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的杂草》 第1章 藏在煤堆里的尸体 1998年秋已过半,今年西江市的秋风刮得格外猛烈,街道边那一棵棵樟树的树叶被风从树枝上刮下一大片,飘落在地上,又被狠狠卷到半空,接着散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夜里十一点多,寒风凛冽,气温骤降,天空洒下微微细雨,细到可以落在皮肤上凝结成小水珠。 化纤厂的运输司机老李,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握着铁锹,他的头发和睫毛上都沾着细碎的水珠,狂风一扫,水珠便都散开了,剩下一缕一缕的湿发。老李小心翼翼地走在一堆废墟上,在手电筒聚焦的光线下,老李眯着眼睛仔细地寻找废墟里有没有破铜烂铁,好捡回去补贴补贴家用。 “什么鬼天气!怎么突然降温了,这可太冷了,希望今天不要再空手而归啊,好歹捡一个明天的菜钱吧。”老李嘴上唠唠叨叨,手上用铁锹不停地拨弄着废墟。 在夜幕中,这个破旧不堪的工厂像一座鬼城矗立在城市的中心地带,厂内漆黑一片,与四周繁华的霓虹灯相比,显得特别格格不入,但是,眼前这破败的工厂在改革开放之前那可是西江市数一数二的大厂——西江市化学纤维厂,位于市中心附近,因此周边环境颇为热闹。 在90年代中晚期,我国进行了一系列重大的改革开放政策,这些政策促成了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以及产业结构的重大调整,改革意味着破旧立新,于是,一些老旧的工厂就要面临着瓶颈和挑战,西江市的化纤厂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紧跟下岗风潮,财政缩减,厂子入不敷出被迫迁址,这个曾经令无数市民羡慕的铁饭碗,已辉煌不再,破败的形象已经不适合屹立在这个城市的繁华地带,它即将要去一个偏远僻静的郊区落脚。 此时厂里正进行着其他相应的改革政策,首批下岗待岗职工的名单已经下了通知,原本平静安宁的厂区生活,就这样因为迁址和下岗的紧迫感,让整个厂区弥漫着惴惴不安的气氛。 临近退休的职工老李,在接到下岗通知时,愤怒的抱怨几句之后便熄了怒气,不熄也没辙,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总得谋点活儿干,所以大半夜琢磨着去废旧的工厂里转悠转悠,碰碰运气。 废墟里面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物件,失落老李边走边寻,来到了煤堆前,手电筒的光线扫到了一根被埋在煤堆里的铁条,这可把老李乐坏了:“嘿哟,今天运气好,不枉费我顶着大风来淘,这大风旺我啊。” 说完,便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双手从兜里拿出一双又黑又黄的棉纱手套戴上,抓着铁锹去挖那根铁条,一边挖,一边用手拽。 这根铁条感觉很长,挖了半天都拉不出来,咬着手电筒的嘴让腮帮子开始有些酸胀的感觉,口水顺着手电筒流了下来,老李赶紧把手电筒从嘴里拿出来,胡乱地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又擦了擦手电筒,便把手电筒放在地上,调整位置让光线对着那根铁条。 此时,老李注意到,铁条被一个物体压着,被煤染的漆黑,也不知是什么,老李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大概是戴了棉纱手套的缘故,老李只感觉那东西有一点柔软,他也没想那么多,便抓住那个东西使劲往外拽,结果很轻松就拉出来了,在拉出来的那一瞬间,一股臭鸡蛋混合着死老鼠的腐烂腥臭味扑面而来,呛得老李忍不住干呕了几下,他下意识的把那东西丢在手电筒前,借着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东西。 老李越看越不对劲,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看起来这玩意就像人手,心生疑惑,难道是模特的手臂吗? 老李摘下手套,擦掉脸上的雨珠,用力揉了揉眼睛,凑近定眼一瞧,他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晕过去,那分明就是一只腐烂的人手! 腐烂的人手上虽已附着大量煤渣,但是依旧看得出那一抹惨白----因为高度腐败,已暴露出森森白骨。 老李惊恐万分,他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尤其想到刚刚自己触摸了那只腐败的手,隔着手套的那种湿软感…… 强烈的恶心感顺着指尖延伸到了整个身体,老李头皮发麻,崩溃不已,再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停地手,整个人的恐惧感到了极致,竟然脑袋一片空白,一时忘记要做出什么反应,呆呆地愣在原地。 一阵风刮过,空气里又弥漫着那股腐烂味,老李从恶心恐惧的麻木中清醒过来,老李发出了这辈子都不曾到达过的音量。 “救命啊!杀人了!咳咳……有人手!救命!杀人了……” 凄厉的呼救声顿时传遍了整个寂静的厂区,甚至更远一些的家属区,不一会儿家属区里传来几声狗吠和嘈杂。 老李一边呼吸急促地干呕,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厂区。 那只腐烂恶臭的人手则静静地躺在光线里,冷冷地衬托着这个黑暗中破败的工厂,显得更加渗人。 现场很快被警戒带团团围住,众多警察的身影以及红蓝相间的灯光打破了这个不平凡的深夜。 刑警支队支队长白海光边戴着手套边穿过人群,向第一案发现场走去,白海光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遍案发现场,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他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是他在二十几年的执勤中,积累了丰富的办案经验,从他专注冷静的表情就足以说明,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刑警。 “白队,这是厂里的运输司机老李,他报的案。”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警察将白海光引到老李身边,指着蹲在地上不停干呕的老李说道。 老李已经把前一天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胃里现在泛着酸水,烧的喉咙也疼,虚弱地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利索:“咳咳咳,我是……我是那个看见手,是我报的警……” 白海光弯腰拍了拍老李的背,说:“大爷,你先歇一会儿,等你吐完了,晚一些回队里再做笔录,你慢慢吐着,不着急。” 白海光径直走向那只手所在的位置,然后抬头看了看面前那座高大的煤堆,煤堆上有几个痕检员在认真的检查现场痕迹,白海光问离得最近的一个痕检员:“现场条件怎么样?” 痕检员接话道:“现场痕迹破坏严重,暂时没有任何可取的痕迹物证。” 其实不用说也知道,这破败不堪的环境,加之大量煤堆乱七八糟的堆放在四周,每天也有各种各样的人来这里寻找可以变卖的破铜烂铁,自然没有可取的痕迹物证了。 第2章 除了碎尸,还有一具尸体 现场的煤堆已被划分好区域,每一个刑警都在自己的区域里忙碌,或戴着棉纱手套,或拿着铁锹等工具,在煤堆里不断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试图寻找其他尸块。 果不其然,一个名叫江坤的年轻刑警率先在煤堆里找出一包用大号黑色塑料垃圾袋装着的尸块,当他打开袋子里进行检查的时候,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恶臭,熏的江坤把头伸到一旁,狂吐起来,差点没吐在袋子里。 白海光马上上前检查,那股恶臭确实令人难以接受,熏得他眼睛都觉得有些刺激,要不是因为他以前办案时遇见过比较惨烈的案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说不定他也会立马把头伸到一旁跟着这个年轻的刑警一起对着吐。 只见黑色塑料袋里,一堆烂泥似的人体组织交织在一起,粗略一看,分不清是什么,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到一些具有人体组织的特征物----这是一袋装着肋部的部分,透过肋骨间隙,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红森森的内脏,其余部分也都露出白绿相间的皮下组织。 腐败的恶臭逐渐散开,混在空气中飘到附近的人群里,气味虽说淡了一些,但是那种恶臭直钻人鼻,大家纷纷皱起眉头,强忍着呕吐感,不断进行吞咽动作,试图将反胃的酸水压制下去,当然也有新入队的年轻警察没办法做到,在呕吐物即将喷出的之前,急忙从煤堆上跑下来,找个墙角将恶心倾全力呕吐出去。 白海光好不容易将恶心感压制下去,对着大家喊道:“这里已经找到一包尸块!大伙儿着重找大号黑色塑料垃圾袋!一个黑色的袋儿都别放过!另外,大伙儿都注意点安全,要吐的话,尽量往远点的地方跑!” “收到!” 不一会儿,白海光发现了第二袋尸块,很显然,这是个男性的尸体,因为袋子里装着的是尸体的下体部分,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下体部分的生殖器不见踪影,紧接着,在白海光不远处又发现第三袋……第四袋…… 就这样,一包又一包的尸块被陆续发现,并且都是用黑色塑料垃圾袋装着的,一共有二十多袋。 在一个不大的空荡荡的小空地上,二十多个黑色塑料袋的袋口敞开,里面一堆一堆的残骸呈现在众人眼前,这堆尸块中最大的两块,一个是尸体的盆骨,是沿着腰椎间盘切断的,切断口并不规整,就像用砍刀剁了好几次才将关节剁开一样。另一个较大的尸块,就是上身躯干,没有胳膊和头颅,也就是一开始被江坤找到的那袋。其余一些小的尸块,比如双臂和双腿已经被剁碎,被集中放在另外的袋子里。 其中最让人惊悚的是装有尸体头颅的那一袋,头颅的面部已经腐败的很严重了,单从面部的话无法辨认出此人的具体容貌,而且之前白海光找的第二袋尸块中那个失踪的生殖器出现在这里,装有头颅的那一袋,生殖器被塞在这具尸体的嘴里。 如此变态惊悚的情景,即便是历经许多案件的刑警们,也感觉到十分恶心和不适,人群中不断发出咳嗽声,都是想用咳嗽声掩盖反胃的呕吐动作。 五个小时过去了,凛冽的狂风已将天吹亮,高耸的煤堆也渐渐地缩小下去,就着光亮能看到所有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成墨黑色,仿佛经历了一次煤渣的洗礼,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从他们变得缓慢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们都十分疲倦了。 本以为搜寻工作接近尾声,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个刑警惊呼道:“白队,这边发现还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大家都已经适应了那股腐败味,听到这句话,大家纷纷感觉,周围的空气中似乎又充斥着更浓烈的尸体腐烂味道。 这个不平凡的秋夜,让人不寒而栗。 白海光听闻,连忙跑了过去,发现有一块煤堆的区域底下掩埋着另一具尸体,掩埋位置很深,看样子人力所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从尸体外观看,尸体呈完整状态,没有缺失任何肢体,身上的衣服具在,但是没有穿鞋子。 从尸体形体大致看得出这是一个青少年,而且尸体所穿的服装是西江市所有中学的统一校服,目前全市有十二所中学,其中离这个厂区最近的,是西江市第一中学,白海光的儿子白羽山,也正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这让白海光心里一揪。 白海光双眉紧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上前仔细观察,他感到一阵痛心,他非常不希望眼前这具年轻的尸体是他脑海里印出来的那个人,但不管是哪家的孩子,都意味着一个家庭,甚至多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但是不管白海光怎么仔细辨认这具尸体,由于长时间被煤堆压迫导致面容变形,这具尸体的容貌都难以用肉眼直接识别,看来只能借助科技技术。 他甚至有点开始担心白羽山,他现在想立刻回到家里,看看白羽山在不在家,现在已经凌晨六点。 白海光看着大家疲倦的面容,每一个人脸上黝黑油亮,除了两个眼白和牙齿是洁白的,整个状态活脱脱就像在矿下的矿工们。 白海光对身边的齐铭说道:“齐科长,麻烦你们了。” 齐铭是刑警支队的法医,熬了一晚上的现场搜索让这个年轻的齐科长脸上也出现困倦,齐铭点点头道:“我们先过去,有消息再告诉你。” 尸运车早已在旁边静候,齐铭带着法医部的其他同事先行离开,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目前这两具无名尸体,一具碎尸,另一具高度腐烂,他们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鉴定,判断死亡时间,好提取证据,寻找尸源。 “白队,老李那边口供已经录完了,现场目前封锁,要不咱先回去洗洗吧。”刑警江坤说道,“咱这形象回队里,影响市容啊。” “大伙儿辛苦了,先回去洗洗,休整一下,等下回队里开会。”白海光说完,便急匆匆朝家中走去。 第3章 夏晓雪的心事 白海光的家离案发现场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白海光的妻子肖文雅在厂里的医院当护士长,白海光的父母都是化纤厂的老职工了,父母去世之后,白海光便从出租屋搬到父母的房子,离肖文雅上班的医院也很近。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回到家中已是早上六点多,他看见白羽山的房门紧闭,连忙打开白羽山的房门,看见儿子正在床上酣睡,闹钟一般都是六点半才会闹,现在六点一刻,白海光暗暗松一口,又悄悄地把门带上。 妻子肖文雅下了夜班正好开门回到家中,手上还提着早点,见白海光一身乌黑吓一跳,一下子没认出来他,警惕地站在门口问道:“你什么人?” 卧室里正在睡觉的白羽山被肖文雅惊恐的声音吵醒,缓缓睁开了眼,竖着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老婆大人,是我。”白海光哭笑不得。 肖文雅仔细看了看,笑出声:“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警察也要去挖煤的吗?” “附近发生一起案件,你跟白羽山最近出入都注意安全。”白海光突然严肃起来,看着肖文雅说道,“就在厂里面,发现两……所以你们一定要注意,你下班要是晚跟我说,我去接你。” 肖文雅惊讶道:“什么案件那么严重?” “你就别问了,我先去洗洗,这一身还不知道得洗多久。”白海光拿着一条干净的浴巾走进了卫生间里。 白海光几乎用掉了一整块香皂,还只是勉强洗干净,这煤渣里含有煤尘和油脂,太难清洗了,浴室里雾气腾腾,白海光抹开镜子上的雾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两具尸体一个碎尸,一个完整,会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生殖器会被塞在那个男性头颅的嘴里?被切割的生殖器……会不会是……” 白海光想到什么似的,赶紧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卫生间,正碰上准备敲门的儿子白羽山,白羽山一脸睡眼惺忪看着白海光:“爸爸……” 白海光摸了摸白羽山得头,说:“你起来了啊?最近下课早点回家。” 不等白羽山回答,白海光拿起桌上的包子就走,肖文雅正在热豆浆,看见白海光关门的身影,说道:“哎哎,你喝口热豆浆再走啊,哎,头发也不吹干,外面寒气重!喂!白海光!” 白羽山见白海光走的着急,瞥见桌上的钥匙他没带,便跑到阳台上对着楼下喊道:“爸爸,你又忘了带钥匙!” 白海光听到白羽山的声音,抬起头,呵呵一笑,闪到一边,白羽山对准空地上把钥匙丢下去,白海光捡起钥匙,大声喊道:“下课早点回家!” “知道了!爸爸再见!”白羽山对着白海光挥着手。 白海光也对着楼上挥了挥手,便急急朝单位走去。 昨晚那场大风带来了低温,也带来了阴冷潮湿,多云的天气让人感觉沉闷和压抑,就在白海光刚刚离开,一个娇弱瘦小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只见她外面套着的校服里面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浅粉色格子衬衫,下身穿着校裤,一双轻微磨损的白球鞋。 当她走到楼栋之间,一股强风穿过楼栋的间距向她吹去,她的马尾辫随风飘舞,像是一抹孤独的风景,透着一股柔软而无助的气息。 “夏晓雪!”楼上的白羽山看见女孩走到楼下,眼睛一亮,大声喊住她,“你等我一下!” 女孩听到声音抬头看着楼上,这个叫夏晓雪的女孩子,容色清秀,脸颊雪白,幼眉弯弯,虽不是出众的美貌,但有一副十分清秀的少女面孔。 她明明有着青春洋溢充满朝气的碧玉年华的年龄,可她的眼神里却散发着一股悲凉和忧郁,就像这明明应该秋高气爽的季节,却被乌云遮住了晴朗的天空。 夏晓雪停住了脚步,乖乖地在楼下等着白羽山,不一会儿,白羽山提着装了两个包子的塑料袋跑下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他将塑料袋往夏晓雪手中一塞,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快趁热吃!” 白羽山长得很好看,典型的翩翩少年气质,英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最令人羡慕的是他有一对长而微卷的睫毛,他又十分爱笑,每次跟夏晓雪说话的时候,弯弯的眼睛总像是含情脉脉似的,有的时候看得夏晓雪是有些小鹿乱撞,但是夏晓雪自知自己不配白羽山,时时克制自己内心疯长的少女情愫。 夏晓雪将包子放回白羽山手中,轻轻地说:“你吃吧,我吃不下。” “你这几天怎么了啊?吃不下也得吃,你都好几天早上没怎么吃早点了。”白羽山倔强地又将包子塞到夏晓雪手中。 夏晓雪笑了笑,双手托着包子:“那我就吃一个。” “不行,两个你都得吃掉,我妈特地交代的。”白羽山说道。 夏晓雪微微一愣,便低头沉默不语。 路过街道的拐角处,有一家名叫“东来”的早餐店,卷闸门是关着的,门上贴这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家中有事,暂停营业”八个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黑漆漆的,桌椅整齐的摆放着,但是里面没有人,夏晓雪假装不经意地往里面瞅。 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夏晓雪心想。 “晓雪,我跟你说啊,早上听到我爸说,我们这边发生一个很严重的案件。”白羽山故作神秘地说道。 夏晓雪浑身犹如触电般,猛地回头看向白羽山,紧张的问道:“什么案件?在哪里?” 白羽山没注意到她的反应,继续说道:“不知道啊,我爸没说,他早上回来的时候全身脏兮兮的,我在卫生间看见他换下来的警服,全沾着煤灰。” 夏晓雪双眉紧皱,眼神流露出一种慌张和不安,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在这个瞬间,她的内心仿佛成了一片暴风雨的海洋,被浪涛和风浪所淹没,她整个人似乎都被内心的情绪所占据,双腿条件反射一样往前走,要走去哪里她也没意识,大脑已经在思考别的事了,也没有听到白羽山后面说的话,就像听觉被大脑自动屏蔽。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哎,你这是干嘛,你不吃也别浪费啊!”白羽山心疼那些包子,因为已经被夏晓雪捏的稀烂,“你怎么抖的这么厉害,是不是穿少有些冷?” 说完,白羽山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戴到夏晓雪脖子上,夏晓雪这才渐渐回过神,看着白羽山不解的表情,强作镇定地说:“没事,我刚刚想事情呢。” “记着,放学你等我一起回家。”白羽山说,“我爸爸说最近要多注意安全,我送你回家。” 眼看着到学校了,白羽山看见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在校门口,连忙小跑起来,边跑边回头跟夏晓雪再次强调:“记着啊,等我啊。” 夏晓雪对着白羽山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往“东来早餐店”的方向看去…… 第4章 尸检报告 白海光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回到在队里,看见刑警江坤正在整理老李的笔录,白海光在查看了老李的笔录之后,将江坤喊到一边,对他交代:“这几天,你们组去附近的学校去排查一下有没有失踪的学生。” “是!”江坤应道。 “再安排一下,扩大搜索范围,看看附近有没有被丢弃的凶器。” “是!”江坤连声应道,转身招呼组里的几名刑警去各校排查失踪人员。 白海光见事情交代妥当,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殡仪馆,驾驶员早在门口等着他,他一坐上车,便对驾驶员说:“开快点,但是要注意安全。” 他心急如焚,想尽快知道齐铭那边有什么进展,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件事,那具年轻死者的身份,而且脑海中那个身影一直挥散不去,他担心又焦虑,他在思考,如果一旦确定是他所猜想的那个年龄的话,有个电话他就得必须打了,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那个人。 当白海光到达殡仪馆的时候,齐铭已经做完尸检,并且把两具尸体的dna送去检验了,现在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最后的结果。 “结果出来了吗?”白海光递给齐铭一支烟,自己也点起一支。 “你先看报告,你一边看我一边跟你做解释。”齐铭把尸检报告递给白海光,顺手接过烟点燃,边抽边说道。 白海光接过报告:“辛苦了,哎,我总感觉我身上有一股臭臭的味道,洗不掉,时不时就飘进我鼻子里,怪恶心的。” “可不是,我身上也有,毕竟是死了这么久,不过这不是最难闻的尸臭,那种味道可以停留在身上几天几夜,睡觉的时候都能闻到。”齐铭说的很淡定,像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好了,你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很恶心了。”白海光感觉胃里在翻滚。 齐铭笑道:“来,我跟你解释一下,被分尸的那具尸体,我们拼了大半天,可算拼完整了,因为尸体高度腐烂,只能通过耻骨联合来确认死者,这名死者为男性,大约40岁左右,死亡时间估计一个月左右,内脏完整没有丢失,哦对了,生殖器属于死者本人的,切割创面吻合。” 白海光一页一页翻着看着里面的内容,一边听着齐铭说的话。当看报告上面的死亡时间,白海光指着说道:“初步估计死亡时间20-30天内?这个时间段跨度怎么这么大?” “我现在只能说大概是这个时间段范围内,主要原因是这样的,这两具尸体被掩埋在煤堆里受到了环境的影响,煤堆中的干燥环境会降低细菌和其他分解尸体的微生物生长的能力,比如说温度、湿度,还有氧气供应等因素,这些都会与尸体腐败过程产生相互作用。”齐铭停顿了一下,给白海光消化这段话的时间。 “明白了,所以现在这两具尸体因为受到了多种因素的影响,导致了无法根据腐烂程度来推断死亡的具体时间。” “是的。”齐铭见白海光明白了,继续往下说道,“一般情况下,煤堆的高温和干燥环境可以减缓尸体的腐烂速度,也有可能会加速尸体的腐败或改变腐败的速度,从而导致对死亡时间的推断出现一定的困难,因此目前我们无法准确的判断。不过你别担心,我们这边已经安排了放射性碳同位素测定技术,需要再花点时间确定,多给一些时间就行。” 白海光拿着报告若有所思,听了齐铭说的,点点头表示了解。 “创口处有轻微生活反应?”白海光指了指尸检报告一处问道,“凶手活体解剖被害人?” “人的死因就四类,外伤、窒息、中毒、疾病,我们发现尸块内有很多死苍蝇和蛆壳,怀疑尸体可能含毒,我们取了检材送做毒化检验,结果显示是毒鼠强,所以我们推测顺序应该是下药、割颈、分尸 。”齐铭意味深长道。 “在人还没死透的情况下就分尸,这个凶手挺心狠手辣的,而且根据死者的生殖器被切割又塞进死者嘴里的迹象来看,凶手这种动机很有可能与死者的私生活有关,一般这种情况,基本都是因性引发的极端手段。” “是挺狠,而且我们发现在割颈的时候,其实死者还没死亡,即便是毒鼠强中毒,死亡也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死者颈部那个大创口,颈动脉完全离断,血管内壁的生活反应很明显,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人割颈,导致大出血死亡的,然后再被分尸。”齐铭说,“至于生殖器的问题,我们推测应该是凶手先将死者的生殖器切割下来,这种案件一般都是凶手要死者在生前的时候,感受被切割的痛苦过程,所以不会让死者在死亡之后切割生殖器,目的就是惩治死者。” 白海光立即附和道:“这个我知道,这个凶手对死者有割掉生殖器的动作,很大程度是在模仿古时候的‘宫刑’,也许这个死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惜他死了,在没找到凶手之前不能得知。” “我跟你猜测的一样,这就是在惩治性犯罪的人的一种下意识手段。” 齐铭和白海光搭档许多年,两人相互配合也破了很多案件,根据齐铭所说,白海光相信他的推断。 “那另一具尸体呢?”白海光翻到另一具尸体的报告页面,上面赫然写着,死者年龄大约15岁左右,男性,死因是被钝器击打头部、颈部受挤压扭曲、颈椎骨折、脊髓损伤、肺功能不可逆性损伤,最终呼吸循环衰竭而亡。 看到报告上写的年龄——15岁,这让白海光心里一惊,因为他心里一直隐隐约约出现的那个人的年龄就是15岁。 “这具年轻死者的体内没有毒鼠强成分。”齐铭深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是遭钝器击打头部导致颅骨骨折产生晕厥,后经过煤堆掩埋,颈部受到巨大挤压和扭曲,颈椎骨折造成了脊髓损伤,呼吸中枢受到了压迫,又因煤尘和有害气体进入了呼吸道和肺部,导致了肺功能的不可逆性损伤,简单的说,就是头部颅骨骨折引发的脑缺氧和颈部机械性窒息相互作用,最终导致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听到这种死亡方式,白海光的内心猛地揪了一下。 “这是在煤堆里活活憋死的,这两个人的死亡时间是在同一天吗?” “不,年轻死者的死亡时间比成年男子死者的死亡时间要早一些,以我的经验,大概是一周左右吧。”齐铭说。 “两者死亡时间相差一周左右,却埋在同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否可以并案处理,现场除了尸体,什么作案工具也没有找到,看来凶手反侦察意识很强,将凶器都丢弃或藏匿,现在只能先查尸源了。” “现在就等dna结果出来,再调出失踪人口比对,不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齐铭欲言又止道。 白海光侧过头看着齐铭,等待他下一句话。 “总感觉这个年轻死者就是我们附近学校里的学生。”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唉,这个杀人犯太丧心病狂,一定要抓住他,等结果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白海光边踱步边说。 “凶器还没找到吗?”齐铭问道。 “没有,现在已经扩大搜索范围,暂时还没消息传来,你觉得凶器是什么?” “伤口处呈现半圆形撞击伤,周围有瘀伤或皮肤破裂,伤口没有锋利的切口,应该一个圆形的金属钝器物体造成的。” “钝器……半圆形撞击伤……”白海光的脑海里迅速思考,有什么东西是半圆形的金属钝器。 “这么跟你形容吧,伤口呈月牙型,喏,你看照片。”齐铭指着报告里的图片说道。 果然,见年轻死者的头部伤口呈现一个个类似月牙型的撞击伤,周围的皮肤都破裂状。 “好的,我会通知队里往这个方向去搜索凶器。”白海光点点头道。 “行,有消息再通知我,白队,那我先回去打个盹儿,太累了,一直没合眼。”齐铭揉揉困倦的双眼。 “辛苦辛苦!回头请你吃饺子。”白海光拍了拍齐铭的肩膀,“受累了兄弟。” “没事儿,我先走了啊。”说罢,齐铭坐上队里的车先离开了。 白海光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默默又点起一根烟,看着淡淡烟雾上腾,又被一阵风吹散,白海光陷入思考。 第1章 被偏爱的儿子 即将入冬的白天变得很短,学校才刚刚打完下课铃,夜幕就要上场。夏晓雪乖乖地在白羽山的班级门口等着他,白羽山打扫完卫生,拿上书包跟夏晓雪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无言。 “你这几天怪怪的。”白羽山打破沉闷气氛。 “哪里怪了?”夏晓雪淡淡地回应。 白羽山停下脚步,看着夏晓雪说:“你是不是跟那谁有点啥秘密啊?” “没有。”夏晓雪没有因为白羽山停下脚步。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白羽山不依不饶地追问。 夏晓雪继续沉默不语。 “薛思宇可能搬走了,这段日子我妈去买早点,他们家的店都关着门。”白羽山没好气的说。 “搬走就搬走呗。”夏晓雪嘴上虽然这般说,但心里在想,他真的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搬走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这家人也很奇怪,突然出现,又神秘失踪,该不会……”白羽山若有所思道。 夏晓雪打断他的思路:“也许是老家有事临时出远门吧,薛思宇如果要搬走,肯定也会跟我们打招呼的。” 白羽山酸酸地道:“那不一定哦,谁知道他呢,神出鬼没的。” 夏晓雪不再搭腔,她知道白羽山不是很喜欢薛思宇。 不知不觉快到家了,白羽山做到了他所承诺的——将夏晓雪安全送回家,然后自己再回去,他们家相隔不远,中间就隔着一栋楼,来回五分钟。 这就是同住在家属区的好处,可以与自己喜欢的女孩离得近一些,虽然她沉默寡言,但是正是她身上忧郁的气质,才深深吸引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真是情不知所以然,却一往情深。 夏晓雪回到家中,把书包放下后,走进厨房,熟练地开始淘米煮饭。 不一会儿,从屋外进来一个女人,年近四十,由于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才三十出头而已,她随意地扎着头发,慵懒颓靡,还是能看出这个女人的风韵犹存,她身着一袭简约的灰色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曲线,细腰修长,双腿匀称,就是她迈进家门的步子显得有一些沉重。 她进屋之后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当看到家里就夏晓雪一个人,而且她在厨房忙活,就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女人看到桌子上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去趟厂里,不用等我吃饭,让晓雪送来。 女人面无表情地把纸条丢回桌上,拿起家里的座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待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年轻的男声:“喂,找谁。” “我找夏斌。” “嫂子啊,你等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传来。 “小丽啊?怎么样了?找到没?” “跑了一天,没有消息。” “唉,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我也这么久没来车间了,听说这边出了一堆乱子,我过来瞧一瞧。” “嗯。” “晓雪回来做饭了吗?等下叫她给我留点饭吧。” “嗯。” “好,你先休息,我晚点回去。” 女人挂上电话,无精打采地瘫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嘴唇上的死皮。 这个女人叫罗艳丽,是夏晓雪的后妈。 从古至今,后妈这两个字,象征着狭隘、偏心、暴力等,总之是贬义的,当然这个世界上也是存在一些宽容善良的后妈,会把继女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从人性的角度上看,那真的是凤毛麟角。可惜夏晓雪没有那么幸运,她并未遇见那一些传说中少量的后妈,这个后妈也把那些不良的特征展现的淋漓尽致,唯恐大家不知道她是后妈。 罗艳丽极度溺爱自己的亲生儿子夏天骄,却对继女夏晓雪万般苛刻,夏晓雪自从八岁起,就会帮家里干活,说话小心翼翼,唯恐惹怒罗艳丽,但罗艳丽看她就是百般不顺眼,如果自己的儿子夏天骄调皮捣乱破坏了夏晓雪的东西,挨骂的永远只有夏晓雪,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所以更别提一碗水端平了,对此不公平的遭遇,夏晓雪的父亲是选择性失明。 夏晓雪的父亲叫夏斌,是化纤厂的老技术职工,在岗兢兢业业数十年,在工厂效益好的时候,他年年被评选为劳动标兵,那段时间,是他人生辉煌的阶段,在那个年代,会点生产技术是十分耀眼的,薪资待遇相对于普通员工高一些,也正因为经济条件稳固,夏斌还能在离完婚之后再娶一个年纪小很多的老婆,并且又生了一个儿子,夏斌在供着两个孩子读书的同时,还养着一个不用工作老婆,虽然夏晓雪的费用并不由他全出,但起码靠着工资养活了一家四口。 厂里对他也很不错,在他困难的时候分给他一套两室一厅,两个卧室不必说,自然一个是他跟罗艳丽的,另一个是夏天骄的,那夏晓雪睡哪里?夏斌自有办法,他用这两室一厅的一厅,隔出了一个五平米的小区域,放了一张从二手市场买来的90*180厘米的小床,床头边放着一个与床齐高的木凳子就当做是床头柜,床尾处摆着一张窄书桌,可以直接坐在床上当椅子,因为摆不下椅子了。再拉上帘子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小房间,正好可以睡一个人,而这个床就属于夏晓雪的。 这条件跟在同个屋檐下的另一个房间比,那可真是相差甚远,另一个房间有十多平米,书桌书柜衣柜样样齐全,篮球足球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张120*200厘米的床是夏斌亲手做的,他说男孩子调皮,睡得床必须要牢固一些。 夏斌偏爱夏天骄是众人皆知的,厂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是一个重男轻女的父亲,据说从两个孩子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夏晓雪是冬天出生,那天正好下着小雪,于是夏斌随便取了一个夏晓雪的名字,而夏天骄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夏斌对他的期望是有多高,天骄——好一个天之骄子。 第2章 偷钱的天之骄子 可惜这个天之骄子好像并不太让天骄傲。 用夏斌和罗艳丽的话形容是越调皮的孩子越聪明,用学校老师的话形容是顽劣不堪,旷课迟到早退,在校斗殴,样样齐全,甚至还跟社会上的三教九流还打上交道了。一开始夏斌就跟罗艳丽分好工,夏斌负责赚钱,罗艳丽负责管教夏天骄,无奈这个孩子被一个无知的母亲教成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不良青少年。 罗艳丽自知在家没有管教好夏天骄,也不敢把实情告诉夏斌,以至于夏斌一直以为夏天骄是一个只是稍微调皮一点的孩子,母子两时常连哄带骗着夏斌,哄得夏斌是晕头转向的,把他们母子两看做是心头肉,地位自然远胜于那个看起来就唯唯诺诺令人厌烦的女儿——夏晓雪。 所以,在夏天骄房间的床头柜上,两幅相框静静摆放。一副相框中,阳光帅气,白净清秀的男孩就是夏天骄,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脚踩足球,展现着青春的活力。另一幅相框中,夏天骄灿烂的笑容依然如昔,却多了夏斌和罗艳丽的相伴,一家三口的笑容中散发着亲情的温暖,这两副相框定格住的是四个字——青春与陪伴。 却跟那个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夏晓雪一点关系也没有。 夏晓雪把饭菜都端到桌上,试探地唤着罗艳丽:“阿姨,吃饭了。” 罗艳丽没有回应她,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夏晓雪被她盯着心里发毛,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等着。 不一会儿,罗艳丽从沙发上起身,慢慢地坐到餐桌前,拿起碗筷就开始吃,夏晓雪也坐在一边默默地夹着菜,咀嚼着食之无味的晚餐。罗艳丽吃完之后,回到房间躺下,夏晓雪拿起一个装着饭的饭盒,把桌上的剩菜都倒进去,今天菜剩得有点多,夏晓雪用力压了压盖子才将饭盒盖好,这个饭盒留是给夏斌的。 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夏斌已经好些天没去厂里了,今天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去了厂里,大概也是受不了家里的压抑吧,夏晓雪心想。 夏斌爱工作,爱妻儿,爱生活,唯独不是那么爱夏晓雪,即便这个女儿乖巧懂事,也知道心疼他,但是他总是选择视而不见,夏晓雪像个多余的人跟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平日里除了忍受罗艳丽和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欺负,还要忍受他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对于夏晓雪来说,他们的欺辱远比他们之间的幸福更容易接受一些,因为那种与她无关又日日相见的幸福实在太过于刺眼。 夏斌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有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娇妻,又得了一个如愿以偿的儿子,本以为生活就会一直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下去,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件令他崩溃不已的坏事——宝贝儿子夏天骄失踪了,并且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夏斌和罗艳丽足足找了一个月,一点踪迹也没有。 夏斌一直不敢往坏处想,他只能想着是这个调皮的儿子跟着那帮狐朋狗友闹离家出走,毕竟夏天骄也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每每惹了祸,就跑到狐朋狗友家躲风头,然后罗艳丽就哭哭啼啼地好说歹说把夏天骄劝回来。 这次夏天骄失踪,一开始夏斌和罗艳丽并没当回事,以为调皮的夏天骄又跟狐朋狗友混到一起去了。 在10月10日这天,也就是夏天骄失踪的前一天,夏斌因前一晚值了夜班,上午在家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房间有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便睁开疲倦的双眼,谁知看见夏天骄趁着他在睡觉,正在翻动他的钱包,夏斌立马睁大双眼,质问道:“混小子!你干嘛?” 这一声把夏天骄吓得一哆嗦,钱包掉在地上,夏天骄不敢说话,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居然学会了偷钱?你好大胆子啊!你在学校里就学这个?还是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学坏了?还有,现在是上课的时候,你怎么还在家里?”夏斌怒不可遏。 在客厅看电视的罗艳丽听见房间里的动静,连忙跑进来,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夏斌指着罗艳丽吼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天天在家里怎么管他的,他居然学会偷钱,这长大还得了吗?要进号子里的!” 罗艳丽一副不屑的模样:“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这事啊,小孩子嘛,不懂事,拿就拿了呗,大惊小怪,吓我一跳” “你觉得这事大惊小怪?他在偷钱!现在偷家里的,出去就要偷别人的,在外面被抓了就要去坐牢!”夏斌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 罗艳丽生气道:“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偷钱吗?这偷自己家的钱没什么啊,说他两句就得了。” 罗艳丽说完,想拉着夏天骄往房间外走,夏斌见状,气冲冲地拉住夏天骄另一只手,一把推开罗艳丽,吼道:“你给我滚开,都是因为你,孩子变成这副鬼样子,你看看他哪里像个学生?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他!” 说完到处在家里找鸡毛掸子,夏天骄从来没见过夏斌如此愤怒,平日一副父慈子孝的和谐场面,现在变成一个鸡飞狗跳的场景,夏天骄意识到之前偷钱都是由罗艳丽护着所以没被发现,如今被夏斌逮了个正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站在原地,吓得一动不敢动。 罗艳丽见夏斌这样生气,心里也急了,指着夏斌吼道:“好你个夏斌,怎么都怪到我头上了?明明就是你的种!这个家我是受够了!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带两个孩子,别人都下海赚了大钱,你还守着这个破厂子,让我们母子两跟着你吃苦,我都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反倒怪起我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夏斌正火冒三丈,没有搭理罗艳丽的胡言乱语,他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门口面找到了鸡毛掸子,于是瞅准夏天骄的屁股就是一顿乱抽,疼的夏天骄龇牙咧嘴的哭喊着:“别打了,爸,我错了,哎哟,别打了,妈救我,哎哟!疼死了!救命啊!” 罗艳丽心疼的不行,拦在前面,喊道:“夏斌!你敢打我儿子!你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于是一把抢过夏斌手中的鸡毛掸子丢在一边,护着夏天骄同他一起哭了起来,夏斌见他们哭哭戚戚的样子,不禁失望地摇摇头,指着罗艳丽喘着气说道:“你看看你把孩子宠成什么鬼样子了!” 夏斌说完,拿了门口的一件外套摔门而出。 第3章 一双昂贵的名牌球鞋 按照夏斌的性格和脾气,他是很难得这样在家大发雷霆,他虽然不是夏晓雪的好父亲,但是他立志要当好夏天骄的好父亲,他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即便夏天骄平时惹是生非的事不少,夏斌也是不舍得打他一下,其实他自己心里是非常明白的,孩子都是教出来的,错在罗艳丽。 想到这里的时候,夏斌对刚刚揍夏天骄的行为就感到后悔了,毕竟是大人没把孩子教好,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懂什么?夏斌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而且刚刚在打他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在承认自己错了,哎,就说天骄还是个好孩子,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会承认错误的,那……现在怎么办?天骄一定很伤心打了他,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打他,这个局面该如何收场呢? 夏斌坐在家楼下的花坛边,一边抽着烟,一边左思右想,他突然想到了上周夏天骄跟他提起的一双球鞋,据说还是什么限量版,他在杂志上也看到过那个品牌的球鞋的广告。 夏斌把烟往地上一丢,兴冲冲地往外面走,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抚儿子了,他决定去把那双昂贵的球鞋买下来送给天骄。 于是他走进西江市最大的商场,找到那个品牌的专柜,夏斌一走进专柜里就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随便瞄到几双球鞋的标价,都是令他瞠目结舌,当然他是不会在售货员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安。 夏斌强装镇定地问售货员,那款限量版的球鞋在哪里,售货员便不停地上下打量着穿着稍显寒酸的夏斌,夏斌被这个女售货员看的浑身不自在,但又不敢发作,售货员将夏斌引到那款限量版球鞋面前,看球鞋上的标价夏斌差点没晕过去。 好家伙,一双破球鞋居然能那么贵,不都穿在脚下用来踩的吗?这都可以抵得上家里一个月的伙食开销了,厂里现在效益也不如从前了,捉襟见肘的时候,真得要买这双球鞋吗?夏斌心里百般纠结。 夏斌假装再看看其他的款式,尴尬地从专柜里溜出来。他在商场里转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在商场准备打烊的时候决定买下那双儿子心心念念的球鞋。为了夏天骄,怎么样他都舍得,何况这是缓解父子关系的最好理由。 在离开商场之前,他又去了一个女士发饰柜,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不用跟自己的女人计较太多,夏斌心想,他又给罗艳丽买了一只很漂亮的发卡。 果不其然,当夏斌把鞋带回家的时候,夏天骄的眼睛都亮了,原本还撅着个嘴委屈巴巴,顿时兴奋的活蹦乱跳,马上把那双有着艳丽色彩的限量款球鞋穿在脚上,不停地照着镜子,摆着姿势。 “谢谢爸!”夏天骄高兴地说道。 “哼!你还知道你有个爸,我以为你心里只有你妈一个呢!”夏斌心里也乐开了花,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 夏天骄撒着娇说:“怎么会,是我犯错了,你们就别跟我计较了,都我的错,是我不对。” 罗艳丽坐在沙发里依旧生着闷气,夏斌也不多说话,把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在沙发上,罗艳丽眼睛撇了撇,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一半,强忍嘴角的笑意,拿起盒子打开发现是发卡,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艳丽把发卡一丢,悻悻地说道:“真是有了儿子忘了媳妇,就送我这个玩意,老娘看不上。” 夏斌眉毛一扬,略带一丝哄她的意思:“那肯定,也不看谁给我生的好儿子。” 听到夏斌这样说,罗艳丽才笑出声了,夏斌见罗艳丽消了气,自己也松快了许多,对罗艳丽说道:“我一天没吃饭了,饿死我了,快,赶紧陪我出去吃点大排档。” 罗艳丽和夏天骄一听,高兴地起身穿外套,于是一家三口欢天喜地地出了门。 谁也没过在意,此时正在小隔间里的夏晓雪,外面的动静她听的一清二楚,她知道父亲又给夏天骄买了一双昂贵的球鞋,也知道父亲给罗艳丽买了一只漂亮的发卡,还有他们一家三口欢天喜地地出去吃大排档了。 但是无论外面有多热闹,她都是面无表情地写着作业,在这个家,小隔间就如一道屏障,那三个人会习惯性的把她当空气,一家三口幸福的行为,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原本以为一双球鞋和一个发卡,可以让家庭恢复到往日的宁静,谁知真正的不幸即将拉开序幕。 第二天晚上,夏天骄吃完饭以后,像往常一样出门去玩了,夏晓雪将锅碗收拾干净,照旧拎着热水瓶去打热水。岂料当晚暴雨突至,罗艳丽正在家里担心夏天骄会不会被雨淋,这个时候夏晓雪跌跌撞撞进了家门,只见她被雨淋得一身湿透,浑身上下脏兮兮,衬衫还破了,像是摔了一跤,也没有把热水瓶带回来,罗艳丽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看着她,质问道:“热水瓶呢?” 夏晓雪先是一脸惊恐不安,听见罗艳丽一问,便强装镇定:“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热水瓶摔碎了。” 说完便朝卫生间走去。 罗艳丽啐骂了一声:“败家玩意!” 没想到,当天夏天骄晚上并没有回家,罗艳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以往夏天骄是闯了祸挨了骂,才会不在家住,这次虽然挨了打,但是夏斌给他买了那么贵的球鞋,按理来说不该出去野的,罗艳丽以为他穿着球鞋四处炫耀去了,便也没当回事。 谁知等到第四天,夏天骄还没有回来,罗艳丽有些慌了,迟迟不敢告诉夏斌,这几天夏斌都值晚班并不知道夏天骄已经有三个晚上不在家了,她不知道夏天骄为什么躲在外面,又怕夏斌知道后又会训斥他,不知如何是好。 纸毕竟包不住火,夏天骄失踪第五天的时候,终于被夏斌知道了。 夏斌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地怒骂罗艳丽是个愚蠢的妇人,罗艳丽自知理亏,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夏斌懒得与她再多说话,便急匆匆地往派出所赶去。 去派出所的路上,夏斌一直在回想,那天夏天骄拿到新球鞋之后的惊喜劲儿,夏斌是看在眼里的,不可能因为挨揍的事记恨到现在还不回家。 他明明很开心的,可是为什么他又要离家出走呢? 夏斌和罗艳丽为了找夏天骄,足足找了一个多月,夏斌也无心上班,厂里也不去了,天天跟领导请假,虽然厂里要搬迁,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这个生产运营工去处理,而且之前厂里很多人下岗,现在的岗位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厂里没少打电话过来批评夏斌,但又念在夏斌家确实有事的份上,便没有与他过多的计较,只说扣除当月工资和年度奖金。夏斌不在意这些,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到儿子,儿子是最重要的,如果儿子真的要有什么意外,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可惜一个多月过去了,夏天骄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第4章 报警寻儿 11月25日,也就是在警察发现两具尸体的第二天。 这一个多月一直寻找夏天骄的夏斌疲惫不堪,这段时间他与罗艳丽发生过无数次争吵,在这个家里呆的是越来越压抑,罗艳丽每天除了唉声叹气,哭哭啼啼,就是跟他大吵大闹。 这天,罗艳丽又去外面去打听夏天骄的下落,一晚没睡好的夏斌正在家里休息,傍晚的时候接到厂里的电话,说聚合反应器有些安全隐患,需要夏斌赶紧去厂里处理一下,于是夏斌在家留下了字条,便急急忙忙批了件外套赶去厂里。 刚厂里,就来了一个电话,是罗艳丽的,看来儿子还是没下落,夏斌安慰着罗艳丽,让她交代夏晓雪给自己留晚饭,忙完就马上回去。 夏斌穿上工服,走向设备,戴上手套准备进行检测,和他一起检测设备的同事王乐问道:“老夏,你儿子找到了吗?” 夏斌回答:“没。” 王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斌哥啊,有个事儿……” 夏斌正在专心检测设备,有些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王乐吞吞吐吐说道:“斌哥,听说昨天晚上,老李在厂里的煤堆里发现……那个……” “你要说就快点说,不说就闭嘴!” “发现……两具尸体。”王乐小小心翼翼地道。 “你说啥?” 夏斌顿时像触了电一样,他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王乐,王乐被他看的有些慌乱,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喊道:“夏斌!有你的电话!” 夏斌跌跌撞撞地朝电话机奔去,拿起话筒:“喂?是谁?” “夏斌?”白海光的声音。 夏斌听到是白海光的声音,拿着话筒的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颤颤巍巍地道:“是我,怎么回事?我听说厂子的煤堆里发现了……尸体?” 白海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别瞎想,这样你配合一下,先来做个dna采样,我们才好确定对不对。” 夏斌哽咽道:“什么是dna?” “就是取一些你的唾沫或者血液,通过一个科技技术,看看你跟……跟这个死者……有没有什么关系这么一个手段。” “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失魂荡魄的他脑袋里闪过一万个他认为十分恐怖的念头,此时的夏斌内心是十分煎熬和惊惶失措的,他一边骑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往警局赶去,一边暗暗祈求上天,希望煤堆里的尸体,与他无关。 赶到刑警支队,白海光正在会议里开“11·24案件”的专案会,夏斌在会议室门口等得焦躁不安,待白海光开完会走出会议室,夏斌一见到白海光,紧张地口舌结巴:“白队,白队啊!那,煤堆里,怎,怎么回事啊!” 白海光安慰夏斌道:“别急,喊你来呢,就是给你的dna取个样,我们做一个比对而已,你别瞎想,不一定是的。” 夏斌顿时红了眼眶:“白队,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会是他对不对,求求你帮我找到他。” “哎,夏斌你冷静一些,现在谁也不知道情况,只能等结果,你放心,有了结果我立马通知你。” 白海光轻轻地拍了拍夏斌的肩膀,这是警民之间的安慰,也是承诺。虽然白海光心里也没底,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那具年轻的死者有很大的概率是夏天骄,每每闪过这个念头,他都会马上否决自己,他想抱有一丝侥幸,但是,不是夏天骄,也会是另一个可怜的孩子,于死者的家庭来说,这种不幸又有什么区别呢?白海光内心纠结难安。 白海光站在门口目送夏斌离去,只见夏斌佝偻着身子跨上自行车,自行车的前轮也因为他的不稳定摇摇晃晃,他用尽全力去踩脚踏,好不容易将自行车稳定前行。夏斌来时是惊慌失措,去时,是揪心落寞。 才一个月的光景,往日意气风发的夏斌瞬间老了十岁,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这短短时间内,好像缩小了很多,眼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肉眼可见身形瘦了好几圈。 白海光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回想起上次见到夏斌还是在一个月以前。 1998年10月15日,星期五,秋雨霏霏。 白海光正好到派出所取资料,一走进所里就看见罗艳丽在走廊里哭哭啼啼,夏斌指着手里的照片对办案民警说道:“我儿子不见了,快帮我找找吧!他失踪五天了!我怕他出事啊!求你了!” 办案民警一边做记录,一边安抚道:“同志你别急,慢点说,他平时都会去哪些地方,有没有找过这些地方?” “全都找过了!他的同学、朋友也都问过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夏斌着急的回答道。 “那他以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有的有的,以前闹脾气就跑出去一天,最多不超过两天,可现在第五天了!他一点消息也没有,之前稍微打听一下还能知道他躲在哪个狐朋狗友家住,这几天一问,没有一个人知道!”夏斌的声音略带嘶哑。 “他那些狐朋狗友肯定在骗我们!!”一个女人带着哭泣的尖叫声响起,吓了办案民警一跳,“你们快去审那些王八蛋!” 办案民警无奈:“凡事要讲证据,如果真的发现有情况,我们会上门调查的。” “还讲什么证据!我家天骄就是被他们给带坏的!你们就是包庇他们!包庇他们!”罗艳丽冲到办案民警身边,拉住他的手,对着他边哭边吼。 “这里是派出所!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们理解你们的悲痛和焦虑,也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就找得到人吗?”办案民警被罗艳丽的话惹生气了,拍着桌子严厉地说道。 “你就是包庇他们!说的这样义正严词,演给谁看呢!”罗艳丽不依不饶。夏斌在旁边拉都拉不住。 “你再这样我们就视你为妨碍公务了!”办案民警站起身。 白海光见状马上走上前拉开罗艳丽:“别这样,冷静点,夏斌,快安抚一下你家属的情绪,带到那边椅子上休息一下。” 然后对办案民警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来消消气,然后拿起桌上的笔录翻阅起来。 夏斌把罗艳丽扶到椅子上,看见妻子泣不成声,他内心十分煎熬:“白队,我儿子丢了,你帮我找找,求求你了。” 白海光翻看他们刚刚做的笔录,问道:“丢了第五天你们才来报警?” 夏斌焦虑地说:“都怪这个臭婆娘,我真不知道我儿子丢了第五天,虽说他以前也闹过几次离家出走,可是我们晚上打个电话都能知道他躲在哪个……哪个同学啊,什么朋友啊家里住,而且只要找到了他,她第二天一准回家,他虽然娇生惯养着,但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白海光抬头看着夏斌:“这还算懂规矩?这么大的孩子闹离家出走,还闹几次,你们都没有严厉的教训他,他肯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要是我们家白羽山这样胡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夏斌声音低下去了,谨慎地说:“是是是,我家天骄哪能跟你家白羽山比,他成绩那么好,又懂事,我也不求天骄学业有成,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就行,可现在我都找不到他了,我心里怎么能不急。” “出走之前,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吵架什么的?”白海光问到了点子上。 “有的有的,他偷了我的钱被我发现了,我就狠狠地揍了他,但是我又买了新球鞋补偿他,也当顺便给他道个歉,他也很高兴啊,我觉得这事就过去了,不会因为我揍了他而离家出走。”夏斌一边回溯一边说。 “他偷你钱,你还给他买球鞋,你还道歉?”白海光觉得不可思议。 “我毕竟打了他……”夏斌小声地说道。 “夏斌,不是我说你,孩子不是像你们这样管教的,算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这个事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好好盯着这事,有消息马上通知你。”白海光从心底认为,夏天骄这个孩子已经被夏斌一家宠得没边了。 夏斌感激道:“谢谢你,谢谢你白队,就拜托……拜托你了。” 第1章 打热水的居民 1998年10月20日,星期五。 距离夏天骄失踪已经过去了十天,白海光在空余的时间也会四处打听夏天骄的下落,可惜毫无收获。 这天,白海光晚上在家吃过晚饭准备泡点茶喝,一提热水瓶发现里面没有热水了,于是提着热水瓶准备去锅炉房打点热水,肖文雅边洗碗边说:“你要去打热水?不确定有没有开门呢。” 白海光正在门口穿鞋,听到肖文雅这样说,问道:“怎么会没开门?” 肖文雅抱怨道:“锅炉房已经两天都没开门了,大家都打不着热水,天气慢慢变冷,没热水多不方便,这迁锅炉房的话也得提通知一下大家啊,真是的。” 白海光说:“不会吧?当时张厂长不是说了吗?锅炉房不会迁。” “谁知道呢,也没接到厂里的通知啊。”肖文雅边擦手,边拿出烧水壶接水说,“你想喝茶,咱们自己先烧点吧。” “太浪费煤气了,这有现成的热水何必自己烧,打了多少年的热水了,现在突然这么一撤还有一些不适应,这样吧,我先去锅炉房看看,说不定今天开了,之前不是有的时候也没开嘛。” “那个张大金太不靠谱了,锅炉房每天要打热水的地方怎么能交给他管,之前是上午见得着人,晚上就见不着了,总归每天都会开着,但是这次两天了都没开门,大伙儿都抱怨开了。” “没事,我去看看,说不定那个张大金只是暂时有事出去了。”说完,白海光提着热水瓶出了门。 锅炉房处在厂区的东南一角,地处有些偏僻,锅炉房后面不远处是一个大型的循环水系统设施,厂里所需求的煤矿也都堆放在那块区域,因此,在建厂的时候,厂里的领导决定在附近建一个锅炉房,将锅炉房一分为二,一半是用来锅炉房日常作业,另一半用来给大家提供热水的区域。而在锅炉房后面多出来的区域,建了一个小屋子,用来给锅炉房管理员临时居住的,好方便管理锅炉房日常工作。 锅炉房是为厂区和家属区提供打热水的地方,只是家属区这边要多走一些路程而已,对于家属区的居民来说无所谓,他们正好每天吃完晚饭当散步一样去锅炉房打热水。厂里给大家提供免费的热水,因此没人愿意在家多耗费煤气烧水,这几十年都如此,大家也都养成了习惯。 白海光边下楼边点起一支烟,走出楼栋的时候,看见夏晓雪也提着两个热水瓶走来,白海光说:“晓雪,你也去打水啊,你怎么这么晚打水?” 夏晓雪礼貌的回应:“白叔叔好,刚刚才忙完,所以这么晚来打水。” “诶对了,听说热水房这两天都没开门,这两天你都打到水了吗?”白海光问道。 夏晓雪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趁着夜色,很快就恢复如常:“这两天我没有打热水,家里的热水也够用,怎么了?锅炉房关门了?” 夏晓雪有些紧张,因为她说谎了,自从夏天骄失踪之后,她都没有去过锅炉房打水,每次都是用家里的煤气烧的热水,为了不让夏斌和罗艳丽发现,这些天她都是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往热水瓶灌热水,这次她去打热水,是因为罗艳丽在家,热水瓶又正好没有水了,迫不得已夏晓雪才出来,虽然她内心十分抗拒。 白海光听出了夏晓雪的紧张,但是并没有多想,以为是她因为家里出了事心神不宁而已。 “就是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这回去看看,对了,你爸怎么样,还好吗?”白海光想起一周前夏斌在警局痛不欲生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我爸...不太好,夏天骄不见了好多天,家里人急坏了,阿姨天天在哭。”夏晓雪小心翼翼地回答。 “夏天骄是不是特别调皮啊?”白海光问道。 “是有一些调皮,但是他人不坏……” “可是我听说他经常欺负你,上次还听见我们家羽山说他把你的作业都烧了,害的你罚抄不少作业,他这样欺负你,你还帮他说话啊?” “天骄他,只是被宠坏了,其实他平常欺负我,我都没放在心上,也都是一些男孩子调皮的行为,我也不会怪他的……”夏晓雪想起失踪的夏天骄,不禁有些黯然。 白海光深谙世事,点点头说:“晓雪真是一个内心善良的孩子,对了,既然聊起来了,我就问问你,夏天骄以前也这样夜不归宿的情况吗?” “以前他只要被教训了,就会躲到外面不回来,最多也就两三天吧,这次……时间有点久。” “他一般会躲到哪里去?同学家?” “是的,同学家或者外面一些社会上的人那边,不过我爸爸都一一去问过了,都说没看见他。”夏晓雪忧心忡忡道。 白海光思索了片刻,说:“那些人我也去问过了,经过调查也确实如他们所说,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吗?比如谈恋爱什么的?” 夏晓雪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夏斌为什么打他?” “我不知道,那天我上课去了,放学回来后看见罗阿姨和夏天骄一脸不高兴,我就知道夏天骄又闯祸了,至于什么原因我爸打了他,我不知道,但是我爸那天回来之后给夏天骄买了一双球鞋,我听见他们很高兴的样子,后来他们就出门吃大排档去了。” 夏晓雪描述的和夏斌那天所说的如出一辙,白海光继续问道:“他们出去吃大排档,那你呢?” “在家写作业。” “怎么不喊你一起去?” “我不想去。”夏晓雪淡淡地说道。 白海光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多了,便住了嘴,他当然知道夏晓雪在那个家里不受欢迎,也知道夏斌他们一定没有叫她一起去,虽然他之前经常有叮嘱夏斌不要太过于重男轻女,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管太多,因此只能在平日里多关心关心一下夏晓雪。 就这样,夏晓雪默默跟在白海光身后,从一路走来的路灯照射的影子可以看到,夏晓雪始终跟白海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白海光也不再多话,两人一路无言,一前一后地朝锅炉房那边走去。 第2章 不开门的锅炉房 当走到锅炉房附近时,夏晓雪加快步伐紧跟白海光身边,白海光以为是锅炉房这边光线昏暗,夏晓雪有些怕黑,说来也是,这厂子马上要搬迁,坏了的路灯也没人修理了,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了,这片区域每次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昏暗,也许是靠近煤堆的缘故,那墨黑色会将周围染黑,只有锅炉房门前一盏昏暗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为前来打热水的人指引了一个方向。 白海光为了让夏晓雪跟上,很体贴的放慢了脚步。 二人走到锅炉房门口,果不其然,锅炉房房门紧闭,旁边有一个小屋子是管理员张大金住的地方,白海光把热水瓶放在地上去敲门。 “咚咚咚。” 白海光先轻轻地敲了敲,站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有声响,接着再用力敲了敲,还是没动静。 白海光又转到另一边的窗户边,贴在玻璃上窥探屋子里面,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楚,然后又在窗台边摸索着。 以前张大金偶尔不在的时候,锅炉房的钥匙他就会放在窗台上,让前来打水的人自己拿去开门,这个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也不会有人顺走钥匙,毕竟锅炉房里面除了热水,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但是白海光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任何钥匙。 “这家伙,搞什么名堂。”白海光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三四个女人说说笑笑地向他们走来,从他们来的远处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透过背着光的影子,看来她们也是来打水的,因为影子里的人都提着热水瓶。 “回去吧,锅炉房没开!”白海光对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声。 三四个人传来失落的声音:“又没开,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厂里不管我们了啊?” “张大金这是去哪里了,也不打声招呼。” “他不经常这样,赌博呗!” “窗台上也没摸到钥匙吗?” “摸过了,没有钥匙。”白海光回应了这一个问题。 “哼,说不定是厂里给他安置了新去处!”其中一人愤愤不平。 “他一破管理员,厂里还能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呢!” “哎呀你不知道?听说他是张厂长的亲侄子呢。”一个女人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不会吧……” “难怪他这么不负责任都不开除他,原来是厂长的亲戚啊……” 三四个女人叽叽喳喳开始了她们新一轮的八卦。 白海光对夏晓雪说:“走,咱们回吧,明天我去厂里问问。” 夏晓雪点了点头,继续紧跟在白海光的后面,入秋后的风带着冰凉的气息,之前的炎热夏日好像过去了很久,路边的草丛里偶尔能听见一些清脆悦耳的虫鸣声,那些被夏天遗忘的虫子们,一到秋天,它们就要面临生存的问题了。 厂办公室内,一个老式的收音机里传来夹杂着电流的歌声——《不见不散》,李主任正翘着二郎腿,嘴里跟着哼,手上端着一个大玻璃茶杯,轻轻吹开茶水里的茶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有些烫嘴,李主任砸吧砸吧嘴,又把茶杯放在桌上,顺手拿起一份当日的报纸翻阅起来。 李主任沉浸在歌曲和报纸里,并没有发现此时有人推开门进来。 “李主任很会享受嘛。” 一个浑厚的男声突然响起,吓了李主任一跳,李主任放下报纸,原来面前站着的是白海光。 “嘿哟!白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哎哟,我这没啥事,不就偷个闲嘛,来来来,白队您坐您坐。” 李主任连忙关上收音机,又是给白海光倒茶,又是递烟。 白海光接过茶杯,扫了一眼李主任递的烟,客气地推开了。 “这烟不便宜啊,谢了,我抽不惯,咱们自己抽自己的。”说完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吞云吐雾起来。 “白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出了什么事吗?”李主任一脸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长话短说,我这次来就想反应一下,锅炉房撤了也不提前跟大伙儿打个招呼,关了两三天了,大家打水很不方便。”白海光开门见山地说。 李主任一头雾水:“啊?锅炉房没撤啊,当时张厂长说了锅炉房会一直开着,不会撤的。” 听完李主任的话,轮到白海光一头雾水了:“那,锅炉房两天都没开门了,不对,是三天,我刚刚路过的时候还是关着的,我去敲张大金的门也没动静,你不知道?” “这几天我去了新厂址那边处理一些事,刚刚才回来,正准备喝点茶这不你就进来了,我都不知道这事,窗台上不有备用钥匙吗?”李主任一脸无辜。 白海光摇摇头:“我找过了,备用钥匙不在上面,要不,还是请李主任看看怎么回事?” “这样,白队,你稍等下。”李主任走出办公室门口对着走廊上一声吆喝,“小郭!小郭!来来。” 不一会儿小郭进来:“主任,啥事。” “锅炉房怎么回事,张大金是又请假了吗?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给群众带来多大的生活不便!”李主任边敲桌子边说道。 “张大金没请假啊,可能又到哪里跟他表哥赌去了。李主任,不是我说,这张大金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没事玩个消失,以前还会打个招呼,我帮他开开门,这都没啥,顺道儿的事,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了,这,要不要跟张厂长提一提?”小郭说着说着,情绪就上来了。 “怎么?这几天他不在都是你帮他开的门?”白海光抬头看了小郭一眼,话里有话。 小郭心虚,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嘿嘿一笑:“也不全是,就偶尔,这几天我也没在家住,不知道他没开门,白队,不是我在别人背后说别人坏话,我这还不是担心他总是把钥匙放在窗台上,怕被人偷去了嘛,这样传出去对张厂长的名声不太好,再说……” 李主任打断小郭的话:“这样,你去锅炉房看看什么情况,备用钥匙在你那里吧,在没找到张大金之前,这段时间你就负责把锅炉房的门开一下,我们厂啊,虽然目前情况不是太好,但这是迁址又不是倒闭,搞成这样传出去多不好听!去去去,尽快落实这件事!” “好的,我这就去。”小郭唯唯诺诺应和道,但背过身去的时候,是一脸不爽的走出办公室,当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才敢小声地说出内心话:“什么玩意儿!我堂堂厂办的,还让我去开锅炉房的门!怎么着,张大金有背景有后台,听到跟张厂长汇报就打岔,都这样欺负我们普通职工吗?欺人太甚,破厂子,等我找到下海的路子,鬼才留在这里呢!” 说完,在抽屉里翻来找去,找到一大串备用钥匙,按照上面贴着的标签找到锅炉房的备用钥匙,他把备用钥匙取下来的时候,看见那把钥匙旁边标签上写着的是“锅炉房宿舍”五个字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也把这把钥匙取了下来…… 第3章 锅炉房的鬼影 当天晚上,秋风萧瑟,在这马上入秋渐凉的时候,大家都希望有足够的热水,让他们回家泡个脚舒缓一天的劳累,在大家担忧锅炉房是否要被迁走,以后再也打不到热水的时候,令人欢喜的事情发生了,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锅炉房终于开门了。 于是锅炉房热气腾腾的氛围又出现了,大家纷纷前来打热水,现场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在排队等候的过程中,男人们叼着烟,吐出来的是各自的豪言壮语;女人们则凑在一起,小声交流着某某的八卦,分享着不久前发着毒誓也不会说出去的秘密。 这时,夏晓雪独自拎着两个热水瓶朝锅炉房缓缓走来,在路上还碰见了打完热水回来的肖文雅,正当夏晓雪想对肖文雅打招呼,只见肖文雅直接把头瞥向一边,假装没看见她似的,与夏晓雪擦肩而过。 夏晓雪有些失落和尴尬,轻轻叹了口气。 当来到锅炉房发现很多人排队,她便默默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以往这个时候,是没什么人来打热水的,锅炉房一般都是下午六点开门,大家下班做饭,吃完饭散步大概到晚上七点左右,而夏晓雪放学回家后要洗菜做饭,吃完饭还要洗碗打扫卫生,基本都要晚上八点以后才有时间去打热水,有的时候她还要去两次,因为家里四个热水瓶,她一次只能提两个,所以得打两次水。 家里的活儿也都是她在做,有时她看着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的角色,觉得很像自己,有刻薄的继母,顽劣的弟弟,一个有跟没有似的父亲,在家备受冷落。 团团蒸汽不停地缭绕着那盏门口挂着的暗黄色灯泡,它浑浊的气息像是一层柔和的薄雾,将眼前的一切笼罩在一个梦幻般的空间中,仿佛能够感受到时光的静止,使得眼前的一切迷幻又祥和。 在这被迷雾笼罩的空间里,似乎没有人在意隔壁的小屋子里的灯光已经被打开了,也很正常,那个小屋子一般都是张大金住着,大家都以为是张大金回来了。只有夏晓雪察觉到那个小屋子里的诡异气息,她浑身有些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随着队伍一点一点向前,她目光却不停地往小屋子里灯光处望去。 很快就轮到她了,因为整个人心神不宁的状态,在打热水的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伤了手指,她疼的忍不住叫了一声,引起了周围打水的人们的关注,大家纷纷关心着。 其中一个叫张阿姨的颇为热心,赶紧拉着夏晓雪的手左看右看,关切道:“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回家擦点药,家里有药吗?我家有烫伤药,去我家擦点药吧。” “没事的,张阿姨,一点烫伤,我等下回去擦点药就好。”夏晓雪道。 “家里真有药吗?如果没有随时来我家拿。快回去吧,要不我帮你把热水瓶提回去。”张阿姨十分热心。 “真的不用,小烫伤而已,我现在回去擦药,不碍事的,谢谢张阿姨。”夏晓雪礼貌地回应着。 夏晓雪拎着两个热水瓶匆匆离开锅炉房,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小屋子,那一盏黯淡的灯光,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因为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有个人影来回踱步,从窗帘上的影子看得出这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他的影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在窗帘上跳跃着,像一只鬼魅般的幽灵。 屋内的安静和屋外喧闹形成两个世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屋子里的灯熄灭,不一会儿,门打开了,那个人鬼鬼祟祟地向门外张望,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他蹑手蹑脚地将门轻轻关上,走出小屋。 隐约能看到这个人手里提着一个什么物件,一眨眼的功夫,这人淹没在迷雾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天又过去了,小郭在锅炉房帮张大金开了两天的门,有些不耐烦了,他准备今天去张大金表哥薛东来的早餐店打听一下,结果发现店门口挂着“家中有事,暂停营业”八个大字,再问问隔壁的店老板,都说薛东来已经一个星期没开门了。 “奇了怪了,都跑哪里去了。”小郭站在“东来早餐店”门口挠挠头,对这两个人同时失踪感到有些疑惑,小郭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有人在偷偷看着他似的,他四下观察了一下,并未发现有可疑的地方。 “肯定是这几天在锅炉房给闷出来的幻觉!”小郭不满地说道。“这两人肯定是去躲债了,估计又赌输躲起来了,把烂摊子丢给我,这两王八蛋……” 小郭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其实在小郭向周围打听薛东来的时候,确实有一双眼睛在暗处观察着他,那双眼睛犀利阴沉,见小郭离开了,那双眼睛化成一个黑影,趁着无人注意,迅速从“东来早餐店”后厨门闪了进去,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身影的存在,就像一个鬼魅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11月25日。 依旧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今年的秋天好像不像以往那么干燥,多雨潮湿,让人的心情也变得阴沉沉、湿漉漉的。 刑警支队内,大伙儿都忙得不可开交, “白队,dna结果出来了。”白海光正在思维导图板面前凝神静思,听到江坤带着喘气由远至近的声音,白海光马上从沉思中抽离出来。 白海光接过dna检测报告,当眼神落在最后的检验结果那一栏时,白海光紧闭双目,他感到自己的心灵深处似乎被现实狠狠抽了一下,他的思维不再如往常般清晰明了,他的情绪也在一瞬间变得阴郁和低落。 他知道其实自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从他发现穿校服的尸体第一时间开始,以他作为多年刑警的敏锐直觉便知道,那具尸体就是夏斌的儿子——夏天骄。 虽然作为警察需要具备冷静和客观,但是夏天骄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又与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白海光毕难免不了有一些代入感,他深吸一口气,吐了一句脏话:“他妈的!丧心病狂!孩子都不放过!” 江坤:“白队,我去通知一下夏斌吧。” “等下,等我缓缓,我来通知吧。” 白海光有些忧伤,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实在有些压抑,他点起一支烟,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沉默了半晌,他还是给夏斌打了一个电话。 第1章 夏天骄死了 秋天,注定是一个充满萧瑟和忧伤的季节,秋风轻轻摇曳着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世界上唯一的声音,几棵大树上落下的黄叶,沾着雨水,铺满了殡仪馆的广场。 不一会儿,夏斌扶着罗艳丽走进殡仪馆,罗艳丽一踏进殡仪馆就开始哭天喊地,与她往日妆容娇媚的形象截然相反,夏斌此时也是悲痛万分,这一个月里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让他有些虚弱,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快要摔倒,白海光连忙去扶住他,他悲伤地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白海光与众人见状,无不动容悲伤。 突然,夏斌停止哭泣,站起身来要往停尸间里面走去,白海光赶紧对身边的江坤说:“江坤,你带进去认一下。”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罗艳丽,继续对江坤说:“就让夏斌进去吧。” 罗艳丽一听,马上站起身说:“我也想进去看看天骄。”话刚说完,那抑制不住的悲伤又冲击着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白海光点点头,示意江坤带他们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白海光不忍再听到这种悲痛,便走到外面,他刚点起一支烟,就看见夏晓雪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跑。 白海光朝着夏晓雪挥了挥手,然后带着夏晓雪走到停尸间,夏斌把头埋得很低,不再发出哭喊声,罗艳丽喃喃自语,在对着那具已经看不出来是夏天骄冰冻的尸体念叨着什么。 夏晓雪见到夏天骄的尸体,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惊恐和不可思议写满了她的脸上,她嘴唇微微颤抖,眼泪却是迟迟不见落下。 罗艳丽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夏晓雪,顿时怒从心中起,带着满脸的泪痕冲上前就扇了夏晓雪一巴掌。 “啪!” 这一声,清脆响亮,传遍了这个安静的停尸间的每个角落。 罗艳丽一把抓住夏晓雪的衣领,另一只手又一巴掌扇过去,夏晓雪本能的伸手去挡住这个有力度的巴掌,这一耳光没得逞,罗艳丽就去撕扯夏晓雪的头发,一边扯一边哭:“你来干什么!你怎么有脸来!你给我滚出去!” 夏晓雪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量打的一个踉跄,一下子被推倒坐在地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把她们拉开,夏晓雪始终一言不发,捋了捋散落的头发,眼睛直勾勾得盯着罗艳丽。 “你这个杀人犯!天骄就是被你杀死的!你这个贱货!你快去死,还我儿子的命来!”罗艳丽指着夏晓雪怒吼道。 白海光拦住罗艳丽说:“罗艳丽,你别这样,再说这跟晓雪有什么关系?” “就是她杀了我的儿子,就是她,一定是她!” “凡事要讲证据,你不能平白无故将怒火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 “无辜?她才不无辜!” 罗艳丽因为极度愤怒,力气也变得十分大,她挣脱开大家的手,冲到夏晓雪面前,双手狠狠掐着她的肩膀,恶狠狠地说:“夏晓雪,你现在就告诉警察,我儿子不见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你身上为什么沾到煤灰!为什么我儿子又被埋在煤堆里?这些你都跟警察们说说,他们都在这里!你说啊!” 接着转过头,哽咽着对白海光说:“我向你举报她!在我儿子失踪的那天晚上,她身上有煤灰!这算不算证据?我就是证人啊!我还看见她的衣服都破了!热水瓶都摔碎了,对了!在我儿子失踪的那天,她还骂我儿子,我儿子都告诉我了,她说她要弄死他,这些都是证据!白队!你把她抓起来!快点抓起来啊!我的天骄就是被她埋在煤堆里啊!呜呜……他该有多疼啊!我的孩子啊……我的天骄啊……” 众人听闻,交头接耳,纷纷看向夏晓雪,而夏晓雪仍然是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罗艳丽,一言不发。 此时夏斌抬起头,眼神正好撞见夏晓雪的眼神,父女两对视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白海光似乎看见这两个人的眼睛里有哀伤、仇恨、苦涩、无奈以及冷漠。 默默对视了好一会儿,两人也不说话,空气降到冰点,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一丝寒意,僵持了好一会儿,夏斌先将视线移开,走到罗艳丽身边,扶住她说:“也不一定跟晓雪有关系,你别这样……” 罗艳丽一把推开夏斌,指着他骂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当年是你求着我要给你生个儿子,好了,我给你生了,你却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还在护着你这个废物女儿,现在好了,你这个废物女儿杀了我的儿子,你们父女俩现在是要蛇鼠一窝要逼死我是吗?” “你别这样!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你以为就你难过吗?他也是我儿子啊!” “你儿子?我是不是跟你说了!这个贱女人那天回来就不对劲,后来天骄就不见了!我当时就跟你说了,你听进去了吗?你现在跟我讲他是你儿子?哼!”罗艳丽带着哭腔冷哼了一声。 “你闹够了没有?天骄出事你没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我天天在家管着儿子!你呢?守着你这个破工厂!都要倒了!你还在这里值班值班,你装给谁看呢你!你要是早听我的,去下海,让我们娘俩也过过好日子,你就非要守着这个破厂!”罗艳丽情绪十分激动。 夏斌听不下去了,气得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个臭娘们!我平时亏待你了?你居然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 说罢正要挥手打罗艳丽,高高抬起的手却卡在了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来,因为被白海光一把拦住了。 白海光见二人闹到这个程度,严厉地对他们夫妻说:“你们都少说几句!天骄还躺在这里!你们当孩子的面这样闹,是想让孩子走的不安心吗?” 说完,对江坤说:“你把他们都带去警局,我跟晓雪先聊聊。” 白海光示意刑警们将夏斌夫妻二人带回警局做笔录,对周围来看热闹的其他人说:“都散了散了,别影响警察办案!” 刚刚听到他们夫妻二人的争吵,白海光疑窦丛生,有些事情他想要单独跟夏晓雪聊一聊,她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体型如此瘦弱,应该不至于…… 虽然罗艳丽说的指责让白海光心生疑惑,但是他也知道,人的情绪在激动的时候,什么胡话都可以说得出口,他在没有跟夏晓雪谈清楚之前,不能妄下结论。 他现在只需要跟夏晓雪证实一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海光自己也知道,同在家属区生活许多年,夏晓雪也实在是可怜,爹不疼后妈冷淡,而夏天骄在罗艳丽的影响下,时常欺负夏晓雪,从小到大,夏晓雪无不避让着夏天骄,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知道这多年的忍气吞声,会不会终有一天爆发?难道,真的是她杀了夏天骄? 第2章 被怀疑的夏晓雪 秋雨已停,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树叶上的雨滴,滴落在叶片的声音。 白海光将夏晓雪带到殡仪馆外面那块空地上,有一排座位,白海光用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椅子,自己先坐下,点起一根烟,看见夏晓雪仍然默不作声的样子,示意她坐下:“坐,别紧张,这个不属于询问,咱们可以当朋友之间的正常聊天。” “白叔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夏晓雪顿了顿,继续道,“之前我看了一本书,书上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刻——不要怨恨你的命运,你可以选择接受它,也可以选择改变它。一开始我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命运怎么能改变?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公平,从出生起命运就注定,幸福的命运谁不想接受,而拥有悲惨的命运谁又能改变?” 白海光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这句话,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你放心,白叔叔,我没有做出伤害任何人的事。” “晓雪,你还年轻,对命运这事了解的不够深刻,其实命运这东西,它并不是用时间去衡量的,人生的价值在于深度。” “是啊,我是很年轻,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夏晓雪看着满地被雨水打湿的秋叶,轻轻用脚尖踢着树叶。 “而且要走对的路,走大路,人生漫长,偶尔走错了路,及时回头还是来得及。”白海光循循善诱。 夏晓雪抬头看着白海光,抿了抿嘴,眉眼低垂道:“夏天骄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至于我身上为什么有煤灰,是因为我去打热水,走到一半下起了暴雨,路过煤堆的时候,听见好像有小猫的叫声,想着下雨天,怕小猫淋湿了,就走过去看看,结果不小心踩到一块煤块滑到了,雨天路滑摔一跤,很正常吧?” “走路哪有不摔跤的,又何况是雨天,这倒没什么,那你的衣服为什么破了?” “我的衣服本来就是破的,只不过一直穿在里面罢了,因为晚上出门走得急没有披外套,原本想回来再缝,哦,就是肖阿姨送我的那件。”夏晓雪淡然地说道。 白海光沉思了,他知道,夏晓雪在那个家过得并不好,有一个苛刻的后妈,一个不疼她的亲爸,日子确实很难过,她的衣服就那么几件,自己妻子肖文雅见她可怜,衣服都短了好几截,便在夏晓雪生日的时候送过几件新衣服给她,那件衣服都被洗褪了色,打着补丁,她还穿着,就连白海光都看见过无数次。总之与她弟弟夏天骄光鲜亮丽的各种服饰相比,夏晓雪在那个家是显得格格不入的。 “那我能看看那件衣服吗?”白海光仍然不愿放弃。 “可以,但是我已经缝补好了。” “没关系,交给我就行。” 夏晓雪没有再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正好白海光也要去一趟夏斌家,于是他们二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当走进夏斌家里,只见夏晓雪径直走向客厅一角,掀开一个门帘,转身对白海光说:“白叔叔你随便坐,我找下衣服。” 白海光点点头,他四周环视了一遍,看到客厅那个角落里用隔板隔出来的小房间,再对比了一下夏天骄的房间,房门上用卡通贴纸贴满了,门框上还挂着一串风铃,一个女孩子住的房间居然连个门都没有,而一个男孩子的房间,即便从外观看起来,里面什么配置,不用进去都猜得到,白海光不免有些唏嘘,真心觉得夏晓雪在这个家生活得十分不易。 这个时候,夏斌正好和罗艳丽回家,他们二人的双眼已经哭的红肿,状态非常不好,尤其是罗艳丽,好像时时刻刻都会晕倒,夏斌见到白海光正在他们家,沙哑着嗓子说道:“白队,你怎么来了,你先坐着,我扶她进去。” 白海光关切地走向前,也扶着罗艳丽:“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小罗进去休息吧。” 二人把罗艳丽扶进卧室,夏斌准备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发现热水瓶空了,便敲了敲隔板,对里面的夏晓雪说:“去打点热水。” 夏晓雪在里面轻轻地回应道:“好的。” 白海光见状,突然有些恼火,说道:“这么晚了,还是我去吧!”说完,提着两个热水瓶准备出门。 夏斌连忙拦住白海光,说道:“怎么能让你去?夏晓雪!你出来!快去打热水!” 夏晓雪急忙走出来,准备接过白海光手上的热水瓶,白海光真的是生气了,他对夏斌说:“夏斌,不是我说你,我都说了这么晚了,你让一个姑娘家去打热水,最近这边又发生了命案,你不心疼你闺女,我都心疼!” 夏斌恍然大悟,急忙道:“哎呀,是我糊涂!我,我去打,晓雪,你在家先陪着你白叔叔说说话,我马上回来。” 说完,抢过热水瓶便出了门。 白海光无奈地看着门口,摇了摇头,回头见夏晓雪还站着原地,对着他的背影发呆,一见到白海光转身,夏晓雪也连忙转过身,回到她的“小房间”找衣服去了,在那一瞬间,就着灯光,白海光好像看到了夏晓雪眼角噙着泪。 不一会儿,夏晓雪将那件磨得翻了毛的衣服递给白海光,白海光听见屋外夏斌回来的动静,便将衣服放进他的公文包里了。 也许是因为罗艳丽在卧室里,而卧室的门没有关,所以白海光和夏晓雪默契地相对无言,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夏斌回来。 夏斌把热水端进屋里,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经过这一天的折磨,他终于卸下防备,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撕裂,无法再分辨生活和虚无的界限。悲伤如暴风雨般肆虐着他的灵魂,任何微小的事物都成了不堪负荷的负担。他心灵的伤口巨大到可以吞噬整个世界,每一个呼吸都带来无比的刺痛。 夏斌默默掉下眼泪,他知道,自己内心已是一片荒凉,他感觉自己的存在开始变得毫无意义,孤独和绝望将会笼罩着他的生活,永无止境。 第3章 破旧的粉色格子衬衫 白海光看出他的痛苦,并不想打扰他,但是他的工作使命促使他要暂时抛开这些人情冷暖,尽早找到线索,尽快将此案侦破,才是对受害人家属最好的交代。白海光打破悲伤的气氛,轻轻地安抚夏斌:“节哀顺便。” 夏斌悲痛地点了点头,白海光继续问道:“我能去夏天骄房间里看看吗?也许能在里面发现一些线索,需要你们家属配合一下。” 夏斌吃力地从沙发里起身,夏晓雪上前扶着夏斌,三人一起走进夏天骄的房间,只见房间里除了有一些乱,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光是篮球足球就有好几个,白海光从公文包里掏出手套,走到夏天骄的书桌前一件件查看,然后对夏斌说:“你们这几天,不要进夏天骄的房间,也别乱碰他的东西,我们会派人来勘察,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夏斌回答:“好的,老白,天骄的房间,孩子他妈也就进来打扫一下,别的东西都没动过,他不喜欢我们动他的东西,所以,这一个月我们都没动过。” 白海光看到衣柜下面有一个大红色的鞋盒,鞋盒里面是空的,从鞋盒上的商标可以得知,这是一个时下很风靡,价格很贵的品牌,专门卖球鞋的。一双球鞋就是他半个月的工资,对时尚一窍不通的白海光能知道这个品牌,还是因为他儿子白羽山,之前白羽山在电视上广告里看中了这双球鞋,于是拖着白海光去商场里买,但是白羽山一看见那么贵的价格之后,就乖乖的不提了,随便买了一双便宜点的球鞋,想到自己儿子心疼自己,他心里就一阵小小的欣慰,只是白海光没想到夏斌居然舍得花这么多钱给孩子买这双球鞋,看来天下的父母也不都是一样的。 白海光拿起那个鞋盒,问道:“这是新买的球鞋?” 夏斌点点头,说:“他可喜欢这双球鞋了,缠着我要了好久,我都没给他买,结果买来的当天,他就失踪了,早知道我就……呜呜呜” 夏斌说到伤感之处,不免难受的哭了起来。 白海光回忆了一下在煤堆里挖出夏天骄尸体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双鞋,确切地说,是夏天骄根本没穿鞋! 那么鞋呢?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案发现场不在那里,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拿走了他的球鞋。 白海光回到刑警支队,办公桌前放着一件淡粉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其实这件衬衫是一件比较深的粉红色的,随着时间的磨损,渐渐褪成了淡粉色,看起来有一些泛白,上面的袖口处拼接着相似的布料,应该是衣服穿短了,用来加长的。 白海光仔细翻看着这件衣服,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迹象,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于是,他将衣服交给了痕迹检验员王佳。 “小王,你检查一下这件衣服,主要看看有没有被撕裂的痕迹。” 王佳接过衣服翻看起来:“好的,白队,我先拿回去检查一下,晚点向你汇报结果。” 白海光点了点头,王佳拿着衣服走出办公室,白海光突然有一些不明的焦虑感,他点起一根烟,站在窗台前,看着楼下街道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心中有一直说不出来的滋味,虽然他内心很希望尽快破案,但是他非常不愿意这个案件与这件衣服的主人有任何关联,可是,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起案件,与夏晓雪有关系。 就在夏晓雪把衣服交给白海光的时候,其实罗艳丽就黑暗的房间里直勾勾地看着, “这个白海光还是听了我的话,杀害天骄的就是夏晓雪!”罗艳丽在白海光走了之后,把夏斌喊进房间里,小声地对夏斌说道。 “晓雪她怎么可能杀人?”夏斌对罗艳丽的断定表示不能接受。 罗艳丽转过头恨恨地说:“她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想替她那个死去的母亲报仇啊,所以要杀天骄,我告诉你夏斌,你要是再包庇她,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夏斌处于悲痛之中,已无力跟罗艳丽继续争辩。 罗艳丽咬牙切齿:“你就等着瞧吧!” “艳丽,我现在也很难过,我一想到天骄是被打晕活活埋进煤堆里的……我的心痛死了……”夏斌哽咽着吐出的这几个字,字字锥心。 罗艳丽一怔,想象一下夏天骄惨死的画面,令她心如刀绞,她忍不住倒在床上哭了起来:“我的儿子啊,他该疼死了啊……天杀的畜生害了我儿子……” 罗艳丽趴在床上哭了好一会儿,突然停止呜咽,坐起身,直勾勾盯着夏斌说道:“不行,绝对不可以让她逍遥法外!我要让她给我儿子陪葬!我现在就一个目的,替我儿子报仇,然后亲手杀了她!然后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一说到夏天骄,罗艳丽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下来。 “罗艳丽,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这样胡搅蛮缠了!”夏斌把怒吼声压得低低的,他不想让屋外的夏晓雪听见他们的对话。 视若珍宝,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经过长达一个月时间的寻找,最后得知的消息是死讯,虽然在寻找的过程中,内心做了几万次类似这种情况的无限假设,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那种无力的悲痛感侵袭着整个身体,也将侵袭往后的整个人生。 夏斌和罗艳丽此时陷入这种极度悲痛之中,时间就在那一刻扭曲,不再往后流逝,也无法倒流,他们茫然地哭泣着,发呆着,除了一呼一吸,他们身体的一切都处于麻木静止状态。 夏晓雪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一句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抿了抿嘴,思考着往后如何在这个家生存,看样子,罗艳丽认定她是杀人凶手,非要她死不可,父亲也不会帮助自己的吧,如果坐以待毙会怎么样? 夏晓雪想起白天白海光对他说的话———人生漫长,偶尔走错了路,及时回头还是来得及。 第4章 温和的赵一凡 夏晓雪走下楼梯,往家属区的最东边走去,那里有一个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的人---赵一凡。 记得还是她读小学的时候,赵一凡就出现在她身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赵一凡伴随了自己十个春夏秋冬,赵一凡视她为亲孙女一般对待,对于亲情的温暖,目前只有来源于赵一凡。 赵一凡是一个人民教师,在十年前丈夫去世,无儿无女,见夏晓雪经常一人独来独往,又失去了母亲的疼爱,便主动亲近夏晓雪,经常给她补习功课,赵一凡工资也不高,平日里省吃俭用,有好吃的就偷偷塞给夏晓雪,她对夏晓雪的爱是毫无保留的,夏晓雪也将赵一凡视为亲生奶奶一般,知道自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她的,只有用优异的成绩回报给这个尽职尽责的人民老教师。 就这样两个人彼此相互取暖,相互关爱,相扶相依度过了十年。 赵一凡教会了夏晓雪很多,就连夏晓雪第一次的生理期,也是多亏了赵一凡。还记得那天是六一儿童节,夏斌和罗艳丽带着夏天骄去公园游玩,而夏晓雪独自在家写作业,突然她腹痛难忍,又感觉裤子上略有一些潮湿,用手一摸,竟是一片血渍,吓得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连忙去卫生间清洗,发现仍然血流不止,这时,正好赵一凡敲门给她送绿豆汤,夏晓雪一打开门,哭着对赵一凡说:“奶奶,我快要死了。” 赵一凡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得知原由,便笑了,安慰道:“没事没事,哎呀,你把我吓一跳,你等一下,奶奶教你怎么办。” 于是,赵一凡出门去买了一包卫生巾,还顺便买了一些红糖回来,然后一点一点教夏晓雪如何使用卫生巾。 “你呀,来的算晚的了,14岁才来例假,很多女孩子12岁就来了,奶奶还以为你还没长大,现在好了,咱们晓雪是大姑娘了。” “来了这个就是大姑娘了吗?”夏晓雪有些不解。 赵一凡笑眯眯道:“是啊,从今天开始,你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这样的状况,每次都要五到七天左右,每个人的周期不一样,一般都是28到30天来一次,你要自己先算好哦,快到日子的时候要把卫生巾放在书包里,否则会弄到身上的。” 夏晓雪仍有一些茫然,她点了点头,看见桌上的绿豆汤,眼前一亮,连忙跑过去准备端起碗喝:“呀,奶奶做了绿豆汤。太好了,我正好渴了。” “哎呀,不能喝!乖,今天别喝了,你记住,生理期不能吃冰的,不能吃带凉带寒的食物,否则你肚子就更疼。记住了啊!”赵一凡一把拦住那碗绿豆汤,放在桌上,不断叮嘱着夏晓雪相关的常识。 没有赵一凡,夏晓雪在身为女孩子这一方面,就会欠缺很多常识,因为她是不会去指望罗艳丽教她什么,毕竟罗艳丽在看见她丢在垃圾桶里的卫生巾时发出那种嫌弃的谩骂声,所以后来夏晓雪也就将用过的卫生巾包好单独丢掉。 夏晓雪缝补衣服的技术也是赵一凡教的,就那件破旧不堪的粉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夏晓雪把这件衣服缝缝补补了好多遍,主要是她很喜欢这件衣服,她一直想拥有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这也是她拥有的第一件粉红色的衣服,尤其还是白羽山的妈妈送的,所以她很珍惜这件难得的粉白格子衬衫,即便穿小了也想办法找同样的布料加长加宽。随着补丁的增加,再也不好穿在外面,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穿在里面,哪怕漏出一个衬衫的衣领,她也是十分满意的。 但是在今天,她把衣服交给白海光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极为强烈地感觉,她想马上见到赵一凡,想对她倾诉心声,她憋的实在太难受,十多年的忍气吞声只求一日三餐的温饱而已,如今换来的仍然是这般命运,说什么不要抱怨命运,叫她怎能不抱怨,连最心爱的一件衬衫都保护不了。 夏晓雪用尽全力发泄地奔跑,想要把身上那股子怨气用跑步来散掉,当她气喘吁吁地走到赵一凡家门前,她却犹豫了,轻微颤抖的手落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敲门。 赵奶奶年纪也大了,何必让她担心那么多呢,我也长大了,有些事自己能解决。夏晓雪心想,便转身离开。 门却打开了,赵一凡站在门口,笑盈盈地说:“我听见你跑步的声音了,在窗台上看见你了,怎么不敲门?” 说完,拉着夏晓雪进屋。 赵一凡给夏晓雪倒了一杯牛奶,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今天一个曾经我教过的学生来家里看望我,给我送了牛奶,这孩子,小时候调皮的很,长大了却很懂事,专程来看我,不过我不爱喝这玩意儿,留给你喝的,来,快喝了它,补钙的。” 夏晓雪接过牛奶,抿了抿嘴,对赵一凡说:“谢谢奶奶。”然后咕咚一口全部喝掉了。 哪里是什么不爱喝,明明就是自己舍不得喝,谁不爱喝牛奶呢,这一汪无瑕的乳白色液体,清新又纯净,入口如丝如缎,滑过舌尖,留下淡淡的甘甜,这么美好的东西,谁不爱呢。 夏晓雪知道赵一凡的用心,一直以来她们的相处模式都是如此,但凡是赵一凡要留给夏晓雪的东西,一律都是赵一凡“不喜欢”的,夏晓雪也知道,那是因为赵一凡不想让夏晓雪产生出被同情引发的自卑感,她十分用心的去维护这个少女的一丝尊严。 “我听说了夏天骄的事,你爸肯定很难过,多安慰安慰他。”赵一凡说。 “他不用我劝,也许他还想杀了我呢。”夏晓雪凄然一笑,道,“罗阿姨怀疑是我杀的。” 赵一凡有些震惊:“你杀的?怎么可能,她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夏晓雪顾左右而言他,“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前一天骂了天骄吧。” 赵一凡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语气变得缓慢而有力度:“你从来都是喊夏天骄全名的。” 夏晓雪有些慌乱:“我,大概是心里有些不忍吧。” “人死债消,你跟他之间这段姐弟孽缘也了了。”赵一凡起身将杯子拿进厨房清洗,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出,“你也别多想了,事已至此,这事跟你没关系。” 赵一凡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又能听出斩钉截铁的感觉。 “我欠天骄的。”夏晓雪小声地说道。 赵一凡把水龙头关上,沉默半晌,说:“你说什么?刚刚水声太大没听清。” “没什么,奶奶,我今天在这里住吧。”夏晓雪说完,朝小书房走去,那里有一张行军床,是她平时在赵一凡家睡觉的地方。 “好,我给你拿被子,变天了要盖厚一点,别感冒了。” 把夏晓雪安置好,赵一凡回到房间里,拿出日记本,赵一凡有个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当她打开日记本,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什么欠不欠的,都是命运安排好了的,唉。” 第1章 黑衣男子 痕迹检验员王佳将检验报告递给白海光,指着一栏做解释:“从裂纹和破损分析来看,这件衣服之前进行多次缝补,所有缝补的裂口我们都进行了分析,大部分的裂口是自然磨损,只有这一块新裂口。” 王佳指了指照片里的一处,照片里是那件粉白相间的格子衬衫,裂口的缝合线已经被拆开,可以清晰的看见衣领处有一个裂口的撕裂痕迹,王佳继续说道:“根据裂口形状的大小和类型分析,我们可以确定这是因为暴力行为而撕裂的。” 白海光内心有些波动,问道:“上面是否有潜血反应?” “有的,衣物虽然被洗涤过,但是还能测出微小的潜血反应,不过血迹不多,基本附着在领口处和背部。” “领口和背部?袖口胸口处一点都没有吗?” “是的,我们试了很多遍,都没有。” “血迹是夏天骄的吗?” “比对过了,并不是夏天骄的,也不是那具碎尸的。” “好的,我明白了,你先去忙吧。”白海光暗暗松了口气。 “11·24案件”专案组正在会议室里进行紧张的探讨,白海光指着思维导图板上逻辑图中的“无名男碎尸”五个字说道:“已经过去几天了,另一具尸源有什么消息吗?” “昨天已经在派出所调取了失踪人口统计表,现在正在逐一排查。”侦查员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说。 “周边居民也正在走访,就怕有人失踪,没人发现所以没人报警留下记录,最怕的就是激情作案,更没头绪了。”另一名侦查员道。 白海光指了指思维导图板上的夏天骄照片:“不管是不是激情作案,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目前年轻的死者已经确认是夏天骄,另一具尸体我们要尽快确定尸源,将这二人之间的潜在联系调查清楚,还有,夏天骄近期的活动轨迹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江坤说:“夏天骄的社会关系已经摸排清楚,他在学校里属于极为调皮的学生之一,他平日会与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打交道,那几个小混混我们也排查过了,没有发现他们有作案动机。” 白海光拆开一包新的烟,抽出一根,把那包烟往桌上一丢,示意大家自己拿烟,说道:“夏天骄的鞋子,找到没有?” 在场的所有人一愣,显然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大家纷纷摇头。 “是没找到,还是没注意到?”白海光一针见血。 江坤接过话:“报告白队,昨晚我们去现场复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鞋子。” 白海光对着江坤赞许地点了点头,道:“鞋子是很关键的物证,夏天骄不可能光着脚走到煤堆处,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那里不是案发现场,第二种,被人捡走了鞋子。”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双红色白底的高帮运动鞋,一个硕大的商标印在上面,从款式看起来,确实很新潮。 “夏天骄失踪的时候,穿的是这双球鞋,这款球鞋价格昂贵,而且是限量款,相信买的人应该在少数,相对普通球鞋,颜色鲜艳比较显眼,你们密切调查一下。” 此时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全是老烟枪在吞云吐雾,白海光都被呛得咳了两声,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夏天骄的衣裤上有轻微被拖拽痕迹,如果鞋子当时还穿在脚上的话,那鞋子上也有可能有被拖拽磨损的痕迹,如果找到那双鞋,尽快送去痕检。” “是。”众人应道。 “去给夏晓雪做一个dna检测,找个合适的方法,别太直接了。”白海光对着江坤说道,言下之意是让江坤去办这件事。 江坤抓抓头,一脸为难:“这,这得用什么理由啊。” 白海光合上资料夹,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洪亮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你自己想办法。” 1998年11月30日。 秋高气爽的季节,西江市里的每一个学校都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每一年学校都会在体育中心举办秋季校运动会,学生们离开了课桌椅,走向了绿色的大操场,每一个学生都充满了激动和热情。 运动场上欢呼声、加油声此起彼伏,比赛项目五花八门,足球、篮球、田径等各种项目都有。整个运动场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每个人都投入到自己的比赛中。 只有夏晓雪一人心不在焉,刚刚失去了弟弟,被卷入案件中,还要被所有人误解,她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心中的委屈也无人倾诉,本来可以找白羽山聊聊天,但是他忙着校篮球队比赛,夏晓雪也不想因为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他的比赛,看见他在球场跃跃欲试,兴致勃勃的状态,夏晓雪便跟白羽山打了个招呼:“白羽山,我先回去了。” “诶!你怎么不看我比赛,马上就到我了。”白羽山失望地说道。 “我……我在家等你吧。”夏晓雪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白羽山也知道夏晓雪家中出了事,便没有过多要求她去看比赛,关切道:“那你早点回家,如果我拿了奖,立马回去告诉你。” 然后丢给夏晓雪一个灿烂的微笑,进入比赛去了。 夏晓雪对着他的背影小声道:“加油。” 夏晓雪在公交车站等车回家时,殊不知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暗中观察着她。 25路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夏晓雪往前走了一小步,这时,背后一个黑衣男子正鬼鬼祟祟地慢慢靠近她,而夏晓雪浑然不觉,眼见巨大的车头越来越近,那黑衣男子居然伸出一双邪恶之手,欲将夏晓雪推向驶来的公交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双正义之手从黑衣男子身旁出现,狠狠抓住那黑衣男子的手,然后反手掐住他的手指关节,黑衣男子吃疼,连忙趁乱挣脱,往人群中一闪,不见踪影。 这一切发生得隐秘且突然,没有任何人发觉,而那双正义之手的主人,不动声色地跟着夏晓雪上了公交车。 在公交车上,人头攒动,夏晓雪不太习惯挤公交车,平日上学都很近,走去上学十分钟左右,很少坐公交车,偶然间坐一坐非常不太适应,因为人与人之间贴的太近,她没有安全感,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初长成的女孩子,对周遭一切都是敏感至极的。 很不巧,车子来了一个急刹车,夏晓雪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往前面一个男士身上扑过去,她连忙抓紧附近的扶手,谁知还没站稳头发不知道被谁扯了几根,疼的夏晓雪直挠头,回头看,也不见谁跟她道歉。也许是不小心的,可能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扯到了她的头发吧,夏晓雪心想。 第2章 早餐店老板的儿子 不一会儿,车到站了,夏晓雪远远看见“东来”早餐店的卷闸门已经打开,内心一阵激动,她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正准备进去时,一个青涩温柔的声音从夏晓雪身后传来。 “晓雪。” 夏晓雪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过头,眼前确实是她脑海里出现的那个人,夏晓雪惊喜道:“薛思宇!” 薛思宇站在夕阳的光影下,推着自行车,对着她露出灿烂的微笑,他仍然戴着那顶黑色的鸭舌帽,一身素黑,高挑秀雅的身材,清瘦俊俏的脸庞,透着一丝神秘,又带着一丝温和。 他有一种莫名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但每个人对他又十分好奇,他对任何人也都是淡淡的,唯独对夏晓雪会露出不常有的微笑。 晚秋的风轻柔地缠绕着他们,好像在为他们的再次相遇而变得温柔。 薛思宇递给夏晓雪一瓶饮料,十分疼爱地摸了摸夏晓雪的头发,夏晓雪赌气地把头扭开,撅起嘴巴小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薛思宇噗嗤一笑:“你这话说的,就像小媳妇儿对远归的丈夫赌气的感觉。”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夏晓雪听到薛思宇这般说,又羞又气,转身就要走。 薛思宇一把拉住她,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家出事了,赶回来看看你。”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路过你家店门口,都没有人。” “老家有点事,回去了一趟,你,还好吧?”薛思宇关心地问道。 夏晓雪听见有人关心地问候她,她有些鼻酸,强忍着内心的难过说道:“我挺好的,我没事。” 薛思宇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怕,我回来了。” 白羽山兴高采烈地骑着新买的自行车赶到夏晓雪家,谁知罗艳丽没好气地告诉他夏晓雪没回来,反正这个没人疼爱的女孩也不会有人在意她回不回家。 得知夏晓雪不在家,他便兴冲冲地又往赵一凡家骑去,不在家,那一定在赵一凡家,白羽山是夏晓雪多年的朋友,他自然知道夏晓雪的去处。 然而赵一凡也表示夏晓雪不在她家。 “那奇怪了,她去哪里了?”白羽山有些不知所措,他刚刚获得了全市校篮球队冠军,他着急着跟她分享这个荣耀。 突然,白羽山想到一个地方,他掉头就往厂区里的小广场方向骑去,那是一个小型的下沉式广场,以前大家有什么集体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曾经人山人海的繁华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这里荒凉破败一片,只剩一盏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笼罩着一小片区域。 以前夏晓雪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到这个小广场去坐着,呆呆地看着天空,也不说一句话,白羽山每次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她肯定在那里,白羽山心想。 白羽山骑到小广场,远远看见,被微弱光芒笼罩着台阶上坐着两个身影,其中有一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夏晓雪,此时她的头正靠在另一个身影的肩膀上,二人举止亲密,耳鬓厮磨,不时还发出一阵阵打情骂俏的声音。 看到这般情景,白羽山醋意大发,提起自行车转身就往回骑,骑到一半又觉得这样不解气,又折回头想去找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理论。 可是,他又不是她的谁,理论什么呢? 不管,就是看不下去,管他理论什么,就是要去理论。 白羽山妒火中烧,还没骑到他们身边,就大喊道:“哟!夏晓雪,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半天了!” 夏晓雪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得一怔,回头看见是白羽山,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下去,她关切道:“白羽山,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怎么,这里只许你们两个在这里你侬我侬,不允许我一个人来吗?”白羽山夹枪带棒地说道:“管的还真宽。” 薛思宇听到这里,无奈地低头笑了笑,白羽山看到他笑,认为是在嘲讽他,更是怒从心中起:“你笑什么?” 薛思宇摆摆手,仍然忍不住低声笑:“没什么,别多想。” 白羽山把自行车靠在路灯边,直径走到他身边,挑衅道:“你再笑试试?” 夏晓雪急忙拦住白羽山:“你这是干什么啊?薛思宇听说了我家的事,所以才从老家赶回来,你这是怎么了?” 白羽山仍然怒气冲冲地看着薛思宇,薛思宇没辙,只能站起神,看着白羽山说:“别误会,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夏晓雪拉住薛思宇的衣袖,说:“哎,别走啊。” 薛思宇轻轻拍了拍夏晓雪的头,说:“店里还有事,歇了好几天,要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开门呢。” 他转过头对白羽山说:“白羽山,别误会,咱们三是好朋友,你等下要把她安全送回家,交给你了,明天见。” 说完,朝他们挥挥手,跨上自行车就走了。 白羽山嗤之以鼻:“装什么装,谁跟你好朋友了。” 夏晓雪见薛思宇骑车离开,转过头对白羽山说:“你干嘛啊,有必要对他这么凶吗?” 白羽山不以为然道:“你懂什么?我看他就不像个好人!” 夏晓雪有些生气了:“你今天吃了炸药吗?我看你才不像个好人!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输了比赛,找我们撒气!” 说完转身就要走,白羽山一把拉住她,急忙说道:“我怎么会找你们撒气,我不是那种人,再说,我怎么会输比赛,我特地到处找你,就是,就是想告诉你,我拿冠军了……对不起,我就是想跟你分享一下而已。” 白羽山的声音越说越小,夏晓雪抿了抿嘴,回头看着白羽山,假意赌气道:“你这么厉害,那就是找我们耀武扬威来着呗。” 白羽山急了:“怎么可能,我真的就是想第一个分享给你……” 夏晓雪故作生气状,把头撇向一边:“哼。” 白羽山真的急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不是冲你,我真的想跟你分享这个喜悦,我第一次拿冠军。” 夏晓雪噗嗤一笑:“好啦好啦,知道了,恭喜你,其实我知道你会拿冠军的。”也不等白羽山回答就转过身往家里方向走去。 “你怎么会知道?哎,你等等我啊。”白羽山推起自行车,追到夏晓雪身边,两人边走边聊,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年轻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纯粹简单,直来直往。 温柔的月色下,两个人边互相追逐,边嬉笑打骂。 夏晓雪抬头看着月亮,笑意荡漾:“因为你是白羽山啊,你总是能做到。”月色在他们身上洒下一片淡淡金黄,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的笑声、言语,都像是秋日的夜风,轻轻吹过,带走了所有的烦恼。 第3章 早餐店的老板 东来早餐店在歇业一个多月后终于开门做生意了,这家位处于拐角处的早餐店,只要进出工厂大门,都要路过这家店,对大家来说十分方便,所以住在厂里的居民更喜欢到东来早餐店买早点,最关键的原因是他们家做的包子也是难得的美味,尤其是刚蒸出来的的肉馅包,皮薄肉厚,而且肉质鲜嫩,分量十足,每次出笼前,门口就排满人等着买,他们家的火爆生意令附近的店家都羡慕不已。 薛东来是这家早餐店的老板,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微胖,一只腿是瘸着,走路不太利索。虽然店面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但是这家店的经营跟他没太大的关系,因为他从来不会管店里的任何琐事,只会每个月从店里拿钱去赌博。 原本前段时间他打算将早餐店增加经营时长,想把早中晚的生意都揽下来,反正他也不用管太多,有他老婆杨芹管着,杨芹管不了还有薛思宇那家伙,自己养了他这么多年,也该为这个家做出贡献,自己过来收个钱可以继续找张大金进场子耍两把,日子还是很舒心的。 可是在一个多月前,他听说在老家欠债的那批人要来西江市向他讨债,吓得他连夜跑到隔壁市躲起来,连店都不让杨芹开,就怕那批人找上门,杨芹也没办法,只能带着薛思宇在城市的最西边找了一个破旧的宾馆住着,薛东来东躲西藏呆了一个多月,四处打探才知道压根根本没有这回事,灰头土脸又回到西江市。 这天晚上,他喘着粗气回到一个多月没开门的店里,看见杨芹正在揉面,气不打一处来,龇牙咧嘴地对着杨芹一顿怒骂,杨芹也不敢还嘴,默默揉着面团。 “薛思宇呢!”薛东来一瘸一拐来回走着问道。 杨芹小心翼翼回答:“出去买点明天用的东西了。” “死东西,还在外面野什么?”薛东来打开杨芹的背包,在里面翻找着,“钱呢?” 杨芹摇摇头:“花完了。” 薛东来本来就生气,一听见杨芹说没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凳子就踢了一脚道:“你他妈的钱花哪了!” “这一个月住在宾馆里,没干活哪里来的钱。”杨芹说。 “老子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薛东来骂骂咧咧。 正在这时,薛思宇拎着菜走了进来,看见被踢倒的凳子,再冷冷地看着发怒的薛东来,薛东来被他盯得有一些发怵,怏怏道:“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儿!”说完,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去。 杨芹喊住他:“刚回来,你又去哪里?” “找大金!” “唉……”杨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继续吃力地揉着面团。 薛思宇把手中的菜放在桌上,扶起倒掉的凳子,对杨芹说:“妈,我来吧,你去洗菜。” 杨芹把粘在手上的面粉往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拎着菜转身去厨房里面去洗了,薛思宇用力揉着面,问道:“妈,今天你早点睡吧,等下我来收拾。” 杨芹端着菜走出来,一边摘菜一边说:“没事,我跟你一起收拾快一些,咱们今天都早点睡。” 薛思宇答:“行,那我动作快点。” 深夜,薛东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张大金的住处,见屋里没开灯,猜想应该是不在家,但是他不死心,还是敲了敲门,里面确实没动静。 “这家伙,这段时间趁我不在,没少寻乐子,肯定在场子里。” 于是,转身去附近赌场里找张大金。 一个隐蔽的地下赌场内,阴暗昏黄,烟雾弥漫,酒精和钞票的气味交织在混浊的空气中,这里一切都充满着危险和诱惑。 薛东来站在最热闹的一张台子前,身边围观的人络绎不绝,赌桌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胖子面前摆满了筹码,他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另外两边坐着两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一看就很穷酸样,台面上很干净,剩下几个小额筹码,胖子很自信地将几个大额筹码放在“庄家”这两个字上面,另外两个一副不信邪的表情,将仅剩的最后几张筹码放在“闲家”上,众人见状,纷纷跟着胖子将筹码押在“庄家”,胖子更加得意了,又追加了几个大额的筹码。 就这样,胖子面前垒起来的有十二张紫色筹码,而紫色筹码上标注着元。 荷官将新牌分别发到他们手上,这时,不管是得意的胖子,还是穷酸的小伙子,他们都小心翼翼开着手里的扑克牌,几乎所有人都在喊:“庄家!庄家!” 胖子率先开牌,兴奋地将牌甩到桌上,大喊:“九点!看我不吃掉你们!”众人发出一阵欢呼。 两个小伙子一听,更加泄气了,这人要是在赌桌上一泄气,运势就再也好不起来了,牌还没打开,就感觉输了,果不其然,这两人的牌分别是零点和三点,他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赌桌,身后传来众人喜悦的欢笑声,不住地夸胖子运气好之类的奉承话。 薛东来见此情景,手痒的不行,如果他刚刚身上有筹码的话,肯定也跟着胖子下注了,那如果放个几千块,回来的就上万块啊,可惜囊中羞涩让他错失良机,薛东来悄悄摸了摸兜里的钱,一百二十块,这个台子最少也得押五百的筹码,薛东来顿时沮丧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到赌场是来找表弟张大金的,于是鬼鬼祟祟地在赌场四处张望,上回张大金找他借了一千块,这都拖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他在外地躲债,他早就找张大金要回来了,一个多月,就算吃吃他的利息也划算啊,真是便宜这小子了,这回看见他一定要拿回来,顺便跟着这个胖子一起下注,这胖子运气真好啊,薛东来又看向胖子那边,眼神充满了羡慕。 可是薛东来在赌场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张大金,从其他赌友口中得知,张大金有一个月没来了。 “难道换了场子?”薛东来疑惑道,“那也不对啊,换了场子肯定会跟我说的,难道是想赖掉我那一千块钱?妈的,王八蛋,看我逮到他不揍他一顿!”说完,将手中的烟狠狠往地上一丢,往胖子那个位置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无奈地在赌场内找了一个小台子玩了起来。 第4章 害怕儿子的老板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暖而柔和。 “东来早餐店”门口,大家不知道从哪里获悉他们回来的消息,不约而同地排队买着早点。 店内充满了蒸汽,杨芹热情地吆喝着,景象热闹而喜悦,这段日子笼罩在厂区上空的阴霾似乎消失不见,大家都很开心地跟薛思宇和杨芹打着招呼: “芹姐啊,你们这一家子是去哪里了啊?一个月不见,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杨芹一边忙着找钱,一边笑眯眯道:“哎呀,老家临时有事,着急忙慌赶回去,都没来得及跟你们打声招呼。” “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你家包子了呢!” “就是,来,芹姐,给我打杯豆浆。” “芹姐,给我来两个肉包,两个蔬菜包。” …… 店内生意非常好,全依靠杨芹的手艺,她勤劳细心,温和贤惠,如果不是被安排的婚姻,嫁给薛东来,她本该有美好的婚姻生活。 好在后来有了薛思宇,让她十年的痛苦婚姻中才出现了一丝光明,但是薛东来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他居然还想毁了她的光明,也差点毁了。 薛思宇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帮她一起忙店里的活儿,读到初中就辍学了,都怪薛东来这个赌徒,为了躲追债,带着一家人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在一座城市站稳脚,结果又惹事了,于是薛东来又带着一家人到西江市投奔他表弟张大金,薛思宇知道家中有困难,主动提出不去读书了,帮她打理店铺,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在西江市一住,便是两年,本来可以靠做生意赚的钱过得很好,但是薛东来嗜赌成性,赚来的钱都被他拿去赌,性格软弱的杨芹对此也无能为力。 在没有薛思宇之前,只要她稍微反抗一下,就会被薛东来打在地上不得动弹,后来有了薛思宇,至少薛东来不敢再对她动手了。虽然这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才让薛东来有所收敛,但是那件事,始终是她跟薛思宇心中的一根刺…… “妈,我还是觉得咱们做早中就行,别做晚了,否则你都没时间休息。”薛思宇一边摘着菜一边说。 “没事,趁着我还有力气,干一年是一年。”杨芹在水池里洗刷着蒸笼。 薛思宇说:“要不这样吧,我们晚上也卖包子,别听薛东来的,学隔壁炒菜,太麻烦,我们就下午五点开始卖包子,卖到大家下班,大概七点,我们就收摊。” 杨芹喜道:“可以呀,这个主意好,省事儿,我还愁着这炒菜怎么办,就咱们俩哪里忙得过来。” “早中晚都做,就我们两个,根本忙不过来,别想了,就这样决定吧!” “那,那你爸……那边怎么说?”杨芹小心翼翼问道。 “没事,我去说。” “哎,你俩别吵架。” 薛思宇笑道:“放心,不会。” 到了晚上,薛东来才回来,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撑着腿,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走路,不知该用摇摇晃晃还是一瘸一拐去形容他。 薛思宇坐在柜台里,算着当天的账,也不看他。 薛东来喝的微醺,但是他惯会喝二两的酒装三两的疯,回到店里就是踢板凳摔椅子,故意闹出动静,发现还是没人理他,他越发借酒壮胆,大吼道:“快给老子拿点酒来!” 说完把酒瓶往上一抛,酒瓶从空中砸落在地上,摔得稀碎,看到酒瓶碎了,薛东来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薛思宇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对他说:“扫干净。” 薛东来借着酒劲没搭理他,这时杨芹拿着扫把从厨房走了出来,没说一句话,默默地把碎渣扫干净了,进厨房之前,给薛思宇使了个眼色,让他消消气,别搭理薛东来,薛思宇强忍着怒火坐了下来。 薛东来更加起劲了,叫道:“快拿酒来啊!” 薛思宇依旧一脸冷漠地说:“你这是灌了多少马尿?在这里装什么疯?” “敢跟老子这样讲话,你看老子不把你打趴下……”说完,操起身边一个凳子要往薛思宇身上砸。 薛思宇反应迅速,起身一脚就把即将砸在身上的凳子踢飞,他一脸愤怒地看着薛东来,拍着桌子说道:“你再装疯试试。” 薛东来见到这个情况瞬间老实下来,酒醒了一大半,乖乖地在旁边坐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事,你们决定好了没?以后咱们早中晚都要做。” 薛思宇淡淡地回应:“我跟妈商量好了,晚上不炒菜,还是卖包子。” 薛东来一听,火急火燎道:“放屁!晚上卖包子谁吃?晚上不炒菜,老子上哪里吃去!” 薛思宇仍然没有抬头:“没人炒菜。” “让你妈炒啊,你妈废物吗?炒个菜能累死她吗?”薛东来含糊不清,嘴里像含了萝卜。 “忙不过来。”薛思宇依旧淡淡道。 薛东来来劲儿了,拍着柜台叫嚣道:“什么叫忙不过来……” 话音未落,薛思宇突然站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薛东来,一副要生吞活剥他的表情,恶狠狠地说:“姓薛的,你再废话一句试试看。” 薛东来突然蔫了,讪讪道:“那,卖包子就卖包子吧,我晚上就吃包子吧。” 这时,后厨的杨芹听到了他们的争吵时,胆小的她一直不敢出来,听到薛东来蔫了的口吻,才敢出来看看,然后打着圆场说道:“都少说几句,思宇啊,你爸他喝多了,别跟他计较,我现在让他回屋睡觉,等下咱们还把今天的账对一对,那什么,咱们晚上把最后那点面给和了吧……” 说完便扶着薛东来,薛东来见有人给他台阶下,假装打着嗝跟着杨芹回后屋休息去了,离开之前偷偷地瞄了一眼薛思宇,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凶恶的眼神让他有些胆战心惊,他连忙收回目光,赶紧消失在薛思宇的面前。 薛思宇看见他一副猥琐至极的模样,恶狠狠地说了句:“找死。” 薛东来其实听见了,他也绝对不敢回头去找薛思宇的麻烦,他怕旧事重演,谁知道惹急了这疯子,会不会敲断他另外一条腿呢,薛东来不想招惹这个疯子,他还想保住另外一条腿。 第5章 衣服上血迹的检验结果 刑警支队内,江坤拿着dna检验报告递给白海光,说:“报告白队,你交给我的任务顺利完成,鉴定结果也出来了,那件衣服上面的血迹属于夏晓雪本人。” 白海光点了点头,问道:“不错,速度挺快的,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不在惊动夏晓雪的情况下取样的?说来听听。” 江坤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娓娓道来:“我前几天本来想去夏晓雪的学校找她老师,看看能不能搞个班级集体抽个血啥的,结果昨天去他们学校竟然没有学生在学校,一打听才知道学生都去体育中心参加运动会了,我心想,这可麻烦了,总不能全校学生来抽次血吧!于是我就赶去体育中心找夏晓雪,谁知道正好看见她上公交车回家,一时间我也没了主意,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上了车,在车上我就一直等着机会,最后趁着刹车的时候我就偷偷拔了她几根头发……嘿嘿……” 白海光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家伙,她没有发现吗?” “当然没有发现,我当时还担心毛囊能不能一起拽下来,谢天谢地,一共拔了7根头发,每一根都有毛囊……嘿嘿。”江坤憨笑着说。 白海光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江坤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有个事差点忘了,我在跟踪夏晓雪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可疑的黑衣男子要谋害她,想把她推向公交车,还好我发现的比较及时,暗地里制止他了,本来想抓住他的,但是当时车站的人太多,被他跑了。”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那夏晓雪有没有受伤?” “她没事,甚至都没发现那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体貌特征等下去记录下来,以后好做比对,长什么样看清楚了吗?” 江坤遗憾道:“没法看清,他戴着个鸭舌帽,压得很低。” 白海光沉默不语,以他的直觉,对这个黑衣男子的身份,他心中大概有一些猜测。 “夏晓雪没事就好,对了,那具碎尸的尸源有没有进展?”白海光问道、 江坤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们根据近期失踪人口的年龄、性别、失踪时间、失踪地点等都排查了一遍,都不符合调查标准,不过周边都寻访过了,目前有几个方向,估计也快了。” “很好,东来早餐店去查了吗?” “正准备查呢,他们一家三口就回来了,我当时还以为被害人是他们父子其中之一呢。” “不错,你每一次都在我提问之间就想到了,并且去行动了,非常好,这样,你再去跟他们一段时间吧,他们回来的这个时间点我觉得有问题。”白海光赞许道。 “我问过了,说是老家有点事,临时回去的,办完事正好一个月就回来了。”江坤挠挠头道。 “他们老家在哪?” “说是在本省的信江市,我怕薛东来那家伙骗人,就四处打听了一下,确实在信江市。” 白海光放下手中的资料,思索片刻道:“这样吧,你到他们老家去一趟,看看他们有没有回去过。” 江坤点了点头:“是!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出发!” 白海光看着江坤兴冲冲地状态,饶有兴致地问江坤:“你来队里几年了?” 江坤憨笑道:“两年不到,还有很多思虑不周的地方请白队多多指导。” “你很好学,也很努力,是个好苗子,今年24了吧?” “报告白队,今年12月份满24岁!” 白海光在兜里把烟盒翻出来,递给江坤,江坤连忙摆摆手道:“白队,我不会抽烟。” “不错嘛,在警队里居然不会抽烟,我们这个工作烧脑子啊,有时不抽烟感觉不会思考了,不过不会抽烟的话以后就别学,这玩意儿抽多了就戒不掉了。”白海光四处张望,找打火机。 江坤眼疾手快,看见打火机压在资料夹下面,便拿起打火机替白海光点烟,白海光摆了摆手,拿过打火机,说:“不需要,自己有手,以后这种场面的行为不要再出现队里。” 江坤憨笑着挠挠头,问道:“好嘞,白队,请教一个事儿,就是对夏晓雪取样的事儿,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叫她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太直接?” “这里面有些事你不太清楚,这姑娘挺可怜的,从小也没了母亲,跟着后妈一起生活,内心肯定比较敏感,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她,如果案件跟她确实没有关系的话,这样直接的行为会伤害她的自尊心,我们破案虽然要果断决绝,但时刻还是要保持谨慎,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那件衣服有暴力撕裂的迹象,这些血迹又属于夏晓雪,是否可以说明夏晓雪是凶手?”江坤问道。 白海光点起一根烟,道:“先说血迹吧,现在检测出她的衣服上有血迹,并不能说明这个人是否是凶手,如果她是凶手的话,在行凶的过程中,用凶器致死死者的过程中,肯定是十分用力的状态下,那么死者的血迹一定会呈喷溅状到凶手身上,大部分是在胸口处和袖口处,这件衣服明显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除非凶手不是穿这件衣服行凶,所以说血迹的位置可以提供一些线索,但不能作为确定性的证据,她有可能是目击者、被控制、交叉污染,甚至可能是受害者。” 江坤问道:“现在只有快点找到致死夏天骄的致死凶器,我看见尸检报告上推断是钝挫伤,这种伤害是由没有尖锐边缘的物体造成的,也许是棍棒、铁锤类似的物体对吗?” “是的,钝挫伤通常是通过物体的冲击、撞击或压迫来造成的,导致组织损伤、骨折和器官破裂等,法医检验出夏天骄的脑后伤口是用钝物多次反复击打形成的,导致颅骨骨折引起的晕厥,所以我们要在案发现场着重寻找钝物状凶器,这个事得尽快。” “是,侦查员已经扩大搜索范围了。” 白海光继续说道:“夏晓雪的衣服有暴力撕裂的迹象,有可能是出现了搏斗、抵抗或者被攻击,但是她有意隐瞒,说明还是有问题的,也许是夏天骄对她进行了攻击,打伤了她,血迹留在领口和背部位置,这就说的过去了。” 白海光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一刻,赶紧掐灭了烟,对江坤说道:“回去吧,这几天去西江市调查的时候注意安全!” 说完便急忙走出刑警支队,跨上自行车,往夏晓雪家中赶去。 第6章 赵一凡的掩护 白海光路过赵一凡家楼栋的时候,正巧看见夏晓雪提着热水瓶往楼栋里面走,白海光喊住夏晓雪:“晓雪!” 夏晓雪转身看见是白海光,不由得一愣:“白叔叔?你怎么来了?” 白海光将自行车锁好,对夏晓雪说:“正准备去你家找你呢,正好看见你在这里,真是蛮巧,你这是帮赵老师家打热水?” 夏晓雪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热水瓶,点点头:“是啊,最近这段时间都住在奶奶家,刚刚打完热水回来,白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白海光示意夏晓雪走出楼栋,到外面去说话,夏晓雪乖乖走了出来,白海光点起一支烟,然后对夏晓雪说:“你上次给我的衣服上我们做了潜血反应,上面鉴定出有血迹,能解释一下吗?” 夏晓雪一时语塞,脑袋里正在进行急速思考,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回复白海光的问话,她有些闪烁其词:“血迹?我不记得有什么血迹?是不是搞错了?” 白海光没有看她,对着天空吐了一口烟,说:“没关系,你好好想想,我等你想起来。” 夏晓雪拎着热水瓶有些局促不安,她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周围的空气都好像静止一样,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赵一凡家的门打开了。 赵一凡家住在一楼,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楼栋过道,只见她拎着包走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当她转身准备关门的时候,发现白海光和夏晓雪在楼道门口,两个人不说话,也就那么静静站着。 赵一凡先是一愣,然后笑吟吟道:“晓雪?那是……白海光吗?太晚了看不清,你们这是干啥?咋不进屋?” 赵一凡曾经是白海光的老师,见到她,白海光一直是很尊敬的,白海光毕恭毕敬道:“赵老师,是我,白海光,您没看错,我也没啥事,想找晓雪问点事呢,正好路过您家的时候看见她往这边走,就顺便聊几句。” “来来来,进屋说,我正准备出门买点东西呢,瞧见你们在乌漆嘛黑的地方,又看的不是很清楚,两个人影把我吓一跳。”赵一凡转身回屋,站在门口邀请白海光进去,“小白啊,多久没见你了,最近队里是不是很忙都没时间来看我啦?” 白海光听闻,赶紧把手里的烟踩灭了,一边往进门,一边笑容可掬:“哎呀赵老师,最近确实忙啊,这不,大晚上还来打扰晓雪,等有空我带着文雅和羽山一起来看望您。” 三人陆续进了屋,夏晓雪如释重负地走进厨房,将热水瓶一一放好,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一边倒水,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对话。 赵一凡温和对白海光说:“小白最近在忙啥啊?” 白海光的目光从夏晓雪所在厨房的位置收回来,回应着:“忙一个比较棘手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这不,有些问题想问问晓雪。” “夏天骄的案子吗?她一个小女孩知道些什么?”赵一凡道。 “赵老师知道了夏天骄的案子啊。”白海光道,“嗨,其实也没啥大事,就随便问问,赵老师最近身体可好?” 赵一凡微笑道:“还好还好,托大家得福。” 然后赵一凡漫不经心对着夏晓雪说:“伤口好些没?” 夏晓雪从进屋起,就一直低着头不言语,直到听到赵一凡这一问,她身体轻微一颤,然后缓缓抬起头,神色如常看着赵一凡道:“好多了。” 白海光一听,皱起眉问道:“怎么?晓雪受伤了?” 赵一凡语速很慢:“对啊,都怪我,之前给晓雪剪头发,不小心剪到她,你看看我,人老眼花,本想省几个钱,结果还弄伤了晓雪,唉,老喽,不中用了。” “剪头发?”白海光一脸狐疑看着她们,心中在回忆刚刚在楼道里与夏晓雪讲话的音量。 赵一凡走到夏晓雪身后,轻轻拨开她的头发,只见头发缝隙间漏出一个愈合的伤口,还没等白海光看得仔细,赵一凡就把头发放下来,一边捋顺一边埋怨自己:“啧啧,不看了不看了,看得我心难受,这伤口,都怪奶奶不好,唉。” 夏晓雪安慰道:“不怪奶奶。” 白海光眉宇间出现些许疑惑,但是很快,他露出一副自如的神态:“这哪能怪您呢,您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晓雪头发这么长,这看起来,也不像……” 赵一凡打断白海光的话:“你看,马上要高考了,想给她剪个短发,省的每天起来梳头扎辫子,还没开始剪呢,剪刀就戳上去了,流的领子上啊,背上啊,都是血,哎哟,我不是说了不提了嘛,心疼啊,来来,喝水喝水,吃水果吗?我给你俩洗苹果吃。” 说罢起身进厨房,白海光连忙道:“不必了,赵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赵一凡转身看着白海光微笑道:“不再多坐会儿?你看我,净顾着自己说话,你要问晓雪什么事?” “说了都是一些小事,不值一提,您好好休息,那晓雪你今晚住在这里吗?”白海光看着夏晓雪问道。 “她这段时间都住我这里,家里不是出事了嘛,那罗艳丽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这样的话会影响她复习,就会影响考试,我每天晚上都会陪她复习,你看,我都准备好了。”赵一凡指了指客厅一角的小书桌,书桌上的台灯早已打开,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 “赵老师对夏晓雪很尽心尽责,如果羽山能够一起就好了,只是文雅她……”白海光羡慕道。 “文雅她自有考虑,我能理解,两个孩子在一起复习交头接耳,确实会影响学习进度,没关系,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白海光微笑道:“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赵老师,我走了,改天再来拜访您。” 说完,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赵一凡和夏晓雪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对视上了。 在骑车回家的路上,白海光脑子里分析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越来越确定,夏天骄的死,与夏晓雪有着绝对脱不了的关系。 他将会追查到底。 与此同时,厂区内那个下沉小广场的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一男一女正在巫云楚雨,女人被男人抚摸着,发出阵阵呻吟声,二人缠绵后,男人心满意足的声音:“你这个小浪货。” 女人娇喘过后疲倦的声音:“你这个老色皮。” 男人在地上找着衣服穿上,说道:“这次不行就下次,我不相信我干不掉她。” 女人立马严肃起来:“这回你失了手,有没有被发现?” 男人隐瞒道:“没有任何人发现,放心,这个事情交给我,你答应我的事呢?” 女人沉默了半晌,嗔道:“我答应你的事,说到做到,等你完成了我的心愿,我就跟你走。” 男人听闻一阵激动,紧紧抱住女人,兴奋的语气:“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带你离开这里,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女人靠着男人的肩膀,沉默不语。 第1章 厂办小郭 1998年12月1日。 厂办的小郭这段时间天天去锅炉房开门,一肚子怨气,他心想,厂里的人手不够,这种无聊的活儿都得他这个厂办的人来管,实在不像话,太大材小用。 这天早上,小郭像往常一样蹲在锅炉房门口抽烟,看着一个个打热水的居民来来往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鞋,鞋边有些蹭到煤灰,他赶紧坐在台阶上,脱下鞋,拿自己的袖子对着哈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擦着鞋子。 “哟,小郭,买新鞋了啊?”热心的张阿姨提着热水瓶,远远走来跟小郭打着招呼。 小郭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嘿嘿,哪里哪里,别人送的。” “哟!哪家姑娘送的啊?这鞋不便宜哦,好几百块呢!你小子有福气啊。”张阿姨边调侃着,边凑上前仔细看着他手里的鞋,“这鞋真好看,我孙子也吵着想要,他爸舍不得给他买,确实贵啊,几百块!够咱们一家子两个月的伙食费呢!哎,这里咋就磨坏了呢,你这小子也爱惜一点啊,姑娘的一番心意到你手里就糟蹋了。” “不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遇见好姑娘就珍惜啊,这么大方的女孩子哪里找,下回带给我们看看啊。” “好嘞好嘞。”小郭不愿再搭腔,他知道跟张阿姨聊天就是没完没了。 张阿姨边打水边笑着嘀咕:“这孩子,真有福气啊……” 百无聊赖之际,远远看见薛东来一瘸一拐地走来,小郭把烟往地上一丢,眯着眼睛慵懒的口气: “我说薛老板!你可算回来了!你店关了一个多月,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薛东来从口袋掏出一包烟,递给小郭,毕恭毕敬地道:“哟,小郭,怎么劳你大驾亲自在这里打热水,应该让咱们大金给你送去才合适。” 小郭一脸莫名其妙状:“张大金在哪,他回来了?” 薛东来也一脸莫名其妙:“啥?他不在?” 小郭急了:“这咋回事,你跟张大金都消失一个多月了,我们都以为你们又出去躲债了,怎么,这一个月,张大金没跟你在一起?” 薛东来一愣:“没有啊,我这不也是在找他么,这混小子还欠我钱呢!” 小郭往地上啐了一口:“呸,甭提钱,他还欠我五百块呢!我不但要不着钱,我还要帮他收着这破锅炉房,我堂堂一个厂办的正式职工,天天往这里跑,真晦气,要是让我逮到他,看我饶不了他!王八犊子!” 薛东来赔笑道:“哎哎,那混小子太不是东西了,但是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往常都会跟我提前打个招呼的,以前嘛,这锅炉房我也帮他照看过好几次,他……哎呀!他会不会是出事了!” 小郭一听,也觉得不太对劲,忙问:“这段时间他又跟那些人借钱了?” “没有,哪里还敢借,上次被打了个半死。哎呀!你说,他会不会是被那些人绑架了!” “被绑架?不至于吧,你们欠的那几个钱,还不够别人消费一晚上。” “那你说他去哪里了,班也不上,我也联系不到他,以前他可从未出现这种情况。”薛东来实在想不出张大金为什么会消失一个月。 “要不我回头去问问张厂长,他跟你们不是亲戚吗?”小郭调侃道。 薛东来连连摆手,眉眼间有几分慌乱之色:“不不不,可不能这么做,虽然是亲戚,但张厂长可反感我们了,上次大金去找他借钱,钱没借着,被他老婆拿扫把轰出来,差点没断了这门子亲戚,他讨厌我们,这个我们心知肚明,可不敢烦他,如果张厂长现在还不知道大金的事就别让他知道了,要是把张厂长惹急了,把大金的工作给撸了,那混小子还不得在我那里吃住,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说他跟张大金是亲戚,跟我是极远的亲戚,根本没点交集,不划算不划算。” 小郭嗤之以鼻道:“真是孬人肚里疙瘩多,那他失踪一个月,这可麻烦,总不能我天天守在这里当看门的吧,要不……你来?” “那更不敢了,万一被张厂长知道了,我俩都得完蛋,之前是偷偷帮他看几次不碍事,都没人发现过,对了,听说厂里前些日子出事了?有人命案?” 小郭往四周瞧了瞧,讳莫如深地说“不是很清楚,那群警察嘴巴可严了,但是我们都知道厂里那个生产运营那边的夏斌儿子死了。” “那个天天在外面惹事打架的小子?”薛东来见过夏天骄,有几次看见夏天骄跟几个小混混去过地下赌场。 小郭重重地点点头,神秘地说:“太惨了,听说夏斌找他儿子找了一个月呢!班都没来上,突然有一天在煤堆那里发现他了……真可怜。” 小郭面带同情之色,深深嘬了一口手上的烟。 薛东来讪讪道:“啧啧,找了一个月,真是不容易,那是不是一个月前就死了啊?” “我哪知道,不说了嘛,打听不出来。” 突然间,两人仿佛受到惊吓到一样,毛骨悚然地想起了某个事情,他们惊恐地对视着彼此,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异口同声说出来:“一个月?” 薛东来的声音在发抖:“这事跟大金有关系吗?” 小郭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对薛东来说:“你,在这里给我守着,我去一趟办公室。” 小郭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自己的办公室,急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双脏兮兮的帆布鞋,然后把那双昂贵的新球鞋锁进柜子里,在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往李主任办公室走去。 李主任依旧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地横着小曲儿,小郭的突然闯入,让他脸上有一些愠色:“怎么不敲门?” 小郭急道:“不好了,主任!出大事了!” 同一时间,白海光办公室内标有逻辑图的思维导图板上,写着“11·24案件”,在夏天骄的名字旁边,白海光用白板笔慢慢写出“夏晓雪”三个字,再慢慢地划出一条线连着“张大金”,在中间打了一个“?”,然后一直在看着逻辑图的关系,陷入深深思考。 这时王佳冲进办公室,对白海光说:“白队!发现新线索!” 第2章 屋内足迹 张大金的住所平时鬼影都没一个,在这萧瑟的秋季即将过去的时候,今天,他的屋子周围热闹非凡——全是警察。 王佳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四处寻找任何可疑痕迹,白海光则围着小屋子转了好几圈,看了看离小屋子不远处的煤堆,那是发现夏天骄和张大金尸体的第一现场,而这个小屋子距离第一案发现场只有八百米左右。 平日里张大金嗜赌成性,他只要欠了债便会人间蒸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久而久之,张大金长时间不在,大家都习以为常。 居然因为这样的一个习以为常就忽略了这个可疑点,白海光懊恼不已。 白海光问王佳:“怎么样?” 王佳蹲在地上,把地面上的隐隐约约的足迹指给白海光观察,说:“白队,你来看,水泥地面相对坚硬,作为提取足迹条件还是很好的,你看,这里有很多完整的灰尘减层足迹,回去比对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接着,王佳换了一块区域,指着地面上说:“还有这里,你看,现场还有打斗痕迹和拖拽痕迹,很有可能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现场有潜血反应,而且很明显被人清洗过,我们提取好回去看看是不是‘11·24案件’有关联。” 白海光当机立断:“尽快出检验结果,看看血迹是不是属于夏天骄或者张大金的,对了,那具碎尸也得想办法比对一下,是不是张大金。” “有办法的,薛东来跟张大金是亲戚关系,可以通过他的dna进行比对得知结果。”江坤说道。 “好的,尽快去办。”白海光皱眉思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市公安局局长高路来到队里召开专案会议,高路深深地扫视了一圈,道:“11·24案件已经过去一周了,我今天专程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案件的进展情况,白队,你先来汇报一下。” 白海光道:“是!目前我们已经收集一些相关证据,正在进行深入调查,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分析整理案件。” 高路打断白海光的话:“我不要听笼统的汇报,挑重要的讲。” 白海光道:“之前已经确定了一名死者是夏天骄,昨天找到另一名死者,鉴定结果刚刚确定,是锅炉房管理员张大金,年龄40岁,死亡时间大概在十月中旬,因为死亡一个月,尸体腐败严重,加之被碎尸,所以确切的时间难以断定。” 高路看着手中的报告,问道:“张大金的住所,就在离案发现场不足一千米百米的地方,有什么关联吗?” 白海光轻咳了一声:“首先,我要承认自己的失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让我疏忽了这个地点,就这里面的关联,我们现在正在紧密的调查中。” 高路点起一支烟,深深抽了一口,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我理解你们工作的压力,你也认识到自己的疏忽,该写的报告还是要写的,你等下就去写份报告交上来,另外我希望你们能够加快进度,确保案件顺利侦破,这些时间过去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或嫌疑人?” “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些相关的线索,正在对这些线索进行比对和分析,有几个嫌疑人,但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将其与案件联系起来。”白海光说完,看向王佳,问道,“痕检那边结果如何了?” 王佳说:“现场提取的足迹经过比对,估计有七个人,但是有几枚不具备物理证据,通过鞋印大小、深度得知,其中有三枚女性的足迹,奇怪的是张大金的足迹被近期进出的足迹覆盖了。” “怎么说?” “如果根据尸检报告推断张大金是一个月之前失踪的,那么在这期间,有人进出过张大金的住所,并且他们的足迹是覆盖了张大金的足迹,也就是说,可能是杀人凶手返回过现场,说不定是遗留了什么物证,转回头去拿。” 白海光问侦查员:“根据现场发现的三枚女性足迹,调查了张大金身边的社会关系吗?他有没有在交往的女性?” 侦查员答:“查过了,他身边没有交往的女性,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去赌钱,根据他的同事和薛东来所说,他们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女性出入过他的住所,知道他会偶尔去红灯区找暗娼。” 另一名侦查员说:“四十岁的男人还没结婚,光棍一条,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 白海光看着思维导图板说:“为什么张大金的生殖器被凶手特地割下来塞入嘴里,为什么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没结婚,根据这两个迹象可以表明张大金的死,有可能是因性被害,也许涉及到性侵,着重调查他身边的往来的女性,总会有线索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海光脑子里居然出现了夏晓雪的身影,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一个18岁的女孩,怎么可能跟40岁的中年男子有关系?白海光连忙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会议室内。 白海光问王佳:“那三枚女性的足迹,具不具备提供身高体重等信息?” 王佳点了点头,答:“具备的,其中有两枚完整的,一枚残缺,但是不影响推断,残缺的那枚体重约40公斤,身高约1.60米左右,两枚完整的,一个体重约50公斤,身高约1.55左右,另一个体重约50公斤,身高约1.65米左右。” 白海光在心中默默对比了一下,是的,身高1.60米,看起来很清瘦的那个身影又在白海光脑海里出现了。 夏晓雪就是一个身高1.60米的清瘦女孩啊。白海光沉默了。 高路局长与众人进行激烈的探讨后,心满意足地道:“看到同志们如此地保持着高昂的工作热情,我倍感欣慰,你们要加强协作,确保每一个相关人员都受到严密监控,不要让任何一个线索被遗漏,确保每一个线索都被充分利用,我对你们的工作表示肯定,希望你们继续保持高昂的工作热情,全力以赴,坚决完成任务,相信你们一定能够顺利侦破此案!” 第3章 白海光开始调查夏晓雪 本以为之前被夏天骄案件笼罩的阴郁气氛随着时间烟消云散,结果张大金的案件又将恐怖的气氛聚拢起来,团团围住这个破败的化纤厂,甚至都影响到化纤厂周边,附近的人们都在纷纷议论此事,大家都知道张大金的生殖器被塞进嘴里,传的沸沸扬扬,有说张大金因为犯了强奸罪,被上天惩罚;有说被追债的人碎了尸;还有说,张大金嫖娼,被娼妇的姘头给杀了…… 总之传言满天飞,虽说是人心惶惶,但是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之一。 丧子的夏斌不想每天待在家里,纵然他内心十分痛苦,但是面对罗艳丽的抱怨使他的痛苦增加十倍,即便厂长同情他们家发生的事,准许他可以暂时不用上班,但是夏斌还是每天去厂里,哪怕在厂里发呆,也好过在家听罗艳丽抱怨。 这几天每天下班回到家,都看见厨房里的水池里堆满了碗筷,而罗艳丽躺在床上恹恹地,每天回家这般景象,他疲倦的身躯愈加沉重了, 这次夏斌没好气地说:“我每天上班累得半死,回来一口热饭都没有。” 罗艳丽翻了个白眼,从床上起来气冲冲走到客厅抱怨道:“怎么,我睡一会儿都不行吗?我身体不舒服,我每天给你做牛做马,现在我儿子没了,你也想要逼死我吗?” “你简直无理取闹!就你难过,我不难过?”夏斌火冒三丈道。 罗艳丽声音瞬间提高一个八度:“我无理取闹?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个家变成这样!还有你难过什么?我看你一点都不难过!你在家连哭都没哭过!” “不是所有人的悲痛都要用同一种方式发泄出来的,我是一个男人,我不可能跟你一样天天哭哭啼啼,日子还要过下去,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夏斌沮丧又无奈道。 罗艳丽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你说我哭哭啼啼,我怎么就不能哭了……呜呜呜……” “夏晓雪死哪里去了?天天就知道躲在赵一凡家里,也不知道为家里分担一些,都是一群混蛋!”夏斌心情极度烦躁,骂骂咧咧道。 “你指桑骂槐什么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吗?你这个混蛋!呜呜呜……”罗艳丽哭喊道。 夏斌懒得搭理罗艳丽,他每天回来都是这种对话,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抱着愤怒的心情走进厨房,准备卷起袖子洗刷碗,这时,敲门声响了,罗艳丽没有去开门,哭着走回房间。 夏斌叹了一口气,擦了擦手上的水,打开门看见来者竟是白海光,夏斌满脸意外。 “白队,你怎么来了。” “没事过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了点水果,怎么样,最近还好吗?”白海光拎着水果走进门。 夏斌推辞道:“白队这么客气,不用带水果,你等会拎回去吧,我们不就这样,生活算是毁了。” “我在门口听见你们两口子吵架了,失去孩子的心情,旁人是无法感同身受,我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希望你们和和睦睦继续生活下去,让夏天骄在天之灵也安心吧!”白海光感慨道。 此时,卧室里传来一阵嚎哭声,罗艳丽听到夏天骄的名字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显然是听到了白海光说的话了。 白海光抿了抿嘴,表示不再多言,示意夏斌去把卧室门关好。 夏斌无奈地把卧室门轻轻关上,白海光把水果放在一边,往沙发上一坐,环顾了一下四周。 夏斌想给白海光倒水泡茶,发现热水瓶里没有热水,下意识转头想喊夏晓雪,才反应她不在家。夏斌又对着卧室喊了几声罗艳丽,她假装睡觉,不作出任何回应,白海光见状,对夏斌摆摆手,道:“不用忙活了,咱俩抽烟就可以了。” 然后掏出一包烟,递给夏斌一根烟,自己点起一根,轻咳了两声,道:“今天我来,是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新情况,来跟你说一声,关于夏天骄的案件,跟他埋在一起的那个碎尸的死者确定了,是锅炉房的管理员张大金。” 夏斌一直低着头,听到白海光所说,猛地一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海光,缓缓吐出三个字:“张大金?” 这时,罗艳丽从卧室里冲出来,蓬头垢面模样,活脱脱像一个疯子,把白海光吓了一跳,罗艳丽瞪着大眼睛质问道:“什么?张大金?我儿子怎么会跟张大金这种人有瓜葛?” “具体情况还需要详细调查,你们确定夏天骄跟张大金没有往来吗?”白海光问道。 罗艳丽点点头:“非常确定,我们家天骄不可能会跟张大金这种社会的底层人员打交道的,会不会是张大金杀了我儿子啊!?” 白海光说:“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吧,嗯?夏晓雪不在家吗?” 夏斌道:“夏晓雪这些天都住在赵一凡家。” “哦,这样的,我今天来找你们还有一个事,你们情绪稳定了吗?” 夏斌疑惑道:“怎么了?” “我希望接下来的谈话,你们不要抱有任何情绪,实事求是。” 夏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队你说,我绝对实事求是。” 白海光看着罗艳丽问道:“小罗,希望你也不要抱着偏见。” 罗艳丽不解地点点头。 白海光清了清嗓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夏斌,问道:“夏晓雪跟夏天骄的关系怎么样?” 罗艳丽正准备抢话,白海光示意她不要插话,让夏斌先回答,夏斌低头思考了一下说:“白队,实不相瞒,他们的关系就是陌生的亲人而已,夏晓雪在家里不怎么讲话,夏天骄偶尔欺负……不是,偶尔逗一逗她,男孩子嘛,调皮捣蛋一些,能理解,夏晓雪也理解,她从不跟他计较些什么,毕竟是做姐姐的嘛。” “那上次小罗你说,夏晓雪说要杀了夏天骄是怎么回事?”白海光示意罗艳丽回答。 罗艳丽早就憋不住了,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絮絮叨叨:“是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我儿子失踪的那天,也就是10月11日,我儿子一脸惊恐地跟我说,夏晓雪那贱人说要杀了他,吓得他课都不敢去上了,我当时很生气,想等夏晓雪放学回家再找她算账,这两个人在一个学校,万一夏晓雪真的趁我不在,对我儿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她真的趁我不注意,害了我儿子!” 白海光问:“那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冲突,才会导致夏晓雪这样说呢?” 罗艳丽摇摇头,说:“鬼知道,那肯定是她看我儿子不顺眼啊!白队长,这个夏晓雪是真的有问题,她10月11日威胁我儿子,然后我儿子10月11日就失踪了,不是她是谁?没有这样巧合的事,一定是她!” 白海光不想顺着她的话说,继续问夏斌:“夏晓雪跟张大金关系如何?” 夏斌一愣,回忆着什么似的,然后摇摇头:“跟张大金不熟悉,就是去锅炉房打个水而已,见面打个招呼吧?我们一家人对张大金没有什么交往的。” 白海光指了指夏晓雪的房间,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夏斌说:“没事,随便看。” 第4章 夏晓雪的鞋 打开那块灰色的布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狭小且整洁的小天地,三面是隔板,另一面是一扇窗户,用铁丝挂着一块白色的窗帘。床尾处放着一张小书桌,书桌上放着一盏墨绿色的小台灯,样式看起来很老旧,桌上的书籍整整齐齐摆放着,在那张小小的床上,枕头旁边放着一只粉色的小熊娃娃,灰蓝色的被子也叠的整齐,床头边有一个小凳子,铺着一块粉红色的丝绒布,就成了一个床头柜,上面也摆着厚厚的书籍,旁边的位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木色箱子,这应该就是她装衣服的地方,地方很小,却很温馨。 白海光将床单掀起来,往床底看了看,里面摆着两双鞋,一双黑色的皮凉鞋,上面的皮已经磨损,另一双是白色的球鞋,鞋子上面都铺着一块灰色的布,估计是用来挡灰尘的。 白海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照相机,拿起那两双鞋就拍了起来,各种角度,还有鞋底。 夏斌见状,脸上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而罗艳丽在一旁露出她早就猜到了夏晓雪是凶手的表情。 “夏晓雪一共几双鞋?”白海光一边拍照一边问道。 “这个……这个,我想想啊,好像是三双?不对,四双?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怎么了?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夏斌有些不解。 罗艳丽连忙接话:“一共四双,咦?如果是四双的话,那应该还有一双鞋啊,我来看看。” 说完,蹲在地上往床底下四处寻找,结果啥也没找到。 “奇怪了,我记得她明明有四双鞋的,难道是我记错了?”罗艳丽歪着头回忆道。 夏斌说:“可能记错了,也许是她几年前的,穿小就丢了。” 白海光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在给夏晓雪的鞋拍完照之后,转身回到门口处,对着夏斌和罗艳丽的鞋也开始拍了起来。夏斌和罗艳丽两个人眼神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明白白海光此举为何意。 等白海光把夏斌和罗艳丽,还有夏天骄曾经穿过的鞋子都拍了一遍之后,夏斌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白队,你这是做什么?” 白海光不以为然地道:“取证啊,没事,正常的侦查手段而已,别放心上。” 夏斌茫然地点着头:“哦哦,好的,辛苦你了。” 白海光把相机放进包里,说:“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你们别多想,还希望你们务必对此事保密,不要对外宣扬,否则会影响办案,你们也不希望会影响到夏天骄的案子吧。” 夏斌连忙说道:“不会,绝对不会,白队你放心,我烂在肚子里!”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 留下夏斌和罗艳丽面面相觑。 白海光拿着刚洗出来的照片,跟痕检员王佳一起开始比对鞋印,很可惜,在夏斌家取得的鞋底,没有一个是能跟张大金住所现场发现的鞋底纹路一致。 “现在就剩下夏晓雪脚上的那双鞋子了,但是罗艳丽说她可能有四双鞋,如果不是记错的话,我还是要去深入的调查一下。这边你拿着夏天骄那双球鞋的照片四处查一查看看没有什么线索,我先去一趟赵老师家。”白海光点起一根烟,递给王佳一根。 王佳接过烟,点上,说道。“赵老师家?你是怀疑赵老师家有夏晓雪的鞋子?” 白海光边踱步边思考:“只是怀疑而已,上次就感觉不太对劲,赵老师的表现有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但是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其实即便夏晓雪的鞋底纹路与现场的足迹一致,也不能说明她是凶手。” 白海光摇摇头,说:“当然不能说明她是凶手,但是那是打开所有线索的第一步,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不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她是不会开口的,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王佳点了点头,问道:“那赵一凡是不是也是共谋?” “现在不能确定。” “她一直为夏晓雪打掩护,包庇她,估计二人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从赵一凡这条线下手的原因,我相信我的直觉,王佳,你和江坤务必先将凶器找出来,这是很关键的证据,我现在先去赵一凡家拜访一下。” 秋日一向干燥清冷,尤其是在阳光照耀过的午后。 白海光从王佳办公室出来,走进了自己办公室,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想到之前一向是以警服出现在赵一凡面前,他想了想,应该换一个状态去见赵一凡。于是他将警服挂起来,换上了便服。 当白海光准备关上办公室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挂在衣架上的警帽上,正好有一缕明媚的阳光洒在了警帽的警徽上,那个金色的标志在阳光里熠熠发亮,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出现了万般神圣的感觉,在神圣光环的笼罩下,白海光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他知道,是那枚神圣的警徽在对他释放能量。 那是能量来源于正义,正义是公正的威力,白海光明白追求正义是一项艰难的任务,但这是他作为警察的责任和使命,哪怕这条路途泥泞不堪或有万丈深渊,总有一批和白海光一样心怀正义的使者在这条路上勇往直前。 走出办公楼,秋风习习,有一些凉意,白海光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一些,将心中的正义裹紧,跨上自行车径直往赵一凡家骑去。 此时的赵一凡正在家里切着萝卜,一个个又白又胖的新鲜大白萝卜是她今天在菜场精挑细选出来的,水分十足得很,她把切好的萝卜条平铺放在一个个簸箕里,再将一个个簸箕搬在阳台晾晒,赵一凡擦了擦额头上的渗出的汗珠,虽然有一些秋凉感,但是干了活就会有些出汗,今天阳光甚好,赵一凡想趁着好天气腌制一些萝卜干,夏晓雪很爱吃她做的萝卜干。 当她把最后一个簸箕放在阳台的时候,看见白海光远远地朝她这边走来,赵一凡泰然自若,在阳台收拾好刚刚不小心散落在地上的萝卜条,然后转身进了屋,假装并未看见白海光。 其实白海光也远远地就看见赵一凡正在阳台上忙活,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感觉赵一凡的视线看向了自己,但是很快就移开了,白海光也不太确定,因为距离的有一些远。 第5章 欲盖弥彰的赵一凡 赵一凡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白海光拎着一袋水果,笑吟吟地跟赵一凡打着招呼:“赵老师!我来看看您。” 说完,白海光有意无意地往门口的地垫上瞥了几眼,除了赵一凡的老年人款式的鞋,还有两双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穿的鞋子。 赵一凡也注意到了白海光额眼神,她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客气地招呼道:“哟,小白来了,来来,进来坐,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白海光将水果放在赵一凡的餐桌上,道:“这不很久没来看望您了,上回被您点了一下,我就吸取教训自我检讨,来,给赵老师您买了一些水果。” “还买什么东西,来玩就行了,真是客气了。”赵一凡边说边给白海光倒水。 白海光接过水杯,习惯性四周环视一遍,看到阳台上的晾晒在阳光下簸箕,说道:“赵老师在晒萝卜干啊?您做的萝卜干,在这厂里可是无人能比的。” “还记得我做的萝卜干呀?我很久没做给你们吃了,如果你喜欢吃等我做好了,再给你几罐,你带给白羽山和小肖尝尝。” “哎呀,太谢谢您了!您看我,来这里看望您还捞了了几罐萝卜干走,多不好意思。”白海光眉毛一扬,笑了出来。 “几罐萝卜干而已,没事的,来,坐吧。”赵一凡的笑脸一直挂在脸上,示意白海光坐下,问道:“你今天特地来,找我什么事呢?” 白海光放下水杯,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道:“赵老师,您退休大概有五年了吧?” “是的。”赵一凡淡淡说道。 “其实我能当上警察,也是因为您的缘故。” “我知道的。” “我记得有一次,您在课上问大家,长大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然后大家在说完自己的梦想之后,反问您,您当时的表情充满了遗憾,您说您的梦想是想成为一名警察,您一直很向往警察这份职业,穿上那身制服威风凛凛,正气凛然,但是您的父亲认为您是一名女性,他不想让您涉险,所以阻拦了您当警察的梦想,为您选择了老师这个职业,您为不能实现这样的梦想而感到遗憾和失落,但也不后悔选择当老师,可是在您的内心,那个警察梦一直没有磨灭过,所以很希望我们这些学生能够替你完成那个永远无法完成的梦想,去为社会维护正义和治安,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白海光一边回溯,一边动容地诉说。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赵一凡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似乎回到了那次课堂上,年轻的自己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模样。 “那时,您还跟我们说,人要勇敢地站在正义这一边,即使是少数,也能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这是一个终生的使命,路很艰难,但是信仰在心中,人生才有意义。这句话给我的触动很大,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心中就暗暗立誓要成为一名警察。”白海光目光炯炯地看着赵一凡说道。 “所以你现在很优秀,成为了一名警察,这很好。”赵一凡仍然是保持着一副微笑且淡然的状态说话。 白海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看着赵一凡,说道:“您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对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 “赵老师,那您是否还记得,在我当上警察的那一天,我专程找过您……” “当然记得。”赵一凡打断了白海光的话,“你专程来找我,是为了感谢我的,你是想说我还记不记得后面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对不对?我又没有老糊涂,怎么会不记得呢?” 赵一凡顿了顿,娓娓道来:“那天,我对你是这样说的——诚实不仅是最好的政策,它更是一个人价值观的体现,你要拥有正义的同时,别忘了诚实,面对任何案件的时候,都要恪尽职守,不能因一己私欲而罔顾人民对你的信任。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意味着你要跟很多人和事情对抗,但是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走下去,否则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人民。” “赵老师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小白,你一来我这里,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真的不太懂你的意思?不如你有话直说好了。”赵一凡仍然面不改色微笑道。 “夏晓雪的伤口,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海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单刀直入地问。 “上次不是说了吗?是我给她剪头发不小心弄伤她了。” 看来赵一凡是不会对白海光说实话了,白海光内心有一些失落,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掌握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有一些事不好说出口,否则会打草惊蛇,但是既然来了,就别错过任何机会。 “赵老师,我可以看看门口的鞋子吗?”白海光突然转移话题。 “你看吧。”赵一凡愣了一下,不一会儿低头微笑起来,说道。 白海光指着两双年轻女孩款式的鞋,说道:“这是夏晓雪的吧,怎么会放在你家里?” 赵一凡说:“这两双是我送给她的,她惧怕罗艳丽,不敢拿回家,怕罗艳丽会说这是她偷钱买的。” “罗艳丽为什么会说她偷钱?” “晓雪哪里会偷钱,都是夏天骄偷的,只要家里少了钱,他们都赖到她身上而已,习惯了。” 白海光指着夏晓雪的鞋子,又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不好意思,赵老师,可以拍些照片吗?” 赵一凡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海光拿出照相机,在对着夏晓雪那两双鞋的鞋底拍照的过程中,白海光的视线不断地飘在赵一凡的几双鞋子上,是的,其中三枚女性足迹中,那个身高1.55米,体重50公斤左右的女性,与面前这个曾经是他的老师——赵一凡,是极为接近的。 白海光心中再将这些线索串起来,他想串成一个圆圈,但是圆圈的一处是有缺口,他知道,那个缺口处就在赵一凡和夏晓雪身上。 第6章 罗艳丽泄露了秘密 等白海光拍完夏晓雪鞋子的照片,又指着赵一凡的鞋子问道:“赵老师,您的鞋可以让我拍一下吗,请谅解一下,我这是办案需要。” 赵一凡仍然微笑道:“没关系,你拍就是了,你是我的学生,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工作。” “赵老师自己的退休工资都不高,自己的鞋都磨损这么厉害,还舍得花钱给夏晓雪买鞋,而且她这鞋看起来质量很不错。”白海光边拍边说,因为他看见赵一凡鞋子的鞋面都被磨损的很破旧,鞋底也磨损的没了底纹,特征比较明显,这与张大金住所现场发现的女性足迹的鞋底纹路不匹配,这一下子让白海光心中没了底。 “买几双鞋算什么,况且我给她买的鞋又不贵,听说她弟弟的一双鞋,都抵得上她十双鞋了。”赵一凡略有些伤感地说道,“我无儿无女的,老伴去的早,我可把她当亲孙女看待的,我死后,什么也带不走,所有的东西都会留给她。” “晓雪确实是挺可怜的,亲妈去世的早,跟在父亲身边也吃了不少苦。” “哎,有了后妈,亲爹都会变成后爹,万古不变的道理。” 白海光将鞋底认真仔细检查过,把相机放进包里,对赵一凡说:“打扰您了赵老师。” “没关系,小白啊,你这样认真负责我很欣慰,自从你成为了一名警察之后,我一直都相信,你会是一名优秀的警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条路很难走,因为坚守心中的信仰这件事并非易事,有可能所有人都会与你对抗,但是,你一定要坚持啊。”赵一凡突然有感而发,深深地看着白海光道,“以后有空常来玩,不用等着来调查的时候才想起赵老师啊。” 白海光听闻赵一凡的话,深受感动,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袖子,对赵一凡说:“赵老师您这么说让我很惭愧,我以后一定经常来看望您。” “那肯定啊,过些天,萝卜干腌制好了,我喊你来拿,你带回去给文雅和羽山尝尝,你们都很久没吃我做的萝卜干了。” “一定一定,谢谢赵老师,我替他们谢谢您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像是达成某种默契,又像是高手过完招的暂时松懈。 “怎么样?还是对不上吗?”白海光在王佳的办公室走来走去,焦急地问道。 王佳拿着照片仔细地比对着,然后摇摇头遗憾道:“都对不上,没有匹配的足迹。” “怎么会这样,现场足迹推测的身高体重,其中两个都与夏晓雪和赵一凡是相似的,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应该就是她们两个。”白海光不解道。 “是不是你去的时候被她发现了,她把鞋子藏起来了。”王佳问道。 “按理来说这不太可能,我临时拜访,她们不可能做好心理准备的。”白海光皱眉,“难道是我搜索方向错了?” 白海光有些失落,他开始质疑起自己的推断,虽然他内心也不希望是她们两个,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即便是自己亲爹犯了法,也要秉公严查,白海光点燃一根烟,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陷入深深思考。 白海光并不知道,赵一凡在跟他告别关上门之后,赵一凡用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目光看向了她房间床下,那床底最里面阴暗的角落里,隐藏着两双布鞋——一双白色的运动布鞋和一双黑色的老人布鞋。 所谓巧合,便是宿命的微笑。 其实,就在白海光拜访赵一凡当天的清晨,赵一凡如往常一样,提着篮子出门买菜,正巧看见了去买早点的罗艳丽,罗艳丽正跟张阿姨在前面边走边说话,赵一凡也没有跟张阿姨打招呼,便默默地跟着她们身后,她们聊得很投入,并未发现赵一凡默默地跟在后面,罗艳丽声音很大,赵一凡能清楚地听见罗艳丽情绪激动地在抱怨。 “张姨,我没骗你,句句属实!”罗艳丽激动地说道。 张阿姨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我说小罗,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可不能瞎说。” “我说张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白海光来我家还能作假?他作为刑警支队长问过我无数次夏晓雪的事情了,他现在就是把夏晓雪视为杀人凶手,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你说对不对?” “那作为调查也不能说明夏晓雪那孩子就是杀杀人犯,这调查谁都可以,都说得过去,又不是确定她是嫌疑人,你可别胡说了,我听得都心慌。” 罗艳丽见张阿姨就是不信她说的话就有些急了,说道:“你别不信,我早就说夏晓雪有问题,我跟你说,你可不要跟别人说,白海光他昨天来我家,对着夏晓雪的鞋子拍照!还去检查了她的卧室!”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人家白队长在办案呢!”张阿姨对罗艳丽的话是油盐不进,她心里很明白,罗艳丽一直对夏晓雪很刻薄,这样在外面贬低夏晓雪,她都听不下去了。 “那为什么白海光不去你家拍,不去老李家拍,怎么专门调查夏晓雪,我说过,她一定就是杀我儿子的凶手,她威胁过我儿子,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会想办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罗艳丽咬牙切齿道。 “小罗啊,虽然你失去了孩子,我们理解你心里很痛苦,但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影响到你们家夏斌也不好,毕竟夏晓雪是他亲生女儿,你还是不要说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坚定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与对方较劲,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来早餐店”门口,罗艳丽一到来,正在排队的人们便一阵骚动,大家都想去安慰她,又觉得这样做太刺她的心,都纷纷尴尬地与她打招呼。 刚刚一路上跟张阿姨的对话令她十分憋屈,急于想找个人倾诉发泄,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平日就比较好事的人对她问候了一声:“小罗,你咋样,听说你家的事了,节哀顺变啊……” 这一句问候犹如打开了罗艳丽委屈的水闸,一瞬间,对夏晓雪不满的话语如江河奔腾般源源不断地涌出,罗艳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像是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爱打听八卦的人们纷纷凑了上来,有的安慰、有的打听,其实这些人更多的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窥探别人的秘密。 罗艳丽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便越说越来劲,把自己怀疑夏晓雪有重大嫌疑,以及白海光作为刑警支队长前去她家调查夏晓雪的事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大家听得是津津有味,她也尽情地宣泄自己多日不满的情绪,早已将白海光叮嘱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原本要去买菜的赵一凡则默默路过他们身边,神色淡定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当罗艳丽在早餐店门口侃侃而谈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早餐店里面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观察着她,随着她愈发的言语离谱,那双眼神不知不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隐在黑暗中的眼睛像深渊里的一头猛兽,仿佛要趁她不备,一口将她吞噬。 赵一凡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回到了自己家,在房门紧闭的屋子里,她做在沙发上闭目思考。 不一会儿,赵一凡提着篮子又出了门,若无其事地往菜场的方向走去。 当天中午,赵一凡一边晒萝卜干,一边等着白海光,她有预感白海光会来,果然午饭时间一过,白海光就找上门了,虽然赵一凡提前做了准备,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和担忧,但是年纪大的好处就是满是皱纹的脸,不容易被人轻易看穿面部的微表情,年纪越大,内心越是强大,她强装镇定,面不改色地应对白海光,为了夏晓雪,她愿意这么做。 第7章 调查薛东来 对于从夏晓雪家和赵一凡家取得足迹,白海光很难接受这样的鉴定结果,那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熬到一大清早,回到队里迫不及待地给在信江市调查的江坤拨了个传呼留言。 “呼,速回电,呼三遍。” 白海光刚挂上电话,就听见“哔哔哔”的传呼机声从走廊里传来,原来江坤从信江市回来了,江坤拿着传呼机,正好在走廊处看到白海光:“白队,你找我?” “那边情况如何?”白海光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薛东来果然有问题,我在信江市孺乐区找了去派出所,将他的户籍地址调出来,那家伙最早是住在长乐路那片的棚户区,我去棚户区暗访了一下,都说他好些年没回来了,他住的棚户区都快成垃圾堆了,大家的垃圾都往他家门口堆,按理来说他不上个月是不可能住在那里的。”江坤向白海光汇报道。 白海光听着江坤这样说,感觉案件看到了一丝希望,便觉得浑身来了精神,连忙点起一支烟,听着江坤这段时间调查的情况,看来薛东来有意隐瞒警方,他跟这几个案件到底有没有关系? 薛东来这样的行为引起了白海光的注意,带着疑问,白海光和江坤出现在了“东来早餐店”门口。 薛思宇和杨芹忙完了早餐,此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薛东来白天没啥事,此时正躺在门口的躺椅上悠哉地晒着太阳,正当他被晒得迷迷糊糊时,他感觉到身上的阳光温度降下去了,薛东来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只见两个戴着帽子的人站在他面前,由于两个人是背着阳光,薛东来一时间看不清楚两个人是谁,他一边擦着眼睛,一边骂了道:“谁他娘的站在这里?” 二人也不说话,等薛东来再次睁开眼睛一看,竟是两名警察,是白海光和江坤的身影挡住了晒在他身上温暖的阳光,而且这两个人脸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看着他,薛东来吓了一跳,惊恐不已,以为自己又要因为赌博的事进局子改造。 “薛东来,你嘴里在冒什么话?”江坤严肃道。 薛东来龇牙咧嘴地谄媚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骂你们,是我没看清楚你们,对不住啊,白警官和江警官来了,找我啥事,喝茶不?我去给二位倒两杯好茶!” “不必了倒茶了,先进屋说吧。”白海光泰然自若道。 “好的好的,二位警官请进。”薛东来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店内。 白海光开门见山道:“10月17日和18日那两天你在哪里?” 刑警支队长亲自登门,这让薛东来紧张的手没处放,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搓搓裤子,听到白海光的问话,条件反射一样坐直了身子,回忆着:“报告警官,17日18日……我想一想,那天我在,哦对了!我回老家了,上回江警官来问过我了,那一个月我都在信江市呢。” “你再好好想想,别耍花招,17、18日这两天你到底在哪里?”江坤见他不说实话,怒喝道。 薛东来眼睛转了转,坚定地说道:“警官,我真的在老家办点事。” “你老家在哪里?” “信江市。” “那你那段时间是住在哪里?” “我住在家里。” “你家住哪里?” “长乐路那边……怎么了这是?这段时间不是叫我去做化验,就是调查我去哪里,我犯什么罪了?”薛东来一边眨眨眼一边说道。 “你真的这一个月都住在长乐路的棚户区那边吗?”白海光问道。 “真的,白警官,我发誓!”薛东来竖起中间三根指头,拍着胸脯发着誓。 “放屁!我们调查清楚了,你已经有两年没回去了!你家门口都堆满了垃圾,薛东来,你还想瞒我们?”白海光义正严词道。 “呃……你们什么时候去的……”薛东来心虚道。 “我刚刚从那边回来的,你的邻居张麻子说你两年没回去了,而且你还欠他两百块钱。”江坤一脸淡定地说道。 “……我没住在棚户区那边,我是住在……” 白海光打断他的话:“薛东来,我警告你,现在你表弟张大金已经死了,如果你再不讲实话,后果自负。” 薛东来一脸惊愕:“大金死了?” “现在我们怀疑是你杀的。” 薛东来茫然无措,惊恐的情绪里透着一丝悲哀:“警官同志,你们可别乱说啊,张大金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我平时就玩玩牌,杀人这种事我干不出来的!警官!真不是我!” “那你把10月17日前后的事情讲清楚。”江坤强调一遍:“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你上次有意隐瞒,这次必须说实话,一个字都不准有假!” “好的,我讲,我全告诉你们!绝对不说假话!” 眼见出了人命案,薛东来不敢再说谎,他将怎么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里的人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告诉他,他的追债人已经知道他躲在西江市,要来找他要账,还要打断他的腿,把他吓得不轻,于是他再三考虑,决定得躲起来。 但是他怕老婆孩子连累他,就让他们躲在别的地方,然而躲了一个多月,也偷偷出门打听,发现并没有追债人找他算账,于是他就回来了,这一个月住在哪个旅馆,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白海光和江坤。 “你是说,10月16日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白海光问。 “对啊,就打到店里,我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以为是我之前的牌友,结果发现是故意整老子,他妈的混蛋!”薛东来抱怨道。 “来电号码还有吗?” “来电显示的是未知号码,我也想查查号码是谁,发现就显示未知号码四个字。” “打电话的人是男的女的?”江坤问道。 薛东来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就感觉声音压得低低的,肯定是故意的,我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准去,就老老实实呆在西江市,听见没有?”白海光对薛东来说。 薛东来频频点头,又露出那副谄媚的笑容:“遵命遵命,警官大人,我一定就老老实实呆在西江市,放心放心。” “不许去赌,我们的人可盯着你呢!”江坤用手比喻了一下一双眼睛盯着他的手势。 “哎哟警官大人可别这样,我绝对不敢,您贵人事多,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啊。” 当送白海光和江坤出店门,薛东来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我赌两个钱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老子白活这么多年,还用你们两个说教。” 不过,听到张大金的死讯,毕竟是自己有血缘的亲戚,薛东来不免有些伤感,想着张大金还欠自己一千多块钱,更是百般惆怅和悲哀。 “这家伙怎么就死了呢?”薛东来悲哀地自言自语。 第1章 赵一凡的心愿 自从知道夏天骄离世后的这段时间里,夏晓雪放学很少回自己家,没有特殊情况都会在赵一凡家住,首先是因为夏天骄的离世,家里的氛围极为压抑,罗艳丽也时常刁难她,其次,她马上要期中考试,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她的学习状态,夏晓雪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人生,远离这个家庭,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生活,以后就在那个城市工作、恋爱、结婚、生子、直到离开这个世间。 如果,只是如果,能得上天再多一些眷顾的话,希望有生之年能找到梦里常出现的那个身影…… “奶奶,每次看你腌萝卜干,我就知道冬天快来了。”夏晓雪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心地说道。 赵一凡也笑吟吟地回答:“是吗?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馋猫做的,就光切这么多萝卜条,切的我是腰酸背痛的,所以今天都没切多少,年纪越来越大干活就吃力多了,等明天再弄一些。” 夏晓雪放下碗筷,轻轻捶着赵一凡的背部,说:“我刚刚看着筐里还有一些萝卜,等下我来切。” “不行,你马上要考试了,赶紧复习去,哪能让你切。” “没事儿,那些题目我都会了,再说有你在,哪会有不会的题目呀,我先帮你切,再去复习,不耽误。”夏晓雪心疼赵一凡,连忙吃完饭,洗好碗,就在厨房帮赵一凡切萝卜条。 赵一凡一边指导一边怜爱地看着夏晓雪,说道:“这个切萝卜条也有讲究,要切大一点,如果切太细了的话,太阳一晒就缩掉了,那嚼起来就没那么有味道了,说起来,我也老了,这做萝卜干的手艺我现在就教给你,以后馋嘴想吃啊,自己做。” 夏晓雪开玩笑道:“好呀,以后换我做给奶奶吃,要是没考上大学,我就在路边卖萝卜干养你好啦。” 赵一凡听到夏晓雪这样说,突然严肃起来:“不行,晓雪你不能这样想,不管怎么样,你务必要考上大学,离开这座城市,越远越好,永远都可以不用回来,以后会有一个崭新的未来等着你,千万不必为现在的烦恼影响到未来的你,等你离开这里之后,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留在这里,不用带到你的新世界去。” 夏晓雪一愣,说:“奶奶,我是开玩笑的……”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话,你听见我刚刚说的了吗?” “听见了……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夏晓雪点点头,对赵一凡如此大的反应有些不解。 赵一凡眼角含泪道:“记住,晓雪,考上大学,离开这里,答应奶奶。” 夏晓雪坚定地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赵一凡的态度让她更加确信,未来的她不属于这里,她也需要把悲伤留在这里,远离这里。 深夜,树叶纷纷飘落,落叶在地面上铺成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在赵一凡家可以看到窗外微弱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映衬出树影婆娑,繁星闪烁,静谧平和。 赵一凡悄悄打开了小书房的门,只见夏晓雪伏在书桌上酣然睡去,赵一凡将夏晓雪喊醒:“晓雪,去床上睡,这样颈椎会很不舒服。” 夏晓雪被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赵一凡,说:“我再看会儿书。” 赵一凡把桌上的书合上,拉起夏晓雪,说:“明天再看,不急这一下,你看你,还说给我切萝卜条,自己都切累了。先去床上睡吧。” 夏晓雪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到小书房一角的行军床上,脱了外套,沉沉睡去。赵一凡轻轻地给她盖好被子,熄了灯关上房门。赵一凡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床头边的书桌抽屉里找出一本日记本。 那是一本淡黄色塑胶封面的普通记事本。 在柔和的台灯光下,赵一凡静静地坐在桌前,翻看着之前写的日记,表情安静而平和,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或者思考着未来的种种可能。 赵一凡有一个习惯,每天都要写日记,不管有无大小事发生,她都会把自己当天的感触写进日记本里,从她当老师开始到至今,无一日间断。 除了在1998年的9月的某一天和10月的某一天,原本是记录这两天的页数,却被赵一凡空出来,没有留下一个字,只是折了一角。 赵一凡看着窗外月光下婆娑的树影,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拿起笔开始专注地写着日记,她的身影被灯光温柔地照亮,映在桌面上,她的眼神专注而深沉,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手轻轻地滑过纸面,字迹流畅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内心的情感,台灯下的光芒将她的脸庞轮廓勾勒得分外清晰,透露出一种温暖和安全感。 周围的环境静谧而宁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笔尖触碰纸面的轻微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赵一凡一共有二十本日记本,这本淡黄色的是她今年新换的,也是夏晓雪在新年那一天送给她的,日记本的首页空白处,写着:1998年1月27日春节,夏晓雪赠。 收到这本日记本的时候,正好是春节当天,赵一凡上一本日记本刚好写完,她原本打算从书柜底下拿出准备的新日记本,谁知道春节那天晚上,她跟夏晓雪吃完年夜饭,一起在看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时,夏晓雪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淡黄色日记本送给赵一凡,而赵一凡给夏晓雪准备的礼物也是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这两人互送的新年礼物都一模一样。 互赠礼物的同一时间,窗外响起了烟花礼炮声,那绚烂的焰火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明星,将赵一凡整个屋子都点亮了。她俩看着窗外五彩斑斓的光辉在黑暗中迅速闪耀,炫目的光芒洒落在天空中,舞动着绚丽而迷人的画卷。 厂里四处弥漫着欢乐的声音和烟花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将喜庆的氛围推向高潮。 两人拿着对方送的礼物哈哈大笑起来,感叹生活在一起久了,默契就出来了,背着对方买的新年礼物,结果还都是同样的心思。 窗外绚烂的光芒一刻不曾停下,那在空中绽放的星星点点温暖了寒冷的冬夜,赵一凡和夏晓雪一起注视着窗外的美景,心中充满了对新年的期待与祝福。 第2章 夏晓雪的日记本 赵一凡的书柜里有一处角落专门放着她曾经写过的日记本,还记得五年前,赵一凡正在像往常一样,在柔和的台灯下写着日记,年少的夏晓雪走进来,指着那一大摞日记本问道:“奶奶,这些都是什么本子?我看你每天都要写东西。” 赵一凡笑吟吟道:“我这是在写日记,每天把当天的事情记录下来,空闲的时候看看,回忆一下往事呀。” “奶奶不会觉得麻烦吗?里面都会写着什么?”夏晓雪好奇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心事,不想对别人说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秘密写进去。” “写自己的秘密?” “对呀。” “那我可以写吗?” “当然可以,你要想写,奶奶送你一本日记本。”说完,赵一凡从书柜底下拿出一本大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上面还印着一团花簇的图案。 夏晓雪接过日记本高兴地说道:“好,那我也开始写日记!” 于是,夏晓雪也在学着赵一凡写日记,一开始,她会记录着当天看到的、遇到的事情,随着慢慢长大,女孩子的心思多了起来,她便在日记本记下自己少女的心事,一些无法对外倾诉的秘密。 当然,她不会将日记本带回自己家,她不信任罗艳丽,那个整天在家嗑瓜子的女人一定会偷看她的日记本。赵一凡也很体贴地在书房里留出一个书柜,专门给夏晓雪放书籍和日记本的地方。 那个时候,夏晓雪才刚刚上初中,脸上那双稚嫩清澈的大眼睛,是那么纯真无邪,时时拨动赵一凡柔软的怜爱之心。 窗外突然一阵强风刮过,吹得窗户哐哐作响,瞬间就把赵一凡从美好的回忆拉回眼前的现实中,脑海里那绚烂的烟火以及柔和的灯光慢慢变成了黑暗中那忽隐忽现的烛火,如果风再大一些,变会把那希望之火熄灭…… 1998年9月初,夏晓雪刚开学不久,虽说已入秋,但天气仍然闷热不已,在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晌午,赵一凡在小书房里收拾夏晓雪的书本,在整理的过程中,从那本粉色的日记本里,掉出一张单子,赵一凡拾起那张单子,下意识地戴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对着窗边的阳光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当看看上面的字时,赵一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她感觉呼吸急促血压上升,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单子是从夏晓雪的日记本里掉出来的。 因为,这居然是一张人工流产手术通知单。 赵一凡颤颤巍巍拿着手术单,她仔细看着单子上的内容,上面赫然写着“宫内早孕,约32天左右”,手术单的日期是1998年4月25日,而患者的姓名正是当时年仅18岁的夏晓雪! 夏晓雪如此乖巧,她怎么会…… 赵一凡低头看见那本粉色的日记本静静躺在书桌上,里面写着什么?会不会写着为什么做人流手术?那个男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面记录着夏晓雪多少秘密?赵一凡纠结着,寻思着要不要窥探一下夏晓雪的秘密。 眼前那日记本借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晌午的光线,幻化成一缕淡粉色的烟,轻飘飘地环绕在赵一凡身边,不断地缠绕、吸引,催促她去打开它,此刻的它,充满了极大的诱惑,不断的勾引着赵一凡打开它,急于要向她敞开一览无遗的私密。 在赵一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翻开了第一页,视线落在“1998年1月28日,大年初一,夏晓雪”这几个字上,赵一凡身为一名老师,自然知道偷看他人的日记是不道德的,秉着这一原则,赵一凡趁着自己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决绝地合上了日记本,把手术单塞回日记本里。 夏晓雪的那张手术单到底怎么回事?1998年4月份之前,夏晓雪都在干什么呢?赵一凡思前想后,夏晓雪身边的异性没有几个,她想到了白羽山,想到了夏天骄,还想到了一个人——薛思宇。 这个两年前突然出现的人,赵一凡一直觉得他有一些奇怪,好几次她都看见薛思宇远远看着夏晓雪,平日里这个年轻男孩也是独来独往,跟他父亲的关系貌似非常差,除了白羽山和夏晓雪,他似乎没有别的朋友。 一定是他,这个奇怪的男人,究竟对晓雪做了什么? 赵一凡越想越生气,愤怒冲昏了她平日时刻保持冷静的大脑,于是就在那天的傍晚,她气冲冲地朝“东来早餐店”的方向走去,在门口徘徊了半天,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敲了门,开门的正好是薛思宇,他围着围裙,双手都是面粉,一脸惊愕地看着赵一凡。 薛思宇与赵一凡并不相熟,这个厂区内外都受人敬重的赵老师怎么会特地来找自己,薛思宇感到十分不解。 “小薛,你现在方不方便?我想跟你聊几句。”虽然之前买早点的时候打过交道,但这次毕竟是第一次正式的对话,赵一凡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客气地问道。 薛思宇用围裙擦手,点头道:“好的,赵老师您稍微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过了一会儿,二人走到下沉小广场处,赵一凡见四处无人,便和缓地说道:“小薛,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希望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实话告诉我,你跟夏晓雪是什么关系?” 听到赵一凡这的问题,薛思宇心里也猜到五六分,便十分客气地回应:“赵老师,我跟夏晓雪是朋友关系,非常纯洁的那种关系。”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觉得你们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赵一凡试图套出薛思宇的话。 岂料薛思宇十分坚定:“赵老师,我们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我很关心她,希望你不要误会。” “晓雪身边没有几个异性,除了白羽山就是你,白羽山那孩子的品行我是十分清楚的,我不了解的就是你。”赵一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说晓雪身边的异性,还有夏天骄呢!那孩子的品行,你也应该十分清楚吧?”薛思宇不知道赵一凡来找他的目的,也不知道问题所在,他听到夏天骄颇有些不屑。 “不可能是夏天骄……”说道这里,赵一凡意识到不能说下去,便想中断谈话,“你既然不承认就算了。” “赵老师,你……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薛思宇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好,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 第3章 日记本里的秘密 这时,有几个放学的孩子从远处走来,这个下沉小广场也是孩子们放学的好去处,赵一凡看到孩子们走来,想提前结束谈话。 “没什么,希望如你所说,是把晓雪当妹妹一样看待。”说完,赵一凡便想离开。 薛思宇一把拉住赵一凡的手臂,把赵一凡吓了一跳,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薛思宇连忙扶住了她,但是她很生气,怒不可遏道:“你干什么?!” 薛思宇戴着那顶黑色鸭舌帽,缓缓地靠近赵一凡,赵一凡想挣脱薛思宇的手,无奈薛思宇的力气实在是大,赵一凡的手腕被捏的生疼。 “你想干什么?薛思宇!这里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赵一凡威胁道。 薛思宇仍然死死抓住赵一凡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附近放学的孩子们,小声地在赵一凡耳边说道:“赵老师,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先冷静一些,我没有恶意。” 薛思宇说完,便松开了赵一凡的手,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慢慢摘下帽子,让赵一凡能够看清楚他的五官。 赵一凡被薛思宇吓着了,做出一副防备状,她紧皱眉头上下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俊朗中透着一股清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情绰态之感,赵一凡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感觉不曾见过面。 薛思宇再次凑到赵一凡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当赵一凡听到薛思宇讲的内容后,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薛思宇,震惊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一时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黑夜静谧,人们都已沉沉睡去,赵一凡家中的灯仍然亮着,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家的主人赵一凡,另一个是夏晓雪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之一——薛思宇。 这是赵一凡第一次没有写日记的夜晚,在她跟薛思宇进行谈话的那个夜晚之后,整整两天,她都无法安然入眠,她思虑再三,也不想再顾忌自己最初的原则底线,她将打破她人生中第一个道德原则。 秋风起秋蝉鸣,在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晌午,赵一凡趁着夏晓雪去上学的时候,用颤颤巍巍的手打开了夏晓雪的秘密。 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看了夏晓雪的日记,当一个人想保护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要知道她的危险点是在哪里,如果盲目的去保护,那很有可能变成伤害,而伤害夏晓雪的危险点,可能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这一切却都是由她独自承受。赵一凡已经将她视为亲人,也自然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再发生。 所以,在那个午后,赵一凡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这五年夏晓雪写过的日记本都找出来,每一本里面的内容,她都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她默默地将夏晓雪的日记本复原。 在合上最后一本日记的时候,赵一凡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整个身躯被悲哀浸染,犹如淹没在黑暗的沼泽,越陷越深,越来越压抑痛苦,无论怎么挣扎,都爬不上岸,赵一凡心里明白,她是再也上不了岸了,因为那沼泽里,还有夏晓雪。 赵一凡烦躁的在家里的客厅走来走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活了快70岁,第一次这样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忙走到房间里,从抽屉里的角落里找到一包烟,那是十年前留下来的,她看着手里的烟,有些发霉了,感叹了一声:“原来十年没碰过烟了。” 十年前,自从认识夏晓雪之后,因为她的一句话,赵一凡便戒了烟,至此十年没有碰过了,如今她心里的那巨大的石头压着她急需找到舒缓方式,她只想到了十年前的老伙伴。 赵一凡将抽出一根火柴划着火,将一根烟在火上平铺着烧了烧,去去霉味,然后熟练地点起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又被狠狠呛到,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缓了口气,继续抽着手里的烟,不一会儿,就逐渐适应了,找到了十年前抽烟的感觉。 “十年没抽了,都有些不适应了,老伙计,帮帮我,让我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救她吧,老伙计,拜托你了。”赵一凡看着手里的烟,深情地说道,仿佛那一根发霉的烟是有生命一样。 也许是久违的烟丝味让她冷静下来了,又也许是刚刚咳出来的眼泪里带走了心中的悲伤,赵一凡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脑子开始迅速地思考,她在想,如何在夏晓雪不知晓的情况下,完美的解决这件事。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薛思宇都会趁着夏晓雪上课的时候,在午饭后去赵一凡家,然后在夏晓雪回来之前,就离开。 二人的关系迅速升温,赵一凡从一开始对薛思宇偏见的眼神转变为怜爱的态度,薛思宇也越来越尊重眼前这位慈祥和蔼的老人。 直到有一天上午,赵一凡去“东来早餐店”找到薛思宇。 “小薛,你晚上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来一趟我家吧。”赵一凡脸色有些严肃。 薛思宇问道:“那晓雪她……” “她今晚回自己家住,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说完,赵一凡转身就离开了。 深夜,薛思宇从家里拎着一大袋包子朝赵一凡家走去,他在门口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暗号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薛思宇迅速地闪了进去,门也迅速地关上了。 薛思宇一进门,便把那袋包子拎进赵一凡的厨房,说道:“赵老师,我给你带了包子,里面有肉馅的还有蔬菜馅的,都是你跟晓雪爱吃的馅儿。” 赵一凡没有搭话,缓缓地坐在沙发里,薛思宇从厨房走出来,就感觉有一些不对劲,他也没再说话,整理了一下鸭舌帽,默默地坐下。 果然,赵一凡开口说的话,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你以后不要来了。” 薛思宇看着赵一凡的脸,一副誓死要与他断绝往来的态度,他不理解为何赵一凡突然变脸。 “赵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你以后不要来了,记住跟任何人都不要说我们认识,我也没找过你,你也没找过我。”赵一凡斩钉截铁道。 “我不太明白,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一凡冷冷地道:“没有发生什么事,薛思宇,你记住,我们从今以后是陌路人。” 薛思宇委屈道:“赵老师,这究竟怎么回事,前些天咱们不都说的好好的吗?” “之前的话,你当做我是老糊涂昏了头,瞎说的,你最好忘了,这样对你,对我,对夏晓雪都好,如果你敢轻举妄动,那就别怪我。” 薛思宇有些生气,起身往门口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看着赵一凡说:“看来是赵老师反悔了,不愿意帮我?” “是的,我反悔了,我劝你自己最好也别这么干,快走吧!”赵一凡是咬后槽牙说的这句话。 “呯!” 薛思宇重重地将门关上,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楼道。 赵一凡透过阳台上的窗户,看着薛思宇的背影有些落寞,她心中百感交集,对着薛思宇离开的方向,说:“唉,孩子们,别怪我,这是为你们好,你们的路还长,有些事就交给我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太婆去做吧。” 第4章 是意外车祸还是蓄意谋杀? 1998年12月16日。赵一凡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当夏晓雪冲到太平间看到赵一凡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时候,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个疼爱她近十年的邻居,这个视她为己出的平凡老人,这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赵一凡,就这样突然永远的离开了她,夏晓雪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此时此刻,她对生活尚存一丝希望的心态因为赵一凡的离世被击得粉碎。 夏晓雪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亲人的爱少之又少,只有赵一凡尽力去给予她亲情之间的真心,她并非是亲人,但是她做到了亲人做不到的事,想到这里,夏晓雪哭得痛彻心扉:“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夺走你,我要的并不多啊!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我!” 白海光见此悲戚的场面,内心无比沉重难以言表,赵一凡的离世对他打击很大,这个曾带给他启蒙和正确引导的老师永远的离开了。 白海光强忍着悲痛,蹲下身对夏晓雪说:“晓雪,冷静一点,我们现在要对赵老师的尸体进行尸检。” 夏晓雪看着面目全非的赵一凡,瞪着红肿的双眼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车祸……”白海光哽咽道。 “谁是肇事者?”夏晓雪恶狠狠道。 白海光知道她现在十分不理智,也不想欺骗她,说道:“没有抓到,肇事逃逸,现在正在查。” “混蛋……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奶奶你回来……奶奶啊……”夏晓雪再次痛哭呐喊,跪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尸检结果迅速揭示真相,尽管外观所显示的伤害符合交通事故的特征,然而交通事故科的同仁对现场进行了细致勘察,而他们的观察却未发现任何刹车痕迹。对于经验丰富的执法人员而言,他们深知任何交通事故现场,尤其是导致人员伤亡的场景,都应该留下明显的刹车痕迹。 齐铭指着报告说道:“你看,赵一凡全身有很严重的擦伤,躯体损伤外轻内重,所有的创伤都集中在她身体一侧,应该只有极快的速度和地面摩擦才能形成这样的伤痕,这绝不是可以通过人为形成的,显然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所以你怀疑这是一场伪造成交通事故的案件?”白海光问道。 “是的,而且赵一凡的腰椎骨折,按理来说,在交通事故中,很难形成腰椎骨折,据我推断,是有一个以极快速度的重物撞向赵一凡,导致她跌倒在地进行一段长距离的地面摩擦,而且我很肯定,她的腰部就是这场交通事故的撞击点。” “现场附近的监控有调取出什么线索吗?” 王佳摇摇头,道:“现场附近没有监控,而且监控条件也不好,设备配置太低,又是在晚上,内容太模糊看不清。” “去跟交警部门说一声,这场车祸是刑事案件,我们接手了。” “是!”王佳转身去给交警部门打电话。 短短两个月之内,三起命案接踵而至,三条人命就这样蹊跷的消逝了,然而现在一个案件也没有侦破,甚至说,真正有效的证据也没有,这对于白海光来说颇为煎熬。 而且他现在感觉这三起命案之间有一定的联系,不知道可不可以找到作为串并的依据,现在他只有这个想法,目前他手上没有实质的物理证据,甚至连案犯的动机也完全摸不清楚,只寻找突破口了。 之前他怀疑薛东来有问题,后来去他所说的旅馆进行调查,确实如他所说,从旅馆的监控可以显示,那一个多月他躲在房间里基本没出来过,天天在房间里吃泡面,也不要保洁员去打扫卫生,所以他离开之后,房间里乌烟瘴气肮脏不堪,气得旅馆老板娘叫苦连天,因此对于薛东来的印象,她颇为深刻。 那薛东来这边的口子没办法撕开,接下来方向还是回到夏晓雪身上。 正当白海光的思绪调整清晰,江坤急忙推开门闯了进来:“白队,新发现!有人看见过夏天骄那双球鞋!” “今天侦查员拿着球鞋的照片在厂区的家属区一家家去问,在楼下碰见了晒太阳的张阿姨,张阿姨很热心说给她几张照片,她也帮忙去打听,结果她一拿起照片就发现她见过这双球鞋,并且磨损的位置跟她所见的一致,所以侦查员马上把她带回队里进行询问。”江坤边走,便对身边的白海光说道。 白海光跟着江坤走进了会议室,看见张阿姨正在跟几位办案民警絮絮叨叨,见到白海光走来,张阿姨连忙对白海光说:“我真的看见厂办小郭有一双这个球鞋,就是照片里的那款式,一模一样啊!当时我孙子也想要,我都舍不得买……” 白海光知道张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但也是一个极为啰嗦的妇女,时间紧要,他没什么耐心听她的家长里短,连忙打断她的话:“张阿姨,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大概就在前几天吧,具体几号我记不清了,哎呀,我年纪大了,记性没以前那么好了……” 白海光继续打断:“鞋跟处你看清了?” “……是啊,我看清楚了,有磨损啊!是小郭的女朋友送的,我当时还跟他说,小郭啊……” “走!去厂办!” 现场几位民警二话不说收起资料,迅速出警,留下一个年轻的女警留在现场继续听着张阿姨的唠叨。 到达厂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留下一个值班的大爷,白海光拿着搜查令让大爷把小郭的办公室门打开,刑警们开始四处搜查。 不一会儿,在小郭的上锁的柜子里发现了夏天骄的球鞋,球鞋的鞋跟处有着明显的被拖拽留下的磨损痕迹,白海光终于找回了那种激动人心的情绪,每每即将破案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激动兴奋的心情,这一次,凶手跑不了! 但是,很快,他便会失望。因为凶手不是小郭。 第5章 赵一凡的日记留言 在审讯室内,小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忏悔着:“呜呜呜……是我不对,我不该去偷鞋,我当时真不知道这鞋是夏天骄的啊。” “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把鞋锁进柜子里?”审讯人员严厉地问道。 “我发现张大金失踪的当天,就感觉有问题,呜呜呜……我是听张阿姨说的才知道这鞋原来那么贵,张大金他怎么可能买得起嘛,呜呜呜呜……然后我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就把鞋藏起来了……呜呜呜”小郭哭哭戚戚地说道。 “不许哭!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好好说话!”审讯人员有一位女民警,原以为抓住了凶手,结果是入室盗窃,她被小郭哭的烦心,气不打一处来。 小郭被女警的呵斥声吓了一跳,立马停止住了哭泣,小声的吸着鼻涕。 “你既然发现这双鞋子有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来报警!” “警察阿姨,不,警察姐姐,我不敢报警啊,我自己都是偷偷进他屋里偷鞋,我报警岂不是自己抓自己吗,而且我是正式员工,要是真的被发现我去偷东西,我这辈子就完了呀,厂里正在研究让谁下岗,我这么一报警,我那辛辛苦苦得来的饭碗就保不住了呀!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别跟厂里说,求求你们饶过我这一次吧……”小郭苦苦哀求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便入室盗窃也要受到法律的惩罚,你不报警,自然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经过一番审讯,确认小郭并非凶手,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对他做出十天的行政拘留,而小郭的饭碗,确实保不住了。 线索突然出现,又突然截止,但这并不影响继续侦查,因为,白海光找到了相关线索,接下来他该去调查,为什么夏天骄的鞋会出现在张大金的住所,而且经过足迹比对,之前在张大金住所里出现的那七枚足迹里,又有两个人的足迹可以确认——小郭和夏天骄。 夏天骄和张大金都已经死亡,死人无法开口说话,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夏天骄会出现在张大金的住所内,现场的打斗痕迹十分明显,如果白海光推断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张大金杀死夏天骄的。 一年都说不上一句话的两个人,会因为什么产生联系?那么赵一凡的死会不会也与夏晓雪有一些关系?原本以为能通过足迹比对找到夏晓雪和赵一凡出现在张大金住所的证据,然而事与愿违。现在赵一凡的突然离世,已被确定是伪造车祸现场,那凶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和蔼可亲的赵老师?难道是赵老师掌握着什么凶手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要杀她灭口?赵一凡的死跟之前两起案件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然而张大金住所里出现过夏天骄的球鞋,这三者之间都与一个人息息相关,究竟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白海光看着思维导图板,将夏天骄、张大金和赵一凡圈在一起,然后往下画了一个箭头,箭头的位置赫然写着——夏晓雪。 夏晓雪第一次走进没有赵一凡在的家,虽然她有钥匙,但是她从来不必拿钥匙开门,赵一凡就会笑吟吟的打开门迎接她的到来。 从今天开始,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失去了主人,阳台上晾晒萝卜干的簸箕还没来得及收拾,冰箱里整齐地放着一排排腌制好的萝卜干。 冬日里的阳光变得刺眼又刺心,阳光射进屋内的桌椅上,显得更加寂静可怕,第一次看见光是寂寞的,是压抑的。 夏晓雪走进赵一凡的房间,用手轻轻触摸属于赵一凡的一切物件,指尖滑过眼镜盒、钢笔、老台灯、玻璃相框、镇纸、砚台、茶杯、日记本…… 它们从今天开始,也跟夏晓雪一样,再也见不到赵一凡了,夏晓雪很想痛哭一场,但是她全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该怎么哭,现在是不是已经哭出来了,她就像失去了意识,不受控制,实际上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当她看到那本淡黄色的日记本时,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她想再听一听赵一凡说话,如果没有声音,无声的文字也好。 翻到最新写的那一页,夏晓雪在看第一遍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用脑子看,眼睛走了一遍字迹,却没有将字迹进入大脑,然而在看到“杂草”两个字的时候,她首先一愣,因为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一直都这样称呼自己,她自认为自己是生活在夹缝中的一株杂草,卑微低贱,不如鲜花受人喜爱,任风吹雨打,想死也死不了…… 赵一凡怎么会知道杂草这个称呼?夏晓雪猛然清醒过来,重新读出这段文字: “这个世界上,有光即有影,有阴则有暗,有人一直处于光明之中,也就意味着也有一些人一直躲在阴暗里,处在光明之中的人一直想把躲在阴暗里的人拉上岸,而躲在阴暗里的人,除了想上岸的,还想把岸上的人拖下来,这个世界上总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拉扯,但,天下之大,天下大道,其理同归。就像道家的阴阳之道,佛家的方圆之道,这世间万物,都是一阴一阳,一曲一直,一圆一方构成,这世间的道理,说得清,也说不清。 所以,晓雪,我希望你从阴暗里走出来,其实光明也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是偏偏是这短暂一瞬的光芒诞生了生命和希望,我们都来自黑暗,也要用一生追随光明,人心本就复杂多面的,不必在意是否每个人都充满一颗善意的心,你只要相信自己的内心是纯洁善良的,其他的不必管太多,希望未来的你,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海边城市,在那里度过你余下的人生,去正常的恋爱、结婚、生子,与自己相爱的人一起挽手漫步椰林海滩,看夕阳余晖渐渐落入海平线,与他在繁星满天的夜幕下相拥亲吻欢舞,去享受本该就属于你那曼妙的人生吧。 怎么过好这一生,是人穷尽一生去探索不出来的问题,所以不必探索了,自己把握好眼前的命运,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幸福的时候不去奢求更多,不幸的时候别抱怨厄运。 即便是一株杂草,也会有花开的时候,因为你的根扎的越深,你越坚强。 千禧年即将来临,奶奶希望此后的你快乐,幸福,忘却悲伤。 1998年12月15日。” 夏晓雪再终于释放出自己数十年内心的委屈,抱着赵一凡的日记本歇斯底里嚎啕大哭,当年,自己的亲生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尚年幼,不知母亲的离世意味着什么,因此没有好好痛哭送一送她,而如今,这场悲痛送一送挚爱的赵一凡,也怀念自己逝去已久的母亲。 在这个初冬深夜,窗外寒风猎猎,夏晓雪一个人留在赵一凡家,在那个以往赵一凡身影出现的书桌前,老式台灯发出柔和的灯光,夏晓雪忍泪含悲地翻看着赵一凡的日记本,原来自己内心最深沉的秘密通过日记本这个媒介传递到赵一凡的日记本里,在那一张张雪白洁净的纸张上,命运的无声之手把她们之间的秘密连在一起,在彼此的日记本里宛如相互纠缠的藤蔓,将彼此的秘密渗透入墨迹的海洋中。 每一页都如同一张承载着心灵的地图,记录着她们的情感航程。夏晓雪的私密世界与她的深沉思绪在那默契的境地里交织,相互倾诉,共同编织出一幅幅生动而微妙的画卷,而赵一凡,她是那位温柔的倾听者,她的日记本仿佛成为了承载夏晓雪秘密的神秘宝匣。 在这个隐藏的宇宙里,她们的秘密在彼此交织,呼应,逐渐成为了彼此心灵的一部分。日记本成了时间与空间交汇的传送门,将她们连接在了一起,在彼此的字句之间逐渐寻找到一种无声的默契。 然而,这段秘密的舞曲终究只能在纸张上继续谱写,纠缠的藤蔓也许永远无法解开,但它们在彼此的思绪中继续生长。这份心灵的交汇,成为她们两个共同的宝藏,精心保留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 即便赵一凡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不在这个宇宙里,但在那个只属于她跟夏晓雪的日记本中,她们之间的秘密宛如星辰般闪烁,永不熄灭。它们注定要在时间的长河中流转,直至永恒。 彻夜通读赵一凡的日记本,夏晓雪丝毫不觉疲惫,此时,照样在东方冉冉升起,天空泛着鱼肚白,当清晨的第一丝霞光洒向屋内时,夏晓雪合上了最后一页,她看着桌上相框内笑得灿烂的赵一凡,喃喃自语:“奶奶,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我也很想知道另一个杂草,她还好吗……” 第1章 姐妹 1987年,蝉鸣中的盛夏。 “姐姐,你快来帮我呀!”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被叫作姐姐的女孩抬起了头,这个大约6、7岁的女孩子,身着一袭碎花蕾丝连衣裙,裙摆皱褶不整,粉蓝相间的碎花已褪去艳丽的色彩,白色的蕾丝边衣领磨损成黄褐色。 她扎着一个马尾辫,随意松散地绑着,细碎的发丝顺着汗水贴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汗水又顺着她的下巴一直滴在地上,正好滴在地上的一只蚂蚁身上,蚂蚁慌忙地挣扎着,好在那滴汗在干燥的地上迅速蒸发,蚂蚁恐慌地挣扎了一下,不一会儿就逃离了这个差点丢了小命的灾难现场。 女孩原本正在专注的看着地上一只只行走的蚂蚁,听见妹妹在喊自己,立马站起身跑向妹妹。 只见不远处一个大约5岁的小女孩,正在用力拽着一把比她矮不了多少的野草,她用尽全身力气,那草却丝毫不见影响,深深地嵌在石缝里。 女孩怕妹妹摔倒,便拦住她:“你拔那个草干嘛啊?”说完也伸手帮忙去拽。 “做手环呀!”妹妹说道。 姐姐笑道:“那我来帮你吧。” 不一会儿,几根长长的野草被做成了手环戴在了两个姐妹手上,妹妹开心地说道:“再拔几根,我们给妈妈做一个!” “好,妈妈肯定喜欢。”姐姐边说边拔。 这时,一阵狂风吹过,一簇簇的野草随着风吹摇摆不停,姐姐抬头看了看天,说:“晓雨,咱们快一些,好像要下雨了呢。” 这个叫晓雨的女孩手里握着一把野草,笑嘻嘻地举着野草,说道:“姐姐你看!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于是,妹妹紧紧握着那一把野草,跟着姐姐急忙地往家的方向奔去。 这个夏日阴沉的午后,远处的乌云正往这片小广场飘来,气压低到让人喘不上气,沉闷的雷鸣声由远而近,一道蓝白色的闪电劈开了厚重的乌云。 这片区域避免不了要被这夏日暴雨洗涤一番,干燥的水泥路面上,零星地开始有雨滴的水印出现,逐渐地越来越多,空气中逐渐弥漫着一股蒸腾的水汽,潮湿闷热的感觉令人喘不上气,越来越多的雨滴狠狠砸在水泥路面上,就像宣纸上高处滴落的墨汁,一滴一滴绽开,又变成一片一片泼墨状,最后变成被雨彻底浸染透的大宣纸。 那群来来往往的蚂蚁早已经躲进蚁穴,永不知疲倦的知了也停止了蝉鸣,路边随风摇摆的树叶噼啪落满地,四周的一切都停止了动静,只有那些生长在水泥路面缝里的杂草,在狂风中拉长身姿,享受着狂风肆虐的快乐,它们的根扎在土壤的最深处,丝毫不畏惧环境的恶劣,顽强的生命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着,即便大雨把它们砸的弯了腰。 一场雨过后,它们又将重新挺直身躯,而下面的根趁着雨水的渗入,往更深的土壤里扎去。 乌云就在头顶不远处低低地压着,厚重的云浪不停地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像是在警告陆地上的人们,马上要降临一场大暴雨洗涤这片大地,催促他们快点躲起来。 就在外面狂风肆虐、风沙乱舞之际,姐姐夏晓雪拉着妹妹夏晓雨一路小跑回了家,前脚刚刚踏进家门,后脚骤雨突降,窗外的那棵小樟树正在与风拉扯,不断拍打着窗户,她们即紧张又兴奋,庆幸正好赶回了家,没有被雨淋湿。 她们的家很小,但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这样小小的家,却显得格外温馨,在卧室里的床上躺着的是她们的妈妈,她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这个女人才30岁不到,患了难以治愈的病,大人们说是女人病,夏晓雪和夏晓雨也不懂,只能眼见着妈妈瘦骨嶙峋,眼窝深深凹陷,每天大碗大碗的中药灌进去,身子也不见好。 她们姐妹俩束手无措,只能依靠好心的邻居们帮衬着。 “妈妈,你看。。”夏晓雨举着刚刚摘的野草给病床上的女人看。 女人无力地笑了笑:“晓雨真乖,还带礼物回来给妈妈呀。” “妈妈,我给你变个魔术,我可以把它变成手环。”夏晓雨说道。 “真的呀?那给妈妈变一个。” 于是夏晓雨学着之前姐姐教她的,把那一根根长长的野草编成了一个手环,戴在了女人的手腕上。 女人满眼慈爱道:“晓雨真厉害,手环好漂亮,妈妈很喜欢呢。” “我也觉得很好看,妈妈你看,我跟姐姐一人一个,现在妈妈也有了,我们三个人都有漂亮的手环。” “真好看……”女人的语气变得有些轻,似乎很累的样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微弱的呼吸着。 “妈妈,等雨停了我们去给你抓药,妈妈,你还疼吗?”夏晓雨用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脸颊。 女人感受到了孩子的抚摸,眉头紧锁,泛着一丝无奈和痛苦,慢慢睁开双眼,她的嘴唇干裂,微微翕张,轻声道:“晓雨乖,妈妈不疼,姐姐呢?” 夏晓雨指了指厨房,说:“姐姐在倒水。” 只见瘦小的夏晓雪正在踩着凳子给妈妈倒热水,小小的身躯提着大大的热水瓶,看得女人心惊胆战:“晓雪,你小心点,妈妈自己来。” 说完,用尽力气将自己坐起身,坐在床边上缓了几口气,慢慢挪到厨房,接过晓雪手中的热水瓶,将热水倒入杯中。 “晓雪,等下拿着粮票去厂里的食堂,买点包子回来你们俩吃。”女人有些疲倦地说道。 夏晓雪站在凳子上看着女人,细声细语地问道:“妈妈,哪里来的粮票啊?” “刚刚隔壁家李阿姨拿了一些来,她说是大家一起凑得,还带了一些饼干来,说是给你们两个吃的。”女人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说道,“你们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吃点。” “真的呀?有饼干!姐姐你快点来,还有糖果!”夏晓雨发出惊喜的声音。 夏晓雪高兴地说道:“太好喽,有糖果吃。” 女人见两个孩子如此高兴,她也跟着开心起来,走到桌子前,把糖果纸剥开,给她们姐妹一人喂了一颗糖,两姐妹兴奋地在桌子前蹦来跳去的。 “吃完糖,等下雨停了,你们两个要记得去食堂哦。”女人笑着说道。 “好的,妈妈你也吃!”夏晓雪剥开了一个糖果,要递给女人。 女人摇头说道:“妈妈不喜欢吃甜的,你们吃。” 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夏晓雪的头,夏晓雨也跑过来抱着女人的腿,稚嫩的声音响起:“不行,妈妈一定要吃。” 说着,两姐妹缠着女人吃下那颗糖,女人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们将糖吃进嘴里。 “真甜,真好吃。”女人说道。 三人的日子很艰苦,但是拥有一颗糖的时候,之前的苦都化为甜,化成生活的动力。 窗外狂风呼啸,树枝被吹得不断拍打窗户上的玻璃,打得“啪啪”响。 夏晓雨有些害怕,抱紧女人,说:“妈妈,窗户会被打坏吗?” 女人微笑道:“不会的,这棵大树会保护我们的。” 夏晓雨眨巴眨巴眼睛,看见女人说的如此笃定,她很相信的点点头,重复了女人的话:“大树会保护我们的。” 就这样,三个身影坐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外面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水墨画中,朦胧而神秘,雨滴如同优美的诗行,从天空落下,打击在窗玻璃上,弹出一串串独特的旋律,这是一场无声的交响,只有愿意静下心来的人,才能听到它的美。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片黑压压的乌云带走了闷热的湿气,树上知了抖了抖翅膀上的水珠,又开始骄傲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雨后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青草香,丝丝清凉的风迎面扑在脸上,缠绕在身上,让人感到非常舒适。 晓雪推开窗户,小樟树的树叶被窗户一撞,落了大片的水珠,有一些打在了旁边的夏晓雨脸上,夏晓雨咯咯笑了起来,晓雪也笑了:“小雨落在晓雨的脸上。” “我落在我的脸上?”夏晓雨天真地说道。 “不是,是小雨,天上的小雨,落在我们家晓雨的脸上。”夏晓雪帮夏晓雨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那冬天下雪的时候,小雪也落在姐姐脸上呢。”夏晓雨说。 “那不要冻死啦。”夏晓雪笑道。 女人看着眼前的情景,虽然身上的病痛折磨得她极度虚弱,但是看见两个健康的女儿欢闹嬉戏,她倍感温馨。 她将两姐妹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晓雨啊,你的名字还是姐姐给你取的呢,她叫雪,你叫雨,虽然你们的叫法不一样,但是你们都拥有同一片天空,雪是寒冷中的雨,雨是暖温里的雪,你们都是大自然送给妈妈的礼物,妈妈真的非常爱你们。” 说完,对着她们的额头深情一吻。 殊不知,这一吻,竟是永别。 夏晓雪见外面的雨停了,转过头对女人说,“妈妈,雨停了,糖也吃完了,我们去食堂了。” 女人从床头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一张粮票,交给夏晓雪,叮嘱道:“带妹妹出去要小心点,刚刚下过雨,路很滑注意脚下,早点回家。” 夏晓雪用力地点点头,说:“好的,妈妈。” 夏晓雨也用力地朝女人挥挥她的小手:“再见!妈妈!” 女人充满慈爱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在房门关上那一瞬间,女人已是满脸疲倦。 第2章 苦命的母亲 女人叫肖姝,因为患病无钱根治,让这个才28岁的女人看起来有38岁的容貌,病痛已经折磨了她三年多,从一开始的隐隐作痛,到现在的痛不欲生,三年的时光让她受尽苦楚,若不是因为这两个孩子让她终日牵挂,她,早就想去拉着孩子他爸同归于尽,好得一个解脱,好报抛妻之仇。 七年前,她生下第一个女儿以后,孩子他爸便没有好脸色给她们母女,婆婆也对她冷嘲热讽,天天骂她是一个不会下好蛋的母鸡,就这样指桑骂槐了两年,那个时候又处在计划生育时代,都在提倡独生子女好,在没办法要二胎的情况下,肖姝一直默默地忍受着他们的冷嘲热讽。 谁知有一天肖姝竟然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孩子他爸和婆婆找算命的算了一卦,算命先生非常笃定地说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孩子他爸和婆婆喜出望外,于是决定将肖姝送到乡下去偷生,孩子他爸花钱都将周边的关系打点好了,要是不把周边的乡里乡亲的关系给疏通好,但凡被一些多管闲事的人举报的话,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怀胎十月,婆婆看在这个尚未出世的孙儿面子上,也搬去与她同住,在保胎前三个月,婆婆是包揽了家务活,明面上说是照顾肖姝的饮食起居,其实肖姝也没闲着,保胎三个月之后,照样顶着大肚子下地干活,洗碗做饭一样不落,而年幼乖巧的夏晓雪也在乡下陪伴着肖姝。 无奈世事难料,当婆婆一看见呱呱落地的小婴儿不是个带把儿的,二话不说,扭头收拾东西走了,留下两岁的夏晓雪陪伴肖姝。后来,肖姝连月子也没坐满,便收到了孩子他爸托当地的老乡万大叔给她带了话和物件。 当万大叔走进那个阴暗又潮湿的房子里,看见虚弱的肖姝的时候,想到自己怀里揣着的那封信,他有些难以启齿,他尴尬地对肖姝一直憨笑着。 肖姝见他这般表情,有些不明就里:“万大叔,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啊。” “不用了,我站这就行,你身体咋样?”万大叔蹲在门口,背对着肖姝问道。 肖姝以为他是看在自己是刚产完子,有些忌讳不好进屋子,便不再勉强,她坐在椅子上回答道:“我没啥事,好多了,能下地走路了。” “那就好,那就好……”万大叔支支吾吾不好说出口。 肖姝看出他心中有顾忌,便直接问道:“万大叔,你有什么事吗?” 万大叔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肖姝,肖姝有些不祥的预感,她接过信,打开的时候,看见里面是一张离婚证书,肖姝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万大叔知道事情迟早是要让肖姝知道的,便一五一十地将事实告诉了肖姝:“他让我给你带个话,两个孩子都归你抚养,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以后互不干涉,还有,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生了二胎的事情,要是被计划生育的知道了,他是不会认那笔罚款的,反正他说已经离了婚,要罚钱的话也是你去交钱,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你交不起钱,那孩子可以能要被送去孤儿院当孤儿哟……” “什么……”肖姝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听到万大叔这样说,她的心凉了一截,这月子还没出,怎么就被离婚了? 多么狠心的男人,就因为没能给他生下儿子,就这样毅然决绝的抛妻弃女,肖姝虽然悲伤和愤怒,但是她也感到有些疑惑,于是问来带话的老乡:“万大叔,我都没签字,他怎么就能跟我离成婚呢?不是要离婚的人都要去什么民政局办手续的吗?” “这个,唉,实话跟你说了吧!”前来带话的万大叔看到肖姝的困境,于心不忍便将实情告诉了她。 原来,孩子他爸向单位申请离婚证明时,单位领导每日每夜给他做思想工作,但他是油盐不进,具有坚强的意志,抱着不离婚誓不罢休的精神,那时单位正是用人之际,平日他在厂里表现良好,工作态度优秀,领导终于松了口,给他办了离婚证明书,孩子他爸拿着离婚证明书,找了一个女人假扮肖姝,去民政局办理手续,就这样,一本蓝色的离婚证此刻静静地躺在了肖姝的手上。 肖姝心里出现了一头凶恶的猛兽,它想冲出肉体去疯狂撕咬那个狠心的男人,去撕咬冷嘲热讽的婆婆,去撕咬重男轻女的思想,去撕咬这个令人绝望的一切,然后自己再从高高的大桥上一跃而下,让自己这个不值钱的身躯永远地消失在江河里,消失在这个世界……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尚在襁褓的婴儿需要她的母乳,倚靠在门边年幼的晓雪需要她的呵护,她已被抛弃,但是她不能抛抛弃她们,一手正蓝色的离婚证象征着结束,一手怀抱中粉嫩嫩的婴儿象征着新生。 “啪”的一声,被揉捏褶皱的蓝色本子被丢弃在书桌的一角,冷静下来肖姝紧紧抱住了新生。 本以为会在这个村子里开启新的生活,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年肖姝病了,很明显是月子没做好落下的病。为了能够得到很好的治疗,肖姝带着两个孩子回到西江市居住,就在熟悉的化纤厂旁边租了一套小小的房子,医院也在附近,肖姝一边在附近做点轻松的零工,一边赚钱治病。 大概是郁结难舒,太多委屈压抑在心中,得不到合适的纾解,终日郁郁寡欢,肖姝的病情并未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身体越来越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当她看着下身一直流淌三个月而无法止住的鲜血时,她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虽然孩子们现在可以不需要父亲,但是不能没有她,她为了两个可爱的女儿,也咬紧牙关挺了过来,最近她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将死之人都有一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面对生命即将的结束,平静且不舍,也无法说出来的感觉。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两个可爱的女儿们没有人照顾,指望他吗?之前托人给他带了口信,乞求他看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在她过世之后好好照顾这两个女儿,但是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一点回音也没有,她已渐渐不做指望,甚至已经做好她们将要被送去福利院的心理准备,谁叫她这么没用呢,没有背景,没有地位,没有钱,最要紧的是没生出儿子,连累这两个女儿跟着她吃苦…… 她心里是十分恨夏斌的。 她不能让夏斌就这样逍遥快活,度过他美好的人生,于是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给厂里的领导写了一封举报信,信里的内容有痛斥夏斌的无情寡义、弃养亲生女儿的罪行;有奉承厂领导办事公平公正,定会为她们母女三人讨个公道等等。 信还没有寄出去,晓雪就出事了…… 第3章 丢失的姐姐 暴雨过后的黄昏纯粹平静,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清新的湿润气息,夕阳的余晖刚好照耀在雨后的街道上,映出一片柔和的金黄,夏晓雪和夏晓雨踩着这一片金黄往医院的方向走去,姐妹俩蹦蹦跳跳地踩着水洼里的水,追逐嬉戏,全然未察觉后面一辆灰色的方形面包车正悄无声息缓缓尾随,推拉的门半开着,门缝里一双深渊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们,不时地四处转动,观察车外四周的情况。 当她们走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里,面包车突然加速的冲向她们,又急速地停下,刹车片与刹车盘猛烈地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与此同时车上猛地窜出一个黑影朝她们奔去,拉起夏晓雨就要往车里丢,夏晓雪紧紧抓住夏晓雨的手,吓得尖叫,黑影冲上前,想要把夏晓雪也一起抓走,夏晓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对着黑影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黑影吃疼,非常生气,手臂一松,夏晓雨也挣脱出来,边哭边打黑影。 “晓雨快跑!”夏晓雪见夏晓雨脱身,便紧紧抓住黑影的手,急急对晓雨吼道。 夏晓雨退后了两步,看见夏晓雪正被黑影抓着,又不想离开,只能放声大哭,黑影有些紧张,这时正好拐角处走来一对中年夫妇,见此情景,连忙大喝一声:“干什么!?” 黑影见行动失败,抓起身边的夏晓雪,捂住她的嘴,迅速闪进了车内,车门还没关上,面包车发出凄厉地引擎声绝尘而去。 “姐姐!姐姐……”夏晓雨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中年夫妇抱起哭泣不止的夏晓雨,望着面包车消失的拐角处,有些不知所措,整个过程,一分钟不到,相依为命的姐妹俩从此天各一方。 在派出所内,夏晓雨一脸惊恐地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大人们,她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警察,正在细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受了惊吓的夏晓雨,说不出一个字。 不一会儿,肖姝跌跌撞撞地出现在派出所门口,夏晓雨一见到肖姝,便“哇”地一声哭出来,肖姝赶紧抱住晓雨安慰道:“晓雨,不怕不怕,妈妈来了。” 然后着急地问旁边年轻的女警察:“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女警察对肖姝说:“同志,你先坐下,我们正在给他们做笔录,等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才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你稍等一下,先别急。” 说完她指了指另一边,那对帮助她的中年夫妇正在做笔录,而为他们做笔录的办案民警正是白海光。 肖姝坐在桌前,年轻的办案民警给她倒了一杯水,白海光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女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脸色苍白到吓人,常人的嘴唇是鲜红明亮的,而她的嘴唇是浅粉掺白,细心的白海光将桌上的凉水换成了温水递给她,开门见山:“你好,同志,你是这个小女孩的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肖姝点点头:“我的病怕是……哎,到底怎么了?” “孩子的父亲呢?”白海光没有直接回答她。 “警察同志,我在问你发生什么事了,这跟孩子的父亲有什么关系?”肖姝不解,口气有一些生硬。 白海光沉默了一下道:“我是看你状态不太好,怕你得知这个消息会……” “孩子的父亲死了,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肖姝听出来白海光是在关心她的身体,语气稍微缓和一些。 “是这样的,听报案人描述,有一个灰色面包车准备绑架你的女儿,正好他们路过,所以罪犯没有得逞,但是他们听见,小女孩还喊着姐姐,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孩子?”白海光一边翻着笔录一边说。 肖姝愣了一下,眼睛呆呆地看着白海光,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感觉到周围一切都静止了,心脏被白海光的话猛地击中要害,她都感觉到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她听得见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晓雪……晓雪被抓走了? 可是,我不能说我有两个女儿啊……这样要是被他们发现的话,我没钱交罚款的……可是晓雪她怎么办?她肯定怕极了,我的晓雪……妈妈没用,妈妈该怎么救你……肖姝内心十分纠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肖姝一直未回答白海光的问话,白海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于是用手轻轻拍了拍桌子,想拉回肖姝的注意力。 沉默半晌,肖姝缓缓抬起头,淡定地说道:“没有,我就一个女儿,我不知道那个姐姐是谁。” 怀中的夏晓雨愣愣地看着妈妈,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 白海光没有放弃,指了指夏晓雨,问道:“我需要跟她说几句。” 肖姝猛然起身,对白海光鞠了个躬:“警察同志,谢谢你们救了我女儿,她现在吓坏了,我要带她回去。” 然后俯下身子对洗夏晓雨柔声道:“来,晓雨,抱紧妈妈,跟妈妈回家。” 接着抱紧怀中的夏晓雨朝门口走去,白海光察觉有异,便拦住肖姝:“她叫晓雨吗?是这样的,也许是她的朋友被绑架了,那孩子的家长也会很着急的,我要先询问清楚。” 肖姝着急了:“她真的被吓坏了,她现在什么也说不了,回头再说吧,我现在要带她回家。” “同志,你不能走。” 白海光拉住肖姝,当他的手抓到她的手臂时,他心中一惊,这么细的胳膊,她太瘦了…… 肖姝情绪激动,内心因为夏晓雪失踪却不能说出口的煎熬,她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晕死了过去,怀中的夏晓雨也跟随着肖姝摔倒在地,疼的哇哇大哭。白海光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弄伤了她,急忙蹲下身去查看,结果肖姝的鼻子里缓缓流出一股又一股鲜血…… 第4章 肖姝的遗愿 1987年8月,西江市中心医院。 在一个普通病房里,夏晓雨静静地坐在墙角的一个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肖姝,肖姝已经奄奄一息,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看见白海光正在门口跟医生交谈着什么,正好瞥见墙角的夏晓雨,轻声唤着:“晓雨,来妈妈这里。” 夏晓雨听话地走到肖姝身边,想哭出声,被肖姝用手挡住了她正准备哭出声的小嘴,肖姝虚弱地说:“把耳朵凑过来。” 肖姝在夏晓雨耳朵轻声地说了几句话,夏晓雨忍着哭泣,轻轻点了点头,肖姝温柔地抚摸着夏晓雨细软的头发,微笑着看着她。 这时白海光正好回头,看见肖姝醒了,便走到她床前,忧心忡忡地说:“十分抱歉,我不知道你病得这么重,刚刚跟医生聊起来才知道,对不起。” 肖姝凄然一笑:“没关系,警察同志,我想拜托你……” 接着吃力的抬起手,示意白海光靠近一些。 白海光俯下身,肖姝气若游丝低声交代完人生中最后的牵挂,接着微张着双眼,浅浅吐出最后一口气,便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肖姝用尽所有力气,说出了夏斌的名字,却没有说出被抓走的夏晓雪的名字,也许她是再没有力气说了,也许她是觉得离开她身边的夏晓雪会活的更好,因为她此生作为一个无能的母亲,已经拖累孩子们够多的了,来世一定成为一个强大的母亲,保护她这一对可怜的女儿。 夏晓雨呆然地目睹这一切,年幼的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又感觉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她慢慢地走向肖姝身边,轻轻地将她手上的草手环取了下来,然后戴在自己手上,夏晓雨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个不见了,可能是被那个绑架姐姐的坏人弄丢的,夏晓雨摸着草手环,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想姐姐,想妈妈,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姐姐没了,妈妈也没了…… 白海光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哭的泣不成声,他手足无措,只能尽力地去安抚着夏晓雨,心里也说不出的酸涩。 透过病房的窗户外,可以看到大人们匆匆穿梭的身影,走廊里弥漫着各种声音,有哭泣的呜咽声,有愤怒的咒骂声。 然而,夏晓雨心知肚明,这些声音并非为了她的母亲而发出的。 这是她以前经常陪姐姐来医院帮妈妈拿药时,所看到的常态,在医院每天都有人悲伤地哭泣,不足为奇。而且夏晓雨也知道,即使世上存在着这些可以表达情感的声音,也从未有一个是为了她们而存在,她们就像是不起眼的野草,被所有人选择视而不见,她们没有幸运地生长在温室中,得到细心的呵护,那些温室里的花永远体会不到风吹雨打的严寒气候,而在炎夏寒冬中默默扎根,不求光彩夺目,只求苟活生存,是她们的本能。 此时,窗外出现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他长着结实的下巴和颧骨,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技术工人模样,在听完白海光的讲述后,头偏向病房内,看着夏晓雨,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感,玻璃有一些反光,夏晓雨分辨不出来这个男人的表情对她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但是隐隐感觉,他不喜欢自己。 晓雨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对话,白海光严厉地指责那个男人:“今天把你喊来,并不是跟你商量的,是明确告知你需要履行抚养义务!” “我跟她妈都离婚了,孩子也判给她了,钱也给了,怎么还能让我抚养呢?”那个男人愤愤不平道。 “夏斌,我丑话先说在前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等相关法律法规,是有权对你进行法律制裁措施的。”白海光义正言辞道。 “什么法律哦,白警官,你不要吓我,我真的有离婚证的,跟肖姝是合法离婚的,我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吧。”夏斌对于法律这部分的了解还是很薄弱的。 白海光有些无奈:“行,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不履行抚养义务是一种违法行为,我们会先对你警告或劝告,如果你再不履行,扣押也好,强制执行也好,行政处罚这个你也能接受的话,咱们就按照流程走,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考虑考虑吧。” 说完便假意要离开,夏斌一听行政处罚便慌了神,急忙拉住白海光问道:“还会受到行政处罚?” 白海光道:“怎么着?以为我骗你呢?那你可以试试,别拉我,放手。” 夏斌有些紧张了,急忙松开手,唯唯诺诺道:“对不起啊,白警官,我不太懂法,这个,那肖姝还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说要化纤厂的夏斌来接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在白海光严厉的表情下,夏斌有一些屈服,看来他是答应抚养那个小姑娘了,其实夏斌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是有些事也不能直接问白海光,他小心试探地问徐海光:“她就说这些吗?还有吗?” 白海光奇怪道:“你这个人真奇怪,我刚刚跟你说肖姝的遗言,你又不想听,不接受,现在追着问,她没有再说什么了。” “哦……那,那。”夏斌欲言又止。 “那什么那?对了,你有几个孩子?”白海光问。 夏斌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试探道:“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白海光一脸莫名其妙:“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你这什么回答方式?行吧,交代给我的事我办到了,等下回所里办下相关手续,夏斌同志啊,好好对小姑娘,太可怜了,亲妈都没了,你这亲爹还不想要她,那你让她去哪里?你不能这样做。” “谢谢,谢谢你白警官了。” 夏斌连连点头,对此没有异议。跟在白海光的身边,推开病房,向夏晓雨走来,路过病床的时候,夏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病床。 夏晓雨心想,有什么好看的,妈妈已经被推走了,你来晚一步了。 “小妹妹,知道这是谁吗?”白海光柔声道。 夏晓雨茫然地摇摇头。 “这是你爸爸,刚刚叔叔好不容易找到他,现在他来接你回家好吗?” 爸爸?就是那个一直不理妈妈和姐姐的爸爸?爸爸是干嘛的?他能救妈妈吗?还有姐姐,啊不行,妈妈交代了,不能提姐姐。 夏晓雨细声细气地问道:“爸爸是什么?” 这稚嫩的声音提出这样一个疑问,让夏斌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白海光冷冷地看着夏斌,颇有一丝瞧不起他的意思,夏斌为了缓解尴尬,干咳了一声:“我是你爸爸,来接你回家,走吧。” 白海光目送他们离开医院,内心感到悲哀,这个夏斌如此薄情寡义,能好好善待这个小姑娘吗?看来以后没事就过去探望一下,以防夏斌虐待孩童,毕竟现在这种变态的人越来越多,多留一些心眼总归不是坏事。 第5章 意外成了邻居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有着无法解释的巧合。 白海光的父母是化纤厂的职工,一直居住在厂里,后来白海光的父亲因病去世,留下老母亲独自在家,老母亲身体十分不好,行动不便,白海光不放心,便和肖文雅便从出租屋搬到了化纤厂和老母亲同住,方便照顾老母亲的饮食起居。 白海光是在八月底的时候搬的家,当他搬着最后一箱杂物路过一单元楼栋的时候,居然看见了夏斌也在往一单元里搬东西,看样子也是在搬家,而且他们两家中间就隔了一栋楼。 这可把白海光高兴坏了,之前想着每次去夏斌家探望那个小姑娘,来回还要跑十几公里,现在可好了,就在隔壁楼,真是好一个近水楼台。 夏斌没有看见抱着箱子的白海光,白海光笑眯眯地先跟夏斌打着招呼:“嘿!夏斌!怎么这么巧,咱们居然同一天搬家!” 夏斌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居然是之前那个派出所民警白海光,夏斌想起他之前的训话,略有一些尴尬,也笑着回应道:“欸?白警官啊!你好,怎么你也在搬家?你搬到这边吗?” 白海光放下箱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发了一根给夏斌,然后自己点起一根吞云吐雾起来,他乐呵呵地道:“说明今天好日子嘛,都赶在这一天搬家,我住三单元五楼,你呢?” 夏斌指了指楼上:“就这里,一单元二楼,楼层矮,不如你五楼视野好呢。” “五楼有啥好视野,每天爬楼累多不方便,我还是喜欢矮层的,二楼多舒服,是哪一户呢?”白海光问道。 “左边那户,白警官有空来家里坐坐,我给你炒两个菜下酒。”夏斌毕恭毕敬道,“别嫌我厨艺差就行。” “吃饭可以,喝酒就算了,我不会喝酒,对了,这些天去派出所户籍科给你前妻办理注销手续了吗? “办了办了,你放心。” “那就好,虽然你们离婚多年,但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你不管谁管,对吧?所以说,你上次那个态度就是有问题的,什么叫这个孩子跟你无关,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你的骨血,怎么离婚了就跟你没关系,你这话就不对。” “哎,上次也是我一时糊涂,没想明白,这不经过你的教育,我呢,也做了自我反省,确实我的错,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可没有要说教你的意思啊,就是那小姑娘可怜啊,才五岁,小姑娘怎么样?” “晓雪挺好的,在楼上吹着电扇呢,要不你上去看看吧?”夏斌热情邀请着。 白海光疑惑道:“晓雪?她妈妈不是喊她晓雨吗?” 夏斌闪烁其词:“啊,是这样的,她呢,小时候那个小名啊,叫那个晓雨,后来一个算命大师说她命里缺土嘛,就给她雨字下面呢,加了一个山,就叫晓雪了,因为她妈妈叫惯了,其实我早就改过来的,她就是叫晓雪。” 白海光不懂五行之说,自然也听不出来这是夏斌临场发挥的胡说八道,他作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说道:“哦……这个我还真不懂,加个山,山不是倒了么?那照算命师傅这么说,叫雷也行,田也是土,露也可以,路也是土,对吧?” 夏斌含糊其辞,挠挠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懂,算命师傅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况且,女孩子叫雷也不好听吧……” 白海光转念一想,哈哈大笑道:“对对,看我,哪有女孩子叫雷的,雪很好听,夏晓雪……好的,我记住了,有空带晓雪来串串门,我儿子跟她年纪也差不多大,正好他们可以搭个伴玩,真的是太有缘分了。” 夏斌连连应和道:“一定的,有空我带晓雪去玩,我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叫夏天骄,今年四岁,可以跟你家儿子一起玩。” 这时,从三单元五楼探出一个身影,对着楼下喊道:“爸爸,爸爸!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上来啊?” “我在楼下,我马上上去。”白海光回应道。 正好烟也抽完了,他弯身把箱子搬起来说道:“行,我儿子在叫我了,这几个小孩子到新地方得有个伴,挺好的,这厂区里也安全,就这么说了,我得赶紧上去了。” 夏斌帮忙扶着箱子说道:“好的好的,白警官,慢走啊,回头见!” 一阵寒暄之后,夏斌手心里都是汗,差点露了马脚,夏新心想,真的是关门挤着眼睫毛——太巧了,这晓雨的事还是要更谨慎一些,现在肖姝已经死了,好歹能守住这些秘密,如果被人发现这个是偷生的,罚钱不说,工作肯定是要丢了的。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当白海光问完话的时候,夏斌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大女儿被人贩子拐走了,说实话,一开始他有一些心急,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得一大胖儿子,家中一个小娇妻,大女儿被拐走就被拐走吧,说不定找个好人家生活,不必跟着她妈吃苦,如果真的把大女儿找回来,不但罚钱,没了工作还得养着她,说不定自己新讨的老婆也要被气跑了,上次也不知道谁告诉她,说肖姝带着两个女儿回到西江市生活,自己老婆就已经有些不悦,闹了好些天,刚刚哄好,结果又把小女儿接回了家,老婆又开始闹腾,夏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白海光说给他的法律常识也给老婆普及了一下,这才好不容易哄住了,但最近她最近一直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自己也不敢惹她。 夏斌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认为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把自己的幸福毁了,好不容易离的婚,既然肖姝也没有把大女儿被人贩子拐走的事说给白海光听,自己何必惹一身骚,正巧前不久厂里给他分了一套房子,为了不让太多人知道晓雨的身份,夏斌决定立马搬家,只是好巧不巧居然和白海光离得这么近。 即便如此,目前也坚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现在的夏晓雪其实就是夏晓雨,她需要借着她姐姐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下去,反正她是偷生的,也没有给她办过户口,正好用夏晓雪的身份信息,计划非常完美,夏斌心想,现在五岁的夏晓雨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她现在的新身份是——七岁的夏晓雪。 第1章 逆来顺受 从走进夏斌家第一天起,夏晓雪就感觉到了这个家里不欢迎她。 尤其是刚搬到这个新家的时候,新房有着两室一厅,于一般家庭来说很不错了,原本另一个房间夏晓雪是没那个福气住着的,因为夏天骄才四岁,习惯跟父母睡在一起,所以那间小卧室暂时给夏晓雪住,可惜好景不长,罗艳丽看不惯夏晓雪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就在夏晓雪住了一个月之后,罗艳丽便以夏天骄需要独立、需要适应为理由,要求夏斌把小卧室收拾一下给夏天骄住。 那天晚上,夏晓雪在房间里睡觉,罗艳丽躺在床上轻声跟夏斌说:“天骄也长大了。” “啊?他才四岁多,长什么大啊?”夏斌笑道。 “你不知道,人家西方国家在孩子一岁的时候就培养他们独立的能力了,天骄四岁了还跟我们睡在一起,以后睡习惯了,不单独一个人睡怎么办。” “那就一直陪着我们睡啊,突然让他离开我们自己睡觉,我挺舍不得的。”夏斌说完,起身怜爱地看了一眼身边那张小床上的夏天骄。 罗艳丽嗔道:“你是不是傻呀,一直陪着我们?以后不要娶媳妇啦。”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他才四岁,你现在就为他娶媳妇做打算了,你可比我心急啊。”夏斌有些粗线条,并不能品出罗艳丽话里的意思。 “要不让咱们天骄自己睡一个房间吧,培养他的独立性,为了他以后好。” “可以啊,那就让他跟夏晓雪睡一个房间。” “不行。”罗艳丽斩钉截铁道,“男孩女孩怎么能睡在一起?” 夏斌有些茫然,问道:“那怎么睡?你叫夏晓雪睡哪里?” 罗艳丽思考了一下,假装为难地说:“要不然,让她跟我们睡一个房间吧,给她打个地铺?” “那怎么行?我跟她又不是很亲,她也总是躲着我,真睡一个房间,哪里睡得着?” “那要不睡晚上就让她睡客厅好了。”罗艳丽说出真实的想法。 “那也不行!来了客人看见她睡在客厅,不得骂死我,而且,人家白警官没事就上来看一下,我没法跟他交代的。”夏斌反对道。 “这个白警官怎么那么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关他屁事。”罗艳丽不爽道。 “没办法啊,人家是警察啊,这样吧,这事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搞定,你别操这个心了。” “那你要记住,他们俩不能住在同一个房间,不能睡在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哟,这么乖呀,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嘛……”罗艳丽娇嗔道。 “那可不是,在这个家里,你指哪里,我打哪里。” “你真好……” “那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夏斌坏笑道。 “小点声……别把天骄吵醒了……” 确实,在那个家里,一般都是罗艳丽指哪里夏斌打哪里,于是夏斌开始收拾那间小卧室,并且贴心地给夏天骄打了一张舒适的床。 罗艳丽让夏晓雪搬出那个房间,并且严肃地告诉她,以后这个房间就是夏天骄的,不要随便出入。夏晓雪茫然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只能听他们的安排。 那夏晓雪睡哪里呢? 最终夏斌琢磨出一套方案,就是在客厅靠窗的一角,用隔板隔出一间小房间,让夏晓雪住在里面。罗艳丽同意了这个方案。 于是夏斌用隔板给她隔出了一个房间,那就是往后陪伴了夏晓雪数十年的小天地,虽说条件很差,但起码是属于她的一小块私人区域,而且罗艳丽因为厌弃她,不会随意进入她的小天地。 夏晓雪对她的小房间感到颇为满意。 年幼的夏晓雪觉得睡哪里都无所谓,至少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回想起之前跟妈妈姐姐住的小破屋,下雨天还会漏雨呢,那个时候,她们三个人拿着盆子到处找滴落下来的雨水,盆子没有了就用瓶子,还要仔细地将瓶口对准位置,有时雨滴还会滴在头上,会惊的全身一颤,每回夏晓雪打个激灵的时候,便会惹的她们哈哈大笑。 回想起那段日子,虽然艰苦,但是能跟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是非常幸福的事,不像在这里,这个家什么都有,但却什么都与她无关,有的时候还要忍受后妈罗艳丽的冷言冷语和弟弟夏天骄的欺负。 夏晓雪也知道夏斌不是很喜欢自己,虽然自己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唤作“爸爸”的男人,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夏晓雪感觉自己像个拖油瓶,他是逼不得已才收容接纳了她,现在也是勉勉强强给她一口饭吃,所以自己最好老老实实呆着,别惹事。 没过多久,夏晓雪在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穿警服的白海光提着水果来到了夏斌家,夏晓雪怯生生地躲在一边看着他。 也许是因为肖姝临终之前是白海光陪伴的,她对白海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但是又不敢靠近他,夏晓雪知道夏斌和罗艳丽不喜欢他,也怕自己与他太亲近会引起他们的不满,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远远看着。 白海光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夏晓雪,你好啊,好久不见,还记得叔叔吗?” 夏晓雪神情紧张地看了看夏斌,又看着白海光,点了点头。 “这孩子,胆小。”夏斌说道,“快叫白叔叔。” 夏晓雪不发一言,睁着大眼睛一直看着白海光,夏斌见她不说话,打着圆场,说道:“这孩子怕生,接回来之后一直不太爱说话。”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这你小儿子吧。”白海光看着夏天骄说道。 “是的,天骄,快叫白叔叔好。”夏斌抱起身边的夏天骄说道。 “哔哔,哔哔哔哔!”夏天骄手上拿着激光玩具枪,对着白海光就是一通扫射,机关枪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与夏天骄嘴里发出的声音合二为一。 夏斌拍了一下夏天骄的头,生气地说道:“胡闹,不懂礼貌,快叫人!” 夏天骄没搭理夏斌,从夏斌身上挣脱下来,跑到夏晓雪面前,拿着玩具枪对着她开始前后左右全方位扫射。 “哔哔哔哔!”夏天骄凶狠狠地对夏晓雪喊道:“我的枪打中你了!你已经死了,你快点躺在地上,快点呀!” 夏晓雪木然地看着夏天骄,夏天骄顿觉无趣,有些恼火,拿枪打实实地打了一下夏晓雪的胳膊,说道:“真没用,妈妈说的没错,废物一个,连死都不会!不好玩!” 说完转身去阳台上对着路过的行人继续“扫射”,嘴里不时发出“哔哔”的声音。 第2章 初识白羽山 夏斌见状,连忙对白海光说:“这混小子,不懂事。” 白海光一脸不悦道:“小孩子,顽皮一些没事,我家儿子也调皮,但是小孩子模仿能力强,大人说的话做的事,他们都可以很好的模仿出来,看来,你家那位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继女。”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家小罗很喜欢她,就是她不太爱说话,不太招人喜欢,有的时候会惹小罗生气,也是无心的,骂了两句,不是真心的。”夏斌找了一个理由搪塞道。 “希望如此。” 边说着,边环顾了一下,指着隔板隔出的小房间,问道:“我说你客厅看起来怎么比我小了一点,原来这里隔了一个房间啊,这你隔出来的?” 夏斌笑道:“是啊,家里人多,需要多加一块能睡觉的地方。” “这谁住啊?” “呃,那个,晓雪住。”夏斌有些不好意思道。 “哦。那么小个地方能住人不?”白海光的口气有一些变化。 “能的,里面啥都有,不信你看看。”夏斌走上前,把帘子撩起来,给白海光展示里面的摆设。 白海光探了探,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小房间吗?怎么不让两个小孩住在一起,这么小的地方,现在是年纪小可以勉强睡一睡,长大住在里面会很难受。” 夏斌避重就轻回答:“我都量好尺寸了,书桌的位置都准备好了。” 白海光走进那个小房间,打开门看见了样样齐全的家具,不免有些唏嘘,白海光故意问道:“这是你小儿子的房间吧?挺大的嘛!” 夏斌尴尬地搓了搓手,道:“孩子他妈觉得男孩子调皮一点要大一点的房间,女孩子文静,呆得住……” 白海光没有接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夏斌,说道:“话说夏晓雪现在七岁了吧,该去读书了,这都快九月份了,我昨天去第一小学办事,顺便给你要了一个。” 夏斌看了看手上的纸,上面写着“西江市第一小学入学申请表”,夏斌有些慌乱,他知道夏晓雪才五岁,不具备上小学的资格,他想了一个理由,便对白海光说:“白警官啊,是这样的,我前几天也是打算给她报名的,但是她这不是刚刚没了亲妈吗,性格呢也有些古怪,不太爱说话,我怕她心理有些小问题,去了学校跟不上学习什么的,就打算让她缓个一年半载的,再去学校读书。” 白海光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夏晓雪,思量了一下道:“你能这么想非常好,孩子的身心健康也是很重要的,那今年就缓一年,明年正好跟我儿子一起入学,就进这个学校,离咱们也近,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让孩子去读书,我先回去了,有空我再来。” “好的,白警官你慢走。”夏斌将白海光送出门口,暗暗松了一口气。 化纤厂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也很陌生,夏晓雪她们以前住在化纤厂附近的时候,经常会跑进厂里玩,这里的人她也不认识,每次都是躲在一个没什么人去的空地上,夏日炎热的午后,更是人迹罕至。 夏晓雪走到那块空地上,拽野草的位置,想着前不久,跟姐姐在这里拔草玩的地方,那时姐姐也就离自己在不远处,而妈妈在家躺着,这才短短的时间,身边的人失踪的失踪,离世的离世…… 她难受地蹲了下来,漫无目的地揪着野草。 “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身穿印着变形金刚图案的白色短袖t恤的小男孩在对着夏晓雪说话。 夏晓雪正沉浸地揪着石缝里的杂草,看着地上的蚂蚁,殊不知身后走来一个小男孩,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着他。 “晓……雪,我叫夏晓雪。”夏晓雪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羽山。” “好奇怪的名字哦。”夏晓雪说完继续揪着那几根野草。 “你一个人吗?”白羽山问道。 “嗯,我刚搬来,不认识这里的人。” “真的啊?我也刚搬来,那以后咱们一起玩吧!”白羽山高兴地说道。 “嗯。” “我五岁了,你呢?” “我啊,我……七岁。”五岁的她说道,她一直记着妈妈的话。 “那我喊你姐姐吧。” “嗯。”夏晓雪不冷不淡地回答。 白羽山拔了几根草,编成了一个手环,递给夏晓雪,说道:“喏,送给你。” 夏晓雪一愣,睁着大眼睛看着白羽山,一下子想起了姐姐和妈妈,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她接过那个草手环,戴在手上,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白羽山。” “不客气,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白羽山扬起天真的笑容。 夏晓雪用力地点了点头。 如岁月之沙,时间仿佛飞驰而过,轻瞥即已一载。 去年炎夏,那个炙热至极的季节,夏晓雪承受了人生中最沉痛的打击,她失去了温暖如春的母亲和悠然如风的姐姐,然而,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者,它以无声无息的方式冲刷着夏晓雪的记忆,使她的生活从黑暗中逐渐找回了色彩,年幼的夏晓雪慢慢将关注的重心回归到生活的细枝末节。 如今,再度来临的酷暑之际,她即将面临新学期的开端,期许与希冀之情泛滥于心湖之中。夏季的尾声,她即将迎来人生新的阶段,成为了一名小学生,去年这个时候认识的那个叫白羽山的男孩子,也跟她成为了同校的同学。 不过,在入学前一晚,还能听到罗艳丽对夏斌的抱怨,她在这个不隔音的隔板间,能清晰地听到罗艳丽跟夏斌的争吵,确切的说不算争吵,因为夏斌始终没有还嘴。 “我说,你怎么想的,你让她去读书?那得花多少钱啊!”罗艳丽突然提高一个八度的声音叫出来。 夏斌一副哄着她的口吻:“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是白警官上次特地找到我,要我给她办理入学手续,我没办法啊,再说她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去上学也好,天天白天不在家,你眼不见心不烦嘛。” “你说这个白海光怎么那么多事,这又关他什么事,天天盯着咱们家不放,真是莫名其妙!”罗艳丽愤愤地说道。 “他管的确实宽了点,哎呀,警察嘛,总要多管点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事。”夏斌嗤之以鼻。 “那她读书得花多少钱,夏斌,我可告诉你啊,你要记住,家里现在是四张嘴吃饭!你别因为夏晓雪来了,影响到我天骄的生活。” “放心,花不了几个钱,这不我刚刚被提拔了,工资加了一些,你呀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这个家有我呢!你就在家好好照顾天骄就行。晓雪嘛,随她。”夏斌笑呵呵地对罗艳丽说道。 “那还差不多……哎呀你干嘛呀……”罗艳丽一阵娇喘声,“怎么,不怕我再给你生个儿子啊……” “没事,再生个儿子好啊,我也养得起……”夏斌卖力的声音。 第3章 野草手环 听到隔壁断断续续传来不雅的声音,夏晓雪躺在床上,茫然地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路边的虫鸣声奋力地扩散开来,仿佛在努力掩盖隔壁的喧嚣。 她的目光投向天空中的明月,它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高悬于夜空,思绪随着月光的洒落,夏晓雪想起了母亲曾经给她讲述的一个神奇的故事,据说月亮上居住着一个美丽的仙女和一只可爱的兔子,夏晓雪的眼神中透着渴望,她默默地寻找着那个妈妈曾经提及的仙女。 也许,在这广袤的宇宙中,仙女就住在月亮的某一个角落,她翩然起舞,用她的魔力给世界带来美好,而在仙女的身旁那只小兔子,是专门为仙女捣制疗愈的药物的,那只小兔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为世间的病患带来康复和希望。 夏晓雪的内心涌动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她不禁想知道,她的妈妈是否会成为那位仙女,居住在月亮上,有一只小兔子陪伴不至于那么寂寞,小兔子捣的药也许已经把妈妈的病治好了。 妈妈和姐姐究竟去了哪里呢?或许,夜晚的宁静可以为她带来答案,而她在缤纷的梦境中会与肖姝和夏晓雪,仙女和兔子相遇,不再做着恐怖的噩梦,不再从黑夜中哭喊着醒来,希望自己能够穿越时空的边界,回到妈妈和姐姐的身边,她一直期盼至少梦里能出现这种神奇的旅程,但是一次都没有。 妈妈……还有姐姐……她们现在在哪里呢?明天我就成了一名小学生了,用的是姐姐的名字,妈妈你看得到吗?我好想你们…… 想到这里,夏晓雪鼻子开始泛酸,她很想哭,但是她怕哭声会吵到这个屋子里的人,年幼的她强忍着哽咽地酸楚感,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着,尝试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从靠墙的床缝里,拿出一张报纸,小心翼翼地打开,就着月光,报纸上放着两个用草编成的手环,她轻轻地抚摸着草手环,再凑近鼻子边用力地闻了闻,好像还有妈妈的味道,夏晓雪的心情也渐渐舒缓了一些。 在她的小房间里,银白色的月光轻柔地洒落在被子上,映照出一片梦幻的氛围。然而,室内的空气实在有些闷热,每一次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燥热的,夏斌和夏天骄的房间都备有电风扇,唯独夏晓雪的小角落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微风的流动,夏晓雪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忍得全身是汗,她起身擦了擦眼角不小心掉出的眼泪,拿起身边那把蒲扇,用她那双小小的手费力地挥动起来,总算在这闷热的房间里带来了一缕清风。 终于迎来了开学季,在白海光的督促下,夏晓雪总算可以跟白羽山一起入校读书,成为了小学生,在往后的十年里,他们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但白羽山从年幼的时候就感觉,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女孩子,内心藏着太多秘密了,她的脸上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不知道是不是大一点的孩子都是这样,不爱说话,不爱笑,满脑子都是学习。 随着渐渐长大,白羽山偶尔也会壮着胆子尝试问夏晓雪的心事,还记得白羽山和夏晓雪刚刚进入初中阶段,他发现夏晓雪脸上的忧伤感是越来越重了,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每天不开心,可是她每次都是笑而不答。 白羽山发现,自己可以跟夏晓雪谈任何有关学习方面的东西,但一定不能询问关于生活上的问题,如果问的太多,夏晓雪会生气,好几次都是他问的太多,惹的夏晓雪大发雷霆,一连好几天都不理他,可真是把他愁坏了。后来,白羽山索性不问了,每天想办法逗她笑,久而久之,白羽山就养成了时刻跟在她身边,逗她开心的性格。 其实他也想尝试走进这个好朋友的内心,同时他也知道很有难度。因为白羽山有时能从父母之间的对话了解到夏晓雪的经历。 总而言之,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慢慢懂事,他越发觉得夏晓雪太可怜了。因为她的可怜,引发了他强烈的保护欲望,好几次听夏天骄欺负夏晓雪的事,气的白羽山跟夏天骄打了好几次架,当然他们没有让别人知道,一来夏天骄每次都打不过白羽山,想找社会上的人去报复他吧,无奈人家爸爸是警察,那些社会人即便想替人出气,也不会找一个警察的儿子出气,所以那些精明的社会人才不会惹这个麻烦,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因此夏天骄每次打输了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糗事。 二来白羽山怕被白海光训斥,不敢透露自己打架的事,好在自己每次都能打赢夏天骄,不用鼻青脸肿地回去被发现。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在这样默契的情况下,默默地打了十几次架。 也不知道是因为同情引发的保护欲,还是日久生情,白羽山对夏晓雪的感情起了微妙的反应。他时常有一种少年情愫如蜂舞,心事难言如锦绣的感觉。 整个就是少年郎情窦初开,心中却迷茫而又充满暗恋的情感。 白羽山在青涩的年纪,对于自己内心的喜欢感到迷惑,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情愫萌生。每当他与夏晓雪相处时,心跳加速,脸颊微红,她的笑容和话语能够牵动他的心弦。 因为喜欢,所以关注,白羽山经常暗暗观察夏晓雪,防止她在班上有情投意合的男同学,然而,白羽山发现她在班上不会与任何男生交际,即便她的成绩很好,各方面也很优秀,喜欢她的男生不在少数,可是她似乎是一扇紧闭的大门,谁也走不进她的心。 其实白羽山并不知道,夏晓雪从1987年开始,她内心开始封闭起来的,她在年幼时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导致了她一系列的心理问题——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她从未对任何人倾诉过她内心的秘密。 夏晓雪发现自己与他人维持健康关系时会出现太多困难,她难以信任任何人,会刻意回避亲密关系,除了白羽山和赵一凡,她没有那么的排斥,毕竟在一起相处了十年,在感情上甚至还有一些依赖白羽山,只不过她的感情依赖相对于常人来说更隐秘更细致,所以白羽山根本察觉不出来。 夏晓雪晚上会经常做噩梦,梦里向她疾驰而来灰色面包车,那尖锐的刹车声仿佛就在耳边一样,她经常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在无比黑暗的夜里瑟瑟发抖。如果看到路边有同龄的女孩子,她便不自觉地多看两眼;看见小贩在售卖用草编织的手环,她便会鼻酸眼红,太多这样的条件反射的行为,时常压的她喘不过气。 在家里也不受人待见,刚刚进入学校的她只有白羽山一个好友,但是变化的环境让她紧张不已,根本无法用心读书,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好在开学不久她遇见了赵一凡,在生活和精神上都给予她在家庭里得不到的关爱,让她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随着时光飞逝,夏晓雪的心智慢慢成熟起来,她开始在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找到姐姐。 第4章 五月里的青涩 岁月如梭,一年一年轻盈而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晓雪逐渐长大。 这些年,她真的受够了这对母子俩,从夏晓雪七岁开始,便开始学着做家务,在家里又是洗碗,又是拖地,又是打水。有时罗艳丽心情不好,看她不顺眼,便是一巴掌扇过来,扇脸其实没什么,最疼的是她会狠狠地捏她的手臂内侧,太疼了,因为那个位置穿着衣服就会挡住,别人是看不出来的,有时,夏晓雪觉得自己很像童话故事里的那个灰姑娘角色,后妈和后妈生的孩子处处为难她。 同父异母的弟弟夏天骄也不是好惹的主的,在社会上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花钱如流水,每当钱花完了还会偷夏斌的钱,而罗艳丽每次都能把这个小偷的帽子扣在夏晓雨头上,夏斌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夏晓雪大发雷霆,在罗艳丽的添油加醋下偶尔还会动手。 其实挨打这种事,对于夏晓雪来说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打的次数多了,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内心是麻木的,最让夏晓雪厌烦的是夏天骄会趁她不在家,偷偷溜进她房间,做一些无聊的恶作剧,比如把她的课本全部用墨汁染黑,在她的抽屉里放一些恶心的小虫子,或者在她的鞋子里灌水等等,这种无聊的恶作剧,男孩子玩得乐此不疲,而夏晓雪对此心生厌烦。 久而久之,夏晓雪并不爱在家里呆着,在赵一凡家的时间越来越多,但是她又不能不在家,虽然罗艳丽常常看她不顺眼,家里的活儿却没人干,所以罗艳丽命令夏晓雪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去锅炉房打热水,第二件事拖地,等罗艳丽做完饭,第三件事就是让夏晓雪洗碗。等到夏晓雪长到十岁的时候,给家人做饭的活儿就由她接管了,只有在忙完所有的家务事之后才是她自己的时间。 可是夏斌还是不满足,他认为夏晓雪时常在赵一凡家里,于他来说十分没面子,在他背后戳他脊梁骨的人不在少数,都议论他偏爱儿子,冷落女儿,让赵一凡捡了个大便宜之类的话,爱面子的夏斌自然不乐意这样的情况发生,因此夏斌虽然不喜欢见到在家里的夏晓雪,也不允许她住在赵一凡家。 对于这样无厘头的要求,夏晓雪也无力反抗。她自幼便在压迫中生活,已经形成了一种不健康的顺从。她的内心深处,残存着对那复杂矛盾和压抑的恐惧,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日夜不停地压迫着她的胸膛,那种痛苦的无奈,是无法向他人倾述的秘密。她只能默默地遵从他们的要求,只要自己不去逆他们的意,他们也不会来烦扰自己,这是夏晓雪目前唯一的心愿。 夏晓雪如同在石缝里求生的杂草,环境恶劣,却生命顽强。 岁月的雕刻如同细腻的雪花,一片一片地将她不幸的童年遗留在过去。而夏晓雪也逐渐长大,身躯的曲线渐渐勾勒出青春的轮廓,少女的容颜在时光的洗礼下愈发婉约,在白羽山和赵一凡的包围下,她的眼眸中开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转眼到了1997年,在时光的沙漏中,十年如一梦,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去。 夏晓雪经历了从稚嫩的小学生到亭亭玉立的高中少女的华丽蜕变,虽然她没有漂亮的衣服和出众的美貌,但她有着在校排名前十的稳固宝座,从初中开始,前十的排名就没掉出去过。 当一个人被赋予光环,他们便引来万众瞩目。 这个全校排名前十,长相清异秀出的姑娘,在有了学霸光环的加持后,白羽山觉得眼前这个夏晓雪简直美得宛如天际,她身上散发的孤寂和冷淡,以及淡淡的清冷在眉眼间流淌,她的一瞥一眸直击白羽山得内心深处…… 尤其是夏晓雪身穿一条浅粉色小雏菊花纹的连衣裙从校园里那条湖畔小道向他走来的时候,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一簇簇百花丛,她身染明媚,笑颜如斯,宛如一幅天宫仙女的画卷,白羽山看到她这身打扮,眼前一亮。 白羽山此时也长成翩翩少年,由于原生家庭的美好,他性格开朗且阳光,与夏晓雪的性格是截然相反,而白羽山也时常主动逗她开心,每每见到夏晓雪,他的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一张坏坏的笑脸,两道浓密的眉毛也微微泛起了柔柔的涟漪,他的弯弯眼睛好像一直带着笑意,那笑容宛如夜空中明亮的上弦月。 江南的五月,是十分烂漫的季节,所有的万物在温暖的阳光下茂盛地生长,五月的天空湛蓝如洗,四处充满着生机与活力,连性格冷淡的夏晓雪也被感染,笑意显得更加灿烂。 初五月,也是夏晓雪最爱的季节,所有的美好都将停留在五月。 “夏晓雪!看不出来啊,你穿这条裙子真好看啊!”白羽山惊叹道。 夏晓雪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吗?我也觉得很好看,替我再感谢肖阿姨,让她破费了。” 白羽山不以为然道:“这算啥呀,一条裙子而已,不过你穿的真的太漂亮了,还是我妈会挑衣服,要不然以后你的生日礼物我就让我妈给你送裙子好了。” “你要我冬天穿裙子?” “也对哦,真是的,怎么你的生日是冬天呢,冬天只能送围巾手套之类的,不如这裙子好看,如果你的生日在夏天多好,不过也没事,以后夏天我都送你裙子。” “那多破费,之前奶奶已经给我买了好几条了,够穿了。” “赵奶奶给你买的裙子都是些什么呀?不是黑色的,就是灰色的,要么就是褐色的,都是适合老人家的颜色,土了吧唧的,不好看,老人家的眼光就是保守,一点都不适合年轻人。” 夏晓雪眨眨眼睛说道:“奶奶说我这个年纪不要穿的太鲜艳了。” “为什么?”白羽山不解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要我保守一些,说是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要太招摇。”夏晓雪说话时总是低垂着眼睛,声音细腻略带一丝羞涩。 白羽山惊讶道:“你这个年纪要保守?哈哈哈……别逗我了,你这个年纪不穿花裙子,难道跟赵奶奶那个年纪再穿花裙子,去找老头逗闷子吗?哈哈哈哈” “白羽山!你在胡说什么啊?”夏晓雪佯装恼道。 “欸,不逗你了,你告诉我,你下次生日还想要什么礼物?我去准备准备。”白羽山柔声道。 “这才五月份!我的生日是一月份,刚刚才过完,这还久着呢。”夏晓雪狡黠地一笑:“不过你可以猜猜?” “越早准备表示越用心,你想要什么,那我哪猜得到,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白羽山嘴里叼着一根草,浓密的眉毛下隐藏着一双明亮而略带羞涩含笑的眼睛。 “这生日还早得很呢,到了再说,不着急。”夏晓雪看着白羽山笑盈盈道。 第5章 新来的管理员张大金 “没事,想要什么就说,反正离你生日还有一段时间,不着急,你慢慢想。”白羽山看着夏晓雪认真地说道。 夏晓雪噗嗤一乐:“哪有我想要什么你送什么,你应该自己去想啊。” “哎呀!每年我都为这事想破脑袋,什么娃娃啊,书啊,钢笔啊,能想到我都送了,今年我实在想不出能送你什么礼物了,你直接说出来吧,节省我的脑细胞。”白羽山委屈道。 “每一年你都这么说,但是每一年你都给了我惊喜,每年的生日礼物,也只有你们家人和奶奶为我费心,我真的很开心,不管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回忆起往年白羽山都会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生日礼物,不知不觉陪她度过了十个生日,夏晓雪深有感触,深深地看着白羽山说道,“谢谢你,白羽山。” 见夏晓雪突然如此深情地看着自己,白羽山脸红到脖子根,目光有些躲闪,用柔和地声音说道:“咱俩这么客气干嘛?咱俩谁跟谁……你以后可别说这么煽情的话了,听的我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感谢的话不煽情,那要怎么说啊?”夏晓雪淡淡地笑道。 “反正以后不许说了,咱俩这关系,以后不必说谢谢。”白羽山说,“欸,要不然我再送你一条裙子吧?” “送那么多裙子干什么?说了够穿了。” “不不不,我是说我要送你一条大黑长裙,然后穿着黑裙子……去逗老头子,哈哈哈哈。”白羽山说完这句话,模仿了一下赵奶奶走路的姿势,对着夏晓雪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跑开了。 “白羽山!你!你简直欠揍!”夏晓雪被气笑了,捏着拳头朝白羽山的方向奔去。 二人在嬉戏追逐,湖畔洋溢着他们嬉闹的欢笑声,这初夏的美好,伴着微风环绕在充满朝气的校园里。 夏晓雪郎朗放松的笑声,只会留给白羽山和赵一凡,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她孤僻性格的问题,夏晓雪的老师一直很关注她的个人状态,曾多次要求家访或者见见夏晓雪的家人,可惜出现在学校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赵一凡,她已经成为了夏晓雪人生舞台上的常客,而她的父亲夏斌,却如同难得一见的流星…… 久而久之,夏晓雪的老师自然也不再找夏斌进行家访或者其他的家庭活动,老师会直接找到赵一凡,正好赵一凡也是这个学校的退休教师,关于夏晓雪的事直接与赵一凡沟通更为妥当,所以赵一凡对夏晓雪在学校的任何事也是了如指掌,赵一凡可以解决她学习上的任何事情,却唯独解决不了她内心的问题,这个需要时间,也需要真正的亲情才能解开她内心的谜。 在这十年里,除了白羽山和赵一凡能逗她开心,她是不会对其他人表现出任何快乐的情绪。包括她的亲生父亲夏斌,无论她在外面笑得有多开心多放松,只要一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窒息的家里,看到夏斌、罗艳丽和夏天骄,她脸上那股子孤僻劲儿就出来了。 与白羽山在楼下告别之后,夏晓雪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热水瓶去打水,在家里烧热水不如在锅炉房打热水实惠方便,这种便宜不占谁占,而且这是厂里为大家提供的福利,大家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夏晓雪每天都会去打热水,晚上家里人洗脸洗脚是用的上的。 这天,夏晓雪像往常一样拎着热水瓶向锅炉房走去,见到管理员不是以前的刘大爷了,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叼着烟在门口的藤椅上看着报纸,夏晓雪想起来,刘大爷退休回乡下养老了,那是他的梦想,他一直希望落叶归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奇妙,当这个人时常在身边日日能见到的时候,是不会去考虑他哪天不再相见,潜意识认为这个人会一直存在自己身边,而刘大爷的退休,夏晓雪才意识到,可能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不过也挺好,至少刘大爷可以回到他朝思夜想的故乡。 只是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和善,甚至,有些猥琐,一个看起来浑身都有力气的七尺男儿,为什么要做这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家才做的工作?夏晓雪虽然没有看他,但是感觉到,这个男人虽然在看报纸,但是目光躲在报纸后面一直盯着她看。 夏晓雪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急匆匆地打完两瓶热水,慌慌张张离开。 是因为自己的新裙子吗?还是我感觉错了?以后不能穿这么鲜艳的裙子了。夏晓雪心想。 夏晓雪没有感觉错,那个假装看报纸,实际上在偷看她的男人叫张大金,好吃懒做又嗜赌,之前一直游手好闲,眼看近四十岁一事无成,也没娶妻生子,张大金的老父亲着了急,想有一个表弟在西江市化纤厂当厂长,当年这个表弟一家吃不上饭,还是自己家给接济的,于是觍着一张老脸上门给张大金求了一个活儿,厂里那几年效益并不好,有些逐渐走下波的趋势,况且张厂长是知道张大金这个痞子,四十多岁没有一技之长,即便厂子效益不好,也不能把重要的岗位交给他,想来想去,张厂长也不好驳了表哥的面子,毕竟曾经有一段滴水之恩,正好锅炉房的刘大爷要退休了,于是便把张大金安排在这个岗位上,工作十分轻松,只要求对张大金负责热水房的清洁,及时开门给厂里的居民提供热水,对锅炉设备进行定期检查,确保设备安全可靠地运行,如果遇到设备故障的问题,张大金要及时报告给厂里,厂里就会安排维修人员来检修。 张厂长在交代张大金以上需要注意事项的时候,张大金的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张厂长见他态度端正,便把让李主任热水房的钥匙给了他,并且安排他住在旁边那个空出来的小屋子里,方便管理。 张大金乐呵乐呵地上了岗,想着以后就在这里混口饭吃。没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就见着了一个可人的小姑娘,那双肤如凝脂的大长腿,看得这个四十岁的单身汉是直咽口水。没办法,之前张大金没钱没工作,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跟他这种赌棍一起生活,但是张大金毕竟是个男人,他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在看到夏晓雪之后他一直处于燥热的状态,好不容易等最后一个人打完水,便急匆匆关上门,偷偷钻进小巷子里亮着暧昧的红光处发泄自己的欲望。 第6章 恐怖的开始 自从上次在锅炉房被张大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自己之后,夏晓雪就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为了躲避这种令人不适的眼神,夏晓雪尽量选择放学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去打热水,好在五月份的天气不是很冷,不需要用太多的热水,因此她也不需要每天去锅炉房。 只是她现在每次去锅炉房的时候,张大金都用一种极为猥琐、不怀好意的眼神锁定她,即便身边有其他的居民也在的情况下,他仍然肆无忌惮,夏晓雪只是一个未涉世事的年轻女孩,对此她毫无办法,内心衍生出一种羞愧感,每次打完水就急匆匆离开。 直到有一天,罗艳丽在下午的时候洗了个澡,把热水瓶里所有的热水都用完了,夏斌在吃完晚饭的时候也想洗个澡,发现没有热水,便叫正在洗碗的夏晓雪等下去打热水回来。 夏晓雪一听,心里一惊,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今天夏斌下班回来得晚,所以很晚才吃的饭,现在这个点,天已经抹黑了,一般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有多少人去打水的,那就意味着很有可能自己一个人在锅炉房打水,怎么办?夏晓雪心里怦怦跳,她实在是从心底害怕那个管理员张大金。 夏晓雪急匆匆地洗完碗,希望现在赶去锅炉房,还能遇见一两个邻居,她提着热水瓶穿过几个楼栋,平日里悠闲散着步十分钟能从家里走到锅炉房,今天她只用了五分钟,几乎是一路小跑,当她看见远处那一盏昏暗的灯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心里就开始剧烈地跳动,趁着视线适应了黑暗,她隐隐约约看见那盏暗黄的灯照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坐在门口那张藤椅上。 夏晓雪装作若无其事慢慢走近,发现张大金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但是并没有发现夏晓雪。夏晓雪觉得很庆幸,急忙往锅炉房里面看去,锅炉房的灯光也很昏暗,尤其被淡淡的蒸汽笼罩着,显得有些渗人,这里面雾蒙蒙的一片,夏晓雪看见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人正在打水,她心里松一口气,太好了,外面那个管理员睡着了,这里又有个人陪着,还不算太危险,她心里想。 夏晓雪走锅炉房,看见一个眼熟但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正在接热水,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哼着小曲儿。 如果是一个女性就好了,夏晓雪心想,此时她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 不一会儿,那个中年男人打完了热水,一瘸一拐地提着热水瓶走到门口,只听见他大声喊了一声,把闭目养神的张大金给叫醒了,只听见他们在门口对话。 “这才几点,你就困了?” “昨晚熬了一个通宵,本来以为会输的个血本无归,好在最后翻了一局,早上又赶来开门,感觉没睡多久,又要开门给这些人打水,真的是累死人。”张大金的声音。 “那今天晚上,再去试试?” “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吧。” “别啊,我这几天都忙着店里的事,一次都没玩,你就带表哥我去见见世面。” “你忽悠谁呢,店里的事还需要你去忙?你家有做事的两个人,还用得上你这个瘸子去,你能干啥?别添乱就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哼哼。”张大金嘲讽道。 “哎,你不知道,薛思宇那王八犊子前几天跟我大吵了一架,不让我出门。” 张大金嗤之以鼻,说道:“你还怕他?瘦的跟猴一样,你还打不过他?” “别提了,我还真打不过他。” “你可真没用,没事,下次有机会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他不让你出来,是不是怕你又赌输了啊。” “管他娘的屁事,都是老子的钱。别提他了,说真的,你今天带我去见识见识吧。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中年男子恳求道。 “明天,明天一定带你去。欸,你那店里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请我去吃饭?” “这几天就能弄好了,一定请你吃,不过你得先带我去。” “行了行了,明天一定带你去,回去吧,我得关门了,我实在是熬不住了。”张大金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道。 “里面还有人呢。” “怎么还有人,几个啊?” “就一个。”中年男子压低了声音,发出一种似笑非笑地声音,“一个漂亮的小妞。” 中年男子说到这里,外面就似乎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小了,还是没再说话了,总之在锅炉房里面的夏晓雪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夏晓雪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声音,当听到外面的人提到了自己,她有些紧张,她看着水管“哗哗”出来的热水,感觉今天的水出的比平时慢多了。好不容易两个热水瓶都装满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的频率,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快步地朝门口走去。 只见门口两个男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抽着烟,但是目光都看向夏晓雪。夏晓雪的心剧烈的跳动,假装没看见他们,径直往前走。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妹妹,你等下还来打水吗?不来的话我就关门喽。” 夏晓雪佯装没听到,也不想回应,加快步伐往前走。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手臂被人一把抓住,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夏晓雪连忙回头,只见张大金嬉皮笑脸地看着她,说:“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夏晓雪惊恐万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生硬地摇了摇头。 “你是个哑巴吗?问你话呢,你等下还来不来?不来我关门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般都是打四瓶水的,小妞别让我白在这里等。”张大金仍然嬉皮笑脸带一些调侃的意思。 夏晓雪连忙回答:“不,不会了,你放开我。” 张大金放开了夏晓雪的手臂,说:“原来不是哑巴啊,我还以为这么漂亮的小妞是个哑巴呢,那多可惜。” 夏晓雪见他松了手,急忙转身逃开了。 她听见后面两个男人猥琐浪荡的笑声,而那难听刺耳的笑声追着她跑了好远。她提着沉重的热水瓶,奋力地大步走着,她很害怕那两个男人会追上来,好在前面不远就是拐角处,只要拐出这个巷子,她就可以看见一栋栋居民楼,楼里发出的灯光可以让她有些许安全感,起码在这里,只要她大声叫喊,一定会有人听得见。 终于过了拐角处,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并未有人跟踪,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刚刚独自面对两个男人的情景,仍感到心有余悸。 第7章 新开的早餐店 自从这个张大金来了之后,夏晓雪每次去锅炉房打水都是感觉像是在冒险,这段时间她都提心吊胆,心神不宁,白羽山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放学回家的路上,他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 夏晓雪知道白羽山是一个内心很正直,爱打抱不平的人,如果这件事被白羽山知道的话,以他冲动的性格,肯定会去找那个叫张大金的麻烦,她不想因为这种自己说不出来的害怕而影响到白羽山,况且张大金只是对自己出言不逊,眼神不尊,并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说出来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夏晓雪看着白羽山关切的眼神,抿了抿嘴,调整了一下心情。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就是马上暑假了,这个暑假一过完就要升高二了,听老师说,高二要面临着更繁重的学习压力,是非常关键的,我,我只是心里有点慌而已。” “这有啥慌的,以你的成绩进个大学很容易的,要知道你可是年年稳居全校前十名的大人物,你要是都慌的话,那别人就不要活了。”白羽山笑道。 “每个人的压力和目标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对了,你打算报哪所大学?”夏晓雪很轻松地就将白羽山的注意力引开了。 白羽山思索了片刻,说道:“本来我是想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过要是你选择太好的大学,那我就跟不上你了。” 说完这句话,白羽山撇了撇嘴,竟然有一丝委屈。 夏晓雪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道:“你的成绩也不差啊,全校前二十里面你不也是稳居宝座嘛,你如果再努努力,别那么贪玩,我们说不定真的可以考同一所大学。” “那你打算考哪里?” “京北市的a大学。” 白羽山一听,目瞪口呆:“什么?你考京北市a大学?那,那我怎么办?我肯定考不上的,你怎么选择那么难考的学校?给我留条后路行不行?” 夏晓雪说:“我的想法是,离这里越远越好,你可以加油啊,还有一年的时间,你绝对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 “什么叫离这里越远越好,那西藏也很远啊,你怎么不考那边去,录取分数线会比京北市的a大学低很多的。”白羽山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别逗我笑行吗?考到西藏去?那边有没有大学啊?”夏晓雪笑出了声。 “我去打听一下,说不定真有呢,叫什么牛羊大学,专门研究牛羊的那种专业。” “牛羊大学?哈哈,你别逗我笑了行不行,亏你想得出来。“夏晓雪被白羽山逗的笑个不停。 “万事皆有可能……”白羽山一脸正经地说道。 “行,那你赶紧去打听一下,有的话,咱们一起考过去。” “真的啊?你说那边的草地上会不会都是牛粪味啊?” “不管是不是牛粪味,那也比城市里烟囱散发出来的味道要好闻,幻想一下,你我策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觉得这样很潇洒呀。” “你这么一说,我都好像已经看见西藏的白云蓝天了……”白羽山眺望着远方,开心地说道。 夏晓雪和白羽山一起看着远方的天空,仿佛真的看见脑海里藏区的景色,那里蓝天高悬,白云如绵,大草原延伸至天边,在透彻天空下,风吹草低,草影微动,如翩翩起舞的精灵,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美好如诗的画卷,那里有最纯净的大自然,夏晓雪曾经在书里看过对西藏地区的景色描述,以及在电视里见过布达拉宫的壮丽。她突然很向往那个神圣的地方,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就已经决定,如果以后考上了大学,有了工作,有了钱,一定要去一次西藏。 夏晓雪她心怀期盼,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来年的高考上,一旦她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她会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收拾好行李,彻底地远离那个没有温暖的家,永远地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会回来。 再熬最后一年吧!夏晓雪心想,未来将是美好的,也许有机会,还能找到失散已久的姐姐。 夏晓雪和白羽山边走边聊,离家越来越近,他们走到厂大门口的拐角处,看见在拐角处那家许久不营业的饭店居然开了门,上面的灯牌重新亮了起来,只不过灯牌上的名字并不是原来那家店名,而是改成了“东来早餐店”这个名字,看样子是一家专门卖早餐的,应该是这几天刚搬来,难怪最近看见门口堆着一些木板和桌椅。这家早餐店里面已经装修好了,大门也敞开着,门上贴着一张大红色的纸,上面写着“明日开张,欢迎光临”八个字,字写的不是很好看,但也算工整。 “晓雪,你看,这里开了一家新的早餐店。”白羽山指着“东来早餐店”的招牌说道。 “不知道会卖些什么?”夏晓雪看着门口说道。 “你傻啊,当然卖早点啊。” “你才傻呢,我的意思是这里会卖包子,还是会卖油条豆浆饺子面饼什么的,早餐品种那么多,我喜欢早上吃点清淡的,比如炸油条我就不喜欢。” 白羽山憨笑道:“我就喜欢豆浆配油条,这里卖啥谁知道呢,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这家店会卖包子。”夏晓雪看了看店内摆设,对白羽山说道。 “你怎么知道?” “里面有很多蒸笼啊,肯定是会卖包子的,傻瓜。” “那太好了,我喜欢吃包子。” 夏晓雪笑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喜欢豆浆配油条吗?” “那也不能天天豆浆油条啊,今天吃包子,明天吃面饼,后天豆浆油条,天天不重样。”白羽山也笑着回答。 “你可真能吃,白羽山,有什么吃的你不喜欢,你这个馋猫。” “好吃的我都喜欢,那你明天会来这里买包子吗?” “这要看我爸了,要是他看见这里新开了一家店,会叫我来买早点的,他喜欢买些新鲜的东西给夏天骄。” “你爸眼里只有夏天骄,对你真不公平。” “算了,他好歹也把我养了这么大。”夏晓雪悻悻地说道。 “得了吧,你能长这么大是因为有赵奶奶,算了,咱们不提他了,你看,晓雪,里面有个男孩子在干活,他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 夏晓雪顺着白羽山手指的方向,好奇地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瞧了瞧,果然里面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孩正在用抹布擦着桌椅。天气越来越热,这个男孩应该做干了很久的活,背上都被汗浸湿了,黑色的衣服都紧紧地贴在背后。 男孩正认真擦着桌椅,感觉外面有人正看着自己,便抬起头看向夏晓雪和白羽山,三个人的眼神交汇了两秒,各自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夏晓雪觉得站在别人店门口这样看别人很是不礼貌,便拉着白羽山离开。 那个男孩蹲下身子,继续埋头做着自己事,明天这家早餐店要正式营业,男孩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第8章 老板和儿子 第二天一大早,夏斌果然让夏晓雪去楼下新开的那间早餐店去买早点,厂附近很久没有新开的店面了,难得来了一家早餐店,大家都想尝个鲜。 夏晓雪往“东来早餐店”的方向走去,看见门口被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十分热闹。那个年代排队就是这样,很少见着竖着排队的,一般都是横着排,谁能厚着脸皮挤进去,谁就能先买到。当然,也有因为太过于蛮横而引起众怒发生争吵斗殴事件,好在这些顾客大部分都是厂区里的居民,大家彼此都相熟,所以相比其他地方来说,都会礼让对方。 夏晓雪走进早餐店,看见昨天那个戴鸭舌帽的男孩子,此时正在蒸笼面前给顾客拿包子,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个头比较矮,微胖,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略显沧桑,她一边收钱一边找钱,看来,这一定是一对母子。 话说做早餐是最辛苦最累人的,起五更爬半夜,一般都是天没亮就要起来开始准备,若不是一个勤快的人,根本都干不了这活儿。 夏晓雪看着眼前混乱的人群,不禁皱起眉,她心想,这人也太多了吧,以自己瘦弱的小身躯,该如何尽快买到早点赶回家去上课呢? 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晓雪!” 夏晓雪在人群里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人群里有一个人对她挥了挥手,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夏晓雪定睛一看,原来是赵一凡。 “奶奶?你怎么也在这里?”夏晓雪走上前笑吟吟道。 “听说新开了一家店,想换个口味,来,晓雪,快来奶奶这里排队。”赵一凡指了指自己前面,言下之意是让夏晓雪排到她前面去。 夏晓雪有一些尴尬,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赵一凡周围和身后,说道:“我这样插队不好吧?” “哎呀,没事儿,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赶紧买完就回去上课吧!别耽误时间迟到了。”赵一凡转过头,笑着问道身后的张阿姨,“老张,你说呢?你不介意吧?” 张阿姨乐呵呵地说道:“我介意什么呀,以晓雪这小身板挤进来买早点,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而且小姑娘脸皮薄,不像我们一群老人家,脸皮厚如城墙,我们啊,就当为你保驾护航了,晓雪,快点挤进来,早点买完早点回去吧。” 周围的顾客都认识夏晓雪,所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儿,让夏晓雪尽快买到早点。 夏晓雪听到张阿姨的话,看到大家的举动,心里倍感温馨,她感激地对大家点点头,然后站在了赵一凡的前面,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张阿姨笑着说:“你那蚊子一样的声音,谁听得见啊。” 夏晓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见前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炸油条,张阿姨便逗起了闷子,说道:“赵老师简直把晓雪当亲孙女一样看待啊,比她亲爹都疼她,这以后晓雪长大了,不得好好孝敬咱们赵老师。” 赵一凡笑道:“什么叫当亲孙女一样看待,明明就是我亲孙女,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这晓雪成绩好,长得也好,个子也高,真的是个好苗子,再经过赵老师好好栽培栽培,以后肯定大有前途,不是我说,她那亲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哟。”张阿姨一提起夏斌,就是一脸鄙夷。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夏斌毕竟是她亲爹呢,多少都会心疼自己的女儿,那个小罗啊,才真是不厚道,不过也没办法,毕竟是后妈。”后面的李阿姨也加入到这场对话。 “是啊,对自己儿子好的都快宠上天了,人家孩子都是过年才有新衣服穿,那夏天骄被罗艳丽宠成啥样了,恨不得天天给他买新衣服,看看咱们晓雪,一年都难得给她买一件新衣服,这要偏心也不至于这么偏心吧!”张阿姨愤愤不平道。 “就是,那个罗艳丽妖里妖气的,你说吧,来厂里这么多年了,人家年轻人看见我们这些老人家,多多少少都会打个招呼,你瞧她吧,每次见到我们就当没看见,从来不跟你打招呼,你说她成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啊?人家夏斌天天在厂里也见不着她呀……” 赵一凡听见众人越说越偏,越说越激动,连忙制止道:“这都人家的家事,咱们这群老人家就不过多参与了。” “是是是,咱们打住,咱们啊管不着,都是人家家事。”张阿姨笑着打圆场,“咱们啊,多关心关心晓雪才是最要紧的。” “对对对,别人的事儿管不着。”众人纷纷笑道。 她们这些无聊的闲话,被眼前这个戴鸭舌帽的男孩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他借着帽子的前沿挡住自己的眼睛,趁着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时不时地看向那个叫夏晓雪和赵一凡的人。他对这两个人十分好奇,尤其,是对夏晓雪。 很快就轮到夏晓雪了,她对着墙壁上贴着的早餐菜单点了几种口味的包子,还买了四袋牛奶。 戴鸭舌帽的男孩将她要的包子都一一装好递给她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敏感的夏晓雪立马就感受到了异样的眼神,她疑惑地抬起头,与男孩的眼神发生了碰撞,但是很快他们都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夏晓雪心生疑惑,最近是怎么了?是自己太过于敏感还是真的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总是有一些奇怪的人在看着自己,那种奇怪的眼神令自己非常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舒服。 正在这时,从早餐店的里屋走出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男子,一脸横肉面目狰狞,一看就让人有一些害怕。 夏晓雪一看这个中年男子,内心惊呼了一声:原来是他!他竟是那个锅炉房管理员的表哥! 难怪自己觉得他有些眼熟,原来之前放学的时候路过这家店,看见过他站在门口指挥着工人搬东西,夏晓雪当时也就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往心里去,所以只觉得他有些眼熟而已。 那个中年男子也看见了夏晓雪,直勾勾地盯着她,夏晓雪被他看的心里十分不舒服,便和赵一凡匆匆告别,一路小跑回了家。 夏晓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害怕见到那对表兄弟,而且她还发现,自从这家早餐店开业之后,她每次从门口路过,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十分确定在这家店里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她。因为有几次她假装不经意往里面看的时候,总会与一双眼睛对视,但是里面太黑,她不知道那双眼睛来自谁。 第9章 生日蛋糕 1997年6月28日。 高中第一个暑假即将要来临,天气也逐渐炎热起来,六月的天空湛蓝透彻。这天放学,夏晓雪独自路过一家蛋糕店,用平日存下来的钱买了一个小蛋糕,她拎着蛋糕走到下沉小广场,静静地坐在台阶上。 六月,是夏晓雨真正的出生月份,而身边的人所以为的十二月,其实是姐姐夏晓雪的出生月。 夏晓雪看着六月里的晚霞,太阳逐渐西沉,橙红色的余晖洒满了天空,映照在云彩的边缘,渐渐蔓延开来。晚霞的色彩层层叠叠,明亮的橙黄色的光芒如金色的丝带般,轻盈地飘荡在天空中,将云朵染成温暖的颜色。 如果妈妈和姐姐还在身边该有多好,可以一起庆祝她的生日。 今年她把存起来的钱给自己买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插上三支蜡烛,分别代表妈妈、姐姐和自己。 夏晓雪将蛋糕盒打开,洁白柔软的奶油就像妈妈和姐姐一样,蛋糕上面有一个小兔子的图案,那是她自己特地选的。在小的时候,妈妈给自己应该讲过很多童话故事吧,但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可惜自己现在只记得月亮上嫦娥和兔子的故事,夏晓雪在现在这个家没有过过一次来自父亲祝福的生日,随着慢慢长大,她学会有这种方式,用仅存的一丝记忆来怀念妈妈和姐姐。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具体几号的生日了,只记得是在六月。 夏晓雪把三支蜡烛点燃,对着蜡烛唱起了生日歌:“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妈妈身体健康,祝姐姐安然无恙……” 然后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许了一个愿望,她渴望上天能听到自己虔诚的心愿,夏晓雪把蜡烛吹灭,凑上鼻子用力地闻了一下蛋糕,情不自禁地说道:“嗯,好香啊。” 夏晓雪自己舍不得吃,便把蛋糕小心翼翼地装回盒子里,起身朝赵一凡家走去,她想跟赵一凡一起分享这个美味的蛋糕。 当她把蛋糕拎回赵一凡家的时候,赵一凡觉得很奇怪,问道:“怎么好好的买了一个生日蛋糕?你的生日不是十二月份吗?” “奶奶,我突然想吃,就买了一个。”夏晓雪笑眯眯地将蛋糕放在餐桌上,招呼着赵一凡一起品尝,“奶奶,快来,我们一起尝尝吧。” “蛋糕不便宜,你哪来的钱?”赵一凡问道。 夏晓雪说:“放心,奶奶,我没偷也没抢,这都是平时存下来的,卖掉以前的课本,还有奖学金什么的。” “好吧,你自己的钱要好好留起来,别乱花知道吗?” “知道啦,放心吧,快来尝尝,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夏晓雪说道。 赵一凡凑上前看了看生日蛋糕,也闻了闻,笑着说道:“真好闻,又好看,话说我们以前过生日,都是吃碗鸡蛋面就行了,现在还流行这种奶油生日蛋糕,改革开放之后花样越来越多了。” “我也没吃过,所以特地买来咱俩试试,如果奶奶喜欢吃,以后咱们过生日就吃这个。” “那可不行,我知道这蛋糕不便宜,咱们不浪费钱,就吃这一次够了。”赵一凡一脸舍不得的模样。 夏晓雪一边切着蛋糕,一边笑着说:“来,我特地问过店员,告诉我吃之前要一块一块切开,奶奶,我给你切一块大的!” 说完,她用里面搭配的小刀将蛋糕一分为二,切了一块最大的给赵一凡,赵一凡连连摆手,说:“不要这么多,你弄的太多了,少一点,奶奶尝尝就好,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哎呀,奶奶你就吃吧,你晚上也不用做饭了,咱们就吃这个吧。”夏晓雪把那一块装着蛋糕的小碟子塞到赵一凡手上。 “好好好,我吃。”赵一凡笑着接过来,用小勺子轻轻挖了一小块奶油,那软乎乎白嫩嫩的奶油,看起来就令人垂涎三尺,赵一凡尝了一口,笑着点头说道,“唔……真好吃,真甜!” 夏晓雪也尝了一口,二人开心地吃着美味的蛋糕。在她的心里,这么甜美的食物,就应该跟最亲近的人一起分享,即便赵一凡不是她的血亲关系,此时此刻,夏晓雪内心十分满足,她过了这十年来,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但是夏晓雪没有发现,细心的赵一凡还是注意到了蛋糕上被蜡烛插过的痕迹,赵一凡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心中藏了许多的秘密,如果夏晓雪愿意告诉自己那是最好的,如果她不愿意说,自然有她的难言之隐,赵一凡也不会过多去追问,只要夏晓雪开心高兴,能好好享受她努力换来的幸福人生,赵一凡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 虽说赵一凡是夏晓雪的精神支柱,其实话说回来,夏晓雪也是赵一凡的精神支柱,赵一凡自知无儿无女,本来也早就没有牵挂,十年前这个女孩子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中,让她对余下的人生也有了盼头,两个人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她们就想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 “要不要留一些给羽山?”赵一凡问道。 “我已经留好了,这个蛋糕太大,凭我们两个人的实力是吃不掉的。”夏晓雪说。 赵一凡看了看盒子里还剩了一大块蛋糕,说道:“那等下你就去羽山家,喊他来吃吧。” “我早就跟他说好了,他等下打完篮球就回来你这里。” 赵一凡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天一个人回来,原来羽山又去打篮球了,这孩子,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马上就要高二了,一旦进入高二,时间就很紧了,你作为他的好朋友要多多劝他,知道吗?” 夏晓雪擦了擦嘴巴,说道:“没事的,奶奶,他自己心里有分寸,他前段时间还跟我说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呢。” “你决定去哪里了吗?”赵一凡问道。 “京北市的a大学。” “哟,那很难考哟,你有多少把握?” 夏晓雪信心十足道:“十分把握。” 赵一凡眼睛一亮,笑道:“这么有自信?” 夏晓雪笑吟吟地回答:“那是因为有你在啊,我才有这个自信。” 第10章 诡异的父子俩 赵一凡被她逗笑了,说道:“你这孩子,现在还学会给人戴高帽子了,你可别这样夸我,我只是尽我所能,一切还需要靠你自己,我知道你年年在校排前十,如果你想要进a大学,还得往前走一走。” “前五名?”夏晓雪问道。 “至少前三。”赵一凡边收拾桌子,边说道。 夏晓雪一脸绝望,道:“我的天啊,前三,我努力!” 赵一凡笑道:“晓雪,我相信你可以的,等着你考到了带奶奶去大城市看看,就全指望你了。” 夏晓雪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奶奶,我一定带你去,如果可以,你就搬到我读书的城市,我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养你!” “不用,奶奶有钱,你好好读书就行。” 二人相视一笑,这个约定在彼此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晚饭前,白羽山一身脏兮兮地走进赵一凡家,那汗臭味熏得夏晓雪直眯眼睛,她一边扇着眼前的空气,一边嫌弃道:“你能不能先回家洗个澡再来啊?” “要是回了家我就出不来了。”白羽山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说道,“我妈说了,高中开始要严加看管我,不允许我去打篮球,这不明天要放假了么,我才偷摸着去打了一场,暑假开始,我根本就没法出门了。” “你知道就好,暑假作业就一大堆,你哪里还有时间去打篮球。”夏晓雪看见他脸上沾满了蛋糕,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看看你吃的一脸都是蛋糕,究竟你是在用嘴吃,还是用脸在吃?” 白羽山用手擦着嘴巴,结果脸上越擦越多,赵一凡也被他的模样逗得笑得直不起腰,对他说:“你快去洗洗脸,怎么吃的一脸都是。” “夏晓雪你快告诉我,今天什么好日子,你怎么心血来潮要请我们吃蛋糕,这玩意不便宜啊,我上回过生日要吵着我妈买,我妈就是不买,说这玩意不健康。”白羽山一边洗着脸,一边说道,“我今天吃了才知道,这也太好吃了吧!下次我也要买这个过生日。诶对了?今天也不是你过生日,你买这个干吗?” 夏晓雪笑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吃你的就是了。” “你快告诉我啊,今天放学你就跟我说什么,要请我吃蛋糕,结果我都没心思打篮球了,输了三个球请他们每个人喝了瓶汽水,心疼死我了,快点,你快告诉我。”白羽山说。 “真的没有什么,就是想吃很久了,存了钱就买了。” 白羽山一脸不相信:“不可能吧?你平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就为了买玩意?你把我当小孩子骗呢?你夏晓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快点说老实话。” 赵一凡笑吟吟地出来打了个圆场:“今天是我的生日,晓雪特地送给我的礼物,你就别再追问了。” “赵奶奶的生日?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们说过?”白羽山半信半疑。 “以前奶奶过生日都是吃鸡蛋面,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呀。奶奶这么大年纪,很久不过生日了。”赵一凡看了看夏晓雪说道。 夏晓雪听赵一凡这么一说,自然明白她是为自己在打圆场,于是接着说:“我说白羽山同学,我难得存点钱买个蛋糕让我们三个人享受一下,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见夏晓雪有些不耐烦,白羽山不敢再说话了,默默地把那剩下的蛋糕吃掉了。 赵一凡看见白羽山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男孩子就是缺根筋,吃完了快回去吧,天也黑了,等下你妈妈又该说你了,你记得把晓雪也安全送回家。” 白羽山同夏晓雪一起走出赵一凡的家,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当走到厂区主干道的时候,只见从厂区大门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行动不便,一瘸一拐的姿势在夜里显得有一些诡异,虽然路灯不是很明亮,但是夏晓雪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是锅炉房张大金的表哥,也是跟“东来早餐店”有关系的。夏晓雪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白羽山身边靠了靠,白羽山刚刚还在侃侃而谈,感觉到夏晓雪的不对劲,立即停下脚步,不解地看了看夏晓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从远处一瘸一拐走来一个人。 白羽山问道:“怎么了?” 夏晓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 “我看你好像有点怕他的样子。” “没,没有。”夏晓雪说道,低头侧过脸往薛东来的方向看去。 “没关系啦。”白羽山说,“他是‘东来早餐店’的老板,叫薛东来,脚有些瘸,所以他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吓人。” “你怎么知道他?”夏晓雪问道。 “听我爸说的啊,这人好赌,一到我们这块,就引起我爸他们的注意了,据说他们经常去地下赌场赌钱,我爸叫我要远离这些人,哦对了,我都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你也要远离他,知道吗?沾上黄赌毒的人我们都要小心点。” 夏晓雪听到白羽山说的话,更有些害怕了,她看着薛东来往这边越走越近,于是拉了拉白羽山的衣角,小声地说道:“我们快走吧,他走过来了。” “别怕,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怎么样的。”白羽山笑着说道,“你刚刚不是还在赵奶奶家对我挺凶的吗,怎么,现在害怕啦?”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就是害怕他,我们快走。”说完,夏晓雪拉着白羽山往家的方向走去。 “好好好,我们走。”白羽山没想到夏晓雪会害怕一个瘸子,他觉得夏晓雪很可爱很好笑,就摇摇头任凭夏晓雪拉着走。 夏晓雪边走,边不住地回头看,她仿佛看见薛东来后面还有一个身影,瘦瘦高高的样子,跟着薛东来慢慢往锅炉房的方向走去,随着那个瘦高的身影越来越近,虽说只是个影子,但是夏晓雪眼睛尖,一眼也认出来,是“东来早餐店”的那个卖早点的年轻男孩。 第11章 监视薛东来 夏晓雪小声地问道:“白羽山,你看,那个薛东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吗?就那个,你看见了吗?” 说完,夏晓雪放慢了脚步,指了指薛东来身后那个身影。 白羽山有一些轻微近视,但是他妈妈不让他戴眼镜,说什么越戴越近视,于是对于看不太清楚的地方,他会习惯性眯着眼睛看,顺着夏晓雪手指的方向,隐约是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白羽山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哦,那个呀,是他儿子呀,叫什么,什么来着,这一下子我想不起来,等我想想。” “你怎么又知道?你爸说的?他也赌博?”夏晓雪奇怪道。 “哪儿呀!上回在厂里球场打篮球,他在旁边看我们打比赛,正巧我们队一个队员脚扭伤了,我见他个子挺高,感觉挺灵活的,就喊他替补位,这小子打的还不赖,就老戴个鸭舌帽,也看不清具体什么长相,后面聊了几句,才知道他是那家新开的早餐店老板的儿子。”白羽山边说边思索,突然他想起了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对对,他叫薛思宇,思念的思,宇宙的宇,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薛思宇……”夏晓雪重复了一遍,继续问道,“他们父子两怎么这么晚来厂里,尤其是那个薛什么来的,上次在锅炉房也看见他,好像是那个新来的管理员他表哥。” “这你都知道?”轮到白羽山好奇道。 “上次打热水的时候听见了那个管理员叫这个薛什么来的表哥。” “他叫薛东来……那个管理员叫张大金。”白羽山突然想到什么,一脸严肃地对夏晓雪说道,“对了,你以后晚上不要太晚去打热水,如果他们经常在一起的话,你一个人不安全,下次你可以叫我陪你去。” 夏晓雪听到白羽山这样关心她,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轻轻地说道:“我是有些害怕,那……那我下次喊你一起陪我去?你妈妈会说你吗?” “不会的,我会告诉她我陪你,再说了,我也可以帮我妈去打热水啊,之前我就吵着要跟你一起去打热水,她就是不让我去,总是担心我会不小心烫到自己,说万一我不小心烫伤自己就很麻烦了,真唠叨。”白羽山说完,丝毫没有察觉到夏晓雪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今天刚刚给自己过完一个生日,以此怀念天上的妈妈和失散的姐姐,她都已经忘记了来自真正亲人的关爱,也忘记了妈妈最后那个吻的温度,心里的伤感顿时涌上心头。 夏晓雪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这种唠叨是很幸福的,你应该感到高兴,有时我真羡慕你,有妈妈的关心真好。” 夏晓雪话音刚落,白羽山就明白了,他想起夏晓雪总是一个人去为家里人打热水,知道他刚刚说的话已经引起她的伤感,于是偷偷看了一眼夏晓雪,见她神色确实有些低落,为了不让她继续难过,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妈是因为我这个人马虎,粗心大意,不像你那么细心,她吧,总觉得我会把热水瓶弄丢,对了,刚刚赵奶奶还不是说我脑袋一根筋嘛,不过我现在长大了,是个高中生了,以后家里打热水的事我决定承包了,我要证明给大家看,我能很好的保护热水瓶!” 夏晓雪知道白羽山的意思,便开玩笑缓和气氛,笑着说:“你保护不了热水瓶的,你这个人只能保护好篮球。” “保护篮球?这怎么说?”白羽山好奇道。 “你这个人呀,如果热水瓶跟篮球掉水里,你救谁?”夏晓雪笑着说。 白羽山听到夏晓雪说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我肯定救热水瓶,因为篮球会浮起来啊!哈哈。” 夏晓雪也不再去想已消逝的母亲,她知道自己要面对现实,虽然记不清究竟是六月几日过自己的生日,但是她就当这一天是母亲的受难日,为了自己的受难日。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家楼下,相互打招呼告别就回到自己家里。 厂区的夜里是静谧的,薛思宇远远就听见二人嬉闹的声音,他借着路灯的光线认出了那是白羽山和夏晓雪,他默默地放慢脚步,在不远处看着二人告别,也看着夏晓雪走进了她所居住的楼栋,薛思宇暗暗记住了那栋楼,默不作声地跟着薛东来往锅炉房的方向走去。 其实薛东来并未发现薛思宇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他一瘸一拐地朝锅炉房走去,今天是他跟张大金约好,去他住的地方喝两杯。 当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薛思宇不再往前,如果再往前走的话,说不定会被坐在锅炉房门口的张大金看见。于是他找了个石阶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拔着路边的野草。 张大金正蹲在门口吃着饭,见到薛东来走来,招呼了一声:“怎么才来,我都等饿了。” “刚刚去耍了几把,今天运气好,赢了!”薛东来边走边说。 “里面给你也打了份饭,还准备了酒,咱们进去吃。”张大金端着饭盒,用筷子指着小屋子,起身往里走。 “好,好。”薛东来一边应和着,一边往锅炉房旁边的小屋子走去,不时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跟着,便放了心。 张大金见他这样鬼鬼祟祟,也往远处看了看,奇怪地问道:“干嘛?有人跟踪你?” “总感觉这一路有人跟着我,回头又看不见,你们这厂区里的路灯太暗了,我走过来感觉都是摸着黑,眼都快瞎了。”薛东来抱怨道。 张大金转身把锅炉房的门关上,和薛东来一起走进不远处的小屋,嘲讽地说道:“你是不是有雀蒙眼啊?再说谁愿意跟踪你,如果真有人跟踪你,不是鬼就是讨债的。” “呸呸呸,乌鸦嘴,不灵不灵!”薛东来忌讳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跟你说,我怕鬼,我更怕讨债的!以后少说这些吓唬人的话。” “我说表哥你还信这玩意。”张大金笑道,“究竟怎么回事,谁跟踪你啊?” “没,没啥,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薛东来说道。 说完,两人在狭窄的小屋里,一个坐床上,一个坐在小凳子上,中间横了一个椅子,上面摆着花生米和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还有两瓶二锅头。 张大金和薛东来一人举着一瓶二锅头,咕咚喝了一口,狠狠咂咂嘴唇,酒液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二人享受着酒液带来辛辣刺激的感觉,拿起筷子边聊天边吃了起来。 此时薛思宇从远处看见张大金和薛东来一同进了小屋,便贴着墙根悠然地走到小屋后面,靠在小屋的窗台下坐着,嘴里嚼着一根野草,抬头看着满天繁星,耳朵里听着从窗户里传来的对话声。 第1章 来自薛思宇的回击 没人发现薛思宇处在黑暗的角落里,也没人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做的目的。 不一会儿,小屋里的张大金和薛东来有些醉意,从他们说话含糊不清就听出来了,薛思宇知道薛东来的酒量很一般,他心中暗暗算着时间,大概一刻钟他就会因酒精麻痹神志不清,然后两份之后便会开始胡言乱语,最后就会昏昏沉沉睡过去。 “想当年,老子是何等威风!”薛东来口齿不清地说道,“都他妈的那个姓王的害的我这样。” “哈哈,表哥,怎么,你现在还不行吗?”张大金的酒量比薛东来好一些,听他说话便可得知,他只是有一些微醺。 “行他个娘!”薛东来气呼呼地说道。 张大金的口气略带一丝嘲笑:“若不是那个姓王的踢你那一脚,你现在也该儿孙满堂了,哈哈哈哈……” “去你他妈的,你就知道笑话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薛东来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你也有四十岁了吧?怎么连个娘们也没有……哼,老子好歹有一个娘们能热炕头!老子至少……比你他妈的……强!” “滚你娘的,老子不稀罕。”张大金似乎被戳中痛处,有些生气地反驳道,“老子要女人干嘛?还要花钱养她,她还要管着老子,老子不稀罕!”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家那个娘们就是负责赚钱的,我负责……花钱!你懂个屁!”薛东来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忽悠谁呢。”张大金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一脸不相信道。 薛东来不屑地笑了笑,神神秘秘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得意洋洋地在张大金面前晃了晃,说道:“我忽悠?哼,你看看这是啥。” 张大金看着薛东来手上的钱,最大面值的是一百元,而且有几十张,剩下都是五十元以及十元、五元不等。 张大金难以置信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老子说了,娶个娘们不但能伺候自己,还能赚钱养自己,你啊,懂个屁!哈哈!”薛东来一脸神气。 “杨芹辛辛苦苦赚这么多钱,愿意给你拿去赌?老子才不信。”张大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猜你是偷的,你不怕你家那个再把你另外一条腿打断?哼!” “你别给老子提他!要不是那天老子喝多了,会让他得手?看老子一巴掌不把他给打趴下!”薛东来气愤地说道,“别给我提他,来,喝酒!” 二人将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 但是张大金心里一直惦记着薛东来口袋里那一沓钱,于是换了一个态度,带一些谄媚道:“表哥,既然你手头那么宽裕,不如先借我一些呗?” 最后一口酒喝的有些猛,薛东来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但是一向吝啬的他,一听到借钱,就醒了三分酒,他说道:“那不行……不行的,都不够我玩两把,翻本……翻本了再……再说……” 张大金嗤之以鼻道:“哼,抠不死你。等你翻本?除非公鸡下蛋母鸡打鸣!” 张大金说完,又开了一瓶二锅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他心中也十分烦闷,薛东来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说实话,谁不想找个老婆热炕头,可是他找不到啊,没人愿意跟着他啊,自己欠一屁股债,居无定所,干着一个老头子才会干的活,还是自己老爹点觍着老脸求来的。张大金想到这里,心中的苦闷就愈发重了,他看着醉得摇摇晃晃地薛东来,着实有些羡慕他,但心里还是非常瞧不上这个所谓的表哥。 凭啥他就有个这么能干的老婆?张大金心想。 他越想越生气,趁着酒劲一把拉过薛东来,往他嘴里灌酒。薛东来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一哆嗦,呛了好几口酒,有些恼火:“你他娘的干嘛?咳咳咳……” “没啥,就是请你喝酒啊,你别不喝啊。”张大金举着瓶子也对着喝了一大口。 薛东来看见他喝了那么一大口,也高兴地抢过瓶子又喝了好几口,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抢着酒瓶子,不知不觉都喝多了,两个人昏昏沉沉地睡在那张狭窄的小床上。 屋外的薛思宇听见里面没有了动静,便轻轻叹了口气。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慢朝屋门口走去。 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然后推门进入,这个逼仄的小房子真令人压抑,小小的空间里充斥着刺鼻恶心的酒精味和汗臭味,一个昏暗的小黄灯就在头顶悬挂着,不用踮脚都能用头顶到那个滚烫的灯泡。薛东来和张大金两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 薛思宇面无表情地走到薛东来身边,踢了他一脚,见他确实没有反应,然后伸手从他裤子口袋里摸索着,把刚刚薛东来用来炫耀的那一沓钞票都拿了出来,他仔细地数了数,确定数目没错,就把钱塞回了自己口袋。 离开之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屋外也没有人,门也没关就离开了。 薛思宇回到店里,悄悄推开杨芹的房门,见她神情呆滞地躺在床上,肿胀的脸颊上都是泪痕。 薛思宇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她肩上,轻声地说:“妈,你怎么还没睡?” 杨芹沙哑着嗓子说道:“哪里睡得着,明天的菜钱都没着落,真的是……真的是造孽,这日子没法过了……” 薛思宇微微一笑:“妈,你看,我给你拿回来了。” 说完,把那一沓钱塞到杨芹手里。杨芹看见失而复得的血汗钱,而且多了好几千,十分诧异,她拿着钱,看着薛思宇,有些惊恐地问道:“这……这是怎么拿回来的?怎么多了几千块钱?”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妈你放心,我们没打架,再说他也打不过我,我就是趁他喝醉酒没知觉,拿回来了。”薛思宇说道。 “你……你趁他喝醉了偷的?”杨芹瞪大眼睛问道。 听到杨芹的话,薛思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内心的不满,但是脸上还是掠过一丝不悦:“这不叫偷,这钱本就是我们辛苦赚回来的,我这叫拿!” 杨芹自知说错了话,有些尴尬道:“是,是妈说错话了,妈没别的意思,妈是怕他发现了会找你麻烦。” “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他现在在哪里?”杨芹问道。 “张大金住的地方。” “张大金没发现?” “没有,两个人都喝多了,”薛思宇淡淡地回应。 “那要是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钱不见了怎么办?”杨芹仍然有些担心。 “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吧。”薛思宇面无表情道,“你只要记住,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说。” “行,妈不说……” “你把这钱藏好了,别再让他抢去了,我去睡了。”薛思宇起身走回自己房间。 杨芹看着手里的钱,又抬头看了看离去的薛思宇,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模糊了视线。 第2章 被抢走的存款 杨芹背着薛东来偷偷存了一笔钱,都是她平日辛劳早起晚睡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因为丈夫薛东来好赌,家里的钱经常被他二话不说就抢走,她明面上会在抽屉里放一些钱,但是私下会偷偷藏另外一部分的钱,以备不时之需。 日积月累,好不容易存了十年的私房钱,居然被薛东来这个王八蛋找到了,他二话不说,将杨芹打了一顿,不但把杨芹的私房钱抢走了,当天的进账也被他揣进了口袋。 “你这臭娘们,居然敢背着老子藏钱,要不是老子今天找到了,你他娘的还打算瞒老子多久?”薛东来一边用脚踢她,一边恶狠狠地说。 “我没有……这都是辛苦钱,你不能拿走……”杨芹哭着说道。 薛东来一巴掌扇到杨芹脸上,骂道:“你这婊子,这家店的本钱最开始就是老子出的,老子从这家店里拿利润是天经地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婊子,蛋也不给老子下,还敢在这里藏钱?你胆子真大,你真当那小畜生有能耐弄死老子吗?老子现在就告诉你,少他妈的做梦!” 说完,薛东来转身就要离开,杨芹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急忙跪坐起来一把拉住薛东来的裤腿不让他走,薛东来另一只腿是瘸的,没有什么力气,被杨芹这么一拽,一不留神摔倒在地,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半天从地上爬不起来。 “你给老子松手!”薛东来气愤地说道。 杨芹坚持不松手,此刻她身上疼得不行,但是她不能让薛东来把所有的家当都拿走去赌钱,她坚决地说道:“不松手!你不能把钱都拿走!” 这可彻底惹怒了薛东来,这个世界上,始终男女的力量是不平等的,薛东来奋力地挣扎起来,用力一脚踢向杨芹。 杨芹被那一脚狠狠地踢在太阳穴,疼痛如同闪电的撕裂,一瞬间所有的痛楚冲击着她的神级末梢,杨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有火在炙烤着,意识一下子就模糊了,加上刚刚一直处在急火攻心的状态,杨芹费力地张了张嘴想要发出求救,但是很快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即便杨芹晕过去,她的双手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还是紧紧地抓着薛东来的裤腿,薛东来“哼”了一声,用力将她的手掰开,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里屋的门,为了不被他人发现,薛东来从后厨的门离开了店里。 不一会儿,薛思宇从外面买菜回来,因为前门没有开,他拎着一大堆菜走进后厨,对着里屋喊:“妈,我回来了。” 按照平时的习惯,只要薛思宇进了店里,杨芹就能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便会出门接应他,除非是她不在家,但是薛思宇看到里屋的灯是亮着的,知道杨芹是在家的。但是薛思宇喊了好几声一直没有得到杨芹的回应,他觉得有些奇怪,把菜放下,推开了里屋的门。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柜里的衣服都零乱地散落在地上,地上有一个破旧的红色小盒子,里面有一些借条字据等,不用看也知道是薛东来的欠条。 薛思宇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此时的杨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脏兮兮的,雪白的衬衫上都是脚印。薛思宇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跪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脸颊,试探了一下呼吸,发现杨芹只是晕过去了,便把她抱上了床。他走到卫生间给杨芹拧了一把毛巾,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血丝里仅是愤怒和痛苦…… 薛思宇轻轻撩开杨芹的头发,拿着毛巾给杨芹擦拭着,薛思宇才发现她的右半边脸肿的吓人,全是乌紫色,看来这次被打得不轻。 薛思宇凝视着床上昏迷的杨芹,心中涌起一万个要除掉薛东来的念头,然而理智很快将这冲动压制下去。 他默默地坐在床头,等待着杨芹苏醒。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不久之后,杨芹终于睁开了双眼,由于眼睛充血,她一时看不清床前坐着的人是谁,紧张地问道:“思宇?” 薛思宇淡淡地回答:“妈,是我。” 杨芹一听到薛思宇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思宇啊……我……我……” “他又打你了是吗?”薛思宇冷静地问道。 杨芹点了点头,轻微的动作让她感觉到疼痛,她摸着自己脸,才发现自己的脸肿胀的很大,尤其是太阳穴的位置,她甚至感觉呼吸都会拉扯到太阳穴的神经,疼的她说不出话。 “拿了多少?”薛思宇仍然淡淡地问道。 杨芹看了看凌乱的衣橱,想起自己辛苦攒下的所有积蓄被薛东来抢走,更加感觉到悲痛,她用手指了指衣橱里,呆呆地说道:“全没了,妈藏的钱也没了……” 薛思宇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收拾衣柜。 “思宇,我们完蛋了……”杨芹哭着说道。 “妈,别担心,他走了多久?” “我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下午回来的,翻箱倒柜找到我的钱之后,把抽屉里的钱也拿走了。” “好。”薛思宇往屋外走去。 杨芹喊住他:“你去哪里?你们……你们别打架……你别再打架了好吗?妈……求求你了。” 薛思宇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子,对着杨芹微微一笑:“放心,妈,我不打架。” “你……你保证?”杨芹不依不饶道。 “我保证。”说完,薛思宇便走出了门。 薛思宇在几个地下赌场找了几圈,没有找到薛东来,正当他准备回家时,眼神扫过远处,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薛思宇嘴角微微一扬,低头笑了笑,然后轻轻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默默地跟随着薛东来。 薛东来拿着抢来的钱去了赌场,运气十分不错,居然用这一大笔本钱赢回了两千多,现在,抢来的两千多变成了五千多,可把薛东来乐得不行,他看着手里厚厚一沓钱感到心满意足,本来还想继续玩,但是突然想起来今天张大金请他喝酒,赢了钱又有人请喝酒,实在是人间美事,于是他收了手,喜滋滋地往张大金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他想着自己怀里揣着好几千块钱,实在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跟着薛思宇。然而薛思宇也并不打算惊动他,只是默默跟着他,找机会拿回杨芹的存款,不知不觉走到了锅炉房,薛思宇才知道,原来薛东来是去找跟他一样是个赌棍的张大金。 薛思宇知道自己打得过薛东来,却不一定打得过那个魁梧的张大金,于是在快到锅炉房附近的时候,便放慢脚步,脑袋里在快速思考如何才能安全地拿回那笔钱。 好在两个人都喝的烂醉如泥,薛思宇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钱拿走了,而且还多出了几千块钱,现在轮到薛思宇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第3章 表兄弟反目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个逼仄的小屋里,张大金和薛东来被光亮照醒了,宿醉一晚让他们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坐起身子还是觉得天旋地转,嘴里泛着昨夜的酒气,让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反胃。 薛东来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呆滞地看了看周围,他看着身边跟自己一样迷糊的张大金,对他说道:“拿点水给我喝。” 张大金自己也有一些口干舌燥,他迷迷糊糊地起身从旁边的热水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薛东来,自己也大口大口喝着水。两人沉默半晌,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了,思维恢复了清醒,看着四周散落的酒瓶,张大金说道:“帮我收拾一下。” 薛东来一脸不满道:“晕得很。” “别废话,喝酒你怎么不晕。”张大金一边收拾一边催促,“快点,我等下还要去隔壁开门呢!” 薛东来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开始帮张大金收拾凌乱的地面。 突然,他感觉自己口袋有些轻飘飘,少了昨晚的分量感,赶紧伸手一摸,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很快又恢复剧烈地跳动,他脑袋一片混乱。 钱没了! 薛东来手足无措,连忙跪在地上四处寻找,床底下、桌子下、椅子下,甚至床褥下他都找了个遍,越找越慌张,越慌张越找不到,薛东来彻底慌了神。 张大金不解地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干啥呢?找什么东西?” 薛东来一脸慌乱,听到张大金的声音,抬头看向他,突然他凶神恶煞地说道:“张大金,少他娘的装蒜!快点拿出来!” 张大金被他这么一吼,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角色,也恶狠狠地回应:“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老子拿你什么了?” “别装腔作势了,我昨晚那笔钱,你快点还给我,如果你现在还给我,我不计较!”薛东来生气地说道。 “你是不是有毛病,还是你酒没醒,放什么酒屁!你别冤枉老子,老子没拿你钱!”张大金也生气道。 “从昨晚到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不是你是谁?难道是鬼半夜趁我们睡着了拿走了吗?快点拿出来吧,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张大金怒了,指着他说:“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偷鸡摸狗这种事老子也做不出来!说了没拿就没拿,你再冤枉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什么?你不做偷鸡摸狗的事?”薛东来冷笑道,“看来是你的酒没醒在做梦呢?你干的烂事还会少吗?你上次偷厂里的钢条拿去卖,以为我不知道是吧?你快点把钱还给我!否则我就把这事告诉你那个厂长亲戚!” 张大金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脾气暴躁的他不再多说一句废话,一拳就朝薛东来脸上砸去,薛东来顿时眼冒金星,鼻血喷溅,后退了好几步,靠在了桌子上才不至于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知道自己也打不过这个魁梧的表弟,于是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带着哭腔指着张大金骂道:“好你个张大金,你敢打长辈!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张大金冷哼一声,说道:“哼!你算个什么长辈?你在外面欠了一屁债,要不是来投奔我,你还能在这个地方开店?就算要被雷劈,最先劈的还不得是你。” “你!你!”薛东来气的说不出话,对于他来说,此时最难受的不是鼻子里流出来的血,也不是被打的疼痛,而是丢失的那五千块。 五千块钱啊!这么一大笔钱就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不翼而飞,薛东来想到这里,心里实在难受的不行。他怀疑自己品行低劣的表弟,可是他不承认,不但不承认,自己还挨了他一拳,想还手吧,又打不过这个魁梧的家伙。想到这里,薛东来实在是委屈坏了,一气之下,居然坐在地上跟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张大金看见薛东来这样的行为,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的污血,哭的那是一个痛彻心扉,两只脚哭到动情的时候还在地上摩擦几下。张大金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他拿起一根烟,丢给地上嚎啕大哭的薛东来一根,然后坐在床边上吞云吐雾起来。 一支烟的功夫,两个人也都冷静了下来,薛东来渐渐停止了哭泣,看着张大金,小心翼翼地问道:“真不是你拿的?” 张大金不耐烦地回应:“说了不是不是,你还要我说几遍?!” “你发誓……”薛东来说道。 张大金看着地上的薛东来,一脸无奈地说:“好,我发誓,要是我张大金,偷了你薛东来的那笔钱,我张大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水呛死,赌钱永远输钱!行了吧?” 薛东来看着一本正经发誓的张大金,心里已经开始相信张大金是真的没有拿他的钱,那钱去哪里了?地方都这么大,怎么都没找到。 张大金看着薛东来狼狈的模样,突然想到昨晚他鬼鬼祟祟地回头张望的事,问道:“你昨天来的时候,不是说好像有人跟着你吗?” 薛东来听到张大金这样说,也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他惊恐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对!昨晚我来的路上一直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我回头看,也没见到人,也许是路灯照不清楚!对!肯定就是那个人偷走的!” “那会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那么多钱啊……就这样没了……”薛东来痛心疾首。 “我记得我昨晚问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你说你去赌场了?” 张薛东来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我来之前是去玩了几把。” 张大金连忙问道:“你昨天是不是在赌场赢钱了?” 薛东来惊讶地看着张大金,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虽然两人没有说出一句话,但是两人心里似乎都恍然大悟了。 肯定是在赌场被偷儿盯上了! 张大金见自己的分析似乎得到了论证,起身把坐在地上的薛东来扶起来说道:“我说表哥,让你平时多注意点,财不露白啊,这点道理还需要我这个小辈教你吗?” 薛东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到被小偷偷走的五千块钱,心痛的不行,哭丧着脸说道:“我咋知道他会跟到这里来!” “好了好了,我洗清了嫌疑,你错怪好人,还冤枉是我偷的,原来是你自己在赌场惹了偷儿。”张大金从抽屉拿了一串钥匙,边走边说,“我不跟你多废话了,你必须要弥补你的过错,你要把这里打扫干净,我去给那帮烦人的家伙们开门。” 张大金说完走出了小屋,留下薛东来悲痛万分,想到刚到手的钱还没焐热,就被人偷走了,叫他怎么能不难过。 第4章 奇怪的眼神 其实张大金心里也是十分不爽的,本来昨天约薛东来喝酒就是为了向他借钱,否则谁没事请他喝什么酒,谁知这薛东来手里那么一大笔钱,也不打算借给自己,昨晚被他拒绝了之后,张大金就在心里盘算怎么把那些钱搞到手,原本计划在薛东来喝醉之后偷偷下手,没成想自己也喝多了,实在是失算。而且令张大金万万没想到的,居然出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茬事。 就不该开第三瓶酒!张大金走出屋之后,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只不过薛东来对此事全然不知。 本就烦躁的张大金看着门口等候的居民,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火,他摆着个臭脸,慢悠悠地去开锅炉房的门。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张阿姨等人看见张大金慢悠悠地动作,不免心生不满,对着张大金就开始唠叨:“我说小张啊,你怎么回事啊,厂里既然把这活儿交给你,你就要负责的呀,你们年轻人不能这样不守信用,说了早上五点半开门,你这六点半才开门,我们都在这里等了你多久了。” 张大金嗤之以鼻道:“那你们怎么不去喊我?” 张阿姨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们在门口听到动静来着,不敢进去打扰你们,你们……是不是在里面打架啊?” 看来张阿姨她们是知道自己跟薛东来的那些狗屁事了,张大金十分不满道:“没想到咱们厂里的人挺爱爬墙根的啊。” “小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等了你半天不见你来,以为你还在睡觉,就想去喊你起床,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争吵,我们哪里敢进去。再说了,若不是你不按时开门,我们也不会去你住的地方,说的跟谁爱去似的。”张阿姨说完这句话,身边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张大金懒得跟这群中年女人继续争辩,把门打开之后,就懒洋洋地靠在门口那张藤椅上抖着脚,看着陆陆续续来打水的人们。 他那副兔头獐脑的模样,张阿姨实在是看不下去,她打完热水走出来,试图苦口婆心地劝导张大金好好工作:“小张啊……” 话说到一半,就被张大金打断:“打住,我能六点半起来给你们开门算不错了,要唠叨就回家唠叨孙子去,别唠叨我。” 张大金说完转身回到自己住的小屋了。张阿姨看见张大金这样的态度,气得直摇头,自觉没趣拎着热水瓶就离开了。 薛东来带着沮丧的心情给张大金收拾好之后就回店里去了,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顾客,他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好在自己家婆娘能干,就算这钱被偷了,还能靠他们母子再赚回来,再说呢,谁知道这婆娘是不是还藏着钱。 想到这里,薛东来走进店里,打开旁边蒸笼拿了两个包子就吃了起来,他边吃边看着忙碌的薛思宇和杨芹,杨芹右半边脸抱着纱布,从臌胀的纱布可以看出,杨芹的脸肿的很大。 前来买早点的顾客看见杨芹的脸,都不免有些惊讶,纷纷对她表达了自己的关心:“杨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弄的啊?” “没事,昨天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杨芹轻轻捂着自己的右脸说道。 “你可要小心点,年纪也不小了,这摔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啊?” “看过了,看过了。”杨芹敷衍道。 薛思宇对这些人的关心有些不耐烦,大声对后面的排队的人说道:“后面的要什么?快点说,我帮你们先拿好。” 薛思宇的话像往水里丢了一块石头,泛起了涟漪,一瞬间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薛思宇,自己要什么口味的包子,把前面打听唠嗑的顾客都挤走了。 夏晓雪看着脸颊肿胀的杨芹,又看了看忙碌的薛思宇和坐在里面啃着包子的薛东来,不免觉得有些好奇。昨天晚上自己看见薛思宇不紧不慢地跟着薛东来身后,看样子应该是在跟踪薛东来,第二天杨芹的脸又肿了,以女生特有的直觉,夏晓雪觉得其中一定有内情,虽然自己很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自己又并不想招惹这些奇怪的人。 她从薛思宇手里接过早点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用余光可以看到薛思宇在偷偷看着自己,还有那个坐在里面啃着包子的薛东来。 他们为什么老是看我?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夏晓雪心想。拿过早点后匆匆离开,走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薛思宇,果不其然,他们的视线对上了,但是薛思宇很快就将视线移开,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碌着。 薛思宇一直偷看夏晓雪是有原因的,就好比薛东来偷看夏晓雪也是有原因的。薛东来的原因只是图夏晓雪长得好看,而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夏晓雪那张脸,只觉得有些眼熟。而薛思宇自从见过夏晓雪以后,通过身边的人慢慢得知她叫什么名字,她在哪里读书,她今年多大,现在连她住在哪里,薛思宇也弄清楚了,至于薛思宇究竟要干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白羽山果然没有食言,他回去就跟肖文雅提出要帮家里分担打热水的活儿,肖文雅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用意,没有过多阻拦,毕竟儿子也有十五岁了,干点活儿也很正常。 这天晚上去锅炉房打水,因为有了白羽山的陪伴,夏晓雪特别有安全感,她终于松了口气,以后都有了白羽山陪她打热水的话,就不用害怕张大金那个奇怪的男人了。 “那个新来的管理员,看起来很凶神恶煞的样子呢!”白羽山拎着热水瓶,一边走一边和夏晓雪说。 夏晓雪表示十分赞同:“是的,自从他来了之后,我每次打热水都提心吊胆的。” “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他对你说什么了?”白羽山急忙问道。 “那倒不是……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是有些怕他。”夏晓雪说,“也许是他的样子长得比较凶吧。” 白羽山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他欺负你了呢,以后晚上我都陪着你来打热水,这样你就不用害怕了吧。” 夏晓雪高兴地点点头:“那太好了!有你陪着,我安心多了。” 第5章 楼道里诡异的人影 如果事情照这样发展,白羽山能够每次在夏晓雪晚上去打热水的时候都陪伴着她,那故事就会走向平淡,夏晓雪也会平静地度过她这一生。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白羽山前段时间在一次打篮球的时候伤了脚,而且伤的很严重,没办法下地走路,被肖文雅好一顿训斥,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家养着伤,陪伴夏晓雪打热水的事自然就没法照常。 夏晓雪去白羽山家看望他,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小声抱怨道:“你看看你的脚,肿的那么大,看来你开学都得杵着拐杖上课了。” “没事,不小心扭伤而已,不碍事。”白羽山笑嘻嘻地回答。 肖文雅端着葡萄走进白羽山的卧室,生气道:“什么叫不碍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平时我怎么跟你说的,千叮咛万叮嘱让你别去打篮球,你就是不听!你要是有晓雪一半听话懂事,我也省了不少心!” 白羽山讨好道:“妈,我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跟人家晓雪女孩子比。” 肖文雅说道:“我当初就是想要生一个女孩,女孩多好,文静不吵闹,哪里像你,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关都关不住。” “女孩子生来就文静,再说呢,这不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嘛,我作为被动者哪里能决定自己的性别和性格,谁让你把我生成了男孩子?” 肖文雅把葡萄放在桌上,伸手对着白羽山的头顶敲了一下,说道:“你再顶嘴试试!” 白羽山摸着头,委屈巴巴道:“妈,你轻点,我脚已经很疼了,你还敲我头。” “活该,就应该把你全身裹起来,老老实实待在家!”肖文雅转头对夏晓雪说道:“晓雪,快吃葡萄,阿姨已经洗干净了,很新鲜的。” “谢谢阿姨……”夏晓雪低声道谢。 “那我出去了,你们聊。”肖文雅微笑着走出了卧室。 夏晓雪看着肖文雅离开的背影,眼中尽是羡慕,好温柔的母亲,如果肖姝也在世的话,也会为她和姐姐端来一盘宛如玛瑙般诱人的紫葡萄,也会因为她们的调皮捣蛋而轻声责备。 白羽山看见夏晓雪陷入深思,知道刚刚肖文雅的举动让她又开始思念她的母亲了,于是赶紧拿了一串葡萄递给她,说:“快吃,我妈今天刚买来的。” 被白羽山打断了思念,夏晓雪淡淡地笑了一下,拿着葡萄慢慢剥起来。 “那我这些天不能陪你打热水了,要不然你叫赵奶奶陪你去吧,或者叫我妈陪你。”白羽山说。 “没关系,这段时间都不用上课,我可以下午就去打好热水。” “那要是你家那些人下午用完了热水,晚上又叫你去打怎么办?”白羽山细心地考虑到夏晓雪那一家子有些难伺候,担心还是会叫她晚上去打热水。 “那我就叫赵奶奶陪我呀,你别担心我了,先赶紧把你的脚伤养好,马上要开学了。”夏晓雪关切地说道。 白羽山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从白海光听到了不少张大金和薛东来的事情,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让夏晓雪一个女孩子晚上独自去那个偏僻的地方,他确实有些不放心,无奈自己的脚又受伤了。 等夏晓雪走了之后,白羽山在卧室里喊着肖文雅:“妈,妈,你来一下!” 肖文雅走进来问道:“怎么了?” “妈,拜托你个事儿呗,晚上如果夏晓雪要打热水的话,你可以陪她一起去吗?”白羽山恳求道。 “为什么?”肖文雅不解。 “就那个锅炉房新来的管理员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我怕晓雪有危险。”白羽山实话实说。 肖文雅更加不理解:“这是在咱们自己厂区,又不是外面鱼龙混杂的地方,自己厂区里能有什么坏人,那个张大金还能在厂区里干坏事?他也没那个胆子。” “哎呀,那个张大金真的看起来像个坏人,晓雪一个人……” 肖文雅打断了白羽山的话:“行了,知道了,我有空会陪她一起去的,不过我们家的热水可用不过他们家,他们家四口人,不一定能碰得上一起打热水的时间段,不过我会尽量的。” 肖文雅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对白羽山说:“时间不早了,你也该睡觉了,身上有伤,就要靠早睡才能养好,我明天值夜班,你老老实实待在家,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我会叫你爸回来给你做饭。” “我这个样子能去哪里啊,上厕所都费劲,更别提下五楼了。”白羽山乖乖躺下。 肖文雅放心地点了点头,帮白羽山盖好被子,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微笑着对他说:“晚安,乖儿子。” 白羽山闭着眼睛,小声嘀咕道:“你刚刚不是说喜欢女儿的嘛?” 肖文雅笑了笑,说:“傻小子!妈最喜欢最疼你了。快睡吧,晚安。” 夏晓雪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白羽山的陪伴,要独自一个人去打热水,自己又十分惧怕那个张大金,现在她特别没有安全感,这该怎么办呢? 也不想去打扰赵一凡,因为赵一凡常年站着教课,她的下肢有静脉曲张性溃疡,行动有一些不便,平时赵一凡家的热水,都是夏晓雪去帮她打的,在生活上,目前她还没有能力为赵一凡做很多事,只有在这些小事上,她能搭把手。如果还因为这样的小事去麻烦赵一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夏晓雪一边走着,一边否定了自己内心所想的一切办法。 当走到家楼下的时候,她看见家里楼道门口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看见她走过来,迅速地一闪不见了。 夏晓雪原本就在想一些很害怕的事情,看见这样的情况,更是吓得不行,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了半天,一直在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 虽然路灯有些昏暗,但是今夜的月光很是明亮,借着月光她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楼栋里的情况。当她站原地进行思考,没有继续前进的时候,突然,她看见刚刚那个一闪不见的人影又出现了,原来人影一直躲在墙角后面,一直没等到夏晓雪靠近,就探出一个头来窥视她,那个人影碰上夏晓雪的视线,发现夏晓雪看见了自己,马上又缩了回去。 夏晓雪被眼前这般情景吓得连连后退,她不敢在前进,那个人影就在她家楼栋里面,夏晓雪转头就朝反方向拼命跑去。 第6章 夏晓雪的顾虑 一个正常人的眼睛在正常的状态下,是可以看到大约180度的视野,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在水平方向上看到大约90度,从左边到右边;在垂直方向上,我们也可以看到大约上方和下方各45度。 但一个正常人的眼睛在顾着前面视野的时候,是看不到后面的。 夏晓雪此时就是在这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奋不顾身地奔跑,在顾着前面的路的同时,还要时刻警惕那个人影是否跟上来。现在奔跑的速度超越了任何他曾经达到过的速度。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动着,背后的恐惧催促着她不停前进。她要不停地往前奔跑,她不敢在一个地方过多地停留,从后面的楼栋绕过去,她家跟赵一凡的家隔着一条主干道,只要穿过那条主干道就可以到达赵一凡家。此刻的夏晓雪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等下能够安全地抵达目的地。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在这个漆黑无人的夜晚,夏晓雪只听见自己奔跑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气声,以及她心脏剧烈地跳动声。 那个人影,能出现在家楼栋里,并且正在偷窥自己,这件事简直比遇见真正的鬼还可怕。如果是遇见了鬼,起码还能知道那是鬼。而那个人影,估计连鬼都不知道是什么…… 终于到达了赵一凡的家,当她看见赵一凡家窗前那盏昏暗的灯发出温馨的暖光,她的恐惧感瞬间消失了一大半。她往自己家那个方向看了看,也不能确定那个人影还在不在那边,但是夏晓雪是绝对不会再走过去了。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此时的赵一凡正在桌前写着日记,听见有人在敲门,尽管敲的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自己,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9:30了,确实有些晚了,这么晚能来拜访她的人会是谁? 赵一凡有些好奇,边起身,边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谁啊?” “奶奶,是我。”声音很小,几乎是贴着门说的。 赵一凡听出来是夏晓雪的声音,急忙小跑去开门。一打开门看见夏晓雪神情紧张,不断地往楼道口看,赵一凡也探出头看向楼道口,她知道夏晓雪深夜造访必定有事。 “怎么了?”赵一凡问道。 “有人……”夏晓雪降低了音量,凑到赵一凡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好像有人跟踪我。” 赵一凡把眼镜摘下来,眯着眼睛再次看向楼道口,然后对夏晓雪说:“孩子,你先进来。” 于是便将夏晓雪先拉进屋,自己走出去看看究竟。 “奶奶!”夏晓雪拉住赵一凡,不想让她去涉险。 赵一凡拍了拍夏晓雪的手,轻声说道:“别怕,快进去,我去看看。” 说完把夏晓雪推进屋内,从门口的柜子上拿了一个手电筒,转身关上门朝外面走去。 八月的厂里内,月色正浓,皓月当空,明亮如白昼,月光如银河般绚烂,映照出幽静的夜晚。赵一凡慢悠悠地四处晃悠,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赵一凡在大晚上出来散着步呢。 赵一凡发现月光非常明亮,月光洒在地上,连石缝里的野草都能看清晰地看清楚,根本用不上手电筒,于是她借着月光看向四周,甚至还走到了主干道去一探究竟,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又慢悠悠地背着手走回了家。 “孩子啊,你看见了是什么人跟踪你吗?”赵一凡坐在沙发上安抚着惊恐的夏晓雪。 夏晓雪的心跳还是很剧烈,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我家楼道那里探头探脑的,我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幸好我没走上前,因为那个人影又探头出来,我非常确定他在窥视我。” 赵一凡低头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段时间你都遇见什么事,或者说遇见什么人了?” 夏晓雪想了想,最近除了锅炉房那个张大金,和早餐店奇怪的父子俩,也没有遇见特别奇怪的人和事了,但是那三个人,自己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接触的。这暑假里大半时间,都是白羽山陪着她去打热水,那个张大金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和不对劲的地方,也许都是自己之前太过于敏感,也许人家就是长得吓人而已,也许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夏晓雪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她决定不将此事告知赵一凡,毕竟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何必为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引起不必要的担忧呢。 于是夏晓雪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也许是我看花眼了。” “你这是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非常确定有人窥视你吗?”赵一凡感觉夏晓雪有些奇怪,盯着她说道。 夏晓雪眼神有些慌乱,说:“我,我就是看错了,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赵一凡见夏晓雪不肯说实话,便缓和了语气,循循善诱道:“晓雪啊,你不要有太多顾虑,你遇见了什么事,都可以跟奶奶说,奶奶年纪大,经验丰富,会有很多办法帮你解决问题的,但前提是你要跟奶奶说实话,你不说的话,奶奶怎么帮你呢,对不对?” 夏晓雪心中还是有一些纠结,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这么关心她的人只剩下赵一凡了,于她来说宁愿隐瞒内心的不安,也不愿意让赵一凡去跟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成年男子去打交道,况且从白羽山那里得知,这两人并非善类。 经过内心片刻挣扎,夏晓雪决定还是隐瞒实情,于是她决定说一个谎话打消赵一凡的担忧,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着对赵一凡说:“我猜可能是夏天骄。” 赵一凡半信半疑道:“夏天骄?” “因为前段时间跟他闹了点别扭,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平时就很爱恶作剧,也许是想躲在楼道里故意吓我。”夏晓雪微笑着解释。 “唉,这个男孩子真的是被他妈妈宠坏了,这样吓人,把人吓坏了怎么办?”看来赵一凡是相信了夏晓雪所说的。 “他就是那样调皮,我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身影看起来也挺像他的,奶奶,没事的,刚刚就是太黑了,而且那种气氛把我吓着了,所以我害怕。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了一下应该就是他,没关系,我不理他就是了。”夏晓雪把谎话再圆了一遍。 赵一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也知道夏天骄这个孩子比较调皮,经常对夏晓雪做一些恶作剧的事情。在夏晓雪小的时候,经常被他的恶作剧气哭,因此她也不太喜欢这个被父母宠坏的男孩。 而夏晓雪心想,反正夏天骄确实经常欺负自己,那这个锅让他背一背也无碍,再说赵一凡也不可能会去找夏天骄去证实这件事。况且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夏天骄的话,以他的性格,他也绝对不会承认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第7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赵一凡摸了摸夏晓雪的头,柔声地对她说道:“吓坏了吧,要不然今天就在我这里住吧,需不需要我给你家打个电话?” 夏晓雪摇摇头,笑着对赵一凡说:“不用了,今天我爸在厂里值夜班,他不在家,罗阿姨平时也不会管我的,今晚我就在这里打扰啦。” “你这孩子,说什么打扰,快去睡吧,我给你拿毛巾被。”赵一凡笑着起身走进房间里,开始给夏晓雪整理那个小小的行军床铺。 夏晓雪看着赵一凡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总算是圆过去了。但是接下来自己还是要面对那些奇怪的人和事,算了,暂时不去想那么多了,说不定真的是夏天骄呢,前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一些小别扭,喜欢恶作剧的他不会放过自己的,也许就是他躲在楼道里准备吓自己,结果自己先发现了,然后以为是什么恐怖的跟踪,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夏晓雪想到这里,也就放下了心。 那个“人影”,不是夏天骄。 夏天骄没有那么高,也没有那么瘦,而且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夏天骄早已酣睡入梦,之前确实闹过一点小别扭,夏晓雪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其实夏天骄也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因此大半夜跑去吓她。 所以说,那个“人影”,不是夏天骄,而且“人影”以后会经常出现在夏晓雪家附近。这次“人影”知道自己鬼鬼祟祟的样子吓坏了夏晓雪,虽然夏晓雪没有发出尖叫,但是“人影”知道她拔腿就跑的速度,那是恐惧到了极点才会出现的,她一定是被自己吓坏了。 下次还是谨慎一点,别让她发现了。“人影”心想。 次日清晨,夏晓雪回到了自己家,罗艳丽和夏天骄正在吃着早点,看见夏晓雪回到家,她便阴阳怪气地说道:“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彻夜不归也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 夏晓雪淡淡地说道:“阿姨对不起,昨天晚上……有点事,而且太晚了,我怕你们睡着了,所以不好打电话吵醒你们。” “你能有什么事?你不是说去白羽山家看望他吗?怎么,你在他家过的夜?”罗艳丽说道。 “我昨晚看见楼下有一个人蹲在那里,有些害怕……”夏晓雪说完,偷偷地瞥了一眼夏天骄,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我昨晚不是在白羽山家过夜,看望了他之后,我就去赵奶奶家了。”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罗艳丽嘲讽道,“你现在是赵家人了吧?那里是我们姓夏的,天天往别人家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姓赵呢!” “赵晓雪。哈哈哈。”夏天骄也跟着罗艳丽一起嘲讽着,“要不叫爸给她改下户口吧,反正她天天爱往外跑,家里跟没这个人一样。” “乖儿子,咱们别跟她一样,毕竟是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呢,不是往姓赵的家里跑,就是姓白的,反正啊,你眼里是没有我们这个姓夏的。” “嗯嗯,妈你放心,我才不跟她似的,天天惹你们担心。”夏天骄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欺负弟弟,有你这样的姐姐我可真倒霉。” “她怎么欺负你了?”罗艳丽连忙问道。 “就我……那什么,我上次问她一道题目,她比我大一年级,肯定会做啊,但是她就是不教我,真小气!”夏天骄悻悻地说道。 罗艳丽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夏晓雪骂道:“夏晓雪,你读书是不是把脑子读傻了?你成绩好又怎么样?这是你弟弟,向你请教问题是看得起你,你凭什么不教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不教就算了,得意个什么劲儿,你不教我,我去问别人一样的。” 罗艳丽说:“夏晓雪,别说我没给你好脸色看,你现在正好也回来了,你现在就去教夏天骄功课。” “我现在不要她教了。哼!”夏天骄一脸不屑地说道。 “那不行,你这个暑假是天天往外跑,你有几天是在家里安安静静呆着了?这个暑假你见了你爸几次了?你不准再出去了,现在就让夏晓雪教你写作业,快点。” “我才不要呢,我要出去玩。”夏天骄边说,边从房里拿出一个足球。 “你不准出去了,马上要开学了!”罗艳丽一把抢过足球,急急地说道,“夏晓雪!你听见没有,做人要讲良心的,咱们一家子平时也没亏待你啊,也没给你缺衣少食的,供你读书,遮风挡雨的,现在让你教下弟弟作业你都不肯,你再这样豪横,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爸爸,让他揍你?!” 眼前这两母子你一言我一句,夏晓雪百口莫辩。罗艳丽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原委,那个夏天骄哪里是问题目,明明就是眼看暑假还有两周就要结束了,他叫夏晓雪帮他把剩下的暑假作业写掉,夏晓雪答应会帮他把剩下的写完,谁知道夏天骄的暑假作业根本一页都没动过,足足五大本。夏晓雪不想帮他写这么多,就说只帮他写三本,另外两本让他自己写。结果夏天骄生气了,二人发生争执,一怒之下就把夏晓雪的暑假作业给撕了,夏晓雪当时非常生气,但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夏晓雪早就逆来顺受,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那本暑假本黏好。 这件事情,原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夏晓雪拒绝了夏天骄无理的要求,谁知道这次夏天骄趁机添油加醋地激怒罗艳丽,给夏晓雪穿小鞋,也是他一贯的手段,但是这次夏晓雪不想再忍了。 夏晓雪看着夏天骄,只见他真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嘚瑟的笑容好像在对她说: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夏晓雪低头笑了一下,一言不发,走进自己的小隔间,找到被夏天骄撕掉又黏上的暑假作业,她拿着本子走出来,对罗艳丽说:“阿姨,夏天骄根本不是问题目,而是叫我帮他写暑假作业,我不帮他写,他把我暑假作业撕了。” 罗艳丽看着夏晓雪手里破破烂烂的暑假作业,又转头看向夏天骄,眼里虽有一些嗔怒,但是很快就收回了,她对着夏晓雪似笑非笑地说:“这是他撕的吗?我又不在现场。还有,如果真是他撕的话,是不是你说了不好听的话,惹他生气了,男孩子的脾气就是调皮一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其实如果你作业先写完的话,你作为姐姐,你也可以帮他写一下的。” “阿姨,不是我不帮他写,实在太多了,这暑假还剩下几天呢,我怕来不及,我都跟他说了,我会帮他写一部分,另一部分让他自己。”夏晓雪颇感委屈。 罗艳丽自知理亏,也知道夏天骄这一个暑假天天都在外面野,根本没有写过一天作业,她转过头对着夏天骄说道:“你今天哪里也不准去,在家老老实实的把暑假作业写完,这马上要开学了,我可不想被你们老师叫去学校训话。” 然后接着对夏晓雪说:“你今天也别出门了,在家里帮他一起把作业解决掉。” “阿姨,我真的写不完五本,要不然这样吧,让夏天骄写两本,我帮他写三本吧。”夏晓雪说。 罗艳丽想了一下,说道:“可以,你帮他写三本,另外两本他自己写,你们两个完成不了任务,不准出门。” 夏天骄听见自己被下了禁足令,生气地对着夏晓雪做了个鬼脸。 第8章 五本暑假作业 夏晓雪原本今天是想去看望白羽山,因为今天肖文雅和白羽山都不在家,夏晓雪知道白羽山一个人在家有些寂寞,彼此约好今天在他家陪他看书写作业。结果好好的计划被这个夏天骄打乱了。夏晓雪暗暗翻了个白眼,进了小隔间,开始迅速地帮他写暑假作业。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声响起。 罗艳丽走过去接听:“喂,谁啊?” “罗阿姨你好,我是白羽山,我找夏晓雪。” 罗艳丽没好气地说:“你等下。” 然后走进夏晓雪的小隔间,说道:“电话,白羽山的。我可告诉你啊,今天绝对不准出去,你什么时候把天骄的作业搞定,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门!” 夏晓雪没有回应罗艳丽,她接起电话:“喂。” “晓雪,你怎么还没来?我正好卡在一道题目上,不太会呢!” “我现在没法过去,家里有点事,晚点我再去找你。”夏晓雪小声地对着话筒说道。 “怎么了?她不让你出来啊?” “嗯。” “啊?她平时根本不管你的,今天她抽什么风?”白羽山不满道。 “回头再说吧,先这样了。”说完夏晓雪挂了电话,径直走进小隔间,继续帮夏天骄写着作业。 夏天骄比她低一个年级,暑假作业本上的那些题目,夏晓雪闭着眼睛都会做,虽然这三本暑假作业只字未动,但是以夏晓雪的速度,她一天就可以搞定。之前找理由不给夏天骄写,纯粹就是拗着一股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了的缘故,现在开始有一些叛逆,自从进入高中阶段,有的时候面对罗艳丽和夏天骄的蛮横不讲理,她并不想像以前那样无条件服从了。 也许真的像罗艳丽说的那样吧,自己的翅膀开始硬了…… 没过一会儿,夏斌下了夜班回来了,看见夏天骄难得在家,而且居然还在写作业,夏斌不禁喜出望外,笑眯眯走进夏天骄的房间,对他说道:“我的乖儿子,今天你怎么这么乖在家写作业?” 夏天骄正在看着作业本发呆,上面的题目认识他,但是他不认识那些题目,他绞尽脑汁试图写几道题目,可惜连个字都不知道如何下笔。听见夏斌叫他,他心里十分烦闷,懒散地回应:“嗯,写作业。” 夏斌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看着桌上的书本,问道:“写的怎么样了啊?来,让爸爸看看。” “哎呀,你懂什么,走开走开,烦死了。”夏天骄不耐烦道。 “这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罗艳丽说:“你别烦他了,孩子写作业呢!快出来!” “好好好,我不打扰儿子写作业了,天骄你好好写。” 夏斌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去了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拿起遥控机打开电视机。 当电视机一打开,声音响起的时候,夏天骄在房间发出一声哀嚎:“啊……你们吵死了!你们这样我怎么写作业!” 罗艳丽急忙阻止道:“哎呀,天骄在写作业,你看电视会吵到他的,别看了。” “你把他门关上,我开小点声音。”夏斌讨好地说,“我太累了,回到家就让我歇一会儿吧。” “你去床上歇吧。” “就看一会儿,就一会儿。”夏斌悄悄地把夏天骄的房门关上,又把电视音量调小,然后惬意地躺在沙发里看着电视。 罗艳丽也拿他没办法,毕竟这个老爷们是家里的经济来源,想看电视就依着他吧。罗艳丽去厨房拿了几块西瓜,悄悄推开门放在夏天骄身边,夏天骄烦躁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们这是干嘛,进进出出,烦死了!” “妈妈给你拿西瓜呢,消消火,吃块西瓜再写作业,妈妈不吵你了,你安心写吧。”罗艳丽边说边笑眯眯地退出房间。 这时,夏晓雪从小隔间走出来,想去厨房倒一杯水喝,看见他们这般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除了有一些失落以外,还有一些不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自己也不知道,从最开始的羡慕到期望,再从伤心到失落,现在,剩下的只有不屑和麻木。 夏斌今天心情非常好,看见夏晓雪进厨房,说道:“晓雪你在家啊?来来,吃块西瓜。” 夏晓雪端着水杯走出厨房,淡淡地说:“不用了,爸,我吃不下。” “那行吧,你在房间里干嘛?”夏斌问道。 罗艳丽看了一眼夏晓雪,抢着话:“写作业呢,还能干吗。” “好吧,快去写吧,今天真是破天荒了,难得两个孩子都在家里写作业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夏斌十分高兴,前一晚值班的疲劳一扫而空。 夏晓雪凄然一笑,走回自己的小隔间里。 难得夏斌也是高兴的,因此中午的时候,他亲自下厨,做了很丰盛的饭菜,也多亏了夏斌,这样夏晓雪就可以节省时间,迅速地把夏天骄的作业完成。 在夕阳还未西沉时,夏晓雪已经将那三本作业完成了,她默默地把作业本放到夏天骄房间,而此时的夏天骄正趴在桌上沉沉睡过去了。他手臂下压着的作业本上,只写了两页。 因为夏斌在家,所以罗艳丽不好说什么,如果让夏斌知道,她让夏晓雪帮夏天骄代写暑假作业,夏斌一定会对夏天骄发火的,还会怪她教子无方,说不定还会把夏天骄揍一顿,难得今天大家都高兴,罗艳丽即便还想让夏晓雪把另外两本帮忙写完,那也得等明天再说。 夏晓雪想去看看白羽山,于是对夏斌说:“爸,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里?” “白羽山家,他摔伤了腿,我去看看他。”夏晓雪一边穿鞋一边说。 “行,你去吧。”夏斌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的心思都在房间里的夏天骄身上,对于夏晓雪要去哪里,他并不是很在乎,只要夏晓雪不要给自己添乱,只要夏天骄健健康康,只要自己的事业一帆风顺,只要罗艳丽持家有道、贤良淑德,一家子可以平淡地过日子,就是夏斌最大的心愿。 第9章 第一次拒绝 此时的白羽山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发着呆,书柜里的漫画书都看了好几遍了,作业又卡在一道题上,下面的题目也没心思继续写。白海光因为工作繁忙,回来就给他做了一顿午饭之后就匆匆去上班了,肖文雅晚上值夜班,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回来,她为了保护白羽山的视力,防止他长时间沉迷看电视,她居然把电视的接口线都拿走了。 太无聊了,实在是太无聊了。白羽山无奈地看着自己受伤的脚,欲哭无泪。 屋外有人敲门,白羽山杵着拐杖,一蹦一跳地往门口走去,一打开门,看见是夏晓雪,可把他高兴坏了。 “你怎么才来啊,我真的快无聊疯了。”白羽山委屈地不行。 夏晓雪忍俊不禁道:“活该,谁让你打篮球不要命似的,这次吃教训了,下次就长记性了。” “你吃饭了吗?”白羽山问道。 “没呢。” “这么晚还没吃?我家还有饭菜,正好你帮我热一热,我们一起吃。” “好,我去厨房热一下。”夏晓雪说,“你就别走来走去的了,安静坐着吧,看看电视也好啊。” “你可别提了,我妈把后面的线都拿走了!看个屁呀!”白羽山绝望道。 “你妈真狠……” 不一会儿,夏晓雪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扶着白羽山坐下,两个人大快朵颐,边吃边聊着天。 “今天那个罗艳丽干嘛不让你出来?”白羽山饿坏了,狼吞虎咽。 “要我帮夏天骄写暑假作业,唉。” “不是,她有病吧?一个做家长的居然让别人给自己儿子代写作业?这是什么教育方式啊?”白羽山觉得不可思议。 夏晓雪也略显无奈:“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大概都没意识到,这样做是害了夏天骄。” “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家长的,不对,我听都没听过,要是换做我妈知道我找别人代写作业,我这另外一条腿是绝对保不住的,搞不好头都要被打断。” 夏晓雪笑出了声:“你在胡说什么呀?你妈虽然对你很严厉,但不至于把你头打断。” “反正夏天骄现在也变成了一个混小子,天天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你以后也要小心一点他。”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我都看见好多次他在外面跟别人打架呢!我们都……”白羽山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回去了,然后假装没事一样,继续吃着饭。 但是夏晓雪是一个细心的人,她见白羽山话说一半,问道:“你们什么?” “没……没什么。” “快说,不说我生气了。” “真的没什么……” “还想瞒我,是不是你们两个也打过架?” “咦?你怎么知道的?”白羽山一脸懵。 “大哥,我们三个在同一所学校,我怎么会不知道……”夏晓雪无奈道:“以后别打了。” “我看不惯他老欺负你。” “没事,那都是小事,要是打架打伤了自己的身体,那可就不划算了,如果你身上哪里受伤了,被你妈妈知道你是为我打架,她会很生气的。” “我不会告诉她的,她根本不知道。”白羽山神秘兮兮道,“你家那个夏天骄啊,哼,根本都打不过我……他那个小身板呀,哼,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不管怎么样,以后别打架了。”夏晓雪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感动,白羽山,是第一个为自己出头的朋友,若不是因为男女有别,她现在真想给白羽山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晓雪默默地把碗洗干净之后,陪着白羽山聊了一会儿天,一看时间到了八点,不免有些心慌。因为她怕那个恐怖的人影会不会在她家楼下守着,要是在遇见,不知道有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可以跑掉。 “我要先回去了。”夏晓雪说道。 “这么早,你再陪我坐一会儿吧,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白羽山有些撒着娇。 夏晓雪笑吟吟道:“不行,我真的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你明天一定会来看我吧!” “会的,我走了,再见。” “再见。” 白羽山有些依依不舍,而夏晓雪有些忧心忡忡。 她现在只要晚上一走到自己家楼栋附近,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心里的那种恐惧感油然而生。她小心慢慢挪着小步靠近家楼下。昨晚可以借着明亮的月光看清楼栋里的情况,但是今天乌云遮月,四周除了一盏盏昏暗的路灯,楼栋里一片漆黑。 夏晓雪心惊胆战地观察了好半天,发现没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徘徊,也没有可疑的人蹲在那里偷窥自己,偶尔从附近走来几个散步的居民,让她感觉心安。 当她在楼洞口徘徊了半天,确定里面没有上次那个可怕的人影,便暗暗松了一口气,上了楼。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夏斌和罗艳丽正在客厅看电视,而夏天骄还在为了暑假作业苦苦奋战中。 罗艳丽见夏晓雪回来,连忙指着厨房的热水瓶说道:“你可算回来了,我刚刚还给白羽山家打电话呢,他说你已经回来了,怎么路上这么久,快去打热水吧,等下就要关门了。” 夏晓雪一听罗艳丽让她去打热水,再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八点半了,心里咯噔一下。 “能不能明天去打?我今天有些累。”夏晓雪说道。 夏晓雪在这个家生活十年,平时夏斌和罗艳丽叫她做任何事,她都不会拒绝,这次,她真的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必须要拒绝。夏斌第一次听见夏晓雪在拒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罗艳丽听到夏晓雪的拒绝,先是一愣,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我们家大小姐真的是翅膀硬了,现在干点家务活儿都不愿意了,以后怕不是要登天了吧,得了,以后换我来伺候你们吧。” 夏晓雪面无表情地说:“我明天一早就去打热水行不行,今天晚上就不去了。” “不行。”夏斌一脸不满,“阿姨让你去打水,又不是让你去搬煤扛砖,这点事你都不愿意去做,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夏晓雪问:“热水瓶里一点热水都没有了吗?” 说完,她走到厨房,一个一个抬起热水瓶,果然,四个热水瓶里空荡荡。看来今天不去也得去了。 “要是有热水我就不会让你去了,说的我跟故意为难你一样,唉,都说后妈难当,真的,不是我说,你们夏家这个后妈,比一般人家要难当多了。”罗艳丽说道。 “行了,我去就是了。”夏晓雪拎着两个热水瓶走出厨房,出门之前,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她再次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 第1章 黑暗吞噬 乌云遮月的黑夜沉闷而阴暗。 夏晓雪拎着热水瓶下了楼,当她走出楼道,抬头看向天空,此时的天空像有一张厚重的黑色绸幕覆盖着,遮住了昨晚那轮明亮的月亮。黑夜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阴暗的氛围中,在这样的黑夜有一种沉重和迷失的感觉,让人心生不安和孤寂。 夏晓雪感觉空气有一些闷热,昨天的天气预报播报今天晚上会有一场雷雨,她心想要尽快打完热水赶回家,否则半路上淋了雨感冒了就不好了。 家属区里的路灯间隔的实在有些远,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黑暗盲区。夏晓雪正准备往锅炉房的方向走去,突然,她隐隐约约看见那块区域里,好像那个人影又出现了,他在黑暗里来回踱步,并未发现向他走来的夏晓雪。 夏晓雪见到黑暗里的人影,条件反射的有些害怕,此刻也不敢贸然往前走。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于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那黑影听见夏晓雪的声音,突然停止了踱步,对着夏晓雪挥了挥手,用一种刻意压低声线的嗓音回应:“抽烟。”然后直接走进他所在的旁边的楼栋里。 那声音夏晓雪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她猜想可能是下来散步抽烟的隔壁楼邻居。 在路过那栋楼的时候,夏晓雪还特意朝里面张望了一下,见里面确实没有人,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往锅炉房走去。 但是,埋头往前奔走的夏晓雪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那个人影又从楼栋里走了出来,人影瘦瘦高高,在黑暗中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夏晓雪,仿佛在思考,然后,人影转过身,朝夏晓雪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是厂区大门口。 这些日子都是白羽山陪伴,太久没有自己一个人来打热水了,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基本都不会有人再来打热水了。夏晓雪心里有些责怪夏斌,有哪个做父亲的会让自己女儿这么晚独自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她对罗艳丽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她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但是自己亲生的父亲把她当做丫鬟使唤,心里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夏晓雪一路朝锅炉房奔跑,一拐弯就看见了那个处在偏僻位置的锅炉房,孤零零的一个小平房矗立在黑暗中,四周除了冰冷的大型机械,不远处堆着高耸的煤堆,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像地狱。 她边朝锅炉房走着,边警惕地看着锅炉房附近,这段时间也许是有人陪伴,所以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来这里已经变得更加恐怖了。锅炉房门口那盏昏暗摇晃的灯泡开始有些接触不良,在黑暗中闪动的频率显得格外诡异,微弱的灯光根本照不全周围的景象,那个暗处的藤椅一时间更是很难看得清楚。夏晓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当视线适应了黑暗,夏晓雪看到没有人坐在上面,她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张大金的身影,看来他不在。 夏晓雪松了口气,但不敢懈怠,急忙拎着热水瓶往锅炉房里面走。 锅炉房内也没有人,也对,毕竟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会在这么晚来打水。夏晓雪急忙将两个热水瓶放在两个水龙头底下,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慢慢进入热水瓶里,她心里是又着急又紧张。 既然锅炉房里面外面都没有人,那自己得快一些离开,要是碰见那个张大金回来了怎么办?毕竟这个锅炉房是张大金在管,他要是回来关门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怎么办。在这个僻静无人的破地方,要是他欺负自己的话,就是喊破嗓子都没人听得见。夏晓雪在昏暗的锅炉房内焦急地等着水装满,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还得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门口,提防张大金回来。 眼前这种紧张的氛围,加上她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命运往往是最不讲理的。 这个时候的命运之神,大概是还没有想起夏晓雪,也没有顾得上赋予她幸运,在这个她最美好的年华,因为命运之神的遗忘,她原本就不健全完整的心,今晚,厄运之神会再次把它撕得粉碎。 夏晓雪此刻的心脏如鼓槌一般狂跳,就在她要拿瓶盖将已经装满热水的热水瓶盖上的时候,夏晓雪却并未发觉,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正朝她慢慢逼近。然而当她准备提起热水瓶的那一瞬间,一股恐惧如漩涡般的感觉突然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毛骨悚然,背后像是有什么危险在接近,正当她正准备回头看,只见那个身影伸出一双邪恶的手迅速朝夏晓雪扑去。 夏晓雪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一只手就狠狠地捂住夏晓雪的口鼻,使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夏晓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身后的那个身影力量奇大无比,用一只手就把她的双手控制住,她惊恐万分,口鼻被堵住无法呼吸,只能透过那双粗糙的手发出微弱的呼救声,无奈她瘦弱的身躯与这个身影的力量悬殊太大,夏晓雪的瞳孔充满了恐惧,只能睁着满含泪水的双眼看着泛黄的天花板,天花板开始疯狂旋转,变得扭曲,仿佛要将自己吞噬,她都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就被拖出了锅炉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在响过几声巨雷之后,果然下起了暴雨。 锅炉房门口的那盏昏暗的灯泡已经不亮了,最后一点光源也消失了,夏晓雪跌跌撞撞地从小屋里走出来,倾盆大雨无情地浇在失魂落魄的夏晓雪身上,她行尸走肉般往家的方向走去。 好像所有的不幸都会有意无意有着相同之处,八月,十年前的八月,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一天内她失去了母亲和姐姐,十年后又在八月,她又失去了自己。 深夜里厂区的主干道上,夏晓雪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间,她看向了赵一凡的家时,那个阳台上的窗户,透出了一丝温暖的光。夏晓雪呆呆地看着那个灯光,站在雨中停留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苦笑着摇摇头,流淌在脸上的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嘴唇上的血水不知道是被张大金咬破的,还是被自己咬破的。 夏晓雪绝望地看了看天空,算了,还是不必让这个疼爱她的老人家担心了。 于是夏晓雪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那个没有温度的家。 第2章 无情无爱 一进门,罗艳丽被她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她全身湿淋淋,蓬头垢面的模样,身上的连衣裙领口被撕破,并且裂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身上污秽不堪,鞋子也掉了一只,罗艳丽看见她这般模样,又吓又气,尖叫道:“我的天啊,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从坟堆里爬出来了吗?身上脏成这样?” 罗艳丽又看了看她身边,问:“热水瓶呢?” 夏晓雪呆滞地摇了摇头。 罗艳丽见她并没有把热水瓶带回来,更加生气道:“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说话啊,你打个热水怎么搞得这么晚回来?还有,热水瓶呢?” 听到罗艳丽呵斥的声音,在房间里憋了一天的夏天骄很快跑出来看热闹,此时夏斌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三人站在家里不同的地方,一起看着狼狈不堪的夏晓雪。 夏斌问道:“你怎么了?热水瓶呢?” 夏天骄不屑地嘲讽道:“肯定是摔了一跤啊,热水瓶被砸了呗。” “真是废物,让你干点事都不成,养着你这么大白养了,真没用!”罗艳丽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夏斌见到夏晓雪这副模样,转身进了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丢给夏晓雪,说道:“赶紧擦擦!别搞得一身的水走进来,等下还要拖地。” 夏晓雪对他们冷漠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情绪,她捡起夏斌丢来的毛巾,机械性地擦了擦头上的水,神情木讷地走进了卫生间,慢慢地关上了门。 客厅的地上还是被她路过时滴落的雨水弄到水渍,夏斌看见还是被她搞了一地的水,有些生气,敲着卫生间的门,大声喝到:“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聋了?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这地上的水你等下给我擦干净,不擦干净不准睡!” 卫生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与她平时逆来顺受的状态截然不同,罗艳丽和夏斌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放在心上。 “别理她,肯定是做错了事,不敢说话。”罗艳丽说道。 “咱们去睡吧,别管她了,天骄你快去睡觉。”夏斌继续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站在门口对里面的夏晓雪说道,“你给我听好,你给我擦干净才能睡!” 说完,他们把客厅的灯关上,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休息。 躲在卫生间里的夏晓雪,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她站在镜子中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神呆滞,欲哭无泪。 后半夜,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沉睡,夏晓雪拿着一块抹布,跪在客厅的地上,用力擦着地上的地砖,她内心的抑郁无处可发泄,只有这样她才感觉舒服一些,她用尽全身力气擦拭着,浑身是汗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整个夜晚,她都在客厅擦着每一块地砖。 擦完地砖,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夏晓雪神情呆滞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看着道路上渐渐多了起来的行人,她听着树上的鸟鸣,手指跟着鸟鸣声,一点一点抠着昨晚磨破的皮,伤口破损的位置流了很多血,顺着手指流在了床上的床单上,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此时心中的疼痛胜过肉体上的一切疼痛。 整整一晚她的脑海里一直在闪回着那些可怕的画面,她想控制自己不要再陷入那些画面里,但是大脑根本不受控制,总是在一呼一吸之间,让她再次回到恐怖的时刻。 客厅里响起了夏斌洗漱的声音,夏晓雪想起他昨晚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竟然没有一点安慰,除了责备便是谩骂,即便是丢过来给她擦脸的毛巾,也是为了不要弄脏地面而已。 想到这里,夏晓雪心如死灰。凭什么他能做人父亲?他根本没有资格做父亲。 夏斌隔着隔板,敲了敲,对夏晓雪说:“没热水了,晚上弟弟还要洗澡,你等下快去打点热水回来,然后去小卖部再买两个热水瓶来,钱放在桌上了。” 见夏晓雪没有回应,走到客厅唠唠叨叨:“别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这个家始终还是你的家,昨晚被你打碎了两个热水瓶,还得花钱买两个,你以为钱那么好赚?吃我的用我的,让你打个热水那么多名堂!快起来,去打热水!” 夏斌一边穿衣服,一边再次敲着隔板,说:“听见没有,快点起来。” “嗯。”夏晓雪呆滞地看着窗外,淡淡地回应着。 “这孩子,中邪了?”夏斌不满地抱怨道,然后拿起包就去上班了。 罗艳丽和夏天骄还沉睡在美梦中,他们一家三口当然是不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彻夜未眠,不像他们能够安然入睡…… 夏晓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是血渍,她笑了一下,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她把手上的血渍清洗干净,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破了,一侧脸颊红肿,额头上有一个鼓起的小包,她记得这个包是怎么弄的,那是自己在挣扎的时候撞得,撞在床脚,撞在那张肮脏的床的床角。手臂上都是抓痕,手腕感觉好像也被扭伤了,有一些疼痛。 夏晓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了一下,然后把头发都披下来,用长发把脸上的红肿部位和伤口遮住,然后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只要自己低着头,应该不会被人看出来她脸上的伤,只是手臂上还有一些淤青,一按下去有些疼,无所谓了,等会披件薄外套出去吧。 夏晓雪走进小隔间,找了一件秋天穿的薄外套,穿上实在是有些闷热,但是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身上的伤,忍一忍吧。 然后她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两个热水瓶朝锅炉房走去。 都在这个时候了,自己的心情都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了,不但没有得到父亲的一点关爱,还要让自己去为这个家里没有受到伤害的人去打热水。真的是太好笑了。昨天晚上,自己身上的伤,父亲难道就一点都没看见吗?他这样做,跟要逼死自己有什么分别?难道自己的命运真的就如此悲惨吗? 她拎着热水瓶,边走边笑着,她心想,但凡昨晚,夏斌对她有一点点的关心,哪怕问候一句:你怎么了?她可能都会扑上前抱住夏斌,喊一声爸爸,把所有的委屈都向他倾诉,毕竟自己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夏晓雪知道,在夏斌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自己又何必去幻想夏斌会给她一丝父爱,所有的委屈只能自己咽回去,自己消化,不需要对任何人倾诉,每个人都有烦恼,不必因为自己的事去影响任何人。 只有靠自己。 夏晓雪从这一刻起,对于自己和夏斌有血脉上的联系,夏晓雪决定从自己这里斩断,此后,夏斌是夏斌,夏晓雪是夏晓雪,在她心里,没有血缘关系。 第3章 深陷泥沼 前面就是拐角处了,马上就要面对那个畜生了,昨晚在锅炉房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心中虽有悲愤,但还是有些胆怯,那个给她带来精神和肉体伤害的恐怖男人,夏晓雪是一分一秒也不想看见他。 现在身边都是来打水的居民,自己混在人群里,自然是不用惧怕张大金了,但是想到昨晚他对自己做的事,她就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她一边颤抖,一边迈开沉重的步子往锅炉房走去,越靠近锅炉房,她抖的越厉害。她小心地看着锅炉房周围,那张破旧的藤椅上没有张大金的身影。夏晓雪急忙拎着热水瓶冲进锅炉房里,迅速地装满两瓶热水,混在人群中,低着头迅速地离开。 在夏晓雪转身离开锅炉房的时候,张大金正好从旁边的小屋回到锅炉房,他一眼就看见了夏晓雪的背影,想到昨晚的艳事,他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对着夏晓雪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 在人群中的夏晓雪没有回头,径直地往前走,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其实夏晓雪听见了那一声尖锐的哨声,她也知道是谁吹的,她忍住内心极度的恶心感,拎着热水瓶往家跑去。 自这个八月以后,夏晓雪的眼神中时常充满着悲哀和痛苦,原本晴朗明媚的八月里的太阳,在她眼里变得十分晕眩刺眼,就连清甜的空气也变得混浊,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烂气息。 她知道,是自己的心腐烂了。 一周过去了,夏晓雪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淤青,慢慢从紫色变成青色,整整一周,她每个夜晚都无法安然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稍微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她脑海里就会蹦出张大金邪恶的笑脸,疯狂地在她脑海里不断出现,然后思绪便会不自主地跟随着张大金的身影去往那个该死的小屋内。即便夏晓雪在浅睡眠的状态下,也时常是以第三视角看见自己被强暴的景象,每次她都会尖叫地哭喊,然后惊醒。 半夜噩梦惊醒,被吓得尖叫,换来的并没有安抚和慰问,而是隔壁房间,传来的怒骂声。 夏晓雪就这样整日生活在无尽的阴影之下,在没有家人任何关心的状态下,心灵的伤痛如刀锋般割裂着她的内心。每一次她洗澡的时候,凝视镜中的自己,都看到了在那个恐怖的夜晚被侮辱和伤害的女孩,她不停地用刷子狠狠刷着自己,手臂、大腿、肚子都被她刷出一道一道血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渗出了血丝,她仍然无法控制停止自己颤抖的双手,继续用力刷。 夏晓雪感觉自己的身体沾满了污秽,不管怎样洗刷都无法洗净,每一次洗净的行动都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因为她无法摆脱这个阴影粘附在她身上。 她越来越感觉孤独,她的身体和心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离在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与人交往也变得更加困难。 最先发现夏晓雪有些不对劲的是赵一凡,因为暑假快要结束了,马上就要迎来高中的第二阶段,赵一凡让夏晓雪在开学之前来自己家住几天,然后给她开始辅导高二年级的课本。 赵一凡发现平时刻苦用功的夏晓雪,开始时常走神,好几次赵一凡提醒她,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走神。而且还发现在她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些淤青和划痕,每次赵一凡问她这些伤怎么来的,夏晓雪的解释是得了湿疹,抓伤了手臂,等到赵一凡想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夏晓雪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似有难言之隐。 赵一凡不是一个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但是夏晓雪对她来说不一样,在她心里,就当亲孙女一样对待的一个亲人,赵一凡实在不忍看见眼前夏晓雪日渐消瘦,整日郁郁寡欢的样子。终于,在有一天她在讲一道关键题的时候,她发现夏晓雪看着题目发呆,喊了她好几遍才反应过来,赵一凡有些生气,说道:“晓雪,你最近怎么回事?马上要开学了,你这样的状态可不行。” 夏晓雪从她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目光呆滞地看着赵一凡,说:“对不起,奶奶,最近我精神状态不好。” “你究竟怎么了?”赵一凡摘下眼镜,问道,“问你几次你也不说,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唉……”夏晓雪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个事对你来说肯定很严重,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状态,你可以跟我说说。”赵一凡柔声道。 “我也很想跟你说。” “你最近是不是跟白羽山吵架了?” “没有。” “听白羽山说,你好几天没有去找他,打电话你也不接,他的脚因为扭伤,没办法下楼去找你,怎么都找不到你,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 夏晓雪摇摇头,说:“不是的,他没有惹我生气。” “那你也要跟白羽山解释一下,他可急坏了,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我见你的状态也不对,以为是你俩闹矛盾了。”赵一凡说,“晓雪,不管怎么样,如果你们两个没有闹矛盾,也要跟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呀。” 是啊……目前关心自己的也就是赵一凡和白羽山了,赵一凡说的没错,不能让这仅剩的两个关心自己的人再担心了。 夏晓雪看着赵一凡,说:“奶奶,那我现在可以打个电话给白羽山吗?” 赵一凡见夏晓雪听进去她说的话,感到欣慰,点点头:“你打吧。” 然后赵一凡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喂?”肖文雅的声音。 “肖阿姨,你好,我是夏晓雪,我找白羽山。” “晓雪啊,你可算打电话来了,羽山一直在找你呢……羽山……接电话,哎呀你慢点!”从电话那头可以听到白羽山一蹦一跳的声音。 “喂,喂喂!晓雪?”白羽山急急地问道。 “嗯,是我。” “你怎么了?电话不接,又找不到你。” “没事,我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所以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别担心。” “学习压力大?哎,你这人太杞人忧天了,听你这样说,感觉不是要升高二,而是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也太吓人了,晓雪,你别压力大,你明天来找我玩好吗?” “还有两天开学了……”夏晓雪想拒绝,但是一下子找不到理由。 “那你还不来帮我,整理书包啊什么的,我的脚不方便啊!”白羽山也在找借口让夏晓雪来自己家。 “怎么?你平时都用脚收拾书包的?”肖文雅的声音。 “哎呀!妈,你怎么偷听我打电话。”白羽山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这客厅就这么大,我还用得着偷听?”肖文雅说。 “你进自己房间,快去。”白羽山说,“喂,晓雪啊,你现在有空来看望我一下呗?” “还是算了,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夏晓雪刚拒绝,又反悔了,她想见见关心自己的人,来获取一丝温暖,于是对着话筒说,“好吧,我等会儿去看望你。” 一会拒绝,一会答应,把白羽山整傻了:“逗我玩呢,你是说你现在就来是吗?” “是的,等会儿见。” 夏晓雪挂上电话,沉默半晌,眼神又开始呆滞,仿佛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第4章 光明乍现 听见屋外没有声音,赵一凡走出房门,看见夏晓雪独自坐在沙发上,她走上前,抚摸着夏晓雪的头发,关切地问道:“打完电话了?” 夏晓雪点点头。 “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奶奶给你做点吃的?” 夏晓雪摇摇头。 赵一凡见她此刻不愿意开口,也不勉强她,给她倒了一杯水,陪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赵一凡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也十分清楚自己秘密的底线在哪里。如果自己觉得合适,会选择分享自己的秘密,以此来倾诉并减轻心理负担。然而,如果那个秘密是难以启齿的,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当事人也并不想开口倾诉,那即便身边的人对他再关心,也不要过多地追问,盲目地追问只会让当事人更加痛苦。 赵一凡是一个读书人,这些道理她自然是知道,虽然此刻她充满了人该有的好奇心,作为关心夏晓雪的长辈该有的关心,但是她不想去追问。希望等夏晓雪自己想明白了,说与不说,都由她自己。 夏晓雪心中岂能不知道赵一凡的心思,她没有对自己过多地追问,已经是最大的尊重。她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爬出这个泥沼,那么将会永远深陷其中,一定要爬出来,夏晓雪心想,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夏晓雪故作轻松状走到赵一凡身边,说:“奶奶,我先回去了。你放心,我没事。” 赵一凡微笑着看着她,点点头:“去吧。” 夏晓雪走到门口,背对着赵一凡,赵一凡看见她的背部,明显抽搐了一下,她在哭…… 赵一凡正想起身,夏晓雪便打开门要走,赵一凡连忙叫住了她:“晓雪……” 夏晓雪停住了,没有转身,也没有往前走,赵一凡站在客厅,一字一句地对夏晓雪说:“孩子,不管你遇见什么事情,你要记住,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不要让昨天的失败或者不幸,束缚你的今天和明天。成长必定是痛苦的,这种蜕变,每个人经历的也不一样的,但是,奶奶希望你勇敢面对困难,因为挫折是成长的催化剂。” 夏晓雪背对着赵一凡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了,奶奶,谢谢你。” 然后夏晓雪仍然背对着赵一凡,走出房门,并且轻轻关上了门。 赵一凡眉头紧蹙,她十分担心夏晓雪。 走出门的夏晓雪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在肖姝去世的时候?这十年来,无论受到多少挫折,她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泪,因为在她心里,觉得眼泪是要留给最要的人和事,这次留下的泪水,她却不知道是为了谁。 面对他们的关心,夏晓雪极力隐藏她的内心痛苦,并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忧,但是,只要白羽山和赵一凡不在身边的时候,她的眼神就会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和痛。她知道自己是永远都无法向任何人倾诉这个痛苦的秘密,她也知道自己早已被命运之神抛弃在黑暗中,陷入无尽的深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也没人救她于水火,她往下一直坠,一直坠…… 无所谓,反正跌到最谷底,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然后就会从这个肮脏的世界彻底消失,无所谓,自己反正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边想,边往白羽山家走去。 “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老躲着我,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惹你生气了?”白羽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晓雪坐在白羽山的房间里,她没有回答白羽山的话,而是看着房间里精美的装饰,这就是有母亲的好处,她总是在为孩子费心地打造属于他们的城堡,让他们拥有自己的城堡,守护自己的梦想。 “我家怎么了?你看的这么入神?”白羽山也顺着夏晓雪的眼神,环顾自己的房间景象。 夏晓雪微微一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的房间很漂亮。” “啊?”白羽山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再次环顾了自己的卧室,“你用‘漂亮’这个词形容一个男孩子的房间,这样不太好吧。” “你说要我来帮你收拾书包是吗,你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夏晓雪淡淡地说道。 白羽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哪里还真的需要你来帮我收拾书包啊,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话没注意得罪你了,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你别多想。” “我就说你那个京北市a大学的目标定得太高了,你应该量力而行,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你看看你自己,这才一周没见,你脸都瘦的凹进去了,而且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看你手臂上好像有伤?”白羽山边说边指着夏晓雪的手臂,“怎么了?你爸打你了?还是那个罗艳丽?” 夏晓雪笑了笑,指着划痕说道:“这像打的吗?” 白羽山用手轻触了一下夏晓雪的划痕处,不解地问道:“看样子也不像是打的,好像是用什么刮的?” 夏晓雪连忙用外套的长袖遮住了划痕说道:“就是得了湿疹,手上非常痒,忍不住抓伤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白羽山关切地说:“怎么好好的得了湿疹呢?回头叫我妈给你看看,让我妈在医院拿点药给你。” “没事,我已经擦了药了,快好了呢,只要我自己不抓就会好的,别担心了。”夏晓雪说,“谢谢你的关心,真的,谢谢你,白羽山。” “哎,我上次不是说了么,咱们谁跟谁,不要这么肉麻的说谢谢,我吃不消。”白羽山感觉十分不好意思。 “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会想办法关心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真的挺感谢你的,你也知道,除了你跟赵奶奶,没什么人关心我……” “你可别这样说,你究竟是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白羽山竟然看见夏晓雪眼里噙着泪,“你怎么哭了?” “没,没……”夏晓雪连忙把眼角的泪拭去,她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换了一张笑脸对白羽山说,“嗨,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长大了,有些感慨而已。” “你可别吓我……突然搞得这么感慨,我还以为我又说错什么话了。”白羽山耸了耸肩,笑道,“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下次请我吃学校门口那家油炸。” “我可不敢,要是被你妈妈知道你在外面偷吃油炸,我还不得跟着你一起挨骂。” “哎呀,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夏晓雪笑道:“好,等开学请你吃。” 第5章 爱的草手环 跟白羽山聊了一会儿,夏晓雪感觉自己心里舒畅多了,这么多天压抑的心情,不知道为何,看见白羽山,那些不愉快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夏晓雪对白羽山说的那句谢谢,是发自内心的,也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在彼此心里是十分重要的。 白羽山知道夏晓雪喜欢看文学小说,于是找了一本夏晓雪没看过的小说给她看:“你看这本,是我爸爸新买的,我大概看了一下,看不太懂。” 夏晓雪接过那本厚厚的小说,封面上写着《百年孤独》,夏晓雪惊喜道:“你居然有这本书,我想看很久了,只是很贵,我都没存够钱买呢。” 白羽山笑道:“那你拿去看,想看到什么时候都行,我看这本书比较厚,应该要看蛮长时间。” 夏晓雪把书捧在手上,视若珍宝地小心翼翼翻开页面,说道:“你不看吗?” “你先看。” “要不你先看吧,这毕竟是你的书,你先看完,我再看。”夏晓雪把书推给白羽山,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本书的封面,迟迟舍不得移开视线。 白羽山看在眼里,忍俊不禁道:“你看你那样子,好像要吞了这本书似的,你先拿去看吧,我看看了前面一些,可惜我水平有限,我实在看不懂,光看那些名字我就记不住。”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可以跟任何人客气,就是甭跟我客气。”白羽山笑容满面地看着对那本书一脸痴迷的夏晓雪。 此时的她,已经沉浸在那本书里了,白羽山淡淡笑了一下,然后拿起床边的一本漫画,看了起来。 二人正在白羽山家里看着书,白羽山突然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对夏晓雪说:“你先帮我一个忙,夏晓雪。” “怎么了?” “你扶我下楼去。” 夏晓雪仍然沉迷在那本书里,头也没抬地说:“不行,你的脚伤还没好,肖阿姨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猴子屁股坐不住,想要出去玩吗?” “我不是玩,你就扶我下去透口气,你再扶我上来,我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下楼不方便。”白羽山站起身,给夏晓雪看看自己的脚上,确实比之前要灵活了一些。 “你下楼干嘛?”夏晓雪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白羽山问道。 白羽山一脸狡黠道:“透口气,看看花花草草,接触下大自然,接接地气,也许恢复的快一些。” 夏晓雪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解道:“你这都哪里来的奇怪的念头。” 夏晓雪嘴里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扶起了白羽山,白羽山双手杵着拐杖,往前蹦着,夏晓雪说道:“你这样子是不好下楼的,要不然这样吧,你别用拐杖了,你用手搭着我的肩膀,我扶着你。” 说完,示意让白羽山搭着自己的肩膀。 白羽山听着要跟夏晓雪来个近距离接触,心跳有些加速,他红着脸说:“这样,好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孩扶得动我吗?” “你又不是让我背你,没事,扶得动,来吧。” 白羽山乖乖地听从夏晓雪的指挥,夏晓雪走在他的右边,因为他伤的是右脚,于是将右手搭在夏晓雪的左肩膀上,夏晓雪扶着他的腰,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地走着。 当夏晓雪扶着白羽山的腰的时候,白羽山的脸从耳根红到脖子根,自己刚刚在提出下楼这个要求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下楼,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第一次,白羽山红着脸在偷笑。 夏晓雪也有一些尴尬,她也没想到要才能扶住白羽山,为了不让他轻易摔倒,自己还得扶住他的腰,实在是太……太尴尬了,夏晓雪手心里全是汗,脸又烫又红。 “那个……你这样,好下楼吗?要不然我自己走吧。”白羽山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没事,我很好走路,你扶着我就行。”夏晓雪柔声道。 “好……”白羽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让夏晓雪扶着他下了五楼。 一走到楼下,二人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松开了自己搭在对方的手。 白羽山也没有说话,一蹦一跳地走到一处花坛边,最近厂里的园丁有一些懈怠,不知是降了工资还是别的缘故,厂里几处花坛都不怎么打理了,长满了野草,一簇一簇挤在景观绿植里面,甚至长得比景观绿植还高。白羽山拔了一把野草,然后坐在花坛边,一根一根在手里把玩起来。 夏晓雪看着白羽山坐在花坛边,也没走过去,默默地坐在另一个花坛边,他说要透透气,看看花花草草,那就先让他透口气吧。自己刚刚跟他的肢体接触,让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即便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红到不行。夏晓雪偷偷瞄了一眼白羽山,他的脸也好红啊……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在楼道两边的花坛边,也没有和对方说话,十几分钟过去了,白羽山站起身,夏晓雪余光瞥到他站起来了,连忙走上前去扶着站不稳的他。 当夏晓雪靠近白羽山的时候,只见白羽山递给她一个用野草编织的手环,夏晓雪见到手环,愣了一下,看着白羽山。 白羽山仍然是一副笑如春风的模样,眼睛弯成月牙一般:“喏,送你。” 夏晓雪低头看着手环,慢慢伸出手接过手环,心里有一些悸动,过了好一会儿,夏晓雪柔声道:“你吵着下楼,就是为了这个呀?” “嗯。” “……” 二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记得十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吧,第一次见到你,看见你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那个小广场玩。”白羽山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小广场,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好瘦小啊,光看你的背影,就感觉你很多心事,然后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促使我走过去跟你交朋友,其实,不瞒你说,我是个十分胆小的人,我以前都不敢主动跟别人说话的呢,你例外,你是我第一个敢主动说话的人。” “我也记得你那个时候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上面的图案是变形金刚。”夏晓雪眼含笑意地望着白羽山。 白羽山抬头不小心与她的目光发生碰撞,白羽山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尴尬地说道:“你这还记得?” 夏晓雪举着手里的手环,她已经戴到手上了,微笑道:“谢谢你。”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内心就藏着很多心事,你也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但是没关系,你觉得憋得难受就跟我说,你要是不想说,我就逗你开心,反正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白羽山声音越说越小,脸越来越红,最后他加了一句,“永远。” 夏晓雪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她低着头说道:“嗯……那个,你站的累不累?要不要坐一会儿?或者我扶你上去吧?” 白羽山支支吾吾:“我,我自己上去吧……” “别闹了,你自己怎么蹦的上去,我来扶你。” 白羽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点点头,然后把手搭在夏晓雪的肩膀上,他的手心也全是汗,夏晓雪隔着衣服都感觉白羽山的手心是滚烫的。 那种滚烫就像此刻这两个少年和少女的心思,拥有滚烫的情愫,也有着滚烫的人生。 第6章 噩梦重演 因为感受到来自白羽山和赵一凡的关心,夏晓雪渐渐地从深渊里看到一丝光明,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这个肮脏的秘密还是要自己保守。只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每次去锅炉房打热水的时候,远远见到那个小屋子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而且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她就没办法趁傍晚人多的时候去打热水了,因为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尤其在入秋的时候,天黑的会更早一些,如果趁着人多去,还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如果像罗艳丽上次非要叫她去,她又没办法不去的情况,如果又只有她一个人在锅炉房的话,那个张大金还会不会欺负自己? 夏晓雪不知道,她也不敢赌。 毕竟现在张大金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自己的背影吹口哨这种行为,就能知道他是一个品行十分卑劣猥琐的人。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许还会噩梦重现。 夏晓雪想的没有错,张大金此时就像一头恶狼,或者说像一个捕兽夹,只要夏晓雪走进危险范围内,他就会锁定目标,将她吞噬。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张大金意犹未尽,单身汉的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回味起自己与夏晓雪的接触,就会露出猥琐的笑意,他一直在寻找下一次下手的机会。 不幸的夏晓雪防不胜防,终于在一次独自打热水的时候,她像一只可怜的小白,被张大金这头恶狼再次捕获,不管夏晓雪如何苦苦哀求,张大金还是再次将她吞噬。 这一次,夏晓雪没有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屋,虽然她很想尽快的逃离这个肮脏恐怖的地方,但是她此刻不能出去,因为她听见屋外有人在说话。 “我说你在干嘛呢?神神秘秘的?”薛东来的声音。 张大金光着膀子站在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别坏老子好事!” “哟!”薛东来往屋子里张望了一下,被张大金一把搂住,扭头转向另一边,然后把房门关上,搂着薛东来往锅炉房门口去。 “哪来的小妞?”薛东来嬉皮笑脸地问道。 张大金一脸得意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该不会是被你拐来的吧?”薛东来一脸狐疑。 “关你屁事。”张大金说,“你来干嘛?” “不是约好了今天晚上去耍两把吗?”薛东来疑惑道,“你忘了?” “哦,哦对了,我忘了,哈哈,那妞太美味,我都忘了哈哈哈。”张大金心满意足道,“我进去拿下衣服,你在门口等下啊。” “谁啊,究竟从哪里搞来的女人?”薛东来不死心,追问道。 “走开走开。”张大金把薛东来赶到一边去,不让他看屋内的夏晓雪。 夏晓雪听见张大金推门而入,连忙用床上的被子挡住自己的脸,此时她怕极了,她怕门外的薛东来会闯进来,看见她衣衫不整躺在张大金床上,这种事如果被宣扬出去,留给夏晓雪的路,就只有死路了。 张大金在床上拿起刚刚脱掉的上衣,胡乱地穿上,然后回头对蒙着脸的夏晓雪笑着说道:“我先走了,等会你自己走。” 然后转身将门关上。 薛东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企图看清楚床上那个女人是谁,但是他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地上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还有一只白球鞋。 张大金再次一把搂住薛东来,说:“走,去耍两把。今天老子高兴!手气一定好!” “里面到底是谁啊?感觉挺年轻的。”薛东来不依不饶。 张大金也不回答,一路上哈哈大笑。 夏晓雪听见他们慢慢走远,然后神情呆滞地将衣服穿好,站在门口开一条缝,小心地看着外面,生怕有人看见她从张大金的屋子里走出来。好在深夜的锅炉房附近,是不会有人经过的。她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热水瓶没拿,如果再次空着手回去,怎么跟夏斌和罗艳丽交代。 夏晓雪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遗漏在锅炉房里面了,她又往回走去,发现锅炉房已经关门了,在锅炉房的门口,放着她带来的两个热水瓶。 夏晓雪冷笑了一下,走过去拎了拎热水瓶,里面装满了热水。 真恶心,夏晓雪心想,自以为是的狗东西。 夏晓雪拎着热水瓶走回了家,出门的时候是八点半,回到家的时候是九点半,夏斌值夜班去了,罗艳丽看着蓬头垢面的夏晓雪,问道:“你干什么去了?又是这副鬼样子,是不是又摔了一跤?老是搞得这么晚,你可真会磨蹭时间。” 夏晓雪没有回答她,把热水瓶放回厨房,走进卫生间。 罗艳丽在卫生间敲门训斥:“我问你话呢!你给我出来,等会儿天骄回来要洗澡的,你占着卫生间干什么?你给我出来!” 罗艳丽恶狠狠地敲着门,但是不管她怎么敲门,夏晓雪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也不像平时一样会惧怕罗艳丽,这个时候的夏晓雪如同行尸走肉,她的心被挖空了,谁在说什么,谁在生气,谁在骂自己,她完全听不见,感受不到,一切来自外界的声音,都被她身上所有的器官自动隔绝在外。 “真是见了鬼了,这鬼丫头,这段时间撞邪了吗?”罗艳丽气愤地说,也不再敲门了,她现在有点搞不清这个夏晓雪要做什么。 在卫生间里的夏晓雪,依旧拿着刷子,不停地刷着自己的身体,就像上次一样,身上的血痕一道一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干净一些。 在往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张大金不止一次对她进行性侵害,无助的夏晓雪已经麻木了,在后来张大金对她几次性侵之后,她都想过要报警,而且身边就有一个关心她生活的警察白海光,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对白海光开口,她很想让张大金受到惩罚,她想张大金去死,但是这种羞于开口的烂事,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在那个年代,社会对受害者的反应是非常残酷和无情,那个时候的社会对待受害者的态度对她们来说是非常痛苦和不公平的。这种事情一旦被其他人知道,对于被侵害的女孩子来说,那就是毁天灭地,别说口水能把当事人淹死,就是那种带着同情又鄙夷的眼光,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确实,在过去的一些年代,性侵和性骚扰等问题往往被社会忽视、掩盖或者对受害者进行指责和歧视。这种环境下,受害者往往会遭受到更多的伤害,包括社会的唾弃、道德谴责和心理上的创伤。 夏晓雪真的不敢赌。 她从小到大已经承受了够多的痛苦,她不要在自己身上还要添加这样的唾弃和鄙夷,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刚刚有着情愫的男孩,但是自己已经脏成这样了,怎么能对白羽山有过多的念头和想法,自己永远也是配不上他的。 想到自己再也不可能跟白羽山有未来的时候,她眼神时常充满了哀伤,原本进入高中时代要变的开朗起来,结果因为张大金的事,夏晓雪越来越封闭自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她用沉默这种方式,掩盖了内心的痛苦,掩盖了她被侵害的事情,她用完美的演技,掩盖了事情的真相。 即便是身边亲近的人,后来也没有察觉出异样。 就这样,夏晓雪独自承受着她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第7章 鬼影出没 在这段每秒都是煎熬、每分都是折磨的日子里,夏晓雪对生活的态度也渐渐发生转变,她知道自己必须要从麻木的哀伤中清醒过来,也许是从小横遭的变故使她明白了坚强,也许是父亲的冷漠使她学会淡然,也许是白羽山和赵一凡的关心使她拥有了勇气,总之,她在为自己保守秘密的同时,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注入到学习当中。 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减少去锅炉房的次数,每天在学校晚自习到很晚,只有晚上九点之后回去,锅炉房也关门了,罗艳丽就没有办法让她去打热水了,其实罗艳丽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完全可以自己去打热水,但是她就是想折腾夏晓雪而已。 她知道,悲惨的命运只能靠自己来改变,目前她想做的就是通过学习来改变这种局面,于是她除了睡觉吃饭,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甚至在刚进入高二不久的时间里,她已经自己把高二的学习内容全部掌握,并且提前进入高三复习阶段。她这样疯狂自虐的学习方式,直接影响了白羽山,因为夏晓雪时常呆在自习室里,白羽山几乎不能跟她一起放学回家。 这天下课,白羽山在操场打完篮球后,在自习教室里找到夏晓雪,小声地问道:“走吗?回家吧?” 夏晓雪头也没抬,看着手中的复习资料,说:“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你总得吃饭啊。” “我吃了一块面包。” “那怎么行,你晚上不吃饭,你已经瘦了一大圈了。”白羽山心疼道,“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不爱说话,拼了命的学习,我们现在只是高二上学期,高三才是奋战的时候。” 夏晓雪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七点半,她淡淡一笑,说:“你快回去吃饭吧。” “你不能这样……身体要垮的……” “我想尽快把这些学完,然后进入复习阶段,你不用担心我。快回去吧。”夏晓雪说。 “我今天是得早点回去,我就是特地来跟你说一声的,我妈最近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我爸让我早点回去照顾她,你也知道,我爸时常不在家,我妈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等我妈好一点之后,我再陪你回家,好吗?”白羽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肖阿姨怎么了?”夏晓雪面露紧张神色,关切地问道。 白羽山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我爸说这段时间她需要在床上静养。” “那你赶紧回去吧,我看完这些书就回去。不用担心我” “那好,你自己早点回去,别太晚了。” “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我一个大小伙子你不必操心,你一个女孩子回去路上才要注意安全,尽量早点回去,我先走了,拜拜。” “放心,拜拜。” 二人小声地道别,看见白羽山的身影走出了教室门,夏晓雪黯然一笑,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学习资料,她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入冬时节,天黑得总是特别的早,没过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身边的同学都提前了回家时间,陆陆续续离开了自习室。夏晓雪由于太过于投入,忘记了时间,最后还是学校保安要关教室的门,催促她早点回去,她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书本。 抬头看向窗外,竟是一片漆黑,夏晓雪连忙收拾书包,离开了自习室。她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学生。 回家的路上,空气凝重而寒冷,耳边呼啸的大风带着阴冷的寒意,不断地往脸上扑来,让人不寒而栗。 在黑夜的笼罩下,夜路显得诡异而阴森,一直以来,夏晓雪并不惧怕这条路,比起去锅炉房的那条路上,这条路明显要安全的多,虽然空旷冷寂,昏暗的路灯投下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方的一小片道路,但是周边零星几家打烊的店铺窗户里投射出令人有安全感的灯光,会让她感觉是有人陪着自己一样,即便走在黑暗阴森的路上,也不觉得害怕。 但是那天夏晓雪却感觉有一些异样,寂静的夜晚,她不但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一个时有时无的脚步声跟在自己身后,回荡在空气中,她连忙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后面没有人。不安的感觉渗透在空气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她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周围的光线似乎与平时不一样,也许是路灯年久失修的原因,有一段路的路灯不再发出光亮,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暗,影影绰绰,那团黑暗像是一双无形的手臂,将这个街道包围起来。 微弱的风吹过,发出阴森的呢喃声,还夹杂着丝丝凉意,这种凉意不仅冻结了肌肤,更深入灵魂,让人不寒而栗,心生恐惧。由于害怕,夏晓雪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她告诉自己,必须要快速穿过那团黑暗。 当她走近那团黑暗中,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如毒蛇般缠绕在她的心头,此时,她听到后面那个时有时无的脚步声正朝她冲刺而来。夏晓雪吓得急忙转身,真的看见黑暗中有一团比黑暗更黑的影子朝她而来,影子实在过于诡异,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像又是拖着脚一点一点朝她奔来,这种诡异行走的姿势令她毛骨悚然,虽然没见过传说故事里的鬼怪,但是夏晓雪此刻知道,比鬼怪更吓人的是人, 夏晓雪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朝厂区门口飞奔而去。 也许是她的那声尖叫,拐角处那家“东来早餐店”的灯突然亮起来了,紧接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走出来,夏晓雪看见那里出现了一个人,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往那个身影身边冲过去,在冲过去的一刹那,她感觉那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但此刻恐惧占了上风,她没有时间去回忆那个身影在哪里见过,只知道眼前这个身影可能是她的救命稻草。 当她迅速跑到那个身影身边,那个身影被她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借着店门口的灯光,夏晓雪看清楚了,眼前这个身影是早餐店老板的儿子,就是那个瘦瘦高高,喜欢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孩。 “有人……有人跟踪我,帮,帮帮我。”夏晓雪被吓得语无伦次,拉着那个年轻男孩的衣袖说道。 男孩听到夏晓雪说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那团黑暗的路上,站着一个人,男孩对着那个人大喝了一声:“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黑影动了动,便往旁边一条巷子里一闪,就不见了。 男孩想去追,被夏晓雪一把拉住,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别追,别追,求求你,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太害怕了,拜托你!” 男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暗处,点了点头。 第8章 初识薛思宇 男孩让夏晓雪跟着他进了店里,拿了一个凳子让她坐下,又给她拿了一瓶饮料,对她说:“喝点饮料吧,压压惊,那个人已经走了,你不用害怕了。” 夏晓雪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住那瓶饮料,她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她一直在发抖。夏晓雪心里一直在思考着,那个人跟踪自己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张大金吗?他到底想把自己逼成什么地步,为什么不放过自己,但是,那诡异的走路姿势,看起来不像个正常人在走路,也不像张大金,到底是谁,为什么都要这样折磨自己…… 夏晓雪内心纷乱如麻,心中万般委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命运之神抛之脑后,彻底将她遗弃了。但是她不想在一个外人面前哭出来,于是她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良久,才深深叹了口气。 男孩见她这样,也不再说话,就默默地守在旁边,低头沉思。 夏晓雪一边发着抖,一边用手用力摁着饮料瓶,整个店内,只有饮料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晓雪终于暂时恢复了冷静,她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一些颤抖,但是比刚刚那一会儿要好一些,她扶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轻声对着男孩说:“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男孩也站起身,对她说:“再坐一会儿?看你状态不好,是不是还需要缓一缓?” 夏晓雪将手中紧紧握住许久的饮料放在桌上,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该回去了。真的很感谢你。” 男孩看了看外面,说道:“走,我送你回去。” “还是不必了,这样太麻烦你了。”夏晓雪缓过劲之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这个男孩的时候,他也用了异样的眼神打量自己,她对眼前这个男孩又产生了一丝防备。 男孩拿起桌上的那瓶饮料,走到门口看向外面说道:“走吧,万一那个人还没走呢,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回去,正好当散步了。” 于是,也不管后面的夏晓雪,径直往厂区里走去。夏晓雪听到他这样说,也害怕那个跟踪她的人没有走开,于是连忙跟上在前行走的男孩。 “你店门没关……”夏晓雪指着早餐店说。 男孩头也没回,不以为意道:“没事,有人看着。” “哦……” 一路上,他们俩都没有说话,夏晓雪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有时还会回头看看后面是不是还有人在跟踪,她看了好几次,那个可怕的黑影确实没有再出现,夏晓雪心里松了一口气。 走到家属区主干道的十字路口时,男孩突然转身问:“你家往哪边走?” 这一路走来无声无息,突如其来的一声又把夏晓雪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指了指左边,那是自己家,但是她此时又非常想去赵一凡家,于是又指了指右边,说:“这边。” “都吓成这样了?你自己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男孩说道,可能是觉得自己口气有一些生硬,便缓和了一些,继续说,“你别怕,有我在,我打架可厉害了。” 听见男孩与自己说话,夏晓雪也不好不理会,问道:“看你瘦瘦的样子,怎么会打架很厉害呢?” 男孩伸出一只胳膊,用力捏了捏拳头,在夏晓雪面前比划了两下,得意地说道:“我跟我师父学的,他更厉害,一个打五个。” “这么厉害?”夏晓雪心不在焉地说。 “那当然,不厉害的话我会学吗?” 夏晓雪莞尔一笑:“你们男孩子就是喜欢打打架。” “不打架怎么保护你们这些弱小的女孩子?” “……我们也没那么弱小。”夏晓雪小声道。 “怎么不弱小,你看被人跟踪吓的那个样子,如果换做是我遇见了,我上去就给他擒拿拳十六式,打得他屁滚尿流,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女孩子。”男孩气愤地说道。 “你师父教你的?那个什么擒拿?”夏晓雪问道。 男孩得意地仰起头,说道:“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就行了,教了我很多招式,不光为了打架,主要是保护自己。” “真的吗?你师父这么厉害,他是干嘛的?”夏晓雪眼睛亮了起来。 “我师父可是一个老警察,专门抓坏人的。” “真的?!是警察吗?” “骗你干嘛。” “可以让他教教我那些招式吗?我也想学会保护自己。” “……他教不了你了。” 夏晓雪有些不服气地说:“怎么,你觉得我学不会?” “不是,你别误会,只是……他在一次抓捕行动过程中,他……他已经不在了。”男孩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突然低落下去。 夏晓雪有些意外,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我们又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没关系的啦,他是光荣牺牲的,我替我师父感到自豪。”男孩虽然面带悲戚之色,但是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是啊,我们不认识,今天不管怎么样也要谢谢你,我叫夏晓雪,你呢?”夏晓雪难得主动一次交朋友,这段时间实在过得太压抑,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孩的存在,已经将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驱散了,她很真诚地对男孩说道,“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男孩说:“我知道你叫夏晓雪。” “你怎么会知道我叫夏晓雪?”夏晓雪奇怪地问道。 “呃,就是……”男孩支支吾吾,想了一会儿说道,“就那天你到我店里买早点,我听见一个老太太喊你名字了。” “那她喊的也是我的名,我的姓你是怎么知道的?”夏晓雪追问道。 “她们不是说你爸爸叫什么夏,夏斌?你爸姓夏,那你不就是叫夏晓雪。”男孩说的天衣无缝。 夏晓雪回忆了一下初次去他家买早点的那次,确实是张阿姨她们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夏晓雪被这个理由说服了,笑道:“你可真厉害,就那随便几句闲话你就能知道我叫夏晓雪。” 男孩也笑道:“那也得多亏了那些老太太的闲话。”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越来越轻松。 走在厂区里,柔和的月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夏晓雪第一次感觉到月亮也可以是温暖的。 第9章 暴怒的底线 不知不觉,夏晓雪走到赵一凡家门口,她看着赵一凡家还亮着灯,转头对男孩说:“我到了。谢谢你。” 男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谢了很多遍了,够了够了,不用客气。” 夏晓雪笑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思宇。”男孩说。 “好的,我记住了,不管怎么样,真的再次感谢!”说完,夏晓雪对着薛思宇鞠了个躬。 薛思宇看着夏晓雪这样,也笑着对她回了一个鞠躬礼:“好了,再谢下去要到明天早上了,我还得赶回去干活呢,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家门。”然后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那瓶饮料递给夏晓雪说,“拿去喝吧。” “这个就不用了,都是你们家用来售卖的东西,你帮了我,我还拿你的东西,就说不过去了,这个我不能要,谢谢你。” 薛思宇把饮料往她手里一塞,说道:“这要不了多少钱,给你,你就喝,喝了就是好朋友。” 夏晓雪看着手里的饮料,对着薛思宇感激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那就谢谢你了,你回去的路上也要多注意安全,这里的路灯不是很亮。再见。” 夏晓雪对薛思宇挥手告别,薛思宇见她进了家门,也转身回去了。 赵一凡在房间里听见屋外有动静,于是悄悄撩开帘子,看见夏晓雪跟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在告别,她微微皱起眉,夜色太暗,她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但一定不是白羽山,因为白羽山比这个男孩要高一些,也没有这么瘦。赵一凡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半了,这么晚,夏晓雪怎么过来了,她听见门锁开了,知道是夏晓雪进了家门,于是走出房间,问道:“晓雪,怎么这么晚来了?” 夏晓雪看见赵一凡,想到刚刚的遇险,忍不住鼻子一酸,但是一向坚强的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懦弱情绪抛之脑后,她泰然自若地说道:“没什么,刚刚回来的时候,从巷子里蹿出一条狗,吓了我一跳,然后门口早餐店的那个男孩子好心送我回来。” “你没事吧?没被狗咬到吧?”赵一凡焦急地问道。 夏晓雪耸了耸肩,若无其事道:“没事呀,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这段日子,你都在学校上晚自习吗?你现在还是高二,暂时不需要负担这么重,你还是要早点回家,别让我担心。”赵一凡担忧地说道。 “我答应你奶奶,明天开始就不会学习到太晚,我早点回家。今天我想在你这里住可以吗?我有些累。”夏晓雪说道。 “你来住随时都可以,里面的床都给你准备着。等到你高三的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复习的。”赵一凡说道 夏晓雪眼中满是感激,柔声说道:“谢谢奶奶……” 今天受了惊吓,夏晓雪知道自己的恐惧还未彻底消除,她不想回到自己家,不想在那个逼仄的小隔间里,不想听见夏斌和罗艳丽的抱怨,那种压抑的环境只会加重她心中的恐惧,会让自己噩梦连连。此刻的她极度没有安全感,她想在赵一凡这里安静地待着,只有在这里,才能让她安稳入眠,才有难得的安全感。 薛思宇回到店里,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只有杨芹在里屋睡觉。于是他从店里搬了一张椅子到店门口,然后懒散地坐在店里的椅子上,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没过一会儿,薛东来从那团黑暗里一瘸一拐地走来,薛思宇听着熟悉地脚步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薛东来那行动不便的走路姿势。他们彼此都没有与对方打招呼,薛东来径直从薛思宇身边路过,薛思宇也继续低着头拨弄着手指甲,。当薛东来走进店里的时候,薛思宇冷笑了一下,转身拿起椅子也走进了店里,并且迅速地关上了大门。 薛东来被身后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连忙转身看向薛思宇,薛思宇面无表情地把椅子放在关上的大门口,然后悠然地坐在椅子上,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薛东来。 薛东来被薛思宇盯着的全身发毛,颤颤巍巍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思宇耸了耸肩,一脸漠然,说:“你说呢?” “你……你想干嘛?”薛东来惊慌失措。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嘛?”薛思宇面无表情,“算了,懒得跟你浪费时间,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女孩?” 薛东来故作无辜:“什么女孩?什么跟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累了,要去睡觉了。” 薛思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椅子对着薛东来的背部丢了过去,“咚”地一声闷响,薛东来应声而倒,趴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叫喊着。 薛思宇慢慢走上前,蹲在薛东来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女孩?” “哎哟……你是不是有病,我没有……”话音未落,薛东来的脸就被薛思宇摁在水泥地面上,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坑洞让他脸颊摩的生疼。 “我说,我说,你轻点!” 薛思宇稍微松开了一些力度,但还是没有放手。 “我看见她长得漂亮,想认识一下她而已……” 薛思宇没有说话,手上一使劲,薛东来的脸又被紧紧摁回地面,他已经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于是求饶道:“我说实话,我说,我上次好像看见她从张大金的住所里出来,我以为她是做那个的,也想找她,但是我没想到她是学生……你快松手,我要断气了……” 薛思宇听到薛东来所说的这些,他眼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瞳孔中的黑暗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仇恨,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愤怒而变得苍白,他怒吼道:“你在说什么?她从张大金住的地方出来?” “是……是啊。”薛东来颤抖道。 “你确定?” “不,不确定……就是看见一条裙子有点像而已。” “你给我说清楚。” 于是薛东来像一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将前段日子在张大金住所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阐述给薛思宇听,薛思宇越听越愤怒,双手也不断在用劲,疼得薛东来鬼哭狼嚎在求饶:“别按了,我快死掉了!救命啊!杀人了……” 第10章 有一个秘密 薛东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把睡在里屋的杨芹吵醒了,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来,看见薛思宇用一只脚跪顶着趴在地上的薛东来背部,双手死死地摁着薛东来的头部,眼神中露出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凶恶,是杨芹许久不曾见到的那种令人恐惧的眼神,薛思宇不断地在用力,此时的薛东来龇牙咧嘴地在地上挣扎。 杨芹被吓坏了,急忙冲上前拉住薛思宇的手,哭喊道:“孩子,你这是要干嘛?他是你爸啊。你松手,快松手啊。” 杨芹哭喊的声音把失去理智的薛思宇拉回了现实,他松开了手,起身连连退后了几步,愤怒地看着薛东来和杨芹。 薛东来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杨芹则在他身边不断拍着他的胸口,呼唤着:“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咳咳咳……”薛东来逐渐恢复了意识,眼神有些迷离。 薛思宇从一开始愤怒的眼神,转变成冷漠的眼神,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言不发。 “你们这是怎么了,思宇,他是你爸啊……”杨芹惊慌失措。 “他不是我爸。”薛思宇一字一句,冷漠道,“你也不是我妈。” “思宇,你……” 薛思宇丢下这两句话,看也没看他们俩,转身便离开了早餐店。 薛思宇独自走在凛冽地寒风中,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你们算什么父母?有什么资格算我的父母?若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们这群人存在……怎么会有像我这样不幸的人出现!” 薛思宇感到迷茫和困惑,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夏晓雪家楼下,他知道夏晓雪住在这一栋,也知道她住在二楼哪一户,他看着黑暗中二楼其中一扇窗户,此时那扇窗户没有被灯点亮,她是睡着了,还是不在家?薛思宇心想,那个夏斌真的对她不好吗?后妈罗艳丽真的像那些老太太们说的那样,对她十分苛刻吗?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夏晓雪会出现在张大金的住所里,真的是她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薛思宇坐在花坛边,他感到无助和痛苦,内心的情绪无法得到释放,他冥思苦想,渴望找到真相,解开所有的谜团,为他内心的悲愤找到出口。 薛思宇在黑暗中不断地徘徊,他的身影与夏晓雪之前在黑暗中所见的身影极为相似,简直是如出一辙。原来,一直在暗中观察夏晓雪的那个身影,竟然是薛思宇。 这是薛思宇独自守护的秘密,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不过,这次他在夏晓雪家楼下徘徊这个行为,却无意间被另一个人看到。 正站在三单元五楼阳台上抽着烟的白海光,用他那犀利的眼神锁定了这个身影。无奈周遭环境过于黑暗,白海光只看得见一团黑影站在一单元的楼栋附近,无法看清楚究竟是谁,在他的职业意识里,半夜在外面晃悠不回家的身影,实在是过于鬼祟。白海光的第一支烟早已抽完,但是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 究竟是谁在那里?白海光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在脑袋里迅速搜索与身影匹配的人物,很可惜没有找到匹配的案犯嫌疑人。 白海光决定下楼去看看,有这样诡异的人影出现在厂区里,势必会影响到厂区居民的人身安全,作为警察的他,肯定要以身作则前去询问,正当他灭掉手里的烟准备下楼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点点细雨落在白海光的脸颊上,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试探了一下。 “怎么下雨了?”白海光自言自语。他低头看向楼下的黑影,只见那个黑影似乎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并且伸出双手。 就在黑影抬头的一刹那,白海光感觉到,黑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身处光亮之处的白海光也没有躲闪,他目光如炬,回应着楼下那个黑影的目光。 薛思宇在抬头感受细雨的时候,也感受到了来自楼上的注视,他知道自己身处黑暗,楼上的人是看不清处在黑暗中的自己,他低头黯然笑了一下,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抓了抓头发,把头发弄得凌乱,然后把鸭舌帽卷成一个圆筒,塞进自己裤子后面的口袋。 自己长期戴着鸭舌帽的装扮已深入人心,至少这个厂区里的居民都知道他喜欢成天戴着一顶帽子,也有好奇的人在夏天的时候问他热不热闷不闷之类的话,确实很闷热,但是他需要用这顶帽子来保护自己。 尤其听说在这个厂区里,还住着一个叫白海光的警察,因此薛思宇变得更加谨慎。虽然他的师父也是一个警察,叫他读书习字,叫他擒拿护身,但是对于这个警察,薛思宇不了解他,也不想冒险,毕竟以前吃过一次亏。 薛思宇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随着雨越来越大,他慢慢退到楼道里,便不出来了。 白海光看见黑影的举动,知道他也看见了自己,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那个黑影躲进了那个楼道里。白海光现在想迅速下楼去抓住那个人询问,但是一旦自己离开了这个阳台,那么黑影便会发现,也许会趁着自己下楼的间隙逃走。 想到这里,白海光一边盯着黑影那个楼道,一边小声呼唤着白羽山。 “羽山,羽山。” 白羽山正在房间里看着书,听到白海光在喊自己,问道:“爸,怎么了?” “你来一下。”白海光小声道:“动静小点,别吵醒你妈。” 白羽山小心翼翼地走到白海光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夏晓雪住的那个楼栋里,白羽山十分不解道:“怎么了?爸,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看着下面。”白海光把白羽山拉到自己刚刚站的位置,说,“千万别动。” “哎,不是,哎,爸,这在下雨呢,滴我一头都是雨!你干嘛啊!?”白羽山一脸懵地看着白海光。 白海光把手指靠近自己的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白羽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仔细看看有没有人会出来。”白海光说完便迅速跑下楼。 第11章 白海光的追踪 白羽山满脸不可思议,他急忙看向那个楼栋,是什么人会在这么晚出现在夏晓雪住的那个楼栋?父亲为什么又这么神色紧张地让自己盯住那个位置?有人会出来,究竟是什么人? 白羽山脸上显露出紧张而好奇的神色,他眉头紧锁,眼神忙碌而警觉,他的眼睛时而扫视四周,时而凝视着楼道口,试图找到父亲所说的那个人。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跳出眼眶,四处搜索着蛛丝马迹。不一会儿,他的眼睛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一路朝一单元奔去,看见父亲的身影闪进楼栋里,白羽山的心突然开始“咚咚咚”地猛烈跳动。 爸爸进去会不会有危险?里面有几个人?万一那些坏人伏击爸爸怎么办?爸爸一个人制服得了他们吗? 想到这里,白羽山开始有些焦急,他很想叫肖文雅站在这里帮忙看着一些,但是想到她因身体不适早早便睡下了,现在这个时候,既不能打扰身体不适的妈妈,也不能离开这个爸爸叮嘱过自己不能擅自离守的位置。 白羽山急得团团转,他心里焦急万分,他非常害怕单独行动的白海光有危险。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海光迟迟未出现,白羽山开始站不住了。雨越下越大,白羽山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离开阳台,悄悄关上房门,迅速地朝一单元奔去。 正当白羽山跑到一单元门口,白海光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迎面撞在了一起,都吓了彼此一跳。 白海光看清楚对方是自己儿子的时候,有些生气地说:“不是让你在上面盯着吗?” 白羽山被白海光厚实的胸脯撞得眼冒金星,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委屈道:“我看没有人出来,又担心你,就赶紧下来,要是万一打起来了,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白海光没有理睬白羽山,急匆匆走出单元楼,四处环顾了一下。然后,他又转过头看向眼前的这栋楼,内心充满了疑惑。 “人呢?”白海光自言自语道。 白羽山追问着:“爸,怎么了?人不见了吗?” “我进这栋楼之前,有没有人出来过?”白海光严肃地问着白羽山。 极少见父亲对自己这般严厉,白羽山有些不适应,他怯生生道:“绝对没有人出来,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奇了怪了。”白海光感到有些困惑。他还想上楼巡查一遍,但是眼前儿子在这里,他不想自己儿子陪着自己涉险,于是对白羽山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 “不行,我陪你。”白羽山说。 “你赶紧回去陪你妈,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快回去!”白海光呵斥着。 白羽山倔强地回答:“我妈早睡了,嘿嘿,就让我陪你吧,否则我不放心。” 白海光看了看黑漆漆的楼栋内,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怎么?爸,你不进去看了?” “刚刚每一层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白海光说。 白羽山兴奋道:“爸,你发现了什么啊?你快告诉我,咱们是在抓贼吗?我算不算半个警察?这也太刺激了!” “还半个警察?你连三分之一都不算,叫你从楼上盯住,你居然‘擅离职守’,违反组织纪律,你要是真的警察,这是要吃处分的!”白海光正色纠正道。 白羽山急了:“什么呀,这都什么呀?我只是担心你都不行吗?爸,这属于特殊情况,你一人深入敌方阵营,我作为你的战友,必然会紧张和担忧,这是人之常情,不叫擅离职守!” “你这个臭小子,你虽然不是警察,但是你的父亲是一名老警察,所以你必须要知道,作为一名警察,他们不光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最重要的就是团队合作。”白海光一提到这个令他感觉十分光荣的职业,便开始对白羽山进行职业科普,白海光娓娓道来,“你知道吗?我们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通常需要团队合作和互助,警察之间的密切协作和互相支持是至关重要的,每一个位置都是有非常大的作用,如果但凡一个人擅离职守,极大可能会导致整个任务的失败。你要知道,擅离职守会破坏团队合作和互助精神,影响整体工作效能和安全,懂了吗?” 只要白海光一提起关于警队里的一切纪律,便会絮絮叨叨讲个没完,白羽山有些无奈,其实他只是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抓楼栋里的人,并不想知道“擅离职守”的意思。 对于白海光刚刚说的话,白羽山假装听进去了,接着说:“是的是的,我明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擅离职守’了,那爸爸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盯住那个楼栋吗?是什么人在那里?” “不知道,大晚上鬼鬼祟祟在那里徘徊,也许是贼来踩点吧,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白海光说,“走吧,咱们先回家,估计已经跑了。” 白羽山跟在白海光后面走着,问道:“爸爸,为什么你会觉得不是好人呢?” “你会大半夜不睡觉,在那个楼栋附近走来走去吗?看见我下来了,还躲起来,说明心怀不轨。” 白羽山失望道:“我说老爸,你的职业病是不是也太重了,我当有什么特殊任务呢,原来就是有人在楼下走路而已,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你现在还小,以后你就懂了,这种警惕性你没有,是很正常的事。” “爸,这叫什么警惕性,也就是你们年纪大的人非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我跟你说,那电视剧里也会演一些这种剧情的电视剧啊,这种情况嘛,无非就是一个……也许是一个喝醉了酒的酒鬼找不到回家的单元,也许是一个失恋的人不愿意回家,四处散散步啊散散心什么的,又或者是一个追求者在等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侃侃而谈的白羽山突然戛然而止,他追上前面的白羽山问道,“爸,刚刚你看见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看不清楚,太黑了,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白羽山不好意思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第12章 与生俱来的直觉 “应该是个男的吧。”父子俩走到了自己家楼下,白海光看了看天空,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包烟,点起一支,说,“儿子,你等会儿上去,陪爸爸抽根烟。” “啊?爸?你疯了?你知道在说啥吗?我还是个未成年……我不会抽烟啊。”白羽山诧异的说道。 白海光一脸无奈,拍了一下白羽山的头,说:“我叫你陪我一下,不是让你抽烟,你妈在家养病,我不能在家里抽烟,会熏到她。” “哦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教我抽烟,我还想你胆子咋这么大呢,居然教你未成年的儿子学抽烟。”白羽山调侃道。 “你那脑子成天在想些什么玩意儿?”白海光说,“你刚刚问是男的女的,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是个男的。” “哪个女孩子会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黑暗的地方徘徊?对她自己来说也不是一件很安全的事。所以推测应该是个男性。” “哦……那这个男的到底想干嘛……” “该你回答我了。” “我就是……以为,万一是追求夏晓雪的呢……”白羽山一脸尴尬,但是因为夜色太暗,白海光是看不见白羽山被羞红的脸。 “哈哈哈,你喜欢夏晓雪啊?”白海光噗嗤一乐。 “不是,你瞎说什么,我先上去了!”白羽山没等白海光抽完烟,就匆匆往楼上跑去了。 白海光干的就是警察这活儿,对于自己儿子的心事,三言两语便得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白海光低头笑了笑,把烟掐灭,转身前又往那个楼栋看了一眼。 “太奇怪了,人怎么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呢?”白海光感到十分不解,“难道真的是趁我不注意跑了?” 白海光摇摇头,转身上楼回家去了。 就在白海光回家之后,过了好一会儿,薛思宇才从楼道里慢慢走出来,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白海光所在的五楼,那扇窗户仍然发出温馨的暖光。他低头冷笑了一声,朝厂大门的反方向走去,他决定绕到家属区后面,从厂区内的边缘地带离开。 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一个警察,现在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白海光,薛思宇需要非常谨慎,那顶天天戴着的鸭舌帽仍然塞在裤子的口袋里,他故意驼着背,用一种很奇怪的走路方式。 其实他用这种方式走路,也是防患于未然,在听到父子俩对话之后,薛思宇的心里已经琢磨好了,如果等下在经过有路灯的地方,恰好被白海光看见的话,那么以白海光敏锐的观察力,必定迟早会发现他就是早餐店的薛思宇。他知道警察都具备通过一个人的走路姿势,也就是步态分析,来确定一个人的步态情况,从而根据分析来寻找到当事人,虽说他们也能分辨得出一个人的步态是否有伪装,但是此时的他需要改变自己的走路姿势,以此来掩盖自己的身份,至少可以暂时让白海光识别不出来是自己。 刚刚侥幸没被白海光抓着,是因为这栋楼他已经非常熟悉了,为了得知夏晓雪住在哪一层,他几乎每一层都有细细观察过,他知道住在一楼的分别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对门而住,关系也十分要好;二楼便是夏晓雪家,她家对面住着一位退休技术工;三楼左边那户住着祖孙三代,右边那户住着一对年轻夫妇等等,包括最顶层,也就是七楼的住户,薛思宇对这家住户的生活习惯,也摸得非常清楚。 七楼那个住户家只有一个中年男子独自生活着,他家的门一共有两道,里面一道木门,外面一道全封闭式的铁门。因为七楼只有他一家住着,楼层又比较高,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男人每次要用两把钥匙开门,他嫌麻烦,所以每次外出的时候,只会关上里面的木门,至于外面的铁门,他会将门锁拉到开锁状态,然后再扣上安全锁,这样只需要轻轻带上,也不会彻底关闭。从铁门外部看上去,就像两道门都关上一样。当然,如果男人回到家的时候,两道门一定会锁上,只是男人经常早出晚归,喜欢去朋友家打麻将,经常三更半夜回家,甚至彻夜不归的时候也时常出现。 薛思宇只身来到家属区,一开始只是想透过二楼的窗户,试图找找夏晓雪的身影,看看她而已。但是当雨飘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感觉身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在被人注视一样,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竟无意中看见五楼亮灯处有一个身影似乎真的在注视着自己。 虽然两个人身处一暗一明,一高一低,但是这两人的视线碰撞,没想到引发了一场你躲我追的场面。当那对犀利的目光穿过黑暗,穿过细雨,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如同那飘落在脸颊上的雨,让自己身体的感官器官有了反应。 人体的构造是造物主创造出来不可言喻的奇迹,人体最大的器官之一,就是皮肤,具有丰富的感觉神经末梢,这些感觉神经末梢能够感知外界的刺激,包括触觉、温度、压力和湿度等。 当雨水滴落在皮肤上时,感觉神经末梢会传递信号到大脑,让人感受到雨水的触感和湿润的感觉。但是很奇怪,皮肤竟然还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视觉刺激,或许这是皮肤被外界视觉刺激过后,因自身不能发出信号,所以转为人类的直觉或者第六感,让人体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即使没有直接看见对方,这种引起微妙的触觉感觉或轻微的不适感,应该就是皮肤用直觉发出的微妙的非语言信号吧。 一开始,他以为楼上的人影只是在好奇地观察自己而已,又因下着雨,便退到楼道处躲雨,但是令薛思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影趁自己躲雨的时候,悄悄地在阳台上换了人,薛思宇在躲好雨的时候,还悄悄地看了一眼楼上,那个人影还在,他一直以为楼上的身影还是之前跟他暗暗对视的那个,便没有太当一回事。 谁知,在这个寂静的雨夜,几声沉重的步伐在雨地里踩出的声音惊动了薛思宇。他觉得不对劲,那个声音一定是朝自己来的,薛思宇下意识地急忙转身往楼上跑。 就一会儿的功夫,薛思宇瞬间跑到三楼,他透过三楼面向道路的窗口往楼下看去,只见那个人影真的直奔自己所在的这栋楼。薛思宇小心翼翼地放轻自己的步伐,他十分谨慎缓慢地踩着每一层台阶,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异响引起楼下那个人影的注 速度和力度,悄无声息地缓步向上。不一会儿,薛思宇被逼到了七楼,而楼下那个人影仍然在想上前行。 眼看那个人影就要到七楼了,薛思宇有那么一瞬间慌了神,虽然自己没有做什么坏事,大可不必这样躲着这个人影。但是薛思宇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将会对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薛思宇条件反射般促使他不能与这个人打照面。他突然想到七楼那个住户,他把手放在那道铁门把手的时候,他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他不在家,希望铁门能打开…… 第13章 一门之隔 在白海光步步逼近七楼时,也许是薛思宇的祈祷被上天听见了,他很顺利地拉开了那道铁门,他连忙把身子一闪,躲进那道铁门里,他屏住呼吸,极为小心地慢慢将铁门门锁的安全扣锁扣打开,然后又极为小心地悄悄把铁门锁上,虽是入冬时节,但满头大汗的薛思宇躲在铁门和木门的夹缝里,压制呼吸的频率和动静,尽量减少任何可能暴露自己位置的噪音,他笔挺挺地站在两道门的夹缝中静静地等待着。 虽然白海光的脚步声很轻盈,但此时警觉度极高的薛思宇还是听到了白海光到达七楼的声音,躲在夹缝里的薛思宇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在这个时候,他还并不知道来搜寻自己的是一个警察,他以为来者是一个多管闲事、四处爱打听八卦的老大爷,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阳台上偷窥他人,并且下楼追踪。虽然自己没有做什么事,但是被这样的人遇见,也免不了一番数落,并且经过老大爷的宣传,在第二天整个厂区便会知道他薛思宇大半夜不睡觉在家属区逗留,企图进行不轨行为等等…… 他太了解这些居住在厂区里的大爷大娘们,虽然他们能保障一方安宁,但是也避免不了无事生非的情况。以防万一,自己还是不必与这个“老大爷”打照面了。 此时的白海光已经抵达七楼,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楼层,不免十分诧异。 “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他自言自语着,“不符合逻辑啊……难道是里面的住户?” 白海光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许是他作为警察所具备敏锐的洞察力,他总感觉在这七楼有一些怪异,他在这一层进行了长时间的停留,他看着左右两边住户的门,摸着下巴开始思索。 七楼的左边是一户常年无人居住的家,从门上附着厚厚的灰尘,以及门两边斑驳脱落的对联就可以看出,而且白海光也知道这户人家多年没有回来,据说是前几年趁着改革开放去了南方沿海城市,赚了大钱不再回来,估计老家这套旧房子,早已被他们遗忘了。 白海光对家属区里家家户户的情况也略晓一二,毕竟曾经在辖区派出所工作过,对每家每户进行过户籍调查,或多或少,对一些家庭也有一些了解,尤其是在一些需要帮助的家庭,比如七楼右边这一户。 右边那户是厂里一个普通工人的家,大家都叫老刘,年纪五十岁左右,老刘一家三口在这个厂里生活了数十年,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他们有一个女儿在十年前远嫁他乡,因为交通不便,极少回来。前两年,老刘的妻子因病去世,此后老刘的性格开始变得孤僻,不像往常一样同邻居打招呼,每天独来独往,煞是可怜。不久,老刘就喜欢上打牌,大概是时常独自在家感到孤单,所以经常去朋友家串门,用打牌的方式,打发寂寞的时光。 因为这件事,白海光曾经与老刘交谈过,告诫他小玩怡情,大玩伤身,一定不能跟别人一样染上赌瘾之类的劝告。老刘态度非常真诚表态,就是因为太寂寞,消遣时间,绝对不会赌博,毕竟也没有那么多家底去赌,这才让白海光放下心来。 此时的白海光看着对面两扇门,走到那户满是灰尘的那扇门前,他仔细地观察着门把手上的灰尘,灰尘附着很厚,也没有新鲜指纹,而且门也纹丝未动,确实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白海光转身来到老刘家门口,看着眼前这道全封闭式的铁门,他站在门前,隔着那扇门,他总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就好像是门里有人一样,白海光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外拉了一下,看来门是被锁住了,白海光心想。 但是他仍然没有死心,而是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屏气凝神,专心地倾听着铁门里面的动静,他努力过滤掉周围的噪音,专注于寻找里面任何可能发出的声音。 尽管他知道老刘可能不在家,但他仍然希望能够确认一下。他对于细微的声音变化非常敏感,期待着听到任何来自里面的声音。 就这样,白海光和薛思宇之间隔着一道铁门,他们彼此屏住呼吸,外面的想探知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不想被外面的发现。时间一点点流逝,薛思宇夹在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变得十分稀薄,他想大口大口呼吸着,但是怕门外那个人会发现自己,他强忍着快晕厥过去的难受,再等待着外面的动静。 白海光贴着门听了好一会儿,里面像是有呼吸声,又像是没有呼吸声。他又用力拉了拉铁门把手,想从铁门和墙壁之间的缝里查看一下里面,但这个全封闭式的铁门确实很封闭,与墙壁之间没有一丝漏缝。白海光又检查了一下地面和墙面,确定没有异样,便悻悻地走下了楼。 白海光虽然认识老刘,也知道老刘的家庭情况,但是他并不知道,老刘家的铁门另有玄机,若不是薛思宇经常跑这一栋楼,意外发现这个秘密,今天薛思宇就会被白海光抓个正着。 白海光决定在下楼的时候再巡查一遍。 夹缝里的薛思宇听见白海光走下楼的声音,仍然不敢打开铁门,他过了好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从铁门里走出来,见到四周确实没有人便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小心地走到楼层的窗口看向楼下,楼下两个人正在说着话。 于是薛思宇便小心翼翼挪到二楼偷偷听着他们的对话,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薛思宇才得知,原来刚刚对他进行追踪的人是那个警察,薛思宇这才理解了为什么那个“多管闲事而且失眠的老大爷”会追他追到七楼。不过幸好自己刚刚没有被他抓到,否则十张舌头也解释不清楚,更别提以后在这个厂区里出入自由了。 经过这次的一番较量,想必白海光开始会在这栋楼附近留心,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是不必再来冒险了。虽然薛思宇很想知道,夏晓雪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薛东来会说,夏晓雪会出现在张大金的住所,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薛东来那个白痴看错了? 薛思宇打算将这件事追查到底,毕竟夏晓雪是他刚刚交的朋友,也是他观察了很久的一位老朋友…… 第14章 爱吃炸香蕉的全校第一名 就在这一明一暗,一高一低两股力量暗暗拉扯的同时,夏晓雪正在赵一凡书房那张小小的行军床上,沉沉入睡。她应该永远也不会知道,代表着一明一暗的白海光和薛思宇,以及未来发生的一切,都将与她息息相关。 转眼又是一个学期结束了,夏晓雪看着手里几乎全满分的成绩单,心里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面对心中无法言喻的哀痛时,夏晓雪知道自己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纾解苦闷,并且得到了回报,压抑在心中许久的不悦,就在放寒假的前一天彻底消散了。 白羽山看见夏晓雪久违的笑容,立马凑上前,抢过成绩单细细看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厉害,除了数学扣了两分,其他的都满分!”白羽山惊讶道,“这次全校第一,非你莫属。” “可惜扣了两分。”夏晓雪仍然有一些失落,对自己的不谨慎而被扣去的两分而耿耿于怀。 “别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改卷老师也真是的,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好歹让你拿个大满贯啊!” “都是我自己粗心,哪能怪老师。”夏晓雪微微一笑,“我们回去吧?” “你这个学期太拼了,天天熬到那么晚。”白羽山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是你应该享受的荣耀啊,可把我羡慕坏了,看来我下学期也得学学你。” 夏晓雪笑道:“你能不打篮球?” “能啊,现在我就已经打的很少了,下半年进入高三,我更是别想摸球了,我要提前先适应一下没有篮球的生活,我心爱的篮球……永别了……”白羽山故作沉痛样。 “你别闹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绝对,偶尔锻炼一下也可以的。”夏晓雪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捂着嘴笑着说。 “欸,对了,你这回考的这么好,快请我吃油炸。”白羽山说,“上回我说的那串油炸,估计等了得有半年了吧……” “好啊,走吧,我请你吃油炸。” “太好了!我要吃炸臭豆腐,还要炸羊肉串,还有炸香蕉……” “你可真能吃。” “男孩子嘛,长身体的时候。” 两个人边说着话,边走向油炸摊,白羽山虽然吵着要夏晓雪请他吃油炸,但是他岂能不知道,夏晓雪没有多少钱能请自己吃,所以在他点了一大堆油炸的时候,夏晓雪有些急了,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你……你能不能少点一些,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呀,等下没钱给老板呀……” “哎呀,你慌啥,这不有弟弟我在么!我有钱!”白羽山一边继续挑着油炸串,一边拍着胸脯说。 “那不行,我都说了我请你,但是……你能不能别点这么多,你少点一些,我还是请得起的。”夏晓雪尴尬道。 “哎呀,别那么多废话,你要吃什么?你喜欢炸香蕉,还有藕片……豆腐……”白羽山在油炸摊车里不断挑着夏晓雪喜欢吃的种类,然后手里抓着一大串油炸递给油炸摊老板,“老板,炸香蕉要加多多的糖!其他的多加些辣椒!” “你这样我会很尴尬的……”夏晓雪低声道。 不等夏晓雪说完,白羽山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考了个全校第一吗?这顿算我请,况且能请学校里的大明星吃油炸简直是我的荣幸!” 夏晓雪知道白羽山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围在油炸摊车附近都是学校里的学生,夏晓雪也不好再去说什么:“那我去那边占个位置,你把油炸端过来。” 夏晓雪指了指旁边,那是油炸摊老板摆的几个小桌子和小凳子,供学生们边等边吃的位置,夏晓雪找到两个小凳子,用书包占了一个位置,然后痴痴地看向在油炸摊前等候着的白羽山。眼前这个油炸摊车是由玻璃做成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下面是一个三轮车托着的,油炸的种类都平铺在一个一个塑料筐里。 夏晓雪看着白羽山,感觉他又长高了,上个学期还只是见他还没超过这个油炸摊车,这才过了一个学期,白羽山就已经快超过这个油炸摊车了,男孩子长得真快,夏晓雪心想。 等了好一会儿,白羽山才提着一大袋油炸跑了过来,夏晓雪赶紧把书包拿开,示意白羽山快点坐下。 “快吃,快吃,这人也太多了,差点没把我挤飞出去,幸好我人高马大的,没人挤得动我。”白羽山把塑料袋放在小桌子上,从其中一个单独的塑料袋拿出一根炸香蕉递给夏晓雪,“快吃,现在天气冷,炸香蕉很快就会冷,冷了就软了,软了就不好吃了,趁热吃,小心烫嘴。”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唠叨了……”夏晓雪听着他唠唠叨叨,有些忍俊不禁。 白羽山吃了一口炸臭豆腐,烫的龇牙咧嘴,他用手对着嘴扇了扇,含糊不清地说:“还不是跟我妈,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的缘故,越来越唠叨了。” “你妈妈那叫关心你……” 白羽山说:“好了,别提我妈了,快吃,明天就放寒假了,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对了,你寒假怎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写作业看书呗。”夏晓雪边吃边说。 白羽山一脸沮丧:“能有点新鲜的不?” “寒假去赵奶奶家开小灶,你来吗?” “真的假的?她打算做什么好吃给咱吃?”白羽山一听赵一凡要开小灶,顿时来了劲儿。 夏晓雪诧异道:“什么?什么好吃的?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说赵奶奶给咱们开小灶吗?是煲汤还是炖菜?” 夏晓雪一脸无奈:“我是说,赵奶奶给我补课!你这个脑子成天在想什么呢……” “哈哈哈哈,原来开小灶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是她给你做好吃的,哎,我这脑子,真的要被自己气晕过去了。”白羽山乐得合不拢嘴,“那我也去可以吗?” “可以呀,正好我们一起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白羽山伸出小手指,勾了勾夏晓雪的小手指。 夏晓雪被他这么勾了一下,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她低着头默默地吃着手里的炸香蕉。 第15章 高二的提前冲刺 寒假的第一天,夏晓雪也没有松懈,一大清早她去锅炉房打完水,便又去赵一凡家帮她打热水。 这段日子里,张大金倒是没有再骚扰自己,即便在锅炉房见了面,他也不再对自己吹口哨,做一些调戏的动作。虽然心里那道伤痕时常隐隐作痛,但是为了生活,即便在锅炉房看见张大金也得装作没看见他,夏晓雪不想自己揭开那道伤痕,毕竟那是血淋淋的回忆,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 夏晓雪拎着两个热水瓶回到赵一凡家,看见她已经把早点买回来了,两人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聊着天。 赵一凡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晓雪啊,奶奶在想一件事,但目前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尚不能确定能不能实现。” 夏晓雪抬起头,看着赵一凡,柔声问道:“奶奶,什么事?” 赵一凡努了努嘴,说:“前几天你们学校的校长打电话给我,说你这次考得非常不错,是全校第一名,他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住这样成绩,然后我突然想起,在前些年的时候,我听说成绩优异的高二生可以提前参加高考,所以我跟你们校长商量了一下,考虑到你的成绩也很不错,是不是可以这样做?” “真的吗?”夏晓雪眼睛睁的老大,她不知道还能有这样的方法可以提前考大学,她很激动,因为她太想离开夏斌的家和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令她留恋的,除了赵一凡和白羽山。 “真的可以吗?奶奶!那我可以明年就参加高考吗?不必等到后年了!”夏晓雪开心地问。 赵一凡笑吟吟道:“哎呀,你别着急,我刚刚不说了么,尚不能确定,但是我会去试试,看看现在的政策还能不能这样办,你先别急,好好做准备,咱们同步进行。” 夏晓雪高兴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在这一年里,已经很少有这样可以令她如此开心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她心想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必须在明年被录取,然后彻底远离这个该死的城市。 “我一定要在明年考上大学!”夏晓雪暗暗发誓。 寒假只有短短二十多天,夏晓雪打算好好利用这寒假的每一天,并且她想跟夏斌商量一下,在高二下学期,能够让他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希望他能够给些钱买复习资料等等。虽然也可以跟赵一凡开口,但是想到赵一凡平时也为了她花了不少钱,老人家那点可怜的退休金大部分都花在她头上了,夏晓雪于心不忍,毕竟自己还有一个亲生父亲,在自己成年之前,还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要读书的费用,大不了跟他借,以后赚了钱,双倍还给夏斌! 夏晓雪在心里做了决定,便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夏斌商量这件事。 这几年厂里效益一直不太好,尤其听说过完年之后就要开始进行“下岗潮”,厂里的每一个职工都心惊胆战,唯恐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于是争先恐后地日夜坚守岗位,寸步不离,哪怕不是当天值班,他们这样做为的就是给厂领导表决心。夏斌原本不愿意参与在里面,但是看见大伙儿都日夜蹲守在岗位,他自然不好一个人搞特殊,只能窝在厂里。 夏晓雪在家等了夏斌好几天,无奈每次夏斌早出晚归,一回到家就钻进卧室,一大清早就急匆匆出门,根本没有办法跟他交流。夏晓雪等了几天无果,只能去厂里找夏斌。 她来到夏斌工作的车间,车间大部分的机械都停止工作,只有一台机械在运作,夏晓雪四下寻找,在车间一处的休息区找到了夏斌,他正在跟车间的工友们打着扑克牌。 夏晓雪想到要跟自己父亲要钱,就觉得难以启齿,她明知道会被夏斌拒绝,或许会换来一顿臭骂,但是她想赌一把,因为这是她能尽快离开这座城市的办法,她怯生生地喊了几句:“爸……爸。” 声音小的可怜,很快被不远处那台发出“轰隆隆”的机械淹没,见夏斌没什么反应,夏晓雪鼓起勇气大声喊了一句:“爸!” 工友们和夏斌都听到了,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夏斌手里抓着扑克牌,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心生奇怪,不解地看了一眼夏晓雪,然后扭回头继续打着牌,嘴里嘟囔着:“你怎么来了?” 夏晓雪看了看夏斌的态度,又看了看周围那一些人,实在无法开口,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说:“爸,我想跟你谈一谈!” “什么?”夏斌头也没转,说,“你有什么事,说。” 大伙儿一边看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边看着紧张局促的夏晓雪,交投接口地说说笑笑。 夏晓雪特别想马上离开这里,但是就在眼前的机会,她不能轻易放弃,如果在家里谈这件事,被罗艳丽知道了,希望更加渺茫,于是她鼓起勇气大声说:“爸!我有事找你!” 夏斌有些不耐烦,嘴里叼着一根烟,转头看向她,说:“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烦死了!” 几个工友笑道:“老夏,你闺女找你肯定有事,要不你们到一边去说吧。” “一个女娃能有什么事。”夏斌说,“你快说,到底什么事。” 夏晓雪心想,既然你不愿意到一边谈,那我也不客气了,于是开门见山:“爸,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明年就参加高考,需要钱买一些复习资料,希望你能先借我一些。” 夏斌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晓雪:“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还打算考大学?你知道考大学要花多少钱吗?你以为我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丢给夏晓雪,对于夏斌的态度,她心中早已有数,她面不改色道:“你放心,我只需要你花最后这一笔钱,至于考不考大学,如果我考上了大学,也不会花你一分钱。” “哼,说的你跟没花过我的钱一样,何必撇的那么清楚,不行,我不答应。”夏斌不屑地看了一眼夏晓雪,转过头继续打着牌,但是工友们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第16章 求父 “爸,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帮我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我真的很需要那些复习资料。”夏晓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斩钉截铁地对着夏斌说。 这一下,确实惹怒了夏斌,他手里抓着一副烂牌,正好有气没处发。夏斌把手里牌往桌上一摔,说:“夏晓雪!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年我也没亏待你,我也供了你读书,吃穿用度也没少你的,你居然异想天开考大学?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我把话最后说一遍!你读完这个高三,就别读了!” 现在眼前有一个能够迅速实现梦想的机会,夏晓雪岂能随意放弃,她破天荒地第一次与夏斌发生争执,这也是她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凭什么?凭什么女孩子不能读书?” 夏斌愣住了,站在原地看着夏晓雪,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懦弱的女儿这次的态度会如此坚决,竟然敢跟他顶嘴,夏斌感到有些意外,他转过头看到身边的工友都把手里牌放下,纷纷看着自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老夏啊,孩子想读书就让她读呗。” “就是,你家孩子既然开了口,你做父亲的还阻拦孩子读书不成。” “夏斌你有福啊,听说晓雪成绩了不得啊,要是换做是我儿子成绩这么好,我真的能去祖坟烧高香!” “对啊对啊,夏斌,你祖坟冒青烟了,哈哈哈。” 夏斌觉得很没面子,对着夏晓雪吼道:“女孩总归是要嫁人的!你读那么多书有屁用!你快滚回去,别再这里给老子添堵,本来就够烦了!” “老夏,你这是做什么?闺女要读书,你这样就不对了……”身边的工友对他的暴怒感到不解。 夏斌听到工友的话,更是气的火冒三丈,他气冲冲道:“这是我家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其中一个工友看不过去了,站起来看着夏斌说:“是跟我们没关系,你家的私事我们也懒得管,但是孩子未成年,她想读书,你跟你们家小罗做家长的,是不是有这个义务啊?你们说对不对啊?再说了,这个事要是被白警官知道了,那还不得上门对你们进行教育批评嘛,我说的对不?你们评评理。” 这个工友说完之后,对着周围的人问道,夏斌还想争辩几句,但是看见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心里也自知理亏,顿时蔫了下来,不再做声。 夏晓雪看见大家都在帮自己说话,心里十分感激,她也顺势而为,恳求道:“求求你了!爸!我答应你,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花你的钱了,而且我不会因为读书而耽误做家务,我从来没求过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咚”地一下,夏晓雪跪下了。 身边的工友瞬间跟炸了锅似的:“哎呀,怎么跪下了,哎呀……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夏斌则冷冷地看着夏晓雪,说道:“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在我上班的地方,你让我这样下不来台,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夏晓雪也没有回避夏斌的眼神,一字一句回答:“我就是想读书。” 刚刚替夏晓雪打抱不平的那个工友,阴阳怪气地说:“过两年夏天骄如果想继续读书考大学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也要下跪?” 人群里发出几声唏嘘的笑声。 “我说夏斌,你让你闺女快点起来吧,这天气冷,跪坏了怎么办,我们也不是她父亲,我们想扶也没资格扶,还有啊,你们父女俩去一边商量吧,咱们也不好过多参与你们的家事。”其中另一个工友笑道,“来来来,我们继续打牌。” 夏斌没好气地对夏晓雪说:“你起来吧,我们去那边说。” 夏晓雪见好就收,站起身跟着夏斌走到车间外面。夏斌点起一支烟,看着厂里渐渐萧条的情景,不免有一些失落感,他知道平时对女儿疏于关心,她平时的逆来顺受自己也习惯了,这次突然对自己对抗,让他确实有一些不知所措。 他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夏晓雪,这孩子长高了不少,怎么突然就到了自己肩膀处了?夏斌心里有一些内疚,因为他看见夏晓雪的衣服领子有些磨损褪色,而且厚厚的棉服穿在她身上,也能看得出她实际上是很瘦弱的。 夏斌口气缓和了一些,往寒冷的空气里吐了一口烟,说道:“你真要考大学?” “是的。”夏晓雪斩钉截铁道。 “你能考得上吗?” “一定能!” “吹牛也不打草稿的,你一个女孩子考大学干什么?” “那为什么女孩子不能考大学?” “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夏斌说,“你现在还小,不懂我也能理解,但是女孩子的使命就是嫁人生子,洗衣做饭,相夫教子……” “哪位圣人说的?可有出处?”夏晓雪有些恼火。 “怎么我跟你说话,你老是反问我。” “爸,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可以吗?”夏晓雪知道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于是强压心头怒火,把语气缓和了下来。 夏斌没有回答她,看着天空,吐着烟圈。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家里我也十分多余,罗阿姨也时常看我不顺眼,爸……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如果我尽快考到大学,就可以早点离开家,你们也就不必时常看到我这个眼中钉,这样对大家都好。” 夏斌仍然不搭话。 “虽然我从小就跟随在你身边,我也深知自己无法像天骄那样得到你的喜爱。我为了取悦你们,总是委曲求全,却只换来更多的奚落和指责。爸爸,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也十分渴望来自家人的关爱和疼爱。妈妈走的早,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之间有着血脉相连的纽带,我何尝不想在你身边承欢膝下。我不求你像对天骄那般对我,我只求你让我尽快考完大学,尽早离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夏晓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十分淡定的,但内心是澎湃不安的。 见夏斌仍然一言不发,夏晓雪继续说道:“爸,我自知命不好,曾经我一直认为自己前路一片黯淡,就像你刚刚说的,女人就应该嫁人生子,洗衣做饭,相夫教子,爸,这种日子就像是天边的浮云,可以一眼望穿。每个人存在这个世界都有各自的使命和意义,如果我是那片浮云,我认,但可惜我不是,我是可以吹散那片浮云的风,我只能靠自己改变,而这个改变的前提,是需要父亲你,给我启动的力量……” 夏晓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夏斌,从他脸上微妙的反应,夏晓雪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他,因为夏晓雪看见夏斌的眼眶有一些湿润,即便夏斌一直回避夏晓雪犀利的目光。 “唉……现在赚钱不容易,我要供着你们三个,这厂里效益也越来越不好了,也许明天就下岗了,那咱们一家就得喝西北风……”夏斌说的是真心话,但也不全是实话。 夏晓雪黯然一笑:“当我借你的,以后赚了钱双倍还。” “你成绩能考多少分?” “全校第一。” 夏斌低头沉默不语,良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沙哑着嗓子说:“别让你罗阿姨知道了。” 夏斌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夏晓雪独自站在车间门口,她眼角噙着泪,嘴角扬起微笑,也抬头看向那片灰蒙蒙、暗沉的天空。 第17章 大年三十 “真的?你爸居然答应了?真是破天荒了。”赵一凡难以置信。 夏晓雪喜笑颜开地说:“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进行最后冲刺,没有后顾之忧了。” “傻孩子,没钱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去求你父亲。”赵一凡是真心地心疼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 “没事,我爸说了,这事就我们两个知道,不能让罗阿姨知道。” 夏晓雪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逗得赵一凡哈哈大笑:“没想到你那个倔骨头爸爸,还是一个‘妻管严’。” “奶奶,那这个寒假,我就要多多打扰你了,等我考上大学之后,我要带奶奶到处去游玩,看遍山川河流,赏尽日月星辰,然后我们要去海边感受海浪拍打在脚下的温柔,去古城漫步在历史的长廊中,对了!我想去看看西藏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最好把白羽山也喊上,咱们一块在草原上肆意奔腾,无拘无束!”夏晓雪激动地转着圈,说道,“无论是大自然的壮丽景色还是人文的瑰宝,我必须要用我毕生的岁月,去一探究竟!” 赵一凡看着眼前这个越说越兴奋的夏晓雪,不禁被她的开心所感染,仿佛此刻她已经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而她们正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欢呼雀跃…… 离过年还有十几天,夏斌按照夏晓雪的要求,把复习资料买回来了,虽然有一些确实比较难买的资料没买到,但是大部分也都出现在夏晓雪房间的书桌上了。夏晓雪看着眼前这一堆书籍资料,她本应该因为夏斌的这番举动而感动,但是她也说不上哪里出现了问题,她内心毫无波澜,就像一潭死水,而夏斌就像丢进死水里的一粒细沙,已经不能让夏晓雪产生任何情感上的涟漪了。 夏晓雪淡然地抱着这堆书籍资料,去了赵一凡家,谁知道家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夏天骄会不会又在寒假里使坏,把这些珍贵的复习资料给损坏,防患于未然吧。 寒假的大部分时间里,夏晓雪都窝在赵一凡家,天气实在太冷了,她坐在桌子前奋笔疾书的时候,双腿时常冻得麻木。细心的赵一凡会时刻准备几个热水袋供她取暖,这是在自己家没有的待遇。 因为是冬天,所以热水用的非常快,夏晓雪除了要为赵一凡早晚打一次热水,还要回到自己家,早晚打四瓶热水。 自从入冬以来,夏晓雪倒是不经常看见那个张大金了,这让她感觉心里安稳一些。至于张大金为什么经常不在的原因,夏晓雪在打水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自入冬以来,为了多赚些钱,经常跟着门口早餐店的薛东来去赌钱,锅炉房的钥匙他也就放在小屋的窗台上,大伙儿自己拿钥匙开门打热水,他也图了个清闲。虽说自己省了很多事,但是引得大伙儿载声怨道,纷纷向厂领导抱怨张大金工作态度有问题,松懈懒散,玩忽职守等等。很奇怪的是,即便众人反应激烈,但是那些声音就像石沉大海,总是不了了之,没有下文,见上面不给答复,装聋作哑,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无所谓了,最近厂里效益不好,大家都认为是厂领导无暇顾及张大金这种小角色,只能自认倒霉。 如果是第一个去打热水,发现门没开的话,那就自己去窗台取钥匙开锅炉房的门。不过最后一个打热水的,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有自觉点的人,如果看见时间超过了九点,就会把门锁上,然后把钥匙放在窗台。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自觉的人,也就会有不自觉的人,而且不自觉的人占大多数,这些人为了自己图个方便,懒得去锁门。所以,在整个冬天,连续两个月,锅炉房经常彻夜都没关门。 张大金虽然这段时间不会早起晚睡地给大家开门,但是他在赌完了之后,还是要回到这个小屋来睡觉的,他也知道大家拿窗台的钥匙自己开锅炉房的门,作为管理员的他不但不劝阻,反而乐得自在,当初张厂长对他入职前的要求,早就被他抛掷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他睡他的,他玩他的,工资照拿,锅炉房不管,反正锅炉房里除了大型机器以及几排热水出水管,也没什么可偷的。张厂长因最近工作繁忙,确实无暇顾及一个小小的锅炉房,于是张大金跟前来打热水的居民彼此心照不宣,相安无恙。 主要是大家也拿他没办法,按照厂区里生活的方式,只要不特别影响日常生活,适应一下,就成了习惯。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夏晓雪在家里吃过年夜饭,收拾好残羹剩饭之后一刻也不停留地把礼物放进书包,揣着书包便跑向赵一凡家。这是用今年的奖学金买来的,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礼物,但是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当然,还有另一个心意也藏在她的怀里。 她故意在家里吃的很少,因为她知道要留着肚子陪赵一凡再吃一遍,赵一凡无儿无女,独自度过了多少个新年夜,而每年夏晓雪在大年三十的时候,都会去赵一凡家陪她一起跨年,她知道这种重要的节日,是要留给重要的人,毕竟自己在家里,也会影响夏斌一家三口的阖家欢乐,自己这个多余的人,何不去找那个真心善待自己的赵一凡呢。 当夏晓雪打开书包把那本淡黄色日记本递给赵一凡的时候,赵一凡看着日记本忍俊不禁,大声笑了出来:“哈哈,看来咱们俩心思是一道儿的。” 赵一凡从房间里也拿出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递给夏晓雪,二人手捧着对方送的日记本相视而笑,莫逆于心。此时窗外的烟花在黑夜中绽现,似繁星点点。 “我没来晚吧?”白羽山在门口边脱鞋边说,“新年快乐,赵奶奶,新年快乐,夏晓雪同学。” 白羽山对她们露出灿烂的微笑,宛如黑夜中绽放的绚烂烟花,令人心生愉悦。 “新年快乐呀,羽山,你来的时间刚刚好,不会晚。”赵一凡喜笑颜开道:“每年有你们陪伴,是我这个老太婆的福气。” 白羽山把手里的一袋子水果和糕点放在餐桌上,说:“赵奶奶,这是我爸妈让我带给你的,里面有你们爱吃的桂花糕呀山楂糕,还有晓雪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夏晓雪笑吟吟对白羽山说:“新年快乐,帮我谢谢白叔叔和肖阿姨,他们一直都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第18章 新年礼物 白羽山从袋子里拿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细心地把糖纸剥开,透明的糖衣裹着洁白的奶糖,他把剥开的奶糖送到夏晓雪嘴里,笑着说:“喏,1998年的第一颗奶糖我是白羽山喂你吃的。” 夏晓雪被冷不丁地塞进一颗奶糖在嘴里,嘴唇又轻轻地接触到了白羽山的手指,听到白羽山的话,脸刷地一下羞得通红…… “你手洗没洗啊?”夏晓雪嗔道。 白羽山将自己的手掌打开,看了看说:“干净的,你放心好啦。” 然后白羽山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非常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夏晓雪,说:“喏,送你的新年礼物,也是生日礼物。” 夏晓雪接过礼物,笑着说:“那可真便宜你啦。” “这不能怪我,谁要你今年的生日和新年是同一天呢。” “什么叫我今年的生日,你应该说,今年的春节跟我的生日是同一天。”夏晓雪被白羽山逗得哈哈大笑。 白羽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激动了,嘴瓢了,你快看看,你喜欢吗?” “你送的肯定喜欢。”夏晓雪打开精美的包装纸,再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精致漂亮的女士手表,夏晓雪拿起那块手表,在手里看了又看,说,“不行啊,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白羽山急了:“什么不行啊,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而且不贵的,我没花多少钱。” “不可能,这看起来就很贵。”夏晓雪说。 “这个是我用压岁钱买的,我爸妈都帮我分摊了一些,都是我们的心意,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就跟我爸妈说,你不接受他们的心意,你信不信我等下就去跟我爸妈说。”白羽山讪讪道。 夏晓雪看着手里的手表,又看了看白羽山,他看夏晓雪不愿意收这份礼物,心里有些不开心,一时间,夏晓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收下吧,这是大家的心意,等以后你赚了钱,再将这份心意回馈他们不就行了吗?大过年的,要开心哟。”赵一凡帮着白羽山说话。 “对啊对啊,你收下吧。”白羽山从夏晓雪手里拿过手表,想要给她戴上,“来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夏晓雪嘴角一扬,笑着说:“谢谢你,还有你的爸爸爸妈妈。” 白羽山给夏晓雪把手表戴好,指着手表的表盘里面说道:“你看,里面印着一棵绿色的小草,是我特地为你选的。” 夏晓雪抬起手腕,看着那块手表,里面确实有一个绿油油的可爱的小草图案,她突然想起之前,他送自己的野草手环,此刻,她心里暖暖的,她对白羽山说:“真好看。” “你喜欢吗?” “喜欢,非常喜欢。”夏晓雪转身从沙发上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白羽山,说,“送你的新年礼物。” 白羽山看着夏晓雪手里的礼物,一脸惊喜,连忙接过便开始拆了起来:“哇塞,我居然也有新年礼物啊,让我来看看是什么?” 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精美的钢笔,白羽山拿在手上,爱不释手,他满脸欢喜:“我喜欢,非常喜欢,正好我缺一支钢笔,太好了,谢谢你啊晓雪,哈哈哈。” “你不是缺篮球吗?”夏晓雪开着玩笑:“本来我想送你篮球,可惜太贵了。” “篮球不缺,篮球不能随时带在身上,但是钢笔可以,哈哈哈。”白羽山非常开心,“而且下学期不一定有机会打篮球了,你送钢笔的意思我知道,就是让我好好学习呗,我记得,你要考a大学,我一定跟你考一个大学,这个送钢笔的寓意非常好,非常好。” 夏晓雪听见白羽山絮絮叨叨,忍不住笑道:“我可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如果能一起去a大学,是最好不过的新年祝福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希望你送的钢笔能给我带来好运!” “希望你送的手表也能给我带来好运!” 赵一凡看着眼前两个年轻孩子互相嬉闹,心里倍感温馨,这空荡荡冷清清的家,正是因为有了夏晓雪的存在才变得有生气,也正是因为她,才不会太挂念已逝的丈夫,若不是有她在,也许自己不会对生活有如此期盼。 “晓雪,我们出去放烟花吧!”白羽山看见外面绚烂的烟花,心里痒痒的。 夏晓雪摊了摊手,说:“我没有烟花。” “我有!我家有!你等着啊,我回去拿,你先去小广场等我。”话音未落,白羽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赵一凡笑道:“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他就是这样,永远都是长不大一样。”夏晓雪说:“奶奶,我们一起去吧?” 赵一凡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天气太冷,我腿这个老毛病走不了太多路,也站不了多久,等下还没玩一会儿,我就回来,岂不是扫你们的兴吗?你们两个年轻人去玩吧。” 夏晓雪笑道:“那好吧,奶奶我们就先去玩了。” “去吧,去吧。”赵一凡一脸慈爱,“早一些回家,别着凉了啊。” “新年快乐,奶奶!”夏晓雪走出门的时候,转身对着赵一凡招手,再次说着吉祥话。 “新年快乐,孩子。”赵一凡笑眯眯地回应。 夏晓雪慢慢地往小广场走,她看见附近有一大群孩子和大人正在放烟花,他们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整个夜空都闪耀着,好像都是因为他们的喜悦而绽放光彩。五彩斑斓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流动的流星和闪烁的星星,将夜空点亮。 那群孩子们跳跃着,手舞足蹈,欢笑声和呐喊声充满了整个场景,洋溢着无尽的快乐和兴奋,夏晓雪看着他们那么高兴,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种开心的情绪是可以感染的,也正是因为有着这群孩子的欢呼,这夜里才有年味。 夏晓雪看见大人们也投入其中,与孩子们一同分享这份喜悦和欢乐,彼此之间流露出无限的亲密和温暖,然而这一幕,却引起了夏晓雪的伤感,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表,里面的那一刻小草图案,在璀璨的烟花光芒下,熠熠发亮。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天涯各一方,不知她们在另一个世界是否安好…… 第19章 三个人的新年烟火 正当夏晓雪缓步前行,看见小广场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光看背影就知道了,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又穿着一身黑,不是薛思宇还会是谁? “薛思宇!”夏晓雪将刚刚伤感的情绪压抑下去,笑着喊道。 薛思宇正专心看着孩子们放烟花,丝毫没有注意背后的夏晓雪,他听见夏晓雪的声音,连忙转过头,一脸惊喜,说:“你怎么在这里?” 夏晓雪走到薛思宇身边,拍了拍台阶上的灰,然后坐了下来,说:“这话我得问你啊,你可不是住在厂区里的人哦。” 夏晓雪感觉自己很奇怪,为什么看见薛思宇会有特别的感觉?而且对他也没有了之前的防备和警惕感,对自己主动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这种行为感到特别不解。 薛思宇淡淡一笑:“不是厂里的人,就不能来这里看月亮,看烟花吗?” “开玩笑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夏晓雪转头看向四周,说,“嗯?你家人呢?” 薛思宇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你也是来这里看烟花的吗?” “是啊,我等会还要放烟花呢。”夏晓雪高兴地说,“对了,等下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然后我们一起放烟花吧!” 薛思宇低头一笑,点了点头:“你吃过年夜饭了?” “吃过了。” “跟你爸?” “吃了两顿,一顿是跟我爸和阿姨,另一顿是跟奶奶……” “奶奶?就是那个你们经常在一起的老人家?”薛思宇问。 “是的,她不是我亲奶奶。” “我知道。” “嗯?你怎么又知道?又是那些买早点的阿姨们说的吗?” 薛思宇笑着说:“是啊,傻丫头。” “哎呀,有点小秘密都被你知道了……”夏晓雪也笑着说,“她们就是秘密终结者。” 薛思宇似乎有些心事,他情绪不高,在他脚边的台阶缝里,长着一簇野草,他顺手把野草拔了下来,在手里摆弄着:“这野草长得真快,前两天来都没有这么高。” “春天就要来了呀。”夏晓雪说,“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吧。” “你好像不太高兴?” “是有一点。” 夏晓雪没想到在大年三十的日子里,还会有人跟她一样会情绪低落,她以为每个人都在新年里是喜悦开怀的。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这特殊的节日里,她虽然表现得开心,但内心却隐藏了太多无法言喻的秘密。这个日子对她而言,只会加剧伤感而非减弱,她不断地面临着不为人知的挣扎。 “你怎么了?”夏晓雪小心翼翼地问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没关系。” “没什么,想家人了而已。”薛思宇淡淡地回应。 夏晓雪有一些不解,薛思宇的家人,他的爸爸妈妈不是在身边吗?难道还有别的家人吗? “你爸妈今年没跟你一起过年吗?”夏晓雪问。 薛思宇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晓雪!?是晓雪吗?”白羽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大堆烟花,一路小跑。 夏晓雪听见白羽山在身后喊自己,连忙转过头:“是我,我在这里。” 夏晓雪怕四周太暗,白羽山会看不清自己,于是对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所在位置。 “快来帮我,抱不动啦!”白羽山说,“欸?那是谁?” 薛思宇听到白羽山的声音,站起身去帮他搬烟花,然后客气地说道:“你好。” 白羽山看着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男孩,戴着鸭舌帽,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早餐店老板的儿子!嘿,我说呢,咋那么眼熟,你在正好,帮我搬一下,我怕晓雪搬不动。” 说着话的同时,三人把一堆烟花都分类好,放在一边。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你们认识吗?”白羽山问。 “对了,我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薛思宇。”夏晓雪指着白羽山对薛思宇说,“他叫白羽山,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你好,白羽山。”薛思宇礼貌地打着招呼。 但是白羽山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孩产生了敌意,大半夜的,跟夏晓雪两个人坐在乌漆嘛黑的地方聊着天,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想着大过年,不开心也不能摆在脸上,为了顾及夏晓雪的面子,他心不在焉也打着招呼:“嗯嗯,你好,薛思宇。” 然后马上转过身对夏晓雪说:“我们来放烟花吧?” 夏晓雪则看着薛思宇,轻声问道:“要不要一起来放烟花?” 薛思宇淡淡一笑,说:“不会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 “会啊。” 夏晓雪和白羽山的话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夏晓雪听到白羽山的话,愣了一下,马上把白羽山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干嘛啊,他一个人好可怜,他爸妈都没有跟他一起过年,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想爸妈,我们年纪都差不大,为什么不可以一起玩?” “啊?不会吧!一个人过年啊?”白羽山一脸惊讶,瞬间心软了。 白羽山看向薛思宇,只见他独自站在路灯下,路灯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孤独的身影,增添了他的寂寞和可怜,尤其听到夏晓雪的那番话,白羽山觉得眼前这个薛思宇就像一个被遗落的灵魂,孤独地站在一个角落里。 周边绚烂的烟花和喧闹,此时与他的孤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羽山摇了摇头,忧伤地说道:“太可怜了,我们喊他一起玩烟花吧!” “那我们过去吧,在这里嘀嘀咕咕,别人等会更难受了……”夏晓雪拉着白羽山走到薛思宇身边。 “那什么……我刚刚是说,不会……不会打扰我们的。”白羽山结结巴巴地说道,“薛……薛思宇是吗?那个……我们一起来玩怎么样?你喜欢放哪种烟花?我给你找。” 说完,白羽山蹲在地上,一边说,一边找:“这里有,冲天炮,龙飞凤舞啦,小飞碟和风火轮,还有满天星……还有大礼炮!” “我想要玩满天星!”夏晓雪说,“薛思宇你喜欢玩什么?冲天炮怎么样?你们男孩都喜欢玩!” 白羽山连忙从那一堆烟花里找到几个冲天炮,递给薛思宇,说:“拿着,随便玩,这里管够!” 夏晓雪笑着说:“你看他,像不像卖烟花的?” 薛思宇拿着冲天炮,看着眼前两个同龄人,心里涌上一股温暖,他笑着说:“这个卖烟花的长得蛮帅。” 白羽山听见薛思宇这样说,喜不自禁,乐得合不拢嘴:“我说哥们,你可太有眼光了!我喜欢你这样诚实的人。” 夏晓雪哈哈笑道:“你可真臭屁的。” “什么呀,人家说的绝对是真心话,是不是,薛思宇,你说,你刚刚说不是发自内心的在夸赞我?” “是的,发自内心。” “我就说了吧!哥们,你也真帅!” “哈哈哈哈……” 这是三个人第一次相互接触,今晚意外的相遇,让这三个人都感到了新年的喜悦,尤其是夏晓雪,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男孩,心里时常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觉得自己跟薛思宇有很多相似之处,也许再深入接触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就想跟白羽山的关系一样。当然,白羽山在她心里也是无可替代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陪着自己度过了十个春夏秋冬,而人生又有几个春夏秋冬呢。 第20章 夏晓雪怀孕了 整个寒假,夏晓雪基本都在赵一凡家度过,原本白羽山也想在赵一凡家复习功课,但是夏晓雪的进度实在太快,他根本没法跟上,男孩子的贪玩劲儿在年少时是最突显的,他在赵一凡家上了三天课之后,便约着厂里的同龄人去打篮球。在他看来,打篮球可比上课有意思多了。 “这个白羽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赵一凡戴着老花镜,一边检查夏晓雪的作业,一边说道,“这才上了三天的课,就不来了。” 夏晓雪笑着说:“没关系,反正他也赶不上我的进度。” “他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夏晓雪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赵一凡。 赵一凡摘下眼镜,说:“你提前高考的事,看他每天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猜你没有跟他说。” 夏晓雪低下了头,淡淡地说:“没有,我怕他会生气。” 赵一凡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带上眼镜,看着手里的作业,说:“肯定会生气,而且难过大于生气。” “那也没办法。”夏晓雪低声说道,“他那么优秀,应该适合更好的……” “你说什么?”赵一凡没有听清她后面那一句。 “没什么,他适合更好的大学。” “你们年轻人的事啊,自己决定就好。”赵一凡笑道,“我这个老人家就不过多参与。” 短短二十多天的寒假很快就结束了,寒假一结束就意味着要开春了,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阳光照在身上愈发舒服,人也开始有了精神,不似冬日那般慵懒倦怠。 三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大地开始复苏,四处都展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阳光透过轻柔的云朵洒下,给行走在大地上的人们肩上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春意盎然,百花齐放,厂区内许久不见的粉色、白色和紫色的花朵竞相绽放,争奇斗艳,花海如梦如幻,青翠的嫩叶点缀在树枝上,一切变得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天的力量是很大的,厂里的居民发现,就连张大金也一改以往的懒散,偶尔一大早会坐在锅炉房门口的藤椅上晒着暖阳。 “哟,这不是张大金么?这有多久没见着你了?”张阿姨是第一个拎着热水瓶来到锅炉房的人,她看见张大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心里对他抱怨已久,不免对他冷言几句,“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里,去更不错的厂子里高就去了。” 张大金听出来张阿姨话里有话,不屑道:“这段时间我忙得很,哪有你们那么闲啊。” “对,我们可闲了,我们这些老人家啊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年轻人那么忙,不过你一个锅炉房管理员忙什么,说给我听听呗?”张阿姨不依不饶道。 “这个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张大金说,“再说,厂里一个月给我多少钱,我能一直呆在这里,烂死在这里吗?听说今年要有一大批下岗员工,指不定我就是其中一员,我难道不要为自己谋个生路吗?” 张阿姨有些好奇:“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消息?” “你们张厂长亲自跟我说的。”张大金得意地说,“他还跟我说,以后不管厂里怎么样,都会给我留一碗饭吃,我跟他这关系你们怎么会懂?” “你跟张厂长什么关系?”张阿姨来了兴致,她自退休后,整日闲来无事,最喜欢的就是探听别人的私事,听到张大金跟张厂长的关系匪浅,于是拎着热水瓶走到张大金身边,笑着说,“你跟张阿姨说说,你看,我也姓张,咱们说不定是一家子的。” 张大金一脸不屑,说:“这什么跟什么,我跟张厂长那是实打实的亲戚,跟你……算了吧,我没听说过我家里还有你这么一个亲戚。” “你跟张厂长是亲戚?”张阿姨双眼睁得老大,诧异道。 “怎么,这个有需要骗你吗?”张大金看了看手上的表,不耐烦地说,“你打不打热水啊?我有事要出去了。” 张大金起身就离开了锅炉房,张阿姨仍然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张大金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再想想张厂长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张阿姨摇了摇头:“怕不是认错了亲戚吧,相差的实在是太大了……真是难以置信……” 三月本该是让人心情愉悦而充满希望的季节,所有人都褪去厚重的棉服,换上轻快的外套,阳光的温暖透过皮肤温暖心灵,无论是身体还是身心,都是沉浸在舒适和宁静之中。 但是从三月一开始,夏晓雪看见张大金又坐在锅炉房门口,心里又出现了恐惧感。她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也许是春天这个季节会让人产生躁动的情绪,张大金在观察了夏晓雪一段时日之后,趁着她一个人来打热水时,又将她侵犯了。而此时的夏晓雪已经是麻木了,她含着泪穿上衣服,拎着热水瓶走出了张大金的房间。 她知道自己不能怎么样,现在她唯一的机会就是尽量用提前高考的方式迅速离开这里。 但命运的不公似乎都落在她头上,到了四月份的时候,她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她痛苦万分,看着手里握着的医院检验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自己在书里找寻能自行堕胎的方式,但是书里的资料告诉她,会有一定的生命危险,这种方法是极为冒险的。无奈之下,她只能偷偷地去医院进行流产手术。 她戴着帽子,尽量压得低低的,但是她身上的衣服,还是被白羽山的母亲肖文雅认出来了。肖文雅是这家医院骨科的护士长,正巧那天她去妇科取一些资料,意外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夏晓雪。一开始肖文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仔细辨认了之后,便确定那就是夏晓雪。 她不动声色地指着夏晓雪问护士:“那个女孩来干嘛的?” 一个小护士说:“做手术喽。” “什么手术?” “人流呀。” “人流手术?不会吧?她看起来很年轻。”肖文雅心里十分吃惊,但是面不改色地说道。 小护士说:“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谁知道她们怎么想的,自己不爱惜自己身体,现在来做人流的女孩越来越多了,真是不自爱!” “应该不会的呀,她还是个学生吧。”肖文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不会的,现在这个世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小护士问,“怎么了?你认识她?” “觉得有些眼熟而已。” 小护士翻了翻手里资料,说:“她叫夏晓雪。” 肖文雅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妇产科。 第1章 初试失败 时光如白驹过隙,指间沙砾,时间匆匆逝去,让人措手不及。 在1998年这个炽热的七月尾里,已经连续近一个月的倾盆大雨浇在每一寸土地上,一些娇嫩的花朵经受不住雨珠厚重的摧残,已经腐烂在泥土里,连日的大雨让人们出行极为不便,听说有一些地方甚至还涨水,大家纷纷讨论洪灾要来了。 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夏日,阳光并未如往常般洒满大地,它的明亮与灿烂被偷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湿润感,像是一种无形的水雾,将整个空间包裹在了其中,此刻,夏晓雪就在这团浓雾之中,她的心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在经过半年的紧张备战,夏晓雪忐忑不安地走进了考场,如若没有发生那次人流事件,她原本可以更加专心的顺利完成考试,然而,这件事不但令她心神不宁,身体也遭受了很大的伤害。只有十几岁的她要独自去面对和处理这件事,或多或少还是分了心。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该有多好,很可惜,美好的想法只停留在最初萌芽的时候,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夏晓雪落榜了。 她本以为可以提前一年离开这座令她痛苦的城市,可以尽快去往她心中那所梦寐以求的大学,然而,这个熠熠生辉的理想之地,竟然只是在她的触手可及之处悄然消失,这个距离,仅仅是三分的缺口,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她与梦想之地无情地隔离开来。 这种沮丧感,如同针尖刺入心脏,让她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也许只有面前的这个老人才能体会她此刻的痛苦,其实赵一凡心里是知道的,夏晓雪除了追求心中的理想大学以外,更重要的是想借此离开这座城市,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她落榜了。 但是落榜的原因,赵一凡是不知道的,只有夏晓雪她自己知道。 赵一凡看着夏晓雪沉浸在失落中,她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没关系的,晓雪,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发挥好,按理来说,以你平常的成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人都会发挥失常的时候,失败乃成功之母,你毕竟只是高二生,还有一年的时间,明年咱们再考一次,你已经很优秀了,我相信你,下一次一定能考过。” 夏晓雪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她有难言之隐,但是她不能如实诉说,于是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说道:“奶奶,可能是我真的不配拥有我想要的一切,我都准备的这么充分了,还是没有考上,万一明年还是没考上怎么办?唉……奶奶,我想了想,要不我……还是算了吧,我想早点离开这里,要不然我还是出去打工吧。” 赵一凡坚定地说道:“不行!晓雪,你听奶奶的,奶奶知道你心里苦,就目前来说,唯有考上大学这条路才能让你的人生更加精彩,打工很辛苦,我舍不得你再吃苦,再考一年好不好?” 夏晓雪黯然道:“之前我说要提前高考,我爸是不同意的,我跟我爸要了一些钱买了复习资料和书籍,现在我落榜了,我爸会责骂我,而且我想他们是不会同意我再读一年了,我自己也知道,近些年若不是你和白叔叔的帮助,我根本读不到高中,这次我考砸了,他们一定不会答应我继续读的。” 赵一凡没说话,神神秘秘地从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小布袋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捆钱,拉着夏晓雪的手,小声地说道:“钱的事你放心,接下来一年的费用我包了,你看,我特地为你存的钱,现在提前派上用场了!” 夏晓雪看着赵一凡手里的钱,再看着她喜滋滋的笑容,鼻子有些泛酸,此时她很想抱着赵一凡哭一场,她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好事,今生在被上天抛弃的时候,还有一个对她掏心掏肺的赵一凡出现。 夏晓雪低头沉默了许久,她将自己的眼泪生生咽回去去了,好半晌,才抬头婉言谢绝:“不行的,我已经麻烦你这么多年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这是你养老的钱,怎能给我,你自己留着,不要给我,我去打工赚钱孝敬你。” 赵一凡佯装生气道:“我们两个还分什么你我!你这样不听我的话,以后别来了,也别叫我奶奶了,我这点要求你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孝敬,我不要你打工赚来的钱,没意思,有本事去大学拿奖学金给我瞧瞧!” 说完,气呼呼地扭过头不看夏晓雪。 夏晓雪岂能不知道赵一凡的意思,她知道再推辞也显得刻意,何况她自己内心也是很想再试一次,这次确实是因为一些意外,所以没有考上,这个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只是她没法开口跟任何人说。 见到赵一凡如此坚决,夏晓雪对她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红着眼眶对着赵一凡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我再读一年。” 赵一凡高兴道:“这就对了,真是听话的乖孩子,希望你考上大学了,再接我去大城市转一转,我还没去过天安门呢,想到到时候咱俩可以一起去逛天安门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我一定带你去看天安门!我来跟你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二人一同开心地将承诺口号喊了出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下就去跟你爸爸说,让他别为你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情操心了,我来承担。”赵一凡喜滋滋地一边出门一边说。 赵一凡走出门口,外面的狂风暴雨似要阻拦她的去向,一阵一阵的雨水浇在她的雨鞋上,赵一凡看着地面多处水洼,忍不住道:“这天有点不对劲啊,该不会是要涨水了吧?” 她撑着伞在雨中边走边思考,她决定先往白海光家,一切有关于夏晓雪的事情,带着白海光一起去夏斌家会更合适一些。 刚走到白海光家门口,便听见白海光对着白羽山发着脾气,赵一凡往门口靠近了一些,正要敲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训斥声:“你马上就要高三了,你还天天想着出去打篮球,你那个成绩能考什么大学?不准出去!而且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地方能让你打篮球。” “打篮球不影响我的学习,老爸。”白羽山不屑地声音,“再说,下雨怎么了,有室内体育馆啊,那里又大又干净,就让我去吧,我都跟同学约好了。” “不行。”白海光斩钉截铁的声音。 “你不行,我也不答应。”白羽山脾气也上来了。 肖文雅在旁边温和的劝着他们父子:“我说你们两个,为了一个打篮球吵成这样,羽山,今天你爸爸难得在家休息,你明天去打吧,陪陪你爸爸。” 白海光恼道:“明天也不准去。” “我不答应。”白羽山有些生气。 赵一凡一听,连忙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不一会儿,肖文雅打开门看见是赵一凡,热情地打着招呼。 “赵老师?怎么会是您?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有没有淋着雨啊?快进来坐,我给您拿条毛巾,小心被着凉了。” 第2章 肖文雅的顾虑 肖文雅很细心,她有着很强烈的身体健康防护意识,也跟她的职业有关,她拧了一条没人用过的毛巾递给赵一凡。 “赵老师您用,这条毛巾是新的,擦一擦,回头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赵一凡接过毛巾,边擦脸边笑着道,“还是文雅心细,谢谢你。” “赵老师,这么大的雨,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白海光收了收自己刚刚的脾气,笑着问道。 “站在门口就听见你的训斥声,怎么了,白羽山想出去玩?”赵一凡温和地说道。 白海光呵呵一笑,道:“这小子,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还整天想着出去野,我说他两句。” “男孩子嘛,总是好动一些,况且打篮球也是锻炼身体,只要白羽山自己分配好时间,也不会影响学习的,而且白羽山的成绩我是知道的,只要维持的好,明年考大学是没有问题的,说不定也能跟晓雪一样报考a大学。” 白羽山听到赵一凡这样夸他,得意道:“真的吗?我真的有机会可以进a大学?” 赵一凡笑道:“那要看你自己了。” “我肯定没问题的!”白羽山信心满满道。 肖文雅切了一些西瓜端过来,递给赵一凡一块,对着白羽山不悦道:“你为什么要进a大学?” 赵一凡听到肖文雅这么说,心里一怔,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白羽山拿起一片西瓜边啃边不满道:“妈,你这是啥意思,a大学多好啊,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考a大学?”肖文雅不乐意道。 “妈,你怎么了?我不考a大学,难道去烤红薯啊?” “你最好报考本市的大学,别考太远了。” 白羽山把手里的西瓜往茶几一放,生气地说道:“凭什么啊?人家都往外发展,为什么我就非得在这里读大学,我不答应!” “没有不答应的条件。” “这是为什么啊?”白羽山十分不满,有些着急道。 “是啊,这是为什么?文雅你有什么别的安排?”白海光也不解。 肖文雅看了看赵一凡,又看了看白海光,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她低头沉默了一下,为了缓解尴尬,勉强笑着对大家说:“也不为什么,就是我不想羽山以后离我太远了,万一以后我想看看他,还得坐火车千里迢迢去他学校,不如就近报考本市大学,其实本市的大学也不错,对不对?你们说呢?” 赵一凡开导肖文雅说道:“虽说本市大学也不错,但是如果白羽山有这个成绩条件考进a大学,岂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文雅啊,孩子总有一天都要离开自己的,他们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我们做长辈的,不要过多干涉,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如果他能跟晓雪一起考进a大学,彼此间还可以互相照应,多好啊。” 肖文雅何尝不知京北市a大学的名气,这所大学在人们心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地位,竞争也非常激烈,许多人愿意付出努力,不惜挤破脑袋也要争取进入这所大学。但是,她心中有一个结,原本是很喜欢夏晓雪这个孩子的,但是在医院看见她做人流手术,一瞬间,对夏晓雪的印象就跌落谷底了。 她怀了谁的孩子?感觉她只跟自己儿子白羽山的关系十分亲近,该不会是白羽山的吧?肖文雅也担心过会不会自己儿子做了错事,伤害了夏晓雪。 但是作为母亲,她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经过几番试探,便得知,白羽山和夏晓雪只是很纯洁的友情关系,并非她所想的那样。正是因为得到这样的确认,她开始对夏晓雪“不检点”的生活作为嗤之以鼻,她不想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夏晓雪有过多交往。 所以她需要阻拦他们时常在一起,只是这件事涉及到夏晓雪的个人隐私,她虽然对夏晓雪产生了偏见,但是作为一名医护人员也是有必要为患者保护个人隐私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身边的人,所以只能尴尬的回应赵一凡。 “是的,我这不是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嘛。”肖文雅笑着说,“不提白羽山了,赵老师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一凡点了点头,说:“对的对的,你看我,聊白羽山的事情都聊忘记了,我今天是来找小白有点事。” 白海光连忙问:“怎么了,赵老师?” “是这样的,今年夏晓雪提前参加了高考。”赵一凡说完,瞥了一眼白羽山,只见他满脸惊讶,继续说道,“很可惜,落榜了。” “什么?夏晓雪提前参加高考?我怎么不知道?”白羽山急急问道。 “她只是去试试,万一不行被你知道了,岂不是很没面子,你别多想了。”赵一凡解释道。 “哦,这样的啊,那她也得告诉我一声,万一她考上了怎么办,真是太不够意思了。”白羽山仍然有些不满。 “事实是没考上呀,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赵一凡笑着说,“我今天来呢,是想请小白陪我去一趟夏斌家,跟他说一下,夏晓雪接下来一年的费用,都由我来负责。” 白海光和肖文雅都有些吃惊,异口同声道:“你来负责?” 他俩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这个老人跟夏晓雪是非亲非故,却将她视为至亲。 赵一凡见他们两人不说话,便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他们,包括夏晓雪那次和夏斌的对抗。 得知一切的白海光颇有感触,心中为夏晓雪的命运感到不公平,又为赵一凡的行为表示赞许,同时也在思索自己能否做些什么,赵一凡看出了白海光的心思,说道:“你们不用再做什么了,现在只求你们一件事,就是陪我去一趟夏斌家,跟他交代一下,有你在总归是好说一些,你明白的。” 确实如此,有了白海光的加持,夏斌那股子倔劲儿也泄了三分之一,白海光二话不说,拿起警帽,说道:“走,赵老师,我陪你去,正好等会儿也要去队里。” “不是说今天休息吗?”肖文雅问道。 白海光对着肖文雅抱歉地笑了笑:“你看看这么大的雨,我实在有些担心,我去去就回。” 二人在下楼梯的时候,赵一凡关切地问道:“小白进刑警也好些年了?” “七年了。”白海光走在赵一凡后面回答。 “听说马上升支队长了?” “组织上怎么安排,我怎么做。”白海光一本正经道。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组织一定是看中你这一点,说来也是感谢你,关于晓雪的事,你从派出所调到刑警支队,一直都没忘记她,还那么关注她,幸亏有你撑着啊,否则夏斌那几分薄面是不会留给我的……” “赵老师,你别这么说,跟晓雪那都是缘分,当年也是我比较激进,忽略了她妈妈重病在身,所以导致她妈妈情绪激动,在我面前就……哎,都怪我,不瞒你说,其实这一直以来都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所以对晓雪上点心,也是我在对她的弥补,这样帮她,也是在帮我自己啊。”白海光一边回溯一边道。 “哪能怪你,事情过去了,不必想这个,为她多想想未来吧。” “要说对晓雪尽心尽力谁也比不过赵老师你,快十年了,把她当亲孙女似的。” “什么当亲孙女似的,她本来就是我亲孙女。”赵一凡乐呵呵道。 “对对,是亲孙女,看我多不会说话,是我说错了。”白海光也笑着说。 走出楼道口,看着天空瓢泼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海光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这个天这么下雨,怕是要出事。” 赵一凡听到白海光说的,不禁点了点头道:“连续一个月的大雨,确实要注意点,还记得1954年那会儿,那时天气比这冷多了,那雨啊没日没夜的下,大伙儿怕的不行,拖家带口地往山上多,结果真的就发大水把家里都冲了,回想起来太可怕了。” 白海光看着灰蒙暗淡的天空,连续一个月犹如一张厚重的毯子笼罩着天空,他眉宇间多了说不清的担忧。 第3章 解决学费问题 不一会儿,他们俩就到了夏斌家,当夏斌知道这二人是为了夏晓雪读书的事情而来,并且还承担学杂费,着实有些惊讶。尤其是罗艳丽听到他们说要吃住都可以在赵一凡家的时候,她便在旁边疯狂的给夏斌使眼色,意思是让夏斌顺了他们的意。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赵老师你这么做就打了我的脸啊。”这话从夏斌嘴里说出来,确实感觉有一些虚伪,但也不全是假话,毕竟作为还尚在世的亲生父亲来说实有不妥,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诟病。 白海光也不客气,直接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继续负担夏晓雪下个学期的学费了?” 罗艳丽一听,连忙说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孩子如果不会读书的话,不如早点去外省打工,自己赚钱丰衣足食啊。” 赵一凡冷冷地说道:“晓雪成绩非常好,去打工,岂不是埋没了人才,我是不忍心的,再说,你们也不太关注孩子的成绩,自然不知道她的成绩有多好……” “再好不也没考上吗?”罗艳丽尖酸道。 看来夏晓雪提前高考的事,还是被精明的罗艳丽发现了,赵一凡看了一眼夏斌,夏斌稍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时夏天骄从房间走了出来,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冰棍,自己啃了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白海光十分看不顺眼。 只见夏天骄站没站姿,随意依靠着门边,不屑地说道:“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迟早不是要嫁人的?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赵一凡厌恶地看了看夏天骄,身为一名老师,是最看不惯一个学生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尤其是这种说话的口气,简直跟眼前这个刻薄的罗艳丽的口气是如出一辙,赵一凡也不惯着他们,冷言冷语道:“好一个龙生龙凤生凤……哎呀,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年纪大了记不清了,看来夏天骄同学模仿能力挺强的,平时在家耳融目染,所以学得有模有样。” 白海光一向知道赵一凡的脾气,平日里和蔼可亲,但是一旦触到她的逆鳞,那可就是拼了那条老命也要讨回公道的,现在夏晓雪就是她的逆鳞,如此贬低夏晓雪,赵一凡自然忍不了。 见罗艳丽脸色有些怒色,于是白海光连忙打了个圆场:“要说晓雪的成绩,那是在全校都排名前十的,这次没发挥好是意外,孩子还小,需要机会,以后万一出息了,你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夏天骄自讨没趣,咬着冰棍拿了把雨伞准备出门,罗艳丽急急问道:“你又去哪里?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就不能在家好好待一天吗?天天找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哎哎哎,你回来啊!” “真啰嗦,我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家里人那么多,没我站的地儿!”楼道里传来夏天骄慵懒的声音。 “那你别太晚回来,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啊?” “不回来。” “那我给你留好西瓜等你晚上回来吃啊,你出门注意安全,小心别淋了雨啊。”罗艳丽对着楼道喊着。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夏天骄不耐烦的声音。 “你伞要撑好,淋了雨要感冒了……”罗艳丽喊道。 白海光有些不耐烦的打断罗艳丽的啰嗦:“好了,夏天骄都走远了,别喊了,赵老师你继续说。” 见大家把目光从罗艳丽身上收回,赵一凡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她这次高考成绩差几分吗?虽然很可惜,但是再好好努努力,明年一定没问题,我教书这么多年,这个我很有把握,而且我说了,后面读书所有的费用,都有我来负责,你们就别管了。” 罗艳丽尖酸话也说够了,生怕他们会反悔,连忙道:“哎呀,那这样的话,真的替夏晓雪好好感谢赵老师了,以后啊,让她好好孝敬你,希望她明年能如愿以偿考到大学哟,否则赵老师你又要供她一年,得不偿失啊。” 赵一凡依旧冷若冰霜:“这你就甭操心了,明年要是再考不上,我再供一年,我那点退休工资啊,养活我们两个人不成问题,以后她吃住都可以在我那边,如果你们答应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让她继续读。” “吃住都在你家啊?”夏斌惊讶道,“那怎么可以。” “是啊,家里还有一些活儿她得干呢。”罗艳丽想到以后家里的事是她干,就有些不高兴了。 “这样吧,我也不会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她偶尔回来做点事,然后去我家吃饭或者在这里吃饭都可以,随她的意。如果是考试的日子,就得在我那边,都是为了孩子,你们再考虑考虑。” 夏斌和罗艳丽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好的,我没问题,那以后夏晓雪就拜托赵老师了。” “你们有的时候也多关心夏天骄的学习成绩吧,孩子都需要正确的引导。”赵一凡十分认真地对夏斌说。 夏斌点点头,说:“会的,多谢赵老师关心。” “那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就不多叨扰了,晓雪现在在我家,这几天她心情不好,就在我那边先呆几天,她会回来帮你们做一些事的,放心。” 说完,赵一凡和白海光便要起身离开,白海光想了一会儿,还是回头对夏斌说道:“夏斌,我知道你疼小儿子,平时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现在是夏晓雪的关键时期,希望你能够多花一些心思在她身上,不管一碗水端不端得平,别把水洒出来就行。” 夏斌听懂了白海光话里的意思,有些尴尬道:“是的,我是平时对她的生活上有些疏忽,你放心,我会多注意的,而且她有你和赵老师的帮助,她明年必须得考个好学校报答你们。” “不必报答,好好做自己就行。” 夏斌偷偷看了一眼罗艳丽,看见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思并没有放在这边,于是凑到白海光跟前悄悄地问了一句:“晓雪高考多少分?” “离a大学差三分。”白海光丢下一句话,也跟着赵一凡下了楼。 白海光心里很明白,在夏晓雪这个家里,夏斌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看似夏斌主持大局,实则是罗艳丽当家,如果不当着罗艳丽把这件事说清楚,夏斌很可能又会被罗艳丽的枕边风洗了脑,阻止夏晓雪去读书,现在把费用的事情解决了,罗艳丽自然不会说什么的。 第4章 人生灯塔 赵一凡在楼下等着白海光,准备聊几句就告别:“多谢你了,小白,让你这么大的雨陪我跑一趟。” “赵老师你客气了,应该的。” “你也不必为白羽山担心,他成绩还是可以的,稍加指点,考a大学也不成问题。” “真的假的啊,赵老师,你可别逗我开心啊。”白海光听到赵一凡这样拐着弯夸白羽山,不免开怀一笑,“他那点成绩能进a大学?我不太相信呀,哈哈哈。” 赵一凡笑道:“你可不能这么说白羽山,男孩子的潜力一旦爆发出来,是很不得了的,我带过多少学生,还不比你清楚吗?你放心,只要你信得过我,如果白羽山愿意的话,可以来我这里跟着夏晓雪补补课。” 白海光感激道:“谢谢你了,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看晓雪那成绩就知道,你在她身上没白下功夫,白羽山往后就交给你了。” “哪里的话,凡事都得靠自己。还有我得多谢你,事情办完了,我也松了口气,白羽山的学习你放心,时候不早了,你去忙吧,雨天路滑,你多看着点脚下。”赵一凡笑着关切道。 “行,我走了,赵老师,回头再聊。”白海光撑起伞冲向雨里,回头跟赵一凡挥手告别。 罗艳丽在阳台上嗑着瓜子,看着他们两个分开,讪讪道:“说的她成绩有多好多好,还不是没考上,还差几分……差几分也是差几分,诶对了,夏斌,她到底差几分什么啊?” 夏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半晌才转过头跟罗艳丽说:“离a大学只差三分。” 罗艳丽睁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滴个老天爷,乖乖,这死丫头有这么好的成绩?要是天骄有她那样的成绩我就谢天谢地了,我愿意天天吃斋念佛,供奉神仙。” “得了吧,你都管不好天骄,求神仙有什么用,神仙帮你教儿子吗?”夏斌没好气道。 罗艳丽不置可否:“那如果天骄有那个天赋,也不一定哦。” “你好好管管他吧,今天来了客人也不打招呼,说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在这里闹笑话给谁看,你天天在家就多注意点他的学习,别天天只管自己行不行。” 罗艳丽对着夏斌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看起了电视,没有搭理他。 赵一凡和白海光,他们为夏晓雪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她未来的热烈期待和深深祝福,他们像两座灯塔,照亮夏晓雪的人生航程。 如果说,生命的前半段是一场无法选择的旅程,那么后半段的旅程,就应该由自己来决定,在这条路上,可能会遇到帮助的人并不多,但他们的出现,如同星辰般的闪烁,给你带来无尽的光明,他们会帮助你实现梦想,帮助你走出困境,帮助你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就像赵一凡和白海光,他们是夏晓雪生命中的那些星辰,他们的出现,是一种奇迹,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希望。 因此,这个夏天,虽然压抑,虽然艰难,但它也是充满希望和决心的,它是夏晓雪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赵一凡和白海光为她做的这个决定,都将彻底改变她之前不幸的命运,就像烈日炙烤下的野草,在即将失去最后一丝水分,生命即将走向终点时,却意外的迎来了柔风甘雨,继续滋养着她顽强的生命。 在赵一凡出门后,夏晓雪一人独自坐在赵一凡家的客厅里,此时此刻,她心里百感交集,她也不知道夏斌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与夏斌相处这十多年,她真的有些看不懂他,有的时候对她很苛刻,爱搭不理;有的时候又会露出一副慈父关爱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夏晓雪也知道,读书这种事夏斌说了也没用,得经过罗艳丽的允许,之前夏斌偷偷地拿钱买资料这事,最后毕竟还是没有瞒住罗艳丽,然而现在想要从她那里掏出一分钱给夏晓雪买单,那是好比摘星揽月,夏晓雪心里既焦虑又期盼。 好在过了一个小时之后,赵一凡笑眯眯地带来了好消息,夏晓雪脸上才露出一丝放松欣慰地笑容。 “我爸怎么说的,罗阿姨在不在?”夏晓雪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是喊你白叔叔一块去的,有你白叔叔在,你爸不敢反对什么的,而且我们特地当着罗艳丽的面把这事说开的,否则啊,指望你那个耳根软的爸是根本没戏的。”赵一凡徐徐道来。 “她居然答应了?”夏晓雪不可思议道。 “那可不,你白叔叔在!所以你就放心好了,以后吃住可以都在我这里,你想住哪里都可以。” 夏晓雪脸上露出惊喜,转而思考一下又暗淡下去:“算了,我还是偶尔来住吧,太打扰你也不好,而且家里还有一些活儿得干。” “我都跟他们说好了,家里的事呢,你偶尔去就行。对了,白羽山也要来补课,他也要考a大学,正好你俩正好搭个伴儿。” “他也要考a大学?”夏晓雪惊讶道。 “这小子啊……”赵一凡微微一笑。 “真是够傻的了。” “我也觉得他傻,傻的可爱。”赵一凡道,“我去做饭,你赶紧去书房收拾一下,把下个学期的计划做好,接下来我们得迎接一场恶战,你必须要比之前多花几倍的精力去拿下明年的高考理想成绩,不管怎么样,我陪着你,快去吧!” 夏晓雪乖乖地点了点头,走进了赵一凡给她准备的小书房。 夏晓雪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而且赵一凡也知道自己有打呼噜的习惯,怕影响夏晓雪的睡眠,于是特地在书房准备了一张小的行军床,虽然这张行军床很狭小,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晓雪每次在行军床上睡觉,感觉都比在自己家里那张床睡的更加踏实和安稳,也许是因为周边环境的缘故吧,最主要的应该是有赵一凡在身边,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听着厨房里传来赵一凡忙碌的声音,夏晓雪顿觉一片安心。 今天的天气真好,今天的日子也一定是万事皆宜,夏晓雪心想,不仅可以安心读书,还可以顺理成章地在赵一凡家吃住,这样就不必每天回去看到罗艳丽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听到她冷嘲热讽的谩骂声,以及那个讨厌的夏天骄无尽的骚扰。 第5章 洪灾来了 白海光接到来自省局的紧急信息,全省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因为持续的暴雨已经导致沿江地区的河流水位迅速上涨,积水不断外流,促使南岸爆发了全流域性的特大洪水,而西江市毗邻的主河道目前情况十分紧急,已经超过了历史最高水位线,时时都有洪水泛滥成灾的危险,一旦堤防溃口,整个西江市后果不堪设想。 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也发出《关于南岸防汛抗洪工作的紧急通知》,要求各级领导立即上岗到位,切实负起防汛指挥的重任,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一场准备迎战洪峰,战胜洪水的斗争。 白海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次不同以往见过的任何案件,这是一场艰难和严峻的战争,他明白现在他的肩上扛着的是无数人民的生命安全和家园的安宁。虽然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也许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他坚信有无数个像他这样心怀祖国,意志坚定的人会挺身而出,打破困境,为人民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来抵挡这场猛烈的洪水。 即便奉献出生命,是的,即便葬身黄河长江,也在所不辞! 白海光在出发前给家里的肖文雅通了一个电话:“文雅,我现在要执行一个紧急任务,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务必照顾好自己和儿子。” “怎么了?什么任务这么紧急,是多长时间呢?”肖文雅焦急的问道。 “当前防汛形势十分严峻,我需要前往南岸防洪墙决口处进行堵口抢险工作,我会跟战友们一起,确保大堤安全,你们在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那……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羽山的,你答应我,你别逞强好吗?”她哽咽地说道。 肖文雅深知白海光是一名以社会公义为己任的警察,让他别逞强这件事,白海光是做不到的,但是身为妻子的她不能不说。 白海光感受到肖文雅的忧心,便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不逞强,等雨停了,我就回来了,先这样说,来不及了,我要走了,先挂了,文雅,你多保重!” 肖文雅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声音,肖文雅含泪对着忙音叮嘱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白海光迅速收拾必要的装备,坐上前往指挥部的吉普车,此时他的眼神坚定,他的内心充满了决心和勇气,白海光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迎接这场战斗,才能战胜这场洪水。 厂区里的人们十分担忧,纷纷在讨论这场雨很可能会像1954年那次的洪灾,会带来严重的破坏和灾难,听说很多人老家的房子已经被席卷而来的洪水吞噬,那些曾经陪伴他们长大的老屋,那些曾经承载着他们无数回忆的田野,都在洪水的肆虐下变得面目全非。 电视新闻上陆续出现了与洪灾相关的报道,许多勇敢的记者不惧生命危险,奋不顾身地抵达洪灾现场,将那里的时事情况真实呈现给广大民众。 当大家看到灾民对着镜头哭诉着洪水带走了他们的家园,都为此感到痛心不已,他们害怕自己从今以后便是一群不知何从何去的流浪者,曾经在家园里度过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而现在,那些熟悉的一切都已经沉入水底,只留下他们心中无尽的哀伤和惋惜。 每每看到这里,电视机前的人在庆幸着自己尚处在安全环境中的同时,也在为电视里报道的灾民们伤感悲痛,纷纷打听如何才能帮助同胞们走出困境。 如果没有这些记者冒死前往最前线,众人对这场灾难并不会了解的如此深刻,当看见洪水席卷过的村庄和房屋,留下的都是一片狼藉不堪、生灵涂炭的画面。这些记者报道的不仅仅是新闻,更是对灾区人民的声援和呼吁,他们就是白海光心中坚信那群挺身而出的人,他们都是站在正义一边的使者,是为了维护社会公正和人民权益而奋斗的战士。这些记者用镜头捕捉灾情的残酷,用文字叙述灾区人民的困境,用声音传递出灾后重建的希望。 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下,西江市政府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应对洪灾威胁,加强了水文监测,密切关注就近河流水位的变化,并及时发布警报,提醒居民注意安全,与此同时,厂区里的人也积极准备,都在家里储备好食品、水和必需品,以备不时之需。 电视台的每个频道都在轮流播放着来自不同记者的实时报道,夏晓雪看着电视里播放着被洪水淹没的村庄,不禁心生沉痛,眼前的画面深深触动了她,通过记者在雨中奋力地描述,她犹如身临其境般感受到那些村庄居民的绝望和无助,也感受到了洪水带来的无情破坏和灾难。 赵一凡边抹眼泪边说道:“太可怜了,这下他们该何去何从啊……” 夏晓雪也有一些鼻酸:“全都被洪水冲走了,家也没了,这有多少人被洪水卷走了。” “我想起了那年,也是这样,洪水来势之猛,让我们措手不及,我们拼命地往高处爬,我很幸运,爬到一个山顶上,洪水刚好没过山腰上的房子,我在山上清楚的看到,水里……哎……这些战士们真的不容易,拿命去换命……”赵一凡擦了擦眼角的泪,叹气道。 夏晓雪轻轻拍着赵一凡的背,安慰道:“奶奶,别难过了,我们想想办法帮助他们,听说张阿姨那边正在进行募捐,晚一些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赵一凡欣慰道:“好孩子,晓雪真是个好孩子,咱们多出点力,去帮帮咱们得同胞。” “奶奶,我想问你个事,这电视里播的都是记者拍的吗?” “记者是进行现场采访的工作人员,拍摄的事是摄影师担任,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赵一凡问道。 夏晓雪若有所思点点头:“奶奶,如果想当记者的话,在大学里报考什么系?” “怎么?你想当记者?这是个很辛苦的活儿,身上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你能行吗?”赵一凡满脸意外。 “能行的,我觉得这个应该很适合我。”夏晓雪坚定道。 “如果你想当记者,要报考新闻学,传播学或者中文学,你为什么突然想当记者了?因为看了这些报道,还是觉得他们可以上电视?” “如果说这些战士身上发出的是英雄的光芒,那我在这些记者的眼里看见了光,就是那种救赎的光,我知道自己当不了战士,因为我没有那个力气,但是我可以去追求正义和真相的光呀。”夏晓雪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视里那个拿着话筒,被雨淋的睁不开眼的女记者。 赵一凡见她这般神情,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好,你决定就行,我支持你。” 夏晓雪知道,面对自然灾害,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微不足道,但每一个人的善意和行动都能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给予灾区人民希望与勇气,而这种能够将正能量的信息传播到群众中去的枢纽,就是那个不畏惧艰难,跋山涉水也要亲临现场的见证者——记者。 第6章 失踪的白海光 前线比白海光想象中的更恶劣,战士们的呐喊声和江水的怒吼声混在一起,四处都是钢架和沙袋,现场人山人海,全是身穿迷彩服、外面再套着一件橙红色救生服的战士们,大雨依旧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头上和脸上,没有一个人撑伞,所有人都置身在暴雨之中,雨水顺着头发向下一直流,每个人都睁不开双眼,视线都是模糊一片,而每一个人脸上都有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毅,白海光望着眼前湍流汹涌的江水,而江水里都是一堵一堵战士形成的人墙…… 大江奔涌,好似万鼓齐响,万雷齐发,白海光不敢想象,一旦洪水溃堤而来,那水里的战士们的安危……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个指挥员模样的军人大喊一声:“不好!有‘泡泉’!” 众人顺着指挥员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水里有一处地方出现翻花,大量的江水混着沙子不断地往外冒。 “快!找到连长!”指挥员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连长急忙跑来,指挥员指着水里大声道:“报告连长!这里发现一处‘泡泉’!如果持续时间过长,孔道扩大,就会引起堤坝塌陷,很有可能造成决堤、垮坝的危险!” 有经验的指挥员知道,“泡泉”的出现是大堤溃堤的前兆,许多洪涝溃堤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及时发现“泡泉”,这种情况一旦出现,非堵不可。 “从水面上的翻花看来,这个‘泡泉’不小!快!找十几个水性好的战士!让他们潜入水中找到泉眼!赶紧把泉眼堵住!快!”连长看不断翻滚异于常态的江面急急下达命令。 情况危急,指挥员马上找到了十三名水性好的战士,白海光看着这十三名战士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望着汹涌混浊的江面,可想而知,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找到泉眼简直堪比海底捞针,而他们就在这混浊的江里摸索,如果江里有激流,他们该有多危险。白海光紧张地都屏住了呼吸,一直盯着江面,心中暗暗祈祷他们能找到泉眼顺利堵住,并且平安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海光都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被那十三名战士的视死如归震撼了,虽然自己在办案的过程中,也将生死置身于外,但那是在可控范围内,而现在是人类在与大自然抗衡,大自然的力量岂是区区人类可控的?那十三名战士此时此刻就在江里,与洪水抗衡着。 白海光望着翻腾的江面,久久无人出现,他心中一股哀伤,如鲠在喉。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就在白海光开始焦急起来的同时,一个身影冒出来,紧接着,两个、三个、四个身影都出现在江里,白海光赶紧暗暗数了数,十三个!对!没错,一个都没少,都回来了,从他们的表情和手势得知,他们顺利地将泉眼堵上了。 白海光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寻找自己的队伍,他心中压着那块大石头总算的落地了,看来,大自然也并不是那么无情,会无缘无故的剥夺无辜的生命。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暴雨仍然下着不停,大家疲惫不堪,饿了,喝点矿泉水和干粮,困了,就倒在一块空地上枕着石头入睡,很多人都是抱着面包就这样和衣而睡。 所有人都如此,白海光也是。 汹涌的暴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而下,如同天上的闸门被打开一般,它毫不留情地狂吼着,将大地淹没在无情的水浪之中。 在面对这场持续不断的洪水威胁,战士们像钢铁般坚韧,眼神中只有坚毅果敢,他们有秩序地肩并肩守卫着堤坝,他们时刻保持警惕,准备随时应对任何可能的突发情况。 由战士组成的另一支救援队伍则奋不顾身地冲向被洪水围困的村庄和城市,他们用救生艇和绳索,把被困的灾民一个个安全转移。 这是一场对时间的赛跑,他们要尽快将人们从洪水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当听到有一个困在树上九个小时的七岁小女孩被救援队安全救下来的时候,白海光苦涩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觉得这些天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是非常值得的,作为战士的使命,就是用坚韧和勇气书写着一曲对抗自然灾害的壮歌,尽管暴雨依旧不停,但他们的意志更加坚定,注定要击败洪水,重建家园。 在这场抗洪的战斗中,每个人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全国各地的志愿者们组织捐赠和救援物资,为灾区提供援助。无论风雨如何,大家都将坚守在一线,这种精神将成为人们对抗自然灾害的力量源泉,深深激励着所有人。 然而,在堵完一个又一个“泡泉”的泉眼后,更严峻的考验来临了。 汹涌的江水是不会给人们喘息的机会,以人类的力量,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去坚守大坝,那就是人力。 战士们用沙袋和石块不断填堵缺口,然而水流实在过于汹涌,无论多大的沙袋或石块,江水都毫不留情地把它们冲走,这些方法效果甚微。但是战士们仍然没有停下,不断地抛掷沙袋,一个沙袋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十个,甚至将几吨重的卡车扔进溃口处,大家期盼着总会有被江水遗漏的沙袋,总会有江水冲不走的重物。 这只是一个很美好的想法,实际情况是堤坝溃口不断扩大,已经达到50米,此时的西江仿佛切开了一道口子,异常凶猛,如同野兽般欲将所有人吞噬其中,眼前这滔天的波浪让白海光感到万分绝望。 不得不说,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当绝望的白海光看见战士们居然征用了一艘货船,这个装满了一千六百吨煤矿的船只迅速得沉入缺口处,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水面屏住呼吸等待着水面的动静,从水面看到受阻的水流趋势越来越明显,看来这个方法确实有效果,缺口被成功堵塞,正当大家一阵欢呼时,细心的指导员看见江面又有一些翻花。突发紧急情况总是层出不穷,这艘货船能够堵住缺口,但毕竟不是严丝合缝,缺口附近许多地方透着缝隙不断渗水。 见此情况,连长做了紧急应对措施:“快让工程兵下水工作!要迅速修建起一道新的防御工事!把缺口堵住!” 于是,工程兵一个一个跳入江里准备实行计划,但是水流湍急,手持装备的工程兵根本无法再水中站稳脚,甚至好几个工程兵差点被汹涌的江水冲走,若不是战士身强力壮手脚敏捷,一把将他们护住,也不知道会牺牲多少人。 “不行啊!水流太急,根本站不稳!”其中一个工程兵着急地说道。 连长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往水里一跳,站稳之后朝着岸上大声喊道:“我们来为你们减轻水流冲击!” 指导员看到五十岁的连长这般动作,心中用上一腔热血,他吼着嘶哑的声音对战士们喊道:“战士们听令!所有人下水为工程兵阻挡水流!下!” 指挥员说完,转身跳进这湍流凶猛的江水,几乎是同一时间,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水中,不管是二十多岁的还是五六十岁的,大家都紧紧地手挽着手,相互搀扶着站在水流中,用自己的身体为战友筑成肉身屏障,一个个眼神坚毅、视死如归。 白海光也在其中,在他的身边都是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面孔,但此刻大家已经是生死共存的战友,他已经记不清站在水里有多长时间了,一个小时?三个小时?这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了。此时的他不是刑警,不是一个父亲,不是一个丈夫,此刻的他,是一道与众人同心协力砌成的人墙,即便身体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发皱,即使脚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即便身下发软双腿打颤。 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堤在人在,堤亡人亡!绝不可以倒下! 浪起汹涌,洪水肆虐,此时此刻站在水里的他仍然是一名刑警,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他曾经还是父母的儿子,他毕竟是血肉之躯的人,连日的劳累促使他持续高烧,在水中连续泡了数个小时之后,终于支撑不住,白海光晕厥了过去,这时正好一个巨浪打来,晕厥的白海光松开了战友的手,不幸被巨浪卷走…… 第7章 肖文雅的冷漠 这些天都不见白羽山来找自己,夏晓雪有一些不自在,正当她准备去找白羽山的时候,才从赵一凡口中得知,白海光在抗洪救灾的行动中失踪了。 夏晓雪面露紧张对赵一凡道:“白叔叔会没事的,对吗?他一定会没事的!” 赵一凡悲哀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白叔叔肯定没事的,我们都求求老天爷,别再下雨了。” 夏晓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仍然像破了道大口子不断往下倒水,白羽山现在肯定非常难过,夏晓雪决定去他家看望一下肖文雅和白羽山,于是跟赵一凡一起打着伞去白羽山家。 肖文雅的状态十分不好,她面露倦色,神色悲哀,心不在焉地听着赵一凡的劝慰,心却一直在那个安静的电话机上。 “小白一定没事的,现场子弟兵那么多,穿着打扮都一样,相互都不认识很正常,说不定只是走散了,你别想太多了。”赵一凡柔声安慰着,“你自己的身体要保重。” 肖文雅双眼无神地发着呆,好半晌才说:“现场什么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在电视里都看见了,一场洪水冲来……什么都没了……” 说完,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捂着脸哭了起来。 白羽山见母亲又在悲戚,心里一揪,默默给母亲递了一张纸巾,这些天,除了肖文雅去上班,其余的时候他一直陪伴在肖文雅身边,她的情绪十分低落,现在父亲下落不明,作为家里的男子汉,他要学着父亲一样,为家里撑起一片天。其实他内心也非常慌乱,年少的他从未想过,父亲会突然有一天失踪不见,是死是活也不知道,白羽山恨这场洪水,因为这场洪水让多少人无家可归,牺牲了多少战士,也让他失去了爸爸。 白羽山安慰着肖文雅:“妈妈,我这几天都不出门,你去上班的时候,我在家里守着电话,你放心,爸爸一定没有事的,爸爸那么厉害。” 肖文雅无力地摇摇头,一脸苍白地看着电视里不断播放洪灾的画面。 她心中挚爱的丈夫,一个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的人民警察,就这样,突然消失在救灾现场,毫无音讯,这些日子无法安然入睡,肖文雅期盼做梦梦见他,又害怕真的梦见他,肖文雅心想,如果真的梦见他,就意味着不幸吧。 “白羽山,张阿姨那边在募捐,我有的时候会在她家帮忙,我也会去问问志愿者们,能不能打听到白叔叔的下落,你先别急。”夏晓雪对白羽山说道。 白羽山的眼眶也泛着点点星光:“好,谢谢你了。” “你先别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不定白叔叔临时被派到通讯不便的区域,我们先等等消息,你好好照顾你妈妈,别瞎想。”夏晓雪再柔声地对肖文雅打着招呼,“肖阿姨,我跟奶奶先走了,你要多保重,我们也会去帮忙打听白叔叔的消息。” 肖文雅没有搭话,仍然目光呆滞地看着电视。 白羽山将二人送出门口,转过身看见肖文雅落寞的神态,心如刀绞。 时间就在大雨的冲击下来到了8月底,整整两个月的暑假都伴随着倾盆暴雨,偶尔开个晴,没有过多久乌云又密布。 人们已经从开始的恐惧担忧到现在的茫然无措,不知道这场洪灾还要持续多久,白海光也失踪了半月多,单位上的人也在焦急万分地寻找白海光的下落,肖文雅逐渐陷入绝望的状态里。 原本商量好白羽山和夏晓雪一起在赵一凡家补习功课,迎接来年的挑战,然而这些日子突发状况接踵而至,白羽山整整两个月都陪在肖文雅身边,寸步不离,夏晓雪也时常去白羽山家安抚着肖文雅,但是每次肖文雅冷淡的态度让夏晓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那种冷淡并不是像因为悲伤忽略夏晓雪的关心,而是像刻意与夏晓雪保持一定距离的冷漠。 夏晓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或者做错了,毕竟之前的肖文雅对她十分亲切。用赵一凡的话说,肖文雅是把夏晓雪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般疼爱,而且说不定以后也会他们家当儿媳妇,因为白羽山和夏晓雪的关系亲密无间。但是目前肖文雅对夏晓雪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这令当事人的夏晓雪深感不适,从小自卑敏感的她,在肖文雅面前变得有些胆怯。 然而这其中的原因,只有肖文雅一个人知道。 这些小细节,白羽山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他知道母亲沉浸在悲痛中,不忍责问,只小心翼翼试探:“妈妈,我发现你对晓雪不太友好了,这是为什么?她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她说错话了?” 肖文雅看着白羽山,眼前这个大男孩的心思她自然是清楚的,她心中是有心事,但是她选择不会说出来,肖文雅对白羽山说:“羽山,妈妈没有对晓雪不友好,最近妈妈太累了,情绪不好。” “不是的,我又不是傻子,这还看不出来吗?上回晓雪拎着水果来看你,你那敷衍的口吻,明显就是对她不满,她到底怎么了?”白羽山见肖文雅愿意谈论夏晓雪的事,便开始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真的是累了,如果她觉得我怠慢了她,你替我向她道个歉吧。” “不不不,她没有跟我说什么,你别误会她了,是我自己看在眼里,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她是在关心你。”白羽山连忙解释。 肖文雅无心与白羽山争辩这个问题:“好了,羽山,你该去做功课了,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得好好用功考一个理想大学,对了,你不是说要去a大学吗?你爸爸也是支持的,那你就得给你爸爸一个交代,你得找一个补习老师,明年这个时候,希望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学,给你……给你爸爸看看。” 白羽山不解问道:“为什么找补习老师?我去赵奶奶家跟晓雪一起补习不就好了,赵奶奶说了我没问题的。” “不行,这个你得听我的,我会给你找个补习老师,就不要去赵奶奶家了,两个人在一起补习的效果就是浪费时间。”肖文雅丢下一句话就上班去了。 留下白羽山一脸不解的表情,他有些生气,他很想去赵一凡家找夏晓雪,但是他身上还担着一个重要的责任,那就是在家等着白海光的消息,因为随时有电话打进来,他必须要留在家里接到关于白海光消息的电话。 第8章 同一天生日的薛思宇 夏晓雪自然感受到了肖文雅的冷漠,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就像心里有什么被掏空了一样。 这段日子暴雨持续不停,白羽山也因为家里的事没有来找她,夏晓雪被大雨困在家里,想出去走一走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平时上学的时候,还能学校、家里和赵一凡家三点一线。 现在各种事情让她如坐针毡,她不明白肖文雅的态度,也不想再去白羽山家,罗艳丽知道白海光的失踪,对她又苛刻起来,赵一凡因为组织大家募捐,连日劳累,也生病在家,虽说自己读书的事没什么问题,但是毕竟对未知的恐惧感是一直存在的,她也没把握第二次高考能不能超越之前的成绩,以及来势凶猛的洪水弥漫,生灵涂炭。 心中一团乱麻没法理顺,夏晓雪便出了家门,她缓缓踱步朝东来早餐店走去,一路上夏晓雪想,高考前晴空万里,现在倾盆暴雨,好像她的心情。 自从上次过完年之后,跟薛思宇的关系更加近了一些,夏晓雪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只不过白羽山对他的敌意愈发明显,主要原因是白羽山在大年初一那天看见了薛思宇的父母。 “他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什么父母不在一起过年,这不都在吗?搞得那么可怜,还骗我们……”白羽山坐在赵一凡家的沙发上,愤愤不平道。 夏晓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其实他也没说他父母不在……” “那你昨天是这样跟我说的呀。” “他只是说他想他家人了啊……”夏晓雪知道自己为了让白羽山能接纳薛思宇,所以说话有些添油加醋。 “……” 白羽山感到有些无助,转过头看向赵一凡,赵一凡戴着眼镜,坐在窗台边,一边晒着萝卜干,一边笑着。 夏晓雪见白羽山有些无奈,用温和地口气说:“薛思宇人也挺好的,上次……我走路很害怕,他送我回来。” “他还送你回家?什么时候的事?”白羽山更加紧张了。 夏晓雪笑着说:“我想你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吧,好了,别说薛思宇了,也许是昨天晚上确实是薛思宇一个人过的大年三十,也许是我们有些误会。” 白羽山对此不置可否,总之他心里对薛思宇一直存有戒心,但是看着夏晓雪对他十分友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夏晓雪自然知道他是为什么,虽然她心里是十分欢喜,但是每每想到自己的过往,便狠了狠心,在心里抹去了那个萌芽的小爱意。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薛思宇的早餐店,她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看,她害怕看见薛东来,那个张大金的表哥。 薛思宇在店里看见了夏晓雪的身影,便走了出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薛思宇见夏晓雪来找他,十分高兴,他仍然身着一袭黑色,戴着鸭舌帽。 “快进来,外面这么大的雨没淋湿吧?”薛思宇招呼着。 夏晓雪收了伞放在一边:“没事。” 薛思宇从柜台里给她拿了一瓶饮料,她摆摆手:“我不喝。” 薛思宇将饮料塞到她手里,笑道:“喝吧,没事儿。” 夏晓雪说:“你一个人呀?” “我妈在里面休息。” “那个……你爸呢?” 薛思宇一怔:“出去了。” “哦,那就好……”夏晓雪意识自己有些说错了话,连忙说,“我的意思是没人打扰我们说话。” 薛思宇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最近有些不太开心,提前参加高考失败了,唉……”夏晓雪也不想绕弯,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没关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你看电视里的解放军往江里丢沙袋,一袋不行就两袋,两袋不行就一直丢,总有办法堵住缺口的,你也一样,别气馁。”薛思宇鼓励道。 夏晓雪抬起头看着薛思宇,表情有一些吃惊,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薛思宇难得说这么多话。 薛思宇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最近忙着募捐,所以一直没去找你,不知道你为了这事伤神,别在意,明年再继续。” “你也在募捐吗?” “对呀,我这地方大,方便大家都在这里搞活动,而且我晚上还会弄点东西给参加活动的人吃,前方在努力,我们后方也要给力。” 夏晓雪一脸欣慰,说:“原来你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心人。” “什么叫我也是,我本来就是,只不过平时不爱说话罢了。”薛思宇嘴角一扬,指了指夏晓雪手腕上的手表,说道,“你这块手表蛮好看的。” 夏晓雪抬起手腕,说:“戴很久了,你现在才看见吗?” “过年那天就看了,只不过当时跟你不太熟,所以没好意思问。”薛思宇说,“上面绿色的是什么?” “一棵小草。” “为什么是一棵小草?有什么寓意吗?” 夏晓雪沉吟道:“也没什么寓意,感觉自己就像这棵小草,比较孤单吧。” “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像一棵野草,孤苦伶仃的……” “你有爸爸妈妈,怎么还会感觉孤单?” 薛思宇低头冷笑了一下,说:“不提这个了,对了,这个手表是你自己买的吗?” “白羽山送的新年礼物,也算生日礼物。” “你生日是1月27日?”薛思宇问道。 “你怎么知道?”夏晓雪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薛思宇自己的生日时间。 “过年那天不就是1月27日吗?”薛思宇说,“我也是1月27日的生日。” 夏晓雪接连惊讶道:“真的吗?我们同月同日的生日呀。你那天怎么不说呢,我们可以一起过个生日。” “你刚刚说生日礼物我才知道你那天生日呀,没关系,下次咱们一起过。” “太巧了,咱们居然同一天生日呢!” “是啊,真巧,我还以为你是夏天的生日呢。”薛思宇说。 夏晓雪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直觉。”薛思宇笑道:“可惜这次直觉错了。” 夏晓雪没有说话,低头沉思,她内心像潮水般不断翻涌着,夏晓雪知道,薛思宇的直觉很准,她确实是六月份的生日,只不过她现在用的身份是姐姐的,因为时间太久了,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真实生日其实是六月份。她现在只感觉眼前这个薛思宇十分不简单,他就像有一股魔力,不断地吸引着夏晓雪。 薛思宇打断了夏晓雪的思路,说:“来,我去给你装点包子回去,带给赵老师吃,听说她累病了。” 夏晓雪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 薛思宇迅速地走到厨房里面,把刚出炉的包子装好,递给她说道:“拿着吧,这些天的晚上我都会蒸一些包子,给募捐的志愿者准备的,他们晚上要开会,这个当宵夜很不错,而且这包子是给赵老师的,感谢她尽心尽力的帮助灾民,尤其在这个时候,咱们之间也多相互帮助,你说对不对?” 薛思宇说的话,夏晓雪没法反驳,于是接过那一大袋包子,道谢着:“谢谢你,这些日子你也很辛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聊完之后,我心里舒畅多了。” “以后心情不好,随时来找我。快回去吧,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替奶奶先谢谢你。” “不必客气,路上要慢一些,别摔跤了。” 夏晓雪挥手跟薛思宇告别,撑着伞朝赵一凡家奔去。 薛思宇静静站在店门口,看着远处撑着伞的孤影,眉宇间微微皱起,眼神里包含着复杂的情绪,他感觉自己的心里一块角落,好像被什么堵着了似的,令他喘不上气。 第9章 重逢 这一个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对肖文雅来说,等待白海光消息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度日如年。每个夜晚她辗转难眠,思念着白海光,心里无数次想象着他此时在哪里?有没有一个舒适的庇护场地?有没有好好吃饭?干净的水源有没有?肖文雅就在不断地猜测中浅浅睡去,但只要大脑皮层的神经元素稍微活跃一些,她就会从睡眠里惊醒,然后满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整夜如此,夜不能寐。 由于长时间的睡眠不足,饮食难安,导致她上班的时候精神有些恍惚,医院领导经过多方面考虑,要求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但是肖文雅在家更是寝食难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于是又回到科室上班。这段时间因为洪灾的缘故,医院的病人渐渐增多,科室本来就人手不足,如果肖文雅不回到岗位上,她也难心安,想到自己的丈夫在前线奋战,那么自己将为丈夫要守住后阵。 毕竟都是骨血之人,长时间的精神压抑加上高强度的工作,让肖文雅终于倒在了岗位上。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终于睡了一个久违的安稳觉,这次在梦里,她终于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白海光,他身穿一身警服穿过波涛汹涌的江面向她走来,在梦里一道光芒始终照亮着白海光,四周散发着彩色的光晕,肖文雅在梦里想拉着他的手,但是始终没有拉不住,当梦里的白海光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时,她哭出声了。 肖文雅醒了,但是她没有睁开双眼,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回忆刚刚的梦,她怕极了,怎么能在梦见这样的景象,按照以前老人所说的,这种梦就意味着……肖文雅内心悲痛万分,闭着眼泪划过两颊。 “文雅?文雅?”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肖文雅有些迷糊,多么熟悉的声音,这究竟是做梦还是现实?肖文雅不敢睁开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文雅?你是不是醒了?”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他!一定是他!这个熟悉的感觉! 肖文雅猛然睁开双眼,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时间她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她的病床前,但是那身军绿色制服她是再也熟悉不过,肖文雅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看,不由得哭出声。 果然是白海光回来了,真的是他回来了。只见白海光蓬头垢面一脸胡渣,又黑又黄,整个人因为瘦变得小了一圈似的。 肖文雅也不顾那么多,对着白海光就哭诉着:“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以为,我以为你……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回家啊……我都急死了。” 白海光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圈的肖文雅,抱着她说道:“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没缺胳膊少腿。” 肖文雅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哭泣着,这些日子她内心极度恐慌和悲哀,可以在白海光的怀里尽情释放发泄出来。 白海光轻轻地拍着肖文雅的背,柔声道:“我打电话回家,羽山说你在医院,这些天一直没联系你们,我怕你担心,回来的第一时间我就来医院找你,结果你同事都说你晕倒了,你可把我吓坏了。” 肖文雅低声抽泣道:“我没事,就是低血糖,最近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因为你!你到底去哪里了!” 白海光说:“那些天因为我持续高烧,晕倒在水里,不小心被江水冲走了,好在几个身手敏捷的战士拉住昏迷的我,因为水流太大,我们几个被冲到下游,因为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他们为了守住我,不但要对抗洪水,还要防止我被冲走。” 肖文雅听到这里,浑身发抖,当时的情况肯定比白海光描述的更加惊险。 “然后我们被岸上的人拉上岸,但是那里是什么地方大家都不知道,于是在岸上等了几天的救援队,但是那几名战士受了伤,他们也不认识我,于是把我交给医疗队,医疗队见我情况比较严重,又把我送到医院,在那边进行治疗,你看,真没大碍,我活着回来了。”白海光站起身,转了个圈给肖文雅看。 但是细心的肖文雅发现他的腿有些不便,于是指着他的左腿问道:“你的腿怎么回事?” 白海光轻描淡写道:“小事,不小心被钢条划伤了,现场医疗条件有限,我就没吱声,结果就是因为这小小的伤口,引起我发高烧。” 肖文雅急忙下床,撩起他的裤腿,什么叫小小的伤口,一个碗口大的伤口看的肖文雅是触目惊心。 “这么大的伤口你不及时处理,又泡在水里,引起炎症就会发烧啊!这点常识你都没有,亏你老婆我还是个护士,指不定别人再背后是说你笨,还是说我没尽一个做妻子做护士的责任!”肖文雅嗔怒道。 “你真没看见现场,怎么跟你形容,反正就是你胳膊断了在等待医疗队的时候,你都会找机会跳进水里再尽一份力,我已经很幸运了,还有许许多多的战士都牺牲了……”白海光想到那些视死如归的战士们的眼神,内心一阵揪心,声音有些哽咽。 肖文雅从电视新闻上也了解到灾情的严重,便走向白海光身边安抚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些战士们一定会被永远铭刻在历史,他们是我们的英雄。” 二人转身朝窗外看去,天空那道口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艳阳,许久不见的阳光直射大地,终于放晴了,大雨终于停止了,大自然最终暂时的放过了人类。 1998年这场百年难遇洪灾,遍地出现最多身影的便是那些身着迷彩服的勇士们,他们是冲在最前线的英雄,当洪水冲破大坝时,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搭起屏障,顽强地抵挡住洪水的冲击。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解放军”三个字不仅代表着国家的军队,更象征着人民内心的勇气和信心,他们是人们心中的保护神,给予人民安心和力量。有了他们的存在,黑暗中的人们不再感到恐惧,因为他们的存在就是曙光的象征。即便那些已经离世的英雄们看到如今祖国山河依旧安好,他们也会欣慰地笑起来。 人们常说,在面对自然灾害时,人类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我们无法完全阻止灾害的发生。 然而,始终怀揣着希望的中国人民和军队,在那场洪水面前展现出坚定、团结、不畏一切的力量,这种力量仍然激励着我们,鼓舞着我们继续前行。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共同努力,我们能够克服任何困难,迎接未来的挑战。 第10章 夏晓雪的秘密 阳光的出现阻止了雨水的降临,大家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心情一阵舒悦,这一场战争,终是结束了。 夏晓雪看着朝阳升起,顿时也充满活力,本因高考落榜情绪十分低落,又遇见了百年难遇的洪灾,让她这两个月的情绪跌到谷底,随着阳光的出现,她似乎又活过来了。 新的学期也即将开始了,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要开始了。 整个九月份是相安无事的,即便夏晓雪去打热水的时候,张大金不是不在,就是对她视若无睹。夏晓雪心中暗暗给自己鼓气,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到时候再也见不着这个恶心的男人了。 然而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进行下去,对夏晓雪的折磨还将持续。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丹桂飘香,结束了炎热的夏季,一旦进入了凉爽的秋季,大家都会变得更加忙碌,都想在过年之前能够多攒一些积蓄,这样再过两三个月就可以好好过个年。 这种传统意识,连张大金和薛东来都在为自己谋划。张大金除了白天在锅炉房附近露个脸,每到傍晚时,便会约上薛东来去地下赌场找机会。 这天深夜,张大金和薛东来刚刚从赌场里出来,肚子饿的咕咕叫,张大金提议去薛东来的店里弄些东西吃,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早餐店。薛东来去厨房准备吃的,张大金去柜台拿了两瓶酒,等着薛东来。 在里屋睡觉的薛思宇听到屋外有声音,正想出去看看,听见薛东来和张大金的声音,便悄悄地退回屋内,他想起上次听薛东来提起张大金和夏晓雪的关系这件事,一直也没办法调查清楚,于是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薛东来端着刚煮的面条和一些剩菜出来,二人在店内大快朵颐,很快,两人便喝多了。 “表弟,你有事瞒着我啊。”薛东来笑嘻嘻地指着张大金含糊不清地说道。 此时的张大金也有些微醺,乐呵呵道:“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表哥你呢。” “你快老实跟我说,你跟那小妞,就是那个叫什么晓雪的妞是怎么回事啊?我上次都看见了,还想骗我。”薛东来一脸嬉笑。 张大金哈哈一笑,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你看见了啊?你看见了啥呀?” “那天晚上我要去找你,看见你……你在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哈哈哈。” “你偷窥我!” “快跟我说说呗。”薛东来追问道。 张大金喝了一口酒,不以为意道:“就你看见那样,这小妞听话的很,我叫她干嘛就干嘛,一开始啊,抗拒的不行,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啊,欲求不满啊!哈哈哈。” “真的啊?” “怎么?你想试试?” 一个邪恶的想法在薛东来心里滋生,他低三下四地说:“让我也试试呗?” “好啊,等哪天我喊她来,让你也感受一下新鲜姑娘!” “还是我表弟够意思!来,今晚酒管够!” “酒哪里值得了那个价,你今天赢了钱,不如借些钱给我,放心,我会还的!”张大金拍了拍薛东来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道。 薛东来已经醉意不浅,他把手伸向口袋里,掏了一把钱给了张大金,说:“拿着!那表哥的艳事就拜托你了!” 张大金连忙把钱揣进口袋里,举起酒瓶,说:“来,表哥,咱们不醉不归!” 张大金和薛东来的对话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但薛思宇却毫不费力地聆听到了每一个字句,将其铭刻在耳际,刻在心底。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怒火在胸中燃烧,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出去一拳将眼前这两个令人作呕的男人打倒。 原来,夏晓雪竟然真的是被张大金…… 上个月开始,自从跟赵一凡相熟之后,他们两个人频繁联络,为的就是想知道夏晓雪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日记本里记载着她的心事,但是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零星地从日记本里知晓一二,但他跟赵一凡都知道,这件事是跟张大金有关系。 薛思宇感到自己的心彷佛碎成了无数碎片,他颤抖着身体,无力地靠在门边滑落坐下。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如同心灵的血泪。 张大金和薛东来疯狂地痛饮了四五瓶白酒,浓烈的白酒如火焰般燃烧着他们的喉咙,酒液的热情在他们的血液中沸腾,激发出一种无法抑制的狂热,尤其他们一直在说着夏晓雪的事情,加上酒精的力量,促使他们浑身充满了燥热感。在他们的周围,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刺鼻气味,不一会儿,黑夜中的寂静响起了他们的鼾声。 听到屋外的动静,薛思宇慢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两个酣睡的人,他手里举着白酒瓶,对准张大金的脑袋就想砸下去,正在这个时候,杨芹走了出来,看着她一脸悲哀的模样,看样子,这两个男人的酒话也被杨芹听见了。 “别这样,孩子。”杨芹皱着眉,伤感地说道。 薛思宇没有说话,把酒瓶丢到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芹。 杨芹心头一紧,说:“对不起。” 薛思宇蹙眉不语,内心却泛起了极大的涟漪,他冷笑了一声,便朝离开了店里。 杨芹看着一地狼藉,捂着脸悲戚地哭了起来。 天色渐亮,秋日里的清晨有令人头脑清醒的丝丝凉意,薛思宇吹着空气里的凉风,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缓步走向夏晓雪住的地方,又想起此时她应该在赵一凡家,于是又穿过主干道,走向另一边。他坐在赵一凡家门口的花坛边,呆呆地看着天空。 他想起上个月赵一凡找到自己,质问他跟夏晓雪的关系,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在赵一凡找到他之前,他也暗自调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陆陆续续从大家口里得知,原来赵一凡一直在照顾着夏晓雪,这是厂里众所周知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从心里认定赵一凡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人,也决定,将他所知道的秘密告诉赵一凡,并且一起商量,该如何帮助夏晓雪。 但是在这天晚上,他居然得知了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消息,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跟赵一凡的接触,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即便是夏晓雪,她也不知道,这是赵一凡交代的。 薛思宇就静静地坐在花坛前,等待着日出,他看向屋内,不知道里面那两个人有没有睡醒,他迫切地想跟赵一凡倾诉,要等夏晓雪出门上学之后,他才可以进入赵一凡的家,这也是赵一凡要求的。 第1章 杨芹的懦弱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赵一凡一脸难以置信。 薛思宇一直蜷缩在赵一凡家的沙发里,微微颤抖着,他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赵一凡眼角噙着泪,痛苦地闭上眼睛。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空气的温度降至冰点。他们都有一些颤抖,不是因为天气冷,而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弥漫了整个屋子。 良久,赵一凡才从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薛思宇抬起头,看向赵一凡:“明白什么了?” 赵一凡没有马上回答薛思宇,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对薛思宇说:“孩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薛思宇点点头,跟赵一凡道别:“奶奶,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赵一凡看着窗外薛思宇离去的背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才如释重负地淌过她那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她在客厅里缓缓踱着步,蹙眉思索。 薛思宇回到店里,已经是晌午,看见杨芹一个人在收拾着涮洗着蒸笼,他默不作声系上围裙,从杨芹手里拿过蒸笼涮洗起来,杨芹愣愣地看着薛思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呢?”薛思宇打破沉默。 杨芹心不在焉地说:“不知道,他们都出去了。” 薛思宇没再说话,将蒸笼一个个洗干净晾晒好,自顾自回房间,他一整晚没睡觉,他需要好好休息再思考。 不知不觉,天已渐黑,当黑暗笼罩在屋内时,薛思宇突然惊醒,他看了看桌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半了,他连忙从床上起身,朝屋外走去。走到店里的时候,他看见杨芹一人坐在店里择菜,而且在她身边有一堆菜。 以往都是九点以后才会开始准备第二天用的菜,今天才七点半,怎么会这么早?薛思宇感到不解,问道:“今天怎么这个点择菜?” 杨芹听见身后传来薛思宇的声音,回头看着他,在与他眼神对视了一会儿,又连忙收回了视线,略有一些慌乱道:“没,没什么,今天所有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冰箱里也空了,多准备一些比较好。” “哦。”薛思宇不以为意,转身要离开店里。 杨芹见他要走,急忙站起身,走向他,问道:“你去哪里?”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薛思宇边走边说。 杨芹拉住薛思宇衣角,说:“你留下来帮帮我,太多菜了,你晚点回来的话就来不及准备明天的东西。” 薛思宇回头看见地上几个大袋子都是菜,确实有些多,但是他此刻还有比择菜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于是他推脱道:“我去去就来,晚点我帮你。” 杨芹不依不饶,依旧拉住他的衣角,坚决地说:“你别出去了,等会……等会你爸就要回来了,等下看见这么多菜在这里,我怕他又会打我。” 薛思宇深深叹了口气:“他说了会回来?” “对,他说今天早点回来……明天他有点事,再出去。”杨芹小声地说道。 薛思宇站在店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会儿,便回头坐下帮杨芹一起择菜:“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杨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八点。” 薛思宇没再说话,继续低头择着菜。 当薛思宇和杨芹把几袋子菜都择完,薛思宇把多出来的菜整理出来,端进后厨准备放进冰箱,他一打开冰箱门,发现冰箱里面还有许多菜,薛思宇觉得奇怪,便喊着杨芹:“妈,这冰箱里不是还有很多菜吗?” 杨芹支支吾吾地说:“啊……还有菜?是吗?我……可能记错了吧……” 薛思宇走到店内,看着杨芹,问道:“妈?你没事吧?” 杨芹神色慌张,手足无措,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身边的菜篓子打翻在地,她连忙蹲下,慌乱地收拾着一地的菜。 薛思宇见她神情异常,心生疑惑,边蹲下身子帮忙收拾菜,边问道:“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 薛思宇顿觉不妙,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半了。他马上抓住杨芹的手,厉声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芹眼眶含泪,哆哆嗦嗦地说:“思宇啊……别怪我,别怪我啊……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帮不了忙的……” 好耳熟的一句话! 四年前,杨芹就一字不落地在一个深夜对着薛思宇说过这句话。他瞬间明白了,身体止不住在颤抖,他质问道:“你在帮他们?” “不不不……不是帮他们!”杨芹的身体也在颤抖着:“我真的没办法,你看,你看看我背上。” 说完,杨芹撩起她背上,几道刺眼的伤痕深深烙在杨芹背部,那是用皮带头狠狠击打留下来的痕迹,杨芹悲恸地说:“孩子,我真的没办法呀,他打我呀,他警告我,如果被你知道,他就要打死我啊!” 恐怖的回忆加上愤怒的情绪一点一点在侵袭着薛思宇的大脑,他嘴角不断在抽动,脸色变得惨白,瞪着泛红的眼眶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竟然一次又一次助纣为虐!你当初害了我,现在又在害那个叫夏晓雪的女孩!这两个狗东西!” 薛思宇冲进厨房准备寻找菜刀,他没想到,连菜刀都被细心的杨芹藏了起来,他无助地看着杨芹,杨芹拦在门口,说:“别这样,思宇,刀我已经都丢了,我怕你出事,我只有你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不希望你出事,还有,那都是别人的事,我们不要去掺和了好不好?” 薛思宇愤怒道:“你懂什么?不希望我出事?哼,你只是不想让那个姓薛的出事!你永远都是那么自私,永远都只知道顾着自己,不管别人死活!” 杨芹哭泣着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缓缓地跪了下来,抱着他的脚,不断地给薛思宇磕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我是个废物,我帮不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薛思宇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万万没想到,懦弱的杨芹竟然会告诉薛东来,自己听到了薛东来和张大金的对话,她怕他们之间会其正面冲突,闹出大事,本想拦住薛东来别去,可惜薛东来根本不会听她的,杨芹在劝阻薛东来无果之后,被他一顿毒打,然后又被张大金和薛东来逼着来拦住薛思宇,真是可笑至极。 第2章 两个男人的暴行 因为杨芹的无能和懦弱,夏晓雪没能逃过这一次劫难。 此时的夏晓雪正在张大金的小屋里狠狠挣扎,她看见两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立即明白将要发生什么,虽然她知道自己很大可能是逃不过的,毕竟自己柔弱的身躯如何能与两个强壮的男人对抗,别说这两个人了,连一个魁梧的张大金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晓雪在经过一顿无用的挣扎之后,放弃了。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上一个一个蜘蛛网,灵魂已经飘出这个备受折磨的躯壳。她感觉自己好像飘在天花板上,跟蜘蛛们一起趴在蜘蛛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她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两个男人肆意玩弄,看着自己一脸呆滞,闻着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味,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灵魂从蜘蛛网上飘了下来,回到满是伤痕的躯壳,蜘蛛张牙舞爪地不停织着网,似乎在责怪她的灵魂打扰了它们的生活。 张大金和薛东来心满意足之后,穿起裤子扬长而去。留下夏晓雪独自躺在床上眼神发直地看着那一只只忙碌的蜘蛛,门一打开,屋内的灯光吸引了各式各样的飞蛾闯进来,它们只知道驱光而飞,并未发现四周遍布蜘蛛网。不一会儿,一只又一只飞蛾栽进蜘蛛网,再也无法挣扎出来了…… 就像自己一样,自己就是那无脑驱光的飞蛾,一头栽进逃不开的蜘蛛网里,死无葬身之地。 薛思宇在推开缠着自己的杨芹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至张大金的住处,就在拐弯处,他听到张大金和薛东来嬉笑的声音,他连忙闪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怎么样?看来你玩的很开心啊。”张大金说完,一阵狂笑。 薛东来谄媚的笑声:“这不多亏你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那以后还来?” “她答应吗?” “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对了,咱们这样是不是犯法啊……” “犯什么法?明明就是她勾引我的……不,是我们。” “她……刚刚挣扎的很厉害啊,我怕她会报警。” “不会的,她要报警早报警了,再说,哪个女人会愿意这种事被所有人知道?名声不要了啊?我跟你说,你大可放心,她绝对不敢!” “那倒也是,要是报警她也没脸。” “哼,报警的话就人尽皆知了!她以后啊,就没脸活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一前一后地从薛思宇躲的小巷子前走过,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薛思宇的耳朵。他双拳捏紧,恨不得冲上前去揍他们一顿,但是他此时更担心的是夏晓雪。 他趁二人走远,迅速拐进锅炉房那条道,远远看见张大金住所的灯还是亮着的,他不敢往前走,但双脚又不听使唤地朝那个方向迈步。薛思宇尽量放轻脚步,他慢慢靠近小屋,见门是半敞着,在这个四周漆黑的深夜,唯独这个地方有一丝亮光,引来无数飞蛾蚊虫冲进小屋里的灯泡,围绕着灯泡疯狂地旋转。 薛思宇透过门缝,看到夏晓雪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灯泡,地上散落着她的衣物,门口还放着两个热水瓶。他心中已经悲痛万分,心如刀绞,他多想推门进去抱住她,安慰她,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如果自己突然闯入,只会给夏晓雪带来无尽的痛苦。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台边,慢慢地蹲下,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夏晓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坐起身子,触摸着身上留下的伤痕。她轻轻捡起地上的散乱衣物,并开始穿戴。在她穿衣的过程中,突然一阵冷笑溢出她的嘴角,笑声如同寒风刺骨。 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渐渐变得愈发狂乱。夏晓雪哈哈大笑,笑声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绝望。笑声愈发扭曲,她蹲在地上,无法自拔地陷入了无尽的笑意之中。她的笑声越来越失控,笑得她无法从地上起身,笑得她气喘不息。泪水从她的眼角溢出,与笑声交织在一起,犹如悲喜交加的颜色。 夏晓雪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笑声中透露出一种无助和绝望,仿佛她已经迷失了自己的灵魂。薛思宇在窗边听到里面的夏晓雪如此失魂落魄,心中万般不忍,他双唇微微颤抖着,手指不断地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细碎的小石子已经将他的手指表皮磨破了,渗出了丝丝鲜血,但是薛思宇全然不觉的疼,他的心,只关心里面的夏晓雪。 夏晓雪从地上爬起来,边走边穿着衣服,拎着两瓶热水瓶跌跌撞撞地往家属区的方向走去。 薛思宇也起身,远远地跟在夏晓雪身后,跟她保持一段距离,尽量不让她发现自己。他的谨慎,此时对夏晓雪来说也是多余,因为夏晓雪的状态如同行尸走肉,她想死的心都有,不会在意身后跟着是人还是鬼。 在看着夏晓雪走进她自己家楼栋的时候,才知道她应该又是被罗艳丽在这么晚的时候喊去打热水,每次出事,应该都是在夜里。薛思宇心中一阵伤感,对夏晓雪在这个家庭的生活状态感到心疼。他抬起头看见夏晓雪房间的那个窗户亮了灯,便知道她已经到家了。他站在楼下徘徊了一阵子,便离开了家属区。 在他离开的时候,夏晓雪正好在窗口看向外面,在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家属区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路灯下缓步穿过,夏晓雪茫然地盯着那个身影,觉得眼熟,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那个身影原来是薛思宇。 这么晚了,他来家属区干什么?是来找我的吗?夏晓雪心想,他知不知道他父亲对我做了什么……薛思宇……你们都是混蛋…… 落寞的薛思宇在离开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除了夏晓雪在注视着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在五楼看着自己,仍然是白海光,他在阳台上抽着烟,本想看看夜空的他,无意中看见了薛思宇。犀利的眼光瞬间锁定薛思宇的身影,似曾相识,会不会就是那天在一单元鬼鬼祟祟的身影?有点像,但是又有点不像。 白海光心想,这个身影看起来很像门口早餐店老板的儿子,那个叫薛思宇的男孩子。他这么晚来家属区做什么?又是从一单元出来,会不会上次那个就是薛思宇? 作为警察,洞察力和警觉性一种必备的天赋,能够自然而然地将一些线索顺利地连接起来。尽管上次那个身影在黑暗中,白海光没有看清具体容貌,但整体来看,与之相似程度极高。白海光在心中思考着,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去问问早餐店老板薛东来,他是个赌徒,如果他的儿子也像他一样不学好,沉迷赌博或者学会偷窃,势必将会影响厂区居民的安宁生活。作为警察,自己必须提前阻止这种恶行的发生。 白海光决定明天去询问薛东来一家的情况。 第3章 暴揍薛东来 薛思宇在回店里的路上,经过一处施工区域,他走进去捡了一块石砖,在手上掂了掂,径直朝店里走去。 杨芹一直守在店门口等待着薛思宇回来,此刻的她害怕极了,她非常担心薛思宇会跟薛东来和张大金发生冲突而受伤。她左等右盼,终于看见不远处走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连忙走向前,却瞥见薛思宇手里的石砖,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动手了?” 薛思宇厌恶地看了一眼杨芹,没有搭理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芹跟着薛思宇进了房间,内心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嘴唇无力地张了张,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爸……他不在。” “我知道。”薛思宇冷冷地说道。 “你们没有打架吧?”杨芹看见薛思宇身上干干净净,也没有灰尘,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生冲突的模样。 “没有。”薛思宇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了。” 杨芹颤颤巍巍地指着桌上的石砖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你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薛思宇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不再搭理杨芹。 杨芹自知理亏,识趣地离开了薛思宇的房间。 薛思宇也并没有打算入睡,他在等待,等待薛东来回来,他要找这个无耻的男人算算老账。 临近凌晨时分,天还未亮透,薛东来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家。当他关门的声音一响起,薛思宇瞬间从床上蹿了起来,立马冲到薛东来的房间。 薛东来刚刚把上衣脱掉,准备上床睡觉,“啪”地一声响,他顿觉天旋地转,耳鸣眼花,一股暖流从额头上缓缓流到脸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竟然发现手心一片鲜红。 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薛思宇拿着砖,对着他准备拍第二下。 “你……你要干嘛?!”薛东来惊恐地后退着,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大呼小叫着。 杨芹被这声动静惊醒了,她连忙起身,看到薛东来一头一脸的血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而薛思宇拿着砖,冷漠地看着他们。 “孩子,你这个干什么呀?别冲动,别闹出人命啊!”杨芹急急下床拦住薛思宇。 薛思宇一把推开杨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薛东来,说:“我能干嘛?我不能干嘛,但是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今天也不干嘛,就是要你狗命。” 边说着,边举着砖朝他头上拍下去。 这一砖没有打到要害部位,因为这一次薛东来有了防备,他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部。薛思宇见没有这一砖没有敲到他的头,顿时怒火中烧,下手更加狠了,手握着石砖,连续往他头上敲了几下。 “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打的薛东来在地上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瘦弱的杨芹在旁边根本拉不住,三个人在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里,一个追着打,一个躲着爬,一个拉着架,乱成一锅粥。 折腾了半个小时,薛思宇追累了,薛东来躲累了,杨芹也拉累了,三个人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窗外的天亮的很快,平时这个点,杨芹已经开门准备做生意了,但此时,他们一家无心开门迎客。 薛东来一脸污渍,嘶哑着嗓子哭喊道:“你究竟要干嘛,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杨芹扯了扯他的衣角,暗示他别说话,无奈薛东来根本没意识到,继续说着:“我怎么了?我没惹你们吧?” 薛思宇把手上的砖直接朝薛东来脸上砸了过去,站起身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薛东来一怔,结巴道:“我……我,我跟大金赌钱去了。” “赌钱之前呢?” “我……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薛东来嘴硬道。 薛思宇一脚踹到薛东来那条废腿上,朝小腿狠狠踩了一跤,疼得薛东来龇牙咧嘴求饶:“哎呀呀呀,你别踩了!哎呀!疼死了!求求你,我错了,我不该去强奸小姑娘!哎呀,你放过我吧!” “谁让你这么做的!”薛思宇愤怒地吼道。 “不关我的事啊,是张大金!他说这个小姑娘愿意跟我们睡觉,我喝了点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等我去了才知道,原来小姑娘是……是被强迫的!可是我已经在那里了……张大金又怂恿我……我也没办法啊!哎哟,你轻点啊!” “你们两个畜生!”薛思宇眼眶发红,像一头猛兽,似要将薛东来撕碎。 薛东来越是求饶,越是惹怒薛思宇,薛思宇头脑一热,脚上送力,准备将他的腿踩断,这时,杨芹站起来一把推开薛思宇,哭喊着:“薛思宇,我说你别太过分了!他这个腿已经废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找人算账,你就去找张大金!” 薛思宇被杨芹这么一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脸上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他不禁冷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大声,他的那种笑,让薛东来和杨芹听起来,竟然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咚咚咚、咚咚咚。” 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有人在用力敲着店门的卷帘门,杨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薛思宇。 听见有人造访,薛思宇面无表情道:“你要是再敢动夏晓雪,我一定把你另外一条腿打断,记住我说的话。” 薛思宇转身之前,狠狠地盯着薛东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到做到。” 薛东来瘫坐在地上,唯唯诺诺地举着双手承诺:“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我也害怕坐牢啊!” 他的眼神从杨芹身上划过,杨芹看到薛思宇曾经眼睛里的光,顿时熄灭了。 “咚咚咚。” 外面的敲门声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感觉外面的人好像是知道里面有人,执意要他们开门让自己进去。 薛东来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门口,对杨芹说:“你去问下是谁,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别让他进来,今天不做生意了!” 然后自己转身去卫生间洗净身上的污垢,杨芹朝卷帘门走去,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睛有些肿,希望来人不会看到自己的浮肿的脸。当杨芹把卷帘门打开一半准备钻出去看看是谁在敲门,谁知,一个脑袋率先探了进来,是白海光。 白海光走进店里,四处环顾了一遍,客气地跟杨芹打着招呼:“老板娘,早上好啊,怎么今天没开门做生意呢?” 第4章 白海光突然的造访 杨芹本不想让白海光进来,无奈来者是一个警察,她即便是一个没文化的妇女,也知道警察来访必定有原因,也不敢冒然阻拦。她还以为是薛思宇跟薛东来打斗的声音被别人听到报的警,所以迟迟不敢作声。 “嗯?老板娘,跟你说话呢?”白海光见杨芹用沉默回答他,有些不解,“薛东来呢?” 杨芹眉眼间有几分慌乱之色,她指了指里屋,说:“在洗脸,我去喊他。” 然后急忙走进里屋,小心翼翼地敲着卫生间的门。 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干嘛干嘛!” “外面有人找你。”杨芹怯生生地说。 “谁啊?大清早来找我,有病啊?”薛东来一脸不高兴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当他走到外面的店里看见白海光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时,顿时乱了手脚,不耐烦的表情瞬间换成了一脸谄媚。 “哎哟!白警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喝点什么?”薛东来从柜台上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白海光。 白海光摆了摆手,说:“不用,大清早来打扰你们一家确实不太好,不过我是来买早点的,以为你们今天像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呢,谁知刚刚来才发现你们没做生意,大家都以为你们临时有事不在家,我呢,就试着敲了敲门,结果你们在家啊。怎么了,你这是……” 白海光一开始顾着环看四周没有注意到薛东来面部浮肿,头还被打破了,虽说血渍已经干了,但是还有血丝渗出。他感到有些惊讶,指着薛东来的头问道:“你这是怎么搞得?赶紧去医院吧!” “不要紧不要紧,摔了一跤而已。”薛东来用毛巾捂着自己的头笑着说道。 “在哪里摔的,能摔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二人正说着话,杨芹从屋里拿出一个药箱,熟练地给薛东来包扎起来,薛东来笑着说:“不碍事,昨晚喝醉了,早上起来从床上摔了下来,桌上的东西又砸到了头,就破了。” 白海光自然知道他是在说谎,从他一身污垢就看得出来,这家伙应该是打了一架,才负的伤,他不以为意道:“那你还真够倒霉的。” “是是,最近时运不济,对了,白警官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最近你有没有继续赌博,毕竟像你这样的人物,我们做警察的还是需要对你们加多关心的。” “哎哟,白警官太抬举我了,我最近很老实,没有出去赌,你放心,不信你问我家杨芹,她做证。”薛东来指了指正在给他包扎的杨芹。 杨芹听见薛东来这样说,心里一紧张,手一抖,弄疼了薛东来,疼的他嗷嗷叫:“哎哟,疼死我了!我说老婆子你轻点!”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我轻点。”杨芹怯生生道。 “你家那个孩子呢?叫……薛思宇吧?”白海光问:“他不在家?” 听到白海光在问薛思宇,杨芹更加紧张了,她连忙说道:“孩子啊,在屋里睡觉呢!” “怎么?他不舒服吗?以前这个时候都在帮你忙。”白海光朝里屋看去。 “是……是啊,他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今天我们没开门,那个,他在睡觉。”杨芹话里的意思是不要打扰薛思宇休息。 但是以白海光敏锐的洞察力怎么能不知道,他隐隐嗅出了一些异常,这两个人神情慌张的态度更加确定肯定有别的事。 白海光故作惊讶道:“哟,孩子生病了?怎么了?我媳妇儿是医院的,如果孩子不舒服,送去医院,我跟我媳妇儿说一声。” 说完,撩起帘子就要进里屋。杨芹连忙走过来,紧张道:“孩子他不太爱见人,现在又不舒服,去医院太麻烦了,还是不要进去影响他休息吧?” “没事,我媳妇儿是护士,这个小毛病啊,跟着她也学了一些,让我来看看你家孩子怎么了,在哪个屋啊?”白海光不依不饶,径直走进去。 薛东来头上缠着还没有卷好的纱布,一脸无奈地看着杨芹,不断给她使眼色暗示她阻止白海光进屋。但是白海光决定的事,岂是杨芹能够阻拦得了的,他一打开门,眼前的景象令他心中一惊,他诧异地指着地面,对跟来的杨芹说道:“这是……你们家薛东来摔跤的地方?” 原来,白海光推开的房门是薛东来和杨芹的房间,这里刚刚打完架,一片狼藉,杨芹还没来得及收拾,结果就被白海光推门而入了。这景象,十张嘴也没法解释,就是说破了嘴,说破了天也没人相信这是摔了一跤造成的。 杨芹尴尬地说:“这……嗯,啊对,这时他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摔得一跤动静真够大了的,不知道的还是以为这里被他摔出了地震。”白海光指着地上破碎的砖块意味深长道:“这把砖头都摔出来了,不容易啊。” 杨芹心头一紧,说:“白警官,这里太乱了,我收拾收拾,实在抱歉。” 白海光走到旁边一处门口,问道:“这个薛思宇的房间?” 杨芹紧张地点点头,说:“那个,孩子在睡觉。” “没事,我看看他,既然来了,看看他怎么样了。”白海光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便径直推开房门,看见薛思宇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正在睡觉。 白海光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薛思宇,轻声说道:“薛思宇?” 薛思宇没有回应他,响起了轻微的酣睡声。 “看来真的是睡着了。”白海光边说着,边四下环顾,房间比薛东来夫妇二人的房间稍微小一点,里面的东西也很简陋,看样子也是过着十分窘迫的生活。白海光点点头,示意跟在后面的杨芹小声地退出房间。 白海光走出房间,悄悄地关上门,对杨芹说:“薛思宇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杨芹脸上一愣,有些慌张:“那个……昨晚就有点不舒服,一直在睡觉,他也吃过药了。” “他昨晚没有出门吗?”白海光问。 “没……没有的,他一直在睡觉。”这么近面对警察的盘问,本就在说谎的杨芹紧张地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手指不断地绞着衣服角。 细心的白海光注意到她这个行为,不免淡然一笑:“不必紧张,正常聊天而已,不过我希望你不要骗我,他昨晚什么时候出门了?” 杨芹再次愣住了,她心想,难道昨晚薛思宇出门的时候撞见他了?如果白警官再问起薛东来去哪里了的话,自己该如何回答。此时的她只想迅速逃离这个逼仄的过道,正在她慌乱之际,薛思宇的房门打开了。 第5章 白海光发现意外 薛思宇一脸惺忪地推开房门,见到房门前站着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揉着眼睛慵懒地说道:“很吵啊,这是怎么了?” 杨芹见薛思宇走出房门有些惊恐,不断地用话在暗示薛思宇:“你,你怎么醒了?啊,这是白警官,他过来看看你的病怎么样了,你吃过药了吗?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一些吗?” “吃过了,好多了。”薛思宇淡淡地回应,“白警官?你好,我有些头疼,所以一直在睡觉。” “头疼?是感冒引起的吗?那要多喝点温水,多休息。”白海光微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们都在门口说话,把我吵醒了,什么事啊?”薛思宇边说边走到店里,拿了个杯子倒了水喝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昨晚在家属区看见你了,见你那么晚出现在家属区比较好奇,所以来问问你。”白海光开门见山道。 薛思宇放下手里的杯子,从薛东来身边走过,薛东来忍不住抖了一下,神情慌张,只听见薛思宇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睡不着,出去散个步而已。” “那你为什么总是在一单元那里晃悠?” “嗯?一单元?我不知道,我随便乱走的,我也分不清哪里是一单元二单元的。”薛思宇面不改色,淡定地看着白海光。 白海光目光炯炯地盯着薛思宇说:“我看见你好几次了。” 薛思宇显然有一丝微微的震撼之色,但很快恢复了淡定:“我真的不知道,可能走习惯了吧,怎么了?家属区不让散步?” “你的手,没事吧?”白海光看着薛思宇的手,说,“受伤了。” 薛思宇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那是刚刚用砖头打薛东来时,不小心弄伤的,他笑了一下,说:“不小心被东西砸了一下,擦擦药就行。” 杨芹听到这句话,连忙从医药箱里找出碘酒和棉花,想要给薛思宇的伤口进行消毒拭擦。薛思宇没有拒绝,任由杨芹抓着自己的手,虽然此刻他很想推开杨芹,但是一个警察在这里,他只能强忍着,不想把事情闹大。 “没事儿,擦擦药就好了,小伤。”杨芹边擦药边说。 白海光踱着步,说:“其实我来没别的意思,你们家的私事,我也不方便插手,清官难断家务事嘛,只是希望你们既然来到西江市,而且在我管辖的范围内,要遵纪守法,不可犯事。尤其是薛东来。” 白海光指了指薛东来,继续说道:“你平时跟那个锅炉房管理员张大金到处去赌博,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上次已经进去一次了,如果再犯就不是关一周的事情了,希望你金盆洗手,好好做生意。” “是是是,我已经很久没赌了。”薛东来心虚道。 “薛思宇,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没有人规定不能在家属区,但是你毕竟不是厂区里的居民,对你的身份,厂里的人也不都是了解的,所以,你可以在白天去散步,但是如果太晚的话,还是尽量别出现在家属区,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大晚上来家属区散步,那我们厂的厂大门不就形同虚设了吗?” 薛思宇努力压抑着内心涌动的情绪,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把薛东来和张大金欺负夏晓雪的事告诉白海光,让这个警察快点枪毙了他们,但是如果自己一旦说出去的话,那就等于害了夏晓雪。毕竟这样的丑事,她也十分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吧,关于一个女孩名节的问题,终究是一个复杂的事。 薛思宇轻轻叹了口气,说:“好的,白警官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大晚上去家属区散步了。那如果是去找朋友,是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如果家属区有人邀请你去他家做客,那是可以的,不过,你认识厂里谁呢?” 薛思宇笑道:“还不算太熟。” “谁?” “白羽山算不算?” “你认识羽山?”白海光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过年的时候认识的,不过不太熟而已。”薛思宇说,“我以后会注意的,白警官,我现在头还是有些疼,能回去休息吗?” 白海光点了点头,说:“去吧。” 薛东来看见薛思宇进了房间,留下自己和杨芹面对白海光,又想到昨晚的事,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的在发抖,他用颤抖地声音说:“那个,白警官,我也想回屋休息,头疼得很……” 薛东来指了指自己的头,这家伙的头一定是真的疼,破了几个口子,还有砖头灰黏附在上面,白海光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这对父子打了一架,不过薛思宇下手可真狠,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此狠手,不简单。 白海光说:“真不去医院?” “不,不去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哎呀,我头好晕好晕,您先坐着,我先进去了啊……太晕了,老婆子,快扶我进去。”杨芹扶着摇摇晃晃的薛东来小心翼翼地撩开了帘子。 白海光朝门口迈着步子,说:“你好好休养,我先走了,再强调一遍!别去赌!” “你放心,白警官,我一定不再赌了!” “欸,对了!”白海光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可把薛东来吓了一大跳。 他紧张得四肢都在发抖,以为白海光又发现了什么情况,他惊恐道:“怎……怎么了?白警官?” “你怎么抖成这样?”白海光微微笑道。 薛东来连忙扶着自己的头,唉声道:“啊……我,头疼的紧啊,哎哟疼啊,白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我看见你们后厨在蒸着包子?”白海光指了指后厨,“我想买几个包子。” 杨芹赶紧走进厨房,说:“可以,可以,白警官要什么馅儿的?我给你拿。” “四个大肉包,两个蔬菜包就行,再拿三袋牛奶。”白海光边说边掏钱,问道,“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劳烦您来关心我们家,怎么能收你钱。” 白海光眉毛一扬,说:“那可不行,关心归关心,买卖归买卖,两件事不要混为一谈,多少钱?” “真不能要……” 白海光自己默默算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在桌子上,拎着包子准备从卷帘门下钻出去。 杨芹拿着钱,对着白海光喊道:“我找你钱啊!白警官!” “不用了!走了!” 见白海光已经离开,薛东来和杨芹各自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有余悸地瘫坐在椅子上。 白海光走出店门时,他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这家早餐店里的人行为有些奇怪,看起来似乎存在一些问题,尤其是薛思宇。虽然他在读书的年纪选择提前进入社会,跟随家人经营生意,本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的父亲是个赌徒。白海光担心这个孩子是否会受到父亲的不良习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白海光决定要更加谨慎小心。 但是他很好奇,为什么自己家儿子白羽山会认识薛思宇,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拎着早点就往家走去,正好儿子还没去上课,等下问问他。 第6章 肖文雅不愿说的偏见 肖文雅看见白海光拎着包子回来,一脸不可思议:“你在哪里买的包子?” “薛东来家啊。”白海光把包子放在餐桌上,朝白羽山的房间喊道,“儿子,快出来吃早点!” “刚刚我在楼下碰见张阿姨,他说薛东来家没开门啊。”肖文雅刚刚下了夜班,正在洗漱着。 白海光神秘一笑:“你老公我自有办法。羽山!快出来!” 白羽山懒洋洋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揉着眼睛说:“怎么这么早啊,今天周末啊,让我多睡一会儿行不行。” “吃了再睡,爸爸问你点事儿。”白海光边吃边说,“你认识那个薛思宇?” 白羽山嘴里叼根牙刷,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说:“啊?薛思宇啊?认识啊。” “你怎么会认识他呢?怎么认识的啊?”白海光问。 “爸,你大清早喊我起来就是问薛思宇吗?”白羽山洗漱完,坐在餐桌前,一脸不满道。 “傻儿子,当然不是,就是好奇问问。” 白羽山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晓雪啊,他们先认识的,然后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介绍给我认识,我们还一起放了烟花。”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白海光问,“那天你回来说认识一个新朋友,就是他?” “对啊,怎么了?”白羽山好奇道,“薛思宇怎么了?” 突然白羽山想起薛思宇在过年那天跟夏晓雪说自己想念家人什么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人也从迷糊中清醒了许多,他眉毛一扬,愤愤不平地说:“哼!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故意说一些奇怪的话蛊惑夏晓雪,大过年的说什么想念家人,我们还以为他没有跟他爸妈一起过年呢,结果第二天我就看见了他爸妈,真是的,搞得夏晓雪以为他很可怜,对他非常同情。” “大年三十说想念家人?”白海光说,“也许说的不是指他父母。” “他长期跟他父母在一起生活,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不是他父母会是谁,再说了,大过年的说这个话,摆明的不就是表明自己很可怜吗?博取夏晓雪的同情!” 肖文雅在厨房热牛奶,说:“人家夏晓雪对他关心多一些,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白羽山气愤道。 肖文雅突然起来夏晓雪的事,心里不免一怔,她心想,会不会夏晓雪在跟这个薛思宇谈恋爱所以才怀孕了?这两个人也太不知检点了,不能让白羽山跟他们在一起玩,否则要是把白羽山带坏了怎么办? 肖文雅想到这里,端着热牛奶走出来对白羽山说:“以后你离他们两个远一点,少跟他们来往了。” 白海光和白羽山同时愣住了,不明白肖文雅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尤其是白羽山,本来提到薛思宇就火冒三丈,现在听到自己妈妈让自己不要跟夏晓雪在一起玩,说什么他也不答应,他气呼呼道:“为什么不能跟夏晓雪玩?你说不跟薛思宇玩倒没什么,我本来跟他也没什么接触,夏晓雪怎么不能在一起玩了?” “都不是什么好孩子,我怕把你带坏了!”肖文雅说。 白海光有些不解:“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夏晓雪这个女孩子的吗?而且她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孩子啊?人家全校第一名啊,你突然这么说,这是怎么了?” 肖文雅没好气道:“我说你们父子俩是怎么回事?那个夏晓雪就那么好吗?让你们两个都为了她来反驳我说的话?” 白海光见妻子有些生气,连忙哄着:“你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不是好奇嘛,好奇就得问问啊,你别生气,说说具体原因呗?”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们听我的就是了!”肖文雅说,“羽山,你吃完就去写作业,今天周末你哪里也不准去。” “为什么啊?” “哪里那么多为什么?我今天就在家里看着你,正好白天没班。”肖文雅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 “爸!你看我妈!不讲理。”白羽山气呼呼道。 白海光给儿子使眼色,剩下的交给他,白羽山收到指令,便拿着包子端着牛奶进了自己房间。 “怎么了?突然对夏晓雪这么大意见?”白海光一脸疑惑。 “没什么,这不快高考了吗?我希望羽山能够好好学习,不要耽误考试。” “这两件事不冲突,还有,为什么叫羽山也不要跟那个薛思宇往来呢?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肖文雅欲言又止,她看了看白羽山的房门,只见掩了一条门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有我的难处,这个是我的职业操守,我不能说出来,希望你能理解,同时也希望你能劝劝羽山,好好读书,别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白海光点了点头,说:“明白了,我尊重你的职业,我不问了,但是羽山也是个大孩子了,我们是很难为他做任何决定的,他有他自主的权利,而且我相信他能够好好把握分寸的,你不用太担心。” 肖文雅轻轻叹了口气,:“唉……我是很喜欢夏晓雪那孩子,只是……算了,顺其自然吧。” “就是,别为这些事烦心了,你值了夜班,吃完早点就快去补觉吧。”白海光关切道。 肖文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用余光就能看到儿子此时正悄悄地站在门口面偷听他们说话,不管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将病人的私密事透露出来,这是作为一个医护人员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白羽山在房间里则乱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听到母亲这样说夏晓雪,又不说其中原因,可把他急坏了。夏晓雪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引起母亲如此大的反感,原本全家人对夏晓雪的印象是非常好的,过生日又是惦记着送她生日礼物,过年又惦记着她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变得都不喜欢夏晓雪了? 白羽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尤其是在面对夏晓雪的事情,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见见夏晓雪,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便不说是因为父母的看法,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也要去问问她近况。但是今天肖文雅就在家里盯着自己,一时间又难以出这个家门。白羽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打算趁肖文雅熟睡之后,偷偷溜出去找夏晓雪问问清楚。 他从门缝里看见白海光正在收拾餐桌,他知道,白海光即便是周末也不会待在家,他在警局付出的心血比在家付出的多一百倍。白羽山看着墙上的钟,八点钟,他心想,十点之前,白海光肯定坐不住,便会往单位去了。 第7章 矛盾 果然,白海光在家里没坐多久,在九点半的时候离开家前往单位。 白羽山在房间里,一听见白海光关门的声音,便悄悄地打开房门,往肖文雅的房间偷偷看了一眼,见她在熟睡中,于是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家门。 今天周末,夏晓雪一定在赵一凡家里补习功课,白羽山想都没想,径直朝赵一凡家中走去。 开门的果然是夏晓雪,她一脸微笑地看着白羽山:“你怎么来了?” 赵一凡在书桌前,看着来者是白羽山,也觉惊讶:“羽山?你来了?” 白羽山挠着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赵奶奶,我来找夏晓雪有点事的。” 赵一凡对着夏晓雪点了点头,说:“那去吧,这些题目回来再做吧。” 白羽山极少这样正儿八经地要避开人跟自己聊事,夏晓雪心里觉得有些蹊跷,跟着白羽山出了门。白羽山领着夏晓雪往小广场的方向走去,二人一路上没有说话,以缓慢的速度踱步前行。 这个时候的化纤厂已经开始走向萧条,大部分人知道此处前途渺茫,于是纷纷收拾起行囊去往他乡奔个前程。现在,厂里的居民除了一些老人和小孩,年轻力壮的都离开了,即便没有收到下岗通知的也提前为自己做好了打算,除了一些仍旧不死心的还呆在厂里,慢慢的,厂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正因为厂里的萧条,道路两边的路灯坏了大半年,也没有人去维修,居民反映了几次,见没有得到解决,也就放任不管了。 夏晓雪自从遭遇张大金的事件之后,对黑暗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她生怕从黑暗中跳出一个张大金或者薛东来。走到路灯照不到的位置,夏晓雪不由自主地朝白羽山身边靠了过去,白羽山感觉到走在身旁夏晓雪的紧张,关切道:“是不是太黑了?没事,有我在呢!” 说完,他拍了拍胸脯,大声对着黑暗处喊了一声:“喂……大姐到此,其他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被白羽山这么一吼,夏晓雪原本紧张恐惧的心情顿时消散全无,她噗嗤一乐,道:“你要不要这么搞笑?还大姐到此,你咋不说大哥呢?” “这里只有大姐,我是小弟,为大姐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大姐有何吩咐尽管使唤小的,小的定全力完成。”白羽山开着玩笑,缓解紧张氛围。 夏晓雪被白羽山逗得不行,捧腹大笑起来。 二人说说笑笑走到小广场的台阶处,身边有一盏路灯正好可以照亮这块区域,他们拍了拍台阶,一起坐下,二人突然又开始沉默,抬头看着天空的繁星点点。 夏晓雪也不知道白羽山为何叫自己来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何此刻又不说话,于是率先打破沉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白羽山没有直接回答夏晓雪的话,而是指着横亘在天空中那条如钻石般闪亮的玉带,说:“你看,银河。” 夏晓雪也抬头在空中寻找那条银河,因为银河过于璀璨,夏晓雪很快就看到了它,只见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辰,宛如钻石撒满的天空,而在这无垠宇宙的背景下,银河的光线如丝如雾,柔和而温暖,银河的脉络交织着,犹如流淌的奇幻河流,将宇宙的奥秘缓缓展现。银河犹如一条神秘的织物横亘其中,它穿越星际,犹如一条闪亮的玉带,将天穹点缀得如同宇宙的珍宝,无数星辰和星系在银河的环绕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构成一幅宇宙的壮丽画卷。夏晓雪痴痴地看着悬置空中的银河,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她凝视着这壮丽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无尽的遐想。 “今天的银河好美啊。”夏晓雪不由得发出感叹,“以前只是关注月亮,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银河,居然这么美。” “你知道关于银河的传说故事吗?”白羽山也痴痴地看着银河,轻声问道。 “你是说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吗?” “对呀,你知道哪颗是牛郎,哪颗是织女吗?” 夏晓雪摇了摇头,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你知道吗?” 白羽山指着银河的银河的西北处,认真地说道:“我教你怎么看,你看,在我们头顶的附近,在银河的中间跟两边有三颗星星,其中最亮的一颗呈青白色,这就是织女星,记住啊,她位于银河的西北边。织女星的下方有四颗较暗的星星。” 夏晓雪问道:“是牛郎星吗?” 白羽山笑道:“听我说完,那四颗星星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平行四边形,它们就是织女编织的云霞和彩虹的梭子。” 白羽山又指着银河的东南位置,继续说道:“看见这边的星星了吗?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在织女星的东南边,他就是牛郎星,牛郎星是颗微黄色的亮星,在他两边的两颗小星叫扁担星,传说中是牛郎挑着一对儿女。” 夏晓雪一边听着白羽山讲解,一边顺着他的方向看星星,惊叹道:“真的呢,你太厉害了,天空里这么多星星,你都能分辨得出来它们,要我就看不出来。” “很简单的,只要有心,就能看得出来。”白羽山笑道,“你现在认识哪颗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了吗?” 夏晓雪点了点头,说:“不但认识了他们夫妻俩,连他们的两个儿子也认识了。” 白羽山哈哈大笑,说:“你这个学生还是很好教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光看书应该也不太能看得明白吧?” “我妈妈教我的呀。”白羽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夏晓雪,只见她一听见白羽山提起了他妈妈,不自觉地就把头低了下去。白羽山也看出了异常,问道,“有个事啊,我想问问你。” 夏晓雪抬起头看着白羽山,问道:“什么事?” 白羽山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你跟我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夏晓雪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白羽山会问得这么直接,她心头一紧,眉眼间有几分慌乱之色,说:“我,我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白羽山露出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说:“晓雪,认真的回答我,我想知道答案,自从上次我爸救灾之后,我就发现你跟我妈之间不像以前那么好了。还有……还有你跟薛思宇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思宇?这关薛思宇什么事?”夏晓雪一脸疑惑。 “我感觉最近你跟薛思宇的关系比跟我好……”白羽山有些低落地说道,“是不是我打篮球忽略你了?” “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薛思宇整天一个人,按理来说他这个年龄应该去读书,但是他还是帮家人做生意,而且他也没什么朋友,我只是觉得,我跟他有一些相似之处而已。” “那好,那我问你,为什么我妈让我不要跟你们两个玩?若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妈不会这样说的。” 第8章 开始调查 夏晓雪听到白羽山这样说,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眼神中透着失落和哀伤,她没想到一向对她很好的肖文雅会让白羽山别跟自己往来的话,她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肖阿姨也许很讨厌我吧。” “会不会是你跟薛思宇有点什么,然后被我妈看见了?我妈真的不至于会这样说,我心里十分难受。” “白羽山,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薛思宇没有什么,我们是十分普通的朋友关系,你不要再问他的事了,至于你妈妈为何会这样说,不如你去问问她好不好?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夏晓雪伤感地说道。 白羽山见夏晓雪也十分严肃的表情,看样子不像是在刻意隐瞒,于是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心里盘算着找一个时机去再当面问问妈妈,虽然他也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告诉自己,因为他听见爸爸妈妈的对话,妈妈守口如瓶,似乎是很严重的事,既然夏晓雪也不知道妈妈会为什么会对她有偏见,那么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 银河依旧悬挂高空,为厂区里昏暗的路灯添了一抹银光,洒落在整片大地上,也洒落在夏晓雪和白羽山的肩膀上。 这段时间,夏晓雪和薛思宇的确是走的非常近,每次在跟薛思宇接触时的会有一种莫名的放松感和安全感,逐渐地对薛思宇产生依赖感。近期白羽山要忙着准备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的篮球比赛,每天要去市体育馆进行训练,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不能跟夏晓雪一起回家。而夏晓雪每天又会自习到很晚,薛思宇知道之后,想到之前薛东来跟踪过她,考虑到她的安全,只要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情况下,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在夏晓雪学校门口等她,然后一起载她回家。 每每夏晓雪在薛思宇自行车后座抓住他腰间的衣服的时候,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觉得这个瘦瘦高高的男孩让她很安心。渐渐的,她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跟薛思宇越走越近。 10月11日这天,薛思宇仍然按照老时间来接夏晓雪回家。 “今天白羽山又去训练了吗?”薛思宇骑着自行车,对身后的夏晓雪问道。 夏晓雪大声地回应着:“是啊,不过他明后天不会去训练,听说有别的单位包了场要举办运动会,他们就没办法参加训练啦。” “那我明后天就不来接你了,你跟白羽山一起回家好吗?” “好……”夏晓雪知道,这是他们默默达成的共识,只要白羽山在的情况下,薛思宇就会刻意避开白羽山,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是他这种刻意的回避,让夏晓雪心里有一些失落,她是希望白羽山能够接受薛思宇,也希望薛思宇能够正大光明地站在白羽山前面,可为什么薛思宇总是要躲在暗处,默默地关心自己呢?夏晓雪不理解,也暂时得不到答案。 “到了,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现在入秋,你一定多穿点别冻感冒了,知道吗?”薛思宇把自行车停在厂区大门的一边,上前为夏晓雪拉了拉衣领,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关切地说:“明天记得多穿点,走路回来时间会花得久一些。” 薛思宇的行为举止非常像一个温和的大哥哥,让夏晓雪心中感到一阵暖意,她面带微笑道:“知道啦,老大哥。” 薛思宇再次温和地抚摸着夏晓雪的头,说:“乖,回去吧,很晚了。” 夏晓雪点了点头,转身朝家属区走去。 看着夏晓雪离去的背影,薛思宇眼里尽是怜悯,他知道在这个女孩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会尽自己所能,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 但是再细致的保护,也没办法时时刻刻呆在夏晓雪身边,就在夏晓雪回去的时候,罗艳丽正一人在家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磕着瓜子,夏天骄和夏斌都不在家,罗艳丽见夏晓雪回到家,又让她去锅炉房打热水,天气转凉,热水用的速度又特别快了。夏晓雪也没多说什么,很木讷地提着热水瓶就朝锅炉房走去。 夏晓雪此时并未察觉到,有个人正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那个人既不是薛思宇也不是张大金,正是夏天骄,他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可怖的面具,以夏天骄的性格来判断,他又要开始恶作剧了。 但是这次的恶作剧,对于整个事件来说,是一个源头。 白羽山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向肖文雅问到答案,厂里就发生了一系列案件,先是夏天骄的失踪,后是分别发现了张大金和夏天骄的尸体。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11·24案件到现在居然没有任何进展,白海光有些焦虑,现场勘察了无数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白海光心想,这是他升任刑警支队支队长第一个重大案件,居然这样开局不顺,一周的时间连尸源都没确定。这么大的事就出现在厂里,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全厂区的人都知道在煤堆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还是碎尸,为了不要太引起群众恐慌情绪,一些细节还是经过了保密,但是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新上任的刑警支队长,行走在厂区,每每遇见熟人,都会问一句:白队,凶手抓住了吗?现在查到哪里了? 这次遇到这样的问题,都让白海光头痛不已。正在他专心的调查期间,前面的案件还没来得及破案,令人尊敬的赵一凡老师又意外离世。对于赵一凡的死因,大部分的人都只知道她是因车祸而亡,其中的内情还是并不清楚的,对于赵一凡具体的死因,只有很少一些人知道,其中包括夏晓雪和白羽山,以及薛思宇。 白海光在经过多方面的调查以及推理,根据各种事实的指向,他决定把调查重心放在夏晓雪身上,以及将从夏天骄身边的调查范围转向和夏晓雪有社会矛盾关系的人。 目前最有效的物理证据,便是在张大金住所找到的足迹,别小看这些足迹,对于痕迹检验员来说,在张大金住所现场的地面是提取足迹物证最好的载体,因为地面都是光滑的水泥地面,因为张大金是一个独居男子,又比较懒惰,因此地面上附着了一层厚厚的粉尘,只要有人踩上去必定会留下“灰尘减层足迹”,况且张大金自从上个月失踪时候,除了厂办小郭,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过现场,排除小郭的足迹,所以留在现场的足迹也相对明显,便于分辨。 现场的两枚足迹,白海光在内心已经锁定到赵一凡和夏晓雪,但是赵一凡此时的因车祸离世,白海光总觉得跟之前“夏天骄失踪案”、“张大金碎尸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白海光决定,先去赵一凡家调查一番,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的话,赵一凡家中一定有关于11·24案的线索。只是这都是白海光个人的推理,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鉴于现在要怀疑对象,一个是自己最敬重的赵一凡,一个是自己亲自关照,并且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夏晓雪,他内心还是有一些徘徊和自疑,但凡怀疑对象换做是其他的人,白海光也不会这样,还要经过一道内心的挣扎。 第9章 被烧掉的证据 白海光在办理了相关程序,得到批准之后,趁着夏晓雪上课的时间段,悄悄地跟江坤和王佳一起前往赵一凡家,王佳负责在赵一凡家门口把风,白海光则和江坤进入赵一凡家进行搜查。 自从赵一凡离世之后,夏晓雪也不经常去赵一凡家,但是以防万一,如果夏晓雪要回赵一凡家拿东西,撞见了就打草惊蛇了,还是万事谨慎比较好。 当他打开赵一凡家门时,一股久违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屋内一切的陈设没有任何改变,就像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当他看着桌面上已经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心里不免觉得有些伤感。还记得上次来到赵一凡家,与她在那个沙发上促膝长谈,赵一凡和蔼的笑容此刻浮现在他眼前,好像在笑着跟他告别。虽然很不想将怀疑对象指向这个他最敬重的老师身上,但是作为一名警察,他不得不秉公办案,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白海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和江坤一起将鞋套手套穿戴好,准备开始进行室内搜索。 白海光率先走进赵一凡的卧室,这里所有的一切物品都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处,不知道这些物品有没有灵性,会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主人,那个曾经日夜相伴的主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了。 白海光打开书柜,翻找一些有用的资料,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摞堆得高高的日记本吸引住了,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得知这是赵一凡的日记本,他知道,算是找到一些关键线索了。对于一个常年写日记的人来说,有一些无法跟他人倾述的话语都会记录在日记本里,那是一个情感宣泄的秘密花园。白海光找到一本封面看起来很新,淡黄色的日记本,就是那本夏晓雪在1998年新春时送给赵一凡的日记本。 白海光冲着江坤招了招手,指着日记本说:“你看,今年的日记本,里面一定有我们想要的讯息。” 江坤点了点头:“那我把赵一凡之前写的日记本都带回去吧,不过这些也太多了,一时半会也看不完。” “没事,带回去慢慢看,说不定里面有线索,尤其是这本1998年的。”白海光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物证袋里,继续搜查其他的物件。 日记本的发现对于他来说是意外收获,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鞋子。 “你把日记本都带回去,我去厨房看看。”白海光对江坤说完,走进了这个小小的厨房,厨房有一个灶台,一个水池,还有一个小小的冰箱。 白海光打开冰箱,冰箱还通着电,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白海光看见冰箱里的物品的时候,不免又泛起了伤感之情,因为里面摆着一罐一罐萝卜干,有二十多个管子,其中有五个罐子上都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白海光”。 看到自己的名字贴在罐子上,白海光的眼睛湿润了,他知道这是赵一凡之前答应给他做的萝卜干,赵一凡没有食言,他揉了揉自己泛酸的鼻子,哽咽着自言自语:“赵老师,谢谢你……” 白海光轻轻地关上冰箱门,内心伤感不已,他擦掉眼角噙着的泪,深深叹了口气。在自己最尊重的老师家里进行搜查,他内心本就总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这又看见老师给自己留下的东西,更是难掩心中悲戚,眼睛里的光顿时熄灭了一半,脸上显然有一丝微微的震撼之色,但很快,白海光恢复了平静。 他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恸,因为眼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找出真相,才能证明他心中的猜想,证明尊敬的赵一凡在他心中的地位,仍然是不被撼动的那个地位。 之前来赵一凡家的时候,冥冥之中感觉被她识破了自己的意图,在没有确切的证据链的情况下,自己无法大张旗鼓地对赵一凡家进行搜查。现在他需要找到鞋子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但是,他整个屋子都搜了一遍,居然一双赵一凡的鞋都没有,只有夏晓雪的几双鞋在门口,也就是之前他拍过照的鞋。 “奇怪了,鞋呢?”白海光自言自语。 江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与白海光说:“对了,赵一凡离世之后,夏晓雪好像把赵一凡的鞋都焚烧了,说赵一凡在那边也要鞋子穿,还有赵一凡的一些衣服和物件什么的。” 白海光睁大眼睛,问:“什么时候的事?” “赵一凡去世的第三天吧,我来厂里打热水,看见夏晓雪晚上在角落里焚烧东西,我还特地上前问了一下,她告诉我说是烧给赵一凡的。” “唉,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她怎么那么着急烧掉东西?”白海光心中产生了疑虑,对江坤说:“我们再继续找找看” 就在白海光感到失落的时候,他猛然瞥见床底有一个印子,应该曾经有两双鞋放在那个位置,时间久了,周边落满了灰,只留下两双鞋的印记。白海光连忙拿起相机对着印记拍照取证,在床底下单独放了两双鞋,如果不是拖鞋的话,必定另有其因,那就更加验证了白海光的猜测。现场所发现的足迹,便与夏晓雪和赵一凡有着莫大的关系。 白海光认为,这两双鞋,很可能是赵一凡和夏晓雪的,现在赵一凡的鞋可能都被夏晓雪焚烧掉,那么夏晓雪自己的那双鞋,是否被夏晓雪留下,如果都被焚烧掉,那么寻找这条线索的路子便会断了。 白海光问江坤:“夏晓雪焚烧鞋子的地方在哪里?” 江坤说:“在厂区内的西北角,也就是那个煤堆附近。” 白海光拍了拍江坤,说:“这里搜查完,我们去煤堆那边看看。” 在赵一凡去世第三天就烧物品,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异常,然后焚烧的位置又是在煤堆附近,而当时张大金和夏天骄二人尸体被发现的案发现场就是煤堆那一块区域。夏晓雪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白海光心里不断地在琢磨,揣测夏晓雪的行为举止。 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江坤带着白海光走到当时他看见夏晓雪烧东西的位置,焚烧后的灰烬都还在,甚至还有一些物品还没有焚烧掉,白海光感到一丝庆幸,他让王佳将这些灰烬都用物证袋装好,带回队里,说不定从这些灰烬里能发现一些线索。 白海光坚信自己从夏晓雪这一条方向搜查线索一定是不会有错的,就是跟一个聪明的女孩过招,实属有些困难。不过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完美犯罪的案件,每个案犯多多少少都会遗漏很多线索,一旦找到一条线索,那必定能顺藤摸瓜找出更多的线索。即便夏晓雪再聪明,她毕竟也才18岁而已,社会经验也不会很丰富,反侦查能力也不会像以往白海光面对的那一些老练的犯罪嫌疑人那般厉害。 在王佳小心翼翼地把灰烬装进物证袋里的时候,眼尖的王佳好像看见灰烬里有一张未烧完的纸,上面写着一些字迹,隐隐约约可见“希望你从阴暗里走出来”“不幸的时候别抱怨厄运”之类的字迹。 江坤看着物证袋里的字迹,说道:“看样子应该是赵一凡的字。” 白海光点点头,说:“看出来了。” 二人说,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手里提着物证袋里的日记本,心中暗道不好,白海光和江坤异口同声说:“不好!” 王佳正在费力地把燃烧后的灰烬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装进物证袋,听到他们的惊呼声,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他们,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白海光叹了口气,苦笑着回答:“看来赵一凡日记本里记录关键的资料,可能被夏晓雪撕了烧掉了。” 江坤握着日记本的物证袋,表情茫然,无奈地说:“我们要尽快回去仔细研究这本日记本,它可能包含着关键的信息,现在只有通过深入调查,我们才能找到真相。” 王佳听了他们的对话,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开始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他问道:“夏晓雪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有什么目的?” 江坤蹲下身子,帮着王佳把灰烬装进物证袋里,一脸失落地说:“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她越是这样做,嫌疑越大。” 白海光语带遗憾道:“这个问题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但是,从她撕毁和销毁赵一凡日记本的行为来看,她可能隐藏了重要的证据,或者是为了掩盖一些事实。不过,我们还是要回去仔细研究这本日记本,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江坤苦笑道:“是啊,不过我们之前太小看夏晓雪了,我们必须尽快了解她的动机和背后的真相。” 他们三人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案件比他们最初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们决定回去仔细研究日记本,找到夏晓雪的蛛丝马迹,为了揭开真相,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第10章 日记本里消失的页面 这次在赵一凡家搜查结果让白海光收获不少,虽然暂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夏晓雪这种反常的行为可以说明,夏晓雪心里有鬼。 最起码他们这次行动,发现了单独置放在床底的两双鞋留下的鞋印,以及夏晓雪刻意地将赵一凡日记本里数页日记撕掉并烧毁。种种迹象表明,白海光最初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从一开始,他就想从夏晓雪身上着手调查,无奈每次在调取证据的时候,好像都赵一凡拦截住了。不管这种行为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这次进入赵一凡家之后,白海光内心更加十分确定,想要在11·24案有所突破,夏晓雪是一个关键点。 白海光正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他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思维导图板,上面早早就写着夏晓雪三个字,他眯着眼睛开始在回忆,自从11·24案件案发之后,他每次与夏晓雪的接触,这个年仅18岁的女孩子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同龄人没有的淡然冷静的感觉,夏晓雪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28岁的女人,内心藏满了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的思想观念,白海光认为夏晓雪这个小姑娘,从小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与同龄人比相对要成熟一些,所以在日常的生活和交际中,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孩子的淡然和冷静。 但是现在还是要仔细分辨一下,这种淡然和冷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是说,夏晓雪是不是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保持这种冷静。 关于11·24案件,从案发至今毫无头绪,让他这个刚刚上任的刑警队长脸上无光,眼看这个案件即将成为无头公案的时候,一切转机,居然在赵一凡意外离世的时候发生了。所有的蛛丝马迹,随着赵一凡的离去而浮出水面,这让白海光愈发确定,赵一凡一定知晓内情,她究竟在隐瞒什么?她是不是知道夏晓雪做了什么事? 这个无儿无女的赵一凡,自从丈夫离世之后独自生活,本来毫无牵挂的一个老人,准备安静生活等待百年之后在另一个世界与丈夫再团聚,就在这个时候夏晓雪出现了,她的存在就像在赵一凡白开水一样的人生里,加了一勺白糖,让赵一凡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有了盼头,同时也成了赵一凡的软肋和逆鳞。 正因为如此,这个被赵一凡视若珍宝的夏晓雪如果杀了人,那么赵一凡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夏晓雪销毁相关证据,并且利用她的社会阅历和知识,将夏晓雪的嫌疑洗脱干净。这一老一少配合的天衣无缝,但是为什么赵一凡会突然离世呢?而且是一起蓄意制造的车祸,难道这也跟夏晓雪有关? 难道是夏晓雪为了隐瞒自己的犯罪事实,也把赵一凡杀了? 白海光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应该不会吧……白海光有些心慌,她们两个相依为命,夏晓雪不至于会杀了这个跟她朝夕相处,并且视她为掌上明珠的老人吧……夏晓雪不会这么心狠吧…… 白海光不敢再往下想,以他的办案经验,这种恐怖的案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这种惨无人寰的案件如果发生在自己身边,尤其是这对老少身上,是他绝对绝对排斥的,在他的内心必须是坚决抵触的。 数十年的相处,他深知赵一凡是有多疼爱夏晓雪,他回忆起几个月前的暑假,赵一凡为了夏晓雪不辞辛劳地奔波。尽管她身患顽固疾病、步履蹒跚,但她却为了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的未来而不懈努力。这种爱,有时还超越了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类人,比如夏晓雪和夏斌的父女关系。如果夏晓雪为了保全自己,设计杀害赵一凡,那真的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背叛。 白海光看着手里的日记本,里面有一些页面已经被撕掉,尤其是在九月份之后所记录的页面丢失的最多,不用想,一定是夏晓雪撕掉的。因为自从赵一凡去世之后,能自由进出赵一凡家的只有夏晓雪,不是她还会有谁。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从昨天潜入赵一凡家取走相关物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24个小时了,白海光和江坤、王佳整宿没回家,三人就着泡面,一直看着赵一凡的日记,因为日记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足足几十本,三个人分工盯着手里的日记本,眼都不敢多眨。尤其是1998年这本日记本,白海光看的最仔细最认真。虽然很多页已经被撕掉,他们也尝试在最后几页找到笔迹压痕,很可惜,后面的纸张上,有着前面数张纸的压痕,很难清晰反映被撕掉的那些纸上写了什么,江坤在这个方法上花了近一个小时的功夫,最后他放弃了。 “看来赵一凡真的很疼夏晓雪啊。”王佳一边翻着页面,一边感慨地说道。 江坤拿着日记本,看着里面逐渐模糊的字迹,才发觉自己快要睡着了,连忙打起了精神:“我说这字迹怎么模糊了,原来是我眼睛模糊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读过这么多字,以为工作了之后可以不用看书了,结果还要看别人写的日记本,这算不算偷窥啊……” 白海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点起一根烟,拍了拍江坤的脑袋,满脸疲倦地说:“瞎说什么呢,什么偷窥,偷窥通常指未经授权或非法的窥视他人的私人领域或隐私,我们作为警察在合法调查的范围内进行证据搜查,不属于偷窥行为。” 江坤也揉着眼睛,说:“可是我们没有经过日记本主人的允许啊……” 王佳也抬起头,揉着发花的眼睛,说道:“赵一凡已经去世了,我们去哪里经过她允许啊?” “那……肯定不能去那边问她了,所以,这还不就叫偷窥?”江坤说。 白海光深深吸了一口烟,微笑地说道:“我们警察在调查犯罪案件时,可能会寻找并检查嫌疑人的日记本或其他相关物品,从法律的层面来说,这都是合法的行为,属于调查过程中的证据收集,只是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必须遵守法律程序和规定,确保自己的行为符合法律和司法系统的要求。另外,我们警察在执行职责时,有权利搜查相关物品以寻找证据,这是为了保护社会的安全和维护公共秩序,不算偷窥。” “那就好,如果真要去那边问她的话,我可不去。”江坤说。 王佳笑道:“你是不是看迷糊了?在胡说些什么啊?快去洗把脸吧。” 江坤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耷拉着头说:“确实困了,眼睛花的不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了赵一凡,这一天一夜都沉浸在她的世界里了。” 白海光也拍了拍自己的脸,转头看向窗外,天色逐渐明亮起来,他们在这个办公室已经待了20个小时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倒还好,静悄悄地非常适合看那些资料,但是天开亮之后,窗外便开始有了喧嚣,他们也开始感觉到困倦。 于是白海光对江坤和王佳说:“都去洗把脸,打起精神来,等下去问问足迹鉴定那边怎么说,看看昨天在床底下发现那两双足迹有没有可用的价值。” “我估计有点悬,从地面的灰尘厚度来看,那两双鞋好像已经拿走了一段时间了,不过那些焚烧后的灰烬里一定能找出一些东西。”王佳神秘兮兮地说,“因为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白海光问道。 “等我去鉴定科拿到报告再告诉你,希望如我心中所想。”王佳自信满满地说道。 第11章 夏晓雪的冷漠 赵一凡的离世,对夏晓雪的打击是最大的。 尤其当她知道那场车祸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的时候,她便日夜盼望警察能够快点破案,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赵一凡。 她实在想不到,这么令人尊敬的赵一凡,会是谁那么恶毒,要去杀害她。 然而警力有限,11·24案还没有侦破,夏晓雪也知道,对于这几起案件,白海光有很大的压力,迟迟未破案,他脸上也无光。同时,有些事夏晓雪也并不知道,白海光除了要调查张大金和夏天骄的死因,还要调查赵一凡的死因,而且白海光现在已经有调查目标,因为这三个人,都是围绕一个人,就是夏晓雪。虽然白海光暂时还不太清楚张大金和夏晓雪的关系,但是夏天骄和赵一凡与夏晓雪有关,这是十分明确了。因此,白海光暗暗地锁定了夏晓雪。 赵一凡的家,夏晓雪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过了。这段时间,夏晓雪无心读书,上课时常走神,夜深人静独自在房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哭泣。她很想回到赵一凡的家,只有在那里,她才有家的感觉。夏斌的家,始终是一个借宿的地方,在夏天骄去世之后,她内心也颇受煎熬,罗艳丽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时常对她不是打就是骂。 夏晓雪心中有愧,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忍受。 夏斌开始整天在外面喝闷酒不回家,罗艳丽也开始整天出门不着家,这个平时热闹的家,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没有罗艳丽嗑瓜子看电视喧闹的声音了,没有夏天骄在她房间里恶作剧惹她生气的画面了,也没有了夏斌溺爱夏天骄,亲热罗艳丽的生活了。 这个60平米的小屋子,忽然之间就属于夏晓雪一个人,白天没有人在,晚上睡觉之前也没有人,只是偶尔在清晨的时候,看见夏斌一人躺在沙发上,醉的不省人事。夏晓雪每次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夏斌,都会给他盖好毯子,然后去上学。 这个家,彻底的碎了。 夏晓雪知道,罗艳丽知道,夏斌也知道,厂里的居民们都知道了。 时间无形,但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重,无情地压在夏晓雪的身上和心头。她渴望时间能够快些流逝,或者甚至能够倒流,她恳求时间不要停滞在当前的状态。墙上的时钟上的秒针和时针仿佛变得沉重而缓慢,它们像是被千斤顶压迫在针尖上,不肯前进一步。 夏晓雪望着空荡荡的家,如果说原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刺痛,那么现在的情景,这个原本没有温度的家,则变得如同深渊冰窖,让人想迅速逃离。 自从赵一帆离世后,夏晓雪发觉自己开始故意回避白羽山,尽管她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肖文雅不喜欢她,或者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白羽山。也许只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赵一帆和白羽山是她最在乎的两个人,而既然失去了赵一帆,她或许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白羽山的关心,她选择决绝地切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这种自虐的行为属于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只是夏晓雪自己不知道而已,这种莫名的自虐方式表明了夏晓雪内心深处的痛苦和自责。她甚至觉得这样折磨自己,也挺好。自己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在失去了被爱和关心,而且尚不能寻求更积极的方式来面对自己的情感困惑,就无法重新建立自我价值感和情感的平衡,夏晓雪只能一直坠落深渊,与任何人进行情感上的自我隔离。 白羽山对夏晓雪的冷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夏晓雪家横遭变故,心情自然是十分低落和糟糕的,只是突然对自己开始冷淡,着实让白羽山不理解。 现在下课之后,夏晓雪便不再等白羽山,自己独自离开。而且好几次,白羽山看见薛思宇骑自行车在校门口等她,白羽山很是气愤,他气的不是夏晓雪,气的是薛思宇趁虚而入,他认为,夏晓雪对自己的疏远,很有可能是薛思宇说了什么,但是自己跟薛思宇也没有直接的冲突,这个薛思宇为什么能在此刻走进夏晓雪的心里呢?白羽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薛思宇对赵一凡的离世,心中顿感悲痛,他跟赵一凡的私下交往,他们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因此当薛思宇出现在赵一凡葬礼哀悼的时候,大家对薛思宇的到来感到有一些讶异。薛思宇不同于厂区里的居民,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点什么事,最迟第三天一定会传遍整个厂区内,因此厂区里与赵一凡相熟的人都来参加葬礼,送一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但是这个薛思宇则是这两年从外地搬迁来的外地人,不但不住在厂区,跟赵一凡平时也说不上几句话,这种淡如水的关系也能来参加葬礼,大家心里对薛思宇这个举动充满好奇的同时也带着感激之情,能在这个时候,来送赵一凡最后一程,也是表达自己的一片诚心。 夏晓雪在葬礼上看见了薛思宇,心里也是感到一丝惊讶,据她所知赵一凡与薛思宇平日素不往来,这种想法没有来得及往下延伸,就被悲哀打断了思绪。她只以为是薛思宇出于关心自己,而来参加赵一凡的葬礼。 殡仪馆内的寂静,如同冰封的世界。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仿佛无尽的悲伤和哀思在这里聚集。静默的墙壁上挂着赵一凡的黑白照片,褪色的颜色似乎也承载着有关赵一凡逝去的岁月和众人不舍的情感。 殡仪馆的安静是有回声的,每一步踏下去,都会发出深沉的回声,更显得整个空间的失落和孤独。角落里摆放着精致的花环,殷红的花瓣和枯黄的叶片,构成了悲痛和失落的深邃画面。没有人在这里说话,除了轻微地抽泣声,只有悠久的回忆和沉重的氛围,赵一凡活着时的身影,都被深深地刻在众人心中,尤其是她教过的那群学生们,即使她沉睡在永远的黑暗中,也不会被众人遗忘,也会永远存在众人心中。 此时此刻,看着众人哀悼的神情,夏晓雪感受到一种深刻的哀伤和疲惫,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着悲伤和痛苦,让人感到无助和落寞,夏晓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她在薛思宇的陪伴下,走出这个冰窖般的地方,一下子仿佛离开了一个不同的世界,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如同天空一样,一片阴沉。 在葬礼结束之后,白羽山喊住了夏晓雪:“晓雪。” 夏晓雪正准备和薛思宇离开殡仪馆,听见白羽山喊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向他,她看见白羽山的眼神充满了迷茫:“怎么了?” 白羽山看了一眼薛思宇,薛思宇见他看向自己,便压低了一下鸭舌帽,白羽山对薛思宇翻了一个白眼,努力压抑自己悲愤的情绪,淡定地说道:“我有点话先跟你聊聊。” 夏晓雪淡淡地说:“不用了吧。” 白羽山急了,说:“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呀,别瞎想。”夏晓雪看着白羽山,眼里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冷漠。 白羽山实在不理解现在的夏晓雪,他问道:“聊一会儿,就一会儿,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不搭理我。” 薛思宇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夏晓雪柔声道:“去吧,我在那边等你。” 白羽山怒火心中烧,但是这是在殡仪馆,刚刚又举办完葬礼,他强忍着心中怒火,一字一句地说:“不用你多嘴。” 薛思宇摇摇头,默默走到小广场的长椅上。 夏晓雪指着小广场的另一处长椅,说:“那我们去那边聊吧,站在大门口总归是不好的。”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向长椅边。 第12章 殡仪馆里的表白 眼前这条长椅,还是上个月夏晓雪跟白羽山的父亲白海光坐过的,那时入秋已有一段时间了,天气有些微凉,但是被罗艳丽扇过耳光的脸颊是滚烫的。看着里面躺着的夏天骄,她虽然没有夏斌和罗艳丽那么悲痛,但是那种恐慌和震惊,只有她感触最深。 即便那个时候,夏晓雪已经知道白海光对自己有所怀疑,她在与白海光谈话时,一直在告诫自己,一定要表现出一副无辜,与自己无关的姿态出来,利用年龄的优势,让白海光打消怀疑自己的念头,她必须要隐藏自己住的秘密,她不想让自己毁掉。 现在送走了赵一凡,又要面对白羽山了,而且也是在这里,真是万事万物都离不开轮回。夏晓雪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看着空荡荡的树枝,树叶都被风吹散了,吹往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了。 “是不是因为我妈?”白羽山说出心中的疑惑:“上次我跟你说了,我妈不让我跟你玩这件事之后,你好像就开始有些远离我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夏晓雪淡淡地笑了一下,柔声说:“怎么会呢,你别多想。” “那你总得说个理由吧。”白羽山焦急地问道。 夏晓雪低头,浅笑了一下,说:“我这个人……不值得你这样。” 白羽山一脸茫然,问:“什么意思?”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而且我的世界跟你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们就是……在一个平面上的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你,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白羽山十分震惊,对夏晓雪的冷漠和划清界限的理由感到讶异:“是不是我之前做了什么事,让你有所误会?” “白羽山,你记住,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自身的原因,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夏晓雪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心跳加速的很快,她的脸泛起了绯红。 白羽山听到夏晓雪突如其来的表白,顿时手足无措,他有些搞不懂夏晓雪究竟要说什么,他慌忙地回应:“啊……你,你说什么?” “白羽山,跟你在一起十年了,我们青梅竹马,在我遇见你的那一天起,你就像太阳一样时常照耀着我,温暖着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白羽山的脸红到耳后根,说:“不是,夏晓雪,你一会儿说我们永远不会相交,一会儿又说……说,喜欢我,又说不能在一起?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赵奶奶的离世对你打击很大,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夏晓雪说:“白羽山,谢谢你,你跟奶奶在我心中,永远是不可撼动的地位,你们永远是我心中那盏明灯和暖阳,你们两个,是无人可取代的。但是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我这个人,真的不值得你再为我付出,如果……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你曾经对我的好。” “夏晓雪……”白羽山眼角泛着光,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夏晓雪,我也喜欢你,你知道吗?” 夏晓雪微微一怔,转而黯然一笑:“是吗?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了,谢谢你,这对于我来说,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夏晓雪突然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唉,这奇怪的人生,哪有人会在殡仪馆相互表白,然后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还不能在一起,真的是挺好笑的。” “你……” “白羽山,听我的,好好考大学,若以后有缘,再说。”夏晓雪拉起了白羽山的手,轻轻说道:“我要回去了,记住我说的话,好好考大学。” 夏晓雪慢慢松开白羽山的手,而白羽山却紧紧握住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被白羽山紧握的手,让夏晓雪感觉到十分幸福,但是这种幸福是能停留在这一刻,这种幸福对于夏晓雪来说是很短暂的,她深知自己根本不配得到这种幸福。于是她狠了狠心,用力掰开白羽山的手,说:“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薛思宇走去,白羽山的内心都要崩溃了,他不明白夏晓雪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赵一凡的离世给她带来太大的打击吗?看着远去的夏晓雪,他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人了,根本不再是原来那个夏晓雪了。 “夏晓雪!”白羽山对着夏晓雪的背影喊道,但是夏晓雪头也没回,和薛思宇离开了殡仪馆。 站在远处的白海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想上前安慰几句,但是他看见自己儿子悲痛欲绝的神情,便放弃这个念头。 年轻人之间的情愫啊,真叫人怀念,也叫人羡慕,这个年龄的爱慕之情是最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就像水晶一样透彻。 白海光对夏晓雪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很理解,看上去她很喜欢白羽山,但是为什么最后又跟薛思宇走了呢,年轻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啊,白海光心想,看样子自己的儿子在这场情感游戏里是输了,。 自此之后,白羽山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厂里,他也没有再主动接触夏晓雪,夏晓雪当时说的那么果断决绝,好像自己的存在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而且夏晓雪似乎在刻意回避每一个曾经接触过的人,每天她独来独往,身边陪伴她的,只有薛思宇。 时间悄无声息地消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白海光一行人一丝也不敢松懈,除了对调查与张大金、夏天骄有社会矛盾关系的人,还扩大了调查范围,把与夏斌、罗艳丽、夏晓雪有社会矛盾关系的人也列调查范围里。因人手不够,派出所的民警也自告奋勇要出一份力,主要以刑警队为主,派出所为辅成为专案组,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相关物证,找到那个藏在暗处的杀人凶手。这起案件,现在还没有找到凶器,只能靠大家精诚合作,地毯式的人工排查,才可能有机会发现端倪。之前专案组坚持不懈地没日没夜地调查分析,但是由于缺乏甄别依据,案子的侦办工作迟迟没有突破,此案不破,整个西江市人心惶惶,白海光肩上的压力也沉重,他要肩负起城中百姓,尤其是化纤厂居民的人生安危。 可是到现在,他连案犯的作案动机完全摸不清楚,着实令人沮丧。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王佳带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于11·24案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突破方向。 王佳手里扬着报告,兴冲冲地走进来,说:“白队,你看,之前我让你等我消息,现在我可以十分的确定我心中的猜测没有错。” 王佳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了白海光,白海光看着报告,眼角顿时有了一丝笑意,他连连点头:“好!非常好!太好了!这个线索发现的非常好!” 第13章 一个未被燃烧尽的鞋底 “你是怎么发现的?跟我说说。”白海光点起一支烟,饶有兴致地看着手里的报告,面带兴奋地对王佳说。 王佳也点起一支烟,娓娓道来:“那天把灰烬装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里面有一块未完全烧尽的鞋底,于是我拿回鉴定科做了仔细的比对鉴定,这个鞋底的易燃性和容易被火烧干净啊,与鞋底的材质有关,不同材质的鞋底具有不同的燃烧特性,我当时还在想,能不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王佳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有一些鞋底材质,如橡胶和聚合物,具有较高的耐热性和难以燃烧的特性,这些材质在接触火焰时可能会融化或变形,但往往不会完全燃烧,然而,其他一些鞋底材质,如某些类型的塑料或可燃纤维,可能更容易燃烧,这些材质在接触火焰时可能会燃烧,并最终被火烧干净。” “所以我们找到的这个是橡胶和聚合物材质的,没有完全烧干净对不对?”白海光笑着接话。 王佳胸有成竹地说道:“是的,也是我们非常幸运,鞋底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只烧掉了一角,大部分都没有被燃烧,尤其是鞋底纹路,还是十分清晰的,我跟之前在张大金住所找到的足迹做了比对,鞋底纹路与现场其中一个足迹比对成功。” “是哪一个?”江坤凑上前,询问道。 “就是身高160厘米,体重40公斤左右的那个。”王佳说。 “那不就是夏晓雪了!”江坤兴奋道。 白海光虽然得到一个十分有利的线索,但是他知道,这只能作为一个线索,却不能成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但是他已经十分满足了,因为他知道,有了这一条线索,接下来就有调查依据了。 “不是我泼你冷水啊。”白海光笑着对江坤说:“这只是一个线索,并不能成为一个证据,还不具备能抓捕犯罪嫌疑人的物理证据条件。” “怎么呢?” “这个未被烧尽的鞋底能代表什么呢?只能给我们警察提供一些线索而已,虽然是很有利的线索,但是并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这个鞋底上没有dna,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这就是夏晓雪的鞋子的实质性证据,如果我们询问夏晓雪,人家回一句,凭什么证明这个鞋是她的呢?那我们又该如何回答?” 江坤挠挠头,憨笑道:“那倒也是。” 王佳说:“这个鞋子的原本款式我也查过了,一双价值并不昂贵的鞋,也就四十多块钱一双,大街小巷遍地都在卖这双鞋,我觉得令人高兴的是,起码知道夏晓雪在烧毁这双鞋的时候,是有她的意图,我们要搞清楚以下几点,其一,这双鞋并不是赵一凡的,她为何要焚烧?其二,这双鞋的鞋底纹路与张大金住所现场发现的足迹是一样的。其三,是不是能证明就是夏晓雪本人穿着这双鞋进入了张大金住所?” 白海光赞许地点点头,说:“没错,这就是这个鞋底带给我们的思路,让它作为证据,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线索,一条非常宝贵的线索!” 江坤一脸遗憾,说:“白队,你说这凶手怎么这么厉害,我在现场勘察的时候,勘察的非常仔细,让我十分不能理解的是,现场居然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据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有着丰富作案经验和反侦查能力的惯犯。” “证据这个东西,能找到就算有,找不到就是没有,并不是每一个案发现场都能留下一些有价值的证据,虽然这个案发现场疑点重重,但是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走别条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王佳说道。 白海光点点头,说:“就案件性质来讲,确实是疑点重重,但是不妨碍我们继续查案,再说呢,那么多足迹不就是很好的物证吗,只不过需要我们把这些线索串起来,形成一条完整的、牢固的证据链,我现在就是在思考一件事。” 江坤和王佳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事?” “作案动机。”白海光看着思维导向图,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说道,“就是夏晓雪……假设这个凶手不是夏晓雪,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张大金和夏天骄呢?” 江坤和王佳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这就是查案的关键,这个凶手一定是跟张大金和夏天骄有一定的社会矛盾,是什么原因让他会在一个月之内杀害这两个人?他的作案动机什是什么?让这个案犯去有目标地作案呢?如果仅仅是杀害张大金,或者杀害夏天骄,而不是一起杀害两个人,倒还好推敲,这两个死者的社会背景已经很细致的查过一遍了,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会是什么人对这两个并没有交集的人下死手,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是足迹的出现,可以证明一个人,那就是夏晓雪,现在她的足迹跟我们之前勘察的足迹印记已经比对成功,那她又是夏天骄的姐姐,与夏天骄有亲属关系,据我所知,她一直处于一个很不愉快的家庭里,不排除她日积月累,心生怨念,杀害夏天骄。” “那她为什么杀害张大金?”江坤问道,“之前我还以为是精神病患者作案,现在可以直接否决了,但是我想知道她跟张大金有什么关系?” “这可能就是问题的关键。”白海光说,“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将这案件串并,这个案件很特殊,一个场地发现两具尸体,而这两具尸体完全是不同的死因,不同的死亡时间。从常规查案的方式看,这应该是可以串并的,但是串并条件,只有埋尸地点一样,其他的均不一样。想来想去,即便串并了又能怎么样?没有证据,没有线索,甚至连案犯的动机,也完全摸不清楚,实在是全路堵死。” “是的,这一个案件里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跨度是一周左右,为什么两具尸体都要埋在同一个地方,这样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性,凶手不会那么蠢吧?”王佳补充道。 “会不会是煤堆掩埋有一定的优势,我听齐法医说,煤堆具有很好的吸附性,可以很好的吸附空气里的湿气和异味。”江坤说道。 王佳点点头,表示赞同:“如果凶手是这么想的话,那说明这个凶手有一定的学识啊……” 王佳话音刚落,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里都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夏晓雪,只不过他们没有说出口罢了。 “夏天骄在张大金一周前死亡,张大金住处现场有搏斗的迹象存在,目前确定现场除了张大金和薛东来的指纹,也就没有别人的指纹了。” “奇怪了哦,有夏晓雪的足迹,没有夏晓雪的指纹?”江坤说,“难道她故意抹去了指纹?” “这一点还需要我们深入调查。”白海光拍了拍江坤的肩膀,说,“咱们别灰心,这已经是一重大突破了,相比之前毫无头绪而言,我很满意,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好,接下来我会对夏晓雪展开调查,找出真相。” 第14章 白海光和夏晓雪的谈话 白海光决定亲自去找夏晓雪好好聊一聊,这段时间,白羽山的情绪十分低落,他也是看在眼里。但是年轻人的事,他也不好过多去追问,谁不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呢,虽然他心中对他们两之间的事情充满了好奇,但是处于尊重,在白羽山没有做出过激或者实在影响生活的状况下,白海光决定对在殡仪馆看到的那一幕闭口不谈,也不会告诉肖文雅,他知道肖文雅一直把白羽山当做心肝宝贝,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受到如此委屈,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呢。 再说她好像是一夜之间不是很喜欢夏晓雪了,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呢? 白海光心想,如果是跟破案有关的话,他决定要再问问肖文雅究竟与夏晓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这件事对11·24案件侦破有帮助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肖文雅。 白海光从队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抬头看了看黑暗的天空,月亮和星星商量好似的,一起相约躲在黑暗后面,今晚它们都选择不露面。白海光有些担心时间太晚,现在去夏晓雪家贸然打扰她休息,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毕竟破案刻不容缓,顾不了那么多了,试试运气吧。 队里离厂区不远,很快就到了夏晓雪家门口,白海光敲了半天,没有人开门。白海光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是九点四十,按理来说,自己敲了五分钟的门,如果夏晓雪不开门,那夏斌和罗艳丽也会来开门的。难道睡的太沉了?根本没听见自己敲门?还是……故意不开? 白海光转身回到楼下,往夏晓雪家的二楼看了看,窗户里透出的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灯光。 这时,冬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四周的一切都跟随着雨滴声变得嘈杂起来。冷雨霏霏,寒冷刺骨,白海光没有带伞,冬雨落在身上有些寒凉,他看着口里哈出的白雾,一直在思索夏晓雪的去处。 她家没人?白海光心想,之前听说,自从夏天骄去世之后,夏斌和罗艳丽便经常不回家,看样子这是真的了。那为什么夏晓雪不开门?莫非是她在楼上看见了自己?还是前两天去赵一凡家被她发现了?所以心虚故意躲着不见自己? 白海光看着漆黑一片的窗户,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他急忙穿过厂区主干道,往夏晓雪家的反方向走去。他要去赵一凡家碰碰运气,既然选择在这么晚打扰别人,那就厚着脸皮进行到底吧。虽然赵一凡已经去世了,但说不定夏晓雪会因为思念赵一凡,而选择在赵一凡家缓解相思,缓解压力也说不定。 当白海光走进赵一凡家,果然看见一楼的阳台窗户里透出那熟悉的暖光,看来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赵一凡家的钥匙,现在只有夏晓雪家有。 白海光敲了敲门,许久不见回应,他正想对着房门喊一嗓子,听见从里面传来走路的声音,里面的人也没问门外的人是谁,就直接开了门。 眼神有些迷离的夏晓雪看清了眼前站着的是白海光,不免一怔,她结结巴巴地问道:“白……白叔叔?你,你这么晚来这里有什么事?” 白海光看看屋内,沙发上有一张毯子,看样子刚刚夏晓雪是在沙发上睡着了,便问道:“你在这里睡觉?” 夏晓雪刚刚睡醒,反应有些迟钝,她揉了揉双眼,半晌才回答:“嗯,一个人在家待不住,过来坐坐,没想到睡着了,白叔叔,要不你进来坐吧,外面冷。” 白海光进了屋里,摸了摸桌面,看见桌上和地上一尘不染,与他上次跟江坤潜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知道是夏晓雪打扫过了卫生,说道:“你打扫了卫生是吗?” “是的,奶奶不喜欢家里太多灰尘。”夏晓雪轻声道,“白叔叔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行,正好口渴了,是热水吗?”白海光问。 “是的,晚上去打了热水。”夏晓雪一边从热水瓶把热水倒在杯子里,一边说道。 “这里,都没人住了,你还来这里?一个人待着?” 夏晓雪低头笑了笑,说:“现在两边的家里都没人,都是我一个人待着,在哪里都一样,只不过这里我待着更舒服一些。” 夏晓雪把水杯递给白海光,问道:“白叔叔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事吧?是奶奶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白海光确实有些渴了,白天在办公室跟江坤和王佳开着会,只顾着抽烟,茶水都忘记喝几口,现在一杯水在面前,水温适宜,白海光一口气咕咚咕咚全喝掉了。夏晓雪见状,问道:“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拿着白海光的杯子进了厨房,又给他倒了一杯。 白海光也没有客气,继续喝了一杯,夏晓雪还想进厨房给他倒水,被白海光拦住了,他打了个饱嗝说:“不必了,够了,我开会开得口渴,找你确实有点事,你不必忙活了,坐吧。” 夏晓雪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白海光在她身边的侧边沙发坐了下来,问道:“我可以抽烟吗?” 夏晓雪点了点头,说:“没事,奶奶知道你时常抽烟,她说家里来的人不多,你是来的比较勤的那个,而且就你抽烟最厉害,给你准备了一个烟灰缸,我拿给你。” 于是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铜制的烟灰缸,烟灰缸看起来是被使用过得,上面还有一些残留的烟灰,是以前白海光来赵一凡家探望聊天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烟灰缸,白海光也知道,其实赵一凡也是会抽烟的,里面的烟灰,说不定还有一些是赵一凡曾经在某一个失眠的夜里留下来的,想到这里,白海光心里又不免有一些伤感,人在世的时候,所有的事都觉得可以来日方长,然而当熟悉的那个人永远离开自己的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来日方长只不过是自己偷懒的借口。 白海光起身道谢:“谢谢,难得晓雪这么细心,还记得这些琐事。” “这些对我来说不是琐事,而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刻骨铭心了。”夏晓雪喃喃自语道。 白海光点起烟,抽了几口,暂时陷入了沉默,好半晌,他才说:“忙忙叨叨好半天,现在终于可以坐下来聊聊了吧。” 夏晓雪点点头,一脸淡然,说:“好的。”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吗?” 夏晓雪摇摇头。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希望你不要有隐瞒,好不好?”白海光说。 夏晓雪点点头。 “我们一个一个问题来,你为什么把赵一凡的物件烧掉?” 夏晓雪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叹了出去,说:“这不是一个传统的丧葬风俗吗?听说去世的人在前往黄泉路上的时候需要这些衣服,他们在那边可以接收的到,在那边有衣服和鞋子穿……” “那你为什么要烧掉她的日记本?” “什么日记本?”夏晓雪故作不知。 “夏晓雪,这个日记本,就是1998年的那本淡黄色塑料封面的日记本,是你送给赵一凡的,你应该还记得吧?上面几处缺失的页面,我们在你烧过的灰烬里找到了还没烧干净的纸页,我们比对了纸张,确定是日记本里的纸张,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撕掉赵一凡的日记本里个别页面?这几张页面里究竟记录了什么事?”白海光也不再兜着圈拐弯抹角地询问了,在面对已经浮出的第一条线索时,他要确保能迅速地从第一条线索牵出第二条线索、第三条线索,甚至更多线索,但必须要打开第一条线索的局面。 第15章 揭露秘密 “我……撕了吗?没有吧……”夏晓雪明显有一丝慌乱,她万万没想到,已经被焚烧掉的记录还能被白海光从灰烬里再找出来。 白海光见夏晓雪开始有一些紧张,于是趁热打铁:“而且我们还在灰烬里发现了一双未烧尽的鞋底。” “鞋底?”夏晓雪说,“哦,那应该是我烧给奶奶的鞋,大概是没有烧干净吧。” “夏晓雪,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吗?那个鞋底我们比对过了,上次来赵老师家的时候,她说给你买了几双鞋,按照她的性格,她给你买的鞋子,质量一定会比自己的要好,根据我们的调查,也确实如此,她自己的鞋子基本都是在菜市场附近的小摊贩手上买的,价格也就10-20元左右,而你的鞋子,她都是买的贵一些,大概是50元左右。我知道赵老师没有多少退休金,平时也比较省,所以从她平时消费状况来看,这已经算是很大的开销了,因为你的鞋子不光是买了一双,而是有几双了。”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吧。” 白海光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说道:“你的鞋子因为比她的鞋子要贵一倍,所以鞋底的材质也相对来说要好一些,她鞋底的材质是塑料的,易燃,很快就被火烧了个干净,然而你的鞋,你却没注意,你有一双橡胶材质的鞋子没有燃烧干净,留下来有纹路的鞋底。” 夏晓雪淡淡地说:“白叔叔,我不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 “那是你的鞋子吗?” 夏晓雪没有回答白海光。 “夏晓雪,我们能不能坦诚相待?据我所知,你的鞋码是36码,而赵老师的鞋码是34码,那双未被烧尽的鞋底则是36码,你总不能把你自己的鞋烧给赵老师吧?”白海光语重心长道。 白海光将手中的烟在那个赵一凡留下的铜质烟灰缸里掐灭,看着最后一丝烟在空气里消失,白海光实在不愿意抛出那个“重型炸弹”话题,但是为了能够早些侦破这个案件,他必须这样做。 良久,白海光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在整个客厅里回响着:“为什么你的足迹,会出现在张大金的住所里?” 白海光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特地朝夏晓雪看了一眼,只见夏晓雪低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心里一直藏着的秘密就突然被人揭开,令她措手不及恐慌不已,白海光明显感觉到夏晓雪的状态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夏晓雪的身体在颤抖,从最初的微微颤抖逐渐加剧,她的额头上开始慢慢渗出冷汗。 白海光知道,眼下的聊天式询问效果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他知道,夏晓雪内心的防守已经即将土崩瓦解。 白海光从茶几上的抽纸盒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夏晓雪,目光迥异地盯着她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出汗了?” 日常的审讯过程中,或者与嫌疑人在对话的时候,从没有把握,到主动占领上风,尤其在乘胜追击的时候,要保持一种征服姿态,这样更有利于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而这种姿态和眼神,就是最简单的征服姿态。 夏晓雪用颤抖的手接过纸巾,并没有着急擦着头上的汗,而是把纸巾紧紧捏成一个球,然后再一点一点撕扯,那雪白的纸巾就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只可惜,纸巾不是雪花,不能像雪花一样融化消失,就像夏晓雪此刻的心情,她多想像雪花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知道自己有些秘密是隐瞒不住了,可是她内心实在是不甘心。毕竟赵一凡为了她的秘密,费尽心思地去帮她隐瞒,然而现在却要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吗? 心里实在不甘心啊……可是,从某个角度来说,白叔叔也是自己的恩人啊……夏晓雪心里想,如果白叔叔的询问,出现在一年之前,那该有多好…… 白海光见夏晓雪不说话,打算乘胜追击,他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掌握了几个情况……” “白叔叔……”夏晓雪打断了他的话,“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白海光一愣,保守秘密? 如果夏晓雪是杀人犯的话,还保守什么秘密?难道事情还有反转的余地? 白海光点点头,说:“晓雪,叔叔跟你也认识了十年了吧?” “十一年,比奶奶还久。” “是啊,咱们认识了这么久,赵老师是我的老师,我相信,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会选择相信我的,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在所不辞。” 也许是白海光一脸正气的模样取得了夏晓雪的信任,也许是夏晓雪内心的秘密一直无处倾诉,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夏晓雪决定将故事选择性地告诉白海光。 “白叔叔,你还记得我妈妈吗?” 白海光说:“记得,当年她还是在我面前……唉!都怪我太冲动,竟不知你妈妈当时患病在身。” “不怪你,白叔叔,我妈妈临死之前,让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夏晓雪淡淡地说道:“但是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我做这件事,真的不需要你的感谢,你能健康生活,是对我最大的救赎。”白海光感慨道。 夏晓雪坐在白海光的身边,白海光能听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夏晓雪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她便会开始交代她所知道的真相。白海光为了引起她的共鸣,也一同叹了口气,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别憋在心里,虽然年轻人的世界充满了各种秘密,但如果不处理一些不好的秘密,它们可能会变成大祸并影响你未来的生活。虽然我们年纪有一定的差距,但是我也可以像赵老师一样,跟你成为好朋友,而且我是很愿意成为你可以信任的朋友,帮你分析和处理在你心里一直隐藏并且让你不痛快的秘密,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白海光特地强调了最后一句。 窗外的冬雨已停,周遭一片宁静,寒冬的夜里比盛夏的夜里更显静谧,尤其是现在,没有了雨滴声,在这个不太大的客厅里,白海光和夏晓雪的呼吸声,此时都显得近在耳畔,一切都变得安静,仿佛万物都在静待着这个女孩的故事。 “白叔叔是不是以为是我杀的张大金?或者夏天骄呢?”夏晓雪反问道。 白海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你认为呢?所有线索都指向你这边。” “好吧,那我跟你说实话吧。”夏晓雪几乎是微笑着在诉说,“张大金不是我杀的,夏天骄也不是我杀的。” “你的证据呢?” “但是我可能知道,夏天骄是怎么死的……”夏晓雪沉吟道。 白海光心里一惊,但是他表面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夏晓雪的话。 “那天,也就是夏天骄失踪的那一天。因为前一天他偷了我爸的钱,被我爸揍了一顿,但是当天晚上,我爸就给他买了一双昂贵的球鞋,他们晚上还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一起出去吃了夜宵,而我一个人则在房间里,没有人喊我,也没有人问我饿不饿。” “我记得有一次我跟你一起去锅炉房打热水,大概也就是夏天骄失踪一个星期之后吧,我们俩还聊了一会儿,那个时候我就想跟你说,在走去锅炉房的路上,短短的十分钟不到,我有一百次想跟你开口说这件事,但是很抱歉,我尝试了一百次,都没有成功……” “为什么罗阿姨会说,我在夏天骄失踪前一天,跟夏天骄发生争执,是因为夏天骄失踪的那一天,一大早,他就穿着爸爸新给他买的球鞋,走到我的房间,特地炫耀给我看。所有人都说他还是一个孩子,不懂事,其实我知道,他内心是非常分得清爸爸究竟喜欢谁,究竟不喜欢谁,他只是一个被罗阿姨惯坏了的男孩子,他喜欢刺激我,似乎越是刺激我,他才会越开心。” “他穿着那双耀眼的大红色球鞋踩到我的床上,我的桌子上,这些我都没意见,但是他踩在了我的野草手环上,我不能忍。” “野草手环,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四个,分别代表了不同的人和不同时期送我的,那个手环不值钱,很廉价,但是他不小心踩上去了,踩坏了一个手环,我当时是非常生气的,唉……其实我后来想一想,我也不能怪他的,确实是他不小心。” “后来,他用他的方式跟我道了歉,当时我不能接受,他所谓的道歉就是含糊不清地说‘哎呀,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东西’‘没办法啊’之类没有诚心的道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手环对我意味着什么,在我眼里,那几个手环比他脚上那双可以抵得上我们家一个月伙食费的名牌球鞋要宝贵的多,他并不知道,那些手环,是我唯一的精神依托啊……” “那个手环,就是妈妈留给我的……白叔叔,你还记得我妈妈吗?在医院里都没能见到我爸爸最后一面的那个可怜的女人,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只留下了那个野草手环,我怎么能让别人损坏妈妈留下来的唯一一样东西……” “可是,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怪夏天骄,真的,白叔叔,他只是被罗艳丽惯坏的一个孩子,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不止是同个屋檐下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种表层关系,我们是有血亲的关系啊……我竟然都忘记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他,我对不起他……” 第16章 夏天骄的死因 夏晓雪说着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白海光没有打断她,任由她痛哭一场,或许,赵一凡离世之后,她一直强忍着自己的悲哀,没有好好痛哭过,这一次,让她好好发泄一下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 确实,白海光没有猜测错,自从赵一凡离世之后,她除了在当天得知赵一凡死讯的时候,哭了一场,从那时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很想哭,但是她却一直把悲哀都藏在心里。不断地折磨自己,就像她折磨自己,不让自己与白羽山接触,为的就是伤害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夏晓雪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抽泣着,也时刻在克制自己,让自己用正常的语气说话。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被罗艳丽使唤去打热水,因为白天与夏天骄发生了一些争执,也就是因为手环的事,夏天骄他生性顽皮,带着手电筒就偷偷跟在我身后,想要扮鬼吓唬我……我也不知道他跟在我身后。”夏晓雪说到这里,眼里含着泪的笑了起来,“男孩子嘛,真的就是爱调皮一些,以前我还老怪他,调皮就调皮啊……” 说到关键的时候,夏晓雪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足勇气,她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放平和。 “我在锅炉房打热水,张大金突然出现了,像往常一样,把我拖进他的住所,试图对我进行强奸。” 夏晓雪用很淡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海光心里如同凝固了一般,他被夏晓雪淡然的语气所震撼,无法理解她是如何能以如此平静的态度描述这种残忍的经历。 愤怒和无力感一起涌上他的心头,他意识到夏晓雪可能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伤害,白海光突然很自责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夏晓雪的如此悲惨的事件。 白海光紧皱眉头,没有说话,在安静的客厅内,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变得沉重和急促。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记得到底多少次了,我就跟一具尸体一样,任他蹂躏,别以为我没有反抗过,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能与魁梧的张大金抗衡,就在我闭上眼睛接受噩梦的时候,夏天骄这时冲了进来,拿着手电筒对张大金进行击打,嘴里喊着‘不准欺负我姐姐……’他一直在喊着这句话……” 夏晓雪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他……他对张大金说‘我要杀了你……’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张大金,夏天骄才15岁,哪里是他的对手,张大金发了狂,对夏天骄不断殴打。” “他在被殴打的时候,还在说‘不准欺负我姐姐……’他还叫我快点跑……” “我怎么能跑,我拿着热水瓶就往张大金身上砸,但是张大金力气太大,他掐住我的脖子,就把我往墙上撞,然后我的头磕在热水瓶的把手上,当时我还没有晕过去,我迷迷糊糊看见夏天骄朝张大金扑过去,跟张大金撕打在一起,张大金抢过手电筒对着夏天骄的头部不断击打,然后,我……我看见……夏天骄就这样……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我又急又伤心,就晕过去了。” 白海光万万没想到,平时嚣张跋扈、顽劣不堪的夏天骄,竟然会因为保护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羞愧,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夏天骄的看法是多么的狭隘和错误。他深刻体会到,人的内在品质远比外表更加重要,不能仅凭外貌来判断一个人的价值。 夏天骄的英勇行为让白海光深感敬佩和感激。他意识到夏天骄的内心是如此坚强和善良,愿意为保护姐姐而牺牲自己。这样的行为令白海光受到了巨大的触动,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泣不成声的夏晓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她,或者是自己该说一些什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此刻他脑袋一片空白,这种情况是他绝对没有想过的。他只能静静地等着夏晓雪冷静下来,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 “后来我醒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我的衣服也被张大金撕破了,我发现张大金和夏天骄都不在,我连忙跑到外面去找他们,但是没有发现他们,当时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在雨里四处寻找夏天骄,整个厂区,我都跑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他。我以为他回家了,我心里是很希望他回家的,但是也害怕他回家。” “我怕他回家会告诉罗艳丽我被强奸的事,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我该去死了,我没有脸再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但是我更怕他没回家,他要是没回家,就意味着他出事了。” “后来,他果然没回家,那一晚我一夜没睡,我一直在等着他回来,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来……想到他那时为了保护我,对着张大金喊道‘不准欺负我姐姐’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 “再后来,就是他一直没回来,我知道凶多吉少了,我多想跟我爸说这件事啊,但是每次我想跟他开口,他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对着我,然后看见罗艳丽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对着我,我的理智就被气恼的情绪侵占,我不想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告诉他们了。” “我对不起夏天骄,他为了保护我,然而我还这么自私,为了我自己,却让他在煤堆里足足躺了一个月!” “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啊……白叔叔,我知道,是我的懦弱造成张大金一次又一次对我的侵犯,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这个事情,因为你是警察,或许你可以保护我,但是我的懦弱告诉我,如果这件事被大家知道了,那我就没有脸活下来去了,毕竟是我只是一个女孩子,我原本以为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我知道,是我的懦弱造成这一系列的悲剧,是我的懦弱害死了夏天骄!” 夏晓雪越说情绪越激动,她从低沉哭泣,到嚎啕大哭,甚至开始扇着自己的巴掌,悔恨的泪水在她的脸上不断划过,没有人经受过她的苦痛,谁又能理解她此刻的眼泪里,含了多少不甘和委屈。 白海光急忙拦住她扇自己巴掌的手,哽咽地说道:“晓雪,晓雪!你冷静一点,冷静!” “我没办法冷静,白叔叔,罗艳丽打我打的非常对,那天,在殡仪馆她打我,我一点怨言都没有,原本我是恨他们所有人的,但是夏天骄这样……他这样对我,一个天天欺负我的人,已经欺负了十年,他居然为了救我而死,这种感觉就像心里堵着一口淤血,吞不进去,又吐不出去,卡在我的心脏位置,太痛苦了。我没办法恨下去了,白叔叔知道吗?如果能恨一个人,起码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口,但是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恨得那个人,居然为了救你,牺牲了自己,我连恨的宣泄口都要及时堵住,因为再恨下去,我的良心受不了,但是恨了十年,十年啊!就要我在一夜之间全部收回,我除了要开始恨我自己,还有着深深的悔恨,那种痛苦你知道吗?算了,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我的痛苦,唯一能够保护我的奶奶,也没有了,我每次想到奶奶也死了,我就一点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夏晓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不断哭喊着。 白海光看着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夏晓雪,他自己的心里也是十分沉重,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上,令他喘不上气。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夏晓雪揭开秘密的准备,但是这个秘密,着实让白海光有些意外。在这个案件中,死去的三个人里的其中两个人,都曾经是生活在一起真实存在的人物,没有想到他们身后的故事竟然会是这样,锅炉房管理员张大金,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虽然白海光也知道他会跟门口早餐店老板薛东来一起去赌博,但是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对夏晓雪实施性侵!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如花般的女孩,就这样被一个畜生毁了,想到这里,白海波一直在懊悔,对于夏晓雪被性侵这件事,自己竟然是毫不知情,身为警察,性侵犯就在自己身边,实在是愧对于夏晓雪,愧对于大家。 还有那个喜欢跟社会上流氓打交道的夏天骄,他平时对夏晓雪百般刁难,没想到…… 想到这里,白海光强忍泪水,哽咽地对夏晓雪说:“对不起,晓雪,是叔叔的失责,没有保护好你们!” 第1章 凶器的确认 冬雨在地面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在水洼里被寒风吹起的涟漪,倒映出昏暗的路灯景象。空荡荡的厂区里,冷清又潮湿,空气里哈出的那一团雾气,是温暖的人体在跟寒湿的空气做一些无力的抗议,雾气在冷气中很快消散,荡然无存,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海光走在回家的路上,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悲愤,再到无奈和同情,最后懊悔和深深的自责。这一系列的情绪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是调动人类情绪的波动而已,对案件的发展没有一点帮助。不能因为震惊、悲愤、无奈、同情、懊悔和自责的情绪,就幻想着这个案子能侦破。即便此刻低落的情绪不能给破案带来什么,但是白海光强打起精神,要在获得最新线索的时候,大脑皮层最活跃的时候,仔细思考线索的真实性、可靠性以及可利用性。 白海光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他在各种复杂情绪的交织下,做了一个决定,务必尽快将凶手找出,哪怕是一个激情凶杀案,也要揪出凶手,为夏天骄讨回一个公道。 他的脑袋里在飞速运转。 原来张大金是强奸犯;原来夏晓雪不是凶手,而是受害人;原来夏天骄不是夏晓雪杀的,有可能是张大金杀的?其实按照现状的推测,可以确定夏天骄就是张大金所杀,但是夏晓雪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张大金是如何处理夏天骄的尸体,出于谨慎考虑,还是需要掌握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确实是张大金杀害夏天骄,并且掩埋了他的尸体。 现在张大金已经死亡,如果夏天骄确实是被张大金杀死的,那如何杀害夏天骄的过程的真相,岂不是要跟随张大金而消失,永远被掩埋? 但是张大金又是谁杀的?还有,为什么张大金会被碎尸并掩埋在煤堆里? 白海光有点被弄糊涂了,他意识到自己一开始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从最开始发现两具尸体被掩埋在同一处地方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都认为是同一个凶手做的。现在通过夏晓雪的讲述,看样子应该是有两个凶手。白海光知道自己忘记了现实推理的精髓就是,那就是不以己度人,不先入为主。 现在,凶手有两个,一个是杀了夏天骄,另一个杀了张大金。 就目前已知的线索分析,夏天骄很大概率是被张大金杀害,夏晓雪说,她曾尝试问过张大金,夏天骄去哪里了,但是张大金只是对她笑一笑,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从张大金的行为举止,以及事后闭口不谈的状态分析,他应该是趁着夏晓雪昏迷的时候,把夏天骄杀害了。白海光想起齐法医的尸检分析,夏天骄脑后伤口处呈现半圆形撞击伤,周围有瘀伤或皮肤破裂,伤口没有锋利的切口,应该一个圆形的金属钝器物体造成的,伤口呈现一个个类似月牙型的撞击伤,周围的皮肤都破裂状…… 手电筒……看样子已经对上了,原来对伤口造成月牙型的撞击伤,是由手电筒造成的。虽然现在厂里的供电能源都很完善,但是厂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从农村里上来的,还是都有习惯在家里保留手电筒的习惯,90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种熊猫牌铁皮手电筒,白海光也询问了夏晓雪,她家里确实有一个熊猫牌铁皮手电筒,应该是在那天晚上,夏天骄带着这个手电筒去找夏晓雪了,然后用手电筒击打张大金,因力气没有张大金大,被张大金夺走,铁皮手电筒的灯头是一个360度的圆圈,用圆圈的一角击打夏天骄的头部导致伤口呈现月牙型撞击伤,因反复击打,或者用了筒身和底座反复击打,形成颅内骨折而至夏天骄晕厥。 看样子,凶器就是铁皮手电筒了,不过能把颅内打成骨折,应该也是用了很大的劲儿,那个手电筒会不会散架,或者已经碎成渣了,如果真是这样,找起来会很麻烦,犹如大海捞针。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跟夏晓雪沟通之后,了解了很多细节和实情,现在又掌握了很多线索,如果按照夏晓雪所说,那么张大金屋内出现夏晓雪的足迹,也就说得过去了,还有现场有搏斗的痕迹,那便是张大金和夏天骄之间的搏斗。 现在白海光需要知道的是,第二个凶手是谁? 直到白海光躺在床上,满脑子都在转着这些人物关系和线索物证……他睁着双眼,黯然地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沉思了许久许久,才缓缓睡去。在梦里,四周一望无际,天色阴沉,他身处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河边,溪河清澈见底,里面的鹅卵石泛着粼粼波光,突然,白海光看见溪河的另一边站着赵一凡,她对着自己微笑,他下意识想朝溪河对岸的赵一凡奔跑,但是梦里的自己全身无力,腿脚发软,每次一进入溪河里,踩在圆滑的鹅卵石上便会滑倒,一滑倒就会回到岸边。无论他怎么想办法,都跨不了那条溪河,也靠近不了赵一凡,于是,情急之下,他对着赵一凡呐喊:赵老师,你是不是过不了河?你别急,我来想想办法,过去来背你。 赵一凡冲着他摆了摆手,仍然只是微笑,不发一言。 白海光急得团团转,他在溪河边不断徘徊、寻找,试图找到一处能过去的途径。正当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桥的时候,准备往小桥的方向跑去时,对岸的赵一凡对着他喊了一句:回吧。 白海光一着急,梦醒了。 他睁眼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有些迷茫,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六点不到,想起自己是凌晨四点钟到家,这睡了才不到两个小时,却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揉了揉双眼,准备起床洗漱,下床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做的梦,赵一凡…… 是不是赵一凡放心不下夏晓雪,所以来给自己托梦了? 不能这样想,自己是一名警察,怎么能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呢!估计就是昨晚在赵一凡家里呆的太久了,因为周边环境以及夏晓雪的事情的影响,让自己潜意识里产生了对赵一凡的思念,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罢了,应该是这样的。白海光看着还没天亮的天空,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让自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一股寒风吹进卧室内,把睡在床上的肖文雅冷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白海光,有些抱怨道:“你凌晨四点睡的,现在五点半,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呢。” 白海光听见身后肖文雅的声音,知道是自己鲁莽,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把你冷醒了?” “你知道就好。”肖文雅有些起床气。 “我疏忽了,就是想清醒一下大脑而已。”白海光把窗户关上,赔笑道,“抱歉抱歉,你继续睡吧。” “哪里还睡得着……”肖文雅起身说,“做了一夜的梦,本来就睡不好,你还打开窗户给我醒脑,别想睡了。” “我也是被梦惊醒的。”白海光笑着坐到床边,把被子往肖文雅的肩膀上压了压,说,“小心别着凉了,刚刚开了窗。” “你也做梦了?”肖文雅打着哈欠说。 “是啊,梦见了赵一凡。” 肖文雅一脸惊讶,问道:“什么?你也梦见赵一凡?” “对啊,你也梦见了吗?”白海光一脸不可思议。 “你梦见她干嘛了?”对玄学事情一向很感兴趣的肖文雅瞬间有了兴致,连忙问道。 “我好像,梦见她在河的一边,我想要去背她,但就是走不过去,最后她对我挥手,说什么回吧,于是我一着急,就醒了。”白海光一边回忆,一边说。 肖文雅睁大双眼,十分惊恐道:“不会吧!我的天啊!老公,我跟你梦见的是一样的梦!我也梦见赵一凡在河的另一边,我……我也过不去河。”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寒风在窗外肆虐,但是屋内瞬间弥漫了一股寒气,让肖文雅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咽了咽口水,说:“老公,我有些害怕……赵一凡托梦给我们两个干嘛啊?” 白海光此时心里也有发怵,夫妻两个同时梦见赵一凡,实属蹊跷,即便他心里有疑惑,也还是安慰肖文雅:“巧合罢了,可能是我们太过于思念她了,别多想。” 肖文雅看了看窗外,紧张地点了点头。 第2章 夫妻俩共同的梦境 夫妻俩不再继续说话,似乎各自都在回想刚刚在梦里发生的情景,谁也没有打扰谁,整个卧室里悄无声息,满堂寂静,只有闹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突然,床头柜上的闹钟“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把他们吓了一跳,肖文雅更是吓得直接钻回被子里,大声喊:“吓死我了!这闹钟响的真不是时候!” 白海光走上前,把闹钟关掉,笑着说:“小小的一个闹钟,把我俩吓一跳。” “不是闹钟的事,是梦,那个梦,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我们两个都梦见了赵一凡!” “说了都是巧合。”白海光从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对肖文雅说,“六点了,你该叫羽山起床了,我去买早点,想吃什么馅儿的?” “随便吧,给羽山买肉馅儿的就行,我也起床了,今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肖文雅从床上起来,穿好外套,去敲白羽山的门。 白海光也迅速地穿好外套,往“东来早餐店”的方向走去。在路上的时候,白海光就在想,张大金性侵夏晓雪这件事,薛东来作为他的表哥,会不会知道这些件事?这两人关系素来要好,会不会某天张大金将此事作为炫耀的资本,说与薛东来听?这些暂时都只是白海光的猜测而已,虽然看起来夏晓雪将事情和盘托出,但是敏锐的白海光隐隐察觉夏晓雪并没有将所有的秘密全部告知自己。 她应该还保留了一部分。白海光心想。但是不管怎么样,夏晓雪昨晚说的那些事情,对于目前办案的侦破程度来说已经是非常有帮助了。 白海光决定借着买早餐的时候先试探一下薛东来。 早晨六点过十分,“东来早餐店”刚刚开门做生意,门口排队的人还不太多,白海光看见薛思宇正在给顾客拿包子,杨芹则在一旁忙着炸油条和给顾客盛白粥,这顾客还不算多,母子俩就已经忙得脚不沾地,即便如此,也没看见薛东来的身影,白海光知道薛东来一般早上是起不来的,更别提帮他们母子俩了。 白海光跟杨芹打着招呼,径直走进店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对着杨芹说:“杨姐啊,忙着呢。” 杨芹大老远就看见白海光走过来,她一直假装没看见,但是现在白海光直接喊她,没办法避开,只能回应:“哎!白警官,早上好啊,你要吃点什么?” “我看见你们现在增加了新菜单了是吗?还卖白粥和油条?” “哎,原本就是小本生意,大伙儿都让我增加新的早点,想着也是顺手的事儿,就熬了点白粥,冬天喝着也舒服嘛,白警官你要喝点白粥暖暖胃吗?” 白海光低头笑了笑,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杨芹说:“杨姐先别着忙活,我特地来看看你们薛东来的。” 杨芹一怔,有些慌乱:“啊?看他?他有啥好看的?” “上次过来询问他张大金的事情,都忘记关心关心他了,我记得上一次他的头不是被薛思宇打了吗?怎么样,伤口好一些了吗?这都有两个月了吧?”白海光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白警官的关心。”杨芹马上换了笑容,回答道。 “你说啊,这好好的干嘛呢,父子俩啥事不能好好解决,有话好好说,以后不能这样啊。”白海光其实根本不确定是不是薛思宇打了薛东来,但是上次来这里看见地上的碎砖,和他们紧张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一些判断了,于是决定套一套他们的话,果不其然,因为两个月之久,杨芹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更忘记了白海光是不是知道此事,这一套,话就被套出来了,杨芹没否认,说明薛思宇确实用砖袭击了薛东来。 为什么在张大金死亡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之间有冲突?为什么张大金死亡的那段时间里,这一家三口突然都不见了。虽然薛东来说是因为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才让自己外出躲债,但是从实际发生的事情来判断,根本没有追债的人到西江市寻找薛东来,那个电话明显就是故意为了支开薛东来而打来的,并且还是用的无法查找来电信息的手段。如此费尽周折让薛东来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海光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事情就快要汇合起来了,还差几个环节,有了这几个零碎的小线索,白海光相信,大方向很快就会呈现在眼前,只是时间的问题。 杨芹显然真的没意识到白海光是来套话的,也忘记了白海光并不知道薛思宇和薛东来打架的事,于是附和道:“是的,他们父子俩经常闹不开心,我回头会好好劝他们的。” “薛东来呢?我去看看他。” “他在屋里睡觉呢。” “叫他起来吧,一日之计在于晨!我看这个店啊,一直都是你跟你儿子在忙活着,按理来说你儿子应该去读书的啊,应该你们两个做家长的做生意,扶持儿子读书,以后好出人头地。这个薛东来作为一个大男人实在是太懒,等我好好说说他,让他帮你们干点活儿,这样,你先喊他起来,我们俩先一块吃个早点!”白海光的语气让杨芹没法拒绝,只能边答应,边进里屋,把薛东来喊起来。 此时的薛东来正在做着美梦,被杨芹喊醒坏了美梦十分气恼,他不悦道:“干什么?大清早喊我起来!你是不是想死!” “呸呸呸,大清早就咒我死吗?”杨芹很是忌讳这些,她回头看了看门口,小声对着薛东来说,“白警官来了,喊你出去吃早点呢!” 薛东来一脸诧异,坐起身看着杨芹,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啥玩意?大清早喊我起来吃早点?” “人家就在外面等着你呢!快去吧,我感觉他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你,你回答的时候悠着点吧。” 薛东来有些恼火,继续躺回被窝里,翻了个身,用被子蒙着头说:“你就说我生病了,说我发烧感冒了,不方便见他,让他自己吃早点吧!” 然后小声嘀咕道:“老子跟他又不熟,吃什么早点……真是莫名其妙。” 杨芹叹了口气,说:“行,我就按照你说的去跟他说,如果他进来了,就别怪我了。” “哼,我才不信他有那么厚的脸皮呢!”薛东来背朝门口,将被子裹紧了一些,外面那么冷,他才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 没过一会儿,他的困意又上来了,正准备闭眼睡去,听见房门又打开了,他也没转过身,不耐烦道:“你这进进出出,冷气都跑了,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 一个浑厚宏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来也不是病的很严重啊,听起来中气十足嘛。” 薛东来听见是白海光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坐了起来,乍现惊讶道:“白……白警官!你,你咋进来了。” 白海光看了看薛东来,不以为意地说:“听说你病了,我也会看一些小毛小病的,我来替你诊断一下啊,好去我媳妇儿医院抓点药给你啊。” “这个……搞得太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小感冒而已,睡两天就好了。”薛东来有些尴尬。 “你们家身体底子不行嘛,上回是薛思宇病了,这回又是你病了,缺乏锻炼,以后要多加锻炼,早睡早起。诶对了,你上回那个,头上的伤口好一些了吗?”白海光用手指着他的头问道:“有两个月了吧?” 薛东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慌乱无措道:“好多了,上回你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好了,小伤而已,不碍事的,还劳你费心,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就行。”白海光看了薛东来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洗洗脸,咱们去外面吃个早点,边吃边说,早点是一定要吃的,尤其是你这个小感冒,早上喝完粥,吃两个包子,暖气一下肚,什么伤风感冒啊,一下子就好了。快起来吧,我在外面等你。” 白海光说完,就走出了薛东来的房间。不是他非要叫薛东来出来吃早点,是因为在那个逼仄的小房间里,又是别人的卧室,实在让他有些浑身不自在,而且现在调查案件迫在眉睫,即便薛东来真的生病了,也没办法,只能委屈委屈薛东来了。 第3章 白海光的套话 白海光走出卧室的时候,看见厨房里灶台上正熬着热滚滚的白粥,顿时勾起了馋虫,他对着杨芹喊到:“杨姐,打两碗粥,我把你们家薛东来喊起来了,然后再拿一笼包子、四根油条,两碟咸菜。” “好的,好的,您先找地方坐,我等下给您端过来。”杨芹笑吟吟地对白海光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 白海光说完找了一个角落位置的空位坐了下来,外面来买早点的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白海光知道自己需要尽快地把话套出来,以免引起无关人等的关注。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小店内,谈一些关于案件的事情总归是不好的。好在在店内用餐的人并不是很多,大部分人都在窗口买完包子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薛东来一瘸一拐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因为没有睡好觉,他的脸有一些浮肿,睡眼惺忪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迫起床的。薛东来裹着军大衣,不情不愿地坐在白海光对面的位置上,他双手互相插在袖口里,哆哆嗦嗦地,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离开温暖被窝的寒冷。 “这天真冷……”薛东来耷拉着头,打着冷颤说道。 白海光眯着眼睛端详着薛东来,说:“你这身子骨看起来不像五十岁,像八十了,不过很多八十岁的老人家都没有你这么怕冷。” “嘿嘿……喝喝热粥就好了。”薛东来谄笑道。 “来了,来了,赶紧趁热吃,这个天凉得快。”杨芹端着一个大托盘朝他们走来,一边走一边乐呵呵地说,“给你们打了一碟醋,沾包子吃的” “嗯嗯!谢谢杨姐。”白海光客气道。 看着热气腾腾地白粥,白海光顿然感觉到温暖,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热粥,暖呼呼的热粥顺着喉咙慢慢滑到胃里,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回来了,他再大口吃着滚烫的小笼包,就着白粥和咸菜,能在寒冷的冬天清晨吃上这么暖胃的早餐,实在是一种享受。 昨晚熬夜伤得精神,就这样被五谷杂粮补了回来,白海光的脑袋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慢慢咀嚼着油条,一边与薛东来聊着天:“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出去赌博啊?” 薛东来被白海光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啊?没有啊,最近手头比较紧。” “那照你这么说,手头不紧就会去赌了吗?”白海光漫不经心道。 “哪里哪里,我早就戒赌了,不玩了!”薛东来悻悻道。 “金盆洗手了?好事啊!是不是因为张大金的缘故?”白海光说。 “呃……也算是吧。” “你说,张大金的死,会不会跟他那些追债的人有关?” “不可能的,张大金没欠多少钱,他还没我欠的多呢,我们虽然好赌,但是赌的其实并不多,这些放贷的不可能会为我们这些小角色而大动干戈的。” “可是上次还听你说张大金还欠你钱呢。”白海光一边喝着粥,一边问道,“而且你跟小郭说的张大金欠你是五百,跟我们说的却是一千,到底究竟多少啊?” “呃……我们之间借钱,是算利息的……”薛东来支支吾吾道,“他借了我五百块,一个月就得涨五百,所以后来你们来问我的时候,已经从五百涨到一千了。” “你们不是亲戚吗?还算利息啊?”白海光嗤之以鼻。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薛东来说得振振有词,“但是我不知道张大金会死……” 说到这里,薛东来竟有一丝伤感,毕竟是相处多年的亲戚关系,而且因为张大金是因为被人谋杀的,这种死亡方式,在没有破案之前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纱,令人恐惧又好奇。 “那你觉得张大金的死因是什么呢?你跟他的关系最好,也许你会给我提供线索。”白海光见说到关键点,于是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迥异地盯着薛东来。 薛东来也放下了筷子,深深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道:“我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他有没有女朋友?”白海光冷不防地来这么一句。 “啊?”薛东来显然没有想到白海光会问这个问题,他咬着嘴唇,他思考了一会儿,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没有吧?”白海光知道这个问题是问不出什么的,即便薛东来知道实情,为了自保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白海光问这些问题,主要是想看看问题使对方产生的面部反应,当下不知所措时的状态是最能反应对方是否在说谎,以及是否有隐瞒。 很显然,薛东来紧张的神色,以及他咬嘴唇的反应,足以说明他此刻很紧张,如果没有说谎的话,干嘛要紧张呢?学过微表情心理学的白海光知道,当人们感到紧张或焦虑时,他们可能会用力咬紧嘴唇,这种紧咬的表情可以显示出内心的紧张情绪和压力。 “我不记得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张大金身边有女人。”薛东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自主地瞥向右侧,看似在回忆,实则在说谎。 学过心理学微表情的白海光知道,当一个人在对话的时候,眼神朝左看,说明是在回忆,那他说的话就是真实的;如果眼神朝右看,说明是在动用情感来创造词汇,也就是在编造谎言。 刚刚薛东来的眼神朝右侧看,显而易见,他这句话是值得怀疑的。白海光不动声色,用一个警察特有的看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薛东来,薛东来被白海光盯得浑身发毛,他转了转眼珠,问道:“这是怎么了?白警官,我说错什么了,还是做错什么了?” 白海光低头笑了笑,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说:“据我所知,有一个女性与张大金接触密切,对吗?薛东来?” 薛东来手里筷子,在白海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嗒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正在窗口给顾客拿包子的薛思宇,手里的不锈钢夹子也一同掉在地上,白海光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薛思宇,只见他面无表情,神情自若地将夹子捡了起来,然后走进厨房将夹子清洗干净,从头到尾,没有看白海光一眼,白海光的眼神,则一刻都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这是很典型的回避方式,很多有愧疚和罪恶感的人,都不敢直视警察的眼神,白海光觉得这次来的非常有意义,短短半个小时,能看出薛东来在说谎,又发现薛思宇有行为回避的问题,他是在为什么回避呢,上次从肖文雅语气里听出这个男孩子跟夏晓雪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官,那天在殡仪馆又看见夏晓雪和薛思宇举止稍显暧昧,还为此伤了白羽山的心。 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故事,白海光迫不及待想探索答案,但是他知道此刻不能再惊动他们,万一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海光决定沉住气,慢慢与他们周旋,因为他对下一个调查方向胸有成竹了。 白海光故作惊讶地看着他们父子,半开玩笑说:“你们父子俩这是心有灵犀啊,怎么一听到张大金的有一个女性,吓得都掉了手里的东西?” 第4章 一家三口都梦见了赵一凡 “没有,没有的事,白警官可不要乱说,我真不知道张大金有一个什么女人……”薛东来声音越说越小,明显有些心虚。 “这爷俩毛手毛脚,没事没事。”杨芹见气氛有些微妙,于是赶紧出来打圆场。 薛东来连咳几声,尴尬道:“我冷的手发抖,没抓住筷子。” “白警官还要吃点什么吗?我们这里还有面条。”杨芹说。 白海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不缓不慢地打开,又换了一个面对折,仔细地擦了擦嘴,说:“不吃了,很饱了,那个杨姐啊,你给我再装四个肉包,两个蔬菜包,两袋豆浆,打包带走,一共多少钱?” 白海光慢慢站起身,走到柜台前,放了两张十元钞票在柜台里。 杨芹正在手忙脚乱地给白海光装着早点,并没有看见白海光在柜台里放了钱,薛东来看见了,他本想客气一下说自己请客,但是白海光的气场压的他没办法发出声音,他几次想开口,都生生咽了回去。他害怕自己一开口,白海光又会问他什么事情,万一自己没有招架住,说漏了嘴,那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薛东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白海光看见他那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然知道薛东来心里在想什么,待杨芹把早点装好后,杨芹说:“不必算钱了,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吃。” “那怎么行。”白海光看了一眼身边的薛思宇,问道,“这孩子今年多大了?” “今年刚18岁。”杨芹回答。 “哦,知道了。”白海光对着杨芹说,“杨姐,钱放柜台里了,你记得收好,我先走了。” “诶,那怎么行!”杨芹听罢,连忙走进柜台,果然见一支笔下面压着二十元钱,她拿起钱正准备还给白海光,只见白海光已经走远。 白海光拎着包子,一路小跑。这出来半个小时了,肖文雅和白羽山肯定都等急了,本来买个早点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结果花了半个小时,等下看见肖文雅,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给自己的。 果不其然,白海光一打开门,见肖文雅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我还以为你直接去上班了呢。” 白海光赔笑道:“顺便跟薛东来聊了一会儿天,耽误了点时间,羽山还没有起来吗?” 于是朝白羽山的房间里喊了一嗓子:“羽山,起来了!” “爸,我早就起来了,一直等你呢!”白羽山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他一边洗着脸,一边说。 “快,趁热吃吧!”白海光把早点放在桌子上。 肖文雅说:“你跟薛东来有什么好聊的?” “案子的事情,你不要管那么多啦。”白海光说,“快吃吧,豆浆凉了吗?凉了的话我倒锅里热一热。” “正好,不需要热了。”肖文雅一边吃一边说,“羽山,快来吃。” 白羽山用面霜擦了擦脸,然后拍着脸坐在餐桌前,抓起一个包子,喝了一口豆浆,说:“我昨晚梦见赵奶奶了呢!” 白羽山话音刚落,肖文雅停止咀嚼的动作,愣住了,她转过头看向同样发愣的白海光,两个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的脸忽明忽暗,都有些不知所措。 “咦?你们怎么了?干嘛不说话?”白羽山一脸不解地看着肖文雅和白海光,奇怪道。 “你是说,你昨晚梦见赵一凡?”肖文雅再次确认一遍。 “对啊。”白羽山吃了一口包子,没有发现父母的脸色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白海光坐到白羽山身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你梦见赵奶奶什么了?” “嗯……我想想啊……”白羽山向上翻着眼睛,一边回溯,一边说,“在梦里面,好像有一条河,那个河好清澈啊,里面好多鹅卵石,不过里面没有鱼,赵奶奶就在河的对面跟我打招呼呢,不过我过不去,我想下河去玩,结果滑了一跤就醒了。” 肖文雅嘴唇有些发白,微微翕张,她神情慌张地问道:“那赵奶奶有跟你说话吗?” 白羽山想了想,说:“没有,在梦里我没想那么多啊,我以为她还在世,所以就觉得她只是在那里,并没有在意很多,怎么了?你们这是。为什么一直问我梦里的事?” 白海光摸了摸白羽山的头,不露声色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没事,就是我跟你妈妈都很想念她,以为她会有什么话跟你说呢,比如叫你好好读书啊什么的。” “赵奶奶才不会跟我讲这些呢,她每次都是用很鼓励的方式,才不是你们这么俗的对话。”白羽山吃完了手里的早点,用纸巾擦了擦手,说,“不早了,我要去学校了,今天爸爸耽误了时间哦,再不去我就要迟到了!” 白羽山拎着书包急匆匆地离开家门,当他路过夏晓雪家门口的时候,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蹲下身子假装系鞋带,起身的时候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想起前不久夏晓雪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夏晓雪家的楼栋。 当白羽山关上家门的那一刻,肖文雅的慌乱才表现出来,她根本无心吃早点,在卧室里的抽屉里不断翻找。 白海光跟在她身后,一脸不解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护身符啊!上次我们去道观里求得符,我得把它找出来。”肖文雅急急地说道。 “咱们一个警察,一个医护人员,都是集正气于一身,你要护身符干嘛?你别告诉我,你做护士这么多年,现在还怕鬼啊?” “你懂什么啊,我们医院里值夜班发生的事情,跟你都没法说清楚,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就是因为我半信半疑,所以我才去求了这道符啊。你是一个警察,又是一个男人,阳气重,自然不怕那玩意儿,但是我们不一样,你就容忍我这一点吧,实在是心有余悸,太吓人了。”肖文雅嘴里碎碎念着,在抽屉里终于找到一个大红色的丝绸刺绣福包,她视若珍宝把装着符的福包贴在胸口,松了一口气,说,“找到了!太好了,哎呀,只有一个,怎么办?这个得给羽山,那,那我怎么办?” 白海光看见肖文雅六神无主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笑,但是为了不让肖文雅将怒气发在自己身上,于是他一脸正气道:“媳妇儿,没事,我跟羽山都是男人,我们阳气重,你天天在医院忙着,比我们更需要这个护身符,你先带在身上,等有空我们再去道观里求符,怎么样?” “你说的也是,你们男人阳气重。”肖文雅如释重负,将福包套在自己的脖子上,随即一脸疑惑道,“你说,赵一凡这是要干嘛啊?她是不是有什么遗憾?心事未了?” 白海光沉吟道:“肯定是放不下夏晓雪呀,这还用问吗?” “那……那找我们干嘛呀?”肖文雅说,“我们帮她照顾夏晓雪?那可不能,我不能让她带坏我的羽山!” 第5章 傲慢与偏见 白海光一脸凝重地问道:“文雅,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呀,我不是都说了吗?不能告诉你!” “如果我跟你说,这个跟张大金的命案有关,你不说,也得说。” 肖文雅抬起头看着神情严肃的白海光,有些被吓到了,说:“怎么,查案查到自己家人头上了吗?” “不是查案查到你头上,是在你这里,可能有关键的线索,因为张大金的案子是跟夏晓雪有关系的,我已经知道夏天骄是怎么死的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现在怀疑你可能掌握了一条关键的信息,你这是配合我们办案,而非是医护人员没有原则的泄密,你懂了吗?”白海光意味深长地说道。 肖文雅面带凝滞的表情,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她说:“你让我先思考一下行吗?” “没问题,但是我希望你尽快,因为我还要赶回队里去开会。”白海光看了看手表,说,“五分钟,够吗?” 肖文雅点了点头,说:“够了。” 白海光深谙妻子的本质,她是一位坚守原则的女性,尤其在对待工作时如此。她这份医护人员的职业,从某种角度上看,是与身为警察的自己是相似的,皆是为了人民的安危而尽心竭力。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他们习惯将事业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家庭则谦逊地居于其次。这种无私的奉献,是他们对社会责任的深刻理解。这两个职业共同拥有相似的属性,蕴含着无尽的意义。 肖文雅对患者的隐私一向守口如瓶,从不在家中谈论。然而,如今却要求她主动透露一些关于患者的隐私,这对她而言无疑是要跨越一道屏障,一次对自我底线的冒险。这样的挑战对她来说需要时间来进行内心的斗争,来平衡道德与职业间的纷争。 白海光知道,自己必须要给妻子一点时间来突破自己的原则。 五分钟之后,肖文雅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她面色凝重,似乎像是鼓足了勇气要做一件她从未做过的事情。 白海光对她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海光,我希望这件事是对你破案有利的,也是你所需要的线索,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还有,这件事,如果真的跟案件无关,我希望你也不要跟任何人说,好不好?你先答应我,我才告诉你。”肖文雅说。 “我答应你,你放心。”白海光郑重地对肖文雅说。 肖文雅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我去妇产科那一些病人资料,我看见了夏晓雪在,她……要做人流手术。” “人流手术?”白海光惊讶道。 “我就知道你会很惊讶,毕竟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就做这个手术,确实让人很难理解,我当时还在怀疑是不是跟我们家羽山有关,我后来想尽办法套羽山的话,终于让我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我想的那样,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单纯的,那就说明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另有其人,究竟是谁呢?我也暗暗在观察,唉……发现夏晓雪跟门口那个早餐店的老板的儿子关系似乎很好,两个人年纪也相仿,说不定就是他吧,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让羽山不要跟他们过多接触,我是为了羽山好,这样的孩子,少接触为妙。”肖文雅如倒豆子一样,说了很多,这件事似乎在她心里憋了很久,终于能在此刻畅快倾吐一番,自然话会多一些。 然而,在这一刻,白海光的内心被剧烈的痛苦所纠缠。他深知孩子的父亲的身份。但是他却无法说出实情,因为他缺乏确凿的证据。毕竟,夏晓雪并未向他透露这一切,或许这样的话题对一个年轻女孩来说难以启齿,对她而言,这种秘密甚至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 白海光默默思索着,四月的那个时刻,夏晓雪独自接受了流产手术,他不禁想象她是如何度过那段艰难时光的。对于女性而言,这样一次伤害身体的手术俗称“小月子”,那个时候的她身边是需要有人照料和陪伴,她一定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一定是独自忍受那种心理和身体带来的痛苦。回想一下,四月的天气仍带着些许寒意,夏晓雪在手术后还得早出晚归,忙碌于学业和家务之中。白海光不敢往下想,他脑海中浮现出夏晓雪凄凉而孤独的身影,他为她感到无尽的怜悯与心痛。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夏晓雪是跟薛思宇在一起呢?”白海光忍着心酸,问道。 “我看见他们在一起很多次了,从言行举止来看,反正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昵。”肖文雅回忆道。 白海光面带悲戚之色,说:“文雅,你不要误会夏晓雪,她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至于实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你今天跟我透露的信息非常重要,这是很关键的线索,谢谢你。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因此对夏晓雪产生偏见,我突然明白,赵一凡托梦给我们,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肖文雅一听赵一凡的名字,又有一些慌乱,她说:“你好端端提赵一凡干嘛?” “其中有一些缘由……等以后结案了再告诉你,总之,抛掉对夏晓雪的偏见,她非常可怜,既然在她六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她,那一定是上天另有安排。” “我有一个疑问,夏晓雪这事,跟张大金的案件有什么关系?你方便告诉我吗?” “不方便说。”白海光斩钉截铁道。 “不会是……张大金强奸了夏晓雪吧?”肖文雅看着白海光,一脸狐疑。 白海光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他很想回一句,你怎么那么会猜? 但是他硬生生地把这句话给憋回去了,白海光耸了耸肩膀,缄口不言。 夫妻相伴二十载,肖文雅从白海光下意识的惊讶反应来看,她心中已有了答案。丈夫如同她一样,坚守原则,不会做出违背良知的事情。因此,她决定不再深究此事。肖文雅对自己之前对夏晓雪的偏见感到懊悔,她意识到,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她不应该对这个无辜的女孩抱有成见和鄙视。 她自己也是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成年人的过程中走过来的,她深知女孩子成长的道路是多么艰辛。如果一个女孩没有主见或者缺乏学识,很容易沦为普通的家庭主妇,只会为丈夫端茶倒水,承担着永无止境的家务劳累。肖文雅明白这一点。 这样的女孩,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生,倒也是再正常不过,但是如果是夏晓雪这样的情况,在遇见这样悲惨的事情以后,在没有正确引导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一直陷入这样的困境,或者迷失在尘世的迷途中。因为年少无知,缺乏自主觉醒和知识的支持,她们可能会被社会的偏见束缚,无法实现自己的潜力。或者,她们可能会迷失在纷繁的世俗诱惑中,选择了一条堕落的道路。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女孩都会走上这样的道路。有一些女孩能够逆境而上,通过自我教育和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她们可能会寻找正确的引导和榜样,并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被社会的偏见和束缚所左右。 肖文雅在想,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夏晓雪的遭遇,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以此来弥补之前对她的偏见,好帮助她尽快摆脱这种困境,自己如何提供正确的教育和引导,鼓励她追求自己的梦想,发掘自己的潜力,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她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辉之路。 肖文雅猛然间明白了为何赵一凡会在她的梦境中出现。即使在另一个世界,赵一凡仍然牵挂着夏晓雪。她深知,单凭夏晓雪个人的力量,无法与这个世界抗衡。这个世界的人们往往容易产生偏见,他们总是按照自己的见解和想法,随意给他人下定义。他们总是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对他人指手画脚,明明自己心存偏见,却非要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最理性、最正确的人。 原来,赵一凡深知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普遍如此,因此通过梦境,他提醒肖文雅和白海光。 第6章 紧急会议 肖文雅面露悲哀,她眼角噙着泪,说:“我知道为什么赵一凡来找我们了。” 白海光点点头,抱住肖文雅,摸着她的头,轻轻问道:“我也知道了,那你还害怕吗?” 肖文雅摇了摇头,说:“不怕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那接下来就是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我作为男人就不插手你们的事啦?以后就多多麻烦我的老婆大人了。”白海光微笑着对肖文雅说。 “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肖文雅说,“你快去上班吧,时间不早了。” 白海光看看手上的表,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忙说道:“还是老婆大人谨慎,我先告退了,晚上回来说。” “去吧,贫嘴。”肖文雅破涕而笑。 白海光回到队里,第一件事就是召开紧急会议,他一天之内发现几个重要线索,需要跟大家交代一下,好好分析案情的走势,尽快侦破“11·24案件”。 “白队,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另一个凶手?”王佳问道,“也就是杀害张大金的凶手?” “凡事都要有根有据,在没有实质的证据面前,我们不要妄下结论。”白海光点起一支烟,照旧将新开封的烟丢在会议桌上,让大家自己拿着抽。 江坤看着大家抽烟,默默地站在门口,将门开了一条缝,说“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着重调查薛东来?我认为他很可疑。” “怎么说?”王佳问。 “第一次我去找薛东来,他骗了我,虽然他后来有做解释,但是我不太相信他的解释,漏洞百出,其次,他跟张大金的关系是秤不离砣的那种关系,张大金死亡的那段时间,他恰巧离开了西江市,躲在一个小旅馆,就有这么巧的事?也许是他找了一个什么方式,避开了门口的老板娘,然后潜入锅炉房对张大金实施谋杀。” “那薛东来杀害张大金的动机是什么呢?”白海光问道。 “欠债啊,张大金不是欠了薛东来钱吗?” “就五百块?杀一个人?” “说是五百块,也许不止呢,反正现在张大金已经死了,到底多少钱,还不是薛东来说多少就是多少,如果说的多了,那不就证明确实是他杀了张大金,薛东来应该没有那么傻,所以只说是欠了五百而已。”另一个年轻的刑警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分析道。 “他们之间还存在收取利息的关系,这也是薛东来说的。”白海光想起早上薛东来对他说的话,补充道。 “那不就是了,亲戚关系还收利息,还这么高,一个月就涨五百,如果下个月不还,一千变两千都有可能呢!”江坤站在门缝处,呼吸着门外面的空气,一脸凝重地说道。 “薛东来瘸了一只腿,他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残人士,他应该不会那么傻吧,去杀一个魁梧的张大金?万一被反杀怎么办?”角落里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叫柳博琳,刚刚入刑警队不久,说话有些怯生生,但是看见大家都在畅所欲言,也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白海光看着角落里的小姑娘,露出赞许的目光,为了鼓励新队友,他率先对柳博琳做出表扬:“小柳的话,确实是值得我们深思,虽然薛东来有我们所谓的作案动机,但是这个动机,值不值得薛东来犯这个险,就像小柳说的,薛东来跟我们常人是不一样的,他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面对体型魁梧的张大金,他没有多少胜算。但是,根据齐法医的尸检报告,我们得知,张大金先是被‘毒鼠强’毒倒,然后在进行切割生殖器,再进行割喉碎尸,这一系列的手法,像不像薛东来那样的人做的,如果有张大金欠债不还的情况作为前提条件,那么作为有血缘的亲戚,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杀害张大金呢?” 柳博琳听见白海光表扬自己,这个新来的小姑娘顿时脸颊绯红,她低下头,显得不知所措。 白海光见她有些害羞,继续鼓励道:“小柳,有什么想法,可以继续说,有的时候我们作为老刑警,需要年轻人一些新鲜的想法来给我们灵感。” 柳博琳双颊一红,轻轻咬着嘴唇,小声道:“我……我认为在死者,也就是张大金没有完全死亡的状态下,对他进行生殖器阉割,是一种惩罚、或者是复仇的手段,我仅发表我的看法,我个人认为不是薛东来杀的张大金,除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不会有一个男人愿意去切割另一男性的生殖器。” 柳博琳说完这段话,脸更加红了,她一个刚刚入警队的小姑娘,竟然对着这场案件最敏感的话题评足论道,实属有些难为情。 王佳看着柳博琳,眼神中充满了满意和欣赏,他说:“我也赞同小柳说的,除非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薛东来刻意隐瞒。” 白海光不露声色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很好,那么现在把思绪拉回来,夏天骄的死因虽然没有得到实质的证据,但是基本可以确定应该是张大金所杀。” “白队,我觉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柳博琳虽然脸颊通红,但为了自己的疑虑,她还是继续壮着胆子说道,“夏天骄的死因,这都是基于夏晓雪的说法,如果她说谎呢?” 白海光心里也知道,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虽然他很想说一句,他相信夏晓雪,因为他亲眼看见了夏晓雪的状态,作为一名警察,还是分辨的清楚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是目前,坐在这里有几个新入队的年轻刑警,之前已经因为先入为主这个观念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那么此刻,他需要以身作则,要用实际行动来告诉这些年轻人,证据是需要事实依据,以及客观存在的物理证据,并且,要有很完善的证据链,才可以下结论。 白海光很高兴队里有敢想敢说的年轻人,这样可以减少很多静默时所浪费的时间,他对着柳博琳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我们不该将依据建立在夏晓雪的片面之词上,当然,你可以亲自对她进行询问,毕竟这起案件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刻不容缓。” 柳博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好的,白队,我们今天会对夏晓雪进行询问。” 白海光有些不放心,嘱咐了一遍:“对了,对于夏晓雪怀孕的事,希望你们在用词的时候,还是稍微谨慎一些,尽量不要太刺激到当事人,毕竟她才十八岁。” 柳博琳笑着说:“看来白队还是很怜惜这个叫夏晓雪的小女孩,希望她是说真话,没有欺骗我们。” 白海光意味深长地说:“唉……很多事,你们新来的不知道,她在六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认识她的当天,她的妈妈就死在了我面前,若不是她妈妈叮嘱我务必把夏晓雪交给她爸爸手上,夏晓雪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我与这孩子是一种缘分,身为她的邻居,又作为一个警察,我竟然没有发现她被性侵这件事,是我的失职,我更加应该对她有些怜悯才是,所以你们同为女性,希望你们在询问的过程中,多关照这个内心敏感的女孩子。” 柳博琳听到白海光说的这些,内心不免有些触动,她眼眶有些泛红,慎重地说道:“放心,白队,我一定会根据这个孩子的特殊情况来进行询问的,一定不会刺激到她。” 白海光感激地点了点头。 第7章 三人成团 “接下来,我们要着重寻找那个铁皮手电筒,通过夏晓雪的描述,这个手电筒很可能已经损坏,既然狠狠地敲击了夏天骄的头部,一定沾有夏天骄的血迹和张大金的指纹,如果找到了凶器,再经过技术鉴定,上面确实有张大金的指纹,那么基本可以确定夏晓雪所说的应该是事实。”白海光指着思维导向图说道。 “我想没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江坤悻悻地说了这一句,然后看了柳博琳一眼,“我是相信夏晓雪说的话。” 柳博琳看到江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自己,她心里明白江坤这句话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很快,她坚信自己的想法,于是正面迎上了江坤的注视,说道:“个人的主观判断终归是主观意识,我们身为警察,需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链,仅凭几条线索,就判断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这样做是不是不太严谨呢?江坤同志。” “我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如果一条线索不能顺利抵达终点,那么我们就要寻找更多的线索。即便每条线索都不能完成目标,但是这么多线索的交叉点,就是离真相最近的地方。仅凭这几条线索当然不能判断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但是根据线索的指向,我们应该遵循规律,相信自己掌握的线索,相信自己作为一个警察的判断,你说对不对?柳博琳同志?” “法律对于证据链要求严格,也是对警察的一个严格要求!”柳博琳脸涨得通红,跟她之前害羞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次的脸红,是因为情绪激动。 江坤辩驳道:“这个案子悬而未决,我们所得出的结论纯粹基于推理,没有实质的证据能够支持,再说了,我们的执法行为必须建立在确凿的证据之上,否则之前的一切只是在法律的框架下进行的调查。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柳博琳同志,你是新来的,肯定不知道,目前,我们只能依靠法律的限制来引导我们的步伐,直到我们能够目睹那些真正的证据,证据链固然重要,但是没有证据链的前提下,还是需要我们来进行合理的推理。” 柳博琳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她咬了咬嘴唇,随即说道:“我没说不需要合理的推理啊,我也知道这都是一种破案程序,再说了,程序正义是我们行动的前提,我当然知道我们在办案的时候需要更多的依据来支持我们的决策……” “你还知道程序正义啊?那你跟大伙儿说说呗。”江坤打断了柳博琳的话。 “说就说,你以为我新来的就很多都不了解吗?程序正义,是确保我们的执法过程公正合规,但它并不能单独决定案件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和信息来构建一个完整的画面,以便做出准确的判断和决策,只有依靠多样化的依据,我们才能更好地了解案件的复杂性和真相的面貌,因此,程序正义只是我们努力的起点,而更多的依据将成为我们追求真正正义的关键,江坤同志,我解释的这些,你理解了吗?” 江坤点头,附和道:“那肯定理解啊……” 当江坤还想继续发表长篇大论,打算和继续柳博琳争论不休,白海光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针尖对麦芒,忍俊不禁,及时制止了他们的对话:“江坤同志和柳博琳同志都很有悟性,确实如此,我们一定要记住,只有当证据链彻底闭合,我们才能追寻真相,揭示正义的本质。无论是显而易见的客观证据,还是我们通过推理获得的关键证据,单独的一项都无法定罪。我们的使命是将客观证据和关键证据无缝连接,环环相扣,没有遗漏,只有完美的证据链。在这完美的链条中,我们将发现真相的蛛丝马迹,法律所体现的正义才能真正显现出来。” 白海光看了看他们,继续说:“这样各抒己见的会议方式是非常好的,希望大家继续保持,小柳,这次我给你安排询问夏晓雪的任务,你跟江坤一起去办,对于夏晓雪的一些情况,他还是很了解的,希望他能够给你提供一些讯息,对于我们警察来说,线索和证据同样重要,主观意识和客观事实更是同等重要,这里没有高低之分,没有是非对错。” “什么呀,我为什么非要跟她去……”江坤小声地嘀咕道,王佳在桌子下用笔戳了他一下,暗示他别再计较。 柳博琳涨红了脸,气鼓鼓地坐在位置上,入警队的第一天就遇见一个犟驴,原本开开心心的她,现在一肚子恼火。 散会后,王佳拉住柳博琳,说道:“小柳,等会一块去食堂吃午饭吧?” 柳博琳正想答应,看见王佳也拉着江坤,瞬间变了脸,说:“不去。” “别这样啊,我们也就是在会议上有一些小争执,白队不是说了么,各抒己见,别这么小家子气啊。”江坤不以为意道。 “什么?我小家子气?你!你这个人真的很嘴碎。”柳博琳生气地说道。 江坤愣了一下,说:“诶诶诶,你怎么人身攻击!” 王佳见两个人又要吵上了,急忙拉住江坤,说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人家新来的小姑娘,你干嘛这样针锋相对?” “哥们,你怎么也训起我来了,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江坤不满道。 王佳一脸无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白队让你们两个一起去询问夏晓雪,你们这样吵,是不是打算吵到过年再去询问夏晓雪?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对不对?她一新来的,根本不懂事,你这个老人何必跟这个新人一般见识,对不对?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 江坤被王佳的碎碎念搅得头晕,他连忙打断了王佳的话:“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江坤转头对着柳博琳说道:“对不住啊,小柳同志,是我鲁莽,那个中午请你下馆子吃饭吧?” 王佳连忙附和道:“对对,不要跟他这个倔驴计较,他这个人就是直脑筋,不会转弯的,咱们去馆子店搓一顿?” “不去。”柳博琳气还没消,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坤笑吟吟地说:“别生气了,白队不是还让咱俩一块去找夏晓雪嘛,你这样对我不理不睬,咱们怎么往下合作是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呗,咱们互相给个台阶下,握手言和呗。” 看着江坤那副死皮赖脸的笑容,柳博琳的气也消了一半,她噗嗤一乐,旋即正色道:“去哪里吃。” 江坤见二人关系缓和了一些,高兴地说道:“我跟你说,门口那家牛肉面的牛肉可大一片了,还有很多小菜,大盘鸡你吃不吃?走,我请客。” “牛肉可大一片?那是有多大?”柳博琳边走边说,“又吃鸡又吃牛肉,你家开矿的啊?这么有钱。” “我家卖鱼的,嘿嘿。”江坤笑着说道。 王佳看着眼前两人说说笑笑朝门口走去,全然不顾这个和事佬,他不满地咳了两声,谁知前面那两人竟然根本没有反应,气的王佳大声喊了一句:“喂!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时江坤才听见王佳的怒吼声,连忙转过身拉着王佳,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今天得罪了多少人啊,真该死啊,我请你吃肉,吃到饱为止!” 说着,拉着王佳和柳博琳朝门口的牛肉面的店里走去。 第8章 化纤厂开始拆迁 就在三人大快朵颐的时候,此时的化纤厂陆陆续续开进了数辆挖掘机和大卡车,这座矗立在城市最中央、有着数十年历史的化纤厂,终于开始要搬迁了,搬迁的第一步是拆迁。 西江市化纤厂内主要有原料处理区、聚合区、纺丝区、加工区、检测和质量控制区等等,要动工的第一个区域,就是聚合区、纺丝区和加工区。因为这些区域包含了生产化学纤维所需的主要设备和工艺设施,拆除这些区域的目的是为了停止生产过程,并清除与生产相关的设备和设施,这样可以确保在拆迁过程中最大程度地减少环境和安全风险。 在拆除过程中,施工队还考虑了废水处理区和排放控制区的拆除。这些区域通常包含处理废水和废气的设备和系统。在拆除之前,需要采取适当的措施,以确保废水和废气的排放不会对环境和周围地区造成污染。 其他区域,如原料处理区和检测和质量控制区,可能在后续阶段进行拆除,因为它们与生产过程的直接关联相对较小。 当挖掘机进入厂区大门的第一时间,厂里的居民便开始议论纷纷,对于他们而言,噩梦终于来临,在拆迁的前两天,厂里就已经将技术工种都停止运行了,也就意味着技术工人开始没有工作,没有工作也就没有工资,除了厂办需要处理和对接日常的行政工作以外,其他人都为自己的前程忧心忡忡。 即便是丧子不久的夏斌也难逃此劫,厂里并没有因为他的丧子而给他特权,从他开始不怎么上班的第三天开始,打小报告的人就陆陆续续进了张厂长的办公室,那些打小报告的人在夏斌的面前可是另一副面孔,他们在同情和诋毁两个界面切换自如。 张厂长也认为夏斌无心工作,还无故旷工,因此也将夏斌的名字列入下岗名单中。然而夏斌收到下岗通知单的时候,已是毫不在乎,对于他来说,家毁了,什么都毁了,工作也无所谓了。 拆迁的这一天,天空时而放晴,时而转阴,虽说有阳光出现,但空气中的冷气还是弥漫在整个化纤厂,也不知道究竟是天气冷,还是大伙儿心冷。 眼看着这座曾经辉煌的化纤厂如今就要成为破铜烂铁,大伙儿心里都不是滋味。 而此时,施工队里的民工们正在抱怨天气的寒冷。 “工头怎么在这个时候接了活儿啊?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吗?难道我们还在工地上过年吗?”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民工说道。 “那过年干活会不会工钱加倍啊?”一个年纪比较小的民工问道。 “那肯定会的啊,不过就看这个厂里面需不需要过年加快进度了。” “那我希望过年就在这里,还能拿多点工钱!”年轻的民工叫小李,他一脸憨厚,脸颊因为干裂而呈现出红红的色彩,年纪轻轻就被岁月的风霜轻轻抚摸过。 “我可不希望,我一年没回老家了,我想回去陪我家媳妇。” “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可真会想啊!哈哈哈。”众人哄笑道。 小李拿着铁锹,指着东南处一角说道:“师傅,那边还有几棵小树,是不是也得挖了?” 小李原本所负责是搬运和清理工作,他需要搬运拆除后的材料和废料,将其运送到指定的地点进行处理,负责清理拆迁区域,确保清洁和整洁。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挖掘和移除场地上的小树,这是为了确保拆除工作的顺利进行,为拆除设备和人员提供足够的操作空间,并减少对周围环境的影响。 小李现在的工作,是要在场地上进行树木调查,确定需要挖掘和移除的小树的位置和数量。然后根据需要,对需要移除的树木进行标记,以便在后续工作中能够准确识别。再用铁锹将小树的周围土壤挖掘开,确保树木的根系完整。在挖掘过程中,应尽量保护树木的根系和主干,以减少对树木的伤害。 当然,大树就不需要他了,他目前所负责的,只是小树。 被小李称为师傅的男人,有一口浓厚的南方口音说道:“可以,你先去看看,顺便看看有什么要搬运的废料,有的话就喊我。” “好嘞。”小李小心翼翼地从手脚架爬下去。 “你也放心你徒弟一个人去那边?” “咋了?” “听说这个厂子里前几天死了两个人呢!就在那边。”另一个民工神神秘秘地指着小李要去的那个地方说道。 “哪个厂里不死人哦?这有什么奇怪的。”小李的师傅不解道。 “你不知道,据说那两个人都是死于谋杀,其中一个男人还被碎尸了呢!我的老天爷啊,他活活被分成了二十多袋丢在煤堆里呢!” 小李听到这里,下手脚架的速度慢慢放了下来:“不会吧!这么可怕。” “骗你们干啥,那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其他的民工也说道,“还有一个死者是一个年轻的孩子,对,就跟小李这般年纪。年纪轻轻也死在煤堆里,太可怕了,警察都破不了案,不知道会不会是鬼杀的。” “大叔,你可别吓我啊!”小李手心有些微微出汗,他一脸恐慌道。 “去去去,你别吓我徒弟行不行,他还小!”小李的师傅不满道,“别听他瞎说,小李,师傅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鬼哩!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哦,你先去,我等下就过去。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别理他,他平时就喜欢乱吓人。” “好的,师傅,你等下一定要过来啊!”小李听到师傅这样说,壮了壮胆,从手脚架上一个翻身,就跳了下去。 “你这小子慢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师傅!你快点过来啊!” 小李便走到一处看起来比较杂乱的角落,里面的废料很多,大部分都是管道、电缆等时产生的废弃物,另一边堆放着一些纸箱、塑料袋、包装膜,被大量的电缆挡住,因此从表面看不出来。 小李看着里面的纸箱,喜不自禁,这样可以将纸箱拿去卖钱,多赚一些,但是不能被师傅以外的人知道,他要将这个纸箱留给师傅。于是小李便将纸箱挪到更加隐蔽的角落里,他打算等下就告诉师傅这块区域他来负责清理。小李继续空地上走,看见眼前有三棵小樟树,细杆疏枝,看来种下去两年不到。 “可惜咯。”小李拿着铁锹,开始小心翼翼的挖掘起来。 当他挖完第一棵,轻轻摇了一摇,并且做上了记号。继续挖第二棵。 在挖到第三棵树的时候,小李感觉他的铁锹碰触了一个硬物,小李以为是一块石头,于是用手剥开面上的土,想看看石头到底有多大。 谁知,他用手扒拉了半天,居然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而在塑料袋外层又缠绕着一层透明胶。小李轻轻掂量着这个包裹,感受到它的一定重量,他用手揉了揉,仿佛感觉到里面是金属的质感。 小李的心中燃起了火焰,他不禁思索着,谁会将这样一个东西埋在土里?一定是一件珍贵的宝物,否则为何要如此仔细地包裹起来?脑海中闪过金项链、金戒指的想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透明胶的阻碍。然而,包裹实在太过坚固,他花费了大半天的力气才勉强打开。然而,当他终于打开时,他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破碎的铁皮手电筒,上面还残留着血迹斑斑。 第9章 发现凶器 小李手中捧着这个破碎的手电筒,心中充满疑惑。他突然回想起刚才与他一同工作的民工提到的某个案件,顿时感到一阵恐惧,手中的手电筒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小李,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匆忙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不禁感到一丝恐惧,慢慢向门口退去。 突然,一双手拍在小李的肩膀上,小李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随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有鬼啊!!救命啊!” 谁知那双手的主人也发出一阵嘲笑,原来,是刚刚那个民工,他突发奇想,打算恶作剧一下小李:“看你这胆小的样子!还算个男人吗?” 小李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民工,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太过分了!这个东西,就是那个东西是有血的!你居然躲在我身后吓我!你吓死我了!” “什么东西有血?”民工仍然一脸嘲讽。 小李无法言语,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小李的师傅急匆匆跑过来,看见眼前的两个人,问道:“你俩这是干啥呢?” 小李看见师傅来了,急忙哭诉道:“师傅!他吓我!” 小李的师傅狠狠地瞪了那个民工一眼,训斥道:“我都说了他还是个孩子,你吓唬他干啥呢!这不给人添堵么?” “我就想锻炼锻炼他的胆量,谁知道他吓成这副鬼样子。”民工嗤之以鼻。 小李指着手电筒掉落的地方说:“师傅!那个东西上面有血!” “什么东西有血?” 小李的师傅和民工相互对视一眼,又将视线移到地上的红色塑料袋上,二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塑料袋,探头伸手检查…… “妈呀!这玩意上怎么会有血?”民工被吓了一跳,连忙甩开手,说,“还用红色的塑料袋包起来,这也太吓人了!” 小李的师傅是一个四十多岁,性格比较沉稳的人,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刚刚那个民工说的案件,他思索片刻后,用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去报警!” 回头看见两个人都呆若木鸡,急的大吼一声:“愣着干啥!快去报警啊!” 三人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那只被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手电筒,在这个清晨散发着诡异的白光,上满的斑驳的血迹似乎也在倾诉着淡淡哀伤。 “白队!白队!发现凶器了!”江坤急匆匆地跑进白海光的办公室,激动得双颊通红。 白海光听闻,迅速抓起桌上的警帽,双眼都在放光:“在哪?快,边走边说!” “化纤厂在拆迁,一个小民工发现手电筒被埋在土里!”江坤情绪激动,跟在白海光后面,大口喘着气。 白海光愣了一下,说:“啥?被埋在土里!那指纹估计就悬了!” 江坤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说:“白队,你大可放心。” “在土里埋了几个月,还放心?”白海光急匆匆往外走,江坤也不再多话,跟在白海光身后,朝发现凶器的现场赶去。 白海光到了现场,看了看四周环境,忍不住感叹道:“这家伙藏得真深啊,居然埋在土里!厂里这么大,要找起来确实不容易。” “报告白队,手电筒在那边,可能上面沾了报案人的指纹。”一个民警说道。 “送去鉴定科了吗?”白海光问道。 “已经送去了。”江坤回答。 “埋在土里,现在又沾上了别的指纹,那就麻烦了。”白海光喃喃自语道。 “手电筒是用塑料袋包好的,上面的血迹和指纹应该有很好的保存。”江坤说道。 白海光听到江坤说的,不禁喜上眉梢,道:“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吗,现在案件一步一步朝好方向去,你压力也太大了,让你惊喜一下!”江坤憨笑道,“这个埋手电筒的人,看来很快就要揭晓了,也多亏了他,居然用塑料袋给我们保存好了证据,对于他来说真是‘好心办坏事,’可是对我们来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得不说,我们运气真好。” “小江啊,这看似运气成分很大,咱们破案的过程也不乏各种巧合和机缘,但是我们也不是全凭运气的,那是因为我们细致入微地分析,总能找到各种线索,即便是由巧合和运气所构成的。” “那肯定呀,白队,只要咱们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将它们紧密相连,巧合和运气也就无所遁形了。”江坤感慨道。 “实际上,所谓巧合,不过是必然的结果。我们的眼光敏锐,洞察力敏捷,透过看似偶然的事件,揭示出隐藏的真相。运气只是我们智慧和毅力的回报,因为我们知道,破案之路上没有真正的巧合,只有我们的努力和决心。”白海光蹲下身子,看着小树下的坑洞,说,“这个洞埋得很深,看来也是用了工具进行掩埋的。” 江坤回答:“是的,不过现在这三棵树的周围已经没有任何痕迹物证了,足迹也被破坏了,没有取证的价值了。” “没事,咱们等指纹的鉴定结果!”白海光信心十足,道,“我有预感,这个手电筒的出现,在冥冥之中是有安排的,而且这个手电筒上,一定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江坤不住地点点头,乐不可支:“如果上面真的是张大金的指纹,就可以确认是张大金袭击了夏天骄,那么夏晓雪就没有欺骗咱们。” 白海光沉吟道:“以我的直觉,夏晓雪绝对没有欺骗我们,但是,她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诉我们,比如她怀孕这件事,她刻意隐瞒,就是为了保全她自己,这个作为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心理状态来说,也能理解,只不过除了怀孕这事,还有别的事再对我们隐瞒,就算是妨碍办案了。” “我们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要让她产生抵触心理。”江坤若有所思道。 白海光看着阴沉的天空,说道:“不但不能让她产生抵触心理,还要让她走出阴霾。” 白海光盯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是很快,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洒在大地上,犹如黄金的绸带,白海光看到绸带覆盖在整个化纤厂,覆盖在那一棵小树上,就连小树下那阴暗的坑洞里,都洒满了阳光。 也许是因为阳光太过于刺眼,白海光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从身形上看,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儿,他在众刑警的身边不断穿梭,就像一顽皮的孩子在嬉闹。 那应该就是夏天骄吧……白海光心想,终于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想必他在天之灵,也倍感欣慰吧…… “夏天骄,以前是叔叔对你有偏见,现在叔叔跟你道歉,对不起!是你保护了夏晓雪,保护了你的姐姐,你是一个男子汉,一个英雄。”白海光轻声对着那个身影说道。 身影仍然不断穿梭其中,它跨过坑洞,飘向树梢,顺着阳光向上而游,化作光斑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夏天骄应该是听见了吧…… 第10章 分析案情 警队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这一天,是鉴定出结果的一天。众人都聚集在会议室里,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鉴定结果。 当鉴定科的同事把一本鉴定报告递给白海光的时候,即便是刑侦老手,此时也有一些紧张的情绪。 白海光调整了一下呼吸,翻开手上的鉴定报告,目光犀利地扫过每一行字,众人坐在位置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纷纷屏住呼吸观察着白海光的面部表情。只见白海光时而蹙眉疑惑,时而舒展眉头长叹一口气,惹得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冲上前抢过白海光手里的报告,自己翻阅起来。 “报告怎么不多打几份?”江坤小声地问鉴定科的同事,“我都急死了!” 鉴定科的同事对着江坤翻了个白眼,小声回答:“节约用纸!你以为这是课本啊?每人一份?” 江坤差点没背过气去:“我的老天!” 其实白海光看报告的速度是很快的,只是在这种情况对于大家来说是度秒如分。没一会儿,白海光就将报告放在桌上,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又习惯性的将那包刚拆封的烟丢在会议桌上,让大家自行拿烟。 江坤不抽烟,他眼神早就盯在那本鉴定报告上,当白海光把鉴定报告放在桌上的第二秒钟,江坤就把报告拿在了自己手上。坐在他身边的几位同事纷纷探过脑袋,一起翻阅里面的文字。 “现在,已经很明确了,这个手电筒上面的血迹是夏天骄的,指纹鉴定确认是张大金的!”白海光有些兴奋,说道,“由此可见,时机刚刚好,这起案件的作案动机就很显而易见了。” 白海光指着思维导图板上面的各个人物说道:“张大金侵犯夏晓雪长达近三年!而向来逆来顺受的夏晓雪性格十分懦弱,从1997年被侵犯至今,忍气吞声,不敢报警。若不是因为夏天骄一次跟随,意外撞见张大金侵犯夏晓雪,引发命案!这个夏晓雪估计仍然会为了保全名声,永远不会选择报警。” “太可怜了。”柳博琳说,“毕竟这个世界,在性侵案件上对待受害人比对待加害人还要严苛,明明夏晓雪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被侵犯之后,还要害怕遭受非议,这是之前社会留下来的遗毒啊。” “不错!正是因为夏晓雪的懦弱,导致夏天骄的死亡,虽然说可恨,但是也很可怜。”王佳附和道。 白海光指着思维导图板上的夏天骄照片说道:“这个孩子,我之前对他有一些偏见,因为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状态是玩物丧志、游手好闲,然而实际上并非我们想象中那样不堪,这是我们对一个人的看法导致先入为主的错误观念,因此,我在这里向他道歉。” “好了,继续下面的分析,夏天骄被张大金用手电筒砸晕之后,从夏天骄那双球鞋可以得知,他是被张大金拖拽着离开了案发现场,那个时候夏天骄并未死亡,只是晕厥,可是,这个卑鄙的张大金却没有对他进行施救,而是进一步加害,把他掩埋在煤堆里。” 王佳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看着自己的调查来的信息记录说道:“在得知张大金有可能是凶手的时候,我去找负责托运煤堆的老李询问,他表示,在夏天骄失踪的那几天,他并没有去上班,因为那段时间他接到了下岗通知书,但是他偶尔会回厂里看看,他发现那几天煤堆高了许多,范围也大了许多,他打听了一下,说是因为冬天快到了,张大金要求多添一些煤,这种事每年都有的,锅炉房一直也都是张大金在管理,煤堆卸到哪里,怎么卸,听他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老李并未在意此事,张大金不会开运煤车,所以他应该是找了别人开的车,至于是谁帮张大金开的运煤车,我们还在调查中,现在厂里的人基本都散了,找起来有点麻烦。不过事后我们进行了分析,张大金要求添煤那天,就是夏天骄失踪的第二天,也就是夏天骄被杀的第二天。” 白海光点点头,指着作为关键性物证的手电筒照片说道:“这个手电筒的出现,打破了僵局,很庆幸张大金足够愚蠢,他自以为能够掩埋夏天骄不被发现,下意识行为也会掩埋凶器,于是他用塑料袋将手电筒装好,掩埋在荒芜僻静的区域,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个举动给我们带来了关键的线索。” 众人点头表示认同。 白海光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他继续说道:“通过对手电筒的检测,我们发现了手电筒的筒身、底座、灯头、包括开关上有一丝微小的血迹,这些血迹明显是被张大金拭擦过了,但是不管他怎么拭擦,都留下了罪恶的痕迹,经过dna分析,这血迹与夏天骄的血型完全匹配。在这个手电筒上,张大金还留下了指纹,甚至,在塑料袋上也印下了张大金的指纹,这意味着张大金曾经接触过这个手电筒,就是作案时使用过。” 他的话语引起了众人的一阵议论和兴奋。 白海光继续说道:“这个手电筒将成为我们确认凶手的关键证据,它将指引我们走向真相的方向,我们要借助这个小小的手电筒,揭开夏天骄离奇命案的谜团。”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仿佛在宣告着正义的胜利即将到来。 白海光指着江坤,说:“球鞋的事一直是你在负责,你来给大家讲一下,夏天骄的球鞋是如何跑到厂办小郭脚上去的。” “至于夏天骄的那双球鞋为什么会被穿在小郭脚上,初步推断是张大金杀了夏天骄之后,发现他脚上那双昂贵的球鞋,于是脱下来准备留给自己穿,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张大金没有穿,也许是他怕穿了这双昂贵的球鞋,会引人注目,因为在这双球鞋里,只找到了夏天骄和小郭的dna,并没有发现张大金的dna,之后,张大金把球鞋放在柜子里。”江坤接着说道,“大概过了一周之后,张大金死亡。锅炉房没人开门,交给小郭暂管锅炉房,小郭心生贪意和怨气,潜入张大金屋内偷盗球鞋。” “谁知小郭穿的第一天被张阿姨看见,小郭又听见薛东来说张大金失踪的事,联想到这双鞋可能有问题,于是藏了起来?” “是的。”江坤说道,“后来的事就顺势发展,排除了小郭的嫌疑,就目前来看,我们已经确认张大金侵犯了夏晓雪,杀害了夏天骄,自己又被人杀害并被碎尸。” 白海光看着众人细致的分析案情,颇为满意和自豪,自己带出来的队伍,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关键作用,这就是作为警察应有的工作效率,虽然之前因为诸多原因让调查停滞不前,但是好在经过大家不懈的努力,最终得到了关键性的证据。 有些意外的发现看似意外,实则都是有规律可循。 张大金以为自己将尸体和凶器掩埋,就不会被警察发现,自己的罪行就不会暴露,然而,正义的眼睛无处不在,它总是能够找到隐藏的线索,揭开犯罪的面纱。 白海光总结道:“这个手电筒的掩埋地点并非偶然,而是张大金的心理在起关键性作用,他选择了荒芜僻静的区域,意图将罪证深埋于无人问津之地。对于如何处理尸体,犯罪都有一个远抛近埋的心理特征,这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由此可见,杀害张大金的那个凶手,同样也由此特征!大家分成三个小组,一组对夏晓雪进行心理干预,让她尽快将更多实情吐露出来,同时也要让她尽快走出阴霾,一组对外围展开更全面的调查,另一组由我跟王佳一起,开始调查薛东来一家!” 第11章 柳博琳与夏晓雪 其实,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手电筒,大大激发了众人的积极性,本以为过了这么久,找到凶器的概率会越来越低,没想到这次拆迁,居然将凶器挖出来了,和看似已经断掉的线索,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又接上了! 会议结束的很快,因为时间很宝贵,虽然没有给上面立下军令状,但是特有的责任感不断地在驱使每一个办案人员,大家必须要尽快投入到外围的调查中。 江坤带着柳博琳找到夏晓雪时,夏晓雪正在自己家里吃着晚饭,晚饭是一碗清汤面,就着一小碟榨菜。 二人进屋之后,江坤和柳博琳作为警察,习惯性四处环视。夏晓雪见过江坤,但是没有见过柳博琳,看见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来到自己家,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叔叔阿姨,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夏晓雪慌忙地说道,然后转身倒了两杯温水递给江坤和柳博琳。 柳博琳温和地说道:“打扰你吃饭了,要不你先吃完吧?” “不,不用,我已经吃完了。”夏晓雪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江坤虽说在办案的过程中是细心,但是毕竟是一个男人,心眼直,听到夏晓雪说吃完了,以为真的是吃完了,于是开门见山道:“那你就坐下吧,我们聊聊?” 柳博琳暗暗翻了个白眼,用手肘撞了一下江坤。 江坤一脸茫然,看着柳博琳,说:“你推我干嘛?” 柳博琳颇感无奈,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江坤,饭桌上还有半碗面。 江坤恍然大悟,连连道歉:“哦哟,这个……我没在意,夏晓雪,要不你先吃完面吧,都还有半碗呢,快吃吧,别浪费了。” 柳博琳又翻了个白眼,心想,话都说成这样了,而且两个警察坐在人家家里,大眼瞪小眼,人家还怎么吃? 于是柳博琳不打算再理会江坤的话,坐到沙发上,又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柔声对夏晓雪说:“来,小姑娘,你先坐。” 夏晓雪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与柳博琳保持了一段距离。 柳博琳看了看四周,指着角落的小隔间问道:“那个是你住的呀?” 夏晓雪点了点头。 江坤见二人已经聊了起来,于是也老实地坐在沙发上,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柳博琳刚刚在上楼的时候,叮嘱过他,此次来与夏晓雪谈话,江坤主要是负责配合,而柳博琳是这次谈话的主导。 毕竟女性之间的对话,会更顺畅一些。 “你爸爸呢?”柳博琳看着柜子上摆放着的全家福照片,没有夏晓雪,只有夏斌、罗艳丽和夏天骄三个人,柳博琳想到还有罗艳丽,补充道,“还有你那个罗阿姨呢?” “不知道。”夏晓雪生硬地摇了摇头。 见夏晓雪如此拘束和紧张,柳博琳打算先跟她聊聊别的,好缓解她的紧张清醒。 柳博琳指了指夏晓雪的小隔间,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夏晓雪起身走进小隔间,撩起了帘子,这个行为表明夏晓雪愿意让柳博琳进入自己的小天地。 柳博琳会心地一笑,用充满了温柔的眼神看着夏晓雪,走进了小隔间。 江坤见此情景,连忙起身,只见夏晓雪将帘子放了下来。江坤愣在原地,一脸茫然,很明显,夏晓雪只同意柳博琳进入她的房间,于是江坤只能默默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缓解尴尬。 柳博琳看着眼前这个逼仄的小隔间,心里不免有一些触动,但是她不想让夏晓雪感觉到自己正在怜悯她,这样会伤及4到她的自尊,于是柳博琳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跟她交谈。 “你的房间好温馨啊。”柳博琳指着墙上贴着的卡通漫画和海报,赞叹道,“我的房间就不允许贴这些漂亮可爱的海报呢。” “为什么?”柳博琳用一个话题成功的引起了夏晓雪的兴趣,暂时分散了她紧张的情绪和注意力。 柳博琳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不允许啊,家里管的太严了,不如你这样自由。” 夏晓雪低垂着眼帘,小声道:“我才不自由。” 柳博琳指了指书桌前的小椅子,笑着问道:“怎么?你不请我坐一坐?” “哦,阿姨你坐。”夏晓雪拉开小椅子,细心地拍了拍坐垫,让柳博琳坐下,自己则坐在床边。 柳博琳知道,在与受害人进行询问过程中,一定要确保对方感到放松和舒适,这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要引导话题,然后耐心地倾听,并保持对对方的尊重,确保他们感到被理解和重视。柳博琳心里盘算着,如果等会与夏晓雪的交流比较顺畅的话,她想尝试通过身体语言,向夏晓雪传递友好和支持的信息,因为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女孩非常可怜。 现在她需要做的是,使用温和、缓慢而稳定的语气,保持适度的眼神接触,微笑和鼓励的姿态,以营造轻松的氛围。 柳博琳眉毛一扬,笑吟吟地说道:“你还是叫我姐姐吧,别看见警察就叫叔叔阿姨的,我可比外面那个老叔叔年龄要小很多呢!” 夏晓雪听罢,嘴角不自主地浅笑了一下。 柳博琳心想,能笑就行。 柳博琳虽然在说着话,但是眼睛却迅速地扫了一圈内部环境,她发现紧靠书桌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夏晓雪与一位老人的合影,柳博琳猜想,这应该就是那位赵一凡老师,照片里的二人亲密无间,笑颜逐开,手挽着手,宛如至亲。 “这应该就是那位赵一凡老师吧?”柳博琳指着照片说道。 夏晓雪一愣,眉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哀,点了点头,也算是回答了柳博琳。 “我听说过她的事,她对你真好呀,可惜我都没见过这位赵老师。”柳博琳遗憾地说道。 “你没见过赵老师吗?”夏晓雪问道。 “没有呀,我来队里比较晚,换句话说,我是一个新人,很多事都不知道,比如赵老师,我都是听他们说起的,这么好的一个老太太,能认识她是一种福气呀。”柳博琳看着夏晓雪,眼神里尽是真诚之意。 夏晓雪有一些被感动的迹象,因为她的嘴唇轻微地颤抖,不住地做下咽动作,如果没猜错,她此刻应该是想念赵一凡而有些伤感,她再强忍着,毕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不太习惯就这样哭出来,柳博琳心里很清楚她这种状况。 “是的,奶奶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夏晓雪说完这句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赵老师的事儿吗?”柳博琳温和地说道。 夏晓雪有一些吃惊,因为她长这么大,没有什么同性朋友,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警察,实在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虽然身着令人肃穆的警服,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却温和地像赵一凡。 “你又不认识她……”夏晓雪面带悲戚之色说道。 “就是因为不认识才想要知道呀,你知道吗?晓雪,这样一位老人是有多难得才能遇见,你看,我就没有福气认识到她,你就很有福气呀,可以认识这么好的老人,她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温暖,给你缺失的那一份幸福,从某个角度上来看,其实,你并没有失去很多的。” “但是最终她还是离开了我,我是一个扫把星,谁对我好,谁都会倒霉,会死掉。”夏晓雪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几个字。 第12章 阎王爷会收拾张大金的 “晓雪,你觉得你这样说,如果赵老师听见了,她会怎么想?”柳博琳仍然用一种温和的语气。 “她会不高兴的。” “她不但会不高兴,还会失望,这么爱你的一个人,拼了命去保护你的人,她那么大岁数了,都知道要替你抗下你所不能抗的事情,现在她走了,她一定希望你在未来的路上,能够独立去面对之前你所不能面对的事,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很艰难,但是,赵老师一定希望你快乐,幸福,对不对?”柳博琳温柔的声音如同一股温馨的暖风,轻轻地吹拂着整个小隔间,吹进了夏晓雪的心里。 夏晓雪怔怔地看着柳博琳,柳博琳也没有回避夏晓雪的眼神,她脸上挂着微笑,眼神里的温柔如同星星般闪烁,她希望此刻自己能给夏晓雪带去一丝迟到的问候与温暖。 夏晓雪此刻的内心波澜起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来自陌生人的问候了,自从赵一凡去世之后,她每日像幽魂一样,只有躯壳在路上行走。在她与白羽山做了了断之后,身边只剩下薛思宇,薛思宇是她最后的一丝慰藉。 眼前这个警察的话语充满了关怀和理解,仿佛是一缕阳光照亮了内心的阴霾。 她自己也知道,警察来的目的,习惯性的防备心理,让她对柳博琳产生防备,但是看到柳博琳真诚的眼神和温和的态度,夏晓雪难以抵挡这样的温柔,因为这个警察说的话语气太像赵一凡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柳博琳微微一笑,说:“我叫柳博琳,柳树的柳,博士的博,王字旁的琳。” “柳博琳?”夏晓雪重复了一遍。 “是的。”柳博琳半开玩笑道,“是不是很中性化的名字,尤其是那个博?” “没有,挺好听的。” “我觉得你的名字才好听呢,夏晓雪,一听就是一个温婉清秀的女孩,不像我,一听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夏晓雪忍不住笑了,低声道:“哪有,我这个名字都是我爸随便乱取的。” “那你爸很厉害啊,随便一取都有诗情画意之感,对了,夏晓雪……”柳博琳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很快抬起头微笑着说道,“让我想到了一首古词,乐府的《上邪》,里面有一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夏雨雪?” “对,夏雨雪,就跟你的名字差一个字呀!”柳博琳微笑道。 “夏雨雪……夏雨雪……”夏晓雪不断重复着,“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怎么了?”柳博琳看着夏晓雪的神情有一些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夏晓雪长长舒了一口气,调整了杂乱的思绪,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吉利。” “名字各有各的意义,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所有事情,都没有绝对性的,凡事都有两面性,知道吗?”柳博琳说道。 “姐姐,你这次来,是白叔叔让你来找我的吧?”夏晓雪说道。 “算是,也不算,一开始是他让我来找你,可是我来找你,并不是来单纯的询问啊,调查啊什么的,我更关心的是你的状态,毕竟我们都是女孩子,有共同话题,共情点也会相似一些。”柳博琳眯着眼睛,端详着夏晓雪。 “你是说张大金强奸的事是吗?”夏晓雪竟然自己说出口了,这让柳博琳有一些讶异,但是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讶异,平静无澜的脸上,只留下温和的聆听状态。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我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再给给你带去什么伤害。” “没关系,我已经和白叔叔说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你将实情告诉了我们,我们才有机会为你帮助你。” “怎么帮我?张大金已经死了,他受到了报应。”夏晓雪神情呆滞地看着窗外。 “不,他现在受到的是他生命的代价,但是,他还没有受到法律的谴责,这个张大金所做的恶,必须要让他承受所有的代价。”柳博琳一脸正色道。 夏晓雪蹙眉不语,内心却起了极大的涟漪。 “他怎么受?人都死了。” “死了又怎么样?死了也给他判刑,到了阎罗王那儿,自有他受的。” 夏晓雪看着眼前的柳博琳,觉得这个姐姐说出来的话,特别有意思,于是话语中已经没有了刚刚针锋相对的语气:“阎罗王会判吗?真的有阎罗王?” “那肯定。”柳博琳信心十足道,“怎么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阎罗王,那我们是怎么知道这号人物的,一定是存在的,所以我们都知道,你看,我们都不认识他,但是我们都知道他的存在,他可是统领阴间的诸神,人死后都要去阴间报到,接受阎罗王的审判,根据这个人生前的行为并给与相应的惩罚,你放心,张大金跑不了!” “你是警察啊,怎么能说阎罗王。”夏晓雪不解道。 “警察为什么不能说阎罗王?都知道他是正义的化身,只要是正义的,管他阴间阳间!” “我希望张大金下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炼狱他都要去感受一遍!”夏晓雪咬牙切齿愤愤地说道。 “晓雪,张大金即便是死了,他也要受着世间的法律。”柳博琳说,“不过,你别让我去把他从坟堆里刨出来就行了,我还是有点洁癖的。” 夏晓雪被柳博琳这句话逗乐了,她这么一笑,周围的氛围似乎都轻松起来,没有刚才那般压抑,夏晓雪看着柳博琳说:“谢谢你,姐姐。” “不客气,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除了是一名警察,我还可以是你的姐姐。” “姐姐……”夏晓雪喃喃自语。 我曾经也有一个姐姐。夏晓雪心想。 “姐姐,我的事,以后会有很多人知道吗?”夏晓雪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也是她懦弱的痛点,正是因为这个懦弱点,她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将夏天骄的消息告诉警察。 “不会的,我们会为你保密。” “其实也没有关系了,我知道是因为我的懦弱,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夏晓雪沉吟道,“如果在张大金第一次侵犯我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去选择报警的话,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我知道,这都是我害的。” 柳博琳知道,夏晓雪说出这句话,证明她在释放一个信号,她有意要将剩下的秘密说出来,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多说太多,要从刚刚的关怀者转换为倾听者,柳博琳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晓雪。” 第13章 懦弱的夏晓雪 的确,从始至终,在这件事里,夏晓雪一直是一个受害角色,她唯一的错就是在被侵犯后的沉默,以及事发后,她的懦弱以及自私,错失了报警的最佳时期,让夏天骄的尸体在那堆沉重的煤堆里,埋了太久的时间,让张大金不能在活着的时候受到法律的制裁。 虽然他的结果是一样的,甚至更惨烈,更令人解气。 不是每一个人都被赋有光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十全十美,人既有优点亦有缺点,正是因为这样不完美,才能体会到人生真正的意义。 夏晓雪虽然是这件事的主角,但其实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她这个年龄,没有了父母的怜爱和庇护,没有社会背景,没有钱没有权,这样的普通角色,随便在大马路上,一抓一大把。 “伤害过我的人,都能受到惩罚,对吗?”夏晓雪问道。 柳博琳坚定地点了点头,看着夏晓雪真诚的眼神,回答道:“必须,一定,肯定!” “其实对我侵犯的人,不止张大金一个。”夏晓雪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她面无表情,神情自若,实则内心已经汹涌澎湃,她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在颤抖着。 细心的柳博琳都看在眼里,她听到夏晓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不免一怔,但还是保持着镇定:“还有一个人?是谁?” “薛东来。”夏晓雪说,“就是张大金的表哥。” “那个‘东来早餐店’的老板?” “是的,他跟张大金轮奸我。”夏晓雪咬着嘴唇,小声地说道。 空气瞬间凝结了,柳博琳皱眉,她不敢想象,眼前那个女孩,在被侵犯的时候,究竟遭了多少罪。 “那……那你……”柳博琳已经有一些难以自控,虽然自己也就比夏晓雪大了几岁,也看过一些性侵案件,但是没有哪一个案件像这样复杂,同样是女孩,柳博琳对夏晓雪充满了同情,她想到自己之前对夏晓雪说的话产生质疑而感到愧疚。 “我也记得不清楚张大金侵犯我多少次了,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痛苦,最后到麻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麻木,按理来说,我应该杀了他,这样夏天骄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我杀了张大金,奶奶也就不会死了?”夏晓雪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洞的。 “我说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一开始就不是,你不要陷入自责当中。”柳博琳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夏晓雪所说的,赵一凡的死,会不会跟张大金也有关系的时候,柳博琳内心已经在开始暗暗做下记号,或许,赵一凡的死,真的跟这场案件有关。 “薛东来他是什么时候伤害你的?”柳博琳轻声问道。 “十月份。”夏晓雪沉思了一下,说道,“那次,张大金把我拖进房间,我看见里面居然还有薛东来,我剧烈反抗,但是没什么用,张大金不断扇我巴掌,甚至还在我的胸口上疯狂撕咬。” 夏晓雪边说,边将自己的上衣褪去,露出雪白一片的肌肤,在胸口的位置,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伤痕,有些地方一看就是牙印留下的深深痕迹,这种令人无法想象罪恶的行为赫然印在雪白的胸脯上,显得格外刺眼。 柳博琳看见这个美丽的身体居然被如此糟蹋,怒火中烧,她气的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她面带悲戚之色看着夏晓雪,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那一块一块的伤痕。 “现在……还疼吗?”柳博琳的声音有一些哽咽。 夏晓雪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还疼不疼,不敢摸,看都不敢看,但是每次洗澡照镜子,都想挖去自己的这块肉。” “这个畜生!”柳博琳悲愤地骂了一句:“他被碎尸简直就是活该!”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替我杀了他。”夏晓雪说:“那次薛东来和张大金一起把我给轮奸了,把我打的死去活来的,张大金很狡猾,他知道不能打身体的表面,他只会打藏在衣服里面的位置。” “薛东来强奸了你几次?” “就那一次,他们都喝了酒,非常癫狂,根本不是人!也根本不把我当人!”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两个就把我丢在那里,离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厄运要降临到我身上,我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已经有一个恶心的男人强奸了我,为什么还让另一个恶心的男人一起来糟蹋我!凭什么!就因为我懦弱好欺负吗?懦弱也是一种罪吗?我只不过保全我的名声而已!我忍气吞声也希望能够早点离开这里。哼,不过,我现在解脱了。” 夏晓雪突然笑了起来,竟然笑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张大金他死了!哈哈!他居然死了!我原本打算再熬一年的,这样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没想到!他居然死了!” 柳博琳知道此时的夏晓雪因为内心积蓄已久的悲痛,导致有些癫狂,但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人压抑得太久,总归需要宣泄。很多人都会因为世俗的观点而强迫自己不要冲破世俗,或者根本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宣泄口,久而久之,压抑心中太久的痛苦,化为一种毒素,侵袭全身,然而,大部分人却浑然不觉。 柳博琳知道,夏晓雪需要尽快宣泄,她压抑的实在太久了,因此,柳博琳仍然保持淡定的情绪,温和道:“我们找到了你所说的那个凶器,就是手电筒,经过检验,确认上面有夏天骄的血迹,以及张大金的指纹。” 夏晓雪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柳博琳,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是吗?真的吗?夏天骄真的是被张大金杀死的吗?” 柳博琳黯然地点了点头,说:“根据我们推断,确实是张大金先将夏天骄砸晕,然后将夏天骄拖到煤堆附近,进行掩埋,掩埋的时候,其实夏天骄还没有断气,导致他真正死亡的原因,是因为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你是说,他是被煤堆活活闷死的?”夏晓雪颤抖着声音说道。 面对夏晓雪的这个问题,柳博琳实在不想回答。夏天骄如何死亡的这件事,对于夏晓雪来说,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柳博琳也没有想到,白海光居然没有告诉夏晓雪,夏天骄真正的死因,而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是的。”柳博琳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夏晓雪没有说话,她笑了一下,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她的内心已经进入到极限。 “张大金罪有应得,他死的很惨,如何惨状我就不跟你描述了,接下来,我们会按照你提供的线索,对薛东来进行逮捕。”柳博琳知道,她要将夏晓雪拉回来,于是语气需要坚决一些:“晓雪,你相信正义吗?” 第14章 肖文雅释然了 夏晓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没有理会柳博琳。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你应该把悲痛化为力量,为夏天骄和赵一凡,讨回公道,正义才会彰显。” 夏晓雪抬起头来,看着柳博琳,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奶奶?” “你应该知道赵一凡的车祸并不是一场意外,对不对?” “白叔叔跟我说,是一场伪造车祸的事故。”夏晓雪的思路终于被柳博琳拉了回来,她一听见赵一凡的名字,以及那场事故,她立马恢复了一些理智,“那场事故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嫌疑人,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晓雪,你听我说,这也是我的推测,我需要你的帮助。”柳博琳说,“夏天骄为了保护你而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件事你可以悲痛,但是你要振作,我们警方需要你的力量,帮夏天骄讨回公道,我听说他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活着的时候口碑还不太好,喜欢结交社会的流氓,但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做出这样的牺牲,他是一个英雄啊。” “至于赵一凡,我相信,她与你的缘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是上天安排她来守护你的,现在她的车祸是一个谜,你不该继续懦弱,你要勇敢的站出来,替他们说话,替他们讨回公道,这样,你才对得起他们。” “我……我太懦弱了,对不起。”夏晓雪说,“我特别对不起他们!” “人都有懦弱的时候,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这些事,并不能真切地体会到被害人的心理和生理痛苦,这都是人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人无完人嘛!但是,你既然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就要去改变,你的意识就是在暗示你自己,要变得勇敢!” 夏晓雪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哭得无声又无力。夏晓雪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应该站出来,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自己。” 柳博琳欣慰地看着夏晓雪,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轻轻地替夏晓雪拭擦着她脸上的眼泪,然后柳博琳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不管怎么样,姐姐陪你!” 客厅里的江坤足足等了五个小时,他百无聊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贴在小隔间的隔板上偷听两个人的对话,一会儿又走到阳台去呼吸新鲜空气。 最后他实在无聊至极,于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夏晓雪将事情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柳博琳,包括罗艳丽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肖姝是怎么死的,以及夏斌是如何重男轻女…… 夏晓雪娓娓道来,将每一个故事和每一次心情都告诉柳博琳,此时柳博琳通过夏晓雪的阐述,沉浸在她的故事当中。 江坤和柳博琳来到夏晓雪家的时候,是晚上七点,离开的时候是早上六点,整整11个小时,柳博琳和夏晓雪是彻夜未眠,倒是江坤在沙发上睡得口水直流。 “你俩怎么这么能聊!整整11个小时!”江坤走出楼道,打了个冷颤,哈着口中的白气说道。 柳博琳也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打着冷颤说:“其实真正聊天的只有四五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听夏晓雪倾诉,这孩子憋屈太久了。” “那也不至于聊一晚,太吓人了,我凌晨三点起来的时候还听见你们在聊,本来想喊你回去的,也不好打扰你们。” “幸好你有眼力劲儿,昨晚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要是被你中途打断了,影响了办案效率,看我不把你丢进西江。”柳博琳说道。 “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我还能当警察吗?我又不是猪。”江坤又打了个冷颤说道,“太冷了,我们去门口吃个早点吧。” 柳博琳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朝着“东来早餐店”方向走去,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白海光的妻子肖文雅,江坤是认识肖文雅的,柳博琳不认识,于是江坤先跟肖文雅打着招呼:“肖姐!这么早啊?” 肖文雅听见有人喊自己,定睛一看,是丈夫的同事,于是笑着回应道:“小江啊,你怎么也这么早?” “是啊,办案呢。”江坤说道。 “这么早办案?”肖文雅惊讶道。 柳博琳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江坤,小声道:“你干嘛啊?办案能随便说的吗?” 江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原来柳博琳不认识肖文雅,便笑道:“这是我们白队的家属,肖姐,在医院工作呢!告诉她不碍事的。” 柳博琳恍然大悟,说道:“不好意思啊,原来是肖姐啊,你好,我叫柳博琳。” 肖文雅笑道:“你一定是新入队的柳博琳。” “啊?肖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海光在家提起过你啊,说上次会议上,你作为新人,颇有个人见解,十分优秀的小姑娘。”肖文雅温和地说道。 柳博琳一听在夸自己,脸颊瞬间绯红,不好意思道:“白队太抬举我了,我还是新人,需要多历练历练呢!” “警队有你们在啊,这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对了,你们怎么大清早地从厂里走出来?找我们家老白吗?”肖文雅疑惑道。 江坤挠挠后脑勺说道:“白队让我们跟夏晓雪谈谈话。” “哦……”肖文雅点点头,说,“我正要去看看晓雪呢,怎么样?她状态还好吗?” 柳博琳说:“肖姐也认识夏晓雪?” 肖文雅微笑地点点头,说:“当然认识,认识很多很多年了,之前因为一些误会,让我对她有些不该有的偏见,是我个人问题,现在我来弥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是说……流产那件事?” 肖文雅微微颌首,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听说她爸爸已经经常不回家了,她那个后妈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她现在没有了赵老师的呵护,一个人的生活该有多艰难,毕竟还是一个尚未涉世的小姑娘,我何必因为那些小事对她有那么大的意见呢,是我心胸狭隘了。” “肖姐之前并不知道实情,哪里能怪你,昨天晚上我跟夏晓雪聊了很久,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关于她的秘密,这姑娘确实可怜,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走出阴霾。”柳博琳感慨道。 肖文雅轻轻叹了口气,欣慰道:“那就好,咱们一起帮助她,你看,我今天给她买了早点,这孩子一个人生活,身上肯定没有什么钱,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营业还是得跟上。” 肖文雅拎着手里的包子晃了晃,继续说道:“我给她买了豆浆,肉包,以后啊,我打算每天都给她买早点。”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这个夏晓雪,昨天晚上吃的是一碗清汤面,还有一小碟榨菜,她们在聊天的那会儿,我去厨房转了一圈,冰箱里啥也没有,空荡荡的,橱柜里也有一小包面,大米都没有了,我估计啊,她已经吃了很久的面条了。”江坤一边回忆,一边说。 柳博琳和肖文雅听到江坤说的话,心里一阵酸楚,柳博琳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我好歹给她留一些钱!” 江坤不以为意地说道:“她有爸!她又不是孤儿!” 第15章 来自肖文雅的关心 “得了吧,她那个爸有了跟没有似的,之前罗艳丽在家的时候,他还会回去,现在罗艳丽不在了,他压根就忘了他还有一个家呢。”柳博琳嗤之以鼻道。 肖文雅看了看手上的表,边往回走,边说道:“不跟你们聊了,我先给夏晓雪送早点,等会晚了她就得上学去了,你们先忙,回头聊。” “好的,肖姐,回头见!”柳博琳对肖文雅挥手告别。 “肖姐再见!”江坤说道。 “诶,你说,罗艳丽去哪里了?”柳博琳边走边问。 江坤说:“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听到家属区里那个张阿姨的说法,是罗艳丽在外面养了一个小白脸。” “啊?她居然在外面有情夫?”柳博琳嗤之以鼻,“啧啧,这个女人真的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给夏斌戴绿帽吗?” “对啊,张阿姨告诉我,厂里的人都知道了,但全部跟商量好似得,没有一个人告诉夏斌,可能是因为夏斌丧子不久,不想太刺激他了,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去当这个恶人,况且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那不得出人命,我们就又得熬夜了。”江坤说道。 “这个张阿姨是什么人?怎么什么事都知道?”柳博琳一脸茫然,问道,“我记得当时夏天骄遗失的那双鞋,也是被她发现的,对吧?” “张阿姨?哼,你可别小瞧了她,她曾经是厂里管人事的,只要一个人在她面前转一圈,哼哼,那个人的祖上三代的事,都能被她挖出来,按我说,她这个人不当警察可惜了,她太适合当侦查员了,比王佳厉害多了。”江坤讪讪道。 “那你说,她还会不会知道些什么线索呢?”柳博琳问道。 “我问过了,暂时没有什么跟案件有关的线索,你可不知道,我基本上每隔三天都去找她聊会儿天,我的天啊,就三天的时间,她可以把厂里每个人的八卦都掌握的清清楚楚,太可怕,我都怀疑我的八卦也在她手里攥着呢。”江坤撇了撇嘴,一脸恐惧。 “你能有什么八卦?”柳博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坤。 “哼,你别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这警队里有多少人暗恋我的事,说不定张阿姨比我还清楚呢!”江坤得意洋洋道。 柳博琳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坤,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道:“兄弟,你家有镜子吗?” “镜子?”江坤疑惑道,“你啥意思?镜子谁家没有啊,我家肯定有镜子。” “换一面镜子吧,你家镜子可能是假的。”柳博琳说完这句话,径直往“东来早餐店”走了进去。 江坤站在原地,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喃喃自语:“镜子还会有假?她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觉,熬疯了吧?” 说完,也跟着柳博琳走进了早餐店。 与此同时,肖文雅正在敲夏晓雪家的门,当夏晓雪一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眼前站着的是肖文雅,一脸讶异,她完全不敢相信,肖文雅此时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惊恐,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为什么这么害怕肖文雅。也许是因为之前彻底与白羽山断了往来,也许是因为之前肖文雅对她冷漠的态度,让她产生了恐惧感。 肖文雅看着面带恐慌之色的夏晓雪,内心十分心疼,她温和地说道:“怎么?不请阿姨进去坐一坐?外面很冷的,阿姨有些冷。” 夏晓雪听到肖文雅如此温和的声音,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退后几步,怯生生地说道:“对不起,阿姨,你先进来吧……我给你拿拖鞋。” 肖文雅走进屋内,看着这个不足70平米的房子,只有夏晓雪一个人生活过的气息,有些说不上来的淡淡哀伤,她不想显得很刻意,所以一直保持着淡然平和的状态,与夏晓雪对话:“吃早点了吗?” 夏晓雪摇摇头,说:“还没呢。” “你打算吃什么?” “煮点面。”夏晓雪指了指厨房。 “那中午呢?” 夏晓雪有些不明就里,迟疑地说了一句:“还是煮点面就行。” 肖文雅无奈道:“是不是晚上也煮点面将就一下呢?” 夏晓雪点了点头。 “唉……”肖文雅轻轻叹了口气,心疼道,“傻姑娘,你在长身体,而且明年还要高考,怎么天天吃面,来,阿姨给你带了早点,你快趁热吃吧。” 说完,肖文雅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早点,她怕天气太冷,早点会冷的快,于是很细心的放在包里,一路上都捂着。 夏晓雪被这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关怀有些吓到,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在一夜之间开始对她关怀备至,但是同时她也被这种关怀深深打动,她刚刚感受到了柳博琳的关怀,接着肖文雅又开始对她敞开胸怀,正是因为这两人的真诚表露,让她在对失去赵一凡这件事上的伤痛和孤独感渐渐减轻了一些。 “阿姨,你这是……”夏晓雪问道。 “快吃,别管那么多了。”肖文雅把早点放在桌上,摸了摸豆浆和包子,感觉还是有些凉了,她问道:“家里还有煤气吧?” 夏晓雪点了点头。 肖文雅拿着豆浆,走进厨房,问道:“哪个锅可以热豆浆?” 夏晓雪连忙走进厨房,在置物架上取出一个小锅,这是罗艳丽专门给夏天骄用来煮牛奶的锅具。 肖文雅从夏晓雪手里接过小锅,熟练地将豆浆倒进小锅里,然后再把包子放在蒸笼上,而夏晓雪在旁边用蒸锅接了一些水,放在灶台上,肖文雅又很迅速地把蒸笼放在蒸锅上,两个人的动作一气呵成,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切都准备就绪,现在就等着灶火将锅烧热。 等待的时间是寂静的,也是尴尬的,夏晓雪虽然身处自己家,在面对肖文雅的时候,拘束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怎么站,怎么坐,都有些不适应。 肖文雅看出了夏晓雪的拘束,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于是决定先缓和气氛,于是她笑道:“怎么了?很久没跟阿姨聊天,有些不适应了?” “不,不是,可能天太冷了吧。”夏晓雪有些哆嗦,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面对肖文雅,导致情绪有些激动而引起的颤抖。 “冷就多穿点衣服,快去把衣服穿上,羽绒服呢?”肖文雅抚摸了一下夏晓雪的手臂,透过单薄的衣服,肖文雅感受到隔着衣服的手臂是那么瘦弱,不免有些心疼。 夏晓雪走进小隔间,很快就走了出来,穿上一件旧的泛了白的棉服。肖文雅一看,那件棉服,还是自己两年前送给夏晓雪的,心里更加说不出的难受。 “你就这一件棉服?”肖文雅问道。 夏晓雪说:“还有呢,只是我比较喜欢这一件,所以经常穿,都穿旧了。” 肖文雅说:“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是啊,还是阿姨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呢,我很喜欢。”夏晓雪说道。 “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阿姨再送你一件。”肖文雅说。 “不,不用了,衣服够穿就行了,衣服嘛,不就是保暖。” “之前的事……”肖文雅想道歉,但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说不出口,哽咽在喉,难以启齿。 “嗯?”显然夏晓雪并不知情,她压根都不知道肖文雅为什么不理会自己,突然对自己有意见。 第16章 和好 肖文雅心里明白,对于夏晓雪来说,这个秘密是非常敏感和私密的。她深知这件事对夏晓雪的伤害,因此决定选择保护她的隐私,不让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知道她的做人流手术这件事。 肖文雅决定继续保守这个秘密,然后通过行动来弥补之前的态度,并守护夏晓雪仅剩的尊严。她要在往后的日子里,给予夏晓雪更多的关心和支持,让她感受到她在亲戚所缺失的温暖和安慰,让她知道,没有了赵一凡,还有肖文雅他们一家人在默默守候着她,她也会尽力为夏晓雪创造一个无压力的环境,让她感到被尊重和被理解。 “之前我因为个人有一些私事,所以不太爱跟人说话,可能忽略了你,或者说,在某个时候,对你有些冷淡,而我自己没有意识到,因此,我特地来跟你道个歉,请你原谅,好吗?” 肖文雅面带真诚的样子,夏晓雪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 “不,肖阿姨,你别这样说,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那段时间白叔叔因为抗洪失踪,我不应该频繁打扰你们。”夏晓雪说道。 肖文雅心想,这个傻孩子,明明不是她的错,却都揽到自己身上。 锅里的烧开的水“噗噗”作响,肖文雅怜爱地摸了一下夏晓雪的头,转身走进厨房,说道:“快来帮忙,你赶紧把这些早点吃了,然后去上课吧。” 夏晓雪应声道:“好,我来倒豆浆。” “你先吃着,我还要把早点拿给羽山呢,你以后每天晚上放学就来我家吃饭,好吗?”肖文雅说道。 夏晓雪一怔,肖文雅不知道她已经跟白羽山断了往来这件事,如果自己去白羽山家吃饭,那岂不是太尴尬了吗? 于是夏晓雪婉言拒绝:“谢谢肖阿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的时候万一我爸爸回来了,我还是要在家做饭的呢。” “可是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不能天天吃面。”肖文雅说道,“刚刚路上碰见了柳博琳和江坤,他们告诉我,今早从你这里出来的,你天天在家吃面,这样不行,没有营养。”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肖阿姨。”夏晓雪尴尬地说道。 “这样吧,你既然不愿意来我家吃饭,那以后我让羽山每天晚上在家给你带一份饭菜来。” “不不不。”夏晓雪急忙说道,“真的不用麻烦。” “你不要再拒绝了,这是你赵奶奶的意思,也是你白叔叔的意思,就这样说定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什么问题和需要,就来找我们,以后呢,我们就是一家人。”肖文雅边穿鞋边说道,“我先回去了,羽山等急了,以后早点呢,我也会让羽山带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阿姨走了,回头见,晓雪。” “好的……谢谢肖阿姨了。”夏晓雪眉头紧蹙,低声道。 送别肖文雅,夏晓雪关上门靠在门后,缓缓滑落,这种温暖,多久没有感受到了……肖文雅的冷漠终于在这一天化解了,看着冒着热气的早点,夏晓雪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眼泪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 肖文雅回到家里,白羽山听到门开的动静,无精打采地从房间走出来。 “妈,你是去打猎了吗?怎么这么久?”白羽山耷拉着头,坐在餐桌前说道。 肖文雅走进厨房,把豆浆和包子放在蒸锅上热着,回头对白羽山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你知道你去了多久吗?再不回来我就要去上课了。”白羽山指了指墙上的时钟说道,“你去了半个小时啊!” “你再给我半个小时,我应该能给你打一头鹿回来。”肖文雅漫不经心地说道。 白羽山趴在餐桌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自从夏晓雪跟自己断了往来之后,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心脏被挖了一角,缺失了一块,找不回来。有时能在楼下碰见夏晓雪,他很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跟夏晓雪打着招呼,然后一起上学放学。但是他一想起那天在殡仪馆,夏晓雪决绝的样子,尤其是最后她竟然跟薛思宇一起离开的场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假装没看见夏晓雪,径直超过她直奔学校去。 其实夏晓雪也会在身后默默看着前面那个奔跑的男孩,只不过白羽山并不知道而已。曾经是多么亲密的两个朋友,如今因为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或者确切点来说,是因为夏晓雪的心理问题,导致两个人如同陌生人一般,形同陌路。 白羽山拿起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口,咀嚼着无味的早餐。 “对了,羽山,从今天开始,在我不值班的时候,我在家做饭会给夏晓雪做一份,你就带过去,然后你们俩一起在她家写作业,怎么样?”肖文雅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说道。 “咳咳咳!”白羽山被肖文雅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呛得停不下来,“咳咳咳,妈??你在说什么?” “嗯?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吗?” “你是说要我去给晓雪送饭?”白羽山惊讶地问道。 肖文雅一脸莫名其妙地回答:“对啊,怎么了?我的话有那么难理解吗?” “不太好吧……”白羽山讪讪道。 “什么不太好?你俩关系的不是挺好吗?你上次不是还提醒我,让我不要对晓雪那么冷漠吗?怎么?你俩闹别扭了?”肖文雅问道。 “也不是闹别扭,就是她不想跟我玩了。”白羽山怕肖文雅以为是自己的决定,于是又强调了一遍,“不是我不理她,是她不想再理我,而且她还跟那个薛思宇走得很近,我成了弃子。” “什么弃子不弃子,难怪你最近经常无精打采的,原来是跟晓雪闹别扭了啊。羽山啊,晓雪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作为一个男孩子,就应该心胸宽阔一点,多多包容,这样才算是一个男人。”肖文雅认真地说道。 白羽山盯着肖文雅,不解道:“你上次还让我刻意避开她,不让我跟她玩,你这个人怎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你是老头子手里的核桃,转个不停啊?” “你天天到晚这嘴里怎么吐不出象牙来?” “我不是狗,我吐不出象牙……”白羽山情绪又低沉下去,说,“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也不是大象。” “行了,别贫了。”肖文雅收拾桌子,说道,“快去上课,你赶紧去找她说话,和好,继续当好朋友。” “凭什么啊,我不要面子的啊?”白羽山抗议道,“她不跟我玩,我还屁颠屁颠求着她吗?” 白羽山突然起什么似的,连忙问道:“妈,你刚刚那么晚回来,该不会是去给晓雪送早点了吧?” 肖文雅没理会白羽山,拿上包和外套,在门口换鞋,出门之前,转头对白羽山说道:“她喜欢吃什么来着?鲫鱼?” “对,鲫鱼炖豆腐。”白羽山脱口而出,然后瞬间红了脸颊。 肖文雅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白羽山坐在椅子上,恨恨地拍着自己的嘴巴,自言自语:“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一点矜持都没有。” 白羽山匆匆忙忙吃完了手里最后的早点,背起书包往楼下跑去。他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虽然嘴上抗议着,但是他的行为已经控制不住表明心意。 白羽山跑到一单元门口,看向二楼。 第17章 一起上学 在冬季的清晨,寒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昏暗的天空仿佛被一层薄雾所笼罩,阴阴沉沉,即使是早晨,天空依然显得暗淡无光。 昼短夜长,冬季的鲜明标志。 二楼那扇窗户的灯正好熄灭了,看来夏晓雪马上要下楼了。白羽山有些紧张,他们之间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说过话了,虽然这短短的两个礼拜,但是对于白羽山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白羽山想着,马上也就放寒假了,不必在学校里还要装作不认识,那种滋味别提有多别扭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突然之间断了往来,那种煎熬的滋味,只有白羽山和夏晓雪心里是最有感触的。 没一会儿,白羽山就听见夏晓雪下楼的声音。他急忙往回倒退了十几步,他想要来一场不经意间的偶遇。 果不其然,夏晓雪走出楼道,白羽山正好走到楼道门口,二人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气氛有一些微妙。夏晓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白羽山内心紧张的呼吸都忘了节拍,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继续站在原地。 最终,还是夏晓雪打破尴尬的气氛,她小声道:“你妈妈今天来找我了。” 白羽山听见夏晓雪在跟自己说话,连忙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妈跟我说了,让我以后晚上给你送饭,她今天晚上还要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鲫鱼炖豆腐呢!是不是要加点胡椒粉才够味?我妈老是忘记放胡椒粉,这回我盯着她放!” 白羽山许久没有跟夏晓雪讲过话了,这短短的几秒钟,他一连串说了很多话,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前一分钟还在生着气的自己,就这样一瞬间,那股子怨气,烟消云散。 夏晓雪低头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替我谢谢肖阿姨,谢谢你们一家人。” “嗨,咱们这种关系就不必谢来谢去了,你老是跟我搞得这么客气,才见外呢!”白羽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个……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夏晓雪看了看手上的手表,还是白羽山送给她的那一块手表,应声道:“嗯,时间不早了,咱们一起走吧。” 白羽山看见自己送她的手表,她还戴着,内心涌起一阵欢喜。 夏晓雪微笑地看着白羽山,白羽山看着许久没有见到的那个微笑,内心一阵感动,他说道:“走,一起走。” 二人并肩行走着,白羽山大概是因为已经不再生气了,走着走着,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到夏晓雪对自己的表白,不由得一阵紧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心跳加速。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白羽山暗暗怼着自己。 “晚上要不然你还是来我家里吃饭吧,天气太冷了,我怕把饭端过去,菜都凉了。”白羽山提议道。 一开始拒绝肖文雅,原本就是因为怕遇见白羽山有些尴尬,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那也不必刻意再避着白羽山了。 因此,夏晓雪点了点头,说道:“好,晚上我去你家吃饭,然后一起写作业,可以吗?” 白羽山此刻真想在原地打个转,然后翻个跟头,以表达自己开心的情绪。但是他不可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做这样的犯傻的行为。 他克制自己兴奋的情绪,故作淡定地说道:“好啊,吃完饭后一起复习。” “寒假也这样好吗?” “好啊。” 白羽山此刻不仅想翻个跟头,他还想跳一段霹雳舞。 江坤和柳博琳刚刚走进早餐店,天空就飘起了绵绵细雨,原本凛冽的天气愈发寒冷,细雨落在人的头发上,不一会儿就变得湿漉漉了。 好在早餐店里密封性较好,虽说有一个大窗口在对外卖着包子,但是热腾腾的蒸汽很巧妙地阻隔了冷气的入侵。 薛思宇依旧站在窗口忙碌着,杨芹给在店内用餐的顾客端粥送菜。 江坤点了两碗白粥和一笼包子,两根油条,柳博琳则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四处打量着店内环境。 没一会儿,杨芹端着两碗粥放在餐桌上,随即又端来小笼包和两碟咸菜。 “来,趁热吃。”江坤从筷筒里拿出两双筷子,递给柳博琳一双筷子。 柳博琳接过筷子,看着离开的杨芹,低声问江坤:“那个是老板娘吗?” 江坤回头看了一眼杨芹,点点头,说:“对,叫杨芹,薛东来的老婆。” “那是他们儿子?”柳博琳将头微微抬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江坤边喝着粥,边应声道:“对,独子。” “哦……”柳博琳眼睛盯着薛思宇,继续问道,“他为什么总是戴一顶鸭舌帽?” “大概是秃顶吧。”江坤不以为意地说道,此刻对于他来说,诱惑最大的是眼前的热粥和美食。 柳博琳用筷子的另一端敲了敲江坤的脑袋,说:“十几岁的孩子是秃顶,也亏你说的出来。” “那说不定的,也许是基因有问题呢。”江坤摸了摸脑袋,说道。 “你见过他不戴帽子的样子吗?”柳博琳也喝了一口粥,问道。 江坤摇摇头,说:“没,他们一家搬到这里,大概有两年多了,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见过他不戴帽子的样子呢。” “夏天也戴着帽子?” “对,夏天也戴,所以张阿姨她们私下议论说他是没头发的。” “夏天也戴帽子不热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柳博琳疑惑道。 江坤听到柳博琳的疑惑,转过头看向薛思宇,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回头看向柳博琳,小声地说道:“看习惯了就还好,大概真的是没头发,所以要遮掩遮掩,年轻人嘛,肯定希望自己的缺点不要暴露出来。” “好吧……”柳博琳停止了追问,默默地吃着蒸笼里的小笼包。 薛思宇虽然在窗口忙碌着,但是敏感的他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正在对自己评头论足,感觉不适。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角落,看到的是一个男性的背影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女性,二人正在低头喝着粥,泰然自若地聊着天,眼神没有看向自己的位置,似乎刚刚自己的敏感只是一种错觉。 薛思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生疑虑。 但是眼前的顾客不断催促着,让他无暇去深究那两个人。 柳博琳自然是看到了薛思宇看向自己这边,在他转过头的一刹那,自己假装若无其事地喝着粥,跟江坤聊着家常。 见薛思宇转过头之后,柳博琳连忙问道:“薛东来怎么不在?” 第18章 柳博琳与薛思宇的对视 江坤放下手里的碗,有些不满地看着柳博琳,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回事,吃个早点问七问八,一个包子进嘴里得说三句话才能嚼一下。” 柳博琳急了,用脚轻轻踹了一脚江坤,低声道:“你回答我就是了!” “那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这个点,他一定是在里屋睡大觉呢。”江坤转头看向旁边一处门帘,指了指说,“喏,这就是他们的里屋。” “我想进去看看。”柳博琳说。 “啊?”江坤诧异道,“你干嘛?找薛东来?” 柳博琳看了一眼忙碌的杨芹和薛思宇,确认他们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边,于是偷偷地跟江坤说道:“薛东来有问题。” 江坤也小声地回答道:“我早就感觉他有问题,但是没有证据,你这次是不是从夏晓雪那里找到什么证据了?” 柳博琳一怔,犹豫了。 对于薛东来也参与强奸夏晓雪这件事,只是夏晓雪口述,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早就没有证据了,唯一的证据是夏晓雪的口供,但这种口供在没有证据的支撑下是很容易被推翻的。 一个案件需要确凿的证据和完善的证据链,即便是推断,也需要有力的逻辑关系,依据可靠的证据进行推断,而不是仅仅凭空臆测。 在这个案件里,很多事都扑朔迷离,原本以为这件事只跟张大金有关,谁知道又冒出了一个薛东来。这些都是夏晓雪的片面之词,即便柳博琳对夏晓雪已经充满同情以及信任,但作为警察,还是需要理性和冷静,尤其是要根据证人的证词进行客观的分析和推理。 柳博琳原本想进去找薛东来问问话,想到苦无证据,直接与薛东来谈话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柳博琳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什么,回队里再说。”柳博琳擦了擦嘴巴,走到杨芹身边说道,“老板娘,买单。” 江坤连忙冲上前,把柳博琳拦住身后,说:“怎么能让你买单。” “老板娘,多少钱。”江坤掏出钱包,准备掏钱出来给杨芹。 杨芹笑眯眯地算着账,说道:“粥一块,小笼包五块,油条一块,一共七块。” 江坤把给了杨芹七块钱,拉着柳博琳就走了。 柳博琳在踏出早餐店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窗口卖包子的薛思宇,此时薛思宇也恰好抬起头看向了她,两人四目相对,短短的一秒钟,两人的眼神里都夹杂着一丝复杂微妙的情绪。 但是很快,两人都迅速地移开了视线,微微皱起了眉。 外面的阴雨绵绵让人提不起精神,尤其是熬了一宿,又刚刚喝了一碗热粥,身上很舒坦便松懈了下来,一回到队里,柳博琳想找白海光汇报昨晚的事情,但是找了一圈,白海光不在,于是柳博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待白海光,在等待中的柳博琳感到有些困倦,她就趴在桌上小憩了片刻。 柳博琳很快进入了睡眠,还趁着短短半个小时做了一个复杂的梦,梦里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很多人,有夏晓雪、夏天骄、张大金、薛东来、薛思宇、杨芹等等,甚至素未谋面的赵一凡、罗艳丽和夏斌都在她梦里闪了一下身影,虽然没看清他们的面貌,但是柳博琳在梦里,知道,那就是他们。 在梦里有一个角落,柳博琳隐隐约约看见那里背对着自己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夏晓雪,而另一个却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怎么看都看不清那个黑影的脸,那个黑影一直牵着夏晓雪的手,关系匪浅。 柳博琳谨慎地向他们靠近,谁知夏晓雪和黑影突然转身,夏晓雪在对自己露出恐怖的微笑,而那个黑影则迅速甩开夏晓雪的手,手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冲向自己。在梦里的自己四肢绵软,浑身无力,想跑跑不动,想打打不着,每出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急的是满头大汗,眼看着黑影手里的匕首要刺向自己的腹部时,梦被惊醒。 柳博琳吓得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地坐在椅子上。 江坤正端着水杯路过她的座位,看见她满头大汗,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你出这么多汗?你生病了吗?” 于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柳博琳还沉浸在噩梦当中,反应有一些迟钝。待江坤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柳博琳才反应过来,她看着江坤,然后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江坤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柳博琳说道:“一个噩梦把你吓成这样,快擦擦汗,别着凉了。” “谢谢。”柳博琳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累着了?”江坤关切地问道,顺手从柳博琳的办公桌上拿过她的水杯,走到门口的桌子上,往杯子里接了一些热水。 “有可能。”柳博琳想到刚刚的梦,仍然心有余悸。 江坤把杯子递给柳博琳,说道:“今天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柳博琳接过水杯,摇了摇头,说:“不,我要等白队,我要跟他说一些事。” 江坤弯下身子,问道:“对了,你昨晚跟夏晓雪聊什么了,你还没告诉我,本来在吃早点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来着,但是那是在薛东来店里,我怕万一被他们听到就不好,快跟我说说吧?” “让我缓缓先,等下白队来了,我再说吧。” “先告诉我嘛!”江坤撒着娇。 柳博琳皱着眉看着江坤,一脸嫌弃道:“拜托,光天化日之下,你这种行为无异于杀人于无形!江坤同志,请收起你的娇媚!” “你不跟我说,我就继续娇媚!” “我现在真的很累,如果现在跟你说一遍,等下又要跟白队说一遍,我不想说两遍,等下白队来了,一块儿说行不行,算我求你了。”柳博琳无奈道。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真是的,女孩子就是麻烦,要不是白队非要把我跟你安排在一组,我才不愿意带着你这个女人奔来跑去的,你跟夏晓雪都是女人,这件事又牵扯到性侵案,我也不好多去打扰你们两个的谈话,否则我何必要求着你了解案情呢。”江坤心生不满,唠唠叨叨。 柳博琳知道江坤是一个急性子,也不打算跟他计较,她笑着说道:“那没办法,谁要我们同是女性,白队这样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这一组,你就作为辅助就好,不必多言多抱怨。” “什么年头了,居然还有性别歧视,真要命。”江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愤愤不平道,“我怀念跟我心爱的王佳同志在一起办案的日子,我想去调查薛东来那边,最开始都是我负责的,你一来,都让别人抢了我的活儿了。” 柳博琳低头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回答:“那等白队来了,你去跟他申请申请,把你跟王佳调换一下吧。” “算了吧。”江坤说道,“王佳那小胳膊小腿儿的,保护不了你,跟着你这组还能睡大觉,没事儿,我愿意被性别歧视。” “你说谁小胳膊小腿儿的?”王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厉声道,“在人背后说坏话,知道什么下场吗?” 第19章 第二个施暴者薛东来 听到王佳的声音,江坤马上嬉皮笑脸道:“在人背后听墙角,你知道什么下场吗?”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得请一顿大餐了。”白海光和王佳从门口一起走进办公室,指着江坤笑道。 王佳则拿起手里一份材料准备往江坤头上拍去,江坤见状,急忙闪开,对着王佳憨笑着。王佳则回了江坤一个白眼。 柳博琳听到了白海光的声音,连忙站起身,说道:“白队!” “嗯?”白海光笑吟吟地打着招呼,“不错,都来得很早,都吃了早饭吗?” “吃过了,白队,我有情况要跟你汇报。”柳博琳说道。 白海光看了看柳博琳和江坤,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办公室说。 “我昨晚找夏晓雪聊过了。”柳博琳把门关上,说道:“有新情况。” 白海光顺手点起一支烟,准备听柳博琳汇报情况,谁知柳博琳看见白海光点着了烟,顿了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细微的动作,但还是被白海光看见了。 白海光把烟掐灭,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空气,说道:“不好意思,习惯了,有女同志在,照顾女同志感受,我就不抽了。” 江坤撇了撇嘴,不乐意道:“果然世道变了,现在的性别歧视也太严重了,白队,我也是不抽烟的,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过你说照顾照顾我这位男同志的感受啊?” 白海光拿起一本资料敲了敲江坤的头,说道:“怎么那么多废话!” “小柳,你继续。”白海光坐在椅子里,示意柳博琳也入座。 “首先,我来说一下关于夏晓雪被性侵的案件,现在新增加了一个案犯。”柳博琳说道:“就是薛东来。” 白海光一听,从椅子上坐直了,他目不转睛盯着柳博琳说道:“轮奸?” “是的!”柳博琳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有些微微颤抖着。 白海光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道:“畜生!这一家子什么人!” 江坤则在一旁瞠目结舌,他一脸不可思议,道:“这……夏晓雪这也太惨了!被张大金强奸,还要被薛东来……” “夏晓雪还说什么了?”白海光抑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尽量将心态放平和。 “她跟我说四月份做了人流手术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导致她高考失败,因为没有休息好,也没有适当的补充营养,导致流血不止,经常腰疼腹痛。”柳博琳用悲恸的语气说道。 虽然她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消化这些事,但是一说起关于夏晓雪的悲惨经历,她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一些悲痛,她偶尔哽咽一下,但在白海光面前,还是要保持作为一名警察所需要具备的冷静和理性。 白海光和江坤则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柳博琳的叙述。 “夏晓雪说,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赵一凡知道自己的事,她在赵一凡去世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赵一凡看了她写的日记,虽然没有把具体被侵害的过程写进去,但是她猜测,聪明的赵一凡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可惜,她不知道赵一凡具体做了什么。”柳博琳说道。 白海光心里有一些触动,还是同性之间比较好沟通,原来还有这些事,夏晓雪都没有告诉自己。不过经柳博琳这么一询问,白海光知道,夏晓雪正在慢慢释怀。 “这段时间,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赵一凡生前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在夏天骄和张大金死亡之后,有两个举动她现在觉得,赵一凡是在暗暗帮助她,第一个举动就是,她头上的伤。”柳博琳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里画了一个月牙形状的图案,“那个伤是在张大金在最后一次侵犯她的时候,用夏天骄带去的手电筒砸的,伤口并不深,但是破皮了,流了一些血,她自己没有发现,是第二天赵一凡帮她剪头发时,发现了她头上的伤,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一凡什么也没说?”白海光问道。 “夏晓雪说,因为夏天骄彻夜未归,她精神状态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以至于赵一凡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太多,但是她很肯定,赵一凡没有追问她。” “好,接着说,第二个举动是什么?是不是鞋子?”白海光继续问道。 “咦?白队,你怎么知道?”柳博琳好奇道,“夏晓雪说,赵一凡床底下藏着两双鞋,一双她自己的,一双是夏晓雪的,夏晓雪也不知道赵一凡床底下为什么藏了两双鞋。” “一双她自己的……一双夏晓雪的?”白海光重复了一遍。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赵一凡知道了她去了张大金的住所,因为有一次赵一凡问她夏天骄失踪的那一天,夏晓雪穿的是哪双鞋,后来就找不到那双鞋了,直到赵一凡去世之后,在赵一凡的床底下发现了那双鞋。夏晓雪反应过来,可能赵一凡是在保护自己,于是也将那双鞋烧掉了。” 柳博琳说完这一段话之后,办公室一片寂静,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良久,白海光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地响起:“果然,赵老师什么都知道!” “白队,你是说赵一凡包庇夏晓雪?”柳博琳问道。 白海光没有回答柳博琳的话,江坤看了看白海光,接话道:“之前白队就有所怀疑,只不过苦无证据罢了,现在一切都浮出水面,看来破案指日可待。” “包庇?可是夏晓雪没有犯罪,赵一凡包庇夏晓雪什么呢?这个逻辑明显就说不通啊,假使夏晓雪杀了张大金,或者是杀了夏天骄,赵一凡怕警察发现夏晓雪,因此故意包庇她,而由此行为,都是能理解的。” “……呃……说的也是。”江坤歪着头,沉吟道。 “难道是……赵一凡以为夏晓雪杀了张大金?”白海光神色复杂地说出这句话。 听到白海光的这句话,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博琳自知对赵一凡了解的不多,因此不敢妄下结论,而且听身边的人都对赵一凡的为人处世夸赞有加,更加需要谨言慎行。 “有这种可能,毕竟一会儿夏天骄失踪了,一会儿张大金又死了,赵一凡肯定以为都跟夏晓雪有关,她又是最心疼夏晓雪的人,肯定会有小动作的。”江坤若有所悟地说道。 “我现在明白了,那个时候我去拜访她,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和说的那些话,当时我确实觉得她有些古怪,以及那次我想看看夏晓雪头上的伤,她刻意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怀疑,但当时我只是怀疑,不敢下断论,因为我面对的是自己的启蒙老师,我还是不够强大,不够谨慎。”白海光自责道。 柳博琳说:“这也不能怪你啊白队,大家都是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作为一个人什么问题都没有,那岂不是升天当神仙了。” “升天当神仙,你以为神仙没问题啊?他们也问题一大把好不好。”江坤不以为意地说道。 “神仙有什么问题?”柳博琳问道。 “太多了,作为天上的神仙,自己的坐骑都看不牢,没事就跑到凡间吃吃人,这等于犯了什么罪,犯了管理疏忽罪!犯了擅离职守罪!” “我听不懂。”柳博琳一脸茫然看着江坤。 “西游记啊!孙悟空取经本来就很累了,还要被神仙的各种坐骑调戏,真够辛苦了。”江坤说道。 柳博琳对江坤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们在说正事!” “哦……”江坤说:“我就是看白队有些自责,就活跃活跃气氛,舒缓一下情绪。” “白队,我们要不要对薛东来实施逮捕?”柳博琳问道。 “除了夏晓雪提供的证词,还有实质性的证据吗?”白海光问道。 柳博琳摇摇头,语气里尽是遗憾:“这就是我犹豫的地方,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证据都没有了,也没有其他人证。” “也就是说,没有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是的。” “先不着急,薛东来这边我盯着,我感觉在他身上,还能挖出一些事情。”白海光眼神里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似乎早有打算。 第20章 杨芹偷了老鼠药 “薛东来身上?还有什么事?”江坤问道。 白海光又习惯性地摸了摸烟,又看了一眼柳博琳,现在轮到柳博琳察觉到了白海光的习惯性动作。 于是,柳博琳笑着说:“白队你抽吧,在家我爸也经常抽烟,不抽烟就不会思考了,我知道的。” “是的,白队你抽,我们站在窗口边就行。”江坤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呼”的一声,外面的寒风迎面袭来,一股冷气扑在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心脏都漏了一拍。 “妈呀,这么冷!”江坤又把窗户关上,回头看向白海光。 白海光走到窗户前,打开了一个小口子,点起一支烟,他烟瘾犯了,真的是挺难熬的,柳博琳说的没错,手里的烟能给自己带来思考的方向。 “怎么能让你们吹冷风,烟是我要抽的,你们坐着就行了。”白海光吸了一口烟说道。 他尽量将烟往外吐,让烟经受风的洗礼,消散的会更快一些。 “还是那个电话,刻意支开薛东来的那个电话,究竟是谁打的,现在不得而知,但这个来电很有问题,也很关键,因为它打来之后,薛东来就离开了,店铺也关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张大金死亡。”白海光吐着烟圈,一边回溯,一边说道,“正是因为支开了薛东来,所以张大金失踪的那段日子里,没有人发现,因为跟张大金走的最近的人就是薛东来,根据薛东来所说,他们平均每两天都要见一次面,去地下赌场赌博,所以基本上是天天见面,如果薛东来在的情况下,可能早就发现张大金失踪。” “对!最后发现张大金失踪,还是因为薛东来回来了,他找不到张大金。”江坤补充道,“毕竟在厂里,没有人愿意跟张大金有往来,都知道他有赌瘾,这种有不良嗜好的人,厂里的居民是很避讳的,所以张大金也没有什么朋友,关系匪浅的就是薛东来。” “那,是不是可以排除薛东来谋杀张大金的嫌疑?”柳博琳问道。 “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谁都有嫌疑。”白海光说,“何况现在又增加了一条新罪证,涉嫌强奸,他逃不掉。” “一条又一条的线索,来得刚刚好,跟抽丝剥茧似的,我很感觉真相很快就会被我们撕开!”江坤正色道。 与此同时,薛思宇和杨芹正在店里打扫卫生,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了。 薛东来从里屋走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懒洋洋地说道:“给我弄点吃的。” 杨芹连忙应和着:“好,我去给你煮碗面。” 说完放下扫帚,走进厨房给薛东来煮面去了。 “你今晚还出去?”薛思宇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他没有看着薛东来,但是薛东来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关你什么事。”薛东来没好气道。 “问问,要不要煮你的饭。”薛思宇拿起杨芹刚刚放下的扫帚,面无表情地扫着地。 薛东来想了一会儿,说道:“吃过晚饭会出去。” 薛思宇没有再说话,一直在扫地,他非常用力地在扫着地,灰尘四扬,肉眼清晰可见。如果稍微用点力呼吸的话,都能闻到那股子灰尘味。 “咳咳咳。”薛东来用双手扇着面前的灰尘,愤怒道,“薛思宇!你轻点扫!老子等下还要吃饭!全是灰尘怎么吃!” “哦。”薛思宇放下扫帚,撩起帘子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没一会儿,杨芹端着面汤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薛东来面前,又转身进厨房拿了一颗大蒜,坐在薛东来面前一颗一颗地将蒜衣剥去,又递给薛东来。 薛东来“呲溜呲溜”大口吸着面条,接过杨芹递过来的大蒜,往嘴里一丢,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那个……”杨芹看着薛东来,支支吾吾地说,“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下。” “嗯?” “咱们出来也这么久了,我……我想带着思宇回……回老家。”杨芹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眼睛不断地往薛东来脸上瞥,时刻关注他的面部表情。 果然,薛东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停止了咀嚼,放下筷子,抬起头用他那双三角眼盯着杨芹。 “你什么意思?”薛东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五个字。 “就是……你别生气,别动怒,我也就是跟你商量商量……”杨芹紧张的手在椅子上不停地搓着,“要不,咱们回老家吧?” 杨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同时头也越来越低。 “回老家?”薛东来怒气冲冲道,“你吃错什么药了?你不知道我在老家欠了多少钱吗?我要是能在老家混,我何必这样走南闯北?不回去!” 薛东来说完,继续低着头吃起面。 “哎……我,我是为你好。”杨芹叹了一口气,说道。 “滚,别影响老子吃饭!”薛东来对着唯唯诺诺的杨芹骂道,“妈的,女人真多事!快滚!” 杨芹识趣地起身进了里屋,不再多言。 她一走进房间,薛思宇就跟着进来了,他把门悄悄地关上,压低声音对杨芹低吼道:“你到底想要干嘛?!” 杨芹故作无辜状,往床上一坐,说道:“什么要干嘛?” “把东西还给我!”薛思宇靠近杨芹,盯着她的眼睛,低吼道。 “什么东西?”杨芹刻意回避薛思宇的怒视,想要起身离开房间。 薛思宇真的被她惹怒了,他双手一用力,摁住杨芹的肩膀,让她不得动弹。 杨芹的肩膀被他有力的手指捏的生疼,她不禁轻唤了一声:“哎哟!” “给我。”薛思宇伸出手,示意让她交出东西。 “你说的是什么?”杨芹仍不甘就范。 “明知故问。”薛思宇转头看向门口,又仔细看了一眼门缝,确定屋外没人,小声说道,“你拿走了我抽屉里的老鼠药!” “我没拿啊!”杨芹决定死撑到底。 “行,你以为我买不到第二包是吗?”薛思宇恶狠狠地说道,于是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杨芹一把拉起薛思宇的手,小声哭泣道:“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了,你别这样,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好好生活不好吗?” 薛思宇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说:“好好生活?就是你刚刚跟薛东来说的回你们老家好好生活,哼,就是你们可以把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都当做没发生过?这就是你口里的好好生活?” “那能怎么办呢?现在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们这样斗来斗去是没有结果的!”杨芹哀求道。 “怎么没结果?马上就会有结果了!”薛思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怎么能杀……杀你爸爸!”杨芹哭泣道,“他即便再不好,也算养你一场!” “养我一场?自从我跟了你们,哪一天没有做事?哪一天没有被打?甚至……算了!你别管这个事!”薛思宇恶狠狠道。 杨芹拉着薛思宇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薛东来的咳嗽声,他打着饱嗝准备回到房间,继续躺着。 杨芹迅速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而薛思宇暗暗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在薛东来进来之前,离开了杨芹的房间。 在狭窄的走廊里,薛东来和薛思宇迎面走来,薛思宇用冷冷地眼神看了一眼薛东来,薛东来感到一阵寒意,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他一脸莫名其妙,对薛思宇说:“你盯着我干嘛?” 薛思宇没搭理他,回到自己房间。 留下薛东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今天全都吃错药了吗?一个二个发神经病!” 第21章 薛思宇要杀薛东来 薛东来看走进房间,看见杨芹正在拭擦眼泪,他顿觉好奇,似笑非笑地挖苦道:“哟,你俩不是一条船的人吗?怎么他还能欺负你来着?” 杨芹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道:“你今晚还是别在家吃饭了。” “啧,我说你们今天发什么癫?都有病吗?”薛东来不满道。 杨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唉,薛思宇要杀你。” 薛东来一愣,谨慎地看向门口,心惊胆战地说道:“你说什么?那兔崽子要杀了我?” 杨芹哆哆嗦嗦地从抽屉的最里面,掏出一包毒鼠强,举在薛东来面前,颤颤巍巍地说道:“喏,他买的老鼠药,不知道他哪一天会下毒毒死你!” “难怪这王八犊子刚刚问我今晚在不在家吃饭!再说你怎么知道他要杀我?买包老鼠药就要杀我?”薛东来问道。 “你强奸了夏晓雪,又杀了赵一凡,你以为他不知道吗?”杨芹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生怕隔壁的薛思宇会听见,“他最近跟夏晓雪走得很近,也许他们正在密谋杀了你!” “他们敢!”薛东来露出凶狠的眼神,“你在哪里找到的老鼠药?” “这些天,我趁他不出去,在他房间找到了这包老鼠药,而且发现柜子的最里面,藏着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杨芹说,“也许杀了我们之后,他就要跑路!” 薛东来越听越生气,他冷笑一声,说:“他想杀了我?没门!我现在就干掉他!” 于是他起身朝门口走去,他想要去厨房拿菜刀剁了薛思宇。 杨芹见状,连忙抱住他的腰,低声喊道:“别这样,我们打不过他的!你忘记了!他那个警察师父教了他一套防身的招数!你冷静一点!我们想想办法!” “他妈的!”薛东来啐骂着,回到床上静静地坐着。 “你别急,我们想想办法,要不然,我们今晚就走吧!”杨芹说道。 “走哪里去?这个店怎么办?你这个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其实……思宇也挺可怜的,我们干脆就这样算了吧!”杨芹有些心软,她怕事情会闹大,也许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结局,如果再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算了?你不要搞错了!杨芹!就是因为你不能生!我才在外面买了一个孩子回来!养了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钱,你现在说算了?要是没有这个畜生,以后谁给我们养老?”薛东来怒不可遏,低吼道。 杨芹凄然一笑,说:“我不能生?是……都是我不好,我不能生!给你们薛家添麻烦了,耽误你们薛家传宗接代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怎么办?” “我说要走你不肯,留在这里很可能被他弄死,我没主意了,你做主吧!”杨芹怯生生道。 “实在不行……那就……”薛东来看向杨芹。 杨芹从他眼神里读出意思,吃惊道:“你是说杀了他?你刚刚还不是说要人养老吗?” “养个屁啊!他要把我杀了,还养老?有他在,我能活到老吗?”薛东来说道,“我想通了,不如我们把薛思宇干掉。” “怎么干掉?”杨芹心头一紧。 “我来想想。”薛东来紧张的头上都渗出汗水。 杨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毒鼠强,她颤抖着把毒鼠强递到薛东来面前,不发一言。 薛东来看了一眼毒鼠强,又看了一眼杨芹,嘴角露出邪恶的微笑:“哼,就凭他想弄死我?今晚我就留在家里吃饭,但是要死的不是我,而是他!” 薛东来恶狠狠地看向隔壁的薛思宇的房间,下定决心要置他于死地!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杨芹就在门口挂上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家中有事,暂不营业”八个大字。然后将卷闸门拉上,走进厨房开始择菜做饭。 听见外面有动静,薛思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从他睡眼惺忪的样子,杨芹知道他刚刚睡了一个午觉。 薛思宇看见杨芹正在择菜,卷闸门也拉上了,心生疑虑,问道:“妈,怎么今晚不做生意了?” 杨芹没有抬头,仍专心的择菜,淡淡地说了一句:“是,今晚好好吃一顿饭。” 看见杨芹身边一大堆菜,于是薛思宇也坐下来帮杨芹一起择菜:“妈,他呢?” 杨芹看了看礼物,说道:“睡觉呢。” “哦。”薛思宇小声道,“妈,刚刚对不起。” 杨芹一听,心头一怔,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碍事,孩子,今晚,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你喜欢吃的菜,妈刚刚都给你买回来了。” 薛思宇低着头,淡淡地笑了一下:“谢谢妈。” 二人不再说话,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儿。薛思宇感觉到气氛有一些微妙,往常无论发生什么争吵,他与杨芹之间,都不会将矛盾维持的太久,然而这一次,他却感觉到,杨芹对他态度的冷淡,以及表现出来的关怀,有那么一点刻意。薛思宇知道,对于他要杀薛东来这件事,杨芹是极力反对的。在这个家里,他始终是一个外人,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对于他们夫妇二人来说,自己就是一个包吃包住的长工而已。 但是杨芹毕竟是一个女人,她有着女人天性的母爱,自己有没有孩子,所以薛思宇来到家里的时候,她还是尽到了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基本关心,比如在薛思宇生病的时候,她会悉心照顾,对于薛思宇,而薛思宇,因为从小缺失母爱,试图在杨芹身上找到了一丝母爱,不过……也就那么一丝罢了…… 薛思宇在小的时候,经常看见薛东来对杨芹拳打脚踢,他从未见过如此情景,所以一开始只是躲起来,一边颤抖着,一边哭泣着,他害怕地看着薛东来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殴打杨芹,每次都把杨芹打在地上哭天喊地,杨芹哭得越凶,薛东来打的越狠。 可怜的杨芹经常鼻青脸肿的坐在床上哭,就如一个怨妇。她既不敢还手,也不敢求救,就这样默默忍受了十几年。 直到薛思宇长大了一些,经历了某些事,意外认了一个警察当师父,教会他如何自卫,如何帮人。也正因此,薛思宇才有资本跟薛东来对抗,当薛东来再次对杨芹殴打的时候,薛思宇忍无可忍,开始帮助杨芹抵抗薛东来。 原本以为杨芹会感激他,或者腰杆能挺直一些,谁知,杨芹竟是一个软骨头,她惧怕薛东来已经惧怕到了骨子里,也许是被打了十多年,已经麻木了。就比如说,每次薛东来要殴打杨芹,薛思宇会站出来保护杨芹,可笑的是,杨芹居然拦住薛思宇,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种啼笑皆非的事发生了很多次,薛思宇渐渐地明白,杨芹,不值得依靠。 其实杨芹的经历,就跟众多被家暴的妇女们一样,大部分女人被家暴之后忍气吞声,一来怕再次遭到殴打,二来怕颜面尽失。即使她们再贤惠、再勤劳,面对有家庭暴力的丈夫,她们永远是弱者。 在那个年代,能勇敢地站出来指责暴行的女性简直如凤毛麟角般稀少。她们要么默默忍受,要么在深夜里偷偷卷起铺盖,悄然离开,踏上远离家暴的火车,让自己的音讯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这是那个年代的她们,躲避家暴男人的唯一途径。 而杨芹则属于忍气吞声的那一类,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深深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她认为离婚的女人就像是灾星,是娘家的麻烦,注定要孤独终老。因此,无论薛东来如何虐待她,她都选择将伤痛深埋心底,不愿将痛苦暴露给他人。她害怕被社会所唾弃,害怕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弃妇。 因此,愚昧至极的杨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忍受。 第22章 杨芹要杀薛思宇 薛思宇知道,杨芹惧怕薛东来,所以对毒鼠强的事便不再多问。当他端起菜盆走进厨房的时候,杨芹喊住了他:“思宇,今天妈来做饭,你去歇着吧。” “我帮你打下手。”薛思宇说道。 “不用。” “没事,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薛思宇将菜盆端进厨房,准备系上围裙。 杨芹一把拉下他的围裙,说道:“那个……今天早上卖的包子还剩下一些,你拿去吧。” “什么?”薛思宇看着杨芹,眉头一皱,问道。 “妈都知道了,那个夏晓雪呀,你平时都会拿一些剩下没卖完的包子给她吃,她爸妈都不在,那个赵一凡也死了,她自己一个人生活蛮艰难的,你们最近走得比较近,多关心关心朋友,也是应该的。”杨芹边说着,边用塑料袋,把蒸笼里的包子装到塑料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薛思宇警惕地问道。 杨芹漫不经心道:“傻孩子,这方圆几公里就这么大,我都看见你们好几次了,只不过都不会去打扰你们,去吧。” 杨芹将包子递给薛思宇,薛思宇用手一摸,热的。 “怎么是热的?”薛思宇疑惑道,“妈,你热过了吗?” 杨芹心跳加速,有些紧张,她回避薛思宇的眼神,故作轻松道:“是啊,总不能让小姑娘吃冷包子吧,还要回家热一热,多麻烦,不如在我们这边热好了,人家可以直接吃,这样就方便很多了,你快去吧,等会凉了就白热了。” 杨芹催促着薛思宇去找夏晓雪,她的贤惠让薛思宇一阵感动,他点点头,说道:“好的,妈,我现在就给她送去。” “去吧。”杨芹看着薛思宇,脸上似笑非笑道。 薛思宇似乎没看出来杨芹不自然的表情,他转过头,感激地看着杨芹,说道:“谢谢妈。” 杨芹挥了挥手,对他说:“没事儿。” 随即,便转过头继续忙碌起来。薛思宇拎着包子离开了厨房,他是从后厨那边的门离开的,因为前面的卷闸门是关上的。 杨芹听见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她慢慢地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盯着门口的位置,眼神里露出些许寒光。 薛东来听见后厨的门关上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从里屋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他看了一眼门口,问道:“走了?” “给夏晓雪送包子去了。”杨芹一边切菜,一边淡然地说道。 “包子?给夏晓雪?”薛东来一脸茫然,“为什么要给夏晓雪送包子?” “他平时就会把一些剩下的包子拿给夏晓雪吃,再说,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杨芹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夏晓雪也是最后一次吃包子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杨芹低着头,说,“我在那些包子里,也加了一些老鼠药。” 薛东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皱紧眉头,上下打量着杨芹,就像不认识杨芹一样。而杨芹则若无其事地忙着眼前的事,只见她一会儿拍大蒜子,一会儿切着辣椒,薛东来足足看了她一分钟,她就忙了一分钟,大概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杨芹转过头,看着薛东来,说:“怎么了?” 薛东来没有说话,他慢慢退出厨房,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坐在房间,他思考了许久,好半晌,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言自语道:“他妈的,等下老子一口菜都不会吃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薛思宇从外面回来了,他走进厨房,菜香四溢,看见杨芹在炒着菜,另一口锅里不知道烧着什么。正用文火慢炖着。 “嗯,好香啊!妈!一闻就知道,是鱼!”薛思宇用力地闻了闻锅里的鱼香。 “鲫鱼烧豆腐,你的最爱。”杨芹笑吟吟道,她习惯性地用锅铲盛起一勺汤,准备尝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默默地放下了锅铲。 杨芹咽了咽口水,她怕自己的行为被薛思宇看出来,但是她用余光瞥见薛思宇正在专心地切着案板上的小葱,似乎没有注意到刚刚自己奇怪的举动。 “可以起锅了吗?”薛思宇问道,“葱花切好了。” “可以,可以起锅了。”杨芹说道 薛思宇连忙从旁边拿出一个深口盘子,杨芹把鲫鱼烧豆腐倒进深口盘子里,薛思宇在鲫鱼烧豆腐上洒满了葱花。 薛思宇将鲫鱼烧豆腐端出厨房,在他们平时吃饭的那张桌上,已经摆了三盘菜了,一盘芹菜炒牛肉,一盘红烧肉,一盘白灼生菜。 “妈,锅就放在厨房吧,等下吃完了饭,我来洗。”薛思宇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道。 杨芹回应道:“好,我去喊你爸出来吃饭。” 杨芹用肥皂仔细洗了一遍手,然后在身上随便擦了擦,转身走进房间,对躺在床上的薛东来说道:“走,吃饭去。” “做好了?”薛东来此时竟然有一些紧张的感觉,他有些啰嗦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去吃吧!只有他爱吃的鲫鱼烧豆腐有,其他的菜都没有。”杨芹说道,“事情办完了,我还得换口锅。” 说完这句话,杨芹径直走出房间,朝外面走去。薛东来看着杨芹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战,他一边穿鞋,一边小声地对自己说道:“等下绝对不能吃一口!管他其他菜有没有,也不能吃!” 薛东来走出里屋,看着桌上荤素搭配的四盘菜,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香气不断冲撞着他的嗅觉,他的口腔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馋的他口水直流。但是他想到杨芹那冷漠的表情,他心里又十分抗拒那满桌的美食。 但是坐在餐桌上什么都不吃也不行,这样就没办法骗到薛思宇,于是他走到柜台前拿了一瓶白酒,还有一包未开封的花生米,他把花生米装进盘子里,把花生米放在自己面前。就连那瓶白酒,他都是开封后直接用嘴对瓶喝,不用酒杯。 杨芹忙活完了之后,坐在餐桌前,像往常一样,三个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拿着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但是,薛东来只吃着花生米,喝着酒,对眼前的美食无动于衷。 薛思宇看着薛东来,又看了一眼杨芹,只见杨芹把红烧肉夹到薛东来的碗里,又给薛思宇碗里夹了一块,笑吟吟道:“快吃吧,天气凉,等会儿就冷了不好吃了,红烧肉要趁热吃。” 于是自己吃了一口红烧肉,薛东来见杨芹吃了,也吃了起来。 薛思宇也咬了一口红烧肉,说道:“真香。” “好吃就多吃点,来,还有你喜欢吃的鲫鱼烧豆腐,多吃点。”杨芹原本想要伸筷子给薛思宇夹,但是她的筷子在半空中又转到红烧肉上,她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到自己碗里。 薛东来则默不作声,一直吃着花生米,一小口嘬着酒。 他一直在观察薛思宇,也时不时地看着眼前那盘鲫鱼烧豆腐,杨芹说,只有这盘菜里有毒鼠强,其他的菜没有。可是自己真的没有勇气夹其他的菜,这饭桌上就有一盘致命的菜肴,万一杨芹记错了,或者不小心在别的菜里也掺了一些,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丧命。 薛东来在这个时候,很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情形,他时刻都做好了准备,如果薛思宇毒发身亡,接下来应该就是抛尸了。 可是,很奇怪的是,薛思宇并没有动筷,他只吃了一块红烧肉,却没有吃他最爱的那盘鲫鱼烧豆腐。薛东来按耐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杨芹,暗示她想办法让薛思宇吃那盘菜。 杨芹内心是十分紧张的,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薛东来,又马上转头对薛思宇说:“吃鱼啊,孩子,妈特地给你烧的。” 第23章 薛思宇的绝望 薛思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芹和薛东来,眉宇间似有一股淡淡的哀愁,说道:“妈,今天你受累了,烧了这么多菜,这里有两条鱼,你先吃一条。” 说完,他夹起一条鱼,就往杨芹碗里放,然后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杨芹。 杨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苍白,她看着碗里的鱼,紧张地回答:“妈不吃,都说了是给你烧的,你吃,你吃。” 于是杨芹又把那条鱼夹起来准备放到薛思宇的碗里,但是,在她还没有用筷子夹起那条鱼的时候,薛思宇就用筷子摁住了杨芹的筷子,他一脸诚恳道:“妈,这里还有一条鱼,我吃一条就够了,这条你吃。” 杨芹紧张道:“不了,我今天不想吃鱼。” “怎么了?”薛思宇关切道,“你不想吃鱼,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不舒服,今天胃口不好。”杨芹哆哆嗦嗦地说道。 “胃口不好?那你刚刚还吃了一块红烧肉呢。” “就是因为吃了红烧肉,现在吃不下了。” “那妈你不吃的话,就给你吃吧。”薛思宇说完,夹起杨芹碗里的鱼就放到薛东来的碗里。 薛东来正在看着二人的对峙,一条被毒鼠强浸透的鲫鱼在他面前,被他们用筷子夹来夹去的,看得薛东来的惊心动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鱼,生怕一个汤汁溅到自己的花生米里。他下意识地用手掌盖住花生米,顺便将花生米挪近了一些。就在他挪花生米的时候,薛思宇把杨芹碗里的那条鱼夹到自己碗里,可把薛东来吓得不轻,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薛思宇,说:“不,不要,我不吃鱼的!” “你怎么不吃鱼?平时你吃鱼吃的是最多了,你今天胃口也不好?”薛思宇说道。 杨芹见那条毒鱼到了薛东来的碗里,她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又开始另一种情绪的紧张,她害怕薛东来会暴露。 “不不不,我今天也不想吃鱼。”薛东来紧张道,他用筷子夹起鱼,想要给薛思宇。 薛思宇冷笑了一下,把自己的碗反扣在桌上,一脸冷峻地看着薛东来和杨芹,一言不发。 杨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事情败露了。 寒冬的街道是十分寂静的,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霏霏冷雨。 “东来早餐店”内,此时的气氛是降至冰点,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杨芹和薛东来都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惧。 “思宇啊……”杨芹率先打破沉默,她尝试缓和气氛,“你……你这是怎么了?” 薛思宇转过身,面朝着杨芹,似笑非笑地说:“妈,吃鱼啊。” 然后夹起另一条鱼肉,就往杨芹嘴里塞,杨芹吓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断用手擦着嘴,一直在“呸呸呸”,然后冲到后厨的水池冲洗着自己的嘴。 薛思宇慢慢靠近薛东来,坐在他身边。 此时的薛东来颤抖地坐都坐不稳,他哆哆嗦嗦地问:“怎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薛思宇说,“你不是说今晚死的人会是我吗?” “啊?”薛东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身边,距离自己很近的薛思宇,“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听见了?” “对,我听见了,你们难道没发现,你们房间的墙角有一个洞吗?你们平时说的话,说些什么,我都能听见。”薛思宇凑在薛东来耳边,幽幽地说道。 墙角那个洞,是薛思宇挖的。 他为了自保,为了能更了解薛东来的情况,他就在墙角挖了一个洞,每次薛东来和杨芹夫妻二人在房间里,薛思宇都会趴在那个洞前偷听他们的对话。 今天,当他听见他们要密谋下毒杀掉自己的时候,当时,他的脸上有一丝微微震撼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为了自保,要杀掉自己也能理解,那换个角度想想,自己为了自保,杀掉他们也是应该的。 于是,薛思宇决定将计就计,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按照平时一样的态度面对杨芹,以杨芹那浅薄的眼界,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看穿了一切,因为在这个愚昧至极的女人的眼里,她只有她那不堪的老公——薛东来。 这时,杨芹扶着墙,颤抖着站在一旁,看着薛思宇,她哀伤道:“你都知道了?那也就是说,给夏晓雪的包子,你也没有给她?” “当然,你的行为太诡异了,热腾腾的包子,你专门为了那几个包子开火去蒸?包子我已经丢了!你真是太可笑了,是把我看的太蠢,还是你自己太蠢?这根本就不是你平时的行为方式,还有,你们演戏能不能演好一些,即便我没有听到那些话,你们那么烂的演技也很容易被我看穿的。” 薛思宇走到杨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不屑道:“你啊,从烧鱼开始,你差点就自己尝了那锅带毒的汤了,我当时就想笑,但是我忍住了,因为我告诉我自己,我的演技一定要比你们好!” “还有你啊。”薛思宇走到薛东来身边,狠狠道,“一条鱼,夹来夹去,生怕我不知道里面有毒似的,你们不觉得很搞笑吗?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败露了,就不要浪费精力演下去了,大家不如干脆撕破脸皮,如果再演下去,台下的观众要丢瓶子上来了,你们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 “你……你太过分了,你在耍我们!”杨芹愤怒道。 “我耍你们?”薛思宇笑了笑,说,“是你们在耍你们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非要闹事,我忍了你们很多年了,以前一直隐忍,是因为我年纪小,未成年,不敢跟你们明目张胆的对抗!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自己要保护的人,而且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和信仰,你们,只是一堆垃圾!” 杨芹冲上前,情绪激动地想要扇薛思宇一巴掌,但她的举动被薛思宇迅速拦下。薛思宇眼神冷漠地注视着她,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似乎在考虑是否还击。 这一刻,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杨芹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悲伤,她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她不敢再进一步动作,她也知道一旦薛思宇还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薛思宇的手仍然悬在半空中,他的表情犹豫不定,但最终他的手没有落下。 这个瞬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而沉默。 杨芹不能动手,只能对着薛思宇怒吼:“你才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买老鼠药毒他!你别忘记了,现在的生活都是因为有他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做人要有良心!” “什么叫因为有他的在,才有这样的生活?”薛思宇说,“你是在开玩笑吗?这里的一切,哪一个东西,不是你我这些年勤勤恳恳换来的?!我们起早贪黑赚的钱,他拿走了多少去赌博?他好吃懒做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你居然在跟我说现在的生活是因为有他?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他打成了智商缺陷了?” 薛东来坐在位置上,身体僵硬得几乎一动不敢动。他的心脏跳动加快,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生怕因为自己一个小动作,就吸引了薛思宇的注意,。他深知今晚将会面临一场巨大的考验,他的命运将取决于薛思宇是否会对他放过。 第24章 薛思宇的匕首 “你懂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村当时都是这样的,不就是过日子吗?能活着就行!”杨芹声嘶力竭地喊着。 听到杨芹对婚姻的追求是这般见识,薛思宇不想再跟杨芹争辩下去,他慢慢走到薛东来身边,冷漠地说道:“我真的不想再跟你们多说一句废话,你当年怎么欺负我的,我一直在找机会算账,现在,机会来了,我该行使我做人的权利!为了我,也为了夏晓雪!还有赵一凡!” 薛思宇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寒光凛凛。 他迅速地用左手捞过薛东来的脖子,薛东来一下子没坐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薛思宇举起匕首,往坐在地上的薛东来的右侧肩膀上刺去,薛思宇屏住呼吸一口气刺了薛东来三四刀,鲜血汩汩直流,浸染了薛东来的上衣。 薛东来鬼哭狼嚎地大喊着:“救命啊!杀人啊!” 但是肩膀传来的剧痛感,让他没法一直呼救,只能倒吸冷气。 薛思宇听见薛东来呼救,似乎更兴奋了,他举起匕首,又朝薛东来的胸口刺了一刀,冷笑道:“怎么?救命?你喊谁救命?你这种杀人犯配喊救命?” 说完,将匕首慢慢移到薛东来的下体处,匕首的尖端处对准了薛东来的裤裆,然后咬牙切齿道:“你长了一个这个玩意,却不好好管住它,让它为非作歹,我帮你处理了它怎么样?” “别!别啊!都是我错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薛东来苦苦哀求,双脚在发抖。 “你没看见电视里演的坏人在求饶的时候都是这么说吗?一个词不差,简直一模一样,但是,坏人最后一定都会死!”薛思宇恶狠狠道,“你跟张大金那个畜生毁了多少人,你们还有脸在这里求饶?看见你们我就恶心!” 说罢,右手正准备送力,将匕首刺进薛东来的裤裆里。身后的杨芹见状,迅速拿起桌上那瓶白酒,朝薛思宇头上砸去。酒瓶碎裂,一时间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流血,因为他戴着鸭舌帽,也许已经流了血,只不过可能鲜血浸染在黑色的鸭舌帽里,肉眼看不出来。 而那顶黑色的鸭舌帽沾满了白酒,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杨芹拿着破碎的酒瓶不断捅向薛思宇,但是冬天的衣服太厚,杨芹捅了几下,并没有伤到薛思宇,反而自己的手被割伤,鲜血直流。杨芹见酒瓶伤害不了她,就开始疯狂地抓住薛思宇的脖子,要掐死他。 杨芹手上的血沾满了薛思宇的脖子, 薛思宇本已经杀红了眼,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杨芹,似要将她碎尸万段,但是他不知为何,没有对杨芹下死手,也没打算用匕首刺向她,而是抬起右脚,对着杨芹的胸口踹去,“哎哟”一声,杨芹应声倒地,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薛东来趁着这个时候,用他那残疾的腿,以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地奔向后厨,他顺手拿起一把菜刀,再往后厨的后门跑去。 薛思宇发现薛东来趁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杨芹身上,偷偷跑出去了,于是连忙丢下杨芹朝后厨追去,一踏进后厨的门,薛东来就把菜刀朝薛思宇丢了过来,薛思宇往门后一闪,很敏捷地躲开了菜刀的袭击,当他迅速再次看向后厨的时候,发现薛东来已经不在后厨了,他急忙向后厨的后门跑去,想要把薛东来给抓回来,很可惜晚了一步,薛东来已经跑到大街上了,他捂着胸口,双手鲜血淋淋,一脸痛苦地在大街上拖着残疾的腿,一边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薛思宇杀人了!” 路上偶尔有骑着自行车路过的人,本想停下车看看什么情况,谁知道却看见在这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后面,还站着一个拿着匕首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又穿着一身黑衣,就这种造型站在那里,路人一看就感觉像一个专业的杀手,自己去救人岂不是羊入虎口。别人的命是命,自己的命更是命,况且手上没有防身武器,大家都不敢贸然去帮助那个在地上趴着的中年男子,要是为了救他,丢了自己的小命岂不是冤得慌。 路人皆是这么想,因此,有的胆子大的路人远远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和手握匕首的年轻人;有的甚至不敢停下车,当做没看见一般,越骑越快,很快就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附近的店铺此时都在家里吃着晚饭,听到外面有动静,带着八卦好奇的心,纷纷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薛思宇见状,也不好再下死手,转身闪进了后厨。 他迅速地从后厨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背包,往身后一背,他原本可以直接翻窗户离开的,但是他想了一下,又转身回到店内,看着躺在地上不得动弹的杨芹,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警察来了,你只需要说实话就好。” 杨芹躺在地上一口一个哎哟,没有理会薛思宇的话。 薛思宇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房间,轻轻一个燕子翻身,就很轻松地翻过那扇窗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报警的是隔壁店铺,也是一家饭店,不过面积比“东来早餐店”要大很多,最初薛东来一家刚来的时候,这家饭店的吴老板是非常热心的人,见他们初来乍到很多当地的规矩不太懂,于是帮助他们解决了很多事,薛东来看吴老板钱多人傻,好说话,于是在吴老板面前表现得憨厚老实模样,一来二往两家关系逐渐升温。 没过多久,薛东来找吴老板开始频繁借钱,一直说是借钱进货,吴老板是个性情中人,手里资金也充裕,每次薛东来找他借钱,他都很大气地借给薛东来,而且从来没有要薛东来写欠条之类的。但是吴老板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凄惨可怜的残疾人薛东来竟是一个赌徒,一次意外,被吴老板发现薛东来每次找自己借钱根本不是进货,而是拿着他的钱去赌博了。 吴老板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被骗了,就气冲冲地找薛东来要他还钱,薛东来知道迟早有一天要翻脸,而且吴老板手里也没有自己欠钱的欠条,于是薛东来底气十足地与吴老板对抗。原本对吴老板客气有加的薛东来瞬间变了脸,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怒骂吴老板冤枉人,骗钱骗到隔壁邻居了,说自己根本没有借过吴老板的钱。 这可把吴老板气的不行,吴老板毕竟是本地人,收拾薛东来这个外地人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他马上打电话叫了几个地痞流氓,把薛东来揍了一遍,并且让他快点还钱。 薛东来被揍的鼻青脸肿,他服软了,但是他真没钱。 于是吴老板找到杨芹,要杨芹还钱。谁知这个杨芹竟然跪在吴老板面前,哭哭啼啼地说自己身上没有钱了,让吴老板放他们一马。吴老板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也是一个很尊重女性的男人,他看见杨芹这副样子,于心不忍,便想算了。 让他们夫妻二人写了一张欠条,就放了他们。 第25章 好口碑的薛思宇 欠条上写着是,要在1997年3月底之前必须要还清欠款,一共两千块。欠条是写了,也摁了手印,但正直的吴老板架不住无赖的薛东来,他每次拿着欠条找薛东来,都被哭哭啼啼地杨芹挡了回去,一来二去,弄的吴老板是心力交瘁。 这个事也不知道怎么被薛思宇知道了,在6月份的一天,他主动找到吴老板,表示每个月会还他两百块,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原谅。吴老板一开始以为他们一家只是在缓兵之计,谁知薛思宇真的在每个月底都会把钱送到吴老板店里,就这样还了十个月,在1998年的3月份,终于还清了吴老板的两千块钱,吴老板对薛思宇的印象是非常好,他逢人就不住地夸赞薛思宇的人品端正,为人守信用,不像他那个赌徒爹一样,狡诈阴险,见利忘义的小人。 有了吴老板的宣传,久而久之,薛思宇的口碑纷纷得到附近邻居的认可,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不爱说话的年轻人。后来有一次薛思宇找到吴老板,告诉他自己需要赚一些钱,于是吴老板推荐他去自己朋友的店里,兼职一份采购的活儿。 薛思宇很能干也很尽责,吴老板的朋友也十分喜欢薛思宇,所以给他结算工资的时候,一般都会多给他一些。薛思宇很感激吴老板,经常买一些水果送给吴老板一家,但是薛思宇告诉吴老板,他在外面赚钱的事,不要告诉他的父母,他不想让他们知道。 吴老板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他自然知道那对夫妻的伎俩,于是很爽快的承诺薛思宇,绝对不会透露此事。因此,薛思宇自己存了一大笔钱这件事,薛东来和杨芹是根本不知情的。 也就是说,薛思宇早就做好了要离开的打算。这个计划他早就在安排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所以,当江坤问起报警人吴老板,关于薛思宇的情况时,吴老板一直在帮薛思宇说好话,不光吴老板在夸赞薛思宇,就连调查附近所有的商户们,都纷纷夸赞薛思宇,弄的江坤云里雾里的,他在询问完最后一名目击者时,无奈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这次不像是来查案的,好像是来做薛思宇专访的。” 王佳笑道:“我刚刚听说了,就在刚刚还有一个老太太特地站在门口说,薛思宇是个好孩子,不要冤枉了他什么的,我在这里都听见了。” 王佳正在薛思宇的房间里勘察现场情况,他指了指窗台,说道:“现场的窗户、门、地面等载体都很差,无法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窗户那个位置,有薛思宇的足迹,不过不太完整,好在局部完整的足迹应该是可以保留下来的。指纹到处都是,毕竟是他生活过的地方。” “没有人看见他从后厨离开,杨芹又在外面,所以根据窗户的灰尘减层足迹判断,他应该是翻窗逃跑了。” “薛东来送去医院了吗?”王佳一边勘察着现场,一边问道。 “送去了,一路上鬼哭狼嚎,脏话不断。”柳博琳淡淡地说了一句,“活该。” “喂,大姐,你是一名警察,说话注意点!”江坤纠正道。 “哦,对。”柳博琳笑了一下,“好可怜啊。” “喂,大姐,案发现场,你也不能笑,万一被记者看见,你笑得如此花枝乱颤的,要上新闻的,我们应该严肃一些。”江坤继续纠正。 柳博琳连忙看了看周围,收起笑容,小声道:“花枝乱颤都来了,哪有那么夸张,再说,我就是高兴!薛东来活该!不过我只跟你说说罢了,咱们继续勘察现场吧。” 江坤也想笑,但是他用咳嗽掩盖了自己的笑意,他故作一本正经地说:“这里交给王佳同志吧,我们去医院看看薛东来,还有那个杨芹,咱们两条腿走路。” “周边群众的笔录都做了吗?”白海光走进来问道,“他们提供的消息很关键的。” “都一一询问过了,隔饭店的吴老板跟薛思宇关系走得比较近,他除了一直在夸薛思宇,鄙视薛东来,没有提供别的有用的信息了。”江坤说道。 “口碑这么好?”白海光诧异道。 “是啊,没想到这个薛思宇很受欢迎,他看起来很内向,话不多,但是肯吃苦耐劳,属于闷头做实事的那种年轻人,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江坤回答道。 “行吧,咱们现在去医院,看看薛东来和杨芹的情况。”白海光说道。 “白队,我们正准备去医院呢。”柳博琳说。 “好,那咱们正好一起去,我倒想知道,薛思宇究竟为了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白海光边走边说,“说不定,是知道了薛东来侵犯夏晓雪的事情了。” “有可能,否则怎么会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两个在谈恋爱?”柳博琳问道。 “谁知道呢,去问问薛东来夫妇不就知道了嘛。”江坤说。 “不一定的,如果真是因为夏晓雪的事情,薛东来有可能不会承认,得套他话。”白海光沉吟道。 三人一同前往市人民医院,刚走进大厅,白海光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肖文雅。之前肖文雅从厂里的医院调到市人民医院,白海光一直忙于破案,没有和肖文雅好好庆祝,为此肖文雅还有些不乐意,但是白海光承诺,此案一破,他就带着白羽山肖文雅一起,去最好的饭店好好吃一顿。 这次正巧薛东来和杨芹被送到这个医院,又正巧在大厅遇见了肖文雅,白海光连忙走上去,跟肖文雅打招呼:“嗨,肖护士长,你好啊。” 肖文雅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转过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声音的来源处,谁知竟然见了自己的丈夫,她一脸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嫂子好!”柳博琳笑吟吟道。 “肖姐!你好啊。”江坤也笑着跟肖文雅打着招呼。 肖文雅这才看见白海光身后的柳博琳和江坤,她笑着说:“你们好啊,这是怎么了?集体来医院体检吗?” “还有这等闲工夫呢。”白海光说,“我来办案的。” “来医院办什么案?”肖文雅小声问道。 白海光笑了一下,凑到肖文雅耳边小声道:“薛东来和杨芹被薛思宇弄伤了,现在在你们医院的外科住院呢,我来问问什么情况。” “哦,这样啊,那我带你们去?” “不用了,你去忙吧,如果有空帮我打听打听别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白海光说道。 “行,那我先去忙了,外科住院部在四楼,住院部从那边走。”肖文雅指着住院楼的位置,然后转过头对着江坤和柳博琳说道,“小江小柳啊,有空来家里坐坐啊,对了,还有那个王佳,一起叫来吃个饭。” “好的,肖姐,没问题!”江坤说道。 三人与肖文雅告别,径直朝住院楼的方向走去。 第26章 被隐藏的真相 杨芹的肋骨断了一根,没有断裂的很严重,也没有明显的骨片位移,所以,她不需要住院治疗,医生只是建议她吃一些止痛药,回去用冰毛巾局部冷敷,适当的休息和限制活动,没有很大的问题。而薛东来虽然被匕首捅了四五刀,但是好在他衣服穿的够厚,匕首并没有刺到重要器官,伤口也没有很深,只是损伤了周围的神经和肌肉组织,目前薛东来只会感觉疼痛和肢体无力等症状,不会有生命危险。 杨芹坐在薛东来床头的椅子上,呼出一口,就闷哼一声,听得令人心生厌烦。 薛东来正要开口骂她,只见白海光三人推门而入,他马上把即将骂出的话生生咽回去了。 “薛东来,感觉怎么样?还好吧?”白海光看了看病房,这是一间三人病房,另外两张床上没人,可能是去做检查或者外面溜达,“伤得重不重?” “哎哟……哎哟……”薛东来没有回答,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直哼哼。 “行了,别演了。”白海光戳破他的伪装,说,“问过医生了,没有生命危险,都没有刺到重要器官,你命大,穿的衣服够厚。” “我都差点被人杀死了,白警官啊,你们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薛东来委屈巴巴地说道。 “薛思宇去哪里了,你们知道吗?”白海光看着杨芹,问道。 杨芹摇了摇头,说:“这个畜生会去哪里,我们怎么知道。” “哦,那就糟了。”白海光故作犯难的样子,回头看着江坤说道,“搞不好薛思宇还会回来作案的,既然一次没有干掉,可能晚上会潜入医院,继续下手。” 江坤很快读懂了白海光话里的意思,马上接过话茬:“是啊,现在我们警队人手也不够,可能没办法在医院安排警察保护他们,这是个麻烦事儿啊,而且现在还不确定是谁杀谁呢,提供不了证词,成立不了案件,人手也就不够。” “那,我们回去吧。”白海光说道。 三人作势要离开,薛东来用胳膊戳了戳杨芹,急忙喊道:“别,我有话要说,我全都说行不行,你们派人保护我,我怕我死在医院呢!” “对啊,对啊,我们两个老人家都受伤了,那个薛思宇可能知道我们没有死,还会回过头来杀我们呢,你们作为警察,不能见死不救啊。”杨芹附和道。 “那究竟怎么回事?之前警察问你们,你们也不说,留着口供专门等我来?”白海光说,“说吧,终究父子一场,为什么要杀你?” “他跟他爸发生了争执,他们俩向来性格不合,没事就争吵打架什么的,所以我们一开始也没当回事,谁知道他后来竟然拿了一把匕首要杀我们,要不是我们极力反抗,可能今天就已经交代在那里了。”杨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薛东来,说道。 “发生什么争执,因什么事而起?”白海光冷冷地看着杨芹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一些琐事。”杨芹回避白海光的眼神,心虚地说道。 “琐事?”白海光露出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冷冷地说道,“不说实话是吧,那我来替你们说了,是跟夏晓雪有关吧!” 白海光一直盯着躺在病床上薛东来的表情,只见他神情紧张,眼神四处乱飘,一看就心虚的不行,但是他没有回答白海光。 病房里的药水味浓烈的呛人,柳博琳不禁被呛的咳嗽了一声,她悻悻地说道:“你既然不配合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帮助你,那边还有很多事呢,我们走吧?” 柳博琳话音刚落,杨芹急忙说道:“配合,配合,谁说不配合了,那个……你说啊。” 于是用手推了一下薛东来,薛东来垂头丧气地说道:“是,我是强奸了夏晓雪,但是,是张大金逼我的。” “从来没听过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你真会胡诌。”柳博琳愤愤地说道。 “你别推脱责任了,快交代!张大金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江坤表情也十分愤怒,恨恨地说道。 “不,张大金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杀他,不是我杀的!”薛东来慌张的辩解道。 “我们现在怀疑你就是杀害张大金的凶手,因为你们共同涉嫌强奸夏晓雪,你怕事情败露,就杀了张大金!”江坤说道。 “张大金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杀的是赵一凡!”薛东来脱口而出。 白海光听到这句话,明显地愣住了,一向平静无澜的脸上竟出现了剧烈的变化。白海光的嘴角不断地抽动着,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牙关咬紧,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江坤和柳博琳互相对视了一眼,颇感惊讶。 白海光强忍住暴怒的情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从实招来!” 薛东来颤颤巍巍地讲述了他是如何杀害赵一凡的过程。 原来,在几个月前,薛东来就发现薛思宇频繁往化纤厂里跑,他不知道薛思宇究竟在做什么,也想尝试去跟踪薛思宇,无奈自己的腿脚不利索,想要跟踪一个四肢健全的年轻人,那简直比登天都难。 于是薛东来盘算着,找到薛思宇出门的规律,发现他基本上是在上午十点以后会出门,于是薛东来就趁着某一天,先躲在厂里的角落里偷偷观察。 前几次的观察都没有成功,直到有一天,终于被他看见了,薛思宇拎着一袋包子走进了家属区,径直进了一栋楼房里,薛东来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看见薛思宇又走了出来,送他出门的,是赵一凡。 薛东来心生好奇,他想不明白薛思宇什么时候跟赵一凡混在一起了,而且这两个人在一起干嘛?带着疑问,他找到了张大金,他问张大金认不认识赵一凡,张大金回答,不熟悉,但是知道赵一凡跟夏晓雪的关系是非同一般,夏晓雪吃住基本上都是在赵一凡家,而赵一凡也很疼爱这个女孩子。 薛东来还是不能理解,他问道:“那你说他老是跟赵一凡混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张大金不以为意道:“你们天天在一起都不知道,你问我?真搞笑,难道他想读书?” “难道他知道我们的事了?”薛东来胆战心惊道。 “我们的事关他屁事!”张大金说,“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那个夏晓雪不会说?” “你放心好了,打死她也不会说的,这种事,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张大金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薛东来心有余悸道,“你说说,平时赌赌博就算了,不触碰什么严重的法律,这样的事情发生,让我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她去报警。” “就算现在报警,什么证据也没了,只要你我打死不承认,一切都没问题的!” “我还是有点担心,那个薛思宇,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厉害。” “你这个孬种!懒得理你。”张大金一脸不屑道。 薛东来在张大金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带着疑问回到店里。杨芹正坐店内准备明天早上需要用的东西,薛东来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关注薛思宇?” “怎么了?”杨芹不解地问道。 “你帮我盯一盯他,他最近怪怪的。”薛东来丢下一句话,走进了里屋。 第27章 一场伪装的车祸 没过几天,正在店外晒太阳的薛东来接到了一个电话。 “薛东来,你的债主这几天在西江市到处找你,你准备好钱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又奇怪,像是故意发出不被人识别出来的声音。 “你是谁?”薛东来警惕地问道。 “别管我是谁,他们已经知道你们开了一家早餐店,他们很快就会找来了!你要么准备钱,要么就跑路!” “你究竟是谁?”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薛东来看着手里的电话,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急忙放下电话。走进屋里开始收拾行李。 杨芹正好从外面回来,她看见薛东来收拾衣服,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嘛?你去哪里?” “追债的来了,我要出去躲一躲。”薛东来慌慌张张地收拾着东西,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杨芹说,“对了,你也赶紧避一避风头,追债的人知道我们开了店,要是真的追到这里就麻烦了。快去收拾东西!” “那……那咱们一家子去哪里?”杨芹此时也有些慌了。 “什么一家子?”薛东来拎着一个行李包,走出门口,说道,“你跟薛思宇去别的地方躲一躲,我一个人躲,咱们人多容易引起注意,省的你们连累我。” 说完,薛东来急匆匆离开了店里,留下杨芹一人不知所措。 没一会儿,杨芹正在收拾着衣服时,薛思宇走了进来,他看着杨芹收拾东西,问道:“妈,这是干嘛?” “走,咱们出去避一避风头。”杨芹对薛思宇说,“你快回房间拿一些穿的衣服,快点走。” “我不走,要走你走。”薛思宇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句。 “怎么了这是,那些追债的又来了,咱们得躲一躲,他们都不是好人,搞不好动刀子的。”杨芹害怕地说道。 “又不是我欠的钱,你要是害怕的话,你去吧。”薛思宇说,“每过几个月就躲一次,真麻烦。” “孩子听话,就当你陪妈,你陪陪妈,妈一个人会害怕,你爸他自己跑了。”杨芹恳求道。 薛思宇注视了一会儿杨芹,只能无奈答应,于是他回房间收拾两件衣服,戴了一些洗漱用品,跨上背包,跟杨芹在西江市别的地方找到一家小旅馆躲了起来。 杨芹在旅馆的房间里,一直都不敢出门,她实在害怕那些追债的人。她想起曾经被这些追债的人打得趴在地上不得动弹,那种身体和心理的痛苦记忆犹新。 薛思宇每天会出门帮她买饭,有的时候他在房间里也闷的不行,会经常出去走一走,偶尔会很晚回来。但是他每天都陪着杨芹,他也知道杨芹会害怕。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薛东来和杨芹约好一个月之后回到店里聚头,他俩一碰头,才发现根本没有追债的人寻找他们,薛东来气的不行,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打电话的人是谁。 没过几天,才知道张大金也失踪很久了。 薛东来一度以为是追债的人把张大金绑架了,直到警方发现了张大金的尸体,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心里有鬼的薛东来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暗算自己和张大金,但是又找不到这个人是谁,对于张大金的死,薛东来一直毫无头绪。 直到有一天,杨芹神神秘秘地跟他说,她在薛思宇的房间找到一封信,信已经被撕得粉碎,但是杨芹勉勉强强拼出了一些内容,这封信是赵一凡写给薛思宇的,大致内容是,希望他以后保护好夏晓雪,对于欺负夏晓雪的人,她会想办法解决,并且上报给公安,让他们以后好好生活。 “该不会是夏晓雪的事情被赵一凡那个老东西知道了吧?”薛东来看着眼前七拼八凑的信纸,自言自语道。 “赵一凡肯定是知道了!夏晓雪天天跟她住在一起的啊,现在怎么办?她要报警!”杨芹紧张地说道。 “哼!”薛东来恶狠狠道,“我说这个薛思宇怎么跟赵一凡这个老东西混在一起去了!原来是想向公安举报我!他们的胆子真够肥的!想弄我,门都没有!” “你,你要干嘛?你别乱来啊!”杨芹看见薛东来恶狠狠的凶样,内心不免担心起来。 “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稳住薛思宇就行!其他的我自己去搞定!”薛东来转身离开了店里。 薛东来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吃喝嫖赌倒是一样不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身边也都是跟他同样路数的人。他找到一个赌友,真实的身份是一个小偷儿,薛东来给了这个赌友两百块钱,需要他把他偷来的车借给自己用几天。 那个赌友自然百分百愿意,于是,薛东来当天傍晚就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守在厂区门口。 下一步,就是要把赵一凡骗出来。 他想了想,让杨芹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晚九点,沿江山坡中段路见,关于夏晓雪的事,有要事商议。看完就撕掉。 然后薛东来在赵一凡家阳台观察了一下,只见她一人在家,于是他用一块石头绑着纸条,朝赵一凡的位置丢去。 薛东来丢完纸条之后,他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快速跑开,他担心赵一凡会走出来看见是自己,于是赶紧闪进隔壁楼栋,上了二楼,透过二楼楼道的窗口看向一楼。 果然,赵一凡一手拿着纸条,走出楼栋四处张望。 周围并没有人,赵一凡心生疑惑,这个字迹也不知道是谁的,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一看见这件事是跟夏晓雪有关的,她便不再多想,径直朝厂区门口走去。 沿江山坡中段路,位于化纤厂的东南处,离化纤厂有一段距离,那边荒凉偏僻,是靠近西江边的一座盘山公路,公路还未开发完全,白天只有运着砂石的大货车行驶着,到了晚上,大货车边不会上山,山上也没有路灯,说的恐怖一点就是,鬼迎面朝你走来,你都看不见对面有鬼。 现在已经是八点了,虽然赵一凡也不明白为什么写纸条的人要将自己约在那边见面,但是她为了夏晓雪,还是只身前往去赴那个未知身份人的约。 赵一凡打了一辆车到了沿江山坡中段路附近,出租车司机好奇道:“老太太,你怎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下车,是不是记错下车地点了啊?” “没事,就是这里,等下会有人来接我。” “那行,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关切道,将车子掉了个头,开下山去了。 留下赵一凡一人独自站在漆黑的夜里,她心里十分紧张,手握着纸条担忧地环顾四周。 第28章 赵一凡的死因 在黑暗中,赵一凡静静地站立了几分钟,突然一束明亮的光芒从山下公路照射过来,看样子是有一辆车在往山上行驶着。她瞥见一辆车正在缓缓驶向山上,这让她稍感放心,她慢慢地往路边靠。尽管这条公路尚未完全开发,狭窄得令人担忧,赵一凡心想给过路的车让一条更宽敞的道儿。 然而,让赵一凡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辆车却加速直冲而来。她的一条腿行动不便,根本无法及时躲避。当她意识到那辆车正朝着她驶来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车子撞上她的时候,赵一凡感受到身体每根骨头都碎裂的剧痛,全身传来的痛感让她呼吸困难。她被猛烈撞击到地面上,向远处滑行了相当一段距离,皮肤与地面摩擦产生了火辣辣的痛感。赵一凡借着那辆车的灯光,依稀看见自己的腿部有一个被撕裂的伤口,很深很深……鲜血顿时涌出,渗透了她的衣服。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包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变得灰暗而无力。赵一凡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却只能朦胧地看到周围模糊的景象,她的视线被痛楚所阻挡。 满地的碎石和尘土映衬着她脆弱的身躯,她的皮肤被擦破,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尽管剧痛缠绕着自己,但是赵一凡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撞向自己的车子,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了,血液在她身上不断流淌,越流越多……但她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赵一凡重重地喘着气,每呼吸一次,身上传来剧痛就加深一次,她看着那辆撞向自己的面包车,司机一直没有下车,但是赵一凡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个开车的司机,就是薛东来,他是来杀人灭口的。 赵一凡想大声呼救,还没有喊出来,突然感觉喉咙一甜,胸腔一股热流涌了上来,她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口鲜血,看着地上的鲜血,赵一凡知道自己不行了,被这样狠狠地撞了一下,这把老骨头该交代在这里了……赵一凡这样想着。 “薛……薛东来……是你吧!” “哟,你这个老东西还真聪明,怎么知道是我的。”薛东来从车上走下来,一瘸一拐地靠近赵一凡,手里拎着一个榔头。 “哼,你把我骗到这里,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去报警罢了……”赵一凡艰难地开着口,她每说一个字,浑身都疼痛万分。 “对,我就是不想你去报警,夏晓雪跟你非亲非故,你管那么多事干嘛?夏晓雪都没去报警,你报什么警?所以你该死。”薛东来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赵一凡说道。 赵一凡指着薛东来,用力喘着气,说出了她人生中,最后一句话:“你……跑不掉的……” 赵一凡说完这句话,刚刚抬起的手便垂落在地,她的眼睛微微地合着,却并没有全部闭上,很明显,赵一凡死不瞑目。 这位深爱着夏晓雪的老人,无法安详地离世,她无法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薛东来看见赵一凡不再有动静,拎着榔头上前查看,他今天是下了决心,要置赵一凡于死地。他上前用脚踢了踢赵一凡的脚,借着车灯,他看见赵一凡的裤子已经被磨破,里面露出了森森白骨,血肉模糊十分可怖。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薛东来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真晦气,死了就死了,还死的这么难看!” 薛东来再次确认了赵一凡已死,便驾车离开了现场。 赵一凡的尸体,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公路上躺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运砂石的大货车开上来才发现路上躺着一个老人家,于是急忙报警。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一个迷路的老人误上了公路,被一辆过往的车辆撞死,司机害怕追究责任于是肇事逃逸。因为这样的事件已经不在少数了,大家都以为自己的以为,都是正确的。 直到法医验尸的时候,才发现异常,上报到了刑警支队,白海光才知道赵一凡已经去世了。根据法医的检验报告,明显可以确定赵一凡是遭受了一场伪造的车祸谋杀。遗憾的是,公路附近没有监控设备,而在那个九点的时间段,也没有人会前往那片漆黑的山路。 对于赵一凡为何要在晚上九点去沿江山路这件事,白海光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到薛东来的自首,他终于明白了,但是明白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和痛苦。 他双手紧握成拳头,甚至想象着如果此刻不是一名警察,他会将薛东来打死在病床上,然后直接将他送去太平间,与赵一凡一同长眠!为赵一凡陪葬! 然而,此刻他必须牢记自己是一名人民警察,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将薛东来绳之以法。 “薛东来!你被捕了!”白海光严厉地喝道,“你的行为已经涉及严重的谋杀罪!你将为你对赵一凡的残忍谋杀负起法律责任!” 他的声音充满了决绝和正义。 薛东来看着眼前的三个刑警,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讪讪地说了一句:“你们知道也好,省的我整天提心吊胆。” 听到薛东来说出这样的话,柳博琳真想踹他几脚。 “还有涉嫌强奸罪!”柳博琳此时也被气得满脸通红,她怒不可遏地盯着薛东来说道,“夏晓雪已经指认你涉嫌强奸!你将为你犯下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杨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警察,又看了看薛东来,她反驳道:“她说强奸就强奸啊?怎么不说她是勾引他们的呢?” 江坤看着杨芹,努力压抑着自己暴怒的情绪,说道:“你真是无可救药!” “性侵夏晓雪的事你逃不了的。”白海光对着薛东来说道。 薛东来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大口喘着气,刚刚详细讲述了赵一凡的案件,他感到有些疲倦。毕竟,他身上被匕首刺了四五刀,即使是再健壮的身体也难以承受。白海光看出来薛东来是真的有些痛苦,他转过头跟江坤说道:“你回头安排同事在这里把守,除了看住薛东来,还有防止薛思宇。” “明白!”江坤看了一眼薛东来,说,“他看起来真的挺难受的,咱们让他缓一个晚上,我怕万一逼的太急了,他死掉了,就不划算了。” 白海光点了点头,对薛东来说:“我们会安排人在这里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们两个尽量不要离开这家医院,否则后果自负。我明天还会过来,今晚你们好好反省一下,最好将所有的实情都告诉我,对你,对大家都好!” 白海光并不想对他们这么客气的说话,此刻他内心充满了对薛东来的愤怒和憎恨,甚至想要杀了他。然而,他始终牢记自己是一名警察,一名肩负重任的人民警察。他明白自己需要依靠法律和自己的力量,为赵一凡讨回公道。 第29章 是夏斌运的煤 天空阴沉的令人压抑,南方的冬季永远是潮湿阴冷,空气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不断往人的衣服里钻。 告别了1998年,即将要进入1999年。在这短短几个月里,连续发生的事情让厂里大部分的居民都感到有些疲倦,终于熬到快过年了,大家总算可以把关注点放在如何过好年这件事上了,因此对于夏天骄、张大金以及赵一凡案件的关注度日渐下降,也不会有邻居在看到白海光的时候,询问他案件进行到哪一步了;也不会有人看见夏晓雪,露出一副同情又意味深长的表情了。 大家都认为夏晓雪目前的处境是令人惋惜的,父亲夏斌时常在外喝酒赌博,亲生母亲病亡,继母罗艳丽不知道去哪里了,弟弟夏天骄死亡,最疼爱她的赵一凡也离世了,仿佛这个世间最悲惨的事情,都落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家属区内有真正关心她的一群人,例如白海光一家,以及与赵一凡关系好的张阿姨她们,当然也有一群喜欢看热闹的好事者,他们甚至在外会说夏晓雪就是一个扫把星,她的命不好,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当然这种说辞,说出这些话的人无非就是过个嘴瘾,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对于受害者家庭意味着什么。 至于夏天骄的死因,始终是纸包不住火的,毕竟要给受害人家庭一个交代。就案件目前来看,张大金确为杀害夏天骄的凶手。 虽然张大金也死了,现场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有在场的三个人知道,可是夏晓雪晕厥过去,张大金是如何杀死夏天骄的过程,到目前为止都只是根据刑警们根据案发现场留下来的痕迹来推断,虽然只是推断,但是白海光心里十分确定,张大金杀害夏天骄是如铁一般的事实,而且作案过程跟大家分析的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白海光找到夏斌,让夏斌通知罗艳丽,但是夏斌表示自己已经找不到罗艳丽了。之前根据身边朋友的说法,罗艳丽跟一个男人经常出入一家歌舞厅,听说那个男人是歌舞厅的老板。夏斌去了好几次那家歌舞厅,都没有找到罗艳丽,感觉罗艳丽故意在躲着自己。 现在的夏斌一脸憔悴,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坐在白海光面前,白海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如果这个男人聪明一点,最初的时候能够一碗水端平,那就不至于发生如此悲惨的事情。 “抽一根?”白海光丢了一支烟给夏斌,夏斌神情呆滞地接过烟。 “白警官,你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夏斌抽着烟,眯着眼看着白海光,此时的他,因为深受打击,眼神已变得十分空洞。 白海光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默默地抽了几口烟,又给夏斌倒了一杯温开水。 办公室寂静的令人窒息,要跟一个父亲去讲述,他心爱的儿子是如何救那个不被重视的女儿而死的这件事,白海光实在想不出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和语言去向夏斌阐述这件事,这对于夏斌来说,无非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夏斌喝了几口白开水,淡淡地说道:“白警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我难受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现在就想知道,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你们找出来了没有?” 白海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找出来了。” “谁?!”夏斌迅速放下手里的水杯,一下子站起身,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海光,怒吼道:“是谁?究竟是哪个畜生!” “你先冷静一点,你不冷静,我没法跟你说。”白海光拍了拍夏斌的肩膀,让他坐下。 “好,好,我冷静了,你说,你快说!”夏斌按耐不住内心的狂躁,他想知道令他家破人亡的畜生究竟是谁。 “是张大金,他杀害了夏天骄。”白海光说,“他先用手电筒对夏天骄的头部进行反复击打,导致夏天骄颅骨骨折,然后晕厥过去,最后张大金把夏天骄拖到煤堆里进行掩埋。” 白海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缓,他这句话不带任何情绪上的波澜,尽管他内心也充满了悲哀,但是为了不让夏斌引起更多的痛苦,他只能先压抑自己的情绪。 “张大金?”夏斌瞪着眼睛,怔怔地听着,“煤堆?煤堆!煤堆!” 夏斌说完这两句话,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白海光见他不对劲,连忙问道:“夏斌,你还好吧?你要不要紧?” “煤堆!张大金!”夏斌睁着恐惧的双眼,看着白海光,追问道,“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夏天骄失踪的第二天,你究竟怎么了?”白海光问道。 “张大金!煤堆!这个畜生!张大金!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畜生!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夏斌突然怒吼道。 江坤和王佳急忙推门而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海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不要影响到夏斌。 夏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全身颤抖不已,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海光急忙安抚道:“夏斌,你冷静一点,情绪别太激动了,身体要紧。” 夏斌突然紧紧地抱住白海光,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咒骂着:“我的天啊!张大金这个畜生啊!天骄失踪的第二天,就是这个张大金让我给他运煤啊!叫我把煤堆运在发现天骄的位置!他怎么能这么狠毒啊?他居然让我亲手把自己儿子埋在煤堆里啊!这个畜生啊!” 白海光听到夏斌的哭诉,心中震惊无比,他无法想象张大金竟然如此残忍,让夏斌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 “你是不是搞错了,别这样,夏斌,你冷静点。”白海光试图安慰夏斌,此刻他知道的真相,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我记得非常清楚!”夏斌哭泣道,“我跟这个张大金并不熟,那天我跟几个工友路过附近,张大金喊住我们,问我们谁会开运煤车,他说老李下岗了,厂里还没有安排接老李班的人,他又不会开这种大货车,那几个工友里面就我拿过驾照,于是我……我就开车……我……这个畜生张大金啊……天啊……是我亲手把煤倒在我儿子身上啊!我真的不知道里面躺着是我的儿子啊!” 夏斌彻底崩溃了,此时的他被无尽的痛苦所充斥,他想起自己亲手埋葬儿子的可怕经历,心如刀割,悲痛无比。悔恨和自责在他的内心翻腾,夏斌感到自己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刺穿,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白海光此刻也被深深的悲痛所笼罩,他万万没有预料到夏天骄的死亡会带来如此悲惨的后果。白海光对夏斌的遭遇感到无比的愧疚和无力,他感到自己对这一切毫无控制力,无法保护夏天骄免受伤害。 或许正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父亲,白海光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夏斌所经历的痛苦。他不敢想象如果同样的悲剧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他将如何面对。他深深地明白那种无法言喻的痛楚和心碎感。白海光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无声的泪水滑过他的脸颊,他的心灵深处被无形的刀子刺痛,痛彻心扉。 他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和无奈感到愤怒和无力,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的坚定决心,他将竭尽全力保护那些他所爱的人,不让他们再受到伤害。 第30章 一个父亲的失责 夏斌的哀嚎声,传遍了整个办公室,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斌,听到这件事,我真的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冷静一些,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要紧啊。”白海光内心也充满了悲痛,他安抚道。 “怎么冷静啊,白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我儿子在里面啊!要是天骄知道那些煤是我倒下去的,他该有多恨我啊。”夏斌哭泣道。 夏斌确实没办法冷静,他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自己倒的煤压在下面,夏斌的心都要痛死了,此刻,他多么希望,在煤堆底下的是自己,而不是他最心疼的儿子。 “我知道,夏斌,这个事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感到很痛心,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对不对,无论如何,你都要振作起来。” “不行,我一想到这个就痛,痛的要死。”夏斌瘫软在沙发上,哭泣着。 白海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面对这样的事,他也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夏斌。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夏斌好不容易缓和一些,他想起一件事,看着白海光问道:“他为什么要杀天骄?天骄跟他没有一点往来,我不能理解!为什么?” “因为……”白海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吟道,“因为夏晓雪……” “夏晓雪?”夏斌更加不能理解,他茫然地看着白海光,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夏天骄为了救夏晓雪,被张大金杀害了。” “救夏晓雪?为什么要救她?她怎么了?”夏斌继续追问。 “夏斌,你不知道,夏晓雪已经被张大金性侵有近三年了,这些时间里她每天都在备受煎熬,但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所以你不要怪她。” 白海光知道夏晓雪和夏天骄分别在夏斌心里的重要性,他也意识到夏斌很有可能会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夏晓雪一人身上。 为了避免夏斌陷入无尽的自责和怨恨,白海光决定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希望能够让他保持冷静和理性,不要再继续伤害夏晓雪。 白海光处理过很多案件,以他的经验来看,当被害人家属常常无法接受亲人的死因,他们常常会陷入自责的状态,或者试图将责任转嫁给他人,以寻求内心的解脱,白海光知道,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心理状态。 他们没有办法接受被害人死亡的现实,因此只能通过这些方式来发泄痛苦,尤其是在凶手也死亡的情况下,他们的宣泄出口更加没有办法得到合理的宣泄,因此只能转移目标,将引发这场灾难的源头指向他人。 在这起案件中,夏晓雪就是所谓的“他人”,夏晓雪会被夏斌视为指责的对象,白海光知道,夏斌一定会认为她是这场灾难的源头。 然而,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其实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夏斌。但人们往往在当下很难承认自己的过错,这种自我意识的认知常常需要一段时间,也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所有的事情才能逐渐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明白的,需要时间的沉淀,至少现在,夏斌不能理解。 他开始暴怒,他对着曾经惧怕的白海光,也不再唯唯诺诺,他浑身颤抖着,怒吼道:“她被人强奸,关夏天骄什么事?为什么死的会是夏天骄!” 白海光真的没有想到,夏斌会说出这句话,当然,毕竟夏天骄已经去世,这个打击对于夏斌来说是致命的。心善的白海光甚至还在想,也许他只是暂时将注意力放在夏天骄这边,而并非真的忽略了还活着的夏晓雪。 “因为夏天骄为了保护他姐姐,不让他姐姐受欺负,你明白吗?连夏天骄都知道要保护夏晓雪。”白海光保持平和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保护她干嘛?她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可是我儿子死了呀,他才多大,他懂什么叫保护吗?他保护夏晓雪自己却死了!他不该死啊!有什么好保护的!夏晓雪又没有什么大事!”夏斌因为不能接受现实,又无法改变现实,他内心极度痛苦,一边说着,一边瘫坐在地上。 “夏斌,你别这样,我想夏天骄应该不会后悔自己的行为,毕竟他保护了姐姐,毕竟他懂得什么是家人。”白海光不断地通过夏天骄提醒夏斌,让他知道他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家人。 “我不需要他懂什么,我只需要他活着!”夏斌哀嚎道。 白海光见他根本忽略了夏晓雪的存在,于是不再多言,从办公桌上拿起一盒餐巾纸,递给瘫坐在地上的夏斌,看着眼前这个即将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嚎啕大哭,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不满。 无奈,是因为明白夏斌丧子之痛,不满,是因为不理解夏斌忽略夏晓雪。 江坤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脸不满小声嘀咕着:“我说这个夏斌,真的太令人窒息了,他到现在居然一点都没有想起夏晓雪,自己亲生女儿被强奸,这个做父亲的居然无动于衷,就连夏天骄都知道要保护姐姐,唉……这个夏晓雪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见一个这样的父亲。” “这还不是封建思想留下来的遗毒吗?总觉得男孩子能够传宗接代,多少家庭因为生了女儿不能延续香火,最终导致家庭破裂,这种事见多不怪了。”柳博琳讪讪道。 “我听说,农村有一些生了女儿就直接丢弃的,也不管女儿的死活,因为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嘛,然后如果有了女儿就占了名额,于是直接丢掉,直至生了儿子为止,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王佳咬着嘴唇,说道。 “谁知道呢。”柳博琳听着白海光办公室里夏斌的哀嚎声,淡淡地说了一句,“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也不知道夏斌哭了有多久,这段日子夏斌过的太压抑,一直没法宣泄内心痛楚,好不容易能借此发泄,夏斌好好地痛哭了一场。也许是终于哭累了,夏斌的声音小了许多,白海光见夏斌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又帮他续上一杯白开水,关切道:“好些了吗?” “好一些,我这段时间,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没人倾诉,没人知道我的感受。”夏斌哀怨道。 “我明白,我理解,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白海光扶起夏斌,说,“来,坐到沙发上,地上凉。” 夏斌坐回了沙发上,他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失礼了,我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丢脸。” “没什么,男人也不是铁打的,心里憋屈就哭出来,再说,也没规定男人不可以哭,哭这个情绪就是人体需要,别在意这些小节。”白海光鼓励道。 “张大金已经死了,我儿子的冤屈怎么办?”夏斌沉吟道。 第31章 夏斌的反省 “你放心,肯定会给夏天骄一个交代的。”白海光说,“张大金的案子还没侦破,我们现在还不能给夏天骄的案子结案,最终会给你们一个结果的。” “问题是张大金已经死了!他杀了我儿子,我都没有办法找他算账。” “即便张大金没死,你也不能找他算账,因为有法律会找他算总账,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我们还是会给夏天骄一个公道,让他在天之灵得到安宁。”白海光严肃地回应道。他明白法律的正义会追究真相,即使张大金已经去世,他的罪行也不会被掩盖。自从得知夏天骄的事迹之后,白海光便给自己下了一个命令,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确保夏天骄得到公正的待遇,让他在天堂中得到安宁。 “有什么用,我儿子已经死了,天骄回不来了,孩子他妈也回不来了,我的家都没有了,有什么用,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夏斌喃喃自语道。 “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吗?”白海光看着夏斌这副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女儿有什么用,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斌垂着头,看不见白海光的怒视。 “夏斌,你不会还以为,夏晓雪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吧?你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情况吗?你一点都不关心她吗?”白海光盯着夏斌,语气有些激动。 “怎么了,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她能怎么?”夏斌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儿子怎么会死?她只是被强奸,又没有丢掉性命!我儿子可是丢了性命啊!” 白海光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斌,终于说出了他的愤怒:“夏斌!也许这个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我今天不说出来,我愧对于我这身制服!” 白海光离开座位,站了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的,一口一个你儿子,你儿子,你全然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女儿,你居然还说被强奸没什么,你知道夏晓雪多么痛苦吗?但凡你们多关心她一些,不让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去锅炉房打水,她能被张大金盯上吗?” “怎么了?到头来都是我的错了?怎么变成我的错?”夏斌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争辩道。 “你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你枉为人父!”白海光越说越激动,“当初肖姝的死,你以为跟你没有关系吗?若不是你抛弃她们母女俩,夏晓雪会有此遭遇吗?如果夏晓雪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成长,何需夏天骄去救她?” 白海光毫不留情地将夏斌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夏斌虽然不再说话,但是内心已然在思考着。 有的人,好说歹说是没有用的,换一个方式,用骂,或许能把对方骂醒。 半晌,二人不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甚至连办公室外面都听不见一点动静。夏斌咬着嘴唇,良久,才问一句:“夏晓雪现在怎么样了?” “她能怎么样,一个人生活,什么也没了。”白海光说道,“那个家你也不要了。” “不是我不要,是罗艳丽不要。”夏斌说。 “罗艳丽不要这个家,你不能不要啊,因为你还有一个女儿。”白海光目光如炬,诚恳地说道,“夏斌,你知道吗,我有多羡慕你有一个女儿,尤其是夏晓雪这样的好姑娘,她从来都不会给人带来麻烦,有什么苦楚都是自己咽下去,她的学习从来不需要你担忧,但是仍然可以在学校拿到前十名,你还要怎么样?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不珍惜,放眼前当看不见,夏斌啊夏斌,你这个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夏斌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也乱了,他想到夏晓雪,回忆起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似乎真的从来没有为她操过什么心,她永远安静地待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想到这里,夏斌抬起头,说道:“那夏晓雪现在在哪里?在家吗?听说赵一凡也死了,她这段日子怎么过来的。” 白海光终于感受到了夏斌的忏悔,他开始在关心夏晓雪了,虽然也不知道这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白海光也不在意那么多了,至少夏斌的注意力已经放在夏晓雪身上了。 “她这段时间过得很艰难,听说之前一直在家里吃面条,身上没有钱,也没有办法吃点营养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们叫文雅叫她到我们家来吃饭,夏晓雪也答应了。”白海光说。 “那……那谢谢你们了,多谢你们照顾她。”夏斌感激道。 “几顿饭真的没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家人,还爱不爱她,还关不关心她,罗艳丽离开就离开了,接下来的生活,你们父女俩还要继续啊,罗艳丽跟夏晓雪又没有血缘关系,自然不会心疼她,可是你是夏晓雪的亲生父亲,怎么不能多疼爱她一些呢,”白海光苦口婆心地劝导着。 “是,我明白了。”夏斌说,“我等会就回去看看晓雪。” “这就对了。”白海光欣慰道,“那罗艳丽真的不回来了吗?” “大概吧,儿子死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她之前就说过,她在家里看见关于天骄的点点滴滴,心里就痛的难受,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在家里待着,所以她经常出去,一开始她只是早出晚归,后来就慢慢地不回家了。天骄死了,我也痛苦,无心管她,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空间,只不过,她有点太无情了。”夏斌娓娓道来。 “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要好好地生活下去。”白海光说,“至于罗艳丽,你们两个的缘分只能天注定,你强求也没有用,只要你自己把自己的人生过好,毕竟你还有一个夏晓雪,对不对,这姑娘多乖啊。” “是的,我想了想,确实忽略了她,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给我添过什么麻烦……” “回去吧,回去看看她,她应该也很想念你。” 夏斌自嘲地说:“想我?不可能的,她恨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想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这样遭罪。” “不管怎么,你们有血缘关系,回去吧。”白海光说道。 夏斌起身感谢道:“谢谢你,白警官,我先回去了。” 夏斌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口,突然,白海光想起一件事,喊住了夏斌:“夏斌,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夏斌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道。 “你认识薛思宇吗?” “薛思宇?不熟悉,不认识这个人。”夏斌说,“谁啊?跟天骄的案子有关系?” “暂时不太清楚,如果你有这个人的消息,尽快通知我,但是不要被任何人知道。”白海光小心地交代着。 “好的,我会注意的。薛思宇……”夏斌重复了一遍薛思宇的名字,与白海光告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第32章 无奈的哭泣 夏斌也不记得多久没回过家了,他走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眼眶顿时就湿润了。这个家,空气里已经弥漫着陌生的味道,原本和谐的一家四口,如今已是支离破碎。 怪谁呢,也许真的如白海光所说,都是自己的导致的。 夏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对着空荡荡地家里喊了一声:“晓雪?” 在这个家里,四个人变成两个人,他只能喊夏晓雪的名字。 此时的夏晓雪正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写着寒假作业,她听见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心里不免一怔,不禁猜测是谁回到了家?是罗艳丽,还是夏斌?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回来过,夏晓雪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生活。虽然她身上没有多少钱了,也无法购买食材做饭,但幸好肖文雅让她可以去她家吃饭,这样她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 夏晓雪放下手中的笔,静静地等待着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希望回来的是夏斌,而不是罗艳丽,至少夏斌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她又十分害怕面对夏斌。因为她知道,夏天骄为救自己而牺牲性命这件事,总有一天是会被夏斌和罗艳丽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夏晓雪不敢想象。 夏晓雪渴望与夏斌重新团聚,但她也十分担心夏斌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她一人身上,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焦虑和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终于被缓缓打开,夏晓雪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直到她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夏晓雪知道,那是夏斌回来了。然而,夏晓雪却感到畏惧,她不敢回应,因为她不知道夏斌此次回来的态度是如何对待她的。她担心夏斌已经知道了夏天骄的死因,回来找她算账。 夏晓雪的身体开始颤抖,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过去的几个月里,她一直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面对夏斌的质问和责备。她感到内心的恐惧和绝望逐渐蔓延。 “夏晓雪?你在家吗?”夏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听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夏晓雪夏晓雪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能像以前那样,如果不是自己的逃避和懦弱,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夏斌撩开帘子,看见了小隔间里的夏晓雪,他注意到夏晓雪变得消瘦了,一瞬间,他心中充满了对夏晓雪的担忧和愧疚。 “怎么不回话?”夏斌的语气很温和,令夏晓雪感到诧异。 “我……我……”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担忧,“我没听到。” “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听见?做题做的太认真了是吗?”夏斌柔声道。 夏晓雪第一次听见夏斌这样对自己说话,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斌,只见夏斌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痛苦,但并没有怨恨的情绪。夏晓雪感到一丝安慰,有那么一刹那,她都怀疑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出现了幻觉。因为这十多年来,夏斌这么温柔的对话,只有对夏天骄才会这般。夏晓雪不知道夏斌为何会这样,有些手足无措。 “没,可能是吧……”夏晓雪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夏斌看着夏晓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晓雪……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夏晓雪低声回应道。 “这段时间,你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夏斌问道。 “就是这样,上学放学,回家写作业。” “怎么吃饭?是自己在家煮面条?” 夏晓雪心生疑惑,她不知道夏斌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夏斌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回来过? “嗯……”夏晓雪说道,“不过最近都是在肖阿姨家吃饭。” “你受苦了,爸爸对不起你……”夏斌哽咽道。 夏晓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斌,下意识地“啊”了一句。 夏斌眼角噙着泪,怜爱地抚摸了夏晓雪的头,说:“想吃什么吗?爸爸带你出去吃。” 夏晓雪听到这句话,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流,她颤抖着双唇,不断哽咽着:“不……我不饿……爸……你回来了就好……回家就好……” 夏斌听到夏晓雪说这句话,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搬到天骄的房间去吧,这里太小了……”夏斌看着这个逼仄的小隔间,说道,“反正天骄已经走了,那个房间属于你了。” 夏晓雪听到这里,更是泣不成声:“对不起,爸爸,都是我不好……天骄的事……” “我都知道了!你别说了,白警官都告诉我了。”夏斌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痛苦地说道。 “对不起……” “我对不起天骄,我也有错……”想到是自己将煤堆在夏天骄的尸体上,夏斌就痛彻心扉。 “对不起……” 夏斌哽咽着:“你以后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以后就我们在一起生活了,我现在只有你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夏斌的声音中带着痛苦和绝望,但是也带着一丝希望。 听到夏斌的话,不知为何,夏晓雪渐渐停止了哭泣,她看着夏斌,愁容满面,深深叹了一口气。没人知道此刻夏晓雪心里在想着些什么,为了夏斌的话而感动?还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理解而欢欣? 什么叫“我现在只有你了……”? 什么叫“我什么也没有了……”? 说到底,最终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赎罪,为了曾经的不负责任而感到忏悔?还是只是一种自我解脱式的补偿? 夏晓雪不能理解夏斌的话,十年的委屈化为烙印,已经深深刻在心里,岂是几句话就能将仇恨烟消云散。夏晓雪也会痛苦,她想着,如果不是因为夏斌的偏心,如果不是因为罗艳丽的蛮横无理,夏天骄也不会死了,自己也不会遭受屡次强奸。 可是,看见夏斌在自己面前忏悔着,她不知道心里该是原谅,还是继续恨下去…… 此时此刻,她自己都茫然了。 正如白海光曾经提到的,大多数人在遭遇问题时,往往会习惯性地将责任推给他人,而不是冷静地分析问题的真正根源。只有在一段时间后,无意中回想起这些事情时,他们才开始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感到后悔。 夏晓雪也陷入了这个情况,各种痛苦积压在她心头,她难免会丧失理智和冷静,她已经将大部分的错误都归结于自己,但是她感觉,总要让夏斌分担一些,毕竟从整件事情来看,夏斌确实就是始作俑者。 如果没有夏斌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肖姝也就不会那么早去世,自己的姐姐也不会被人贩子拐走,自己也不会日夜在罗艳丽的屈辱下生活,不会被张大金强奸,夏天骄也就不会死。 这一切的一切,在夏晓雪看来,都是夏斌的过错。 看着眼前悲痛万分的夏斌,夏晓雪清楚地认识到,他并不是真的在哭自己的失责,他哭的只是自己的未来…… 第33章 原生家庭 “听说你爸回来了?”白羽山看着眼睛有些微肿的夏晓雪,知道她昨晚应该是哭过。 夏晓雪点了点头。 “那你俩……有说什么吗?”白羽山小心翼翼地问道,“夏天骄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没想到他居然这样……” 夏晓雪心里一惊,她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跟我说的啊!”白羽山说,“我没想到那个张大金那么可恶!居然杀了夏天骄!” 夏晓雪慌乱不已,她浑身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还知道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 “关于……张大金的事……” “没有了啊,不就是张大金杀了夏天骄吗?还有什么?”白羽山有些莫名其妙,他问道,“难道还有别的事吗?” “你爸爸怎么跟你说的?”夏晓雪紧张地问道。 “其实这事儿一开始我是无意间听别人说的,说张大金欺负一个女孩子,然后夏天骄去救她,被张大金打死了,后来我就去问我爸,我爸才告诉我是这样的,就这些了,我爸说,夏天骄是见义勇为值得赞扬。”白羽山如实回答。 “白叔叔就说了这些吗?没有说那个女孩子是谁?” “没有啊,我不关心那个女孩子是谁。” “为什么?” “并不是我真的不关心,你想想,那个女孩子被欺负了,谁愿意自己的事情被别人议论纷纷,这件事不如就到此为止,不必去追问那个女孩子是谁,别人的隐私,我们不要过多去干涉,你说对不对?”白羽山认真地说道。 夏晓雪从白羽山的眼神里,确认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夏晓雪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说道:“受害者是最痛苦的,就不必再去揭开那道上伤疤了……” “对啊,你也这么认为对吧,所以我很反感坐在门口晒太阳那些爱八卦的人,别人一点儿事被了解的一清二楚,每次从他们身边路过都胆战心惊的。”白羽山笑着说。 “他们也是闲着没事嘛!”夏晓雪淡淡地笑了一下。 “对了,你爸有没有说,以后你们怎么办?听说罗艳丽也不回家了。” “我们没说什么,以前怎么生活,以后还是怎么生活,不会改变,也从未改变过。”夏晓雪不以为然地说道。 “什么叫不会改变?”白羽山有些疑惑,“我听我爸爸说,你爸应该知道自己的问题了,他也跟我爸表示会去跟你道歉的……” 夏晓雪淡淡地微笑了一下,看着白羽山,语气柔和道:“你真的挺傻的,难怪都说,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我跟你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怎么说?” “在一个健康的原生家庭里,像你这样被父母全心全意呵护照料的人,是最幸福的,你甚至都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原生家庭,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去懂原生家庭四个字,因为你所处的环境就是非常健康,乐观向上,父母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你只要好好读书,专注走自己的路就行了……原生家庭四个字,只是针对那些不幸福的孩子所需要去了解的因素之一罢了……”夏晓雪突然深有感慨,她很淡然地说出这些话。 “我知道你家里那些不幸福的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以后的人生不会幸福,幸福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如果你说原生家庭是一个起点,那只能说我的起点确实比你高一些,远一些,但是凡事都不是绝对性,凡事都有两面,你要知道,我的起点高,但是我的速度慢,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定晚于你,你跑的比我快呀,起点只是一个点,但是往后的路程是一条线,在这条线上,你会超越我的,所以,以后的路,谁知道结果呢……”白羽山难得对夏晓雪的家庭有如此见解,想必是这些日子,他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所感悟的一些道理吧。 夏晓雪惊讶地看着白羽山,感叹道:“这些日子,你好像成长了不少。” “对啊,还不都是因为你。”白羽山笑着说道,“你看看你的力量有多大,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不一样的感受,也能让身边的人为你失落,为你癫狂,比如我……” 夏晓雪听到白羽山说的话,顿时脸颊绯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吃饭了,你俩写完了没有?”肖文雅在门口敲了几声门,催促他们出来吃饭。 “好,我们马上出来。”白羽山回应道,“走,我们出去吃饭。” 今天晚上难得白海光回家吃饭,他看见夏晓雪在自己家吃饭,心里有一些疑问,当四个人都坐在餐桌前,准备开饭,白海光拿起筷子,给夏晓雪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假装不以为意地问道:“诶,晓雪啊,你爸爸是不是回来了?” 夏晓雪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回应着白海光:“谢谢白叔叔,我爸今天又出门了……” “嗯?找工作去了吗?”白海光说的很随意,似乎就是唠家常的那种感觉,为的就是不让夏晓雪感觉到别扭,虽然他自己感觉挺别扭的。 “早上他留了一百块钱给我,然后说他要去找罗阿姨回来,家里没有一个女人不像个家。”夏晓雪淡淡地说道。 肖文雅忍不住吐槽:“还把那个女人找回来干嘛呀?简直就是灰姑娘故事里的经典后妈,要她回来还不如不回来呢!” 白海光看了一眼肖文雅,小声说道:“人家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什么叫人家的家事,我可是把晓雪当亲闺女了,说真的,那个女人回来,还不如不回来,不过我猜她也不会回来,晓雪你不用担心。” “怎么呢?”白羽山边吃边问道。 “因为她在外面找了一个相好,据说是一家歌舞厅的老板,可有钱了!”肖文雅虽然做人谨慎,严于律己,但还是也有八卦的时候,“你说这罗艳丽还真厉害,婚都没离她就在外面找过了一个,简直不把夏斌放在眼里。”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可别胡说八道,这种事不要出去乱说。”白海光说道。 “张阿姨那里听来的,我才不会出去说呢,我也就在家里跟你们说说罢了,在外面啊,也用不着我宣传,自然会有人去说这件事,纸包不住火的,诶,对了,罗艳丽这样,是不是犯了重婚罪啊?”肖文雅满脸好奇地问道。 “那肯定了,夏斌要是起诉的话,一起诉一个准,但是要找到证据。”白海光边吃边说道。 “诶,晓雪,你爸会去起诉罗艳丽吗?”白羽山笑着问道。 第34章 寻找薛思宇 白海光用筷子另一端敲了敲白羽山的头,指责道:“你这个小孩子,不懂礼貌,怎么能直接喊别人的名字,你应该要喊罗阿姨,等下外面的人会说你没家教。” “是是是,喊习惯了嘛,以前都是在晓雪面前喊罗艳丽的。”白羽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说,“以后不会了,以后见到她,我就大声地喊,罗大妈,罗大妈!气死她!” “羽山,我不允许你这样没礼貌,她毕竟失去了一个儿子。”肖文雅也开始指责白羽山,“虽然她对晓雪不好,但是终归还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白羽山吐了吐舌头,对着夏晓雪做了一个鬼脸,低声道:“你看看,这就是原生家庭,也有不好的地方,太唠叨!” 夏晓雪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马上收回笑容,默默地吃着饭。 夏晓雪在白羽山家吃过晚饭后,和白羽山一起复习了一下功课,眼看到了九点,夏晓雪看着手表说道:“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吧。”白羽山说道。 “不用了,离得很近,外面太冷了……”夏晓雪婉拒道。 “没事,我送你,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说完就拿着外套准备出房门。 白海光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见夏晓雪和白羽山走出房门,问道:“晓雪要回去了啊?” 夏晓雪点点头说:“是的,九点了,该回去了。” 白海光笑着说道:“哎呀,我们家太小了,如果有多出一个房间,就给晓雪留一间,省的你跑来跑去的。” “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每次都来打扰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夏晓雪很有礼貌地回答白海光。 白海光看着白羽山手里拿着外套,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白海光对白羽山说:“羽山,你先洗漱吧,我去送下晓雪,正好有点事儿想跟她聊聊。” “啊……”白羽山一脸不情愿,但是听见父亲说有事,想必是一些关于夏天骄案件的事情,于是很懂事地说,“那行吧,那我就不送你了,晓雪,我爸亲自送你会更安全,一个打十个!” “你这臭小子,就几步路的事,还一个打十个,亏你说得出来。”白海光说。 白羽山笑着做了个鬼脸,挥手与夏晓雪告别。 深冬的寒夜,静谧得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冷风不断地吹过脸颊,让思绪变得清晰许多。 白海光站在楼道口,点燃了一支烟。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中闪烁,像是星辰在夜空中的独舞,照亮了他的面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仿佛也将夜晚的寂静和冷冷的空气一并吸入了肺里,紧接着,他又将烟重重地吐出,只见烟雾缭绕,在冷风中被轻轻吹散,与夜空融为一体。 “晓雪,薛思宇最近有跟你联系吗?”白海光看着远方,并没有看着夏晓雪说话,他似乎思绪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夏晓雪一怔,摇摇头,小声地回答:“没有,怎么了?” “你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晓雪仍然摇摇头,回答:“不知道啊,他怎么了?” “你们多久没有联系了?” “也就两三天,今天本来我想去找他,但是发现他们家关门了。”夏晓雪不明就里,不由得追问,“他究竟怎么了?” 白海光这才看着夏晓雪,意味深长地说:“晓雪啊,你跟叔叔说老实话,你跟薛思宇究竟是什么关系?” 夏晓雪愣住了,该怎么回答白海光这个问题,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自己跟薛思宇什么关系? “白叔叔,我跟薛思宇只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夏晓雪说道。 “你别介意,我就是问问。”白海光说,“因为上次我在赵一凡的追悼会上,看见你跟薛思宇走的比较近,而且……” 白海光顿了顿,接着说:“我听见你们三个人的谈话了。” 原来如此,看来白海光是误会自己了,夏晓雪心想。 “白叔叔,薛思宇只是我的朋友,我很看重这个朋友,而且这件事,我已经跟羽山解释过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单纯,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夏晓雪诚恳地看着白海光。 “明白了,你们三个人的事我也不会多问,我现在就是想知道,薛思宇有没有跟你联系,既然你说没有,叔叔相信你。”白海光解释道。 “我想知道薛思宇怎么了?我已经问了三遍了……”夏晓雪着急地问道。 “他出了点事。”白海光深深吸了一口烟,看着烟雾在他手中慢慢燃烧,火星在黑夜中不断闪烁。 “啊?他出了什么事?”夏晓雪更加急的不行。 “他要杀他的父母。”白海光说。 “什么?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夏晓雪震惊不已。 “我想……”白海光看了一眼夏晓雪,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他大概是因为你吧。” “因为我?” “是的,因为你,他知道了薛东来侵犯你的事情,还有……”白海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下说,但是事情始终是让众人知晓,尤其是跟案件有关的人,只有在不停的交流和询问,才能知道更多的线索,于是白海光鼓起勇气,接着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晓雪。” 夏晓雪有些惊恐,她不知道白海光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是所有的事,开始一一揭露出来,而每件事,可能都跟自己有关,无论是她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 “我们已经正式启动了对薛东来的逮捕程序,但由于他目前因伤情在医院接受治疗,我们决定等待他伤势恢复后再进行审讯,一旦审讯结束,我们将根据调查结果对他提起公诉。”白海光先给夏晓雪打个预防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夏晓雪没有回答,她看着白海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薛思宇对他进行了数次刺击,虽然这些伤害并未危及他的生命,他的状况并无大碍,但是薛思宇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必将面临法律的严惩,他已经上了通缉令,所以你要是有他的消息,一定要尽快告诉我们警方,一定要配合我们。” 夏晓雪茫然地点了点头,说:“好的。” “还有一个事,也是我们推断,薛思宇要对父母下手的原因,那就是赵一凡的车祸案件。”白海光看着夏晓雪说。 夏晓雪立刻抬起头,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白海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和不安。白海光看见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嘴唇紧紧地闭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海光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缓缓地说道:“赵一凡的车祸现场,我们经过专业的勘察人员确认,是属于伪造的车祸现场,她是被人蓄意谋杀的,而撞死她的那个人,就是薛东来……” 夏晓雪的脸色苍白,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她眼中的恐慌所吞噬,良久,她才慢慢开口:“你是说,薛东来杀了奶奶!” 白海光无奈地点了点头,面带悲戚之色。 第35章 夏晓雪知道真相 “他!薛东来!为什么要这样做?奶奶跟他没有往来!奶奶跟他不认识啊!”夏晓雪的泪水夺眶而出,此时她很想歇斯底里地喊出来,但是她知道,在大半夜哭喊着对案件的帮助无济于事,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赵老师她知道了你所有的事,她想要去报警,被薛东来知道了,于是他选择杀人灭口。”白海光强忍着悲痛,用极为平淡的语气阐述他所知道的事实。 夏晓雪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沿着她的脸颊不断地流下,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罪恶感所淹没,觉得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自己而引发的。如果没有她,夏天骄或许还会活着,她的奶奶也不会离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引发的灾难。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灾星,带给所有人痛苦和不幸。 “奶奶怎么会知道了?”夏晓雪哽咽道。 “也许是因为薛思宇吧。” “什么?薛思宇?他怎么会知道?”夏晓雪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据说他曾经和赵老师有过一段密切的接触,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吗?”白海光问道。 夏晓雪摇摇头,她的脸上满是困惑与疑问,她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薛思宇怎么会和奶奶有那么深的交情?我和奶奶几乎形影不离,对于这件事,我却一无所知……我真是一个废物……” 夏晓雪开始怀疑自己,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是一个错误,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但她也明白,无论怎么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无法改变。 白海光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也充满了痛苦。他知道她现在的痛苦有多深,也知道她的自责有多强烈。 “你也是一个受害者,不必这样自责,路还是要往前看。”白海光安慰道,“所以,晓雪,既然你跟薛思宇的关系那么好,如果他潜逃的这段日子里,要是联系你的话,你务必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面对白海光,目前夏晓雪只能答应。 此时夏晓雪不断地在思考,如果按照白海光所说,赵一凡已经知道薛东来也有参与侵犯自己的事实,她那段时间跟薛思宇来往频繁,会不会是薛思宇告诉赵一凡的?那薛思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对了,他毕竟还是薛东来的儿子,他究竟跟奶奶说了什么?这个薛思宇到底有什么目的? 现在不仅是警方要将薛思宇缉拿归案,就连夏晓雪也迫切地想知道薛思宇的行踪,她心里有许多疑问,也许找到了薛思宇,所有的事情,也许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这个冬夜,寒冷而静谧,像是掩盖了一切喧嚣,夏晓雪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手心里握着那四个野草做的手环,放在怀里,不断轻轻地抚摸着,手心触摸着手环,让她的心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中得到了片刻的宁静,仿佛世界只剩下她自己。 夏晓雪脸上带着泪痕,沉沉睡去。 这天晚上,夏晓雪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中夏晓雪焦急地寻找薛思宇和赵一凡,她的心跳得很快,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快要找到他们了,但每次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 每当她尝试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但声音却被吞噬在这片寂静之中。 终于,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她看到薛思宇和赵一凡的背影,他们似乎正在交谈,但夏晓雪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加快脚步,想要走近他们,但每走一步,他们就离她远去一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她与他们隔开。 突然,夏晓雪感到脚下一空,她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她开始不断地下坠,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她想要挣扎,但身体似乎不受她控制。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夏晓雪抬头看去,是白羽山。 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守护在她身边。夏晓雪被这温暖的手牵引,慢慢地从深渊中飘浮上来,周围的黑暗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亮的光芒,夏晓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她知道,只要有白羽山在,她就不会害怕。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七点,她回想着昨晚的梦,有些心神不宁,虽然最后的结局是因为白羽山的出现,给予的温暖。但是赵一凡和薛思宇之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想到这个未知的答案,夏晓雪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也不知道这梦中的情节代表着什么。 她只知道,她非常想要找到薛思宇,并且亲口问问薛思宇,他跟赵一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现在谁也找不到薛思宇,但是夏晓雪非常笃定,薛思宇一定会联系自己,所以,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行。 与此同时,在卡萨布兰卡歌厅内,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舞厅的一个角落里,他用不安的眼神四处寻找一个女人的身影。 在90年代的歌舞厅,具有时代特有的娱乐标志。 首先映入男人眼帘的是强烈的霓虹灯光,红、蓝、绿、紫交织在一起,打在人们的脸上,使得每一个人都有种梦幻般的色彩。厅内的音乐震耳欲聋,那些流行的歌曲在此处得到了最大的释放。歌手站在舞台上,手握麦克风,他们的声音在音乐中飘荡,让人有种魂牵梦绕的感觉。 卡座里都有陪酒小姐的身影,她们穿着暴露的服装,她们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仿佛永远不会有烦恼,围着客人转,笑着陪客人喝酒,聊天,她们的手法熟练,言谈举止之间充满了诱惑。 客人们坐在桌子旁,他们大多数是男性,他们一边听着歌,一边喝着酒,享受着陪酒小姐的侍奉,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满足和享受。服务员忙碌地穿梭在各个桌之间,他们手里托着酒瓶,脸上总是带着职业的微笑。 歌舞厅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和酒精的味道,那是这个地方独有的味道,浓烈而刺激,让人无法忽视。整个歌舞厅就像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每个人都在其中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快乐、释放,还是逃避。 所有人都在享受其中的乐趣,只有在角落静静坐着的男人,他面前只有一瓶啤酒,身边也没有娇媚的陪酒小姐,他的眼神不安地环顾四周,局促不安的表情让他显得格格不入。 没过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歌舞厅里,男人的眼睛一亮,他迅速站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生怕被穿梭的人群挡住视线。只见那个身影径直走向舞厅正中间的一个超大的豪华卡座,她身穿一条极为修身的红色鱼尾丝绒洒金旗袍,裙身包裹着婀娜的身材,凹凸有致,她路过的卡座客人,都要忍不住多看她两眼。随即,她紧紧贴着一个戴着金手表的男子坐下,媚眼娇笑地与戴着金手表的男子窃窃私语,而这个男子手也不老实,很自然地放在女人腰间,不断上下抚摸着,女人并不抗拒,一脸媚笑对着男子。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子看着这般场景,不禁怒火中烧,他拎着啤酒瓶冲到豪华卡座前,毫不顾忌周围几个保镖的存在,用酒瓶指着那对男女,怒不可遏地大声喝道:“罗艳丽!你他妈的给老子戴绿帽子!” 第36章 罗艳丽的陈老板 夏斌愤怒的声音如雷霆般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连歌手都停下了歌声,好奇地站在原地看向夏斌。 舞厅的经理听见动静,连忙跑来,低三下四地朝戴金表的男人道歉,转脸面对夏斌遍大声呵斥:“你哪来的!快滚出去!竟然敢在这里闹事,你不想活了!快滚!” 夏斌不为所动,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罗艳丽,眼中的愤怒火焰几乎要迸发出来。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罗艳丽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居然无动于衷,两个人十分镇定地看着夏斌,甚至脸上似乎还挂着一抹微笑。这可把夏斌看懵了,这让夏斌感到困惑,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们会如此镇定,他原本计划大闹一场,揍罗艳丽的情夫一顿,然后抓着哭诉的罗艳丽的头发,让她跟自己回家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夏斌的预料,他的计划似乎要泡汤了,甚至可能会招来一场更糟糕的毒打。夏斌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手拿着酒瓶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罗艳丽和她的情夫。 罗艳丽看到夏斌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吧,到时候我抽个时间,咱们把婚离了吧。” “你什么意思?我没有答应离婚!”夏斌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接着一股热流从头顶涌下,他摸了摸,发现是鲜血。这时,他才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剧痛。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染着黄头发、穿着花衬衫的年轻小伙,正拿着酒瓶对他龇牙咧嘴的笑着,嘴里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广普话,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哪里来的狗东西,在这里叫嚣,有你这么跟大嫂说话的吗?” “大嫂?”夏斌不可思议地看着罗艳丽,“你究竟在干什么?” 这时,那个戴金手表的男人开口了,他满脸横肉,面无表情,也操着一口广普话地说:“小李,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打架,别打架,你搞得这里到处都是玻璃,等会让保洁阿姨怎么扫地呢?玻璃渣扎到客人怎么办?” 小李仍然面带笑意对戴金手表的男人说道:“是,老大!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时,歌舞厅的经理连忙招呼不远处的服务员,说道:“快,快,把这里清理一下,别扎到客人了!” 然后经理一脸谄媚地对戴金表的男人说道:“陈老板!实在抱歉!我马上把他赶走。” 被称为陈老板的男子一脸不屑地挥了挥手,示意经理靠近自己说话,经理唯唯诺诺地凑到陈老板身边,低头哈腰道:“陈老板,有什么吩咐?” “让这个歌手今天唱完就滚蛋,作为一名专业歌手,怎么能半途中停下来呢?一点都不专业,这样多影响客人的心情。”陈老板一边抽着雪茄,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是,我明天就叫他滚蛋。”经理小心翼翼地回答。 “带他去包厢。”陈老板说完,起身朝里面的包厢里走去,罗艳丽也缓缓地站起身,看也不看血流满面的夏斌,径直跟着陈老板走进包厢。 夏斌正想开口,随即被身后那个黄毛小子用力一推,他回头怒视着黄毛小子,谁知黄毛小子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怒视,边继续推他,边骂道:“快走啦!磨磨蹭蹭的,快点啊!” 夏斌被他推搡着进了后面的包厢,罗艳丽依靠在陈老板身边,时不时地从面前的果盘里拿起一片苹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冷冷地看着夏斌。 “夏老板?是这么称呼吗?”陈老板皮笑肉不笑地招呼着夏斌,“坐,坐啊,不用跟我客气。” “坐个屁!你凭什么搞我女人?”夏斌心中仍然挤压着一股怒气。 突然间,黄毛小子毫不犹豫地从夏斌身后猛力踹了一脚,夏斌踉跄着直接摔倒在沙发上,黄毛小子咒骂道:“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哎呀,哎呀小李,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打人,不要打人,真是的,快点拿纸巾给夏老板擦擦脸。”陈老板阻止着黄毛小子,关切地问道,“夏老板,你没事吧?” 黄毛小子从桌上拿起一个纸盒丢在夏斌面前,然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一直冷冷地看着趴在对面沙发上的夏斌。 夏斌知道自己陷入了困境,他看着眼前几个彪形大汉,还有一个难缠的黄毛小子,对着他笑颜逐开的陈老板,一看就不是一个善茬。夏斌抽了几张纸巾,擦着自己头上的血。 气氛有些僵持,过了好半晌,罗艳丽才缓缓地开口:“你这是何必呢,看在曾经的情面上,你就别闹了。” “罗艳丽,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夏斌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这还需要解释吗?”罗艳丽故作惊讶的表情,看着夏斌,说道,“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夏斌,我把你给甩了啊,你看不懂吗?” “这段日子我到处找你,我在这里找了你多久了,你是不是一直在躲着我?”夏斌黯然道。 “对啊,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但是我不想见你!”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别闹了,都是我的错行不行?”夏斌放下尊严,哀求道。 罗艳丽扫了一眼身旁的陈老板,只见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专注地抽着雪茄,毫不在意。 罗艳丽起身,走到夏斌身边,眯着眼睛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把那个祸害留在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那行啊,反正儿子也已经死了,那个家我早就不想待了,你自己过去吧!” 夏斌紧紧抓住罗艳丽的衣服,黄毛小子见状急忙站起身,但陈老板却毫不动容,只是抬手向黄毛小子挥了挥。黄毛小子慢慢坐了下来,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夏斌。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马上回去把夏晓雪赶走,赵一凡不是还空着一套房子吗?我让她搬到那边去住!好不好?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夏斌拉着罗艳丽的衣服,不依不饶地挽留着。 罗艳丽冷冷地看着夏斌,说:“你早干嘛去了?天骄就是你害死的!你还有脸在这里哭?” “天骄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是张大金把我们的天骄杀死了!是张大金!”夏斌全然不顾四周都是人,内心充满了悲痛,他好不容易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罗艳丽,心里尽是苦楚,他想到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以及跟她所生的宝贝儿子都离他而去了,他就心痛不已。 “张大金?怎么会是张大金?你在胡说什么?”罗艳丽想到夏天骄,有些失控地尖叫起来,“夏斌!我儿子跟张大金有什么过节?张大金为什么要杀死他?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是白海光说的,他们已经确认了……是张大金杀的……”夏斌想到自己儿子是被自己亲手埋葬的,他愧疚的垂下头去,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张大金为什么要杀天骄!”罗艳丽抓着夏斌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你说啊!为什么杀天骄!” “因为……因为……”夏斌一时间难以说出口。 “你说不说?”罗艳丽的眼泪把妆容都哭花了,她对着夏斌怒吼道,“你不说的话,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第37章 夏斌被揍 黄毛小子马上站起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手指灵巧地转动着匕首,向夏斌靠近。 而一直静静坐在一边的陈老板,仍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抽着雪茄,甚至,他还点了一首歌唱了起来:“啊哈……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 “你说不说?”罗艳丽恶狠狠地看着夏斌,说道。 “你别这样,小丽,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夏斌痛苦地说着。 罗艳丽盯着夏斌说道:“是不是夏晓雪?” 夏斌一怔,不知所措地看着罗艳丽,罗艳丽看见夏斌的反应,冷笑了一声,她在包厢里来回走了几圈,婀娜的身材让正在唱歌的陈老板看的目不转睛。 罗艳丽走到夏斌身边,冷若冰霜地说道:“被我猜到了?” “小丽……你别这样,你真的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了。” 罗艳丽冷笑道:“什么叫变得你一点都不认识,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只不过一直在你面前演戏而已。” “小丽……” “你别一口一个小丽叫着,我听着就烦!”罗艳丽说,“天骄的死,是因为夏晓雪……让我猜一猜,张大金杀了天骄,天骄因夏晓雪而死……那么夏晓雪跟张大金的关系……” 罗艳丽突然明白了,她转过头,盯着夏斌说道:“我知道了,我再来猜一猜?是不是张大金强奸了夏晓雪?” 夏斌惊愕地合不拢嘴。 “被我猜中了?”罗艳丽不仅哑然失笑,“夏斌,你那副表情我就知道我猜中了,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我猜中了?张大金那么龌龊的男人居然强奸了你的女儿?哈哈哈……真是报应啊!” 夏斌的心跳急剧加快,他万万没有想到罗艳丽竟然猜到了真相。他不敢直视罗艳丽的目光,感到无助和慌乱,四处张望,试图辩解道:“你不要乱猜,夏晓雪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夏斌!”罗艳丽笑里噙着泪,她凶狠地说,“你低估了一个母亲的能力,我当初就跟你说了,夏晓雪有问题,你就是不听我的,果然,被我猜到了,哼!” “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会这样想,是因为天骄失踪前那天晚上,我看夏晓雪衣衫不整一脸狼狈的样子,我就知道不对劲,最初我以为是她杀了天骄,但是后来张大金居然也死了,这就很奇怪了,你刚刚又跟我说张大金杀了天骄,而天骄是因为夏晓雪而死,那么张大金跟夏晓雪什么关系?总不能是在谈恋爱吧?哈哈哈哈。” \\\"我会这样想,是因为天骄失踪前那天晚上,我看到夏晓雪衣衫不整,一脸狼狈的样子,我就觉得不对劲。起初我以为是她杀了天骄,但后来张大金居然也死了,这就很奇怪了。你刚才又告诉我张大金杀了天骄,而天骄是因为夏晓雪而死,那么张大金和夏晓雪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在谈恋爱吗?哈哈哈哈。” 罗艳丽失去理智般地狂笑起来,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斌,说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会为我的儿子报仇!” “你别这样行不行,小丽……”夏斌感到无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他很想说一些别的话题来转移罗艳丽的注意,但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罗艳丽都不会听进去。 一曲完毕的陈老板拿着话筒,说道:“你们两个聊好没有啊?要不要一起来喝杯酒?” 说完,用手指了指酒杯,黄毛小子迅速给三个空酒杯里斟满酒,然后双手端起一杯递给陈老板,转身又端起另外两杯,一手递给罗艳丽,一手递给夏斌。 罗艳丽接过酒杯,但夏斌迟迟未接。罗艳丽见夏斌不识抬举,于是便接过夏斌的那杯,将酒杯递到夏斌面前,说道:“陈老板给面子,你就喝吧。” 夏斌当了一辈子的工人,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虽然在工作中经历了许多委屈,但今天这样的屈辱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一向脾气暴躁,自然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他接过罗艳丽递过来的酒杯,怒气冲冲地将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喝!喝你娘个球!” 酒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酒液洒在陈老板身上,他皱了皱眉,冷冷地盯着夏斌,与黄毛小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黄毛小子掏出一把匕首,朝夏斌的手臂猛划了一下,咒骂道:“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夏斌的手指被划伤,鲜血直流,但他的坚韧不允许他低头,他看着血从手指间流下,牙关紧咬,愤怒地说道:“你们才是狗东西!” 夏斌说完这句话后,罗艳丽迅速离开原地,回到陈老板身边坐下。陈老板一把搂住罗艳丽,淡淡地说道:“别搞出人命了。” 黄毛小子接到指示,收起了匕首,然后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夏斌的头上砸去。紧接着,一直站在旁边的几个彪形大汉也纷纷加入,重拳如雨点般砸向夏斌,他痛苦地双手抱住头,毫无反手的能力,只能任由他们对自己进行殴打。 也不知道自己被揍了多久,直到重拳没有再落到身上,夏斌才将护着头的手慢慢拿开。虽然护着头部,但是还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他浑身是血地看着罗艳丽,那个陈老板嘴里叼着雪茄,从包里拿出一沓钱,丢向夏斌:“医药费啦。” 然后搂着罗艳丽扬长而去。 夏斌看着那些人洋洋洒洒地离开了包厢,他艰难地爬起身,捡起身边散落的百元大钞,放进口袋里。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包厢,进入大厅,找到一个座位坐了下来。服务员看见他浑身是血,感到有些恐慌,连忙呼叫经理过来。 经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见夏斌这副模样,嗤之以鼻道:“你,快点滚出去啊!” 夏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严厉地喊道:“赶紧给我拿酒!” 经理看见桌上摆放着许多百元大钞,立刻换上了笑容,巴结地说道:“好的,先生,您想喝什么酒?需要给您拿条毛巾擦擦脸吗?” 夏斌低着头,眼神落在地面上,黯然地回答:“啤酒!给我拿啤酒!” 经理收起桌上的钱,转身离开,走到一名服务员身边,用眼角瞥了夏斌一眼,对服务员说:“注意一下这个家伙,顺便给他拿条毛巾,别吓到其他客人。” 夏斌看着手臂上划伤的伤痕,血已经干透,回想起刚才自己被殴打时罗艳丽的冷漠,他感到心痛不已。夏斌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明白这个家庭已经彻底完蛋了。 第38章 罗艳丽的报复 夏晓雪以为夏斌晚上会回家,所以在家等了好一会儿,但并没有等到夏斌。于是她决定自己回到小隔间去睡觉。 然而,第二天清晨,夏晓雪看见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罗艳丽。 罗艳丽回到这个令她痛彻心扉的地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内心有点想哭,但是一想到自己儿子惨死他人之手,愤怒和怨气涌上心头。她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根据她多年在这个家里生活的经验判断,夏晓雪应该在小隔间里。 夏晓雪刚刚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夏斌回来了,于是起床准备穿衣服出去看个究竟。正在穿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外面那个人并不是夏斌。 她意识到,除了夏斌,家里还有人拥有钥匙,那就只有罗艳丽了。夏晓雪的心开始紧张起来,心跳加速,她感到局促不安。虽然她早就想过这个情景,有一天她终究要面对罗艳丽,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夏晓雪匆忙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 刚刚掀开帘子,她脸上就感受到一记火辣辣的巴掌。 夏晓雪被猝不及防地扇了一巴掌,有些不知所措。她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不禁凝视着面前的罗艳丽。 罗艳丽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憎恨,她冷冷地看着夏晓雪,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夏晓雪感受到了罗艳丽心中的怨恨,她知道罗艳丽对她充满了仇恨。 夏晓雪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保持冷静:“罗阿姨……你回来了……” 罗艳丽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冷酷和讽刺:“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回来?这段日子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得很自在吧?” 罗艳丽穿着高跟鞋,在这个家里慢悠悠地踱着步,每一步的鞋跟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她走到夏天骄房间的门口,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推开它。 然而,罗艳丽没有推开那扇门,她的手靠在门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儿。虽然罗艳丽背对着夏晓雪,但夏晓雪仍然可以看见罗艳丽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她知道罗艳丽正在抽泣着。 夏晓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悲伤,她知道以罗艳丽的性格,再怎么解释也是多余的,她只能默默等待宣判,因为罗艳丽有这个权利,她毕竟是夏天骄的母亲。 罗艳丽猛然地转过身,冷冷地注视着夏晓雪,她凶狠地说道:“都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对不起……罗阿姨!” “你跟我说句对不起就行了?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 罗艳丽说完,情绪失控地抓住夏晓雪的头发,她的手不断地击打着夏晓雪的头部。夏晓雪本能地伸手试图阻挡,然而她的身体瘦弱无力,无法与悍妇罗艳丽相抗衡。罗艳丽愈发狂躁,不仅辱骂夏晓雪,还不停地殴打她,直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最终,罗艳丽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凝视着夏晓雪,她缩在角落里,身体颤抖着。罗艳丽咒骂道:“你必须为天骄的死付出代价!” “罗阿姨……别打了……都是我的错……”夏晓雪小声哀求着。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罗艳丽走向厨房,手握一把小刀,然后缓缓走向夏晓雪。她蹲下身子,轻轻地将小刀在夏晓雪细嫩的脸颊上滑动,刀尖并没有划破皮肤,只是带来了一丝寒意。但是夏晓雪知道,只要她稍微用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罗阿姨……你别这样……”夏晓雪开始颤抖着。 “我知道杀人要坐牢,但是我不会一下子就杀了你,我会慢慢折磨你,首先就从你的容貌开始,我要让你往后的人生都生不如死!”罗艳丽恶狠狠地说道。 “阿姨,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放过我吧……”夏晓雪眼神带一丝绝望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被张大金强奸的事了,如实跟你说了吧,我先会毁了你的容,然后再到处散播你被张大金玩弄的事情!接下来要干嘛呢?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我会一步一步做到让你生不如死,你慢慢赎罪吧!”罗艳丽咬牙切齿道。 “我也是个受害人,求求你了,罗阿姨,我真的也很痛苦。” “你这个贱人,你早点说出我儿子在哪里,我儿子也不至于在里面埋那么久,你那几句可怜巴巴的道歉,我要来干嘛?你最好去死!”罗艳丽说完,她眼神中透露出的凶厉,夏晓雪顿感一股寒意,她知道大事不妙。罗艳丽手上一送力,刀尖缓缓地刺向夏晓雪的脸上,鲜血缓缓地渗了出来,夏晓雪疼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狼狈不堪的夏斌。他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活脱脱就像路边的流浪汉。他的酒意还没有完全散去,在他开门的一刹那,一股酒味顺着外面的风吹进了屋内。 听到开门声,罗艳丽和夏晓雪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夏晓雪看见夏斌,忍不住哭喊出来:“爸……爸!救我!” 罗艳丽则冷冷地盯着夏斌。 夏斌看见罗艳丽用刀指着夏晓雪,而夏晓雪的脸上又有一道血痕,夏斌感觉酒意瞬间消散,他头脑顿时清醒过来,指着罗艳丽呵斥着:“罗艳丽,你在干嘛?你搞了我,又要搞我女儿?” 罗艳丽仍然用小刀抵着夏晓雪的脸,故作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我在干嘛?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我在为天骄报仇啊!” “天骄不是晓雪害的!晓雪也是受害者啊!” “我知道啊,我已经让陈老板的手下们去散布消息了,我要广而告之这件事,夏晓雪被张大金强奸!”罗艳丽恶狠狠地道。 “你不要这样,孩子以后都没办法活了!”夏斌看着罗艳丽仍然不肯放下手中的刀,只能哀求。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活不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受害者,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也是受害者!我身为一个母亲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儿子,你们谁在意过我的感受?”罗艳丽此时也忍不住悲伤的情绪,哭喊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并不能一直揪着过去啊,是不是?”夏斌缓缓地跪下,劝导着,“小丽,都是我的错,你放开晓雪吧!她也是很可怜的!从小没有亲妈,跟着我她受了不少委屈,你这样划伤了她的脸,她以后怎么活啊,求求你了……” 夏斌深深地跪在地上,每一声磕头都发出沉重的声响。他心怀愧疚和悔恨,对罗艳丽表达出最深刻的歉意和悔过之情。 夏晓雪看到这一幕,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试图挣脱出罗艳丽的控制,但是刀尖在她脸上滑动,剧痛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哭喊着:“爸,爸,你起来吧,别跪了,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们!” 第39章 白羽山为救夏晓雪被刺伤 夏晓雪凄厉的呼喊声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他们听到了她的哭喊声后,纷纷赶来夏斌家门口。当他们看到罗艳丽拿着刀子威胁夏晓雪时,无不发出震惊和惊呼的声音。他们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急忙开始采取行动,有人报警,有人尝试安抚罗艳丽,而其他人则试图保护夏晓雪的安全。 整个场面变得紧张而混乱,但众人都希望能够尽快解救夏晓雪脱离危险。 “小罗啊,你这是干嘛?这是犯罪啊!你冷静冷静行不行?”张阿姨苦口婆心劝阻罗艳丽,“你还年轻,不能毁了自己,以后的路还长,况且这件事跟夏晓雪也没有直接的关系,你这样弄的小姑娘脸上一个疤,以后该如何是好?” “对啊对啊,小罗,你冷静一些。”众人异口同声道。 “跟她没有直接关系?你听谁说的?”罗艳丽冷笑一声,“不如让夏晓雪亲自跟你们说一说?” 罗艳丽用刀尖更用力地抵住夏晓雪的脸,说道:“你跟大家说一说啊?别搞得好像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我……” “你快说啊!”罗艳丽愤恨地说道。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夏晓雪抽泣着,边哭边说道,“都怪我……我……我是被……” “夏晓雪!”白羽山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只见他穿过层层围观的人群,走到最前面,看着夏晓雪。 原来白羽山正在家里写作业,听见楼下有很大的动静,他探头看向窗外,发现大家纷纷朝夏晓雪家方向奔去。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在说,夏晓雪家出事了。 白羽山听闻,连忙穿上外套准备出门,临出门时,他给白海光打了一个电话。 “罗阿姨!你不能这样,你这样自己也难逃法律责任的。”白羽山说话的模样,跟白海光如出一辙。 罗艳丽愤怒地看着周围聚集的人群,她感到内心的慌乱和不安。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原本只是想悄悄地教训夏晓雪一下,却没想到事情会变得众人皆知。尤其目前这个场面看起来像是她在劫持人质一样,这让她更加恼火。 她愤怒地对周围的人喊道:“你们懂个屁!这一切都是因为夏晓雪!” 她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但内心的慌乱和后悔已经开始蔓延。 “怎么能这样呢,真是的,绑架继女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人群里纷纷在议论罗艳丽的行为。 她眉眼间有几分慌乱之色,怒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开,这里不关你们的事!” 夏斌转身向周围的邻居们恳求道:“请各位邻居行行好,都散了吧,我女儿还在她手上。” 他希望能够让众人离开,以便能够在门内解决问题。然而,在他准备关上门的时候,白羽山突然插手进来,自己闯入了屋内,然后白羽山关上了门。 “叔叔,我来帮忙的。”白羽山诚恳地看着夏斌,说道。 “孩子,里面很危险,你还是出去吧。” “没事。”白羽山说,“罗阿姨,你有什么话,放下刀,大家有话好好说。” 罗艳丽看着眼前的情景,颇有些无奈之感,她说:“你们真他妈的多事。” 正在这时,白羽山看见白海光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阳台上,他悄无声息地爬上来了! 白羽山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罗艳丽心生疑惑,刚想转过身看向身后,白羽山大喊一声:“多事?这是在救你!你怎么这么笨!” 罗艳丽和夏斌都惊讶地看着白羽山,夏斌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白羽山,说:“孩子,不要激怒她啊!” 罗艳丽也是一脸挑衅地说:“白羽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羽山转过头看了一眼夏斌,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罗艳丽说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说我在救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夏斌对白羽山那个眼色有一些不解,但是很快,夏斌也看见了白海光的身影,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阳台与客厅连接的门,迅速地闪到离罗艳丽最近的厨房。 夏斌明白了白羽山为什么会那么大喊一声,为了分散罗艳丽的注意力,他也开始说道:“小丽,昨天你让人那样打我,你也解气了,何必在将事情恶化,对不对?我们好好说。” “说什么?你看看你们两个这种行为,搞得我跟绑架夏晓雪一样?”罗艳丽愤恨地说道,“你们这样只会害死夏晓雪!” 白海光对夏斌家的结构并不是很了解,他原本想悄无声息地绕到罗艳丽的身后,将她制止。很不幸,当他正小心翼翼走到罗艳丽的身后时,挂在墙上的时钟的玻璃出卖了他。 罗艳丽看到镜子反射出白海光的身影,顿时怒不可遏,头也没回举起小刀刺向夏晓雪的胸口。 “不好!夏晓雪!”白羽山惊恐地喊道。 “去死吧!”罗艳丽用最快的速度将小刀刺进了夏晓雪的身体,夏晓雪发出一声惨叫。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白羽山冲向罗艳丽,试图夺过她手中的小刀,但是罗艳丽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看到白羽山的举动后,她毫不犹豫地朝他刺去,夏斌和白海光也同时向罗艳丽扑去,试图阻止她的行动。 然而,尽管他们的努力,小刀还是刺中了白羽山...... 罗艳丽被两个壮汉扑倒在地,仍然嘴不饶人地咒骂着:“你们都去死吧!凭什么你们都活着,我儿子就得死!” “罗艳丽!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夏斌骂道。 夏晓雪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看着身边躺着白羽山,小刀插进了他的右肩膀,疼的他嗷嗷直叫:“这个罗艳丽,玩真的啊!” “开门!”门外有人在用力敲着门,白海光示意夏斌去开门,自己一个人制服罗艳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妈的,居然被你看到了!”白海光愤怒不已,死死地擒拿住罗艳丽,“你居然伤我儿子!你不想活了!你这个疯女人!” 白海光难得骂脏话,尤其看到自己儿子受伤,他心疼不已,连忙问道:“羽山,羽山?你没事吧?晓雪?你呢?” “哎哟,爸,我好痛啊……”白羽山躺在地上,嚎叫着。 “伤到哪里了?” “手臂。”白羽山看着手臂上的伤,说道。 “晓雪呢?” “胸口。”白羽山看着夏晓雪脸上的伤和胸口的伤,急忙说道,“爸,晓雪要赶紧送医院,她伤的比我重!” 此时,门被夏斌打开了,门外的群众只增不减,大家都探着脑袋看向屋内,见到屋内一片狼藉,还有两个孩子身受重伤,纷纷议论着:“这不得了了啊,罗艳丽杀人了啊!” “让开让开!”急救人员抬着担架挤开人群,将夏晓雪带走,白羽山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罗艳丽被赶来的刑警用手铐反拷着,白海光指着罗艳丽愤怒道:“你太不像话了!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你居然对无辜的孩子下手!真的太过分了!” 罗艳丽被刑警摁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道:“得了吧,你又没有死儿子,等你死了儿子也跟我一样!” “你这个泼妇!带走!”白海光怒不可遏,让刑警赶紧把这个悍妇带离现场。 他转身看向夏斌,见他一身伤痕,头上的血迹还清晰可见,白海光问道:“怎么?你被她打成这样?” 夏斌摸了摸头上的伤,说道:“没事,昨天被打的。” “那也得赶紧去医院!”白海光转过身跟江坤说道,“带夏斌去医院包扎,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来队里录口供!” “是!”江坤说。 白海光此时更担心的是白羽山,他拿起夏斌家的电话,对夏斌说:“借你电话用一下。” 夏斌说:“你用,你用。” 白海光拨通了一个号码,等待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找谁?” “文雅吗?” “海光?怎么了?你怎么打到医院了。”肖文雅有些诧异,她问道。 “长话短说,羽山受伤了,晓雪也受伤了,他们都被救护车借走了,你去看看。”白海光急忙说道。 “什么?羽山晓雪受伤了?他们怎么了?”肖文雅着急了,急忙问道。 “被刀刺伤了,你赶紧去看看。” “好,好。”肖文雅立马挂上电话,奔向急救中心。 第40章 市人民医院 肖文雅急忙跑到急救中心,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不久后,救护车停了下来,车内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白羽山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处理,但夏晓雪躺在担架上,依然昏迷不醒。急救人员告诉肖文雅,夏晓雪可能因为过度惊吓而晕厥过去。 肖文雅心痛地看着躺在担架上被送去急救的夏晓雪,心中暗暗祈祷她能够安全无恙。 白羽山焦急地问肖文雅:“妈,她会没事吧?现在需要做些什么治疗?” 肖文雅安抚着白羽山说道:“别急,医护人员会尽快进行进一步检查,确保她的安全,等下她需要接受一些基础的急救措施,包括监测她的生命体征,你先管好自己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罗艳丽啊!她居然劫持晓雪,用刀刺她,你看她的脸,都划成那样了!”白羽山愤愤不平道。 “罗艳丽?她是疯了吗?你也是被她弄伤的?”肖文雅气愤极了,她不敢想象罗艳丽竟然敢对白羽山下狠手。 “我是为了救晓雪,我以为罗艳丽好歹看在我爸是警察的份上不敢动我,结果没想到她玩真的,她居然毫不犹豫举着刀刺我,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白羽山回想起来,有些后怕。 肖文雅看着白羽山的伤口,心疼道:“走,我再替你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你以后不能这样莽撞了,你简直是要我担心死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啊。”白羽山说道,“我也真是被吓死了,妈,晓雪真的没事吗?她等会会被送去哪里?” “没事,我会看着的,走,我们先去外科。” 肖文雅紧紧拉着白羽山的手,转身走向外科部。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在跟踪着他们。只见那个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肖文雅和白羽山,因为距离不是很远,他能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静静地跟随着肖文雅和白羽山,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听到白羽山提到罗艳丽刺杀夏晓雪的话,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他默默地跟着他们走进了外科部,他想亲眼见到受伤的夏晓雪。 肖文雅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白羽山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在跟踪。在人满为患的医院内,所有人都忙于各自的事情,无暇顾及周遭一切。 一直跟踪他们的那个人就是薛思宇,他知道警方已经发布了通缉令,因此他必须保持隐蔽。这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打探到薛东住在哪家医院,躺在哪个病床上,本来今天他只是来踩点的,准备在今晚再次实施报复行动。然而,他意外地看到了受伤的白羽山,这让他心生疑惑,并决定跟在白羽山的身后。当他听到白羽山和肖文雅的对话时,他才知道夏晓雪也受伤了,这让他更加困惑,他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眼夏晓雪。 薛思宇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跟随着肖文雅和白羽山,最终找到了夏晓雪的病房。他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窗户看着躺在床上的夏晓雪,只见她的脸上带着痛苦和无助的表情。薛思宇心疼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夏晓雪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肖文雅帮白羽山再次处理了一次伤口,她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没有伤的太深。”肖文雅一边给白羽山穿着外套,一边说道。 “幸好是冬天,衣服穿着厚,那把刀也不是很锋利,所以我们都没有致命伤。”白羽山小心翼翼地穿着外套。 “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罗艳丽的!”肖文雅生气地说道,“罗艳丽呢?” “爸爸应该把她带去队里了吧,没事的,妈,你放心吧。”白羽山安慰道。 “那行吧,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吗?”肖文雅说道。 “能,小伤,就是第一次被人用刀捅,有些被吓到了而已,难怪打官司还需要什么精神损失费,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都是被吓的,我也要求罗艳丽赔偿我精神损失费!”白羽山说道。 肖文雅见自己儿子还能开玩笑,就知道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她说道:“那我回去上班了,我们科室今天很忙,你自己在这里照看夏晓雪要小心点,等我忙完了,我带你去吃饭。” “好的,妈,你去忙吧。”白羽山说道。 白羽山注视着昏睡中的夏晓雪,他知道她比自己受伤更严重,而且可能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尤其是她脸上的伤疤,虽然现在已经被包扎好,但他不知道伤口有多深,是否会留下疤痕。 此时白羽山在心里暗暗下决心,无论夏晓雪是否留下疤痕,他都不会嫌弃她,如果夏晓雪愿意,他将继续默默地守护她,像往常一样。 就在白羽山陷入沉思的时候,夏斌在江坤的陪同下,急忙忙地走进病房,说道:“怎么样?晓雪没事吧?” “夏叔叔。”白羽山的思绪被打乱,他站起身,说道,“晓雪没事,医生说他受到过度惊吓,现在在休息。” “谢谢你,谢谢你们一家……”夏斌紧紧握住白羽山的手,感激道,“这里先麻烦你了,我去做个笔录,等下我回来照顾她。” 白羽山看到夏斌头上和手上都缠着纱布,意识到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夏叔叔,别担心,我知道你也受了伤,你先好好照顾自己,毕竟我寒假期间没有太多事情,我可以留下来照顾晓雪。” “再说吧,再说吧,我先过去了,这里有一些钱,你拿着,给晓雪买点补品什么的……”夏斌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白羽山手里。 白羽山把钱还给夏斌,说道:“不用,我有钱,我妈妈在这家医院呢,我们可以一起照顾晓雪,夏叔叔你放心就是了。” 夏斌再次把钱交给白羽山,坚持道:“羽山,叔叔知道你们一家的好意,不过哪有女儿住院,父亲不管的道理,钱你一定拿着,帮我给她买点补品,交住院费什么的,我忙完就过来。” 江坤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羽山,拿着吧,夏斌的心意。” 白羽山接过钱,说道:“那行,回头我跟晓雪说。” 江坤带着夏斌走出病房,他突然感觉走廊尽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回头看向走廊尽头那边,余光却瞥见有一个身影闪进应急通道。 江坤对夏斌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说完,迅速地朝应急通道走去,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江坤心生疑虑,但是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在楼上楼下寻找,江坤只能先带着夏斌先回到队里去了。 第41章 薛思宇与夏晓雪的对话 在警局内,面对愤怒的白海光,夏斌愧疚不已。 “夏斌,你家那些破事,你自己处理不了,就让我们帮你想办法啊,你这样处理方式,伤害到无辜的人,你知道吗?”白海光强压着情绪,低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白警官,都是我不好。”夏斌连连道歉。 “这不是道歉的事,罗艳丽这种情况,你居然不提前告知我们,你昨天晚上被打了也不来报警,你就不应该让罗艳丽知道夏晓雪跟夏天骄案件的事!你这样做,就是让她失去了理智!” “对不起,对不起……”夏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 “行了,别一口一个对不起,现在我们将会对罗艳丽进行拘留,你们现在虽然没有在一起生活了,但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你还是她的丈夫,你过去办下手续吧,我也懒得说你了。” “好的,我去。”夏斌跟着王佳离开了白海光的办公室。 江坤凑到白海光身边,神神秘秘地问道:“罗艳丽真的给夏斌戴绿帽子了?” “关你什么事?”白海光因为白羽山受伤的缘故,内心十分焦虑,语气非常不好。 “没事,我就是问问。”江坤知道白海光心情不好的原因,也不敢再惹他,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羽山跟晓雪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白海光知道自己语气不太好,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 “羽山没有事,肖姐帮他仔细地包扎了一遍,你放心,至于夏晓雪她还在昏迷当中,听医生说也没有什么大碍,估计是被吓得。”江坤汇报道。 “这几天怎么回事,怎么所有的事都集中在一起了,跟这个案子有关的人都进医院了?”白海光低头蹙眉道。 “也是挺奇怪的。”江坤说道,“白队,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薛东来那边安排好了人吗?” “安排好了,就是最近案件比较多,人手不够,已经安排了一个民警在那边守着。” “嗯,那就行,你出去吧。”白海光点起一支烟,焦躁地抽了起来。 就在白海光心烦意乱之际,薛思宇趁着白羽山外出吃饭的时机,悄悄来到了夏晓雪的病床前。 薛思宇静静地站在夏晓雪的床前,他轻轻地拿起夏晓雪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晓雪?”薛思宇试图喊醒夏晓雪,“晓雪?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夏晓雪缓缓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竟然是薛思宇,原本迷迷糊糊的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薛思宇……”夏晓雪虚弱地声音令薛思宇心疼不已。 “你还好吧?”薛思宇拉着夏晓雪的手,轻声地问道。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警察到处在抓你呢!”夏晓雪紧张地看向门外,担心地说道。 “我……正好在医院办点事,结果遇见了白羽山和他妈妈,才知道你受伤了。”薛思宇回答道。 “你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你爸妈?” “这个事你不用管,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薛思宇斩钉截铁道。 “不用你为我冒险,你快走吧,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对我的,他们毕竟是你父母,而且这件事跟你妈妈也没有关系呀。”夏晓雪的伤口疼得不行,她满头大汗地说道。 “哼,杨芹!”薛思宇冷哼一声,“她是始作俑者!” “什么……”夏晓雪疑惑道。 “我说了,晓雪,你不用管我的事,总之我一定要报仇,这个事不光是因为你,还有我自己。” “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呀!”夏晓雪着急地说道。 “他们?不配为人父母!”薛思宇眼里充满了仇恨,夏晓雪隐约看见薛思宇眼角噙着泪。 “你究竟是怎么了……”夏晓雪问道,“你来医院干嘛?是不是来找你爸爸的?你?你要继续杀你爸爸吗?” “他不是我爸爸。”薛思宇说道,“我来这里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好,我不说。”夏晓雪疑惑道,“他不是你爸爸?是什么意思?” 薛思宇看了看手上的手表,估摸着白羽山马上要回来了,他轻轻抚摸着夏晓雪的额头,怜爱地看着她说:“晓雪,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你别做傻事呀!”夏晓雪说道,“听说薛东来病房门口有便衣警察,你别去找薛东来了!” “放心,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我会再去找你的。”薛思宇边说着,边起身离开了。 夏晓雪怔怔地凝视着空荡的病房门口,有些神情恍惚,薛思宇的出现仿佛只是一场梦。她感到一阵迷茫和失落,她担心薛思宇会因为她而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夏晓雪的思绪纷乱,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思考着应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白羽山端着饭盒回到了病房,夏晓雪的注意力被他的回来吸引,她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着白羽山进来,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白羽山走到夏晓雪的床边,看到夏晓雪已经醒了,关切地说道:“你醒了啊?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我去喊护士。” 夏晓雪急忙叫住白羽山,说道:“我好多了,不用去喊护士了。” 白羽山听到夏晓雪的话后,松了一口气 “那你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我从食堂打了饭菜来呢。”他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道,紧接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夏晓雪的胃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哈哈,看来你真是饿了,你能坐起来吗?要不要我来喂你?”白羽山的语气充满了温柔和关怀。 夏晓雪微微一笑,感激地看着白羽山,说道:“不用,我能自己吃饭。” 白羽山点点头,将饭菜放在床边,帮助夏晓雪调整好姿势,确保她可以自如地进食。 “你只能吃点清淡的流食,我妈妈说的,这样伤口好的快一些。”白羽山说道。 “谢谢你们这样照顾我,今天多亏你救了我。”夏晓雪感激道。 “那都是小事,怎么样,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白羽山调侃着。 夏晓雪笑着说:“还真是……” “你说那个罗艳丽怎么那么可怕!她居然这样疯癫。”白羽山不可思议道。 “其实她也很可怜……唉……”夏晓雪黯然道,“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白羽山希望夏晓雪不要再责怪自己,接着说道,“哎,我们不提这件事了,我跟你说啊,原来被刀刺下去的一瞬间没什么感觉的,只是被吓得很难受。” “是吗?那你蛮厉害的,我当时又疼又害怕,感觉太恐怖了……” “这个粥好喝吗?” “粥有什么好喝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轻松地交流起来,言辞间流露着亲密和舒适,这种亲密的对话让夏晓雪感到温暖和安心。 第42章 潜入病房 外科住院部的3号病房,薛东来正躺在病床上沉睡。他的伤口比夏晓雪他们要严重许多,虽然没有伤及到内脏,但是也造成了相当的痛苦。 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和机器的轻微嗡嗡声,病房外的民警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种守护犯罪嫌疑人的活儿是最难的,无聊至极,又得时刻提高警惕,整个人的神经得一直绷得紧紧的,很是费神。 杨芹自己身上也有伤,需要静养,但还是忍着痛,每天送两次饭,并且伺候薛东来吃完饭,然后拿着空饭盒回家,不得不说,杨芹这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在现代这个社会,确实不多见了。医生说薛东来的伤势情况又好转,很快就能出院了,正因为这样,杨芹也放心多了,因此今天她离开的比较早。 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已经出院了,暂时还没有新病人入院,3号病房目前只有薛东来一人住着。 谁也不知道,薛思宇在杨芹离开之后出现了。他在薛东来所住的楼层徘徊了一阵,看见3号病房门口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个目光有些呆滞的年轻男子,薛思宇猜想,那应该就是夏晓雪说的便衣警察了。 \\\"竟然跟夏晓雪住在同一层。”薛思宇自言自语道。 白羽山和夏晓雪并不知道薛东来也住在这一层,肖文雅也没有告诉他们两个,担心会影响夏晓雪的伤情。薛思宇一想到薛东来和夏晓雪住在同一层,心中不免感到不安。 薛思宇看了看护士站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他低头沉思了一下,透过2号病房的窗户往里看,发现里面也只住了一个病人,于是薛思宇转身走进了公共卫生间。 住院部从九点开始就不允许探视病人,除了陪护病人的家属,其余人等都要被护士驱逐,因此薛思宇一直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直到晚上十点他才缓缓从卫生间走出来。薛思宇原本以为走廊上会空无一人,他还在琢磨怎么才能混进病房里,谁知他一走出来看见走廊的座椅上,仍然零散地坐着几个家属,他们有的心事重重地抽着烟,有的愁眉不展发着呆,有的小声地掩面痛哭,总之,每个人都在担心病房里的病人们。 不像自己,竟然是来给病人雪上加霜的,是的,薛思宇是来杀病人的…… 趁着护士没注意,他混进家属人群里,也露出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他不时地看向便衣警察,也许是因为警察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他从这位年轻警察疲倦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很快就要入睡了。 薛思宇嘴角向上一扬,轻手轻脚地转身推开了2号病房的门。 2号病房靠门口住着一位老人,此时他已经入睡,身边也没有陪护家属,床头柜上摆满了用品,看样子,应该是一位快要出院的病人。 薛思宇小心翼翼地朝阳台走去,他打算从2号病房的阳台跳到3号病房的阳台,再从阳台进入薛东来的病房,现在他只祈祷薛东来别锁上阳台的门,否则他就还要多花时间费功夫去开锁。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阳台的门,一点一点地推开,生怕这扇门会因为年代久远而发出异响,薛思宇光是开这扇门都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外面寒风凛冽,他却是满头大汗。 终于门开到他可以钻过去的缝隙,他回头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见他仍然在沉睡,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迅速地钻到阳台上,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毕竟外面的温度很低,他不想这冬夜的寒气钻进病房,影响了这位老人的身体健康。 虽然自己是去杀人的,但是那个人是该杀,对于无辜的人,薛思宇从来不会连累他们。 薛思宇看着四楼的高度,手脚有一些发软。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稳定,无奈这夜里的风实在有一些大,每次当他想跳过去的时候,一股强风就扑面而来,让他原本颤抖的双脚更加站不稳。 薛思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等待大风过去。 很快他掌握了风的规律,在一阵大风呼啸而过之际,趁着风声减小,他迅速地跳过一米宽距的阳台空隙,落在了3号病房的阳台上。谁知阳台上摆着一个脸盆,薛思宇一脚踏进脸盆里,把这个塑料脸盆踩烂了,发出塑料破裂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静悄悄地夜里,还是有些尖锐。 薛思宇心里一紧,他连忙蹲在原地不敢动。 果然,他听见里面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薛思宇紧张极了,他知道,那正常的脚步声,不是走路一瘸一拐的薛东来,而是坐在门口的那个年轻的便衣警察。 他一定是听到动静,朝这边走了过来。 薛思宇紧紧贴着墙壁,保持静态。他不知道阳台有没有灯,如果警察打开阳台上的灯,那么自己便会陷入很麻烦的境地,搞不好还要跳回2号病房的阳台,甚至可能会被抓住。 因为薛思宇真的不想袭警。 大概是因为年轻警察办案经验不足,他并没有打开阳台的灯,只是探了探脑袋,连阳台的门都没有打开。大概是因为外面太冷了,他也不愿意打开门把冷风灌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薛思宇听见警察的步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听见房门再次被打开,又悄悄地关上的声音,薛思宇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在露天阳台又等了好一会儿,任由寒风将脸颊刮的生疼,直到确定刚刚异响带来的动静没有让他们产生警惕感,才挪了挪蹲麻了的双腿。 与此同时,白海光和江坤、王佳、柳博琳等人正在办公室加班,自从这起案件发生之后,他们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久。 四个人看着思维导图板发愣,突然江坤大喝一声:“哎呀!会不会是他!” 江坤的声音吓了他们三个人一跳,王佳拍了拍胸脯,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干嘛啊!大半夜的。” 江坤急忙说道:“走,走,我们现在去医院,我下午看见的那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是薛思宇!” “什么?”柳博琳惊讶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江坤懊恼道:“这段时间太疲惫了,脑子不好使,下午看见的时候就过了过眼,没过脑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了,别废话了,咱们快去吧。” 白海光急忙穿上外套,说道:“你这个家伙!现在是谁在那里看守?” “新来的小毛。”江坤补充道,“跟柳博琳一起入队的那个。” “快走,快走!” 四个人急忙跑下楼,冲到车子旁边,江坤迅速地发动了车子,向市人民医院方向风驰电掣般地驶去。 “要是现在能联系医院那边就好了!”白海光坐在副驾着急地说道。 “联系医院,找谁?”王佳问道。 “找你肖姐,今天她正好值夜班,想让她去看看情况。” 柳博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白海光说道:“给,快打。” 白海光看了一眼手机,愣了一下,随即又兴奋地说道:“这个可以!我现在就打给肖文雅!” 说完白海光迅速接过手机,就给肖文雅值班的科室拨电话。 王佳惊讶地看着柳博琳,感慨道:“你真有钱,你居然有手机?” 柳博琳说:“正好前几天我爸给我的,这次派上用场了!” “喂?”白海光着急道,“帮我找下肖文雅。” “肖护士长吗?你等会儿。”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肖文雅的声音:“谁啊?” “文雅!我跟你说,你现在赶紧去薛东来的病房看看,我们怀疑薛思宇今天会过去。”白海光语气着急,开门见山直接道。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对了!”白海光说,“你自己一定要注意点安全!我们在路上,马上就到!” “好的,你放心。” “一定要注意安全!” 白海光忧心忡忡地挂上了电话,似有后悔之意说道:“哎,不该让她去,我现在又开始担心她了!” “别急,白队,我们很快就到了!” 白海光焦急地看着眼前的路,说道:“开快点!” “已经很快了。”江坤脚底的油门已经踩到底了…… 第43章 刺杀失败 肖文雅挂上电话,看了一眼身边的白羽山。白羽山因为伤势很轻,原本想照顾夏晓雪,但是夏斌非要坚持陪护夏晓雪,于是白羽山就住在肖文雅的休息间。 安静的空间里,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肖文雅跟白海光的对话,白羽山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肖文雅,问道:“妈?薛思宇来了?” “嗯,你睡吧,我下楼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白羽山下床穿鞋。 肖文雅急忙制止:“不行!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听见没有,楼下很危险。” 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护士站,朝楼道奔去。 白羽山想到夏晓雪也住在楼下,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于是不顾肖文雅刚刚的劝阻,还是跑下了楼,直奔夏晓雪的病房。 总体来说,薛思宇的运气还算不错,因为阳台的门锁是坏的,他很轻易地打开了门,迅速地闪进了漆黑一片的病房内。病房里只有薛东来沉重的呼噜声,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人的呼噜声,薛思宇再熟悉不过了。 当确定躺在病床上的确实是薛东来,他缓缓地靠近了薛东来的床,注视了他好一会儿之后,便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在夜里发出寒光,薛思宇右手握紧匕首,朝薛思宇的心脏位置就要刺下去。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个男声:“你是谁?” 然后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白队让我来看看里面情况,他担心薛思宇在里面。” “我刚刚进去看过了,没人啊。”年轻警察边说着话,边打开了门。 薛思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但是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还是举起匕首朝薛东来胸口刺下去,只不过,这一刀刺偏了。 薛东来被猛然间来的剧痛惊醒,他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自己面前,他手里那寒光凛凛的匕首是那么的眼熟,是薛思宇!薛东来惊恐万分,用沙哑的嗓子呼救:“救命啊!又杀人了!” 这个叫小毛的年轻警察一推开门就听见薛东来的呼救声,被吓了一跳,在黑暗中,肖文雅隐约看见薛东来床头站着一个黑影,小毛连忙打开灯,只见薛思宇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匕首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自己。 “放下武器!”小毛用手指着薛思宇大喊喝道。 这个时候,薛思宇看见小毛身后站着肖文雅,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紧接着,薛思宇转身朝阳台跑去。小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薛思宇要跳楼,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冲到阳台。但是薛思宇已经跳到隔壁的2号病房,并且稳稳当当地落地。 薛思宇心想,这不是挺容易的吗?怎么刚刚犹豫了那么久,浪费了大把时间,错失刺杀薛东来的机会。薛思宇为此懊恼不已。 小毛看见薛思宇已经躲进2号病房内,又急忙从阳台退出,往门口跑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等到小毛跑到走廊的时候,薛思宇趁着这个节骨眼已经不知所踪了。 小毛迅速朝楼梯口跑去,耳朵侧听着楼道里有人迅速下楼的声音。他立刻跟随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 肖文雅看见小毛追出门,也想跟着一起追,但是看见薛东来胸口已被鲜血浸透,急忙呼叫护士前来救治。经过确认,薛东来并无生命危险,肖文雅走出病房。 她往夏晓雪病房的方向看去,竟看见自己儿子朝夏晓雪病房里走去,她生气地跑过去说道:“白羽山!我跟你说了,不要下来!你怎么不听话呢!” 白羽山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见肖文雅,说道:“妈妈,你怎么也在这一层?” “你怎么回事,你快回去!” “我先去看看夏晓雪。”白羽山说道,“怎么?薛东来也在这一层?” “是的,刚刚薛思宇又刺了薛东来一刀。”肖文雅紧张地说道。 “啊?这么大胆,杀自己爸爸?”白羽山感到不可思议。 “不孝子,无法无天。”肖文雅忧心忡忡道,“你赶紧回去,薛思宇逃到楼下了,我要下去看看。” “我去帮你!”白羽山说道。 “你自己还受着伤,快保护好自己就行,薛思宇还拿着刀,很危险,你爸爸他们马上就要来了。”肖文雅一边走进夏晓雪的病房,一边说道。 肖文雅怕打扰到其他病人,所以没有开灯,透过走廊的光线,可以看到夏斌睡在夏晓雪病床的陪护床上,而夏晓雪也在沉睡着。 肖文雅急忙把跟在身后的白羽山拉出病房,小声地说道:“你看见没有,人家都睡着了,你不要来吵他们,快回楼上去!” 白羽山讪讪道:“好吧,那我上去了。” 看着自己儿子确实上了楼,肖文雅放心了,她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然而,夏晓雪在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刚刚肖文雅和白羽山在门口的对话,夏晓雪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她意识到薛思宇遇到了麻烦,尽管胸前传来剧痛,她还是强忍着,努力支撑起身子,她要去找薛思宇,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孤立无援,他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对手,他肯定没办法应对的。 薛思宇因为自己而陷入了这么多麻烦,夏晓雪深感责任重大。她意识到如果自己袖手旁观,那将失去人性的底线。以前她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导致身边的人付出了生命和伤痛的代价。她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想到这里,夏晓雪小心翼翼地下床、穿鞋,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夏斌,毅然地离开了病房,朝楼下走去。 与此同时,薛思宇也急忙跑到一楼大厅,然而,此时的大厅空无一人,大门紧锁,薛思宇无法逃离。他转头看向急诊中心的通道,那边人声鼎沸,薛思宇立刻决定朝急诊中心跑去,他想趁着人多的时候混进去,这样或许能够顺利逃脱困境。 当他正跑向急诊中心通道的时候,正好迎面好碰上了前来救援的白海光一行人。薛思宇一下子愣住了,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慢慢地往后退,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困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薛思宇,你放下刀,你逃不出去的!”白海光对薛思宇说道。 薛思宇冷冷地看着白海光,说道:“不关你的事,你让开,我不想伤害你们。” “你真搞笑,我们四个人,你一个人,你伤害我们?”江坤捏了捏自己的二头肌,嗤之以鼻道,“我们可都是练家子,你没胜算了,放下刀投降吧!” “那不一定。”薛思宇冷静地说着。 “什么?你好大的口气。”江坤边说着边打算往薛思宇身边靠。 柳博琳急忙拉住江坤,说道:“你别逞能,他手上有刀呢。” 白海光看着匕首上沾着斑斑血迹,问道:“你又找薛东来麻烦了吗?” 薛思宇看了一眼匕首,冷笑道:“对,很可惜,我这次又没有杀死他,你们大可以放心了。” 正说着话,肖文雅急匆匆地走了下来,她正好走到薛思宇身后,薛思宇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很快,余光瞥见了白海光等人要冲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薛思宇为了自保,迅速地一把搂住肖文雅,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将她作为人质,对着白海光说道:“别过来,否则一刀刺下去,你就别怪我了。” 肖文雅被薛思宇紧紧地箍着脖子,呼吸有些困难,被刀抵住脖子,一时间肖文雅心惊肉跳,慌乱不安。但是,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薛思宇,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焦急万分的白海光。 第44章 劫持肖文雅 白海光被薛思宇的行为激怒了,他作为一名负责的刑警,倾尽全力侦破各种案件,数十年来,一直小心谨慎。令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在一天之内,自己的儿子被罗艳丽刺伤,现在自己的妻子又被薛思宇控制了,他简直快要被气疯了。 “薛思宇!你好大的胆子!你劫持女人算什么东西!快放开她!”白海光怒不可遏道。 薛思宇感觉到了肖文雅的疑惑,但是他没有对肖文雅做出任何反应,他继续冷漠地对白海光说:“放我走,她就能活。” “你想得美!”白海光气愤道,“你必须放了她,但是你也别想走。” 王佳急忙拉了拉白海光的袖子,小声地说道:“白队,冷静一点,肖姐很危险。” “那就试试?”薛思宇用匕首的尖端往肖文雅的脖子上靠近了一些,吓得柳博琳大喊,“别!别!别冲动,你毕竟没有杀死薛东来,你不会怎么样的,你冷静一点,你现在放了肖姐,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事情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薛思宇回应道,“让不让开?” \\\"你......你快放了肖姐!\\\"江坤急得语气激动,他担心地注视着白海光,生怕他会做出过激的反应。江坤明白,仅仅一天之内,白海光已经经历了两次亲人受伤,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 “薛思宇!”突然,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原来是夏晓雪。夏晓雪站在薛思宇的附近,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目光坚定而决绝。 薛思宇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是夏晓雪,他淡淡地说道:“你下来干嘛?你身上还有伤!” 白海光一愣,他看着夏晓雪,从薛思宇的话中,他知道夏晓雪曾经见过薛思宇。他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夏晓雪,你!你见过薛思宇!” “对不起,白叔叔,我下午见过他了。”夏晓雪说,“但是他真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坏,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他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江坤学着薛思宇说话,也是一脸愤怒地看着夏晓雪,他搞不懂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夏晓雪一个人发展的,导致事态演变成如此不堪的境地。 “你回去!”薛思宇怒吼道。 “我不回去!”夏晓雪说道,“你放了肖阿姨,她是个好人,你不要伤害她。” “不关你的事。”薛思宇说道。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你别伤害无辜的人,你放了肖阿姨吧。”夏晓雪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要不然,把我换成肖阿姨,你把我绑了。” “不可能的。”薛思宇虽然嘴上说着话,但是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白海光一行人等。 “薛思宇,你最好不要冲动,现在你只是故意伤害罪,如果你再执迷不悟,要劫持肖姐的话,这样就会构成绑架罪,何必呢,你放下肖姐,我们有话好好说。”王佳用极为冷静地语气劝导着,但是薛思宇无动于衷。 “你们叫保安过来把大门打开,我从这边离开。”薛思宇对着医院大厅的门口处瞥了瞥,示意他们喊人开门。 “好,我这就去,你别伤害肖姐就行!”柳博琳连忙去喊开门的保安。 “薛思宇,你这样何必。”白海光冷冷地看着薛思宇。 薛思宇冷哼道:“哼,何必?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懂什么。” “谁没苦过?别搞得好像你受了一点委屈就要所有人陪葬。”江坤愤愤道。 薛思宇没有搭理江坤,用匕首死死地顶住肖文雅的脖子,肖文雅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白海光以为肖文雅受到了惊吓,所以一时间忘记了呼救,但是他看着肖文雅的表情,又觉得她脸上似乎写满了疑问,而非恐慌。 “快,快把门打开。”柳博琳拉着保安过来开门,保安此刻也是迷迷糊糊地跟在柳博琳身后,手忙脚乱地用钥匙将大门打开。 “你别乱喊。”柳博琳叮嘱一脸茫然的保安说道,“别惊动这个罪犯。” “是,是,这是怎么回事?” “别多事,呆在这里别动。”柳博琳说完,急忙朝白海光身边靠去,“白队,门打开了。” 白海光看了看旁边被打开的大门,对薛思宇说道:“门已经打开了,你提的要求我们做到了,那你呢?” “我出去了自然会放过她,现在,你们坐电梯上十楼。”薛思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柳博琳急道,“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放过肖姐?” “你们上了十楼,我就放了他,还有那个保安一起跟你们上去。”薛思宇淡淡地说道。 “我留下,可以吗?”夏晓雪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地看着薛思宇。 薛思宇看了一眼夏晓雪,说道:“可以,反正你已经受伤了,翻不起大浪。” “薛思宇!你不要太过分了!”白海光已经忍了许久,看见自己的妻子被他用刀抵住脖子,他很是恼火。 “我数到10,你们进电梯,我要看见电梯到了十楼,我再出门,但凡我看见你们停在小于十楼,我就刺下去。”薛思宇冷冷地开始数数,“1、2、3。” 柳博琳和王佳拉着白海光和江坤进了电梯,那个保安也跟着进去了,他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按十楼。”薛思宇说道,十楼是最顶楼,他们即便要再坐电梯下来,也是需要花时间的。 柳博琳心不甘情不愿地按下了十楼,说道:“已经按了,薛思宇,希望你遵守承诺。” 电梯门缓缓地关闭,白海光怒视着薛思宇,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他的妻子就在对方的手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这种无力感让他心如刀绞,内心仿佛被一万只蚂蚁不停地啃咬,痛苦难忍。白海光看了一眼缓缓上升的电梯显示楼层数字,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电梯的门上升到四楼的时候,薛思宇就将匕首松开了,他看着肖文雅,说道:“对不起。” “你究竟是谁?”肖文雅十分淡定地看着薛思宇,目光犀利地问道。 “这个问题,会有答案的。”薛思宇黯然一笑,“真是抱歉,如果不小心伤害到你了,真诚地对你说声对不起。” 肖文雅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没有一点伤,只有被勒住的轻微疼痛感,她看着薛思宇,说道:“我没事,你究竟是什么人,你……” 薛思宇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完,转身要离开,夏晓雪喊住了他:“你去哪里?” \\\"你不用知道,你好好休息养伤。\\\"薛思宇冷冷地说道,“替我跟白羽山和白叔叔说声抱歉。” 然后,薛思宇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他毫不犹豫地钻进黑夜,进入对面的巷子中,一闪即逝,消失不见。 夏晓雪注视着薛思宇消失的背影,内心充满了不舍之情。眼看事情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境地,一时间她感到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夏晓雪看着肖文雅,虚弱地问道:“肖阿姨,你没事吧?” 肖文雅连忙扶住虚弱的夏晓雪,柔声道:“放心,阿姨没事。” “实在对不起……”夏晓雪内疚地道歉,“都是因为我,事情变成这样……” “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你别往心里去。”肖文雅安慰道。 “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白羽山交代……薛思宇居然这样对你,我真的心里不好受。”夏晓雪心里十分难受。 “不用告诉他,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省的让他担心。”肖文雅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对薛思宇了解吗?” “还算了解吧。”夏晓雪不明白肖文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但还是不确定,所以不能乱说,等确定了再说吧,我送你回病房。”肖文雅扶着夏晓雪,边说道。 第45章 薛思宇的身世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刚刚多少人上去的,就多少人下来,白海光看见肖文雅和夏晓雪搀扶在一起,急忙朝她们奔跑过来。 “怎么样?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白海光紧张地查看肖文雅的脖子处。 “没事,放心,好得很。”肖文雅安慰道,“你看,我一点伤也没有。” “这个薛思宇,简直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连父母都不放过的人有什么良心!”江坤追到门口,转头问肖文雅,“他往哪边跑了?” 肖文雅指了指对面的小巷子,说道:“钻进小巷子里了,不过那条小巷子四通八达,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 “我们去追!走!”江坤和王佳朝巷子里追去,在他们眼里,不管追不追得上,都要去试试,万一薛思宇是一个方向感不好的人呢,万一迷路了呢。 白海光搀扶着肖文雅,关切道:“你真的没事了吗?” “我说了,没事,你放心好了,就是夏晓雪受了惊吓,这个伤口要多注意一下,咱们快扶她回病房。”肖文雅说道。 柳博琳一边搀扶着夏晓雪,一边说道:“好,咱们先送夏晓雪回病房再说。” 肖文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海光,小声道:“有件事回我科室里再说。” 白海光不解地看着肖文雅,点了点头。 夏晓雪回到病房里,夏斌此时还在沉睡,他丝毫没有发现夏晓雪出了门。柳博琳一脸嫌弃地看着夏斌,小声地对夏晓雪说:“呵呵,你爸睡得可真香。” 夏晓雪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他大概是累了吧。” “那也不能这样,他这个呼噜声,打的声音比病人的都大,病人怎么睡?”柳博琳不满道。 “唉……”夏晓雪也感到很无奈。 柳博琳安置好了夏晓雪,就到肖文雅的办公室找到了他们。 “怎么样?夏晓雪没事吧?”肖文雅问道,“夏斌是不是在担心?” 柳博琳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夏晓雪倒是没事,我已经安置她睡下了,至于夏斌会不会担心嘛,我看啊,整个医院里睡得最香的人就是夏斌了。” 三人一时沉默无言。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什么事?”白海光问道。 “我觉得薛思宇很奇怪,他是什么身份啊?”肖文雅反问道。 这一下把白海光问懵了,他说:“薛思宇没什么身份啊?薛东来和杨芹的儿子,工作就是帮父母卖早点而已。” “儿子?”肖文雅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她说道:“我怎么觉得他是个女的?” “啊?女的?”柳博琳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女的?肖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文雅,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刚刚被吓糊涂了?”白海光疑惑道。 “真的,我怀疑他是个女的。” “你是凭什么这样认定的呢?”白海光问道。 “其实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十分确定,因为刚刚确实情况特殊,比较危急,我的情绪也十分紧张和激动,所以有可能会判断失误。但是,我只是将我的疑惑说给你们听,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肖文雅耐心地解释道。 “你说说看。” 肖文雅神秘地说道:“他有胸……” “啊……”柳博琳更加惊讶了,她的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嘴。 “不会吧,你是不是搞错了?”白海光也感到不可思议,满脸疑惑道。 “我也不能十分确定……但是我感觉很像。”肖文雅有些犹豫道。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我相信你肖姐,我第一次见到薛思宇的时候,我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柳博琳说道。 “薛思宇的个人信息,我回去还是要仔细查询一下,因为他们是从外地搬迁过来的,我需要再去了解一下情况。”白海光说道。 王佳和江坤气喘吁吁地进了门,王佳语带遗憾道:“唉,跑掉了。” “能不跑掉吗?那个小巷子简直就是一个蜘蛛网,差点把自己绕昏了。”江坤火冒三丈地说道。 “别气了,咱们回去吧,有一条新线索需要我们去验证。”白海光起身道。 “什么线索?”江坤和王佳异口同声道。 “文雅刚刚跟我说的,她感觉薛思宇是一个女性。” “啊?”江坤和王佳面面相觑,不知所云,“什么?薛思宇是个女的?” 二人因为惊讶,说话音调提高了一个八度。 “嘘,小点声,羽山在里面睡觉呢!”肖文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他还受着伤,需要休息。” 二人连忙做了捂嘴的动作,保证说话小点声。 但是他们刚刚说的话,白羽山已经听到了。白羽山有些认床,所以一直都是醒醒睡睡,当他听到外面众人的对话时,他睁大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对薛思宇是一名女性这件事感到惊愕。 女人?薛思宇居然是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妈妈是不是搞错了?白羽山心想,他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 “怎么会这样?”江坤压低嗓音道,“这是怎么判断的?这太荒谬了!” “因为他有胸部啊!”柳博琳小声道。 “是不是因为练了胸肌啊!所以感觉胸部大了一些?”江坤摸了摸自己的胸肌,说道,“你看,我的胸肌也十分大啊,不比女人小。” 众人一脸无语地看着江坤。 肖文雅拍了一下江坤,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呢!经过锻炼的肌肉是硬的,可是我感觉薛思宇的……是软的……” “啊!”江坤再次睁大眼睛,惊讶道,“不会吧!真的是一个女的啊?”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三番两次都没有办法把薛东来杀死了,力气不够大啊!”王佳说道。 “原来如此……”柳博琳沉吟道,“那我们赶紧回队里吧,明天一早就打电话给他们之前住过的地方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对,如果她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别,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案件跟她有什么关系?”江坤说道。 “走。” 说完,三人同时起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白海光看见三人先出门,连忙回头拉着肖文雅的手,心疼道:“今天真的是委屈你了,我看见你被刀顶着,我都快疯了!” “我没事,老公,你放心,你看看,我的脖子上真的一点伤都没有。”肖文雅感动道,“你平时工作那么危险,遇见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挺多的?” “绑架这种情况确实不少,但是绑架我老婆,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后你一定不能再那么冒失地走到罪犯身边,知道吗?我都快担心死了!”白海光说道。 “好了,好了,别哆嗦了,你快去吧,他们在等你呢!”肖文雅看了看电梯门口的三人,只见三人正在窃窃私语,一边回头看向他们,一边低头窃笑。 “都在笑话你呢,快去吧。”肖文雅笑着说道。 “他们没有老婆,他们不懂。”白海光也笑着回应道,“我先回队里了,你照顾好羽山,我忙完就回去。” “好,去吧……”肖文雅将四人送入电梯,转身回到了休息室。 肖文雅想确认一下白羽山是否盖好被子,于是轻轻地推开休息室的门。她看见白羽山闭着双眼,肖文雅欣喜地露出微笑,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白羽山听到门关的声音,缓缓地睁开双眼,对于薛思宇是一名女性的事情,一时间他很难接受。但是此刻,他心中有一个疑问,夏晓雪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第46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白海光又在警局里熬了一个通宵,他不断查阅案件资料,低头沉思。办公室里烟雾弥漫,挥之不去。江坤和王佳都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白海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五点了,他感到有些疲倦,于是躺在沙发上准备小憩片刻。 然而还没过两个小时,柳博琳就带着一袋早餐推开了门。她刚走进办公室,就被烟雾呛得咳嗽连连。她挥了挥手,连忙打开窗户通风,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们这是抽了多少烟啊!这肺受得了吗?” 三个人被柳博琳的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忙碌的柳博琳。 只见她忙里忙外,一会儿倒烟灰缸,一会儿拿抹布擦桌子,接着,她又拿了一张旧报纸铺在办公桌前,将早餐一一摆放在报纸上,说道:“醒醒,先吃点早餐。” 王佳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说道:“哎呀,真是太幸福了,一睁眼就有早餐吃!” “是啊,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江坤也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快去刷牙!等会粥都凉了!”柳博琳指挥着他们。 三人洗漱完之后坐在桌前开始大快朵颐,柳博琳拿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翻页,一边说道:“你们一边吃,我一边说。” “好。” “白队,我找到了薛东来一家曾经居住过的地区,也联系了当地派出所和当地街道办事处,一提起薛东来这个家伙,大家都嗤之以鼻,说这家伙平时游手好闲,嗜赌份子。”柳博琳说,“薛东来的老家是信江市,但是他因为赌博欠了很多人的债,去别的地方到处躲债,所以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去了,他去过东江市和高安市,近些年才来到我们西江市。” “薛思宇的户籍是什么时候上的?”白海光问道。 “户籍资料我也查过了,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因为早期都是手写的,流程有很大的漏洞,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这个也说不定有出入。”柳博琳悻悻道。 “户籍上怎么写的?” “1980年1月27日出生,性别……男……” “等等……1月27日?”白海光愣了一下。 “怎么了?”柳博琳好奇地问道。 “1月27日,很熟悉的日期,好像有谁也是这一天过生日。”白海光陷入沉思。 “同年同月同日生?” “你去把夏晓雪的资料拿过来。”白海光吩咐道。 很快,柳博琳拿到了关于夏晓雪身份信息的全部资料,她兴冲冲地拿着资料跑进白海光的办公室,说道:“夏晓雪跟薛思宇一样的生日!” “夏晓雪?”白海光接过资料,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1980年1月27日生日。 白海光十分惊讶,他看着出生日期,说道:“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此时,江坤和王佳也凑上前,不禁感叹:“这么巧的事?同年同月同日生呢!这也太巧了吧!” 白海光若有所思道:“如果不是太巧,就是另有原因。” “这会有什么原因?”江坤一边咀嚼着,一边说。 “没听见刚刚柳博琳说吗?以前都是手写的信息资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说不定这里面就有问题!”王佳说道。 “你们现在要尽全力追查薛思宇,以防他再次找薛东来和杨芹。”白海光说道。 “他还杀呢?都杀了几次都杀不死,这个薛东来也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都杀不死,怕是有金钟罩铁布衫吧。”江坤调侃道。 “管他死不死,他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就算他死了,他这种恶行也要拉出来公众于世!”柳博琳想到薛东来侵犯夏晓雪,就气不打一处来。 “夏晓雪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呢,别这样公众于世了,对受害人不友好。”江坤露出一丝苦笑。 “那倒也是……你说啊,这世界真奇怪,明明夏晓雪是受害人,被欺负的是女孩子,为什么最终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是受害者?丝毫不考虑女孩子内心的痛苦。”柳博琳愤愤不平道。 “唉,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生活在阴影之中,而有些人则一直享受着阳光,这就是不公平的本质。”王佳也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说道。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夏晓雪,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江坤说。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柳博琳好奇地问道。 “她太懦弱了,她要是早点说的话,不至于让夏斌亲手把煤倒在自己亲儿子身上,这种事想起来就很痛苦。”江坤讪讪道。 “哎,事发突然,她又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宽容一些吧。”白海光沉吟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好好思考一下,等会儿江坤和我去找下杨芹。” “是!” “把桌上收拾一下。” “是!” 三人收拾完桌上的残羹一同退出白海光的办公室,他们都觉得白海光有些怪怪的,刚刚他就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文雅被劫持的事影响心情,因此大家都不敢再说话,以免惹的白海光不高兴。 白海光看着思维导图板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肖姝。那个时候他刚派出所工作不久,也是第一次办理那么特殊的案件,想起肖姝在自己面前去世,以及留下孤独可怜的夏晓雪,他心里就免不了一阵心酸。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办案经验也越来越丰富,他总觉得当年肖姝似有难言之隐,回忆起她的表情和行为,用白海光现在的思维判断,她一定有事情隐瞒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究竟要从哪里开始查起?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多,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肖姝? 这一系列的自问,让白海光都感觉有一些莫名其妙,他看着思维导图板,又在夏晓雪和薛思宇中间,写上了肖姝这个名字。看着这个久违的名字,白海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好像有一扇解谜之门,呈现在他眼前,但是门上有一把厚重的门锁,想要打开这扇门,就要找到那把钥匙,而那把钥匙的线索,就藏在夏斌一家身上。 白海光越来越确定,在夏晓雪身上发现的一系列事情都跟当年肖姝的缄默有关,原本他打算去找杨芹的,现在他临时改变主意了。 回想了一下十年来,与夏斌打交道的场景和画面,他非常确定,夏斌也同肖姝一样,有事情隐瞒自己。 想到这里,白海光拿起外套,匆匆走出办公室,边走边喊道:“王佳,陪我走一趟。” “好的!”王佳拿起外套跟了上去。 “诶诶诶?不是喊我去的吗?白队,你是不是搞错了?”江坤用手指了指自己。 “你跟柳博琳安排人去杨芹家,以防薛思宇找杨芹报仇,另外,薛东来那边再派一个老警员过去,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经验不足,容易出纰漏。”白海光边走边说,“我和王佳去找夏斌,然后咱们在队里汇合。” “是!”柳博琳和江坤回应道。 第47章 杨芹的坦白 和昨晚冷清的大厅相比,白天的市人民医院大厅人山人海,弥漫着一股忙碌而迷茫的氛围,熙熙攘攘、人群涌动的场景令人眼花缭乱,人们匆忙穿梭于大厅,医生、护士和患者家属在拥挤的空间中挤来挤去。等候区座无虚席,焦急的表情和低声的交谈充斥着空气,医疗设备的嗡嗡声和医院广播的呼叫声交织在一起。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单子,匆忙地寻找自己的目的地,迷茫地等待着医生的诊断和治疗。 这就是早上的医院,大家都在为自己或者亲属的身体而开始一天的奔波。 白海光打算先去看看薛东来,他和王佳走进薛东来住的病房,看到杨芹正在给薛东来喂饭,据说薛东来这次被刺中了左手臂。白海光看着薛东来的行动不便,心中不禁感到唏嘘,薛东来连续遭受薛思宇的袭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原本薛东来本可以很快出院,但现在却再次受伤,刑拘的安排不得不推迟。薛思宇真是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 杨芹看见白海光和王佳走进病房,连忙说道:“白警官!这咋办啊,我们家老薛现在又受伤了,他不能跟你们回警局啊!” “我知道,等出院再说吧。”白海光说道,“怎么样?现在好一些没有?” “哎哟,这个狗娘养的畜生,翻脸不认人,第一次搞我也就算了,他居然从五楼阳台跳过来杀我,未免也太狠心了吧!”薛东来唉声叹气道。 “那也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王佳嗤之以鼻道,他一直很看不惯薛东来。 “那也是法律判我,又不是他薛思宇来判我,他算个什么东西?”薛东来说道。 “白警官,我们现在住在这里实在不安全,门口那小警察都没有保护好他……”杨芹怯生生地说道。 白海光看了一眼杨芹,冷冷道:“已经增派人手了,不会再出事了。” 杨芹连忙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行。薛东来,我有点事要问你。”白海光说。 “白警官,我现在好难受,伤口很不舒服……”薛东来愁眉苦脸道。 “你上回被刺中胸口都没有这样难受。”白海光说道。 “这回是雪上加霜,等于是在伤口上撒盐呢!等我好一点吧,我现在就想睡觉。”薛东来虚弱道。 这时走进来一个护士,她要给薛东来打针,问道:“病人薛东来,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杨芹回答道。 “那行,现在开始打针了。”护士一边拿着药瓶一边给说道。 薛东来看着白海光说道:“你看,白警官,我要打针了,我想休息了,我很不舒服。” 护士转过头看着白海光,说道:“你们是来探视的吗?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他伤口比较严重,旧伤口又被撕裂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等他好一些再说吧。” 白海光和王佳对视了一眼,心想,还真是雪上加霜了, 白海光问杨芹:“杨芹,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要问你。” 白海光说完径直走出了病房,在楼道口等待杨芹。 杨芹看了看薛东来,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薛东来本来想嘱咐几句,但是看见王佳还站在旁边,便将话咽回去了。 在医院询问事情,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人来人往的走廊和楼道,时不时地会将谈话中断,但是白海光实在是等不及了,他有很多疑问,迫切地想要迅速地揭开谜底,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些谜底,会通过那几个人找到线索,并且终将揭晓答案。 白海光还是找到一处偏僻的位置,周围没有太多人经过,他点起一支烟,缓缓地说道:“杨芹,我有一个疑问啊,你跟薛思宇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他怎么会想到对付你呢?” 杨芹神情慌张,她支支吾吾道:“大概……大概是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吧……这个薛思宇平时就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按理来说,你作为他的母亲,你应该会更了解他,毕竟母亲更心细一些。”白海光说。 “我跟他其实也不是那么亲,这个孩子……性格怪怪的。”杨芹闪烁其词。 白海光瞥了一眼杨芹,淡淡地说道:“杨芹,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有话我直说,也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好,白警官,你有什么事就问,我一定好好说。”杨芹眼睛始终不敢看着白海光。 “薛思宇的性别。”白海光说完这句话,便死死地盯着杨芹的眼睛。 杨芹一下子就慌了神,她的手不停地在搓着衣角,是可以一眼就让人看出来的局促不安,她结巴地说:“啊?什……什么?性别?什么……意思?” 白海光其实不需要等待杨芹的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从杨芹的表情中,他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这个思想保守的普通农村妇女在面对警察时,特别是在说谎的情况下,她的心理素质会变得极差,马脚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白海光决定直接将答案抛出,然后看杨芹反应,他不以为意道:“薛思宇是女性这件事,你们打算隐瞒多久?” “什么……什么女性?薛思宇……不可能的……他是男的。”杨芹极度没有自信,心虚道。 “杨芹,你这样有意思吗?隐瞒他的性别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因为对我们警察来说,你提供的线索越多越好,这样我们可以尽早破案,将薛思宇缉拿归案,否则我们抓不到薛思宇,你跟薛东来就要一辈子提心吊胆,我也说不定他哪一天想不通,又给你们来几刀,到时候我们就爱莫能助了。”白海光露出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淡然地说道。 “这……这怎么说……”杨芹战战兢兢道。 “实话实说吧!”白海光没有看杨芹,自顾自地看向窗外。 “这个事说出去对我们老薛不太好……” “实在不愿意说,那我就让保护你们的警察离开吧,你不配合我们,我们也不好继续浪费警力资源。”说罢,白海光就故作要离开。 杨芹急忙一把拉住白海光,哭丧着脸说道:“好,我告诉你,他的身世,但是希望你们,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保护我们……我知道,薛思宇一定不会放过老薛的……” “你说吧。”白海光嘴角微微一扬,等待杨芹的将故事全盘托出。 医院的窗户隔开了内外的世界,白海光听着杨芹的叙述,一言不发,目光透过玻璃,远眺窗外。南方特有的潮湿冬季,空气中总是游走着湿润和凉意,白海光看见医院楼下的院子里,一排排老樟树仍然是绿叶葱茏,每一片叶子似乎都沾满了微微的露珠,闪烁着冬日的寒光。 耳畔边不断传来杨芹的声音,对于薛思宇的身世,她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所有点滴,白海光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天空呈现出一片阴沉,像是厚厚的灰毡,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白海光知道杨芹不会将自己不利的事情说出来,因此大部分都是在指责薛思宇的不是,对于这些问题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问题是,薛思宇真的是一名女性。 得知真相的白海光心情极度忧郁,他打开面前的窗户,想要借一借寒风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一股寒风扑面而来,白海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冷气从鼻腔里直冲胃里,一刹那,他被这冬季的寒冷和湿气所包围。对于刚那些刚得知的秘密,像是一把沉重的锁,牢牢地锁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逃离。 他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得到验证,在听完杨芹说的那些事情,他带着王佳前往夏晓雪的病房里,他需要找到夏斌,并且问他几个关键的问题,然后再解开心中的疑惑。 第48章 一个秘密 短短几十步,白海光将杨芹诉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回荡,那些无法向人诉说的真相,让他感到无比的无奈。 “白队,你怎么了?”王佳一向细心,感觉出白海光的情绪有一些低沉,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白海光摇摇头说道。 “那……问出了什么吗?”王佳问。 “等一会见完夏斌再说吧。”白海光说道。 白海光和王佳走到了走廊另一头的27号病房,夏晓雪也住在同一层,他们都是被刺伤的,因此都住在外科住院部。 “晓雪,在休息吗?”白海光轻声地问道。 夏晓雪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是自己的儿子白羽山,夏斌则不见踪影。 白羽山看见白海光来了,吃了一惊,道:“诶?爸爸,你怎么来了?” “你小子不好好休息,在这里干嘛?”白海光拍了一下白羽山的头,笑道。 “我来看望晓雪啊。”白羽山说。 夏晓雪听见白海光的声音,连忙坐直了一些,微笑道:“白叔叔?诶?这位是……是不是昨晚见过的……” “你好,我叫王佳。”王佳自我介绍道,“你白叔叔的下属。” “哦,王叔叔好,你们怎么来了?”夏晓雪问道。 “你们昨晚见过?”白羽山好奇地问道,“是昨晚薛思宇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白海光看了一眼夏晓雪,又看着白羽山问道,“谁跟你说的?” 白海光并不希望白羽山知道薛思宇劫持肖文雅的事,这样会给孩子带来负面影响,所以他跟大家一再交代,不要告诉白羽山,但是,他忘记了跟夏晓雪交代这件事,白海光以为是夏晓雪告诉白羽山的,他对此感到有一些不满。 白羽山看出了父亲的不满,急忙解释道:“昨晚你们在休息室门口聊天,我都听到了。” 白海光说:“你不是睡着了吗?” “认床呢,睡不着,刚有点睡意,你们就来了,都坐在休息室门口讨论案情,我怎么可能听不见呢,不是夏晓雪告诉我的,她什么也没说。”白羽山为夏晓雪解释道。 “我也没说是夏晓雪说的啊,你敏感个什么劲儿。”白海光笑着拍了拍白羽山的头,说,“那你妈怎么说?” “我妈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放心吧,爸,我知道该怎么做,在我妈那里,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让她也放心一些,行不行?”白羽山十分懂事道。 “好孩子。”白海光欣慰道。 “那你今天来是干嘛呢?”白羽山问道。 “来看看夏晓雪情况怎么样啊?顺便找她爸问点事。”白海光转过脸对夏晓雪说道,“晓雪,你怎么样?伤口有没有好一些,恢复的怎么样?” “恢复的还好,就是昨天晚上走动了一下,伤口有一些不适,但没有什么大问题,白叔叔放心吧。”夏晓雪微笑道。 “那就行。”白海光看了看四周,问道,“你爸呢?”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里呢,他可能出去抽烟了吧。”夏晓雪说。 “那我去楼道里找一下他吧,你在这里休息。”白海光说道。 “好的。” 说完,白海光和王佳走出了夏晓雪的病房,去能吸烟的楼道找夏斌。 此刻的夏斌,双手正搭在窗台之上,目光空洞地穿透玻璃窗,凝视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脚边,散落着一些烟头,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是他一口一口吞云吐雾所留下的。他的思绪如同无根的浮萍,已经不知道被风吹向了何处。他的脑海里,或是夏天骄的身影忽隐忽现,或是罗艳丽的笑容在眼前晃动,他在阴沉的天空下,深深地怀念着曾经那个幸福四口之家的日子。 至于夏晓雪,他对她并无过多的疼爱,但她的存在,却给他现在的生活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安慰。然而,他对夏天骄和罗艳丽的思念,却是如此深沉,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抚平的伤痕。 夏斌痛楚地紧闭双眼,他无法理解为何曾经的欢乐生活会崩溃至此,\\\"家破人亡\\\"这四个字,无疑是对现状最恰当的描绘。 白海光静静地立在夏斌的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良久。尽管夏斌并未开口,但他从夏斌颓败的背影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悲痛。然而,白海光知道,自己无法为他提供太多的援手,有些路,夏斌必须自己走下去。 白海光慢慢走上前,递给夏斌一支烟,说道:“抽一根?” 夏斌吓了一跳,转身看见白海光,不好意思道:“吓我一跳。是你啊,白警官,你怎么来了?” 夏斌接过烟,白海光自己点燃烟,又将打火机递给夏斌。 “过来看看晓雪。”白海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来,说道,“你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还好。”夏斌也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将打火机还给白海光,说道,“看见晓雪受伤,我心里也不好受。” “罗艳丽的事,你打算怎么办?”白海光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等她拘留出来之后,我们就离婚。”夏斌说道。 “如果夏晓雪要对她进行起诉的话,可能还没有那么容易结束这件事。”白海光淡淡地说道。 “唉……我也没办法管了,到时候问问晓雪的意思吧。”夏斌抬头看了看天空,问道,“白警官……我……” “有事直说吧,是不是想问罗艳丽?”白海光说。 “她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在看守所,她伤害了白羽山,我也不打算放过她的。”白海光斩钉截铁道。 夏斌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一直低着头抽着烟。 “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是她咎由自取,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白海光看见夏斌心里有一些不快,安慰道。 “其实跟我有很大的关系,都是因为我,她才变成这样。”夏斌说道。 “你现在更应该把心思放在晓雪身上,她毕竟才是你未来的希望。” “我知道,但是罗艳丽毕竟跟我夫妻一场,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夏斌转过身看着白海光,诚恳道,“白警官,我可以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说。” “可以放罗艳丽一马吗?她毕竟失去了孩子,有些丧失理智。”夏斌恳求道。 “那叫有些丧失理智?要不是我们在场,怕是要出人命。”白海光目光如炬道,“罗艳丽当天是奔着取晓雪性命去的,她已经交代了,这个是事实,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改变。” “可是……”夏斌有些哀愁道,“她毕竟失去了孩子……她也可怜……” “夏斌,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然而每个人都需为其所犯之错误承担责任,她是如此,你亦不可例外。”白海光平静地表述道。 “我明白……” “这样吧,我们应尊重当事人的意见,如果他们愿意谅解的话,那么或许罗艳丽就无需面临起诉了。”白海光提议道。 “真的吗?” 夏斌急切地问道,“白羽山他会同意吗?” “我不会去干预我儿子的决定,你自己去与晓雪和羽山沟通吧,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也是看在多年邻里之间的情分上,按常理,我并不会如此行事。”白海光无奈地回答。 夏斌紧紧握住白海光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白警官!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这将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离婚之后,她的事情将与我再无瓜葛……” “唉……你明白就好。”白海光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我答应了你一个要求,那我问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实回答?” “白警官你说,我一定如实回答!”夏斌毫不犹豫地说道。 白海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斌一眼,说:“你认识薛思宇吗?” 第49章 薛思宇和夏斌的关系 “薛思宇?没听过,不认识……” “门口早餐店薛东来的儿子,你不认识?” “真的,我发誓不认识,再说我干嘛要认识早餐店老板的儿子?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斌一脸茫然道。 白海光盯着夏斌,从他的表情可以分析出,他是真的不认识。 “你记得肖姝去世的那一天吗?”白海光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夏斌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十分诧异,“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记得当时晓雪被报案人带来报警的时候,根据报案人描述的是,晓雪对着那辆疾驰而去的面包车,喊了一声姐姐,当时我们都认为现场除了晓雪,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没有任何人看见。晓雪被带到派出所之后就吓傻了,不再说话,而我也问过肖姝,肖姝表示她并不知道什么姐姐,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肖姝突然离世,我也处于愧疚当中,所以肖姝交代的事,我都一一去办了,只不过,对于晓雪喊的那声‘姐姐’这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那辆面包车已经绑了一个小孩走,所以,我们警方也一直在等待其他家长报警的消息,但是我们一直都没有等到,既然没有家长报案,也就说明没有小孩失踪。这个事情原本已经结束了,可是非常奇怪,我最近突然回忆起肖姝,以及晓雪当年的行为举止,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白海光瞥了一眼夏斌,只见他面部表情复杂,眉头紧蹙,双唇紧闭,眼神似有惊恐。 白海光心里有了判断,他继续说道:“而且我一直觉得晓雪相对于她那个年纪,个头似乎显小了一些。” “什……什么?”夏斌哆哆嗦嗦地说道,“她……我说过,她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 “夏斌,你如实回答吧,其中究竟有什么事情,你们是刻意隐瞒了?”白海光目光如炬,盯着夏斌说道。 夏斌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回避着白海光的注视,将头瞥向一边,支支吾吾道:“什么隐瞒,没有什么隐瞒,你搞错了。” “夏斌,为什么肖姝突然要去乡下?”白海光突然问道。 “她……她去乡下,是她生病了,我妈去照顾她……”夏斌转着眼珠子,紧张地说道。 白海光打断了夏斌的话,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你不用再编了,你编了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搞得那么累,何必呢。如果没有发生薛思宇这些事情的话,我可能想不到肖姝,也联想不到关于多年以前,那起无人报警的绑架案,关于这一点,我应该是等你告诉我,还是你让我自己去查?” “查……查什么?” “既然你还要抵抗一下,那我不妨告诉你,对于晓雪的身世,据我了解的情况是,肖姝在1981年底,去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村子,大家都说她是去养病的,因为你妈妈也去照顾她了。但是,到了1982年6月份之后,你妈妈独自回到西江市,可是肖姝却没有回来,她一直呆在乡下,大家为此事议论纷纷,指责你们弃病人而不顾。而你们家迫于压抑,给出的消息是,肖姝需要长时间在乡下养病,不会再回来了,并且她打算跟你离婚。于是没过多久,你们确实离婚了,你很快跟罗艳丽结了婚。但奇怪的是,肖姝没过多久,又从乡下回到西江市,并且就住在离化纤厂不远的地方,有人曾看见她带着两个孩子,肖姝告诉邻居,那是她亲戚的小孩,暂住她家一段时间。” “后来肖姝去世,晓雪跟你回了家,另一个孩子却不见踪影,大家都以为是小孩的家人把她接回了家,毕竟那个年代消息还是很闭塞的,导致我去调查的时候,肖姝的邻居都这样告诉我的,我也以为确实如此。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没有这么简单。”白海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斌,缓缓地问出一句,“你说呢,夏斌?” “什么小孩,我不知道……”夏斌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当然不知道,自打你跟肖姝离婚之后,你们俩个都没见过面。”白海光说,“邻居们还告诉我,另一个孩子的名字叫……晓雨。” 听到“晓雨”这两个字,夏斌明显愣了一下。 “晓雨……薛思宇……夏晓雪……”白海光沉吟道,“我们当警察的,除了要根据现有的线索进行分析判断,有的时候还要根据一些少得可怜的线索来发挥想象力,诶,对了,忘了跟你说,薛思宇的出生年月日是1980年1月27日,居然跟夏晓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巧不巧呢?” 夏斌惊愕地看着白海光,说道:“什么?薛思宇?这个人跟夏晓雪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肖姝并不是去养病,而是生孩子去了。”白海光波澜不惊地说道。 夏斌眉眼间有几分慌乱之色,他说道:“什么生孩子?没有的事,白警官你不要瞎猜。” “当初赵老师说你这个人是倔骨头,我还不是非常认同,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你这个倔骨头,真的是非同一般,夏斌啊,你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白海光摇头叹道。 “你真的能忍心吗?\\\"白海光接着说道,“忍心让你的骨肉亲生在外头流浪,这两年她就在你的身边,你却未曾认出她,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悲剧吗?” 夏斌始终低着头,无言以对,他无法立刻接受白海光所述之事,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痛苦的挣扎。 “你的意思是……薛思宇是……”夏斌颤颤巍巍道。 “我猜薛思宇很可能就是肖姝去乡下生的那个孩子。”白海光说。 夏斌沉默不语。 “但是,这里我有一个疑问,既然薛思宇是1982年出生的,那为什么1980年生的夏晓雪会喊她姐姐?”白海光似乎在自言自语,他一边分析,一边说。 “薛思宇在薛东来一家的户籍里登记的是1980年1月27日,偏偏夏晓雪也是一样的出生年月日,这样继续往下分析的话,那么,就是夏晓雪是妹妹,薛思宇其实就是当年那个被绑架的——姐姐!”白海光说完,盯着夏斌看。 夏斌紧闭双眼,不敢再听下去,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那些被他深埋已久的记忆突然涌出,猛烈地冲击着他。若非白海光提起他还有一个女儿,夏斌几乎已将她完全遗忘! 多么荒诞的父爱,在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之后,可以如此自然地将过去的幸福深埋在记忆的最深处,甚至抹除这些回忆,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即使那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纽带。有些所谓的父亲,就像是一个播种的机器,随意地将自己的种子播撒在任何可能孕育生命的土壤中,而后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土壤去孕育这些种子,任由事情自然发展,仿佛与自己无关。直至某一天,当他突然需要那个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孩子时,才会用所谓的父爱去道德绑架孩子,以此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人性的不可思议。 “她叫什么?你还记得吗?”白海光淡淡地问了一句。 她叫什么…… 猛然被这么一问,夏斌竟然有那么几秒钟在回忆,薛思宇的真名叫什么。 半晌,夏斌才缓缓开口:“我想见见薛思宇,可以吗?” 第50章 薛思宇才是夏晓雪 “很抱歉,我们也找不到她。”白海光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解开谜底的时候了,心情顿时激动起来,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保持镇定,他很淡然地说道,“我们也一直在找她,希望她好好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她怎么了?”夏斌紧张地问道。 “她……企图杀害自己的养父养母。” “就是门口早餐店的老板?”夏斌突然想起自己经常路过厂区大门口拐角处的“东来早餐店”门口,自己的女儿就在这家店里,他竟然毫不知情,他着急地问道,“她为什么要杀人?她怎么了?” “根据杨芹所说,她是为了夏晓雪和赵一凡的事情,去报复薛东来。”白海光说。 “晓雪的事,跟薛东来有什么关系?” “其实应该早点告诉你,但是之前一直找不到你,看你状态也不好,所以打算在你情绪稳定一些的时候再说。”白海光说道,“晓雪被张大金侵犯的时候,薛东来也参与了。” “什么?!”一瞬间,夏斌的怒火被点燃,他愤怒道,“这狗东西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妈的,我要杀了他!” 白海光说:“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薛东来是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不能再搭进去了,因为这起案件已经有很多人受到伤害了,我不告诉你的原因,也是怕你有这种反应。” “那现在你们作为警察,打算怎么办?晓雪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遇见这样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呢!”夏斌气急败坏道。 “因为她感受不到你的父爱,她不敢告诉你,现在东窗事发,否则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白海光说。 “白警官,我现在很乱,薛思宇我也找不到,我想见见她,晓雪又遇见这样的事情,天骄也死了,罗艳丽也离开我了,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白警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我很迷茫……”说到这里,夏斌的眼眶泛着红,他颤抖着双唇,痛苦地说道。 “弥补你曾经的过错。” “我想见见薛思宇……” “你为什么非要见薛思宇……你可以告诉我,她的真名叫什么吗?” 夏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薛思宇是当年那个被绑走的孩子,那么,其实她才是夏晓雪。” 白海光有些被搞糊涂了,他说:“你说什么?她是夏晓雪?你是说,她才是姐姐对不对?妹妹其实就是现在的夏晓雪。” “是的,你真的可以确定薛思宇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吗?”夏斌问道。 “我已经问过杨芹了,她承认薛思宇是领养的,至于薛思宇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能肯定,这需要进行科学技术的鉴定,你们需要去做一个dna检测。”白海光说道,“我只是根据线索推断,薛思宇的身世。” “但是,她当年被人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又能回到西江市?她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夏斌心中有很多疑问。 “我们也很想知道,这件事可能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所以我们会尽快找到她,然后当面问问她。”白海光说。 “那就麻烦你们了……”夏斌沉吟道,“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晓雪,不……是晓雨……” “晓雨……我想起来了。”白海光恍然大悟道,“肖姝当时一走进派出所,抱起的那个孩子就是晓雨,也就是现在的夏晓雪。” “夏晓雪是大女儿,1980年生的,当时她出生之前,我妈找人看了,说肖姝生的一定是一个儿子,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儿子,于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是天不遂人愿,居然生了一个女儿,我当时非常的失落,可是也没办法,就凑活过日子吧。” “谁知道,后来肖姝意外怀孕了,原本是要去打掉的,我妈又找人算了算,说必定是一个儿子,但是当时计划生育抓的最严的时候,根本不能再要一个孩子,我妈舍不得宝贝孙子,然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妈带着肖姝去了一个远房亲戚的老家,那个房子一直空在那里,正好我妈和肖姝就住在那里养胎,准备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似乎老天爷故意在跟我作对,结果又是一个女儿,我妈一怒之下回了老家,不再管肖姝了。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要养两个女儿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而且我的工作刚有起色,厂里对我也很重视,如果因为偷生的女儿影响到我的前途,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哄骗肖姝离了婚,然后让她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乡下,以后跟她就断绝往来了。肖姝没什么文化,以为我编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于是她就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在晓雪出生的第二年,我就有了天骄,于是将她们娘仨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也没想到肖姝怎么又回来了,好像听说她是生病了,回西江市治病。后来,就是她死了,你来通知我带走晓雪,我一看晓雪就知道那不是晓雪,因为我不认识她,所以我猜她可能是二女儿,当时我也很奇怪,夏晓雪去哪里了,后来听说是有一辆车打算绑小孩,我就明白了,肯定是已经把夏晓雪绑走了,留下的是夏晓雨。” “因为我害怕罚款,所以谎称夏晓雨是夏晓雪,这样,夏晓雨可以顶替夏晓雪的户口继续在城市里生活,白警官,你也别怪我,只有这样,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可以得到一个身份,不至于是黑户,而我不用罚款,不用失去工作,因为我还要养家……” 夏斌说话的速度很慢,他一边在回溯过去,一边在补充细节。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对于肖姝和两个女儿,他本就没有太多的牵挂,自然有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地挖掘那些被埋藏的真相。 “唉……夏斌啊夏斌,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若不是你的执念,这些孩子怎么会受这些罪。”白海光内心替这些孩子不值,有些人不是生来就适合当父母的,尤其是眼前这个夏斌。 反而夏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哑然失笑道:“是啊,都是我的执念害了三个孩子……” “四个,我的儿子也卷进来了,你别忘了,他也受伤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如果你见到薛思宇的话,如果她真的是夏晓雪的话,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夏斌红了眼眶,说道。 “最好,是你亲自跟她说。”白海光痛心道。 第51章 薛思宇的野草手环 此刻的薛思宇正在市郊一处破败的小屋中,这是她很早就安排好的一个隐蔽的落脚点。这座房屋在时代的洪流中显得有些落后,但正是这种落后,使得它更像一座古代的遗迹,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附近居住着被城市遗弃的人们,他们生活在边缘地带,没有人关心他们的生死,没有人查询他们的证件,也无人打扰他们的宁静,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四不管的地带,只有几座孤独而破败的小屋静静地矗立在山脚下。 在距离小屋偏西五百米的位置,一片荒废的土地映入眼帘,四处是拆迁时留下的废墟,瓦房破旧不堪,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向南不远处,有几片菜地,周围有几户农家。每当黄昏来临,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整个宁静的世界,农户家的烟囱就会升起袅袅炊烟。 这无声无息的炊烟消散在半空中,空气里弥漫着烟火的气息,那是薛思宇向往的平淡的人生。 此时已是黄昏的五点半,太阳已经悄然落在西方天际的一角,斜射的余晖洒在枯枝残叶上,逆光中的它们显得格外落寞,它们随风轻轻荡漾,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无常和岁月的无情。阳光照射下的木造房屋,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这座房屋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让人在这寂静的黄昏中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怀旧之情。 薛思宇正坐在小屋前一张破旧的藤椅上,她拿起一个被塑封的东西,对着夕阳观赏着。那是一个被塑封在透明膜里的野草手环,野草已经褪去了当年鲜艳的翠绿,此时,只留有一丝仅有的翠绿色,大部分都是泛着陈旧暗黄的岁月痕迹。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塑封膜,不断地感受着那个手环带来的触感。那是十年前,她被人贩子抓走的那个瞬间,从自己妹妹——夏晓雨手中扯下的一个野草手环。那个手环是她们一起编织的,寓意着她们的姐妹情深,是她们世界的一部分。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之久,但她仍然带在身边,那是她回家的唯一线索,也是她心中永恒的希望。 每次看到这个手环,她都会想起那个暴雨来临前的晌午,她们在厂区里玩耍,摘下野草编织成手环,戴在手腕上,那个画面就像昨日一般。 现在,那个手环就像一个指南针,指引她找寻回家的路。每当她想要放弃,看到手环,她就会重新振作,因为那是她的希望,她的家,她的妹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很想知道肖姝是否尚在人世。 但是,作为肖姝的女儿,有着母女相连的感应,即便离开肖姝身边十年之久,她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肖姝早已不在人世。 薛思宇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她想起了当年自己被掳走的画面,以及如何被人贩子当成男孩子被卖给薛东来的场景。 每次回忆起七岁那年,自己突然被两个陌生男人抓走,然后历经数天,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离开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和妹妹,那种刺骨的恐惧和绝望就会让薛思宇痛苦不堪。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有一个亲切的声音,那种孤独和无助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人贩子为了能将她卖出去,就把她一头的长发给剪了,剃成一个寸板头,让她冒充男孩子,就是要尽快脱手。 当时,人贩子计划将她带往最西北的远方,为此他们赶了许多天的路程。在整个旅途中,两个人贩子对她非打即骂,或许是由于从小就擅长观察他人的脸色,她非常聪明,她迅速地假装顺从,从而使人贩子对她的监管松懈下来。 人贩子的面包车在国道上持续行驶,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变换,而车内的气氛却一直沉闷而紧张。沿途有许多小饭店,它们大多数都是为路过的大货车提供休息和用餐的地方。这些饭店通常都是一座座独立的小建筑,外表看起来破旧而普通,但它们却是国道上唯一的生活气息。 八月的酷暑让人无法忍受,烈日如火,毒辣无比。干燥的气候让人觉得闷热不堪,国道边的绿植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它们无力地垂下头,一切都显得懒洋洋的。脚下的黄土干燥而松软,都已经成了粉末状。只要轻轻一走路,身后就会带起一小团黄色灰尘,短暂地在空气中飘荡,然后又落回地面。 汽车行驶过这片干燥的黄土地时,车轮下的黄土就会被带起,形成一片黄色的灰尘,瞬间布满了整个空气。 人贩子已经连续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了,两个人贩子已是饥肠辘辘,正好行驶到这些小饭店附近,于是他们将车随意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小饭店门口,一个刹车,刚刚安静下来的尘埃又飞扬在空气中。 因为是正午时分,烈日高照,如果把她一个人丢在车上,搞不好会被热死。人贩子看她也算乖巧,于是带着她一起下车用餐。 小饭店里只有一个女人在忙碌着,老板则在一旁喝起大酒,招待烧菜的事儿,他都交给那个女人。 人贩子a坐下后闲来无事,便找老板闲聊,丢了一支烟给老板,打听去西北的路程。 老板接过烟,便与人贩子a聊了起来:“你们三个人去哪里?” “西宁市。”人贩子a回答。 “可远了,还有两千多公里呢。”老板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边吃边问,“你们咋不坐火车?这一路开过去多费油。” “没办法,孩子晕火车。”人贩子a指了指被剃成短发的夏晓雪。 “这你的孩子啊?”老板喝了一口酒问道。 人贩子a没说话,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四周,问道:“你家孩子呢?” “哼!”老板冷哼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厨房里的女人,说,“不会下蛋。” 人贩子a听闻,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夏晓雪身边的人贩子b,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有决定。 “老大哥,怎么了,没孩子啊?”人贩子a露出一副关切的表情,说道。 “没有。”老板摇摇头,看了一眼夏晓雪,说道,“没有你们有福气啊,看这孩子,长得多俊俏,真是好孩子,羡慕啊。” 老板说完,端起杯子就喝了一杯烧酒,闷闷不乐地吃起了花生。 “怎么?你喜欢这孩子?”人贩子a凑到老板身边,低声道。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长得那么好看,又是一个男孩子,我的观念就是,既然要生!就一定要是个男孩!这样以后家里的活儿,都可以交给他了,这样我们老了以后才有一个依靠,小老弟,你说是不是。”老板似乎喝多了,话也多了起来。 人贩子a和人贩子b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人贩子b点了点头。 “老板,既然你家婆娘生不出孩子,你又想要个男孩,你看,这个孩子……怎么样?”人贩子a说道。 “什么?你什么意思?”老板一脸不解地问道。 “就是这个孩子给你,以后给你们养老。” 老板看了看人贩子a,又看了看夏晓雪,说道:“真的?你没骗我?” 第52章 被拐卖的薛思宇 “千真万确!” “但是,这个孩子会不会大了一些……对了,要是他趁我们不注意,逃跑了怎么办?”老板担心道。 “不会,他非常懂事乖巧,要不是他爹妈死的早,我也不能把他带在身边,你瞧瞧,你们正好没儿子,这个儿子又正好没爹妈,这不是巧了么!这就是无缘对面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你跟这孩子有缘!哎哟,你别提,你俩长得还真像,都那么俊俏!”人贩子a伶牙俐齿,很快就说动了微醺的老板。 老板被人贩子a一顿夸赞,顿时心花怒放,借着酒劲儿,他走到夏晓雪身边,拍了拍她的头,笑眯眯道:“好,真好,哎呀,长得真是好看!” 人贩子a把老板拉到一边,笑眯眯道:“喜欢吗?喜欢的话,咱们就定下了?” “行!我要了!”老板拍着胸脯,乐呵呵道。 “那我说个数儿?” “什么?还要钱啊?”老板惊愕道。 轮到人贩子a傻眼了,他无奈道:“怎么,养这么大的男孩子到你家,现在就可以干活儿了,你还想白要啊?那我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那……那你说个数吧。”老板有些不高兴。 人贩子a伸出两根手指,说:“这个数,可以吗?” “不行不行,太贵了!我没有那么多钱!”老板气呼呼地坐回了位置,说道,“我就一个路边开饭店的,哪里有那么多钱!” “那……那你有多少……”人贩子a跟了上去,坐在老板对面,一脸诚恳道,“没关系,老大哥,你开个数,合适的话,我就当做个好事,让这个孩子好好伺候你们。” 老板眼珠子一转,说道:“我只有五百块。” 人贩子a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回去跟孩子叔叔商量一下,你等会啊。” 人贩子a走到人贩子b身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好半天,只见人贩子b点了点头,人贩子a松了一口气,回到老板身边,笑呵呵道:“他叔叔答应了,那我们就不带他回西北老家了,就留下来给你做儿子,然后五百就五百吧!就当给我们一个路费,我们做好事!” 老板一听,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与人贩子a握手,说道:“哎哟,小老弟,真感谢!这孩子以后就跟我了!” 人贩子b对着夏晓雪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将她推上前,说道:“去,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人贩子a一把拉住夏晓雪,笑眯眯道:“快去,这以后就是你爸爸了,你妈妈在里面做饭呢,多好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的我都感动的想哭了……” “来,孩子,过来喊爸爸!”老板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夏晓雪。 夏晓雪吓得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人贩子a见状,连忙说道:“孩子还有些认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老大哥,你先别急啊,这小猫小狗到了新家也得适应不是?” “那倒也是,对了,这个孩子没什么病吧?”老板问道。 “老大哥,你放一万个心,这孩子要是有毛病的话,我出门就被车撞死,下雨天就会被雷劈死,你放心好了,我们这么有缘,以后这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了!”人贩子a口齿伶俐,很快打消了老板的顾虑。 “那行!”老板喜笑颜开,对着厨房忙碌的女人喊道,“老婆子!先别忙了!你快出来看看!” 女人急忙跑出来,她双手在围裙上擦拭着,茫然地看着老板,问道:“怎么了?” “你看!这以后就是我们儿子了!”老板的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 女人诧异道:“什么?儿子?” “对,谁要你不会下蛋!那我只能这样了!”老板嘟囔了一句,说道,“去,多做一些好菜!我要跟这两个小老弟多喝几杯,这一顿算我的!然后你从抽屉里拿五百块钱出来!” 在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小饭店里,气氛既热闹又沉重。四个人欢天喜地地开怀畅饮,唯独夏晓雪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曾经,她是肖姝的心头肉、心肝宝贝,然而,在这一刻,她却以五百块钱的价格,被卖给了一个陌生家庭。 两个人贩子酒足饭饱之后,拿了五百块钱,架着那辆灰色的面包车疾驰而去,留下夏晓雪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 老板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凉席上酣然入睡。女人看见夏晓雪胆怯的神情,于是带着她到楼上,打开一间房门,只见里面堆满了杂物,脏乱不堪。 “你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女人说道,“明天给你整理一个房间出来。” 夏晓雪害怕地靠在墙边,默不作声。 女人用扫把扫了扫地面,随着扫帚带起的灰尘飘在整个房间,夏晓雪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女人说:“将就一下吧!” 夏晓雪见女人专心地在扫地,她回头看了看楼下以及这栋小屋子附近的环境,她现在在做盘算,如果现在要逃跑,应该往哪个方向跑。她想到从面包车下来的时候,是从左边的方向来的,于是,夏晓雪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楼下奔去。 女人听见身后的动静,连忙丢下扫帚追赶夏晓雪,她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快抓住她!” 无奈老板睡得昏沉,无法起来帮女人追赶夏晓雪。 夏晓雪朝来时的道路跑了近一百米,她就没办法继续前进了,因为一路上漆黑一片,她看不清前面是道路还是稻田,加上这些日子人贩子也没有让她吃什么东西,很快,夏晓雪的体力透支,被女人追上了。 女人怒气冲天,一把抓住夏晓雪,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夏晓雪的脸上,吼道:“想跑?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你不准跑!” “你以为你能跑的出去?我告诉你,这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烟,你跑死了都跑不出去!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女人的手劲很大,捏的夏晓雪的胳膊生疼,她含着眼泪,被女人拖拽着,一路上,女人絮絮叨叨警告她:“我给你一个巴掌算是客气了!要是他打你,可不是开玩笑,以后你就好好跟我们过日子,你爸妈不是死了吗?还跑什么?我们这里有吃有喝,你留下来帮我干活,我也省点事。” “我爸妈才没有死!”夏晓雪哭着尖叫道。 她的声音在这个偏僻无人的道路上,显得格外刺耳,女人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我管你爹妈有没有死,你现在是我们花钱买来的,就得听我们的!” 夏晓雪捂着脸哭泣着,被女人连拖带拽地回到了那家小饭店。 女人最终还是把老板喊了起来,老板听说夏晓雪逃跑了,抬起脚就要踹,女人拦下来,说道:“你喝多了酒,脚下没轻没重的,万一一脚踢进了医院,又要多花钱,算了,捆几天就行。” 老板从杂物间里拿出几根绳子,把夏晓雪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丢在杂物间里。 夏晓雪被黑暗所包围,她恐惧地瞪着双眼,试图透过这一片漆黑,看清角落里究竟隐藏了什么。那些随意堆放的杂物在她眼里就像鬼魅一样,仿佛随时会从黑暗中冲出来,吃掉自己。夏晓雪一直在哭泣,但是被塞住的嘴巴根本哭不出声音,因为捂住了口腔,长时间的哭泣让她的呼吸变得困难。 此刻的她既饥又渴,疲惫感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她,使她的体力达到了极限。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夏晓雪最终无法抵挡住疲倦的侵袭,她的眼睑渐渐闭合,很快,她就在这片黑暗中沉沉睡去。 第53章 即将被揭穿的性别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透出的一缕阳光将她唤醒,她努力睁开沉甸甸的眼睑,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沉了下去。四周仍然是乱糟糟的杂物,这个狭小而混乱的空间, 她想坐起身来,但是一晚上被捆绑住的手脚已经麻木,她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并不能缓解手脚的疼痛感,她睁着恐惧的眼睛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告诉她,昨天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而是残酷的现实。那些恐惧、绝望和无助,都将伴随她往后的生活。 “醒了?”女人正好这个时候推开门,看见夏晓雪侧躺在地上,不得动弹,“还跑吗?如果你不跑了我就给你松绑。” 夏晓雪看着女人,犹豫地点了点头。 女人见她服了软,便将绳子解开,夏晓雪活动了一下双手双脚,好半天才缓过来。 “起来帮我干活,做早点。”女人说道,然后拉着夏晓雪走出了杂物间。 女人丢了一条毛巾,说道:“擦把脸,然后来干活,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不干活,你会被他打的,所以,你最好还是老实点,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夏晓雪乖乖地用毛巾擦拭着脸,然后跟在女人身边,帮她打着下手。 夏晓雪的手脚很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在家做事的孩子,这让女人很惊讶,她忍不住夸赞道:“没想到你很勤快嘛,那我可真是捡了个包了,难得男孩子跟你一样这么能干的!” 夏晓雪没有说话,她心里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孩子会怎么对待自己。她为了不被发现,只能低头默默地做着事。 没过一会儿,老板下楼了,他看见夏晓雪,顿时笑容满面道:“哎呀,真好,家里多一个人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孩子真不错,特别能干,眼里有活儿!”女人笑道。 “那就行,我可不想买了一个废物在家里,必须要做点事!”老板笑眯眯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夏晓雪停下手里的活儿,愣愣地看着老板,不敢开口。 “算了,还是我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吧!”老板低头思考着,说道“我姓薛,要不然你就叫薛振华吧!” 夏晓雪一听,摇了摇头。 “不喜欢啊?”老板又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说,“薛建国?” 夏晓雪仍然摇着头。 老板有些不耐烦,说道:“怎么了,这不挺好听的吗?大伙儿都这么叫!就薛建国吧!” “思雨!”夏晓雪怯生生地说道。 “思宇?”老板重复着这两个字,“思宇……还行,那你以后就叫薛思宇了!到时候我想办法找找人,给你登记一下,就说你是我们的儿子,从小到大都养在乡下,最近才搬来跟我们一起住,你们都听好了啊,别说岔了。” 老板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爸!她是你妈!” 老板指了指女人,说道:“她叫杨芹,我叫薛东来,记住我俩的名字,以后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这么说!” 夏晓雪呆呆地站在一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薛东来突然指着夏晓雪说道:“我警告你,你别想跑,这里你是跑不出去的,如果被我发现你有想逃跑的企图,我一定打断你的腿,然后你永远跑不了,你必须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我们会给你一口饭吃的,记住没有!?” 薛东来恶狠狠地盯着夏晓雪说道。 夏晓雪瑟瑟发抖,怯生生地看着薛东来,她知道自己弱小的身体无法与眼前这个强壮的男人对抗,她只能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薛东来厉声问道。 “夏……”夏晓雪还没有发出这个字的音,便及时中断了这个字的发音,她连忙说道,“薛,薛思雨……雨,是下……” “好!”薛东来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叫什么?她叫什么?” “薛……薛东来?杨芹?” “很好!那我们是谁?” “……”夏晓雪艰难地吐出她最不愿意说的答案,“爸……妈……” “非常好!以后,你就好好地在这里生活,我们会好好的疼你!”薛东来高兴道。 杨芹也非常开心,拉着夏晓雪的手,亲热地说道:“好孩子,思宇,以后你就好好地跟我们生活,我们一定不少你吃,不少你穿,只要你乖就行,知道了吗?思宇?” 夏晓雪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清楚地知道,以她目前的力量,无法对抗这个陌生且危险的环境。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仅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无法逃离的,而周围的人是否愿意伸出援手,她也无从知晓。 她的思绪转到了肖姝身上,想起自己身患重病的妈妈,却仍在坚强抵抗病魔,这些年来,一家三口的生活极为拮据,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紧张,如果她能在这里找到一些工作,赚取一些钱,也许可以帮助母亲减轻一些负担。 虽然这意味着她必须暂时忍受这种困境,但她愿意等待,等待一个逃脱的机会。 于是,夏晓雪在心里暗暗做出了个决定,她要暂时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薛思雨……思雨,一个象征思念的名字。她希望通过这个名字,让自己时刻记住她的妹妹夏晓雨。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记住这个名字,记住她亲爱的妹妹。 她坚信,终有一天,她会找到回家的路,找到她的妹妹。 现在,她最大的担忧就是自己的性别随时都有可能被揭穿,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应对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尽管她只有七岁,但是她也知道什么是重男轻女,正是因为有这种封建思想观念的存在,导致她和母亲以及妹妹被迫流离失所,居无定所。也正是因为自己和妹妹是女儿身,才会遭到父亲的抛弃,这些夏晓雪心里都懂。 因此,她对眼前这对自称为父母的人充满了恐惧,她害怕他们发现她真实的性别后,可能会对她采取极端的行动……在她心中,这种恐惧已经深深地扎根,让她在每一个清醒的瞬间都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薛东来正坐在店门口,和一个人聊着天,从话里的意思,是薛东来托人找关系,这个人就是来给夏晓雪办户籍的,薛东来告诉那个人,自己的孩子从小养在乡下,因为乡下老人去世,就接回到身边。那个人递过来一个本子,让薛东来填写一些信息,薛东来在本子上姓名那一栏里写着:薛思宇。 “思宇啊,你一身脏兮兮的,等会到了下午的时候,爸爸带你去附近的水塘游泳,顺便好好洗洗!”薛东来与那个人挥手告别之后,乐呵呵地对夏晓雪说道。 “不好吧,得让这孩子先适应一下吧?”杨芹小声道。 “嗯……也对,那你去给他烧点热水,帮他好好洗洗澡,一晚上待在杂物间,实在太难闻了。”薛东来说道。 “行,我去烧水,等会你给思宇洗洗澡。”杨芹笑眯眯地走进了厨房,准备起锅烧水。 夏晓雪一听,慌了神,她知道这下瞒不住了,她脑袋在飞速运转,该如何让他们发现自己的性别之后,不会太生气呢?夏晓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手足无措,看了看门口,此刻,她又想逃跑了…… 薛东来看出了她的意思,使劲地咳嗽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劝你最好打消逃跑这个念头,因为不可能实现这件事,而且,你很有可能会被打断两条腿!” 夏晓雪咬了咬嘴唇,无奈地点了点头,默默走进厨房,看着杨芹在厨房里烧水。 “来,帮忙倒水。”杨芹指挥道。 夏晓雪连忙上前拿起水瓢往烧水壶里倒水,一边倒水,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道:“我,我能自己洗澡吗?” “哈哈,你还害羞啊?没关系,让你爸给你洗洗,看你身上一定是好几天没洗澡了,都成了一个小泥人了,你爸给你洗,会洗的干净一些。”杨芹笑眯眯地说着。 夏晓雪局促不安道:“不,还是我自己洗吧!” “怎么了?我可做不了主啊,你爸如果要帮你洗,我也没办法。”杨芹一边忙着一边说道。 夏晓雪不再说话,她在等待一个机会,尽量别让他们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 热水很快就烧好了,杨芹拿起一个桶,把冷水和热水混在里面,将水调好适宜的温度,然后拎到后院,对着薛东来喊道:“水好了,你来帮他洗吧?” 薛东来乐呵呵道:“好嘞!我来给我儿子洗澡了!” 第54章 夏晓雪成为了薛思宇 夏晓雪吓得连连后退,却被薛东来一把拉到后院,然后让杨芹把她的衣服脱掉。夏晓雪吓得尖叫,一直抗拒着杨芹,甚至不断拍打杨芹的手,杨芹松开手,不解道:“怎么了这是,你怕什么羞啊?” 薛东来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推开杨芹,上手就将夏晓雪的衣服扯开。 夏晓雪试图护住自己的身体,但是弱小的她岂是薛东来的对手,没有一会儿,夏晓雪的衣服就被扒的精光,杨芹看见她的身体,不禁惊呼一声:“天啊!怎么……怎么是个女孩?” “他妈的!被骗了!”薛东来气得将夏晓雪的衣服狠狠丢在地上,咬牙切齿道,“狗娘养的!居然骗老子!” 夏晓雪双手环抱双臂,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薛东来气的一脚朝夏晓雪身上踹去,一脚把夏晓雪踹得趴在地上,手脚都被磨破了皮,伤口开始渗出丝丝血迹。 杨芹见状,也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这算什么,花了钱买了一个女孩子?”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听到杨芹的抱怨,原本就火冒三丈的薛东来更加气愤,他冲向杨芹,毫不犹豫地对着她的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接着用力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他又一脚将水桶踹翻,水桶的水立即哗啦一声洒满了院子。 水流缓缓地流向夏晓雪的方向,夏晓雪光着脚,眼睁睁地看着水流慢慢浸湿了自己的衣服和双脚,水流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了眼前的残酷现实,她知道继续这样也不是办法,虽然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她胆怯地看着发怒的薛东来,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杨芹,颤抖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养一个小丫头片子干嘛!浪费钱!”薛东来气得大吼。 夏晓雪听到薛东来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怔,随即暗暗激动起来,如果真的被赶走,就有回家的机会。于是,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挪到衣服旁边,尽量不引起注意。 她拿起衣服,轻轻展开,试图把它穿上。但她的身体仍然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因为眼前站着一个男人。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自己的行动引起他的注意。她还记得,曾经肖姝告诉过自己,如果身处在一个陌生和危险的环境中,作为女孩子必须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绝对不能让异性欺负自己。 但是,杨芹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夏晓雪眼里失去了光。 杨芹说:“她可是你花了五百块买来的,我赚钱不容易,五百块不能说没了就没了……” 薛东来看了一眼杨芹,又盯着夏晓雪,吓得夏晓雪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衣服,不敢动一下。 薛东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哼!说的也是,想走不可能的,起码也得给我赚回双倍的钱再说。” “对啊,否则我们也太亏了!”杨芹说道。 “他妈的,你去管她吧!我不管了,但是这个丫头片子一定不能让她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捆起来,然后教她怎么做饭洗衣。我就当做买了一个丫鬟回来伺候!”薛东来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后院。 杨芹看了夏晓雪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哎……真是造孽,我就说五百块怎么能买个男孩,真是的。” 夏晓雪蹲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算了,我再给你打一桶水来吧,你自己洗吧。\\\" 杨芹说完,转身走进了厨房。 夏晓雪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衣服,突然瞥见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野草手环正静静地躺在水泊中,她急忙捡起野草手环,轻轻吹掉上面的水渍。但野草手环还是被浸湿了一些,她将手环轻轻握在手心里,低声地哭泣起来…… 现在,这个野草手环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唯一的希望。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她都要坚持下去,因为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找到回家的路,找到她的妹妹。 就这样,夏晓雪变成了薛东来和杨芹的孩子,她也从夏晓雪变成薛思宇。 她也曾想过趁黑夜逃跑,但是想到自己即便回到母亲身边,还是会为医药费的事情所烦恼,而且母亲还会为自己和妹妹每天吃什么而费心,不如让母亲少一些烦恼,如果单独照顾妹妹,或许母亲也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和负担。 想到这里,夏晓雪就决定留在这对夫妻身边,为了帮母亲减轻生活的压力,等自己再长大一些,把他们的钱都偷走,去给母亲治病。 当夏晓雪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她便开始对薛东来夫妇表现的极为顺从,从今以后,她便与夏晓雪这个名字告别,薛思宇就是她的新身份。 薛思宇每天起早贪黑地帮助杨芹做事,从不抱怨。随着时间的推移,杨芹对她也产生了感情,经常对她嘘寒问暖。有时,薛思宇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仿佛杨芹就是她的妈妈,她的微笑和语气都与她的母亲肖姝如出一辙。 但这终究只是一种短暂的错觉,薛思宇心中清楚,自己不能深陷其中。她现在的沉淀,只是为了将来能够逃离这里。她明白,自己不能因为暂时的安慰就忘记了自己的目标,她必须始终保持清醒,才能有朝一日找到出路,找到自由。 时间如流水般流逝,转眼间三年过去了。薛思宇从一个瘦弱的小孩,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然而,由于薛东来夫妇一直按照男孩的形象来打扮她,因此,即使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但仍然穿着宽松简朴的衣服,外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女孩子。 这一年,由于薛东来欠下了大量的赌债,整个家庭被迫搬迁到了另一座城市。他们在那里开了一家非常小的餐馆,毕竟,他们一家人只会做餐饮这一行业。 也就是在薛思宇10岁的这一年,她结识了一个警察。这位警察经常来她家的店里吃饭,两人逐渐熟识起来。警察看到薛思宇这个年纪本该在学校读书,却因为家庭原因被迫留在家中,心中不由得充满了同情。 然而,那个时代,警察并没有权力干预别人的私事,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默默地帮助薛思宇。他教她读书写字,告诉她人生的哲理,甚至还教她一些擒拿术。薛思宇因此尊称他为师父。 在薛思宇的生活中,她从未在课堂上读过书,也没有体验过与同学们的交流,更没有一个教她文化知识的老师。然而,她有一位警察师父,他默默地教会她许多人生中需要掌握的道理。虽然他们的相处方式并不常规,但他们之间的师生情谊却深深地影响了薛思宇的人生。 在这座城市中,薛思宇度过了几年相对愉快的时光,因为她有一个真心关爱她的师父。然而,命运的残酷让她的师父在她14岁那年,为了缉拿罪犯,而被残忍地杀害。 这件事一直是薛思宇心中的痛,也正是这件事,让薛思宇的心性变得更加冷漠和稳重。她从师父的遭遇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在面对邪恶之人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应当果断地解决问题。 前提是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也正因如此,薛思宇每天都会偷偷跑到后山,风雨无阻地练习师父教自己一系列的擒拿术,除了自保,就是除恶扬善。 只不过令薛思宇没想到的事,这套擒拿术第一个“受益人”居然是薛东来。 第55章 薛东来被打断腿 自从薛思宇逐渐成长之后,她开始感觉到一种异样的不安。也许是少女天生的敏感,她常常感觉薛东来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自己多虑或者错觉,直到有几次她在洗澡时发现有人在偷偷观看她,或者在睡觉时感觉有人进入过她的房间。 薛思宇想起师父给她看的一些书,其中涉及了一些未成年人被侵害的案例。这让她开始时刻提高警惕,特别是对薛东来。 她开始谨慎地对待薛东来的举动,保持距离,并且时刻保持警觉。她避免单独与他相处,尽量避免处于容易受到侵害的情况下。这样高度警觉的生活状态让她有些疲惫不堪,无论是说话做事都变得十分谨慎小心,为了就是不引起薛东来的注意,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直到有一天,薛东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那是一个盛夏,当时薛思宇刚满15岁,身体已逐渐发育,胸型也略显雏形。但是为了防止外人看出自己是个女孩子,薛思宇一直会给自己缠裹胸布,直到晚上洗完澡的时候,才会解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醉酒的薛东来无意间看到了刚洗完澡的薛思宇,薛思宇正用毛巾拭擦自己的身体,平时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原来她的皮肤白皙透明,胸部饱满,腰部纤细,臀部丰满,双腿修长而有力,少女才有的紧致皮肤,看得薛东来是热血沸腾。 卫生间没有门锁,杨芹也为了省点钱,不算安锁,只用一个小凳子抵在门后。薛思宇借着酒劲闯进卫生间,把薛思宇吓了一大跳。她急忙用毛巾挡住身体,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快出去!” 薛东来嬉皮笑脸道:“来,让爸爸亲亲。” 薛思宇心里一阵作呕,她一下子就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要干什么了,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脚,朝薛东来胸口踹去。 这一脚的力度实在是太大,加上卫生间刚刚洗完澡,地面湿滑,薛东来一下子滑倒在地,捂着胸口,半天爬不起来。 薛东来痛苦地说道:“你……你竟敢打老子!” 薛思宇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地把衣服穿好,她冷冷地看着薛东来,说道:“你想欺负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薛思宇说完,径直从薛东来身上跨了过去,离开了狭窄的卫生间。 “他妈的!看老子今天不把你给办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薛东来说完,挣扎地爬起身,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薛思宇的衣服,拼命地往下扯。 薛思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的找死。” 她转身,手臂快速伸出,一把抓住了薛东来的手臂,手指准确地掐在他的虎口位置。然后,她的身体顺势矮下,右手一挣,左手一托,一个过肩摔的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薛东来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都是薛思宇下意识的操作。就连她自己也在心里暗暗感叹,师父教给她的擒拿术,已经深入到了她的骨髓,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即使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她也能够毫不犹豫地作出反击。 这是她的本能,也是她的生存之道。 薛思宇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于是直接走回房间。 薛东来躺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同时他心里也十分惊讶,这个女孩子究竟用的是什么办法让自己瞬间躺在了地上? 然而,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丧失了理智。他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冲向薛思宇,打算从她身后偷袭。当他的双手准备从后面抱住薛思宇的时候,薛思宇又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她的右手后甩,一个肘击准确地打在薛东来的胸腹部,然后她猛地转身,一个飞踢,正中薛东来的胸口。 薛东来的身体像被弹射出去一样,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躺在地上,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靠着手肘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呼吸都显得极为困难。 薛思宇站在他的身边,淡淡地看着他,眼中只有冷漠的鄙视。 “还打吗?”薛思宇冷冷道。 薛东来疼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他不断咒骂着脏话,还口出狂言:“哼!就你这几下想弄我,我告诉你,没门!你总有一天会落在我手上的!反正你又不是我亲生女儿,跟我玩玩又怎么了!你最终还不是要跟别的男人上床!你便宜了别人,你不如跟我上床!好歹你是我花钱买回来的!” 薛思宇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她红着眼,怒气冲冲地径直走向厨房。左手抓起一个擀面杖,右手则握住了一把菜刀。二话不说,她就朝薛东来的腿部砍了下去。 薛东来的痛苦尖叫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穿透了整个房间,终于把躲在房间里的杨芹唤了出来。 其实从一开始,杨芹就躲在房间里,假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要强奸薛思宇,却没有勇气站出来阻止,直到听到薛东来痛苦的尖叫声,她才知道事情严重,急忙跑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她看到地上的鲜血和薛东来血肉模糊的双腿,她不禁发出恐惧的尖叫声。一阵头晕,一阵胸闷,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看着手拿血淋淋菜刀的薛思宇,满脸的震惊和恐惧,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你!你要干嘛!你怎么能这样!”杨芹惊恐道。 “快,快报警……”薛东来哭喊道。 “好啊,报警吧,正好我要把一五一十地跟警察说清楚,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等下警察来了,我一定会告诉他,你要强奸我,我属于自卫。”薛思宇淡定地说道。 杨芹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薛东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慌乱地看着薛思宇,说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伤及人的性命!” 杨芹对薛东来说道:“我们不能报警,这……这说不清!你忍一会儿,我去找何大夫过来。” 说完,她急忙出门找赤脚医生何大夫去了。 薛思宇看着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薛东来,忍不住讥笑道:“怎么了?抖成这样,你刚刚不是很能的吗?”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杀人犯法这个事我是知道的。”薛思宇瞪了一眼薛东来,说道,“等会医生过来了,你该怎么说,你知道吗?” 薛东来恐惧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 “那就行。”薛思宇在薛东来身边来回踱着步,漫不经心道:“我没什么本事,就会这一招,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咱们相安无事,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对,对,我不招惹你了,刚刚是我错了!”薛东来看着自己的双腿,大概是伤到骨头了,那种锥心的痛让他一直倒吸冷气。 薛思宇拿着血淋淋的菜刀,将刀刃放在薛东来的胯部位置,冷笑道:“要是再敢打我的主意,下一个受伤的,就是这里!” 第56章 搬迁西江市 薛东来被薛思宇的行为吓得魂飞魄散,他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着,只能一直点头。薛思宇对着薛东来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拿着菜刀走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把刀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薛思宇也没有管薛东来,他就那样躺在地上,不断发出哀嚎声。 过了一会儿,杨芹带着何大夫回来了,何大夫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随即又很快恢复平静,他说道:“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杨芹开口解释,何大夫继续说道:“又被追债的人打了吗?啧啧,这次是欠了多少钱啊,怎么打的这么狠哟……” 薛东来和杨芹没有在开口,只让何大夫尽快医治伤口。 尽管何大夫来得及时,但薛东来的一只腿还是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导致他以后只能一瘸一拐地行走。 这个严重的伤势对薛东来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将会因此发生巨大改变。他将不得不适应残疾的生活,而且他不但身体受到伤害,他的身心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他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看到薛思宇,都会忍不住地颤抖。 这一事件彻底改变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薛思宇从那个谨慎行事,说话小心翼翼的角色,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家庭里的关键人物。 然而,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和困惑。薛东来和杨芹对薛思宇感到畏惧,而薛思宇为了保护自己变得更加敏感。她心里明白,根据她所了解到的案件,如果薛东来和杨芹趁她熟睡之际对她做出伤害,这并非不可能发生。 自那一天起,薛思宇过着更加谨慎小心的生活。无论是饮食还是睡觉,她都提高了百分百的警惕。很长一段时间里,薛思宇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当她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时,她决定整理行囊,开始考虑找回家的路。在这些年里,她偷偷存了一些钱,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正好在这个时候,薛东来因为需要躲避追债人的关系,找到了自己的表弟张大金,并且准备举家搬迁到了西江市。 原本搬家的那天晚上,薛思宇本打算趁着他们收拾东西时逃走。然而,当她听到他们即将前往西江市时,她的内心一震。 西江市……多年来她一直将这座城市铭记在心,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那里,找到自己的亲人。现在,竟然有机会回去了,她决定继续跟随薛东来夫妇,这样在西江市也有一个落脚点,方便她去寻找家人。 前往西江市这件事,给她压抑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希望和勇气。尽管她对薛东来和杨芹仍然保持警惕,但她绝对不会放过这次返回西江市的契机。 在前往西江市的路上,薛思宇紧紧握着那个野草手环。这个手环已经被浸泡过水,如果不加以处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根野草会变得极其脆弱,轻轻一捏就会碎裂。 为了保护它,薛思宇找到了一家照相馆,将野草手环用透明的塑料薄膜封装起来。这样,那根野草翠绿的颜色仍然能够保留一些,不至于完全变成暗黄色。这微弱的翠绿,正是薛思宇寻找回家的希望所在。 看着这个野草手环,薛思宇想象着妹妹夏晓雨的笑脸,想象着母亲温暖的怀抱,那是她唯一的安慰。 还记得刚到薛东来家的时候,每当夜晚来临,当黑暗笼罩下来,她就会轻轻地抚摸着手环,恐惧和绝望的感觉就会烟消云散。这个执念,就像一个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烙在她的心里。 薛思宇被这个巧合深深震撼着。她意识到世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许多事情或许都是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张大金给他们找的落脚地竟然就是西江市化纤厂附近。 当薛思宇走进化纤厂,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时,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多年来的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薛思宇一直在暗暗打听肖姝和夏晓雨的消息,但由于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都不知道肖姝和夏晓雨是谁。当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在早餐店开张的第一天,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夏晓雪。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名叫夏晓雪的女孩,感觉她眉眼间有些眼熟。 薛思宇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这就是她一直思念的妹妹——夏晓雨。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瞬间,她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激动。终于,她有了重逢的机会,有了找到家人的希望。 薛思宇对妹妹的不幸遭遇感到愤怒和无法接受,在这两年的时光里,她逐渐了解了许多事。她了解到肖姝在她失踪的当天就已经去世了,她了解到夏斌重新组建了一个新家庭,而罗艳丽对夏晓雨非常不善待。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她发现妹妹从高二开始,便长期遭受张大金的性侵犯,甚至可恶的薛东来也参与其中。 这一切让薛思宇的怒火难以遏制,经过长期的思想斗争,她决定实施报复计划,以让那些伤害妹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就在她准备行动之际,赵一凡突然出现了。 起初,赵一凡主动找到薛思宇,却误以为她与妹妹有不恰当的男女关系,这让薛思宇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也理解赵一凡的误会。毕竟,她近十年来一直以男装打扮,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表达方式,都隐藏得很好,所以让赵一凡产生了误解。 在薛思宇百口莫辩的时候,她决定向赵一凡透露自己的秘密。她相信赵一凡对妹妹视如己出,一定会帮她保守秘密,并且支持她的报复计划。 果然,当赵一凡听到薛思宇真实的身份后,他感到非常震惊,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内心。 从那以后,赵一凡和薛思宇开始频繁来往。为了保守秘密,她们刻意隐瞒了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妹妹夏晓雨。这是为了确保她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而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 薛思宇对赵一凡突然翻脸的行为感到困惑和不解。她原以为赵一凡身为一名教师,会注重个人名声,不愿意参与伤天害理的行为,所以才拒绝了薛思宇的计划。 一开始,薛思宇对此感到非常不满,但很快她也理解了。毕竟赵一凡与她和妹妹没有血缘关系,虽然赵一凡照顾了妹妹的饮食起居并给予她学习上的帮助,但要让一个老师和自己去杀人,太强人所难了。 于是,薛思宇决定放弃与赵一凡的合作。只是她需要重新制定计划,思考如何亲手报复张大金和薛东来,为妹妹报仇,而且薛思宇在决定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后果,她也不在乎如果真的犯了谋杀罪被判处死刑的下场。 就这样,薛思宇一直在伺机而动,寻找机会。 薛思宇做的所有事,她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夏晓雪并不知情。 在过去的两年中,夏晓雪从一开始对薛思宇的警惕和排斥,逐渐转变为对她的亲密依赖。对夏晓雪来说,薛思宇就像是一个十分亲和的大哥哥,尤其是在赵一凡离世之后,她把薛思宇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赵一凡。然而,她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对她百般疼爱的“大哥哥”实际上就是她的亲姐姐。 因此,当夏晓雪得知薛思宇为了她的事情要杀死薛东来时,她陷入了困惑之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一直在私下里打听薛思宇的下落,但却毫无消息。 第57章 夏晓雪出院 由于大家的悉心照顾,夏晓雪的伤势迅速恢复,她在医院住了三天后就得以出院了。回到家中,看见夏斌为自己忙里忙外,一时间,夏晓雪还不太能适应,坐在这个熟悉的家里,她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在夏晓雪住院期间,夏斌将夏天骄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他实在不愿意一回家就看那个没有人气的房间,这对于他来说是万分痛苦的感受,他需要夏晓雪的身影充填那个房间里的遗憾。因此,他狠着心,把夏天骄的物件都收拾起来,放在小隔间里。当他面对夏天骄房间里的所有物件时,内心充满了剧痛,但是,他努力忍受着这种痛苦,清理关于夏天骄的一切。 当他将夏晓雪的物品搬迁至夏天骄昔日的房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亏欠夏晓雪太多,这两个孩子的衣物和学习用品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让他深感愧疚。夏斌一边整理着物品,一边内心懊悔不已。现在,是时候去弥补过去的过失了。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去弥补,那父女之间珍贵的亲情将无法继续延续下去。 “怎么样?还喜欢吗?”夏斌微笑地看着夏晓雪。 夏晓雪站在曾经是夏天骄的房间的门口,心里有一些淡淡地悲哀,她低声说道:“我还是住我自己的房间吧。” 夏斌果断拒绝,说道:“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就搬进来住,那个小隔间,爸爸准备拆掉了,客厅本来就不大,还占了个位置,反正就是几块隔板,很快就拆除了,你不要管那么多,你就睡在这个房间里,就是希望你不要嫌弃……” 夏晓雪有些哽咽道:“我怎么可能会嫌弃……” “以前是爸爸不好,这次爸爸真的知道错了,一定会尽量去弥补你们的……” “我们?”夏晓雪疑惑道。 “啊……”夏斌想起白海光叮嘱自己不要将薛思宇的事情透露给夏晓雪,让她安心养伤,等以后有机会再将实情告诉夏晓雪。 夏斌连忙说道:“我口误了,说错了,你快进去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你跟爸爸说,爸爸帮你都弄好,只不过现在家里没有原来那么富裕了,现在爸爸也下岗了,等爸爸去找一份工作,日子还是能过的。” 夏晓雪听到夏斌的话,心中不免有一些触动,她抿了抿嘴,说道:“谢谢……谢谢爸爸。” 在过去的十年里,夏晓雪很少称呼夏斌为\\\"爸爸\\\"。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与家人之间的联系疏远。然而,尽管家庭成员减少了两个,她却能感受到这是她的家了。 夏晓雪无法用言语表达这种复杂的感受,她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去感受家庭的温暖,但事实却是如此。 夏晓雪推开房门,看见里面已经大变样,全然看不出曾经是夏天骄的房间,夏斌很细心地在床头柜和衣柜上,铺着一块白色蕾丝防尘罩,就连床单都变成了粉红色。看来,夏斌是真的想对这个女儿好。 只不过夏晓雪心里仍然是有一些冷漠,毕竟是熬了十年的委屈,岂能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呢? 突然,夏晓雪想起了放在床边的一本日记本,那本日记本里夹着她最宝贵的记忆——野草手环。她连忙在书桌上翻找着那本日记本,野草手环对于她来说,是绝对不可遗失的物件。 幸好,夏斌还算细心,他将夏晓雪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起,尤其是书本,大概是为了方便夏晓雪找需要的东西吧。 夏晓雪拿起夹在日记本里的野草手环,怔怔地看着。 她轻轻地对着野草手环说:“妈妈,姐姐,第一次离开你们这么久的时间,你们放心,我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野草手环已经失去了翠绿油亮的色彩,夏晓雪留着的那四个手环,其中有两个,已经成了枯黄易碎的记忆了…… 出院的当天晚上,白海光带着肖文雅和白羽山一起来到了夏斌家,白羽山抱着夏晓雪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走进了夏晓雪的房间。 “哇,你的房间好整洁啊。”白羽山惊叹道,“不像我的房间,怎么收拾都是乱糟糟的。” 夏晓雪浅浅一笑,说道:“我爸收拾的……“ “看来你爸真的是想通了吧?知道还是你最好。”白羽山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的夏斌说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总觉得他这样做,只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很多,所以不想再失去而已吧。”夏晓雪心中难以释怀,她黯然一笑道。 “别管这么多,只要你觉得自己舒适就行,别人是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白羽山认真地说道。 夏晓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其实我并不想住这个房间,毕竟是夏天骄曾经住过的,我心里有一些难受。” “既来之则安之,你不能永远住在那个小隔间里,换一个宽敞的地方,你的心胸也会宽敞一些。” “你是说我心胸狭隘?”夏晓雪故作惊讶地说道。 “啊?”白羽山连连摆手,急忙说道,“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夏晓雪噗嗤一乐,笑着说道:“傻瓜,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跟你开玩笑的呢。” 白羽山尴尬地挠挠头,拿出一盒大白兔奶糖递给晓雪,说道:“哎,大白兔奶糖!你的最爱,快尝一尝。” 说完,白羽山给夏晓雪剥了一颗糖,塞进夏晓雪的嘴巴里,说道:“好吃吗?” 夏晓雪嘴里弥漫着一股奶香甜,对着白羽山点了点头,说道:“好吃。” 白羽山说:“我们今天来,除了来看望你,还有一件事,我爸爸让我们两个商量一下。” “什么事?”夏晓雪问道。 “还不是你后妈罗艳丽的事,现在你也出院了,我的伤也恢复的还行,我爸问我要不要起诉罗艳丽,说全听我的意思,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白羽山也剥了一颗糖,丢进嘴里,含糊地说道。 夏晓雪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半晌,她抬起头看向坐在客厅里与白海光夫妇聊天的夏斌,她抿了抿嘴,说道:“我想还是算了,我不想起诉她。” “为什么?” “因为……”夏晓雪看了看房间,低声道,“因为夏天骄,我想他应该很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妈妈受到伤害和惩罚,即便她做错了,但是夏天骄救了我,我应该报答他。” “这是两码事。”白羽山说道。 “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码事。”夏晓雪斩钉截铁道。 “那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白羽山笑着说道。 “对不起,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这件事若不是因为我,罗艳丽也不会伤害你的。”夏晓雪满怀歉意道。 “这不关你的事啊,是我坚持要救你的,你可别忘了,我爸可是一个警察,作为警察的儿子,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我这样也算是一个英雄了,我光荣负伤了!这要是被学校知道了,还不得发一面锦旗给我!”白羽山骄傲地说道。 夏晓雪被他的话逗乐了,她笑道:“那我也得赠你一面锦旗,上面写着,见义勇为,人民英雄八个大字。” “人民英雄……”白羽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这也太重的头衔了,我担待不起。” \\\"你的英雄还差不多。\\\"白羽山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他认为夏晓雪听不到。然而,夏晓雪还是听到了,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 第58章 原谅罗艳丽 客厅里传来夏斌和白海光夫妇的对话。 白海光说:“我跟羽山聊过了你拜托的事情,但是羽山说要跟晓雪商量一下,今天我们带他来也就是为了这个事,虽然他们还是孩子,我们也要尊重他们的意思。” 肖文雅点头附和道:“夏斌,若不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晓雪,以我的性格,我一定不会放过罗艳丽的,她也是做母亲的,怎么能对孩子下手呢。” 夏斌的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是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解决罗艳丽所惹的麻烦,他感激地说道:“我真的非常的感谢你们一家,自从晓雪回来之后,你们特别照顾她,现在出了这种事,连累了白羽山,我更加惭愧了。” 白海光摆了摆了手,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我们羽山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没有伤及内脏已经是万幸,晓雪呢,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碍了,那我们做家长的也就放心了。” “是,是,多谢白警官,多谢你们……”夏斌连连说道。 这时,白羽山扶着夏晓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肖文雅连忙上前也搀扶着夏晓雪,将她扶到沙发上坐着,肖文雅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夏晓雪点了点头,微笑地说道:“好多了,我没事,羽山非要扶我,我自己能走的。” “我还不是怕你万一不小心摔跤,雪上加霜怎么办?”白羽山不服气道。 肖文雅笑着说:“你这孩子,乌鸦嘴。” 白海光与夏晓雪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白羽山,问道:“你们两个,都考虑好了吗?” 白羽山和夏晓雪点点头,异口同声道:“考虑好了。” 白羽山看了看夏晓雪,示意她先说,夏晓雪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对于罗阿姨袭击我的事情,白叔叔,我决定不予追究她的责任。” 白海光点了点头,看着白羽山问道:“你呢?”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白羽山说道。 “原因呢?”白海光说。 “我……我是为了夏天骄,他一定不希望看见原来他最爱的家变成这样,何况,这都是因我而起,罗阿姨这样做,我真的不怪她。”夏晓雪说道。 “那你呢?”白海光转头看向白羽山,问道。 “我也是一样的理由。”白羽山说道。 白海光说:“你也挺没主见的嘛。” 白羽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啊?什么?” “没什么。”白海光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即正色地说道,“你们也都是大孩子了,按理来说你们读的书比我们读的书要多得多,会比我们更懂法律常识,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不予追求罗艳丽的责任,那咱们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毕竟失去了儿子的母亲,真的是非常值得同情的事情。” 夏斌感激地看着白羽山和夏晓雪,连声说道:“非常感谢,真的十分感谢你们!” “不过,夏斌,我几个问题必须要问问你。”白海光表情变得严肃,他看着夏斌说道,“这次我们放过她,那你有多少把握,罗艳丽不会再犯这样的问题?如果她还持凶器伤人,并且变本加厉,你又该如何处理?” “这……”对于白海光提出的这个问题,夏斌确实没有想过,他一直觉得只要把罗艳丽放出来之后,这件事情就算是了结了,现在白海光这么一说,确实很有可能会发生。 “我就知道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有一个叫陈杰的男人给罗艳丽做担保人,已经给她缴纳保释金了,人是昨天晚上带走的。”白海光说道。 “哦……”夏斌神情黯然,有些失落。 “陈杰就是卡萨布兰卡歌舞厅的老板,这个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白海光说道。 夏斌想起那个晚上在舞厅被殴打的场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件事,罗艳丽现在和他在一起。”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要重新开始生活。你和罗艳丽也应该和平分手,我希望你找到她,并且能够好好地与她沟通,让她在被释放后能够彻底放下,不要再给孩子带来困扰。”白海光说道。 夏斌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透露出迷茫。他对于如何解开与罗艳丽之间的心结毫无头绪,但为了已经离世的儿子,他愿意再度尝试。 然而,自从罗艳丽被陈杰保释出狱后,夏斌再也无法找到她的踪迹。罗艳丽刻意地避开他,使得夏斌感到无奈之余只能束手无策。而每当他面对那个黄毛小子时,内心依然残留着惧怕,害怕再次遭受殴打的创伤。 或许因为即将迎来新年的缘故,人们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度过这个特殊的时刻上。罗艳丽暂时没有再找夏晓雪的麻烦,夏斌因此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开始为明年的工作做着计划。夏晓雪和白羽山则在家中静养伤势,偶尔互相串门,一起复习功课。 只有白海光一行人在警局里忙碌着,虽然找不到罗艳丽,但是为了防止罗艳丽等人使阴招,他们一直保持高度警惕。而找到薛思宇则成为了关键,白海光深感张大金的死与薛思宇有着重大的关联。 薛东来仍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养伤,看来他注定要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度过新年了。考虑到他所犯下的罪行,即使不在医院,他也将身陷监狱之中,因此对他来说,无论在哪里过年都毫无意义。而杨芹则一直留在店里休息,家中突然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家庭的支柱,另一个是多年来的得力助手。她无法独自承担经营这家早餐店的责任,于是整天躲在房间里,黯然伤神,默默地抹着眼泪。 在这个即将过年的时刻,杨芹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独和无助,曾经热闹的店里现在异常冷清,空荡的厅堂中弥漫着一种凄凉的氛围。 看来,今年她要独自过新年了。 白海光在明,薛思宇在暗,白海光和薛思宇之间的较量确实是暗藏激烈。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薛思宇似乎稍微占据上风。 薛思宇早已得知白海光在四处搜索她的踪迹。她提前准备好的藏身之处极其隐蔽,尤其是在没有普及监控技术的年代。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嫌疑人,而且不借助科技手段,确实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薛思宇深知这一点,她运用自己的智慧和计谋,不断规避白海光的搜查。她可能采取了各种措施,比如改变外貌、使用伪装身份、远离熟悉的地方等等,从而躲过了白海光的追踪。 在这场较量中,薛思宇似乎比白海光更加游刃有余。她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踪迹,使得白海光难以找到她。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白海光会永远处于劣势。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他拥有丰富的调查经验和敏捷的思维,他一直坚信自己有能力找到薛思宇并揭开真相。这场较量只是刚刚开始,双方都在不断寻找对方的弱点,以期取得胜利。 夏晓雪收到了一封来自一个匿名寄件人的信,感到非常困惑。她打开信件,只看了几行字,立刻抬头看向正在厨房做饭的夏斌。随即她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地将门锁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信件。 第59章 薛思宇的信 原来,这封信是薛思宇写给她的,署名是一串数字夏晓雪一眼就认出了薛思宇的字迹。信中告诉她,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十点,她需要去西江边的经纬路口,那里有一个电话亭,薛思宇要夏晓雪在电话亭旁等待电话。 夏晓雪读完信后,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不知道薛思宇为什么要她去那个地方,也不确定是否应该信任这封信。 夏晓雪思索片刻之后,决定在大年三十晚上按照信中的要求去经纬路口的电话亭等待。如果这是一场冒险,她愿意为薛思宇而冒险。 大年三十这一天终于到来,时间仿佛在眨眼间飞逝而过。 夏斌为这个冷清的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这让家里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息。然而,夏晓雪看着这些美味佳肴,心中却更加悲伤。她不禁回忆起与赵一凡一起度过的往昔新年时光,记得去年她们互相赠送新年礼物,一起分享彼此带来的温暖。还有和薛思宇、白羽山一起放烟花的幸福画面,这些美好的回忆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夏晓雪心里很明白这些已经成为过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时光了。 这种思绪让她感到更加悲伤和无助,她感到自己仿佛被困在过去的回忆中,无法摆脱。然而,她也明白,即使无法回到从前,她必须面对现实。 吃过年夜饭后,夏斌坐在电视前津津有味地观看着春晚,这是每个家庭过年的传统方式。然而,夏晓雪的心却焦虑不安,她在思考着如何找到机会离开家。 她环顾四周,寻找任何能为她提供机会的突破口。突然,她注意到厨房里有一些剩菜剩饭,于是她心里打定一个主意。 “爸……我想出去一下。”夏晓雪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了。 “怎么了,这么晚去哪里?”夏斌也看了看时钟,问道。 “我想去看看……奶奶家。”夏晓雪找了一个夏斌无法拒绝的理由。 夏斌沉默了一会儿,试图拒绝:“明天去看吧,这么晚了,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也很久没去了,今天过年,我应该去看看的,我很想去看看。”夏晓雪看着夏斌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那行吧,你去吧,早点回来。”夏斌知道赵一凡对于夏晓雪是有多重要。 “我可以打包一些饭菜去吗?”夏晓雪问道。 “可以啊,还有很多剩下来的饭菜,都带过去吧。”夏斌说道。 夏晓雪走进厨房,将饭菜都放在锅上蒸热,再拿出一个保温饭盒,将饭菜都装进饭盒里,又拿了一个小包,紧紧包裹住。 夏晓雪抱着饭盒走出门口,说道:“爸,我走了,你等会早点睡,我想在奶奶家多待一些时间。” “行,你也早点回来。” 夏晓雪小心翼翼地告别了夏斌,关上了门。她松了一口气,迅速地走下楼。楼下的景象依然是一群家长们带着孩子们在欢快地放烟花,仿佛与去年没有任何不同,大人们的欢声笑语和孩子们的玩耍声不绝于耳。 然而,夏晓雪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感到自己与周围的人们有着巨大的隔阂。他们在欢乐中玩耍,而她却背负着沉重的心事,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平行世界,与周围的人们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夏晓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在烟花的边缘,默默地向天空中升腾的烟火祈祷。随即,她匆匆地朝化纤厂大门口走去,因为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人在等待着她。 一路上,夏晓雪心急如焚,急切地朝着目的地前进。她怀里抱着的那份年夜饭,是她为薛思宇准备的新年礼物。 大年三十的夜晚,城市街道上并没有以往的热闹景象。街道上人迹罕至,许多门店紧闭,只有新贴的对联和高楼上闪烁的霓虹灯勉强点亮了夜空。偶尔传来的烟花鞭炮声也显得格外孤寂。 夏晓雪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电话亭,于是她怀抱着保温饭盒,依靠在电话亭旁,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九点五十分了,距离薛思宇的电话还有十分钟。冬夜的寒冷让夏晓雪不禁打起了寒颤,但为了薛思宇,她愿意忍受。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晓雪等到了十点半,电话却迟迟没有响起。她越等越焦虑,越等越失望。她一直在思考着那封信到底是不是薛思宇写的,尽管字迹明明是他的。按照薛思宇的性格,他绝对不会食言,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夏晓雪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 然而,就在夏晓雪不远处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薛思宇骑着摩托车静静地注视着焦急的夏晓雪。实际上,她早就到达了,并且在夏晓雪出现后,悄悄观察了很久。她这样做是因为担心夏晓雪会被警察跟踪,从而暴露了她自己的行踪。在暗中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后,薛思宇确定夏晓雪是一个人,于是她慢慢地将摩托车驶向夏晓雪。 夏晓雪毫无察觉,她仍然焦虑地四处张望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薛思宇的存在。当薛思宇靠近时,她放缓了车速,静静地停在夏晓雪面前。 夏晓雪被眼前这个戴着头盔、骑着摩托车的人吓了一跳,她以为又遇到了像张大金那样的坏人,于是准备转头就跑。 然而,薛思宇急忙摘下头盔,低沉地说了一句:“晓雪!” 夏晓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见是薛思宇,她感到无比的惊喜。她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 “薛思宇!你终于来了!”夏晓雪激动地说道。她心中的担忧和失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心和幸福的感觉。 薛思宇也露出了微笑,她看着夏晓雪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关怀:“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担心有人跟踪你,所以才没有立即露面。” 夏晓雪自然明白薛思宇的用心,她轻声道:“没关系,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走吧。”薛思宇拿出一个头盔递给夏晓雪,拍了拍后座,说道。 “去哪儿?”夏晓雪一边戴上头盔,一边问道。 “回家。”薛思宇看了看手表,说道,“还来得及,快。” “好。”夏晓雪笑着回答,骑上了薛思宇的摩托车。 车子载着两人飞速地驶向市郊,夏晓雪第一次坐摩托车,她感到有些害怕。薛思宇注意到夏晓雪的不安,知道保持平衡和安全非常重要,所以她让夏晓雪紧紧抱住自己的腰。 夏晓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她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然而,薛思宇为了夏晓雪的安全着想,坚持让她抱住自己。虽然夏晓雪有些尴尬,但她明白薛思宇的用心和关心,于是她只能照做。 夏晓雪小心地抱住薛思宇,她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身体和温暖的体温。这种亲密的接触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仿佛所有的不安和困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 在夜幕低垂的街道上,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他们穿过寂静的市区,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入到郊外的道路上。虽然寒风刺骨,但是郊外的夜空却是如此美丽,美得令人窒息,繁星点缀了整个夜空,如同无数闪烁的钻石,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银河如一条银丝般横亘在天际,仿佛是一道神奇的桥梁,连接着遥远的宇宙与尘世间。 第60章 新年快乐 夏晓雪仰头在繁星中寻找着夜空中最亮的星,然后她慢慢朝那个星星伸出右手,大声地喊道:“妈妈!姐姐!奶奶!新年快乐!” 然后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宇宙的浩瀚和无限,心中涌起一种敬畏之情。在这安静而宁谧的夜晚,她的思绪随着星光飘荡,忘却了一切的烦忧和纷扰,她仿佛成为了宇宙中的一部分,与星辰共舞。 这个瞬间,夏晓雪觉得时间凝固了,她想永远停留在这美丽的夜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薛思宇的脸上已经被泪水打湿,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身后载着的是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从妹妹出生开始,自己就一直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见证了她的成长,她们形影不离,一起度过了几年的时光。那几年,是薛思宇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最初,薛思宇曾以为夏晓雪已经忘记了自己,以为自己的存在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在她的心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记忆。然而,就在刚刚,夏晓雪喊出的那句话,如同一道电流穿过薛思宇的心房,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过去的十年里,薛思宇从未流过眼泪,即便受尽委屈,她也一直坚强地忍耐着。然而,今天她再也无法忍受了,泪水如泉涌般涌上眼眶。 其实,又有谁还记得,此刻的薛思宇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虽然她的外表是一个坚强稳重的少年模样,但她仍然是有着脆弱的一面。 摩托车载着夏晓雪驶进了一条乡间小路,周边都是一片荒废的田野,四周一片漆黑,唯独在山脚下的一个小屋门口,点着一盏黄黄旧旧的灯。 “到了。”薛思宇将摩托车停在后院,虽说这里荒无人烟,但摩托车放在前院始终是不太安全。 夏晓雪好奇地东张西望,问道:“这是你的家?” “是啊,很早就准备了,就是为的这一天。”薛思宇将头盔摘下,从摩托车的后尾箱里拿出那顶鸭舌帽戴上,又将头盔放进后尾箱,从容地说道。 “挺不错的嘛,小小的屋子,很温馨。”夏晓雪一边在屋子里转悠,一边啧啧称赞道。 这是一个普通的老宅,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厅堂,正中间摆放着餐桌和几个座椅,左右两边分别有两个房间,在厅堂的后面是一个后院,后院里单独建着一个小厨房。 夏晓雪就这样四处张望,一脸羡慕地样子说道:“这里真好啊,要是我也有一个这样的小房子就好了。” “你家的房子不是挺好的吗?”薛思宇说道。 “好是好,但是我始终感觉那不是我的家。”夏晓雪说完,顿了一下,自知失言,于是笑着打岔道,“这个房间关着门,里面也是卧室吗?” 夏晓雪指了指厅堂左边的房间问道。 薛思宇看了看那个房间,淡淡地说道:“里面堆满了杂物,你就不要进去看了。” 然后她突然问道:“你怀里揣着什么东西?一路上膈着我的后背,怪痛的。” 夏晓雪想起怀里还揣着给薛思宇的盒饭,不禁噗嗤一乐,说道:“哎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什么新年礼物那么膈人啊?”薛思宇笑着问道。 “我身上也没什么钱,就在家里给你带了一些年夜饭给你,我想着你一个人躲在外面肯定很想家吧,这个年夜饭是我爸爸做的,你不要嫌弃。”夏晓雪将保温饭盒从怀里拿了出来,她打开盖子感受了一下温度,还是热的。她开心地将饭盒递给薛思宇,说道,“来,趁热吃。” 薛思宇早已是饥肠辘辘,看见这丰盛的饭菜,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她感受到了一股温暖涌上心头。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夏晓雪会为她带来一份温暖的年夜饭,而且,还是夏斌亲手做的…… 夏斌……父亲,这个被她称之为爸爸的人,不知道是否还记得自己。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这一刻,她感到自己被关爱和呵护,仿佛回到了家的怀抱。她接过饭盒,感受着从里面传来的热气,那是一种温馨的味道,也有一种……家的味道。 她嗅了嗅,香气扑鼻而来,她看着夏晓雪,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感动。 薛思宇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里面摆满了许久未见的家常菜,她强忍着哽咽的情绪,拿起筷子,小心地夹起一口菜,送入口中。 那一瞬间,热腾腾的食物溢满她的口腔,她咀嚼着,感受着每一口的滋味,她的胃被填满了,但她的心灵也被温暖填满了。 “真好吃……”薛思宇哽咽地说道。 她想起两岁时就离开了夏斌,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已全然忘记夏斌是否在家做过饭,年幼的自己,曾经是否吃过夏斌做的饭菜? “我爸的手艺也就是近几年才有长进,以前都是我在做饭。”夏晓雪笑着说道,“够吗?” “够……够……”薛思宇低着头,眼泪混着饭菜吃进了嘴里。 “哎呀,我都忘记问你了,如果我今天没有带饭菜,你打算吃什么呢?”夏晓雪问道。 “不是很饿,所以吃不下。”薛思宇仍然低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东西不方便,又是大过年的,店里都关了门。”夏晓雪说。 “谢谢你……”薛思宇好不容易将眼泪强忍住,不再让眼泪流下来,趁着夏晓雪没有发现,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感激地望着夏晓雪,说道,“多亏你带了年夜饭,否则我都饿坏了。” “不用客气。”夏晓雪轻声道,“我还要多谢谢你,毕竟你是为了我的事,才落到这地步。我该跟你说句对不起的。” “不关你的事,这也是我一直想要做的。”薛思宇淡淡地说道。 “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不能这样……”夏晓雪焦急道。 薛思宇沉默了半晌,说道:“其实,他们不是我亲生父母。” “什么?”夏晓雪惊讶道,“不是你亲生父母?那你是……” “我是被人贩子抓住拐卖到薛东来家的。”薛思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夏晓雪。 只见夏晓雪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的薛思宇,她皱着眉,疑惑道:“人贩子?你是什么时候被拐卖到薛东来家里的?” “大概是1987年。”薛思宇用十分淡定的口气回答着夏晓雪。 “1987年?你……你究竟是?”夏晓雪敏锐的观察力让她立刻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她不断打量着薛思宇,而房间只有一盏低瓦数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昏暗环境使得她无法清晰地看到薛思宇的真实面容。 夏晓雪的目光落在薛思宇头上那顶遮挡面容的鸭舌帽上,她指着鸭舌帽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认识你这么久,没有一次看过你不戴帽子的模样。” 薛思宇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因为我脸上有一道疤,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原来如此……”夏晓雪仍然有一些疑惑,她看着薛思宇,问道,“那你能不能摘下帽子呢?” 薛思宇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当然不行啊,我都说了脸上有疤,你就尊重我一下行不行。” “好吧……”夏晓雪虽然心生疑虑,但还是选择尊重薛思宇,既然别人不想摘下帽子,就不要去勉强别人了。 其实,夏晓雪哪里会知道,薛思宇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但是她不想将自己的妹妹拖下水,因为她知道,自己为了妹妹,已经做出了许多回不了头的事情。与其这样,还不如永远地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 然而,在那一刻,夏晓雪的内心已经悄然种下了一颗疑虑的种子,它将在她的心田中,静静萌芽。 第61章 烟花里的笑容 薛思宇看见夏晓雪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从房间里搬出一箱烟花,笑着对夏晓雪说:“去年,和白羽山一起放烟花,今年,就咱们两个一起放烟花吧。” 夏晓雪看着眼前的烟花,顿时心花怒放,毕竟她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 她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烟花,说道:“天啊,你怎么会买这么多烟花,看到这些烟花,我就想到去年我们一起放烟花,感觉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去年看见你放烟花很开心的模样,就买来给你玩了。”薛思宇说道。 “那咱们现在就去放烟花吧?”夏晓雪开心地在箱子里选着喜欢的烟花。 “好,你等我一下。”薛思宇说完,走进那间“堆满杂物”的房间,在一张桌子上找到一个打火机,再从桌子旁边的一捆檀香里抽出一根檀香,轻轻点燃,香气缭绕在空气中,她握着这根香,走出房间。 薛思宇转身的时候,深深地凝视了一下桌子上的物件,然后,她再轻轻地将门关上。 这个房间承载着薛思宇最深沉的秘密,房间内只有一张简陋的方桌,桌面上的漆已剥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在这张不起眼的桌子上,铺放着一个古老的铜香炉,两旁摆放着两个烛台,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香炉的背后,靠在墙上的相框静静地映衬着。 黑暗中的烛光若隐若现,逐渐照亮了相框,只见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人像,只有几个简洁的字迹,写着四个字:慈母肖姝。 薛思宇搬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她就把肖姝的“遗像”摆上去了,她没有办法找到肖姝的照片,只能用四个字代替。望着那四个字,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和思念,她轻轻抚摸着相框,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和关怀,仿佛能看见母亲那温柔灿烂的笑容,但是薛思宇知道,母亲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她只能将那份深深的思念,凝固在她的心中。 空荡荡的相框中没有母亲的容颜,但那四个字却将母爱永远镌刻在她的记忆中,薛思宇将这个秘密暂时封存在这个小房间里,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夏晓雪为母亲肖姝上一柱清香。 薛思宇拿着那根香,走出房间,目光落在前院正在摆放烟花的夏晓雪身上。她低头黯然一笑,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朝夏晓雪走去,并递给她那根香说道:“拿着,用这个点燃烟花,这样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夏晓雪接过香,开心地跑向烟花,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引芯。 在这片宁静的山脚下,小屋的前院闪耀着彩光,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夏晓雪和薛思宇久违地感受到了快乐和幸福。薛思宇透过烟花的绚丽,注视着夏晓雪笑容满面的样子,内心不甚欢喜。这一刻,她们共同享受着新年的美好时刻,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了身后。 “妹妹,能陪你过这个新年,我很幸福。”薛思宇眼神充满着怜爱,轻声地说道,声音却只有她只听得见。 在薛思宇的陪伴下,夏晓雪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在这个没有电视,只有烟花的地方,夏晓雪注视着手表,大声倒数着。当秒针和时针在午夜12点重叠的瞬间,夏晓雪和薛思宇一同发出了雀跃的欢呼声。 这次相处后,夏晓雪和薛思宇的关系更加亲密。她们经常私下联系,为了方便夏晓雪找到薛思宇,她买了一个传呼机,只有夏晓雪知道这个传呼机的号码。夏晓雪会前往离家一段距离的电话亭给薛思宇发传呼,两人约定好时间,薛思宇便会骑着摩托车在电话亭等待夏晓雪,然后载着她去游玩。她们享受彼此的陪伴,这样的时光让他们感到快乐和幸福,也共同创造了美好的回忆。 在寒假期间,夏晓雪一直与薛思宇相伴,这让白羽山感到十分沮丧。他常常找不到夏晓雪,也无法得知她去了哪里。这让他感到困扰,于是他决定偷偷跟踪夏晓雪。 这一天下午,夏晓雪又一次来到电话亭等待薛思宇,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是白羽山。白羽山见夏晓雪一直站在电话亭里,心生好奇,便悄悄躲在夏晓雪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观察她。 然而,这个世间就是有着无法说清的巧合。 当夏晓雪独自等待薛思宇的时候,白羽山在暗中观察夏晓雪的时候,薛思宇就快接近夏晓雪的时候……突然,一辆灰色的面包驶向夏晓雪,并且迅速地停了下来,尖锐的刹车声惊动了白羽山和薛思宇,他们纷纷朝那辆面包车看去。 只见面包车上下来两个男子,不由分说,把等候在路边的夏晓雪直接抓上了车,车门还没关紧,就看着面包车疾驰而去。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的十秒钟,突如其来的事件让薛思宇和白羽山震惊不已。两人心急如焚,不约而同对着面包车驶去的方向大声呼喊:“夏晓雪!” 听到对方发出的呼喊声,薛思宇和白羽山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同时认出了对方。薛思宇下意识地警惕环顾四周,而白羽山则毫不犹豫地坐上薛思宇的摩托车,急忙地催促道:“追!追啊!” 薛思宇也顾不上白羽山是警察的儿子这件事,载着白羽山朝面包车的方向追去。面包车行驶的非常快,好几次薛思宇差点没追上。每次即将要被甩掉的时候,她回想起自己曾经被这样的面包车抓走的经历,便豁出性命,将油门拧到最大,不顾一切地追逐着面包车。 她决不允许自己痛苦的经历发生在夏晓雪身上。薛思宇内心燃起了强烈的怒火,她一边给摩托车加速,一边脑海中飞速运转,究竟是谁要绑架夏晓雪? 由于车速过快,白羽山为了保持平衡,紧紧搂住了薛思宇的腰。薛思宇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不适,白羽山也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突然想起肖文雅曾怀疑薛思宇可能是一名女性,白羽山急忙松开了手,只能紧紧抓住薛思宇的衣服,以确保自己的稳定。 他们在寒风中飞驰,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回荡在空气中,他们急切地希望能够追上面包车,揭开这一切的谜团,并确保夏晓雪的安全。 面包车拐进一个巷子里就不见了踪影,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薛思宇和白羽山一时间找不到方向,于是薛思宇急忙把摩托车停下来,侧耳倾听是否还有汽车发动的声音,白羽山则迅速地爬上一棵大树上,四处张望着。 果然,白羽山发现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停着他们刚刚追逐的那辆面包车。院子的大门是一个全封闭式的铁门,围墙不是很高,但是站在围墙外面是没法看到围墙里面的样貌。 白羽山从树上爬了下来,指着那家院子,小声地说道:“在这里!” 薛思宇急忙摘下头盔,从后尾箱拿出帽子戴上,转身跟着白羽山翻墙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杂草丛生,墙角堆放着一些废品,这里丝毫不像有人居住的环境。薛思宇摸了摸面包车的引擎盖,有些烫手,看来刚刚停下来不久。 院子里有一栋两层的楼房,外墙都是水泥上墙,在寒冬里显得冷冰冰的。一楼大门紧闭,薛思宇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发现纹丝不动。 白羽山则从后院绕了一圈回来,低声道:“后门也上锁了!有三扇窗户关的紧紧的,我打开不,但是我看见有一扇窗户半开着,可能是专门透气用的,不过位置有些高。” 薛思宇跟着白羽山弓着腰,谨慎地绕到那扇窗户下。 白羽山看着那扇两米高的窗户,说:“怎么办?这里也许是唯一的入口了。” “你踩着我上去吧!”白羽山弯下身子,示意让薛思宇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你想办法打开前门,我在前门等你,不过你一定要小心点。” 薛思宇看了看白羽山,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踩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里面,确定一楼没有人,于是从那个通风口翻了进去。 第62章 夏晓雪被绑架 白羽山顺着墙根溜到前门的位置,紧紧地贴着墙壁,蹲在前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薛思宇打开门。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薛思宇被里面的坏人抓住,他突然后悔自己没有跳进去,而让薛思宇独自去面对危险。其实他刚刚有想过让自己进去,但是想到薛思宇可能是一个女孩子,踩着她的肩膀,自己实在做不到,所以他才让薛思宇踩着自己跳进去。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只能暗暗祈祷薛思宇和夏晓雪都没有事。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绑架夏晓雪,但是白羽山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白羽山在外面度秒如年,心跳加速,他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生怕听见薛思宇的呼救声。好在薛思宇没有让他失望,过了一会儿,他就听见薛思宇小心翼翼打开门的声音。 白羽山走进一楼,这是一个敞开式的厅堂,毛坯建筑,没有隔间,只见四处堆满着废品,他们同时看向墙角的楼梯,仿佛听见楼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白羽山和薛思宇对视了一眼,于是迈着极为小心的步伐朝楼梯走去。白羽山想要打头阵,走在前面,薛思宇拉了拉他,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你走我身后,我比你能打,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跑,去报警!” 白羽山还想拒绝,薛思宇不由分说直接把白羽山拉在身后,然后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于是,二人就小心翼翼地上楼梯,步伐轻盈谨慎,眼神警觉,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发现。二人心跳加速,每一步都紧绷而小心,不断地屏住呼吸,紧张氛围笼罩着二人,不一会儿,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二楼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格局,一个房间的门靠近阳台,另一个房间的门靠近楼梯口,靠近楼梯口的房间里摆放着许多纸壳箱和杂物,还有一个破旧不堪的大衣柜,和大箱子。 随着他们越靠近二楼,两个男子的对话声越来越清晰。 “怎么说?”声音是从靠近阳台那个房间里面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马上就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放开我!你们是谁啊!”夏晓雪哭喊的声音。 白羽山一听到夏晓雪的声音,急忙想往里冲,被薛思宇一把拦住,薛思宇示意他不要冲动,因为他们不知道里面的状况如何,如果对方手里有刀或者枪的话,那就把夏晓雪置于很危险的境地了。 就在这时,薛思宇听见院子里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楼下传来一些噪声。 白羽山和薛思宇紧张地对视一眼,不好,如果还有人上楼的话岂不是会看见他们。二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看向了楼梯旁那个堆满废品的房间里。白羽山蹑手蹑脚地躲进了破旧的衣柜里,而薛思宇则用大纸箱罩着自己,利用一堆废品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二人分别躲在两个地方,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躲在衣柜里的白羽山,里面灰尘大的呛人,他好几次都忍住想要剧烈咳嗽的感觉。 此刻,二人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房间里的两个男子听到楼下的动静,从阳台上向楼下打着招呼,说道:“老板。” 随即,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怎么前门都没关上?” 楼上的男子听到楼下的声音,连忙说道:“可能是风太大,吹开了。” 楼下的人不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被高跟鞋打破寂静,还有一双听起来是男士皮鞋的声音,一步一步地决绝地上楼。每一次踩下,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白羽山和薛思宇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紧迫感。 怎么会有女人?白羽山和薛思宇心中十分不解,两个人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老板,人已经抓来了。”一个男声说道。 “很好啊,那你来吧?我去抽根烟?”浑厚的男声懒洋洋地说道,转身去阳台抽烟。 “嗯。”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发出了一个短暂的声音。 听到女人的声音,白羽山只觉得有点耳熟,但紧张的情绪使他的思绪混乱不堪,他感到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无法集中思考。 而薛思宇则一直蜷缩在角落里,不敢有任何动作。她害怕自己的轻微动静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此刻,她的脚已经麻木得难以忍受,不停地颤抖着,但她强忍着酸胀感,因为她知道,现在任何一丝声响都可能暴露她的位置。 白羽山和薛思宇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紧张,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让他们感到如同漫长的煎熬。 高跟鞋的声音朝里面的房间走去,紧接着,听见夏晓雪的声音:“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摘了吧。”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白羽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是罗艳丽! 罗艳丽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目露凶光地盯着夏晓雪。夏晓雪的眼睛被黑布蒙住,手脚被困在椅子上,她无法移动,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她感受到一股异常的恐惧,当听到罗艳丽的声音时,夏晓雪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突然,一个男子伸手将黑布扯开,夏晓雪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她看清了眼前坐着的罗艳丽,她的眼神冷漠而无情。在罗艳丽的身边还有两个陌生男子,一个胖子,一个瘦子,瘦子的头发是染成全黄色。 夏晓雪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的情绪,恐惧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罗阿姨……”夏晓雪声音颤抖,她不知道罗艳丽又想干什么。 “别一口一个罗阿姨,谁是你罗阿姨?”罗艳丽点起一支烟,不满道,“就看不得你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夏晓雪不敢再说话,她低着头瑟瑟发抖。 “知道为什么把你抓来吗?”罗艳丽冷笑道。 夏晓雪点点头,眼眶含泪道:“为了夏天骄。” “你知道就好,我对你非常的厌恶,这些年看见你在家里我就觉得恶心!”罗艳丽一脸嫌弃地看着夏晓雪。 夏晓雪垂着头,也不说话,刚刚流出来的眼泪,她生生给憋回去了。 “夏晓雪,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妈真的太衰了,一连生两个都是女儿,就该老老实实待在乡下,她带着你们回来干嘛?若不是这个贱人,怎么会有你们两个孽种!”罗艳丽恶狠狠地指责夏晓雪,也不断咒骂着已逝的肖姝。 薛思宇在隔壁房间听到罗艳丽说的话,内心被愤怒所充斥,她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火焰正在燃烧。她无法忍受这个女人对自己母亲的指责,这个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评判她的母亲! 但是自己不能现在冲出去将罗艳丽痛揍一顿,毕竟里面什么情况薛思宇一概不知。于是,薛思宇深深地呼吸着,努力保持冷静。她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如何带着夏晓雪安全离开这里,并且要教训罗艳丽。 然而,夏晓雪听到罗艳丽的话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盯着罗艳丽。突然间,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绝。她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可以说我,但不要说我妈!你没有资格这样做!我很清楚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告诉我吧,你是不是想要杀了我?给夏天骄偿命?” 第63章 罪魁祸首 罗艳丽看到夏晓雪的态度,不由得讥笑起来:“哟,说到痛处了?偿命这种事多简单,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了百了?” 夏晓雪意识到自己目前根本已经无法逃脱罗艳丽的报复,她明白只能面对现实。想到这里,突然间,她感到一股无畏的力量涌上心头,她不害怕了,决定豁出去了,她要将过去所受的委屈一起爆发出来。 “姓罗的!你是不是有病?”夏晓雪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抑制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继续怒吼道,“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得寸进尺!若不是因为你,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跟夏斌才是罪魁祸首!” 罗艳丽被夏晓雪的怒吼声吓了一跳,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晓雪,说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处境,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讲话!” 罗艳丽说完一巴掌扇在夏晓雪脸上。夏晓雪顺势吐了一口唾沫在罗艳丽脸上,怒骂道:“去你妈的!这么多年,我也忍够了!今天大不了就是一死!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我就杀了你!” 罗艳丽被夏晓雪的行为彻底激怒,她从身边的黄毛小子手里抢过匕首就想往夏晓雪心口刺去。正在这时,在阳台抽烟的陈老板走了进来,给黄毛小子递了一个眼神,黄毛小子急忙拦住失去理智的罗艳丽,把匕首夺了回来。 陈老板轻轻拍着罗艳丽的肩膀,慢悠悠地说着:“哎呀,小女孩脾气暴躁,不要生气,现在我在内地的事业处于上升期,不想搞出人命,教训教训就得了,你这一刀刺下去,我就得回香港了。” 黄毛小子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陈老板走到黄毛小子身边,一脚踹在他身上,说道:“一把刀都拿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黄毛小子低着头,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老板。” 白羽山和薛思宇听到陈老板说的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并不想要夏晓雪的命。 “那就断她手脚!”罗艳丽恶狠狠地说道。 “行行行。只要不闹出人命都随你。”陈老板懒洋洋地声音,指使着黄毛小子和胖子,说道,“听见大嫂说的吗?废了手脚就好,命要保住哦。” “是!”黄毛小子和胖子异口同声道。 白羽山和薛思宇又开始紧张起来,虽然不要夏晓雪的命,但是断手断脚也不行啊!白羽山急的热锅上的蚂蚁,正准备冲出去的时候,罗艳丽又开口道:“等下!” “怎么了?”陈老板问道。 “哼。”罗艳丽冷笑一声,说,“你们不如先玩玩她吧?” 黄毛小子和胖子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老板。陈老板没有一丝惊讶,笑着点点头,准备拉罗艳丽离开房间,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行为算是默许了。 罗艳丽继续说道:“当我的面。” 陈老板说:“好吧,那我们就欣赏欣赏吧。” 夏晓雪听到罗艳丽的计划,她眼前突然浮现出张大金和薛东来邪恶的笑脸,她顿时疯了一样,疯狂地挣扎,想要从椅子上挣脱被捆住的手脚。无奈夏晓雪毕竟是一个女孩,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捆绳。 她一遍一遍哀嚎地哭喊着:“罗艳丽!你这个畜生!” “怎么了?刚刚不是很嚣张吗?”罗艳丽盯着夏晓雪,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害怕什么,断手断脚只是其中一个项目,最大的项目就是让别人强奸你!这件事,会让你痛不欲生,这个比杀了你还痛苦,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夏晓雪对着罗艳丽一边哭喊着,一边不断咒骂:“你这个疯女人!你快放了我!你要么就杀了我!你不能这样!你太狠毒了!” 黄毛小子冷冷地看着哭喊的夏晓雪,一把扯开她的衣服,然后把她的一只脚从椅子上解绑,让胖子按住她的脚,自己准备脱裤子。 “救命!救命!罗艳丽!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夏晓雪一遍一遍哀嚎道。 夏晓雪疯狂地挣扎着,她想到自己曾经就是因为畏惧张大金而屈服,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得逞,如今,好不容易自己逃出了那个可怕的魔掌,期待着能恢复平静的生活,谁知道罗艳丽却以如此恶毒的方式来报复她。夏晓雪感到崩溃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野兽一般冲击她的心脏。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反抗,即便一死!也不能屈服!夏晓雪不断地在心中跟自己说这句话。 “哎呀,你就别看了,你先回去吧。”陈老板看着被撕开衣服挣扎的夏晓雪,咽了咽口水,对罗艳丽说道。 罗艳丽看了一眼陈老板,不屑道:“怎么了?我看你也想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怎么可能呢。”陈老板干咳了几声,尴尬地说道。 “哼。”罗艳丽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看着不断挣扎的夏晓雪。 躲在衣柜里的白羽山彻底忍受不了了,他一把推开衣柜,准备冲上去跟罗艳丽他们拼了。当他打开衣柜门的时候,发现薛思宇拎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木棍,已经走到了衣柜门口,薛思宇对白羽山低声说道:“你去报警,找你爸爸来,快去!” “不行!”白羽山焦急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搞得定,你去报警!” 薛思宇一愣,她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但是很快她十分坚毅地说道:“别啰嗦了!我练过擒拿术,而且我带了刀,他们伤不了我的,趁我进去的时候,你就快去报警!否则夏晓雪很危险了!快去!” 薛思宇说完,不容白羽山回答,直接把他的衣柜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朝阳台边的房间靠近。 白羽山很想去帮薛思宇,但考虑到确实需要人来帮忙,听到薛思宇练过擒拿术,他心中不禁暗自佩服。 薛思宇慢慢靠近门口,听着里面夏晓雪的哭喊声,心如刀绞,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脚踝处的匕首,一切确定妥当,她拎着木棍一个转身,就站在了门口。 “放开她。”薛思宇大声呵斥道。 四个人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黄毛小子正趴在夏晓雪身上差点要得逞,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打断了他,黄毛小子气得牙痒痒,迅速起身穿上裤子,暴躁地说道:“你他妈的谁啊!坏老子好事!” 罗艳丽和陈老板转过头看向薛思宇,感到有些困惑。他们突然想起来时前门是开着的,他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夏晓雪的脸上满是泪痕,她已经挣扎得没有了力气。她看见薛思宇闯了进来,脸上露出了惊喜和惊讶的表情,但同时也感到委屈。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罗艳丽指着薛思宇,一脸疑惑道:“你好眼熟啊,你是谁?” “我是你老子!”薛思宇冷冷地说道,“你这个死三八,丧尽天良,今天叫你偿命!” 薛思宇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拎起手里的木棍,毫不犹豫地朝着离自己最近的罗艳丽的脑门猛砸下去。 木棍破空而过,发出破风声,瞬间与罗艳丽的头部相撞,罗艳丽被猝不及防的袭击击中,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地上。她捂着头,不断哀嚎,血流不止,从指缝间渗出一片片鲜红。 第64章 重逢人贩子 还没等三个男人有任何反应,薛思宇又迅速抡起木棍,朝第二个目标——陈老板猛砸而去。然而,陈老板只是稍稍一怔,随即恢复了镇定。他迅速伸手挡住了木棍的砸击,木棍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臂上,本应非常疼痛,但陈老板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陈老板立刻抬起右腿,向薛思宇踢去。薛思宇反应迅捷,急忙向后跳开,避开了陈老板的踢击。 白羽山听到薛思宇已经在里面开始激烈打斗,他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咬了咬牙,还是狠了狠心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他从二楼悄悄溜到了楼下。白羽山知道,靠近阳台的窗户面对着前院,如果从那里逃离,势必会被他们发现。因此,他迅速跑到了后院,翻过墙壁逃了出去。幸运的是,白羽山考虑周全,楼上的人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 薛思宇内心暗自吃了一惊,她凭直觉感觉到这个陈老板并非好惹之辈。说来也奇怪,眼前这个陈老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某个地方见过他。然而,眼下的情况非常紧急,她无法分散大脑的注意力。她迅速将目标锁定在黄毛小子和胖子身上,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发起袭击。 看见自己的老板吃了亏,黄毛小子和胖子自然不会放过薛思宇,他们二人急忙冲向薛思宇,陈老板则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慢慢退到罗艳丽身边,他蹲在地上,掏出手绢给罗艳丽止血,并冷眼看着薛思宇。 黄毛小子的身手要比胖子敏捷许多,他手里握着匕首,逼近手持木棍的薛思宇,薛思宇死死盯着黄毛小子,余光还要防守身边那个胖子。 很快,薛思宇与黄毛小子展开激烈的对决。 黄毛小子手握匕首,一个助跑冲向薛思宇,在尖刃就要刺到薛思宇身体的一刹那,薛思宇一个侧身闪过,她灵活地躲避黄毛小子对自己身体的攻击,但是手臂却被黄毛小子的刀划了一下,木棍从手中脱落。她暗道不妙,趁着黄毛小子停住步伐的时候,薛思宇紧接着一个扫堂腿朝黄毛小子的下盘攻去,黄毛小子一个不注意,就被绊了一个踉跄。 摔了一个狗吃屎的黄毛小子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的家伙竟然如此灵活,但是黄毛小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倒地后,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重新站起来了,手里仍然紧握匕首,摆出准备再战的姿态。 黄毛小子手持匕首,弯着身,继续伺机袭击手无寸铁的薛思宇。 薛思宇冷冷地盯着黄毛小子,她知道黄毛小子也练过几招,自然不敢松懈。正思考如何解围,身后的胖子冲了过来,黄毛小子见状,也持刀冲向薛思宇,薛思宇先听见身后胖子的动静,于是迅速转身一个后摆腿,直接朝胖子的面门踢了过去。 胖子没有黄毛小子灵活,他避无可避,硬生生地挨了这么一下,脆弱的鼻骨顶不住这一下重击,胖子重重地摔倒在地,鼻孔里呼呼地往外冒着血,而胖子躺在地上,眼冒金星。 一脚解决完胖子之后,薛思宇便急忙躲避黄毛小子的进攻,手持匕首的黄毛小子是铁了心要将薛思宇置于死地,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冲薛思宇的心脏部位刺去。薛思宇刚刚对付了胖子,紧接着又要面对黄毛小子,自然有一些招架不住。在她猛地一侧身之际,匕首的尖端还是划伤了她的胸口,衣服被划破,破口处已经可以看见不断往外流淌的鲜血,只是薛思宇穿着一身黑衣,鲜血留在黑衣上,就不见了踪迹,只有反着光的潮湿。 薛思宇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却不慎将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她却没发现,而夏晓雪却死死地盯着那个东西,眼睛越瞪越大。 这一刀可把薛思宇激怒了,她知道,自己虽然长时间偷偷训练,但实战确实较少,她必须要在尽快的时间内抓住黄毛小子的破绽,否则因为伤口的影响,势必会处于劣势。 看到被自己刺伤的薛思宇,黄毛小子不禁得意起来,他看着匕首上的血渍,学着电视上一些妖魔鬼怪的行为,竟然用舌头把匕首上的血渍舔了一遍。 这可把薛思宇和夏晓雪恶心坏了。 薛思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毛小子,泛着恶心,生理性条件反射吞咽了一下,厌恶道:“你是不是变态?” 这个行为也把陈杰也恶心到了,陈杰也是一脸嫌弃地看着黄毛小子,说道:“你有病吧?电影看多了?” 黄毛小子见自己老大开口怼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冲冲地朝薛思宇继续发起进攻。但此时因为受了情绪的影响,黄毛小子的进攻毫无章法,直接被薛思宇找到了破绽。 面对冲过来的匕首,薛思宇嘴角露出一丝坚定的微笑,她迅速闪过身,借机抓住黄毛小子的手腕,用力一扭,黄毛小子的匕首就掉在地上,薛思宇顺势将其摔倒在地。黄毛小子短暂的失控给了薛思宇宝贵的机会,她迅速上前,准确地朝他鼻梁骨出拳,黄毛小子鼻血乱喷,很快就失去了战斗力,黄毛小子被彻底击败。 胖子见黄毛小子被制服,怒气冲天,艰难地站起身,冲向薛思宇。面对冲过来的胖子,薛思宇根本没当回事,她迅速后退,避开胖子的猛烈拳脚。随后,她灵巧地穿梭于胖子的攻击之间,利用迅猛的腿技和精准的拳击,将胖子逼入陷阱。最终,薛思宇以一记凌厉的拳击,将胖子击倒在地,笨重的胖子又摔倒在地,这一次,胖子因为自身体重的缘故,双脚都扭伤,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胖子摸着双脚,嗷嗷叫疼。 薛思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次出招都刚柔并济,她的敏捷和准确度使她成功地应对了黄毛小子和胖子的双重威胁。黄毛小子和胖子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倒在地上直哼哼。 停下手的薛思宇看见被捆在椅子上的夏晓雪,急忙上前将她解绑。 夏晓雪用手指了指掉在地上的东西,薛思宇转头看向地面,才知道,那个嵌入在塑封袋里的野草手环,赫然躺在地上。薛思宇看见掉在地上的塑封手环,心头一紧,急忙捡了起来,但是来不及了,夏晓雪已经看见了。 夏晓雪瞪着双眼,惊讶地看着薛思宇慌张地把那个塑封手环装进衣服口袋里,一开始她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当她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确认过,确实是一个她十分熟悉的野草手环。 为什么薛思宇会有这个?为什么她会那么紧张?难道她是…… 夏晓雪侧过脸,一脸狐疑地盯着正在给自己松绑的薛思宇,小声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有那个野草手环?” 薛思宇知道已经瞒不住了,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未开口,陈老板看见自己两个小弟都倒地不起,一脸不屑道:“真不中用啊。” 说完,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随意地指着薛思宇,漫不经心地说道:“打够了吗?歇一会吧?” 正在给夏晓雪解绑的薛思宇听到陈老板的声音,转过头看向他,只见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对着自己,薛思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迅速捡起掉在身边的棍子。 “还不把棍子放下?”陈老板说,“手枪快还是木棍快?” 薛思宇默不作声,把木棍丢在脚边。 陈老板不耐烦地说道:“踢远一点啊!” 薛思宇照做了。 陈老板用手枪指着薛思宇继续说道:“你刚刚不是很嚣张的吗?怎么,看见手枪就不敢动了啊?蹲好。” 薛思宇抱着头,蹲在夏晓雪身边,冷冷地盯着陈老板。 她愈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非常眼熟,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究竟是在哪里呢?薛思宇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要尽快想起来。 陈老板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大哥大,拨了一通号码,对着电话里说道:“我在废品站,你们派人过来帮忙,遇见麻烦事了,三个人受伤了。” 陈老板挂上电话,盯着薛思宇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独自一个人来救人,哎,看来我又要出去躲风头了。” 薛思宇仍然盯着陈老板看,她就快要想起来了! 陈老板对着躺在地上的罗艳丽说道:“你呀,当年你就给我惹了不少麻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直在给我惹麻烦,真的是麻烦精。” 罗艳丽躺在地上,一直用陈老板的手绢捂着头,愤愤地说道:“杀了他们!” “你就好好躺着吧,我叫人来了,等下去医院,你这样肯定脑震荡,别动啊。”陈老板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跟关切地说道。 白羽山焦急地等待在巷子门口,他一逃离那个院子,便迅速找到一家超市的座机,给白海光拨了一个传呼。白海光此时独自在外进行调查,听到儿子的叙述后,立刻拨打了局里的电话,请求增派人手前往那栋房子。 白海光正好离那栋房子不远,于是他决心先赶往那里救人。白羽山焦急地等待了大约一刻钟,终于看到白海光出现在巷子口。白羽山立刻感到安心,因为他知道有父亲在身边,他会更加安全。 “爸爸!”白羽山冲向白海光身边,拉着白海光往那栋房子里走,“在那边,晓雪和薛思宇都还在里面!” “薛思宇也在?”白海光问道。 “是的!”白羽山语气十分着急,他说道,“快走,爸爸!她们两个要面对四个人!太危险了!” “薛思宇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白海光一边跑一边问道。 “一时间很难解释!快到了!”白羽山带着白海光拐了几个弯,穿过几条巷子,然后指了指不远处那栋房子,说道。 白海光被这七拐八拐的地方给弄迷糊了,他有点担心等下救援会不会很难找到目的地,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眼前救人要紧。白海光顺着白羽山手指的方向,一座破旧的房子映入眼帘,四周虽说也都矗立着小楼房,但是一眼就看得出来,这附近的居民都已经不常居住在此地,大部分的房屋都是上锁空着的。如此这般,那等下就很方便处理这场突发的案件了。 白海光心想着,急忙跟着儿子奔向那栋房子。在白羽山的带领下,他们两个很轻易地就翻进了院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二楼。白海光从腰间掏出手枪,紧紧握在手里,白羽山看见父亲手持武器,也在废品里找到一根坚硬的木棍,充当防身武器。 与此同时,薛思宇一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哪里,一定在哪里见过他!那个时候这个人还要看起来更年轻许多!也比现在瘦许多! 终于,薛思宇想起来了!突然间,她眼中闪过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是你,你居然还活着!你他妈的就是当年那个人贩子!” 薛思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就诧异的夏晓雪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薛思宇,难道她真的是…… 而陈老板一怔,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戴着鸭舌帽的男孩子。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这个人,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薛思宇缓缓地摘下帽子,脸上划过一丝悲伤的神色,带着一双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陈老板,恨不得要将他一口气吞掉:“不记得吗?你当年用五百块的价格把我卖给一对夫妻!” 就在这时,夏晓雪终于看清楚了薛思宇的相貌,惊讶地发现她们竟然有着如此相似的眉眼,仿佛镜中的倒影,而且那双眉眼,明显是一个女性的特征。夏晓雪目不转睛地盯着薛思宇,从她的侧脸看去,感觉非常熟悉。 如果在看得仔细一些,五官也与自己有些相似之处。 夏晓雪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薛思宇,她痴痴地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姐姐,全然忘却自己身处险境。 陈老板看着眼前的薛思宇,再看了看夏晓雪,撑着头回忆了片刻,突然,他恍然大悟。 陈老板用枪来回指着她们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你啊!小丫头片子!” 听到陈老板的声音,罗艳丽也不顾头剧烈地疼痛,撑起身子看向薛思宇,她一脸不解地看着陈老板,虚弱地问道:“这是谁?” “是谁?哈哈哈!”陈老板指着薛思宇和夏晓雪,开心地对罗艳丽说道,“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年不是你叫我去把她们两个绑了卖了吗?结果我只绑到了一个,这个戴帽子的,就是我当年绑走的那个,真是不可思议啊,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她!” 薛思宇和夏晓雪被陈老板的话深深震撼住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罗艳丽,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发出来。 令她们震惊的是,罪魁祸首竟然是罗艳丽! 第65章 姐妹相认 罗艳丽对她们姐妹的怒视毫不在意,沉思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肖姝的两个女儿,哼,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能遇上。” “你究竟对我们做了什么?”薛思宇怒不可遏,盯着罗艳丽说道。 “你们居然还有脸来问我做了什么,你们应该去地府问肖姝做了什么!”罗艳丽捂着头,愤恨地说道,“当年肖姝跟夏斌已经离婚了,那大家都老死不相往来就好啊!为什么?肖姝为什么带你们回到西江市,又是去厂里告状,又是想让夏斌抚养你们!我凭什么要去养两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贱种?” 本想冲进去的白羽山和白海光在门口听到罗艳丽的话,两人不禁大吃一惊。特别是白海光,那一瞬间,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你也不该这样来伤害我们!”薛思宇冷冷地说道。 夏晓雪的情绪瞬间崩溃了,她根本听不进去罗艳丽在说什么,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薛思宇,咬着嘴唇,下巴在微微地颤抖着,瞳孔也随之放大,她一直凝视着薛思宇,不自觉地眉头紧锁。 半晌,夏晓雪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她用颤抖地声音说道:“你是姐姐?夏晓雪?你真的……是我姐姐吗?” 夏晓雪的这句话如同银铃般,传进了薛思宇的耳朵里,薛思宇听到后,泪水瞬间充满了眼眶,她转过头看着夏晓雪,语气虽有些哽咽,但还是坚毅地回答:“是的……晓雨,我是姐姐……我是夏晓雪。” 夏晓雪眼睛不断打量着薛思宇,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渴望,她一边往薛思宇身边靠拢,一边哽咽地说道:“真的吗?真是你吗?姐姐!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姐姐!” 夏晓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不断地呼唤着姐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这些年来未曾呼唤的姐姐全部喊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她双手被捆绑在椅子上,此时她只想紧紧抱住薛思宇,好好痛哭一场。 薛思宇看出夏晓雪的意图,于是一把搂住夏晓雪,虽然她的眼角闪着泪花,但脸上却有一种坚毅,她柔声道:“我回来了,别怕,姐姐保护你。” 夏晓雪泪如泉涌,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她紧紧地靠在薛思宇身上,放声痛哭:“姐姐!原来你是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薛思宇眼角噙着泪,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地说道:“是啊,我回来了……别哭,姐姐在……” 薛思宇在抱住夏晓雪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把夏晓雪的绳子给松开了一些,接下来只能靠夏晓雪自己想办法解开绳子了。 “哟,怎么好好地上演了一段段姐妹情深啊。”陈老板看着两个泣不成声的姐妹俩,不禁揶揄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认出我了,这就不好办了。” “你也知道不好办,没想到这么些年,你发财做老板了?原来不是一个马仔的吗?”薛思宇不甘示弱,转过头嘲讽着陈老板。 当年绑架薛思宇的是两个人贩子,而陈老板竟然就是其中的一人,人贩子a。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种场合居然能再次碰见自己的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时薛思宇内心充满了愤怒和复仇的冲动。她只想冲过去将他杀掉,但是陈老板手上拿着枪,即便她再快,也无法快过子弹的速度。 她明白,此时冷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薛思宇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白羽山能尽快带回帮手。尽管此刻她不能被警察抓住,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到,但现在陈老板手持枪指着她和妹妹,即便是为了妹妹,自己也不能冒险。 陈老板眉毛一扬,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羡慕我当老板?有本事你也用枪指着我啊。” 薛思宇讥讽道:“你已不如当年的身手了,现在自然用枪护身,我当时在车上就说了,别等我长大,我一定会报仇的。” “啧啧。”陈老板说道,“可惜了,这个报仇的场合不太对,你毫无胜算。” 薛思宇冷笑了一声,但她没有再说话。她明白此时胜负尚未定局,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白海光听到里面的对话,知道那个陈老板居然手持枪支,情况变得非常危险。他明白自己一个人要同时保护三个人,夏晓雪、薛思宇和还有自己的儿子白羽山,实在是难以办到,而且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也未曾可知。如果双方开火对峙,后果将不堪设想。面对这一紧张局势,白海光决定先静观其变,找寻机会作为突破口,冲进去解救薛思宇和夏晓雪。 大概是被薛思宇那一棍子敲出了脑震荡,罗艳丽带着愤怒的情绪说了几句话之后,顿感头晕目眩,胃里不断翻滚着,恶心感涌上心头。她急忙用手捂住嘴,努力控制住即将呕吐的感觉。 罗艳丽捂住嘴说道:“小李,快扶我出去,我想吐!” 陈老板马上露出一副紧张的表情,指挥着黄毛小子,说道:“快,扶她出去吐!” 黄毛小子和胖子被薛思宇打伤之后,一直靠在一边,尤其是胖子伤的重一些,因为身手不敏捷,两只脚踝扭伤之后肿的十分严重,加之体重,胖子行动十分不便,只能坐在地上,忍着剧痛。 听到老板吩咐,黄毛小子擦了擦鼻血,急忙上前去扶住罗艳丽,罗艳丽感觉胸闷气短,大口喘着气,浑身感觉不舒服,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黄毛小子因为头发过长,遮住了他的右眼,因此,两个人在走出房门时,居然没有看到另一侧的白海光和白羽山,径直走向阳台上。 这可把白海光乐坏了,突破口来了! 白海光转头给白羽山使了一个眼色,就直接带着白羽山准备冲向阳台。 罗艳丽正在阳台一角呕吐着,每吐一次,那个伤口就疼得她龇牙咧嘴。黄毛小子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准备点火抽起来。 就在二人都放松警惕的状态下,电光石火之间,白海光从房门口冲到阳台,坐在房间里面的陈老板和胖子感觉门口似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正好奇地转过头看向门口时,白海光已经用手枪抵住了罗艳丽的头,而白羽山则用木棍朝黄毛小子头上敲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用力打一个人,黄毛小子应声而倒,昏死了过去。 白羽山拿着木棍呆呆地看着倒地的黄毛小子,惊恐地问白海光:“爸!我不会杀人了吧?” 白海光没有回答白羽山,而是上前把罗艳丽铐了起来。 罗艳丽正在吐着,被突如其来的枪指着头部,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白海光,万万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个老熟人,她惊讶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海光怒视着罗艳丽,说道:“起来,我们进去好好聊聊。” 罗艳丽只能缓缓地站起身,这个时候,她被吓得一点都不想吐了,除了头晕目眩,她还感觉到了一丝绝望。 第66章 夏晓雪掩护薛思宇 听到屋外的动静,陈老板原本想走出房门去看看,但是眼前的薛思宇是一个棘手的人质,如果不用枪对准她,这家伙肯定会趁机反客为主。而那个没用的胖子是指望不到他了,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陈老板决定按兵不动,等待屋外的人走进来。 白海光小心翼翼地用手枪顶住罗艳丽的背部,让她打头阵先走进屋内。白羽山则手持木棍紧紧地跟在父亲身后,他手心里全是汗。一进屋,他看见被绑在椅子上,衣衫不整的夏晓雪时,心里十分悲痛。 “你还好吧?”白羽山问道。 夏晓雪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白海光将罗艳丽控制住了,心里感到一阵放松,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 当夏晓雪看到白羽山也来了,一脸错愕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白羽山急忙道。 薛思宇看到白海光出现在眼前,她稍感安慰,但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还是极力地保持冷静, “把那两个小姑娘放了!”白海光盯着陈老板,目光如炬地说道。 陈老板很是镇定,他的手枪始终指着薛思宇,冷冷地看着白海光,讥笑道:“你手里一个,我手里两个,你说谁胜算大一些?而且……你这个警察怎么可能会杀一个无辜的人质?” 白海光不屑地笑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将手枪迅速地指向陈老板,说道:“小角色我看不上,擒贼先擒王,你觉得这样会不会更公平一些?” 陈老板这才发现罗艳丽的手是被铐住的,而白羽山则拿着木棍躲在罗艳丽身后,做出一副随时可以袭击罗艳丽的姿势。 陈老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自嘲道:“果然红颜多祸水,我陈杰一路走来谨慎小心,如今竟然还是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白海光扫视了一圈屋内,看到胖子一脸恐慌,又看见他的脚踝受伤严重,便知道胖子产生不了任何威胁。这个房间里,只有陈老板孤军抵抗,按理来说不足以成为气候,但穷寇勿迫的道理,白海光还是明白的。 为了稳定住他们的情绪,同时也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白海光决定趁着这段僵持的时间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对眼前这个叫陈老板的人说道:“你是叫陈杰对吧?其实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何必这样破釜沉舟。” 听到白海光的话,陈杰抬起头,眼睛撇了撇靠在门口的罗艳丽,苦笑道:“问她啊。” “她都这样了,怎么问。”白海光看向罗艳丽的时候,眼神顺便往阳台外看了一眼,试图寻找自己人的身影。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外面仍然是没有看见任何警察。 白海光心想,会不会是这巷子里错综复杂,他们一时半会没法找到,毕竟自己也是跟着白羽山一路跑进来的,若不是白羽山带路,自己根本无法在这杂乱无序的建筑物里找到这个目标房屋。 虽说白海光手里也有枪械,但是面对手持枪械的陈杰,白海光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他尽量拖延时间,没话找话:“你们两个是不是之前就相识?” “相识二十年了。”陈杰眼神似有一些黯然,他凄然地说道:“如果没有夏斌,我们俩的孩子,现在也差不多跟这两姑娘差不多大了吧。” “二十年?”白海光故作惊讶道,“这么久?” “当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家里人嫌弃我没本事,赚不到钱,于是把她嫁给了有铁饭碗的夏斌,那个老东西不就是单位好一些吗?论本事,他比不上我。”陈杰说这些话的时候,虽说一直盯着眼前的薛思宇,但是薛思宇看得出来,他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眼神空洞,很明显,他陷入了回忆。 “那既然她已经结婚了,你又何必纠缠于她?”白海光与薛思宇对视了一眼,并且给她递了一个眼神,暗示薛思宇找机会摆脱威胁。 “我可没有纠缠她,自从知道她结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了,我也结婚生子,虽然我对当时的老婆没有感情,但是她好歹给我生了孩子,我就想着一心一意好好过日子得了。本以为我跟罗艳丽就这样一刀两断,永远不会再有交集,谁知后来竟然在路上偶遇了她。”陈杰面带凝滞的表情,娓娓道来。 “后来呢?”白海光问道。 陈杰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双黯然无神的眼睛痴痴地看着罗艳丽,显得呆滞而麻木,还有一抹深深的绝望之色。片刻,陈杰缓缓开口:“你满意了吗?” 罗艳丽抬起头看向陈杰,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瞬间失神,愣怔片刻,罗艳丽忽然移开目光,不发一言。 就在陈杰神情恍惚的一刹那,薛思宇早已经将藏在脚踝里的匕首握在手里,迅速起身对着陈杰的手枪就是一脚,手枪一下子就从陈杰手里飞了出去,正好飞在胖子面前。薛思宇想去捡手枪,这个胖子虽然脚受伤了,但是手还是很灵活的,他马上就捡起了手枪,对准了薛思宇。 薛思宇的反应也十分敏捷,她很快就冲到了陈杰身边,用匕首的尖端抵住了陈杰的脖子,一脸挑衅地说道:“来试试?” 薛思宇这一系列动作,让白海光着实有些惊讶,他知道薛思宇会一些擒拿术,但没想到,薛思宇的身手如此之好,心中暗暗称赞。 罗艳丽也被吓住了,她尖叫道:“薛思宇!你别乱来!你放开他!” 然而被匕首抵住的陈杰一点也不惊慌,只是冷笑了一下,对着胖子说道:“算了吧,胖子。” 胖子举着手枪,颤颤巍巍道:“老板……你们放开我老板!” 陈杰凄然一笑,看着胖子说道:“胖子,听话,放下枪去自首,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白海光点点头,说道:“你还是挺有悟性的,既然这样也不瞒着你了,警察已经包围了这里,你们也确实跑不掉了。” 白海光的话引起了薛思宇的警惕,薛思宇的眼神变得犀利,她转着眼珠子,想要寻找逃脱的时机。 胖子听到自己老板都开口劝降,颤颤巍巍地手枪放下。 白海光对着胖子说道:“把枪丢过来。” 胖子顺从地将枪往白海光身边丢,胖子知道自己的双脚受伤,迟早是要投降的,还不如早一点投降,省去多余的麻烦。 好巧不巧,枪丢在了薛思宇的脚边,薛思宇低着头用余光瞥了白海光一眼,白海光暗道不妙。果不其然,就在这个时候,薛思宇瞅准机会,迅速地将枪拾了起来,并且用枪继续抵住陈杰的下颚。 白海光用枪指着薛思宇说道:“你别乱来。” 薛思宇目光犀利,冷冷地看着白海光,说道:“对不住了,白警官。” 眼前的情况变得复杂起来,陈杰不明就里地看着白海光,问道:“怎么?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没有人搭理陈杰,陈杰自知无趣地闭上了嘴。 说完,薛思宇用枪抵着陈杰,利用陈杰的身体挡住白海光的视线,自己劫持着陈杰慢慢退到了门口的位置,而白海光和白羽山、罗艳丽则身处房间内。 这个时候,夏晓雪已经从捆绑住的绳子里挣扎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地说道:“姐姐……” 眼前这个局面变得十分有意思,薛思宇用枪指着陈杰,白海光现在用枪指着薛思宇,白羽山站在旁边不知所措,那个胖子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只有夏晓雪稍有一些犹豫,但是很快她便做了决定,不能让白海光抓住自己的姐姐。自己懦弱了这么久,现在这个朝思暮想的亲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一定要想办法帮助姐姐逃脱困境。于是,她缓步向前,站在了薛思宇和白海光中间。 第67章 罗艳丽的恶毒计划 “夏晓雪!你!”白海光知道夏晓雪要做什么,怒不可遏地斥责道,“你快让开!” “白叔叔,对不起了!她是我姐姐,我必须要帮她!以前我太懦弱,但这次我要保护姐姐。而且我也不是叫夏晓雪,我是夏晓雨。”夏晓雪眼角噙着泪,黯然地说道。 “我已经都知道了,但是你不能这样包庇犯人,夏晓雪,你让开!”白海光皱着眉,一脸正色道。 “对不起了!白叔叔!”夏晓雪鼓起勇气,一步一步靠近白海光,用自己的头,抵住了白海光的枪口,并且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枪身。 薛思宇眼神闪过一丝纠结和痛苦,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趁着夏晓雪用自己挡住枪口的一刹那,薛思宇对着白海光也说了一句:“对不起了!” 话音刚落,她就朝陈杰屁股开了一枪,丢下一句:“这是你罪有应得!” 就在众人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呆之际,薛思宇以犹如燕子般的身手,从二楼的阳台上跃然而下。楼层稍高,薛思宇又从未尝试过从阳台上跳下,落地的一刹那,她感受到脚踝扭伤的剧痛。但是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她咬紧牙关,忍住疼痛,迅速跑向后院,并成功翻墙逃脱。 白海光急切地想追赶薛思宇,然而夏晓雪一边哭喊着,一边紧紧地握住手枪,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陈杰因为被枪击中屁股,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着,而罗艳丽则被吓得尖叫不止。那个黄毛小子被枪声惊醒,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白羽山和胖子也无所适从,眼神呆滞。 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夏晓雪更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让白海光的头痛欲裂。现在关键人物薛思宇又跑了,更是令他火冒三丈。 他愤怒地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众人被白海光的怒吼声所震慑,纷纷停止了发声。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片嘈杂声。白海光走到窗口向下望去,惊讶地发现陈杰的手下与警察竟然同时抵达现场。一开始,双方发生争执,但因为群龙无首,陈杰的手下很快就被警察压制了下去。 白海光怒气冲冲地看着夏晓雪,夏晓雪见薛思宇已经离开,也不再多加阻拦,稍微松开了手,白海光迅速地把枪收了起来,气得用手指了指夏晓雪,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恼火的白海光正好看见楼下人群里的江坤,于是对江坤喊了一句:“江坤!上来!” 现场的混乱让江坤感到无所适从,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突然听到了白海光的声音。他顺着声音往楼上望去,只见白海光站在阳台上向他招手。江坤急忙挤开人群,朝着二楼奔去。 “白队!怎么样,你还好吧?”江坤看着周围躺在地上受伤的几个人,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多叫几个弟兄上来,把他们都带走。”白海光说道。 \"是的!\"江坤察觉到白海光的不悦情绪,他不敢惹恼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按照白海光的指示行动。 白海光走到夏晓雪面前,眼睛盯着她,说道:“走!回局里!” 夏晓雪不敢跟白海光对视,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白羽山小心翼翼地说道:“爸……算了吧……” “你闭嘴!”白海光说道,“一起走!” 白羽山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他从来没看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虽然白海光什么也没说,但是无形之中的压迫感让他感觉不安和紧张。白羽山轻轻地拍了拍夏晓雪的肩膀,柔声道:“别怕,我爸爸气一会儿就好了,我们走吧?” 夏晓雪轻轻地“嗯”了一声,同白羽山一起坐上了白海光的车,径直朝公安局驶去。 白海光办案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件。尽管离真相越来越近,但卷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让他感到应接不暇。尤其是现在,连自己的儿子也被卷入其中,这让他感到非常疲倦。 经过王佳和江坤连夜对陈杰等人的审讯,白海光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原来,陈杰和罗艳丽曾经是一对恋人。正如陈杰所描述的,他们遭到了罗艳丽的母亲的反对,母亲看不起陈杰这个一无是处的人,于是将罗艳丽嫁给了夏斌,一个有着稳定工作的人。罗艳丽对夏斌的感情并不是特别深厚,但受到母亲的逼迫,她选择了顺从。或许是多年与夏斌相处的生活让罗艳丽感到乏味,她的情感逐渐转移到了夏天骄身上。最终,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爱夏斌。 然而,既然已经结婚并生下了孩子,她没有退路,只能无趣地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这种无趣和不满意的感觉逐渐积累,让她渴望着一种新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罗艳丽竟然在路上偶遇到了陈杰,而这个时候的陈杰已经在事业上小有成就,也已经结婚并生了孩子,家庭和睦。原本两个人各自有了家庭就不应该在情感上有任何纠葛,但是,旧情复燃的激情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他们选择了背叛自己的家庭。 陈杰的妻子一直以来都是贤良淑德的,她在陈杰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的事业。因此,陈杰是绝对不可能和妻子离婚的。另一方面,罗艳丽觉得夏斌有一个令人十分羡慕的工作,也不愿意放弃夏斌这个经济支柱。因此,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暗中偷情,从未提起离婚的这件事。 他们心照不宣,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直到肖姝的出现。 肖姝费尽周折给夏斌传信,信件不知怎么就到了罗艳丽的手上,罗艳丽这才知道夏斌是离过婚,并且还有两个孩子,对于这件事,罗艳丽在家里跟夏斌闹了个鸡飞狗跳,非要吵着离婚,夏斌苦苦哀求,请求罗艳丽原谅自己。罗艳丽提出要求,不允许夏斌再见他的两个女儿和前妻,夏斌原本就不愿意见肖姝,于是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肖姝见夏斌不回信,自己的病情也日益恶化,她担心两个孩子将来会无家可归。因此,她下定决心搬回西江市,一边治病,一边设法联系夏斌,让他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赡养两个女儿。然而,肖姝无法唤醒装睡的夏斌,夏斌一直躲避着不见肖姝。肖姝愤怒之下,找到了化纤厂的领导,向他哭诉夏斌的不负责任行为。 那个时候,原本领导对夏斌很器重,并有意提拔他,但是经过肖姝这么一闹,影响颇大,领导直接训斥了夏斌,并要求他迅速解决家庭问题。夏斌十分无奈,但也不愿意得罪罗艳丽去找肖姝。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纸包不住火,肖姝去找厂里找领导这件事被罗艳丽知道了,而且她听说肖姝已经病得非常严重,甚至有生命危险,这意味着肖姝的两个孩子可能需要夏斌来抚养。罗艳丽得知此消息,在家里大发雷霆,跟夏斌大吵一架之后,转身找到陈杰。对着陈杰哭诉了一番,首次提出要求陈杰离婚,带自己离开。 那个时候的陈杰无论是事业和家庭,都蒸蒸日上,他不可能因为罗艳丽的要求而破坏眼前的美好局面。于是,陈杰和罗艳丽商量出一个极端的解决办法:绑架肖姝的两个孩子,让她们彻底消失。 第68章 有了人类的介入,一切都会变复杂 罗艳丽一贯心狠手辣,对于不利自己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绑架姐妹俩的事情,自然就交给陈杰去办理了。 那个时候,陈杰对罗艳丽的感情,也许是旧情难忘,亦或者出于一腔热情的爱意,面对罗艳丽的要求,他像是着了魔一样,都能答应。 可是,罗艳丽提出了一个令人恐惧的计划,她要陈杰把姐妹俩绑架之后,再将她们身上绑上石头,永远沉入西江底。一听到罗艳丽的这个计划,着实把陈杰吓得不轻,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人,内心竟然如此狠毒,那时的陈杰还只是一个老老实实做苦力的正经生意人,还没误入歧途,不像现在这么心狠手辣。 所以,陈杰即便再爱罗艳丽,考虑到涉及两个无辜的人命,他第一次坚定地拒绝了罗艳丽的要求,表明自己愿意协助绑架孩子,但绝不能置她们于死地。 他实在是不敢承担起如此沉重的罪责。 罗艳丽当时迫切希望尽快解决姐妹俩的问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帮助自己解决麻烦事的男人,自然也不好过多强求,于是全权委托给了陈杰处理。 陈杰找到了一位多年的好友,而这个好友因为常年深受陈杰的恩惠,因此,得知要帮陈杰这个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愿意与陈杰一同参与绑架。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进行绑架,陈杰感到非常紧张,出师不利的他们只成功绑架了一个小女孩。更令人气愤的是,这姐妹俩中的一个小女孩竟然狠狠地咬了陈杰一口。正当陈杰准备采取行动时,突然有人出现,情急之下,他们只好抓起大一点的女孩,将她塞进车里,然后疾驰而去。 陈杰和他的朋友驾驶着一辆破旧面包车一路向西。沿途中,小女孩不停地哭闹,起初,陈杰对她采取了非打即骂的态度,渐渐地,小女孩也就变得老实了。此时,又遇见了薛东来夫妇,于是顺势而为,正好把这个麻烦事给解决了。 按照陈杰当时的设想,薛东来所在的城市与西江市相隔千里之遥,而那个年代的交通条件又十分不便,想必此生再也见不着这个被绑走的小女孩了。然而,命运却总是难以预料,人算不如天算。陈杰万万没有想到,十年后他竟然再次与这夏晓雪相遇,而且就在他的眼前,来了一场感人至深的重逢,这种奇妙的缘分令他都深感惊叹,无法言喻。 听到陈杰的叙述,江坤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随即问道:“去年入冬之前,在一个公交站台,有人要推夏晓雨,那个黑衣男人是不是你?” 陈杰点点头,说道:“肯定不是我啦!那个时候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不过,也是罗艳丽叫我做的。” 十几年来,罗艳丽一直与陈杰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后来,无意间被妻子发现自己出轨,妻子带着孩子一怒之下远走他乡,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更是将所有感情都放在罗艳丽身上。随着改革大潮的出现,陈杰利用了宝贵机会,一举翻身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陈大老板。 有一天,罗艳丽悲痛万分地找到了陈杰,跟他说,自己的儿子被人杀了,让他帮忙报仇。原本陈杰是不想参与罗艳丽这些家事,但是碍于情面,最终他还是答应了。于是派人去搞定夏晓雨,至于那个人怎么去搞定,用什么方法,陈杰一概不知,因为他根本没有把对付夏晓雨这件事当回事,只是当着罗艳丽的面敷衍了几句而已。 夏天骄死亡之后,罗艳丽就将仇恨的种子移植到夏晓雨身上,这个事陈杰一直都知道。为了能够让罗艳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陈杰不断地怂恿她离开夏斌,时常偷偷去找罗艳丽幽会,在下沉小广场与罗艳丽翻云覆雨的那个男人,正是陈杰。那段时间,夏斌正好也处于悲痛之中,根本无心在意罗艳丽的心情。于是,罗艳丽就和夏斌渐行渐远,最后彻底分道扬镳。 当得知一切真相,白海光反倒逐渐从愤怒中平息下来。 他拿着询问笔录,一边翻页,一边摇头,良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表情颇为无奈,转过头对江坤说道:“放了夏晓雪吧。” 江坤挑了一下眉,不解道:“为什么要放了她?她不是妨碍办案,犯了包庇罪吗?” “很难评判,薛思宇只是伤了人而已,而且都没有致死,顶多算是故意伤害罪,而夏晓雪属于未成年人,在某些情况下,如果未成年人的行为被视为严重的帮助犯罪行为,他们可能会面临更严厉的法律制裁,如刑事指控或法律程序,但是夏晓雪这件事显然没有到达这个地步,因此,就算对她进行制裁措施,估计也就是进行法律教育。”白海光沉吟道。 “夏晓雪不是已经成年了吗?她不是1980年生的吗?”江坤想起之前看到过夏晓雪的资料,仍然不解道。 “不是,她其实是1982年出生的,她现在用的是她姐姐的身份。”白海光说道。 江坤完全听不懂白海光在说什么,诧异地看着白海光,说道:“姐姐?她哪来的姐姐?你在说什么?” 白海光这才想起来,江坤对那姐妹俩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去通知一下,我要给你们开个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们。” 这场会议结束之后,大家一直都处于震惊当中,任谁也想不到,十年之后,居然能遇见当初的仇人,并且来一场姐妹相认这种事,着实有些离奇。 大家对夏晓雪和夏晓雨感到深深的悲哀,同时对罗艳丽和陈杰的行为感到愤慨。他们对罗艳丽和陈杰的所作所为深表鄙视。 陈杰和罗艳丽此时已经被关押起来,等待他们的即将是正义的审判。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犯下罪行的人都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即使过了十年,他们仍然难逃法网。 陈杰和罗艳丽就是一个很好的案例,而被拘押在看守所里的薛东来也将面临着同样的法律制裁,就他所犯的那件事而言,吃枪子是迟早的事,毕竟他蓄意谋杀了赵一凡,关于他的审判程序正常进行,公安机关已经将他的案件移送到检察院审查起诉,估摸着一个月之内就能作出决定。 薛东来每日都在恐惧中度过,他不仅要受到精神的摧残,还要忍受其他犯人给他带来的痛苦。 这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杨芹,曾经是受害者,如今却扮演着施害者的角色,内心深受煎熬。独自在家度过的这些日子里,这个眼界狭隘、思想封建的女人开始回忆起和薛思宇在一起的日子,长时间的独处是最容易静心的,杨芹终于意识到,正是自己扭曲的思想观念才让事情变得越发复杂。 人世间有很多事,其实本质都是简单明了的,但偏偏有了人的介入,即使是最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繁冗庞杂。 或许,人的思维、情感和欲望赋予了事物新的层面,正是因为人性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才让事物变得如此纷繁复杂。我们往往因为个人的立场、利益和情感而将事情复杂化。 又或许,我们需要在繁杂中寻求简单,重新审视事物的本质,以清晰纯真的视角看待世界,也低头看看自己。或许这样,我们才能够在复杂的人世间,找到一些简单明了的真理吧。 这个道理,杨芹一生都不会明白。 薛思宇躲在那个偏僻的小屋里,脚踝扭伤,行走不便,因此她决定暂时先躲起来,等伤好了之后,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夏晓雪也被放回了家,白海光不予追究她的法律责任,而对于她的身份,大家也都重新定义,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十八岁的夏晓雪,她真实的身份是十六岁的夏晓雨。 改名字这件事,是夏晓雨提出来的,她对夏斌说,既然姐姐已经回来了,那就把名字还给她,自己一直借用姐姐的身份生活,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如今,身份该还给真正的夏晓雪了,她必须要尊重姐姐。 一开始,大家还暂时无法适应她叫夏晓雨这个名字,每一次别人叫错的时候,她都非常坚决果断地改正道:“我叫夏晓雨,我姐姐叫夏晓雪。” 短短的一周内,她是夏晓雨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厂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了她还有一个姐姐。 这也是夏晓雨为姐姐的归来唯一能做的事了。 为了给薛思宇——也就是真正的夏晓雪,保留本该属于她的位置,现在就让她们各自归位吧! 夏晓雪现在在哪里,只有夏晓雨知道。 在夏晓雨刚从警局走出来的一刹那,她就想奔去那个地方找到夏晓雪,但是,她害怕白海光会偷偷跟踪自己,从而暴露了夏晓雪的位置。于是,她在家待了几天之后,实在忍不住,便溜出家门,给夏晓雪拨了一个传呼。 天空渐暗,仿佛是要快下雨一般,暗沉沉的。 夏晓雨在电话亭等了许久,夏晓雪一直没有回过来。夏晓雨彻底担心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她计划独自骑自行车去找姐姐。这样一路上也能看到身后有没有人会跟踪自己,她已经让姐姐身陷险境了,她绝对不能让姐姐再因为自己而涉险了。 一路上她很谨慎,她一边骑自行车一边不断回头看,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阴沉的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夏晓雨没有带雨衣,但是她仍然迎着雨,在雨中奋力骑行。 在骑行了大概一个小时,气喘吁吁的她终于抵达了那个偏僻的小屋。 夏晓雨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院子里的铁门,门已上锁。她又试探性地轻轻拍了拍铁门,无人回应。 夏晓雨回头再次确认四周无人,于是她用力地拍着铁门,大声喊道:“姐姐!” 铁门被拍的“哐当”作响,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和明显,有那么一瞬间,夏晓雨的心都被这巨大的铁门发出的声音吓得心头一紧。 第69章 淡漠的情感不代表不爱 “吱呀……” 铁门被打开了。 夏晓雪仍然身穿一袭黑衣,戴着鸭舌帽,站在夏晓雨面前,面带微笑,眉眼间露出一丝怜爱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夏晓雪见她被雨淋湿,头发上还滴落着雨水,急忙把夏晓雨拉进院子里,说道,“快进屋,别着凉了。” “姐姐!”夏晓雨冲上去紧紧抱住夏晓雪,夏晓雪的脚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被她这么一冲击,还是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快进来吧。”夏晓雪警惕地探头看了看门外,然后迅速地将贴铁门关上,“没有人跟来吧?” 夏晓雨一脸欣喜地看着夏晓雪,兴奋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一路很小心,为了不让人发现,我还特地骑自行车来的!” “自行车?”夏晓雪露出一丝惊讶,夸赞地说道,“你好厉害啊,那得骑很长时间的,累坏了吧?快进去休息一下。” “好的,好的!姐姐!”夏晓雨高兴地跟着夏晓雪,就像小鸡仔围着母鸡不停转悠的感觉,这让夏晓雪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二人走进屋内,夏晓雪把又把房门紧紧关上,屋内一片昏暗。 她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夏晓雨,连忙从房间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套衣服,递给妹妹,说道:“快去换上,着凉了就不好了。” 夏晓雨十分听话地拿着毛巾和衣服走进了卫生间,夏晓雪又往火炉里丢了几块炭,屋内逐渐充满了温暖。 “换上衣服,你就离开吧。”夏晓雪对正从卫生间出来的妹妹说道,“天色很晚了,你回去太晚不安全,我现在也不方便送你。” 夏晓雨有些诧异,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歪着头问道:“怎么了?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吗?” “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能在你们厂区附近露面,我担心你一个人骑自行车太晚到家,太不安全了,知道吗?等以后再来,也不迟啊。”夏晓雪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此时的夏晓雨怎么听得进去,她穿着夏晓雪的衣服,仍然是一身黑衣,静静地坐在火炉边,伸手烤着火,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今晚想住在这里。” 夏晓雪听到她说的话,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行吧,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这样冒失地过来,等春暖花开,天气暖和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玩,这么冷的天,冷坏了你怎么办?” 夏晓雨露出甜蜜地微笑,她抿着嘴巴,笑眯眯地对夏晓雪说:“姐姐,你回来了真好。” 夏晓雪却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能听到你叫我姐姐,真好。” “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做过一个野草手环,妈妈一个,你一个,我一个,你看!”夏晓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信封,她将信封里的野草手环倒在手上,笑盈盈地看着夏晓雪,说道,“姐姐,你看,我还保留着呢。” 夏晓雪看到野草手环,不由得一怔,她没有想到,妹妹居然把这两个野草手环保存至今,那个时候,她才五岁啊。是经历了多少事,才有这样的信念,能从五岁开始,就一直把野草手环带在身边呢? 想到夏晓雨这些年经历的那些事,夏晓雪就感觉一阵痛心。 如果……能早三年遇见夏晓雨就好了,有了自己的保护,她就不必遭受这样的劫难了。夏晓雪心想。但是事已至此,懊悔也无用,只能狠狠心往前走。 “那天我看见从你怀里掉出来的那个野草手环,那一下子,我就知道是你!”夏晓雨激动地说道,“姐姐,能给我看看吗?” 夏晓雨在与姐姐相认后一直处于兴奋的情绪中,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夏晓雪却一直保持着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漠然。夏晓雨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但此刻幸福感如洪流般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无暇去纠结太多,只希望与眼前这个与她失散了十一年的姐姐分享快乐与幸福。 夏晓雪从她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塑封袋,里面是那个野草手环。它依然散发着一抹翠绿色,与夏晓雨的两个手环有所不同。夏晓雨的手环因为经过反复摩擦,已经变得暗黄和破损,甚至有些松动。因此,夏晓雨用信封夹住它们,采取这个措施,防止它们在以后的日子里进一步残缺。 “给你。”夏晓雪把自己的野草手环交给了夏晓雨,她看了一眼夏晓雨手里另外两个野草手环,于是,她伸出手,柔声道:“把那两个给我看看吧。” 夏晓雨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脆弱的野草手环放在夏晓雪手心上,又看了看塑封袋里的野草手环,不禁赞叹道:“你这个方法真好,早知道我也用这种方法了,也不至于那两个手环都要散架了。” 夏晓雨凝视着那嵌在塑封袋里的野草手环,这是她曾经亲手编制的,她将这个手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也就在那一天,这个野草手环跟着被人贩子抓走的姐姐,一并带走了。 突然,夏晓雨眼泪夺眶而出,她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姐姐,你看,它居然还有一点绿色。” 夏晓雪轻轻抚摸着手心里的另外两个野草手环,此时她内心也是激动不已,但随之而来就是一股巨大的悲伤侵袭着她。她强忍着哀伤,将两个野草手环交还给夏晓雨,然后淡淡笑了一下,转身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夏晓雪需要通过清新的空气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她打开靠近后院的窗户,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冷风顺着鼻腔流过全身。 随着冷风的涌入,还有一缕柔和的自然光线也随之照亮了房间。 夏晓雪终于将自己悲戚的情绪压制下去,她背对着夏晓雨,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转过身子对夏晓雨说道:“家里还有妈妈的照片吗?” “没有了,爸爸全都丢了……”夏晓雨语气十分遗憾,她怅然若失地说道,“当时因为年龄太小,什么都不懂,当懂得什么叫照片之后,我有问过他,他告诉我,妈妈的遗物都丢了。” “妈妈埋在哪里?”夏晓雪问道。 夏晓雨摇摇头,伤感地说:“以前问过一次,被打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问了,爸爸也从来不提妈妈的事。” “你在这个家这么久,你从来没去给妈妈扫过墓?连她葬在哪里你都不知道?”夏晓雪的表情有些痛苦,她不知道这个妹妹究竟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夏晓雨看到姐姐的表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揪着手指,小声道:“对不起,姐姐,我不敢问爸爸,因为我只要在家里提起妈妈,我就会被爸爸打一顿……” 夏晓雪深深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我怎么能怪你,你那个时候才多大,你现在又才多大,算了……” “姐姐,都是我不好。”夏晓雨眼眶泛红,道着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来,我来带你给妈妈上香。”夏晓雪牵着夏晓雨的手,推开了那个房间的门。 夏晓雨听姐姐说要给妈妈上香,惊讶不已。当她走进房间里,引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副没有照片的相框,上面写着“慈母肖姝”四个大字,白底黑字,似乎就介绍了肖姝短暂的一生。 第70章 十年后的同床共枕 “妈妈……”看到简易的供台,夏晓雨捂住嘴巴,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扑通一声,夏晓雨跪在地上,给肖姝跪拜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妈妈,我来看你了,我是夏晓雨呀!姐姐找到我了,我也找到你了,对不起妈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勇气去看你……” 夏晓雪心中悸动,她强忍眼泪,从旁边抽出三柱香,用打火机点燃,然后递给夏晓雨,轻声地说道:“来,给妈妈上香。” 夏晓雨接过香,拜了三下,然后站了起来,又拜了三下,将香插入香炉内,再跪下磕了三个头,便跪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泣不成声,迟迟不肯站起来。 夏晓雪自己也在旁边缓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将夏晓雨拉了起来,她对夏晓雨说:“走,饿了吗?姐姐给你煮东西吃,乖,别哭了。” 在夏晓雪的搀扶下,夏晓雨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房间。姐妹俩默默地坐在火炉旁,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屋内的气氛一度变得沉寂而压抑。 过了半晌,夏晓雪用她惯有的低沉声音说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只有面条,我去给你煮碗面,吃了就好好休息。” 于是,夏晓雪转身走进简陋的小厨房,开始给夏晓雨煮面条。 夏晓雨目光呆滞地看着夏晓雪,心里也不说出来是什么滋味,她总感觉这次来找夏晓雪,夏晓雪对她却有一些冷淡。 姐妹二人吃完面条之后,围在火炉边坐了一会儿。夏晓雪便催促夏晓雨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让她赶紧回去,免得大家发现她不见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夏晓雨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脱了外套,钻进夏晓雪的床上。 躺在温暖的床上,夏晓雨闻了闻被子的味道,一股太阳晒过的干燥气息,她对着客厅里的夏晓雪喊道:“姐姐,我们一起睡,好吗?” 夏晓雪走过来,摸了摸夏晓雨的额头,说道:“怎么,你害怕吗?” 夏晓雨点了点头,说:“有点怕。” 夏晓雪微微一笑,说道:“好,我来陪你睡。你小时候就是这样,会吵着让我陪你睡。” “你还记得呢。”夏晓雨也笑着说道。 “当然记得了,永远会记得。” 夏晓雪脱去外套,钻进被窝。姐妹俩蜷缩在被子里,紧紧地靠在一起。 相隔十一年,突然两个人这样睡在一起,并且有肢体上的接触,二人一时间还不太能适应。 夏晓雨想起外面的火炉,于是小声地问道:“姐姐,火炉灭了吗?我们俩可别二氧化碳中毒了,那在这里成仙了都没人能发现得了我们。” 夏晓雪被她逗笑了,说道:“放心吧,已经灭了,我哪里有那么傻。” “你还不傻啊?我觉得你最傻了。”夏晓雨嘟囔着。 “我哪里傻了?”夏晓雪问道。 “反正你最傻了。”夏晓雨嘴上没说出来理由,但是心里却在想,这个姐姐能不傻吗?为了自己的事情,赴汤蹈火,一次又一次涉险,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只为了帮自己复仇,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能躲在这个偏僻的小屋,还四处漏风,也不知道今后姐姐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尾冬的深夜,小屋的窗外,仍然传来寒风呼啸的声音,映在窗户上那影影绰绰的樟树正随风摇曳。姐妹俩看着樟树的影子在窗户上跳动着,不知不觉,那深藏心底的记忆开始在心中涌动,时光似乎随着记忆倒流回那个遥远的夏天。 她们那时也正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色,看着雨滴缓缓落在樟树叶上的情景,而母亲,则看着她们露出欣慰而温暖的微笑。 那个夏天,即使母亲身患重病,但仍然面带微笑地陪伴她们,她们曾经是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然而,命运的转折让她们失去了母亲,也让她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夏晓雨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她转过身来,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夏晓雪,透过窗外的光线,隐约可以看见她的脸上也挂着泪痕。夏晓雨再也忍不住了,她紧紧拥抱着夏晓雪,一遍一遍唤着:“姐姐……姐姐……” 夏晓雪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夏晓雨的头,柔声地说道:“早点休息吧,等我解决完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解决什么事情?”夏晓雨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薛东来?他已经被关进看守所了,姐姐,你不要去冒险了。” “他不在医院了吗?”夏晓雪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薛东来这么快就出院了。 夏晓雨点了点头,说道:“刚出院不久,而且罗艳丽和陈杰也被拘押起来了,他们因为绑架我们,白叔叔说,会追究他们刑事责任。” “怎么都被关起来了……”夏晓雪的语气里尽是失望和落寞。 按照夏晓雪最初的计划,她知道薛东来的伤势严重,自己又给他来了一个雪上加霜,一时半会他肯定是没法出院的,同时,她也预料到警方会加强对薛东来的保护。因此,她决定在年后再次尝试暗杀薛东来。 可未曾想,意外的事件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没想到居然会遇到罗艳丽、陈杰绑架夏晓雨的事情,她为了逃脱而扭伤了脚踝。尽管现在脚伤已经好了很多,但她却错失了暗杀薛东来的好机会,这让她怅然若失。 夏晓雨自然明白夏晓雪是因为什么而失落,她为了不让姐姐再次涉险,劝阻道:“姐姐,答应我好吗?我今年考上了大学,咱们一起去别的城市生活,当年我答应了奶奶一起,但是奶奶因为我的事情去世了,你不能再出事啊,我只有你了。” “那个,叫白羽山的家伙,对你也很不错呀。”夏晓雪深知计划的危险性,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她不能轻易答应夏晓雨,只能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我记得,他很在意你的,甚至还想跟我打一架,那家伙吃醋了呢。” “姐姐。”夏晓雨脸颊绯红,好在身处黑暗中,也没人看得她的脸有多红,夏晓雨羞涩道,“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且……” “而且什么?”夏晓雪问道。 夏晓雨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一半,说道:“我配不上他,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 “别说傻话,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一定要配得上谁,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千万别贬低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要勇敢面对,不要因为对方接不接纳你而讨厌自己,知道吗?”虽然看不到夏晓雪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语气里,便可以得知,此时她一定是一脸严肃地引导自己的妹妹,让她尽快走出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夏晓雨用力地点头点,立即附和道:“知道了,姐姐。” 夏晓雪成功地将夏晓雨的注意力转移了,她知道,尽管错过了暗杀薛东来的好机会,但她相信,法律会给她一个很好的结果。既然薛东来、罗艳丽、陈杰都进去了,那么她也省了不少事。 接下来,她还会去找一个人的麻烦。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她憎恶的人。 窗外的寒风渐渐减弱,姐妹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一会儿嬉笑着,一会儿又追忆往事,彼此都感到一丝温暖从心底升起。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姐妹俩聊了一宿,仍然不知疲倦。 夏晓雨还想缠着夏晓雪继续聊,最后还是夏晓雪命令她先睡一会儿,夏晓雨这才眯上了眼睛,紧紧靠在夏晓雪身边,沉沉睡去。 第71章 凶手是一名女性 晨光穿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房间内,一抹阳光,正好落在夏晓雨沉睡的脸上。 夏晓雨被阳光唤醒,睁开朦胧的双眼。 一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夏晓雪家中,缓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昨天在夏晓雪家中过夜的,于是兴奋地转头看向身边,昨晚睡在身边的夏晓雪已不见踪影。 夏晓雨急忙下床穿鞋,在房子内四处寻找夏晓雪,令人奇怪的是,整个房子,包括前院和后院都没有夏晓雪的身影,停在后院的摩托车也不见了。夏晓雨有些着急了,突然,她瞥到了桌子上静静躺着一张纸,纸上压着一把钥匙。 猛然间,夏晓雨有一些不好的感觉,她蹙着眉,缓缓地拿起桌上的纸。 果然,那纸上写着字,这是夏晓雪留给夏晓雨的信件。 妹妹,展信佳。我真的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和你相遇,我曾想过一万个我们相认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现实竟然是这样的残酷。姐姐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也知道这些年的压抑让你的性格变得软弱,我很后悔没有更好的保护你,但是姐姐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务必要重新振作起来,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人生,延续我和妈妈对你的爱。这次姐姐要去解决最后一件事,也是姐姐自己的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跟你无关。姐姐给你留了一笔钱,就在你枕头底下,虽然不是很多,但还是姐姐的一番心意,望你务必收下。还有,这个小屋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它看起来很破败。姐姐有一个要求,在这个小屋坍塌之前,请你为我们的妈妈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如果可以,将我和妈妈,埋在一起吧……晓雨,爸爸一定知道妈妈埋在哪里,你一定要问清楚。切记,切记。最后我想跟你说,人生就是要不断经历和磨练,面对挫折的时候,每个人是有两条路可选,姐姐希望你不要选择懦弱的道路,而是选择那条宽阔的勇气之路。晓雨,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见过面,这样对你不好,如果我还能回得来的话,我们一起找一处宁静的村庄,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晓雨,姐姐和妈妈,会永远爱你。 夏晓雨用颤抖的手拿着这张沉甸甸的信件,这是姐姐对她最后的爱意,她越读到后面,心越碎。她知道,姐姐这一去,或许就是永诀。 她不知道姐姐究竟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从信里的意思,可以看出,夏晓雪要去办一件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事情。夏晓雨心急如焚,她急忙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找夏晓雪。 她将前院后院以及大门都锁好,衣服都没换,骑着自行车便往市区内赶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姐姐,也许是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东来早餐店。 根据夏晓雨的推测,姐姐憎恶的几个人陆续都被抓了,并且都被拘押在看守所内,看守所分男女,即便姐姐想混进看守所继续杀人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想进看守所杀罗艳丽,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昨晚自己已经将那几个人的下场都告诉了姐姐,那么姐姐势必也知道无法完成继续刺杀的行动。 那么,姐姐所说的,还有一件属于她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办,这些年,她所遇见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跟薛东来和杨芹生活在一起,如果需要办的那件事,是去谋杀他们夫妇二人的话……薛东来自不必谈,那剩下的就是杨芹了。夏晓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此时的杨芹一定是在早餐店里,姐姐跟杨芹之间有什么矛盾呢?夏晓雨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自己的姐姐好好地活着。 她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心里暗暗确定了目的地。她在寒风中逆行着,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她铆足了劲踩着脚踏,朝杨芹家一路奔去。 与此同时,白海光正在队里静心思考。有一些事情,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虽然现在的局势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是将一些不法分子收网了,但是至于事情为何会演变这样,他还是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例如:夏晓雪为什么要执着于杀死薛东来和杨芹?究竟薛东来和杨芹还做了什么事?最重要的事,现在既然已知夏天骄的死因、赵一凡的死因,但是,张大金的死因还是不明确的。 白海光看着思维导图板,陷入深深地思考。 虽然对夏晓雪和夏晓雨的身世充满了怜悯,但是他不得不客观、有依据地去推理分析目前发生的一切。张大金的死,跟夏晓雪有没有关系?当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把白海光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眉头紧皱,盯着夏晓雪——曾经那个叫薛思宇的“男孩”的照片出神。 白海光翻出张大金的尸检报告,上面表明张大金是先被毒鼠强毒倒,在有生活反应的状况下被进行碎尸,第一刀的位置是生殖器部分。 毒鼠强……为什么会用毒鼠强这个东西作案?白海光闭上眼睛,将自己换成作案人的情境中去。张大金身材魁梧,如果是男性作案的话,大部分都会出现打斗的迹象,并直接作案,将被害人杀死。但如果是女性作案的话,在第一时间对他发起进攻并让他迅速倒地是非常困难的,基本上不可能。那如何让他先昏迷呢?能让一个人直接进入毫无抵抗的状态,最好的东西就是很容易买得到的毒鼠强。 那为什么又要切割生殖器呢? 一般情况下发生这种极端手段,都是由于死者生前发生过性犯罪的行为,凶手会根据死者的行为对他进行生殖器阉割,从心理角度来判定这是一种惩罚、复仇的手段。因此可以推断,凶手得知张大金强奸夏晓雨的事,极度愤怒之下,采取极端手段,将张大金进行生殖器阉割。 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得知夏晓雨被强奸的人就那么几个,赵一凡已经去世,薛东来是参与者,杨芹也没有作案动机……这几个看起来都不太可能是杀害张大金的凶手,那只剩下夏晓雪了。 之前就怀疑过凶手是一个女性,所以将目标放在夏晓雨身上。虽然已经排除了夏晓雨的作案时间,但是作案动机仍然还存在,暂时还不能将夏晓雨的嫌疑排除。而那个时候的夏晓雪,还是薛思宇,大家都认为她是一个男性角色。如今知道夏晓雪真实的身份,那么对于张大金被害案似乎就有新的侦破方向了。 强奸案、毒鼠强、切割生殖器、碎尸…… 想到这里,白海光突然灵光一现,他急忙重新仔细地再次翻阅张大金的时间报告,当看到所有尸块内的骨头断端分析报告时,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这些日子,白海光根据报告旁征引博,据理分析,终于,在这一天他得出了一系列的结论,虽然还不明确案犯的真实动机,跟自己所想的是否一致,但终究这个案件就要解开迷雾了。 他急忙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匆匆地走出办公室的门,对着江坤等人喊道:“走!赶紧去杨芹家!” 晌午之时,天空下起来蒙蒙小雨,细雨已经给杂草挂上了水滴,一路上的冷气直钻鼻腔,让白海光心里感觉凉凉的。 “有抓手了?”王佳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 白海光没有直接回答王佳的问题,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法律是不公正的,为了能让那个真正将事情演变如此恶化的人有个应得的报应,那只有她自己动手了。” “谁?”江坤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薛思宇?”柳博琳猜测道。 “不,她不叫薛思宇了,你别忘了,她是夏晓雪。”白海光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声音说道。 白海光抱着胳膊,摸着下巴,坐在副驾驶位上垂眉思考,这起案件说来也跨度十一年了,该是有一个了解的时候了。 第72章 癫狂的杨芹 以杨芹家为中心点,白海光从局里出发,而夏晓雨从市郊出发,他们的目的地都在同一天集中在杨芹住处。不过,就在白海光刚刚出发的时候,夏晓雨已经快到了。 她半途中还遇见了白羽山,白羽山兴奋地跟夏晓雨打着招呼:“晓雪!啊,不对,晓雨!你去哪里啊?” “我有急事!”夏晓雨丢下一句话,骑着自行车飞速地离去。 白羽山心生疑惑,见夏晓雨径直往东来早餐店的方向去,心想也没什么要紧事,于是,也往东来早餐店走去。 东来早餐店已经门可罗雀,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已一去不复返。杨芹正在房间里日夜抹着眼泪,她还需要在这里待一个月,要等到薛东来正式判决之后,她才会回老家。 她正在收拾着一些衣服,马上开春了,她要去给薛东来送一些换季的衣服。 突然,她听见后厨有一声动静,便往后厨走去。看见空荡荡的后厨,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为了薛东来的事,她几乎变卖了所有厨具,这个曾经满满当当的厨房,如今也像一个废墟一样。 也不知怎么的,杨芹顿觉头皮发麻,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忽然不由得紧张起来,总觉得有人躲在厨房里。她想到这里,从一个篮子里拿出家用的菜刀用作防身,小心翼翼地蹲在身子,透过石砌的案台的缝隙去看有没有人躲在暗处。 这空荡荡的厨房,不是很好藏身,但是夏晓雪却利用了死角的位置,很巧妙地将自己隐蔽了起来。毕竟这个地方她待了两年多,而且几乎是每天都在里面忙碌着,这里面是再熟悉不过了。她一直有后厨的钥匙,一开始她还担心杨芹会不会换锁,很意外的是,杨芹竟然没有换锁,或许这些日子一直操心她那个薛东来的事情吧! 一走进后厨的时候,夏晓雪并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已经都变卖了,留下几个破锅烂铁堆放在后厨门口,夏晓雪没注意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破锅上面。 这异常安静的地方突然发出这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着实让夏晓雪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知道杨芹此时绝对在房内,也知道杨芹很有可能会出来查看,为了能够更好的暗杀杨芹,她只能趁着杨芹不注意的时候,将她一刀毙命。 并非是夏晓雪太过于谨慎,而是她知道杨芹的嗓门有多大,如果没有一刀解决的话,杨芹的呼救声势必会引起周边商户的注意。说到底,夏晓雪还是想回到夏晓雨的身边,之前她是打算与杨芹鱼死网破,但现在,意外与夏晓雨相认,又与夏晓雨相处之后的那种久违的亲情,突然又让她眷恋人世间了。 妹妹给予的温暖,是无人可替代的。 如果可以活着回去,一定要跟妹妹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如果不能活着回去,只能……希望妹妹好好地替自己活着。 夏晓雪蹲在死角处,手里紧握着匕首,心跳如擂鼓,她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杨芹朝这边走来。 就在杨芹拎着菜刀,小心翼翼地挪到夏晓雪所处的位置的时候,夏晓雪正准备发起攻击,此时后厨外传来夏晓雨和白羽山的声音。 “你跟着我来干嘛?”夏晓雨语气有些着急,说道。 “我没什么事啊,正好看见你来这里,怎么?你来找薛思宇?啊,不是,夏晓雪……”白羽山挠挠头,一脸为难地模样,说道:“一下子还真的叫不顺口。” “夏晓雪?”杨芹在厨房内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她搞不清楚白羽山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夏晓雪不是夏斌的女儿吗?怎么又是薛思宇了呢?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带着疑问,杨芹放下了手上的菜刀,打开了后厨的门。 白羽山和夏晓雨被杨芹突然开门吓了一跳,一脸诧异地看着杨芹,最后还是夏晓雨缓解尴尬,说道:“杨阿姨好,我想问问,晓……薛思宇回来了吗?” 杨芹皱着眉看着两个年轻人,眼神中尽是警惕,她说道:“没有,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夏晓雨着急地问道:“那如果她回来了,你可以告诉我吗?或者,我可以进去等等她。” 夏晓雨边说着,边想往里面走。 杨芹早就厌恶眼前这个女孩子和白羽山,一个是因为自己丈夫强奸的女孩,一个是因为白羽山的父亲是亲手抓薛东来的警察,她十分冷漠地说道:“不行,你们走吧。” 夏晓雨迫切地想找到自己的姐姐,也没有看出来杨芹的厌恶,仍然执拗地要求进去看看。但是白羽山看出了杨芹的极度不耐烦,正想拉开夏晓雨,谁知,被逼急的杨芹顺手从旁边拿起菜刀就朝夏晓雨脸上挥了过来。 白羽山见状,急忙将夏晓雨拉开,二人摔倒在地。 杨芹拿着刀挥舞,也只是做个样子,但是仍然是把两个年轻人吓得不轻,发出了一声尖叫。 白海光一行人刚刚从车上下来,一靠近早餐店,就听到了一声尖叫,这声尖叫引起了白海光的注意,他听出了是夏晓雨和自己儿子的声音,急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只见杨芹拿着菜刀,夏晓雨和白羽山跌坐在地上。 白海光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配枪,指着杨芹大声呵斥:“杨芹!你疯了!放下刀!” 那声尖叫也早就引起了躲在后厨的夏晓雪的注意,她以为杨芹对妹妹做出了不利的事情,急忙冲出来,跑到杨芹身后,二话不说,十分干脆地用匕首刺向了杨芹的腰部。 杨芹先是听到白海光的声音,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腰间传来一阵剧痛。她也不顾白海光用枪指着自己,缓缓地回头看向身后,竟然是与自己相处十一年的那个孩子。 夏晓雪用手抵住匕首,凑到杨芹耳边说道:“给我好好站着。” 杨芹恐惧地点点头。 在杨芹颤颤巍巍地转头的时候,白海光这才看见了一直没有抓捕归案的夏晓雪,他用枪又指向夏晓雪,说道:“薛思……夏晓雪!你放下武器,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夏晓雪利用杨芹和墙壁之间的距离挡住自己的位置,让白海光的视线无法瞄准自己,一听见白海光说的话,嗤之以鼻道:“无辜?白警官,你问问她无不无辜?” 江坤和王佳此时也用枪指着夏晓雪,而柳博琳则将坐在地上的夏晓雨和白羽山拉起来,双手护着他们,稍微与夏晓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白海光说道,“你是被陈杰卖到薛东来和杨芹手上的,虽然他们一开始是想买一个男孩子,也没想到你是一个女孩子,但总归这么多年,他们毕竟还是抚养你长到这么大了!” 夏晓雪嘴角露出一丝令人匪夷所思的微笑,右手松开匕首,匕首直直地插在杨芹的腰间,腾出右手控制住了杨芹的脖子梗。紧接着,夏晓雪又将左手顺着杨芹的左手臂缓缓滑到手指上,把杨芹手上的菜刀握在自己手里,然后用菜刀抵住了杨芹的脖子,做出一副随时可以抹掉杨芹脖子的姿势。 第73章 夏晓雪的复仇计划 “你不要冲动!夏晓雪!”白海光大喊道。 “你们放下枪!不然我就一刀抹了她!”夏晓雪恶狠狠地说道。 白海光连忙缓缓地把枪收起来,说道:“你别激动,我们收起了枪,你别伤害人,夏晓雪!” “还有后面那三个人!”夏晓雪盯着江坤等人说道。 江坤和王佳、柳博琳只能把枪收起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真的一刀抹了杨芹的脖子,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杨芹忍着剧痛,虚弱地问了一句:“什么夏晓雪?你是夏晓雪?” 夏晓雪嘲笑地说了一声:“你得知消息的速度真是慢的可以。对,我就是夏晓雪,我妹妹是夏晓雨,你们欺负我妹妹,我就要你们偿命!” “别……别!”杨芹害怕地闭上眼,颤抖地解释,“我没有欺负你妹妹啊!是薛东来啊,这不关我的事啊,思宇啊,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生活吗?我平时也很护着你的呀,你不能这样没有良心呀!” “夏晓雪,一切都是薛东来的错,你何必要将这些错误归结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白海光眼神犀利,盯着夏晓雪的眼睛说道。 夏晓雪凄然一笑,说道:“白警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所有的事情吗?你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对我做过什么吗?” 白海光犀利的目光转移到了杨芹身上,严厉地问道:“杨芹,你还隐瞒了什么事?” 杨芹抿着嘴,痛苦地摇摇头,说道:“没有……没有了啊!” “薛东来要强奸我的事,你一定没有告诉各位吧?”夏晓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站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的夏晓雨听到姐姐说的这句话,心中一惊。 “你们如何虐待我的事情,你也没有说吧?”夏晓雪继续说道,“因为洗碗打碎了一个碗,你们用绳子捆着我,让我跪在外面一晚上,大冬天的夜晚,我哭着求你们,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呢?” 白海光愤怒地看着杨芹,这些事,杨芹都没有告诉自己。 杨芹心虚地看了一眼白海光的怒视,便转移了视线,继续哭求着:“那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也是受薛东来胁迫啊。” “你放屁!”夏晓雪气愤地吼道,“当初我也以为你是受薛东来胁迫,于是我偷偷攒了一笔,想要趁着薛东来有一天喝醉,带你逃离这个家,你是怎么做的?” 夏晓雪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居然把我攒钱的事情全部告诉薛东来,你俩趁着我睡着把我捆起来,足足打了我三天三夜!杨芹!你可别忘了你自己做的事,那条抽打我的鞭子,是谁递给薛东来的?” “那个时候我才十岁,我是想救你,你却出卖我。如果说,薛东来是行刑的人,你就是那个递刀子的人!”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学防身之术?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们夫妻二人早就没有了性生活,你居然提主意,要薛东来强奸我,让我来做你们夫妻二人的调和剂?你想的真美啊!” “我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把你和薛东来一起杀掉,但是我却一直心软,总觉得你也是受害者,一忍再忍,直到我发现,你居然协助薛东来一起去伤害我妹妹!杨芹,终究是我错付了,我万万没想到,你能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施害者!” “如果,我早一点把你们杀死,我妹妹就会少受一点伤害!杨芹,你罪该万死!”夏晓雪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着摁在杨芹脖子上的那把刀随时会要了她的性命,大家心里不由得一紧。 如果夏晓雪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这个杨芹真的没有一点值得同情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一个看起来软弱的受害者,实际上她背地里是一个狠心的施害者,这个杨芹就是这样的人。 白海光听到夏晓雪所阐述的一切,虽然心里对这个杨芹百般厌恶,但秉着警察正义的使命,犯人的命也是命,即便他们要为自己的恶行买单,那也要是法律来制裁,个人的行为是不能代替法律,也不能替天行道。 白海光急忙缓住夏晓雪的情绪,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夏晓雪,即便杨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但也不是由你来判决。惩罚她的,有我们的法律,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还有一片大好前程,你不要这样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夏晓雪又笑了笑,说道:“白警官,请问我有什么未来啊?” “你毕竟没有真正将那些人致死,你顶多就是一个伤害罪,出来之后可以重新做人,不要让这些不必要的人让自己陷入困境。”白海光意味深长地说道。 “白警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张大金是怎么死的吗?”夏晓雪面带悲戚之色说道。 白海光愣住了,他没想到夏晓雪自己会将这件事说出来,他顺势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很想知道真相,但是咱们能不能换个方式对话?” 白海光指了指被控制住的杨芹,脸上有些担心。 夏晓雪冷笑一声,说道:“就在这里说吧,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姐姐!”夏晓雨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姐姐,别这样,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也不值得!” “晓雨,自从我知道你是我妹妹之后,我真的很幸福。” “不……你别走这条路,你不是叫我不要走懦弱的路吗?我不走,我以后都不走,我也求求你,别走对自己不利的路好吗?你放了她好不好?”夏晓雨哀求道。 夏晓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地喃喃道:“身在修罗道,你我没得选……” 这个时候,江坤和王佳相互使了个眼色,想从前门绕进去进行施救。但是很快被夏晓雪看穿,夏晓雪淡淡地说:“最好别动,都站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白海光朝江坤伸了伸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不能惹怒失去理智的夏晓雪,而且,他迫切地想知道张大金的死因,于是他问道:“张大金是你杀的?” 夏晓雪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少顷,她开口道:“张大金确实是我杀死的,那我想先问问你,白警官,你怎么会知道是我呢?” 白海光皱着眉,说道:“之前我一直认为,没有哪个女人可以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又是切割生殖器,又是碎尸,女人的心理,按理来说是达不到这么彪悍的程度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张大金的四肢长骨的断端,都是用砍刀不断砍击,才砍断的,断面非常整齐,说明砍骨刀非常锋利。但是那个碎骨片,至少砍了几十下,换句话说,如果是一个男人,三五下就砍断了,因此,当我得知你是一个女性的时候,我才敢把这个推断,往你身上放。” “继续。”夏晓雪说道。 “正因为你是女性,所以你需要以投毒作为先前条件,将身材魁梧的张大金放倒,你才可以自如地去碎尸。那个时候,你没有真正实战过,即便你会一些擒拿和散打,但是你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搞定张大金,对吗?” 夏晓雪看着白海光,不由得笑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想知道,你是在哪里碎尸的?”白海光看了一眼夏晓雪身后的厨房,指着厨房说道,“这里?” 夏晓雪露出赞许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就是在这里给张大金分尸的。” 江坤和王佳还有柳博琳三个人惊恐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想到之前曾在这里吃早点的景象,瞬间觉得有一些反胃。 第74章 张大金是这样死的 “给张大金投毒和碎尸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干的?”白海光问道。 “怎么?杀人这种事,难不成我还要通知一下街坊邻里来帮忙吗?”夏晓雪冷若冰霜地说道。 “夏晓雪,你说话注意点!”白海光严肃地呵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张大金?你的动机是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你妹妹?” “当然,自从我知道那些事情之后,我就已经暗暗做好了计划,张大金必死无疑!”夏晓雪眼里露出凶光,恶狠狠地说道,“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我打匿名电话告诉薛东来有人要追债,这家伙根本经不得吓,当天晚上就溜走了,留下我跟杨芹,我本以为他会带着杨芹走,没想到他居然把杨芹这个麻烦留给我。没办法,我只能假装带着杨芹躲在别处。但是杨芹不知道的是,18日那一天,我借口去透透气,实际上我是来杀张大金。” “打匿名电话的果然是你。”白海光说道,“那张大金怎么会跟着你来这里?” “我告诉张大金,薛东来找他有事,他就来了啊。”夏晓雪说,“来了之后,请他吃了一顿饭,让他边吃边等薛东来,张大金不知道的是,饭菜里加满了毒鼠强。他吃完之后就倒地不起,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一下子没死成。” “然后你怕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就碎尸了?”白海光蹙眉思索道。 “他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我的目的就是碎尸。后来,我就把他拖进厨房,开始碎尸,我下刀的第一个位置,就是他那该死的生殖器!他做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就是死,我也要让他碎尸万段!” “然后我就剁啊剁啊,足足剁了几个小时,我还要收拾厨房里的血迹,这样一来,我忙活了一天一夜。” “你……你那天没回来,竟然是去杀人了?”杨芹的嘴唇有些发白,身后的伤口要不是匕首一直插着,早就失血过多晕厥过去了。她听到身后的夏晓雪在细细描述着如何杀人的情景,想到身后站着一个杀人犯,她就瑟瑟发抖。 “你闭嘴吧,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夏晓雪说道,“就这样,我趁着没人注意,分两天晚上,把张大金的尸块埋进煤堆里,之后一个月你们就发现了。” “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定张大金?”白海光仍然有一些想不明白,问道。 “我一个人有什么不可以,杀人的心都有了,在乎多费点力气吗?”夏晓雪说道,“别忘了,我虽然是一个女性,但是我从小是被他们当男孩子养的,我的力气比一般女性要大很多的!” 白海光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肖姝没有死,并且一直和两姐妹生活在一起,即便日子过得苦一些,夏晓雪也不会走上这万劫不复的道路上。白海光感到十分心痛!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是抛妻弃女、不负责任的夏斌?是谋划绑架贩卖姐妹的罗艳丽和陈杰?是利用夏晓雨的懦弱多次强奸她的张大金?还是眼前这个看似无辜可怜,实则无知狠毒的杨芹? 亦或许,他们都是罪魁祸首! 白海光有些哽咽,他对夏晓雪说道:“夏晓雪,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把刀放下,我一定会跟法官说清楚的,让他们酌情处理你的案件!” “白警官,我杀人了啊!杀人了就是要偿命的!你别欺负我没读过什么书,我曾经有一个警察师父,他教过我这些的,我知道我自己的下场。”夏晓雪冷笑道。 “虽然我不能跟你承诺什么,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样抵抗是没用的,你终将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白海光说。 “我原本就是想一死了之,只不过,死之前一定要带着杨芹一起陪葬,只是……”夏晓雪看了一眼夏晓雨,她的脸上都是泪痕,但是她已经不再哭泣了,反而用一种十分坚定的眼神一直看着夏晓雪,当看到夏晓雪看向自己的时候,夏晓雨用眼睛瞟了瞟那辆江坤开来的车。 夏晓雪瞬间就明白了,她皱着眉轻轻地摇着头。 这个动作被白海光看在眼里,他想起了那次在小屋的二楼,正是因为夏晓雨的阻挡,因此没能抓住夏晓雪,这次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 谁曾想,夏晓雨比白海光先快一步,她慢慢站在夏晓雪的身边,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一个受害者,也是一个无辜的群众。作为警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即便要算账,也是后话。 起码现在,白海光是不敢对自己开枪的。夏晓雨在赌,以她对白海光多年的了解。 “夏晓雨!你又想干嘛!”白海光把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掏枪。 夏晓雨没有回答白海光,而是径直走进厨房,也不知道她在翻箱倒柜些什么,里面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白海光想阻止夏晓雨的行为,小心翼翼地往后厨门走近了一些,夏晓雪就站在后厨门口,她见白海光靠近自己,开口道:“你马上退后!你们再靠近一步,我这一刀一定砍下去。” 白海光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众人看向杨芹,此时她已经嘴唇发白,浑身颤抖,看样子情况不是很好。 江坤和王佳柳博琳三人在一旁急的快要跳脚,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办案最怕的就是凶手的手里有人质,这样警方会非常被动,尤其是这个凶手临时还增加了一个帮手的情况下。 不一会儿,夏晓雨拿着一把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白羽山身上,为了加大筹码,为了能让自己保护一次姐姐,为了弥补自己所有的过错,她只能豁出去,就是可能……会伤害白羽山……的心…… 她拿着那把看起来并不是很锋利的刀,站在夏晓雪身边,一直看着白羽山,稍稍犹豫着。 白羽山很快就明白了夏晓雨的意思,于是,他站在原地不动,微笑地看着夏晓雨,等待夏晓雨的行动。 夏晓雨拎着刀,突然走到白羽山的身边,用刀抵住白羽山的脖子,手微微颤抖着,紧张地喊道:“走开,都给我让开!” 白羽山被夏晓雨劫持了,但是白羽山的表情却是十分镇定,就算他眼神里有一丝惊恐,都像是刻意演出来的一样。他乖乖地站在夏晓雨身前,老老实实地被刀抵住。 白海光是万万没想到,夏晓雨居然会对自己青梅竹马的白羽山下手,将他作为人质,这可把他惹恼了。他在震惊的同时,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夏晓雨!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给我放开白羽山!你这样做简直就是胡来!” “白叔叔,对不起,我只是想救我姐姐而已,她不该死,也不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她没有错!”夏晓雨振振有词道。 “她杀了人就要伏法!你以为法律是儿戏吗?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这点道理你是懂得的,你不要毁了你自己的前程,悬崖勒马啊,孩子!”白海光此时的心如刀绞,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子,竟然有一天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第75章 自愿当人质的白羽山 “我姐姐根本都是被逼的走这条路。”夏晓雨语调平缓,目光坚定。 “夏晓雨,没有谁能逃脱得了法律的制裁,只要触犯了法律,就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且,法律也是在保护群众的!你不能这样儿戏!你太令我失望了!”白海光严厉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白叔叔,对不起!”夏晓雨不想再跟白海光多说什么了,她心里对白海光和白羽山默念了几句对不起。随即,眼神变得异常坚毅,她看着白海光,说道:“白叔叔,把车钥匙丢过来。” “你们逃不出去的,别妄想了。”江坤生气地说道,“夏晓……雨啊,亏你还是一个高中生,连这点法律常识都不懂吗?” 夏晓雨看着江坤说道:“江叔叔,我懂,但是我更想帮我姐姐,后面如果要我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我都愿意!所以,你还是把钥匙给我吧。” “不行!”江坤看了看站在前面的白海光,又小声地问道,“怎么办?白队?” 白海光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让他们走吧!” “啊?”江坤惊讶道。 “那能怎么办?四对四!两个人质在她们手里,我们又不能乱开枪!”白海光愤怒地说道。 王佳轻轻拉了拉江坤的衣角,说道:“刚刚白队已经让柳博琳偷偷打了电话,已经通知人来了,她们跑不了的!” 江坤十分不情愿地将钥匙丢给了夏晓雨,夏晓雨拿着车钥匙,抬头看了一眼夏晓雪,夏晓雪点点头,说道:“我会开。” 然后,夏晓雪用决绝的眼神对白海光他们说道:“你们进厨房去!” “怎么又是这一招?”江坤绝望地喊道。 他想到了之前夏晓雪劫持肖文雅的时候,让他们一行人挤进电梯里,好方便逃跑的举动。现在这一幕,似乎又重演了。 白海光盯着夏晓雨手里的菜刀,刀一直抵在自己儿子的脖子上,让他实在是焦急万分,他生怕夏晓雨一个不注意就会伤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夏晓雨!到时候再找她算账!白海光愤怒地盯着夏晓雨,夏晓雨却没有和他对视的意愿。 八个人相互交换了位置,白海光带着江坤他们被夏晓雨赶进了厨房,而白羽山则很配合夏晓雨,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门关上的那一刻,白海光暗骂了一句:“臭小子!” 为了不让他们尽快出来,夏晓雪还用钥匙将门反锁了起来。 后厨的门被关的一刹那,白海光等人就迅速朝夏晓雪曾经住的房间跑去,他们之前做过现场勘察,十分了解这家早餐店的格局,知道夏晓雪房间的窗户是没有被封闭的,上次夏晓雪刺杀完薛东来后就是从这里逃脱的。 然而,他们来到夏晓雪房间的门口,发现门已上锁,原来是杨芹害怕夏晓雪会再次从那个窗口回来,于是将夏晓雪的房门反锁了。而杨芹的房间窗户,是有铁栅栏防护的,这可愁坏了白海光他们,后厨的窗户都被铁栅栏封闭,他们成了困兽之斗,在没有外面人打开门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从里面出来。 柳博琳拿着手提电话,不断催促同事尽快来解救他们;而江坤和王佳则用力地撞击后门,但是毫无效果。白海光只能焦急地等待救援。 白羽山走到车边,主动坐上驾驶员的位置,然后学着白海光操作驾驶的动作,将车子发动了起来。 “你……你干嘛?”夏晓雨惊讶地问道,“你现在是人质!” “没有规定人质不能开车吧,你可以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用威胁的方式让人质开车啊。”白羽山正儿八经地说道。 夏晓雨和夏晓雪莫名其妙地看着白羽山。 “哎呀!”白羽山说道,“快上车吧,我是自愿的。” 夏晓雪和夏晓雨一脸茫然地坐上车,夏晓雨坐在副驾,夏晓雪则挟持着杨芹坐在后排。 白羽山一个油门没控制好,车子飞梭了出去,紧跟着又是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人都被惯性给弄懵了。尤其是杨芹,原本她腰间的伤口根本无法靠在靠背上,她小心翼翼挺着,尽量保持身体不靠在靠背上,谁知,这么一刹车,那把插进腰间的匕首撞击了一下靠背,把杨芹疼得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大家都没有管她的叫喊声,紧张地看着前方,担心白羽山的驾驶技术。 “你小心点,别把她弄死了。”夏晓雨焦急地对白羽山说道。 “不会死的,没伤到内脏。”夏晓雪淡淡地说道,“晓雨,到前面你们两个还是下车吧,你们两个不至于要跟着我去冒险。” “不行!”夏晓雨转过头看着夏晓雪,坚定地说道,“之前是我懦弱才会引起这么多事,现在我不会了,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 “我让你走勇敢的大道,并不是让你去跟警方对抗,你真的是个傻孩子!”夏晓雪无奈地说道,“白羽山,你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没办法,两傻子玩在一起,难免会做一些蠢事。”白羽山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说道。 “唉……”夏晓雪内心在盘算,如何让他们二人尽快离开。 位于西江市的东边是海拔大约600米左右的山峰,这里几座小山重叠,风景秀丽。如今正值开春时节,山上的一些山花都已经含苞待放,欲将春色尽显人间。车辆不知不觉行驶到山脚下,再往前行就是盘山公路,山里山外,盘旋而上时,偶尔可以看见有几处悬崖边缘。 白羽山的车技有些差劲,一路上刹车,杨芹腰间的匕首已经被动地加重好几次,疼的杨芹是龇牙咧嘴,随即便晕死过去。 眼看要上山了,以白羽山的车技是肯定不行的。 夏晓雪轻轻地拍了白羽山说道:“我来开。” “你会吗?”白羽山好奇道。 “会,起码比你熟,快点!”夏晓雪急忙说道。 白羽山谨慎地将车停驶在一旁,下车准备跟夏晓雪换一个位置,就在夏晓雪下车之际,她似乎听见后面传来警笛的声音。 原来,同事解救了白海光一行人之后,都不知道去哪里抓捕夏晓雪,经过白海光短暂的分析,他让分成四路,一路朝西江边的沿江路去追寻,他担心夏晓雪会走水路逃离;另一路朝东边的盘山公路,因为那边是最有可能利用进山的方式而逃脱,而且那边的盘山公路是连接隔壁省市的公路;另外两路朝南北边的高速路口,白海光推测,夏晓雪带着伤者通过高速路口的几率不大,但出于谨慎,还是需要派人把守在高速路口的收费站。 而白海光带着江坤等人,开着车前往了他认为概率最大的方向——西江市东侧的盘山公路。他们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山附近,连绵起伏的山峦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四周是一大片田埂,距离前面的盘山公路已经很近了。 第76章 突发不幸 山区静谧,呼啸尖锐的警笛声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传到山脚下。听到警笛声,夏晓雪保持着冷静,在白羽山下车的时候,她抬起右手迅速朝白白羽山的背部袭击,她准确地把握住了力度,白羽山瞬间晕厥了过去,安静地倒在路边。紧接着,夏晓雪将昏迷的白羽山小心地拖到安全的位置,她把白羽山放在靠近汽车的尾部,同时也靠近田埂附近,这样,来往的车辆就不会碾压到他。 夏晓雨看见夏晓雪袭击了白羽山,急忙下车走到白羽山身边,扶着倒地的白羽山,讶异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不能再跟着我冒险了,我毕竟杀了人,你们两个都没犯过法,跟着我有什么劲?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赶紧带白羽山走吧!”夏晓雪看了一眼车内昏迷的杨芹,又看了看她身边那把菜刀,于是上前把菜刀拿下车,走到白羽山身边,蹲在地上,摸着夏晓雨的脑袋,焦虑地说道。 “不!姐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自去承担这些!”夏晓雨仍然纠缠不休。 “夏晓雨!”夏晓雪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柔和,换之而来的是充满犀利且冷漠的眼神,她冷冷地说道,“你若是想要我死,你就继续磨蹭,你若想我们日后再相见,你现在就离开。” 夏晓雨被这一句语气冷漠的话震慑住了,她愣在那里,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姐姐的缓兵之计,只是为了让她离开的一个借口而已。 紧接着,夏晓雪又转头对夏晓雨说:“本来我真的是想跟她同归于尽的,而且我也打算永远不跟你相认,但是世事难料,我们最终还是相认了,不过我很开心啊,晓雨,因为你让我再次感受了来自家人的温暖,可悲的是,此刻我竟然后悔了,我后悔选择了这条路,但是没有办法,为了你,为了我自己,为了赵老师,我必须要走下去,或许有朝一日,你们都会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 “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一封信藏在妈妈的遗像里面,是赵老师留给你的。” “什么?奶奶的信?”夏晓雨眼眶含泪,悲痛不已地说道,“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夏晓雪面带微笑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夏晓雨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再深深亲吻了夏晓雨的额头,停留了片刻。 此时,夏晓雨的脸上也缓缓地流下了泪。她知道,这一去,也许就是永诀。所以,再亲吻一下妹妹吧。 她闭上眼睛,轻轻嗅着夏晓雨发梢上的香气,那淡淡的香味,带着夏晓雨独特的气息,温暖而亲切。她感受着妹妹身上散发出的芬芳,让这个瞬间在记忆中永存。 突然,夏晓雨却将她一把推开,把夏晓雪扑倒在地,自己趴在夏晓雪身上,并且用臂弯把夏晓雪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夏晓雨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且凄厉的叫喊声。 “怎么了?”夏晓雪被夏晓雨的身体挡住视线,有些不明就里,她急忙从夏晓雨怀里挣扎出来,却发现自己妹妹的背上竟然直直地插着一把匕首!鲜血顺着几个伤口汩汩直流。 夏晓雪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看见趴在地上的妹妹,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紧接着,就听见车辆发动的声音,杨芹竟然将车开走了!杨芹离去的时候,还传来了她的咒骂声:“你这个贱货,你有本事杀了我啊!我就是要杀死你妹妹,你妹妹活不了了!哈哈哈!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原来之前晕厥过后的杨芹,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过来,正好听见夏晓雪和夏晓雨在对话,她知道此时不逃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她将后门悄悄打开,她趁着二人相拥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绕到车前,准备溜走。 沉浸在姐姐温暖的怀抱中的夏晓雨率先发现了杨芹,同一时间,杨芹也看见了她,夏晓雨正想开口,然而杨芹的反应却比她更迅速。 杨芹居然忍着剧痛,一咬牙,将自己腰间的匕首用力拔出,毫不犹豫地刺向她们姐妹俩。夏晓雨见她拿着尖利的匕首准备刺向背对着她的姐姐,来不及发出声,便急忙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姐姐。 也许是因为出于对她们姐妹的厌恶,杨芹下手的那几刀,使出了吃奶的劲,即使头上因腰间传来的剧痛而渗出豆大的汗珠,但杨芹仍然怒瞪双目,果断地朝夏晓雨的心脏部位用力刺去,来来回回刺了三四次。 夏晓雨为了保护姐姐,生生挨了三四刀。 夏晓雪见妹妹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抬头发现了杨芹,又看了看身受重伤的妹妹,瞬间怒火中烧。 她知道伤到了背部是不能随意挪动,也听到警笛越来越近,她已经按耐不住要杀人的心,为了不引起妹妹的担忧,她还是保持异样冷静的模样,她蹲下身子,眼眶含泪,凑到夏晓雨耳边轻轻说道:“乖,你别动,一定要听话,警察马上来了,救护车来了,他们会来救你的。” “姐姐……”夏晓雨趴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她向夏晓雪伸出右手,呼吸急促。 “乖……你好好躺着,千万别睡,等警察来救你!这个臭婊子,姐姐必须杀了她!”夏晓雪咬牙切齿地说完,直起身子,迅速地朝杨芹开车离去的方向一路奔跑。 她也不知道追不追得上杨芹,但是现在除了用这种方法,根本没有别的途径。 警笛声越来越近,夏晓雪知道,绝对不能让警察抓住自己和杨芹,要是被他们抓住了,夏晓雪知道,自己就根本没有办法亲手杀了杨芹! 对于妹妹身受重伤,夏晓雪手足无措,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自知目前唯一能救妹妹的,只有警察才能帮助妹妹,既然妹妹在警察手中,自己就放心了。所以,现在不如先杀了杨芹,之后,要死要活听天由命!现在,只能相信警察,夏晓雪相信,警察一定会救妹妹的。 同时,夏晓雪也在赌,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心里很清楚,杨芹根本不会开车,更加不会开山路,她一定开的很慢! 夏晓雨趴在地上,背部的疼痛让她感觉每呼吸一口都是煎熬,她感觉自己的背部都是湿漉漉的,应该都是被血浸湿了吧,夏晓雨在想。 她艰难地呼吸着,双手向远处延伸,她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好够得着白羽山的手指,于是她又艰难地往白羽山的位置爬了一小段距离,将白羽山的手握在手心里,夏晓雨重重地喘着气,似有气出没气进的感觉,虚弱地说道:“羽山……羽山……” 白羽山的手被夏晓雨握住,不由得抽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白羽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还是感觉有些头晕,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当他躺在地上转头看向被握紧的右手,再抬头模模糊糊地看见趴着的夏晓雨,他皱着眉,用左手揉了揉眼睛,将视线集中到夏晓雨的背部,竟然插着一把匕首!而且周围出现大量的血迹。 白羽山倒吸一口冷气,他迅速地站了起来蹲在夏晓雨身边,急的大喊哭喊着:“晓雨!晓雨!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正巧这时,白海光的车行驶到他们身边,从十几米开外,白海光就看见了路边一条长长的血痕,又看见路边躺着一个人,蹲在旁边哭喊的年轻人正是自己的儿子白羽山。白海光来了个紧急刹车,急忙跑向白羽山身边,看见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晓雨。 “这是怎么回事?”白海光着急万分,继续对柳博琳说道,“快!叫救护车!” 柳博琳早已经拿出手提电话,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爸爸!爸爸!晓雨会不会死啊!她会不会死?”白羽山不知所措地跪在夏晓雨身边,又不敢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海光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儿子如此模样。 “不会的,不会的!等救护车来!”白海光将白羽山搂在自己怀里,安慰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跟我说。夏晓雪呢?” “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说让她开车,我一下车她就把我打晕了,然后我一醒来的时候,夏晓雨就这样了!”白羽山泣不成声道。 “柳博琳,你陪羽山在这里等救护车,她们一定是往盘山公路方向去了,我们三个去追!”白海光带着江坤和王佳匆忙坐进车里,还没等车门关上,车子就像一支箭一般飞驰而出。 但就在白海光刚刚驶向盘山公路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隆巨响。 伴随着巨响,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树木无法抵挡,它们在那股冲击下拦腰截断,发出可怕的断裂声,山腰间的树林变成了一片狼藉,树枝和树叶纷纷飞舞,弥漫着破碎木质的气味。 第77章 坠落的警车 白海光连忙将车停至安全区域,下车一探究竟。 这条盘山公路一边紧贴着陡峭的山壁,另一边则与险峻的陡坡相邻。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陡坡边缘,往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树林里似乎已经冒出滚滚浓烟,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是车辆撞击地面的瞬间,金属与土地的激烈碰撞声回荡在山谷中。烟尘弥漫,遮蔽了周围的视线,仿佛悲剧的面纱。 白海光等人判断是一辆车辆在盘山公路上失控,疾驰而下,最终坠落在山林之中。 “该不会是咱们的车吧!”江坤踮起脚尖,扶着王佳的肩膀四处张望。却只见烟尘,却不见藏在密林之中的车辆。 “你个乌鸦嘴!”王佳焦虑道。 “走!赶紧过去看看!”白海光一边往山路上跑,一边祈祷,千万别是夏晓雪出事。 当围着盘山公路往前跑了大约一千米左右,果然看见有一些车辆行驶缓慢,司机们纷纷探出脑袋往陡坡下眺望。 一辆大卡车打着双闪停靠在一边,驾驶座不见司机,而卡车的前保险杠以及靠近司机的侧门有严重的剐蹭。 白海光急忙拨开人群,看向大家眺望的方向。江坤和王佳侧迅速变成疏通交通的交警,指挥看热闹的群众迅速离开。 映入白海光眼帘的,是一片狼藉,这里的场景,很明显就是发生了一场重大的交通事故,根据现场情况,可以做出简单判断,是一辆小车难敌大卡车的重量,在发生撞击之后车辆失去平衡,然后坠入山下。 陡坡上的树木全部被截断,那辆小车因为惯性滑向密林的深处,只看到尘烟四起,仍然看不见车辆的踪影。 “白队,我刚刚找到了那个大卡车的司机,他说掉下去的那辆车是一辆警车……”江坤讪讪地说道,“是我们的车……车牌号码也是对上了。” 白海光看着深渊般的密林,蹙眉深思,忧心忡忡。 凑热闹的人群里已经有人报了警,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消防车和警车以及救护车都陆陆续续赶到现场。警察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相关工作人员都深入到密林之中寻找车内的夏晓雪和杨芹。 “我看这个很难活哟。”围观群众里一个年老的声音发出一声遗憾,“唉,太可怜了,可能都被烧死了。” “是呢,那个大卡车司机还说里面是一男一女呢!肯定是一对夫妻!他听见女的发出很惨的叫声,要是人真的死掉了,这个卡车司机还不得内疚一辈子啊!” “这个大卡车怎么能这样乱开车啊,都跟他们这样乱来,我们都不要开车了,太可怕了!”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江坤和王佳则将他们都驱逐现场:“快散了吧,别在这里影响交通,再出事的话谁负责啊?” 话说的很严厉,但是能听的并没有几个,虽然已经散去了三分之二,还是有三分之一的人留在现场,大约是附近的村民吧。 白海光让江坤和王佳留在现场,一个负责疏散人群,一个负责询问卡车司机。 卡车司机颇为委屈,他一边手舞足蹈地形容车祸现场,一边大声喊冤。大概掉下陡坡的是一辆警车的缘故,卡车司机显得十分惊慌失措,生怕里面坐着身份不一般的高官,那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 根据卡车司机的描述,这条山路他已经跑了十年了,用他的话来说,这条山路宽多少米,长多少米,以及哪个弯道有什么树他都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出现他主动剐蹭别人车辆的事情。 卡车司机说,他当时是按照正常速度驾驶,他正打开着车窗呼吸山林里的新鲜空气。在一处弯道他开始减速行驶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看见一辆白色的警车歪歪扭扭地行驶着。他担心那辆警车发生什么故障,本着职业素养,卡车司机保持冷静慢慢踩着刹车。因为大卡车不能紧急刹车,大卡车通常携带着沉重的货物,车辆的重心更高,容易发生侧翻的危险。另外,紧急刹车可能会导致车辆失去平衡,进一步增加事故的风险,因此需要更长的制动距离来停下来。 警车似乎也在减速,但是明显车内的驾驶员发生了一些无法判断的行为,车辆仍然歪歪扭扭,撞到卡车前保险杠的时候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是一脚油门擦着卡车的左侧向后方驶去。卡车司机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警车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却往山下冲,全部过程不到十秒,那辆警车就翻滚下山,不见踪影。紧接着就冒出滚滚浓烟,还不知道下方情况如何。 卡车司机最后还提出一个疑惑,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看见的那样,毕竟盘山公路四周枝繁叶茂,树影倒映在前后挡风玻璃上也是很正常的。卡车司机说,他仿佛看见车内在发生斗殴,也不知道是不是树影倒映产生的错觉还是什么,卡车司机不是很确定。 “这可怎么办,犯人掉进山里了,如果死了,咱们没法交代,如果没死,跑了的话,咱们更没法交代。”江坤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焦急地说道。 “能怎么办,先等等看下面什么情况吧。”王佳眉头紧皱,担忧地看着山下。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白海光一边扶着布满荆棘不知名的树木,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铺满松针叶的道路,突然想到这句话。山林里是没有路的,也不会有更多的人去走这样的路,白海光和众人艰难地往下寻找警车,看着眼前密集的树林,着实有些头疼。扶又不敢扶,因为树木上不是长着倒刺,就是盘着荆棘;跑又不敢跑,脚底下的松针叶软绵湿滑,穿着皮鞋的白海光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了,手上已经被磨破了许多伤口。 在密林中,最容易失去方向感,好在因为有浓烟的指引,又借助着指南针这一伟大的中国发明神器,在艰难地行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他们都闻见了浓重的汽油味。 原本都以为这辆车翻滚落山一定会引起森林火灾,于是根据这一特殊情况,增派了许多消防官兵前往此地。谁知,车辆并没有起火,只有滚滚浓烟,似乎比一开始要淡了许多。 后来,根据消防官兵的判断,是因为车辆的燃油供给系统受到损坏,导致燃油无法继续流动。如果燃油无法接触到点火源(如明火或电火花),就不会发生着火灾。加上前几天西江市一直阴雨绵绵,脚下的每一片落叶都湿漉漉的,森林里空气湿度很高,没有足够的浓度与空气混合,就无法形成可燃混合物,因此,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没有引起火灾。 如果真的因此发生森林火灾,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没过一会儿,一辆底盘朝天的警车就映入大家眼前,车底盘散发着浓烟。车子在滚落的过程中明显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车身变得扭曲不堪,挡风玻璃破碎,碎片洒落一地。几棵高大的树木压倒在警车的上方。现场情况非常糟糕,众人担心地透过车窗窥视车内的情况,只能看见车内到处充斥着被截断的树枝和树叶,一片凌乱不堪。因为车辆遭受严重挤压,已经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人究竟在哪里,只见部分内壁上布满了大量鲜红的血迹,以及伸在车窗外一只惨白的手臂,显得格外渗人。 第78章 夏晓雨死了 “啧啧,看来是没救了!”其中一名警员看过惨烈的现场,摇头叹息道。 几名医护人员拎着急救箱蹲在警车旁,尝试给车内的人进行常规检查和抢救。但是没过几分钟,医护人员很快就退了出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白海光见状,急忙上前询问:“怎么了?伤者现在什么情况?” “那只手臂的已经没有脉搏了,而且出血量极大,我们可以十分确定里面的人已经死亡了。”医护人员一脸惋惜道。 “什么?死了!”白海光震惊地看着那只惨白的手臂,顿时觉得有些晕眩。 白海光痛苦万分地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即使内心再伤感,还是要将她们二人的尸体给搬出来,总不能让夏晓雪和杨芹的尸体暴尸荒野。白海光忍着内心的剧痛,与消防官兵一起将压在警车上方,又沉又重的树木给抬开,好在人手多,树木也很好清理,大概花了几个小时,终于将附近清理完毕。 大家都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喝着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看样子不但马上要天黑,还会有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加快速度!”消防官兵的指导员说道,“快要下雨了,而且晚上视线不好,影响工作效率。” 在指导员的引领下,大家又迅速进入状态,开始将车辆里的人想办法弄出来。原本白海光也想参与一起,但是,指导员让他尽量在一边待着,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 在焦急地等待了近四十分钟,终于,一具尸体从车内拖了出来。 白海光心跳如擂鼓,他甚至有些抵触去看她们的尸体。但是,为了办案,他只能强忍着那种不舒适的感觉,去看那两个他曾经打过无数次交道的人。 没错,确实是杨芹,那一身中年人才会穿着的服饰,也就是几个小时前在东来早餐店所看见的那个早餐店老板娘——杨芹,已经被压成了肉泥,如果不看服装,根本看不出是杨芹。 白海光深深叹了一口气,准备等待第二具尸体的出现。 然而,消防官兵稍作勘察之后,竟然要求一大部分人员收队,留下小部分人在这里继续善后。 这可让白海光有些诧异,他拦住指导员问道:“还有一个,怎么不拖出来?” “还有一个?没有啊,车内只有一个。”指导员也莫名其妙道,“而且,这个人就是坐在驾驶位置的司机啊。” “什么?”白海光瞪着眼睛,带着疑惑的眼神走到那辆四脚朝天的警车身边,围着警车转了好几圈,也趴在地下尝试看车内状况,看来看去,白海光也确定里面确实没有人了。 “奇怪了!”白海光抬头看向山腰处,一脸疑惑。 指导员走过来说道:“难道还有一个吗?” 白海光摇摇头,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里面应该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 “不可能,里面就一个人。”指导员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而且我们的人顺着车辆滑落的痕迹,向周围散开勘察,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伤者。” “我知道,我也是跟着一起下来的。”白海光若有所思道。 “你们确定里面是两个人吗?”指导员再次问道。 白海光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因为这也是根据别人提供的线索,原本是四个人一辆车,后来两个人下车,之后她们的行踪就不得而知了。” “没关系,等下咱们再扩大范围搜查一遍。”指导员颇为负责,他说道。 “十分感谢!”白海光冲着指导员点点头,感激道。 暴雨如期而至,雨滴不断地砸在头顶上,令人睁不开眼,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雨水浸泡的起了皱皮,而且吸了雨水的鞋子越来越沉重…… 即便是几十名消防官兵,甚至加上白海光等人连夜扩大范围搜索,也仍然没有发现夏晓雪的任何身影。 天空已蒙蒙亮,森林里的温度寒气逼人,潮湿的空气令人十分不适,白海光已经感觉浑身发冷了。众人连续搜查将近二十个小时了,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大家用对讲机互相汇报,集中了意见之后,大家决定从林中撤退。 实在没有办法,暴雨中在山林里寻人,基本上是一件十分艰巨且难以实现的任务。 白海光此时也是累到浑身无力,他躺坐在车内小憩了片刻,便开着车,载着早已沉睡过去的江坤和王佳前往西江市人民医院,一路上他开的十分缓慢,时刻警惕周边的车辆,一路保持在四十码的车速,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抵达了西江市人民医院。 一个晚上过去了,夏晓雨仍然在紧急抢救,医生说她伤势非常严重,那把匕首十分锋利,而且接连刺了四刀,其中两刀伤及心脏部位,正好从第五肋骨和第七肋骨之间的肋间隙刺入,直达心室,加上肺组织也受到损伤,不仅导致了肺部破裂造成了大量出血,而且还有严重的气胸、胸腔积液等呼吸系统问题。 目前夏晓雨处于失血性休克,意识已经完全丧失,而且血液循环不足,导致部分器官功能开始逐渐衰竭,加上之前被刺伤胸口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用医生的话来说,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随时有生命危险,需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坐在抢救室门口的白海光,想到正抢救的夏晓雨,又想到生死不明的夏晓雪,白海光心里说不出来的悲哀。 蹲在门口的夏斌抱头痛哭,白海光竟然没有一丝力气去安慰他,一夜之间,他感觉自己苍老的很迅速,在医院卫生间照镜子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自己两鬓的白发又添了许多。 1999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令所有人都难忘的春天,纵使它充满了梦的色彩和涟漪,大家的心思也都不在那欣欣向荣的春色美景上。 因为,事发第二天凌晨,夏晓雨经抢救无效,于凌晨1:27分,不幸离世。 抢救室外,夏斌哀嚎痛苦,几度晕厥。 白海光以及江坤等人,此时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默默在一旁擦着泪。 柳博琳想到与夏晓雨的彻夜畅谈,夏晓雨难得有一个女性朋友,告诉了自己许多小秘密,而这些秘密因为与案件无关,柳博琳作为她的朋友,也为她默默保守秘密。想到那个其实也就只有16岁而已的夏晓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柳博琳也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潸然泪下。 白羽山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没有哭泣声,然而眼泪却不断地往下流,他泪流满面地问着身边的肖文雅:“妈妈……晓雨怎么就这样没有了……这一定是梦,我明天一醒来,肯定不是这样的结局……妈妈……晓雨的新户口还没有下来,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肖文雅此时也是泣不成声,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语,只能伸手轻轻拍了拍白羽山,痛苦地闭上眼睛。 夏晓雨死了。 这个才刚刚17岁的女孩,终于结束了她悲惨的命运,她安静的离世,就像她当初安静的降生一般,极少人知晓。 她的遗物里,还有那个一直揣在怀里的野草手环,一共四个,肖姝的,夏晓雪的,两个白羽山送的。都已经折断碎裂,留下斑斑血迹。 妹妹已经随风消逝了,而她的姐姐,夏晓雪的踪迹,成了一个谜。 第79章 来自赵一凡的信 r 第80章 大结局——沉入西江的思念 来自夏晓雪的信: 白警官,您好。 我文化水平不高,那就学一学赵老师的话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也不在世了。 很抱歉这么久才把赵老师的信交给你,她叮嘱过我,让我尽早给你,在必要时刻洗脱我的嫌疑。但是,做了就是做了,这个我不会否认也不会逃避。这么晚把信给你,也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现在,事情完成了,信也自然给寄出了。 是的,赵老师想帮我,所以将所有的罪行都揽在她自己身上。其实事情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但是,她不是坏人,她不该背负这样大的罪过。 我反正也马上要死了,就跟你说实话吧! 张大金死的那天,我跟赵老师都在现场。只不过一开始的案发地点是在张大金家,就是那个肮脏的地方!在白天的时候,赵老师先找到张大金,想要单独跟他谈谈。因为通过晓雨的日记,她怀疑夏天骄的死与张大金有关。谁知这个张大金蛮横无理,竟然告诉赵老师,夏天骄的死与晓雨有关,赵老师误以为真,因此才藏匿一些物证,比如她们的鞋子,因为赵老师担心会被你查出来。 一个善良的老人,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去找一个犯了罪的恶人谈判,按理来说,那个恶人应该忏悔,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张大金的态度确实恶劣,他知道这个老人最终也是拿他没办法,一直口出狂言,甚至说要告诉所有人夏晓雨杀了夏天骄。终于,他彻底惹怒了赵老师,当时赵老师认为夏晓雨被强奸,又以为夏晓雨失手杀了夏天骄,你正好又在查案,查到夏晓雨的身上。眼看晓雨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她决定让张大金永远闭嘴! 当天晚上,她毫不犹豫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毒鼠强,趁张大金不注意,偷偷撒入张大金喝的酒菜里。可惜张大金喝了几口含有毒鼠强的酒,发现味道不对劲,但是腹部已经开始在剧烈疼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跌跌撞撞来到店里找薛东来。 有的时候,人一旦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他并不知道薛东来不在家,而我正计划如何杀他,结果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随之而来的,还有赵老师,原来她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张大金,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杀人,十分紧张,看见张大金喝了几口酒还能往外跑,惊慌失措地偷偷一路跟着他来到店里。 我看见赵老师也在,不想让她过多担忧,趁着张大金神志不清,便将赵老师劝回家。我告诉她,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们相互为彼此保密,赵老师十分不放心我,但是迫于情况紧急,她只能听我的。于是,只留下我跟张大金在店里,我自然做了我最想做的事。 我戴着胶皮手套,将他拖进后厨,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然后开始折磨他。 第一刀,我就切下了他的生殖器,这个肮脏玩意,伤害了我妹妹,我不会让他舒舒服服的去死。原本昏迷的他,竟然被痛醒了,口鼻不断冒着鲜血,他喊得撕心裂肺,但是我怕他鬼哭狼嚎的声音会吵到邻居,于是将他的生殖器塞进他的嘴里,让他闭嘴! 就这样,我一刀一刀将他碎尸万段,流了一地的血。 虽然我知道,吃了那些份量的毒鼠强,也活不了了,但是最后能在我手里断气,是我的幸运!当时,我也不想连累赵老师,于是默默地观察着这个案件,如果矛头指向了赵老师,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认罪。 所以,白警官,我现在认罪,应该还来得及吧? 如果这个罪,还不够罪孽深重,那接下来的事,我应该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吧。我想了很久,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放过已经受到惩罚的罗艳丽。 我算了算日子,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是她偿命的时候。也许你会问,偿谁的命?偿我妈妈肖姝的命,我妹妹夏晓雨的命,以及我的命。 薛东来和杨芹已经死了,那我跟他们在地下再见。 对了,杨芹也死得其所,她害死了我的妹妹,我也会让她不得好死,我很庆幸的是,那天我追上了她的车,我们在车里发生了争斗,我觉得非常可笑,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原本以为会跟她一起同归于尽,谁料想,车子在翻滚的时候,我竟然被甩出车外,于是我又活了下来。 后来,我得知晓雨去世的消息。当时,我想了结我自己,但是我想了想,老天留我这条命是用来干嘛?对了,还剩下一个罗艳丽。这个罗艳丽才是罪魁祸首对不对?因为她,我的母亲那么早去世,因为她,我与我妹妹失散多年,也正是因为她,才酿成了这一系列悲剧。如果没有她指使别人绑架我们,至少,我还能带着晓雨一起生活,不至于让我们寄人篱下,拥有了一个悲惨人生。 所以,罗艳丽,她必须死。即便牺牲我自己的性命,也要带她一起去死。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逝者不可复生,我最亲的人都不在了,所以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上孤独地生活。 至于我的父亲夏斌,随他吧,现在我们都死了,他也应该满足了吧,在他眼里,女孩子就是败家的。 重男轻女的思想如果一直没在他思想里存在过,那该有多好…… 谢谢你白警官,一直替我跟妈妈关照晓雨,如今,我们三个人终于可以团聚了,只是,我很担心的是,如此罪孽深重的我,还能不能见到她们…… 这个野草手环,留给你做个纪念,以此感谢。 白海光双手颤抖地捧着信件,悲痛万分地呼吸着,缓了许久许久,他才收住哽咽的情绪,拿起警帽冲出办公室,大声喊道:“快走!快去找罗艳丽!”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载着罗艳丽的红色出租车正缓缓驶向西江附近,江面两端横跨着一座正在修建的桥梁。 这座建到一半的桥,将是西江市最长最宽的一条桥,西江大桥。 它犹如一道悬挂在天地之间的未完成的画卷,巨大的桥墩和桥台屹立在江面上,有的已经完工,显露出坚实的混凝土结构,而有的仍在施工中,钢筋和模板透露出未来的形态。横跨江面的梁柱只有一部分完工,形成了一道断裂的线条。 未连接的桥头,就像一个孤独的观景台,它矗立在江面上,与对岸隔着一道深不可测的水域,仿佛在等待着桥梁的延伸,与远方的彼岸相连。 桥头上空气清新,微风吹拂着脸颊,带来一丝湿润的气息。 昨天晚上,夏晓雪站在桥头,尽情欣赏了江面的波光粼粼,倾听水流的潺潺声,感受着大自然的宁静与力量。远眺对岸的景色,模糊的轮廓和朦胧的色彩在水面上倒映着,仿佛是一幅梦幻的画卷,桥头还是孤寂而静谧的,只有风的呼啸声和江水的涛声伴随着。 夏晓雪将塑封的野草手环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轻轻地对它说:“看见了吗?多美的景色呀。” 野草手环外层塑封胶袋上倒映着霓虹灯光,似乎在对夏晓雪眨着眼睛。 “师傅?这座桥新建的啊?”罗艳丽的声音将司机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司机仍然是深沉的声音回应着。 “那什么时候建好啊?”罗艳丽打开窗户,充满好奇地问道。 “反正你也看不到。”司机说。 罗艳丽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司机,问道:“啊?师傅,你说什么?” “我说。”司机重复了一遍,“你没有机会看见这个桥建好的那一天!” “你什么意思?”罗艳丽眉头紧皱,盯着司机,警惕道,“你是谁?” 司机缓缓摘下帽子,那个熟悉的脸庞透过后视镜映入到了罗艳丽的眼睛里。 “是你!”罗艳丽惊恐道,“薛思宇?不!夏晓雪?” “对,是我,好久不见。”夏晓雪一边镇定地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冷笑地朝罗艳丽打着招呼。 罗艳丽毛骨悚然地浑身打着颤,面部扭曲,颤抖地问道:“你,你想要干嘛!” “带你去江里转转。”夏晓雪淡然地说道。 “什么?”罗艳丽身体僵硬,伸手想要去拉门内拉手,但是无论她怎么拉,门就是打不开,而且门锁也被卸掉了,她根本无法出去。 “你到底要干嘛!我已经坐牢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罗艳丽紧紧抓住座椅,歇斯底里地吼着。 “要你去死!”夏晓雪一脚油门加速,往桥面的方向驶去。 这里她在昨晚就已经勘察好了,只有那个位置,汽车可以直接冲过关卡,借助汽车的冲击力,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冬季,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整个城市。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街头巷尾,红色的车身在阴天中格外显眼,宛如一抹明亮的色彩点缀在这个灰色的世界中。 它穿越着冬日的雨幕,轮胎在湿滑的街道上溅起水花,留下一道水迹。 伴随着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出租车以惊人的速度朝那关卡冲去,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那辆红色的出租车冲破关卡,极速行驶了一百米之后,毫不犹豫地朝空中奔去。 出租车在空中飞驰,宛如一颗坠落的星辰,如火一般燃烧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轨,就像是一道魔法的痕迹,让人不禁为之倾倒。车尾的双闪灯持续闪烁着,那一闪一闪的光芒,犹如一颗迷失在夜空中的宝石。 夏晓雪和夏晓雨在那个暴雨来临前奔跑回家的场景,肖姝微笑看着她们姐妹俩的场景,三人一起倚靠在窗台上听雨的场景。 还有那放在早已断电的冰箱里的萝卜干,赵一凡蹒跚的背影…… 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腾空而起,仿佛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梦幻。 那被塑封在透明膜里的野草手环,也飘在半空中,在车内里飞腾着。 夏晓雪双手紧握方向盘,面带微笑地闭着眼睛,眼角泛着泪光,一副心满意足的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过这美丽的瞬间很快被现实打破。 出租车重重地坠入平静的江面,江面瞬间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水花四溅,湍急的江水翻滚着,似乎在抗议这位不速之客。 周围的人群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这一幕实在令人心惊胆战,大桥附近的人群纷纷朝事发地点奔去,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红色的出租车渐渐消失在湍急的江水中,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翻滚着的江面。 红色的车身渐渐往西江底沉没,车灯不断地在西江里闪烁,仿佛是一颗沉睡的宝石,散发出迷离的光彩。 突然,天空中飘起了片片雪花,一开始只是小雪飞舞,像是漫天的蒲公英。转瞬间,便是纷飞大雪,一簇簇的雪花飞落下来,就像是被扯碎了的,从天空翻滚而下。 无数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入西江,一瞬间便化成江水,融入其中,朝着西边奔流。 忽而将至的雪花,仿佛在哀悼夏晓雪和夏晓雨的人生。 她们拥有同一片天空,雪是寒冷中的雨,雨是暖温里的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就那么一会儿吧……随着江面层层波澜翻腾,江面上渐渐浮现一个小小的野草手环,它借着塑料透明膜的浮力,一会儿被浪拍进江里,一会儿又被江水托起,静静地漂浮在恢复平静的西江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