怒不已,却又无从发泄。 杀生丸见状,将满身怒火与伤心的小孔雀揽入怀中,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安慰道,“我带你去找他!” 感受到杀哥的安抚,李相夷慢慢将情绪忍耐了下去,他咬牙切齿道,“杀哥,我先去安排一下门内的事情,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对我们如此痛恨,连师父都不放过!” 杀生丸亲了亲他的小孔雀,点点头,看着他的小孔雀平复好心情,就算如此愤怒,可是他在离去之时,还安抚地揉了揉玲的头… 杀生丸的眼中露出了心疼之色,眼底的戾气也更深了。 …… 四顾堂内,李相夷将所有人命安排好之后,齐云和蒋云铮问他牢中之人如何处置。 李相夷眉眼冰冷道,“我要离开门中一段时间,云彼丘和肖紫衿那群人先关押着,百川院开始着手严查这些门派,有敢来打探的,直接将人扣下,关进大牢!王忠和啸天虎收受贿赂、违反门规、背叛门派,云铮你将他们重新提审,案件卷宗备齐后先关着,等我回来再行发落。” 蒋云铮点头领命,又问道,“牢中何璋和另一人是否要提审?” 李相夷想到今日本打算从何璋和那黑衣人处着手问出单孤刀到底有何谋算,所以将惊慌的特意与那人相隔关押,就是为了今日突审,结果没想到杀哥安排了邪见直接寻人。 如今那两人也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安排道,“何璋不用审了,继续关着,将另外那人换个牢房关押,等我回来再安排。” 想了想他又继续道,“还有无颜那边,他身上的伤要好好治一下,到时候笛飞声会来领他回去的,至于其余金鸳盟众,这段时间都提审一下,手上沾了无辜之人鲜血的就不用还给笛飞声了。” 众人领命下去处理事情后,李相夷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焦虑的感觉下去不少… “不用多久了,单孤刀…”白衣门主看着手中少师,眼神冰凉。 第11章 师父,你不要难过 离开时日不定,李相夷想了想便抬脚往贺苪院中走去。 经过几日的调理食补,贺苪已经没有那么虚弱了,见到师父过来,小少年正身行礼。 李相夷拍了拍已有十二岁的少年郎的肩膀,眼中有些许复杂,一向强大的四顾门门主,竟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贺苪仰着头看向他的师父,突然轻声问道,“师父,我家之事,是不是跟单师伯有关系。” 李相夷手一顿,却并没有选择隐瞒他,他望着仰头望向他的徒弟,呼出一口气后,脸上是真诚坦然的神色,“小苪,我如今也还没最终确定,不过,不用多久了,我会把一切查清楚,我会将真相都告诉你的!师父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外祖父和舅舅那边,我已经传信洛阳城的四顾门弟子,门人会保护好他们的。” 贺苪认真地点点头,看着他的师父,他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一下他好似无所不能,一直在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师父。 李相夷微微有点吃惊,他低头看过去,小小少年郎抬眸的眼神里满是信任与崇敬之色,他声音真挚地对自己说,“李相夷,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一个人了!师父,你不要难过!” 强大的四顾门门主看着这个笑容明朗认真安慰他的小小少年,心…触动很深。他倐尔也笑了起来,抬起右手给这个操心的小孩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在小孩傻乎乎的疑惑表情中,白衣门主转身挥手,“小孩少操心那么多,小心长不高!你在门内好好养身体,好好练功,等你师父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你师祖跟师祖母!” 揉着头的小少年的眼中满是明媚,他冲着前方的背影挥挥手,声音清亮雀跃,“好啊~那师父你跟师公路上小心啊!” 高马尾甩动的白衣门主一个趔趄,转头看向正捂嘴偷笑的混蛋徒弟,脚步一动,又给这臭小子另一边额头上敲了一记,才真正离去… 这臭小子,都会调侃师父了,他突然…好像有点理解师父当时看自己的无奈感觉了… 出了院门抬头看了看天色,竟已是到了午时了,李相夷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也不急着这一时出去,回到院内和杀哥一起,又给小妖怪、玲和阿哞都安排好了食物,一行人吃了午饭。 李相夷将小玲安排好,交待她这段时间跟着戚青青,才在小女孩弯腰鞠躬,一路顺风的祝愿声中离开。 李相夷和杀生丸一同坐到了挂好了马鞍的阿哞背上,而邪见则被挂在了阿哞胸前特制的皮袋中,随着阿哞四蹄发力,他们一路向东往人头杖指引的方向奔腾而去… …… 壬寅年正月初七,梅州城外小云山半山腰处,单孤刀看着加急传送到了他手中的密信上的内容,只觉得一切如一场梦一般不真实,他抖着手,眼中的震惊之色挡都挡不住… 李相夷没有死…四顾门的那些人也都没有死…角丽谯被笛飞声投入了大牢,四顾门和金鸳盟内都在进行大清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计划了这么久,他算计了这么久,为什么都成了一场空! 他们…是何时联合做下的这个局!他的一切谋划,难道都在李相夷眼中吗? 单孤刀想到几日之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己,再看向手中密信,只觉被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脸上,兜帽下的脸满是扭曲神色,他右手青筋直冒,手中信纸禁不住手上内劲瞬间粉碎。 刚投效不久的无戒魔僧见到自家主上如此愤怒,心中止不住地思量,忍不住开口询问到,“主上,是发生了何事?” 单孤刀被他这一问,勉强拉回了理智,他微微瞥头看向身后的门人,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惶,将颤抖地右手背在身后,深呼吸几下,才收敛心中的思绪沉声道,“无事,计划有变,我们先回杭州城总坛!” 而这时,风驰电掣、不知疲倦、日行几千里的阿哞,听从杀生丸少爷的吩咐停下了脚步。 妖背上的杀生丸脸颊上的妖纹微微显露,无处不在的风带回来远处的各种气息,他仔细分辨着,终于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 大妖跳下阿哞的背,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感受到杀生丸少爷身上强烈的威压,看到少爷嘴角的微笑,邪见瑟瑟发抖地缩在皮袋中,小妖怪听到杀生丸少爷低沉而愉悦的声音,“找到了…” 李相夷闻言,也跟着跳下马背问道,“杀哥,是找到单孤刀了吗?” 杀生丸点点头,“我已经能够闻到他的那身臭味了,他停留在一处…还有点远,小孔雀,你坐阿哞背上跟我来!” 李相夷点点头,就见眼前的杀哥浑身妖力闪烁,原地已没了他的身影,他翻身到了阿哞背上,阿哞撒蹄子狂奔跟了上去… …… 梅州城内,已经日夜兼程赶了近十天路的芩婆在客栈休整了一下后,又准备继续往四顾门赶去,才下二楼,她就听到堂内的江湖人士在谈论着东海大战,听到话中内容,她脚步一顿。 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声如洪钟,“这东海大战到底怎么个情况啊?不是金鸳盟三王偷袭,杀了单孤刀,又抢了单孤刀的尸体才打起来的吗?” 旁边桌上喝着酒的灰衣中年男人也道,“是啊,我听到的消息,是那李相夷跟笛飞声决战东海之巅,然后四顾门跟金鸳盟两败俱伤了,我听说啊…李相夷跟四顾门大部分堂主门人,都在金鸳盟总坛内被炸死了!” 芩婆听到此处,踉跄几步,就又听到有手持大刀的男子高声说道,“你们说的不对,我听到的消息是单孤刀主动约战金鸳盟三王,但是东海决战,李相夷跟笛飞声是两败俱伤,俱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青衣老者冷哼一声才道,“你们这消息都过时了,现如今!李相夷毫发无损回了四顾门,四顾门那些堂主也没死,连金鸳盟的笛飞声都没死!” “啊…” “啊?” “前辈你说的可属实?” “我就知道李相夷肯定不会有事!不愧是剑神,不愧是天下第一!” “是啊是啊,可是这东海之战就是如此虎头蛇尾吗?李相夷和笛飞声到底谁赢了!” “没听到前辈说李相夷毫发无损吗?那个魔头怎么能比得过相夷太剑!” “你疯了,笛飞声还没死呢!你不要命了!” 芩婆脑海中思绪万千,东海大战是因为孤刀身死,相夷为他报仇才打起来的?可是他不是还上了云隐山,老头子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他,让他去找相夷吗? 对…相夷…他们说相夷毫发无损,我得赶紧去找他!这么想着,芩婆不再停留,出门后脚尖一点,飞身往马坊而去。 …… 单孤刀带领着一行人上马,转头便要往杭州城去,却突然心神一紧,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他一踩马背往后一跃,才刚落地就见所有的马匹跑动不过几步,俱都四肢一软趴跪在地。 马上的门人猝不及防地被摔了出去,在地上翻滚几圈才止住身形,无比狼狈,无戒魔僧内力一提,飞身下马踉跄几步才站稳。 单孤刀警戒地环顾四周,沉声怒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话音才落,他就感觉到一个白影瞬间到了他面前,他惊骇不已,只来得及运起内力护住全身,下一刻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他的面门,他勉强提肘挡住,却抵不住这力量强劲的一巴掌,瞬间被拍飞三丈。 砸落在地之时,黑色兜帽滑落,单孤刀的口鼻间满是鲜血,他面目狰狞,体内气血翻涌,口中不断的吐出鲜血… 不过一招…要不是他有了师父的一甲子功力,怕是受这一击立时就要死在当场,这功法不是李相夷,这江湖,何时有了这么一个人物,他抬眼望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 杀生丸运起妖力护住周身,抵消掉了骤然而至的声势浩大的一道雷霆,大妖抬眼看向天穹,穹顶雷声赫赫,他知道这是天道在郑重警告他,不能干预此间生死! 杀生丸冷哼一声,脸上妖纹隐没,天穹之上雷霆消散间,他看着这地上正惊骇看向他的人类杂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提步上前。 单孤刀调动内力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杀生丸道,“杀生丸!竟然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何时回来的,难道这一切…竟是因为你!” 杀生丸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死人,若不是他竟敢伤李相夷,这种杂碎,他连眼神都不屑给,更遑论回答这个杂碎的问题了! 他抬脚走向那个人类,强大的气势威压让单孤刀额间青筋不自觉地爆起,他慌乱的命令道,“给我上!” 万圣道十二护法提刀上前护主,围攻而至,却不过一息功夫,就被身形瞬动的杀生丸几巴掌拍飞,单孤刀看着他万圣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连这人片刻都阻拦不了,便被拍飞出去砸在山壁、树上,又咚地掉落在地,细碎的呻吟声从他们口中发出,十二人虽未死,却已是瞬间丧失了战斗力。 杀生丸继续缓步往那杂碎那里走去,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妖眼底有着猫戏老鼠的睥睨之态。 单孤刀看着杀生丸冰冷的眼神,牙关紧咬,知道今日不可能善了了,他运转周身内力,手中长剑出鞘,给了旁边无戒魔僧一个眼神,二人一人持剑,一人提刀,一前一后向杀生丸围攻而去。 杀生丸不屑一笑,只一瞬,便出现在了那无戒魔僧身后,他手如闪电一般掐住这人后脖颈,只一甩动,他手中之人便被他提着砸到了一旁的山壁之上。 不过瞬息,他又到了顺着山壁滑落的无戒魔僧身旁,杀生丸一把提着这个人类的头,将他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上后随手一甩,在地上翻滚几圈的无戒魔僧满头鲜血双眼紧闭,已是完全晕厥了过去… 杀生丸回头看向手持长剑,眼底已是肝胆俱裂的单孤刀,眼中满是不屑,他瞬间到了这人面前… 单孤刀感受到了透骨的杀意,求生欲让他凝聚起周身的内力,眼神一狠,剑身灌入强劲的内力横切竖斩而出。 “十星一刀斩!单孤刀!师父的死果然与你有关!”红衣纷飞,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李相夷已是踏空而来… 杀生丸妖力覆盖周身,瞬间移动,躲过单孤刀这拼尽全力的一击,大妖已是瞬间到了这人类杂碎身后,冰冷眉眼中,大妖右手伸出,修长强健的五指狠狠地制住了这杂碎的头颅。 风吹动起杀生丸的衣摆,墨发飞舞间,大妖倐尔将这杂碎脸朝下,狠狠地砸进了地里。 脚下的泥土都被压下去一个坑洞,单孤刀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抗力,他手中长剑掉落,身体瘫软趴在地上… 杀生丸心中暴虐感稍歇,忍住将这杂碎直接杀死的冲动,他起身甩甩手,将阿哞身上的水囊摄取过来,将手仔细洗净擦干后,才踩着这人类杂碎的头走向他的小孔雀。 李相夷眼神复杂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人,虽心中有所猜测,但是真正看到还活着的单孤刀时,他还是藏不住浑身的怒气,他死死地盯着那瘫软的人影,就要提步上前,却在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芩婆远远地看到一道红衣身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她心有所感,忙下马运起轻功往那处疾驰而去,才上山道,她就听到了相夷的怒喝声,还没来得及欣喜果真是相夷,就被他这话中意思惊得呆愣在原地。 她内力运转,加快速度往那声音处赶去。 李相夷望向山道处,果然看到熟悉的人影飞身而来,他呼道,“师娘…” 瘫软在地的身躯听到李相夷的呼喊声,手指微微抽动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芩婆急切赶到那红衣身影面前,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她一把握住李相夷的手,探向他的脉内力运转,李相夷看着师娘担心不已的面容,没有抵抗,任由师娘探查。 芩婆探查过后,见相夷气血充沛内力雄厚,并无中毒之状,才放下了多日的担心, 李相夷看着师娘风尘仆仆的模样,眼神中满是愧疚,他涩声道,“师娘,相夷让你担心了!” 芩婆紧紧握着这徒儿的手拍了拍,声音中满是庆幸,“相夷,没事就好!你好好的就好!” 第12章 他是我李相夷所爱之人,决定要相伴一生之人 确认相夷没有事,芩婆缓缓转头,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人,那身形背影,她带大的徒弟,她如何能不认得? 她握着李相夷的手一紧,复又慢慢松开,芩婆提步往那处走去… 李相夷忍不住开口,话中满是担忧,“师娘…” 芩婆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的相夷眼底的担忧,她摸了摸这个孩子的额角,冲着他安抚地笑笑,“相夷,师娘没事,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去问问他!” 李相夷看到师娘眼底有着藏不住的难过,却还是第一时间在安慰他,他上前一步,扶住师娘略微有些颤抖的身子,轻声道,“师娘,我跟你一起去!” 芩婆点点头,二人一起往那正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单孤刀身边走去… 芩婆到了单孤刀身前,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李相夷蹲下身将他提起来,他的双腿刚刚被杀生丸内劲震断,拖拉在地上,李相夷将他扶到山壁旁让他靠着坐下。 单孤刀的脸上满是嵌入的细碎石子,右脸被划出很长的一道伤痕,鲜血正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浑身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发着抖。 李相夷看着他,没有心疼,也没有痛快,在知道他没死,知道他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之后,他对这师兄的情谊,就已经不剩几分了! 他站在那里,手中紧握着少师,眼里有着愤怒与冷酷,却没有开口询问。 芩婆静静地看着单孤刀,看着这个眼神中满是怨恨的徒弟,想到一路上心中的猜测,想到刚刚相夷说的那句话,她只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的陌生。 芩婆的眼中满是复杂神色,她带大的孩子,小时候和相夷比武之时,为了赢,他就可以不择手段,她一直想将他带到更通达的一条道路上来,她以为她成功了,但是现在看来,只是他更加会隐藏罢了。 这一切,也怪自己和漆木山,想到这里,她脸上还是有几分不忍,她从怀中掏出了帕子,将单孤刀脸上细碎的石子清理掉,又将鲜血轻柔地擦拭干净。 单孤刀看着眼前的芩婆,眼底有了一丝动容,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师娘!” 芩婆将被鲜血浸泡的帕子放到了一旁的地上,才缓缓开口,涩声问他,“孤刀,你若还当我是师娘,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设计假死,挑起相夷和金鸳盟一战!是不是你跟你师父说,相夷生死一线,让他将全部功力传给了你?” 听到师娘的问话,单孤刀双手一紧,眼神慢慢变得冷漠,他自嘲一笑,哑声说道,“师娘,你最关心的,果然也是李相夷!” 他抬眼看向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李相夷,又看向因着他这一句话,面上满是失望的师娘,想到多年筹谋一朝破灭,如今他竟然又输在了李相夷手里! 单孤刀的手指狠狠地嵌入了泥土中,他真的好恨,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只有李相夷?凭什么连老天都在帮李相夷! 他怨毒地看着李相夷,忽然哈哈一笑,声音中满是畅快,他死死地盯着他的师弟,一脸的扭曲快意,“是我,对!就是我!只是我没想到李相夷你竟一点事都没有,云彼丘那个废物!笛飞声那个废物!竟然没让你受一点伤!不过…” 说到这里,他脸色狰狞,“哈哈哈哈哈!李相夷!你最爱的师父…他死了!” 单孤刀难掩兴奋神色,“你知道吗?我告诉他,你在东海生死一线,他就一个气急攻心走火入魔啦!他临死之前,迫不及待地将功力传给了我!要我去找你!” 单孤刀眼神狠毒,声音怨恨,“他死之前,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你!我是亲眼看着他死的!李相夷,是你害死了师父!是你!”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单孤刀头被打偏,他脸上挨了芩婆极重的一记巴掌,脸上伤口崩裂,止不住地流出鲜血来。 芩婆本只是猜测,如今听到他亲口承认欺师灭祖,残害师父师弟一事,她的眼眶通红,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李相夷上前扶住师娘的肩膀,也是眼眶通红,他死死地盯着单孤刀,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单孤刀,就算你对我恨之入骨,可是师父呢?那是将我们从乞丐堆里带回去的师父,是救了我们命的师父!养育之恩教导之情!我们有今日一切,都是因为师父师娘!单孤刀,你有没有心!”说到最后,他终究是忍不住怒吼出声。 杀生丸感受到小孔雀满心的愤怒,心中杀意又起… 单孤刀呸出一口鲜血,他横着眼望向李相夷,望向师娘,亦是怒吼出声,“什么恩情?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把最好的武功教给你!对你无比爱护!可是对我呢?他看我的眼神,永远都是那般的瞧不起!听到你有事,就急急忙忙地让我去救你!他何曾想过我!” “啪!啪!啪!”又是接连三巴掌,芩婆的眼里满是失望和厌恶,她慢慢挺直了身躯,伸出手指着他道,“你竟一直是如此想法?我知你争强好胜,不太容人,一直教你通达一点!单孤刀…你就是个畜生!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将你带回云隐山!” 单孤刀感受到脸上彻骨的疼痛,又听到这话,他狠厉地望着二人,咬牙切齿开口道,“你们的心里一直只有李相夷!你们何曾看重过我单孤刀!我又何曾稀罕你们将我带上云隐山,他李相夷是个乞儿,我可不是!若非你们将我带上云隐山,今时今日,我也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光景!” 听到这怨怼的话语,芩婆算是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人,多年教导,多年养育,竟养出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白眼狼! 她冷笑一声开口,“这么多年,吃穿用度,教导习武我们何曾亏欠过你!怎么?我们带你回云隐山还有错了?就应该让你做个乞丐!就应该让你早点死了才是!” 单孤饭斜眼看向这已然反目的至亲之人,他抬手指着他们,眼中满是睥睨姿态,“你们懂什么?他李相夷懂什么?我单孤刀,可是天潢贵胄!” 天潢贵胄四字一出,芩婆条件反射地看向一旁的相夷,听清楚其中意味,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转头看向远处躺着的十二人和那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她仔细分辨,面色震惊无比,止不住喃喃出声,“南胤刀,竟是南胤刀…” 李相夷闻言,震惊地看向师娘,南胤…师娘,竟只看一眼,便能确定那是南胤刀… 芩婆再次低头看向单孤刀,就见他面露吃惊神色,复又满眼愤怒地冲她开口,“师娘,你竟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们这么多年都还瞒着我!” 芩婆看向愤怒至极的单孤刀,只觉得荒谬无比,“我们瞒着你什么?单孤刀,你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乞儿!荒唐!荒谬之极!是哪个蠢货告诉你,你是天潢贵胄的!” 单孤刀微眯着双眼看向芩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似是不屑再与她争辩! 李相夷看向压抑着怒火的师娘问道,“你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芩婆看着满脸疑惑的相夷,嘴唇张阖了几次,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她才开口道,“相夷,你让师娘想一想!” 李相夷见师娘脸上复杂纠结的神色,点头道,“好,师娘,我们将他们先都带回四顾门进行审理。只是,若师娘你清楚其中内情,相夷希望你不要瞒着我,单孤刀做下的恶毒之事不止如此,这背后到底有何阴谋,我是一定要查出来的!” 芩婆看着相夷一脸坚持,知道此事牵扯颇深,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李相夷转而看向单孤刀,冷声开口,“单孤刀,无论是何原因,你欺师灭祖是真,阴谋算计是真!待查明真相,我会带你回云隐山,请师父处置!” 说完,他不顾单孤刀欲言神色,上前点了他周身大穴,又将师娘扶着在大石上坐好,才抬手朝天放了门主信烟。 李相夷看着面露伤感神色的师娘,上前一步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师娘,师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我也是早几天才知道师父出事了…徒儿不孝,没能第一时间回去看师父!” 芩婆摸了摸这满脸愧疚的孩子的头,心中郁气散去不少,“傻孩子!你师父身体无碍,他失了的那一身内力,再修炼就是了,没什么大问题。” 话一说完,芩婆一愣,她之前太过震惊,以致并未细思单孤刀和相夷之话,如今想来,单孤刀是确认漆木山身死才走,而相夷却知道他师父还活着。 她心中满是疑惑,开口询问,“相夷,你师父一事,你未曾回云隐山,是如何知晓的?” 李相夷抬头看向树上的杀生丸,见杀哥一直在看着他,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芩婆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就见到了树上那白衣劲袍,气势逼人的俊美男子! 李相夷开口跟师娘介绍,“师娘,那是杀生丸。” “单孤刀加害师父那天,正好杀哥去云隐山找我,是杀哥救了师父!” 芩婆闻言恍然大悟,“难怪那老头子跟我说,他明明走火入魔,经脉枯竭,可醒来时却身体康泰,除了失了内力,竟一点事都没有!” 说到这,她急忙起身道,“相夷,他救你师父,定是用了什么绝世神药,这人,可是我们云隐山的大恩人,你给师娘介绍一下,师娘要好好谢谢他!” 李相夷看向提步就要往杀哥那处去的师娘,忙一把握住了师娘的手腕。 在芩婆微微疑惑看过来的眼神中,他脸上稍稍有了点不好意思地神态,却很是神色郑重地告诉他的师娘,“师娘,我确实要与你好好介绍一下他!杀生丸,他是我李相夷所爱之人,是我决定要与之相伴一生的人!” 芩婆抬步的脚顿在原地,满脸茫然神色,今日一个接一个的消息,让她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先是带大的徒儿欺师灭祖,紧接着又是单孤刀以为自己是南胤皇族,再然后是相夷说他有了要相伴一生的人! 李相夷看了一眼听到他的话神色温柔的杀哥,握住师娘的手,眉眼中也满是温柔,“师娘,今日未曾料到会见到您,我本打算处理完手上事情,与杀哥一起回云隐山的!只是既然如今碰上了,我也肯定不会欺骗您…师娘,我很爱他!” 芩婆看向相夷坚定的神情,突然笑出声来,她轻轻拍了拍这个徒弟的手,面容慈爱,“师娘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郑重!师娘很高兴你遇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见她的徒弟脸上笑容灿烂,芩婆心中郁气都感觉消散了不少,她缓缓开口,“我与你师父吵了差不多一辈子,我们没有子嗣,传宗接代一事我与你师父是从不强求的!这世间缘分,相伴相守之人,无论男女,你自己得意便是最好的!” 她温暖干燥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徒弟的手,声音中满是感慨,“相夷,你从小赤诚,也执着!师父师娘还能不了解你吗?我与你师父,从来不求你要如何出人头地,也从不要求你要如何生活!对你一直以来的期望,便是你能平安健康,快乐一生!” 想到这个徒弟已经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相夷有一个所爱之人,不会孤独终老,芩婆心中满是开怀。 李相夷听到师娘所说,眼中满是动容神色,他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的师娘。 芩婆拍了拍这小徒弟的背,失笑道,“这么大人了,都当武林盟主了!还这么小孩心性呢!” 李相夷嘻嘻笑了一声,“再大您也是我师娘啊!” 芩婆摇了摇头,想到什么一般摸了摸身上,出来得太着急,什么东西都没带,这…第一次见相夷的…哎!这怎么称呼呢? 李相夷见师娘着急模样,不禁凑上去询问到,“师娘,你在找什么呢?” 芩婆看了看那树上的杀生丸,背过身,悄悄地问这徒弟,“既然你们两个已定终身,师娘就不特意去谢这杀…小杀的救命之恩了!只是师娘出来得急,身上就带了点银票,其余什么都没带…” 李相夷眨眨眼,“师娘,你是打算给见面礼是吧!嘿嘿,反正我们要上云隐山的,师娘的见面礼先留着,等回了云隐山再给!” 芩婆想了想,点点头,“那师娘就按你说的来!”说完她没好气地看着这笑嘻嘻的臭小子,“那你现在还不快给师娘介绍介绍!” 李相夷嘻嘻一笑,点点头看向树上的杀生丸,笑意盎然地冲他挥手,“杀哥~” 以杀生丸的耳力,早就听到了他和他师娘的对话,听到小孔雀叫自己,知道这是人类当中所说的见家长,他难得的有几分无措… 杀生丸手一撑,瞬间到了二人面前,只是大妖眉目紧绷,嘴唇紧抿,李相夷一看就知道他的殿下破天荒的竟是在紧张,不由眉眼弯弯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红衣俊美青年冲着师娘眨眨眼,芩婆看她徒弟这模样,脸上不禁又露了笑,她看着因被相夷握住了手而周身气势瞬间柔和下来了的杀生丸,温声道,“我作为相夷师娘,托大叫你一声小杀了!相夷的师父也是你救下来的,师娘在这里还是要谢谢你!你与相夷既然互相认定了彼此,那师娘祝愿你们相知相守一生,幸福安康!等这事情了了,回云隐山师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对他做长辈姿态,不过因着是小孔雀的师娘,他竟也不觉得被冒犯,听到她真诚的祝福,想起他初来之时,小孔雀还给自己带过他师娘做的点心,他周身气势柔和了下来。 不过师娘这个称呼,大妖确实是叫不出口,他只好郑重地点点头,紧紧握着小孔雀的手道,“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李相夷闻言满脸笑意,也郑重说道,“我也会保护好杀哥!” 芩婆笑着看向二人,眼中满是欣慰。 …… 第13章 就是你这个蠢货告诉单孤刀他是天潢贵胄? 若是骑马去往四顾门,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有大半个月的路程。 李相夷吩咐四顾门弟子押缚单孤刀的十三名手下往四顾门去,他与师娘还有杀哥,带着单孤刀先行。 阿哞载着师娘,嘴里叼着被绑住的单孤刀,杀生丸给芩婆上了一道妖力防护,示意阿哞赶路… 在芩婆满眼震惊中,阿哞四蹄飞扬,转眼便已奔出十里… 看着阿哞载着师娘跑远,李相夷看向一旁的杀生丸,桃花眼眨动,声音像浸了蜜一般,“杀哥,我们也走吧!但是说好了,待会如果我跑不动了,杀哥你可要背我!” 话一说完,李相夷便已窜出去好远,杀生丸眉眼带笑,屈膝一动,瞬间跟上与他的小孔雀并肩而行! 婆娑步不适合长途奔袭,靠着扬州慢运转生生不息的优势,李相夷跑了大半天,额间才终于见了汗,他看向一直贴身跟着他的杀哥,眼珠一转,脚下一滑,人便已瞬间如愿地到了杀哥怀中… 杀生丸无奈地看向看着他,满脸笑嘻嘻赖皮模样的小孔雀,在奔跑间将人撑着背到了身上,人类的两条大长腿自觉地夹住了他的腰侧,他拖住小孔雀的脚弯,让他趴得更舒适一点,周身妖力闪烁附住身上人的周身,替他挡住风尘,才开始提速奔跑。 李相夷趴在杀哥宽阔的背上,呼吸喷洒在大妖的颈侧,看到大妖耳尖微微染上的红色,他忍不住倾身亲了亲他的耳背,不老实的人类在大妖耳侧柔声问道,“杀哥,等我休息好了,我也来背你赶路好不好!” 大妖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安分点… 背上的人类又亲了亲他的耳尖,并未消停。 “杀哥,等这个事情了结了,你就教我讲西国的语言吧!” “好…” “杀哥,等小苪成长起来,等给师父师娘尽完孝,你就带我回西国吧!” “好!” 杀哥,等到了西国,你用妖身驮着我,去看看属于你的国度好不好?” “好…” “杀哥,这几年,我的样貌未再发生过变化,是因为你给了我月灵吗?我是不是不会变老了?” “嗯…你是我的伴侣,你我自然寿命同享。” “那我到西国可以修仙吗?就像那仙神话本中的一样,修炼之后飞天遁地寿与天齐,不然你的寿命给了我,杀哥你就活不了那么久了!” “那小孔雀!你要好好努力了!” “哈哈哈,能修炼就行~那我是谁?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 …… 阿哞背上的芩婆看着两旁的风景极速倒退,心中无比惊异,这种神骏,这个相夷的伴侣,实在非常人… 阿哞身前的邪见瞥头,看向右侧树林中杀生丸少爷竟然在背着那个人类奔跑,小妖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自这一刻,邪见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那个人类在杀生丸少爷心中的地位。 想到这里,他看向前方的这个人类,举着人头杖狠狠地砸了下去,虽然小妖怪又体会了一次电击的滋味,但是他成功的从这人类怨毒屈辱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与恐惧。 哼~身为杀生丸少爷的家臣,这个卑贱的人类竟敢对我们的王妃李大人不敬,我邪见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才行! …… 白日疾驰赶路,夜间住店休息,在正月十二日酉时,一行人便已到了四顾门。 阿哞将单孤刀丢在地上,当值的门人见到李相夷,忙上前抱拳行礼,“门主!” 李相夷摆摆手,指着地上单孤刀道,“将他带入百川院大堂,再通知蒋院长和乔院长将牢中何璋和那个黑衣人一并带过去!” 门人抱拳领命,这才看向地上之人,发现竟是已经死去的前副门主单孤刀,不过二人只稍稍惊诧一瞬,便再没有多余动作,只依言一左一右将满脸阴冷屈辱的前副门主提着往刑堂走去。 李相夷眼神稍显复杂地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单孤刀被提走,没有理会挺着胸膛一脸求表扬的邪见,而是看向杀生丸道,“杀哥,你要不要先回明月居休息?” 杀生丸点点头,与芩婆也点头示意后,才带着阿哞邪见离开。 李相夷伸手扶着师娘下马,内力一动,扬州慢在师娘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芩婆感觉体内疲惫全消,不由笑道,“相夷,你这自创内功实在是精妙绝伦,师娘才练了一年多,就感觉精神劲头比以往都要好,你这孩子…都不知道脑子怎么这么好!” 李相夷看向师娘,脸上神采飞扬,满是骄傲神色,“你徒弟我可是天下第一啊!师娘,你还没见过我这四顾门,看!气派吗?” 芩婆看向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四顾门,笑呵呵道,“气派!相夷果真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我和你师父…都很以你为傲!” …… 他与师娘拾级而上往内堂走去,才上台阶,齐云一行人已是闻言迎了出来,看见李相夷后俱都抱拳行礼。 “门主!” “门主!”… 李相夷笑着向一群人介绍芩婆,齐云一听是门主师娘,忙躬身行礼,“小子齐云见过芩伯母,我是江南齐家齐天虎第二子!” 芩婆看向他慈和道,“齐老虎的儿子,猛虎下山齐云,我老婆子也是听过你的少年侠名!你成婚时我跟老头子都在闭关,没赶得上你的婚礼,这还是第一次见!只是伯母这次赶路匆忙,都没带见面礼!你娘子呢?” 一旁戚青青连忙上前见礼,芩婆一把拉起这个小娘子,“青青是吧!相夷还有你公公,可跟老婆子还有漆木山都提起过你!巾帼不让须眉,大善之人!等这事了了,伯母可要跟你好好絮叨絮叨!” 李相夷笑着插话道,“青姐,我师娘可有钱了,到时候让师娘带你去小青峰下的多宝阁扫荡一番!” 芩婆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李相夷笑着又招呼着介绍其余几人。 众人跟芩婆一个个地见礼,因着单孤刀一事,一行人并未多做说笑,见完礼后一同往四顾堂走去。 李相夷在上首坐下,芩婆坐在一旁,众人依次落座,李相夷这才看向他们问道,“这几日门那几个世家门派有何动静?” 钱七星开口汇报道,“南山神掌门来信,说此事是他门派长老崔平一派在背后操纵,他们已经将所有参与此事的罪人查清,不日他们掌门将亲自押傅罪人来四顾门请罪。” “祁阳肖家族老联名来信,肖家已自查族内,查明肖紫衿一脉勾结邪魔,罪证确凿。肖氏开宗祠,十六支联名废除了肖紫衿这一脉的掌家之权,并将他这一脉除族。肖氏一族族老带着整理好的案综及涉案之人,也在赶来四顾门的路上!” “风神帮、青云派及其余世家门派亦有来信,都说已查明门中勾结邪魔之人,掌门或长老都在过来的路上了!” 李相夷闻言扬眉,“这反应速度倒是很快!既都已自查,那就等他们到了再处置这些人吧!”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蒋云铮问道,“云铮,那几个人审查得如何了?” 蒋云铮开口,“王忠、啸天虎已审明,二人皆已认罪!只是他们对于单孤刀一事并不清楚内情!还有,杀兄抓那黑衣人那处,等我们找过去,那些人在发现我们后,便全都吞毒自杀了…尸体我们都带了回来,暂放在山门下义庄处。还有金鸳盟的盟众,有罪之人和无罪之人都已审查清楚做了区分,等门主你来做安排!” 李相夷点点头,“暂时先都关着,等笛飞声将这次的罪魁祸首带过来,我们再放人也不迟!” 说完后,他又看向齐云道,“云哥,发盟主令,召所有武林同盟于下月初五来四顾门参加武林大会,我要公审东海一事!” 齐云抱拳领命,见众人都暂时无事汇报,李相夷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单孤刀一事,涉及云隐山密辛,我要先亲自审他们,老七,你让贺苪来刑堂。” 等众人都离开后,李相夷才带着师娘往百川院大堂走去。 一进大堂,李相夷挥挥手,众门人便依令退下,李相夷看向底下三人,带着师娘到了上首坐下。 杀生丸回了明月居后,分了一缕妖力关注小孔雀那处,见他事情安排完了,身形一动,便到了刑堂之中,在小孔雀惊讶含笑的神色中,他提步到了他身旁坐下。 …… 何璋自看到封磬被抓时,内心已是忐忑无比,这几日又被关在大牢无人提审,每日不能动不能言,他早快被折磨疯了。 今日终于被带出来,他知道是要审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是一进刑堂,他就在堂上见到了自家那狼狈得像条野狗一样的主上,何璋的心中顿时充满了绝望,脑中只有“招”一个字。 如今何璋又见到杀生丸进来,他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因着被点了周身大穴,他只能用眼神努力示意上首的门主,他招!他什么都招! 封磬被带出来之时,脸色很是镇定,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四顾门大牢之中,知道是计谋败露了,只是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日被带出大牢,一进刑堂,他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何璋,脸色毫无变化,只是在看到堂中趴着之人,他瞬间激动起来… 那是他的主上,是南胤复国的希望!怎么可以这样被丢在堂下,可是他也是不能动不能言,只能眼神愤怒地看向上首那个传说中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 单孤刀周身大穴被李相夷亲自制住,他试着几次冲击,却都冲不破这穴道,只能如废人一样趴在这大堂之上,旁边还有自己的两个手下,他的眼神中满是屈辱,却在李相夷入门之时,撑起了满脸的睥睨姿态! 贺苪进来之时,在师父的示意下将门关上,他进来见到上座的妇人,知道这就是钱七叔所说的他的师祖母,他连忙上前跪拜行礼,“徒孙贺苪见过师祖母!” 芩婆见到徒孙,脸色柔和许多,“小苪,起来吧,师祖母这次来的着急,等你到云隐山后,师祖母再将打好的宝剑给你!” 贺苪忙道谢,起身走到李相夷和杀生丸面前正身行礼,“见过师父师公!” 李相夷看着这个徒弟一脸正经神色称呼行礼,看到杀哥自进来后嘴角第一次露了笑,嘴角也是有了一丝笑意,他轻咳一声点点头,让他到一旁坐下。 贺苪扬脸微笑,并未依言坐下,而是在一旁站好! 待他转头看向底下这个从前的“师伯”之时,贺苪双手紧握,脸上笑意消失,满脸冰冷。 李相夷望向堂下三人,脸上满是冷酷神色,他挥手将何璋穴道解开,何璋见自己能动了,忙俯首急切道,“门主,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何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相夷点点头,“你将你所知单孤刀之事说出!” 何璋缓了缓心神才道,“我是入门之后才替单孤刀做事的,之前只是听命,一直在江湖上寻找南胤后裔,在肖紫衿一事后,四顾门彻查门内探子内应,我们便停止了搜寻,至于为何搜寻我并不清楚!” “后来,我因着办事能力不错,又…又给他做了许多他不方便做的事,我才被纳入了他真正的势力范围,一个叫万圣道的帮派!” “万圣道总坛在杭州城,但是真正的核心位置我并未去过!这人…”说着他一指封磬,“他就是单孤刀的心腹,叫做封磬!” 李相夷点点头,看着还是一脸睥睨神色的单孤刀,还有旁边面色已慢慢镇静下来的封磬,他扬手一挥,将封磬穴道解开。 封磬自何璋开口后,心思便转了好几圈,他恢复行动能力后便抱拳向李相夷行了一礼,“李门主,我万圣道金银财宝,武功功法应有尽有,若你能放了我主上,我可以将之全盘奉上!” 李相夷挑眉,声音嘲讽道,“你倒是护主!” 说完这句,他刚欲继续询问,便见一旁的师娘拍桌而起! 芩婆听到这个姓氏时,心中便已有所猜测,心中疑惑全部解开。 她起身盯着这人,冷笑道,“封磬!术师风氏一脉现任家主是吗?就是你这个蠢货告诉单孤刀他是天潢贵胄!” 封磬一听术师二字,心神巨震,他脸色大变,看着上首满脸愤怒的芩婆,惊讶道,“你如何会知!你是什么人!” 芩婆一听他承认了,想到如今的局面,竟都是因为这个蠢货造成的,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怒火,看向一旁的单孤刀,她一字一句道,“单孤刀就是漆木山随手救下的一个小乞儿,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将他认成了宣妃后人!” “宣妃后人”四字一出,封磬再也没办法保持镇定,他爬起来就要上前抓芩婆的手,却被杀生丸一挥手打飞一丈… 封磬抹了一把口中流出的鲜血,翻身爬起来,他看着芩婆,涩声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4章 单孤刀,你的白日梦该醒了 芩婆看着这个人,只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她平复心绪,看向一旁的相夷,指着何璋道,“相夷,此事牵扯颇大,先将他带下去!师娘今日,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李相夷闻言点点头,贺苪见状上前一步,将何璋带出门外,吩咐门人将其押入大牢。 等贺苪回房将门再次阖上之后,芩婆当着几人的面,将左手衣袖掀起。 左臂之上,显露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道纹身,那是一团火焰环绕着朱雀模样的鲜艳图案。 封磬紧盯着这个图案,待看清这标志后,他眼睛不自觉地睁大,整个人踉跄两步,惊呼出声,“龙萱公主仪鸾司朱雀使一脉!你竟是朱雀使一脉!” 说完,他转过头死死盯着单孤刀的那张脸,喃喃道,“难道…难道你当真不是我要找之人?可是…可是根据当年我们查到的线索,萱妃后人遭难之时,逃出的那个孩子…单孤刀年岁,胎记,信物俱都吻合?为何会这样?” 说到这里,他满眼祈求地看向芩婆问道,“不是单孤刀,那又会是谁!难道…难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李相夷,“难道李相夷才是宣妃后人?可是!” “一派胡言!”一声暴喝打断了封磬的猜测,单孤刀见封磬竟也是起了疑,他目眦欲裂,强行调用内力,不顾经脉撕裂,冲破了周身大穴。 单孤刀的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他却毫不在意!他怨恨地盯着芩婆,神色话语已是没了半分尊敬,“你竟然连我的身份都要抢了给李相夷吗?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该是他李相夷的吗?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封磬,脸上满是愤怒神色,他咬牙切齿道,“封磬,是你自己查明了我的身世找上的我!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这个女人,她的眼里只有李相夷!她的话你也敢信?什么朱雀使!不过是李相夷查出了点什么,让她配合演的一出戏罢了!” 他神色癫狂地从颈间扯出玉佩,又撸起袖子,“胎记玉佩我都有!李相夷与你所找之人年岁都不符合!看清楚了吗?她是骗你的!” 封磬此刻已是完全乱了心神,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芩婆,想听听她作何解释。 芩婆此时已经清楚明白地知道,为何封磬会认错了人,她看着单孤刀和封磬的眼神变得悲悯又厌恶,她冷笑着一字一句告诉他们,“李家遭难之时,有二子逃出,相夷的哥哥相显比相夷大上八岁!” 哥哥相显?本还算镇定的李相夷一听此言,眼眶,瞬间红了! 他的眼底满是震惊…原来…竟是这样!难怪从小到大,每年中元节,自己都是添上三份香火… 他突然想到了他小时候偶尔会做的梦,梦里一直有那么两个孩子,他看不清面容,只知道大孩子会将好不容易得到的馒头递给小孩子… 原来,那是他的哥哥,只是他忘了,一直以为只有单孤刀在… 芩婆心疼地看了眼相夷,上前一把扯过单孤刀手中的玉佩,“这个玉佩,你没有资格拿着!” 单孤刀见玉佩被抢,面色陡然狠厉起来,双手一拍地面,撑起身子就要去抢。 杀生丸眼中杀意一闪,右手一挥,一道绿光闪过,伴随着屋外的几声雷霆,单孤刀惨叫一声,右手垂落,人已是瞬间倒飞几丈,随即重重砸落在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芩婆看向还在挣扎着用左手撑住自己身体坐起来的单孤刀,只觉他当真可笑又可恨,她冷笑道,“单孤刀,这个玉佩,根本就不是你的,这是相夷的哥哥李相显的!流浪的路上,相显…将死之际,他将这玉佩给你,托付你让你帮忙照顾相夷!” 说着,芩婆上前两步,死死地看着满目不可置信的单孤刀,“漆木山找到相夷之时,你因手臂受伤,高烧不退,是相夷在悉心照顾你!单孤刀,你是因为相夷才得以活命的!早在那时,你对相夷的照顾之情,相夷…便已经还了!” 芩婆看着一旁听到旧事,已是眼眶通红的相夷,眼中满是心疼,她的相夷,本该无需再承担这些前尘旧事,平安健康过这一生的… 她再次转头看向单孤刀的眼神,已是无比的痛恨,“是因着相夷,你才有机会入我云隐山!单孤刀,你十二岁上云隐山,至今已有十六载,我与漆木山对你,不说视若亲子,但衣食住行,武艺修行,你扪心自问,我们可曾有半分亏待于你!你心中有怨,满心嫉恨,便能算计同门残害亲师!单孤刀,你这种人,也配肖想是南胤皇族?你就是一个畜生!” 话甫一出口,单孤刀便崩溃怒吼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切都是你们为了李相夷在诓骗我,这种诡计,我绝不可能相信!” 说着他眼神怨毒地看向李相夷,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疯狗一般,他的口中满是诅咒之语,“李相夷,你早该死了!你怎么没有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芩婆见他事到如今,没有半分反省,竟还在诅咒相夷,心她中那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她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急速欺身向前,眨眼之间,便已然来到单孤刀身前,她右手猛地挥出,带着凌厉掌风直直地拍在了单孤刀的胸口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单孤刀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数丈远,砸在柱子上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口中更是止不住地吐出鲜血来。 芩婆却并未就此罢休,她脚下轻点地面,身形再度跃起,如影随形般追上了单孤刀,右手并指朝着单孤刀周身的气海处狠狠地点了下去。 这一指看似轻柔无力,但其中所蕴含的劲道却是极其恐怖。随着芩婆指尖落下,单孤刀体内的真气顿时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原本雄浑深厚的功力在这一刻被芩婆彻底废掉… 单孤刀凄厉地惨叫出声… 芩婆俯瞰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单孤刀,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已是冰冷至极,她不再当这人是徒弟,望着这个人的眼神中满是蔑视:“单孤刀,云隐山给你的,今日,我就全部收回来!” 芩婆将视线投向脚下的这个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说道:“单孤刀,你的美梦也该醒醒啦!你要知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始终不过是个卑微可怜的乞儿罢了!什么天潢贵胄,那不过是你自己做的一场白日梦罢了!” 单孤刀仰躺在地上,他费力地抬起头,嘶哑出声,“我不信!我不信!哼!你们休想骗我,我单孤刀才是萱妃后人,我单孤刀才是天潢贵胄!你们这些贱民…” 杀生丸周身杀意四溢,这个卑贱的杂碎… 天穹之上雷霆声大作,李相夷轻轻握住杀哥已凝聚起一团毒液的右手,安抚地冲着杀生丸笑笑,沙哑着声音道,“杀哥,我来!” 杀生丸依言放下右手,不过看向单孤刀的眼神,已是完全在看一个死人了。 封磬听完芩婆话语,转头看着那处的单孤刀,看着他那狰狞丑陋的面容,想到他往日相貌,想到南胤皇族中人出了名的貌美俊朗,心中,已是对芩婆的话信了大半… 自己,竟是真的找错了人!自己当真是眼盲心瞎!想到此处,封磬浑身瘫软在地,神色灰败! 李相夷抬脚走向神色癫狂的单孤刀。 单孤刀看到李相夷走到近前,他嘶吼出声道,“我才是!我才是!” 李相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对他讽刺一笑,“单孤刀,你是也好,不是也罢,天潢贵胄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单孤刀,我只想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至亲,那你心中,可曾有半分悔意?” 单孤刀听到李相夷这番话,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屈辱瞬间涌上心头。 他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大事,他李相夷竟只轻飘飘的一句并不重要! 想到此处,他根本听不进这人后面的询问之语,他气急攻心,眼中布满血丝,周身血气逆行,噗地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仰躺在地,哈哈地癫狂笑着,“你们休想骗我!你们休想骗我!我是天下之主!我是天潢贵胄!我是武林至尊!…” 李相夷看着面前这人,直到此刻,他真正看清了,这曾经信赖的师兄,初心早已变质。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少师,他知道,单孤刀心中若说有悔,也只是悔恨他这计划为何不再周密一些! 他的眼神慢慢恢复属于四顾门门主的沉静与从容,他不再看这已然疯魔了的人,而是转头看向那站在师娘身边,双拳紧握的自己的徒弟。 李相夷脸上恢复冷酷神色,询问一旁脸色灰败的封磬,“长马刀贺家之事,漠北邪教之事,还有东海大战之事,单孤刀都做了什么?” 封磬听到李相夷声音,看着这个天下第一的剑神,他灰败的神色慢慢盛满了惊喜,他开口道,“单孤刀所做之事,背后谋划我全都知晓,不过…”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无比炽热,“你们先告诉我,李相夷到底是不是龙萱公主和芳玑太子后裔,若李相夷当真是我的主上,我定全盘托出,绝无保留!” 李相夷闻言,冷声道,“封磬,就算我李相夷是,我也定不会是为恶之人的主上!” 封磬闻言并未惊讶,只苦笑出声道,“是啊…若你当真是,我也没脸认你,我封磬耳聋眼瞎,为虎作伥,自是该死!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封磬已满脸是泪,“自龙萱公主身死,术师失踪,我封家在大熙定居苦守,传至我这一代,已有八十九载,这几十年来,我们这一族,从未忘记过我们的使命,族人行商走镖,做官入江湖,就是为了积蓄力量!我们从未放弃过寻找我风家世代效忠的龙萱公主的后人!” 他抬头看向李相夷,眼中满是诚恳神色,“四顾门完全可以去查,我风氏一族,自我之前,从无大奸大恶之人!黄山封家,灾年施粥救济,风调雨顺之际铺桥修路,桩桩件件,皆经得起查探!” 说到此处,封磬的眼底满是对自己的厌弃,“直到十四年前,我自认为终于找到了我的幼主,他如我所想象的一般野心勃勃!我太想完成那守了近百年的祖训了!是我…” 说着,封磬看向一旁的芩婆,他趴伏在地,膝行几步,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恳求道,“朱雀使,我封磬是个蠢货!我封磬该死!可是我封家几十年苦守,为了追随旧主的南胤旧部一腔忠诚,他们并无过错!我祈求您,给我们一个答案!” 李相夷看着这人,心底一时竟不知是何感觉,芩婆听他所言,眼神也是无比复杂,她恨他蠢,却又觉得他实在是可怜… 她缓缓开口,“李相夷,确实是龙萱公主后人!百年前,我朱雀一脉护着小主逃离,截断追兵之际与幼主失联…” 说到这里,芩婆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直到四十年前,我母亲找到了公主后人,只是当时已经安稳生活了几十年的李家旧主,只想过普通人生活…从那时起,我与母亲,便留在了李家。相夷,确实是龙萱公主后人!” 芩婆见封磬神色,问道,“封磬,李家二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还需要什么证据?你是不是觉得,单孤刀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封磬身躯一震,却并未反驳这话,只看着一旁的李相夷,苦笑道,“封磬已是认错了一次,此生都是南胤罪人…” 芩婆看着他,蓦然笑出声来,“封磬,你风氏一族,如何让你当了族长!” 封磬深深埋头,并不反驳。 李相夷看着这人,声音冰冷,“我李相夷的身份如何,从不需要旁人认可,你既不信,那便不用再多说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不再看满脸惊慌神色的封磬,只看向一旁贺苪道,“去叫云铮他们过来!” 贺苪抱拳领命,还未动作,这时门外传来了敲击之声,李相夷扬声道,“何事?” 门外弟子禀告,“禀门主,普渡寺无了大师拜访,说是与门主及芩前辈有约!” 第15章 一步错步步错 李相夷眉头微蹙,稍显疑惑,和尚何时与自己有约!难道和尚竟也是南胤后人… 他侧脸看向师娘,见师娘也注视了过来,知道定是与南胤之事有关了。 芩婆长呼出一口气,“看来是天意如此!相夷,你请无了大师进来吧!” 说着,她又看向封磬,叹息道,“封磬,你要的证据,来了!” 李相夷闻言点点头,让贺苪去将无了迎进来。 今日听了许多密辛,贺苪面色却还是镇静的,因为无论李相夷是何身份,于他而言,都只是他的师父。 无了一进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然晕厥了过去的单孤刀,还有正定定看着他的三人。 他看着芩婆,念了一声佛,抬手施礼,“阿弥陀佛,芩施主,已是许多年未见了!” 芩婆也叹息一声,“是啊,上次相见,还是在十六年前了。” 无了看向旁边的一袭红衣的李相夷,仔细打量后,长松了一口气,“李门主无碍,和尚我也就放心了!” 李相夷看着他,直言问道,“和尚,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了见这场景,又听李相夷问出这话,已是清楚这次来,怕是与这前尘旧事脱不了干系了,他叹了一口气,“和尚就是和尚,只是和尚在是和尚之前,也有凡尘俗世!”无了看着李相夷和一旁的芩婆,笑道,“李门主聪慧绝伦,想必已猜到和尚的凡尘与你的身份有关,只是,不知需要老衲从何说起啊。” 听到这话,李相夷还未回复,地上的封磬已是膝行几步,急切地抓住了无了的衣摆,他满脸克制不住的激动,手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你是何人?大师,李相夷,真的是萱妃后人吗?” 芩婆见状,长叹息一声,“这是南胤术师风氏一脉的现任家主,封磬!他将单孤刀错认成宣妃后人,他们野心作祟,才有了这东海一战!” 无了大师闻言,低头看向这人,摇摇头道,“凡尘百年,许多前尘早已随流水淌过,术师一脉,又何须如此执着呢?” 封磬抓握的双手一紧,他抬头看着满脸叹息悲悯之色的无了,只觉心中凄凉,他突然笑出声来,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执着?是!我是有野心!可是…本就是大熙失信在先,我又为何不能思量改天换地?” 说到此处,封磬满脸痛苦神色,“我术师一脉,世代辅佐南胤皇族,南胤灭国,大熙皇室与南胤皇室达成交易,龙萱公主才忍辱嫁与芳玑太子,才使得我南胤后人得一寸安稳之地,萱公主本已扎根中原,想着待太子即位后扶持南胤旧部,以保南胤百姓安稳。” “是那宗亲王早有夺嫡之心,他陷害芳玑太子和萱公主,才得以登上皇帝!是这当今皇帝一脉得位不正!”说到这里,封磬已是怒吼出声。 “这百年来,自光庆帝即位,江湖朝堂,何曾放弃过对南胤后人的围剿?我南胤部族遗民三十六脉,如今连同我风氏一族,就只剩下了六支,数十年来苟延残喘,我们如何能不恨!我们如何能不想翻天覆地!” 封磬眼眶通红,他定定地注视着芩婆和无了,“若李相夷当真是公主后人,你们这么多年,从未告知他的身世,他声名烜赫之时,江湖中人盘点他的过往,也只是说他是漆木山带回云隐山的一个小乞儿!” 他讽刺一笑,“你们连让他拜祭亲人之举都不敢有,你们不是已然知晓,十六年前李家灭门一案,并不只是单纯的山贼作乱,而是护龙卫所为吗?” “你说什么?”芩婆闻言,暴怒出声,急火攻心之下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李相夷忙上前扶住师娘。 芩婆缓过神来却顾不得许多,她死死地盯着封磬急切问道,“当日李家遭难,我们查过,确实是山贼所为!那匪首是鬼爪练行衣,因练魔功残害百姓被相夷父亲断了一手,是他带着山贼报复灭门,在我杀他之前,他是亲口承认了的!事后李家众人尸身均是由我收敛,若如你所说,是护龙卫,是大熙皇帝所为,他们又怎么会不赶尽杀绝呢!” 封磬看着她,又看向一旁面露震惊的无了和李相夷,他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平静了下来,“我当日查到李家之时,去打探了李家遭难之人的尸首埋藏之地,在管家的身上,查到了护龙卫的标记!我没想到,你们竟不知晓!” 芩婆仔细回忆当日尸身细节,突然一下子失了力气,李相夷忙赶紧扶着她在座位上坐下,芩婆喃喃道,“难怪,难怪那鬼爪并非相夷父亲对手,却能杀了他,我收敛相夷父亲尸身之时,见他后腰处中刀,只以为是被围攻所致,竟没想到,他亲近之人,竟是护龙卫!” 无了手持佛珠,念了一声佛号,眼里也是有着藏不住的震惊,他缓缓说道,“芳玑太子死后,宗亲王未登基时,护龙卫便已隐没,我祖上天策,本就是为护卫太子而设,太子骤然被以谋反处死,朱雀护卫幼主逃离,而天策拦截护龙,幸存无几!后光庆帝登基,护龙因知晓他残害兄长之密辛,被新设监察司追杀,却没想到,最后这残留于世的护龙,竟还在为这宗亲王一脉尽忠,护龙隐,谁料会如此阴差阳错啊…” 封磬一听芳玑太子天策,终于无比确定,李相夷,真的是他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主上! 他一时不知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怨怪自己太蠢有,但更多的,却是庆幸的感觉! 封磬再次俯首埋头,他差一点,就将他真正的主上害死了! 李相夷听到这里,已是全都明白了,他想起那时见到贺家之事时的触动,原来…他的父母亲人也是如此惨死的!还有那带着他流浪,保护他的哥哥… 杀生丸感受到小孔雀周身的悲伤情绪,大妖上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芩婆看着相夷,沙哑出声,“相夷,师娘之前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世,是因为你父母也好,我与你师父也罢,一直都只希望你和相显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如今前尘旧事你虽已知晓,但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你来担负!” 封磬闻言抬头就欲出声,却被一股力量掀飞,他趴在地上,捂着喉咙,痛苦得额间瞬间冒出冷汗,却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杀生丸收回挥动的右手,看向望着他的李相夷,他上前一步,与他的小孔雀额间相抵… 灵力通过闪动的月印传入他的体内,他的心湖处有大妖轻柔地呼声,“小孔雀,我陪着你!” 李相夷的心,慢慢地就平静了下来。 杀生丸摸了摸他的小孔雀的头,“我一直在!你想如何做都可以!” 李相夷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杀生丸的手,“我只是想到了我记忆里,其实一直有我父母和哥哥的影子,只是我忘记了。不过现如今我知道了,以后我都会记得了。” 他微微撤身,看向温柔看着他的杀哥,眼神变得坚定,他笑了笑,冲着他的杀哥扬眉笑道,“杀哥,我可是李相夷!” 杀生丸眼中带笑,“我知道,我的小孔雀,是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剑神李相夷。” 芩婆看着两人,轻轻呼出一口气,人竟也一下子就轻松了。 无了见二人亲密举止,虽稍稍有些惊讶,却不觉有差,世间难得大自在,如何生活,各有缘法。 在听到了李相夷的话,又见他周身通畅的气势后,无了脸上满是笑意,李相夷,不愧是四顾门门主!而四顾门门主,也不愧是李相夷! 他高声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李门主安然一颗菩提心!善哉!” 李相夷闻言挑眉看他,“怎么,和尚,不说我心无菩提树了?” 无了双手合十,“是老衲妄断了。” 说完后,他又笑了笑,向他的小友告辞,“今日前尘终断,老衲以后,就要安心做我的和尚,便先行告辞了!李门主父母亲人的灵前长明灯,普渡寺一直燃着,小友日后,可以时常来找我喝茶啊!” 李相夷点点头,郑重朝他行了一礼,才笑道,“到时候和尚你可别舍不得好茶!” 无了笑着哈哈转身,“庙中无好酒,但好茶肯定管够!” 贺苪见无了大师要走,忙上前代师送客。 李相夷在上首坐下,见贺苪回来,冲他招招手,贺苪忙到他师父身旁站好。 李相夷转头看向封磬,杀生丸一挥手,将妖气收回,李相夷看着他,沉声道“封磬,你现在可以回答我所问之事了。” 封磬咳嗽几声,抬头看向满面冷酷的李相夷,这个他真正的主上。 封磬见李相夷如此神态,想到李相夷一贯的为人,心中已是知道了他的选择。 他看向一旁的贺苪,再次对着李相夷拜倒在地,“封磬会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是我错认旧主,为虎作伥,是我一人之过!封磬愚蠢该死,可我南胤遗族数千人,俱都无辜!无论您作何选择,所有后果,封磬愿意一力承担,其余旧部,皆是被封磬连累,还请您不要怪罪他们!” 李相夷看着这个真切恳求的人,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李相夷从不宽恕,却也从不妄断!在我这里,南胤也好,大熙也罢,若无为恶之举,我定不会追究。” 封磬听他所言放下心来,他收敛心绪,看向一旁的贺苪,缓缓开口道,“长马刀贺家一事…当时单孤刀知道云铁存在之后,便筹谋着谋夺,东陵三帮攻打贺家,却并未找到云铁,我们在他们离去之后,进了贺府搜寻,只是主…李门主来的太快,所以为了避免暴露,我们便将存活之人,俱都灭口了!” 贺苪听完,压在心底五年的事情终于得到了确认,仇人就在眼前,他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痛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嘶吼道,“那时,我看到我娘亲和哥哥睁开眼睛了!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可是,我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转瞬被你们一刀毙命!” 李相夷闻言看向旁边浑身发着抖的徒弟,他竟不知他的心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明明那时候,他在知道单孤刀与他家灭门之事有所关联之时,小小的少年还在安慰自己,让自己别难过… 他满面寒霜,上前拍了拍这个傻徒弟的肩膀,轻声道,“师父会为你做主的!” 贺苪半晌才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他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信赖,“师父,我只是一时半会太难过了,我没事了,你先问吧!” 李相夷揉了揉他的头,才再次看向封磬,面上冰冷至极,“四顾门的布防图,是单孤刀提供的吗?杀贺苪,是谁的主意?” 封磬面上满是愧疚神色,“布防图是单孤刀画好,给了角丽谯的,机关图是角丽谯在云彼丘处拿的…因为…单孤刀对贺苪将云铁做成刎颈赠送于李门主之事十分痛恨,而角丽谯痴迷笛飞声,但笛飞声却因在你手下救下她后,对她开始疏远厌弃。” 李相夷心中早有猜测,此事并不惊讶,而是继续询问,“那漠北之事和东海之事,你们做了什么?” 封磬想到这两件事,半晌才组织语言说道,“万圣道是在李门主下山前一年才建立不久,至今不过六年,漠北邪教为恶之事,确实与万圣道无关!” “随着四顾门的建立,单孤刀借助四顾门找寻南胤旧部,万圣道得以迅速发展,但是肖紫衿一事后,单孤刀感觉你对他起了疑,我们就又蛰伏了下来。” “四顾门建立后,单孤刀几次想借朝廷之手掌控四顾门,但是由于李门主坚持不同意,反而因四顾门名声愈加煊赫之后,单孤刀行事更是处处受制。” “所以,当四顾门不能成为他手中刀之时,他便想设计将四顾门毁了!漠北一战,是第一次计划,四顾门中有许多单孤刀当副门主之时插入的探子,北行路上,不断递出消息,更是在漠北总坛埋了大量雷火,只是…” 李相夷看着他眼神冰冷,他询问道,“只是没想到,我和云铮他们都没死是吧!这东海之事,就是他的第二次计划是吗?” 封磬闻言,点点头,苦笑出声,“是我太蠢了!” 李相夷想到漠北一战被下毒暗杀而死的弟子,被雷火炸死、被埋伏杀死的弟子,还有东海一战四顾门受伤惨死的门人弟子和孩子,周身杀意宛若实质。 他看向封磬时,心里没有一丝心软,只继续问道,“金鸳盟角丽谯是什么人?” 封磬并不隐瞒,“角丽谯也是南胤皇族!与我们,是合作关系!” 话至此,李相夷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他看着底下之人,再次问道,“你们既然图谋的是这样的大事,那凭着万圣道一个江湖门派,到底有何依凭,让你觉得能够成就大业!” 封磬闻言难得地有些踌躇,可是一想,已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李相夷是公主仅存于世的后人,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再值得隐瞒了。 他定定地吐出了一个词,“业火痋!我们手里有子痋的线索,有了子痋,只要找到母痋,便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子痋为我们所用。” 芩婆闻言脸色并不惊奇,在他说谋夺复国之时,她便已知晓,肯定会寻业火痋… 她只是看着思索的李相夷忍不住开口道,“相夷,万圣道和业火痋一事,事关重大…” 李相夷听到业火痋之事时,心中便是一紧,听师娘此言,他点点头,“师娘,我知道的。” 说完他看着底下神色灰败的封磬,“漠北之事和东海之事,单孤刀得给所有四顾门门人一个交代,明日…我会召开四顾门大会。” 封磬点点头,“李门主放心,我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只是南胤旧部…” 李相夷看着他,“南胤之事,待下月武林大会,我将事情处理完后,我会一一查明,到时候自会安排!” 封磬终于放下心来点点头,再无其它挂念,只是被带下去之时,他抬起头看向李相夷,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叹息道,“若我当初,没有找错人,若我多查一查...那该多好啊!”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是他被自己的野心蒙蔽了双眼。 …… 第16章 在邪见大人化作的流星中… 壬寅年正月十三,四顾门召开四顾门大会,公开处置四顾门叛徒,这是让全体四顾门门人足以警戒一生的大会。 四顾门门人共计三千六百七十三人,除各地分堂之内还在自查,四顾门总堂五百六十位门人,除遣散二十八门人,另清查出探子内应共计五十七人。 这五十七人中,有足足二十七人因泄露重要情报而致使门人弟子惨死于敌手,蒋云铮当众宣读了他们所犯下罪状后,群情激奋。 一袭白衣的门主李相夷满脸冷酷,毫不留情地将这二十七人当场处死,以正视听。 此外二十四人也因罪责较轻被逐出了门派。剩下的六个人关进了第一百牢服苦役三年,方可重获自由。 五十七人处理完后,原四虎银枪其三被押上高台,王忠与啸天虎收受贿赂,背叛门派,且参与了诬陷门主、挑起东海一战的阴谋一案,证据确凿,当场被废掉了一身武功,关入了一百八十八牢中的第六十七牢内,判处十年刑期。 至于何璋,勾结邪魔外道,泄露门内机密,残害同门,参与漠北与东海一案,设计诬陷门主,桩桩件件均有铁证,在众人愤怒的目光和要求处死他的声音中,李相夷抬手往下压了压,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李相夷冷声吩咐,“何璋该死,但还有一案未审,带云彼丘、单孤刀、封磬!” 此言一出,虽近段时日早已有闻单孤刀未死,云彼丘背叛四顾门一事,但真正听到他二人被作为叛徒将被带上来审判之时,所有的门人还是止不住的喧哗出声… 李相夷并未阻止,只静静地等着那二人被带上来。 云彼丘腰背微弯趿步走着被带上来之时,所有的人,都快有点认不出这个人,是全江湖名声赫赫的“美诸葛”了… 每日受妖毒折磨,体内血肉被腐蚀又被修复,痛苦每日折磨着他,云彼丘的头发早已全白了,神色憔悴,满脸恍惚。 云彼丘被押上来时,抬头望着头顶的日光,初春的暖阳下,四面八方望过来的目光中,他感觉此时,比那牢房之中还要冷。 他闭了闭眼睛,不知道是太阳太刺眼还是别的原因,眼角有晶莹的泪花闪过。 到台上后,他朝着李相夷直直跪下,余光瞥见了站着的三个孩子,是没了右手的小六、瞎了左眼的洛洛和坐在轮椅之上,已没有双腿的瑛子,三人好像已经走出了伤痛之中,正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眼光中并没有仇恨,这让他不自觉地更加惭愧,他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小六看他如此,想起以前这个院长哥哥对她们的好,三个小孩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一丝不忍。 蒋云铮宣读云彼丘罪状,勾结金鸳盟角丽谯,给门主下碧茶之毒,泄露门内机关图,致使门人重伤。 此罪行一出,尤其是对门主下毒一事,众皆哗然,众人原本还不忍的眼神瞬间消失,喧嚣声四起。 “他竟然给门主下毒?” “云彼丘该死!” 看着台上低着头的云彼丘和周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的众位院长堂主,大家确认了这一事实,瞬间,“杀了他”的声音慢慢汇聚在一起! 稚嫩的充满怒气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怒意滔天的模样! …… 四周的声音,让云彼丘感觉比经受每日身体内毒素的折磨还要痛苦,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他在一声声的讨伐声中,深深埋头沙哑着声音认罪,“彼丘死罪!” 李相夷看着底下群情激奋的四顾门门人,众人感受到门主的注视,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李相夷看向一群四顾门门人,声音一如建立之时坚定,“云彼丘身居百川院刑堂二院长一职,却立身不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但是,云彼丘有过,他于四顾门却也有功,四顾门从不宽恕,却也从不会忘记诸位门人对四顾门的贡献!” 云彼丘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他曾在心中发过誓要永远追随的人,看向周边他曾想着要永远并肩作战的人,他终于忍不住在这些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李相夷看着这个曾经的兄弟,眼中的可惜一闪而过,可是,有些错,一次也不能犯。 他看向底下的每一位门人,沉声道,“只是,我四顾门门人的立世规矩、百川院为江湖刑堂的行事准则,我希望大家永远都不要忘记!” 每个人都肃颜正身拜下,眼中满是坚定神色,“谨遵门主教诲,我等必不敢忘!” 李相夷点头扬声道,“那吾!与诸君共勉!” “共勉!” “共勉!”… 待众人平静下来,李相夷才道,“传我门主令,将云彼丘押入第七牢,永不释放!” 底下众人看着那台上痛哭流涕的人,听着门主所说之话,心中更是敲响了一道警钟,均以此为戒, 处置完云彼丘,李相夷看向一旁的单孤刀。 单孤刀的右手被正了骨治疗了,但是他双腿被妖力震断,已是完全废了,又加之浑身武功被废,所以并未被绑缚住。 他坐在台上,被点了哑穴,眼神癫狂,嘴唇还在无声地阖动… 李相夷眼神冷漠地看着他,蒋云铮上前阐述单孤刀的罪行,一旁封磬和何璋作证补充细节。 单孤刀勾结邪魔,泄露机密,残害同门,为恶武林,一桩一件,证据确凿。 底下众人怔愣地看着他们这位曾经的二门主,竟没想到那么多兄弟的死亡,都是由于单孤刀的阴谋,他竟做下了如此多的恶行。 待单孤刀罪行念完,李相夷看着底下安静的众人,知道他们是因他而顾虑,他缓缓开口,话语中满是坚定,“任何人,不论是谁,只要他胆敢为害天下,为害武林,我李相夷,绝不姑息!” 说到此处,李相夷低头看向单孤刀,挥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看着眼前之人,李相夷冷声道,“单孤刀,我问你,你可有半分悔意?” 底下神色癫狂的单孤刀却并未回复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李相夷看了他半晌,再次出声道,“单孤刀,师父没死!” 此言一出,底下单孤刀呢喃的声音顿时停了,他抬头看向李相夷,脸上哪还有半分疯魔神态,他眼神狠厉面貌狰狞,“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他咽气的!是你李相夷害死了师父,你休想骗我!” 李相夷见他如此,眼神瞬间冷厉,他寒声道,“单孤刀,你真该死!” 单孤刀此刻再顾不得其它,他看着李相夷神色鄙夷道,“李相夷!师父死了,你是不是伤心得不行,在胡言乱语了啊!是你害死了师父,李相夷!你这辈子都休想安宁!” 李相夷扯动嘴角,讽刺一笑,是如杀生丸一般的,看杂碎的神色,“你恨之愈死之人,一个都没死!单孤刀,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你这一生,真的很可悲!” 单孤刀勃然大怒,他咆哮着看向李相夷,又看向四周,众人鄙夷的眼神让他愈加疯狂。 他爬动着,逡巡着,一把扯住旁边的封磬,他紧紧地抓着这人的衣领,神色癫狂道,“你说过的,我才是你的主上,我才是天下之主,李相夷在骗我对不对!他是因为漆木山死了发疯了是不是!他李相夷才是个笑话!” 封磬盯着眼前这个他错认了这么多年的人,嘴角慢慢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单孤刀,你真可怜,李相夷是天下第一,他是剑神,他是四顾门门主,他…”说到最后,他凑近这发疯的人,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李相夷才是天潢贵胄!我该死,单孤刀,你也该死!但是你不应该脏了我主上的手!”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张嘴死死地咬住了眼前这人的喉管,单孤刀眼神恐惧,扯着他的头发往后想要挣脱。 他的这一举动让周围之人俱都惊在原地,李相夷忙上前出掌将封磬击飞,封磬满嘴鲜血,吐出口中的血肉,蓦然哈哈笑出声来。 封磬这一口狠厉,单孤刀又武功全失,他的喉管颈脉被咬开一个大洞,仰天躺在地上嗬嗬出声。 最后…他圆睁着双眼看向天空,不甘地咽下了他这可悲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口气。 单孤刀死的骤然,却又在情理之中,李相夷心中一时有着说不清的滋味。 年少时,他也从这人手中接过他给的糖,可最后,年少的感情,却消逝在了这人不知从何时起的恨中。 …… 四顾门大会,除了该死之人,该罚之人,俱都处置了,而借着这一次的肃清和震慑,四顾门日后,定然会越来越好。 单孤刀死了,李相夷安排人将他葬在了大明山脉旁的一处山脚下的村落中,嘱咐了村民,清明时节给他的坟头除除草,烧点香,再多的,却也是没有了。 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只是回到院中,李相夷却还是忍不住喝了酒。 今日杀哥不在院中,今夜月色难得的好,可是四顾门门主的心情却还是有些低落。 “李大人~啊!”李相夷飞身过去接住绊了一跤就要摔倒的小玲,将她扶着站好。 蹲下身的白衣门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小玲冲着李大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才一把扯住了李相夷的衣袖,穿着青色衣衫,披着同色斗篷的小姑娘双手伸出两只手,做了一个飞的动作,指着远处,口里吐着清脆的大熙话,“李大人!走!” 李相夷微微怔愣一下,“小玲已经会说大熙话了吗?” 小玲眨巴着眼睛歪着头看着李相夷,不知道李大人在说什么。 李相夷被这小姑娘茫然的神色逗笑了,心中郁气散了不少,他看向她指着的方向,又看着做飞动作的玲,明白了她的意思。 举着小玲的胳肢窝,婆娑步一动,在小玲灿烂的笑脸中,往她所指的方向过去。 这是通向桃花林的路,头顶月光很亮,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粉红,想到没有出现的杀哥,李相夷心中有了一丝猜测。 快到了近前,小玲拍了拍李相夷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李相夷站定,松开手让她下去,小姑娘冲着他摆摆手,就飞奔着往桃林内跑去,而他也提步,缓缓地往这在还未到时间,便已灿烂盛开的桃花林内走去。 在他踏入桃林之时,头顶天穹慢慢开始聚集起雷霆,绿色妖力升腾而起隔绝那轰隆作响的声音,桃花花瓣倐尔飞舞起来飘动在空中。 李相夷在纷飞环绕着他的桃花花瓣中一步步往内走去,在杀生丸惯常待的那颗桃树下,他仰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银发金眸,额生月印,穿着的金丝广绣银袍的杀生丸… 杀生丸在月光照耀下,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用他的小孔雀最为惊艳的模样,想让他的伴侣更欢喜一点… 风吹动着起大妖的发丝,周围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地飘动着,划过二人的肩头、发间和脸庞,而在这纷飞的美景中,李相夷看着他所爱之人站在那里,眼神温柔如水地注视着自己。 李相夷的面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而这时,他额间的月印倐尔亮起,有清亮的童声传来,那是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在森林中,在风中,在梦中,李大人,杀生丸大人一直在走着,邪见大人跟随着,带着玲和阿哞啊,玲向流星许愿了,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伴随着歌声,月色下更显华贵冷艳的杀生丸,满眼温柔地朝着他的小孔雀伸出了右手… 李相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向他的殿下走去,将手放入了他殿下的手掌心中… 十指相握,他的心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他注视着大妖,倾身而上想要抱住他的杀哥… 然后…… 一个头顶大包,披着红色斗篷的绿皮小妖怪,从杀生丸的背后跳了出来。 李相夷本欲上前的身体后退了两步,笑容僵在了脸上,刚刚气氛太好了,他只看到了他的殿下,都没发现这么个丑东西过来了… 红艳艳绿油油的小妖怪对着他弯腰行礼,“王妃殿下,请让邪见为您跳一支舞…” 李相夷握着杀生丸的手一紧,嘴角稍显抽搐,这小妖怪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比以往都要丑… 红艳艳的对于邪见来说大了不知道多少的斗篷堆在地上,就露出他绿油油的头跟一双举着人头杖的爪子。 这小妖怪话音才落,还不待李相夷拒绝,玲的歌声又响了起来,旁边还有着阿哞的叫声… 邪见举着人头杖,跳着八字步,满脸陶醉地转着圈圈,偶尔还附和着唱两声出来,手里人头杖的男子人头偶尔喷出一阵火光,周边的桃花花瓣被灼烧,变成黑灰洒落在地… 李相夷扯着杀哥往后疾退两步,离这小河童远一点。 杀生丸额间青筋冒出,右手握拳蠢蠢欲动,他就知道,他不应该相信邪见让他参与! 小妖怪已经陶醉在了自己的歌声和舞蹈中,圈越转越快,破锣声越来越大,人头杖男子人头也越来越卖力,喷出的火光连成火圈,周围不断地有灰烬落下… 直到…过长的斗篷缠住他的双腿,被绊倒的小妖怪举着人头杖朝着他的殿下王妃砸去… 李相夷抽搐着嘴角,揽住杀哥的腰身姿敏捷地朝后一避… 杀生丸终于忍无可忍,挥袖而出,还未砸倒在地的小妖怪便连同那根人头杖倒飞着穿过结界。 惨叫的小妖怪被雷霆击中后,叫声戛然而止,变得焦黑的小妖怪僵硬地砸在结界上又被反弹出去,划过天空,消失不见… 歌声停了,哞叫声也停了… 李相夷再也忍不住了,握着杀生丸的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是如以往一样的清朗明快,杀生丸忍不住摸了摸他恢复明媚的小孔雀的头… 小姑娘的歌声再度响起,在邪见大人化作的流星中,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 第17章 和杀哥的悠闲独处时光 四顾门以雷霆手段,将门内叛徒一一清除,武林风气更加为之一清,而接到李相夷盟主令的门派,更是半分不敢耽搁地赶往四顾门,以免错过二月初五的武林大会。 小青峰下的小乔客栈、武林客栈每日都有连绵不断的江湖中人入住,扁州城再次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随着四顾门大会的落幕,四顾门和李相夷的声望愈加高涨,也更加为武林中人所信服。 每日都有数不尽的年轻少侠、江湖侠客前来四顾门,接待工作自是不用李相夷来做,他做的更多的是交朋结友,与人比武。 每天最忙得不可开交的是齐云,文书案卷、统领安排,等等等等,于是,这段时日既小月亮之后,暴躁老父亲齐云,成了李相夷唯二不敢惹的人。 芩婆自单孤刀的落幕之后,在李相夷的极力请求下,决定等相夷开完武林大会之后,再一并回到云隐山,这段时日的芩婆,每日就是带着李相夷安排给她当“脚夫”下山采购,真正向大家展示了李相夷所说的,我师娘有钱的很… 而因着芩婆每日兴致高涨的购买,杀生丸妖之界里又多了一个金质同心锁… 戚青青带着小月亮和玲,每日正常教学,玲也能磕磕绊绊地说些日常大熙的语言了,也开始和小伙伴们接触,一起练武,一起上学。 其余的堂主护法各司其职处在繁忙的事务中,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潇洒了几天,也不得不在二门主齐云黑如锅底的脸色下,埋案处理需要他批阅的文书,只偶尔仗着婆娑步和杀哥的冷脸偷懒。 正月二十七,今年的新年和元宵佳节都没好好过,一大早李门主赶在云哥堵门之前就从明月居偷溜了出去,带着阿哞和邪见两个帮工,一起下山去采买。 等到差不多辰时,一身轻松手里只拿着一个油纸包和一盅生滚粥的李门主和用人头杖挑着一大堆糕点的邪见,以及只留了个头载着满满当当包裹的阿哞满载而归,直奔桃林而去。 而自小孔雀出门下山之后,杀生丸就来了桃林,趁着日出之时,灵气升腾之际淬炼体内的妖力,在这处世界,妖力被限制,日常调用、与天道的斗智斗勇反倒让妖身内的妖力更加凝实了。 惯常修炼完后,杀生丸坐在树上,支着右手撑着脸注视着山道,想到今日小孔雀说的去抓鱼打猎,面上虽还是高贵冷艳的姿态,但点动的右手手指,还是透露出了大妖内心真实的期待。 在这处没有妖怪的和平世界,和小孔雀在一起的每一天,是比以往四百年的妖生还要有意思有惊喜的时光。 风中传来了小孔雀熟悉的气味,杀生丸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张扬红影。 “杀哥~我买到了新的吃食!山脚下新开铺子做的赤豆猪油糕~”人未到,比婆娑步更快的,是小孔雀轻快的声音,俊美的妖神脸上,是在来到这处世界后,越来越多的笑容。 邪见迈着小短腿努力地跟着跑到了山脚下,见李相夷停下脚步后,眼泪汪汪气喘吁吁的小妖怪,以为是他尊敬的王妃殿下终于看到了邪见的忠诚,原谅了邪见之前的冒犯,要大发慈悲带着他赶路了,邪见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李相夷,看到王妃向自己伸出了手... 然后…小妖怪感动的神色僵在了脸上,他尊敬的王妃冕下,伸手将人头杖上的糕点取了下来,脚步一动,转瞬就已经不见了身影,身边只剩下了生怕磕坏背上东西,正在慢慢走着的阿哞... …… 李相夷飞身而来入,将手中装着糕点的油纸包和粥放到了桌上,进屋拿了碗将粥分盛好,又用帕子将手擦干净后才将油纸包打开。 糕点还保持着刚出炉的热乎,斑驳浸透的油渍与香甜的气息让人食欲大开,他拿起一块眉眼弯弯的递到杀哥嘴巴,在杀生丸咬下一半后很自然地将剩下的一半放入了嘴中。 糕点入口,外皮酥脆,内陷软糯香甜,李相夷的眉眼是肉眼可见的惊喜与赞叹,他转过头去,看到杀哥的眼中也有着满意,红衣门主笑意璨璨地凑上去亲了一口大妖的嘴角,问道,“殿下,明日我还去买!可好?” 杀生丸挑挑眉,将口中糕点咽下,才伸手弹了下小孔雀的头,“不要得寸进尺!今夜我来!明日早间你好好休息!” 小孔雀眨眨桃花眼,没有计谋被戳破的沮丧,眼波流转间,脸上带了一抹好奇,凑到大妖耳边,声音像是带了钩子一般好奇问道,“殿下都学会了吗...” 杀生丸看着问出话后一脸跃跃欲试的小孔雀,眼中闪过一抹没好气的神色,大妖从不忍耐,他伸手揉乱了眼前人类束好的头发,褐眸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要现在试试吗?” 李相夷嘿嘿一笑,揉了揉鼻侧,不敢再撩拨杀哥,凑上去又轻轻亲了钱大妖的侧脸,伸手给他投喂了一块糕点,成功地安抚下了大妖怪。 等二人亲亲密密地吃完了糕点喝完了粥,邪见和阿哞终于爬上了山,两个妖怪闻着空气中还未消散的香甜气息,口水不断分泌,却只能不断地干咽口水,完全不敢在杀生丸殿下面前流出一滴哈喇子。 李相夷见到他们这模样止不住地乐呵,笑着起身上前将阿哞背上的五个包裹拿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将其中一个递给早已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妖怪,里面是专门给他们的点心糖果。 邪见疲累全消,抱着包裹满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的王妃殿下,“李大人,邪见是您与杀生丸殿下最忠实的追随者!” 不用说…李相夷又被这丑东西谄媚的笑容刺到眼睛了,不过人类的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温和。 等小妖怪扛着点心跳到阿哞背上,去到桃林外进食后,李相夷才将另一个包裹拿起来放到了桌上。 杀生丸闻着油墨的气息,微微皱了皱鼻子,不解地看向李相夷,就见他的人类伴侣笑眯眯地看着他,强大的妖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没由来的危机感。 李相夷在杀生丸盯着包裹略带杀气的目光中将他解开,里面赫然是人类文房四宝,四顾门门主新购入的笔墨纸砚。 小孔雀的口中无情地吐出大妖猜测的事情,“杀哥,我要和你回西国的话~你得教我说你西国的话语,得教我写字认字啊!” 猜测落定,四百年妖生只拿刀剑,从未拿过纸笔的杀生丸殿下,看着他人类伴侣笑眯眯的期待神情,瞳孔巨震,脸上是面对豹猫一族还是凝重的神色... 李相夷看着杀哥这副表情,眨了眨灿烂的桃花眼,凑上前去,在杀生丸身边轻声道,“殿下~你们的文字,我就只认识你的名字~到了那边我如果不识字可怎么办啊!杀哥你会教我的是吧?邪见一看就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玲也不会写字,而且她现在学说大熙话都还磕磕盼盼的。” 小孔雀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叹息,“殿下~现在…可只有你能教我了~” 一声要强*西国妖王*杀生丸殿下,感受着小孔雀喷洒在耳边的呼吸,和温软的话语,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对人类伴侣毫无抵抗能力的杀生丸殿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才绷住神色高傲道,“教习伴侣,是我杀生丸的责任,只是人类的纸笔太过于软弱,我从不拿!” 李相夷眨眨眼,强忍住笑意,抖了抖手中的纸笔,一脸认可的点点头道,“也是!这些东西不配让我的殿下握住!那这样杀哥,到时候你执剑作笔教我认字,教我说杀哥你那处的语言可好!” 杀生丸心中悄悄呼出一口气,声音中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抹放松,低沉的声音响应,将这个事情应了下来! “齐云来了!”回过神来,闻到风中带来的熟悉人类的气味,杀生丸看着将笔墨纸砚放进包裹中的小孔雀说道。 刚刚还惬意无比,心情愉悦的李相夷瞬间脸色大变,一把从地上捞起他买的烤肉的香料、刷子和定制的两把匕首,又把早上买的糕点糖果塞进包裹里,握住杀生丸的手声音急切,“走走走!杀哥,咱晌午的饭食我来做!” 话音才落,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已是窜出数丈,眨眼就到了另一侧的半山腰。 齐云远远地看着远遁地两道身影,气的不顾形象的大喊道,“李相夷!你给我回来!” 随着他的这一道呼声,红衣身影拉着白衣大妖跑得更快了,转眼就消失在了另一座山峰山背后… 齐云眼看是拦不住了,停下了脚步,他满脸疲惫地抬起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自己那张还不到而立之年,经受这几日摧残,小月亮都不爱了的略显沧桑的脸庞。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是脸上那新冒出来且无暇打理的胡茬… 刹那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潇洒堂主时的人生仿佛已遥不可及,齐云只觉得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所有的情感都汇聚成了一声仰天怒吼,“李相夷!” 这声怒吼犹如惊雷炸响,响彻云霄,其中蕴含的愤怒、哀怨和无奈,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碎。 而此时,远在朱雀峰的李相夷正悠然自得地跟杀哥漫步于山间小道之上。听到了这涵盖着内力的震天怒吼,李相夷不禁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耳朵,脸上是忍不住的庆幸,还好今天跑掉了! 红衣门主絮絮叨叨,“哎呀呀,还好跑了…杀哥,你知道么,我都连续处理五天文书了,现在,钱老七他们接待那些江湖少侠,偶尔比比武放松放松,我呢!云哥他每天叫四个门人守着我。” 说到此处,李相夷一脸哀怨,伸出四根修长的手指,“那些什么各门各派往来的文书一堆一堆地往我桌上放,一打开满眼都是阿谀奉承,在这一纸文字间找他们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就算是头牛也不能这样使唤吧!还不如让我去抓三天犯人呢!” 杀生丸想起小孔雀接到求援外出时,那不眠不休地精神劲头,忍不住笑出了声,挑眉道,“那他下次再来找,我帮你把他丢到湖里去!” 李相夷连忙摇摇头,“可别杀哥,你今天给他丢湖里,到时候他撂挑子了,云哥能抱着小月亮天天跟着我监督我!” 想到那个令人绝望的画面,饶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走走,杀哥,我们去明月峰,那处林子密,我去打兔子野鸡,让你试试我如今的手艺!还有那明月溪里的青鱼正是味美时节,我给你抓鱼烤了吃!” 待二人来到明月峰之时,还不到巳时,山林茂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听惯了熙熙攘攘的鼎沸人群声,和杀哥独处在这静谧的清幽树林间,是很放松的时刻。 “杀哥,时辰还早,要不咱俩比比?比完了你再教我认会字,然后我再去打猎!” 杀生丸听闻点头,眼中也是跃跃欲试的神色,李相夷的剑术,是连作为大妖的他都要感到惊叹的! 不同于他所处国度中人类那些刻板的横劈斜切,只通过抽胯的动作保持前后左右防守攻击的剑法,这处世界人类的剑法实在是精妙太多了,回身旋转,辗转腾罗间,是轻盈灵动的瞬息万变,而他的小孔雀所创的相夷太剑更是这举世之最! 小孔雀对他从不藏私,他偶尔跟着他练他的剑招,剑术蕴养剑意奥秘,大妖对于爆碎牙和斗鬼神都理解得更深刻了。 他从不怀疑,他的小孔雀到了西国之后不能修炼灵力。 杀生丸接过李相夷解下递过来的腰间的少师,右手将剑拔出,就见李相夷手中刎颈在手,剑身寒光湛湛,小孔雀面上意气风发地笑看着他,“杀哥,接好了!” 杀生丸眼眸中也溢满着笑意,腿微分开屈膝,提剑与冲击而来的小孔雀对击,剑与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二人身影在树林间穿梭,剑影交错,二人手中相夷太剑九式剑招不断变化,动作越来越快,剑与剑的碰撞声也越来越密集,仿佛在演奏一首激昂的乐章… 第18章 老笛,你实在是让我神伤 酣畅淋漓的比试结束,二人收剑入鞘,来到山壁前,在春日的暖阳下,大妖右手执剑,手腕微动,山壁上便显现出一个个的,他的小孔雀询问着的文字。 在大妖低沉的发音中,人类额间的月印闪动,对应着理解这字与音的意思,举着纸笔盘腿而坐的李相夷一笔一画地对照着在纸上书写着,一个一个地认真将这文字记在心中。 杀生丸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他的小孔雀认真在为着跟他去往他的国度而做着准备,眉眼温柔,妖心满满胀胀的。 时间在二人的交流间过得很快,等山壁上已经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之时,李相夷抬头望天,发现竟已经快入午时了。 他一跃而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接过杀哥丢过来的少师,提起剑便冲进林子中,不多时就拎出来几只野兔。 而杀生丸屈膝在溪潭边蹲下,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一阵一阵的绿光闪过,平日里极为难抓的肥美青鱼,在妖光的召唤下接二连三地跳出了水面,划出一个个优雅的弧度,砸在了地面之上,眨眼之间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相夷回来便看到这滩浅流缓、绿草苍苍的溪流边,席地而坐的杀哥,他的身前,还有着一堆约莫有二十几条青鱼的鱼堆,一群鱼因为缺水而不断地在原地弹跳着,却没办法回到水中。 冷艳的妖与扑腾的鱼,竟是满满的,鲜活的生活气息。 李相夷将打来的兔子野鸡放下,眨眨眼,脸上笑容灿烂,眼神惊异赞叹,“杀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听他们说这青鱼平时都沿着溪底游动,有时更是躲在潭中壁洞中,我本来还想着我来抓鱼,怕是上不来几条,我的殿下,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大妖嘴角悄悄勾起来一抹弧度,如同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只要我想,百兽皆要听从我的召唤!”只不过话语中被伴侣赞叹崇拜而显露的愉悦藏都藏不住! 这个技能李相夷倒是第一次听到,他摩挲着下巴,桃花眼中满是惊喜,“那岂不日后我想吃什么肉了,杀哥你直接召唤过来就可以?” 说着李相夷响指一打,哈哈笑道,“那日后若我没想好要吃什么,岂不是只要杀哥你就将它们全都召唤过来供我慢慢挑选就行了!” 杀生丸看着小孔雀,眼神深处带着宠溺神色,“你想吃什么,随时与我说便是!” 李相夷点头,“不过杀哥,我打了兔子跟野鸡,还带了糕点跟点心,对了…” 说着李相夷从包裹中又翻出一个油纸包,冲着杀哥挥动,“还有这个羊肉馅饼,待会烤一烤吃,特别香!杀哥,要不鱼咱们就留几条吧!剩下的下次咱们再来吃!” 杀生丸点了点头,手指一动,青鱼便又一条条地跃回了潭中,地上转瞬就只剩下四条。 李相夷熟练地处理起了野兔,剥皮去除内脏,将兔子洗净后割上几刀,才穿上树枝架起火堆开始烤制,翻转间不断地刷上油、盐和香料,兔肉渐渐变得金黄焦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将插着兔子的树枝插在地上。借着火的余热慢慢烘烤着,李相夷又将鱼处理干净后穿在树枝上慢慢翻转火烤,也不忘撒上香料。 暖阳当空的午间,大妖和人类相对而坐。李相夷用匕首割下一块兔肉,举着递到杀哥嘴边,桃花眼中满是期待,“我都许久未曾烤肉给你吃了,杀哥你快试试,看我手艺现在如何了!” 杀生丸张嘴,接下李相夷的喂食,嚼动下,满嘴生香,眼中露出的满意表情,寡言的大妖眉眼间满是赞叹,对于他的小孔雀,他是丝毫不吝啬赞美他的伴侣的,“手艺很好,很好吃。” 李相夷听到赞扬,脸上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明朗雀跃的笑容,又拿过一条烤鱼喂给他的大妖,彼此分享投喂着美食,格外温馨而美好… 用过晌食的大妖和人类,在微风轻拂、周围只有偶尔雀鸟清脆的鸣叫声的静谧美好的午后,靠着大树半躺,暖洋洋的日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在二人的身上,二人慢慢地闭上眼睛,相拥而眠… …… 睡了不知道多久,感受到大妖睁开眼转头的动作,并不想起身的人类在大妖的脖颈间嘟囔出声,“杀哥,是谁来了?” 大妖想了想,低沉华贵的声线从喉咙中发出,“海上那个不怕死的人类!” 李相夷闻言睁开眼,环住大妖的腰身,高挺的鼻梁蹭了蹭杀生丸的侧脸,“笛飞声啊!这个不解风情的武痴是在找我么!” “不解风情也比你这么腻腻歪歪要来得的好!”伴随着显露在二人面前的身着镶金玄衣男子的身影的,是这人带着冷哼的低讽声。 李相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掏了掏耳廓,意料之中地看到这管不住自己嘴巴、不负杀哥不怕死评价的笛盟主,在杀生丸挥袖带动的妖力间,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后退飞出。 笛飞声运足内力抵住这攻击,后足抵住山壁屈膝,目光灼灼地再度飞身而来,李相夷手掌撑地,一跃而起,冲着杀哥安抚一笑,止住了杀生丸再度挥手的动作,迎上前去,与那脸上满带战意的笛飞声对了一掌。 笛飞声倒退数步,却并不沮丧,眼神更加灼热,提掌就要再度上前。 李相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满脸无奈道,“老笛啊,你这一身内伤都没恢复,我打你还要收着力气,你找我这个天下第一挑战,也得先把你自己的功力恢复了才成啊!咱换个时间打成不!” 笛飞声冷哼一声,却还是收掌,“本座何需你收力!况且…李相夷,我何时跟你如此亲近了!” 话音才落,面上满是高傲神色,一脸傲然的笛盟主还未反应过来,人便被一股巨力拍到了潭中。 李相夷挠了挠鼻侧,合理怀疑笛飞声成为这江湖中人人喊打的大魔头,除了他那一根筋的打榜行为外,还有这盛气凌人的嘴! 同样被江湖中人评价“目中无人嘴巴贱”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毫无自知之明地如此想到,看着这“湿身”的笛盟主,李相夷话语中满是“不好意思”,“老笛,你来我四顾门的地盘,这样招待你,我也有点于心不忍,可是实在是老笛你太伤我心了!这东海一战,咱俩合作如此愉快,又是吃过饭喝过酒的交情,你这样,实在是让我神伤啊!” 话虽这样说着,红衣门主脸上灿烂的笑容,只要不是个瞎子,隔十里地都能看到! 笛飞声想到今日来找李相夷还有事相商,如今也不是比武的好时机,臭着一张脸看着这得意洋洋的李相夷,从水中一跃而出,又运起内力烘干身上衣物,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这笑容…实在是伤眼! 他看向杀生丸,刚刚那一击,他运功之时,自己毫无察觉,他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杀生丸眼神冷漠微眯,感受到这个人类不知死活的挑衅行为,手中妖力再度凝聚。 笛飞声压下战意,并未在意杀生丸的神色,只看向一旁的李相夷问道,“李相夷,你男人的武功如此高强,为何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你们谁更厉害?” 想了想他又道,“不过你李相夷是如今的天下第一,等我先打败你,我再与他一战!” 杀生丸耳朵一动,右手掌心中妖气隐没,被这不知死活的人类一句“李相夷的男人”取悦了,看着自家小孔雀对这人的态度,大妖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这个人类的无礼。 李相夷看着这笛飞声阴差阳错的一记“马屁”,让杀哥气势瞬间柔和了下来,不禁揉了揉鼻子,哎呀,杀哥实在太好哄了,他家殿下真的好可爱啊!就是旁边这家伙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李相夷拉住杀哥到大石上坐下,才瞥向笛飞声,“老笛,看你这模样,找到我应该翻了不少座山吧!你这是终于舍得来领你家无颜,跟你的盟众了吗?” 李门主将自己衣饰整理好,没待这笛大盟主回答,便又说道,“这大牢里一日三餐,我们的饭食可是从未落过,伙食费你可得跟我好好结一下!” 笛飞声轻嗤一声,挥袖大刀阔斧地在对面坐下,才道,“几顿饭食,也值当你四顾门门主跟我讨要!说吧,多少银子!” 李相夷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笛飞声,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道,“要不就十万吧!” 饶是笛飞声从不理俗务,也被这不要脸的狮子大开口惊到了,“十万?怎么?你给他们吃金子了吗?” 李相夷闻言,一脸认可地点点头,“就知道笛盟主不差钱,那就说好了!十万两金子!” 笛飞声闻言看了看他,见这李相夷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起身转身就要走。 李相夷见他毫不迟疑的模样,“欸”了一声,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抓血域天魔的时候,就这么一个人,到手就有五万两了,金鸳盟好几十个,难道这价格还要高了?” 然后他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一盟之主,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况且就算高了,不也是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啧啧…” 说着他看向一旁杀哥,“杀哥,你说金鸳盟生意做这么大,这是他们盟内讲价的方式吗?看来下次我去买东西也可以试试!” “对了!回去我得要云铮去告诉那无颜,他家尊上嫌银子太多,不赎他了,明天开始,就给他吃两餐,顿顿给吃馒头!然后封了他武功让他去犁田如何!无颜那身强体健的,应该能犁得动!” 杀生丸看着小孔雀这挤眉弄眼的模样,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配合着沉声道,“嗯!” 笛飞声抬起的脚顿住了,他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冲着这不要脸的咬牙切齿道,“三万两!” 李相夷闻言,冲着笛飞声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好,五万两成交!老笛,有情有义!我李相夷果然没看错你!” 笛飞声憋气地看向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点没有天下第一风度的李相夷,实在没忍住,“李相夷,你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李相夷一脸惊奇地打量着笛飞声,“老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笛飞声啊,我以为你平日里只习武,竟没想到这修仙话本,你也是多有涉猎啊!你老实说,平日里你还看了什么别的话本子吗?没事!你告诉我,依咱俩的关系,我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笛飞声呵呵冷笑,“咱俩有什么关系?半月饭食收我五万两的关系吗?” 见笛飞声那黑如锅底的脸色,李相夷被这不解风情的武痴打扰的气顿消,通体舒泰… 怕这人被逗急了转身就走,李门主轻咳一声,恢复了四顾门门主的威严形象,想了想问正事道,“笛盟主,你那金鸳盟处置得如何了?那角大美女…你是怎么处理的?” 说到角丽谯,虽然口中喊着角大美女,李相夷的眼神却是无比冰冷的。 笛飞声想到角丽谯,将伸向背后刀的右手转向左肩,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才冷声道,“与你比武,我笛飞声堂堂正正,不会用那下作手段!你那碧茶,我确实不知情!” 李相夷点点头,“笛飞声虽非武林正道,却也绝不阴险奸狠!” 笛飞声看向他,笑了一声才道,“我成立金鸳盟,只为成为武林第一人,盟中事务我向来不管!不过我也容不得别人背叛算计!参与此事之人,角丽谯手下的雪公血婆,掌管火器的丁允万仞山,我都已杀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至于那药魔跟角丽谯,我还有用,他们被我关了起来,日后也不会再放出!” 李相夷对这个结果却并不满意,他面色倐尔冷了下来,站起身来,“角丽谯必须死,她修炼魔功要用少女鲜血沐浴,害死不少无辜之人!她灭风陵剑派满门之时,若不是你救她,她早已是个死人!”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愈加冰冷,“东海一战,还有置我徒弟于死地一事,恶行累累!这次!她绝不能活着!” 笛飞声不禁皱眉,“我可以向你担保,她不会再有机会出我金鸳盟的石牢,也绝不会再有为恶的机会!” 李相夷一听,面色却并未和缓,“笛飞声,我不知道她与你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你若还是决意保她,那我们之间的协议,便就此作废!金鸳盟与我四顾门,便是终将有这一战!” …… 第19章 武林大会 笛飞声看他如此强硬的态度,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不过想到他中毒一事,确实是角丽谯操纵所为… 还有,李相夷口中所说,角丽谯差点害死他徒弟… 笛飞声沉眉思索,心中将事情梳理了一遍,想到无颜等人还在百川院大牢中,那与角丽谯勾结的背后之人,也在李相夷手中。 他出口问道,“李相夷,角丽谯知道业火痋的线索,业火痋于我有用!我有要保角丽谯的理由!” 这话一出,李相夷面色一变,转瞬一想便有了猜测,直言问道,“你要业火痋,是因为你身上有痋虫?” 笛飞声并未否认,定定看着他感叹了一句,“李相夷,你真的很聪明!” 李相夷毫不留情讽刺道,“我与你打过这么多回交道,倒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不聪明!以我猜测,角丽谯手中根本没有业火痋,她与你所做交易,不过是她提供线索要你去找,那你找十年二十年都未找到,你又当如何?” 笛飞声并未在意他的嘲讽,反倒有些惊喜,饶是他也有点忍不住激动之色,“你如此说,是你有办法解我体内痋虫?若你有法子,不仅我欠你一个人情,角丽谯,我也会交给你处置!我还可以答应你,约束我盟内之人!李相夷,你应该更不想这江湖再起纷争!” 李相夷冷冷地看向他,笛飞声却不动如山,坦坦荡荡地任他观看。 气氛倐尔缓和了下来,李相夷笑叹,“老笛,你这还是聪明一点要顺眼多了!解痋虫有什么难的!是吧…杀哥~” 话音才落,笛飞声就见到李相夷冲着一旁眼神淡漠的杀生丸恶心巴拉地眨了眨眼。 这一想法才出,“砰”的一声,下一瞬,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从潭底浮出,在水中探出了上半身,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额间跳动的青筋。 李相夷飞身过去,看着笛飞声啧啧两声,“老笛啊老笛,你是不是又心底在编排我呢!” 笛飞声满脸忍耐,看着特意走到潭边,环胸欣赏他落水模样的李相夷,咬牙切齿道,“李相夷,你…” 话未说完,他就感觉到体内困扰了他二十多年的虫子动了… 体内的痋虫,像被什么召唤一样,从璇玑而出,沿着经脉往上,沿颈侧上行,经下颌上行于面部至外眼角,再向后行于耳前,从耳中爬出。 黑色虫子眨眼便脱离了他的身体,又瞬间在他的眼前瞬间灰飞烟灭…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如梦似幻一般… 全身经脉从未如此畅快通顺过,体内悲风白杨游走全身,畅通无阻! 这…让笛飞声终于确认,他的痋术…解了!竟如此简单! 随着痋虫离体,脑海中被压制的、不连贯的少时记忆,也都一一显露了出来,被“养蛊”的少时,只要稍有疏忽,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的刀口舔血的日子… 笛飞声捂着脑袋梳理脑中记忆,半晌才缓过神来。 待笛飞声跳出水潭,他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冲着李相夷道,“角丽谯,我会亲自交到你手上!” 说到此处,他再次张嘴,却又忽然有点踌躇,不过转眼便又下定了决心… 从不知何为礼数的笛飞声,第一次郑重抬手冲李相夷抱拳道,“李相夷,我还有一事相请!若你同意,你尽管要求,我笛飞声,绝不推辞!” 李相夷见他如此,难得有点惊异,挑眉问他,“还有人需要解痋术?” 笛飞声点点头,“控痋之人,我虽然可以杀了他,可是被他痋术所控制之人,我却无法…” 李相夷闻言并未迟疑,“你直言在何处便是,痋术控人,本就是邪术,这也本就是四顾门需要处理之事!” 笛飞声看着脸色平静,像是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之事模样的李相夷,真心实意道,“这世间,确实需要你李相夷这样的英雄!” 李相夷闻言后退一步,满脸嫌弃神色,“笛飞声,你怕不是被夺舍了吧!” 笛飞声听到他这调侃,难得地好心情回怼,“看来鼎鼎大名的李门主,平日里话本子涉猎颇多啊!除了志怪神异,可还有风月无边?” 李相夷啧啧两声,“你个年纪老大,又不解风情的木头,现在也思风月了吗?老笛,需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本子吗?” 笛飞声看着满脸傲然的李相夷,再次败下阵来哑口无言,只能强硬转开话题,“你的人情我记下了!小南城笛家堡,等你腾出时间来时,传信给我!我带你去!” 李相夷脑海中一思索,“小南城,倒是同我回云隐山时顺路,待武林大会之后,我们陪你去一趟小南城!” 笛飞声看着李相夷,嘴唇嗫动几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声,“多谢!” 李相夷见他板着脸一脸别扭,显得还有几分冷厉凶悍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老笛,道谢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跟要与我决战一样!” “不过你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魔头,实则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说出去,你说这江湖同道,是信还是不信啊!” 笛飞声道谢之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别扭,闻言嗤笑一声,“魔头也好,英雄也罢,这种评价,不过是那些蠢货的一厢情愿认定,我从不在意,不过你李相夷的认可,我收下了!我会将角丽谯交给你!” …… 壬寅年二月初五,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武林大会如约举行。 小青峰上俱是各位武林同道互道久仰,许久未见之声,来自各大门派的高手们集聚一堂,手持兵器不同服饰的江湖门派中人,在四顾门中,各个威风凛凛,却又都是谦逊有礼的模样。 四顾门广场之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广场正中央搭建起了巨大的高台,可今日这大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并不是为了比武而设,而是为了…审判! 擂台向东而设的高台之上,放着一把巨大的太师椅,那毋庸置疑的是属于武林盟主李相夷的座位,其下依次设了十二坐席! 擂台南北两侧所设平台之上,对应着摆上了不少桌案,那是为前来参会的江湖门派、世家望族的掌权之人所设。 快到吉时,各掌权者,在四顾门门人的引请之下,在各自案席之上坐下,其门人弟子列队,围擂台三侧而站,高台之上,坐定后的众人左右寒暄互相交流,台下各派弟子窃窃私语低声而谈,广场之上一时人声鼎沸。 已近午时,明月居内李相夷张开双臂,对着杀哥转了一圈,俊美青年眉眼间满是骄傲恣意,“杀哥,我这一身,可好?” 四顾门门主身着一袭由上等丝绸制成的红衣,柔软光滑,贴着他修长高挑的身形,英姿飒爽。 红衣的领口与袖口用金线绣着精美的金色祥纹,腰间束着一条宽腰带,上面镶嵌着红宝石,右侧挂着的四顾门的门主令牌,也是那武林公认的盟主令牌,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红衣门主脚上的黑色靴子,靴面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与那红衣相得益彰,华贵又不失威严。 杀生丸看向自己伴侣的眼神里满是欣赏赞叹,他点头认可,黑发如瀑垂落在肩头的俊美青年瞬间便笑弯了眼,将手中配套的精美的红宝石银冠递给大妖,“殿下,吉时快到了,你帮我束发吧!” 杀生丸垂眸接过这顶精美发冠,绿光闪动间,红衣门主那如缎的黑发便自动束发成型,李相夷微微低头,冷香的大妖倾身而上,将发冠给他仔细戴上,又细致地整理… 以齐云为首的一行十二人,呈扇形散开,迈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缓缓踏入大会广场之上,往那盟主位之下走去。 他们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众人见他们走来,俱都行礼问候。 “齐二门主、蒋院长、乔院长、戚堂主、陆堂主、赵执事、黎执事、二位林执事、钱院长、石院长、刘护法…”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众人将这行十二人的名姓和职位一一喊出,这一行人大多年纪轻轻,可在场众人脸上满是笑容,丝毫不敢有半分怠慢,生怕遗漏掉任何一人。 面对众人的热情欢迎,这一行人也纷纷拱手回礼示意,但脚下并未停歇,径直朝着武林盟主所坐的下首席位走去,一一落定坐好。 有对四顾门人事任命修改不太清楚之人,见此左右窃窃私语,“这四顾门百川院的佛彼白三人,云彼丘被关,那纪汉佛和白江鹑呢?” 有知情者悄声道,“四顾门对外的说法,是这二位前百川院院长对云彼丘之事失察,所以自动请辞,退出了四顾门!但是…” 说到此处,那人声音越发小了,“据我所知,说是那二人…起了异心,他们在四顾门有难之际,放纵贼子污蔑李门主…这一消息,千真万确!” “啊…这…他们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侠,如此行事,啧啧…难怪灰溜溜地离开了四顾门!” “李相夷给他们留了颜面,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所做之事,谁人不知啊…背地里…这二人,哼!反正我是看不起,啧!” …… 随着锣鼓一响,四下为之一静,底下窃窃私语之声骤然停歇。 吉时已到! 众人眼神灼热地看着那门口处,眼神敬畏又满含崇敬期待。 一声惊呼声起,大家齐齐仰头望去,一袭红影在那房顶、门檐、照壁处辗转腾挪,脚尖轻点之下,身形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来,数十丈距离转瞬即至,青俊身姿,令人目眩神迷! “婆娑步!李相夷的婆娑步!” “举世无双!举世无双!” …… 在因这身影出现而沸腾的人声中,手持少师的李相夷踏空蹈蹑,眨眼之间,身形便已到了高台宝座之前。 众人抬眼望去,不过才二十的武林盟主衣袂飘飘,面容英俊,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势。 “参见盟主!”的齐声高呼冲破长空,并未商量好的众人见到这身影落定,便已纷纷起身行礼。 他站在那里,风姿风采,周身气势,便足以让人不自觉地为之倾倒! “诸位同道无需多礼!”上首的红衣门主抱拳还礼,声音清朗。 见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李相夷并未多说其他,直言道,“东海一战内情,想必大家均有听闻,此次邀各位前来,便是为了公审与东海一案有所牵连的各大门派世家!” 此言,底下众人眼神交汇,知情者暗暗看向那些门派的参会之人,思量万分,不知情之人内心惊异,不过却都一致的并未出声,只静静听李相夷所说。 李相夷继续道,“东海一战,牵涉四顾门及金鸳盟一事,差点让江湖再度动荡,此事前因后果,主谋同谋,均已审理清楚,定罪案罚,也已公告武林,若诸位疑虑,均可与我百川院调取相应案卷查阅!” 此话一出,言语坦荡磊落,众人俱都抱拳行礼,“盟主公正!” “除此以外,今日,我李相夷与诸位在此公审这趁四顾门势微之际,上门散布谣言,欺压威胁我门人,意图解散我四顾门的八门派、七世家!”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之声,当即有人愤然出声,“是哪些狗祟之辈!四顾门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李门主一心为我武林,这些人竟敢趁火打劫!盟主,这些人狼子野心,您快将他们压上来,让我们看看是哪些忘恩负义之辈!” “是啊!这种落井下石之辈,若没有四顾门,若没有李相夷,江湖如今还不知道是何种纷争模样!” “各大门派相争,苦的还不是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弱流门派,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啊,这种卑鄙之举,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是的,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杀了,以免以后为恶武林!” 底下群情激愤,义愤之声不绝于耳,心中还有别样思绪之人闻言登时面色剧变,心中想法不敢泄露一丝一毫! …… 李相夷沉声开口,“大家安静!” 只短短四个字,却犹如大闸一样,将宣泄的洪水轰然阻住,底下瞬间安静下来。 见众人安静下来,李相夷才继续道,“当日参与此事之人,我四顾门俱未提审,今日,便当众公审!来人,将人全都提上来!” 当即便有左右两侧执法堂弟子躬身领命,下去通传门主之令,在众人屏息凝神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数十名弟子将牢中众人全都提了过来。 一共四人十三人,为首之人,便是那一袭皱巴紫衣,面目憔悴,强撑着世家风度的肖紫衿… 第20章 尊上,阿谯将命还给你 这一个多月,四顾门未曾提审这群人,也未曾刻意折磨这群人,只是既为阶下囚,自然也不会有半分优待。 对比牢房来说,百川院的大牢,着实算不上差,肖紫衿的单间大牢内,地面铺具青石,内有卧铺、恭桶,算得上是干净整洁的。 可是这对于名门望族出身,自小富贵窝里长大的肖紫衿来说,这处,简直就是地狱。 肖紫衿本就不是心胸宽广之人,被押入牢房后,他越来越恨! 他恨乔婉娩,恨蒋云铮,恨李相夷,恨四顾门的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当然,他也“恨”自己,为什么那时的自己没有识得李相夷“真面目”,害得如今陷入这种境地! 这样想着,他本就受了内伤,缺了好几颗牙齿不说,身上又被惊雨剑划出数道伤痕,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他被投入大牢之时,四顾门之人确认他死不了之后。 只是肖紫衿心气不通,一个多月,身上外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这内伤一直不见好,内力运转不畅,时常咳嗽,已是留下了病根。 在这大牢的一个多月,肖紫衿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吃住拉撒都在这方寸之地,让他如何能忍,刚开始入大牢之时,他叫嚣不已,痛呼谩骂,四顾门门人依照蒋院长的安排,任由他如何叫嚣谩骂,都不曾搭理于他。 只是看向肖紫衿时,那鄙夷的神态怎样都掩饰不住。 后来,肖紫衿累了,他消停了下来,兀自盘腿在床上闭目养神,努力保持着他名门贵子的姿态。 牢内每日送给他的两餐吃食,只有包子馒头,偶尔会有稀粥,这种环境,这种吃食,肖紫衿根本看都不屑看一眼。 他如此,四顾门门人并不在意,东海一案,四顾门清肃之后,留下的,俱是对这门内忠诚度较高的门人弟子,对这曾经的四顾门左护法,门主的结拜兄弟,众人比之对寻常囚犯还要痛恨。 一盏茶的时间,无论你吃还是不吃,东西都会被直接撤走,若肖紫衿当日有诋毁门主言语,那当日饭食,便拿都不会拿过来。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四日过去了… 肖紫衿再也撑不住他的世家姿态,寂静的环境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与怯懦,连日来不曾进食,也让他慢慢虚弱下去… 在第五日,当那门人要撤走饭食之际,他再也抵抗不住饥饿的渴望,他跌撞着下床,一把夺过了那碗中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将它吃了下去… 待腹中有饭食了,他又开始后悔,然后肖紫衿告诉自己,自己这并非是怕死,他是在卧薪尝胆,他要活着,他要在见到李相夷的时候,戳穿那人虚伪的假面,待他回到祁阳肖家,他要联合所有人,将他李相夷打入地狱、将那蒋云铮碎尸万段、让那乔婉娩跪在他的脚下… 他畅想着,又开始吃第二个馒头,他凶狠的面容,如同在啃食仇人的血肉,他要活着,他要好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在他终于被带出大牢的时候,肖紫衿看着头顶的日光,竟然忍不住喜极而泣起来… 被压缚着的肖紫衿畅想着李相夷剧毒缠身,他畅想着各门各派施压,他畅想着朝廷限制,在这畅想之中,他的背脊越挺越直,脸上带着略微有些神经质的笑容… 直到他被带上高台,直到…他看到那宝座之上,一如既往意气风发,红衣鲜艳的李相夷,还有那下首的蒋云铮和乔婉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行人被押着带到了高台之上,四顾门弟子压着他们跪下,其余人看着这阵仗,俱都面如死灰,跪在了这高台之上。 肖紫衿激烈地挣扎了起来,他像疯了一样地横冲直撞,含糊不清的话语从漏风的嘴中不断呼出,“我为何要跪!我没错!李相夷,你个阴险小人!是你杀了单孤刀,我只是来为我的义兄来申冤的!” 李相夷看着他眼神冷漠,挥挥手,两侧弟子不再管他,抱拳领命下去。 肖紫衿喘着粗气,如同一头野兽一般,恶狠狠地盯着那上首之人,恶狠狠地诅咒着他看到的四顾门的每一个人。 李相夷就那样坐着,面容冷酷,眼神波澜不惊,如同在看一只杂耍卖艺的猴子一般。 他并未说话,也未阻止,任由肖紫衿咆哮着… 直到有人跃上了高台,“啪”地一声,扬起手给了肖紫衿狠狠地一巴掌! 恶毒的诅咒与谩骂之声停止了,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那高台之上的人… “肖紫衿,若你还顾忌一点家族的脸面,那你便闭嘴!”面目冷硬的中年男子低喝出声。 肖紫衿被这一下打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以往面对他,永远是笑脸相迎的族叔,眼中满是痛恨,他咆哮出声,“你竟敢打我!我可是肖家少主!” “你马上就不是了!肖家,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拐棍敲击地面的声音,老态却威严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了肖紫衿的心底,他愣愣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肖紫衿转头望去,就看到了拄着拐杖一脸厌恶神色看着他的肖家族老肖二太公… 肖老太爷起身,冲着上首的李相夷抱拳行了一礼,又向各方武林同道行了一礼,缓缓开口“李盟主,各位同道,老朽是祁阳肖家肖泰安。”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四起,“竟是四十年前名声赫赫的紫袍尊者肖泰安肖老爷子!老爷子已经三十年未入江湖了,杖朝之年,竟还如此身体强健!” 在座所有武林中人,包括李相夷,都起身给这老爷子还了一礼。 肖泰安叹息了一声,“阔别武林三十载,如今,因着主脉一支出了忘恩负义,勾结邪魔之辈,我肖家实在是有愧!所以,今日我来代表祁阳肖家,给四顾门,给武林诸位同道一个交代!” 肖紫衿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一脉要被抛弃了,登时面色大变,就要出声。 肖五爷眼疾手快,疾速点了肖紫衿周身大穴,又是一脚,将他压跪在了台上! 已经不惑之年的肖家老太爷满面愧疚神色,挥了挥手,身后肖家弟子足尖一点,到了李相夷台下,将手中卷宗交给四顾门门人呈递而上。 李相夷接过卷宗翻阅,这是肖三爷参股漠北生意的各类审判记录和供词证据,还有肖紫衿收接书信以及与人合谋,来这四顾门的证据… 李相夷翻看完,心中也不由佩服这世家名门的决断,不愧是能传承日久的江湖名门!他将东西递给齐云,齐云和百川院四人一同翻阅。 见李相夷已经看完,老太爷继续说道,“祁阳肖家此代主脉一支第三房,勾结漠北邪教,入股分赃一事属实,主脉肖紫衿包庇亲叔,勾连分裂四顾门之事属实!肖家自查,相应卷宗证据,已递交李盟主!” 此言一出,喧沸之声不绝于耳,而台上肖紫衿目眦欲裂,面露绝望! 肖老爷子面色未变,等讨论的声音小了一点,才再次沉声道,“我肖家传承近二百年,一直行侠仗义,名声清正,可如今,却出了此等败坏门风之人!我肖家,惭愧至极!我肖家,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说着,八十多岁的老太爷,冲着四方再次行礼,再起身之时面上满是坚毅,“因我肖家而受害之人,我肖家定会赔偿!四顾门与诸位同道尽可监督!” “知情不报之人,我肖家已家法处置,所有参与之人,均已废除武功,如今就押缚在小青峰之下,待大会过后,任凭大家处置!” 说着,肖老太爷又眼神凌厉地看向肖紫衿,“肖紫衿一脉,德行不正,我肖家总计十六脉,经宗族大会开宗祠,决议废除其主支身份,将肖紫衿等为恶之人,移出族谱,废其武功,从此以后,不准再冠祁阳肖家肖姓。” 除族谱,去冠姓,日后,便是无根无萍之人… 此言一出,广场之上为之一静,高台之上众人均是面露惶恐之色… 李相夷也未曾料想到他们竟能如此坚决… 台上肖紫衿,一瞬间心如死灰,眼中露出极致的惊恐,他看着肖五叔在肖老太爷的点头示意下,慢慢地靠近于他… 这个时候,肖紫衿终于后悔了,这种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结果…… 他那原本虚撑着的高傲目光,如今已完全被祈求所取代,他用近乎绝望的眼神望向他的族叔,想要从对方那里寻得一丝宽恕和怜悯。 同时,他又竭尽全力地转动着眼珠,试图穿过遮挡,看向李相夷。 他想告诉他,他后悔了,他是一时鬼迷心窍! 可惜,没有人看到,即使看到,对于他这样的人,也没有人会选择原谅。 肖五叔面沉似水,他毫不犹豫地并指,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戳向肖紫衿的气海之处。 刹那间,肖紫衿只觉得一股剧痛袭来,犹如万蚁噬心。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与不甘,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伴随着一声闷哼,他体内苦苦修炼二十载的内力瞬间消散无踪,所有的修为在这一指之下化为乌有。 曾经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肖紫衿,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令人唏嘘不已的同时,却也只觉得痛快! 白银盘里一夜轮,长作别鸥俱黑尘! …… 在肖家率先采取行动之后,其他参与此次事件的门派见状,纷纷效仿着、有条不紊地对各自门派中的相关人员进行了严厉处置。 一时间,整个场面热闹非凡,除了那被惩罚之人,其余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而在此同时,对于那高高坐在首位之上、掌控全局的武林盟主李相夷,众人望着他,眼神之中除了深深的敬畏之外,更是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探究。 李相夷看过去,也并不在意众人的畏惧与探究,这些年,他慢慢地也明白了,一味地靠着四顾门查案办案,以一门之力终究力有不逮之时。 有时候,让人心怀畏惧,让人谨言慎行,才更加能守住这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规矩! 当所有该处理的事情都已妥善解决之后,李相夷向整个武林通报了金鸳盟与四顾门之间达成的长达十年的和平条约,为这场轰动江湖的武林大会落下了帷幕。 …… 壬寅年二月初十,朱雀峰上,一黑一红的身影疾速落下。 “尊上,我那么爱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角丽谯踉跄两步站稳,她那张艳丽无比的美艳脸庞充满哀怨,含情脉脉又充满丝丝痛楚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一旁的笛飞声。 笛飞声却并不因此而有半分心软,他冷眼看她,面色冷酷,“你这般情义,我无福消受!今日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角丽谯美艳的脸上清泪滑落,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她的面上满是控诉,“我不过是想把天下第一捧到你面前而已,我又有何错!” 听到这话,笛飞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本尊的天下第一,何须你捧来给我?你的所作所为,于我而言,耻辱罢了!” “耻辱”二字,让角丽谯面色剧变,她不可置信道,“我不过是想实现尊上你的宏图霸业而已!” “好了角大美女,看来你是完全不懂你家尊上,你这爱,未免也把笛飞声看得太轻了吧!”随着清朗声音而来的,是转瞬即至的红衣身影。 角丽谯那双美眸此刻布满血丝,她恶狠狠地紧盯着那踏空而来的李相夷,满脸尽是无法遏制的恨意,咬牙切齿地怒吼道:“李相夷!一切都怪你,若不是你从中挑唆,尊上怎会这般待我?” 李相夷神色冷峻地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癫狂的女子,“角丽谯,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他的目光如寒星般冰冷彻骨,其中丝毫不见半点怜悯之意,角丽谯的种种行径,倘若对她心生怜悯,又如何能让那些冤魂得以安息呢? 角丽谯听了李相夷的话,癫狂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中,“你懂什么?我爱尊上,这世间唯有尊上值得我的爱。” 李相夷来了,今日,她是定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免于一死了… 角丽谯转头看向笛飞声,眼中带着一丝决绝与哀求,“笛飞声,我的命,是你救下来的,阿谯不想死在别人手中,而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又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尊上…你杀了我吧,阿谯将命还给你!” 说着,她的声音中满是哀伤,“尊上。你不要再厌恶阿谯了好吗?” 笛飞声看着她,眼中也有了一丝复杂神色,“角丽谯,我从不杀女人!但是今日,本尊赐你一死!” 角丽谯笑了起来,她仰头冲着笛飞声露出了她修长的脖颈,“能成为尊上的例外,阿谯也无悔了!” 凌厉地掌风袭来,拍在了一身红衣的蛇蝎美人身上,角丽谯嘴角吐出大口的鲜血。 她仰天躺在地上,转过头,看着昂扬而立的笛飞声,笑出声来,“尊上,我在你心中,终于是不同的!” 李相夷没有阻止,他也未再多问什么,这是他对这同为南胤后人的最后一点情谊。 角丽谯的气息慢慢微弱了下去,眼中没有恨,只有一丝不甘… 第21章 李门主二十岁生辰安康 “老笛,够意思!”李相夷笑眯眯地伸手接过五万两的“食宿费用”,递给了一旁的齐云,“云哥,这个给青姐建善堂和识字堂!” 齐云接过银票将之仔细地放进怀里,脸上笑得异常灿烂,冲着笛飞声拱手道,“笛盟主,久仰久仰,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可果真是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一看就非凡人啊!” 说着他又看向刚刚才由他领出来的无颜,笑得一脸哥俩好,“无颜兄啊,我与你实在是投缘,只是这些时日忙,招待不周了!不过就像相夷和笛盟主一样,咱们啊也是好兄弟好哥们了,你记得常来找我喝酒啊!” 无颜心中还在感动于自己何德何能,让尊上拿了五万两银子来赎身,心中下定决心要一辈子效忠尊上时,听到这话,立即回过神来,一脸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笛飞声看着这四顾门的正副门主脸上那看冤大头的灿烂笑容,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李相夷,在你们四顾门当门主,是看谁更不要脸吗?” 对于笛飞声刺的这一句,刚五万两热乎乎的银票到手的李相夷毫不在意,大方地原谅了这出钱的大户,“这天下第一的门派,里面有我这天下第一,自然是事事都要天下第一的,你说是吧,老笛!” 看着这天下第一一脸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天下第二”的笛飞声沉默半晌,默默地将手往大刀刀柄处挪去。 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宜来这天下第一之争的一战… “咳…老笛,你这伤势如何了?哦~对了!你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动身回云隐山了,你看咱们是一路同行,还是在小南城见啊?”并不想与这武痴来一场比试的李门主,转移话题,若无其事地开口。 功力未复的笛盟主憋着气,将举起的手握成拳落下,背在身后,偷偷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还是小南城见吧!” 李相夷一脸可惜模样,告别的话却说得很是利索,“那老笛,一路好走!无颜,下次还来啊!” 无颜恭敬给这满脸好走不送的李门主行了一礼,实在不知如何回这话,只能笑一笑,然后在尊上的冷哼声中,迫不及待地点足跟着尊上离去了。 看着笛飞声和无颜的转身远掠,李相夷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去找他的殿下。 一旁的齐云眼疾手快地一把勾住了门主的肩膀,灿烂的笑容瞬间变得阴恻恻的,“相夷~” 李相夷一个哆嗦,稍微使了使力却没挣脱开来。 齐云死死地扣住门主的肩膀,声音中满是柔和,“门主,你桌案旁的灯油,我已经安排了弟子添满了!” 一听此言,李相夷只觉如晴天霹雳一般,“云…云哥,何至于此!你信我,我不日便回,剩下的这点卷宗,你等我回来看,或者,云哥你直接批阅也成!” “呵呵…封磬离开了,云铮那处你提前打好了招呼,小青峰下的各个铺子的酒你买了个遍,你绣房定制的衣服也全都取走了,小苪和小玲每人的行李打了三个包裹!” “刚刚你还跟笛飞声约了小南城见!” “你回来看?不日便回…相夷,你看我是个傻子吗?”齐云咬牙切齿道。 李相夷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哥二门主当久了,不好骗了,云铮这嘴也太不严实了! 在齐云一脸你不答应,那就与我一战的表情下,李相夷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往回走… 回到书房,看到武林大会后,那堆积如山的文书,李相夷只感觉一阵头疼,却还是认命地坐了下来。 齐云面上眨眼便换上了一副灿烂温和的笑容,声音掩饰不住的雀跃,“门主,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门主回复的属下齐云,迫不及待地就推门离去了… 天知道,当四顾门的二门主才两月,他感觉人都憔悴了好几岁! 不行…回去一定要去问下云铮,他和婉娩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他这二门主退位让贤,让给他来当,他要带着阿沁跟小月亮出去散心去! …… 烛光摇曳下,李门主揉了揉手腕,终于批完了最后一份卷宗,他迫不及待地将朱笔搁置。 外面鸡鸣声起,李相夷推开书房的门,婆娑步一转,就往明月居而去。 小玲已经搬到了西院,有了自己独自的卧房,在贺苪的蓬莱阁旁边,唤做栖霞阁。 脚步越来越快的李门主心中雀跃不已,东院如今只有他和杀哥,这个时辰正好不用睡了,他们可以好好交流点别的事情… 迫不及待地红衣门主在夜空中飞掠,眨眼便到了明月居院墙之上,杀哥果然在院内等他… 杀生丸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小孔雀,好大的一只的人类如同往常一般赖躺在了大妖的身上。 “殿下,批阅卷宗,比跟人打十场架还要累啊!”埋在大妖的脖颈间,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李门主将右手举到杀生丸的眼前,嘟囔着抱怨道。 人类的手指莹白如玉,指节平缓,呈现一种流畅的修长,指甲泛着浅粉,有淡淡的光泽,与天上的月相对着,有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杀生丸揽着小孔雀的手一紧,垂眸看向这正仰头看他的小孔雀,人类下巴轻扬,下颌骨到脖颈处,是劲瘦优美的弧度,他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是二人心照不宣的勾魂夺魄。 大妖惯常对人类的这种手段毫无抵抗力,浸润的灵力将人类浑身梳理了一遍,在人类舒服的喟叹中,大妖轻柔地给他揉着手腕,喑哑的声音在小孔雀耳边响起,“那…小孔雀需要我怎么做?” 人类的桃花眼神采奕奕的,“今日我还未曾沐浴呢,殿下要帮我洗吗?” 绿光闪动,划过空中的浴桶在房内落地后,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召示了大妖的回答,水缸中的清水自动注入这浴桶中,在妖火的灼烧下变得温热。 大妖揽住身上的小孔雀,瞬间到了这浴桶旁,热气蒸腾间,红衣交织着白衣落下,在人类清朗的笑声中,杀生丸殿下愈发喑哑的声音响起,“小孔雀累了,那我当然要来帮你!” …… 朝阳初升,神采奕奕的大妖心情很好的听从着墨发披散,慵懒躺在床上的小孔雀的指挥,对应着将李门主要求的服饰一件件地放进了妖之界中。 这一次回了云隐山之后,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一时半会回不了四顾门。 因着南胤之事,还有他的真实身份关联甚大,所以为了四顾门和兄弟们考量,李相夷并未将真相告知,而是只让他们调查黄山封家之事。 确认了封家确实善行颇多,名声甚好后,杀生丸在封磬身上留了一道妖气禁锢,李相夷暂时将他放了,让他着手调查当年的南胤四大家族之事。 至于他所说的萱妃墓以及其中的业火子痋,有了邪见的人头杖,李相夷打算待回了云隐山之后,再着手去找。 …… 二月十二,杀生丸骑着“踏雪”,李相夷驾着“追风”带着贺苪,芩婆带着小玲坐在阿哞的背上,邪见一如既往地坐在阿哞胸前特制的皮座上,一行人一路往东北方向行去。 有两个小孩儿,众人行路并不急切,一行人有时宿在野外,有时会住店,并不奔波赶路。 小玲还带上了她的识字本,两个小孩每日的功课并不曾落下。 每日李相夷跟贺苪练剑的时候,小玲也会拿着自己的小木剑在一旁练四顾门小孩儿学的基础剑招,才两个月,小玲的身体就肉眼可见的结实健康了,个头也长高了许多… 练完剑后,贺苪会完成自己每日的功课,师徒传承,已为人师的李相夷,也如当初他的师父教他一样,在认真教导着自己的徒弟。 每日小玲都会对照着识字本,一个个地认着字,不懂的她就会问芩婆,芩婆用大熙话慢慢给她解释着,小玲有时候还是不理解,这个时候,她就会记下来,等着去问贺苪,贺苪自己的功课学完后,就会耐心教她,二人都不会的,又会一起去问李相夷。 二人在一问一答间,互相学习着彼此国度的语言… 阿哞背上的行李中,最不缺的就是沿途买的各类糖果点心,这些吃食,李相夷都交给了小玲… 小姑娘每日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将包裹里的点心拿出来,送到每个人的手中,小姑娘记得每一个人更加喜欢吃什么东西! 虽然李大人和婆婆总说,这些吃食让她和小苪哥哥分就可以了,但是小玲总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 第一份,小玲永远会先给到杀生丸大人和李大人,无关礼仪,在赤诚的小女孩的心中,两位大人永远是第一位。 第二份,会敬给婆婆,第三份是邪见大人的,第四份阿哞的,第五份是小苪哥哥的,最后一份,才是自己的。 邪见手里的点心跟糖,总是最快吃完的,刚开始在吃完后,小妖怪还会去抢阿哞的,然后等把阿哞的也吃完后,又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到小玲面前转悠。 于是“贪得无厌”的小妖怪,就会在小玲的面前,在李大人的“不小心、没注意”下,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很有眼色的小妖怪知道阿哞跟玲的他是不能再抢骗了,于是为了大熙美食,邪见就会去他尊敬的王妃殿下面前献媚… 然后在全程关注的小玲的不出所料中,邪见大人被因为被他打扰与李大人独处的杀生丸殿下打得满头大包。 而顶着满头大包的百折不屈的小妖怪,已经越来越喜欢杀生丸殿下对他的爱抚,为了一口吃的,他下次还敢… …… 行路已有半月有余,壬寅年正是平年,二月二十九日,是李相夷的二十岁生辰。 今年的春日里多是阳光明媚的好时节,此时正是鲜花盛开的时日,姹紫嫣红中,马蹄的踢踏声伴随着行路之人交流的声音… “相夷,你们今日生辰,待会咱们找个客栈,休整一天,正好也好好地给你们庆个生!” “只是你的及冠礼,只能到时候回云隐山办了!我去信给了你的师父,漆木山已经都准备好了!”纵马行于山道之上,芩婆转头望向一旁的徒弟高呼。 李相夷冲着师娘笑道,“好啊师娘,我许久没吃师娘给我做的面了,在外吃的无论多精美的菜肴,都比不过云隐山的师娘下的一碗面!” 芩婆笑得一脸开怀,“好好好!你这自下山,这都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今日,师娘给你们下长寿面!你与杀生丸,二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哈哈…谢谢师娘,对了师娘,还有半个时辰,我们便到河源县了,那处有个客栈我熟,我们去那处歇脚!”李相夷轻夹马腹,扬声道。 贺苪闻言很是好奇,仰头问道,“师父,这处您都有熟悉的客栈,是以前来过吗?” 李相夷听到小徒弟好奇的询问,俊美的青年望向旁边的杀哥,脸上笑容灿烂。 杀生丸看着小孔雀的笑容,也想起了那时,这个人类在这处向他表露心迹,大妖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这处自然是来过,这里的糖与别处尤为不同,尤其是那糖渍橘皮,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堪称一绝!小苪啊,等会儿师父我给你买来尝尝!”李相夷垂眸看向自己的徒弟,满面笑容。 杀生丸想到糖渍橘皮入口的滋味,又看着他的小孔雀正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活脱脱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遗余力地忽悠着他那单纯的傻徒弟的模样,不禁微微撇过了头,眼中满是温柔地笑意。 他想到了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的人类,被他扒下来按进水里的湿漉漉的人类,破水而出义无反顾地抱住他的人类。 这个地方,现在想来,是真的承载了很多,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美好回忆! “好啊,谢谢师父!”纯良的小徒弟丝毫不知师父的险恶用心。 有好东西从不藏私的贺苪看向一旁的乖巧可爱的小玲,“小玲,待会我也给你买一份!你要别的什么,也都可以跟我说!我有钱!” 听到这个话的笑容明媚,“哇!小玲真的是太幸福了!谢谢苪哥哥!”大熙官话已经说得很不错了的小玲拍着手,吐字清晰。 看到玲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模样,还有邪见小妖怪也闻言探出身体,一脸期盼的表情… 李相夷不禁摸了摸鼻子,得~这真不怪他,纯属是这傻徒弟误伤! 哎…这臭小子徒弟一点都不像自己,骗起来怎么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呢… 欢欣雀跃的谈笑间,李相夷一马当先的,带着几人往那百福客栈而去。 …… 第22章 他的家人们,都在他的身边 客栈掌柜远远地瞧见李相夷走来,惊了一下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赶忙迎上前去招呼道:“哎呀呀,李公子啊,真是多年未见啦!” 河源县是个小县,百福客栈的掌柜对于大名鼎鼎的李相夷,只在传闻中听过。 他根本不会想到这长相俊美,花二十两银子赔了他花的李公子,会与这在偏僻小县当中都如雷贯耳的,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有什么关联。 李相夷闻言微微挑起眉毛,嘴角上扬调侃道:“哟…店家,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您竟然还能记得在下啊!” 店家听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赶忙接话道:“那哪能忘了您呐!李公子您长得如此俊美无双又气宇轩昂的,只要见过一面,任谁都会毕生难忘的。” 说着,掌柜的问道,“不知今儿个您一群贵客,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李相夷笑笑,将十两白银递了过去,“掌柜的,三间上房!再辛苦整治一桌酒菜!上拿手的招牌菜啊!” 掌柜的忙笑脸接过,“好嘞,李公子,您先跟伙计去房内休息一下,我这马上安排给您整治!哦…对了!我家娘子亲手做的鲜花饼那可是堪称一绝,待会儿我给您桌上送上一份,您尝尝鲜!” 李相夷也不推辞,抬手抱拳,“那就先谢过店家您的鲜花饼了。” 一行人在伙计的带领下去后院二楼的上房,玲侧头仰脸看着李相夷,满脸止不住地敬佩赞叹神色,“李大人,您真的太厉害了!好多人都认识你!跟着你还有掌柜的送的鲜花饼吃呢!” 李相夷被这小孩纯粹的崇拜眼神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厉害的李大人实在开不了口告诉她,在这处的优待,完全是她的冤大头李大人花了二十两银子换来的。 白日里吃完饭,一行人便在李相夷的带队下出去逛这县城。 这处的吃食,糖莲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李相夷买了许多,反正杀生丸的妖之界里面有大把的地方可以放。 糖渍橘皮在李相夷买了一小包,笑嘻嘻地给小苪和邪见尝了一口后,看着小苪哥哥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有邪见大人天崩地裂的表情,小玲果断的放弃了尝试,接过李大人递给她的糖莲子吃的津津有味。 反倒是芩婆,对于糖渍橘皮的这个味道,竟意外的喜爱,所以李相夷还是买了许多… 晚间芩婆借了客栈的厨房,亲手揉了面,做了两碗长寿面给李相夷和杀生丸,又让伙计上了酿豆腐、上汤桂花鱼、盐焗鸡、酿三宝、薯丝煲。 菜都被端到了房内,烛火摇曳间,一行人围坐在一起,给李相夷与杀生丸庆生。 杀生丸看着放在他眼前的这碗卧着荷包蛋的面条,想到了那时候在云隐山的日子… 在小相夷生辰之时,人类幼崽总会在吃完属于他的长寿面后,要他的师娘或者师父给他多揉一份面放在那处,托词说生辰面他想吃两份… 那一日的人类幼崽,会在他的师父师娘休息后,自己将水烧开,煮好面条带过来给到自己,还会学着他师父师娘的,在长寿面上卧上一个蛋。 烟火缭绕间,人类小孩认真地煮着那碗面条,沸腾的水声伴随着幼崽念叨着的“平平安安”四个字的祝愿。 那时大妖隐藏身形跟着看到了这幅让他妖心颤动的画面,自那时起,这个小孩儿,在大妖未曾察觉之时,便已经住进了他的妖心之中… 杀生丸转头看向一旁的李相夷,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幼崽的人类,已经是自己的伴侣,他们誓言日后的所有日子,都会一直在一起。 烛光摇曳下,两碗长寿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小玲清脆的歌声响起,那是她特意学来的祝寿歌。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清亮的少年音也跟着唱喝,“梅花妆素,花谢香清。岁月长弦,寿比南山。” 邪见小妖怪在转着圈圈跳着舞,绿皮小妖怪哼着小调为两位殿下庆贺,小玲也跟着唱着、打着节拍。 嬉しいな 今日は (今日真是高兴) うれしいな きょうは (今日真是快乐) たのしいな 今日は (今日真是快乐) たんじょうび おめでどう (祝你生日快乐) おうたを うたいましょう (一起唱歌吧)? …… 歌声停止,小玲拍手大声祝福道,“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长命万岁!” 贺苪笑着看他,并未纠正小玲这“万岁”二字不能随意用,反而也是一脸真诚跟着道,“祝师父师公长命万岁!” 他们都想这两个人,能长长久久,真的寿比南山… 底下的小妖怪也大声说道,“杀生丸殿下和王妃殿下生辰快乐!” 芩婆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今日你们生辰,这长寿面可得吃干净呀。” 热气熏腾,模糊的雾气中,大妖的眉眼间冷意尽散,换上的是月神降临在烟火人间中的温柔模样… 李相夷一鼓作气地将一根长长的面条嗦入口中,咀嚼着吞下,他眼神晶亮的看向芩婆,“师娘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太好吃了!” 杀生丸也动作优雅地吃着面,入口是很熟悉的味道,他看着一旁满脸开心的两个幼崽和小妖怪,再看向一脸慈祥的人类师娘,轻声道,“多谢…” 芩婆笑呵呵地,声音慈爱,“日后每年,师娘都给你们做!” 吃完面后,李相夷与师娘聊起他在这客栈中辣手摧花的趣事,笑声回荡在房中,夜渐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一群人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祥和。 李相夷看着一旁眉眼温和的大妖,额间月印闪动,杀生丸的心湖处响起小孔雀的声音。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 小南城的事情处理的很快,三月十一日,一群人到笛家堡之时,那笛家家主全身经脉被废,瘫在那座椅之上,已经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废人了! 李相夷看向地上的那一枚铜板,心中已是明白了笛飞声少时的经历。 看向眼神狠厉的笛飞声,他并未多言,强者无需他的任何言语慰藉,月印闪动间,聚在一起的笛家死士面上倐尔显露几分痛苦神色,然后不过一瞬,便又化为狂喜。 无数的黑色痋虫从各笛家堡死士的体内飞出,又在空中,当着众人的面化为灰烬… 笛飞声环顾四周,看着这个对于少时的他来说,宛若人间炼狱一般的笛家堡,又看向如今已经不会再如他一般,被痛苦折磨的笛家堡孩童们,他眉宇中沉闷神色散去,才二十三岁的青年,难得地面容明朗! “李相夷,待我伤势尽复,我去找你比武!”说完这句话,对于此处不再有半分执念的笛飞声毫不犹豫地转身。 李相夷看着他的背影,声音轻快,“好啊,老笛,到时候记得带壶好酒来,你输了,就请我喝酒!” 笛飞声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你也得备上一壶好酒,你若输了,得你请我喝!” 金鸳盟的盟主远去,而四顾门的信号在此处升起… …… 三月二十三日,一行人到了离云隐山不远的青风镇,李相夷跟着师娘一起在镇上采买这清明时节,祭祀所要用的东西。 李相夷的爹娘还有哥哥,就葬在云居阁的后山,往年是芩婆和漆木山因着怕李相夷知道自己亲人俱亡而难过,所以并未告知于他,其实他所有的亲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而且,南胤大熙皇族后人的身份,在这处,漆木山和芩婆也并不敢泄露分毫。 三月二十七日巳时,一行人终于到了云隐山,一到山底,李相夷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婆娑步一动,拿起挂在“追风”身上的一坛“天子笑”,人便已瞬间腾空而起,往那山林间掠去。 杀生丸知道小孔雀心中的挂念,并未跟上,而是驱马慢慢走着。 芩婆见状也只高喊了一句,“相夷,护山大阵改了,是九字连环阵!” 一身红衣的李相夷已掠去许远,远远的传来了他回答的声音,“知道了师娘!” 红衣如电,在山林间飞掠,惊起满林的飞鸟… 自从收到芩娘的回信之后,每日惯常在会到门边看一看的漆木山,听到雀鸟扑腾翅膀的声音若有所感。 他从院内起身,疾步往那门边走去。 漆木山仰头看去,满山翠绿之中,窜出来了一抹鲜艳的红,他定睛望去,那已经褪去所有青涩稚气的青年面庞,不是他的那个臭小子徒弟,还是谁呢? “臭小子,有没有给你师父带美酒啊!”见到了活生生的神采飞扬徒弟,心中完全安定下来的漆木山,逼回了已到眼角的泪意,爽朗出声。 而见到生龙活虎,一如既往喊着自己“臭小子”的师父的李相夷,足尖一点,如飞燕一般,瞬间就到了师父身前。 “师父的要求!徒儿怎么敢忘,这可是姑苏的天子笑!是不是世间难得地美酒?”右手带来的美酒被高高举起递到了漆木山的面前。 李相夷脸上的笑容比头顶的日光还要耀眼,“师父,还有扬州的江山白,青州的梨花醉,扁州的猴儿酒!徒弟我准备得可还让师父您满意?我给您把酒窖塞满!” 漆木山抬手接过这酒坛,揭开泥封,扑鼻的酒香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好小子,不愧是师父的好徒儿!” 说着,拍了拍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徒弟,带着他到院中坐下,漆木山仰头喝了一口酒,眼神微眯,脸上满是陶醉神色,“好酒!” 一口酒下肚,看到这孩子健健康康的,漆木山心中这段时日的担心与郁气俱都消散了,“你师娘信里都与我说了!你这臭小子,现在果真成了了不得的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不说,日子也过得不错!很好!很好!” 两个很好,让李相夷的眼角终于忍不住发红了,眼角有泪花闪烁,他的师父,是真的死过一回了! 他起身,提摆在漆木山面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有些微哽咽,“师父,徒儿不孝,害师父担心了!” 漆木山第一次听到这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哽咽,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他连忙将酒坛放下,一把将这臭小子扯了起来,板起脸道,“说的什么傻话!相夷你哪里不孝了,你这听师父的话,好好生活,好好活着!” “对!你个臭小子还收了徒弟,云隐山传承不绝不说,你还记得给我带酒回来,师父高兴都来不及!”漆木山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的。 “还有你那内功,精妙绝伦啊!嘿!我漆木山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临了临了,你师父我练你这自创的内功,是不是看着都英俊不少?” 李相夷看着师父这模样,心中情绪平复了下来,他顺着师父的力道起身,闻言眨了眨眼,认真看了看漆木山面容后,郑重点了点头,满脸真挚,“确实如此,师父看着现如今,也就二八年华!” 这话一出,漆木山熟悉的巴掌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臭小子,二八年华,那不成妖怪了!没大没小,你师父都敢调侃了!” 李相夷嘿嘿笑了一声,并未躲开,反倒挤眉弄眼道,“师父,你如今如此英俊,那你还舍得跟师娘吵架吗?” 熟悉的欠抽的臭小子! 漆木山“嘿”了一声就要起身找竹条,“一回来你就找打是吧!我跟你说啊臭小子,你别以为你二十了,是天下第一了,我就不打你了!你就算是一百岁,你也是我漆木山的徒弟!” 李相夷忙一把“扶着”师父坐好,又将酒壶递给他,才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我就算今年八十了,师父你要打,徒弟也是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多大人了还这么贫嘴!”半推半就的漆木山接过徒弟递过来的酒壶,想要喝一口,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将酒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去除身上的酒味,“你师娘呢?对了,不是还有你媳妇跟他妹妹,还有我徒孙吗?” “媳妇”二字一出口,李相夷眼神晶亮,殷勤地上去给师父捶着肩膀,“师娘跟杀哥他们应该也快到了!这不是徒弟我实在太想师父你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就上来了吗!” 话才说完,李相夷耳朵一动,脚步一转便到了院门前,俊马驮着的一行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转头冲着漆木山笑道,“师父,您看,这不就来了嘛!” 他的家人们,都在他的身边… …… 第23章 李相夷,字莲花 漆木山也走了上去,目光落在杀生丸身上,当他看清杀生丸的面容时,心中终于确定… 这位相伴自己徒儿左右的他的“伴侣”,正是那位曾在生死关头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救回来的强大妖神。 而且,就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往昔他所遗忘的记忆在脑海中呈现,眼前之人不仅是救他性命的恩人,他在多年前便已在相夷身边见过他… 漆木山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望向站在一旁的相夷,只见相夷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杀生丸,那眼神…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璀璨星光一般明亮耀眼。 “师娘,杀哥!”李相夷声音清朗招呼。 待到众人停住脚步,漆木山也上前迎向自己的老婆子,声音温和欣喜,“芩娘!” 经生死一迹,漆木山什么事都看开了,所有的争执和耿耿于怀,都已变得微不足道,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与自己的老婆子在一起过完下半辈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扶着芩娘下马,看老婆子没事后,漆木山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下了马的杀生丸,他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 就在他刚刚有所动作之际,杀生丸便迅速往旁边挪移开来,跟着小孔雀一起,人类的一些礼节他都清楚,他并不愿意受这一礼。 李相夷见状急忙开口喊道:“师父!” 听到徒弟的呼唤,漆木山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向杀生丸认真道,“数月之前,承蒙相救,此等大恩大德,老夫自是要先行道谢一番!” 说完,漆木山恢复几分老顽童模样,“不过嘛,道完谢之后,自然也要好好瞧瞧我这优秀的徒婿啦!哈哈…” 被那“徒婿”二字说得唇角微微勾起的杀生丸,一双狭长而冷冽的眼眸此刻也带上了一丝柔和,他缓缓地将目光投向眼前小孔雀的师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一旁的漆木山看到杀生丸这般模样,不禁哈哈一笑,豪爽地挥挥手,大声招呼道:“来来来!小杀啊,快随我一同进去吧,咱们待会儿可得好好地畅饮一番!” 李相夷注意到杀哥唇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上前两步看向自己的师父,微微撇了撇嘴,促狭道:“师父,您这是怎么回事呀?刚刚还说杀哥是您媳妇儿,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您的徒婿啦!” 看着徒儿这促狭鬼模样,漆木山双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少啰嗦!赶快进去!” 随后,他转身加快步伐走进屋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李相夷和满脸笑意的杀生丸紧跟其后。 邪见看着杀生丸少爷脸上那越来越多的笑容,已经很习惯的背着人头杖摇头晃脑地跟了上去… …… 房内,漆木山和芩婆高坐上首,贺苪恭恭敬敬地走到师祖师祖母面前,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徒孙贺苪拜见师祖师祖母,愿师祖师祖母身体康泰,福寿双全。贺苪定当谨遵云隐山之志,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将来必像师父那般,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受人敬仰的大人物!” 漆木山和芩婆接过徒孙敬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眼中满是欣慰。 漆木山将茶盏放下,起身将这孩子扶起,将他编写的机关术册递给了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苪,师祖对你的期待,和对你师父的期待是一样的,我不需要你成为什么大人物,只需要你吃好喝好,健健康康的!” 芩婆也认同的点头,“你师祖说得没错,师祖母对你的期盼,也是你平安喜乐就够了!” 待贺苪见完礼,小玲也上前一步脆生生地给二人行礼,“婆婆好,翁翁好!” 芩婆笑着上前将这个小姑娘搀扶起来,将准备好的一个匣子给了小玲,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珠花、圆润光滑的珍珠以及专为小姑娘打造的小巧玲珑的首饰。 漆木山也递了一个精致的适合小女娃的袖弩给她。 小玲转头看向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见李大人笑着冲她点头,她才抬手接过,满脸灿烂的笑容,脆生生道谢。 两个小孩儿见完礼后,李相夷上前正式给师父师娘磕头敬礼,“师父,师娘,相夷不孝,未能时常陪伴在您们身旁尽孝。” 漆木山赶忙将李相夷扶起,眼中满是慈爱,“傻孩子,我与你师娘身体健朗得很,江湖儿女,不必如此!” 说着,漆木山看着一旁的夫人,笑呵呵道,“待你这次出山之后,我打算与你师娘去看看现如今的有你四顾门的江湖!” 师娘也在一旁慈爱地点头,“是啊,相夷,你尽管去做你想做之事,对师父师娘来说,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芩婆看向一旁的杀生丸,又笑着从拿出一个匣子打开,这是她藏了许久的一对蟠龙鸾凤白玉环佩。 “这个,是李家传承的一对龙凤玉佩,现在,也到了给你的时候了,你与小杀拿着,就当做你的父母给你们的赠礼!” 李相夷眼神动容,抬手接过,漆木山这时也起身,将身后的匣子递到了杀生丸面前,满面笑容,“小杀,这是李家所有的地契和银钱,你拿着,随意花用,花完了,我这里还有!” 说着,他很是感慨,“杀生丸,我与芩娘没有儿女,相夷不仅仅是我们的徒弟,更是如亲子也无二样。” “相夷虽是天下第一,但是他在我们心中,只是我们的孩子罢了,以后,有你与相夷在一起,我漆木山,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见漆木山如此,杀生丸难得的有点手足无措。 他看着漆木山,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类,受妖族气势压迫,这个人类明明已经恐惧得不行了,可是他却还是为了他的徒弟,义无反顾地上前查探… 身为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杀生丸很难去认一个人类做长辈,父与母的称呼,他是叫不出口的… 杀生丸看向旁边的小孔雀,接过漆木山拿过来的东西,当着这个人类的面,认真许下了他的誓言,“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李相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 已经午时了,芩婆起身要去做饭,被漆木山一把拉住了,温声道,“芩娘,你歇着,我去!让臭小子和小杀尝尝我的手艺!” 李相夷看着师父师娘,嘿嘿笑道,“师父,你也歇着我去,我来给您露一手吧!” 漆木山挥了挥手,满脸嫌弃,“去去去!你那厨艺,别白瞎了我备的好菜!” 看着师父嫌弃转身就走的模样,李相夷耸耸肩,招呼贺苪,“小苪,你带着小玲去玩,我跟你师公去转一转!” 待小苪和小玲去了院子内教小姑娘练轻身身法,李相夷脚步一转,带着杀生丸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的床榻,单孤刀的床榻和他床前的那个画满了剑法招式的屏风已经全都不见了。 想来是师娘来信,师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今日,他都未提起单孤刀… 他走上前去,在床榻旁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箱子,应该是师父以为是他的东西放在了此处。 他上前打开,里面的东西,让他眼神微震… 这箱子都是他曾经送给单孤刀的东西,小木剑、碧玉剑、银月弩… 送出去时,盈满着心意的东西,俱都断裂了… 他将其中断裂的东西拨开,木箱子的底下,满是带着恨意的,被一笔一划划掉的“李相夷”三个字… 明明早已伤怀过,可是看到这些东西,发现原来自那么早开始,他视为至亲的师兄,对自己满怀恨意,心中还是止不住地有所伤怀! 感受到小孔雀心中骤然而起的一丝悲伤,杀生丸走上前去,就看到了这一箱子断刀断剑,还有被划去的小孔雀的名字。 杀生丸的眼神微眯,周身满是杀意,那个杂碎! 大妖手中妖火骤起,一箱子东西瞬间化为灰烬,云隐山各处附着着单孤刀气息的所有物品也都瞬间被妖火吞噬。 单孤刀留在云隐山的最后一丝痕迹,在妖火升腾间荡然无存… 李相夷转头看向杀生丸,在他伸手抚向他的额间时,他冲着他的伴侣粲然一笑,心中最后一丝伤怀消散! 单孤刀的爱恨,再也与他无关,也与云隐山无关了! …… 夜间李相夷郑重地沐浴、更衣、素食,因为第二日,三月二十八日,宜祭祀,他要将他的父母和哥哥的灵牌,请回云居阁供奉… 壬寅年虎月丙辰日,李相夷素衣麻服,头发用白巾束起,杀生丸也是一身素白长袍,周身无任何装饰。 二人在漆木山和芩婆的带领下,到了云居阁后山,李相夷看着这一常年迷雾缭绕之处,他自幼时还经常在此处玩闹,他从不知,原来自己的父母亲人,一直陪在自己身侧… 这处是迷雾阵与五行阵结合的一处机关阵法,漆木山踏入迷雾之中,在岩壁处摸索,顺时逆位扭动石球阵眼之后,迷雾飘散,石壁震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个通道,众人依次走入其中… 墓坐西朝东,墓前有墓道坊,后面是墓冢,中间有台阶连接,龟背型的墓冢冢前有半圆形墓碑,正中直镌两行,“故友李公,宜人陈氏之墓。” 旁边有一小墓,上刻,“故友李公长子李相显之墓。” 见到这墓碑,李相夷的眼眶不自禁地红就了,他上前跪下叩首,眼中有泪花闪现。 杀生丸感受到李相夷心情稍稍平复之后,上前将手中祭品递给小孔雀,李相夷焚纸上香,又将自己亲手叠的金元宝烧给父母和哥哥,再将准备好的时鲜蔬果,点心和三牲上祭后,再次祭酒… 祭礼完毕,他看着两座墓,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声音却有些哽咽,“爹,娘,哥,相夷来迟了!” 静静地坐了一会,他向父母和哥哥再度叩拜,才起身燃放鞭炮。 至此祭祀完成… 在鞭炮声响中,漆木山和芩婆面露怀念神色,芩婆缓缓开口,“相夷,今日,你便将他们的灵牌,请回祠堂吧!日后,你也能正常给他们供奉香火了!” 李相夷点头,接过师娘递过来的布巾净手,才在准备好的黑檀木制灵牌上着墨书写。 “顕考李公讳浩哲府君之灵,儿李相夷奉祀。” “顕妣李母陈太孺人闺名佳莹之灵,儿李相夷奉祀。” “先兄讳李相显之灵,弟李相夷奉祀。” 灵牌立好,芩婆先行,漆木山手持长香为引,李相夷手持灵位,杀生丸侧立在旁,一行人返回云居阁,依次跨过火盆,踏入西南方祠堂内。 李相夷将牌位及周围的区域清洁干净后,才将灵牌请入了已经收拾好的祠堂之中,再将准备好的生鲜水果、糕点、米饭、酒供奉上,点燃香烛,双手合十祷告,恭敬香烛。 敬香完毕,李相夷将从单孤刀那里拿回的玉佩,放在了哥哥相显的灵位前,他的眼眶隐隐有些发红,“哥,相夷那时候太小了,没有记住你,只是午夜梦回之间,总是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在保护我。” “爹,娘,哥,师父师娘对我很好,我也有了我所爱之人,而且…”说到这处,李相夷露出一抹骄傲神色。 “现在相夷是天下第一,往后,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不要再担心我了!” 漆木山看着这三块灵牌,又看向自己的徒儿,也笑着向他的好友告礼,“浩哲、佳莹,相夷现如今已经二十了,后日,我将为他加冠,相夷啊,现在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老友们,你们就安心吧!” …… 三月三十日,壬寅年虎月戊午日。 卯时起,李相夷、杀生丸、贺苪、玲,包括邪见和阿哞便起来沐浴更衣。 清洁完毕,换上深衣,一行人踏入厅内,厅内设盥洗、帨巾,以帟幕围成房于厅东北。 师父师娘早已沐浴更衣,等在了那处,西南方位,是李相夷父母哥哥的灵位… 芩婆唱赞,身着深衣的李相夷上前给父母敬香后,在漆木山身前跪下,贺苪将盛放冠巾的托盘捧至李相夷面前,漆木山弯腰将冠巾为李相夷戴好整理好,这是第一次加冠。 芩婆一祝,\"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李相夷拜礼叩谢师父师娘,漆木山将贺苪捧来的帽子给李相夷戴上,这是第二次加冠。 芩婆再祝,\"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第三次加冠,便是濮头。 芩婆三祝,\"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者无疆,受天之庆。\" 加冠仪式之后,小玲捧来澧酒,漆木山斟上一杯递给徒儿,李相夷接过一饮而尽,饮罢,他恭恭敬敬地向师父深深一拜,紧接着又转向师娘行了同样庄重的礼节。 漆木山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为徒儿所取之字。 李相夷双手郑重地接过纸条,缓缓展开,目光落在那两个字上——莲花。 李相夷轻声默念道,“李莲花……” 漆木山笑着点头,“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李相夷,字莲花!” …… 第24章 今夜月色甚美,我们成婚吧! 在云隐山的日子,是很放松而闲适的时光,清明祭祀之后,师父的酒葫芦李相夷也将它给补好了,而漆木山将云居阁内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搬到了芩婆所处的山头。 贴心的徒弟李相夷很识趣地给他的师父挖了个酒窖,当着师父的面让杀哥打开了妖之界,将各处搜罗的美酒放了进去。 乐呵呵的漆木山望着满窖的美酒,将精心编写的《山家清供》给了徒弟后,大手一挥,斜眼相觑,李相夷就识趣地拿着菜谱,带着杀哥离开了。 啧…他也要去布置他与杀哥的住处,贴心的徒弟会识趣地不打扰师父给师娘献殷勤。 云居阁的牌匾已经被师父拆走了,李相夷拍拍手,将明月居的牌匾挂了上去后,拎着桶,拿着抹布,哼着小调将东院里里外外地擦拭了干净,又将多花了三倍银钱才买到的别人定制好的大床放进了厢房,美滋滋地跟他的殿下住了进去。 西院里贺苪和小玲也在认真收拾着自己的房间,二人房间相隔,门上“蓬莱阁”和“栖霞阁”的牌匾上的字是李相夷提的,银画铁钩,遒劲有力。 “栖霞阁”旁边还有一间房,上面是李相夷提笔写就的“有身见”三字,这是他给小妖怪准备的房间。 贺苪有些不解,问他的师父,这处是为何人准备,又为何提笔此三字时,李相夷看着他的腿边睁着大眼睛望向他的邪见,笑道,“佛语常云,执着有我,有身见。有些人或物,虽外表并不美丽,可内心却是最为向往美好,最为干净!人心,勿要着相!” 贺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小玲也若有所思… 待李大人转身离去后,想通了的小玲看向激动的邪见爷爷,高兴地告诉他,“邪见大人,李大人说你是一个很干净,很美好的妖怪呢!” 邪见看着眼前这个王妃殿下给他准备的属于他的房间,听着小玲转述的话语,眼眶中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 小妖怪难得没有叽叽喳喳,他吸了吸鼻子,沉默地背着人头杖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在离开小玲的视线后,小妖怪嚎啕大哭… 武藏野草原之上跟随杀生丸殿下之后,几百年来,他再未回过自己的族群,他其实有些时候,在暗地里也唾弃过自己… 原来邪见,在王妃殿下眼中,也是一个干净美好的妖怪呢… …… 漆木山传下来的《山家清供》,在第二日便被李相夷很正式的传给了他的徒弟,李相夷一脸严肃,及冠的俊美青年面目冷峻郑重,“小苪,这可是你的师祖花费了十余年,精心编制而成的云隐山秘籍,今日,师父便将它传给你,从今日开始,你一定要努力修炼,承担起这云隐山的重任!” 少年郎郑重地从师父手中接过秘籍,内心满怀着光耀云隐山的使命,清俊的少年屏息凝神,将手中秘籍翻开了第一页… 贺苪将第一页的文字念出声来,“莲房鱼包,将莲花中嫩房去穰截底,剜穰留其孔,以酒、酱、香料加活鳜鱼块实其内,仍以底坐甑内蒸熟;或中外涂以蜜,出碟,用渔父三鲜供之。三鲜:莲、菊、菱汤瀣也…” 上首的李相夷微微摇头,“不可不可,时令不对,做不了!” 右手撑着脸看小孔雀逗他徒弟的杀生丸眉眼含笑… 小少年脸上郑重的表情一僵,将这册子合上,上面“山家清供”四个大衣苍劲有力… 贺苪又再度翻开一页,“其法烔鸡净洗,用麻油盐水煮,入葱椒,候熟擘钉,以元汁别供,或荐以酒,则白酒初熟、黄鸡正肥之乐得矣。” 李相夷很没有师父风范地凑了过去,贺苪僵硬抬头,就见他那天下第一的师父摩擦着下巴点头出声,“这个不错,堂上十分绿醑酒,杯中一味黄金鸡。” 贺苪声音艰涩开口,“师…师父,这个秘籍…是菜谱吗?” 李相夷一脸理所应当地点头,“对啊,吃穿用度,吃为首位!小苪,这云隐山秘宝师父可是传给你了!你赶紧钻研钻研,这几日咱们还可以去云居阁蹭几餐饭,等你钻研几日,咱们就自己开火了,对了!那黄金鸡你做两份,师祖师祖母那你也记得表表孝心!” 看着师父牵着师公转身毫不犹豫挥手离开的背影,看着手中云隐山的重任,五月初二便将十三岁的云隐山第三代弟子贺苪,在小玲妹妹的期待视线中,提步进了厨房撸起了袖子… 贺苪和小玲的功课和修炼每日都没落下,刻苦的紧,只有他那上蹭老下啃小的师父,跟被放飞山林的猴子一样,天天带着他的师公上蹿下跳。 除了清晨祠堂为亲人上香,教习徒弟剑术,李相夷也就偶尔夜间着家吃个饭,白日里带着他的殿下进山打猎,烧烤野炊,夜里剑舞逍遥,二人世界过得好不快活。 …… 月色初升,白色劲袍的俊美青年手中最后一招收势,他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清俊身姿昂扬,笑颜望向一边的大妖道,“杀哥,若我到了西国,你说我是否可以如那话本里所说,御剑飞行,剑劈山河?”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院落里,大妖满是慵懒而放松的模样,闻言想到小孔雀那周身深厚到可以抵抗天雷、助他斩开两个世界通道的功德,笑道,“当然可以!” 李相夷闻言眼神明亮,人类本就向往翱翔于天地,杀生丸看向小孔雀肆意而又期待的面容,唇角微弯,“小莲花…你要提前试试吗?” 自从及冠取字之后,大妖偶尔也会喊他的小孔雀叫做小莲花,这是独属于他的亲密称呼。 见到李相夷骤然清亮的眼眸,杀生丸微微一笑,手掌微微蓄力,空中的灵力聚集,没入少师之中,少师微微颤动,似有灵一般铮鸣出声。 清风猎猎,吹拂起大妖和人类的袍角,李相夷若有所感,额间月印一闪,灵力没入身躯,少师巨大的剑影显现,人类足尖一点,便已立于剑身之上。 李相夷双脚踏剑,殷红的唇咧开,白生生的牙齿微露,他向着他的杀哥伸出右手,晶亮的桃花眼中似有繁星,“殿下,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你同游?” 杀生丸狭长的眸子温柔,足尖一点,便飞身到了那水色剑影之上,白衣身影之前。 李相夷笑颜贴近他的殿下,右手掌心向上,与杀生丸十指相扣,长剑当空,人类额间月印闪动,声音清朗,“殿下,我们走咯!” 银白月色下,剑身铮鸣,随着主人的心意豁然疾动,初次使用并不熟练导致的剑身摇晃中,李相夷一把揽住身前大妖的腰身,上下起伏间二人紧紧相贴,人类笑声肆意… 在转眸无奈看向他的大妖的眼中,青年双眸快意,带着说不出的生机与调皮。 白色剑光划破长空,转眼便游出很远,恍若乘鲲南下,恍若踏浪而行。 底下的人间有男男女女在湖泊间乘船而行,点燃两盏同心灯相依为伴,命运相连。 四月的人间芳菲缤纷,林间有夜莺停栖枝头,尖喙衔着根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巢穴内,原本枯枝堆叠的简陋鸟窝被各式各样的树叶堆满,顿挫婉转后的鸟儿惬意地蜷缩在窝内,眯起眼睛进入梦乡… 妖气闪烁,轰隆的雷声只炸响一下便再无动静,清朗月色下的山河画卷,朦胧又美好,妖气和内力隔绝了夜间的寒风,只剩下飞骋的畅快… 少师剑影转瞬千里,跨越山河,又载着二人回到了云隐山之上。 剑身降落低飞,走过二人初见之时的地方,到了云湖之上,这个二人在云隐山有着最多美好时刻的地方… 李相夷握住杀生丸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肌肤相触,薄凉的温度从大妖的手上传来,让他不自觉的发出喟叹的声音… 人类在大妖的掌心烙下一吻,左手从怀中拿出那对蟠龙鸾凤的玉佩,穿过大妖的腰间,递到了大妖的眼前。 他的下巴搁在大妖的右肩,眉眼微弯,声音清亮而又期待道,“杀哥,你选一枚吧!” 杀生丸垂眸看向这对传家玉佩上编织而成的精致同心结,那日芩婆给了小孔雀之后,他以为小孔雀当日便会给他,晚了这么些时日,原来是去学着编络子了… 妖心急促跳动着,人类的赤诚的情意,总是最能打动他! 他垂眸望向那龙凤佩,想到小孔雀藏在包裹中带过来,郑重放在衣柜中的衣服,若有所感… 他伸出手去,在他的伴侣期待的眼神中,拿起了那块凤佩… 李相夷眼神骤然炽热明亮… 少师入鞘,李相夷与杀生丸立于云湖之上,水波荡漾间,二人相对而立。 李相夷望向大妖修长手间握住的凤佩,心跳急促,桃花眼中满是情意,他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杀生丸问道,“殿下,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杀生丸看到了李相夷眼底稍微的忐忑,他上前握住小孔雀的手,二人手中的龙凤环佩相抵。 耳边是人类急促的心跳声,大妖倐尔笑了出声,上前安抚地亲了亲人类的嘴角,他问到,“你定做的那两身红袍,便是你们人类的嫁衣是吗?” 李相夷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杀生丸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修长的手指蹭过对方眼角,他的指尖沿着小孔雀上挑的眼尾缓慢描摹出一道痕迹,大妖顷身抵住人类的额头,再次缓缓开口,“你与我成婚,那你是想嫁?还是想娶?” 人类呼吸急促,鼻息喷洒在大妖的脸庞之上,他揽住大妖的腰身,像叹息一般开口,“唔…我没想那么多,嫁也好,娶也罢,我只是想着,在我出生的这片天地,在我父母亲人所在之处,昭告天地,结成良缘,我与我的殿下,在这天地规则下命运相连!” 听到人类的回复,杀生丸的眼神越发柔和,他看着他的伴侣,也伸手揽住小孔雀的腰… 他举起右手,皓白手掌中映衬着红色的同心结下的玉佩,大妖微微笑着挑眉,“小孔雀,是不是想要我,做你的…媳妇?” “媳妇”二字从他的殿下口中说出,李相夷心如鼓槌,止不住地想要跳出胸膛,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如坠云端… 大妖看着晕乎乎的伴侣,不依不饶继续问他,“小孔雀的心中,是不是想要我,唤你…” “夫君…”两个字含糊在大妖的喉咙间,响在李相夷的耳旁,“轰”的一下,人类的脸便如那晚间的云霞一般,桃花眼中瞬间满是水意,双腿也止不住地发软… 低沉的笑声在晕乎乎的小孔雀耳边响起,大妖的胸腔震动,带动着人类也止不住的颤抖。 话本中的桥段被好学的大妖运用到了现实当中,看着依靠着他的小孔雀,杀生丸吻了吻人类微红的眼角,又侧头含住这人的耳垂,回应了人类的求婚之语,“今日月色甚美,小孔雀,我们成婚吧!” 在小孔雀湿漉漉的眼神中,杀生丸右手微抬,那被放在包裹中,人类准备了许久的藏在房间中的新婚服饰,便立在了二人眼前。 两顶红色礼帽坠有华丽金线绣成的龙凤图案,蟒袍红披袖口和腰部绣着并蒂莲花缠绕着六角梅的图案。 杀生丸看着这对婚服,眼神温柔地开口询问,“这个婚服,是你亲自画的?” 李相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稍微平复下来一点,声音却还是飘忽的,他缓缓点头,“嗯…” 妖雾遮住二人周身,二人的外袍在妖力挥动间褪去,李相夷指尖些微颤抖,他将红色婚服为他的殿下穿上… 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上,二人将各自选定的玉佩认真为自己的伴侣坠好。 李相夷望向眼前一袭红袍,韶光流转的大妖,将一旁的两杯酒端起,递给了他的殿下。 手臂相勾,人类桃花眼光热灼灼,声音沙哑却郑重,“都云同甘易,莫道共苦难,共饮合卺酒,相亲不相离!” 同样俊美的二人仰头喝尽杯中酒,四目相对,鼻息交融间,手中酒杯坠入湖中,杀生丸顷身亲了亲他的小孔雀。 李相夷在大妖的亲吻中慢慢平复激动的心情,伸手将杀生丸鬓角的一缕发丝勾出,并指用内力滑断,落入手中的发丝转为银白,与李相夷划断的黑发并在一起。 李相夷将两人的发丝合一分做两股交缠,用早已备好的红色丝线相绑,绾做同心结。 杀生丸看着他认真而虔诚的模样,看着他将绾好的发丝装入鸳鸯荷包中,挂在二人腰间。 李相夷看向一旁的大妖,对着此处天地起誓,“我李相夷起誓,于此一生,绝不相负杀生丸,死生契阔,与子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堕地狱!” 夜色中,七星闪耀,月蕴中精纯的灵力没入底下二人的体内,杀生丸眉眼惊讶,体内妖力暴涨,墨发转银,妖纹显露,在清亮的月色下,天地桎梏消除,大妖真实妖身显露。 金眸转头望向面露讶异之色的小孔雀,杀生丸浑身妖力发散,百兽骤醒,雀鸟高鸣。 红色的妖火将天空照亮,百鸟环绕着二人飞舞,发出悦耳的鸣叫,走兽静静地趴伏在湖周,云湖处内的游鱼轻盈跃出水面… 漆木山与芩婆已是到了此处,贺苪和小玲也已到来,邪见骑着阿哞,远在各地的齐云、戚青青、蒋云铮、乔婉娩、钱七星、陆磊、赵文浩、黎溪、林子孟、林子瑜、石水、刘如京、笛飞声被绿色光茧包裹落在了湖边。 他们面露惊讶,一同看向了那云湖之上身着婚服的二人… 天地、百兽见证,小孔雀兄弟亲人朋友皆在身侧,杀生丸看着他的伴侣,目光温柔,郑重起誓,“我杀生丸,于此一生,绝不相负李相夷,哪怕山河倾倒,李相夷,都是我的伴侣,此生不负!” 誓言才落,天空中骤然显露两缕金光,没入了二人额间的月印之中。 天道见证,婚缘已成! …… 第25章 良缘永缔,地久天长 金光显现,走兽直立,游鱼环跃,百鸟清鸣,契约已成… 而骤然出现在此处的每个人,在刚开始的骇然之后,听到那熟悉的名字,看到那立于云湖之上的熟悉身影后,心中都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漆木山揽住旁边芩婆的肩膀,在老婆子看过来的藏不住惊讶地眼神中,他笑着开口,“芩娘,我们的相夷啊,日后…我们可以真正安心了!” 芩婆被老头子的镇静感染了,心中的惊慌慢慢散去,她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喃喃问道,“你…早就知道了?这世间,竟真有仙神之力…” 漆木山握住老婆子的手,“之前有所限制,想与你说,却无法说出来,现在看来,他们二人,如今是天地都已认可了…” 芩婆听到老头子所言,看着自己熟悉的徒弟,她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神也慢慢恢复了镇静,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是啊,日后,我们可以真正安心了!” 贺苪听到师祖师祖母的话,看着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小玲,又转头看向云湖中的师父师公,心中蓦然就安定了下来… 就跟师父的身份一样,师公非人又如何,他们之于他,是恩人,是师父师公!若没有师公,没有师父,他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 四顾门众人听到杀生丸的誓言,再看向二人身上的蟒袍红披,这…分明是婚服… 是杀生丸和相夷的婚礼,天地为证,百兽为贺,结成契约,此生不负! 而他们,是这场婚礼的宾客… 这骤然千里之外,这等神鬼莫测之力,他们看向那周身绿光萦绕,额生月印的杀生丸… 虽然他们偶尔总有猜测笑言,说杀兄不似凡人,但看到这非凡力量,真切知晓杀生丸并非人类,众人还是止不住的震撼与不可置信,心中有着对未知力量的担忧… 只是担忧也好,惊慌也罢,这些人的心中,却唯独没有恐惧… 蒋云铮紧紧握住旁边的乔婉娩的手,眼中是恍然神色,“阿娩…我原来,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是…是杀兄将我从阴差手中救了回来!” 乔婉娩看着他,想到云铮一直所说的那个梦,她也想到了贺苪那时候的异象,心中所有的猜测,也都切实有了答案… 她看着那云湖之上冷艳妖异的门主夫人,还有俊美张扬的门主,日辉月映,是如此般配。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另一只手盖在了蒋云铮的手上,声音清亮,“杀兄非凡人…” 说着,她环顾众人又是一笑,“不过,我们的门主,又何曾是凡人呢!” 听到他们这谈话,戚青青也回过神来了,想到当时贺苪身上的绿光,看向齐云,见自己的夫君也是恍然神色,想来都是想到了这件事。 她笑着说道,“今日,杀兄邀我们至此观礼,那无论他是何种身份,此刻,是他与相夷的婚礼,他们也只是我们的门主和门主夫人!” 众人听他们三人所言,想到漠北之行,想到杀兄这些年与相夷的感情,心中惊慌也都褪去,再看向那身着婚服的二人,已是俱都放松了下来… 钱七星止不住地激动,他一把抓住旁边的赵文浩,环顾众人道,“原来,我濒死之时看到的那个仙人,就是杀兄啊!婉娩说的没错!咱门主,可不是什么凡人!我钱七星一个对象都找不到,相夷直接就找了个仙人做媳妇!” 黎溪一拍腰间酒壶,面上是恍然大悟神色,“乖乖!当时扬州城云铮根本没说错啊,相夷当时就是在介绍媳妇给我们啊!” 赵文浩也回过神来,不再想着要挣开这待在四顾门后又胖了许多的钱老七的手,一脸一言难尽模样,“我们这群人里也就你跟钱老七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了!相夷出去在外,吃的喝的用的,想的都是杀兄,挂在嘴边只有杀兄,你这时候才发现?” 钱老七一脸的不服气,“我跟黎憨憨可不是一个档次的,我在惩治云彼丘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我老七发现了秘密,藏的住而已!” 陆磊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老七你别打岔。”说着他自己却又止不住地发散,喃喃自语,“门主和门主夫人…可是杀兄这气势,不应该是相夷嫁吗?” 一旁的林子孟林子瑜止不住的兴奋,目光灼灼地看着湖心二人,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沉默寡言,“这婚礼,是不是话本中的结契大会啊?我们这观礼要做些什么吗?” 齐云好笑地看着他们,“参与婚礼,我们作为宾客,自是该好好地祝福他们咯!” 陆磊闻言合掌一拍,激动道,“是啊,刚刚那金光,就是那话本里的天地认可吧!门主威武!门主夫人威武啊!我可得好好想想贺词!” 赵文浩嫌弃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江湖大侠,怎么都偷偷看话本啊…” “我们看怎么了,相夷也看呢!”子孟不服气道。 陆磊再次挥手,满嘴嫌弃,“别打岔,让我想想这贺词!” 钱七星闻言也道,“是该想想,白头偕老?哎…不行不行!杀兄一头银发,得换一个…” 黎溪摸摸头,“喜结良缘,早生贵子?哎哟…” 收回敲头折扇的蒋云铮看着这憨憨恨铁不成钢,低声道,“早生贵子?你生啊…少喝点酒!” 赵文浩看着他的折扇,眼睛一亮低声道,“云铮,你饱读诗书,快!给我们一人想一句…” 陆磊也凑了过来,“没错,快…一人想一句!” …… 看着那群挤挤挨挨凑做一团的四顾门大侠,刘如京和石水面面相觑,心中的震撼被这群人一言一语地打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了茫然… 刘如京眼神示意,“石水,杀兄是门主夫人这事,你知道吗?” 连杨昀春的好感都以为是想抢她百川院功劳的直肠子石水满脸震惊,眼神回复,“不知道啊,他们不是好兄弟吗?” 这二人眨眼对视,呆呆站着,不知道是应该感慨这二人是一对,还是感慨门主夫人非人,又或者感慨门主夫人是个男人… 想不明白的两个人索性也不感慨了,老老实实站着观礼,心中后知后觉地涌上了欣喜神色… 欸嘿…门主夫人邀我来观礼哎,前一刻还在四顾门,后一刻刷地一下就到了这里欸… 不过…二人面上的傻笑还没收回去就僵在了脸上… 旁边这人…谁啊?待我仔细看看… 哎哟!!!怎么金鸳盟笛飞声也来了?来砸场子吗? 笛飞声算是全场最为淡定的一个了,他神色自若,渊渟岳峙,气度斐然! 或许只有无颜在,才能发现他的尊上在神游天外… 笛飞声感受到旁边两个傻子看着他震惊的目光和那纠结于要不要拔刀\/剑的举动,他回过神来,眼神都未分一缕给那两人,只看着那湖心的二人,眼神灼热无比。 看着那被金光包裹的两人,看着那百兽齐贺的模样…这武道之上,竟真还有仙神之力! …… 金光隐没,杀生丸和李相夷冥冥中感受到了契约规则之力,誓言已成… 百兽离开,飞鸟归林,游鱼沉底后,李相夷才分出心神看向周边,他看到了师父师娘欣慰的笑颜,看到了小苪小玲雀跃的笑脸,看到了阿哞邪见手舞足蹈的模样,也看到了他的兄弟朋友们,眼中虽有震惊,却无害怕只怀祝福的面容… 他的心湖中响起了杀哥的声音,“只要我不参与此间世界生死,天地规则就不会再桎梏于我!今日你我结婚契,我想,你是希望这些宾客在的。” 李相夷桃花眼灿烂,面上露出了一个耀眼的笑容,他上前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柔地吻上了他的杀生丸的嘴角。 一触即离,却比各种情话都要令杀生丸心动。 周围响起那些单身汉兄弟们的倒吸气声,夹杂着婉娩和青姐的小声惊呼,李相夷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 小玲见此雀跃地上前一步,大声祝福道,“小玲祝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永永远远在一起!” 贺苪看着笑容灿烂的小姑娘,也学着她上前一步大声开口,“贺苪祝师父师公良缘永缔,地久天长!” 小姑娘和少年郎清脆的话语和祝福,打破了这湖边的寂静。 乔婉娩和蒋云铮抬步上前,就要献上他们的祝福… 其余人也都面带微笑,心里默念着从蒋云铮那里蹭来的祝福诗句… 然后一道浑厚的男声蓦然开口,声音中是止不住的激动,“李相夷,我们来比一场!” …… …… 钱七星一句“凤凰于飞,梧桐是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还没出口,就被这一句不合时宜的邀战给堵回了腹中,啥都不记得了… 他愤怒地转头望去,就看到了这个陌生面孔,这样貌… 钱七星越看越疑惑,这大刀…蓦然他倒吸一口凉气。 笛飞声?金鸳盟笛飞声!!! 笛飞声说出这句话,就回过神来了,他刚刚实在是太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又一时激动感慨于这非凡力量,不留神就将约战话语说出了口… 他虽是武痴,却并非什么蠢钝人物,这今日…是李相夷的婚礼,周边都是他的亲眷兄弟,他却将自己也邀请了过来,李相夷如此认可自己! 其余人都在祝福,自己却喊他比武,还欠着李相夷人情的笛飞声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嘴皮子上下嗫嚅几下,却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新婚祝福话语… 齐云环顾四周,又眨眼看了看这风格格外不同的笛盟主,当了副门主后人精不少的齐门主,细致地发现了笛飞声脸上的一点不好意思… 想到那五万两银票,齐云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含笑开口,“笛盟主,你也来参加相夷婚礼啊!实在是失礼,了刚刚竟没有看到笛盟主大驾光临!在下不才,今日是相夷这婚礼的账房先生,笛盟主你这随礼交给我就行了!” 笛飞声看着这人笑脸灿烂的模样,冷静思考了一下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笛盟主满脸冷峻,看向新婚的二人道,“我来得急,身上未带贺礼,日后定当补上。” 李相夷看到这云哥促狭的模样,还有这老笛难得的窘迫,笑着抱拳道,“老笛,云哥跟你开玩笑呢!未提前说明,今日强请,确是我失礼了!” 说着他又看向四顾门的兄弟们,笑道,“你们都是我兄弟姐妹,除了云飞,气息太远未曾找到,我的兄弟亲眷皆在此处!杀哥确非人类,今日天地见证,结契婚成,蓦然相请,未曾提前通知…” 说着李相夷洒然一笑,“我也做不来小儿情态,今日未做准备…到时候我们一起喝酒!” 此话一出,黎溪哈哈笑了起来,“那可以,今日我们也得好好消化消化,到时候相夷,你和杀兄,必须自罚一坛!” 钱七星也笑喊道,“兄弟之间不说二话,到时候相夷和杀兄一人一坛!” 说完,他挠了挠头,又道,“对了,我的祝福语被打断了还没说呢!相夷,杀兄,我钱老七,祝你们长长久久!” 这话一出,其余众人也都回过神来,争相道贺,只是那才学的祝福诗句是一句都不记得了! “祝门主与门主夫人,寿与天齐!”这是刘如京。 “祝相夷与杀兄早生贵子!”话才说完,黎憨憨“砰”地一声就下了水,蒋云铮无奈扶额,众人哄堂大笑。 “花好月圆…”这是爬出湖面后倔强的黎溪的祝贺。 “祝相夷与杀兄地久天长!”这是异口同声的二林兄弟。 “恩爱永久,幸福长存!”这是石水。 “岁岁年年,爱如初见!”这是乔婉娩。 “鸳鸯比翼,和鸣悠悠!”这是戚青青。 “南枝木依依绿,葛缠绵共扶持。佳偶天成结连理,姻缘美满度四时。”这是蒋云铮。 “岁月共悠长…”这是赵文浩。 笑闹着七嘴八舌的祝福说完,众人看向一旁笛飞声… 感受到众人灼热的目光,笛飞声如临大敌,看着李相夷,半晌幽幽吐出了一句,“地久天长…” 黎憨憨仰天长叹一声,最后受伤的只有他!爬上岸的黎溪将浑身衣物烘干,一把揽住了毫无防备的笛飞声的肩膀,“你这别人说过了,得重说!你这么大个盟主,不能这么不要脸的抄小孩儿的祝福语!” “……” “哈哈哈哈!” …… 第26章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被勾肩搭背*一言不合就是战的笛*天下第二*盟主与酒憨憨努力爬榜黎*万人册第十*金龙手友好交流切磋之后,还是只有黎*乾坤如意手*溪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笑闹过后,四顾门李大门主组局的酒会在四顾门一行人邀请上了笛大盟主后,难得齐聚的一行人因着有各自的事情,都被杀生丸送了回去… 漆木山揽着芩婆走了,贺苪带着小玲回了西院,阿哞和邪见乐颠颠地回有身见,云湖处再次只剩下了杀生丸和李相夷二人。 山林又再次寂静了下来,贺苪养的小公鸡已经在打鸣了,李相夷仰头望去,天光微亮,晨曦初露,已是壬寅年五月初二… 杀生丸伸手握住他的小孔雀,李相夷望向他的殿下,二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神,比天穹的晨曦还要温暖。 “小孔雀…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吗?闹洞房的走了,咱们是不是该入洞房了…”声音喑哑,银发披散,一袭红袍映衬着大妖冷艳的面庞,微微歪头看向李相夷的杀生丸,有着十足的勾魂夺魄之感… 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大妖,身着婚服的大妖,一瞬间,熟悉的灼热席卷了周身… 李相夷不自觉地学着他的殿下的模样,抬手抚摸向大妖狭长金眸的眼尾,人类声音沙哑,却笑意晏晏,他叹息一般出声,“我的殿下,你怎么…学得这么快?” 回答他的,是顷身靠近的大妖,是紧密相贴的拥抱。 杀生丸伸手揽住他的小孔雀的腰,冷艳的面容放大在人类的桃花眼中,大妖清凉的薄唇倐尔吻上了微勾的炽热红唇。 双唇摩擦间,大妖轻声低喃间,有着令人心颤动的勾引之意,“玉山之巅有温泉…” “小莲花…小孔雀…我带你去可好?” 神思还有一分清明的李相夷呼吸一滞,随即眉眼微弯,笑着微微喘息问道,“殿下是何时发现的那座温泉?” 杀生丸稍稍思考了一下,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中发出,坦荡道,“去东海找你之时偶尔瞥到了…后来,就总想着,要带你去了…” 今日的殿下实在是太让人类招架不住了,炽热的情感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了李相夷,他的神思越发难以清明。 大妖薄唇已经吻到了小孔雀的喉结,又一路向下吻上了那颗锁骨痣,舔舐间腰间的双手越抱越紧,一手向上,穿过脖颈间交叠的衣领,已是触摸到了人类温热的肌肤。 人类的右手不自觉地插入了大妖的银发间,一路向下,直到修长的手指触摸到了大妖微凉的脖颈,又不住的摩擦… 二人的身体都在颤抖着,人类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桃花眼眨动间,埋头轻嗅大妖发间冷香的小孔雀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开口争取,“那殿下…你所说的…我是你的夫君,可还算数?” 绿光包裹住二人,玉雪山巅,云雾缭绕的温泉之中,倐尔出现了两道身影。 蟒披红袍散开,被绿光包裹放在地上,极致的白映衬着鲜艳的红,是迫不及待地活色生香模样。 温热泉水中,暖白的修长手臂被冷白的劲瘦五指牢牢扣住按压在泉水边,昭示着完全桎梏的姿态… 大妖狭长的金眸间侵略感十足,杀生丸望着身下人类轻眨的桃花眼,伸手将人类发间的红绸扯下,墨发铺散落在他的左手之上,一捧的黑发勾人地缠绕着他的肌肤,余下的那些落入泉水中,湿漉漉地贴在暖白的脊背之上… 黑白交相辉映,雾气缭绕中,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 天地为证结成婚契,天地规则禁锢解开,纯粹的妖身涵盖着霸道兽性… 大妖的金眸颜色更加深沉,他俯下身去,缠绕着墨色的左手探入泉水中,强势地拖住他的小孔雀赤裸的肩背,将他紧紧地与自己相贴… 微哑的声音回复着他的小孔雀之前的提问,“今日…是新的一天了…小孔雀~小莲花~你今日,是我的王妃…” 话音才落,大妖的手掌再次破开水面,带着水汽的掌心握住了人类的下巴,有些急躁的殿下薄唇下压,堵住了他的小孔雀的巧舌如簧,是完全的强势的姿态… 红衣婚服,眉眼生动的小孔雀,让杀生丸显露出了属于大妖的绝对强势意味… 人类睁眼看着上方他的伴侣,二人高挺的鼻梁相贴,他只能看到他的殿下纤长的睫毛和额间的月印,暗与明的投射,水与肤交融,唇齿相依间,他不住地喘息着,被蛊惑着。 未被禁锢的右手伸出水面,湿润的手指轻点着攀过大妖的脊背,摩擦着大妖的脖颈,又勾住他的殿下向下,他迎上前去,让二人更紧密地拥吻着… 越来越控制不住的低喘间,二人微微分开,杀生丸睁眼,金眸看向底下的小孔雀,他喉咙一紧,长长地叹息一声… 底下的他的伴侣发鬓沾汗,从眉到眼,都蔓延起一抹艳丽的红,颤动的喉结,隆起的锁骨,微微露出水面强韧有力的腰腹… 而更让他妖心颤动的是,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间… 大妖不自觉地失神,而人类的手,趁着这个时候,不安分地又一路向上,摸上了他很早很早就想要揉搓的尖耳,又仰头吻上了大妖的喉结… 耳朵,喉结,对于犬妖来说是极为敏感的部位,倐尔的摩擦揉搓,让大妖都没有忍耐住,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了舒服的喟叹声,身体也不由得一阵脱力… 桃花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鲜艳红肿的双唇微勾,人类腰身一挺,就要翻身而上。 却在下一刻…他的双手都被强势地扣压在了泉水边… 李相夷抬头望去,就见他的殿下唇角微微负气般抿起,继而俯身与他紧紧相贴,给了他近乎缠绵悱恻的一个吻,让他再也升不起任何其余的想法… 撩拨的后果,就是在这无人能够踏足的雪山之巅,精力无限的大妖将小孔雀翻来覆去地折腾了整整一日… 最后难得的精疲力尽、昏昏沉沉地小孔雀,趴在大妖的兽身上,被心满意足的大妖载回了云隐山… 慵懒趴在大妖平稳的背脊之上的天下第一脑海中思绪不断发散着… 杀哥妖身的模样真的太摄人了,一点都忍不住也拒绝不了… 解除禁锢的大妖精力真好,啊~他的殿下怎么学的这么快… 妖身的殿下真的很强势哦,下次要不多撒撒娇,这样的殿下我真的很想在上头啊… …… 壬寅年五月初四,享受着殿下贴心投喂的李相夷收到了封磬的来信。 展开信纸,信中所写的内容,让他忍不住叹息出声。 他将信放在石桌之上,看向一旁的杀哥,“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感叹封家的忠心,还是叹息于他的野心!” 李相夷双手点着那封信纸,“南胤灭国百年,当初跟着龙萱公主一起来,身负重任的四大家族,都早已经放弃复国,选择瓜分南胤的财宝在大熙生活。” “朱雀一脉,天策后人,包括我这身负两国皇室血脉的后人,也都觉得如今这大熙尚算国泰民安,复国之举,实属是徒惹争端。” 杀生丸看着思考时的小孔雀不自觉摩擦着手指的动作,眉眼一挑,眼中尽是高傲神色,“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只要你想,又有什么做不得?” 傲气的华贵面容让李相夷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放肆地又揉搓了一下大妖的耳尖,在大妖毫无威慑力的“放肆”声中,放肆的人类伴侣慢悠悠开口道,“承载万民责任的帝王有什么好做的,四顾门的文书已经让我头痛欲裂了,皇帝的奏折还是谁爱批谁批吧!” 说着,桃花眼眨动间,是越来越熟练的情话,“我想做的,自然是某个妖王的王妃咯!御空而行,剑断山河的肆意,还是更让我期待呀,我的殿下~” 很轻易地又被人类亲口承认的“王妃”二字哄得唇角止不住上钩的大妖轻咳一声,才佯装淡定地“嗯”了一声回复他的小孔雀。 李相夷再次眨眨眼,收敛眸中笑意,以免他的殿下恼羞成怒,这几日的殿下禁不起撩拨… 他再次开口说回他的正事,“只不过…我李家的先祖,这光庆帝一脉与我一脉的恩怨,这南胤的遗民,还有这能改天下局势的业火痋,我自然都当处置安排妥当!” 说到此处,潇洒了一个多月的李相夷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暖阳之下,人类声音温柔,“杀哥,让邪见来帮我找到我的先祖之墓吧!早日将这些事情了结后,我们去看这大好河山,品这人间美食,再去属于我们的,未来的国度吧!” …… 小孔雀前一息提的要求,懒腰还没伸完,在云隐山好吃好喝,每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睡觉的邪见就被迫不及待地大妖的妖力摄取了过来。 晕乎乎日上三竿还没睡醒的小妖怪,举着人头杖在原地像陀螺一样转了许久后,被忍俊不禁的李相夷一把按住了戴着黑色官帽的头。 回过神来的绿皮河童恭敬地站在二位殿下的身前,谦卑询问道,“杀生丸殿下,王妃殿下,不知召见小的,有何吩咐?” 杀生丸斜觑了这个越来越懒散的小妖怪一眼,低声开口,“寻墓!” 一说这个,邪见便知道是何事了,精神抖擞地看向李相夷,“王妃殿下,请给邪见您的鲜血!” 话音才落,李相夷便点点头,少师出鞘,就要放血。 邪见心神一紧,刚欲开口阻止,话没出口,头上久违的遭受了杀生丸殿下的爱抚。 杀生丸挡开了李相夷要用少师割手的举动,大妖银白发丝滑落,垂在李相夷被他拖起的手掌心中,右手食指利爪显现,轻轻一点,一滴鲜血便浮现在了空中。 而李相夷连一点刺痛都还来不及感受,手尖的那一点伤痕便已恢复完好如初。 人类不好意思地冲着头顶大包的小妖怪瞟了一眼,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邪见看着漂浮在他眼前的这滴鲜血,感受着额间的疼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艰涩开口,“杀…杀生丸殿下…一…一滴血的气息太浅,不够…” 说完这句话的小妖怪身体僵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头顶上垂视他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汗毛直立。 小妖怪欲哭无泪,成婚了的杀生丸殿下更加可怕了… 强烈的压迫感让小妖怪求生欲拉满,在大妖恐怖的视线下,邪见偷偷抬头瞟向他的王妃殿下,声音可怜,笑容谄媚,“李大人,还…还来两滴就可以了!” 李相夷被这可怜兮兮的垂头小妖怪逗笑了,他看向一旁的殿下,凑上前去伸出右手在大妖喉咙和下巴上挠了挠。 大妖冷厉的双眸一眯,差点没忍住呼噜出声… 回过神来的杀生丸殿下稍显气急败坏,看着小孔雀上挑的桃花眼却又狠不下心教训他,这两天很是餍足的大妖只能气势汹汹地伸出利爪作势要教训他,却在触碰到人类的手指尖之时又轻柔地放缓了动作。 两滴鲜血再次显露在空中,与第一滴融为一体,邪见松了一口气,双眼亮晶晶,满脸崇拜地看了眼他的王妃殿下,才将人头杖立起。 红光显现,包裹住那滴鲜血,女性的人头睁开双眼,嘴唇颌动,指向了一个方向… 邪见睁开双眼,热泪盈眶地看着二位殿下开口道,“找到了,杀生丸殿下,王妃殿下!这个墓…它就在那里,它不会动!我们现在、立刻就能动身过去!” 李相夷闻言眨了眨眼睛,看着小妖怪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墓难道不都是立在那里的吗?难道…西国的墓…都会动?” 想到满国度跑动的各类墓,李相夷被这个诡异的画面激得浑身一抖… 邪见愤愤不平道,“王妃殿下,墓不会动,只是杀生丸殿下跟我之前找的那个墓,在那个愚蠢的、没有礼貌的半妖身上,害得…” 话音未落,口无遮拦的小妖怪让他的殿下又想起了出自于他的那个愚蠢的“无女”计谋,还有被他那个愚蠢的弟弟的伤到… 头顶大包未消的小妖怪,再次变成了一颗流星划破了长空… 斜觑着飞远小妖怪的大妖眼中闪过思索,这河童肉眼可见的胖了,太放纵了,看来得多揍几顿给它紧紧皮!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邪见大人的哀嚎声的小玲抬头看了看天穹,又尽职尽责地帮挽着袖子挥舞着锅铲炒菜的小苪哥哥烧着火。 小姑娘声音清脆的开口要求,“小苪哥哥,晚上做糖醋排骨好不好?我看李大人新给你的菜谱里面有这个菜~” 一个月内,成功被无良师父和可爱妹妹锻炼出来的,从师祖手中接过云隐山的,断层交接重任的贺*大厨*苪,一脸淡然点头,话语中尽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高人风范,“没问题!” 第27章 我要移棺迁坟 找到了地方,李相夷并未立刻就走,因为第二日,便是端午时节,过完节后,他们再动身。 五月初五,众人清晨起身,李相夷遵照昨日师娘的吩咐,用红纸将艾草捆成一束,悬在门上,这代表着辟邪毒的意思。 用过早膳,一行人便轻身出发往云居阁而去,贺苪和小玲修炼的内力都是李相夷独创的扬州慢,身法倒不是婆娑步,因为婆娑步太难了,暂时练的还是入门的逍遥独步轻身功法。 才练了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因着小玲每日与贺苪一同修炼,从未落下功课修行,如今也能像模像样地跟着在林间腾挪了… 一行人才进门,就被师娘一人给了一个亲手做的香囊,邪见的特意做小了,芩婆给了小玲,小玲转交给了邪见大人,而阿哞的则是特意做大了,李相夷将它挂在了阿哞的脖子上。 这香囊寓意着避邪驱瘟,祈福安康,是端午节中最美好的祝愿。 端午节的上午,是围坐在一起包粽子的悠闲时光,杀生丸已经很习惯跟着他的小孔雀过人类的这种节日。 只是这包粽子… 银发金眸的大妖坐在凳子上,手中粽叶里的糯米却怎么都合不严实,大妖金眸微眯,微微抿唇,又微微转头看着斜眼偷觑他的伴侣… 从来没有“做不到”一说的杀生丸殿下手中绿光闪动,于是数根彩绳在众人眼前腾空而起,飞舞着瞬间把他手中的“粽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正包着粽子的漆木山和芩婆双手一顿,面面相觑后,望着杀生丸手中被“五花大绑”的粽子,心中感叹这非凡间的力量就是好用。 李相夷桃花眼灼热,嘴角笑容灿烂,心中满是对他家殿下可爱的感叹… 然后笑不过一息,他手中包好的“粽子”就开始扑簌簌地漏米… 于是漆木山就看到了他那徒弟冲着徒胥求助的眨眨眼,手中又多了一个一模一样“五花大绑”的粽子… 接下来,像是找到了什么秘诀一样二人,一个负责将粽叶胡乱裹上拌好的糯米,咸肉或咸蛋黄,一个负责“五花大绑”,亲亲密密地,他的那不省心的徒儿脸都要笑烂了… 看着旁边慈爱笑着的夫人,只有一大把年纪还被酸到眼睛的漆木山嘴角微抽,干脆眼不见为净。 哼!到时候这些丑东西就要那臭小子和他媳妇去吃,反正他是不吃的,老婆子也不吃,伤了他的眼睛,就不能再伤他嘴巴了... …… 今日的晌食贺苪是没有出手机会的,他和小玲忙前忙后地烧着火,打扫卫生,旁边跟着个跑腿的邪见。 杀生丸坐院里吃芩婆特意做的红豆糕和蛋黄酥,来回跑动帮忙的邪见,见到杀生丸殿下手中的吃食,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绿皮小妖怪却只敢快步走开,心想着赶紧去李大人身边转悠几下,看能不能蹭到点吃的。 你说在杀生丸殿下那里讨吃的,天呐!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白犬一族的护食程度...他邪见可还想再多活几百年! 李相夷守在厨房,他深感责任重大,他虽然不太会做菜,但是咸淡尝味可是非他不可的! 芩婆做了东坡肉,煮咸鸭蛋,还顺手拍了个黄瓜,漆木山在做煎黄鱼,炖黄鳝,到时候配上黄酒,就是端午节必备的“五黄”,每个菜他都试了一口,将师父师娘夸的乐不绝口!就这样忙里忙外的他还能抽空分块拍黄瓜给小妖怪。 等菜做得差不多,漆木山又炒了个苋菜,这端午饭就做好了,小辈们来来回回端菜摆碗筷,满满当当的一桌,团团圆圆的云隐山三代人,满是家的温馨味道。 等师父师娘坐定,李相夷才和杀生丸坐下来,贺苪、小玲、邪见也在各自的位置坐好,阿哞太大的饭食单独给他备在了院内他的大盆中。 李相夷起身给师父师娘斟酒,笑意满面地道着祝福,“祝师父师娘安康顺遂!” 又给杀哥和自己满上,给他的殿下送上祝福。 贺苪起身给师祖师祖母行礼祝福,“师祖、师祖母端午安康!” 小玲也脆生生的道祝福语,“婆婆、翁翁端午安康!” 杀生丸手心积聚白光浸入芩婆和漆木山体内,二人只觉体内疲累全消,这是属于大妖的祝福。 漆木山和芩婆满脸乐呵,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一同举杯,“都安康顺遂!” 等喝完杯中酒和茶,贺苪和小玲又分别给师父师公送上祝福,邪见也从小玲那里学了祝福语,站在给他特意加高了的凳子上,给二位殿下道着祝福。 …… 几杯黄酒下肚,漆木山开始忍不住跟他的徒婿唠嗑这臭小子那人憎狗厌的六七岁,像偷偷给他酒里掺水啦,把他藏酒的地方告诉他师娘啦,说要孝顺自己学着给自己做饭差点没将他云居阁给烧了啦… 这时候有着李相夷大喊冤枉的声音,嬉笑间,云隐山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酒足饭饱后,师徒三人喝着今春新采的云隐山上的野茶,这茶味微苦回甘,余味绵长,最适消食,是李相夷跟着师父师娘喝惯了的熟悉的味道。 至于杀哥和几个小的,仲夏时节,吃的是师娘放在井里冰镇好的西瓜。 杀生丸是独自在院里一个妖吃一整个西瓜的,树荫下,躺在椅子上,吃着冰镇西瓜的大妖眉眼舒展,肩上的尾巴都不自觉地卷了起来… 师父师娘去午休了,和二人说完了他接下来安排的李相夷到了院中,就看到了满是惬意舒适的杀哥。 他抬步过去躺在并排放着的躺椅之上,伸手就将殿下的尾巴抱进了怀里,又张嘴吃掉了杀哥喂过来的西瓜。 虽然尾巴可以收起来,但是大妖习性,放松状态下还是习惯让尾巴显现。 李大门主斜躺着,抱着毛绒绒贴脸揉搓着,摸着毛毛的同时还把它绕着手指缠成小揪揪。 山间阴凉,夏日的暖阳当空,却没有浓厚的暑气,岁月静好… 看似悠闲地、安安静静地微眯着眼睛的小孔雀额间月印不断闪动,大妖的心湖处也不断地响起他那闹腾伴侣的声音,学什么都快的天下第一,用的自然是西国的语言。 “杀哥,我跟师父师娘说好了,待会咱们就出发吧,有殿下你在,应该要不了多久事情就可以办完了,等找到了陵墓,处理完我就去找封磬,再将南胤的事情了结了。” “师父师娘说等我们离开,他们也准备出行了,到时候他们会带着小苪和小玲,正好他们要再次游历江湖,也顺便将小苪跟小玲送回四顾门。 “师父师娘说他们要往江南、往扬州走,看看如今这些繁华的盛都,然后再一路向北,去看看现如今的大熙。” “如今四顾门威势正盛,江湖还算安稳,门内也不需要我坐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待回了四顾门,咱俩可以带上小苪小玲,就像那时候师父带着我,咱们纵马去这大熙的任何一个地方,看不同风景,尝不同的美食,我们还可以去西孛,去南胤故土,让这处山河,全都充斥我们的身影…” “好…” ...... 吃完西瓜的绿皮河童细致地将吃饭前换好的新衣服脱了下来,仔细叠好放在凳子上,只穿着一个小背心的小妖怪,露出细瘦却结实的两条小胳膊。 小妖怪有五套新做的衣服,都是李相夷按照他常穿的那套定制的,只是颜色有区别,而这一件是他最喜欢的,因为小玲跟王妃殿下都说这件红艳艳的袍子将他衬得特别英俊,邪见爱惜得很… 放好衣服的小妖怪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吭哧吭哧地认真洗碗,这是日常属于他的活计,平日里小玲烧火,贺苪做饭菜,收拾碗筷自然就是有殿下在不敢支使小玲的邪见大人的活了… 贺苪本来还想着为师父送行,却被李相夷挥着手赶走了,要他带着小姑娘去山野间玩。 如今正是吃山果的好时节,身边有着阿哞,也不怕他们吃到什么有毒的东西或者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 用李相夷的话来说就是,该玩玩,师父师公到你们面前瞬息的事,没看到师祖师祖母都休息去了吗? 拗不过师父,也觉得师父说的在理的小徒弟也不再坚持,来了云隐山的贺苪,身边有着活力满满的小玲妹妹,上头有着隔着辈对他疼爱无比的师祖师祖母,稳重的少年郎也肉眼可见的变得少年顽皮气了。 ...... 远在四顾门奋笔疾书处理各派文书往来的齐云,在终于将手头事情处理完了后,将目光投向了与乔婉娩相对而坐的蒋云铮。 摩搓着下巴的齐二门主内心思索不断,这云铮和婉娩的婚事是不是可以提上议程了? 曾经的猛虎出山齐小虎,如今的四顾门齐二门主,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琢磨着什么时候可以将身上的担子踢给蒋云铮。 越算齐云眼睛越亮,如果今年云铮婉娩成婚,加上娘也一直喊着要小月亮在江南多留一段时间,那么过完年将小月亮交给娘,将这个二门主的位置交给云铮,他就可以带着阿沁去过一段游山玩水、仗剑江湖的日子了… 想到此处的齐二门主自顾自地“嘿嘿嘿”笑出声来,惹得蒋云铮和乔婉娩面面相觑,不知云哥大白日里的在做什么美梦… 而齐云摩搓着下巴静静思考半晌,眼神又是一亮,浑身骤然充满了一股子四顾门大家长的父性光辉… 今年日子这么好,那正好将有势头的兄弟们都可以给安排了,兄弟们一对接一对的成了婚留下后,他和阿沁逍遥日子就更长了! 拉纤保媒心骤然爆发的齐二门主气势昂扬,内心盘算… 云铮的表妹好像看上了陆大头,这个可以撮合撮合。 钱老七开窍了,原来他早就喜欢阿柔姑娘了,最近偷偷在控制吃食,还一改懒散毛病天天早起习武。 子孟和新上任的六堂主好像互相有意,那是马家堡出身的,刘如京的小师妹马佳嘉。 黎憨憨倒是他从未料想到的,看着憨还挺会追姑娘,回了几趟师门就被他师父保媒成功,和陆家堡大小姐陆青岚看对了眼,如今他师父和陆家家主在看日子,这憨憨可能还会比云铮他们快上一步… 那监察司的监察使杨韵春好像在追石水妹子,不行不行!这个得好好把把关,得要婉娩将这人好好查一查,我们四顾门的姑娘可不能被那些个不是好东西的臭小子给骗走了。 至于那不开窍的陆老二和赵大头,还有哥哥都找好了,这弟弟却没点动静的子瑜,嗯…决定了,通通发配! 啊呸不对,通通外派,一两个月就给我换个地方巡查,直到遇上有缘分的姑娘为止... 对了,还有一个,差点忘了那小舅子展云飞,这对着自己臭不要脸,追个姑娘却闷得要命,要不是阿沁问了他娘,他都还不知道这人,挺大个人了不知道主动出击,只知道默默跟着人姑娘跑塞外… 自己这做姐夫的看来得给他去封信好好传授下经验了。 长了嘴就是用来说的啊,不告诉姑娘你喜欢她,不先表白,还指望人姑娘先跟你开口啊,真是! 不过云飞这小子看来是拐不来四顾门了,如果真给他追到了姑娘,依他性子,怕得成天机山庄小媳妇了! 今年贵庚不过二十七的齐二门主为了他的兄弟姐妹真的是操碎了心... ...... 洗完碗的小妖怪穿上了红艳艳的袍子,举着人头杖乐蹬蹬地到了院中,杀生丸看到这绿皮红衣的邪见忍不住闭了闭眼,越来越“好脾气”的杀生丸殿下忍住了再次将它打飞的冲动。 谁让穿着这衣服的邪见小妖怪说王妃殿下夸赞他这样穿最英俊呢... 李相夷看着小妖怪这身打扮嘴角含笑,刚开始他确实也被这“鲜艳无比”的小妖怪丑到了,但是看久了就又觉得丑的别出心裁,莫名地还有点好看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时候,他的殿下那一脸忍耐的表情实在是太卡哇伊了~ 当然,这个只能心里偷偷想… 轻装简行,李相夷只带上了香烛贡品,兜里揣了一千两银票。 在小妖怪指明了方向后,威猛的巨兽显现,兽首转头,金眸示意李相夷到他背上来。 等李相夷坐好后,小妖怪才小心地扯住了殿下的一点毛毛,绿光闪烁间,一行人便已不在原处... 杀生丸飞行的速度并不快,直到日暮降临,才到达人头杖所指引的地点。 变回人形的杀生丸将衣服整理好,而落地的李相夷抬头望向这座山,问邪见道,“你确定,这墓...是在这山顶吗?” 见小妖怪点头,李相夷心中一时有些艰涩,喃喃道,“依山而建,墓室在山顶,让墓主曝于天光之下,这是见天冢...” 说完这话的李相夷转头看向杀生丸,声音中突然有些伤感,“这样修建的墓冢,在不失皇家威严的同时,也是为了惩罚墓主的不臣之罪...” 不过一瞬,李相夷眼神骤然坚定,“我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世,这里面,躺着的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先祖,杀哥,你帮我...我要移棺迁坟!” 第28章 乖巧温顺的子痋 三人是自天而降到的这山壁之前,落地之时这覆盖在山壁上的山雾,在大妖的妖气散开之时,就已瞬间被驱散。 李相夷仔细打量眼前的山壁,看到上首那处离地十余丈的缺口,又转过身去看向那树林,依照那树桩排列的位置,发现这处赫然是奇门遁甲之阵。 他思索片刻后看向杀生丸开口道,“杀哥,这山壁并非天然形成,应该就是墓的入口。 杀生丸手中毒液显现,他望向李相夷开口道,“需不需要我直接破开这处山壁。” 李相夷摇摇头道,“杀哥,先等等,我看看能否从那缺口处进去,不破坏这墓室,从里面将这处机关打开。” 杀生丸点点头,李相夷再次开口,“杀哥,大门处肯定设有机关,若门开了,你帮我看着不要引发动静。” 与杀哥沟通好后,一袭素衣的李相夷便飞身而上,这个高度根本难不住他,只一眨眼,他就到了那缺口处。 在这山腹缺口处落定,他才发现这处确有一个入口,只是也是受机关控制,不过这种机关… 不过数息,素衣身影便落入了山墓之中,机关大门打开的同时,妖光闪烁,本应被触发的机关巨石,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见到大门内的小孔雀,杀生丸带着邪见抬步便往里走去,待二人进门之后,李相夷将机关复位,大门再度缓缓合上… 墓室室内地面铺设着青砖,走廊的长明灯上都贴着金箔,墓室之上有绿釉琉璃砖瓦装饰,看上去很是奢华。 可是除此之外,王侯大墓必备的宫门、享殿,却全都没有。 才入内几丈,习惯了墓内气味的杀生丸微微皱眉,看着一旁李相夷开口道,“里面,有很多具人类的尸体的气息。” 李相夷闻言微微一愣,想了想才开口道,“难怪我刚刚看那外面的奇门遁甲阵有被破坏的迹象,原来是有人已经进来过了…” 三人顺着台阶长廊一路朝上走,往主墓室而去,走了没多远,便在长廊处发现了两具尸体。 李相夷蹲下身仔细分辨,“这两人…是独臂神盗梁不鸣和紫袍贼王岳三丘,是黄泉十四盗,有名的盗墓贼团伙。” 他查看二人的死因,有些不解地喃喃道,“是同归于尽而死,难道是分赃不均?” 继续往前走去,沿途的地上果然又发现了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具人类的尸体。 这山体陵墓干燥,气温阴低,尸身都未腐烂,还如刚死时一般。 李相夷看着地上散落的金银珠宝,又仔细观看这些尸体的特征,蹲下身去,从地上的这些人身上摸出了身份信息腰牌,又掀开几人衣物检查。 他摩搓着手上的玉牌,半晌后起身道,“这些人有被机关射死的,也有被那二人独门武功杀死的,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有被啃食的痕迹…” 说到此处,这当时墓中的情形便一目了然了,十四人被困墓中,陆续被机关杀死,活着的人被困住出不去,为了活命以同伴血肉为食,又自相残杀,最终却还是难逃一死… 说完,李相夷有些感慨,“这座墓,看来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些人,只不过第一波而已…” “还好我来的不算晚!” 李相夷看向地上的尸体和就在前方的主墓室,安排一旁的小妖怪,“邪见,你将他们移出这座墓,我与殿下进去。” 邪见闻言领命,举着人头杖便为他的王妃殿下去处理尸体。 杀生丸和李相夷继续朝内走去,周边散落着的无数引人失了性命的金砖财宝,他们看也未看,直接进到了主墓室内。 映入二人眼帘的,便是两座竖立着的棺椁,李相夷微微停顿,才再次提步走向棺椁近前。 他看向左侧的男尸,这具尸身已腐,血肉已失只剩骷髅,一身亲王冕服,腰系玉带,贯金簪,身下铺褥,褥上置有19枚金钱… 而右侧女尸,却尸身不腐,凤冠霞帔,一袭王妃服饰,面容美艳无比,从这面容之上,他仿佛能看出几分熟悉感… 她口中含有红丸,已过百多年却还是如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李相夷再度环顾四周,见周围打开的棺内的陪葬之物,并没有传闻当中的绝世心法,神兵利器,全都是金银财宝而已。 这些金光闪闪的陪葬之物,看似奢华珍贵无比,可是,却并不像是一个曾为储君的太子和其太子妃陵墓,与王侯妃子的陪葬规格更是沾不上一点关系。 正常皇族亲王陪葬应有的冠冕服饰类,像九旒冕、九缝皮弁、织金缎龙袍等一件也无,只有二人身上所穿服饰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琴棋书画,四书集注,文房四宝,家具明器,葬仪木俑这些陪葬,更是通通没有。 李相夷不禁想到,这墓不入皇陵,见于天光之下,熙成帝安排南胤巧匠为他这曾经定下的储君,传闻中他曾无比疼爱的太子修建陵墓之时,不知心中,到底是何种想法? 他思索着,按照传闻那时候的熙成帝在赐死太子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而根据光庆帝登基的时间,还有这座大墓,一百年来从未被损毁来看。 李相夷轻轻叹了一声,或许这样的安排,是那位天家至高对他的这个儿子,最后的一点保护了… 皇位之争,向来残酷无比,那些爱恨纠缠,也早已淹没在时间里,后来之人只能通过一些细节从中窥见分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那些争权夺利,皇位之争,复国大业,与他无关了… 李相夷静静地望了许久,杀生丸看着他的小孔雀,默默守在一旁,并未出声。 半晌后李相夷才走上前,将从包裹中拿出来的香烛点燃,又将带来的黄菊放在两具棺椁前,敬了酒烧了纸钱后,李相夷肃颜整冠,跪在墓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晚辈李相夷,年二十,字莲花,是二位先祖的曾孙辈,今日到此,给两位先祖叩首。” 跪拜起身后,李相夷才走到龙萱公主棺前,再次弯腰行礼,“相夷近些时日才知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百年前您的遗志。” “只是南胤已灭国百余年,如今大熙国泰民安,相夷并不愿复兴南胤,再起争端,只不过,南胤遗民部族,我均会安置妥当的!” “此次相夷前来,其一是为业火痋,其二…”说着,他看向旁边芳玑王的棺椁,叹息道,“也是今日才知二位先祖之墓见天爆于天光之下,后辈见此,实在难以心安,待我回去选好新址,不日便会再次前来,为两位先祖迁坟移棺,将您二人入土安葬。” 将所来目的说完之后,李相夷才走近萱妃的棺椁,仔细查看。 一般重要陪葬之物都会置于棺椁之中,这棺椁外侧并无明显缝隙,只底部比之上侧要宽上十寸有余… 李相夷蹲下身去,轻轻敲击,却无料想之中的回响之声,只有清澈饱满的铮鸣,他伸手细致地触摸这棺椁底座,触手木质纤柔细腻,温润如玉,无一丝生冷之感。 这是金丝楠木… 想了想,他伸手在底部左右两侧一寸寸地仔细摸索,终于在底座右侧上约两寸之处,摸到了一处凸起,他将之按下,听见了细微的机关卡鸣之声。 右手未挪开,李相夷左手轻轻向左侧推动这底座棺木,果然木门向被推开,里面赫然有着一座小鼎,看这样式,便是封磬所说的罗摩鼎。 有杀哥在,李相夷也不怕有什么危险,直接便将鼎拿了出来,而随着罗摩鼎被拿开,底下的一方素色锦帕也露了出来… 李相夷将它拿出展开,上面用金线绣着六个字,“聚天冰,现子痋。” 看着罗摩鼎上的四个卡口,看来这据封磬所说,存在于四大家族手中的天冰,就是打开罗摩鼎的钥匙了。 不过,现在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李相夷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罗摩鼎递给了杀生丸,笑着眨眼问道,“殿下,你可以在不伤害鼎中业火痋的前提下,打开这个罗摩鼎吧!” 杀生丸看着这样的小孔雀,抬手便将这鼎接了过来,手中绿光闪现,又倐尔隐没,他看向小孔雀轻笑道,“自是可以,不过会将鼎破坏。” 李相夷点点头,“只要这子痋便可,杀哥你帮我将子痋放出来吧!” 杀生丸手中渗出一缕绿色毒液,被绿光包裹着缓缓没入鼎内,不过一瞬,大妖掌心中便只剩下一只被绿光包裹,异常安静的痋虫… 杀生丸挑眉,看向这痋虫眼里有着一丝兴味,“这子痋,竟能感知到我的妖气,这倒是与那个半妖手中的最猛盛有所类似。” 李相夷最近听杀哥说了不少西国之事,邪见也跟他唠叨说了不少,也知道这最猛盛是何物,闻言他满眼惊奇地看向这子痋。 杀生丸继续说道,“那母痋很有可能生了一丝灵智,也难怪在此处世界,这东西可以控制无数人类,小孔雀,你试着召唤它到你那处去。” 李相夷闻言,看着这小虫伸出手,子痋受到召唤,迫不及待地便飞入了它的主人手中,落下后它细小的翅膀收了起来,一动不动。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李相夷从这只小虫身上,愣是看出了温顺乖巧这四个字。 看着手中小小的子痋,李相夷好奇问杀哥,“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像最猛盛一样,成为妖兽?” 边说着他边在陪葬物品中选了一个装夜明珠的小匣子打开,将子痋装好放入怀中。 杀生丸思索片刻道,“你可以带过去养着试试看。”到了西国,有属于这处世界的东西陪着小孔雀也好… 李相夷将子痋放好,平复稍微雀跃的心情,才再次看向萱公主的棺椁。 这口中的红丸,想来就是这菩提药王穷尽一生所炼的三枚神药之一,名唤观音垂泪,是一种既能疗伤又能增强功力的神药… 李相夷看向它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垂涎,先祖棺椁遗体,他不愿破坏半分,这举世灵药,既是陪葬之物,那也应该与她一同入土为安。 他蹲下身去,将锦帕放回暗格当中,触摸到底部,却发现还有暗层,他将之轻轻拨开,露出了里面的羊皮纸。 李相夷顿了顿,将它拿了出来,“业火痋虽为天下毒物之最,却非无解,置入人体内的子痋融于血脉虽无法解,但母痋却是能除掉的,只要母痋一死,子痋便也再无威胁。若需彻底杀死痋虫,还需关键一物,生于斯毁于斯,当时炼化此痋一脉,即可毁之。” “原来我的血脉可以毁去母痋,那这母痋能为我所制,看来它还真有可能被我炼制。”看过之后,李相夷笑着将羊皮纸原样放回暗层之中。 将棺椁复位后,他起身再度环顾这间墓室,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看着杀生丸笑容轻松,“杀哥,我很高兴,能找到我的先祖之墓,我又多了两位亲人…” 杀生丸看着他这样,习惯性地摸了摸这小孔雀的鬓角,才开口问道,“你打算将他们迁到何处?” “嗯…我打算在云隐山选一处峰头,师父师娘是定不会阻止的,这样,就算日后我离开了此处世界,只要云隐山在,只要我的徒弟后继有人,那年节香火不断,也能告慰先祖之灵了!”李相夷缓想了想开口。 “杀哥我们先回去吧,我要与师父师娘商量下,看将坟茔落在各处,选定新坟墓址,一切安排妥当后,再来迁坟移棺!” 说着,李相夷将地上散落的财物放回陪葬棺材之中,又将被打开的盖子封好。 “不过杀哥,这墓中棺椁和陪葬之物,到时候如果全部带去云隐山,对你是否会有损伤?”想到此处妖力恢复极慢,李相夷微微有点担心。 杀生丸看向他的伴侣,傲然一笑,“这等小事…小孔雀,等你到了西国,就能明白,大妖所代表的力量了!” 李相夷看着他的殿下这高傲耀眼的模样,扬唇笑道,“那就又要有劳我的殿下了!对了,殿下…待会飞快飞高点可好?进来之时,我看这夜间星空,甚美!” “好…” 绿光闪过,底下山林宁静,迷雾再次缭绕在山壁之上,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山道之上散落着的十四具尸体和这整座山墓,被绿色妖气隔绝,在这期间,没有人能进入此处… …… 第29章 他封磬就算此刻死去,也属实无憾了 回去的一路上,果真是足够高,足够快可谓是风驰电掣… 特意没有内力外放,也没有让杀生丸用妖气隔绝夜风的李相夷,在夜光星空之下,衣衫被速疾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头伸手,那星空近得好像触手可及。 清朗的大笑之声回荡在高空之上,人类是很肆意豪迈的姿态… 人头杖被听了一耳朵“飞快飞高”四个字的小妖怪用腰带紧紧绑在了背上,两只爪子紧紧抓着杀生丸殿下尾巴尖尖毛的河童双眼紧闭,一动也不敢动。 邪见合理地怀疑,如果他因为没有抓紧,而从这高空之上掉了下去的话,眼里只有老婆的杀生丸殿下,是分不出半点心神发现他的异状的,到时候以他的那点妖力,肯定会摔成河童饼的… 这样想着,聪明的为了自己的小命全力以赴的小妖怪,一方面感慨着还好殿下不掉毛,一方面偷偷地用腿夹住了他尊贵的殿下那蓬松的尾巴毛毛…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人一妖便到了云居阁,这还是因为杀生丸考虑到如今他的小孔雀还是人类身躯,所以并没有使用光之移动,才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落地后发现小妖怪大逆不道动作的杀生丸尾巴一甩,邪见便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坐在地上缓解了晕头转向感觉的小妖怪,很淡定地站起身来,将衣服上粘上的灰用小爪子拍干净,又从怀中掏出小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和爪子。 今日的邪见,也是一个爱干净的好妖怪呢… 这是因为王妃大人的洁癖和杀生丸殿下的铁拳而被迫学会的爱干净,随身携带手帕将自己打理干净,每日一次沐浴或擦拭,这如今已成了绿皮小河童的习惯… 打理好自己后,邪见又挥了挥胳膊跺了跺腿,摸了摸脖子脑袋,确认自己完好无损的小妖怪大眼睛中又蓄满了泪水,脸上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大大笑容! 脑袋胳膊腿都还好好挂在身上,今天又是成功保住小命的一天呢! …… 云隐山上,贺苪和小玲晚间是在云居阁和师祖师祖母一起用的晚饭,吃完饭,漆木山起身打算送两个小孩回明月居,今日他们要将各自的行李收拾好,明日一行人就准备出行了。 才准备出发,几人就听到了院内的动静,一齐走了出来,便看到了杀生丸和李相夷。 漆木山和芩婆有点惊异,没想到他们这个时候竟然又回来了,本来相夷与他们说的,是等他们找到公主的墓,祭拜完两位先祖之后,会直接去找封磬着手处理南胤遗族之事。 漆木山开口询问,“相夷,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相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抬眼看向从房内出来的众人,笑着开口,“师父,师娘,你们这出行,要稍微等上一等了。” 在房内落座,贺苪将泡好的茶端给几位长辈,小玲将用两处峰头常备的蜂蜜柚子酱冲泡而成的蜜水,端给了杀生丸大人。 然后二人立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谈话… 漆木山和芩婆听徒弟说完要将萱公主和芳玑王的墓迁过来后,并未迟疑,当即就一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芩婆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久违的怀念神色,她声音温和地开口道,“相夷,这个墓址,你都不用再选了,可以将二位先人,葬在望南峰上。” 李相夷闻言一怔,想了想才道,“望南峰...那处…” “师娘,以前师父与我说过,那里是埋葬了你们的一位先辈的地方,这些年来,你们从未带我去那处拜祭过,这座峰头埋的,难道是南胤的前辈?” 芩婆点点头回复他,“望南峰那里,埋葬的,是我的母亲,还有我母亲的几位故人…” 想到此处,芩婆面上露出了一丝怅惘神色,轻声感慨道,“三十六年了,原来我的母亲,竟故去已经这么久了...” 漆木山伸手安抚地拍了拍身旁老婆子的手,芩婆回过神来,看向李相夷,才继续说道,“那座望南峰,是我母亲为自己以及她的故友所选定的魂归之地,我与漆木山也是因此,才将这云隐山买了下来。” 芩婆呼出一口气,看着李相夷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相夷,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师娘对于南胤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因为我对这处故国所有的印象,全都来自于我母亲的日常口述,我对于南胤的所有感情,也只是依托于那是我母亲心心念念的故国罢了!” 说到这里,芩婆很坦然,随即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道,“我的母亲一直很思念她的故国,离世之时,她握着我的手,眼中是有遗憾的,因为她终于确认,她的故国,再也回不来了。” 听师娘所说,李相夷不禁想起了当时她与封磬所说,李家旧主,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芩婆继续说道,“在最后的两年里,她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她走遍了大江南北,亲自选中了她的埋骨之地,又亲自为这处峰头命名,她说在埋在那个方位,她可以看到她的故国。” 芩婆说到这里,看着李相夷的神色,想了想后,笑了一声,“傻孩子,我母亲的去世和你李家可没什么关系,反而我很感激李家,因为旧主,我母亲才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说着,芩婆想了想,看向一旁的杀生丸,踌躇了一下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不过相夷,有些话,师娘现在觉得,也可以与你说上一说。” 见李相夷神色认真,芩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其实封磬当日所说,有些地方并未说错!这百余年来,大熙的江湖朝堂,对于南胤后人的围剿,确实从不曾息止过。” “自我懂事起,我与母亲便一直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只是每年,我都有两个月见不到她,直到在她选好了墓地之后,她郑重地交给了我四包东西,嘱咐我,她的墓旁,并立四座墓,五座墓碑之上都不要刻字后,我才猜到些许…” “那里面,是衣冠和或碎裂或染血的玉牌,我母亲,是要我为仪鸾司朱雀使的四位前辈,立衣冠冢。” 说到这里,母亲的面容恍若就在眼前,遗留之际,她那样安排,是将她们的所有爱恨与南胤旧事一并让她埋在了土地里,母亲最终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对自己说的话,都只是希望自己幸福平安就好。 所以...她对相夷这些年,也是这样的希望。 芩婆微微有些哽咽,“相夷,你要迁棺移坟,你也决定去安置南胤部族,师娘知道你如今有这个能力,所以师娘私心里,希望你让南胤遗族,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李相夷听完,看着师娘认真点头…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别人的想法所裹挟的人,只是据他这些时日的对于封家的查探,还有细思的当日在四顾门所听旧事… 他身上留着的南胤血脉无法改变,李家血仇也是事实,他既然有这个能力,他为何又不能处理得更周全一些呢? 就在今日,李相夷对于之前所想的,排查有无为恶之举后,单纯让封磬遣散众人的想法,切实被改变了… 等他将一切查清之后,他再做打算罢! ...... 壬寅年乙巳月己丑日,五月初七,宜动土。 李相夷一行人到了望南峰上,在李相夷的坚持下,山腰处那五座无字墓碑前,他在每座墓前上了三炷香,虽未跪拜,却都正身行礼。 若没有这些人的先辈,也不会有李家血脉的存在,更不会有如今能出生在这世间的李相夷… 漆木山为芳玑王和萱公主选取的新墓地址在无字墓上方高出二十余丈处。 有杀生丸在,许多事情变得很是简单,无需人工凿石开圹,大妖妖力一动,对照着漆木山设计出来的墓图开凿墓地。 这座墓在众人眼前一点点成型,墓道绵延十二丈,墓室全长两丈,经由妖力浸润的墓室,坚固无比,墓室内左右两座棺椁可以并排而放.. 陪葬品加上了这些年漆木山与芩婆的收藏,有琴棋书画、四书集注和文房四宝,家具明器等是李相夷亲手采买,待杀生丸用妖力将墓室修建好后,便都全部放置了进去。 壬寅年丙午月庚寅日,五月初八,值神白虎,煞在北方,宜安葬,此日宜迁坟,更是诸事皆顺。 朴锄山内,杀生丸澎湃的妖力透体而出,绿光萦绕住整座墓室,两座棺椁、装着陪葬的金银宝物的棺材,还有那墓道长廊上的青石、长明灯和琉璃瓦,便整齐地并立在了空中。 大门打开,巨兽身形显现,一袭素衣的门主坐在巨兽背脊之上,妖气遮掩住这处的动静,那棺椁和陪葬之物,便如游龙一样依次跟着巨兽飞出。 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朴锄山的山体内,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墓室。 乙酉时分,宜安葬,青石铺在长廊之上,长明灯立在廊壁之间,待墓室封土,祭拜完毕之后,星月高立在空中,这望南峰上恢复了宁静,只有山风吹拂… 月光照耀在入口石碑之上,石碑上的文字清晰可见。 “先曾祖父、先曾祖母之墓,曾孙李相夷,壬寅年丙午月庚寅日敬立。” ...... 又在云隐山停留了一日后,五月初十辰时,杀生丸、李相夷,带着小妖怪目送漆木山一行人离去。 漆木山骑着追风,贺苪乘着踏雪,阿哞载着芩婆和小玲,一行人缓缓地消失在了李相夷的视线中。 待师父师娘离开后,李相夷便和杀哥往杭州城万圣道总部一路飞去。 壬寅年五月初十午时,李相夷与杀生丸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杭州城郊外的封家庄园。 这处,就是封磬经营了数年的万圣道总坛所在点。 二人长驱直入,杀生丸闻着气息,带着李相夷一直到了一处门匾上刻有“万圣堂”三个字的房间外,抬手直接推门而入。 封磬正坐在座椅之上,低头查看近日弟子送来的信件,忽而听到推门之声,只悚然一惊,他提剑起身,剑身出鞘瞬间成防备姿态。 待他抬眼望去,看到是李相夷和杀生丸之时,面上神色瞬间转为炽热惊喜的模样。 封磬将剑入鞘,疾步上前,抱剑单膝跪地,声音激动道,“属下...哦…不对,封磬拜见李门主。” 李相夷见他如此,心内情绪不禁有些复杂,却并未多说什么,只往一旁一步绕开他,去到上首坐下,声音稍显温和,“你别跪着了。” 见封磬依言起身,他想了想开口道,“业火痋子痋,我已经找到了。” 这话一出,才起身的封磬当即面露惊诧神色,呆呆地看着李相夷,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李相夷说完,便兀自将怀中木匣取出打开,里面的子痋乖顺地飞出,他伸出手去,这业火痋便落到了他的手心之上。 封磬见到这痋虫,当即回过神来,惊讶得破声道,“这...这…当真是业火痋啊!” 过了半晌,他才稍稍平复了心中的震惊,喃喃道,“根据我封家先祖手册,这子痋只有一只,陪葬在萱公主墓里,放置在罗摩鼎中,主...” 说道这里,封磬眼神灼热地看向李相夷道,“李门主,你竟然已经找到了熙陵,而且…而且你竟然无需天冰,便直接打开了罗摩鼎,取出了业火痋...” 越说,封磬眼神越亮,再看向李相夷手中那以血肉为食的子痋如此乖顺的模样,他的神色愈加狂热起来,看向李相夷的眼中,蓦然就满聚了泪水… 封磬当着李相夷的面,就这样痛哭了出声,他哭声酸涩嘶哑,久久未曾平复… 李相夷看着他这模样,收起子痋,心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待再次平复下来,封磬心中对李相夷是否选择复国,心中也不再有任何的置喙,对李相夷所说的会将南胤遗族安置妥当一事,也再没有半分怀疑… 只短短这一点时日,李相夷便能找到子痋,打开罗摩鼎对于他来说更是如此轻而易举,他还是如今声名烜赫的四顾门门主,是天下第一,是武林盟主… 封磬无比确信,李相夷既然承认了他身上南胤的血脉,那么,对于南胤遗族的安排,无论怎样都不会比他差。 一百多年了,他们南胤的后裔,能过上安稳的人生,能不再时刻担惊受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就算是立刻死在此处,也属实无憾了。 封磬抹抹眼泪,平复好心情,再次深深对着上首的李相夷行了一礼。 这次李相夷并未躲开… 贺苪,小玲观影原着1(与无关,一点脑洞) 最近宝子说的想看观影体,这是学习的一点成果,一点脑洞大开的产物,不喜欢的可以直接略过,每天的正文更新章节都正常写的哈…这个很短,是加更,感谢威尔顿wilton,和评论的宝子们! 贺苪二十六岁的这一年,打败了万人册上排名第三的云伯,成为了师父和笛伯之下的第一人。 在这一年的七月七,他与他的小姑娘,现在全名叫做凌玲的小姑娘成婚了,婚礼是在四顾门举行的,作为李相夷的徒弟,万人册如今的第三,他的婚礼,盛况空前,叫得或叫不上号的各门各派,世家望族,乃至王侯公卿都安排了人来观礼,送上了贺礼。 在他们婚礼过后的第五日,他的师父跟师公又继续了他们的潇洒二人旅程… 夕食过后,贺苪与玲在四顾门已经打通合成一院的“栖凤居”内,整理亲近长辈送的礼物。 贺苪拿着师父师公在离开时交到他手上的匣子打开,惊喜开口道,“玲,快看,是师父和师公找到陨铁给我们打的月华和破晓。” 玲手里捧着一个匣子,闻声雀跃地走近贺苪,将匣子放在桌上后,接过贺苪递给她的软剑,剑柄上刻“月华”二字。 二人内力没入剑中,剑声铮鸣,寒光湛湛… 两人爱不释手,欣赏了许久后,才将软剑缠绕在腰间,玲看向她放在桌上的匣子,冲贺苪道,“苪哥,这个是笛伯送过来的礼物,我还没看是什么东西!” 贺苪顷身揽住自己妻子的腰,笑道,“我想,依照笛伯的性格,应该是一份很贵重的礼物了!” 玲也笑了,眨眨眼道,“那确实,毕竟因着咱俩成婚,他终于又堵到了李大人,又继续守住了他天下第二的宝座。” 贺苪听到妻子促狭的话语,哈哈大笑起来,笑闹着他将匣子打开。 玲饶是有心理准备,看到这东西也是吓了一跳,“苪哥,这是不是青姨笔札中记载的,那世间仅此一株的忘川花?” 贺苪将匣子捧起,认真查看后也不禁咋舌,“没错了,阴阳二株,笛伯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二人围着这株忘川花啧啧感叹,突然一阵白光闪现,贺苪和玲赫然一惊,不约而同地,二人扬州慢内力透体而出,想要阻挡这骤然显现的异常力量,却瞬间被白光定住了身体。 不过一瞬,房内已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贺苪和小玲眼前一阵眩晕,回过神来后,二人发现自己已是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感受到身上没了那骇人力量的禁锢,二人一致地将腰间软剑出鞘,剑光湛湛间,两人背靠背警惕地看向周围… 良久,这片天地都并无动静… 小玲思索片刻,想到幼时与杀生丸大人穿越两处国度的体验,她声音沉着开口道,“苪哥,我们好似并不在大熙,这处,应是异世空间之中,就是不知道是妖神还是仙神之力。” 贺苪“嗯”了一声回应了妻子,随即冲着这片天地朗声道,“敢问是何方高人高人摄我夫妻二人前来,请问是有何目的?” 随着这一声高呼,周边雾气在二人身侧涌动,贺苪和小玲见状,一致的往后一退,谨慎地看向这处空间的变化。 白雾涌动,瞬间凝聚成一块大幕,在二人眼前,有画面显现出来。 (一袭白衣的少年郎身骑白马,朗声冲着一侧的男子道,“师兄,我手里的少师剑,为的就是公平正义,长马刀一门早就金盆洗手,东陵三帮打着围剿匪寇的旗号,实则是觊觎贺家的天外云铁,这个事,我李相夷管定了!”) “李大人!” “师父!” 随着他们的惊呼出声,他们身后的雾气化作了两把太师椅。 …… 东海之滨 “十年前,东海一决,李某蒙兵器之利… 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李相夷绝笔” 李相夷于七月十三日绝… 笛飞声高立礁石之上,望向东海,他在此处已经等了许久,太阳快要落山了,而他等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来… 方多病、昭翎公主、四顾门的故人、天机山庄之人、还有慕名而来的武林之人齐聚一堂,在这海滩之上也是等了许久,而李相夷,却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 方多病看过被渔民送过来的那封信中的内容,他的手像失了力气一般垂落了下来,满脸苦涩,“剑断人亡…” …… (一身素衣的李莲花踉跄几步,旁边衣服打满补丁,却干净整洁的大娘声音温和问道,“小伙子,要不要到我家摊子上来吃碗小馄饨啊。” 李莲花摇了摇头,让自己稍微清醒点,他模糊地看见了大娘含着关怀的面庞,他笑着道,“好啊大娘…不过,这是哪里啊?” …… 一袭紫衣的男子开口,“看来我真的是误会他了,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怎么可能呢!” …… 方多病微微疑惑,随即气愤开口,“断剑,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 看到此处,已经知道这大幕之上,是在那平时时空的师父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的贺苪再也坐不住,他再次豁然起身,整个人目眦欲裂,已是暴怒至极,他看向那画幕当中的人,咬牙切齿道,“一群虚伪小人,简直该死至极!” 小玲更是气急,再也忍不住,一式“长风当歌”出手,挥向那画幕,将这片空间中的白雾都搅散了许多,她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朝气蓬勃,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冷意。 她的眼神冰冷至极,“这些杂碎!这个里面的笛伯为何不对这些口出恶言之人动手,还有这个什么鬼方多病,虽未拜师,但他习了绝学,有师徒之实,而且李大人为了他…” “这种时候,他竟都未曾拔剑揍得这群人生活不能自理!” …… 随着小玲手中“月华”的挥舞,画幕散去,白雾包裹住二人,等他们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了阵阵波涛之声,伴随着咸腥的气息。 贺苪一把握住了身旁妻子的手,二人看向这处熟悉的海滨,海风将二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你们是何人?”熟悉的声音传来,贺苪和小玲一同转头望过去,眼神是一致的惊喜,是笛伯… 小玲才欲出口,却又突然回过神来,这身打扮。 她看向苪哥,二人眼中是同样的不可置信,这是,刚刚画幕中的笛飞声… 他们一致地再度转过头去,看向那海滩之上,因着听到笛飞声询问的声音,也转头望向他们的二人,口中默契地发出了冷笑声… 众人便看到了一袭鹅黄衣袍的漂亮女子,和一袭青色劲袍的清俊男子,冲着他们急掠而来…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2(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贺苪和小玲离那沙滩处足有十丈之远,可这点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一息的功夫,轻而易举。 婆娑步动,踏空蹈蹑,就越过笛飞声,落在了沙滩上那群人的面前。 “婆娑步!” “李相夷的婆娑步~” “这二人是谁?” 一时,众人看着这凭空冒出,会那李相夷绝技的二人议论纷纷,惊讶不已间纷纷迎上前去。 笛飞声也是难得的面露惊异神色,他足尖一点,人已是立时到了贺苪身旁。 贺苪和小玲看着那群人,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不待笛飞声开口询问,贺苪直接将手中匣子怼到了笛飞声的怀里。 笛飞声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个东西,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这少年郎开口,“笛伯,这个你帮我拿好了!” 笛飞声被这看起来小不了几岁的少年熟稔的一声“笛伯”,给惊得愣在当场,一时脑子里乱作一团,加上看着塞过来的这匣子只觉熟悉,不知怎的,就真的很听话地将匣子抱住了。 肖紫衿见到这婆娑步之时惊异不已,见这二人落地,他迫不及待地就上前追问,“你们是什么人?跟李相夷有什么关系?” 方多病离他们更近,着急问道,“你们和李莲花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 …… 李莲花此时不知东海之滨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他坐在摊子上,接过大娘递过来的一碗小馄饨,模糊地看到大娘的身影,他温和点头道谢,“有劳!” “不客气的,小伙子。”大娘看着这清瘦的公子始终未曾抬起来的右手,还有那明显能察觉到不太好的眼睛,见他很是温和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 “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是过不去的!你试试看,大娘家的这个鲜肉馄饨,可是这雨田镇最好的小馄饨了…” 李莲花冲着那个模糊的身影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左手拿着勺子,低下头,吃着这尝不出味道的小馄饨,可是这份温情,却让他觉得… “大娘…这个馄饨真的很鲜,很好吃!” …… 贺苪和小玲听到这二人的询问,再也忍不住了,小玲长剑铮铮,迎着方多病而去,出手便是… “小楼昨夜又东风!”方多病惊呼,他运起婆娑步左右闪躲。 小玲见他使用这个武功,想到光幕之中看到的李大人无数次的吐血,心中怒意更甚… 她体内扬州慢透体而出,强劲的内力灌注在剑身之上,“月华”清鸣,总是带笑的双眸此刻冰冷无比,剑气如狂风暴雨一般砸向方多病。 小玲自八岁习武,九岁修行扬州慢,至今已有十二载,她心性纯净又坚韧,修行起来一日千里,领悟也快。 只不过因她不喜争斗,不爱与人比武,万人册前十又基本是亲近的人,所以她未上榜并不代表她弱… 她可是惩奸除恶,行侠仗义的四顾门凌堂主! 方多病这女子一言不发便对他拔剑相向,此刻更是毫不留手,脾气也起来了,不再躲闪,尔雅剑出鞘,一招“夜雨沾青衫”豁然迎了上去! 而另一边,听到那无耻小人肖紫衿的询问,自及冠之后面对旁人很是温和稳重的“青衫客”贺堂主冷笑连连,“什么人?小子!老子是你祖宗,特意到这里来教你这个畜牲做人的!” 话音才落,他人便如鬼魅一般到了肖紫衿面前。 肖紫衿惊骇之余,也是暴怒至极,高声怒喝,“汝等小儿!” 说着手中破军出鞘,一剑直往贺苪喉间割去。 贺苪见状,面露轻蔑神色,手中“破晓”如臂指使,瞬间缠绕上肖紫衿的破军剑,口中更是毫不相让,跟着师祖游历时从市井里听到的骂人话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 “肖紫衿你敢不敬你祖宗我?你个没脸没皮,心眼比针小的老畜生!让你祖宗我好好教你做人!”说着他右手发力。 肖紫衿当着无数江湖豪客的面被如此辱骂,面目涨红,与此同时他心中却也惊骇无比,这小子看上去面嫩得很,可这内力却强劲无比。 贺苪右手一挥,肖紫衿手中的剑便脱手而出,贺苪一脸嫌弃,将被缠住的破军随手丢开。 破军直直飞向纪汉佛,纪汉佛悚然一惊疾步往后退去,破军铮然一声,斜插在他面前的沙滩之上,入土三寸! 看到那肖紫衿不可置信的神色,贺苪觉得很是无语,这人师父手中过不了一招,笛伯手中走不过一招,结果在比那二人还弱的自己手中,他也走不过一招! 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这么上蹿下跳的,结果完全是靠这里的师父的不计较和发善心! 这样想着,贺苪口中跟手中的动作却也不慢,“肖紫衿,你这么弱,浑身上下就你嘴最强,老子不想当你祖宗了,你这个从出生开始就被浸粪坑,满嘴狗粪的老杂种,老子难得发善心,今天给你洗洗嘴!” 话音一落,贺苪手中剑势换成了行走江湖时自创的“青衫九式”,用师父教的大招,他怕一剑就给这弱流之辈刺死! 剑势绵绵不绝地朝着肖紫衿招呼而去,一招一式伴随着“老杂种”、“狗东西”、“小杂鱼”的轻蔑称呼。 肖紫衿身心皆被重创,他提掌相抗,却快不过贺苪的剑,只不过三息,脸上身上便满是血痕! 一切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待贺苪收剑暂立,肖紫衿已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贺苪见此,轻轻抚掌,脸上扬起一抹特别假的惊叹神色,眼神中却满是鄙夷,他看着肖紫衿道,“哇,你还没死呢!你这个狗日的好厉害啊!” 肖紫衿已经几欲癫狂,再度被嘲讽,他连身上的伤痛也已经完全管不了了,目眦欲裂地吼道,“我要杀了你!”说着便提掌再度冲了上去。 贺苪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只再度启唇,声音轻蔑,“老废物!” …… 而这边小玲的相夷太剑剑招,一式接一式绵绵不绝,“长风当歌”接“一剑霜寒十四洲”,月华与尔雅相击,小玲强劲地内力将方多病击退三步。 她趁势回身旋转,又是一脚踢出,方多病仓促间提掌以对,又是倒退几步,还未回过神来,这女子就到了他面前… “啪”地一声,小玲眼疾手快地给了这人一个巴掌。 方多病一时没想通为何是这个发展,昭翎公主本欲上前帮忙,却被这女子的一巴掌惊在原地! 放多病震惊转头看向她,小玲声音清冷道,“既然你因为单孤刀而对李相夷拔剑相向,那这一巴掌,我是为了因单孤刀而惨死的贺家三郎打的,你代父受过,你不冤枉!” 方多病刚起的怒火骤然歇了,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你是不是知道李莲花在哪里?” 小玲见给了他一巴掌,他这时候的反应却是着急李莲花,气顺了一点,却也还没太顺下去。 小玲从来是一个很直接的女子,既然还有气,她再次迅疾抬手,又给了方多病一巴掌。 “啪”的一声,方多病未曾料到她竟然还打,他已是有点怒了,却还是忍着怒气问道,“你这又是何意?” 小玲看着他,冷笑一声,“我看你不爽!如何?你要打回来?” 话一说完,小玲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足尖一点便跃入了半空之中,随即又如迅雷一般,瞬间到了那肖紫衿背后。 她落定后一脚踹出,夹杂着十足内力的一脚,将那惶然间回神抵挡的肖紫衿踹退。 又回身提剑迎向那群终于回过神来,想要解救肖紫衿的四顾门一群人。 肖紫衿体内气血翻涌,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而这时贺苪又已到了他身前,也是势大力沉的一脚,直踹肖紫衿面门。 “啊…”一声惨叫,肖紫衿仰天飞出又重重砸落在地,他咳嗽着翻过身后,噗的一声,吐出了夹杂着血块和三颗牙齿的大口大口的鲜血… 第30章 想做,做便是了 行礼过后,封磬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上前恭谨汇报,“李门主,这些时日,我将我所知的南胤遗族的所有信息,全都整理成册了。青壮弟子门人,六脉遗支,共计二千五百七十六人。未习武的,只依附我等生存的同族,我还未曾造册。” 说着,他便将册子递上。 见李相夷接过,封磬踌躇半晌,才继续开口道,“这个名册中,听从我与单孤刀的命令,参与了贺家和东海一事的弟子,我都有做标记。” 说着他又再度拜倒,“只是...只是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还望李门主不要责罚他们,一切均是我与单孤刀之过...” 李相夷声音平静道,“首恶已惩,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手中名册上的人,若无作奸犯科之举,我都会安置妥当,你起来吧!” 封磬闻言眼神愈亮,依言起身后又连忙递上了另外一张信笺,“这是已经确认的四大家族之一,金家。” 李相夷伸手接过,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元宝山庄金满堂。” 封磬开口道,“其实单孤刀在做四顾门副门主之时,本打算安排刘如京去调查四个南胤富商,及其三代后人的去向,只是那时正逢肖紫矜之事,所以他按下了这个安排。” “万圣道在暗处搜寻,情报网不如四顾门,终归查的慢一些,,去岁在单孤刀假死之前,我们就查到了金家,我也安排探子进了元宝山庄,直到月前,我收到探子传回的消息。” “他发现金满堂收养了一个义女,每日以草药喂养,像是在培育药人,由此顺蔓摸瓜,查到了金家有无心槐,以及金家之人身患树人症,由此,确定了这金家,正是萱公主所说的,这“金玉黄权”中的四家之一。” 见李相夷看向他,封磬再次开口道,“李门主,虽然现在子痋已经找到,已经不需要四枚天冰了,但是,这四个家族...” 说到这里,封磬面上有勉强忍耐住的怒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四个家族,世代受南胤恩泽,所以才会被选中,成为皇室信赖托付南胤大半密宝之人。” “但是一百年前,封家在城郊竹林,并没有成功接应到小主子,反而被宗亲王势力围剿,一路逃亡;后来术师杳无音讯之后,这四个家族,连同那南胤的大半国本,也再没了消息。” “查到金满堂后,我才知晓,原来他们并非蛰伏以待,而是早已见势不对,就私自瓜分了财宝,在这大熙过上了富裕日子...” 说到这里,封磬胸口不断起伏,声音冰冷,“简直是忘恩负义,忠义全无!辜负了对他们信任有加的恩主。” “而且这些年来,他们及他们的后代,过着无比富足安稳的生活,却对南胤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的同族,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相夷,面色真挚,“我对您说的会将南胤遗族安置妥当的承诺,并无半分怀疑,但是无论如何安置,都肯定需要银钱支撑!而这四家所有,本就是属于您的东西,您若不要,那也可以用于对族人安置。” “他们过了这么多年的舒坦生活,站在同族血泪上偷来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杀生丸难得地给了这个人类一个正眼,这人虽蠢了一点,但是一腔忠心,倒也还是有可取之处。 李相夷心中思索,并未反驳他所说,将信笺合起,问道,“你刚刚所说,他收养义女是为炼制药人,用以治疗树人症,他的手中有无心槐,封磬,说说你查到的关于这金满堂的所有消息。” 封磬点头,组织语言道,“我在确认他是那四家之一后,通过探子查到的消息,找到了有两处值得推敲的地方。” “第一就是,金家前两代,开的都是当铺,为的应该就是洗白他们所瓜分的南胤财宝,但是从三十年前开始,那时侯,金满堂他爹金文鼎还是庄主时,他们开始做起了木材生意,未曾过多久,元宝山庄就开始在万人册的富豪榜上从未下过前十。” “这第二点,金家一直偏居一隅,固定往来的人并不多,但是探子查到,也是从三十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原来的金文鼎,还有如今的金满堂,每年秋季,都会出去几日,说是去吃席,请柬上写的是漫山红。” “这漫山红的消息,我直接找万人册买了下来,背后之人,是香山秀客玉楼春,这是只在很少一部分人中流传的名头!“ 李相夷微微扬眉,“玉楼春,金玉黄权的玉?” 封磬点头,“我也是如此猜想,只是这还得金满堂来验证。” 李相夷双指轻轻敲击桌案,这是他思索之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半晌后他收敛思绪,看向封磬道,“你继续查下去,我找到母痋之后,再来找你。” ...... 离开万圣道,站在杭州城外的天目山山顶,已经从封磬那等知罗摩鼎另外的作用之后,李相夷看着在他面前不断上下飞舞的子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鼻侧,感叹道,“我不知道那罗摩鼎上的罗盘还有找你娘的作用啊,不过你别急,我找到办法了...” 说着李相夷将手中地图展开,又指挥着这被他不走心地取名为“小一”的子痋,落在了地图上杭州城所在的位置后才道,“待会你娘在哪里,你就往哪个方向飞啊!” 一切准备就绪后,李相夷催动子痋,“小一”振翅低飞… 李相夷看着小一这飞行的方向,思索道,“湖州、苏州、扬州、玉京...难道这母痋,会是在皇宫?” 李相夷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有了杀哥,那更是行动力惊人,既已有了方向,那就飞过去找找就是了。 妖气会隔绝子痋的感应,站在少师上飞行一段时间,便会落到沿途的城池之中,与杀哥逛当地的景色和小吃,然后再让小一再度辨明方位。 这一路,果然是朝着皇宫的方位前进。 六月初十,李相夷望着底下的皇宫,指着一处屋顶面容灿烂地看向旁边的大妖道,“杀哥,还记得那年与我一起隔空赏昙吗?当日,我就是在此处!” 杀生丸也想起来那时与小孔雀喝酒赏昙的情形,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妖气涌动,二人便到了那熟悉的屋顶之上… 明月当空,皇城灯火通明,杀生丸看着这磅礴的建筑群,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孔雀,“西国,确实没有这处的世界繁荣和安宁!人类、妖族,到处都在争斗,而人族大国,那武藏国的皇宫,都还比不上这里的一处普通城池。” 李相夷看着杀哥看向他的金眸,忍不住凑近他殿下的面前,眨眨眼笑道,“杀哥,你是怕我后悔吗?这处世界是很美,可是也胜不过你啊!” 人类的情话总是让大妖猝不及防,金眸忍不住微眯,是很愉悦的弧度。 我的殿下,这处世界有我,所以你来了。 而那处世界有你,所以我要一直与你在一起啊! ..... 二人轻身落到了一处偏僻位置,小一煽动翅膀,带着二人一路往母痋气息所在处而去。 后面跟着的邪见头顶新鲜出炉的大包,那是因为在他的王妃殿下献吻之时,小妖怪太没有眼力见,不知道回避而被杀生丸殿下揍的... 走了有大概一刻多钟,跟着小一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宫殿处。 李相夷将小一收回,隐住身形看向前方身着官服的男子,飞身上前,在这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一掌将他劈晕了。 将这身着工部官员服饰的男子扶着让他靠坐在廊凳之上,身形斜靠之时,这人身上的玉佩撞击廊柱,发出一声重鸣。 李相夷见状微微疑惑,伸手取下这人腰间的玉佩探查。 玉佩入手沉重,李相夷翻看了一下,将之推开,玉佩内果然另有乾坤。 “生死一诺,生死玉!”说罢,他看向这人,又看向小一指明的那处地方… 将这玉佩暂时拿在手上,李相夷望向杀哥,杀生丸右手微动,绿光笼罩在刘可和身上,这人气息便更沉了一些。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小一所指明的地方,那几百斤的巨石如轻羽一般浮起,李相夷足尖一点,人便与杀哥进了那地洞之中,而顶上巨石,在妖力的托浮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已原样复位。 ...... 与小一外形一样,却要大上无数倍的业火痋母痋,同样乖巧地落在李相夷的掌心,两根触须还很灵动地蹭了蹭主人的掌心。 将它收好后,李相夷才抬头认真去看那墙上的壁画… 而越看,李相夷的眼中不自觉地又露出了一点震惊,他是何等聪颖之人,看过这壁画,有生死玉的刘家、盈妃、风阿卢、光庆帝,便连成了一条很清晰的线。 他心中只觉得一阵荒唐,原来这大熙的天家,早在光庆帝之后,便已然断绝了血脉。 这皇位上所坐之人,竟一直是南胤术师的血脉... 光庆帝多年无子,修建极乐塔求子,术师风阿卢带着母痋潜入皇宫,想要刺杀皇帝,却被盈妃所惑后放弃刺杀,秘密与之私会,生下孩子… 至于这当中,身为术师的风阿卢,是真遭美色所惑,还是有其余的想法,已经过去一百年了,早已说不清了... 只是,这光庆帝,在夺位中胜出,登上那至尊之位,心计、手段无一不缺,这皇宫的一切按理来说,都应当在他的掌控之中,盈妃不过后妃,又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瞒下此事。 李相夷摩擦着手中刘家的生死玉,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想。 这生死玉…盈妃不过是幕前之人,能保刘氏一族世代富贵的,让刘家世代守诺之人,除了皇位上之人,又还能有谁? 光庆帝无子,这是动摇国本之事,没有后代,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又如何能坐的安稳? 想来不过是皇帝的将计就计罢了,想来百年之前,光庆帝不敢对手中持有业火痋的术师风阿卢动手,所以只能设计,将他困死在此处。 至于为何未曾毁了这处,想到这一路走来,极乐塔中满布的南胤秘术,还有这一百多年还活蹦乱跳的南胤至宝业火痋… 不论是这极乐塔中满布南胤秘术和业火痋,还是寿终正寝的光庆帝对非他血脉的子嗣不再在意,这处承载了天家最大秘密的地方,就这样一直被藏在了这处地底,只有一个如今不过工部给事的刘家在尽职看守着… ...... 夜晚的扬州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香气宜人”,做了回梁上君子的李大门主在那熟悉的江山笑大老板,也是他时常喝酒的朋友纪大公子的房中,留下了一副丹青后,将这纪老板特意给他自己准备的夜宵全都顺走了。 来到熟悉的如意小筑的楼顶,将手中的酒壶递给杀生丸,给杀哥嘴里塞了一个纪公子小厨房特制的芙蓉糕后,便像没了骨头一般,躺到了他殿下的大腿之上。 杀生丸待口中香甜的糕点吃完后,仰头喝了一口酒,又给怀中的小孔雀喂了一口。 熟悉的美酒入肚,亲近可以无所顾忌依靠的伴侣在旁,李相夷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舒服地喟叹出声,刚起的一点烦恼,便全都消散了个干净。 举着手给杀生丸又喂了一块点心后,李相夷缓缓道,“杀哥,还是这熟悉的属于江湖的气息让我觉得舒服,虽然这一处,也有勾心斗角,也有腥风血雨,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兄弟情谊,快意恩仇!” “今日看了那壁画,我只觉世事弄人,我李家时隔百年,却还是因那皇位之争而死,而仇家,却在百年前便已绝嗣。” “那残酷的皇位之争,那朝堂之上的诡谲算计,都让我觉得无比压抑。” 杀生丸揉了揉仰眸看着他的小孔雀的头,又给他喂了一口酒,大妖眉眼温柔,“你既然想好了,那就做便是了!” 李相夷轻笑道,“是啊,想做,做便是了,我的殿下…在呢~”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3(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贺苪靠近肖紫衿,面上满是冷意,这个一直顶着师父结拜兄弟名头的小人,没有如他所在的世界一般,发生肖家三叔之事,所以,他伤李相夷,伤得要深许多。 这个人的内里,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肮脏、恶臭,在这处,若不是这个人强行相逼,李莲花就不会断剑跳崖! 少师,是师祖送给师父的,也是陪着李相夷走过无数风雨,寄托了他所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的,他本能带着它…走的… 可最终,李相夷一生,却还是负了少师。 这个“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路上还救了一只小鸟的李莲花,明明能走的更悠闲洒脱一些。 李莲花不在意了,可是…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给了他贺三郎纯粹善意的,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到最后,也没能带走仅剩给他的一分甜… 他贺苪,如何能不在意… 贺苪的面色变得无比的平静,他一把抓起这个人的衣襟,把他提着举了起来。 被小玲一剑逼退的四顾门众人见状,惊呼出声,纪汉佛提剑高呼,“这位兄弟,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商量的?你既会门主绝学,应当是与门主关系密切之人,又为何要与我等刀剑相向!” 小玲冷笑一声,面色冷厉,身形瞬间一动,一脚便将这伪君子踹得倒退一丈。 白江鹑忙上前扶住大哥,身后有江湖人见状,怒喝道,“他们会相夷太剑又如何?这等做派,定非正道,指不定是在哪偷学来的武功!兄弟们,我们一起将这两个邪魔歪道抓起来!” 他这话一出,又惊又怒的众人也都高呼应喝。 小玲盯着那出声之人,冷笑一声,“刚刚,也是你在直呼李相夷名字,说李相夷怕了是吧!” 那人见她森冷的眼神,不由后退一步,神色警惕却不敢接这话。 小玲见他这懦弱模样,面露嘲讽,又看向一旁与他紧挨着的年轻男子,声音冰冷,“又是你,说李相夷不来,是故意扰乱笛飞声心绪是吧!” 问这两句,小玲其实并不期待他们回答,她看向正提着那不断扑腾的肖紫衿的自己的丈夫,扬声道,“苪哥,与他们再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你应该也是吧!” 贺苪大笑着回答,声音清朗,“若不与你同样的想法,我又怎么配当我师父的徒弟!又怎能做你的夫君?” 话音才落,他右手将肖紫衿向上一扔,随即,伴随着强劲内力的一掌,便击在了被肖紫衿的丹田处。 随着这一掌,肖紫衿倒飞而出,而小玲手中月华疾动,将那飞出之人的脚筋直接挑断后,瞬间收剑。 肖紫衿惨叫一声,再度重重地砸落在地,落在了关河梦的身前,肿胀无比的脸也难掩他满脸惊恐神色。 他的口中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却还是挣扎着第一时间颤抖地想要积聚内力,却经脉巨痛,丹田内已是空空如也。 他惊惧欲死,想要爬起来,却因脚筋被挑断而只能凄厉地惨叫出声… 关河梦护着苏小慵后退几步,眼神警惕地看着那二人。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肖紫衿就被当着众人的面…被废了! 百川院之人,和那几个江湖中人,此时也忍不住全都面色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没料想这他们二人竟一点不怕,当场行凶! 纪汉佛面色大变,声音中布满寒意,“两位下手如此狠辣,就不怕与全体江湖正道为敌吗?” 贺苪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笑了,他面露嘲讽,“就你们这十年前私自按下云彼丘罪责,十年后逼得门主跳江的百川院所代表的江湖正道?” 这话一出,百川院众人面面相觑,当即便觉得气势弱了,石水更是面露惭愧神色… 小玲轻呼一口气,“苪哥,我们早点将他们处理完,我们没这么多功夫与这些杂碎多费口舌!” 说完后,她感受到后方动静,骤然转头,看向被发现手中匣子里是何物的笛飞声拉住的方多病,扬唇森然一笑,“方多病,我们不会杀人!但是…你若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还要站在这些人面前的话,我与苪哥…怕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哦!” 看着方多病作为李大人时隔十年再度认可的朋友,可在那些时刻,却轻易地怀疑救了他多次的李大人,还恶语相向,更是让李大人数次受伤,她真的很难平常心。 况且这人,还是单孤刀亲子… 见方多病未再动作,小玲转身与贺苪一同动身,出自同源的婆娑步如鬼魅一般,瞬间就到了一群人的面前。 关河梦带着苏小慵往一旁退去,避开这处战场,展云飞和何晓凤相视一眼,足尖一点到了昭翎面前,带着昭翎闪到了方多病身旁。 昭翎看着方多病,又看向压着一群人打的那二人,轻声问道,“他们到底是谁啊?” 方多病摇摇头,看向笛飞声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笛飞声斜觑他一眼,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道,“他们会扬州慢,会相夷太剑,那他们是什么人重要吗?李相夷的独门内功绝学,你认为,是什么邪魔外道能学会的吗?” 方多病听后若有所思,也顾不上在意他的嘲讽,回过神后他看向笛飞声手中的匣子问道,“这是他们给你的?这是何物?” 笛飞声并未回他这个问题,只目光灼热地看向那二人,“等他们打完,你不就能知道答案了?” …… 二人一左一右,游龙踏雪而动,虽是同样的招式,小玲的更加轻快灵动,贺苪的更显剑气森然,却无一例外地惊艳绝伦。 随着二人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痛呼和兵器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招过后,又是默契地一招“别有天地非人间”,两人已是到了云彼丘身前身后。 一前一后两剑穿胸而过,云彼丘感受到伤口位置,面上一阵恍惚,这个地方… 是还在他刺向门主的那一剑吗? 还在思考着,云比丘就被骤然拎起衣襟,他的耳边传来冰冷的询问,“那么多兄弟因你而起死,云比丘,你怎么配拥有光明的未来?什么画地为牢!你去试试,看看这东海的水,冷不冷!” 云比丘的心骤然一痛,仿佛又听到了门主所说,仿佛又听到了那东海大战之时兄弟们临死前的惨叫… 紧接着他便感觉浑身经脉剧痛,而他的身体高高飞起… 他落入了海水之中,这东海的水…当真很冷!是透骨的寒意! 随即,那出言不逊的二人,握着受伤的手腕,顶着鼻青脸肿的大脸盘子,也是瞬间被抛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对战之人,除了被特意避过的石水,其余人都已负伤,看向这二人的眼神难掩畏惧,再不敢多言其它。 小玲这时才有了点笑模样,声音难得轻快,“苪哥,没有猪叫声了,终于感觉清爽了!” 贺苪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就剩两个了!” 小玲看向那二人惊悚的神色,微微皱了皱鼻子,是贺苪印象里最为可爱的模样,她叹息着,却又是撒娇的语气,“伪君子,只能打一顿,有点不爽呢~苪哥!” 贺苪望向自己的妻子,眉眼温柔,声音是一直以来的放纵,“玲,那咱们…就下手重点吧!” “欸多~那意思就是不打死就可以吧!”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4(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的李莲花,反思了那个骄阳如火的少年郎人性当中的所有弱点,他看透了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他将所有的罪过揽在自己的身上,他审视着,批判着李相夷... 然后在这个漫长的审判过程中,他尽力地想要与过去的自己,还有这如今的世界达成和解... 他本来已经不断地放下了执念,带着狐狸精,一人一狗,还有自己的莲花楼,身在凡尘,春暖花开,好好地过着属于李莲花的人生... 他一直在努力地好好地活着... 可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个从不宽恕的李相夷,却说,十年前与笛飞声东海一战是蒙兵器之利,他放下了说要养一辈子的狐狸精,放下了他一锤一钉亲手造就的莲花楼... 最终,他宽宥了所有人,包括那些背叛者... 他直到最后的一点执念,不过是带上了他的少师。 他想要趁着暖阳,乘着微风,在他还能看到、听到、闻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孑然一个人,了无牵挂地,过好他最后的日子... 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愿罢了! 却最终还是被逼得...亲手毁掉了! 贺苪和小玲手中的剑式愈发凌厉,这些人...都是刽子手!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世间再无李相夷! 可是,我们不要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不堪的江湖,你不入也好,但是你说过的,你喜欢那喜欢钓鱼就钓鱼,喜欢种菜就种菜,闲时晒晒太阳的时光。 那这样的日子,我们要将他...再次带给你!李莲花就应该长命百岁啊! ...... 回身一脚,贺苪将早已鼻青脸肿、鲜血淋漓的纪汉佛一脚踹入了那海中,而小玲也将那百川院的三院长那两只眼睛,给打了个左右对称。 那些来此观战的江湖人士,现如今早已噤若寒蝉,对于这两个凭空冒出的,会那李相夷绝学,却下手狠辣与李相夷半点不像的人,连一丝怨愤神色都不敢露出。 贺苪和小玲收剑而立,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不过是一群穿上衣服的野兽罢了,欺软怕硬是他们最为肮脏的本性。 收拾完这群人,贺苪小玲再度默契转身,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他们再多看上几眼的,包括这个世界的石水... 贺苪脚步疾动,到了笛飞声面前,伸手就要去拿那装着忘川花的匣子,却被笛飞声侧身躲过。 贺苪和小玲一前一后围住笛飞声,眨眼三人便过了五招。 三人都未动用兵器,笛飞声一掌将二人挡开,贺苪和小玲刚刚耗费了不少内力,一时也抢不到这匣子。 贺苪有些伤脑筋,他当时没想那么多,此刻见到笛飞声如此,知道他是知道了盒内是忘川花,如今,肯定是甩不掉他了的。 两夫妻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小玲笑着开口道,“笛盟主,我们一同走如何?” 笛飞声眼睛一亮,毫不迟疑地点头,将匣子抱紧,示意现在就能走。 方多病见状,忙上前两步,急促问道,“你们要去何处?是有李莲花的消息了吗?我要与你们同去!” 小玲看着他,刚要断然拒绝,不过突然想到了狐狸精,她眼珠一转,叹息一声开口道,“狐狸精在哪里,我要将它一并带上!” 方多病闻言大喜,笑道,“好,我们带上狐狸精,它就在不远处,我让阿离带着它在附近守着的。” 方多病说完迫不及待地转身,一行人跟着方多病急掠而去,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了在画幕中伴随了李莲花七年年头的莲花楼。 而那只无精打采的,对那个婢女阿离拿着肉条的逗弄毫无反应的黄狗,赫然就是狐狸精。 小玲见到与李大人的妖宠一模一样的狐狸精,疾步上前一步,将旁边碍事的阿离一把推开。 被推倒的阿离刚要发脾气,就被那旁边满眼冷厉望着她的男子的眼神定在原地,不敢出声。 看着此处世界这个从未见过他们,却在看到他们时骤然起身摇尾的狐狸精,小玲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蹲下身去,张开怀抱,狐狸精像是有了预感一般,热情地奔跑着冲进了她的怀抱。 方多病见到狐狸精对她如此亲近的模样,心中对他们是李莲花亲近之人的猜测,更是坚定了不少,当即催促道,“两位,咱们别耽误时间了!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小玲见狐狸精已到手,哪里还会想要带上他,她和贺苪齐身而动,脚步一转,抱着狐狸精瞬间就到了笛飞声身旁。 小玲看着方多病平静道,“方大侠,最后还是要感谢你对狐狸精这段时间的照顾,你跟它做这最后的道别吧,惟愿你与它,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方多病闻言呆愣在原地,听明白这话中意思后,他再也忍不住怒火道,“你们这是何意?为何不带我去见李莲花?” 小玲面露疑惑,她真心实意的发问道,“方多病?你为何会如此疑惑?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们这个话?李莲花不计较了!但是我们计较啊。我们想让你留在你们彼此的故事里,不想你们再有纠葛,你去当你的驸马也好,闯你的江湖也罢,不是更好的事情吗?” 何晓凤看着方多病听到这话,那愤怒又哀伤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了这人对小宝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当即愤怒开口道,“小宝是李相夷的徒弟,是李莲花的朋友,他们一路生死相拖,他为何又没有立场!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小玲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很明媚的模样。 笑过之后,她将狐狸精交到贺苪的怀里,苪哥内力更强,待会跑得更快,不怕被人追上。 又拍了拍狐狸精安抚了一下后,她才回复这人,“你说的徒弟,在不知李莲花身世之时,见师祖之墓却未曾下拜,知道李莲花是李相夷后,已被授绝学,却又不曾对李莲花敬茶拜师,他对他的师祖、师祖母、乃至师父,都未曾磕过一个头,这师徒之名,又从何而来?难不成要用到的时候,才是师父吗?” “至于生死相托的朋友...他是单孤刀的亲子,身上留着那人的血脉,为了那人断萧绝义...” 说到这里,她面色冰冷,又继续道,“这个朋友,害得李莲花数次毒发,更是因为要保这个朋友满门,李莲花才将解药上交甘愿赴死。你们之间的情谊是做不得假,但是这情谊中...呵,不说这个,就这桩桩件件,我们对他心怀芥蒂满口指责又为何不行,难不成?只许你家方大少爷放火,不许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点灯?” 方多病听完,忍不住面露痛苦神色,上前还欲再说,想要争取去确认李莲花到底是何情况。 小玲却骤然变了脸,“够了,方多病!你记住,你如今的安稳人生,是用李莲花的性命换回来的!你若真当他是朋友,那就...请你...留在故事里!” 笛飞声见这情形,却并未开口阻拦,他这一生,只认一个对手,那就是李相夷! 其余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李相夷来得重要,他现在,只要跟着这二人就行! 心里的郁气终于全都吐露了个干净,小玲和贺苪转身飞快遁走,笛飞声也飞掠跟上,方多病和天机山庄的人见状要追,却被收到盟主命令的无颜带人堵在原地... ...... 第31章 你待会哭了,我也是不会停下来的(后续一点在观影5) 六月十一夜间的月色,有着别样的宁静与清幽,没有繁星的簇拥,它独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白日里的喧嚣世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皇城内的树木在月色的照耀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参差不齐地像是野兽的爪牙。 极乐塔内,骤然出现了一个身着明黄衣袍的身影,他踉跄几下才站稳,待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具男尸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当中,他骇然地后退几步,大声惊呼,“护驾,护驾!” 周围寂静无比,只有他独自一人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 衡徵心中陡然充斥满了惶惶无措的感觉,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这是何处?轩辕萧在哪里?是什么东西将他掳了过来? 他前一刻正要就寝,下一刻,却瞬间被控制着到了这个地方,明明在他的寝殿之外,有着无数的侍卫奴婢,今日轩辕萧也还在职,他却悄无声息地掳掠至此,他甚至连贼人的身影都未曾看到... 衡徵悚然一惊,这真的...是存在于凡间的力量吗? 不过好歹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人,帝王的尊严让他压下了心中的恐慌,死了许多年了的尸首,不足为惧,衡徵慢慢控制着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半晌后,他恢复了身为皇帝的镇定,抬眸想要去找出口,却一抬眼,就看到了墙上的壁画,本是一略而过,不过... 衡徵不由瞳孔紧缩,刚恢复的镇定陡然消失,他疾步上前,仔细查看这幅壁画,待看清这其中内容之后,已在位九年的皇帝,也不由得骇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后妃私通之子!他是受命于天的大熙皇族血脉! 荒谬!这上面所说的东西,简直是荒谬至极! 衡徵环顾四周,想要将那带他来这处的人找出来!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他心中的惊怒达到了顶点,这不对...这不会是真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做下这种恶毒的局! 朕是受命于天的天子!这是针对他大熙皇家的阴谋! 在这一瞬间,惊怒盖过了恐惧,衡徵左右查看了一下,他一把将地上的破鼎捡了起来。 他怒意滔天地越过那具男尸,冲到了壁画之前,手中举着的鼎,重重地朝着墙上砸打而去。 他要将这些蛊惑人心,妖言惑众的无稽言论给毁去! “啊”的一声,在他手中的鼎还未触碰到墙壁之时,天下至尊的皇帝眼前忽然冒出一阵耀眼的绿光,伴随着在他耳边响起的轰隆隆的雷声,衡徵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瞬间击中了他的身体。 衡徵倒飞而出,落在了地上翻滚了几下才止住身形,养尊处优的皇帝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出声。 隐在暗处的李相夷在听到雷声之时,便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身旁的杀生丸。 看着那久违的自空中显现,又被小孔雀身上冒出的功德金光抵消的天雷,杀生丸收回了在那一瞬间便护住了小孔雀周身的尾巴。 大妖的眼神投向那地上的人类皇帝,沉声道,“他身上的护体功德深厚,此处天道不允许我轻易伤害他!” 李相夷见那天雷消失后松了一口气,闻言并不意外,“煕衡弟在位至今九年,自他登基起,施了不少仁政,减少税赋,抑制世家望族兼并土地,惩治贪官污吏,监察司也一直有在他的安排之下清剿匪患。是实实在在地做了许多事的。” “这些来年,边境安稳,他不修兵戈,未起战事,比之他的父祖所在的时期,百姓的日子是切实好过太多了!他功德在身,也并不意外,对于百姓来说,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了!” 说着李相夷冲着杀哥露出一个笑容,“那时,我与朝堂分定江湖朝堂盟约之时,并不是因为我想要获得这个权利,是因为在我成立四顾门之前,我就意识到,这朝堂没有统治江湖的能力。靠着如今的吏治,军队,律法,以及那文武百官,是管理不好这个快意恩仇的江湖的。” “而我所创建的四顾门,才能结束这混乱的江湖,让整个江湖,都被纳入这公平公正爱护百姓的规矩当中来!” “而相对的,我…也不认为我有这样的能力去统治整个天下,能让这天下的百姓在我的治下,比在他的治下要更好!” “权力,与之相对应的,是责任。获得更大的权力的同时,更加需要肩负起更多的使命。” “如今,我要管理好我的江湖,我需要让我南胤的部族后裔,能光明正大地,受到公平公正待遇地活下去就可以了!” ...... 衡徵趴在地上咳嗽着,半晌终于缓过神来,他双手紧握,任由指甲嵌入了手掌心中。 借着这份疼痛,他终于再次镇定了下来,他爬起来,将身上的灰尘拍掉,整理好衣冠,让自己恢复了皇家应有的仪度。 他看向四周朗声问道,“不知是何方神圣,让我看这些东西,又有何目的?” 随着他的这声询问,他前方的那具尸体,身上骤然冒出了浓烈的绿光,与那地上尸体衣着一样的身影,显现在了他眼前。 这...竟然真的是属于非凡世的力量! 衡徵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他的耳边出现了一道声音,“我是风阿卢,这壁画是我画的,百年前,我被困死在这座极乐塔中,不过,也正是因为在这里,所以我不入轮回,这么多年了,我的血脉当了皇帝,我也受龙气滋养,所以才一直未曾消散!衡徵,你是我血脉之事,千真万确!” “极乐塔”三个字,让衡徵瞬间回过神来,他后面的那一句话,更是让他瞬间忘记了恐惧,怒喝道,“无稽之谈,你休想蛊惑朕!” 看着他这模样,那道身影哈哈大笑起来,“蛊惑?算了,我不与你争辩,你去问问与宗亲王结生死玉的刘可和,就知道我是否有在骗你,待你问过之后,你再来找我吧!” 话音刚落,一道绿光便没入衡徵的手中,绿光隐没在尸体内,这处密道内,再度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面色变换不定的熙衡帝… 良久后,衡徵回过神来,他眼神陡然狠厉,上前想要靠近那具尸体,却被骤然显现的绿光弹开,有冷哼声响起,“你自行顺着密道出去吧!这里有我守着,此处的秘密,别人是发现不了的!” 衡徵咬咬牙一挥袖,终究是顺着那漂浮在空中破鼎的指示往外走去,而在他出来之后,身后的密道轰然关闭。 他听着外面禁卫军跑动的声音,看着喧嚣嘈杂的皇宫,快步往外走去,大声呼喊道,“朕在此处。” 收到找到了皇上消息的轩辕萧急切的赶了过来,见到身上有灰尘的皇帝之后,当即跪地请罪,“陛下,臣万死!” 衡徵面色变幻莫定,却第一时间上前将轩辕萧手臂托住,温声道,“此事非你之过,起来吧。” 安抚了一声,见轩辕萧起身后,衡徵看着身后的荒废冷清的殿宇问道,“这是哪里?” 轩辕萧看了眼,恭敬答道,“此处是先康贤太后的居所。” 康贤太后!就是盈妃,难道... 衡徵一听面色大变,“轩辕萧,这处你安排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擅闯者,就地处死!还有!给朕封锁整个皇宫,给我严查,有没有贼人偷入皇宫!另外,将刘可和传来!” 吩咐完后,衡徵定定神,“你与我同来!”,说完便往御书房走去. ...... 刘可和自两日前莫名受袭之后,心内便一直惶惶不安,虽然他当晚检查了那处观石山,并无被移动的痕迹,可是他心中还是莫名的恐慌不已。 直到今日,皇上突然下令封锁皇宫,而他也接到皇城司的传唤,他心中的不安,终于落在了实地。 御书房的布局极为规整,朱红色的大门厚重坚实,这个承载着无数军国大政决策的权力中枢,弥漫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太监将刘可和引向御书房后,在门外便已停步,手臂招呼间,奴婢们将御书房的大门按照陛下的吩咐关紧后全部退下,只剩下值守的侍卫。 走进这处寂静的房间,刘可和小心翼翼地往内走去,不敢发出一点脚步声,他凝住心神,卑微地拜倒在地,“小臣工部给事刘可和,参见陛下。” 紫檀木书案前的皇帝并未开口叫他起,一旁的轩辕萧也未答话,刘可和心瞬间落到了谷底。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衡徵看着搜手中的册子,这是刚刚由皇城司查到的这个人在宫内的动态,他声音不辨喜怒地开口道,“你的生死玉呢?” 当真是这件事!虽然来的路上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直到心内猜测成真,他的心还是落到了谷底,君威难测,若陛下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刘家,或许大劫就在当下。 刘可和定神,他并不敢隐瞒,将腰间玉佩解下打开,举过头顶,恭谨答道,“刘家世代忠于陛下,一百年来,从未有不臣之心。” 轩辕萧拿过这玉佩认真检验,确认无害后才呈递了上去,衡徵接过这玉,看到上面“生死一诺”四个字,又看到刘可和的表现,心沉到了谷底,那个“人”,确实没有骗他。 他握玉的手一紧,“将你所知,全盘告知于朕!若敢有半点隐瞒与欺骗!朕诛你九族!” 刘可和一瞬间满头大汗,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却半分不敢迟疑,他抬头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轩辕萧,一时也不敢开口。 轩辕萧自呈递生死玉之时,便知道此事可能涉及天家秘闻,此时忙弯腰请示道,“陛下,既是涉及天家之事,那容臣先行告退?” 这刘可和还不知是何心思,加之他刚才的经历,此时衡徵又怎会让轩辕萧退下,他摆了摆手,声音亲近至极,“爱卿,你我一同长大,轩辕家更是世代忠良,你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是我可以将身家性命托付之人,朕信得过你!你一同留下吧!” ...... 不论皇宫里如今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南胤之事封磬在查,皇宫那边也需静候,做好了决定,已然一身轻松的李相夷,抱着他殿下兽身暖呼呼的脖颈蹭了又蹭,二人吹着夜晚的微风,悠哉地回到了许久未返的四顾门小青峰上,落在了桃林间。 站在熟悉的桃林内,李相夷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感慨不已,“还是这小青峰上的空气舒服!” 边说着,他边将木屋推开,里面的摆设一如他们离开之时,只桌椅之上稍稍落了灰。 李相夷将窗户推开透气,又将床上的罩子掀开,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刚欲细想之时,杀生丸的妖气便充斥了整个房间,将所有的灰尘杂物卷到了屋外。 李相夷转头,看向那立于门边银发金眸的杀哥,妖异却又华贵冷艳,他的眼中心中,便只有这个大妖了。 他微微偏头,马尾滑落在他的左侧的肩膀之上,人类看向大妖的眼睛里,是无论看了上千百次,都从未冷却过一点的惊艳,他眼神灼热,俊美的眉眼中满是期待,“殿下,是不是到了该沐浴更衣...就寝的时候?” 杀生丸正将被风吹到脸颊旁的头发伸手撩开,听到这个话,大妖的呼吸一滞。 月光下已经完全能听出小孔雀话中真意的大妖的金眸当中,一瞬间充满了强烈的侵略性,他撩发的右手微伸,伴随着人类清朗的笑声,二人专用的浴桶破空而来落入房中,瞬间注满热水... 伴侣言语的撩拨,桃花眼中的情意,轻易地就激起了大妖的兽性,他将人类困于胸膛和双臂之间,霸占着,掌心不断地抚摸着怀中小孔雀的脊背,激烈的爱意肆意地倾袭给了他的伴侣。 大妖白皙紧实的肌肉有节奏地起伏,散去妖力后,鬓角因激烈动作而产生的汗珠一路滑落到水中,激起一点细小的动静。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5(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白犬一族的习性,让大妖在亲密之时,不断地轻啄他伴侣的唇角,吻着高挺的鼻尖,又连绵不断地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人类断断续续地笑着,在他殿下的身上磨磨蹭蹭,又凑上去回吻着上方那在与他行着最亲密之事的大妖,唇角偶尔发出压抑不住的细微闷哼声… 越来越密集的亲吻让人类轻笑着闪躲,他用手抵住了上方大妖的唇,在杀生丸微微蹙起不解的疑惑面庞下,他轻轻揉搓着那一抹薄唇。 人类侧过脸,露出的修长脖子上遍布着的痕迹让大妖金眸愈发深沉,却还是耐着性子看他的伴侣要做什么。 修长的左手不老实地fu过大妖匀称的腰窝,“ゆっくり”(yukkuri)…” 大妖忍耐看向小孔雀,人类看向他的桃花眼中满是期待,杀生丸将他环得更紧密一些,额间相抵,是独属于大妖的温情。 人类忍不住开始得寸进尺,“殿下…待会...我可以在上面吗?” 杀生丸闻言,轻缓的动作一顿,他的金眸微微眯起,喉间发出一声没好气的低笑声,侧头狠狠地叼住了他的小孔雀的耳朵,报复性地轻轻摩咬着。 仿佛被小看了的大妖不再留情,动作变得更加霸道,伴随着大妖的轻轻的冷哼,“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哼!待会你哭了...我也是不会停下来的...” …… …… 尽力改了,以下是观影内容: 夜幕低垂,银白的月光洒在湖面之上,火苗映红了篝火边围坐着的三人的脸庞,还有一只雀跃摇尾的大黄犬。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偶有微风拂过,火光跳动,树叶沙沙作响。 贺苪熟练地将处理好的鱼立在火堆旁,又将兔子用细长的树枝穿起,架着他搭建起的烤架上烤着,火焰舔舐着兔肉,不多时便已微微泛黄,他一边转动着树枝,一边均匀地撒着拿找笛大金主伸手要来的雪盐。 笛飞声有些无语地看着这全程用轻功赶路的夫妻二人,明明很着急,却又还在烤肉烤鱼。 兔肉慢慢散发出油脂的香气,熟悉的场景让身处异世后内心一直有些忐忑的玲慢慢安定了下来,贺苪感受到妻子微微放松的神态,心内也放松了许多。 “苪哥,若早知道我们会到此处的世界,当时我就应该忍一忍,看清楚李莲花大人去了哪里再动手的。”伸手摸着趴在一旁紧挨着她的狐狸精的头,小玲声音中有着微微的沮丧情绪。 “玲,我们来得很及时,按咱们现在赶路的速度,说不定莲花师父,还在那大瑶镇上没走呢。”转头过看向妻子的贺苪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温柔,他轻轻与妻子额间相抵,声音轻快。 不过想到画幕中的莲花师父,他的声音又变得有点低沉,“莲花师父...他的碧茶之毒,已经开始压制不住了…就算他离开了,就这么一点时间,他也走不了多远,我们问问那大娘,马上就可以找到他的!” 小玲靠在贺苪的肩膀之上,向来明媚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在丈夫的面前,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苪哥…我们能治好莲花大人吗?还有...我们会不会回不去了?这里...这里不是我们的家。” 贺苪侧头轻轻地亲了亲自己的夫人,声音坚定,“你会医术,我们又有忘川花,况且,咱俩可是有不止十年的精纯扬州慢!一个区区碧茶之毒,小事而已!” 说到这里,贺苪用匕首在兔肉上又割了几刀,面上很是轻松的模样,“玲,我一直会在你身边的,别怕!而且,就算我们回不去,师公跟师父也一定会找到我们,将我们带回去的。” 听到这里,玲瞬间也不担忧了,雀跃起来,“欸多~苪哥你说的没错!有你陪着我,就算我们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李大人和杀生丸大人也会破碎虚空将我们带回去的!” 没有了担忧之后,玲立刻就感受到了饥饿,她捂着开始空鸣的肚子,疲惫地靠躺在贺苪的肩头撒娇道,“好香啊!今天打了一场,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我都快饿死了~” 贺苪看着手里烤好的兔子,用匕首将外层烤好的肉片了下来,细致地投喂自己的妻子,“待会鱼很快就烤好了,别着急。” 小玲“嗯嗯”点头,虽然只有盐做调料,但是用野葱汁抹过的、微微烤焦的兔肉,没有腥膻味,带着焦香又有嚼劲,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边吃边给苪哥和狐狸精各喂上一口,两人带狗的气氛很是恬静美好。 笛飞声打坐完毕,体内的内力恢复不少,他睁开眼睛,那二人刻意防备着他,所说的语言全是他听不懂的异域之语。 听那处愈发的欢声笑语,望着那甜甜蜜蜜的夫妻和吃得喷香的狐狸精,与此处气氛仿佛格格不入的笛大盟主终于没忍住问出声,“你们和李相夷是何关系?” 听到笛飞声的询问,本来有些刻意回避这位“笛伯”的二人停下了交谈,看向背着刀紧紧护住匣子的笛飞声,二人不约而同地挠了挠鼻侧,有些伤脑筋地不知该如何回复。 贺苪想了想,对于这个世界也是莲花师父认定挚友的笛伯,还是未选择欺骗,只真挚坦荡道,“笛盟主,我们并不想欺骗你,只是我们确实无法告诉你…” 笛飞声其实看到匣内是忘川花时,心中早就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这匣子,有他金鸳盟独有的标志,这与他当日给李相夷忘川花时的一模一样。 而且,这二人是凭空出现在东海,他们会相夷太剑,会婆娑步,现在又是这与李相夷很是相似的小习惯,还有第一次见到他,就很亲近熟稔地叫他笛伯,很信任地将东西交给自己保管… 三千世界,想来就是如此了! 笛飞声点点头,也不纠结,声音难得温和,“还有多久可以找到李相夷?你们可以解他碧茶之毒是吗?” 贺苪起身将烤好的鱼递给笛飞声,笑容明朗,“那是自然!等吃完东西,我们恢复内力后,就继续赶路,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6(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悠悠江水之上,乌篷船静静地漂在江面之上,一袭白衣素袍的男子慵懒地躺在那小船船头,刺眼的日光并未让他阖上双眸,他左手举起酒坛,仰头让坛中已经品尝不出味道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而下… 此时虽是烈日当空,然而江上却也有风吹动,将他乌黑的长发轻柔卷起… 尽管此刻他已无法真切地品尝出美酒的滋味,亦难以敏锐地感知到今日天气的冷暖变化,但那若隐若现的温暖阳光和耳边传来的丝丝风声,还是让他能够想象到天空中应是有一轮炽热的太阳高悬,今天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好日子… 风清日秀,一叶扁舟,有美酒相伴,顺着这滔滔江水一路向东漂流而下,直至浩渺无垠的东海之滨,实乃快意洒脱的兴事啊… 如此,当饮一口好酒! 不过,我飘了有几天了?好像又不记得了! 不过也不重要了! …… “今日,已是正月二十七了!十年已过,这又是新的一年,新的一个月了…”玄衣劲装的男子仰头,看向天际那微露的晨曦,有怅惘的神色… “正月二十七…已经过了十二天了!”贺苪看着那正欲破晓的新日,和小苪疾速掠动的身影没有一丝停顿,快速跟上前方再度加速的笛飞声。 他们三人这一路来,除了打坐恢复内力,就只有必要的进食和休息,另外没有半分停留,早一刻,便能早点找到李莲花。 又再度往前行了一刻钟,望着那愈发宽阔的江面,小玲扬声开口,“苪哥,笛盟主,我有预感,我们快要找到李大人了!” “按王大爷所说,李大人是两日前在他那里买的一艘小船,他孤身一人,顺江而下!”小玲声音沙哑,这是这两日不眠不休赶路所导致的。 贺苪有些担心的看了妻子一眼,却也没有相劝,他转头看向愈发宽阔,波涛也越发汹涌的江面,眼中担忧很深,再往前去,怕就要入海了… 二人一致的又加快了几分动作,笛飞声也有着同样的担忧,他内力凝聚,身形也更快了几分… 在天光破晓,日光洒满大地之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那江面之上的一叶孤舟,它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在波涛中前行,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 三人看着那躺在船上没有动静,衣着单薄的男子,大惊失色。 小玲接过笛飞声抛过来的匣子,贺苪也将背上的狐狸精放了下来,在狐狸精激动的汪汪大叫声中,二人看着笛飞声身形一动,腾空而起,往那乌篷小船上急掠而去… 李莲花双耳微动…他好似听到了狐狸精的叫声?难道碧茶现在已经入脑了? 还不待他凝聚神思思考,就感觉到好像有人来到了小船之上… 是谁? 笛飞声到了船上,深厚的内力将小舟定在原地,他蹲下身去,伸手抓住了李莲花的左肩。 这熟悉的内力…是老笛! 笛飞声将躺着的李莲花扶起,感受到硌手的触感,他手中动作不禁轻柔了几分,随即飞身而起,带着没有反抗的李莲花足尖一点,便到了江边… 看着还好好活着的李莲花,小玲和贺苪提了十几日的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 小玲看着他比画幕中的那个李莲花,还要清瘦许多的模样,眼泪终于没有忍住流了出来。 若今日她们没有找到李莲花大人,他是不是…就这样顺江而下,沉入大海了呢?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哭,而一旁贺苪,也是眼眶通红,眼中有泪光闪现… 狐狸精雀跃地摇着尾巴,边委屈地“呜呜呜”叫着,边用头顶着消失了许久的主人的小腿… 听到熟悉的哼叫声,李莲花蹲下身去,就被冲入他怀抱中的狐狸精撞的一个趔趄… 真的是…狐狸精啊! 笛飞声跟着蹲下身去,眼疾手快地托住了李莲花的肩背,如今的这个人,感觉风再大点就会把他折了… 狐狸精急切地舔着主人,用口水涂满了眼前这个分隔了许久的主人的下巴还有脸颊,它又“嘤嘤嘤”地哼唧着,转着圈圈将自己身上的气味蹭到主人的身上。 感受到狐狸精焦虑的模样,李莲花温和地任由狐狸精将气味蹭在他的身上,等怀里的狐狸精终于冷静下来,安静地贴在他的怀里之时,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温柔地摸着它的头唤它的名字。 “狐狸精,乖~” 狐狸精仰着脑袋舔了舔这人冰凉的手掌心,又将下巴搁在它格外思念的主人的手上。 李莲花面上带着温柔的笑,他托着狐狸精的头,微微偏头,“看”向肩头的手,半晌后才叹息一声,“老笛,你怎么还带着狐狸精来找我了?” 笛飞声周身内力外放,为这人隔绝着江边的寒风,闻言冷哼一声,“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看着李莲花青白的面色,贺苪忍不住开口,“笛盟主,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来为…为李莲花大人疗伤吧!” 李莲花听到这陌生,却又莫名觉得熟悉的声音时,微微一怔,待理解了这人话中的意思后,他站起身来,疑惑问道,“为我疗伤?老笛…你…又找了人来帮我解毒了吗?” 说着他无奈一叹,声音洒脱,“别折腾了!你看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是话才说完,他却又忍不住咳嗽出声。 笛飞声见状没好气道,“好什么好,病歪歪的,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解开腰带,将外袍披在这虚弱得厉害的李相夷身上,“他们不是我找来的,是我跟着他们来找你的!” 李莲花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心中满是疑惑,还没待他开口询问,贺苪和小玲就急切地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 二人体内扬州慢的内力传入了李莲花的体内,滋养着这人身上大半破损的经脉,又强势地将在这人经脉内肆虐的碧茶之毒压制下去几分。 李莲花极为难得地再度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神思也是这一个半月以来难得地清明,他感受到体内被略微修复和正被滋养的经脉,满是震惊。 这熟悉的内力…怎么会! 贺苪小玲观影原剧 完结(正月十五东海之约线后) 李莲花反手握住左边小玲的手,恢复几分触觉,感受到属于女子触感时,他又连忙松开,微微侧头致歉,“失礼了!” 小玲见到李莲花大人这样,还含着泪的她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心中终于轻快了几分。 贺苪见状脸上也有了几分轻松了神色,他抵住李莲花的后背再度传入几分扬州慢,才开口道,“我知道您有疑问,但是…您的身体最重要,让我们先给您解毒!一切,等解完毒后再说,可以吗?” 小玲心细,紧接着也开口道,“李莲花大人,您放心,解毒是用忘川花结合我们的内力,对我们是不会有半分损伤的!” 忘川花…扬州慢… 这二人,对自己好像极为了解,而且他不知为何,对这二人也生不起半点防备和排斥的心思。 还不待他想清几分,他就无奈地发现自己被笛飞声抓住了肩膀,人瞬间到了半空中。 笛飞声在空中换成揽住了这人的腰,足尖一点便腾空而起跃出几丈,“这个地方偏僻得很,我们往前面找找,看有没有村子!” 狐狸精汪汪汪地叫着,想要追上去,被贺苪一把捞了起来抱住,和小玲一起跟了上去。 …… 这是一处叫做柯厝村的小渔村,笛飞声用一块金子和欢天喜的村长,换了一处他为了两个儿子分家而新建不久的房子后,一行四个人就在这里待了下来。 明月高悬,草草吃了村长送过来的晚饭,贺苪和小玲便去了另一处房间,一言不发地盘腿打坐,想着尽快将体内的内力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留下的笛飞声声音难得温和,他缓缓地跟李莲花说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从笛飞声口中听到这二人会扬州慢、会婆娑步、会相夷太剑之时,李莲花心中无比惊讶,这些都是他自创的武功,而他,确信他是第一次见这二人… 李莲花第一时间就跟笛飞声想到了一处,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想到这二人对他的熟悉与亲近,还有这种种玄异,他的心中已是无比确定… 他与无了和尚经常论道,佛教有三千大小世界之说,这二人,毋庸置疑,属于其余的世界,并且,与李相夷肯定有着无比亲近的关系! 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玄妙之事… …… 鸡鸣已起,打坐完毕的贺苪和小玲同时睁开双眼,对视一眼后往另一处房间走去… 忘川花并不需要佐以别的药材,只要阴阳草同服,化解药性后,便能有三成机会在重塑经脉的同时,解除碧茶之毒,重唤新生。 与李相夷将二人事情说完,笛飞声便抱臂坐在床边,闭目养神,而狐狸精趴在床头守着。 李莲花身上被强制性裹上了一床棉被,回过神来模糊地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时,他无奈道,“老笛,你一个大男人,坐在我床上,我怎么睡觉啊!” 笛飞声眼睛都未睁开,冷哼道,“那你就正好别睡了,不然等下还要折腾着起来,等待会解了毒,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李莲花还想与他争论一番,笛飞声耳朵微动,睁开眼起身将门打开。 听着贺苪和小玲走进来的声音,李莲花知道已是到了解毒的时候了,模糊看到到了近前的两道身影,他张嘴问道,“解毒之前,可以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吗?” 小玲并未迟疑,声音清脆回复,“玲,李莲花大人,我叫凌玲!” “玲!”李莲花轻声开口。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贺苪却并未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想到画幕中,因贺三郎的死而难受自责了一阵的那个天下第一,笑着开口,“我的名字,等解完毒后,我再告诉您!” 三人盘腿坐在榻上,李莲花与贺苪相对而坐。 笛飞声上前,将忘川花递给贺苪,贺苪温声开口,“您抱神守一,我们要开始了!” 说完,他手中内力涌动,包裹住手中的忘川花,催动着将阴阳二草用内力融合,直到凝成一股药液。 药液凝聚成一团,被驱动着飞入了李莲花的口中,刚一落肚,药力便瞬间爆发,充斥丹田和四肢百骸。 碧茶瞬间被压制了,霸道的药效冲击得李莲花闷哼出声,身上瞬间大汗淋漓,口、耳、鼻处瞬间流出鲜血。 见药效激发,小玲忙运起扬州慢,护住李莲花的心脉,而贺苪一手抵在李莲花丹田处,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力。 贺苪的内力入体,带动着李莲花丹田处所剩无几的内力在经脉内运转,修复着他体内被忘川花的药力与碧茶之毒相争而损坏的经脉… 一时之间,李莲花脖颈、脸颊处布满了黑色脉络,那是碧茶之毒在体内全面爆的痕迹。 看着这毒,贺苪和笛飞声都有些庆幸,这毒…差一点点就入脑了… 李莲花体内扬州慢受到滋养壮大了不少,被缓过神来的李莲花带动着自行运转,修复经脉。 贺苪见状收手起身,疾速地一掌拍向李莲花的百会穴,至纯至和的扬州慢强劲灌入,将碧茶之毒一寸一寸地压回李莲花体内… 李莲花神思愈加清明,身上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身体颤抖着,他牙关咬紧,左手快速地将自身左侧大穴点住,催动着内力将毒素向已经残废的右手处逼去。 小玲见状,右手续起内力,将扬州慢输入李莲花丹田,与他体内内力交融。 笛飞声也上前,将自身真气传入贺苪体内,帮着他一起将那生生不息的碧茶之毒以雷霆之力快速压下。 等到李莲花脸颊和脖间的黑色脉络一寸寸地消失,笛飞声收手,将李莲花右手托起,撸起他的衣袖,并指成剑,在他的手掌割出一道伤口,托举放在木盆之上。 乌黑的鲜血从白皙的手掌心中流出,滴在木盆中,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余毒断断续续地,碧茶几度死灰复燃,李莲花的体内成了一个战场,碧茶之毒作为被驱逐者,在几人合力下,终于完全被祛除…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手上伤口处流出红色鲜血后,伤口被他体内的扬州慢瞬间修复,他上前用干净的湿布巾,将李相夷的手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此时的李莲花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只是他的唇,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 可是这一切还未停止,体内忘川花霸道的药效将李莲花的经脉不断地破坏又重塑,笛飞声再度给贺苪和小玲传入真气,二人将体内内力全部传入李莲花体内,温和地化解这药力用以修复李莲花的经脉,充盈他的丹田… 直到…天光破晓… 贺苪和小玲收势,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李莲花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只觉全身经脉畅通… 经脉重塑,内力充盈,已焕新生… 李莲花看着眼前熟悉的老笛,感受到健康的身体,饶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这是否只是一个梦,有一种恍惚之感。 直到听到眼前这人熟悉的冷嗤声,“发什么呆呢?毒解了你难不成还傻了吗?” 他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新生的喜悦。 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张明明无比陌生,却又好似异常熟悉的脸庞,他温声再次问道,“你…叫什么?” 随着黑夜的完全散去,贺苪和小玲便看到了一旁骤然显现的白光,二人对视一眼,明白了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他跳下床榻,听到李莲花的询问后粲然一笑,跪下恭敬地给这人磕了个头… 李莲花蓦然一惊,忙伸手要将他扶起来,却感受到自己的手,从这人的身上穿了过去。 看着这两个人的身影慢慢被白光笼罩,李莲花和笛飞声也恍然明白了什么… 贺苪起身,他将腰间的破晓取了下来,放到了榻上,“您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差不多啦!莲花师父,我是贺苪,这把剑,叫做破晓,我想将它留给您,陪着您去走您想走的路!” 贺苪…贺三郎! 听到这个名字,李莲花的眼中,蓦然有了一抹悲伤。 说到这里,贺苪眸光璨璨,他看着眼前这个人,打断他的悲伤,朗声道,“莲花师父,我想告诉您!李相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无论是哪个李相夷,他都是贺苪人生中,灿烂的一抹日光!他也是无论哪个世界的贺苪,都感激不已的人!” 就算此处世界贺三郎的生命,停止在了七岁之时,可是…可是这也从来不是李相夷的错啊! “我看到李相夷受过很多伤,经历过很多生死之事,可是他从始至终,都坚定地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一直,都在为大家遮风避雨!” 就像最后,他在生命的最后时间,考虑到了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李相夷,从来都没有错,年少轻狂不是错,桀骜不驯不是错,重情重义,更加不是错!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一直是英雄!一直都是许多人生命当中的光!” 白光慢慢地包裹住贺苪和小玲,贺苪牵住一旁妻子的手,二人看向这处的李莲花,看见了他眼中隐约的水意! “刎颈既弃,少师难回,此剑破晓,贺苪祝愿莲花师父,晓色云开,春随人意!” 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漂亮的女子也笑着大声祝愿,“李莲花大人,你可以骑马去看热烈的光,漫步感受微风袭来,坐船看碧波荡漾!钓钓鱼,种种菜,养养花,对了,你还要给狐狸精养老呢!你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所以…你要长命很多很多个百岁呀!” 随着此处再没有那二人的身影,李莲花的眼中,终于落下泪来… 他伸手将破晓拔出,软剑在他内力的催动下变得笔直,剑身寒光湛湛。 他望着这柄与刎颈极为相似的软剑,看着那剑柄之上分明属于他李相夷字迹的“破晓”二字,喃喃道,“晓色云开,春随人意…” 骤雨才过还晴… …… 四顾门中,天光微露,李相夷和杀生丸看着双手紧握的二人在院中显出身形,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贺苪和小玲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下一刻抬眼就看到了在他们身前的师父师公。 玲开心开口,“杀生丸大人,李大人,你们怎么又回来啦!” 李相夷看着她笑着问道,“玲,你和小苪刚刚去哪里了?” 小玲闻言四周打量了一下,是熟悉的院子,她看着旁边苪哥疑惑道,“去哪儿?苪哥,我和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李相夷和杀哥相视一眼,杀生丸突然开口问道,“小苪,你的破晓呢?” 贺苪闻言,摸向腰间,发现师父才送给他的剑竟然就不见了… 他恍然一惊,凝眉细想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半晌后他才喃喃道,“我只记得…我把它给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小玲也开口道,“我好像记起来了,我也在对一个人说,他要长命很多很多个百岁!” …… 东海之滨,柯厝村中。 这是李莲花和笛飞声在这里生活的第二个月的开始… 笛飞声看着那与记忆中十年前的李相夷,有了几分相似气势的李莲花,将手中的酒坛丢了过去,看着那人反手轻松接住后,他目光灼灼,“李相夷,东海之约,你爽约了!” 李莲花轻嗅着手中美酒的芬芳,闻言面上止不住的嫌弃道,“谁家好人约着元宵佳节比武啊!老笛,你得反思反思你自己!” 笛飞声半点不被他带歪思绪,直言问道,“你身体恢复到鼎盛时期了吧!” 这个武痴啊!心中感慨着,李莲花无奈开口,苦口婆心,“老笛,大好的时光,你都三十四了,你说你一把年纪的,有这时间你去找个人成婚不行吗?你老粘着我是个什么事啊!” 笛飞声轻哼一声,将怀中的油纸包抛了过去。 李莲花一把接住,微微一怔。 这是一包糖…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那人微微轻嗤一声,脸上是藏不住的傲然和几分得意,“李相夷,金鸳盟我已经交给无颜打理了!日后,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李莲花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将酒放下,打开手中油纸包,看着这什么口味都有的一大包糖,从中拆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是藕丝糖…很甜!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又看向旁边的那人,仰头喝了一口酒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今日,是他的三十岁生辰! …… 第32章 四顾门在越来越好 外面已日上三竿,饶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在被撩拨得过头、憋着气要证明自己实力的大妖面前,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无精打采的小孔雀趴着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因已经被灵力浸润恢复如初,可是… 本想着今日去四顾门的李大门主现在完全打不起精神,一整晚都没翻身的天下第一表示,他需要静静地思考思考… 霸道的大妖他是很爱没错了,妖神模样的杀哥也着实让他欲罢不能,可是… 主导着让这样的殿下意乱情迷…他也真的很想呀! 哎…妖学会了,不好骗了,翻身之路任重道远啊! 趴在床上撑着下巴思索的李大门主默默地下定了决心,宜早不宜迟,接下来要开始尝试灵力修行了… 才将昨晚闹腾太过的东西拿出去毁尸灭迹的杀生丸回到房间,看到伴侣这副模样的大妖有些误会了。 昨日太放纵了,他的小孔雀再厉害,也还是人类的身躯… 看着伴侣后脖颈处,因白犬霸占欲作祟,而特意没有消除的密密麻麻的痕迹,大妖金眸视线稍稍移开,心里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流白衣摆落在新换的床褥上,强有力的手掌按压在了人类的腰背上,大妖温情而又细致地给他的伴侣按摩放松… 李相夷敏锐地感知到了杀哥别扭的讨好,眼珠一转,面上稍稍露出了一点难受的神色。 杀生丸手一顿,凑近闻了闻伴侣身上的气息,又俯下身去,碰了碰伴侣的额头,没有感知到不好的气味… 侧躺下的大妖单手撑在床上,金眸中有些担心神色,他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小孔雀的头,“哪里不舒服?” 趴着的人类也侧身而起,又惫懒的仰躺着,他抬眸看着大妖的金眸,桃花眼中有着稍显挫败的委屈,“哎~”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在大妖关心的神色下,人类话中满是可惜,“殿下~我明明还学了好多新招式的…可是你都不给我机会!” 杀生丸闻言微微一愣,一时没有理解什么新招式。 看着霸道大狗面上难得的茫然神色,人类反手起身,凑近看着那张,无论看过多少遍,都让他恍如初见一般惊艳无比的伴侣的脸… 哦,不对!是越看越惊艳!人类的桃花眼中满是狡黠,他凑得更近一点,与伴侣相贴,湿热的气息喷着在大妖尖耳边,人类在他到耳朵边上悄悄跟他说… 兽耳都忍不住抖了一抖,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大妖怪,再次在人类伴侣面前失态。 银色发丝垂落在脸颊旁,映衬着那双无比震惊的金眸,是异常绝艳的景色。 人类伸出手去,勾住那一缕银丝,桃花眼中含着一抹笑意。 指尖缠绕着,将秀长的银丝卷到发根,直到灼热的指尖触碰到灼热的尖耳,他忍不住轻轻地揉了上去,双指的摩擦让大妖终于回过神来,耳尖不自觉地细微颤抖着… 大妖看过去,人类的面上哪还有半分委屈沮丧的模样,想到刚刚耳边的小孔雀说的“交易”和“新招式”,向来冷傲的脸上多了一抹红。 人类的右手支撑着身体,再度靠近他的伴侣,桃花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他做着最后的询问,“杀哥…之前也有过,那样也很舒服不是吗?让我来一次如何?” 杀生丸将疾驰了几万里的思绪收回来,他看向笑容明朗的伴侣,金眸暗沉,声音沙哑,“你何时有时间学的这些?” 李相夷闻言得意一笑,“这当然是属于人类的秘密咯!殿下就说答不答应吧!” 杀生丸微微眯眸,心中难得的有些两难… 李相夷见状,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又加了一个筹码,“到时候…我们去雪山如何?” …… “交易”达成,得偿所愿、雀跃无比的李大门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看着外头已不在正空当中的太阳,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就准备去四顾门。 他转过头正准备询问杀哥是否一起去之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四周环顾一圈… 蓦然,李大门主手一僵,看向施施然起身的杀生丸,不自禁地挠了挠鼻侧,“欸~杀哥,我们是不是…好像,把邪见丢在扬州城了?” 此刻的邪见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水漫金山,抱着人头杖的小妖怪在如意小筑的屋顶上,沉浸在悲伤里,哭的不能自拔。 小妖怪心里可委屈了,他抱着房间内店小二送过来的糕点,想献给二位殿下,结果打扰了在屋顶喝着酒卿卿我我的两位大人,吃了一嘴狗粮不说,还被杀生丸大人狠揍了一顿! 好吧,识时务的小妖怪会摸摸自己肿起大包的头,自己一个妖躲在房间内将所有的糕点全部吃掉! 懂事的绿皮河童不打扰二位殿下相处,并且等两位殿下安寝后,因着妖怪灵敏的听力而不小心听到了点什么的小妖怪,还会很自觉地堵上自己的耳朵。 然后…然后吃饱喝足的小妖怪,就被两位殿下抛下了! 一觉醒来的邪见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根据以往的经验,不到日上三竿,他最好是不要去打扰。然后,然后他就连两位殿下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他所在的房间,有了新的人类入住,那个时候,他的两个殿下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妖怪没饭吃,没水喝,凄凄惨惨地等了一天,想着殿下应该快回来了,应该想起来他们的家臣了吧~结果… “呜哇!”小妖怪哭得更大声了,所以吧!所以吧!那时候殿下对自己挥动天生牙,就是在拿自己试刀吧!所以邪见是随时都能被抛弃的没用的小妖怪~ 小妖怪眼泪汪汪地爬上屋顶,想用人头杖占卜找寻杀生丸殿下的位置,然后… 没有杀生丸殿下在旁的小妖怪,被毫不留情的一个天雷劈翻在地。 焦黑的小妖怪直挺挺地从房顶砸落,他躺在地上,被看不见他的人类踢了不知道多少脚,才终于可以行动了... 天塌了的小妖怪沉浸在悲伤当中,又不敢走远,如同一个废妖一样,趴在屋顶等了一天一夜。 然后,又到了第二个日上三竿了,眼前还是没有半点他两个殿下的身影… 越想越觉得被抛弃了的绿皮河童,穿着一身绿色的布满灰尘的衣袍,满心绝望。 李相夷看着那哭得凄凄惨惨的小妖怪,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可是,这么悲伤,哭得像个窝瓜的邪见,又真的好可怜~ 归根结底还是他跟杀哥做的孽,他叹息一声… 小妖怪总能打破他对于丑的上限认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过,这是跟着他们的小妖怪呢… 李相夷从空中跳下,跃到了小妖怪身前。 邪见看到那熟悉的红色衣袍,哭声戛然而止,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嗝,因着他骤停的哭声而紧闭的大嘴,小妖怪鼻子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邪见仰头望去,悲伤的眼中荡漾出了大大的惊喜,他就知道,邪见还是很重要的!殿下和王妃来找邪见了! 小妖怪整个人重焕了新生! “王…王妃殿下!”激动的小妖怪爬起身来,向着他的王妃殿下飞奔而去,李相夷嘴角微抽却也没有躲开… 然后… 然后他就在李相夷纠结神色中,他最尊敬的杀生丸大人将王妃一把揽开,然后用光鞭将他抽成陀螺飞向了空中… 在空中的邪见大人再度不合时宜地感叹这大狗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后,又光荣地被殿下抽走了手中的人头仗打了个满头包… 落在原地没有飞远的邪见还挺开心,再度接受了殿下对他爱的抚摸后,小妖怪精神焕发,生机勃勃。 邪见才不是随时能被抛弃的小妖怪呢!王妃大人真的很温柔啊~ …… 才与阿沁在朱雀峰偷得浮生半日闲,亲亲密密用完午膳的齐云,抬眼就看到了他们新婚不久的门主和门主夫人。 看着停在那处想来是早就发现了他们在等着的二人,因着四顾门步入正轨,轻松了许多的齐云有点手痒,他一个轻身,就一掌攻向那精神奕奕悠哉悠哉的好兄弟。 李相夷眼中带笑,飞身上前接下了这一掌,兴奋无比的二人转眼就过了十招。 最后对击,被这愈发功力强盛的门主一掌击退几步,齐云兴尽地收手,笑着冲这二人露出了白生生的两排牙齿,“哟!门主,门主夫人,回来办回门酒了啊!” 他看着一旁人类模样的杀生丸,笑呵呵打招呼,“门主夫人,恭贺新婚啊!上次观礼,去得突然,我们都没提前准备,不过礼我们可备好了!就等你们这次回来补上这酒宴了!” 杀生丸看着这人类对他半点不害怕,反而愈发亲近的态度,嘴角也越来越熟练地勾起一抹弧度,看着一旁笑着的小孔雀,沉声道了一声“可”。 戚青青也笑着上前,面上满是促狭,“门主跟门主夫人回来的可正是时候,就云飞那个要追姑娘的还是不在!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要不就把这回门酒给办了!” “哈哈哈!没问题,待会就叫人准备,今晚咱一个喝个尽兴!对了,青姐,云飞这呆子开窍了?”李大门主才听说这事,满脸惊讶! “开什么窍,这小舅子,你说他没心机吧,他装柔弱受伤让人姑娘救,然后说报答她给人姑娘当护卫!你说他有心机吧,他又不对人姑娘表白,跟着人姑娘去塞外找师兄了,我们这想给他出主意都找不到人!”齐云想到这好友兼小舅子的迷惑行为,就是一脸嫌弃。 “哈哈哈!那看来喝他的喜酒还要点时间啦!” “他的喜酒是要点时间,今年兄弟们可都发力了!除了那三个不争气的!等喝完你的酒,就都给发配得了!” “哈哈哈…” …… 六月十二,四顾门内人声鼎沸,个个弟子门人都喜气洋洋的,因为离开数月的门主李相夷回来了。 随着李相夷走进四顾门大门,沿途弟子纷纷朗声道“门主”,新弟子更是纷纷弯腰行礼,目光崇拜地望着那一袭红衣。 李相夷看向这多了许多的陌生面孔,这些人一致的眼神清正,眸光灿灿,桃花眼中满是笑意。 钱七星和陆磊收到消息,疾步赶了出来,见到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许久未见的兄弟们,打招呼的方式莫名的一致,大喝一声那手中的枪和拳便已攻了过来。 李相夷微微挑眉,手中少师出鞘,脚步一转就迎了上去! 围观的弟子满是惊喜,忙围在四周,紧盯着这一群人的比试,目光灼热。 而陆续接到消息过来的兄弟们也一致地加入了这场众人无比熟悉的“聚会”。 “看我的金刚腿!” “我们春雨刀来了!” “哈哈!怎么能少了我的惊雨剑!” “你们这不讲武德啊!还得加上我的如意掌!” “哈哈,还有我的霜雪剑!” “门主,打门主不用讲武德,加上我的雀神鞭!” “门主,那我相信你也不差我老刘的马王刀!” 十人畅快地笑着一拥而上,中间的红衣俊美男子眉眼飞扬,身姿飘逸灵动,手中少师挽出朵朵剑花,精准地击退每一次进攻… 旁边观战的门人看着这一人战十,也显得游刃有余的门主,眼中崇敬更深,对四顾门的强大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吴大福,门主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那必须的啊!他可是李相夷!” 齐云在一旁看得心痒,实在是没忍住,他抛开了所谓二门主的风范,从旁边弟子手中拿过一柄剑。 “相夷,相信你也不差一个放水的虎威剑!”哈哈大笑声中,二门主足尖一点转眼就加入了战斗。 “云哥,你得了吧!自从当上二门主后,你这脸皮比没洗澡的赵老二都要厚了!小六,快去给你师父把剑取过来,免得待会一群人打不过,就你师父有理由说是兵器不趁手!”被一脚踢退的钱七星揉了揉胸膛,大声冲着旁边观战的左手持剑的小六。 “嘿…你个钱老七,瘦的几斤你全长胆子上了是吧!”还待好好跟这小胖子理论一番的齐二门主被少师剑逼退一丈,忙敛住心神大呼,“哎哟!大头,攻你门主下盘啊!这众目睽睽之下,咱八个人起码得跟他过上五十招吧!” 一听这话,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李相夷扬眉道,“云哥,来,接我一招小楼昨夜又东风!” “小六快去拿剑,你师父我可是赫赫威名的虎威凶剑,让你们长长见识!” “哈哈哈,那云哥,相夷的二十招,就交给你了!” “欸欸欸~陆大头,一寸长一寸强,用你的神龙枪卡住他的走位啊!” 四顾门在这吵吵嚷嚷的欢声笑语中,变得越来越好! …… 第33章 处理南胤之事 夜间下起了小雨,伴随着滴答的雨声,四顾茶室中笑声阵阵。 李相夷和杀生丸坐在上首,二人是一贯的背脊挺直,高贵优雅。 在人类世界多年,杀生丸的酒量肉眼可见的上涨了,李相夷给一旁的杀哥倒酒,心中还有点怀念那时候醉酒的大妖了。 待众人酒都倒好后,一行人一致的举杯向这二人敬酒。 “相夷,杀兄,祝新婚!” “祝新婚!”…… 李相夷和杀生丸跟着也举杯,笑着一齐仰头喝下这杯酒,也接下这亲近之人的祝福! 喝完这酒,瘦了几斤肉却胆子丝毫未受的钱小胖,嘿嘿笑着询问,“门主,门主夫人,是不是说好了要一人自罚一坛!” 李相夷笑着看他又要出什么鬼主意,“那自是该罚,说好的,我与杀哥一人一坛!” “好!不愧是门主!”钱七星说着起身,冲一旁陆磊使了个眼色。 然后两个人就推开门走了出去,一人扛了一坛小青峰过来… 众人看到这二位哼哈二将扛进来的一百斤装的大坛子,饶是杀生丸,也被李相夷这“好兄弟”的举动惊呆了。 “来来来,罚酒一坛!”叉着腰的钱老七神气无比。 “哈哈哈哈哈!” 被这阵仗惊到了的李大门主耳朵微动,上前晃荡了一下那美酒最多就铺满了一个底的酒坛,看着这满脸嘚瑟的二人,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活动了一下手腕。 “钱老七、陆大头你们找抽是吧!” …… 李相夷回到四顾门后,他开始学着将内力与灵力融合,自己摸索着踏上属于人类的修行之路… 在这期间,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侠客来到四顾门,请求与他比武,中原异域之人俱有,李相夷也从不拒绝。 笛飞声大手笔的带了一马车的锦缎和金银珠宝过来,送给了李相夷和杀生丸,说是新婚贺礼。 李相夷合理的怀疑,这个武痴是实在不知道送什么,所以直接从金鸳盟库房里搬了一马车。 不过看得出来老笛还是用了心的,这锦绸选的都是白锦红锦,还有几匹“海天霞”。 李相夷和兴致勃勃的笛盟主再度认真比了一场,又答应了老笛每年相约比武的邀请。 成功地再度坐稳了天下第二的宝座,笛飞声乘兴而来、兴尽而归,悲风白杨第八层在这次比试中突破了,他要回去好好闭关感悟,以待下次再战。 六月的贺苪和小玲还在与师祖和师祖母游历的途中,每到一个地方,二人就会发信回四顾门,和他们亲爱的师父师公,还有四顾门的人分享着路上的见闻… …… 待到七月初,四顾门迎来了一个时隔三年的故人,身材高大,背着巨剑的中年男子,牵着一袭素衣,头发微白,虽皮肤暗沉却面目祥和的中年妇人,一同到了四顾门。 收到门人通禀的李相夷身到了四顾门的会客厅。 谷煜诚见到这少年门主越发红衣张扬,神采飞扬的情态,哈哈大笑起身,“李相夷,见到你,真高兴!” 李相夷见到谷煜诚周身安然祥和的气势,也很是惊喜,“谷前辈!别来无恙!” 一句别来无恙,时光荏苒,故人安然,属实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谷煜诚面色温柔地看向一旁的妻子,温声介绍,“李门主,这是我的夫人,姓杨。” 李相夷忙抱拳行礼,声音清朗,“杨前辈!” 就这一句,不是夫人,而是杨前辈的称呼,让杨婉一直忐忑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看着这个声名赫赫的四顾门门主,终于明白,为什么诚哥会说,有一个地方,会是她的心安处。 她心中的紧绷终于放松了下来,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李门主,我叫杨婉,会一点医术,我想请教下,我能不能加入四顾门?” 谷煜诚看着李相夷和一旁的夫人,并未开口,并不干涉二人之间的交流。 时隔二十五年,他的姑娘被逼到绝地,与旁人成了婚,生了子。 他本想离开,不愿再打搅她的生活,可是在偷偷看了一眼被困在后宅,眼神死寂的她后,他还是鼓起了勇气见了她。 他很庆幸,他没有再次后退,而是坚定地去找到了她,告知了自己身份、告知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认真听从了她的意见。 他的夫人,这个为了家族,为了子女忍耐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打落了象征着家族名声的“贞节牌坊”,挣脱了亲人以死相逼的道德捆绑,在儿女的谩骂声中,众叛亲离地离开了那困了她二十年的地方。 他们两个漂泊了几十年的人,终于义无反顾地做了一回自己,而他终于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夫人。 红衣门主听到这位前辈的询问,脸上笑容温和地开口,“当然欢迎了,杨大夫,对于医者,我四顾门欢迎至极!” 谷煜诚看到夫人脸上畅快的笑容,也笑着开口询问,“那李门主,你们四顾门,还缺不缺门人?我虽武艺不精,但是巡逻护卫,还是能做的!只是以后,四顾门可要给我们养老啊!” …… 待到七月中旬,杀生丸留在衡徵身上的妖气,终于有了动静,才回明月居的李相夷和杀生丸额间月印一闪,绿光涌动间,二人便到了那极乐塔之中。 衡徵孤身一人,从刘可和所说的入口,再次来到了这个埋藏着能颠覆他所掌控的这个天下的地方。 他本想让轩辕萧和刘可和一同陪他进来的。 这二人,一个是他所信任的人,而另一个,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也到了该识趣地尽忠的时候了。 可是,在踏入这里之后,这二人,却突然被绿光一照,不过瞬息,就人事不省地倒在了门口。 也是在这时,衡徵终于无比地确信,这里面的这个“人”,是当真非人。 李相夷和杀生丸隐在高处,听着那皇帝开口询问道,“朕已经查清了,不知你在朕面前现身,是有何指教?” 随着这话问出,有癫狂的笑声在他四周响起,杀生丸看着身旁演的很开心的伴侣,嘴角微抽,总觉得他的伴侣,是放开了什么本性… “因为,我再不现身,你的江山,就要断在你这一代,而我的家族,就要灭在我血脉之手了!”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一听涉及江山社稷,衡徵当即慌了,他急切开口,“这话何意?” “宗亲王无后,是因为萱公主对他下了毒!而我风氏一脉,因为控痋之术,故而世代单传!” “风氏的力量,来源于南胤皇族,所以术师一脉,世代效忠于南胤皇室。可百年前,我却因我的私欲,背弃了萱公主,并且这一百年来,我的血脉更是在到处围剿南胤后人!所以,你至今无子,是南胤对你的诅咒!” 听到这里,衡徵面色震惊,眼中明灭不定。 “衡徵,风氏的血脉中,有着诅咒!我知道你的抱负,我也清楚你的雄心!” 衡徵终于再度问出口来,“那我当如何?” 那道声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只要将南胤的子民,也真正当做大熙的子民去善待便可!” “衡徵,你会是个好皇帝的!我会在这里,守住这个秘密,你放心,这里谁也进不来!待你死后,这里,会随着你,一起埋葬的!” “可是,你要承诺,将他们当做大熙子民,若你违诺,想要杀死他们的话,你会知道后果的!” “去找封氏一族封磬吧!” …… 元宝山庄内,金满堂无比恐惧地瘫坐在地,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戴着燧弇面具,手中翻看着他密藏账本的男子,害怕得瑟瑟发抖。 “金满堂,看来你也清楚,你们金家,是踩在南胤同族尸体上,才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的!所以你看到我,才会这么恐惧是吧?”面具男子声音温和,还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可是这声音,听在金满堂耳中,却如同恶鬼咆哮一般。 见他不回答,封磬又打开了手中的请柬,“漫山红…每年入秋之时,香山漫山的红枫,你们四个背叛者,是在商议什么呢?” 听到这人连这个都说出来了,金满堂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他痛哭流涕,“大人,我不知道啊!那都是我的先祖做的,我们这些后辈都不清楚!你放过我…我给你钱,我将所有的钱都给你!” “你有什么钱?属于南胤的东西,你本该归还,而那些因着无数家破人亡换来的钱财,也本不属于你!” …… 八月初,皇帝收到皇城司呈递的,关于黄山封家的所有消息,看到封磬这人,因着与单孤刀联合算计四顾门,如今正被关在四顾门的牢中之时,也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轩辕萧,安排人去四顾门,无论如何,都必须给我把封磬带过来!”下定了决心的熙衡帝沉声命令。 轩辕萧理解皇帝的意思,却还是多问了一句,“陛下,李相夷此人,怕是不会轻易交人,况且单孤刀当时,也是有朝廷参与,所以才与他决裂退出四顾门,以至于有后续的事情!” 衡徵沉思半晌,“人,无论如何都要带来!朝廷和四顾门的盟约,可以重订!” …… 八月十二,四顾门内,李相夷看着熟悉的监察司飞鹰使轩辕明,还有一旁的杨昀春,面色冷酷,“封磬参与针对我四顾门的阴谋,他身后,难道是与朝廷有关?” 轩辕明听后面色大变,“李门主慎言,之前与单孤刀接触,并非陛下之意,不过是四顾门江湖势力太大,朝中正常的关注,想要将其收编罢了,绝对达不到要阴谋毁掉四顾门的程度!” 李相夷掸掸衣摆,淡淡道,“轩辕大人,封磬这人,与单孤刀同谋,参与了对我四顾门的围剿!” 见李相夷愿意再交谈,轩辕明松了一口气,抱拳道,“李门主,既然首恶已除,只他一人,着实无关紧要!这人是陛下钦定要带走的人,朝堂与四顾门也不愿起争端。只要您将这人交给我们,与四顾门的盟约可以重订,而日后,李门主在一日,分而定之之事,陛下一言九鼎,断不会有问题。” …… 封磬顶着满身的伤痕,看着坐在上首,认真观看账册,还有他所查到的关于元宝山庄之事的李相夷,眼中震惊万分,“李…李门主,你是与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吗?” 李相夷将手中账册放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你就不用管了,你此次去,南胤之事当会解决。元宝山庄,漫山红,还有另外四家之事,四顾门会接手处理的。” “只是封磬,日后,你要好自为之!多行善事,修善果,好好安顿同族,不要再有为恶之举!” “你的命,是小苪留下的,你要好好珍惜!” 封磬呆愣愣地看着这个人清正的眼神,明白话中意思后,泪流满面… …… 皇城内… 衡徵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疑惑,却镇定自若的人,内心一动,刚尝试着要下令将其杀死,却突然心疾发作… 九月初一,因黄山封磬治好了皇帝的心疾,熙衡帝大喜,封其为男爵,赐封之地,就在西南岐州,黄山封家全数移居了过去,同样去的,还有万圣道的所有愿意跟随的南胤之人。 那处…紧挨着南胤故土。 …… 同年十月,监察司在皇上的示意下,以四顾门李相夷为主,一同查抄元宝山庄金家,查明其借着木材生意,贩运芙蓉膏,培育无心槐一事后,朝廷江湖联手,深查出了无数事涉其中的江湖门派和朝廷官员。 因为内中隐秘,皇帝御令,所有参与之人,包括宰相宗政康在内,全都受到了严厉的处罚,轻则贬黜,重则抄家治罪。 朝廷为一一清,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而顺着这条线,四顾门查到了江湖上有关柔肠玉酿之事,齐云亲自前去查探,解救了无数被骗入村中的江湖高手,而普通的村民,在监察司的安排下,就地编户,打散安排进了各处村中,几代以后,就会是大熙的普通子民。 …… 香山处,李相夷和杀生丸目的明确地朝着那传来人类气息的峰头掠了过去,找到了那香山绣客的居所。 瞰云峰的高度对二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不过一夜,就查探出了这香山,隐藏在无边美景之下的那无尽的肮脏。 十月二十,是一个让女宅为恶之人无比恐惧的日子,却也是女宅中的姑娘们结束那暗无天日的生活,重回人间的日子。 将这处女宅里里外外查探后,联海帮、漠北、元宝山庄也都串成了一条线,在李相夷的怒火中,玉楼春和所有为恶护卫全部被暂时关入了一百八十八牢,待所有与玉楼春有交易来往之人归案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凌迟处死! 两家所涉赃款,在李相夷的要求之下,会全部用来补偿受害者及其家人,而四顾门的绣堂和慈幼堂中,又收留了许多无处可去的女子和孤儿… 第34章 莲花楼世界终章 又是一年新年春,四顾门今年的喜事特别多,蒋云铮和乔婉娩定下了成婚的吉日,在五月初八;而黎溪也成为了兄弟们当中第四个成婚的人,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 乔婉娩决定在四顾门中出嫁,二人的婚宴,也会在四顾门中举行,惊雨派和蒋家莫有不应,只觉与有荣焉,早早便将聘礼送到了四顾门乔婉娩的祖母梁老夫人的手上,老夫人转手就都给了乔婉娩。 而唯一对这事有异议的乔父,在如今声名赫赫的四顾门百川院二院长的坚持下和母亲的要求下,也没有办法改变此事。 乔婉娩的祖母在年前,便被接到了四顾门中住下,而已过了随心所欲年纪的老夫人,在这处住了一个月之后,便决意留在这里。 她在四顾门慈幼堂中任了职,当起了女夫子,更是将还不死心想要劝着乔婉娩从江南乔家发嫁的儿子赶了回去,直言他既然闲暇时间这么多,那便回去再给孙女儿额外添置十二台嫁妆。 蒋云铮满心欢喜又紧张地筹备起了婚礼,他亲自挑选婚礼所需的每一样东西,从精致的喜帖到红烛,他的阿娩值得最好的。 黎溪和陆青岚是他师父保的媒,这婚宴自然是会在昆仑派举行。 阿柔也在钱老七孜孜不倦的行动与那瘦下来不少,初见端正的模样下,答应了与他试着相处,这并不是因自己出身贱籍而踌躇,而是因为身在这样的四顾门,在有这么多好的女子身边,她也在变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有勇气去爱自己。 而在阿柔答应同他试着相处之后,钱七星这小胖子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兴致高昂、忙前忙后地帮着乔婉娩筹备来往送请事宜,他要在阿柔最在意的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云铮的表妹莫寰也来了四顾门,这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陆大头是也。 这二人的相处,是四顾门所有兄弟们这一个月以来,每天必看的大戏,因为陆磊这小子,平日里和女子相处最是游刃有余的,摸着姑娘小手给算命的时候,哄得人眉开眼笑,单身汉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现在好了,这人一见到莫大姑娘,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规规矩矩的半点不敢出格,天天被人姑娘追得满山跑,见天的上演着霸道姑娘爱上他的戏码。 齐云看出来了那小子对莫姑娘并非无意,只是浪荡惯了,越是有意就越是慎重,反倒表现得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大气。 气得蒋云铮和齐云大晚上的给他来了顿兄弟之间爱的洗礼,不过再多的却也没做了,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们不会太多干预。 马佳嘉和林子孟已经互表心意了,二人一个沉稳一个活泼,女主外男主内的模样,端的是天作之合,如今林子孟每天脸上笑容就没落下过。 贺苪和小玲在新年后回到了四顾门,接下来他们会跟着师父和师公去江湖各处游历。 至于漆木山和芩婆,在春暖花开之时,他们便已经悄悄地踏上了去岐州的旅程,他们要去南胤故土看一看。 那四大家族剩下的两个,一个是黄泉府,在去岁十二月就已全部处置完了,那连泉和牛头马面手上,有着不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在查明之后,便已当众处决。 而最后一个让李相夷有些出乎意料,四象青尊在封磬受封之后,便告别了笛飞声,辞去了金鸳盟三王之位,带着祖上传下和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财物,和妻子两仪仙子一同去了岐州,并在那处定居了下来。 在这一年,四顾门组织成立了武林盟,定下了一百二十八条武林公约。 这公约涵盖了各方各面,明确各门派应和睦相处,不得随意挑起争端,若有矛盾分歧,可以通过武林盟公平裁决。 对于危害江湖和平的行为,诸如勾结外敌、残害无辜、偷抢秘籍等,更是制定了严厉的惩处措施。一旦查实,必将严惩不贷,以维护武林的清正风气。 公约还对武林中人行走江湖的行为准则做出了细致规范。号召众人秉持正义、扶危济困,保护百姓安全,所有恶意欺压,恃强凌弱被四顾门弟子知晓,那等待的,等着便是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的招待了。 金鸳盟也加入了其中,遵守四顾门制定的江湖公约,在受公约约束之时,也不会因他们行事异于常人,便动辄以魔教论处。 大熙境内各地都有了四顾门的分堂,总堂每年派人去各地暗中巡查,看是否有欺上瞒下、侍权作恶之事。 江湖中所有人的头上,自此之后都有了一杆标尺,并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公约慢慢地深入了江湖人和百姓的心中,江湖,也在变得越来越好。 参加完婚礼后,杀生丸和李相夷带着两小孩,还有邪见和阿哞,一行人骑着马,踏上了游历之路。 李相夷领着他们一路向北而行,行侠仗义之事交给年轻一辈处理,他与杀哥负责沿途欣赏壮阔的山河,品尝各色美食,好不潇洒快活。 阿哞的背上永远驮着许多装满美食的包裹,而杀生丸的妖之界内,理所应当地为了给定制衣物,稀奇的香料,还有各色的美食腾地方,被整了又整。 妖之界中属于妖怪的战利品,被成为妖王后的杀生丸殿下全部整理了出来,随意地让他的伴侣在淬炼灵力之时,将这些妖甲妖筋,尝试着融进少师剑中。 而在给少师喂了不少“养料”后,在游历的第三年春,少师剑有了灵光。 自李相夷修出灵力后,与他结了血契的妖宠母痋化茧,在三个月后破茧而出,成了南胤部族传说记载中的燧弇。 而它在杀生丸将妖甲拿出之后,趴在一条螳螂妖的前腿上啃食吸收残留的妖气后,再次化茧,随后在五个月后,进化出了满口利齿,身形更是变得足有拳头大小。 而此时的燧弇,才真正成了妖兽,也可以与李相夷简单的互通心意了。 …… 江南的糖粥,熟悉的松鹤楼美食都没有落下,秦淮河畔的板鸭还是独一无二的美味,而点缀着红枣果仁的梅花糕也简直一绝。 再往北走,便是繁盛的玉京,虽然来过几次,二人却都没好好的逛过,正阳坊间有着各色美食,炙羊肉在炭火上被细致地烤着,摊主在滋滋作响的油脂肉香中,撒上孜然和花椒一类的香料,吃上一口,满嘴生香。 驴打滚是黄米面蒸熟后裹上豆沙馅再撒上黄豆面制成,入口软糯香甜,对于噬甜的二人来说简直太过惊艳,满满的二十个油纸包整整齐齐地堆在大妖的妖之界中。 自北向西,过东往南,闲时钓鱼赏景,偶尔破案行侠,逗弄他的徒弟、小妖怪,乃至殿下,李相夷和杀生丸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精彩,也很开心。 在金秋之时,一行人到了传说中的天府之都,这里茶肆酒楼之中,各处红油翻滚,是他们从未尝试过的麻辣鲜香的刺鼻气息。 天下第一和妖王殿下在第一次吃下红汤中翻滚的一片肉时,瞳孔巨震,默默地啃了一大包驴打滚,不敢再次动筷。 两个小孩却吃得无比满足,虽眼眶通红,嘴唇红肿,却是一口水接一口菜,邪见更是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大口吃肉。 贺苪边吃边已经在和小玲商量,琢磨着要买点这种番椒和各色香料炒制的调料,带回去做菜了。 见他们都这么喜欢,李大门主和杀生丸殿下又尝试了一下,最后竟也奇异地爱上了这个口味,只是吃完之后,默默地用灵力修复了嘴巴。 …… 李相夷每年和笛飞声的比武定在了东海,笛飞声悲风白杨心法已经突破了第八层,武艺越来越高,与排名第三的剑魔拉开了数档距离,但架不住李相夷自修炼灵力后,武艺早已脱离了普通武者的范畴。 不过笛飞声愈挫愈勇,这样的对手,更能让他全力以赴,这样的比试,也更能感悟属于他的武道。 因着少师已淬灵,所以比试之时李相夷用的都是刎颈,也并不动用灵力,偶尔杀生丸也会跟笛飞声比试一下,连尊贵的殿下也不得不感慨这两个人在武学一道属实天赋惊人,这样的比试,也能让他感悟属于自己的剑技刀技。 李相夷过了二十四岁生辰,在与老笛比试完后,在森林中捡到了一只背披黄毛,腹部雪白,眼珠鼻头黝黑的小狗。 这个小黄狗还是个才断奶不久的幼崽,没有看到狗妈妈,许是闻到了杀生丸殿下的气息她才跑过来的,等它傻乎乎的跑过来后,却又有点害怕大妖,四个蹄子倒腾着,就冲向了李相夷,在他的腿边不断地蹭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这个人类,寻求着庇护。 李相夷被这软乎乎的小可爱直击内心,毫无抵抗能力,他蹲下身将它抱起来不断地揉搓着,平日里学到的技能,全用在了这小狗崽身上,小狗崽舒服得止不住的翻肚皮。 在大妖越来越冷酷的气势和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下,李相夷亲了亲自家殿下,在愈发熟练的甜言蜜语攻势下,成功地将大妖安抚住了。 而这个小狗子也正式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在邪见因为吐槽这小东西跟狐狸精一样,将王妃殿下心神勾走大半,而被恼羞成怒的杀生丸殿下揍飞的惨叫声和李相夷的哈哈大笑声中,这小东西有了正式的属于它的名字—狐狸精。 二十岁的贺苪和十六岁的小玲告别师父师公,踏上了独属于他们的江湖路。 而这一年的朝堂中,发生了一件让涉及国本的大事,那就是无子的熙衡帝欲立昭翎公主为皇太女。 历朝历代,除了前朝武帝真正以女子之身主掌天下以外,还没有哪个朝代,有女子登临储君之位,一时各地反对之声如潮,而各地番侯、朝臣俱都是蠢蠢欲动。 可是熙衡帝在位十七年,海晏河清,军权朝政更是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在他铁了心的要求下,在持续半年的朝堂博弈中,在许多布政司和封疆大吏的人头落地间,皇太女的储君之位被强势定了下来。 熙衡十八年,因户部尚方则仕之子逃婚,已开始临朝参政的皇太女昭翎,熙衡帝取消了她与户部尚书方则仕家的婚约,转而定了仅剩的传自大熙开朝皇帝第四子的南阳侯一脉,南阳候第二子为皇婿。 而考虑到天机山庄和方则仕本人的能力,熙衡帝并未惩罚方家,反而将方则仕立为宰相,入内阁掌次辅一职,自此,方家牢牢地与皇太女绑在了一处。 皇太女内有宰相支持、外有南阳侯姻亲,还有西岐之地的财力支撑,且自她参政之后,对上层世家望族横纵联合,对下层百姓多有仁政实施,轻徭薄赋,降低农税,重修律令,推行教育,自此,朝局彻底稳定了下来,皇太女储君之位日渐稳固。 而在这之后,便是长达一年的对有异心的势力的清剿,而在这一年,玉城城主玉红烛在亲手杀了她入赘的夫君明珠之后自绝而亡,玉秋霜执掌玉城,向朝廷进献了大半家财。 在贺苪二十六岁生辰之时,李相夷时年三十有三,江湖幼枝发芽新木长成,随着老一辈江湖的远去,许多在四顾门影响下长成的少年少女,让整个江湖充满了希望。 熙衡二十二年,躺在床上的衡徵听到轩辕萧汇报,先康贤太后居所下发现地道,其下藏着无数金银财宝的消息后,带着微笑溘然长逝,而轩辕萧紧跟着殉主而亡。 昭明女帝登基的第一年,贺苪和小玲成婚,他见到了与展云飞一同前来的天机山庄少庄主,这个比他小上两岁的多愁公子剑方多病。 贺苪只淡淡地冲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去招待其余客人,而在江湖中沉浮了四年、也清楚了自己身世的方多病也只远远行礼,道了祝福,并未上前。 随即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大名鼎鼎的李相夷,他握着袖中的木剑,回忆起了那一年,因着这个人的对他的鼓励安慰,才有了今日的他。 他一直以他为目标,他其实一直想要成为这个人的徒弟,虽然最后他还是放下了这么多年的执念。 不是不遗憾的…不过正如母亲所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既然做了选择,那他便更应该坚定走下去,他方多病一定会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昭明第四年元宵,李相夷和杀生丸在玉京城看完车狐族舞妖夫妇敬献给昭明帝的灵蛇舞后,乘着晚风回到了四顾门。 在正月十六太阳撒在人间的第一缕光辉中,伴随着“相夷太剑”最后一招收势,紫气东来,交织着无数金光汇聚于李相夷一身。 而他手中少师剑起,化实为虚,隐于丹府之中。 自此…炼气化神,洞见光明! (莲花楼世界完) 第1章 犬夜叉的战国时代 昭明二十一年春,再次自行显现的,通往彼世的道路再也无法被斩断,在二月二龙抬头,第一缕晨光为云隐山披上红霞之时,杀生丸和李相夷踏上了去往西国之路… 而此时的犬夜叉和戈薇,也在准备着回到战国时代,继续踏上收集四魂之玉碎片和寻找奈落的旅程。 自犬夜叉醒来后,看着眼前被自己杀死的这群强盗,闻到那手上那无论怎么洗,也无法洗去的属于人类鲜血的味道,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而杀生丸那个家伙,不仅已经断臂重生,还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妖刀。 反观他自己,却还连新铸就的铁碎牙,都还无法肆意挥舞… 他一方面害怕有一天,他无法保护好他口口声声想要守护的人… 另一方面,对于犬夜叉来说,被动地接受了来自“完美兄长”的恩惠,比被那个家伙打倒,被杀死还要来的让他不爽! 因为这意味着,他彻底地那个家伙看不起了! 太弱了!他怎么可以被那个家伙比下去,他一定要变得更强,他要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要超越父亲,超越那个看不起自己的大妖! …… 阿哞拖着五架堆满了东西的楠木大车,邪见抱着狐狸精坐在它的背上,杀生丸手中的爆碎牙撑起结界,左手紧紧地牵着他的小孔雀,踏上了回程之路… 身后的通道轰然破碎,结界消失后,阿哞仰天长啸一声,恢复了双头模样,拖着五架大车漂浮在空中。 李相夷调动灵力腾空而立,看着底下巨兽的骸骨,眼中满是好奇。 “这是我父亲的坟茔。”杀生丸收刀入鞘,面色平静,为李相夷介绍的声音很温柔。 对于犬大将,平日里邪见在说他嘴里那个愚蠢的半妖犬夜叉之时,也絮絮叨叨地说起过许多关于犬大将父子三人的事情… 李相夷也听他的殿下说过他对于父亲复杂的心情,有敬重爱戴,有愤怒迷茫,也有最后的释然… 他知道妖怪与人类许多观点不同,感情的忠贞也并不是束缚妖怪,评判对错的枷锁,他的殿下是无比强大的,犬大将有属于他的苦心和考量。 可是身为他的伴侣,他还是很心疼! 不过… 李相夷冲着这具尸骸认真行礼后,抓紧了他殿下的手,杀生丸以后,由他来守护! 感受到手中温热的触感,杀生丸眉眼温柔,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也消失了! 他看着眼前的巨兽骸骨,他想,他再也不需要去证明什么了!妖刀和坟墓皆是过去,他手中,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未来… “父亲,你安息吧!”金眸中满是释然,杀生丸将手中爆碎牙插入刀鞘之中,握紧了旁边小孔雀的手,二人一起朝大门处飞去。 天生牙白光大盛,冥界之门缓缓打开,守门之人感应到天界之刀的力量,恭谨弯腰。 一袭白色和服、妖铠临身的杀生丸握着他红衣鲜艳,头戴银冠的伴侣缓步而出,牛头马面见到这非此世的人类,微微发愣,刚欲阻止,却在看到二人亲密的姿态之时,不敢多言。 二人在大熙走过了山川湖海,看过了世间繁华与宁静,人世五十载,对踏上了修炼之道的李相夷来说,时间长河的流淌,在他的身上,只吝啬地刻下了一点点心境的痕迹… 眉眼张扬面目俊美的人类收敛思绪,看着这两个身形巨大的守门人弯腰恭谨行礼的模样,桃花眼眨动,看向一旁面色沉静威严的殿下,悄悄朝他做着口型,“すごい…” 杀生丸面上虽然还是高傲冷酷的模样,可那兽尾微动、兽耳斜立的模样,分明是对这夸奖受用至极。 身后的冥界大门缓缓关上,杀生丸将手中天生牙收剑入鞘,看向李相夷,“你与我先回云端天宫,去见我的母亲!” 李相夷闻言,看向背后阿哞拉着的五架大车,一脸认可模样,“唔…确实是该第一时间去拜见,毕竟这准备的聘礼是得第一时间送给岳母讨她欢心!” 杀生丸将牵住小孔雀的手稍稍放开,就要化作兽型,闻言想到母亲戏谑的模样,他看着他那嘚瑟的小孔雀,金眸微眯,扬眉反问,“聘礼?” 李相夷轻咳一声,挠了挠鼻侧,轻声嘟囔着就要“狡辩”,却异变陡生,白光包裹住他全身,体内灵力被瞬间压制,他的眼前一阵晕眩! 这熟悉的感觉…是此处世界的排斥之力! 杀生丸瞳孔紧缩,身形瞬移而动,却没有抓住李相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骤然消失,只有空中残留着的属于他的气息。 大妖额间月印闪动,心湖间也不断响起他呼唤的声音,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根本听不到小孔雀的回应! 杀生丸周身妖气大盛,妖王的气势喷涌而出,周边岩壁寸寸湮灭,强横的力量将守门之人压跪在地! 大妖瞳孔转为血红,银发被妖气带动飞扬,他腰侧天生牙出鞘,獠牙避现,转头看向那守门之人,声音冷酷,杀意凛然,“你们…做了什么?” 被杀机锁定的牛头马面浑身不住地战栗,手中武器支撑着,才让他们没有被这气势压趴,闻言马面艰难回话,“大人,那个人类是否是非此世之人!” “若是异界之人,将会被此间世界规则排斥!” …… “药箱,驱蚊喷雾,寿司,薯片,七宝喜欢的旋转棒棒糖,买的杯面,嗯…这个要多带一点!啊对了…还有可乐,牛奶,汽水…”精气神十足的少女将东西一样样地装入大包中,一脸大功告成的模样。 要带的食物收拾好了,戈薇转身开始将收拾自己的课本,看着犬夜叉自觉地将黄色的背包扛在肩上,少女才雀跃地跑出去与家人告别,“爷爷,妈妈,草太,我和犬夜叉先走了!” “好啊,戈薇,你放心去吧,爷爷我已经又想好了一个完美请假理由!” …… 夕阳西下,珊瑚,弥勒,七宝和阿八在食骨井旁边,静静地等着戈薇和犬夜叉回来… 李相夷被白光包裹,一阵眩晕之后,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了杀哥,还不待他看清楚在何处,就感应到上方有两道身影在疾速落下。 他条件反射地“婆娑步”一转,往一旁躲开,伸手抓住这挥向他的“利爪”,瞬间,他又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眩晕… 冥界大门处,天生牙将要直接斩落之时,杀生丸身形一顿,额间月印频繁闪动,他又感应到了他的小孔雀! 大妖一刀将两位守门之人劈退,身形化为巨兽,疾驰而去… 第2章 你这个从里到外都是杀生丸气味的家伙 犬夜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心中警惕无比! 虽然他看着闻着是人类的味道,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能突然出现在了神社的井底,并且不仅可以随他们一同穿过食骨井,还能单手便挡住自己的攻击。 这人绝对不普通! 这样想着,穿越时空落地站实之后,犬夜叉闻到外面弥勒他们的气息,将左手的包裹砸向那个人类,趁着他闪躲之际,挣脱这人的钳制,一把抱住旁边的戈薇,跃出井口。 他首先要确保戈薇的安全! 接住那砸向他的东西,李相夷才终于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微微一怔,这是…在井底! 就在此时,额间月印闪烁,他听到了心湖之处杀哥急切的声音,“小孔雀,你在何处?我马上过来!”杀生丸四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惊慌的时刻。 感受到杀哥强烈的心绪起伏,李相夷声音温和,安抚着大妖,“杀哥,我没事,我在这里等你来!这处…是一处井!” 想到刚刚瞥到的人类少女和那一袭红袍白发有着狗耳之“人”,还有那女子身上的那股奇异力量,以李相夷的聪明,他立马就明白了这是在何处,不过一瞬,就将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想来刚刚是此间世界规则在排斥身为异界之人的自己,却又因为那异世的少女和杀哥说过的一个“四魂之玉”的东西,让他阴差阳错又回来了… 至于现在…李相夷双脚跺了跺脚底下坚实的土地,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灵力在正常运转,他放下心来。 肩头的燧弇和小一用触须挠了挠他的脖侧,李相夷用手指挠了挠它们的头,感受了一下井外严阵以待的一群人… “杀哥,现在应该是在你所说过的那个叫做食骨井的地方!” 杀生丸听到李相夷的回复,知道小孔雀没事后,终于放下心来,巨兽身形疾动,将背后拖着车架着急却又不敢狂奔的阿哞和急切的抱着狐狸精的邪见远远地抛在身后。 和自家殿下取得了联系后,李相夷听到上方那些人的交谈,想了想拎着手中的包裹,足尖一点就跃出了井底。 犬夜叉看着这人类异常灵敏的身手,眼中的警惕神色更深,将戈薇牢牢地挡在身后,珊瑚的飞来骨也蓄势待发,弥勒手中捏着念珠,随时要将风穴打开。 李相夷挑挑眉,将手中的包裹轻轻地放在地上,示意自己对他们并无敌意,戈薇和珊瑚看清他的面容后,皆是微微一怔,这人面容俊美,气质卓然不凡,清朗平和的笑容让二人不由得放下了戒备。 犬夜叉和弥勒看到旁边二人的星星眼,嘴角微抽,女人…果然是一个看脸的物种,再度看向这个人类的眼神不由有了一丝敌意。 犬夜叉轻嗤一声,忍不住臭着脸开口问他,“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李相夷并未回复他的问题,反而笑了笑,用西国的语言开口反问这个半妖,“犬夜叉?” 犬夜叉见他对自己仿佛很熟悉的模样微微一愣,这时他缓下心神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吸了吸鼻子,又使劲嗅了嗅,分辨清楚后半妖瞳孔巨震,难怪他刚才总觉得有股子无比熟悉的气息,原来… 看向李相夷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嫌弃,犬夜叉不爽的哼了一声,再次询问,“欸!你这个从里到外都是杀生丸的气味的家伙,到底是谁!” “从里到外”四个字,让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个没控制住咳嗽声震天响… “纳尼?”一旁的珊瑚和戈薇看着这人,脸上满是好奇,听犬夜叉这么说,这个人类和杀生丸应该关系很是亲近,这确实是很难让人想象和惊奇的事情… 犬夜叉见到他咳成这副模样,嫌弃地后退几步,心中合理地怀疑这个人类怕是有什么毛病。 只有弥勒轻轻地咳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这个“纯情少男”犬夜叉,他那话歧义颇深… 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又被杀哥的轻笑勾得耳朵通红的李相夷,看着对面这群懵懂好奇的人,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侧,心中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不纯情了… 刚想着是不是要自我介绍一下,就见眼前的半妖骤然耳朵直立,瞳孔巨震,一脸惊恐地看向了自己,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你难道是杀生丸那个家伙的分身?”犬夜叉像是猜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询问的声音都快破音了。 “咳咳咳咳!”李相夷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镇定是如此不堪一击,咳嗽再次咳得震天响,同样没忍住的,还有被这惊天发言镇住的弥勒… 而犬夜叉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他一脸笃定,“没错了!你身上这股浓郁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杀生丸的气味,跟奈落的那些分身一样!” 而远处疾驰而来的透过守护印看见此处场景的杀生丸,听到这个愚蠢的半妖这斩钉截铁的猜测,也没能忍住一个趔趄,待他再次站稳身形后,速度再次加快。 呵…这个愚蠢的半妖,竟然将自己和小孔雀与那个杂碎相比! 邪见头皮一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气,看着那“嗖”的一下,再也看不见踪影了的杀生丸殿下,搂紧怀里的狐狸精… 李相夷看着眼前这群人忍不住心神恍惚,一脸我发现了秘密的半妖,还有那两个少女头挨着头讨论着“杀生丸的分身这么帅”的“窃窃私语”,以及那听到这话后跳脚跟其中一个人类女孩争论他哪里帅的暴躁蠢狗… 李大门主嘴角微抽,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自己降落的方式有问题。 不过…难怪小妖怪也一口一个愚蠢的半妖,感受到殿下再次加速越来越近,李相夷也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 第3章 犬夜叉的智商和海拔成反比 珊瑚和弥勒看着戈薇燃起的熊熊怒意,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一言难尽地看着犬夜叉。 你说你吃醋就吃醋,争论就争论,为什么还要那么欠扁,竟然说戈薇是被奈落的瘴气熏坏了眼睛… 算了,他们不应该对犬夜叉的智商抱有期待! 戈薇快要被犬夜叉气死了,少女双拳紧握,指着一旁的李相夷,声音超大,\"同样一身红衣,你看看他,束发戴冠,这腰线这姿态!比某些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眼神不好,脾气超臭、还只会啃牛肉丸子的狗子…” “帅!上!一!百!倍!\" 此刻的少女气势汹汹,怒气重的连奈落来了都能飞奔上去,单手给他抽上几个大耳刮子。 犬夜叉耳朵都炸成飞机耳了,他不可置信,声音也是超大,\"哈?这个家伙哪里比我帅一百倍,还有我哪里只会啃牛肉丸子,我明明…\" 李相夷默默地收回了上前的脚步,他还是先等杀哥过来吧,总觉得现在过去会被传染愚蠢… 珊瑚看着一旁身姿清俊、站定如松的李相夷,再看向那正跳着脚和戈薇争论,结果让话题越来越歪的犬夜叉,嘴角忍不住地抽搐,看着弥勒吐槽,“某种程度上…戈薇确实是被瘴气熏了眼睛!” 犬夜叉和戈薇越争辩越激动,最后在戈薇的言灵“坐下”后,整个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李相夷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暴躁蠢狗脖间的念珠白光涌动,紧接着跳脚的半妖便直接脸朝下,被灵力压趴在地,只剩一只右手倔强竖起,挣扎着诉说他的不服。 李相夷听着心湖中殿下冷嗤一声,评价这半妖“蠢货”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犬夜叉耳朵一动,双手撑地挣扎着一跃而起,看着正一脸看好戏模样的李相夷,怒从心底起,回归了最初的争辩点。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戈薇大声道, \"喂!戈薇,你哪只眼睛看他比我帅上一百倍!况且,这种轻飘飘的打扮,一看就很弱!” 犬夜叉一脚踩碎旁边的石子,指着李相夷的红绸飘带嚷嚷,\"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打倒!\" 话音才落,李相夷挑眉,心湖中响起杀生丸不屑的冷哼,灵力涌动间,三道剑气迅疾而去,精准地划过了犬夜叉的头顶… 争吵的的声音戛然而止,犬夜叉额间一滴冷汗不自觉地冒了出来,而一旁的戈薇感受到这股纯净的灵力,一时也都愣在原地。 犬夜叉最先反应过来,看着李相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剑,“有灵力的人类?你不是妖怪!” 李相夷手握少师,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露嫌弃,“从始至终,不都是你自说自话的猜测吗?” 犬夜叉“啊”了一声,怔愣着挠挠头,发现好像确实如此,他疑惑不已,“那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属于杀生丸那个家伙的气味?他可是从来不会庇护人类的家伙!他绝对不会让一个人类,全身都沾满他的气味!” 李相夷承认他有些被这话取悦了,不过他可并不会因这个而嘴下留情。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犬夜叉,桃花眼中有着明晃晃的关爱神色,李大门主慢悠悠地开口建议,“要不,这个问题,你们还是换个人来问吧!” 犬夜叉总觉得他那神情怪怪,敏锐的二狗子一脸戒备,上前一步将戈薇他们护在身后,“为什么?” 李相夷笑了笑,将少师入鞘,抱臂环胸,看着因为他这动作放松不少的半妖,眼中有着明晃晃戏谑的痕迹,“因为,能被我一只手打倒的某些…”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再次扬唇,“不太聪明的小狗狗…我担心他会听不懂哦。” 看着那红衣狗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在大熙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嘴贱”的李相夷,再度开口,“对了,我虽不才,可行走江湖之时,也有许多人说过我有仙人之姿,想来,也是当得起你们所说的,帅和英俊这个称赞的!不过…” 他故意瞥了眼犬夜叉支棱的狗耳朵,又看了看他的狗头,“啧”了一声后才惋惜开口,\"不过某些秃头的、还只会吃牛肉丸子的小狗狗,应该是不会懂的…\" 将他的每一句嘲讽都听懂了的弥勒,看着面带微笑的李相夷和还没反应过来的犬夜叉,忍不住扶额… “不太聪明的小狗狗…”前面那一长串有着中原说话艺术的话语,犬夜叉还没转得过弯来,不过这个讽刺他是完全听懂了的,刚要发火给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类一点教训,就又听到称呼自己“秃头小狗狗”… 纳尼?秃头???? 犬夜叉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头毛,五指抓握间,头皮感受到了风吹拂而过的凉意… 我…我的毛!!! 一时之间,天崩地裂!半妖生动地向在场的人诠释了什么叫做眼睛瞪得像铜铃… 而这时候的七宝还在眨着大眼睛问一旁的戈薇,“戈薇,这个人类是在说犬夜叉既不聪明,又长的丑还秃头吗?虽然我承认前面的他说的没错,但是犬夜叉好像没有秃头啊!” 话音未落,小狐狸感觉周身一凉,他僵硬抬头,就看到手中一大把毛发的犬夜叉正双拳紧握,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七宝吓得一个激灵后退几步,却在看到三道光秃秃痕迹的狗子毛发后,嘴巴秃噜得比脑子更快,“秃…秃了!” 李相夷听到这小狐狸的一记绝杀,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七宝说完之后,“啊”的惨叫出声,顶着被犬夜叉揍起数个大包的头,在戈薇身后哭得不能自拔,而戈薇看着犬夜叉头顶的三块“盆地”…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那笑得神采飞扬,明朗俊美的李相夷,嘴角抽搐… 这对比…连让他们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啊!欸~犬夜叉的智商,果真和海拔成反比… 犬夜叉听到那放肆的笑声转头看向李相夷,额上青筋直冒,双拳紧握,\"你这家伙——!我管你跟杀生丸是什么关系,我要先将你揍趴下!\" 看着倐尔到了眼前的举着拳头的半妖,李相夷扬眉,婆娑步一动,身形如风中柳絮般后仰三寸,瞬间闪过了这道攻击。 紧接着他周身灵气涌动,身形由一化九,将半妖团团围住。 犬夜叉眼神犀利,看着眼前九道分不清虚实的身影,利爪显露,“散魂铁爪!” 一爪就将三道身影打散,犬夜叉还来不及嘲讽李相夷太弱,就见散掉的身影化作灵气团,瞬间没入其余的身影之中。 犬夜叉心中警铃大作,又是几下散魂铁爪,幻影瞬间只剩三道… 李相夷看清楚犬夜叉的攻击手段后,手掐剑诀,轻声道,“长歌当风!” 犬夜叉感觉一道凌冽的剑意劈向他的后背,他急忙转身,交叉双手护在胸前,挡下了这道攻击,却还是被这无形的剑气劈得一个趔趄,还未等他站稳身形,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李相夷一脚将犬夜叉踹得一个前翻滚才止住冲势,望着对他怒目而视的犬夜叉,“啧”了一声,“小狗狗,你这直来直往的攻击,嗯…很…直接?” 犬夜叉看他那模样和这意味深长的语气,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话,这听不太懂,却又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的感觉,比直接骂他“笨蛋”还要来的让他生气。 暴躁的半妖都快被气成河豚了,他愤怒的咆哮出声,“我一定要…” 属于犬夜叉的宣战被天边滚滚而来的绿色妖气生生截断,众人仰头望去,就见天上有巨兽踏云俯冲而下… 第4章 犬夜叉,你的脑子最好和嘴一样硬 巨兽降落的妖气风暴将戈薇一行人冲击得东倒西歪,七宝和阿八更是被大妖的气势压得趴在地上。 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妖怪、巫女、法师,都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的妖气。 枫之村内,枫婆婆一把拿起弓箭,翻身上马,见马儿止步不前后,又徒步往食骨井那处奔跑去… 而在枫之村相隔不远处,监守着等大姐下一步安排的夏岚惊愕抬头,喃喃道,“这是…杀生丸的气味!这个气势…难道他成了妖王的传言,是真的?” 不行,我要去告诉大姐!”豹猫身形远去,转瞬遁走… 坐在羽毛上的风之使者听着风带给她的信息,看了眼周围监视她的最猛盛,面上表情不变,红眸中却满是异彩,女妖手中折扇飞舞,让风将她托举得更高! 她是无拘无束的,自由的风! 弥勒用法杖勉力定住身形,忍不住惊讶出声,“好恐怖的妖气!” 戈薇半跪在地上,云母和手持飞来骨的珊瑚挡在她的身前,闻言,她抬头透过身隙看向那个熟悉的犬妖,担忧开口,“那是杀生丸,犬夜叉不会有危险吧!” 她转过头去,看着那正双拳紧握仰头看着杀生丸的犬夜叉,戈薇顶着压力起身,将地上的弓箭拿在手上,准备随时支援! 珊瑚和弥勒见状,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李相夷瞥了他们一眼,少师由虚化实,自丹府而出,被他握在了手中… 杀生丸在云间化作妖身飞速降落,银发金眸,妖纹鲜艳的大妖速度极快,直冲犬夜叉而去。 犬夜叉的眸中映出他那大妖兄长冷酷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拳风便裹挟着妖力漩涡到了他面前… 这一拳速度太快,犬夜叉毫无反应时间,便被杀生丸一记左勾拳击中,半妖的身体像一颗红色炮弹一般被重重击飞,撞断了无数树枝,被树干阻住身形后,脸朝下砸落在地… 给这出言不逊的愚蠢半妖一个教训后,杀生丸暂时顾不上他,瞬移到了他的小孔雀身边,伸手查探他的身体状况。 感受到强大的大妖心中第一次出现的后怕情绪,李相夷心中一暖,反手牵住他的殿下的手,任他探寻。 待杀生丸浑身紧绷放松之后,他才轻轻地挠了挠伴侣的手心,声音低柔,“杀哥,我没事…” 又被猝不及防打了一拳的犬夜叉一个翻身便爬了起来,他怒气冲天地揉着右脸,再次冲到二人近前,根本没心思观察他们亲密的姿态,暴躁出声,“杀生丸!!” 被打断与小孔雀交流的杀生丸微微皱眉,转头间金眸凌厉,汹涌的妖力凝聚,手中光鞭显现。 犬夜叉见状,眼眸微沉,冷哼一声,双腿微曲咬牙道,“要打架是吗?杀生丸,不要以为你帮过我一次,我就会手下留情!” 大妖轻嗤一声,垂眸看向这半妖,眼中满是睥睨神态,“犬夜叉,愚蠢的半妖,就只学会了说大话吗?还有…” 大妖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冷意,“你刚刚说过,要将我的伴侣揍趴下?” 伴随着大妖的询问,是震惊全场的沉默… 犬夜叉蓄势待发的双腿一软,差点没被骇得当场跪地… 这时他才发现这二人那紧握的双手,还有二人额间那交相辉印的,让他以为那人类是杀生丸分身的月印… 伴侣?杀生丸的伴侣?开什么玩笑!这冰块脸会和人类… 半妖恍恍惚惚地想着,用爪子戳了戳自己的大腿,有点痛,不是在做梦… 戈薇手里的弓箭吧嗒落地,她机械转头看向珊瑚,“他…他…他口里的''伴侣'',和人类语言的意思一致吗?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珊瑚看着那亲密的二人,结结巴巴地冲着她点头,“是…是的吧!” 戈薇再度转头,眨巴着眼看着那大妖怪与人类紧紧相牵的双手,还有那牢牢守护的姿态… 半晌后,人类少女眼眸越来越亮,她捂住通红的双颊喃喃道,“红白配,我的天!啊!!!!霸道冷酷大妖爱上人类贵公子,战栗贵公子的强制爱…啊啊啊啊啊啊啊!!秋叶原照进了现实!!我回去一定要告诉由加、绘里、步美她们…” 弥勒和七宝看着一旁沉浸在了自己世界中,突然跺脚化身尖叫鸡的戈薇,吓得一个激灵,停止了翻看手中妖怪婚俗大全的动作… 犬夜叉在脑袋转成浆糊之前,难得聪明的转过弯来了,他哈哈仰天大笑,“杀生丸,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说只有愚蠢的半妖,才会和人类搞在一起吗?” 感觉扬眉吐气的犬夜叉神气极了,叉腰指着杀生丸贴脸开大,“那你现在算什么?愚蠢的大妖!哈哈哈哈…!” 看着嚣张的笑到捂肚子的半妖,杀生丸金眸眯起的弧度越来越危险,他呵呵冷笑出声,随着手中光鞭的隐没,大妖右手缓缓将腰间的爆碎牙拔出… 绿色妖光大盛,爆碎牙猛然爆发出翡翠般的光华,大妖一字一句杀气四溢,“犬夜叉,你那被最猛盛吃掉的脑子,最好比你的嘴…要硬!” 妖气漩涡化作青龙虚影,向犬夜叉冲击而去,爆碎牙的奥义—苍龙破! 第5章 你以为我是那种被封印的弱流之辈吗? 在杀生丸凝聚妖力拔出爆碎牙之时,犬夜叉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色,他笑容嚣张,“嘿嘿,来的好,杀生丸,让你瞧瞧我的爆流破!” 半妖眼神灼热,不退反进,双手握着铁碎牙冲击而上。 风之伤产生的气流与苍龙破相触,犬夜叉感受到强大的妖力冲击,眼神逐渐凝重,这个家伙…现在好强! 犬夜叉咬牙握住铁碎牙,奋力地想要将这妖力席卷回去。 铁碎牙的奥义—爆流破! 杀生丸的金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诧,“爆流破…你将龙骨精宰了?还算有点长进…” “不过…”,大妖的下巴微抬,满是睥睨的不屑姿态,“你以为…我是那种被封印的弱流之辈吗?” 随着话音落下,杀生丸气势大盛,爆碎牙的尖端再度凝聚起旋转的星云,苍青的妖力风暴似有龙吟之声。 苍极双龙灭(そうきょくそうりゅうめつ)! 两道交缠的龙影将金黄的妖力龙卷寸寸湮灭… 地面裂开两道数丈宽的沟壑,随着“轰”的一声,绿色妖力漩涡在半妖面前炸响,冲击的威力和雷电的余威撞在犬夜叉的身上,将他炸飞数丈。 当烟尘散尽时,杀生丸立在原地,身姿挺拔,未沾染半点灰尘,衣袂在妖气下浮动,高贵华美。 而铁碎牙深深地插在土石间,犬夜叉握紧铁碎牙的双手青筋暴起,浑身因被雷电击中而微微颤抖,他满身狼狈,但半妖却紧咬着牙,斗志丝毫未减。 观战的戈薇一行人见状松了口气,几人看着那属于兄弟二人的战斗并未上前。 弥勒轻轻吐出一口气,“刚刚若不是杀生丸手下留情,就这一击,犬夜叉最少得重伤!看来这并非死斗,只是单纯想教训一下某人!” 戈薇松口气的同时也止不住有一丝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我应该在他挑衅前让他坐下的,明明刚开始杀生丸都没有拔刀!” 七宝顶着头顶还未消下去的大包,盯着犬夜叉秃掉的三簇头毛,将一旁的云母揽着抱住嘟囔着,“哼…犬、猫两族最重视的他们的毛发了!犬夜叉之前练爆流破把云母弄秃了,还说马上就能长好,轮到他自己还不是一样的急躁!” “纳尼?上次云母秃了是因为陪犬夜叉练习爆流破?”珊瑚心疼的将云母揽过来抱在怀里,看着正被他的兄长单方面狂揍的犬夜叉幽幽道,";话说,经常把辣椒酱当成番茄酱挤满饭团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愚蠢。"; 这边确认杀生丸对犬夜叉没有杀心后,开启了对犬夜叉的吐槽大会,而另一边… 杀生丸将爆碎牙提起,直指再次从坑底爬出来的犬夜叉,姿态优雅。 李相夷坐在树上,嘴里含着杀哥准备揍那半妖前,从妖之界中拿给他的桃子糖,扬声问道,“你要认输吗?秃头小狗狗!” 手指微颤的犬夜叉顿时精神奕奕,双手一用力便跳了上来,他叉腰提着铁碎牙大声嚷嚷,“喂!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犬夜叉怎么会认输!而且我不是秃头,我的头发,马!上!就!会!长!好!的!” 杀生丸看着面无表情,仔细分辨却能看到他嘴角扬起的细小弧度,随着时光的流逝,他意气风发的小孔雀,偶尔也会有属于老狐狸的促狭。 李相夷再度慢悠悠地“哦~”了一声,很不走心地补了一句,“那秃头小狗狗,你要加油哦~” 在犬夜叉气急败坏的“我不是秃头”和“杀生丸你找的老婆跟你一样可恶”的大叫声中,铁碎牙与爆碎牙的刀锋再度相撞迸出火花。 犬夜叉的身形极速倒退,地面犁出两道长长的痕迹,杀生丸的银发在妖气中狂舞,金色瞳孔映着犬夜叉踉跄的身影。 大妖瞬移上前,左爪一扬的同时旋身踢中了半妖的膝盖,犬夜叉再度扑进大坑之时,听见了杀生丸冰冷的声音,“直来直往的攻击,果然是愚蠢的秃头半妖。” 李相夷闻言再度哈哈大笑出声,而听着小孔雀肆意的开怀笑声,杀生丸的眼中也满是温柔… 犬夜叉看着坑底他逝去的头发,颤抖着伸手将它捡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脸上满是悲愤,";少啰嗦,风之伤——"; 杀生丸垂眸,感知了一下这弱了不少的风之伤,单手握住爆碎牙持于身前,只一记横切,风之伤便被翠绿刀光抵消。 “长歌当风!”爆碎牙凝聚的刀意如狂风一般向下砸落,将那仰头有些呆愣的半妖再次砸进坑底,泥土簌簌落下,将那半妖的面容完全掩盖… 看着守在那坑边一次又一次将犬夜叉打下去的冷酷大妖,珊瑚和戈薇对视一眼,“看来这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呢…” 戈薇点点头表示认可,瞅了一眼已经第六次从坑底倔强爬出来的灰头土脸的犬夜叉,干脆跑到食骨井旁边,将被李相夷放在地上的背包拿了过来,又招呼着刚刚赶到的枫婆婆坐下… 戈薇给同伴们一件件地分着带来的礼物,抬头看了眼坐在树杈上,正撑着头看他的伴侣教训某人的俊美公子,想了想,将薯片、杯面、巧克力、旋转棒棒糖,还有蜜桃味果汁分别拿了一样出来,捧着跑到了李相夷所坐的树下。 正第七次将那半妖拍进坑底的杀生丸抽空瞟了一眼,看到是那个人类女孩,便收回了目光。 李相夷自从修灵力开始,便能隐约地感知属于每个人的善恶情绪,他看向底下正仰头望着他的少女,这个姑娘,有一颗很纯净善良的心… 看着她捧着的东西,李相夷心中便明白了她的来意… 他将口中糖果嚼碎吞咽干净,左手发力,人便已轻盈地在地上站定,李相夷守礼地只将目光定在女孩的脖子以上,笑容温和,声音轻柔,“姑娘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李様,实在是抱歉…”少女摆摆手鞠躬道歉,李相夷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个姑娘的行礼,“犬夜叉一直都有些冲动,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只是他确实是没有恶意的!” 第6章 改变 说完这个后,戈薇微微吐了一口气,“还有…您真的很帅,您二位实在是太般配了!”走到近前,越看越觉得这个公子比她看的所有漫画中的帅哥都要来得好看的资深腐漫爱好者*戈薇小姐鞠躬起身,脸颊再度通红。 没料想到这个姑娘会当面夸赞的李相夷挠了挠鼻侧,这个姑娘这灼热的眼神,让他有种仿佛看到了婉娩和青姐的感觉,这样想着,他的眼神不由得温和了几分。 “啊~对了,李大人…这个是我的国度特有的食物,送给您!”戈薇扬起一抹不好意思地笑容,将怀里的食物递了过去。 李相夷看着这花花绿绿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时也有些好奇,这就是邪见所说的人类女孩带来的异世吃食? 戈薇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连忙指着这些一个个热情地地为李相夷做着介绍,“这个是杯面,要用开水冲泡,等里面的面软了就可以吃了!这个是薯片,撕开包装直接吃里面的东西就可以啦~这个糖您要将上面的纸撕开,按下面的开关这个糖可以旋转!还有这个…这个刚开始吃起来会有一点点苦,可是真的很好吃!还有这个里面的是饮料,是蜜桃味的,很好喝!” 戈薇边介绍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看着这女孩灿烂的笑容和她手中新奇的东西,李相夷也不由有了点兴致。 他想了想,抬手将东西接了过来,从荷包中拿出一片精巧的金叶子递给了戈薇。 “欸~”戈薇见状,连忙摆手表示拒绝,金叶子却被李相夷用灵力托举着放到了她的手中,“这些吃食想来是你们那处的特色,我从未见过,也是托戈薇姑娘的福,才能吃到这么新奇的吃食不是吗?” 俊美的公子声音沉稳又温柔,缓解了戈薇的无措,“之前在食骨井中,我听到了几句你们的对话,想来姑娘你还在进学,这无论是在哪里,获得食物都是需要花钱的,况且…若是没有你,我也没办法回到这里呢!要我白拿你的东西,我也会很抱歉的!” 看到他虽温柔却不容拒绝的眼神,戈薇微微愣神,她有点语无伦次,";其实现代物价...啊不,我的意思是..."; “收下吧!我不缺这个的…况且你收下了,日后若是我再想吃这些东西了,也好来找你帮忙,不是吗?”戈薇看着他眼中属于年长者的温和,不由自主地用力点了点头! 李相夷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转头望向他的杀哥,笑容温柔,“戈薇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走了…” “小姑娘就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了…” 用妖力弹把犬夜叉砸进食骨井后,杀生丸收刀入鞘,夕阳将他银甲染成暖金色,大妖转身看向李相夷的眉目温柔又专注,";小孔雀,我们走了…"; 当犬夜叉灰头土脸地爬出井沿时,杀生丸的绒尾正卷着李相夷的腰将他带上云端。 而戈薇看着他们走远,握着手里的金叶子,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战国时代收到回礼,金叶子在掌心烫得惊人… 而最后的那句话… 原来自己穿越时空积攒的疲惫和紧绷,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了,书包里未拆封的数学试卷突然变得很轻… 而犬夜叉看着戈薇眼眶里那抹转瞬即逝的委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那次戈薇主动回来之后,他就好似理所应当地将在二人之间的挣扎放下了,他放不下桔梗,却又继续与戈薇同行,享受着戈薇对他的关心… 想到杀生丸对他的伴侣直接的袒护,想到自己连对不起都没有对戈薇说起… 犬夜叉的手突然失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再度砸落井底。 而女除妖师看着戈薇随风鼓动的制服裙摆,想起一直以来、无所不能的像是小太阳一样的戈薇,她们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戈薇带的礼物和照顾,却没有主动地去为戈薇考虑过… 她突然意识到,戈薇她自己默默承担了多少事情… 法师的禅杖突然倾斜,笑容灿烂地询问,";戈薇,下次要不要试试用符咒做数学辅助式?我想想看有哪些符咒可以让你集中精神啊…"; 弥勒捏起符纸轻声说笑着,将戈薇的心神拉了回来,却悄悄在少女书包夹层中塞了张安神符… 在戈薇“还有这种符咒”的惊喜询问声中,在再度笑笑闹闹的氛围中,弥勒望着云端残留的妖气漩涡,看了看手中的风穴心中感叹,";这次的相遇,还真是一个好事呢!还有…真的很羡慕能坦率表达心意的家伙啊…"; 枫婆婆用弓箭敲了敲井沿,“犬夜叉,夜晚起风了,我们人类可受不得凉!你再不走,我们就先走了!” 红衣的半妖难得有些没有精神,从井底一跃而出,却又趔趄着差点摔倒,他别别扭扭地看了一眼戈薇,却又撇过头去,“你以后要考试提前跟我说,我送你回去!” “还有…不舒服了也记得告诉我!” 戈薇微微一怔,看着灰头土脸的犬夜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轻轻地“嗯”了一声。 七宝蹦跳着仰起头问戈薇,“戈薇,你平时买这些东西是不是要花钱啊!下次我们去水里捞珍珠给你换钱好不好!” 犬夜叉耳朵一竖,脑海中锁定了无数个湖泊,打算找水妖去摸珍珠。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去,七宝调皮的看着那一瘸一拐的半妖,拖长了语调询问,“犬夜叉,要不要我拖着你走啊~啊!你干嘛又打我!” “吵死了!我自己能走!” “哼,略略略,秃头小狗狗!” “啊!!救命啊戈薇,犬夜叉杀狐狸了!!” “犬夜叉,好了,七宝都要被打傻了~” 而另一边的邪见和阿哞终于看到了他们的杀生丸殿下和王妃殿下… 小妖怪站起身开心地挥舞着人头杖,而狐狸精也开心地汪汪大叫起来。 “王妃殿下,看到您没事~邪见真的是太开心了!”绿皮河童一秒眼泪汪汪。 “哞~”“汪汪汪!” “哈哈,走了走了!我们找个地方去吃东西吧!”李相夷摸了摸狐狸精和阿哞的头,笑容明快。 “欸~这是那个人类女孩的吃食吗?王妃殿下,你们遇到犬夜叉他们了?他们是否有冒犯您,如有冒犯,邪见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小妖怪义愤填膺。 “嗯…邪见你果然最忠心了,他们确实大大地冒犯了我,你快去帮我教训那个愚蠢的半妖!” “啊这…不知两位殿下是否一同前去呢?” “我们自然是先去休息啊?难不成你的忠心…” “邪见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是小的当然要先服侍二位大人先行休息啦~等下次,下次见到他们,邪见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真不是因为你害怕?” “绝对不是,邪见愿意为两位殿下赴汤倒火,在所不辞!嘿嘿…王妃殿下,待会让小的给您捶捶肩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