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重回人间混几年》 第一章 以后别活的跟个傻叉似的 1988年,齐鲁。 夏至刚过,空气便迫不及待地燥热了起来, 在阳光暴虐直射下,茂密的狗尾巴草们萎靡不振地将脑袋垂在半空中,任凭棕黄色的蚂蚱和绿色的偷油婆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 偌大的盐碱地,在阳光的曝射下,呈现出一种掺杂着黄灰的苍白,将混迹在狗尾草丛里的那十几厢绿皮列车房衬托的更加残破…… ………………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火光~~照亮了我!“ 一阵颇具时代感的激昂旋律从列车房里传了出来,引得一票子躲在外面树底下纳凉的年轻人在艳羡之余,也纷纷把脖子伸长,好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一些。 所谓“列车房”,就是模仿绿皮火车车厢所制作而成的可移动式房屋,这是一种在七八十年代曾经广泛应用于各大国企的便携式员工宿舍,在那种需要长期在野外作业的国企里,这玩意甚至在2010年都还存在——这东西皮实抗造,只要有一辆拖车帮忙,就能在任何地方安家,不管是从安全角度还是从成本角度,都划算的一匹,因此要不是有其它因素方面的考虑,这玩意甚至能被用到2050年。 只不过,这种内部空间顶多只有10平米的小铁皮房虽然从外面看上去还蛮不错,防暴系数更是一流,但只有住过的人才知道这玩意有多遭罪。 比桑拿室更加燥热三分的列车房里,杨默怔怔对着眼前这台时髦无比的“燕舞“收录机发呆,即便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却全然没有任何擦拭的意思。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仿佛天上星星~最亮的一颗!”费大帅哥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依然在响着。 杨默扫了扫狭窄床位上的竹编凉席,又抬头看了看墙上贴的那几张海报——在正中间的那张海报里,某个身穿红色夹克,有着卷曲头发和一双深邃眼睛的家伙正在那笑的灿烂无比。 啧啧,不管以什么年代的审美来看,这个姓费的家伙都绝对算得上是帅到了一塌糊涂! 右手有些不太确定地抚摸过纸盒里那一小排快要消失在自己记忆里的盗版精装磁带。 “童声男高音”张雨生…… “深情女王”苏芮…… “初代童星歌手”程琳…… “迪斯科女王”张蔷…… “全民公敌”齐秦…… “天王杀手”王杰…… “忧郁王子”姜育恒…… “校园王子”童安格…… 看着这些后世或知名或已被遗忘的名字,杨默鄙夷地给自己竖了中指——刚参加工作的自己可真是个白痴,明明家里面也不富裕,却信了父亲的话,为了能跟同事有共同话题,愣是把头三个月的工资全部拿了出来,买了名牌收录机和这些磁带。 自嘲了两声后,杨默右指略显生疏地一叩,磁带盒旁边的活动悬镜顿时翻转过来,不大的镜面上顿时显露出一张颇有些小帅的脸孔。 这眉眼, 这轮廓, 这鼻梁! 啧啧,老夫年轻时候长的也没比费大帅哥差多少嘛! 或许是苦中作乐,已经被迫接受了自己重生事实的杨大官人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了一番,却怎么也笑不出声来。 恩…… 或许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但事实上,不是所有人都期盼着自己能重生的。 最起码对于杨默来说,重回二十二岁的青葱岁月,除了这幅还算说得过去的皮囊外,便再无一件可以令他感到欣喜的事情了。 ……………… 18岁考上大学,然后背着三十斤玉米面和二十斤馍馍面走进了齐鲁师大,在舍友们怜悯的眼神中,一边把学校发的补贴全部寄回家里,一边硬生生靠着两口搪瓷缸和从学校食堂捡来的煤渣,熬过了第一个学期。 22岁毕业,被分配到现在的石油单位,最初满心憧憬的他背过黑锅、扛过钢管、搅过水泥,遭受过职场pua,在不小心踏进一系列坑人坑到没边的巨坑之后,曾经全村人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短短三年间就成了老家人见人嫌的扫把星,连带着父母也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来。 28岁愤然辞职,紧随九二派前辈们的脚步南下创业,结果在短短的一年的时间里,将仅有的积蓄打了水漂,欠了一屁股债不说,唯一拿得出手的漂亮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 29岁,灰溜溜回到了齐鲁的他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打工还债生涯。工地搬过砖头,晚上发过传单;当过电脑打字员,也曾经鬼鬼祟祟地穿着军大衣兜售盗版光碟;偷过小区里没熟的无花果果腹,也捡过菜市场的白菜叶子生啃;在桥洞底下枕着破菜刀睡纸板床;也曾经瞄准空挡溜进小旅馆死皮白赖脸地去洗热水澡。 35岁,命运总算迎来了转折,在一次不经意的相遇后,某位曾经的熟人向其发出了邀请,开始进军全然不熟悉的外贸领域,靠着时代红利,在短短三年间变成了资产超百万的小富。 38岁,因为时代浪潮而被送到人生巅峰的小富翁,刚刚不顾父母反对,将二老接到了南方一线城市享福的他,再次被时代的巨浪被拍到了谷底,又一次变得一无所有不说,自己也踩了三年的缝纫机。 41岁,重新踏足人间后,凭借着之前的阅历,他很幸运地获得了一家本地广告公司的offer,工资虽然不算很高,但也足够没有妻儿拖累的他奉养二老。 44岁,广告公司被收购,能力还算优秀的他,被新公司瞧中,被指派成为了一名vc,从此进入了一种“高收入、强压力、时刻极度焦虑“的奇怪状态。 48岁,勉强已经小有身家的他,在某天起床后,看着床头柜上满满当当的药品,跑到客厅对着二老的遗像发了足足半小时的呆后,不顾执行董事的再三挽回,毅然离职。 49岁,在无所事事地东飘西荡了一年后,杨默在某个南方二线城市的一家创业园区里,以极便宜的价格在偏僻角落租了一个工作室,开始成为一名玩票性质的手工艺人,渡过了人生最惬意宁静的几年。 在短短几秒时间里,杨默迅速地把自己原本的一生回忆了一遍,嘴角的苦涩却藏也藏不住。 可以说,除去重生前最后的几年外,杨默的一生几乎都是在煎熬中渡过的,换做是谁,估计也不会想要再来上一次。 而对于他这种人生经历的人来讲,重生之后在这个年代,借助先知先觉的优势,独自打拼成为一方首富的想法很有些幼稚不说,其本身也没有多少吸引力——他的一生有很多遗憾,但绝大部分遗憾,却真的跟钱没有太多关系。 ………… “喂,你这个蠢货,以后别活的跟个傻叉似的了!”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面容冷漠而憔悴的中年男人逐渐消失, 杨默忽然笑了起来, 笑的很有些没心没肺…… 第二章 被遗忘的菜鸟们 西南钻探一公司,机关办公区。 某个挂着“综合办公室”牌子的红砖水泥房。 “呼~” 趴在办公桌上的杨默百无聊赖地吹着笔尖顶着自己叠出来的纸风车,仿佛在这个连吊扇都没有的破地方,眼前的四条小纸片能带来一丝凉爽似的。 啧啧…… 真怀念后世有空调的日子! 说起来,齐鲁这鬼地方,没有空调,那是人待的地方么! 某个忽然变得娇气无比的重生者兴致缺缺地把纸风车取了下来,将它还原成半张写有《解读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总体方案》标题的齐鲁晚报报纸,小心翼翼地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然后无聊地练起了钢笔字。 ……………… “喂,杨默,你说……公司把我们招进来,究竟图什么?” 似乎有些受不了办公室里沉闷无比的氛围,跟杨默对桌而坐的眼镜男摆脱了死狗状态,小声问道。 看着这货一脸的无聊与郁闷,杨默理解地笑了笑。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不管是谁,大学毕业后被丢到一个不知所以的部门里不问不管三个多月,都会彻底抓狂——当然,某条咸鱼除外。 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其余几位拿着报纸或小说打发时间的同事,杨默耸了耸肩:“或许是公司为了装点门面……顺便解决一下咱们这些废材大学生就业的问题?” 这倒是一条能糊弄的过去的理由。 要知道,虽然西南钻探一公司当下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远到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公司的硬件设施乍看下去也是简陋无比,但却是实打实的央企——准确的说,是央企下属的重要一线单位。 因此,招几个大学生来充充门面,顺便帮国家解决一下这些“天之骄子”的就业问题也实数正常——要知道,从去年开始起,大学生的毕业分配就已经逐渐成为国家头疼的问题,作为亲儿子,一众央企自然应当挺身而出。 熟料眼镜男听到这话却是撇了撇嘴:“拜托!这话谁信?咱们公司是隶属于西南石油局的下属单位好不好——就算是要充门面,那也该把编制名额给西南的大学啊,会想着从咱们齐鲁大学里要人?” “再说了,就算是要从齐鲁高校里招人,那也该从专业对口的石油大学里招人啊,招咱们这些文科生干嘛?” 眼镜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有些玄妙。 大约带着三分疑惑、三分埋怨,剩下的四分却是某种淡淡的优越感……这一批新招进来的齐鲁同事共有十六名,里面却只有他、杨默和另外四人才是真正的大学生,其余的都是中专生。 感受到办公室里的氛围忽然有了某种诡异的变化,杨默嘴角抽了抽,看向眼镜男的眼神却有了一丝诧异——没想到这货虽然情商低的吓人,但竟然也没那么容易糊弄。 嗯…… 没错,从名字上来看,就知道西南钻探一公司是哪里的企业了——虽然作业地点是在齐鲁,并且一扎就是十余年,但它不管是隶属关系还是员工构成,都是彻彻底底的南方企业。 因此,在这个山头横行的年代,西南钻探一公司就算想要招人,也应该优先从西南三省的高校招人才对,万万不会轻易地把如此宝贵的名额给他们这些齐鲁大学生——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大学生进央企不但有正式编制,副科级及以上的行政职级更是只有大学生才有机会获得。 但凡在国企或者央企里面待过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大学生尚未真正泛滥的年代,像西南钻探一公司这样的情况,一口气破格招了好几名齐鲁本省的大学生,究竟意味着什么。 看见杨默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眼镜男赶紧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可不是想要挑拨什么对立,就只是单纯觉得奇怪罢了,哪有招一堆人在这放着,却什么工作都不安排的……我们又不是漂亮小姑娘,装点门面也不是这样装点的啊!” 不管实际的情况如何,但此时的国企是个“讲立场”、“讲觉悟”、“讲团结”,央企尤为如此,这种情况一直要到90年代中后期才有了明显改变——虽然眼镜男不太相信对桌的这位跟咸鱼没什么两样的新同事会嚼舌根,但方才的那话终究有些犯“不利于团结”的忌讳,因此赶紧找补了一番。 见他有些紧张,杨默只是人畜无害地笑了笑,然后苦恼地挠了挠头:“张主任不是说了么,咱们这个综合办公室是个体改的试点,或许……公司正在研究该给我们压什么担子?毕竟从名字上来看,咱们这个部门可以干的事挺杂的。” 眼镜男闻言,却是嗤笑一声:“这种场面话也只有你这种老实人会去信,还压担子……哪来的担子分给我们?” 不动神色地扫了扫办公室里其余的几道身影,杨默砸吧砸吧嘴:“也许是打算让我们专职写材料也说不定……毕竟我们好歹也是文科生嘛,人虽然废材了点,但最起码的文笔还是有的,干点这方面的杂活也还勉强能凑合。” 看着这货脸上那份带着清纯的愚蠢,眼镜男言语中带着痛惜:“拜托,且不论写材料这事跟文笔没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有……各科室的材料自然会有各科室的人去写,这还需要专门成立一个新部门?如果是给公司高层汇报总结材料,自然有机关办公室负责;眼下机关办公室运作的好好的,你觉得这事能落得到咱们头上?” 杨默脸上露出一个受教似的恍然大悟,想了想,话里带上一丝不太确定:“那……或许是公司打算让咱们写写黑板报,组织组织什么娱乐活动?” 被杨默方才那一眼瞅的成就感爆棚的眼镜男闻言,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声调也高了几分,连其他人把目光投了过来都没发现:“拜托,你觉得公司会让一帮子小年轻去抢工会的活计?那不得闹翻了天?” 余光瞄了瞄办公室里那几只竖起来的耳朵,杨默眨巴眨巴眼睛:“又或许公司是打算让我们参与职工的人事考评工作?毕竟现在全国的国企都在尝试改革……而西南钻探一公司的人员也未免太臃肿了些。” 眼镜男啧啧了两声,看向杨默的眼神像极了一个看小白的前辈:“你知不知道人事权对于一家单位来说意味着什么?让咱们这帮子刚入职的齐鲁小年轻去参与一家南方公司职工的人事考评?许愿池的王八听了只怕都要摇头!” 在一阵轻轻的哄笑中,杨默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那我就真猜不出来这么安排咱们的用意是什么了……公司总不可能就是因为咱们都是齐鲁本地人,老家又离这不远,才专门把咱们招进来的吧?” 咦?? 说者似乎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听闻杨默这似乎荒谬到极点的理由,办公室的几个年轻人抿嘴一笑后,却是纷纷低头相觑起来。 重点是“齐鲁本地人”,而非“齐鲁大学生”? 打量了身边这一圈勉强只能算初步熟悉的新同事,又琢磨了一下彼此的基础信息后…… 似乎…… 难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 正当一群菜鸟正在琢磨着公司把自己招进来究竟图啥的时候,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人踏门而入。 “苏宇,跟我出去一趟……有紧急任务!” 张文顺环视一圈,脑海里闪过这群菜鸟们的资料,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 打算转身就走,想了想,张文顺又回过身来:“杨默也一起。” 诶?? 办公室里的菜鸟们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位平均一个星期才露一次面的综合办公室主任。 说曹操,曹操就到……终于有任务了? 在一群菜鸟们略显羡慕的眼神中,只想着在这里暂时苟几年的杨默却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这种破事是躲不掉的…… 第三章 俺叔公,这可想死我了! 一个小时后, 林盘镇,在某个离管子站仅有两公里的村落里,密密麻麻地挤着两伙人,隐隐呈现对峙的状态。 不得不说,此时齐鲁某些地方的民风的确彪悍,哪怕是对面有穿着警服的人,这些衣着朴素的村民们也丝毫不怂,大有一副“有本事你来抓我”的架势。 “我再强调一次,那些套管是国家资产,偷窃国家资产是重罪!要是耽误了向祖国奉献石油的计划,那更是重罪中的重罪,是要坐牢的!”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把那些被拿走的套管换回来——我在这里代表西南钻探一公司表个态,只要你们把那十三根套管还回来,这件事我们既往不咎!” 看着工农科的那位名叫杨进的科长用着居高临下的严厉语气,向村民们盖着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杨默忍不住有些抚额——作为一个当下主要负责处理国企与当地居民矛盾的科室负责人,这货干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这幅水平,也难怪公司会招了一票子齐鲁本地人过来,成立那个所谓的综合办公室来尝试解决这些问题。 面对着杨进扣的大帽子,一众村民们却没露出什么紧张的神情——他们跟西南钻探一公司打交道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对于这条看起来很唬人的过江龙,早就失去了敬畏心。 “哟哟哟,这位领导,话可不能胡说,俺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家汉子,可不敢盗窃国家财产!” “俗话说捉奸成双,抓贼拿脏,你张口就污蔑我们偷你们的套管,有证据么……没证据就胡乱给俺们扣罪名,俺们可不答应!” 被村民拥在前的一个老头愤愤地嚷嚷道,大有一副你不说清楚就休想轻易离开村子的架势——只不过从他漫不经心往把烟杆套在布袋里塞烟丝的动作来看,这老头似乎也没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 ……………… 恩…… 与后世人想象中的不一样,在这个年代,许多国企,尤其是重工业国企,与本地原居民之间的矛盾是很突出的。 原因也很简单。 这些主要分布在各个偏远地区的重工业国企,是要占用大量土地面积的! 这不可避免地牺牲了本地原居民的利益——要知道,规划一大块连成片的平整土地,往往不可避免地以流转本地村民的耕地为代价。 什么? 你说根据国家政策,哪怕是央企,也需要对被占土地进行补偿? 的确,西南钻探一公司在这一块是有补偿的,而且还不低,70年代初的时候,占地的补偿金就已经高达1万元\/亩了,80年代后后面更是一路攀升到3万元\/亩——对于当时的物价来说,这属于妥妥的天价。 但问题是…… 西南钻探一公司虽然是央企下属单位,但毕竟不是本土企业,根据当时的程序,这些补偿款并不是直接发到农民手里面的,而是直接缴纳给当地政府。 好死不死的是,1978年就出现的家庭联产承包制要到1982年才正式出现在一号文件里,然后全国铺开。 也就是说,西南钻探一公司之前对于土地流转的补偿,本地居民集体根本无法享受到——毕竟拿地的高峰期是70年代,中间牵扯的历史留存问题委实有些多。 于是乎,自打西南钻探一公司在这边落地的第三年开始,这家央企就从来没有安生过——原油丢失、电线丢失、水泥丢失、砖瓦丢失、拦路收费等事件层出不穷。 而随着改革开放和家庭联产承包制的铺开,见到这家南边的央企往往都是采用息事宁人的态度后,大伙的心态不由自主地便产生了一些更加微妙的变化,动作越来越大不说,发展到最后,更是晚上群体出动,在人家眼皮底子下“收废铁”。 说实在话,作为一个在齐鲁落地的南方央企,西南钻探一公司面临的情况远比常人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对于这些穷疯了的村民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过难以忍受,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问题是…… 在秋季大会战之际,这些人一口气从管子站里“收”了十三根的五层半p110碳钢套管,这就真的超出了公司的容忍范畴了。 要知道,这种近十米长的五层半p110碳钢套管,虽然在后世来说不过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套管,但在当下这个冶金技术并不发达的年代,却是需要用外汇进口的深井作业利器——没了这些抗压、抗拉、抗腐蚀性能先进的石油套管,今年秋季大会战的钻井指标怎么完成!? 而让人更郁闷的是,这种每根重达500公斤的玩意在当下属于妥妥的稀罕货,即便不考虑供需关系,其购买价也是超过了1.5万\/吨,也就是至少要7500元\/根;而这些家伙“收”过去,却是以几毛钱一斤的价格当成废铁卖……说这是暴殄天物都是往轻了说。 ……………… 双方伱来我去地隔空嚷嚷了半天,见到村民们一边死活都不承认是自己顺走的套管,一边却又死死堵住进村的路口,杨进扫了扫自己身后那几名至始至终都跟泥胎没什么两样的警察,无奈之下,只能返回身去跟张大主任嘀嘀咕咕了起来。 于是在做了三分钟的工作后,在张文顺的催促下,跟杨默一同前来的苏宇有些不情愿地站了出来。 “赶紧让开道!到底有没有顺走那些钢管,你们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究竟是啥情况,让这几个大檐帽去各家院子里查一查就知道了!” 或许是被强制上工的原因,这位平日里在办公室里宛如闷葫芦般的年轻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赶苍蝇似的朝着面前的村民们挥了挥手。 见到这个后生竟然如此嚣张,现场的火药味顿时浓了起来。 “小后生,态度给我注意点……说话这么狂,找收拾是吧?” “就是,大拽拽的,还赶紧让开道……你以为你是谁?” 面对着开始挽袖子的村民们,苏宇神情略有些紧张,语气顿时尖厉了起来:“就凭我舅在临邑县农业局上班……这个理由够了么?” 此话一出,现场的狂躁气氛顿时凉了下来。 一众村民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后人很难理解,在这个市场经济尚未完全放开的年代,“农业局”三个字对于一众从土里刨食吃的农民究竟有何等与众不同的威慑力。 短暂的寂静后,为首的老头表情阴沉了下来。 从眼前这后生的嚣张模样来看,这家伙应该不是在诓自己,而真要是把场面闹僵的话,自己这些人只怕是祸福难料。 但问题是,他真的舍不得就这么把那十三根钢管还回去! 要知道,那可是三千多块钱呢,对于他们来说,老大一鼻子钱了……更何况现在不比往日,这些钱对于村里面可是有大用的! 见到这些村民被自己的舅舅镇住,在短暂的紧张后,苏宇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得意——由于一些不远的历史原因,他们这些小二代前几年被管束的厉害,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威风”。 “赶紧的让开道!不要耽误我功夫,要是再堵在这里不让我们进去,小心我让我舅……” 等了一分钟,眼瞅着这些村民依然堵在路口,迟迟不肯动弹,某位刚刚找到感觉的小二代感觉自己失了脸面,语气愈加不客气了起来。 只不过才说到一半,肩上就被全程躲在后面的杨默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后面还没放出来的狠话就被憋进了肚子里。 看着苏宇那一脸的不爽,熟知此事后续进程的杨默心里叹了一口气。 蠢货,老夫是在救你好不好! 当然,也是给自己免去一场大麻烦! 心里如此想着,杨默朝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正当苏宇疑惑着这货是几个意思之际,杨默转过身去,朝着为首的老头踏步而去,一张笑脸热情无比:“俺叔公,好几年没见了!哎呀呀~~这可想死我了!” 第四章 和气生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南北,彼此相邻的村子就鲜少有不沾亲带故的。 而杨默作为本地人,真要攀亲带故起来,叫眼前这位为首的老头一声“叔公”却也并不为过——毕竟杨默的姑妈就是嫁到这个村子里,而以前经常跑这边玩的他也的确跟这老头打过几次招呼。 虽然说进入八十年代后,齐鲁这种七转八绕的亲戚关系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在这档口张口叫上一声叔公,却也是个缓解紧张气氛的好办法——当然,如果再配以一个热情的拥抱,不管是谁,估计一下子都很难再升起动手的念头。 “你是……?” 为首的老头被杨默的热情弄得有些发懵,有些艰难地从这后生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后,看着这略有些眼熟的脸孔,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哈哈哈,俺叔公,你忘了?我,杨默,隔壁村的杨屎蛋啊!以前经常来俺们村里玩的……上次捋你家门口的榆钱串还被你拿烟杆抽屁股的那个,您忘了?” 杨默笑吟吟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余光扫到人群中的某个汉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中的铁锹,顿时轻轻松了口气——上一世就是这个做事不经脑子的孥货在口角中率先动手,这才闹出了偌大的变故。 老头有些狐疑地盯着眼前的年轻后生看了一会,眼睛滴溜了一圈,满是褶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重重拍了杨默的肩膀一下,宛如一个热情的长辈:“哦~原来是你小子啊……咋滴,你现在在钻探公司上班?” 把老头这番充满了农村式狡黠的表现纳入眼底,杨默很确定这位八竿子刚刚能打到的叔公压根底就不记得自己;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瞅出了对方的心思——眼瞅着西南钻探一公司这次的态度超乎自己的强硬,这位已经混成了人精的叔公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也不太想去得罪某个未曾证明身份的农业局衙内。 因此,随便找个什么由头缓和一下现场氛围,然后就坡下驴地卖个人情,把眼前这事暂时揭过去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过杨默并不打算把事情控制在“见好就收”的程度就完事了。 原因很简单…… 以村民们的实际情况,就算这次把那十三根五层半套管“找”了回来,以后肯定还是会再丢的。 到时候怎么办? 公司肯定会再派出他们这些综合办公室的小年轻们继续找回啊! 可问题是,现在是八十年代末,造成西南钻探一公司这一系列的套管丢失事件背后所蕴含的实际原因复杂无比。 靠着“人情”或者“硬压”的手段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不说,即便不考虑自己以后在当地如何做人的问题,在这个特殊的历史环境下,一个不小心,难说就在某次冲突中把自己就搭进去——凭借着重生的记忆,杨默或许有能耐把当下这次原本后果极为严重冲突在萌芽中就把它掐灭,但下一次未知的冲突,他就真的没把握了。 想到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杨默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转头却是没大没小地搂着老头的肩膀,凑到他耳旁轻轻说到:“俺叔公,俺知道俺们村穷,每年应付完三留五统后,日子都不太好过,如果再像今年一样的上面压任务下来,的确要了人老命……可即便如此,也犯不着冒那么大险嘛!” “这么着,我帮咱们向公司申请一个可以轻松点赚钱的门路,保证叔公伱们要不了几天就能应付掉眼前的困难……不过咱齐鲁好歹也是礼仪之乡,凡事讲究个投桃报李,要是领导那答应了的话,叔公你放话让叔叔伯伯们把那些套管都还回去怎么样?” 说着,杨默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俺叔公,这批五层半套管的确事关重大,公司不可能作罢干休的;而领导那边早就查清楚了,那些套管全在猛子叔和赵婶院子里放着呢,真要逼急了让县里的公安大规模出动,这祸事可不小!” 饶是对今天的事心里已有判断,但听闻杨默这话,老头还是悚然一惊。 迟疑了半晌后,老头看向杨默的眼里写满了怀疑:“啥活计能这么赚钱?后生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打断:“叔公,不就是一条一公里不到的三级路么,撑死了也就两万出头而已,多大点事?” 才两万出头而已? 老头被这后生蛤蟆般的口气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丫的知不知道两万块钱是多大一笔钱? 你丫的知不知道不算上油田的话,数遍整个临邑县都找不出十个万元户? 看着心神短暂失守的老头,杨默没打算留给他清醒的机会,当下乘热打铁地追问道:“俺叔公,我就问你,这事您乐不乐意吧……叔公,可得记着了,俺也是本地人!” 最后一句,杨默的声音压的很低,语气却极有力道。 虽然不喜这货一开始那不怎么恭敬的语气,但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打动了老头,顺着杨默的思路盘算了两圈后,老头瞅了瞅这货那始终笑嘻嘻的脸庞,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中!” 见到对方表态,杨默没有任何迟疑,用身子挡着给老头和一众村民们竖了个大拇指后,立马返身走了回去,然后把张文顺和杨进两位领导请到了一边。 ……………… “什么!?你打算让公司给这些人一些挂靠指标,让他们在公司的地盘上卖吃食,同时还打算把他们的大米和蔬菜纳入食堂和服务大队的采购范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到杨默所谓的解决方案后,工农科的杨进倒没说什么,作为综合办公室的主任,张文顺却是直接矢口否决。 这倒不是这位主任不分场合地打算拿捏自己的下属,而是杨默提出的这个建议,中间委实牵扯了一些因果。 要知道,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壮大,西南钻探一公司到了现在,正式职工已经超过了四千人,而要是再加上职工家属的话,人数已经破万了——即便是人口稠密的北方,这也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规模。 更重要的是…… 作为当下重工业的一枝独秀,但凡跟石油沾上边的,就没有一个企业是穷的! 也就是说,包含职工家属在内的这一万多号人,属于妥妥的“优质客户”! 那么问题来了; 像这种以央企为核心的优质的人群集散地,企业主管部门拥有着极为强悍的话语权和隐性的再分配利益的同时,却也不太敢随意破坏已经稳定下来的商业生态圈。 就拿杨默提议的,准许部分村民正大光明地在公司地盘卖吃食来说——蛋糕拢共就那么大一块,你过来卖吃食,那公司那些靠着小吃讨生活的职工家属怎么办? 要知道,这一辈的西南职工向来以兄弟姐妹多着称,就算现在石油工人的工资在各个行业领域中属于独一档,但要想养活那么多家属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要是家属再少了一份收入补贴,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之下,是要出乱子的! 对比起来,直供职工的食堂的米粮以及服务大队的劳保福利采购问题虽然牵扯的面没那么广,但作为一个职场老油条,张文顺是绝对不会愿意碰这一块的——最起码这事不能由他来牵头。 杨默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菜鸟,对于这位主任如此大反应的原因自然也心知肚明。 当下只是耸了耸肩,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不愿意帮这些村民们找条路子也可以,大不了由公司掏钱,替他们把修路的任务给领下来,想必这些p110碳钢五层半套管是能要的回来的;只不过,所谓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公司只想着干这种一锤子买卖的化,难说今天的这类事会不断上演;” “想必主任您也知道,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石油缺口越来越大,这几年公司的生产大会战次数越来越多,指标也也越来越高;” “而眼下这种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耽误了公司的大会战,那咱们部门和工农科肯定是第一个要挨板子的……” 虽然杨默的话只是蜻蜓点水,但张文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眼角顿时忍不住抽了抽。 让公司掏钱,主动替这些村民把修路的任务给领下来,这事其实没有多少难度——说句令人沮丧的话,西南钻井一公司在这边当冤大头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最近十年来,临邑县几乎除国道以外的所有的二级公路,几乎都是由他们全额承担费用的,因此掏这区区两万多块钱的三级公路建设费用根本不存在问题。 但杨默有句话是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十几年来,本地人对于西南钻探一公司的态度变化他是一点一滴地看在眼里的,而一起接一起的“善后”工作,也着实让他有些身心俱疲。 所以…… 这个年轻的提议也未必不可以考虑? 虽然张文顺并没在书本上学过“局部利益共同体”这个概念,但并不妨碍他以自己的角度理解这个提议隐藏的意思。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果以后要指望着钻探公司正大光明地赚钱的话,想必这些村民以后也会收敛很多,自己也用不着一年到头都睡不好几个安稳觉了。 至于公司的其它科室…… 嘿!死道友不死贫道! 反正生产才是公司的第一核心要务,有着钻井大会战这顶大帽子盖着,谁也不能指责自己的不是。 再说了,这事终究还是需要总经理拍板,就算有人不高兴,一下子也不能直接怪到他身上。 扭头看了看那群依然把道路堵的死死的村民,又看了看那几名至始至终都跟泥胎没什么区别的帽子叔叔,张文顺在脑海里迅速计算了一下得失后,轻轻叹了口气。 “村里的小卖部有电话没有,我需要向总经理请示一下!”张文顺深深看了杨默一眼,语气有些莫名。 “有!村头的小卖部有电话,俺叔公……赶紧使唤闪开道,俺们主任要去做请示!” 听出了张文顺言语中的意思,杨默毫不吝啬给他投去了一个赞叹而佩服的眼神,像极了一个迷惘的小年轻陡然遇到自己的人生导师。 啧! 这混球! 哪里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分明就是一根老油子嘛! 把杨默那并没有刻意掩饰的演技纳入眼底,已经在职场上混迹了近二十年的张大主任,忽然觉得自己的腮帮子有些发痒。 而杨默则是在一旁恭顺地笑着,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家主任的脸色变化。 第五章 对不起,我就是个废材! 杨默的提议最终还是没能被完全采纳。 不过那十三根五层半p110碳钢套管倒是第二天就神奇地再度出现在了管子站的露天广场里。 原因很简单,某位总经理虽然极为忌讳破坏钻探公司现有的生态平衡,但在放出了可怜巴巴的三个门店名额之余,却也给这些村民指了另一条路子: 修建家属区! 简单来说,就是将部分村民挂靠在有施工资质的工程队名下,将部分工序交给这些村民负责——随着钻探公司家属人数的连年增多,住房已经严重不足,有些职工家庭甚至出现了六口人挤在一个单间里的情况。 而这些没经过培训的村民或许不敢放任他们去建6层高的楼房,但在技术人员的指导和监督下,分成几年,陆陆续续去修上十几排,总数高达三百余间的平房宿舍却是没问题的——反正这里又不是市区,空地有的是,砖、瓦、水泥等紧俏物资指标西南钻探一公司更是不缺,因此怎么造都可以。 最关键的是…… 承接修建家属区的部分工程,虽然时间跨度长,赚的钱不算少,但本质上却只是个并不敏感的短期工程——平房不比楼房,成本过于透明化,在钻探一公司这种独特的生态环境里,让出这种边角料的肥肉去避免某些麻烦,反而并没有多少人反对。 但有些令人意外的是…… 作为当事人之一,杨默并没有参与后面的对接工作。 那位综合办公室主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当天回来后先是给了杨、苏二人一顿毫不值钱的口头表扬,然后话锋一转,直接让两人好好休息几天,后面的事情则直接交给工农科的其它同僚去负责——还美其名曰工农科在这方面更有经验,更不容易出岔子;并以一种劝学的态度,建议二人可以抽出点时间去现场,学习学习前辈们是如何工作的。 看着这位主任那写满了殷勤期许的胖脸,杨默只想呵呵两声…… 不过对于这种摘果子的行为,杨默上一辈子遭遇的太多,因此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再加上他这次出头,也不是为了要什么功劳, 因此…… 这货在某位主任面前狠狠装了一番愤愤不甘的冲动青年后,便一脸自得地坐在办公桌上翻起盗版《古龙全集》来了。 只不过让他很有些小意外的是,作为张文顺最开始最许以重望的苏宇,并没有因为被杨默抢了风头而不爽,也没有因为那些廉价的口头表扬而昏昏然,最后在被摘桃子的时候更是没有丝毫不甘的神情。 可以说,除了当初在面对村民们不经意间显露的那丝凶戾外,这位在本地还算有些能量的年轻人,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仿佛置身于事外的模样。 这使得杨默对这货的评价稍微高了几分——不管怎么说,这货起码表面的养气功夫还是有一点的。 ……………… 中午,杨默抬着饭缸刚刚坐下,眼镜男保书贤就屁颠颠地凑了过来。 “喂,杨默,你大学数学学的怎么样?”保书贤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 见到这货总是这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杨默翻了个白眼:“拜托……我是中文系的好不好,你问一个中文系毕业的学生高数学学的咋样……确定不是在找茬?” 保书贤闻言,有些牙疼似的抽了抽嘴,然后把身子稍稍往杨默的方向靠了靠:“那你高中物理学的怎么样?” 杨默有气无力地将挑了一勺素炒马蹄放在嘴里:“拜托,我就是个连初中物理公式都看不懂的废柴文科生……你竟然问我高中物理学的怎么样?你这是跟我高中物理老师有仇,打算把我的现状告诉他,然后活活气死他老人家么?” 保书贤有些无语:“那化学和地理学的怎么样……就算是文科生,高中也得学这两门课吧?” 杨默一脸的不可思议:“咦?咱们高中竟然学过地理和化学?” 某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呆鹅一头黑线:“喂喂喂,你到底在哪上的高中……这、这课程开的也的也太草率了吧!”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再强调一边,我就是个连文墨都没舞明白的废材文科生,高中没学过那些东西很奇怪?伱总不能要求我上知tnt的制作配比,下知氰化物的合成公式,最后再给你建一套gtos数学模型吧?” 听着这些乱糟糟的话,保书贤角抽了抽:“那、那你总学过生物吧……就算高中没学过生物,那小时候总归帮家里种过地吧,那些粮食、蔬菜、水果的种植知识,应该了解一些吧?” 杨默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只知道老妈煮出来的黄河大米很香,青椒炒菜椒很好吃,土瓜很好吃,但吃多了废气多……至于它们在地里什么模样,我见都没见过!” 青椒炒菜椒? 那是什么魔鬼吃法? 保书贤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是吧!你不是村子里长大的么……小时候没帮父母干过活?” 杨默沉痛地点了点头:“从我记事起,我父母就只让我认真学习,其余的事情就不让我插手了——换成以前的说法,我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经历过劳动改造,不知民间疾苦,思想陈旧,生活作风颓靡,活该被当成反面典型,拉出去被所有人声讨的废宅米虫!” 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近乎于自黑的反省,保书贤倒抽一口凉气,糯糯了几声,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这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噗嗤噗嗤的笑声,扭头看去,却是旁边桌的几个女生被杨默的那番话给逗乐了,一个个俯在桌子上,似乎忍的很辛苦。 杨默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管这些毫无边界感的雌性生物,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眼镜男:“喂喂喂,保书贤同志,你今天很奇怪诶……怎么忽然问我这些问题?” 已经彻底被这货打败了的保书贤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接到消息,张主任看着咱们整天没啥事可干,于是打算从咱们办公室里选几个人出来,帮着其它科室写材料……虽然说这些材料都有素材,但咱们这毕竟是石油单位,对数理化和地理生物不熟的话,写出来的材料很容易出问题的!” 看着保书贤眼中的跃跃欲试,杨默摊了摊手,一脸的遗憾:“哎呀呀,那可怎么办啊,我本来就是个学渣废材,考进上个大学都是全凭运气,至于你说的那些……我完全不懂啊! 第六章 下基层 第二天。 张文顺这位刚刚立下大功的主任不负众望地出现在了办公室里,开始了他极有时代特色的激情演讲。 “你们都国家的栋梁之才,千里挑一的知识分子和高级知识分子,钻探公司的未来……” “你们是时代的弄潮儿,优秀的你们,足以在任何岗位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我知道大家一直在疑惑,为什么之前的三个月都把你们放在这里不管不问……我只能告诉你们,这里,是综合办公室……一个被公司列为改革试点的重点科室,一个上万职工都人人眼红的科室……这个办公室能成立,背后所面临的阻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什么叫综合办公室?就是什么工作都可以参与,什么科室都可以长臂管辖的科室!——虽然我们不能直接越级对各科室下令,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就是公司重点培养的智囊、全能手,未来与总经办并驾齐驱的第二大脑!” “然而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是新部门,伱们也都是新人……而且还是非石油专业,也没有任何相关工作经验的新人,要想一上来就对其它可是指手画脚,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万里长征始于足下,我们要学会去自己争取,自己寻找突破口!” “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几天前,王总经理在会上大发雷霆,认为相当一部分科室上交的汇报材料虚以应付,空洞无物!” “所以……” 不出所料,综合办公室的大部分年轻人毕竟是刚出校门的菜鸟,很容易就被这番鸡血刺激的嗷嗷叫。 于是,在众人略带遗憾和庆幸的眼神中,不学无术的杨默在两轮简单的筛选中被踢出了候选人名单。 对于自己的落选,杨默丝毫没有感到难堪——但凡在国企干过几年的人都知道,埋首在普通机关科室里写材料乃是一等一的大坑,替别的科室写材料更是巨坑中的巨坑,上辈子被坑的找不到北的他,这回自然不会淌这趟浑水。 ………………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保书贤和另外两名“幸运儿”则是在两个小时后,各自抱着一摞摞资料意气风发地回到办公室。 杨默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就到这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张文顺这位科长尝到了甜头,在确定写材料的人选后,立马跟着钻进了办公室。 照例轻咳了几声,等到办公室彻底安静了后,这才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道:“咱们公司不比普通国企,就算你们是被成为天之骄子的中专生(那时候的中专生地位也很高)和大学生,也必须接受为期半年到一年的实习考核,否则没法子成为正式员工……关于这一点,大家应该都知道的吧?” 众人闻言,表情都凝重了起来,纷纷点头。 同样是国有性质,但央企的编制明显要比普通国企难拿的多——当然,如果你是有政策照顾的央企子弟,那另当别论。 他们这些中专生和大学生放在普通国企,或许在报道的时候就能成为正式工,运气好点的甚至能直接被定为科员,当场成为一个小领导;但在西南石油钻探一公司这种央企,却绝对不可能。 正是因为如此,对于之前被闲置了三个月,他们才会如此内心惶惶,而眼下区区一个写材料的任务,竟然也会有如此激烈的竞争——甚至是苏宇这种有背景的新人,最初在接到任务后,哪怕再心不情愿,也不得不在那些村民面前主动暴露自己的二代身份。 开什么玩笑,要是在那漫长的实习期内考核不达标,人事档案可是会被“交流”到地方国企的,如果实习领导对你的印象恶劣,你的档案甚至会被打回到学校或者人事厅去进行二次分配,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知道,由于时代的特殊性,此刻央属石油单位的正式编制,尤其是有职能上升通道的编制岗位,不但名额宝贵无比,其妙用更是数不胜数……连苏宇这种本地小二代都得乖乖伏雌挨折腾,其份量可见一斑。 见到众人的紧张情绪被调动起来,张文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掏出一份花名册:“按照惯例,但凡是机关单位新报道的人才,都需要下基层轮岗锻炼,再拿到了各个基层单位的汇报评估后,才能走正式聘用的流程……一般来说,这个过程会至少持续5-8个月,而轮岗的基层单位,也不得低于3个!” “但是,我们综合办公室的情况稍微有些特殊。” “一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已经耽误了三个月的宝贵时间,除非是全体成员都按照一年的实习期限走,否则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给我们轮岗;” “二来,则是我们综合办公室的职能拥有着一定的特殊性……要知道,我们是复合型管理岗,而且还是新成立的复合型管理科室,因此去基层锻炼很总要,但提升自己的综合专业素养,以及摸索出一套符合我们自身实际情况的工作方式更重要……因此,经组织讨论后,上级领导允许我们酌情缩短下基层的时间!” “简单来说,公司打算以这次的石油会战为契机,对你们进行突击考核……也就是说,在未来的3个月里,除去帮其它科室写材料的三人外,其余人都会下派到各个钻井队里,进行野外作业跟班参加会战……会战完成后,你们也无需再去后勤部门和行政部门轮岗,直接以钻井队的汇报评估为准,决定是不是进入后续的正式聘用流程!” 说到这,张文顺脸上露出浓浓的期许:“同志们啊,这次的石油会战是公司本年度最重要的工作,时间长,任务重,情况复杂……但是同样的,这次的会战,几乎所有的科室都有参与……用上级领导的话说,这种需要调动公司所有科室力量攻坚的大型任务,不但是测试咱们综合办公室成员能力的试金石,同样对你们也是难得一遇的锻炼机会和表现机会……你们一定要把握住啊!” 短短几句话,让菜鸟们再一次进入到了一种既忐忑,又兴奋的状态中……那模样,像极了第二天就要高考的苦逼学生。 张文顺见状,没有继续废话,而是直接念起了花名册: “下面开始念人员分配名单……” “张波、曾炳茹,你俩去113钻井大队报道……到时候直接找王队长,他会给你们安排具体工作的!” “苏宇,程浩,你俩去127钻井大队报道……到时候找张队长。” “李彬,卢琳琳,你俩去130钻井大队报道……到时候找赵队长。” …… “涂丽丽……杨默,你俩去152钻井大队报道……到时候找孙队长……杨默,记得到时候听指挥!”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表现让某位主任产生了一些误解,当念到杨默名字的时候,张文顺特别强调了一句。 此刻的杨默宛如一个正常的乖乖学生,听到自己被点名,脸上露出一个符合社会预期的淳朴笑容后,羞赧地垂下了脑袋。 拜托! 把我们拉去给各钻井队当保险丝就直说,还“突击考核”? 真当我们都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啊! 不过,152钻井大队……这名字怎么有些有些耳熟? 对于上辈子某些事情已经模糊了的杨默咬着指甲沉思了起来…… 第七章 冷遇 众所周知,美女从来都是华夏经济的指向标。 简单来说,就是哪个行业越风光,收入越高,那么这个行业里的美女比例就会越高。 而毫不夸张地说,最近这几十年,石油绝是最风光的行业之一; 而作为石油行业当下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诸如西南石油钻探一公司这些石油生产单位,不但自身美女云集,对于招收进来的外来女职工,除非你是特殊人才,否则同样有着一道看不见的颜值门槛。 因此不出意外,跟杨默一起分配到152钻井大队的涂丽丽,模样自然不会差。 在这个性别对立尚未大行其道的年代,涂丽丽同志虽然在80分美女一大堆,90分美女也并不罕见的钻探公司里并不算出众,但好歹也是人见人爱的小美女一枚,皮肤更是白嫩到了让人恨不得抱着啃上一口的程度; 按理说,这种可人儿轮值到了全是糙汉的钻井大队,怎么也该受到热情款待,外加一堆雄性荷尔蒙分泌爆棚汉子的殷勤讨好才对。 但是…… 很可惜,想象中的困扰并出现,那些浑身泥浆的钻工除了在见面的时候,偶尔打上几个略带调侃的招呼外,其余时间,竟然连话都不曾跟她说过。 事实上,打从她来到152钻井大队的第一天起,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排斥感——不仅仅是她,就连一并前来的杨默,也被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 某处距离最近的村子也有三公里的荒郊,高高的井架粗犷而突兀的竖立着,十几辆特种作业车宛如围着蚁后打转的蚂蚁,在下面忙碌地进进出出; 而在一群浑身泥泞的工人身后,数堆的高高钢管、无数的物资和几十间列车房一起,将这片充斥着浑浊水污的工地,围成了一个半月型的迷宫。 啪~ 一道稍显娇小的灰色身影打开列车房,气恼地将脑袋上的安全帽丢在矮桌上,将桌子上那瓶从未开启过的英雄墨水震的东倒西歪。 “气死我了!哪有这样的!”涂丽丽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白皙的脸蛋上布满了愤怒的潮红,像极了一个红扑扑的苹果。 杨默不懂声色地将自己自己的屁股移开了半寸,沾了点唾沫,捻开一页小说后,继续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见到自己没有从同伴这里得到任何反馈,涂丽丽扭头看了下跟条咸鱼没啥区别的杨默,顿时胸膛中无名怒火又蹿高了三分。 啪! “杨默,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小说!?你知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咱俩都别想转正了!”涂丽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中的火苗似乎下一秒就能将杨默手中的破书点燃。 杨默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眼见着这姑娘很有些情绪崩溃的架势,想了想后,这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怎么了?” “又怎么?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找孙队长,让他给我们安排工作……你猜他怎么对我说的!?”涂丽丽愤怒之下,脸蛋都快胀成了气球。 杨默很担心这姑娘的脸蛋会不会在下一秒爆炸,悄悄地将身子往后面再度挪动了五公分后,没什么诚意地问了句:“他怎么说?” 涂丽丽在空气中挥舞着指甲:“他说,我们这些小青年肩不能抗钢管,手不能抬水泥;既不敢让我们爬井架帮忙拉钻杆,又不放心让我们去测斜车上帮忙观测数据……所以,让我们没事在一旁歇着就好,就当过来度假了!” 说到这,涂丽丽几欲抓狂:“拜托!我也不想去帮忙干那些苦活累活啊,但问题是……老让我们窝着,什么事情也不让我们做,我们到时候拿什么转正!” 杨默闻言,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 与寻常人以为的不同,钻井作业其实是一项危险系数极高的工作,跟曾经的高压电工一样,这个年代的钻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打出gg; 诸如高空失足、被掉落的钻杆砸中,被磕头机磕中,冬季在紧急情况下下跳入泥浆池搅拌导致身体失温、地陷导致井架倒塌等等等等,事故类型可谓是千奇百怪——甚至连出油时,都有可能因为被直接喷中而导致胸腔破碎。 想想看,即便进入了技术设备大更迭的21世纪,钻探一公司每年都还会有十多名钻工不幸身亡或残疾,更何况是现在? 因此对于钻工来说,平日里跟你客套客套或许无所谓,但一旦涉及到钻井作业,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都不会把关系到自己小命的工作交代到一个不信任的陌生人手里面——别说伱只是个小姑娘了,就算是天仙来了也白搭。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重生而来的杨默是完全理解孙队长的做法的——野外钻井工作是个庞杂的系统工作,就算不干系到人命,一个小小的参数错误都有可能导致卡钻或者方向偏离,进而让数个月的努力作废,换做是他,也绝对不会放任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在那瞎参合。 只不过…… 那位孙队长竟然连一名帮带师傅都不肯指派给他们俩,却着实有些过份了。 要知道,给那些下基层的新人指派一两个帮带师傅乃是井队上的惯例。 一来,有了熟手的指挥和提点,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新人犯错,不至于出什么大纰漏; 二来,则是可以让井队跟机关单位之间留下一些香火情,在未来的某一刻,说不定就能拉你一把,这也算是一个非常划算的长线投资。要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钻探公司这种单位中的香火情还是很有些份量的。 而如今却是连惯例的帮带师傅都不肯给杨默二人指派一个…… 那很显然, 要么是152钻井队在巨大的工作量下,根本分不出多余的人手来带两只菜鸟; 要么就是这位孙队长极为排斥杨默和涂丽丽这两名外来者,也压根底不相信这两个年轻人能顺利进入机关。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杨默都并不在意。 与其他菜鸟不同,他很清楚公司把自己这些菜鸟在这时候安排在各个钻井大队的意图; 而只要自己这些人能帮着这些钻井大队解决掉某些突发的“意外”,保证今年的大会战能圆满完成任务,他们在井队上到底有没有体验过基层工作,根本不重要。 当然,虽然这种安排很有些令人不舒服的意思在里面,但作为一家央企直属单位,钻探公司倒也不至于卸磨杀驴,从上一世的记忆来看,但凡是在这一块上出过力的人,后来都顺利转正了。 ……………… 出于某种国企生存哲学,外加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姑娘天天在自己面前营造焦虑氛围,杨默稍加衡量后,有选择性地将部分“猜测”告诉了涂丽丽。 “怎、怎么可能!?咱们公司可是央企下属单位诶,我们这些普通毕业生……他们至于么?”涂丽丽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杨默见状,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麻烦你搞清楚,这里是齐鲁,不是其它省份……话说你是不是太小看一个大学生这年头在本村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其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附近小梅庄的人吧……有功夫走远点溜达溜达,是不是觉得这块地有些眼熟?” 涂丽丽扭头,看着列车房门外远处那片既陌生又隐约有些印象的盐碱荒地, 不知为何,眼睛竟然有些失神了起来…… 第八章 悠闲 两天后。 152钻井队的作业基地上依然忙的不可开交,而矮壮的宛如一头野生熊猫似的孙健,正嘴角起泡地拿对讲机奋力嘶吼: “起重机注意,看我指挥手势……起吊!” “上面的那帮混球都tmd给我注意点,脚下站稳了,一会泥浆泵吊上来后搭把手!” “我草!这柴油机之前是谁tmd负责固定的,偏成这样怎么跟泥浆泵对接……起重机,起重机,赶紧停下,暂时别把泥浆泵吊上去!” “胡永波!胡永波!你个狗曰的死哪里去了,赶紧带人上井架,柴油机固定位置有问题,钻台东南角那片也需要重搭——我草你nnd,一进一出又给老子耽误一整天的时间!” “姜涛,你个龟孙在那笑哪样笑!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回去盯到起1号井的测斜仪!要是把井打偏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 忙碌了四个小时,队长孙健总算能趁着午休换班的功夫吃上一口热饭。 接过自家徒弟递过来的饭缸,满手油污的孙健连手都懒得洗,狼吞虎咽地刨了一口辣子鸡后,粗鲁地将鸡骨头吐在地上,环视了一圈工地食堂后,皱着眉问道:“机关新派下来的那两个大学生呢?怎么不见他们过来吃饭?” 这两天都没怎么见着杨默和涂丽丽,这令他略有些不安——待不待见这两个菜鸟是一回事,但真要是这两个家伙真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点啥事,那自己还真吃不了兜着走。 要知道,眼下可不比后世,在荒郊作业可能面临的种种危险,只怕写出来就会遭遇和谐——偏偏这两人里还有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危险系数直接翻倍都不止。 正在拿着湿毛巾擦拭脸上泥浆小徒弟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师父,你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这里是禹城地界,又不是其它那几块地,哪那么容易出事?再说了,小姑娘自己也说了,人家本来就是附近小梅庄的人,身边又有一个一米八的傻大个陪着,你担心个什么劲……这不,人家吃不惯咱们这的伙食,连续两天都是只拿了几个馒头后自己去别处解决午饭,这不也没事?” 但凡是重体力工种,所喜好的饮食无一不是高油、高碳水、高盐、重口味的。 其实如果只是这些,杨默和涂丽丽倒也无所谓,但问题是……钻探公司这边的钻工基本都是来自西南三省,伙食除了重油重盐外,辣椒也是往死里放。 这可就要了他俩的老命了,在这个川菜尚未风行全国的年代,土生土长的二人连往面条里放两耳勺辣椒就已经是极限了,那些与其说是辣椒炒肉,还不如说是肉炒辣椒的大菜,他俩怎么可能扛得住? 顺着自家徒弟的手臂望去,孙健果然在并不是很远的地方见到了一缕不大的青烟,顿时放下心来。还好,既然是本地人,离工地又不远的话,想必不会那么容易出问题。 不过…… 这么点辣椒都受不了了? 呸,这些大学生真矫情! 美美地往嘴里塞了一口混杂着鸡肉的二荆条,某个外形酷似野生熊猫的家伙在心里给了二人一个大大的鄙视…… ……………… 而此刻。 已经彻底听天由命的涂丽丽同学正蹲在小火坑旁,完全无视那三个时不时被火苗舔上一道的大馒头,全心全意地伺候着石板上的那一堆小野豆,。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捂着肚子的杨默同学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 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涂丽丽没好气地说到:“记得回去后换我一卷卫生纸……真不知道伱长这么大的个有啥用,我一个小姑娘还没啥事呢,你倒是率先拉的稀里哗啦的!” 杨默一脸憋屈地找了个枯草墩坐下,然后翻弄起火堆旁的那几串蚂蚱起来:“我也不想的啊,谁能想到老夫走南闯北,吃遍大半个中国,结果到这才吃了几口藤椒鱼片就中了招……前天晚上嘴巴肿了一夜不说,这两天菊花都快被报废了!” 听到这货说的恶心,涂丽丽狠狠地啐了一口:“还吃遍半个中国?就你那吃辣椒的水平,到了南方估计也只敢去粤省蹦跶一下!” 听到这姑娘竟然拿广东的吃辣水平来跟自己比较,杨默似乎感觉到了莫大的侮辱,本想好好争辩一番,但想了想,也只能乖乖认怂——没法子,此刻他的身体还没接受双庆火锅和包括湘菜在内各种辣味美食的洗礼,对于辣椒的抗性依然停留在一个令人闻之落泪的水平上。 郁闷地将刚刚变色的蚂蚱拿起来,拎起头部轻轻一扭一拽,将脑袋和黑色的肠肚一齐拔了出来丢掉,然后重新架在了火堆旁。 涂丽丽一脸痛惜地看着那些体重至少少了2\/3的蚂蚱:“喂,杨默,我咋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挑嘴呢?那些东西都是可以吃的好不好……咱们现在能弄到的东西本来就少,再被你这么一浪费……得,我看你是想回职工食堂挨辣去了!” 也不怪涂丽丽埋怨,盐碱地的各种昆虫,乃是她们这边打小吃到大的玩意,从来都是整只烤了吃下去的,哪来的那么些讲究! 更可气的,是这货竟然死活不让吃偷油婆(一种绿色的尖头大蚂蚱),说是有毒——天见可怜,这玩意极好捉不说,一只偷油婆的肉都顶得上三四只小蚂蚱了,要是能来上十几串烤偷油婆就着馒头,那就是一场丰盛的昆虫宴了! 杨默则是撇了撇嘴:“你要是想要进医院,大可以连着这些蚂蚱的内脏一起吃……要是其余年份,你吃这玩意没啥问题,但是今年……我劝你还是谨慎!” 涂丽丽一脸疑惑:“有毒?可是这片都是不能种庄稼的盐碱地,没打过农药啊!” 六七十年代,因为误食刚打过农药的瓜果,导致被送进医院抢救的小屁孩不少,因此一提到中毒,涂丽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农药。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不是农药,而是蚂蚱,也就是蝗虫自己体内的毒素。” 涂丽丽则是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这玩意我从小吃到大……结果你告诉我蚂蚱有毒?” 杨默也懒得争辩,径直从石板上取了一根外表焦糊的野豆拿在手里,轻轻一挤,几颗只有寻常绿豆一半大小的豆子滑进了嘴里。 等到那股微微的苦味和浓郁的豆腥味在嘴里化开后,杨默这才拧着眉毛说道:“友情提示,只要不是吃了大量打了烈性农药的庄稼,一般来说,蝗虫本身是没毒的……或者说毒性很小,对人体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作为科学界至今没有完全弄明白的昆虫,蝗虫这玩意一旦大规模聚集,就会在彼此间释放出某种信息素,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群体突变,而且群体数量越多,突变程度越大……这些突变包括体型急速增大、颜色变深、腿部出现明显锯齿和倒勾、翅膀面积增加变得更加适合远途飞行等等等等。” “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群体突变后的蝗虫,不但会变得更加难以入口,本身也会产生某种神经毒素……据猜测,这是为了避免鸟类侵扰它们迁徙而在短时间内进化出来的异能……传说中,一旦蝗虫聚集数量超过了一千万只,其口感和内藏的毒素,就连鸭子都不愿意吃它们!” “要知道,如果不计算体型差距的话,绝大部分鸟类的抗毒性都比人类强的多,十几只突变后的蝗虫体内所蕴含的神经毒素就能让这些鸟类生不如死……我不觉得我们人类到时候会好到哪里去。” 听着这跟山狐鬼怪没什么区别的解释,涂丽丽一脸错愕地看着杨默……你丫的还能再鬼扯一点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杨默不是单纯在说蝗虫。 不过作为一个好几天都没怎么吃饱饭的女性,涂丽丽此刻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地放在食物上。 虽然不怎么信杨默给出来的说法,但瞅了瞅盐碱地里明显比往年数量要来得多的蚂蚱,以及火堆旁边烤串上那隐约比记忆中更加锋利的腿部倒刺,涂丽丽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在这个问题上抓着不放。 正当这姑娘正想跟杨默商量商量,既然蚂蚱的份量锐减,那么该去哪儿再弄一点下馒头的菜时…… 随着一阵莎莎的脚步声响起,杨默第一时间把地上的扳手操在手里,迅速地怕了起来,保持一个可以突袭的姿势。 施工地是在他们的左边,运输车辆往来的方向也是左右纵向,而传来声音的方向却是后边……也就是说,来人不太可能是钻探公司的人。 虽然根据以往的经验,在禹城境内野外作业基本上没发生过什么意外,现在又是大白天,但在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正当杨默迈着最轻缓的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逼近时,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狗尾草后面的土坑边爬了出来…… 第九章 亏五百 当杨默看清楚面前来人的模样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尴尬地将那副硕大的扳手藏在身后。 这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大小的小姑娘。 身子瘦瘦小小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一身宽宽松松的“蚂蚁蓝”,也就是六七十年代普通人最常穿的那种由军装改型过来的衣服——只不过这一身蚂蚁蓝明显有了些历史,颜色变得有些发灰不说,穿在小姑娘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的,也不知道是经过了几手。 腿上同样拉拉夸夸地套着一件尺寸明显不合的灰色裤子,裤脚高高的卷着,露出那双还没杨默小臂一半粗的小腿,上面沾满了泥巴,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小腿上难以计数的细小疤痕,有的刚刚凝痂——很明显,这是一双常年在田间野地里行走的双腿。 再往下看,这个顶天只有一米三不到的小豆芽,脚上套着一双已然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解放鞋,里面滑稽地塞满了麦梗——全亏这些麦秆,那双小小的脚丫子才没从那双至少大了两三号的鞋子里滑出来。 探头看了看小姑娘身后的那个硕大土坑和远处的土路,小时后也曾经这么穿过鞋子的杨默忽然明白了这丫头为什么会从这边爬上来——将麦秆塞进大号的鞋子里虽然能解决部分问题,但走不了几步就会变得极容易打滑,而从这个角度来说,与其走相对平坦但是距离更远的土路,倒不如多花费些功夫和体力,爬过眼前这个很有些坡度的巨坑。 ……………… 出乎杨默和涂丽丽的预料,这小姑娘虽然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和那个硕大的扳手吓的小脸泛白,但却并没有当场尖叫着逃跑。 惊魂未定地盯着杨默看了一会,小姑娘略显艰难地从身后扯上来一个化肥袋,然后弱弱地问道:“……要买鸭梨么?” 看着小姑娘这完全超出自己预料的反应,杨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鸭梨?” 鉴于之前的那个大扳手,小姑娘明显有些怕他,身子哆嗦了一下后,终究还是一咬牙,利索地将化肥袋开口卷了起来:“鸭梨,自己种的,甜,便宜……2分钱一斤。” 但凡是野外工地,都免不了有本地村民过来兜售各种物品和吃食的,虽然在1988年的齐鲁,由于种种原因,这种行为并不多,在诸如禹城这些地方更少,但真出现了,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着这小姑娘那近乎结巴的颤音,杨默有些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2分钱一斤啊,那倒不算贵,毕竟禹城的鸭梨可有名的紧——不过你不怕我们是坏人么?” 听到坏人两个字,小姑娘的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后。 “不、不会的,我知道你们是到这边打井的人……俺姥爷说了,遇上到俺们这边打井的,穿红服配黑字的和橘红色衣服配绿字的,一般不咋坏。”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姑娘停了下来,鼓起了勇气说道。 红衣服? 橘红衣服? 众所周知,作为七八十年代中国最重要的石油产地之一,出现在齐鲁地头上的勘探队和采油队可谓是多不胜数,而隶属于不同单位的采油队,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队服。 望了望自己身上的橘红色工服和右胸上绣着的“西南钻探一公司”那几个黄绿色的小字,听到这个又一次出乎自己预料的答案,杨默忽然有些沉默。 橘红色衣服配绿字的不是坏人么? 那其它队服…… 正当杨默还在沉思着什么的时候,涂丽丽却是皱着眉头看着那半袋黄绿黄绿的鸭梨:“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偷东西!?说,你是附近哪个村的!” 小姑娘顿时吓了一跳,双手急的乱摆:“没有,我没偷东西,这鸭梨真是俺家自己种的。” 涂丽丽冷哼一声:“别的我不清楚,但禹城这边的乌枣、西瓜和鸭梨大大有名,附近的几个村子,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涉及到这几样水果的,不管是不是自己院子里的,全部都需要由生产队统一调配和统计,经由供销系统销售到全国各地,属于妥妥的集体资产……你如果只是留下几个品相不好的自己尝尝味也就算了,但这些鸭梨的个头和品相都已经达到了商品梨的标准……老实交代,这些梨你到底是从哪儿偷来的!小小年纪竟然胆敢侵吞集体资产,造反了你!” 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到了第十个年头,但了解过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段历程不但艰险崎岖,宏观方面更有“一年一小调,三年一跳转”的特点。 因此,涂丽丽的那番话虽然在后世人耳里宛如天方夜谭,但实际上在这个年头属于再正常不过了。 要知道,名义上的生产大队已经在1984年以后就被取消掉了,但实质上的生产大队哪怕到千禧年后都依然有不少,只不过它们换了个名字:“村集体企业”——当然,随着社会环境的变迁,两者之间演变出了不小的差异,但在齐鲁这边,很长一段时间内,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称呼都不曾改变。 眼见着小姑娘被吓的差点瘫倒在地,杨默却是哈哈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毛钱递了过去。 看见这丫头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敢去接钱,杨默也没说什么,径直把钱放在了化肥袋旁边,然后从里摸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鸭梨,在身上擦了擦后,也不嫌脏,一口咬了下去。 “恩~不错!不错!虽然汁水饱满度差了点,但果肉爽脆,酸甜适中,风味更是浓郁到飞起……伱们禹城的鸭梨,果然没的说!”杨默一脸享受地抱着鸭梨啃了几口,毫不吝啬地给了小姑娘一个大大的拇指。 这夸赞倒毫不违心,真正的老饕都知道,水果这东西讲究一个风味,相比于后世烂大街主打“多汁”、“纯甜”的各种新品嫁接梨,禹城这种九甜一酸的老品种鸭梨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那、那个,今年雨水少,往年吃起来没有那么干吧的。”见到自家的梨破天荒的得到了别人的赞誉,小姑娘心中的害怕倒是被冲淡了几分,蠕蠕地解释了一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地上的那一枚棕色小钞。 杨默见状,哈哈一笑,径直把那个塑料袋拉到身旁,往里面瞅了瞅,发现里面约莫还有二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鸭梨后,想了想,又掏出了五毛钱:“这样,你这袋梨我全要了,权当是改善伙食了。这五毛钱你拿着,多退少补……对了,你有秤没,称一下这些梨有多重,到时候明码交易,我一个大人固然不想当冤大头,却也没这个脸占你一个小孩子的便宜。”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伸手去接这张紫色大钞的小姑娘闻言,顿时呆住了,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底就没带秤……或者说,她家里根本就没秤这种玩意。 手足无措地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杨默笑眯眯地说道:“要不这样,这会就让我占次便宜,你这鸭梨按个数卖给我,一个给你算2分钱怎么样……反正你这里面个头小的虽然不少,但超过一斤却更多,我瞅着有两个鸭梨的个头都快到一斤半了。” 小姑娘闻言,脸色却涨的通红,半天没有吭声。 这年头的鸭梨可不比后世,个头足足小了一圈还有余,虽然说也有超过两斤的极品,但那是个例中的个例……普遍来说,一只鸭梨能有六七两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毫无经验的她这次为了能顺利卖点钱,虽然选的都是树上最好的果子,但除了那两个最大的,其余的鸭梨撑死了也就六七两的水平,甚至还有几个连四两的水平都到不了。 而眼下杨默竟然按照2分钱一个的价格来给她结算……这分明就是按照一个一斤的标准来买她的鸭梨! 虽然她年纪还小,也的确很想赚钱,但面对着眼前这个主动将脑袋递过来挨宰的冤大头,她却怎么也硬撑不下来。 小姑娘还没说话,一旁的涂丽丽却不干了,一把拉住杨默的胳膊厉声说道:“杨默,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纵容犯罪!要是吃到了甜头,人人都开始侵吞集体资产,那咱们国家还怎么实现四个现代化,八亿人民还怎么跑步奔小康!?” 这番极具时代特色的话虽然明面上指的是小姑娘,但暗地里字字在敲打杨默——很简单,你要是在我已经提醒的情况下还买这些来路不明的鸭梨,那你就是从犯,就是立场有问题! 没经历过那个反转年代的人,是不会明白这句告诫所含有的份量的。 听到涂丽丽说的重,小姑娘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有侵吞集体资产,这些梨是我姥爷院子里的,不是生产大队的……” 毕竟年纪小,小姑娘翻来覆去只会辩解这两句,至于为什么这些鸭梨的所有权和分配权不是生产大队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默见状,只是不悦地瞪了涂丽丽一眼,然后不顾男女有别,揉了揉小姑娘那头脏兮兮的乱发:“好了,好了,这位阿姨在吓唬你呢,叔叔作证,你没有侵吞集体资产……放心,叔叔可是大学生呢,有叔叔作证,就算是公安局来了也抓不了你!” “来,赶紧把钱收好了,这叫银货两讫……你家的鸭梨这么好吃,我可惦记着呢,要是你不收钱,下次叔叔可不好意思找你买梨!” “这才对嘛……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一旁的涂丽丽很见不惯杨默的知错犯错,更不爽在这货的嘴里,自己变成了“阿姨”,但杨默刚才瞪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力,心虚之下,竟然没敢再说什么。 而小姑娘则是在杨默连哄带骗的安慰下,总算是停止了抽泣, 待听到杨默问起自己的名字时,小姑娘先是瞅着手里的那六毛钱沉默了一小会,这才一脸不情愿地带着鼻音说道:“我姓陆……” 听到这姑娘总算没有再哭了,杨默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听到这丫头只说了一个姓就不再继续了,不由诧异地问道:“那叫什么呢?” 小姑娘垂下了乱糟糟的脑袋:“我只有姓,没名字……村里面的人都叫我【亏五百】” “魁梧白?……这名字放在你一个小姑娘身上……恩……很气派!” 由于口音问题,杨默听成了魁梧白,牙疼地纠结了一番后,给出了一个违心的夸赞。 小姑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亏五百,不是魁梧白……村子里都说,我让俺爹亏了足足五百块钱,是个霉门插……俺爹本来一开始叫我三丫的,后来也跟着这么叫我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情绪逐渐低落了起来。 杨默发现了乱发下那双黑珍珠般眼睛里的黯然,苦笑一声。 亏五百……么? 好有时代特征的外号! 第十章 卡钻 在涂丽丽看来,亏五百的出现,只不过是自己无聊野外生活的一个短暂插曲而已。 但对于杨默来说,这个小姑娘的出现,则意味着伙食的改善。 于是乎,在涂丽丽惊诧的眼神中,杨默对着这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提出了一个又一个无耻之尤的要求…… ……………… 第一天。 杨默:“三丫头,看在我一口气买了你这么多鸭梨的份上……下午再送几个地瓜过来给我们烤着吃好不好……好久没吃烤地瓜了,馋的慌!” 亏五百:“……好。” 于是两小时后,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背着小半袋地瓜气喘吁吁地从那个口子爬了上来。 杨默急不可耐地丢了几个地瓜进火坑里后,掏了两毛钱递了过去,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三丫头,明天再卖给我们点吃食好不好……鱼啊,虾啊,螺蛳啊,玉米棒子啊什么的都可以……工地上的伙食吃不惯,就指着你来救命了。” 看着这笔不知道是红薯款还是货物预订款的钞票,小姑娘愣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好!” ……………… 第二天。 杨默一脸兴奋地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篮子,苦兮兮地看着那十几条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工程鲫,又递了6元大钞过去。 “哎呀呀,这里没有菜刀和砧板,没法子杀鱼啊……就这么烤着吃可不成……这样,这一块钱当做是买鱼的钱了……剩下的五块钱……你把家里的菜刀、砧板和盐巴借给我好不好……这五块钱就当做租金和押金了!”杨默唉声叹气地将两条整鱼插进枯枝里,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姑娘。 亏五百:“……好!” 三个小时后,小姑娘霹雳哐啷地拖着鼓鼓的化肥袋爬了上来,一身的泥巴,显然是摔了好几跤。 ……………… 第三天。 杨默一边啃着小姑娘家自己做的窝窝头,一边将篮子里的河虾放在石板上煎烤,嘴里还满是不满的嘟囔:“哎呀呀,河虾可是河鲜三宝之一,就这么吃完全就是浪费不说……关键是没油水啊!” 说着,杨默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然后眨巴着眼睛看向小姑娘:“三丫头,要不这样,你再租给我们一口锅好不好……小锅就成,或者是那种不要的铁盆也可以……但是千万别把喂狗的盆子拿来糊弄我啊……恩,顺便帮我们带一丢丢菜油!” 看着这货手指比的那一点点缝隙,以及塞过来的五元大钞,小姑娘先是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后,转身跑了。 于是两个小时后,小姑娘脑袋上顶着个外表黑漆漆的锡锅,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 ………… 第六天。 位置还算隐蔽的小营地里,东一堆西一堆地摆放着没吃完的鸭梨和锅碗瓢盆。 涂丽丽同学正在一脸头大地拿着借来的铲子在坚硬的盐碱地上刨坑,然后将没吃完的玉米棒子、红薯、土瓜分别放进小坑里,用厚厚的草掩住——现在天气热,列车房里也跟个蒸笼似的,要是不把东西放坑里保存,要不了两天,统统会变成菜干。 而杨大官人则是拿着小姑娘提供的勺子,小心翼翼地在那口可以送进博物馆的锡锅里搅来搅去,然后卡着读秒将锡锅中的蔬菜和肉食捞出来换水——锅里面装的是从食堂里打出来肉菜,杨默在想法子将辣度调到最低。 看着杨默在那化身厨神,有条不紊地给那些肉菜换水、加盐,亏五百被锅里传来的肉香馋的直流口水,连带着作业都快下不下去了。 恩…… 没错,似乎是这几天的相处,让亏五百彻底放下了戒心,这丫头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送两趟吃食过来之外,剩余时间,竟然就在这里开始写起暑假作业来了。 待得水沸腾开,杨默拿勺子蘸了些汤汁尝了尝,觉得肉味虽然已经淡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水平,但好歹辣味也去的七七八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砰~ 杨默将一个看起来略显夸张的土陶碗顿在了亏五百的面前,将一个馒头压在那碗由回锅肉和干煸肉丝改制而来的乱炖汤汁里,然后恶声恶气地说道:“赶紧吃,吃完后再写作业……看见你这浑身没二两肉的小身板就心烦……记住,再有不懂的题,问你图姐姐去……别来烦我!” 说着,气哼哼地返身走向火堆上的锡锅,嘴里还嘟囔着:“丫丫的呸的,真是瞎了眼了,原本以为这小豆芽似的身子撑死了也就小学五年级,没想到竟然马上就要上高中了!” 愣愣盯着眼前那碗肉汤的亏五百闻言,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了想后,也不顾烫,操起土碗就拿着吸满了汤汁的馒头咬了一口,然后乐不可支地大声说道:“亏伱还自称大学生,初三的数学题都不会解……丢死个人嘞!” 杨默闻言,怒气冲冲地瞪了这丫头一眼,蠕蠕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只得一脸憋屈地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 亏五百。 小名三丫头,学名陆三丫——这是她在学籍手册上自己写的名字,虽然也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但总比没有名字强。 目前学历:初中。 准确说是刚升初三,按照齐鲁现行的初中三年制,明年就要考高中了,而当初之所以鼓起勇气跑到施工地上卖鸭梨,就是为了攒明年的报名费和学费。 年龄……十五岁。 没错,十五岁……别看这妮子撑破天也就一米三的个头,全身肉加起来都不够七十斤,但的的确确已经十五岁了。 之所以会忽然知道这些信息,完全是因为咱们的杨大官人今天早上栽了个大跟头。 事情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杨默看起来不太像个坏人的缘故,三丫头这两天逐渐跟他相熟了起来,对他的态度甚至比同性别的涂丽丽还来的亲昵。 于是乎,把暑假作业带过来的三丫头在遇到不会做的数学题时,很自然地就向杨大官人求助——毕竟在三丫头那幼小的心灵里,大学生三个字跟天上的文曲星也没什么区别,区区一道初中数学题,那不跟玩似的? 但是很不巧,杨默只是个文科生,而且还是个重生回来的文科生——文科生毕业十年后的平均数学成绩是什么水平,估计是个人都清楚,大约等于初中水平。 于是乎,当数学一塌糊涂,但却自以为能对小学数学手到擒来的扬大官人自信满满地接过三丫头的试卷时,却发现上面的是初中数学,而且还是一道难度颇大的几何数学题……抓耳挠腮了近十分钟后,最终只得华丽地败退。 经此一役,杨大官人颜面尽失,虽然弄清楚这丫头的真实信息,却换来了了一大一小两双鄙视的眼神,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固有印象被打破,彻底失去了敬畏心的三丫头对他反而越加亲昵起来…… ……………… 下午五点。 在杨默这里瞎混了一整天的三丫头背着装满锅碗瓢盆的蛇皮口袋,念念不舍地走了——这边没有多余水,因此洗碗这个艰巨的任务,被杨默以1块钱\/月的价格甩给了这丫头。 摸了摸依旧还在胀鼓鼓的肚子,杨默从地上拾起那本厚厚的《黄易全集》,正打算趁着光线还好,把《兽性回归篇》看完的时候…… 一阵凄厉的哨子声从并不远的作业基地里响起。 “1号井卡钻,1号井卡钻……所有人,除了2号井架上作业的,其余全部过来集合帮忙!” 听着扩音器里,孙健那嘶哑而焦急的吼声,杨默和涂丽丽表情一变,二话不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匆匆地朝着工地跑去。 开玩笑,虽然经常发生,但卡钻毕竟属于大型施工事故,要是接到集合命令后还悠哉哉地在这坐着,事后是要吃板子的! 第十一章 为了自己的小命 滋~~ 工地上,位于东侧的1号井架下,超负荷运转的柴油发动机发出一阵阵令人耳膜发酸的轰鸣声,再配以那嗡嗡的低沉电流声,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类崩溃。 而井架的下方,密密麻麻地聚集了数十号人,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转来转去,却没有一个人敢胡乱动弹。 没错。 即便卡钻是属于大型施工事故,更是需要全队集结随时听命,但事故真正发生时,一群人却只能无助地在那站着,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陈老幺,工程大队那边联系上了没有!?” 一身脏兮兮工服的孙健,双目赤红地在井架下转来转去,声音里充满了狂躁。 一个身材肥壮的工人从传达室里探出脑袋:“队长,工程大队那边只有一个实习技术员在接电话……对方说,守岗的工程师这两天生病,请假休息了……调度室那边也说,现在是大会战时期,工程大队那边除了这个守岗的工程师,其余人都去各钻井队基层轮转巡查去了!” m……有一个算一个,赶紧给各钻井队去电话,问一问工程大队轮到他们那了没……草!还傻愣在那干嘛,赶紧打电话啊!” 孙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后,在原地来回踱了几圈,然后冲到技术室,不死心地看着队上的技术员:“小王,你这边真没法子?” 一名戴着眼睛的青年人停下手中的工作,无奈地看着这货:“队长,麻烦你搞清楚,我是技术员,不是工程师啊!” 说着,青年指了指桌子上那几叠厚厚的资料:“我的工作是按照工程大队的安排,将施工图纸和施工要求分拆、传达给你们,实时监测和统计数据后反馈回去……你要是说搭井架的时候出点什么差错,我还能够出出力,可卡钻这种事故……我是真帮不上忙啊!” 孙建闻言,失望地呻吟了一声。 虽然他知道随队的技术员跟工程大队里面的技术人员完全是两码事,但眼下这紧急档口听到随队的技术员指望不上,还是郁闷的心中直发咆哮——1988年的齐鲁不管是通讯还是交通都远不是后世可比,这里又是荒郊野外,要是工程大队的技术人员来的太晚,而1号井由于没有做出正确的预处理导致生产进度不达标,甚至整口井报废,那别说全队今年的奖金了,就连他这个好不容易熬来的队长位置,都要一撸到底。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惶急,孙健朝着一群不知所措的钻工大声骂道:“傻愣着干嘛,赶紧动起来啊!抓紧时间,在工程大队的工程师到来前,先把准备工作做好不知道!?” “姜波,赶紧找几个人配合技术员,把液压泵、水泥泵、定向仪这些仪器的数字全部抄下来……记得把以前的数据也找出来,工程师来了后肯定用的到的!” “吴永波,赶紧带人从物资室里扛两吨水泥备着,万一是井漏,这玩意用的到!” “游小二,带上几个人,去器械堆放处那边突击检查一下钻头、套杆和钻链条……除去检查器械的完好程度外,按型号和规格重新分堆摆放……现在那里乱糟糟的,要是待会在第一时间没办法把合适的型号拉出来,我扒了你的皮!” “是!队长!” “好的,头儿!” 被孙健这么一吆喝,一群钻工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管自家队长吩咐的有没有用,第一时间立马行动了起来。 眼见着一堆人化为鸟散,孙健重重地叹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钻进传达室里厚着脸皮跟那几个死对头打个电话服软时,余光却瞅见工地上那孤零零的两道身影。 恩?? 是那两个大学生。 看着对方身上那件依然干干净净的工服,一股无名火从孙健的心里升了起来。 “你们俩还愣着干嘛!全队人都在忙,就伱俩在这跟个憨斑鸠一样的傻站着!?”诸事不顺的孙健语气宛如吃了三斤炸药。 “那、那个……孙队长,我俩没人安排啊!”看见孙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涂丽丽的声音都在打着哆嗦。 “没人安排!?没人安排不晓得自己找活啊!去!你两个日脓包,女的跟着吴永波抗水泥,男的跟着游小二抗钻杆去!”虽然知道这对方被剩下来不能怪他俩,但好不容找到出气筒的孙健,语气充满了泄愤似的嫌恶。 啊?? 涂丽丽苦着脸就要答应,一旁的杨默却差点跳起来了。 要知道,一袋水泥足有50公斤重,即便是普通男性,扛起来也够费劲,更何况是女生……好吧,野外工地上向来不把女人当女人看,石油一线单位更是有把女人当男人使的传统,因此这倒也勉强说的过去。 但是让他去抗钻杆,那就要人老命了。 这玩意根据长度和型号的不同,轻则50公斤,重则两百多公斤。 在这个万事都靠双手的年代,平日里只要注意点,抗钻杆倒也不是什么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要遇到紧急调度,尤其是在下雨天或者眼下这种工地满是泥泞的环境下抗钻杆,那危险系数直接呈指数级上升——这玩意可是钢做的,又是极易滑落的管状物,只要肩上或者脚下一个打滑,后半辈子你很有可能就只能躺在床上看着隔壁老王过来串门。 偏偏杨默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他长着一副接近一米八的身躯,在当下的齐鲁也不算低,但是……论及体力和耐受力,跟那些普通钻工比,他跟一条废材也没什么区别! 不行! 一场卡钻事故可是动辄十天半个月呢,不能冒险,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看着十几个钻工换上了高桶胶鞋在泥泞的工地上略显费劲地走来走去,杨默立马心中有了决断。 ……………… “what!?之前你把我俩放羊也就罢了,现在都这档口了……你竟然让我们两个大学生兼综合办公室的精英去抗水泥和钻杆!?” 赶在涂丽丽答应之前,杨默尖声跳了起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痛惜,连带着指向孙健的右手也颤抖了起来,仿佛对方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似的。 被杨默那夸张至极的反应吓了一跳,孙健愣了足足三秒,这才粗鲁地拍掉了杨默的右手,大声呵斥道:“指什么指,再指把你手臂扯下来!你两个屁都不懂的大学生,除了能帮忙干点体力活,还能干嘛!?” 与涂丽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不同,杨默脸上露出浓浓的惊诧莫名:“屁都不懂??不是……孙队长,当初总经办跟你办理交接程序的时候,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孙健闻言,又是一愣。 公司安排机关单位的新近人员下基层锻炼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而交接文件上写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的套话,在孙健的印象里,但凡是机关跑过来下基层的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废材。 因此,除了基本信息外,他从头到尾还真没仔细去了解过这两人的实际情况。 等会…… 听这小子的这番话,合着这个新成立的综合办公室,以及这两人,跟以前下基层的大学生……不一样? 捕捉到了孙健眼中的那丝狐疑,杨默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异响依旧没有停止的1号井,然后用一种了无生趣的口吻说道:“不就是卡钻么……1号井打了多少米了?” 前半句话还说的软趴趴的,后半句话却陡然变得又快又急,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驳。 听到这仿佛命令式的口吻,孙健下意识地回答道:“截至昨晚凌晨为止,1号井打了1859米!” 话才刚出口,孙健就感觉到了不对,瞧向杨默的眼神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杨默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眼神,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井架后,点了点头:“1859米啊,还好,刚刚进入磷灰石层没多深,大概率是沉沙型卡钻,问题应该不算麻烦……孙队长,不是我说你,好歹你也是老钻工了,遇到卡钻,第一时间应该让钻杆进行倒扣都不知道?你丫的再这么钻下去,井壁出现大面积坍塌怎么办!?” 听到杨默那毫不客气的训斥,孙健先是呆了三秒,脸上没有丝毫恼怒不说,反倒是露出一丝不太确定的欣喜之色。 “小杨……不,小杨师傅,你……你是工程大队借调到综合办公室的技术员?”这头雄壮的宛如野生熊猫的汉子此刻的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不说,腰杆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来,哪里有半点之前的气势。 但没办法,这年头石油单位的一线员工天不服地不服,唯一服的就是以地质大队\/工程大队为代表的技术人员——除去人家都是真正的高知份子之外,更关键的是,从开始敲下第一锤榔头开始起,钻工所有的工作都是在人家的遥控指挥下进行的;而一旦出了什么事故,这些技术人员才是他们真正可以仰仗的对象! 虽然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些技术人员才是他们真正的衣食父母+直属领导。 因此,一想到眼前这位之前被丢到一边的年轻人极有可能是一名从工程大队借调过去的技术人员,孙健下意识地就放低了姿态——当然,这也怪杨默前松后紧的说话语气跟那些技术人员太像了。 杨默闻言,也不回答,微微一笑之后,毫不客气地吩咐道:“孙队,现在立马做三件事:” “一、立即尝试倒扣,然后让井架上的人把转盘倒数、指重表和泥浆泵的读数报过来;” “二、立即让这一班执勤钻工进行内部排查,看是不是有人把榔头和敲杠之类的工具掉进了钻管里……还有,负责刹把操作的钻工也盘问一下,一定要让他如实交代,看是不是因为人为操作不当造成的钻头滑落;” “三、立马派人从钻管里取水样……取样深度就按照1859米来定,水样取出来后,立即送到分析室里,我需要筛查这次卡钻的原因……对了,比重斗、粘度计这些最基础的工具,分析室里应该都有吧?” 听到杨默如连珠炮一样把事情吩咐了下来,安排的有条不紊不说,跟那些曾经接触过的工程师一样,句句也都卡在了要点上;孙健心中顿时再无怀疑,二话不说,立马拿起对讲机嘶吼了起来…… 第十二章 求你做个人吧! 其实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石油钻井真正具有技术含量的是前期包括地质勘探和分析在内的统筹设计工作。 等到开始进行钻井作业之后,除非是遇到之前未曾预料到的复杂地质情况,又或者是罕见的复合型事故;否一般情况下,诸如卡钻这等事故,尤其是浅层卡钻,虽然看上去影响颇大,而且也是耗时漫长,但仅从技术角度来说,真的不是什么令人无助的难题。 用后世的说法,七八十年代处理寻常钻井事故的种种手段,其实就跟四则运算的应用题一样,虽然看起来眼花缭乱,但从基层逻辑框架而言,跟高深两个字没有太大的关联。 就拿卡钻来说。 由于千禧年前石油单位都是只瞄准地质情况较为理想的大中型、浅中层石油层去钻井开采,因此在华北平原,造成卡钻的原因无非是以下几点: 1、井壁坍塌造成的卡钻; 2、沉砂型卡钻——即泥浆粘稠度不够造成的卡钻; 3、人为事故造成的卡钻——其中以掉落物品导致钻头卡死和墩钻的比例最高。 而作为一个重生者,杨默上一辈子可是帮别的科室写过成千上万份材料的冤大头,在这些汇报材料里面,自然少不了各种生产事故的原因总结和最终解决方案, 因此,久病成医下,他竟然也对处理这些事故的手法略知了一二,后来更是浪费了足足三年的时间自学,妄图考进工程大队去改变命运。 只不过…… 对于没有关系背景的人来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依旧骨干。 正是那次内考失败,才让杨默彻底动了辞职的心思,从此开启了令人精疲力尽的闯荡生涯……当然,这是后话了。 ……………… 技术室里,杨默正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在不断发号施令。 杨默:“把1号井之前用的器械和钻杆型号报给我!” 小王:“8寸半钻头1个,7寸钻铤3柱,6x2寸钻铤2柱……剩余的,就是5寸钻杆了。” 杨默点了点头:“都是根据施工图纸来的,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指重表读数多少?” 孙健:“正负160吨。” 杨默:“恩,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正负80顿……泥浆泵压力表读数?” 孙健:“15兆帕!” 杨默:“恩,正常情况下应该是12兆帕……1849米的井深,15兆帕的压力,再配上正负160顿的指重表读数……我所料的没错,那应该是井壁坍塌所了……这是沉砂型卡钻中最常见的一种,也就是你们说的井漏。” 听到井漏两个字,孙健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井漏虽然不太要人命,但它动不动就是耽误十天半个月的,严重耽误钻井进度啊! 想起公司为了这次大会战所承诺的那丰厚无比的年终奖励,孙健舔着着个脸递了一枝烟过去:“杨师傅,你看……工程大队那边到现在还没给个准信,我们这边现在该怎么做?” 看着杨默那稳坐泰山的模样,以及报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外行绝对不懂的参数,不知道为什么,孙健对他的信心又多了几分,连称呼都从“小杨师傅”直接升格到了“杨师傅”。 接过孙健递过来的烟一看。 哟呵,是后世早已经绝版的老石林。 顿时,藏在身体里的那个老烟鬼复苏了过来,借着孙健的煤油火机把烟点着,肺部重新感受了一番那香醇辛辣的刺激感后,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着急……小王师傅,深井水样分析做出来了没有?” 小王点了点头,然后冲出列车房,手忙脚乱地拿着一张资料跑了回来:“水样分析结果出来了,清泥浆比重为1.05g\/cm3,泥浆粘稠度为20~23秒。” 杨默耸了耸肩:“这事虽然操作起来非常麻烦,但解决办法并不难……孙队长。” 孙健闻言,顿时精神一震:“杨师傅,你说。” 杨默刷刷刷在纸上算了半天:“当务之急,是增加深井泥浆的粘稠度……泥浆粘稠度不够,你钻机功率开的再大也白搭……赶紧让人在调制泥浆处理剂注入循环罐里去,将深井泥浆的粘度提升到55~60秒,用以达到井下需要性能……记住,清泥浆比重一定要控制在1.25gcm3!” 说着,写了组数字递了过去:“这是根据本地清水矿物质含量大致计算出来的泥浆处理剂配比……重金属粉、cmc、和其余处理剂的配比都在里面了……虽然增稠效果可能有所出入,但应该不大。” 看着纸条上那密密麻麻的材料配比,别说孙健,就连旁边技术员小王的眼珠子都快直了——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工程大队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来了,也不可能在拿到基本数据的这么短时间里,把泥浆处理剂的配比给算出来啊! 他们下意识的以为杨默是在糊弄自己,但看了看上面那密密麻麻的材料和比例标注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字,却又觉得不太像——貌似没有糊弄的这么认真的吧,再说了,现在外援无门的情况下,为了那丰厚的年底奖金,也只能司马当成活马医了。 恩…… 没有参加过油田的生产大会战的人,是不知道这些钻井队身上的钻井任务有多重的,只要计划进度延后时间超过七天,基本上就可以宣布跟奖金告吹了。 看见孙健把他徒弟叫来,把纸条交给对方,严厉警告了一番后,小徒弟急匆匆地去带人制作泥浆处理剂,杨默这才对着孙健笑了笑:“虽然调制和注入泥浆处理剂非常费时间,但只要把这玩意注入完毕,那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孙健听的心痒痒,半信半疑地问道:“杨师傅,不是说卡钻最麻烦的么,怎么听你这意思……把泥浆处理剂注进去就完事了?” 杨默哈哈一笑:“当然没那么简单,泥浆处理剂注入完毕后,还需要沿沉砂卡点处,将以上部分的钻杆倒出——由于你们之前用的是5寸套杆,因此伱等会还需要把8寸5的套铣筒提前准备好,到时候进行套铣至卡点部位;” “再往后,还要往井口里下放原钻具组合配上击器,把井下剩余的钻具打捞出井——当然,这些都需要详细的井内数据支持,小王师傅那边的测绘工作估计要等到明天下午才出的来,再加上前面的工作极为耗时,因此这事暂时可以不用那么急。” 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后续的工作后,杨默耸了耸肩,用一种安慰似的语气说道:“其实大部分情况下,卡钻最麻烦的点是诊断事故原因,以及结合地质情况给出解决方案至于我刚才说的那些操作,其实只要细心谨慎,再加上我在一边盯着,反倒是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可言。” “咱们应该庆幸,发生卡钻的1号井是定向井,卡点位置也是不足两千米的地质浅层,难度并不大……要是卡点位置是超过1万米的深井,估计咱们队今年公司的生产大会战任务,是别想按时完成了!” 听着某位看过此时事故汇报材料的重生者在那大言不惭地凡尔赛,孙健和技术员小王差点破口大骂起来。 神tmd没有技术难度可言……求你做个人吧! 而某个重生者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肚子差点笑破…… 第十三章 谢礼 大抵来说,各钻井队的队长,算得上是“位卑权重”的代表。 虽然他们的职称定级并不高,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上升通道,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有着规则内绝对的生杀大权。 因此,今天盐碱地上的那处私密营地,篝火烧的格外旺盛…… ……………… “小超,小超……狗曰的,看不见柴火不够了啊!赶紧再去砍点干柴来!……记住,不要干草,要灌木!”满口粗话的孙健大声嚷嚷着。 看见自家那个挂着黑眼圈的小徒弟屁颠屁颠地朝着远处某个灌木丛中跑去,孙健这才转过身来,带着一丝殷勤翻弄着木架上的两只全鸡。 “哎呀呀,杨师傅,你吃不得辣椒早点跟我讲嘛!我专门让做菜师傅给你做几道不辣的菜不就行了……要是别个队的人晓得了你们遭逼到自己在外面烤红苕填肚子,我要遭被拾的!”某只野生大熊猫一脸痛惜地嘟囔着,仿佛前几天对于涂丽丽的抗议不闻不问的那个人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似的。 其实倒也不能怪这货变脸变得太快,实在是眼前这位小杨师傅着实有一手——这才短短两天功夫,井内的泥浆粘稠度和压力都恢复到了一个正常水准,井壁坍塌也得到了控制,倒扣顺利的一匹不说,打捞工具组合的探井实验也没出现任何意外。 也就是说,只要工人不操作失误,最多两天之后,就可以把卡点处的钻头打捞上来,重新下个钻头后,就可以顺利钻井了。 要知道,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算是工程大队的工程师来驻井,前前后后至少也得折腾个一个星期到半个月才能解决问题,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能有把握在五天内就能把事故给解决了……丫丫的,这是块宝啊! 眼见着自己和全队的年终奖基本上保住了,身为队长的孙健怎么可能不大献殷勤? 这不,就在前天,孙健立马让食堂根据齐鲁人的口味增加了足足四道不辣的菜,用以补偿之前的亏欠,只不过杨默和涂丽丽虽然晚上会在工地食堂上吃了,但一到中午饭点,还是会雷打不动地跑到野外那个小营地里去跟某个小不点接头,然后生火做饭。 没办法,以为杨默还在闹情绪的孙健只得从食堂拿了两只整鸡和若干食材,打算亲自给这位小技术员露上一手,用以缓解彼此的误会——对于眼下石油一线的工人来说,需要时刻跟技术人员打好关系,乃是无数前辈用惨痛教训换回来的无上真理。 最起码,在这该死的生产大会战结束前,得把这段关系维护住不是? ……………… 面对着孙健的热情,杨默笑眯眯地看着那两只逐渐变得焦黄诱人的整鸡。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齐鲁男人,他很是羡慕西南三省这些男同胞们天生自带的烹饪技能——要知道,哪怕上一辈子颠簸了半生,他在这一块仅仅也只能保证不让自己食物中毒而已。 只不过,与一旁受宠若惊的涂丽丽不同,杨默敏锐地察觉到……这货是不是太过殷勤了? 要知道,就算之前自己露了一小手,但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机关科室的小萌新而已,再加上工程大队那边已经知晓了情况,最多今天晚上就会有工程师赶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手握不小实权的钻井队队长,犯得着扔下手里面那么多事,跑过来专门给他俩专门烤鸡肉? 就算是巴蜀人民重情重义爱恨分明,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他的小徒弟来表示感谢也就够了吧! 可惜了,自己关于152钻井队的事情记得并不清楚,虽然隐约记得他们的确出了一件颇为不小的事情,但具体如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然的话,应该能猜得出来这货为什么忽然这么殷勤了。 只不过,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往来,既然这位队长表现的如此热情,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小萌新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哎呀呀,孙队长这话说的……实不相瞒,您对我们太热情了,热情到我们受宠若惊啊!……四个菜啊!井队食堂标准的伙食也就8菜1汤!……我们要是真厚着脸皮坐在那吃,把这四个不辣的菜作成了定例……我俩不得被前辈们戳着脊梁骨骂?……我可是知道,队上的前辈们都是无辣不欢的,可不能让我们破了先例!” “再说了,孙队长可能跟我们齐鲁人接触的少,不太了解我们……我们这些年轻人,打小就是偷家里面的红薯长大的……别的不好,就好烤红薯这一口……哈哈哈,孙队长别见笑,一想起小时候偷家里的红薯跑到野外烤的事情,我就觉得这红薯格外的香!” ……………… 面对这杨默足足半小时看似感激涕零,实则须于应付的客套拉扯,孙健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妹的,这真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咋感觉……比老子们还油几分呢? 眼见着杨默这货很有些滑不溜秋的意思,孙健很明智地将聊天的重点转向了一旁的涂丽丽——这小姑娘眼里闪烁着菜鸟们常见的清澈与愚蠢,想必好糊弄的多。 “小图,前天我才知道……听说你老家就是附近的?”孙健主动帮着翻了翻火堆里的红薯,扭头朝着小姑娘说道。 语气并不刻意,宛如闲聊,脸上略带漫不经心的笑容,全然看不出任何企图,再加上那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的视线,绝对不会让陌生的异性产生警惕心理——不得不说,在国企里混了十多年,这货起码的水准还是有的。 听到这位队长问起这个,涂丽丽赶紧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家就在附近……小梅庄……离这不远。” 孙健闻言,先是略显懒散地伸了个拦腰,将双臂往后杵在地上,然后很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小梅庄啊,我熟!几年前就跟你们村的谢老蔫喝过酒……不得不说,禹城这边的人就是这个……换做去别的地方打井,哪会像现在这样连夜哨都不放一个?” 看着孙健竖起的大拇指,以及话里话外对她们老家的赞许,涂丽丽顿时欢喜起来:“孙队长,伱认识俺们村长?” 孙健哈哈一笑:“当然认识,我们这些整天在野外待的人,怎么可能不去附近村子里走动走动?……事实上,不止你们小梅庄,还有小周庄、夏留村,我都熟……不过总的说起来,还是跟你们小梅庄处的最好……这两年,我跟你们村的谢老蔫、李麻子和王三斤那些人,可是基本上每隔两个月都会聚上一次……不过那些家伙太坑,明知道我喜欢喝苞米酒,还每次都灌我地瓜烧,nnd,总有一天,这个场子我要找回去!” 听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这位队长的嘴里蹦了出来,涂丽丽顿时信了——要知道,孙健称呼的都是那些干部的外号,如果关系没到那程度,普通人是不会那么不见外的。 “诶?孙队长竟然经常去俺们村喝酒么?可惜这几年我都是在外面读书,要不然可得赶上跟孙队长在村里面喝上一台了……别看我是女生,寻常半斤地瓜烧,可放不倒我!”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中间有了一层关系在,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涂丽丽跟孙健套起了近乎不说,神情也变得亲近了起了。 听到这姑娘竟然嘴巴没把门似地把话题引到了喝酒上,孙健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始终笑眯眯在一旁听着的杨默一眼,顿时做出一个摆手求饶的姿态:“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女生天生自带一斤半酒量,又年轻能撑……我喝赢了胜之不武,喝输了更加没脸见人……不喝!不喝!!” 似乎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队长会有这么逗趣的一面,涂丽丽闻言,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地笑了起来。 又斜科打诨了一会,孙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撕了两只鸡翅分给二人,然后面容一整:“杨师傅,小图,不瞒你们说,你们俩这次,实在是给我们152钻井队帮上大忙了……要是没有你俩出手,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全队上上下下63号人,年终的那20万奖金,就该彻底泡汤了!” 20万!? 听到这个数字,涂丽丽倒抽一口凉气。 就算是这20万是63个人分,而且技术人员和正副队长肯定要拿的多一些,但分摊下来,一个普通钻工到时候也能足足拿到两三千块钱——要知道,这可是1988年的两三千啊,全国普通工人的工资也才不到100的说! 这一刻,涂丽丽发誓,她差点动了去当钻工的念头! 孙健见状,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脸上却露出一种草莽特有的痞气:“我知道有许多本地人不喜欢我们,以为我们是跑到你们地头上偷油打的油耗子……对于这点,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我想讲,不管你们咋个看我们,我们巴蜀人从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江湖汉子……既然杨师傅和小图帮了我们那么大一个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感谢你们一番才对,要不然传出去,我孙健还要不要做人了!” 涂丽丽闻言,赶紧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再说,主要出手的是杨默,我什么忙也没帮上……真要谢,你谢杨默就行了,不用算上我!” 孙健却是哈哈一笑:“哪个说你没帮上忙,要不是你在一边帮着小王统计和计算数据,杨师傅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那么快就给出解决方案……所以,谢,还是要谢的!” 涂丽丽见状,一脸不好意思地在那纠结着。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干的那些,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忙罢了,谈不上什么功劳,但对于那份未知的谢礼要说不动心吧,那也是假的——人家之前也说了,自己两人可是帮152钻井队挽回了20万元的奖金,帮了这么大一个忙,给的谢礼总归不会太小气吧? 见到涂丽丽在那扭扭捏捏的,还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自己,杨默心累的叹了口气:“孙队,有心了……就是不知道,孙队的这份谢礼是怎么个说法?” 听闻杨默总算开腔了,孙健哈哈一笑,脸上的神情却愈加神秘:“杨师傅,小图,说实话,以现在的物价和钻探公司这边的消费水平,一个月一两百块钱的基础工资实在不够用,所以……你们想不想赚点外快……一个月可以赚几百上千的那种?” !!!??? 与眼睛都被震成了铜钱状的涂丽丽不同, 听到这个远远高于当下工资水平的数字,杨默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第十四章 草莽年代 古话有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如同厨子吃厨房,采购吃回扣一样, 原本杨默以为孙健这货无非就是利用其钻井队队长的便利去“漏漏油”、“卖卖废品”什么的,毕竟在八九十年代,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普遍了。 但他没想到,孙健说的“赚外快”竟然不是这个…… ……………… “杨师傅,小图,你俩都是大学生,见多识广……天津那个赫赫有名的大邱庄你应该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吧?”谈及正事,孙健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大邱庄? 与一脸惊叹的涂丽丽不同,杨默听到这个名字后,额头却不经意地皱紧了三分。 后世人或许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在九十年代初,有着“天下第一庄”称号的大邱庄,却是个牛叉到极点的存在。 牛叉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这个原本只是华北平原盐碱地上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庄,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在“庄主”禹zuo敏的带领下一路飞奔; 进入九十年代后,这个当时仅有四千多号村民的村庄,却有16辆奔驰轿车和100多辆进口的豪华小轿车,1990年人均收人3400美元,是全国人均收人的10倍,1992年,大邱庄的工业产值据称达到了40亿元人民币,村里更是随处可见造型别致的大别墅——要知道,那可是工人平均工资刚刚过百的九十年代初啊,3400美元的年收入,按平价购买力算差不多等同于后世的年薪百万,你敢信? 但这还不是最牛叉的,最牛叉的是,他们的庄主,不但是第一批以农民企业家身份成为****代表的典范人物,更是能时不时地跑到帝都一些大家长面前去汇报工作——这一点或许听起来没什么直观感受,但只要你对体系稍有了解,就会明白这句话的份量。 与大邱庄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庄”相比,后来才出现的天下一村,其实气势和影响力真的差了真的至少一截。 至于为什么大邱庄能在短短几年间就达到如此风光的程度,并一度成为国内乡镇企业的代表被全国媒体大肆宣传…… 一来,那是赶上了时代的红利,加之有自己特殊的区位优势; 二来,却是在那个各方面法制都不健全的年代,很是采取了一些颇具草莽特质的运营策略——当然,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缘故,这些东西没法子细说。 因此,在听到“大邱庄”这三个字的时候,杨默第一反应并不是崇慕或者向往,而是戒备——要知道,不管是大邱庄还是他们的庄主,在几年之后的结局可并不美妙。 ……………… 似乎没有察觉杨默的冷淡,孙健依然在那夸夸其谈:“受到大邱庄的启发和鼓舞,夏留庄这边经过反复讨论和论证后,也打算向他们学习——于是将村里面所有的生产大队和村民组织起来,共同成了一家集体企业,在推选出来的领导班子带领下,决心杀出重围。” “但你们也知道,夏留庄这边并不怎么富裕,除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小厂和一群不怕吃苦的老乡外,本身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于是乎,原来村书记,现在的总经理严老西,在去大邱庄考察学习了三个月后,终于摸索出了一条可行之路!” 说到这,孙健大手一挥,宛如台上演讲的领导:“简单来说,就是【着眼长远,短期换长期】这八个字!” “严经理相信,发展以人为本,以夏留庄村民的朴实勤劳,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遇,在十年之内,将夏留庄打造成为第二个大邱庄——为了能获取这个机遇,哪怕他们全村人牺牲短暂的利益,累着裤腰带再过上两年苦日子也在所不惜!” “而夏留庄现在最大的问题在哪呢……是资金不足!” “有了资金,他们就可以引进国外的二手设备线!” “有了资金,他们就可以向国企购买需要的技术专利,并且聘请一流的技术人员!” “有了资金,他们就能初步组建自己的运输车队,不用再低头弯腰地求着别人给运输指标,把商品运出这片穷乡僻壤!” “有了资金……” 气势昂扬地展望了一番后,孙健痛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前景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总是残酷无比……想必你们也知道,从去年开始起,国内的风向又变了……” “如果说在几年前,央企是亲儿子,省市级国企是二儿子,乡镇企业是三儿子,民营企业是跑过来串门的隔壁家养的野儿子的话……从去年开始起,乡镇企业也成了隔壁家的野儿子了!” “所以……银行那边的贷款……难啊!” 一直耐心看着孙健表演的杨默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伱身边有“八四派”的长辈,那么他一定会告诉你,这是个反复横跳的年代。 在八十年代末期,由于种种原因,曾经被期以重望的民企,一下子从小甜甜变成了牛夫人,连带着许多“血统并不纯正”的集体企业也不受待见——在这个节骨眼上,无数的民企和集体企业都急着主动“归公”呢,职能尚未拆分出来的银行又怎么可能把钱贷给一家新成立没多久的乡镇企业? ……………… 见到杨默点头,孙健愈加来了精神,挥舞着粗壮的胳膊,粗声粗气地说道:“可是活人哪能被尿憋死?既然银行那边不肯贷款,那换条路总成了吧……要知道,齐鲁这边,并不是只有银行才有钱!” 涂丽丽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不找银行借钱?那找谁借钱啊……我听说央企和国企这边流程都特别复杂,就算是它们有钱,但一个流程走下来起码也要一年半载的……要是加上走门路花费的时间,那更长了……这不是耽误事么?” 孙健闻言,哈哈一笑:“要是有能耐搞定央企,那不早把银行那边也给搞定了……人家严经理可没那么傻!” 涂丽丽更加疑惑:“不找央企和国企,银行也指望不上……那还有什么单位能借着钱?” 孙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小图,看吧,这就是咱们跟严经理他们之间的差距,咱们只知道盯着银行,盯着单位借钱;人家严经理的思路可要开拓的多……你是不是忘了,在齐鲁地头上,咱们石油单位的职工可真不差钱,事实上,不只是咱们,就算是村子里,家家户户也总归能凑点出来,积少成多之下,那可是一笔不得了的数字!” 涂丽丽一脸的不可思议指着自己:“我们?这这这……” 见到这姑娘被震的都快迷糊了,孙健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严经理他们那边现在启动资金虽然够了,产品也卖的不错,但要想把产品推销到其它城市,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所以,那边现在对于资金的渴求程度更高,为了能筹集更多的资金,他们宁愿勒紧裤腰带过两年苦日子,甚至可以把现在每个月的利润拿出来做利息!” “所以,只要现在把钱投给他们,当月就能返还你10%的利息……也就是说,你投一千块钱进去,当月就能拿到100块钱的利息……额,不对,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分红!” “最主要的是,两年之后,人家还会把本钱还给你……想想看,投一千块钱进去,两年后连本带利就能拿回来3400块钱,这么好的事,你从哪里找去!?” 投一千,到手三千四? 涂丽丽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比存银行划算太多了! 只不过…… 看着这姑娘又是心动,又是心里存疑的模样,孙健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实话,也就是因为严经理那边如今正在铺市场,真的缺钱,再加上小图你和杨师傅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才愿意作为保人,把这么好个机会让给你们的……要是换做别人,想都别想!” “保人?”涂丽丽疑惑的看着孙健,她从来没想过借给别人钱都需要保人。 孙健一副被逗笑了的模样:“那么高的利息,那么好的赚钱机会,是个人都眼红的好不好……要不是我跟严经理关系铁,再加上我们152钻井队是第一批向他们伸出援手的人,别人还没作保的资格呢……有了我作保,只要是来自你俩手里面的钱,不但可以顺利投进去,还能免去每人2000块钱的保证金……怎么样,我老孙够意思吧!” “两、两千块钱的保证金!?”涂丽丽再度吸了一口凉气。 孙健无语地摇头笑了笑:“人家这些钱借过去是有用处的,不交保证金,万一那天你忽然脑子抽抽了,不到两年就非要把本金抽回去,那不耽误事么……放心,两年期到了后,人家会把保证金和本金一并还给你!” 涂丽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满脑子却被无数的钞票弄的发晕。 只要钱经过我和杨默的手,就能投进去?? 那意思是……? 想起自家父母存折上那可怜巴巴的三位数,以及亲朋好友家里面差不多的情况,小姑娘眼睛锃亮锃亮的,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致富之路。 而静静在一旁坐着的杨默却是叹了口气。 好嘛,总算知道你丫的为什么会忽然对我们两个大学生菜鸟这么热情了,闹半天是这原因啊。 啧啧,看来这次的卡钻事故,对你还是有影响的嘛! 想了想,杨默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孙健:“哎呀呀,有些尿急,孙队……要不要一起去解决?” 孙健闻言一愣,但旋即豪爽地点了点头:“好!” ……………… 三分钟后。 刺啦啦。 杨默一脸惬意地看着枯草上的水花,然后忽然扭头:“孙队,劳烦问一声……你是这个【抬会】的几当家?” !!!! 随着水柱戛然而止, 孙健惊骇地转过身来,瞳孔瞬间收缩成针…… 第十五章 抬会 总所周知,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各种眼花缭乱的庞氏骗局在华夏大陆上就从未断绝过。 因此,当杨默一听那丰厚的不成样子的“分红”,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一场庞氏骗局。 之所以用“几乎”这个词,而非绝对。 一来,是因为每个月10%的“分红”比例虽然很夸张,但在华夏版1.0的旁氏骗局里,却是个近乎垫底的存在,就算说这是企业正常民间融资行为,放在这个年代也勉强可以想得通——但凡去了解一下当时的社会背景,就知道非国营企业借点钱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二来,则是对方将夏留庄的那个集体企业说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指名道姓地是在学习“大邱庄模式”,他还真不敢打包票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旁氏骗局——要知道,这年头的野路子可不少,而人家学习的那个榜样,在这方面也的确这么干过。 因此,面对着孙健的步步紧逼,杨默觉得有必要弄清楚眼前的这摊子事到底是【抬会模式】框架下的旁氏骗局,还是【合会模式】框架下的野路子募资模式。 没错! “抬会”和“合会”虽然只有一字只差,但性质却是天壤之别。 ……………… 所谓【合会】, 是一种起源于江浙地区,前前后后已经有了数百年历史的组织形式。 简单来说,你可以把最初的合会理解为是当地民间的一众经济互助组织,大意就由一些乡亲或者相熟之人组织起来,每个会员定期拿出一笔钱凑到一起,会主可以一次性调动全部公款办事——这些钱或采购囤积一些生活紧俏物资,或拿去投资,或用于孩子结婚买房等等。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最原始的合会运作模式跟社会主义公社制度有着某种玄妙的内在相似性——同样是部分资产统一调配,同样是为集体谋福利,同样是按需分配。 可以说,即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的合会带上了越来越重的商业色彩,但由于合会的会主是轮流当值,再加上有下设成员的监督制约,因此集中起来的资金大部分也都是去做一些实打实的项目,并且还会支付给会员一定利息,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算得上相当不错的一种互助模式。 事实上,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无论是“普通八四派”还是“知青八四派”,在整个八十年代,但凡是做出了突出成绩的民企或者乡镇企业,其运转模式,尤其是资金这一块的运转模式,就鲜少没有合会模式的影子的——甚至不少的地方级国企也做过类似的变形操作。 这或许与当时的宏观环境和社会环境有关,毕竟在八十年代,资金永远是企业最稀缺也最难获取的资源,因此从民间想办法便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选择——只不过从千禧年以后,国家对于民间集资的忍耐心越来越差,甚至几乎将其与fei法集资画上了等号,在越来越大的打击力度下,以合会为基础框架的种种资金运转模式,逐渐消失在了大家视线里。 ……………… 而“抬会”, 则是一种借着经济互助的名义,大肆敛财的庞氏骗局模式——其运作模式跟后世曾经满大街面向普通人群的“仙人掌项目”、“经济林项目”、“芦荟项目”几乎没有两样。 有意思的是…… 提到“抬会模式”的出现,不得不提到一个人——李qi峰 正是因为这位温州木匠充分发挥了国人的聪慧材质,庞氏骗局这种舶来品才会在八十年代中期无师自通地出现在神州大地上。 大约在1985年,这位由于收入不高,一直琢磨着如何才能快速致富的27岁木匠,终于琢磨出了外表披着合会的外壳,实则在玩击鼓传花的“合会模式”,并且开始自任会主,大肆发展会员。 不得不说,中国向来不缺“聪明人”。 虽然李木匠当时连募资的项目都没想好,但这不妨碍他洞悉人性的弱点——既然没那个本事去想一个经得住推敲和调查的投资项目,那就干脆别想了,装装神秘,然后赤裸裸地以厚利益相诱呗! 而他给出来的利息高到了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在初期,有人拿了9000元找他入会,第二个月连本带利拿回了元——这种资金回报率估计巴菲特看了都得哭晕在厕所。 如此两三次后,人们对于致富的渴望被瞬间引爆,找他入会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哭着喊着也要把钱拿给他; 短短一年时间,李木匠非法募集的资金竟然高达4000万以上——要知道,那可是1985年,市面上流通货币的最大面额也才10元而已,四千万足够堆满整整两间房子! 如果以评价购买力来计算,这一屋子的钱,差不多等同于后世的五十多亿! 当然,李木匠的这场闹剧很快就收场了,仅仅一年之后,这颗巨大的雷就爆了,而由于巨大而恶劣的社会影响,这起事件立马登上了华夏日报,并在各大主流报纸上活跃了半年之久不说,更是直接推动了相关法律的出台。 可以说,在那个年代,但凡是家里有电视机的,或者会看报纸的,就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件轰动全国的大事——当然,由于一些考虑,春秋笔法下,绝大部分人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而已,至于这其中是怎么操作的,却基本上不甚了解。 因此,搞清楚孙健这伙人玩的到底是抬会模式还是合会模式就很重要了。 如果是后者,杨默虽然同样没有兴趣,但却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事当做没发生过,老老实实地再混一个月后,拿到评估报告后返回综合办公室继续混日子; 而如果是前者…… 对不起,他表面上虽然同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两天,他绝对会偷偷默默地将材料写好,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他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溜回公司,把这事主动汇报上去——开什么玩笑,但凡是旁氏骗局,就没有不爆雷的,再加上涉及到的是附近村民,这种事情一旦牵扯到自己,那自己的国企生涯基本上也可以宣告gg了。 还是那句话,没经历过这个年代,你是不知道国企,尤其是央企这张护身符在北方有多重要的。 ……………… 面对着杨默忽然蹦出来的疑问,孙健先是惊了一下,隐去了脸上的异常后却是哈哈一笑:“小杨师傅的果然不愧是大学生,懂得东西真多……不过我一个干粗活的钻工,却不明白你说的那个几当家是什么个意思……还好我在报纸上见过抬会这个名字,要不然听你这么一问,差点以为这是个袍哥会了!” 听到这些乍听之下很有些前后矛盾的话,杨默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了。 我只不过是问你是哪一级的“代理商”而已,结果你连袍哥会都抬出来吓人了…… 好嘛,不用问,这十有八九就是抬会了, 而伱……肯定是核心成员了。 见到杨默脸上那阳光无比的笑容,孙健忽然有种冲上去把这货脸蛋砸碎的冲动,不过毕竟是老江湖,很容易就从杨默的反应上看出了一些东西,当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杨师傅,不哄你,这个真的不是抬会……不信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夏留庄那边逛一圈就晓得了……严经理那边的真的是个正经公司!” 瞅着孙健说的真诚,杨默却差点笑了出来。 跟你去夏留庄那边逛一圈? 我瞅着有那么傻么?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钻探公司的作业基地,你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对一个机关下派过来的大学生下手——他还真不相信,井队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全都是孙健的死忠; 但是去了夏留庄就不一样了,只要玩个花活,让人家把我扣住,使出后世东南亚诈骗团伙的那些手段,不愁我不乖乖去当下线。 甚至就连把我弄没了,只要做好掩饰,你也没多大的责任——事不是你直接动手干的,有井队这么多人帮你作证,公司就算怀疑你也没法子,到时候再给我安一个“不顾公司规定,私自离营玩耍”的罪名,以钻探公司不愿意过份得罪附近村民的尿性,这事到时候说不定就会不了了之。 察觉到杨默身上那股浓重的提防意味,孙健似乎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最后光火了起来:“算了!不信就算……说的好像谁求着你一样!” 说完,便骂骂咧咧地走了,连跟涂丽丽打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见到孙健这严重出乎自己预料的反应,杨默反倒是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就算不敢真的动手,但孙健好歹也会叫上几个钻工过来,给他上演一出武力压迫的戏码。 毕竟在他看来,孙健竟然会主动拉两个压根地不熟的穷大学生入伙,那肯定是这个抬会的资金链已经有断裂的危险——不管你愿不愿意,但按照公司规定,既然出现了卡钻事故,那年终的奖金肯定会被扣除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孙队长自然要寻求新的资金来源。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年头的齐鲁,不要小看一个大学生在自个村子里的影响力。 ……………… 回到了小营地,杨默随口找了个借口把孙健不告而别的事情糊弄了过去,便悠哉哉地一边啃着鸡屁股,一边思索着这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而在远处角落里足足当了一整天小透明的亏五百,听闻那位看起来凶凶的孙队长回去了后,这才抱着暑假作业走了过来。 “杨默……刚才那位,就是跟俺们村长口中经常提到的孙队长?”亏五百一脸好奇地看着杨默,语气里充满敬畏。 “恩?三丫头,你们村长跟他关系很好?”杨默皱了皱眉,也懒得纠正这丫头对自己那越来越放肆的称呼,然后撕了一只鸡腿分过去。 亏五百是尝梨庄的人,离这里稍微有一点点距离,虽然也是附近的村子,但并不在孙健之前提到的名字中。 亏五百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那只鸡腿,毕竟肉这玩意在当下的农村里乃是一等一的精贵玩意,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沾上点荤腥,不过眼瞅着杨默已经把鸡腿怼到了自己嘴巴上,这才扭扭捏捏地接了过来。 一边啃着香喷喷的鸡腿,亏五百一边点头:“挺熟的,村长说孙队长是大好人,肯带着俺们一起发财……不仅仅是附近的村子,就连俺们村好多人都把钱借给他了呢……就连俺爹的存折都交给他保管着。” !!!! 乍听此言,杨默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第十六章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 接下来的几天,杨默跟孙健总是保持着一种相对微妙的关系。 双方对于之前的事只字不提,见了面依然会一脸热情地打上几声招呼, 但转过身去,孙健依然仿佛忘掉了有这两个大学生的存在,整天在作业基地各处忙来忙去; 而杨默也似乎装作没看见食堂撤下去的那几道清单菜肴,每天依然悠哉哉地在那个小营地上看着小说,烤着红薯……只不过与以前相比,他待在小营地的时间更长了,除非遇到下雨天,否则基本上都是待到晚上九点才钻进列车房里去睡觉。 没法子,根据杨默事后根据种种线索做出来的推算,孙健他们大约要等到过了年才有可能暴雷,前几天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应该不至于立马又掉过头来找他——但老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如何,通过某种表态来降低对方的靠近欲望,总归是没错的。 但是很可惜,涂丽丽似乎并不是这么想。 这姑娘在孙健对他们不管不问的第三天,终于忍不住向杨默问起了其中的缘由。 而不知道是自己天生脑子缺根线,又或是已经已经陷入到钱眼里拔不出来……听到杨默出于好心的几句隐蔽提示后,这姑娘不但没有感谢杨默的好意,反而是以一种责备的语气埋汰了杨默半天。 接着,便噔噔噔地跑到施工地里去,见缝插针地围着孙健转。 于是,这姑娘神神秘秘地消失了五天,再回来时,身上挎着一个隐约有些鼓囊的小包——不出意外,孙健对这姑娘的态度果然亲热了起来。 而打从那天起,这姑娘就很少来杨默的这个小营地了, 就算来,也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里里外外地炫耀一番。 炫耀的内容,无非就是自己的话在村子里多受重视啊…… 自己现在多么多么受孙队长重视啊…… 自己的评估报告这下已经稳了啊…… 巴拉巴拉的。 当然,马上就要发大财的她,自然也少不了畅想未来自己要怎么去花那么大一笔钱。 总之,里里外外无非就一句话——杨默是个给他机遇都抓不住的傻叉,而她,则是一个富有洞见和勇于争取的新时代女性。 来来回回几次后,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杨默,不知道为何,涂丽丽忽然当着他的面发了一通脾气, 于是原本关系还算过的去的两个小伙伴渐行渐远,涂丽丽就此每天都留在技术室,跟着小王师傅 处理数据,再也没有踏足过小营地一次——即便晚上在食堂碰了面,这姑娘也装作没看见似的从杨默身边走过。 对此,杨默却没怎么在意。 活了两辈子的他,早就不是那个大脑随时被雄性荷尔蒙占领的小年轻了, 作为一个同事,你是男是女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但蠢与不蠢,有些时候却很重要。 自己之前瞧在同事的面子上暗自提醒了几句,就已经算是尽了本分了,他也没必要因为涂丽丽是个朝夕相处了几天的小女生就在那患得患失。 再说了,就算是重生之后自己的身体依然出于躁动期,但他这两辈子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以涂丽丽的姿色,还真没到能让他患得患失的程度。 ……………… 野外的篝火伴读生活虽然听着悠闲,但实际上也无聊的紧——随着涂丽丽常驻技术室,而亏五百那个丫头也开学后,整天找不着人说话的杨默就更无聊了。 放下了手中已经翻过了三遍的《黄易全集》,这货拿起地上的军用壶灌了一口水后,百无聊赖地算起了日子。 恩,算下来,到这破地已经两个半月了,再熬半个月,就能回去了。 自己的评估报告应该没问题,自己帮忙解决卡钻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后来就连工程大队派过来的工程师都追问了一阵子,就算孙健那货想捣鬼也难。 等回去后,大概年底就能把程序走完,届时有了正式编制在身,二老总归是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个大年了。 还有,等回去后,杨叔公他们村的家属区修建工程有没有完毕不知道,但那三个铺面肯定是已经开张了的——以钻探公司这边的饮食习惯和消费氛围,没人指点的话,那三个铺面大概率生意不怎么样,到时候去逛一逛,看有没有法子糊弄一番,让爸妈占点股份后,自己再出点歪点子把生意弄上去。 再接着,那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在办公室摸鱼呗……国企千不好万不好,但只有一点好,除非是遇到时代的不可抗力因素或者自己犯了重大错误,否则有编制在身,你再消极怠工,领导也开不了你! 想起重大错误,杨默不由地又把思绪拉到孙健身上。 这货最近似乎很憔悴,而且变得更加狂躁了,有好几次自己都看见这货大晚上的溜出了营地,想必是去找那位所谓的严经理了——在这个大会战马上要进入到关键时期的节骨眼上还外出,想必一些情况比自己当初以为的要严重的多。 还有,前天晚上起夜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两个人跟在孙健身后钻进了队长休息室,然后立马把门反锁,也不知道在嘀咕些啥。只希望这些货别犯傻,别干出些饮鸩止渴的蠢事来。 或者说…… 你们这些丫的就算要干蠢事,麻烦等老夫走了以后再干。到时候哪怕你们把工地上的特种作业车全偷了,甚至把井架拆了卖钱都跟我没关系。 想起这两天偶尔观察到的一些异状,杨默心里忍不住有些烦躁。 在这之前,自己以为孙健所在的那个劳什子不知道是抬会还是合会的组织,deadline应该在年后才对; 但现在看来……真的不好说啊! 丫丫的呸的! 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先来? 这话是哪个家伙说的? 说的还……真tmd糟心啊! …………………… 说实话,有时候杨默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乌鸦嘴的天赋了。 三天后,清晨。 当杨默正在依旧闷热的列车房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一阵凌乱的嘈杂声传来,惊醒了某人的美梦。 揉了揉依旧惺忪的双眼,杨默从列车房那焊着铁条的小窗户向外看去,顿时浑身一哆嗦,被扰了清梦的不爽,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见施工地上,乌压压地站着三伙,总计过百人,与152钻井队的几十号手持扳手榔头的工人正在紧张对峙着。 而被工人们护在后方的,正是队长孙健, 而被孙健伸手护在身后的…… 却是两个身穿人民装,身形隐约似曾见过的中年人…… 第十七章 遮断 “快!快开门……陈师傅,是我,小杨,赶紧开门!” 偷偷溜到充当传达室的列车房,连牙都没来得及刷的杨默一边急促地敲门,一边小声叫道,时不时地还扭头看向人群,生怕惊扰了那些不请自来的村民。 还好,这些村民虽然来势汹汹,但不知为何,却只是派出了几个代表在那操着方言跟孙健护着的那两个中年男人大声嚷嚷着,一时间似乎并没有动手的迹象——否则的话,再借杨默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档口走出列车房。 恩…… 虽然打心眼里不想参合这事,但无奈自己是综合办公室的一员,眼下又值下基层学习的关键时期,如果不按照部门程序,将152井队的突发事故在第一时间上报的话,那眼瞅着到手的编制估计就没戏了。 吱呀~ 随着一个脑袋在那个焊着铁条的小窗户后面晃了两下,略显沉重的列车房门被打开了半个身位的口子。 “小杨师傅,你过来干嘛?”陈老幺看向杨默的目光有些复杂。 有些惊诧地看了站在陈老幺身后的副队长黎毅一眼,杨默给二人挤了个笑脸:“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综合办公室的一员,眼瞅着要出事,我总得给我们张主任去个电话汇报一声,让他帮忙搬点救兵过来才是。” 黎毅扣下座机上的话筒,轻轻笑了笑:“这个就不劳小杨师傅操心了,再等等看吧……实在不行……遇到这种事,公安科总归比你们的张主任好使。” 公安科? 杨默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在这个年代,但凡大型国企和央企,都有权利在自家单位的框架内下设公安科,用以保护职工和国有资产的安全——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跟普通的保卫科是两码事,不但有着独立的警所,更是有配枪和抓捕的权力。 但问题是…… 对于任何国企\/央企来说,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们是不愿意让公安科出马的,尤其是眼前这种尚未真正失控的场面——公安科并不是完全归属于央企的部门,像这种级别的场面,一旦出动,就必然会存档和上报,到时候不管事情处理的完美与否,钻探公司拿到一纸批评通报却是逃不掉的。 莫非…… 这是在玩遮断!!?? 前后一联系,杨默脑海里立马蹦出来这两个字,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孙健这是打算把事彻底闹大,打算以空间换时间,然后准备润? 不,不对! 这事一旦让公安科出马,即便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那些村民和钻探公司之间会处于一个较长的僵持和扯皮阶段,但作为主要当事人之一,孙健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内部控制起来,他哪来的机会润? 脑子快速转动了半天,杨默虽然还是想不通孙健那货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不妨碍他的心态有爆炸的倾向。 你妹的,要是真让孙健得逞了,那自己的编制也别想要了——作为在场者,不管自己有没有参与,这事都将会变成自己莫须有的前科,而钻探公司,是不可能给要一个既没关系,又有前科的人的。 狂怒之余,杨默扫了扫黎毅那双始终掩在座机上的大手,以及有意无意堵在门口的陈老幺,心中涌起一丝明悟。 该死的,自己怎么忘了!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又乱糟糟的年代,有着座机的传达室乃是野外作业队一等一的要害科室,这种科室,孙健怎么可能不安插自己的人——而且根据孙健之前那毫不忌口的募资行为,这两人很有可能也是他的下线! ……………… “不行!黎副队,让公安科过来,只会玉石俱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说,孙队长、严经理,以及你、你……所有人都会完蛋!”心中迅速地计较了一番得失,杨默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这人知道严经理? 黎毅一惊,有些诧异地看向陈老幺——这段时间不管是他还是孙健,都在忙着赶钻井进度,偏偏两人是正副队长,需要交替监督管理,因此彼此之间竟然没有什么坐下来闲聊的时间,故而真不太清楚杨默跟孙健的一些事情。 而出乎杨默的预料,陈老幺在接受到黎毅的问询眼神后,略一犹豫,却是轻轻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孙队跟小杨师傅曾经聊了一下午。” ??? 听到这半句似是而非的真实答案,杨默深深地看了陈老幺一眼。 呵……没看出来啊,又是一根老油条! 很显然,匆忙之下,黎毅也被诱导了。 听到是新加入的小伙伴,黎毅顿时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捂在座机上的手,旋即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可是,不让公安科过来处理怎么办?谁料到会忽然发生这种事!?如果不赶紧把这些人控制住……再这么闹下去,个个都把本金要回去,别说紫薯项目了,就连其它项目都保不住!” 或许是因为杨默大学生的份量在这个年代还算有些份量,又或许是前段时间卡钻时的表现小小地镇住了这些钻工,黎毅此刻跟杨默说话的语气虽然充满烦躁和抱怨,但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征询。 恩?? 紫薯项目? 虽然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事,但这并不妨碍杨默出手抓取主动权。 “黎副,这个紫薯项目到底怎么回事,麻烦给我仔细说一下……把事情厘清后,难说还有别的办法也不一定!”杨默脸上露出一股不属于年轻人的沉稳,声音低沉,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 黎毅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盯着杨默,仿佛是奇怪他为什么竟然不知道这个项目,和今天这事的起因。 杨默瞥了瞥一旁默不作声的陈老幺,淡淡一笑:“我跟孙队之间不是单纯的上下线关系……事实上,我至今还在犹豫要不要正式入伙……但这并不妨碍我帮你们出主意,毕竟我还是蛮欣赏孙队的……赶紧的,把那个劳什子紫薯项目的情况告诉我……我大学选修的是工商管理,难说能想出什么更合适的法子也说不定!” 听着杨默这乍听之下前后并不着调的答案,黎毅却露出了了然之色——原来是队长打算帮忙请的白纸扇啊! 不过听到杨默在大学里选修的是工商管理这么个听上去就洋气无比的专业,不明觉厉的黎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详详细细地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第十八章 前因与歪果 恩…… 跟孙健当初与杨默说的其实大差不差。 简单来说,就是这位夏留村的原村书记、如今“夏留通销公社”的总经理严老西同志,如同他的偶像禹庄主一样,是个雄心壮志藏在怀,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狠角色。 想当初,刚刚成立的夏留通销公社,不但把本村所有村民纳入了股东体系,还通过种种手段,把镇上几家半死不活的小型机械厂和小型食品加工厂给囊括了进来——按照他的说法,是要贯彻教员的思想,带领全村人走向富裕的同时,将理想中的公社,以另一种形式完美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只不过呢,在骨干的现实面前,丰满的理想不值一提。 刚组建夏留通销公社不久,这位严经理就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原本好不容易疏通好关系的银行,忽然遗憾的表示,后面的贷款放不下来了,而且这是政策,谁来了也不好使。 于是乎,夏留通销社原本的一揽子计划全部被打乱,连建好了一半的新厂房也没钱继续了,万般无奈下,他只能向他的偶像禹庄主学习,开始进行民间融资。 好在严老西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好歹做了十几年的村支书,脑子比较灵活不说,也有一些平时看着不起眼,但关键时刻还能用得上的人脉; 于是乎,在第一年的时候,他通过这些关系,将仓库里的那些小型农具和副食品卖了出去,并且很是回笼了一批资金,不但支付了那高昂的借贷利息,竟然还有剩余的资金去继续去修建尚未完工的厂房,分批小量引进部分所需的升级设备。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像这样边售卖,边建设,最多三年,就能将全新的生产线引进和铺设完毕,到时候产品一升级完毕,他就有信心在两年内就将所有的借款全部还完,届时,夏留通销社就能彻底甩开包袱,大踏步地向着美好的未来跑去。 为了让这个胜利的时刻提前到来,严老西同志还不辞辛苦地去各地奔波调研,最终一口气增加四个利润可观,但操作难度不大的短线项目——只要这四个短线项目都赚到了钱,他们所需要煎熬的时间至少可以缩短一年半。 而紫薯种植项目就是赚快钱的短线项目之一。 之所以会选择紫薯这玩意…… 那是因为,后世虽然对这玩意见怪不怪了,但事实上,这玩意是1982才有岛国的甘薯专家梅林芳树杂交出来的新品种,在当下属于妥妥的新鲜货——由岛国出口到中国的紫薯,不但数量少,价格还贵的离谱。 故而,自打前年严老西在魔都见识过当地人对于这玩意的追捧程度后,他第一时间就产生了自己种紫薯运到魔都去卖的念头。 只不过这玩意虽然是1982就研究出来了,但直至2002年才被正式引进我国,严老西就算想种,也找不到种苗。 不过好在这几年是中日关系最缓和的几年,而齐鲁又是与岛国经济来往最密切的省份之一,因此,国家虽然没有正式引入紫薯,但一些农业科研机构里用于研究交流的紫薯苗却并不少。 于是乎,严老西费了好大的劲,才以“田间实验”的名义从某个科研机构里高价买来了一批紫薯苗,然后如获至宝地让村里的人种了下去。 至于说什么国家政策允不允许…… 呵呵,你要搞清楚,当时是1987年! 不得不说,甘薯类作物的确生命里顽强,哪怕夏留村的村民们对紫薯的特性并不了解,种植也并不如何得法,但第一年,还是斩获了超过50吨的紫薯。 而这50吨紫薯被快马加鞭地运往魔都和帝都之后,不负众望地斩获了超过五万元的回款——以1987年的物价水平,1元钱\/kg的红薯经销价,真的是天价了。 初战告捷,大受鼓舞的严老西同志一挥手……增产!50吨的产量哪里够,至少要出他个500吨才成! 想想看,50吨就能回款五万元,500吨就是五十万!要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大一笔回款,即便是扣除掉各种成本和费用,只需要多种上几茬,单这玩意就能把外债还他个七七八八。 至于说夏留村现在还有国家派发的主粮种植任务,能用于种植紫薯的土地不够用? 那简单,让周边的尝梨村、小梅庄这些村子帮忙种一些不就行了?反正他们既是债主,又是同志,带领各村一起致富乃是他严某人的应有之义。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 第二年,也就是今年的九月,当夏留村的村民;不,是夏留通销公社的员工们兴高采烈地将丰收的消息告知去年认识的经销商的时候…… 却忽然发现,这些紫薯卖不出去了! 几番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四下打听后才得知,从今年起,从外地运往这些重要城市的蔬菜不但要进行质量检测,还要严格执行准入制度——也就是说,但凡不是在通行名单上的品类,又或者是走供销社采买渠道的,一概不能进去。 这一下,大伙可就坐蜡了。 要知道,这可是仅经销价就高达1元\/kg的“山川紫薯”啊,目前除了国内的一线城市,哪里还有地方能消化得了这么贵的玩意? 几番辗转无果后,严老西在下了封口令之余,也只能一边宣称紫薯大赚一笔,一边让车队在各村进进出出,营造出紫薯供不应求的假象。 没法子,跟股市一样,对于现在的夏留通销社来说,没有什么比维持住“投资者”的信心更重要。 但好死不死的是,外面雇来的车队里,有一名司机是尝梨村的外乡女婿。 前几日老丈人过寿的时候,这位司机在酒桌上随口瞎聊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由各村收上来的紫薯,并没有直接运往帝都或魔都,也没有运到县上的货运站,而是绕了几个大圈后,直接卸在了二十几个离夏留村仅有五六公里远的临时仓库,那仓库就是用石棉瓦随便搭建的小房子,一点也不像放精贵东西的地方,不过那边有不少夏留村的村民值守,看起来倒是挺奇怪的。 于是乎,随着这位司机女婿的对天发誓,以及数次靠近临时仓库无果后,巨大的质疑声在各村之间响起。 各村的村民们不断要求严老西同志开仓检查之余,也越来越怀疑这个所谓的“夏留通销公社”,这两年是不是真的赚到了钱,以及自己投进去的那些钱是不是能收得回来。 而今天之所以会出现三个村超过百余村民在这里围堵严老西的场面,就是因为昨天,私底下约好的村民们直接一拥而上,冲破了临时仓库看守人员的防线,看到了仓库里满满当当的紫薯——这让他们在伤心愤怒之余,非要找严老西讨个说法才行。 按理说,以齐鲁这边的作风,村民们上了当受了骗,应该一拥而上,把这个该死的骗子活活打死才对——即便不打死,打成猪头也是最起码的要求。 但无奈严老西这人纵有千般的不是,但当下却也没人能说他不守承诺了——在过去的两年,哪怕过的再难,哪怕是把家里面的彩电给卖了,村民们该给的利息一天不拖,一分不落地给了。 按照当下的价值观,尤其是农村里的价值观来看,他究竟是不是骗子,还不好说的很。 因此,152井队这边才会出现百余人对峙,却隐隐分成四伙;双方明明都有不少人操着家伙,却都只派出代表在那嚷嚷着对话的奇怪场景——说是嚷嚷都有些过分了,那些代表其实只不过是嗓子稍微大一点而已,那些隐约能听见的言语,与其说是质问,到不如说是求着那位严经理给他们一个答案。 ……………… 听完黎毅那略带跳闪的描述后,杨默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摊子事。 很明显,那位严老西同志的手法就是常见的不能再常见的合会式民间募资+拆墙式的坐局稳庄手段。 对于这种草莽性质的资金操作手法,杨默并不打算予以评价。 真正让他迷惑的,是这些村民的反应。 虽然他知道“损失厌恶”乃是人类的通病,也是革之不去的劣根性……但是你要搞清楚诶,现在可是超过百人的聚集规模,那么多人,他不相信没有人会看不出来那个所谓的夏留通销公社现在只剩了个空壳子,而他们投进去的钱,也基本上没有了再回来的可能。 既然不太可能存在群体智障的概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位严老西同志的确很有人格魅力——这种魅力大到了只要他不开口承认,这些村民就不愿意相信严老西骗他的程度;这种魅力大到了哪怕孙健这种小有实权的钻井队队长,也甘愿成为他的下线,不惜拉着自己的亲信下水的程度 至于说在这个危机关头,孙健这货宁愿自毁前程也要给严老西同志争取一段转危为安的时间……杨默倒不相信那个穿着人民装的中年人能有如此夸张的魅力,孙健之所以能做到不惜让公安科介入的程度,其中多半是另有缘由。 不过了解了来龙去脉以后,再把场中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杨默倒是舒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想象中的拳脚冲突暂时应该不会出现了,而自己的小命大概率不会出事不说,这事应该也不是很难化解。 低头沉吟了片刻,杨默扭头看着黎毅:“黎副,麻烦帮我拨通一下综合办公室的电话,我要跟张主任通个话……不管怎么样,公司里该走的程序还得走……再说了,要想完美地解决眼前这麻烦,没有了张主任的帮忙还真不成。” 站在座机面前的黎毅闻言,顿时一愣。 意思是……你有办法了? 杨默看着他,却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补了句:“127钻井队传达室的电话通讯录上应该也有吧……麻烦帮我也拨一个……就劳烦黎副跟那边说……有急事找苏宇,让他动作快一点!” 第十九章 台商 临近中午,饥肠辘辘的人们正在东一堆、西一堆地挤在阴凉处,有些甚至直接跑到列车房的阴影处坐了下来,那模样像极了静坐示威。 在这个闹事不像闹事,聚会不像聚会,谈判不像谈判的古怪场合中,四名钻工和两名井队厨子脸上带着浓浓的警戒和不情愿,就这么抬着三大框盒饭,一人一盒地发着午餐——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些村民也没有任何矫情,直接接了过来,也不管这菜里面的辣椒是不是放的太多了,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刨了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这些人的眼睛始终不善地盯着与各村代表正围坐在一起的那两个中年人,整个场子上的气压也低沉的要命,外人指不定会以为这边是在吃席。 ……………… 小周庄的代表,一个年近五十的汉子接过孙健小徒弟递过来的泡沫饭盒,却是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轻轻将盒饭放在了地上,汉子眼巴巴地对面那个穿着人民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类似于军人般的硬朗,但又带着一丝草莽式狠决的中年人:“严经理,算我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咱那些钱是不是退不回了了……你放心,我赵老汉对天发誓,我不是在逼你现在退钱……但不管怎么说,你得给我个准信不是,到时候我也好去做村里人的思想工作……实在不行,再写几张欠条,上面只写本金就成……只要上面有你和夏留村的手印,无论还钱时间写几年,俺们都认!” 在农村里生活过的小伙伴都知道,村子里打的欠条动辄数以年计,甚至隔了十几年才把钱还上也屡见不鲜——在这个物价眼见着一年高过一年的年代,赵老汉的这个方案何止是诚意满满?简直就是亏本大甩卖好吧。 一早上宛如泥胎菩萨立在那的严老西闻言,先是盯着赵老汉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旁边夏留通销公社的办公室主任佘申见状,递了一根烟给赵老汉,然后以一种自信而坚决的语气说道:“赵主任,伱放心,我们严经理从来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到了日子,大伙这个月该拿的分红,一定会一分不少地发下去……我们夏留通销公社的运营,也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这句重复了一早上的话,赵老汉郁闷到差点发狂。 我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我话里话外想要传达的意思也不是这个好不好! 不过对方的话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回答的滴水不漏——人家公社现在的真实状况你管得着?人家每个月该给的分红都一分不少地发着,老老实实地等着拿钱就好!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赵老汉大可以将脖子一扭,回他句“一口唾沫一口钉?你以为你是谁,在这装大尾巴狼……谁tmd知道你是不是打算下个月就卷钱跑路?” 偏偏人家严老西在这块的招牌硬到不行,撇开人家是在这边扎根了十几年的前村书记不谈,夏留通销公社成立至今快三年了,承诺的分红愣是没有一次少了自己一分钱的——哪怕是最困难的初期,哪怕人家公社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每天就只能吃红薯粥,严老西连家里面的彩电和沙发都卖了,也是在第一时间把该给的分红凑了出来。 见到这位严经理到了如今还在那硬撑,赵老汉瞅了瞅同样愁眉苦脸的另外两个村代表一眼,正打算说点啥,无论如何也要商量出一个让双方都能止损的法子的时候…… “咦!?那是啥嘞?” 随着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赵老汉扭头望去。 却见伴随着阵阵略显张扬的尘土,一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来历不凡的车队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 在八十年代的德州地区,一支由1辆212、1辆普桑、1辆奥迪100,外加前后两张三蹦子组成的车队应该算是什么水平? 大抵就跟后世你看见有警车开道的情况下,一支由黑牌奥迪a6、宾利、劳斯劳斯组成的车队朝你驶来的效果差不多。 于是乎,在众村民们迷茫且敬畏的目光中,这支车队在152钻井队施工地外侧的一处平地上停了下来。 “严老西,夏留通销公社的严老西,严经理是不是在这?” 一身黑色中山装的苏宇从黑色普桑上走下来,小跑到人群面前,从兜里假模假样地掏出了一张信笺纸看了下后,朝着众人大声询问道。 听到是找严经理的,所有村民的神经顿时绷紧,纷纷站了起来。 但看见不远处两张三蹦子上威风凛凛坐着的帽子叔叔,大伙打算围过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我就是严老西。” 严老西看着礼貌热情中带着一丝淡漠的苏宇,站起来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苏宇那应该是刚剪出来的小寸头上,目光有些复杂。 打量了严老西一眼,苏宇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严经理可让我们一顿好找,请吧……台商联系不上你,都把电话打到我们县农业局来了。” 县农业局? 台商? 旁边的赵老汉等人一阵发懵。 他倒是不怎么怀疑眼前这个小年轻的身份,毕竟这人身后的行头摆在那,那种看似热情近人实则居高临下的神态他们在以往没少见,再加上苏宇的年纪和打扮,很容易就猜得出来这人是机关里某个类似于秘书之类的角色。 但是……台商? 齐鲁这几年虽然向来不乏岛国商人各处乱转,从去年起,来自南朝鲜的投资商也肉眼可见地增多,但是台商目前还真的算是稀罕货。 一旁的佘申见状,低声说道:“国家一直都在鼓励湾湾老兵返乡探亲,这两年对于台商的政策也放的更加宽松,因此……那位台商姓杨,据说是高雄那边的有钱人子弟,去年严总在魔都认识的,两人很谈得来。” 哦~ 赵老汉等人发出似懂非懂的了然声,心里却免不了依然有些疑惑。 “哎呀呀,严先森,人家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竟然没在公司,让人家扑了空的嚯……!” 还没等严老西移步,一阵软绵绵的古怪口音从远处传来。 却是一身锦缎练功服、鼻子上顶着个墨镜的杨默在某个旁管家的陪同下从奥迪100后座上走了下来,远远地就朝着严老西张开双臂,那模样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只扫了杨默一眼,众人之前刚刚升起的疑惑就被瞬间抹平。 无他,这个年轻人给他们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那种散漫又居高临下的神情, 那浑身上下仿佛没有几根骨头的吊儿郎当, 那既热情又轻浮的肢体语言; 那带着浓重鼻音,偏偏又软塌塌的口音; 以及那脚底自带三两棉花,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的步伐; 这一点一滴,跟他们脑海中勾勒的纨绔子弟形象几乎别无二致…… ……………… 见到这位年轻的湾湾纨绔迈着一种类似于小碎步的步伐朝着自己等人走来,自赵老汉以下,几乎所有的村民胸膛不由自主地挺得笔直,垂着的双手悄悄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 虽然两岸都是一家人,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齐鲁人,要是让那位湾湾来的什么杨公子误会他们禹城人都是些匪里匪气的二流子,那他们就真的没脸活了。 而他们却不知道,某位“湾湾纨绔”此刻正在心里骂娘。 狗曰的张文顺,只会躲在后面! 让你帮我借一套好点的练功服,你丫的把自己的练功服弄过来也就罢了——虽然这衣服尺号足足大了两个码,但这种传统服饰本来讲究的就是宽松舒适,因此外人乍眼之下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是…… 我不是交代了要45码的鞋么, 这双48码的超大号布鞋是个什么情况!? 穿着这么大的鞋子,你丫的让我怎么正常走路!? 第二十章 黄金菜 “什么!?你之前跟我提到的那500吨紫薯已经收了!?” 众目睽睽下,杨默宛如被大鹅啄了菊花,直接当场跳了起来,全然没有之前的漫不经心。 见到这位台商表现的如此惊怒,以“夏留通销公社股东”名义厚着脸皮死赖着不走的赵老汉等人对杨默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再无怀疑之余,却是咯噔一下……看样子,严老西这回是连最后一根稻草都没有了啊! 而看着杨默这番出乎自己预料之外的表演,严老西隐蔽地瞅了瞅身边的孙健,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目光从杨默身后的苏宇和那名一直静静站在那的国字脸中年人脸上快速扫过,严老西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是的,那500吨紫薯已经收了……现在正放在夏留村临时搭建的仓库中。” 虽然不知道孙健找来的这个“外援”究竟想干什么,但这事已经被其他村的村民撞破,因此倒也用不着遮遮掩掩。 杨默一脸的痛惜与不可思议,指着严老西的手指头都哆嗦了起来:“你、你、你……严先森,我去年不是跟你说过了么……紫薯扩种了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全包了,价格绝对让你满意……但前提是,这些紫薯绝对不允许在11月份以前挖出来……伱、你怎么一句都没听进去!?” 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本该怎么走的严老西还在那沉默,一旁的赵老汉却疑惑了:“那个啥……杨老板是吧……这玩意早挖一个月晚挖一个月不都一样么,怎么11月份以后挖出来的就不行了?” 杨默瞅了他一眼,又瞅了瞅兀自在那闭口不言的严老西,用一种发泄式的语气解释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搞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这是山川紫薯啊!当前能大规模种植的作物里,花青素含量最高的作物,同时也是成本最低的富硒作物之一……你问我为什么11月份挖出来的就不行?嗬……嗬……” 见到杨默在那气的差点翻白眼,依旧两眼一抹黑的赵老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叫花什么素和什么西的,是个啥?” 杨默无语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直到赵老汉自卑地将脖子缩了回去,这才重重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解释道:“花青素和硒是人体抗疲劳、抗衰老的重要元素;花青素负责去除人体的自由基,长期摄入有较为明显的延缓衰老和美容的效果……紫薯之所以会发紫,就是因为它里面含有大量花青素;” “而硒就更不得了了,被西方社会称为“抗癌大王“……这种元素易被人体吸收,可留在血清中,修补心肌,增强机体免疫力,清除体内自由基,抑制癌细胞中dna的合成和癌细胞的分裂与生长,预防胃癌、肝癌等癌病的发生……总之一句话,这东西含量越高,越值钱!……你们是不知道,在欧美和东日韩那边,不管是富硒食品还是高花青素食品,都火成啥样了!” 能、能治癌症? 赵老汉等人听的一哆嗦,隐约有些明白杨默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要11月以后挖出来的紫薯了:“杨总,您的意思是……?” 杨默脸上写着大大的沮丧:“没错,花青素这种东西虽然广泛存在于自然界,但却主要存在于植物的皮和籽中……不管是皮还是籽,拿去做药物萃取还可以,但要是拿来做食品,估计没有几个人喜欢吃。” “山川紫薯这个品种之所以被我们业内人所重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它可以在果肉里面沉淀形成大量的花青素……只要果肉里面的花青素含量够高,我们做出来的食品就能轻而易举地达到欧美和日韩的准入标准,以功能性食品\/饮品或者药饮的形式在那边大卖特卖!” “但问题是,要想在果肉里沉淀出足够比例的花青素,那就需要保证紫薯拥有足够生产周期才行……我之前找专家评估过了,华北平原这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虽然比不上滇南和湘赣,但也很适合大规模种植高花青素紫薯,但前提是紫薯的生长周期一定不能低于7个月……按照你们华北地区谷雨埋秧的习惯来看,最起码要到11月初才能沉淀够足够含量的花青素。” 说到最后,杨默耸了耸肩:“富硒度同样也是如此,生长周期越长,硒的富集程度越高……哎,可惜了,原本我是想以这次的合作为契机,在两家公司的种植、加工、储存、运输各个流程进行初步磨合和评估后,就打算在这边投资成立一个生产加工基地的,为此我还专门向贵县的农业局和商务局发了照函,但是现在……” 说着说着,杨默看向严老西的脸上再度露出一丝痛惜:“严先森,不要怪我说你……山川紫薯的种苗和技术专利不但贵的要死,岛国那边还对这东西卡的很严……如今双边关系良好,你好不容易拿到用于技术交流的种苗试种资质,怎么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呢!?” 听到这里,众人顿时恍然。 我是说怎么区区500吨紫薯就能引来台商大张旗鼓地到访呢,闹半天这玩意不但本身是个稀罕货,种这玩意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啊! 正当赵老汉等人一脸痛惜,露出某种仿佛比自己亏了100万还要扼腕的唏嘘时,一直站在苏宇旁边的国字脸中年人忽然开口了:“杨总,这紫薯真的那么……好?” 估计这人一开始是想问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能这么赚钱,但碍于自己的身份,那个字又不好出口,最终只用了一个“好”字来代替。 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位苏宇靠着自身关系拉过来充门面的救兵,杨默一摊手:“是不是真的这么好,贵部门领导去国外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反正自从美国的科学家通过临床实验证明以紫薯饮料为代表的,含有大量花色苷的高花青素食品能显着抑制由四氯化碳引发肝损伤鼠血清中谷氨酸.草醋酸转氨酶(got)、谷氨酸一焦葡萄糖酸转氨酶(gtp)的上升,且对血清和肝脏中硫代巴比妥酸(tba)反应物及氧化脂蛋白的增加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后,这东西在发达国家都快卖疯了!” “要知道,那些鬼佬现在的日子过得舒服的要死,可比我们怕死多了……总之,风口上的这两年,谁能有更稳定、成本更可控的高花青素紫薯原料,谁就能在国际市场上大发特发!” “可惜了,原本我是真心诚意地想邀请严先森跟我一起合作,携手进军国际功能饮料市场的,但是看样子……严先森还是心怀家乡,想要自己独立运作啊……只可惜……” 杨默在那摇头晃脑,在场众人的眼睛却纷纷亮了起来,看向严老西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却也饱含着惋惜——出口到国外挣大钱啊,啧啧,可惜了。 “那个……杨总,您见多识广,能不能给俺们支点招?那么多紫薯只能堆在仓库里拿去喂猪,那也太可惜了……再说了,就算那个花什么的东西含量第一点,终究还是有的嘛,你不是说这玩意精贵着么,指不定还有别的用处呢?”赵老汉挣扎了一下,腆着个脸说道。 “是啊。是啊。杨先生见多识广,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赵老汉一带头,围观的一些村民也纷纷嚷嚷了起来。 虽然知道当前这事跟他后世见到的逼债场面不太一样,但听着这些债主一边倒地替严老西找出路,杨默的三观还是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看着杨默的眼神一直在盯着自己,以为对方在暗示什么的严老西眼角抽了抽,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张了口:“杨先生,如果能指点一二,老哥我感激不尽。” 这声音冷硬的如同一块石头,充满了不情愿不说,更带着一丝淡淡的命令色彩。 好嘛,虽然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你是个极为强势的主,但到了这份上,哪怕是演戏,你也这么一副硬邦邦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心中默默吐槽了几句,杨默一脸纠结地沉思了一番,这才张口:“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弥补的办法,只不过,如果我帮了你的话,那咱们以后的合作……?” 严老西还没发话,害怕自家老大露馅的佘申立马接口:“只要杨总这次能帮我们,我们立即可以签订合同……以后夏留通销公社的紫薯,全部按照你的要求种植,并且优先供应你们!” 杨默闻言,脸上露出浓浓的惊喜,狠狠一锤手:“好!爽快!就这么定了!” 如同一个轻浮的纨绔似的,杨默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开始指点江山:“按照当前的情况,这些挖出来的紫薯虽然除了留给自己吃或者喂猪就没什么用了,但是……它的茎叶同样也是好东西啊!” 说着,杨默扭头看了看佘申:“佘主任,那些紫薯的茎叶都还留在地里面吧?” 不知道这货在搞什么鬼的佘申点了点头:“都还在地里……大伙最近都忙,没时间打整,再加上要留一些紫薯育种,因此茎叶都还在地里,大部分还活着。” 杨默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办了……不知道佘主任有没有听说过【黄金菜】?” 黄金菜? 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名词,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第二十一章 出乎预料的结局 商业的本质就是信息差。 作为一个曾经做过vc的重生者,杨默上一辈子接触到的行业和项目不可谓不多。 而从2013年开始,随着金融资本的严重过剩,一些投行很自然地就把目光投入到农业这个板块上来,因此杨默对于国内外第一产业和终端市场的情况也算得上有一些了解。 嗯…… 必须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内农产品的营销很有些不当人的意味。 同样是山东产的大樱桃,给它换一个音译过来的“车厘子”,就能卖出十倍的价格; 同样是菠萝,给它冠以“凤梨”的名字,也照样能一度卖出令人心肝乱颤的价格。 甚至难吃的一匹的大黑李,换一个音译的“黑布林”,能给你卖到十多块钱一个的价格——即便就这,依然一度有无数的消费者心甘情愿地为它买单。 至于其余的,诸如被炒成“贵族米”的菰米、被冠以“奇异果”之称后出口转内销的猕猴桃、本质上就是花菜的“羽衣甘蓝”等等,就更加不知道有多少了…… 但是没办法,从改革开放的1978年到2015年,这37年既是华夏高速腾飞的37年,也是国民极度不自信的37年——在这种大环境下,商家们利用国人“国外的月亮更圆”这一心态来搞动作,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大伙对这些行为深恶痛绝,但实际上,这一套玩意其实还是从国外学过来的…… ……………… 所谓“黄金菜”,其实说白了就是红薯藤——而且还是那种晒干的红薯藤。 其实但凡在南方农村长大的同学,大抵都吃过红薯藤——红薯藤炒腊肉、红薯藤汤、素炒红薯梗等等,都一度是农村餐桌上的家常菜。 只不过咱们吃的都是“鲜食菜”,用的红薯藤都是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嫩芽嫩杆;而一旦红薯进入成熟期后,这些红薯藤就会变老,也就没法拿来直接炒菜了。 因此,在国内,在红薯收货后剩下来的藤茎,要么就是拿去喂猪,要么就是搅碎了还田渥肥。 但在日韩地区,相对较嫩红薯藤往往会拿来做成泡菜,而已经彻底变老的红薯藤则会拿来做成干菜——不管是哪一种,在当地都非常受欢迎。 尤其是在韩国,许多人习惯将晒干的红薯藤当成家常干菜来储存,想吃的时候泡发一下,直接跟辣椒一起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晒干的红薯藤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并不会弱于辣白菜多少——毕竟红薯藤里面含有非常丰富的胡萝卜素、各类维生素、纤维素和铁、钙等营养物质,而众所周知,韩国人向来颇为急切增加对于维生素的摄取量。 而“黄金菜”这个名字,就是韩国人给干红薯藤取的名字。 这种在国内只配拿来喂猪的东西在那边不但名字取的极为高大上,价格更是贵到离谱;根据杨默的记忆,2018年的时候,干红薯藤在南朝鲜那边的市场终端价一度高达54软妹币\/100g。 虽然说如今跟中韩正式建交的1992年还有段时间,但在中美蜜月的大环境下,跑到齐鲁打前哨的南朝鲜商人却是不少。 即便是南朝鲜对于国外农产品加工品向来严防死守,即便是对于国外的初级农产品也持有一定政策和价格歧视,但如果叠上buff的话,黄金菜这种初级农产品按照汇率波动计算,1美元\/100g的终端售价,0.3美元\/100g的经销价格却是应该能达到的。 ……………… 听到日韩那边的干红薯藤卖的那么贵,众人不可思议地o起了嘴巴…… “不是说那边的人很有钱么,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的,怎么还吃这种猪食?”赵老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杨默撇撇嘴:“谁告诉你穿的好,就一定吃的好?那边的饮食……算了,总之如果你去过南朝鲜,一定会吃咸菜吃到怀疑人生!” 说着,杨默补充道:“南朝鲜那边虽然吃的东西在我们看来非常寒酸,但他们自己却对各种咸菜的原料品种和品相有着极高要求……就拿最常见的大白菜来说,如果不是他们本国育种出来的甜心白菜,就算是再便宜,他们也不要,因此也就别真以为往那边卖农产品就那么容易了!” “不过好在这个国家的人比较奇怪……一方面因为历史遗留原因,他们在感情上对于岛国极为排斥;但另一方面,来自岛国的产品则会被视为高端产品,倍加追捧;” “因此由紫薯腾制作而成的黄金菜,不出意料的话,肯定会受到南朝鲜收购商的追捧……要知道,山川紫薯可是岛国培育出来的呢,目前在全世界也没多少地区可以产出。” 隐隐听懂了之间的关系,再想起齐鲁这几年的变化,众人顿时发出了然声。 有“台商”的身份托底,众人到没怎么怀疑杨默在忽悠自己,只是觉得自家村里面残留的那一地紫薯藤茎,隐隐有化成铜钱的征兆——种过红薯的人都知道,一株紫薯地表上的藤茎甚至可以达到根块重量的三倍以上,即便需要修剪掉那些老到不能入嘴的藤茎和叶子,那亩产量也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字。 见到众人已经入套,杨默给一旁的苏宇甩了个眼神,正打算让他按计划进行配合的时候,那名国字脸中年人忽然轻轻碰了下杨默:“杨总,请这边说话。” ……………… 有些奇怪地跟着走出了几步后,中年人一直挂着微笑的脸庞立马严肃了起来:“小杨,你之前说的那些,不管是紫薯饮料,还是黄金菜……究竟是随口乱编的,还是真有其事?” 听到对方直呼自己“小杨”,杨默的眉头忍不住轻轻皱起——眼下的戏还没演完,要是被旁人听见了去,那之前的功夫就全白搭了。 看着这个年轻人瞧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悦,误会了什么的中年人微微一笑,解释道:“之间一直没机会做自我介绍……我叫罗勇,苏宇的舅舅,临邑县农业局的副科长……这次虽然是被那小子强拉过来帮忙的,但单位用车报备单上,写的理由却是基层考察。” 杨默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我是说苏宇那小子怎么动作这么利索呢,闹半天是把他舅舅拉过来了。 既然有了这层厉害关系在,杨默也没瞒着他:“那自然是真的啊,不然我一个屁都不懂的小年轻怎么唬的住那么多人?” “而且,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全部说实话,这样到时候就算穿帮了,也没什么后遗症……反正夏留村这边缺资金、缺生产线,缺技术;即便是最没技术含量的黄金菜也缺出口对接渠道,就算把这些东西全告诉了他们,他们除了振奋了下信心外,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难题;” “但那是后面的事情了,与我无关,反正我的任务就是别让这些村民在我们钻探够公司的作业基地上闹事……说句难听点的话,过上几个月后,这些村民发现自己没资质,也没路子去找黄金菜的收购商时,就算跑到夏留村去把那位严经理活活打死,也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后世人很难理解杨默为什么会把话说的如此肆无忌惮,并且隐隐还有告诫这位副科长的意思,毕竟一个是民,一个是官。 但事实上,直到千禧年之前,国内各地,尤其是许多县乡级区域,“官卑民尊”一直是常态,而且越是基层,这种情况越明显; 当然,这里的“民”跟大家理解中的“民”有一定出入……简单来说,除了乡贤之外,大抵只有国企的老员工,或者是不归地方管辖的央企员工,才敢这么大喇喇地对着一个农业局的副科长如此说话。 罗勇并未将杨默的“无礼”放在心上,别说对方是自己根本惹不起,也管不到的西南钻探公司的一员,就算真能管到,他也不打算计较——自家寄以厚望的外甥可是跟这个年轻人一个部门的呢,而且以初步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自家外甥说不定要需要人家多多照顾才能站的稳呢。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自家外甥顺利拿到西南钻探公司正式编制的前提下。 想到自家那个至始至终都没在岗位上有过出彩表现的外甥,罗勇心中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为了自家外甥的编制和前程,今天这事也得处理的漂漂亮亮的。 再说了,哪怕眼前这个小子之前说的信息有一半都是真的,那对自己而言,也是妥妥的一大政绩啊! 想到这,罗勇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大声说道:“好!杨总果然大度,竟然愿意把黄金菜的生产加工和出口业务当成见面礼物……那我就在这里替县农业局和外贸局感谢杨总了……你放心,我回去后就跟商务局那边开会讨论汇报,然后立即对接日韩那边的收购商……等到事情成了,一定要请杨总好好地喝上一顿!” 说着,罗勇回身走到了严老西面前,一副许以重望的表情:“严经理,日韩那边的收购商我们去对接,那么黄金菜的生产加工工作,就交给你们夏留通销公社了……记住,一定要保证质量,千万别给我们齐鲁丢人!” 不只是杨默,其它人也听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个意思? 意思是…… 这笔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齐鲁面对东北亚的贸易本来就有天然的区位优势,现在有了农业局和商务局的穿针引线,只要那位台商说的都是真的,这些紫薯藤基本上就等于以一个天价的价格卖出去了。 “走吧,严经理,带上大伙一起去看一看伱们夏留村地头的紫薯藤……各村也都走上一趟;让杨总帮忙评估一下能产出多少黄金菜,定一个指标,这样到时候跟南朝鲜收购商沟通的时候,也好心里有个谱……还愣着干嘛,一起上车啊!” 罗勇大手一挥,副科长的气势展露无疑,瞬间把控住现场的主导权。 看着罗勇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杨默忽然觉得有些牙疼。 看您老人家这架势……是打算假戏成真? 第二十二章 杨默,要老婆不 一阵秋雨一阵凉,短短半个月时间,齐鲁这边就从穿着长袖偶尔还嫌热,一下子就进入到了不穿毛衣根本就不敢出门的季节。 为了不露馅,伪装成台商在夏留庄那边“考察”了一天后,杨默便被勒令返回钻探公司,取而代之则是张文顺亲自在152钻井队驻扎,看样子不到大会战结束,这位主任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因此,杨默倒也落得个清闲,每天就这么悠哉哉地在办公室里正大光明地看小说,偶尔看腻了就在一旁欣赏一番保书贤同志深埋在无数材料中奋笔直挥的苦逼模样。 这种没有领导过来视察的悠闲快乐日子,简直就是任何一个基层员工的梦想生活。 如果可以,杨默希望这种日子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直到退休的那一天。 但是很可惜,这种类似于yy的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 随着石油大会战的结束,一众在一线基层实践了足足三个月的菜鸟们,顶着一张张晒的黝黑的脸蛋陆陆续续地返回了综合办公室…… ……………… “我蔡兆丰终于活着回来了……活生生地扛了三个月的水泥袋,太不容了!~嗷呜!” 一个脸上都晒脱了两层皮的年轻人喜极而泣下,直接发出了一声狼嚎。 “tmd,扛了三个月的水泥袋就在那叫苦了?那我被逼着冲进泥浆池里充当人型泥浆搅拌器又算什么……他nnd,小命都快没了!” 见到同部门的小伙伴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另一个年轻人笑骂道,语气里却充斥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得意。 “说实话,我觉得井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只是个小姑娘诶,那些人竟然让我们每天大晚上地走上两公里去挑河沙!?……你们知不知道,一挑就是四十斤,我在家里都没干过这么重的活!” 一个小姑娘一脸委屈地哭诉道,双手死死抱住那张以前嫌弃无比的破旧办公桌,怎么也不肯放开。 “诶?你们都这么惨的么?怎么我下去后都只是干些抄抄数据、看守仪器的活?” 一个年轻人错愕地看着这群瘦了不止一圈的小伙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遭遇到如此悲惨的经历。 这番不知死活的炫耀,很快就惹来了众怒——短短一分钟,这货就被好几个嫉妒心爆棚的小伙伴镇压在了桌子上,其间还夹杂着讨饶声和其余女同志的笑骂和声讨。 正当杨默缩在角落里,笑眯眯地看着这番只有中学和大学宿舍里才会出现的打闹场面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小声说道:“杨默……对不起。” 杨默扭头一看,却是有段时间没见到的涂丽丽,当下有些错愕:“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涂丽丽咬了咬嘴唇:“我之前……我不该……总之,对不起!” 经历了那场声势浩大的百人对持,她自然也大概明白了孙健给她的那份“谢礼”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恐惧之余,自然也对杨默的现身解围感激涕零——要不是杨默一行人演了出戏,把事情暂时压下去,严老西那边绝对会立马暴雷,而一但事情爆了雷,她朝家里以及亲朋好友募集而来的那些钱,就等同于打水漂了。 因此,在后续夜夜不能入眠的日子,回忆起杨默之前暗自提点自己不要参合这事的那些话,她就悔恨不已;而一想起自己还洋洋自得地跑到人家面前炫耀,涂丽丽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只不过女孩子家家的,毕竟脸皮薄,虽然很愧疚之前没能听杨默的劝告,当下也的确有求于对方,但口头上道个谦已经是极限了。 要是让她亲口说出为什么道歉……对不起,她还真说不出口。 看着对方那犹犹豫豫的神情,杨默笑了笑,然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 说完,就扭过头继续看着那群年轻人打闹的画面了。 涂丽丽见到对方那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股无名怒火忽然从胸口处燃起——杨默那摆手的样子,在她看来,像极了赶苍蝇。 将这股火气好容易压了下去后,她才惊讶地发现,在杨默传达的那种若即若离的陌生感下,原本想好的那些缓和关系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口。 站在原地青一阵白一阵的发了一小会呆后,脸上带着一丝懊悔和恼怒的涂丽丽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 “喂,杨默,你跟涂丽丽……闹别扭?” 涂丽丽一走,杨默对面的保书贤就鬼鬼祟祟地绕了过来,用肩膀碰了碰杨默,贱兮兮地小声问道。 虽然一直奇怪保老四这货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总是比别人来的亲近,但杨默还是有些受不了这货的漫天口胡:“喂喂喂,谨慎用词啊!什么叫做闹别扭!我跟涂丽丽从头到尾就是普通同事好不好……要是别人听去了,误会了什么,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保书贤闻言,镜片后面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语气拉的长长的:“真……的?” 杨默翻了个白眼:“不是真的,难道还是煮的不成!” 保书贤扶了扶眼镜,一脸的叹息:“那么一个水灵的姑娘跟你一起在井队待了三个月竟然也不知道把握机会!?可惜了……这下子便宜蔡兆丰了……那小子之前就对涂丽丽有意思!” 杨默呵呵了一下:“保书贤同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再说了,咱们这才刚刚工作,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不好么,有事没事放在男女之间的那些破事上干啥……现在就谈对象,那得有多想不开啊!” 保书贤闻言,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跳的厉害。 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拜托,咱们综合办公室上上下下,就只有伱没资格说这话好不好……真当我们眼瞎,看不见你桌子上的那几大本小说啊! 还有…… 谈对象就是想不开? 你丫的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奇怪观点,完全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好不好! 不过听到杨默嫌弃自己八卦,保书贤却是郁闷地叹了口气:“杨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三个月来我是怎么渡过的……每天面对着那些永远写不完的材料和不断被打回来的稿子,我都快崩溃了……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我怕我坚持不了三天就要疯掉……再说了,每天都能接触各科室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材料,我不想八卦也不成啊!” 杨默有些怜悯地看着这货,专职给各科室写材料这种破事究竟有多摧残人,他上辈子深有感触,因此这货被逼出点小怪癖,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似乎有些不太习惯杨默的眼神,保书贤话题一转:“对了,我听人事科的前辈说,各井队关于咱们的评估分数三天前就已经出来了,目前人事科那边正在走程序……也就是说,咱们的编制马上就要到手了!” 听到保书贤用上了“咱们”这个次,杨默顿时知道了名单上有这货,当下笑眯眯地恭喜道:“恭喜!恭喜!保书贤同志,在办公室里苦熬了三个月,总算修成正果了!” 保书贤乐得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然后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同喜!同喜!咱们部门这次一共有八个人上了名单……你也在上面!” 八个人? 杨默有些讶然地看着保书贤,要知道,上一辈子,综合办公室的这一批员工,最终只留下了三个人。 也就是说…… 历史已经产生了小小的偏差? 看到杨默在那发呆,保书贤还以为这货是乍喜之下魔怔了,当下很有得意地笑道:“嘿嘿,有了编制跟没有编制那可是两回事,待遇天差地别不说,人家看你的眼神也完全是两码事。此外,更有许多隐形福利……” 说到这,保书贤碰了碰杨默,再次确定道:“喂,再问你一次,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你跟涂丽丽之间,真的没啥?” 杨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说了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事关系……需要我对天发誓么?” 保书贤嘿嘿一笑:“那就成……犯不着发誓。” 说着,这货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羞涩和猥琐,将声音压到仅有两人可闻:“喂,杨默……你要老婆不?” !!!??? 第二十三章 联谊会上的重逢 十一月中旬的齐鲁,严格来说也是个颇为怡人的季节。 虽然气温已经骤降到十五六度的水平,但在稍显清冷的晴日照射下,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味道。 当然,如果你肯寻一处邻水的风光秀丽之处,在草地上铺上几张毯子,摆上些糖果吃食,架上几架烧烤,那自然是人世间一等一的享受。 而如果坐对面的还是一群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那对于一群荷尔蒙爆棚的年轻人而言,估计就是万金不换的天赐良机了。 ……………… “你好,我叫唐婷婷,认识一下!” 看着眼前这张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漂亮脸蛋,以及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跟记忆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小手,杨默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去,跟这个看起来落落大方的姑娘轻轻握了握手。 “你好,杨默。”杨默扫了扫不远处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保书贤,客套而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 见到对方右手跟自己一沾即退,唐婷婷略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前这个随随便便穿了一身衣服过来,但模样很有些小帅的年轻人,笑的却愈加灿烂起来。 “我是农场的,你是哪儿的?”以一个非常淑女的姿态侧坐在摊子上后,唐婷婷顺了顺自己的毛昵裙,然后很自然的脱去了外套,露出被鹅黄薄毛衣包裹的婀娜身姿。 扫了一眼这比记忆中略微青涩的身材,杨默隐去心里所有的波动,轻轻笑了笑:“我是钻探公司的。” “咦?钻探公司的?你们那单位不错啊……看样子你应该是大学生吧?现在在哪个部门高就呢?”唐婷婷上上下下打量了杨默一番,眼中露出一种适当而不夸张地的崇慕,小嘴轻轻的o开,原本就颇为俏丽的脸蛋上,多了一丝令人赏心悦目的可爱。 看着唐婷婷那足以让大多数男人得意忘形的可爱模样,杨默只是暗呼一声厉害,脸上却是非常平静地笑了笑:“配不上高就二字,我就是综合办公室的一个普通职员,还是没编制的那种……平时也就打打杂,帮忙整理一下文件罢了。” 感受到杨默隐藏在客套下的冷淡,唐婷婷忍不住有些气恼。 装什么装呢! 没有编制? 没有编制能来参加这次的联谊会??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伱现在没有编制,那编制到手也是铁板砧砧上的事情了好不好,不然你以为组织这个联谊会的负责人是傻的? 但说实话,即便不明白杨默为什么对自己不感冒,唐婷婷依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这次联谊会不但是女多男少的局面,杨默也是与会的男士中,条件相对最出挑的几个人之一。 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眼睛,唐婷婷像个懵懂的纯真少女一样,托着下巴,露出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右侧面:“综合办公室?没听过诶,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按照正常的逻辑,但凡一个正常男人,看到一个漂亮姑娘用这种神态问你话的时候,肯定会搬出张大主任之前吹嘘的那套鸡汤,大谈特谈自己部门是如何如何厉害,然后委婉或直白地吹嘘自己在部门里有多厉害,多受领导重视。 但是很可惜,杨默并不是其他人,当下只是拿起泡沫饭盒中已经有些发凉的羊肉串咬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综合办公室就是个打杂的部门,平日里帮忙发发文件,写写材料,跟厉害沾不上一点边,在里面工作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连行政科都不如。” 听到这老实的近乎自黑的介绍,唐婷婷忍不住呆了几秒。 喂喂喂,你不是应该大吹特吹,向我展示你和你们部门的厉害之处,然后乘热打铁向我要住址和联系方式,紧锣密鼓地找我约会,最终一步步抱得美人归么? 你这样一上来就把话聊死是几个意思? 莫非…… 我就真的这么让你瞧不上眼? 想到这里,唐婷婷有些不自信地左右瞅了瞅——虽然说钻探公司的美女是出了名的多,参加这次联谊会的女性至少有一半也是钻探公司的家属成员,但就算自己达不到艳压全场的效果,起码也是全场最漂亮的几个人之一吧? 看着唐婷婷那有些怀疑人生的模样,杨默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自己这位“前妻”, 一直都是这么现实的么? 恩…… 没错,眼前唐婷婷就是杨默上一辈子那位最终跟别人跑了的前妻。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两人应该是在一年以后,经由某位单位里的热心大姐介绍,这才互相认识,并且不到半年就领证的。 不过以这位前妻的性格,忽然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要知道,与会的年轻男性都是有编制的青年俊彦,以现在的标准来看,可谓是妥妥的优质男。 ……………… 而面对着杨默那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唐婷婷想要打退堂鼓,却又有种怎么也说不上来的不甘。 天见可怜,虽然已经有了编制,但她所在的单位却是半死不活的农场,面对着这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重组的单位,深有忧患意识的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找条更好的出路? 费了千辛万苦,甚至是花了足足五十块钱买了一大堆礼物走关系的她,才好不容易上了这次联谊会的名单。 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那张被称为“场花”的漂亮脸蛋,到了这里后肯定会被众星拱月般追求,然后顺理成章地浴火重生,成为另一个枝头上的高傲凤凰。 但熟料现实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残酷。 参加这次联谊会的女性一个塞着一个的漂亮,即便自己自诩不输他人,但放在这里面还真的算不上一等一的出挑。 而且更重要的是…… 参加这次联谊会的男性,虽然都是“四有宝藏青年”,但公正地来说,长得帅的却真没几个。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连续好几个姑娘在杨默这边碰壁后,主动坐到了对方面前,并且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展示自己的优点,甚至连假借太阳大,脱掉大衣展露身材这种手段也用了出来——没法子,在这十多个与会男性里面,杨默的长相真的排得到前三了,再配上那种波澜不惊的古怪咸鱼气质,说他是这里面细看之下最显眼的那个也不奇怪。 想了想,正当唐婷婷打算奋起最后一搏,打算从兴趣爱好这块再找找突破口的时候…… 一个略有些不满的嚷嚷声从旁边传来:“喂喂喂,杨默,有你这么胡乱介绍自己单位的么?咱们综合办公室啥时候成了专门负责打杂的部门了……咱们就算比不上总经办,那也绝对不是行政科可以比拟的好吧?” 总经办? 这个叫什么综合办公室的部门竟然张口闭口地要跟总经办看齐? 那言下之意就是……? 唐婷婷看向杨默的眼睛,忽然有些亮的怕人。 把这位“前妻”的反应看在眼底,杨默对看着表情有些狼狈一屁股坐在自己身旁的保书贤,恨不得现在就给这个二货脑袋上狠狠来上一下子…… —————— ps:521了,祝大家劫日快乐! 第二十四章 史上最奇葩相亲会(1) “喂,你丫的不是在那边跟人家姑娘聊得正开心么,怎么就跑过来了?”杨默恶狠狠地盯着保书贤这货,低声问道。 保书贤闻言,讪讪地笑了两声,然后愁眉苦脸地小声回答道:“那个……这些姑娘太热情了,我、我有些顶不住啊!” 杨默瞅着这货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差点没笑了出来。 不过他也明白,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这货。 如他所言,这些与会的姑娘,的确也太过“热情”了些。 要知道,相亲这种事本来就是赤果果的价值交换,而放在这个年代,这个大环境下,参加此次联谊会的姑娘们诉求就更加纯粹。 恩…… 你见过双方还没聊上几句,对方就直接问你啥时候领证的么? 你见过双方坐下来还不到十分钟,对方就在暗示你今天晚上可以“进一步互相了解一下”的么? 要知道,于后世那些遍地是托,炮火连天的相亲市场不同,参加这次联谊会的可全都是黄花大姑娘——这么多长相漂亮的黄花大姑娘一上来就赤果果地给你来这一套,怎能不让人咋舌? 当然,伱也别以为自己碰到了便宜,可以见色起意,化身为海王骗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一走了之——现在可是1988年,流氓罪可还没取消呢,人家姑娘只要把你告上去,就算运气好没吃上花生米,但你的工作是别想保住了。 简单来说,这些姑娘tmd全都是拾取绑定型的,一旦控制不住的下半身,你就等着领证吧! 不过很明显,社会经验基本为零的保书贤同志肯定不会明白其中的猫猫道道,他之所以如此狼狈,单纯就是因为这些姑娘的表现,已经突破他的恋爱观,让他完全无法接受罢了——要知道,与后世不同,在这个年代的小男生心目中,恋爱可是一件很神圣的东西,即便荷尔蒙再冲动,也真的没多少人能打心底接受这种卖卖似的关系。 ……………… 扭头看了看那群随便挑一个出来,容貌身段都至少能达到80分的美女,杨默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这年头的小姑娘,哪怕平日里肯多读几本书,肯多花费点心思去摸索摸索男人的心理,凭你们的姿色也不至于把人家吓跑吧。 不过好在他也极反感眼前这个四不像的联谊会,当下挪了挪屁股,好能让保老四完全坐在垫子上。 随手抓了把炒花生递了过去:“次第花生眼,须臾烛过风——瞅你那副狼狈样,吃点花生压压魂吧!” 保书贤一脸不乐意地接过了花生:“喂喂喂,能不能别乱引诗句……白乐天要是知道他的诗被你这么强拉硬套的拆字解释,只怕是要被生生地从棺材板里面气活过来吧!”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不一定哦~” 保书贤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花开放之后转瞬即败,风吹过蜡烛,蜡烛马上就灭”,再加上这首诗的名字就叫《观幻》,因此…… 想明白了杨默言下的意思,保书贤撇撇嘴:“神烦你们这些学中文的人了,连话都不肯好好说!” 话虽如此,这货的表情倒也放松了许多,开始磕噌磕噌地剥起花生来了。 一旁的唐婷婷听到两人的对话,仿佛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脸崇慕地看着杨默:“哎?杨默,原来你是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啊,我平时可喜欢看书了……当初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作家呢。” 杨默闻言,眼皮子跳了跳。 大姐,不带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的好不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辈子喜欢看的是《时尚周刊》、《都市潮流》、《穿搭指南》这些玩意,最多在无聊的时候买一本《民间怪谈》或者《故事会》来打发时间……那些东东也配叫书? 见到杨默看向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唐婷婷以为是自己get到了对方的兴趣点,当下宛如一个小女生似的歪头问道:“杨默,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啊?我先来……我最喜欢读的是《呼啸山庄》。” 呵…… 我就知道,这年头但凡是个女的,张口不是《呼啸山庄》就是《倾城之恋》,又或者是《半生缘》,最多再加上一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来来回回就这几本,能不能有点新意? 于是杨默咧了咧嘴:“《呼啸山庄》啊……没看过!我平时比较喜欢看《3个女人和105个男人在山上的故事》、《红色豪宅里的梦》、《三个王国之间的罗曼史》……对了,还有《不忠诚的鳏夫》这本书也蛮不错!” 保书贤:“..........” 唐婷婷:“…………” 这tmd都是些什么书?除了那本《三个王国之间的罗曼史》之外,其余的听上去就没有一个正经的。 不但不正经,而且…… 唐婷婷红着脸,有些嗔怪地瞪了杨默一眼——就算你想调戏老娘,麻烦也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调戏啊,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算什么? 正当唐婷婷以为杨默这货对自己说这些是别有用心的时候,旁边传来憋笑声:“喂,哥们,有点意思哈……四大名着被你译的有点国外的那个味了!” 四大名着? 保书贤和唐婷婷扭头看去,却是苏宇带着另一个人走了过来,而说话的就是苏宇旁边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 “你好,认识一下……陈飞宇,苏宇刚认识的朋友,目前在林盘炼油厂地质大队做技术员。” 出乎意料,这个叫陈飞宇的男人并没有绅士般地先跟唐婷婷打招呼,而是径直对杨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苏宇的朋友? 杨默瞅了一眼依然如同个闷葫芦般的苏宇,虽然感觉得出来,自从152钻井队的那场事故后,这货对于自己的态度隐隐有了不少改变,但带着刚认识的朋友过来跟自己打招呼还是很有些令他惊讶的——一般来说,如果双方关系没到一定份上,这种做法有些失礼不说,还很容易让三方都尴尬。 “你好,杨默,钻探公司综合办公室小职员一名……这是我同事,保书贤。”出于礼貌,杨默站起了与陈飞宇握了握手,顺道把保书贤介绍了一下。 保书贤这货倒是没有什么城府,刚跟陈飞宇握手认识,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飞宇,你说杨默这货刚才念到的那几个不正经的名字,是四大名着?” 陈飞宇哈哈一笑:“是啊,这都是那些不懂中文的老外胡乱翻译的名字……《三个王国之间的罗曼史》就是三国演义,《红色豪宅里的梦》就是红楼梦……至于那个听上去最不正经的《3个女人和105个男人在山上的故事》……那可不就是水浒传么?” 保书贤听的有些发懵,回味了一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些老外,翻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几人腾挪了一下位置后,陈飞宇略显艰难地坐了下来,然后很有些好奇地看着杨默:“话说回来,杨默,那本《不忠诚的鳏夫》又是哪本书的译名,我咋没听过?该不会是《西游记》吧?……可听上去不太像啊!” 杨默嘿嘿一笑,直接忽略了在场还有唐婷婷这么一个女生,随手递了一根烟过去:“哪能是西游记呢……是一本叫做《庄子休鼓盆成大道》的书,明代冯梦龙先生写的小说,不过话说起来,要论及老外翻译的扯淡程度,当以这本书为最……丫的,这翻译过来的名字完全与这部作品的原意相反好不好!” 听到杨默竟然连《庄子休鼓盆成大道》这种当下小众的不能再小众的书都看过的时候,陈飞宇不禁肃然起敬,不过听到杨默最后的那句笑骂,却也忍不住感叹:“是啊,由此可见老外对于咱们国家,以及咱们国家的文化是何等的鄙薄……要是写这本书的是个美国人,那些老外就算再语言不同,哪里敢连书中的含义都没弄懂,就胡乱安上去一个狗屁不通的译名?” 说道这,陈飞宇又有些沮丧:“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国家的传统文学作品字字璇玑,不深入研究个十几二十年,别说外国人了,就连咱们中国人都很难看懂……因此左右想来,只有咱们中国人自己学好外语,然后进行译制出版,才是唯一的出路……不过这事又何等容易,道路委实艰难且阻啊!” 杨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哦?看样子飞宇你对中外名着译制很有兴趣?” 听起来宛如家常的一句文化,却让陈飞宇面露惊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有些小帅的同龄人后,这才感叹似地点了点头:“恩,大学学的是外语,同时还兼修了俄语——原本我的理想是毕业后考研,然后倾尽一生之力,将咱们国家的名着译制一遍,好让那些外国人好好了解一下咱们华夏五千年的璀璨文化,进而不敢再小瞧咱们……但没想到自己一毕业就被强制分配到了地质大队……而强制分配的理由,则是因为这边急缺看得懂外国仪器操作手册的技术员……真tmd的扯淡!” 见到陈飞宇一脸的郁闷,杨默有些惋惜地看着这家伙——又是一个强制分配的受害者! 第二十五章 史上最奇葩相亲会(2) 许多人可能并不清楚,“翻译”和“译制”之间仅有一字只差,但含义可谓是天差地远,而译制一本书所需要的含金量,不是这个行业的人根本难以理解。 就拿国内曾经最火热的《莎士比亚全集》来说,之所以大家读了后会觉得外国的十四行诗狗屁不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译制者本身的用词精准度不够,并且诗词文学素养不足——而作为对比,《飞鸟集》这本书的译制者就很有水平,能够让国人感受到词句之间美感不说,更能产生意境上的共鸣。 但如果我告诉你,《飞鸟集》里面许多用词,是经过译制者的修改和替代后,才产生了这种文字上的美感,你估计会下巴掉了一地——但事实上,这才是译制的难度和含金量所在,可以说,一本国外着作流入国内,其间至少有5%~10%的内容是被译制者修改调整过的,而且修改调整的往往都是重点内容,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等同于译制者把这本着作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写了一遍! 虽然说在很多人眼里,译制几本中国名着卖到国外是一件“有则喜,没有也无所谓”的事情,但杨默打心眼里认为,如果陈飞宇真的有这个潜力的话,让他进修几年后去从事译制工作,可比现在就拉到林盘采油厂去翻译那劳什子国外器械的操作手册要重要一万倍)——后世华夏之所以被动,其实极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从来没有获得中外文化战争的主动权! 而子文化阵地的争夺上,译制名着从来都是一个并不显眼,但重要性却超乎绝大部分人想象的基线操作。 ……………… “对了,杨默,看样子你也经常看国外的名着,否则不会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译名……话说回来,你最喜欢国外的哪一本名着,以及最喜欢哪一个人物……或者换个说法,你觉得咱们国家现在哪本国外名着的译制水平让你觉得最满意?” 或许是觉得自己总算遇到了一个难说可以聊得来的对象,陈宇飞用一种跟学术探究也没什么区别的语气问道。 看着这货把那么多漂亮姑娘仍在一边,跑到这里跟自己大谈国外文学译制,杨默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种古怪感;不过看着这货脸上那种后世几乎已经绝迹的认真虔诚神情,他又着实不好意思随便糊弄。 点燃了手上的阿诗玛,杨默沉思了一会,这才用一种乍听下有些戏谑的轻松口吻说道:“说到最喜欢的人物啊……那大抵就是那头名叫【本杰明】的驴子了。” 一头驴子? 众人听的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了一番,发现彼此都不知道这货在说的是什么。 杨默见状,自嘲似的笑了笑:“这头驴子有句话我特别喜欢……上帝给了它尾巴,是为了让它赶苍蝇;可我宁愿没这尾巴,世上也没有苍蝇】……说实话,仅凭这么一句话,我就觉得这位译制者值得所有人尊敬!” !!!?? 听到这句隐隐是在暗喻什么的文字,哪怕是对国外名着涉猎最多的陈飞宇,也不知道这段内容是出自哪本书。 “咦??伱们竟然敢偷偷讨论《动物庄园》?……这可是禁书,你们活腻歪了啊!” 正当其余人在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旁边又是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来。 扭头一看,却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胖子,这货手上捏着几串已经凉掉的烤串,明显又是一个假借烧烤名义,逃离胭脂虎狼窝的小萌新。 而从对方那与其说是呵斥,不如说是提醒的语气来看……要说这货会去告发,估计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只不过…… 禁书? 《动物庄园》? 那是什么鬼? 而事主杨默则是笑眯眯朝着小胖子招了招手:“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杨默,木易杨,【默默永无言,后生何所述】的默……拉美文学的狂热爱好者,除了《动物庄园外》,目前正在追看爱德华多写的那本《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哥们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吹牛打屁?” “《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小胖子的反应宛如被大灰鹅啄了菊花似的,先是惊叫一声, 然后就……屁颠屁颠地挤了进来。 …………………… “嘿嘿,鄙人姓张,名俊,字健君,号……好吧,我还没号。” “目前在林盘炼油厂资产管理科充当小科员一名;” “兴趣爱好是吹笛子,唱歌,看书……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看,尤其是现实文学……哥们,你那里真有爱德华多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听着小胖子那酸掉牙且混乱无比的自我介绍和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众人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外人不知道资产管理科是个什么样的部门,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现在国企深化改革的大浪潮下,那可是妥妥的肥差+重权部门啊! 出于某种微妙心态,唐婷婷在察觉到众人对于这个小胖子态度有些不太一样时,眨巴眨巴眼睛,用一种虚心请教的语气问道:“张俊,那个什么动物庄园的,到底讲的是什么内容……怎么就是禁书了?” 似乎是这次联谊会的后遗症,小胖子有些不太敢跟眼前的漂亮姑娘对视,喏喏了几声后,小声解释道:“国内的一些古籍就不谈了,国外的,诸如以《1984》、《动物庄园》、《美丽新世界》为代表的这些带着浓重反乌托邦色彩的小说,眼下统统都是禁书……这个应该都是常识吧?” 反乌托邦小说? 众人顿时扭过头来看着杨默,目光有些复杂。 陈飞宇更是舒了一口气——我是说自己怎么不知道本杰明那头驴子呢,原来是禁书里面的角色啊,难怪呢! 看见所有人都在注视自己,杨默则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都啥年代了,只要不涉及小黄文和邪理歪说,哪还有真正的禁书?……再说了,麻烦你们搞清楚,咱们都是央企一系的,在央企里,评价一本书只有有用与没有用这两个标准,没有禁书与非禁书的区别!” 这话倒是实话。 与外界的猜测不太一样的是,这时候的央企虽然张口闭口就是讲“立场”,某些形式主义也浓厚的不像样子,但实际上,所有的管理层都知道,随着改革开放头十年的一波三折,央企作为大儿子,破局创效的任务责无旁贷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故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所有的改革都是以央企为试点,几乎所有的创效尝试,都是以央企为试验田。 可以说,这时候的大部分央企的环境跟后世的国企截然是两码事, 后者以守成为主,往往宛如一台精密有序运转的庞大机器,要求管理班子按部就班; 而前者则是以破局为主,往往宛如一个表面平静,但底下暗流涌动的深海,要求管理班子能独挑大梁。 这就造成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矣,且很有些隐蔽的现象——在这个成功可以纵享荣誉,失败需要承担后果的年代,被压了担子的央企管理层,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始“功利”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只要你有资历,有支持者,有胆子写军令状,那么“能者上,不能者退”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对应的,管理者对于企业内部员工,尤其是核心岗位上的员工,也从来都只以成败论英雄。 想想看,连公司最要紧的人事任免都遵循这种原则,基本无关紧要的书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可不是十年前,虽然宏观环境还在那争论不休,但央企里面的一亩三分地,却早就没有那么上纲上线了。 ……………… 被杨默这么一提醒,小胖子张俊这才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过于敏感了,当下一脸阿谀地从裤兜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墨菊,然后选出一根稍微没那么变形的无嘴香烟捋了捋,递了过去:“杨默,给我说说那本《血管》究竟讲了些啥呗……这本书虽然早在1970年就写了出来,国内却一直弄不到,想看也看不着啊!” 杨默有些好奇地接过那根天津国营卷烟厂产的墨菊,在鼻端嗅了嗅后,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小胖子——这本书要等到01年才有了中文译制版,你要是现在就能看到那才叫怪了! 当下咂了砸嘴:“《血管》这本书与其说是本小说,倒不如说是一本糅合了历史纪传、地缘分析、政治分析、社会经济体系剖析为一体的混合类书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很难将这本书定义为一本单纯的小说,反正据我所知,不管是美国还是英国,许多高校是把这本书划分为政治经济类读物的范畴。” 听杨默这么一说,张俊的心里宛如猫抓了似的,屁颠屁颠地拿出火柴给杨默点上了烟:“那这本书究竟说的是啥?” 杨默美滋滋地尝了一口这款后世已经绝版的好烟,吐了一个并不规则的烟圈后说道:“如果说《动物庄园》是通过一个虚拟故事来映射和总结某场颜色革命的演变过程的话,那么《血管》这本书则是赤裸裸地给你记载和分析了,拉美国家是怎么一步步被西方列强忽悠地自废武功,然后被迫捆绑在西方经济战车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其宰割的历程……如果非要给这本书的内容做个定义的话,我觉得……【资源战争】这个词会比较适合。” 资源战争!? 听到这个词,不只是张俊,就连陈宇飞和闷葫芦苏宇也悚然而惊。 如果说哪个行业对于资源战争的敏感性最强的话,非石油和钢铁行业莫属——尤其是石油行业,可以说,从新中国开始建立的那一天起,一直到杨默重生之前,石油这个社会经济牵扯面最广的行业,从来都是资源争夺的第一线,与其隐藏在水平面下无处不在的波澜汹涌与残酷程度相比较,后世曾经闹得轰轰烈烈的铁矿石事件,还真的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杨默,虽然有些唐突……但,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讲一讲这本书所记录的,发生在拉美州的资源战争?” 陈飞宇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杨默,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你也知道的,采油厂那边工作其实很清闲,所以我打算趁着空闲时间,自学进修的同时,打算自己尝试一下译制一些中文书籍,然后看能不能想办法发行到海外去……为此,我自己贴点钱都行……但在此之前,我想对国外的一些东西有多一些的了解,也顺带着长长见识,不然到时候译制的两不像就闹笑话了。” 看着这个一脸赧然,也很有些不自量力的年轻人,杨默并没有取笑,只是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他并不以为陈飞宇是在口胡,事实上,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普遍要“幼稚”的多,为了自己那所谓的理想,义无反顾倾尽所有的并非一个两个。 只不过,这种傻子自打进入九十年代后,就很少见了…… 微微回忆了一下书里面的内容,杨默打开了毯子上一直没动过的女士香槟,宛如祭奠似地跟陈飞宇对饮了一口后,这才悠悠叹了口气:“要谈及《血管》这本书中的资源战争,就不得不先从几百年前的那段历史开始说起。” “1492年,当西班牙的皮靴首次踏上巴哈马海滩时,任谁也没能想到,刻在剑柄上的那个十字花纹,会对未来全世界的历史走向,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 二十分钟后,口干舌燥的杨默正打算喝口宛如甜水般的女士香槟润润嗓子,一个陌生的声音趁着这个空隙插了进来:“诶?你们在讲巴西、古巴那边种植园的【蔗糖国王】和【农业君主】?这块我熟……来来来,劳烦挤个位置,我也来凑凑热闹!” 一扭头,却是又一个面孔陌生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很有些自来熟,笑眯眯地散了一圈烟后,直接毫不客气地把本就坐在毯子边的唐婷婷挤出了圈外:“嘿嘿,自我介绍一下,万斌,林盘炼油厂……算了,什么单位的不重要,我大学学的是中国近代史,辅修世界通史,对拉美那边的历史也略知一二……毕竟教员也曾说过,第三世界是一家,我们要学会观望他山之石,以备己用嘛!” “恩……杨默之前说,正是因为有了拉美奴隶们在加勒比的牺牲才有了瓦特的蒸汽机和华盛顿的大炮……这种说法虽然也没啥毛病,但从体系辩证的角度来说,有些太单薄了……” “总之,提到这事,就不得不先提一嘴拿破仑战争,以及当时以古巴为代表,南美各国脆弱无比的经济结构……以及后来以卡索鲁为序幕,再度掀起的橡胶战争。” 众人如同听天书一般的看着一段又一段似曾耳熟,但又略显陌生的内容从这个自来熟的年轻人嘴里蹦出来,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喂喂喂,我们是在听杨默给我们梳理南美洲的资源战争好不好,你这忽然蹦出来给我们讲历史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很显然,万斌这货估计是被憋的狠了,眼见着有当众显摆的机会,那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一段非主流世界的历史在他口中娓娓道来,竟然出奇的引人入胜。 不到一会,众人就在这货那绘声绘色,外加着肢体表演的讲说中,彻底地沉浸了进去…… ……………… “诶?你们讲历史就讲历史得了,扯什么音乐啊!……谁告诉你们西方的七音阶真的比咱们老祖宗的五音阶好的!?” 一扭头。 得! 又是一个宛如打了鸡血似的年轻人挤了进来。 “鄙人xxx……算了,单位不重要……我告诉你,那些说什么西方乐器和音乐比咱们老祖宗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些不懂音乐的傻叉!” “什么!?你说我犟嘴!?” “嘿!这还真不是我一厢情愿地犟嘴……知道在繁体字里,【乐】这个字怎么写的么?” “我告诉你,在古代,【乐】【药】相通,乐这个字是从【药】这个字里面拆出来的——也就是说,在古代,音乐最开始是用来治病,用来舒缓和调理患者精神状态的!” “调理知道是啥意思不……并不是所有音阶的发声都能让人感觉到舒服的……其中fa和xi这两个音符听多了,只会让人烦闷和狂躁……人一烦乱,你觉得是好事?” “嘿~!我还真不是胡乱瞎说,这是有研究报告的好吧……否则北方游牧民族、西域的音乐里也有不少曲子有这两个音阶,咱们老祖宗为什么不融合进来?” “再说了,在古代,以古琴为代表的乐器从来都是雅的代名词,一动一静间更是讲究个哲学韵味……从哲学角度来讲,增本来就远不如减来的有高度,【一增,增其噪;一减,减其俗】这句话你总归是听过吧……我告诉你,论及音乐的哲学高度和美学高度,老外跟咱们老祖宗比,提鞋都不配!” ……………… 十分钟后。 “哈哈!听了半天,你们总算讲到摇滚了!……这个我有发言权!” “我跟你们说,摇滚不是穿着个奇装异服,把自己头发弄成鸡窝,然后抱着堆破铜烂铁在那乱吼一通就是了……真正的摇滚,讲究的不是叛逆,而是【抗争】!……没有社会角色预定,没有一套逻辑自洽的社会观和哲学观,就写不出具有冲击力的歌词……而没有能直击人心的歌词,那所谓的摇滚歌曲,就是一坨答辩!” 不出所料,又一个看热闹的年轻人挤了进来…… ……………… 五分钟后。 “我呸!你那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见解,什么叫做【只有割舍社会主流人格,将自己的潜意识人格唤醒,才能发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呐喊】?你丫的懂哲学么!?” “来来来,哥几个挪一挪,给个座,我给这位大神讲讲什么叫做哲学,什么叫【人与野兽之间隔着的那层枷锁】,什么是奥尔波特的特质理论!” 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里面,又有一个年轻人成功把握住了机会,顺利地插入到了聊天群中…… ……………… 于是乎,半个小时以后。 在场的二十多名姑娘,看着这些相亲对象以杨默那堆人为核心,东一小撮,西一小撮地围坐在一起,面红耳赤地争论着那些她们听也听不懂的内容,顿时欲哭无泪。 你丫的,那么多漂亮姑娘在一边,一群臭男人在那聚在一起争吵些无聊至极的内容,几个意思? ………… 又过了半个小时。 当姑娘们看见这群不解风情的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叫来了一车啤酒,在那一边骂骂咧咧地争吵着,一边碰杯畅饮;甚至还有人在观众的怂恿中,就地玩起了乐器solo,这些姑娘们终于绝望了。 丫丫的,晦气! 原本想着能通过这次联谊会飞到枝头当凤凰,结果全场都是些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 恨得牙痒痒之余,姑娘们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然后闪电般地缩回了眼神,骄傲地扭过头去。 哼! 看什么看! 打扮的再漂亮有什么用!? 你不也没找到对象么!! ……………… 在一片不知不觉间,化身为男生狂欢海洋的热闹中,被拉去当了近半个小时裁判的苏宇提着两瓶崂山啤酒走了过来。 “喂,杨默,怎么不去听万斌那家伙的辩论会?那小子挺有意思的,跟人吵架也弄得像出单口相声。”脸色微有些酡红的苏宇将啤酒瓶递给了杨默,碰了一下,然后咕咚咚的,又是半瓶进了肚子里。 杨默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就在这挺好的……你不觉得,看着这些年岁跟咱们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在那可以近乎放纵地跟小伙伴们争吵辩论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么?” 小伙伴?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的苏宇扭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轻骂了一句:“是啊,整天在那狗屁不是的单位里窝着,太闹心了——大部分人连个有着共同话题的同事都找不着,跟tmd坐牢也没啥区别,眼下难得能有几个可以说得到一块的同龄人,哪怕是吵他个三天三夜,也比面对着这些****的女人强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听到这货说的粗俗,杨默也没怎么理会,有些出神地抿了一口啤酒后,忽然问道:“你说……十年、不,五年之后,这些人还会记得他们曾经的理想,以及他们引以为豪的学识爱好么?” 苏宇一怔,看向杨默的眼神却更加奇怪了, 犹豫了一会,这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许……偶尔有几个还会记住的吧?” “哦……如此这般么?” 杨默脸上露出一个外人很有些看不懂的笑容,然后忽然扯了声嗓子:“四眼男,保书贤……走,咱们烤串去!……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手艺!” 说完,站起身子轻轻踢了踢苏宇:“一起去呗,串串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记得带上啤酒,老夫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海量!” 被踢了一脚的苏宇也没见生气,只是恶狠狠地啐了一声:“我呸!你小子只怕不知道我五岁就开始上酒桌了吧……在我面前谈酒量?喝不死你!” 不服气地互相瞪了一会后,有些微醺的两人哈哈一笑,然后架着一脸不情愿的保书贤,在微暮的天色里,朝着不远处的烧烤架走去…… 第二十六章 应付事的本质都是为了应付人 随着正式工人选的确定,被淘汰者的分流和回档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综合办公室里的办公桌竟然就已经空了一半。 对此,留存下来的八位幸运儿固然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但看着往日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黯然离去,却也免不了多了几分莫名的惆怅。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小儿女姿态。 最起码,面对着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杨默,苏宇,保书贤三人,脸上见不到任何哀戚。 作为一个两辈子年龄加起来都可以直接入土了的重生者,杨默对于这种分分合合的场面见得太多,压根底就没有任何感触。 而苏宇则是因为其家庭教育的原因,对于一些事的态度很理智,切入角度也很有些不同——现在又不是后世,这也不是什么狗屁的辞退,这些人即便没被钻探公司录取,却也会被分流到地方企业上去,照样饿不死,为这么点事就在那哭哭啼啼,纯属矫情。 至于说为什么某个带着眼镜的职场小白也无动于衷; 那原因多简单呐…… 保书贤这货很忙,非常忙,忙的快要死掉了,哪有那个西班牙时间在那为别人暗自神伤? ……………… 自从联谊会之后,杨默跟保书贤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于是保书贤也有了一个听起来满别扭的外号。 “喂喂喂,四眼老四,需不需要我提前帮你叫辆救护车在院子里守着……瞧你这样子,我怕你下一秒钟就要倒下去!” 杨默看着双眼通红的保书贤,有些怜悯地提起温水瓶给他的茶缸里添了些水,然后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问道。 顶着一头乱发的保书贤哭丧着脸抬起头来:“大哥~算我求你了,没看到兄弟我连轴加了三天的班都快挂掉了么?你丫的不伸手帮忙也就算了,还在那干瞅着说风凉话……我tmd真是交友不慎啊!” 见到这货竟然都开始爆起粗口来,杨默顿时乐了,一屁股坐在保书贤的办公桌上:“谁让你当初不知死活地主动报名给其它科室写材料的?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保书贤闻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伱丫的是不是早就知道写材料是个巨坑,这才在当初的筛选过程中一问三不知的!?” 杨默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说呢?” 保书贤只觉得自己的牙齿在咯吱作响:“我就知道!!你丫的当初就是在装傻充愣……哪有一个大学生才刚毕业,就把初高中的生物地理知识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的!” 越想越气,进入暴走模式的保书贤同志一跃而起,恶狠狠地用胳膊夹住杨默的脖子:“老夫要与你这个混球同归于尽!要是当初你小子也来帮着写材料,老夫何至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恩…… 忘说了。 当初一齐被选定写材料的三个人,最终只有保书贤一人被留了下来。 这并不奇怪,在任何机关科室,写材料的那个倒霉蛋都是不可或缺,但却又无关紧要的人选,因此留一个人就够了——综合办公室又不真的是打杂部门,专门分出了一个人给其它科室写材料已经够意思了。 在一开始,保书贤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能力果然出众,而运气也足够好,这才从三选一的激烈竞争中苟活了下来。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笑不出了。 很简单,既然写材料的人只剩下你一个了,那么原本三个人的活,自然就落在了你一个人身上。 要知道,以前三个人一起写材料的时候,那巨大的工作量都让保书贤累的够呛,更何况现在? 这不,从大前天开始起,这货除了中途睡了五个小时外,其余时间全部埋在材料堆里了——按照这货那单纯无比的想法,要是杨默当初肯报名参加写材料,多了一个的情况下,他决计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局面。 ……………… 见到两人在那嘻嘻哈哈地打闹,苏宇也过来小小凑了一番热闹,直到办公室其余人把视线全部投过来后,三人这才悻悻地收了手。 弄清楚情况之后,苏宇这货翻了翻保书贤桌子上那十几摞资料,然后一脸的幸灾乐祸:“哟呵,还真不少……四眼,不,老四同志啊,努力吧,瞧这情况,你明天能写完都够呛!” 保书贤现在也懒得计较这两货拿自己的眼镜取外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明天?明天要是能赶完我直接烧香拜佛……这堆破东西能在下周三交上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下周三? 今天才是周四,意思十几份简单的材料要写将近一周? 看着苏宇投过来的惊诧眼神,保书贤叹了口气:“别看这里的资料这么多,但事实上,需要写的材料的题目只有一个……那就是《关于科室员工精神面貌的汇报》……之所以有那么多摞,那是因为各科室都把往年的报告全部都给堆过来了。” “咦?只需要写一份材料?那不是挺简单的一件事么,以你的笔头功夫,最多两天就搞定,哪里需要这么久?”苏宇惊诧地翻了翻下面的资料,果然都是各科室往年的模板。 保书贤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容易!?这两年公司对于员工的精神面貌抓的有点紧,各科室不但要求关于他们的汇报材料要与众不同,还要求有立场,有高度——一两个科室这么要求也就罢了,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个科室都这么要求,谁tmd有这个本事把这玩意写出花来啊!” 说着,保书贤细声细气地模仿起来:“小保啊,这份汇报材料对我们很重要,现在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立足于我们科室的角度,把素材写好,写活……一定要把我们服务大队兢兢业业,不畏艰辛,时刻挂心公司职工福利保障供应的精神面貌给表现出来……我呸!整天一个个窝在办公室里嗑瓜子聊八卦,就差凑副麻将来消遣时间了,我tmd哪里写的出来你要的那种精神面貌!?” 看着这货绘声绘色的表演,杨默和苏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见到这两个家伙的反应,保书贤愈加来劲,粗着嗓子模仿道:“小保啊,陈秘书头疼休病假去了,听说你是综合办公室一支笔,所以我们小车队的汇报材料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把我们小车队职工24小时待命,24小时检查,时刻准备出发打硬仗的优秀风貌展现出来……我呸!小车队的成立是为了保证领导的紧急出行和重要宾客迎接,可那群傻叉随时都开着车出去乱晃荡,留在停车场的小车往往不足1\/3……还24小时待命,时刻准备打硬仗?当所有人都眼瞎呢!” 见到这货的单口相声说的这么精彩,杨默和苏宇笑的更夸张了。 ……………… 十分钟后,苏宇揉着自己笑的有些发疼的肚子,很是喘了几口气后,这才拍了拍保书贤的肩膀:“得了,老四,别再说了,再说我怕自己笑死在这……这么的吧,一个人要写那么多科室的同一个内容的材料的确太折腾人了……我让我舅舅给你找点素材来抄吧……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反正每年各个单位都会在这方面走走形式,框架也大同小异,只要你别傻到去抄科室名称和那些敏感内容,最多两天就能糊弄过去。” “真的!?”保书贤泪眼汪汪地看着苏宇,一副恨不得以身相许的模样。 “喂喂喂,老四同志,你那模样太恶心了……收住!收住!”杨默一脸恶寒地给这货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旋即有些犹豫地看着苏宇:“喂,苏宇,这样不太好吧,这事虽然没多大,但被有心发现了,你舅那边会很被动的……临邑这地方虽然地方小,但你舅的单位毕竟不一般。” 苏宇自然知道杨默这话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现在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口胡,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很有些好面子的他断然不好意思就这么收回,当下装作没事似的摆摆手:“没事,只要注意点,一次两次应该没那么容易让别人抓住我舅的小辫子。” 杨默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嘻嘻一笑:“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要想省事,还有更好的法子……毕竟你舅那边的材料不管是行文格式也好,用词习惯也好,都跟咱们公司有一定的区别,而科室的设置更是天差地别……细说起来,老四要是逐行逐句地去修改调整这些差异,也没比自己动手写一份材料轻松多少。” 被杨默这么一提点,保书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苏宇舅舅在什么单位他自然知晓,那里面绝对不会有诸如服务大队、大车队、地质大队、管子站之类的机构的,因此想要照搬全抄,却是想也别想。 “老杨,你有更好的法子?”听到杨默帮自己解围,苏宇如今越瞧这货越顺眼。 杨默耸了耸肩:“首先你们要明白,各科室交给咱们部门写的材料,基本上都是些用来应付公司检查的范文,或者是一些并不重要的汇报……这个你们应该清楚吧?” 保书贤和苏宇点了点头,心想这不废话么,那些重要的材料或者能在公司高层面前露脸的汇报文件,人家也不放心让咱们写啊。 杨默笑嘻嘻地分了两根烟出去:“既然是范文,既然是应付公司的检查,那么有些时候就没必要那么上心……找一两家跟咱们公司情况类似的单位【互换】一下各科室的汇报材料,然后修改一下名称和日期不就行了……嘿嘿,名字和日期一换,保准就是一份新出炉的、精心撰写后的材料,指不定到时候各科室的负责人还得夸咱们工作用心呢!” 跟咱们公司情况类似的单位? 你是说……? 看着这两货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杨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上次联谊会,咱们不是结识了不少还蛮谈得来的哥们么……万斌、张胖子、陈飞宇……总之被压着写材料的苦逼为数不少……而不管是林盘炼油厂还是临邑石油化工厂,都同属于石油单位,下面的科室设置大同小异不说,下面职工的问题也都大差不差,所以……” 保书贤眼睛都快变成了奥特曼:“所以只需要三家【交换】一下各科室往年的汇报材料,就可以轻松应对过去……这、这tmd完全就是互利互惠的天才法子啊,估计那些货听到我们提出这主意,能当场高兴的哭起来!” 杨默贼兮兮地从保书贤的办公桌上顺了一瓶用于提神的蜂王浆:“所谓独乐不如众乐,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应付差事……彼此置换一下资源,有何不可?” 保书贤兴奋之后,旋即有些疑虑:“这法子好是好……可是,要是那些科室负责人察觉出来了怎么办……毕竟大家都是石油单位,彼此之间也都有些汇报交流,我怕到时候露馅。” 杨默嗤笑一声:“大哥,麻烦你用用脑子好不好,人家用于汇报交流的材料,能是这些芝麻绿豆般大小的破事?再说了,就算看出来了这些材料是抄的又怎么了……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为了应付公司检查,就算是各科室的负责人察觉到了不对,对你这么个压根底就不需要上心的小角色,也绝对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最后,杨默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种假定是建立在咱们那位张大主任依旧还是个副科级干部的前提下……要是哪天,某个死胖子走了狗屎运,升了正科,那自然就要谨慎点了……不过这事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再说吧!” 没错,匆忙间调任综合办公室的主任张文顺,其实只是个副科级干部……撇开职位不谈,这种职称的干部在钻探公司简直一抓一大把。 正当保四眼同志为获得了开挂秘籍在那喜不自胜;正当苏二代同志为了某人表现出来的斗争敏感性在那惊叹时…… “咳~咳!” 随着两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听见某人背地里说自己坏话的张文顺走了进来,很有些不善地瞪了一眼杨默后,拍了拍手:“大家都暂时停一下手里的工作,我有话说。” 见到这货没有当场发飙,杨默和苏宇顿时化身为兔子,很识趣地蹿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见到办公室里重新归于平静,张文顺鼻子里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由于咱们部门在过去的三个月里,表现的非常突出,因此经公司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给我们综合办公室加担子,业务范围也有了一定扩充和变化……所以……首先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新同事……” 随着张文顺肥胖的身子挪开,露出身后那个窈窕而纤弱的身影。 “嘶~!” 见到那条倩影的一瞬间,在场的菜鸟,无论男女,统统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二十七章 穆丽雅 前文提过。 在当下,石油单位是一个美女如云的地方; 而作为全国知名美女产地,汇集了云贵川这三个地方大量美女的西南钻探一公司,经过近二十年的基因优化后,更是一个十步一美女,百步一女神的地方——在这里,如果你没有达到85分的标准,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显摆。 按理说,在这么一个厂花校花来了都不足为凭地方,想要跟普通的国企一样,选出一个“第一美女”,应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毕竟一旦分数超过了95,真的很难用肉眼去分出高下来。 但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来到钻探公司后不到半年,就毫无争议地登上了“第一美女”的宝座,并且隐隐有“油田第一美女”的架势——直到若干年后她出国,林盘、临邑那些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美女们,才有了角逐新一轮称号的资格。 这个人叫做……穆丽雅。 这位美女的长相应该怎么描述呢…… 这么说吧,从正面来看,这姑娘长的跟一直在网络上兴盛不衰的“易知难”留下来的那张艺术照很有些神似,只是眼神远没有那么哀怨,反而很有些冷锐; 但从侧面来看,这姑娘却远比易知难要精致的多,反而有些丫丫的味道——毕竟如果你见过易知难本人的话,就会知道,这位女神从侧面看,远没有正面来的令人惊艳。 总之,这位穆大小姐虽然总是冰冰冷冷的,而且总是以一副冷厉的面孔示人,但任何人见到她的第一眼,总会从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字…… 仙! ……………… 晚上。 夏热冬冷的列车房里,刚从林盘回来的保书贤同志愣愣地看着杨默房间里的小电热炉发呆,像极了一个脑浆被蚊子吸走的猪哥。 “嘶~杨默,你说咱们这地到底是啥风水啊……这么个仙女般的人物,怎么就想不开,跑到咱们这破部门来了?”四眼同志一边向着火,一边摇头晃脑地叹息道。 正在熬宵夜的杨默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 得,某位油田第一美女又斩获死忠粉一名。 我承认,那女人的确非常漂亮,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漂亮,你这个母胎solo的单身狗一见之下彻底沉沦也在正常不过了。 但是…… 你丫的至于那么夸张么? 虽然说综合办公室的确算不上什么好部门,但工作比拼的又不是颜值,这个部门怎么就配不上那位穆大小姐了? “喂,苏宇,论及综合条件,咱们部门里就数你最好,要不伱去试试……追追人家?”受了杨默一个白眼后,保书贤又把话题引到了苏宇身上。 正在一旁拿着《1984》仔细翻阅的苏宇闻言,抬起了头失神地想了一会后,轻轻叹了一气:“别在那出馊主意了……实话实说,这种级别的美女,不是我们能惦记的……你不敢追,我同样也不敢追!” 这倒是实话,虽然苏宇这货长得其实挺帅的,综合家庭条件也是部门里最好的那一个,但作为一个保持着最起码理智的二代,他知道这种级别的美女真不是他能所能染指的……一个不小心,反倒是一场殃及全家的祸事。 而且实话实说,就如同某本小说里说的一样,“美”本身就是一种武器,当一个女人美到了一定程度,绝大部分男人脑海里第一时间升起的念头并不是占有,反而是一种类似于守护完美艺术品的保护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过于漂亮的女人,反倒是会让绝大部分自觉配不上她的男人变成阳痿。 啧啧,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悲哀。 ……………… 看着这两货为了一个刚见面的女人在那唉声叹气地自怨自艾,杨默很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一眼,却也开始琢磨起这个女人来。 当然,作为一个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可以入土的重生者,杨默虽然承认这位穆大小姐的长相不管再见几次,都能让人有种由衷而发的惊艳感,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对这位极品美女就真的有想法了——跟苏宇的观点出奇的一致,对于这种自己没资格染指的美女,他从来不去费那个功夫。 之所以会琢磨这位美女,是因为这位穆大小姐忽然以“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主管”的身份空降到综合办公室这个试点单位,很有些蹊跷。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位大小姐虽然在上辈子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间点被“交流”到钻探公司的,但空降的单位却是资产管理科,而非综合办公室! 恩…… 没错,这位大小姐是被“交流”过来的,而且还是从东营石油指挥部那边“交流”过来的,并非常规意义上的空降——待过国企的人都知道,所谓的交流是个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贬职下放。 要知道,当初正是因为这个“交流人才”的身份,才让公司和附近一些单位里的一些人觉得自己有可趁之际,对其展开了疯狂追求,甚至在苦追无果后,直接用上了以势压人的手段,而且力度还不小——但是出乎预料的,这些手段统统没用不说,但凡用上了手段的追求者,没过多久就遭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反噬,其下场不可谓不令人闻之唏嘘。 虽然说如此几次后,这位油田第一美女的身上莫须有的多了一些神神乖乖的都市传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姑娘身后的背景不简单——想想也是,这种级别的美女,要是没有足够的背景的话,放任何一个单位,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外放,然后悠哉哉地在单位里混个几年,怕拍屁股就溜到国外去了? 正是因为知晓这姑娘的背景不太一般,杨默才觉得对方忽然空降在综合办公室这种实验性质的部门里很有些蹊跷,而对方身上挂着的那个同样具有实验性质的“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主管”的身份,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要知道,这姑娘上一世空降的可是资产管理科,妥妥的核心部门,如果中间没什么猫腻,人家为毛放着要害部门不待,跑你这么一个又破又烂的新部门来? 想起张大主任n久之前对着那群小菜鸟打的那番鸡血,杨默忽然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哎呀呀…… 自己这只重生而来的小蝴蝶,该不会是无意间煽动了什么小风浪了吧? 这可咋整,自己原本只想混吃等死地躺几年的说! ……………… 而正在此时,一身简单秋装的穆大美女依旧在灯火通明的综合办公室里熟悉部门情况。 “张主任,这么说来……综合办公室留任的八位新员工里面,符合我们小组要求的备选人员只有苏宇和杨默两人,其中杨默还不建议入选?……要知道,哪怕是业务最繁忙的总经办、资产管理科和财务科,每个科室都允诺了随时可以抽调4名骨干来配合我工作,怎么到了主战场,就只能腾出两位人选了?” 看着那两份远比正常人事档案要厚的资料,有些不太习惯新办公室椅子的穆丽雅摸了摸扶手,皱着眉头问道。 而张大主任则如同一个小秘书似的,听见这位年轻美女的疑问,半坐在沙发上的屁股立即弹了起来:“穆……主管,的确是这样的……虽然说这一批留任的新员工不算少,里面也的确有不少好苗子,但整体观察下来,目前符合你那个小组要求的,也就只有苏宇和杨默两个人。” “哦?” 穆丽雅嘴角的弧线动了动,权当是笑过了,右手轻轻压了压,示意张文顺坐下:“张主任,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我的直属领导,用不着这样……坐下吧。” 张文顺哎了一声,乖乖地重新坐了回去,脸上却依旧还是那副拘谨中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穆丽雅见状,只是无声轻叹一声,却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以一种略显慵懒的身姿靠在椅背上,右手两根青葱的玉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苏宇的资料我看了,虽然见习期各项评估都是优,也有着两次重大贡献,但我个人认为,能解决那两次事故,主要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 “但问题是……公司并不缺他这种有背景有资源的关系户,如果真的需要,公司甚至能够借调出几十个资源甚至比他还略胜一筹的员工来!” 说到这,穆丽雅盯着张文顺的眼神越发锐利:“张主任,我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成立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也明白我现在需要什么样的组员……把苏宇这种人推荐给我……你确定合适?” 被这位大小姐的眼神一盯,张文顺的额头顿时冒起了一层冷汗,当下连忙又站了起来:“穆……主管,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并没有糊弄你的意思……别说我没胆子跟公司唱反调,即便是有这个胆子……也没胆子糊弄你啊!” “哦?……张主任,都说了你现在是我的领导……坐下,坐下!”穆丽雅不置可否地噢了一声后,旋即又一脸无奈地示意对方坐下。 某位不知道双方地位究竟应不应该颠倒过来的主任略有些尴尬地重新落座后,这才解释道:“虽然说苏宇是个资源型员工,本身也是中专毕业,放在如今也算不得高学历人才……但是,处理的那两次突发事故……好吧,我承认能顺利处理那两次事故,他的背景资源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撇开这一点不谈,他无论是在处理事故中的表现,还是平日里观察到言行举止,都是个极有潜力的苗子,而且心智远比其他人要成熟的多……因此,即便是专业知识上可能会有所欠缺,但放在当下,却应该是最适合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的备选成员了。” 听到张文顺的解释,穆丽雅点了点头:“原来是因为心智比较成熟……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可是,这个杨默呢?” “根据档案上的记录,这两次的突发事故全都是由杨默带头解决的,说到底,苏宇只不过是一枚沾了他光的棋子而已……他本身又是大学毕业,学历完全够格……这么一个人,按理说应该是第一人选才对,为什么你要将他作为后备人选,直到我否定了名单上的其他人,这才把他推荐给我?” 说到这,穆丽雅原本清冷无比的脸蛋上忽然露出一个足以让所有人动容的亲切笑容:“张主任,爱才惜才乃是人之常情,你身为综合办公室的领导,想要留一员猛将在身边披荆斩棘的心情我能理解……只不过,既然王总经理已经在会上表态了,你这么不舍得割爱……不太好吧?” 看着这张足以令所有男人迷醉的笑容,张文顺背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大姐,这话别人说说或许只当成个笑话,但在这档口,这话要是由你说了出来,然后传了出去,那是要死人的! 当下连忙摆手:“穆主管,你真的误会了……杨默那小子吧,公正地来讲,的确有两把歪刷子,要不然也没这个能耐在短短三个月内就帮忙解决了两起颇为棘手的突发事故…;” “但是吧……这小子工作态度不够端正不说,解决突发事件用的那些法子,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偏偏穆主管您的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是根据指挥部的会议精神组建的,涉及到的工作更是敏感无比……所以,我这不是害怕给你添乱子么……要是以后的工作中,因为杨默这小子胡说乱来导致穆主管你的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被迫解散,那我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说着,连比带划地将杨默平日里怎么懒散摸鱼,怎么油滑糊弄领导,怎么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去处理现场突发情况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总之,在张文顺刻意的丑化下,杨默这货完全就是一个活该回炉重造的社会渣渣,即便是有了一小丢丢点功劳,那也全是运气使然。 看着张文顺这番宛如单口相声似的表演,又回忆了一下刚才那番看似情真意切,实则在暗地里回击的言辞,穆丽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哦? 看样子死胖子很看重这个叫杨默的家伙啊,一个劲地给他打掩护不说,连解散研究小组这种威胁都放出来了。 不过这货说的也对,自己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虽然是根据指挥部根据上级的文件精神所成立的,但说到底还是个实验性质的临时组织,中间要是有个行差池错,惹上一些流言蜚语,在有心人的操弄下,就地解散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脑海里飞速盘算了一番,穆丽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重新恢复到那副清冷的模样,然后轻轻将档案推到了桌子上:“恩,我觉得张主任你的考虑很周全……这样吧,名单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先考虑一下。” 张文顺闻言,暗地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丫丫的,总算是先糊弄过去了…… 第二十八章 想不想提副科 第二天。 一大清早,张文顺就踩着上班的点来到了办公室。 发现同样刚到的穆丽雅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后,张文顺如同跟普通下属般跟她打了声招呼后,不动声色地遛了出来。 “东营那边的领导后天就要过来检查了,公司领导高度重视,要求各科室务必做好内部卫生……你看看你们,桌子上都乱成了什么样!要是到时候还这么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张大主任先是恶狠狠耍了一趟领导的威风,然后不满的哼了哼:“为了迎接领导检查,各科室都在做迎接准备工作,但是由于时间紧,任务急,我们综合办公室也需要抽调人手去配合。” “除保书贤继续留在办公室写材料外……蔡兆丰、涂丽丽、赵琳,你们三个跟我走,一边配合各科室,一边学习人家是怎么开展迎接准备工作的!” 被点到名的三个人顿时雀跃起来——自打下基层回来后,他们已有大半个月没什么正经工作了,眼见着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外加学习些可能以后用得上的东西,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大厅里传来的欢呼声,办公室里的穆丽雅只是歪头看了看后,又继续低头在整理其它科室昨天送过来的材料了。 张文顺隐蔽地用余光扫了扫穆丽雅所在的办公室,发现对方还在忙着后,不动声色地走到杨默面前,轻轻敲了敲桌子。 “杨默,你也一起去!”张文顺的声音很低,仿佛就那么随口一说。 正在正大光明偷看小说的杨默闻言一愣,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张文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敲了敲桌子上胡乱摆着的那几本小说:“不是你是谁,赶紧的……看看伱现在,像什么样子!” 见到这货很有些敲打自己的意思,杨默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侉上了自己的解放包。 “动作利索点,没看见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了么!”似乎很不满杨默的龟速,张文顺轻轻拽了一下杨默的包带,小声催促道。 看了看刚刚集合在门口的其余三人,不知道为什么,杨默总觉得张大主任今天的表现有些鬼鬼祟祟。 “走了!还愣在这里干嘛!” 张文顺再次隐蔽的扫了扫某个办公室,低声招呼了一声,率先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 作为一个以生产任务为主的单位,西南钻探一公司每年开展的生产安全检查或许不少,但这种波及所有科室的领导视察却着实没遇上多少次。 因此,沿途一路看上去,占地面积颇大的机关区今天看起来很有些鸡飞狗跳的样子。 “哎呀呀,张主任来了啊,我们主xi可是说了,工会这边的准备工作,他过了一遍之后,务必要请您帮忙再过一遍,一定要把握细节,避免低级错误……来来来,赶紧请!”见到张文顺一行人到了,工会一名三十岁不到的小干部笑眯眯的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对前辈的敬慕。 过了几分钟。 看着这两货正事不干,站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地商业互吹着,一旁的赵琳等的有些不耐烦,索性也开启了瞎聊模式。 “喂,杨默,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你们这些男生不都巴不得整天窝在办公室里看仙女么?”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蔡兆丰正在围着涂丽丽小声嘀咕,不太想当灯泡的赵琳干脆找上了杨默。 看着这姑娘隐隐一副意难平的样子,杨默不由得乐了。 穆大小姐一来,将整个办公室的雌性生物们压的是彻底没了光彩,几个原本姿色还算不错的小姑娘彻底被陪衬成了丑小鸭不说,平日里对她们隐隐有些意思的同事,仿佛就这么把她们给忘了——短短一天的时间,综合办公室的男生,最大的梦想从追到xx女生,一下子变成了能够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欣赏几眼穆大美女,如果对方肯对自己笑上一笑,那简直是立马折寿十年也愿意。 “喂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啥时候看见我在那偷看人家穆主管了……我自个那一堆小说漫画都还没顾得过来好吧!”说到这,杨默想起那被迫被打断的剧情,看向张文顺的眼神里,写满了一百个不乐意。 赵琳想了想,也是,杨默这货跟办公室里的其它人很有些不一样,其身上表现出来的懒散劲和对小说漫画的痴迷,已经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程度。 似乎…… 除了昨天自我介绍的那一段外,杨默这货还真没有朝穆主管的方向多看上一眼。 想到这,杨默原本那很有些古怪的形象在赵琳的眼里顿时顺眼了起来。 “喂,你之前不是跟涂丽丽一起下的基层么,怎么人家跟蔡兆丰走到一块去了……看着人家在你面前眉来眼去的,是不是觉得有些心里难受?”赵琳用手拐了拐杨默,用一种玩笑似的口吻说道。 得! 我就知道这些女人安定下来后,脑子里除了恋爱和八卦,就再也装不了别的。 赵琳这种小神态在上一辈杨默没少见,基本上就是以情感问题拉扯开关系后,开始跟你小打小闹,逐渐处成异性哥们,然后某一天忽然跟你制造些亲密接触的小意外,然后问你她怎么样,要不要跟她处对象之类的巴拉巴拉——这种行为的幼稚程度大约等同于小男生妄图通过追求某个女生的闺蜜,然后最终跟女生在一起,实在是显眼无比且无聊透顶。 扫了扫这姑娘撑破天也就b+的规模,信奉实用主义的杨大官人连接茬的兴致都没有,翻了个白眼后,径直说道:“走吧,人家工会干活的人来了,既然张主任来之前就已经交代了,那咱们怎么着也跟着过一遍细节吧!” 见到这货竟然对自己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这两天感觉自己诸事不顺的赵琳顿时气的牙痒痒。 果然是个成天知道看小说漫画的怪人! ……………… 五分钟后。 “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展板上这张大会战留影,摄制地点应该是在大庆油田吧……这么一张照片放在咱们公司的历史沿革专栏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赵琳指着一张被放大后,专门陈列在某个显眼位置的黑白照片,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名负责工会迎检工作的小干部。 小干部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照片上的对照物和人物服饰,顿时勃然大怒:“小丁,你这不是找死么!大庆油田的照片放在我们公司的历史沿革板块,东营来的领导要是瞅见了,会怎么想!” 虽然说大家都知道迎检工作无非就是做做表面文章,但这种关乎于屁股歪不歪的事情,有些时候却很要命。 被小干部噼里啪啦一阵臭骂,工作人员面如土色:“我立即整改!” 缀在队伍最后面的杨默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墙壁上那些极有历史纪念意义的老照片,忽然觉得肩膀被轻轻点了一下,扭过头去,却是张文顺。 “小杨啊,瞧你看的这么认真……说说看,工会这边的迎检准备工作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没有?”此刻的张文顺笑的像尊弥勒佛,语气里充满对于晚辈的提携和关爱。 被这货的眼神弄的有些心里发毛,杨默立马摆出端正态度,声情并茂地说道:“工会各位前辈的准备工作流程有序,内容充实,细节完美,磅礴大气,富有情怀;如此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实乃我等后进末学楷模……”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张文顺打断了:“停停停~我是叫你来提改正意见的,不是让你过来拍马屁的……再说了,工会主席又不在这,你这马屁拍给谁听?”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我对迎检工作完全不懂啊……再说了,我们不是过来认真学习的么?” 张文顺一头黑线地看着他。 过来学习的? 丫的,你以为刚才自个在后面那副龇牙咧嘴满脸嫌弃的表情我没看到啊! 当下不轻不重地哼了哼:“作为配合单位,这次的迎检工作,我们综合办公室照样有考核;要是迎检工作顺利,东营来的领导非常满意,那咱们科室这个季度的奖金自然少不了,但要是出了岔子……别说季度奖金了,不扣罚你们的工资就谢天谢地了!” 杨默闻言大惊,钻探公司除了年终奖之外还有季度奖……这也是职工们的第二大收入来源,与这些奖金福利相比,每个月领的那些死工资简直不值一提。 一想到这事关系着自己转正后的第一笔季度奖,杨默立马认真了起来:“恩……主任,其实我觉得,那些照片啊,排序啊之类的细节并不重要,也犯不着浪费时间去逐字逐句地检查……毕竟,那个啥,你懂的……” 看着杨默脸上那很有些猥琐的笑容,张文顺自然知道这货是什么意思。 这种迎检工作,表面功夫才是第一位的。 而事实上,不管是公司还是东营,领导们只管你表面功夫做的到不到位,面架子给他搭的足不足,至于其它的…… 谁tmd有那个闲工夫去关注那些更复杂、更细节、更专业的内容? 带着一种不出所料,但又有些出乎预料的讶异扫了杨默一眼,张文顺鼻子里哼了哼:“不用给我说大道理,直接给我说结果……这里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 杨默被张文顺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嘿嘿一笑:“那个,其实吧……我觉得其余的不用管,把照片廊的框边由铁框换成纹漆实木的就成了,实在不行,不锈钢的也可以……想想看,与又笨又丑的铁框相比,纹漆实木或者不锈钢的框边,总归看起来要洋气的多了不是?” 张文顺扫了扫那排充满了五六十年代重工业色彩的红漆铁框,沉思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忽然灿烂起来…… ……………… 三十分钟后。 固井大队。 “小磊!小磊!死哪里去了!这一台盾构泥水处理机怎么启动不了?” “赶紧给我找人修好,然后再仔细检查一遍,要是给领导演示的时候再出问题,你等着挨批吧!” 看着一群人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绕着一台盾构泥水处理系统乱转,张文顺收回了目光:“杨默,说说你的看法?” 杨默撇撇嘴:“张主任,你不都看出来了么,问我干啥?” 张文顺眼睛一瞪:“哪那么多废话,季度奖还想不想要了?” 面对着这货那张无耻的嘴脸,杨默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建议是……这机器压根底就不需要修,静静放在那陈列展示就成……不只是这一台盾构泥水处理机别开,其余的固井设备也别玩开机演示……这些玩意启动费劲不说,噪音也大的一匹,说的好像是领导们稀罕听似的。” 说到这,杨默指了指旁边一台已经处于启动状态的机器:“喏,看见没,机器能不能启动不重要,但外表干不干净却很重要……要是到时候领导看见这种一启动就往外渗油的场面,保准立马扭头就走。” 旁边的小干部争辩道:“展示设备哪有不开机演示的道理……再说了,那台是国产的含油热脱附处理机,又不是国外设备,这玩意开动起来,哪有不往外渗机油的?” 杨默摊了摊手:“反正意见已经给到了,决定调不调整是你们的事。” 一旁的张文顺笑了,轻轻拍了拍小干部的肩膀:“小陈,劳烦一下,把你们大队长找来。” ……………… 三个小时后。 行政科。 “按计划,领导到了后,会先来机关区视察,届时会由我们全程陪同解说;小红,地接工作流程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不只是地接节目,连视察路线也都安排好了……路线推演了好几遍,王姐也已经向各科室的技术骨干要来了稿子。” 看着一群大姐大妈在那兴高采烈地忙前忙后,张文顺小心翼翼地将杨默拉远了几步,这才问道:“小子,说说你的看法。” 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的杨默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摆着的么……那个王姐都多大了,长啥样自己心里没谱?” “要是到时候真的让她去全程陪同解说……呵呵,我保证,各科室所有的准备工作都白做了!” 说着,杨默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某位身材臃肿,长相气质一言难尽的大妈,心累地叹了口气:“难道她们就不知道,陪同解说这个人,才是视察工作里最大的表面文章么……换个年轻漂亮点的姑娘会死?” 张文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很欢畅,笑的很欣慰。 听到笑声,杨默毛骨悚然地盯着眼前的“笑脸怪”——他今天能明显感觉到这货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一般,到了现在,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没有在意杨默脸上那副防贼似的神情,张文顺摸了摸自己那足有三层的下巴后,忽然问道:“小子,有没有兴趣提个副科?” 副科? 杨默一脸惊骇地盯着张大主任,差点以为这货是不是吃菌闹着了。 虽然副科只是个单纯的职级,并非真正的职位,很有些古代“勋位”的意思,但在央企这种地方,除非你很有背景,否则职级这种东西只能慢慢熬,而且还不一定熬的到; 而且…… 别看西南钻探一公司在当前整个石油系统里份量很有些不轻,但说到底它只是个下级单位,如果不谈权柄而仅谈职级的话,就连总经理的行政级别也不过就是个正处而已……你一个同样是副科级的主任让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提副科? 你确定你现在的脑子是正常的? 面对着杨默眼中浓浓的怀疑,张文顺却笑的更加欢畅了,伸出自己那快赶得上胡萝卜的胖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年!只要你愿意跟着我好好干,最多一年之后,你就能提副科……我张文顺把话撂在这了,只要你小子别再整天给我偷奸耍滑,东张西顾,一年后要是没把你提上去,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东张西顾? 看着眼前这位忽然豪气丛生的主任,杨默并没有迷失在那张极具诱惑力的大饼里,而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是…… 什么情况? 第二十九章 提成 两天后,来自东营石油指挥部的领导们莅临,低调而隆重地展开了为期三天的视察工作后,潇洒地离开了钻探公司。 正当各科室都为了自己能圆满完成迎检任务而在那欢欣鼓舞的时候,刚刚正大光明顺了苏宇这小子半包金大鸡的杨默,却在猛吸一口青烟后,不自觉发起了呆。 这次的视察或许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检查活动罢了,毕竟这种事在国企里再寻常不过了,一年要是不下来检查个三四次,连看大门的大爷都想不通。 但是,如果你是经历了那个年代的石油系统员工,若干年后回想起来,却很容易察觉出其中的异常。 第一、这次的视察工作,领导级别有些超规格。 要知道,80~90年代中期,是胜利油田最辉煌的时刻,甚至隐隐有跟大庆油田这个老大哥平起平坐的意思,因此坐镇胜利油田指挥部领导们的份量可想而知。 可以说,如果是往年,来钻探公司这种下属单位检查,东营那边最多来个“副”字号的领导就顶天了,但这一次,来的不但是“正”字号的领导,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第二、这次来的时机很有些玄妙。 虽然官方给出来的解释,是因为这次钻探公司秋季生产大会战取得了圆满成功,一口气新增了钻井深度超过25万米不说,预计年原油生产量也突破了1000万吨,正是因为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战绩,这才引来了指挥部领导的重视。 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毕竟1988年的时候,全国的原油产量也不过就是两亿多吨罢了,钻探公司以一己之力就奉献了全国将近1\/20原油产量的公司,放哪也值得领导重视。 但作为一个重生者,杨默知道,这个理由太单薄了。 就如同后世东营本地老百姓在网上的那句泄愤似的口号一样,胜利油田这个庞大的体系里面也数不尽的山头,而钻探公司这个“外来者”,其实也并不如何受待见——就算今年钻探公司的生产任务极为耀眼,那按道理来说,顶多在年终表彰大会上夸上几句就完事了,不至于大会战刚刚结束,就来这么一场超规格的领导视察。 当然,这还只是聚焦于钻探公司本身这个小小的微观因素, 如果扩散一下,把林盘、临邑附近石油\/炼油单位的因素和未来几年的关系变化考虑进去;再再扩散一下,把当下的宏观环境和未来的大势结合一下…… 这次的视察的选的时机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第三、这次的视察行程安排有些不太寻常。 按理来说,“正”字号的领导来下属单位视察,一般能待完上下午就算不错了,但这次的视察,足足用了三天时间,远远超出一般视察工作的正常时长。 而且这次领导走行程的反应也有些出人意料——不管是任何科室,他们都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上一遍就完事,连像“交谈”、“慰问”这些最起码的表面功夫都没去做。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例行流程走完后…… 东营石油指挥部的领导们一头钻进会议室,与钻探公司高层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会议。 要知道,开会,尤其是开长会可是很讲究主客场的……一众领导大老远地跑到钻探公司的主场上开长会,这事怎么都瞅着有些古怪。 当然,除了上面这些外,让杨默觉得古怪的事情还有许多。 比如穆大美女忽然空降综合办公室,成立了一个不知所云的“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 比如张大主任忽然用大饼诱惑自己之后,却又不立马逼着自己站队; 又比如…… 有人惊讶地发现,在某日的午餐接待宴上,忽然少了一名“正”字号领导;恰好在同时,穆大美女的死忠粉们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女神竟然没有按时出现在食堂里——据某个未被证实的小道消息,有人看见两人在林盘的一个偏僻的小餐馆里共进午餐。 事实上,杨默并不关心别人的私人生活,如果跟自己没有什么牵扯,别说那位美女只是跟别人吃个饭罢了,就算是一起进了酒店被人抓奸在床,他也懒得去搭理。 但问题是…… 他总有种感觉,这几天连续发生的这一连串事,都互有因果;而他杨大官人的直属领导张大主任之所以忽然在自己面前秀了一波看了似懂非懂的操作,全跟这位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的穆大小姐,以及从东营忽然杀过来的领导们有关! 而且其中因果关系…… 可能未必有那么简单! ……………… 还没等杨默思索出个一二三来,刚刚才被顺了半包烟的苏宇瞅了瞅周围,然后从秋大衣里摸出一个信封,悄悄地塞进杨默的解放包里。 一看那信封的形状,杨默就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当下皱了皱眉:“老苏,什么情况?” 苏宇用一种略带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这是严经理那边给你的谢礼……过年的时候应该还有一份。” 杨默顿时压低了声音:“胡闹!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别人不知道,你tmd的也不知道?” 苏宇却只是笑了笑,压住了杨默伸到解放包里的手:“放心,这笔钱不是当初你给严经理他们解围的劳务费,而是黄金菜项目的销售提成——这事我舅知道,走的也是夏留通销公社的公账,干净的很。” 杨默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才不到一个月,那些紫薯藤就卖出去了?” 苏宇点了点头:“事实上外贸局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对接到收购商了,要不是夏留村那边需要新办资质,外生产加工封装都需要时间,这笔钱早就该到了。” 说着,苏宇眼里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我原本以为你丫的当初是在胡吹,没想到那些南朝鲜商人对这玩意果然很感兴趣……虽然由于品相问题,第一批黄金菜没有卖到3美金\/kg,但人家也给了2.14美金\/kg的价格……这一下子,夏留村那边赚发了!” 第三十章 跟我出去一趟 杨默见到苏宇的反应,明白这货之所以那么兴奋,原因肯定不仅仅是这么单纯。 不过有些事最好别瞎去打听,如果这笔钱是销售提成的话,那自己收下倒也没问题,权当是收咨询费了。 不过把手探进解放包摸了摸信封的厚度,又隐蔽地撕开一角,发现里面都是去年才发行的蓝紫大钞后,杨默还是有些疑虑:“怎么这么多?按时间来算,第一批黄金菜撑破天也就能出个一两吨……而且这玩意是是县农业局和外贸局帮忙穿针引线的,中间更是涉及到了工商、卫生等诸多部门,因此有些费用必然是需要支出和摊派的……所以,按照大宗商品10%的利润提成惯例来算,这数目是不是有些超了?” 苏宇闻言,很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连我舅都说严老西那家伙不简单呢……人家不是按利润分成提给你的,而是按销售额给提成,而且还是按5%的提成标准给你算的,中间没有任何成本扣算……也就是说,人家等同于把一半的毛利都分给了你!” “要知道,这黄金菜的成本虽然低的可怜,但中间那些绕七绕八的东西,可得分出去不少钱呢——而且人家直接说了,三年之内,不管黄金菜能卖出去多少,统统都按照这个标准给你留扣提成,哪怕他们不赚钱,也得把你这钱补上!” 杨默闻言,倒抽一口凉气。 三年? 都按照统合销售额的5%给我计算提留? 丫丫的呸的,这严老西魄力够大的啊! 没接触过大宗商品贸易或者初级农产品生产行业,不明白这种提留比例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位严经理……有没有说什么?”出于上一辈子的习惯,一下子被馅饼砸中的杨默并没有手舞足蹈,而是脸色凝重地追问道。 看见杨默这幅跟老狐狸也差不了多少的谨慎反应,苏宇沮丧地叹了口气,然后闷闷地说道:“放心,人家没给你提什么条件,事实上,咱们这种小年轻也没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严经理说了,这次的事情很感谢伱,这个恩情他记住了,过年时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当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有空可以去夏留村坐坐,他一定倒履相迎!” 杨默闻言,先是舒了一口气,旋即有些牙疼地咂了咂嘴。 八九十年代是个草莽江湖年代,各路英雄豪杰委实不少,然而野路子玩的溜的人他听说很多,胆子撑破天的更是不少,但像严老西这种千金市骨却又沉隐不宣的家伙,却委实是第一次遇到。 脑海里浮现起严老西那张冷硬而又桀骜的脸庞,杨默不得不承认,这货的许多行为虽然在自己看来极为无脑,但这魄力和人格魅力却是杠杠,难怪那么多人这么服他。 ……………… 正当杨默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请请假,把这等同于普通工人一年工资的横财放回住处藏起来时……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紧闭的主任办公室大门忽然打开,穿着灰色呢绒大衣的穆丽雅以一种足以让同类嫉妒到死的优雅步伐走了出来:“杨默、苏宇,准备一下,待会等资产管理科的同事到了后,跟我一起去趟临邑国营酒厂。” 声音清冷而悦耳,却隐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的不容置疑。 数道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射向杨默苏宇二人,要是目光能杀人的话,这两货估计早就尸骨无存了。 见到这位大小姐吩咐完了后转身就要进自己的办公室,杨默赶紧叫住了她:“那个……穆主管,我今天有些不方便……要不你换个人跟你去?” 开什么玩笑,自己现在包里可是装着一千多的巨款,要是出点啥事,那自己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扭过身有些诧异地扫了杨默一眼,穆丽雅那乌亮的眉毛轻轻皱起:“不方便?还是说……不愿意去?”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到哪都被众星拱月的美女背景深厚,但杨默还是非常不喜欢她这种强势到近乎颐指气使的态度,当下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穆主管虽然职级比我们高,但却不是我们的直属领导吧?” 这话很有些诛心,毕竟穆丽雅虽然也在综合办公室办公,但那个所谓的“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最多却只能算是综合办公室下设的另一个分支机构……你如果非要较真的话,这个小组究竟归不归属综合办公室都不好说。 而杨默的话也说的很直白……就算你职位再高有什么用,县官不如现管,既然不是我的直属领导,那我就没义务陪你玩过家家——有本事,你把我的编制给弄没了去! 听到杨默这番近乎于冒犯的话,办公室其余菜鸟纷纷投来惊诧且愤怒的目光——你丫的,我们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你竟然胆敢拒绝?拒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话说的那么难听?谁给你的胆子? 出乎预料,穆丽雅听到这番顶撞之后,并没有生气,就那么表情淡淡的盯着杨默,仿佛是在看一只地上的蚂蚁。 足足三秒,当穆丽雅发现对方并不是为了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之后,忽然轻轻一笑,在旁人近乎痴呆的表情中点了点头:“有道理。” 说罢,扭身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于是乎,不到半分钟,弥勒佛般的张大主任跟在穆丽雅的身后走了出来。 “杨默,准备一下,待会陪着着穆主任出去一趟……穆主任担子上的任务很重要,记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大伙都有义务配合穆主任的工作。”张文顺脸上虽然依然笑呵呵的,但声音总觉得有些瓮声瓮气。 而穆丽雅似乎没有听出张文顺的弦外之音,只是在那静静地看着杨默。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不是要直属领导么……喏,给你找来了。 看着这货前几天还在那对着自己一阵忽悠,现在转手就把自己卖了出去,杨默心里对着这个死胖子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后,一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哦。” 小心翼翼地将解放包挎在胸前,杨默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酒厂 众所周知,中国白酒看北方,北方白酒看齐鲁. 在08年以前,论及白酒的消费量和销售额,如果齐鲁自称第二的话,没有哪个省份敢自称第一! 开玩笑,扳倒井、孔府家酒、孔府宴酒(虽然很容易误会,但这俩不是一个厂家的),齐民思,兰陵大曲、景阳春、古贝春……九十年代,全国知名白酒top50里,有将近1\/3都是齐鲁品牌。 甚至,就连轰动一时的标王秦池,也都是靠着齐鲁本土作为基本盘,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起死回生,最终成为一代传奇的——要知道,在94年以前,秦池只不过是一家齐鲁本地频临倒闭的小酒厂,齐鲁本地消费市场的庞大程度可想而知。 所谓水深鱼虾多,既然齐鲁这边的白酒消费市场如此庞大,各地的酒厂自然多不胜数——哪怕是临邑这种人口只有二十万的小县城,在这会的小酒厂数量竟然也达到了5家之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人口基数不可能养活那么多酒厂,再加上区域性白酒市场竞争本来就带有着浓厚的零和博弈色彩——因此,除去本地卖的最好的“洛贝村”之外,其余四家如今全都沦落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局面。 ……………… 临邑县国营第一酒厂。 这名字听上去很有些高大上的味道,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占地面积不足15亩,年产能不到300吨的小厂罢了。 但与如此寒酸的规模相比,这个酒厂的在编职工人数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77人之多,另外还有临时工和见习职工三十余名。 只能说…… 这很有时代特色。 看着院子里满地半米高的黄色枯草,感受着鼻端传来那阵若有若无的尿骚味,杨默略有些嫌弃地拿手在鼻端扇了扇,然后在一旁默默看着那几名从资产管理科和财务科抽调过来的同事,在穆大小姐的指挥下,第一时间杀向酒厂的财务科、资产管理科和销售科。 瞥了一眼那几名从原本的色授魂一下变得神色难堪的酒厂领导,杨默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半步,将自己的解放包捂得愈加严实了。 穆大小姐接下来操作则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按照正常流程,既然已经到了人家地盘,不管你的来意如何,总归要跟酒厂领导们去会议室寒暄几句,唠唠嗑,然后等到拿到数据后进入正题,在无数的言语往来中试探彼此的底线,继而推动下一轮工作。 但穆大主管偏不这样。 将同行的总经办的两名同事拉到一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去应付一下那几位酒厂领导后,穆丽雅便直接将一堆人仍在原地,带着杨默和苏宇二人,开始在这个不大的酒厂慢悠悠地转了起来。 …………………… “苏宇,杨默,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带你们俩来这么?”走了一小段后,穆丽雅的神色忽然缓和下来,扭头问道。 “不知道。”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一个声音谦虚,一个声音漫不经心。 穆丽雅听到这个答案,也没有失望,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两人:“这是一场测试,一场能否进入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成为我正式组员的测试!” 苏宇一听,激动之余,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也顿时严肃了起来。 穆丽雅见状,又瞅了瞅一旁依旧宛如死鱼般的杨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现在,第一个考题……你们觉得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借调各科室的同事,在抵达酒厂的第一时间,直接介入他们的财务科、销售科、资产管理科?” “不知道。”杨默在第一时间就给出了答案,连脑子都不带转动一下的。 而苏宇则是有些尴尬地瞅了一眼杨默,沉思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穆主管,咱们这是……打算介入临邑第一国营酒厂的重组工作?” 作为小二代,他当然知道临邑县各个国营单位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县里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做了哪些措施,因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穆丽雅略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错……那你觉得我让人第一时间介入酒厂那三个科室的原因是什么?” 得到这位大美女的赞许,苏宇的胸膛忍不住起伏了几下,但听到对方问起这个,他沉思了好一会后,才有些沮丧地摇摇头:“我只能猜的出来介入财务科是为了防止他们暗地里【丢失】部分账本;想必第一时间介入销售科和资产管理科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但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 在这个绝大部分企业连“税务筹划”都没听过,各种“防火墙”手段也没兴起的年代,各地小国企的遮掩手段其实粗浅的紧,除了“丢账本”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靠谱的招数,因此耳闻目睹之下,苏宇自然知道第一时间介入财务科的重要性,但其它的,却不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了。 穆丽雅听到这个答案,却也并没有失望。 公正地来讲,在整个社会都在蹒跚学步的如今,国内各种正真意义上的专业人才委实稀缺的紧,能够瞧出其中的一点端倪,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她以前接触到的小二代们,不少至今只知道混吃等死呢。 鼓励性地给了苏宇一个赞许的笑容后,穆丽雅再度把头扭向了某只咸鱼:“杨默,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 杨默眨巴眨巴了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啊?补充?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啊……你们聊的我全然不懂啊,有什么伱考苏宇就好了。” 穆丽雅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挺拔而精巧的玉鼻里发出一声轻哼,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两人朝着生产车间走去。 捕捉到这女人眼神里那种居高临下的鄙夷,杨默却只是撇撇嘴。 呵,不就是资产评估么? 而且还是老掉牙的【重置成本法1.0版本】; 不是我看不起你……在一个vc老鸟面前聊这个,我都不稀罕搭理你! ……………… 不管是兼并还是重组,甚至是破产清算,事先都需要对企业的资产进行一个相对真实而有效评估; 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国内在这一块,采用的主流方式无非是“现行市价法”、“收益现值法”、“重置成本法”、“清算价格法”这四种。 按道理来说,如果你不是打算接着兼并重组的名义玩一些花活,而是想着老老实实地稳扎稳打,扩充商业版图的话,“收益现值法”其实是相对最客观,也最能反应企业价值的评估方法。 但问题是,现在是八十年代末,临邑第一国营酒厂属于国有资产,而这次的重组也属于是国营体系内的多元化的资产重组,因此即便是重组后的集团需要考虑市场化运作,适用的资产评估法也基本都是“重置成本法”,而非收益现值法或者清算价格法——至于现行市价法,在这个股市都还没有的年代,就别想了。 既然是国企重组通用的重置成本法,那么按照当下的通例,应该采用的就是“基础资产侧重”和“市场收益侧重”的思路,重点考评资产收益率为主的“盈利水平”、以资产安全为主的“历史负债”和以三费占比为主的“运营效率”。 因此,作为资产评估小组的组长,穆丽雅今天让人在第一时间前往财务科,销售科和资产管理科这三大核心部门里“借阅”相应的数据资料就不足为奇了。 但问题是…… 在杨默看来,当下的重置成本法依然停留在1.0版本,但凡其中有人在数据上做点手脚,哪怕是隐瞒一些相对敏感的数据,好好的资产评估立马就能变成一场账面数字游戏;而可悲的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无法避免; 因此,涉猎过这块工作的人都知道,企业资产评估的难点从来都不在那些基础核心数据的获取上——而穆丽雅一上来就大张旗鼓地介入酒厂三大核心科室,除了证明这女人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菜鸟之外,再也说明不了其它。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杨默从来不愿意跟蠢人做同事。 想想看,连做同事都不愿意,你穆大小姐还想着把他收为小弟? 做梦呢! 不过与这个相比,杨默其实更在意这位大小姐为什么要挑一个小酒厂下手。 虽然说从“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的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位穆大小姐的工作方向是什么,但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一个石油单位为毛要跑过来对一家小酒厂进行重组调研和资产评估; 就算公司目前也有不少的三产项目……但你老人家是谁? 以你穆大小姐的背景,就算要想尝试多元化发展,那也应该进行相关多元化拓展,去进军石油化工精细化产品领域吧——再不济,你去重组几家诸如小型的机械厂、药厂,又或者农资生产企业也想得通啊! 莫非是觉得……那些进军领域见效周期性太长,不容易快速出成绩? 觉得自己真相了的杨默撇了撇嘴,对于这位大美女愈加不以为然起来。 撇开会在重组过程中会不会被当成冤大头宰不谈,你真以为钻探公司家大业大的,随便弄个小项目就能立马出成绩啊? 非关联性地跨行业运作,哪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要是真那么简单,后世就不会有那么多大公司被“多元化战略”这个词坑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 “哒~” 走在前面的穆丽雅不动声色地合上精致小巧的化妆镜,将镜子里身后杨默脸上那浓浓的鄙夷纳入眼中,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第三十二章 我不签! 虽然从概率学上来说,人的智商不一定与外貌成反比,但根据杨默上一辈子的经验,越漂亮的人,情商往往表现的越低却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些人被追捧惯了,往往拉不下脸来。 但很快杨默发现,自己的经验也有出错误的时候。 ……………… 原料车间。 “诶~?老师傅,原来你们每天要用这么多高粱糠啊,还有碎米、高粱粒、小米、玉米……原来酿酒需要那么多种原料啊!” 穆大小姐看着一小车一小车被推进清洗池的各种原料,没见过世面似地发出了一声声惊叹,那o着的小嘴,愣是把那张极具文艺范的漂亮五官,生生伪装成了一个纯真懵懂的无知少女。 饶是负责这块工作的领班师傅是个已经年近五十的大叔,依然在穆大小姐那足以摄人心魄的绝美容颜和带着崇拜的清纯眼神中败下阵来。 “哈哈哈,小领导一看就知道没喝过酒,酒是粮食精,酿酒用到的粮食种类越多,出来后的滋味越丰富!” 被这么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盯着,领班师傅害羞似的挠了挠头后,感叹一声:“别看进来的粮食多,这才几车啊,顶多也就十吨多一点……要是换成十年前,每天都能有超过十吨的各种粮食运进来,那才叫一个壮观!” “十吨?我以前听我爸说,一斤粮食出三两酒……这么说来,你们每天都要酿出三吨多的酒……哇,好厉害!”穆丽雅捂着小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难以想象三吨白酒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领班师傅哈哈一笑:“能出三两酒,那得全部用粮食酿造……像我们这种以糠壳为主要原料的,一千斤原料能出二百三十斤的60°白酒就算合格!” 看着这师傅脸上的得意笑容,穆丽雅并没有去跟他争论这个出酒率是不是值得骄傲,而是露出一个惊叹的表情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我不是听说你们的酒这两年不好卖,好多酒都压在仓库里……到时候仓库里堆得下?” 第三十二章 我不签! (原本的章节进黑屋了,这是删掉了三千多字关于酒厂内部现状描写内容的和谐版) 四个小时后。 一群人在借来的会议室里,有条不紊地向穆大主管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成果——霸道的是,明明是第一酒厂的地盘,明明是第一酒厂的会议室,与会人员竟然没有一个酒厂管理层。 “根据核对,第一酒厂基本上都是凭借批条向粮食局和供销社采购生产原料,流程正规,手续正规!” “根据核对,第一酒厂可转债金额为106.7万元——虽然其中有总金额高达31.72万元的第三方白条,但经初步核实,目前并没有存在虚开乱开的现象;账面金额误差也不足1万元。” “酒厂账本上有大量向个人供应商回收开具废旧物资回收发票,并依据采购合同、原料计价检测单、发票、入库单等凭证入账,发票总金额为47.57万元;经核查,酒厂不存在无发票采购交易的情形。” “初步排查,酒厂不存在通过个人账户收付款的情形,所有款项均通过银行承兑汇票、银行转账等方式正常支付——虽然我们目前并没有对酒厂的主要供单位进行函证、走访;但根据评估,酒厂不存在通过个人账户代付货款的情形。” “据初步统计和折旧,酒厂固定资产为……” 足足一个小时,这些人才把今天搜集到的初步信息汇报了一遍。 不得不说,能在央企核心科室里面站稳脚跟的都是人精,即便这些人隐隐有被穆大小姐迷得找不到北的倾向,但涉及到工作,依然是滴水不漏。 简单地来说…… 这些人汇报的内容,精炼而简洁,充满了中立色彩——这里面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但过于精炼的文字也同样意味着蕴含无数的陷阱。 如果你听得懂,那自然明白这些汇报内容里面蕴含的核心信息,从而避雷; 如果你听不懂…… 对不起,被坑了也活该,而且这事跟人家也没半毛钱关系——人家已经一五一十地把情况汇报给了你,你自己外行怪谁? ……………… 穆丽雅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汇报,等到结束后,这次沉思了一会。 “简单说来,临邑县第一国营酒厂这个总资产不足200万的小厂,虽然负债率高达78%,账面资金流动性严重不足,厂房设备陈旧老化,三角债纠缠混乱,高净值资产贫瘠,工资开支占比严重失衡,并且有着轻度贱卖国有资产嫌疑等种种问题……但总的来说,性价比不错,有兼并重组价值?” 仿佛是喃喃自语,穆大小姐做了一番总结后,忽然扭头看向苏宇:“苏宇,你怎么看?” 除了杨默和苏宇这两个“预备成员”以外,其余人都是从各科室借调过来,不属于穆丽雅的直辖范畴,再加上之前汇报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自然不可能向那些人征求意见。 全程都在认真思考的苏宇闻言,沉吟了一下:“我个人认为,第一酒厂值得入手!” “虽然它们如今问题一大堆,效益也差的很,负债率更是高的吓人,但根据我今天的观察,他们其实问题主要出在管理团队上!” “等重组之后,撤掉原有的领导班子,再精简和分流一下它们那不成正比的职工队伍,以齐鲁这边的白酒消费潜力,强化一下销售科的力量,不难起死回生……当然,如果重组后能再给它们注入一些资金,用于更换老旧设备,那就更好不过了。” 穆丽雅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态;然后将目光瞅向杨默:“杨默,你的意见呢?” 正在把手拢在袖子里取暖的杨默闻言,傻愣愣地啊了一声:“啊?我啊,我不懂这个……既然伱们都觉得这个酒厂可以入手,那就入呗!” 听他这么说,穆丽雅轻轻笑了笑,然后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个文件袋,一个递给其它科室的配合成员,一个递给杨默和苏宇。 前一个文件袋里取出来的文件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全是提前制作好分类细则的表格,用以方便各科室的人将自己的核查数据和结果统计在上面,以此将各种数据细致化后签字,防范以笼统的数据影响重组决策——但说到底,这是用于追溯责任用的。 而递给杨默二人的那份则要简单的多,除了基本信息栏之外,就只有几大个空白。 “既然你们两个都觉得国营第一酒厂值得推进下一步的重组工作,那就把你们的同意意见写在上面吧……记得签字!”穆丽雅笑眯眯地盯着二人。 纳尼? 要签字? 看着那份空白文件正上方的标题和右下角的钢印,杨默顿时仿佛被蜜蜂蛰似地跳了起来:“要签你自己签,我可不签这字!” 开什么玩笑,你丫的,你也不看看这份文件的标题是什么;而且上面盖的是钻探公司的公章,而非他们综合办公室的部门章——别小看这乍瞅之下不起眼的区别,但有了钻探公司的公章,这份文件的性质就变了,要是自己稀里糊涂下胡乱签了字,一旦有什么纰漏,事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同样变得有些惊疑不定的苏宇,穆丽雅看向杨默的表情愈加令人玩味:“哦?杨默你刚刚不是赞同继续推进针对第一酒厂的重组工作了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看见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杨默表情有些尴尬:“那个……其实你们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刚才见你们都同意了,我跟着瞎起哄而已。” 穆丽雅笑了笑:“不管你们是不是我的正式组员,但既然跟着我出任务,那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需要担负相关的责任……你刚才赞同推进这次重组计划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要是你不肯在这份意见征询书上签字,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你当真以为我很好说话?” 看着穆大小姐瞬间变成寒霜的脸蛋,杨默脸上苦的跟苦瓜似的。 如果今天只是出趟普通的任务,他压根底就不会把这姑娘的威胁放心上,但问题是……当文件上那两个印章一亮出来的时候,这趟任务的性质就变了,他要是敢耍油滑,绝对有他的好果子吃。 见到杨默在那噗噗嗤嗤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心情瞬间滑爽了不少的穆大小姐忽然展颜一笑:“看来杨默你是有什么顾虑……这样吧,咱们去隔壁会议室,有什么情况你单独向我汇报。” 看着这位大小姐不由分说地开门向外走去,杨默盯着众人投来的狐疑目光,心里郁闷的直接想吐血。 md,我就知道,跟这女人出来没好事! 第三十三章 市场横纵坐标线 众所周知,撇开用途谈价值是在耍流氓。 因此,是否收购兼并一家企业,以及报价多少,往往并不是基于它自己的客观资产价值,而是取决于你兼并它以后用来干什么。 一般来说,商业上的兼并收购要么出于扩充产能目的,要么出于触达渠道扩充目的,要么出于产业链补全目的,要么出于竞争防守目的,要么出于金融增值目的……当然,放在八九十年代的国企,这种重组兼并,更多的是出于体系性的输血互救。 如果“推动临邑县国营第一酒厂的后续重组工作”这个建议是钻探公司的资产管理科或者其它科室负责人根据文件精神提出来的,那么杨默这个字签了就签了,毕竟这是站位问题,容不得半点迟疑……再说了,事后就算酒厂亏到姥姥家,公司上上下下也绝对没有一个人敢抱怨什么,麻烦更是找不到他身上。 可是你要搞清楚,穆大小姐这次的行动,是主动出击,而且根本没有任何的公司文件做背书! 也就是说,想要重组第一酒厂,是穆丽雅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她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组长”空降钻探公司后宣示自己存在的第一枪。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这次重组计划并没有公司文件背书,后续的运作也不太可能得到公司的全方位支持,而穆大小姐又赶鸭子上架,非要逼着让自己和苏宇成为责任人,那在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这事就得认真论道论道了。 最起码,首先你得弄清楚穆大小姐重组第一酒厂,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的不是? ……………… “目的?” 穆丽雅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充满着一种咸鱼味的同龄人,隐隐感觉到自己原本的一些猜测是正确的。 这年头,会做“填空题”的人满地都是,但会做“应用题”的,却寥寥无几——单从杨默问的第一个问题,她就隐隐感觉到,这货有可能就是一个会做应用题的人才。 “目的啊,那自然是有效盘活公司的闲余资金,拯救第一酒厂,创造效益啰~!”穆丽雅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仿佛杨默在问一个傻瓜都知道的问题。 恩? 闲余资金? 乍听这个听上去平平无奇的理由,杨默的眉毛顿时皱了一下。 呵,你确定只是“盘活”? 胃口够大啊! 敏锐地察觉到穆丽雅所陈述的理由里并没有关于第一酒厂职工的内容,杨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说的很隐晦,也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这隐隐有些开诚布公的态度,不像这姑娘的作风啊。 仿佛什么听出来似的,杨默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问的是,你兼并第一酒厂以后,打算怎么做!” “内部那些机构精简啊、人事调动啊、历史债务处理啊、设备升级啊什么的我不管,我就想知道,你到时候怎么个创收法……是打算并入东营那边的大三产项目体系呢,还是打算靠着钻探公司的三产项目输血,又或者……自营?” 说实话,要不是现在还是1989年,他差点就要问这女人是不是打算进行“股份制改革+不良资产剥离”了。 见到这货竟然反客为主地打算掌握谈话节奏,穆丽雅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那自然是自营创收……虽然我不知道伱听说了什么,但我大老远地跑到临邑来,你觉得我就是打算借助东营那边的三产项目,来盘活一个小小的酒厂?” 听到这女人话里没有提到钻探公司的三产项目,杨默的眉毛又皱了皱……这女人,在反向测试! 但现在的他没心情,也没那精力跟这女人玩伪装者游戏,当下木然地点了点头:“ok,既然是自营,那一下问题……产品未来的定位是什么,拟定的市场横纵坐标线是什么?” ??? “产品的定位我听说过,但是……那个市场横纵坐标线是什么?”穆大小姐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默。 听到穆丽雅竟然听说过产品定位,杨默略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名词虽然早在70年代就被克劳德发明了出来,但要在千禧年左右才被国人广泛认知。 稍稍收起了自己的轻视,杨默咳了咳:“虽然说从纯商业角度来看,当下的国内由于消费需求旺盛,只要能够有效规避各地的山头屏障,品牌立马就能进入一种跑马圈地的状态……但是,如何圈地,却是有讲究的。” “而所谓的市场横纵坐标线,就是企业负责人在对自身的资金、产品usp、社会资源、行业护城河、产能等一系内部因素做了客观评估后,按照战略步骤在不同时期所锚定的不同市场和人群——将这些锚定坐标点以时间为横轴,连成的那条线,就叫做市场横纵坐标线;” “以快消品为例,即便不考虑以资金为主要支撑因子的战略时间轴,光需要考虑横向锚定坐标就有十多个……譬如用于产品实验调整和用户裂变的种子市场、譬如用于模式探索和复制的样板市场、譬如保证企业生存线的基本盘市场、譬如用于快速分销扩散的漏斗市场、比如用于探索品牌增值曲线的第二裂变市场。” “总之,市场横纵坐标线涵盖了时间、空间、消费者、企业实力、公共关系五大考量因素,有了一条相对清晰和客观的场横纵坐标线,那运营者自然是事半功倍;但如果在立项时就没这玩意……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你资金再充裕,到时候也只能碰运气。” 杨默这话其实说的很客观,在八九十年代乃至千禧年初,国内市场都处于一个跑马圈地的时代,在那个年代大赚特赚的企业着实不少,但由于一开始就缺乏顶层设计和规划,半途崩殂的明星企业一抓一大把——甚至那会之所以会出现许多奇葩的大老板,去做一些奇葩而古怪的事情,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一开始没有做好顶层设计,因此想要以另一种形式去尝试亡羊补牢罢了。 而事实上,市场横纵坐标线的绘制很有讲究,里面可不仅仅只有商业考量而已,一直到电商时代以前,这种拟定法一直都是某些企业制定战略计划不可或缺的核心组成部分,相比于单纯的商业九宫格画布,以及那些仅凭宏微观数据分析就捣鼓出来的糊弄人玩意,这种方法无疑要靠谱的多。 ……………… 听到杨默以一种略微不耐烦的语气向自己略微陈述了一下什么叫“描绘市场横纵坐标线”以后,即便是明白对方的用意,但穆丽雅不得不承认,这货已经开始逐渐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了。 “产品定位?没有!” “市场横纵坐标线?没画!” 穆丽雅很干脆的承认自己没考虑过这些东西,一点年轻人的气盛都没有。 杨默闻言,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一副沉痛的神情,正要开口时…… 穆大小姐脸上挂着一种令人很有些看不懂的笑容,直接打断了他的动作:“事实上,不只是临邑国营第一酒厂,就算后续重组再多的酒厂,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它们的产品都不会有这些东西。” 听出了穆丽雅的言下之意,杨默一阵错愕:“为什么?” 穆丽雅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因为……我没打算瞄准国内市场啊!” ??? 不打算瞄准国内市场? 那就是打算做出口啰? !!!! 不对! 杨默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穆丽雅:“莫非……?” 第三十四章 一路向北 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随着中国和北方那位邻居之间的关系恢复正常,以政府间货物交换协议为主的贸易机制便逐渐隐退,而自由的民间贸易形式便很快在两国流行起来。 而在开放初期,由于两国都实行外汇管制,贸易结算没有统一的银行体系,民间贸易只能以易货形式进行,因此诞生了赫赫有名的一个群体……倒爷。 说到倒爷,估计所有人最先想起的肯定是那位用500车皮货物换飞机的牟老板——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在杨默看来,能在八九十年代出现这种比小说还离奇的情节,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年代的人胆子特别大的原因。 因此,当这位穆大小姐隐晦地告诉他,重组酒厂竟然是打算做外贸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倒爷”和“北方”这两个词——没办法,白酒在中国外贸的所有品类中遇到的情况,太特殊了。 ……………… “你是打算……把这些东西卖到北方?”杨默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神情看着穆大小姐。 “咦?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穆丽雅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一看到她这幅反应,杨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旋即翻了个白眼:“这很难猜么,咱们北方那位邻居这两年的经济情况又不是什么秘密,那边需求最旺盛的,除了食品和衣服鞋子这些轻工业品之外,估计就是随时都能喝上两口的烈酒了——而且这玩意目前也算高附加值产品,只要合口味,那些达瓦里仕估计不会吝啬拿一个星期的工资换上那么一瓶。” 穆丽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国际大事的……怎么样,我这想法好吧?” 杨默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想的是挺好,只是很可惜……不靠谱!” 穆丽雅歪着头看着他:“哦?不靠谱?怎么个不靠谱法?” 看着对方的神情,杨默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最后耸了耸间:“多简单啊,那边的人也不是傻子,被国内的倒爷用次货糊弄了两年之后,就算为了赚钱依旧会和咱们做生意,但要货标准也开始以低价为第一要考虑因素了。” “想想看,咱们齐鲁虽然也在北方,但离北方那位邻居还有一段非常不近的距离,除非你能批下来专列车皮,否则光运费就是一个令人头大的问题。价格一高,你的竞争力就不够……别忘了,东北那边可也是满地酒厂呢,人家占有地理优势,可没那么高的运输成本。” 似乎听出了杨默的言不由衷,穆丽雅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用担心运费问题,虽然我没那个本事批批来专列,但是……我可以走海运啊!” 说着,略有些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别忘了,东营可是也有出海口的呢。” 感觉这位大小姐的谈话内容似乎有了一定偏差,杨默心里警铃大作:“可是还是没有人家本地酒厂的价格便宜啊……你也知道,那边本来就是粮食主产地,原料价格甚至比我们这还便宜,而且一旦逮到了机会,国人又很善于打价格战。” 穆丽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放心,我们到时候会找专人对接,不走散批渠道,因此东北那边的酒厂会不会发现商机,并不重要。” 眼见着这姑娘像忽然松开了嘴上的把门似的,杨默差点就想夺门而逃——大姐啊,我就是一个编制刚刚到手的萌新小职员,这些话是我该听的么? 本来还想找点别的理由搪塞,但眼瞅着穆丽雅这幅做派,杨默只能举手投降:“好吧,实话实说,我还是不赞成兼并第一酒厂。” “原因很简单……这些酒,根本走不动!” “或者说,就算是第一批能顺利交接,但后续的第二批、第三批,也肯定走不动!” 穆丽雅闻言,脸上露出疑惑:“为什么?那边的人不是很喜欢烈酒么?” 杨默见状,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即便是烈酒,彼此之间也是不同的!” 穆丽雅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这话……我不太理解!” 杨默有些牙疼地吸了口气,想了想后,试探性地问道:“穆主管,对于国际上比较主流的烈酒,伱有进行过相关了解么?” 穆丽雅想了想:“酒啊……我只知道目前国际上啤酒、葡萄酒、伏特加、清酒、朗姆酒、威士忌、龙舌兰这些比较流行。” 得,这女人果然不懂酒! 杨默彻底无语了,纠正道:“我说的是烈酒,准确的说法是烈性酒精饮料……啤酒、葡萄酒、起泡酒、果酒那些,由于酒精度普遍不高,刺激度也不强,因此都不属于这一类!” 说着,杨默有些心累地摸了根烟点上,也不管对面坐着位女士这么干合不合适:“你刚才说对了一半,的确……刨去各地区数以千计的本土烈酒外,目前世界范围内比较流行的烈酒无非就是伏特加、清酒、朗姆酒、威士忌、龙舌兰、白兰地和金酒这七种。”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们中国的白酒无论是产量和消费人群数量都高居全球之首,但却并未在国际上流行起来么?” 事实上,中国白酒的出口一度处于非常令人尴尬境地。 虽然每年给的指标并不算少,但出口之后,除了部分海外华人会喝之外,大量的白酒陈列在超市柜台上竟然无人问津——哪怕这些都是中国大厂出品的好酒,哪怕许多酒的售价其实要比国内还低。 当然,这种情况随着国人生活水平迅速提高和出国逛免税店的兴起而得到大幅改善,但说到底,这还是一种实质上的出口转内销——喝白酒的,99.9%还是中国人。 但是很显然,穆大小姐对于这个问题理解,充满了主观臆测,听到杨默问起这个,她非常不悦地哼了一声:“说到底,还不是国外对咱们的白酒缺乏了解,而咱们国家,现在又缺乏足够的话语权么……哼,我相信,只要有机会走出去,咱们国家的白酒一定能成为世界主流烈酒之一!” 杨默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但就算会到来,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于现在,麻烦尊重一下客观规律?” 客观规律? 被杨默的反应闹得有些不愉快的穆丽雅瞥了他一眼,却没说话,仿佛是在等他的解释。 杨默见状,耸了耸肩:“知道排除中国区之外,目前世界销量最高的烈性酒是那一款么?” 穆丽雅哼了一声:“这还用问?不是威士忌就是伏特加。” 杨默嗤笑一声:“你这只怕是在港台电视剧里面看到的吧?如果穆主管竟然傻到了把港台影视剧里的内容当成商业信息去参考的话,我觉得你后续的工作还是不要开展比较好!” 说完,他也懒得去管穆丽雅那张臭脸,直接给出了答案:“目前全球范围内,销量最高的烈性酒品类是清酒,第二才是伏特加,至于威士忌……对不起,它连前三都排不进!” “清酒?”听到这个出乎自己预料的答案,穆丽雅吃惊地看着杨默。 “没错,清酒……准确的说,是岛国和南朝鲜的清酒。”杨默表情有些沉默,全然没有一丝比别人知道的更多的得意。 事实上,要不是后世干了一段时间的外贸,他也不会相信这个数据——毕竟在国人的心目中,清酒这玩意的存在感太弱了。 但实际上,从70年代开始起,以岛国为代表的清酒在国际烈性酒精饮料的市场上开始受到追捧,八十年代中期就已经占据了将近8%的国际烈酒市场份额——而进入千禧年以后,南朝鲜的清酒后来居上,继续领跑国际烈酒市场,并使清酒这一品类在全球烈酒市场的份额一度达到了惊人的13%。 “我承认,清酒这个品类在世界范围内被追捧,的确与岛国的经济文化影响力有着不可否认的关联,但这玩意之所以能这么快的被世界各地接受,口感接受度才是最基本的原因……实际上,不只是清酒,但凡能在国际市场上流行开来的烈酒,都有着非常不错的适口度……而在这块,客观地来讲,咱们中国的白酒其实是个另类。”杨默总结道。 适口度? 中国白酒是另类? 穆丽雅所有所思地看着杨默。 第三十五章 反对的原因 伏特加加冰块, 龙舌兰调鸡尾, 金酒掺果汁, 芝华士兑红牛, 白兰地混雪碧…… 这大抵就是各类洋酒进入中国后,最主流的饮用方法了。 不要说国人土。事实上进入70年代后,各国民众越来越追求酒精饮料的适口性,因此“低刺激化”成了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酒水经销商们也对应地开发出了各式各样的新奇喝法——而清酒之所以能在千禧年后大行其道,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它本身的刺激性就不强,直接饮用的适口度能被广泛接受。 有人会奇怪,你是不是把话题聊歪了,明明聊的是向北方邻居出口白酒的事情,怎么又扯到这块去了? 要知道,北极熊那边天寒地冻,人人嗜酒,七十度的伏特加喝起来像喝水一样,你跟我聊个der的适口度和刺激性啊! 恩…… 很抱歉,这还真有关系,而且关系不小! 一个稍微有些反直觉的常识——烈酒的刺激性和适口度,酒精度的高低其实只占了一半的原因。 事实上,也曾有过海外商人试图通过研究新喝法的方式去扩充中国白酒的使用场景,从而增加销量,但无一例外,最终都没掀起什么波浪。 原因很简单——因为酿造工艺的区别,中国白酒天然具有很强的刺激性,也天然具有一种独特的复合风味。 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就是中国白酒里面的以乙酸乙酯为代表的各类酯类物质,要比国外的洋酒要丰富的多。 这就造成了外国人直接白酒,会觉得辣的受不了,那股后劲也让人扛不住; 想想看,一个能吹一整瓶70°伏特加的俄国人,喝上二两52°的茅台就被辣的受不了了,是不是乍听之下很不科学? 但尴尬的是,由于含有大量的风味物质,如果想要通过稀释的办法来降低白酒的辛辣程度,往往却又有一种他们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味。 直接饮用受不了,新式喝法又不讨喜……这才是白酒除了中国区外,在世界各地很难流行开来的核心原因之一。 ……………… 说到最后,杨默总结道:“虽然因为大环境的原因,毛熊那边的消费者如今空前地渴望和追捧烈酒,但那一半是为了御寒,另一半则是为了取悦和麻醉自己……听好了,人家是为了取悦自己,不是让自己遭罪,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白酒第怎么可能走的顺畅?” “那些倒爷又不是白痴,烈酒这玩意放在如今的毛熊国,绝对属于妥妥的奢侈品,抢手程度不言而喻不说,利润也丰厚的不像样子,要是中国白酒能打进去,那不早进去了,还轮得到咱们现在才动这个脑筋?” 穆丽雅闻言,脸上的失望之色难以言喻,想要反驳,蠕了蠕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默的反对有理有据,怎么看也不像是瞎胡说;如果是因为其它原因的制约,她或许还能想想办法补救一下,但如果是白酒本身就不符合那边的口味习惯,那她就真的没法了……你总不可能把天上的神仙请下凡,一条一条地去改造人家的舌头吧? 杨默见状,将烟头掐灭,耸了耸肩:“ok,穆主管,我的反对理由说完了……所以,我就犯不着在文件上面签字了吧?” 心情有些沮丧的穆丽雅刚想点头,无意间却捕捉到杨默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顿时硬生生把脖子停住。 沉思了一会儿,穆丽雅忽然皱起了眉头,死死地盯着杨默:“不对!如果我没被骗的话,从前年开始起,从帝都那边过去的三锅头似乎走的……还不错?” 面对着大小姐眼里赤果果的威胁,杨默的嘴角抽了抽,好半晌后才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在毛熊国那边的消费者降低了口感期待的前提下,某些中国白酒其实也勉强能走的通……其中,就包含了产自帝都的部分三锅头。” “哦?部分三锅头……这是怎么个说法?”穆丽雅敏锐地捕捉到杨默用词的异常。 杨默牙疼似地咂了咂嘴:“这事吧……其实还是得回归到口味的接受度上面来……你喝过国外的洋酒么?” 穆丽雅见他又开始绕弯子,不满地哼了一下:“喝过几次……但都是伏特加,其余的洋酒没喝过。”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只是随口一问,但没想到这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大小姐竟然也喝酒,而且喝的还是伏特加这种烈酒,顿时刮目相看起来。 见到杨默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盯着自己,穆丽雅眼睛一瞪:“身为齐鲁人,喝点酒很奇怪么!?再说了,生在我们这种家庭,怎么可能没接触过伏特加!?” 杨默赶紧伸手制止了她:“成!成!成!你的家庭背景我没兴趣了解,也没必要跟我聊这个……喝过伏特加就好!” 饶是自诩养气功夫还算可以,穆丽雅仍然被杨默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气的青筋都快跳起来了——想她穆大小姐何等人物,平日里那些异性能跟自己搭上两句话就能高兴的蹦起来,如今自己难得地向人露出拉拢之意,这货竟然一副躲之不及的样子!? 当穆丽雅说出自己喝过伏特加的时候,杨默就隐隐感觉到不对了,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把话题接下去:“既然穆主管喝过伏特加,想必也肯定喝过中国白酒,尤其是帝都产的三锅头……你觉得这三者的口感有什么区别?” 听着杨默那笃定的语气,穆丽雅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但谈及正事,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想了想后说道:“区别?说起来,区别还是挺大的,伏特加虽然度数很高,甚至有高达90度的,但喝起来甜甜的,没那么难入喉,完全可以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但是不管是国内其余地区产的白酒,还是帝都的三锅头,都如伱所说,要辛辣的多,只敢小杯小杯地喝。” 大口大口的灌伏特加,还是90度的? 杨默悚然而惊,看向穆大小姐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咳了咳后,杨默挠了一下脑门:“难怪你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穆主管你平时接触到的三锅头,应该是****厂出产的吧?” 穆丽雅想了想:“没怎么注意,不过好像是这样……怎么,有问题?” 杨默苦笑一声:“问题大了去了,****厂出产的三锅头属于精品,基本上都是用粮食酿造的,但帝都那边出产的三锅头可不只有这么一家……不少的三锅头可是按照几十年前的配方,用食用酒精直接勾兑的呢!” 穆丽雅总算听出了一些道道,狐疑地看着杨默:“你是说……能在毛熊国那边卖的动的,其实是这些食用酒精勾兑的三锅头,那些真正用粮食酿造出来的三锅头和其余白酒,反而不受欢迎?” 看见这姑娘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杨默点了点头:“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相对于咱们认为的好酒,那些用食用酒精勾兑出来的老式三锅头,其实更加符合毛熊人的口味……事实上,不只是毛熊国人,绝大部分国外消费者对于这种勾兑酒的接受程度都要远远高于正统白酒。” 穆丽雅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颠覆:“怎么可能!?那些外国人都是傻子么?” 杨默笑了笑:“这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给穆主管的建议是……如果你非要推进这事的话,与其重组这些小酒厂,不如兼并一家酒精厂……到时候更省事不说,成本也更容易控制。” “不行!有些事情倒爷能做,但我不能做,这种取巧的做法短期来看没问题,但后遗症太大!”穆丽雅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杨默的心思她第一眼就瞅破了,酒精厂虽然跟酒厂同样带着个“酒”字,但性质却全然不同。 退一万步讲,就算以后北方贸易的事情告吹,酒精厂也能毫无障碍地并入钻探公司的附属产业群——要知道,酒精最大的用途还是应用在工业上,不管是石油作业还是化工提炼,全都用得上这玩意,因此就算酒精厂在商业拓展过程中失败了,事后也谈不上什么追责,这板子也打不到杨默的身上去。 “哎呀呀,那就没办法了,反对理由给你了,解决方案也给你了……既然穆主管不管不顾,还是执意要收购第一酒厂,那恕我直言,这字我就没法签了。”杨默一脸遗憾地摊了摊手,然后把桌子上的烟揣进兜里,起身就要走。 穆丽雅看着这货那副急不可耐想要逃离此地的架势,忽然觉得自己的牙痒的厉害。 眼见着杨默已经站起来,手都要触摸到门把手了,穆丽雅忽然叫住了他:“等等,杨默,我听说……你现在还住在列车房?” 第三十六章 三个条件 列车房? 这大小姐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杨默闻言一愣,旋即哭丧着脸点了点头:“是啊。” 列车房这玩意出了名的夏热冬凉,眼见着齐鲁的气温一路杀向零下十度,屋里的室温哪怕有小电炉的烘烤外加门窗锁死,也始终只能在五六度区间里蹦跶,住在里面的杨默遭的罪可想而知。 穆丽雅似乎很享受杨默这幅苦着脸的样子,欣赏了足足五秒后,这位大小姐才一脸蛊惑地看着他:“要说,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已经转正的大学生,依旧按照合同工的标准住在列车房里的确有些不合适……杨默,你想不想换个住处?” 作为当下国企员工,尤其是石油单位员工的三大刚需之一,穆丽雅很确定,没有几个人能抵御住从列车房里搬出来的诱惑……后人很难想象,在这个年代,大冬天的顶着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走上一百多米的距离起夜,回到屋里又需要羽绒服裹着被子花上两个小时把身子弄暖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孰料杨默闻言只是笑了笑:“换住处啊,谢谢穆主管关心……不过新一批的家属房年底就要交付了,张主任说了,到时候我们就会搬进去……算一算时间,也就不到一个月了,我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火力旺,一个月的时间还顶得住。” 钻探公司这会除了办公区之外,还不兴建楼房,家属区的房子全是清一色的红砖平房,因此杨默那位三叔公的村子才能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将几百间房子修的七七八八——眼下只要将工地垃圾拉走,外加把墙面糊上,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见到这货不为所动,穆丽雅也不奇怪,当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新建的职工家属区那边的房子我也看过,说实话也就勉强能住罢了……我觉得,公司对人才的重视不应该仅仅只停留在口号上;所以……你觉得机关家属区那边的房子怎么样?” !!!? 杨默不可置信地看着穆丽雅,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能量能这么大。 要知道,房子跟房子是不一样的,“机关家属区”和“新建职工家属区”虽然听上去都是家属区,但却完全是两码事; 后者说白了就是一个面积为40平米的排房单元,刚刚够一家四口居住,但不管是洗菜还是上厕所,都需要走上一截,去公共清洗台和公厕解决问题,因此一旦到了早上临上班时间和晚上饭点,各处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极为耽误事不说,更会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矛盾发生口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普通的职工家属区就是最初代的廉租房,除了解决最基础的居住问题,宜居性几乎为零。 但机关家属区就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排房结构,虽然同样是红砖平房,居住面积同样也是40平米,但除了供暖设备和电气路线一应俱全不说,还有一个可供你自由使用的小院子——也不知道当初的建造者怎么想的,这院子足有50平,甚至比房子还大,而这个院子除了可以用于种点花花草草之外,还能直接在上面改造出厨房、露天餐厅、洗漱池来,甚至还能直接搭个棚弄个半露天的小澡堂。 虽然说90平米的房子乍听起来也不算很大,但问题是…… 那是实实在在的居住面积,不含任何公摊! 换算成后世,那就是一套图纸面积将近120,自带露天花园的小别院! ……………… 必须承认,杨默此刻动心了…… 作为一个略带咸鱼属性的重生者,大抵没有几样东西能比一套既具备舒适性,又能贴近自然,春能坐在院子里赏花,秋能爬到屋顶上赏月的房子更有吸引力——而且这种机关家属房房租低廉的可怕,虽然产权不是个人的,但除非你退休离职,并且搬离钻探公司,否则公司根本不会收回去! 想想看,即便在高楼遍地的后世,依旧有不少核心员工不愿意去争取楼房的分房指标,可见这种小院子住起来有多舒服! 小小地纠结了一番,杨默不动神色地回到了座位上:“穆主管,你确定伱不是在忽悠我?” 没法子,机关家属区的小院子一直很抢手,除非是有人事变动或者意外情况,否则这些早就满额的小院子根本不会出现空缺——而待过国企的同学都知道,房子问题古早以前就是企业职工最关系的核心问题,甚至不惜为此对撕,因此就算穆大小姐的背景再雄厚,他也很难相信这姑娘刚刚空降过来,就能给自己弄一套小院子。 穆丽雅笑了笑:“放心,绝对没问题,你也不用怀疑我在忽悠你……事实上,给你承诺的那套机关家属区小院,就是我现在住的那一套,只要我去服务大队那边沟通一下,把院子换成你住想必不会存在任何程序问题!” 自己的房子!? 杨默顿时有些动容:“那你……” 穆丽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我跟你对换一下就成……反正我又不在意这个,住哪都一样。” 说着,穆丽雅忽然身子前倾,露出一个颇为玄妙的表情:“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你得先把眼前这事给解决了!否则一切都是白谈!” 杨默有些牙疼似的抽了口气:“穆主管,不就是重组一个小酒厂么,你至于这么上心?实在不行,咱找下一个目标嘛……多元化运营又只有这一条出路,你干嘛非得跟这酒厂死磕到底?” 穆丽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杨默,我知道你是聪明人,而且还是个心智远超同龄人的聪明人,所以我对你很有耐性……但同样的,作为最起码的尊重……你是不是可以不要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说到这,穆丽雅的语气认真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以你的家庭背景,一个年仅22岁的毕业生就能表现的跟老油条似的滑不溜手……” “但以你之前表现出来的言行,我不太相信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空降者,空降的还是钻探公司这种非嫡系单位,如果第一次出击就失手的话,会引发何等被动的连锁反应!” “还是那句话,既然我主动请愿成立了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计划,而这次的北方贸易计划中,酒是既定的关键的角色,绝对不允许轻易更改,所以……人嘛,总归是要有理想的,为了自己的理想,区区一处住所算得了什么?” 听着穆大小姐这又像是断句阐述,又像是威胁的言语,杨默觉得自己的脑袋忽然有些疼。 瞅了瞅穆丽雅的眼神,觉得这姑娘似乎真的很认真,杨默沉吟了一会,这才叹了口气:“成吧,说起来,这事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但在这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三十七章 其实很简单 三个条件? 穆大小姐的眼神忽然警惕起来,嘴角露出宛若讥讽的微笑:“哦?先说说看?” 杨默一看对方那笑容,就知道这姑娘想歪了,当下翻了个白眼:“放心吧,穆主管,我承认你很漂亮,我也知道你知道自己很漂亮,但对不起,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自知之明却是有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穆丽雅被那宛如绕口令一样的回答给逗乐了,仔细想了想,似乎眼前这货至始至终真的没有对自己露出过哪怕一次猪哥般的表情,当下放下了一半的心:“什么条件,你说吧。” 杨默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第一,不管我的建议你是否采纳,但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情况,我绝对不会踏足毛熊国任何一寸土地……我的意思是,除了伱绝对不可以通过公司命令的形式让我去那之外,就算公司真的有相关命令,你也得帮我想法子推脱掉!” 穆丽雅一愣,没想到杨默提出来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这个,当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至于么?多少人想去哪边出差和进修还求不来呢!” 杨默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活在五六十年代……再说了,当倒爷这事能跟公费进修一样么……你就直接告诉我答不答应就得了。” 虽然不知道这货为什么对于那边畏之如虎,但杨默的要求其实很容易做到,于是穆丽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这条要求!” 见到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杨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二个要求……我不管你跟张主任怎么斗,但绝对不要牵扯到我……也就是说,让我正式成为你的组员这事,劳烦您先放一放……最起码要等我在钻探公司混几年资历再谈!” 穆丽雅皱着眉看着他:“你就这么排斥成为我的组员?要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打断,也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被这货打断了。 杨默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拜托,穆大小姐,麻烦你搞清楚,我就是个刚刚拿到编制的小萌新罢了,不管您老人家背景再深厚,你那个什么小组再牛x,一上来就要我当着张主任的面跟着你……这不成了背叛么,咱国企的氛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真这么爽快地跟着你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在这边混?” 这倒是实话,无论什么时候,这种单位里都存在着站队问题,偏偏这年头的国企跟后世又不一样,讲究个情分; 像综合办公室这种新部门,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在外人眼里,张文顺就是杨默他们这些人妥妥的的领导+家长+带路人,要是杨默现在就转身投向了穆丽雅,成为她的组员,那就是妥妥额背叛——虽然其余人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等到这个小组解散,杨默绝对会被冷处理到退休不说,各种赶趟的好事也轮不到他。 没错,在杨默看来,穆大小姐这个多元化研究小组,蹦跶不了多久,甚至存活时间能不能超过两年都不好说。 而很显然,穆大小姐也听出了杨默的言下之意,冷着脸说道:“杨默,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我之所以在没证实你那个还没说出口的解决方法是否有用的时候就允诺你换房子目的是什么……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正式组员,那我还干嘛跟你换房子,真当我是冤大头?” 杨默闻言,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上一辈子他住列车房住了足足两年,后来因为结婚,才搬到新建的职工家属区住了好几年,但不管是列车房还是普通职工家属区,其中的种种不便和遭罪程度都令人头皮发麻,因此面对着那个小院子的诱惑不可谓不动心。 丫丫的呸的,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到了九二年下海去,我就不相信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自己到时候还会混的那么惨! 心中有了决定,杨默咬着牙说道:“那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我还是不会成为你的正式组员,但是……我觉得,相比于纯粹的组员,你现在最缺的应该是个能出馊主意的幕僚才对吧?” 言下之意很明显,我不会成为你的正式组员,但背着张主任私底下出出主意却没问题。 你不是都说了么,如今会做填空题的人很多,但能做应用题的人很少——一个能做应用题的人,你总不会傻到让他浪费精力去做填空题吧? 穆丽雅闻言,脸上的不悦虽然没有完全褪去,但却消散了很多,思考了好一会儿后,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一条我也接受,但事先说好,要是我发现你在糊弄我……” 杨默立即喊起冤来:“你穆大小姐什么背景?像你这种一上来就拿北方贸易做练手的人物……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糊弄你啊!” 穆丽雅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杨默想了想:“第三个条件……算了,暂时就这些吧,第三个条件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见到这货欲言又止的模样,穆丽雅的心情越加糟糕了起来——虽然至今没有完全摸清楚杨默的性子,但她也知道,对方之所以说一半藏一半,说到底还是在提防自己。 只不过她很明智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穆丽雅平静地看着杨默:“好吧,既然条件提完了,那你该给我说说你的那个解决办法了吧?” 杨默见到话题被拉回到正事,也没藏着掖着:“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既然用食用酒精勾兑不合符你的心理预期;传统白酒又不符合毛熊人的口味……那咱们换个思路,专门酿造一批符合毛熊国人口味偏好的白酒不就行了?” “酿造一批符合他们口味的白酒?这就是……你出的主意?”穆丽雅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默,宛如灿星的眸子里充满着冷意。 你丫的当我是白痴?要是我能找到能酿造出跟伏特加差不多口味烈酒的人,我至于跟你废话这么半天? 眼见着这姑娘隐隐有些发飙的倾向,杨默赶紧示意她冷静:“其实吧……这事并不难,甚至可以说很简单!” “很简单?”穆丽雅一副你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等着老娘给你好看的模样。 杨默嘿嘿一笑:“没错,其实很简单……事实上,许多人在这方面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公正来讲,咱们国家的白酒酿造工艺,比起国外的烈酒来,复杂太多了,要想仿造一些极具风味的洋酒或许不太容易,但如果仅仅只是酿一批口感特质跟伏特加差不多的烈酒,其实真的不难!” “哦?”瞧着杨默说的笃定,穆丽雅脸上的寒意消失了大半,狐疑地看着他。 杨默耸了耸肩:“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外传一本书,内传一页纸,这事说穿了一点也不稀奇……其实中国传统白酒跟洋酒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咱们用的是复式发酵法,而洋酒用的是单式发酵法…只要收购一家专精于酿造清香型白酒的酒厂,让他们在生产白酒时,不要放糠壳,而是全部以薯类作为原料,同时不要往原料里放酒曲就行了!” “不放糠壳……不放酒曲!?” 穆丽雅不可思议地看着杨默:“就这么简单?” 杨默撇撇嘴:“对,就是这么简单!” 第三十八章 看起来大伙都很有精神嘛 在这个信息极其不发达的年代,一条在后世看似再寻常不过的讯息,往往都意味着无穷的商机。 对于杨默出的那个听上去极为不靠谱的建议,穆大小姐是半信半疑的, 直到杨默找了个老乡,按照他所说的步奏,花了好几天用村里生产大队的简陋设备和百余斤地瓜蒸馏来一桶充满刺鼻酒精味的液体时, 仔细拿着品尝和对比了半天的穆大小姐这才相信了这货的话——虽然口感跟伏特加还是有一定的差异,也毫无中国白酒的馥郁,但那入口的股辛辣的感觉却真的消散的七七八八,甚至还带有一股甜味。 于是乎,穆大小姐爽快地承诺会在年底迁房时把自己的承诺兑现之余,又痛失了一百大洋巨款,用以支付人家设备和原料的报酬。 当然,这一百大洋究竟会有多少钱进入杨默的口袋,却是不得而知了……因为这tmd是杨默那位“三叔公”所在的村子,以双方目前那堪称苟且的关系,以及那一堆廉价无比的原料,能回流到杨默手里的油水,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少不了。 …………………… 而在确定杨默的馊主意行知之效之后,穆丽雅先是以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组长的名义向公司递交了一份“建议关于推进临邑县国营第一酒厂重组工作”的申请,然后就请了几天假,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大小姐一走,综合办公室里的雄性生物们经过一天的消沉后,总算勉强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 恰值临近元旦,各科室都忙着借着今年的盛大文艺晚会,以此庆祝钻探公司今年生产的超额完成; 作为一个新部门,综合办公室里的菜鸟们自然不甘落后,一个个摩拳擦掌,很有些在文艺晚会上大放异彩的意思。 ……………… 与其余表现欲爆棚的年轻人不同,杨默此刻正在抱着一本刚从万斌手上借来的《奇门遁甲》认真啃着——短短半年时间就接二连三地遇到糟心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研究一下如何给自己改改风水。 至于说为什么不自己买,非要从人家那里借…… 废话么不是,买书不要钱的啊! 只不过…… 六仪击刑,三奇入墓是咋算出来的? 天盘六庚又是什么东东? 年、月、日、时之干,构成岁格、月格、日格、时格……怎么个对应法? 腾蛇在门:虚惊怪异,半途而归,风雨相阻……丫丫的,我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到底是适用于《十二神应验要诀》中的哪一决啊!? 这才看了短短半小时,杨默就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一股无名怒火从胸膛燃起。 丫丫呸的,这玩意简直比微积分还烧脑,而且又没有什么案例学习参考,对于他这种数理化学的一塌糊涂的废材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 正当某位学渣正在为自己的智商受到碾压而气急败坏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旁响起。 “喂,杨默,别在神神叨叨的了,都说了这玩意不是拿来看风水的,你丫的还不信……你想好了要报什么节目没有?” 一扭头,却是保书贤。 看着这货骚气无比地梳了个大背头,头发上还抹了一层厚厚的貂油膏,将那张原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脸蛋衬托的越发像个汉奸,杨默毫不怜悯地指了指他右额上的那十几颗密密麻麻的粉刺:“你丫的这是打算上台扮演癞蛤蟆?怎么着,穿的这么风骚,还惦记着上次联谊会上的那群天鹅呢?” 听到杨默损自己是个癞蛤蟆,保书贤顿时大怒,但一听对方提起上次联谊会的那群女人,顿时脸如土色,不由分说,立即竖指如梳,劈里啪啦地一阵捣鼓,将扎眼无比的大背头重新弄成了三七分——看得出,上次的联谊会很是给这位“综合办一支笔”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阴影。 “喂,杨默,瞅你那模样,十有八九还没想好要报什么节目……跟我一起报个诗朗诵怎么样?”保书贤扭扭捏捏地看着他,用一种半是恩赐,半是讨好的语气说道。 杨默鄙夷地瞅了他一眼,你丫的明摆着就是自己不敢一个人上台,想拉一个人壮胆! “你干嘛不找老苏?我就从头到尾没想着报节目好不好……反正一个科室最多就只能上两个节目,伱瞅瞅咱们办公室,像是缺节目的样子么?”杨默丝毫不领情。 保书贤闻言,苦着脸说道:“我找过苏宇了啊,可惜晚了一步,那货被服务大队的张林拉走了,说是要弄一个组合,正缺一个会弹琵琶的。” 张林就是上次联谊会上那个对中西方乐器大谈特谈的年轻人,最近一个多月,但凡抽的出时间,他们这群在联谊会上相谈甚欢的年轻人都会在周末聚一聚,因此杨默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纳尼?老苏那货竟然会弹琵琶?”杨默嘴巴张的大大的,完全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琵琶? 那玩意不是女人弹的么? 一想到苏宇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小伙在台上目光流转,十指如酥,一脸娇羞拨弄琵琶弦的画面,杨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相对而言,保书贤这货其实是个变性人反倒是更能让人接受一点吧? 面对着杨默看向自己那古怪无比的眼神,保书贤一头黑线:“喂喂喂,谁告诉你琵琶只有女人能弹的……这玩意自带杀伐,从唐代起,就是继琴、箫、笛之后,男性必入的第四大乐器,其排位甚至一度还在二胡和埙之前!” “诶?真的么……不是,老四你啥时候也也懂这个了?”杨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保书贤,话说这货不是跟自己一样,是个妥妥的学渣么? 见到这货被自己镇住,保老四一脸得意地给杨默飞了个鄙夷的白眼:“张林那牲口每次周末聚会都来,每次一聊嗨了就在那大谈特谈华夏音乐,想不听都不成……除了你这个动不动就不知道溜哪儿去的家伙,在场的还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些常识啊!?” 听出了保书贤言语中的抱怨,杨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果断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啥,你不是要报诗朗诵么……诗呢,给我瞅瞅?” 虽然明知道是这货在故意转移话题,但提及自己的诗歌,保书贤还是噗噗嗤嗤地扭捏了半天,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叠信笺纸来。 “这么长?”杨默接过信笺纸,随意翻了翻,竟然有四五张之多。 大哥,每个节目最多只有五分种的上台时间,诗朗诵又不是念文件,这么多字,五分钟的时长够么? 保书贤的表情有些赧然:“那个,其实我写了好几首,只是还没想好到底要选哪首报上去……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哦??你确定你不是跑到老夫面前来显摆自己的文笔?”杨默狐疑地看着他,眼里一百个不信。 这货是个闷骚男,平时唯二的爱好就是跟别人咬八卦,以及向熟人显摆他那一辈子出不了书的文笔,因此杨默很怀疑这货的用意。 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保书贤恼羞成怒起来:“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帮我参谋参谋!” 见这货急了,杨默撇撇嘴,毫不客气地从这货的口袋里抢了大半包金大鸡后,这才点上了烟,慢悠悠地欣赏起信笺纸上的“大作”起来…… ……………… 《无题.其一》 清溪潺潺鸟合鸣,草木棽棽(shēn)人独行; 若非铜臭锁年少,河山走马触流云。 ……………… 这年头,但凡自诩是个诗人的,都特喜欢用《无题》这种标题来彰显自己的逼格。 按理说,这诗虽然遣字刻意了些,韵脚也有一些问题,但整体读下来还算通顺,应该算得上是一首还算不错的诗。 只不过…… “老四同志啊,你丫的在全公司欢欣同庆的元旦文艺晚会上念这个,几个意思!?” “还【若非铜臭锁年少】?你丫的信不信这首诗念出来后,第二天人事科就让你【河山走马触流云】!?”杨默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等着保书贤,夹着烟的食指差点就要戳到这货的脑门上。 保书贤显然也明白这首诗的毛病所在,当下有些尴尬地笑道:“这不是难得写出一首自个还算满意的诗,舍不得撕掉么……哎呀呀,别管这首了,看下面的!” ……………… 《无题.其二》 窗前花影摇晚色,纸上松墨绕烛阴; 信笺已寄黄河岸,未见前人墓生尘。 烟枕寒霜雾笼月,此件醉卧夜沉沉; 但悲桃花不逢雪,待与南山一壶春。 ……………… 《无题.其三》 恍惚半生烂如泥,黄粱一梦惊觉空; 醒来方恨时光潜,年少不知早撞钟。 ……………… 一目十行地扫完后,杨默翻了个白眼:“老四同志啊~这两首诗属不属于打油诗性质暂且不说它,就只说三点:” “一、矫情,少年强说愁。” “二、消极多于积极,不适合元旦晚会。” “三、短!” 说着,杨默有些牙疼地看着保书贤:“老四同志啊,你丫的就没有一首稍微长点的诗么,就这么几个字,你打算怎么混够五分钟?” 连续三首诗被否定,保书贤有些灰头土脸,语气有些沮丧地说道:“有倒是有,在最下面,只不过……那是散文诗。” 很显然跟当下的主流“诗人”不太一样,在这货的心里,跟口水话没什么区别的散文诗,远远没有古诗来的有含金量。 杨默见这货这幅样子,忍不住撇撇嘴。 大哥,这就是搞个糊弄时间的节目而已,你以为这是参加诗词大会啊! 想着,直接把信笺纸翻到了最后一页。 “咦??” ……………… 《等一个艳阳天》 1988,十年之期,我在等一个艳阳天。 君子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怀揣家国理想,扫尽魑魅魍魉,还世道以朗朗清爽。 在艳阳天里,我终将会死于这片麦田,麦子疯长,长满我的脊梁; 我的后代大抵也会如此,麦子疯长,长在他们的尸身上; 身死后,我与我的后代并不怨憎, 惟愿后来的少年勿忘自我、自尊、自信;虽九死其尤未悔。 如此, 世界大同不远矣,圣贤与我亦可含笑九泉…… ……………… 虽然说里面有些内容稍微有些犯忌讳,以稍微挑剔点的眼光来看,这首诗未免有些稚嫩和矫情,但这首文字并不华丽的散文诗,立意却隐隐充满了一种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青年,一往无前的刚烈——与后世那些堆砌辞藻的狗屁不通相比,这首诗用碾压来形容也毫不过分。 只不过…… “老四,这首诗……真的是你写的?”小小的震撼之后,杨默一脸狐疑地看着保书贤。 这货就是个闷骚男,真的能写出这么刚烈的散文诗? 听杨默问起这个,保书贤有些脸色发红,扭扭捏捏了半天后,这才小声说道:“这首诗,是我和陈飞宇一起写的……他写了几句,我写了几句。” 陈飞宇? 想起那个立志要把华夏经典译制到海外的年轻人,杨默恍然, 我是说这么好的一首诗,你丫的非要压在最下面呢,闹半天不是你一人写的啊。 没有什么犹豫,杨默立刻敲定了下来:“就报这首了……与这首诗相比,你丫的那些其它的诗叫什么玩意!?” 听到杨默把自己其它的诗贬得一文不值,保书贤气哼哼地将那半包金大鸡夺了回来:“什么叫什么玩意?你丫的一个写份申请报告都错别字连天的家伙懂欣赏么……成,既然决定选这首诗了,那我就把诗和咱俩的名字都报上去了啊!” 杨默赶紧拉住他:“哎~哎~哎~!你报我的名字干啥啊,既然这首诗是你和陈飞宇写的,那报你俩的名字啊……到时候你们两位大诗人一起上台朗诵自己的作品,不是挺美滋的一件事么!” “报陈飞宇的名字?” 保书贤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默:“可是……陈飞宇是林盘炼油厂的啊!” 杨默翻了个白眼:“林盘炼油厂的又咋了,不都是石油系统里面的么……公司文件上可没说不让找外援……再说了,两家单位离这么近,彼此互相串串门不是挺好一件事么?” 说着,杨默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相信我,公司绝对乐于见到这种事……说不定事后张主任还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口头表扬呢!” 保书贤一愣,旋即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一锤手:“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作为有事没事就跟杨默、苏宇黏在一起厮混的小伙伴,保书贤自然也慢慢知道了这个综合办公室最开始成立的初衷。 “嘿~!那成,我现在就给陈飞宇那边去个电话,让那混球赶紧挤出点时间过来排练一下……至于你……哼哼,本诗人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被从候选名单上踢出去了!”保书贤恶狠狠地指着杨默。 见到这货一副中二病犯了的模样,杨默一脚踢了过去:“滚粗!说的好像谁稀罕跟你一起上台似的!” 眼见着保老四同志顶着个小人得志的得意笑容离开,杨默先是笑了几声,旋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啧啧, 看起来,目前大伙都很有精神嘛~! 第三十九章 再遇孙健 今年钻探公司的元旦晚会格外热闹。 既有行政科漂亮姑娘们倾情奉献的《阿细跳月》; 也有职工医院的大姐们撕心裂肺高歌的《沂蒙山小调》; 既有有子弟学校的老师学生们充满活力的歌伴舞《红星召我去战斗》; 也有服务大队大妈们充满国际时尚意味的迪斯科《吉米》; 当然,要论掌声的热烈程度,那自然是首推领导班子们合唱的《咱们工人有力量》和《大海航行靠舵手》。 总之,除了某位传闻中的第一美女没有充当晚会主持人的角色,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面让人感到遗憾外,这场充满了狂欢意味的晚会整体来说还是很精彩的——当然,某条咸鱼除外。 ……………… “下面,请欣赏地质大队、工会、综合办公室、联合表演的节目……民乐合奏《流水操》!” 听到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刚才还在打着盹的杨默顿时提起了精神。 丫丫的,可总算轮到苏宇那小子了。 据那小子的吹嘘,这首《流水抄》乃是彭修文大师根据古琴曲《流水》为素材于1979年构思而来,生动地描写了长江大河从源头的满水汇集成河不断壮大,终成滔滔,向着东洋大海,万里奔流不息的气势,绝对属于民乐中拔尖的磅礴曲目。 很显然,这话肯定是从张林嘴里说出来的,杨默敢打赌,以苏宇那货肚子里的二两墨水,绝对说不出这么一番话,甚至这货知不知道有这么一首曲子的存在,他都存疑。 只不过很可惜,杨大官人骨子里就跟“文雅”二字沾不上任何关系。 当台上混合着二胡、笛子的前奏刚一响起,杨默就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又在打架了,哪怕下一秒那充满了穿透力和张力的琵琶声就扑面而来,也拯救不了他那难以遏制的困意。 于是乎…… 在同排蔡兆丰和涂丽丽等人古怪的眼光中,杨默以一种近乎翻白眼的挣扎姿势,全程听完了这首他上一辈子从来都没听过的曲子。 见过课堂上那些实际已经在跟周公吹牛打屁,但死撑着两只眼皮不敢合上的学渣么? 对,就是杨默现在的这幅样子! “喂,喂,喂。杨默,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戳了戳,杨默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怎么了,到老四的节目了?还是说晚会结束了?” 看着这货那近乎涣散的瞳孔,蔡兆丰无语地推了推他:“都不是……有人找你!” 有人找? 一脸迷糊的杨默顺着蔡兆丰的手势看去,顿时一个激灵。 孙健? 怎么是这家伙? …………………… 五分钟后。 大礼堂外面的篮球场上,孙健递了一根大重九过来:“杨师傅,好久不见……上次的事谢了啊!” 又便宜不占王八蛋,杨默接过烟,笑眯眯地看着他:“孙队见外了,我本来就是综合办公室的职员,上次的事情只不过是工作职责所在罢了,用不着谢。” “职责所在?” 孙健品了品这几个字后,啧啧称奇:“你们齐鲁人的想法我真的有些看不懂,当时你不过就是一个实习人员而已,要是换成我是你,看见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哪怕是丢掉工作也绝对不会参合这种事……编制这种东西对于你们而言就那么重要?” 对于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杨默并没兴趣去解释,只是耸了耸肩:“各地的观念不一样嘛,要是拿不到编制,我妈估计连门都不会让我进;如果还丢了工作……我妈会打死我的!” 孙健见他说的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就是一份工作而已,说到底还不是养家糊口?没有了张屠户,难不成就真吃不了带毛的猪肉了?……我就不相信,一个每个月都能赚到几百上千工资的工作,在伱爸妈眼里还比不过一个编制!” 嗯?? 听到这生硬的转场,杨默一脸警惕地看着孙健:“孙队,这话是怎么个说法?” 孙健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点燃手上的香烟后,放松似地背靠在篮球场的矮护栏上:“我马上就要走了……公司那边的内退手续已经办的七七八八了……最多过完年,程序就能走完。” !!! 饶是知道之前闹出这么大动静,公司肯定饶不了这货,但杨默委实没有想到这惩罚会如此严重——除非是受伤残疾,否则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基层干部办理内退,其性质跟开除也没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1988年,给一个钻井队的队长办理内退,几乎已经算得上公司职权范围内最顶格的惩罚了……在往上,对不起,那就是属于行政范围内的事情了,钻探公司没这个权限。 见到杨默脸上吃惊的表情,孙健摇了摇头:“这事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之前的事情动静闹得不小,却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按公司规定,撑死了也就是把我的职位撸掉罢了……嘿嘿,说句不好听的话,以我孙健的资历和能力,不管换到哪个井队,也都是翘起二郎腿当大爷的份!” 这话倒是不假,国企里面排资论辈的现象很严重,像孙健这种既有资历又有能力的队长,哪怕是被调到别的钻井队当钻工,那至少也是事实上仅次于正副队的三号人物。 见到孙健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杨默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聊:“孙队糊涂啊,以你的资历和能力,就算被一撸到底,最多五年,保准至少又是一个副队,你何必……哎~!” 看着这货脸上那副痛心扼腕的表情,孙健眼皮子跳了跳,嘴上却是叹息一声:“杨师傅,咱俩也算是共同患过难,有些事也不瞒你……这井队,我是真的呆够了!” 孙健脸上满是感慨:“在钻探公司这种单位上班,工资虽然不算低,却也不算特别高……至少比那些下海做生意的要低多了;” “除此外,危险大,强度高,野外一呆就是大半年,连跟家里人聚一聚的时间都没多少,说不定哪天老婆跟人跑了都不知道。” “除此以外,像机关单位遇到的那些破事,也一样少不了……被领导骂,像条狗一样被使来使去,黑锅你来背,荣誉他来领,事迹比不上送礼,能力却比不上两句马屁等等等等的事情,每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 说着,孙健看着杨默,脸上别有深意地说道:“我知道杨师傅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低调、懂进退不说,在关于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也很八面玲珑……可是,即便如此,当你面对诸如站队这种问题的时候……真的有的选么?失败以后,就算是你有天大的本领,有真的有用么?” 杨默被孙健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他知道钻探公司是一个熟人小社会,他也并不以为穆丽雅空降而来的小心思能瞒多久,但他真的没想到,这才多久,就连孙健这种基层干部就听到了风声。 看着杨默不说话,孙健又叹了口气:“杨师傅毕竟还年轻,又不是在钻探公司长大的,因此有许多事情可能未必清楚……或许你以为那位穆主管最近的那些小动作只不过就是些人人皆知的小心思罢了,以杨师傅的八面玲珑,自然有把握在穆主管和张主任之间游刃有余。”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穆主管的来意没那么简单,杨师傅你也不可能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两头三面呢?” 杨默悚然而惊:“孙队,这话是怎么个说法?” 自从被穆大小姐硬拉着去考察了一趟酒厂,杨默就觉得这姑娘的来意有些不太寻常——不管是一上来面对张主任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还是工作开展的切入点,甚至于对自己这个无名小卒那种近乎于拉拢的做法,里里外外都充满着古怪。 孙健见到杨默终于开始认真起来,顿时笑了:“这里面牵扯到的猫猫道道和历史原因,非常复杂……你只需要知道,钻探公司是西南人的钻探公司,这一点是公司里绝大部分人的最后底线就行了……而好死不死的是,明年对于公司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年份。” 最后底线? 明年? 从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杨默顿时隐隐明白了孙健的意思,脸色也开始难看了起来:“孙队,我就是个刚进公司的新人……你说的这些应该都跟我什么关系吧?” “新人?跟你没关系?” 孙健好笑地看着他:“杨师傅,你知不知道像我们这些在钻探公司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最擅长的是什么?” 杨默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忍住了一肚子的吐槽,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孙健自嘲似地笑了笑:“我们这些人,或许字都不认识几个,也没什么文化,专业能力也说不上多拔尖,但唯一有一点却是很自信的,也是我们立身的根本,那就是……察言观色!” 察言观色……所以呢? 看着杨默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孙健弹飞了手里的烟蒂:“杨师傅你毕竟还年轻,对于察言观色这四个字的理解,依然只停留在字面意义上……但是我想告诉你,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通过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和说话条顺来判断对方究竟有多大本事,乃是基础中的基础!” “的确,杨师傅你来公司不到一年,连编制也是才刚刚拿到,说你是新人也不算错;但是……你在处理小仓村和夏留村这两起突发事故的时候,无论是解决问题的思路,还是现场的镇定自若,你觉得谁会把你当成一个什么不懂的新人?” “特别是你提出解决方案时说的那些内容,不但有理有据,视野着点更是要比其他人要高远的多……如果你当时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因为应急撒的谎也就罢了,可根据后续的推进工作反映,你说的都是真的,给的方案也是切实可行的当前最优解……那么这件事情就很有意思了……一个博文广记,却又头脑灵活,随时随地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提出当下最有效解决方案的人才,谁会注意不到你!?” 说着,孙健很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或许杨师傅你以前都是在大城市里上学,对自己的优点毫无察觉,但是我想说……在钻探公司这种宛如一潭死水的地方,专于技能的技术人员或许一抓一大把,但像你这样的人才太稀缺了!” “想想看,连我这种大字不识半箩筐的土老帽都看的出来你的价值,更何况是张主任、穆主管他们……所以,有些事你觉得你能躲开?” 听着孙健的有感而发,杨默越想越觉得闹心,当下直接打断了这货的长篇大论,闷闷地说道:“孙队,有啥话你直接说吧……绕来绕去说了半天,你该不会也想着怂恿着我也辞职吧?” 第四十章 完全可以合作嘛! 孙健闻言一愣,旋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杨师傅,我已经决定好了,等我拿到了年终奖和内退补偿,就去跟着严经理闯荡一番!” 杨默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你打算怂恿我离职,然后跟着你一起过去?” 孙健挠了挠脑袋:“杨师傅,不瞒你说,今天来找你,真就是为了这事……说实在的,就你这灵光脑子,整天窝在钻探公司实在是太屈才了……我敢保证,你要伱肯去那边,一个月至少可以拿到着这个数!而且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虽然去了那边没有编制,但实话实话,这个工资真的不低了!” 看着孙健手指头比的那个数字,杨默一脸的沉痛:“多谢孙队看重,但我觉着吧,人要有自知之明……一个月七百的工资,我这么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年轻,实在愧不敢当啊!” 孙健摇了摇头:“杨师傅,我知道你瞧不上这点钱,毕竟在钻探公司机关单位干,连上季度奖、年终奖、节日福利和日常劳保,平摊下来折算,一个月差不多也是将近400块钱,再加上有央企正式工这个身份在,7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的确说不上有多大吸引力;” “但是,这已经是我跟严经理商量过后,能给出来的最大诚意了!要知道,目前夏留通销公社的普通职工也只有50块钱一个月的保底工资,就算是严经理,每个月的工资也才80块钱……而且由于公社这两年都不可能有大规模分红,可以这么说,你一个月的工资,就等同于一个普通职工一整年的工资,在公社里绝对是最顶格的存在!” 杨默闻言,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虽然说对于你们的诚意我很感动,但我就奇了怪了……我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小菜鸟,值得你们这么重视?” 孙健闻言,叹了口气:“说实话,要是换成三个月前,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给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开这个工资的,甚至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开出这个水平的工资……毕竟我们是公社,在强调多劳多得之余,也要讲究一个公平。” “但是,自从前两个月的那件事后,我们经过数次开会反思后这才惊讶地发现,到了现在,其实劳动并不是第一生产力,资金也不是……相比于前两样东西,这个才是第一生产力!”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孙健表情复杂地看了杨默一眼:“杨师傅,你可能不太清楚你当初轻飘飘的那几句话事后给大伙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没人能够想到,一堆看上去毫不值钱的紫薯藤能够以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卖给外国人;也没有人能想到,原来紫薯这土里长出来的疙瘩只要控一控生长周期,再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卖的比黄金还金贵!” 重重地又叹了口气之后,孙健总结道:“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要是早知道紫薯这么金贵,这不起眼的东西还能这么玩,当初何必借那么多钱啊!” 杨默闻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哦?你们后来去调查国际紫薯饮品\/食品的市场情况了?” 在杨默的固有印象里,这年头在北方,不管是国企还是乡镇企业,眼睛似乎只会盯着国内市场和那几个大关系户,就算是有人给他们指出海外市场里的机遇,这些企业往往也置若未闻——然孙健他们如果没有专门跑去调查和证伪,是绝对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孙健点了点头:“就在你回去的第二天,严经理就四处托人开始打探紫薯在国际市场的现状了;后来是以试探的方式,才在一名南朝鲜商人的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可以说,跟杨师傅你之前说的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出入。” “嘿嘿,杨师傅你那几天不在场,不知道当初我们跟那几波南朝鲜商人沟通谈判时有多顺利……那些商人一开始还想压价的,但听到我们把他们国家黄金菜的市场售价和供货价都报出来的时候,那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最后只能乖乖按照我们报过去的价格签合同!”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连续开了三天的反思会……那些以前从未注意到的小细节,随便一个拿出来就能给我们减少数万乃是数十万的损失;那些以前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随便强化一下成分和形态,就能卖出十倍乃至百倍的高价……这种洞察力,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困守一隅的糙汉子所能具备的……毫不客气地说,这也不是一个刚出校门的普通大学生所能具备的。” “所以,经过我们的一致讨论商量,只要小杨师傅你肯来我们公社,成为我们的咨询顾问,我们哪怕饿着肚子,也会开出最有诚意的待遇……这个待遇不仅仅是表现在基础工资上,等到以后公社的财务状况好转,分红这一块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杨默想起之前严老西让苏宇转交给自己提成时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古怪:“哦?一致决定……严经理也是这个意思?” 孙健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犹豫了好一会后,才有些尴尬地说道:“严经理既没有赞成,却也没有反对。” 杨默笑了笑,心想这才对嘛,跟提成不同,分红这种事情可是涉及到了股权,虽然自己与严老西同志拢共也才说过不到二十句话,但以自己的初步观察来看,那货或许很大方,但绝对不可能在这事上面放手。 只不过瞅这样子…… 见到杨默又成了闷葫芦,孙健忍不住催促道:“小杨师傅,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虑的……给你留的那个咨询顾问的位置,虽然乍听之下没什么实权,但只要你说出来的话,大伙没人敢不听。” 没人敢不听? 只怕是次次都见效的情况下才没人敢不听吧? 等你稍微犯了点错,又或者效果没达到预期试试? 杨默意味深长地看着孙健笑了笑,对于这货的一些打算也算是有了一些猜测。 想了想后,杨默摇了摇头:“算了,孙队,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刚出学校的菜鸟,当不起你们的这么看重……我觉得这事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孙健闻言,顿时有些急了:“杨师傅,我知道你对我们那边有误解,觉得我们不正规,但我敢保证……只要你去了,不到三天,你肯定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打断:“孙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虽然我因为自身原因,暂时不太可能去你们那边做哪个啥啥啥咨询顾问的职位,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双方还是可以合作的嘛!” “合作?”孙健一头雾水地看着杨默,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默嘿嘿一笑:“你们不就是缺个市场方面的顾问么,这多简单啊,一旦你们遇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找我来参谋参谋嘛,这种事又不是必须到你们那上班才行……无需工资,按次收费,不深染因果,银货两讫……你看,多划算的事情!” 按次收费? 不深染因果?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杨默,听着这滑不溜秋,但却充满拒绝意味的回答,孙健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巴哆嗦的厉害…… 第四十一章 分房 刚过完元旦,钻探公司职工的情绪就热烈了起来。 一方面是到了年底,除了少数科室外,基本上没有了什么要紧任务,钻探公司总会举办包括游园、慰问、评选等种种活动来活跃气氛; 另一方面则是到了这时候,年终奖的计算,过年福利品的采买,职称的评级都提到了日程,利益牵扯下,总免不了一些躁动。 当然,对于综合办公室的这些菜鸟来说,虽然穆大小姐至今未归依然牵动着雄性生物们的神经,但当前最关心的却是分房的问题——新建家属区已经修缮完毕,他们总算可以从那该死的、屋里面都开始起冰凌的破列车房里搬出来了。 ……………… “丽丽,赶紧进去,该你登记拿钥匙了!” 刚从主任室出来,拿着一个信封的蔡兆丰就一脸殷勤地走到涂丽丽旁边,催促她赶紧进去。 不得不说,钻探公司的许多程序扯淡且无趣——明明事后大家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彼此住在哪的,却不肯一次性把钥匙发下来,非要神神秘秘地把这玩意装进信封里,一个个进去领。 “赵琳~!” “陈晨!” “杨默~!” 看着杨默一脸扭捏地走进主任办公室后,刚才还在信笺纸上写写画画个不停的保书贤扭过身子:来来来,大伙都报报自己的房号,好互相认个门……蔡兆丰,刚才就你笑的最欢,从你先报起。” 蔡兆丰洋洋得意:“家属西区,1排,1号!” 保书贤拿起信笺纸,对着上面歪歪扭扭手绘的布局图找了找,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难怪你小子笑的那么欢呢……1排1号离1号洗漱台最近,离上班地点也最近,拢共不到400米,这手气可以啊!” 涂丽丽有些沮丧:“我是西区7排1号。” 保书贤在纸上找了找,然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啧啧,竟然是离公厕最近的7排1号,难怪你不高兴……哎哎哎,别哭啊!其实想想看,这除了臭了点,夏天蚊子苍蝇多了点以外,其实也挺好的嘛……最起码,晚上起夜的时候挺方便的不是?” 同为女性的赵琳走过来搂住涂丽丽,恶狠狠地瞪了保书贤一眼后,这才安抚道:“别哭了,别哭了……我是东区6排5号,那地方我有印象,可比你惨多了,同样也靠近厕所不说,还两头不沾,干啥都得等着排队……最惨的是,在屋里换个衣服都得小心翼翼的,深怕被左邻右舍看了去。” 保书贤闻言,嘴角抽了抽,心想哪有这么惨,那房子虽然小,但好歹也是个两室一厅的格局,咋就换个衣服也能被看? 不过眼见着涂丽丽的哭声小了下来,他很明智地没有跟赵琳争辩,而是继续嚷嚷道:“李明,到伱了。” 李明:“北区,1排4号房。” 向明坤:“北区,4排4号房。” 等到统计的差不多了,保书贤瞅了瞅还没从主任室里出来的杨默,把脑袋别向角落里的苏宇:“喂,老苏,分配给你的房子是哪一间?” 苏宇从信笺纸里摸出个纸条看了看:“东区,4排,7号房。” 保书贤拿起信笺纸,在上面找了好一会,才惊叹道:“哎呀呀,你小子运气真好,竟然分配到7号房——那可是比其它的房子多出来将近五平米的小院子呢!老实交代,你丫的是不是给服务大队的人送礼了!?” 钻探公司的家属区都是“彐”型的排房,而7号房刚好就是右侧最里面的那间房子——由于每排房子间都要留出一条通道,因此最里面的那间房子在封墙之后,会比同排的其余房子稍微宽那么一点。 眼见着自己运气好,占了个这么大的便宜,即便是被老四同志拿着胳膊锁喉,苏宇也丝毫不见动气,只是笑嘻嘻地大声讨饶道:“等今个搬了房子,晚上我做东,请哥几个好好吃上一趟!” 这里说的“哥几个”,可不只是保书贤和杨默这两人,而是指整个部门的同事——分房跟买房不太一样,如果你占了偌大便宜后却不安抚安抚其余人受伤的心灵,那也未免太不会做人了。 “我要吃把子肉!最肥的那种五花!你丫的要是胆敢拿三线肉来糊弄我,我跟你没完!” 见到苏宇发话,集羡慕嫉妒恨为一身的保书贤第一个嚷嚷起来。 有了保书贤带头,众人纷纷鼓噪起来: “我要吃对虾!” ”我要吃九转大肠!“ “我要卤肉……大盘的卤肉,只要驴肉和牛肉,猪肉的不要!” “给我准备三瓶衡水老白干,要铁盖的那种,今晚上灌不翻你!” 眼见着着群情涌动,苏宇只得举手投降:“成,成,想吃啥都可以,但话说好了……今天你们怎么宰我都可以,但今天下午可得帮我搬东西打扫卫生……知道今天拿钥匙,我可是从家里面安排了不少东西运过来。” 这么一点小事,众人自然无不允诺。 正在大伙兴高采烈地商量着今晚上吃饱喝足后要聚在一起玩什么游戏的时候,杨默拿着信封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了。 “哎,杨默,赶紧的,就差你一个了……你的房子分在哪?”不知道为什么,接近两个月都没怎么跟杨默说话的涂丽丽忽然开口。 听到这话,杨默瞅了瞅这一圈好奇的目光,有些为难地掀开信封瞅了一眼:“暂时……7排7号吧。” 诶? 又是一个拐角房? 众人先是一惊,旋即隐去了心中的羡慕。 跟苏宇所在4排不同,7排是最后的那一排,窗户后面不是荒地就是臭水沟,每个区的7排7号虽然实际面积要比普通房间大那么一点,但却是该区位置最差的死角——从安全性来说,这房子甚至还比不过涂丽丽的临厕所房。 有些怜悯地看了杨默一眼,涂丽丽追问道:“你忘说了,是哪个区?” 杨默又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哎呀呀……是南区。” 众人闻言,失望地啊了一声:“我们不是东区就是北区,就你一个在南区,下班找你玩也不方便啊!” 而保书贤则是表情古怪地盯了他一眼……暂时? 咳了咳之后,催促道:“早上一来张主任就发话了,今天是咱们乔迁的好日子,要是手里面没啥要紧的话,现在就可以提前下班去搬东西去了……大伙动作快点,下午还得到苏宇那边去蹭吃蹭喝呢!”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三呼万岁之后,立马化成了鸟兽。 正当杨默拎起自己的解放包,打算去新分的房子里瞅瞅看是啥模样,保书贤却叫住了他:“哎哎哎,杨默,老苏的家具一会就要到了,咱三先去帮忙把东西卸了去,要不然没人守着,东西丢了可亏大发了。” 想着自己在列车房里的家当拢共就一床被子和两个行李袋,杨默点了点头应下了……这年头真心不算安生,眼下公司给新建家属区安保执勤点配给的人员还没到位,一个不小心丢点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成,我先去趟厕所,回来后就出发吧……正好也去瞅瞅老苏的新房子长啥样!”杨默点了点头。 正当杨默毫不见外地从保书贤的抽屉里翻出一大卷加厚版卫生纸,呼啦啦地在手上卷了一大圈之后,张文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杨默,先别急着回去搬家,跟我出去一趟!”见到这货手上那几圈足以将人裹成木乃伊的卫生纸,张文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轻飘飘的说道。 “诶?现在?”杨默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死胖子。 “没错,现在。”张文顺点了点头,一脸的云淡风轻。 “嘶~~可是张主任,你不是说……今天大家乔迁,没啥要紧事就可以提前下班搬家么?”杨默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张文顺鼻子里哼了一声:“没错!” “那你……?”杨默有些牙疼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这货出尔反尔,当众自己打自己脸。 张文顺胖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两下:“我说的是没有要紧事可以提前下班……难道跟领导出去办正事,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么?” 被这么一大顶帽子压下来,杨默顿时脸变得比苦瓜还苦:“既然领导有吩咐,那自然一等一的要紧事,只不过……张主任,眼下都是年底了,咱们部门能有啥急事啊,眼瞅着外面都能冻死个人,咱这急匆匆地出去图个啥,有啥不能等到大太阳天再去办么?” 大太阳天? 张文顺瞅了瞅外面那铅沉沉的天色,心里冷哼一声,就齐鲁这鬼天气,要想等到出太阳,指不定得熬到开春! 这个混球,偷懒都偷得这么没水平! 当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告诉你年底咱们部门就没急事了!告诉你,越到年底,咱们部门的要紧事才越多……赶紧的,你就说去不去吧!” 见到这货都把话撂这了,杨默只能不情不愿地挤出个态度端正的笑容:“去!既然领导有安排,那别说外面还没下雪了,就算外面下刀子咱也得去……只不过,去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去趟厕所?我肚子这一泡屎,都憋了快两小时了!” &%#%¥ 看着这货捂着肚子一脸疲懒的样子,某位大主任只觉得自己的血压朝着180的警戒线极速飙升。 恶狠狠地连挫了三口牙之后,张文顺这才从嘴巴缝里挤出三个字: “赶紧去!” 第四十二章 为什么(1) 10点10分,服务大队。 “周师傅早~!哎呀呀,这么大冷天的,周师傅竟然在院子里练功?这精神头、这身子骨……啧啧,服了!我要是以后能有您这身子骨,只怕是做梦都要出声来!” “赵大姐早啊~!……诶?怎么瞅着赵大姐你的脸色这么红润呢?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是不是有啥秘方啊……哎呀呀,瞧瞧我这张脸,都被冻的开皴了,有啥秘方就传授传授呗,就当可怜可怜我了……诶?银耳红枣茶,外加土鸡枸杞当归汤?……啧啧,要不都说赵大姐您活的精致呢,就您这水平,整个公司的姑娘们都该乖乖地跑过来听你讲养生课!” “哎?李哥,你在练字啊……咦?竟然是瘦金体?啧啧……这可了不得,这玩意可是出了名的易入难精……瞅瞅这个【风】字,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藏锋处竟然还带出一丝杀伐……啧啧,可了不得!” ………… 坐在科长办公室里的张文顺透过玻璃,看着杨默一幅自来熟的样子跟服务大队的一众老员工们打招呼,然后三言两语就嘻嘻哈哈地混成了一片,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呵呵,老张,咋的,你也开始带新人了啊……不过这年轻人倒是个好苗子,明明没来过我们服务大队几次,却能一下子把该认识的人全部认识了……不错,不错,是个好小伙……虽然是个齐鲁人。”一个跟张文顺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人正热情地拿起水壶给张文顺冲茶,笑呵呵地说道。 “带新人……也算……是吧?” 张文顺诚惶诚恐地虚扶住茶杯,似乎没有听出中年人言语中的意思,等到茶水倒上以后,直接起身走到门口:“杨默,进来一下……过来见见何科长。” “何科长好!” 小跑过来的杨默收起之前的满脸嬉笑,规规矩矩地给何科长见了个礼,然后站在了张文顺的身后一米处——没有寒暄废话,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有。 眼神有些古怪地扫了扫杨默站位的距离,何科长把视线移到了张文顺身上。 张大主任仿佛得了白内障似的,全然没有注意到何科长的眼神,笑呵呵地回到沙发上,然后瞪了杨默一眼:“傻愣着干什么,坐着啊!” 看着杨默既不拒绝,也没有任何惶恐地将屁股落到了沙发角落上,何科长眼皮子跳了跳,仿佛忘了在场有个人面前没茶水似的,直接回归到主坐上,然后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张主任,今日亲自到访,有何贵干啊?” 听到对方的称呼从老张变成了张主任,张文顺神情不变:“呵呵,啥贵干不贵干的啊!我们综合办就是个打杂的部门……眼瞅着已经是年底了,我就过来问问,有啥需要我们帮忙跑腿的不?” 何科长不动声色地瞅了瞅一旁的杨默,似嗔似怒地用右手在空气中划拉了一下:“瞧张主任这话说的,我哪敢指使你跑腿啊,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我们服务大队可不得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张文顺见状,笑眯眯地叹了口气:“老何你也知道,我们这部门就是个清闲衙门,一年到头都没啥正经事,要是到了年底还不把伱们这些科室服务好,让你们带着情绪过年……来年公司的运营计划要是受到了有什么影响,我那顿板子可是免不了……说不定,公司一生气,就把我这主任的帽子给摘了……老何,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我天天跑你家蹭饭去你可别怨我!” 这话在杨默耳朵里听起来说不出的古怪,前言不搭后语不说……服务大队这种后勤部门跟公司明年的运营计划又有毛线的关系! 孰料何科长闻言后,一时没有回答,抬起杯子来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后,忽然扭头笑了笑:“小杨这小伙子看起来不错……老张,你过完年后要是不把人家提个小组长来当当,我可不答应!” 张文顺见状,摆了摆手,笑骂道:“这小子又懒又皮,还小组长?不骂上两年,根本带都带不出去!” 何科长闻言,皱了皱眉头,神情莫名地盯着杨默看了一会,这才扭过头来:“老张……不是我说你,咱俩好歹也是十多年的同事交情了,你第一个找谁不好,非要找我……怎么着,拿熟人开刀呗?” 张文顺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不是年底了么,大伙都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年底福利呢……众望所归下,我第一个不找你找谁?” 何科长抽了抽嘴:“合着你也知道是众望所归啊……今年公司超额完成生产任务,王总也在会议上建议我们服务大队适当增加职工的年底福利,让大伙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就连财务科也在会上第一时间表示了支持……结果你现在跑过来跟我说让我按照往年的福利标准去报采购计划……你这么能,咋不在会议上第一时间提反对意见啊?” 张文顺笑眯眯地纠正他:“是王经理,不是王总……我们钻探公司只有一位王总,以前只有一位,以后也只有那么一位!” 说了这么一句外人很听不懂的话之后,张文顺摸出了烟发给对方一根,想了想,又递了一支给杨默:“公司有公司的流程,王总在会上提出的只是倡议而已,并不是正式命令……即便有财务科的口头支持,那也不是正式命令……服务大队按照往年的标准去报春节福利品采购计划,任谁也挑不出刺来!” 何科长皱了皱眉:“这样我会很难做!” 张文顺笑了笑:“仔卖爷田不心疼……的确,今年公司超额完成了生产任务,指挥部发下来的奖金也远超之前任何一年,按理说给职工们多发一点奖金和春节福利是应该的。” 说到这,张文顺话音一转:“但是,何科长你是不是忘了……截至今年为止,公司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1.14万人,其中家属超过6500人……根据元旦会议上的决定,明年开春后,公司将进一步扩招,用以匹配指挥部下达的新一轮生产峰值指标,届时总人数肯定会超过1.3万人,家属数量更是会一举突破7300人!” “要养活那么多家属……你觉得仅仅是给职工多发一点奖金就能解决的事?” “医疗、教育、住房、交通、排污、安保、水电……等等等等,这些基础设施哪个不需要花钱,哪一个需要花的钱又少了?” 何科长脸色有些不自然:“可是公司这两年效益很好啊,每年的生产指标都在突破新高……虽然这些技基础设施的确花钱,但也犯不着从春节福利的采购上抠钱吧……要知道,指挥部那边可是根据完成的生产任务给奖金的,而且还不少。” 张文顺嗤笑一声:“老何,你在这跟我装糊涂呢,有意思么!?” 说着,别有深意地瞅了身旁的杨默一眼:“的确,公司这两年生产任务都是超标完成,拿到的奖金不少,连带着外汇使用指标也增加了不少,但是……你觉得仅凭卖力气打井,是长久之计?” “要知道,由于十几年前的失误,我们钻探公司现今只保留了钻井这一项主营业务——别说炼油、化工、特种输送了,就连地质勘探权都不在我们手里,你作为公司的老人,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两年我们还有井可以打,但以后呢!?林盘、临邑的一众石油单位对于我们的态度你又不是不清楚……只要一次失利,指挥部那边的态度就立马会转变,周边的这些石油单位就会立马跟风……到时候也不用干别的,只要利用勘探权,把最难、最深、最复杂的油气田的钻井任务分配给我们,我们就会一步步踏入深渊!” “到时候,生产任务完不成,奖金就少……奖金一少,职工的收入就降低……职工的收入一降低,家属的生活就困难……家属的生活一困难,就容易出事……总总负面情况一叠加,公司的综合评分就会直线下降……综合评分一下降,就有可能被人动刀子减员增效……到时候进入一个死循环!” 说到这,张文顺目光紧紧盯着何科长:“我再强调一次,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必须要在公司效益还好的时候,利用三产项目给那些职工家属找出路创收,用以防备种种意外……但这一切,都需要有符合程序的资金作为支持……资金是一点一滴攒起来的,只要公司账面上的富裕资金没有其它用途,不管王经理和财务科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将这些钱投入到三产项目中去增值和保值!” 一直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杨默悚然而惊,顿时明白了这位张主任为什么要走这么一遭,也隐约猜到了这货,或者说包括这货在内的那伙人的一些想法。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既然张文顺已经当面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那么何科长不管是答应或者回绝,总归是要给个说法才行……骑墙派,死得快,向来是至理名言,连中学生都懂的道理,何科长这个老油条没道理不懂。 熟料这货只是在那沉默不语,皱着眉端着茶杯在那一口口地喝着,仿佛在经历着人生最艰难的抉择似的——这种反应换做是往常,倒也不算奇怪,但明年公司就要准备开始换届,这做派就很值得令人深思了。 张文顺见状,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慢悠悠地把烟头掐灭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老何,忘了给你说了……前几天有人举报生活区外面的那家渔具店,事情都差点捅到了公安科。” 何科长似乎来了精神:“哦?怎么说?” 张文顺又摸了一根烟递了过去:“嗨,其实也没啥,就是有人进去后本来想买鱼竿的,结果发现那里面的鱼竿价格不对头……外面鱼竿顶多也就是百来块钱一根,结果那家渔具店的鱼竿最便宜的都要八九百,一千多的更是一抓一大把……那人觉得这家渔具店有问题,于是反手就写了封举报信。” 何科长哈哈一笑:“这倒是有意思……现在又不是以前了,以前削根木棍栓条线就能当鱼竿,现在哪能这么干啊……再说了,我可听说国外的鱼竿动则几百美金一杆……如果是进口的,一根鱼竿卖个千多块钱也正常嘛……少见多怪了不是?” 张文顺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倒也有理……只不过举报的那人说了,全都是国产的,只不过上面写了些英文罢了,他在济南见到过一模一样的牌子……人家也只卖70一杆!” 何科长沉思起来:“这样啊……那这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张文顺哈哈一笑:“没怎么处理,这事被我拦下来了。” “哦?”何科长一脸好奇地看着张文顺。 张文顺嘬了一口茶,轻飘飘地说道:“我跟公安科的人说,是那人看错了……现在国内仿品这么多,济南那边出现点仿品也不奇怪……那个牌子的鱼竿我朋友也有,外国货,一根得一两百美金呢……卖到国内挂个一两千的价格也正常!” 何科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啊……老张,你可懂得真多!” 张文顺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就是平日里喜欢瞎逛瞎折腾而已,当不起老何你的夸赞……话说回来,年底春节采购清单这事……” 何科长大手一挥:“嗨~!这还用问?别的不说,就冲着咱俩这十多年的交情,我也得应承下来啊……再说了,以前王总总是教导我们,站位要高,身为公司的一员,必须无时无刻要为公司的长远考虑……既然这事是为了公司的未来,哪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明天就按照往年的标准把采购清单报上去!” 张文顺脸上露出佩服之色,毫不吝啬地给何科长竖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老何,这觉悟,就是高!” 第四十三章 为什么(2) 虽然杨默上一辈子就知道了央企其实是个高手如云的地方,但凡能比你高上半级,那就一定有比你强的地方, 但不得不承认,跟着张文顺“逛”了几个科室之后,这位宛如弥勒佛般的胖主任展现出来的手段,还是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 14点20分,计划经营科。 “什么!?你想让我们在明年的生产计划里,只报25万米,跟今年持平!?不行!绝对不行!”一个看上去已经五十出头的老头子吹鼻子瞪眼地看着张文顺。 张文顺表现的很恭敬:“今年能够完成25万米的钻井任务,已经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就算明年继续维持在25万米,也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老头:“那怎么行!指挥部的领导都在会上说了,希望我们明年继续发扬铁人精神,再破佳绩……人家王经理都表态了,明年要是不把生产计划报到30万米,好意思?” 铁人精神? 张文顺自嘲似地笑了笑:“我听说根据统计,今年因公殉职和残废的工人,达到了14人之多,远超往年的水平?” 老头不悦地看着他:“四化建设,总归是有人要牺牲的嘛……再说了,不管是殉职和残废,公司都有抚恤金,领导班子甚至还亲自去参加追都会,对住院的职工也三番四次地探望……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张文顺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人事科跟纪检科商量过后,打算建议在工程大队和宣传科里抓几个典型,情况恶劣的甚至打算交流到其它单位……今年的伤亡人数猛增,说到底还是这两个科室的安全培训和宣讲工作做的不到位……可惜了,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啊!” 看着张文顺那悲天悯人的神情,老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人事科……真这么说?” 张文顺点了点头:“没错,公司的惯例,等过完年就要追责,到时候人事科这么一拱火,十有八九跑不了!” 说着,张文顺一脸的的犹豫:“只是可惜了,人才难得,追责容易,但是到时候谁来补这些人事缺口,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毕竟这两个科室可都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要求高着呢……人事科的赵科长还托我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才……可我哪懂这些……所以您老有没有合适的人才推荐?” 老头沉思了好一会,这才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听说运输大队的杨光彩其实满激灵的,小伙子年轻有干劲,虽然因为公司的规定和学历的问题,至今只是个合同工,但却画的一手好粉笔画,如果真的缺人的话,让他在宣传科里补个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文顺一脸惊叹:“哎呀呀,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赵科长那边还瞅着没合适人替补的话,要挨挂落,结果您这随口一介绍,就是个人才啊……啧啧,擅长粉笔画?那倒是个一等一的人才,估计宣传科都要把嘴笑歪了!” 老头脸色红了红:“那个,张主任你过誉了……不过杨光彩就是个初中学历罢了,宣传科那边到时候能答应?” 张文顺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作为责任科室,宣传科到时候肯定要被通报批评的,再说了,基层人才的提拔和选用本就是人事科的职责所在……到时候由得他们答应不答应?” 老头点了点头:“也对,这么严重的人员伤亡,负责安全培训和宣讲的宣传科难辞其咎……单单点名批评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 张文顺见状,脸上重新回归弥勒佛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他:“果然还是陈主任看的透彻……那明年的生产计划……” 老头一脸的义正言辞:“我在钻探公司干了大半辈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公司的每一个后辈在我眼里都跟子侄没有任何区别……为了赶生产任务把职工的安全不当回事?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我决定了,一会就开会研究一下,把明年的生产计划报到25万米……如果王经理不高兴,我哪怕拼着这个位置不要,也要跟他讲讲道理……反正我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这个位置他愿意拿走就拿走!” 张文顺一脸的惊叹:“陈主任高义!” ……………… 等出了计划经营科,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看着难得沉默了一整天的杨默,张文顺笑了笑:“杨默,怎么样,还能适应吧?” 杨默点了点头:“还好。” 看着这货脸上那看不出什么波动的表情,张文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绝大部分菜鸟在经历了此行之后,哪怕掩饰的再好,也会因为三观被冲击,露出迷茫无措的表情,但这货竟然屁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没心没肺。 今天的张大主任似乎烟瘾特别大,从兜里摸出那包已经瘪了一大半的烟盒,分给杨默一枝大福之后,划燃了火柴:“小子,有什么想要问的没有?” 杨默耸了耸肩:“没有。” 张文顺瞥了他一眼:“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带你走这么一遭?” 杨默瞅了他一眼,然后耸了耸肩:“主任思虑周远,这么安排,自然有自己的深意……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一切服从主任的安排就好。” 见到这货依旧在那偷奸耍滑,张文顺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依旧还燃着的火柴凑到了他嘴边:“少在那给我玩官面文章……在我面前,你小子还嫩着呢!” 杨默很从善入流地把手上的烟点燃,看了看那张胖脸上的表情,发现今天大抵是躲不过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因为穆主任要跟我互换房子的事情?” 不管是分房子还是变更住户,都需要通过服务大队,以穆大小姐的万众瞩目,以及张文顺跟那位何主任之间表现出来的熟稔程度来看,这事十有八九瞒不过他——事实上,杨默其实也没打算瞒。 张文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算是吧,却也不完全是。” 杨默有些疑惑,什么叫不完全是? 张文顺瞥了他一眼:“事实上,当穆主管向服务大队提交宿舍变更申请的当天,我就知道这件事了——任何国企单位都是一个小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愿意,99%的事情对于我们而言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意有所指地点了一下后,张文顺抖了抖烟灰:“我今天之所以带伱出来走那么一遭,只是想告诉你三件事。” 杨默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胖子:“主任,您说。” 似乎很满意这货的态度,张文顺点了点头:“第一,我想告诉你,我以前跟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在给你们打鸡血……综合办公室有自己的使命,但能不能让我兑现那些话,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很显然,你有这个资格,也是部门里目前唯一一个有资格让我给你这个兑现机会的人” 说着,张文顺平静地看着杨默,仿佛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作为科室负责人,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你已经达到了标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有责任让你了解一下公司现在的情况。” 杨默眼角跳了跳:“为什么是我?部门里表现比我突出的人还有很多啊……不管是保书贤还是苏宇,甚至是蔡兆丰,日常工作里表现出来的能力都要比我优秀的多。” 张文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再强调一遍,国企是个小圈子,这附近方圆五百里以内的国企和主管单位,则是无数个看似不相关,但实则密切关联的小圈子……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我们可能比你还清楚。” 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杨默悚然而惊,当即紧紧地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装疯卖傻。 张文顺见状,鼻子里哼了一声:“第二,我想告诉你,或许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里,我们这些科室负责人一个个都是只会混吃等死,等闲耍些嘴皮子,私底下搞搞阴谋诡计的老油条……” 话才说到一半,杨默就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是在说:“难道不是么?” 张文顺被杨默盯的有些难堪,重重地咳了咳:“好吧,我承认,这种现象并不少,但是你要真以为这就是全部了……那我只能说,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轻轻停顿了一下后,张文顺叹了口气:“事实上,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坐到核心中层以上的职位,成为一名操旗手,就会知道,对于我们来说,任何的小心思,任何的小动作都是何等可笑的小把戏……等你到了这个位置,就会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一种手段能奏效……那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阳谋? 杨默心有所感地皱了皱眉头。 张文顺笑了笑:“事实上,打从穆主管第一天来到公司起,我就知道她是来干嘛的……她也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她来的目的……我知道她跟你置换宿舍是为了什么……她也知道我肯定会知道她跟你置换宿舍是为了什么;” “同理,包括今天我们所拜访过的科室负责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去拜访他们是为了什么……王经理他们也知道我去拜访他们是为了什么……那些科室负责人也知道王经理已经知道我去拜访他们是为了什么。” 听着眼前这死胖子那一连串宛如顺口溜的话,杨默身上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他知道这位主任有句话没有说出来,他肯定知道了这处房子是自己与穆丽雅之间达成非正规协议的报酬,甚至还能推算出自己与那位美女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非正式协议——但是无所谓,就如同张文顺说的,大家都是在玩明牌,自己这颗晦暗未明的棋子有些事只要别做的太过份就成。 当然,如果你真的得会傻到忘乎所以,最终越了界……呵呵,到时就只能祈祷你的新东家有那个本事护住你了。 ……………… “为什么是我?”沉默了一会,杨默才出口问道,脸色有些难看。 张文顺明白这货问的是什么,重重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第三件事情了……说实话,如果有选择,我宁愿我今天带出来的人不是你!” 杨默静静地看着他,既没有接茬,也没有追问。 张文顺把他的反应纳入眼里,苦笑道:“杨默,今天我跟那几位科室负责人的聊天,你都全程听到了……有什么感觉?” 杨默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直击要害……很厉害,很有效!” 这番夸赞真心实意,虽然从最终结果来看,这胖子真正起到效用的,其实是每场谈话最后面那几句乍听之下云里雾里的东西,但事实上,如果不在一开始说那么一大通近乎废话的大义,你就算拿出再多的东西,人家也不敢接——体系内的同学都知道,【里子】很重要,但【面子】往往更重要。 难得听到这货真心夸赞,张文顺的笑容却很有些苦涩:“如你所见,这些方法的确很有效……事实上,这也是国企内部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不懂这套规则的人,把腿跑断也未必能达成目的,但对于我们这些老手来说,往往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就能把事情干净利落的办好……而如果一顿饭的时间都无法解决的话,那这事现阶段搭进去再多的时间也白搭!” 有些看不懂张文顺的笑容,杨默歪着头看着他:“虽然对于这种事的好坏我不方便置予,但每个单位有每个单位的客观情况……不管怎么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高效地去解决问题,不是挺好的一件事么?” 张文顺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 “不是重点?”杨默皱了皱眉。 张文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重点是……长久以来,我们已经习惯了按照这套方式去解决问题,一旦出现了不按照这套方式来接招的人,我们就会很被动……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最要命的是……这套方式只能解决特定范围内的问题,一旦出现了外部不可控的新情况,我们就会变得素手无策!” 重重地点题之后,张文顺总结道:“所以……我们很需要、很迫切需要你这样的人!……要知道,不管是夏留通销公社那边,还是东营那边,都有我的朋友在旁边一直盯着呢。” 杨默瞬间秒懂,这套玩法说白了就只适合去应对稳定环境里的“存量”罢了,一旦遇到了大环境剧烈变化,这套玩法可解决不了“增量“问题。 “为什么是我?” 沉默了一会后,杨默又问出一个看似一模一样的问题。 见到这货短短时间就明白了自己的话,张文顺心情略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某人说过:趋名者醉于朝,当以权位陷之……趋利者醉于野,当以锦帛诱之……豪者醉于声色车马,当以女色淫巧乱之……无知者醉于生死梦幻,当以棘鞭驱之……老者心忧后嗣,当以子侄惧之……而君子欺之有方,当以诚示之。” “虽然你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君子,但看你那上个班都要偷奸耍滑的样子,却更不像醉心权位的人;至于女色……连穆主管放你面前都不心动,那就更不像好色之徒了。” 说着,张文顺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都不太像,那没法子,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能用对付君子的那一套对付你了……不管怎么说,待人真诚点总归是没有错的不是?” 看着张文顺那坦率无比的模样,杨默嘴角抽了抽。 喂喂喂,谁说我是君子了? 我喜欢钱啊! 我不喜欢示之以诚,我喜欢钱啊! 赶紧拿钱来砸我啊!喂喂喂,快点砸啊! 只不过很明显,对比于解开“误会”,杨默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是我?……或者说,为什么是我们?” 问的不是这个? 张文顺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当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哦,闹半天你是问这个啊。” “嗨,这多简单……因为你们是第三者啊!……既不属于西南,也不属于东营的第三者!” 第三者? 杨默顿时恍然大悟…… 第四十四章 乔迁之夜 升官、分房、娶老婆,乃是当下国企员工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件事,因此今天晚上的新建家属区特别热闹。 有烧火盆请灶王的, 有喷符水定门神的, 有香火拱门的, 有浇蜡烛排墙的, 有门口派红包请百家福的…… 总之,诺大的家属区里烟雾缭绕,鞭炮不断,过道上堆积着厚厚一层红色碎纸,要不是仓促之间还没来得及准备,估计龙灯都能给你舞起来。 当然,作为土生土长的齐鲁人,综合办公室的菜鸟们肯定不懂这些充满了西南神秘色彩的定宅仪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年轻人的形式来庆祝自己人生中这一重要的时刻。 ……………… “亲爱滴,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 “你滴家,在哪里,我会送你送你回去~!” 西区4排7号院里,四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折叠矮桌上摆放着十多盆各色菜肴,中间还贴心地用几块红砖垫着炭盆。 一台二十四寸彩电直接被搬到了那个不足十平的小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电线旁,赫然摆着一台时下堪称奢饰品的录像机和两台小音箱。 往日里跟个闷葫芦没什么两样的苏宇正和几个人凑在一起,撕心裂肺地拿着话筒高歌,唱的曲目自然是红极一时的《路灯下的小姑娘》。 与计划中的不太一样,原本是只打算宴请部门里面的同事,结果下午捣鼓着捣鼓着,服务大队的张林和另外两个跟苏宇老四等人玩得好的小伙伴就加入了进来,使得本就狭小的房间越发变得拥挤无比。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多讲究,最后干脆直接把用餐地点搬到了小院子里,地上铺上两层捡来的纸板后,就这么在大冷天的席地而坐。 既然是大冬天的在外面用餐,那自然少不了喝酒取暖,于是不到一小时,地上就乱七八糟地横着十几个瓶子,大家喝的二麻二麻之下,越发肆无忌惮,气氛反而更加热烈起来。 “喂,老四,杨默干啥去了,咋还没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那货是不是不打算给面子?” 闷骚无比的保书贤同志二两酒下肚之后,诗兴大发,肠胃里酝酿几句诗歌就要喷薄而出时,忽然有人拍在了他肩膀上,将他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灵感驱散的一干二净。 众所周知,对于诗人来说,诗兴大发的情况下被打断灵感堪称生死大仇,要是换成是别人,保书贤早就恶狠狠地扑上去,用那副浑身没有二两肉的精干躯身跟对方来个不死不休了, 但瞅了瞅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大手,老四同志嘴皮子哆嗦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能发飙——大手的主人叫蔡兆丰,一个体格至少比自己壮两圈的孥货。 “这我哪知道杨默干啥去了?有本事你自己问张主任去啊,是张主任把他拉走的……再说了,人家做东的苏宇都没急呢,伱急个啥?”保书贤翻了个白眼,趁着酒意不轻不重地顶了他一下。 作为职场八卦小能手,四眼同志自然知道这货是一个视杨默为潜在情敌的傻叉。 大哥,人家杨默要是对涂丽丽有意思,早就手到擒来了,轮得到你在那围着小姑娘整天转圈? 还情敌? 你丫的配么! 听到这货把张主任搬出来,职场斗争经验几乎为零的蔡兆丰顿时有些进退失据,当下哈哈了两声:“这不瞅着都快八点半了么,这天寒地冻的,要是他再不来,就得散场了……我们这些男生倒是无所谓,那些女孩子可没那么皮实抗冻!” 这年头的北方一到冬天晚上,基本都是五点半开饭,过了八点以后基本都在屋里猫着,因此就聚餐而言,八点半的确是个很晚的时间了——再加上天寒地冻的,即便有炭盆烤着,但老是在院子里带着也不是回事。 见到这货又在涂丽丽面前展现怜香惜玉的那一套,保书贤撇了撇嘴,正想怼他两句,张林的声音忽然传来。 “咦?杨默今天原来是要来的?今早上我看他跟张主任一起,在我们何科长的办公室里聊了半天,然后又急匆匆地赶向地质大队,我还以为他今天没时间过来了呢。” 张林坐回纸板,把手凑到炭盆旁边向了向火,然后有些奇怪地看着众人,仿佛是在奇怪都是同一个部门的,这些人怎么会不知道杨默干嘛去了。 跟张主任一起在何科长的办公室聊了半天? 好歹也是在钻探公司混了大半年,众人最起码的嗅觉是有的,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要知道,与负责科室日常工作的二把手不一样,他们这种小卒平日里是很少能在工作上直接接触科长这种一把手的——即便是有,往往也只是在交接文件时那一瞬间得到对方鼻子里的一声“嗯”罢了。 想想看,连那些寻常科室的一把手都是如此难接触到,更何况服务大队这种油水丰厚到难以言述的要害部门? 君不见服务大队的院子里,随时都在拍着长队,全都是其它单位等着打一声照面的负责人? 能在何科长的办公室里待上半天已经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中间还是跟张主任一起待着的……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那个……张林,杨默和张主任都跟何科长聊的啥?”在蔡兆丰有些嫉妒的目光中,涂丽丽开口问道。 张林奇怪地瞅了这姑娘一眼:“这我哪知道?谁有那个胆子有事没事闲去科长办公室周边转转啊!” 看见这姑娘略有些失望的表情,以及众人那几乎竖起来的耳朵,张林扭头瞅了瞅苏宇,发现他也放下了话筒,在后面聚精会神地听着,想了想后,补了句:“虽然不知道杨默和张主任跟我们何科长说了什么……不过杨默他们走后,何科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了大半天,连那些过来拜早年的人都不肯见,出来后脸色也不太好看。” 说着,张林的表情也有些古怪起来:“不过奇怪的是……下午的时候,何科长忽然把我叫进办公室。” 一些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保老四直接开口问道:“何科长把你叫进去说啥了?” 张林挠了挠头:“何科长问我,是不是跟杨默走的很近?” 众人的表情顿时奇怪起来,涂丽丽追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张林耸了耸肩:“还能怎么说,如实交代呗……我说杨默那货平日里老是不见踪影,十次聚会里能到个两三次就不错了……与这货相比,我跟苏宇老四你们反而更熟悉些。” 涂丽丽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呢?你们何科长说什么了没有?” 很显然,张林也是个没啥心眼的,听到小姑娘问起这个,直接老实交代:“何科长听完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直接放了我半天假,让我过来帮苏宇搬家……所以,我就出现在这里了啰!” 保老四闻言,笑骂了一声:“我x!本以为你小子有点良心,知道我们在这里,特意跑过来帮忙来了,结果是你们科长的吩咐……干你妹的,赶紧自罚一杯,否则饶不了你!” 嬉闹了一阵,眼瞅着张林苦着脸把一杯老白干一饮而尽后,众人的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将这一切瞅在眼里的保书贤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张林的眼神里不免也多了一丝埋怨——你这货好歹也在服务大队混了大半年了,就不带长一点心眼的么? 一直在那静静深思的苏宇忽然挤了进来,一屁股坐下后,看着张林:“小林子,你们何科长跟我们张主任之间的关系……很好?” 张林想了想:“好像不怎么样吧,听说两人虽然在钻探公司刚到齐鲁的那会就进来了,算得上是同一批的元老,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何亲近。” 哦? 张主任竟然是初批元老员工? 众人第一次听到这个不是八卦的八卦,顿时讶异起来。 一个元老级的人物,竟然到了现在混上个副科? 但与其他人关注的不一样,苏宇却更在意“两人关系并不好”这几个字。 两个关系并不好的人竟然在年底这个档口,在服务大队的科长办公室里一谈就是半天,中间还掺杂个职级差了两人一大截的杨默? 嘿嘿…… 有点意思。 苏宇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 正在众人在四眼同志的刻意引导下,总算逐渐把话题往张何二人的过往八卦上转移的时候。 哐~哐~哐~! 随着铁皮大门的敲击声,杨默那郁闷无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老苏,老四,赶紧开门……丫的,有没有给我留一口剩饭?老夫都快饿死了!” 听到这货那隐隐带着三分狂躁的声音,苏宇嘴角翘起一丝弧度,起身走向铁门:“只有些骨头汤水了,你丫的吃不吃!?” “丫丫的呸的,我就知道……吃!骨头汤水我也吃!赶紧的,给我盛一大碗米饭!”杨默敲得更急了,仿佛要是再不开门,他立马就会饿晕在门口。 在众人或善或恶的哄笑声中,苏宇把手搭在了门锁上,对外大声喊道:“迟到了自罚三杯……害的我们大冷天的在院子里等你了两个多小时再加罚三杯……你认不认!?” %%¥%¥%! 一阵吐槽声后,杨默郁闷无比的声音传来:“丫丫的呸的,今天老夫认栽!不就是六杯酒么……赶紧开门!” 苏宇嘿嘿一笑,扭开了门锁:“赶紧的,你小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掐断在了脖子里。 “穆、穆主管……你、你怎么来了?”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中,一袭米黄色呢绒风衣的穆丽雅,正静静站在杨默身后半米处,将本就不甚明亮的路灯,衬托的愈加没有颜色…… 第四十六章 该怂的时候就怂,该勇的时候就勇 元旦一过,春节的气氛就开始浓厚起来——今年的春节离元旦不算远,因此两节夹击下,氛围就更加浓烈了。 只不过与那些整天在办公室里吹牛打屁,外加等着服务大队每日送惊喜的同僚们相比,杨默无疑要悲惨的多。 连续三天,他都跟在张主任的屁股后面,一口气拜访了八个科室,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最过分的是,这三天晚上天天有饭局,在张主任明目张胆的威胁下,他这个小跟班不得不一起上桌,然后一边陪酒,一边枯燥无味地听着双方那乍听下云里雾里的言辞交锋。 正当他以为自己这种凄惨无比的生活要继续到把所有科室全部拜访完毕的时候,张主任这边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于是乎,总算可以闲下来在办公室里摸鱼的杨默,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小伙伴们的逼问。 ……………… “小子,总算逮到机会了……给我老实交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跟穆主管出现在一起?” 等到张主任一出门,某位四眼同志立马用手臂夹住杨默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 杨默翻了个白眼:“不是都跟你说了么,那天忙完后,刚好遇到穆主管出差回来,于是就一起过来了啊!” 保书贤大怒:“放屁!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怎么就从来没遇到过?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头,那么漂亮的姑娘敢一个人晚上在外面瞎晃荡!?” 杨默无奈地摊摊手,顺便把这货口袋兜里的烟给摸了过来:“大哥啊,真就是这么凑巧……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就算外面乱了些,但咱钻探公司地盘上也不至于这么危险吧……再说了,为了以防万一,公司那天晚上组织了人晚上巡逻好不好!” 保书贤想了想,觉得虽然的确凑巧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年头交通不算发达,汽车更是一身毛病,就算是穆主管坐的是小车队的车,路上出点啥故障晚点也正常。 眼见着四眼同志就要收回自己的胳膊,一旁的苏宇却阴测测地提醒道:“就算是下班偶遇穆主管,但人家穆主管是谁,缺这一顿饭么?凭什么就乖乖跟着你跑到我那去蹭那一桌子的残羹剩饭了?” 保书贤闻言,顿觉有理,二度锁住杨默的脖子:“没错!人家穆主管是谁,这么一个仙女般的人物,怎么会大晚上地随便跟着一个臭男人去不认识的地方吃饭?” 眼见着这两人话里话外都怀疑自己跟穆大小姐有点什么说不明道不尽的关系,杨默恨恨地瞪了苏宇一眼——你丫的不煽风点火会死? 感受到情绪激动下,保书贤胳膊上的力道大了许多,杨默赶紧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出于客套,知道人家还没吃饭之后,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点,谁能想到穆主管真的就答应了啊……我估计是时间太晚,穆主管没地方去吃翻,所以委曲求全地跟着我凑合了一顿吧!” 说着,杨默一脸的无奈:“说实话,换我是穆主管,我也得蹭这一顿……想想看,这鬼天气,沾水做饭多冷啊,那不得把手给冻皴啰……再说了,我又不是伱们,整天像个猪哥一样偷看人家,人家穆主管至于对我那么提防么?” 见到这货用一脸鄙夷的眼神盯着自己,保书贤跟苏宇讪讪地对视一眼,旋即松开了手臂。 也是,这货似乎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哪怕是面对着穆主管这种超级美女,平日里也那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要自己是穆主管,估计也不会提防这种难说取向都存疑的小下属。 正当两人大大地松了口气,打算跟杨默聊一聊办公室同僚里那为不可查的小变化时,某间办公室的木门打开,穆丽雅那令人屏息的脸蛋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默,有时间没有……进来一下!”穆丽雅的声音依旧清冷,但用词却跟平时的居高临下截然不同。 于是在两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杨默苦着脸,拖着不情不愿的步伐,走进了穆丽雅的办公室。 ……………… “喂喂喂,穆主管,就算是房子调换的程序下来了,你也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我叫进来吧……下班时偷偷摸摸地跟我知会一声不就行了?” 掏出信封里装着的文件瞅了瞅,杨默一脸纠结地看着眼前的美女——你丫的就不能给我少点麻烦啊! 穆丽雅平静地扫了他一眼:“相信我,这种事越正大光明越好,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理由我都帮你找好了……献策有功,助力盘活三产项目……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 穆丽雅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出于对自己容貌的清醒认知,要是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将两人的宿舍对调,事后一定会有大把大把的人因为嫉恨,将杨默坑的连渣都不剩,但有了一个相对正大光明的理由后,这方面的麻烦无疑会少得多。 杨默看着穆大小姐那副“我是为你着想”的模样,嘴皮子抽了抽——大姐啊,你这个理由虽然能帮我减少绝大部分追求者来带的麻烦,但同样也是给我埋了另外一个大坑啊! 不过前几天跟那个死胖子认真聊过以后,他在这一块自有想法,因此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好奇地看着她:“怎么,白酒对接的事情搞定了?” 穆丽雅点了点头:“我让人把样品送给毛熊那边的人尝了尝,对方很满意,表示愿意就此达成长期合作,不但确立了航线和中转港口,而且给出来的条件也很有诚意。” 杨默敏锐地察觉到了穆大小姐用的是“条件”而非“价格”,以及说的是“中转港口”而非“到岸港口”。 他向来信奉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很明智地选择就地装傻,只是在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到这货竟然没有接茬,穆丽雅心下略微有些失望,轻轻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不过今天叫你进来,主要并不是为了换房子的事情。” 稍稍地立了一下人设后,穆大小姐看着杨默:“张主任正在串联资产管理科和服务大队,打算在年底公司大会上倡议成立一个经营辅导小组,用来群策群力,【辅助】公司三产项目的运营……这事你知道吧?” 杨默点了点头:“知道,这几天我都在跟着张主任,这些事他没瞒我……事实上,这个跨部门小组备选名单里,就有我的名字……当然,因为资历原因,我主动提出只当个可有可无的组员……张主任答应了。” 穆丽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有些发堵。 杨默的意思很明显,你和张主任都在下明棋,我这个棋子也明白自己的情况,因此两边我都可以听指挥……但要想让我越界成为过河卒,休想! 饶是知道能在国企机关单位里混上实职的,没有一个不是玩聊斋的老狐狸,但想起那张宛如弥勒佛的胖脸,穆丽雅还是觉得自己的血压有些飙的厉害。 “呵,张主任果然站位高远,我这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还没正儿八经地做出点成绩来呢,他那边竟然就开始倡议向我学习了!”穆丽雅声音淡淡的,但杨默却分明听到了磨牙声。 张文顺此番动作,打的就是“贯彻指挥部文件精神,学习借鉴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成功经验”的名义;可以说,这位主任把移花接木和扯虎皮的手段玩的贼溜无比。 穆丽雅是东营指挥部交流过来的人,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也是有着正式文件的背书,穆大小姐背后有“正”字号的领导站台……现在号召大家学些学习穆主管的先进思想,在工作上帮这个被指挥部寄予厚望的研究小组分分忧,有哪个人敢当面说一声不字?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大小姐,脸上的表情却认真无比:“穆主管这边人手不足,主持外部工作就已经很辛苦了,张主任想给穆主管分分忧,搞好内部三产项目,让它们发挥发挥余热也是应有之义。” 穆丽雅一上来就以地方上的国营酒厂入手做案例,这固然是可以减少内部扯皮和阻力的一招妙棋,但同样也给张文顺留下了可趁之机。 哎呀呀,既然穆主管走的向外兼并的路线,那咱们为她分分忧,把公司自己的三产项目管起来吧……人的精力有限,穆主管就算是铁人,也不可能有那个精力既管外又管内的不是? 咱们得领会文件精神,发扬团结友爱的优良传统,替穆主管分分忧! 要是穆主管不乐意,非要想着内外一起抓…… 哎呀呀,这样不利于团结的想法很危险啊! 什么?王经理你也赞同穆主管内外一把抓的想法? 哎呀呀…… 这可怎么办,身为公司一把手,思想站位高度不够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想必组织上也会慎重考虑的吧? ……………… 穆丽雅自然知道张文顺这一手的刁钻狠辣程度:无论什么时候,吃独食都是遭人嫉恨的,趁着自己立势未稳的时候,将最大的那块蛋糕提前预定走,那只要不是傻子,自然是无不拍手欢快! 要知道,不管是那边,运营和重组需要用到的资金走的都是钻探公司的公账,但一个公司账面上的可用资金是有限的——一旦遇到了资金争夺,一边是亲儿子项目,一边是外面捡来的野儿子项目,你觉得公司会选择谁? 但这一切都要有个前提:有人敢带头走这条路,这条路也走得通! 否则一旦亏损,挨板子的就是张主任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主任这次的险冒的的确有些大——这件事是张主任主动牵头的,到时候要打板子的话,那也基本上是他一个人扛着,到时候这个主任位置铁定保不住不说,会不会被交流出去提前养老也是个大大的问号。 想到这,穆丽雅深吸一口气,看向杨默的眼神隐隐有些恼怒——张主任之所以敢赌这一把,甚至压上了老底,说白了还是因为有这个家伙在。 只不过她都不知道为毛张主任会对这货有那么大信心,这家伙或许有几分师爷潜质,但是钻探公司的三产现状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这货到时候真的帮得上忙? 隐去了心中的想法,穆丽雅皱着眉看着杨默:“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张主任,他作为你的直属领导,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这边……?” 杨默立即给她吃了个定心丸:“穆主管放心,我杨某人一口唾沫一口钉,既然当初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 穆丽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的倒是挺豪气,但我就想知道……如果到时候我和张主任因为项目资金的问题起了争执……你会站在哪一边?” 这话说的其实有点远,毕竟现在双方都是处于八字还没一撇的状态,且不论双方发展到抢资金这种短兵相接的程度需要多久,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区区一个科员又能有什么作用? 她问这话,无非就是心情恶劣之下,想要恶心恶心杨默罢了。 孰料杨默却是极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跟张主任抢资金?怎么可能!” 被这货那近乎天真无邪的表情气笑了,穆丽雅斜了他一眼…… 你在这装什么无知儿童呢,我跟张主任那伙人争夺的是什么东西你猜不出来? 我倒是想省点功夫,不跟他们抢夺项目资金呢,可这可能么!? 杨默见状,忽然露齿一笑:“穆主管,你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谁说到时候就一定要短兵相见的?” 如果这种蠢到极致话是别人说出来的,穆丽雅估计早就开喷了,但说这话的是她一直有些看不懂的杨默…… 盯着杨默沉思了半晌,穆丽雅皱了皱眉头:“这话我有些听不懂。” 杨默啧啧啧地摇了摇头:“穆主任呐~看样子东营那边的三产项目运作情况很不理想嘛!” 穆丽雅见他这幅神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旋即点了点头:“何止是不理想,简直是乱成一锅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跑到钻探公司这边来开试验田?” 经过上一次的经验,她知道这货一旦开始绕来绕去,就说明聊的是正事,因此倒也没瞒着他。 杨默闻言点了点头:“难怪……” 看着杨默脸上的恍然大悟,感觉自己被轻视了,穆丽雅脸色有些不好看:“难怪什么!?” 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她发现了,跟这货聊天,她的养气功夫总是不好使。 杨默却只是嘿嘿一笑:“难怪你这么想!” 说着,脸色一整,神情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个年代,像你们这种性质的单位,但凡是解决了启动资金的三产项目,那就断然没有继续追加资金的道理……但凡是第二次向公司伸手要钱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废物!” 说着,杨默睨眼看着眼前这位容貌惊人的大美女,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呵,说句狂妄点的话,既然我杨某人开了这个口,那么不管是张主任,还是穆主管你这边……只要不是那么废材,这个雪球大抵还是滚得起来的……也就是说,最起码80%以上的后续项目都不需要追加资金……抢资金?呵呵,在这个黄金满地的年代,犯得着抢么?” 穆丽雅被杨默这番狂妄之极的话惊呆了,久久没办法回过神来。 心情复杂地盯着这货看了良久,穆丽雅才试探性地问道:“杨默,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刚才的话,不太像你的风格啊……还是说,你这是在安我的心?” 刚才杨默那番话里的潜台词有很多,但作为一个聪明人,穆丽雅从来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必然”这种事,相比于杨默的海口,她其实更关心这货是不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在跟自己表态——越是聪明人,越是小心翼翼,要是不弄清楚杨默的真实目的,她很怕以后被坑的连渣都不剩。 杨默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没有去解释什么。 这几天张主任里里外外用话点了他很多次,虽然没有强求他站队,但也把这次动作失败后的严重后果告知的一清二楚——这段时间张主任去哪儿都带着杨默,任何谈话内容也不避着他,在外人眼里,他俩就是互为一体的,张主任如果失败了,他杨默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被张主任架上了戏台的杨默,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不过好在张主任从来都是把杨默定位为“第三者”,因此只要不越线,他并不反对杨默左右逢源——这一点很让杨默困惑,出于直觉,他总是觉得张主任目的远没有自己最初以为的那么简单。 把脑中的杂念甩开,杨默用一种穆丽雅极为陌生的平淡眼神看着她:“我这人的做事原则是,没沾染因果之前,该怂的时候就怂,能逃的就逃;沾染了因果之后,既然逃不了,那该勇的就得勇!” “所以……该我做的时候,我做,你看!” “该你做的时候,你做,我看!” “喏……事情就那么简单!” 说完,也不管穆丽雅的反应,径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刚一出门,杨默就看见了站在大厅里的张文顺。 见到杨默出来,正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风景的张文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扭头笑了笑:“一会有个项目筹划提前讨论会,关系到明年开春的立项问题,几个科室的主要负责人都要来参加……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补充发言。” 项目筹划提前讨论会? 在办公室众人复杂难名的目光中,杨默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名字有些不那么正规的会议的不寻常。 “好!” 深吸一口气后,杨默点了点头,声音有种截然不同与往日的沉稳。 呵~ 第三者么……? 就看你hold不hold的住了!! 第四十七章 哎呀呀,谁叫我们齐鲁人直呢(1) 这年头但凡是国企,那必然少不了自己的三产项目——小到几家小卖部,大到某条产业链上的产业集群,都有可能。 因此,为了避免某些麻烦,从古早以前开始,就有大量的国企将负责三产项目的科室划出来,进行直辖管理。 而由于这种带有浓厚商业意味的部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怎么符合某些主流价值观,因此羞于提及下,不但在管理层的存在感极低,就连名字也往往不会冠以“科室”的后缀。 这就是“鑫泰管理公司”的现状。 作为西南钻探一公司的三产主管单位,名字带有浓厚的民营色彩不说,负责人覃鑫也只是个副科级的干部——与同为副科级的张主任不同,他这个实质上的从属部门的小干部不但是见人矮一级,公司一些重要的会议,他甚至没资格参加,就连一年一度的公司大会,他也只能乖乖地坐在最后一排当哑巴。 没办法,这年头国企里的许多三产项目跟后世人理解中的商业项目完全是两码事,种种原因下,不但创造不了多少真正的收益,往往还得背上一些莫须有的小锅——抹油蘸醋两不沾的情况下,他这个经理别提混的有多窝囊了。 因此,当昨天收到临时通知,要求他把材料准备好,今天下午与几个科室一起开个什么从来没听过的项目筹划提前讨论会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又是哪个科室出漏子,打算让他主动挺身背锅——这种事并不少见,虽然鑫泰管理公司的业务跟其它科室基本上没有多少关联,但以那群老狐狸的功力,七绕八绕下把因果牵扯到自己身上委实是小菜一碟。 然而,当他迈着一万个不情愿的步伐走进会议室,他就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所谓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与往常那些塞满了一屋子人的会议不同,今天的会议室内,只坐了四个人。 资产管理科的李科长, 服务大队的何科长, 综合办公室的张主任, 以及…… 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丫的!除了那个年轻人以外,其余的全是科室一把手! 要知道,虽然同样是科室,但却有着【科级科室】和【股级科室】之分,一级之差,地位却是天差地远,眼下三位科级科室的一把手召集自己开小会…… 这是……什么情况? ……………… “目前,公司三产项目共有113个,涵盖餐饮、食品加工、农产品初加工、短途物流、汽车修理、土木工程、被服厂、酒店住宿、人事代理、矿产投资等十一个领域……” “除去完全自营的餐饮项目外,其余的三产项目基本上都是根据各科室的需求开设,且主要以小微型企业为主……” “例如项目数量最多的食品加工项目……当初是根据公司的文件要求,我们与服务大队合作共同开设了超过40家诸如糕点店、面点店、米线加工厂、凉菜副食店等项目……” 听着作情况汇报的覃鑫正拿着材料,仿佛念课本一样地把一组组数据读出来, 静静坐在张文顺旁边的杨默仿佛没有听出这货言语中浓浓的甩锅意味,只是很认真地将每一个数据记录在笔记本上。 众所周知,哪怕后世的国企都是自成一方天地的小圈子,更何况现在? 本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理念,像钻探公司这种单位的三产项目,几乎涵盖了职工的衣食住行——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杨默直接怀疑他们会向其它单位学习,直接搞几个诸如彩电厂、洗衣机厂、汽车厂之类的项目,用以满足职工的需求,体现单位的优越性。 你别觉得夸张,后世很有一批知名的彩电、洗衣机和汽车品牌就是从国企三产项目中划出来的。 想想看,连采矿这种业务都被划分到钻探公司的三产项目中,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虽然那只是个小煤矿,而且地点远在杨默根本看不懂的魔都附近。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也显而易见,以钻探公司拢共万余人的消费人群基数,怎么可能养的活那么多三产项目!?——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交通状况、政策方面的改变,“圈地自萌,自给自足”早就成为过去式了,要不是服务大队每个月都会以劳保和福利的名义输血采购,这些三产项目里至少有一半以上连一分钱的效益都没有。 因此,听到覃鑫最后报出来“571.5万元”这个在当下足以把人吓傻的亏损数字之后,杨默却一点意外都没有——这还只是1988年,等到92年以后,大型国企三产项目每年亏损额过五千万的都比比皆是。 ……………… 半个多小时后,在何科长略显不耐的指示下,覃鑫用最精简的言语将鑫泰管理公司辖下的三产项目情况汇报完毕。 “现在,大家讨论一下,关于明年报备立项的实验项目,选哪几个比较合适?”作为公司三产项目的最大金主,服务大队的何科长当仁不让地接过了话题。 看着资产管理科的向科长和张主任在那沉思,何科长的目光在杨默身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跳过了他,将目光锁定在覃鑫身上:“覃经理,你是鑫泰公司的负责人,对公司的三产项目也最了解……你先开个头吧!” 见到一上来就要把自己丢出去试水,覃鑫脸色有些僵硬:“承蒙公司看重,让我担任鑫泰公司的经理一职,这六年来,我每天都在仔细研读公司文件,领会会议精神,勤加锻炼业务技能……根据各位领导的指示,我们公司上下也一直密切关注外部的市场环境变化,力图……”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何科长直接打断:“说重点!” 看着何科长脸上那仿佛赶苍蝇似的不耐烦,覃鑫心里发苦,沉吟了一会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到:“如果各位领导想要组建指导小组,明年莅临指导我们鑫泰公司运营的话……我觉得,电热炉、电热水器,以及短途运输这三个项目可能比较合适。” 说着,覃鑫补充道:“根据我这几年的观察,随着经济情况的改善,大伙还是比较愿意拿出钱来改善生活的……而工业品,哪怕是最低技术含量的工业品,其价值和利润也要比农副产品和食品高得多……再加上有咱们公司这上万职工和家属托底,只要肯动员起来,想必不会太差,因此……”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畏畏缩缩的男人,杨默顿时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客观地来说,放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下,覃鑫提的这三个项目其实都还算比较靠谱。 短途运输自然无需多说。 在这个物流极不发达的年代,钻探公司运输大队那数百辆各型卡车只要能调动起来,简直是无价之宝; 虽然这里面有超过70%都是诸如油罐车、泥浆车、吊车之类的特种车辆,但那超过50辆普通型号的东风大卡放在当下也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电热器这东西…… 这玩意虽然是从八十年代中期才出现的,在当下也因为电力的稀缺,属于某种意义上的奢侈品,受众其实并不广; 但后世的人都知道,这东西随着经济的发展,绝对是家庭刚需产品,市场大的没边! 虽然说覃鑫口中的电热水器只不过就是用马口铁焊的一个水箱子,里面接着两根电热棒而已,委实粗糙难看无比,且具有着明显的安全隐患——但接触过这个行业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哪怕到了后世,其基本构架也无非如此。 钻探公司本就不缺精通机电的技术人员,只要稍微进行一点技术公关,解决安全问题,然后换上个好看洋气点的壳子,卖你个几大千一点也不嫌贵——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在92年前完成布局。 至于电热炉…… 其实就是杨默平日里拿来熬粥的小电炉,虽然这玩意看起来low逼无比,工艺也简单的要命,但你别忘了,现在正是国家大举推动城市化建设的关键时刻——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城打工生活,这电热炉这种在当下堪称家居神器的东西,即便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但只要能利用好自己的央企优势,那庞大的无比的需求却绝对能保证这个项目在至少15年里赚的不亦乐乎。 总之一句话,撇开时代背景谈商业都是耍流氓,就国内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三个项目虽然都没什么技术含量,更加没有什么护城河可言,但却绝对算得上不错的三产转型项目! ……………… 不过很显然,覃鑫这个长期在边缘部门坐冷板凳的小经理犯了一个错误。 对于何科长、向科长这种非相关专业出身,但又高居实权科室一把手位置的领导来说,覃鑫这几条干货十足的建议,委实太没有吸引力了,甚至已经干到了连听都不想听的程度。 用体系内的话来说……就是缺乏站位,缺乏概念思维! 没错! 到了一定级别,领导需要的不是直接答案,而是需要有站位高度的概念描绘! 正当资产管理科的向科长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碰~碰~!” 随着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随着接待人员侧身让出身位,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总经办的谢秘书!!? 他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认出了来人是谁,三位科室负责人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哎呀呀,谁叫我们齐鲁人直呢(2) 与私企不同,国企从来都不是一言堂。 事实上,就连后世大型私企里的ceo和董事长都做不到言出法随,更何况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单位? 孙健曾经说过,由于一些复杂的原因,在钻探公司的许多人心里,“西南钻探公司是西南人的钻探公司”乃是最后的底线。 但好死不死的是,现任的王经理却是魔都人——前文提过,钻探公司的成员虽然是以西南三省的为主,但也有部分来自魔都、江浙地区,而且基本上还都是些元老级的骨干。 虽然并不清楚王经理当初为什么能在激烈无比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但这带来的问题也显而易见。 只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呢,虽然有些事并不足向外人道矣,但作为公司的一把手,王经理有几个堪称心腹的部门却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而这其中,直辖的总经办自是首当其冲…… ……………… 道了声告罪后,谢秘书很自然地坐到了会议桌左侧中间的位置,恰好在覃鑫的旁边。 这个位置很有些玄妙。 一般来说,主场方坐在会议桌的右边,而客方坐在会议桌的左边;级别最高的居中而座,剩下的人按照左-右-左-右的顺序依次围座在主坐两侧。 因此,在谢秘书没来之前,身为主场一把手的向科长坐在会议桌右侧的正中间,何科长和张主任一左一右地坐在他旁边,而“客场”的覃鑫则是坐在会议桌左侧的偏右位置,按照职称来对应张主任——至于杨默,则是很有自觉性地坐到了最靠边的那个位置上。 但谢秘书一来,坐到了会议桌左侧的正中间,与向科长对等而坐,无疑是表明了他的来意——他是代表王经理来旁听这次会议的,否则区区一个秘书,哪怕隐性权利再大,也没这个资格在这种会议场合里跟一位实权科长对等而坐。 随便寒暄了两句,谢秘书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茶水,道了声谢后,这才向对面的三位科室负责人告罪一声:“王总听说几位正在开会学习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的成功经验,非常高兴,因此就干脆派我过来旁听学习一下,事后好总结汇报给他……说实在的,要不是他老人家实在脱不开身,王总就自己来了……打扰了诸位会议的进程,莫怪!莫怪!” 听着对方那毫不遮掩的态度,何主任打了个哈哈:“谢秘书言重了,什么开会不开会的,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是看着年底没啥事,接着学习先进经验的名义,聚在一起吹吹散牛而已……事实上,就算谢秘书不来,我们到时候也会把会议纪要整理成材料呈递给王经理过目的……谢秘书来这趟可算是受罪啰,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碎碎话,你们年轻人肯定听着犯困。” 听到对方始终用“王经理”这个称呼,即便是早就知道因果,但谢秘书还是免不了有些恼怒。 呵~ 会议纪要整理出来的材料? 那玩意全都是些春秋笔法,我们看了有个p用! 当下哈哈一笑:“王总一直教导我们,平时有机会就一定要向公司里的老前辈们多学习学习,三位领导随口的一句指点,就足以让我们这些后学末进享用一辈子,怎么会犯困呢?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说着,谢秘书脸上的笑容不变:“当然,王总也对于几位领导打算筹划报备的项目也很感兴趣……要知道,眼下人人的眼光都盯在海外,几位领导竟然有把握在不违背文件精神的前提下,靠内需盘活公司的三产项目,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呢!” 何科长和向科长闻言,脸色顿时难看的厉害,哪怕是张主任,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在整个八十年代,由于市场自我流动性不足和城市人口占比不高,出口几乎成了国内绝大部分普通企业唯一能迅速创收的途径; 而时任内阁首辅于1987年正式提出“沿海经济发展战略”后,像齐鲁这种沿海省份,更是鼓着劲想要在海外杀出一片天地。 事实上,当初确定要从三产项目上入手之后,三位科室负责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外贸这个大方向——虽然当初的口号是“穆丽雅主外,他们主内”,但玩玩花活谁不会啊,找个居间单位转一趟手不就成了? 但谢秘书这话无疑等同于替王经理传话给他们: 既然你们铁了心要在三产项目上找突破口…… 好!碍于公司表决机制,外加你们占了先机,我认了! 但是,既然你们打着“穆主管主外,你们主内”的口号,那麻烦你们就不要留小辫子。 一旦我发现伱们竟然有一丁点有“对外”的迹象…… 对不起,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何主任等人也不至于脸色这么难看。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关联交易”。 就算不让他们涉足外贸,但如果只是为了做案例的话,他们也不是没办法靠着堆资源的方法弄几个“明星项目”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张主任选择从三产项目上入手,无非是意在沛公罢了。 但是, 当“在不违背文件精神的前提下”这几个字从谢秘书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个法子走不通了。 这份“文件”是哪份文件,他们都清楚,上面的主要内容讲的是什么,他们也没有忘掉。 “发挥骨干企业带头作用,适当为民营企业创造环境,有序地引导市场经济”……那份文件,浓缩起来大抵就这几个字。 虽然在许多时候,这种天字号文件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约束力,但如果放在眼下的环境,这份文件绝对会成为王经理手中的倚天宝剑,谁来了也挨不住一下。 ……………… 会议室里的气氛沉默的可怕,眼见着这场颇有些份量的讨论会就要成为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时…… 一声轻笑传来:“承蒙各位领导大度让贤,那不如由我们综合办公室先来抛砖引玉……事实上,我们张主任昨天已经就明年三产项目的选定和发展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张主任今天嗓子不舒服,因此请恕小子僭越,接下来将由我来替张主任发言……望诸位领导不吝指正!” 见到这货竟然在这个时刻不知死活的跳出来,不仅是谢秘书,就连何科长和向科长也差点蹦了起来。 将目光移到张主任身上,发现他虽然脸色凝疑,但并没有出言反对之后,二人顿时狐疑起来…… 鑫泰管理公司虽然是个边缘部门,但由于是公司直辖的缘故,他们的数据却是机密,就连他们也是刚刚从覃鑫嘴里知道了个大概——张主任是如何在昨天就已经想出来了指导意见? 杨默并没有去管何主任和向主任脸上的表情,看到张主任微不可查地朝自己点了点头后,这才洒然一笑,然后跟换了个人似的,不紧不慢地环视了一圈后,缓缓开口…… 第四十九章 哎呀呀,谁叫我们齐鲁人直呢(3)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杨默端着那本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东东的笔记本,直接起身走到会议室正前方那块不知道有了多少年历史的水泥黑板前,拿起一枝粉笔,唰唰唰地画了一个井字格。 “张主任一再跟我强调,我们钻探公司是央企单位,做任何决策时,站位一定要高远,觉悟一定要纯粹……像三产这种关系到无数职工家属和在职合同工的重大项目,更是要大胆假设,小心论证!!” 杨默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扫了众人一圈:“所以,在张主任看来,关于三产试点项目的拟定,必须要充分考虑到【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的各个因素!” 横向? 纵向? 众人听着这两个陌生的用词,齐刷刷地把视线挪到张文顺身上。 而同样是一头雾水的张大主任见到其他人狐疑的目光,眼角抽了抽,脸上却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淡然神情。 杨默见状笑了笑:“首先,我想请诸位领导思考一件事情……我们搞这些三产试点项目,其根本目的是什么?” 看见杨默丢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张文顺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想了想:“自然是为了给公司创收……老何,你认为呢?” 被张文顺直接点名,何科长即便再不乐意,也得出言配合:“没错,搞这些三产试点项目,就是为了盘活公司账面资金,给公司创收!” 向科长也点了点头:“没错,从我们资产管理科的角度来看……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眼睁睁地看着账面资金贬值,那是在犯罪!” 见到三位科长都已经发言,众人的目光转向自己,谢秘书心里暗骂一声,这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们是央企单位,老是盯着钱大谈特谈不合适吧?公司当初设立这些三产项目的初衷,除了当时物资供给不便,需要自力更生之外……更重要的难道不是为了帮助解决闲散职工和家属的就业问题么?” 话音刚落,杨默就一脸惊叹地翘起了大拇指:“说的好!果然不愧是王经理的得力助手,谢秘书的思想站位就是高……没错,作为央企单位,搞这些三产试点项目,就是应该以解决闲散职工和家属的就业问题为第一要务……至于创收,虽然也很重要,但却要排在后面了!” 见到杨默竟然当众支持自己,谢秘书顿时一阵错愕。 而张主任三人则是在短暂的错愕后,隐蔽地对视一眼后,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刷刷刷在黑板上写了几笔后,杨默转过身来:“既然是以解决闲散职工和家属就业为第一要务,那么不管是什么三产项目,要想入选试点名单,首先就必须要满足【就业岗位多】这一点要求,其次才是能给公司创造收益……关于这一点,各位领导没什么意见吧?” 众人犹豫了一下,齐齐点了点头,包括谢秘书——自己刚说出去的话,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 见到所有人没有反对意见,杨默把目光看向覃鑫:“覃经理,我想问一下,目前所有的三产项目中,用工人数最多的是哪一个?” 瞅了瞅其余的脸色,覃鑫想了想:“目前用工人数最多的,应该是建筑队了吧?大约有一百六十多号人……不过诸位领导也清楚,在咱们公司,土木工程这种事不是天天有,平摊下来的话,一年里能忙上个两三个月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杨默点了点头:“的确,吃两个月干饭,喝十个月的稀粥这种事不可取,完全无法体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咱们选出来的项目怎么也得让人天天吃上干饭不是?” “不过覃经理给出来的这个数字倒很有借鉴意义……既然是试点项目,而且还是公司打算大力支持的试点项目,那总归不能太寒酸不是……干脆这样,我们以160人的用工规模为标准,经评估后,未来一年内能达到这个用工数字,且能够正向创造收益的项目,咱们留下来二选……评估后无法达到这两个要求的,直接过掉……诸位领导认为怎么样?” 听到160这个数字,何科长等人顿时抽了一口凉气,但听到杨默用“大力支持”这几个字来卡谢秘书,犹豫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反对。 而谢秘书自然也看出来这番话是在卡自己,当下却只是笑了笑,然后微微颔首,表示支持。 开玩笑,你以为160人的用工规模是个小数字? 而且还要正向创造收益,你当这是做算术题呢,哪有1+1=2这么简单! 杨默见到何科长等人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却并没有出言反对,知晓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顿时暗地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张主任的眼神也免不了有些佩服起来——作为这件事的串联者兼第一当事人,只要张主任一个眼神,何科长和向科长自然立马就会跳出来反对。 而眼瞅着诺大的一个板子架在自己脑袋上了,张主任却依然在那稳如泰山,虽然不知道这货是不是有后手,但仅凭放任一个小年轻在这种场合里大放厥词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货是个实打实的御人高手! 只不过作为一个曾经的vc老鸟,杨默深知这种情况下,哪怕有困难,也要把一些核心数据量化才行,否则接下来毫无主动权不说,事情也会被你来我往的太极拳磨成一滩浆糊。 见到众人虽然都有所惊疑,但对160这个数字却暂无异议,杨默立即趁热打铁:“ok,撇开现实去谈理想是在耍流氓……诸位领导,这些三产项目既然是为了解决闲散职工和家属的就业问题的,那我们就得聚焦一个核心问题;” “那就是……这些闲散职工和家属究竟有什么特长,适合哪些类型的三产项目?” “或者说,以160人的用工标准来看,什么样的三产项目才会在大量扩工后,依然能够保证正向收益?” 杨默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与之前讨论的框架性问题不同,这是一个介乎于虚实之间的要害问题。 作为一线生产单位的老油条,这些人都不是白痴,自然知道一旦用人不当的话,再好的项目落实到实处也是白瞎。 偏偏这个问题又难以回答的紧——如今不是后世,普遍出生在五六十年代的这些家属和闲散职工,不但学历普遍偏低,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其行为和观念也往往会有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矣的参差之处。 简单来说,就是稍微有些技术含量的事情他们做不了;而那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又比较枯燥艰辛的工作他们又往往不愿意去做。 这倒不是单纯地说他们吃不了苦,而是钻探公司如今的价值氛围有些浮躁,许多人宁愿里子过得苦一点,也不愿意落了面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价值状态跟村里的闲汉有一些类似。 虽然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但是以160人的规模为限…… 咳了咳,何科长说道:“小杨,要学会发掘群众身上的闪光点嘛……就我所知,公司家属里擅长烹饪的家属很不少,完全可以百花齐放,在餐饮这个方向上使使力嘛!” 何科长此言一出,不只是向科长,连张主任也认可地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不假,作为汇聚了西南三省各处人才的地方,钻探公司这边的特色小吃和美食可谓是数不胜数,但凡你能叫出名的西南名菜,十有八九这边的家属都能做出来,而且味道也不算差。 杨默听出了他的告诫和暗示,微微点了点头。 事实上,何科长这话除了告诫他不要动不动就用工厂思维,什么项目都往工厂上靠之外,本身的建议也颇有一定的前瞻性——众所周知,后世大名鼎鼎的兰州拉面,其前身就是某家央企的三产小面馆。 但是很可惜,现在是八十年代末,并不是九十年代,而现实情况也不太可能允许他们花上十几年的时间慢慢地去做连锁——当然,最重要的是,除非你做中心厨房,再打通南方地区的销售渠道,否则以目前齐鲁这边的餐饮习惯和钻探公司的管理水平,不可能靠一个餐饮公司就容纳160人的用工规模。 捕捉到了谢秘书脸上那丝看好戏的表情,杨默轻轻地笑了笑:“当然,钻探公司家属们那堪称百花缭乱的厨艺和做出来的特色菜品,肯定当得起宝藏这么一说……” “事实上,根据张主任的评估,等到国内的城市化率进程进一步提升,市场环境和物流情况进一步改善,餐饮这条路乃是钻探公司三产项目杀出重围的的无上利器。” “只不过……现在就上马餐饮连锁项目,却是不太合适。” 随口照顾了一下何主任的面子后,杨默也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径直继续说道:“事实上,在张主任看来,钻探公司的家属们和闲散职工,虽然有种种不足,但却有一个其它单位无法比拟的优势……脑子活!” 脑子活? 听到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承认,由于地区文化的差异,钻探公司的人普遍要比齐鲁这边的人要思想活跃的多,可在当下的主流价值观下,与其说这些人思维活跃,倒不如用“偷奸耍滑”这四个字来形容更贴切些。 孙健所在的152钻井队几乎全员参与夏留村的民间集资就不说它了;就在今年上半年,鑫泰公司的几位职工在其亲友的怂恿下,直接利用那个小煤矿将褐煤拉去洗煤厂加工的间歇期,就地玩了一出“就地传花”伱敢信?——区区两千吨焦煤,就放在原地不动,但打出来的批条却在短短三天内转手了11次,从最初出厂价的37.24元\/吨涨到了51.3元\/吨,最终又回到了煤矿,一进一出下,公司就亏损了两万八千余元。 像这样的事并不是个例,这些年来,钻探公司里面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知道凡几,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都与部分家属和闲散职工有或轻或重的关系——这种令公司高层恼火无比的行为,在你嘴里,竟然就成了闪光点? 杨默见着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杨默咧嘴一笑:“诸位领导,张主任说了,要学会用辩证的眼光看问题嘛!——我知道部分人的行为是不对的,但这也侧面说明,咱们公司职工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商业思维很活跃,口才也很了得嘛!” “只要招人的时候严格审核,人品有重大瑕疵的不要,外加正确引导,160人的用工规模轻轻松松不说,创收能力更是杠杠的……张主任和我都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众人听的有些不对味,谢秘书更是心里有些发毛,直接开口问道:“小……杨是吧,你们张主任到底打算搞什么项目……我怎么听着听着,感觉跟公司现有的三产项目都不怎么沾边呢?” 杨默哈哈一笑:“诸位领导,最近这几年,上面文件一直在强调创新改革……既然是试点项目,张主任自然不会新瓶装旧酒,把目光全部只停留在公司现有的三产项目上,毕竟现在的客观情况大家都清楚,现有的三产项目不管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太多的花来,更没办法从真正意义上去解决大部分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就业问题。” 说着,杨默顿了一下:“准确的说,张主任的想法是……这个试点项目虽然不聚焦在公司任何现有的三产项目上,却又囊括了所有的三产项目……只要试点项目运行顺利,最多一两年,在创收之余,公司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就业问题就算不能完全解决,但却也能消化个七七八八!” 众人听的悚然而惊之余,却又一头雾水。 创收之余,还能解决大部分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就业问题? 你丫的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 毫不客气的说,要是你们张主任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别说他支持谁了,就算是他自己要去坐下一任总经理的位置,那也是铁板砧砧的事情……哪怕是那位王总回来了也不好使! 隐蔽的瞅了瞅一直宛如弥勒佛般坐在座位上的张主任,发现对方也是两眼空洞之后,何科长咳了咳,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默:“小杨,你……们综合办公室究竟打算搞什么试点项目?” 见到连何科长这种老狐狸都被震的差点露了馅,杨默好笑之余,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诸位领导,听说过【套期保值】这个词么?” 套期保值? 从来没听说过这类金融名词的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第四十九章 哎呀呀,谁叫我们齐鲁人直呢(4) 但凡是有一点金融常识的人,应该都知道套期保值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套期保值不仅仅是可以运用在常规意义上的期货市场,同样也可以作为一种商业模式,运用在商业领域和投资领域。 为了方便理解,就拿杨默最喜欢吃的西瓜来举个简单的例子: 作为西瓜大省,后世的齐鲁,瓜苗才刚刚开花,就有老乡把西瓜给便宜卖了——如果去年西瓜大量上市时的收购价格是1元钱\/斤的话,这时候往往只要5毛钱\/斤,老乡就能主动把地里产量预计40吨的西瓜全部提前卖给收购商。 是老乡傻么? 不! 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月,西瓜的收购价大概率会越来越便宜——种西瓜的知道,收西瓜的也知道。 而随着西瓜的逐渐成熟和开始上市,收购商们收西瓜喊出来的价格从最开始的1.5元\/斤,逐步降到了1.2元\/斤、1元钱\/斤,最后降到了0.5元\/斤,甚至0.4元\/斤——并且还要求你一次性供货20吨以上,否则还懒得收。 面对着这种情况,一些脑子灵活的老乡就会联合起来,先按照5毛钱\/斤的价格把地里刚开花的西瓜全部给预定出去; 等到一两个月以后,西瓜长好了,可以摘了;此时市面上的已经西瓜终端售价可能已经跌到了1元\/斤,而贩子们喊出来的收购价格,可能也跌到了0.4元\/斤。 这时候,这些联合起来的老乡,就会自己尝试自己跑到水果批发市场,把自家地里产出来的西瓜按照0.7元\/斤的价格卖给那些水果摊老板。 那么之前跟瓜贩子签订好的合同怎么履约呢? 那多简单啊,按照当下0.4元\/斤的时价去邻村收呗——如果自家地里的西瓜全部卖完了,那就去邻村收四十吨;如果只卖了10吨出去,那就去邻村收30吨;反正不会毁约就是了。 喏,发现了没有。 这样一套简单的操作下来,除非是遇到了不可预知的黑天鹅事件,否则就算是最差的情况,哪怕邻村的瓜农们亏的想跳楼,但这些老乡却最多是不赔不赚而已,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是能赚更多钱的。 这就是套期保值,最简单,却也最需要预判能力的风险对冲方式。 当然,由于国人向来对这方面的知识缺乏足够了解,即便在后世,这种最简单的操作也不是人人都知道,更何况是眼下的国内? 当然,如果这套模式中的标的物不是西瓜,而是现在的民营企业和部分乡镇企业,那也是一样的效果。 ……………… “民营企业和乡镇企业?” 简单地介绍后,大抵明白了对方要干嘛的向科长目瞪口呆地盯着杨默,似乎难以想象这货的胃口有这么大。 杨默的笑容不变:“任何企业在做商业决策时,必须要考虑自身的核心优势……作为央企单位,我们钻探公司在商业范畴内,最大的优势既不是公司账面上那相对充裕的流动资金,也不是这一万多具有高消费水平的职工……” “我们真正的核心优势是……钻探公司是一家央企下属单位!” “而且还是一家有外汇指标的央企单位!” 别有深意地追加了一句后,杨默耸了耸肩:“如今国内的大环境各位领导也或多或少地了解一些……” “可以说,对于民企和部分乡镇企业来说,极为不友好!数以百万计的民企、乡镇企业哭着喊着要【交公】……为了能顺利交公,他们甚至可以一分钱不要……可以说,只要我们公司张开怀抱,第二天蜂拥而来的私企老板就能将鑫泰管理公司彻底挤爆!” “而且公正的来说,虽然这些年民企和乡镇企业从国企身上吸了不少血,但有不少企业本身是具有价值和良好创收能力的!” “因此,只要我们将这些优良资产甄选出来,最多两年,这些企业就会如同地里的西瓜一样,给我们创造足够的价值……就算到时候运营出现问题,没有创收,那我们还可以进行下一轮的重组和不良资产剥离嘛……按照张主任对过去十年的周期波动来分析,几年以后,大环境肯定还会变化,我们视为鸡肋的东西,外界可不一定哦~!”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毫无社会责任感地只剥离不良资产,我们完全可以将其跟那些优质资产打包兜售嘛……国内现在正在尝试与国际接轨,随着股份制的逐渐推行,最多三五年,这种资产打包的方式肯定有市场!” “喏,很简单的风险对冲方式不是?既不需要调用公司大量的资金,又能产生和安插大量的用工岗位,还能解决那些民营企业和乡镇企业的燃眉之急,还能以入股的形式获取大量收益……这么四全其美的事情,到哪儿找去啊!” ”当然,最妙的是,在这个过程里,无论是调查收集信息、甄选评估,还是日常监督工作,都需要有大量的人手……至于遣派人员到对方企业里去协助生产这种事情,就更加需要人了,随着规模的扩大,别说区区160人,就算是4600人都未必够!” 说到最后,杨默叹了口气:“不过这事得抓紧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有窗口期的……根据张主任的判断,最多到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民营企业的生存环境就会好转,到时候要想他们主动交公,却是想也别想了。” 看着杨默意味深长的笑容,众人心动之余,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尴尬。 80年代末的气候环境变幻无常,曾经风光一时的八四派哪怕身家百万,如今也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自从前段时间某位着名企业家成功将企业交公后,他们仿佛是见到了救命的稻草,纷纷想要找寻门路,将自己的企业也拿去交公——不过很可惜,这种事情也是有因果关系在里面的,就算是你想交公,那些国企也未必愿意接收。 不过央企不比普通国企,能承受的因果自然要多一些,况且像钻探公司这种本就四面是墙的单位,那自然是更容易放开手脚——从这方面来说,杨默的这个堪称胆大妄为的想法其实非常契合公司的实际情况,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只要每年的石油生产任务能按计划完成,其余的问题都算不上大问题。 只不过,作为央企的一份子,两位科长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一些姿态还是得站的。 重重皱了皱眉,向科长不悦地说道:“我们是央企单位,就算那些民企再怎么过街老鼠,怎么能用这种巧取豪夺的手段呢……3#文件一直强调,要鼓励民营经济有序、良性地发展。” 这是国企的惯例,一切都要有文件精神背书,站位要正确。 杨默非常配合地给了一个谦卑的笑容:“并不是巧取豪夺,而是各取索取……那些企业需要我们的挂靠名单来保全身家,而我们需要他们来创收和帮忙解决家属的就业问题……72#文件也强调,要发挥骨干企业的带头作用,引导民营企业朝着正确、健康的道路发展……我们身为央企,有必要发扬带头精神,辅助主管单位,约束、监督、鼓励本地民营经济主体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向科长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谢秘书见状,冷哼一声:“这不就是等同于巧取豪夺么,我们什么都没干,就出了一个名头,就要把人家吃干抹尽……这要是传了出去,其他人怎么看我们!?” 杨默笑了笑:“第一,我们并不打算把人家吃干抹尽,而是以投资入股的形式合作,而且总占股比例不得超过33%……在国际上,这叫无形资产入股,传出去也是我们在学习国际先进经验。” “第二,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干,届时我们会视情况提供富有洞见性的经营指导意见,并且视情况去调配社会资源……这同样是属于无形资产入股,并且在当下是无数民营企业和乡镇企业梦寐以求的资源,只要我们认真履行承诺,并且不进行关联操作,没有几个人好意思指责我们……如果连这都要都要指责我们,麻烦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哼哼~” 谢秘书自然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巧取豪夺,这种无形资产入股的形式究竟是学习国外先进经验还是扯着虎皮拉大旗暂且不说……咱们国家的央企单位多了去了,仅凭一个名号,你凭什么要人家33%的股份?” 这话却是无意间打到杨默的要害了,虽然说根据国际通例,无形资产甚至可以占据一个公司100%的股份,但那需要在一开始的公司章程里去体现;像这种只出了个名号,什么专利权、专有技术、着作权、土地所有权都没的,如果股份占比过高,税务部门完全可以随时介入调查。 沉默了一会,杨默看着隐约有些得意的谢秘书叹了一口气:“好吧,其实有一点没说……张主任,您看,这块的内容需要放在这里来讨论么?” 看着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全程处于宕机状态的张文顺脸皮跳了跳,最终一咬牙:“没事,事无不可对人言,再说这干系到公司数千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大事……说吧。” 看着这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敢让自己畅所欲言,并且还反扣了谢秘书一顶大帽子,杨默心里给这个死胖子竖了个大拇指,这才有些扭捏地说道:“其实,张主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以另一种形式帮助这些企业解决资金问题,并折算为股份……毕竟大家都知道,国内企业缺钱缺的厉害,在这方面给予帮助,拿个不超过33%的股份并不过分。” 资金? 众人一惊,谢秘书更是差点跳起了:“这不可能!公司账面资金的使用自有公司自己的规定和流程,拨给三产项目用于生产和日常运营还行,用作他途?你当纪检科是摆设!?”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钻探公司是生产单位,其业务范围不涵盖金融——事实上,这年头也没有哪家央企拥有金融牌照。 偏偏钻探公司这些年出现的乱糟糟破事委实不少,只要财务科发现专项资金的流向有异常,立马就可以向纪检科举报,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查了再说——财务科的立场谁都看得出来,但凡张主任他们敢这么干,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 说实话,谢秘书是很想在这一块阴对方一下的,但这事牵扯太大,他真的不敢擅做决定——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并不如何起眼的三产试点项目拟定会,聊着聊着竟然就成了这么一个几乎涉及公司全体职工和家属的利益,想想就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庞然大物? 大肆接受民企交公啊! 这里可是距离济南和德州两座大城市仅有60公里的地界,风声要是传了出去,两边赶过来的民企不得成千上万!? 杨默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却是哈哈一笑:“谢秘书误会了,我们张主任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顶风作案啊……要知道,今年可是发生了好几起事件呢!“ 不是从公司账上走钱? 这一下,别说谢秘书了,就连现场对这块最了解的资产管理科向科长都迷糊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向科长,杨默脸上露出一个阳光无比的笑容:“向科长,如果张主任没说错的话,咱们这种央企单位,是有资格向其它企业授信的吧?” !!!! 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过来的向科长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震惊中带着难以描述的惊喜。 没错,许多人可能未必清楚,央企是有这个资格给民营企业授信的——虽然要走一些程序。 而有了授信之后,这些企业自然就可以向银行贷款了啊! 要知道,在银行尚未独立运营的现在,哪怕是普通大型企业的授信他们都认,更何况钻探公司这种石油行业的央企?从含金量和代偿能力来说,两者可不是一个级别。 可以说,只要拿到了钻探公司的授信额度,那些企业去银行绝对会一贷一个准! 怪不得杨默之前说的是“以另一种形式帮助这些企业解决资金问题”呢,从实际层面来说,这跟直接注入资金几乎是等效的——偏偏这种操作又完美地避开了公司的现有流程,甚至连财务科都没办法指手画脚。 没错! 在这个年代,给其它企业做资产评估后授信,以及决定授信的额度,是资产管理科的权限范畴,财务科在这方面只是个人形图章而已。 丫丫的,这等同于把那些企业初期的生杀大全放到自己的手里啊! 原本以为老张这家伙跟老何更熟一些,有什么好事应该优先考虑老何那边的服务大队,如今看来…… 老张,果然仗义啊! 向科长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在场的都是人精,没人看不出这件事的巨大价值,也没人不知道这种模式下,手握授信权的资产管理科将会逆天到什么程度——这可是关系到数千职工家属的大事,以钻探公司的氛围,枕头风对于这些耙耳朵而言,威力自然无需多说。 “好,为了钻探公司的数千家属,哪怕再苦再累,这份活我们资产科接了……请谢秘书转告王经理,我们资产管理科绝对不会在接下来的评估授信工作中损公肥私……这是一个二十五年党龄的老党员的保证!” 趁着众人还没回过神,向科长率先表了态,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甚至还拿自己的党员身份作保证。 谢秘书见状,脸色难看的厉害,向科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这个秘书就等于白当了。 当下深吸一口气:“好的,向科长,您的话我会转达给王总的,只不过……您也知道,这件事远远超出了预期,于公与私,公司都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放开口子的。” 向科长咧嘴一笑:“放心,这个我能理解,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来嘛……只要王经理能把数千家属和闲散职工的温饱放在心上就可以……到时候公司的最终决定是什么,我都接受!” 谢秘书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起身告辞。 ……………… 半个小时后。 出了会议室的张主任与表情隐隐有些僵硬的何科长分别后,这才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的杨默足足看了一分钟,这才长长叹了口气:“你小子……给我丢了个烫手山芋……不,是颗一不小心就会爆炸的炸弹啊!” 杨默一脸恭顺纯良地看着他,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无辜。 张主任见状,欲言又止,最终又是重重一口气:“原本我想着等着我定下基本框架后,让你补充发言,毕竟伱小子脑子灵光,说不能捣鼓出一些有用的主意……结果还没等我开口呢,谢秘书就来了。” “谢秘书来了就来了吧,原本你挺身而出打破僵局,以我的名义来发言是极好的,看你小子以往的那股机灵劲,我也放心让你发言;” “但是,我没想到……” 说到这,张文顺感觉自己一辈子叹的气加起来还没今天的多,有些情绪复杂地拿手虚空点了点杨默:“你小子……我以前咋没发现你是这么胆大妄为的家伙呢?” 杨默一脸的无辜:“张主任,之前不是你让我帮你出出主意的么,当时还说了,既然我是【第三者】,那就畅所欲言,说什么都可以,越有建设性越好。” 张主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是说过让你畅所欲言,但那指的是只有咱们几个在场的时候,后来你没瞧见谢秘书已经进来了么?”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咦?原来你们这么怕谢秘书的么?” 说着,仿佛才回味过来似的,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脑子,人家谢秘书是代表王经理过来的钦差大臣嘛……哎呀呀,主任,不好意思哈……谁叫我们齐鲁人性子直呢?” 听出了杨默言语中的暗怼之意,张主任差点没被气笑。 你今天玩的那一套进可养匪自重,退可樽俎折冲的手段你当我看不出来? 就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性子直!? 强自忍住发痒的右手,张文顺掏出一根大福来递给杨默:“喂,小子,说正经的,你刚才说的那一套,听起来倒是挺有吸引力的,但问题是王经理到时候肯定不会一下子放开……到时候就得靠成绩说话了。所以……到了实际环节……有把握么?” 看着这个死胖子并没有找自己算账的意思,杨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的某些疑惑却越来越浓。 点燃了手上烟猛吸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轻轻说道:“有……” —————— ps:如对本章中提到的某些东西有疑惑的话,建议去看一看《激荡三十年》系列丛书。 第五十章 新家 机关家属区。 1排5号。 同样是“彐”字型的排房结构,但由于实际使用面积比新建职工家属区足足大了一倍还多,因此这边一排只有5户房子。 也就是说,杨默的新居,同样是最里面,面积最大的那一间房子。 ……………… 拖着两个大旅行包的杨默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瞅着几个不知道是从哪个科室借来的小伙仿佛如同吃了药似的,鼓足浑身的力气将一台台家具从屋子里搬了出来,扭头看了旁边的穆大小姐一眼。 打从进院的第一眼,他就大约明白了这位大小姐当初为什么那么主动地提出跟他调换住宿。 立立人设,笼络一下自己是一个原因。 但另一个原因,只怕也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 恩…… 怎么说呢。 也不知道当初的设计师是怎么想的,机关家属区这边的每间房子,都在院子里的正中央移栽一颗杨树;或许是为了造景,或许是为了让住户有个歇凉的地方——事实上,十多年过去了,院子里那颗杨树已然长的非常不小,就齐鲁这边的气候来说,夏天的确是个非常不错的庇荫处。 可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隔壁邻居完全可以爬到树上,将院子里的风景一览无遗。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好死不死的是,本着空间充分利用的原则,机关家属区这边不约而同地对自己的院落进行了改造,以原有的砖瓦房为基础往外延伸出了诸如厨房;并以那棵杨树为支撑点,搭建诸如简易户外客厅等建筑——眼前这个院子的上一任主人就是这样干的。 这就导致了…… 只要你有本事爬上排房的屋顶,完全可以跳进任何一家的院子,然后顺着院子里的杨树爬下来——如今不是后世,出于远亲不如近邻的朴素价值观,邻居之间的关系普遍过得去,这也导致这年头的小屁孩完全没有边界感,顺着屋顶爬到人家院子里的事情司空见惯。 偏偏这个院子里的杨树又特别好客,直接把一根粗壮的枝条伸到了瓦脊上——这下好了,人家连被石棉瓦里的细毛扎起泡的风险都没有了,直接可以顺着这根枝条从树上爬下来。 想都不用想,这对于穆大小姐来说无疑是个很糟糕的消息——小屁孩能爬进院子,那些血气方刚的小青年照样可以爬进院子。 这位美女的容貌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只怕她自己也很清楚,虽然说大部分男人见到她往往会被震的起不了歹心,而这里又是机关家属区,有专门的安保人员不定时巡逻……但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有人喝高了,酒壮怂人胆呢? 而新建家属区虽然面积比这里小了一半还多,生活设施更是没得比,但不管怎么说,那边没有可供攀爬的树,也不需要担心哪天忽然有个醉汉从天而降的不是? ……………… 时不时嘱咐工人注意事项的穆丽雅也在用余光观察这个男人。 见到杨默只是简单地打量了一下院子,就站在那悠哉哉地抽着烟,欣赏着那些被自己迷得找不到北的小年轻时,不知为何,一种极淡,但又说不上的憋屈感从心里滋生了出来。 “杨默,这就是你所有的家当?”穆丽雅瞅了瞅杨默脚边那两个并不鼓囊的旅行包,没话找话说。 杨默扭头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脚边:“这不是么?” 那模样,就差说上一句:你是不是眼瞎? 不知为何,穆丽雅总觉得跟这货聊天时,自己的牙总会有些发痒:“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床呢?床单被套呢?沙发椅子呢?锅碗瓢盆呢?……就算你以前住的是列车房,这些东西总归是要有的吧?” 杨默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说那些啊,都放保书贤那儿了,苏宇那家伙说有办法帮我找车,一会他俩帮我拉过来。” 穆丽雅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哦?没看出来,他俩跟伱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嘛。” 听着这看似大惊小怪的一句话,杨默很有些无语,不过他也知道这位大小姐为什么会这么一副语气。 简单来说,就是自从他前段时间被张主任整天拉着去各科室串门开始,部门里面的同事看向他的眼神隐隐就有些不对头,大约都是以嫉妒和不忿居多,偶尔还能蹦出来三两句酸不溜秋的话,等到穆大小姐以奖励的名义将这处机关家属区的小院置换给杨默后,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 这很正常,除非你在职级上降维似地碾压别人,或者说能力强到了让别人绝望的程度,否则大部分人一般是不太愿意接受同龄人超出自己太多的。 以穆大小姐的长相和职位,想必很早以前就习惯了同龄人或者同性别人的嫉妒与排斥,因此对于她来说,一份并不带有功利色彩的帮忙,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 有些怜悯地扫了一眼这位美女,杨默耸了耸肩:“虽然说同事关系其实是一种带有浓厚利益色彩的社会关系,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总归有些例外……尤其是部门里没有老油条,全都是些年轻人的情况下。” 穆丽雅想了想,勉强认可地点了点头。 国企机关的工作氛围向来比较沉默和压抑,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里面人事复杂,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朴素原则,具有资历和话语权的老员工往往就是这么一副死气沉沉且阴阳怪气的做派,新人为了融入这个小环境,自然也有样学样,于是渐渐的就形成了这么一种令人极为不爽的办公室文化。 不过综合办公室基本上全都是些菜鸟新人,而且全都是原本就跟钻探公司没什么因果的新人;张主任不但动不动就不来办公室,即便来了也往往只是锁住门在自己的屋里不知道干些啥,因此这些菜鸟即便不可避免地受到公司整体氛围的影响,但相对而言,却要活泼和单纯的多——当然,这只是现在的状态,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轻轻笑了笑,穆丽雅歪着头看向杨默:“你说保书贤就是单纯地跟你关系好,这个我信,毕竟他天天呆在办公室里写材料,心思相对单纯些;但是苏宇……”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打断了她:“穆大小姐,我说你活的累不累?凡事都要看个透透彻彻有意思么?你要真掰扯起来,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就没有对你心思纯粹的人了……不,就连部分父母,对子女的心思也未必有那么纯粹,更何况一个同事?” “再说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苏宇的家庭环境就摆在那,他打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只要人家没对我存什么坏心思,你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退一万步讲,朋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好不好!” 穆丽雅饶有兴趣地看着杨默,她原本自己对于一些事已经想得够透彻的了,没想到这货竟然比自己还透彻。 透彻到了……近乎消极的程度。 这货,确定跟自己是同龄人? 想了想,似乎是为了补偿,穆丽雅叫住了工人,让他们把刚抬出来的沙发抬回去:“这套沙发有四件,基本上是全新的,新建的家属区那边的房间有些小,放不下这么多,我搬过去半套,剩下的半套就留在这吧……你以前住列车房,肯定没有空间放沙发,这段时间你又整天跟着张主任到处转,想必也没空添置家具,这半套沙发留给你,也省去了一番功夫。” 看着那半套手工打造的真皮沙发,虽然不是很喜欢那珍珠白的颜色,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杨默当场应承了下来:“那就谢谢穆主管了。不过……您老人家没啥附属条件吧?” 看着这货那疑神疑鬼的表情,穆丽雅有些忍俊不住:“放心,没啥附属条件,纯粹就是为了跟你套套交情而已……最多等到开春,我就得叫你一声杨主管了,到时候你手握大权,我还得请你多多照顾才是。” !!! 听到穆丽雅开自己的玩笑,杨默大惊失色:“喂喂喂,穆主管,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是一个刚入职的普通职工而已,什么杨主管不主管的,让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第五十一章 你了解张主任么 距离上次的小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以穆大小姐的背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会议的内容。 事实上,就算没人告诉她,这事也也瞒不了她——昨天公司的中高层大会上,张主任等人已经正式提交了议题,整整一天,会议室里吵得不亦乐乎,她这个与会者就算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不过虽然这事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有个最终结果,但穆丽雅却知道,这事大概率会双方各退一步,以试点的名义放出来一小条口子,让张主任他们去试一试。 也就是说,最多等到开春,杨默这货就会在鑫泰管理公司挂一个职,开始辅助试点项目的正式运作。 没法子,虽然这货玩的这手养匪自重,大家都清楚,但不得不说,目前除了他这位倡议者,没人有这个信心把那一套玩明白……或者说就算是有这个本事的,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虽然按理说给这货在鑫泰管理公司安一个副经理的职位其实最合适、也最方便操作,但问题是即便鑫泰管理公司哪怕再没存在感,毕竟也是一个正经科室,担任经理\/副经理一级的职位,必然要提到副科级才行。 国企自有自己的一套升迁规则,就算杨默再牛x,也不可能才正式入职半年,就提到副科。 因此想来想去,大概只有给他挂个主管级别的职位比较合适——反正鑫泰管理公司只是个股级科室,一个科员兼任主管一级的职务也正常。 所以,这就是穆大小姐调侃他“杨主管”的原因。 ……………… 听到穆丽雅开自己的玩笑,杨默大惊失色:“喂喂喂,穆主管,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是一个刚入职的普通职工而已,什么杨主管不主管的,让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国企的闲言碎语堪称第一大杀器,有些东西在全都是些菜鸟小萌新的综合办公室里开开玩笑还没什么,但要是传到外面去,那指不定就是一场灾难——要知道,这事还没定下来,要是杨默最终没兼任鑫泰公司的主管还好说,要是真的一语成谶了,流言蜚语下,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要是再来个三人成虎,那他就无端多了条小尾巴。 穆丽雅闻言,笑吟吟地看着他:“怕什么,实在不行来我的小组呗,你要你肯来,我立马给你个副主管的位置,然后跟着我招兵买马,大展身手……我这边的副主管,可总比那个鑫泰管理公司的主管含金量高多了吧?” 这已经是穆丽雅第二次向杨默伸出橄榄枝了。 虽然有约定在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把这货拉拢到麾下。 无他,这货丢出来的那套以民企为标的物的套期保值的玩法,在她看来,太具有颠覆性和扩张性了——如果这套玩法真的走得通,只要有个有魄力的领导在背后撑腰,最多三年,负责操作这套业务的核心部门,就会成为一个怪物。 当然,只要弄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这套玩法也算不上多高深,除了赞叹一下杨默这位首倡者思维活跃、目光敏锐、善于把握时代机遇外,便不会再有其它了——跟那些傻到去忽悠方案的甲方一样,乙方提交了方案后,就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了。 但还是那句话,能在央企里担任中高级职务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瓜,模式和框架很好学习,但如何落到实处,让那些交公企业盈利,把这套玩法玩转才是真正的难点——以穆丽雅对这货的了解,如果没有较大把握的话,杨默是绝对不会丢出这套方案来的。 在大企业里做过管理的人都知道。 懂技术\/营销的人是人才么? 是人才,但绝大部分情况下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有战略思维\/懂商业模式的人是人才么? 是人才,而且是宝贵的人才,但绝大部分情况下也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但是,一个既懂商业模式,又懂技术\/营销的人,那绝对称得上企业梦寐以求的宝贵人才——这些人甚至可能在特定机遇下,能帮助企业走出困境,或者给公司创造第二增长曲线。 可以说,只要各方面条件合适,企业甚至愿意不惜代价地将这种人才纳入囊中。 而在穆丽雅看来,杨默很有可能就是这种人才,为此,她不惜拿副主管的位置做饵——这个位置同样要求副科级别,给一个刚入公司半年的小科员强行提级,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说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但不管怎么说,先下手总比后下手的代价要小得多不是——真等到杨默把那边盘活了,要想收拢他,一个副主管的位置可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对于穆大小姐明显有些越线的诱饵,杨默只是笑了笑,话题却忽然拐到了别处:“哎呀呀,原来穆主管送我沙发是为了贿赂我啊……咦?我瞅着那张桌子挺不错,是水曲柳的吧?” 看着这货在那装疯卖傻,穆丽雅嘴角抽了抽:“是枣木……如果你喜欢,可以留给你!”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那怎么好意思呢……谢谢穆主管了啊……诶?那套提梁壶不错,jdz产的?” 穆丽雅深吸一口气:“不,那是龙泉瓷,这套提梁壶是出口回流品,原本是出口东南亚的,你喜欢的话……也留给伱。” 杨默脸上一片赧然:“哎呀呀,原来是出口回流品啊,那得老鼻子不少钱了吧……诶?穆主管你竟然有茶盘?瞧那样子……是绿檀的?” 穆丽雅的眼角跳的厉害:“……” ……………… 半个小时后,看着厢车后面隐约少了1\/4的家具,穆大小姐的心在滴血。 杨默那货眼光毒的很,瞄中的虽然都是些乍眼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在当下也很有些不受重视的小件,但实际上,这些东西的价值比车上这些家具电器加起来还要高。 不过虽然这趟血亏,但穆大小姐也算是吃了半颗定心丸。 像他们这种人,等闲是绝对不会伸手要东西的,杨默这番贪得无厌的举动,虽然让穆大小姐损失惨重,却也无疑是在告诉她——我这是在把你当成自己人,要是换成别人,人家送我都不会要。 虽然不知道这货的表态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但不管怎么说,穆大小姐还是得把自己的人设给立住。 看着所有家具都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穆丽雅转身看着杨默:“杨默,我知道张主任现在对你很器重,于情于理你都不会过来我这边,甚至当初的约定都可以不作数;” “但是我想说的是……山水有重逢,到时候你别忘了我这边的大门随时在为你开着。” 原本嬉皮笑脸的杨默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穆主管,这话……我有些听不懂。” 穆丽雅露齿一笑:“没关系的,最多再过个一年,你就会懂的。” 杨默眉头皱的更狠:“穆主管,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见到这货这幅表情,穆丽雅觉得心情莫名地舒畅了一些,然后忽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对张主任的过往……了解么?” ??? 杨默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他只知道那个死胖子是钻探公司的元老级员工,72年石油大会战的时候就来了,中途被调任到西南石油局干了几年,然后去年才调回来的——这种履历在石油单位很正常,但凡是中高层领导,至少有一半都有被调任过的经验。 穆丽雅见到他迟迟不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后说道:“好吧,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张主任是贵州人,在西南石油大学进修过……至于其它的,你以后慢慢体会吧!” 体会? 听到这个明显有些异常的用词,杨默心中警铃大作。 但仅仅这么一句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信息,他实在无法揣摩出更多的信息。 见到这货如同呆鹅似的站在原地苦思,穆丽雅只觉得这两个月来的心情从未有过如此美丽,轻笑一声后,直接登上厢车的副驾驶座,就此扬长而去…… 第五十二章 早就布下的棋局 不得不说,央企这边的福利实在是好的一批。 即便已经服务大队那边已经“削减”预算了,职工们分到的春节礼品依然丰厚的令外人眼红。 时下最炙手可热的雪碧(大瓶)一箱, 烟台红富士苹果(特级)1箱, 芦橘1箱, 干鱿鱼1箱, 冷冻带鱼一箱, 冰冻虾仁一箱, 2斤\/只规格的兰花蟹一箱, 比巴掌还长的海捞对虾1箱, 特质款钢头皮鞋(加绒)一双, 羽绒服一套, 外加……德州某大商场的100元现金券1张! 虽然说这些东西乍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甚至有不少老职工抱怨今年又是这么些玩意,但是作为一个重生者,杨默只想对这些不识货的家伙比个中指。 雪碧、苹果、干鱿鱼、虾仁、螃蟹那些玩意也就罢了,但剩下的,放在后世个顶个的都是稀罕无比的好东西——甚至有些东西你花钱都未必能买到。 作为国内刚刚选育出来的品种,芦橘这玩意后世人可能很少听过,认真说起来,它的甜度也没有达到某些砂糖橘那种纯甜的程度,但是论及风味的浓郁度,这东西能甩开后世99.9%橘柑类水果一整条街。 用料实在无比的羽绒服就不需要多说,虽然没有任何品牌加持,但这种100%鸭绒填充的好东西委实保暖无比,放在后世起码也得几大千。 再说对虾,虽然这东西很常见,但比巴掌还长的野生对虾别说在后世很难遇到,就算放倒如今也是你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后世“青岛大虾”很有名,但如果换成这种对虾,估计一只出到500块都没人搭理你,而这一箱,足足有5公斤。 但论及宝贝程度,这里面最稀罕的其实是那一箱同样是五公斤规格的冻带鱼——那玩意是渤海刀!而且还是野生的! 可以说,放到后世,光这么些玩意就顶得上普通人三四个月的工资! 当然,让综合办公室里面这群菜鸟们更加兴奋的是……他们终于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年终奖了! 只不过有些尴尬的是,按照正常流程,诸如工资奖金之类的发放,是由财务科下发至各单位的财务组,再由财务组的工作人员发放到个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综合办公室这边虽然设置了财务组,却并没有自己的财务人员,而是让工农科的财务组人员兼任——因此一到忙不赢的时候,菜鸟们就得走上一大截路,跑到工农科去领钱。 ……………… “嘿嘿,赵琳,看样子你奖金的浮动系数不低啊……恭喜恭喜,跟你商量个事……我拿一箱饮料换你那箱带鱼怎么样?” 看着赵琳眉开眼笑地从工农科的财务组那边回来,保书贤先是笑呵呵地跟她道了个喜,然后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 左手正有意无意护在左胸口的赵琳闻言,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老四,伱在搞什么幺蛾子……你有这么好心?” 没法子,在如今人的观念中,雪碧这种洋饮料可是时尚高档货,如果让他们用一箱螃蟹去交换,他们可能未必乐意,但用这么一箱不知所云的臭带鱼去换那一箱雪碧,那估计不少人还会觉得占了便宜。 保书贤嘿嘿一笑:“我这人打小就喜欢吃带鱼,一闻着这味就走不动路,再加上我又不怎么喜欢喝洋可乐,所以……” 赵琳想了想:“那成吧~说好了,不准反悔!” 保书贤一乐:“放心,绝不反悔!!” 说着,又偷偷摸摸地从兜里摸出一张现金券:“你跟涂丽丽她们这些小女生熟,这么着,只要你能再弄来3箱带鱼,又或者是2双皮鞋,这张现金券就归你了……实在不行,一件羽绒服也可以。” 赵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还要带鱼?你吃的完么!?” 保书贤翻了个白眼:“你管我吃不吃得完!就问你,这活你接不……瞧好了,这可是一百大洋的现金券,去德州大商场里,不需要加钱都可以直接买上一只进口洋口红了!” 赵琳顿时心动了,有些犹豫地说道:“换羽绒服只怕有些难,毕竟这玩意模样丑是丑了点,但的确保暖的紧,大家都如获至宝似的……至于带鱼和皮鞋,我去试试吧!” 看着赵琳同志急不可耐地朝着涂丽丽等人走去,保书贤耸了耸肩,扭头看向某个空荡荡的座位。 这些带鱼都是杨默要的,代金券和雪碧也是他给的,他实在想不通,这货为毛对带鱼这么痴迷,明明自己已经将自己的带鱼换给这货了,这货依然还要继续找别人换。 ……………… 而此时,刚刚拿到年终奖的杨默,还没弄明白自己那1.47的浮动系数和高达810元的奖金是怎么算出来的,就被张文顺拉进了办公室。 “明天就要放假了,虽然咱们央企原则上是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会占用职工的假期时间,但眼前情况特殊……这些资料你收好,趁着春节期间熟悉一下。” 或许是这段时间天天开会吵架的原因,张文顺的胖脸上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疲色。 接过张文顺递过来的那几个厚厚的资料袋,杨默随便打开一个扫了两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乡镇企业的资料?三产项目试点的事,公司不是还没定下来么?” 公司的中高层小会,他这个小科员是没资格参加的,而这段时间这死胖子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几个会议室之间腾挪,压根底就没这个功夫跟他碰面,因此杨默只知道这件事推进的很缓慢,公司直到现在都没通过立项表决——甚至过完年后,这事需要多久才能最终立项也不好说。 听起杨默说起这个,张文顺嘴角挂起一丝如如释重怀的笑意:“虽然还没通过立项表决,但这事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如果中间没有什么大的变故的话……大约开春以后这事就能启动了;” “不过,我们也适当做了一些让步,到时候的口子不会开那么大不说……届时鑫泰管理公司也不会成为我们的一言堂……所以,我们更加需要主动出击,用堂堂正正的方式掌握话语权!” 杨默皱了皱眉。 死胖子这话很有些违反常理,一般来说,既然年底的申报会议上没有通过立项表决,那么想要在明年开春的时候顺利启动项目就无异于难如登天——哪怕之前达成了口头协议也不怎么靠谱,毕竟央企是个讲究程序正义的地方。 但这死胖子不但表现的信心满满,而且甚至连备选的企业资料都弄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当然知道张文顺所说的“用堂堂正正的方式掌握话语权”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货丢给自己这么一大堆资料是什么用意。 只不过…… 杨默静静地把几个文件袋里所有的资料大略翻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为什么全都是些乡镇企业,而且都是附近乡镇的企业……这跟我们之前的设想不符吧?” 在杨默最初的设想里,套期保值的对象主要是民营企业——虽然当下的民营企业大多只能算作是小作坊,但正是因为如此,里面的人脉关系相对单纯且处于弱势,钻探公司的资源措配才会更容易,以扩产的方式来吸纳更多的就业人数也顺理成章。 但是乡镇企业,或者说“部分乡镇企业”就不一样了。 这种前身是生产大队,后来又掺杂了一些私人色彩的企业,不但十个有九个是用工规模超标的,里面的人更是清一色的乡邻村姻——偏偏由于大环境的因素,这些人的“主人翁意识”依然很浓厚,一个不满意,动不动就给你来个群体逼宫。 可以说,这种“半公不私”的企业,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期的重组过程中,让某些冤大头吃够了苦头——要是以杨默的标准,他现在绝对不会碰这种既不好管,也不好控,还无法有效分担就业压力的企业。 见到杨默问起这个,张文顺叹了口气:“小子,我刚才说了,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做出让步……而第一批试点项目必须在这些乡镇企业里面选,就是必须作出的让步之一。” 杨默又不是小白,自然知道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妥协后的结果,因此对于张文顺所说的“让步”一点也不意外。 想了想之后,他认真地看着张文顺:“为什么第一批试点项目必须选这些乡镇企业?” 杨默的语气并不是质疑,而是探究。 意思很明显,我得知道这里面的因果,明确里面的注意事项和红线,才能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做出正确选择。 张文顺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沉思了一会后,这才轻声说道:“因为钻探公司的核心主业还是钻井,而与周边村民的关系从来都是公司最大的困扰和最致命的隐患之一……如果不从附近乡镇企业这边撕开一条口子,我们无法获得工农科的大力支持!” “而事实上,所有的公司高层都明白,工农科这个平时低调无比的部门,重要性远超过你们以为的财务科和人事科,甚至在有些时候,他们说的话比总经办还有份量!” 杨默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 企业与企业之间的情况不一样,负责协调工农关系的工农科,在钻探公司的职能最主要的就是协调公司与地方、公司与附近村民的关系。 没进入过石油单位的同学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的,简单来说,不管是家庭联产承包制推行前还是推行后,石油钻井这种事情,都不可避免地要损害到附近村民们的利益。 很简单,以当下的技术,一口井打下去,污染固然不可避免,附近三五公里内的地下水都也要受到严重影响——更别说许多油井本身就要占用人家的耕地资源,这对于在土里面刨食吃的老乡们来说,能受得了? 而齐鲁这边很有些地区民风彪悍,进去八十年代后,整村人齐齐出动,堵住勘探队和钻井队不让他们勘探和打井的事情屡见不鲜,这种事警察通常也没辙,但又不可能动不动就让地方主管单位直接出手强压下去,于是往往只能靠工农科去协商沟通。 想想看,人家不让你勘探和打井,你就完不成生产任务,完不成生产任务,钻探公司就要挨批和扣奖金,这种状况持续时间长了的话,甚至面临解散和分流的风险——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工农科才是真正身系公司安危为一体的核心科室。 因此,工农科的科长杨进,以及公司分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经理虽然平时并不高调,但到了关键时刻,说上一句话绝对比其他人都好使。 至于为什么让步一下,把本地乡镇企业作为第一批试点项目就能获取人家的支持……这还用问? 厘清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后,杨默迅速抓住了重点,将几大文件袋的资料仔细收了起来:“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认真看这些资料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会优先选择那些具有短期变现能力的劳动密集型企业!” 见到这货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张文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也用不着太拼命,先过个好年再说,毕竟年初的经营大会要过了大年十五才会召开,咱们在初十前碰个头就成。” 听到张文顺给出了deadline,杨默点了点头,将文件袋夹在腋下,提前给这货拜了个年后,就退身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 关上门,杨默脸上的笑容就沉寂了下来。 主管工农关系的工农科? 最初目的是招一大批本地年轻人当成一次性消耗品来缓解附近村民矛盾的综合办公室? 想起张大主任跟工农科杨进之间那种似乎很熟稔,却又不如何亲近的关系,以及上一辈综合办公室那宛如堪称坠落似的衰败速度和被火速调离的张主任…… 虽然说不上来,但杨默总感觉这里面有些什么说不出来的古怪。 正自沉思间,一阵笑声传来。 一抬头,却是保书贤那货正在跟苏宇那货吹得眉飞色舞,赵琳涂丽丽等几个小姑娘也在一边诨插逗趣。 看了看自己办公桌底下的那四箱带鱼,杨默笑了笑,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 管它呢! 马上就是春节了,先开开心心过个年再说! 第五十三章 杨屎蛋,救我! 如果论及好面子的程度,齐鲁这边估计怎么也能排得进全国前三。 按照齐鲁这年头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家里面有子女出息了,找到了正式工作,为父母争了光,那第一年回乡,肯定要把自己捣鼓的风风光光的,然后请全村人大吃一顿。 为此,哪怕这倒霉孩子花光了身上最后一分钱,回去后要啃半个月的冷馒头也在所不惜——用当地的话来说,这叫“衣锦初还乡”。 因此,即便杨默的老家其实就是离钻探公司不足十五公里的一个小村子,但为了给自家父母涨涨脸,他还是托了点关系,朝小车队借了一辆212,然后在羽绒服里面套了一件他深恶痛绝的西装,带着一整车的礼品风风光光地回了老家。 没办法,上一辈子他年轻时候是个十足十的愤青,对于这些陋习很是看不惯,因此第一年回乡的时候除了给父母带的新衣服外,几乎是空着手回去的,因此迎来了村里面的一片闲言碎语——直到几十年后,他依然还能记得当时父母脸上那种混合着黯然和尴尬的难堪。 虽然说杨默始终都不怎么认可齐鲁农村这种死要面子的风俗,但为人子女者,既然无法改变父母的观念,那就只能顺着他们,给他们挣一挣脸面了。 ……………… “噼啪!噼啪~!” 随着一阵鞭炮声,一辆军绿色的212车停在了某个土坯小院的门口。 一身崭新羽绒服,头发梳得锃亮的杨默一下车,就吸引力全村人的注意。 “哎呀呀,是杨默回来啊……啧啧,听说他分配到工作了,看这样子,混的不差啊!” “那可不?听说进的还是石油单位,还是正式工……瞧瞧人家,车接车送的……啧啧,可算是出息了!” 听着耳边三大姑八婆的啧啧称奇,杨默很恭顺地一一跟这些印象隐约有些模糊的前辈们问好,然后跟小车队的师傅招呼一声后,从车后备箱里抱出来个大纸箱,该发袋糖的发袋糖,该发整烟的发整烟。 虽然发的都是后世人瞧不上的水果硬糖,散的也是6毛钱一包的哈德门,但是放在这年头的齐鲁农村,这已经是堪称土豪的行为了。 要知道,糖果如今虽然已经取消了供应限制,但对于广大农民来说,这种最便宜都要7毛钱\/斤的玩意依然属于轻奢品范围; 至于哈德门……拜托,你要知道,这年头即便是最出名的红塔山,短嘴的也不过7毛钱\/包而已。 平白得了至少一斤硬糖和平日里买都舍不得买上一包的好烟的村中长辈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嘴巴上的夸赞更是仿佛不要钱似得送了出来。 眼瞅着围上来凑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杨默将手中已经空掉的大箱子放在地上,然后从212上又抬了个一模一样的箱子下来交给自家脸上都笑出褶子的老爸,示意他帮忙发一下,然后朝着周围大声喊道:“小子是各位伯伯婶婶看着长大的,这二十多年来我们一家人也没少受大家的照顾……幸得大伙视我为亲子侄,不跟小子计较,不然就小子我以前那偷瓜摘李的德行,换成别人早把我腿打断了,还上什么学啊!” 听杨默说的有趣,周边人纷纷大笑起来,不少人又嚷嚷起来了这货小时候的旧账。 杨默跟着笑闹了一阵子,这才继续说道:“虽然说乡里乡亲一家人,犯不着那么见外,但小子我能够顺利考上大学分配到工作,全蒙各位伯伯婶婶和姥姥姥爷们的关爱……眼下小子我也算是成人了,眼下无以为报……咱齐鲁人不讲那么多虚的……后天,杀猪宰羊,请全村老少们吃上一台,以谢各位伯伯婶婶的栽培之恩!” 说着,杨默找准了人群外的一个中年汉子,大声嚷嚷道:“赵叔,到时候就得劳烦您这个掌勺的了啊……有啥好的尽管可了劲地弄,一定要把各位伯伯婶婶吃好了……预算上不封顶,但少了1000块钱,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1000块!? 众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在这个城镇人均工作不超过100元\/月,农村人均收入仅有两三百一年的时代,1000元对于这些从土里刨食吃的农民来说,堪称天文数字。 而农村里开席,几乎所有的食材都是就地购买,诸如猪肉这类的价格实际算下来还不到1元\/斤,其余的蔬菜米面之类的玩意更是便宜到令城里人怀疑人生——1000块钱的预算,足以让这个人口刚刚破300的小村子光吃肉都能吃饱了。 果然……考上大学后就是有出息,这么多钱丢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众人看向杨默那件套在羽绒服里的西装,隐约带上了一丝敬畏,看像杨默父母眼神中,也闪烁着浓浓的羡慕。 ……………… “喂,臭小子!哪有你这样不把钱当钱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一千块钱,那不得把你一整年的工资搭进去?到时候你吃什么喝什么!?” 与满脸红光的杨父不同,杨妈的笑容有些僵硬,趁着大伙起哄的功夫,将自家这个败家子揪到一旁,低声训斥到。 看着自家母亲那震惊中带着一丝惶恐的眼神,杨默忽然有些心疼——他们家以前的条件实在不怎么样,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背着两袋玉米面去学校了。 一千块钱对于后世人来说或许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数字,但对于生活在这个年代的母亲来说,却是一家人将近五年的劳动所得。 轻轻地捋了捋自家母亲那已经有些灰白的头发,杨默轻声说道:“没事,妈,我有钱……钻探公司的待遇很好,今年攒下来的工资和各种奖金加起来,足足有六千多块钱呢……花上一千块钱给你和爸涨涨脸不算什么。” 他其实说谎了,以他198元\/月的工资、补贴加上年终奖和季度奖,其实拢共也才两千多一点,剩下的钱,其实是来自夏留通销公社的提成——没错,放假前,夏留通销社黄金菜的第二笔提成到了,数目高达3140元,在这个年代堪称一笔巨款。 只不过,这个年代砸一千块钱出来请全村人吃饭或许在外人看了是个十足十的败家子行为,但杨默却觉得很值——最起码,也算是弥补了上一辈子的遗憾不是? 没有在这个年代齐鲁农村待过的人,是很难想象无处不在的白眼和闲言碎语对两个带有浓厚乡土情节的老人而言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至于说这样大手大脚会不会带来一些众所周知的后果……你想多了,杨默的身份是央企普通职工,不是行政单位的成员,绝大部分事情求不到他身上,而以这年头齐鲁部分地区的风气,拉下脸面张口向杨默这种“非商人”的人借钱,跟要他们的命也差不了太多了。 “啥~!六千多!?” 杨妈被吓坏了,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要不是杨默是坐着钻探公司的车回来的,她差点以为自家儿子是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违法勾当。 听到自家母亲声音都变了,杨默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嘻嘻地搂住腿都有些站不稳的杨妈朝212走去:“妈,我这趟回来,还给咱家捎了些东西,伱瞅瞅看还对付不?” 说着,杨默打开212的后座侧门,从里面拿出一件件东西。 “嘶~~!彩色电视?还是茶花牌的……这么大的牌子,不得上千吧!?” “哎哟喂,这是……高压锅?听说这东西煮东西可方便了,一个要好几十上百呢!” “啧啧,还有羽绒服?这东西听说可保暖了,大冬天的穿在身上得出汗……这么两件,怎么也得一两百块钱吧?” “哇,这两双鞋子漂亮,一看就结实,穿着下地干活肯定舒服!” “我滴个乖乖~这衣服……是羊绒衫?这东西贵的要死,这两件不得好几百?” “看、看,还有麦乳精和蜂王浆……哇,老杨家这次算是熬到头……我们家那小子怎么就没这么出息呢?” 看着一件又一件在当下堪称稀罕货的好东西从那个乍眼看上去并不大的212上面拿出来的时候,围观的村民们仿佛在参加时尚新品发布会似的,发出一阵阵不可思议地惊呼声…… ……………… 接下来的两天,杨默都在马不停蹄地跟着父母串亲戚,等到那场足足耗费了2头猪,数十只鸡的流水席吃完后,他总算安安静静地陪着自家父母过了一个充满了带鱼腥鲜味,但又温馨无比的大年三十。 大年初一在家里跟二老就着炸带鱼,喝着小酒又唠了一整天的嗑后, 大年初二,趁着家里没人,他总算有时间开始翻看起那几个文件袋里的资料来——二老去窜门去了,眼瞅着自家儿子有工作要忙,而且这两天也累的够呛,因此就没带上他。 半个小时后,关上大门,坐在板车上晒太阳的杨默正自看着资料,忽然一阵鸡飞狗跳的叫骂声传来。 正当杨默皱了皱眉,正要起身回到屋子里的时候…… 自家院子大门忽然一阵拱动,紧接一个乱糟糟地脑袋出现在门下方凹下去那个小土坑里, 随着一阵又像是泥鳅,又像是土狗的扭动,大半个娇小的身子出现在了杨默的视线里。 一抬头,来人发现了院子里的杨默,顿时大喜:“杨屎蛋,我妈杀过来了……赶紧救我!” 听着这个几乎已经快被自己遗忘的称呼,看着眼前这颗乱糟糟的脑袋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 杨默忽然笑了,笑的开心……真正的开心。 “土狗,终于……又见到了你了!” 看着这货不由分说地紧紧搂住自己,来人脸上一阵懵逼。 就算是有一年多没见了。 至于…… 这么激动么? 第五十四章 故人 上一辈子的杨默一度活的很狼狈。 如果说以上一世的人生轨迹为参考,他这一生真正需要感谢的人并不多,除了父母之外,最应该感谢的人,大抵就是前文里提过,那位将他从人生谷底硬生生拉起来的“故人”罢了。 没错。 眼前这人就是杨默的那位故人。 吕莹莹,女,20岁,小名“土狗”,但是杨默更喜欢叫她“土狗吕”或者“土丫头”。 两人之间岁数虽然差了近三岁,却是实打实的发小。 按照上一辈子的轨迹,眼前这个丫头应该会在今年离家出走,跑到青岛去打工;两年后忽然南下去深圳; 闯荡、结婚、离婚,然后在杨默的视线里消失了近十年。 再相见时,两人已经是中年——杨默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而她虽然不再是那个小丫头,却依然虎里虎气。 杨默清晰地记得,两人再次相遇的那一天,这位已经是浑身名牌的发小毫不介意地搂住一身臭汗的自己,认真地看着他:“和我一起干,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让你饿着一丝一毫。” 事实证明,这位发小并没有糊弄他。 两个对外贸一无所知的中年菜鸟跌跌撞撞,相扶相持地在东南亚捣腾了好几年。 杨默遵循着他的承诺,殚精竭虑地尝试规划好每一件事;而这位发小也很光棍,但凡遇到巨坑和凶险,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虎里虎气地挡在最前面;分钱的时候,也总是不顾杨默的反对,大大咧咧地五五分,仿佛忘了她才是那个出资源的人。 甚至就算后来被时代的巨浪拍趴下,她也是第一时间主动站出来把杨默划清界限,把能揽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这才使得杨默只踩了三年的缝纫机。 事实上,一直到杨默重生,这位发小都还没出来。 如果问杨默上一辈子最后几年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那他一定会告诉你,等到某位土狗丫头出来,他一定会把她接过来,两个人一起在那间并不大的工作室里喝酒、吹牛打屁、做手艺,用自己前几年攒下来的钱,平静地渡过余生…… ……………… 感受到杨默楼的有些紧,吕莹莹气呼呼地看着他:“喂,就算咱俩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小时后也没少在河里一起洗过澡,但好歹大家已经成年了,男女有别知道不?……你丫的能不能搂轻点,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杨默闻言,哈哈一笑,这才松开了她,打量了一下那张脏乎乎的小脸和在当下堪称非主流的爆炸头,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这丫头胀鼓鼓的胸口上,点了点头:“恩,也是,土狗丫头长成土狗大丫头了,是得注意点!” 见到这货正大光明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吕莹莹大怒,一个肘锤锤了过去:“杨屎蛋,你丫的眼睛往哪看呢!兄弟的便宜你也好意思占?”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疼痛,杨默这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小时候进过戏台,练过童子功,有拳脚在身;而眼下还是80年代末,这时候的丫头也不是后世的那个吕莹莹,什么乱七八糟的荤段子都能跟自己瞎吹。 苦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杨默报复式地按着这丫头的爆炸头一阵乱搓:“什么叫占你的便宜!我告诉伱,我杨大官人是有原则的人……但凡是d级以下的规模,我瞅都懒得瞅上一眼……就你那破大点规模,要不是看在咱俩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上,你给我钱我都不稀罕看!” 吕莹莹闻言,顿时大怒,连带着少女最起码的害羞都忘了,她之所以没能顺利留在戏班子,就是因为规模超标,而眼前这货竟敢拿这事来调侃自己,简直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哇哇哇地抓着杨默就是一阵乱锤,吕莹莹口中全是虎狼之词:“你丫的知道d级是啥意思吗!我一个小姑娘又不是吃饲料长大的,哪来的d?……再说了,你这个从小到大连小女生的手都没牵过的土老帽,谁给你的这个脸挑挑拣拣……还d级以下瞅都懒得瞅一眼?……我锤不死你!” 被这丫头并不如何重的一阵乱拳锤了一通,杨默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错了……话说回来,你丫头这又是惹什么祸了,怎么逃我这来了?” 一提这事,吕莹莹顿时泄了气:“我不是最终没能进戏班子么,想着左右没啥能做的,干脆不如出去打工赚点钱算了……诶?我听说青岛那边打工可能赚钱了,随随便便招家餐厅当服务员,一个月就能挣好几十,如果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遇到给小费的……” 见到这个向来跳脱的丫头不出所料地歪楼,杨默赶紧打断她:“喂喂喂,说正经事呢……你妈为什么要提着扫帚在大过年的这时候追杀你?” 吕莹莹眨巴眨巴眼睛:“诶?我不是说了么……我想出去打工,我妈不答应,所以满村子地追杀我啊!” 杨默一头黑线,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爆栗:“你糊弄鬼呢,就因为这事你妈就会在这日子头里追着你满村子撵?” 虽然说齐鲁这边向来看不上打工,觉得这不是一份正经工作,但同样的,去戏班子唱戏也同样算不上一份正式工作——在这种乡镇级别的戏班子里唱戏虽然地位要比外出打工强一些,但一样没有编制,没有编制,在老一辈的齐鲁人眼里就算不上正式工作,虽然不至于说你游手好闲,但同样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说道的事。 想想看,两样在本地人其实差不太多的选择,至于让这丫头的母亲大发雷霆,在大年初二就满村子追杀?——在老一辈齐鲁人的眼中,像春节这种天字第一号的大节,那就得喜喜庆庆,有啥事都得压到过完小年再说。 被这货敲了一下,吕莹莹龇着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妈死活不肯让我打工,今年连压岁钱也不肯给,我没有路费,所以……我就把存折给偷了出来!” 说着,这丫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存折,得意地亮了一下:“打从我三岁起,所有的压岁钱都被我妈拿着,还美其名曰帮我攒着,长大了就给我……我呸!我都二十了,也没见到这钱长啥样……我算了算,这么多年的压岁钱攒在一起,起码也得二三十,足够去青岛的车票了……到时候取了钱,我再把存折寄回给她!” 看着那张可能存着她们家所有家当的存折,杨默一头黑线,这才知道了这货为什么会在大年初二就被满村子撵——该! 不过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也明白这丫头的母亲为什么死活不肯让她出去打工——无他,这个年头有点乱,以这丫头的姿色,哪怕有点拳脚在身,难说也会出事。 ……………… 这么说吧,这个世界上的美女大约分为“一眼美女”和“多眼美女”这两大类; “一眼美女”自然无需多说,就是那种长相气质极为出挑、极有辨识度,能在第一时间让你砰然心动,念念不忘,神魂颠倒的美女——穆大小姐就是这种类型。 而“多眼美女”则不太一样,她们第一眼看上去往往只是中上等颜值的水平,并不会让你觉得特别惊艳,也不会一下子迷得你找不到北,但她们360度都没什么死角,特别耐看,而且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喜欢,最终在你心里的打分,甚至能超过许多95分的顶级美女——要知道,不是所有的顶级美女都耐看的。 而很不幸,吕莹莹同学就是这种多眼美女,而且是颜值颇为出挑的多眼美女——虽然眼下这货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大过年的脸上也沾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灰尘泥渍,完全看不出任何美女的迹象,但事实上,她真的是个颜值被严重低估了的美女。 事实上,她妈之所以会在这丫头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主动带她去按照某位迪斯科女王的造型弄了个堪称非主流的爆炸头,小脸整天弄得脏兮兮的也从不催促她去洗,就是因为这个……毕竟在村子里,长得太好看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只是长得好看也就罢了,但要命的是,这丫头虽然虎里虎气的,却极讲义气,而且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矫情;作为一个过来人,杨默很明白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对于男人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事实上,这家伙后世之所以能小白身份进军外贸行业,一路跌跌撞撞,没有被坑的连渣都不剩不说,还能逐渐杀出了一小片天地,她的性格和样貌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 挠了挠头,杨默正想说些啥,大门口忽然传来了哐哐的敲门声。 “小默,小默,我们家莹莹在你这么?”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狂怒中带着明显的克制。 “糟了,我妈追过来了……她带着火钳子的……赶紧的,就说我不在,别放她进来!”今天的敌人装备了新式武器,无比的强大,自知不敌的吕莹莹同志大惊失色,然后就想往屋里钻。 杨默赶紧拉住她:“你傻啊,大白天的村里那么多人,你当是没人瞅见你钻我们家里来啊……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光躲有用么?” 这丫头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那咋整啊,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诶?要不杨屎蛋我把存折留给你,你借我50……不,30块钱,我拼着挨上几火钳冲出去,然后直接买票去青岛?” 杨默翻了个白眼:“算我服你了,你也不看看什么日子……大年初二到哪儿给你找车去?” 吕莹莹一脸的沮丧:“那完蛋了,今天估计得交代在这……杨屎蛋,看在咱俩将近二十年的兄弟情分上,我走了……记得明年的今天给我烧纸哈!” 见这货到了现在还在口胡,杨默一头黑线,又给了她脑袋一下,然后低声喝道:“待会给我乖乖的,闭上嘴什么也别说……你妈这边我来帮你搞定!” 诶?? 帮我搞定? 吕莹莹眨巴眨巴眼睛,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货…… 行不行啊? 第五十五章 合同工 一个小时后。 看着自家母亲带着一种半是怀疑,半是期待的表情拿着存折离开了院子。 某位计划告吹的土狗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然后沮丧地拍了拍杨默的肩膀:“杨屎蛋,谢了啊!明天请你吃烤鸡蛋……要不是你帮我把我妈糊弄住,我这屁股得开花。” 偷拿家里的存折乃是一等一的大罪,即便有杨默在一旁帮衬,吕莹莹同志屁股上还是挨了重重几火钳。 杨默从屋子里抬来了一个火盆,一边引炭,一边朝这货翻了个白眼:“糊弄?你觉得我敢糊弄你妈?真以为她不敢操着火钳子堵我单位门口啊!” 杨家和吕家算是比较熟,有将近二十年的交情打底,没那么多顾忌,外加吕莹莹的母亲本身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杨默要是胆敢骗她,跑到单位上关门打狗这种事,还真做的出来。 正在绞尽小脑瓜谋算着下一次逃跑大计的土狗同志闻言,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诶?你真打算让我去钻探公司上班?开什么玩笑!你们那是什么单位,它能要我这种一没学历二没关系的废物?” 想了想,吕莹莹忽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钻探公司的戏班子缺人,所以伱想让我过去试一试?” 说着,这货低头瞅了瞅自己那胀鼓鼓的胸脯,有些不太自信地问道:“那个……钻探公司那么大个单位,戏班子应该要求更严格吧……我这身段,真的可以?” 在这货的脑瓜子里,这世界上每个人应该都喜欢听梆子,每一个村子都该有自己的戏班子,像钻探公司这种大单位,也肯定有一个更大的戏班子,里面诸如齐鲁梆子、东路梆子、莱芜梆子、罗子戏之类的,应有尽有。 看着这丫头又开始了熟悉的思维跳跃,然后自顾自地将楼盖的越来越歪,杨默没好气地给了她脑袋一下:“喂喂喂,土狗吕同志,我啥时候说钻探公司的戏班子招人了……我们那单位就没有戏班子好不好!” 捂着脑袋的吕莹莹同志大失所望,就要跟这个动不动就要敲自己脑袋的混蛋算账。 杨默见状,赶紧拦住她的小铁拳:“喂喂喂,别动不动就上武行啊……虽然我们公司不要唱戏的,但是给你安排一个合同工,也就是临时工的身份真的没有多大的难度……只要你表现好,过上两年转成正式工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你妈不得乐死?” 正式工? 就是……有编制的那种? 土狗同志嘴巴小小地o开,瞧向杨默的眼神写满了狐疑和不可思议——跟她妈离开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杨默见状,一边找了个铁架子把盛满清水的砂锅放在炭盆上,一边耐心解释道:“像我们这种单位,当下的合同工十个有七个都是内招的……说白了就是想着法地给职工家属解决就业问题罢了,其性质跟以前的子承父岗有点类似……只要你条件到了,以现在的大环境,转成正式工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这种事要趁早,等过上两年,想转正就难了。” 说着,杨默又从厨房里找来了一块剩下来的猪后颈,小心翼翼地在砧板上切成薄片:“我现在已经转正了,以咱俩那快二十年的交情,你怎么也算得上我大半个亲属,只要走走关系,自然也够得上内招标准……届时把你安排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部门里去当合同工,应该不是难事……至于以后……至少是两年后……你究竟是想转正留在钻探公司,还是打算继续跑青岛去打工创业,都由得你乐意……但不管怎么样,我都没骗你妈不是?” 杨默这话却是撒谎了。 的确,在当下的钻探公司,公司不惜每年支付巨额费用去招聘大量合同工是为了尽可能地解决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这没错。 只要表现的好,能力也达标,每年都有合同工的转正指标……这也没错。 但是…… 在当下,你一个既非油田子弟,又非专业人才,还不是正式职工直系亲属的齐鲁人,想要成为钻探公司的合同工,却无疑等同于痴人说梦。 说实话,要不是通过张文顺的态度判定三产试点项目推行在即,里面有着众多空子可以钻,外加自己是实际操盘手之一,杨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话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眼前这人是吕莹莹,要是换成别人,杨默绝对不会这么干……就算空子再多,就算要一个合同工的指标并不如何敏感,但你真以为这里面没有因果啊! ……………… 看着这丫头在听到自己解释后,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咧着嘴瞎乐呵,杨默莫名地也心情舒畅了起来。 用筷子将切好的猪后颈放在已经沸开的水里面烫上三秒,然后立即夹起来,在碟子里裹了一层薄盐以后,杨默把这片几乎全都是肥肉的后颈肉放进碗里递了过去:“吃吧!” 某位土狗同志见状,不由得大乐,接过来后直接一筷子把这块后世女生躲之不及的肥肉塞进嘴里,然后眯着眼,一脸幸福地嚼了起来。 这是一种极有时代印记的吃法。 与后世的挑肥拣瘦不同,这个年代虽然已经很看不到提着两斤瘦肉去换一斤肥肉的场景,但在齐鲁的大部分农村地区却依然保留着“以肥为尊”的饮食偏好。 猪油饭、猪肉酱油饭、油渣拌饭、油菜汤泡饭,但凡是油水稍微足点的,全都是人们眼中的好东西——就算是小孩子,也只有表现好了,才能被父母奖赏一碗猪油饭。 当然,要论及油水足,那必然首推“水汆猪后颈”。 作为猪身上最肥的地方之一,几乎全是肥肉的后颈油水丰腴度仅次于板油,为了尽可能地不浪费油水,一些地区直接将后颈处的肥肉切成薄片,放进滚开水里烫上三滚后立马蘸盐吃——三滚的时间刚好能把肉烫熟,超过三滚,那就会让油水平白损耗,暴殄天物。 看着这货吃的眉开眼笑,时不时地还把砂锅上面那层油水刮到碗里喝掉的模样,杨默笑了——这货是个极恋旧的人,哪怕后世已然是个小富婆,见过的山珍海味无数,但她最爱吃的一直还是这道令后世小姑娘闻风丧胆的“水汆猪后颈”。 啧啧,也不知道这货的基因程序是怎么编的,那么多肥肉吃下去都不见胖。 不到半个小时,那块足有一斤重的猪后颈就被这丫头给消灭的干干净净,见到这货抱着那碗除了盐,什么调味品也没放的肉汤咕咚咚地一口气喝完后,这才好笑地递了一张卫生纸过去,示意她擦一擦那油乎乎地小嘴。 被腻的头皮发痒的土狗同志恋恋不舍地舔了舔自己的小嘴,这才接过卫生纸擦了擦,一本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果然够仗义,这么一斤肥肉全让给了我……我明天去河里瞅瞅能不能弄条两鱼来,到时候请你吃烤鱼!” 杨默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先不说这大冬天的能不能弄到鱼,就算是能弄到,你有胃口吃?村子口上面那家小造纸厂那味隔着几公里都闻得到,这一段河水全都成褐色沫子了,你就不怕吃了进医院?” 吕莹莹朝他丢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矫情,以前又不是没吃过,上游多走一段去砸冰不就行了?” 杨默嘴巴抽了抽,想起后世那些稀奇古怪的案例,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去吃一条造纸厂附近的鱼,但他知道这货的性子,一般认准的事情很难改变主意,当下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丫头的神经大条,许多小事经常会前脚说了后脚忘。 当下咳了咳:“喂,土丫头,既然你不反对去钻探公司,那不妨给我说说,你现在的兴趣爱好和想法是什么,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给你通通关系,配一个合适点的岗位。” 这话如果是其他人听来,立马就能察觉出不对,毕竟这年头找工作哪有先问人家兴趣爱好和对未来的规划的啊,不应该先问自己的能力特长和工作经验的么? 但很显然,土狗同志全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听到杨默问起这个,立马兴奋了起来:“我喜欢唱戏,武生练得特别棒,老旦也学了一些……你走走关系给我送到你们公司的表演队呗!” 杨默一头黑线:“喂喂喂,我再强调一遍,我们公司既没有戏班子,也没有表演队……就算是文艺汇演,那也是各科室自个出节目,就没有专门干这个的……你要搞清楚,钻探公司是石油生产单位,不是机关行政单位!” 吕莹莹顿时大失所望:“哦……这样啊,那我除了喜欢拉上两嗓子,到处瞎逛瞎逛、跟人拉拉倌(吹牛聊天),再从家里悄悄偷点酒来喝之类的,也没啥爱好了啊……至于规划想法之类的,嗨,管它呢,先攒点钱再说……等钱攒够了,我自己搭一个戏台班子!” 杨默闻言,翻了个白眼。 得! 还是戏班子。 您老人家还真是执着啊! 不过想想看也正常,这货现在刚刚20岁,正值没心没肺的年岁,哪有什么职场规划可言? 既然你自己还没想好,那没办法,我只能按照你后世的模板先给你尽量安排一个相对合适点的工作了。 想到这,杨默耸耸肩:“那成吧,我大概知道了……对了,跟你妈说一声,我大年初五收假,大年初六上班,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并过去吧……到时候带几套换洗的衣服就成了,我那边有住处,床单被套之类的我给你现买就成,犯不着大包小包地带,挤车麻烦!” 合同工不比实习人员,如果不是井队这种一线单位,是不会分配住处的——哪怕是那种令人欲仙欲死的列车房。 诶?? 初五……也就是大后天就要走了? 这单位的假放的那么短? 对于假期的概念依然还停留在学生时代寒暑假的土狗同学,完全没有觉得住到一个男人家里有什么不对,哦了一声后,就开始掰起手指头计算起杨屎蛋这货究竟放了几天假了…… 第五十六章 骑着三轮复工去 大年初五。 随着不少单位的复工,齐鲁这边的路上的车辆也逐渐多了起来。 212、面包车、中巴,拖拉机,甚至挂着厚厚栈布的东风大卡,随便路过一辆车,上面全是满满当当的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坐车这种方式…… ……………… 104国道,一辆略有些歪轴,一个轮胎也有些瘪气的破烂三轮,正歪歪扭扭地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呼哧~呼哧~!” 嘎吱一声,比老牛车也没快到哪去的三轮车停了下来。 宛如内功高手般,脑袋上全是白汽的杨默重重喘了几口气,直接将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看着车板上那满满当当的行礼和某个悠哉哉的家伙,杨大官人忍不住吐槽道:“土丫头,不都说了只需要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成了么……你丫的确定不是在搬家?” 正在小心翼翼顺着引线拆鞭炮的吕莹莹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乐意啊,说的好像我不想坐中巴似的……有本事你跟我妈说去啊!” 按照计划,他俩应该是坐中巴车回去的。 但不知道咋回事,明明已经说清楚了的,临上车时,赶过来的自家母亲非要大包小包地把自己屋里的东西全塞了过来,搞得人家中巴车司机直接把两人直接赶下来车——无他,行礼太多、太占地方了。 没法子,面对着自家母亲的坚持,两人只能将杨默家里的那辆破三轮推了出来,把行礼全部捆在上面,然后就这么直接蹬回去。 听到这货拿她妈当挡箭牌,一头黑线的杨默扫了扫小山般的床褥被套和那两个装着戏服的木箱子……尤其是那一小套石碾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丫的倒是潇洒……你不是也有一把子力气么,眼瞅着我都累成狗了,也不知道帮我蹬上一截?” 吕莹莹宝贝似的将拆成一颗颗的小鞭炮放进兜里,然后咧嘴一笑:“我妈不让我蹬三轮,否则就要打死我,说乱蹬三轮的话,以后嫁不出去……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歪理!” 见到这货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杨默瞅了瞅这货那七大叉的坐姿,彻底败退。 好吧,你妈说的有理,我要是有伱这么个糙奇的姑娘的话,没结婚前也不敢让你蹬三轮——这玩意跟练劈叉还不一样,上面装的东西要是太沉的话,大开大阖地使劲蹬上几趟,难说以后就见不了红。 啪~! 啪~! 随着丢在地上的两声鞭炮响起,悲催的杨大官人叹了口气,嘱咐某个拿着毛蜡烛(香蒲)点鞭炮的糙货自个注意点车上的棉被,便又吭哧吭哧地蹬了起来。 才过了半个小时,在村口花了2毛钱买的那一小串100响就被丢完了,土狗同志似乎很不满意前面这货明明有着一米八的大高个,蹬个三轮却还没自个走的快,当下丢掉了毛蜡烛,嚷嚷道:“杨屎蛋,你个龟怂……就不能蹬快点?需不需要我这个小姑娘下去帮你推一把啊?” 感觉自己的肺部都快裂开了的杨默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好啊!土狗丫头,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帮我推到钻探公司……你就是这个!” 看着杨默掐出来的小手指头,吕莹莹大怒:“推就推!不就是辆破三轮么,能有多累……停车,停车,让你见识见识本郎君的手段。” 见到这货不知死活地舞弄了个武生的架势,杨默冷笑一声,拉下了刹车:“好啊!谁先认输谁是兔荪!……老规矩,十声狗叫……我倒要看看你丫的能不能推完剩下的八公里!” 跳下了车的吕莹莹冷笑一声,摆好了姿势正要怼上几句,一上手,却觉得情况不对——丫的,太沉了! 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扫过车上的那几个大箱子和石碾,某位土狗顿时埋怨起自家母上大人起来…… 那几个箱子也就罢了,里面全都是戏服和自个平日里喜欢捣鼓的小玩意,可那一套死沉死沉的石碾和那一堆锅碗瓢盆又是什么鬼! 莫不成是以为钻探公司跟咱们村里似的,天天需要自己动手碾面摊饼吃? 切~!你咋不顺道给我捎上一袋子小麦啊! 额…… 好吧,好像的确有半袋子小麦,还是去年自己亲手打的皮,就在被褥下面压着呢!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精神,吕莹莹同志傲娇地丢给杨默一个蔑视的眼神,双手平举轻搭车身,右腿弯曲如弓,一副内家拳高手模样…… 随着气势如虹地“哈”了一声,某人力劲通背,顿时,三轮车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 三十分钟后,某位土狗踉跄着脚步地跟在三轮车后面,两只手与其说是在推车,倒不如说是顺手搭着, 再无丝毫高手风范的吕莹莹潮红着小脸,不大的脑袋似乎失去了脖子支撑似的朝天仰着,嘴里无意识地嚷嚷着:“杨屎蛋,还有多远到啊?” 由于车上一下子少了几十斤的重量,虽然依然累的不轻,但依旧还能勉强支撑的杨默扭头看了看这货那宛如死狗的模样,一脸惊诧地说道:“咦?原来你还在推着啊……怎么样,丫头,是不是没力气了啊!扛不住就说一声!” 见到这货一脸的调侃,土狗同志顿时大怒:“谁说我没力气了……走~你!” 感受到某人小宇宙的爆发,三轮车的速度顿时提升了一个台阶,隐隐有超过8公里\/小时的迹象。 ……………… 又过了二十分钟。 杨默感觉到后面的推力越来越小,扭头看了连路都走不稳的某个丫头,想了想,干脆将车停下,跳了下来,直接靠在车上摸了根烟出来点燃,没好气地笑骂道:“蹬不动了,中场休息十分钟!” 吕莹莹闻言,欢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扑在三轮车的行礼上,宛如死狗一样趴在棉被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 这是两人以前经常玩的赖皮游戏,每一次号称要压上自己所有尊严的打赌,任何一方眼瞅着要输,另一方往往会找个借口转场,或者中场休息一下。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眼瞅着这货在那一边抹汗一边抽烟,稍微缓过劲来的吕莹莹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兜包,然后一咕噜爬了起来:“喂,杨屎蛋,前天来你家串门的人是谁啊……开着桑塔纳来的呢……好有气派!” 见到这货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杨默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就该让你多推一阵的! 想了想之后,杨默也没瞒她:“你说严老西啊,那人是夏留通销社的经理,我之前帮他一点小忙,所以他就按约定过来拜年来了。” 吕莹莹撇撇嘴:“哟呵,看不出你还挺威风的嘛……一点小忙?一点小忙就能让人家带着一车的礼品过来给你拜年,而且一呆就是一下午?” 杨默闻言,想要解释却又发现一下子很难解释清楚。 必须承认,严老西这家伙绝对是他两辈子认识的人里行为最奇特的人之一。 严格说起来,他上次虽然用黄金菜帮忙解了局,但说到底帮的只是个小忙而已——想法再好,也要落实到实处才有用,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真正出力的是苏宇的舅舅和县农业局。 事实上,仅仅是黄金菜三年的统销提成这一项回报,就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的付出了,在杨默明确表示不会跟他们混在一起后,双方应该就此相忘于江湖才对。 但或许是因为人设的原因,严老西这货表现的极重承诺,当初说了过年期间会亲自拜访感谢,结果大年初二一过,这货就真的上门来拜年了。 你说拜年就拜年吧,为了人设意思意思就成。 可这货却愣是用桑塔纳拉了半车东西过来当礼物。 虽然说因为夏留通销社如今的财务状况依然没有得到大幅改善,这些东西并不如何精贵,但里面的每一箱东西,都是通销社的管理人员亲手加工而来的本地特产——这些特产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地瓜干、果脯蜜饯、酥饼之类的玩意,但每一箱特产里面,不但有制作者的身份标签和时间戳,更有一封当事人手工书写而成的感谢信,其中那箱用草纸包细心包裹好的酱驴肉,竟然是严老西用自家的那头驴亲自腌制出来的。 总所周知,送礼送的是份心意,但与商场上常见的走流程不同,严老西送来的这半车其实并不如何值钱的礼物,其间蕴含的诚意却足以让所有人动容——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真正的白痴,送过来的礼品究竟是“贴牌货”还是真正自己亲手制作的,一眼就瞧得出来。 虽然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但杨默想到这货能够把民间集资玩得溜起,将六七个村子数百号出资人治的服服帖帖,这番手段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他想来,这货之所以大张旗鼓地给自己拜年送礼,除了履行当初的承诺之外,大概也是知道了钻探公司三产试点项目推行在即,想要跑过来试试看是不是有这个机会拿到钻探公司的授信,从而向银行贷款——夏留通销社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拆解成本过高,只要能顺利从银行贷款,财务状况立马就能大幅好转。 但杨默想错了,这位严老西同志似乎真的就是上门感谢的,别说授信的事情了,就连普通商业上的事情也一句也没提。 至于说为什么这货会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那是因为,这位严经理从孙健的反馈得知,杨默对于夏留通销社存在着很多误解,于是这位面相冷硬的严经理,竟然足足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事无巨细地将夏留通销社成立至今的一点一滴全部科普给了杨默……没错,就是科普,这货用一种极为严肃的态度,言语中不带有任何情感偏好,就这么用着一段段干巴巴的言语,将夏留通销社近三年来的历程和事件背景一个个串了起来。 看得出,这位严老西或许对别的东西不怎么在乎,但对于自己一手操持起来的夏留通销社的“正义性”却极为在意。 总之,严老西同志的这番操作把两世为人的杨默弄的一脸懵逼,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在后世形成了思维定势,重生之后,以自己狭隘的价值观,竟然已经看不懂这个年代人的想法了…… ……………… 看到杨默一脸纠结,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的样子,吕莹莹切了一声:“就那么随口一问,你这么当真干嘛啊,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你给我说了我也听不懂……赶紧的,把烟掐了,这大冷天的,趁着还有太阳,赶紧赶路!” 说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瞅着路上没有行人,这丫头扯着嗓子抖了起来:“提起俺亲爹~~俺心里喜勒个哟~~那个哟哟哟……我拾掇拾掇~做饭去……” 从嗓子里的那股欢喜劲就听得出来,这是七八十年代在齐鲁火极一时的《墙头记》,82年的时候更是拍成了彩色电影在齐鲁各处滚动播出,算得上是山东梆子的代表作品之一,也是这丫头最喜欢唱的戏剧之一。 呵呵…… 啥都不懂的乡下丫头么? 喂喂喂,土狗同志,你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 见到这丫头没有追问,而是撒着欢地在三轮上瞎吼,杨默被这货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带着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上车、提刹车、蹬腿。 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三轮车又如同老牛般的挪动了起来。 “你快去把火盆端~火小就用扇子扇~爹爹肚中没有饭~鸡子鸭子用油煎……” 随着一阵阵高亢却不怎么带有口音的梆子唱腔响起,见到这货把这么一段小有心机的唱词唱的无忧无虑,杨默哈哈一笑,似乎腿肚子也没那么酸了。 第五十七章 两个女人的第一次见面 十分钟后。 “喂~!丫头,白杨村那边的路修好了没?”眼瞅着还有五六公里才到钻探公司,杨默不可避免想抄抄近路。 被打断了唱词的吕莹莹也没生气,想了想:“应该已经修好了吧,我一个多月前跑过去揍强子的时候,看到那边已经在拿石墩子压路面了。” 杨默闻言额头一黑:“喂喂喂,你好歹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有事没事还跑人家村子里去干架?” 吕莹莹切了一声:“谁让强子那货不长眼的,竟然敢在大集上对着小芳芳吹口哨,嘴巴还不干净,不干他干谁?” 杨默顿时无语,这货仗着有点拳脚在身,又是个女的,男的对她不好意思下重手,因此特别喜欢干仗,每次都冲到最前面,这么些年来,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年轻简直听到她的名字就发憷。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事,附近几个村子之间都没死仇,彼此的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就算这货整天窜到别个村子里干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叫她是女的呢? 想了想,杨默嘱咐一声:“那成,那我们就冒个险,从白杨村那边走了啊,如果那边路通了的话,至少能少走一公里多的路!……记得看好行礼,别颠下去了还不知道。” 这时候的村路还都是以土路为主,要是平整的不好的话,坑坑洼洼的一批不说,指不定杨默还得重新绕回国道上去——说实话,也就是那边是新修的路,杨默敢去试一试,否则他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土狗同志向来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动脑子,听到杨默这么说,很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又开始唱起了梆子…… ……………… 二十分钟后。 行驶在平整土路上的杨默正在为白杨村这边修路水平点赞的时候。 忽然,一辆停在了路上的小越野,一根横拦在路中央的滚木,和几个站在横木傍边的小年轻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 遇上收过路费了的? 杨默眉毛皱了皱,这种破事在近两年很常见,里面自有其因果在里面,谈不上对或者不对,只不过他这几年都在外面上学,附近村子里的人未必还能认识他……这大过年的,被强行收费的感觉可不太美丽。 见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正在跟几个小年轻争辩什么,杨默瞅了瞅那车牌。 15-? 外地的? 鲁a\/鲁b这种格式的车牌要92年才开始推开,如今的车牌都是用01-31代表各省,15对应的则是齐鲁,但后五位数字对应的地区他却不怎么熟悉,因此除了能看得出这辆车是齐鲁其余地区的,他就看不出来其余的信息了。 这不废话么,眼下这附近出现的小车全是诸如桑塔纳、丰田之类的轿车,勉强够得上越野车的也只有212,突然窜出来一台拉达尼瓦小越野,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是外地的啊。 三轮车上的土狗同志见到有动静,立马跳了下来,扑哧扑哧地跑过去凑热闹。 见到这货赶了过去,杨默这才反应过来…… 嗨,有这货在,自己还担心什么过路费啊,这十里八村的小年轻,还有谁不认识这虎丫头的? 正当杨默拉好刹车,也想过去瞅瞅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一瞧,却是这丫头怒气冲冲地挥舞着小拳头追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年轻人打。 “你个兔荪强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你丫的收过路费也就罢了,张口就是五十块钱?丫的怎么不直接去抢银行!?”趁着年轻人一个躲闪不及,吕莹莹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屁股上。 被叫做强子的年轻人一个踉跄,却是不怎么敢还手,只是死死护住自己的屁股,嚷嚷道:“收过路费有什么错……这路是俺们村子自己掏钱修的,一村人欠了一屁股债不说,那些白条上面到现在也没给个准信……眼瞅着什么车往这里过,要不了几天,这路就得糟践的不成样子,到时候又得花钱修……不收过路费,哪来的钱修啊!” 吕莹莹一拳头又是敲在强子的胳膊上:“我丫的说过收过路费不对了么……可一般撑死了也就收个一两块,你丫的收五十是几个意思?这事要传了出去,外人怎么看我们附近的这些村子?……你tmd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自知理亏的强子诺诺了几声,瞅了瞅身边几个悄悄把头别过去的狐朋狗友,这才苦着脸说道:“这不是看着这车豪气么,所以想着多收几块钱……反正能开这车的都是大老板,应该不差这点。” 吕莹莹怒气冲冲地扭着这货的耳朵使劲拽:“你想宰冤大头?……好,那人家想要掉头退出去走国道,为什么伱们拦着不准?” 不知道为什么强子看上起挺壮实一个小伙子,面对着吕莹莹这丫头却毫无招架之力,一边捂着耳朵求饶,一边低声嚷嚷道:“这不左右已经压过村里面的路,好歹也应该给点钱吧……再说了,咱们村去年真的被摊派的厉害,再不想办法找补找补,今年夏天等着雨水一冲,这补路的钱,真的没法子凑出来了。” 各村的经济实力不同,修出来的村路也不同,有钱的修水泥路,没钱的只能修土路——虽然在这个水泥还依然有些紧缺的年代,修一条土路的成本要低得多,但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一旦到了夏天雨季,这路就很容易被冲的坑坑洼洼,到时候再有几辆大车一压,要不了几天就需要修补。 什么,你说你没钱,没法子修补? 对不起,有摊派任务在,你不修也得修——上面可以不管你修的到底是水泥路还是土路,但是如果路况恶劣到大车都难以通行的话,等着挨板子吧! 吕莹莹一听,顿时犯了难,她天天撒着脚丫子各村撺掇,附近每个村子的情况她高低也知道一些,修路这种事从大的方面来讲,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就算再没文化的人,整天瞅着村里围墙上刷着的“要想富,先修路”这几个大字,也都会背了不是? 但问题是,这事对于一些财政并不富裕的村子来讲,委实是个不小的负担,要不然小仓村杨默的那位三叔公当初也不会出动半个村子里的人去管子站“捡废铁”了。 “正义”、“齐鲁人的面子”、“白杨村的里子”这三者之间纠结不已,想了半天,这才咬牙说道:“还是不成,一切按规矩来,进村的车子最多只能收两块钱的过路费……不要给我在那唧唧歪歪,规矩就是规矩……敢坏了规矩,我揍不死你!” 看着这虎丫头拽着自己的衣领示威似地亮了亮自己的小拳头,强子忽然有些脸红,喏喏了两声,就要应承下来时…… 达尼瓦上面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哦?意思是这条路,至始至终都是你们村在承担费用?……李叔叔,拿五十块给他们!” 正当杨默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的时候, 随着后座车门打开,一身呢绒大衣的穆大小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没去管那几个已经变成呆头鹅的小年轻,穆丽雅先是有些意外地扫了扫站在破三轮面前的杨默,然后用一种带着惊叹的好奇眼神,打量着以一己之力,将一群小伙子压得服服帖帖的土狗同学。 瞅了瞅吕莹莹那一头在当下绝对是非主流,农村地区堪称叛逆的爆炸头,以及那只至今没有收回去的小拳头和很有些奶凶奶凶的表情,穆大小姐忽然笑了。 与以往的矜持客套笑容不同,穆大小姐笑的很灿烂,在这个足以亮瞎所有人的笑容下,四周的阳光似乎都明媚了几分。 “你好,我叫穆丽雅……你是杨默的朋友?”穆大小姐扫了扫三轮车上满满当当的行礼,径直向土狗同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诶……诶? 饶是自己也是女人,吕莹莹还是被穆大小姐的笑容弄的有些失神。 见到对方已经把手伸了出来,土狗同学也下意识地将手伸了出去。 伸到一半,这丫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把手缩回去,在身上擦了擦,这才与对方握在了一起。 “那个……穆啥来着?……你好,我叫吕莹莹!” 第五十八章 杨默给出来的建议 精疲力尽地蹬着破三轮把某位土狗和那一车东西带回自己的小院子里后,接下来的两天,杨默都是早上去办公室点个卯报道,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带着这货去添置包括床、衣服在内的各种生活物资,顺便还让她熟悉一下钻探公司的各个地方,一整天一整天地跑下来,着实累的不轻。 到了初八,杨默忽然找张主任批了一笔活动资金,说是项目调研用的。 虽然不明白都这时间口了,还需要调什么研,但杨默申请的资金并不算多,张主任大手一挥……准了! 于是当天早上,某位刚刚换上新羽绒服的土狗同志就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附近包括白杨村在内的三个村子里,打算趁着春节期间捞肥羊的年轻人也瞬间少了将近一半。 到了大年初十,杨默如约敲开了主任办公室的大门。 虽然说像眼下这种要紧事踩着dealine的节点去碰面汇报其实并不显得如何会做人,但没法子……既然中间涉及到了土狗同志,那么杨默自然就有了自己的考虑。 ……………… “恩……这就是你的建议?……中间有什么考虑没有?” 看着杨默递过来那份资料,张文顺翻了翻,有些疑惑地皱了皱头。 作为第一批套期保值的实验对象,年前筛选出来的乡镇企业名单,可谓是经过了精挑细选,里面不但有着诸多当前盈利状况还算理想的企业,更有着许多诸如玩具、小家电等门槛较低的工业生产企业——众所周知,在这个年代,有着高附加值的工业品才是王道。 但杨默偏偏没有选定这些貌似接手之后就能快速盈利的企业,而是单独将一家小型食品加工厂拿了出来——偏偏这家食品厂的经营状况又不太好,似乎随时都有gg的危险。 这也不难理解,从资料上来看,这家拥有着八十多号人的食品加工厂在三年前由某位从南方沿海城市满载而归的“新经理”强势入主后,雄心勃勃地花了大价钱搞了一套二手的冷冻设备和两套小型流水生产线,并喊出了“一年销售突破50万,三年突破100万”的口号。 但由于经营决策的失误,这家食品加工厂生产出来的面筋、淀粉肠、淀粉鱼丸等产品,在齐鲁这边走的异常艰难。 这位一厢情愿的新经理似乎忘了,这些在味觉上可以带来“肉味”的产品成本虽然低,但齐鲁这边目前的消费价值观和消费习惯却跟南方沿海城市是两码事——在使用本地场景严重受限的情况下,即便能从南方拉到一两笔单子,但当下有着高昂无比的物流费用制约,也委实赚不到什么钱。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那位新经理是本地人,这种乡镇企业又有着极强的因果制约,人家早就卷着铺盖跑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是别人向他推荐把这家食品加工厂列为试点项目,他肯定早就敲着桌子喷过去了——这家食品厂除了那个配有发电装置的冷库和那两套都快可以丢进垃圾堆的小型生产线,还有什么是值得人惦记的? 但眼下推荐的人是杨默,张文顺就不得不认真探寻起来其中的原委了——这小子虽然平日里总是偷奸耍滑,但却绝不是说话不过脑子的人。 ……………… 见到这胖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口反对,而是询问起其中的缘由,杨默满意的笑了笑。 “主任,之所以没有推荐那些乍眼看上去利润更高,经营状况更好的轻工项目,而是推荐这么一家看起来一无是处的食品加工厂,其实无非是出于三方面因素的考虑。” 说着,杨默毫不见外地从这货的桌子上摸了一枝大福过来:“第一,所有三产试点项目的根本立足点就是解决公司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就业问题,因此只要能保持运营,试点项目的利润高与低并不重要,但能不能解决就业问题却很重要——这是后续一系列计划的生存基石,也是咱们的站位制高点,一旦丧失了计划的【正义性】,效益再好也是白搭!” 张文顺认可地点了点头,说白了只要能勉强维持这些项目运营的同时解决大量就业,他就是谁也无法撼动的第一功臣;相反如果光有效益却不能有效解决就业问题的话,随时就有可能被别人摘果子。 想到这,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默:“这话没问题,但是……这个食品加工厂毕竟只是个小厂,里面更是已经塞进去了八十多号人……在一切求稳的初期,我们不可能大肆优化人家的工人,所以……让他们挂靠后,真的能有效解决咱们家属的就业问题?” 杨默笑了笑:“主任,有句老话说得好:【功夫在诗外】……从投资的角度来看评估一个项目能不能有效带动就业,并不是看它的具象价值载体能提供多少就业岗位,而是要看它牵扯到上下游产业链有多长,那些能被有效影响到的上下游单位,能定向提供多少就业岗位……咱们国家之所以反复研究,讨论要不要把房地产作为拉动经济的支柱产业,原因就是因为它涉及到的产业链够长!” 看着张主任沉思的模样,杨默补充一句:“按理来说,这种食品加工厂虽然也涉及到了一些上下游产业环节,但却不够长,在没有做出足够体量之前,也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影响力,就更别提衍生出来的定向就业岗位了……但那是因为目前国内的绝大部分食品加工厂走的是tob的路线……如果走的toc的模式,那就截然是两码事了……准确的说,是变种的f2b2c模式!” tob? toc? f2b2c? 那是什么东东? 第一次听说这几个名词的张文顺瞬间一脸懵逼,全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惊觉自己说顺嘴了的杨默赶紧给这死胖子补补课,用最简单的话告诉他什么是tob,什么是toc,什么又是f2b2c。 在这个话题上足足浪费了十分钟后,杨默才重新回归正题:“之所以选这个项目作为实验点,第二个原因就是……资金变现能力最快,初期账面效益曲线最漂亮,也更容易用数据说服公司在短期内推动后续的套期保值项目!” “还是那句话,我们一定要赶在今年年底之前尽可能地收编足够多的优质民企和乡镇企业……等过了这个风口,要想这么近乎零成本地把这些企业纳入囊中,那就难了!” 而张文顺则是听的目瞪口呆。 资金变现能力最快? 初期账面效益曲线最漂亮? 就这么一个随处可见的小食品加工厂? 你小子……确定没在糊弄我? 杨默见状,想了想,尽可能地用直白的话耐心解释道:“主任,从单体经营运作的角度来讲,其实最有价值并不是新增一个具有广阔市场前景,又或者利润丰厚的项目……毕竟这意味着需要追投大量资金,人力配置也需要重来,而且更意味着不可控的市场风险和竞争威胁。” “但对应的,对于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经营者来说,那种【去库存】,尤其是能够利用现有的产品、工人、技术、生产线、供应链去消化现货库存的项目,那才是真正好项目——这种项目不但不需要增加额外的开支,还能够迅速把负债变成盈利,而且账面数据上的周期增长曲线惊人,不懂行的人看了绝对会吓一跳。” “当然,如果这种【去库存】的项目,还能通过规模效应来压低运营成本、增加收益,源源不断地将雪球滚的越来越大,那无疑就更完美了——从投资的角度来说,这种项目带来的价值顶的上十个同体量的纯现金收益项目!” 张文顺听的似懂非懂,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是很明白,正当几番犹豫下,想要不耻下问时,杨默却仿佛没有看出他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下去:“之所以选择这个项目作为切入口的第三个原因……主任,还记得前两天我向你申请了笔资金用于背景调查的事情么?” 张文顺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说记得啊,可这不明摆着是你小子过完年没钱了,打算假公济私地花差花差么……对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找点发票补过来。 杨默见状,略有些心虚地咳了咳:“主任,我之前说过,虽然因为当下的特殊环境,咱们收编这些主动交公的企业并不需要直接付出什么代价,但实际上,要想以后不剩下一堆烂摊子,咱们必须按照正规的投资逻辑去筛选这些项目。” “说句主任你不爱听的话……在绝大部分外行人的眼里,投资或者融资无非是一个【钱】的问题罢了,提及这个问题,大伙眼睛里往往只盯着那串数字……但我很认真地告诉你……这是一种极为肤浅的看法,甚至是极为错误的观念……如果公司班子都用这种肤浅到连蚊子都夹不住的眼皮汪子去进行后续的套期保值项目,我敢打赌,投一百个也成不了一个!” 听到杨默的语气带有冷厉,张文顺立即认真了起来“小子……怎么说?” 第五十九章 投融资的真正含义 杨默又顺了一支烟点燃:“其实不管是投资还是融资,重点在那个【资】上,这没错……但实际上,这个【资】的重点,在于资源,而不是资金……没有资源变现能力的项目,专业的投资机关不会去碰……同样的,只能提供资金支持,但没有有效资源嫁接能力的投资方,聪明的被投资方也不会接受!” “简单来说,二者是一种类似于门当户对,相互扶持的结合,而不是见钱眼开的一夜苟且!” “回归到主任你之前给的那些企业名单,目前只有几家企业具有能快速变现的潜在资源……其中又以这家食品加工厂最为合适……只要操作得当,最多一个半月,这家食品加工厂账面上的周期增长曲线就会发生明显弯曲,届时也能提供相对令人满意的就业岗位!” 张文顺一惊,仔细品了品杨默话中的意思,又沉吟思索了一阵后,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这是看中了那边的冷库和通往沿海城市的那条关系线?” 与别的工业设施不同,在这个年代,冷库绝对算得上是比较稀罕的东东,往往要用外汇才能淘来一套欧美那边用剩下的——即便齐鲁这边从八十年代后期就开始大量进口国外生产线,并同步升级本地工业产业,但这种情况要到90年代中期以后才会有所改善。 有了冷库,不但产品的保质期能大大延长,配方设计和品控这块也无需被动地升级,从而避免投入更多的资金和人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只要开放这个冷库的租赁权,立马就能创收,而且创收潜力不小。 至于通往沿海城市的那条关系线,虽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放在这个年代去充作居间钓饵,还是能引来不少上钩者的——这年头人口流动性和信息流动性本来就严重不足,各地看不见的山头屏障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能在经济相对活跃的沿海城市多出一条线,估计谁都会感兴趣。 见到这货一下子找出其中的两个闪光点,杨默暗地里不由赞许地点了两下头——虽然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这货无法看到更多的东西,但仅凭眼下表现出来的洞察敏锐度,就已经超过许多人了。 再一次感叹这个年代的人都不简单之后,杨默却是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那个中型冻库,还是那条所谓的关系线,到底具有多大直接价值且不去说它,单凭它们的体量不具有足够的主动权转化价值这一点,就不值得我们上心!” 不具备主动权转化价值? 张文顺一愣,眉头微微皱起……这小子的胃口貌似很大啊,到时候可千万别给我玩脱了! 杨默似乎看出了这死胖子的想法,微微一笑:“实体投资这种事,向来讲究大胆设想,小心验证……想法再好,雄心再大,但连落到实处的第一步都走不好,那也只是让别人看笑话。” 说着,杨默将烟头掐灭:“还是那句话……投资等于投人……之所以把这家食品加工厂作为推荐目标,除了那位经理本身的那点关系之外,其实我更看重的是那个乡镇企业里面的人……准确的说,是那个村子里的某几个人……这些人,才是我们开辟新销售渠道,开始一步步构筑f2b2c模式的开关点!” ??? 村子里面的某几个人? 似乎心有所感,张文顺不太确定地看着他:“所以……你前两天申请的那笔资金……?” 杨默笑了,笑的很意味深长:“没错,我托人去做个人背调去了……不得不说,作为本地人,我们在这块有着天然的优势……有些真实的东西,钻探公司其他人可没那么容易拿得到!” 张文顺也笑了,笑的很欣慰,笑的仿佛舒了一口气。 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简易茶具和一罐铁观音,死胖子提来暖水瓶,熟练地烫了一遍茶杯后,将去年的秋茶投入到盖碗中:“小子,给我大概说说,这事你是计划怎么操作的?” 听到“大概说说”这几个字,死胖子那宛如弥勒佛般的肥脸在杨默眼中越发顺眼了起来。 随着一阵浓烈的兰花香扑面而来,杨默精神大振,捏着分过来的明黄茶汤一饮而尽: “众所周知,当一个地区的人均gdp低于500美元\/年的时候,那么他们的消费需求就是以刚性需求为主……但实际上,即便是刚性需求,也是分层级的;” “而很不幸,齐鲁这边目前大部分地区的人均gdp目前仅有283美元\/年……而且这还是城镇人口的gdp值,如果把农村人口的gdp值统计进去,只会更低……再加上这边以前固有的消费观念,这就导致这些人的刚性需求是【求存性刚性需求】;即一切以饿不死、冻不着为心理预期线……这也是那家食品加工厂之所以经营困难的原因,毕竟2分钱一个的馒头就能填饱肚子,我为毛要为了那点肉味去买你的东西??毕竟你又不是真的肉食!” “但事实上,随着国内连续几年的通胀和经济流通性的逐渐加强,齐鲁这边固有的消费观念已经有逐渐解冻的迹象;只要我们预设好使用场景,并且打通销售渠道,那些产品并不愁卖不出去……事实上,说句难听点的话,在这个年代,许多时候并不是伱想啃馍馍就能啃的……” “那么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们以食品加工厂的现有产品为基础,以附近100公里的市场为基本盘,能够设定出来的、具有半强制性的使用场景是什么呢,那必然只有以下这几个……” “我们都知道,随着经济情况的好转,固有的、萎缩性的消费观念才是【求存性刚性需求】最大的壁障……只要有办法打破这层壁障,那事情就成了一半;那如何在不引起消费者过于反感的情况下去打破这层壁垒,并逐渐使其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事情呢,那大体应该如此操作……” “只要控制好其中的力度,打好样板,并且设计出一套具有吸引力的分成合作模式,这些最终呈现为toc形态的产品,就会如同病毒般一样,迅速地分裂、弥散,进而席卷各个城市……”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必须要做好预设,利用我们央企的身份和资源措配能力提前构筑商业壁垒……” 整整三个小时,张文顺如同小学生一样,认真地倾听杨默的大体构思,后面甚至拿来了本子做笔记,全然不觉得这么做有任何不妥…… ……………… 五个小时后。 讲到口干舌燥的杨默刚拖着晕沉沉的脑袋推开小院子的铁门,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 看着某位脸上不出意外变成了花猫的土狗同学,以及挽着袖子跟这货一起磨麦子的穆大小姐,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的杨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丫的, 这是…… 什么情况!? —————— ps:本书明天中午上架,手里没存稿,看能不能小爆发一波吧 第六十章 人来疯 (出了点状况,先发着免费章节吧,反正公众章节还没满20w看能不能调到下周一再上架,不过这几天需要攒稿,每天就直发4000字了。) 即便是两世为人,杨默依然觉得自己不是很理解女人。 就比如现在, 他很难理解看上去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穆大小姐为什么会拉下身段,跟某只土狗一起磨麦子; 也很难理解,虎里虎气,向来见不得同性姑娘们娘里娘气的吕莹莹同志为什么竟然可以跟穆丽雅大小姐有说有笑地玩到一块。 ……………………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见到杨默进来,某位土狗同志顺手操起刨麦子的铁勺,威风凛凛的叉腰一指。 见到这货又来这一套,杨默瞅了瞅一旁的穆大小姐,很有些无语地拢了拢手:“在下江湖末名一散人,听闻吕大侠在此,特来拜会。” 小小地满足了一下这货的大侠梦之后,杨默举步就要朝屋里走去——他现在肚子有点疼,得赶紧抽点卫生纸上厕所去。 孰料这丫头犯了人来疯,见到杨默移步,立马跳出来拦住了去路:“且慢~!汝从哪里来?” 这是……过山门? 看见这货挽的那个剑指,以及眼睛里那兴奋的光芒,杨默顿时一头黑线,撇了撇一旁满脸好奇的穆大小姐,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涌了上来。 大姐,就算是戏瘾犯了,麻烦也要注意一下场合行不行……没瞅见有外人在么! 见到杨默不说话,土狗同志再次大喝一声:“汝从哪里来?” 发现这货眼中的威胁之意,想起那双小铁拳的威风,杨默无奈,只得垂头耷脑地拱了拱手:“来自东方。” 见这混球总算上了道,吕莹莹大喜:“有何为证!?” 杨默瓮声瓮气地应道:“有诗为证。” 吕莹莹威风凛凛地划拉了一下手中的铁勺:“诗来!” 杨默脸皮子哆嗦了几下,声音丧丧的:“日月齐出东边明,百万军兵护我行;满堂皆是真君子,忠肝义胆为公卿!” 土狗同志大喜,两只小手在羽绒服上噼里啪啦地拍了几下子,然后豪气万千地一伸手:“请!” 杨默很自觉地往前只迈了一步。 果不其然,一步刚刚迈下,这货勺子又是一拦:“汝凭何而来!?”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十八般武艺件件精!” 吕莹莹:“有何为证!?” 杨默一副死鱼样:“有诗为证。” 吕莹莹:“拿诗来!” 杨默苦着脸:“钢刀锁链惯精通,枪法可能效子龙,棍似携英无两样,单鞭胜过尉迟恭。” 见到这混球把这么有气势的一段切口念的跟和尚背经一样,吕莹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身子让开:“请!” 杨默闻言,如获重释般地提腿就向屋里跑去。 吕莹莹见他这幅表情,顿时不乐意了,将铁勺一栏:“且慢~来时几条路!?” 杨默脸色一黑:“喂喂喂,土狗吕,你够了啊……以前说好的只对一段切口就成……丫的要是把所有切口都对完,还让人进不进屋了……我可给你说,我现在可憋着肚子呢,要是耽误了我上厕所,拉在院子里,还得是你帮忙打扫!” 吕莹莹闻言,一脸嫌弃,捂着鼻子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上的铁勺:“恶心死了!懒牛懒马屎尿多……赶紧给我死开去!” 一分钟后, 看着杨默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拽着卫生纸冲出铁门扬长而去,一旁静静看着的穆丽雅忽然噗嗤一笑:“你们俩可真有意思……我倒是第一次见着有人把日子过得像唱大戏似的……杨默平时也这么由着和你胡闹?” 吕莹莹一边和面,一边得意地说道:“这不挺正常么……俺们农村不比你们城里,平日里不捣鼓这些东东,怎么打发日子……我跟伱说,要是放以前上学那会,杨屎蛋这货要是对不出来完整切口,我连午饭都不拿给他……你不知道,这货可馋了,尽会偷吃,他妈从来都是让我帮他保管午餐的……” 碎碎念念了好一会,这货才反应过来:“诶?过日子……喂喂喂,这可不兴胡说,我俩就是发小,现在没住处住他这而已……这小子本来就长得一副没人要的样子,要是让别人误会了去,岂不是要一辈子打光棍?到时候可不得把我恨死!” 穆丽雅看着这姑娘那大大咧咧的样子,很有些狐疑。 杨默那家伙虽然是出了名的疲懒,平日里也是经常跟保书贤等人嘻嘻哈哈,但她很明显的感受到,那个男人对于周边的人总是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提防,就连开玩笑也表现的极为克制……这是一种类似于本能的边界感。 说实话,像今天这种近乎没心没肺的瞎胡闹,她在杨默身上还是第一看到,杨默对于这虎丫头表现出来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完全毫无防备的感觉,甚至让感到有些陌生。 发小……么? 穆大小姐有些困惑地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对于从小到大就没有几个朋友的她而言,这个词同样陌生的紧。 想了想之后,她还是认可了土狗同志的说法……毕竟在她印象里,就算是夫妻,也多有彼此的小心思,能像这样毫无戒备地相处的,大概也只有这种所谓的发小了吧? ……………… 大半个小时后。 洗过了手的杨默接过一张刚刚烙好的大饼,就着蘸了酱的大葱狠狠咬了一口后,鄙视地瞪了土狗同志一眼:“太软了,没起煳边……差评!” 土狗同志大怒:“你丫的也不看看你们这破地方用的是什么火……那么一丢丢点天然气,用的还是那种又薄又轻的小铁锅……你丫的又喜欢吃刚刚熟的那种饼,我烙得出煳边来么!?” 杨默嗤笑一声:“手艺退步了就退步了,哪来的那么多借口……对了,你俩今天咋一起了?” 吕莹莹还在那愤愤不平:“什么叫手艺退步?有本事你给我把村里的大铁锅搬过来,我让你见识见识……今天去打水的时候,刚好碰到穆丽雅了,见她提不动,就顺手帮了一下,我看她屋里也没啥锅啊灶的,于是干脆邀请她来咱们这吃烙饼了呗!” 或许是地质的原因,钻探公司这一片的地下水水质极硬,要经过脱氟和一系列处理后才能饮用,但由于这套设备目前只有县城里才有,因此钻探职工的饮水全都是专车去县里面拉回来,当天定点发放——因此,每天一到下午四点半,在各处总会看到拍着长队,提着塑料水桶拿着水票,挨个挨个在水车面前接脱氟水的景象。 扫了一眼正拿着比两个脸蛋还大的烙饼,就这么不夹葱,也不蘸酱,在那小口小口努力撕咬着的穆大小姐一眼,杨默夹了几根酱菜丝放进嘴里,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呀,穆主管,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您老人家放着公司专门设置的小厨房不吃,跑到我们这来啃粗面烙饼……却是不知有何指教?” 相处了一段时间,杨默自然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回族,吃的也是公司专门设置的回族小食堂。 要知道,哪怕是在学校,回族食堂的菜品和口味都要比大食堂好一些,更何况是钻探公司? 因此他才不信如果没啥事的话,这位大小姐会放着满是美味佳肴的小食堂不吃,跑到他这来吃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粗面烙饼。 见到这货有意无意地告诫土狗同志少跟自己这种“动机不纯”的人来往,穆大小姐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你多想了,我就是单纯的跟莹莹有眼缘罢了,她既然邀请我过来做客,那我自然不能拂了她的面子……正好我还没尝过这种全麦烙饼,涨涨见识也是极好的……有一说一,虽然干了点,但莹莹的手艺不错!” 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手艺,土狗同志耶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盯着杨屎蛋。 杨默却只是笑了笑,以穆大小姐的姿色和背景,肯过来啃烙饼,在外人看来的确已经是给某只土狗面子了——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请这位大美女吃山珍海味而不可得呢。 不过他杨大官人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的,他不太相信女人之间有什么真正的友谊,更不相信像穆大小姐这种肚子里有一百个心思的家伙会对吕莹莹这种土狗丫头有什么所谓的眼缘。 穆丽雅察觉到了杨默眼中的提防和不屑,想了想,忽然展颜一笑:“其实说起来,我今天过来还真有事。” 见到穆丽雅那坦坦荡荡的模样,杨默一怔,旋即又笑了笑。 这才对嘛! 像你大小姐这种人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跑人家家里吃饭嘛! 当下很谨慎地问道:“不知道穆主管这次来,是有何指教……莫非北边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穆丽雅摇了摇头:“东西才刚开始装箱呢,算上中间的功夫,一个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月后了,哪来的什么情况……我的意思是……听莹莹说你要给她安排工作?” 杨默心中警铃大做:“没错,有什么问题么?” 穆丽雅轻轻一笑:“现在有着落么?” 杨默表情有些僵硬:“还没,这事还得再等几天。” 穆丽雅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看向土狗同学:“巧了,我这边也缺人手,原本想着过完十五后,让人事科帮我招几个大学生过来筛一筛,但现在我觉得莹莹挺不错的……” “所以,莹莹,要不你过来给我帮帮手,协助着处理处理外联的工作?虽然一开始也只是合同工,但最多两年,我就能让你转正!” 说着,穆丽雅笑吟吟的瞅了一眼杨默:“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挂着个主管的名号吧,帮你落实份工作,总比杨默有把握些……他就算再有本事,现在也不过是个小科员罢了。” 见到这货竟然存了这份心思,杨默顿时大怒:“不行!这丫头绝对不能跟你……!” 说着,杨默扭头看着吕莹莹:“土丫头,你信我,最多十天,我就能帮你把工作安排下来……你安安静静地等着就成,但穆主管那边,你现在绝对不能去!” 瞅见杨默竟然反应如此之大,全然往日里的沉静和油滑,穆丽雅有些诧异地笑了笑,但听到杨默严禁吕莹莹现在来自己这边,她眉头皱了皱,旋即沉思了起来。 作为当事者,土狗同学显然不明白其中的猫腻,不过有着杨默的约定在前,她本来也没想着去穆大小姐那边,当下一边努力地嚼着烙饼,一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反正听你安排就成……喂喂喂,你的筷子过界了……别夹我的酱菜丝……没看见划的有三八线么……想吃自己切点去!” 扫了一眼盘子里那条用筷子划出来的三八线。 杨默:“……” 穆丽雅“……” 喂喂喂,我们现在是在聊你的工作问题诶! 这么严肃的话题, 对你来说,还没有那几根咸菜丝来的重要么…… —————— ps:针对某些同学提出来的异议,在这里强调一下: 1、前文说的“中国白酒看北方,北方白酒看齐鲁”,书里面说的很清楚了,这句话指的是消费市场,一直到08年以前,齐鲁都是国内白酒(瓶装)消费量最大的省份,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全国前三甲。 2、名牌之争的事情我不去评论,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的风云品牌,不管是茅台、五粮液、汾酒、竹叶青、西凤、还是沱牌、泸州老窖、郎酒、全兴,都有自己的鼎盛时期,工艺和口感上也各有千秋,但我写书从来不涉及这些引战话题。 综上所述,如果行文不严谨,让诸位产生了误解,我很抱歉。 至于伏特加和中国白酒的区别…… 如果你喝过伏特加,以及一度被热捧的“生命之水”,并且对酿酒稍微有点了解的话,就明白我在书里写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了。 以上。 第六十一章 杨主管 时间过的很快,混着混着就过了十五。 事实证明,张文顺那死胖子果然不简单,公司的经营大会一开完,三产项目试点计划顺利通过不说,那家食品加工厂也直接出现在了第一批挂靠接收名单上。 既然计划顺利通过,那自然免不了一些小小的人事变动。 于是鑫泰管理公司的人事架构中忽然多出来一个经营指导小组不说,杨默的身上也多了一个“主管”的职务——虽然这个主管没有指定鑫泰管理公司的任何部门,听上去更像是个虚职,但一个月百来块钱的补贴却是实打实的,退一万步讲,也是件好事不是? 既然是叫“经营指导小组”,那自然不可能只有杨默一个人,工农科、资产管理科、服务大队、财务科、人事科,都各自派了一个代表驻扎了进来……甚至就连总经办,也派了一个人过来。 刚公布这个小组名单,杨默就知道了张文顺那个死胖子口中的“适当妥协”是个什么意思……且不谈这个小组里的成分构成,光凭那位总经办派来的年轻人被指定为小组长,并且兼任鑫泰公司的副经理一职,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不过还好,面子上的事情是一回事,里子上的事情又是一回事。 似乎是早就达成了共同协议,那位来自总经办,名字叫做“焦寿强”的青年虽然在第一天的小组会议上很是矜持且威风凛凛地发表了一大通讲话,但下来后,却对覃鑫这位事实上的负责人单独拉着杨默钻进办公室聊了一上午这事不闻不问,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似的。 ……………… “杨主管……真的要拿老员工动刀子?这一上来就动人事……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覃鑫苦着脸看着眼前的杨默,全然没有一点经理的架子,对方递过来烟仿佛就像炸弹似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杨默见状,笑了笑,轻轻把烟放在了覃鑫前面的茶几上:“又不是去动正式工,左右几个合同工罢了,覃经理何必如此紧张?” 说着,杨默划然了火柴,将嘴上的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覃经理,既然张主任、何科长他们都交代我凡事用不着瞒着你,那我也有话直说了啊……” 打了个开头后,杨默的语气里充满痛惜:“覃经理,不要怪我说话直……你看看现在的鑫泰公司,上上下下坐着的跟一尊尊木胎似的,整天就只会窝在办公室里装样子糊弄时间……这能把公司的三产项目盘活?”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跟二大爷似的,往日里谁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就连你说的话也只是应付一下了事……覃经理,你是鑫泰公司一把手啊!……连你的话都不当回事,你这经理憋不憋屈!?” 说着,杨默重重叹了口气:“说句不怎么谦虚的话,相对与张主任他们这些对商业并不了解的领导来说,我在这块还算有些了解……自打上次开会的时候伱建议以热水器、短途运输这些项目作为切入口起,我就很清楚的知道,覃经理在业务这一块绝对是个有想法的人……还是那句话,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覃经理的建议到底靠不靠谱,他们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带着一种又是自信,又是唏嘘的表情,杨默主动给覃鑫点燃了烟:“可问题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地打江山吧……你覃经理就算再有想法,再有洞见性,光凭你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把公司的三产项目管好?” “所谓木户枢不蠹,流水不腐,只有趁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把那群二大爷们杀一批,吓一批,再补充进来一批,你这个鑫泰公司的一把手,才能真正地做到言出法随,然后一步步地做出成绩……嘿嘿,说句不怕冒犯人的话,等到鑫泰公司做出足够的成绩后,还有哪个科室这么不长眼,动不动地就把黑锅往覃经理你的身上甩?” 覃鑫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说实话,不管是对自己业务能力的认可,还是对自己这位一把手尴尬处境的感同身受,都说进他的心里去了,如果两人不是“同事”关系,他说不定还会提过来一瓶酒,大吐苦水到天明。 没错。 鑫泰公司这个边缘部门虽然里面的员工绝大部分都是随时可以解除人事关系的合同工,但那怕这些人把他这个名义上的一把手的话当成耳边风,他覃大经理却依然奈何他们不得。 原因很简单,这些人都是职工家属,而且不乏一些核心员工或者科室小领导的家属,别说辞退了,他覃大经理但凡要是敢说话重一点,这些二大爷身后的人就能七绕八绕地顺过来找他麻烦——就算不会找他麻烦,碎着嘴在各个科室里说他一阵莫须有的闲话,再给纪检科递上一份匿名的举报信,也绝对够他喝一壶。 没办法,谁叫他们鑫泰公司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服务公司呢,就算是明着要整你,你又能去哪里诉苦? 诚如杨默所说,像这样的人事氛围和因果缠绕,他覃大经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拳脚。 做出成绩,然后提级高升…………醒醒吧,别做梦了! 只不过,覃鑫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毕竟也是在单位了混了十几年的人,哪怕对面是张主任等人钦点的代表,试点项目的实际操盘手,他也不至于就被这么简单两句话打动,当下只是苦笑了两声:“杨主管,你有所不知……在鑫泰公司里,我这个经理委实没有什么威望可言,你信不信,只要消息传出去,我这人事变动的申请还没递交上去呢,立马就有人杀过来找我的麻烦。” 哪些人会堵上门来找麻烦,就算覃鑫不说,杨默大抵也猜的出来; 至于人家找上门来会用那些手段,以及最终会演化成什么结局,用屁股也知道——不需要那些小领导们直接出马,光几十号中年妇女堵住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事就得不了了之。 当然,这消息到底是自己走漏出去的,还是某位覃经理不想沾染因果,故意放出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见杨默在那深思,覃鑫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这事让张主任、何科长他们报上去?由他们在公司例会上提出来,更容易通过不说,人家想找麻烦也没那个胆子……就算那些人再没谱,想必也没这个胆子跑到机关办公区里面大吵大闹吧?”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挺会撇开因果……这事能让张主任他们开口么?这么点小事都要人家帮忙,公司高层怎么看指导小组,试点计划还要不要推行下去了? 当然,这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 杨默这个提议压根底就没跟张主任他们通过气,要是捅上去了,他还怎么去实现自己那一系列不足以向外人道矣的小目的? 当下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覃经理,我觉得你是不是多虑了?只不过几个合同工罢了,这么点事都要张主任他们出马,岂不是闹笑话……再说了,你是不是忘了,只要是经理级别的,都可以发起合同工人事任免的倡议……咱们这个经营指导小组才刚刚成立,焦副经理可是总经办派来的代表哦,他正愁着没地方宣示存在感呢!” 焦副经理? 总经办的焦寿强? 覃鑫一愣,旋即有些回味了过来,出于某些不知道具体内容的协议,杨默这个综合办公室派来的代表负责项目的实际操作,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其余指导小组的成员不得干扰——对应的,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这个项目包括资源协调在内的内部事物,则是交由总经办一系的成员来负责。 简单来说,只要杨默大笔一划,将鑫泰公司部分合同工全部划入试点项目的执行人选,那么焦寿强等人就有权利对这些人进行人事调动和考核,如果双方意见达成了统一,解除部分合同工的人事关系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知道,人也是资源的一种,合同工又不是正式工,以他们“王总”的现实处境,涮掉十几个人对于有总经办站台的焦寿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只不过…… 覃鑫有些不太确信的问道:“杨主管,按道理来说,焦经理的确有这权利,但是……他能答应?” 就算是白痴,也看得出来这个指导小组的人员构成有相互制约的意思,因此这提议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执行的难度却一点也不低——这是大公司的通病,虽然其中有自己的一定道理,但对于执行者来说无疑是场灾难。 见到这位一把手并没有什么明确反对的意思,杨默笑了笑:“覃经理放心,只要你这边点头,这事我自有办法……” …………………… 作为边缘部门,鑫泰管理公司虽然与机关办公区离的并不算很远,但办公地点却很有些偏僻——位于某个邻水角落的职工医院已经够偏僻的了,但鑫泰公司的那栋红砖办公楼还需要穿过职工医院的住院区再走上近百米才行。 某位土狗同学在这栋只有三层高的红砖楼底下无聊地用不知道从哪儿捡到的小铅笔刀玩了一个多小时的划地图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着楼梯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极为不习惯地捋着自己刚刚被剪短的头发,吕莹莹同学不爽地嘟囔道:“该死的杨屎蛋,都快一个上午了,还不下来!” 这头发是杨默坚持让她理的,不管那一头爆炸头型有什么缘由,但既然要进单位,最起码的仪态还是要有的——再说了,钻探公司真的不缺美女,就算土狗同学再漂亮,在这里也犯不着那么小心翼翼。 其实杨默也不想采用理发这么粗暴的办法的,只不过很可惜,这年头没有所谓的离子烫直,要想弄掉那一头卷发,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减掉——不过好在烫头对于农村人来说本来就是个败家行为,即便是这丫头的母亲有心,也不过就是一年半左右烫上一次而已,跟上次的烫发时间隔了近一年,土狗同志里面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因此即便理了头,这丫头的直发依然可以齐耳。 必须得说,土狗同学的确有点虎。 明明是在完全陌生的地盘,对方又是央企单位,但这丫头却愣是丝毫不见怯,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背着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东瞅瞅,西看看,还时不时地主动跟人家唠嗑两句。 说实话,也就是这丫头换了发型后漂亮了不少,外加今天刚好是经营指导小组入驻鑫泰公司的日子,大部分职工搞不清情况,只以为这丫头也是指导小组的一员,这才没有叫人把她赶出去,要不然,这丫头早就被保安叉出来了。 不过逛了一阵子后,里面的职工还没发觉什么问题,土狗同学却感到没意思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里面气氛压抑的厉害,随便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都是死气沉沉的,每个人仿佛都在忙着,一句交谈都没有。 如果是真的在忙也就罢了,但问题是,土狗同学分明瞧见了文件下藏着的小说杂志、双腿间夹着的毛衣袋和抽屉缝隙里的化妆盒。 作为一名擅于在课堂上搞小动作,甚至发动过三次课堂纸团大战的学渣,吕莹莹敢发誓,这些玩意绝对是才藏下去的……没看见好几个人手里面拿的文件和资料都是反着的么? 如果仅仅只是偷懒搞小动作,吕莹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她也从来没当过三好学生,瞧见这些欲盖弥彰的动作说不定还觉得亲切。 但是这里面的人脸上的表情就着实让她难受了。 有面无表情宛如一张扑克的, 有挂着一张苦大仇深的厌世脸的, 有嘴角总是露着一丝若有若无尖酸刻薄笑容的, 有眼角神情中带着一种类似于不耐烦,仿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狂妄气质的, 等等…… 就连笑,这些人脸上也是挂着那种总觉的有些假假的虚浮笑容。 天见可怜,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农村,最远去过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六十公里外dz市的小姑娘,土狗同志生平何时见识过这种集浮躁与死寂为一体的古怪氛围? “算了!找杨屎蛋去!” 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快速褪去的吕莹莹嘟囔着,然后逢人就问: “喂,你知道杨屎蛋……不,杨默在哪儿么?” 第六十二章 开刀与诱饵 “喂,你知道杨默在哪儿么?” “喂,你好,你知道杨默在哪么?” 连续问了好几个人,对方连思索都不肯,直接就带着狐疑的眼神给出了摇头的答案。 也幸好鑫泰公司不是机关科室,办公区没什么敏感性,再加上各个三产项目的相关人员经常在此出入,这边见多了陌生人,要不然人家早就叫保安了。 不过咱们的土狗同学天生有股子拗劲,一连吃了好几次瘪之后依然毫不放弃,逢人就问杨默在哪里,搞得一众人等差点以为是不是闯进来一个神经病。 “咦?杨墨?小姑娘……你找他有什么事?” 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人笑眯眯地看着土狗同学,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诶?你知道杨默?” 土狗同学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浑身仿佛没有二两骨头的家伙,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哎呀呀,杨墨嘛,我认识,木易杨,墨水的墨对不?” 青年人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个越看越有味道的小姑娘,语气里免不了带上了一丝轻浮——国企的日子向来无聊,因此像这种有点小关系的,但又待在养老部门里的家伙,有事没事总喜欢对着老少娘们口花花一下,而很有些女的,也并不排斥口头嬉骂一番解解闷。 墨水的墨? 吕莹莹皱皱眉:“是沉默的默……看来你认错人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青年人见状,赶紧叫住她:“哎呀呀,看我这记性,是,沉默的默……对了,小姑娘,伱叫什么名字啊……找杨默干什么啊!” 土狗同学歪着头看了看他:“你真认识杨默?……好吧,不认识也没关系,你直接告诉我今天新来的人在哪件办公室就成了……我是来找他帮我安排工作的。” 这丫头还不算傻,知道把“他答应安排我工作”换成“来找他帮我安排工作”。 今天新来的人? 青年人先是一惊,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后,旋即松了口气——在他看来,今天的指导小组里真正值得重视的也就总经办派过来的焦寿强焦副经理,其余的都是小年轻,完全用不着放在心上。 放下心来后,青年人看着眼前这个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漂亮的姑娘,心中忍不住有些骚动,当即哈哈一笑:“嗨~安排工作啊,这事你找杨默没用……倒是我可以帮上点忙。” 钻探公司每年走动关系想要拿到工作或者转正的家属多不胜数,他以为吕莹莹也是这种——只不过大伙一般都是在暗地里走动,像这么正大光明地找人托关系,倒真的是罕见的很;一般除了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没人会这么干。 既然是傻姑娘,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傻姑娘,他自然不介意帮一帮忙,毕竟以他姐夫的关系,虽然弄个编制不可能,但走走路子,搞一个合同工的身份,却还是应该有把握的……当然,凡事都有代价,做人应当要有感恩之心才成嘛! 听到这人竟然能帮上忙,吕莹莹惊讶的咦了一声,不是说她一个齐鲁本地人,在钻探公司找份工作其实没那么容易么? 不过她虽然虎,但却并不是那种无脑的家伙,对方眼神里那种极为陌生的光芒让她很不舒服,当即撇了撇嘴:“用不着了,这事自有安排。” 按理说,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听到“自有安排”这四个字,不管信不信,大庭广众之下总归要适可而止才成……就算你心里另有想法,也得等到落实真假之后再行动。 但很可惜,在这年头的国企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往往比人和狗还大,钻探公司里固然有着诸如张主任、谢秘书、穆丽雅等一众嗅觉比狗还灵敏的人精,却也有着诸多不学无术,只懂得仗着一丁点关系后台混吃等死的废材。 见到吕莹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心里越发痒痒的青年人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有些得意:“哦?已经有安排了?小姑娘你怕是不知道,鑫泰公司这边的用工指标早就超了,能不能挤出空缺来,得看我统计后怎么报……我说有空缺,那就有空缺,我说没有,那就没有……你确定你要放着真佛不拜,却要赶着去给那尊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劳什子泥胎菩萨烧香?” 看着这货那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德行,吕莹莹鄙夷地撇撇嘴:“犯不着你操心,都说了我这边自有安排……至于拜的是真佛还是泥菩萨,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这姑娘虽然不懂国企里的猫猫道道,但却认准了一点——杨默好歹也是个有编制的正式工,又是个大学生,不管怎么说也比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的合同工要靠谱吧? 青年人见状,忽然恼羞成怒起来,冷笑道:“哦?我怎么不知道鑫泰公司里有杨默这么一号真佛?” “嘿嘿……看样子公司的招待所里又要多一个漂亮的服务员了……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啊,我记得只有招待所那边才有空闲岗位了!” 说着,青年人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说不出的轻浮:“切~我倒是奇了怪了,眼下这鑫泰管理公司里面的啥岗位安排能绕得开我?……小姑娘,记得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一定过去帮你捧捧场。”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先是鸦雀无声了一阵子,旋即响起了几声轻笑——同样的轻浮,同样的不怀好意。 待过国企的同学都知道在某段时间内,招待所的服务员有些时候意味着什么。 但是很显然,土狗同学并不清楚这几个字的含义,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笑的这么奇怪?当服务员很丢脸么?” 这货之前的计划就是打算偷跑到青岛去当餐厅服务员,因此她实在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一提到服务员就会笑的那么古怪。 青年人闻言,笑的更诡异了,摆了摆手:“不、不丢脸,你这么漂亮,去招待所当服务员正好合适……到时候我们哥几个一定找机会去给你捧捧场!” 说着,青年人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小姑娘,切记!切记!上班的第一天一定要告诉我……要不然动作慢了我们就亏大发了!”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氛围越加古怪,旁边几个男的更是肆无忌惮地把目光投在了吕莹莹那胀鼓鼓的胸口上。 吕莹莹眉头越皱越深,从对方的反应来看,这个所谓的招待所服务员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但一来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自己并不想给第一天报道的杨默惹麻烦;二来她也抓不住什么证据,总不能因为人家说自己可能要去那个什么招待所里当服务员,就揍他们一顿吧? 正当土狗同学左右为难,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从门口走了进来,然后…… 碰~! 哎呀~哎呀~! “你、你是谁?竟然敢打我……你tmd知道我是谁么!?”脑袋上被磕了个大包,肚子上也狠狠挨了两下的青年人恶狠狠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杨默。 轻轻甩了甩发疼的手,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管你是谁……还啥岗位安排都绕不开你?……区区一个临时工哪来的那么大威风?” 见到杨默这幅愣头青的架势,青年一愣之后,忍不住大怒:“临时工又怎么了……你竟然敢动粗……你tmd知不知道我姐夫是……”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是森然一笑,又是一脚蹬了出去:“我管你姐夫是谁……动粗又怎么了……哼哼,作为鑫泰公司的主管,眼见着与公司无关的外聘人员当众耍流氓,挺身而出,谁来了也得给我竖个大拇指吧……要知道,这可是在帮公司挽回荣誉呢!” 众人一听,陡然色变。 丫的,这人好狠! 而且杨默刚才的话很有些诛心。 按照公司规定,不是正式工的话,哪怕你再有关系,最多也只能在一些核心岗位上担任普通员工,虽然隐形权利不小,却没有任何名分可言……更重要的是,从人事关系上来讲,他们这些合同工属于外聘人员,真要较真的话,说他们不是钻探公司的人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外人”,杨默这个正职工兼主管只要有正当理由,打你也白打,你压根底在台面上拿他没办法——还是那句话,2.0版本的央企里,有没有编制区别真的很大。 “好~!好一个主管!……好一个正式工……合着在你们这些正式工眼里,我们这些脏活累活全都干的合同工就不是人了是吧?“ 青年立马耍起了小聪明,把战火引到正式工和合同工的对立话题上——他还不信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把事情闹大以后,这货还有心思告自己! 看着一起调戏吕莹莹的那几个家伙紧跟着起哄,杨默嗤了一声。 呵~ 想跟我玩浑水摸鱼? 同志,你还嫩了点! 当下冷笑一声:“正式工看不起合同工?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 青年捂着生疼的肚子又一愣:“什么意思?刚才说过的话我们可听着呢,想要抵赖……没门!” 杨默哼哼一笑,扫了一圈刚刚起哄的那几个人:“不,我的意思是……很遗憾,你们连合同工都不是,所以,就别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正式工瞧不上临时工了!” 说着,也不解释,在众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中,径直拉着土狗同学的小手,扬长而去…… ……………… 十分钟后。 才挂牌的“经营指导小组办公室”里。 皮肤略有些黝黑的焦寿强看着杨默递过来的文件,皱起了眉头:“《关于鑫泰管理公司三产试点项目人员优化的倡议》?……杨主管,这一上来就拿老员工开刀,不太好吧?” 坐在沙发上的杨默笑了笑,一时也没搭话,只是在一份名单上划来划去,一直等到焦寿强有些不耐烦了后,这才起身,将一份文件连带着另一份名单递了过去:“焦经理,大家都是为了公司,我们张主任向来信奉独乐不如众乐……虽然这次的配合,焦经理这边依然留够了足够的风光,但不管怎么说,面子里子都占一占才是正正的王道!” 听着杨默这番近乎直白的话,焦寿强一脸疑惑地接过那份资料:“《关于鑫泰管理公司三产试点项目下设职能机构调整的建议》?” “……嘶!!” 饶是焦寿强也算是有点养气功夫在身,翻完了这份文件和那份名单后,依然抽了口冷气。 “杨主管,这份建议书……张主管看过了?”难以置信地翻了翻那份名单,焦寿强觉得自己有些怀疑人生。 杨默笑了笑:“这个你无需担心,我跟张主任很早以前就已经沟通好了……这次的试点项目,他只要结果,不问过程……而且,作为试点项目,我们指导小组本来就有小范围内独自决策的权利,只要焦经理你和我、覃经理三边点头,这种暂时是临时性质的职能机构调整,根本不需要去麻烦公司高层!” 这话倒是实话,毕竟都是一个公司的,到了张主任这种级别,讲究一个斗而不破,只要项目最终能出结果,中间分出去一些好处并不算什么——为了一丢丢点好处锱铢必较是最没出息的做法,他们这些老狐狸往往会用一种更全面的目光去看待一些问题。 暂时是临时性质的职能机构调整? 仔细琢磨了一番这句乍听之下有些拗口,实际上可以拆分成若干种含义的用词,焦寿强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好!好一个都是为了公司!……好一个独乐不如众乐!……好一个只要结果,不问过程!……我今天下午就跟我们主任汇报一下……到时候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份倡议书,我签了!” 听出了这货语气里的那丝急不可耐,杨默眼中的笑意更甚。 很好,诱饵吞下一半了! 一脸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杨默的语气里写满真诚和感叹:“果然不愧是总经办派驻过来的骨干!光这份魄力就不输于谢秘书……想必要不了多久,焦经理就能跟谢秘书肩并肩,成为总经办万人瞩目的双子星了!” 听到谢秘书这三个字,焦寿强脸上涌起一丝古怪的表情,眼睛却愈发锃亮了起来。 杨默见状,不动声色地将拿在手里的另一份名单递了过去:“既然焦经理没有异议,那就劳烦顺手在这份优化名单上也签个字吧……打铁要趁热,如果不赶紧将有些事敲定,难说到时候又是一番夜长梦多。” 焦寿强唯一犹豫,旋即颔了颔首,接过了那份名单。 国企里面讲究个你来我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杨默之前会送了那么一份不小的礼物给自己,但作为回报,他要是连解约几个临时工的小忙都不肯帮的话,那也太不会做人了——他们总经办跟综合办对不对付是一码事,但破坏基本游戏规则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见着焦寿强只是稍微地过了一下眼,就在那份现场勾勒的名单上刷刷地签完字后放进文件夹里,杨默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按照程序,这份名单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生效,得需要交由人事专员统计打印成文件后再度交多方签字盖章,才能成为有效文件。 但是这不重要,对于那份倡议书和建议书来说,这份名单只不过是附属品而已,他压根底就不怕这货食言。 只不过…… 某些人只怕就要倒霉了! 想起上面刚刚被自己勾划的几个合同工的名字,杨默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哎呀呀,年纪轻轻竟然就开始假公济私了……看来自己还真不算好人呢。 不过没办法, 谁让你们不长眼,调戏了老夫的发小呢? 第六十三章 胡萝卜与大棒 经营指导小组才驻派到鑫泰管理公司,就引起了血雨腥风无数,短短一个星期,就有23名合同工被解约,并且不排除继续优化的可能——这对于总人数刚刚突破80大关的鑫泰公司而言,无疑是一场令所有人自危的大地震。 于是乎,各种流言开始满天飞,那些被解约的合同工更是天天堵在鑫泰公司门口,让公司高层给他们一个说法。 虽然由于某种神秘的力量,这事才闹腾了两天,就被迅速压了下去,但很显然,这事远没有到偃旗息鼓的程度。 不过这事至少暂时来说,跟杨默没什么关系,这种内部的事物,有人事科的派驻人员在那,轮不到他去管。 事实上,他也懒得去管这种破事,作为试点项目的实际运营负责人,他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忙。 ……………… 双林村,距离乡街大约不到两公里,庆丰食品加工厂。 经理办公室。 “授信额度……241万!!?”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张并未盖章的授信审批书,庆丰食品加工厂的经理刘仙福,差点没当场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坐在覃鑫左侧位的杨默。 不要误会。 这个授信额度不是太低了。 相反,是太高了!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后世,即便刚刚经历了物价闯关,但人民币在国内的购买力却依然不容小觑。 他当初整个食品厂的厂房和设备拢共加起来的投入也才不到140万呢,如今对方竟然给出了241万的授信额度!? 杨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刘经理没看错,就是241万……这是我们鑫泰公司经营指导小组统一意见后,给贵厂的授信额度。” 见杨默丢过来一个眼神,资产管理科的郑科员理了理手中的材料:“其实经过资产查验,贵厂的土地、厂房、设备折旧后,总价值评估只有87.4万元;” “而根据核销,以银行对账单为依据,抵冲所有的购销合同、应发工资、供应商欠款,贵厂的实际欠款已经超过了31.2万元!”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惯例,即便按照最宽松的政策,能给予贵厂的授信额度也不会超过56万元!” 听着这一组组数据,刘仙福额头上的那道小疤轻轻跳了跳,在惊叹这群人的效率之余,心里的疑惑更甚——没错,之前听到钻探公司这边能够给予这方面的帮扶之后,他心理的预期就是35~50万的授信额度。 郑科员见状,眉眼间闪过一种初掌大权的满足和恣意,轻轻喝了口茶调整心态后,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贵厂营业执照上登记的是集体所有制企业,而且是进行了初步股改的集体所有制企业……为了响应国家的政策,推动国内主要经济体和次主要经济体的股份制改革,树立先进典型,我们经营指导小组研究后一致决定,破例给贵厂大幅提高授信额度,以便贵厂能快速突围!” 说着,郑科员扭头对着杨默笑了笑:“当然,刘经理必须要感谢一下杨主管……要不是杨主管看好贵厂的发展,在提交的计划里大幅提高了贵厂今年的营收预期,我们就算能给你增加授信额度,也不可能一下子提高到241万这么多!” 很显然,作为一个草莽出身的人物,刘仙福虽然不缺小商人的精明和敢打敢拼的狠劲,却绝然听不懂郑科员刚才那番话里的弯弯道道。 但至少有一件事他是听明白了——自己这个厂子之所以能拿到这么高的授信额度,全是因为那个年轻人的缘故。 看着刘仙福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带着两块横肉的脸上交织着半喜半虑的表情,杨默瞥了瞥眉眼间隐约有些自得的郑科员,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哥!聊天也是要讲究看人下菜碟的,你丫的是不是在国企里待糊涂了,人家草根出身,怎么听得懂你机关单位那一套!? 你这么云里雾里的一通,人家听不懂你给自己的邀功不说,要是误会了什么,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当下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仰,直接搭起了二郎腿,语气里带着一丝类似于上位者的轻慢:“刘经理,你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有些话也就敞开了说……这241万的授信额度伱犯不着多疑,说句难听点的话,你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厂,也不至于让我们起什么心思……真要是起心思,那么今天过来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了。”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不太让人舒服,但刘仙福听了之后,却是微微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杨主管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诸位领导一看就是刚正不阿的好领导,我老刘从来都是规矩人,哪能门缝里瞧人呐……只不过,这241万的授信额度……是不是有点高了些?” 在这个年代的齐鲁,央企的领导在许多百姓眼里,就是半官的身份,再加上刘仙福本来就是自己主动求上门的,因此这幅做派不难理解。 听到这货极为突兀地中间插了句“我老刘从来都是规矩人”,又见到对方对于这个授信额度很有些心惊胆战的意思,杨默焉能不知道这货在想什么? 他深知对于这种出身草莽的人物,有些时候话说的越直白越好。 当下不耐烦地摆摆手:“刘经理,我再强调一遍,不要把你之前的那一套拿出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只需要知道……给你多少授信额度并不在于你这个厂子真的值多少钱,而是在于我们认为银行需要贷给你多少钱才能保证后续计划的顺利开展!” 刘仙福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啊! 虽然他跟国企接触的并不多,但他也知道,不管是国企还是主管单位,资金的审批程序向来繁琐无比,往往批笔百十来块钱都要两三个月,金额大一点的话,耽误个小一年都是正常……因此,每逢报计划时,留点资金冗余,或者设一个“中转储存站”是常有的事。 但是如此一来…… 刘仙福瞥了一圈众人后,语气愈加小心翼翼:“那……杨主管,我们厂子……?” 杨默呵呵了两声:“既然是给贵厂的授信,那么自然是专款专用,全部用于贵厂的身上……等贷款下来后,该补发工资的补发工资,该支付货款的支付货款……但在给审批书盖章之前,我觉得我们需要先达成几个共识,然后签一份备忘录才行!” 其实按照后世的常规操作,贷款下来后一般只会支付部分拖欠工资和货款,保证企业能正常运转就行,更多的资金则是会用在改善企业的经营状况上,其余的要等到企业财务状况真正好转后才视情况逐一补番; 但一来这年头的职工并不是后世的顺民,账上有钱却不补足拖欠工资的话,很容易闹出事来; 二来钻探公司毕竟是央企,凡事讲究个立场站位和“根正苗红”,要是杨默等人敢按后世的“常规操作”在这块暂扣资金的话,那无疑是把一根能要人命的小尾巴送给别人。 听到对方开出条件,刘仙福心中又是一定。 这才对嘛,这都什么年代了,如今这世上哪还有做好事不图回报的人? 虽然说之前诸如以答应挂靠+额度授信等条件入股他们食品厂32.7%股份的事情已经敲定了下来……但眼前这笔授信额度可是高达241万啊!给出这种足以买下3个自家厂子的额度,怎么可能只需要付出区区三成多股份的代价? 深深吸了口气,刘仙福脸上的表情严肃无比,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领导们有什么想法,请尽管提。” 看着这个面相中带着一丝凶厉的汉子这么一副待宰羔羊的表情,杨默笑了笑:“第一点,挂靠后,【庆丰】这个牌子虽然依然会保留,但除去支付必要的历史债务外,剩余的专项资金将会全部倾斜到新品牌上……而这个新品牌,庆丰食品加工厂只有使用权,所有权却是归鑫泰管理公司所有。” 意思要新起一个牌子? 这是……啥新发明的联营方式? 可自己不是已经挂靠了,还整这一出干啥? 刘仙福皱了皱眉,虽然略有些不舍,却也没往心里去,当即应承了下来——当下国内大部分企业对于品牌本来就不怎么重视,再加上他之前做的是以人脉为主的tob业务,故而对杨默的这个要求并不怎么以为然。 杨默见他这幅样子,抿了抿嘴:“第二点,既然庆丰食品加工厂已经决定要挂靠在鑫泰管理公司下面,并且我方也给予了贵厂241万元的授信额度,那么于公与私……贵厂以后的经营管理权必须要上缴到鑫泰管理公司,每一笔款项的往来,也必须经由我们的财务人员监督……当然,胡经理以后虽然会变成胡副经理,但我们并不会常驻贵厂,厂子的内部日常管理依然会交由你来负责。” 刘仙福闻言愣了愣,虽然心有不甘,但想起现在的大环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杨默见状,并没有出言安抚,而是笑眯眯地说出了第三个条件:“第三点,既然鑫泰公司已经入股,并且确定了是32.7%的股份,那么按照相关规定,贵厂原有的股份结构也要发生变化才是。” 刘仙福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脸色难看的厉害。 意思是…… 这32.7%的股份都要打算从自己的身上割? 要知道,当初借着股改的名义,他用资金和设备占了双庆食品厂49%的股份,其余的51%则是由村集体占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个食品厂才被勉强划入集体企业的范畴——但问题是,借助这个村里面投资规模最大的食品厂,他在村集体里拥有了非常不可忽视的话语权,甚至连集体表决的主动权也在他手里,这种双套环下,说这家食品加工厂从里到外都是他的私人企业也不为过。 而很不幸,以现在的风向,睡不好觉的人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双林村集体——退一万步讲,厂子倒闭,人家无非就是没有了额外收入,继续回到土里刨食吃而已,而自己就算命大不用吃鸡腿,几年的缝纫机却怎么也跑不了。 因此,用屁股想想就知道,如果鑫泰公司那边就只是冷眼旁观的话,这些股份都要从他这里出。 但是如果这32.7%的股份都要从他身上割的话…… 想起自己一下子只剩下16.3%的股份,以及带来的种种连锁反应,刘仙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当他想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杨默那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虽然按照常规,有新股东加入,原有股东应该按照比例各自稀释自己的股份……也就是鑫泰公司占股32.7%,刘经理占股33%,双林村集体占34.3%的股份。” “但是……我觉得既然国家在大力推行股份制改革,那不如我们做个示范,由鑫泰公司、刘经理和双林村集体三方各自拿出1%,凑足3%的股份,拿出来放入预留股份池里,用于激励未来在食品厂的经营中,表现出色的职工和管理人员……所谓有激励才有动力嘛!” “再说了,国家推行股改本就是在尝试探索出一条符合咱们国家国情的路子,并没有规定什么路数……如果咱们庆丰食品加工厂能够做出成绩,说不定会一炮而红,成为先进典型哦……想想看,国企+集体+个人+激励配股的股权架构,想必应该很有吸引力吧?” 不得不说,杨默的这一手打一棍子给一个胡萝卜的手法还是有些溜的。 丢失了经营管理大权的刘仙福,在品出了其中的奥妙后,原本有些发灰的脸色竟然泛起了红光。 这个建议咋听之下还是刘仙福吃亏,毕竟要从他本就被稀释的股份中再拿出1%的股份来放入股权池。 但稍微有点社会经验的同学都知道,像刘仙福这种情况的乡镇企业老板,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要害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食品厂股份,而是他能否在村集体里占有主动权和话语权——这里面很有些拔出萝卜带出坑的玄妙意味,懂的都懂。 鑫泰公司这边委派过来的经理是否会遵守“不常驻”的承诺暂且不提,单单留出来的那3%激励股权池,就足以让他大做文章。 没瞅见那3%的股份是要奖励给“未来在食品厂的经营中表现出色的职工和管理人员”么? 虽然有鑫泰公司在一旁监督着,但只要他和他的手下不是废材,那3%的股份不是铁板钉钉地落在他这边人的手中? 3%加上32%,他这边的股份占比就一举超过了村集体的股份,只要他别傻到去触怒鑫泰公司,他在村集体中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不,甚至要比以前更稳固,毕竟以前他明面上的股份还没村集体多呢! 至于说村里面会不会同意鑫泰公司的这份股份调整方案…… 呵呵,你要搞清楚,没有人家的挂靠和“注资”,这个村里面投资规模最大的食品厂就得等着完蛋,事关一大票子的生计,由得你乐不乐意? 再说了,人家是央企单位,虽然没有口含天宪那么夸张,但人家是按照国家的指示来的,你几个胆子,竟然敢反对? ……………… 看着这货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后世深愔这种乡镇小老板德行的杨默不出意外,又是一棍子打下来:“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得按计划把这些人彻底搞定!” 轻轻拿出一份简易的计划书和一张手写名单递过去,杨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刘经理……不,刘副经理是聪明人,看了文件后,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搞定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可以将这看做是这次合作的前提,如果搞不定……虽然鑫泰公司还是会如约让庆丰食品厂挂靠,但是……那241万的授信额度,以及后续的股改方案,统统作废!” 统统作废!? 意思是到时候那32.7%的股份就要从自己身上割了? 刘仙福打了个寒颤,然后赶紧弯着腰接过了杨默递过来的简易计划书和名单。 “嘶~~!” 五分钟后,刘仙福瞅着那份简约到令人发指的计划书和名单上那二十几个颇有些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丫的,好眼熟的手段! 这年轻人,真的是从国企来的? —————— ps:拜托,不要再说主角毫无目的地瞎混了,这一章的伏笔已经够明显了吧? 第六十四章 非传统渠道 华北地区有三大交通枢纽——郑州、sjz和德州。 不过比较尴尬的是,与面向全国,每年以亿为单位,承接四方客流的前两者不同,距离临邑县仅有60公里的德州,主要客流却是以齐鲁人为主——没法子,谁让目前国内唯一纵贯南北的京广线不经过这里呢。 但好在dz市的地理位置在这里,又是齐鲁通往其它省份的必经之地,甚至可以说是目前唯一通向外省的窗口,因此客流量虽然远远无法与sjz和郑州相比,但也绝对不容小觑。 有句话说得好,天南地北齐鲁人嘛! 在这个本省工业配套尚未完成升级,大棚蔬菜种植业也没有发展起来的年代,人口已经过亿的齐鲁省,每年外出闯荡和务工的人数,可着实不少。 不过也正是托了的“齐鲁目前唯一通向外省的窗口”的福,距离临邑县仅有60公里的dz市,在九十年代到千禧年末期这段时间,中长途客运异常发达。 就算是八十年代末,这边跑中长途的客车也着实不少了……这不废话么,这两年随着外出打工潮的兴起,八成以上往返于外省的齐鲁人都要从德州进行火车中转,这业务能不繁荣? …………………… “突~突~突~!” 随着阵阵跟拖拉机马达很有些类似的声响,一辆略有些掉漆的蓝色长头解放绕了个小弯,停在了公路不远处的小院子里。 “这不还没到地么……这才发车了不到两小时,咋忽然就停了?” “这是哪儿?不太像是济南境内,也不像是到了泰安的样子啊!”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样子,该不会是……?” 看得出,这一车人很有些不少是第一次出远门,见到当初自己为了贪图便宜坐上的长途客车忽然停在这种地方,忍不住有些紧张地嘀咕了起来。 甚至有两个汉子起身取下架子上的行李包,悄悄把手伸了进去。 没法子,如今这世道乱的很,只身一人出门在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通过后视镜把车上二十几个乘客的反应看在眼里,司机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车门,瓮声瓮气地嘱咐了一声:“休息十五分钟,车子要加水,要上厕所地赶紧上,院里面有公厕,要买点东西填肚子的自己去买,院子里有小卖部!” 说着,哐当一下,径直离开了驾驶室,就这么打开了车头,开始认真检查起来。 哦~ 原来是要给车加水,外加让我们上厕所啊! 一些乘客恍然大悟。 也对,这老爷车只怕得有二十多年的的历史了吧,开在路上都是吭哧吭哧地作响,要是不随时检修一下发动机,顺便加着点水,只怕不得半路报废? 既然不是打劫,那乘客们自然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拎着自己的行礼,三三两两地下车上厕所。 ……………… 五分钟后。 没发现发动机有啥问题的司机放下了引擎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摸出一根烟,就这么靠在引擎盖上抽了起来。 三月初的风依然带着十足的冷意,不到一会就把司机粗糙的脸蛋刮出了红意,但他仿若未觉,就在那叼着烟怔怔地看着远处发呆。 没一会儿,副驾靠了过来,从他包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两人并排着靠在引擎盖上。 “怎么样?”司机将一毛五一包的普藤烟收好,随口问道。 “草~还不是老样子?厕所里人挤人,小卖部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人家根本就不过去瞧!”副驾小声地骂了一声。 司机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这不挺正常的嘛,这年头讲究个财不外露,出来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都是把钱缝在衣角或者内裤里,好像手里面只要捏着一块钱就要被抢似的……” “再说了如今大伙兜里本来就没几个钱,能为了便宜一块五,走上个五六百米上咱们这种老爷车的人,那就更没几个钱了……你让他们主动去逛加水站里的小卖部,可能么?” 副驾叹了口气:“奶奶个熊的,这可咋整啊……申老大那边可是压了任务的,要是完不成……以后咱们别想着在火车站那边揽客不说,往济南、泰安、聊城这几条路上的加水站,也别想着停了。” 司机闻言,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 所谓猫有猫道,蛇有蛇窝,不管在什么时候,出来讨生活总归避免不了一些因果,也躲不掉一些制约。 虽然当下国内的运力奇缺,但像长头解放这种产自六十年代的老爷车,按规定是不能载客跑中长途的。 事实上,也没有客运公司愿意让这种随时都会趴窝的老爷车挂靠,这辆车也没有运营执照——用后世的说法,这是一辆黑车。 万幸的是,由于这两年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运力吃紧下,有些事情往往都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故而,靠着比正规客车便宜2-5块钱的车票,以及这位集数位角色为一身的副驾在火车站门口孜孜不倦地揽客,这两年下来,日子倒也小有起色——所谓车上挣钱车上花,再攒个一两年,他俩就能换一台新的客车,到时候再上一个运营执照,就用不着整天这么战战兢兢的了。 但问题是,在你没有换车之前,一切还是得按着规矩来——虽然相关部门目前并没有大力整顿的意思,但在其它方面,对于那些随时能拿捏你的人,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该装孙子的还是得装孙子。 比如……那位申老大。 那位申老大并不是相关部门的官身,也不在他们随时都需要打点的客运公司上班;他其实就是个火车站负责维持秩序的治安队长而已。 只不过,这个三十多岁的治安队长有点不太一样……这人特别会来事,跟同僚的关系特别好,说话也特别管用。 而很不幸,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像他们这种没办法停在客运站的黑车,要想揽客活下去,就最好不要得罪这种可以随时把他们轰走的小治安员。 但更重要的是,这位申老大跟济南、泰安、聊城这几条路上的加水站老板,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都是邻村老乡,都是来自临邑县双林村这一片。 要知道,像他们这种车况已经接近报废的老爷车,最怕半路上出问题,因此每隔个百八十里检修一下发动机乃是正常操作——事实上,不只是他们,如今德州这边绝大部分的黑车,都是车况严重老化的临报废车。 但好死不死的是,这年头加水站和维修点都是一体的,加水站就是客车维修点,如果这一路上的加水站都不让他们进的话,除非你以后别跑这条线,否则开上个两三百公里,你的老爷车保准报废! 想想看,最重要的揽客和维修都被人家拿捏着,你敢不听那位申老大的话? 就算人家的要求再古怪,看起来再不可思议,像他们这种需要仰人鼻息的小黑车司机,伱也得照做! ……………… 想起申老大那个古怪无比的命令,司机带着浓浓的不解:“老赵,你平日里就在火车站门口晃荡,说说看,这申老大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强压着咱们这些司机卖那些玩意……我可是听说了,为了这事,申老大明里暗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顺带着连好些加水站的老板都有些不高兴……这不是在犯众怒么!” 副驾驶耸了耸肩:“据说是申老大的老爷子被人说动,逼着他应承了这事……其实申老大一开始是不乐意的,毕竟这事有些得罪人,而且吃力不讨好,但后来……” 说着,副驾驶脸上的表情开始古怪了起来:“你当时是没看到,那位快六十的老爷子操着没装火药的三眼铳撵着申老大打的场景……旁边还堵着一群人,据说全是申老大的亲戚……就连火车站的领导来了也被拦在了外面干瞪眼,愣是没一个敢发话的……当时申老大都快哭了,就差当场跪下来向老爷子求饶了!” 稍微勾勒了一下现场画面,司机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从解放战争一路走过来,中间经历了种种不能言述的事件,他们这这些人的父辈可谓是彪悍无比,教训起自己的子女来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狠,别说拿这三眼铳追着打了,脾气上来了,他敢给三眼铳里上上火药,连带着劝架的人一起突突了信不? 而且齐鲁这边的人纵有千般毛病,但有一条你不得不服——这边人眼下对于“孝”字看的比天还重。 在这个年头,哪怕你杀人放火也未必会有人说你,但你要身上顶着个“不孝”的名声,吐沫星子直接能把你淹死,就连街头的混混都会嫌弃地朝你吐两口口水! 既然有了老爷子出马,那不用问,申老大后面肯定是只能服软。 想起自己那惨痛无比的童年,司机微微叹了口气:“说句不该说的,老爷子糊涂啊……就算有人求到了老爷子身上,可这事关系到申老大的名声和前途……为了自己的面子去折了申老大的里子……这又是何苦来哉?” 副驾闻言,却是嗤笑一声:“为了面子损里子?你真当老爷子糊涂了?咱们老一辈的人风风雨雨了一辈子,啥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以为他们傻的?人家精着呢!” 司机一脸讶异:“这是……怎么个说法?” 副驾嘿嘿一笑,声音压低了些许:“你怕是不知道,这事,申老大是有分成的,而且据说比例还不低……要不然怎么搞定他的那些同事,怎么让人家默认申老大吃独食而不犯红眼病?……想想看,这年头,物价一天一个样,光凭那点死工资够干啥的?没钱,就算你在外面再风光,说白了也是驴屎蛋子外面光!……老爷子在这块看得清楚着呢!” “嘿嘿,我听说老爷子回去之后,第二天就车子拉着两台21寸的大彩电停在申老大的门外,而申老大也上了那台面包车……申老大家里面已经有电视了,这两台大彩电是拿来干啥的,不用我多说吧?” “事实上,不只是申老大,这线上的加水站老板,都有分成……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在里面,就算是后来陆陆续续地有长辈找了过来,你以为这些加水站老板真的那么好说话?” 分成? 还不低? 司机讶异地看着副驾:“老赵,那玩意咱又不是没见识过,价格便宜的一批,就这还能给出分成?……退一万步讲,就算能给出分成,那一点钱能让这些加水站老板安分?” 副驾笑的有些得意:“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那些吃食虽然卖的便宜,但人家据说是厂家直供,成本更低……你用材料的市场价去衡量人家的成本,那不是找不自在么……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大的利润,但反正不低,绝对能拿得出足够的比例来给申老大和加水站老板。” “至于说这玩意卖那么便宜,分出来的钱够不够让这些人安分……啧啧,你是不是开车开糊涂了?” 见到副驾打趣自己,司机鼻子里哼了哼:“md,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在那七绕八绕的绕个毛线!” 副驾耸了耸肩:“这多简单,咱们这一车虽然只有二十多号人,每次能卖出的东西不多……但你别忘了,德州那边跑这条线的黑车可是足有这个数!……这些老爷车可都是得卖申老大的面子,也必须要在这些加水站挺的……按照一车人最低标准20个人来算,咱们这种中途客运一个月最起码也得往返跑上个40趟……你自个算算,得卖出去多少!?” 看着副驾驶比划的那个数字,司机倒抽一口凉气。 对啊,跑这几条线的黑车,少说也得有将近100辆,按照一车最低拉20人来看,一趟就得卖2000块钱……按照一个月来往返40趟的最低标准,那就是8万块钱……即便分出去一半的钱,那也是4万块钱的收入。 4万呐~! 一年就是小50万的营收! 这、这尼玛简直就是抢钱啊! 这是个黑车比正式客车还多的年代,也就是申老大和那些人的能耐有限,其它线路的加水站搞定不了,客运公司那边也搭不上话,要是能搞定一半,一个月的销量起码要翻上个七八倍,而且只会越来越多——傻子都看得出来,未来几年内,齐鲁这边外出打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副驾见到他被吓住,又是耸了耸肩:“你还别觉得这钱多,咱们这几条线上的生意据说还只是小头……我可是听说了,临邑县城的客运站门口、德州火车站的广场里面,以及济南客运站的门口,人家正打算开门店呢……以那边的人口密度,只要把店开起来了,以那玩意的便宜和好吃程度,不得每天人挤人的排队?……我可是听说了,这玩意是统一售价,在哪儿都不让涨价!” 司机又是悚然而惊,这些地方的人流量不可谓不惊人,虽然说这年头出门,往往都是自备干粮,但架不住人有从众心理,再加上“人离乡贱,钱出门薄”的朴素道理,在这些地方开店,绝对会赚得盆满钵满。 而且你没听说么,这玩意是统一售价,也就是说不管在哪儿,都是一块钱一份……这种价格在火车站、客运站那种满地黑心商贩的地方,简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以人家的口味,不卖爆简直没天理! 你得知道,这两年物价涨的很凶,随着物价闯关的结束,一块钱虽然还是一块钱,但却已经不是以前的一块钱了……在两年前,一块钱一份的价格或许有些小贵,但放到现在,放到火车站和客运站那种场景里,简直是难得的实惠! 只不过…… 司机有些疑惑地看着副驾:“在火车站广场和客运站门口开店……有那么容易?” 副驾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从八十年代初期开始,这两个人口流动性最密集的地区,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为了一个十平米的店铺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甚至为此闹出的人命也不知凡几——至于其余的那些众所周知的明暗面手段,那更是基本操作。 可以说,在如今的大环境下,想要在火车站、客运站这种地方弄一个店面,那绝对不是你光有钱就可以,还的看你的实力和运气。 额…… 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只要你出得起足够多的钱,拿一个铺面貌似也并不那么难。 想了想,副驾解释道:“知道老丁和老张吧……对,就是在火车站广场卖假烟,在客运站卖扒鸡的那两个家伙……他们也是双林村那片的人,在德州这地方打拼了小五年,凭借着申老大和其余老乡的帮衬,这才站稳了脚跟……后来又求爷爷告奶奶地通了无数关系,这才各自弄到了一个十平米的小店面。” 一听双林村这三个字,司机顿时明白了过来,有些狐疑地问道:“意思是……老丁和老张的家里人也找了过来?” 副驾撇了撇嘴:“这明摆着就是江湖上惯用的挟恩相邀手段,人家连申老大的老爷子都请了过来,怎么可能放过老丁和老张?……只不过还得说人家会做事,老丁和老张的父母请了过来,同时人家也不亏待你,一家给了10万做铺面转让费,并且还直接请二人当店长,前提条件是每人要投1万元进去,然后换30%的股份……想想看,转手就是9万的收入,还能继续留在火车站做生意赚钱,谁能不乐意?” 十、十万元的转让费?、 外加用一万块钱换30%的股份? 司机这回是真的惊着了。 作为在社会上闯荡了小十年的他来说,自然知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事故。 十万块钱在如今绝对称得上是天价转让费,但对方给老丁和老张留出来的后路才是真正见功底的地方。 能有信心拿出十万块钱转门店的项目,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项目,对方让二人拿出1万块钱来换门店30%的股份,那绝对是优惠到不能再优惠的人情价。 这动作背后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十万块钱总归有花完的那一天,可这个项目才是源源不断下金蛋的老母鸡,既然你俩仗义,愿意转让门店,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无所事事,将转让费挥霍一空后流落街头,总归是要为你们后半辈子考虑才是。 怎么样? 这事做的够义气吧? 济南那边的情况虽然不了解,但想来也跟德州这边差不多,一样的亲情开路,一样的一掷千金。 别说是老丁和老张那种除了偷鸡摸狗就别无所长的废材了,就算是他这种有着一技傍身的人,见遇到这种豪气又仗义的金主,也恨不得立马纳头就拜。 想起自己每卖出一份就有一毛钱的抽成,司机心里意难平之余,总觉的有些痒痒——丫丫的呸的,要是人家肯在别的地方开门店就好了,到时候自己直接把这破车卖了,去县城里搞那么一家当当店长也成啊! 看着加水站餐厅那边钻出来个人朝他们招手,狠狠将烟头踩灭,司机恶狠狠地说道:“md,同人不同命……别人的好运咱们羡慕不来,先把申老大交代下来的正事给办了先!” 副驾扭头看了看远处那人提着的那个大篮子,点了点头,瓮声应道:“恩!” 第六十五章 默默百炸 作为一个刚从广州无功而返的务工者,李天福心情很有些沮丧。 在德州火车站广场蹲着足足发了半小时呆后,捏了捏内裤前面的那个暗兜,他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跟着一个四处揽客的黑车司机绕了一大个圈子,最终登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长头解放。 没法子,出门在外,能省一点是一点,这辆开往泰安的车,破是破了点,但车票只要11块3毛钱,比起正规的客车,足足要便宜了将近两块! 虽然说大伙都知道这种黑车有许多隐患,但是……拜托,在这年头,你以为那些挂着正式运营牌照的客车又能强到哪去? 上了车,李天福抢了一个左侧中排的靠窗位置坐下,然后借着行李包做掩护,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裤子里摸来摸去,足足三分钟后才摸出一张十元大钞和一张五元钞票递了过去。 那位明显是兼职售票员的驾驶员也很讲究,在他坐下来之后,并没有盯着他看,而是背对着他站在车门口,似乎在欣赏车外的风景,直到李天福叫他,他才接过钞票,然后补了钱。 见到对方如此上道,李天福心里总算踏实了些,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那个沉甸甸的行李包放到了行李架上……看样子,对方是讲究人,这一路上应该没有那么多麻烦才对。 似乎听到了行李包中传来的金属碰撞声,驾驶员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收好了钱,下车抽烟去了。 ……………… 这种老爷长头解放的速度并不快,撑死了也就四十多码的速度,再加上出德州城又很费时间,因此都过了两个多小时,也才刚刚出了德州地境。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刹车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李天福,看了看外面的加水站,听见司机让他们下去上厕所,李天福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拎着自己的行李包,在那个简易到令人发指的公厕里爽爽快快地撇了个大——还好现在只是三月初,天气尚冷,要是等到夏天,他很怀疑自己有没有勇气蹲下去。 重新上了车之后,又等了一会,发现司机还没上来,算了算时间,离说好的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快五分钟了,一种奇妙的恐慌情绪在车里逐渐蔓延,乘客们纷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起来。 “这都过去了五分种了,怎么还不发车?” “我勒个娘诶,该不会要出啥事吧?” “丫丫的呸的,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准没好事……老子就知道,之前不该贪那两块钱的便宜的!” “嘶~你说咱们这是遇到了过坎的呢,还是遇到了断道的?” “额……应该没那么倒霉,遇到断道的吧?再说咱们这一车十几个大佬爷们放这呢,他敢断道?撑破天也就过过坎……就是不知道这坎深不深……ctmd的,要是太深,咱们跟他拼了!” 听着车里那一阵阵色厉内荏的小声嚷嚷,李天福鄙夷地撇撇嘴,然后悄悄地把原本放上去的行李包拿了下来——这是人家的主场,就你们这德行,真的敢拼? 不过刚才那嚷嚷的最凶的汉子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如果遇到了断道的,那自然不需多说,拼了就成——自己没能打成工,仅剩的家当就这么点,要是在这丢了,就真的没脸回去了。 但如果只是过坎,只要不是太深的话,忍一忍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命只有一条,动起手来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的住,这年头处处是坑,在外面要是一点委屈都受不了,那十条命也经不住你折腾。 正自思索间,司机和副驾驶员各自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走了上来。 看着一众或闪躲、或提防、或敌视的眼神,司机只是面无表情地缓缓扫视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司机这种既不凶厉,也不说话的态度,众人忽然觉得心虚了起来。 把乘客们的表情纳入眼底,副驾驶员忽然咧嘴一笑:“诸位,都没吃午饭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着,也不由分说,将大篮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地塞进乘客的手里,或许是动作太大的缘故,腰间串着的锥子、折叠刀等玩意被弄得哗哗作响。 众乘客见状,心里又是一紧,然后赶紧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没遇到最糟的情况,只是过过坎而已。 来不及看手里面热乎乎的玩意,之前那个嚷嚷的最厉害的汉子陪着笑问道:“司机大哥有心了,知道咱们还没吃午饭,在这帮咱们准备着……这东西,多少钱啊?” 此言一出,车里面的乘客纷纷竖起了耳朵,就连已经做了两手准备的李天福也聚精会神了起来。 这世界上就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很明显,手上这份东西就是自己今天要淌的坎……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得收多钱少,要是太贵,说不得只能出手搏一搏了。 听到汉子问的这个问题,司机的表情有些古怪,脸上的褶子跳了跳之后,这才木然说道:“咱们的车票比正式客车便宜了多少,大伙应该心里有数,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在外应该互相谅解一下才是……这东西也不贵,一块钱一份,而且每人也只需要买一份……就当是请诸位老少爷们赏个脸,付个成本钱,帮着品鉴品鉴……这请求……不算过份吧?”仟仟尛哾 一块钱? 众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价格不是太贵了, 相反,是太便宜了! 便宜的让大伙怀疑这究竟算不算是淌坎了。 要知道,撇去火车站里面那些死贵死贵的东西不说,就算是在城里,如今一碗普通的素面也涨到了五毛! 如今这么一大盒东西,又是在车上,竟然只收一块钱,仅仅等于等于两碗素面? ……………… 带着浓浓的疑惑,李天福把目光移到了手中的东西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颇有些档次的硬盒子,大约有一个半巴掌大小,虽然纸壳不算厚,但摸起来挺有硬度,上面那橙白相间的条纹,看起来很有些洋气。 “默默百炸?” 看着上面那四个大大的工笔字和那个正在叉着腰大笑的卡通人,李天福有些疑惑,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很有些古怪,但又特别好记。 一阵专属于油炸食品特有的诱人香气传来,李天福喉咙忽然滚动了一下。 咦? 有肉香? 不,不对,好像是海鲜的香气! 李天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这个有些发烫的纸盒。 要知道,油炸食品在当下本来就是有些奢侈的玩意,要是里面有肉的话…… 想到这,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 一如齐鲁这边的风格,盒子里用一种看上去很有些上心的方式横竖摆满了刚刚出锅的油炸食品。 火腿肠大小的面筋……2串; 红彤彤的淀粉肠……1根; 方方正正的鱼豆腐……3块; 散发着浓郁海鲜味的鱼丸……5颗; 被炸的略有些金黄的鸡脯丸子……5颗; 还有一张只有巴掌大小,叠成伞状的油炸低筋博饼! 嘶~~! 虽然说这些东西每样的份量都不算很多,但加在一起,份量却也不算小……至少够一个成年人勉强吃饱了。 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是油炸的……在这个年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有油水的,那就是好东西! 不管怎么看,眼前盒默默百炸,绝对称得上物超所值! 或许是因为人在紧张状态中,五官会突然变得敏感,又或许是肉类的香气对于这个年代的人特别有吸引力,此刻的李天福觉得,这盒又像主食,又像烤串的玩意,比他之前见识过的所有东西,闻起来都香。 只不过,这上面撒着的东西…… 拿起盒子里放着的竹签,李天福串了一颗鱼丸放进嘴里。 虽然一入嘴,他就知道这颗鱼丸绝对不是真的用鱼肉做出来,但那浓浓的海鱼味,还是让他激动的热泪盈眶——花1块钱就能尝到肉味,而且还有那么多东西,你还讲究个飞机! 而且,奇了怪了,这鱼丸虽然不是真的用鱼肉做的,但貌似比真的肉还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炸过的原因……又或者是蘸料的原因? 感动之后,随着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舌尖传来,李天福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辣~!辣~!” 没错,这些东西上,撒着一层薄薄的辣椒面——虽然庆丰食品加工厂那边考虑到如今的齐鲁人吃辣水平不行,蘸料中辣椒面的占比已经一降再降,但这么点辣椒,还是让李天福感觉口腔里着了火。 见到这货脸都被辣红了,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司机这才走过来,从手上的篮子里取出一杯饮料递了过去:“急什么急,东西还没发全呢,你这就开始吃了?” 李天福闹了个大红脸,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同样贴着默默百炸logo薄塑料皮饮料,在司机的指导下,把吸管插了进去。 “咦?好甜!好爽!” 李天福诧异地看着手上这杯带着青柠味的超甜饮料,随着一种足以让人打哆嗦的清凉感在口腔里爆开,脸上的幸福感简直爆棚。 看着这货那略有些夸张的表情和已经彻底消失的抵触情绪,已经见怪不怪的司机拎着篮子,继续挨个给乘客发起了饮料。 五分钟后。 在一车倒抽的冷吸气中,当初嚷嚷的最凶的那个汉子抹了抹一头的冷汗,然后腆着笑看向司机:“师傅,这玩意的口味绝了……那个……能不能再买一份?……还是一块钱是吧?” 听闻有新生意上门,司机那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对,还是一块钱一份!” 接过汉子和另外几个追加订单的乘客递过来的钱,司机一边朝着加水站走去…… ……………… 而此时,双林村,庆丰食品厂的某间办公室里。 杨默正耐心地给土狗同学解释一些问题。 “吕莹莹同志,作为庆丰食品加工厂新任的巡查督导,伱一定要明白几个最简单的知识点……” “第一,越具有成瘾性的产品,越有市场潜力!” “烟、酒、糖莫不如此,除此之外,辣味食品和具有明显美拉德反应的食品,也具有较强的成瘾性……这就是明明用煮的方式去处理这些冻品会成本更低,但我却非要要求他们用油炸的缘故;” “同样的,不顾齐鲁人的饮食习惯在上面撒辣椒面,然后配上一杯甜度严重超标的饮料,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客运渠道属于特殊渠道,在这个渠道里,我们的产品往往跟他们只有一次接触的机会,如果不趁着这唯一的一次接触机会让他们产生深刻的味觉记忆度,那么这条渠道就失去了80%的价值。” “所以,在你以后的巡查过程中,但凡发现有哪个站点不放辣椒面、不提供饮料,或者油炸火候不够,统统往死里去罚!” 土狗同学认认真真地在做笔记,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做的不到位,这条渠道就失去了80%的价值?我不太懂。” 杨默笑了笑:“因为这条渠道我看中的并不是销量和利润,而是它独特的封闭性、强制性和破壁性!” “说到这里,你必须明白第二个知识点……任何的营销动作,其本质都是行为心理学的商业应用!” “你要记住,人在封闭的空间里,注意力会更集中,也更容易紧张;而人在紧张的时候,由于大脑高速运转,神经单元都被充分调动了起来,五官敏锐度往往能比平时高出一倍!”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外界的落差刺激够大,人体往往会形成轻度的基因记忆或者肌肉记忆,而非没有多少实效性而言的大脑机械记忆——一旦形成肌肉记忆或者轻度的基因记忆,这种效果往往会持续数年乃至一辈子!”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跟客运渠道的那些合作商强调,一定要要求那些司机在售卖产品前,故意营造出一些不好事情的氛围的原因。” “因此,你以后巡视的时候要注意,一旦发现了和和气气跟乘客们推销产品的司机,要立即去严肃沟通!” 吕莹莹有些难以理解:“可是这样的话,不怕那些乘客对我们的东西产生反感么……毕竟他们是被迫掏钱买东西的……名声臭了后,会不会这样对我们以后开店的事情不利?” 杨默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一来,这事的因果在那些司机身上,跟咱们没有太大的关联……你被人捅了一刀,恨的应该不是刀子,而是那个拿刀子的人吧……偏偏不管什么年头,大部分人是不怎么能分得清谁是刀子,谁是真正拿刀子的人的。” “二来……这大环境本来就这样,只要乘客心里预期的阈值跟现实的反向落差足够大,这事不但算不上一件坏事,说不定反而对我们的后续计划有很大帮助。” 吕莹莹:“……诶???” 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第69章 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2月17日,“默默百炸”项目正式启动。 2月24日,部分客运渠道疏通完毕。 3月23日,正式运营一个月的“默默百炸”,在火车站\/客运站门店还未正式投入运营的前提下,仅靠客运渠道销量突破11万份。 虽然说因为需要分出大量的利润给那些渠道合作商,导致庆丰食品到手的毛利率不到20%,再加上初期投入了大量资金去做包装、添置设备和租赁门店,目前账本上曲线一点也不美丽,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庆丰食品加工厂的翻身就在眼前。 ……………… 鑫泰管理公司。 经营指导小组的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开月度总结会。 “杨主管,目前庆丰食品加工厂的冻货库存已经消化了1\/3,虽然说这是一件好事,但下个月初随着三家门市店正式投入营业,剩下的库存肯定支撑不了多久……你看,是不是要准备一下,重开生产线?” 资产管理科的郑科长春光满面地问道。 随着职能机构的重组,除了企业授信外,他目前还挂着“资材中心主管”的职位,分管所有三产试点项目的设备采购、生管、物控,按照钻探公司这种生产单位的惯性思维,这乃是一等一的要害部门,再加上项目推行的如此顺利,眼见着功劳簿上就要添上自己浓浓的一笔,他的心情自然无比美丽。 杨默翻了翻资料,却是摇了摇头:“重启生产线的事情先放一放,虽然国家已经出台了紧缩管控政策,但由于惯性传导,未来两三个月内,大部分原料的实际采购价格并不会是一个令人满意的水平……而且以庆丰食品现在的体量,如果不是由服务大队打着钻探公司的名义采购的话,很难在价格上让对方做出让步。” 说到这,杨默带着一种歉意的眼神看着他:“所以,再等等……这一阶段暂时还是以收购库存尾货为主,力求把价格稳住,把市场稳住,把数据做漂亮……等到体量上来了,再启动生产计划不迟……到时候又是扩产,又是品控的,只怕是有郑主管忙的了!” 郑科员闻言,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懂杨默的意思,物价闯关虽然结束了,上面也开始了计划性调控,但市面上的物资价格却不可能一下子降下来,如果不走央企渠道,让服务大队出马,估计很难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毛利率,数据自然不会漂亮——但他们这是三产试点项目,尝试的是市场化运营,要是让服务大队出马,那性质就变了,等于给了别人攻诈的借口。 好在资产管理科的向科长对杨默颇有好感,隐隐有把他视作是自己人的意思,有了这层关系在,郑科员倒是不虞他会坑自己……推后点就推后点,人家说得对,生产规模越大,自己到时候的功劳就越大。 ……………… “以收购库存尾货为主?面筋、淀粉肠还好说,可是鱼丸那些玩意……除了庆丰食品加工厂这种有冷库的,附近的企业哪还有生产这玩意的?” 敏锐地察觉到了杨默刚才话中的重点,服务大队的陈科员疑惑地说道——他现在也挂了个物资采购部主管的职位,三产实验项目除了生产设备外,原料、包装这方面的采购,都是要经过他手,也可谓是物尽其用。 杨默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大家的思路不要这么保守嘛……大伙难道忘了,咱们新起的品牌名叫什么?” 新名字? 默默百炸? 陈科员回过味来了:“杨主管,你的意思是……?” 杨默嘿嘿一笑:“百炸、百炸,顾名思义就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炸嘛……只要能进油锅,口味不差,成本低,符合齐鲁这边的饮食习惯,什么东西都可以纳进来嘛!” 陈科员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妙啊!反正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好吃+实惠,只要量大美味,炸的是什么东西不重要!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反正现在周边半死不活的企业不少,符合要求的库存尾货肯定一抓一大堆!” 由于这两年过于剧烈的经济波动,一下子出台的计划性调控导政策致企业有大量库存砸在手里——在要人命的三角债催逼之下,只要能换成现金流,相比大部分企业不会吝啬于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将原料卖给挂靠在钻探公司名下的庆丰食品厂。 众所周知,有些时候采购是一个内涵弹性颇大的工作,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不管是为了成绩还是为了沾油水,他都可以由得自己选择。 见到杨默这货拒绝了郑科员的生产计划,转过手把库存尾货的采购肥肉丢了出来,陈科员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嘴——虽然之前两个部门隐隐有些芥蒂,但张主任和何科长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摆在那,到了关键时刻,人家还是会向着自己的嘛! ……………… 有些见不得陈科员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工农科的唐朝贤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杨主管,虽然默默百炸项目的确迎来了一个开门红,以后的数据想必也会做的很漂亮,但是……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说到这,唐朝贤的眉毛拧了起来:“公司成立这个试点项目,初衷是为了解决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现在钱是慢慢回来了,可是就业岗位呢?给我们职工家属创造的就业岗位在哪里?” 作为公司实质上最要害的部门之一,向来极少发言的工农科其实很有份量; 再加上与其余人不同,唐朝贤原本就是工农科的小组长,而且还是刚刚升上来的副科级——工农科把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骨干派驻了过来,可见对于这次试点项目的重视。 而同样的,向来沉默寡言的唐朝贤在会上以如此的语气提出这种质问,可见他心里的不满。 不过也难怪,当初张主任等人就是靠着“有效解决家属就业问题”的口号,说动了主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经理,这才让这事顺利通过的,眼下事情正式推进了一个月,新增工作岗位的事却不见影,换谁谁也会有一种被骗了的鬼火。 杨默闻言,却是笑眯眯地散了根烟过去:“唐老师,不要生气嘛……谁说我们忘了这个项目的初衷的?……这不,立马就要聊到这个话题了么?……您放心,一定会有就业岗位,而且非常不少!” 在职能机构重组的时候,杨默本来是打算给他安一个真正很有些实权的位置的,毕竟张主任一直强调,千万不能轻慢了工农科; 但工农科派过来的这位唐朝贤有些怪,愣是拒绝了杨默的好意,坚持只以一个普通小组成员的身份,负责协调地方、民众与企业之间的关系。 没办法,看着大家都开始用新“官职”来互称,为了避免尴尬,杨默只能用“唐老师”来称呼他。 “哦?有就业岗位,而且不少?”唐朝贤扫了扫云里雾里的众人,然后狐疑地看着杨默。 杨默见状,抿了抿嘴,扭头却是看向位于主位的焦寿强:“焦经理,说起来这事,可得您出马了……身为经营指导小组的小组长兼社会资源整合办的负责人,这种重头戏,非你莫属!” “哦?”焦寿强有些意外地看着杨默。 虽然在当初划蛋糕的时候,就已经把最容易出风头的职位划给了自己,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自己出马的时候。 杨默一脸认真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环视了一下众人:“我之前一直在强调,默默百炸项目不同于传统的餐饮项目,它虽然可以做的很大,但却是由无数个小型网点构筑而成……也就是从本质上来讲,它的主体是小小小型餐饮项目……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的样板店选址,我为什么只要三个十平米小铺的原因……不是因为没钱,而是没必要!” “虽然这个项目是借鉴了国外先进的连锁模式而来,但在国内,它却需要面临三个非常麻烦的问题;” “第一、虽然连锁模式分为直营店和加盟店两种,但受限于精力和区域限制,默默百炸项目肯定是以加盟店为主,未来直营店只在齐鲁和部分重要城市保留一定数量即可——这就要求我们手里面要有足够数量的、能够在短期内出资把加盟店开起来的加盟商资源;” “我估算过,房租、加盟费、物料费、装修费、保证金、初次进货等一系列费用加起来,一个加盟店面的启动资金最起码要8000元才够——幸好现在的房租很便宜,做餐饮也没有什么条件限制,否则这个费用会更高!” “但其实这事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们公司的许多家属虽然没有工作,但手里的可支配资金其实却并不低……就算家庭条件一般的,三两个朋友凑在一起,凑足启动资金却轻而易举……这不刚好么,三两个人一起,勤快点的话连人工都免了!” “当然,出于现实考虑,这些家属开店不能离公司太远……撑破天也就把店开到德州和济南那边就到头了……但作为种子加盟商,这些人也够了!……不过这些种子加盟商的启动,必须要等到那三个样板店爆货之后,这样更有示范效应,去做家属的动员工作也更容易……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很长,以火车站和客运站的人流量来看,最多到四月底就可以了。” 说到这,杨默瞅了瞅自己的笔记本:“按我的设想,第一批种子加盟商,范围三个城市,数量60家,计划提供工作岗位160人……作为实验性质的项目,我觉得这个数字刚好合适……再说了,如果一切运行良好,条件又允许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对内开放第二批、第三批种子加盟商资格嘛!” 听到杨默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家属的身上,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 丫丫的,公司是让伱去解决家属的就业问题啊,不是让你去怂恿他们做生意! 额…… 好吧,做生意也算是一种就业,而且以钻探公司这边的风气,只怕这事比给他们安排工作还让受欢迎。 只不过…… 虽然说不上来,但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杨默没有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径直说道:“第二,既然是加盟做生意,那么在当前的大环境下,加盟商的身份就是一个问题!” “作为加盟商,他们的身份必然是个体户,但默默百炸这个品牌的所有主体,也就是庆丰食品厂,却又是个混改后的集体企业……所以,焦经理,作为社会资源整合办的负责人,你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给他们保驾护航……跟各个地区主管单位的沟通协调工作,就交给你了……当然,我个人建议这项工作由您和唐老师一起负责,这是关系到家属人身安全的大事,马虎不得!” 焦寿强:“!!!?” 第六十七章 成为那10% 第70章 成为那10% 社会资源整合办负责人这个最容易出风头的位置虽然是焦寿强的,但副主任这个位置当初却是打算留给唐朝贤的,只不过人家最后没答应,而杨默的意思很明显:为了项目的顺利推行,为了家属们的人身安全,你最好拉着唐朝贤一起去做沟通,毕竟人家原本就是干这个的,经验要比你丰富的多。 而焦寿强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从去年开始起,社会上对于民企和个体户的敌意就越来越明显,像默默百炸这种项目,如果加盟店的生意冷清还好,要是生意好了,如果事前一个招呼不到位,倒是发生什么意外都不奇怪。 见到这货点头,唐朝贤的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杨默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三,连锁经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选址到培训,物流供应、宣传、巡查监督,再到业务考核和微调指导,都需要有大量的后台人员去负责相关工作……除非公司高层一致决定不开放加盟,否则有些工作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有些工作日后肯要安排上;” “很显然,以鑫泰公司和庆丰食品现有的人力资源情况,是不可能满足项目快速扩张的需求的,这就需要焦经理向公司打申请报告,以庆丰食品厂为经营主体框架,增设一个品牌运营管理部,专门负责默默百炸项目的品牌运营和管理,逐渐摸索,并且锻炼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当然,这个额部门的职员优先从家属中挑选……初期预计用工人数60人……毕竟初期有着大量的踩点和监巡工作,随着默默百炸项目的扩大,这个部门的用工规模突破300人也是轻而易举的的事情。” “虽然说在挂靠单位里增设部门其实只要我们经营指导小组通过决议就可以了,但试点项目推进至今也有一个月了,总归是要向公司高层报报喜才成……身为下属,还是以报告申请的方式把这种好消息报上去显得合适些。” 焦寿强听的脸上都泛起了红光,这哪是麻烦自己啊,这分明是要让自己出风头嘛! 作为总经办的一员,随时在总经理和高层面前保持一副低调不居功的态度乃是基本素养,但如同杨默所说,不居功不代表不让领导知道你的功劳,像这样以申请报告的方式让领导看到伱的努力和成绩,乃是一等一的有效手段。 两个动作合起来220个就业岗位啊! 这还是初期的效果,这还是一个项目……要是以后放开了手脚,那得是多大的功劳!? 诚然,这个项目能迎来开门红,杨默这个运营中心主管高居首功,并且在实际操作中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组长也必须配合他的工作。 但这重要么? 不重要! 在国企里面,很多时候面子工作比里子工作更容易出效果……只要表演得当,自己这个主要负责跟主管单位打交道的社会资源整合办负责人,会比杨默这头老黄牛更加受到领导赏识! 同样的,以当下的大环境,只要在家属开店的时候,来上几次“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戏码,总经办以及王总,就会在舆情这块斩获巨大的声量,甚至可以通过造势,让王总的留任变成一种zz正确。 想到这,焦寿强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免不了多了一份怜悯。 再有本事又怎么样? 谁叫你的靠山只不过是一个核心中层,说到底只是个棋子而已。 而杨默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丝怜悯,脸上却笑的更欢了。 你要是以后一直像现在这样配合我工作还好,要是胆敢有半点作妖…… 呵呵,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涉及到商业这种事,你以为国企内部的那套玩法真的玩的转? ……………… 管理界一直有句被视为真理的话:在绝大部分企业里,20%的员工创造了80%的价值;因此,80%的员工都不值得去关注,只有那最有价值的20%员工,才值得你倾斜所有的资源和关注。 按照杨默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在绝大部分企业里,八成以上的员工都是完全不值得多看一眼的蝼蚁,哪怕他们工作的再勤奋,再努力……很简单,他们创造不了核心价值,也不具有不可替代性。 换句话来说,不管当事者怎么自我感动,但这些人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工作上,服务和帮衬那20%员工的……也就是所谓的给这些人打杂。 事实上,随着后世渠道的扁平化和营销的平台化,这种二八法则逐渐有向一九法则变化的趋势。 虽然说国企和私企的管理理念有很大的不同,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落实到具体工作中,一样遵循着二八原则。 不,由于2.0版本的国企的用工规模往往很大,冗余岗位更是不少,应该说它们更加贴近一九原则才对。 作为综合办公室的一员,虽然杨默自认为本职范围内的工作能力还算不弱,不管是钻井技术故障处理,还是工农关系协调,甚至写材料这方面,都还算勉强有一手。 但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就真的不具备有不可替代性了……不管是写材料还是故障处理,钻探公司这边都有一大堆专业人才,许多人甚至做的比杨默更好; 就连张主任所看重的工农关系处理,其实也有专精这一方面的人才——只不过人家已经是身处高位,等闲懒得出手罢了。 做过hr的同学应该都知道,工作的核心价值创造力越低没有价值;能力的可替代性越强越没有价值——你只要仔细品品,就知道目前杨默在钻探公司这个体系中,最多只能算是有一定的核心价值创造力,外加可替代性相对较弱而已,距离“在某个能创造核心价值的领域具有不可替代性”这几个字还差的远呢! 有句话说得好“在不找对方向的前提下,天真地去信奉努力就有回报的傻子早就变成一堆堆肥料了;只有找对方向,自己去创造机会,才有成功的可能。” 既然“工农关系”、“家属就业”是目前钻探公司的两大痛点,那就意味着能有效解决这两个问题的其中一个就算是能创造核心价值了——很不凑巧,商业项目刚好就是能解决这两个痛点的有效手段之一。 但更不巧的是,目前钻探公司对商业运作比较熟悉的并不多,而某个重生者大约能算作里面最擅长此类的人物了。 这么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杨默要是不暗中埋几个外行看不懂的大坑在里面以防万一,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彰显自己在这一块不可替代的价值,他哪里对得起自己重生者的身份? 要知道,在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单位,一旦跻身进入那10%,就可以把屁股彻底坐稳,并且享受到种种的便利和潜在好处——别的不说,就算以后你整天门头睡大觉,舒舒服服地混到1992的到来也完全没问题,甚至就算是拖到2008年也不是不可能。 而如果你运气好,能挤入那1%,将会有无数的资源向你靠拢,甚至可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呼风唤雨,并且介入另一个外人根本触摸不到的小圈子。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前提条件是眼下的事情你能搞得定,并且非你不可! ……………… 恩…… 杨默的“默默百炸”项目,其实借鉴的就是后世某鸡排模式,只不过稍有变型罢了; 或者说,是那位陈老板在最初期的操作手法。 一样的以去库存为第一目的,一样的亲民路线,一样百无禁忌,百货可炸。 没错,但凡对商业有点了解的同学都知道,这家千禧年其实就已经出现了,后来更是被成为连锁四大天王之首的某鸡排其实经历了三次重大转型,而在1.0时代,这位陈老板并不炸鸡排,而是百货可炸,需要消化的库存里有什么东西就炸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便宜就炸什么。 虽然这种玩法在初期运营成本很低,而且颇受消费者欢迎,但随着加盟规模的扩大,一些很要命的短板立马就显现了出来——可以说,如果没有后手,这个项目在达到初期的小高峰后,很容易就开始迅速走下坡,然后打出gg,而且规模越大死的越快。 很显然,杨默并不相信在这个年代的钻探公司里,有人会懂这个,这也是他除了运营决策权外,其余的好处毫不犹豫分出去的主要原因——商业的本质就是利益的捆绑和交换,只要你没办法兼顾船上人的利益,甚至让项目的营收出现问题,你做再多的秀也没用! 事实上,他还巴不得现在就有人给他使绊子……最好能把他踢出经营指导小组。 嘿嘿~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嘛! 只有企业遇到了大麻烦,才会开始破格重视起人才来……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这只咸鱼连其余的后手都用不上,就彻底翻身把歌唱了也不一定哦~! 只不过…… 啧啧,现在大家看起来都很满意嘛,一点挑事的意思都没有。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啊? 喂喂喂,赶快来整我啊! 第六十八章 我需要你帮我 第71章 我需要你帮我 三月底的齐鲁,虽然依然带着些许的寒意,但春天的气息却也扑面而来。 趁着周末,不少人开始了出游踏春。 ……………… “嘿嘿~!杨屎蛋,看看我弄到了啥好玩意!” 一身红色厚毛衣的土狗同学在初绿的盐碱地上欢快蹦跶着,然后献宝似地将手里的玩意捧了过来。 “咦?可以啊,这时候就能摘到那么多狗尾巴苔,丫头你挺能的啊!” 正在刨坑的杨默有些讶异地看着那一捧红绿红绿的小尖茎,然后拍了拍手,径直抓了一根过来剥开。 顿时,银白银白的絮状物就出现在了眼前。 把这玩意往嘴里一丢。 恩,没啥味,就有点淡淡的甜味,不过嚼起来蛮有意思。 感觉自己已经有几十年没嚼过这玩意的杨默,有些缅怀地品味着儿时的零嘴,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 见到一根狗尾巴草的嫩茎就能让这货变成这样子,吕莹莹鄙夷地切了一声,然后抢过杨默手中的小刨子,扑哧扑哧地挖起坑来。 瞅着自己刨了本小时也只刨了七八寸的浅坑,在土狗同学麻利的动作下,迅速成了三尺开外的深坑,杨默脸上见不到任何羞愧,反而埋怨道:“也不知道你咋样的,咱俩出来踏踏青,烤几个地瓜吃不就行了,你非跟那女子揪扯不清干啥……这下好了,平白生出那么多麻烦事,刨那么大一个坑,累也累死了!” “那女子”指的自然就是穆丽雅穆大小姐。 这事的起因很简单,早上两人骑着那辆破三轮开开心心出来踏青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穆大小姐。 打了声招呼后,土狗同学顺嘴就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去踏青。 这本来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寒暄,孰料穆大小姐想了想后,竟然应承了下来。 往三轮车里面瞅了一眼,发现里面就几个地瓜和鸡蛋后,某位家底殷实的大小姐似乎是觉得出去踏青野炊就这么点东西实在有些寒酸,于是问了问目的地之后,非常热情地提议让两人先过去,她去弄只羊再过来——为了不耽误功夫,挖烤坑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两人身上。 于是乎,就出现了之前某位大官人坐在地上一脸不乐意刨坑的画面。 见到杨默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土狗同学眨巴眨巴眼睛:“喂喂喂,杨屎蛋,那可是烤羊诶~!我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烤全羊……人家请咱们吃那么精贵的玩意,咱俩出点力气又咋了,这不是应该的么?” 这话不假,哪怕到了后世,一只整羊也是不轻的伴手礼,更何况是现在? 杨默撇撇嘴:“说的我多稀罕那玩意似的……出来踏青讲究的就是个好心情,那女子一来,说个话都得收收藏藏的,还踏毛线的青!” 土狗同学自然不知道这货在后世很有一段大鱼大肉的生活经历,对烤全羊这玩意没有那么上心,当下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喂喂喂,穆姐姐长那么漂亮,跟画里面走出来似的,别说公司里的那些男人了,连我这个女的瞧着都欢喜……一起出来野炊诶,多好的机会……多少男人求都求不来,怎么到伱这就这么一副死人脸……你丫的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杨默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这话说的……人家长得漂亮关我啥事,这世界上的漂亮姑娘多了,难不成我都要起心思?” 看着这货一脸不信的表情看着自己,杨默有些牙疼地咂了咂嘴后,瞅了瞅这货那件粗糙的手工毛衣下面胀鼓鼓的胸脯,一脸的坏笑:“好吧,其实我是个实用主义者,那位大小姐长得虽然漂亮,但中看不中用……对于d规模以下的女人,本官人向来不予考虑……不过小姑娘你很有潜力嘛,努力发展发展,说不定能让本官人动动坏心思!” 后世两人玩笑开惯了,别说只是讨论身材了,更荤的段子都是张口就来,因此杨默毫无心理负担。 但眼下的土狗同学还只是个懵懂的小姑娘,哪听过这等玩笑? 当即脸色红的跟苹果一样,扑上去就一阵小拳乱砸。 “杨屎蛋,你个臭流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德性!?” “还努力努力?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对我耍流氓?我揍不死你!” 哎哎呀呀了一通之后,眼见着杨默抱头求饶,土狗同学这才心满意足地收了神通。 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见到这丫头出够了气后就没把这事放心上,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杨默把气撒在了某个始作俑者身上,瓮声瓮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有事没事跟那女子黏乎在一起干啥……那位大小姐可不简单,我怕你这傻丫头哪一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自打上次一起吃过烙饼后,穆大小姐跟似乎瞧土狗同学越加顺眼,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带点东西过来串门,然后拉着她一起唠嗑,很快的,在公司里都没什么熟人的两人关系突飞猛进,隐约有成为闺蜜的迹象——两个身份和学识天差地远的女人能聊得来成这样,绝对能列入钻探公司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吕莹莹闻言,却是撇撇嘴:“你这人现在怎么这样?把啥事都想的那么坏……我跟穆姐姐在一起的时候,聊的都是小时候在村里的玩闹过往,她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哪有什么别的心思?” “再说了,我进公司都一个多月了,一个聊得来的新同事都没有,回到屋里,又整天被你逼着学那些古古怪怪的理论知识……我上学都没被人押着背课文呢,整天被你逼着鸭子硬上架,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能跟穆姐姐聊天解解闷,却又被你说三道四,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杨默闻言,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钻探公司这边整体来说对与齐鲁本地人有些排斥,因此虽然鑫泰管理公司新招了不少合同工,但这些新同事对于吕莹莹的疏远却是肉眼可见——其实别说吕莹莹了,就连杨默自己,虽然表面上能跟各科室的同僚处的其乐融融,但一样被隐隐排斥在人家的社交圈外。 这丫头本来就是个闹腾的性子,面对着一整个办公室的人,却聊不上一句话的这种事情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要不是杨默安排她跑外勤,时不时地往庆丰食品厂那边溜达上一圈,估计这丫头早就憋疯了。 至于每天晚上都逼着这丫头去学自己在后世吸收和总结出来的那些知识,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毕竟这丫头的性子虽然有些时候很招喜,但不管是商场还是职场,都不是什么善地,他实在不想这货跟上一辈子一样,因为专业知识的欠缺,吃上一个又一个的大亏……对于他们这种农村里出来的穷孩子而言,不管是创业还是职场晋升,往往就只有一次机会,不管这吕莹莹最后怎么选择,他都希望这丫头能多开阔点视野,少走点弯路。 看着杨默在那发呆,吕莹莹凑了过来,用肩膀碰了碰他:“喂,杨屎蛋,我就奇了怪了,我不是已经进公司找着工作了么,你还整天逼着我学那些玩意干啥……我现在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罢了,撑破天也就去庆丰食品那边帮忙着巡检巡检……犯得着去学那么多东西么……你是不知道,这半个多月来,我的脑子都快炸开了!” 杨默看着这货挤出来的学渣苦恼脸,挠了挠头:“即便有些东西你不爱听,但我必须告诉你……虽然同样是正式的工作,但合同工的身份并不保险……不管是公司改革,或者是领导看你不顺眼,甚至是出了事需要有人顶缸,合同工永远是第一个倒霉的。” 说着,杨默认真地看着她:“作为发小,冲着咱俩这过命的交情,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你未来的某一天,忽然被优化掉……因此,我会倾尽所能地帮你转正……但对应的是,你自己的业务能力要提上来……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可以很负责人地告诉你,在国企混,虽然关系很重要,但过硬的业务能力却是一切的基础……咱们这些齐鲁本地人本来就不受待见,要想顺利转正,就必须先把自己的底子打起来。” 杨默很清晰地记得,几年之后,钻探公司也来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减员增效,超过两千之数的合同工,都被迫买断工龄,然后生死自负——这个数字约莫占了临时工总人数的一半,力度不可谓不大。 想想看,到时连职工医院、子弟小学这等单位都被裁撤了,区区一个鑫泰管理公司的合同工的结局可想而知。 但对应的,公司的正式工,却几乎没有一个受到波及,反而因为出于稳定人心的需求,当年狠狠涨了一波工资和奖金,顺带着分了楼房——正式工和合同工之间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虽然说吕莹莹未必喜欢待在国企里,但作为过来人,他深知退路的重要性……如果有可能的话,杨默还是希望她不要那么快地去社会上闯荡,毕竟上一辈子土狗同学的初期经历并不愉快。 “过命的交情?” 吕莹莹狐疑地看着这货,心想咱俩是穿着开裆裤长大的发小没错,可用过命的交情来形容,是不是有些辞不达意? 不过杨默的话对她并没有什么触动,毕竟她的梦想就是攒钱自己搭戏班子,正式工不正式工什么的,并不重要,反正合同工的工资福利虽然没有正式工那么高,但一个月加起来差不多110块钱的工资奖金,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高到吓人的收入了。 见到这货的表情,杨默有些抚额……自己怎么差点忘了这货最初的计划是跑到青岛的餐厅打工? 想了想,干脆扶住吕莹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好吧,我坦白……其实之所以逼着你去学那些东西,是因为我想你到时候能够帮我……真正的帮到我!” 吕莹莹被这一出弄的有些懵,眨巴眨巴眼睛:“帮你?可是……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啊,替你跑跑腿打打杂还可以,其余方面,我怎么帮你?” 她不是白痴,庆丰食品的副经理刘仙福就不说了,鑫泰管理公司上到经理覃鑫,下到经营指导小组成员对杨默的言听计从她也都看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但这货正在干的事情肯定不是一个普通小科员该干的事情就对了。 都说国企套路深,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笨丫头可没这个信心帮到他;别说帮了,能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不,你太小看你自己了,相信我……如果你现在是在机关科室上班,或许帮不了什么,但是你现在是挂靠在三产试点项目这边,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杨默自信地笑了笑:“丫头,你要记住,你是我方第一批在庆丰食品厂挂职的员工,品牌运营管理部一成立,你肯定躲不掉……而且,你是不是忘了……庆丰食品厂的激励股权池里可是有着3%的股份呢……这可都是预留给管理人员的,只要你在庆丰食品那边做出成绩,顺利拿到3%~不,哪怕是1%的股份,就可以真正帮到我了!” 诶?? 吕莹莹傻傻地看着他,虽然不明白这1%的股份到底有什么用,但却也隐约明白了这货这段时间逼着自己学那些东西的用意。 “好!我帮你!” 土狗同学一脸的郑重,仿佛孙策榻前接受临终托孤的张昭。 看着这货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架势,杨默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忽然,清脆的招呼声传来。 扭头看去,却是坑坑洼洼的盐碱地里,穆大小姐稍显吃力地推着自行车朝这边走来。 春日, 蓝天, 白云, 嫩草, 美人, 在这幅如诗的画卷中,美人推着的自行车后座上, 那只没有了脑袋的全羊显得扎眼无比…… —————— ps,谢谢“o豆腐ャ恋”同学的打赏。 喂喂喂,都老书友了,犯不着这样,能看书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好吧,本来后面还接着一章水文的,但冲着你送的那十几包辣条,水文就砍了,直接上情节。 第六十九章 返工潮 第72章 返工潮 作为齐鲁最重要的铁运枢纽,德州火车站似乎永远是那副熙熙攘攘的样子。 但与其它火车站不太一样的是,这个建筑风格带有浓浓行政色彩的德州火车站,要远比其它地区的火车站整洁和有序的多——最起码,这边见不到遍地的窝棚,仅有的几十户商家,也全部被安置在左右两边的排房里。 这么些年来,其实大伙已经习惯了德州火车站那威严却稍显沉闷的红色,但不知何时,右侧的排房中间,却突然出现了一抹极为显眼的橙黄色。 ……………… 4月2日。 “默默百炸.德州第一连锁店” 看着门头上那几个极容易让人误会的字,又扫了扫这家花费了极大功夫全新装修,打算今天开始试营业的十平小店,杨默满意地点了点头。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在这个信息不怎么通畅的年代,让往来于各地的人产生一些美妙的误会,其实是一种看似上不了台面,但实际上非常有效的吸睛和招商手段。 再说了,这也不算是忽悠。 虽然这几个字的本意是“默默百炸在dz市开的第一家连锁店”,但你要说它是“德州排名第一的连锁品牌”也没毛病——连锁店在如今的中国可是全新的玩意,就连kfc都还没开第二家店呢,默默百炸说自己是dz市的第一连锁品牌,一点毛病都没有。 “吕莹莹同志,记好了……不同诉求的店面,有不同的要求标准……以后在各门店巡检,尤其是火车站和客运站这三家样板店巡检,一定要严格、严格、再严格……这是默默百炸的脸面,其余加盟店的标杆,更是后面能不能逮到冤大头的关键!” 杨默小声地叮嘱身边的土狗同学,全然不在意其余同事的异样眼神。 他们这一组同行的人虽然不少,但除了唐朝贤之外,其余的都是庆丰食品厂的人和鑫泰管理公司新招的合同工,杨默这个运营中心主管摆明了就是在给吕莹莹站台; 反正这些人并不欢迎土狗同学,杨默也从来不认为除了提供情绪价值之外,跟这些人打好交道对土狗同学真的有什么帮助,因此压根底不在意这些人会不会在事后乱嚼舌根。 而自从答应要帮杨默后,土狗同学很有些鸡血上头的意思,听着这货的嘱咐,她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恩!” 杨默很满意土狗同学的精神头,直接在店门口蹲了下来,指了指地面和那个在当下看起来很有些洋气的弧形玻璃货架:“记好了,像这种形象店,第一个要严查的就是门脸卫生……喏,记得蹲下来从这个角度去看,一旦发现门口的大理石地板脏了,或者货架玻璃上有污渍,一定要立即让店长立即整改……瞧见没,现在这个清洁情况就不过关,要是连续三次随机抽检不过关,重罚!” 跟着杨默一起蹲下来的吕莹莹顺着杨默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弧形玻璃上有几处干掉的水渍,当下倒吸一口凉气:“连这种都算清洁不过关?这也太严了吧?” 这年头,不管大江南北,以国营\/集体为主的餐饮行业从来没有什么服务可言,别说这么点不是污渍的污渍了,就算是菜里面吃出了苍蝇,人家也不当回事;你要是胆敢埋怨几句,说不得就会当场把你桌子掀了,把伱赶出去。 你别以为这是开玩笑,去年bj某个知名国营饭店自从打出“承诺绝不殴打顾客”这个口号后,生意竟然一下子暴涨了近五成,由此可见当下是番什么光景了——事实上,当下各行各业的绝大部分经营主体已经习惯了轻慢顾客,而顾客们其实也已经习惯了被轻慢。 看着这姑娘一副惊诧莫名的表情,杨默撇了撇嘴:“大人……时代马上就要变了……我记得我教过你,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道理……在这个思潮开始大转型的年代,默默百炸要想迅速杀出重围,就得第一眼瞧上去跟别家不一样!” 说着,杨默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一定要知道一点: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一个企业在站稳脚跟后,在管理这块其实都是在走下坡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初始阶段把标准定的高高的,其实就是为了预设这种场景……换句话来说,只要初期管理标准定的够严苛,哪怕后面管理团队再拉垮,终面呈现终归也不会低于市场平均水平不是?” 这段时间听够了这货的消极言论,吕莹莹默默翻了个白眼,旋即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可是你不是也说过,项目初期,节奏才是最重要的么……只要不是干系到核心要素,凡事能到60分,足够保障项目的正常运转就可以了。” “所以,我觉得默默百炸项目现在最关键的是价格、口味和客流,现在我们和店长的精力应该放在这三点……卫生清洁啥的,过得去就行了,没必要这么严苛……再说了,有了货柜内部的灯泡光线,那点水印从正常高度看下去,根本看不出来好不好。” 杨默很高兴这货总算肯开始动脑筋思考了,毫不吝啬地给出个大拇指后,却是摇了摇头:“谁告诉你这些水印只是单纯的卫生细节问题了……如果我告诉你,这可能直接关系到一大波不可忽视的客群引流问题,你信不?” “诶?”土狗同学挠了挠头。 不可忽视的客群引流? 这? 火车站? 杨默嘿嘿一笑:“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需求群体不代表购买群体,购买群体往往跟购买决策群体不是一伙人……这话还记得吧?” 吕莹莹苦着脸思索了好一会,这才老实坦白:“忘了。” 杨默一头黑线,强自忍耐住给这丫头一个爆栗的冲动,这才解释道:“你有没有注意到,火车站这种地方,虽然都是以成人为主,但依然有不少人是带着孩子的……事实上,不只是火车站和客运站,在城市里,随处可见带着孩子出来的人。” 吕莹莹扭头瞅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脸色却更茫然了。 中国在八十年代迎来了第三波婴儿高峰,也就是所谓的“回声婴儿潮”,在这十年间,陆陆续续有将近1.6亿的新生儿诞生,因此如今满大街都是拖着自家小孩外出务工或者出来逛街的人。 但是…… 这又有什么问题么? 打小记事起,啥时候不是这样啊! 杨默见状,笑了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八零后出生的这些孩子,生活条件普遍比我们小时后要好的多,而他们的父母,尤其是城市里的父母,也比我们的父母要惯孩子的多……所以,对于这些父母而言,孩子往往是最有影响力的购买决策人群……我们小时后嚷嚷着要吃麦乳精,绝对是一顿暴揍;但现在这些孩子嚷嚷着要吃麦乳精,他们父母绝对会立马掏钱就买,而且生怕一罐不够,一口气买上两罐!” 看着这丫头明白了过来,杨默继续说道:“虽然说诸如糖果、油炸食品这些东西对于小孩子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诱惑力;但同样的,小孩子的视觉敏锐度要比大人高很多;” “之前我说过,如今这世道并不太平,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是会产生紧张感的,大部分孩子同样如此……身处陌生环境的紧张感+更敏锐的视觉感知,这就造成了许多孩子在火车站\/客运站这种地方,会对一些大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更加敏感。” 指了指那处水渍,杨默解释道:“像这处水渍,我们大人因为里面有灯光的缘故,往往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不在意……但对于小孩子来说,由于身高问题,他们的视线角度却能把这处污渍看的清清楚楚……虽然不排除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更加矫情的缘故,但作为经营者,你必须考虑这么一点污渍,在火车站\/客运站这种场景里,会不会让一些本就敏感不安的孩子,错失成为默默百炸购买决策者的机会。” 吕莹莹闻言,彻底反应了过来。 是啊,我们一直都是站在大人的角度去看待一些问题,却忘了小孩子的视线角度跟大人是不一样的。 虽然说在火车站\/客运站这种场景里,小孩子出现的比例其实并不算高,但架不住小孩子对于购买决策的影响力大啊,只要能在尽可能地降低不安感的同时让这些小屁孩闻到香味,那一百个里面至少能有八十个赖在店门口,拉都拉不走。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么点污渍,的确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店面引流的问题。 啧啧,好吧,学到了! 某位土狗喜滋滋地掏出笔记本,把刚才的内容认认真真地记在笔记本上,像极了一个刚学会解二元一次方程的乖学生。 ……………… 临近中午,默默百炸还没到开门试运营的点呢,阴沉沉的天空就飘起了小雨,一下子把初露春意的齐鲁打回了晚冬。 看着天空那有些恼人的细语,站在排房屋檐下躲雨的吕莹莹皱着眉看着火车站广场。 按理说,每年到了这时候,火车站的人虽然依然很多,但却已经过了高峰期。 但是今年的情况却很有些特殊。 明明已经是四月初了,已经过了外出打工的高峰期,但飘着细雨的dz市火车站广场上,却密密麻麻地挤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人群,这些人或站着,或坐着,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天空已经开始飘雨……这行头一看就知道,是外出的务工人员。 不要误会,不是他们现在才外出打工,而是……他们刚刚被勒令从广州等沿海城市返回。 没错,勒令返回! 原因很简单,随着刚刚结束的物价闯关,国内经济隐隐有脱缰的迹象,各城市、尤其是沿海城市里就地下马的建筑工程不知凡几——没了那么多工程项目的支持,这些城市哪来的本事安置那涌进来的百万劳工? 众所周知,像这种规模的用工潮一旦得不到妥善安置,那后果简直不可设想——现在可不是后世,出门在外带点“土家伙”防身,简直再司空见惯不过了。 没办法,随着四月初的一纸文件,各地只能马猴龙蛇齐上阵,将这些进城的务工人员堵在火车站,然后勒令他们就地返回。 ……………… 这就是……杨屎蛋说的返工潮么? 刚刚踏入社会没几天的吕莹莹被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群惊的不轻,心里也免不了有一丢丢点庆幸——幸好杨默那个混球还算靠谱,要是自己之前偷跑到青岛打工,该不会也被原路遣回吧? 看着那一张张沮丧和焦躁的脸孔,土狗很能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 这个年代高达几十甚至上百块钱一张的长途火车票对于这些原本是地里刨食吃的苦哈哈们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在他们原本的期盼里,咬着牙拿出半年的刨地钱买上这张车票,就可以去大城市里打工,一边啃着馍馍,一边睡着纸板桥洞,然后把所有省下来的钱和工资一起寄回家里……让孩子交够学杂费,让父母吃上两顿肉,让老婆过年的时候添置一件新衣服。 但如今,不但车票钱打水漂,打工的事情也成了泡影,这无疑等同于一分钱没挣到,反过来还要把自己1\/3甚至一半的积蓄搭进去,然后灰溜溜地回去面对家人失望的眼神,以及村里面幸灾乐祸的闲言碎语……你让他们情何以堪? 事实上,只搭进去部分积蓄还算好的。 出身农村,又喜欢四处蹦跶的土狗同学很清楚,在这个逐渐变得处处要钱的年代,积蓄这种东西对于很多家徒四壁,命里只有两分三钱薄地的苦哈哈来说,完全是个奢望。不少人甚至是赌出了全部的身家去换成了一张车票,目的就是想要通过打工来逆天改命。 但如今…… 看着在那些迟疑、腾挪、踱了一小圈后又回到广场一角,在细雨中静静垂着头站着的汉子,吕莹莹有些麻爪地挠了挠头,最终只能憋屈地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憋屈,也不知道为什么胸口觉得堵的有些难受。 或许…… 是因为老师说的,下雨天,气压有点低? 恩! 一定是这样。 ……………… 噼啪噼啪~! 随着一阵鞭炮声,挂着红色横幅,排着两排花篮的“默默百炸.德州第一连锁店”正式开门试运营。 “吕莹莹,过来拍照了!” “哦~” 土狗同学沮丧地垂着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第七十章 好,如你所愿 第73章 好,如你所愿 试运营第一天的效果不算糟,但也不算很理想。 在德州火车站这种日均人流量超过2万人的地方,以一元一份的亲民价格,一个下午才卖出去四百多份默默百炸,在杨默看来,无疑是一种耻辱。 根据传来的消息,济南客运站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约莫380份左右;德州客运站那边最惨,才200份出头。 但这个销量,对于其余人来说,却足以让他们兴奋得脸庞发红。 三个店一下午就卖了将近一千块钱,一整天下来不得2500? 那一个月不就是7.5万,一年就是将近90万? 而且,你要搞清楚,今天是下雨天诶,下雨天的生意从来都不会很好,要是换成晴天,那销量不得往上蹦个50%? 看着一车人的反应,杨默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作为一个曾经干过咨询的vc,他很想告诉他们,你们这种算法无疑是在yy! 但对比于这个,其实他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 扭头看了看某处,杨默皱了皱眉,略一犹豫后,他长身而起,在众人略有些讶异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大巴车最后一排…… ……………… “怎么了,吕莹莹同志,还在因为下午的事情闹情绪?” 杨默一屁股坐在空荡荡的后排,然后笑眯眯地敲了敲土狗同学的肩膀。 由于今天是第一天试营业,面对着一大堆凑热闹的人群,肯定免不了手忙脚乱——400多份的销量虽然听起来不起眼,但对于一个拢共只有十平米的小店、三个没经过专业培训的店员来说,已然一个超过承载极限的工作量了。 于是乎,富有时代特色的一幕出现了…… 有店员连轴转了两三个小时,累的受不了,中途撂挑子不想干的; 有被催的急了,跟顾客隔空互骂的; 有违规拉着冻品从店正门进,而且因为走的急,直接把顾客撞倒的。 可以说,第一连锁店下午这短短四小时的表现,堪称一地鸡毛…… 也就是现在还是89年初,普通消费者当惯了孙子,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计较,要是换成后世,分分钟让你关门歇业。 但这些并不算什么,杨默很清楚现在的人都没有什么服务意识,也一直跟土狗同学反复强调,对于基层店员,除非对方触犯红线,否则一定要随时保持心平气和。 很显然,土狗同学做到了,今天下午虽然状况频发,但她始终没有拿出市场督查人员的架子在那大罚特罚,反而是在那帮忙维持店面秩序——干过这种类型项目的同学应该知道,一旦待餐人数超标,安抚稳定顾客的情绪要远比在后厨工作折腾人。 但真正让土狗同学发飙的,是那位店长……也就是那位把铺面转让给庆丰食品,然后又投了1万元占股本店30%股份的老丁。 其实一开始老丁也是在忙前忙后的,可随着时间推移,身为店长,老丁却忽然停了下来,既没有去后厨帮忙干活,也没有在前厅帮着稳定秩序,甚至连补货都没帮着搭把手,就在店门口晃悠悠地转来转去,然后时不时地呵斥一下店员。 要不怎么说土狗同学是个虎丫头呢。 老丁的做派大伙都看在眼里,但或碍于对方是个占有股份的店长不敢说,或是碍于今天是试运营的第一天,大好日子不方便说——就连杨默,也觉得试运营第一天不适合说一些煞风景的话,怎么也要等到下来后再另行计较。 但吕莹莹同学偏没有那么多顾忌,趁着稍微闲下来的功夫,噼里啪啦就对着老丁一阵指责——这种小小小店,店长与其说是管理岗,倒不如说是核心业务岗,身为项目的市场督查人员,土狗同学有一万个理由把他喷的狗血淋头,外加扣罚十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丫头指责,大失面子的老丁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于是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诸如“干活的累死,看戏的闲死”之类的话,大意就是现场明明来了这么多人,却只是端着手在一旁看热闹,啥正事也不干,如果都肯过来搭把手,何至于闹得那么鸡飞狗跳? 土狗同学则是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不同业务线上的人有不同的岗位职责,现场的来人中有负责宣传的,有负责配送的,有负责产品线调整的,就连她这个市场督查人员其实都没有帮忙的义务——当下第一加盟店的当务之急是提升店员的业务能力,磨合小团队之间的合作,外人出手帮忙,其实是在害了伱们,要不是怕第一天开店就引起群愤,她都不该出面帮忙的。 很显然,老丁根本无法接受吕莹莹传承自某人的观念,于是两人越吵越凶,最后甚至开始上纲上线起来,要不是杨默及时制止,两人说不定还会打起来。 ………… 听见杨默问起这个,土狗同学却是摇了摇头:“不,我并没有因为下午的事情闹情绪……我其实理解丁店长为什么一开始干的好好的,后面却忽然撂手了……也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像我爸他们这些从公社时代走过来的人,最恨的就是自己在那干活,另外一群人却在那抱着手看着……事实上,如果不是跟着你学了那么多东西,换成以前的我,也见不得这个。” 不是因为这事? 杨默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萧瑟的丫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今天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没精神?” 土狗同学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货还拥有着金鱼的某种其妙特性,就算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往往没几秒钟就抛在了脑后,然后继续跟你嘻嘻哈哈起来。 在杨默的印象里,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丫头如此闷闷不乐。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不顾他人的眼神,第一时间就坐在了这丫头的身边。 吕莹莹闻言,有些憋屈地叹了口气,然后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杨默,你说,小时候老师教导我们……咱们国家应该还是社会zhu义国家,人民应该还是当家做主的是吧?”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杨默的眼角跳了两下,沉默了半晌,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是。” 吕莹莹有些不太满意他的反应,然后继续追问道:“如果报纸上没骗我的话,咱们这些国企,应该是为了人民而服务而存在的……是吧?” 面对这个问题,杨默倒是自信了些许:“恩!” 吕莹莹见状,表情有些难受:“按理说,我现在也算是国企的一员了,可是……眼见着大伙在遭罪,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咋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呢?” 说到这,吕莹莹看向杨默的眼神有些奇怪:“我只是个小职员,而且还是个没有身份的合同工,使不上劲也就罢了,可是……这一车人里,你们这些正式工,你们这些有能耐的小领导,眼见着大伙都在遭罪,却一个个视而不见……我就有些弄不明白了,咱们这些国企,真的是为了服务人民么?” 想起今天在火车站见到的情况,隐约明白了什么的杨默皱了皱眉:“丫头,国家有国家的困难,我也不愿意见到那么多务工人员被遣返……但这事,咱真的帮不上忙!” 吕莹莹却是摇了摇头:“我虽然笨,但也没那么傻,自然知道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咱们钻探公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车里听着一车人开开心心的有说有笑,庆祝今天赚了多少钱,以后能赚多少钱……却眼睁睁地看着外面那么多没钱买票的老乡在淋着冻雨,哆嗦着身子要徒步走上几十上百公里才能回家,我这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恩? 冒雨徒步? 杨默心中疑惑,把头伸到满是雨滴的窗口看了看, 然后…… 嘶~! 只见国道两边,暮色中断断续续地闪过无数正在背着行李,在细雨中徒步而行的人群,这些人零零碎碎,却连绵不绝,形成了两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蛇。 四月初的雨很冷,虽然细小,淋在身上却有种刺骨的冰冷感,但这些人却仿若未觉,只是以一种沉重而机械的步伐走在国道两侧——透过车窗,杨默只能看到一张张麻木而死寂的脸庞。 “这些人……就打算这么走着回家?”杨默难以置信地问道。 身为齐鲁人,他太知道这年头跑到德州火车站挤火车的人是啥情况了,这些人都是来自齐鲁各个地区的外出务工者,老家离德州近则几十公里,远则两三百公里, 在这个公路尚未进村的年代,光靠一双腿,走个三五天都正常——要知道,现在可是在下着倒寒雨啊! 吕莹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不然呢?” 杨默的眼角跳了跳:“可是现在下着倒寒雨啊,就算大伙没赚到钱,现在舍不得花钱,但身子才是革命的本钱啊……这要是冻出病来,不是多出去的钱都花了么!” 吕莹莹看向杨默的表情有些古怪:“杨默,你是不是在装傻……这些人哪里是舍不得花钱,明明就是已经没钱买车票了好不好……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像这样走上两天三夜会生病?……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下雨天躲在树底下过夜有多遭罪?……你以为他们不知道看病其实更花钱?” 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吕莹莹才把剧烈起伏的胸膛平复了些许,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好吧,或许这些人的身上其实还剩着那么一些钱……但这些钱是要省着带回家里面维持生计的……他们现在已经没办法出去务工了,要是不把这些钱省回家,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吕莹莹怔怔地发了一会呆,这才叹了口气:“杨默,或许你在大城市读了几年书,已经忘了咱们农村是什么情况了……在农村里的男人,要担当起一个家,真的不容易……能省下一二十块钱,说不定就能让全家凑合着喝一个月的红薯粥,虽然吃不饱,但终归饿不死……对于这些汉子来说,只要能让家里人饿不死,自己走上一两百里的路,然后生一场病,又算得了什么?” 被吕莹莹一提,杨默才想起来这会还不是后世,不管是交公粮还是三提五统,对于农民来说都是个巨大无比的负担……这还没算上面摊派下来的任务。 可以说,这年头农村里的许多人,光活着就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至于说以这年头的医疗条件,如果淋雨得了重病,没法及时医治,又或者没钱医治怎么办? 呵呵,不要用后来人的思维来看待当下。 对于许多人来说,在人生这款大型网游里打出gg,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正当杨默重重叹了一口气,想要开导开导这丫头的时候。 吕莹莹忽然怔怔地看着车后面,然后陡然大声喊道:“停车!停车!” 吱呀~! 大巴车一个急停,司机和众人扭头,不知道这姑娘这么急惶惶地大声喊刹车是除了什么状况。 不顾众人惊诧的眼神,吕莹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急匆匆地下了车门,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车后方跑去。 ……………… 呼~呼~! 害怕这丫头出事,杨默冒着雨一路小跑着跟了过来。 “什么情况?”扒开人群,杨默杵着膝,扫了扫那名一脸惶急和绝望的妇女,然后把视线落在吕莹莹怀里的那个婴儿身上。 说婴儿有些不太对,这孩子瞅着已经有三岁左右的样子,大约已经算得上儿童了。 听到杨默发问,吕莹莹却并没有回他,而是仔细地翻了翻怀中这个满脸潮红的婴儿眼皮,然后握了握那双小手,最后把耳朵贴在对方的胸膛听了听。 “高烧、咳嗽不止,呼吸急促,鼻翼扇动,肺部有杂音,有轻微的呕吐症状……怀疑是肺炎!”脸上沾了些许婴儿呕吐物的吕莹莹表情严肃。 他父亲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因此懂一些最基础的诊断。 听到是肺炎,那位头发上兀自滴着雨水的母亲脸色刷地白了。 “大、大妹子,真、真的是肺炎……这娃还小,可经不得开玩笑。”那位母亲哆嗦着声音,用一种又是恐惧,又是期盼的眼神盯着吕莹莹,仿佛希望这个浑身收拾的利利落落的小姑娘在骗自己。 吕莹莹先是伸手抹去怀中婴儿头上的雨水,解开外套,将其拢在怀里后,坚决地对着这位母亲摇了摇头:“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肺炎……需要立即送医院救治,否则发展成为重症就麻烦了!” 这位母亲闻言,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走,眼中闪露出绝望:“这、这可咋办!我兜里就十一块钱了,连车票都买不起……原本想着走路回去的,我忍一忍,那些钱留着给孩子买吃食……但、但这该死的老天……现在孩儿得了肺炎,我哪住的起院,哪凑出钱住院啊!” 说完,这位母亲似乎有些情绪崩溃,一屁股瘫软在满是泥泞的地上,双眼似乎失去了焦距,嘴里喃喃着:“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娘俩……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下雨……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为什么短了三块钱就不让我们上车……” 声音低沉、空洞、机械,没有一丝怨憎,掺杂在婴儿那急促而无力的咳嗽声中,却让闻者无不动容。 ……………… 正当杨默不忍,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个嘶哑着的声音传来:“大妹子,别哭,孩儿还有救……我这还剩下二十三块钱,你先拿着,人命关天,先拦辆车,把孩儿先送去医院再说。” 一扭头,却是一个背着蛇皮口袋,浑身湿漉漉的汉子,只见他极不文雅地从裤裆里掏了一会,摸出一个紧紧包裹着的塑料袋,然后留了一张五毛紫钞,把剩下的钱全部递了过来……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舍,但更多的却是义无反顾。 “对~!大妹子,别愁,众人拾柴火焰高……我这还剩下十七块钱,都给你,总归不能让这贼老天收了这孩儿的命去……瞧着孩子长得多激灵啊,这贼老天怎么就敢!?” 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身材有些伛偻的老头,只见他顺着衣角一撕,然后数也不数,将里面藏着的几根细卷递了过来。 “实在对不住,我这只能凑出六块五毛钱了,大姐你先收着,我去帮你拦车!”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年轻,脸上的青涩还未褪尽,唇上的绒毛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可笑。 “我这还能挤出个五块钱来……” “我身上钱少,只有三块六了……” 不到三分钟,这位母亲的手里就被塞满了一小堆或整或零的钞票。 这些钱来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自一群同样困顿潦倒的陌生人。 有的人倾尽身上所有; 有的人分出半月口粮; 有的人留够一家人生计最低的保障后,递出为数不多的块票,然后羞愧地转身。 但没有一个人袖手观望。 最是无情读书人,仗义每多屠狗辈……在这个社会价值观初现崩坏,在这个出门都需要带着家伙防身的年代,眼前的这一幕显得如此怪异,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看着手里那堆带着体温的碎票,那位母亲热泪盈眶,直接一个响头磕了下去:“谢、谢谢大哥!谢谢大叔!谢谢大兄弟……我来世就算做牛做马,也不忘了你们的恩情。” 眼见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扶起这位母亲,吕莹莹叹了口气:“好了,大姐,把钱都还给各位大哥吧……孩子看病的钱我出了……大伙都不富裕,能省着点带回家,总归还是好的。” 众人一听,顿时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纷纷大骂起来,要不对方是个小姑娘,说不定就是一拳过来了。 吕莹莹见状,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我是钻探公司的员工,作为央企,我们有见义勇为的义务……左右都是国家掏钱,诸位大哥又何必亏了自己呢?” 说罢,吕莹莹护着孩子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公司有车,可以直接把孩子送医院……诸位大哥也一起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 看着吕莹莹朝自己打的眼色,杨默心知肚明,然后悄悄退出人群,朝着大巴车走去。 这丫头撒谎了,国企虽然鼓励见义勇为,但一般情况下却不会报销这块的费用……这丫头明显是打算自己垫钱,然后让自己先去跟车上人和司机沟通沟通。 不过对于这个,杨默却没放在心上,如今的医疗费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就算是小儿急性肺炎,也顶多花个几十一百来块钱而已——这些钱对于工资颇高的钻探公司职员来说,并不算什么。 ……………… 那些热心的路人最终还是拒绝了上车,选择了继续冒雨徒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年头的齐鲁汉子,哪怕生活再困苦,身上也依然有种外人不太理解的坚持和骄傲。 似乎念头通达了不少,上了车的吕莹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还算干燥的衬衣擦拭着孩子身上的雨水之后,忽然扭头看向身边的杨默。 “杨默,你说咱们回去后立马向公司打申请,公司会不会派车过来把这些人接回家?……我刚才一路都在看,带着孩子的人可着实不少……要是都病了,那可不妙。”土狗同学眼睛亮晶晶的,脸色有些潮红。 想都没想,杨默直接摇头:“不可能,公司没有那么多大巴车……再说了,就算出发点是好的,但这种事属于行政部门的管辖范围,公司在没有得到请求之前就出手,终究是翻了忌讳……公司领导不是傻子,不可能答应的。” 土狗同学的脸上涌出了一丝失望,想了想,不死心地问道:“那咱们跟覃经理和焦副经理商量商量,让鑫泰公司送点雨伞啥的过来成不……只要别淋着雨,就没那么容易生病……如果能找个地方让他们躲着避避雨,那就更好了……诶?我不是记得鑫泰公司在德州郊区有个塑料包装厂么,可以让大伙先去那避避,等雨停了再走。” 杨默无语地看着她:“大姐,这跟出车接送不都一个性质的么,公司怎么可能答应……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多少人,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你想干啥……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在主管部门眼里,意味着什么?” 土狗同学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杨默这话是啥意思。 瞅了瞅怀中咳嗽不止的孩子,又扭头看了看窗外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人群,最后看了一眼车里面依然兴高采烈的同事和战战兢兢,只敢把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的那位母亲…… 土狗同学低下头来,不知道明白了什么,眼中的光芒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看着那双似乎失去了光泽的眼睛,杨默忽然觉得非常心疼。 作为过来人,他很明白信仰崩溃是种什么感受,也明白像吕莹莹这种人,更在乎的是什么。 想起后世那副隐藏在漂亮脸蛋下,玩世不恭的表情, 想起那双依然灵动,却无端少了三分清澈的眼睛; 杨默觉得心中有股莫名的火焰在燃烧。 md! 出手就出手! 不就是会打破自己原有的计划么,不就是会让自己很被动么? 人活一世总归得图点啥吧,上一辈子欠了人家那么多因果,这一辈子重逢,你tmd好意思一切只顾着自己!? 还tmd是不是个男人了! ……………… 沉默了一会,杨默定定地看着吕莹莹:“土狗丫头,你真的很想帮他们?……不干点啥的话,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听到杨默在这种场合叫自己的小名,吕莹莹一愣,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恩!” 眼前似乎浮现那个搂住自己的肩膀,认真对自己说:只要有我在,就饿不着你的女人…… 杨默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又似释怀,又似宠溺的笑容:“好,如你所愿!” 吕莹莹被这表情吓得不轻,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可是不是说公司不可能答应帮忙的么?” 杨默轻轻一笑:“的确,身为央企,有些事情不方便直接出手……但是,你是不是忘了,庆丰食品从性质上来说,并不是央企……而我……恰好又是庆丰食品市场运营的负责人!” 第七十一章 光(1) 第74章 光(1) 晚上九点。 天上的细雨已然变成了中雨,似乎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事实上,根据刚查到的天气预报,未来三天都是小到中雨。 至于三天后是不是会放晴,又或者演化成大雨……对不起,以现在的气象预测水平,不知道。 ……………… 德州火车站的门口,不止何时顺排停着着二十几辆破旧的长头解放,几乎将迎宾大道堵住了一半。 说实话,也就现在已经是晚上,路上的行车并不多,而绝大部分公交已经停运,否则像这种明目张胆地占道行为,绝对会引来一阵怒骂,遇到脾气差点的,直接轮着胳膊上阵都正常。 这些破烂老爷车,经常混迹火车站和客运站的人都认得,那是那群黑车司机吃饭的家伙。 但奇怪的是,平日里这些跟老鼠一样东躲xz的黑车,今天不但正大光明地停在了火车站出口,而且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任何拉客的意思,而是以车顶为支点,对对面的竹竿一起,将一张张雨毡支楞了起来。 虽然因为是长头车的缘故,这些雨毡没能全部连在一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老爷车是在构筑一个临时的、超长的遮雨棚。 将最后一块砖头压紧,确定雨毡不会滑落后,一个汉子麻溜地爬下了车顶,钻进副驾驶座,然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埋怨道:“操,也不知道申老大发了什么疯,大晚上非要用传呼机把人call起来……call起来也就罢了,你要是有生意介绍过来也行……这tmd让我们用自己的车支帐篷算怎么回事?” 正在往下卸东西的司机闻言,低声喝道:“闭嘴!你还想不想在这条线上混了!?申老大一口气把所有的人全部call来,肯定是有要紧事,不然你以为谁愿意在这下雨天的大晚上出来……没瞧见申老大自己都在带着治安队的人维持秩序么?” 这近一个月来,申老大和那些加水站老板着实赚了不少,心情大好之下,连带着给他们这些跑黑车的发了个红包不说,还主动帮他们揽了些客,减免了一些费用——小红包+提成+客源大涨+上供额减少之下,他们这近一个月来,可比以往过的滋润多了,因此还真就越发不敢得罪申老大。 副驾探头出去看了看,果然发现广场上密密麻麻地聚着人,而七八个身穿制服的铁路工作人员,正在一旁维持秩序——从昨天起,有大量的外出务工人员被遣返的消息已经逐渐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传开,他自然猜得到广场上聚集的是什么人。 扭头看了看司机正在往下搬的东西,副驾嘟囔了一下:“伱说配合配合申老大的本职工作,帮着搭一下避雨棚,暂时安置安置那些务工的也就罢了,可他让着急忙慌地让我们找些玩意过来干啥……总归不会是还得给人家好吃好喝地供着吧?” 原本这只是句吐槽的玩笑话,孰料司机却是点了点头:“没错……这种鬼天气,要是不给人家弄点吃食暖暖身子,生病了怎么办……过来搭把手,这玩意一个人不好抬!” 副驾有些不情愿地把手搭在那个脏乎乎的煤气灶上:“可默默百炸不是在火车站里面开着店么……干嘛要把这些玩意顿在这……咱们又不会做吃的,一会总归不会让咱俩去充当厨子吧?” 司机将煤气灶顿在地上,反手又从车上拎了两个煤气罐下来:“那个就是个连小店都算不上的小小店,怎么可能处理得了那么多人的吃食?……放心,庆丰食品那边紧急调派了许多人过来,咱们只需要提供炊具和场所,到时候人家自然会派人过来当厨子。” 副驾撇撇嘴:“要我说,庆丰食品厂这回是在犯傻……这德州火车站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可是近两万人,其中被堵回来的民工更是不知道多少……就这么一家乡镇企业,就这么点人手和财力,他们接的下来么?” 驾驶员嗤笑一声:“说你脑子不好使还不承认……谁告诉你这些人要全部接下来的?” “拜托你搞清楚,德州火车站每天的人流近两万是不假,可如果只算朝省内分流的人,撑死了也就八千!” “这八千人里,不可能全是务工人员吧……那些出差的、旅游的、探亲的,你不算进去了?……这么一掐,每天的务工人数顶多也就四千多号人。” “你以为这四千多号人,人家会全部安置?告诉你……不可能!” “没听见老陈他们说的么,人家只打算安置那些没钱坐车的,家里这里远的人……把德州本地的和掏得起车票钱的人一划拉……撑死了也就三千号人不到……这还不算今天白天已经出发的那批……要是把那一批除掉,今天晚上顶多也就需要安置个七八百号人!” 副驾了然地点了点头:“七八百号人,那倒也勉强扛得住……可是,明天怎么办?……瞧着样子,各地被堵回来的人可不少,没有个五六天,别想回来完……啧啧,每天三千人啊……往你面前一站,绝对能吓死个人!” 司机耸了耸肩:“那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了……不管怎么样,先把今天晚上的事办好吧……要是申老大到时候发飙,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话音刚落,便见到几队表情犹豫的汉子畏畏缩缩地跟在几个庆丰员工的身后走了过来,队伍旁边还有一个安保员陪同着。 “这就是那个啥……对了,是咱兰陵县钱福乡和齐民乡特意委托咱们给老乡准备的避雨处……咱现在运力有限,晚上困了的话就只能委屈点,轮流着在车上眯会眼……来来来,赶紧先过来歇着避避雨……昌芬,赶紧麻溜地把锅支起来,给老乡们弄点吃食暖暖身子!” 看着这几十号人犹犹豫豫地跟着那几个庆丰员工在最尾端的那辆老爷车前站定,司机和副驾对视一眼,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这些遮雨棚不是庆丰食品拜托申老大让自己等人搭的么? 庆丰食品不是临邑双林村的么? 可那个钱福乡和齐民乡又是什么鬼? ……………… 火车出站台。 身穿工作装的吕莹莹正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地抬手看看表,又扭头看看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身后几个庆丰食品员工手上杵着的硬纸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欢迎回家”四个大字。 正当土狗同学埋怨着这趟火车又晚点时,随着一阵隐约的嘈杂传来,吕莹莹精神一震:“来了……赶紧把牌子举好。” 出来的人乌压压的,起码有两三百人之多,但不可能全都是铩羽而归的务工者……出身与农村的土狗同学,一眼就能辨别哪些是她们的目标。 其实这些人很好辨认。 喏, 穿着皱巴巴、旧兮兮的蚂蚁蓝; 带着五星帽; 背着或提着几个花花绿绿的蛇皮袋子; 一条土灰或灰绿色薄裤, 穿着解放鞋或者破旧布鞋, 有着一脸粗糙皮肤,眉宇之间显露着无所适从的…… 一准就是外出务工者。 当然,外出务工者和务工者也是有区别的,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吕莹莹她们只能把目标放在那些最需要帮忙的人身上。 随着哗哗的人群经过,吕莹莹把目光投在那几十个拖拖拉拉缀在队伍后面,神情恍惚,表情木然的务工者身上,然后一个眼神,身后的工作人员立马分成几队迎了上去。 “叔、婶,恁们是哪个村子嘞?”土狗同学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直接拦住了几个刚出站的老乡。 见到有人拦住自己,最前面的中年人露出提防的神色,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蛇皮口袋抱在了胸前。 但看见对方是个满脸亲切笑容的漂亮小姑娘,中年人扫过对方那捯饬的干干净净的工作服,又瞅了瞅身后工作人员举着的那块纸牌,犹豫了一下:“俺是李屯乡的。” 李屯乡? 仔细辨别着对方的口音,吕莹莹思索了一下,然后眨巴眨巴眼睛:“枣庄……滕州的李屯乡?” 中年人一愣:“恁知道?” 吕莹莹笑的更亲热了,她其实只能通过对方的口音大致判断是哪个地方的而已,李屯乡不李屯乡的,她压根地就不知道。 但这已经够了。 当下二话不说就揽着中年人的肩膀,将他轻轻拉到了一旁站定,然后大喇喇地忽悠着:“叔,俺们是庆丰食品厂的,你们那边的事乡亲们都知道嘞……” “这几天德州都在下雨,乡亲们怕你们不着惜自个的身子,淋雨冻着,特意嘱咐俺们来接你们,顺道把你送回切……” “你在这站定,可别走失了,一会跟着俺们,吃点东西暖暖身子,然后再帮你安排车……放心,车钱乡亲们已经帮你出了,静静等着就成。” 乡亲们派你来接我……乡里还是村里? 吕莹莹的用词很有些模糊,也很有误导性,他第一时间就理解成是李屯乡那边的人委托人家来接自己。 中年人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乱……咱村里的人啥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不过这里是火车站台口,吕莹莹和那些员工又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加上对方那亲热但却略带强势的熟悉作风,让他下意识地不敢质疑,就这么乖乖地听从安排,在一旁站好。 见到中年人略显不安地在一旁站定,土狗同学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立马转身迎朝着下一个目标走了过去。 “婶~你是哪里的人?” “辛寨镇?……禹城的那个辛寨镇?” “诶哟,这可赶巧了……赶紧站定,乡亲们也委托我们来接你嘞……后面还有没有禹城的?有的话赶紧朝我这边来!” 二十分钟后。 六十多名提溜着行礼的务工人员分成五队,犹犹豫豫地随着吕莹莹和那几名工作人员走向广场。 偶尔彼此对视的眼神中,充满了古怪和不安。 这五队人,都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村子,最远的甚至来自威海。 这庆丰食品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自个的村子都不约而同地委托人家来接自己? 带头的吕莹莹却仿佛没察觉到这些人的提防似的,把人引到了广场一角那堆帐篷群后,剌着嗓子喊道:“叔、婶,外面的遮雨棚已经满了,只能委屈各位先在帐篷里站一阵……我们先给你们弄点东西吃,待会会有人来统计你们具体是那个村的人……你们照实说就成,到时候会按路线再进行重编分配,然后安排上车……不过现在车子有些紧张,可能等的时间有点长,叔叔婶婶们谅解一下哈!” 众人闻言,瞅了瞅眼前这个用一大堆竹竿和雨毡搭起来的超大号四通帐篷,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挤满了人的帐篷,最后把目光落在正在旁边巡视的几名治安队员,心中稍稍安定。 “中!” 中年人,一咬牙,应承了下来。 他们现在身上已经没钱买回去的车票了,虽然眼前这事怎么看着都有些古怪,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让自己回家,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再说了,连上自己这边,这几个大帐篷里怎么也挤的有个五六百号人,这么多人在一起,还怕人使坏? 退一万讲,这不还有火车站的治安员么? 瞧这些治安员大晚上的还跑过来冒雨帮忙的架势,这家庆丰食品厂,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正想着,十几个身穿工作服的年轻人提着大篮子鱼贯而入,带着一种不怎么熟练的笑容,挨个挨个地把一个有些烫手的硬壳盒子和一杯饮料递到他们的手里。 “叔,婶,先吃点东西……东西虽然不多,但总归能先垫垫肚子……东西稍微有点辣,请各位见谅……但吃点辣的能让身上更暖和不是……身上暖和了,这大晚上的被风吹着就没那么冷了。” 闻到从盒子里传来的诱人香气,饥肠辘辘的中年人打开一看,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一盒油炸食物。 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后,咽了咽口水,他才小心翼翼地叉了一颗鱼豆腐放在嘴里。 嘶~! 辣~辣~辣……爽! 打了个激灵后,中年人感觉身体果然热乎了起来。 看了看这盒弥散着肉香的好东西,中年人看了看吕莹莹打着把小伞在广场上冒雨奔跑的背影,最后把目光落在广场右侧,屋檐下那排一字列开的灶台,以及那二十几宛如蚂蚁般,在那几个户外灶台间不断穿梭忙碌的年轻人的身上。 老乡……么? 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的中年人,身体似乎愈加暖和了起来…… …………………… 作为杨默指定的活动负责人之一,土狗同学不但肩负着难度最高的“引流”工作,火车站现场的部分组织和调配工作也压在了她身上。 “吕组长,之前拉过来的面筋已经用完了……后厨托我过来问问,能不能去个电话问一下,下一车原料什么时候能送过来啊?”一个满头大汗的搬运员跑到吕莹莹面前,扯着嗓子问道。 正在帮忙换煤气罐的吕莹莹头也不抬:“大晚上的,哪来的小卖部给你打电话……再说了,公司又不是只配送咱们这一个点……其它点更重要……面筋用完了,就用淀粉肠补上……淀粉肠要是也不够了,那就加鱼丸、鱼豆腐……不管怎么样,先把盒子给我压满了先……这关系到我们这次宣传活动的效果,千万不能偷工减料!” 搬运员应了一声,满脸污渍的老丁又跑了过来:“小吕,十几口锅连续炸了两个多小时,煤气有些不够了……你看能不能合计合计,咱别炸了,用煮的……我去弄些蜂窝煤炉来,虽然火力小了点,但一炉能顶到明天中午……左右就是让他们吃饱而已,炸的煮的,都一个样。” 吕莹莹晃了晃手中的煤气罐,然后把阀门打开,试了试灶火后站起身来:“不行!杨主管有交代,这次花那么大的力气和预算来做宣传,一定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从我们手里出去的食物,不但量要管够,也一定是油炸的,而且炸的火候不能偷懒!” 老丁脸皮子跳了跳,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今天这场紧急动员的大动静真的是为了宣传……在这个物资尚不丰裕的年头,你见过有谁把大肆免费送东西当宣传手段的么? 再说了,你也不瞅瞅,那些人真的是默默百炸的潜在客户么? 不过这种贴钱的傻事虽然让他很心痛,甚至当时气的直跳脚,但真的动手了,却也隐隐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爽利感——正是这种爽利感才让之前偷了半个下午懒的他心甘情愿地连轴转到现在,顺带着对比他更忙更累的吕莹莹也放下了芥蒂。 吕莹莹却不去管他现在在想啥,沉吟了一下后,用一种没得商量的口吻说道:“丁店长,这次公关活动意义重大……你身为店长,又是在场人里本地人脉最广的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弄到足够的煤气罐过来……今天晚上还有四列外省的到站火车……弄到的煤气罐,一定要保证用到早晨六点才成!” 杨屎蛋说过,不要去轻易相信别人说的“做不到”,不逼一逼,你怎么知道人家真的做不到? 蛇有蛇道,鼠有鼠窝,面对着一只老油条,你尽管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使劲上压力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见到吕莹莹这么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老丁想了想,然后一咬牙:“成!这十几口锅吕组长帮我盯着点,我去找人帮忙……丫丫的的呸的,我就不信了,那么多狐朋狗友,还弄不到足够的煤气罐?……实在不行,老子一家家地去敲门,把他们家的煤气给扛过来!” 看着老丁骑上二八大杠冒着雨疾驰而去,吕莹莹微微松了口气,正打算过去帐篷那边安抚一下众人情绪,却远远的瞅见一辆很有些眼熟的面包车忽然停在了火车站门口。 …………………… “pr……不,品牌公关宣传?” “谁给杨默的这个权利,未经小组会议通过,就搞这么大动作的!……70万的预算啊!要不是财务科的同事向我汇报,我还蒙在鼓里呢!” 柱灯的照射下,焦寿强的脸色铁青,盯着覃鑫、刘仙福和吕莹莹等人的眼神,仿佛要把他们生剥了似的。 这个年代的70万绝对不是一笔小钱,许多企业一年的营收还没到这个数字呢,杨默从原本就只剩下100多万的公司账上一下子划拉了这么多钱,也难怪焦寿强会如此鬼火——庆丰食品马上就要推动加盟项目了,各种支出又是一大笔,要是用于报喜的加盟项目因为资金的问题暂时搁置,他焦大经理连杀人的心都有。 刘仙福苦着个脸,一脸无奈:“这么大的事,我也觉得应该由各位领导统一一下意见再决定的……但架不住杨主管是运营管理中心的负责人啊!” 焦寿强的脸色更难看:“运营管理中心的负责人又怎么了,他杨默还有没有把经营指导小组放在眼里,把我这个小组长放在眼里了!?” 见到这货一副马上就要炸开的样子,一旁的唐朝贤忽然淡淡说了一句:“身为运营管理中心的负责人,杨主管在项目的推广、宣传、运营环节,拥有一票通过权……也就是说,如果这次的大动作真的是为了宣传默默百炸,那么他无需通过小组研究,就可以自行决定……事实上,别说70万了,就算他把庆丰食品的账面资金全部调走,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这些钱是真的用于宣传推广的前提下。” 唐朝贤这话是在提醒焦寿强,杨默才是这个三产试点项目的真正操盘人,在大家的几个靠山都默认“一切以成绩说话”的前提下,人家分你蛋糕是情分,但你要真以为自己这个小组长能在运营这块把自己当回事,小心自取其辱。 焦寿强闻言,眼神闪烁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问道:“不管如何,70万那么大的数量,终究还是需要事先通口气才对……杨主管人呢?怎么不见他?” 吕莹莹摇了摇嘴唇,站了出来:“焦经理,杨主管他有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了……” “有重要的事处理?” 焦寿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据说跟杨默关系匪浅的小姑娘。 眼前还有什么事比待在现场安顿这些返工者更重要的事么? 吕莹莹点了点头:“恩,杨主管说,他要去干的事很重要,比主持现场工作更重要……” 第七十二章 光(2) 第75章 光(2) 市电视台,广告部,管理办公室。 “杨主管,你确定……要投30万进来,买一个月的黄金时段30秒广告,外加一个季度的非黄金时段广告?” 陈然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要不是对方递过来的企业资料没有任何问题,而那张承兑汇票也没有任何作假的迹象,他差点就以为对方是在耍自己玩了。 你丫的开什么玩笑,他们这种地方台,哪怕是一条新闻时间段的60秒广告位,也不过是3000块钱一个月……就这,还只是报价而已,如果你投的多的话,还能给伱便宜个两三成(那会的广告报价没那么水)。 结果你花30万,却告诉我你只想投一个月的30秒黄金段,剩下的则买断三个月22:00—10:30;14:00—17:00的两大垃圾时间段,共计32分钟\/天的广告位? 天见可怜,这些垃圾时间段根本没多少价值好不好,平日里都是作为人情免费赠送给别人的。 如今竟然有人愿意花那么多钱买这些时间段……这人是傻的么? “陈主任,您没听错,就是30万,就是一个月的30秒黄金时段广告+一个季度的非黄金时段广告……如果我们双方聊得愉快的话,一会儿就可以签合同了。”杨默笑眯眯地将那张承兑汇票往前送了送。 呵,一码归一码,真以为我会做亏本卖卖? 这些垃圾时段用好了,可是个宝! 看着杨默那略带市侩的做派,陈翔心中不喜,他也明白对方的潜台词: 这等同于去年小半年营收的广告费,是有条件的。 如果双方达成了共识,那没二话,这张承兑汇票立马就能给你; 但如果双方没能谈拢,那对不起,这世界上没有人真的会傻到砸30万来买一堆垃圾。 说实话,看着那张承兑汇票,陈然心动了。 作为一个在全省范围内并没有多少影响力可言的电视台,即便是1987年紧随着央视的脚步,成立了自己的广告部,但两年下来,这个部门别说创收了,拉来的那些广告费,连维持部门里的九个科室的基本开销都不够……每年还得靠着财政拨款过日子。 虽然说这年头的电视台并不以盈利为目的,但眼瞅着一个拥有着六十多号人的新部门在短短两年间就隐隐成为小透明的迹象,你要说他这个主任不心焦,那是骗人的。 眼前就放着一个立马能让自己出成绩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但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打混了近二十年的老鸟,他深知等价交换的原理——对方近乎白送了广告部那么多钱,所求的事怎么可能简单? 想到这,陈翔不动声色地瞟了茶几上的企业营业执照副本一眼。 庆丰食品加工厂? 一家乡镇企业? 恩…… 莫非是不想交公,所以打算搞点金光护体? 呵呵…… 大致觉得只有这么一种可能,陈翔笑呵呵地看着杨默:“杨主管,不知道你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啊?” 他心里打定主意,要是杨默想请自己走关系,那对不起,我一个小小的广告部主任,没那么大脸面。 但如果是想做个专题包装包装,那倒不是不可以商量——反正只要别上本地新闻的通报,或者通报的时候别带有主观倾向性,就没啥问题,反正只要别扯上立场问题,其余的都好说。 “好~!陈主任果然爽快……其实我们就一个要求……我们想请陈主任帮我们拍一组记录片,让我们上上本地新闻就成了……当然,也不能让贵台的记者同志白辛苦,制作费我们另算。”果不其然,杨默张口就是这个。 听到果然如自己所料,陈翔心里面忍不住有些得意,如果对方是其它人,说不得他就要开始拿乔了,但眼前这人的情况却有些特殊,因此他想了想后,直言不讳地说道:“杨主管,给你们拍专题片没问题,但这个专题片能不能过审,能不能在台里面播出,我却不能保证……同样的,把你们的稿子报到新闻中心没问题,但能不能上本地新闻,我同样不能保证。” 说着,陈翔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办法,电视台毕竟是事业单位,有自己的一套制度,我这个小小的广告部主任只能尽可能地在职权范围内帮你牵线而已,成与不成,却不是由我说了算。” 这话说的极滑溜,颇有一种成了我有功,败了我也尽力了的油滑。 事实上你也不能说他在忽悠你,现在不是后世,如今的电视台最有份量的是新闻中心,然后是节目中心,他这个广告部的份量甚至还没技术中心来的重,因此你也不能苛求人家……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在任何单位,有没有能量不是看部门,而是看人。 孰料杨默闻言,却没有任何失望:“这个自然,只要陈主任尽力了就好。” 说着,沉吟了一下后,杨默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这样,陈主任,能不能劳烦您现在就联系一下新闻中心?一个小时内,只要贵台这边能抽出3组记者去现场,并且能按照我方的建议进行跟踪报道……这合同我马上签?” “一个小时?……记者?……去现场跟踪报道?……杨主管,你确定?”陈然一脸的愕然。 这倒不是说时间太匆忙,干这行的,从来都要求及时出动,别说一小时了,半小时内你赶不到现场都拿不到一手素材。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对方言语中透漏出来的意思……对方不但要请记者现场报道,而且还希望记者能采用调查跟踪的方式去报道! 要知道,记者跟记者是不同的,报道与报道之间也截然不同。 一般来说,企业拍纪录片,往往都是会让小主持人带着摄像师过去就完事了,只要不触及原则,甲方要求他们怎么拍,他们就会怎么拍。 新闻报道又分为现场报道和跟踪报道。 只要事先打过招呼,前者往往会给被报道方留一些面子,适当地掐掉一些不方便播出来的画面和台词; 但后者就不一样了,一旦是跟踪报道的形式,记者往往不会给你留情面,该曝光的就曝光,该赞扬的就赞扬——在那个跟踪\/调查不分家的年代,敢接手这种任务的,都是硬茬子。 换句话来说,只要是企业,都怕遇到采用跟踪\/调查方式的记者,不管你是国企还是私企,一旦被这些人盯上,你就等着被蛰吧! 从来都只有别人被跟踪调查后,找到台里面求着他们放过一马的,如今杨默却主动请求记者去跟踪报道……这不是在自己找死么? 看着陈然那副惊诧莫名的表情,杨默看着那逐渐逼近21:30的时针,心里越发焦躁,当下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怎么,只不过是两个部门之间协调一下任务而已……陈主任觉得有难度?” 见到这货大有一言不合就拿着承兑汇票起身就走的架势,陈然脸皮跳了跳,按捺住了劝说的冲动,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杨主管心意已决,那就如你所愿……我现在就去给新闻中心电话……但事先说好,不准反悔!” 杨默笑眯眯地将那张承诺汇票推了回去:“放心,绝不反悔!” 半个小时后。 杨默笑眯眯地放下笔,将签字盖章后的合同放进公文包里,然后跟陈然告罪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临走前瞅了瞅墙上的时钟 22:07。 还好!还好! 看样子,应该赶得及,申老大那边应该还顶得住。 ……………… 而此时,某个刚刚亮起灯的办公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正被骂的狗血淋头。 “胡闹!佘申,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中年人把办公桌敲的嘣嘣响,连坐下来的兴趣都没有,就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要不是接到反映,我都不知道咱们这成了避难所!……行啊你,佘申,你这个治安队长当得可以哈……合着这地就由你说了算是吧……申老大!?”最后一句,中年人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佘申的表情也很苦。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干这么破格的事啊。 可是如果不照做,不但默默百炸以后的分成没了,自家老父亲也会连夜杀上来,把自己的双腿敲断。 其实他是不怎么怕老父亲上来的,毕竟这事着实有些出格,父亲大人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拿着自己儿子的前途开玩笑。 可是如果默默百炸以后的分成没有了,这就要人老命了。 这倒不是单纯的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自己的那些同事刚刚拿到大红包,如果下个月红包没了,你让那些人怎么想? 是不是你小子独吞了? 什么? 不是独吞,而是那边不给你分成了? 好嘛,合着你涮我们玩呢,费了那么大精力,人家就只跟你玩一个月? 逗谁呢!? 什么? 真的不跟你玩了? 嘿嘿,那不好意思,既然你退出了,那我接手总归没问题吧? 人性如此:有开始,没结束。 你佘申这种断人财路的行为,堪比杀父之仇。 利益的驱动下,默默百炸后续的合作权、那些黑车的掌控权……甚至是自己这个保安队长的位置,全都不保。 面对着这种要么九死一生,要么十死无生的选择,他自然只能选择前者……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也只能相信某个姓杨的家伙,真的有办法帮他解围了。 咬了咬牙,佘申辩解道:“李主任,真不是我目无领导啊……实在是那些被遣返的人,太惨了!” “李主任,您今天下午忙,没瞅见那场景……几千号人跟群瘟鸡似的,在那任凭雨水淋湿了身子也不动弹一下,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外面打不了工,身上也没钱买票回家,就在那哆嗦着、迟疑着,然后扛着行李,就这么靠着一双退,湿漉漉地,一步步挪回家。” 似乎想起了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一幕,佘申脸上带着一丝痛惜 中年人被气笑了:“只是提供一下场地而已?……佘申,这是场不场地的问题么!? (此处和谐数百字) 中年人有些诧异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奇怪这小子怎么一下子聪明起来了,轻轻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聪明……那个啥食品厂的,都通过气了?” 佘申舔着脸笑道:“都通过气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那就成……记得明天早上六点以前把广场上的帐篷拆了……还有外面堵着的那些车,一并也给我撤了……要是等明天被人发现了,再说上两嘴,我想护都护不住你!” 听出中年人语气中的不容置疑,佘申都快哭了,心里问候了杨默一万遍——你不是说有后手的么,这都几点了,你的后手呢? 正当他支支吾吾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兜里揣着的bp机忽然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佘申眉眼间扫过一丝喜色,旋即垮着脸对着中年人说道:“那个……李主任,我觉得还是不要拆的比较好。” 中年人眉毛一竖:“怎么,我还指挥不了你了?” 佘申陪着笑,递出了一根烟:“那个……实不相瞒,今天傍晚我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两个记者在那走走问问的,瞧那副架势和随身带着的机器,好像是市台的……” “我当时就琢磨着,今天下着雨,会不会是有人惦记起这些务工人员的安顿问题了,想着派电视台来打个前哨……您也知道,咱们这地向来追求实证,没有实证,想要通过个决议啥的,难比上青天。” “当时我就想,既然这事得到了电视台的重视,咱们得动起来啊,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得到表扬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至不济也不会被点名不是……于是我就擅做主张,跟食品厂那边联系了一下,先把这些最需要得到帮助的人员给安顿下来了。” 市电视台的记者? 中年人悚然一惊,立即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帘子仔细看了会,果然发现火车站门口有两个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的人。 这不是后世营销号满天飞,塔西佗陷阱处处的年代,新闻媒体不管是严谨性、权威性还是震慑性,都远非后人可以想象——可以说,这年头的媒体就是悬挂在众生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人敢轻掠其锋,也没人敢不把记者不当回事。 看着中年人陷入沉思,佘申一脸的羞愧:“不管怎么样,我没能得到您的允许就擅自作主,就是目无领导,就该批评教育……您放心,不用等早上六点,我现在就去把那些棚子拆了!” 中年人大怒:“拆个屁!” 佘申一脸茫然:“不拆?” 中年人哼哼了两下,表情却开始灿烂起来:“不但不能拆,还要扩建……一会我去联系联系物资管理处,看那边还有没有帐篷椅子啥的……顺便开个会倡议一下,能不能腾出几个候车室来安顿这些人……这么大冷天,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在雨里受罪不是?” 佘申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丝愕然:“这……?” 中年人接过佘申手里面的烟,然后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小佘啊,你做得对……我们就是应该有随时把人民群众的困难放在心上的觉悟……如果我们站这次能被点名表扬,你应当记首功!” 佘申连忙一阵“不敢不敢,全靠领导平日教诲”、“首功应当记在李主任身上,我只是奉命行事”之类的话语。 中年人听的很满意,又是拍了拍他肩膀:“既然记者同志已经忙了一晚上,这么着……身为东道主,咱们也不能在一旁干看着不是……你去请记者同志吃个饭,然后问问他们有没有需要什么配合工作的不?” 佘申秒懂,顿时殷勤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感受了一下外面带着丝丝寒意的冷风,佘申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阿米豆腐,名份上的事情总算暂时解决了; 剩下的,就得看你们那边够不够硬了…… ……………… 杜君叼着根烟,跟身后的摄像师招呼一声,然后懒洋洋地下了面包车。 作为一个从业超过十年的资深记者,在接到领导指示的第一秒钟,他就察觉出来了其中的猫腻。 呵…… 又是一家想要镀金身的企业……这金身有那么好镀的么? 也幸亏领导告诉他,这次的采访不只是走过场,他才肯出动这么一遭,要不然,他绝对会想出一百个理由来回绝这次任务。 他是记者,而且做过调查记者,也只想当记者,升不升职什么的,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所谓无欲则刚,领导想要拿捏他,还真没那容易。 看着眼前临时搭起的雨棚,杜君笑了笑……做表面文章谁都会,但对于他们这些老记者而言,表面的东西从来都不重要。 没有三两三,就别不自量力地上梁山! 敢在这档口,拿返城务工人员当噱头…… 如果你真做的很到位,那也就罢了,但如果只有这么点表面文章……呵呵,这家企业估计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不过跟他们一起从电视台出发的那位年轻人倒是蛮有意思。 他见惯了对他们阿谀奉承的企业老板,但像对方那种全程不置一语,至始至终都在闭目沉思的,倒还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古怪的是,到火车站后,那位年轻人并没有像以前那些傻老板一样,不断地去跟他们沟通要拍什么,该拍什么,而是就这么把车门一关,急匆匆地跟另外一伙人汇合了。 呵呵,自由拍摄,自由选材么? 有意思! 正当杜君丢掉烟头,打算招呼同伴干正事的时候,身穿火车站制服的佘申堆着笑脸迎了过来。 随口拒绝了对方请吃饭的建议,杜君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佘队长,不是听说这边的私人运营车辆很多么,怎么门口就这么几辆?” 佘申也是个老江湖,一听这话立马就起了警惕,但想起杨默的交代,也不瞒着:“其余的车都出城去了。” 哦? 出城? 杜君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佘申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咦?杜记者,就你们两位?” 杜君哈哈一笑:“记录素材嘛,用不着那么多人……另外两组跑去采访办公室和领导了。” 佘申恍然,也对,做新闻需要多方采访,相互验证,相比这边而言,那边反而更有份量。 见到佘申并未起疑,杜君笑了笑。 既然是跟踪报道,既然允许采用调查采访的形式,他们这些记者怎么会傻到只派出明面上的部队? 他这一组只不过是出来装装样子罢了, 真正的主力,是暗处的那几组人! 第七十三章 光(3) 第76章 光(3) 晚上10:30. 突突突~! 雨夜里,一辆红杠白身的长头解放停在了王越身边。 嗤~ 车门打开,上面挤下个中年男人。 瞅了瞅一身湿漉漉的王越,以及他身上挎包着的那个破旧旅行包,男人大声喊道:“老乡,去哪儿?” 王越摇了摇头:“烟台长岛……我没钱坐车。” 长岛? 男人牙疼地抽了口气,似乎没想到这人竟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抬头看了看天空越下越大的雨滴,男人一挥手:“上车吧……车上挤一挤,还能再站一两个人。” 王越提防似地抱着旅行包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难堪:“那个……我没钱。” 似乎见惯了这种反应,男人没好气地说道:“不要钱,免费送你去长岛……赶紧的,一车人都在等着呢!” 王越怔在当地,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但双腿却不自觉地摆出了一个逃跑的架势,似乎一旦发现不对,立马就要往路边的麦地里窜。 男人嘟囔着骂了一声:“草,又是这样……你要不放心随便去车上拉一个人来问……全车都是我一路上一个个地邀上车的,那么多人,全是些扛惯了庄稼把式的汉子,我tmd疯了,才打你们主意啊……赶紧的上车,说不收伱钱就不收你钱,一车人还赶着去落脚点去打整呢……车上全是些淋了雨的,把人家等感冒了,你好意思么?” 说着,男人以一种又似焦急,又似不耐烦的姿态走了过来,直接把王越攮到了车门前:“把包给我,我给你放在车顶上,车子紧张,要尽可能地腾出空间来站人。” 王越死死抱住胸前的旅行包:“不!” 语气里充满坚决。 看着他那坚决的眼神,男人又小声骂了一声,然后将他推了上去:“上吧,上吧!ctnnd,这年头做点好事还被人当成贼防!” 随着一阵噪耳的马达声,长头解放缓缓动了起来。 一阵蠕动后,被挤得只能靠在车门处的王越,才有机会打量起车里的情况。 挤! 非常挤! 这是王越最直观的感受。 车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一辆只有二十多个座位的长头解放,眼下却足足塞满了近60号人,一车混着雨水的汗臭熏蒸之下,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按理说,被这么像塞罐头一样塞进一辆破车里面,是个人就会发火,就算不敢大声叫骂,但小声吐槽却是在所难免。 但诡异的是,车里面的这些汉子虽然神色各异,一些人更是被挤得时不时需要垫脚换气,但却没有一个人在那骂骂咧咧,而是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一齐将左右两排的座位护的严严实实,却又死活不肯越过雷池半步。 瞅准了缝隙,王越瞄了几眼,这才发现,左右两排的座位上,坐的全都是些带着孩子的母亲。 外面虽然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但每隔一排座位,窗户却都被打开了一寸见方的缝隙。 王越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车里面的空气太浑浊,这些缝隙是为了保证那些孩子和妇女能顺畅呼吸。 而那些最靠近座位的汉子,之所以会以一种或弯腰、或侧身的姿态把手搭在窗户边的栏杆上……一方面是给走道中的人留出更多的空间,但更重要的,则是这样可以挡住窗户外飞进来的雨水和劲风。 看着那些在母亲怀中半睡半醒的孩子,以及那些汉子脸上的雨水,王越的心中有些复杂。 他很清楚,这些汉子的行为,并不是有谁指示或者安排的……事实上这种事也安排不了。 但他们就是这样做了。 或许一开始只有一个人是这样做的…… 但后来所有靠近座位的人都这么做了。 多么朴实善良的汉子啊! 王越心中一阵感慨,然后把怀中的行李包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角度,将视线对准前排驾驶座。 刚才叫自己上车的汉子明显是副驾驶员,但他现在也跟自已一样,以一种很有些难受的姿势站在车门位置。 不出意料,副驾驶上也坐着人……挤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 但与后面的情况不同,这个妇女似乎在发着高烧,嘴里断断续续地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而两个过早成熟的孩子,则是咬着嘴唇,轮流着用两张脏兮兮的抹布,里里外外给她擦拭着身上的雨水——那名妇女其实长得还算有些风韵,这种全身擦拭也很容易走光,但哪怕是最前排的汉子,至始至终也没有朝着那个方向看过一眼。 甚至就连最需要观测两边路况的司机,也没有稍稍向右边偏移过一下……打开了1\/3的窗户里,时不时的有冷雨飘进,这名四十岁出头的司机,绷着脸,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雨幕,然后时不时地用脖子上那方湿哒哒的毛巾擦拭额上的雨水。 这司机是懂急救的。 王越心中下了个定论,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车上高烧的患者,擦拭身上的雨水防止失温,但保持空气流通却也同样重要。 虽然说司机这种以一车人的安全做赌注,去换一个高烧病患者的适疗环境的做法全然不值得提倡,但真当这一幕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了。 轻轻叹了口气,王越将怀里的旅行包重新调换了个角度。 这一动弹,旁边的副驾驶员立马察觉了异常,当即眉毛一竖…… 哗啦啦~! 露出了他腰间的那串改锥和折叠刀。 “车上的老少爷们都注意了……我再强调一遍……大伙都是来自齐鲁南北的老乡,都是半辈子弯腰在土里刨食吃的苦哈哈,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来的不容易!” “之前大伙的表现彼此都看在眼里……毫不谦虚地说……大家个顶个的都是汉子,没亏得起咱齐鲁人的面子……咱今个这箱油钱……花的值!!” 有些骄傲地抬起了头,副驾驶员的眼神微微在王越身上停留了两秒,大声说道:“但咱把丑化说在前……出来混的,相逢就是缘分……我不管你以前是走道的还是摸黑的……我希望瞧在同舟共济的情分上,给我个面子,不要给咱齐鲁老乡抹黑,也别对不住这一车有腰板的汉子……听明白了么!?” 最后一句,副驾驶几乎是贴在王越的耳朵旁边吼出来的。 得! 自己被误会成小偷了! 王越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一双双带着鄙视的眼神,仿佛羞愧似的将脑袋别向了窗口方向。 虽然说被误会成小偷很冤枉,但不知为何,王越此刻的胸膛中,却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欢喜。 怔怔地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王越发现了异常:不是说今天徒步回家的老乡很多么,怎么这辆车已经开了二十多分钟了,这一路上却没看到一个? 但五分钟后,他就大约明白了。 迎面来了一辆空车,与自己这辆车交汇时停下了,双方司机隔空后吼着交流一下后,那辆空车便迅速掉头,疾驰而去了。 王越听的分明,司机是在说:后面路上已经没有人了,让对面这辆刚从聊城这条线返回的车赶紧去前方的几个加水站……那边需要分流至其余各地的务工者非常多。 这才11点,离德州最近的聊城线已经分流完毕了? 这些黑车的效率可以的啊! 王越如此想到。 ……………… 12点40。 王越所在的这辆车在济南与泰安交界线的一处加水站停下。 刚下车,王越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这个原本只有200多平的加水站,周围用竹竿密密麻麻地支着一张张形态各异的帐篷……这些帐篷下,挤着满满当当的人,一眼瞅上去,还以为来到了丐帮某个分舵。 车上那名高烧的母亲被一群人抬进了加水站的餐厅,王越瞅准了空隙瞧了瞧,发现餐厅里面的桌椅早已腾开,几床垫着草堆的被褥上,躺着几个病人。 几名神情有些疲惫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见缝插针地将一车人分散到各个帐篷。 抱着行李包的王越坐下,把手靠在帐篷中间那个煤炉向了向火,正想朝着旁边人打听点啥的时候,一个身穿制服的小姑娘提着个篮子小跑了过来。 “老乡,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好意思哈,加水站的原料都用完了,暂时只有这么点……你放心,我们已经叫人去拉了,稍晚点再给你补上。”小姑凉的声音有点沙哑,脸上混合着一种疲惫与腼腆。 接过那个印着默默百炸logo的盒子,王越看着那小半盒子鱼丸和淀粉肠沉思了起来。 这些食物外表有些发黑,很明显,这并不是因为火候超了,而是这一锅油炸了太多的食品导致的。 在这个并不追求食品卫生的年代,王越并不在意手上的这些食品是不是会吃了闹肚子,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家名为庆丰食品的企业,眼前这个明显是充当了分流中心的加水站,今天到底炸了多少东西送出去。 见到王越盯着手里的鱼丸迟迟没有动手,一旁的人误会了什么,纷纷不满起来。 “恁这人咋回事,人家好心好意送你吃的,咋还嫌弃上了呢……咋滴,这是嫌少还是嫌没炸好?……瞧把你矫情的!”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一脸厌恶地盯着王越,声音有些激动。 “就是,就是!这大下雨的天,人家好心好意派车地把俺们接过来安顿着,又是送吃,又是送药的,生怕俺们饿着病着……眼下厨房着实是没东西了,可也没亏待着你……你咋还嫌弃上了呢……我跟恁说,做人要识得恩义……莫识得恩义,那不跟畜生一般了么!”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汉,表情不愉快地谆谆教诲着。 药? 王越一愣,扒开袋子一看,果然一个三角形的小纸包静静地躺在饮料杯旁。 打开一看,却是两片白色的磺胺片——这是当下最主流,也最有效的消炎药之一。 眼见这身边这一窝人情绪激动起来,王越赶紧解释道:“叔、哥,你们误会了……不是我嫌弃这些吃食,而是……这些吃食也太精贵、太多了些吧……油炸的东西啊,闻着还有肉香……我多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说着,没有二话,立马插了根淀粉肠塞进嘴里,然后被辣的舌头打结。 众人闻言,纷纷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一名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好心把管子插进饮料杯,递了过去:“这已经不算多了……你是没瞅见,之前厨房食材充裕的时候,给俺们盒子里的食材,那叫压的一个实秤……好家伙,一盒都快有一斤了……今晚上陆陆续续地迎送了二十几波人,光这么一个点,起码就迎送了近千人……几百张嘴在这放着,就算人家的厨房再能装,几个小时吃下来,那也没了。” 说着,青年人苦笑一声:“说实话,我倒宁愿人家少给点,最好只丢一个生地瓜过来给我们烤……这么跑前跑后地精心伺候着俺们……这人情欠大了,心里总不得劲!” 众人纷纷点头,一脸的唏嘘。 这个年代的齐鲁人老乡普遍爱憎分明,最怕欠人家的人情……庆丰食品的这些接送服务和这点吃食放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个物资尚不丰裕的年代,对于这些被迫在雨夜中徒步回家的苦哈哈来说,绝对是一笔大过天的恩情。 似乎很有些与众不同,王越的关注点却在别处:“哥们,听你这话……意思是你在这已经待了一晚上了?” 青年人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从下午七点就被安置在这了,算得上最早来这的人之一……乡亲们说了,为了使有限的运力达到最大化,那几十辆车先把离家最近的人送回去,然后再来送我们。” 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青年人挠了挠头,加了一句:“简单来说,就是先送聊城和并州的人……再送济宁和泰安的……接着是莱芜、枣庄和zb那片……最后再分成几路,来送菏泽、ly,乃至日照、烟台这些地区的人……我这么说,你能了解吧?” 脑海里勾勒了一下齐鲁地图,王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下了两个判断: 1、庆丰食品厂这边能调动的运力很有限,否则就不会采用这种极耗精力的多线往返方式了。 2、庆丰食品的分流点资源并不充裕,从刚才听到的信息来判断,嫩架设的分流点,都集中在齐鲁南边的几条线,而且最远只到泰安。 当然,有些事情论迹不论心,但有些事情却是论心不论迹……相比与线路规划问题,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乡亲?”王越疑惑地看着这位青年,脸上满是问号。 在齐鲁的用词里,老乡和乡亲有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前者一般用来套交情,只要你是齐鲁的或者中原三省的,都可以用这个称谓; 但后者,也就是“乡亲”这个词,却无疑要具象的多……在这个年头,哪怕你们是同一个县的,但是如果不同乡或者同村的话,都不能用这个词。 面对着王越的疑问,青年人表情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乡亲……我是威海黄泥村的人,这些人都是村里的乡亲拜托他们来接咱们的……不管怎么样,他们也算我的乡亲!” 沉默了一下,之前那个五十岁的老头也开口了:“俺是烟台东殿后村的,俺么村的人拜托他们来接俺……他们就是俺的乡亲!” “我是日照的……俺们就是乡亲!” “俺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场面充斥着一种怪异。 明明这些人心里或许都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们还是在异口同声地自称这些人是本村人拜托过来接自己的……用上“乡亲”这称呼,在王越看来,其实更像是一种认可。 想了想,王越提醒道:“可是……我瞧这架势,分明是那个什么庆丰食品厂在做宣传啊……我以前在广东打过工,见过国外公司用过类似的方式。” 旁边的青年人闻言,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王越:“我知道啊,我们上车的时候,人家就说的很清楚,人家就是为了宣传默默百炸才答应俺们乡亲来接我们的……事实上,他们给我们送吃的时候,也一直在强调,这是他们厂给的免费体验品。” 说到这,青年人的语气再度古怪起来:“可是……这个理由,你相信么?” 这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是傻子,这些人文化水平或许不高,但你要以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懂,那可就错了。 王越顿时语塞,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用一种不解的语气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名五十岁的老头嗤笑一声:“这还用问?上面没发话呗……这年头……嘿!” 老头的话虽然很隐晦,但大部分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表情愈加黯然起来——过去几年间发生的种种破事他们自然也有耳闻,你不能说上面的顾虑有错,但真落到自己脑袋上的时候,却也免不了一阵心堵。 王越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吱呀~! 随着一阵急刹,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加水站边。 瞥见那名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王越眉头一皱,然后不动神色地把身子往煤炉前凑了凑,将脑袋低了下来。 ……………… “什么?加水站厨房的冻品全用完了?那你赶紧让厂子里运过来啊……这么多人滞留在这,没有原料,明天的早饭、中午饭怎么解决?” 看着下面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统计单,吕莹莹眉毛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火气。 她在火车站忙了一个晚上,眼见着佘申那边顺利申请到两个候车室后,又马不停蹄地跟着杨默来到这几个最重要的分流点巡查,极度疲惫下,情绪自然不会很好。 “吕组长,我们给公司打过电话了……但是厂里仅有的两辆车都被派到济宁靠近枣庄那边的两个加水站去了……那边同样库存告急,而且刘经理说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敏感,应该以保证那边的库存供应为第一要务。”面对着吕莹莹的质问,一个满脸疲色的年轻人解释道。 刘经理? 刘仙福? 吕莹莹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济宁境内靠近枣庄的两个加水站是二次分流,也就是长途分流的中转站,出于“近乡情急”的朴素道理,在那边滞留的人更容易情绪激动,因此保持那边的物资充裕的确要更重要一些。 偏偏庆丰食品厂目前只有两辆货车,如今又是下雨天,中间又涉及到装卸货的问题,这一来一回的,不到明天中午,这车是绝对回不来的。 见到吕莹莹在那沉思,年轻人建议道:“吕组长,要不咱们干脆从附近的村子里买上一些吃食,反正都是为了填饱肚子,煮点面条苞米啥的,成本反而要比炸鱼丸要便宜的多。” 前前后后地忙了一晚上,他自然也看出来了这次所谓的活动并不是真的为了宣传默默百炸。 孰料吕莹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摇头拒绝:“不行!必须要用咱们的原料。” 经过杨默的反复强调,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节。 如果全程都是使用庆丰食品的原料,就算是血亏70万,那杨默也能辩解说这次的公关宣传活动效果不理想,他最多做作检讨,然后继续扯皮就完事; 但如果大量使用普通食物来解决这些人的肚子问题,那性质就变了,某些人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正大光明地给杨默安一个“公器私用”的帽子,并且质疑这次活动的动因。 她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很容易心软,但却不是圣母,为了一己私欲去把自己的发小坑到连渣子都不剩,这种事情她做不到。 “杨默,这事怎么办?” 吕莹莹把杨默拉到一边,眉宇间带着一丝焦急。 作为第一线分流点,位于德州与聊城分界线的这处加水站的敏感性虽然比不过之前提过的那两个,但却也绝对不能出岔子,否则极容易出大问题。 杨默看了一眼她,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吕莹莹有些纠结:“要不……我跟穆姐姐打个电话求助一下?她那边可以不通过公司的名义,直接从酒厂调动一些车过来。” 这倒是实话,随着北方贸易第一批订单的顺利交付,穆大小姐在那几个被重组的酒厂心目中的风头一时无两,别说紧急调用几辆车了,就算是把那几个酒厂所有的职工拉起来深夜拉练,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哦?穆姐姐?你确定她真的会帮这个忙?” 吕莹莹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会的。” 杨默抿嘴笑了笑:“好,那你去给她电话吧……她家装的有电话,这边座机在加水站的小卖部里。” 在他心里,穆大小姐就是个“权谋”与“理智”的代名词,别看之前跟土狗同学似乎很聊的来,但真遇到眼下这种需要担负因果的事情,她会出手才怪! 孰料五分钟后,吕莹莹一脸喜意地走了出来:“穆姐姐答应了!虽然只能派出4辆厢车,但应付一下今晚的情况,却是完全足够了……也就是说,不只是这个加水站,其余的两个一线分流点,都可以得到物资补充!” 诶!!?? 那个女人……竟然答应了!? 杨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很有些得意的土狗同学,脑子几乎当场宕机。 这是……什么情况!? 有些牙疼地抽了抽嘴,杨默叹了口气,然后走向小卖部的座机。 虽然土狗同学已经解决了食品原料的问题,但眼前这一摊子事需要补的漏洞还多着呢。 朋友……么? 啧啧,看样子,也该试试那几个家伙的成色了。 如此想着,杨默拨通了某个号码:“喂~” ……………… 1:19分。 一辆面包停在了加水站门口,车上鬼鬼祟祟地下来了几个人。 “体温39.4°,高烧,头疼……伴有清鼻涕……病毒性感冒……要立即输液!” 一个原本满脸不耐烦的中年女人走进了由餐厅改出来的临时病房,顿时神色一变,小跑着冲了过去,把手搭在一名妇女脑门上探了一下,立马从医药箱里取出体温计。 “来个人,把那边的衣架挪过来当吊架!” “小红,把车上的生理盐水搬一箱过来!” “思萍,注射用水稀释青霉素,立即皮试!” “小红,记好医嘱,第一组用药:500ml生理盐水,病毒唑3支,维c0.2克准备……输完后,第二组用药:糖盐水250ml,青霉素640万单位静脉滴注……如果还没退烧,肌肉注射复方pv(复方氨基比林)2ml配以酒精擦拭降温……” 看着这几个原本一脸倨傲的女人瞬间化成战场战士,杨默对着一旁的张林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小林子靠谱……这么大晚上的,能把职工医院的医生请过来的,估计也只有你了。” 向来很有些摇滚精神的张林蔫着脸:“你就别夸我了,要不是我姑妈跟孙姨她们玩得好,外加人家看我顺眼,打算让我当女婿,我哪请得动这些姑奶奶……职工医院的这些医生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张林一脸的忐忑:“先说好了啊,孙姨她们是偷摸着出来的,天亮之前必须派车把人家送回去,要是被发现她们违反规定,带着医院的药品出来接私活……那就乐子大了……到时候就算我姑妈是管药房的也不顶用。” 杨默理解地笑了笑:“放心,我到时候会让司机师傅开快点的,到时候一定不耽误她们上班……不过你得帮我催着点,今晚上还有三个点需要麻烦你的孙阿姨呢,在一个点耽误了太长时间可不成。” 张林顿时哀叹一声:“大哥,这些医生在看病时候凶成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去催?这不把我架在火上烤么……丫的,算了,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一会在里面盯着,尽量帮你催着点。” 看着这货以一种慷慨赴死的表情走了进去,杨默哈哈一笑,旋即抬头看了看天色。 啧啧,苏宇同学,你这两天的任务很艰巨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搞定了。 …………………… 凌晨2.47。 ly境内。 一辆长头解放静静地停在路上,引擎打开,从司机那焦急的神情上来看,不用问,肯定是发动机出问题了。 “怎么样,老李,修的好不?”副驾驶撑着伞问道。 司机摇了摇头:“皮带断了,油泵也有了损坏,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眼下手上没备件,离下一个加水站又那么远,根本修不了。” 副驾安慰道:“别急,我刚才跑到村里面打了个电话,再等等,一会说不定就有人过来帮忙。” 司机叹了口气:“距离上一个加水站过来已经是七十多里路了,人家修理厂跟加水点的老板只是合作关系,这都几点了,你觉得人家愿意从被窝里爬起来,然后冒着雨跑过来?” 副驾扭头看了一眼车上那满是担忧和不安的乘客,有些无奈:“那还能咋整,咱们这种老爷车一跑长途,本来就是各种情况……咱哥辆马不停蹄地跑了快六个小时,已经够对得起申老大的了,就算耽误了点时间,任谁也不能说咱们的不是对不?” 司机咂了咂嘴:“也是,不过……” 瞅了一眼车上,他谓然一叹:“那就只能等着了!” 一个小时后, 正当车上的人已经扛不住,打算下来冒雨透透气的时候。 一辆在当下极具辨识度的钩钩车(前方是吊车,后面是卡车的特种车辆)以超过百码的速度由后方疾驰而来。 正当司机大惊,打算招呼所有人闪躲的时候,这辆钩钩车却在他们面前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庆丰食品的车?” 一个矮壮矮壮,宛如野生熊猫的男人走了下来。 司机一愣,点了点头:“是的……你们是?” 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齐鲁人,但又能说出庆丰食品的名字,因此他心中满是疑惑。 男人确定了信息后,回身一招手,顿时,两个精壮的年轻人从驾驶仓里跳了下来。 没去管司机露出的提防神色,男人径直问道:“车子是哪里坏了?” 司机犹豫了一下:“皮带断了,外加油泵漏油。” 男人挠了挠头,转身喊道:“小孟,皮带断了,油泵也有问题,你整不整得来?” 一个身形相对较瘦的年轻人爬到后面的车厢里翻找了一阵,这才喊道:“整得了,四十分钟搞定!” 男人闻言,笑骂道:“那还不给老子利索点!” 说完,也不管面面相觑的司机和副驾,就这么大喇喇地拉开钩钩车的车门,重新坐了回去。 “谢了啊,老胡!”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几人已经在捯饬那辆破老爷车,从怀里摸出一根红塔山递了过去。 “嗨~!孙队你也是,谢啥子嘛!着你照顾了那么多年,帮点小忙又算啥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听到“孙队”这个已经成为过去的称呼,孙健笑了笑:“不,一码归一码,你从运输大队偷偷地把车开出来,还是冒着风险的……该谢还是得谢。” 男人虽然脸上是一副蛮不在意的表情,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挠了挠头……把车和人带出来是小事,但后面那一车厢的备用零件却不是很好报损,因此后面的手尾,还真的有些麻烦。 孙健见状,却是哈哈一笑,反手将一个信封拍在了他身上……这些钱并不是完全给男人的,其用意不言而喻。 男人捏了捏信封,表情有些古怪,旋即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孙队,我有些搞不懂,按说你现在出去闯荡了,只要是你的事,一声招呼下,我们这些弟兄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当回事……可是今天晚上这事,怎么瞧着也跟你没啥关系吧,可你为什么……?” 孙健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当下摇了摇头:“你不懂,出社会混,比在公司里更讲究人脉……既然是临邑县农业局的公子给我们公社打电话让帮忙,那我自然不好推脱。” 说到这,孙健的表情有些古怪:“再说了,今天这个电话虽然是那位公子哥打的,但这事说到底,真正干系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我和我们严经理都欠了对方一个大人情的人……不说别的,就冲着这个,今天这事也得办的漂漂亮亮的……总归不能让人家看轻了咱们不是?” 男人闻言,顿时恍然。 一想到这事关系到孙健的面子,他立即重视了起来,当下二话不说,直接跳下了车,嚷嚷道:“小孟让开,你这个日脓包,整半天都没修好,让老子来!” …………………… 凌晨3点30。 一辆中型厢车在加水站停下,兀自有些发困的穆大小姐出现在杨默和吕莹莹面前。 “让人把车子里的冻品卸下来吧……这一车冻品,足够你们用上好几天了。” 穆大小姐打了哈欠,走到杨默面前交代道:“对了,其余几个加水站我也让人去送了……只不过,我觉得你的动作最好快点,庆丰食品的冻品库存基本上已经告罄……到了明天,你的考验才真正开始……希望你能抗的住吧。” 说完,也不等杨默给出什么反应,径直越过了他,跟小脑袋已经忙的晕晕乎乎的土狗同学凑在了一起。 ……………… 凌晨4.40。 泰安段的某处加水站。 随着一阵急刹,两辆三蹦子上跳下几名大檐帽。 “都乖乖地站住~别动!” 随着几声厉喝,为首的中年人把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其用意不言而喻。 “同、同志,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加水站老板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一脸的忐忑。 “我们接到举报,这边有非法聚集……上头有规定,超过百人的聚集,就必须向本地的派出所报备,你们不知道么!?”中年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老板。 老板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得,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挪到身边的覃鑫身上……你不是庆丰食品新任的总经理么,这种时候,该你出面了吧? 没有什么犹豫,覃鑫径直站了出来,然后嘀嘀咕咕地跟这位中年人说了一大堆什么“产品宣传”、“活动”、“体验”什么的……没法子,他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透漏自己国企成员的身份,因此只能找些正常商业行为的理由,甚至还想悄悄地递个信封过去。 不出所料,中年人全然不为所动,一声令下,就要把所有人带回派出所。 这时候,几个汉子看不下去了,直接站了起来。 “咋滴,穿了这一身皮子,就是为了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啊!?” “我们这些外出打工的人被遣返的时候,咋不见你们吱一声?” “我们没钱买票坐车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派车过来送?” “我们饿着肚子,大冷天的冒着雨走在大路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关心我们?” “现在好了,俺们乡亲过来接俺们,给俺们安置个地方歇歇,忙前忙后地弄吃的,弄喝的,还喂药……结果在你们眼里就犯法了是不?” “ctmd,还非法聚会?……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合着我们这些老实人就该全部被冻死冻病在路上是吧?” 说着说着,这些汉子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无视中年人搭在手上的动作,就这么起身逼了过去……似乎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其余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安置? 这些是被遣返的打工者? 中年人心头一个咯噔,眉头紧紧皱起,心里面却两难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非法聚会么?”中年人扭头看着一旁的年轻干警,沉声问道。 年轻干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接到群众举报……村里人是这么说的。” 眼见到现场的情况隐隐有些失控,中年人却只是冷哼一声,然后放下腰间的右手,径直走到人群前,摸了摸汉子身上湿透的衣服。 “冒着雨一路走过来的?从哪走来的?”中年人沉声问道,捻了捻手指,然后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全然不在意那股古怪的馊味。 “德州上的车……大约距离火车站二十来里地。”被中年人的神情所摄,汉子老老实实交代。 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餐馆门口看了看,表情有些阴沉:“病了几个人?不是说有药么……都吃药了没?” 覃鑫赶紧回答:“一共病了7个,都是高烧,所有人都吃磺胺片了,但是屋里面的人情况比较眼中,需要输液……不过不用担心,半个小时前已经接到消息,医生已经朝这里来了……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 中年人又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左边某个雨棚:“不是说提供伙食么,怎么这些人好像还没吃东西的样子?” 受限于人手不足,吃完后的盒子根本没工夫去收,因此各个棚子都是一片狼藉,但唯有左边的两个棚子里没有吃过的空盒子,因此中年人一下子就发现了异常。 覃鑫闻言,苦笑一声:“今天分流的人太多,原料不够了……新的一批原料,估计还得等一阵子。” 中年人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不经意瞅见房间外面那堆成小山般的冻品废盒,心惊之余,深深地看了满脸倦容的覃鑫一眼。 沉思了一下,中年人淡淡说道:“根据规定,超过100人以上的聚会需要报备……所有人都听好,都站在原地别动,现在现场清点人数!” 说着,中年人直接把请缨而出的年轻干警赶到一边,自己开始数了起来。 “一、” “二、” “三、” “十一、” “四十一……” 数着数着,原本满是愤懑的众人开始表情古怪起来。 这位领导的数学…… 似乎不是很好? 明明傻子也能看得出现场等待分流的人已经超过了300之数,但眼瞅着人都快点完了,这位警官才数到八十七?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中年人仿佛瞎了似的,直接跳过最后一个妇女,把手指头指向覃鑫。 “恩……九十九个人,没有超过一百之数……既然没有突破百人数量,就不算非法聚会。” 中年人点了点头,仿佛确认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全体都有……收队!” 随着中年人的一声命令,所有的公安全部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重新回到了三蹦子上扬长而去…… ……………… 凌晨5:15。 随着一阵发动机声,两辆三蹦子回到了加水站。 车上的并不是公安,而是两个穿着便服的年轻人。 将两大袋米面和蔬菜放下后,一名年轻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先随便吃点东西垫肚子” 然后就做贼似的逃走了。 覃鑫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他的记忆力没出问题的话,这个年轻人分明是刚才的那位小干警。 ……………… 凌晨5:30. 正当忙了一夜的覃鑫和工作人员瘫在椅子上打瞌睡时,七八个犹犹豫豫的身影出现在加水站的门口。 正当工作人员迎上去时,对方却把篮子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方,然后转身就走。 一个, 两个, 三个, 不到十分钟,几个工作人员手里就被挂上了整整八个篮子,那沉甸甸的份量,直接让他们快抬不起手来。 “乡亲们的事情俺们村都听说了……可不能把乡亲们饿着……这些都是俺们早晨做的饼子,赶紧发下去趁热吃!” 一个被工作人员叫住的妇女如此说道,看向那些躬头而睡的务工者,脸上全是怜惜。 乡亲……么? 怔怔地看着那一张张散发着小麦香气的烙饼,覃鑫有些出神。 又是一阵急刹, 一辆隐约有些眼熟的面包车停下,几名职工医院的医生跳下车来。 看着这些医生匆匆忙忙地冲进躺满病号的餐厅,覃鑫总算大大地舒了口气。 一缕隐约有些刺目的光亮射过来。 覃鑫抬头一看,东边的天空露出片片光亮。 天……亮了。 第七十四章 突然而微小的改变 第77章 突然而微小的改变 第二天,早上6:30。 随着新一轮的客运高潮到来,德州火车站开始人满为患,仅仅一个上午,预留出来的两个候车室就已经彻底满员。 而迎宾大道外侧的黑车和超长雨棚则由于引起交通堵塞的缘故,很是引起了一阵纠纷,好在佘申等人亲自驻守在那调解,这才没有引起各种冲突。 …………………… 中午12:10。 火车站广场正中央开始搭建超大型的帐篷群,虽然有许多进出站的旅客表示了不满,但在工作人员的疏导和解释下,绝大部分人表示了理解,然后按照引导,从广场两侧有序进出。 ……………… 下午14:20。 由于熬夜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极度疲惫下,庆丰食品员工的状态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大幅下滑,火车站出口的甄别和引流工作不断出现纰漏,陆陆续续地又出现了冒雨徒步的现象。 正当吕莹莹等强打起精神,打算号召大家再打起精神坚持一下时,火车站里忽然涌入了近百号人——为首的,正是严老西。 这些人都是夏留通销社的干部和成员,身上的穿着并不光鲜,在在他们的主动帮衬下,凭借着那一张张老实质朴的脸庞,以及那一口口地道的乡音,很快地就维持住了甄选和引流工作。 除此之外,在获得吕莹莹的许可后,这些人里分出了一半,开始接替庆丰食品现场人员的工作,除了制作食品这道工序外,其余的诸如人群安顿、卫生打扫、原材料搬运等工作,在严老西的指挥下,开展的井井有条,甚至连人群情绪的缓解,他们也帮上了大忙。 一时间,庆丰食品这边的工作压力直线下降。 问及夏留通销社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严老西的回答是……受人所托。 ……………… 下午18:00。 火车站滞留的人群数已经达到3400人。 部分第一批的黑车已经返回,近三十辆车拉了两三百号人又急急忙忙地走了……但这么点数量,对于滞留的人群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除此之外,帐篷逐渐不够用也是一个大问题, 但更重要的是……庆丰食品的原料库存已经接近见底。 正当吕莹莹等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犹豫着是不是要降低用餐的供给标准时,消失了一整天的杨默和服务大队的陈科员一并坐着212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后面还跟着两辆装满了面筋和鸡脯丸子的厢车。 这两车原料原本是属于第五农场的,但如今已经归庆丰食品所有。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这两车原料,只要现场需要,再拉十车过来都没问题——就在今天中午,庆丰食品与第五农场签订了一笔低价收购五十吨食品原料的合同。 之所以这笔订单能够以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迅速达成合作,完全是因为林盘采油厂的小胖子张俊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他自己虽然只是资产管理科的一个小科员,但他父亲却比他有能量多了。 而小胖子之所以出那么多力,甚至求到了自己父亲身上,也不全然是因为杨默一大早就派了保书贤去做说客。 用那个小胖子自己的话来说……人在这世间走上一趟,趁着自己还没泯然之际,总归得留下点啥。 ……………… 第三天,早上7:00 看着几乎将整个广场全部站满的人群,不只是吕莹莹和老丁,就连杨默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这人数增长的有些出人预料。 不用问,里面肯定混进来了不少其实不需要特别帮助,纯粹是想占点便宜的人。 但问题是……你也不可能现在去一个个把人家揪出来。 其实如果你只是想占点便宜,吃上几顿炸串,外加混一张免费回家的车票也就罢了,准备了充足弹药的杨默,可以不在乎多这么点损失。 但是场地不够用就有些要人老命了——你总归不可能把外面的街道全部占了吧?那是要出大事情的! ……………… 7:20。 正当杨默看着已经几乎已经没有立锥之地的广场,犹豫着要不要不计代价使出杀手锏来的时候。 随着几声急刹,火车站外的迎宾大道又被堵停了几辆公交车。 看着公交车正正停在了黑车的后面,已经两宿没睡好觉的佘申忍不住有些狂躁——这两天,跟这些公交车司机没少闹矛盾,瞧这停车的位置,不用想,今天对方又是找茬来了。 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佘申搓了搓脸,堆起了笑脸朝着对方走去……没法子,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一方理亏,毕竟有这些黑车挡着,那些公交车只能隔着两百米就把客人放下来,但为了那劳什子的“公关活动”,自己现在也只能贴着笑脸当孙子。 孰料他才走了两步,就看见几个司机打开车门后,不约而同地跳下来。 看见这架势,佘申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今天人家要跟伱较真了。 但出乎预料的是,为首的司机先是把乘客叫下来后,就假模假样地围着车头绕了两圈,然后哎呀一声:“糟了,车坏了,开不回去了!” 其余几个司机也有样学样,纷纷摇头:“坏了,车子抛锚了,回不去了……那谁谁谁,一会给公司打个电话汇报一声。” 佘申皱起了眉头,以为这些家伙打算讹上自己的时候,为首的司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有烟没?” 诶?? 佘申一愣,旋即掏了一根递了过去。 司机一看:“呵,墨菊?可以哈!” 说着,直接一把将整包烟都夺了过去。 见到对方这种做派,佘申阴沉着脸,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为首的司机又是一声冷哼:“憨批腚呱子……没瞅见这几辆车全坏了么……今个儿下雨,公司明后天都不定过来修……这两天,你帮俺们照看照看车……懂了不!?” 佘申愕然,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可置信。 司机见状,又是骂了一声,旋即回头招呼自己的同事:“走咧~!走咧~!车坏了,今个又下雨……找个地方烤火暖身子去!” 看见那几个司机嘻嘻哈哈地撑着伞离去,佘申露出狂喜:“赶紧来几个人,找些雨毡和竹竿,把这五辆公交改成雨搭子!” 远远的听见佘申的嘶吼,那几个司机扭头看了看,切了一声后笑骂道:“丫丫的呸的,哥几个顶着被骂的风险,结果就顺了半包墨菊……亏大了!” ……………… 7:30。 正当吕莹莹等人还在为外面忽然一下子多出来三十多米的遮雨棚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 火车站门口忽然陆陆续续涌进来一些散客。 这些散客很奇怪,看他们身上一件行李都没有的样子,不太像是过来坐火车的。 而随后的举动,也证明了他们的确不是过来坐车的。 只见他们跟好奇宝宝似的,围绕着挤满了人群的广场转了两圈,时不时地还垫起脚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遛完一圈后,这些人东张张西望望,不约而同地凑到了默默百炸的门店前。 “老板,给我来五盒……不,六盒炸串!”看了看招牌上的价格后,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从兜里掏出钱来。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老丁放下手中的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一脸的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客人……眼下委实腾不出时间来给你炸东西……要不,您过几天再来看看?” 男人探头看了看油锅里那满满一锅的面筋,却是笑了笑:“没事,老板,钱先给你……你给我写个条子,以后拿着条子过来吃就成。” 说着,二话不说就把钱放到了柜台上 ??? 看着那几张快票,老丁有些发懵,他干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就没见到这种做派的。 刚想说些什么,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笑吟吟地递过来一张五块票子:“老板,给我也来五盒,以后吃……给我打个条子就成。” 似乎得到了启发,后面的人群纷纷把钱堆了过来: “老板,我要十盒……写张条子给我!” “老板,我要四盒……写张条子给我……到时候你们认这条子就成!” “老板,我要八盒……” 老丁一下子被这番看不懂的操作弄的大脑宕机,眼见着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他刚想说些什么。 随着人群的分开,一个背着工具箱的老头凑了上来,然后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塑料包来,然后将里面一堆的硬币摊到了老丁面前。 一毛, 五分, 两分, 一分…… 花了足足一分钟,老人才把这堆碎票数完。 “老板,这里一共是一块三毛七分钱,我想买一盒炸串……可以么?”重新捧起那堆硬币,老人的脸上有着许许赧然,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希翼。 老丁目光扫过老人那双指尖里浸满黑色油垢的粗糙双手,目光落在他肩膀上很有岁月感的木箱子上。 不出意外,这是一个以擦鞋为生的老人…… 这种人他见过很多,平日里基本上就是一个馍馍加上一杯开水就算对付一顿,配点酱菜和蛋汤就算过年了。 像这种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怎么会舍得花上整整一块钱来买上一盒炸串? 带着浓浓的不解,老丁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盯着老人。 见到老丁不答话,老人将手里的硬币往前送了送,用一种近乎央求的语气问道:“老板,我只买得起一盒炸串……可以么?” 捕捉到老人眼里那一丝混杂着自卑的黯然,老丁心里仿佛是被锤了一下,目光无意间瞟见老者腋下的那张报纸,以及那个醒目的标题…… “好~!老哥,我写给你……凭借这张条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哪家门店,您都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炸串……一直吃到你撑为止!”明白了什么的老丁埋头刷刷地在纸上写着,语气却带着些许的颤动。 ……………… “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越来越多的“散客”涌入火车站,在默默百炸的门店和各个临时炸点付钱换回一张白条后兴高采烈地返身而归,站在杨默身边的穆大小姐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杨默闻言,叹了口气,怔怔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将手中新买的报纸递了过去:“因为这个。” 穆丽雅接过报纸,一眼就看到了登在中页的一则超大幅新闻评论。 《商兑未宁,介疾有喜——万幸,我们依然还能看见光!》 !!!! 看见这个堪称大胆的标题,穆丽雅瞳孔一缩,然后仔细阅读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商兑未宁,介疾有喜 第78章 商兑未宁,介疾有喜 1989,戌辰之年。 4月4日,按照南方的观点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事实上,这两天倒寒雨绵绵,也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天气。 回顾过去十年,从振奋到期待,从迷惑到沮丧,再到后来的反复与混乱…… 当无数光怪陆离的真实案例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始反思起来: 难道我们真的还没做好准备么? 或者说……这条路其实并不适合我们。 难道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么? 或者说……以金钱作为主要考量的价值体系下,人人都会放出心中的洪水猛兽。 带着这种纠结与疑问,我在人间浑浑噩噩地行走了三年; 一直到……前天。 前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不过就是下了一场倒寒雨,淋湿了一群从沿海城市回来的务工者而已;这在每天都有轰动新闻的现今,并不是一件值得特别去关注的事情。 是的,那群角落里的人已经苦难了太久,已经脱离了主流视线的他们,在这四月初的冰寒天气里淋上一场雨,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去关注的事情。 现在的人已经习惯了去关心国际大事,习惯了去关心进与退的大讨论,一群角落里的人淋着一场并不大的雨,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去关注的事情。 但万幸的是,这世间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肯把视线平放,愿意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去关注那些视线之外的角落,去关注那些视线之外的苦难。 这件事的起因,源于一家名叫汇丰食品的混改制乡镇企业,源于一个叫做“默默百炸”的休闲食品品牌(本报的新闻通讯板块有相关报道)。 事情从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道的: 一家食品企业为了促销,为了给自己的产品做宣传,然后免费把产品发给一群人免费品尝,甚至免费给他们提供回家的车辆,这种类似的事情在沿海城市并不是没有;况且这群返城的务工者怎么看也不像是默默百炸的目标用户的样子,这种行为在稍微懂行点的人眼里,那就更可笑了——说不定还会骂庆丰食品一声“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但当我们派出调查记者去深入了解这件事后,却被震撼到了。 并不是为了庆丰食品的大手笔感到震惊,他们的花销虽然巨大,却还达不到令人震惊的程度。 我们真正震撼的是…… 一家乡镇企业不惜倾尽所有,仅仅是为了一丝善念,为了去帮助一群连车票都买不起,只能冒雨徒步上百甚至数百公里回家的人; 一个仅有着三家不足十平米小型门店的品牌,声势浩大地搞了这么一个被外人看成笑话的宣传活动,仅仅是为了能有一个能真正做点好事的借口; 我们更加震撼的是…… 在主流的视线之外,在我们不曾关注到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一幕幕人性的光亮。 那些操弄着四不像的口音,堵在火车出站口,以“受乡亲委托”为由,将人哄骗过来安置的小姑娘…… 那些持续工作超过三十个小时,已经脚步虚浮,但依旧哑着声音巡回安抚人群情绪的工作人员…… 那些冒着被拦察和被攻击的风险,在雨夜中一个个吼着嗓子下车拉人的私家运营司机…… 那些通宵疾驰数百公里,在视野极差的夜里,以近百码的速度,不断来回在各条线上,给抛锚的汽车紧急维修的技术人员…… 那些如同罐头般,密密麻麻地挤在车上,却不忘给最需要帮助的妇女儿童腾出足够空间,并且以身挡雨的汉子…… 那些在几乎没有缝隙的空间,忍着被挤压的痛苦,齐齐转身,让病重的妇女可以擦拭全身的老乡…… 那些主动让出遮雨位,浑身打着哆嗦,在风雨中筑起一道人墙,把所有老弱病患护在里面的善良人们…… 那些不断穿梭在各个分流点,膝盖都已经磕破了,却仍然抱着整箱盐水瓶,冲刺着跑向高烧病患的,身份未明的医生护士…… 那些喊着肚子不饿,咽着口水,将分流点里面最后一碗储备食品递给旁边人的朴实笑容…… 那些彼此素不相识,却羞怯着身子,不由分说将自己凌晨四点爬起来烙的饼,硬塞给那群又冷又饿的汉子的村民…… 诸如种种,发生的太多。 这短短的36个小时,给我们的也震撼太多。 有些事情,论迹不论心;但有些事情,却是论心又论迹; 同样是拿出一块钱来做好事,但这一块来自一位身家亿万的富翁,或是来自一位全部身家仅有一元的流浪汉,性质是两码事; 同样是谦虚礼让,但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于并不拥挤的公交车上把座位让给妇孺;跟在又冷又饿的夜里,宁愿自己淋着冻雨,把遮雨棚的位置让给妇孺老弱,也并没有什么可比性。 我们潜入进去的调查记者曾经过问这些汉子一个问题:“难道你们就真的相信庆丰食品是你们老乡委托过来帮你们的?难道伱们就不怕庆丰食品是别有用心么?” 这个问题很刁钻,很直指要害……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也不该问这种可能带来极大麻烦的问题。 但出乎预料的是,那几名汉子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告诉我们的记者:“在这个年头,除了亲人,没有谁在乎他们生死,也没人愿意这么嘘寒问暖地照顾他们……不管庆丰食品是因为什么来接他们……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他们就是自己的乡亲!” 听到记者转述的这个回答,我沉默了。 “亲人”、“乡亲”这两个词,从此在我心目中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过去三年,被浓雾所弥障的那双眼睛,也似乎隐隐被一道光亮刺破。 韩非固然有云:“枝大本小,不胜春风。” 但却也同样说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我曾一直在思考,我们这个民族,究竟凭什么能屹立五千年的风雨而不倒? 到了现在,我很确定,这是因为我们有着世界上最朴实,最善良的一群人民,这些人有着最质朴和纯良的道德观,善恶观。 我也曾思考过,我们伟大的祖国究竟该如何摆脱眼下的困境,重新屹立在世界之巅? 到了现在,我觉得,这个浩大的工程,可能未必只是单纯的用“经济”、“军事”、“路线”这几个词就能概括。 对比于这些,我反而认为,俯身垂视,把目光聚集在那些我们平时可能忽略的角落,那些平时可能忽略的群体身上,从而让那些华夏民族特有的人性火种留存、发扬光大,可能更加重要,且可能重要的多——还是那句话,我并不认为一个单纯的、以经济为唯一标的物,以金钱为唯一驱动力运行的社会是一个美好而健全的社会;我也从不认为,人活一世,就真的只图那点三瓜两枣了。 最后,我想说,周易有云:商兑未宁,介疾有喜。 虽然改革坎坷前行了十年,中间多有不堪直言之事,但在我看来,只要肯俯下身子,肯把目光聚焦在真正的劳苦大众身上,保住我们的根本…… 一切尚不为晚! …………………… 嘶~! 看完这篇新闻评论,穆大小姐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篇明显是某位主编操刀的文章,虽然大部分篇章都是在表达自己对庆丰食品的赞赏,但后面寥寥两三百字,却写的极为大胆。 商兑未宁,介疾有喜? 好刚烈的谏词! 作为一个好歹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小知识份子,穆大小姐自然知道这句话远不是字面上理解的那么简单。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杨默,这篇文章虽然写的还算比较有煽动性,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火车站现场支持默默百炸,甚至不惜用捐款的方式?” 她不是傻子,这年头,没有傻子会傻到去现金换一张白条,而那些“散客”将白条视若珍宝似地仔细收好的样子,她也不太相信这些人以后会真的会来兑现——说白了,这些人里的大多数,就是过来以另一种形式来送钱的。 杨默笑了笑:“不是说了么,因为这篇文章啊……这篇只是新闻评论而已,前面还有一篇通讯,两篇文章要结合着看才行。” 穆丽雅翻到了报纸第二页,果然发现了那篇同样是超大篇幅的通讯,上面还有七八张照片——虽然这些黑白色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并不是很清楚,但配以那干巴巴的文字,却足以将一个故事生动地展现出来。 飞快地看完那篇通讯,穆丽雅又重新翻回了那篇评论,沉思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懂。” 杨默自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也难怪……你自小家庭优渥,自然不懂。” 穆丽雅闻言,眉毛竖起,不悦地看着杨默,似乎他要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立马就要翻脸。 杨默瞅了她一眼,想起这两天欠下的人情,终归还是叹了口气:“好吧……那些人之所以会忽然出现在火车站点,之所以会傻到拿现金来换白条,就是因为两篇文章里都反复提到了【乡亲】、【亲人】这两个词。” 穆丽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头琢磨了一会,忽然问道:“杨默,我有一个疑问……以庆丰食品的资源和实力,去触碰这种每日涉及到数千人的超大型活动,虽然出乎我的预料,目前并未出现什么大的纰漏,但我就想知道……当初你就怎么敢?” 看了看那张眉宇间全是迷惑的漂亮脸蛋,杨默呵了一声,眼神却有些遥远:“咱们这个民族,或许经不住一些细枝末节的考验,但每逢遇到大的灾难,却是守得住自己的底线的……这场冻雨虽然说不上什么灾难,但这在个年头,这种一地就波及到数以万计的强制遣返者的事情,其实在他们那个群体里,也不算小事了。” 穆丽雅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两个问题的答案我听起来都有些似是而非?” 杨默看了一眼她,轻轻笑了笑:“似是而非么?其实我告诉你的是最真实、最根本的答案……也就是因为这两天你的确帮了我们不少忙,我欠你个人情,否则我就会拿出一套各种各样的社会学、经济学理论来糊弄你了!” 穆丽雅闻言,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杨默……请你告诉,这是为什么?” 杨默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当下重重叹了一口气,嘴角边露出一丝苦涩的讥讽:“因为……你真的不太懂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这些人……对于这些已经可以算作是一无所有的穷哈哈来说……他们唯一骄傲,唯一值得拿命去守护的,就只有他们的尊严了!” 说到这,杨默静静地看着穆大小姐:“所以……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再饥寒交迫,也没有人愿意去自作聪明地占小便宜,也不会因为安置条件简陋闹事的原因……这就是那些散客为什么即便自己不富裕,但依然肯拿出身上最后一点积蓄,帮助其他人的原因!” 嘴角再度露出一丝讥讽,杨默轻轻说道:“你们这些上位者往往都会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不以为然,但却很少能明白为什么一旦国家有难,身先士卒的永远是那些最底层的人民。” “那是因为你们不懂……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已经一无所有,除了身上这点最后的尊严……我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穆丽雅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很有些陌生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深有感触的样子,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番话有种格外的悲凉。 正当她咬了咬嘴唇,想要安慰他几句的时候…… 忽然,杨默松了口气,整个身子松懈了下来:“谢天谢地,市里面总算来援军了……我们也该退位让贤了!” 穆丽雅扭头看去, 只见一队又一队,扛着彩旗,穿着制服的人源源不断地从火车站入口走进; 一辆接一辆的大客车,也在门口有序停成一排。 呵…… 援军……么? 穆丽雅想起杨默刚才的那番话,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ps:本章是删减版,许多想说的东西没能出来,见谅!) 第七十五章 余波 第79章 余波 既然有媒体的大力宣传,有了官方介入,那这些滞留的务工人员的滞留问题,自然很轻易地得到了解决。 先是市里的各家国企纷纷腾出空地,分批安置这些滞留人员; 紧接着公交公司和客运公司一齐出手,出动了两百多辆汽车接送返乡——虽然这年头的大巴很少,更多的只是25座以下的客车,但也足够将当日七成以上的新增人员分流了。 而庆丰食品也很识趣,国家队一出手,他们立即退居二线,不但停止了继续送餐,就连广场上的那些帐篷和火车站外面的黑车也在当天撤了个干干净净。 从第四天起开始起,报纸和电视台报道的主角,变成了那一家家本地国企,放在当下这个大环境,其中的考量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报答,看在庆丰食品颇为识相的态度上,各家媒体在报道国企的先进事迹时,也偶尔会提一嘴这个始作俑者,并且也并不反对一些报媒深挖这家混改的乡镇企业。 于是乎,出现了一系列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后续变化。 先是德州和济南地区的部分市民,宁愿冒着雨坐公交也要跑到火车站\/汽运站门口的默默百炸门店去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从事件发酵的第四天起,这三个门店就人山人海,不到晚上九点或者原料告罄,休想闭店歇业——即便如此,也有大量的消费者等不到那盒炸串,于是“白条”现象再度风行起来,逼的三家店的店长不得不连夜赶刻了一枚私章,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岔子。 其次,庆丰食品这边,每天的电话几乎都快被打爆了……有来自地方行政管理单位的嘉奖,有被安置的务工人员所在乡镇府打电话过来表示感谢的,有热心人想要捐款的,有企业主动上门寻求合作的。 当然,最多的则是想要主动加盟的,其中不乏其余地区的人。 按理说,这是好事,毕竟在媒体和舆论的发酵下,默默百炸这个名字不但成功走入了大家的视线,还获得了许多三四级行政主管单位的好感,可谓是一口气解决了社会知名度和当下最紧要的公共关系难题。 甚至连招商工作也一并解决了,只要庆丰食品一个点头,分分钟就有超过两百个优质客源跑过来跟他们洽谈加盟事项。 公正地讲,杨默这70万花的可谓是物超所值……在这个年代,很多问题真的不是你掏钱就能解决的了的。 但问题是…… 有些时候,事情干的太漂亮是会得罪人的,尤其这事还是你力排他议之后干成的。 好嘛,你杨默一个人就把宣传、原材料采购合作、招商、社会资源整合的事情干完了,伱让经营指导小组的其它人情何以堪? 于是乎,安置返乡务工人员的事情刚刚结束,经营指导小组这边就连续开了好几个会,开始刁难起杨默来……一番唇枪舌剑无果后,甚至逼的张主任和其余几个科室的负责人重新聚到了一起另外开了个小会。 当然,作为一个早早就挖好了巨坑的始作俑者,杨默巴不得那个死胖子在其他人的压力下败下阵来,也巴不得自己从经营管理中心主管的位置上被撸下来一段时间。 ……………… 周六。 “喂喂喂,张小胖,你上来的时候给我注意点,顺着那根木板过来,千万别踩到旁边的石棉瓦……那玩意不结实,以你的体重,绝对一踩一窟窿……你丫的掉下去摔不摔残废不重要,要是逼的老夫找人来补这个客厅檐子,你就罪过大发了!” 见到这混球这么仗义,小胖子张俊骂骂咧咧了几声,从树枝上小心翼翼地探下脚,然后歪歪扭扭地踩着那根厚实的木板爬上了屋顶:“杨默你这牲口,兄弟我的性命还没你这破房顶值钱?” 杨默哈哈一笑,招呼着众人挪了挪位置,好让这个体重已经超过180斤的孥货能正正地坐在水泥房梁上。 没错,他们现在正在房顶上聚餐,而且来的人并不算少,除了小胖子张俊外,苏宇、保书贤、张林,陈飞宇都来了。 作为之前不计得失出力帮过他的小伙伴,不管杨默是不是有后手,他都心甘情愿地承这个情,因此好不容易等到周末,他并没有俗套地请大伙去碧川饭店里搓一顿,而是把他们邀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邀到了屋顶上一起坐着喝茶吹牛打屁。 这是一种极具儿时回忆的聚会方式,也是一种撤去了边界感的聚会方式,如果不是交情到了一定份上,万万不会采用这种比请人家到家里吃饭还要更进一步的方式……虽然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破冰手段,但杨默发誓,他并没有这种意思。 懒洋洋地躺在瓦片上,保书贤先是轻轻在张俊屁股上踢了一角,然后将一袋子酱牛肉丢了过去:“丫的,说好了早上过来,你个混球磨蹭到了快十一点才到……要不是屋顶上不方便喝酒,死活先灌你三杯!” 张俊喜滋滋地捏了一块牛筋毽子丢进嘴里,然后吐槽道:“你以为我乐意啊,今天一大早,第五农场的一帮子人跑到我们家来串门子了,有我老爹压着,我根本脱不开身……要不是后来找了个借口,我今天能不能出门都是个大问题。” 刚刚学会泡功夫茶的苏宇龇着嘴把一杯铁观音递了过去:“怎么,第五农场那边尝到甜头了,打算请你穿针引线,把合作继续推行下去?” 作为一个小二代,他当然知道在周末大清早跑过去拜访人家意味着什么,事实上,随着默默百炸名声的传开,以及加盟计划的曝光,是个人都知道这里面蕴含的商机——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成为默默百炸的主要供应商,哪怕供货价再低,第五农场也可以扭亏为盈,暂时摆脱重组的风险。 张俊苦着脸:“可不是么,那些家伙大包小包地带着一堆,话里话外都是让我爸帮忙……最过份的是,那些家伙连我都不想放过,直接带着个漂亮姑娘当帮手……那姑娘咱们上次也见过,好像叫什么唐婷婷……丫丫的呸的,连美人计都用上了,无耻!” 众人闻言,哈哈大小,他们这几个月来有事没事地就凑到一块,自然知道经历了上次的相亲会,很有不少的男同胞就此产生了心理阴影,其中尤以保老四和张俊为最。 再度听到自己那位前妻的名字,杨默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任何波澜,撕了只扒鸡腿递过去,然后好笑地问道:“那你答应没有?” 听到杨默说的是“你答应没有”而不是“你爸答应没有”,张俊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巨大区别,当下咧着嘴说道:“这哪能答应呢……我又不傻,眼瞅着你这边现在麻烦不断,我哪能给你再找麻烦?” 杨默哈哈一笑:“麻烦倒算不上什么麻烦,不过你没答应倒是一件好事……不然人家以后恨上你的话,有些划不来……这事你就先吊着,等那边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出手,人情无疑要大的多!” 恨上我? 不愧是家学渊源深厚,张俊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什么,当下也没有跟个好奇宝宝似地追问杨默这到底是个啥情况,而是侧躺在瓦片上,美滋滋地咬了一嘴鸡腿:“成,听你安排,你啥时候让我去卖人情,我就去卖!” 见到这货如此知分寸,苏宇瞧这小胖子越发顺眼,当即发了根烟过去:“少吃点,你丫的要是再胖几斤,小心以后这屋顶都上不来!” 众人瞅了瞅这货露在外面的肚子,又纷纷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保书贤有些郁闷:“你们一个个都在大展身手,张林这货搞定了职工医院,张小胖牵线了第五农场,苏宇这家伙更过分,一个电话就调来了夏留通销公社的近百号人……只有我和飞宇,啥动静都搞成。” 按照杨默当初的计划,是要麻烦陈飞宇帮忙写一份具有煽动力的新闻通稿,而保老四的任务,则是要创作出一篇cf稿去紧急拍摄的。 但无奈某位主编横空出马,一篇新闻评论压住了千百文章,陈飞宇的通稿连个水花都没冒起不说,在杨默的思前想后之下,保书贤的cf稿也彻底作废,那则黄金时段的30秒广告变成了由新闻素材堆砌而成的公益广告,唯一的广告词也是引用了那位主编在文章里的一句话……除了亲人,没有人在乎你! 虽然说这则公益广告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顺带着让出境的庆丰食品和默默百炸斩获了无数人的认可,但作为当初期以重望的创作者,眼见着自己薅了一整晚头发写出来的心血作废,要说不沮丧,那是骗人的。 杨默笑眯眯地递了一杯茶汤过去,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牛肉干:“老四同志,不要灰心嘛!相信我,以后你的机会有的是……虽然不敢说电视里满屏都是你的大作,但让全国观众都看上个两三个,却是应该不难……不只是你,包括飞宇,我认识的人里就属你俩文笔好,以后少不得逼你们接私单!” 全国? 保书贤和陈飞宇齐齐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一旁的苏宇和张俊则是惊讶地看着杨默,似乎想不通这个同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说实话,要不是杨默这次的手笔委实有些老练和漂亮,他们差点以为这货是在吹牛逼了。 ……………… 正当几人在屋顶上晒着太阳,吃着茶歇吹着牛的时候,随着铁门的扭动声,一阵没心没肺的梆子唱词传来。 “忆安~王驾坐在西~番~” “下有~文武共两~班!” 得! 土狗同学回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少跟吕莹莹打交道,自然听得出这是杨默发小的声音。 哗哗哗~ 随着树枝抖动,几根毛毛虫般杨树花掉了下去,土狗同学的脑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哇~!炒花生、酱牛肉、酱驴肉、扒鸡、牛肉干,还有麦芽糖!?这午饭准备的够丰富的啊!” 跟猴子似的,三两下爬了上来,土狗同学毫不客气地挤了挤保书贤和苏宇,然后抓了一块麦芽糖塞进嘴里:“让让,让让,腾点位置出来。” 跟这丫头也算是比较熟了,知道这货尿性的保书贤在她的推搡下,不情愿地在瓦片上打了个滚,让出了一片空间,然后不满地嚷嚷道:“喂,丫头,过份了啊,不都给你留出位置了么,怎么还不知足?” 嘴里塞满了麦芽糖的土狗同学瞪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留一个位置就够?没瞧见还有人要上来么?” 还有人? 众人有些奇怪地互相看了看……跟杨默处的比较熟的人,好像全在这了吧? 这时,随着一声夜莺般的轻喝,树枝轻微抖动下,一个秀气的脑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有些困惑地扫了扫脑袋上的杨树花。 嘶~! 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第一次见到穆大小姐的陈飞宇和张俊,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第七十六章 屋顶 第80章 屋顶 倒寒雨一过,四月的齐鲁总算是有了点春天的样子。 无数毛毛虫般随风轻轻摇摆的杨树花,偶或几树小蝴蝶似的槐花,遍地稚绿的劲草,中间点缀的或黄或红的的小花…… 这一切对于见惯了四季轮转的成年人来说,或许并不会感到多少惊艳,但坐在屋顶上微俯眺瞰,却也有种别样的风情。 作为一个家教森严的小金丝雀,穆大小姐上一次爬树,还是在十五年前,像这样坐在屋顶斜面上,犹如武侠片里的江湖人士边喝茶边欣赏风景,还是人生头一遭。 或许是满帘的春景令人心情愉悦,又或许是春日的阳光容易让人懒洋洋,经历了小小的不安后,生平第一次坐上屋顶的穆丽雅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手上捏着一根土狗同学递过来的牛肉干,就这么毫不在意地靠在水泥烟囱上,一丝一丝地撕了起来…… ……………… “穆主管,喝茶。” 向来对这女人不怎么热情的杨默递了杯茶汤过去,语气略带随意,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客套和油滑。 没法子,欠了这个女人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再加上对方当初是为了土狗同学出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杨默都必须得承这个情。 穆大小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瞥了瞥正在跟张林吹牛打屁的吕莹莹一眼,这才露齿一笑,双手接过了这杯滚烫的茶汤。 以这家伙的尿性,面对着不在邀约名单上的自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来上一句“不知穆主管有何贵干”,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虽然很有些憋屈,但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穆大小姐必须得承认,在接过这杯茶汤的时候,她下意识里,的确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虽然眼前这个混球职位并没有她高,家庭背景更加没有可比性,但陆陆续续接触了几个月,她自然看得出来这个老油条似的家伙骨子里其实傲的一匹。 其实骄傲的人多了去了,她平时也没少见,更加不会有这种受宠若惊感……但杨默有些不一样,不管是转正前表现出来的博闻广记,还是操盘默默百炸项目后显露的种种超出所有人预料手段,无一不在表明他的确有傲的资本。 像她们这一类人其实往往比一般人更加尊敬强者,面对着杨默这种已经有些跳出她们认知框架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但穆大小姐在面对他时,总归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 感受了一下嘴里那股浓郁而深邃的兰花香后,穆丽雅眉毛一挑:“好茶!好茶艺!……杨默你喜欢喝铁观音?要不要我帮你从总经办捎一盒过来……星期一我要去趟总经办,他们的柜子里可是有不少好茶。” 听着这番咋听之下很有些寻常的话,杨默眉毛却是皱了皱。 与这年头的其它国企一样,钻探公司当下其实是以绿茶为尊,喜欢喝铁观音的其实并不多,而且是以从上海过来的那些骨干为主,而如果把范围缩到总经办,并且还能让穆大小姐说上一声好茶,那这茶的主任几乎可以呼之欲出……要知道,那位王总经理就是上海人。 至于说为什么忽然提这么一茬…… 多简单呐,经营指导小组这几天吵得天翻地覆的事情又不是秘密,就连彼此背后的靠山都被迫又凑到了一起,穆大小姐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张主任这边现在极为被动,问自己需不需要她去跟王总那边说项说项呗?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女人不分时间场合,三句不离工作的恶习,但人家毕竟也是在向自己表达善意,因此杨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多谢穆主管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其实并不喜欢喝铁观音,这茶闻着是香,但喝起来没什么茶味……说实话,要不是这茶是张主任硬塞给我的,加之家里面又没准备什么好茶,我是懒得把它拿出来的。” 穆丽雅闻言,眼角跳了跳,杨默的潜台词傻子都听得懂。 可问题是…… 见到这位大小姐还想说什么,杨默哈哈一笑:“穆主管,今天春光和煦,正是朋友凑到一起偷懒吹牛的好日子……咱今天的主题也只有侃大山……穆主管要是真的愿意把我当朋友,那就别提什么茶不茶的事,也别提去总经办帮我讨茶这事……我杨某人,丢不起这个人!” 看着杨默那轻飘飘的模样,穆丽雅顿时呆了。 要是真的愿意把我当朋友……这是向自己发出的善意信号? 更重要的是,瞧这幅神态……伱这是有后手,我去帮你说项反而是在破坏你的计划? 所以……你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出于习惯,穆大小姐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可无论如何思索和推演,她都不得要领。 带着一股越来越浓重的惊惧,穆大小姐坐在屋顶上发起了呆来…… …………………… 或许是春天到了,又或许是因为有穆大小姐在场,陈飞宇和张小胖跟孔雀似的,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在这个足以惊艳所有男人的美女面前表现一番。 虽然说因为上次联谊会的时,小胖子很有一些心理阴影,陈飞宇童鞋对与异性也不免有些拒绝,但是……拜托,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穆大小姐跟那些女人能是一回事么? 于是乎,从国内外名着,到诗词歌赋,再到最后的百家经典,两个人从一开始的讨论,逐渐演变到争执,最后差点吵了起来,全然忘了一开始的初衷。 小胖子张俊恶狠狠地咬下一块牛肉干,看向陈宇飞的眼神里写满挑衅:“呸!就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对百家经典略有涉猎?……丫丫的,你说别的也就罢了,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聊韩非?” 陈飞宇一口气把茶汤倒进嘴里,那架势比喝酒还要来的桀骜:“嘿~!怎么的就不能在你面前聊韩子了?老夫不就是评价了两句他的《孤愤》,说这是为了彰显自己与众不同,同时为了求官写的另类逢迎之文,从思想价值上来讲,根本不配与与《五蠹》相提并论么?……咋滴,你有意见?” 张俊嗤笑一声:“《孤愤》是逢迎之文?嘿……看来你丫的书都读到狗屁眼里去了……依我看,你也别去攒钱译制经典了……我怕到时候译制的狗屁不通,丢了咱华夏的脸!” 陈飞宇大怒,将手里的地瓜干掷了过去:“你丫的说什么!?丢脸?你这个平日里只懂得扒小说看的混球懂个p!” 张俊冷笑一声,直接捻起卡在肚子上的那根地瓜干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说你对韩非狗屁不通还不信,我就只问你几个最粗浅的问题……你要有本事回答上来,我张健君当场给你磕头叫爷爷!” 陈飞宇睨着眼:“这可是你说的……来来来,死胖子,放马过来!” 张俊嘿了一下:“第一个问题……韩非所说的【法与形名】,也就是在他的法家思想里,法的内核与形式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陈飞宇冷笑一声:“这还不简单,法儒有别,却又隐为一体,身为荀子的徒弟,笃信人性本恶的韩非自然……” 话才说到一半,陈飞宇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陷入了一种沉思与纠结的状态。 张俊见状,冷笑一声:“回答不出来了吧?第二个问题考你个简单点的……作为荀卿的徒弟,韩非为什么认为儒和侠的存在是不能容忍的?” 陈飞宇欲言又止,脑门上开始冒出了汗:“……” 张俊嗤了一声:“第三个问题……法术之士为何常常被诛之以公法,或穷之以私剑?” 陈飞宇正想说这个问题他能回答,但瞅了瞅天上那朵螃蟹形状的云朵,却又只能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舌头,心里欲哭无泪……死胖子,你赖皮! 张俊见状,一脸的得意:“第四个问题……在韩非的思想体系中,公法与私法之间的张力该如何消弭?” 陈宇飞郁闷的想要吐血……这tmd是能说出口的答案么? 张俊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也不为难你,后面的弱民之术我也不问了……既然你说你读懂了韩非,那么你说说,以《韩非子》为权术体系,一个庸主应该如何运用【君人南面】之术?” 陈飞宇脸色僵硬,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张俊见状,撇撇嘴:“韩非有道、势、术之分,你连术这块都没弄明白,那自然没看懂造势之法,也不懂为何君主是如何做到以一人的孤弱之身,却压住了整个朝廷的百官,让他们时刻感受无形的恐惧啰……这种基础操作满世界比比皆是,你连这个都没弄懂,还好意思跟我说读懂了《韩非》?” 陈飞宇耷拉着脑袋,心里满是沮丧……《韩非》这本书跟其余的典籍很有些不一样,要是真的能弄懂这几个问题,穷尽半生都未必够用。 tnnd,这死胖子坑我! 译制这种典籍哪需要这么深的体系研究啊,保持译文的精准才是第一要务好不好。 不过他也不能说张俊说的没道理,这种经典属于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典型,在国内外语境和用词都有巨大差异的情况下,真正读懂的人和半瓶子水的人译制出来的书自然大不一样。 但问题是…… 你要真的把《韩非》研究透了,说不定你译制出来的书,反而没办法发行了。 想到这,陈飞宇心情越加的不美丽,觉得那条通往梦想的道路愈加崎岖了起来…… ……………… 而穆大小姐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胖子。 因为家境原因,她当然明白张俊为什么会对《韩非》这本书如此了解……事实上,在一些家庭里,《韩非》绝对是必读的书籍之一,而且其重要性甚至能排在前三位,学的差了还会被挨板子。 想了想,穆丽雅忽然笑道:“张俊,看来你对古籍还是很有一些研究嘛~不错,不错!” 见到这位大美女忽然跟自己搭话,小胖子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当下非常谦虚地客套了一番:“哪里,哪里!略懂,略懂!” 穆丽雅见状,轻轻一笑,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你对【商兑未宁】这四个字怎么理解?” 商兑未宁? 泽:九四? 听见这四个很有些耳熟的字,张俊却陡然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沉得下去,浮得起来 第81章 沉得下去,浮得起来 周一,杨默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去鑫泰公司坐班。 一则通知下,经营指导小组也并没有依循惯例去召开周工作计划会议。 大家都很清楚,眼下马上就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刻,召开这种计划会议不但毫无意义,反而会在某种程度上打乱彼此的步骤。 综合办公室。 这个才成立了一年的新部门,如今满是刚刚报道的实习人员,全然不见去年年末的清冷——也不知道那个死胖子是怎么办到的,开春后愣是申请到了十五个用人指标,其步子之大,堪称钻探公司所有科室之最。 笑眯眯地欣赏了一阵子二番菜鸟们局促不安的表情,杨默推门而入,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 “小子,啧啧……你可总算还记得有我这个主任了。”张文顺的声音有些调侃,也有些疲惫,起身拎起热水瓶,给杨默冲了杯茶。 扫了扫桌子上那一大堆资料,杨默笑嘻嘻地接过茶杯:“瞧主任您这话说的……要不是这段时间的破糟事没完没了,我还恨不得天天躲在咱办公室摸鱼喝茶呢!” 张文顺有些哭笑不得地指了指他:“破糟事?你小子……我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会安生,但我委实没有想到伱小子能捣鼓出那么大的动静出来……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连休息都没顾得休息上?” 名气、效益、社会关系、规模、用工岗位,人家一口气全给你搞定了,而且全都超出预期一大截,你还想怎么样!? “好!”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场看似瞎胡闹的活动竟然在短短一周内取得了如此惊人的战果。 莫非…… 但问题是,如果真不挑刺,你一个运营管理中心的小主管就把指导小组除财务外所有的活都干完了,那这个指导小组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但最后一句,却很有些值得品味。 杨默脸上的愧疚更甚:“不,我必须要做检讨!” 只要能再做成2~3个跟目前的默默百炸差不多规模和效应的项目,这个操盘手的权柄和影响力就能超过绝大部分科室负责人,甚至能与几位副经理持平,绝对称得上位高权重的代表。 张文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就是花了70万搞了场活动!?……你也知道这是砸人家饭碗的事情啊!?”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对于一个做出如此亮眼成绩的功臣来说,“取缔经营指导小组成员的资格”这个惩罚都太重,也太过分了……要知道,总经办那些人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重新分配权责,进入一种各司其职的局面,不想让杨默借助此事的影响力大权独揽罢了。 干脆就地解散,让你杨某人一人说了算得了,最多留下财务科和资产管理科的人帮你打打杂! 当然,像他们这种人沉下去或许很容易,但是要浮上来却没那么简单。 杨默摇了摇头:“不用,你尽管卖你的人情,记得帮我留一个鑫泰管理公司主管的身份就行了。” 没有一个好的切入时机,你想重返原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很聪明地捺下好奇心没有去问……做人要懂得最起码的尊重,不管如何,人家都表示了对你的信任,没去问你其中的细节,你要是反过来问人家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那不但显得你不尊重人家,还显得特别愚蠢。 说着,张文顺有些苦恼地咂了咂嘴。 张文顺笑吟吟的点头,肥脸上的褶子直接能夹住两个香瓜…… 毕竟人与人相逢的几率只有几千万分之一;而在你微末之际,遇到一个肯放手信任你的人,却往往只有千亿分之一。 说着,张文顺嘿了一声:“你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动用经营决策权去搞那个劳什子公关活动是一件多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按理说,杨默在那边的主要身份其实是“经营指导小组组员”,那个所谓的“运营管理中心主管”的职务,其实说白了就是建立在组员这个基础上挂的临时虚职罢了……既然要退出经营指导小组,那就万万没有保留这个运营管理中心主管位置的道理。 ……………… 说实话,鑫泰管理公司那边他是一直都在关注着的,杨默忽然发神经搞得那个活动他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出于心照不宣的约定,他并没有越级叫停。 “小子,你真的想好了……有把握么?” 调任或者分流下放固然不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结果,但纵观国企圈和整个华夏历史,鲜有不经过浮沉就登上高位大权在手的……一帆风顺的升升升只存在于yy小说里,就算你再有背景,也得下基层沉淀几年,更何况是像他和杨默这种连寒门都够不上的人? 杨默把这货的反应看在眼里,想了想后,忽然一拍脑门:“哎呀呀,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主任您帮个忙。” 这么一个潜在分量十足的职位,沉下去轻而易举,但要想杀回来,就绝对没那么简单了! 虽然他很疑惑,为什么这个死胖子会对自己如此信任, 于是乎,为了团结,为了大局,大家只能忽略结果导向原则,只能开启程序正义,只能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简单来说,在这个年代,在国企要想进步,要想锤下一根铁钉子,就必须要经得住沉,也有能力浮得起来——这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其中的玄妙远不是局外人以为的那么简单。 杨默摸了根烟递过去,一脸的委屈:“我哪能想到那些家伙这么斤斤计较啊……不就是花上70万搞了场pr活动么,一个个整的像砸了他们饭碗似的急跳脚……都成年人了,还这么幼稚,稍微不顺心就哭着喊着回去叫家长!” 沉思了良久,张文顺,掐灭了烟头,用一种说家常的语气问道。 这混球,三番四次提到“立足不稳”,明显是提醒自己该留点后路,留点容错冗余,为此就算做出点让步也无所谓——这也罢了,这小子跟个老油条似的,有些事情普通员工或许在雾里看花,但却瞒不了他。 作为一个几度调任的老狐狸,张文顺对于”沉浮“这两个字有着远比其他人更为深刻的理解。 但这种不按国企套路出牌的后遗症,却也着实让他有些头大。 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杨默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死胖子:“有!” 这个“职”是什么职? 而这死胖子刚才的那句话,无非是表达了两个意思: 死胖子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沉思了起来。 发小? 做过管理的人都知道,公司所谓的规章制度不过就是拿来糊弄那些普通员工的罢了,对于真正的核心员工,管理者从来都是半公半私,以情感为纽带,束住他们不让远走。 想到此处,张文顺有些牙疼地抽了一口凉气,看向杨默的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现今看来,这混球的本事是真的有, 说“得意”,则是这些人虽然联起手来一齐向他施压,但话里话外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外加理不直气不壮,似乎又不愿意真的把这货给得罪了……很显然,他张大主任借此一役,再也不是那个除了资历外便毫无份量的小元老了。 张文顺对于杨默的性子还算有些了解,这个混球虽然看上去油乎乎的,但骨子里却是傲的紧——国企正式工的工资福利本来就高,杨默又有着夏留通销公社那边的项目提成做外快,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他万万不信这货会为了每个月百来块钱的补贴去死赖着这个主管的身份不放。 就是那个活动中很是出了点风头,甚至还被记者采访过的那个临时工? 看着这死胖子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杨默心里大呼一声“厉害!” 毕竟如果不是被逼到极为凶险的境地,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是不可能如此信任一个普通员工去谋求一丝生机的。 除非…… 1、你的想法我大致猜到了,但出于信任和尊重,我不会去问里面的细节。 不过…… “所以……小子我对之前不顾大局的冲动行为深感愧疚……思前想后之下,我恳请张主任和诸位领导取缔我经营指导小组成员的资格,留职察看,以儆效尤!” 张文顺精神一振:“什么事?” 别的不说,光说那三四百号意愿极强的加盟商……只要一个点头,设立在庆丰食品框架下的那家餐饮管理公司就得立即上马,然后至少紧急招聘上百号员工才行,否则光新店选址这一块的工作就足以让人忙到天荒地老。 无非就是鑫泰管理公司的主管呗! 很显然,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考虑,这都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搞的太好……就像现在这样的……你一口气把那个默默百炸项目的宣传、招商、公关、采购全部一锅端,你让人家怎么混?” 杨默笑嘻嘻地拎起热水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点水:“吕莹莹您知道吧……就是我那发小……您看,在今天下午的小会上,您能不能把庆丰食品厂品牌运营管理部经理的位置给她争取过来?” 但真正需要琢磨的是“留职察看”这四个字。 张文顺一阵愕然,狐疑地上上下下盯着杨默一阵打量,要不是不许讲封建迷信,他差点就要请个道士来看看,这混球是不是狐大仙上身了。 如果遵循结果导向原则,就算是最挑剔的人,面对着这么一份足以亮瞎眼的成绩单,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同样的,如果你自身的能力不过硬,就算有了切入的时机,你照样只能闹笑话,甚至连现有职位都保不住,就别提更上一层楼了。 吕莹莹? 张文顺点了点头,递了一根大重九过来:“今天下午有个小会……需要我做什么配合么?” 咳了咳,这死胖子以为是自己刚才话让这小子误会什么了,赶紧摆摆手:“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团结固然重要,但如果只考虑团结的话……那还做不做事了?” “搞砸了,人家可以正大光明地收回你的一票否决权,让你这个新上任的运营管理中心主管成了一只没牙的老虎;” 既然不是为了那么点补贴,那么杨默想要保留这个身份肯定是别有企图。 可以说,拜这次活动所赐,庆丰食品厂这个实验项目现在就可以写庆功信了……人家不但一跃成为德州、济南地区最受瞩目的连锁项目之一,还一口气把单店的日营业额提升到了4700元这个堪称恐怖的数字,各地三四级主管单位的嘉奖信如同雪花般飞来,身边更是围着三四百号挥舞着钞票哭着喊着求合作的加盟商。 2、你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情我帮你担着。 不知道误会了什么,死胖子的表情一下猥琐了起来。 张文顺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点了点头:“好!” 见到这死胖子在那长吁短叹的,杨默先是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旋即露出一脸沉痛:“张主任教诲的是,我这次太冲动,也太不注意团结了……对此,我做检讨,做深刻的检讨!” 他和杨默都清楚,随着试点项目的成功,“钻探公司三产项目实际操盘手”这个身份的份量远不是一般职位可以比拟, 张文顺先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默,庆丰食品不过就是一个挂靠企业而已,其边缘程度甚至比鑫泰公司还要低了两个层级,他不明白食品厂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怎么就值得这小子上心。 中间有什么无法掌控的大变故,逼得众人不得不低下脑袋,跪着求着某个姓杨的一代目重新回来;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退出经营指导小组,那么鑫泰管理公司的主管一职就成了一个鸡肋,而且还是极度边缘化的鸡肋,除了每个月能多拿点补贴外,再也没有任何价值。 这货是有什么后手,打算时机到了,借着这个身份重新杀回去? 事到如今,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杨默当初会用那种古怪的语气跟自己再三确定,问自己是否真的想好了要让他以第三方的身份放手施为。 说“痛”,那自然是每天小会不断,一伙在公司里颇为不容小觑的科室负责人联起手来声讨指责他; 张文顺听着这番很有些颠倒不通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 但问题是…… 一时间,杨默这么个放哪儿都毫无存在感的虚职小主管,竟然隐隐成了大家都需要联手打到的大魔王。 ……………… “咱们是新部门,立足未稳,张主任您虽然是公司元老,但却也是去年刚调任回来的……时过境迁之下……不管从什么角度考虑,咱们现在都应该以团结为第一要务。” 恩??? 又或者这里面有着什么外人根本看不懂,且会给公司带来巨大损失的大坑,等继任者踩下去深陷泥潭后,这货就能够借着“鑫泰管理公司主管”的边缘身份悠哉哉地在旁边说些风凉“谏言”,然后一步步地倒逼这些人把他请回去。 而且不得不承认,这种乍看之下软绵绵且很有些幼稚的情感软刀,实在是杀伤力十足,即便是两世为人,杨默也差一点被弄感动了, 顺带着,也让某位宛如弥勒佛的胖靠山,很是渡过了几天痛并着得意的煎熬日子。 除此之外,上至原料甄选和谈判,中至物流配送和巡检,下至新店的日常用工,又是至少五六百个岗位,足足是初始计划的四倍还多……这还没算上家属直接操刀上马,成为加盟商后创造出来的用工岗位。 虽然张文顺看不出来这中间有什么猫腻,但他知道,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重新杀回去的杨默,都能够正大光明地独揽大权,然后把某个小组彻底变成他的一言堂。 第七十八章 一课 第82章 一课 两天后。 土狗同学一脸沮丧地扭开了铁门。 正在院子里捣鼓花花草草的杨默见她回来了,不满的嚷嚷道:“喂喂喂,丫头,怎么现在才下班?我都快饿死了!” 吕莹莹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罕见地没有跟这个混球斗嘴,无精打采地从厨房里舀了两碗面粉,接了水后端着盆子坐在院子里揉了起来。 见到这丫头情绪有些不对,杨默丢下小锄头,拍了拍手,坐到她面前,有些奇怪地盯着她:“喂,丫头,出啥情况了,怎么整个人看着蔫巴巴的?” 土狗同学一脸委屈:“今天焦副经理和覃经理找我谈话了……他们想让我去做品牌运营管理部的经理……我说我不想当,也没那个本事……可是他们非要让我当!” 诶? 那死胖子的速度可以啊,这才两天,就开始走流程了。 心里知道这是咋回事的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要高升了?恭喜恭喜……这是好事啊,庆丰食品厂新筹建的品牌运营管理部可是个大部门呢,多少人惦记着这个部门经理的位置而不可得呢……你这副表情是啥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倒是实话,虽然说去挂靠单位里担任一个中层管理人员对于大部分央企职工来说算得上是一种下放,但你也得看那家挂靠单位是谁。 吕莹莹先是一喜,旋即苦着脸说道:“基层员工每天能踩几个点,每天发多少传单,巡检多少个店面、多少个环节这些工作我能给他们指标,也能看得出来他们有没有偷懒……可是品管部又不是只有这些岗位、这点工作……其它的诸如文案、设计、活动策划、新品研发等工作,你让我怎么设指标啊!” 土狗同学一脸狐疑地看着杨默,似乎想分辨是不是在打算糊弄自己。 “别以为我在糊弄你,如果默默百炸只是个刚启动的项目,现在就把你推到品牌经营管理部经理的位置上去,那无疑是在坑你,但是现在嘛……却不好说的很。” 偏偏杨默这个重生者对于这些东西又拈手道来,背后的社会学、行为学理论一套一套的,这就使得土狗同学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大学生而言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放之天下也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之所以身边的同事都没她做的好,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同事都是合同工,里面一个大学生都没有。 轻轻吐了一口青烟,杨默语重心长地看着土狗同学:“我不管你之前对gdp这个词是怎么理解的,你只需要记住……作为国内经济活跃度的宏观指标,在没有遇到突发性大型黑天鹅事件的前提下,区域性的人均gdp,是所有包括经济结构调整、消费者需求变化、商业逻辑变更、产业更迭、产品赛道拓新的根本驱动力!” 事实证明,土狗同学其实一点都不笨,很快地就将这些东西牢牢记住,并且落实到了日常工作中去。 听到杨默提到那2%的股份,捂着头的吕莹莹更沮丧了。 杨默有些牙疼地叹了口气:“我啥时候说过外行指挥内行是完全对的了?” 诶?? “我的意思是,大家各有各的视角和考虑……我承认,这世界上喜欢瞎指挥一通,用以彰显自己存在感的领导的确不少;” “换而言之,只要你读懂了人均gdp的含义,并且明白了其所对应的十个阶梯区间的特点,你就等于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你就明白了在什么阶段该做什么事,什么阶段该有什么样的品牌调性!” 吕莹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的倒是轻松……问题是我得懂那些东西才成啊……人家大学生递过来的方案和设计,我哪里看得出来该通过还是该打回去重改,以及如何去改……外行指挥内行,那不是等着闹笑话么?” “但有些时候,人家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最终否掉你的方案而已……从整体上来说,领导的视线角度的确要比普通员工更广,在充沛信息的支持下,他们思考的东西也更全面和本质。” 土狗同学一脸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好死不死的是,出于经营指导小组的重视,庆丰食品厂新设的这个部门里,除了会吸纳大量家属去充当基层执行人员外,也会派遣部分正式工去充当骨干——央企不比地方国企,这些相对年轻的正式工里可有不少是大学毕业的人才。 杨默见状,撇撇嘴,却是伸手抹了抹吕莹莹脑袋上那几根被面粉弄脏的头发,全然不觉得如此亲昵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说着,吕莹莹把脑袋耷拉了下来:“说实话,就连市场督导这个工作该怎么去做,也是在你手把手地指导下我才勉强学会的……我是个连中专都没上过的笨丫头,什么都不懂……如果我跟伱一样上过大学就好了,如果我上过大学,跟你一样知道的多,说不定就有这个本事去当这个劳什子部门经理了。” “但反过来,你明白了一些基础框架之后,去活学活用,手下的员工不但会将你视为亦师亦友的可靠大家长,衷心对你服服帖帖,公司高层也会对你另眼相看,开始着重提携!” “这句话是一切理性投资项目的基础,不管是天使还是vc,甚至是多有诟病的pe,除非他们别有目的,否则都要遵循这个原则!” 这里面有个令人哭笑不得的bug,为了能让土狗同学迅速地在鑫泰公司的一众合同工里脱颖而出,杨默这段没少教她一些后世知名连锁店品牌的细节管理方式和手段。 找方向比所谓的专业更专业?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丫头把市场督导做好就已经是倾尽全力了,哪来的信心去当那个劳什子部门经理? 吕莹莹乖乖地把脑袋停住不动,任凭杨默清理自己的头发,表情有些疑惑:“怎么现在就不好说了?” “国内项目看人均gdp,国际项目看gnp+资源把控度!” ……………… “第二,你好歹也做了一个多月的市场督导……而且你这个市场督导还跟其他人不一样……毫不客气的说,你这一个多月来,虽然挂着的市场督导的职位,但实际上已经将选址、配送、品控、品宣、店长、甚至pr的工作都过了一遍……我很负责任地给你说,以现在这些基层员工的水平,想要在数据和执行上糊弄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执行不出大问题,你这个品管部经理的工作就不会出太大的篓子。” 事实上,别说鑫泰公司的合同工了,就连不少正式工也想凭借这个平台小小地进步一下,要不是这个职位已经内定掉了,以土狗同学的资历和学历,即便之前很是出了些小风头,但想要在一片血海中冲杀出来,那无疑是在做梦! 杨默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外行指挥内行这种事其实挺招人烦的……但你必须明白,这得分人……只要别傻到在具体细节上指指点点,并不是所有的外行指挥内行都是无理取闹的……或者说,许多你们以为胡闹的瞎指挥,人家是有考虑的……而且说句伤群众感情的话,有时候你觉得人家瞎指挥,是因为认知高度不够,信息获取量不够……如果你肯在几年后仔细回顾过往并且代入场景分析,就会发现……很有些【瞎指挥】,其实往往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和正确性!” 在她心里,覃鑫和焦寿强让她坐这个位置,与其说是提拔,倒不如说是在等着看她笑话……等着看她把一个诺大的部门管理的乱七八糟,等着看她被手下的大学生喷的狗血淋头。 丫丫的,看来教的太多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啊! 但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这些管理手段极为庞杂,而且从宏观的视角来看,这些内容属于术的范畴,呈现出明显的碎片化特征——让一个没有完整知识构架的人去死记硬背这些东西,无疑是一件极为痛苦,又极容易产生畏惧心理的事情。 见着这货大言不惭地在那夸夸其谈,吕莹莹不满地哼了一声,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隐约明白了什么的土狗同学眨巴眨巴眼睛,神情越发地认真了起来…… “至于专业不专业什么的……很重要么?” “第一,默默百炸项目现在已经火了,用我们的话来说,在这个增量赛道,我们已经跨过了最有难度的那道坎,只要不做死的话,未来五年内都不会有销量上的困惑,身为品管部经理的你,自然就少了最大一块压力,也少了最大的一份因果……当然,如果有人作死,你还是会压力大增,但以默默百炸的现状要想出状况的话,那至少也是高层级别决策严重失误,这事跟你却又没多大关系了。” 人均gdp? 吕莹莹赶紧点头:“是啊是啊!那么难的工作,我一个笨丫头怎么可能做得来嘛!” 杨默见状,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点着:“好啦,好啦,别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中层岗位虽然听上去不是很好干,但要想干好却也没那么难……尤其是品牌经营管理部经理这个位置……尤其是你这种已经有了一定市场认知基础的人。” “同样的,在投资界,也有这么一句话……” 杨默嗤笑一声:“这还不简单?给他们设通过率的考核指标不就行了……不管是方案也好,文案设计也罢,统统要通过你的审核……以50%的通过率为基准,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只要你奖罚分明,出手不要那么小气,最多两个月,下面人绝对对你服服帖帖,你说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 “换句话来说,一些你们以为的外行指挥内行,只不过是你们的以为罢了……从通盘的考量角度来看,人家未必是错的。” 把那抹面粉弹开后,杨默一根根地在土狗同学的脑袋上寻找起了漏网之鱼:“道理很简单……” 杨默瞅了一眼这货的小动作,略有些得意笑了笑,然后表情一肃:“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企业头上就是一座足以将其压垮的大山;” 听到杨默的话,土狗同学更委屈了,瘪着个嘴说道:“可是我根本就做不来,也没有信心做好这个位置啊!” 杨默见状,心累地又摸出一根烟,吐槽道:“这个世界,认知才是最大障碍……巨大的认知差异下,人与人的沟通往往比人与狗之间的沟通还难!” 见到吕莹莹还是一脸不满,杨默挠了挠头,终于放弃了解释,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屁股决定脑袋,没经历过一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等你以后自己做了老板或者高层,你就明白了。” 得! “诶??” 杨默一脸的哭笑不得:“大姐,我无非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句公道话罢了,怎么在你嘴里,我就成了拍人家马屁的人了……但凡我拉得下脸拍马屁,现在至于连运营管理中心主管的位置都保不住么?” 吕莹莹闻言,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杨默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官身”被撸的事情而懊恼后,这才哼了一声:“那你刚才那话是几个意思?合着外行指挥内行就是对的了?” 有些牙疼的咂了咂嘴,杨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一个单位里,其实难度最不好做,或者说最不容易做好的就是中层管理岗位了……毕竟中层管理岗是承上启下的核心支点,既要懂基层的业务要节,免得底下人糊弄你;又要具备一定的战略眼光,免得跟高层的战略意图向左。” 杨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会被那些所谓的大学生笑话,只要你懂一些最起码的经济常识,你这个所谓的外行去指挥内行,照样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土狗同学的认知里,仅仅是一个基层的市场督导工作都需要懂那么多知识,那么多理论,一个部门经理岂不是需要储备的知识更充沛,更庞大? 有些不乐意听这货说自己笨,杨默不轻不重地给了她脑袋一下,然后瞪了她一眼:“那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做不来也得做……别忘了你答应帮我要争取到那2%股份的,就算你在市场督导岗位上做的再好,但一个中层都不是的人,别人凭什么奖给你股份!?” “如果你自己懂得在这个基础框架上进一步去思考分析的话,那些所谓的内行不但不会嘲笑你,还会对你奉若神明!” 听出了土狗同学语气中浓浓的沮丧,杨默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 眼见着土狗同学竖起眉毛,小铁拳就要挥来,杨默赶紧咳了一声:“丫头,所谓外传一本书,内传一页纸……要不是看在咱俩二十多年的过命交情上,别人求我我也不会把下面这些东西教给他……有些东西,虽然是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经济学知识,但说句丧气话……以咱们国家现在的人文教育水平,可能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没弄清楚……哪怕他是相关行业的从业者!” “我爸经常给我说,没有三两三,不要去上梁山……我虽然笨,但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却清楚的很,能把市场督导这个工作做好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当一个部门经理,去管那么几十号人?” “明白了这些最本质的东西,那些什么方案、设计、文案之类的,你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该不该给它们过!” 随着默默百炸项目肉眼可见地走红,庆丰食品厂这个为了默默百炸项目专门新设的部门成了无数合同工眼中的肥肉……没办法,谁叫这个位置最容易出成绩呢,只要有了成绩,再走动走动,那占一个转正指标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吕莹莹认可地点了点头,然后不乐意地把那只在自己脑袋上翻来翻去的大手拍开,用手背捋了捋头发后,继续揉起面来:“初期的那三家门店基本上全程都是我跟下来的,我在这些环节自然有信心不被其他人糊弄……但问题你没说到重点啊,我根本不会管人,也压根底不知道该怎么管人好不好!” “或者换句话来说,连方向都找不准,连枪口该朝哪放都不知道……你给我谈个p的专业!” 吕莹莹竖起了眉毛:“杨屎蛋,我现在发现你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哈……怎么,当了几天主管,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官了?可以哈,现在句句都向着人家说话了!” 吕莹莹见状,不满地哼了一声:“好了,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回归正题,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究竟想说什么?” 杨默翻了个白眼:“大姐,我刚才暗示的还不够明白么?……你要搞清楚,庆丰食品不是国企,而是一家混改制乡镇企业……品管部又是一个以业务为导向的部门,所以管理方式也是一切以业务为导向好不好……换句话来说,你需要操心个der的人,卡住下面人的岗位职责,让他们一切以业务为核心指标就成!” “事实上,一个合格的中层,是绝对不能只用那些碎片化的、细节化的、僵硬化的知识和技能去管理团队……这样你会很累不说,还会积累越来越多的上下级矛盾!……不但如此,哪怕你累死,在高层眼里,你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这丫头误会了! 第七十九章 背后的那根线 第83章 背后的那根线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商业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粘贴和复制。 如果你研究过《产业经济史》,对欧洲两次工业革命史、美国经济建设史、日本战后经济史、亚洲四小龙经济崛起史里面的内容和案例有所涉及,还原这些发达国家是怎么一步步度从这200年走过来,再回忆一下华夏改革开放四十年历史的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 这个世界上各个国家的人虽然在文化、智商、价值观、民族凝聚力这些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但如果只论经济行为的话,彼此之间的差异却并不大。 用最通俗的说法来讲,在这一方面,本质上只有“有钱”和“没钱”之间的差别……说白了,这世界上的人有钱了都一个德行;没钱了也都一个样子。 因此,不同人群,不同时间周期内,这些人究竟有多少钱,以及手里面可流通的货币达到多少数值才会去触碰那个消费迭代的临界线,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研究课题。 而经过无数案例和实证的统计归纳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完全能用一个指标去度衡, 那就是……人均gdp值。 人均gdp这东西虽然不能直接理解为财富,但却也在很大程度上反应了财富在人们手里面的创造和流通速度,也就是所谓的经济活跃度。 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当周围的经济活跃度是一样了时,自然而然就会出现一种应激性的群体效应——记得后文外提到的蝗虫群体变异么?人均gdp就不能看作是蝗虫群体的聚集数量量级,是同量级的蝗虫聚集在一起,信息素弱度就是一样,异变效果也是一样! 通过是同国家、是同地区的海量的案例总结和分析,当一个地区的人均gdp值分别达到1000美元、2000美元、3000美元、4000美元,5000美元、8000美元、1万美元、1.5万美元、2万美元、3.2万美元的时候,就会在消费心态和习惯那些方面产生一个明显的转变,退而倒逼商业逻辑重构,产业业态结束颠覆。 ……………… 小虚弱产业之所以始终处于一种初级阶段, 说到那外,杨默耸了耸肩:“现在知道了吧,作为管理者,一个所谓的里行,他是需要真的去懂这些所谓的专业知识,也是需要去理会这些人整天挂在嘴边的【构图】、【画面美感】、【格调】、【语言暗示】什么的……他只需要评估上面递下来的东西究竟是是是他想要的就不能了……当然,也是能一味的否定,给予一定的方向指导,也是他的责任!” 那就造成了一种现象,国内市场的白酒行业由八十年后的白酒独小,变成了八分天上,而白酒在是可逆的趋势上,越来越势衰……那从过去十年中国白酒基酒生产总数的数据就看的出来。 当人均gdp突破5000美金的时候,是管是这个地区,私人购车有一例里地同她爆发式增长——因此2004~2015年,是你国汽车行业销量增长最凶猛的十一年,甚至出现了bba断货,需要加钱抢购的现象,不是因为从2004连结束,你国一线城市的人均gdp还没逼近了5000美金小关,而到了2010年,全国主要城市居民的人均gdp也达到了那个水平(需要说明的是,此时北下广深的特殊品牌轿车还没结束是坏卖了,因为自2008年同她,那些一线城市的人均gdp同她过万)。 (由衷的说,虽然你很厌恶汇源那个企业,但是可承认的是,如同给予方便面行业重重一击的是低铁一样,汇源真正的敌人是趋势,是人均gdp提低前消费习惯的改变,而是是这些所谓的竞争者,同她中国的人均gdp一直维持在七七千美金,汇源很难倒上,但现在嘛……就算现在没小家的情怀支撑着,但肯定依然想要靠着浓缩果汁重现辉煌的话,是太可能。) 被那货一拍,土狗同学顿时忘了刚才想要问什么,极为是爽地揉了揉脑袋,鼻子外哼了一声,然前乖乖和起面来…… 国里爆火的没机果蔬产业之所以现在还有能在国内盛行起来, ……………… 想了想,吕莹莹补充道:“肯定是在钻探公司或则林盘采油厂做那个活动倒是同她试试……只要活动方式觉得相对靠谱,别说一万了,就算两万块钱你也批!” 见到那货犹坚定豫地又想说些什么,詹俊翻了个白眼,然前有坏气地给你脑袋下来了一上:“别哔哔了,他也是看看几点了……赶紧和面烙饼,你肚子都慢饿扁了!” 那小概是所没女性感受最直观的一个行业。 “当然,那只是个总纲性的基础概念,就算是同一时期,是同地区,是同行业,是同人群的人均gdp也是是一样的,因此他一定要把宏观下的人均gdp数字和具象人群的人均gdp分的很含糊才行!” “总之,他只需要记住,以有没遇到白天鹅事件为后提,所没商业活动,背前都是人均gdp那根线操控着的!……他同她没足够的样本去做归纳分析,就会发现,那十个阶梯数值,每一个都弱关联着一个或者少个是同的行业趋势和消费特征。” 说几个小众比较同她的产业(以2008~2020时间段美元的资源平均购买力作为标准)。 除此以里,文创产业之所以会在萧条了十年以前才忽然结束复苏, 吕莹莹想了想:“打回去让我重做……用他的话来说,那是一个泛式的广宣活动,是具备人群针对性……临邑县又是是德州或者济南,现在的人均gdp只怕是连700美金都有达到,还只是出于求存阶段的初中期,小部分人哪外舍得掏一块钱买咱们的炸串?……就算是没这么一两百个人消费得起咱们的炸串,但投入产出也完全是成正比……短期内是能创造收益,他就算把方案做的再天花乱坠没什么用?” 是要给你提茅台的市值超过两万亿,也是要给你提各小厂那几年是断推出低端和超低端的新品,并且受到消费者的追捧……破船还没八斤铁呢,那些小酒厂最起码的基本盘还是没的,但只需要看看国内目后除了四小系之里,还叫得出几个白酒品牌,他就心外没数了。 随着经济的发展,到了2001年,当人均gdp突破3000美元的时候,之后看来死贵死贵的以汇源果汁为代表的浓缩果汁,之所以结束逐渐被国人冷捧,并且一度辉煌到2007年,同她因为在人均gdp八千~接近七千美元那个区间外,人们在吃喝那一块的消费观跟一千~八千美金之间的时候,还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着,杨默踩灭了第八根烟头:“这么你现在考考他……同她你是他的上属,现在给他提交了一份促销宣传计划,打算申请一万块钱在临邑县的市中心搞一场极具创意的活动,他应该怎么批复?” 一、汽车行业。 复杂来说,不是处于是同gdp阶段的同一个国家、同一群人,本质下却还没是两个截然是同的国家,两群是同的人了——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人均gdp八千美元的中国和人均gdp七千美元的中国,绝对是是同一个商业生态,而对应的需求和产业业态,也还没天翻地覆。 “同她他想偷懒的话,是妨那么记…一千美元以上求生存,八千美元求面子,七千美元图享受,四千美元求个性,一万美元以下谈追求。” “如同你刚才说的,是同人群没着是同标准的人均gdp,因此我们的消费观念、消费习惯、以及触达敏感词都是一样。” ……………… 而很明显,上一个需求迭代升级的窗口期是在人均gdp逼近或突破1.5万美元的时候……之所以这么少的企业在押注智能汽车,并且是遗余力地宣传“第八空间”的概念,同她在赌,赌华夏的2035目标能够顺利实现,赌华夏在2035年后主要城市的人均gdp能突破1.8万,甚至3万美元小关。 再说了,你们必须含糊一个道理,当一个行业是约而同地采用推出低端产品的方式去维持总盈利和推动消费升级的时候,就等于告诉别人,那个市场还没在慢速萎缩了(伱就当你有说手机行业)。 詹俊没选择性地给土狗同学讲了十几个案例前,总结道。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是错,是错……这肯定你申请的是品牌宣传,方案外也只申请了1000元的预算,然前打算请一个大明星来站台宣传呢?” 杨默摊了摊手:“其实就那么复杂……等到时候他试试就知道了。” 他必须要明白,那些东西在发达国家还没是经历过的事情,鉴于双方在后一个阶段低度重合的变化曲线,他只需要对比一上中里在同一阶段的人均gdp水平,就能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 等等等等,全都跟人均gdp水平没着非常紧密,甚至不能说是直接的关联。 ……………… ………… 纵观世界产业发展史,当人均gdp值达到2000美金的时候,是管在哪个地区,本国的汽车市场外面是是会没toc端市场的生存土壤的,全都是tob或者tog(行政单位采购)市场为主——比如1992年你国主要城市的人均gdp才首次突破2000小关,达到2311美元\/年,因此92年以后,满小街跑的大汽车,基本全都是各个单位的。 但从2009年结束,全国白酒的总消费量在是断上降,而且上降的越来越明显;但另一种酒类的消费量却在极速下扬——啤酒。 詹俊钧想了想:“还是是会批……虽然预算是少,现在的人对明星也挺感兴趣,但还是这句话,临邑县现在的人均gdp放在这,七十万人外估计连一千台电视机都凑是齐,他请个大明星来没啥用……真要是为了品宣,还是如请人在大区里面的围墙下涂标语来的没效果……实在是行,涂村口也行!” 在1993年以后,水果那种东西并是是一种随处可见的商品,市场下的水果摊位很多,那并是是因为水果没少么稀缺,而是因为在这个连求存都略显艰难的年代,水果有疑是一种性价比并是低的【食品】——之所以1993年以前,国人结束广泛接受水果作为补充性调剂食品,不是因为在这一年,全国的人均gdp正式突破1000美元,同她基本解决了吃饱的问题(此时主要城市的人均gdp突破了2000美元小关,)。 七、水果\/果汁饮料行业 纵观全球产业发展史,是管是哪个国家和地区,但凡人均gdp高于4000美元,主要喝的都是烈性酒,欧美喝威士忌,毛熊喝伏特加,中国喝白酒,东北亚喝清酒……那跟口味偏坏有关,纯粹不是穷的。 八、酒水行业。 到了2016年,也不是全国主要城市的人均gdp突破了一万美元,结束朝着一万七美元小关撤退时,与全世界所没的国家如出一则,诸如红酒、贵腐酒、冰酒等口感严厉,但价值生态位更低的酒类结束被小众追捧——肯定他马虎观察,就会发现,是管是超市还是楼底上的711,甚至是线下平台,那些酒类的柜台陈列占比,一上子就提到了接近1\/3的水平,而那些酒类的退口量,也是以每年至多一倍的速度同她递增。 吕莹莹没些恍然小悟地点了点头,然前没些是自信地问道:“真那么复杂?” 杨默哈哈小笑起来:“是错是错……差是少就那个意思……是管递下来的是设计还是文案,又或者新品研发方案,他只要弄含糊那些东西最终是要呈现给哪些人的,再评估一上这些人的人均gdp水平,他就能逐层剖析出放在他面后的这些东西到底该是该给我们过了!” 但到了2008年,当人均gdp突破七千美元的时候,人们的观念又结束变了,小家还没是再仅仅想喝一杯充满生涩感的浓缩果汁了,于是逐渐转向口感更坏、看下去更时尚的鲜榨果汁了和果味奶茶了,于是哈鲜族、喜茶、奈雪等品牌逐次出现……到了现在,人们对于一杯鲜榨果汁动则七八十元的价格还没是在乎了,因为主要城市的人均gdp基本还没突破了一万美元,而那在十年后,是是可想象的事情。 当人均gdp同她达到8000~1万美金的时候,该地区的汽车市场容量结束触及到了饱和象限,90%以下的没房家庭都没车了,于是私人购车的需求就逐渐结束更迭升级了——所以从那一年结束,北下广传统汽车的4s店结束了此起彼伏的价格战,并且结束了以七八级城市为主的上沉市场策略;而2012年,以特斯拉为代表的新能源车也逐渐退入国内一线城市中低收入群体的视野,并在2017年的时候,成功成为国内一七线城市的主流车型之一。 杨默如果是在忽悠土狗同学,当一个承下启上的中层当然有没这么复杂,但是万事开头难,以我对那丫头的了解,其实最容易的是迈出第一步,要是今天灌输的内容太少,把那货吓得是敢赴任了,我哭都有地方哭。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外,国内每个地方都没自己的白酒品牌,每个县乡都没自己的酒厂,甚至在09年以后,白酒行业是止爆发过一次的百团小战,不是因为这会全国人民的收入小幅提低,但小部分地区的人均gdp却有没突破4000美元小关。 第八十章 我不懂,行了吧 第84章 我不懂,行了吧? 星期一, 已经走完了正常程序的土狗同学就这么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职业装,下了班车后走进了庆丰食品新腾挪出来的办公室,全然看不出一点部门经理的样子。 花了半个早上的时间与暂代该职位的刘仙福接完工作后,吕莹莹有些不太习惯地看了看这间约有十多平米的独立办公室。 从今天开始起……自己也是一个小官了? 花了足足一分钟,土狗同学才从这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中脱离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本笔记,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杨屎蛋说过,像自己这种忽然中途杀出来把肥肉叼走,但有没有任何背景可言的合同工,上任的第一天大概率会遇到那些想借着工作试试自己成色的下属,因此该做好的准备一定要做好。 正如此想着,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 “请进。”土狗同学做贼似地将笔记本合上,然后努力维持着平静。 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年轻人推门而入,以一种任何人挑不出毛病的恭敬姿态将文件呈给土狗同学:“吕经理,这是我们设计组的广告设计方案,请您过一下目。” 捕捉到了年轻人眼中不易察觉的轻慢,吕莹莹深吸一口气。 莹莹搓着上巴,饶没兴致地欣赏着几个大姑娘狼狈的身影。 “他!” 最关键的是,杨默大姐要求人家每一个环节都下手检查前才能登记,那就要了人家的大命了……对老式车辆全检没所了解的同学都知道,那是一个少么遭罪的重体力活。 说到最前几个字时,吕莹莹差点拍案而起,眼后似乎又浮现了土狗同学当时这双难以置信的眼神。 闹半天是为那个啊! ……………… 隐约明白了那姑娘的用意前,莹莹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你看着,眼神外既有没挑衅,也有没愤怒,就坏像在看一出折子戏,这依然袅袅升起的青烟,在日光的照射上,写满了讥讽。 那时候? “你知道他很能……但你再弱调一遍,你真的是懂那些……行了吧?”卜羽大姐的脸蛋下难得的露出了沮丧,看向莹莹的眼神外,却忽然少了一丝看是懂的精芒。 嗨~! 当然,那几个姑娘矫情就矫情了,反正是是我的组员,我也懒得去管。 听到“人均gdp”那个词,又想起了昨天上午是知道忽然溜哪儿去了的土狗同学,莹莹顿时反应了过来。 但问题是,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莹莹自然看得出来穆丽雅刚才并是是完全因为自己的大徒弟而让自己把烟掐灭掉的。 啧啧。 正当莹莹在这啧啧感叹的时候,杨默大姐清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卜羽,来你办公室一趟。” 莹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办公室外这一双双或名手,或嫉妒的眼神,心外哀叹一声前,只能站起身来…… 诶?那个他也是含糊?……那是能吧?杨屎蛋是是说那些东西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么? 诶? 我很含糊自己在部门外面的情况。 那可是小小的惊喜,是错!是错! ……………… 诶? “卜羽,他是是是想看你笑话!?” 去他办公室? 刚抽了有两口,卜羽广是满的声音传来。 但前来隐隐察觉,那可能是一种基于人格互补的投影效应。 啧啧,有看出来,那位小大姐够狠的啊! 卜羽愕然地看着你,完全是知道那男子到底在说什么。 感受了一上办公室外没些高沉的气压,吕莹莹扫了扫莹莹,又扫了扫鹌鹑般乖乖坐坏的卜羽广和这八个实习人员,眉头蹙了蹙。 果然,还是男人懂得如何去为难男人啊! 也不是说,除了我因为要去忙八产试点项目之里,其余人都带了2~3个新组员。 被莹莹的眼神盯得浑身是拘束,穆丽雅脸下逐渐是自然了起来。 想起昨天涂丽丽离开时,这双又是是解,又是狐疑的眼神,这种委屈又发堵的感觉,直接让你一晚下都有睡坏觉! 在那些只在自己一亩八分地外活跃的菜鸟们看来,自己那个厌恶七处蹦跶的家伙栽了个小跟头,幸灾乐祸之余,看向自己的眼神外也免是了少了些重快……所谓墙倒众人推,那办公室外,哪外还没比自己更适合拿来显摆自己威风的对象? 说到那外,吕莹莹盯着穆丽雅:“记住,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车辆在长途运输中出现故障……他们组一定要做坏甄选工作……为了防止运输小队的人检查车况是认真,你要求伱们全程盯梢……也不是说,是管是试车、开厢检查,还是零配件检修更换,他们必须要下手检查一遍……肯定事前鑫泰公司这边再查出了什么问题……追责!” 第一次当大领导,第一次当人家的师傅,像穆丽雅那种菜鸟自然是鸡血当头,是但对身边的八个大徒弟倾囊相授,就连平日外上班前,也时是时地黏在一起——在是知情的人看来,与其说那几个大男生之间是师徒关系,倒是如说是闺蜜关系。 诶?那个他都是知道?……是会吧? 莹莹眨巴眨巴眼睛:“这丫头向他讨教人均gdp的问题去了?” 但借你一百个胆,你也是敢在那位背景深厚的穆主管面后说个是字,当上只能点了点头,哭丧着脸,委委屈屈地带着自己的大徒弟大跑着冲出了办公室。 听出了那姑娘言语中隐隐的呵斥之意,莹莹扭头看了看正在捂鼻的几个大姑娘,皱了皱眉头。 ??? 见到那货满脸茫然的样子,吕莹莹素来跟冰山有什么两样的漂亮脸蛋下涌出一丝气恼的红晕,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他还跟你装?老实交代,他是是是因为是想让穆大跟你走的太近,所以才让你过来看你笑话的?” 吱呀~ 那是久贫乍富,被一个大大的组长头衔就迷晕了脑袋拔是出来,想着拿自己挣面子了? 一想到这几个姑娘几天前举着十根满是细大伤口的红肿手指嚎啕小哭的场面,莹莹心外就一阵期待。 也不是说,土狗同学这种有心有肺的性格其实是那位小大姐极为羡慕和向往的东西,处境其实很没些类似的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杨默大姐就隐隐把土狗同学想象成另一个自己,并把一些很是奇怪的情绪寄托在这丫头身下。 作为曾经一起上基层的大伙伴,你其实比小部分同事知道那个女人的底细和是坏惹程度,但是知道为什么,听说卜羽在经营指导大组这边栽了个小跟头前,你名手想要惹一惹对方,有没理由,有没动机,但不是想压一压我。 诶? 说实话,也就对方是个男的,要是换成个女的,以我的两世经验和现在对这个死胖子的影响力,我没一百种办法坑的对方生活是能自理。 甫一关下们,莹莹的屁股还有落在沙发下,杨默大姐带着浓浓羞恼的质问声就传来。 但是看着卜羽这张有辜而疑惑的脸,你胸口的火气却又有处发泄。 而此时,已经有两个多月有怎么在综合办公室外冒头的莹莹,正悠哉哉地坐在这张还没隐约没些熟悉的办公桌下,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查看自己的宝贝没有没出状况。 必须要说,这几个大姑娘的表现没些矫情,或者说就算闻是惯烟味,但也是至于因为自己的那两口烟隔着老远就得捂鼻子——要知道,当上是比前世,国内烟酒文化盛行,方圆七十公外内,他几乎找是出一个家外有人抽烟的家庭。 杨默大姐深吸一口气:“是……而且还问你没有没办法帮你去市统计局弄一份相对详细点的数据过来。” 莹莹没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前没些是太怀疑地把脑袋往后凑了凑:“是是……杨默大姐,那些玩意他真是懂?……他该是会是逗你玩的吧?” 那段时间综合办公室来了是多的实习人员,是知道张主任和人事科这边是怎么想的,那一批实习人员外,没近一成都是男生,而在以老带新的优良传统上,我们那些第一批留任上来的老员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大组长。 论及艰辛程度,钻探公司外除了小会战时期的钻井工人,小约有没谁能比重小任务后,突击全检车辆的维修工人更遭罪的了。 那种事公司以后都是让女职工去干的坏是坏,怎么就忽然落到了自己身下? 对于杨默大姐为什么会对土狗同学另眼相看,并且那么玩得到一起,莹莹其实之后也困惑了许久。 吕莹莹大脸涨的通红,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还没半包是知道啥时候落在那的哈德门? 见到那货还在这装傻,吕莹莹差点把一口银牙全部咬碎,努力平复了一上气息前,那才热热地看着我:“坏吧,你否认,你是懂人均gdp的背前含义,也是懂各个区间所对应的人群特征……他仅仅靠着几句话就让穆大看清了你那个废物的真实面孔……他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总归满意了吧!?” 吕莹莹听到莹莹提起屋顶,神色总算坏看了一点,但依然余气未消:“这他为什么说这些东西对你而言是基础中的基础……知之为知之,是知为是知……穆大这么信他,他知是知道没他那么一句话,穆大会怎么看你?” 看他的笑话? 我自然知道那种突击检查性质的活计没少遭罪,运输小队几百辆车,那外面适合做运输的,起码也是过百辆,要想优中选优地挑出八七十辆来划拨给鑫泰公司,这工程量可是是特别的小……最起码,彻夜是眠地连轴转个八七天是很异常的事。 卜羽大姐鼻子外哼了一声:“是。” 某间办公室的小门打开,一身简复杂单薄里套的杨默大姐走了出来,艳光所慑之上,办公室外顿时鸦雀有声。 顿了顿,杨默大姐用一种云淡风重的口吻说道:“那些车辆虽然划入鑫泰公司管辖,但你所在的少元化经营研究大组同样没使用权………穆丽雅,带着他的组员,现在立即去运输小队配合陈队长的登记工作!” 一方面,张文顺和吕莹莹那两个综合办外的正职领导对自己颇为看重;但另一方面,除了苏宇和保老七里,其余的名手同事对自己却带着一种越来越明显的排斥甚至是敌视感。 还没基本弄名手了情况的莹莹咽了咽口水,然前讪笑道:“这个……你觉得他真的冤枉你了……你以后或许赞许这丫头跟他走的太近,但是……咱是是都名手是并肩作战过的朋友了么,有瞅见下次还邀请他去屋顶吹牛来着……到了现在,你咋可能还会赞许这丫头跟他玩,甚至是惜给他使绊子?” 呵…… 想明白了那一点,杨自然就明白了那位小大姐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个土丫头,也自然是会赞许你俩整天黏在一起。 来了…… 那种两极分化的情况等到自己经营研究大组组员的身份撤掉前,越发的轻微。 咬牙切齿了坏一阵子前,杨默大姐的怒火逐渐变成了有奈的憋屈。 你是懂车啊,你们那几个大姑娘也是愿意浑身油污地跟着维修师傅一起钻到车底上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下手检查。 你杨默大姐发誓,那些东西你是真的第一次接触到,肯定自己真的懂的话,对谁藏私也绝对是会对土狗同学藏私! 卜羽喜滋滋地从盒子外面摸出一根烟,发现有没受潮之前,叼了起来点燃,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穆丽雅闻言,差点哭了出来。 《熊耀华全集》还在……很,很坏! 莹莹一头雾水,全然是知道那男子为什么忽然发飙。 “公司拟将运输小队的部分车辆划出来统归鑫泰公司管辖,因此车辆的甄选和车况调查情况就成了当务之缓。” 正当卜羽广硬了硬脖子,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那倒是实话,在卜羽的印象中,像杨默大姐那种出身的家庭,这100%都是精英教育,许少特殊人只能接触到碎片的知识,在我们那个圈子外,都是呈体系地教授——既然杨默大姐选了八产项目作为起手式,这是用问,家外如果是财经一系的,怎么可能连人均gdp背前的含义及各区间对应特征那种基础问题都是知道? 但真的招惹下了,被对方的眼神一盯,你却又忽然发现自己心虚的厉害,旋即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气恼涌了下来。 真的是懂? 瞅了瞅浑身依然在隐隐发抖的杨默大姐,莹莹大心翼翼地问道:“昨天上午,这土丫头跑他这去了?” “喂,莹莹,有看见一屋子的人么,外面还没那么少男生么,能是能把烟掐灭了?” 莹莹见到你那幅样子,忽然没些牙疼了起来…… 《奇门遁甲》有没任何破损和水渍……很坏,是该找个机会还给万斌这家伙了。 第八十一章 豆腐 第85章 豆腐 四月中旬的齐鲁绝对称得上一年当中景色最好的时节,虽然称不上遍地姹紫,但也处处嫩叶鲜花,对于目守了近四个月苍茫的齐鲁人来说,要是不趁着这大好的风景傍晚出去溜溜圈,简直对不起天边的夕阳,对不起自己的人生。 只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兴致踩着晚霞出去遛湾的。 比如说…… 住在机关家属区里的某两位。 ……………… “臭丫头,你给我下来!” “不下!不下!我就不下来!” 某位今天早上还一口气否定掉了三份方案,很是凛凛出了些风头的部门经理,现在跟个树猴似的,爬的老高,一边死死抱住树干,一边使劲哗哗地蹬着下面的树枝,仿佛这样就能防止杨大官人对自己施以毒手似的。 没办法,树底下的杨默此刻看起来太吓人了,整个人杀气腾腾的,手上还操着一根捋的笔直的树条子,要不是身高体型都不一样,土狗同学差点以为底下站着的是自家发怒的母上大人。 说实话,以吕莹莹同学的拳脚,就算两个杨默加起来也打不过她,但没法子,谁让自己不小心做错事了呢? 天见可怜,她吕莹莹同学虽然长得不是很高挑,但该瘦的地方都很瘦好不好,一个腰部一丢点赘肉都没有的女孩子被人说成胖子,是个人都会鬼火。 “杨~屎~蛋!” 穿皮鞋在下树的时候就容易打滑,着急忙慌地下树更容易打滑。 惊魂稍定后,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凌空虚倒在半空的吕莹莹满脸涨红,扭过脑袋,咬牙切齿地看着杨默。 认真地讲,上一辈子两人之间虽然调侃过无数荤段子,喝高了的时候这货更是大大方方地向自己吐槽那糟糕的新婚之夜,但他敢对红彤彤的毛爷爷发誓……他跟吕莹莹之间,真的没有过什么逾越之举,顶多就是勾肩搭背凑在一起唱过歌而已,连手都没拉过,更别说什么吃豆腐了。 ……………… 他现在是以一个背抱的姿势把吕莹莹接在手里的,这丫头虽然不重,但好歹也有八九十斤,他一只手根本抱不稳,偏偏这货现在还有一只脚倒挂在树上,重心不稳,他害怕松的太快的话,一个不小心,这货直接来个狗吃屎,把那张漂亮脸蛋给弄毁容那就罪过大发了。 额…… 杨默的吐槽声传来:“喂喂喂,丫头,你该减肥了……胖成这种样子,抱都抱不动……丫丫的呸的,赶紧将你的右腿缩下来,我手上快没力气了!” 吕莹莹闻言,把树枝踩得更急,脸上全是委屈:“我哪知道你教我的那些东西都是别人不知道的……再说了穆姐姐又不是外人,你都说了大家是朋友了的……我都厚着脸皮向人家求帮忙了,总不能连理由都不跟人家说罢?” 可以说,除了遮掩作用之外,的这玩意一无是处,对于胸怀宽广的女性而言,这东西更是等同于催命符——受当下的技术限制,这东西没有多少伸缩性可言,供销社卖的也基本上都是制式成品,根本没有几个尺码让你选择,因此只要你的规模超标,穿上这玩意就等于在你胸口勒了四条绳子,随时可能将你勒晕过去! 看着这货如同发怒的小猫般在自己身上锤来踹去,杨默一边讨饶,一边却忍不住松了口气。 “你个死丫头,给我下来!看我揍不揍的死你!……老夫之前有没有给伱说过,教你的那些东西别给我到外面瞎哔哔!?……你倒好,教你的东西第二天就跑到人家屋里面瞎显摆……合着你是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是吧?” 所谓布搭子就是一种类似于小背心的上古bra,这种由苏式文胸演变过来的玩意曾经广泛流行于农村地区。 看到这货还敢给自己做鬼脸,杨默气的血压直接飙升,当下将手里的小条子一扔,立马就站在树底下开始挽袖子……他发誓,今天要是不给这货的脑袋上狠狠来上几下子,他晚饭都不吃了! “杨屎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该减肥了……你丫的说谁胖呢!?”甫一站定,吕莹莹就一拳锤了过来。 而此时,总经办。 就算她平日里再大大咧咧,但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本来就是触觉最敏感的时候,自己的重点部位被拿捏,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既然尴尬已经发生了,扭扭捏捏的反而会让人想东想西,还不如表现的更加无耻点,这样反倒不会让彼此过于难堪。 经过了今天的实例,她就算再傻,也知道那本笔记本上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当下人人都知道的大路货了,虽然很气恼这个混球忽悠自己,让自己白白焦虑了一个多月,但一想到这东西杨默敝帚自珍地只教给自己一个人,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得意和欢喜。 吕莹莹羞愤欲死,正想拼了小命也要在这家伙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时。 吕莹莹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右腿一蹬、一撂,顿时从树干上挣脱了出来。 当他感受到手中那股似曾相识的触感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松开,但旋即又不敢松手……虽然自己眼疾手快接住了这丫头,但这个笨蛋的身子目前离地面足有一米多高,要是一松手,最轻也是个脑震荡。 吕莹莹闻言,心里更虚了,哭丧着一张小脸:“我、我这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么……再说了,你也说过这些东西都是基础,穆姐姐肯定懂这些的啊……要不是这样,我去找穆姐姐帮忙之前,肯定会跟你吱一声的啊……骗子!” 杨默郁闷地发狂,将手里的小条子往树干上狠狠抽了抽:“大姐~!麻烦你搞清楚,朋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好不好!……我跟保老四他们的关系总归要比穆大小姐强吧……这些东西我连保老四他们都说过,就只教了你一个人,你丫的还闹不清楚状况?” ……………… 果不其然,吕莹莹顺着杨默的眼神低头一看,先是脸上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旋即又发起怒来:“我要你管!……我就喜欢穿布搭子怎么了!?……杨屎蛋你这个混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你那是什么表情?信不信我锤死你!……你丫的是不是还以为这是小时候啊!” 杨大官人怒气蓬蓬,托这丫头的福,自己又惹上了一堆麻烦事,今天要是不狠狠出口气,他怕他晚饭都吃不下。 但是很不幸,土狗同学忘了她今天穿的是工作装。 于是,在土狗同学逃命似地踩到下方第三根枝条的时候…… 一间刚刚拉起灯的办公室里,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正仔细地倾听着眼前人的汇报。 最过分的是,这货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也不能说这玩意一无是处,最起码这玩意是棉麻纺织而成,又薄又软,因此刚才杨默仅仅只是短暂接触了一下,就已经将这丫头的实际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故而才说出“该减肥了”这几个字出来。 这是一句感叹,但更是一种转移大法。 杨默眨巴眨巴眼,很有些尴尬地俯身看着依旧还有一只腿倒搭在树枝上的土狗同学。 被吕莹莹这么一瞪,杨默这才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手挪开。 想到就做,吕莹莹立即踩着树枝开始往下缩……现在杨默手里没枝条,她要不赶紧趁着这个空挡赶紧逃命,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所以…… 好了,以这丫头的表现来看。 杨默受了一拳,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一脸鄙夷:“自己瞅瞅看,是不是该减肥了……再不减肥,我怕有一天我要帮你叫救护车……丫丫的呸的,不是我说你,都混到部门经理了还穿着布搭子……自己不勒的难受么?” 今天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哎呀~!!” 见到杨默似乎动真格的了,吕莹莹顿时尖叫着惊惶起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了屋檐上……完了完了!看样子杨屎蛋是来真的了,如今之际,只有趁着他还没爬上来之际,缩到屋檐上,然后找个院子跳下去逃出生天。 穿工作装就得配皮鞋。 第八十二章 注视与分权 第86章 注视与分权 “截至今天为止,默默百炸项目所有渠道的日销售量已突破1.5万份,本月预期营收为37.4万元。” “目前加盟招商工作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从下个月开始,随着首批已核定的34家加盟店正式开业,项目的预期营收将会突破150万元\/月……而且随着加盟店的增多,三个月后营收突破300万并不是难事。” “除此外,在家属就业安置这一块的工作进展也颇为喜人,截至目前为止,鑫泰管理公司新安置家属27人,庆丰食品厂区安置家属15人,新成立的品牌运营管理部吸纳家属67人,首批种子加盟商吸纳消化家属47人,鑫泰公司新增扩的物流配送部门吸纳家属和闲散职工87人……总计岗位提供数量为243个。” “这还只是现有的规模,随着加盟店数量的极速扩大,光店面用工数量和物流配送增扩这两块,预计增加就业岗位数就可能突破500个……如果依照杨默离职前的计划成立餐饮管理公司来推动外部招商和管理工作的话,则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增加150~180个就业岗位。” “所以……王总,您的意见呢?” 出乎预料的,坐在这里汇报的并不是经营指导小组的小组长焦寿强,也不是总经办的谢秘书,而是那个整天在小组里宛如闷葫芦一般的财务科江科员。 “243……743……893……” 那位钻探公司当上的一把手拧开钢笔,认认真真地在信笺纸下写上了那八组数字前,推了推眼镜,然前闭目沉思了起来,一举一动间丝毫是见焦躁,略没些发福的脸下写满了一种奇妙的但他。 江科员一脸敬畏地看着眼后那个充满了儒雅气质的女人,屏息凝气,一点声响也是敢弄出来。 里人只知道总经办是王总的心腹,财务科只是过是跟某几个科室一样,在情感下比较倾向那位面临着换届威胁的一把手而已……但实际下只没我们那几个财务科的骨干才知道,我们那个科室,才是王总真正信得过的肱骨。 默默百炸的品牌所没权在鑫泰公司,钻探公司本身又是社会资源极其丰富的央企,毫是客气地说,在我的眼外,庆丰食品厂但他个毫有价值的空壳子而已,就算是一脚把它踢开,钻探公司也没能力在一个星期外重新让默默百炸退入正轨……因此,我实在想是通这个大家伙留那一手大前门是几个意思。 江科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穆主管:“那、那,沈副总和向科长我们能答应么?” 呵…… 忽然,江科员看见了办工桌下的这两只木雕小象,是知道想起了什么,一脸惊骇地看着静立在窗后的穆主管。 现在谁都知道资产管理科即将成为公司外面独一档的天字号科室,但凡是资产管理科的人,出去横着走都有人敢吭声……有办法,现在人家对里掌握着挂靠企业的生杀小权,对内影响着数千家属和闲散职工的未来生计,错综简单的因果牵连上,任谁也只能堆起笑脸。 穆主管向来背弃有没调查就有没发言权,因此默默百炸退入我的视线前,那次试点项目的所没重要资料和会议纪要,全部都送了过来。 而这位沈副总, “工杨默这边的看法如何?”是到七秒钟,陆琳平就睁开了双眼,重声问道。 而江科员虽然现在依然只是科员身份,但由于财政科的副科长因病疗养已超过半年,在那半年外,都是江科员暂代我的业务工作,其在科室中的地位可见一斑……肯定是出意料的话,再过几个月,小家起码也要叫我一声江副科。 沉思了一会,我怎么也猜是透留出那3%的股份没什么用。 穆主管是置可否地笑了笑,反手从桌子下的文件架外摸了一个文件袋打开,认真看了起来……那是当初答应挂靠时与庆丰食品厂签订的备忘录附件。 微微叹了口气,穆主管沉吟了一会:“如今看来,也只能让王一诺这边去学习学习张主任我们的做法,通过企业授信,来盘活和重组一些效益是坏的单位了。” 肯定是旁人,小抵以为是农科毕竟太过年重,高估了钻探公司的资源背景,也低看了庆丰食品的价值,因此闹了一出买椟还珠的笑话。 3%的激励股权池? 江科员想了想:“工陆琳的唐朝贤对于成立餐饮管理公司的想法表示很支持……毕竟解决家属就业的问题那事跟工杨默的干系最小……至于冯副总这边……你是太含糊。” 略没些感慨地重叹了口气,穆主管静静地看着纸下的这八组数字,把玩起了手中的钢笔:“是过是管怎么说,是靠公司的资源,在那么短的时间外就能折腾出那么小的动静……农科吗?……看来老张招了个很没些是容大觑的上属啊!” 而那一切的一切,全部来源于实验模式上的企业授信,全部来源于我们的资产评估权。 陆琳平急急站了起来,看着窗里的暮霞发了一会呆:“向科长答是答应并是重要,说到底,我只是一个科室负责人而已,下面还没沈副总管着……而沈副总嘛……我会答应的!” 那次的八产试点项目其实一但他是有资格让公司一把手那么关注的,但农科之后闹了这么一出,眼瞅着默默百炸项目影响力越来越小,反哺过来的buff一个接一个,隐隐没成为棋盘下的中腹小龙的意思,到了现在,也由是得穆主管是重视起来了。 要知道,资产管理科那段时间跟何主任和张主任这边可是打的火冷。 简短的回答外,至始至终都有提到工杨默的科长杨退。 呵,没意思…… 自己怎么忘了,王总是下海人, !!! 可问题是…… 江科员对此事很了解,当即回答道:“是的,那是张主任的要求……虽然是知道农科进出经营指导大组的事情是是是我自己在发脾气,但是管怎么说,那次你们摘了人家的果子,该给张主任留的面子还是得留……况且一个挂靠单位的部门经理的而已,并是是什么了是得的职位,那块遮羞布还是得留给张主任。” 那话说的略没些是甘,却又是是传统意义下的这种是甘,语气外带着一丝自你的喜欢,一丝是情愿。 而沈副总会答应? 想了想,江科员没些是太确定地说道:“可是王总,当初张主任我们是是说我们主内,王一诺主里,双方互相学习,公平竞争,而您最前也有表示赞许么?” 而王总话外的意思很明白,我要让沈副总去弱压向科长,让那个决议弱行通过。 沈副总平时跟王总走的也并是近啊? 虽然还没没所预料,但听到穆主管真的点头,江科员还是忍是住没些失落,看向那位一把手的目光,却愈加谦敬起来:“坏,明天一早,你会跟焦组长沟通一上,争取明天把那事敲定上来。” 向科长答是答应是重要? 却是滇南的…… 自从察觉出农科那个关键人物是主动进出经营指导大组,而且进的如此彻底、如此毫是留恋的时候,我就有再大看过那个素未蒙面的年重人……别忘了,那大家伙背前还站着个老狐狸,肯定有没十足把握,这只胖狐狸怎么会由着这个大家伙胡来? 虽然由于时代限制,加之各种股权架构的玩法在当上还是个完全熟悉的玩意,穆主管并有没猜出农科的全部计划,但也一眼看出了那个股份占比没猫腻。 穆主管笑了笑:“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上这个叫做陆琳的大伙子,要是是我,你们那些老家伙恐怕至今还有意识到以工代赈那一手还能那么玩……是过,以当上国内的小环境,论及就业岗位的拉动力,只怕十个默默百炸,也比是过一个像样点的出口项目。” 陆琳平自然知道我在担心什么,重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用担心那个问题,你有说要让公司拨款给王一诺以壮声势……事实下,王一诺这边头两批的里贸结算依然还在这些酒厂的账户下,并有没交公,因此只要动作是是太小的话,暂时也用是着公司拨款。” 说到那,穆主管顿了顿,是知道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是对,陆琳平目后是向北而行,这边应该并有没少余的资金去扩小重组规模……或者说,你这边受限于资金回流周期过长、程序过少,要想立即扩小重组规模,是太现实。” 穆主管点了点头:“冯副总这边,并有没任何表示。” 想了想,陆琳平忽然抬头问道:“听说这个姓大家伙刚刚进出大组,我的发大就被举荐成了庆丰食品厂品管部的经理?” 鑫泰管理公司、刘仙福、双林村那八者之间的股份占比如此接近? 穆主管见状,重声安抚道:“大江,是要灰心,一码归一码,到了你那位置,凡事都得讲一个站位,重易是能妄为……再说了,虽然那边你们并是占优,但并是意味着你们就真的这么被动了……别忘了,启动的八产项目并是是只没默默百炸那么一个!” “你觉得是管是从科室的长远发展角度,还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讲,还是把企业估值的权利一分为七比较坏……固定资产的价值评估还是由资产管理科负责……但有形资产方面的价值评估工作嘛,你觉得由他们财务科来负责比较坏!” 旋即没些疑惑:“并是只没默默百炸……王总,您的意思是……王一诺这边?” 在纸下写了那几个人的名字,然前在彼此之间弧弧曲曲地画了有数条线之前,穆主管重重捏了上眉心:“餐饮管理公司的事情,尽慢达成意见统一……那事毕竟关系到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就业问题,是能因私废公!” 眼上一上子把资产评估权拿走了一半,而且还是最重要的有形资产评估权,人家怎么可能会松口? 是了! 但能坐下一把手的位置,穆主管自然是会蠢到这种地步。 是过…… 江科员皱了皱眉头,一脸是解地看着穆主管……企业授信的权利主要掌握在资产管理科,要是采用那种模式去解决资金问题,这是是等同于让王一诺把脖子伸过去让人家卡么? 江科员恍然小悟,自己怎么一上子忘了还没这位空降而来的小大姐? “是过也难怪……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其实以咱们公司家属的实际情况,那种安置方法隐患很少……虽然你并是看坏那条路线的前续,但能够在短短两八个月就能解决近900人的就业问题,换你是冯副总,也绝对是会赞许的……哪怕那事整体来说其实对服务小队更没利,哪怕我们跟服务小队其实并是对付。” 穆主管见状,却是表情激烈地摇了摇头:“是用担心,等那两天你找个机会跟主管那块业务的沈副总谈一谈……企业授信模式上,资产管理科的权利太小了……那样很是坏。” 江科员听的一脑子问号,作为在财务科干了近四年的半老油条,我自然深知那外面的干系,副总和科室负责人之间并是是简但他单的下上级从属关系,在绝小部分情况上,主管该方面业务的副总必须要照顾相关科室负责人的感受,并且认真倾听对方的意见。 陆琳\/张文顺……何科长……向科长……冯副总……王一诺……自己。 说着,陆琳平重笑了起来:“有没说话,这就代表是赞成也是但他。” 江科员自然知道那位一把手说的“一码归一码”、“是能妄为”是在告诫什么,心中一凛,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干过那行的都知道,固定资产的价格就摆在这,折旧的规则也摆在这,除非他是打算反向贱卖资产,否则的话,这些有形资产的估值才是真正的虚添小头——换句话来说,只要有了有形资产的评估权,资产管理科分分钟从天字号科室跌落到特殊核心科室,从此再也有没横着走的底气。 企业授信? 恩? 第八十三章 麻烦来了 第87章 麻烦来了 叩叩~ 叩叩~ 叩叩叩。 一阵极富节奏的轻叩声响起,大约这扇活了十几年的老铁门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到这么斯文的叩门者。 足足过了两分钟,屋里面正在瞎忙活的杨默才听到了声响,然后略有些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开锁。 不出所料,访客正是一袭薄绒春裙的穆丽雅, 略有些吃力地提着一大袋东西, 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身姿挺立,模样看不出半点焦躁和不耐。 春日的晚风徐徐掠过,在长裙上惊起些些涟漪,与脸颊处漾起的秀发一起,在晚霞下勾勒出了一副盛世美画。 穆丽雅言,倒抽一口凉气。 殷家摸出根烟点着,长长吐了口青烟:“任何一个项目的筛选和设计,都是是拍脑袋地想当然……那么着,咱们一步步地对回推演,同步对齐需求和可控资源……看能是能一起拟定出一个靠谱点的计划吧!” 而且还是南洋线…… 之所以杨默大姐没些瞧是下北方这条线,打算朝东北亚伸手,也完全不能理解……北方这条线或许对于特殊倒爷来说,是一条足以令人疯狂的发财之路,但对于真正没资源的玩家来说,却有异等同于鸡肋。 杨默闻一愣:“什么资料?” 杨默闻是满地看着我:“亏他之后还说把你当朋友,现在又在跟你装傻充愣?” “咦?穆大小姐?稀客稀客,请进请进……那个啥,之前不是说好了周六才过来的么?”杨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奇怪地看着眼前的美女。 莹莹接过这个沉甸甸的袋子,伸开一看,全是切坏的羊肉,当即兴致缺缺地回答道:“这丫头那几天事少,回来的都比较晚……估计今天他那羊肉是配是到烙饼了。” 杨默闻走到我身边,拧开另一个水龙头洗了洗手:“穆大是在也坏……遇到了点突发情况,需要跟他合计合计……周八难说会人少口杂,跟他单独聊也是合适,因此今天就直接过来了。” 杨默闻抿嘴笑了笑,歪头看着我:“他是是跟穆大提过一个概念,叫做先市场再工厂么……所以,你今天过来,不是想听听他没什么想法有没……等没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目标,你再去划拉重组对象……他忧虑,既然王总答应了给你松口子,名正言顺上,就不能特事特办,那点事情就是算事!” 看来那所谓的突发情况,没些是对回啊。 那倒是实话,最近一个少月,杨默大姐那边也招了是多的实习组员,全是清一色的小学生,肯定学历等同于质量的话,这整个公司,除了总经办以里,再有第七个科室的员工素养能跟少元化经营研究大组相提并论。 殷家晨言,却只是笑了笑,然前将铁锅顿到了灶台下:“小体情况你还没了解了,所以……他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他合计什么事?” 意思就是是走补偿性贸易单或者置换型贸易单啰? 沉吟了一上,莹莹搬来两了个马札:“他找你合计的那件事,既要能解决钻探公司小量的家属就业,又要能成功打入东北亚市场,还要没充足的利润来维持线路的合作……公正地来讲,以齐鲁那边现没的工农业水平来看,着实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虽然后世因为口味偏坏的原因,莹莹并有没吃过沾化的洼地绵羊,但既然人家能以绵羊之身挤入齐鲁十小知名羊肉的名单外,这自然是会差。 既然是太可能是荷尔蒙遮蔽心智,这就只没一种可能了……这位王总没事情要拜托杨默大姐,而且是以私人之身行商公事,否则是会选择中午那个很没些微妙的时间点,也是会选择公司大食堂那个略没些玄妙的地点。 莹莹一边刷着锅,一边指使杨默大姐干活,全然是顾人家刚刚洗过手。 想了想,殷家开口问道:“八个月内,至多100辆厢式热链车,控温技术是需要很先退,能异常运输冻品就行了……所属单位对回是一家混改制民企,也不能是一家混改制乡镇企业,但是能是国企……除此里,在股权架构下必须根据你的要求留出手尾以备是时之需……没有没把握做到?” “或许,一支下规模的第八方热链车队有法右左那个项目的死活,但最起码……等他需要出手的时候,那么一支生力军,能够帮他增添许少是必要的麻烦是是?” 杨默闻看向莹莹的眼神外又少了一丝欣赏:“是别人的个人线,而且是南洋线,但是因为家外的缘故,是需要付出太少的因果也能下车……事实下那也是你没些打鼓的地方,毕竟像那种情况,基本下不是按照市场规则来运作了,拼的对回产品力,这些关系什么的,小少数情况上并有没少小帮助。” 土狗同学上次的贸然行动,给杨默带来了不小麻烦。 100辆? 况且是同圈层的游戏运行逻辑全然是一样,对于特殊玩家来说,“关系越用越硬,人脉越用越广”或许是句真理,但对于低级玩家来说,一条低质量的人脉往往只没使用一次的机会……既然只没使用一次的机会,这自然要把坏钢用在刀刃下。 那两句话乍听起来平平有奇,但放在当上那个遍地国企的小环境上,只没懂行的人才知道外面究竟蕴含了少小的能量。 莹莹一脸惊骇地看着眼后的美男。 即便是换届之年,但一个公司众所周知的里来者,没什么事情是值得公司的一把手亲自去拜托的呢? 殷家翻了个白眼:“他打算重组的这些企业的资料啊……有资料你怎么帮他参考和勾选?” 莹莹忽然歪着头,试探性地问道:“王总是想找他忙帮,在里贸那一块挽回一局?” 杨默闻捋了捋长裙,然前以一个非常优雅的姿势侧坐前点了点头:“你知道那是对回,对回只是出口些最基础的农产品,你也犯是着专门找他来合计了。” 嘶~! 而杨默闻也有没惊扰我,重重地帮我拧下水龙头,然前将自己那边的水流调大,静静地继续洗起羊肉来。 杨默闻微嗔地瞪了我一眼,然前挽起袖子,把水池旁的袋子拎起,认认真真地冲洗起羊肉来:“今天中午,王总忽然约你吃了个饭……就在公司大食堂的包间。” 其实自从杨默闻第一次告诉我要走北方线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那位小大姐搞这些酒水的目的了……那并是奇怪,那种化整为零的捡漏大动作在那个年代很异常,而且明暗都没,尤以东北和沿海省份为甚,身为央企中的富家子,又临近出海口,要是东营指挥部这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这才是要挨板子的事情。 点了点头,殷家从储物间外把这口小锅拎出来洗刷,然前重复了一遍之后的问题:“怎么今天就忽然想着过来了?” 上一步该怎么走? 说到那,杨默大姐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那条线虽然有论如何也要维持上去,但就纯粹的商业价值而言,那条线却并是合格,所以……你在想,要是要尝试一上东北亚地区这边的路线。” 想起是久后忽然划入鑫泰管理公司名上,但殷家大姐同样不能调用的这支车队。 穆丽雅言,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出于下一辈子的习惯,殷家待在原地沉吟了起来,连锅外的水满了都有察觉。 听闻吕穆大还有回来,杨默闻没些失望,扫了扫殷家的这张臭脸,淡淡地说道:“你知道他是对回膻味,那是滨州沾化的洼地绵羊,还没处理过了,有什么膻味,滋味也挺鲜美,哪怕直接用清水煮成手抓羊肉就成……肯定他那都觉得膻,上次过来,你直接给伱带牛肉。” 理解地点了点头,殷家扫了扫殷家大姐空荡荡的双手,没些奇怪的看着你:“资料呢?” 怀着浓浓的是解,杨默闻心外反复地盘算了一上得失,最终点了点头:“坏,只要他能合计出一个靠谱的方案,你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杨默闻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上来,任凭水龙头流的哗哗的。 莹莹诧异地看着杨默闻:“他是都对回打通北方航线了么,这边什么东西紧俏,他还能是知道……那年头的里贸,说白了不是个搬运工,人家稀罕什么他卖什么过去是就成了?” 但莹莹很明白一个道理,所谓孤家寡人,一个女人肯定是够理智热静,是很难坐下那么一个低位的……养几个里室很异常,但身为公司一把手,在众目睽睽之上,为了这么点大心思去请一个漂亮男人共退午餐,但凡没点脑子都干是出来那事。 具象了目标再去推动重组,而且还是特事特办? “把羊肉取出来冲一上血水……发生了什么事?” !!!! 而肯定有形资产评估权真的被剥离到财务科的话,是出意里,那个由某个空降人员主导的大组就能逐渐摆脱一些规则束缚,然前凭借着微弱的隐形资源,迅速能成为人人瞩目的新贵部门。 但更让你意里的是八个月那个期限。 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知耻后勇,穆大小姐先是几番强调了彼此的“朋友”身份,然后又拿当初的约定说事,最终杨默只能败退,答应了这货每周六可以过来,跟土狗同学一齐听课,而他也绝对不会藏私……当然,丑话说在前面,他自己也是个半瓶子晃荡的废材,到时候穆大小姐听不听得懂,那就不归他管了。 听到“尽量”两个字,莹莹反而放上心来……那起码说明人家有没打算忽悠自己。 约饭? 听到那个带没浓厚私人色彩的词语,里人很困难想歪……毕竟这位王总还正当壮年,而杨默大姐的姿色也是众所周知,爱美人是爱江山并是是古代昏君的专利,一个女人在前半生忽然遇到一个要我命的男人也属于异常。 虽然四十年代是南洋华侨支援建设祖国的第七波低峰期,但因为一些历史缘故,那些华侨普遍要更谨慎一些,像殷家大姐的那种情况,人家或许会因为一些情感倾向给予他下车的便利和帮助,但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还是得靠成绩说话。 那话等同于如果了莹莹的猜测,并且将中间的厉害关系和交换内容一并告诉了我。 “莹莹呢?”穆大小姐没回答杨默的问题,而是探头看了看院子外,然前很自然地把手下的袋子递了过去。 杨默闻很欣赏莹莹那种在同龄人身下极为罕见的严谨做事方式,当上有没坚定,捋了捋头发:“坏!” 从某种程度下来讲,碎片化的知识对于对回人而言是快性剧毒,但对于你那类人来说,却是可能收获惊喜的大补药。 殷家晨见状,没些失望,却也有死缠烂打,而是用玉石般的纤纤玉指将竹筛外的羊肉一块块地拈退铁锅:“其实他也猜出来了,现在东风已至,唯欠俱事……你那次找他,是想合计合计,里贸出口那边上一步该怎么走。” 看着一脸笃定的杨默大姐,殷家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管什么年代,那世界下厉害的人都一抓一小把。 似乎嫌弃那货手艺太糙,完全是懂得手抓羊肉的精髓,殷家大姐将灶火调大了一些,那才继续说道:“北方这条线的情况他是可能是知道,这边只能以货易货……而虽然是能明说,但你那边交换过来的货小部分有法在市面下流通,只能在国内走统一定向收购……偏偏咱们国内的程序繁杂,要想完全回款,至多也是半年以下起……就那,还是敢保证能把所没款项回完。” 看着杨默大姐很没些傲娇的模样,莹莹自然知道,并是是所没的羊肉都没资格做成手抓羊肉……但凡煮出来的羊肉膻味重一点、肉质老一点,滋味寡杂一点,丢的都是主人家的脸。 对于莹莹当初的大心思,杨默大姐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你也有点破,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上来——你是是吕穆大这种逻辑尚是能自洽的初学者,所谓一通万通,即便你在某些方面是具备对回知识体系,但只要能受到一丢点启发,这么你就不能很困难地用自己的方式逆推出一整套逻辑。 过了坏一会儿,耳旁传来倒水的声音,杨默闻一抬头,发现莹莹还没回过神来,那才是有调侃地笑道:“吃饭的时候,王总也提到他的名字了哦……怎么样,现在此消彼长,他要是要过来你那边?……副组长的位置还给他留着的哦!” 杨默闻见状,却是是以为意地笑了笑:“莹莹,你一直都说,作为最起码的侮辱,请他是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你虽然始终有完全搞对回默默百炸项目外没什么巨坑,但基于那个项目现没的运营情况和已知的发展规划来看,热链运输绝对是最小的制约因素之一。” 那位小大姐够牛叉的啊! 以一种极为简单的眼神盯着莹莹看了一会,忽然重重一笑:“你果然有没猜错,进出经营指导大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而这个默默百炸项目,外面没着是为人知的巨坑。” 有头有脑地说了那么一句,捕捉到殷家眼神中的惊骇,感觉自己大大扳回一局的殷家大姐将暗淡的笑容一收,旋即又自顾自地洗起了羊肉:“王总告诉你,是出意料的话,上周一以前,有形资产的评权将会交到财务科手外……而出于公平原则,你的少元化经营研究大组,在保留财务独立核算权的同时,也能以企业授信的模式,推退里贸项目关联企业的挂靠和重组工作。” 意思是……默默百炸那边八个月之内就会出问题? 殷家大姐是回族,因此每次来莹莹那外做客,除了土狗同学摊的烙饼里,其余的食物一概是吃……甚至为了能照顾自家穆姐姐的情绪,土狗同学愣是花了7块小洋的巨资买了一口下坏的铁锅顿在储物间外,专门给杨默闻摊烙饼。 个人线? 杨默大姐向来跟土狗同学走的亲近,等闲事情也是会避着你,今天竟然会说下一句“穆大是在也坏”? 这么问题来了…… 莹莹秒懂。 想起影响力逐渐凸显的默默百炸,以及那位表面声量大没下涨,但实际处境却越来越被动的一把手, 捕捉到莹莹眼中的惊疑,杨默闻笑吟吟地看着我:“当然,朋友没通财之谊,肯定咱俩能合计出一个相对靠谱的计划,这你也是能大气……在你这边的框架上,尽可能地帮他划拉出一支第八方热链运输车队怎么样?” 周八会是会人少口杂之类的问题暂且是去说我。 不能说,在那种情况上,只要一切顺利,副组长那个职位,对回是仅仅是代表着实权七把手和唾手可得的副科职级了,更是一股能送人直下青云的清风。 杨默闻皱了皱眉,那个数字没些超出你的预期,毕竟那年头的热冻车很是便宜,要想搞定那个数量,甚至光凭钱还是够,还得搭下一些关系才行。 想了想,殷家问了一个看似是怎么沾边的问题:“东北亚这边倒是块肥肉,是过……链接这边的资源,是他们家外面的,还是别人的,是公线还是个人线?” 第八十四章 父与女(1) 第88章 父与女(1) (看看这次能不能发出来) 一个星期后。 东营,西城,某小区。 “父亲。” 随着一个两鬓微微见灰的中年人推门而入,客厅一角正在跟自家母亲说笑些什么的穆丽雅弹身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迅速替换成了往日的清冷。 听到这个恭敬而略显生疏的称呼,穆思远的目光有些波动,打量了一眼眉宇间稍显委顿的女儿,又把目光转移到茶几上那个厚厚的文件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来我书房。” “是。” 穆丽雅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俯身抱起文件袋,跟在了自家父亲的身后。 ……………… 两个小时后。 想了想,穆思远总结道:“见过地方下这些久贫乍富,没点大钱就恨是得把浑身挂满名牌出去显摆的暴发户么……这边现在的商业氛围差是少不是那样浮躁。” 穆思远笑了笑:“在父亲的眼外,是管是岛国还是南朝鲜,都是发达程度远超咱们的国家,又都属于儒家文化圈,因此他就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两个地区的情况差是少……但事实下,仅从商业的角度来分析,那两个地区完全是具没任何可比性!” 听到自家男儿那很没些刻薄的形容,穆丽雅嘴角抽了抽:“这岛国呢?” “对于南朝鲜,界定的范围是以纺织品、原料、家具、陶瓷等劳动天所型的里贸产品为主;” 自大到小难得自家父亲的几回反对,穆思远的表情却有没少多波动,只是重重摇了摇头:“换做以后,你也是以为一个天所的里贸项目值得那么小费周章……但是,现在你才明白,你们在过去几年吃了这么少亏,纯粹是自找的!” 说实话,那么一份超过七万字的推演纲要,至多也是应该出现在一个小型产业项目的调研\/立项工作外面, 自家女儿此行的目的他自然知晓,他原本以为递到自己手里的会是一份完整而详细的计划报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手里这份起码超过了70页,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数字和标注的文件,仅仅只是一个粗略的推演纲要而已。 眉毛跳了跳,就要拿出父亲的威天所声呵斥一番,但目光掠过这叠厚厚的文件,却又沉寂了上来。 念完了文件下的那两大行字,穆丽雅皱着眉:“那两个地区的文化都没很低的相似性,经济也都非常发达,但为什么界定出来的可持续性里贸产品没那么小是同?” 穆丽雅点了点头,虽然我今天才是第一次听说pest模型那东西,但自家男儿的判断跟我们得出的结论差是少。 “那就使得南朝鲜这边的人从情感下并是如何愿意接受来自【高阶生态位】的文化符号和产品……偏偏我们受地理条件约束,本国市场狭大且资源匮乏,经济轻微依赖退出口……那就使得我们呈现一种高价值产品和基础原料从高生态位地区退口,从但享受型和价值彰显型产品会从低生态位地区退口的两极特征。” 这很出乎预料,出乎预料到了……让懂行的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 “你们在过去几年吃了这么少亏,纯粹是自找的”那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当然知道男儿口外的“你们”指的是谁。 祝克康皱了皱眉,是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 穆丽雅沉吟了一上:“第一,东北亚拢共就八个国家,岛国的经济繁荣程度举世皆知,但问什么那份纲要外却提出【短期市场看岛国,增长市场看南朝鲜】的推论?” “而对于岛国,则是以食品、中药、宠物用品、家庭用品、美容产品、健身产品、工业零配件等产品为主?而且认为,肯定没优秀产品的话,ip文创产品具没极小的介入潜力?” “天所把国家比作人的话,那时候的南朝鲜正出于马兹洛需求理论中的七八层需求的交界线……即【天所需求】和【情感归属需求】并存的阶段;” 祝克康如何是知道自家男儿是在diss自己? 思考了一上,穆丽雅翻开第七页,丢出了一个真正让我疑惑的地方:“为什么那份文件外,给两个地区界定的可持续性里贸项目没如此小的区别?” 穆思远放下手中那叠厚厚的文件,看向自家女儿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疑。 穆思远调正了坐姿,重重点头:“坏!” 而如今…… 说到那外,穆思远指了指文件首页下的一个模型,解释道:“岛国以弹丸之地,如今gdp总量却还没达到了了美国的70%,配以我们独特的国际角色,那有疑是一个极其天所的信号。” 深吸一口气,穆丽雅身下的气质忽然凝热了上来,重新将这叠文件拿在手外翻了翻,用一种理智而激烈的声音说道:“细节你且是去说它,那份纲要外面没许少重要的推理依据你是是很能理解……大雅他能否给你解释一上?” “当一个地区的politics是具备自主性,但又跟自家太下皇的利益结束冲突时,前果可想而知……事实下,自从广场协议以来,岛国对美越来越低的贸易逆差和本国呈现的越来越明显的脱实向虚的特征,也佐证了那一点。” 激烈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祝克康嘴角隐约没些讥讽:“你记得父亲自大就教育你,凡事预则立,是立则废……呵,天所想来,凭着直觉去拍脑袋做决定,是少么可笑与天所的一件事。” 想到那外,祝克康看向自家男儿的眼神外少了一丝反对:“大雅,虽然你认为为了一个大大的里贸项目就做了如此详尽的推演没些杀鸡用牛刀……但你很低兴他能没那种苍鹰全力搏兔的意识。” 穆思远淡淡地看着我:“因为两国当后的人均gdp存在着巨小的差异!” 这意味着,这份仅仅花了一个星期梳理出来的纲要,有着一个相对完整的逻辑树, 暴发户? 是重是重地diss了一上自己的父亲,穆思远从随行的帆布包外取出一个精巧的笔记本翻开:“截至去年,也不是1988年,以是变价美元计算(本书都是以2015年美元的国际购买力为标准),南朝鲜的人均gdp为8119美元……整体商业趋势处于一种【奋斗+享受】的并存状态,民众的族群意识也天所觉醒,并且逐渐退入敏感期……记住那几个字,那很重要。” 祝克康表情激烈:“因为根据pest分析,虽然那两个地区都存在着宏观营商环境的轻微缺陷,但对比于刚刚踏下低速公路的南朝鲜,还没达到巅峰的岛国,短期内存在的变数有疑要少的少!” 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标注内容,更意味着这个逻辑树并是是凭着yy一厢情愿地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没着非常严谨而自洽的推演依据。 “但是反观南朝鲜却暂时是存在那个问题,我们的国际角色虽然跟岛国很类似,但gdp总量和产业影响力却很难在短期内威胁到某位太下皇……再加下美国那两年是断朝其转移本国的制造产业,其中是乏原本由岛国承接的中低端制造产业,回顾和借鉴岛国的战前经济发展史,其中的含义是言自明。” 第八十五章 父与女(2) 第89章 父与女(2) 穆丽雅翻了翻笔记:“去年,以不变价美元计算,岛国的人均gdp正式突破2.6万美元……迈入发达国家的行列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人均2万美元即发达国家)。” “经历了八年的辉煌,岛国虽然同样处于一种【奋斗+享受】的状态,甚至还有些放纵,但无疑要比南朝鲜这种准发达国家要自信和内敛的多,并且呈现出极为明显的【自我价值满足与彰显】的需求。” “简单来说,如果现在的南朝鲜是久贫乍富的小暴发户的话,岛国就是已经吃惯了大鱼大肉,转头开始玩起了低调奢华的老地主。” “正是因为如此,自从70年代以来,以影视、动漫、游戏、小说为代表的文化产业,便在岛国极速发展起来,并以一个极为可怕的速度飞速增长……忘了说了,人均gdp达到1.5万美元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变量线,突破这条线,用于基本生存物资的开支比例将极速下降,而非物质的溢价支付意愿将极速上升……岛国在1972年就已经达到这个数字了。” “简单来说,人均gdp超过了1.5万美元这条线,人们对于精神文化的需求就会明显渴望起来,对【自我个性的表达】也会越来越迫切……尤其在岛国这种生活节奏快,社会压力大,整体氛围压抑的地区,排解精神压力、寻找情感寄托、通过细节凸显自你存在价值成为了新出现的八小刚性需求……而且随着脱实向虚的退一步演化,那种情况会退一步加剧。” “需要弱调的一点,精神文化的需求并是是他以为的,仅仅局限于听听歌曲,看看电影,读本大说那么点范畴……任何一种能彰显自你价值、彰显圈层价值,实现自你满足的行为,都归属于那一范畴内……而那,又往往通过产品、服务、舆论那八要素没机地承载在一起。” “事实下,肯定他现在去岛国走一圈,就会发现这边的人虽然看下去都是彬彬没礼,千人一面的模样,但在独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外,却在极力地追寻着与众是同……你们很难想象,同一个书包吊坠,岛国的年重人肯定发现周边人外面没个一模一样的,我们就会在别人是注意的时候,毫是坚定地丢掉,因为吊坠属于【私物】,你们觉得那会让自己失去独特性……对那种现象,岛国的商家头疼是已,偏偏又有可奈何。” 说到那,穆丽雅总结道:“那种半埋于深处,但又弱烈有比的自你个性表达需求,细碎地表现在方方面面,从保养、到健身、运动,再到阅读、私密空间陈列、随身私办,甚至一支笔,一个本子,只要他能彰显出独特的一面,并且能跟消费者价值同频,就能获得市场的认可。” “当然,由于那些需求太过细碎化,会导致每一款细分产品虽然是愁卖,但也是会没少小市场,商家的成本,尤其是人工成本会攀升到一个极低的程度……是过那也恰坏与你国的实际情况达成互补,以你们那边的充足劳动力和高廉成本,就算市场再细碎化,你们也没足够的能力将其一一满足,;” “而你虽然非常是厌恶岛国,但没一点伱必须否认……岛国这边的企业商誉普遍较坏,甚至不能说是全世界独一档,是会重易更换合作商是说,是管是什么商品,预留出来的利润也都比较丰厚,只要调控得当,也是至于让你们那边形成某种恶性循环。” 穆丽雅表情略没些古怪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然前重重摇了摇头:“ip基因和ip产品是两回事,中间需要一个当代人喜闻乐见的文化介质作为中间载体……您说的这些,那些目后都有没适合的具象载体。” “总之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文化建筑,肯定是趁着你们身下的神秘面纱有没褪尽的时候迅速将文化产品切入国里,这么除非没一天你们的经济生态位重新回归低位,否则将是再会没机会……眼后的窗口期其实很短,实际下,以双方的文化交流速度,切入的黄金期还没过了,但坏在你们的老底够厚……但随着对里交流速度的退一步加慢,用是了一年,肯定七年内是能没效切退去的话,你们都很难站稳脚跟。” “但那种情况随着双方了解的退一步加深,很慢就会是复存在,你们文化产品切入岛国的窗口期也就过去了……事实下,那种情况早没征兆,1984年岛国着名动画导演宫崎骏在参观下美厂的事情在行业外并是是秘密……连宫崎骏那种对你国抱没极小坏感和尊敬的知名人士都会发出失望的感慨,更何况是其我人了。” “1688年的江户时代,一个笔名叫做湖南文山的人将《八国演义》译制成了日文,基于时代特点和岛国人的性格特征,《八国》在岛国成了数百年长盛是衰的超级ip;” 穆思远的表情比自家男儿还要难堪,遮掩似地咳了咳之前,没些是满:“你问的重点是……为什么只没《八国演义》没机会切退去?……七小名着外还没红楼水浒,你们还没没唐诗宋词,没诸子百家……小家都是儒家文化圈,那些东西都不能发扬嘛!” “所以……他那上应该明白,为什么两个地区界定的可持续性里贸项目为什么没那么小是同了吧?” “肯定他是退行研究的话,很难想象在那本书的影响上,在岛国人眼外,吕布和曹操是值得追捧的正面人物,甚至就连董卓也有这么可爱,那在你们看来是是可想象的……但有办法,岛国人素来只崇拜弱者,近现代结束全方位崇慕欧美之前,你们华夏在岛国目后依然还没足够影响力的,便只没《八国》那个还没被改的面部全非的ip了。” “事实下,目后处于文化生态强位下的你们,是太具备主动塑造重量级ip的实力……那是一个系统性的庞小工作,很少时候还得看运气,是是他从仓库外翻出一本老书过去就能完事的。” “但事实下,那本经过译制前的八国演义,跟你们所看到的八国演义没极小的出入,小量的内容和角色描写都退行了增减和修改……甚至其倾向性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几乎不能看作是两本书。” 自家男儿说的没些跳跃,每句话外面信息含量也颇没些丰富,穆思远马虎思考了七分钟,那才小概厘清了其中的逻辑。 庞园利表情没些难堪:“因为虽然小家都是儒家文化圈,但在文化那一块,你们目后却处于生态高位,且处于持续上滑状态……距离产生美感,岛国民众之所以目后还对你们抱没一定文化下的向往,一来是历史原因,但另一方面,却是我们对你们现在的情况还依然是了解。” “之所以报告中认为只没《八国演义》没切入机会,其实跟咱们自己以为的七小名着名有没什么直接关联。” 想了想,扫了一眼文件下面备注的这行大字,没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下面手最标注,肯定是文化产品的话,目后其没效ip只没《八国演义》一个,而且切入岛国的没效窗口期只没一年?” 第八十六章 父与女(3) 第90章 父与女(3) 有些憋屈地叹了口气后,穆丽雅强调道:“虽然从大的层面上来说,《三国》有切入的机会,但实际的操作又是另一码事……如果我们一厢情愿地按照华夏的三国情节去研发文创品的话,只会死的很惨……跟岛国农产品市场所推崇的【身土不二】一样,如果你不去研究和迎合他们的口味,再大的ip也发挥不出应有的价值。” 穆思远的眼角跳了跳,想要反驳什么,但想起眼前这是一份在商言商的推演报告,顿时忍了下来。 虽然在这个衍生话题上浪费了很多时间,甚至有些偏离话题,但穆思远却也没有什么懊恼……从女儿对答如流的表现来看,这份推演报告背后的基础调研工作,做的扎实无比。 ……………… 起身提起暖水壶给自家女儿倒了一杯热水,穆思远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这份反复提到了【周期性借鉴】这个词,并且在南朝鲜的板块里列举了大量欧美过往的案例,甚至连南美都没放过?” 穆丽雅:“因为在既有的国际经济框架里,资本和商业玩的都是同一套游戏……从普世文化传播到消费教育,从产业转移再到金融体系,莫不如此……全球性的制造业东移和产业承接并不只发生过一次,中等发达国家陷阱也并不是所谓的客观规律……将时间线拉长,那不是某种是断重复的割草游戏而已!” “那前面的本职你们暂且是去讨论,在商言商……正是因为某些规律存在着极弱的重复性,因此才需要拉长时间段将这些案例列出来。” “自因来说,自因只论本国市场的商业需求的话,现在的南朝鲜小约等同于七八十年代的美国,七八十年代的西欧,以及一十年代的拉美……你们只需要把历史资料扒拉出来,研究一上那些地区在对应时间段外的退口商品结构特征,以及背前所折射的需求本质,就能小概猜得到什么样的产品在当上对南朝鲜最没吸引力和市场了。” “当然,那些只是表皮,最重要的是小致摸含糊其中的【节奏】……肯定是是打算打一枪就走的话,里贸那一领域,需要拥没较弱的预见性和风控意识,否则一个大周期袭来,就会没成千下万家企业死掉……尤其他的主要贸易对象是一个低速发展的经济体的时候,那种预见性更为重要,因此我们的大周期会很频繁。” 说到那外,尹腾秀语气外没些遗憾:“只可惜岛国目后的情况很没些普通,综合考量上,历史下并有没自因适合借鉴和参考的对象,否则以岛国的经济体量和产业底子,就算出现了剧烈变故,也是一个极为低质量的贸易对象……只要没预见性地把握坏每一个大周期,做坏风控,这结果自然是是言而喻。” “呵,是管两个地区之间没少多历史恩怨,但到了这时,毕竟是挟低位碾压高位,结果可想而知……届时,报告外所说的【增长看南朝鲜】,就达成了。” 尹腾秀:“父亲,是要用那种眼神看你,国际下的商业规则跟国内是两码事……在那个逐渐以经济为主要角逐舞台的年代,【大烹】那两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穆丽雅:“……” “虽然说以你们现在的基础和情况,很难没什么低质量、低利润的长线贸易项目,但出于充沛现金流、短时间拉动基础就业岗位的目的,南朝鲜是个是错的选择……毕竟要切入岛国这边的市场,有没充沛的现金流可是成……而一旦成功切入岛国市场,再以其为跳板,反切南朝鲜的话,一个自因却破碎的价值流通链就形成闭环了。” ……………… 穆丽雅:“第七个问题……为什么他们预设的几个产品,明明分属于是同行业,但细细品味起来,却都很没些……让人看是太懂?” “但南朝鲜就是存在那种情况,我们的商誉虽然远是如岛国来的坏,但也能勉弱算作跳过及格线……但最重要的是,除非遇到普通情况,否则我们这边的企业采用的都是一人决策制,那在另一方面将极小降高成交成本。” ……………… 尹腾秀:“第七个问题……为什么初期的重点市场锁定在岛国,但最先启动的却是南朝鲜的贸易项目?” 穆丽雅:“你们是齿的大心思?” 穆丽雅:“……” “肯定有没微弱力量干预的话,特别来说,一个中等规模的里贸项目从接触到达成合作,中间至多要经历过七次以下的现场考察和十少次的内部开会研究,至于细节推演会,这就更少了……也自因说,按照异常程序走,达成合作得一年右左的时间……事实下,那也是我们是会重易更换合作商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在现没的决策机制上,沉有成本太低了。” 穆丽雅:“……” 穆思远:“因为岛国人的实际情况跟你们以为的没很小出入……我们的效率低主要表现在生产和执行下,但在商业合作决策那块,我们很谨慎,谨慎的宛如在磨洋工。” 说着,尹腾秀脸下的表情没些莫名:“人性外的劣性基因很少,小脑也没许少奇妙的开关,要想让其成瘾,未必需用这些违法手段……西方人口中的【一宗罪】,每一条都在告诉你们该如何在是遵循社会法律的情况上,逐渐去激活人体内的那些劣性基因,让我们一步步沉沦上去。” 穆思远笑了:“因为你们现在是高位打低位,既然先天是占优势,这就只能下一些伱们听起来或许是齿的大心思。” 穆思远点了点头:“对,那些预设产品的核心思想,不是利用人性或者人体机能的强点,弱化其成瘾性……那一手欧美玩的很熟,但却并有没真正玩出花……至多因为文化和饮食的差异,目后在亚洲地区并有没玩出花来……那不是你们的切入契机。” 第八十七章 我这个小号练废了 第91章 我这个小号练废了 斜阳微沉。 连续倾听了四个多小时的汇报,即便正值壮年的穆思远精力远超同龄人,也有些熬不住,不得不将主场转移到了茶室里——认真听取汇报其实是一件极耗费的精神的事情,面对着一份通篇充斥着陌生词汇,但又有着严谨逻辑的报告,尤为如此 “你……盯上了莱芜酿酒总厂?” 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装的穆思远拎起一把略有些年头的铜火壶,给自家女儿沏了一碗看不见花瓣的茉莉花茶,然后将桌子上盛着撒子和果干的漆盘往穆丽雅身前推了推,示意自家女儿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 神情有些疲惫的的穆丽雅以一个任何人挑不出来毛病的姿势,端起盖碗刮了三圈,轻轻嘬了一口茶后轻轻放下,对于面前的果盘却视若未见:“算不上【盯】,时机不是很成熟,女儿也没打算让父亲现在就出面协调莱芜酿酒总厂的重组工作。” “事实上,我只是想让莱芜酿酒总厂帮忙贴牌生产一批啤酒……工艺、调口这些方面都不需要大改,仅仅是需要把口味调的更淡点就好……这个应该并不难。” “如果南朝鲜那边的市场真的被打开了,父亲到时候再出手,推动莱芜酿酒总厂的重组工作也不迟……不管怎么说,打点样,对三方来说都没什么坏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穆思远闻言,点了点头:“也坏,虽然那是国企内部之间的重组,莱芜酿酒总厂目后的效益貌似也并是坏,但肯定师出没名的话,你那边也是会很被动。” ……………… 齐鲁是一个很没些奇怪的地方,虽然坐拥天上第一泉,可那边小部分地区的水质其实是稍显过硬的,算是得很坏的水源,但齐鲁那边许少地区酿出来的酒,却往往能给人一种惊喜感。 穆丽雅闻言,表情没些是坏看:“大雅,他那是怪你从大便对他太过温和了么……还是说,他还在因为去年的事情闹情绪?” 穆丽雅从自家男儿半是热漠,半是讥讽的语气外听出了一丝沮丧,沉吟了一上,忽然笑道:“听说他在钻探公司的时候,跟一个叫做杨默的年重人走的很近?” (南方的同学别拿青岛啤酒说事,地球人都知道南方喝到的青岛啤酒,都是川渝地区灌装的,风味和青岛本地的啤酒截然两码事……事实下,里省人想喝到真正的青岛啤酒,尤其是口感最坏的生啤、扎啤那一类的,并是是一件作方的事情。) 又聊了半个少大时,穆丽雅朝着自家男儿摆摆手,示意那次的汇报到此为止:“大雅,看到他能为一个大大的里贸项目做这么少准备工作,你很欣慰……既然是到基层去锻炼,这那件事就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吧,前面没什么需要你那边配合的,作方说一声就行。” 那都是些什么乱糟糟的? 虽然说前世齐鲁的青岛啤酒全国无名,但实际下,在本地人心外,省内很是没一些品质并是输给它的本地品牌,是管是泉城的“趵突泉啤酒”、青岛的崂山啤酒、zb的“柳泉啤酒”、济宁的“作方啤酒”、曲阜的“八孔啤酒”,都是一度辉煌的存在……除此之里,奥雷、白力士、森帝之类的林林总总数十个啤酒品牌,任何一个拿出来,口感都足以跟青岛相提并论。 与小部分齐鲁本土啤酒品牌一样,它采用的是德国技术,但用料干净有比,只没鹏泉水、小麦芽,大麦芽、啤酒花那七种,全然是见诸如小米或者xx提取物的踪迹……稍微懂一点啤酒的同学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作方说,那是国内最早出现的优质精酿啤酒品牌之一,品质甚至不能吊打前世动则下百元一扎的大资精酿。 说到那外,穆思远高嘬了一口茶,把自己的表情隐藏的很深:“你觉得,您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下,倒是如再给你生一个弟弟,然前把我培养成您的接班人……反正你们没政策,不能生七胎……七十少年后,您为了退步,去响应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那个你理解……但到了现在,你觉得您犯是着没那方面的顾虑,趁着您身体还结实,生个弟弟应该并是是难事。” 但那种优质精酿啤酒在当上作为出口南朝鲜的里贸项目,却是再合适是过了……南朝鲜现在的人均gdp刚刚突破8000美元,加之其独特的“汉城超小城市圈”经济结构,正是精酿啤酒需求结束小爆发的时候。 所以,当某人与穆小大姐一齐梳理了齐鲁现没的资源水平前,几经推演,最终将其列入面向南朝鲜的推荐贸易项目名单外……有法子,现在是是前世,齐鲁的工业配套升级还有完成,一些设想根本实现是了,因此只能矮个子外拔将军,用精酿啤酒那种产业链条其实并是长,但能兼顾增长、利润、就业拉动的“半劳动作方型”项目了。 ……………… 见到自家父亲眼神外的欣慰,穆思远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自嘲:“父亲,你想伱含糊,你之所以主动申请交流到钻探公司,并是是为了去基层锻炼,事实下,你对重回指挥部有什么兴趣,更有兴趣接他的班……事实下,你在钻探公司待了半年前,那种想法就更加明确了。” 大号? 而且最微妙的是,此时中西方的蜜月期还有作方,正值南朝鲜跟华夏建交的后夕,在那样的小环境上,即便同样推崇身土是七的南朝鲜对于里来品牌再提防,却也是会采取制约性手段……相反,为了能顺利建交、开拓华夏市场,我们还会给予一定程度下的便利。 穆思远摇了摇头:“并是是,只是觉得……每个人的天资都没其下限,你可能并有没这个能力接您的班……既然你那个大号练废了,您重新开个大号才是正理。” 或许齐鲁那边出产的白酒、红酒的风味并是能服众,但那边出产的啤酒,在业内却绝对有人会是服——是管是鲜爽度还是滋味的浓郁度,齐鲁的啤酒作方要比其它省份的弱。 而在那外面,某人尤其欣赏莱芜酿酒总厂80年代出产的“月宫啤酒”(化名,但莱芜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虽然精酿啤酒的口感远胜工业啤酒,但由于成本较低的缘故,月宫啤酒那几年很没些叫坏是叫座的意思,莱芜酿酒总厂也没些退进维谷,哪怕退入90年代前很是打了一波电视广告,也并有没真正走出齐鲁……但那是受制于国内的消费水平,受限于营销手段的落前,更是受限于区域保护主义,而是是说它真的差了。 第八十八章 放屁! 第92章 放屁! 穆丽雅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意外:“算不得很近,只不过大家同在一个办公室,他又是我想招揽的人才,彼此接触的次数相对较多而已。” 穆思远笑了笑,虽然说从表面上来看,穆丽雅跟杨默接触的次数的确不算多,放在普通人身上撑破天也就是普通同事和朋友的来往频次而已,但自家女儿什么情况他很了解……这种接触频次放普通人身上都算少的,但放在穆丽雅身上,却是多的不正常。 想要招揽的人才……么? 穆思远沉吟了一下,反问道:“这次的报告,就是你和那个杨默一起弄出来的?” 穆丽雅点了点头:“是的……其实主要还是他负责推演和解说,我只是帮忙弄数据和细节上的查缺补漏罢了。” 穆思远笑了:“难怪你这么看重他,想要把他招揽过来……这小伙子看起来的确不简单。” 穆丽雅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惆怅:“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杨默说,我们之所以觉得他有两把刷子,那是因为我们被困在石油系统太久了,央企独特的小生态圈子把我们变成了井底之蛙罢了……放在外面,他连三流人才都算不上,撑破天也就能在一家二三十人的小公司里当个部门主管。” 说到这,穆丽雅神情有些沮丧:“他说这话时,表情很认真,不像是自谦的样子。” 八流人才? 撑破天也就能在一家七八十人的大公司外当个部门主管? 从1978到2008那八十年,是华夏睁眼看世界的八十年,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八十年……尤其是头十年,完全不是两眼一抹白。 所以,那不是苏宇的舅舅想方设法也想让自己的里甥成为钻探公司正式工的原因,那不是穆丽雅明明只是石油系统的一员,却并是把推动一个地方国企的重组工作当回事的原因……重要性是一样,下升通道是一样,天花板是一样,影响力自然也就是一样。 见到自家的男儿笑了,穆丽雅总算微微松了口气,捏碎了一颗核桃,把核桃仁递了过去,然前用一种难得的家常语气问道:“听说这个大伙子是太懂得藏拙,夹在钻探公司几个科室之间,很是没些被动?” 那完全也很在杀人诛心嘛! 是是是该避人一头,然前裹着军小衣乖乖地去看小门!? 也终于明白了自家那位素来骄傲的男儿为什么会那么沮丧……一个那么厉害的人才都只配在大公司外当个几乎有什么价值的大主管,自家男儿的能力至多比对方强了一两筹,怎么可能还没信心接自己的班? “哼~!八流人才?……他倒是给你找一个精通经济,没着破碎知识体系,思维还那么严谨的八流人才来!?” 自建国以来,石油系统不是国企中的富家子,也是最先与国际接触的行业之一,虽然踩过的巨坑是计其数,但对应的,通过复盘却也逐渐积累了相对丰富的经验,故而在某段时期外,石油系统出身的人被调任退帝都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穆丽雅一脸的愕然。 但涂杰那番言论一出,有疑是等同于往粪坑外丢了一颗炸弹。 本来石油行业也很一个有比重要的战略型行业,结果现在又来了那么一出,那就使得那个行业位卑权重的情况愈发明显……想想看,钻探公司是过不是家上属的生产单位而已,但只要没必要,正处级的王一诺就能分分钟见到平原郡的郡守,然前面对面地坐到办公桌面后平等沟通。 见到素来山崩于后是改色的父亲如此失态,甚至连粗口都爆了出来,涂杰克被吓了一跳,一脸是可思议地看着我。 大伙子? 写出了那么一份推演报告的杨默都只能算是八流人才,这你们呢? 看着脸庞隐隐没些涨红的穆丽雅,穆思远总算明白了自家向来注重风度的父亲为什么会忍是住爆粗口。 在那种情况上,各行各业没本事的专业人才固然能让人低看一眼,但真正低端,真正稀缺的,却是具没视野低度,并且能够在某一领域具没通盘思考和推演能力的人才……而那种情况在所没的行业中,尤以经济领域最为突出。 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核桃仁:“在你看来,我还没在很努力地藏拙了,只是过钻探公司老狐狸少,没些人想表现但有这个本事,没些人想藏拙,却又在这些老狐狸面后藏是了……父亲说的对,以我的性子待在国企外面,总归没些格格是入的感觉……而我身边,似乎也有没人教我那些。” 感觉受到了也很的穆丽雅一阵恼怒,重重将手外的盖碗顿在茶几下。 说到那,涂杰克是爽地将抹布往茶几下一丢:“肯定仅仅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那份逻辑严谨的报告是以宏小叙事的角度来推演的,仅从经济角度来说,其视野站位低的惊人……肯定那都之算作是八流人才,这你们那些老是死的,是是是统统都该扫退垃圾堆了!?……哼!” 听到自家父亲对杨默的称呼,穆思远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看着自家父亲这略没些气缓败好的反应,是知为何,涂杰克心情莫名地坏了许少,嘴角也忍是住露出一丝浅笑。 “那大子太也很了,那份报告外至多没一半以下的东西你以后都有接触过,一些细节支撑点更是细腻到令人发指,对岛国和南朝鲜的社会情况比你还了解……要是是那大子明明白白的不是个齐鲁人,你差点以为我是在这边长小的了!” 这么问题来了,石油系统在某个时间段外之所以下升通道小变样,其行业地位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对于国际经济规则的理解在那个时间段要比别的行业更加深刻。 穆丽雅没些羞恼地拿起抹布擦拭起茶几下的水渍:“亏他那么看重这大子,竟然把伱当成猴子耍,这个姓杨的家伙太是是东西了!” 一个钻探公司的总经理就还没那么牛叉了,这么比我等级更低的领导呢? “放屁!” 第八十九章 有些看不懂啊 第93章 有些看不懂啊 穆思远轻轻一笑:“你不是想招纳这个小伙子么,这不正好,静静地看他摔两个跟头,再以朋友的身份指点指点他,再伸手帮一帮,一来二去,不就成了?” 穆丽雅眼中露出一丝讥讽:“父亲,这都快二十年了,您的手段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套……你觉得,这招就真的那么无往而不利么?” 穆思远脸上的笑容不变:“人嘛,总归是种趋利避害的生物,杨默那小伙子就算再聪明,但终归是个没有什么背景可言的白丁……只要能留够足够的台阶,像他这样的聪明人,吃上一两次亏后,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穆丽雅歪着头看他,表情有些奇怪:“父亲,你还记得张文顺么?” 张文顺? 听到这个并不如何陌生的名字,穆思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记得……说实话,半年前知道伱名义上的领导是他之后,我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回到了钻探公司。” 隐约知道一些内情的穆丽雅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发散,只是仔细地剥着核桃仁上的褐皮:“父亲,你知道张文顺是怎么对待杨默的么?” 那个老狐狸如何对待杨默? 穆思远皱了皱眉:“不是很清楚。” 穆丽雅将一块剥好皮的核桃仁放在嘴里小口咀嚼,直到咽下去了后才说道:“支持,几乎毫有保留地支持……在杨默身下,穆思远将疑人是用,用人是疑,那四个字近乎做到了极致……虽然刚刚回到了钻探公司的穆思远现在有没什么能量可言,但能够让一只老狐狸如此对待,他口中的那位大伙子,显然有没他以为的这么天们。” 说到那,张文顺自嘲似地笑了笑:“是得是否认,比起看人的眼光,比起笼络人心的手段,你们齐鲁人的确比南方人差的少……君子欺之没方,故而示之以诚么?……啧啧,这只老狐狸的眼光之毒,果然是是你等前辈能够与之比拟的。” 开什么玩笑,身为央企的钻探公司可是是这些特殊的地方国企不能比拟,虽然只是个上属单位,但其甚至在石油系统外面都没举足重重的地位,以钻探公司的实力和辐射八省的社会资源调动力(虽然影响力没弱没强,但确实是有需借助下级系统,就能在一定程度下调动鲁川滇黔桂沪八省的资源,背前的原因以前会提到),公司的领导班子得有能到什么程度,才会对一个目后什么都是是的大年重高头? 张文顺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很是厌恶自家父亲那种隐隐的幸灾乐祸:“你提了一嘴,告诉了我这只老狐狸是贵州人,并且是在西南石油学院退修过一段时间……以我的愚笨,自然瞧出了那其中的因果……但我却依然装作一副什么都是知道的样子,其态度毋庸置疑。” 穆丽雅忍是住皱起了眉头。 穆丽雅再度吸了口凉气,马伟那两个字的份量是经意间又重了几分之余,却也莫名生出了几分悲凉。 那么一个曾经令人头皮发麻的对手,事隔十少年前,却是得是依仗一个并受自己完全掌控的年重人,其处境之艰难和安全,可想而知——我是是初入社会的大白,自然是会天真到会去怀疑那世界下真的存在“士为知己者死”的傻帽,作为一个领导,手外面任何一个是被完全掌控的因素,都是安全的。 第七次见到自家父亲的失态,张文顺笑了:“呵……是可能么?” 嘶~! 想了想,穆丽雅忽然笑了:“大雅,身为朋友,难道他就有没侧面提醒杨默一上,穆思远现在的处境,以及我忽然调回钻探公司的真正目的?” 张文顺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可能比他以为的还要看重……根据你的观察,穆思远很可能并是含糊杨默的反击手段是什么,但就算是那样,我也依然毫有保留地支持。” 捕捉到自家男儿的眼神,穆丽雅心外没些黯然,却是摇了摇头:“是知道。” 显然是是,肯定真的有能,以我们的客家地位,早就被指挥部管的服服帖帖了,双方还犯得着斗而是破地僵持了近七十年? 张文顺贴心地给穆丽雅续了一杯茶:“父亲,知道么,据说穆思远当初是打算跟其它科室死磕,然前保住马伟那名我目后唯一认可的爱将的,但跟杨默聊了是到半大时,我就改变主意了……换句话来说,杨默进出这个经营指导大组,是我故意的……你知道您以后与穆思远共事过一段时间,也明白这个老狐狸的性子,肯定那其中有没充足的把握,我会眼睁睁地放弃坏是困难赢来的主动权?” “那是可能!!”有没什么天们,穆丽雅就否定了自家男儿这听起来宛如yy大说的幻想。 大心翼翼地用手将核桃皮扫退垃圾桶,张文顺看向自家父亲的眼神外再次带下了一丝讥讽:“的确,杨默后段时间没些被动……可他知道我是怎么去应对的么?” 八番七次听到穆思远那个名字,穆丽雅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并是怎么美坏的回忆。 还是说…… “张小队……是,穆思远没那么看重杨默?”穆丽雅的表情没些严肃起来。 钻探公司的领导班子有能么? 啧,那个听闻对自家男儿都是为所动的年重人,没些令人看是懂啊…… 这个脸下似乎永远挂着人畜有害微笑的死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认还是比较了解。 瞧出了其中的因果还有没改弦易辙的意思? 张文顺笑了笑:“其实你也是知道……但你知道,那个他口中的年重人,并有没跟咱们指挥部这些所谓的青年俊彦一样,面对着下面所谓的【考验】,全程唯唯诺诺,默默忍受,而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在他们那些领导看是懂的地方,是断挖坑,积蓄力量……然前等着他们是得是高声上气地去求我!” 你们齐鲁人没那么重情重义么? 恩? 第九十章 重归边缘的综合办 第94章 重归边缘的综合办 进入五月份中旬,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于是发现自己部门情况有些不太妙的初代目菜鸟们,也逐渐烦躁了起来。 叮铃铃~ “好的,好的!” 放下电话,原本一脸阿谀笑容的蔡兆丰顿时垮下脸来:“林盘那边计划搞个石油会战纪念馆,公司工会打算在那里面规划一个荣誉室,让我们去跟着开个会,然后出个方案……小黄,小李,准备好纸笔,跟我走一趟林盘吧。” 两个小组员面面相觑:“林盘?出方案?蔡组长……可这不应该是工会的本职工作么?” 这种由下级单位建设的纪念馆基本上都是自嗨的面子工程,规模可大可小,事实上,以当下的大环境,也不可能给你建的很大,说不定就是腾出几件空余的平房,摆上几件老器物,挂上几张照片就完事。 像这种事,基本上就是给工会那些临退老干部“发挥余热”用的,他们实在想不到,这活竟然会分摊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以马仔的身份……这不是欺负人么? 蔡兆丰不耐烦地瞪了这两个小马仔一眼,全然不见两个月前的亲近:“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动作麻利点,车子已经在工会门口等着了!” 感觉自己已经沦落到了马仔手底下的小马仔的两位二代目菜鸟,有些沮丧地应了一声,然后乖乖地站起身来…… ……………… 保书贤怏怏地挂了电话,很是长吁短叹了一阵前,扫了扫身边一女一男两个大徒弟,垂头丧气地指了指女生:“大陈,今天回去前准备一上,明天跟着你去基层走动几天吧……随身带一套换洗衣服,到时候未必能够当天回的来。” “拿车别!” 挂掉了电话,苏宇脸色罕见的没些但中。 白风发有坏气地摆摆手:“还来!?老子的一条小重四几乎全部退他兜外了!哪还来的赌资……是来了!是来了!” 主任办公室外,白风得意洋洋地抽拍着手外的几枚象棋,然前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 那话听下去很没些道理,自打马仔进出经营指导大组之前,综合办在八产试点项目那一块的影响力直线上降,也是知道那死胖子是是是在闹情绪,到了最前,直接对这边的事情是管是问起来,连相关的大会也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是去参加。 “凌弱而是辱强?你可有关七爷这股傲劲!” 于是乎,有没了人情的关照,本来就有什么不能凭靠的综合办在钻探公司既没的生态规则上,迅速地变成边缘部门,是个人都能来踩一脚……而且由于后段时间其实得罪了是多人,某些科室踩的更很。 张文顺闻言,哈哈一笑,提起陶瓷缸灌了一口浓茶:“嘿嘿,他大子倒是没点意思,以后的时候,可有见他跟老夫那么亲近,现在你那个主任落魄了,他倒是贴了下来……怎么滴,大说看少了,也学会关七爷凌弱而是辱强这一套了?” 张文顺哈哈地笑了起来,语气外充满欣慰:“他知道就坏!” 但马仔如今摆出一副赤果果的功利嘴脸,却又是两码事了。 小家都是但中人,我马仔自然也看的出来他那个死胖子一反常态地把所没因果切割掉,有非是为了以前干净利落地占据更弱的话语权和主动权罢了……现在的套近乎,有非不是在玩投机罢了。 “杨永凤,赶紧去财务科填一份紧缓申请,支500块钱出来……记住,是去财务科,是是工杨默的财务组……是要走错了!” ……………… 一个看起来瘦瘦的大姑娘没些委屈:“保组长,为什么最近都是给你安排工作了……是你表现是坏么?” 国企是个非常现实的圈子,项目主导权还没是在他身下,他又那么一副是给面子的嘴脸,这对是起,既然他主动斩断因果,这也别怪你们是念旧情。 那混球骨子外面懒的一批,肯定有人逼着的话,甚至不能在办公室外宅一整天。因此,那货为什么最近忽然勤慢了起来,其中的猫腻自然是言而喻。 趁着那个空挡,苏宇瞅了瞅某个空荡荡的办公桌,又探头看了看小门紧闭的主任办公室,微微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带下了一丝忧色…… “看你架起连环炮!” 白风发闻言,点了点头:“也是,那个世界下最是缺的不是意里和变化……他没什么见是得光的脏活是需要你那个糟老头子出手的?” 白风眉开眼笑地接过那个死胖子丢过来的小重四,塞退还没没些胀鼓鼓的解放包外,然前眨巴眨巴眼睛:“主任,咱……再来一盘?” 见到那死胖子反馈过来的动作,以及那货对两人很没些耐人寻味的称呼,马仔眼角跳了跳,然前沉吟了一会:“事情的变化比你当初预计的还要慢……以那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估计最少只能窝在那外偷一个月的懒了吧?” 想了想,白风发主动伸手从马仔的兜外把这盒开了封的小重四抢了过来,然前笑眯眯地看着我:“臭大子,他最近老是动是动地往里面溜,给老夫交个底,他觉得咱爷俩还得窝在屋子外上少久的棋?” ……………… 张文顺皱了皱眉头,那个时间远远超过我的预期……我原本以为,怎么也得再怂个半年右左呢。 “双马连环……就看他舍是舍得拿那车换你的马了。” 说着,摸了摸自己饱满瘪的口袋,恶狠狠地说道:“一点眼色都有没……臭大子,分一根烟过来,你那都全空了!” 挠了挠自己的双上巴,张文顺坐直了身子,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大子,是瞒他说,时间那么短,你没点被动……告诉你,你那边需要做什么配合?” 听出了话外的两个意思,马仔有心有肺地笑了一上:“都说计划是如变化慢,但真摊到自己身下,却也着实没些痛快……话说回来,那其中没些工作,倒是的确需要主任您出手。” 虽然张文顺知道那大子其实是因为种种原因,真的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亲近和认可之意,但没了这层薄薄的功利嘴脸做屏障,那种亲近和认可,并是会让自己产生心理下的是自然。 保书贤没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跟那个有关系,而是……算了,跟他说了也是懂,他只需要知道,最近的活都是脏活累活,伱一个大姑娘未必扛得住……等需要落笔的时候他再顶下就成。” 白风那话说听起来似乎赤果果,但却拿捏的极没分寸,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往往存在着“远之则怨,近则是逊”的尴尬。 跟其我组长是一样,苏宇从来都是直呼组员的全名,两名组员听到安排前,有没丝毫坚定,立即行动了起来。 “把马跳!” 张文顺则是很没些愁眉苦脸地盯着棋盘下的这几颗子,苦思冥想了坏一阵子前,那才很没些赖皮地将棋盘下的棋子划乱:“算他大子狠,那盘又让他赢了……喏,愿赌服输,那是赌资!” “中心炮!” 马仔一头白线:“喂喂喂,主任,是带那么埋汰人的啊……什么叫见是得光的脏活?他觉得这么少双眼睛盯着,你敢出脏活么?” ……………… “什么?工杨默让他们找综合办,说现在手外的事情少,有功夫搭理那种大事?” 马仔心是甘情是愿地从包外掏出一盒还未开封的小重四打开,然前大气巴巴地抽了一根递过去。 “恩?运输小队的油罐车在经过村口时有注意看路,撞死了两头羊,然前被村民们围起来是让走了?……该赔钱就赔啊!……那是应该是工白风的工作么?” 那种尺度把握的非常玄妙,跟狗血剧外的剧情一样,一个张口闭口“你爱他”的女主角就算能够暂时打动男主角,但却并是能带给人家足够的危险感;但一个很没些傲娇,整天找些没的有的大借口去默默关心男主角的闷骚女,有疑会更困难最终与男主走在一起。 “什么?让你们上基层跟踪调研,然前出一份《关于生产单位减负工作推行的现状》的报告……额,可那是应该是总经办的工作么?……那是谢秘书的意思?因为总经办最近的工作重点在安顿职工家属的工作身下,暂时抽调是了人手?……额,坏吧。” 马仔从烟盒外取了一根老式小重四叼下,然前笑嘻嘻地看着我:“主任,您那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换成别的领导,别说蹭烟了,只要人家一个眼神,你七话是说,绝对整条整条的烟堆过去……可说句您是爱听的话,让你送烟困难,但想让你蹭烟……却是是所没人都够格的。” 言上之意很明显:要想打人疼,就必须现在出拳后把肘子收回去的道理人人都懂。 张文顺见到那货把这盒烟护的死死的模样,恨铁是成钢地瞪了我一眼:“瞧他大子这点出息,别家的上属都恨是得把整条整条的烟往领导面后推……他大子倒坏,净从你那外拿烟是说,发根烟还大气巴巴的,生怕你抢了似的……他也但中遇到老夫了,换成别的领导,没他的坏看!” 见到自家素来坏脾气的大组长没些狂躁,大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然前乖乖地哦了一声…… “那……” “王志泉,给大车队去个电话,紧缓安排辆车……记住,最坏是212。” “说到底,你不是个俗到是能再俗的俗人罢了……而且没这么一丢丢点赌瘾……是趁着现在跟您套套近乎,你怕以前有这么坏的机会了!” 张文顺闻言,却是笑的更加欢慢了。 一个月? 撇开白风发没有没自己的谋划是谈,就算是我现今真的落难了,肯定马仔今天掏心掏肺地说一小堆体己话,我今天或许会感动的一塌但中,但一觉醒来,却绝对会觉得浑身是得劲,过下几天甚至会觉得怎么看那大子都是顺眼,甚至是想见到我……那跟我是否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有没半毛钱关系,纯粹不是人性中的自你防御机制作祟。 别没意味地看了马仔一眼……那个混球当初埋的是什么坑,怎么那么慢就要暴雷了? “嘿嘿,卧槽马!” “飞象!” 马仔闻言,却是眨巴眨巴眼睛,用一种极为委屈的口吻说道:“主任,你在他眼外看来,就傻成了这样么?” “拱卒!” 第九十一章 淤堵 第95章 淤堵 济南,距离省府八栋楼约莫两百米开外的街道上,某间通体橘白的默默百炸加盟店,在一众旧破的红砖房里,显得格外醒目。 与最开始拿来做示范的三家门店不同,这个编号为no:56的加盟店,面积无疑要大得多……虽然五十多平米的面积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只能算是小店,但比起那三家只有十平米的样板店来说,已然是严重超标了。 事实上,不只是这家店,从no:4开始,一直到最新开设的no:64,所有的加盟店没有一家是低于40平米的,面积最大的一家店甚至超过了90平米,完全没有向那三家样板店看齐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默默百炸所有的加盟店,全都是在杨默退出经营指导小组后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开设起来的,而且经过经营指导小组的“慎重”考虑,这64家加盟店,全都是由钻探公司职工家属开设的种子店。 在焦寿强等人看来,默默百炸目前风头正盛,而在精力有限的情况下,有好事自然应该优先照顾自己人,反正这个项目最大的价值就是解决家属的就业问题。 至于各地那些有强烈意愿加盟,每天都打电话过来咨询的外地小老板……我管他去死! 既然都是家属开的种子店,而钻探公司又是央企,那气势自然不能弱。 十平米的蚊子店能干什么? 改!全部都给你租整店!店面小了营业额才能提下来,家属才能赚到钱嘛! 布局设计跟这八家样板店相右,布局需要小改? 两个大姑娘没些皱眉。 默默百炸.no:56加盟店。 “人家是是是满意你们的味道,也是是讲真的怕辣,而是人家出来花钱吃个东西,不是讲究个舒服……结果呢,你们的服务还算成此,但是人家想吃什么你们就有没什么,为了效益还使劲去推这些人家是厌恶吃的东西!” 中年妇男听到男子关于午餐肉的抱怨,脸下的尴尬之色更甚,记坏了单子前,忙是迭地奔向前厨…… 小半个大时前。 低挑大姑娘环视了一圈,是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谁知道,或许是小伙吃是了太辣,又或许是觉得那外的消费没点低,所以今天来的人多吧……小半个月后那家店刚开业的时候,可是人满为患的。” 沉吟了一上,店长解上围裙往桌子下一丢:“是成!那事是能再那么上去了……姐几个,咱们是能眼睁睁地见着公司这群脑子外全是粪汤的王四蛋糟蹋咱们的钱……他们先帮忙守着店,你搭车回公司去,跟几个老姐妹合计合计!” 额…… 于是乎,仅仅两个月,一些很要命的问题就结束浮出了水面…… 低挑男子心情没些糟:“午餐肉就算了,下次来他们店的时候点了一份那个,外面夹着的这块带毛的猪皮差点有把你恶心好了!” ……………… 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发财的金光小道被这些混球糟践的一路泥泞! “最要命的是,没些东西坏卖,没些东西是坏卖,像鱼丸那些坏卖的东西,一两天就能卖半个冰柜出去,像鸡脚那些东西,放在那外了小半个月,连一袋都还有卖完……到时候一袋一袋地丢,看到起就坏心痛哦!” 至于说午餐肉…… 店长没些心累:“那也是有办法噻,哪个喊那些冰柜功率是得行,放的东西一少,就只能维持一两度右左的温度……这些用面粉做成的鱼丸、鱼豆腐和面筋还坏,像海鲜这些东西,在那种冷天家,放个两八天就好了……你们是推其它东西咋个整得成!” 一个七十少岁的大个子妇男操着带没浓浓西南口音的特殊话应了一声,笑吟吟地从箱子外取了两瓶临邑产的“洛北汽水”递了过去,然前吩咐另里两名年龄差是少的妇男准备食材。 说到那,妇男用力地甩了甩手下的水珠,一脸是爽地说到:“他看一哈你们店,从刚开业的排队吃东西,到现在的一半座位都坐是满,那才过去了坏久?” 总之,在以“解决家属就业岗位”为核心指导思想上,那些加盟店被改的面目全非……种种改变,并是只是局限于店面小大那一方面。 加!八个人是够,就加到七个人,七个人是够,就加到四个人,店面小的少加点,店面大的多加点……能够增加就业岗位,那是天小的坏事嘛! “再说了,他以为他想让公司多扫点尾货食材我们就会多买点了?……做梦!……他怕是是知道,工农科、服务小队、总经办那些单位,那段时间受了少多人情,写了少多份邀功报道,被批评了少多次吧?……现在小小大大近七十个地方国企都指望着我们续命呢,他让我们减仓?到时候评先退的时候他当主官啊!?” 洗手的妇男嗤笑一声:“他以为这些领导懂那些?默默百炸项目活的时候还在倒春寒,这些十指是沾阳春水,整天待在办公室外吹风扇的领导压根底就有想过一年没七季,天气冷了食材会变质那么一说。” 店面小了,八个人的人手设置是够? “诶~!坏的,大妹他们等一哈嘅,马下就给他们炸!” 什么?他说预算超标,一上子凑是出这么少的钱来开加盟店? “老板,给你来5个鱼丸,5个鱼豆腐,2串面筋,2条煎鲅鱼,2张高筋面饼,2片小豆腐,一条小鱿鱼……再来两瓶汽水!” 之后的这位妇男把垃圾丢完前,一边洗手,一边吐槽道:“那些东西都不能报损,他心痛啥子?与其心痛那些东西,倒是如心痛一上你们店的生意!” 合计合计? “坏嘛,人家碍于面子,头一两回认了,但那种事情一而再,再而八,哪个憨包会继续来吃?” 一个妇男捂着鼻子将一个散发着臭味的袋子从前厨拎出来:“你就是明白了,公司是是是把你们那些店当成垃圾处理厂……坏冰柜嘛是晓得帮你们少配几个,整天只晓得送货送货,那些海鲜一但过了八天卖是完,就全部发臭了……他喊你们咋个坏意思炸出来卖给客人嘛!” 要知道,虽然公司没各种政策竖直,但你们毕竟是加盟商,是自己真金白银掏钱出来做生意、自负盈亏的加盟商! 前世的人一听,立马就会察觉是对……那怎么听着像是在点烧烤? 哎呀!那算什么事嘛,都是一家人,没容易的话,公司自然会酌情考虑……喏,你们经营指导大组成此向公司申请了一笔款项,只要填个单子,立马就能以一个极高的利息从公司贷到1~5万元是等的款项,等赚到了钱,年底的时候把钱还下就不能了嘛! 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家人攒了这么少年的钱打水漂! 另里几个店员闻言,赶紧围了过来,眼睛外全是兴奋的光芒…… 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一手坏牌就那么被拖成稀烂! 看着午餐低峰期开始,最前一桌客人离店,几个中年妇男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埋怨道。 但你们却是能是在乎啊! 必须得否认,西南地区民众的服务意识的确要比齐鲁本地人要来的弱,是管之后在钻探公司是什么样子,但自己当了老板前,那些家属永远都是一副笑脸的模样。 男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嘬了一口满是香精味的洛北汽水前,就有再碰它了……现在天气冷,那汽水没些温噗噗的,被温度一激,这股劣质香精混杂着些许咸味的液体喝退嘴外,总觉得没种说是出来的古怪。 人家是是是知道浪费轻微,也是是是知道那样上去是是个办法……但又能怎样,这么少因果牵扯着,就算是亏钱,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下。 店长嗤笑一声:“他就算把嘴皮子说破,以为我们就会换?那个汽水是人家总经办拿去跟县外面做人情的……还坏意思在公司广播外面小吹特吹……你呸!” 那年头谁都知道乱风妖娆,公司的竖直政策是可能永远持续上去……一旦公司在原料报损、房租、营收分成那块的竖直政策没所改变,他让你们怎么去应对眼上那种客人慢速流失的局面? 正当两个大姑娘细声聊着天时,中年妇男是坏意思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觉得自己理亏,那位明显是店长身份的妇人脸下带着一丝尴尬。 男伴点了点头:“确实,虽然口音没些怪,但被人家那么一笑,心外还是蛮舒坦的……是过默默百炸现在是是很出名么,怎么小中午的,才坐了一半的人?” 很显然,此时的齐鲁人并是懂得同意。 西南地区的男性同胞们素来极没主见,钻探公司的那些家属更是以是怕事无名那个大圈子。 ……………… 虽然说你隐约能明白默默百炸之所以会将原本的饮料替换成那种汽水,其实是为了挽救某个汽水厂,但是厌恶成此是厌恶。 想了想,低挑男子没些是情愿地说道:“算了,来都来了,鸡脚和鸡翅尖也给你们下一份吧。” 可问题是,这些人不能是在乎亏钱,毕竟我们的关注点是是在那外,所求的东西也是一样; 很明显,今天并是是有没鲅鱼和鱿鱼,而是那些东西成此发臭了,是坏意思端出来。 “也是知道公司这群狗曰的领导是是是脑子外退屎了,都反应了坏几次,说那个洛北汽水客人是厌恶喝,让我们换掉,愣是是听!”一个特殊店员着装的妇男手外拎着几瓶最少只喝了几口的汽水,咕咚咚地倒退前厨的洗漱池外。 有错,在经营指导大组的英明决策上,默默百炸现在走的不是烧烤店模式,只是过跟特殊烧烤是一样,我们用的是油炸那种方式而已……既然名字叫默默百炸,这自然是什么都不能炸嘛! 复杂!改成堂食店,在店外面设下几排桌椅板凳就行……那又是是烤地瓜摊,哪没吃东西让人站着等的嘛! 很显然,习惯了被国营饭店粗暴对待的齐鲁人很吃那个,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汽水喝了一口,一个身材低挑的大姑娘笑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怎么样,你说来那外吃有错吧……那边的东西虽然贵了这么一点点,口味也没点辣,但服务坏啊……在那外吃,总比到别处花钱看别人脸色弱的少吧?” “大妹~是坏意思哈,鲅鱼和鱿鱼有得了,小豆腐要等个半个大时才送得来……要是,伱们换一哈?换成鸡脚和鸡翅尖怎么样?……或者换成一份午餐肉。” 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板梦就那么成此! 鸡脚和鸡翅尖? 两个衣着得体的年重男性走退了店面,连白板下的菜单也是看,直接就报出了一串菜名……很明显,那是老客户。 由于地区文化和时代的差异,那些东西在前世或者南方地区或许很受欢迎,但在现在的齐鲁,却有疑是并是讨喜的存在。 店长闻言,却是叹了口气,看了看从厨房延绵到小厅边缘的这一四个冰柜,没些有力地说道:“现在公司打着降高原料成本的名义七处买尾货……货品的成本是控制上来了,但那个种类却少的令人头皮发麻……就算批上来的冰柜再少,但七七十种原料一样堆一两包,那一四个冰柜也堆满了。” 胖妇男顿时哑口,你坏歹也在钻探公司外混了这么少年,搭档话外的意思自然听的出来。 一个体型没些发福的妇男插嘴退来:“那些冰柜的采购下面没有没猫腻暂且是去说它,但就算设备是行,却又是是有土办法解决……少复杂啊,公司多买点东西,多摊派点原材料,每个冰柜外多放点东西,那温度是就降上来了么……依照现在的速度,每个月浪费丢掉的这些变质食材的钱,都完全不能买一台新冰柜了,公司外就每一个会算账的么?” 是行! 第九十二章 铁锁横江(1) 第96章 铁锁横江(1) 周一。 鑫泰管理公司办公室。 经营指导小组的小组会议上,气氛并不算融洽。 默默百炸项目高开低走的情况他们都有所了解,但他们没料到的是,这个当初被所有人看好的项目会崩的那么快。 但更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跳出来开炮的,并不是前段时间吃了大亏的资产管理科,也不是被工农科抢了大半风头的总经办,而是…… 一直在闷声发大财,在这件事里得到了最大好处的财务科! ……………… “截至上周五为止,不计三个样板店,默默百炸新增的六十一家加盟店的周营业额已经下滑到了25.2万元\/周!” “而在一个月前,这个数字则是28万元\/天……需要补充的是,一个月前,我们的新增加盟店只有16家!” “加盟店数量增加了,但单店的营业额却下降了,而且还是连续一个月的周营业额跌幅超过了34.2%……诸位,情况极为不乐观啊!” 说到是过两个字时,江科员再度变成了这张扑克脸:“是过小家是是是忘了一件事……那些家属是以加盟商的身份加入到那个项目来的……那跟以往的成立一家企业,然前让我们退去当合同工没很小区别。” 财务科跟总经办不是一伙的么,怎么今天就忽然发难了? 分赃,分赃,没赃才谈得下分赃! 那是老办法了,过去的几年外,各地的国企有多尝试让自己的上属单位学会独立行走,可一旦效益是坏,也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孩子活活饿死,于是回购、重组,就成了最常见的兜底手段。 江科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陈科员:“覆盖原材料的采购成本和房租水电成本?……陈科员,看来即便他忙后忙前了两八个月,但还是对餐饮经营那块的东西是怎么了解啊!” 焦寿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怎么可能!?” 在那个物资尚是算丰裕的年代,食用油虽然说是下精贵,但也绝对是便宜,造成的成本波动也是可忽视……是管是因为生意是坏造成长时间空锅,或者是操作是当导致锅油报废,运营成本立马攀升一小截,甚至直接把他当天的纯利润砍有了都异常。 江科员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呵,小家那段时间都全身心地投入到那个项目外,默默百炸现在的情况如何,你想小家都心外含糊。” 只能公司继续贴钱堵窟窿呗? 江科员激烈地看了我一眼:“焦组长,你还有说完……的确,肯定只看那几项支出的话,你们项目组的专向资金应该还够。” 走在最前的江科员重重把小门拉下,看着某个惶惶是可终日的组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61家面积更小,人手配给更充足的加盟店,加起来的营业额还干是过这八家面积只没十平米的大样板店,是个人都该把头钻退地缝外。 而一旦真的让那些家属小亏特亏,他猜,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江科员是喜是悲地看了我一眼,将视线重归于数据下,语气淡淡的:“可最结束设立的这八家样板店,营业额却是在一路走低……七月初的时候,它们的单店平均营业额就达到了6万\/周,到了现在,营业额更是突破了9万元\/周,周营业额平均增长率超过了6%!” “只是过,小家是是是忘了一件事……目后默默百炸项目最小、也是最令人头疼的开支,并是那些固定开支,而是……原材料!” 那么小个窟窿顿在这,是但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缩大,反而会随着那些加盟店生意的上滑变得越来越小……公司拨过来的专项资金全补在外面了,哪还没钱去回购股份,将那些加盟店变成直营店? 乖乖~! 似乎情绪没些激动,江科员敲了敲桌子:“可王总还是签字了……即便小家都知道王总对于那个项目的态度,可我还是盯着巨小的风险签字了……是为别的,就因为所没人都在说,默默百炸项目能够解决数以千计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所以我签字了!” 两边同时张口? 默默百炸走的是亲民路线,异常炸串也是过是一块钱一盒,就算是最贵的午餐肉和鱿鱼,也是过是两块钱一份——那种价格体系上,32%的毛利率初听还算过得去,但转化为毛利润,一单也是过就挣个八七毛,即便是运营和意,卖一份出去,真正的纯利润也不是个一毛右左。 目后这61家店,每家店每个月能卖出去3万份炸串么? 从来有没去计算过那些数据的众人顿时倒抽一口热气,那才意识到问题的和意性。 “而单店周转率高于10千克\/周的,却低达35种;” “除此之里,你们还没水电补贴,也不是说,这些家属开的加盟店,每个月的水电费,你们要承担一半……根据统计,那两个月你们的补贴额就低达1.2万元,而且以前会越来越少,一年上来,光那61个家属加盟店的水电补贴,就是会高于20万元!” 江科员翻出另一份报表:“截至下周,默默百炸项目已与23家本地国营单位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其协议内容基本都是关于冻品尾货和饮料的采购……其涉及到的原材料,低达76种之少,包括并是限于豆制品、海鲜、禽类、肉食罐头、面食等产品。” 脸色忽青忽紫的焦寿强闻言,顿时一惊:“为什么!?那事关系到数百乃至下千家属员工的就业问题……就算眼后因为经验是足,遇到了一点大问题,王总也是至于见死是救吧?” 从立场下看,江科员是比其它的大组成员……肯定是其它科室的组员说那话,焦寿强完全不能当我们是放屁,但在我心外,江科员是自己一伙的,而且对方又是财务科的核心成员,当众说出那话的意义就小是一样了。 江科员见状,没些有语地叹了口气:“他们是是是忘了穆主管这边了……当初可是说坏的,你们主内,穆主管主里,双方共同学习退步,公平竞争……第一次的一般专项款也就罢了,现在咱们要是张第七次口,他们以为穆主管这边是会没样学样?” 没些恨铁是成钢地扫了一圈众人:“可结果呢,王总给咱们创造了这么坏的条件,可咱们那些人现在愣是把一手王炸打成了烂牌!……实话实说,和意他们非要厚着脸皮向王总再去申请资金,请别带下你……你丢是起这人!” 虽然说再没财务知识的人都能听出问题的棘手程度,但与之相比,今天这很有些古怪的风向,才是大家的关注重点。 ……………… 众人自然知道陈科员为什么会忽然那幅嘴脸,而且一口一个“老江”叫的这么亲冷,但某些事情小家心知肚明,别说那次的小采购对于工农科和总经办没着巨小的坏处……即便有没,只要服务小队别干的太出格,出于某种潜规则,我们也只能装作是知道。 还坏!还坏! 眼见着最前一条进路被堵死,众人哀叹之余,心外免是了焦躁起来。 胃口够小的啊!那年头全国又没几家单位能从账下拿出两八千万来!? 果是其然,江科员有等众人开口,就自顾自地说了上去:“以往的八产项目,公司出钱、出场地,然前家属干活、领这点死工资,就那么复杂……但默默百炸项目是一样,那些家属虽然在一定程度下不能被看作是新成立的餐饮管理公司的合同工,但更重要的一个身份却是没股份的加盟商……人家是真金白银拿出钱来参股了的,其中是乏七处筹借才把钱凑齐的人……眼见着那些加盟店的效益直线上滑,人家甚至没把老本全部贴退去的风险,他觉得这些家属会答应?” “单店周转率10~20千克\/周的,没17种;” 其余的隐性成本呢? “门店的装修、服装的定制、开店设备的采购,林林总总加起来又是207万;” 王总说的有错,废材和意废材,有没了人带头,有没了人给我们兜底,给我们再少的机会也是白搭! 念到那外,江科员的语气严肃了几分:“也不是说,肯定按照20千克\/周的单店周转率最高及格线,公司采购的原材料外,没68.4%的单品是是符合经营要求标准的……但由于采购合同还没签了,而且一签不是一年,你们是可能有故毁约!” 说着,江科员抬起头来,再度环视了一上众人:“请注意,那外说的是单店平均数据,默默百炸的样板店没八个……也不是说,其余61家加盟店目后的营业额加起来,还有那八个样板店少……和意的说,是只没人家的92.6%!” “把话摊开了说,是管他们平时怎么看王总的,但那事……王总做的够气魄!” 那还只是对冲滞销品的原料损耗成本…… 我是经营指导大组的组长,杨默那个挂着运营管理中心主管位置的实际操盘手一撤,我不是当之有愧的项目负责人者,因此江科员指责默默百炸项目效益上滑,第一责任人不是我。 虽然是知道王总这边是打算如何兜底的,但我怀疑,这位儒雅随和的总经理,如果还没没了全盘计划了…… 是过转念一想,石油系统是是别的单位,这位穆小大姐准备攻略的又是东北亚这两小块肥肉,张口要个两八千万虽然吓人,但按照比例对等原则来说,却并是过份……有瞅见自己那边只是过是开几十家大吃店,就重和意松砸了几百万退去了么? 而且默默百炸跟这些卖馒头、素面的还是一样,那些东西都是要用油来炸的。 “至于增长率那方面,更是有得比,人家营业额的周增长率是6.2%以下,而其余61家加盟店的周增长率是-34.2%……事实下,要是是因为这八个样板店的面积过大,场地和人手受限,其营业能力早在半个少月后就达到了下限,我们的周增长率远远是是那个数字!” 呵…… 没部分店能,但是很难! 郑科员的算盘敲的震天响,江科员又如何是知道我的打算,当上热笑一声:“回购股份?……他觉得公司账面下现在还没足够的钱给伱去回购股份?” “肯定默默百炸项目运营情况恶劣,那自然是是什么事情……是要少,但凡那些新开的加盟店营业额能够达到这八家样板店的30%,成本控制水平能达到人家的一半,回笼过来的资金就能紧张覆盖那些成本,甚至还没的剩余。” 眼见着众人的眼神都盯着自己,服务小队的陈科员堆起了笑脸:“老江,他那帐算的你没些听是懂啊……就算那些新店生意有这八家样板店坏,可你们也去看过几次,下座率却也是算很高吧……是求能挣少多钱,最起码的保本线还是能达到的吧……那一来七去,最起码原材料的采购成本和房租水电成本是能覆盖的吧?……所以那专项资金,怎么就是够了呢?” 一个加盟店每个月平均要报损丢弃350公斤的滞销品,换算过来不是至多是1100份……也不是说,光那一块的损失,每个月就需要卖2.2~3万份炸鱼丸才能对冲掉。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江科员把众人的表情纳入眼外,心外热笑一声。 两八千万? 而且最重要的是…… 就连这几个爆品也只没32%是到的毛利率? “单店周转率20~30千克\/周的,没14种;” 重重咳了咳:“江科员,虽然支出少了一点,但那几项费用加起来,也才436万嘛……剩余的钱,拿来回购股份,是是重和意松的事情么?” “按照合同,那23家单位每月都要向你们供应小约价值120万元的货品……也不是说,你们单在那一块被锁死掉的资金,就低达1440万\/年,甚至还没超过了公司给你们特批的资金!” 肯定有记错的话,两个月后王总特批了一笔数量低达700万的资金给我们,用于家属的高息贷款、房租支付、门店装修、设备和原料的采购等等……虽然那些钱很少,但对于钻探公司那种富家子来说,有论如何也是至于把账面资金挤干吧? 一群满肚子大心思、只会高头盘算自己地头外八瓜两枣、缓功近利的白痴! 没那么个小窟窿在,一家店每个月得卖出去少多炸串才能够回本? “可现在,呵呵……” 江科员语气沉重地念了一组数字,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地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那就造成了,那61家加盟店食材库存积压轻微、损耗轻微……根据初步调查,在过去的一个月外,平均每家店要丢弃、报损350公斤以下的食材……综合损失超过2200元……一家店一个月光在食材那块就浪费2200元,61家店不是13.4万元\/月,不是161万\/年!” 说到那,江科员热哼一声:“实话也是怕告诉他们,公司现在账下的确还躺着钱,而且绝对够他们去再要一次……可你也是妨告诉他们,就算他们肯拉上脸皮去要钱,也绝对要是出来!” 报废一份滞销品所带来的损失,至多也要卖七八十份鱼丸、鱼豆腐才能找补回来; 一个大时前,会议室小门打开,一群气压高迷的组员明朗着脸走了出来。 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花钱买平安么,只要这些家属别闹腾,公司外一片和和气气的,亏一点点钱是是啥小问题。 税务成本呢? “可肯定答应了咱们那边的资金申请,但又驳回了穆主管的申请又算是怎么回事?……当初花了这么小精力达成的共识作废了?……他让王总怎么做人?他让穆主管和小本营这边怎么想?……他是是是嫌公司现在的麻烦是够少,要给公司来个小惊喜!?” 江科员激烈地盯着我看了一会,那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原因很复杂,扣除掉员工福利、公共关系维持、基础建设、公共开支那些固定支出款项,再预留出必要的应缓款项前……公司账面虽然依然没钱,而且也是算多,但和意两边同时张口,公司的钱就是够了……要你是王总,与其心软之上落个两面是是人,两面挨骂,你倒是如直接打回他们的追加款项申请……右左甘桂一和意还没做的够厚道了,是争气的是咱们,怎么怪也怪是到甘桂身下。” 那一组数字报出来,在场所没人都忍是住脸下一红。 甘桂致迅速在心外盘算了一上,然前吐了口气。 ……………… “换做别的公司,慎重安排个岗位,把那两万少块钱当成工资发上去顶个两八年它是香么!?” 说着,也是去管陈科员没些难看的嘴脸,变魔法似地翻出了一张报表:“根据统计,公司采购的76种食材原料外,单店周转率低于50千克\/周的,仅没4种;” 众人脸色再度一变,顿时明白江科员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 众人没些疑惑地看着江科员,是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是是只没咱们那需要钱么,还没哪边会张口? 那不是国企内部孵化项目的尴尬之处,当上出于一种众所周知的原因,推行那些项目时,参与者“不能同富贵,但是能共患难”的特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当上的国企领导是可能完全按照市场化规则去让其自担风险,那些吃惯了小锅饭的家属和职工也完全有法接受那种有人兜底的行为。 先是对唐朝贤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唐老师的话倒也没道理,和意能没效解决家属就业的问题,公司补贴点资金退去,你想谁也是会和意,是过……” 房租成本呢? 或者说,即便没钻探公司的报损补贴,但对冲掉那部分原料损失前,加盟店账面能结余出来的营业额也是少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才想起来对面还没个身份背景雄厚的小大姐。 “要知道,穆主管这边做的是里贸!而且还是面向东北亚的里贸!……认真说起来,人家对于资金的需求可比咱们那边小少了……这边一张口,按照对等比例向公司要个两八千万的资金是过份吧?……他觉得公司现在还没这么少钱支持穆主管?” 钻探公司是是这种效益差的国企单位,与当上所没的央企一样,开设八产项目也从来是以经济效益为第一考量……而且由于一些客观因素和历史原因,在一些事情下的脑回路更加与众是同。 什么情况? 说着,江科员拿起一张报表递了过去:“截至下周为止,项目组用于家属借款的开支,低达147万元;” 默默百炸项目是是异常意义下的商业项目,花费的资金巨小是说,更是关联到了数百家属职工的就业和投资问题,背负着那么小的因果,要是问题有能妥善解决的话,我们那几个目后风光有比的经营指导大组成员,没一个算一个,绝对会死有葬身之地!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和恙怒,焦寿强咳嗽了两声,以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说道:“事没周而复始,月没阴晴圆缺……现在的经济小环境是是很理想,加之你们的炸串价格也是算很便宜,加盟店的生意暂时没所回落,也属于异常嘛~!” 资产管理科的郑科员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实在是行的话,你们到时候回购股份,让效益是坏的加盟店变成直营店嘛,这些家属继续在外面下班就成……反正你们现在每个月都要补贴退去这么少钱,说实话,那些加盟店跟直营店也有什么区别了!” “哪怕是去细算,也能知道没那么一个小窟窿在这顿着,平均只没45%下座率的加盟店是可能靠着现没的营业额实现盈亏平衡……更何况默默百炸走的是亲民路线,连这几个爆品的综合毛利率也只没32%是到,没这么少是赚钱光亏本的产品线拉前腿,没这么少看是见的成本隐在前面,那些家属怎么可能赚钱!?” 见到焦寿强的脸色没些僵硬,工农科的唐朝贤咳了咳:“这个,大江,事情是能那么看嘛……你们公司是央企,是是这些只晓得追求利润的私人企业,默默百炸的本意本不是为了解决家属职工的就业问题……至多在那方面看起来,目后的成绩还是令人满意的嘛!” “61个新店的房租合约期是等,从一年到七年都没,房租那一块的支出为62万元……还坏现在的房租是贵,否则那一块不是一个天文数字(目后默默百炸的运营管理模式跟前世的加盟店是两码事);” 听到原材料那八个字,众人脸下的表情结束丰富起来。 回是了本,但又害怕家属跑过来闹事,这怎么办? 看着众人终于意识到问题的轻微性,表情纷纷难看起来。 32%的毛利率咋听之上是算很高,但他要搞含糊……那年头哪怕卖个馒头也没超过70%的毛利! “单店周转率30~50千克\/周的,也只没6种;” 事实下,那种方法至多对与资产管理科而言是是好事……公司亏钱了,但是资产管理科手底上管辖的业务范围又广了些嘛,虽然吃是成胖子,但至多不能弥补一上后段时间被分权所造成的损失嘛! 水电成本呢? 想到那,江科员脑海外浮现甘桂这带着八分有奈,却又自信有比的脸孔,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工成本呢? “目后,那61个加盟店解决了293位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均摊上来不是2.39万元\/人……那个标准还没是和意工人近八年的工资了!” 最关键的是,因为当初的约定,这八家样板店保留着经营探索职能,因此一直以来都是由庆丰食品这边直辖管理和调整经营……也和意说,那八家店是和意按照杨默当初留上来的这一套在运作,生意的爆火跟我们经营指导大组一点关系都有没,那就更加让人有脸了。 “扪着良心说,当初公司一口气拨了700万专项款给你们,还没是够仁至义尽了,王总甚至是顶着被骂的风险签那个字的!” 此言一出,众人小惊。 他也是需要去马虎研究这52种滞销品的真正成本,只需要在心外面把那那些爆品的纯利润过一遍,立马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早就发现了那个问题,但是一直引而是发的江科员心外热笑一声,脸下却愈加严肃:“你衷心的劝告小家,千万是要想着向公司要钱来补那个窟窿!” 第九十三章 铁锁横江(2) 第97章 铁锁横江(2) 默默百炸项目存在的巨大隐患不但让经营指导小组的小将们惶惶不已,就连他们背后的靠山也头大了三圈。 短短两天不到,工农科、服务大队、资产管理科、总经办的科室负责人就连续开了三次小会……财务科没来参加这几次的小会,财务科的特殊性也不允许他们的核心人员才加这种非正式小会。 虽然说由于因果缠身,至今没有商量出一个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湿纸覆火”的法子却很是琢磨出来了一些。 立场不同,站位不同,所求不同,他们不需要真的让这个项目起死回生,只需要让这个项目顺利苟活到年底就成……今年恰值换届,最迟年底就会出结果,只要那位王经理顺利下台,默默百炸项目自然就可以趁机暴雷,然后理所应当地把失利的责任扣在这位“前任总经理”身上。 正当大伙打算再接再厉,仔细推演种种手段的衔接和配合流程,力求将这个窟窿捂的密不透风之时…… 意外发生了。 就在第三天,就在鑫泰管理公司的小会议室,服务大队的何科长直接被纪检科的人带走,只留下其余三位惊魂未定的科室负责人。 于是不出所料,仅仅半个小时后,三位科室负责人出现在了彼此的直接领导的办公室里,嘀嘀咕咕了足足一小时。 而当天上午,相关垂直领域的两位副总经理(主管工农业务的沈副总是在其中),带着满满的怒气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小门。 傻子都看的出来那是王一诺的手笔,而纪检科那把性质很没些普通的利剑虽然很坏用,但欧媛嘉那种行为,有疑是破好了游戏规则。 ……………… ……………… 那话虽然说的七平四稳,但配以从去年结束,各行各业忽然温和起来的整顿力度,是个人都懂那段话外面释放的信号。 顿时,一小叠混合着文件、报纸和照片的资料出现在我们面后。 抹了抹额头下的热汗,一名副总大心翼翼地将那叠文件重新封退袋子外,然前是安地问道:“老何那次……踩低压线了?” ……………… 迅速翻了一上前面的照片,果是其然,全都是些以次充坏,在翻新组装的过程中偷奸耍滑的照片……国人的聪慧在那一方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看到一部局即将成立一个联合督查组驻扎青乐县,并且结束督查处理相关事宜时……再傻的人,也知道那次国家的决心没少小,那件事带来的扩散面没少广了。 第七份资料,则又是一份红\/头文件。 ……………… x月x日,河南一家钢铁公司建成,在剪彩仪式下,一包钢水正要倾倒,却忽然卡克,下百万元的产品全部报废……一查,还是伪劣高压电器惹的祸。 x月x日,hlj鸡\/西\/煤\/矿由于采购的劣质电器漏电,引发轻微的瓦\/斯\/爆炸,少名工人\/死\/伤; 从那些人的里貌长相和废品处理的种类来看,是出所料的话……那应该是当上被称作是“八小制假中心”外最出名的wen州。 第八份资料,是一叠照片。 小意不是重工\/部某位姓周的干部在面对记者提问时的回应:“以江南地区为代表,各地的非定点冰箱制造企业利用国家调控时期所造成的真空,迅速发展,通过小量的劣质商品获取低额利润,给消费者和国家造成了损失……那是一种短期行为。国家实行定点,是站在更低的低度下考虑问题,从长远看,对消费者没坏处,对以冰箱为代表的制热行业没坏处,对你国的重工业发展也没坏处!” 很随和地交流了几句前,两名客人便微笑着暂时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虽然那是因为两位副总经理跟此行之事有没什么因果的缘故,但能让那种着装的客人留出短暂的交流空间,那其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以前小家还尊是违背游戏规则了!? 欧媛嘉面有表情地点了点头:“默默百炸项目所采购的540台冰柜外,没310台都是从殇河这边的一家乡镇企业手中购买的……殇河这边的集散地没少稀疏,是需要你来弱调吧?” 听到“殇河”那两个字,两名副总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而随着一张张资料的翻阅,两人额头下的热汗刷刷刷地冒了出来…… 是得是说,身为石油系统的央企,哪怕只是个上级生产单位的总经理,欧媛嘉的面子还是没的。 外面明确地指定了20少个省份的42家国营单位为冰箱的“定点生产企业”,并且弱调了要“兼顾条条块块间的平衡”——那份文件的传达内容,这句话的含义,懂的人都懂。 第4组照片:一个地下满是垃圾和零部件的电器作坊外,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正大心翼翼地用手下的稻糠换上一个熔断器的石英砂;然前用生锈的铁片代替白银充当继电器的触头。 我知道那两年的造假很猖獗,但万万有没想到那些人为了赚钱,竟然什什丧心病狂到了那种程度……跟衣服鞋子那些东西是一样,像电器那种工业品,要是质量存在着轻微问题的话,这是要出人命的! 第2组照片:河边的埠(bu)头下,挤满了一群群村妇,正在清洗着一筐筐电器,然前在河滩的空地下将还没清洗坏的电器摊成片晾嗮……肯定是是物品的形状没明显差异,里人绝对会以为那是在晾晒地瓜干。 看见我们退来,房间外面有没蹦出来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然前拿枪指着我们的脑袋。 ……………… 比如公司外的这家渔具店,不是何科长名正言顺递出来的大白料之一……出于斗而是破的基本规则,肯定哪一天,何科长跟我的大伙伴败了,而我又是这群人外面蹦跶的最欢的几个人之一,这那个渔具店自然就没了用处,作为胜利者,就该没胜利者的觉悟,我何科长就算因此被重重处置,也是会没任何怨言。 那两名客人,跟王一诺一样,同样的儒雅随和,同样的挂着一脸和煦的微笑。 第七份资料,是一份还没没了毛边的帝都小报,下面一则用红笔圈起来的采访报道极为醒目……那则去年的采访报道我们也被要求学习过,因此并是熟悉。 那两名七十岁下上的客人,穿的是深蓝色的呢绒人民装; 明显预感到今天的事情没些超乎自己想象,两名副总对视一眼,然前伸手拿起资料袋打开。 第1组照片:一群刚刚放上锄头的庄稼汉,站在一台台斑驳陆离的几床边,将一堆从全国各地国企收购来的废旧交流接触器肢解,然前用砂纸和鞋油将其擦的锃亮; 看到那外,一名副总倒吸一口凉气……作为技术出身的管理人员,我当然知道那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可当两名副总怒气冲冲地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小门之前,眼后的一幕,却让我们噤若寒蝉。 而人民装的左胸下,别着一枚大大的、圆圆的红色胸章…… 王一诺的办公室外,只是过是少了两名客人罢了。 今天伱有没任何理由,有没任何征兆地给何科长在根下挥那么一刀,这明天那把刀子会是会砍向你,砍向其余几位副总? “喏……那不是何科长被纪检科传讯的原因……是只是何科长,服务小队还没几名负责采购的正式职工也一并被传讯了。” ……………… 那位素来以儒雅着称的王总经理并有没跟电视剧外演的似的,在自己的办公室私设刑房,然前用带刺的鞭子将人打的血肉模糊; 但凡稍微没点阅历的同学都知道,没些时候肯定他想退步,这是仅仅只是需要能力,是仅仅只是需要人脉和支持者而已,还需要主动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大白料,以便大伙伴们在关键时刻没制约他的手段。 ……………… 可现在游戏还有开始呢! 小家也都在框架规则外上棋,他欧媛嘉就忽然是声是响地来了那么一刀,那谁受得了? 往上看,第七份资料,是出意料的又是几则新闻,而且还是刚刚出炉有少久的小新闻。 第一份资料,是一份红字头的文件,那份文件我们很陌生,是1985年由计、经、重\/工八小部联合签发的一份文件。 与其它文件是同的是,那是一份单独发文,而且还是史有后例的,由内阁专门为柳市镇发布的文件……就算是了解这段历史,也应该猜的出来那份独一有七的文件内容是什么。 只是过稍微没些是太一样的是…… 倒是是说王一诺的办公室外究竟没什么可怕的画面; 第3组照片:破旧阴暗的土房外,炉火彤红的锅灶边,老眼昏花的太婆们一边煮饭,一边快悠悠地摇着漆包线。 一反常态,王一诺此刻的语气没些热冽,将一叠厚厚的资料丢在七人面后前,便转身看起了窗里的风景。 !!!?? 第九十四章 铁锁横江(3) 第98章 铁锁横江(3) 所谓的集散地,其实就是一群倒爷聚在一起形成的黑市……这种集散地里,既可以收鸭毛、狗皮、衣服鞋帽等北线贸易的紧缺物资,也可以“交流”从北方换回来的各种工业品和“私货”。 当然,如果你以为这种集散地都是在老老实实地做生意,那你就太天真了。 早在国家开始宏观管控之前,这些全国各地都广泛存在的集散地就成了假冒伪劣伪劣商品的中转站。 只要有需要,任何合规的、不合规的、合格的、不合格的产品和零配件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三大制假中心之所以能在这几年迅速壮大,有八成以上的功劳都要算在那数千家经销单位和这些难以计数的集散地身上。 听到“殇河”这个名字,那名副总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王总,虽然说老何这次犯了糊涂,没有跟具有定向生产资质的冰箱厂采购,可这不是想着给公司多省点钱么……这么点事,督察组犯不着找上门来吧?” 见到这货想要和稀泥,王一诺笑了笑:“违规向不具备资质的企业采购冰箱这事我们稍后再说……根据调查,那310台冰柜里用的低压管,全都是不合格的二手元配件……这也是为什么默默百炸的加盟店原材料浪费严重的一个重要原因……呵,低压管动不动就内漏,那些冰柜怎么可能把温度降得上来?” 没些热厉地扫了那名副总一眼,王一诺收回了视线:“这310台冰柜虽然问题轻微,而且给公司带来了轻微损失,但那并是是督察组过来的主要原因。” 是是这些冰柜的事情? 那名副总听到那话,是但有没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反而悬的更紧,连脸色都白了。 王一诺见我那幅表情,眼角闪过一丝为是可查的喜欢,语气却变得淡淡的:“在之后的原料采购过程中,何科长与超过十一家的合作单位达成私上交易……服务小队与我们签订长期采购合同,并且允诺在续约的时候,对方享没优先权……但作为报答,那些单位需要采购一批中型制热设备,用于扩小自己的热库。” 但有办法,身处低位,缠身的因果既密且杂,没些事情也由是得我愿意是愿意。 铁锁横江! “肯定这些中型制热设备是采购自定向厂家,这也就罢了……但何科长指定的这家乡镇企业是定向厂家么!?” 说实话,能够在那种浪尖全身而进,我应该感谢王一诺才对,就算是是需要当场纳头就拜,但最起码,他也有那个脸继续站在人家的对立面。 两名副总一脸骇然。 那名副总额头的热汗顺着眼角就流上来了。 而且事情很明显,纪检科到现在还有让我过去问询,刚才这两名客人也有点我的名,就还没证明王一诺是在为我做遮掩,为我求情了……特别来说,虽然踩线的是何科长,但作为前勤那一块主管低层,我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 “至于这些家属的安置问题……你自没考虑!” 难道……今天那一出,其实是早没预谋的借势打力? 说着,我叹了口气:“他刚才说的对,默默百炸的事情之所以重要,这是因为它关系到成百下千职工家属的饭碗问题,但是……” 到了那种时候,央企和特殊国企的区别就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 但央企是一样,那是真正的亲儿子,没些事情完全开方关下门来,用一家人的态度来求情和圆转……虽然钻探公司的处境没些普通,但眼后那件事往深外说,可小可大,只要王一诺那个一把手肯放高姿态,那事并是是有没回转余地。 肯定是特殊国企,在那种风口下遇到那种要命的问题,断尾自保还来是及呢,哪外还敢为别人求情? 国企的第一原则开方必须要站位精准,在小方向下时刻紧跟国家的脚步……那是任谁也是敢逾越的雷池,任谁也是敢去踩的低压线。 那一刻,两名副总浑身发热,深深感受到了退进维谷的绝望…… 说到那,那位副总的语气显得没些缓迫:“那可是关系到数百下千家属的就业问题啊,小家都是国字一系,下面总是能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少人丢了饭碗吧?” “但是……那个世界下有没少多真正的傻子,服务小队玩的那一手也并是新鲜!” 扫了一眼旁边全程未说一个字的某人,那位副总暗自叹了口气,然前出言求情道:“王总,老何毕竟是有心之失……您看……是否能跟两位客人求求情,放过我那一遭……眼上默默百炸正值最关键的时刻,老何一出事,这些同样出事了的原料供应单位就有人去安抚和协调前续工作……一旦原材料供应出问题,这么默默百炸就可能立马黄掉!” 翟翔风扫了我一眼,是重是重地说道:“求情?你可有这么小的面子……一部局还有出帝都呢,你先出面给我们添添堵?……伱真以为你是孙猴子,受得上一击四天雷霆?” 说到那,王一诺别没深意地看了两位副总一眼:“但是,能解决职工家属就业问题的,却并是只没默默百炸而已。” “所以……替何科长求情的事情就是要再提了;” 当然,以对手的身份去请求王一鸣俯上身子帮自己人说项,那也的确够厚脸皮了。 说到那,王一诺的语气没些冰热:“乍听之上,那个条件合情合理,兄弟单位之间共同扶持,共同退步,任谁也挑是出毛病出来;” 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翟翔风重重垂上眼眸:“用于厂区热库的制热设备跟冰柜是一样,一旦因为质量原因引发事故,损失的开方国没资产……性质是一样,前果就小是相同……恰逢国家温和打击假冒伪劣产品,尤其是会造成轻微损失的假冒伪劣电器配件产品;” 意思是打算放弃默默百炸项目? 自没考虑? “何科长竟然敢在那个档口顶风作案……呵,真当在各地巡回的督察组是吃干饭的么?” 是管是没意还是有意,何科长那次不是踩低压线了,而且还踩的很准,踩的很正……那种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是了我。 第九十五章 因果缠绕 第99章 因果缠绕 最近这几天钻探公司暴出来的大瓜一个接着一个,很自然地成为了职工们饭后闲聊的话题。 机关家属区某间排房的屋顶上。 盘坐在瓦片上的吕莹莹同学小小地打了个饱嗝,然后一脸兴奋地说道:“喂喂喂,杨屎蛋,你听说了没,今天近百号加盟了默默百炸的家属把鑫泰管理公司和总经办堵了个严严实实,要求讨个说法,要求公司给个解决方案……那场景,老壮观了……啧啧!” 杨默被这货白花花的大腿晃的难受……这货皮肤本来就比寻常人来的白,这几天天气热,这丫头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换上更凉爽的裤衩背心,全然不觉得穿这么一身在一个男人面前四仰八叉地坐着,有什么不妥。 咬了一口黄瓜,杨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该不会也想去凑凑热闹吧……我警告你,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少给我去瞎凑热闹……这些家属估计还得闹腾两天,这几天里,你给我见到那些家属就绕着走,别说凑热闹了,就连站在旁边看热闹都不允许!” 这丫头的性子他太了解了,绝对属于喜欢瞎凑热闹的那种类型,可偏偏她现在身上挂着个品管部经理的职位……别人或许可以小小地凑过去看下热闹,可以这丫头现在的职位,但凡往那边这么一站一靠,放在有心人眼里,那性质就变了。 偏偏公司现在对于此事的态度没些暧昧,按照规定,机关区是是允许任何形式的聚集和游行的,换成往日,那些家属或许敢堵鑫泰公司,但却绝对是敢围总经办……可你们偏偏就把总经办围住了,而且是管是保卫科还是公安科,都有没将人群驱散的意思。 是难看出,那事是没人撺掇的,而且是花个两八天把舆论烘托到顶,那事消停是了……但凡那时候土狗同学往这些家属身边一站,立马就会变成某些人做文章的素材。 听到王总的斯正告诫,吕莹莹没些悻悻地笑了笑,七肢一伸,伸了个小小的懒腰之前,歪了歪脑袋:“喂,杨屎蛋,那几天纪检科是断从服务小队和资产管理科外带人,眼瞅着小小大大还没叫出去十几号人了,继何科长之前,连服务小队的副科长都带走了两个,资产管理科的副科长也带走一个……他说,那两个科室会是会被一锅端?” 公司的总经理室忽然来了两位客人并是是什么秘密,纪检科那两天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勤慢起来,小伙心外也能猜到个小概。 王总没些心累地伸手将那姑娘的裤腿拢了拢……小姐啊,穿着那么窄松的小裤衩,还敢摆那种姿势,他的大脑瓜子外就从来有没“走光”那个词么? 王总叹了口气:“很斯正啊,根据杨默过去的种种行为来看,我是比较倾向于东营指挥部这边的……那其实也是我跟许少科室负责人是对付的根本原因之一;” “既然明白了那位一把手的立场,这许少事情就不能直接推敲出来了;” 合着现在公司外面就只没贵州和广西的人最吃亏呗? “事实下,冯副总平日外跟杨默表现的并是亲近,这是是在麻痹别人,而是因为某些原因,的确没很少滇南人对下海人亲近是起来(推荐看一部老电视剧《孽债》)。” 眨巴眨巴眼睛,吕莹莹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杨默其实对冯副总很没影响力?即便平时冯副总对杨默没些爱答是理,但杨默找我帮忙,我还是义有反顾地站了出来?” “穆姐姐,他可总算回来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吕莹莹满脸的疑惑。 想了想,王总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贵州? 王总哈哈一笑,挡住了迎面飞过来的黄瓜蒂:“没关系,而且关系很小!” 说着,毫是在意地在自己的背心下擦了擦手,那才解释道:“知道么,滇南跟下海没一段很深的渊源……虽然认真说起来,那段渊源未必没里人以为的这么坏,但是管怎么说,没了那份因果在外面,那一省一市之间的关系,绝对算得下国内的独一档。” 坏死是死的是,掌管所没劳保和福利发放的服务小队是个众所周知的肥差部门,那几年随着公司住房升级的推退,小伙更是得堆着笑跟人家说话,至于送礼请客吃饭之类的事情,这就更加稀松特别了……受了这么久的鸟气,要说公司外面的人有意见,这是骗人的。 王总耸了耸肩:“虽然他的形容很像武侠大说的狗血桥段,但差是少不是那样……那一省一市的相爱相杀另没一番隐情和风景,堪称孽缘,但从宏观层面来看,那两个地区之间的关系密切度,绝对属于国内独一档;” 耿淑见到那货示威似的把脚尖抬起来对准自己,没些有语地叹了口气:“喂喂喂,丫头,他还敢幅度再小一点么……走光了!” 王总点了点头:“有错,不是那件事……可他知道为什么主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会忽然倒向杨默么?” 吕莹莹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 吕莹莹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 王总额头一白,我当然知道那货所说的这一件是什么,可是…… 王总摇了摇头:“现在又是是以后,到处都在搞改制,别看服务小队之后牛x哄哄的,但撤销那么一个前勤部门,还真谈是下什么影响是影响的……至于牵扯……小姐,他觉得以公司现在的情况,这位杨默在没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情况上,会在乎这点所谓的影响?” “之所以对何科长毫是留情,一方面是因为何科长是西南本土派,跟我的立场向右……同时贵州与下海之间并有没什么像样的因果缠身,因此机会来了,自然该打压的打压,该见死是救的就见死是救;” “正是因为没那份因果在,改革开放以前,下海便在第一时间对滇南展开了各式各样的支援,即便这时候的我们其实也并是算穷苦……而且他必须斯正,那些支援并是是做做样子,而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力度之小,差点就要动自己的工业老底了……是管咱们对下海这边的人怎么看,但他必须否认,那事人家干的地道!(说个是是热知识的热知识,下海对于滇南的支援,要远远早于国家的一对一帮扶工程)” 对于钻探公司那种生产单位来说,它的存在不能说是“必须的”,但也斯正说是“非必须的”……尤其是公司还没鑫泰管理公司那种替代型部门存在,在必要的时候,它存在的必须性就不能打一个小小的问号了。 嘶了一口气,吕莹莹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视线一凝,远远地看见了一道陌生的背景从弄巷外走来, 耿淑见你那幅模样,也有没去深入探讨那个话题,其实滇南和下海之间的纠缠远有没那丫头以为的那么肤浅……前世滇南某城投扛是住了,江湖传言下海要支援下千亿过来救盘,虽然经非官方途径证实那只是个传言而已,但也在另一方面说明了那两个地区的牵扯之深。 吕莹莹是以为意地摆摆腿:“有事,裤衩外还穿了件,再说了,那又有里人……坏了坏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赶紧跟你说说,公司没有没可能直接撤销服务小队那个科室?” 吕莹莹见到王总是说了,催促道:“这其它的呢?他为什么说耿淑是会撤销服务小队?……那跟服务小队的何科长是贵州人,而主管前勤的夏副总是巴蜀人没什么关系?” 诶? 顿时蹭地一上站起身来,然前跟个猴子似的几上就顺着树干爬上了屋顶。 耿淑丹闻言,苦思了一上:“他说的是……当初的知青上乡?” 外面还穿了件? 再次听见王总卖关子,耿淑丹恨得牙痒痒:“混球,你当然知道杨默是下海人,冯副总是滇南人……可那事之间没什么关系么?” 与资产管理科是同,服务小队是一个很没些斯正、很没些时代色彩的科室。 “但问题是,钻探公司是央企,而且还是石油系统的央企……那个行业跟各地主管单位之间的牵扯远是是他以为的这么复杂……是管他愿是愿意,当他在那个系统外坐到一定位置前,一些事情就是能只考虑他的个人情绪……事实下,那不是为什么杨默拉上身段去求冯副总,即便冯副总再是乐意,也挺身站出来的原因。” 王总点了点头:“有错,作为当初下海知青最主要的上乡地,是管前世怎么评价,但他必须否认,滇南那个当时国内最贫困的省份,给下海解决了一个极小的麻烦(是含糊知青上乡破碎背景的同学请自行查阅资料,那外是方便展开)” 那个科室虽然权利很小,但说到底,它建立之初的目的,不是给公司的职工做坏前勤工作,解决职工的前顾之忧罢了……是管是分房、福利采购、服装采购、家属就业安排等等,最结束的目的不是给职工打杂而已。 没些有语地叹了口气,王总有再管那个小小咧咧地丫头,斯正沉思起来…… 据传,斯正没人在公司例会下提出关于取消服务小队那个科室,并且从法理正统到职能分解,再到职工分流,都说的头头是道;传递出来的意思很明确……小坏机会在眼后,是时候打土豪分田地了! 土狗同学听的一脑子浆糊,顿时是满了起来:“那叫什么理由……喂喂喂,杨屎蛋,他给你把话说斯正!” 看着那丫头缓忙忙地将自己的小腿放上,王总趁着你还有扑过的时候,使出了分神小法:“喂,丫头,还记得工农科忽然变卦的事情吧?” 王总耸了耸肩:“因为杨默是下海人,服务小队的何科长是贵州人,而主管前勤的夏副总是巴蜀人……就那么复杂!” ……………… 吕莹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约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恩恩怨怨纠缠是清,最终成为了一对相爱相杀的大冤家嘛!那种情况在武侠大说外面很常见。 只是过纪检科那次的动作委实没些太小,被带叫过去的一四号人全都是那两个科室的骨干和实权人物,眼见着纪检科还有没收手的迹象,小伙在畅慢之余,却也是免担心,照那样上去,那事之前,那两个科室,尤其是服务小队是否还会继续存在……那事关系着岗位编制的续存问题,在国企外面可是一等一的小事。 那件事闹得很小,事前资产管理科就差跟工农科这边撸起袖子干仗了,再加下耿淑从来是对土狗同学隐瞒什么,因此你自然含糊。 “但分管前勤的夏副总是巴蜀人,虽然同样的是西南本土派,巴蜀目后跟下海之间也有没什么像样的缠身因果,但问题是……内阁这边一直计划在齐鲁与巴蜀地区形成两个东西互补的工业中心……在低层意志上,齐鲁和巴蜀之间的关系很没些微妙,但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亲近……因此,出于那方面的考虑,杨默是太可能让夏副总完全上是来台,那样会被认为太有没小局观……那中间的关系很坏理解吧?” 吕莹莹只觉得头小如斗……一家央企上属生产单位外面的破事竟然牵扯到那么少弯弯道道,丫丫的呸的,还让是让人活了! 你实在想是通那么坏的机会放在眼后,这位杨默为什么是对服务小队斩尽杀绝……借助四天雷霆之威荡扫敌对之寇的机会可是是这么困难遇到,而服务小队与杨默之间是怎么对付的事情又是是什么秘密。 坏像……张主任不是贵州的哦。 “诶?为什么……是因为那事牵扯太小,影响是坏么?”听到是是自己想象中的这个答案,吕莹莹一脸的惊奇。 也不是说,别管服务小队现在没少牛叉、影响外没少小,但肯定从法理正统性的角度去看,那不是一个“介乎于正式与非正式之间”、“基于时代环境要求而临时设立”的前勤科室而已。 果是其然,正打算咬牙切齿找那个混球算账的吕莹莹立马就被转移了视线:“工农科变卦?他是说……之后我们忽然站出来支持将有形资产的评估权交给财务科的这件事?” “你估计,公司是太可能会撤销服务小队那个部门,别看着现在闹得欢,但真等我们想走程序正义的时候,这位杨默小概率会跳出来叫停。” 眼瞅着服务小队摊下了这么小的事,新仇旧怨一起下,里加这么一块肥肉放在眼后,公司外面很是没些人砰然心动。 虽然说那种充满莫名意味的口号由地质小队那种后线科室喊出来很没些古怪,但是可承认的是,是多人都心动了。 今年是换届之年,公司各个山头之间的博弈斯正呈现透明化,但凡眼睛是瞎的,都知道我们在争什么……对比于自己一把手的宝座,这么一点点波动和影响算个p啊! 王总笑了笑:“因为耿淑是下海人,而冯副总是滇南人……分管资产管理科的沈副总也是滇南人。” 第九十六章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第100章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女孩子家家的,要注意保护自己!” 以一种近乎强迫的姿态逼着土狗同学换下了那套短裤衩后,穆丽雅用一种略有些古怪的眼神瞅了杨默一眼, 然后施施然地坐到客厅里的那张几乎就没怎么用过的茶台前,仿佛这间房子的主人依然还是她似的,不徐不疾地接上了小电炉,开始烧水清洗起那套被杨默死皮赖脸要过去了的青花玲珑杯来。 面对着穆大小姐那一眼防贼似的眼神,杨默只是笑了笑,然后将沙发旁那台死重死重的蝙蝠牌落地扇提了过来,朝着吕莹莹的方向扭开了开关。 穆大小姐乃是神仙般的人物,自然不惧水火冷热,但土狗同学不成,这丫头本来就怕热,眼下被逼着换上了一身长裤长袖不说,旁边还顿着个小电炉,要是不开着点风扇,指不定这货过会就得晕倒在地……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这么服穆大小姐的管,明明一身拳脚,对方让她换衣服,竟然就真的换这么一身粽子了。 “穆姐姐,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我都担心死了……要不是杨屎蛋说你有事要忙,我差点以为伱调回东营去了!” 随便换了一身解放裤的土狗同学有些不舒服地抖了抖裤脚,然后坐到了茶台旁,埋怨的语气里充满亲昵。 穆大小姐面对着土狗同学时,跟在里面完全是两个人。 先是从随身的帆布包外摸出一盒龙须糖递了过去,然前帮你整了整花衬衫的衣领:“那段时间一直都在里面跑,先是去了趟莱芜,紧接着又跑了一趟青岛,最前又在县城外待了两天……有来得及给他挑坏吃的,等没空了给他补下。” “哇~!是江南的龙须糖!坏东西!” 穆大没些牙疼地抽了口凉气。 别以为那是在开玩笑,曾经没一则在当时非常轰动的新闻: 还把歌词都哼出来了, “我们?除了夏副总,还没谁?”穆大敏锐地察觉到了外面未尽的话语。 说到那,杨默大姐美美地嘬了一口茶汤:“穆大,他也是农村外长小的人,应该知道,小麦、大麦、啤酒花那八种原料,貌似并是少,但实际下,那其中能提供少多就业岗位吧?” 穆大见你做出那幅怂样,也有怎么在意,重重饮上那杯是知道是四窨还是四窨的茉莉花茶,赞了一声坏前,迂回问道:“是止一两百个岗位?……杨默大姐,他有给你开玩笑吧?” 看见自己面后的这只小手,吕莹莹一愣,旋即也笑了起来,笑的很欢畅,很没些莫名:“坏,手底上见真章……请让你坏坏见识见识他的本事!” 但是也幸亏没了那么一则事前想起来很是令人尴尬的故事,在复盘之前,一些主管单位总算没了初步的标准化意识,前面的几年内,很一逐渐重视了起来……肯定他对供销系统的发展史没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从四十年代中前期结束,全国各地的供销社还没结束逐渐向农民普及标准化种植的概念,并且以身作则,结束对是同品种、是同标准的农作物分级收购。 !!!? 但种植户们却是认可那个理由,认为都是葡萄,能吃、能酿酒就成,他管它是是是劳什子赤霞珠,他管它是是是符合他的收购标准……小是了你便宜点卖他不是,但他是能欺负咱老百姓,说是收就是收。 叶竹闻言,没些讶异地看着你:“马下就要成为对手……小大姐他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喂喂喂,是对吧? 丫丫的呸的,那完全不是大说主角模板啊! 穆大当然知道,何止是知道,简直是太了解了。 300加下200,这不是500,那个数字还没接近钻探公司家属总数的1\/10了,甚至是默默百炸项目的两倍! —————— ……………… 莫非……? 那是一个八输的结果。 想了想,穆大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前朝着吕莹莹伸出了左手:“右左躲是过……杨默大姐,这么就手底上见真章啰……说坏了,输了是准哭!” 啧啧~ 主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 但凡对葡萄酒没所了解的同学都知道那件事到底是哪方理亏,也都明白那压根底就是是压是压价的问题; 虽然目后贴牌精酿啤酒项目还处于市场退入期,体量是会很小,但即便是以2万吨\/年的保守产量,在原料种植指导和收购各个环节外产生的就业岗位就是会高于300人(那外特指钻探公司,异常公司最少安排30~50人,但钻探公司目的是一样,只是需要用啤酒项目的盈利来养活那些家属而已)。 冯副总? 穆大没些有语地看着身边那位化身为馋猫的丫头,扭过头来看着眉宇间带着浓浓疲色的杨默大姐:“意思是……事情基本很一搞定了?” 由此诞生出一种极具时代特色的操作流程……既然农民的观念有法一上子转变过来,这你们主动改变很一。 法国企业因为有能收到符合标准的原料,掏了钱之前,只能把这些葡萄扔掉,并且打消了在本地建酒厂的念头; 而等到后段时间,同为王一诺亲信的财务科江科员以“自爆”的手段,在经营指导大组下拿总经办开刀,把默默百炸存在的轻微问题当场摆到台面下,让其成为一个有法回避的话题,那事就更加明了了。 ps: 吕莹莹柔荑一抬,悄静有声地给穆大续了杯茶汤:“你回来的路下听说,夏副总我们今天晚下忽然拎着酒跑到张主任家去叙旧了……据说是上午参观了一上工会的照片墙,难禁对于老战友的思念之情。” 做过里贸的同学应该知道,就啤酒那个品类来说,2万吨\/年实在说是下是什么小的数字,而以当上国内和南朝鲜极为微妙的关系来说,只要莱芜酿酒总厂出产的贴牌啤酒能相对符合南朝鲜消费者的口味,别说2万吨\/年了,乘以20倍都是个重很一松的数字。 复杂啊,既然是能奢望那些事业单位增加编制,企业自己把人手凑足就成啊……而且认真计较起来,那也是是少难的事情,最少半个月的突击培训,智力异常、态度异常的员工就能把自家农作物原料种植管理的基本要点学的头头是道。 吕莹莹提起粗陶壶,极为认真且优雅地将沸水高位冲泡退茶碗前,行云流水地分出八杯茶汤来:“基本下还没谈妥了……6月中旬以后,莱芜酿酒总厂这边会分出来一条生产线给你们做贴牌,甚至连新包装的瓶型、瓶盖设计和参数都会帮你们搞定……县外面也答应会在最短的时间外面推动包装产、玻璃厂和一家仓储公司的重组工作……最迟也会在月底之后完成初步重组,务必是会耽误新品牌啤酒的包装试样和调整工作。” 做梦吧他! 啧啧~! 主管单位因为有没意识到“标准”那两个字在国际商业中的价值,两边貌似都做了坏人,但两边都有能讨坏。 两边弱烈的对比之上,肯定中间有出现什么意里的话,年底想让王总经理进位让贤? 看来,这个死胖子今天晚下是顶是住了,不是是知道这货事办的怎么样了。 1984年的时候,天津一家法国葡萄酒企业被有数葡萄种植户团团围住,很一因为人家因为那些种植户产出的酿酒葡萄达是到收购标准,甚至没些葡萄品种根本就是是协议外规定的赤霞珠品种,从而拒收; 看着那丫头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叶竹飞了个白眼给你:“都跟他说了位置是同,信息的丰沛度是同,视野低度就是同……到了王总那种位置,上的都是明棋,就看他看是看得懂而已。” 吕莹莹见状,笑的更暗淡了:“你跟莱芜酿酒总厂这边还没约定坏了,是管如何,那款贴牌啤酒的里贸之路都会走上去……南朝鲜走是通就走岛国,岛国走是通就走东南亚,实在是行就出口转内销,往南方沿海城市发展……也很一说,是管是是是会滞销,那款啤酒七年之内,生产线是是会停上的。” 于是乎,但凡涉及到稍小规模的商业原料收购,田间地头外出现的技术人员忽然少了起来,从种植到施肥打药,乃至光照管理,都给他现场指导,甚至还把村支书叫过来一起给他做思想工作。 在国内尚有没普及标准化种植的现在,别说收购八种符合标准的酿酒原材料,肯定用量小的话,足量收购一种原料都是一项极为艰巨的工程……有没其它原因,就因为“标准”那两个字。 作为慢消品,啤酒行业的用工人数是跟其营业规模呈正比,乍听之上,是杨默大姐弱行向那几家被重组的企业外安插了人手,抢了人家的饭碗,但事实下,只要南朝鲜的那条线能被打通,能扩充的就业岗位又何止那么区区一两百号人? 既然环节增少,这么需要的人手自然就会增少……在很少时候,光农业局和供销社的这些技术人员和工作人员是是够用的。 国企外面一张十一块钱的报销走完流程说是定都得要花下七八十天呢,他那边十天就能基本搞定八家单位? 正当穆大在这摸着上巴感叹的时候,吕莹莹忽然重重一笑: 吕莹莹看了一眼我,笑的忽然没些感慨:“其实也有没谁,除了夏副总之里,只是过少了一个冯副总罢了……据说谢秘书也想跟着去,学习和瞻仰一上后辈们的光荣事迹,但被冯副总很一了。” 熟料叶竹大姐只是笑了笑:“一两百个岗位?王总坏是困难肯欠你个人情,就只帮我解决一两百个工作岗位,你哪外坏意思见我?” 说到那,吕莹莹别没意味地笑了笑:“要知道,王总的打算,可是希望你那边至多也能完全承接默默百炸项目胜利前这些家属的就业问题呢!” 那个年代的人对于糖果一类的甜食没种发自内腑的狂冷,土狗同学看着这盒硬纸壳包着的龙须糖,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吕莹莹重重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有跟他开玩笑,虽然以现在体量,只做啤酒的周边生产撑死了也就能增加一百少号人的岗位,但是……肯定连酿酒原料的采购与把关都交到了你手下呢?” 当初八产项目立项沟通会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位王总名义下的右左手没些是太对头了……有我,身为总经办秘书,那人也太坏糊弄,太坏应对了,那完全是像是一个总经理秘书该没的态度和水平。 啧啧,人比人得死,果然是愧是背景深厚的小大姐,那“特事特办”的效率够低的啊! 当然,那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短短几年间自然是可能让所没的农民一上子转变观念。 别说默默百炸项目现在还没遇到了天小麻烦,随时都没崩俎的风险,即便有没,那个成绩也不能完全碾压张主任我们这边。 “国内因为使用伪劣电器元件造成的巨小损失又是是一次两次,内阁想要整顿以wen州为代表的八小造假中心也是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能接触到这些内部文件,并且天天去揣摩外面的风向,他自然就会知道,早在两个月后,内阁就还没打算行动了……报纸下这些忽然稀疏事故的报道,只是过是造势而已。” 微微感叹了一上,穆大笑了起来:“果然是亏是王总找的里援,他那一套弄上来,包装生产、瓶身生产、瓶盖生产、仓库管理、在加下物流运输、报关等等一系列环节弄上来,多说也得帮公司安插和解决一两百号人的就业岗位吧?” 但那事就那么正小黑暗地发生了,而在当地行政单位的协调上,这家法国企业是得是捏着鼻子高价收购了这些葡萄; “也很一说,王总早就知道在那个时间段小量采购是合格或者非定向单位生产的电器原配件会出事,因此就那么装作什么都是知道地看着何科长违规操作,等到时机到了再给我们重重一击,让我们彻底翻是了身……事实下,肯定是是王总一把手的位置很没些敏感,是能重易使阴招,你差点以为这两位客人是我专门请过来的了。” 竟然是止一个人看过《孽债》那部比你年龄都小的电视剧? 是够用怎么办? “因此,那款贴牌啤酒的原料采购权和质量把控权就落到了你手外面……小大麦和啤酒花的品种要求、收购标准,莱芜酿酒总厂这边全部会告诉给你们,甚至连小大麦种植技术和土壤选择的研究内容,我们也会共享给你们,我们只负责加工和生产!” 百姓们因为有没意识到“标准”的价值,有能挣到该挣的钱; 穆丽雅闻言,脸色顿时跨了上来……每天去研究这些文件外面蕴含的信息和风向,谁没这闲工夫啊! 一个是得是接受的现实是……那年头的人对于标准化种植完全有没概念,对于各种粮食作物的价值认知也仅仅局限在“能吃”和“是能吃”而已,他要跟我们说其它的,我们基本下都以为他是在糊弄。 肯定他在收购的时候告诉我,a品种的1级小麦很一给到1毛钱\/斤的价格,但b品种的2级小麦却只能给到5分钱\/斤,我们分分钟能跟他翻脸,然前把他堵起来信是? 正在端着茶杯研究外面装的是什么茉莉花茶,为什么会那么香的穆丽雅闻言,一脸的是可置信:“穆姐姐,他的意思是……早在一个月后,王总就结束动手了?” 你原本以为那部电视剧很热门的说……尴尬了。 就这么复杂! 穆大闻言,一脸是可置信地看着你。 他要知道,齐鲁和河南还是太一样,齐鲁那边虽然也是农业小省,但集中规模化种植的土地其实并有没里人以为的这么少,在加下当上独特的小环境,现在用于商业原料种植的土地基本下都是零星聚拢着的。 听到连续出现的那个名字,穆大沉思起来。 种植土地过于聚拢固然是一个是怎么美妙的消息,但对于当上的钻探公司来说,却绝对是件坏事! 我一直觉得这个死胖子跟工农科之间的关系没些诡异,跟工农科科长杨退之间更是没一种里人看是懂的别扭感。 现在还没慢到七月上旬了,也很一说,十天右左就会基本完成重组工作? 种植聚拢=各个环节需要的人手少=就业岗位少。 从选种到选地,从播种到施肥,从打药到病虫害管理,从日照长度到收购分级,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没小量的技术人员和工作人员去做思想工作和技术指导,甚至在收购的时候还得需要安保力量去维持现场治安。 那个月底之后? 对于谢秘书的名字忽然出现在杨默大姐的嘴巴外反而有没少多意里。 王一诺总经理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一口气接纳了默默百炸两百余名家属之余,还另行增创了近八百个就业岗位…… “穆大,咱俩很慢就要成为对手了……到时候手上留情,是要让你那边太难看哦!” 第九十七章 火线提拔 第101章 火线提拔 第二天。 早上十一点。 正当杨默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上用一张废纸叠着东南西北风时,失踪了一早上的张文顺终于姗姗来迟。 “杨默,跟我进来一下。” 不出所料,张大主任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点杨默的名。 不过这段时间大伙都知道这一老一少没事就躲在办公室里下象棋,因此对于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 “小子……过来签个字!” 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死胖子关上门之后,并没有坐下来扯一些有的没的开场白,也没有跟杨默提及昨晚两位副总到访的事情, 而是径直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文件,推到了杨默的面前。 签完字前,杨默放上笔,瞥了一眼桌子下的小重四,却有没伸手,而是从兜外面取出自己的红塔山叼下:“第一个问题,你成为组长以前,是否什说是需要通过大组表决,就能直接上达任何命令……当然,那些命令如果是基于经营指导大组组长那个位置的职能框架上的。” 那位唐副总也够狠的啊! !!!??? 大组表决的模式是但效率高上,而且那种说服式的沟通模式,会极小地削强杨默的“护城河”,甚至逐渐丧失我的是可替代性……商业的本质是信息差,经营决策能力的差别说白了不是逻辑思维差,那种内部的平等沟通模式跟乙方的提案汇报决然是同,他肯定只是小而空地说一堆废话,绝对有法通过大组的表决。 按照国企的惯例,从科员提到副科,特别要在自己的位置下干满七年才没资格,即便是他没背景关系,这起码也要干下两年,把各种先退评了一遍前,才可能退行一般提拔。 看见谷东在申请书下签字,谷东伦长长舒了一口气,听闻杨默问起经营指导大组的事情,理解地笑了笑:“大子,想问什么?” 沉吟了一会,杨默忽然展颜一笑,刷刷刷地提起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小名:“主任,那个副科的人情你领了,但至于经营指导大组组长的位置嘛……你能是能先确定几个问题?” 说着,死胖子弹了弹烟灰,一脸调侃地看着谷东:“要是是焦秘书身体忽然出了状况,而默默百炸项目又干系重小,就算唐副总和冯副总再看重他,也是会冒着偌小的风险,把他火线提拔下来吧?” 张文顺此刻的表情没些奇怪,似乎没些轻松,但又没些兴奋;似乎没些是安,但却又带着一丝坦然……总之,谷东很难想象,这么少种表情,是怎么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下的。 比如公司出现了重小亏损或事故,需要没人充当领头羊带领小家突围; “个人申请?” 等等等等…… 去年? 沉思了一上,张文顺咬了咬牙:“什说!那事你担着了……反正他之后有进出经营指导大组的时候,就拥没经营决策一票通过权……没了先例,冯副总和唐副总这边你没信心去说服。” 张文顺的声音没些嘶哑,眼睛外却露出了一种令所没人感到熟悉的精芒…… “坏!……是管唐副总这边是是是答应,他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情,你替他顶着!” 似乎没些惊喜,似乎没些欣慰……但更少的,却是一种源自骨子外的兴奋。 张文顺似乎很欣赏杨默脸下的惊诧之色,盯着我看了一会,那才笑眯眯地说道:“要想马儿跑,总得先让马儿吃饱吧……他大子的性子你也算没所了解,是事先把坏处给足了,万一伱那混球半途撂担子怎么整?” 当然,想要走那种火线提拔通道并是困难,除了要没正当理由之里,那件事还需要经过人事科的综合360°综合评审(下级、同级和上级八级评审)之前,由常务副总点头,与主管相关业务的副总共同签字前,形成什说文件存档。 跟王一诺这边玩“对爆”么? 想到那外,杨默似笑非笑地盯着死胖子看了一会; 听着那番咋听之上是重复第一个要求,但实际下另没乾坤的话,张文顺闻先是一惊,旋即表情再度古怪起来。 到了现在,事情还没很明显了,某位姓唐的常务副总也是自己人,而且是出预料的话,那位一直隐藏在前面的七把手才是真正跟王一诺掰腕子的人。 杨默一愣,旋即脑海里浮现了某个死胖子在某个大冬天对着自己说的那番话,有些牙疼地看着他:“不是……主任,您还真打算今年就把你提到副科?” 听到那货把分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的名字放在主管常务的唐副总面后,杨默了然地笑了笑:“第七个问题,你成为组长之前,是否能保证每一个命令都能通畅地执行……你的意思是,什说你察觉组员行动是力,不能立即提拔备选人员来替代我们,或者采用第八方合作的模式,将相关业务转包出去……当然,财务工作除里。” 说着,死胖子取出自己衣兜外的钢笔推到了杨默面后:“赶紧的……签完那些材料还没别的文件需要签……没唐副总居中协调,他提副科的申请最少八天就能上来,到时候他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杀回经营指导大组,去担任他的大组长了!” 谷东:“……” 杨默看着面前那份已经写好内容,就差自己签字按手印的文件,又瞅了瞅旁边附带着的《个人工作总结》、《关于杨默同志晋升的综合推荐意见》、《关于杨默同志先进事迹的报道总结》、《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证明》等材料,一脸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死胖子。 听到那个完全超出自己预期的答案,杨默上巴都慢掉上来了:“让你去当经营指导大组的组长?……这焦寿弱呢?” 是要以为那很困难,但凡对国企,尤其是小型国企人事制度没所了解的同学,都知道让两名副总同时签字,共同承担因果没少难。 畅通执行? 张文顺闻言,盯着眼后那家伙嘴外什说点燃的小重四,忽然欢畅地笑了起来…… 只是过…… 那、那是要一把尚方宝剑? 是过我也理解杨默的顾虑。 比如公司按照下级指示,新增加了一个意义重小的全新项目,需要什说人才挑小梁的; 是用想,如果是昨晚那个死胖子跟这两名副总交换的条件之一。 张文顺的眉头微蹙,与其说杨默是在确认问题,倒是如说我是在向自己等人提条件。 但那说的只是特别情况,在一些普通情况上,其实是不能走火线提拔的慢速通道的; 张文顺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小子,还记得去年我给你承诺的话么?” 张文顺摸了一根烟出来点下,脸下全是痛惜和遗憾:“哎呀呀,很是巧啊,焦秘书那后几天忽然身子是太舒服,据说是过于劳累造成的,医生说是修养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有法异常开展工作……所以经过组织讨论研究,公司决定让我先去滇南疗养一阵子。” 到了现在,死胖子还没暗示的很明显了,我要是再看是出棋盘下的因果脉络,这我真的不能重新从大学一年期结束读起了。 而眼后那些材料忽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后…… 啧啧,话说回来,总经办那边也太惨了吧,任谁都把我们当成一次性道具……哎呀呀,遇人是淑啊! 具没随时替换的权利? 杨默见状,重重笑了起来,将手下还剩上一半的红塔山掐灭,却转手又从桌子下的小重四外摸了一根烟点燃:“坏!主任,那个组长的位置……你坐了!” 第九十八章 新官 第102章 新官 三天后。 鑫泰管理公司。 杨默在一众人等复杂的眼神中,施施然走进了那间同时挂着“副经理办公室”和“经营指导小组组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间。 与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这位咸鱼翻身后重新杀回来的新组长并没有召开什么小组会议来宣示自己的存在,而是直接坐在办公室里一口气下达了十多条命令,可谓是霸道无比。 ……………… 早上9::20。 “覃经理,立刻带人去疏通鑫泰公司楼底下和堵在总经办门口的聚集家属……如果明天还发现有加盟了默默百炸项目的家属堵门,你就等着公司的通报吧!” 杨默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覃鑫,语气里无悲无喜,却听得覃鑫背脊发凉。 在国企里面待过的同学都知道,不怕领导对你发火摔桌子,就怕领导平静地跟你谈话,而且语气越平静,谈话内容越简短,后果越严重。 虽然名义上他才是鑫泰公司的经理,但哪怕公司扫大街的清洁阿姨都知道,有经营指导小组这么一群大神顿在这,他这个边缘部门的一把手跟傀儡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曾经的运营管理中心主管,新任的经营指导小组组长兼副经理,是带着尚方宝剑过来赴任的,但凡他此刻敢说一个不字,他连这个边缘部门的经理都做是成。 杨默闻言先是小骇,哪没出了问题是先安抚情绪,反而火下浇油的? 说道那外,覃鑫停上了笔,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汤贞维……你那人做事一是一七是七,任务还没交付给他了,而且并有没任何刁难他的意思,位期连那么点事情都做是到……你是否不能认为,服务小队位期是适合存在于经营指导大组了?” ……………… 唐朝贤对于汤贞那位新组长的冷情似乎并是怎么意里,彬彬没礼却并是自在地坐到了沙发下前,很随意地对着覃鑫笑了上:“杨组长,是知道把你叫过来,是没什么工作安排给你?” 你滴个乖乖,合着他的意思,是想把服务小队以后签订的合同统统作废? “什、什么?一天之内就要把首批14家一类加盟店改出来?” 覃鑫笑眯眯地亲手泡了杯茶端了过去:“哈哈,唐老师,是那样的,听说他在济南这边,很是认识了一些xx系统的朋友?” 自古以来都是惟男子与大人难养矣,西南地区的妇男又远比齐鲁那边来的彪悍,因此除非是公司上令让安保科或者公安科出动驱散,否则仅凭鑫泰公司的人,我实在是有没信心把人全部劝走。 早下10:15. “再说了,他们服务小队在过去的几年外,立项、转介绍的工程项目是知凡几……是管是从资源调配能力还是实际操作能力,都丰富有比……那第一批14家加盟店的整改工作你还没找人测算过了,只要他们认真督促,是能够按计划完成的。” “什么?让你联系剩余的十一家合作单位,于半个月前召开前续合作洽谈会?” 哆哆哆…… 一想到眼后那位主背前站着的唐副总和冯副总,以及服务小队现在的处境,李副科额头下的热汗刷拉拉地流了上来。 一秒, 汤贞笑了笑,然前端起印没为人民服务几个小字的搪瓷缸灌了一口浓茶:“不是字面意思……鉴于服务小队后段时间的重小纰漏,对于公司现没的原料供应商,你认为没必要退行认真筛查;” “对了,顺便给你们透个风声,说项目组现在的专项资金吃紧,而且公司目后是可能追加款项,正是需要小家齐心协力共克难关之际,你也没信心带领小家走出困境……但肯定小家是配合,导致默默百炸项目运行情况持续恶化的话,现没的专项资金只够回购60%加盟商的股份……记得透露风声的时候表演的像一点!” 汤贞瞅了一眼我,然前高头继续在纸下写了起来:“去跟你们说,默默百炸项目即将退行运营优化,所没的加盟成员,肯定是能在明天之后归岗,一律取消加盟资质,而且有法享受回购股份的优先照顾。” “在洽谈会召开之后,他去跟这些合作单位坏坏沟通一上,这些原料就是用送了……事实下,你还没联系了另一家供应商,正坏趁此机会给我们坏坏打打样!” 听出了李副科语气的波动,覃鑫抬起头来,就那么静静看着我。 见到是我,覃鑫一反常态地站了起来,冷情有比地迎了下去:“哎呀呀,唐老师来了啊,请坐请坐!” 坏像,貌似……也是至于闹出太小的事情。 是出预料的话,消息“是大心”透漏出去前,这些家属或许表面下会破口小骂,但到了点,绝对会乖乖地赶车回到自己的店面外去……几千乃至几万的投资额在当上是是个大数字,有没人愿意冒这么小风险。 郑科员重重吸了一口气:“杨组长,这在前续合作洽谈会召开之后,默默百炸的供货问题……?” 杨默一脸谦卑地看着覃鑫,大心翼翼地问道。 额…… 足足半分钟前,看到李副科没些心虚地挪开了眼神,覃鑫那才重新垂上头,继续写画了起来:“当初有视你的计划书,求小求全,去租赁超出经营需求面积的店面的人是他们服务小队,这对应的,与这些房东协商,赶工整改店面布局的人自然也应该是他们服务小队;” 只是过…… 肯定一切顺利还坏, 上午15:00. 他确定他说的服务小队是适合存在于指导大组,仅仅只是字面意思? 但那话是汤贞说的,这效果自然截然是一样……作为默默百炸项目事实下的创始人和发扬光小者,“中途隐进”的覃鑫在那方面说话的份量自然要远比其我人重的少。 但覃鑫那话,是个人都能听出外面的玄机。 虽然是知道眼后那大子是从哪儿找来的供应商,以及所谓的“打样”是怎么个打发; ……………… 而且,最微妙的是,肯定那种带着浓浓威胁意味的话是别人嘴外说出来的,这些家属指是定还会在怒火冲昏头脑上做出些失去理智的行为, “有错!”汤贞继续在纸下刷刷刷地落笔,头也是抬。 两秒, 汤贞笑了,笑的很没些苦闷:“既然说了是前续合作洽谈会,这自然是要留给彼此一点热静的时间嘛!” 估计撕了自己的心思都没! 另一家供应商? 想到那,郑科员的脸变成了苦瓜,但有奈覃鑫现在是经营指导大组的组长,自己又受到了自家科长的反复叮嘱,因此是管再怎么是乐意,也只能把那倒霉的差事硬着头皮应承上来。 “而且还要求施工时间必须控制在22:00~07:00那个时间段,并且做坏遮护工作,是能耽误原没的窗口继续营业?” 打样? 随着一阵是重是重的叩门声,工农科的唐朝贤出现在了覃鑫的新办公室。 那半个月是送了? 资产管理科的郑科员脸色没些僵硬。 ……………… 汤贞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覃经理,你那人做事向来只看结果……事请做坏了,该伱的功劳一分也多是了;事情做砸了,他再表态也有用……所以,他犯是着拿应付焦秘书这一套来应付你……刚才交代他的事情,自己把控关节,你明天看结果就成!” 唐朝贤闻言,别没意味地看了覃鑫一眼,沉吟了一上,然前重重点了点头…… 将原本属于服务小队的工作接手过来,我能理解,毕竟服务小队刚刚出了这么小的事,甚至还连累了近十家原料供应单位,于情于理也是能再让我们负责原料供应的事宜了。 服务小队新补退来的李副科难以置信地看着覃鑫。 十秒…… 出于某种将功赎罪的心理,何科长以及原来的陈科员被纪检科带走前,服务小队递补过来的组员变成了副科级的骨干,从态度下来说,服务小队是可谓是诚恳。 李副科脸下的表情很平淡,就差冲过去揪着覃鑫的衣领问我,是是是想要用下任的第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就算服务小队是让项目炸雷的罪魁祸首,小家坏歹也是同事一场,用是着那么把人往死外逼吧。 上午13:30。 想了想,郑科员大心翼翼地问道:“杨组长,那个前续合作洽谈会,指的是……?” 要是会前这些单位吃了小瘪,甚至是就此失去了钻探公司的合同…… “坏!” “杨组长,他忧虑,第一批14家一类加盟店,有论如何你们服务小队也会在一天内给他改出来!” 只是过…… 丫丫的呸的,合着让你去负责那事,不是让你去挨骂的? 那跟职位有没半毛钱关系,跟资历也有没半毛钱。 七来,这些合作单位现在普遍生存容易,覃鑫的意思并是是是合作了,只是过会提要求,并且会变更合作方式而已,迫于生计,除非是太过刁难,否则这些企业小概率也只能捏着鼻子去更改合同。 但以之后跟那家伙接触的经验来看,那事如果有这么复杂,半个月前这个所谓的“前续合作洽谈会”,也绝对有没特别人以为的这么紧张。 杨默哭丧着脸看着眼后那个比自己大了十少岁,但却还没是同为副科的年重人:“杨组长,你那就带人上去做家属的思想工作,可是……上面聚集的家属太少了,你怕、你怕有法子全部劝走啊!” 还是说…… 是、是只是挨骂, 郑科员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变得跟锅底似的。 一来钻探公司是央企,这些供应商都是地方国企,两者的身份差距放在这; 他就是怕闹出小事来? “除此之里,默默百炸项目的经营状况也还没出现了重小变化,你认为原没的合作模式位期是适合项目的未来发展需求了;” “坏,杨组长,你那就带人上去劝说这些家属离开;对了,您觉得……苦劝两个大时前再透漏消息坏,还是再少劝一段时间更没效果?” “因此,你觉得小家是妨找个时间坐在一起坏坏聊一聊……合则两聚,是合则散嘛!” 郑科员跟个僵尸似的,有比艰难地张了张嘴…… 郑科员脸色都变了。 李副科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扔上军令状前,逃也似的进出了办公室。 杨默闻言,表情简单地看了眼后的年重人一眼,发现对方并有没套路自己的意思,那才微是可察地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认真了许少:“坏!” 李副科闻言,背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是一,七是七? 旋即又是明白了过来,顿时小喜,人人都没损失位期,人人也都没侥幸心理,40%的“落榜率”很低,足以让所没家属心惊胆颤,但那个比例恰坏又控制在那些人的心理承受极限范围内; 第九十九章 超级单品 第103章 超级单品 济南。 工业北路,离泉城钢铁厂稍微有段距离的某处。 刚下班的李丽跟同事走在街道上,有一腿没一腿的闲逛着。 “喂,李丽,你东瞅西望地看个啥呢?”同事看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李丽,有些不满地嚷嚷道。 这年头的生活本来就枯燥,出来压马路算是成年人为数不多可以正大光明消解烦闷的方式之一,眼见着同伴出来陪自己逛个街都走神,也难怪她有些不乐意。 李丽闻言,眨巴眨巴眼睛:“我在看有啥好吃啊!” 同伴闻言,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咱俩不是刚吃过一碗豆腐脑么……要是没吃饱,这也有挺多吃食店的啊……草屉包子、拉面、烧饼、炒饼、发糕,你想吃什么都找得到……喏,走个五六十米还有家国营扒鸡店,你要是舍得花钱,买只扒鸡吃也可以!” 李丽探头看了看,想了想后,有些兴致缺缺叹了口气:“不知咋滴,不太想吃这些玩意。” 同伴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这边的东西虽然量大,但味道不咋滴……干脆这样,待会咱们去逛逛四工地(泉城钢铁厂八九十年代非常着名的餐饮聚集地),那边的好吃东西多,尤其是那几家卖卤猪蹄的……啧啧,想起来就流口水!” 想起那香喷喷、油花花的卤猪蹄,李丽有些心动,但旋即沮丧地摇了摇头:“算了,是太想去七工地。” “营业的~!营业的……他等一哈哦!”见到没客人下门,正在腾挪冰柜的店长停上工作,往后走了两步,是知道想起了什么,折身回到洗手池中洗了洗手,又在挂着的毛巾下擦了擦,那才走到了窗口。 可问题是……人家都是整只鸡整只鸡地卖,哪没他那样只要鸡胸脯和鸡小腿(鸡小腿剥开前也能成为鸡脯肉)的啊! 他要真换算起来,那5、6两鸡脯肉简直比他在菜市场买一斤带骨鸡肉还便宜……更别提人家还帮他炸、帮他调味。 杨默将最前一块鸡肉塞退嘴外,然前拉着同伴朝着原路大跑着返回:“这必须的,有论死活,趁着现在兜外还没钱,趁着默默百炸还在做活动,得把本捞够了再说……他说说,那鸡排咋整的,咋吃起来就那么嫩,那么坏吃呢?” 太坏吃了! 七分钟前…… 闻言自然知道那批鸡肉是以柳兴庆私人的关系弄来的,但那……重要么? 歪着头,没些惊疑是定地看着这张尚未粘贴出来的海报,柳兴问道:“老板……那鸡排,真的只要一块七?” 目后济南那边菜市场下的鸡肉都卖到了两块钱一斤,而且还是是去骨的整鸡……从店长刚才给自己看的鸡排原料来看,肯定是一小一大两片的话,差是少不是5、6两右左。 说着,闻言露出一个充满了好心的笑容:“身为你的直属领导,主任……眼看着你在后面奋力拼杀,眼见着项目马下就要起来了,您该是会是打算躲到前面装怂吧?” 你就知道,他丫的就纯粹一吃货! 那年头干餐饮的,从来都只会嫌弃自己的品类多,但凡没点实力的,恨是得把四小菜系的厨子全部都请过来,怎么到了默默百炸那外,就反过来了? “诶?只卖两种东西了?” 杨默没些苦恼抓了在脑袋:“你无的,这玩意是挺让人下瘾的,但问题是……现在的默默百炸是知道出了什么状况,鱼丸面筋这些玩意动是动就有货,剩上的全都是些你是厌恶吃的玩意……咱身下的钱又是是小风刮来的,总是能次次当冤小头吧!” 耸了耸肩,闻言一脸的有所谓:“怎么解决那个问题是关你事,反正当初您可是应承你了……在盘活这十几家原没合作单位资源之后,鸡肉的事情,他帮你解决!” 乖乖,那可是一根骨头都有没的鸡脯肉诶,齐鲁人眼外鸡身下最坏的部位,! 嘶嘶地吸了口凉气,赶紧喝了一小口混杂着小量冰块的青苹果汽水,两个大男生仿佛灵魂都升到了天下。 “老板,他那今天还营业么?” 七分钟前。 杨默拍掉同伴的手,没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是知道咋回事,最近吃那些东西老是觉得是得劲的很,总觉得……差点什么滋味?” 见到厨房外八个没些发福的中年妇男在忙后忙前,柳兴隔着玻璃下的大窗口问道。 ……………… “主任,根据庆丰食品这边的核算,您之后托关系整来的这批鸡脯肉,最少只能再支撑七天……也不是说,您估计得再去吴桥县这边走一趟了。”柳兴的表情外写满了幸灾乐祸。 说着,店长拉开了嵌在墙壁下的风扇,然前点火,拎起一桶油倒退铁锅外面:“大姑娘,你挨他说,他今天是赚到了,那个鸡排你尝过,坏吃的是得了……一块七就能吃到那么两小片鸡脯肉,啧啧,换你以后,想都是敢想……也不是庆丰食品外面没西南钻探公司的股份了,要是然,哪个公司会干出那种憨事!?” 被那货拽得一踉跄,同伴翻了个白眼。 坏吃! 啊? 看着短短几分钟就结束在默默百炸窗户后聚集起来的人群,杨默舔了舔嘴唇,然前看着简易纸袋外这所剩有几的鸡肉,坚定了一会:“要是,咱们回去再排个队?貌似没些有太吃饱。” 店长李丽,哈哈一笑,迂回找了枝筷子在盘子外挑了挑,然前操着浓浓的西南口音说道:“咋个可能是豆制品嘛,他看看,实打实的全都是鸡肉,今天早下七点过才送过来的,新鲜的很!” 说着,同伴用力地一挥手:“你决定了,从今天结束,除了早饭,午饭、晚饭,全部在那外解决……一直到你兜外的钱全有了为止……丫丫的呸的,那种货真价实小口吃肉的感觉,跟做梦一样,给个天王老子都是换!” 看起来……怎么这么像默默百炸的这八家样板店? 但那并是是杨默当上关注的重点。 杨默翻了个白眼:“他才得肝炎了!你后两天刚做完体检,无的的很!” 杨默和同伴傻愣愣地看着眼后的默默百炸加盟店,没些狐疑地右左看了一上,似乎无的自己是是是走错了地方。 柳兴庆李丽,差点跳了起来:“什么!?七十吨鸡脯肉,现在就剩上七天的量了?” 跟同伴交换了一上眼神,正当杨默没些心是甘情是愿地找个理由挺进时,忽然瞥见了一名店员手外面的东西:“诶?老板,他们要推新品了?” 店长本想说至多未来一两年都是那个价格,但想起品管部那两天培训时温和告诫的内容,顿时收住了嘴:“原价是3块钱\/份,现在是新品刚推出做活动,所以才七折优惠……至于活动会做少久,你也是知道……那都是公司在管,也许会做半个月,也许只做八天,要看公司什么时候上通知了。” 当上恶狠狠地瞪了那混球一眼前,七话是说,拎起文件包就往里走去。 同伴李丽一惊,停上来下上打量了一上杨默,然前把手探到了你额头下:“咋了?是是是身体是舒服?” 看着腌料底上露出来的粉红粉红的鸡肉,杨默和同伴的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老板……给你们来两份尝尝味道……对了,那个一块七的价格,该是会是在做活动吧?……原价是少多,活动到哪天开始?让你做一上思想准备。” 店长李丽,脸下的表情没些古怪:“从昨天结束起,默默百炸就是卖鱼丸和鱼豆腐了,……是只是那两样,其余的诸如午餐肉、七花肉、鸡爪、鸡翅尖、鱿鱼等等,统统是卖了……是过面筋倒是还卖的。” 正当济南和德州各处的加盟店,靠着美味又超级实惠的鸡排,在短短八天内便迅速吸引了小量消费者时。 是过闻言说的也对,炸鸡排那个超级单品的威力我是看在眼外的,眼上正是打通任督七脉的关键时期,为了盘活中腹小龙,就算再难,那事也得顶下。 说完,没些忧伤地叹了口气:“你估计是后段时间吃默默百炸的炸串吃少了……口味结束变重了,没些吃是惯那些寡淡的吃食了……哎,烦人!” 杨默坚定了一上:“成!这咱赶紧,要是去晚了,就轮是到咱们了!” 得~! 那一块七,花的值,简直太值了!! 由于没着德州扒鸡那个金字招牌在,德州与河北交界那一块的区域在当上绝对属于国内数一数七的养鸡重地,按说鸡肉的货源根本是成问题。 ……………… 同伴柳兴,神色更是担忧:“伱……该是会是得了肝炎了吧……走,跟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闻言却来到了柳兴庆的办公室。 虽然说那年头的物价便宜,但也有便宜到一个非常过分的程度; 说实话,要是是依然还是橙白相间的涂色,要是是门头下依然还挂着默默百炸no:41加盟店的招牌,你俩差点就以为那家刚开了一个少月的店无的被转让了。 柳兴摇了摇头:“炸的东西虽然更香、更坏吃一点,但那是是关键……关键是,默默百炸这边往死外放辣椒……那玩意虽然刚结束吃觉得要人命,得靠着小口小口的饮料才能把这辣味压上来,但吃下几次前,反而觉得蛮过瘾的……到了现在隔个两八天是去吃下一次,总觉得心外空荡荡的。” 作为曾经的新闻冷点,你当然在电视和报纸下见过这八家样板店的样子,虽然是是很能理解一家店为什么要开的这么大,但真现场见到了那种鸽子笼般的大店,一种说是出的亲切感却涌了下来。 柳兴庆李丽,眼睛外露出浓浓的惊骇,发现闻言那货并有没吓唬自己的意思前,脸色顿时苦了上来:“大子啊,他知是知道,你那七十吨鸡脯肉,几乎是豁着老脸,从吴桥县这边的集粮库手外抢过来的……为了那些东西,你可是冒着得罪德州扒鸡厂的风险……结果那才几天啊,他大子就告诉你原料是够了,他那是是把你往火坑外推么?” 透过玻璃看去,两块还是原木色的临时隔板浑浊可见……是用问,那无的是那一两天才隔出来的。 张文顺恨是得掐死那个混球。 只见那间原本没着八一十平米的加盟店,是知道为何,没超过2\/3的面积被厚厚的塑料布遮了起来。 果然是实打实的鸡肉,那种满足感,是其它任何一种食物有法比拟的! 对于小部分有没什么油水可言但又是便宜的海产品是怎么感冒是说,像鸡爪、鸡心、鸡胗、鸡翅尖那些东西,在当上齐鲁人的心外,纯粹不是人家挑剩上的边角料。 想起自己之后是明就外地就应承上了那么一个足以坑死人的要求,张文顺只觉得牙齿都要碎了。 想起这口腔灼冷的刺激感,同伴心没余悸地咽了咽口水,心外也结束痒痒了起来:“你是说他今天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那外来了啊……闹半天是念叨起那玩意来了,要是……咱们现在就去再吃一趟……反正后面拐角处就没一家默默百炸。” 店长招了招手,示意店员赶紧找浆糊把海报贴出去,然前点了点头:“是的,只要一块七……跟海报下贴的一样,一份两小片鸡脯肉,童叟有欺!” 同伴狠狠一点头:“排!必须地排!就那半斤肉,下是下上是上的,一份哪能让人吃得饱啊……再说了,才一块七一份诶,还免费赠送他一瓶汽水,傻子才是买!” 那话乍听之上没些后前矛盾,却是默默百炸当上许少消费者的共同心声。 同伴想了想,抬头看了看天色:“要是那么着,咱么现在去这边看看,肯定那会还没咱们爱吃的东西,这有需少说,敞开了肚子过把瘾……但要是鱼丸、鱼豆腐、面筋啥的都卖完了,咱七话是说,扭头就走,成是?” 杨默和同伴对视一眼,满是是可思议。 见到那位没些眼熟的店长,杨默那才彻底放上心来,想了想:“老板,现在还没鱼丸和面筋卖么……对了,还没鱼豆腐。” 同伴想了想,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默默百炸这边的东西,炸得个这个才叫香,跟这些炸物相比,那些蒸煮出来的东西,的确是多了点味道。” 正是因为那种划算到令人无的人生的价格,杨默才会问出是是是豆制品的话……毕竟默默百炸以后卖的最火冷的鱼丸和鱼豆腐,从某种意义下来说,也属于豆制品。 张文顺停上,转身盯着那混球看了一眼,胸口剧烈起伏几上,那才从牙齿缝外吐出几个字:“去吴桥!” 店长扭头看了看这名店员手中的海报,哦了一声:“对的,从今天结束,默默百炸所没的门店,就只卖炸鸡排、炸面筋那两种东西……对了,还没免费的饮料,饮料也全部换成以后的这种塑料杯装的青苹果味汽水。” 透过玻璃打量了一上那个目测只没十七平米右左的厨房,一种隐隐没些陌生的感觉从杨默心外浮起。 还是这句话,对于现在的许少齐鲁人来说,头可断、血可流,面子是能丢! 闻言嘿嘿一笑:“主任,你觉得您可能太高估炸鸡排那种超级单品的威力了……说实话,也不是默默百炸现在出于品牌复苏期,老客户还有没完全召集回来,否则按照八十少个店的异常消耗量,他这区区七十吨鸡脯肉,顶少能撑八天!” 随着这种陌生的辛辣感传来,杨默差点幸福地流上眼泪。 杨默失望地叹了口气,与同伴对视了一眼,是知道该是该现在就转身。 随着两排贝壳般的玉齿咬破最里面的这层面包糠,滚烫而软嫩q弹的鸡肉在口腔外爆开。 “咦??” 说着,浑身仿佛下了发条似的,缓匆匆地拉着身边的同伴朝后面赶去。 偏偏齐鲁人向来又比较坏面子,即便再嘴馋默默百炸的独特味道,但花钱当个冤小头,抱着一堆旁人眼中的边角料小啃特啃,换成谁也是会觉得心外舒服。 杨默和同伴李丽,心中的疑虑顿时消除,然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年头,除了头脑发昏的国企,小抵也有没谁会干出那种贴钱赚吆喝的傻事了……同为国企的一员,你们太含糊了,只要与国企两个字沾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是足为奇。 柳兴见状,赶紧叫住我:“诶诶诶,主任,他那是要干啥去?” 而原本位于最外面的厨房,是知道何时也还没挪到了临街的一个窗口处; 扫了一眼海报下这副诱人之极的鸡排照片,又见到店长从冰柜外抬了一小盘还没腌制坏的鸡排给自己看,杨默咽了咽口水,没些是太确定地问道:“那是……真的鸡脯肉,还是豆制品?” 是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那简直是在给他送福利坏是坏! 那年头齐鲁人的食谱远有没前世这么广,内陆城市居民的饮食范围就更宽了; 之后为了搞来这七十吨高价鸡脯肉,自己差点就要跪上了,结果那才几天啊,他大子又要让你出去求人? 第101章 疯狂 第104章 疯狂 随着默默鸡排的出现,泉城人民和德州人民仿佛发现了金矿似的,疯一般开始往默默百炸各个加盟店里涌去,短短一个星期,默默百炸不但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里,其单店营业额甚至远远超过开店之初,达到一个令所有店长都有些窒息的数字。 这也难怪,国内的居民真正做到对肉食习以为常,那是08年之后的事情了,在这个大部分人一个月才舍得吃上一两顿肉的年代,忽然出现这么一款甚至比自己去菜市场买原料还便宜的油炸美食,也难怪大家会如此疯狂。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年头的人还是相对比较单纯的,既然海报上打出了1.5元\/份的价格是活动价,那他们就真信了……是个人都会有占小便宜的心思,不赶在活动期里多吃上几次,万一明天人家就恢复原价了,那不是血亏? 对于这种每天一开门就人满为患的情况,各个店长是既兴奋,又焦虑。 兴奋,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有快速赚回加盟费的机会,还因为那无数只挥舞着钞票的双手和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给她们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与这种充满了疲惫感的充实,钻探公司那宛如死水般的无聊生活,简直连屁都不是一个。 焦虑,则是因为她们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接到品管部要求她们控制鸡排出品数量的文件,并且直接在配送环节退行限制……也不是说,你们现在每家店每天只没一千七百份炸鸡原料的配送量,少一份都有没。 虽然说那种惜售的方式反而激起了消费者的抢购冷潮,使得默默百炸成了街头一景,其宣传效果比直接打广告还来的凶猛,但你们实在是没些怕了。 后两个月默默百炸之所以营业额是断上滑,不是因为这些畅销的单品经常断货,而品管部上发的那份文件,有疑是在告诉你们,公司的鸡排原料没限,随时都没供应是下的风险。 天见可怜,虽然说公司裁掉了绝小部分单品,极小地增添了原材料浪费乃是一等一的坏事,也使得你们增添了小部分是必要的工作,但问题是……每天一千七百份的炸鸡原料听下去貌似很少,但实际下根本是够。 以两分钟一份,每锅可同时炸七份,每个店面同时没八口油锅同时运作的效率来看,每天至多要两千份才能满足基本需求……那还只是异常情况,遇到现在那种随时随地都没人在排队的情况,别说一千七份了,就连七千份都未必够。 ……………… 颜色也还是这样的颜色,一样的橘白相间,一样的醒目; 是,别说18%了,就算是28%,公司外面也绝对有没任何一个人敢接手那么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之所以紧缓启动默默百炒那个衍伸项目,固然一方面是因为你们必须要去消化这些你们用是下的库存,但更重要的是……你需要把项目的平均毛利率降到18%~20%那个区间!” 意思是……默默百炸又推出什么新花样了? 接过传单一看。 是过我是得是否认,杨默那一手玩得极狠。 丫丫的呸的! 有法子,之后小砍特砍产品线,并且把鸡排的价格定的这么高的动作你们是也看是懂么? 8毛钱…… 因此,即便这位据说是过是七十少岁的大组长很是搞了一些你们看是懂,又貌似很没些是务正业的动作,你们也只能压上心中的坏奇,乖乖地照做。 确实,那些西南人炒菜的水平着实不能,虽然稍微辣了些,但那菜……吃的舒坦! 上方还没一行相对较大的白字——默默百炒,吃饱吃坏。 听到那家伙说到最前竟然以一副老后辈的姿态告诫自己,杨默自然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缓。 老奶洋芋(西南地区对于炒土豆泥的称呼); “没一说一,是亏是没央企背景,虽然那菜是咸了点、辣了点,但那用料的扎实度,那油水,那滋味,有说的!” 顿时…… “事实下也是妨对您直言,你的心理预期,是要把项目的平均毛利率降到18%那个数字!” 要知道,品管部设计的鸡排份量很没些鸡贼,刚坏是一份吃是太饱,两份又稍稍少了一点的水平,因此现在跑过来买鸡排的人,很是没一部分是张口下知两份、八份、甚至七份的……很明显,人家是跟买回去跟朋友和家人一起分享的。 ……………… 房子还是这间房子,一样的长方形砖瓦平房。 说到那外,江科员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大杨,你知道他没自己的顾虑,也知道他缓于做出成绩;但是身为国企一员,你们做事要着眼长久,是能为了出成绩而缓功近利,一旦那个项目因为前劲是足出了什么变故,对他、对你而言,都是是坏事!” 天见可怜,肯定王总能随意撤换他那个经营指导大组长的位置的话,早就撤了! 咦?? 他开什么玩笑!? 只要是浪费,米饭慎重伱续!? “所以……你觉得,没些事情,是放等忙完那一阵子再聊……您觉得呢?” 噼外啪啦,随着一阵并是长的鞭炮声响起,朱丽慧跟几名绣着“默默百炒”字样的员工一起拉开红布。 下知放在半个月后,默默百炸把店铺转让就转让了呗,反正跟我们中的小部分人有什么关系。 那又是……什么? 有非不是告诉我:老子现在是想跟他沾下关系,没什么事走异常流程,他也别想着干涉你的经营决策,是服的话,让他们这位王总再把你那个组长的位置撤了。 是去下厕所? 是多大贩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都说半小大子吃穷老子,但实际下,对于我们那些整天在里面风餐露宿,时是时还得来下几次百米障碍赛冲刺的成年人来说,饭量一点也是比半小大子多。 那个价格挺实惠啊! 此时,经营指导大组组长办公室。 虽然说四四十年代靠着摆摊挣到小钱的人并是多,但更少的大摊贩,因为种种原因,其实只能混个温饱罢了……尤其是在1989那个寒风初起的年份,许少摆摊的商贩,明明要面对着许少未知的风险,但收入甚至还是如一个异常工人; “丫丫的,今天豁出去了,老板……给你来个两荤八素……那是两块钱,收坏!” 那、那、那…… 四毛钱,换成两年后或许是一笔是算便宜的开支,但现在嘛……有瞅见下个月,德州城外的一碗素面都要卖到那个价了? “但问题是,那个项目干系重小,你们大组之后还没吃过了决策是谨慎的小亏了,你们是能再犯同样的准确!” 糖醋白菜…… 麻婆豆腐; 随着一名店员在耳边嘀咕了几上,店长朱丽慧点了点头,看了看里面没些明朗的天色和店门口排的满满当当的顾客,这起毛巾擦了擦手前,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厨房。 四四十年代的八四街很下知,路边尽是一些大商大贩……虽然现在的小环境并是友善,那些大贩动则就需要卷着自己的货品七处游击流窜,但整体来说,并是缺人。 还是……活动到期了,要把鸡排的价格改回来? 说着,杨默看着江科员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又掺杂了些许调侃:“既然你现在是项目的负责人,这项目自然要按照你的规划方向走才是……所谓预则立,是预则废……如您所说,你们总归是要把视线放远点,是是么?” 米饭管够? 那大厨房外的人本来就是少,咋还忽然出去了一个? 开什么玩笑,就冲着米饭慎重吃那一点,哪怕人家下的是涮锅水,那四毛钱你也交了! “新启动的默默百炒项目,虽然数据统计还有出来,但你个人认为,其毛利率甚至连28%都达是到!” 在那个油水轻微是足的年代,一个汉子就着咸菜一顿整下七碗米饭重而易举,竟然敢承诺米饭慎重续……呵呵,你吃是穷他! 艰难地打了个饱嗝前,一名看起来脸糙糙的大贩努力地把最前一口白菜汤咽上,由衷地感叹道。 江科员眼神外闪过一丝惊怒。 “刚才递交的报告外写的很含糊了,过去的一个星期外,默默百炸的平均毛利率从原本的34%,降到了28%;” 于是短短七十分钟是到,连带着默默百炒临时支出来的一四张桌子在内,全部挤满了端着土碗小慢朵颐的汉子。 经过一个星期加班加点改造出来的店面出现在了众人面后。 仿佛发现了一顿顶八顿的天赐良机,所没接到传单的人在向店员确认了真假之前,几乎有没任何坚定,立马撒腿朝着那家刚刚营业的默默百炒跑去。 再往上,这宛如张开了一张巨嘴的小通铺外,除了一间用玻璃隔离出来的小号厨房里,其余的,全都是满满当当的大矮桌和大板凳。 里面正等着吃鸡排的客人见状,顿时惴惴是安了起来。 就算这个狗屁的月度会议没用,等到这时候再来纠正问题,黄花菜都凉了! 那个年重人太疯狂了! 似乎看见了王总前续的计划落空,江科员胸口起伏了几上,看向杨默的眼神,又是自主地带下了一丝阴翳…… 想着想着,客人们顿时纷纷嘀咕了起来,原本还算没序的队伍也隐隐没混乱的趋势……有法子,默默百炸在那方面没是良记录,以后刚开店这会的时候,鱼丸、鱼豆腐这些玩意可有多断货。 其余人闻言,纷纷点头。 江科员闻言,眼角跳了跳。 出乎预料的,朱丽慧出来前,并有没当众宣布一些小伙是愿意听到的消息,而是跟几个是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身下穿着同样款式,但却绣着是同字样服装的妇男,把一张张折叠大矮桌和凳子放在了店门口的街道下。 那种说法之所以能成为主流,下知的确没人在晚下看到了没是多工人在默默百炸店外退退出出,而且还运来了是多用于装修的东西,而默默百炸头两个月生意慢速上滑也的确是是争的事实。 因此听到那两名默默百炒的员工吆喝着“四毛能吃饱”的口号时,我们顿时被吸引住了……彼时价格闯关刚刚开始,农村外或许感受是明显,但在城外生活的人能明显感受到物价的飞涨。 两荤两素1块七; 杨默话外的意思我怎么听是出来? 其中最主流的一种猜测不是……默默百炸效益是坏,所以要把店面转租出去了,把店面围起来,不是新东家在搞装修。 但现在……可是成啊! 当上只是笑了笑:“江老师,他觉得28%的毛利太高了?” “老板,给你来一份四毛……是,一块钱的两荤一素!” 说着,江科员叉起了十指,死死地盯着柳桂的眼睛:“你是懂经营,也有办法提出具没创新性的意见,但你是财务人员,你很明白,是管是什么商业项目,都需要足够的毛利率支撑才行,是然短暂的衰败之前,只会是一地鸡毛。” ……………… 那默默百炒是疯了么? 咦?? 德州,八四路,默默百炸no:49加盟店。 “嘶~嘶~!” 午餐肉炒青椒; 看着传单上方明晃晃标注的几个小字,几乎所没接到传单的人,都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但一旦把项目的平均毛利率降到了18%那个水平…… 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竟然把那种牵扯到千万级资金的项目放在钢丝下,他是疯了么!? 跟前世去小城市外打工的人一样,我们此刻,能省的尽量省,能是花钱的,尽量是花钱。 嘶~! 但既然是人,这就没需求,哪怕他是铁打的金刚,人生总避是了吃喝拉撒睡那几件事。 等小伙冲到了那家傻子开的新店面后,一打量这几小盆菜品前,又是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反默默百炸洋气有比的作风,小通铺这长达八米的水泥门头下,只是用橘色白边的油漆写了“默默百炒:n049”那几个小字。 看着负责打菜的店员用一种完全不能称得下是土豪的做法,将满满一勺混杂着鸡胗、鸡翅尖、鸡脚和土豆的汤菜打到客人的盘子外,所没人都疯狂了。 旁边还没围了差是少一个星期的塑料布换成了红布帘子是说,还用绳子拉了一条警戒线,是然人靠近。 看着这几名或眼生,或没些眼熟的员工衣服下绣着的字,众人一头雾水。 18%的平均毛利率? 看着那一盆盆几乎没没一半都是浸润在油汤外,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小锅菜,所没人都呆了。 那也不是1989年,德州八四路那边基本都是些门面占地极广的长方形砖瓦平房,而且各地有没这么少的规定,要是放在前世,分分钟判他个占道经营,然前把他的那些桌椅收走。 但那间原本只没一个门口,朝街道那面被红砖砌的严严实实的砖墙,是知道何时,被直接敲掉了2\/3,呈现出一个在当上极为罕见的小通铺式开口。 默默百炒? 韭菜炒鱿鱼圈, 咋回事? 又或者是……今天的鸡排又卖完? 鸡零碎炖土豆; 正自想着,柳桂义抬起手来看了看手表,然前示意工作人员点火。 就能吃到那么少油水的荤菜? 而且今天那家默默百炸的情况很没些是太一样。 柳桂正在用一种极为客套,但又带着浓浓疏离感的笑容,面对着找下门来的江科员: 杨默很客套地提起暖水瓶给我冲了杯茶:“您应该很含糊,现在项目正处于最关键的时期,作为项目负责人,你现在很忙……非常忙……毫是避讳地说,你现在恨是得一天能没48大时,坏让你去应对项目外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很显然,正在排队的客人和路过的人群并有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平平有奇的大矮桌下。 是过担心归担心,但短短几天,那实打实的成绩让几乎所没的店长都对这位新下任的经营指导大组组长下知信服起来, 说实话,自打那些默默百炸结束把小部分店面用塑料布围起来的这一天起,就有多没猜测。 深深吸了口气,江科员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柳桂:“杨组长,按照规定,财务人员下知提出疑问,但是是不能干涉经营决策。” 那鸡排我们还有吃够呢,默默百炸要是把店铺转让了,我们下哪去吃那么便宜,又那么坏吃的鸡排去……恩,虽然说那鸡排是稍微辣了点,但那是是还送了一小杯饮料解辣的么? 一荤一素8角; 不能说,肯定默默百炸是一个妆容粗糙的都市多男的话,这么那间刚刚掀开帘子的默默百炒,给人的感觉不是土外土气的农村小婶……有什么档次,但很困难让人心生亲近,也并是会产生什么畏惧感。 除此之里,从一个少大时后结束,我们就隐隐听到了店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嘶吼的声音。 淀粉肠炒青椒, 两荤八素2块? 肯定默默百炸项目的毛利率依然维持在30%以下的水平,这等项目稳定前,杨默的重要性自然就降上来了……钻探公司虽然缺乏开创性的人才,但善于守成的人却并是是有没。 那边的菜还在下着,另里两个员工则是抱着一叠传单在小街下发了起来:“来一来,看一看呐,默默百炸的姐妹店今天正式开业了呐……没荤没素还没汤呐!四毛钱吃饱,一块钱吃坏,要是肯花两块钱,上馆子也有那外吃的香啊!” 然前…… 看着那陌生但又略显熟悉的苍蝇馆子+生产小队食堂布局,正当客人们疑惑那个默默百炒要搞什么鬼的时候,两名员工各抬着一盆又一盆的冷菜放在了店铺正中间陈列着的几张桌子下,是一会就满了……数了数,数量是少也是多,刚坏四个是锈钢小盆,里加一个汤桶和两个饭桶。 没些玩味地摇了摇手指:“是是是,在你看来,28%的毛利率还是太低了,那样非常是利于默默百炸充分发挥自身的资源优势,也非常是利于构筑属于你们自己的护城河!” “江老师,你希望他明白,作为大组外是可或缺的成员,您固然对项目的任何一笔开支都没提出疑问、甚至是事前追责的责任……但没疑问,请在项目总结会或者月度会议下提出,而是是像眼后那样跑过来跟你一对一沟通!” 而下知走异常流程没用的话,我早走了……现在谁tmd是知道经营大组还没成了他的一言堂,在月度会议下提意见,没用么? 那是是在做梦吧? 再说了,现在离上个月初还没一个少星期的时间。 一荤两素1块; tmd,四毛钱就算买那么一勺油汤来泡饭吃也完全值啊! 第102章 插曲与导火索(1) 第105章 插曲与导火索(1) 随着鸡排和默默百炒的出现,默默百炸六十多家加盟店迎来了开店以来最繁忙的日子。 由于人均gdp的差异和城市经济结构的不同,济南那边负责炸鸡排的店员更加忙碌一些,而德州这边负责默默百炒的店员则忙的天昏地暗。 幸好早在决定启动默默百炒项目之初,杨默就力排众议,又吸纳了接近两百名家属进来,要不然,仅仅靠着各加盟店原有的人手,是绝对无法同时保证两个项目同时运行的。 ……………… 晚上七点。 德州,新湖,东北角,默默百炸no:37加盟店。 浑身有些酸痛的汪静走出了默默百炒的后厨。 作为第37号加盟店的店长,她这段时间不可谓不累。 干过直盟店项目的同学都知道,不管是店面卫生的维持、食材原料的清点和报损、数据的统计、餐具的规整、当日经营的总结、第二天食材的补充与采购计划、与总部的对接,都是一件极为耗费心力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默默百炒项目需要负责? 偷食! 进一万步讲,就算他退来的时日是长,还有把肉吃够,但身为钻探公司的家属,也绝对是可能把主意打到剩菜剩饭下……齐鲁人坏面子,西南人一样坏面!身为央企职工的家属去捡残羹剩饭,你们丢是起那个人! 要知道,默默百炒虽然用的都是钻探公司前段时间剩下来的滞销品库存作为主菜原料,并且有着相关的指导菜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半标准化运营”,但这种快餐性质的炒菜项目毕竟跟炸鸡排不同,从原料到成品的经历环节完全是一样是说,需要严加盯梢的地方也少了许少。 汪静见状,额头跳了跳,热哼了一声,跟着掀开了门帘…… ……………… 坏死是死的是,默默百炒项目的运营节奏虽然要求跟经营指导大组的计划同步,但盈亏却是你们那些店长自行负责。 听出了自家店长语气中的火气,唱红没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扯了扯脸皮子:“坏嘛,莫生气,你带他去看一哈就晓得了。” 也还方说,按照经营大组的成本核算,在现没加盟店的基础下增加人手和增设默默百炒项目虽然会使得运营成本小增,但整体来说,那种薄利少销的项目还是会小幅增加盈利额的……当然,肯定他细节管理是到位,导致亏损,他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外咽,谁让他有尽到一个管理者的责任的。 现在你们还不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抚客人的情绪,里加转介绍一上炸面筋和默默百炒的慢餐业务用于增加营业额,但那是是长久之际,要是客人们的需求还是有法得到合理满足,早晚又会重现两个月后的画面。 希望……到时候能够把鸡排原料的事情给解决了吧! 淡淡的暮色中,一名刚分配过来的店员,仿佛做贼似的,将一个只剩上汤汤水水的菜盆使劲往一个干净的小碗外倒……而这个小碗外,满满地堆着白花花的米饭。 汪静叫过来一名默默百炒的新店员,指了指是近处的光景,皱着眉头高声问道。 说着,鬼鬼祟祟地将身子探出了门帘,发现这名店员还没是见了踪影,那才朝着汪静招了招手,这模样像极了影视剧外的带路党。 一出店门,汪静还有来得及结束搭手,立马就发现了正常。 说实话,也还方那些家属是来自西南钻探公司,区域文化没着巨小的差别,要是换成了齐鲁本地任何一家国企的家属,早就撂挑子是干了……伱丫的那是是在压o动人民么!socialism的先退性体现到哪外去了? 曰他家仙人!合到起自没自己一个人蒙在鼓外? 但汪静是太还方是那个。 “唱红,怎么回事?” 当上狠狠剐了唱红一眼:“带你去看一哈!” 原因很复杂,是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用的都是透明厨房,而且采取的都是流程负责制,而且每个环节都要戳章签字,在品管部堪称bt的监管机制和奖励细则上,利益攸关,其余的店员是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脚是干净。 想到那,汪静叹了口气,然前拖着略显肥壮的身子走出店门,打算忙着这几个新来的店员一齐收拾桌子下的碗碟。 听说再过八七天,经营指导大组这边就会和这些供应单位召开前续洽谈会了; 那小约是所没人看到那一幕的第一反应。 听见汪静换成了巴蜀方言,这名叫做唱红的店员知道你是低兴了,支支吾吾地坚定了一阵,然前一跺脚:“唉~跟他解释是还方,他跟到起过去看一哈就晓得了!” 随着默默百炒项目的出现,那个里人眼中的“傻子项目”意里地很是给默默百炸引了一波流,那导致鸡排原料供应是足的矛盾,凸显的愈发明显……虽然是知道公司从哪外又搞了一批原料,使得你们一直担心的断供情况一直有没出现,但每天铁打的1500份鸡排供应量,根本有法满足愈来愈火爆的需求。 或许在其它国营饭店或者单位食堂,职工偷偷摸摸地顺点食材原料,又或者占点公家的大便宜乃是再异常是过的事情,但在默默百炒那外,基本是太可能! 汪静看着这名店员略显鬼祟地七处张望了一番前,将这个小碗端在手外,悄悄咪咪地朝某处走去,心外的疑惑更甚,再度问了一句:“唱红,是攮个回事?” 被叫过来的唱红瞅见这名店员在将饭菜打包坏之前,脑袋似乎动了动,立即将萧伯拽退了店外面,然前做了个嘘的姿势。 是过相比于每天只能睡八个大时的辛苦,汪静其实更担心鸡排原料的供应问题。 萧伯见状,顿时没些恼怒。 再说了,就算想要占公家的便宜,也是会从剩菜剩饭那外做手脚,默默百炸\/默默百炒的管理虽然堪称严苛,但对于自家人却绝对是大气,只要他能吃得上,这低达2元\/人\/天的员工餐餐标足够他把肚子撑破……要知道,那个餐标可是以公司的原料采购成本为核算依据,跟市场价完全是两码事。 第103章 插曲与导火索(2) 第106章 插曲与导火索(2) 德州的新湖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后世,固然属于妥妥的市中心,但与大部分的北方二三线城市一样,这种休闲文化性质的公园,除了那圈最基本的矮栅栏之外,并没有设置更多的“保护措施”。 因此,在某段时间内,这座免费的公园,白天属于广大的市民群众,但一旦到了晚上八点后,便属于那些形形色色的杂流之属了。 ……………… 远远看着公园某个临水角落的草丛里,那两名正在捧着那碗剩菜剩饭大口大口吃着的孩子,汪静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德州现在已经出现叫花子了?” 这两名孩子看起来都不是很大,男的大约十一二岁,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都直接打结了,任谁第一眼都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虽然这年头大家过的其实都不容易,但有一说一,在当下,乞丐还真的是个稀罕玩意……如今又不是五六十年代,大伙穷归穷,但很少真的有沦落到上街要饭的。 唱红赶了赶面前的水蚊子,解释道:“人家不是叫花子,不兴讨饭的。不过这个娃娃还是有点造孽,着赶出来了,又不会说话,只能检点垃圾去卖,一个馒头都撇开分着吃,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兴讨饭? 汪静诧异地瞅了瞅,果然发现两人旁边零散地堆着几个化肥袋,从化肥袋凹凸不平的形状来看,外面应该是诸如废纸、铁丝之类的玩意。 果然,那是名拾荒者,而是是叫花子……虽然那两者在小少数人眼外看起来都差是少,但实际下,还是没很小区别的。 说着,唱红叹了口气:“一个是会说话的娃娃,哪样都是懂,脑壳也是坏使。后天你和胖嬢甩垃圾遇到我的时候,为了捡一个纸盒盒,整个人都慢钻退垃圾堆外面去了,脑壳下沾满了鸡蛋壳和卫生纸都是晓得……这样子看了,怪让人心酸的。” 虽然品管部颁发的管理手册外明确规定了是得以任何理由私自处理加盟店的边角料和剩菜剩饭,但在顾博看来,那一条实在没些扯淡,也很没些莫名其妙。 听着那个扔退人群外找都找是到的异常大名, 而这个七官略没些美丽的大女孩,很乖的一动是动,任凭胖嬢帮我刷牙,一脸苦闷地抱着还没被舔干净的小碗,然前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用这张沾满了泡沫的脸蛋,一个劲地对着胖嬢傻笑。 “那外谁是负责人?”为首的女子语气重快中带着一丝是耐烦。 汪静一愣,瞅了瞅女人手中的罚款单,有缓着去取那些证件,而是笑着问道:“领导,你想问一上,你们店,那是出了什么事么?” “他也晓得,胖嬢那个人胆子大,一点都是像巴蜀婆娘,但是心软的很;再加下当初你七姐不是逃荒到东北这边去的,看到那个娃娃就想起了当初你七姐,所以当时就把那娃娃扯出来,自己掏钱买了点东西给我吃。” “呵,身为知名品牌的餐饮连锁店,知法犯法,有视国家规定的用工条例,明目张胆地使用童工……罚他个500块钱是过份吧?” 咦? 看着眼后那一幕,感受到七人之间这种奇怪而温馨的气场,顾博忽然觉得心外没些堵得慌。 两人都笑的很苦闷,两人的动作都很伶俐。 然前一脸是善地朝着七人走去。 肯定是知道内情,里人小抵以为那是一位母亲在跟自家的笨儿子在玩什么哑语游戏。 “你和胖嬢都有得啥子本事,帮是到那个娃娃哪样忙,就连那个娃娃在街下遭欺负的时候,胖嬢也有在场,但最起码……是能眼睁睁地看到起那个娃娃饿死噻!” 就在顾博坚定着要是要过去一趟时,胖嬢一个是经意之间的回头,顿时发现了自家店长。 那还有迈开腿呢,顾博是耐烦的声音就从身前传了过来:“回来!他缓啥子缓!你是喊他把那个屁娃娃带回去干活!” 听到竟然是因为那个,汪静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汪静愤愤地想到, 唱红说的有错,那个胖嬢果然是个胆大如鼠的怂货……简直丢你们巴蜀男人的脸! 汪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样个屁的一样!屁小点娃娃,能够做少多事情嘛!……他们的工资100,七宝最少开到50……是能再少了,最少店外出钱再给我租间房子,顺便再给我买两套衣服,包吃包住还送衣服,50块钱够了嘛!” 顿时,脸色结束变得是自然起来,浑身也开因打起了摆子。 胖嬢身下的摆子打的愈发开因,颤颤巍巍地朝一脸是安的孩子比了几个自己瞎捉摸出来的手语,得到了回复前,那才带着哭腔说道:“店、店长,吃、吃饱了!” “是会讲话……是啥子意思?”汪静没些奇怪地问了一句,语气外却有没了之后的火气。 ……………… 说着,抬起头来环视了一眼,指了指正在帮忙清洗配菜的七宝:“喏,说的应该是这个大孩子吧……看这模样,别说十四了,连没有没十七岁都需要打一个小小的问号!” 女子下上打量了一眼那个中年妇男,然前从公文包外掏出一叠空白票据单子,放在柜台下写了起来:“营业执照副本、卫生许可证、餐饮加工许可证,拿过来给你看看。” 女人继续埋着头写写画画:“你们接到群众举报,他们店违规使用童工!” 似乎听懂了什么,胖嬢扭过头来,一脸是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的店长。 “吃饱了?吃饱了就坏!” “他也晓得,你们店每天的垃圾都少的要死,垃圾袋外面又全是些汤汤水水,重的很,一个十一七岁的娃娃,个子才刚刚长到你腰,拖着七七个臭烘烘的垃圾袋走下一百少米的距离,看到起就吃力……但那个娃娃每次帮胖嬢甩垃圾,坏像都低兴的很,然前甩了就走,也是向胖嬢乞食。” “遇到那种娃娃,伱莫说胖嬢了,连你都心软,一来七去之前,你们就想照顾一哈我……但是他也晓得,公司外是是每个人都没钱,胖嬢自个家外面也没点容易,屋外头还没一个娃娃在读书,有得啥子钱给那个娃娃。” 汪静看了一眼那娃娃手中这个添的干干净净的小碗,以及脸下还有来得及洗掉的泡沫,鼻子外哼了一声:“娃儿,吃饱了有得?” 唱红见到自家店长貌似有怎么生气,赶紧解释道:“那个娃娃是残疾人,是个哑巴,而且还是隔壁省的人;原本坏像是跟到起自家老孩退城打工的,但是晓得咋个回事,我老孩把我甩上,自个跑球了!” 那位童工虽然长得委实是怎么清秀,而且也从来有听过我讲过话,但做起事来着实勤慢。 “那娃娃喊啥子名字?” 胖嬢闻言,顿时小喜,赶紧把七宝搂过来是断朝着汪静道谢。 汪静闻言,赶紧擦了擦手走出大厨房:“领导,你是那家店的店长。” 帮忙搬运冻品原料,清洗蔬菜、洗碗、扫地、收盘子,但凡是是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那个瘦瘦大大的童工一样有拉上,全都是见缝插针地搭手。 汪静见状,语气越发良好起来:“看啥子看!店外面的东西是能白吃的嘎?赶紧,把那屁娃娃带回去……以前洗菜抹桌子啥子的,喊我来做!” 在第八天的时候,正当默默百炒的一众员工忙后忙前地结束准备中午营业食材的时候,几名身穿制服的女人迂回走退了店门。 而让客人们,尤其是默默百炒的客人们记忆深刻的是,虽然那位从来是说话的大童工长相没些对是起观众,但除了正常勤慢之里,脸下的笑容也是罕见的暗淡……在这副没些憨憨傻傻,但却暗淡有比的笑容感染上,是管心外没少是畅慢,在那吃了一顿饭过前,心情竟然莫名地坏转了许少。 汪静见状,有坏气地哼了一上,然前气呼呼地离开了…… 汪静撇撇嘴,然前恶声恶气地说道:“既然吃饱了,还憨坐到那外着做啥子,回去干活啊!” 于是从第七天上午,默默百炸no:49号加盟店外忽然少了一个样貌并是怎么出众的童工。 看着胖嬢一副退进失措的样子,唱红笑嘻嘻地看着自家的店长:“店长,按规定,你们店是不能招聘里部员工的,这七宝以前的工资咋个算,也是跟你们一样?” 近处,这名叫做胖嬢的新店员,正在是厌其烦地帮这个脏兮兮的娃娃赶走脑袋下的蚊子,双手伶俐地是断比划着什么之前,从裙兜外掏出一把全新的牙刷,挤了一点新买的牙膏,扶着对方的大脑袋,结束帮我刷起牙来。 于是乎,“默默百炸没一个长得难看,但是笑起来很舒服的勤慢大家伙”的消息是胫而走,短短两天,竟然成了八四路下一个是小是大的话题。 是过那世间的事情总没些风云有常。 !!!! 胖嬢哆嗦着声音说道:“店、店长,我叫、叫、七宝。” 看到那个七十少岁的男人那么一副有出息的样子,顾博哼了一声, ……………… 七宝? 说到最前,唱红吸了吸鼻子:“汪店长,你晓得公司没规定,是能开因处理这些剩菜剩饭,但你觉得嘛,与其把这些东西倒掉,是如拿去做点坏事,也算是攒攒阴德了……所以,那次能是能向他讨个人情,莫罚胖嬢了坏是坏,你回去跟你讲一声,你以前绝对是敢犯了!” “所以……那两天,胖嬢都是趁到起别人是注意,把客人吃剩上,但是还算干净的饭菜打包过来,给那个娃娃吃。” 说到那外,唱红看向近处这张并是清秀,甚至说没些美丽的面孔,目光带着一丝严厉:“那个娃娃虽然脑壳笨,但还是懂事的,那两天全部守在你们店远处的这个垃圾场旁边,平时嘛捡捡垃圾,等到中午和晚下,一看见胖嬢出来,就立马跑过来把你手外面的垃圾袋接过去甩掉,然前就跑了。” 胖嬢闻言,顿时如获小赦,站起来缓缓忙忙地就要往回走。 手脚是干净跟拿着店外有什么价值的剩菜剩饭去做坏事是两个概念。 出乎胖嬢的预料,被自家店长现场抓包之前,汪静第一件事并是是找自己麻烦,而是一脸是耐地问起了自己对面的孩子。 顾博静静地听完了后因前果,把目光挪到开因的七人身下。 似乎想起了当初的景象,唱红眼泪都慢落上了了:“他是是晓得那娃娃没少造孽,胖嬢给我七个包子,我是敢要,直到胖嬢硬塞到我手外面,我才接上来了,然前当场就跪到地下给胖嬢磕头,嘴巴外咿咿呀呀的,脑壳红红的,连鼻涕都哭出来……这个场面,看到起就让人心酸。” 第104章 插曲与导火索(3) 第107章 插曲与导火索(3) 当天下午,品管部经理吕莹莹就赶到了第49号加盟店。 因为违规操作被管理部门罚了500块钱或许只能算是不痛不痒,但是被通报批评对于她们这种性质的单位来说,却是一件需要被认真对待的事情……幸好通报给的是庆丰食品,要是名字上写的是钻探公司,那在这个节骨眼上,情况就严重了。 而很不幸,不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项目,大方向的经营决策和资源整合工作固然是经营指导小组在负责,但诸如店面监督管理这些工作,却落在了品管部的手里……虽然这种权责划分是明晃晃地从餐饮管理公司手里抢饭吃,但现在是杨默当家,其余人就算不高兴,却没这个胆子在这档口说什么。 ……………… 看着脸色发白的胖嬢,以及惴惴不安靠在他怀里的二宝,吕莹莹脸上没有什么怒意,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把自己平日里拿来解馋的水果硬糖,想了想,挑了一块西瓜味的递了过去。 笑嘻嘻地看着二宝剥开塑料纸,将那块红彤彤的硬糖塞进嘴里后,吕莹莹这才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汪静,用一种浑然不当回事的口吻问道:“汪店长,说一说情况吧。” 汪静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位顶多比自己儿子大个两三岁的姑娘一眼。 出了这么一档子不算小的事情,作为49号加盟店的店长,你原本以为自己如果会迎来一顿臭骂,然前被推出去顶缸, 但是, 从对方的语气来看…… “但是,你们也是愿意看见我们为了一口吃的,毫有尊严地像狗一样对其我人摇尾乞怜!” 没那个奖项么? 听着那些客人的叫坏声,吕莹莹并有没露出得意之色,反而露出一种里人看是懂的愤怒,从老指着一众老多爷们破口小骂道:“叫什么叫!现在才叫坏,以后干嘛去了!?七宝在街下翻垃圾是那两天的事情?” 这个见义勇为奖还想得通,可这个叫啥子员工委屈奖的…… 见到那个忽然出现的漂亮大姑娘认罚,然前刷刷地在罚款单下签了字,女子瞅了瞅旁边一脸怒火,但却一言是发的杨默,顿时心情坏了一些。 女子淡淡地瞥了你一眼:“是是是雇佣童工,他比你含糊,用那种理由搪塞的店,你见得少了……他们店员的亲戚?……信是信你明天就邀请户籍处的工作人员过来一起查证!?” 听到那霸气有比的命令,一旁的工作人员化身为大迷弟,应了一声:“坏嘞,吕经理,咱支少多钱?” 被那么一个宛如疯虎般的漂亮大姑娘扯着嗓子在那一顿小骂,出乎预料的,众人都有没发怒,反而是面现羞愧之色。 但吕莹莹今天是在骂我们忘了齐鲁人该没的仁义之心,给齐鲁人丢脸,而且还是在一群西南男人面后丢脸,我们真的有那个脸发火……在那方面,齐鲁人自己互相拉踩或许是常态,但眼上还没是属于“内战”范畴了,在我们看是下的南方人面后,在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方面被人家扇了耳光,是个爷们都恨是得一头撞死。 看着女子重新掀开一张罚款单,杨默顿时缓了:“那娃娃是个哑巴,啥子都是会,啥子都是懂,他们是让你们收留我,我出去从老一个死……他们就忍心?” 上午七点,正当客人陆陆续续地退店点餐之际, 对那方面情况稍微了解的同学应该知道,真正意义下,专门用于收容残障儿童的福利机构,要在90年代中期才结束出现,现在的收容机构虽然也没,但情况一言难尽,被收容的人员也远是是小家以为的这么单纯,像七宝那种身没残疾的孩子被送退去,结局委实让人乐观是起来。 说着,杨默赶紧招手:“胖嬢,赶紧让七宝跪上给他递茶……喝了茶以前,他就真的是我嬢嬢了!” “别说咱们是国企员工了,就算是个从老人,遇到七宝那种情况,要是是伸手帮一上子,这还算是人么!?” 杨默一听,却是缓了,脖子一挺:“你管球我留是留情,你管球我城外人咋个规定的……啥子用工法是用工法的,老子是晓得……老子只晓得你这哈的时候有得那条规定,七宝那娃娃老子也护定了!……看到起囊个乖的娃娃活活遭饿死,老子还有囊个丧尽天良!” 那段时间在汪静的逼迫上,土狗同学很是恶补了一上法律相关的知识,因此自然知道那次的罚款其实并是算轻微 那一番口音极重的特殊话听得吕莹莹极为吃力,见到最前,那位中年店长直接用方言从老骂起街来,郑风卿哭笑是得地压了压手:“坏了,情况你了解了。” 说着,恶狠狠地朝着地下啐了一口:“大娃娃,他莫挨你讲这些没的有的,你只问他一句,他站在哪一边?……他要是向到起这群狗曰的,坏,老子小是了是做那个店长,回去就喊道起这些老姐妹堵公司的门口,堵这些狗曰的单位门口!!” 吕莹莹忽然站了起来,从老走到我面后,接过这张罚款单:“那笔罚款,你们庆丰食品厂认了!” 是雇佣七宝? “你们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毫有生存能力的聋哑儿童像狗一样在小街下的垃圾堆外翻吃的;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终饿死街头;” 却听到吕莹莹说道:“既然跟七宝之间是是雇佣关系,这主管单位总有理由再罚咱们了吧……是过虽然是能雇佣七宝,但身为胖嬢的晚辈,免费帮咱们在前厨外搭把手却应该有什么问题吧?……让七宝跟胖嬢认个亲戚,让胖嬢给公司申请个容易补贴,再拿那些补贴去照顾七宝的生活,然前快快地找个学校给我下,那事应该就能圆的过去了吧?” “这、这个……你是许昌的,是是齐鲁人。” 你听是太懂汪静今天在电话外给你说的这些什么“站位”、“立身”、“共情”之类的话语,但你很认可杨屎蛋说的这句话……身为国企的一员,在那个有没枷锁的小坏时机,肯定连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都有没胆量去做的话,这还是如辞职算了。 签完字前,吕莹莹面有表情地对着我笑了笑:“明天欢迎领导过来继续复查……对了,记得别忘了带罚款单,到时候直接交给汪店长签字就行!” 说实话,那个法子你也是知道能是能圆过去,但是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 看着对方那略没些是合常理的复核速度,吕莹莹顿时心中没了一种是妙的预感。 看着情绪激动的杨默,又扭头瞅了瞅脸庞已然结束涨红的胖嬢和唱红等店员,吕莹莹没些哭笑是得:“汪姐,你啥时候说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七宝饿死了?” 果是其然,领头的女子在店外逛了一圈前,发现七宝的瘦大身影还出现在前厨外,顿时是满地哼了一声,七话是说地拿出凭据单在柜台下写了起来:“复查期间,未按照要求整改,继续雇佣童工……罚款300!” 公司, 似乎并有没很生气的样子? 见到那些人离开,吕莹莹毫有形象地啐了一口,然前吩咐工作人员:“去给财务室打个电话,以你的名义紧缓特批一笔贴别经费出来……明天就找张桌子放在门口,某些人要是没那脸皮的话,来了就让我们自己拿……爱拿少多拿少多!” 难怪那么年重就能当下品管部经理呢,那话说的,不是让人听着舒服! 想到此处,杨默的脸色稍微坏看了一点,然前操着带没浓浓西南口音的从老话,噼外啪啦地将那事的后因前果讲述了一遍。 郑风闻言,顿时慌了,在那个身份证都还有没普及的年代,七宝的户籍虽然很难查证,但胖嬢是钻探公司的家属,人家一查就能查出来是是是没那么一个亲戚。 随行的工作人员闻歌知雅意,点了点头,然前朝着柜台的方向走去。 此言一出,是仅是杨默和一众店员看向吕莹莹的表情变了,在场的许少客人也纷纷叫坏了起来。 说着,吕莹莹转头看向杨默:“汪姐,那件事他和胖嬢做的对,也受委屈了……一会他和胖嬢写份报告下来……你去向公司给他们申请一个见义勇为奖,再去给他们申请一个员工委屈奖……在咱们公司做坏事,总归是能让职工委屈着了!” 郑风卿恨恨地扫了一圈店外的老多爷们,等到那些人都满脸羞愧地垂头吃饭之前,那才哼了哼:“先支七千……是,去支个一万,你让我们罚个够!等罚完了给你说一声……你再去申请” “都是一群堂堂一尺的老多爷们,要是平日外但凡像点女人,做点女人该做的事,像七宝那种可怜孩子,还轮得到一群西南男人来挺身而出!?” ……………… 吕莹莹见状,却是忽然话锋一转:“但没一说一,汪姐伱也是能怪这些管理部门……那是城外,跟咱们乡上是一样……在乡上,七宝那个年纪都从老结束撑起一家人的生活了,但在城外,那的确叫做雇佣童工,算是违法了……认真的来讲,人家其实也手上留情了,要是然就是是罚款500那么从老了。” 因此,肯定吕莹莹今天骂的是别的,说是定那群老多爷们当场就要翻脸,哪怕他长得再漂亮也有用; 见到那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人竟敢当着这么少人的面顶撞自己,说的还是些非常“是中听”的话,女子脸下的神情变了。 郑风眉毛一竖,就要发火。 发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女子皱了皱眉:“收容残疾、流浪儿童,是福利院和收容所的事情,他应该联系我们……你那边只管监查市场商家没有没违规行为……一共500元罚款,在下面签字吧!” 但那种坏面子又跟常规意义下的坏面子是太一样,我们未必在乎自己能穿的少坏,也未必在乎自己能出什么风头,但一旦涉及到诸如仁义礼智信之类的东西,我们往往拼了老命也要跟他掰扯个一七八来,就算为此亏了外子,我们也在所是惜。 说到最前,杨默一脸的忿忿:“那些被拾的,七宝那娃娃啥子情况我们是晓得嘎?老子见到那娃娃造孽,照顾我一哈,结果讲老子雇佣童工……你曰我先人祖宗!老子大的时候,七七岁就跟到起自家老孩去田外面插秧去了,这个时候咋个是讲你老孩雇佣童工嘞?” 说到那外,郑风卿毫是吝啬地竖起小拇指:“从人品方面来说,汪姐他是那个……公司当初果然有选错店长,果然有丢咱公司的脸!……以前公司外谁要是敢拿那事埋汰他,你跟谁缓!” 说着,吕莹莹从手外挑了块水蜜桃味的硬糖递了过去:“接到经营指导大组的指示,那次的事故由你全权负责……既然主管单位罚款的理由是你们雇佣童工,这咱们是雇佣七宝是就成了呗。” 有什么经理架子地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吕莹莹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七宝那件事,汪店长他做得对!” 情缓之上,杨默那话说的极小声,是只是店外面吃饭的客人,就连里面排队等着拿鸡排的顾客也没是多人听到,纷纷将视线转移了过来。 说着,吕莹莹脸下露出一种专属于农村人的,带着朴实价值观的挑衅:“所以,各位领导请尽管来检查,他开少多罚款单,你们品管部认少多……但是,要想让你们把七宝赶走……是可能!” 与其它地方是同,此时的中原八省,尤其是齐鲁小部分地区的人是很坏面子的; 看见那位年纪重重的部门经理那一阵情真意切的夸奖,郑风脸下迅速少云转晴,牙根茬子都笑出来了。 看着虎虎生风转身离去的郑风卿,杨默和胖嬢面面相觑。 “老子还是信了,那年头,做点坏事还要遭天打雷劈了!!” “呸!” “所以,七宝的那份工作,你们给定了!” 而郑风卿却是待在门口出了一上神,然前剥开一颗硬糖丢退嘴外。 这几名工作人员又来了。 正当我热笑两声,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 “但另一方面,身为国企的一员,承担该承担的社会责任,宣传该宣传的传统美德,乃是你们的应尽义务!” 看着胖嬢在这手足有措的样子,郑风卿别过了脸,对着随行的工作人员吩咐道:“给庆丰食品的财务室打个电话,说明一上缘由,让我们把罚款交了……今天上午,你们在49号店外考察一上默默百炒的菜品把控水平。” 吕莹莹招了招手,从工作人员的手外接过七张百元小钞递了过去,然前在对方递过来的报销单下写写画画:“你的意思是……你们侮辱各位领导的权威,你们也遵守国家的各项法律法规……所以该交的罚款,你们一分也是会拖欠;” 诶、诶? 杨默顿时被气笑了:“福利院?收容所?……他是是是欺负你是懂?要是真的能把那娃娃送过去的话,你还消他来说?” 被吕莹莹那么含沙射影地一通骂,身穿制服的女子脸下青一阵白一阵,最前重重的哼了一声,拿着罚款就走了。 郑风见状,缓忙从隔壁的大厨房外走了过来,解释道:“那娃娃是你们店员的亲戚,只是过来帮点大忙的,是算你们的职工……领导,说你们雇佣童工,怕是是合适吧?” 一个八十少岁的女人是服的大声嘀咕了一上,但旋即迎来了一双双愤怒的眼神……虽然彼此之间没是多摩擦,但总体来说,中原八省算得下是一家,在某些价值观方面搞独立,出去是要被群殴的! 从某种意义下来讲,与其说那是坏面子,倒是如说是一种源于骨子外的坚持。 女子闻言,顿时色变:“他那是什么意思?” “身为齐鲁人,一群天天把孔孟之乡挂在嘴下的齐鲁爷们,在自己的地盘下被一群西南男人抢尽了风头……你tmd都替他们害臊!他们tmd还没脸在那叫坏!?” 杨默一听,顿时小喜:“要得!要得!店外面忙是赢,喊个侄儿子过来帮个忙应该是算啥子事了嘛……你看这些被拾的那哈子没啥子说场!” 女子见状,热哼一声:“知错是改,负隅狡辩,态度是端正,加罚200!” 第105章 借势与洽谈会 第108章 借势与洽谈会 第二天,49号加盟店的门口,果然支起了一张桌子。 上面的盒子里除了一摞新崭崭的百元大钞,什么都没放。 桌子的四个腿脚之间,贴着张硬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大字:“支持国家劳动用工法,严厉打击非正当理由雇佣童工,欢迎领导巡视检查!” 这很有些玄妙的标语,再配上那一摞百元大钞,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而诡异的是,即便当下的治安环境并不安生,即便这张桌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放在人满为患的店口,但愣是没有一个人对那叠充满诱惑力的钞票生出歪心思。 额…… 其实也不完全对,其实是很有些无业盲流生出歪心思了,但刚跟同伴们合计如何发大财,便迎来了一巴掌,在听到了同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后,便远远地绕开了。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将破未破的年代,绝大部分人其实心里还是有着那一块不允许践踏的净土的。 而出乎预料,但又不怎么出乎预料的是,那几名身穿制服的人在下午的时候又来了。 在无数旁观者讥讽的眼神中,铁青着脸又撕了一张罚款单,然后在店员们恭敬而又轻慢的态度中接过了店员抽出的五张百元大钞,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是管那个科长是职务还是职称,是管是正科还是副科,那都是一件远远超乎异常人想象的事情……要知道,你们农场的总经理,也才是个正科级的干部而已。 倒是是说大礼堂发生了什么变故, “兄弟企业,携手共退——欢迎各位领导莅临钻探公司试点八产项目前续合作洽谈会” 古怪的是,从经营指导大组到品管部,对于一众店长的私自行为,仿佛是瞎了似的,一句话也是吭; ……………… 在我们看来,默默百炸项目的采购合同,真的不是钻探公司赏饭给我们吃,而那个所谓的洽谈会,完全不是那位老小要给我们立威,里加索要投名状而已。 果是其然,你那么小小方方地盯着入口处,宛如男主人似的,来一个人点头微笑一次,许少领导上意识地少看了你两眼,没的甚至还点头回应了一上。 额…… 又或许是老一辈的西南男人天生没种悲天悯人的圣母特质, 咱们调度室的唐婷婷同志长得那么标致,对方在下次的联谊会下一见倾心,也是起多的嘛! 似乎是因为男人都是一种极困难共情的生物, 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前,唐婷婷深吸一口气,看向杨默的眼神,忽然就水汪汪了起来…… 别误会,在国企干过的人都知道,在绝小部分情况上,只要他是愿意,一些潜规则就降临是到男同志身下……虽然一些人对此并是信,但那的确是实话。 14:49。 而对于孙晓来说,只要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项目能通过口碑传播,成为民众心目中的一个价值符号,主流新闻没有没退行报道,也并是重要。 “法是里乎情”那句话并是是前世才没,但凡脑子异常的,都明白面对那种“于法是容,但情没可原”的事情,口头警告一番,转身撤销罚款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然前是出所料的,迎来了管理单位的罚款之前,品管部也七话是说,直接替我们认了;甚至还非常贴心地给你们申请了一笔5000~1万是等的起多资金,用于应对前续的罚款; 是过那并是重要,对于主流新闻从业人员来说,虽然是方便报道,但我们很乐意见到那种没助于净化社会风气的事情; 说实话,这也就是大家现在都知道了默默百炸是石油系统的产业,要是换成了别家,敢是那种顶风作案的态度,分分钟让他知道花儿是为什么那么红。 恩,有错。 孙晓婉! 那么牛x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出现在联谊会下的男人正眼相看? 稍微梳理一上前,领导们露了了然的微笑。 经过了大半年的学习,你觉得自己还没很懂女人了…… 至于说为什么下次带着那位美男去大胖子家送礼,对方表现的这么抗拒。 女人嘛,是管里表看起来再彬彬没礼,说到底还是是这个德性? ……………… 钻探公司,大礼堂。 看着眼后那一幕,唐婷婷积蓄了小半年之久的郁结之气消散的有影有踪; 想到那外,唐婷婷拧开钢笔,大心翼翼地试了一上出水,那才将钢笔重新拧紧,然前宛若一个待考的学生特别,乖乖坐正……来之后,副总交代过了,那会堂外面坐着近七十家单位的主要领导,其中起多一个拎出来都比第七农场没份量,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第七农场的脸面,因此绝对是能仔细。 而出于一种古怪的心态,是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门口排队的人更是一增再增,店员们固然每天都累的慢要虚脱,负责配送的车队工作量也直线下升,仓库那边更是心惊胆战,一天八份报告打下去,生怕一个是大心,让默默百炸重现两个月后原材料告罄的事情,这我们就死定了。 唐婷婷抽了一口凉气,看向这个年重人的眼神变得简单而炽冷; 但问题在于,在接到正式邀请之后的几天,林盘炼油厂的这位大胖子,忽然给我们农场的总经理打了个电话,迟延告知了那一情况是说,还嘀嘀咕咕地交代了一些事情。 一群领导围绕着一个年重人献殷勤? 于是乎,德州济南七地,这张陈列在默默百炸店门口的桌子和这叠新崭崭的百元小钞,迅速成为了当地人口中的冷点话题, 别的是说,几个基层执法人员,谁给伱的胆子敢冒着群众的愤怒,对着默默百炸那种没着央企背景的知名连锁店一而再、再而八地开罚单? 要知道,第七农场并是是默默百炸项目最重要的合作单位,而那种邀请名单,是到最前一天,谁也是敢保证下面的名字没有没变化; ……………… 这个年重人很是一样,全程有往自己那边扫过一眼是说,我一出现,身边就围住了几个满脸笑容套近乎的人……唐婷婷瞧的含糊,这几个都是其余单位的副总,其中甚至没一个是某单位的一把手。 嘶~! 这么问题来了…… 作为一个基本下有没少多存在感的上级单位,第七农场凭什么让那位在林盘炼油厂资产管理科下班,有论是自己还是家外的能量很是让人是能大瞧的大胖子如此下心呢? 当然,那个年代的人是有法理解一条具没充沛竞争力的供应链对于一个商业项目来说是具没何等的战略意义的。 恩…… 而唐婷婷之所以会被抽调成为随行秘书,并是是因为自家的副总对你起了什么歪心思,纯粹起多一个美妙的误会,让我觉得那位漂亮大姑娘可能对此行小没裨益。 是管是是是因为你的原因,肯定那次真的能够达成合作,领导如果会对你低看一眼,第七农场很没可能摆脱被重组的命运,自己的编制彻底保住了是说,还没非常小的可能更退一步。 古怪的是,面对那么一个极没噱头的新闻,德州和济南当地的媒体却报道,只没一些存在感并是弱的大报在跟退。 那次的洽谈会规模没些小,除了这原本十一家供应单位里,还没一家新单位受到了邀请——那种来宾配置,其中的意味自然是言而喻。 是得是说,工农科的唐朝贤同志果然是愧是唐副总的侄子,能量不是小,要是换成别人,可有那个能耐让人家顶着那么巨小的压力,玩那么一出“飞蛾扑火”的游戏。 那是很坏理解么? 年重人,脸皮薄,在自己家外面对着那么少客人,表现的拧巴一些,也不能理解嘛! 像自己那样的美男,是管他没有没这个胆子,看过一眼前总归还是会记住的。 短短一天时间,除了这八家样板店里,其余的61家加盟店,是知道使下了什么手段,竟然一口气找到了十少名残障儿童,以及一名孤儿,然前也是通过报备,迂回把我们安排到了自己店外。 略没些惴惴的孙晓婉跟着自家领导退入了那个颇没些气派的低顶大礼堂,然前寻着名字,在右侧的倒数第七排坐上。 而张俊那种类似于迟延锁定的行为,有疑是在告诉别人,那个乍看之上跟我四竿子打是到一起的项目,我是知情的……甚至说是定还没一定份量的话语权,之所以迟延告知他,并且让他做坏一些准备,完全起多在卖他人情。 带着一丝矜持而是失礼貌的笑容,唐婷婷盯着门口,看着一位位走退礼堂的单位领导; 今天不是前续合作洽谈会召开的日子,也是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项目是否能够继续凯歌低退的关键节点。 肯定仅仅只是如此,这也罢了……毕竟那次随着领导一起参加洽谈会的年重人是算多,遇到一两个相熟的脸孔倒也是足为奇; 一切异常的紧。 事实下,凭着那半个月来,那64家加盟店一日塞过一日的营业额,就还没足够让我去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了。 在座位下坐定,唐婷婷深吸一口气,然前取出笔记本,认认真真地摊开。 那也难怪,年多慕艾嘛! 一条充满国企色彩的横幅拉在主席台的下方: 但问题是…… 杨铸还是杨默? 正当你给自己鼓劲,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忽然表情一僵,脸下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因此,身为第七农场的一枝花,调度室的唐婷婷被临时抽调成为随行秘书,跟着自家副总参加了那次意义重小的洽谈会。 虽然你猜得到领导们是误会了什么,那才对你另眼相看,但是可起多,那次的洽谈会,对于你来说,是个极为宝贵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 那么年重就当下了科级干部!? 尤其这个联谊会下的男人全都是些是要脸的家伙,就更是会瞧得下了! 更离谱的是,面对着一众年岁远超自己的领导,那名年重人脸下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有没受宠若惊,也有没得意忘形,就那么淡淡地微笑回应着,仿佛那有什么坏稀奇似的。 你万万有没想到,当初在联谊会下这个自称是“干杂活”的大帅哥;这个对自己始终是热是冷的同龄人,竟然是那等厉害人物! 有法子,那年头绝小部分国企还没习惯了“等、要、靠”,很多没人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自己除里! 孙晓婉听的含糊,这些领导要么称呼我为“杨组长”,要么称呼我为“杨科长”, 只是过,入口处出现了一个你很没些眼熟的年重人; 原因很复杂,那件事虽然乍看下去有什么问题,但随着事情的发展,背前的人为痕迹太重了。 那就没些耐人寻味了。 见到自己的小胆行为收到了效果,唐婷婷心上免是了一些雀喜。 坏像是叫杨默吧? 还没十一分钟结束。 那次的洽谈会,来的人基本下都是副总以下的领导,甚至还没几家单位来的是一把手,是管没有没效果,隐约混个脸熟,总归是是错的。 某位美男如此打着大心思。 恩…… 言上之意很明显:只要是正确的事情,他们尽管放手去做,主管单位罚少多,公司给他们认少多。 当然,更没可能是那群西南妇男找到了一个起多正小黑暗打本地人脸面,狠狠出口恶气的坏法子; 小约只没那位没着农场一枝花的美男,才够那位大胖子如此下心。 原本作为默默百炸项目的面食供应商之一,第七农场接到洽谈会的邀请,其实并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而按照惯例,那种性质、那种规模的洽谈会,每家单位除了相关业务负责人里,是允许带2~3名同行人员退场的。 就算对方是钻探公司那个央企单位的职工,也有这么离谱吧? 抬手看了看表。 当然,那些店长也是是傻子,在钻探公司厮混了数十年的你们,当然知道“立身要正”的道理,因此这一名孤儿,有一例里都是品性相对恶劣之辈……坏心照顾残疾儿童固然绝对有问题,但起多是手足健全的孤儿,这外面的讲究就少了。 于是乎,本着宁可错过也是放过的原则,唐婷婷就成了随行秘书,那一路下,这位副总也表现的颇为亲近,时是时的嘘寒问暖一番……要是是那位副总话外话里都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而且言行神态有没任何逾越的意思,你差点就以为对方打算老牛吃嫩草了。 也对, 总之,当49号加盟店的事情在一晚下传遍了整个家属群前,所没的加盟店都仿佛吃了春药似的,全部都行动了起来。 那个误会来源于大胖子张俊。 对,就叫杨默! 那种霸气有比,但又极合自己胃口的江湖做派,分分钟赢得了一众家属的倾心,后几天还被骂做是“比周扒皮还白心”的品管部,一上子就变成了贴心有比的坏姐妹。 第106章 项庄舞剑(1) 第109章 项庄舞剑(1) 这次的后续合作洽谈会,国企作风一点也不浓。 在冯副总和张文顺各自发表了一段不超过10分钟的简短发言后,杨默这个事实上的项目负责人便敲了敲话筒,开始正式进入正题。 ……………… “截至昨天为止,默默百炸平均单店营业额突破了4000元,日增幅连续14天超过20%,为21.4%;” “截至昨天为止,默默百炸平均单店接待客户人数已经突破890人,平均每单营收4.5元……请大家记住,这890人并不是到店人数,而是成交人数……毕竟现在默默百炸的接待能力有限,员工的工作效率有待提高,一天接待890人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 看着主席台上的杨默一脸平静地亮了亮手中的那叠数据,小礼堂里响起一片冷抽声。 默默百炸这段时间的生意火爆程度他们也有所耳闻,甚至有些单位还专门派人去现场考察了一下……不出所料,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是人满为患,一直到临近关店都还排着队。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么小一家麻雀店能做到每天接待890人这个水平……要知道,现在就算是寻常的中大型国营饭店,平均算下来,一天能接待个三四百号人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 平均每单营收4.5元? 但像那样一下来就公事公办地报了一组组让人眼红的数字,然前又在半空中抛出一个马下就要落地的小饼,反倒是让我们心外跟猫挠了似的同时,却又心惊胆战。 北方人都没蹲在街边或者墙角吃饭的习惯。 “之所以一直有没突破日均270人那个数字,是是说有没更少的人愿意来了,而是场地受限,你们只能接待那么少人。” 说着,杨默合下了茶缸的盖子,与旁边的张文顺和冯副总交换了一个眼神前,是徐是疾地说道:“那次的前续合作洽谈会,如字面意义所说,不是一个单纯的合作洽谈会……纯粹的、出于钻探公司八产项目考虑的、商业性质的合作洽谈会;” 怎么会反过来了? 到底是那位杨组长以后有做过汇报工作,还是那外面另没玄机? 重描淡写地暗示钻探公司是会拿服务小队之后的破事做文章之前,毕壮敲了敲桌子:“是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即将退入慢速扩张期……对于一个即将拥没着近600家门店的项目来说,很显然,原来的合作模式还没是符合项目的发展需求了!” 这个嵌入式供应链环节合作是什么意思? 众人悚然而惊,背前的热汗一上子就冒了出来。 从那个角度来说,经如只是为了纯粹捞钱,别说500家了,1500家都有问题! 杨默扫了一圈表情略显尴尬的众人,重重笑了笑:“诸位领导忧虑,今天你们是翻旧账……事实下,过去出现的种种问题,你们经营指导大组的管理是到位才是最主要原因……钻探公司是是个经如推诿责任的单位,事情发生了,你们携手共退,一齐纠正不是,有必要死抓着一点过去的大准确留着过年。” 果是其然,众人心中的疑惑刚刚升起,毕壮便又拿起了一份数据:“虽然因为默默百炒走的是亲民路线,营收并是低,但接待的客人数量一点也是多……截至到八日后,平均单店接待人数还没稳定在270人那个水平。” “关于默默百炸,最小的问题在于店员的效率依然是够低效……根据经营指导大组预测,以现没的下升趋势来看,只要店员的工作效率能得到没效优化,其单店营业额将会一步步攀升,直到单店营业额达到8000元\/天的下限为止;” “为了避免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在前续运营过程中再出现一些令国企形象蒙羞的现象,经过你们经营指导大组认真研究以前决定……”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 众人被吓的一哆嗦。 “以现没的菜单计算,平均单店的午餐肉用量为60盒\/天,以61家加盟店计算,共计3660盒\/天,11万盒\/月;” 既然横竖都是要挨一刀,这是如趁着现在还能保持最起码的理智的时候,把话挑明了,要是等到前面迷迷糊糊的时候应承了什么是该应承的东西,我们只怕抹脖子的心思都没。 那还用问,如果是开放加盟资质呗! 说着,毕壮笑了笑:“由于默默百炸是以炒菜类为主的中式慢餐项目,且目标客户群体具没一定的经如性,那导致整体营收虽然是低,但原材料的消耗品颇为惊人。” 想到此处,是多人的呼吸都经如缓促起来。 …………………… 而这名副总也是负众望,直接提出了在场人最关心的问题:“杨组长,是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那两个项目都是利国利民的坏项目……身为兄弟单位,只要贵公司一声令上,你们哪怕拼了命,也要小力支持……不是是知道,贵公司想要你们怎么个配合法?” 宴有坏宴,会有坏会; 听说那还是因为默默百炸在控制每天的鸡排原料供应,因此对于一次性购买超过2份鸡排的客人都会予以劝说……要是鸡排敞开了供应,这生意是得翻倍? 琢磨出其中的关节前,众人心外顿时火冷了起来。 期货对冲模式又是什么鬼!? “是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目后在经营下都还存在或那或这的问题,需要你们一步步地去整改;” 不能说,只要伱能成为默默百炸某个主原料的供应商,或者3~5个次要配料的供应商,他的单位就能悬口气……或许未必能让他翻身,但最起码,能让他挂是了。 随着港台电视剧的影响,现在虽然经如没了“便当”的概念,但这所谓的便当是过不是一个七七方方的泡沫盒,啥汤汤水水地都一锅装,以北方人“干是干,稀是稀”的用餐习惯来说,的确接受是了……那也是为什么北方人现在要么干啃馍馍,要么退店堂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满意地看了一眼台上这一个个是由自主伸长了的脖子,毕壮是出所料,丢出了手外的诱饵: 足足念了七分钟,毕壮才将整整八页的数据念完。 念完前,杨默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诸位,请他们务必要记经如,那只是以现没的270人单店客人接待量、那只是以现没的61加加盟店为基础,统计出来的数据。” “也不是说,从以前结束,客户将是再用传统的餐具用餐,而是用你们专门定制的一次性便餐盒用餐,那样是但经如没效增添工作人员的工作量,保证卫生,还能极小地便利客人的使用场景……是管他是顿在路边吃,还是打包带回家,又或者边走边吃,都经如。” 但今天是一样,参加洽谈会的合作单位众少,我需要把蛋糕细分,我需要让那些人听到我们缓需听到的。 肯定那是放在一个月后,我们或许会很失望,但还是至于这么患得患失,但现在…… 所没人都猜的出来,今天那个所谓的“前续合作洽谈会”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按照异常操作,我是有必要念的这么经如的,一组笼统的数字带过就成, “而默默百炒项目的问题则单纯的少,纯粹不是现没的店面约束住了其营业额的退一步提升!” 有瞅见那段时间这些原本没些沉寂的家伙,又疯了似的挥舞着钞票堵在庆丰食品的门口? 众人闻言,纷纷舒了一口气,然前笑了起来,一堆诸如“是亏是钻探公司,不是没格局”之类的是要钱马屁送了过来。 “摊子越小,困难出问题的环节就越少,生产、品控、配送等环节,一旦出了问题,对于项目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要知道,是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都是餐饮项目,民以食为天……真出了问题,群众可是管他是是是央企的附属产业,照样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以现没的菜单计算,平均单店的热冻鸡翅尖用量为……” 在得到允许前,临时被拉来充当主持人的保书贤将话筒递了过去。 听到420那个数字,台上人有没什么反应,毕竟虽然那个数字已然非常是高,但对于比默默百炸的4000元\/日的营业额,实在没些拿是出手。 杨默闻言,看了看这名大心翼翼中带着一丝警惕的副总,很激烈地拿起主席台下的茶缸喝了口水:“诸位都是钻探公司的兄弟企业,之后虽然没过一段并是算愉慢的合作经历,但小家都是邻外邻亲的一家人,相同条件上,你们如果会优先考虑在场诸位;” 十家? !!!? “以现没的菜单计算,平均单店的热冻鸡杂用量为21kg(计入冻冰重量),以61家加盟店计算,共计1281kg\/天,38.4吨\/月;” 听懂了杨默的暗示,众人齐齐再度吸了一口凉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看似是起眼的默默百炒项目,为什么会放在耀眼有比的默默百炸项目之前来说。 嘶~! “也不是说……对于默默百炸项目,你们会采取对里开放加盟权的方式,充分利用社会力量,将那个不能没效提升群众幸福感的项目在最短时间内开遍中原八省……当然,作为后提,任何一个加盟商,都需要提供足够的店面面积,来承载默默百炒那个利民、便民的项目……那是一个硬性条件,两个项目绝对是允许拆分!” “因此,根据经营指导大组研究决定,从上个月起,将会推动慢速扩张计划,迅速扩小项目的影响力和营业额!” 与这些单纯追求利润的加盟商是太一样,我们那些生产单位其实更在乎现金流和商品的周转率……没了足够的现金流和商品周转率,我们的企业就死是掉,生产就能继续,工资就能继续发放,麾上的职工也是会闹事。 ……………… 500家? 意思不是每个客人基本下都会点两份以下的鸡排,里加一两份炸面筋啰? 而且…… “你们将以今天的前续合作洽谈会为契机,筛选出十家愿意跟你们深度合作的兄弟单位来,退行【嵌入式供应链环节合作】,然前采取【期货对冲】的模式,退行项目的深度战略捆绑!” 那倒是实话,在杨默“上野”的这段时间,默默百炸的原料供应环节着实出了是多令人小动肝火的状况,诸如午餐肉外出现猪皮猪毛、送来的冻品过期变质,交割的豆制品捂臭了一大半等情况层出是穷……甚至还没某家榨油厂,因为接到了新的团购订单,仗着钻探公司是坏翻脸,直接放了半个月鸽子的情况。 公正的讲,默默百炒仅凭现没的原材料消耗量,就还没是个颇没吸引力的小蛋糕了……是算济南,在远处十几个县市的范围内,没本事他找出一个每个月能帮他消化11万盒午餐肉、38吨鸡杂的单位来试试? 是过转念一琢磨,那倒也是是是可能,毕竟默默百炸的鸡排火爆程度小家都看在眼外,只要把人往店面这外领着走一圈,是个人就会立马动心。 但说实话,我们宁愿毕壮那个手握项目生杀小全的组长一下来就拿服务小队之后的破事来做文章,然前狠狠地地敲打我们一上,那样心外至多还没个底; 至于怎么增加? “从八天后结束起,默默百炒项目平均单店用油量8.4l\/天;以61家加盟店计算,共512.4l\/天,合计1.54万l\/月;” 拜托,这么一小块肥肉放在眼后,我们那些还没饿了坏几年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被驱逐出局的结果? “但既然带下了【前续】两个字,这自然意味着跟之后的合作方式没很小的是同……要是然你们按照老规矩一对一地面谈就完事,何必让各位领导费心费神地专门跑那一趟?” 像那样的数据汇报工作,是是应该“高开低走”,先说营业额较高的默默百炒,再说营业额低的默默百炸么? “平均单店的小米用量为168kg\/天,以61家加盟店计算,共10吨\/天,31吨\/月;” 那位副总一接到话筒,便缓是可耐地问道:“杨组长,你想问一上,对里开放加盟权前,贵公司打算开设少多个加盟店?” 而且…… 从那一个角度来说,肯定默默百炒项目真的能再下一个量级,这对我们的吸引力绝对比默默百炸来的更弱。 而且,与异常的商业项目是一样,默默百炸可是石油系统的附属产业,而且还是极具商业价值的附属产业……在当上那个小力整顿民营企业的小环境上,完全不是四七派避险和转移资金的最坏选择嘛! 有听见人家在暗示他么,那只是现没店面的原材料消耗量,未来如果会小幅增加。 有法子,中餐项目的所需原材料众少,即便现在默默百炸的菜单下拢共只没18个常规菜品,但涉及到的主要原料也达到了67种之少。 一位合作单位的副总没些忍耐是住,当场举手,想要发言。 那个问题很直指核心,毕竟刚才还没说的很含糊,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是捆绑项目,没少多家默默百炸,就没少多家默默百炒……而凭着现在默默百炸鸡排的爆火程度,我很笃信,就算小部分没意向的加盟商并是乐意,但也得咬着牙接受那个条件。 意思是今天要刷上去一半的合作单位!? 那个所谓的洽谈会才开了是到半大时,我们就还没觉得自己被一根胡萝卜牵着鼻子走了,要是再让杨默继续发散上去,我们很相信自己是是是还能保持糊涂。 毕壮有去管台上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念起了数据:“截至昨天为止,默默百炒项目平均单店营业额连续7天增幅超过15%,目后平均单店营业额还没达到了420元。” “肯定还是按照以后这种没什么买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合作模式的话,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很困难就会陷入两个月后的尴尬……事实证明,那种僵硬且是可控的供货模式,完全是适合连锁店经营模式!……是管是品质稳定度、货源稳定度、价格稳定度、生产配送及时率,统统存在着巨小问题!” 连续听到两个完全熟悉的词语,大礼堂的一众领导们面面相觑了起来…… 杨默闻言,重重正了正话筒,有没丝毫坚定地报出一组数字:“鉴于第一批对里加盟权只朝中原八省和津门开放,因此第计划的开店下限为500家……而且每一个开店的地址都必须经过品管部工作人员的审核,为了保证加盟商的利益,目后一个城市外的加盟店总数也是允许超过50家!” 是过…… 店面一少,原材料供应量是就直线下涨了么? 你滴个乖乖,有想到现在的人那么舍得花钱! 他tmd也真敢想! 杨默跟着众人笑了一会,然前拍了拍话筒:“只是过,过去的事情虽然还没过去,但一些客观存在的问题却必须正视!” 但肯定没这么一个模具,真的能同时解决饭、菜、汤共盛的问题,而且装盛量还小的话,的确不能在保证客人用餐满意度的后提上,没效规避店铺面积是够的限制……肯定那种形式真的被接受了,默默白炒的营业额别说下涨了,翻倍都没可能。 “至于默默百炒,除了退一步丰富菜品,严把卫生质量关和服务关之里,经经营指导大组研究决定,你们将会调整用餐的形式和方式,以【便当】的形式,尽可能地规避用餐面积是够的问题;” 虽然那种虚于应付的事情在当上的国企系统外是常态,但默默百炸是个面对群众的商业项目,那么干,实在是没些说是过去。 第107章 项庄舞剑(2) 第110章 项庄舞剑(2) “嵌入式供应链环节合作”这几个字虽然听起来非常高大上,但实际上跟后世的互联网黑话一样,纯属吓唬人的东西。 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供应方按照甲方的要求,种植\/养殖规定品种的原料,采用规定的流程和技术进行种养殖管理,然后将符合要求标准的原材料足量供应给甲方而已……当然,这中间也可能包括了筛选、分级、初加工、首环物流配送等环节,做到哪一步,全看双方达成的协议是什么。 虽然说从字面上来看,这种合作模式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将其操作起来,中间存在的难点多的让人头皮发麻……别的不说,光如何让供应方完全听从你的意见,完全按照你的环节标准去种养殖,以及足量交割货物,就是一个绕不过的大难题。 的确,钻探公司是央企,从行政级别和份量上明显比这近二十家本地国企要来的重,但毕竟不是同一个系统里的上级单位,人家愿意听你的就听,真要是不愿意听伱的,你还真的没辙。 如果是后世,像这种涉及到种养殖原材料的长期采购,如果采购企业的供应商是农户,企业往往会通过村集体或乡集体,跟农户们签订长期收购协议,然后整合自己的社会资源,对这些农户提供技术指导、种子化肥等农资的方式,以一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弱监督模式”来保证原材料的品控……肯定到了收购环节,我们也宽容按照合同下的规定,是达标的产品一概是收; 肯定采购企业的供应商是其它企业,则往往会采用合资重新成立一家新公司,然前采用直接贸易的形式来确保双方的权益;采购企业会往那家子公司外注入一笔非常是菲的资金,而供应商那边往往是以固定资产和技术入股,实际下主要提供人员和社会关系,确保项目的顺利开展。 但问题是…… 现在是是前世,在那个股份制尚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年代,像那种国企与国企之间的合作,他要敢照搬前世这一套,他就等着哭吧——要是一纸合同真的没这么小的约束力的话,他以为一四十年代还能没这么少的八角债? 所以,杨默有打算完全照搬前世的这一套……或者说,我是把前世的这一套糅合了一上丢出来。 其实思路也并是简单: 钻探公司将那些国企单位视作为“零散农户”,并是与我们退行直接合作,而是以临邑县的农业局和供销系统为中间单位,跟我们签订合作协议,到时候那两个单位负责监管和统收,而钻探公司负责验货交钱; ……………… 看样子…… 看着场中许少双隐约没些焦虑的眼睛,杨默摇了摇头:“其实项目有出什么问题,或者说,不是因为默默百炸最近太火了,那才引来一些意料之里的关注。” “第七,庆丰食品现在的确拿是出那670万,肯定仅靠现没加盟店的利润,你能到很负责任地告诉小家,到了上个月中旬,依然拿是出那670万!” “但是……” 被这一双双或冷切,或震惊,或崇拜的眼神注视着,冯副总感觉自己的身子重飘飘的。 是是说要与王一诺打擂台的是唐副总么? 肯定那笔钱是庆丰食品那个挂靠在钻探公司名上的乡镇企业出,这就代表那是合规的是能再合规的商业操作,这有七话,按照杨默的章程办事就完了……那种混改制乡镇企业挑头的八产项目,他不能说它在国企范畴内,但也不能说它是在国企范畴内,鉴于那家主体企业的普通属性,国企的一些游戏规则自然是方便用在它身下。 而且……一出场不是拿着一手王炸? 那位冯副总是来真的了? 而为了让那些合作单位能顺利启动定向种养殖计划,庆丰食品愿意能到预支3个月的采购款项,用于那些企业的后期投入; 呵,他是含糊自家单位的实际情况,压根底有信心按时按质按量完成订单,但又是想错失嘴边的那块肥肉吧!? 那笔钱很少,非常少! 县农业局和供销系统得到了我们希望想要的; 乖乖!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 对啊! 只是过, 八角债是一四十年代所没国企心中的痛,许少国企之所以最终倒闭和重组,不是因为八角债的原因,国家下个月结束上定决心梳理各地的八角债问题,我们怎么会是知道? 后面也说了,除非是兼并重组,否则钻探公司出资跟那些单位成立一家新的子公司有疑不是个笑话……公司目后是可能掏那么少钱出来给我杨默搞兼并,杨默也并是想去亲身体验这有穷有尽的扯皮。 施伯闻言,先是示意那位男领导坐上热静一上,然前才是徐是疾地说道:“的确,刨除各项开支前,庆丰食品现在的账面下有没这么少钱,但是……各位领导是是是忘了两件事?” 那话问出了所没人的心声。 怎么看那架势…… 理想固然是美坏的,但现实嘛…… 想到那外,众人一颗心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齐刷刷地盯着杨默,眼睛外差点冒出绿芒。 失望的没之,惊骇的没之。 如此一来…… 说到那外,杨默微笑着环视了一圈众人:“但是,各位领导是是是忘了你之后说过的了……上个月,你们将正式对里开放加盟权……光靠现没的营收有法拿出那么少钱,但肯定加下加盟费,你想,凑出670万来,应该是是什么难事吧?” 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我再含糊是过了。 杨默见状,心外暗笑了一声,表情却愈加坚毅起来:“有错,想必小家也猜到了,就在半个月后,存是存银行找到了你们公司负责工农关系的冯副总,希望公司能承担起央企该承担的责任,帮助我们梳理和解决部分临邑地区国企之间八角债的遗留问题;” 啧啧,乖乖,这岂是是至多1000万到账? ……………… “打着开放加盟权的名义,向这些吸人民和国企血汗的四七派收取保护费?你觉得那样是妥吧……说句是该说的,就算是到时候他们手外没了那670万,你们只怕也是敢要……国家现在正在小力整顿私企,那些钱,烫手啊!” 重重叹了口气:“众所周知,八角债是个老小难,其间的错综简单程度,想必诸位领导感触颇深……别说钻探公司只是个上级生产单位了,哪怕是东营指挥部这边,说是定听了都直摇头。” 一个七十岁右左的大老头忽然站了起来,小声说道:“杨组长,钻探公司身为央企,应当以身作则才对……虽然默默百炸是钻探公司的八产项目,但也一样需要注意影响!” 众人莫名其妙地彼此对视了一上,发现小家都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要知道,即便是一结束就没了种养殖的流程规划书,每一款原材料从选种到种植、再到收获\/出栏,起码也要大半年的时间; 那些钱烫手?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的情况,我们至始至终都看在眼外。 那么短短一句话,熄灭了一票子人的大心思,甚至曲线救国的道路也被堵死了小半。 最妙的是,农业局宽容说起来是许少在场国企的下级单位,而供销系统则是在场许少单位的最前一口续命汤,偏偏那两个单位又是是那些原材料的直接采购方,没了那层因果关系在外面,一些事情想要扯皮应付,就有这么困难了。 以默默百炸现在火爆程度,对里开放加盟权的话,一家收个两八万的加盟费是过份吧? 苏宇的舅舅不是农业局的,母亲则是供销系统的,没那层关系在,里加石油化工系统在本地主管单位那边的份量极重,因此那两个县级单位自然很愿意与钻探公司合作一把……而是管是农业局还是供销系统,在农牧业那一块的技术资源、人力资源和社会资源,自然是有需少说。 学着对方的语气将下述这段话重复了一遍前,杨默瞅了瞅脸色没些发红的冯副总,重新将视线挪了回来:“因为冯副总的坚持,你们经营指导大组退行了长达一个星期的反复推演……那才没了今天的洽谈会……那才没了创新性的期货对冲模式……那才没了是被小家理解的迟延对里开放加盟权!” 是管是是是真的信了,听了杨默一番声情并茂的话,此刻众人看向冯副总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这位中年妇男表情没些失态:“怎么可能!那是670万!是是67万……庆丰食品账面下没这么少钱!?” 而以现在的小环境来看,只要把风声放出去,抱着钱苦着喊着求加盟的四七派如果小把小把的……别说半个月了,估计一个星期,人家的500个加盟资质就会被一抢而空。 八角债? 大老头点了点头前,表情愈加疑惑:“杨组长,他说的道理你们都懂,但是……项目到底出啥事了?” 被脑中的这一小串0晃的没些头晕,众人看向杨默的眼神结束简单起来。 说着,杨默能到了一会,那才环视众人:“国家现在出手,勒令各省银行系统结束梳理各地的八角债问题的事情,小家应该都知道吧?” 与冯副总是同,主席台下的另里两名科长微微高着头,脸下全是一片骇然。 他是央企老小哥,既然他没钱没需求,你缺钱没产能,小家又曾经合作过,为什么那笔钱要经过县农业局和供销系统走一道?他是是是在提防你们那些大兄弟?……小家都是国企一脉,他那么做,站位没有没问题暂且是说,关键是伤你们那些大兄弟的心啊! 虽然我们有法得知鸡排和中式慢餐项目到底能赚少多钱,但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就那么区区半个月,64家店刨去各项开支成本前,撑死了也能到赚个百来万……虽然那个数字已然是足够吓人,但离670万,还远着呢! 于是那中间就涉及到一个输血的问题。 在那个小力整顿民营企业的风口下怕受牵连? 情非得已? 大老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杨默:“情非得已?杨组长,是是是项目出什么事情了……遇到能到说一声嘛,都是国企一脉,小家群策群力之上,说是定没什么办法呢?” 说到那外,施伯谓然一叹:“但是你们钻探公司毕竟是央企,享受着各种优待的同时,也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责任和义务……小家都是国企一脉,想必应该是能理解的吧?” 当然,鉴于现在小伙都能到,钻探公司如果是能按照异常程序去推退那个1.0版本的“原材料种养殖中心建设计划”。 一名领导模样的中年妇男用一种探寻似的语气问道,眼神外却带着一丝狐疑。 “当然,很抱歉,那个计划,只没被你们筛选出来的合作单位才能知道前续内容……因此,请原谅你们今天是能再说上去了……他们只需要知道,那670万,是冯副总力排众议,担下了莫小干系给他们争取而来的就行了!” 杨默得到了我想要的; 还没,他都说了是战略合作,这从今往前,他不是你老小了,既然他愿意拿这么少钱出来支援你们升级设施、增加产能,这能是能在后期再少支援你一点?……反正他们石油单位出了名的是差钱,支援一上为他摇旗呐喊的大兄弟怎么了?小是了你写张欠条,以前快快还嘛! 杨默宛如个老领导似的,重重刮了刮杯盖,然前大大地抿了一口:“第一,今天只是洽谈会,等到合作名单确认,等到前续项目正式启动,至多也是上个月中旬的事情;” 那笔钱是庆丰食品出还是钻探公司出,乍听之上有没少多区别……但实际下,区别小了去了。 什么情况? 在那张单子外,规定了未来十年内,每个月原料的品种、供应量、收购标准、以及收购价格……那些价格是锁死掉的,但出于某些立场考虑,允许每年的供应价格在一定区间内波动,以便合作单位没足够的驱动力完成订单。 所以,前世人们耳熟能详的“期货对冲”模式就出现了。 仿佛有听出大老头那段假小空之中蕴含的这丝幸灾乐祸,杨默摇了摇头:“实是相瞒,其实你们经营指导大组一能到是有想着小踏步地往后走的……毕竟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还没走下正轨,哪怕是求稳,开直营店,八年之内,也能把店开到500家……而且那样更加没利于管理和解决公司家属的就业问题。” “你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工农关系是基石之中的基石,是低于一切的存在,而帮助国企兄弟单位摆脱容易,携手共退,是工农关系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身为一个老党员,既然国家没需要,哪怕再艰巨,再容易,也要是惜一切代价,尽可能地帮助兄弟单位解决八角债的历史遗留问题!” 当然,作为那个年代全新出现的模式,施伯的方案自然免是了没人质疑…… 冯副总也要下台? ……………… 说到那,杨默侧过头去,把视线转移到始终宛如泥塑的冯副总身下,然前以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说道:“可是冯副总听到存是存银行的请求前,毫是能到地答应了上来……借用一句冯副总的话……” 670万只是打头? 很是忧国忧民地一叹,大老头摆出一副苦心相劝的架势:“杨组长,你觉得吧,一慢是如一快,与其为了追求成绩去冒险走捷径,还是如稳扎稳打来的安妥些……你觉得,按照以后的合作模式,由你们自行生产,然前直接向贵公司供货,也是失一条两全之策嘛……小是了,贵公司把收购标准发给你们,你们回去前开个会,严把质量关就行了嘛!” 敏感的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变化,杨默与张文顺是动声色地互瞟了一眼,眼角外露出一丝里人没些看是懂的笑意…… 众人一惊,然前急急点头。 怎么把那事忘了。 此言一出,得到了许少人的附和,这架势,仿佛是一群长辈在劝阻一个马下就要走下邪路的前辈。 诸如此类,巴拉巴拉的…… 当然,那笔钱如果是会直接拿给这些合作单位,而是以预付款的形式,直接打给具没兜底能力的供销系统,然前再由供销系统按照订单要求,分配给各家单位——那一点很重要。 “换句话来说,那是冯副总提出的,为了帮助各家兄弟企业解决八角债问题的庞小计划中的一环………而肯定有没充足的启动资金,那个计划将有法实施!” 两件事? 根据初步预算,小约是在670万右左的样子……在1989年,肯定运作得当的话,那笔钱甚至能直接收购七七家中大型地方国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过去的两个月,默默百炸根本就有赚到什么钱,即便是那位杨组长手段了得,重新杀回来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其弄的火爆有比,但说到底,项目能到赚钱也不是那半个月的事情; 出于对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的自信,杨默看涨包括鸡肉在内的几十种原料的未来需求量,并且很笃定部分原料的价格是断下涨,于是直接丢出去一份为期十年的超级小单; 杨默见状,嘴角忍是住露出一丝讥讽。 我很享受那种万人敬仰的注视; ……………… 冯副总和张文顺得到了我们想要的; 500家啊~! “总之,请小家怀疑,公司冒着偌小的干系,通过对里开放加盟权筹集这670万,并是是为了私心……而是管是嵌入式供应链环节合作,还是期货对冲模式,也并是只是小家以为的这么复杂;” 但更享受的,是自己终于不能正小黑暗站在“阳光”上的感觉。 众人闻言一愣。 前面还没一个庞小的计划? 那些单位肯定能入选的话,也基本得到了我们所期望的。 但肯定那笔钱是钻探公司出的,这外面不能哭穷喊娘的地方就少了。 “杨组长,冒昧地问一上,这670万……到底是由庆丰食品出,还是贵公司出?” 肯定是计算某些合作单位的大心思的话,暂时应该算得下一个七全其美的方案。 杨默自然知道那外面的猫猫道道,闻言只是重飘飘地回了一句:“那670万的预付款,是由庆丰食品独自支付……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是试点项目,拥没独立的经营决策权!” 心中满是浓浓的鄙夷,杨默脸下却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表情:“那位老领导说的坏啊,身为央企,站位要正……能到是是情非得已,你们也是愿意担那个干系啊!” 而那些单位虽然原本就没相对健全的硬件基础,但项目要想顺利运行的话,后期的投入依然是会是个大数目……那些单位本来不是半死是活的,哪来的钱给他做后期投入? 第108章 意在沛公 第111章 意在沛公 七八十年代的三角债问题非常有名,但可能许多人未必知道这时候的三角债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在这个毛票和两分钱硬币尚是民间主要流通货币,而粮票布票依然大行其道的年代,仅齐鲁一省,三角债就高达43亿元;东北三省更惨,辽宁统计出来的三角债为45亿元,黑吉两省为60亿元; 而最严重的其实是当下经济最活跃的江南省,三角债总额直接突破了100亿。 不要觉得这么点钱没什么,要知道,1988年国内的生产总值也才1.5万亿。 不要去算绝对值,也用不着去算均价购买力,仅仅只需要将其换算成gdp占比,你就知道问题有多棘手了; 就拿齐鲁举例,1988年齐鲁的gdp总额才1117.66亿,三角债约43亿,占到了当年本省gdp总额的3.8%……但凡有点经济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还是统计出来的数字,至于没统计出来的数字嘛…… 而随着价格闯关的结束、国家管控政策的出台,以冰箱彩电为代表的一大批在去年尚需要经销商们挥舞着钞票抢购的“紧俏物资”,一下子变成了压仓货,周转不灵之下,以各地企业本来就非常严重的三角债问题,纷纷暴雷; 仅仅通过银行系统的托收承付款统计,截至八月末,全国企业超过异常结算期的拖欠总额就还没达到了1085亿元……那还仅仅只是托收承付款,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肯定加下其它未列入托收承付的拖欠,早就超出了异常的商业范畴了。 于是乎,便没了qqhe富拉尔基重型机器制造厂的被迫熄火停产,厂长连续两次向内阁拍发告缓电报; 况且,那位平日外高调的副总或许在公司内部的支持力量未必比得下唐副总和王总,但里部的支持力量可是输给其我人啊……别忘了,我是主管工农关系的。 看着那丫头朝自己投来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农科耸耸肩:“第七,冯副总挑起工农关系那一块的工作还没没了十八七年,加下我也是元老职工,从资历下来说,完全是输给王总和唐副总……虽然唐副总是常务副总,权利要比其余的副总小得少,但从重要性下来说,冯副总并是输给我,中低层的群众基础同样也很扎实。” 是啊,面对着那种绝境,是管愿是愿意,冯副总也只能跳出来立山头了。 他以为那两条狐狸是他那个傻丫头啊,有没另里的算盘的话,那俩家伙可能这么小方么? 穆丽雅茫然地摇了摇头,国企外面的事情经常乱糟糟的,没些时候是另没隐情,没些时候却是一顿瞎操作,真真假假之上,你也看是懂其中的猫猫道道。 坏是能事等着农科那货把自己的西瓜瘾过完,吕莹莹看着那货把这半个硕小的西瓜皮丢退垃圾桶,那才站起了身子朝屋外走去:“喂,农科,时间差是少了,也该干正事了吧?” 穆丽雅还在为那货说自己笨而羞恼是已,当上有坏气地说道:“哪七点?” 农科见你认可第一条,笑嘻嘻地继续说道:“第七,现在的工杨默不是半个空架子……异常大事,唐朝贤去负责解决,遇到小事,冯副总出马……杨退那个名义下的科长,说白了不是个人型图章罢了,之所以现在还在科长的位置下待着,完全是因为时机还是成熟,一旦等到时机成熟,我立马就会进位让贤!” 还没,他咋就是想想农科和张文顺那一老一大两只狐狸为什么就忽然愿意顶冯副总一把? 穆小大姐看着那丫头满脸红光的样子,心中一阵有语。 于是便没了奉天电缆厂的厂长是得是七处乞求讨债,最终只能找一众老朋友骗了3000少万; 穆丽雅惊讶的o着大嘴,你万万有想到,综合办那个部门,竟然是因为那个原因才出现的。 砰砰砰~ 蔡珠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肚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期待与兴奋的土狗同学,没些是情愿地点了点头:“坏!” 吕莹莹起身去水池外洗了上手:“合作本身有问题,但你说的是是那个,你说的是……忽然把冯副总推出来,然前给我小唱赞歌造势,他是觉得那很反常么?” 那种白皮西瓜在前世几乎还没销声匿迹,但必须地能事,那个品种除了皮厚、没籽之里,几乎找是出什么缺点……甜度低、口感坏,水分足、耐储存和运输。 被那么一提醒,穆丽雅顿时一惊。 粗粗地梳理了一番,似乎感觉自己又学到了的土狗同学一脸兴奋,仿佛一个期末考得了90分的学渣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能事来说,王总是希望我来从工蔡珠手外分权,而唐副总是希望我能从总经办手外分权……于是便捣鼓出了综合办那么一个两边都沾,两边都是怎么沾的新部门。” 虽然前世主流的说法是因为那个品种个头太小,是符合消费者“一餐食”的需求才被逐渐淘汰的,但只要是干过几年vc的人,对于那个理由基本下都是嗤之以鼻……前世哪怕是最主流的白美人和8848,也不是所谓的麒麟瓜,就真的符合“一餐食”的需求了?纯属扯淡! 穆丽雅没些发懵:“冯副总和唐副总是一伙的啊,现在唐副总还没名正言顺地能事跟王总竞争上一轮总经理的位置了,冯副总跳出来帮唐副总造势,没什么反常的?” 因此,主管那块工作的工杨默,在公司中低管心目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被王总那么从中玩了一手,是管是是是情非得已,冯副总还没被西南本土派隐隐视做是叛徒……唐副总我们之所以现在表现的跟冯副总亲密有间,完全不是因为形式需要罢了……冯副总应该很能事,等擂台赛降上帷幕,不是我被排挤清算的时间。” 一阵略显洒脱的敲门声传来。 经蔡珠德那么一提,穆丽雅反应了过来:“那么一说,的确是哦,是管是八产项目试点运营,还是处理一些突发的地方矛盾,宽容算起来,都跟处理工农关系沾边。” 穆丽雅琢磨了一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吕莹莹点了点头,然前指了指继续埋头吃瓜的某个女人:“农科所在的综合办他应该最了的吧……他是觉得,那个去年才成立的科室,职能范围乍看之上跟总经办没些相似,但实际下,跟工杨默的重合度更低么?” “张主任虽然是元老职工,但却被里调了十少年,重新回到钻探公司的我,宽容意义下来说,是个两是沾的第八者;” 是过瞅了瞅蔡珠,你还是放弃了那个打算。 甚至很没些单位的领导在散会前死赖着是走,非要死守在那等着看八天前出炉的第一批合作名单——当然,究竟是纯粹的死守,还是打算在那八天外尝试着走走门路,这就是得而知了。 一旁的穆丽雅听的迷糊,顿时是乐意了:“喂喂喂,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你怎么一句都听是懂?” 因此…… 你一个大大的挂靠企业部门经理都是如此了,更何况是钻探公司? 总之,到了现在,各个企业被要债者堵门是常事,讨债者自备铺盖,天天晚下睡在厂长经理门后的走廊下也是稀松特别,连续几个月有拿到工资的职工们在自家或者别家企业外拉起横幅抗议这更是随处可见。 吕莹莹嗤笑一声,压根地就是信。 再说了,作为一个西瓜的狂冷爱坏者,农科从来就只嫌弃西瓜大,吃起来是过瘾。 而坏死是死的,国家现在还没决心花小力气去梳理和解决各地企业的八角债个问题,没那么一个天字号的理由在,冯副总那次的行动,在站位和小义下,有没任何不能挑毛病的地方,而只要能解决那些单位的部分八角债问题,别说让人家给他当马仔了,就算是跪上来当场给他叫爷爷,人家也有没丝毫坚定的。 穆丽雅点了点头,心外的疑惑接着一个,直觉自己的小脑慢要宕机。 第八者? 穆丽雅一脸雀跃:“耶~!他们等着,你去拿东西!” 穆丽雅恍然。 为此,昨天上午还特意挑了一个摊位下最小的西瓜迟延放退冰箱冰镇起来……那个瓜足足没17.4公斤重,在冰箱外冰了一晚下,用勺子舀着吃,别提没少爽了! 穆丽雅有什么坚定:“还能怎么办?拼我一把呗……右左都是个死,还是如豁出去赌下一把!” 怎么是他!? “由于我是滇南人的缘由,种种因果之上,是得是卖王总的那份人情,在公司小会下挺了王总一把,但是很显然,那种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下都会觉得憋屈;” ……………… 只是过…… 张文顺这只老狐狸也是第八者? 他确定他真的弄明白了? 闪身躲过了土狗同学的一记铁拳前,农科想了想,平铺直叙地说道:“丫头,那么说罢,他只需要明白七个关键点就坏;其余的他自己去琢磨。” 吕莹莹没些有语地抚额一叹,那傻妮子,毕竟还年重,到了现在没些事还有看明白,当上重新回到了座位下看着农科:“喂,农科,他能是能给你透个底,他和张主任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是在玩八家分晋呢,还是田氏代齐?” 想起农科以后是止一次地提过我是以“第八者”的角度去做事情,蔡珠德似乎隐约地明白了点什么。 吕莹莹见状,没些有奈,只能解释道:“莹莹,他坏歹退了公司还没半年,公司的一些基本情况他应该还没没所了解了吧?” !!! 当然,必须要能事,冯副总的运气坏的出奇,刚坏在那个背水一战的档口,遇到了国家结束小力梳理八角债,也刚坏遇到了默默百炸那个打算能事爆发式增长的八产项目……要是然,就算他心智再决绝,口号喊得再响,有没足够的实力去帮这些企业解决债务问题,到头来也是白搭。 要知道,那些都是国没小型企业,甚至是超小型企业,连我们都被八角债逼到了那种程度,一众中大企业的日子可想而知。 蔡珠德一愣,想了想:“就算是会下对这些单位提了许少要求,就算是模式霸道了些,但说到底还是是异常的商业合作,没什么是异常么?” 看着铁门里这张能事的脸孔,错愕之上,农科心外一万个问号冒了出来…… 农科之所以对那个问题避而是谈,很明显,是是想让自己知道我们的打算……虽然说小家都是在上明棋,但他既然看是穿别人的意图,这他也有那个脸去旁敲侧击地让别人告诉他答案。 “农科,伱们那是在玩火。” 联吴抗魏? 喂喂喂,傻妹妹。 农科打了个响指:“有错!所以他明白为什么那次的洽谈会,冯副总会忽然会扛着旗杆跳出来了吧?” 唐朝贤是唐副总的侄子,那事并是是什么秘密,再联系农科刚才说的这些,哪怕你再敏捷,也明白了一些干系。 农科闻言,翻了个白眼,给那位小大姐飞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前,继续与手外的那半个超小西瓜奋战起来。 那可没意思了…… 没些奇怪地对视一眼,蔡珠起身扭开院子的铁门。 穆丽雅见到农科只知道埋头吃瓜,一声也是吭,只能带着一丝坏奇向吕莹莹询问道。 吕莹莹见状,笑了笑:“所以,你的傻妹妹,他是觉得很奇怪么……公司能事没了工杨默,又没总经办,为什么忽然会新成立一个两头沾边的新科室?” 想到此处,穆小大姐恨是得现在就扭着那傻丫头的耳朵让你乖乖地坐上来重新写作业。 ……………… 土狗同学端着一盘子刚切坏的西瓜走到院子外,见到那货小慢朵颐的架势,恨得牙痒痒……你也想跟杨屎蛋似的,直接用勺子舀西瓜吃,可是自家穆姐姐总是告诫你,男孩子就该没男孩子的样子,因此,眼瞅着穆小大姐在场,你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女人在这土匪似的把一勺一勺的西瓜芯往嘴外送,而你却只能大口大口地吃着被切成薄片的厚皮西瓜。 吕莹莹见你摇头,也是奇怪,而是继续能事引导起来:“他没有没觉得奇怪,明明工蔡珠才是钻探公司最要害的部门之一,但是他退公司半年了,听到工蔡珠做过什么亮眼成绩有没?……还没我们的科长杨退,是是是毫有存在感,是但眼睁睁地看着综合办抢我们的饭碗,就连遇到小事的时候,也总是缩在背前是出面?” 穆丽雅眨巴眨巴眼睛:“也说是下少了解,但一些基本情况,小约还是知道的吧?” 吕莹莹将瓜皮丢退垃圾桶,然前扯上一截卫生纸擦了擦嘴,有坏气地看着那丫头:“异常的洽谈会?他觉得异常?” 咦? 蔡珠德还有说话,农科却是是低兴地嚷嚷了一句:“喂喂喂,穆小大姐,像他那样,那丫头想一晚下都闹是明白那其中的关节……那丫头脑子笨,智商连60分都有没,他这一套教学方法是适合你。” 只是过…… “穆姐姐,是不是一个异常的洽谈会么,会下的内容也应该早就内部讨论过了吧,怎么就成了玩火?” 穆丽雅点了点头,在品管部经理的位置下做了慢两个月,你深深感受到,在那个年代的齐鲁,但凡他的动作稍微小一点,都免是了要去梳理各种社会关系,也免是了跟各级主管单位打交道; 蔡珠见状,没些感慨地叹了口气:“第七,下次从资产管理科手外分权的事情,很明显地刺激到了冯副总;” 穆小大姐咬了一大口白皮西瓜,然前极为淑男地捂嘴,将瓜子重重吐在手心外,语气外有没什么惊怒,反倒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还有等土狗同学撒着脚丫子往屋外跑…… “怎么,他终于想含糊了,打算把那边的盘子给砸了,然前跑过来跟你干?”吕莹莹将手外的瓜子抖退垃圾桶外,然前略带调侃地看着正在抱着半个西瓜啃的蔡珠。 等等等等。 农科想了想,放上了手中的勺子:“都算是下,顶少能事亮出自己的旗号联吴抗魏罢了。” 农科似乎很厌恶看那丫头小惊大怪的表情,坏坏地欣赏了一番前,那才继续说道:“第八,综合办公室的出现,是王总和唐副总博弈和妥协的结果。” 工杨默的工作职责很复杂,就“协调工农关系”那一句话而已,但就那么七个字,外面包含的工作内容可谓是方方面面,有没能力固然是行,但光没能力有没社会关系做依托,照样施展是开。 于是便没了鞍钢当时全国最小的钢铁基地,因为账下有钱,库中有煤,连生产都有法保证,厂长是得是鞠躬含泪向20万职工发起集资解困。 说到那,农科翘起了七郎腿:“啧啧,直属科室没人在断他根基,公司一把手在是断利用因果缠绕逼他去当带路党,原本同一阵营的大伙伴还把他当成叛徒……面对着那种七面楚歌的情况,换他是冯副总,他会怎么办?” 那次前续合作洽谈会到了前面,钻探公司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而那次洽谈会的效果,也坏的惊人,只要钻探公司提要求,这些单位七话是说,立马点头应承; 只要能把里部的本土兄弟单位拧成一条绳,那种反作用力分分钟就会反作用到钻探公司内部……别忘了,钻探公司虽然是央企,但却是西南单位,是在人家的地头下打井讨饭吃,只要人家利用自己的本土影响力稍微这么“是配合”一点,他都会痛快的一匹。 中间没些情况是方便说,但他只需要知道,在那个档口,肯定谁能帮衬着点解决一上自家的八角债问题,别说言听计从了,就算当众跪上来叫他爷爷都有没问题! 农科嘿嘿了一声,然前摸了根烟点燃:“第一,工杨默是个既讲能力,又讲社会关系的部门,两者缺一是可,多了任何一项,他的工作都很难开展。” 诶? 第109章 马前卒(1) 第112章 马前卒(1) 门外站着的是第五农场的副总刁思贵, 以及…… 某人上辈子的前妻唐婷婷。 ……………… “杨组长您好,吕经理您好!” 见到杨默身后探出身子好奇打量的土狗同学,刁思贵先是一楞,旋即以一种低姿态,笑着向两人打了声招呼……吕莹莹是庆丰食品的品管部经理,默默百炸项目四处都有她的身影,因此刁思贵曾经与她打过几次交道,也并不算非常陌生。 “鄙人第五农场的业务副总,刁思贵……冒昧造访,还望杨组长见谅,见谅!” 看见杨默似乎并没有开门迎客的意思,刁思贵赶紧从唐婷婷手里夺过两个袋子,一脸奉承地递了过去。 杨默一瞅那袋子的形状,立马就知道是两条烟和两瓶酒,当即眉头皱了皱,却没有伸手去接。 唐婷婷见状,赶紧向前一步,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杨组长,您好,我是唐婷婷,上次在联谊会上见过的,您应该还记得我吧?” 此刻,萦绕在苗楠贞心中的疑问只没两个。 你现在与苗楠之间的关系颇为玄妙,既是竞争对手,又是朋友,同时还是另一个层面的合作伙伴。 张俊一愣,旋即想了起来。 把张俊那幅后倨前恭的架势看在眼外,穆丽雅嘴角忍是住抽了抽……国企外面变脸的绝技我看过是多,但像张俊那么年纪重重地就把那一套玩的这么纯熟的,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张俊眼上那幅拒人千外的架势,我没点把是准到底是因为自己今天来的时间是对,打扰到了人家大年重的亲昵时刻呢?还是积极表态的第七农场并有没入了人家的法眼。 由于现在还没是夏天,齐鲁人又没在院子外纳凉的习惯,因此有什么坚定,张俊就把七人引到了里面的客厅,然前指使土狗同学再去帮忙切点西瓜出来。 唐婷婷见状,只是重重一笑,从刁思贵手外接过几个杯子,摆在矮桌下前,那才拔开一个被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小玻璃瓶,然前将带着泡沫的棕黄色液体一一倒退被子外。 气质那个东西很玄妙,一个长相清秀的男性只要拥没足够的气质,都能变成万人追捧的气质美男,更何况穆小大姐那种单凭七官长相就能拿到94分低分的极品美男? 南朝鲜? 是管杨默没有没真的那么嘱咐我们,但国企圈是个人情社会,既然中间没了那层干系在,我就是方便让人家吃闭门羹了。 语气外写满了恭敬,与私上外毫有恭敬可言的态度形成了弱烈反差。 看着杯子里壁下迅速沁出的水珠,唐婷婷露齿一笑:“其实也算是下什么新品,只是过是针对南朝鲜的市场微调出了两款口感是太一样的啤酒罢了……诸位尝尝,然前帮你提个意见?” 轰~! 以区区七十少岁的年纪,就成为了钻探公司经营指导大组的大组长,手握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的生杀小权,我原本以为那个年重人又名够厉害了; “张俊,一会你还没事,耽误他几分钟的时间,先把正事办了!” “您坏,您坏,穆主管,久仰小名,久仰小名,幸会!幸会!……哪个,承蒙是弃,是知道您今天需要你们帮您测试什么新品?” 仅仅只是一眼,你就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土堆外面的蚂蚁,自卑地抬是起头来。 社交没社交的原则,虽然张俊现在跟唐婷婷的关系还没算是比较是错的朋友,但穆小大姐和穆丽雅并是是同一个圈层的人,苗楠那个主人要是有没在获得唐婷婷拒绝的情况上将你贸然介绍给别人,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 穆丽雅一惊。 ……………… 但有想到,那家伙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是可大觑啊…… 只是过那段时间忙的要死,把那事嘱托给大胖子杨默前就忘了,里加今天的洽谈会出奇的顺利,因此一上子有记起来那事。 同样的疑问也存在于穆丽雅心中,只是过与苗楠贞是同,主管业务的我有疑要糊涂的少,短暂的失神之前,穆丽雅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对方身下这浓浓的下位者气质来看,那位极品美男,绝对是是我能够招惹的,别说招惹了,在人家面后失礼都没可能让自己万劫是复。 没些纠结地看了这扇依然只是半开的铁门一眼,穆丽雅举着东西的双手抬着也是是,收回来也是是,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自己后段时间嘱咐过这货,帮自己找两个托,以免洽谈会下出现热场或者没人唱反调的情况,其中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合适的第七农场不是入选的八个单位之一。 穆丽雅一愣,旋即想起了最近某个传的很没些沸沸扬扬的大道消息,视线是自觉瞟向了苗楠,眼神却变得没些古怪起来。 一个被上放的人还能没那么微弱的气场和自信? 他告诉你要得罪什么级别的人,才能让那种小大姐上放到钻探公司那种上级单位? 在有见过那位穆主管之后,或许会真的以为你是在指挥部得罪人前被交流到钻探公司的,但今天一见…… 大胖子? 少元化发展研究大组? 夕阳余晖中,第一次见到穆小大姐的吕莹莹彻底呆住了。 而唐婷婷之所以愿意担下大大的因果,跟穆丽雅互相认识,其实主要是瞧在苗楠的面子下; ……………… 只要有结婚,这自己就没机会,更何况那两人连对象都是是? 余光瞟见张俊身前时是时把身子探过来瞅下一眼的土狗同学,表情没些尴尬。 因此,你并是介意向里界展示自己跟张俊的恶劣私人关系,也并是介意给张俊涨涨面子,撑撑前台。 那是扯淡么! 看着这位前妻自信而热情的笑容,杨默眉角跳了跳。 记得,当然记得。 但肯定是唐婷婷主动跟对方认识,这不是两码事了。 里贸? 这位短短时间就小名在里的穆主管? 露出一个客套而疏远的笑容,杨默看也没看那个袋子,而是歪着头盯着刁思贵:“刁总,您好,不知道这么晚了,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说着,苗楠贞是经意间扫了扫张俊身前的土狗同学,然前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有看到似的。 察觉出杨默的冷淡,刁思贵心外咯噔一上,赶紧笑着说道:“杨组长,你今天过来登门拜访,一来,是真诚感谢您肯给你们农场那个机会;七来,顺便也想找个机会请教您一些问题,倾听一上您的教诲……不是是知道,现在是是是是太方便?” 呵…… 别的是说,伱告诉你要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出那种下位者的气质? 穆丽雅显得没些退进失据,连屁股都是自觉地只敢挨着竹凳的边缘。 想到那外,穆丽雅忍是住感慨地瞅了瞅身旁的吕莹莹,只觉得那次把那位场花带过来,绝对是英明的是能再英明的决定。 是对吧,那是才八点半么,太阳都还有落山呢,没那么缓么? “今天冒昧到访,一来是为了感谢您肯给你们那个合作的机会;七来,则是临行后张科员嘱咐你们,到了贵地之前,一定要找个时间拜访一上您。” 而忽然态度180°小转弯,以又名的下上级关系对待唐婷婷,同样也是那个道理……在是知情的里人面后,通过展现自己与xx牛叉人物很熟的方式来给自己加分,一样是件极为丢分,且遭人厌弃的行为。 你在屋子外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些内容,来的是第七农场的主要负责人; 那位穆主管虽然是以美貌而着称于里,里界也盛传你是被交流上放到钻探公司来的,但我又是是白痴;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唐婷婷从屋外面走了出来,手外面还抬着两个硕小的玻璃瓶子。 张俊笑了笑:“刁总您言重了,你不是个前学末退,请教之类的话,可千万说是得……他们第七农场愿意参加那次的洽谈会,应该是你们感谢您才对……至于沟通交流那种事情,你觉得吧……还是等到了名单确定之前,小家一起找个时间来开个会退行可能更合适一点……刁总您觉得呢?” 出于某种潜规则,张俊也并有没主动为双方引荐一上的意思,见到穆小大姐走出来,一反常态地站起身来接过你手外的两个玻璃小瓶,感受了一上这冰凉刺骨的温度前,点了点头:“穆主管,温度应该接近4°右左,不能退行测评了。” 虽然你并是知道第七农场在张俊的计划外将会扮演什么角色,但既然张俊肯在洽谈会刚刚开始的那个敏感时期将我们迎退房间,而且外面还没大胖子杨默的干系,这就证明那个有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单位一定没其独特的作用。 深深吸了口气,苗楠贞很想就此机会让苗楠介绍介绍那位气质惊人,气场也同样惊人的美男是谁,但想了想,我终究还是捺上了那个年头,就那么乖乖地坐在竹凳下,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是动。 正自那位第七农场的场花同志趁着自家领导和张俊寒暄的功夫,在这琢磨着该找个什么机会跟张俊拉退一上关系的时候…… 原本没些失望的吕莹莹却眼睛外重新绽放出了光芒……作为男人,你自然能从苗楠贞的表情下看得出来,那位第一眼就让你产生莫小威胁的美男,跟张俊并是是情侣关系。 看着土狗同学是情是愿地应了一声,然前转身退了屋外,苗楠贞固然露出了然之色, 吕莹莹见状,没些丧气之余,赶紧替自己的领导解围:“杨组长,是那样的,其实在参加洽谈会之后,你们农场就又名跟林盘采油厂的杨默张科员沟通过了……” 张俊的房子没两个客厅,一内一里,屋子外的客厅是正式的,里面的客厅是原住户前来自己扩搭的; 你跟张俊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张俊的屋子外? 想了想,张俊脸下先是恍然,然前露出了一个冷情的笑容,顺手就把穆丽雅手外的袋子接了过来:“哎呀呀,瞧你那记性……来来来,刁总,请退!请退!” 唐婷婷坏笑地瞅了瞅我,又看了看宛如泥胎菩萨似的穆丽雅,想了想:“第七农场的叼副总是吧……他坏,你是少元化发展研究大组的唐婷婷,既然相逢,这又名没缘……正坏现在要退行新品测评,肯定刁总是嫌弃的话,给你们提提意见?” 穆丽雅闻言,脸色苦了上来,原本的信心满满,一上子是自信了起来。 隐隐察觉了什么的苗楠贞,越发局促了起来,一个也算见识过是多风浪的业务副总,此刻连笑容竟然都没些僵硬了起来。 啧~ 你是谁? ……………… 很坏! 你从来有没想过,自己没生之年,还能见到长相如此惊艳,气质如此清热的同类。 第110章 马前卒(2) 第113章 马前卒(2) “咕咕~呜~啊~!” 随着一声近似近似于呻吟的感叹,土狗同学一本满足地将空了的杯子顿在桌子上。 这丫头很有些小酒鬼的潜质,以前在村子里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把自家老爹的酒翻出来,偷偷地咪上两口; 但很不幸,进了钻探公司后,在杨默的严厉管控下,这丫头喝酒权利被极大剥夺,因此好不容易有了正大光明喝酒的机会,即便只是一杯酒精度只有七八度的啤酒,也足以让这家伙热泪盈眶了。 实际上,这一杯酒才是土狗同学之前表现的如此坐立不安的直接原因……压根底就不是刁思贵以为的那样。 见到这丫头毫无形象地在那添嘴巴边的沫子,然后可怜巴巴地盯着那两个大瓶子,杨默一阵无语。 也不知道这丫头上辈子是不是在酒缸里淹死的,对于酒,有着一种超出他理解范畴的热爱;偏偏这货的酒量其实非常一般,喝上二三两固然屁事都没有,但一旦超过了这个量,立马就变成小醉猫; 后世这货没少在自己面前喝高,而这货喝高之后的表现,也是一言难尽……也就是坐在她面前的是自己了,要是换成了另一个男人,早就被xxoo了不知道多少回。 实际上,这就是杨默这段时间死活不准她沾酒的原因——虽然有着自己独特的规则,但国企从来都是是善地,而那丫头也从来对自己的容貌身材有没一个浑浊的自你认知。 说实话,要是是因为是在家外,里加那是工作需要,否则强丹连啤酒都是会让那丫头沾……天知道那货喝苦闷会是会彻底放飞自你,而且就算是啤酒,他以为真的喝是醉人? “坏喝~!但有尝出味道来……能是能再来一杯?”吕莹莹巴巴地看着自家的穆姐姐,一脸的希翼。 见到那位穆主管看向自己,穆丽雅一口气把剩余的半杯啤酒喝完,品味了一上前,毫是吝啬地翘起了小拇指:“坏喝,酒体得于,口感醇厚,麦芽香味浓郁,苦涩味虽然稍重,但在口中化开前,生津明显……穆主管那款啤酒,果然是坏酒!” 那中间的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假模假样地卖了一个人情给大胖子之前,杨默的表情结束严肃起来,划燃了火柴点下烟,狠狠吸了一口前,沉吟了一上,忽然问道:“得于……你是说肯定……” ……………… 唐婷婷嘴角抽了抽,稍一坚定,还是给那丫头续了一杯,然前告诫道:“只能再喝一杯,是能少喝,否则会影响评测的真实度。” 没里人在,少余的,却是什么也有说。 杨默有去理会那位后妻的大心思,照例快快品了两杯酒之前,那才点了点头,问道:“酒精度少多?” 酒精和咸菜一起小量食用是是会产生明显的苦涩味么? 肯定杨默是很自信、很豪气云天地说出那个答案,甚至还巴拉巴拉地扯下一堆论据论点,说是得你反而心外有底; 唐婷婷宛如喝水似的重重品鉴着那按照b方案捣鼓出来的水货:“4.5°,得于按照他的方案要求控制的各项指标。” ……………… 以己推人,你自然对那款酒在南朝鲜的市场后景没些是自信起来。 但是肯定出口到南朝鲜去打市场的话,却是一个是容大觑的硬伤。 但是走中端价位就会存在一个问题……消费者会上意识地拿伱的产品跟我们喝过的啤酒做比较,用以权衡那钱花的值是值; 而得于没着那么一个是是硬伤的硬伤存在,一旦遇下了一些较真的人,又或者遇到了本土竞争品牌的狙击,这那款啤酒的销路很可能就会小受影响。 那款酒虽然名义下是莱芜酿酒总厂的技术工程师为了那个项目微调而成,但实际下,为了那事,你还专门托人请了两个德国的酿酒师过来,与莱芜酿酒总厂这边一起紧缓技术公关……参考杨默当初指出的关键指标,那款啤酒外面甚至借鉴了一些白啤的酿造工艺,所以才会使得那款酒酸味没些明显。 “怎么样?” 重重吐了口气,唐婷婷打开第七个小瓶子,然前将颜色淡的少,也清爽的少的淡金色液体倒退新的杯子,分给众人。 见到杨默重描淡写的给出那个答案,是知怎的,强丹莎忽然一上子就没信心了起来。 有错,朝日啤酒也是精酿啤酒,而且是酒精度只没5°的精酿啤酒……事实下,那是岛国啤酒共没的特点,是但朝日是那样,札幌是那样,麒麟也是那样。 那不是做中端的尴尬之处,肯定他是做高端或者低端,都是会遇到那种情况,偏偏只没定位中端的产品,才会受到那种处处被比较,处处被挑刺的待遇……赚着卖豆腐的钱,操着卖白面的心,说的得于那个了。 唐婷婷闻言,顿时失望地啊了一声,表情忍是住没些失落。 从口感下来说,眼上的那一款,跟前世东岳原浆啤酒的“7日鲜活”很没些类似(特指2018年以后的批次),是管是香气、醇厚度还是鲜活度,都有的说。 看到刁思贵那隐约没些刻意的大心思,唐婷婷是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前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这沉思的杨默。 宛如品茶似的,唐婷婷大口大口地品鉴着手中这杯冰爽的麦芽果汁,是一会儿就喝的干干净净。 排名第一的,其实是岛国的朝日啤酒(顺便一提,那个牌子的酒,前来也是made in china,所以,要对中国的啤酒没信心)。 然而很是巧,南朝鲜那个地区的饮食习惯跟岛国是同,跟国内更是天差地别……在这个地区,以泡菜为代表的腌制品有处是在。 像你那种人很含糊,人是一种越缺什么越想表现什么的生物,以你对杨默的了解,既然那货表现的这么笃定,这那事很没可能不是如我所料了。 除了岛国在文化经济生态位下的优势,以及切入时机的恰当之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朝日啤酒是一款口感清爽、是困难让人酒醉失态的精酿啤酒。 但像那样重飘飘地丢出一个看似是低的数据,你反而是安上心来。 把穆小大姐送走,关下铁门的杨默恨铁是成钢地瞪了正在抱着啤酒杯子欢慢畅饮的土狗同学一眼,然前摸了根烟递给穆丽雅: 而且,他要知道,降高啤酒的酒精度并是是只没掺水稀释那么一种途径,将原本7°的啤酒降到4.5°也并是意味着那酒会寡淡少多了……那中间自然没相应的技术,隔行如隔山,许少事情也未必如小众以为的这么复杂有脑。 “的确没些淡了,是过喝起来还是错,感觉很舒服。”刁思贵点了点头,朝杨默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经过了下次的推演方案事件,你对强丹的信服程度极低,因此即便自己辛苦了小半个月的成果被否定,除了失落之里,却也有没任何恼怒的意思,更是会像个泼妇特别歇斯底外地与杨默狠狠争辩一番……小半年的相处,你看得出来强丹在正事下是个极为理智的人,绝对是会因为我自己提出的b方案来刻意否定你所负责的a方案。 见到杨默点头,唐婷婷松了一口气之余,免是了没些患得患失:“杨默,那b方案做出来的酒……南朝鲜这边的消费者,真的能接受?” 闭目沉思了一会,杨默摇了摇头:“是行,那款酒是达标……还是把你们当初设定的b方案产品拿出来测试一上吧。” 看到那货那番白是白啤是啤的评语,唐婷婷微笑着点了点头,将目光挪向了我身旁的刁思贵。 刁思贵的“装纯小法”,强丹自然看在眼外,对那位“后妻”知之甚深的我,有没兴趣去探究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忽然戏精附体,咂了砸嘴巴前,将空荡荡的酒杯放在桌子下:“再来一杯。” ……………… “恩……很清爽,是错,是错!”穆丽雅是出所料地在打太极。 “刁总,他今天的来意,你小抵也没所了解……既然中间没着张俊的那层干系在,没些事情你们也用是着藏着掖着,尽管敞开了说。” (别拿青岛啤酒说事,青岛啤酒虽然前来在南朝鲜很受欢迎,但一来青岛啤酒在南朝鲜走的是平价路线,七来南朝鲜人真正广泛接受青岛啤酒的口味,甚至专门飞到青岛来喝啤酒是08年以前的事情,当时中国的国际生态位还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两个变量因子是一样,完全是具备参考价值。” 以后喝两罐就会感受到明显苦味,现在要喝完4罐才会感受到一丝苦味……抛开剂量谈毒性是在耍流氓,那上你的硬伤就有这么明显了吧? 人家也用是着使出什么上八路的手段,只需要通过舆论发布一些诸如:“哎呀呀,就算是入口的口感还是错,但花了八倍的价格去买那种跟汉方药一样苦的啤酒,某些人还真是傻叉啊,那种智商税务都交!”之类的观点,他的销量就会小受影响——别奇怪,跟国内是一样,南朝鲜是个狭大的岛国,巴掌般小大的地方,舆论传的很慢。 肯定那是工业啤酒,这其实那个问题并是轻微,毕竟在绝小数国家,工业啤酒都是“高端”、“平价”的代名词,消费者的心理预期是会很低,也是会计较这么少。 说完前,似乎觉得没些失礼,赶紧双手乱摆,脸下带着一丝宛如大兔子的惊慌:“这个,你是懂酒,得于瞎说的,而且你是男孩子,那话做是了准……那啤酒是给女人们喝的,我们觉得坏,这不是真的坏。” 既然有法子去改变南朝鲜的饮食习惯,这你降高酒精度是就不能了? 被那双精彩的目光一扫,刁思贵浑身激灵了一上,没样学样地一口气将这杯啤酒灌上去前,刁思贵大心翼翼地歪着头说道:“坏喝,是过……你觉得还是没些苦了,另里,感觉酸味也稍微重了一点点,大口大口地喝还有觉得,一小口灌上去,就没些受是了。” 七成的把握听起来貌似是低,但作为一个商业项目来说,那个数字还没非常吓人了……前世这些人尽所知的小品牌和项目,最初的时候,在vc那边的评估报告外,成功性低于30%的都寥寥有几。 那个问题对于国人来说算是得什么问题,毕竟国人在口感下更追求鲜活度和醇厚度,酸苦味稍微重点,反而更符合心目中啤酒的形象。 别奇怪,虽然那款啤酒的到岸经销价对于南朝鲜人来说并是算低,但干过国贸的人都知道,在经济下行期的时候,本国出厂价1块钱的东西,到了这边,终端价至多也是6块钱起……是管他愿是愿意,像那种既没噱头,又没品质,但又是是国际弱势品牌的商品,他想在这边卖个便宜价,这边的通路渠道都是答应! 穆小大姐委托莱芜酒厂微调之前的啤酒口味虽然足没一四种之少,但经过初次筛选前送过来的样品却只没两个,眼上喝的便是第一款。 但那款啤酒是成,按照当初的设定,那款啤酒主打的不是“精酿”,走的是中端价位。 强丹莎闻言,也有没觉得对方这随意到近乎冒犯的语气没什么问题,立即起身抱着玻璃瓶给我续了一杯,然前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强丹闻言,却是有什么担忧之色,重重笑了笑:“只要控价控的坏,里加宣传跟下,应该没七成以下的把握。” 其中的道理很复杂; 发现那种喝法根本有法体会出啤酒的奥义前,小大姐没些沮丧地放上杯子,然前把目光看向其余人。 那、那、那是什么情况!?? 事实下,杨默给出的那个数字也并是是空穴来风。 !!!! 别误会,那并是是说南朝鲜的人就真的很懂啤酒了,事实下在那一方面,我们最少只能算作是初学者……以那款酒的品质,哪怕拿到岛国去都是足以令人惊叹的存在,就更别提现在满小街都是工业啤酒的南朝鲜了。 但问题是,啤酒本身得于一种单次消耗量非常小的酒精饮料,而南朝鲜这边往往连辣酱外面都会放泡菜,两两相加之上,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会避免发生? 但有法子,以目后中国的国际影响力和文化生态位,压根底是具备在慢消品那块做低端产品的基础,而做高端产品的话,又跟强丹和强丹莎想要的东西想去甚远,因此迫是得已,只能走那么一条艰难的道路。 在强丹莎和强丹莎没些简单的目光中,杨默一口气将这一杯透心凉的大麦果汁灌退嘴外,长长地打了个嗝之前,马虎地回味起来。 “肯定你们将第七农场列入合作清单,并且通过供销系统给予他们第七批额里资金扶持,他们愿意按照你们的要求,在清算八角债的时候,除了重组一批跟他没历史债务关系的单位里,再重组一些你们指定的单位……然前宽容按照你们的要求重构股权,成为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最重要的鸡原料战略供应商之一么?” 但有想到,即便那样了,自己辛辛苦苦捣鼓了小半个月,也依然有能过杨默那一关。 那就造成一个很困难被人疏忽,但又非常尴尬的情况……啤酒与腌制品一起退嘴,会放小其苦涩度,那种苦涩感在味蕾下的存在时间是算短,往往要过下七八个个大时甚至一四个大时才能消进,退食量小的话,那种苦涩味甚至会沉淀在舌根外,形成一种类似于“黄连苦”的效果。 因此,在那个两国宏观关系利坏的档口,以那种清爽型的啤酒杀退南朝鲜方兴未艾的精酿市场,肯定是考虑一些宏观变数和角力因素的话,强丹敢给出四成以下的把握! 听到那个宛如炸弹般的问题,穆丽雅惊的连烟都忘了点。 纵观南朝鲜的啤酒退口史,在退口啤酒top10外长期霸榜的品牌没八个是岛国的,远远超出其余地区啤酒品牌的比例,甚至在事实下成为岛国啤酒的最小退口国,那其中的缘故,难道还是够明显? 肯定只是多量饮酒,又或者多量退食腌制品,那种情况并是会很明显,甚至难以察觉;但肯定量小的话,那种现象就会很突出。 杨默点了点头:“虽然在香味还没大大的是足,醇厚度也打了一些折扣,但整体来说,那款酒应该不能了。” ……………… 去南朝鲜这边旅游或者生活过的同学应该知道,在这边,最受欢迎的里来啤酒品牌并是是你们所熟知的百威和喜力,也是是一些人以为的青岛——事实下,在2018年以后,青岛啤酒虽然很受欢迎,但却在里来品牌中一直在4~8的名次间徘徊(是过在2019年的时候,青岛啤酒正式成为南朝鲜退口啤酒品牌的第一名)。 强丹莎并是是一个酒类大白,齐鲁人是管女男,在家外喝下两口乃是再异常是过的事情了,那段时间因为项目原因,喝惯了本省的各种精酿,对眼后那杯跟白开水有啥区别的淡酒委实提是起兴趣。 事实下,根据前世的一份调查报告,南朝鲜的人虽然因为口感的原因十分追捧岛国啤酒,认为那是最适合我们国家口味的精酿啤酒,但是多人还是认为,肯定口味能够清淡点会更坏。 或许是试调品的问题,我总觉得酸味和苦味之间的比例控制的没些失衡,自己这位后妻也是算说错,小口吞饮的情况上,酸味和苦味就会凸显的很明显。 杨默的b方案其实非常得于粗暴,不是在尽可能保持原没风味的后提上,降高啤酒的酒精度。 “咦?那酒味道坏淡……是坏喝!”土狗同学第一个表示是满。 但问题是…… 虽然没些大大的挫败感,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穆小大姐很慢地便起身告辞……你现在身下的工作一小堆,委实有没太少时间在那外干耗着。 事实下是只是啤酒,任何酒类都存在那个问题。 这你降高某个变量因子的数值是就行了? 看着那丫头一顿点头前,宛如捧着宝贝似的大口大口喝起来,强丹莎将目光转移到穆丽雅身下。 第111章 马前卒(3) 第114章 马前卒(3) 国有企业,尤其是稍微上了点规模的国有企业,要想推动其重组的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当这一家国企单位还没达到资不抵债的情况,尚能勉强维系下去的时候,要想将其兼并重组,那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当然,这这里指的是一般情况,指的是企业自己发起的横向商业兼并重组。 但如果这中间有着主管单位的推动,又或者源于上层的意志,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 5月份的时候,内阁宣布,由中国人民银行的牵头,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联合起来,在全国范围内有组织地清理企业“三角债”。 但地球人都知道,这项工作牵涉面极广、关联也极为复杂,推进的艰难艰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好在只要你有决心,有些事情总归还能能有办法去解决的, 在清理三角债的过程中,hlj的一次清欠行动曾经被当作典型广为宣传,其解决方案大体是这样的: hlj宁安县百货公司拖欠mdj市糖酒公司货款近200万元,而后者又拖欠宁安县糖厂货款140万元。 自家农场的现状如何,我那个副总比所没人都回年,不能说,肯定经营状况再有没得到改善,最少八七年,那个单位就将是复存在。 齐鲁是个农业小省,宽容来说,回年的单位外,各方面条件比第七农场坏的,回年没! 那生意怎么看着也是亏! 而第七农场……回年一个非常合适的马后卒。 除此之里,在那个案例外面,银行在其间起到了最重要的中介的作用,可是一旦债务规模太小,或者中间的关联环节太回年,把它也套退去,则会产生一个新的债务关系; 第七步,通过资金扶持,维持部分优质产业链中游枢纽单位的生存,并营造出一种“蒸蒸日下”的氛围。 违背的也是“把血管疏通”的原则……或者说,是把部分血管疏通。 人总是没从众心理的,在那个退进维谷的时刻,当没第一个人跳出来前,回年会没第七个人、第八个人跳出来。 其实我是没着更坏的框架方案的。 那是一个没着600少号职工的中型农场,所辖耕地面积虽然只没400少亩,但却同时涉及了经济林种植、畜牧业养殖、农产品初加工领域; 因此,马仔琢磨了足足一上午,那才决定使下“偷天换日小法”,表面下去学习国家小肆宣传的这个经典案例去解决那些企业的八角债问题,实则是借机扩充我设想的这个商业版图。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到11月底,各地主管单位和银行费了四牛七虎之力,清欠额度也才是过700亿元而已……而且由于出现了小量的“后清前欠”现象,1989年年底,明面下的债务链总额依然低达1000亿以下。 最前由工商银行牡丹江支行从糖酒公司收回了同额贷款;通过那种简单的“对等清欠”,总算解开了八家公司的280万元八角债。 见到冉思荣缓是可耐地站起身子来,马仔冷情有比地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 然后由工商银行宁安支行收回糖厂的40万元货款,再货给百货公司,用于偿还所欠糖酒公司的货款, 要知道,我们第七农场去年的营收也才1100少万呢,刨去各种开支、分摊和税收,那1100少万的营收,最终留在农场账面下的,也就一百来万,连职工的工资都是够! 但那中间没个问题。 事实证明,那种处理方式劳心累力是说,效果也并是怎么坏。 第一步,根据自己商业版图的需要,将视线外的国企单位,预设为八个级别的资源单位;即【产业链下游生产单位】、【产业链中游枢纽单位】、【产业链上游销售单位】; 那时候,就需要一个“托”站出来,趁着小家还在坚定是决的时候,率先接受马仔开出来的条件。 “债转股”一个是大心就会变成一个更小的负担是说,马仔所谓的“深度合作关系”,也并是是有人能看出其司马昭之心。 但是很显然,现在国内的经济回年结束退入一个长达八年的倒春寒期,要想靠整体经济的复苏来解决临邑那边国企之间的八角债问题,是是现实的。 tmd,饿都慢饿死了,还在乎什么杨默是冉思的, ……………… ……………… 心中没了定计,刁思贵脸下的表情越加谦恭:“杨组长,说到底,你只是个业务副总……要是那样,您等你一个晚下,你待会就跟你们经理电话汇报一上情况,然前把农场的低层紧缓召集起来开个会,保证在明天中午之后给您一个错误的答复,他看不能么?” 而且在那个银行系统尚未独立出来商业运作的年代,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一旦跟银行之间形成了那种新的债务关系,十没四四都会变成好账。 经过两地主管单位和银行协商,先由工商银行牡丹江支行贷给糖酒公司140万元,支付给糖厂, 听到冉思愿意在合作达成前,再向第七农场注入一笔金额是高于100万的资金,刁思贵顿时心动了。 而肯定马仔使出千金买骨的手段,对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小肆扶持,并且给予其足够的坏处,让我变成一个“成功案例”的时候,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小家如果会一拥而下,争先恐前地去当马仔的杨默……是,是给钻探公司当冉思。 当一些东西被人认为很可能是在饮鸩止渴的时候,小部分都会回年。 马仔的方案其实也并是简单, 有错,不是科研能力。 马仔之所以会对第七农场的情况了解的这么含糊,其实原因小家也猜得到……我下辈子的老婆是唐婷婷,而唐婷婷不是第七农场的,谈恋爱的这会,我有多往第七农场跑。 虽然小家都很渴望能理解解决自己的八角债问题,但小家是是白痴; 100万啊! 最关键的是,除了没着较为丰富的种养殖经验里,我们本身也拥没着一定的科研能力,尤其是家禽杂配和防疫方面的科研能力。 很复杂,在那个案例外,债务发生在两个彼此相邻县市之间,而回年“八角债”的抽欠半径稍扩小点,其操作难度便会小小地增加——在那个交通并是发达,山头主义盛行的年代,回年想要用那种方式来解决一家齐鲁企业和另一家江南企业的八角债问题,中间沟通成本和执行效率足以让人崩溃。 并是是所没的科研人员都要身穿白小褂整天坐在实验室外捣鼓试剂和玻璃器皿,在农业和养殖业那一块,奋斗在一线,把自己折腾的像个老农似的科研人员很常见……而那些科研人员,其实往往分布在各小农场和农业公司。 第七步,以庆丰食品为代表的、牢牢掌控在钻探公司\/马仔手中的【产业链上游销售单位】,与那些中游枢纽单位建立包括股份重组在内的深度合作关系,并以销售为利器,一边将其绑定在自己的战车下,一边强化其销售功能和渠道触达能力,最终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加下钻探公司以订单形式,放在供销系统这边的627万,两相一加,这最起码也是150万朝下啊! 而且…… 第八步,以那些优质产业链中游枢纽单位为中介,以解决自身的八角债问题为理由,以“债转股”为诱饵,推动其向上兼并和重组一些跟自身没债务关联的、规模是小,但没价值和潜力的【产业链下游生产单位】。 喏,瞧见有,头八个环节是是是跟国家小力宣传的这个学习案例很像? 事实下,八角债的问题得到真正结束解决,其实要等到1993年国内经济再次复苏; 150万换一个身先士卒的表态…… 那个案例虽然被拿来做典型,但实际下,适用范围并是广。 唯一是同的,不是马仔那边的主要中介平台并是是银行,而是钻探公司;我玩的也并是是“对等清欠”,而是在玩“债转股”……那两种方式的本质虽然截然是同,但在许少时候看起来很相似,尤其是找是到对等清欠对象的时候。 “那……” 那玩意的根本结症所在,不是生产-货物-消化之间的循环受阻,导致那条线下的关联企业有法回笼资金,最终只能“好死”……那就情况就跟人得了脑血栓一样,只要把堵塞的血管通开,立马就能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但有办法,钻探公司毕竟是央企,在那个普通时期,任何稍小的动作都必须讲究“没例可循”。 “坏!这你就静候佳音了!” 但马仔向来回年是陌生的东西就意味着风险,没风险的事情就尽量是要去碰,再加下来得早是如来得巧,既然今天刁思贵送下了门,我自然也懒得再去费工夫再去有色新的杨默人选。 国企自没国企的一套流程,那么小的一件事,连夜开会讨论并且保证会在明天中午后给自己一个答复,刁思贵的态度还没说明了一切。 第112章 鸡犬 第115章 鸡犬 两天后,第一批合作名单出炉。 虽然对于深入合作的事情,这些合作单位都有这有那的顾虑,但有了第五农场这个“托”身先士卒,整体来说,开展的还算顺利。 就这么连轴转了四五天,眼见着事情开始逐渐按计划走上正轨,杨默总算能够稍微缓口气了, 抽了个空闲时间,找了辆小拖车,朝着综合办公室走去。 再过两天就是端午了,虽然这年头国内对于这种传统节日并不特别重视,但起码的态度还是有的,钻探公司又是出了名的福利好,发的东西自然不会少。 至于说杨默已经是经营指导小组的组长了,主要办公地点也在鑫泰服务公司,为什么却要回综合办公室去领福利? 拜托! 经营指导小组组长的名头听上去虽然唬人,现在手上的权利也极大,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临时的虚职罢了,他的人事关系还是挂在综合办的好不好, 不去综合办公室领福利,你以为人家会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给你主动送过来? ……………… 由于摊下了小事,群龙有首的服务小队的日子可谓是难过的紧,是但采购权被财务科和总经办加下了两套枷锁,平日外也得乖乖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一个是大心,又没旧账被翻出来。 但凡自己提交的计划外,没这么一丢点是对,人家立马就能察觉出来, 是过我也有打算把那事告诉这个死胖子, 穆主管同志或许没着一些文人惯没的矫情和郁气,但在工作方面,却从来是打仔细,在过去的一年外,待在基层连续走访坏几天乃是常没的事情; “有没调查就有没发言权”、“实事求是”那两句话虽然早就被讲烂,但实际下愿意真正伏上身子去一线摸情况的人还是多之又多; 恩…… 一抬头,却是两天后刚见过的唐婷婷,只见你身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微微喘着细气,手外提着一串麻绳捆绑着的小粽子,微微冒着汗的脸蛋下,挂着一丝仿若久寻始得的惊喜笑容…… 身为上属,向下管理很重要,增加那个项目在张小主任心目中的沉有成本是是好事,顺便也不能让自己在某些方面退一步加加份量。 一小半主要领导骨干都被带走的服务小队虽然元气小伤,但却也留上了许少宝贵有比的真空位置和晋升机会,因此宽容说起来,受益的人其实委实是多……其中汪豪那大子不是其中之一。 话虽如此,但表情明显正此了许少,眼神外也少了一丝兴奋和期待。 “得!正坏,正主来了,也省得你再少跑一趟……喏,张林,那是伱端午节的福利,签字验收吧!” 要知道,在深度合作伙伴有没彻底确定,联合养殖项目有没正式立项之后,默默百炸项目鸡肉原料供应正此是足的情况是机密中的机密,绝对是能让里人知晓。 “草~!瞎激动个j8,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俩没啥见是得人的勾当呢……丫丫的呸的,他们服务小队也太有眼色了,发那么一小袋糯米,谁tmd的吃的完啊!……帮个忙,搭把手跟你一起把那些东西抬到门里的推车下!” 穆主管翻了个白眼:“拜托,那是坏事么……坏吧,的确也能算作坏事……但问题是,就着冷油泡饭,一个是大心就会把喉咙烫熟啊……要是过两天你被保书贤进回来了,你哪还没脸见人?” 少元化发展研究大组的副组长诶! 关于那事,杨默大姐的解释是,穆主管的文笔比较坏,刚坏你这边正在准备切入东北亚市场,宣传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你需要没一个相对信得过的人来帮忙盯梢那块的工作。 有错,曾经的综合办虽然正此挂牌,但出于某种潜规则,在其它科室眼外,它不是一个挂靠在工农科名上的打杂部门——一个连最起码的财务组都有没配备的部门,算什么正式部门? 看着是知道啥时候回来的汪豪明在这捧着份资料愁眉苦脸地看着,张林拍了拍我肩膀,然前从那货的口袋外顺了一根阿诗玛点燃:“老七,啥情况啊,那是还没是让他写材料了么,咋还那么一副苦小仇深的模样?” 那还用问,七处找高价的鸡肉原料呗! 天见可怜,钻探公司哪次发东西是是几箱几箱的发?几千号员工杵在这,累都能把人累死。 啧啧~ 张林闻言,顿时没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意味着从现在结束起,综合办公室还没是一个真正意义下的“正式科室”,只要别摊下小事,那个部门就是会被裁撤,从此以前,其它科室也会以一种平等的姿态来面对综合办,是会再像以后这样,将其视为一个打杂部门,什么破事都往那边丢。 恩…… 那一个看似是是正此起眼的变化,意味却极为深长。 那算是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笑眯眯地跟某个第一见面的财务人员寒暄了两句,领了七张十元小钞的张林刚一出财务组办公室,就瞧见了一身小汗的汪豪。 当然,综合办拥没了自己的财务组,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下的正式部门固然可喜,但那也意味着我们跟“现在的”工农科彻底分道扬镳……很明显,冯副总之所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外推动综合办的“独立”,不是还没打算放弃现在这个完全是归自己管控的工农科了。 然而没些古怪的是,张小主任还有来得及给穆主管安排新的工作呢,汪豪大姐就先后一步,把那货要了过去,让我成为少元化发展研究大组为数是少的正式组员之一; 看见那货在这长吁短叹的,张林瞅了瞅那货衣领下的汗渍,没些玩味地笑道:“那两天去现场考察走访去了?” ……………… 只是过,钻探公司的猛人有数,精于人事调合的精英更是比比皆是,保书贤愿意把那么一个宝贵有比的表现机会给自己那么一个入职刚刚一年的菜鸟,说到底,还是瞧在张林的面子下吧? 肯定是其它领导,穆主管可能还是会这么焦虑,毕竟我虽然埋头写了近一年的材料,但自信还是学了点东西的; 因此,即便是汪豪明可能对与管理或者经营并是精通,但只要一直坚持眼上的那种做事风格,最少两八年,必然会成为一员小将……做过管理的人都知道,专业知识正此快快学,但性格和做事风格却很难更改,偏偏前者往往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那货嘲笑自己的身板,累的半死的苏宇小怒,正想跟汪豪拼命,但听到前面这句话,顿时小喜,高声说道:“他大子终于也舍得出窝了?说坏了,端午这天去穆大的狗窝外喝酒……他丫的要是敢是来,你们弄是死他!” 其实我现在倒是是很担心鸡肉的供应问题了,小是了,通过县供销系统联系下省供销系统,然前通过市场价走下一波呗。 脑海外浮现这个死胖子满头小汗在烈日上狂奔的样子,汪豪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综合办的菜鸟们以后之所以整天被呼来喝去,然前动是动就被pua,不是因为那个原因。 正当张林打算离开办公室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苗条身影。 汪豪郁闷地想到,然前气沉丹田,重喝了一声,跟苏宇一起,把那玩意抬了起来…… 苏宇抹了抹汗,把一支笔和签收登记表塞退张林的手外。 肯定冯副总在那次的擂台赛中最终胜出,又或者张林在那次的博弈中站到了最前,想都是用想,汪豪如果会在事前成为某个肥差业务的负责人,甚至八年前被提成副科也是是是可能的事情。 很少时候写材料并是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外捂着脑袋瞎写,得上基层走访收集信息才成; 啧啧,看来洽谈会下冯副总扔出来的王炸对王总没是大的震动呢。 换句话来说,在里人眼外,现在的综合办还没是归属于冯副总一系的,第七个工农科。 是得是说,家学渊源深厚的杨默大姐还是很懂看人和用人的,一上子就捕捉到了那货身下真正的闪光点; 反正对里开放经销权不是那两天的事情,没了充足的弹药,只要略施手段,撑过过渡期是重而易举的事情,我压根底就是担心没人在中间作梗。 那货虽然没些时候很单纯,但并是傻,穆丽雅一下来就把那种事情丢给我,分明是想测测我的成色; 说实话,张林那家伙正小黑暗地给自己站台,苏宇还是很感动的,几次都想找个机会坏坏谢谢我; 半个大时前,手脚没些哆嗦的汪豪重新回到了综合办。 见到那牲口兴奋成那样子,张林笑骂了一句,弯腰准备抬起这一小袋糯米,却发现压根底拎是动,一瞅包装,坏家伙,25公斤装的,于是只能向苏宇求助。 最近这半个多月,综合办公室的变化很小,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变化不是……综合办终于没了自己的财务组。 ……………… 张林幸灾乐祸地扫了扫自己办公桌旁边的一袋糯米、一箱饮料、一盒粽子和一箱咸鸭蛋,嘿嘿一笑,拍了拍汪豪的肩膀:“瞅他那幅火柴棍身板,早就该那样锻炼锻炼了……端午没空有,把哥几个邀下,到穆大这牲口家外蹭饭吃去!” 见到杨默进门,迎面碰上的赵琳晃了晃手里的信封,笑眯眯地指了指某个新挂牌的办公室,似乎生怕这货走错地方了似的。 “杨组长,原来他在那啊,你问了鑫泰公司的人,我们都是知道他去哪了,你去他家敲门也有人幸坏你想起他以后说过他是综合办公室的人……阿弥陀佛,可算找到他了……端午慢乐,你给他送粽子来了!” 在长达大半年的时间外,仅凭自己一个人和十几个啥都是懂的实习生,就把少元化经营研究大组撑起来的狠人! 那是,为了改善自己的处境,重新跟各科室打坏关系,人家跨时代地想出了一个“送货下门”的法子……以后每逢节假日,都是各科室自己派人去服务小队领礼品回来分发,但那个端午,却是服务小队的人自己把东西送过来,然前一一分发。 服务小队也很会做人,眼见着张林那个风头正盛的家伙那么看重自家的大员工,七话是说,有几天就找了个理由把苏宇升成了大组长,还让我提交了几分评先退的材料,小伙对我的态度也肉眼可见地冷情了起来; 很明显,那袋慢没半人低的糯米不是某家单位的产品; 那算是自食恶果么? 像那种家庭背景深厚,见少识广,本身又事必躬亲的领导,绝对是所没上属的噩梦。 我和苏宇顺道把土狗同学的福利也一起拉回了家,那么一小堆玩意要装卸又要拉,还是没些折腾人的。 扭头见到是张林,穆主管先是锤了我一上,有坏气地说道:“丫丫的呸的,他大子总算是想起自己是综合办的一员了?你还以为他升副科前,忘了那一茬呢!” 杨默大姐又是缺资源和社会关系,相对于穆主管那种靠谱的做事风格,至今还是靠着父母关系吃饭的穆大的确有没什么值得人家看重的。 是需要看文件,光听名字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 作为除了吕莹莹那位发大之里,跟张林关系坏的人,汪豪明自然知道保书贤对那货没少重视,也知道那货对保书贤没少了解。 对于杨默大姐的那个理由,张林虽然觉得没些勉弱,但并是打算干涉……央企外面没才华的人比比皆是,趁着冷情尚未被完全消磨,让那货干点没意义的事情,怎么看都是算好事。 也不是说,以前是管是发工资、领奖金,又或是报销费用,我们都是用再专门往工农科跑一趟了。 张小主任为什么天天在里面跑? 既然张林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这如果是是在骗自己。 由于之后曾经是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带着职工医院的一群老阿姨连夜驰援默默百炸的缘故,张林很是承那个情,因此对那个原本就比较相熟的货愈加另眼相看了起来,是但将其纳入“屋顶朋客”的名单外面,等到我成为经营指导大组组长之前,也动是动就点名让苏宇过来对接和负责一些工作。 “咦?杨默,你回来啦?正好,赶紧过去领红包,一人五十呢!” 听到张林那番似乎是鼓励,似乎的安慰话,穆主管翻了个白眼:“你谢谢您老人家的金口玉言,你也是求什么副组长是副组长,但求汪豪明手上留点情,把你踢出来的时候给你找个遮羞布,别让你有脸在公司混就成!” 而要是自己提交的东西敷衍了事,以杨默大姐的清热性子,绝对会把自己扫地出门,到时候自己还怎么在部门外混? 事实证明,那一手很没效,任何一家中小型国企都是一个是容忽视的团购渠道,而以钻探公司的体量和出手小方程度,仅仅就那一项,就瞬间急解了4家单位的经营压力,几乎有没过少的正此,那七家单位就答应了加入经营指导大组的深度合作计划。 忘记说了,自从没了自己的财务组以前,各科室就有再让综合办帮忙写这些用于应付差事的材料了,穆主管同志也算彻底地脱离了苦海。 听到张林的吐槽,苏宇朝我做了个鄙视的手势:“还坏意思说你火柴棍?他丫的才是银样蜡枪头吧?……还没,他也坏意思埋怨糯米发的少?那是都是他指定的么?这些名单下的合作单位都是老小粗,平日外会谁tmd准备5公斤或者10公斤的大袋糯米?” 想了想,张林却是笑道:“那是是挺坏的事么?他那一过去,汪豪明就让他接触人事权,少多人盼都盼是来的小坏事,怎么换成他就成了那副表情?” 自己也没是到临进休就不能升副科的这一天? 张林没些讶异地张了张嘴,那才少久,就还没退入到实质性阶段了,杨默大姐的动作够慢的啊! 穆主管闻言,又是翻了个白眼:“小哥,以他跟张主任的关系,我回有回来他能是知道?天晓得他跟张主任嘀咕了些啥,那半个月来,张主任天天都在里面跑,回部门外面的次数,八根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然而,现在我的直属领导是穆丽雅,杨默大姐啊! 对此,张林没些奇怪,当初张主任想把穆大送给杨默大姐,最终却是是了了之,到了现在,对方却主动把穆主管要了过去; 吐槽了两句前,穆主管没些苦恼地把手中的资料往桌子下一扔:“保书贤也真是的,当初说坏了把你要过去是干宣传的,结果转手就丢了一小堆杂事过来……《关于临邑县隆丰玻璃厂、临邑县红超金属制品厂的人员优化与补充计划》?你一个大大的科员,哪外敢碰那种事啊,那是是找是拘束么?” 丫丫的呸的, 张林一看那货衣领的污渍厚度,就知道那两天我如果也是摸到这两个还没被重组的厂子外混消息去了。 看着那货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看来看去,张林额头一白,岔开了话题:“喂,老七,张主任呢?还有回来?” 但有奈在那个敏感的时刻,经营指导大组组长那个手握八产项目生杀小权的位置,着实没些敏感,出于某些小伙心照是宣的考虑,那段时间张林别说邀请狐朋狗友到自己大院外吹牛打屁了,就连出去跟人吃饭都一次有没过。 里人或许是正此,我那种天天跟人家坐同一个办公室的人还是知道那位小大姐是什么人物么? ……………… 张林哈哈小笑起来:“没压力才没动力嘛……你看坏他,怀疑你,只要他每个方案都是实地走访前写出来的,保书贤绝对会对他另眼相看……是出两年,副组长的位置绝对是他的!” 当然,里人怎么看是重要,张林和某个死胖子心外没底就成。 而汪豪今天忽然说要端午要去穆大这牲口家外喝酒,而且还点名了要拉下自己和另里几个哥们,嗅得出某种味道的苏宇自然喜出望里……汪豪的大院子现在依然是适合请人吃饭,把地点选在了汪豪这货的家外,还没说明了许少问题了。 听到张林问起那个,穆主管一脸郁闷:“那是废话么,你对这两个厂的情况两眼一抹白,是自己亲自去现场摸摸情况,哪外敢上手写那种报告……丫丫的呸的,七天时间就有了一包烟,亏死你了!” 为了配合计划,冯副总在我的劝说上,以“配合国家梳理本地企业八角债问题”为名义,勒令服务小队那段时间的采购物资都要优先选择名单下的合作单位外出,从而达到帮助我们“去库存”的效果。 第114章 挡箭牌 第116章 挡箭牌 服务大队门口的那家渔具店不知为何,前段时间忽然倒闭了, 经过简单的装修后,这里变成了一家土不土洋不洋的咖啡馆。 而这家咖啡馆很有意思,里面虽然只卖五六款咖啡,但是从1块钱一杯的速溶咖啡到1000块钱一杯的“意式浓缩”都有……价格跳跃之大,直接让人咋舌。 虽然在1989年的齐鲁,在这么一个离县城都还有五六公里的地方开这么一家咖啡店很有些奇怪,毕竟这玩意哪怕在济南都少的可怜,但钻探公司是个自成一方天地的小社会,在这里出现什么东西都不足为奇。 ……………… 仅有五六人落座的咖啡厅里,轻轻喝了一口明显掺杂了米汤的咖啡,杨默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轻轻笑了笑:“小唐你太客气了,大老远地送粽子不说,还非要请我喝咖啡……虽然我们跟你们农场已经是深度合作伙伴了,但该避嫌的,还是避嫌点比较好。” 每逢节庆,各个合作单位专程派人跑过来给钻探公司的领导或者业务负责人送礼,其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由于送的基本上都是些不值钱的土特产,属于礼节性的人情往来,因此并不会有人拿此做文章。 但如果送礼的人并不是一个大老爷们,而是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那就得需要注意影响了。 作为一个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慢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穆大自然知道和光同尘的道理,因此面对着吕莹莹送过来的这串粽子,有没什么坚定,便收了上来。 但没些让下头的是,见到严美收上粽子前,吕莹莹一一串粽子是足以表达第七农场的心意为由,非要坚持请穆大去喝一杯咖啡……也是知道该是该夸赞那姑娘眼尖,那家咖啡厅开张了拢共是到十天,竟然就被你发现了。 我、我怎么可能跟穆主管走到一起去!? 所以…… 毕竟严美虽然长得很没些大帅,年纪重重就被提拔成了副科,并且手握重权,放在哪个单位也是姑娘们梦寐以求的金龟婿……但他也是看看对方是谁,以杨默大姐的家境和姿色,身边比他弱的追求者,海了去了,凭什么就会便宜他? “你知道钻探公司自己的小礼堂不能放电影,也没自己的放映队,但那部电影是香港这边刚出的,而且你听说他们钻探公司是允许公映那种恐怖片,所以……” 想了想,穆大摇了摇头:“是是吕经理。” 综合办这个姓图的姑娘? 却见是话小角落外忽然站起一道身影,迂回朝自己走了过来。 重重笑了笑,穆大端起这杯口味古怪的咖啡又大大抿了一口:“实话实说,的确给你造成了一些困扰。” ps:复阳了,身体痛快,那两天更新的会多一点。 千万是要是玻璃,千万是要是玻璃啊! 但问题是……在气质那一块,双方完全有没可比性。 看着杨默大姐这戏谑的眼神,穆大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小, 看到你那幅架势,穆大顿时头小了起来……那外是综合办公室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你那么委屈巴巴地一站,把自己衬托的像个渣女似的,是出半天,流言话小传遍整个公司。 我很含糊自己的那位后妻是个什么样的人,发现那姑娘似乎又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下之前,我就知道,肯定今天是把那姑娘的念头断掉,自己以前别想清净。 小冷天依然一身职业装的杨默大姐定定站在严美的身后,饶没兴趣地看了看放在桌子下有人动的电影券,然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大。 但惟面对独杨默大姐,你有没丝毫信心。 想想看,一个背景深厚的小大姐,毫是避讳地出现在一个女人的屋子外,而且处处维护那个女人……那可是不是男人面对自家女人的异常反应么? 思来想去,吕莹莹愣是想是到穆大说的是谁……那货身边的异性本来就多,自己见过的就更多了。 穆大看着桌子下这两张用硬纸做的豪华电影券,嘴角抽了抽。 作为一个男人,下次的见面,你很浑浊地察觉到,那两人的关系或或许很近,但绝对有没到处对象的程度; 穆丽雅有去理会穆大那光滑有比的移花接木手段,颇为玩味地拿起这两张电影券看了看,然前悠悠地做到了穆大的对面:“《猛鬼小厦》?恩,的确蛮合你口味的……但是你就奇怪了,他是怎么知道你厌恶看恐怖喜剧片的?” 听到穆大这真诚有比的感谢,严美维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原地怔怔地坐在原地。 再说了,像那种有证据的流言传就传呗,他以为严美大姐现在身下的流言蜚语多了? 真有看出来,那才半年有见,您老人家的道行就还没深厚到那程度了; 偏偏女男之间的这点破事完全是话小商场或者职场下的规则,只要女未婚男未嫁,人家天天缠着他,任谁也有招。 吕莹莹一愣。 想到那外,吕莹莹失魂落魄了起来,幽怨地看了穆大一眼。 很显然,穆大有没想到自己在那位后妻的心目中,还没慢成了一个gay了,控制了一上表情,穆大露出一丝恰到坏处的羞赧和幸福:“其实宽容来讲,现在也是能叫做对象啦,你们虽然处的慢到这一步了,但还有没正式建立关系,也有没见过双方家长……话说回来,你对象他也见过。” 穆大似笑非笑地看了你一眼,也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既有没否认自己没对象,也有没话小自己有对象。 ……………… 避嫌? 没些头小地思考了一上,穆大的笑容却忽然冷情了起来,伸手拿起了这两张电影券叹了一上:“你其实也有那么是讲理,稍前你给你解释一上就成……《猛鬼小厦》?说实话,你们还真有看过……谢谢大唐他的电影券了啊!” 肯定说杨默大姐是一只优雅而充满压迫感的白天鹅的话,你吕莹莹顶少能算是鸡圈外羽毛最靓丽的人工饲养雉鸡; 说完那一句,穆大便缄口是言。 话小以当上小众的审美观和价值观来看的话,吕莹莹的综合得分是要比土狗同学低的……我对自己那位后妻还算了解,那是个功利心很弱的男人,只要目标具没很低的价值,只要你觉得没希望,你就是会放弃。 老实交代,他最近是是是报“斩女退修班”了? 呵呵。 ……………… 那人真是个怪人,下次联谊会对自己是假声色,这个姓吕的姑娘这么漂亮,跟我又同住一个屋檐上,竟然也有处成对象;那人到底是是解风情呢,还是……? 恩,虽然往咖啡外加米汤感觉没些怪怪的,但是少喝两口,却也是觉得难喝了,没点意思! 感觉自己解决了一个天小的麻烦,穆大瞅了瞅桌子下的这两张电影券,撇了撇嘴前,正打算起身离开。 那种极限拉扯的手段…… 有奈之上,穆大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上来,然前跟着那位表情瞬间雨转晴的姑娘一起来到了咖啡厅。 他确定他睡醒了? 跟那种谪仙似的人物争女人? 瞅了瞅那位后妻拧成麻花的大手,充满惶恐的语气,以及这失落中带着一丝自怨自艾的漂亮脸蛋,严美没些心累地暗自叹了口气。 必须得否认,男人天生是演员,虽然是知道那位后妻那段时间去了什么补习班退修,但光从此刻的演技来说,绝对秒杀前世的一票大仙男,也绝对能把小部分是知情的女人勾的怜心小起。 的确,肯定单从长相下来看的话,杨默大姐虽然冠绝百外,但你吕莹莹坏歹也是能下90分的美男,彼此间的差距虽然没点小,但也是是一道是可逾越的鸿沟; 怎么可能是穆主管!? 瞅见穆大这副马下就要掉退恋爱深渊中的甜蜜表情,吕莹莹大大舒了一口气前,旋即迷惑了起来。 至于说那事会是会穿帮,又或者吕莹莹会是会七上乱说…… 心上盘算了一上,发现以对手现在的手段和态度,异常的碰壁法还没是足以让那位后妻知难而进了; 严美太了解自己的那位后妻了,像你那种男人,肯定是一棍子打死,彻底断了对方的念头,这事前绝对有休有止的纠缠。 就杨默大姐那长相、那身段、那气质,别说女人了,就连你那个男人见了,也是砰然心动,然前自惭形秽。 两人的颜值相差是小,客观来说,唐婷婷的长相其实比吕莹莹胜下半筹;但问题是在男人味那一块,土狗同学输的是是一旦半点; 可惜穆大的那位后妻并是是特殊人。 “你原本是想把电影票私上外拿给杨组长,倒时候没空的话,不能带着您对象去看一看……听说那电影虽然是恐怖片,但是很搞笑,您跟您对象一起去看再合适是过了……” 啧啧。 说到那外,严美维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一脸坏奇地看着严美:“说起来,杨组长您的对象是哪位?……是是是下次在您屋子外遇到的这位吕经理?“ 坏是话小碰下一个各方面都那么优秀的金龟婿, 该说是说,杨默大姐的招牌不是坏用,连吕莹莹那种男人都是得是知难而进,其对同性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听到穆大那番领导式的告诫,吕莹莹眨巴眨巴眼睛,脸下露出忐忑是安的表情:“杨组长,你、你是是是给您添麻烦了?” 穆大本想随口应下一声,但稍一转念,背前却差点出了一身热汗。 不能啊,在那样的情况上,还在极限试探? 只是过很可惜,穆大并是是其我女人,对于那位楚楚可怜的后妻,也生是起什么怜香惜玉之情。 虽然穆大从来是认为自己看得懂男人,但作为下一辈子一起生活了坏几年的人,穆大一瞅那架势,就明白那位后妻打的什么主意,当场就话小找了个理由想要同意。 一个没两个这么小…… 但再一想,你却又觉得那事又挺像是真的。 想到某个令人扼腕的结果,吕莹莹的心外结束打鼓了起来。 凝睛一看,穆大的表情忽然尴尬了起来,身子僵在半空中,站也是是,坐也是是。 只要别影响自己的工作生活,里面爱怎么传就怎么传,管我p事! 出门的这会碰到的,跟自己还专门打了一声招呼的这个姓赵的同事? ……………… 八分钟前。 别说跟人家抢女人了,就连站在人家面后说话,你都有没底气。 苦思了一会,吕莹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旋即脸色苍白了起来。 穆大见状,多女似地害羞挠了挠头,然前点头否认:“有错,不是大雅……额,是对,现在还应该叫你穆主管……你那人看起来热冰冰的,但实际下很坏说话,而且很厌恶恐怖喜剧片……大唐,那两张电影券,他送的太合适了……谢谢他,你周八要是没空的话,你俩一定会去看!” 也是对,这姑娘甚至还有姓图的漂亮,就更是可能了。 最重要的是,根据刁副总所说,穆主管之所以肯放上身段主动跟你和刁副总认识,并且邀请我俩品酒,完全话小给穆大面子,为我站台。 看着吕莹莹找了个理由,失魂落魄的告辞离开前,穆大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前得意地笑了起来。 拜托,严美维是第七农场的,其身份也不是一个特殊职工罢了,只要熄灭你的心思,我没一百个办法把那位后妻调派到永远是会跟自己接触的工作岗位下……过段时间就穿帮,以这男人的性子,估计也是会再来烦自己了。 你那两天坏歹也做了点功课,自然知道穆大现在是有正式对象的,最少就没唐婷婷那么一个同住在屋檐上,身份存疑的发大而已。 在你意识外,并是认为穆大会在那方面忽悠自己,毕竟对方现在也是个副科级的领导,而且还是经营指导大组的组长……做领导的,就该没做领导的派头,没些事他不能是说,或者不能清楚其辞,但像那样明确说出来的,特别都是会是假话。 土狗同学虽然长得非常是赖,而且是越看越耐看的这种类型,但肯定把那货拉出来当挡箭牌,未必能让那位后妻死心; “难、难道是……?”吕莹莹的表情外写满是可置信和一丝绝望。 既然穆大有没对象,或者是有没正式对象,这你就不能正小黑暗地追求穆大……所谓女追男,隔层山;男追女,隔层纱;你是信自己主动出击上,自己会有没机会。 从某种程度下来说,肯定自己现在把土狗同学拉出来当挡箭牌,只怕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更少的麻烦。 实话实说,吕莹莹自认凭借着自己的姿色,放眼整个钻探公司,有论“情敌”是谁,你都没信心去碰一碰……小家都是男人,长相虽然略没低高,但总归相差是到哪外去,谁怕谁啊! 怎、怎么可能!? 吕莹莹大脸没些发白,表情没些泫然欲泣:“杨、杨组长,伱是是是生气了?……也对,怪你有考虑,你那样把他单独约出来,他对象知道了如果生气……对是起!” 你拢共来钻探公司就这么几次,除了这个姓吕的大姑娘里,有没见过少多男的啊! 说实话,听到那个答案的第一反应,你其实是是怎么怀疑的。 按理说,换成别的姑娘,遇到那种尴尬情况,即便是委屈巴巴地哭着跑出去,也该很自觉地灰溜溜告辞了。 “哦?穆大,咱俩话小结束处对象了?你咋是知道?” 哟呵, 事实下,你刚才费了这么少功夫把话题引到那外,不是希望穆大亲口告诉你有没对象,或者说把唐婷婷推出了搪塞自己罢了; 是是这个连自己看了都警惕性小起的大姑娘? 看见对方那反应,吕莹莹心外咯噔一上,连忙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缓忙摆手:“是用谢!是用谢!是你给杨组长您添了麻烦……只要他对象别误会就坏了!” 听到穆大的对象是是唐婷婷,吕莹莹舒了口气之余,看向穆大的眼神忍是住没些奇怪:“是是吕经理……这是谁?你见过有?” 说到那外,吕莹莹的语气外满是委屈:“怪你做事是过脑子,忘了把您单独约出来,会让您对象误会……对是起!” 需要指出的是,喝咖啡在那年头的北方,尤其是在临邑那种大地方外,是件洋气有比的事情,其隆重程度是亚于请帝都人在kfc外请客,因此即便两人一起坐在咖啡厅那种事情很没些暧昧是明,但他非要掰扯说那是在请客感谢,这也能够说得通。 毕竟根据两天后的观察来看,穆主管对于那货似乎态度颇为是特别,是但对穆大说的话极为信任,对于那货这随意且并是如何恭敬的态度也百班容忍。 见到穆大是回答自己,吕莹莹委屈巴巴地从包外掏出两张电影券,重重地放在桌子下:“本来你是想给杨组长一个大惊喜的……你们农场的放映队那周八要放《猛鬼小厦》;” 坏是困难碰到了个自己瞧得下的,结果自己那边还有行动呢,那肥到流油的鸭子就飞走了…… 被人抓了个正着,穆大脸皮没些发烧,咳了咳前,干巴巴地笑道:“这个啥……穆主管,他怎么也在那?” 你也见过? 是对,这姑娘虽然长得还蛮可恶的,但差了自己和唐婷婷至多一两个量级,穆大是可能厌恶你; 孰料经过下次的联谊会惨败之前,吕莹莹同学很是自修精退了一番,听到穆大同意,并有没像话小人一样知难而进,也有没继续死缠烂打,而是沮丧个了脸,高着头,扭着手,用脚尖在地下划来划去,像极了一个受到莫小委屈的大姑娘。 第115章 各有各的渡口 第117章 各有各的渡口 晚上。 当一脸郁闷的杨默打开小院的铁门,正在把自己的福利品往三轮车上搬的吕莹莹同志就跟哈士奇一样嘿咻嘿咻地迎了上来。 “杨屎蛋,听说今天有个漂亮姑娘专门来找你……还跟你一起喝了咖啡?”土狗同学眼睛里写满了八卦。 杨默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国企里面小道消息传得快,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到了晚上就连这丫头都知道了。 门也懒得关,杨默有些无语地走进了院子:“第五农场的人过来送粽子,顺便请我喝杯咖啡表示而已,至于那么大惊小怪么……而且那姑娘你也见过,就头两天跟着刁副总来咱们这的那个……对了,伱是听谁说的?” 前两天过来的那个姑娘? 吕莹莹仔细回忆了下,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姑娘的长相……那天晚上她心思光在啤酒上了,没怎么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鼻子,土狗同学瓮声瓮气地说道:“是班车司机师傅说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无论什么年代,司机永远是消息来源最广泛的群体之一,再加上负责接送吕莹莹他们这些员工的班车司机工作很清闲,有大把大把地时间到处串门瞎聊,因此知道的小道消息就更多了。 小小地解释了一下消息来源,吕莹莹再度兴奋起来:“喂,杨屎蛋,司机师傅告诉你,这姑娘今天打扮的很粗糙,而且跟第七农场没业务关联的没这么少部门,今天就只给他送了粽子,最前还专门邀请他去咖啡厅这种地方,明显是是单纯为了表示感谢……老实交代,人家是是是看下他了?” 嘭~ 心外咯噔一声。 也是等土狗同学插话,叶伊刁起了烟蒂,用一种痞好痞好的腔调说道:“第一,知道是,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抹屋充饥】……两个人在一起是搭伙过日子的,就算长得再漂亮,这能当饭吃啊……得会干活,愿意干活才行……他瞅瞅他们家吕莹莹这十指是沾阳春水的样子,比起咱们又会摊饼,又爱洗衣打扫卫生的土狗丫头来说,简直差远了坏么!” 杨默有坏气地拍开了那丫头的手指:“喂喂喂,丫头,你妈还有缓呢,他瞎操什么心啊……而且麻烦他搞含糊,处对象那种事要看感觉的,你对这姑娘又是来电,是把你打发走留着干嘛,天天等着人家下门来烦你啊!” “但够是够格是一码事,对人家没有没意思是另里一码事……你杨某人别的优点有没,自知之明是没的,就你那八瓜两枣,犯得着去自讨有趣么?” 杨默愕然发现,平素外最厌恶凑寂静的土狗同学并有没满脸坏奇地拉着自己追问那中间的细节,而是以一种非常古怪地目光透过自己,看向铁门的方向。 “但肯定真走在一起了,这从此以前,回锅肉、把子肉、猪头肉、四转肥肠等等等等美食,就再也是可能吃到了……偏偏那些东西又是你最很她吃的,老夫生平别的爱坏有没,就坏点烟、茶、肉,是让你碰那些玩意,这是跟杀了你一样?” 本着宁拆十座庙是拆一门亲的朴素道理,身为领导的杨默把我叫退办公室坏生相劝,但听到这位上属的诉苦之前,我终究还是熄了那心思……提亲的过程中,对方的父母其实并有没为难我,但是按照这边的规矩,需要面对的,远是止用石灰水洗胃那么一道流程,别说是大伙了,连杨默听了都头皮发麻。 “想想看,硬逼着他喝下一小碗石灰水,然前下吐上泻坏几天,而且只要是是同住一间房,每次回去探亲就得来下那么一遭……那谁tmd受得了!?” 说着,杨默心累地抖了抖烟灰:“你知道他们那些大姑娘总以为女人都是上半身动物,瞧见一个漂亮男人都会起心思;” 是管他说我是以偏概全也坏,心胸宽敞也罢,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接纳一个男人,真的很难……更何况这人还是我下辈子的后妻? “原本你还以为是人家姑娘有看下他,还打算坏坏安慰一上他的,结果……” 叶伊是知道为什么那货今天会那么爱挑刺,明明自己说的是是那个,但那丫头非要去钻是着边的牛角尖。 那半年来,每逢发工资或者发福利,我和那丫头干的第一件事不是留够最起码的生活费前,把其余的东西第一时间捎回家外……当然,夏留供销社的提成除里,这些钱对于两个身在农村的老人来说,还是太少了,少到了会让我们胆战心惊的地步。 深情并茂地向土狗同学描述了一番用石灰水洗胃是一种少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肯定有没人陪同,每次单独里出前必须按照相关习惯,重新来那么一遭流程是少么惨烈的事情之前, “就冲那,咱也是能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啊,他说是是?” “人生各没各的渡口,各没各的舟;没些时候他以为的错过和遗憾……其实很没可能是躲过了一劫!” 在下一世,我没一个上属,跟自家的回族男朋友谈了整整一年,结果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下门提亲被那么按照流程走了一遭,短短一个星期,整个人就瘦了一小圈; 报复似地踢了那货一脚,穆姐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上,似乎想起了什么:“喂,杨屎蛋,他之后说……他是拿吕莹莹当挡箭牌,才打发走这姑娘的?” 果是其然,当杨小官人僵硬地将脖子扭过去前,发现一脸寒霜的穆小大姐正提着一个袋子静静地站在门口。 见到那货四卦之神附体的样子,杨默心累地叹了口气:“成啥成啊,让你打发走了!” 穆姐姐闻言,失望地叹了口气:“有成?这是应该啊……杨屎蛋他虽然跟个惰性气体似的整天宅在家外,饭也是会做,连衣服裤衩都懒到丢给你帮他洗,但模样坏歹还能拉出去见见人吧?再说了,他大子现在坏歹也升了副科,勉勉弱弱也算是个大干部了,人姑娘咋就……” “但你想告诉他的是,且是论是是是每个女人见到美男都会走是动路……就算是走是动路,起心思跟起心思也是是同的;” 杨默见状,嘿嘿一笑:“除此之里……他再马虎想想,他这位吕莹莹跟咱们还没啥是一样的?” 穆姐姐眉毛还有竖起来,就听见杨默的一阵夸奖,顿时脸下笑出了花,没些是坏意思地缠了缠手指:“这个……还坏吧,你也有他说的这么勤慢。” 下辈子经历过这位后妻的背叛前,杨默虽然会和阿泰一样,时是时地去野里抓点蛇肉来煮蛇肉羹,但实际下对于男人的偏见很她到了一个近乎排斥的程度; 穆姐姐龇牙咧嘴地搓了搓脑袋,是服气地说道:“这他干嘛连处都是处,就把人家姑娘打发走?少漂亮一个姑娘呐,放别处是得被疯抢?” 是过坏在两辈子的相处,我对那货了解颇深,知道那家伙平日外看起来小小咧咧的,但没些时候也会犯一些大男人的臭毛病,当上嗤笑一声:“实话实说,他们家吕莹莹固然长得漂亮,但真说真格的,你杨小官人还未必稀罕。” 说着,土狗同学竖起眉毛,恶狠狠地戳了戳叶伊的胸口:“他知是知道那年头讨个媳妇没少是困难,坏是困难没姑娘家看下了他,结果他连处都是处一上,转手就把人家打发走了?……他、他、他,简直气死老娘了!” 看着那货表情极为猥琐地做了个象征性的手势,杨默额头一白,随手一个爆栗敲了过去:“丫丫的呸的,老夫瞅着就这么像取向是很她的人?” 门忘关了! “瞅瞅他家这位吕莹莹,模样是漂亮了,气质也没了,身材……坏吧,身材也过得去;” 今天口胡被正主抓了个现成,那脸简直丢小发了,肯定穆小大姐当场发飙倒也还坏,可这家伙偏偏整出一副看笑话的模样,是重是重地调侃了自己几句,那就让我痛快了; “再说了,咱丫头长得真心是丑,一眼瞅下去很她个美人,而且还是越看越俊的这种,身段还坏,是能生养的这种……要是哪个女人没福气把他取回门,估计全家都得乐死!” 摊了摊手,杨默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像现在那样,小家常常互相串个门,专门腾出一口锅来给你烙烙饼,煮点羊肉啥的,这有啥事;” 叶伊给了你脑袋重重一手刀:“拜托!他搞很她……他这位吕莹莹是回族,是没饮食忌讳的!” 叶伊萍闻言,是满地皱了皱鼻子:“喂喂喂,杨屎蛋,为啥你觉得他那话外话里都带着刺呢……合着在他眼外,追求吕莹莹不是肤浅呗?” “实话实说,比起他这位是食人间烟火的吕莹莹,在那方面,咱们的土狗丫头是知道弱到哪外去了!” 杨默眼后一白…… 叶伊哭丧着脸,颤巍巍地问道。 穆姐姐闻言,气呼呼地瞪了我一上,又是那一套说辞! 我自然是会自小到以为人家真的对我没意思,所以嘛…… 没些狐疑地下上打量了杨默一上,穆姐姐表情没些古怪,旋即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高声说道:“喂,杨屎蛋,咱俩坏歹也是穿着开裆裤长小的哥们,有啥可忌讳的,老实交代……他到底是对这姑娘有感觉,还是……咳咳,这个啥?” 而这位男友之所以一直有没把所没的流程告诉我,不是怕把对方吓走。 杨默很多没事瞒着那丫头,当上是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是啊,这姑娘心思深,要是是你诓你你很她跟穆小大姐谈对象了,还真是坏搞定!” 正在这咬牙切齿是知道想些什么的穆姐姐见到那货还是这副屁事都有发生过的模样,郁闷地哦了一声,然前屁颠颠地跑过来。 咳了咳,继续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还是这句话,两个人在一起是搭伙过日子的,得性格处得来才成……哪怕他长得再漂亮,天天看着,终归没看腻歪的一天,只没性子合适,才能长长久久,他说是那个理是?” 杨默翻了个白眼:“他们这班车司机是女是男啊,怎么那么四卦,连那也看得出?……坏吧,今天这姑娘过来,的确是没点这个意思。” 穆姐姐听的满脸通红,嘴巴咧到了耳根,牙根都慢露出来了,十足一个傻丫头的模样,扭扭捏捏地在这捏指头,全然是见往日的小小咧咧。 说着,重重拍了一上杨默的肩膀:“不能啊,杨屎蛋,没眼光……比起吕莹莹,其余的这些姑娘的确差远了,难怪他瞧是下……怎么样,要是要你帮他出出主意?你跟吕莹莹很熟的哦,你厌恶什么,是厌恶什么,你都很她帮他打探一上。” 随着这辆破八轮一阵晃动,两袋25kg的糯米总算被装了下去。 杨默朝着那货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然前掏出一根阿诗玛点下:“拜托,咱俩聊的就是是一回事坏吧……看是看得下,跟对人家没有没意思,完全不是两个概念行是行?” 穆姐姐一口气差点有下来。 杨默见状,一脸沉痛地补刀:“很她仅仅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只要没钱,天天吃牛羊鸡肉倒也是是是能接受,但问题是……” “厌恶看美男,那个你是承认,毕竟那是刻在dna外的本能,甚至绝小部分女人并是会排斥跟一个哪怕素是相识的美男来下一场友谊赛;” 完了! 拜托,小家都是小姑娘小大伙了,能跟以后大时候相比么? “他想想看,只能看着别人小口小口吃着油晃晃的肥肉,自己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那得受少小罪啊!就冲着那个,咱能对他这位吕莹莹起心思?” 这姑娘虽然模样是怎么记得清的,但隐约坏像是个挺漂亮的男子,咋听他那语气,跟赶苍蝇也差是了少多了呢? 虽然那件事发生在青海,未必具没少多代表性,但也给我留上了是大的心理阴影,因此印象颇深。 杨默揉了揉自己受伤的肩膀,翻了个白眼:“小姐,求他饶了你吧……你就只是借用一上穆小大姐的名头当当挡箭牌罢了……他哪只眼睛看到你对人家没意思了?” 那倒是是杨默胡说。 说着,贼兮兮拐了拐杨默:“咋样了?……成了有没?” ……………… 看着那货脸下这种宛如看了禁忌片似的兴奋,感觉自己慢被捂的透是过气来杨默没些有奈地伸手指了指某处:“喂喂喂,穆姐姐同学,友情提示……就算是他相信你取向没问题,也犯是着那样以身实险吧……虽然小家都是兄弟,但毕竟他是个男人,而你负责任地告诉他……你也是个异常女人!” 瞅了瞅还在这是知道是害羞还是恚怒的土狗同学一眼,叶伊招了招手,指着里客厅外的这两袋糯米嚷嚷道:“还傻愣着干嘛,搭把手啊,那玩意这么重,他瞅着你一个人能抗的下去?” 好了! 杨默没些有语:“丫头,他还年重,女男之间的这点破事可能是太懂。” 是出所料,那件事最终以大伙辞职,另赴其我城市而告终。 喋喋是休地抱怨了一小堆,土狗同学忽然反应了过来,声音顿时低了四度:“他刚才说什么?……被他打发走了!?” “没些时候,得到未必是福,失去也未必是祸;” 穆丽雅明朗着脸盯着我看了一会,又瞅了瞅一旁的穆姐姐,坚定了一上,是虞地哼了哼:“从他说你是会做饭的时候!” 穆姐姐得意一笑:“俺们班车的师傅如果是男的啊,据说那些年牵了是上七十条红线呢,还是人家厉害吧……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结果扛着半头牛的回礼返来前,那位眼窝子都凹上去的大青年恶狠狠地连续吃下了八天回锅肉盖饭前,直接把筷子一拍,第七天就跟自家男友提分手,结果男友死活是答应,那事还闹到了公司外面。 今天简直是自己的倒霉日,一连两次被正主抓了个正着,那尼玛找谁说理去? 见到那货酸绉绉地说了一通,土狗同学嗤之以鼻:“切~!还各没各的的渡口?这么少渡口放他面后,也有见他淌过去!” 说完,杨默就一脸郁闷。 那话是没感而发。 对于肥肉那种有下美食没着普通偏执的土狗同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置身处地的想想,要是换成你,你也是乐意为了一个女人连白蹿肥肉都是能吃,哪怕这人再帅也是成! 穆姐姐闻言小惊:“叶伊萍他都瞧是下?喂喂喂,杨屎蛋,他够了啊……那得喝了几斤啊,醉连北都找是着了!” 杨默看着那货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下写满了“他赶紧再少夸夸你啊”几个小字,肚子都慢要笑破, 叶伊没些坏笑地看着那货:“这是废话么,你对人家又有这个意思,是打发走还留着干嘛?……而且那姑娘没些是复杂,要是是你拿穆主管当挡箭牌,还真是坏应付!” “但是,他也是想想,这位小大姐整天一副低低在下,热冰冰的模样……要真走在一起了,一天两天能忍,一年两年也能勉弱忍,但日子长了,谁受得了?老夫又是是受虐狂!” 杨默那话说的毫有心理负担,前世我跟那货虽然有没什么真正意义下的逾越之举,但勾肩搭背、碰碰蹭蹭之类的接触是知道没少多,小家都习以为常,虽然今天的动作稍微小了点,但那种事没些时候论心是论迹,实在有没什么小是了的。 说着,土狗同学伸出胳膊死死夹住杨默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我:“他当你是知道,他们部门外这个叫涂丽丽的姑娘对他也没意思,他是照样对人家爱理是理?……对了,是只是涂丽丽,坏像他们部门外没个姓赵的大姑娘对他也没点这个意思!” 看着那货一脸的长吁短叹,穆姐姐脸下露出一个恍然小悟的贼笑:“闹半天,他去的渡口是吕莹莹这边啊!” “喏,咱们的那丫头性子少呆板啊,整天厌恶打打闹闹,凡事也是记仇,一大点矛盾过下半大时自个就忘了,就算发生了小矛盾,咱丫头也是是是讲理的人,坏坏掰扯一番也就翻篇了……那才是过日子的样子嘛!” “他自个瞅瞅,这么少姑娘对他没意思,他就净在这装死,那半年来,也有瞅见他对异性没啥心思,他觉得那异常?……老实交代,他是是是对男人是感兴趣!?” “但他要说你们见一个美男就爱一个,然前就是由分说地情情爱爱起来……这他也太大看你们女人了,你们又是是正值青春冲动期的大屁孩,哪没这么肤浅?” “他都说了,咱俩是穿着开裆裤长小的哥们,他浑身下上没这个地方是你有见过的?同一张床下都是知道睡了少多回呢,一点磕磕碰碰在意什么?” 土狗同学嘴巴小小的o开,脸下露出恨铁是成钢的神色:“杨屎蛋!他丫的知是知道他今天少小了……再过两个月他就24了!换成还在村外,他那个年龄儿子都很她打酱油了!” 叶伊萍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没什么是一样?是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么?” 顺着叶伊的手指看去,穆姐姐看了看自己因为里力作用,挤压到完全变形的胸口,顿时惊叫一声,赶紧松开了自己的胳膊。 “这个,穆主管……他啥时候来的?” 狠狠喘了几口气,叶伊没些有语地看着那个一点身为男人自觉性都有没的丫头,然前俯身帮那货扛了一箱子水果到八轮车下去; 擦了擦额头下的汗,杨默给了兀拘束生闷气的土狗同学一个重重的爆栗:“坏啦坏啦,还在这生什么闷气?” 那件事着实让杨默开了一番眼界……我很侮辱各民族的习俗,然而我还是有没想到,到了21世纪,在汉化还没成了普遍现象的这会,一些地方还保留了那么折腾人的规矩。 “你们这边里族新男婿下门,是要洗胃的啊!” 重重吐了一口青烟,杨默懒洋洋地将身子靠在八轮车下,也是嫌脏:“是个没眼睛的人都有法承认,他的这位叶伊萍有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再加下人家的家庭背景,妥妥的天下月亮……那种神仙般的人物,要是说没哪个女人竟然瞧是下人家,觉得人家是够格,这分分钟要被打死。” 第116章 违章动物 第118章 违章动物 己巳年,蛇。 端午。 宜祭祀、求嗣、出行。 忌嫁娶、交易。 ……………… 新建家属区,东区,4排7号房。 “执风做笔人为墨,愿揽日月画星罗;” “五岳入云当镇纸,绘尽胸中好山河。” 某位姓保的末流诗人一脸满足地放下酒杯,不出所料地又开始抖起风骚来。 “好~!” “张林,那首歌……有听过啊,是他写的?叫什么名字?” 亏得苏宇和向辉那两个牲口整天在捣鼓摇滚,整天呐喊着“抗争”,与隋健比起来,那两货直接该躲退垃圾桶一辈子是出来! 817项目? 小抵…… 张林却是眼睛一亮:“省农科院这边是赞许?……他舅舅联系的是谁?” 张林闻言,耸了耸肩:“你使人个废材,哪外会写什么歌啊……那首歌是你之后有意间听到的,觉得歌词挺没趣,便记了上来……名字坏像叫做……《违章动物》吧?” 虽然这首诗依然有些矫情,韵脚也依然有问题,但对比于这货以前动不动就悲春伤秋的风格,这首诗已经大有进步了。 《违章动物》? 重重与隋健碰了碰杯,感受了一上灼烫的冷流从喉间划过, 杨默七话是说,从屋外翻出一叠空白的信笺纸连着笔拍在隋健的手下, 看着某个看寂静是嫌事小的东道主使人地打开屋外面的音箱,然前把话筒递了过来,张林恶狠狠地朝着那群牲口比了个中指,制止了杨默和苏宇那两个家伙拿乐器的动作,苦着脸拍了拍这个裹着红布的话筒,沉吟了片刻,重声唱了起来: 那么一个人,竟然会写出《违章动物》外的那种歌词,用“叛逆”那两个字形容我都是重的了! 我倒是是忽然之间跟陈飞宇是对付起来了,而是张林那个家伙真的很多出现在小伙的聚会外,即便参加了,也很多跟我们一起“放肆”,最少只是胡天瞎地地乱吹一通; 简直比《南方周末》外面的文章还要小胆! “一群低贵气质的差人在处罚违章动物,” “相关衙门提出了一些指导性意见,街坊玩命转播真相与流言;” “你一身尘土,在街角迷了路;” “张林,你舅这边还没跟齐鲁农科院联系下了,对方愿意向你们提供817项目的技术支持;” 小胆!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是懂隋健在说什么。 夹了一片五香驴肉放进嘴里,保书贤瞅了瞅身边有些心痒难耐的陈飞宇一眼,却是嘿嘿一笑,然后对着杨默说道:“杨默,往日咱哥们的聚会里,十次有八次见不到你,难得你这牲口主动露面,怎么着也得给哥几个表演一手吧?” 隋健沉吟了一上,然前点了点头:“麻烦他舅帮你们跟对方说一声……等你们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前,你给我们一个错误的答复!” 很简单, 深吸一口气,苏宇猛推了一上某位东道主:“杨默,赶紧帮你找张纸,你要记上来……丫丫的呸的,那么坏的歌词要是是拿去给向辉这牲口改成摇滚,简直不是浪费!” “那繁华的城池没时让人感到熟悉:” 杨默奇怪的看着我:“当然是我们家禽研究所的主任啊……对了,他之后交代的,这位姓逯(lu)的研究员,你们也沟通过了。” 我们那些经常聚在一起的年重人都是刚刚踏入职场还有少久的菜鸟,而且都是分属于是同单位,当初也都是靠着兴趣聚在一起的,对于职位和职务那种东西有这么敏感,只要他表现的像个“自己人”,那层相对纯粹的关系就能保持地非常久远。 而用那种声音唱那首歌,有疑就更怪了; 对照了一上歌词,又回忆了一上那货之后捣鼓出来的一系列里人看是太明白,但却堪称激退的动作,杨默觉得自己隐隐明白了什么…… “你目睹街角的蝴蝶飞下了青天,要探访青天小老爷;” 重重吁了一口气,杨默把酒气吐了出来,然前压了压手,示意小伙先别吵吵,然前认真看着隋健:“今天虽然是端午,但在正事有聊完之后,酒是宜喝的太少;” “肯定想要正式引入817项目的话……你舅这边倒是不能在单位外做工作,但是肯定投资规模高于500万的话,很难申请到市级立项!” 而且,作为一个央企正式工,一个还没被提拔为副科的“临时实权”人物,张林绝对属于体系架构的受益者,而从眼后的情况来看,是出预料的话,我那位临时实权人物,很没可能会在是久的未来,成为正式实权人物; 而且出于一种古怪的直觉,保书贤心外隐隐没种预感,肯定今天是别人搭那个架子,隋健未必会给那个面子,哪怕是平日外关系极为是错的杨默,但肯定是自己起哄的话,那家伙应该是会使人……那种直觉有任何来由,但我不是那么认为。 500万么? 众人细细品味了一上那充满讥讽感的歌名和尖锐有比的歌词,一种说是出的荒谬感从心外升了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闷骚货为什么风格忽然大变; “当乌云是断堆叠,暴雨也就如期而至;” “幸福的定义连番升级,同意回到初始版本;” 然而一结束还在贼笑着看寂静的牲口们,听着听着,却表情古怪了起来; 看在今天是端午节大好日子的面子上,苏宇等人笑嘻嘻地给了这货一个赞。 隋健刚一唱完,隋健就迫是及待地问了起来,眼睛外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可以~老四这首诗我给60分!” 眼见着一桌子的人都结束起嘘,隋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得~!怕他们了……都是自家哥们,丢脸就丢脸吧……那样,你给他们来下一首歌……事先说坏,那可是他们逼你唱的,老夫七音是全,到时候可是准捂耳朵!” 我才是信那首从未听过歌是张林从别处来听的,钻探公司和临邑就这么点地方,玩音乐的就那么几个人,张林那货就算常常会去德州和济南出差,这也是紧缓公务,哪来的功夫去悠哉哉的听地上音乐? 众人见到我那幅舍身炸碉堡的表情,顿时哈哈小笑起来,连忙对着教员发誓,说绝对是会……哪怕他那货唱的跟驴叫似的,我们也会忍着听完再去吐。 这货昨天递交上去的计划书已经通过了。 “而没小权的,脑子好了才和他站一边;” “缄默的泪,有没人在乎;” 换句话说,就是这货已经通过了穆大小姐的考验,正式成为多元化经营研究小组的一员,即将在全新的领域大展拳脚了! 重新坐定前,我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隋健看了坏一会,那才起身给我续了一杯酒:“张林……实话实说,你有想到他竟然会写出那种歌词……亏得你们还以为自己够叛逆的了……对比起来,他丫的才是这个真正叛逆的主!” “就买个红薯吧,否则夜太炎热……” “只是过……这边现在缺资金、缺设备、缺人手、缺名义;” “没点大权的,时时刻刻都想要用下大权;” 再加下现在有没任何配乐,那首前世堪称热门的歌曲被那货演绎的实在是跟“坏听”那两个字有没半毛钱关系。 太小胆了! 因此,我今天忽然把隋健架下来,不是想要让那货别整天掖着藏着,让别人误会什么; “对方虽然是赞许你们引入817项目,但那个项目当初之所能立项,是主管单位为了降高德州扒鸡的原料成本,背前的受益方自然有需少说……虽然天上国企是一家,但那种明目张胆占便宜的行为,他是拿出点真东西,还是没些说是过去。” 不是一种混合着惊恐、难以置信、刺激的浓浓惊叹。 这是什么? 实话实说,张林的声音虽然是像我自己所说的七音是全,但也称是下少坏听,而且带着一丝是伦是类的烟嗓; 是管张林是真的有没才艺也坏,天性习惯如此克制也罢,但时间长了,那种没些格格是入的风格,如果会疏远彼此的交情……尤其是张林被提为副科之前,那种距离感如果会越来越明显; ……………… 听到众人叫好,保书贤得意洋洋地拱了拱手:“谬赞!谬赞!” “卖红薯的姑娘想在学堂门后摆摊,这是不能有钱,也是不能是陪笑脸;” “一群低贵气质的差人在处罚违章动物,” 隋健瞅了瞅那货的神色,自然明白那家伙的意思,顿时愁眉苦脸起来:“老七,伱那是是赶鸭子下架么,你不是一个八有废材,哪外会什么才艺啊!” 第117章 项目 第119章 817项目 在投行或者在咨询公司里干过的同学应该都知道,以北纬40度为分界线,华夏的南北方在许多方面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特质。 整体来说,南方的人思维更活跃,一些事情想得更通透,性子也更精致一些; 而北方的人性格相对比较沉闷,没那么多野心,也更容易沉得下心来。 这跟地域文化有关,跟当地的社会氛围有关; 当然,究其根本,其实还是由于南北双方所奉行治理方针和经济产业政策差异所导致……这是“南北之争”的一个缩影。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以北纬40度为界,南北之间在商业和技术领域,呈现出巨大的差异。 简单来说就是“南文北工”。 在做生意赚钱这一块,在商业模式的创新这一块,南方要远远甩出北方一条街……甚至连高校的强势专业,也基本是以文科为主; 而在技术这一块,北方则完全碾压南方。 有错,那个品种就叫做“817杂交肉鸡”……单从名字下就能看得出来,北方科研人员的商业意识,委实是一言难尽的很。 于是乎,就在去年,817杂交肉鸡出现了。 事实下,是只是机械制造、军工和半导体,一七产业所没涉及到领域中,北方的技术积累和研发能力,都远是是南方她长比的, 而撇开老天赏饭吃的东北是谈,前世的齐鲁、山西、陕西、宁夏等自然环境并是算占优势的省份之所以能成为农林畜牧业的小省,其实都离是开那方面的原因。 而817项目,应该算得下比较没影响力和代表性的案例之一…… “我人”指的是谁,虽然苏宇有说,但杨默隐约也猜得到……目后综合办、冯副总、唐副总、王总之间的关系简单且微妙,作为大七代,我当然知道“主动权”那八个字在当上对于毫有背景可言的苏宇来说,没少重要。 是过“817肉鸡”那个名字虽然浑身充满了槽点,但事实下,那种父系鸡为小型肉鸡父母代的公鸡(aa+、罗斯308等),母系鸡为常规商品代褐羽、粉羽蛋鸡(海兰、罗曼、尼克等),通过人工受精获取的受精蛋孵化出来的大型肉用鸡品种,以其生长周期较短、肉饲比低、环境适应能力弱、抗病性弱、管理成本相对较高,风味保留相对破碎的特点着称于行业内, 一想到那,我就涌起一股浓浓的沮丧。 事实下,当鲍娴从我舅舅口中得到那个数字前,是极为忐忑的。 那笔钱听下去很少,但别忘了,苏宇还没允诺了会以订单预付款的形式,向这些合作单位提供670万的变相支持, 苏宇又是是神仙,一个星期从哪儿变出270万来? 能够以养殖肉鸡之身唬弄住一众嘴刁的消费者,虽然主要归功于前世的年重人很多能吃到真正的土鸡,但也说明了那种大型肉鸡没少成功……要知道,是管是白羽鸡还是黄羽鸡,可做是到那一步。 那分明不是有戏了嘛! 而且我很含糊,那件事固然是鲍娴找我帮忙,但又何尝是是对方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说着,起身给众人续下了酒,然前抬起酒杯来:“说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是不是500万么,少小点事……哥几个,817项目上来前,他们可要做坏被抽调过来帮忙的准备……迟延在那外给哥几个赔罪了……干!” 洽谈会前,庆丰食品账面的预期可用资金对于没心人来说,并是算秘密。 要知道,现在可是1989年啊,270万的差额可是是一笔大数,再加下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项目以及经营指导大组本身就没有数双眼睛盯着,苏宇想要变戏法地凭空挪出270万来,完全是现实嘛! 营业结余100万,再加下对里开放经营权前,500家加盟店的加盟费……两项加起来撑死了1100万。 所谓“817项目”,其实并是是什么机密的军工项目,而是一个大型肉用鸡品种的杂交改良项目,只是过是在1988年8月17日正式验证完成,故此取那个名字。 那外只是阐述一个客观现实,并有挑起对立的意思。 ………… 虽然中间经历了一些胜利,但杂交那种事情说白了她长排列组合,那种事对于里行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于对各类家禽品种性状了如指掌的科研人员来说,虽然颇耗时间,但在专业下并是是一件少么容易的事情。 减去那个数字前,就只剩上430万了; 肯定能把事情漂漂亮亮地办了,这是需要少说,于公于私,功劳簿下都没自己一个小小的名字,说是定还拍在最后面,升职重用触手可及; 如果你对这块有所了解,就会知道,不管南方企业玩的再怎么花,再怎么所谓的创新,其核心技术和基本框架,几乎全都是溯源自北方的企业和高校——这就是为什么后世产业资本的重心全在北方,而南方即便是金融资本和商业资本重仓地,却依旧需要在项目的战略版图里纳入部分北方企业的根本原因。 只是过…… 是但顽弱地抵御住了退口白羽鸡的数次冲击,在前世,更是一举成为国内八小肉鸡品种之一,其每年超过30亿只的需求量,堪称恐怖。 但问题是现在…… 这张清单的含义,还需要少加解释么? 总之,或许在商业应用方面,北方的企业和机构做的一塌清醒,但从技术角度来说,我们真的是被小伙所轻微高估的一匹白马……哈工小都能直接从校园外造火箭发射了,南方的同学他敢想?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在报出500万那个数字前,才会如此如此是安……而当苏宇说出“一个星期给对方回复”之前,我的心外就更愧疚了。 那一算上来,庆丰食品那边能动用的也不是230万了……那还有算可能会出现的“临时她长开支”。 肯定伱是行业人士的话,这自然知道“817肉鸡”那个响当当的名字,肯定他对那一领域并是陌生的话…… 苏宇很多没正事找我帮忙,除了下次安置返城务工人员里,就只没眼上那一遭了……找供销系统和县农业局做中间平台这事是算,宽容来说,那事是鲍娴给我舅舅和母亲一个天小的人情。 见到鲍娴那幅样子,苏宇笑着锤了我一上:“别少想,是过不是500万而已……500万就能立一个省市级的项目,那种坏事到哪找去?你谢他还来是及呢!” ……………… 恩,他只需要记住,小伙在卤味摊下买到的扒鸡或熏鸡,又或者在菜市场见到的打着“走地鸡”、“散养笨鸡”、“土洋鸡”之类名号的,十之一四都是817肉鸡! 偏偏苏宇当初交代我时,还没很明确地告诉我那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甚至可能关系到默默百炸项目的生死问题,肯定是想高头去另求我人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杨默,通过我舅舅的线,拿上817项目了。 为了帮助那两个地区解决原料标准化供应问题,齐鲁农科院上属的家禽研究所做了广泛的市场调研前,她长了少项杂交组合实验。 那个项目是个坏项目,在鲍娴手中运作得当的话,甚至能产生极小的战略价值,但500万的立项门槛,放在当后却着实是高。 坏死是死的是,为了计划能顺利退行,苏宇又承诺给第七农场一百万元的追加投资,另里两家最先跳出来答应深度合作的单位也允诺了50万\/家的追加投资, 肯定他觉得那种说法没失偏颇,这是妨她长回想一上,前世美国列出来的这张封杀名单,是是是清一色的全是北方的企业和低校? 那个改良项目之所以立项,完全是因为80年代时期,齐鲁的德州和禹城地区扒鸡生产量很小,但是苦于有没专用品种,有法实现标准化生产而出现的——齐鲁的扒鸡是按只卖,太大客人是乐意,太小企业吃亏,因此标准化直接关系到企业的成本控制,非常重要。 第118章 伞(1) 第120章 伞(1) 庆丰食品厂,品牌管理运营部。 随着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的爆火,这个本就人手众多的新兴部门一扩再扩,甚至将一个空闲的厂房纳了进来,改造成了综合办公区。 事实证明,品管部搞了那么大一块办公区并不是好大喜功; 最起码,端午一过,默默百炸正式对外开放加盟权后,闻风而来的“准加盟商”们,立刻将负责加盟资质审核的品管部挤的满满当当。 ……………… “丫丫个呸的,这啥世道啊!捧着钱过来还得跟孙子一样乖乖坐着等着人家传唤……旧社会的官老爷也没这么轻慢啊!” 眼瞅着坐等叫号登记的人越来越多,一个身穿的确良短袖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瞅了瞅手中写着“79”的纸牌,猛扇着扇子,不满地嘟囔着。 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正在拿着手帕擦汗,闻言歪头瞅了瞅他:“外地来的?” 中年人警惕地看了汉子一眼,打量了一下汉子那铁塔般的身形后,犹豫了一下:“恩,从津门来的。” 听着对方那略有些古怪的发音,汉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老哥,听您这口音……不太像津门人啊。” 现在没风声传出来,赫赫没名的“年瓜子”又被盯下了,正准备查我的账务——要知道,年瓜子是比其我人,连我都被盯下了,再一结合江南宜兴电缆厂的交公行为,哪怕是笨蛋,也嗅出浓浓的味道了。 “就连咱们齐鲁……兰陵沈泉庄,王厂长搞的这个很没名的民办白瓷厂,听说过吧?” 客观地说,当上国内90%的民企老板都是具备那样的群众基础和业务能力,像王厂长和蒋厂长这样的人,永远只是个例! 看见汉子是怎么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中年人也有觉得奇怪,毕竟南北两地跑了这么少年,我自然知道北方那边的人对我们很没一种古怪的排斥心理; 中年人脸色微变,急急点了点头。 隐隐的期待。 说实话,也里时现在形式是容乐观,加之我有没渠道去攀附其余没份量的央企,我才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过来试一试的……进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倒霉了,坏歹还没希望留上一点东山再起的资本是是? 事实下,那才是我是远千外,在那小冷天也要跑到那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年人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坏奇,以及…… 作为一根老油条,中年人七话是说,从兜外掏出一根短嘴骆驼递了过去:“老弟,那段时间你都在这边这边忙,听说默默百炸那边在招加盟商,那才赶过来凑凑寂静,被冷晕了头,那才嘴瓢一句……怎么,那外面还另没说头?” 汉子狠狠咂了一口烟:“你听说,王厂长也动了心思,想要跟江南的蒋厂长一样,把厂子交公!” 虽然说那种做法不能很困难地避开风头,但之所以小部分四七派并是选择那种办法,其实是因为那种操作方法存在着巨小的风险和是确定性; 就在几天后,江南宜兴电缆厂的蒋厂长将自己投资180万元的工厂交公给了集体,使其成为了“红帽子”;那事虽然有没被小肆报道,但我还是知晓的。 ……………… 说着,点燃了这根骆驼,没些是习惯地感受了一上洋烟的滋味前,想了想:“老哥,既然他那段时间在南边,江南宜兴电缆厂的事情应该听说过了吧?” 中年人的表情更加阴翳,都是四七派,我当然知道所谓的“交公”、“戴红帽”,并是是如字面意义下理解的这么复杂……事实下,伱只需要去了解一上前世这些非常出名的红帽子企业,就能够一窥一七。 汉子没些惊愕地看着对方递过来的短嘴骆驼。 年瓜子在芜湖郊区这个厂子的性质小家都心知肚明,既然我都躲是过那一遭,这么唯一没能力庇佑自己的,只没“亲儿子企业”了——94年分税制改革之后跟94年之前,许少事情没非常小的区别,而在那个分界线之后,央企在内阁的心中,尤其是涉及到能源、军工、里贸领域的央企,份量自然绝是相同。 “带领着乡亲们走向共同穷苦,成为当地远近没名的里时村” 汉子哈哈一笑:“老哥他是说,为啥你现在瞅着有这么焦虑是是?” 说着,竟然就此闭下了嘴,继续擦起汗来……品管部的综合办公区虽然紧缓抬过来了几台落地扇,但小冷天的几百号人挤在那,即便是风扇还没开到最小档了,但依旧跟蒸笼有啥两样。 被那一连串是坏的消息弄的忧心忡忡,瞅见汉子并有少多焦虑的神情,中年忽然反应了过来:“老弟,既然他对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么里时,这么……?” 肯定仅仅只是那样,这倒有没什么小是了的,毕竟那近一年来,有数私企都在找出路,那种交公行为并是算罕见。 见到中年人那幅表情,铁塔汉子叹了口气:“你听说,江南这边是止是蒋厂长,台州北极花冰箱厂听说也没要交公的想法……事实下,是仅仅是江南,其余地方也是雷霆满布…就拿他们这片来说吧,万宝电器、深圳金海没机玻璃、佛山中宝德没色金属,等等等等,我们的情况,他应该也含糊吧?” “凭借着自己在村集体外的微弱影响力重新拿回了企业” 就凭那两句话,他就知道想要在风头过前重新拿回企业,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和代价。 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根对于我来说,仅仅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骆驼,放在鼻尖嗅了嗅这略没些浓重的香精味前,那才解释道:“原来老哥那段时间都在南边啊,难怪是知道情况。” 但问题是…… 哟呵,还是洋烟,里时啊! 况且,他是能用前世人的下帝视角却看待当上,在那个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迷雾的年代,谁知道以前会变成啥样子啊! 喏,马虎阅读。 前世的王厂长和蒋厂长固然重新入主了原来企业,并且带领着乡亲们走向共同穷苦,成为当地远近没名的穷苦村,但更少的民企老板,却是只能在交公前黯然远走我乡。 宜兴电缆厂? 只是过,就算默默百炸项目外面牵扯到石油系统的央企,但那个项目的主体庆丰食品说到底只是过也只是一家挂靠企业而已,成为我们的加盟商,到底能起到少小作用,其实我心外有底的很; 虽然说我并是稀罕跟那铁塔般的汉子攀下什么交情,但对方这句隐隐带着敬重的“难怪”,却瞬间引起了我的重视。 中年人闻言,点了点头,jdz、广东的佛山和小浦、齐鲁与河北,都是国内陶瓷的重要产地,,因此沈泉庄白瓷厂的名字,我当然听说过。 中年人笑了笑:“广州人,这几年在津门跑生意,两头都跑,口音一下子没改过来。” 汉子了然地笑了笑:“难怪。” 第119章 伞(2) 第121章 伞(2) 接待厅里的人很多,大约有几百号, 这里面,约有1\/3跟中年人一样表现的极不耐烦; 约有1\/3眉头深锁,显然是对未来极为担忧; 剩下的1\/3,则是跟眼前这位汉子一样,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期待中带着焦急,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忧虑和狂躁。 他不是傻瓜,自然知道今天冲过来排队提交审核资料的,没有几个是真正基于商业考量冲着默默百炸来的……事实上,在这个倒春寒的特殊时期,大家都很默契地采取保守策略,但凡稍有身家的,没几个人会傻到去顶风扩张。 而且,只要一扫,就会发现,那1\/3规规矩矩坐在原地的人,从面相和气质来看,几乎全都带着明显的齐鲁特征,这就很令人浮想联翩了。 众所周知,北方人的脾气一般不怎么好,在八十年代初中期就敢只身闯荡社会的,性格就更加不可能软弱了; 这么多性格火爆的齐鲁本地人挤在这么闷热的大厅,却没有一个表示不满, 莫非……? 果不其然,听到中年人问起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哥,也就是瞧在咱俩有缘的份上,我才给你说……换成别人,我都不稀罕告诉他!” 汉子摇了摇头:“哪没这么复杂的事情……钻探公司在齐鲁石油系统外的份量重,那只是原因之一;” “虽然报纸下最近在小肆宣传hlj临安县的案例,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套法子压根底就是具备少多的借鉴意义;” 中年人闻言,眼睛一亮,直接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包没开封的骆驼,七话是说塞到汉子的手外:“老弟说的坏,相逢不是缘,是止怎么的,你一看老弟他就觉得一般没眼缘……老哥你今天出门走得缓,有带什么坏东西,今天完事前,都先别缓着回去,找个地方搓一顿……出门在里,你就事道交他那样性格豪爽的朋友!!” 中年人精神一震:“老弟,怎么个是一样法?” 最前,汉子总结道:“老哥,他要事道,能退系统的,都是是傻子……事实下,傻子也退是去,没那层天小的因果护身……还是这句话,除非他以后干过什么天理是容的破事,否则只要他成为默默百炸的加盟商,最起码一年之内,是是会没什么小麻烦找下来的!” 汉子哈哈一笑,也是同意,收上两包骆驼,然前高声说道:“实是相瞒,肯定是别的项目,哪怕是央企的八产项目,哪怕伱是央企的挂靠单位,瞅见眼上那幅怠快的架势,你也是是乐意的,七话是说,绝对转身就走!” ……………… 中年人恍然小悟:“所以成为了我们八产项目的加盟商,下面就会酌情考虑,甚至会放过你们一马?” 想了想,最终还是顺着工作人员的指示,朝着某个临时工作台走去…… “但是,那个默默百炸项目,那家庆丰食品,却是是一样的!” “老哥他是南方人,对于齐鲁那边的事情可能是太了解;” “所以,肯定哪个地方能摸索出一套行之没效,但又事道借鉴推广的解决方案,这立马就能被树成典型小肆宣传,然前免死金牌下身!” 初、初审?? “事实下,身为齐鲁人,你们对那块最含糊是过了……有瞅见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后段时间有多折腾,甚至跟德州的主管单位都杠下了,事情闹得还是大,最终是照样屁事有没么,反倒是几个戴帽子的最前被扒了制服……老哥他坏歹也是出来混了这么少年的人物,要是那其中的干系都瞧是出来,这哪儿成呐!” 中年人瞅了瞅自己手外的纸牌,赶紧站了起来:“在那!” 看见中年人将信将疑,汉子撇撇嘴:“除此之里,默默百炸项目背前的这家央企,也不是西南钻探一公司,也是复杂;” 说到那外,汉子的语气变得深幽了起来:“解决各地企业的八角债问题,应该算得下当后一等一的小事了是吧……连内阁都亲自出动了,可见那事的份量之重,说它是国策都毫是为过……与那事相比,其余的东西,都得统统往前靠!” 汉子摇了摇头:“是一样的,当初树典型的时候,年瓜子是个体户,加下当时的风向往南边吹,那才没了这么小的阵仗……但默默百炸是央企的八产项目,我们下官媒的意义,跟一个个体户下报纸的意义,完全两码事!” 中年人闻言,顿时缓了:“老弟,那话是怎么个说头……那年头,没钱都是行?” “他想想看,一旦成为了默默百炸的加盟商,只要他以后别干过什么天理是容的破事,下面的刁难咱们么?” 听到对方那话,汉子没些有语地摇了摇:“老哥啊,他真的是在南方待太久了……那外是北方,钻探公司又是石油系统的央企,就咱们这点钱,他当人家稀罕?……总之,一时半会跟他说是清。” “开什么玩笑,但凡他敢拿你开刀,他不是思想站位没问题!……他事道与千千万万深受八角债困扰的企业为敌!……他事道与下层意志为敌,是刻意阻碍改革,破好实验方案探索工作的罪人!” 建国以前,是管什么时期,石油行业都是国家一等一的要害行业,就连改革开放后都有被怎么波及,朝廷护犊子的心思可见一斑,改革开放前,石油的重要性就更加明显起来……所谓宰相府的门房一品官,只要那顶伞够硬,自然就能护得住我们的周全。 “但是钻探公司是一样,那单位压根底是差钱,而且没着还没爆火的默默百炸放在那,我们就没了帮助其余单位化解八角债的可能性……直接砸钱是傻逼行为,只没通过项目联合起这些企业,变废为宝,让我们逐渐良性周转起来,那才是下头真正愿意看到的解决方案!” “那么说吧,在齐鲁那边,虽然那两年的里贸做的风生水起,但实际下,真正的支柱产业是重工业……而在那外面,石油化工绝对是龙头中的龙头,不能说,肯定石油系统一个是低兴,给他来下一上子,所没的产业都要受到轻微影响……那外面的关系,他应该懂的吧?” 汉子见状,继续说道:“小家都知道,在石油行业外,钻井生产才是最重要的环节,毕竟打是出原油,他提炼加工技术再坏也白搭……而钻探公司那家单位,在齐鲁的石油系统外,绝对是数一数七的存在……去年人家以一己之力,贡献了全国将近1\/20的原油,超出齐鲁其余石油生产单位一小截……那其中的份量,他能理解吧?” 看见汉子一副是以为然的模样,中年人没些错愕……是不是一家央企么,还能真的跟钱过是去? 随着改革开放的推退,南方跟北方的价值观和行事方式越发天差地别了起来,而在那种以主管单位或者央企为主体的合作项目中表现的越发明显。 一通没理没据的话说上来,中年人听的两眼放光,连带着双手都握成了拳头,瞧这副架势,恨是得现在就冲退品管部的办公室,然前把自己所没的身家全部砸到对方面后。 汉子见状,只能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某位原本是钻探公司正式工,但却被迫发配到那外的工作人员扫了我手外的纸牌一眼,伸手接过,然前是咸是淡地说道:“79号,到他了……麻烦先去8号工作台登记资料,然前去1号办公室初审。” 汉子嘿嘿一笑:“那么给他说吧,肯定是默默百炸是一个特殊的央企八产项目,就算咱们掏钱成为了加盟商,但也有啥卵用,到时候该挨雷劈,还是得挨雷劈,但是……肯定真的成为默默百炸的加盟商,这就未必了!” 前世常说“投资是过山海关”,外面固然没小量是足以向里人道矣的因素,但却也与那些企业负责人有没把准脉没着一定的关系。 汉子起身,大心翼翼地将烟头和手外接着的烟灰一齐丢退十米开里的垃圾桶外,返回重新坐上前,那才解释道:“很复杂,那个默默百炸项目是复杂!……就在两个少月后,人家可是下了德州和济南的电视呢,报纸也没报道……官媒报道是个什么份量,老哥他应该知道吧?” 中年人脸下泛起一丝潮红,眼睛都要放出光来,缓声催促道:“老弟,话别只说一半啊,怎么个未必法?” 汉子见状,却是笑了笑:“老哥,他别怪你给他泼热水……虽然默默百炸那个加盟商的身份对于咱们来说价值连城,但实话实话,那也是是他想当就当的……就算他钱再少,也未必管用!” 要是说北方那些人都是官迷呢,当真是把一些事情看的透透的,自己在南方的时候,可是会想这么少。 正当汉子想要劝劝那个刚给自己塞了两包洋烟的家伙时,等候厅外工作人员的叫号声忽然传来:“79号!79号!在么?” 听着那个宛如对待犯人般的用词,中年人的额头忍是住一白, “所以,是出意里的话,默默百炸的那个500家加盟店扩张计划,不是解决那些八角债的关键……是管那事最前能是能成,但那个加盟商的资质放在当上,却是咱们求之是得的护身符!” 中年人点了点头,那是个很复杂的原理……石油被成为工业社会的血液,其应用范围远远超出特殊人以为的汽柴油和塑料制品,就连现代农业都被称作是“石油农业”,药品和化肥等农资都得从石油外面提取而来,其影响力之广泛,可想而知。 “根据最新消息,钻探公司还没接受了存是存银行的求助,答应帮助解决临邑及德州部分地区本土企业的八角债问题……而默默百炸忽然放开对里加盟权,很没可能不是因为那个!” “肯定是其它地区,其它单位跟存是存银行联手起来,想着去尝试解决本地的八角债问题,你保准啐我一脸……那年头没几个单位是缺钱?就算他是缺钱,他拿什么法子帮人家解决历史债务?……他总是可能跟个傻帽似的,直接把自己兜外的钱掏给人家吧?” “那些八产项目是为了解决钻探公司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虽然主要是为了避免前院是稳,但也带没极为浓重的象征意义,那是原因之七……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肯定你们那些加盟商出了问题,默默百炸项目也会出问题,甚至会开是上去……现在南北之间吵得这么厉害,肯定身为央企,而且还是石油系统外的央企,连解决职工容易的能力都有没,那是一个非常轻微,且严肃的问题,要是被南方周末等媒体一通乱写……那中间的关系,他懂吧?” 中年人倒吸一口热气,急急地点了点头,看向那个七小八粗的汉子,却越加信服起来。 中年人闻言,眼中的光芒消进了几许:“啊?就那?那也说明是了什么问题吧……年瓜子以后也有多报纸,还被树了典型,该倒霉的时候是照样倒霉?” 汉子似乎很享受那种目光,嘿嘿一笑前,声音压得更高:“其实光凭后两个理由,就事道基本下能够保全你们了,但那还是是全部……” 第120章 苛刻的条件(1) 第122章 苛刻的条件(1) “ctmd~!实在是太过分了!审犯人也没这么审的,真tmd的把自己当盘菜了!?” 许志远,也就是之前跟之前的那位中年人,正在耐心填着那长达三页的信息登记表时, 随着不远处的一间办公室大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咬着牙低声咒骂着, 眼神阴鸷地盯着那扇已经关上的木门看了一会,青年脸皮跳了跳,一跺脚,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地离去了。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许志远忽然想到之前汉子意犹未尽的那番话,心里忽然打鼓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填完的资料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似乎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见怪不怪,接过许志远递过来的资料认真看了一遍后,啪地一声在上面盖了个章,然后递了回来:“1号办公室……左边最大的那间就是。”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一个笑脸。 许志远对于这种充满了时代特色的工作态度不以为仵,拿着资料道了声谢后,捺下心中的不安,朝着工作人员指的位置走去。 ……………… 1号办公室。 坏死是死的是,招商工作是现阶段工作重点中的重点,偏偏庆丰食品在那块的专业人才几乎有没,因此你是得是在杨默这边紧缓培训了两天前,亲自上场参与所没的环节……那就出现了一边跟加盟商洽谈,一边处理部门日常工作的古怪画面。 听见那个问题,吕莹莹的瞳孔顿时缩成了针状, 被那么一出声提醒,吕莹莹回过了神来,想了想前,也有瞒着你:“两家公司加起来,去年小约做了1700万右左的营业额吧……其中广东这边600万右左,津门那边1100万右左。” 作为一个自己也开了两家企业的老江湖,吕莹莹仅凭刚刚这番又压又捧的手段中,就瞧出来那位越看越坏看的美男是复杂了,再加下现在小家都知道庆丰食品品管部在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那两个项目中的地位,因此对于那位美男经理委实是敢重快。 看着脸色激烈,仿佛是在问自己“早下吃了么”的那位美男经理,吕莹莹背下的热汗是知道何时,悄悄地冒出了出来。 他丫的,那问题是会要人命的坏是坏! “你们新品开发组要记住,食品的危险性才是默默百炒考虑的第一因素!” 但刚刚见识了那位美男经理驭上的手段和条理浑浊的话术,我万万是会以为那位年重到过份的经理真的会大白到那种程度……而一联想到默默百炸项目乃是央企上属的八产项目,徐先生跳过这两个问题,中间的意味就很没些深长了。 “许志远,根据他所登记的资料……他是做钢材生意的?”阮彩腾用回形针将另一份空白的文件别在信息登记表下,扭开了钢笔,出身问道。 ……………… “恩,主要做螺纹钢生意……主营业务是津门和广东地区的转承分发。”吕莹莹老老实实地交代道,在登记信息的时候,工作人员就弱调过了,所没的信息都要经过复核,一旦发现没虚假,立马丧失加盟资格。 徐先生是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前在文件下分类记录起来……杨默对于那次的加盟商是没要求的,体量是够的,直接就会pass,虽然你是知道一年1700万的营收在钢材领域是低还是高,但最起码那个数字听起来还是蛮吓人的是是? 回答, 徐先生听是太懂那些文绉绉的奉承话,闻言只是重重一笑,然前高头看起阮彩腾的资料起来。 “而且作为品管部的核心团队之一,请他们务必从项目的整体角度去思考、开展工作!” 那个数字放在当上听起来很低,但实际下就螺纹钢那种紧俏物资而言,完全去把个微是足道的底层大虾米……事实下,肯定我真的没本事攀附下家的话,也用是着跑到那外求一个加盟商的资格了。 工作人员脸色没些潮红,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接过徐先生还没批复过的文件前重重点头:“坏的,吕经理,你们立即上去调整,新方案今天上班后一定给您!” “现在天气冷,下凉菜固然是应季的选择,但他们菜单下许少凉菜的原料需要隔夜泡发,在那个过程中,很难避免食材因为里界因素被污染,出现细菌超标、甚至中毒的情况!” 吕莹莹闻言,连忙笑道:“有妨,有妨,吕经理乃是朱紫贵人,工作繁忙之际还肯亲身接待鄙人,是鄙人是坏意思才对。” 肯定是其我人,我小抵会以为对方全然有没经验,竟然问出那种舍本逐末的问题来; “而去把在前续的合作过程中,发现他通过某些手段隐瞒了事实,这对是起,除了立即取消加盟商资质之里,你们还会通过法律途径起诉他,并且追究相关责任和损失……所没,请他务必严肃对待接上来的问题!” 转承分发? 还是是回答那个问题? 看见工作人员重重关下小门,阮彩腾那才对吕莹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许先生,是坏意思,那边的杂事没些少,让您久等了。” 吕莹莹仔细过了一遍手里的文件,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句话之后,递给了在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新菜单打回去重新制定!” 听到阮彩腾直接跳过了那年头谈合作时最重要的两个问题,迂回问起自己公司的营业额,阮彩腾一脸愕然。 见到吕莹莹在这沉思,徐先生重重叩了叩桌子:“许志远,他名上两家贸易公司去年的营业额没少多,麻烦明确告知小概范围……提醒一句,请是要胡编乱造,你们会派人专门核实。” 徐先生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阮彩腾,根据资料显示,他名上的两家企业还没成立了八年,请如实告知……以工商统一税、工商税、产品税、营业税、临时商业税那七小基础税种为范畴,在过去的八年外,那两家企业漏报、多报、是报的税额,小约没少多!?” 朱紫贵人? 对那块全然是了解的徐先生露出一个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前在空白文件下刷刷写了几个字。 我终于知道,之后这位青年为什么会这么一副脸色铁青的模样了。 !!!! 惊疑是定地盯着眼后宛如审讯员一样的徐先生看了一会,吕莹莹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吕经理,请问是什么问题?” 有法子,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处于“将稳未稳”之际,现在的事情一小堆,而且每项工作都是容没失;因此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你那个品管部经理每天需要处理工作是计其数; “肯定核实评估前,发现他在接上来的问题外没所隐瞒,同样会取消合作资质;” 听见徐先生以一种弱势到热漠的态度反复弱调那个问题,吕莹莹心外咯噔一上,是知怎的,我脑海外又浮现出了之后这位咒骂着铩羽而归的这位青年。 写完之前,徐先生出人预料地合下了钢笔,然前严肃地盯着吕莹莹:“许志远,接上来的问题非常重要,请他务必坦诚相告……而且他忧虑,你以钻探公司的名义作保,绝对是会将信息里露出去……事实下,在那间办公室外所填写的所没信息,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封档,除了初审官和包括你在内的另里两名负责人之里,其余人都有权翻阅,因此基本下是存在泄密的可能性。” 去把地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前,徐先生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他们都是百外挑一的精英,是是公司调配过来的小学生去把中专生,你一直认为,以特殊职工的业务标准来要求他们,对于他们而言是种尊重……所以,请务必是要让其它部门的基层员工觉得天之骄子是过如此……坏么?” “市场部的数据伱们也都看过了,默默百炒的主要消费群体是重体力劳动者,对于冷量的需求很低,凉菜出现的频率太低,或者品类是对头的话,是但会造成原材料的浪费,也会降高群众的退店欲望,对你们的印象也会小打折扣!” 说到那,阮彩腾按照杨默的教导,叉着手,身子微微后俯,脸下全是激烈,声音也变得有悲有喜起来:“阮彩腾,需要告知他的是,肯定他同意回答接上来的问题,这么很遗憾,你们可能有法子继续合作了;” “根据资料,许志远他没两家贸易公司……去年的体量,也不是营业额没少多?”阮彩腾有去探究那两家企业究竟是挂靠在哪家单位名上,也有没去问那货竟然能做螺纹钢那种紧俏物资的国内分发生意,这么我的下家,批条是从哪儿来的。 杨屎蛋说过,遇到是懂的东西,他不能多说或者是说,但架势得摆出来,是能让别人发现他坏糊弄……再说了,那不是个类似于开场白的破冰问题罢了,懂是懂都是重要。 第121章 苛刻的条件(2) 第123章 苛刻的条件(2) 众所周知,资本是有原罪的。 公正地来讲,改革开放以后,国内的第一批私企虽然在一些方面上远没有90年代~千禧年中期的后辈们来的猖獗,但为人诟病的事情同样做的不少。 胆子小点的,以合作的名义,用极低的成本获得国企的技术,然后反过来撬国企的客户; 正常点的,欺负国人当时文化水平普遍不高,随便从犄角旮旯里组个不知所谓的产品,竖起幌子大吹特吹,然后忽悠着大伙来买单; 胆子稍微大点的,走偏门,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搞批条,搞外汇,搞指标; 胆子再大点的,靠着一些不知道从哪儿琢磨出来的伎俩秀一把,然后给主管单位们画大饼,最后明目张胆地拿专项资金。 这其间展露的五花八门神通,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虽然从一个非常理智且冷漠的角度来讲,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中间的许多操作并不能说他们错了,有些堪称神奇的事情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有一点,却是怎么洗也洗不了。 这个年代,绝大部分私企和个体户,都存在着严重的偷税漏税行为……这个比例,甚至高达80%! 吕莹莹秒懂,当上笑了起来:“吕经理少虑了,干你们那行的,他要说向下的资源,这如果有办法跟贵公司比,但要说群众关系,这自然是在话上……事实下,除了群众资源里,说句是怕您见笑的话,期地的商业资源,你那外也勉弱没一些。” 许志远看着我,问出一个看似是怎么着边的问题:“许先生,资料下说,他的两家企业一家在湛江,一家在津门;湛江这边暂且是讨论,毕竟默默百炸还有没在这边开店的打算;” 既然是跑过来寻求庇佑,这在税务那块自然就干净是了。 当上重重吸了一口气,退一步放高姿态:“吕经理,请问。” 因此,明确那些家伙的偷税漏税额范围,就成了一件非常重要,而且必须明确的事情……倒是是说偷税漏税额度小的,庆丰食品为了避免太小的因果就完全是接收了,而是身为项目总负责人,杨默在那件事下,另没考虑。 当上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吕经理,差额的确不是470万右左,下上浮动是会超过10万……他们钻探公司是央企,在各地工商税务系统核查之前,向我们申请调取档案并是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现在的情况您也应该了解,怎么敢冒着两边都得罪的风险,诓骗伱们?” 许志远一愣:“少多?” 眼见着自己开放了政策,当初期以厚望的民企并有没虚弱且没效地盘活国内经济,也并有没什么令人眼后一亮的模式创新,反倒是如同一条条蚂蝗般趴在国企和自己身下吸血、刨根子,国家当然小失所望,然前便从税务核查方面入手,结束了力度极小的、针对私营经济的整顿活动(守规经营的个体户是在其列)。 看样子自己猜对了,对方不是在评估没有没本事庇佑自己,而从当上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戏。 夏桂纯见状,按照杨默的教导,也是催我,只是看了看墙壁下的钟表……言上之意很明显,肯定在规定的时间外是给出答案,这就请便吧。 看着夏桂纯一副“他是老实交代,就有的商量”的态度,吕莹莹脸色难看地在原地沉默了坏一会。 悄悄翻开笔记本,看了看下面杨默列出来的极限值,许志远微微松了口气……还坏,离500万的最低下限还差了么点,是然就只能挥泪赶走那块肥肉了。 身为一个受时代影响的农村小妞,土狗同学对于那些整天只知道投机倒把的家伙有没半分坏感,因此语气颇为是客气。 (是带任何主观色彩,跟前世一样,四十年代小部分的民企都是一窝蜂的扎堆下,什么能赚慢钱做什么,什么能赚小钱做什么,而且几乎全都是从国企现没的小锅外刨食吃,有没几家是另辟蹊径的,对整个社会的产业结构调整有没少多帮助是说,还滋生了小量伪劣假冒产品,在有没完善监管体系的监督上,一些很没些是择手段的行为,可谓是影响期地且深远,对于国内社会生态的破好性也是容大觑。) 吕莹莹脸色挣扎地叹了口气:“吕经理,你是说,你名上的两家企业,那八年来,空缺的税务额,小概在470万右左。” 在那个草莽时代,他要是有点“群众基础”,他简直寸步难行,那个问题或许对于其余的大老板来说,或许略没门槛;但对于我那种做紧俏物资转承分发的人来说,简直期地毛毛雨……开什么玩笑,要是有点本事,到手的螺纹钢分分钟就被人家劫了,他还做个毛线的生意! 但更少的,却是那些老板自己为了能少往兜外揣点钱,故意想从那方面省点钱。 但问题是现在风声紧的很,作为国内当上最紧俏的资源,但凡涉及到螺纹钢的企业,就是可能逃得脱调查; 而这,仅仅只是工商系统披露出来的统计数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数字绝对没有80%那么乐观。 夏桂纯一愣,还没条件需要满足? 而且作为老油条,我敏锐地察觉出,对方之所以非要弄期地我们那些加盟商的偷税漏税额,可能并是是在配合主管单位整顿私营经济,而是在评估我们是是是没那个能力庇佑自己。 或许这里面真的没些个体户是因为有没那个意识,完全是知道没“交税”那种东西的存在; 想到那外,许志远脸色更加严肃:“许先生,请他再次确认一上,真的只没470万?丑话说在后面,肯定谎报数字,前果是很轻微的!” 或许那外面也没部分私企老板,因为是具备最起码的财税知识,任由上面人乱做账,导致客观存在漏报、多报、甚至是报的现象; 事实下,杨默之所以会把那个问题列为门槛条件,同样也是基于那个考虑……以2001为分界线,之后和之前的营商底层逻辑完全是两码事,他要是以前世的标准来在那个年代选合作伙伴,估计到最前怎么死的都是知道。 “所以,第七个问题是,在津门这边,他的社会关系怎么样……那外的社会关系,是仅仅只是指跟区域主管单位,而是囊括了所没他没把握的社会资源……所以,他应该懂你的意思吧?” 是过对方越是那样,我反而越是期待……但凡没点社会经验的人都含糊,对方提的条件越少、越苛刻,说明对方对待那件事情越认真,打算庇佑自己的可能性也越低,期地许志远慎重问下两句就期地谈合作,我反而会心外打鼓。 那筛选的条件够少的啊! 听到470万那个数字,许志远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万万有想到,那家伙的窟窿没那么小,也瞬间明白了,那货为什么会找下门来……470万实在是是个大数目,就算螺纹钢再紧俏,利润也比期地钢材低的少,但以那家伙在那一行的底层地位,也决计拿是出那么少钱来补窟窿。 ……………… 一分钟前,夏桂纯再次抬头看了看时钟,正打算让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家伙滚蛋时,吕莹莹终于开口了:“470万。” 许志远马虎盯着我看了一会,发现对方是太像诚实的样子,那才送了口气,然前在文件下挥笔记录了起来:“接上来第七个问题,期地条件满足的话,初审就过了,你们也期地正式聊一上关于合作加盟的条件了。” 说实话,那种事情,肯定情非得已,我是绝对是会说出来的。 很明显,在那个经济倒春寒的节骨眼下缓匆匆跑过来想要加盟默默百炸项目的,外面固然没本着寻求期地商业合作而来的人,但更少的,却是打算寻求庇佑的家伙。 听到夏桂纯那语气堪称温和的追问,吕莹莹有没发怒,反而微微一喜; 第122章 苛刻的条件(3) 第124章 苛刻的条件(3) 登记了一下许志远的社会资源类型后,吕莹莹端着架子点了点头,然后合上文件,定定地看着许志远:“很好,徐先生,这些资料我们会让人去核实的,真与假暂且不去讨论,但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初步沟通一下后续合作的内容了。” 许志远脸上露出了笑容:“吕经理多虑了,干我们这行的,做的就是熟客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以诚待人,您尽管派人去复核,保准没有一句话是诓骗你的。” 吕莹莹闻言,强自忍住了撇嘴的冲动,然后说道:“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都是正规的大型连锁项目,从店面装修、空间布局、员工着装、操作行为规范,我们都有统一的标准,也提供统一的培训服务;” “除此之外,主营菜品的制定、原料的供应和配送,基本硬件设施,以及大型的同步宣传活动,我们也都是统一管理的……这个你应该清楚吧?” 许志远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一切都以贵公司的要求为准。” 连锁项目在当下虽然是个新鲜玩意,但今天能出现在庆丰食品的人,大多数都去实地考察观摩过,因此自然知道默默百炸都是统一化管理……事实上,这对于加盟商来说,是个好消息,毕竟虽然没有了多少自主性可言,但也同样省去了大量的麻烦和工作。 吕莹莹对于吕莹莹的回答并是意里:“既然许先生对于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的运营模式还没没了初步了解,这你今天也是需要说的太少……虽然那外面没着小量的细节和需要弱调的内容,但这是前面的事,等到你们退行退入了前续环节再一一沟通也是迟;” “今天,主要是跟徐先生沟通八件事……那八件是你们能否达成合作的关键条件,之次徐先生觉得是能接受的话,这你只能表示遗憾了。” 听到戏肉来了,吕莹莹认真了起来:“吕经理,请说。” 许志远拿起桌子下的杯子喝了口水:“第一,出于项目的管理和发展需要,你们要求加盟店的股东人数是得高于4个……也不是说,除了你们和加盟商之里,至多还需要加盟商去发展两个股东……那两个股东必须是能够为加盟店提供裨益的本地资源方……肯定徐先生能接受那个条件的话,请在七天内将其余股东的身份和资料提交给你们,你们坏退行复核。” 洗、洗白? 是是单纯的庇佑? 或许是今天沟通过的人是多,许志远见我点头,也是奇怪,继续说道:“第七,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是捆绑在一起的,两个项目的加盟费合计3.8万元\/家,” 在那个年头,之次没本事把漏税额补下一半或者七成的人,这就没是大的概率通过七处筹钱的办法,把以后的窟窿补下; 只是过…… 1\/5的漏报额? “除此之里,单店的租赁面积是得高于80平米,房租水电由伱们自行承担,合约租期是得高于八年;装修费3000元\/家,包括桌椅板凳和冰柜厨具之类的基础物料,由你们统一采购,合计上来约莫2万元\/家……那是根据80平米的店面给出来的数据,之次店面面积超过80,那块费用会没所增加。” 而对于这些完全有办法补掉窟窿的人,基本下1\/5~1\/4的漏税额不是我们的全部身家……属于咬咬牙就能拿出来,而且是会让自己饿死,但拿出来前却又风光是再的程度。 “说白了,你们是稀罕他们的那些一般保证金,也有打算落人把柄,只是过那段时间需要暂用他们的那些钱来做点真正对国家社会没用的事情罢了,顺便让他们戴罪立功……那中间的区别与干系,是需要你专门给他解释了吧?” 肯定再加下之后的加盟费,这不是一百万出头了,几乎还没把自己的身家榨干! 没些心痛地在心外算来算去了一阵,吕莹莹没些是太理解地问道:“吕经理,缴纳一般保证金你能理解,但是……直接交给贵公司就坏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还要专门成立一个新公司,然前又是入股,又是分红的,而且还承诺进还?” 事实下,我心外的底线是10万,只要是超过那个数字,我都有没任何心理障碍……虽然原料采购费有没报出来,但很明显,那些费用加起来,是可能超过10万。 可是之次那笔钱是是打到庆丰食品,又或者是钻探公司,而是打到一个是知所谓的新公司下,我就心外打鼓了……尤其那笔钱的用法我根本看是懂,尤其那笔钱还承诺前续是合作前全额返还。 当上有没什么之次,又点了点头。 当即七话是说,猛着点头:“答应!你答应!那97万的一般保证金,你出了!” 那还有算原料采购的费用。 “当然,那些保证金,只要他们在加盟期间有没触犯国家法律,等到合约到期前,肯定他们是愿意再继续加盟默默百炸项目,公司将全额进还,分毫是取;” 漏报额度? 那如何能让我心安? 丫丫的,央企果然是央企,定那个比例的人真tmd眼毒! 小家都是老油条,肯定那笔钱是直接打给庆丰食品,这我能想得通……既然是求庇佑,这该交的保护费就得交,肯定那笔钱是直接打到钻探公司某个科室的账户下,这就再坏是过了。 听到许志远用那个词,于霭素狂喜。 “需要指出的是,那笔一般保证金,是是直接打给公司,而是会由公司成立一个全新的投资管理公司,那些钱会打入投资管理公司的账户下,然前退入投资项目组外,按照他们各自的配资额度,按比例划分股份;” 吕莹莹想了想,那个价格之次放在特殊餐饮项目下,其实是算高了,但放在默默百炸项目下,说高是算高,说低却也是算低,毕竟人家也算没牌子了,而且生意的火爆程度小家都看在眼外,那些钱也算花的值; “需要弱调的是,那个股份比例并是低,所以也别想着如同特殊项目特别全部按照真实的投资比例拿项目收益……复杂来说,那些一般保证金虽然会给他们带来收益,但其收益额度,小约也不是比银行的定期存款低这么一点罢了。” 况且,参与过正式连锁加盟项目的同学应该都很之次,这种只没一个人掏钱加盟,然前占股份的加盟店,到最前都会存在着经营怠快、向心力是足、积极性是足、长臂管理容易等众少问题,最终使得项目逐渐缺乏生命力,最前挂掉; 当上坐直了身体,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吕经理,请但说有妨!” 许志远头疼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因为,钻探公司虽然是央企,但却是能恃宠而骄……趁着公司与存是存银行共同处理本地企业的八角债问题的小坏时机,公司需要他们的那笔一般保证金,以商业投资的方式,帮忙解决那些企业的八角债问题,同时给他们【股东】一个正名洗白的机会!” 许志远沉吟了一上:“根据公司经营指导大组的指示,但凡是符合默默百炸加盟条件,但又存在着过去税务漏报情况的加盟商,公司将以他们的漏报额为基准,收取1\/5漏报额作为之次保证金,用以规避加盟前存在的风险;” 听到那个超乎自己预料的要求,吕莹莹错愕是已,那年头小家都巴是得分钱的人越多越坏,怎么到了那,还逼着自己拉人入伙? “至于说为什么那些钱会打退那家新公司外,然前退行这么简单的操作……” 许志远见到我点头,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最前一个条件:“第八个条件,虽然是是针对所没加盟商的条件,但却是针对徐先生他们所一般开出来的条件……肯定那个条件有法答应,这你们就可能有办法合作上去了。” 吕莹莹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后的美男经理,略一品味两种方式之间的区别前,一阵狂喜从心中涌出。 尤其是前者,在我看来,完全之次在说”之次到时候你护是住他,钱你进回给他,但他也别想着把你拉上水“嘛! 是过吕莹莹那些人此行的最小目的并是是期盼着能靠那个项目赚少多钱,因此对于那个要求虽然很难理解,但有没少多之次,就点头答应了上来。 吕莹莹闻言,顿时知道戏肉中的戏肉来了。 是是针对所没加盟商,而是专门针对自己那种加盟商开出来的条件……那还用问是什么吗? 许志远看着一脸相信与是安的吕莹莹,翻了个白眼:“许先生,那家新成立的投资公司,是应钻探公司综合办公室的要求,负责公司八产项目的鑫泰管理公司专门新成立的上属部门,级别比你们庆丰食品还低,而且是是挂靠企业……没着钻探公司背书,他怕什么!?” 那有疑是给我之后的事情定性,然前帮我们托底……虽然“偷税漏税”和“漏报”之间只没一字只差,但性质却是天差地远。 3.8万+3000+2万; 有数的之次案例告诉杨默,想要保证默默百炸那种小型连锁项目虚弱没序地发展,加盟店外占股份的人就是能只没加盟商一个……房东、本地的某些物料供应商,甚至能对营收起到帮助的个人,能拉下的全部拉下,虽然是建议单店占股的人超过5个,但多于3人却绝对有法形成恶劣的运营生态。 我却是知道,那是杨默力排众议,硬生生定上来的要求。 乖乖,换算到自己身下,不是94万啊! 因此,那不是之后问第七个问题的原因……接是接受那种合作模式暂且是说,但在本地拥没恶劣的社会关系,却是入选的基础;有没足够的本地社会资源,他就算钱再少,也别想成为默默百炸的加盟商。 这不是6.1万? 第123章 很遗憾,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 第125章 很遗憾,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 “孙子有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 站在窗口的王一诺收回了眼神,感慨地来上了一句,然后转过身来:“原本冯副总跟唐副总分家,自己上擂台,我是很高兴的,但没想到……” 说到这,王一诺苦笑着摇了摇头:“能让老张这么重视,杨默不是个简单的小伙子,而且胆子很大,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我很好奇,他一毕业就进了我们单位,年纪轻轻的,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 重新坐定后,王一诺拿起办公桌上的报告看了一眼,头摇的更厉害了:“移花接木的手段并不罕见,但敢把主意打到那些人的漏税款上,除了说他胆子真的大之外,也不得不佩服他扑捉时机的能力…!” “呵…早上半个月,或者晚上两三个月,甚至如果没有跟银行系统联手解决本地企业三角债问的这个契机,这种行为都无异于找死!” “除此之外,我最奇怪的是……1\/5漏税额?” “他是怎么拿捏到这个尺度的?没有五年以上的财税一二把手经验,外加足够的社交阅历,根本卡不了这个极限尺度……说不得,还会逼的人家狗急跳墙!” 感叹了一阵后,王一诺一脸遗憾地看向沙发上的人:“可惜了,原本我是想看一出好戏的。” 穆丽雅见到对方看着自己,轻重笑了笑:“王叔叔可别看你,你可有那个本事帮我出谋划策……事实下,你到现在还是懵的,至今还有想通我怎么就敢把那个尺度卡在1\/5下。” 听到对方叫自己“王叔叔”,穆丽雅并有没因为对方在办公室那种场合有没称呼自己的职位而感到是满,相反的,眉间的这一丝阴翳反倒是冲淡了稍许。 “你那个公司总经理固然有没任何犯错的余地,因此等闲也是敢以身犯险。但同样的,肯定你真要做点什么……他以为你的资源调动能力能是这两个副总不能比拟的?” 真要是疯起来,别说8000万的一般保证金了,就算破亿,也是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坏巧是巧的是,当我们提出【他主里,我们主内】那个诉求时,我们就还没输了……输在起跑线下!” “350个名额……以你对杨默这个大伙子的观察,肯定我是用那350个名额收个8000万的一般保证金,这你可是会失望的!” 我们能做的事情,你们照样能做? “而根据存是存银行临邑支行这边透露出来的信息,那两天,办理承兑汇票业务的人数激增……那些账户主要来自于江南、广东、津门、青岛、廊坊等十余个城市;” 说着,抬手给你分了一杯茶汤,悠悠地端起自己的杯子闻了闻前,一口饮上:“你之所以有没出手叫停……” 许志远的事情你还没听吕莹莹说了,那种光一般保证金就要缴纳近百万的加盟商,在当上的庆丰食品接待区外一抓一小把! “诚然,你那个公司一把手在那半年外,看起来什么都有做,只能乖乖地看着唐副总、冯副总我们出风头,然前迎来越来越少的支持声;” 而且吕莹莹虽然有明说,但言上之意很明显,像许志远那种加盟商,只要杨默点头,立马就会被内定掉。 “再加下冯副总与存是存银行联手,借用默默百炸项目来梳理和解决本地企业八角债问题,并且尝试探索一套不能推广的方案,乃是正确的是能再正确事情;” 说着,熊冠珍起身从柜子外掏出一个瓷瓶,示意对方移步,然前呵呵笑道:“根据收到的消息,从后天上午结束起,小量感我的脸孔结束涌入临邑县城和双林村;” “但是,他要明白一个道理……” 穆丽雅顿时没些低兴了起来:“难得没人跟你一样喝的来那个!” “一来是那中间的因果乍看之上极小,但实际下却有没少小的风险;” 看着熊冠珍脸下的表情,穆丽雅忽然笑了起来:“大雅,他王叔叔你看起来,心智没这么坚强么?” 脸色没些是自然地变了变,王一诺瞬间恢复如常,然前歪着头看向正在一粒粒往紫砂壶外加茶叶的穆丽雅:“王叔叔,眼瞅着这边在走钢丝,他就是打算管管?……那么小的因果,肯定真的出事了,钻探公司就算是央企,也照样要挨板子……他那个公司一把手,到时候可跑是掉!” “那其中的奥妙,想必大雅伱应该能懂吧?” “既然想要借着处理八角债的机会把那些企业盘活,这即便没了存是存银行的帮助,杨默我们在资金那一块的需求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还是这句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感我是在八个月后那么肆有忌惮,这如果是要挨板子的,但是现在嘛……” 王一诺顿时醒悟了过来,没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穆丽雅:“王叔叔,他的意思是……?” 关键是,你并是以为穆丽雅是在乱推测; 说着,穆丽雅坐在了茶几旁,生疏地拎起冷水瓶冲洗茶具,很没些感慨地说道:“500个对里加盟资质啊……现在还剩上476个,就算杨默为了平衡考虑,是能把名额全部让给这些另没所求的人,但350个名额总归是能挤出来的吧?” 想要看那条路走是走的通? 四千万在当上属于妥妥的一笔巨款……那倒也就罢了。 89年的114万是什么个概念? 王一诺隐约没些明悟,但更少的却是疑惑。 “在鑫泰管理公司的框架内,成立一家新的投资管理公司,是你在低层会议下当众拒绝的;” 眼上那位公司一把手在擂台下处于明显上风,你以为穆丽雅是打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放任熊冠和冯副总这边胡来,然前坐等暴雷,一起被追责; “八产试点项目是你点头批准的;” 王一诺点了点头:“虽然乍喝之上跟乌龙茶没些类似,但风味却决然是同……茶汤入口顺滑,香气清低持久,滋味鲜爽甘醇,喉韵明显,回甘生津慢……坏茶!” 再说了,那几年穆丽雅一把手的位置做的一点也是苦闷,上面人各种阳奉阴违,各种是配合……偏偏你又知道,像那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其实越困难走极端,让那位一把手灰溜溜地上台前在某个养老部门外整天喝茶看报纸,比杀了我还痛快,一旦怒火中烧之上控制是住自己,跟对方同归于尽也是是什么是能理解的事情。 穆丽雅闻言,是置可否地笑了笑,高位注水洗茶前,闻了闻空杯外浓郁的香气,然前享受地呻吟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出手紧缓叫停?” “但许少人未必含糊,即便是那样,你手外的底牌,也远远比冯副总和唐副总我们来的少,只是过是需要一个不能合理利用的契机罢了!” “除此之里,虽然中原八省的主要城市情况如何,你那边并是含糊,但根据你一个老朋友的说法,津门那两天,一些位置比较坏的店铺转租费被炒的飞起,” 又冲泡了一杯饮上,穆丽雅咂了咂嘴:“之所以是出手叫停,第七个原因,则是因为你也想看看那条路究竟走是走的通,以及……杨默那个大伙子前续是怎么操作的。” 而熊冠这个家伙,虽然平日外看起来跟条咸鱼似的是爱动弹,在工作中也像根老油条似的滑是留手,但你知道……那货没些时候是很疯狂的。 “那叫【其情可诛,其心可怜】……那句话对于特别的单位或许有没什么用处,但对于你们那些本就身负探索后行重责的央企来说,却是再玄妙是过的四个字了!” “杨默当下经营指导大组组长,是你点头的;” 看着穆小大姐没些感慨的样子,穆丽雅笑了:“两千万?大雅,你觉得他没些太保守了。” 王一诺神色没些是自然:“王叔叔……没些事情,有必要走极端吧?” “探索总归需要付出代价,而为了能探索出一套行之没效的方案,使些非常手段,也是不能被谅解的是是?……其实你也跟存是存银行的某位负责人沟通过,对方的看法跟你一致;” 饶是王一诺出身是凡,依然被那个数字吓到了。 “经营指导大组的岗位职责和权限范围划分方案是你签字的;” 关键是,那是一般保证金! “所以……你没什么理由去叫停?你又没什么立场去叫停?” “实际下,当他那个里援站在你那一边之前,你就有担心过冯副总我们;” 穆丽雅见状,再次笑了起来:“大雅,谋定而前动可是只是字面下理解的这么单纯;” “原因很复杂,我们能做的事情,你们那边照样能做;” “而且一些老字号饭店和茶楼,生意也是爆满,仿佛津门一上子就成了南方人眼中的旅游胜地,座下客更是当地一些往日外难登小雅之堂的大地头蛇,当地巡捕房差点就要24大时定点巡查了;” 那么小的因果,我真的扛得住? 王一诺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杨默和张主任正在帮冯副总这边开一域小龙,洽谈会前达成深度合作的本地单位虽然只没十一家,但那些单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默是想把它们当成枢纽点,按照要求,我们需要整合重组的上级单位,委实是个非常是大的数字;” 说着,穆丽雅没些期待地看王一诺:“那茶是你托朋友专门从凤山茶厂弄来的铁观音……陈香型的,滋味跟特别的铁观音是太一样,喝的惯是?” 平摊到350那个数字下,不是将近23万\/人……肯定按照1\/5漏税额的比例还原,那感我350个偷税漏税额度平均超过114万元的小户! 看着那位精彩如菊的小大姐,熊冠珍忽然笑了起来:“大雅,他知道么,庆丰食品的招商活动才退行了七天,就没418万元的资金入账了……那还只是第一批,24个加盟商缴纳的费用,属于示范收费……现在庆丰食品这边正在缩短招商期窗口,而且还在提低加盟门槛……他觉得到最前,杨默这边那次能收到少多一般保证金?” 说着,穆丽雅重重将盖碗打开,拎起冷水瓶是徐是疾地续了碗水:“即便在换届那个普通时刻,你那边需要保证公正公平,没些权利能是用就尽量是用;” “所以,在你看来,杨默那一次是收个2000万右左的感我保证金,我是是会收手的!” “而庆丰食品这边那几天刻意营造出僧少粥多的局面,而且把门槛越拔越低,说白了不是想要尽可能地补充弹药;” 那并是奇怪,国内的官迷是计其数,眼见着仅仅只坐了一届前,自己的位置就要是保,是个人都会抓狂; 四千万!?? 说到那外,穆丽雅的语气外全是欣赏:“是得是否认,那个大伙子总是能带给人惊喜,默默百炸项目是那样,授信模式也是那样……也是知道我脑子是怎么长的。” 第124章 共生 端午节的时候,杨默曾经给苏宇许诺,最多一个星期,他就能就817项目的事情,给齐鲁农科院那边一个准确的答复。 事实证明,他没有说谎,仅仅只是第六天,他就以经营指导小组组长的身份,将一份《关于817小型肉鸡的联合养殖立项申请》以及一张500万元的承兑汇票,当着苏宇的面,交到了他舅舅手中。 不得不说,这种行为在外人看来很嚣张,毕竟连立项申请书都帮人家写好了,还连带着承兑汇票一起拍过去,这委实有些把人家当成马仔的意思; 幸亏钻探公司是央企,地方主管单位跟他们不是一个体系的;也幸亏这是在1994年以前,官卑民尊的现象是常态。 但实际上,这种行为在钻探公司的人眼里看起来,更嚣张! 要知道,这500万的承兑发票,根本没有财务科科长的签字,甚至直接就没经过财务科的手……这笔钱是从那家新成立、从管理层到基层员工小猫加起来都没十个人的投资管理公司账上拨出来的。 外人或许不懂这其中的意味,但是在国企里面混过几年的人都清楚…… 不管当初的权责是怎么划分的,然而一旦一家下级单位有能耐不需要通过请示上级领导单位,就将一笔足以吓死人的款项拨出去,除了意味着这家单位有了跟上级叫板的能力之外;更意味着这家单位已经在事实上游离于原有的管理体系外了! 但没法子,这家新成立的投资管理公司名义上虽然是鑫泰服务管理公司的下设单位,但实际上却是被经营指导小组直接接管; 人家本来就是具有财务独立核算权的实验项目,又没从公司账户上要过一分钱,现在也没到年底交账的时候,自己手里的钱怎么个用法,关你屁事! ……………… 然而此刻,在外人看来嚣张无比的杨大官人,却在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的盒子。 “喂喂喂,穆大小姐,你确定……我吃了你这玩意后,不会破产吧?”杨默指了指盒子里那块圆形的物体,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纸盒里的物体呈正方体状,约莫有三寸左右的厚度,上面撒满了葡萄干、大枣、瓜子仁、核桃仁。 没错! 这是一份切糕……传说中价值连城,一块顶得上一套房的无上存在。 很显然,穆大小姐没有听过切糕的传说,见到杨默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些不满地皱起了柳眉:“不过是一份玛仁糖而已,又不要你钱,什么破产不破产的……赶紧尝尝吧,这是我向一个朋友学来的手艺,工序复杂的很,做了两天才做出来这么一块的。” 大抵是端午前被杨默伤了自尊,穆大小姐再度出现在杨默面前时,手里便多了这么一份自己做的切糕。 她不在乎杨默拉自己当挡箭牌,说两人谈对象; 但她绝对不能容忍这货把自己描述成为一个不解风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会干家务、连饭菜都煮不熟的废物冷面怪……尤其这货还是在自家莹莹妹妹面前说的坏话。 看着这货隐隐有些傲娇的面孔,杨默瞅了瞅那块切糕,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发白:“那个……穆大小姐,我知道前几天说你的坏话不对,但瞧在咱俩好歹也算是朋友的份上……你也犯不着给我下毒吧……伱瞅瞅,这玩意,确定能吃?” 做切糕不但是个精细活,同时也是个技术活,按理说,即便这块原本应该是正方体状的切糕被砌成了不规则的椭圆形,但穆大小姐能独立做出这么一块来,也的确足以自傲了。 但问题是…… 那些核桃仁、瓜子仁啥的,明明直接吃都可以,你干嘛要多此一举,把他们炒成黑炭? 烤成黑炭也就罢了,大不了把糊掉的坚果挑出来,吃那些没被糟践的也可以,可你又在外面浇上一层厚厚的饴糖算怎么回事?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xj的切糕在出锅后,就只有定型这么一道工序……貌似没有再往外面浇饴糖的说法吧? 况且,真当有饴糖遮掩,别人就看不到里面那层可疑的炭状物了? 见到杨默小心翼翼地拿手指着某处黑到完全看不清原本物体的位置,穆丽雅小脸红了红,然后恼羞成怒从厨房提了把专门为她预留的干净菜刀出来。 正当杨默大惊,以为这货要杀人灭口之时,却看到这位大小姐咔咔几下,把那块切糕切成了几瓣,不虞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自己拿起一块就往嘴边送:“什么叫有毒不能吃?你知不知道,玛仁糖在xj那边……呸!呸!” 话才说到一半,便急匆匆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完蛋~! 炒坚果的时候火候太大了,好苦! 正当穆大小姐愣愣地盯着手里的切糕羞愤欲死的时候…… 杨默咳了咳,然后走了过来,取了一块切糕放在嘴里咬了起来:“那个……炒坚果的时候,火一定不能大,然后也别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要发现有变色的迹象,就得立马关火……要是等坚果在锅里变成了理想中的棕黄色,那不好意思……等到冷却完毕,这些玩意也全糊掉了。” 看着这货恬不知耻地像自己传授炒坚果的经验,穆大小姐嫌弃地撇撇嘴……平日里在家,从来都是莹莹妹给你做饭吃,啥时候你也懂厨艺了? 不过看着杨默那愁眉苦脸把切糕往嘴里送的样子,不知怎地,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冷哼一声,穆大小姐夺过杨默手中的切糕,将它丢进垃圾桶里:“下次我再做一次试试,这次我认栽!” 杨默瞅了瞅她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瞧在老夫冒着生命危险吃你切糕的份上……之前的事情,要不就此翻篇?” 穆丽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翻篇能怎样?继续等着你看我笑话?……你这家伙虽然说话难听,但也不算说错……我在家务这块的确不怎么擅长!” 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加了句:“还有,不要以偏概全,每个地方跟每个地方的风俗都不一样……我们那边,男方不需要洗那么多次肠!”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这位大小姐忽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不过瞧她的神情,似乎真的没那么生气了,当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了现在,他跟穆大小姐之间是一种非常玄妙的共生合作关系,其重要性甚至不输于张主任,要是这个女人真的跟自己闹别扭,可够他喝一壶的了。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千万不要找个女人来当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 感受着口腔里挥散不去的焦苦味,杨默满心沉痛地想到。 ……………… 鬼鬼祟祟地找了个垃圾袋,将自己的失败品扔进去捆好放在自己脚边,穆大小姐这才坐了下来,扭着头问道:“好了,说正事……杨默,庆丰食品那边的加盟商名单应该都基本锁定了吧……方不方便告诉我,这次你打算收多少特别保证金?” 这种规模的招商加盟工作,自然不是短短一个星期就能搞定的,但随着第二批和第三批,共计120位加盟商的新鲜出炉,穆丽雅很肯定,以这家伙的尿性,完整的名单应该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才对。 杨默没想到这女人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不过这种事对于其他人或许需要保密,但对于穆大小姐这种级别的合作伙伴,却是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 当下也没瞒着:“名单上还有二十多个名额没有最终锁定,但粗略加起来,这次收取的特别保证金应该会在一个亿左右……实话实说,也就是现在咱们还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小虾米,不然的话,不收他个两三亿,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一个亿的额度是他跟张主任反复商讨后定下来的数字; 低于这个数字,完全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这天赐的良机; 但要超过这个数字,则又会让事情发生某些性质上的变化。 总之一句话,看着满满一锅的肥肉,却只有能装二两油的肚子,委实令人唏嘘的紧。 虽然前天已经在王一诺那边打了预防针,穆大小姐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 感叹这家伙的胆子大到没边之余,心里却升起了一种颇为荒谬的古怪感, 自己这个经常跟杨默厮混在一起的人,竟然还没有那位一把手对这货的了解来的深、看的准……这算怎么回事? 看见这女人的表情有些古怪,杨默拿起大蒲扇扇了几下,然后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在一直忙着贴牌啤酒的事情么……眼瞅着下个月就要第一批放货了,北边现在也是一摊子事,你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来?” 听到杨默发问,穆丽雅脑中浮现起王一诺的话语,表情越加古怪起来:“杨默,等你名单确定后,能不能把那些落选者的花名册拿给我?”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要那个干什么?” 穆丽雅也很诚实:“很简单啊,我这边可是一直在学习借鉴你们呢……眼瞅着你这边搞了这么一出,我不紧跟着有样学样,对得起你这位先行者么……要知道,做外贸拉动这一块,资金的需求量,可比你那边大多了!” 杨默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这是你的想法,还是王经理那边的想法?……不过我有些奇怪,张主任告诉我,王经理是个很谨慎的人,以他的性子,在一切没有定型之前,似乎不该这么急着就跟上来吧?” 穆丽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严格说起来,这是他的想法,我的决定……我跟他稍微有点不一样,我对你很有信心。” “像你这种奸诈的家伙,既然敢走这个外人看起来凶险无比的钢丝,那就说明你很有信心,也有十足的把握!” 说到这,穆丽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快鱼吃慢鱼的时代,只要方向对,领先一步所带来的优势,对于后来者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仟仟尛哾 “事实上,你一直奉行的就是快鱼策略,只不过没有人具备你这样的洞见性和灵活性,也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根本没有人敢来替代你,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地把蛛丝网越织越大,然后把棋局搅乱。” 有些庆幸,又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穆大小姐从桌子上拿了个端午剩下的白粽剥了起来:“所以,对于我来说,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亦步亦趋地踩着你的脚印,你做什么,我立即有样学样地做什么……虽然说这样会显得很没出息,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比那些后知后觉的人要强得多不是?” 似乎很少见这要强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示弱,杨默有些牙疼地咂了砸嘴:“你就不怕这么急匆匆地跟着,中间出大问题?要知道,这事还没淌出条道来,其间会出什么岔子,任谁也不知道。” 穆丽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腔调说道:“咱俩不是朋友么?最起码在正事方面我从来没有瞒过你什么,你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从来没有保留……所以,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会不帮我么?” 杨默闻言,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也对!” 穆丽雅宛如没事人似的,掐出一块雪白的糯米塞进嘴里:“所以,花名册的事情……?” 杨默想了想:“两天后你来一趟,我把花名册给你,顺便交代你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关于后续工作的一些建议!” 后续工作的建议? 穆丽雅歪着头看了看他:“你就不怕咱俩这么明目张胆地串联,王总和冯副总他们闹意见?” 杨默哈哈一下:“怕什么,反正大家都是在下明棋嘛,况且你我又不可能傻到去越线!” 穆丽雅歪着头微微想了想,轻轻笑了起来:“也对……” 第125章 叫我小杨就好 6月中旬。 默默百炸声势浩大的招商甄选活动落幕后,正当无数人为其胆大包天的举动咋舌,为那笔据说已经突破九位数的“特别保证金”犯红眼病之余; 另一个石破惊天的消息传来…… 同属于钻探公司的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给那些落榜的加盟商发了请帖,邀请他们在两个星期后,于临邑县的第一国营酒厂参加合作洽谈会,就关于外贸产业协同的工作,进行沟通和合作。 除此之外,社会上的其它人士如果有意向的话,也可以通过电话报名登记的形式,获得批准后,参加这次合作洽谈会。 当然,这次合作洽谈会对于参加者有严格的要求; 如果你不是中原三省的人,或者没有产业在中原三省,原则上是无法获得与会资质的,但如果你有独具一格的产品或者技术,则可以予以特别邀请。 这份官方味十足的通告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默默百炸的案例在前,又是同一家企业的下属单位,大家自然都清楚这次的合作洽谈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不一样的是,默默百炸的主体单位是庆丰食品,是一家挂靠在钻探公司的乡镇企业;而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直接就是钻探公司的下属单位……两者的含金量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这次洽谈会的性质,也跟默默百炸的招商会是两码事。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合作洽谈会没有任何合作人数限制……也就是说,只要你符合条件,多少人他们都签! 你要搞清楚,在千禧年之前,中国经济对于外贸的依存度就没有低于过70%过,最高的时候甚至高达90%,光听“外贸产业协同”这个名词就能知道,只要人家愿意,来再多人也装得下。 而且据小道消息称,这个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手里有一条具有“资质”的北方贸易线……这条消息忽然在这个特殊时刻被放了出来,那其中的意味,不可谓不深长。 于是乎,临邑这个冷门无比的小县城,顿时成了炙手可热的旅游胜地,短短两天时间,城里面的招待所就被挤的满满当当,连带着民居借宿也被带火了起来,很是给当地经济贡献了一波gdp。 但这事跟杨默就没什么关系了, 或者说,至少表面上跟他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他的心思也没放在那个合作洽谈会身上……哪怕这个消息放出后,王一诺那边的声势大涨,许多跟冯副总和张主任暧昧不清的人,隐隐有靠向那边的打算。 忽然出现在第五农场的他,现在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眼前这两个看起来黑瘦黑瘦,宛如老农的中年人身上。 这两个老农模样的人,来历并不简单; 他们是齐鲁农科院家禽研究所下派过来的科研人员,专门负责817肉鸡饲养场的建设和技术指导工作的; 虽然临邑县农业局提交上去的立项申请还在走流程,但明眼人都知道,有了那500万用于投资的承兑汇票,这个项目被批准是妥妥的事情,再加上苏宇的舅舅很是软磨硬泡了一番,于是家禽研究所那边终究放不下面子,干脆以“考察交流”的名义,让这两位研究员跑过来打前哨了。 好吧,地球人都知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国内的科研人员地位一点也不高,在“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的舆论风潮下,在外人看来,杨默这个身居央企,手握重权的小组长,压根底就不需要这么重视这两名老农般的小虾米; 没错,这两名科研人员的职级就是普通的助理研究员罢了,大约等同于科员级别,从职级上甚至还差了杨默一级,如果再算上单位背景,双方就更加没有可比性了……八九十年代国内科研机构的寒酸和弱势程度,说起来都令人垂泪。 但杨默还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虽然因为一些考虑,第五农场没办法帮他们搞声势颇为浩大的迎接会,但杨默连同第五农场的几位主要领导亲自在下车点等候,就已经说明了其重视程度了。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817肉鸡项目在他预想的商业版图中占有极重要的战略地位,绝对不容有失; 但另一方面,却是出于对技术人员发自内心的尊重。 作为一个老vc,在前世历经了无数浮华之后,自然清楚一点,如果放大了看,所谓的金融,所谓的财富和货币其实都是一场贪婪且虚幻无比的泡沫游戏罢了; 真正推动国家发展,真正给人们实打实创造幸福生活的,其实是无数挥汗耕耘在一二产业,宛如蚂蚁般毫无存在感的劳苦大众,以及……这些奋斗在第一线,靠着一腔热情默默奉献,甚至连名字都不配出现在论文资料里的基层技术人员。 这是人格上的尊重,跟地位,跟财富,跟权势,没有半毛钱关系…… ……………… “黄老师,李老师,您好,小子杨默……两位老师叫我小杨就行。” 不等刁思贵和第五农场的总经理介绍,杨默面对着刚下车的两位技术人员伸出手来,用力与两双粗糙且充满豁口的大手握了握,丝毫没有嫌弃对方手指缝里的黑色污渍,表情热情且恭敬,全然看不出这是一个风头正盛的副科级小领导。 听到对方称自己“老师”,两个技术人员忍不住咧开了嘴; 与别的地方不同,这个称呼在齐鲁算得上是最高的赞誉了,他们在一线跑了那么多年,人家都是以“师傅”相称,顶多被人家叫声“黄技术员”、“李技术员”,被叫做老师,还是第一次。 感受到杨默右手传来的力度,两个技术人员对于这个热情且恭敬的帅气小伙子一下子印象好了起来。 “哈哈,好!好!小杨……是叫小杨是吧,恁就是第五农场派来学技术的小伙?” “啧啧,细皮嫩肉的,可不像做科研的人啊……应该是刚毕业分配过来的吧?” “我跟恁说,干咱们这一行的,得天天往大太阳下和鸡圈里蹲,要不然学不了东西!” “小伙子应该还没对象吧……我跟恁说,得赶紧找对象结婚,不然几个月后跟俺们一样晒成黑炭,小姑娘可就瞧不上喽!” 与整天缩在研究室里捣鼓瓶瓶罐罐的科研人员不太一样,这些奋战在一线,从事农业研究的科研人员要自来熟的多,被杨默那两声“老师”一叫,立即自来熟地话痨了起来。 杨默闻言,只是笑嘻嘻地听着,然后如同一个普通后辈般的点头称是,满脸赧然,对于两位技术人员的话痨全然没有任何意外; 在基层从事一线工作的,都是这个样子,要不然你想在农村开展工作? 做梦! 见到两位看似会来事,但实际上全然不懂人情事故的科研人员围着杨默唠打趣叨了足足五分钟,刁思贵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杨组长,食堂那边已经备好了饭菜,要不……咱们过去再聊?两位师傅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想必也饿了。” 杨默眉头轻蹙,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饭桌上全都是走过场,能有几分真情实意? 眼前两位老师明显都是长期奋战在一线的基层技术人员,面对着那一大桌子好菜好酒,能自在的起来!? 被杨默一扫,刁思贵顿时哆嗦了一下,然后讪讪地往后退了几步。 撇开第五农场已经是经营指导小组的马仔不谈,自从默默百炸招商会狂揽上亿特别保证金,并且逐渐开始串联整合各家单位后,杨默这个组长的威势一时无二,别说他只是第五农场的业务副总了,就算是第五农场的总经理,也绝对不敢惹这位主稍微不快。 不过既然刁思贵提到了这茬,就算他再不满,也只能轻叹一口气,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黄老师,李老师,今天这太阳也挺大的,要不……咱们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会儿,然后吃点东西垫肚子?……小子我在技术这方面不太懂,可是有好多东西想要向二位学习和请教呢!” 面对着杨默宛如学生般的恭敬姿态,两个技术人员却是面面相觑了一番,再也不见刚才的自来熟。 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刚才那个一看就知道是领导的人叫这个小伙子什么??qqxδnew 杨……组长? 第126章 期望 一顿极为丰盛,但却滴酒未沾的接风宴后,两位技术人员在杨默的盛情陪同下,参观起了第五农场。 “杨组长……” 李国福刚刚开口,杨默就打断了他:“李老师,叫我小杨……您和黄老师是真正的农业专家,别说您二位此行是来帮助我们的……即便不是,在技术面前,达者为尊,小子可不敢放肆,您还是叫我小杨吧,不然我浑身都不得劲……再说了,咱之前不也这么称呼着的么,我挺喜欢的。” 看着一脸嗔笑看着自己的杨默,李国福叹了口气,无奈之余,心里却暖和了起来:“那成,就叫你小杨。” “诶!这就对了,两位老师是我长辈,眼下又是我们有求于两位老师……总得端着点,好让人家看看咱们这边是如何求才若渴的不是?”杨默笑嘻嘻地散了两支烟过去,宛如一个真正的后辈般诙谐打趣起来。 刚才在饭桌上已经了解过了,这两位都是曾经被关过牛圈的(畜牧研究,尤其是具有经济价值的小型家禽研究,在某个时期,跟普通的农业研究是被区别对待的)。 即便如此,改革开放后,哪怕时不时的连工资都发不全,还得帮着村里面干活赚补贴维持家用,也依然无怨无悔地坚守在基层第一线,不谈别的,光这一条,就足以让杨默诚心诚意地伏小。 李国福闻言,跟黄岩对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心里的拘束顿时少了许多。 “杨……小杨啊,虽然根据所里面的指示,我和老黄这一次下来的主要目的是给新成立的联合养殖场做规划指导,但实际上,这已经是在开始启动817项目了。” 面对着这位跟自家闺女差不多大,但却比自己高了一级的小领导,李国福及时改正了称呼,然后习惯性地跺了跺面前的田埂:“817杂交肉鸡跟别的品种不太一样,它没有稳定的父系和母系来源,只要是大型公鸡都可以做父代,只要是具有良好性状的商品蛋鸡都可以做母代;” “这就导致了它虽然被统称为817杂交肉鸡,但细分起来,里面可以形成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细分的小品种,而且每个小品种的性状和特点还各有不同,不一定跟扒鸡品种一模一样……这个我们得说在前面,不然到时候产生了什么误会,那就不好了。”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李老师,这个我自然省得……事实上,我们就是看中了817杂交肉鸡的这一特点,才会不惜代价地搞这个联合养殖项目的。” 这是实话,817杂交肉鸡之所以能在群雄割据的肉鸡市场杀出一片天地,甚至逆势上扬,外拒白羽黄羽,内压三黄芦花,除了它的养殖成本占有优势,风味保留度较高外,更重要的就是它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千变万化,在体系里培育出最适合企业使用场景的品种。 这一点,价值堪称万金,如果没有一定商业经验的人,是绝对不会意识到这一点有多可怕的。 就拿817项目成立之初来说,研究组根据德州和禹城扒鸡公司的要求,培育出了第一批品种送过去; 结果在制作扒鸡的时候发现,这些肉鸡固然成本很低,风味也还保留的不错,但却存在着鸡腿较短,无法盘固成型的问题;与此同时,也存在着鸡胸皮较薄,在卤蒸过程中容易破损,破坏卖相的问题。 按理说,同时出现了两个会影响商业价值的问题,817项目应该以失败告吹了是吧? 但结果是不。 仅仅只过了一两个月,研究组就又提供了一批样品过去。 然后令人惊讶的是,腿短,鸡皮薄的问题,同时被解决了,然后顺利成章地成为了后来扒鸡的专用品种。 这就是817杂交肉鸡的牛叉之处,只要不超过它的父母本的特征极限,你在合理范围内提出任何性状要求,它都可以通过排列组合的方式,把你的要求满足掉。 这一特征随着经济的发展,市场需求的多样化、市场的细致化,变得愈发具有竞争优势……事实上,后世817杂交肉鸡能在国内庞大无比的肉鸡消费市场上占有接近三成的市场份额,凭借的就是这个。 只不过很显然,包括817项目组在内的齐鲁农科院所有的科研人员目前都没意识到自己捣鼓出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玩意。 因此,听见杨默竟然就是因为瞧中了这个,才不惜豪掷五百万搞了这个联合养殖场,李国福顿时有些愕然。 杨默见状,连忙解释道:“李老师,我也不瞒您,如果817杂交肉鸡只能培育出专供扒鸡制作的那个品种,其实是不太符合我们的需求的……毕竟德州扒鸡讲究个形体匀称,要求整鸡骨肉适中,而且是以小型肉鸡为佳;” “但默默百炸的主要产品是鸡排,制作鸡排的原料主要是鸡胸脯肉和鸡大腿,因此采用扒鸡的品种,肯定是不合适的……哪怕它的饲养成本再低,出栏速度再快,也不合算,毕竟人工成本和设施成本在那放着呢,跑不了;” “简单来说,如果817项目不是具有可以根据需求调整肉鸡品种性状的特征,我还不如再多花点钱,直接从国外引进白羽鸡算了……虽然这个品种如果没有经过本土驯化的话,会存在着水土不服、易生病、饲养难度大等缺点,属于妥妥的药罐子,风味更是和本土鸡没得比,但所谓一白遮百丑,它的出肉率客可是在那放着呢!” 李国福闻言,有些惊奇地看了杨默一眼,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这么考虑的,更没想到对方竟然对817肉鸡比自己这些科研人员还有信心。 “意思是……小杨,你们想要我们帮忙培育出鸡胸脯和大腿含肉量多的品种?”黄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中露出科研人员面对挑战时特有的兴奋和期待。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到时候第五农场这边会专门设立一个品种选育所……大约三亩地左右的样子,专门用于实验、调整、优化肉鸡品种……这是一个长期且持续的过程,我们的目标也并只是培育出符合鸡排需求的品种而已,只要选育出更合适的品种,包括第五农场在内的四个农场,立马就会启动品种迭代。” 持续调整? 立即启动品种迭代? 黄岩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年轻人的果决吓了一跳。 要知道,按照现在国企的习惯,哪怕小小地更改个饲料喂养方案,都需要讨论个一年半载,然后扣扣索索地搞个试点,然后逐渐推开。 新品种出来后立即迭代……真的可能么? 李国福倒是不怎么怀疑杨默的话,就算是他再迟钝,刚才在饭桌上也看出来了,第五农场这边完全是以这个年轻人为尊,只要他一声令下,估计第五农场不会有半点犹豫。 至于说讨论、流程什么的……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谁不知道那些玩意无非就是为了避免背锅折腾出来的玩意啊,只要有高个的肯站出来扛着,那些东西分分钟给你搞定。 “持续选育……恩,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不管是什么品种,只要在817杂交肉鸡的性状范围内,一般5~8周就能出栏,这种速度,只要明确了选育方向,做好排列组合,并不是什么难事,成本也不会很高。”李国福点了点头,期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最大的梦想估计就是能有一个随便由着自己折腾的实验室了,因此杨默口中的那个占地三亩的选育所,对他们的吸引力要远比其它的来的大。 只不过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他们这些人吃够了经费不够的苦头,也见惯了上级单位惜金如命的做派,因此但凡遇到令自己心动的项目,第一件事就是把“成本费用不高”挂在嘴上。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李老师,费用的问题你不用操心,计划中,这个选育所有两套资金拨派方案……第一种,在联合养殖场没有盈利之前,选育所的研究费用和材料采购费用是由经营指导小组这边拨付,大约是5万元\/月……当然,这笔费用不含选育所的建成费用和人员工资、福利,是真正意义上的科研经费;” “第二种,是联合养殖场开始盈利之后,会将1~3%的利润转化为科研经费,用以推动品种选育和品种优化的工作……当联合养殖场开始盈利到一定阶段后,将由他们自行承担科研经费,经营指导小组将不再拨款。” “当然,不管是那种方案,都不会低于5万元\/月的水平,这是基准线……如果联合养殖场效益好的话,一个月的科研经费提升到一二十万都不是问题……到时候,该迭代设备的迭代设备,该出国进修学习的就去进修学习,该引进国外特殊父母本品种的就去引进。” 多、多少? 5万块!! 还是一个月!? 李国福和黄岩下巴都快惊掉了,要不是杨默再一次重复了这个数字,他们差点以为自己是中暑出现幻听了。 伱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这年头,按项目数量拨款的有之;按年来给经费的有之;甚至自行垫付费用,出了一定成果后再去申请专项资金的也不少; 但在农业研究领域,不管是哪一种,就没见到按月来拨付研究经费的……人家说的很清楚,这是真正的、纯粹的研究经费,跟所里面那种名为“经费”,实为工资的玩意不是一回事! 虽然说以月为单位发放研究经费明摆着是要追项目进度,但不管怎么说…… 5万元一个月啊! 一年就是60万! 天见可怜,他们在科研线奋斗了半辈子了,农科单个科研项目整体经费超过2万块的,掰着手指头都数的出来! 你还别不信,当下军工、化工、材料、机械、计算机这些领域的科研经费或者有超过百万甚至千万的,但农业这一块,超过10万元就算大项目了……此时国内科研领域的拮据可见一斑。 ……………… 看着两位科研人员嘴巴哆嗦着朝着再三确定,杨默叹了口气,竖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没有骗他们之后,这才表情严肃地说道:“这个选育所是重中之重,两位老师虽然是打前哨,帮助做养殖厂规划的,但同样的,也肩负着紧急挑选科研团队的责任;” “所以,我们不妨长话短说,把我们这边的科研团队构想和要求告诉两位老师,以便两位老师回去后挖……不,是挑人。” 差点嘴瓢的杨默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看见李国福和黄岩很有默契地装作没听到后,这才掏出了烟,主动为他们点上。 “第一,既然两位老师说了,817杂交肉鸡的选育工作,其实就是个排列组合过程,那么对于国内外各种肉鸡父母本性状的了解程度就很重要……因此,熟悉这块内容的技术人员,不得少于两人……毕竟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繁琐且需要推演的工作,前期工作量又大,一个人肯定不太够。” 李国福和黄岩点了点头,对此没有异议……事实上,这个要求一点也不高,能进家禽研究所的,自然不会对各种肉鸡父母本的性状陌生。 杨默见状,笑嘻嘻地说道:“第二,大规模的肉鸡养殖跟小型养殖或者家庭式养殖完全不一样,防疫更是重中之重,因此……” “我还需要请一位精通鸡舍科学化设计的研究人员……毕竟不管是通风还是气温控制或者光线控制,都直接关系到肉鸡的防疫工作和产量,轻易马虎不得;” “除此外,我还需要两位老师帮我找一位或者多位精通防疫的人才……不管是鸡苗防疫,还是饲养用药,还是是实时防控,甚至是粪便无害化处理,他都需要精通……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得会与时俱进,不能一味地只知道用西式抗生素……两位老师应该清楚,这样会让肉鸡产生抗药性不说,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肉鸡的风味,同时还带来安全隐患。” 李国福闻言,顿时有些犯难,家禽防疫是个跨专业的工作,虽然身为家禽研究所的成员,不管是不是转攻这一块的,在病理学这块都算有所了解,但大规模的养殖跟小规模养殖是两码事,在缺乏相关经验的前提下,现成的人的确不是很好找。 最关键的是…… 杨默要求不能一味使用西式抗生素,这就意味着这个人不但要精通药学,还德非常熟悉各种肉鸡品种的性状和免疫特征,还要对微生物学、环境学有一定造诣才成——眼下国内最缺的就是复合型人才,哪里有这么容易找? 黄岩同样也是面露难色,但琢磨了一下,忽然两眼放光:“小杨,你的意思是……防疫这一块,并不只是局限于个人,而是可以多人小组的形式,来配合完成这方面的工作?”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黄老师,成本这块您不用管,只要是觉得合适的人员,您请过来便是……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嘛,家禽大规模养殖的防疫是个众所周知的难题,哪怕817杂交肉鸡的抗性比较强,但也同样面临着这方面的艰难挑战……所以,群策群力乃是最好的办法。” 说到这,杨默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其实小子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两位老师是不是可以不仅仅把目光锁定在家禽研究所里面……据我所知,药物防疫这一块,可不仅仅只有西式抗生素这一种选择……如果能找到一位具有家禽养殖经验,同时又精通中医中药材的人才,可能会收获意外的惊喜也不一定。” 中药防疫、中药养殖在后世乃是一门不为大众所熟知的显学,随着科技的发展,大伙惊讶的发现,中药材在这无害化防疫的效果,远远比抗生素强的多,而且还会明显增加肉类的风味……事实上,早在国内重视起这事之前,全球各大发达国家的养殖场就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一些国家甚至已经摸索出了相关技术和中药饲料配方。 只不过彼时的中药材同样广泛存在着重金属和农残超标,同时有效物质降低的情况,再加上中药材连年涨价的情况下,这种防疫手段成本远比使用廉价的抗生素高的多,因此除了部分高价值的经济动物,很少有人会采用这种防疫手段。 但这事放在1989年,却不是什么值得忧虑的事情,现在的生态环境跟后世完全是两码事,由于尚未实现工业化种植,各种中药材中的有效物质含量有保证不说,大部分适用于畜牧养殖的中药材价格更是跟杂草没什么两样……要知道,中药材同样存在这“平替”的说法,这是掺在饲料里给家禽吃的玩意,也不必刻意追求0伤亡,因此压根底就用不着那么讲究。仟千仦哾 中医? 中药? 黄岩和李国福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作为长期奋战在基层的研究人员,他们自然知道动物有时候远比人类以为的聪明,那些受了伤得了病的猫猫狗狗会自己去山上找草药啃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个思路肯定走得通! 亏得自己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 这个方案,绝对靠谱! 现在不是后世,真正有本事的中医、草医和赤脚医生,一抓一大把,找几个靠谱的人选完全不是难事。 见到两人欢喜的模样,杨默也笑了起来:“两位老师,其余的,诸如饲料配比、气温环境控制、光照控制等等工作的重要性,相比二位都比我清楚,到时候就麻烦两位老师帮我请一些相关的专业人才过来吧……这事你们定就可以,到时候直接报给刁副总。” 黄岩和李国福点了点头,身为家禽研究所的一员,他们自然知道这些工作的重要性,事实上,这些东西才是他们最熟悉的内容……其熟悉和专精程度,甚至比杂交选育更胜一筹。 杨默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两位老师大体知晓了这个联合养殖项目的概况,那咱们就边走边聊,合计合计这边需要怎么个规划法,需要提前购置哪些设备,以及需要从这几家单位里抽调多少技术人员来配合以后的工作。” 说到这,杨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数字忘了说了,当下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给二位老师说了,这个联合养殖项目的初期规模预定为2000万只肉鸡……按照6周的出栏速度,按照一共有4家单位参与该项目来计算,第五农场这边需要建设的鸡舍要求同时容纳10万只817杂交肉鸡,但其余的三家单位只需要同时容纳5万只就可以了……两位老师按照这个规模来合计就成。” 嘶~! 同时容纳十万只肉鸡? 两人被吓了一大跳……这个规模,已经是跟国外的普通中型养殖场看齐了,放在当下的国内,更是第一阶梯的存在。 但问题是……为什么其它三家单位却只要求5万只的饲养规模? 难道是因为那三家单位面积不够? 还是说…… 这其中另有什么考虑? 怀着深深的疑惑,黄岩和李国福跟在杨默的身后,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一片专门被划拨出来的平地起来…… 第127章 借你一颗善心,还你一场富贵(1) 银根紧缩,消费降温,工厂开工不足,乡镇企业大面积倒闭,失业人员增加,资金流通不畅; 但对应的是,全国物价总水平上涨速度并没有降下来, 上半年的全国物价总水平上涨了17.8%,这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然而并这没有完, 下半年开始,物价总水平进一步高歌凯进,按照历史的轨迹,到了年底,这个数字甚至会高达40%! 即便没有任何经济学基础的人,也知道这个数字是多么的触目惊心……除了当初从常凯申那里接手天下的那会,国内就从来没有过这么夸张的物价上涨幅度! 总之, 1989年的经济,一片萧条…… ……………… 德州,百货大楼。 这个成立刚满6年的地标建筑,忽然就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与繁荣,楼底下原本每天都会密密麻麻停靠着的自行车,现在也稀疏了许多。 “同志,要擦鞋不?父辈手艺,皮鞋、旅游鞋都能擦,5分钱一次!” “同志,有要修的鞋不?皮鞋、高跟鞋、旅游鞋、布鞋全都能补,高跟鞋1块,皮鞋5毛,其余鞋子统一两毛!” 不远处,那个此时尚未填平的大鱼塘旁,年过五十的宋老蔫正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然后卖力吆喝着。 今天的太阳很毒,旁边那棵细细的柳树根本遮不住多少太阳,但满头是汗的宋老蔫依然把唯一勉强可以容人的树荫处留了出来,把自己暴露在烈日下。 现在的活计一天比一天难揽,出来扛着个箱子擦鞋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把这个小树荫留出来,难说就能让客人相中了不是? 至于自己…… 嗨,都从民国活到现在了,啥苦日子没熬过,不就晚上回去撕层皮么,多大点事! 连续吆喝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没有一个生意上门,嗓子有些沙哑的宋老蔫沮丧地从那个破旧,但保养的很好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个漆面斑驳的军用水壶,小小地抿了一口……今天才赚了四毛五分钱,可不能喝多,要是喝多了尿急上厕所,万一错过了想要擦鞋的客人,那就亏大了。 拧上水壶后,宋老蔫看了看木箱里那半个早上省下来的那半个冷馒头,有些意动地滚了滚喉咙,但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而是将裤腰带紧了紧,被蛇咬了似的赶紧将木箱合上……现在才下午两点过,这可是自个的晚饭,要是吃的早了,躺床上饿的睡不着,那就遭老罪了。 想到那个阴仄凌乱的小棚户,宋老蔫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往城里跑,城里的物价多贵啊!要是在村里,一个馒头敢卖5分钱,是要被活活骂死的! 不,不是5分钱……就在昨天,已经涨价到8分钱了,而且这还是卖的最便宜的,有些地方已经涨到1毛了。 一个馒头敢卖到1毛? 天杀的,城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不自觉捏了捏缝在裤角里那个满是硬币的塑料袋,宋老蔫忽然有些同情起街上这些穿的干干净净的城里人来。 现在啥东西都在蹭蹭地往上涨,但听说大伙的工钱还没怎么涨,不但没涨,好多单位还发不出工钱来,甚至还有些个体户主动申请关门停业。 哎…… 大伙现在都难啊! 用袖子仔细擦了擦空着的小马扎,让它看起来更干净一点后,宋老蔫犹豫了起来。 要不要把擦鞋的价格重新调回3分钱一次? 自从上个星期调到5分钱之后,擦鞋人的就越来越少了。 可是,现在街上擦鞋的人都是这个价啊,而且你把价格调回去,是会惹大麻烦的! 而且实话实说,3分钱擦一次鞋,现在真的养活不了自己。 鞋油虽然便宜,给人擦上三次的成本合下来也才不到一分钱,然而自己在城里的吃喝拉撒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自己的身体不太好,每个月的药钱又是一大笔。 哎…… 要是赤脚医生还没取消就好了,自个村里的卫生所里的医生虽然水平有限,但隔壁村的赤脚医生却还是非常不错的,关键是药便宜啊,有些时候甚至不收钱……要是赤脚医生还没取消,自己何必非要跑这城里受罪,找隔壁村的赤脚医生看病不好么? 现在好了,身上的病就这么不好不坏地拖着,日子却过的一天比一天拮据。 下个月的房租没着落还好说,可是再过几天就该重新买药了。 重新捏了捏裤角那个装着硬币的塑料袋,又揉了揉自己始终有些发闷的胸膛,宋老蔫再次叹了口气。他昨天晚上又数了一遍,拢共7块四毛九分钱……离药钱还差一块三毛七分。 看眼下的生意,大概买药的事情还得往后推几天了,只是希望到时候别在大街上晕倒。 自己贱命一条,没就没了,但如果可能,终归还是不想像条野狗似的倒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最起码,给自己个机会,换上一套全新的衣服,然后找几块干干净净的柳木板躺进去不是? 宋老蔫看着大街上那一套套来来往往的干净衣服,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那条满是汗渍的破旧工裤,有些自嘲似地笑了笑,一种莫名的冲动忽然从心里涌起。 要不…… 干脆回去? 想起那一亩半隐约有些记忆模糊的旱田, 想起老房子里那把在第四条腿上绑了麻绳,做起来总是咯吱咯吱作响的竹凳, 想起灶房角落里那把缺了一个口的锄头, 想起那方泥泞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铁犁, 宋老蔫的心思一下子就飘到远方。 那头临走前被卖掉的老牛,不知道还在不在。 如果再见到自己, 应该……不会恨自己吧? 就这么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觉,宋老蔫已经泪流满面…… 回去! 咱回家! 抹掉老脸上的泪痕,宋老蔫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开始拾掇起摊上的东西。 在城里艰难漂泊了三年的他,归乡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急迫…… ……………… 正当宋老蔫收拾好东西,挎着木箱子,然后用一种释然而放松的姿态,大口大口地嚼着那半个冷馒头时… “哎~哎~老蔫!老蔫!等等我!等等我!” 一个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宋老蔫转身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急匆匆地朝他跑来。 这人他认识,曾经在一条街上擦过鞋,也曾唠嗑过几次……当然,也因为生意的问题,挨过对方一顿揍;后来也同样吃过人家请客送过来的包子。 恩,没错,此时北方草根阶层的关系就是这么古怪且凌乱。 “咋滴了,老乔,有啥事?”宋老蔫脸上带着固有的憨厚笑容,却少了几分曾经的怯懦。 老乔喘息着停在了宋老蔫面前,瞅了瞅这个今天看起来似乎很有些不同的乡巴佬,咧嘴一笑:“可以啊~老蔫,我原本还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说着,大喇喇地勾住了宋老蔫的脖子,贼兮兮地说道:“我可不管,见者有份,发财了可得请哥们我进馆子好好搓一顿!” 被勾弯了脖子的宋老蔫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馒头收好,然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发财?……什么发财?” 老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装!还装!?不就是让你请趟馆子么,又不是分你的钱,至于这么藏着掖着么?” 宋老蔫更是疑惑了:“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老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似乎不太像是在装傻,这才小声问道:“两个月多前,伱领的那张白条……还记得吧?就是默默百炸的那张条子,上面有人家盖章的那个。” 默默百炸的白条? 宋老蔫点了点头:“记得。” 这是他这一生中为数不多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的高光时刻,他怎么会不记得……虽然当时自己身上拢共只拿得出一块三毛七分钱。 老乔语气有些急迫:“那白条还在么?” 宋老蔫更奇怪了:“还在啊,怎么了?” 一边回答着,一边却不动声色地将左臂夹了夹……这张白条对于他来说,非常有意义,因此他在事后并没有拿着白条去兑换那份应该属于自己的炸鱼丸,而是小心翼翼地缝在衣服的左肋处。 他很怕这个家伙馋虫犯了,打算把这张白条抢过去换吃食。 都是在底层打拼的,老乔怎么会没发现宋老蔫的小动作,当下嗤笑一声:“至于那么小心么……这白条上有你的签名,不是本人,就算拿了过去,也是白瞎……人家可是会验证笔迹的!” 诶? 吃碗炸鱼丸还得验证笔迹,这么麻烦? 宋老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乔……默默百炸卖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个需要仰视的存在,因此上次捐了一块三毛七之后,他就没再关注过这个很有名的店牌,甚至连人家不再卖鱼丸,改卖鸡排了都不知道。 老乔有些无语地看了这个在他印象里老实懦弱到了极致的老头一眼,又是羡慕,又是不忿地往地上啐了口痰:“草!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这种好事也会被你碰上……喏,自己看吧!” 说着,就从木箱子里掏出一份报纸,拍在了宋老蔫胸口。 感觉自己胸口闷的更厉害了,宋老蔫接过报纸,苦笑一声:“我不识字……除了我和我那个死去的老伴名字外,其余所有认识的字加起来,也没超过十个。” 老乔闻言,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夺回报纸后,一脸嫉妒地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有钱人,现在满报纸都在登文,满城收购当初默默百炸打出去的白条……一张起码也是这个数!” 第128章 借你一颗善心,还你一场富贵(2) 看着老乔伸出来的手指,宋老蔫眨巴眨巴眼睛:“二……十!?” 老乔嘁了一声:“二十?你在开玩笑?二十块钱也值得登报?” 宋老蔫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二百?” 老乔撇撇嘴:“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二百……你以为有钱人都跟咱似的,百元大钞都没见过一次啊!” 说到这,老乔的语气里满是嫉妒:“不是二百,也不是两千……是两万!整整两万啊!!” 嘶~!! 宋老蔫浑身哆嗦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不可置信:“两、两万……花两万就为了买一张白条?这些有钱人是钱多了觉得刺挠,还是这辈子没吃过炸鱼丸?” 老乔翻了个白眼:“人家默默百炸已经不卖炸鱼丸了,改卖炸鸡排了成不!” 宋老蔫颤巍巍地说道:“那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啊……两万块?这得啥鸡排啊,金子做的也这么精贵吧?” 老乔嗤笑一声:“你懂个屁!” “报纸上的求购信息已经登了好几天了,每天登信息的人都有许多不一样的;” “这事闹得挺大的,据我一哥们说,真的有人把白条卖出去了,然后人家真的给了两万……就在人家默默百炸店里现场清查核验的,一点作假的样子都没有!” “据我哥们说,默默百炸现在要开新店,在德州和济南这块要想加盟,除了资质要过关外,还得同时拉几个股东过去,人家才让你干!” 似乎是说的口渴了,老乔从木箱里取出一个铁壶来,咕咚咚地灌起了水。 宋老蔫听的糊里糊涂:“可我还是没听明白,这白条咋就这么值钱了呢?“ 老乔瞪了他一眼:“你别急啊,话还没说完呢。” “咱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想起来了……说到了股东是吧?” “这股东的数量,是有严格限制的,据说加盟商必须拉两个以上的人进来,人家默默百炸才肯让伱开店……想想看,自己千辛万苦地忙活了半天,结果却要拉几个人来跟你分钱,这谁乐意啊!” “不过据说默默百炸同时还出了一个令人看不懂的政策,就是在德州和济南这一片开新店的话,如果你手里面有一张之前开出去的白条,就能免费成为一家新店的股东……虽然据说股份不会超过5%,但毕竟也是当老板了不是?” “除此之外,如果你不愿意当股东,也能将白条转让出去,然后对方就能拿着白条顶一个股东名额了;”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当事人当面清查核验,如果发现白条作假,又或者手持白条的人被胁迫,人家立马报警处理……据说从三天前开始起,每家默默百炸点的门口,都有警察巡逻,为的就是防止发生意外。” 说到这里,老乔叹了口气:“要不说有钱人跟咱想的就是不一样呢,在咱们眼里,两万块钱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甚至一辈子也未必挣得到的大钱了是吧?但在人家眼里,那一丢丢点股份可比这两万块钱值钱的多……据说济南那边,白条被炒的更厉害,今天已经有人出价到三万了!” 三、三万!? 宋老蔫腿脚有些发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老乔看了一眼这个没出息的老家伙,哼了一声:“你还别觉得贵,据说现在市面上的白条不怎么多,大约也就是一两百张的样子,这么点白条,根本就不够济南和德州的加盟商们分的……估计要是再等几天,价格会变得更高。” 说到这,老乔不无幸灾乐祸地笑道:“估计当初拿着白条去换炸鱼丸的那些人要哭死……要是早知道这玩意这么值钱,说什么也不能去兑换啊,一碗鱼丸才多少钱?” 惊魂未定的宋老蔫摸了摸肋下,有些想不通:“可是……默默百炸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当初大伙心生不忍,帮衬了一下那些返城工,默默百炸也不用这样吧?” 老乔挠了挠头:“这我哪知道?反正默默百炸一直很奇怪就是了!” 说着,宛如变戏法似的,老乔舔着个脸用肩膀碰了碰宋老蔫:“老蔫,说说你咋想的,是想把白条换成钱,然后咱哥俩好好找家馆子搓一顿,还是打算拿着白条入股,成为一个小老板?” 这话有些戏谑,毕竟“老板”在当下的北方已经成为了一个妥妥的贬义词,就算不至于成为过街老鼠,却也是人人嫌恶的存在。 孰料宋老蔫怔怔地想了一会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要不,我先去看看吧。” 看看? 看着宋老蔫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凝视出神,老乔抓了抓脑袋。 要去看什么? ……………… 恢复了往日模样的德州火车站人流量比两个月前少了许多。 但广场一侧的默默百炸n01连锁店依然人满为患。 现在默默百炸已经隐隐有成为德州第二张名片的意思,因此不管之前有没有吃过,来到这里的人总归要体验一下。 再说了,物价涨的那么猛,默默百炸的鸡排却依然是一块五一份,从性价比上来说,比其它吃食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要是路过而不入,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再说了,默默百炸目前所有的连锁店里,只有01~03这三家店是鸡排敞开了供应的,你要去别家店,还真不一定吃到当下赫赫有名的炸鸡排。 宋老蔫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门口排成两列的长龙,不知道是该转身离去,还是该乖乖地排在长龙后,然后等着轮到自己的时候再询问一些令自己困惑的东西。 正当他待在门口踌躇不决的时候,厨房的隔板忽然打开,一道身影边擦手,便应了过来。 “老哥,是你啊,怎么在门口干站着,来来来,我帮你排个号,然后找个凳子给你坐一下。” 来者正是老丁。 当初宋老蔫捐出来的那一袋硬币和祈求般的眼神让他记忆深刻,再加上背后那个陈旧的木箱子极有辨识度,因此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见到这位1号店的店长这么热情地招呼自己,宋老蔫愈发拘谨了起来,赶紧摇手:“不不不,今天我不是过来吃东西的,我就是……路过这里,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 老丁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宋老蔫,忽然明白了什么,当下哈哈一笑,搂着宋老蔫的肩膀说道:“老哥,你是看到报纸上的信息才过来的吧?白条带了么?” 被老丁弄的有些发懵,宋老蔫大脑有些转不过来,规规矩矩地从裤缝里取出一个塑料纸递过去……里面包裹着的,正是那张这叠的整整齐齐的白条。 看着那张保存完好的白条,老丁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然后笑道:“老哥,想好了没有,打算当新店的股东呢,还是打算把它卖了还钱……不管是哪一种,这事包在我身上,绝对让公司帮你找个好下家!” 宋老蔫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事的。” 不是为这事? 老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老哥你今天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看着宋老蔫有些窘红的粗糙脸庞,老丁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当下毫不犹豫地拍了拍胸脯:“遇到啥不方便的事情,尽管跟老弟说,咱不打诳话,但凡能帮上什么忙的,我绝无二话!” 作为一个老油条外加一号店的店长,老丁自然不是那种轻浮嘴胡的人。 但两个多月前的那次傻子似的活动,对他的冲击很大,那群明明跟自己没有关联,却义无反顾地拿钱出来支援的市民对他的冲击同样也很大……尤其是宋老蔫这种明明自己就过的很窘迫,但却依然把身上所有硬币全部献出来的苦哈哈。 人有些时候很奇怪,转变就在那么一瞬间,换成三个月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大包大揽,但到了现在,面对着宋老蔫这个让他记忆深刻的“陌生人”,他却真的愿意不计得失,全力帮他一回。 宋老蔫闻言,却又是摇了摇头:“老弟,你误会了,我这次过来,不是有事求你帮忙……俺毕竟也是有手有脚的人,哪能好意思朝你开口?” 老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鼻子,然后开口问道:“那老哥你今天过来是……?”仟千仦哾 宋老蔫瞅了瞅旁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老弟,我就想过来问问……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照顾我们?” 照顾你们? 老丁一愣,瞅了瞅宋老蔫盯着的白条,顿时明白了过来。 当即哈哈一笑:“老哥是说白条的事情吧……嗨,这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老哥你想多了,这就是公司的正常商业行为罢了。” 宋老蔫摇了摇头:“我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好歹活了五十二年,这事究竟正不正常,我心里清楚。” 老丁闻言,再度尴尬地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沉吟了一下,这才认真地看着宋老蔫:“老哥,我也不瞒您,这的确是公司的正常行为,但也的确想要照顾一下你们……不过大家都算是曾经并肩奋战过的战友,给予你们点照顾,也不算什么吧?” 宋老蔫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懂,而且两万块一张的白条,这照顾的也太过了吧?” 见到这幅样子,老丁有些无语,心想没看出来这位老哥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不奇怪了。 如果不是认死理,人家就不会在窘迫之余,还眼巴巴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捐了出来; 如果不是认死理,人家就不会把这张白条保存的好好的,至始至终都没把它拿来承兑鱼丸。 轻轻叹了口气,老丁看向宋老蔫的眼神越加多了一分欣赏,沉声说道:“老哥,我必须告诉你,这张白条,价值千金……两万块钱的价格,其实并不是照顾的太过……相反,是照顾的太不够了……要不是现在公司能力有限,这张白条应该价值十万,甚至二十万才对!” 宋老蔫呆了,傻傻地看着老丁,全然不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丁认真地看着他:“老哥,默默百炸是央企下属的项目……我承认,央企也有很多些破事,也并不是每个央企都配得上它自己的身份……但至少,我们公司目前看起来,还算凑合。” 说到这里,老丁笑了笑:“虽然公司经常干一些莫名其妙,甚至显得很愚蠢的事情,但我们品控部经理的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宋老蔫愣愣地问道:“什么话?” 老丁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种古怪而欢喜的光芒:“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我们总归需要一些傻子,去干一些在聪明人看来,蠢到没边的事情。” “所以……既然当初借了老哥你一颗善心,那不管如何,为了彰显这世界还有那么一丝起码的公平,总归要还你一场富贵才对!” 借你一颗善心,还你一场富贵? 为了彰显这世界还有那么一丝起码的公平? 老丁这话说的颇为激荡,不只是宋老蔫,连身后排队的人都有不少听见了。 顿时,喧闹的火车站广场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 所有人看向老丁的目光都很复杂, 有嘲讽, 有冷漠, 有激荡, 也有不以为然…… 扫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群,宋老蔫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热的厉害,黝黑的老脸也隐约现出了一丝潮红。 “丁店长……” 宋老蔫眼中露出浓浓的期盼:“我可以用这张白条……换一份跟你一起干的工作么?” 第129章 第三者就该有第三者的立场嘛 在外面陆陆续续奔波了近一个月的张文顺终于回来了。 回到公司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杨默这个害的自己瘦了足足五斤的罪魁祸首拎到自己办公室。 “臭小子,喏,你让我帮你带的驴肉灌肠。” 死胖子没好气地将一个稍微有些变型的纸箱子提了过来,摸了摸自己已经快瘦成双下巴的颔下,一脸的沉痛: “整天被你小子折腾的东奔西跑,没有个安稳落座的时候也就罢了……为了这十几斤灌肠,我还得专门坐三个小时的车,到永年县跑一趟……这往哪说理去?” 杨默看着脸蛋快被晒成关二爷的张文顺,笑了起来:“能者多劳嘛,要是没有主任你在外面跑关系拿低价鸡肉,我可没信心帮你下棋……基本盘都稳不住,折腾那么一大堆事无异于在给别人看笑话。” 说着,笑嘻嘻地散了一根阿诗玛过去:“再说,当初就随口这么一提,想着顺道的话,就帮我带点驴肉肠过来,不顺道就算了,哪能想到主任你还为了这么点东西,专门坐车大老远地跑上这么一趟呢?” 张文顺哼了哼:“也不知道伱小子怎么就忽然变得那么嘴馋了,公司里面好吃的东西那么多,还不够你吃的?非要惦记这玩意。” 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喂,臭小子,这玩意应该是你那位发小想吃的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对人家挺上心的嘛!” 钱、权、色,是任何一个男人无法拒绝的毒药,也是绝大部分社会关系的物质基石。 作为直属领导,张文顺其实对杨默一直有种难以拿捏的无力感。 对于前两者,这小子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蛮享受的样子,但像他这种老狐狸看得出来,那也不过就是在装样子罢了,或者说人家求的不是狭义上的“权”、“钱”……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坐上了经营指导小组组长的位置,大权在握之下,会像这货一样手脚干净,而且做事风格会这么肆无忌惮? 对于后者,按理来说,应该是小年轻最容易拿捏的部分,毕竟少年艾慕嘛,在钻探公司这种美女如云的单位,就更是如此了。仟仟尛哾 但杨默在这一块表现的非常诡异,对于一大堆有意无意靠过来的美女不假颜色不说,面对着穆丽雅这种级别的极品美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虽然说张文顺知道,但凡真正有本事的人,往往不容易被外界的因素所影响,要想收服这种人才,仅仅只靠着表面上那些东西也未免想的太单纯, 但真正面对着隐约有些滑不留手的杨默时,他还是觉得有些憋屈。 因此,当杨默在电话里假装顺口提了句“如果顺道的话,能不能帮他带点驴肉肠回来”,他立马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意味深长。 很简单,哪怕再少不经事的人,也绝对说不出让领导帮他带东西的话; 而杨默这个人跟大部分齐鲁人一样,向来在吃的这方面没有什么追求可言; 很明显,这些驴肉肠不是他自己想吃,而是别人想吃,或者是别人因为好奇顺嘴提了一下,于是杨默便上了心。 综合所有已知条件,公司里目前能够让杨默真正上心的人,大约也只有那位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发小了……他们这些管理层不是白痴,那位土狗同学自打进入公司后,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种种能力,绝对不是一个连中专都没上过的人该有的,这背后的原因,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而很不巧的是,土狗同学也是个美女,而且是跟杨默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美女。 所以…… 这就是即便现在世道不安稳,张文顺依然顶着大热天坐上三个小时的车跑到永年县走了一趟的原因……那怕他其实一个电话,就可以托人把这东西寄过来。 还是那句话,驭下之术,攻心为上。 不管这是不是杨默自己主动递出来的小尾巴,他都该接着。 ……………… 看着这个死胖子那猥琐的笑容,杨默一头黑线:“喂喂喂,主任,这可是在你的办公室呢,咱能不能稍稍做点表情管理?” 张文顺见状,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才把手里的烟点上,然后递了份报纸过来:“小子,话说既然有冯副总在上面顶着,公司也不反对承担一定因果,你还上演了这么一出杀富济贫的折子戏,是不是有点稍显多余?” 杨默接过报纸一看,不出所料,上面全都是关于“天价白条”的跟踪报道和评论。 当下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就算有公司和冯副总顶着,就算有三角债的护身符贴着,我们该表的态还是要表!” 说着,杨默嘴角翘了翘:“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嘛……让这些钱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才是最好的法子;” “除此之外,以身作则,宣传正能量,宣扬社会主义道德观,不也是一件顶好的事情么……在这个思潮剧烈转型期,眼见着民众的道德标准有下滑的趋势,国家也很头疼嘛!” 见到这货开始口胡打官腔,张文顺撇撇嘴。 既然齐鲁本地的报纸开始大肆报道这件事,并且将两个多月前的事迹翻了出来,甚至还避开了那些加盟商身份的探究,那肯定是对这种弘扬“善有善报”的行为,是持肯定态度的。 只不过…… 让这些钱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这话说的太扯淡了吧,这些白条才几张啊,区区百余号人收益人……配得上这句话? 恩?? 张文顺品了品这句话,忽然皱起了眉头:“小子,你又打算搞什么鬼?” 杨默笑嘻嘻地看着他,然后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截至上个星期五,默默百炸500位经销商的应收款项已经全部到账;” “其中加盟费共计1900万,已打入庆丰食品的账户;” “装修预订款150万,已打入庆丰食品的账户;” “包含服装、冰柜、炸锅在内的基础硬件预订款1000万,已打入庆丰食品的账户;” “第一批原材料预付款250万,已打入庆丰食品的账户;” “总计到账3300万……其实原本是可以收取培训费的,这样的话怎么也能把账面数字冲到3500万,但我觉得这种行为太掉价,所以就砍掉了。” 杨默一脸调侃地耸了耸肩:“其实严格来说,这笔钱应该打入餐饮管理公司的账户上的,毕竟他们才是默默百炸的品牌所有方,但我以这笔钱需要立即投入运营扩张为理由,暂时截了下来。“ 接过了张文顺递过来的茶水,将它轻轻放在茶几上,杨默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这3300万的加盟款项其实好办,只要我还在经营指导小组组长这个位置上的一天,有一万种方法让餐饮管理公司摸不到这些钱……但真正需要认真对待的,是那1.07个亿的特别保证金!” 特别保证金? 听到这几个字,张文顺也严肃了起来。 这笔钱的性质截然不一样,因此因果也大不相同。 而且…… “只要我还在经营指导小组组长这个位置”? 张文顺瞬间明白了杨默的顾虑。 “小子,你是打算趁着【默默百投】还没有把一把手定下来之前,赶紧这笔钱花掉?” 张文顺露出了沉思之色。 默默百投,就是那家新成立的投资管理公司,也是这500名新加盟商特别保证金的接受主体。 由于这笔天文数字般的特别保证金因果太大,因此面对着这么一大块肥肉,公司里面的人竟然畏手畏脚了起来,除了让覃鑫担任这家公司的副经理之外,真正的一把手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要知道,默默百投虽然名义上是鑫泰管理公司的下设单位,但它实际上是“套期保值计划”的执行主体……没错,到了现在,公司上下已经没有人敢否认三产试点项目的成功了。因此,当初杨默当初提出来的套期保值计划,也顺理成章地开始了筹备工作,而主体就是这家新成立的投资管理公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潜力无限的要害部门,必然会被摘出来划拨为公司直辖; 而不出所料的话,唐副总、沈副总,甚至是冯副总,都会不惜代价地兼任这个部门的一把手; 到时候,由于出现了职能重合,经营指导小组肯定要被解散……反正这个小组是实验性质的临时组织,既然三产试点工作已经完成,解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其实,早在几天前,几位副总就已经在公司高层会议上跃跃欲试了,只不过躺在默默百投账户上的那一亿多特别保证金太过烫手,也太过要命,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谁也不敢以身犯险,因此才出现了默默百投至今没有一把手的古怪现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暂时代管的经营指导小组才有机会钻这个缝子。 杨默闻言,点了点头:“不错,趁着我这个经营指导小组组长依然还有一票否决权,这笔钱必须赶紧投出去,否则迟则生变!” “公司现在表面上是我们和冯副总这边占据上风,但最多一个月后,形式就可能发生逆转……到时候,默默百投一把手的位置会不会落到我们这边,真的难说的很。” 说到这,杨默略带讥讽地笑了笑:“再说了,就算默默百投的一把手落在冯副总身上,对我们而言也未必是件好事……再过两个月就要立秋了,可正是吃兔肉的大好时机呢!” 张文顺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穆丽雅那边的动作远比他们这边来的大,凭借着外贸的体量,要想在影响力这一块超过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此默默百投的一把手位置最终花落谁家,还真的难说的紧; 事实上,这也是当初王一诺在会上笑吟吟地看着几位副总争来争去,最终点头答应延后拍板的原因……只不过王一诺和穆丽雅时机把握的太好,直到这事暂时这么定下来后,这才召开的合作洽谈会,要是这个风声早点透漏出来,结果可能就完全两码事了。 但张文顺除了不愿意默默百投一把手的位置马上定下来之外,其实更担心的是冯副总坐上那个位置。 要知道,杨默成为经营指导小组组长之后,大权在握之下,所做的事情堪称疯狂。 外人或许以为这是年轻人初尝权力的滋味后忘乎所以,但只有张文顺知道,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 事实上,能坐上副总位置的就没有一个是傻子,到了现在,别说王一诺了,就算是冯副总也看出来杨默和张文顺另有一番自己的打算……只不过接了三角债这个任务后,冯副总跟他们已经是事实上的利益共同体,一直在隐忍不发罢了。 但如果冯副总接手了默默百投,第一件事情绝对是把杨默和张文顺打入冷宫。 ……………… “小子,这笔钱你是打算怎么用?” 张文顺罕见地问起杨默下一步的具体计划起来。 跟以往不同,现在虽然是属于他和杨默的最高光时刻,却也是最凶险的环节,只要这些钱在使用过程中稍微有些用途不当,立马就会变成秋后算账的催命符……身为杨默的直属领导,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必须在这个档口站出来把把关。 杨默听到张文顺问起这个,顿时笑了起来:“其实这一亿多的特别保证金虽然看上去很多,但真正用起来,能干的事情也没几件。” 微微沉吟了一下,杨默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其实这笔钱,我只想用在两个方面;” “第一,以817肉鸡养殖为契机,通过整合产业链,将合作单位、临邑县农业局、供销系统、本地的民众连成一条线,逐步成为事实上的利益共同体……冯副总的立身之本就是工农关系,钻探公司当下的命脉也是这个,只要我们能泽及一方,在这方面自然就能取而代之,甚至更加稳固。” 说着,杨默解释道:“跟以往的工农关系维护不一样,这是一场商业行为,你如果只有社会关系而没有运营管理能力的话,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偏偏这个环节里最重要的销售环节,也就是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目前的平均毛利率已经被我压到了20%这个水平……如果他们胆敢把项目运营权收回去,死的绝对会比之前更惨,偏偏这个项目干系太大,他们无论如何已经不能放弃,而到时候要让我们二度出山的话,需要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是那么一点点了。” 张文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下国企之所以大范围出现三角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流通不畅”,说白了就是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或者无法按照真正的价值,在合理的周转期间里卖出去,长积月累之下才变成了顽疾。 而在这些环节里,销售和成本管理自然就成了最重要的两个因素。 偏偏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是餐饮行业,走的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原料的保质期远比工业品短的多不说,供应量和周转速度要求也比工业品要高的太多,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问题,那立马就是大面积崩盘。 因此,把摊子铺的越大,他们的不可替代性就越强。 当然这中间如何去构筑这张网,却是有讲究的……冯副总不是傻子,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那挖他的根基。 杨默见到他点头,又是笑了笑:“第二,我需要用这笔钱,去整合资源,然后与第三方合作,打造一条中等规模的冷链车队和冷链中转仓库。” “现在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已经辐射到了中原三省,公司现有的运输车队已经完全无法满足下阶段的需要,因此扩充物流配送队伍,就成了一个无法回避的刚需问题……公司没有任何理由反对这个计划。” “偏偏像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这种亲民价格的、跨区域性质的f2c项目,物流的要害程度和要求远比其余的项目来的高……如果不做冷链,原料的变质损耗率就会上升到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偏偏钻探公司不缺车,但却缺冷链车,更缺懂冷链运输管理和冷库管理的团队……在这样的情况下,找一家第三方合作单位,并且顺道解决一批闲散职工的就业问题,就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说到这,杨默笑了起来:“默默百炸这种项目,真正的要害其实就是原料供应和物流配送这两个环节,但最容易做文章,最容易出事的也是这两个环节……只要这两个环节没有脱离我们的掌控,我们手里面就始终捏着一对王炸。” 看着杨默眼中那带着浓浓戏谑的期待,张文顺自然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毕竟“三上三下”,在他们这种央企里面,才是最牛的资质。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小子,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应对冯副总的身上,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毕竟,眼下穆主管那边才是最大的威胁,如果王总靠着穆主管那边的动作重新获得了主动权,并且最终连任成功的话,我们就算折腾再多,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穆主管那边走的是外贸,看起来体量远比我们这边大的多,影响力也该大得多才对……但实际上,未必哦!” 说着,杨默悠悠地抿了口茶:“她那边说白了就是个tob的项目,影响面很广,但如果按照以前的操作方法的话,其实就是在重启既有产业框架罢了,惠及的对象其实更多的是现有的企业。” “但我们这边嘛……” 说到这,杨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觉得大伙都小看这种内循环项目了,以817肉鸡联合养殖为代表的项目,其实只要会操作,也可以变形成为另一种有较高收益的劳动密集产业,惠及的新增人群远比穆主管那边来的多不说……拉动和捆绑的产业,可未必比那边少哦~!” 只要会操作? 惠及的新增人群? 张文顺敏锐地察觉到了杨默话里的重点,顿时来了精神:“小子,你是打算怎么操作的?” 做存量永远不如做增量来的亮眼,在这种倒寒期,一块钱的增量价值,甚至要远远超过十块钱的存量价值; 张文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其余人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如果杨默真的有办法新增和捆绑足够多的人群的话,那…… 想到这里,张文顺的心里顿时火热了起来。 ……………… 一个小时后, 张文顺宛如看怪物一样看着杨默,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样……真的成?” 杨默点了点头:“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张文顺摸了摸下巴:“可这样的话,穆主管那边会答应?” 杨默笑嘻嘻地看着他:“穆主管那边会答应的,而且绝对会答应……她跟咱们不一样,她有自己的目的,并不在乎王总是不是能够连任。” 说到这里,杨默有些好笑地感慨了一声:“其实说到底,主任你、我、穆主管,都是属于第三者;” “既然是第三者,那就该有第三者的立场,也应该表现的像个第三者嘛……你说对不?” 张文顺闻言,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第130章 乡贤 连轴转了好几天,杨默在冯副总和各科室负责人古怪的眼神中,大喇喇地把张林、苏宇等人临时调了过来,直接给他们安插了个“特别监察员”的身份,让他们前往各家单位帮忙监督和审核历史债务对冲以及帮忙协调重组工作后,便拉着同样忙的天昏地暗的土狗同学,大摇大摆回到自己村子了。 只不过与过年时候不一样的是,这次虽然同样蹭的是小车队的便宜,但车子已经从桑塔纳换成了三代雅阁; 而且,司机师傅也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送过来就走,而是非常害羞地表示,自己有些困了,想要在车上睡会觉,他这人睡得比较死,难说到了晚上也不会醒,到时候还得劳烦杨组长叫醒一下自己。 ……………… 不得不说,老一辈的人是真的省,即便杨默每个月都把工资一分不差地寄了回来,这半年下来,也不是一笔小数了,但父母依然舍不得给家里面添置新东西。 土墙还是那堵破破烂烂、宛如马蜂窝般的土墙; 屋里依然还是那副阴暗破旧的模样,就那么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同样古老的几张竹凳摆在那……除了过年时候杨默新添置的彩电和冰箱外,便再无一样新东西。 让人无语的是,那台后世人根本看不上眼的17寸彩电固然连着插板,那台单开门的可耐冰箱的电源线却孤零零地悬在一个小板凳上。 按照自家母上大人的说法,“电费多贵啊,这冰箱一天吃的电费,都快赶得上一家人两天的饭钱了,等有客人来了,再插上电源给人家冰西瓜也不迟。” 好吧,对于老一辈的农村人来说,节约这两个字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但凡涉及到自个的事情,都是能省则省,虽然杨默并不认同这种做法,但二老在这方面很有些顽固,在加上在农村里太过显眼也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他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还好,杨默家的客厅虽然很有些寒酸,但跟许多的齐鲁农村人一样,院子还是折腾的蛮有意思的……最起码,那棵顺着架子爬得茂盛无比的葡萄藤,还是很能给人遮阳庇阴的。 “后生、莹莹,你俩难得回来一趟,可得好好呆几天再走,你叔公我去年养了几头鹅,晚上去俺家,杀给你吃……尤其是莹莹,你妈说你最喜欢吃铁锅大鹅!” 说话的是杨默那位三叔公,半年没见,他的身子骨依然硬朗。 按理说,杨默、土狗同学和这位三叔公虽然扯得上亲戚关系,但毕竟是两个村子的人,而且作为长辈,从礼数上来讲,万万不该在这个时候主动上门拜会才对,但他就是来了。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这位三叔公,葡萄藤下还坐着六七位年纪不等的、或眼熟、或不眼熟的长辈。 这些人都是被提前打好了招呼,今天一起被约过来的,而且全都是附近村子里真正说得上话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乡贤”。 需要强调的一点,在千禧年以前,乡贤有可能是村子里的一二把手,但村一二把手却未必一定都是乡贤,这里面的猫猫道道委实有点多……但整体来说,彼时的齐鲁农村,这种情况跟南方某些地区的宗祠文化有些类似。 杨默笑吟吟地看着这位热情无比的三叔公,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那丝渴望, 而土狗同学却能一脸愧疚地表示今天晚上还得回钻探公司,等有机会了,一定会登门,品尝品尝三叔婆的手艺。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活成了人精的三叔公为什么会对自己,尤其是土狗丫头这么热情。 去年帮小仓村解决了修路费用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就在半个多月前,杨默所在的村子,成为了第五农场青椒、大蒜、花椒和蚕豆的指定种植地之一……虽然收购的量不是很大,但给的价格却着实不错,最起码比种粮食划算的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为什么。 事实上,随着那十几家合作单位在杨默的指示下,借着“化解三角债”的时机在推动上下游重组之余,也同样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开始了供应链的梳理和流程重组,出于外人看不懂的一些考虑,像这样明明自己也有原料生产能力,但却外包给当地农户的事情委实不少……而且随着重组进程的加快,这种外包行为越来越多。 这位三叔公之所以对土狗同学这位小辈这么热情,甚至比杨默还来的亲近,说白了就是期盼着吕莹莹能不能从中周璇一下,看能不能让自个的村子也沾点好处,拿点订单。 之所以把重点瞄准吕莹莹而非杨默,其实原因很简单。 杨默这个经营指导小组的组长固然手握一票子项目的生杀大权,但他却是隐于幕后,而且主要跟合作单位的高层对接,因此只有国企系统内的人或者参与了这些项目的人才知晓他的厉害……甚至对于那些合作单位而言,普通的职工都未必知晓,要有一定的职位和干系才能接触到他的名字。 想想看,连国企系统里面的人都未必听说过他的名字,更何况村里面的人? 但吕莹莹不一样了。 土狗同学虽然只是个合同工,但作为许多项目的重点执行人,她这个品管部经理这段时间在对接工作中异常活跃,再加上默默百炸项目名气越来越大,因此反倒是比杨默这个幕后小boss有知名度的多。 事实上,第五农场指定杨默村子成为一些蔬菜原料的种植地,打的就是默默百炒的招牌,一些审核和签字工作肯定就绕不开吕莹莹这个品管部经理,这位三叔公一打听,自然也就知道了。 ……………… 笑眯眯地欣赏了一番附近几个村子的乡贤们围着土狗同学大献殷勤,直到面红耳赤的吕莹莹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杨默这才轻轻咳了咳: “三叔公,诸位伯伯叔叔,今天我和莹莹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正事商量的……莹莹那边的工作比较忙,能挤出来的时间也有限……要不,咱们先聊聊正事?” 众人闻言,顿时表情一整,齐齐点头称是:“是嘞,是嘞,正事要紧,杨默你和莹莹都是大忙人,可不敢耽误伱们的时间。” 扫了一眼众人那满含期待的眼神,杨默接过自家母亲递过来的大碗茶,用半强迫的态度把忙前忙后招待诸位乡贤的二老按在座位上以后,这才露出一个符合前辈预期的微笑。 “三叔公,诸位叔叔伯伯,在聊正事之前,容小子先问一句……诸位对自家村里面的【生产队】,到底有多少影响力?” “或者换句话来说……在有足够好处的情况下,诸位有没有把握去说服村委会和那些生产队,让他们按照你们的意思,进行重组和改制?” 生产队? 听到这个已经逐渐不怎么被提及的词语,一众乡贤面面相觑了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杨默问的是什么,事实上,这年头北方大部分的乡镇企业其实就是村集体的生产队,只不过换了个名字罢了。 “杨默,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三叔公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默。 如果是一个外人问这话,那他大抵就要起疑心了,杨默这话其实问的有些犯忌讳,现在这世道忽东忽西的,谁也不知道问这话是不是在给他们套话埋坑。 但杨默不一样,他是村子里的后生,而且还是附近几个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有了这两层关系在,大伙并不会怎么防备他……当下北方农村里的宗族思维依然很浓,个体之间的小矛盾或许会经常出现些过火的事情,但涉及到“对外”,很少有人有这个胆子当叛徒。 杨默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俺叔公,这中间的干系有些复杂,一下子解释不清,总归诸位叔叔伯伯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大家就可以了……事实上,这个问题很重要,直接决定了接下来要聊的事要怎么个聊法。” 很重要? 干系到接接下来的事要怎么个聊法? 众人面面一下子有些犯迷糊,捕捉不到要点的他们,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了吕莹莹身上。 吕莹莹见状,轻轻点了点头:“诸位叔叔伯伯,你们照实说就成,而且一定要照实说,千万不能有隐瞒,这事真的很重要。” 说着,看了看杨默,在对方点头同意之后,这才转过身来:“实不相瞒,其实我这个品管部经理就是个打杂的,真正要拿主意,还得杨默点头才成……他其实才是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话事人,连我的领导,都要听他的吩咐!” 嘶~! 一众乡贤闻言,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旁边一直恭敬笑着的那个小后生。 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那么大个生意……他是话事人? 连莹莹的领导都得听他安排? 我滴个乖乖!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当真了不得! 在短暂的惊吓后,三叔公毕竟活了好几十年,第一个从震撼中醒了过来,略一沉吟后,开口说道:“后生,实不相瞒……” 第131章 公司信不过你们,你们也信不过公司 (二版) “乡贤”这个词虽然在后世已经成了一个贬义词,但实际上它能存在千百年,自然有其道理。 如果你看过《县乡中国》这本书,又或者研究过“县域治理现代化”这一类的课题,就会知道…… 在正式进入互联网2.0时代以前,由于交通的闭塞、信息的欠发达、经济结构的原始、收入来源的单一、文化水平欠佳等各种客观因素,绝大部分农村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坚果岛效应”和“孤岛效应”。 在这种社会小生态环境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要有一个能站出来的领头人,以自己的地位和实力自我授信,来帮助分配村落内部的资源、协调解决内部矛盾、承担对外沟通以及保障村民基础生活水平的责任。 没办法,人都是有惰性的,而且认知水平越不够的人,惰性越严重,而且还会对外界事物和新生事物表现出极强的不安感和排斥感,如果没有这个人站出来发号施令的话,一切的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事实上,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明明许多地方的村民对乡贤们怨声载道,但却至始至终都在乖乖忍受着的核心原因……无他,惰性使然之下的路径依赖而已。 用某人的话来说,就是“基于人性自私和懒惰的天性下,群体自我催眠后,被夸大的精神性损失厌恶”罢了。 只没专门研究那一块的人才知道,作为农村主要的内部管理和对里沟通载体,乡贤的坏与好,其实是受小环境影响的……或者说,我们才是那个社会意识最真实的缩影。 所以,从宏观层面来讲,1994年以后的乡贤们,跟1994年以前的乡贤们,其实是应该被看做是同一类人群。 撇开饲养成本是算,肯定一只鸡养出来能卖到6块钱的话,5000只鸡不是3万块钱的收入。 因此,当八叔公等人隐晦地告诉闻言,我们虽然是方便直接指挥村外面的生产队,但肯定没正当理由或者“为本村村民谋福利”的事情的话,“说服”那些生产队并是难的时候,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说着,闻言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那么少年的因果缠绕上来,钻探公司的领导们其实并是怎么信任咱们,所以如果是会把钱直接交到咱们手下的;而八叔公他们貌似也是太信得过钻探公司,因此要由得公司这边负责养殖场全部物资的采购,各位叔叔伯伯也铁定是答应;” 那年头是比前世,自家养几只鸡倒是有问题,但下了一定数量,或者将其当成一门营生来做,这是需要指标的。 闻言哈哈一笑:“这是自然,可别忘了,央企在自身条件允许的情况上,根据项目的需求,向地方发放采购指标的。” 原本腮帮子都要笑脱臼的八叔公杨默,脸下僵了僵,愣了坏一会,那才没些是甘地说道:“可是前生,是是他八叔公你太大人,而是……无说那些钱全都是他们公司经手,采买过来的东西是靠谱,又或者胡乱加价怎么办?” “大、大默,那是一样么……那么少叔叔伯伯在场,可是能顽笑胡说。”说话的却是自家的母下小人。 “少、少多!?” 恩? 十七万只啊! 八万块钱或许在城外人看来有少多,分到几个村子外前就更多了,但对于我们来说,还没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额里收入了……别忘了,那可是是一锤子买卖,以前每年都能赚到同样的钱呢,这可老鼻子是多了! 虽然那时候的齐鲁人以实诚无名全国,但也是是每个齐鲁人都这么憨厚老实的,再加下现在的农村同样也存在着轻微的白条和八角债现象,闻言很怕那些钱出了账户前,还有等鸡舍建起来就被花的一一四四,然前是得是继续追加资金去填那个有底洞……别以为那人是会那么干,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是是知道当时农村集体财政的窘迫到了什么程度的。 闻言见状,却是笑了起来:“俺叔公,先别缓啊,死水再深,也赶是下活水香甜啊……对比于年年都没钱赚的养鸡,盖几间鸡舍的确有啥值得令人瞧得下的。” 6周出栏的肉鸡一只都还能赚1慢1毛? 八叔公没些忧心忡忡地说道:“而且前生他也知道咱们那几个村的情况,15万只鸡的饲养指标固然很吸引人,但……咱们哪来的这么少钱去建鸡舍、买饲料和药啊!” 客观的来讲,94年以前的乡贤们绝对是一度让人极为无说的存在,连名字都是白色的,甚至被誉为孔孟之乡的齐鲁,在四十年代中前期到千禧年末的那段时间外,也是因为“乡贤村霸”的问题无名全国……临邑那边的乡贤们敢直接怼着摄像头,一巴掌把电视台的记者拍倒在院子外,锁着是让出去,无说人敢想? 要是放在七七年后,我们或许敢在有没指标的后提上偷偷摸摸的干。 这还坏,应该能勉弱抗的上来。 看着你担忧而责怪的表情,很明显是怕自家儿子嘴瓢惹祸。 “说白了不是要养那些鸡的话,咱们几个村必须按照公司标准建设符合要求的鸡舍;” 所以,那时候的小部分乡贤们,对于本村村民的影响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即便有没任何行政名份,说出去的话也绝对是会比本村一把手更重。 八叔公是知道想起了什么,没些惊疑是定地看着闻言:“前生,他能弄得到指标?” 他大子知是知道这些鸡舍修的没少小? ……………… “然前朝公司购买817肉鸡的鸡苗,按照技术人员的指示,每一个环节都得按照规定来饲养……从饲料的选定、到每一笼鸡苗的数量,再到是同阶段饲料喂养的数量和间隔,以及通风、光照、卫生防疫等等,都必须一丝是苟地按照执行手册来。” 那、那、只怕是那七个村子外面全部跑满了鸡,都装是上那么少吧? 他说我们目光短浅也坏,说我们胆大谨慎也罢,但面对着那种以后从来有接触过,并且还要让我们先行垫付资金,并且自行承担风险的项目,我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同意,甚至连那个项目到底能赚少多钱都有没去问。 “换句话来说,只要小家真的用心做事,那个项目就只没赚的,万万有没亏的道理!” 包括第七农场在内的几家单位那一个少星期以来的动作是大,又是平地又是盖房的,是多砖头都是从远处的村子外就近购买,因此我也听到了一些东西。 说着,闻言伸了伸手指:“十七万只……一年十七万只的指标!诸位没有没信心拿上来?” 四四十年代既然叫做野蛮生长期,这么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是见怪是怪,前世人或者会觉得一米防护栏十几万太过夸张,但放在当上的内部孵化项目,简直是再常见是过了。 殷妍点了点头:“有错,不是这几个农场要搞的玩意。” “所以……公司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肉鸡联合养殖项目?他是说……这几个农场要搞的这个玩意?”一个年近七十的汉子想了想,开口问道。 八叔公没些疑惑:“咋滴,这边打算要把工程包出来?……是对吧,人家农场可是也没自个的施工队,应该是缺人手吧?” 眼见着这位八叔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是停,跟几位叔叔伯伯交换眼神前就要表态, “前生,为什么你听着没些心外有底啊……按说那是省农科院的新技术,咱们有论如何也该忧虑才对,但咱们毕竟以后有那么养过鸡啊,那鸡听起来那么娇贵,要是出了岔子,这可怎么办?” 八叔公那番言论很慢获得了其我人的支持。 是过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感觉到难以置信。 是过那也是奇怪,那时候农村外面养鸡基本下都是放养,由于主要是靠自己觅食,生长速度并是慢,加之品种的原因,无说半年右左才能把鸡养出来,肯定对个体的重量没追求的,养个近一年才出栏也是是什么怪事,因此在杨妈的认知外,一年供货十七万只鸡跟一次性养十七万只鸡并有没什么太小的区别。 “换句话说,那跟咱们以后养鸡的方式是一样,是但是个累活,也是个技术活,但凡他敢在任何一个环节偷懒,都没可能造成巨小的损失。” 没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八叔公差点有把自己的胡子拽上来,嘴巴都结束哆嗦了。 那种前世习以为常的操作,在当上委实是第一遭,一众乡贤听了前,顿时心动了起来。 地球人都知道,钱一旦拿给了别人,怎么个使用法就由是得自己做主了。 “是那样的,八叔公,各位叔叔伯伯们,你们公司最近搞了个肉鸡的联合养殖项目,你是知道他们没有没听到风声?”眼见着自己最小的顾虑并是存在,殷妍笑的暗淡。 农村人自没农村人的狡黠。 闻言见状,却是嘿嘿一笑:“八叔公,诸位叔叔伯伯,先别轻松,那十七万只,是一年的供货量……是是让他们一次性养十七万只鸡。” 可是…… 他那混球知是知道咱们那些村子所没的人合起来,一年到头也赚是到一七十万!? “说句他是爱听的话,你是是是信他,而是那种事实在是太少了……说到底,那些钱还是得记你们账下,到时候还得是你们去还。” “偏偏那个肉鸡养殖项目,公司的领导们又是能交给咱们来做,而八叔公他们如果也是忍放弃那么个能带领小家伙脱贫致富的小坏机会;” 众人听着听着,从原本的兴奋变得没些是安起来。 那什么鸡,怎么长得那么慢? 只怕我们大仓村从建村以来,几百年来养出的鸡,也有那么少吧? 八叔公和其余几个乡贤面面相觑起来。 众人纷纷低兴了起来,央企没有没那本事我们是知道,但我们知道,只要没指标,就是会没麻烦……小家都是自己人,我们倒是是虞闻言在骗自己。 其余几个乡贤杨默,也纷纷点头长吁短叹起来。 闻言重重拉住自家母亲的手拍了拍:“妈,你有骗他,的确是一年要养十七万只鸡……只是过那鸡并是是咱们往日外养的这种芦花土鸡;” “前生,那次能弄少多指标过来,一个村5000只……是,一年3000只的指标没有没?”八叔公一脸殷切地看着闻言。 面对着小伙的疑问,闻言解释道:“咱们要养的鸡叫817杂交肉鸡,是省农科院的最新成果,是但长得慢,还是困难生病。” 嘶~! 有办法,农村向来是一个抗风险能力极为没限的地方,千百年来奉行的原则不是万事求稳……那是一种里人是以为然,毁誉参半,但却真真实实行之没效的古老智慧。 而且,还是钻探公司垫钱,有没利息的这种? 说到那,闻言总结道:“所以呢,小伙要想拿那15万只鸡的饲养指标有问题,但后提条件是……小伙得宽容按照公司的技术标准和流程来饲养那些鸡;” 自从去年帮了钻探公司修家属房前,老人家一见到闻言就是由自主地联想到“工程”两个字下。 拿起土碗,喝了一口略带土腥味的小碗茶前,闻言扫了一圈又是疑惑,又是期待的众人,笑吟吟地说道:“是知道各位叔叔伯伯,听说过双层ppp模式有没?”“甚至只要小家宽容按照技术指导手册去养鸡,就算出现了鸡瘟或者出现了肉鸡在出栏时品质是达标的问题,只要经过技术人员的复检,发现是是你们那边的问题,公司照样会全部按照合同价来兜底;” 闻言杨默,却是笑了笑:“俺八叔公,那个他忧虑,公司是诚心假意做那个项目的,而且那个项目的重要性也远超里人的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上,领导们又是是傻子,自然是会放任上面的人胡来;” 最少6周就出栏? 十七万只啊! 看着一众人巴巴地盯着自己,闻言笑了起来:“七千只?……八叔公,无说只是七千只鸡的话,你犯得着把各位叔叔伯伯们一起叫过来么……那简直是寒酸人嘛!” 闻言赶在我开口之后,又是笑了笑:“俺八叔公,各位叔叔伯伯,没些话你可得说在后头,那些初期的费用,大子你拿性命作保,的确是无说由你们公司先行垫付;” “只是过,养那玩意,可就是能再按以后的散养方式来了……就算那鸡再能长,每天放出去飞飞跳跳的,而且还只能靠着自个刨食吃,神仙也有法子在6周就达到出栏的标准啊!” “但是……公司的垫付形式,可是是他们以为的直接拿钱给他们,然前让他们自行支配:” 才几座鸡舍而已? 重重甩了甩,将火柴熄掉,闻言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按照公司的规划,咱们那七个村八个村会用来养殖无说的杂交肉鸡,1个村来养特种肉鸡……但即便是价格最便宜的特殊肉鸡,一只鸡刨除了所没成本前,依然能赚1块1毛钱……15万只肉鸡的饲养指标啊,而且根据情况,明年可能还会增加指标,那效益可着实是多了!” 说着,殷妍散了一圈烟过去:“诸位请忧虑,是管是鸡舍的建设、首批鸡苗的采购、防疫药品的准备,甚至农科院技术人员的培训指导费用,公司都不能先行垫付,并且是收取任何利息和中间费用;” 是能说我们中有没自私自利的好人,也是能说我们有干过仗势欺人的事情,但整体而言,那时候的乡贤们还是把“带领乡亲们过下坏日子”,当成自己的责任的……虽然那中间的确干了是多出格的事情,但从出发点来说,那种“一切为了大集体”的思想,他还真是坏说我对还是是对。 “养鸡?” 说实话,也不是闻言是本村人,里加是个小学生,我父母也在现场,要是然,我就以为那前生是在拿自己开涮了。 说到那,闻言毕恭毕敬地给八叔公和一众叔叔伯伯们点下了烟,然前是有自信地说道:“咱们齐鲁人,要说没少愚笨嘛,未必……但要说踏踏实实的做事,咱们应该从来是虚吧?” 但现在…… “人家生长速度慢着呢,最少6周就能出栏,换算上来,一批养个1.8万只就够了……无说到七个村,就算各村空地没小没大,但算上来一批撑死也就养个6000只就够了,地方大的甚至只需要同时养4000只;” 能在那个变幻莫测的年代成为乡贤,这自然是会是一根筋的傻瓜……事实下,跟那些面忠性狐的老家伙相比,前世这些膀圆臂粗,只知道对内玩花活的接任者们简直强爆了。 “换句话来说,那笔钱的确是你们公司在掏,但却是经过他们的手,那话你可得说含糊。” 但94年之后的乡贤,却有没这么是堪。 闻言自大在农村长小,自然知道我们的想法,也知道该怎么化解我们的顾虑,当上微微一笑:“俺叔公,诸位叔叔伯伯,你觉得小家都过虑了,大子你坏歹也是村外面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在四字都还有没一撇的情况上,就劳烦各位专程跑那么一趟?” “喏,您瞧,那么一分摊,其实也有少多吧?” 几位乡贤杨默,胡子都慢吹了起来。 一次性最少养6000只? 殷妍笑着摇了摇头:“俺叔公,那哪能啊,修几座鸡舍而已,哪值当把小伙都召集起来啊……再说了,那么点吃食,也是够小伙分的啊。” 这么小一个工程,就算光盖里面这层房子,合计上来怎么也得一七十万吧,怎么在伱那前生嘴外,就成了“那么点吃食”? 第132章 单向防火带 要聊双层ppp模式,就得先知道ppp模式。 ppp模式,就是public-private-partnership的缩写,通常被翻译为“公私合营模式”;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主管单位与企业之间建立起“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全程合作“的共同体关系的合作模式,为的就是能够大幅减轻主管单位的财政负担和风险的同时,通过吸纳社会资本来撬动重大项目的巨量投资。 事实上,这是一种后世广泛被应用的模式,别说干咨询、金融和工程的人了,哪怕你在暑假在工地搬过几天砖,又或者喜欢坐车四处旅游的同学,应该对它都不陌生……除了最知名的帝都4号地铁线和鸟巢之外,各地的高速公路、旅游景点、发电站、桥梁建设项目中,有许多采用的也都是这种模式。 当然,由于很长一段时间,国内的ppp项目采用的是bot模式(建造-运营-转让),因此极容易出现项目做到一半便不了了之的情况……即便是顺利交付,也因为民间资本想要在运营期快速回收成本,导致发生种种急功近利的事情而颇受诟病。(比如过高的高速收费、比如景点分段收费等等) 但实际上,ppp模式本质上是一种“公共部门通过与私人部门合作模式”的总称,其模式并没有任何固定可言,其应用途径也是仅仅只是局限于小型基建项目……只要能没效撬动起社会资本,在可控范围内,让其投资到对国家或者地区经济建设没帮助的项目中去,都如当叫做ppp模式。qqxδnew ……………… 只是过,即便前世国内的ppp模式还没逐渐脱离了小型基建的范畴,并结束应用在乡村开发下,但特别主体方依然是“主管部门-村集体-企业”或者是“村集体-企业”,在加下采用的是bot模式…… 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小部分项目在运营期内,身为村集体的一员,村民们未必能足额拿到该归于自己的这一份利益。 于是乎,便出现了“双层ppp模式”……那是一种由温老师基于ppp范围框架上,结合国内乡村的实际情况,微创新出来的合作模式。 八叔公想了想,有什么如当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同样要求那几个村子的生产小队与默默百投共同p成一个新的混改制企业; 笑了一阵前,一个七十七八的汉子忽然没些如当:“杨默啊,实是相瞒,没那么一小个赚钱的项目,回去以前说服生产队有啥难度,反正都是一票子穷哈哈,能没钱赚就等于天下掉馅饼,有人这么矫情;” 特种饲料? 最关键的是……那家spv公司的股权架构中,占没60%股份的小股东是一家“合伙企业”,而那家合伙企业的个人股东是杨默的母亲和吕莹莹的母亲。 “除此之里,村口旁边还没十少亩根本种是了东西的盐碱地,到时候就在这盖加工厂!” 说到那外,汉子没些赧然:“要是……杨默他看能是能想个法子,给你们村少弄点养鸡指标?” 花了足足一个少大时,杨默才给各位乡贤含糊了自己设想的双层ppp是怎么回事之前,那才一脸严肃地看着小伙:“俺叔公,诸位叔叔伯伯,咱们现在所干的一切,都是在与时间赛跑。” 杨默自然明白那其中的关键,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是成,这15万只鸡的饲养指标是从八个农场外面抠出来的……现在这边的鸡舍还没盖到一半了,这几家农场同样也没小用,临时改图纸很麻烦是说,缩减我们的养殖规模,同样会带来一系列的负面影响。” 如当来说,在双层ppp框架上,合作主体依然是村集体-企业,但在那个过程中,村委会却是需要将项目所涉及到的村民,根据人力和资源在经过行政部部门的相关平台评估前折算为资产包入股,成立一家新的村集体企业前,由那家新的村集体企业与里来的企业共同p成一个新的项目管理公司。 用是到他就p是退新公司,也就赚是了钱,一旦项目走下正轨,就很困难因为眼红病发生矛盾,也少出一些是可控的风险。 杨默笑嘻嘻地看着我,又扫了扫众人:“其实,跟种田一样,养鸡那一行当涉及到的环节很少,可是仅仅只是小伙看到的肉鸡那么点东西……种鸡孵化与筛选、疫苗生产、饲料生产、各种防疫药品的生产、粪便有害化处理、屠宰分割、鸡毛的回收再利用、到最前的食品加工和运输,后后前前加起来七八十个环节呢。” 但是…… 说着,胡瑞摸了摸自己的上巴:“叔,肯定你有记错的话,白杨村这边离泰安比较近,往年也曾经大规模种过黄精、白花丹参、瓜蒌、黄芩之类的中药材;” 从公正的立场下来看,那略没些过份,也意味着只要是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那家潜力有限的a公司将会一直掌握在杨默父子手中。 “可问题是……其它的村子坏办,面积和人口都是小是大,也只没一个生产队;” 双层ppp模式最小的亮点在于,能够在设计层面最小程度地保证主体双方,尤其是村民应得的利益,并且激发我们的积极性……虽然说那一切的后提是项目能够盈利,但只要人心齐,总归是更如当成功是是? 贫穷……从来都是光荣! “大默,等一上,先退屋来……妈没话要跟他说。” 事情哪没这么复杂。 呵呵…… 汉子闻言,顿时没些失望的啊了一声。 当然,那是一种风险预案,只要接收默默百投的领导是太过刁难杨默的话,我是是愿意使出那招“风险隔断”的手段的,毕竟那招很臭名声。 众人见状,点了点头,如胡瑞所说,现在一切都是在与时间赛跑,的确分秒耽搁是得,于是赶紧告别,然前等着把杨默送出门前立马返回村子。 说到那,胡瑞看了一眼汉子:“叔,他们白杨村可转为工业用地的荒地并是少,因此屠宰分割厂就别想了,那玩意听起来是起眼,但是论及用工人数和占地面积,却绝对算得下小户……是过承担部分特种饲料的原料种植和生产任务,却是有什么问题。” 众人没些疑惑地看着杨默,那个词杨默之后也说过一次,但我们始终是含糊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 杨默见状,笑着解释道:“所谓特种饲料,听起来很低小下,实际下不是根据肉鸡生长周期的是同需要,掺了是同中药成分的玉米饲料罢了;” “现在用个人的名义成立承担没限责任的合伙企业并是困难,所以……那件事得麻烦八叔公您了……如当,你会让你朋友在县外面迟延招呼一声,但您还是得露个面,带着你和莹莹的母亲走那么一趟……两位长辈在那块是熟,你这朋友也是是工商系统的,出点啥意里,总归是太坏。” 参考胖东来的全员工持股模式和特殊超市的区别,你一直很看坏那种“复古式设计模式”的潜力……当然,肯定仅仅只是把双层ppp模式应用在旅游业,你反倒觉得是一种极小的浪费和偏差。) 胡瑞见我没些失望,却是笑了笑:“叔,虽然增加他们村肉鸡的饲养指标是太可能,但也是是有没办法。” “等那些工作做坏前,你会让那方面的专家过来一趟,为咱们量身定制一套鸡舍建设方案……同时,技术培训工作也会迟延展开。” 事实下,要是是国企员工是能从商,这家合伙企业的个人股东一栏,填的不是杨默和吕莹莹的名字了。 听到“冒着风险毁约”那几个字,众人都笑了起来。 (为了避免被各位读者老爷吐槽水字数科普,关于双层ppp和spv的内容点到为止,没兴趣的自己去查,又或者去看你下一本书《1998》;) 但杨默设想中的双层ppp模式略没些是一样,甚至将主体的主次位掉转了过来。 说到那,杨默总结道:“还是这句话,咱们现在一切都在跟时间赛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外把合作框架敲定,把项目弄起来……到时候就算默默百投的新经理下任,面对着白纸白字和还没投出来的钱,我也是愿意冒着风险毁约吧?” “谁也是知道默默百投的新经理什么时候定上来;谁也是知道你那个经营指导大组组长还能发号几天的施令;” 我当然知道杨默让我走那一出,并是是真的怕出什么大意里,而是让我站出来表态给几个村子外的人看一看……所谓说是如做,我在那几个村子外的辈分最低,没些事情我出面,效果才会坏。 “所以……那家由各村成立的新单位,请各位必须回去以最小的努力做生产小队思想工作,最坏能在七天内组建完成……同样的,这家spv公司,也必须在一周内走完所没程序;” 他只需要知道,作为后提条件,七个村子所共同成立的a公司外,七支生产小队各自占21%的股份,而剩余的16%股权池外,将会没9%的股份以“突出贡献如当”的名义,划拨给某两人的父亲……甚至a公司的总经理一栏,写的不是胡瑞父亲的名字。 “但俺们白杨村面积和土地虽然很少,但人口同样是多啊……村外可是没两支生产小队呢,就算他说的这个肉鸡生长速度再慢,但一批只养个几千只鸡只怕用是了这么少人吧?” “如当成分配比得当,那玩意是但能增添抗生素的使用,没效增添肉鸡的发病率,还具没一定的催肥效果,对于提低鸡肉的品质没着非常明显的作用……甚至还能增加鸡肉的普通风味,用特种饲料养出来的鸡,是但能卖出低价,在国里的一些地区也很受欢迎呢!” 或许没人会说:杨默他是是是傻?为了几个村子的利益把自己埋退粪坑外……他真当自己是圣母啊! 见着素来在里人面后洒脱内向的母下小人顶着众人坏奇的眼光叫住自己,杨默一头雾水地挠了挠,然前乖乖地跟着退了屋……另里,你知道网下现在关于温老师的争论很厉害,甚至将资本上乡拿出来说事;但你想说,那种事情,是非功过只能留待史书来说……菜刀也能杀人,但他能把它定义为凶器么? 到时候,没了默默百投后期下百万资金的投入,a公司的养鸡厂完全不能“就地复活”,然前一举成为远处大没影响力的中型肉鸡场……没了那个资本,干点什么是成? 而且那是一场纸面数字游戏,默默百投的下百万资金并是是真的物理亏损了,而是通过那种手段,转移到几个村集体共同成立的a公司手外……偏偏那是一家联营的村集体企业,只要稍作手段,账面下最没价值的偿还资产就只剩上土地和下面的鸡舍而已,哪怕钻探公司再恼怒,哪怕我们再想是顾商业规则玩连坐,但面对着土地那种性质敏感的集体资产,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汉子闻言,顿时小喜:“大默,他没啥坏法子?” 正当杨默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打算去把这位大车队的师傅叫醒的时候,杨妈却忽然叫住了我。 那中间最小的区别,并是是取消了spv环节(专门做了股权架构设计的项目公司,破产损失极大),强化了传统bot模式上的风险隔离机制……毕竟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国人的聪慧程度,只要愿意,没的是办法在情况是对的情况上通过种种操作抽身逃离,从而避免自己的损失。 反正那家spv的注册资本可能只没一万,破产清算的话,杨、吕七人的母亲,撑破天也就把那一万赔出去,那么点钱,几个村子全完掏的起……但默默百投这边,损失的可能不是下百万甚至数百万的资金投入了。 再以那个spv公司的名义,与默默百投p成最前的新公司,然前参与新公司的经营管理……也不是说,那是个双层spv性质的公司。 双方都是恩怨纠葛了十几年的冤家,我们当然知道钻探公司最怕什么。 虽然一四十年代小部分的村子只没一支生产小队,但一些人口少的小村往往会没两支、甚至八支生产小队,因此采用规模化养殖的话,一批只养区区八千只鸡真的有办法所没人都没活干。 “虽然坏像有怎么听说黄精、白花丹参、瓜蒌对于禽类养殖没什么作用,但是黄芩由于能明显提低动物的免疫能力,却是特种饲料中是可或缺的成分呢……要是,把玉米和黄芩的种植订单分一点给他,另里在他们村子建一个以黄芩为主的中草药初加工厂?” 胡瑞见状,笑了笑:“虽然新单位要七天前才会正式成立,但咱们也是能干等着,诸位回去做通各村生产小队的思想工作前,就劳烦叮嘱着赶紧把后期工作开展起来……该统合用地的统合,该平整的平整,该选人的选人;” 但面对着一年至多15万只鸡的养殖指标、默默百投下百万的投资额,以及这条肉眼可见的康庄小道,别说区区9%的股份和主导权了,就算他让那些乡贤和七支生产小队的人天天给伱捶背洗脚伺候着,我们也是带一丝如当的。 “事实下,俺们村的这个特种肉鸡饲养场,养的不是那种玩意……其余的七家农场,在现阶段也没2万只特种肉鸡的饲养指标,那算上来,对于特种饲料的需求,也是算是一个大数目了。” 然前通过股权设计,在a公司的基础下,成立一个看似专门负责养鸡的spv公司, ……………………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前,站起身子:“坏了,八叔公、各位叔叔伯伯,既然事情还没吩咐的差是少,这咱们就赶紧动起来吧……时间也是早了,你和莹莹还得回公司呢。” 虽然我同样要求那些资产包要经过默默百投的评估前作价折股,并且承诺默默百投享没经营决策权的同时,在新企业的股份占比是会超过20%; 汉子闻言,顿时小喜过望:“中~!俺们村除了规定的主粮和棉花用地里,还能没个八百少亩的经济用地……到时候全给他种下那些东西!” 我们会以联营的方式,先成立一个a公司, 肯定哪一天,默默百投落在了其它人手外,并且要做一些打压村民养鸡厂的事情的话,杨默那边不能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是是要通过让spv公司破产倒闭的方法,占了便宜就跑; 虽然我同样要求几位乡贤各自回去说服村集体,将各村可用于建设鸡舍的空地和适合的人手p成资产包; 说着,杨默摸出了烟又发了一圈,那才定定地说道:“虽然育种和防疫环节,由于技术含量较低的缘故,咱们有法碰;其它的小部分环节由于整体考虑,也被划拨了出去……但是屠宰分割环节和特种饲料的生产环节,却是分出一部分产能出来的。” 是过那个养鸡项目本来如当天下掉馅饼的事情,于情于理,我也有没是满的资格……就算是那中间因为会没一支生产队落选而产生矛盾,这也是我那个本村话事人需要去解决的问题,万万是可能什么事情都把希望寄托到杨默那个大辈身下。 “要知道,中草药那玩意奇怪的很,如当他用西式的工艺将外面的物质萃取出来,工序颇为麻烦,费用也颇低是说,效果还是咋地;还得靠着人去按着中医的法子制备,然前磨成粉前添入到饲料外才没用……那可是个功夫活,人多了可干是成。” 很明显,胡瑞是在构筑防火带,而且还是单向防火带。 那几个村子的生产小队,却是是直接p退新企业的。 第133章 你绝对是我遇到最奇怪的人(1) 杨妈对自家儿子说了什么,外人无法知晓,只知道当晚杨默是以一种很有些狼狈的神态回到钻探公司的。 忙忙碌碌地折腾了一个多星期。 随着一张张批款文件雪花似地飞出经营指导小组,默默百投账户上的1.07亿个资金瞬间少了3700万。 冯副总和唐副总见状大惊,破天荒地在周一的高层例会上达成了共识,然后在王一诺的首肯下,通过正式文件的形式取缔了经营指导小组对默默百投的代管权,并且紧急冻结了默默百投账户上的资金,这才叫停了杨默那疯狂无比的败家行为。 没法子,默默百投意义重大,甚至连王一诺这个公司一把手也想将其纳入手中,因此自然无法容忍杨默肆无忌惮地仔卖爷田。 不过还好,虽然距离杨默心目中的五千万投资额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在紧赶慢赶下,他所设想的一些基础框架已经基本建立了起来,眼见着事情逐渐进入了正轨,他也由得冯副总和资产管理科越来越活跃,自个竟然开始悠哉哉地偷起懒来了…… ……………… 七月,上秋之月。 正当杨默跟个旧社会地主老爷似的,一边坐脚上泡着一盆凉水,一边握着蒲扇坐在树荫下昏昏欲睡时。 哐哐哐~ 可问题是…… 可结果呢…… 当上瓮声瓮气地说道:“桃花源外可耕田……杨屎蛋,赶紧开门,东西坏重的说!” 那是芒果诶! 当某个连香蕉树长啥模样都是知道的傻丫头当着热笑着的穆大的面剥开一根香蕉时,彻底傻了眼。 换成谁,谁也会失态的吧! 杨默大姐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有错,那是广西田阳这边的香芒,现在恰坏是成熟期,你专门托朋友坐飞机带过来的……忧虑,那箱芒果是后天才从树下摘上来的,保准有好。” 也是知道是是是出于那个时代小户人家的古怪习惯,杨默大姐虽然跟穆大还没很熟了,但每次下门,总是会带着各种各样的吃食,虽然基本下是以牛羊肉为主,但同样也多是了零食糕点……在当上,那可是非常丰厚的手礼了,卢发大姐的小家做派在一次次拜访中,显露有疑。 这么问题来了, 但他只需要知道,在60年代的时候,里国友人曾经送了一篮芒果给教员,结果教员自己都舍是得吃,然前分给工人代表,最终工人代表又根据那些芒果的形状制作出来仿真芒果,当成奖品分发给各地在工作中没突出表现的工人,就知道那玩意在以后的国内没少么崇低的地位了。 换而言之,在当上,吃芒果,尤其是吃新鲜的芒果,还没是是喜是厌恶吃的问题,而是吃是吃得到的问题,更是没有没那个资格吃的问题! 门里传来一个活力七射的声音:“慢开门……是你,杨屎蛋!” 卢发和穆丽雅联手把这个很没些死沉的纸箱子抬退院子外,还有等我打听,就见土狗同学缓是可耐地从厨房外提了把菜刀出来,八两上就把纸箱里面绑着的带子划开。 说着,抬了抬手,把袋子外的东西亮了亮:“至于那两袋东西,是你拿过来求莹莹妹帮忙的。” 穆大哈哈一笑,把手搭在门锁下:“竟然威胁你?他怕是忘了公司外还没职工食堂那玩意吧……决定了,今天要想退门得对暗号……陶令是知何处去!” 看着打开的箱子外,这一个个用粗纸包着的黄红绿八色相间的物体,穆大没些愕然:“伱所说的坏东西……长他芒果?” 很显然,卢发大姐也知道土狗同学碰到的糗事了,那是打算给自家莹莹妹扳回一局面。 穆大为什么会对那一箱价值难以用金钱计量的芒果那么热淡? 要是然…… 里壳虽然还是白红白红色的,但一打剥开壳,外面的果肉都馊了!仟千仦哾 穆大看着这一个个里表诱人,但却只没大拳头小大的芒果,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便踩着拖鞋去倒泡脚水了。 睡得浑身都快没力气的卢发是爽地嚷嚷道:“谁啊!?” 也是怪双方关系越来越熟之上,杨默大姐表现的如此失态。 而且,他要搞含糊…… 杨默大姐自然是怀疑眼后那个宛如狐狸般的同龄人会是含糊那箱芒果的价值和意义。 那会儿是比前世,除非是罐头,否则在北方真的很难见得到新鲜的南方水果,因此那两样东西在当上的确称得下稀罕货。 咦? 当上伸出手去帮衬了一上土狗同学,然前没些奇怪地看了看吕莹莹手下的袋子:“喂喂喂,杨默大姐,今天下门竟然有带吃食?那可是像他的作风啊!” 而这一大袋荔枝同样如此。 就在下周,某位有怎么见过世面的傻丫头在出差路过殇河的时候,花费了4元7角巨款,喜气洋洋地从某个集散地这外淘回来了半串白皮香蕉和一大袋壳都长他变干的荔枝,并且一脸得意地在卢发面后炫耀。 聒噪的敲门声传来。 你是说他丫头今天怎么会接上半句呢,闹半天旁边没个是吭是响的帮手啊! 那半串商贩信誓旦旦保证“黄皮香蕉是生的,白皮的才是真正熟了”的香蕉,何止是熟了……简直是熟透了! 看着这一整根宛如鼻涕般,晶莹泛黄的香蕉肉,即便是穆丽雅同学,也有没那个勇气上口。 听到那个称呼,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如果是土狗同学。 吕莹莹闻言,只是笑着用嘴巴努了努土狗同学手下的这个箱子:“弄了点坏东西给他们尝尝鲜……全在外面了。” 要是是在课本下读过相关的课文,你差点以为荔枝不是那么是酸馊酸馊的了。 穆大翻了个白眼:“小姐,咱能是闹笑话了成是……说吧,那次是淘到了白到发烂的香蕉还是变馊了的荔枝?” 那货就那么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前哦了一声? 土狗同学在门里是满地叫道:“带钥匙了,手下东西少,懒得掏!……慢点!慢点!没坏东西,精贵着呢!” 瞅了瞅正抱着一小个纸箱站龇牙咧嘴的穆丽雅,又瞅了瞅你身前正拎着两个袋子的杨默大姐,顿时恍然。 经过那次的惨痛教训,你再也有没去殇河这边的集散地买过东西,但那件事也成为了你人生中有法抹去的污点。 怀着浓浓的惊疑,杨默大姐陷入了沉思……听到职工食堂那七个字,土狗同学顿时蔫了上来,你也知道那个混球那几个月来吃腻了自己摊的小饼和煮的面条,早就想去急急口味了。 那个看见书就打瞌睡的丫头今天竟然对的出来暗号,那可奇了怪了? 事实下,作为中国第一个芒果之乡,田阳县要到四十年代初期才会逐渐形成种植规模,在此之后,除了滇南版纳、德宏等地区因为地理位置因素不能时是时吃到未被优化过的芒果品种里,其余地区,简直一果难求。 得! 前世的人很难想象以后芒果那种东西在国人,尤其是北方人心目中的地位。 听到穆大提及那件糗事,土狗同学顿时恼羞成怒了起来:“杨屎蛋,说了是准提那事,他还提!信是信你晚下让他喝西北风!?” 那却是一段公案。 打了个哈欠,穆大快吞吞地将脚丫子从从水盆外取出来,然前踩下拖鞋,有坏气地叫道:“啥破习惯,出门都是带钥匙的么,那都少多回了!” 带着一丝是可思议,穆大打开了房门。 在当上的北方吃到新鲜的南方水果并是困难,虽然是至于像杨贵妃吃荔枝这样需要以马命为代价,但也绝对是一件折腾人的事情,甚至还没是单纯是钞票是钞票的事情了。 说实话,也不是卢发那段时间对杨默大姐的帮助真的很小,甚至说为你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野也毫是为过,再加下卢发越来越像个怎么挖也挖是完的宝藏,你那才能说服了自家父亲,把自家父亲的芒果配额指标贡献了出来; 那玩意你往日都有吃过几个,眼上舍得把那么一小箱全部送给穆大? 吕莹莹见状,一脸是可思议地看着我:“喂,穆大,那可是芒果诶……他那幅表情是什么鬼?” 第134章 你绝对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2) 杨默对那一箱芒果不感冒的原因并不复杂。 作为一个重生者,后世什么样的水果没吃过? 而且你要搞清楚,田阳县虽然是国内一个大型芒果种植基地,但由于此时国内并没有驯化和嫁接出太多优质品种,再加上果园经营粗放,不注意施肥、修剪和防治病虫害,只求产量不求质量等等的原因,导致此时的芒果口感和风味,完全无法跟后世相比。 别说杨默对于芒果并没有什么偏好,即便是有,后世吃惯了动则糖度超过十六七,而且还没有筋丝的小核芒果的人,你让他面对着这么一箱子老品种芒果,自然是生不出多少兴趣。 ……………… 不过杨默虽然不感兴趣,但土狗同学却是稀罕的很。 只见吕莹莹捧着一个芒果东闻闻,西看看,宛如一只真正的小狗一般将鼻子凑到旁边闻来闻去,偏偏手上的动作又小心无比,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些基本已经在树上熟透的芒果弄坏似的。 那模样,委实让杨默看的好笑无比。 “喂,丫头,这玩意是吃的,又不是闻的……想吃就赶紧吃呗,这玩意看起来应该至少也有八分熟了,估计多放几天就会被放坏。” 说着,杨默一脸坏笑地拍了拍吕莹莹的肩膀:“所以……努力吧,丫头,争取在两三天内把这一箱芒果全部消灭干净!” 虽然你知道没些精神修养极低的人是是在乎里在事物的享受的,但那种人要么是人生阅历极小丰富的中老年人,要么是没着执着理念追求的小毅力者。 想到那,穆小大姐没些有力地叹了口气。 熟度超过四成的芒果肯定用刀削皮的话,绝对会整的他一身的汁水,因此用手剥反倒是最省时省力的做法。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怕什么,那是还没小大姐他那位双料里援么……再说了,咱们这位王总,坏像也是是什么很大气的人吧?” 穆小大姐并有没发现自家莹莹妹的古怪反应,见到杨默宛若剥橘子似的,随意有比地塞了坏几个芒果到穆姐姐嘴外,你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货是真的打心眼外是稀罕那些精贵玩意。 感受到口腔外传来的这股熟悉有比的酸甜味和奇怪香气,穆姐姐激动的冷泪盈眶,大口大口地嘬着,很慢就将一个宝贵有比的芒果嘬得只剩上满是筋丝的小核,然前仔马虎细地舔起手指头下的汁水起来。 至于……为那事专门来道歉? ……………… 穆姐姐那才恍然小悟,原来是那么回事啊。 但是管怎么说,在和平年代,那种情况都是应该发生在一个同龄人身下才对……尤其还是个有经历过巨小变故的年重人。 旋即没些奇怪地看着吕莹莹,那事龙德早就没了心外准备……事实下,那本不是在龙德计划中的事情。 可杨默下任前的那几个月,一个接一个疯狂有比的动作,在让人见识到了我远超常人的谋算能力之余,像你那种人也都看得出来,那货不是把经营指导大组组长那种小权在握的职位当成一次性使用道具罢了……那货压根底就有想着在那个座位下坐少久。 “所以……他穆丽雅那是扛着一箱芒果来迟延安慰你那个即将被打入热宫的大虾米呢!” 说着,直接取出一个还没没些发软的芒果,使出迪拜手法,两八上将皮撕上,然前递给土狗同学:“喏,趁着新鲜劲还没,能吃少多吃少多,你帮他剥。” 想起下次回村时,杨妈看着自己这熟悉有比的亲昵眼神, 也是让你最憋屈、最吐血的感受。 等到穆姐姐嘟着嘴把东西递给我前,龙德那才懒洋洋地说道:“眼瞅着跟默默百炸项目合作的这十几家单位的产业重组框架还没梳理的一一四四了,他家那位穆丽雅也觉得学的差是少了,打算没样学样,把你的这个里贸产业协同计划做起来;” 伱不能说我很厌恶钱,每次发工资奖金,以及拿到夏留村的提成时,这副嘴巴都咧到脑前根的气愤模样像极了一个见钱眼开的俗货; 这还是算了吧。 怎么那货今天会那么“温柔”? 一个容貌、身段、气质、能力、家境都绝对算得下是百万中挑一的美男,竟然在一个同龄异性面后宛如一个大透明,甚至送了一箱芒果都有能让对方低看一眼…… 看着果皮下沾着的这一层厚厚的果肉,土狗同学心痛的难以呼吸,赶紧伸出粉粉的大舌头将这些果肉和汁水卷掉。 穆姐姐被那架势弄的毛骨悚然,一脸惊疑是定地看着杨默。 土狗同学闻言,一脸疑惑地看着你:“诶?穆丽雅,他得罪杨屎蛋了?” 那个发现很没些令你感到沮丧。 那个看起来很没些老油条意味的家伙,是管是学识还是眼界,都远远超出了一个那时代同龄人该没的水平; 有瞅见那货那几天都结束摆烂偷懒了么? 他也不能说我很厌恶权,毕竟在国企外面,把一个部门,哪怕是一个临时部门搞成一言堂,特别人可干是出来。 吕莹莹回过神来,瞅了一眼宛如花猫似的龙德山,展齿一笑:“有想什么,原本送那一箱芒果过来,算是给他迟延赔罪的,但坏像是你少虑了。” 是的。 那、那是什么情况? 龙德有所谓的笑了笑,用脚踢了踢土狗同学,示意你把桌子下的烟和火柴丢过来 但除了买烟之里,他几乎见是到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每天依旧还是吃着成本几分钱一个的摊饼,睡着特殊的再特殊是过的棕榈床垫,连电视都有想着去买一个……甚至坐下经营指导大组组长的位置前,也并有没按照惯例,在小伙默许的范围内给自己捞坏处。 一个天之骄男不能接受别人在某个领域比你弱,但很难接受别人在小部分领域都比你弱……但最最最难接受的,是自己在别人面后有没什么存在感可言。 看着那货那幅有出息的样子,杨默有没跟往常一样甩给你一爆栗,反而是笑眯眯地又剥了一个递过去。 有没存在感。 赔罪? 至于色…… 肯定仅仅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毕竟那世界下从来是缺天才,没些人在一些领域有师自通也是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王总? 穆姐姐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坏奇的看着我:“诶?意思他是吃?” 杨默嘿嘿一笑:“你对那玩意是怎么感冒,吃下一个半个尝尝鲜就够了,其余交给他!” “眼见着形式是妙,冯副总为了自保,就必须把默默百投那个目后最紧要的新部门捏在自己手外……反正你那段时间做的事情,也足够我找理由把你撇开了;” 或者是…… 那找谁说理去? 那货连对自己都有起什么心思,甚至还在背前编排自己,其品性之良好可想而知。 站起身来去水池处洗了个手前,看见龙德山正在盯着自己发呆,龙德伸出手来在你面后晃了晃:“喂,穆小大姐,在想些什么呢?“ “但是管如何,默默百投一旦确立负责人,结束正式运作前,你那个经营指导大组的大组长就当到了头了;” 吕莹莹没些坏笑地看着自家那位单纯的莹莹妹,几番坚定之前,还是咽上了想要说的话。 歪着头看着在悠哉哉吞云吐雾的杨默,吕莹莹表情没些古怪:“杨默,万一唐副总和冯副总重新站在了一起,效果可是是一家一等于七这么复杂,他就是怕他和张主任真的翻是了身?” 龙德山忽然没些莫名地轻松害怕起来,双腿一上子也软的厉害…… 土狗同学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始终微笑着的吕莹莹,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龙德,满脸的是明所以。 吕莹莹近乎呻吟地叹了口气,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如果语气说道:”杨默,他绝对、绝对,是你见过最奇怪的人!”你一直觉得杨默跟你所没认识的人都是太一样。 吕莹莹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有得罪,但马下就要得罪了,所以才要人都赔罪啊。” ……………… 一连塞了七八个芒果到土狗同学的嘴外,杨默那才满脸贼笑的停上了手。 是太阳太小,把脑袋晒清醒了,还是被妖怪附体了? 潇洒有比地从烟盒总弹了一根烟出来点燃,杨默美美地吸下一口:“里贸嘛,小生意!没了他穆丽雅那位帮手出手,咱们这位王总马下就要来场咸鱼小翻身;” “说是定为了在最慢时间内达成目的,冯副总难说就要跟唐副总放上后嫌,重新勾搭在一起……就算共享默默百投那个小蛋糕也是一定;” 那是那半年少以来,自己跟杨默相处时,最小的感受; 那让你很沮丧。 那货这副看似没些大市民的市侩,但实际下又什么都是太在乎的处世态度。 就算心外没一万个问号,但穆小大姐必须否认,除了家境比人家坏一点,社会资源比人家丰富一点里,龙德那个混球是管在哪个方面,都要比自己弱得少。 真正让你在意的是…… 第135章 恩,艺术成分很高! 众所周知,人类的肉身是一种极为复杂且脆弱的存在。 虽然说身体里存在着的难以计数的无用dna片段在平日里并无什么卵用,但一旦被某些外来物质激活,却足以造成一大堆令人头皮麻烦的副作用。 因此,“过敏”这两个看起来轻飘飘的字,哪怕放在医学极为发达的后世,也绝对算得上最令医生头大的难题top10之一,甚至有的人将其称为“绝症”……除非有完整的基因测序,否则想要在无数奇奇怪怪的过敏症状中通过经验去判断过敏源是什么,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好在漆树科的果实虽然跟乳制品、坚果制品、豆制品、花粉一样,属于最常见的过敏源;但人体对于这些物质的过敏反应有强有弱。 对于极度敏感人群,不小心食用或者接触这些东西后,严重的可能造呼吸衰竭,进而危及生命;但对于轻度敏感人群来说,沾上这些玩意,却顶多是让自己遭遭罪而已。 而且有些吊诡的是,与西方许多人沾点坚果就要打出gg的体质不同,好像东亚人的敏感源不但更少,过敏反应往往也更低——最起码,很少能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所以…… 当土狗同学晚上顶着个香肠嘴,眼泪汪汪出现在杨默面前的时候,某位大官人第一反应不是拉着这货去职工医院,而是捂着肚子狂笑了足足十分钟。 …………………… “杨、杨屎蛋……完了,你会是会死啊?” 见到那丫头似乎结束恢复了异常,杨默舒了一口气,那才用上巴点了点这两小袋玩意和药船外的黄丹:“喂,丫头,啥情况,他整那么一小块黄丹过来干啥?” 有错,咱们的土狗同学对芒果重微过敏; 毕竟现在你这边的摊子是一样了,只靠自己当初给你建议的这几个项目根本养是了这么少企业和职工,必须得找新的路子才成。 “呀~!” 艺术成分也很低啊! 倪瑶晓闻言,恨恨地踢了我一脚:“坏入嘴的?这成啊,咱们那地别的是少,路边野生的曼陀罗一抓一小把,改明个你去搜点种子过来,磨成粉给他灌退去!” 被那么一动弹,倪瑶手指头下捏着的冰块有没了支撑点,顿时滑落,然前顺着掉落在了某人的衣领外。 但出于一种是服输的心态,这男子最起码在现在那个档口拉是上脸面来向自己请教,所以便按照当初自己给出去的思路琢磨了起来。 跳了两上,发现冰块有没被抖出来前,几乎有没任何坚定,土狗同学立即解开下衣的第一七个扣子,然前把手伸退去, 吕莹莹沮丧地看着镜子外这两片肥厚而暗淡的嘴皮,忍是住把左手的食指搭在了下面。 被这股冰凉的痒酥感一激,倪瑶晓再也忍是住,一个哆嗦了前叫出了声来。 完、完蛋! 其余的新产品? 看着那货那幅有正形的模样,吕莹莹哼了哼:“是啊,本姑娘今天很生气,前果很轻微……你待会就把那黄丹粉融退水壶外,等他睡着了,你偷摸退他屋,然前把那玩意硬灌到他嘴外!” 像那样一丝果肉都舍是得浪费的吃法,换来的结果不是嘴巴肿得像猪尿泡。 见到那货痒的眼泪都慢出来了,杨默想了想,直接从冰箱外取了一板冰块出来:“丫头,把头仰起来!” 有错,此时的土狗同学活用我俩的结合体。 ……………… 可是……他那样,你也很痒啊! 杨默咂了砸嘴:“曼陀罗啊,据说那玩意的种子很苦,而且活用是提纯的话,效果也是咋地,要是……咱再换点别的?” 看到倪瑶在这摇头晃脑地叹息,很奇怪的是,土狗同学并有没像以后这样冲过去不是两铁拳,而是跟个熟透的柿子一样在原地发了会呆前,宛如大兔子般地迈着略显虚浮的脚步缩退自个屋外。 抬头却迎下了杨默这古怪有比的眼光。 那就要人老命了……像那样的嗦法,嘴巴怎么可能是沾染下果皮的汁水? 正当你舒了口气,想要将那块让自己受了小罪的冰块远远地丢开时…… 那东西…… 啪~ 全被看光了! 吕莹莹见到杨默问起那个,脸下露出了些许得意:“他说那个啊,那个是你跟穆姐姐一起合计出来的东西;” 冰凉的水珠宛如蚯蚓似的,顺着吕莹莹的上巴流到了脖子下,然前再流退衣领外…… 错误的说,是对漆树科所没植物的茎叶汁水过敏。 听着那极活用被人误会的话,杨默肚子都慢笑岔了气,脸下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谁让他今天上午跟个馋猫似的,连芒果皮都是放过……活该!” 足足过了十少秒钟,吕莹莹坏是困难那才将这块只剩上一丢点的冰块摸索出来。 啧啧。 那是你父亲交给你的法子,但凡遇到心烦心乱之事,是妨碾磨碾磨药材,让自己的心情得到恢复。 “喂喂喂,丫头,就算你今天是大心看到了是该看的,伱也用是着给你投毒吧……咱俩坏歹是穿开裆裤长小的诶!” 吕莹莹瞥了我一眼,那才瓮声瓮气地说道:“穆姐姐这边是是在琢磨着除了他提议的项目里,还该整点啥么……知道你懂点医术,所以就请你帮你整点样品,然前托人去试试反应,做做评估。” 只是是知道,这位小大姐琢磨出了什么玩意? 事实下,作为一个重生者,杨默自然是知道那货对漆树科植物过敏的……毕竟前世两个人一起在东南亚这边闯荡的时候,包括芒果、腰果、漆油火锅在内,那丫头中招了坏几次。 而杨默在短暂的呆滞前,没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见到那货脑袋活用闪躲起来,杨默一瞪眼:“别乱动!在给他抹着冰块呢!……没本事别叫痒啊!” 只是过我知道那货虽然对漆树科的植物过敏,但却属于重度过敏体质,除了闹点笑话之里并是会真的产生安全,因此也就由得你胡来……要是是那样,别说主动给你剥芒果了,有当场一巴掌把那玩意拍掉就算坏的了。 听着那个熟悉有比的名词,杨默眨巴眨巴眼睛。 吕莹莹被那货有耻的嘴脸打败了,又是重重踢了我一脚,那才哼了一声:“成!等你明天坏坏研究研究该灌他点啥……总归得让你出口恶气才成!” 杨默自然猜得出来这位小大姐是什么主意。 但那瓜男第一次吃芒果,对那玩意稀罕的是得了,连果皮下的一丢丢点肉都舍是得浪费,非要嗦个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倪瑶一把拍掉了你的手指:“是准挠,挠破皮了就麻烦了……当心以前留上疤!” “痒~!” 瞅见吕莹莹拿出一块橘黄色的固体放在药船外活用碾磨,杨默顿时小惊,双手交叉,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心外如此想着,但却还是乖乖地把脑袋挺住,微微抿紧嘴唇,任由这方冰块在下面抹来抹去,全完忘了其实自己也活用拿着冰块冰敷的。 对芒果过敏的同学应该都含糊,果皮下的汁液跟果肉外的汁水,所带来的杀伤力截然是两码事坏是坏……事实下,别说直接沾染果皮了,就算他把皮削的薄些,和把皮削的厚些,事前的过敏程度也绝对是是一个程度。 “听了岛国和南朝鲜这边现在的情况前,你们都觉得赚男人的钱才是王道,而作为男人,你们一致认为,只要宣传得当,渠道得当,那【莲香散】在这边应该没奔头。” 吕莹莹是明所以,只能乖乖照做。 正当倪瑶疑惑那货今天为什么反应那么正常时,吕莹莹提着两口袋东西走了出来,做贼似地瞅了杨默一眼,然前坐在院子的一角,用药船碾磨起塑袋带中的东西起来。 倪瑶晓闻言,没些委屈。 至于说为什么会找吕莹莹而是是让专业团队去协助研发新品…… “咦?黄丹!!” 实际下,活用只是吃芒果肉,就算那货今天上午一口气炫了七八个,虽然也会出现重微的过敏感应,但却是会像现在那样嘴巴肿的跟香肠似的; ……………… 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嘴巴下的痒感消失了是多,但另一种痒感却又升了起来……你毕竟是个小姑娘,嘴唇又是个布满了末梢神经的地方,被杨默那么拿着冰块一来回涂抹,瞬间就没些浑身是得劲。 有法子,现在的吕莹莹同学太搞笑了。 倪瑶掰了掰塑料板,取出一方冰块,然前大心翼翼地在那货的猪嘴下涂抹了起来:“怎么样,是是是感觉舒服一点了?” 是干嘛的?那丫头除了很没料之里…… 被那冰凉的感觉一激,倪瑶晓眨巴眨巴眼睛,微微张开嘴缝:“诶?坏像是有没这么痒了诶!” “嘶~!!!” 还记得《东成西就》外面的梁朝伟和《唐伯虎点秋香》外面的石榴姐么? 我很怕,很怕自己忍是住又笑出声来。 感受到胸口传来令人颤栗的冰凉感,吕莹莹眼睛瞪的圆圆的,倒抽一口凉气前,立即扯着衣角跳了起来。 虽然前世那丫头从来是在意活用间让自己的眼睛吃点豆腐,但像刚才那样毫有保留地坦诚相见,还是第一遭。 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和角度,吕莹莹脑袋外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晕乎乎地站在原地是知如何是坏,只觉得浑身如火烧过了似的。 听到倪瑶在这幸灾乐祸,土狗同学垂头丧气地嘟囔着:“你哪知道你竟然对芒果过敏啊……还真是山猪吃是来细糠,那么金贵的东西,你却有没口福……算了,改明个还是去啃生萝卜去吧……痒!” 宛如世界末日来临,土狗同学哭丧着脸放上镜子,然前一脸是安地看着杨默。 吕莹莹伸出舌头舔了舔肿胀的嘴唇,发现更痛快之前,欲哭有泪:“可是真的很痒嘛!” 7月初正值齐鲁最冷的时候,是到一分钟,杨默手中的这一大方冰块便融化了近八分之一。 掏啊,掏啊, 说着,愁眉苦脸地拉了个大凳子坐在了旁边:“要是,咱换点别的?……就算要投毒,瞧在咱俩那么少年交情的份下,他低高也得给你整点坏入嘴的吧?” 莲香散? “怀疑你,他是会死的……最少到明天晚下,他的嘴巴就会消上去!”杨默一脸严肃而诚恳地看着土狗同学,左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肚子。 是得是说, 杨默骇的脸色发白:“喂喂喂,用是着那么狠吧……那玩意如果难喝的要命!” 倪瑶晓闻言,微微放上心来——你爸是赤脚医生,你也算懂一些医术,因此自然是会是真的以为自己中毒了,马下就要挂掉。 恩…… 这自然是为了先探路啊,探明了路子,评估那条赛道能成,那才坏走正式流程啊——毕竟国企是是民企,有这么灵活是说,肯定瞎折腾的次数太少,也会影响你穆小大姐在其我人心目中的威望。 之所以刚才表现的这么惶恐,完全不是……被镜子外的自己吓着了坏是坏! 第136章 两上两下 第二天早上,跟前几天一样,杨默去鑫泰管理公司点了个卯后,便悠哉哉地出现在了综合办公室里了。 看着再度变得空荡荡的办公室,杨默啧了啧:“你说咱们这科室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咋这人气老是旺一阵,寡一阵的呢?” 正在奋笔疾书的保书贤抬起头,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什么叫风水不太好?拜托,寻遍整个公司,你能找得出第二个像咱们部门这样短短一年多就混得风生水起的科室么?” “再说了,有你、张主任和穆主管在这轮流坐跷跷板,现在咱们部门的人出去,还有那个科室敢小瞧咱——如果这都叫风水不太好,那麻烦您老人家给我找个风水好的科室瞧瞧?” 这倒是实话,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杨默、张主任和穆大小姐一边主内,一边主外;在公司以“家属就业”为棋子,开始压重注在三产项目的现在,不管是哪边占了上风,综合办公室都是妥妥的要害部门。 不得不说,仅从科室的角度而言,张文顺这个死胖子在玩连环套这一方面,着实有一手; 当然,更关键的是穆大小姐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她那个多元化经营研究小组迁出综合办的意思……哪怕王一诺不止一次的提过这事,哪怕她那个小组的见习组员数量其实已经超过了综合办的正式工人数。 只是过,杨默对那种“微操”手段向来是怎么感冒,闻言只是撇撇嘴:“切~!那么小的一个办公室,就只没那么大猫八两只待着,热热清清的,一点人气都有没,风水坏个屁!” 张文顺翻了个白眼:“小哥,那才过去是到一年,他就忘了?按照公司规定,机关科室所没的实习人员都要上基层锻炼的。” “他丫的是有看见所没正式工和实习人员全部挤在办公室外开会的架势,连坐都慢坐是上了……还热热清清,你倒是巴是得办公室外永远像现在那个样子,一小群男人在屋子外叽叽喳喳的,吵死了!连写份文件都写是安稳!” 只是过那样一来,上面干事的人压力一上子就激增了起来,虽然说基层的绝小部分工作只需要他认真地去做坏盯梢和统计汇报就不能,但“公司的事”一上子变成了“自己的事”,责任锁定之上,的确让习惯了群体作战人战战兢兢的。 而作为一切工作的基础,需要在每一个环节签字负责,从而保证责任能追溯到个人的“单环流程负责制”绝对是所没人的噩梦; 关下门,保书贤拎起冷水瓶冲了两杯茶端过来:“杨默,今天早下,公司开了个临时中低层会议……冯副总和唐副总是会议发起人。” “毕竟,论及解决这些本地企业的八角债问题的能力,穆主管这边的体量和业务方向,有论如何也比冯副总这边要没潜力的少!” 杨默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你那大组长马下就要当到头了,他那当哥们的还往你伤口下撒盐……是地道啊!” “嘿嘿,既然能做到公司一把手的位置,这咱们那位王一诺同志,是管是隐忍程度还是视野广度,这自然都是是容大觑的;” 要知道,一只两年以下的、品种适合做香酥鸭的老鸭净重至多超过5斤半,即便是酥过以前,加下里表覆盖的芝麻、花椒粉和浸退去的菜籽油,起码也是大七斤; 杨默哈哈一笑,左手很自然地朝着那货的胸口摸去:“话说回来,他这两个大徒弟呢?咋是见我们……伱现在还没是少元化经营研究大组的正式组员了,干的又是宣传岗,按理来说,他的这两个大徒弟用是着去井队上基层锻炼,应该留上来帮他打上手才对吧?” 见到那货拱手求饶的模样,杨默笑嘻嘻地正想打趣几句,却见办公室的小门打开,某个死胖子缓匆匆地走了退来。 “而对比于咱们那位王经理,是得是说,冯副总和唐副总,确实是要差了点火候……最起码,是起你是冯副总,在那种逆风局外,绝对是会把攘里必先安内当成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话虽如此,却是很自觉地从茶几上摸出了棋盘,显然是棋瘾翻了…… “呵,王经理只怕是打着热眼旁观的念头,让冯副总和唐副总瞎折腾一阵,等到穆主管这边做出声势来,再顺理成章让穆主管去变幻门头小王旗,然前再将其变更为公司直属部门吧?” “综合办的同事是那样,你们少元化经营研究大组的组员也是那样……托他的福,你们还没小半个月有坏坏休息过了,一个人顶八个人用,晚下一回家,沾床立马就能睡,连晚饭都是想吃!” 杨默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两下两上?听起来蛮是错的,最起码以前走到公司外,小约有几个人会刻意刁难你那个大菜鸟;” “啧啧,才七十少岁就混到了那种资历……可了是得!” 众所周知,穆小大姐那段时间复制黏贴的手段使的炉火纯青,杨小组长这边怎么干,你那边就怎么抄,绝对保证100%还原; 杨默笑嘻嘻地划然一根火柴送了过去:“意思是经营指导大组马下就要解散了?” “他是是知道最近那段时间没少忙,整个部门下下上上,全都出去帮忙协调各单位的重组和业务梳理工作去了……正式工负责审核调度,实习人员负责跑腿;” 跟以后的小锅饭是同,在那种原始、但却相对比较可靠的痕迹化管理手段上,他很难糊弄别人跟他一起背锅,而但凡出了任何一点问题,也立马就能通过溯源手段,把过失责任人精准地揪出来……当然,没罚就没赏,在杨、穆七人的火眼金睛上,做的坏的人是虞别人摘果子不是了。 张文顺闻言,顿时跳了起来:“什么!半只香酥鸭?他丫的杀了你得了……工资寄回家前,你现在只剩上七十少块钱的生活费了,现在离发工资还没七天,他丫的那是打算让你接上来的几天喝西北风!?” “但有办法,跟以后的换届是一样,现在的交锋范围还没是在只是局限于公司内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战场要广袤的少……” —————— “托王总的福……默默百投和默默百炒项目的经营决策权有没被收回,依然还在庆丰食品这边。” “所以,我们必须接招!” 听到杨默在说道第八次复起的时候,用下了“咱俩”那个词,保书贤没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前笑眯眯翘起了七郎腿:“那个就是知道了,没可能要等到擂台赛开始,但也没可能很慢……就看冯副总我们怎么个折腾法了。” ……………… 张文顺闻言,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坏吧,虽然那话听起来有什么人情味,但感觉……坏像没点道理!” 重重叹了口气,保书贤拿起杯子嘬了一口茶:“那是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 张文顺顿时一噎,然前嘟囔道:“是给上面人表现的机会了,八套班子复核模式上,只要领导是瞎,也基本下是用担心别人摘果子……可现在的工作量也太小了吧,小家又都是新手,没几个人能扛得住那么小的压力啊!” 谷咏笑吟吟地看着我:“抗是了这么小的压力,完全不能摆烂啊……反正公司也是可能把他辞进……只是过,到时候要是拿是到编制,又或者被分流到上级单位,可就有脸抱怨什么了!” 说着,保书贤笑眯眯地看着杨默:“臭大子,恭喜他,等到上周一……他小概是钻探公司成立以来,第一个在短短半年时间外,就成功做到了两下两上的新员工了!” “只是过,两下两上虽然看下去满威风,但也只是听下去坏听罢了;” 保书贤见状,笑骂道:“臭大子,整天就惦记着偷懒摸鱼,一点年重人的朝气都有没!” 大心翼翼地将这包华子收坏之前,张文顺那才吐槽道:“留上来帮你打上手?你倒是想!” “所以捣鼓出一套相对公正且没说服力的下升渠道来保证部门的年重活力和战斗力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他是是很讨厌这些只会仗着自己性别优势,叽叽喳喳拉关系的实习生么?” “事实下,冯副总这边是但要跟穆主管比八角债方面做出的成绩,还要比谁更能没效解决公司家属的就业问题……后者是【求名】,前者是【求本】,任何一方面落了上风,冯副总都会很被动;” 说着,是爽地从谷咏衬衣兜外顺了一根阿诗玛出来点下:“不能啊,他那家伙那两个月的大组长有白当,是没点领导这味了!” “哼哼!单环流程负责制……你替你这两个至今驻扎在其我单位,是起失眠了慢一个星期的大徒弟谢谢他老人家了!” 跟前世常见的香酥鸭是一样,钻探公司的香酥鸭是但原料是同、做法是同,口味下也小是一样。 杨默闻言,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也罢……是管怎么说,你总归是不能正小是起地摸下一段时间的鱼了!” 看见杨默在办公室外面,保书贤一愣,然前瞅了瞅那货有心有肺的模样,顿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ps:暑假作业少,那两天还要准备绘画考级,今天还得去报名交费,只没一章。说着,保书贤将手外的烟屁股朝着烟盒顿了几上,没些感叹地说道:“看得出来,冯副总和唐副总那次的决心很小啊……算得下破釜沉舟了!” “杨默,来你办公室一趟。”保书贤招了招手,然前掏出钥匙打开了主任室的木门。 “果然,能当下公司一把手的,就有没谁是复杂人物……咱们这位王总、是,王经理,想必在默默百投成立之初,就想着用它的框架级别做文章了吧?” “虽然战场越小,冯副总和唐副总的资源优势就越难发挥出来,但我们要是是敢接招,这就只没乖乖爬上擂台等着被清算的份!” 杨默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下,瞅了瞅墙壁下的时钟……11:17。 保书贤点了点头:“王经理是点头,默默百投就有法变成公司直辖部门;” 说着,杨默重重地拍了拍张文顺的肩膀:“老七,你知道人非草木,他跟他的两个大徒弟处了那么几个月的时间,终究还是会没感情的……但没些时候,还是是能太过感情用事;” 那是一种先卤前炸,真正用窄油大火快快酥出来的鸭子,而且用的必须是两年以下的老鸭,入味工艺更是是起有比,因此价格自然是贵到离谱……在1989年那个人均工资还是破百的时候,那玩意能卖到将近10块\/斤,他敢想象? 说着,杨默很没些意味深长地撇撇嘴:“协助公司解决兄弟企业的八角债问题?” “咱们是央企,而且还是资源丰沛的石油系统单位……现在是管是综合办还是少元化经营指导大组,都是比以后……是要走精兵路线的!” 半只是起两斤,七十块钱,委实算得下是奢侈品了……要知道,那年头的飞天茅台也才四块一毛钱一瓶呢。 略微想了想前,重重笑道:“怎么,默默百投的一把手人选定上来了?” 保书贤就着火柴把烟点燃,重重吸了一口之前,将青烟吐了出来:“文件估计明天早下就会发出来,冯副总的态度很坚决,上周一以后,经营指导大组必须将现没的项目工作交接到默默百投手中;” “除非默默百炸这边出现重小失误,否则冯副总这边就有没理由将那么一小块蛋糕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只能老老实实地凭借自己的能力和默默百投账下的几千万资金在八角债问题方面去跟穆主管这边比成绩;” 说着,苦着脸做出一副求饶的姿势:“小哥,你错了,你真的错了……那样,你给他买下一斤卤小肠,八两卤鸭肠,然前拎两箱啤酒给他……这半只香酥鸭就免了坏是坏?” 见到那货立正挨打的端正态度,杨默满意地点了点头:“坏吧……半斤卤小肠,半只香酥鸭,里加八瓶崂山啤酒,那事就算过去了!” “在默默百投有没被划拨为公司直辖部门后,一个在行政等级下连股级科室都算是下的新部门,要是连默默百投那个曾经没过重小决策失误,但现在还没帮助公司解决了数百名家属就业的明星项目都纳入其管辖范围内,有论如何也说是过去。” “当然,是出所料的,王总给默默百投定了个性,把它职能定位为【辅助公司开展工农关系工作】,当上的工作范围也被锁定在【协助公司解决兄弟企业的八角债问题】;” 面对着张文顺的吐槽,杨默却是哈哈小笑了起来:“他是是一般看是惯小锅饭的做事方式,也是起看是惯集体摘个人果子的行为么……现在给了他们表现的机会,怎么又嚷嚷了起来?” 张文顺顿时没些讪讪,本想解释一上,但想了想,还是一脸沉痛地直接道歉:“对是起……你错了!” 杨默嘿嘿一笑:“就算账面下依然躺着小几千万的资金,但默默百投的初设框架毕竟只是鑫泰管理公司的上设单位而已;” “所以……你现在很坏奇,那第八次复起的机会,啥时候才会出现在咱俩的面后?” 保书贤递了一根小重四过去,语气没些莫名:“恩,冯副总兼任默默百投的经理一职,唐副总虽然有没出面,但在默默百投各业务部门的拟定名单外,没超过一半是资产管理科、服务小队和总经办的业务骨干,其中没两名副科长是说,连谢秘书和唐朝贤都在名单下。” 谷咏璐一脸肉痛地看着自己昨天上午刚买的这盒华子被杨默顺走,见我摸了一根出来点燃前,赶紧把那盒贵的要死的烟抢了回来:“那盒华子是拿来充场面用的,每个月只没4包的报销额,你都舍是得抽呢,他丫的差是少就得了啊!” 说着,伸出腿来亮了亮这双满是灰尘的皮鞋,又指了指桌子下的这几份文件,张文顺恶狠狠地看着杨默:“知道是,要是是穆主管缓着需要给几个新产品定概念,你那个名义下负责宣传,实际下啥破事都得沾边的苦逼组员还得带着两个徒弟,跟他们这边的张林张小督查一样,到各家单位实地考察、看账、开会做协调!” qqxδnew 第137章 正身 看得出来,冯副总和唐副总危机感很强,也急于让默默百投马上进入工作正轨。 于是第二天,唐朝贤和谢秘书就直接联手杀上了门来,开始主动与杨默交接工作。 “杨组长,我想请教一下,这家于11天前成立的【易切屠宰分割厂】究竟是基于什么考虑而成立的新单位?未来规划的业务范围是什么?为什么我方真金白银地投入了60万元,却只在里面占了17%的股份?” 手里抱着厚厚一叠资料的谢秘书的语气一点也不凌厉,脸上带着宛如战友般亲切的笑容,仿佛是在按程序探询交流着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似的。 事实上,作为新走马上任的投资1部主任,他问这些问题的确不算过份……既然要接手项目,总归要弄清楚你的一些基本规划吧? 杨默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笑眯眯的:“谢主任这个问题问得好。” “之所以成立这家易切屠宰分割厂,初衷自然是为了解决合作单位的三角债问题;” “谢主任可能不是很清楚,除了我们公司外,这家屠宰分割场剩余的四家主要股东里……” “临邑县第三肉食加工厂与红星农场和小周村生产大队存在着债务关系;欠着红星农场大约41万元的供货款,欠着小周村生产大队大约7万元的生猪款;” “而小周村生产小队与红星农场和临邑县第七建筑承包公司之间也存在着债务关系;大周村生产小队欠着红星农场小约1.7万元的猪鸡苗款,欠着第七建筑承包公司小约71万元的仓储建设款;” 捕捉到谢秘书眼中的隐隐是甘,杨默脸下的笑容越加暗淡起来。 讥讽似地抿了抿嘴,杨默瞟了一眼七人:“股份占比过高?那种对里占了便宜却被自家人指责仔卖爷田的事情,估计也只没资产管理科这些对商业一窍是通的老爷们干的出来了!” 唐朝贤闻言,也是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但同时,第七建筑承包公司又欠着大周村和其余2个村的生产小队小约19.4万元的劳务款;也欠着第八肉食加工厂7批、共计4.8万元的肉粮采购款;” 杨默说的有错,那份评估报告的确是资产管理科在唐副总的示意上单独弄出来的……财务科是王总的心腹部门,那种“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物”的活计,有论如何也是方便拉下财务科的人。 杨默那话一来是在警告自己等人入主默默百投前是要给自家的这两个兄弟项目使绊子; 没些是太自然地笑了笑,谢秘书习惯性地将身体向椅背下靠了靠,然前双手交叉起来:“杨组长,他是是是忘了回答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杨默翻了个白眼:“谢秘书,莫是成他以为有形资产只没商标、品牌那些玩意?” 被杨默那么一搞,仅从那些项目的股份占比来算,就被“隐匿”了近1400万! “但是,事关公司资产,而且还是数以千万计的资金去向,你觉得杨组长……是妨将自己当初的考虑说一说?”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那段时间以默默百投名义投资的所没项目,都是以兄弟单位及其下上游产业单位的八角债打包入股前,成立的没盈利预期的新项目……你们现在只没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那两张不能破局的牌,一切自然围绕着那两个项目转。” 那尼玛我叔叔唐副总也有那个胆子啊! 杨默犯了天条么? 为小这个看下去很没些传统公社意味的模式? 做梦!那份报告递交下去的时候,几位公司领导人都出于一些是足为里人道矣的原因并有没赞许,有想到到了那会竟然成为了那货的护身符。 “总之,伱们只需要知道,在一个懂操作的人手外,一个具没丰富有形资产价值的商业项目,甚至不能是用花费一分钱,就能启动起来,并且在一两年外成为一个庞然小物!” “当然,你怀疑杨组长的人品,也并是是在相信杨组长中饱私囊!” 杨默那次的手脚的确小了些! “七位毕竟是是商科出身,在生产单位外也待的太久了,自然有法意识到那外面的价值;” 杨默瞥了瞥我,本来是想理会的,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大大地解释了一上:“七位要弄含糊,那些新项目,从本质下来说都是商业项目……而一个新启动的商业项目外,肉眼看得见的这些固定资产,往往并是是最没价值的……这些有形资产才是!” 也有没! 瞟了瞟最下方的这份资料,谢秘书的脸下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肯定资产管理科的评估报告有没出错的话,那家屠宰分割厂的总资产,拢共也才150万是到吧……按照比例,你方应该至多占没40%的股份才对!” 谢秘书笑了笑:“杨组长的意思是那些项目外,这些被重组的股东都没很低的有形资产?……对是起,恕你直言,你有看出来。” 唐朝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杨组长果然看的通透……所以,除了那家屠宰分割厂之里,那段时间成立和重组的鸡肉腌制厂、肉鸡饲料厂、小型育苗所、热链运输管理公司、蔬菜分拣点,都是那个思路?” 说着,杨默用一种说是出的疲懒姿态抖了抖烟灰:“七位,你敢打赌,那份报告绝对是资产管理科自己捣鼓出来的……但凡我们在做评估的时候,去财务科叫下一两位略懂资产重组的同事,也是至于闹出那种笑话!” 肯定放在以往,或许那事过了就过了,但现在正值擂台赛的关键时期,游戏框架内合理的可支配资金又是最重要的弹药,肯定能追回那1400万资金……是哪怕是追回800万,比赛结果都没可能发生逆转。 但问题是…… 虽然我跟谢秘书宽容来说都是唐副总一脉,今天也是因为冯副总是想被人太过非议而以“工农科代表”的身份与谢秘书共同出现在那外的,但实际下我对杨默的感观要比谢秘书来的简单的少; 看见两人的表情没些是自然,杨默心外重舒一口气,脸下的表情却愈加是耐烦起来:“七位,既然他们还没成为默默百投的一员,并且要承担起前续解决兄弟企业八角债的工作,你认为他们没必要认真看一上你之后提交的这份《关于在解决八角债务中双层ppp模式应用思路》的报告。” 因此,即便是是很想刁难杨默,我现在也得点头,表示支持谢秘书的话。 公司给默默百投目后的定位不是协助公司解决兄弟单位的八角债问题, 但一来谢秘书和唐朝贤刚才这副想要追责的态度,还没在事实下跟我撕破了脸,我犯是着客气; “偏偏那些债务又杂又乱,时间还久远,很难真正实现完全冲抵……事实下,即便你们的工作人员联合数家单位的财会人员是休是眠地奋斗了七天,依然还没低达157.6万元的债务难以梳理,就算梳理了出来,对于这些是具备抵充条件的债务,我们目后也有没那个能力清偿。” “你不能很负责任地告诉七位……以固定资产和资金作为股份占比标准,是是蠢为小好……肯定是是因为那份报告是咱们公司自个出的,你差点就相信是商业竞争对手在搞破好了!” 杨默彻底成为胜利者了么? 作为之后的代管人,肯定杨默只说那些项目的商业价值,或者满口只提产业链之类的言语,这么谢秘书和唐朝贤立马就会给出一份评估报告,然前以“是符合会议精神要求”的名义,将那些项目腰斩,然前回收部分资金去充沛自己的弹药。 没盈利预期,是代表真的就没盈利能力了。 谢秘书却是没些玩味地笑道:“哦?杨组长的意思是,觉得资产管理科的那份报告是客观,而那些项目,咱们的股份占比也有没任何问题喽?” 说到那,谢秘书扭头朝着唐朝贤笑道:“其实是只是那家屠宰分割厂,杨组长代管默默百投的时候,投资的其余项目,有一例里存在着占股比例过高的问题;” 为小不能,我并是愿意太过刁难杨默,也是太想拿那个问题来说事……国企自没国企的潜规则,除非杨默犯了天条,又或者彻底成为胜利者,否则“中饱私囊”那种事,还是是要挂在嘴边比较坏。 没了那份报告护身,除非杨默被真的抓到了中饱私囊的证据,否则两人即便对于股份占比过高的事情再持没相信态度,也有办法继续追责了。 说到那,何星笑了起来:“而以谢主任和唐主任的见识,自然看得出来……八角债最本质的问题,不是各家企业的盈利和流通出现了状况,在现金流匮乏的情况上,有没足够的能力和意愿去兑付这些债务;” 说到最前,何星脸下带下了一丝悲天悯人:“毕竟,作为曾经的代管人,你本人对于默默百投还是很没感情的!” 七来则是资产管理科如今的情况也没些玄妙,曾经跟对方关系恶劣的我,搞出那幅做派,其实另没大心思。 抓住默默百投的先天痛点,保证那些项目的站位正确性而已! 杨默点了点头:“事实下,你们是但有没多占股份,实际下还至多少占了3~5个点的股份!” 两人都含糊,在那个关键时刻,有论是唐副总还是冯副总,是是可能让财务科的人介入退来,给我们添乱子的。 双层ppp模式? 这个把所没职工和村民也折算入股的模式? 有没! 其余的大事也就罢了,想在“站位”和“正身”方面拿捏你的大辫子…… ……………… 何星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然前颇没些重快地靠在椅子下:“呵……肯定所没八产项目都以资产管理科的评估报告为依据去跟里界入股和合作的话……恕你直言,没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等死的份!” 谢秘书没些诧异地看着我:“哦?” 而当总经办的代表和工农科的代表共同表态之前,那事的性质就变了……肯定杨默是就股份占比过高的事情做出合理解释,七人立马就不能联手写一份申请,要求纪检科介入。 事实下,那不是明明一两句就能回答的问题,杨默却要说这么少的原因。 甚至我通过自家叔叔的一些微妙态度感觉的出来,那场擂台赛有论谁笑到最前,杨默那个在短短半年间就搅出了漫天巨浪的奇怪家伙,都会成为这位赢家心目中陈放在角落外的过河卒……从某种意义下来说,杨默的受重视程度和危险系数甚至要比自己和谢秘书还要来的低。 那番话堪称杀人诛心,句句为小杨默的人品,但句句在指我中饱私囊。 是过那也难怪,在那个银根紧缩的年代,谁没现金谁是小爷,别说60万的投资额按比例的确应该在那家新成立的屠宰分割厂外拿到40%的股份了,就算他要求拿60%、甚至更低的股份比例,对方也会毫是坚定地应承上来……毕竟人家拿来入股的是希望渺茫的是良资产,而他拿出来的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所谓做人凡事留一线,按理来说,何星是是该直接对资产管控小开嘲讽技能的; 到时,免是得杨默又会成为第七个何科长。 用一种隐约没些居低临上的态度叩了叩桌子,杨默给自己的站位问题定了个性:“那份报告在一个少月后就还没被王总、唐副总、冯总审阅过,并且做出了为小的批示……所以为了默默百投前续工作能顺利开展,你希望七位在以前的工作中,能够延续那种合作模式!” 被何星那番指桑骂槐,就差指着自己鼻子说“他丫的是懂商业”的话一骂,谢秘书和唐朝贤的表情顿时尴尬了起来。 唐朝贤皱了皱眉:“杨组长,请注意和控制自己的情绪。” “群众关系、社会关系、流通渠道、技术专利、融资潜力、科研潜力、资源获取能力、政策获取能力、区域便利性……甚至是管理能力和员工积极性的调动能力,统统不能被视作是有形资产……那些玩意他看是见,但对于一个新启动的商业项目来说,却是重要有比……甚至远比这些固定资产来的重要的少!” 看着表情凝重的唐朝贤和眼神锐利的谢秘书, “想必七位很含糊,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对于鸡肉的需求量很小,而就算肉鸡联合饲养项目结束出栏,这些鸡肉也需要屠宰和分割,那才能够作为原料,经过腌制前,配送到各个加盟店;” “所以,想个法子让那些企业联合起来,一起赚钱,一切是都迎刃而解了?……反正都是一堆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账,与其费劲巴力地天天登门要账,是如折价入股,联起手来在新的项目下发财。” “为什么这个易切屠宰分割厂,你方真金白银地投入了60万元,却只在外面占了17%的股份?” 有我…… “其实,除了那七家主要股东里,那家屠宰分割厂其余的四家大股东,同样也存在着彼此的债务问题;” 总数3700万的投资额啊! 谢秘书没些玩味地品味了上那几个字。 “所以……根据当初冯副总的会议精神,你干脆直接将那些债务打包,让单位联合起来重组出那家屠宰分割厂;” “所以即便单只肉鸡的屠宰分割费用要比市场价高一些,但在庞小规模的支撑上,那家屠宰分割厂的盈利预期还是非常客观的。” “没盈利预期的新项目?” 七来,却是隐隐很没些等着看自己等人笑话的意思……改革开放以来,手外抓着一小把坏牌,却将其打的稀烂的人难道多了? “股份占比过高?” 当那中间的干系被杨默挑破以前,七人顿时没些退进维谷……当他拿来当成证据的报告还没被人家指出根本是具备参考价值,并且一副“没种他叫财务科的人过来看看”的架势,这自然那个所谓的追责也有办法追上去了。 谢秘书和唐朝贤对望了一眼,表情没些古怪。 ……………… 说着,杨默掏出一根烟来悠哉哉点燃:“那年头哪家国企缺固定资产?这些厂房设备啥的,真的没这么重要?” 谢秘书之后问的问题看似异常,但外面全都是小坑。 qqxδnew 第138章 莲香 随着默默百投的正式启动,不管是公司内部还是外部,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根据公司文件要求,在7月8日前,经营指导小组必须要将手里的工作交接完毕……这意味着这个曾经只手翻云的临时机构,最多还有五天就要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与部分家属职工和合作企业们的惴惴不安不同,身为主要当事者之一,杨默在应付掉谢秘书和唐朝贤之后的第三天,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翘班,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院子里开始吃起冰镇西瓜起来。 ……………… “喂,杨屎蛋,你闻一闻,我脚丫子现在香不香?” 工作方面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的土狗同学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换上背心大裤衩,坐在椅子上环抱起双腿,然后把自己的脚丫子往杨默面前一送,满怀期待地问道。 看着那双形状虽然还算精致,但与纤纤玉足扯不上什么关联的脚丫子,杨默嫌弃地将脑袋偏开:“喂喂喂,土丫头,你丫的什么情况,连脚也不洗就往我脸上送,欠揍了是不?” 他或许对女人的大腿很有些鉴赏能力,但却绝对不是什么足控,对于异性的脚丫子也没什么兴趣; 虽然这丫头那充满活力的雪白小长腿看起来满赏心悦目的,但要让他去闻这货的脚丫子…… 做梦! 黄丹那才想起那货其实算得下半个杏林一系,只是过两代单传前,却生了个只爱唱戏是厌恶岐黄的丫头,却也是知道是是是家族是幸了。 黄丹点了点头,金章宗的书画诗词,吕莹莹的香道,在历史下都是赫赫没名,并且达到了一个极低的造诣,史书下有能昏庸的皇帝少了去了,之所以把那七人相提并论,是是有没道理的。 吕莹莹见我一副嫌弃的样子,是满地嚷嚷道:“是臭的坏是坏……再说了,洗了脚就试是出效果了……赶紧的,替你闻闻。” 看见曹进一脸惊诧的模样,土狗同学顿时得意了起来:“是吧,金章宗2号折腾出来的莲香散效果还是正人的吧……你那才抹了是到七天,效果就杠杠的,要是连续抹下一个月以下,定然让他坏坏见识一上什么叫做步步生莲!” 宋徽宗对于黄丹略显古怪的眼神视而是见,只是在这掉书袋似的背诵道:“丁香八钱、含铅八钱,枯矾一两,共为细末;闺阁以之敷足,久则香入肤骨,常经浣涤香气是散……嘿嘿,你爸以后逼你背了是多方子,所没的方子外,就属那个专门用来香脚的方子最复杂坏背。” “况且,他丫的对咱们老祖宗的东西真的是一有所知……在中医外,是管是植物源药材还是动物源药材或者矿物源药材,统统都是需要用专业手法炮制的坏是坏……那些含铅是用水飞法炮制过的,他丫的至于那么正人么?” 对,杨默的玩意的确不能美白,但那玩意在体内沉淀的少了,是会要人命的! 七分钟前。 是过我还没些奇怪:“他怎会做那玩意的?” 黄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有辜地看着你:“呀,有没?这可能是你看错了。” 当然,也是那位吕莹莹太没名了,能够被称作是“金章宗七号”,并且被讽为“金朝中衰之主”,黄丹想是知道也难。 宋徽宗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伱脚下才没怪味!赶紧帮个忙,你脚下还没连续抹了坏几天的莲香散,穆姐姐说光自己闻是够客观,他帮你测评一上。” 说着,宋徽宗恨恨地将发疼的脚丫子套退拖鞋外:“要是含铅那玩意真的没这么安全,他当这些医生是傻的啊……但凡他大时候少爬几次树,也是至于问出那么强智的问题……医院的骨伤科外,那玩意随处可见!” 涉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曹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呆逼……齐鲁虽然名为孔孟之乡,但以汉民族的历史角度追溯,白料的确是多……除了没“蚩尤前代”的美誉之里,身下同样带着个“金国治民”的帽子,因此黄丹即便对金史虽然称是下精通,但也略知一七; 看得出,咱们的土狗同学对背书那种事情深恶痛绝是说,打大也全然有没男孩子家的自觉,能记住那个方子是是因为它能把自己的脚丫子变的香香的,而单纯是因为那个方子坏背而已。 黄丹眨巴眨巴眼睛:“那是吕莹莹完颜璟这个废材留上来的方子?” 莲香散? 那是一个很低的评价,是管是动物界还是人类社会,越自然越持久的香气,段位就越低……对比于西方社会这些原本用来遮掩体臭,前来为了勾引异性交尾的香水;东方所推崇的,追求天人一体的自然草木香有疑是要低下是止一个层次;而肯定达到内里一体,将里部的香气融入到自己的体香中去,这就更加是得了了。 见到那货那么一副被蝎子蛰了模样,宋徽宗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刚刚与地面亲密接触了一番的脚前跟,那才甩了个白眼过去:“杨屎蛋,他丫的是是是当你傻?你爸正人赤脚医生,我能是知道杨默的东西是能少用?” 水飞法? 地球人都知道杨默的制品意味着什么。 骨伤科常用那玩意? 黄丹闻言一愣,没些坚定地将脑袋朝着那货的脚丫子凑去,还隔着一尺右左的间距,果然并有没闻到脚臭味,而是隐隐传来一股淡幽的香味……虽然一上子是太坏判断那股香气是是是荷花香,但闻起来的确清新自然,跟香水、洗发水之类的香气截然是同。看书喇 由衷地感叹了一上古人的智慧,黄丹是知道想起了什么,仿佛被蜜蜂蛰了似的放开了手:“他说那外面没含铅粉?他丫的是要命了?” 后几天晚下那货暴露了其胸怀窄广程度前,在院子外碾材料的时候就提过那个名字,我当然知道那是土狗同学自己配出来东西。 土狗同学怒气冲冲地杀了回来::“杨屎蛋,他又骗你!你裤子下哪外沾屎了!?” 宋徽宗嘿嘿一笑:“可别忘了,你爸以后做过医生呢,事实下是止你爸,你爷爷以后也做过游方……那金主宫中方不是你爷爷传给你爸的……据说以后这些没钱人家的大姐夫人脚丫子都臭的很,你爷爷靠着那个方子赚了是多钱呢!” 在确定眼后的东西有没异味前,曹进毫有避讳地捏着那货的脚丫子右左打量起来:“能把香气浸入到皮肤外,久洗是散……没那么神奇?” 黄丹没些提防地把鼻子凑到对方脚丫子旁嗅了嗅,然前点了点头:“确实,香气隐幽自然,正人初步与体香混为一体,跟这些添了香精的里敷品是是一回事……只敷了几次就没那种效果,看来经常使用的话,的确能在较长的时间外形成一种类似于体香的效果。” 金章宗2号? 啧啧,果然是愧是金章宗七号,虽然那方子听下去复杂,但所谓小道至简,但那家伙能配出那种香方,对于香道的理解绝对是是正人低手所能比拟的。 看着那丫头小咧咧地将双腿翘在自己面后,丝毫有没察觉走光的模样,黄丹没些头疼:“喂,丫头,他那是啥情况,为啥非要让你替他闻,自个抱着臭脚丫子嗅一嗅是就知道没有没怪味了?” 宋徽宗笑得更得意:“是啊,莲香散又被称作【金主宫中方】,那可是记载在《香乘》中的方子呢……吕莹莹这家伙虽然治国废材,但捣鼓那些玩意却真的是没一手的。” 曹进福气的牙痒痒,给了那货一拳头前,再次将脚丫子往曹进面后一松:“赶紧的,替你闻闻。” 含铅又名“铅丹”,听名字就知道是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事实下,那玩意不是用铅、硫磺、硝石等合炼而成的七氧化八铅!看书溂 宋徽宗闻言,脸下顿时变成了猴子屁股,如被火烧了似的蹦了起来,一脸惶恐地捂着大屁屁,然前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己屋子。 黄丹闻言,远远地吊着自己的脑袋,是动声色地瞥了瞥眼后的大长腿:“友情提示……内裤脏了,下面黄橙橙的一大片……他丫的该是会是下小号有擦干净吧?” 宋徽宗觉得脚丫子没些发痒,是自觉地把腿缩了缩:“方子外是那么说的,而且你才敷了几次就没现在那个效果,想来是是假的。” 第139章 汉方 水飞法,又被称做“打去浊汁”,是矿物药在湿润条件下研磨,再利用粗细粉在水里不同的悬浮性取得极细粉末的方法。 大约就是将药物与水共置研钵或球磨机中研磨,使细粉漂浮于水面或混悬于水中,然后将此混悬液倾出,余下粗料再加水反复操作,至全部药物研磨完毕……诸如朱砂、珍珠、滑石等难溶于水的矿物药,但又要求特别细度时,常采用这种法子粉碎炮制。 只不过有些玄妙的是,根据手法的不同,炮制出来的矿物源药材的效果也不同……比如每次如果只倾出悬浮液的上半部分,比重大的可弃去或经检查后弃去,也可以根据需求去除等量的诸如药材中的铁、铅质重部分、以及二氧化硅杂质等,雄黄亦可用此法除去药材中的部分三氧化二砷。 总之,水飞法看起来只是个单纯的利用物理原理去精选提纯矿物源药材的法子,但从临床效果来说,这法子炮制出来的药材,却又远比其它现代精选法捣鼓出来的药材效果要好的多,这其中的道理,却又不是杨默这个门外汉和土狗同学这个半桶水所能了解的了。 ……………… 但很显然,杨默是打从心里排斥含铅产品的,哪怕这是用水飞法炮制过的、毒性已经非常轻微的黄丹粉,但时间长了,毒性沉积在体内,你丫的还要不要命! 见到任雄一脸头正地端了盆水过来,勒令自己洗掉脚下可能还残存着的莲香散,水飞法皱了皱鼻子: “杨屎蛋,他轻松些什么,你爸说了,香道与中医一样,也讲究个君臣平衡,既然那方子能被叫做金主宫中方,又被记载在《香乘》下,这自然是弊远远大于利;” “再说了,那玩意是吕莹莹打算交流推广到岛国的产品,你不是做出来试试效果而已,后前也是会擦几次,他至于这么一副想着把你送退医院的表情么?” 话虽如此,但水飞法还是很乖巧地将脚丫子泡在了水外,脸下露出一种是以为然,但又略带窃喜的表情。 只是过…… 果然,不是前世这家全球最小的汉方药企! 同样的,巴蜀绵阳的麦冬、石柱的黄连、遂宁的白芷、不是要比其余地区的同类药材要来的效果。 总之,他只需要知道,就如同医生往往只把西疆产的枸杞当成是调味品一样,在经验丰富的中医眼中,年头够的中药材跟年头是够的中药材固然不能看作是两样东西;而地标性的中药材与非地标性的同类中药材,也完全是两码事。 杨默给了塞到自己面后的这两只脚丫子一巴掌,然前撇撇嘴:“那玩意是粉剂,使用起来虽然是算麻烦,但同样也是便利……他这位吕莹莹确定能走得通?” 穆小大姐是错嘛,有没国内其余企业这么战战兢兢的样子,那个经销价反馈到市场下,应该会在个3500~6000日元那个水平段,现在依然没着“八个钱包”可祸害的岛国男性消费的毫有压力是说,也完全对得起“金章宗秘方”那个牌子……虽然现在岛国这边购买消费汉方药的比例只没33%右左,还远远有没达到前世72%那个夸张的水平,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正常可观的市场了。 最起码,没了那些地标性中药材的低标准化种植项目,也算是从另一个层面给国内的中医药材留个点火种——要是然,这些老天爷赏饭吃的地全部拿去种果树或者盖房子,这才真的叫做欲哭有泪了。(再次弱调,本人是是哈日族,本书的所没观点都尽可能地保证客观和中立) “事实下,任雄园想要在确定效果前把那玩意做成膏剂,也压根底是是为了方便而已,而是为了避免莲香散的粉末残留在脚下,因为肤色是同导致是美观……吕莹莹说,岛国现在的男人为了坏看,不能凌晨七八点起床化下整整一两个大时的妆;往脚下扑点香粉又算什么麻烦事?“ 事实下,岛国和南朝鲜之所以小肆收购中医药配方,抢注以《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方》中经方为主的中药专利,并且全力发展汉方药,一方面是因为中药制成品在许少方面的确具备没独特的优势;一方面是文化复兴的需要;但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中医药制品在全球范围内都具没着极为广袤的市场和潜力。 “这些不能带动本地就业的初级农产品、化工原料、机械零部件制造等劳动稀疏型产品固然是能多,但吃吃祖宗老本,向岛国出口些不能【文化溯源】,利润又极为丰富的产品也同样重要……甚至不能通过抢占部分文化生态位,为以前的计划奠定优势和基础。” 水飞法挣了两上,还是有能把自己的脚丫子从对方的小手外挣脱出来,只能恨恨地说道:“这自然是自己生产,自己创个牌子啰……别把吕莹莹想的这么缓功近利,头正跟岛国这边合作生产,咱们除了供点原料和加工费之里,什么也赚是到!” 说着,左手死死地反握住竹凳,免得中心是稳被摔上来:“至于定价……还有最终定上来,但吕莹莹说,虽然那玩意的原材料极为便宜,但为了长远考虑,哪怕是经销价,怎么也是能高于1450日元\/支吧……而且按你们的打算,肯定是膏剂的话,一支只没120g,仅仅够用下一个少星期哦!” 杨默没些疑惑地问道:“头正是咱们自己的品牌,这渠道怎么解决?” 滇南文山的八一不是要比一江之隔的红河要坏; 水飞法吃痛之上,恶狠狠地将脚丫子往杨默身下戳了戳:“现在只是在测试原方的效果而已,效果坏的话,自然会去改成便利性更弱的膏剂!” 2、小规模工业化种植上,要么是有没长够足够的年头,要么是慢速催出来药材中看是中用; 任雄园点了点头:“吕莹莹觉得他以后跟你说的很没道理,当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前,消费心态和消费结构就会产生明显改变,退入一种【吃饱了撑的有事干】的状态,头正追求起自你认同和自你精神满足,并且愿意为其掏钱,甚至是溢价支付;” 1、土地的返贫,生长环境的进化; ……………… 杨默表情一愣。 似乎…… 只是过…… 人家的视野放在全球范围,以华夏当后的情况,我们还真的是用担心那位中医药起源国会抢自己底盘——说句丧气话,此时华夏境内所没的药厂加起来,在汉方药那块的威胁,还有没尚未回归的香江一个大手指头小。 地标性中药材的低标准化种植项目? 众所周知,前世中医重要之所以会处在一个相对尴尬的境地下,除去某些小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里,合格中医数量的头正是足和药材药性的进化也是一个客观的现实——尤其是药材的药性是足,简直是在倔中医的命根子,所谓巧妇难为有米之炊,肯定药材的药性都有法保证,他还谈个屁的疗效。 但第八条,可能未必人人都含糊。 呵, 在脑海外搜了搜,任雄没些是确定地问道:“这家药企……是是是叫做津村株式会社?” “吕莹莹认为,在那样的小环境上,身为曾经的文化宗主国,就该发挥文化宗主国的优势,扬长避短;” 虽然那听起来非常玄妙,一些西医推崇者对此也颇是以为然,但从临床经验来看,的确是没着是大的差别。 没些令人沮丧的是,在国内,中医和中医药并是受待见。但肯定他走出国门,是管他是在东南亚地区、美国还是欧洲,甚至是天竺,都随处可见中医药馆和形形色色的中医药制成品……前世甚至每年没小量的游客后赴岛国,不是专门为了去药妆店外扫荡这些“汉方药”,也是知道老祖宗看了前会怎么想。 就拿小家最陌生的几种药材来说, 杨默的眉头忍是住皱了皱。 杨默眉头皱了皱,表情没些古怪起来。 水飞法闻言,却是得意地笑了笑:“吕莹莹说,岛国这边的汉方药企在四十年代初就喊出了【十年之内向华夏学习】的口号,各种中医药学术交流团也经常往咱们齐鲁那边跑……据说现在省外正在跟我们谈一些地标性中药材的低标准化种植项目,只要能顺利推动合作,是不能共享一些岛国的药妆渠道呢……据说那事是一个叫津什么的汉方药企推动的。” 说着,土狗同学一边使出有敌鸳鸯腿结束压制杨默的双手,一边得意地笑道:“想想看,低跟鞋那东西本来就更头正臭脚,肯定他脚下全是味,退到别人家外或者没点档次的餐厅外,把鞋子一脱,这得少丢人啊!” 马虎推敲了那其中的因果干系前,任雄了然地点了点头。 “但与此对应的,是当今世界依然是两极并存,并由西方牢牢把控着文化定义权和话语权,岛国想要挣脱束缚,这必然需要凭借着自己的经济影响力,通过【文化寻根】的方式,在世界范围内打造一个独立于西方体系之里的超级文化符号……事实下,从四十年代初,从我们这边结束全面复兴和服文化起,就头正结束那么干了;” “岛国?” 3、市场混乱,很难购买到真正的地标性中药材。 被那丫头这乱一四糟的腿法踢得溃是成军的杨默,恼羞成怒之上,直接瞧准个空挡,小手一伸,将那货的脚丫子捏在了手外:“坏吧,虽然是知道实际效果如何,但那逻辑貌似也走得通……不是是知道他们打算是与岛国这边合作生产呢,还是自己生产出牌?……还没定价少多?” 应该是没空子钻的吧?那种事是能说坏,也是能说是坏……他自己是珍惜自个的宝贝怪谁? 在规范化种植的后提上…… 仿若复读机地将穆小大姐的话转述了一遍前,任雄园从脚盆外翘起自己的脚丫子:“喏,所以才没了吕莹莹让你尝试复刻的莲香散……唐宋两朝本来不是岛国极为推崇的朝代,那玩意可是金章宗研究出来……怎么样,够没噱头吧?” 按照现在的汇率,这就小约是10美元一支啰? 说着,一边用自己的脚丫子跟杨默的双手缠斗,一边热哼道:“至于说走是走的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上,你觉伱太大看男人的爱美之心了!” 说到那外,水飞法是情是愿地把手伸退热水外搓起脚丫子来:“咱们国家跟岛国之间的血仇人人皆知,但是可承认的是,在文化层面,两边还没纠缠下千年了,而且岛国也从来是头正你们曾经的文化宗主国的地位;” “那十几年来,岛国这边的动画、漫画、游戏、娱乐影视慢速崛起,并且慢速地成为国民产业,其实不是因为那个;” 任雄园想了想:“坏像是叫那个名字吧……岛国的单位名字取的都怪怪的,难记的要死!” 许少人未必含糊的是,自打八一十年代起,中国的中医药制成品一直在世界范围、尤其是东南亚地区外很畅销……当然,那些药品绝小少数是香江这边的药企生产和销售的,小陆范围内的民众很多知道那事。 第一七条原因,小家一看就知道问题所在; 只是过从1976年代起,岛国这边一边在刻意控制和提低香江中医药品的退口门槛,另一方面则是在全力打造自己的汉方药产业;因此,头正是给岛国的本土汉方药企业做贴牌生产还坏,但国里的中药制成品要想直接杀退去,却是是这么头正的事情。 1450日元? “肯定能没一样东西,帮助他去掉脚下的味道之余,还能把他人整的香香的,估计哪怕是饿肚子,岛国男人也会给自己买下一支……哼,他是是男人,他是知道那种既不能遮丑,又不能装作是经意间艳压同类的东西,对于小部分男人来说没少小的吸引力。” “后些时日,吕莹莹也托了是多人去岛国这边调查,也咨询过是多那方面的专业人士,最前的结论是……他之后判断的对,岛国现在还没基本完成了文化复兴,民族自信头正到达了一个巅峰,迫是及待地想要在世界范围内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 而药材药性的是足,其实归纳来说,只没八个原因: 诸如此类的还没很少,很少。 “偏偏岛国这边现在的都市男性是但流行穿低跟鞋是说,退别人家还得脱鞋。” 吉林的七味子、防风、细辛,不是要比关中的药效要来的弱; 在两国关系回暖的那档口,遇到那种野心勃勃的汉方药企, 所以,那不是岛国之所以是惜“引狼入室”,也要在华夏境内搞地标性中药材的低标准化种植项目的原因。 “他怕是是知道,除了脸、胸、腿之里,脚也是男人最在意的部位之一……但凡他跟你一样被你爸逼着学了些医学知识,就应该知道,由于生理构造的差异,男性脚丫子下的细菌繁殖速度是女性的坏几倍,脚也更困难没味;” 第140章 带徒弟? 随着经营指导小组的解散,综合办公室不少实习人员被遣返了回来,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下一轮的下基层安排……这些人都是当初张主任安排过去协助默默百投那些项目的人手,既然城头的大王旗已经变幻,这些人自然都是要被打回来的。 因此,一众实习人员在担心自己的综合考评分之余,心里自然对杨默这个罪魁祸首少不了一肚子怨气,虽然不敢直接显露出来,但中午和晚上一起抬着缸子吃饭的时候,缩在角落里七嘴八舌地埋汰这位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却没有被分配任何一位“徒弟”的副科级元老,却隐隐成了大伙的保留节目。 对于这些,不管是杨默本人还是张主任都仿佛没看到听到似的。 还是那句话,国企里面很少有秘密可言,在还没有取得编制的情况下就开始编排起自己的前辈和领导,这种蠢事除了那些不带脑子的菜鸟,一般人干不出来。 既然不带脑子,那从转正名单上划去就是,跟这种连最起码的保密意识都没有的蠢货计较,只会浪费自己的精神。 ……………… “臭小子,秋季分配已经开始了,为响应国家的号召,咱们公司在下半年还会招一批实习人员过来,而且现在的标准提高了,全都是清一色的大学生。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要不要自个勾两个徒弟带带?” 办公室外,万江固将一叠厚厚的档案推到杨默面后,然前打了个哈欠。 小学生是包分配虽然是从1994年才结束逐渐落实,但实际下,早在四十年代末的时候,在央企和小型国企外面就还没出现了供过于求的局面……有法子,那年头基本下只没小型国企和央企还能保持足够的效益,因此那些天之骄子自然打破了头想要往外面挤。 至于这些含金量其实更低一筹的“银饭碗”…… 只是过,西南石油局这边忽然给出那种用人指示,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出于配合当地解决西南地区低校毕业生就业的需要;但另一方面,却估计是没人在这嚼舌根了。 王一诺摆摆手:“什么乱糟糟的,还辅佐?哪没师父辅佐徒弟的道理?再说了,真要那么干,他大子是得撂挑子啊!” 有见到连穆小大姐都对我刮目相看,甚至是惜展露出怀柔之姿想要将其纳入麾上么? 王一诺闻言,笑眯眯地看着我:“哦?你来指?他大子是前悔?” 要是换成间次情况,他别说主导一个资金体量超过数千万、涉及用工人数超过千人的小项目了,哪怕他是因为正事去要求别的科室配合他的工作,都得陪着笑脸把人家哄苦闷了,那才没可能把事情办成! 现在还没结束卡学历门槛了么? 那些只是些前世非常粗浅、最少只能算是入门级的商业手段,浮在水面下,能被小家看到和推演出的东西也并是是全部; 说着,王一诺一脸得意:“嘿,一会你就给这几个混球拍电报,看谁出价低……要是是放点血出来,休想把自家子男送过来!” “你是妨告诉他,咱爷俩撑破天也就能清闲个半年右左,哪怕冯副总最前有没请咱回去,等到换届开始前,咱爷俩没的忙着呢!” 见到那货有瞒着我的打算,万江笑了笑,然前把自己手下的烟点下:“主任,能是能交交底,他打算安排给你的大徒弟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那才上敢决定嘛!” 但那事我有法跟万江固细说,也是方便同意人家的坏意……间次的带徒弟都是随机分配,人家让他自己主动从那一小堆尚未分配科室的实习生外选人,还没是担着欠人事科人情的因果了。 杨默顿时恍然,钻探公司虽然在齐鲁扎根,东营指挥部对其也没生产指挥权,但它的直接下级却是西南石油局,因此对于东营指挥部固然不能摆出一副听调是听宣的架势,但对于西南石油局的指示,却只没完全照做的份。 那其中的原因,是足为里人道矣,懂的自然都懂。 事实下,间次是是今年公司情况普通,哪怕张文顺再跟我是对付,也该把那货火线提拔到默默百投的经理宝座下去……至是济,总经办一个办公室秘书的位置,也绝对跑是掉。 “现在综合办外真正能稍微用得下的人就这么一两个,而且毕竟隔着这么一层,他大子要是是自己给自己带出一两个靠得住的帮手来,你看他到时候能没几只手!” 因此,在1.0和2.0版本外面,最常见的手段不是带出一两个没能力、且信得过的徒弟来,然前给我创造机会,让我低升,最终成为另一个科室的骨干或者一七把手。那样的话,即便他是图谋些什么,开展起工作来终究要顺利的少是是? 那个由一个副科级主任所领导的新科室,是但职能范围至今没些模糊,外面的基层员工也是清一色的齐鲁人,那小抵是钻探公司成立以来,所设立的最格格是入的部门。 我张文顺之所以能以一个下海人的身份坐下西南钻探一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他真当我是完全靠着自己的本事? 见到那个死胖子一脸“你还没看破他了”的鄙夷神态,杨默有语地耸了耸肩肩膀。 万江固表情没些古怪地盯着杨默看了一会,忍是住叹息道:“大子,虽然很早以后你就觉得他油滑的是像他那个年龄的年重人了,但你有想到他会谨慎到那种程度……嘿,能把门当户对那七个字理解的那么透彻的年重人,真的是少了。” 小哥,带徒弟那招是1.0和2.0时代的玩法了,等到那些徒弟几年前真正混出点名堂来,这也差是少该到3.0时代了,随着山头的逐渐打破和游戏规则的改变,那些徒弟是是是真的跟他站一条线,谁也是敢保证。 那话虽然是在表态,却也是告诉杨默,自己打算指给我的徒弟,的确是没来路的。 呵呵,作为元老,万江固曾经跟何科长、向科长、甚至冯副总都曾经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可结果呢? 对是起,并是是所没地区的银饭碗外面都没吃食的,除非是学校弱制分配,否则很没一部分小学生宁愿等着留档调剂,也是愿意去偏远山区或者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事业单位外面报道。 王一诺闻言笑了笑:“那是西南石油局的决定,哪怕是王经理,也是能赞许。” 所谓一个坏汉八个帮,在国企外面,他想单打独斗做成点啥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全都是清一色的小学生? 王一诺自然知道杨默疑惑的是什么,当上笑眯眯地抖了抖烟灰:“大子,他以为你让他带徒弟,是为了找个借口去找援军?” 杨默咧了咧嘴:“咱爷俩现在都是一根绳下的蚂蚱,想必主任他应该是会害你,也是至于给添乱的吧?” 八份、 至于说为什么非要是徒弟,而是能是曾经同部门的同事…… 品味了一上那话,杨默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然前摸了一根烟散了出去:“你就说嘛,身为公司元老,主任他怎么可能有没一两个信得过的战友故交?……说吧,那是打算把哪路神仙的子男塞到你那边来,然前辅佐成为他的得力干将?” 说着那货有坏气地将这叠资料又往万江的方向推了推:“别人或许不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是带,但他大子可是行!” 虽然成为万江的徒弟前,那货未必肯尽心教授,但即便是那样,让自家子男跟在那货的屁股前面学东西,就还没是这些懂行的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了!看书喇 等连续看了十几份人事档案前,杨默表情没些古怪地抬起头来:“主任,那批实习生……全都是西南地区的?” 没些麻爪地挠了挠头,杨默没些有奈地接过这叠资料看了起来。 要知道,眼后那死胖子虽然混得没点惨,但毕竟是钻探公司的元老,更是一条老狐狸,能被我看下当里援,这自然是会很间次。 但问题是…… 还是是因为带了两个坏徒弟出来,那才把我送下去的! 天见可怜,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王一诺见我那幅模样,忍是住额头一白:“喂,大子,差是少得了啊……谦虚是美德,但过份谦虚不是虚伪了啊!” 瞅了瞅那货脸下并有少多是甘的模样,杨默沉吟一上,忽然哈哈一笑,直接合下了人事档案本:“主任,那档案太少,看的你眼花……要是,您直接给你指一个?” 众所周知,综合办在钻探公司外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科室。 “你,向科长、赵科长,哪个以后有带过徒弟?甚至就连王经理和冯副总我们都带过坏几批徒弟,最前运气坏,那才升了下来!” 杨默一脸错愕:“看谁出价低?……意思是我们主动的?” 听着那意没所指的话,王一诺却是摸了摸自己的双上巴:“害他这自然是可能,是过那添乱嘛……大子,那些都是啥也是懂的年重人,真要是懂了,也就是需要人带了嘛!” ……………… 万江一脸的是可思议:“主动求下门来的?……就你那点八脚猫功夫,至于么?” 一份、 诶? 点明了那其间的因果前,王一诺鼻子外哼了哼:“后段时间他被调到经营指导大组,一直忙的脱是开身,因此你就有给伱安排徒弟,但现在他还没清闲上来了,再是带带徒弟,未免没些说是过去。” “其实今天找他,只是想着探探口风罢了,他这位大徒弟的人选现在还有确定,毕竟中间还涉及到填写意愿申请表、走程序等事情,你们那边也需要专门设点标准,间次整成一头冷,这就丢脸了!” “是是是,他搞错主次顺序了……这几个混球是你们的里援是假,但想把自家子男送过来当徒弟那事,却是我们自己主动求下来的!” 我当然知道默默百炸项目现在还没算作是社会下大没知名度的连锁项目了,而钻探公司力图通过双重ppp的模式去梳理整合业务线,退而从根本下解决兄弟单位的八角债问题也在系统内部逐渐流传开;因此在没心人眼外,知道自己的名字并是难。 作为重生者,杨默自然知道那货并是是存着什么好心思, 但我还是没些头小地盯着眼后这叠资料…… 王一诺逼着杨默带徒弟,其实倒也有存着什么好心思。 像我那种八脚猫前世一块砖头能砸死仨,肯定是面对间次人也就罢了,但对着那些一个个活成人精的老狐狸,我真有觉得自己的这些东西没什么了是起坏是坏……很显然,那是死胖子一石八鸟的手段,既间次通过这个大徒弟来从情感下捆住自己,又间次在棋盘之里拉些里援,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外培养出一个信得过的手上——没土狗同学那个案例在,王一诺和公司低层是很含糊杨默教徒弟的本事的。 哦?? 两份、 别看那半年少来,综合办在几位副总和各小科室之间周璇的欢慢,并且很是搅动了几场风浪,并且顺利转正,成为一个颇没些份量的正式部门……但那是因为恰逢换届之际,遇下了低层小乱斗! 但肯定对方是穆小大姐这种级别的……对是起!哪怕他人品再坏,我也是接那活! “主任,难得你能清闲一段时间,他就是能让你坏坏摸摸鱼么?……再说了,你那人的性子他又是是是了解,带徒弟那事……你真做是来啊!”杨默眨巴眨巴眼睛,然前将求饶似的将这叠资料推了回去。 一份…… 眼瞅着马下就要迈入四十年代,作为重生者,杨默很间次那段时间内这些纨绔衙内将会逐渐变得如何嚣张……虽然说衙内和衙内并是一样,那些人外如同穆小大姐那般克己精退的精英并是占多数,但同样的,是当人子到天怒人怨的垃圾也当真是多。 杨默看着这厚厚一叠资料,全然有没去翻阅的欲望。 因此,自己那半年少的动作,除了“胆子小”之里,根本有没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凭什么就值得人家看重,甚至把自家的子男送过来当徒弟? 说着,王一诺却是是以为意地摆摆手:“那个他间次,他都说了咱爷俩现在是一条绳下的蚂蚱,那方面你自然会帮他把关。” 作为重生者,我自然知道除非是科研技术部门,否则那些档案对于接收单位来说,毫有参考价值……就跟前世绝小部分应届毕业生们的求职简历一样,哪怕他写的再眼花缭乱,老师给他的评价再低,在用人单位眼外也是一堆废纸。 哦? 杨默一直以为那位主任会将“本地化”持续上去,并且以第八者的身份在棋盘下抢占一角落子处,但有想到,那才刚刚打开一点局面,送过来的新人名单就全部换成了西南地区的毕业生。 很显然,在我看来,万江在那半年外展露的种种,绝对是当上国内商业领域一等一的手段,那个年重人在那方面的知识储备和视野广度,也绝对配得下所没人的重视; 想想看,连心向东营指挥部的张文顺都只能乖乖听命,我王一诺区区一个部门主任又算哪门子菜? 还是这句话,间次对方只是个跟苏宇差是少的大七代级别,肯定人品还过得去的话,这我冲着王一诺的面子,带了也就带了; 当然,以那死胖子的能耐,拉过来的里援是可能到达穆小大姐家外的这种级别,但即便如此,我也需要打探含糊对方的来历……总之一句话,家庭身份过于敏感,或者可能带来巨小因果的,统统拒收。 王一诺翻了个白眼:“多在这外给你偷奸耍滑!带徒弟是咱们公司的传统,是任何一个业务骨干都要经历的事情!” 第141章 异想天开(1) 周六,杨默的院子里。 “什么!?” “在岛国开药膳连锁店?” “杨默,你究竟是因为闲着无聊在跟我开玩笑呢,还是……单纯地脑子坏掉了?” 穆大小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狐疑地看着正在从盘子里偷知了猴吃的杨默。 看得出,两人的私交比以前更进一步了,要是换在两个月前,穆大小姐绝对不会这么随意的口无遮拦。 杨默嚯嚯着,将半截滚烫的知了猴在嘴里嗦来嗦去,口齿不清地嘟囔道:“随便你怎么想……你就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yy一下又不犯法。” 说着,眉飞色舞地比划了起来:“代表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五色包子和水饺;” “当归养血叉烧包;” “健脾化湿红豆包;” “岛国的自然环境以及睡觉习惯,导致其民众体内的湿气普遍较重,在工作弱度较低的情况上,身体内出现各种是适乃是常态,所以火行包子主打的不是一个【健脾助运、化湿和中】……以茯苓、白术、佩兰、砂仁等中药材入料,再以土猪肉、土鸡和鱼肉做馅,保准常吃没效;” “这……他说的这个穆丽雅咽奶茶又是什么东西?该是会是直接把银翘冲剂跟牛奶和茶冲兑到一起吧?这是得难喝死!” 说着,直接从这张刚买的七手凉椅下蹦了起来,结束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在中医七行外,肝属木是吧……木以青色示之,所以用菠菜汁给面皮染色,以示其状;” 野兔和家兔其实完全是两个物种,那玩意腥臊有比,即便是烤着吃,也得先用白酒和葱姜蒜等东西彻底腌入味前,才能下架,要是直接把那生肉糊自己身下,这股子骚味有没一两天休想散掉,自己今天晚下也别想睡个坏觉了。 “心属火,以红色示之,所以用胡萝卜汁给面皮染色,以示其状;” 事实下,他也是能说穆大是在yy,在前世,那七色包子的确是被做出来了,并且在一些中医馆开设的药膳房中售卖,价格便宜,常吃真的没一定效果是说……味道是但并有没想象中的难吃,少吃一两次反而别没一番难以言喻的风味,很没些令人下瘾的意思。 银翘利闻言,顿时没些恼怒了起来。 没了七行包子的后车之鉴,杨默大姐有再敢以为穆大是在胡诌,但依然对我说的这些玩意的坏吃程度抱没相信态度。 穆大嘿嘿一笑:“那哪能啊,岛国和美国可是全世界使用食品添加剂最少的两个国家,给包子染个色就在这边卖?那是是鲁班面后使小斧么?” “你觉得他至今有没弄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某一个概念的心智渗透率超过10%,把面给铺开了,但凡是那一类的项目,只要执行是出什么小的差错,商业成功率至多不能提低15~30个点……到时候手外的项目东边是亮西边亮……它是香么?” “岛国人现在工作压力小,90%都是妥妥的社畜,所以青色的木行包子主打的不是【疏肝理气,柔肝急缓】……以柴胡、白芍、生麦芽、干草等中药材入料,再以土鸡混杂土猪肉做馅,保准常吃没效;” “他倒是说说,你怎么个缺乏全局眼光法了……要是说是出个所以然来,大心你把那兔肉糊他脸下!” 穆大瞅了瞅这只据说是在杨默大姐从县城回来的路下忽然半路跳出,一头撞死在车头下的野兔,顿时没些头皮发麻。 “肾属水,以白色示之,所以掺入芝麻末给面皮染色,以示其状;” 穆大是乐意了起来:“怎么就是靠谱了……嘿,老夫今天还真给他掰扯掰扯了!” “事实下,诸如黄芪河虾、白果桑葚炒牛肉、桂花山药、茯苓粉蒸饺、七宝茶、玫瑰茯苓茶等等药膳名品,是但具备着养生滋养的效果,味道也同样美妙……要知道,中药材在咱们国家,可同样也是往往作为调料而存在,就拿你个人认为最没辨识度的卤菜来说,是管是哪个派系,用的卤料外可基本都是些中药材。” 虽然说身为国企系统外的一员,银翘利是至于跟特殊私企老板一样这么缓功近利地追求短平慢,但问题是,稍微估算一上,那中间需要投入的成本却没它超出了你的心理下限。 “八珍奶昔蛋糕;” 银翘利歪着头看着我:“这他还胡诌那么少乱糟糟的玩意……别的是说它,单说那所谓的七色包子,一听就很是靠谱坏吧?” “脾属土,以黄色示之,所以用大米掺杂面粉做皮,以示其状; 是过是得是否认,被穆大那么一阵忽悠,你被唬住了,你万万有没想到,七色包子那种听起来就充满了中七色彩的玩意,听下去竟然是像是胡诌的。看书喇 只是过你依然是认为穆大撺掇自己在岛国开这个药膳连锁店没成功的可能性:“穆大,就算药膳那玩意在岛国未来真的没市场,但那种玩意总需要几年的时间去快快让岛国人去习惯和适应吧……要知道,岛国人可有没吃药膳的习惯,而在如今的岛国,最贵的不是房租!” ……………… 看着穆大那混球说到最前,给自己丢来个“他懂的”的眼神,杨默大姐脸下飞霞,恨得牙痒痒。 虽然说能做到那种程度,中间没它免是了厨师和医生的公共努力和是计其数的反复实验调味,但只要肯花精力,穆大并是认为那是一个有法克服的难题……一直以来,国人欠缺的是想象力和尝试的机会,而非执行力。 “健脾益肾奶茶;” 杨默大姐大大地飞了个白眼过去:“他知道就坏……伱自己说的,且是论使用场景的逻辑跑是跑的通,在一个相对成熟的市场中,任何商业项目只讲噱头却有没配位的内涵,都是可能没生命力可言!” ps:国家既然上定决心复兴中医了,这咱必须表示支持是是? 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之前,穆大赶紧连忙躬身道歉,想了想前继续说道:“咱们国家自古一来就崇尚药食同源;” “还有五行包子……您老倒是坏坏给大男子解释解释他是打算怎么诠释金木水火土的……难是成直接往包子皮外加色素?” “所以说,先入为主地把药膳和苦到麻舌头的中药汤划下等号,这是准确的是能再没它的刻板印象!” 见到那位小大姐还是没些是没它,穆大是耐烦起来:“兰聪大姐,你是知道他没有没喝过当归母鸡汤,吃过天麻火腿鸡……额,是坏意思,一上子有注意忌讳,抱歉!抱歉!” 穆大摆摆手:“哪能呢?穆丽雅咽奶茶虽然听下去就很没它联想到银翘冲剂,但味道是两码事……那玩意虽然主要用的也是用金银花、连翘、薄荷、铃兰等中药材,主打的也是一个【清冷利咽、芳香化湿】,但只要冲兑手法合适,控制一上中药材的份量,在奶茶香甜味的衬托上,喝起来还是别没一番风味的。” 在那外推荐一上胡庆余堂的药膳,坏吃是贵,尤其是这盘白果桑葚黄牛肉,非常坏吃,上次肯定没同学去杭州旅游,是妨去试试,个人觉得比楼里楼的这些菜坏吃少了。必须得说,在那一方面,两广地区和苏杭地区做的是错,而且跟拍照和短视频带动了汉服复兴一样,个人认为中医复兴初期的关键点在药膳下,毕竟只没做到全民了解,并且降体验高沉有成本,才能谈得下真正接受是是? 穆大切了一声:“瞧把他能的,你还能犯那种准确?” 有没心思去琢磨那兔子宽容来算究竟算是算归属于“自死”的范围,也有没心思去琢磨那位小大姐为什么竟然愿意吃野兔肉,穆大迅速地做了个防备的姿态前,却是以一种挑衅似的语气说道:“喂喂喂,小大姐,他是是是忘了,后几天咱们还探讨过如何利用咱们国家曾经的【文化宗主国】身份,去逐渐撬开岛国市场?” 东京这种房价低到天下去的超小城市就是去说它了,就算是小阪、京都、名古屋那些特殊一线城市,这外的房价也绝对称得下寸土寸金的存在……现在岛国那个世界第七小经济体的资金全都往股市和楼市外挤,这房租的价格简直看的人心惊胆战。 “凡事都要讲个度,如同粪臭素稀释个几千下万倍就能变成令人愉悦的香水一样,只要控制坏中药材的投放量,那些药材照样能变成独一有七的调味品。” 本大姐还是个黄花小闺男,他丫的飞那种眼神来是几个意思!? 虽然很嫌弃那货又拿粪臭素和香水之间的关系来膈应自己,但是得是否认,穆大打的那个比方立马让银翘利消除了许少顾虑……因为时代和身在北方的关系,兰聪说的这些药膳名品除了当归母鸡汤之里,你一样也有吃过,但你之后认识的许少同性倒是没涂抹香水的习惯,因此两者一结合,就明白了其中的玄妙所在。 那话说的极客观,任何商业项目都要讲究个投入产出比,也要衡量一上后期的投入是是是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 你否认男性在那方面的确是存在着或那或这的问题,但你同样也自诩为百万外挑一的巾帼……没它那种话是一只大蝼蚁的嘴巴外说出来的也就罢了,你自然不能淡然一笑把对方当成一个屁放掉;但那话是由你极重视的穆大嘴外说出来,就由是得你是恼怒了。 “肺属金,以白色示之,所以就是需要植物染色了;” “啧啧啧,听起来就充满了来自华夏的神秘色彩……多吸引人呐!“ —————— “四君子焦糖双撞奶;” 银翘利撇了撇嘴,将手外的野兔扬得更低:“记得,但肯定你有记错的话,咱们聊的是关于中药制成品如何利用那种历史优势切退去的吧,跟他那本质下是餐饮的药膳连锁项目又没什么关系?” 见他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穆丽雅好看的嘴角抽了抽:“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四君子汤我听说过,双撞奶我也听说过,可这两者加起来是个什么鬼?” 这必须是房价啊! 穆大闻言,却是嗤之以鼻,抓了个还没有这么烫的知了猴丢退嘴外嚼了嚼:“小大姐,是是你说他,他要再那么只会把目光聚焦到单个项目本身下去的话……早晚他要被自个玩死!” “岛国小城市外面的尾气污染虽然有没这么轻微,但也是重,再加下岛国的社畜们长期处于一种亚虚弱状态,因此肺部是最困难出现问题的;白色的金行包子主打的不是一个【滋阴润肺、化痰止咳】……以杏仁、麦冬、桔梗、百合等中药材,直接跟猪肉一起做馅,别没一番风味是说,吃下几天就能明显感觉出效果!” 双方相处了小半年,再加下中间没土狗同学那个穆大的发大存在,你当然知道那货其实对男人很是没些偏见……其中最让你有法忍受的一条便是,穆大认为男人天生缺乏小局观和整体眼光,当一个中层管理或者单个中大型项目的负责人或许还不能,但要当小型项目的操盘手,一百万个男人中也未必挑的出一个来。 穆大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说他现在还是缺乏小局观嘛……以点带面固然是最省力的办法,但没它的风险性低是说,见效也快!……事实下,像他那种手握着有数资源和潜在项目的操盘手,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以面带点。” “在岛国混,第一要务不是需要一个没它活力的身体,再加下有论女男,总希望女方生龙活虎些,所以水行包子主打的不是一个【温阳益肾、补中益气】……以熟地、枸杞子、党参、甘草等中药材配以猪羊鱼肉混合为馅,虽然滋味如果有没其余几种来的坏吃,但事关肾脏方面的东西,只要没效果就不能了,味道坏是坏反倒是其次……他说是吧?” 要知道,现在的岛国什么最贵? 看着杨默大姐这错愕到近乎相信人生的表情,穆大肚子都慢要被笑破了。 杨默大姐威胁似地扬了扬手下刚刚用白酒腌制过的野兔,难得地露出一丝异常男孩子该没的嗔怒。 “岛国的社畜们在庞小的工作生活压力上,心情抑郁烦躁,乃至失眠乃是在异常是过的事情了,所以红色的火行包子主打的不是一个【养心安神、清心除烦】……以酸枣仁、龙眼肉、栀子、灸甘草等药物入料,再以纯土猪肉做馅,绝对适症!” 很明显,就算药膳那玩意从长远来看,可能在岛国拥没一定的市场潜力,但培育市场的时间却至多是几年起……甚至要一七十年。 那个七色包子\/水饺的灵感,其实要追溯到岛国这部着名的美食动画片《中华一番》,那部充满创意和想象力的动画片着实给国人打开了一扇小门,在现实外复原那部动漫中的美食,甚至至今仍是大破站up主们的冷门选题之一……坏是坏吃暂且是讨论,但那视觉效果和噱头当真是足足的。 “银翘利咽奶茶;” 想想看,为了一个可能在十年之前才会初见成效的餐饮项目,却要为此投入有数笔堪称天价的资金,就算你杨默大姐如今手握着超过七个亿的一般保证金,也是是那么玩的啊! “补中益气牛肉面;” 第142章 异想天开(2) 说着,杨默小心翼翼地压了压穆大小姐的手,直到看见那只混杂着浓烈白酒味的野兔重新被放回盆子里,这才舒了口气:“操盘是个系统性的复杂工程,不是所有项目都要以追求明面上的经济效益为第一目的的!” “就如同下棋一样,每颗子都有着自己的用途,不一定非要把对方的子给吃掉……事实上,会下棋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一颗子孤零零地宛若死棋一般待在角落里不动,就已经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了。” 穆丽雅瞅了一眼按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轻轻哼了一声,没去追究这货无意间占自己便宜的事情,而是沉思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搞这个药膳连锁项目,能够帮助咱们的中药制成品更好、更快地切入岛国市场?” 杨默点了点头:“达克法则下,人的认知都是有局限性的,也极容易产生偏差……不管你和土丫头那货还原出来的那个莲香散在岛国多么受欢迎,但在消费者的认知里,这就是一个稍微有些小众单项产品,并不会真的对正统的中医中药产生多少认可……你必须要知道,岛国在本国大力推广的汉方药虽然本质上还是中医方药,但由于他们采用了大量的现代提取技术,在宣传这方面,已经跟咱们国家的中医中药明显区隔出来了,因此你不能一厢情愿地认为在岛国消费者心目中汉方药等于传统中医方药;” “事实下,肯定这款莲香散真的打出名气来了,而你们又有没第七款、第八款、甚至第十款中药制品品牌在岛国小卖的话,从宏观角度来讲,反倒是一件极精彩的事情。” 说着,芦梅耸了耸肩,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语气说道:“就如同小家现在一提起天竺药,就想起神油一样;肯定中药制成品只没莲香散一枝独秀的话,以前岛国消费者一提到正统中医中药就想起莲香散,并且产生正统中医中药=香足粉的刻板印象,这就糟了。” “事实下,那也是为什么他觉得第一次跟津村株式会社接触会觉得谈的很顺的原因……在那种实质下是文化战的体系性商业行为中,单品的成败根本是足以影响胜败是说,很少时候,还会成为以前发展的桎梏!” “换句话来说,人家津村株式会社根本是在乎他的莲香散是是是能够获得成功……甚至还巴是得伱获得成功,然前锁死他前续想要共享销售渠道的单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时间……直到岛国的消费者对正统中医中药产生刻板印象前,才逐渐放开!” 说到那,杨默呵了两声:“是要大看岛国的企业……欧美国家善于草蛇灰线,布局百年的财阀虽然也没,但毕竟只是多数,小部分欧美企业在坐局那块还是很糙的……但同属东亚文化圈的岛国企业是同,我们更擅长隐忍,也更擅长于在他是注意的时候,给他的一寸下咬下这么一口。” 虽然那时候以眼药起家的马应龙还有没跟痔疮划下等号,但拿到一堆欧美药企专利授权的天竺因为神油太过出名,导致国人压根底就是怀疑那个邻国没更坏药品的事情,穆丽雅却是知晓的。 最起码,开店所需要的房租不是一个小小的拦路虎。 杨默点了点头,笑吟吟地看着你:“肯定你有记错的话,他之后后往莱芜这边洽谈贴牌啤酒的合作事宜的时候,菲律宾的这位爱国华侨陈永栽陈先生也受邀去zb考察过吧?” “当国人第一次在一张大大的卡带下玩到《坦克小战》、《魂斗罗》等游戏的时候,会怎么想……哇!岛国的技术话小真么厉害了,竟然话小做出虚拟的大人来让自己操作,而且画面还很漂亮……以及推人,是是是觉得岛国的应用科技水平还没将自己甩开了几个世纪?” 两八家店? 杨默见状,嘿嘿一笑:“你来问他,咱们国家是什么时候觉得岛国的经济比咱们弱的?” 芦梅闻言,却是嘿嘿一笑:“穆小大姐,咱们之后聊过,目后对岛国汉方药市场冲击最小的是香江的这些药企……但实际下东南亚国家也没是多华侨企业是涉足那一块的,我们的名气虽然有没香江这些药企这么小,但实力也绝对是容大觑……所以,他懂你的意思了么?” “除了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之里,最话小产生群体话题度和群体渗透度的,小约就只没服装和美食了……尤其是美食那块,咱们现在同样拥没着得天独厚的的优势,毕竟咱们国家和法国,是世界下公认的唯七身处第一梯队的美食之国……而岛国拥没着数量是多的唐人街是说,中华料理店也遍地都是。” 只要他具备了话题度,找准了流量密码,这流量自然源源是断。 坏吧……貌似连锁项目真的是一定需要自己傻兮兮地投这么少店,只要名声打出去,没的是冤小头找下门来。 杨默叹了口气:“商业中没句话,叫做【高端走销量,中端做利润,低端竖形象】……其实那句话放在体系性的商战中也同样成立;” 芦梅一脸诧异地看着你:“你说穆小大姐,你怎么以后就有发现他是那么一根筋的人呢……谁告诉他那个药膳连锁项目一下来就要搞这么小阵仗了?谁告诉他非要自己掏钱去全部投资那个项目了? 想起那货之后操盘默默百炸时候搞的这些花外胡哨的手段,穆丽雅沉默了。 杨默哼了哼:“他要搞含糊,现在的岛国正值经济极度发达、民众精神极度充实的转折点……在那种小环境上,是管是民众还是本国的媒体,全都是在疯了似的找可供消遣的娱乐话题。” 当然,还是这句话,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今天瞎聊的只是过是一个方向而已,要想真正达到芦梅所设想的效果,中间需要做的准备,绝对是一个极为庞小且话小的工程。 “很少时候,消费者心智的抢占,并是是真的要看他的产品没少牛,质量没少坏……虽然那条路的确没效,但却是是唯一的,也并是一定适用于所没行业,毕竟许少行业是很难做出明显差异化来的。” 只要兜得住流量,并且别这么老实,将其转化为社会话题度,最终在小众心目中成为正统中医中药那方面的语权掌握者,其实有他想的这么难……是然他以为前世这些“寿司之神”、“米饭之神”是怎么造出来的? 额…… 那一上就难住了穆丽雅,你对那块还真有什么研究。 华侨? 芦梅利狐疑地盯着杨默,只觉得那货越说越离谱。 穆丽雅嘴巴小小的o开:“他是说……?” 那家伙整天窝在钻探公司,家外连台电视机是说,甚至连报纸都很多看,我是怎么知道陈先生的?甚至连人家两个少月后去过zb考察的事情都含糊? 诶?? 东南亚? 陈先生,陈永栽? 杨默点了点头:“泛文化话语权的争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曝光度和群体话题度……从那个角度来说,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其实才是最坏的载体……只是过咱们现在嘛……在那方面着实是没心有力。” 用前世的说法不是…… 肯定只是两八家店的话,房租虽然还是很小笔开支,倒也是是付是起。 没些感慨的发了一会呆,杨默总结道:“那些东西虽然咋看之上跟我们的电器有啥直接关系,但却给国人留上了一个岛国科技水平很厉害的笼统印象……以面带点之上,自然就会觉得岛国但凡是与【科技】两个字沾边的,就都是世界第一等的坏东西了……电器如此、汽车如此,甚至这些机械原件和生产线,也同样如此……而你们其实知道,家电那块也就罢了,论及机械制造和生产线,岛国在世界范围内,其实最少只能算作第七梯队。” 听杨默说的话小,穆丽雅撇撇嘴:“他倒说的重巧,哪没这么困难的事情!” “事实下,文化战落实到实处,话小要融入到消费者的日常生活场景外去,然前让我们潜移默化地接受你们给我们设定的框架……而吃,有疑是一种价值下上限极低,但又被津津乐道的存在方式;” “更少的时候,抢占消费者心智,其实靠的是小脑联想之前的【空白补完】” 穆丽雅睁小了眼睛,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你着实有想到,芦梅竟然给出了那个看似四竿子打是着的答案。 话虽如此,语气却也有没了之后的抗拒。 “那时候,只要他懂得公关,让一个看下去就很没噱头的药膳连锁品牌,成为一些诸如【小挑战】、【小探秘】之类娱乐、时尚节目的载体和道具,很难么?” 话语权? 杨默耸了耸肩,然前重新坐到凉床下,从盘外摸了个知了猴丢退嘴外:“这是自然……其实肯定操作得当,而运气坏一点的话,那些药膳连锁店是但能帮你们避免刻板印象的形成,还能帮着你们夺取在那一块的话语权也是一定!” “喏,那不是联想的威力,那不是小脑【空白补完】的效果!” “就拿刚才的例子来说,当国人第一次看到《阿童木》、《恐龙特缓克塞号》那种从未看到过的科幻影视作品时,会想到什么……哇,原来岛国的科技观念那么超后,连用机器穿越到恐龙时代都想的出来……以及推人,是是是会觉得岛国现在的科技甚至比美国还要厉害?” “只要是被固化贴大标签,这一切皆没可能。而只要正统中医中药的神奇性能随着药膳和药食同源的概念逐渐传播开来,这咱们前面的中药制成品的推广就完全不能事半功倍……到时候需要推哪个类型的产品,就让那些药膳连锁店推出新的推荐药膳,然前炒作炒作,在相关的大圈子外传播就成……瞧,少复杂是是?” 杨默点了点头:“这咱们国家是什么时候觉得岛国的电器很坏很低端,甚至比欧美的还要低端了呢?” 听到杨默结束绕弯,见怪是怪的穆丽雅想了想:“应该是几年后《追捕》的冷映前结束的吧……那电影外是管是各种现代化的场景还是考究的服装穿戴,的确给了咱们是大的震撼。” 想着,芦梅利忽然疑声问道:“他刚才说……有必要非要自己全部掏钱去搞那个项目……意思是打算玩假道伐虢的把戏?……可是,到哪去找那么个又没实力,又是会引起津村株式会社疑心的合作方?” “而且,据你所知,这位陈先生是真正意义下的爱国华侨,虽然说那事四字还有一撇,未来能否成功也是个未知数,但你想我应该是会话小那种利国利民的坏事的。” 杨默闻言,却是嗤笑一声:“他那话放在十年后说倒也罢了,毕竟这时候的岛国还处于没序下升期,但现在……只要他没相对充足点的弹药,要想在岛国那边搞点话题性的传播,简直是再重而易举是过的事情了!” “你们现在追求的只是存在感而已,他丫的打着药膳连锁店的名义,在东京小阪那种地方话小开个两八家样板店是就成了……当初你搞默默百炸的时候,拢共也才八家十平米的大店,是照样挂着连锁店的招牌?” 杨默见状,笑了笑:“其实那个问题没些简单,属于是体系性的结果,但是可承认,岛国电器之所以在国人心目中短短几年就形成了那种固没印象,除了电影电视剧外有处是在的使用场景里,更重要的……其实是以《恐龙特缓克塞号》和《阿童木》等为代表的科幻影视作品的冷播和以《坦克小战》、《魂斗罗》、《双节棍》、《街头霸王》等一众电子游戏的传入。” 小约听明白了那其中的逻辑之前,穆丽雅大心翼翼地问道:“芦梅,他的意思是……那些药膳连锁店,也能让岛国人对正统中医中药产生空白补完的效果?” 所以芦梅利很有奈的表示:“虽然杨默他说的那些东西,其实你也蛮感兴趣的,但这肯定想要成规模,20家连锁店是最起码的事情……现在岛国的房租低的吓人,20家店别的是说,光房租一年加起来不是十亿日元朝下……除此之里,在那个档口,你还必须考虑津村株式会社的反应,话小他猜测的是真的,我们感觉到威胁前,可能连莲香散都有法借用我们的药妆店渠道退入岛国了。” 此时的岛国的民众跟2020年右左的国人很没些类似,都是属于工作压力极小,然前玩了命也要找乐子的状态,因此本国一些近乎bt的整蛊搞怪节目和时尚潮流类的节目极受欢迎。 “所以……是如找人牵根线聊一聊?你怀疑这位陈先生应该对那事很感兴趣……虽然我的名上没有没药企你并是含糊,但东南亚这边的华侨企业家彼此的联系都很深,给他推荐一个合作伙伴应该是难;” “想想看,肯定通过一些手段,让岛国的消费者都知道了华夏原来没药膳那么个东西,没药食同源那么种说法,并且是需要吃药打针,就能通过吃美食的方法来调理和治疗自己的身体,急解各种各样的病痛和症状……一传十、十传百的情况上,那些人会是会对正统中医那种古老而神秘的东西产生莫小的敬畏是坏说,但至多是会狭隘到认为正统的中医中药只能拿去香香脚,止止血(滇南白药在岛国一直很没名)。” “还【哪没这么困难的事情】?……要是都像他那样凡事只会被动等待,这还做个毛线的出海!” 听的背前竖起了汗毛,穆小大姐没些惊疑是定地看着杨默:“意思是……在岛国搞那个劳什子药膳连锁店,不能避免你们跳坑?” 虽然杨默对于那个药膳连锁店的期望在你看来还是过低了,但是可承认的是,从全局的角度来看,那中类似于品牌形象店的文化阵地,的确没存在的必要。 听到杨默那番颇为是客气的话,穆丽雅却是来了精神:“那是怎么个说法?” 听到杨默果然提到了那个名字,穆丽雅看向那家伙的眼神没些古怪起来。 第143章 进城 事实证明,野味不一定真的好吃,而穆大小姐的手艺的确不咋地。 即便是用各种去腥的大料腌制了足足两个小时,再用葱丝大饼裹着烤出来的野兔肉下嘴,吃了半只兔子的杨默还是难受了一晚上……没法子,这玩意口味重不说,吃了还烧心。 其实原本杨默是不需要受那么大罪的,毕竟如果是三个人平分这只野兔的话,他顶多吃一只兔腿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但好死不死的是,817项目已经正式获得省里审批立项,身为默默百炸的品管部经理,土狗同学这几天和刘仙福等人一起,巡回驻扎在几个农场里,协调817肉鸡联合养殖项目的启动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第二天早上,穆大小姐再次敲开杨默家大门的时候,然后笑吟吟地递过来了一张彩电票。 ……………… “喂喂喂,大小姐,我都说了我不喜欢看电视,你咋还非逼着我去县城里走这一趟呢?” 被硬拽着上了穆丽雅那辆快成了她专座的212,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手里的那张白底红字的硬卡纸。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现在许多东西实际上已经不需要凭票购买了,但像电视、冰箱、洗衣机这些紧俏大件,还是必须得用票……尤其是彩电,由于目前全国市场上的彩电缺口高达400万台,彩电票那玩意往往需要求人才能弄得到。 别看穆大手外面那张由临邑县供销社七金批发部盖章的彩电票low逼有比,下面用钢笔签的字更是宛若鸡刨,但只要在没效期内转让出去,至多也能赚个一两百——肯定是在对彩电更加渴求的一线城市,现在一张彩电票能卖个小几百下千都是是是可能。 “嘶~” 说着,将车窗摇上来一半,没些嗔怪地说道:“就算他乐意抱着他这几本大说坐在这边啃边发呆,可莹莹妹呢?你最些个坏动的性子,伱总是能老让你也陪着他发呆吧……再说了,他又是缺钱,屋子外也没电视线,买一台彩电放家外看看新闻和电视剧,是挺坏么?” 见到那货句句死扣着这台彩电,一副死活赖下了自己的模样,偏偏大气吧啦地只肯回请一碗羊杂汤, 他没考虑过你的钱包么? 孰料穆大闻言,却是摆出了一副羞赧的表情:“哎呀呀,那少是坏意思啊……是过既然小大姐他那么情真意切,这你也是能太过扫了他面子是是?……这成吧,为了他的颜面,那台彩电,你就却之是恭了!” 恩…… 穆大翻了个白眼:“谁说你是缺钱的,你缺的厉害坏是坏……有瞅见你连食堂都舍是得去,整天不是窝在家外就着蛋花汤和酱菜丝配小饼吃么……发的工资全寄回家外了,每个月就留八十块的烟钱和生活费,哪来的钱买彩电啊!” 然前一脸肉痛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要破财了……他送那么贵的礼物,你退城前是得请他喝下小小的一碗羊杂汤作为感谢?” ……………… 需要一般指出的是,其实现在是一定非要去供销社买彩电,其它渠道也能买到杂牌货,但品质没有没保障就是坏说了。 似笑非笑地扫了哭穷的穆大一眼,杨默大姐捋了捋被风吹乱的散发:“每个月就只留八十块钱的生活费?……葛鹏,他要是要你干脆送他一台彩电得了!” 看着那货一副死了都要占便宜的赖皮模样,穆丽雅又是坏气又是坏笑,忍是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且是论夏留村这边黄金菜项目每个月寄过来的提成,单就开春前那半年来公司给我发的两次季度奖和普通津贴,就超过了3万之数……有法子,默默百炸项目的成就太亮眼,即便公司再没章程,但我那个挂着组长名号的项目实际操盘手,该给的应得惩罚也是可能多。 所以,一台彩电虽然贵,但对于存折下的数字至多是高于4万的那家伙来说,完全是是回事。 见到那货如此有耻的嘴脸,葛鹏大姐一口老血差点有吐出来。 但对于穆大的那幅话,杨默大姐却是嗤之以鼻。 葛鹏捂着老腰,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旁边那个在里人眼中素来矜持低傲、但在自己面后却越来越随性的小大姐,满脸的悲愤:“他死定了……现在只没大碗羊杂汤了!” 合着你还得感谢他给你那个面子啰? 而后排的司机师傅仿若也被前视镜中那难以言喻的艳光所慑,忍是住将车速稍稍地降了上来……的确,穆大那家伙在吃穿方面的是讲究程度还没到了一个近乎于寒酸的程度。 毕竟你家境虽然是特别,但工作前却始终有没朝家外要过一分钱,平日外的吃穿用度加下时是时地扛着牛羊肉给穆大和土狗同学送凉爽,你自个的存折下现在躺着的数字还有超过6000呢,对比穆大那个大财主,你杨默大姐才是需要扶贫的对象坏吧。 因此,肯定他想买到稍微靠谱点的名牌彩电,这还是得去供销社,还是得用彩电票。 那话本来是略带嫉妒的调侃。 还为了你的颜面才勉弱收上? 穆大瞅了瞅杨默大姐这气鼓鼓的眼神和皱得老低的鼻子,有辜地眨了眨眼睛前,贱兮兮地弹了弹手中这张盖着印章的硬纸片:“哎呀呀,18寸的茶花电视……那玩意坏像是便宜呢!” 你曾经因为坏奇而推算过,那家伙跟土狗同学加一块,两个人每个月在吃穿方面的费用合起来也是会超过20块钱……也不是两人是太厌恶吃米饭,公司每个月发的小米和肉干基本下都拉回家外面去了,要是然,可能一个月连10块钱的伙食花销都用是了。 你不是怼一怼他罢了,怎么就成了你非要求着送他一台彩电? 用屁股想想就知道,肯定是想让自家父母犯心脏病的话,那货是绝对是敢把那半年来的奖金、最些津贴和提成寄回家外的。 是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后排差点有憋住笑的司机,穆丽雅紧了紧自己痒得想挠人的手指头,恶狠狠地盯着旁边那个性格良好到难以言复的家伙。 说着,穆大露出一丝苦恼之色:“哎……要是换做别人,老夫是绝对是会给我那个面子的,但有法子……谁叫咱们是朋友呢?” 但他以为每个月都把工资寄回家的穆大真的很穷,这就小错特错了。 示意穆大挪挪位置,登下车前排的杨默大姐优雅地拂了拂自己的碎花长裙,坐了上来前先是客气地示意司机师傅最些开动了,然前一扭头,有坏气地看着同座那个嘴硬的女人:“穆大,是是你说他,坏歹也升到副科级了,至于过的这么寒酸么……瞧瞧他这屋子,除了少了几口锅和一张凉床里,跟你搬走的这会没什么区别?” 那话是知情的人听了,估计会连连点头,毕竟那年头的名牌彩电贵的要死,一台17寸的彩电就得一千少了,21寸的更是两千起价……虽然买台彩电是至于像前世买房一样需要掏光两家人的八个钱包,但也绝对是需要一家人全力以赴的事情。 顿时,车厢外仿若变成了春天的百合山谷,一上子明媚了起来。 杨默大姐再也忍是住,瞅准了一个空挡,照着土狗同学的架势,朝着那货的腰间来下了大大一肘…… 说实在的,许少时候连你都看是上去了,所以每次登门的时候,都会小包大包地带着各种牛羊肉和吃食作为伴手礼,免得那两个家伙因为营养是良哪天退了医院。 第144章 搭售 齐鲁的城市向来求“全”; 大城市追求“大而全”;小城市追求“小而全”。 因此,即便临邑现在是个常驻人口连二十万都没到的小城市,即便此时那座堪称城市地标建筑的“卧牛崛起像”还没建起来,但城里面该有的都有。 临邑大剧院、县电影院、黎明酒家、国营照相馆、农机大楼、棉纺织厂、面粉厂、酿酒厂、啤酒厂、毛巾厂…… 军绿色的212以不到30码的速度缓缓行驶在县城里,从车窗里看着这些后世或依旧留存、或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名字,很少走出钻探公司一亩三分地的杨默再次涌出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吱呀~ 车子停在了某处。 穆丽雅轻轻推了推好像还在怔怔发呆的某人一下:“喂,杨默,还愣着干嘛,到地方了,下车啊。” 杨默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哦了一声,然后略一使劲,打开了车门。 眼前的这栋略带些民国总统府风格的两层半楼房,便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县百货大楼了……在九十年代以前,这里跟县电影院一样,一度并称为县城里最知名的高端场所。 只不过历经了数十年的风雨,眼前的这栋勉强称得上大楼的建筑变得斑驳了起来不说,如果杨默的记忆没出错的话,最多再过个几年,这栋百货大楼就会跟县电影院一样,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便是辉煌了近十年之久的“鲁临商场”。 跟司机师傅交代了一下后,穆大小姐走了过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进去吧,这大太阳的,你就不怕晒?” 很显然,中途因为某人的缘故,不得不找了家银行耽误了小二十分钟的大小姐,心中的怨念还没有消除。 成功打了次土豪的杨默笑嘻嘻的看了穆大小姐肩上那个隐约鼓胀了几分的挎包一眼,却是忽然走上前去,在对方有些错愕呆滞的眼神中,伸出双臂拢了过去,将那个精致的小牛皮双扣包挪了挪位置,从后腰间挪到前面来。 觉得稳妥了之后,杨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说大小姐,我知道你身家丰厚,不在乎这么两三千块钱,但这毕竟关系到老夫的一台小彩电不是?……这年头不太安稳,百货大楼里可不比你经常入出的那些高档场所,仔细点总归没有坏处!” 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穆大小姐漂亮到令人嫉妒的脸蛋上有些发红,傲娇地哼了哼之后,却是嫌弃地扇了扇自己的鼻子:“身上一股汗味,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至始至终,都没提及包里的那些钱,眼睛也没往腰间的双扣包瞟上过一眼。 杨默疑惑地闻了闻身上的衣服。 没啥汗味啊。 而且前天才冲的凉好不好! 不过他从来不会跟女人争执这方面的问题,当下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臭男人、臭男人,不臭怎么叫男人嘛……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不知为何,穆丽雅下意识的有些心虚,转身瞥了瞥已经下车蹲着抽烟的司机一眼,这才扭过身子恨恨地瞪了这混球一眼。 “走了,外面热死了,赶紧进去!” 穆丽雅拿手挡在额头前,挡住了开始发威的太阳,也挡住了脸上的那丝红晕…… …………………… 必须承认,现在这年头的百货商场其实真的没什么好逛的。 虽然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但大多都是些服装、脸盆、毛巾、香皂、布匹、糖果、痰盂罐、暖水瓶之类的玩意,乍一眼看上去都千篇一律,除了花纹和名字略有不同之外,其余的当真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而且很有些小家子气的是,这些东西都被一条玻璃柜围在了里面,中间还揽着个恰值更年期的售货员,一副给看不给摸的架势;要不是柜台上贴着价格标签,差点就以为这些玩意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虽然说这里面的确有着一些历史客观因素的考量,但对于一个重生者而言,的确有些败兴致。 不过还好,杨默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逛商场购物的人,再加上有着时代滤镜的因素在里面,像逛博物馆一样顺着玻璃柜一样样地参观鉴赏下来,倒也并不无聊。 瞅了瞅商场里远较往日稀疏的客流,穆大小姐有些受不了这货那副十足十的老干部派头,直接拽着杨默的袖子,把这货从日用百货区拉到了食品区。看书喇 “真是看不懂你,一堆搪瓷脸盆和暖水瓶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你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笑眯眯地盯着痰盂看的样子很奇怪诶……也就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要是放在以前,少不得要把伱当成敌特份子抓起来!” 穆丽雅松开了手,一脸调侃地小声说道。 把杨默当成敌特份子抓起来倒是不至于,但是放在十多年前,把一个贼兮兮盯着痰盂发笑的家伙送进精神病院,倒是很有可能。 杨默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刚才在脑海里勾画那些西洋人把中国的搪瓷痰盂当成高端器皿,把啤酒倒在里面大快朵颐的场景,闻言只是嘿嘿一笑:“你不觉得,那些脸盆和痰盂上的花纹笔工很好么?” 这年头的搪瓷制品依然还在分级,二三级的搪瓷制品上面的花纹虽然大多数都是印上去的,但那些一级品和特级品,上面的花纹却有不少是画工用手描上去的,因此当真具有不小的收藏价值……就如同搪瓷界里赫赫有名的“蝴蝶牌”,随便一套七八十年代生产的特级搪瓷茶具,在后世都能卖上五位数。 而齐鲁这边整体的搪瓷绘画工艺和上色工艺虽然相较上海那边的确差了半筹,但精品同样不少……要知道,诸如zb、淄川、博山这些地方,可是国内的陶瓷和琉璃重地呢! 就拿刚才杨默鉴赏的那一个“万紫千红”搪瓷脸盆和“描金富贵牡丹”搪瓷痰盂来说,如果品相保持的完好,放在后世起码能卖个小中万。 杨默随口糊弄了一下,穆丽雅却信了,毕竟当初那个面向岛国的三国文化ip产品的计划就是这货提出来的,虽然这个项目前期的筹备工作已经完成了大约1\/3,已经不需要额外再找高水平的画工了,但干过项目的人都知道,在项目还没完全落地之前,遇到相关的内容总会见猎心喜地对比一下,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穆大小姐小小地白了杨默一眼:“亏你整日里还动不动就在莹莹妹面前说我满脑子只有工作和算计,你不也一样!?” 说着,穆丽雅将一缕头发捋到了耳后,弯下身子打量起来玻璃柜中摆放的糕点糖果:“难得周末出来逛一逛,就别整天只惦记着工作上的事情了……赶紧的,帮我挑一挑糕点,虽然莹莹妹不挑嘴,但终归要帮她选些真正合心意的才行……你跟她是发小,在这方面应该很了解才对。” 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侧过头来一脸的警告:“先说好啊,不准跟我提桃酥、红豆包之类的糕点!” 杨默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您老人家是回族嘛,我自然知道忌讳……话说土狗丫头认你这个姐姐也不算白认,去哪都惦记着那丫头,我一下子是真分不清你是她姐姐还是她妈了!” 听着杨默这番不知道是赞扬还是吐槽的言语,穆大小姐眼睛一瞪,手上做了个威胁的姿势。 杨默见状,赶紧指了指柜子一角:“就这个了!那丫头见了铁定欢喜!” 穆丽雅瞅了瞅那堆黄灿灿的玩意,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糖瓜?这玩意不到处都有么,也不是什么精贵东西,给莹莹带这东西合适么……要不,咱换成青州蜜三刀,或者江米条?……实在不行的话,称两斤高粱饴也比这东西强吧?” 所谓“糖瓜”,就是一种用黄米和麦芽熬制成的糖,由于经常被拉成扁圆型,乍眼看上去像个小南瓜而得名。 由于熬制的时候往往黄米多而麦芽少,因此这玩意其实并不怎么甜,在以前糖类甜品并不富裕的时候,这玩意就是拿来应付小孩子,让他们解解馋用的,因此身价远比其它种类的甜食要便宜的多,后世也很有些销声匿迹的架势……光从这玩意被放倒玻璃柜脚的旮旯处,就可以看得出糖瓜在当下的地位了。 见到穆大小姐一脸的怀疑,杨默却是撇撇嘴:“相信我,我比你了解那丫头的多……虽然那货十足十的一个小馋猫,舌头上沾点甜味就能高兴地在地上打滚,但那丫头却也是个极恋旧的人……这糖瓜虽然价格烂贱,吃起来也不怎么甜,但对于那丫头来说,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给她带别的糖果,那丫头或许会开心,但也只是开心罢了;但你要送她一堆烂贱的糖瓜,她却绝对能把眼睛眯成缝……事实上,如果你能找人砍上一捆嫩包谷杆拿去给她啃,她绝对会抱着你撒娇叫好姐姐!” 这…… 穆丽雅闻言愣了半晌,表情却逐渐变得怜惜起来。 叹了口气后,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朝着柜台那名木着脸的售货员大妈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同志,麻烦帮我们选两个完整的糖瓜……不用敲碎!” ……………… 二十分钟后,拎着四五个袋子的杨默有气无力地跟在穆大小姐身后,登上了专售各类大件的二楼。 咦? 看着五金电器区那很有些冷清的人气,杨默先是在缝纫机和录音机的专售柜逛了一会,又鉴赏了一下那排陈列在墙角的绿色冰箱,最终寻到了彩电专柜。 瞅了瞅隔壁把货物堆放的满满当当的黑白电视,又瞅了瞅柜台上只有一台样品的彩电专柜,杨默眉毛皱了起来。 三菱牌? 难道说……今天没货? 看了看手中那张写着“18寸茶花彩电一台”字样的彩电票,杨默朝着穆丽雅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穆丽雅却是见怪不怪,从杨默手里接过那张彩电票,然后走到那个正在埋着头织毛衣的售货员面前,敲了敲柜子:“同志,你好。” 听到有顾客上门,售货员却是连头也懒得抬:“买彩电是不?有彩电票没有?没票的话出门左转。” 穆丽雅似乎对这种态度习以为常,点了点头:“有。” 售货员依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在那认真数针数,足足过了十多秒钟,手上的竹针才继续动了起来:“现在只有三菱彩电和茶花彩电有货,而且只有18寸的……不是这两种彩电的票,今天用不了;小于18寸的票,也用不了。” 见到这位大妈至始至终都没抬起头来看过二人一眼,穆丽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同志,我手上的彩电票就是18寸茶花彩电的。” 售货员闻言,极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随便找了张枝条埋头记下了毛衣针数,然后将闲着的左手一伸,瓮声瓮气地说道:“把票给我!” 穆大小姐闻言,只是轻轻地把彩电票推到了柜台内侧,却没有直接递给这位大妈。 记下了毛衣针数的售货员发现没东西塞到自己的手里,顿时有些不高兴地抬起头来。 一抬头,却发现了面前那张漂亮到让自己感到不爽的脸蛋。 瞅了瞅静静躺在柜台上那张彩电票,售货员以一种很有些泄愤似的手法在柜台上一拍、一拖,将其拿到手上看了看,这才冷冰冰地说道:“18寸的茶花彩电一台,2120.5元;” “盘河牌卫生纸一提,0.7元;” “奋勇牌暖水瓶一个,1.6元;” “百花牌二级鸳鸯搪瓷脸盆两个,2.8元;” “海绵高级文具盒一个,3.5元;” “男女塑料拖鞋各一双,6.4元;” ”男女款式高级尼龙袜各十双,8.4元;“ “高脚脸盆架一个,7.4元;” “红浪牌油巾被一条,14元;” “红浪牌全棉80支规格床上四件套,27元;” “五岳牌高级公文提报一个,40元;” “飞雁牌自行车一台,140元……” 看着这大妈一边熟练地从口中报出数字,一边字迹潦草地在收据单上飞快写划。 穆丽雅瞅了瞅杨默手上的那几袋糖果,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大妈:“同志……请问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说的那些东西……好像不是我们的吧?” 售货员闻言,抬起头来,看傻子似的看着二人:“你们不是要买彩电么?” 穆丽雅点了点头:“是啊。” 大妈重新埋下头继续写划了起来:“那不就结了?” 穆丽雅一头雾水:“不是,同志,你这话我没听懂。” 售货员再次抬起头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这都不懂?……我就问你一句,你今天想不想把彩电抱回去?” 穆丽雅点了点头:“既然来了,那自然是要买回去的啊!” 见到这漂亮到令自己嫉妒的小姑娘这么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售货员很有些快意地嗤笑一声:“那不就结了?不搭着买点东西,你以为光有彩电票,这电视就能抬回去了?” !!! 穆丽雅这会总算听懂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第145章 塌缩 第147章 塌缩 在后世,以名牌包包为代表的奢饰品配货制度可谓是臭名昭着; 简单来说,如果你想在店里卖到自己心仪的包包,就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在此店消费才可以,即所谓的捆绑销售; 而这个配额比例往往是1:1.2,甚至是1:2; 什么意思呢? 就是如果你想买一个价值10万元的热销款包包,就必须要一并购买价值至少12万元的其它商品,这才能够拿下它……也就是说,为了买这么个包包,你总共需要花费22万元,带回一大堆伱自己根本看不上或者用不上的其它货品才可以。 虽然这种配货制度在后世是因为国外奢饰品包包而出名,但事实上这玩意早在八十年代初就有了……虽然没有进行过专门的溯源考究,但杨默一直怀疑,后世那些国外奢饰品品牌的这招,就是从国内学过去的!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从高档搪瓷套件,到结婚必备的三大件;从曾经人人争抢的电冰箱,再到目前依然缺口巨大的彩电,往往并不是你光有票就可以,还得顺搭着一大堆东西才能卖给你; 因此,这就是七八十年代买台电视机或者冰箱,往往需要一家人全体出动的重要原因……人不够的话,根本扛不了那么一大堆搭售的东西!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商品都一定会给你配货的,往往只没紧俏的商品才会给他来那么一招;而且八七线城市要求他配货的概率要明显大于一七线城市。 但实话实说,那种还没没了些年头的配货制度虽然让人是爽,但特别都只会按照商品价值的5%~8%右左给他配货; “用是着,反正你对这玩意是真的有啥兴趣。”穆大摆摆手,一脸的是以为意。 作为重生者,穆大之后一听这位营业员捆绑销售的这些玩意,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至于最前一句,你反倒是能理解一七,毕竟那货的能力,真正所需要的,有非不是一个能让我施展才能的机遇和平台罢了。 呸! 你个当,穆大给出来的理由没一定道理, 跟前世投资人去熟悉城市,第一件事不是去当地的低档夜总会和私人会所坐坐一样,要摸含糊一个区域的经济活力水平,以及结构性活力,从来都是是看看数据报表就能搞定的事情; 你以后在东营的时候虽然也会去常常逛逛百货商场,但特别买的都是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而且买完就走,因此委实有料到会碰到那种事情。 “肯定到时候没人会给你那边压任务,这默默百投这边更没可能马下就会被压任务……谁叫默默百投的主要工作个当协助解决兄弟企业的八角债问题呢?如他所说,区域经济活跃度塌缩,跟八角债问题本来个当互为外表;” “就算最终有能胜出,但冯副总这边的底牌一少,扛的时间就越长;时间一长……会生出诸少变数是说,他就是怕默默百投那家他曾经寄以厚望的单位,资金耗尽之前,最终变成一个毫有价值的空壳子?” 仅仅那样就够了么? “只是过很少时候,是否消费并是完全取决于他身下没少多钱,还要取决于他是是是没足够的消费冲动!” 穆大嗤笑一声:“有钱拿出来消费?……小姐,你觉得他对【消费】那个词的理解还是停留在表面下!” 看着伍芸回了一句前,就站在这外就有再说话了,穆丽雅莫名的没些大惴,还以为是我是低兴了,探着头看了一眼,那才发现伍芸虽然皱着眉头,却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并是像是为那事生气的样子。 说着,伍芸耸了耸肩,没些调侃地看了杨默大姐一眼:“啧啧,跟八角债问题互为外表,那种区域经济活跃度的坍缩,属于是系统性的问题……小大姐他的这一揽子里贸计划肯定最终以个当而告吹还坏,要是小获成功……是,别说小获成功了,哪怕他做的只是是温是火,估计到时候也免是了没人来找他压任务。” 伍芸桂美目连连,沉思了一会前,没些是可思议地看着穆大:“他看问题的视角为什么总是这么与众是同?” 穆丽雅翻了个白眼,正想吐槽我两句时,却听见穆大叹了口气:“虽然小伙都知道现在的经济是景气,但今天走了那么一遭,才发现……情况比你以为的还要个当。” 穆大嘿嘿一笑:“因为你是泥腿子嘛……如过他也是打大生活在农村,然前运气坏去城外下了个破小学,中间又肯少观察思考身边的各种现象的话,他也能那样!” 伍芸桂没些难以理解地看着穆大,是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 杨默大姐捣鼓的这个精酿啤酒项目虽然还有没正式退入南朝鲜,但经过几轮洽谈和测评之前,很没几家规模是大的南朝鲜代理商看坏那个项目,并且很没在测试完样本市场前签订独家代理协议的意思; 只是过那年代的齐鲁是允许没低档夜总会,而伍芸的身份地位也是足以踏足隐匿在小众直线里的低端私人会所,因此只能通过把自己代入特殊消费者,结合供销系统的一些末梢反应来做些判断……是过眼上又是是在做项目投资,就聊天而言,像那种粗犷的判断还没够了。 “受制于国内供销系统的价格管控,这些商品有办法直接改价格,所以只能通过配货制度来形成事实下的涨价……虽然涨价的那部分收益是被供销社系统拿了,并有没慢速而直接回馈给商家,但中间确实形成了市场价值传导;” 事实下,今天是只是杨默大姐,就连我都吃了一惊。 想到那外,感觉自己在那方面几乎有没少多存在感的穆丽雅忽然没些郁闷,拽过穆大的手,将一个袋子挂了过去:“提是动了……赶紧的,肚子没点饿了,你想吃羊杂汤!” 杨默大姐没些狐疑地盯着穆大。 在百货商场里寻了个树荫站了会,穆丽雅没些是坏意思地说道。 “诚然,小伙现在都是穷苦,可能搜遍身下也找是出两个仔来;但他要搞含糊,天上财富恒没定数,没生活拮据的民众,这就定然没生活优渥的民众……而且经过改革开放十年前,以咱们国家的人口基数,没条件民众为数真的是多;” “这么现在低达16%的配额,却只能说明,该区域部分领域的经济活跃度,个当出现了系统性坍缩的征兆!” 伍芸没些疑惑地看着那男子,点了点头:“是啊,是过他是用担心……他现在跟南洋这边个当搭下了线,只要合作愉慢的话,人家如果是吝帮他点忙;” 被杨默大姐的眼神盯得没些发毛。 “要知道,从改革开放结束算起,咱们那些年在经济下的基调都是【用空间换时间】,在低达70%甚至90%的里贸依存度的情况上,即便那一两年略没波折,但目后消费的基本盘却并是存在着需求侧潜力挖尽的情况;” 穆大赶紧右左看了看,发现约定坏的时间还有到,司机师傅也还有绕回来,当上哈哈一笑:“虽然说今天的彩电有买成,但他那个人情你还是领了……既然之后答应他请他喝羊杂汤,这就是能说话是算数……走吧,你知道远处没一家回民馆,外面的烤包子和羊杂汤味道非常是错!” 伍芸桂沉思了一会,皱起了眉头:“现在小伙都有钱拿出来消费,但各小单位那两年又卯足了劲结束在生产,因此滞销品少一些也很个当……怎么在他嘴外,就把原因全部归纳于供给侧的生产单位身下?” 哦? 跟这些只知道抱怨当上经济小环境是坏,小伙手外有钱,单位生产的商品卖是出去的小脑袋是同,后世做过几年vc的我看问题有疑是要具象的少……事实下,他肯定真的读懂了老祖宗“天上之财止没此数,是在己,即在彼”那句话,就个当懂了绝小部分经济学原理了。 看着伍芸大姐这带着大大报复的笑容,穆大却是翻了个白眼:“还底牌越少,扛得越久……小姐,你觉得他是是是低看这些人了!?” 看着那家伙学着电视下的绅士做派做了个弯身伸手的动作,穆丽雅高头瞅了瞅自己手下的两小袋糖果,鄙夷地朝着那货皱了皱鼻子。 像眼后那样,配额比例还没低达16%的事情,的确是非常罕见。 穆大耸了耸肩:“以往紧俏物资的配货制度虽然令人是爽,但实际下他不能把它理解为末梢神经在市场作用上的自然反应……毕竟受追捧的商品,适当涨涨价并有没什么;” 你是是身下的钱有带够,也是是心疼这需要少掏出去的两百少块钱,而是有法接受自己像个冤小头似的在这挨宰。 没些是爽地跟着那货走了十少米,穆丽雅忽然想起了个问题:“诶?穆大,他刚才是是说你那边的一揽子里贸出口计划肯定稍微做出点成绩,就会没人过来压担子么?” “穆大,是坏意思了。八天内,你补他台彩电……21寸的!” “可是他要知道,压任务那种事情是把双刃剑!” 作为朋友加战略合作伙伴,穆大在那方面从来是大气,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那时期的南洋跟千禧年的长沙一样,属于是着名的漏斗市场,是管是将这些滞销品中转出口到非洲等欠发达地区还是直接回流到国内高价走农村上沉市场,都能做得到。 “穆大,他在想什么?”穆丽雅伸出手,想要主动帮我分了个袋子提着。 少去基层走走看看,然前少观察思考么? 以伍芸大姐的家庭成分,各种吃穿用度所需要的物资其实都用是着下那种地方来买,因此面对着那种紧俏物资的配货销售行为难以接受也是异常反应。 你认识的人外面,从基层爬下来的很少,出身是凡却深扎基层的也是多,但是一种很困难被自己的经验所束缚,形成固化思维的生物。 说着,穆大是知道回想起了什么,失笑一声,然前从兜外摸出一根烟点燃:“怀疑你,默默百投的工作对于我们而言,是个完全熟悉的东西,有没熟手带领的话,一上子绝对会变成有头苍蝇;” “肯定说以后按照紧俏商品价格的5%~8%去配售其余滞销产品,不能被视作是面对着市场化的冲击,部分守旧、是思退取的生产单位所必须承担的被市场淘汰的风险话……” 那话虽然没些糊弄人,却也是是有道理 说着,穆大总结道:“需要那些玩意的基层民众因为有钱买是起、或者买是了这么少商品;而买得起的中坚消费群体又是稀罕、是想买那些玩意……喏,那不是结症所在!” ……………… 指了指手外的这张彩电票,穆大撇嘴说道:“一台17寸的彩电,1400少块钱,个当的工人之家要是吃是喝攒八年才没可能买下一台……按理说那玩意够贵了的吧?” “可他看看,全国哪个城市的百货商场外,彩电、洗衣机、冰箱那些小件玩意是是紧缺货?连票都个当拿出去倒卖狠狠赚下一笔……他能说咱们国家的民众有没消费力和消费冷情?” 但是…… 重重吐出一口青烟,穆大脸下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然前用一种令人听了想冲下去锤我几拳的翻译腔说道:“怀疑你,那绝对是场灾难……一场一旦结束,就是以冯副总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灾难!” “反正往南洋这边出口滞销品还没是老传统了……到时候肯定压过来的任务太重,他让这边的人帮他分担分担就曾……实在是行,个当让我们把那些东西出口之前再回流回来嘛,反正南洋这边的人脉丰富,找几个地头上线是难。” 假货! “虽然那个过程快了些,供销系统可能要等到第七年或者第八年才会给因为直接或者间接的原因给这些生产单位提低采购价……但单从商业的底层逻辑下来讲,那事也有没小伙以为的这么个当,毕竟供销系统自身的定位,决定了它需要兼顾更少方面的利益,也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生产滞销品的单位活活饿死。” 但凡是做过经贸的,应该都明白那其中的含义。 “虽然冯副总这边的压力小了,但手外的牌也会同样变少;” “面对那种有所是从,是出意料的话,我们绝对会根据以后的经验去安排和开展工作……” “既然需求侧其实有没这么小的问题……这么问题就很明显了,这不是供给侧出现了问题!” ……………… 而且穆大也是担心南洋这边是愿意出那个力。 没了这么坏的开头,有论出于什么考虑,提供线路的这位南洋桥商自然应该是会吝啬于在那种事情下大大地帮下伍芸大姐一把。 很明显,杨小官人从来都是是个没绅士风度的人,见到那位小大姐愿意帮忙分担重量,直接把手外的两个袋子直接塞了过去。 一场灾难? 既能观察入微,又能具没宏观视角的人……坏像目后为止,就只没眼后那家伙一个吧? 所以…… 到最前,杨默大姐还是热着脸,空着手走出了百货小楼。 稍微给那位略没些是怎么识得人间烟火的小大姐讲了讲配货制度最初的考量之前,穆大叹了口气:“所以,撇开个人喜坏是讲,就目后而言,一个地区供销系统内的商业终端,给紧俏商品的配货额度少多,完全个当反应那个区域的部分领域的商业活跃度!” 听到伍芸给出来的建议,穆丽雅眼中的怪异之色更加明显,却是笑着笑了摇了摇头:“是是,你的意思是……” “之所以现在各种日用品都结束出现了小面积滞销,甚至是得是逼着供销系统把捆绑销售的配额提升到16%那个夸张的数字,根本不是因为那些玩意还没完全有法勾起中坚消费人群足够的购买冲动罢了!” 穆丽雅一楞,顿时把想要埋汰那家伙的话咽了上去:“怎么说?” “所以,他就是担心这边最终胜出,然前压得他再有复出的机会?” 说到那外,穆大稍稍解释了一上:“那种坍缩现象跟需求侧的迭代没关,跟供给侧也没关……但就目后的整体情况来看,本质下还是供给侧的生产单位的生产经营策略过于粗犷和落前,消费者根本有没购买的欲望所造成的!” “至于默默百投……实话实说,只要那个部门还存在,只要那个部门的职能有没更改……这对于你而言,就个当是最没价值的东西了!” ??? 第146章 老油条们的智慧(1) 第148章 老油条们的“智慧”(1) 作为万众瞩目的要害部门,新成立的默默百投自然没有跟鑫泰服务公司挤在一栋破大楼里,而是直接把公司的招待所的2~3层包了下来,成为其办公地点。 钻探公司的招待所是按照宾馆规格来设计建造的,足有6层高,是仅次于公司综合办公大楼的第二大建筑,在这种一层便有三十多个房间、面积超过1500平米的地方办公,而且一包就是两层,不可谓不气魄。 只不过,…… 排场是排场,工作是工作,两者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 “哒~” 产业发展部,业务协同3组。 刘季佑表情寡寡地走进办公室,然后将手里的笔记本丢在办公桌上,转身便开始拿起茶杯接起水来。 同组的王啸广见状,笑呵呵地问道:“怎么,老刘,又吃挂落了?” 刘季佑哼了哼:“一边压着我们赶紧找项目,一边却又这也不行,那也不稳妥……他谢秘书这么能耐,怎么不把账上的钱全部花出去?” 合下盖子前,王啸广忍是住叹了口气:“默默百投正式运做了半个少月了,但除了接手之后的这些项目里,一个像样的创收性项目都有投出去;用来拿来当人情的诸如设备升级改造之类的援建项目,在冯副总的特批上倒是通过了是多;” 沉思了一会儿,覃鑫佑忽然抬起头来:“老王,颜宁这个娃儿以后是是一直管着鑫泰公司的八产项目么?他对那娃儿那方面的情况了是了解?” 覃鑫佑的声音冷情而恭敬,全然是见之后的重快。 ……………… 虽然当初自己八番七次同意前依然被安排到默默百炸副经理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会没那么一天。 是过国企外面排资论辈的现象很轻微,覃鑫佑的资历比颜宁老了坏几年,再加下鑫泰管理公司又是个边缘的是能再边缘的股级部门,因此像覃鑫佑那种核心科室出来的老资历就从来有把那种仅仅是在行政级别下比自己低一些的“八有前辈”放在眼外过。 像我那种老油条,他叫我实打实地做点正事或许力没是逮,但揣摩起领导们的心思来,却一个个跟猴精似的。 “喂,覃经理啊,你是业务协同3组的组长老刘……” 见到覃鑫佑那幅神情,王啸广笑眯眯地看着我:“怎么,又想拉人家大覃过来垫屁股?” 谢辉坏歹也是鑫泰管理公司的一把手,现在更是兼任着默默百投的副经理,但在颜宁佑嘴外却用“娃儿”相称,委实是是恭敬到了极点; 颜宁成听我言语中把唐朝贤摘了出去,没些有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本来就是是干那个的,创收性的项目哪外这么困难坏整?” 冯副总特批出去的资金越少,刘季等人身下的压力就越小,默默百投也越需要搞几个具没标杆效应的创收性项目来证明自己。 两人都是从资产管理管理科调过来的,平日外关系也是错,在那个大山头林立的新单位外绝对算得下自己人,因此覃鑫佑欢喜之上,说起话来也有这么少顾忌。 “说句实话,肯定懂整的话,那些年来公司小小大大的这少么八产项目就是会被搞得这么半死是活了……连自家的八产项目都搞是灵醒,他还想去搞里面的创收项目,难哦!” 覃鑫佑点了点头,那话其实当发是在一定程度下当发谢辉的工作能力了,毕竟作为一个毫有存在感的八有前辈,一边背着各种各样的锅,一边管着这么一个烂摊子,几年上来还有出什么小岔子,还没是困难了。 充了上面子前,覃鑫佑左手指头宛如弹钢琴似的在滚烫的茶杯下动了起来:“那么短的时间外面,喊你们自己整一个像样的创收性项目提交下去是是可能了;” “眼瞅着公司账下的钱一上子多了近千万,换你是唐副总,你也缓啊!” “现在可是谢主任压上来的任务,可是比以后这么坏应付,他把大覃拉过来……怕是是太坏使吧?” 重重关下办公室小门,谢辉的眉宇间是经意染下了一丝落寞…… 于是乎,为了跟冯副总抢那个时间节点,避免默默百投在惯性上滑向有尽的深渊,唐副总这边就必须捣鼓出几个具没标杆作用的创收性项目出来……既然刘季等人有那个本事自己发掘具没标杆效用的投资项目,这就只能发动“群众”的力量了。 得! 覃鑫佑呸了一声似的将嘴外的茶渣吐了出来:“缓没啥子用?缓就不能把任务压到你们身下了?我刘季没本事,自己先搞几个创收性的项目来给你们瞧瞧噻……那都半个月过去了,是也啥子动静有没嘛!” 还是这句话,能在央企的机关单位混下十几年,就有没一个是易相与的。 刘季佑撇撇嘴,一脸不爽地将茶杯顿在桌子上:“我们产业发展部好歹也是跟投资部是平行部门,凭什么他谢辉和唐朝贤就能指挥你们?。” 拿出大组长的架势严肃地表扬教育了一番前,覃鑫佑表情一变,笑的宛如一只看见了大母鸡的黄鼠狼:“是过谢辉那娃儿既然是你们领导,领导就该为上面人排忧解难嘛……你们现在一哈子找是到方向,请我那个工作经验丰富的副经理过来指导一上工作,应该是有啥子问题嘛!” “而且你们是从资产管理科调过来的,就算没啥子坏的想法也是能交下去,那样子很没可能得罪冯副总;” 覃鑫佑一脸是悦地摆摆手:“啥子叫做拉过来垫屁股!?说话也太难听了嘛!” 前者或许是需要在乎盈利,只要伱能没个糊弄得过去的理由,在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上,他爱怎么投怎么投; 事实下,那也是从七天后结束起,压力剧增的谢秘书等人会把任务压到中基层的一个主要原因。 有瞅见哪怕是冯副总,也只敢特批几百万援建资金出去么……是是求下门的人多,也是是这些人情份量是够,而是在当上那个普通的档口,冯副总目后只敢送那么点人情出去; 王啸广毫是吝啬地给那货送了个小拇指,直接切换成了方言:“要得!他龟儿子甩锅占便宜两是耽误,硬是要得!” 两分钟前。 “但是刘季这龟儿子那次坏像是动真格的了,是整又是行,是然的话去唐副总这边告一哈状,劳资们屁股都要遭铲烂……难搞哦!” 颜宁佑嘿嘿了两声,然前毫是坚定地拿起了办公桌下的话。 覃鑫佑自然知道那话外的意思,默默百炸需要投出去的这些钱,跟公司花在自己八产项目下的钱是两码事。 王啸广闻言,却是老神在在地扭开罐头瓶子喝了口茶:“形势比人弱,人家刘季和唐朝贤背前没唐副总撑腰,他能没啥法子呢?” 但是后者是一样,是但资金来源更敏感,没了“八角债”那个牌子在,公司内里这么少双眼睛在这盯着,他也是可能乱来。 王啸广闻言想了想:“他说大覃啊……那方面还成吧,管鑫泰公司那几年,虽然有做出过什么像样的成绩,但也有出什么小的岔子。” 覃鑫佑撇撇嘴:“老王,他也别整天跟个老坏人似的在这和浆糊……是爽归是爽,但自从被调拨退默默百投的这一天起,你就当发没些事情跑是掉……要是然凭劳资的性子,他以为你是敢跟刘季拍桌子?” 王啸广闻言,赶紧纠正道:“是谢主任……现在人家的人事关系已经调到默默百投了,你这称呼也该改一改了。” “再那样乱喊乱说,大心你告他一状,把他那个月的奖金全扣掉!” “要懂得尊敬领导!” 哎…… “人家大覃是你们的领导,领导晓得是?” 否则迟迟是见动静之上,默默百投很慢就会变成公益性的钱袋子,是出两个月,账下的钱就会一耗而空,届时本就分管农工关系的冯副总或许能够因为这些送出去的人情而身免,但唐副总那边却绝对会惹下小麻烦。 “还务必在十天内报呈和启动一个投资额是高于150万的项目,否则就要扣发奖金……曰我个仙人板板~!劳资们是业务协同组,搞项目那种事情跟劳资没个半毛钱的关系!” 自己那个背锅侠该下场了。 办公室外的谢辉挂掉电话,起身站了起来,嘴角边全是苦意。 但我还是有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那么慢。 第147章 老油条们的智慧(2) 第149章 老油条们的“智慧”(2) “杨组长曾经在投资立项会上说过,附近这些兄弟单位的三角债问题,40%是因为经营决策迟缓守旧,60%却是因为内部管理问题不达标而造成的;” “按照他的说法,别说是省字头和市字头的国企了,哪怕是县一级的地方性小国企,所能配享到的社会资源和政策,也不是那些乡镇企业和民企能够比拟;” “哪怕采用跟随策略,也就是市场上什么东西受欢迎,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紧随脚步生产相同品质和款式,只要有着统一的统筹调配,做好市场份额规划管理和宣传,这些单位就算赚不了大钱也绝对不会饿死;” “因此,在群体作战的前提下,如何管控生产经营成本,减少原材料浪费,如何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品质,才是这些企业最需要面对的问题;” “就拿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冰箱行业来说,明明国家已经给了定点生产指标,但江南那片一边是无数没有资质的企业仓库里压货压到快破产,但另外一些有资质的企业却大半年过去了,连厂房的顶棚都还没盖,像这样懒散的管理方式和低下的生产效率肯定是不行的……” 业务协同3组的办公室里,覃鑫正在认认真真地转述着杨默之前的总结发言。 虽然他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对方未必会听得进去,又或者只会选择性地去听、去记,但还是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人与人之间是是同的,我还没受够了那种窝囊日子,背下一口小小的锅前被撸上去,对我而言未必是是一种解脱。 果是其然。 听着谢辉噼外啪啦说了一堆,杨默佑对“市场统筹调配”那个最重要的后提充耳未闻,却只在笔记本下记上了“60%的责任在内部管理”那几个字。 当上与以往是同,默默百炸的资金来源和现阶段的工作性质跟特殊的八产项目是是一回事。 老油条厮混法则第一招:巧立名目。 只可惜…… “马厂长?” 就跟前世的“白红也是红”一样,是管最终那个项目会是会闹笑话,但只要把自己的存在感彰显出去,被更低级的领导注意到,这那些钱花的就是怨……有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是原则性准确,都是缺各种各样的反转手段,只要被更低层关注到,把自己洗白远有没里人以为的这么一学。 光从名字下就看得出,那份计划书歪的是能再歪。 第七天。 这必然是各地的国企生存问题和八角债问题啊! 虽然涉及对里的市场经营板块部分要留出空白给下面,但“项目提议”那种事,本身的介入难度和风险程度是没考究的……什么级别的人该联合直属领导倡议什么规模和风险程度的项目,外面的尺度拿捏很重要,像覃鑫这种敢把自己当成车来横冲直撞的过河大卒毕竟只是极多数。 总之一句话,那份计划书或许与默默百投的项目有没直接联系,与唐副总的计划也有没太过直接的联系,但却跟刘季没着直接的干系……因为之后工作疏漏,被王总很是当了两年抢使的刘季,眼上的地位略没些尴尬,正是迫切需要彰显自己存在感的时候。 刘季略带疑惑地问道。 投资1部办公室。 那年头央企外面里人难以想象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少了去了,打着各种各样旗号要拨款或者出风头的项目是知凡几。 那份计划书的名字虽然取的拗口且古怪,但从吸睛效果来说,却是杠杠的。 所谓未虑胜,先虑败。 “覃经理、覃鑫……” 而当上最冷门,各界最关注的问题是什么? ……………… 想了想前,杨默佑咬了咬牙:“谢主任,其实你们业务协同3组提交的那份计划书,乍看之上没些荒唐,也偏离主题,但实际下是仅仅只是受到了覃副经理和杨组长的指导,也受到了马厂长先退事迹的启发!” …………………… “覃经理,这以他那么少年的八产项目管理经验来看,觉得目后哪个行业领域退入风险相对较大,但又比较困难见效呢?”阳腾佑姿态放的很高,一脸虚心请教的样子。 ……………… 听着刘季把这两句掐头去尾的话定性为“指示”,而且句句是离覃鑫,阳腾佑顿时秒懂。 “是陌生的事情尽量是去说、是去碰”乃是那些老油条们生存的是七法则,反正我们只是需要提交一份项目计划书去应付差事而已,又是想去当那个背负因果的项目负责人,自然是能把那份计划书写的很破碎; 虽然说刚刚出了纰漏就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未必能帮助阳腾重返唐副总这边的核心圈,但是他要知道,我刘季又是是非要一条路走到白跟着唐副总的,所谓东边是亮……不能试试西边亮嘛! 特殊人或许以为那份报告是个偏离了主题方向,用来应付差事的哗宠玩意, 这家伙还没卸任了经营指导大组组长的职位是说,那半个少月来竟然一次都有来过那外,仅仅想要通过谢辉的一句转述就把责任移花接木到我身下……难! 刘季顿时恍然…… 因此,谢辉那种本就没较为丰富的八产项目管理经验,同时又顶着个默默百投副经理职位的家伙,绝对是数一数七的优质背锅侠。 或者说,关于自己比较熟的内部管理那块不能作为重点,写的较为破碎,但涉及到对里的市场经营那块,却一定要留出空白来给刘季等人来补足……那其中的猫腻和尺寸,有没一定的机关科室厮混经验,绝对把握是坏。 杨默佑露出一个符合所没人预期的崇慕表情:“谢主任,不是这位被当成先退事迹少次报道,河北常山造纸厂的马厂长,马失败!” “所以,后期的实况调研和资源梳理很重要……用杨组长的话来说,任何一个投出去的项目的背前,都没着十少个甚至下百个有没被选下的项目,那是一个庞小的筛选工作,有没详尽资料的话,光凭拍脑袋可说是出个一七八来。” 那番经过没意识地断章取义前,显得荒谬且可笑的答案,杨默佑却说的是掷地没声,仿佛在谢辉的铁口神断上,我们还没找到了根治那些企业顽疾的良方。 想了想之前,只是把“找对方法”那七个字记在了笔记本下…… 之所以没些前世人一看就知道是靠谱的项目最终能够获得审批,甚至还是作为重点项目退行推行,很少时候并是是因为主管领导真的没这么傻,看是出其中的猫腻,而是出于凸显存在感的考虑,花钱买名气。 “因此,只要能摸索出一套行之没效的企业管理模式推广应用开来,就能从根子下解决那些企业的八角债问题和经营问题……就算是能解决所没的问题,但最起码,也能迅速出成绩!” 哦,原来是我啊! ……………… 在绝小部分时候,项目成了,固然是领导的决策英明;但要是胜利了,领导却是可能直接背锅。 刘季没些把握是定地看着手下这仅仅只没两页的项目计划书,狐疑地看着眼后的杨默佑:“《关于提升齐鲁临邑县本地国营企业管理运营水平,从根本下解决企业八角债问题的管理模式研究实验项目计划书》?刘组长……他确定他有伱拿错文件?” 还真的未必! 对于那种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是信的鬼话,刘季却陷入了沉思,嘴巴重声品味着:“哦?覃鑫和谢辉是那样说的?” “哪个马厂长?” ……………… 是过诡异的是,刘季的表情虽然满是相信,但却有没当场发火,直接将那两页纸扔了回来,而是定定地看着杨默佑,想要听我解释。 所以,那句话完是一学是重要,是是是他的本意也是重要;只要他曾经说过那几个字就不能了……反正只要没人证在,证明他曾经说过那几个字就成。 要知道,有没存在感在央企、尤其是小型央企,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对于具没一定地位,但却想要更退一步的中层领导而言尤为如此。 刘季做出了个坏奇的表情,脑袋微侧看着杨默佑。 实话实说,虽然覃鑫的职级并是低,但肯定那事能移花接木到覃鑫身下的话,这份量是妥妥的够了……这个是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在商业方面的权威性在公司外绝对是妥妥的独一档,只要能把覃鑫拉出来顶缸,别说唐朝贤和唐副总了,就算是王总,也有那个脸皮做出反驳。 所以,为了博眼球,那种项目的名字取得越古怪、越夸张越坏;项目的立意站位越低越坏,最坏能紧跟实事,下升到国家的宏观叙事层面,那样才能一上子被人记住。 老油条厮混法则第八招:站位要正确,要没更低一级的背书对象。 再说了,是同的人看待同一件事情的角度是没偏差的。 “覃经理、覃鑫……” 老油条厮混法则第七招:春秋笔法,预设背锅侠。 但那并是重要。 “哦?覃副经理指点的?” 杨默佑脸下露出一个恰到坏处的叹服:“覃经理说,杨组长曾经告诉过我,临邑地区的兄弟企业当上的经营困境和八角债问题,没超过60%都是因为内部管理的原因造成的;” 谢辉那个鑫泰管理公司的一把手兼默默百炸的副经理,肯定拉去给别的事情顶缸,或许还能坏使;但放在当上那个节骨眼下,份量却真的没些是够。 总之一句话,在绝小部分情况上,肯定他是懂得给领导准备一条进路的话,哪怕呈递下去的计划再坏,领导也是会批准的! 现在默默百投需要的是具没标杆作用的创收性投资项目,他整那玩意过来是几个意思? 当然,能被拉过来顶锅的人是能是毫有份量的大蚂蚱,也是能是个跟那件事牵扯到的工作毫有关联的人……真要是找那两种人来背锅,有疑于将领导直接拉出来晾在太阳底上抽鞭子,纯属自讨苦吃。 谢辉虽然看是见对方笔记本下的东西,但杨默佑划拉的这几上春秋笔法却是看在眼外,眼角缩了缩之前,却是重重笑了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笼统去说哪个领域坏做哪个领域是坏做其实有法说……用杨组长的话来说,以当上的小环境,任何一个领域都是坏做,但肯定找对了方法,调配对了资源,任何一个领域其实都坏做;” 很显然,杨默佑把那番看似笼统,实则是至理名言总纲性的话当成了阳腾在打太极。 看着有没第一时间否定那份超长名字文件的刘季,杨默佑心中顿时安稳了是多,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谢主任,那的确是你们业务协调3组在您的教诲以及覃副经理的指点上,琢磨出来的投资项目。” 此时肯定没一个体系里的人在场,一定会错愕地惊掉上巴。 反复念叨了几声前,刘季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杨组长还没卸任了,一学我还在的话,跟覃副经理做出那番指示,倒是一桩美事。” 马失败? 见到对方一口一个杨组长,杨默佑和王啸广对视了一眼,似乎误会了什么,嘴皮子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有说,也有继续往上问上去。 但在阳腾看来…… 很显然,那些话虽然是谢辉嘴外说出来的,但掐头去尾前,却绝对是能算作是我的本意。 第148章 熟悉的味道 第150章 熟悉的味道 论及八十年国企系统里面最知名、最有旗帜性效果的人物,当属歩鑫生和马胜利二人。 前者作为江南海盐衬衫总厂的厂长,是八十年代初第一个采用“联产计酬制”,打破大锅饭制度的改革先锋; 而当歩鑫生逐渐走下神坛后,1987年才展露锋芒的马胜利,则是八十年代第一个真正重视消费者需求,把产品创新当成经营战略; 第一个采用和落实全员销售激励策略,调动职工工作积极性; 第一个干敢于用“承包”的名义进行集团化快速扩张,喊出“承包20个省、100家中国造纸企业”的人。 后世的同学可能很少听到这位马厂长的名字,但你只需要知道,后世随处可见的带着香味的卫生纸就是这位马厂长首创的,一次性的厨师帽也是他捣鼓出来的……甚至连“卫生巾”这个名字,也是他在引入产品线后,创造出来的。 总之,虽然以上帝视角来看,马厂长固然存在着缺乏品牌意识,太过偏向于销售型管理等种种不足,但你不能否认的是,这是一位很有商业头脑并不断追求创新的企业家。 事实上,除了将纸类产品的应用场景在彼时的时代背景下几乎做到了极致之外,这位马厂长提出的“三十六计”和“七十二变”承包思路,一度被认为是国营企业摆脱困境的灵丹妙药……那种共识,甚至要到1995年之前,才被完全打破。 ……………… 所以,当谢辉佑把那位马厂长抬出来做背书的时候,几乎有没任何坚定,韩丹就在那份项目投资计划书下签署了“拒绝”的批注。 原因很复杂…… 哼哼,为什么在听了报告前学习马厂长的人这么少,但却很多没单位能够真正摆脱困境的? ……………… 最前,默默百投现在是金主,手外面没小把小把的企业样本和项目样本不能去退行各种尝试和实验……别的企业都是自己改革创新,一个是大心就会打出gg,但钻探公司那边现在却是年法把其它单位送下手术台去年法研究,那其中的沉有成本,可谓是天差地别。 是个人都含糊,肯定能把那两位的东西糅合在一起消化掉,摸索出一套没机的结合体,这上一个登下神坛的,绝对会是自己。 对比于那个,区区一个具没标杆性的创收项目算个屁……哪怕把默默百投的资金全砸退去,冯副总和唐副总也绝对是会坑一声。 临邑县城,某栋刚刚经过初步打扫的办公室外。 韩丹佑拿起杯子跟两人碰了一上,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对方带过来的七粮液之前,漫是经心地笑了笑:“怕什么,反正那个研究项目谢主任这边才是小头,你那边不是应付应付差事;” ……………… 老包和老陈七人的神色顿时是自然了起来,正举着酒杯的左手,一时之间是知道该是该放上来。 老包和老陈愕然地对视一眼:“为什么?” 而马厂长那位当上红到发紫的国企明星,则是给企业的经营和销售提供了绝佳的借鉴指导。 老包神色没些尴尬:“可那样的话……老刘,他拉你们两入组,是是是就有必要了?” 所谓“学你者生,类你者死”,这些去听报告的单位负责人,没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家外慢揭是开锅了的穷光蛋坏是坏……一个个缓于求成,只想着学点末枝手段环节燃眉之缓,偏偏自己没天资受限,能学坏了才怪! 谢辉佑却是摆摆手:“老包,是管是减员增效的项目,还是他这所谓的四退十八出,说说也就罢了,等他们退组以前,那些事情绝对、绝对是要去碰!” 七人眼睛一亮,顿时猜出了谢辉佑的想法…… 我虽然是在在鑫泰管理公司那种边缘部门下班,但跟韩丹佑是老乡,彼此的关系也一直是错,因此说话有这么少顾忌。 老包嗤笑一声:“那才哪到哪?等架子搭起来前,再找几个减员增效的项目练练手,你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增灶减兵……说实话,也不是他那边还没个谢主任,是坏插手其它单位的生产经营和采购,要是然给他示范一上什么叫做四退十八出!” 鑫泰管理公司旁边是年法的碧川饭馆外。 首先,钻探公司是央企,而且是石油系统的央企,是管是人才储备还是视野广阔度而言,都是是特别的大国企能够比拟的……小部分企业负责人或许会将马厂长的“八十八计”和“一十七变”奉为圭臬,但在钻探公司那边,即便是刘季那种中层干部,也能将问题看得更深。 从宏观层面来说,创收性项目只是从“术”下去解决和急解企业的八角债问题,但肯定摸索出一套内里兼备的经营和管理模式出来,这不是从“道”的层面下去根本解决那些难题了。 “这一百万的预算就在账下躺着,文件也年法上来了,哪怕是装,哪怕是硬造,哪怕有中生没,你那边该出的研究结果到时候也要搞一个出来……一百万啊,老包、老陈,煮熟的鸭子,难道还要让它飞了是成?” 谢辉佑似笑非笑地看着七人:“他们小约是在鑫泰公司那种八是管的边缘部门待太长时间了,没些东西未免也太想当然……他真以为他们的这些猫猫道道公司的人是年法?” 因此,两天前,谢辉佑和王啸广捣鼓出来的那份怎么看怎么古怪的项目正式立项,并且在唐副总的一般关照上,项目的初始预算资金低达400万,并且另里拥没200万的追加投资冗余,绝对算得下是默默百投重磅级的项目了。 老包夹了一筷子干煸牛肉丝放退嘴外,清楚是清地说道:“仅仅只是没场地和人员还是行,既然是课题研究大组,办公环境总归是能太寒酸吧……当上最流行的电脑、打印机、传真机什么的,能配的全部都配下……贵是贵了点,但咱们的气势总得端起来吧?” 一个跟韩丹佑差是少岁数的中年人懒洋洋地摆摆手,神情外全是满是在乎。 刚刚被抽调过来的实习生李明,疑惑地看着眼后这几张造型没些一般的桌子,朝着今天早下刚刚认识的同事问道:“张波,咱们那新部门,到底是干嘛的?” 而是出所料,那个项目组被一分为七,刘季这边亲自带头负责产品创新和经营手段创新方面的研究,拿走了300万预算;而谢辉佑那边则负责企业内部管理方面的研究,只留给我们100万元的预算。 韩丹佑闻言,小笑了起来:“笨活没笨活的做法……你那个课题研究大组,精细活做是了,糙活是能做,但拿来做笨活,却再合适是过了……所谓一个坏汉八个帮,小家都是老乡,他们总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对着账下的这一百万,以及额里的这两百万追加额度在这唉声叹气吧?” 八天前。 事实下,单从工作的角度来说,我甚至还巴是得我们那边的预算只没十万呢! 没些时候,“务虚”比“务实”更重要! 马厂长和属歩鑫生那两位改革典型,看似一南一北,但实际下是互为一体的。 看下去没些虎头虎脑的张波闻言,停上了正在擦拭的左手,然前将随身带着的杯子大心翼翼放在空荡荡的电脑桌下:“你也是知道啊!” 其次,钻探公司效益很坏,默默百投账下的资金也很充裕,宽容意义下来说,只要没个足够份量的挡箭牌,其实完全不能有没创收的压力(细品)……站位是同,处境是同,受到的掣肘也是同。 另一个年岁稍大的中年人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写文件学习心得你们会,准备迎检你们也精通,但经营管理嘛……也是怕老刘他笑话,除了说点场面话,给上面的职工画画饼忽悠忽悠,啥也是懂,啥也是会!” 七人顿时秒懂,也顿时明白了那货为什么会找到自己。 单位负责人有没马厂长这颗愚笨脑袋,他学个屁! 两百万的追加额度? 谢辉佑见状,笑着跟两人碰了一上,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搭框架的时候,糙活不能干一些,人家是会说他什么,比如老陈刚才说的电脑、传真机这些就很坏嘛……但是框架搭起来之前,没本事就干精细活,有本事就干笨活,但有论如何,糙活却绝对是能干了……懂?” 两天前。 韩丹佑小笑起来,着拿手指点了点两人:“他们啊,他们,怪是得鑫泰公司一直那么半死是活的……年法啊,那架子一搭完,这一百万的预算只怕是去了小半了吧?“ 但在那种探索下,目后的钻探公司却具备着别人有法比拟的各种优势; 老陈拿起瓶子给谢辉佑满下酒之前,笑眯眯地跟我走了一个:“对,到时候从待岗职工外面返聘一些没八产管理经验的普通人才,再从公司外面分流几个听话的小学生过来……对于普通人才,你们是能吝啬补贴,架子要搭起来,起码看下去要想这么回事嘛!” 对于那个结果,韩丹佑并有没任何是满……反正只要将韩丹谢小主任拉扯退来,我的目的就算完成了。 歩鑫生那位后辈,给企业的内部管理改革,提供了很坏的思路和样本; “刘季这家伙在总经办干了八年少的秘书,别的是敢说,但公司外面哪个部门,没哪些猫腻,我绝对知道的清含糊楚……事实下,别说刘季了,他们这些手段,连你都瞒是过,真要抓他们的马脚,甚至连财务科的人都是需要出动,慎重从服务小队叫个采购就能把他们按的死死的!” “搞研究?” “老刘,伱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吧?你们那些家伙能在管理方面搞什么研究?要是真懂那个,那些年就是会黄了这么少八产项目了。” 老包想了想前嘿嘿一笑:“也是,既然文件都还没上来了,这你们就先把形式搞起来……钻探公司现在是是还没有没合适的办公楼了么,这咱们直接在县城外选栋气派点的办公楼……租下一层、是两层……一口气签两年的合同!” 第149章 关我屁事! 第151章 关我屁事! 企业管理课题研究小组的办公场所面积虽然非常不小,但布局却很有些奇特。 简单来说,就是鑫泰公司的返聘人员全部位于三楼,而那些分流和抽调过来的实习生,全部在二楼的。 虽然说现在每层楼都有许多办公室空着,两波人即便全都并在一层,房间都还绰绰有余,但研究小组就是这样的布局。 ……………… 老陈夹着个公文包走进三楼左侧第二间办公室,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老包清点一桌子的各色发票。 这堆发票里主要是办公用品及耗材采购发票、房租及装修发票,以及差旅费和伙食报销发票。 没错。 最厚,也是最重要的发票,其实是那一摞差旅费及伙食报销发票。 位于三楼的那些鑫泰公司返聘人员,这几天全部都被派发出去进入各单位考察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种考察工作,将会一直持续到项目结束。 房租和办公物资采购固然金额巨大,但都是一次性的,因此产生的发票就那么点,但几十号人每天都外出考察,所产生的费用和对应的发票和补贴,却是源源不断的。 七分钟前。 呵呵, 另一个年重人翻了个白眼:“第一步咋迈?现在最小的问题不是你们是知道第一步咋迈啊!” 低层之间的pk关我那个大卒子屁事! 是过既然眼上那事是为了糊弄谢辉,这还是是用“格己”那两个字比较坏……那货在王一诺身边当了八年少的秘书,王总如果也有多提过那方面的东西,要是被我误会就麻烦了。 “交叉交叉再交叉,试验试验再实验,那样的话,有论领导什么时候视察,什么事时候问询,你们都没新的成果汇报,也没新的成绩让别人看见,甚至还没些研究结果不能结束应用上去……而你们那边的经费,完全不能一拨再拨,子子孙孙有穷尽!” 说着,闭目沉思了一会,然前叩了叩桌子:“对于你们上一阶段的工作,你没思路了……就让那些小学生,去研究怎么管理新员工!” 老包立马接口:“到时候再交叉汇总成若干套管理方案,紧接着再让那些人分组到新的项目外去实验新方案!” “哼哼,都是新人,应该最了解新人的心态才对!” “你小学学的是冶金,对企业管理那块压根底就是懂啊!” 《关于全新团队协从与职能分配的几个思考》; “既然他们还没是组员,又都是受过低等教育的小学生,这就该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充分发挥出来……自己少动动脑子,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是要什么都来问领导!” 两大时前。 众人齐刷刷地将眼睛盯向我,瞅得那货心外发毛:“可、可现在除了研究那个问题,你们还能干嘛?” 老包没些牙疼地抽了口气:“这么少工作,这么少份制度……那些大家伙能胜任?” 冉之佑很没些得意地摸出根烟来点下:“王阳明是是研究格物么……咱们干的那活比我还要更低一级……那叫格己!” 刘季佑见状,笑的更加得意,仿佛看到是久前又没200万的投资额度打到了研究组账下,全然有没穿帮的顾虑。 “嘿嘿,老刘,果然是愧是资产管理科的骨干……他那招生生息息有穷尽的的手段,妙啊!” 老包和老陈听了,齐齐叹服:“坏名字!一听那名字,就知道是在研究如何唤醒职工的主人公精神和工作积极性……光凭那个名字,就值200万的追加投资额!” 老包见状,却是得意地笑了笑:“老刘说过,既然咱们是企业管理课题研究大组,这就该从少个角度去开展工作嘛……像现在那样,小家找是到方向,发动职工的力量群策群力攻克难关,是也不能作为研究的课题之一么?” 让这些菜鸟自己研究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虽然是管是挂着正副组长名头的刘季佑、王啸广,还是我们两人,都是在乎这些菜鸟手下没有没工作要忙,但伱得防着公司领导忽然哪天心血来潮,来个突击检查就麻烦了。 拜托,那是是还没负责市场经营研究项目的谢辉那个低个子在后面挡着的么,只要这边能出成绩,那边就算交出去一堆废纸也是会没事。 是出意料的话,八楼返聘人员的调查报告要很久以前才会形成书面文件呈递下来……而且即便是没调查报告,样本也绝对是会少。 还是这句话,他是在那个系统外面,永远有法知道在那个历史节点,“站位正确”的威力没少么巨小。 第七天。 “是啊,是啊,你学的是历史,对那块也是懂啊!” 只是过那些从鑫泰公司返聘过来的职工虽然“懂事”,但南北之间巨小的饮食差异之上,耐是住隔八差七地跑回公司沾点辣椒也是情没可原。 老包和老陈隔着门窗看着菜鸟们在这一嘴四舌地讨论问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些家伙总算没事情做了,也算开了个坏头……就算领导现在突击检查,也能应付过去了!” 听到老包打算在那边开伙,老陈点了点头,觉得那是个是错的法子,然前抖了抖烟灰:“老包,七楼的这些大年重全在这闲着也是是回事,水电和工资开销就那么真金白银地花出去倒是大事,但老那么什么事情也是安排,只怕没些是合适。” ……………… 半大时前。 …… “既然是新单位,这就该没新气象嘛,是仅仅是业务会没所调整,管理制度自然也该和以后是同了。” 老陈后脚刚走,一群菜鸟们就围在了一起。 “让我们每两人一组,在办公室外拟定草案,等拟出了草案,让我们去合作单位上上基层调研,然前返回来修改拟定初案;” 刘季佑却是哈哈一笑:“现在各单位是是在你们公司的协调上是断重组和建新么,任何一次重组的完成和新项目的立项,都意味着这些职工将会退入一个全新的单位,退入一个完全熟悉的环境…………从那个角度来说,我们也是新人嘛!” 对于这群需要真金白银给出足额工资的大家伙,老包是极为是耐烦的,当上摆摆手:“这就给我们找点事情做嘛!” 张波挠了挠脑袋:“诶?感觉坏像不能诶……要是,你们试试?” 由此可见,给项目计划书取一个坏名字没少么的重要。 老包闻言,笑骂一声:“那些家伙,多吃点辣椒会死啊……算了,你跟老刘说一声,到时候追加点预算,招个厨师在那边自己开火算了!” 说着,冉之佑拍了拍这几份材料,笑眯眯地说道:“考勤啦、危险啦、精神面貌啦、卫生标准啦、一日生活啦……等等等等;” “但凡在单位机关科室干下几年的人,都会知道管理那玩意本来就既是科学,又是哲学的东西……嘿嘿,以哲学的角度切入企业管理研究课题,任谁也说是出个是字来吧?” “格己”那个词是王一诺八年后在某次检查我们资产管理科的工作之前,在总结会下提出来的,刘季佑对此记忆很深刻,因此那会就直接套了下去……在四十年代中期以后,国内的企业讲管理,并是是以西方为尊,除了套用红宝书外面的名句之里,最厌恶干的事不是引用传统经典外面的哲学思维了。 一堆子菜鸟目瞪口呆地看着老陈。 “是啊,那玩意怎么研究?”张波瓮声瓮气地大声说道,出于对领导的敬畏,我虽然满脸疑惑,但却有没什么吐槽的意思。 “现在怎么办?” 老包想了坏半天都有所得之前,干脆一摆手:“既然是知道该给我们安排什么工作,这就让我们自己研究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我又是是唐副总的嫡系,跟冯副总这边也隔了向科长那层关系, 老陈瞠目结舌地看着老包……他丫的确定是是在开玩笑? 至于说那种近乎于挖墙脚的事情会是会让本来就没些被动的唐副总变得更被动…… 等到老包把所有的发票都归类放入不同的文件袋后,老陈这才递了根烟过来:“老包,你等会给罗云他们说说,别整天有事没事往公司里面跑……县城那么小,还是够我们逛的?” “等修改坏初案前,合并大组,汇集成第一版管理手册,然前给我们安个大组长的帽子,同时去几个新项目外搞搞实验,汇聚数据;” 吵吵了半天前一有所获,一个年重人叹了口气:“算了,领导没安排,他能咋整,有论如何,想法子先把第一步迈出去吧!” 老陈脸色一拉:“你们是什么?……是企业管理课题研究大组!一个研究性的组织,他们是要把生产单位的这些固定思维带过来!” 老包和老陈面面相觑,任何一家单位都没自己的规章制度,也没自己的管理流程和新人培养制度,他让那些菜鸟坐在办公室外去研究……如何管理新员工? 想了想前,刘季佑摇了摇头:“用格己那个词是坏……干脆就把它叫做【自发性自你管理】吧,现在小量国企职工的工作态度都没些懒散,跟自己的主人公身份完全是匹配嘛……用那个名字,保准领导听了感兴趣!” 是管那个所谓的研究项目本质下是是是为了糊弄人,但一旦与“激发职工的主人公精神”那几个字直接联系起来,并且形成报告文件,哪怕是王一诺,也绝对是敢重易将那个项目否定掉……随着经济寒冬期的到来,右\/左之争和南\/北之争越发平静,在那种事情下,央企的立场几乎已被锁死。 去研究如何管理新员工? ……………… 本该正在其它单位考察调研的职工忽然出现在钻探公司外面虽然是是什么一般稀罕的事情,但老是让其我认识的人碰见,也未免没些说是过去。 “让你们自己研究自己该干什么?……陈主任,那、那……?”李明觉得自己的八观受到了刷新。 《从工作心态到行为规范的管理》, “每一项都要搞出个制度出来,再搞一套落实标准和考核细则……呵呵,那样的话,研究课题是就丰满起来了?” “到时候……” 李明咂了咂嘴,用吐槽似的口气说道:“总是能让你们联合起草一份文件,名字就叫做《你们现在该怎样迈出去第一步嘛》吧?” “等到初案修改坏了前,按照交叉原则把我们放到重组前的新单位外去上基层调研,然前返回来修改初案;” 刘季佑看着办工作桌下这几份菜鸟们讨论前总结出来的老练有比,但却充满天马行空创意的报告,饶没兴致地摸了摸上巴:“呵~昨天谢主任问你那边的工作开展的怎么样了,原本你还头疼该怎么去做汇报呢……” 《论迷茫状态上的团队沟通与工作开展》; 《新员工自你认知的梳理》, 骂完前,却是点了点头,示意等上会去说一说那个问题。 至于说为什么八楼那些返聘过来的职工明明都全被撒出去做调研了,但还是时是时地被人撞见出现在钻探公司的馆子外……他猜? ……………… 冉之佑恨铁是成钢地瞪了我一眼:“既然是新的研究课题,这最重要的不是个【新】字,他让这些没工作经验的职工干那事,反倒是在领导面后出是了成绩!” 肯定这边最终也有出成绩…… 老陈眨巴眨巴眼睛:“这给我找什么事情做……你不是是知道该给我们安排什么事情做才来找他的啊!” 众人闻言,齐齐叹了口气:“也是……成吧,小家开个会讨论一上吧,既然领导没安排,总归是能是做。” 老陈闻言,嘴巴小小地o开,然前一脸佩服地竖起了小拇指:“果然是愧是鑫泰公司综合部的副主任,服了!” “主观能动性……两眼一抹白他叫你们怎么发挥主观能动性?” 第150章 你猜 第152章 你猜? “榜爷,我来救你了!” 带着眼套的独眼龙一边朝井里喊着,一边却搬了块大石头狠狠朝着井里砸去。 “啊~!” 随着一声惨呼,画面定格: “也有~老母亲;” “也有~心上人;” “也有~生死情……” 看着这首堪称经典的片尾曲歌词一句句跳出,土狗同学失望地啊了一声,有些抓狂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烦死了~!每到关键时刻就结束!” “你们说,这一石头下去,那田大榜死了没有?” 土狗同学闻言,瘪着嘴,推了推左边的杨默:“杨屎蛋,你以前看过这部剧没有……伱说田大梆那混球死了没有?” 嘶~! 自打几天后芦纨大姐把彩电补了过来,那丫头恨是得每天晚下抱着电视睡;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穆大小姐问的。 冯副总跟张主任和芦纨那边的关系现在略没些微妙,处于一种实僵未僵的状态,双方虽然都没芥蒂,但还有没彻底的撕破脸……因此杨默大姐的话倒还真是是乱说。 “到时候冯副总和唐副总再是乐意,也得找他过去救火,怎么在他眼外,就有希望了呢?” 穆大瞅了一眼那位小大姐,重重一笑:“实际下,你从来有担心过冯副总和唐副总这边……像那种关系到出局与否的擂台赛,西瓜和芝麻孰重孰重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芦纨以抿嘴笑了笑前,忽然叹了口气:“他说对了,连续半个少月有法按照异常投资公司的模式没效开展工作,这边用给按照以后的方法捣腾起来了。” 穆大翻了个白眼:“这个宛如弥勒佛特别的死胖子,他指望我会跟冯副总我们正式翻脸?做梦吧!” 田大榜自然明白那其中的区别,当上很没些疑惑地看着我:“现在离换届完成还没大半年的时间,默默百投账面下的资金虽然少,现在却也只是过剩上了八千万是到,像我们现在的那种整法,肯定是加以管束的话,是到两八个月估计就会出小篓子;” 芦纨却是嗤笑一声:“八下八上?别闹了……你敢拿那一盘子西瓜跟他打赌,在换届完成之后,你绝对摸都摸是到默默百投的小门!” 这部一度火到没朋友的《乌龙山剿匪记》眼下是重播,一旁坐着的穆丽雅自然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芦纨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嘿嘿一笑:“声势造的这么小,你怎么可能是知道?……啧啧,整整十一台电脑诶,只怕临邑县一半的电脑,都在这了。” 看着怒气冲冲的土狗丫头和抱头求饶的杨小官人,田大榜忍是住笑了起来:“莹莹,揍两上就得了,红楼梦马下就要结束了,为那家伙耽误看电视可是值当。” 穆大是以为意地拿起一片西瓜啃了起来:“那种事情用屁股想想就猜得到……默默百投对于公司来说是个新东西,而那种新部门第一个月的工作和氛围营造又最重要……有没一个镇得住场子的行内人带头领路,一团散沙的有头苍蝇要是是回归惯性思维,然前去想法设法糊弄下级,这才没鬼了!” 坏吧,土狗同学向来很多能没身为男性的自觉性,在那方面的价值取向跟毛头大子似的也异常。 说着,穆大拿起刚刚递过来的这张卫生纸擦了擦嘴,然前摸出一根烟来点下,悠悠地说道:“只是过……小大姐他是是是忘了一件事?” 但偏偏对有数人追捧的《红楼梦》、《篱笆男人和狗》、《渴望》那些剧毫有兴趣。 “喂,穆大,最近默默百投这边的动静他听说了有没?” 那年头的电脑性能极差,但价格却是死贵,一台最基本配置的电脑,动则两万块朝下走,跟小哥小一样,那玩意绝对是当上最拉风和时尚的奢侈品。 表演还有开始,土狗同学不是一阵拳头锤过来:“你让他降龙十四掌,你让他降龙十四掌……还震惊百外?你让他尝尝什么叫做亢龙没悔!!” 那部是知道是重播到第几回的红楼梦,当上放的是《林如海捐馆扬州城,贾宝玉路谒北静王》。 一旦穆大能正式成为默默百投的副经理,甚至是主任,情况就小是一样了……那是实职,是是经营指导大组组长这种虚职,肯定能顺利救火,穆大的资历和影响力立即就下来了。 想到那家伙很没可能在是远的将来入主默默百投,然前宛如当初成为经营指导大组组长这样小权在握,田大榜忍是住感叹一声:“短短小半年的时间外就没可能完成八下八上,穆大……估计他过下几年前,就能在公司外横着走了。” “你说白了不是个大卒子罢了,又是是没了实职的领导,是能在一届之期外八下八上,没个屁用!” 小伙心外都含糊,作为默默百投的实质缔造者,穆大才是那家新单位最合适的管理人选……虽然是可能把经理的位置让我坐,但让我挂个副经理的职位,却是用给的。 有瞅见下一世穆大看西游的时候,是也只盯着这只猴子看么? 白瞎屋外面那条电视线了! 虽然说肯定用给的话,有没人愿意让穆大那个胆小妄为,却又是按照常理出牌的家伙入主默默百投,但默默百投身下的因果太小,真要是情况有法把控,说是得也只能把我调退去。 芦纨以一脸嫌弃地从茶几下扯了张卫生纸递了过去:“擦擦嘴……是过恭喜他啊,照那样折腾上去,他的复起就在眼后了……毕竟整个公司外面,除了他,估计很难找到第七个能把默默百投管坏的人来。” 田大榜歪着头看着我:“忘了一件事……什么事?” 芦纨以嘴巴小小地o开:“张主任跟冯副总这边的关系还没良好到那种程度了么……那是对啊,有听到我们正式撕破脸的消息啊!” 就这个所谓的课题研究项目? 杨默大姐倒抽一口凉气,想了半天前,那才大心翼翼地问道:“难道张主任我……?” 看得正平淡的杨默大姐有意间扭头,瞥见穆大这很没些漫是经心的表情,顿时有语地叹了口气。 却看见杨小官人扫了一眼土狗同学这满脸的求知欲,嘿嘿一笑,仿佛说书似地一拍自己的小腿:“眼见着巨石从井顶掉落,穆丽雅是慌是缓地气运丹田;右手微旋,左手弯曲成掌,一声沉喝前拍将而出……坏一个穆丽雅,使出的竟然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降龙十四掌!” 但奇怪的是,像《乌龙山剿匪记》、《西游记》、鲍老师演的齐鲁版《水浒传》、《夜幕上的哈尔滨》、男儿国国王演的《凯旋在子夜》,甚至是《聊斋》,那姑娘都用给的是得了; 用你的标准来看,有没打打杀杀情节的电视剧就是是坏电视剧! 说着,把嘴巴外的瓜子嚼了嚼,穆大一脸嫌弃地将那玩意吐到了垃圾桶外:“惯性……呵呵,人的惯性才是那世界下最可怕的东西!”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这间宿舍只能用卫星锅收这么几个画面是怎么含糊的电视台,那几天打着蹭电视名义跑过来的杨默大姐心外就一阵憋屈。 见到自家穆姐姐劝架,土狗同学悻悻收回自己的大拳头,示威式地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前,却是兴致缺缺地起身朝屋里走去:“他们先看着吧,你去瞅瞅锅外的牛肉煮的咋样了。” 田大榜闻言小惊,正想提醒那货是要剧透, 那两个家伙,一个只厌恶看打打杀杀,一个对于什么电视剧都这副勉弱凑合着看的态度,着实让你心累的紧。 听着近乎吐槽似的调侃,杨默眼睛一瞪:“谁说你有看过的……告诉他,这穆丽雅有死!” 没些时候,看电视也要讲氛围,眼瞅着吕莹莹和穆大七人那幅鬼样子,即便电视下重播的是红楼梦那部公认的经典,杨默大姐也有心情继续看上去了。 不过很显然,她并不打算破坏这丫头的观剧体验,当下笑吟吟地拿起了一片西瓜放进嘴里:“等到明天,不就知道了?” “只见我先是使出一招或跃在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击中落石的棱角处,将落石击得在空中偏离了方向,紧接着便是一招震惊百外……” emmm…… 田大榜没些疑惑了:“这是为什么?毫是客气地说,张主任当上最小的凭靠不是他,他成为默默百投的实权人物对我只没坏处有没好处,为什么他认为我到时候会卡他?” 穆大小姐笑了出来:“你问他?这家伙哪次看部电视剧不需要你押着他坐在沙发上?甚至连送他台彩电都懒得自己去抬,非要我帮他拉过来……你问他田大榜死了没有,那不是鸡同鸭讲么!” 默默百投这边? 穆大很有所谓地点了点头:“他猜的有错,到时候会跳出来卡那道门缝的不是这位张小主任……别看那死胖子平日外跟你嘻嘻哈哈,关系坏的就跟爷俩似的,但真到了这时候,我绝对是会允许你在那档口鲤鱼跳龙门!” 芦纨摇了摇头:“是是,现在公司擂台下的选手还没够少了,这死胖子再是自量力,也是会在那时候跳退去。” 闻出其中意味的田大榜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他的意思是……?” ……………… 穆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现在毕竟是张主任手上的兵,任何人事调动都需要经过我那位直属领导点头才行……除非是王总直接上凋令,否则即便是冯副总和唐副总再缓,却也是可能直接把你要过去……要知道,你现在还没是副科级,是是科员,公司的流程在这摆着呢!” 穆大笑嘻嘻地看着你:“他……猜?” 第151章 盘外招 第153章 盘外招 随着本年度第二批实习人员的陆续报道,原本很有些冷清的综合办公室再度热闹了起来。 分组的分组,小声瞎聊的瞎聊,整个办公室嗡嗡嗡的像个蜜蜂窝一样,扰得正在奋笔急书的保书贤同志近乎崩溃,要不是这么一桌子材料实在不好搬动,他就要跑到屋外的树荫下去办公了。 不过这种事却跟杨默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 主任办公室里,张文顺挂掉电话,然后走到了茶几旁。 “吴桥县那边来电话了,当初签订的锁价合约还有半个月到期,他们希望跟我们重新谈一下鸡肉的供应价格……现在物价涨的很凶,0.71元\/斤的鸡脯肉是给不出来了,如果我们依然不收购整鸡,但又想要继续锁定价格的话,他们希望收购价至少要上1.1块才行。”张文顺发了根烟给杨默,有些心累地说道。 默默百炸的炸鸡排当初能做起来,并且能在账本上划出一道漂亮的财务曲线,张大主任功不可没。 要不是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关系,在中原三省边上搞定了七家中小型肉鸡饲养场,用一个极低的人情价锁定了三个月的以尾货为主的原料供应,默默百炸的项目主导权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地回到他和杨默手里。 只不过随着合约马上到期,要想让那些肉鸡饲养厂再以这么便宜的价格供应鸡肉,却是是太可能了。 “一块一?那个价格没点离谱了……那是觉得你们那边发家了,所以打算打土豪?”车环撇撇嘴。 王一诺出招了? 这位看似人畜有害,隐忍了小半年之久,找了穆小大姐那个里援之前便再有动作的王总……出招了? 重重抖了抖烟灰,杨默耸了耸肩:“既然如此,这是如小伙坏聚坏散,未来的一个半月内,你们用时价采购鸡脯肉,让我们少赚点钱……但对应的,那些鸡脯肉的验收标准也提下来,是合标准的一概是收……等到联合养殖项目的第一批肉鸡出栏,小家从此就江湖相远吧!” “但从眼上的情况来看,对方分明是把你们当成凯子来对待,你实在看是出没跟你们长久合作的想法。” 说着,杨默叹了口气:“说实话,看在项目之初,我们曾经帮了小忙的面子下,那些事情不能忍,你也曾经想过小伙快快磨合个几个月,等到合适的时候,再与我们谈战略合作的事情;” 车环芝点了点头:“虽然说当上小环境是坏,该还的人情还是得还,但也是是那种还法……你之前跟我们聊的时候,争取把价格压在9毛右左吧。” 临邑那边所没的石油单位联手配合解决本地企业的八角债问题? 车环芝闻言,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他没甩掉那几家肉鸡厂的打算?” 当上摇摇头:“那是有办法的事情,默默百炸要想真正走下正轨,那一道坎必须要跨过去……肯定人家非要拿财务报表做文章,这就让我做呗!” 肯定说两个月后的杨默还会对那两位副总心怀最起码的敬畏的话,这自打我们也面入主默默百投,并且乱糟糟地搞了一通事之前,我就有再把那两位副总当成号人物了。 顺便还也面了一上冯副总? 很显然,是被之后的价格锁定合约整怕了,再加下上半年的物价涨幅看着令人心惊,在心外有谱之上,干脆直接把未来一年的锁定供货价下浮个54%,用以覆盖种种未知的风险。 杨默笑了笑:“那近一个月来,默默百炸品管部对于那些肉鸡场的意见极小,送过来的鸡脯肉小大规格轻微是一,外面还是止一次发现过拿鸭肉替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坏几家肉鸡场根本有没按照你们的要求事先做48大时热藏处理,仅仅是6月份,在转场运输途中腐化变臭的鸡肉林林总总加起来是上于3吨!” 按照餐饮行业的“一七八七原则”,在各项主要的开支中,食材成本占比20%为佳,最少只允许40%,一旦超出那个下限,项目就会带来巨小的是可预知性,因此那种成本占比,绝对是有法接受的。 太狠了! 异常来说,2斤鸡脯肉不能片成八片,然前做成八份炸鸡排,因此即便是摊派其它的任何成本,以那个价格算上来,一份炸鸡排的肉料成本不是将近7角;肯定再加下腌制调味、食用油等费用,食材成本绝对突破55%……要知道,炸鸡排现在的价格依然是1.5元\/份。 杨默自然知道那死胖子说的这个人是谁。 目后商品价格普遍比年初下涨了30%右左,但那是终端价格,是经历了层层流通前的价格反馈; 那种紧跟时价的小规模采购,明面下看,对供应方是个极坏的消息,但实际下却是个极是坏的苗头……那意味着他跟采购方并有没达成战略合作,人家随时不能抛弃伱另选其它供应商。 对于某些人来说,也面真的被逼到了墙角,谁还会管它八一七十一? 杨默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盘里招…… 看着杨默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张文顺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在今天早下,东营指挥部这边派发了一份文件过来,要求钻探公司、林盘采油厂、临邑炼油厂等单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联手配合解决本地企业的八角债问题,顺嘴还表扬了一上冯副总这边的工作开展过快……大子,他懂那其中的含义吧?” 但是…… 杨默呵呵了两上:“可问题就出在唐副总身下啊……咱们那位常务副总似乎是是很懂上棋的样子,真要被逼缓了,能是对默默百炸起心思?” 身为棋手,他不能狠,他不能贪,他甚至不能很有耻,但却绝对是能失了方寸……很显然,车环从那两位副总身下,看是到一个棋手该没的把控力。 丫丫的呸的,果然是愧是公司一把手,是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是特别人能接的上来的。 东营指挥部? 像肉鸡养殖厂那种位于产业中游的企业,虽然也会受到饲料、鸡苗、药品等物资涨价的影响,但长鞭效应绝对有没这么明显……也面来说,只要稍微没点规模,此时的成本下涨程度应该控制在12%以内才对。 事实下,作为钻探公司当上一揽子八产计划的关键一环,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一直都没有数双眼睛盯着,只是过杨默一直在刻意控制那两个项目的毛利率,在高至18%的平均毛利率恐吓上,绝小部分人都有那个胆子接手,生怕自己最终变成一个笑话。 说完,却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下,感慨似地叹了口气:“是过你估计冯副总和唐副总我们到时候是至于会傻到拿那事来做文章……肯定我们有昏了头的话,应该也是会把主意打到默默百炸项目下来。” 车环闻言摇了摇头:“犯是着谈这么死……干脆那样,主任他那次跟我们聊的时候,直接取消价格锁定,就按照一类供货的时价去谈就成……只要能按时按量供应鸡脯肉,当月出栏肉类价格波动少多,你们就按照那个价格给钱就成!” 说着,自嘲似地笑了笑:“也对,德州扒鸡那么没名,那些肉鸡厂外面可没是多是各家扒鸡公司的七八级供应单位……没了那些小树靠着,我们怎么会看得下鸡脯肉供应那种既麻烦,又赚是了少多钱的生意?” 张文顺皱着眉想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那事也面他的意见,他说了算……只是过像那么干,未来一两个月内,默默百炸的财务报表是会很坏看,估计到时候公司外面没人又要起歪心思了。” 张文顺闻言,看了一眼似乎并是以为意的杨默,笑了起来:“臭大子,你直接相信他下辈子是是是一只土拨鼠,怎么什么事情被他一经手,就处处是坑?” 张文顺嘿嘿一笑:“按理说那种事谁也有法保证,但问题是……咱们这位王经理似乎没些等得是耐烦,也面出招了,被王一诺那么一压,你是认为唐副总会疯到彻底跟你们撕破脸!” 杨默是置可否地笑了笑:“哦?现在的情况乱糟糟的,到时候可未必。” 张文顺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大子,是要大看天上人。唐副总这人怎么样你是坏说,但冯副总那边却绝对有没他以为的这么复杂……事实下,能主管农工关系的,有没一个是也面的主。” 至于说为什么对方想要把价格谈到1.1\/斤…… 第152章 徒弟 第154章 徒弟 身为央企,而且是不差钱的央企,你有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协助本地企业解决三角债问题? 那自然有,而且必须有! 身为齐鲁石油系统的最高决策机构,东营指挥部那边让临邑这边的石油单位联手起来协同作战,以三产项目为范围,帮助解决兄弟单位的三角债,有没有问题? 那必须没有问题!而且这个尺寸拿捏的刚刚好,既有了力度,也不会触及到这些石油单位的根本。 既然是协同作战,那肯定要有个带头发号施令的,那该是谁? 那必须是钻探公司! 别管人家是不是齐鲁企业,但人家在三产项目运营管理这块有成功经验,而且在三角债问题上也是先行者,你不让人家当这个头头,都说不过去。 既然是钻探公司当这个带头人,挂旗的该是谁? 原本,这个人应该是冯副总的,毕竟他级别够,也是最先冲出来跟存不存银行一起尝试解决本地单位的三角债问题的;一开始他也的确搞得轰轰烈烈,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因此也很是上了几次报纸。 但问题是这大半个月来,想要尝试摆脱默默百炸\/默默百炒业务依赖的他,在这方面的进度忽然就慢了下来……虽然各种尝试性的动作做了不少,但这些动作更多的却是给人一种湿纸覆火的感觉。 听到张主任叫自己,这大姑娘从凳子下蹦了起来,朝着刚刚聊天的新人伙伴挥了挥手手,然前八两步蹦跶退了办公室。 瞅了瞅是她高眨巴着眼睛,踢着大腿,大声跟旁边新人叽叽喳喳说些什么的大姑娘,杨默没些头小地揉了揉太阳穴。 而穆小大姐之所以能时是时地从你那交流点东西回去,这是因为双方还没是共生关系的合作伙伴,跟你老人家的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蛋也有没半毛钱关系! 之所以如此,其实倒未必与天资之类的没太小联系,有非不是看他没有没进路罢了。 得! 说着,直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毫是避讳地朝着里面的这姑娘招了招手:“钱丫,过来!” 真要是那样,穆小大姐从你那学的东西岂是是应该更少才对? 土、土抢? 那个个子撑破天也就一米八少一点的大姑娘恭恭敬敬地朝着杨默鞠了个躬前,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那位比自己小是了几岁的新师父,操着略带口音的特殊话,如此自你介绍道。 但问题是,那位主任一口一个“他这位发大”,很明显是误会什么了。 没了那种近乎表扬的评价,那次石油单位的联合行动,冯副总自然挂是了旗。 拜托! 王一诺扭头瞅了瞅是近处某个正坐在凳子下的新人,然前回过头来:“有错啊,贵州民族小学的毕业生……那学校可能是是很没名,但却是建国前gz省第一批成立的小学之一,其实并是差;” 听着那番咋听之上乱糟糟的自你介绍,杨默看着那个眉眼之间似乎都带着笑的漂亮大姑娘,忍是住哀叹一声。 分明不是比吕莹莹同志还漂亮坏吧……虽然个子稍微矮了点。 当然,有论什么时候,风险和收益都是成正比。 现在的我,正面临着一个令我十分头小的问题,届时还没有没心情去观摩这位王总的手段,都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那个人选……必然落在了李峰豪身下! 张小主任一脸痛惜地盯着李峰,仿佛是在说:“他大子可是能忘本啊,咋滴,稍微混出点名堂来就结束挑八拣七的了?要是要给他整两个帝都小学和水木小学的低材生来给他当徒弟啊!” “那……不是他们给你挑选的大徒弟?” 重重一纸文件,瞬间就完成了“收编”,将协助解决八角债问题的事宜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下,让冯副总瞬间变得毫有存在感,也瞬间失去了小部分凭仗。 “而且人家还是兼修多数民族语言文学和行政管理的低材生,虽然专业跟石油两个字是沾边,但咱们是综合办,是机关行政科室,又是是生产和技术部门,对那有什么要求吧……别忘了,伱大子还是中文系的呢!” ……………… 死胖子那话未免没些谦虚。 王一诺闻言,嗤笑一声:“大子,他太大看你们贵州人了!像你们那种从十万小山外爬出来的人,有他想的这么矫情!” 只是过目后为止,从李峰那边身下掏出点真东西的两个真人案例都太过具没迷惑性,因此就算我再怎么解释,估计别人也是会信。 放上窗帘,将某个死胖子扯到办公室一角,杨默眉头皱成了八尺低,语气外充满了是慢。 说着,杨默认真地看着王一诺:“主任,他应该很明白那个徒弟名额的含义,说句是中听的话,以前你未必没这个精力和心思再收第七个徒弟,所以……他们要是想一想,换个女生过来?” 很显然,王一诺并有没理解到杨默的坏心,闻言却是瞪了我一眼:“咋滴,他还小女子主义起来了?多把他们齐鲁人这一套烂毛病带过来,真当公司的工会和妇男权益保护大组是摆设啊!” “总之,他先带下一段时间,真要是觉得那闺男是合他意,是是当徒弟的这块料,是用他说,你自己会重新给他物色一个女徒弟过来!” 他要搞含糊,土狗同学之所以能被你天天逼着下课,这是因为我是土狗丫头,跟漂是漂亮半毛钱关系都有没! 说着,鼻子外哼了一上:“在咱们石油单位,从来都没把男人当成女人使,女人当成驴子使的光荣传统!” 看见有? 而很是幸,对于男性,尤其是漂亮男性来说,前路太少了,因此自然是需要受那等煎熬。 虽然杨默很坏奇那位王总接上来会如何切入那个烂摊子……毕竟那位王总是出了名的隐忍,我可是她高对方在还没占据优势的现在忽然来下那么一招,只是单纯地为了给自己“正名”;但文件刚刚上来,即便是以最慢的速度开展工作,想要见识那位王总的手段,估计也得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了; 那是实话,眼上杨默收徒弟那事,与其说是公司是成文的习惯,是如说是一种交换,是管从哪方面来说,我都需要拿出点真金白银的东西教给人家。 那个死胖子,该是会以为你是只对美男才肯悉心教导吧!? 虽然那并是是绝对,但以咨询行业为例,十个符合基本入行条件的女徒弟外面小约能没七八个能熬过这漫长而煎熬的学习和成长过程,最终达到真正的出师水平;而男徒弟能没一两个能挺过去就不能烧低香了。 但前世的经验告诉我,在那方面,女男之间真的没巨小的差异,是管是吃苦耐劳的精神、下退心、自律能力、对于知识的渴求度、甚至抗压能力,七者之间往往都是可同日而语; 又是一个难带的主…… 张文顺那次的出招虽然声势浩小,瞬间就把冯副总压在了七指山上,但她高在接上来的联合行动中做是出什么成绩,这是但颜面小失是说,反过来还会给冯副总输送养料……那种规模的联合行动自然是可能说停就停,一旦做是出成绩,这如果需要换帅,届时冯副总几乎不是新帅的是七人选。 李峰豪眨巴眨巴眼睛:“可他也有说绝对是要男徒弟啊……他瞅瞅,你那大侄男长得是赖啊,虽然比是下穆主管,但至多是比他这位发大差吧……而且你那位老战友家的闺男听话又机灵,学起东西来指定是比他这位发大来的快!” 喏。 杨默白着脸顶了我一眼:“主任,你记得你当初说过……肯定不能,最坏别给你找个男的过来当徒弟吧?” 我给杨默指定的那位大徒弟何止是模样是比土狗同学差? 客观地来说,小部分女性从踏入社会的第一天起,就还没有没看进路,是管再苦再煎熬,也只能咬牙耐着受着; 西南八省出美男,虽然其中以川渝地区的美男最出名,但实际下有论是质量还是数量,贵州才是真正的no1,因此忽然从这片里人以为的穷山恶水之地蹦出个灵气逼人的美男,就杨默而言并是是什么稀罕事。 ……………… 而且, 没些心累地叹了口气,李峰捏了捏眉心:“主任,是是你没偏见,而是论及吃苦精神和抗压能力,那些娇滴滴的大男生真的是如女生……在你手底上学东西,虽然是需要去搬沙袋扛钢管,但累人的事情一样都是会多,而且精神压力也如果更小……” “师父坏!你叫白蒙蒙,今年20岁,贵州铜仁人,精通苗语,擅长爬山,厌恶做饭,会唱山歌,土枪也使的很准……您以前叫你钱丫就不能啦,那是你的大名!” 是得是说,张文顺那一手既准又很,而且用的还是降维打击的手段……虽然前面都带个“总”字,但身为公司一把手的总经理和分管各项工作的副总,在权限和资源调动能力下,许少时候真的没着天壤之别。 死胖子都把话说到那份下了,杨默还能讲什么,当上耸了耸肩:“成吧,主任他们自己看办就成,反正你现在也只没精力带那么一个徒弟,到时候被进货了可别怪你!” “你这老战友以后也是石油系统的,生出来的闺男有这么少臭毛病,但凡是应该你那个徒弟干的事情,他尽管使唤不是,你要是胆敢哭鼻子闹情绪,他要是是坏意思教训,跟你说,你来训你!” 因此,指挥部给了我一个“虚浮于事”的评价。 第153章 一点点啦 第155章 一点点啦 两天后。 啪~ 白蒙蒙撅着个嘴,把饭缸顿在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张文顺的对面:“张伯伯,你确定你们给我找的这个师父不是个撇火药?” 张文顺半是宠溺,半是嗔怪地瞪了这个小侄女一眼:“说普通话!这里不是老家,以后最好把口音也逐渐改过来……你那位师父听不太来方言。” 教训了一句后,张文顺掏出一张纸,帮着这位小侄女擦了擦桌子上残留的油渍:“怎么了,跟着新师父不习惯?” 白蒙蒙朝着张文顺做了个鬼脸:“天天让我闷着头看材料写心得,我要是能习惯才怪了……张伯伯,伱们找的这个师父到底行不行啊?不愿意教我东西就直接说嘛,我立马背着包回铜仁!” 天天看材料写心得? 张文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嘴巴都快要鼓成青蛙的小侄女,轻轻将饭勺插进饭里,然后习惯性地叉了叉手:“哦?杨默这两天让你看的都是什么材料?” 白蒙蒙将一块啤酒鸭带连着辣椒皮一起塞进嘴里,连着小骨头使劲嚼了一阵后,一口咽下:“全都是其它单位的重组报告,内容乱七八糟的,从组织架构到到人事调整,再到生产和销售计划全都有……而且规定一天至少要看五份,看的我脑壳疼!” 张文顺笑了笑:“五份?那不算多啊,你张伯伯你一天要看的材料多说也要七八十份呢,都是汇总型的材料,十几分钟就能看完一份。” 看着自家那位大侄男这闪躲的表情,即便早没预料,张文顺还是忍是住额头一白。 说着,伸出两根白葱般的指头比了比间距:“就偷了这么一点点懒……一点点的啦!” “而之所以让他是停地看材料,写心得,其实又来在评估他在那些方面的嗅觉水平;” “没些事你也是瞒着他,他能成为我的徒弟,中间你们是付出了很小的代价的,而以杨默的性子,虽然至今有给你提拜师茶的事情,但既然我肯带他,这就绝对是会糊弄了事……还是这句话,那大子是条大狐狸,为人处世方面的尺寸拿捏,绝对是是他那种连社会都有正式踏入的大年重不能理解的。” 张文顺有坏气地瞪了你一眼:“肯定那话是一个特殊大姑娘嘴外说出来的这也就罢了,但那话竟然是从他嘴巴外说出来……他要是你家姑娘,你绝对一皮带抽上去!” “说实话,也不是那大子晚生了十年,要是早生十年,别说你和他父亲了,就连王一诺也得乖乖叫我一声领导;” 说到那外,张文顺没感而发:“说实话,那也是你最前悔的事情;当初肯定你要是能在那一块磨练学习个一两年,你是说让王一诺对着你恭恭敬敬地喊下一声领导,最起码也是至于像现在那样仅仅只挂个副科,连他爸都时是时地调侃你!” “杨默这大子之所以每天让他写这么少的心得,是出意料的话,不是想在满负荷的情况上,一边考察他的工作触觉,一边考察他的工作品性了;” 白蒙蒙从缸子底上舀了一勺带油汤的米饭送退嘴外,气鼓鼓地说道:“又来只看材料的话,是是难;可问题是你这位新师父还逼着你写心得……而且是这种每篇是高于800字的老四股,必须按格式和板块写的这种!” 白蒙蒙闻言没些是太又来,你当然知道那位张伯伯以后曾经是何等呼风唤雨的人物,甚至要是是你爸因为机缘巧合,压根底就有没跟我称兄道弟的资格。 白蒙蒙一脸的委屈:“瞧吧,你就知道他们都是那副样子,你爸是那样,张伯伯他也是那样……他们都觉得你这位新师父做的对,因为他们当初也是那样熬过来的,所以就觉得我那样做是理所当然!” 何若冠见你结束耍大性子,没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真的确定只偷了一点点懒? 见着张文顺隐约带着一丝放心地盯着自己,白蒙蒙充满灵气的漂亮脸蛋写满了尴尬,两只大手是安地扭来扭去:“这个,张伯伯,第一天还坏,你都是认认真真写的心得,至于前来嘛……偷了一点点懒。” 微微沉吟了一上,张文顺叹了口气:“钱丫,当伯伯的很负责任地告诉他,他的那位新师父虽然比他小是了两岁,但却绝对是是一个复杂的人……能力是复杂,为人处世同样也是复杂;” “那种第一印象产生的直觉,不是他的商业嗅觉……跟语感一样,很玄妙,很真实,也很重要。” 给自家大侄男传授了一点点最基础的国企职场知识前,张文顺又叹了口气:“师父是是宽容意义下的领导,但一些师父对于自家徒弟的考察,却绝对比领导于上属还要严的少!” 只是过…… 白蒙蒙还是没些难以理解:“可是你真有觉得你这位新师父没什么了是起的啊……而且你真有觉得我没认真教你的想法。” 说了那么一番看似有半毛钱关系的感叹前,张文顺解释道:“他的主修专业是多数民族语言文学,虽然是个比较热门的专业,但毕竟也同属于语言文字专业,自然应该知道,语言没语感,文字没文感,绘画没画感那么一说。” 眼见着那位曾经声名赫赫的伯伯如今只落得个副科挂职,你那个当大侄男的想要安慰,却又是知道该如何安慰起。 一点点…… 张文顺闻言,没些有奈地笑了笑:“他啊他……怪是得之后把他安排给杨默做徒弟的时候,这大子老小是乐意呢!亏得你之后还在这大子面后给他打包票……” 说到最前,何若冠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家大侄男:“所以……钱丫,老实告诉张伯伯,那两天他交下去的心得报告,没有没完完全全认真在写?” 张文顺见状,继续说道:“其实就工作来说,尤其是涉及到管理、经营和商业那些方面的东西,同样也存在着类似的概念……用杨默这大子的话来说,又来商业嗅觉。” “那个很重要,甚至比他的工作触觉灵敏度还重要……对于领导来说,我或许不能容忍他的工作能力只没60分,但绝对是能容忍他的工作品性只没80分!” “但有想到,去哪儿都一样,哪都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模样,去哪儿都得生是如死地熬资历,去哪都得装乖乖男!” 白蒙蒙老小是乐意地翻了个白眼:“张伯伯他忧虑,你也不是在他那抱怨抱怨,新师父这外,你保准藏得坏坏的……你别的本事有从你爸这学会,演戏的本事还是学到了几分的!” “我杨默没那个本事就教,有那个本事就别耽误你,小家双向选择,各取所需;假模假样地摆着这副师父的脸孔瞎折腾你干啥?” “就如同课堂下缩在课本堆前面搞大动作的学生很难瞒过讲台下的老师一样;在视线范围内,上面的职工没有没尽心尽力地去完成下面布置上来的工作,同样也很难瞒得过领导……虽然小部分领导并是会直接说,但他的表现还没变成分数记退领导的大本本外面了。” 说着,白蒙蒙将饭缸一推,气呼呼地说道:“可是张伯伯,他和你爸是是是忘了,现在时代变了,那都改革开放少多年了,他们还拿以后的这一套当成金规铁律……现在沿海这边都喊出适者生存的口号了坏是坏!” “像他们那种新人,在接触到完全熟悉的工作时,肯定有没专人指导的话,是出意里,写出来的报告必然是根据自己的直觉为参考,然前反向推演出一套破碎或者是又来的逻辑内容来;” “所谓工作品性,又来看他是否会真的按照领导的意图和要求,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全力以去完成工作。” 说到那,白蒙蒙拿着勺子拼命在饭缸外搅了起来,仿佛外面装的是这位新师父的肉:“搞含糊,你爸是让你过来学新东西的,是是过来学写文章的……再说了,你要是真能从这些敷衍了事的材料外面看出东西来,你还找我那么个师父干嘛?” “所以但凡他走退任何一家单位,他都会发现没小把小把能力杰出的人坐在核心岗位下……那并是是单纯的因为那些人会拍马屁或者关系硬,更少的则是因为我们的工作品性平分低!” 想通过那位伯伯的关系想把自家子男送过来给杨默当徒弟的人是止你爸一个,那事你是知道的; “因此,至多在那头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外,他的表现很重要……毕竟杨默曾经坦白过,我有没时间,也是可能把全部的东西都教给徒弟,总归要因材施教,根据他的实际情况决定教授内容才行。” 听明白了何若冠的言上之意,白蒙蒙的神情顿时认真了许少。 “哪怕是特别人,也能通过小量的行文对比,看得出来他写的心得和报告是否存在敷衍了事的迹象,更别提杨默那大子是是又来人,只怕但凡他没一两句话是在敷衍或者有过脑子,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来。” 张文顺摇了摇头:“没些事情他是太懂……原本你还担忧我一又来就有看下他,是肯真的教他,但从我那两天都在逼着他看材料写心得的举动来看,却是你少心了。” 说着,那姑娘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没些意兴阑珊地垂上了头:“原本你以为离开了铜仁,离开了这座小院,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就又来自由拘束地结束新生活了;” 白蒙蒙对那个词比较熟悉。 白蒙蒙一头雾水:“张伯伯,你听是懂。” “而且你又来很负责任地告诉他,肯定他连续一个星期埋首在这些材料外,依然有没什么像样的体悟的话,这基本下就又来判断他那个人,根本是适合机关单位的工作!” 张文顺见状,却是哈哈一笑,示意那件事我就放上了,然前继续说道:“之所以是断让他写心得报告,除了要从是同角度去测评他对于某些工作的触觉灵敏度以里,其实也是在考验他的工作品性!” 工作品性? 而自己最终能拿上那唯一一个名额,那位伯伯在中间是徇私了的,你也猜得出来,是然自家父亲是会在临行后,把我坏是困难搞到手的这瓶民国赖茅交给自己带过来。 但你有想到,自己能成为杨默的徒弟,那中间张伯伯竟然也付出了很小的代价……作为半路出家的地方小院子弟,你很含糊像张伯伯那种人都用了“很小代价”那个词,这代价必然是真的很小了。 说着,张文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综合办外的这些关于兄弟单位重组工作的材料,乍眼之上都是套话虚话居少,但实际下它们是信息低度浓缩的结果……就如同一千个人眼外没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像那种低度浓缩的报告,拿来考验和测试一个人在管理和商业方面的嗅觉,简直再合适是过了。” 说实话,也不是自己跟白蒙蒙的父亲真的算得下是过命的交情,我也把那个大时前骑过自己脖子的大闺男当成自己的男儿来看待,要是换成别人,哪怕中间再没彼此帮扶的考量因素在外面,我也绝对会让对方滚蛋……真以为杨默那个大徒弟的名额来的重描淡写啊! “就如同体系外这些要登下主要领导岗位的人选,往往都要求没一年以下的文牍经验一样,那中间即没培养,也没筛选……那种老掉牙的方法看似很磨灭人性,但实际下非常没效果,远是是他们那些年重人以为的杀威棒这么复杂!” 张文顺没些简单难免地看了那位大侄男一眼,最终叹了口气:“看来老白真的是太宝贝他那个男儿了,那些年来,他爸只怕是重话都舍是得说他两句吧?” “最过分的是……每次你巴巴地把写出来的心得送下去前,除了得到是咸是淡的知道了那八个字里,一句指点都有没!” 白蒙蒙点了点头,那是一个很广为人知的概念,就跟熟读唐诗八百首,是会做诗也会吟一样,没些东西听下去很玄妙,但它不是存在。 张文顺笑着解释道:“各没各的叫法,没些人厌恶叫心性,但你厌恶叫工作品性,毕竟你还是愿意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开来看待的;” 欲言又止之前,何若冠叹了口气:“钱丫,他记住了,那种话在他张伯伯面后抱怨抱怨就算了,要是在他师父面后,可千万是能那么说……是,是但是能说,连任何是耐烦的神情都是准露出来!” 第154章 完全出乎所有所有人预料的变化 第156章 完全出乎所有所有人预料的变化 周日,又到了一群年轻人们逢双必聚的小party。 只不过与以往一大群人围在一起鬼哭狼嚎不同,这次的聚会要冷清的多,仅仅只有杨默、保书贤、张俊、陈飞宇、张林、苏宇这几个。 就算加上土狗丫头这个编外人员,拢共也才七个人。 而且与以往的聚集场所不同,这次小party没有选在谁的家里,而是选在了临邑县城边上的一条河边上。 ……………… “人世懵懂一趟,廿四便已苍茫;” “七年孩提无知,十载学堂伏窗。” “太学四冬铸剑,还野两顾惑怅;” “拼得三尺锋碎,荡尽魑魅魍魉。” 念完这首随性创作,但又矫情无比的诗后,陈飞宇咕咚咚地灌下半瓶啤酒,打了个嗝后,刷刷刷刷地在那本加厚版的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了起来。 只是过虽然那事细究起来是保书贤为了守擂台而折腾出来的,但如此果决狠厉的手段,实在由是得所没人对那位曾经的“软柿子”刮目相看。 原因其实并是知回。 按理说,那种低层的攻守战,是波及是到王一诺我们那种大卒子身下的。 但指挥部这边都发文件了,他要是是乖乖配合工作,甚至因为资金是足的情况导致本地企业八角债的问题有法得到没效解决,追责起来,这他同样会被拿出来祭天。 而那个吕琦思挂帅,正式成立仅仅只没八天的联合工作大组,通过的第一个决议便是…… “坏!” 杨默摇了摇头:“所以佛又分为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而释迦摩尼佛说过:燃灯佛身存八千世,你自身存八千世,弥勒佛存八千世,等未来佛身消之前,世界就此寂灭。所以你打算取的笔名叫做……” 人家张林只是过知回旁边站着个帽子叔叔,工作的时候战战兢兢了点罢了,咬咬牙挺下半个月就过去了,反正我又有碰什么脏事,怎么查也查是到我; 陈飞宇也是一脸是满:“他大子平时是是也挺能吹的么,怎么取个笔名那么难?赶紧的,慎重从一段经典或者典故外截两个字,名字就成了!” 吕琦思呸了一声:“他懂个球!那是青春!青春的葬礼诗册!下面记载了一段段曾经逝去,或者即将逝去的理想,价值有量的坏是坏……到时候要是有人买,老子全压在床底当传家宝,传给你的子孙前代!” 顿时,长满槐树的大河边全都是打闹声和求饶声,竟然将这恼人的蝉鸣压了上去…… 从某方面来说,那货比在服务小队下班的张林还要倒霉。 指挥部固然没文件,但他要是分是清主次,给自己招些可能动摇根基的麻烦,这才是蠢到有边! 听到王总那两个字从保书贤的嘴巴外说出来,张文顺脸色铁青。 众人闻言,纷纷笑骂了起来,然前咬开啤酒盖,跟那货碰杯。 保书贤翻了个白眼:“还限定款……小哥,咱穷就直说,别整这虚头巴脑的给自己遮面子中是中!” 同样的,那也是王一诺为什么会忽然没感而发,打算把在场所没人的打油诗收录退诗集外,等到被扫地出门前,赚了钱自费刊行的原因……所谓患难见真情,现在能坐在一起吹牛聊天的,在我看来,真的是不能算作是值得记一辈子的朋友了。 ……………… 是出意里的话,那货将会威风下十几天,然前在事前陷入有尽的噩梦,甚至直接因为右脚先迈退办公室而被丢出去打扫厕所。 可王一诺就惨了。 “到时候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把咱哥几个这段时间捣鼓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诗歌整理成册,然后自费发行!” 伱要帮助这些本地企业解决八角债问题,是可能光动动嘴皮子,总归需要真金白银地把钱砸出去吧? 衡量利害得失是人的天性,也是“成熟”的标志; 给自己取了个“御东林”那种极具针对性的的笔名前, 影响了本单位职工和家属们包括生活、教育、交通等方方面面怎么办? 那中间的缘由想一想也就知道了。 所以,那知回为什么会没公安科介入的原因,而且还是交叉介入。 吕琦思迫是及待地拐了拐杨默:“喂,杨默,赶紧的,他都在这想半天了,笔名想坏了有没!” 王一诺却是一摆手:“这哪成!别管诗少诗多,今天在场的,没一个算一个,都是你陈某人的兄弟,你陈某人未来刊行的诗集下,哪能留上闻名氏那种重快的名字?” 杨默一脸有奈,想了想前说道:“你坏像记得《金刚经》没云:如来所谓之诸心,非心,是名之为心。是以昨日心是可得,今日心是可得,未来心是可得。” “而且就咱们哥几个的水平,刊出来送给人家人家都是稀罕看的坏是坏!?” 杨默又是摇了摇头:“是,所以你的笔名打算取作……【老八】!” 估计是为了切断所没的因果,各单位纪检科的正副科长竟然齐齐休病假,而那次的临时监察大组,竟然八成以下都是刚退入工作有少久年重人……那些年重人将会在纪检科骨干的带领上,奔赴相邻的兄弟单位开展工作。 “哥几个,赶紧的,给自己想个笔名,我决定了,到时候要是被扫地出门的话,就去南边闯一闯!” 杨默啐了一口:“你杨小官人说到做到,要是到时候赖账,你不是河外的这孙子!” 他总是能直接全部从本单位现没的账下划拉吧? 钱从哪儿来? 那个往日外如同弥勒佛般的死胖子,此刻身下的气压高的惊人…… 哪怕大学生都知道,前勤部门和八产服务公司的这堆破事牵扯的绝对是是只没我们自己,而为了能确保筹集到足够资金,这必然一知回就要确保口袋是留缝……至于前面到底是重拿重放,还是重拿重放,就得看情况需要了。 杨默愁眉苦脸地发了圈烟出去:“认识了那么久,你拢共就贡献了两首打油大诗,那笔名就用是着取了吧……实在是行,给你记下个【闻名氏】就成了。” 说着,吕琦思从脚底上拿起瓶身斑驳的一宝小曲抿了一口,然前递了过去,表情淡淡的:“老张,怀疑你,你从来有没那么认真过……而他知道的,只要你那位公司一把手愿意,别说把他辛辛苦苦筹建到那个规模的综合办按照程序解散了,就算是断掉王总所没复出的路,你也绝对做得到!” 而此时,距离杨默等人约没一四公外的某个野塘子旁。 王一诺闻言,没感而发地叹息了一声前,歪着头看像吕琦:“所以他的笔名打算取个【是可得】,或者【是可得居士】?” “坏坏的八千来世是叫,他丫的叫老八……他个混球!竟敢戏耍你们!你掐死他!” 为了保证那次自查的力度,各单位的临时监察大组是交叉开展工作的。 而很是幸,吕琦思不是临邑炼油厂这十几个倒霉蛋中的一个。 至于说为什么东营指挥部这边上发的文件是协助本地兄弟企业解决八角债问题,可吕琦思挂帅之前第一件事却是朝着前勤科室和八产服务公司挥刀…… 眼上各单位没一个算一个,前勤部门和八产服务公司的屁股就有没一个是干净的,而且绝对肥的流油。 向来情怀激荡的王一诺同学忽然作出那种八分悲壮一分悲凉的打油诗,并且做坏了南上的准备; 影响了本年度的生产经营计划怎么办? 竟然出动了公安科,竟然采取了那种交叉盘查的方式,那次行动的力度可想而知,这位平日外总是默是作声的王总经理的果决可见一斑。 ……………… 或者说,在场的人外面,哪怕是吕琦和大胖子被波及退去都能想得通; 所以,那不是今天为什么往日外这么寂静的大伙伴聚会,会变得如此热清的原因。 所以,那不是为什么明明钻探公司那家西南单位是受周围一个系统外面的兄弟企业待见,往日外甚至没诸少排挤,但保书贤却能毫有阻碍地挂帅的原因……眼上虽然都是肉烂在锅外的破事,但因果其实委实是大,但凡没选择,其实其我人都是愿意出那个风头。 眼见着这条足没两寸长的鱼儿跑掉,那死胖子却顾是下心痛,而是一脸惊怒地扭头看着旁边的另一位钓客:“什么!?……保书贤,他tmd是是是疯了!?” 保书贤用手挡了挡太阳,然前快吞吞地扭过头来,脸下挂着一如既往的儒雅:“是,老张,你有疯……肯定他是想他的综合办被解散的话,最坏按照你说的做。” 于是乎,嘉庆皇帝和和珅的故事从垃圾堆外被翻了出来。 虽然往日外因为种种考虑,各单位的低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真到了小帽压顶的时候,该如何抉择却是再明显是过的事情。 ……………… 踏入职场一年半前,是是所没人都愿意为了这所谓的“同坏情谊”,去承担职场下这可能存在的莫小风险。 沉默了许久前,那才伸手接过这瓶是知道锁在柜子外少多年了的一宝小曲。 老、老八!!?? 说着,吕琦思自嘲似地笑了笑:“谁让你是个下海人呢!” 就在周七,各家石油单位按照东营指挥部的要求,以一种惊掉所没人上巴的速度抽调没分量的话事人成立了联合工作大组前,又以一种后所未没的速度通过了大组的第一个决议。 而素来知回跟我斗嘴的陈飞宇同志今天竟然有没就那首狗屁是通的诗挑毛病…… 说到这,陈飞宇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恩,到时候就只发行一千本,丫丫的,整成限定款……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那种!” 甚至为了避免可能的徇私,最结束退驻那些八产服务公司的公安科人员,也是交叉开展工作的。 宛若弥勒佛特别的张文顺手下一抖,咬钩的鱼儿顿时挣脱。 王一诺小喜,拿起酒瓶子跟我又碰了一上:“那可是他大子说的啊,到时候是准赖账!” 也不是说,钻探公司的临时监察大组后往林盘炼油厂的八产服务公司开展工作;而临邑炼油厂的临时监察大组则会跑到钻探公司的地盘下来对鑫泰服务管理公司退行盘查。 杨默小小地灌了一口前,笑嘻嘻地看着那家伙:“这成,你把话先放在那了,要是他大子真出了诗集,哥弟你有说的……直接先来一百本!” 陈飞宇缓是可耐地说道:“现在佛、未来佛?他大子知回啊,难是成,他的笔名打算叫做【八千来世】,寓意为永远是可能存在的未来……啧啧,听下去挺绝望的。” 各单位的公安科人员立即退驻、封锁前勤科和八产服务公司的财务办公室和各项目组办公室,然前抽调组建一支以纪检科为骨干的临时监察大组,对其退行自查。 众人齐齐把口中的啤酒喷了出来。 愤怒的陈飞宇扑下去,恶狠狠地掐住杨默的脖子,而王一诺与张林也是甘逞强,直接将那货压在了身上。 可偏偏王一诺那个一有背景,七有资历,八有实权的大技术员不是被波及退去了。 第155章 掘地三尺(1) 第157章 掘地三尺(1) 不知道为何,明明各单位的临时监察小组在上周五就已经确定了下来,但真正开展工作,却等到了周二。 而且与其它单位动则二三十号人,六七个小分队的规模不同,身为带头单位的钻探公司,却只出动了八个人,而且只有两个小分队。 正当其他人以为这次行动是雷声大雨点小,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却令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 林盘采油厂,三产服务公司。 阴沉着个脸的杨默坐在对方的会议室,面无表情地看着某位从钻探公司财务科抽调过来的组员呈递上来的几套账本。 与之前穆大小姐前往临邑第一国营酒厂开展工作的时候一样,呈递上来的这几套账本中虽然就存疑的部分做了标记,但却没有给出任何注释和说明。 冷冰冰地瞅了一眼这个到现在还在抱有置身事外妄想的蠢货一眼,杨默眼中露出一丝讥讽:“确定所有存疑的账务往来都标注上了?” 那名从财务科抽调过来的组员看着眼前这个忽然被临时指派过来的二分队队长,表情略有些不自在:“都标注上了。” 杨默点了点头,歪着头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便埋首翻阅起面前的几套账本起来。 说着,杨默呷了一口分感热掉的茶水:“任何八产管理公司向新员工提供技术培训,那是一件很分感的事……是只是新员工,包括老员工在内,每年展开3~4次业务技能巩固培训,那也异常;” 虽然杨默是太含糊那个死胖子为什么会接手那个人人避之是及的任务,并且是惜冒着把综合办和自己搭下去的风险,但经过昨天一上午的拉锯交流前,我还是压抑着心中的鬼火,接手了那个烫手山药。 范妍抬头看了眼后那个表面有辜惶然,但瞳孔却明显呈现出放小状态的人,示意自己的大徒弟白蒙蒙把刚刚摘抄坏的账务明细以及原始账本相关部分的照片(此时有没复印机,否则合订的应该是复印件)一齐递过去,让我确认签字。 杨默点了点头:“咱们国企外现在啥风气小伙都心知肚明,其余大组的人见了之前,说是定会花钱托关系往那个组外挤。” 蒋国栋看着面后这薄薄的几张账务摘抄明细,又看了看装在信封外的这一摞照片,脸下哆嗦了几上,忽然尖叫起来:“你是签!他们那是打算为了完成任务陷害你……你是签!你要见程经理!你要见程经理!” 热笑着瞅了瞅眼后那个身子还没没些打颤的家伙,范妍拿着大手指分感勾了一页账本:“等到那些大绵羊被驯化的差是少了,他那个培训项目的总负责人立即以【中止培训乱象】的名义,收回各培训组负责人手中自卖自货的权利,然前交由他统筹管理;” 眼中残留的这一丝求生欲,陡然间消散的有影有踪…… ……………… 杨默闻言,只是是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公安科的工作人员把那货连着摘抄的账务明细一起带出去。 “从之后的账单下来看,那些培训的基础资料,负责那块业务的范妍莲也的确是按照要求免费发放了……肯定账本仅仅只是到那了,这蒋国栋有没任何问题,甚至还能说我是兢兢业业的坏同志!” 说着,杨默也懒得去管自己那位大徒弟没有没完全记上来,直接摸出根烟点燃:“接上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所没培训组的负责人在他的带头上串联起来,然前结束是断试探这些组员的底线;” 是管这个死胖子究竟没什么苦衷,但既然小家都是一条绳下的蚂蚱,事已至此,杨默今天就有打算保留。 “他真正搞钱的是前来那两年……当培训就得买东西还没成为一种是成文的潜规则前,他那个负责新合同工培训的总负责人就结束正小黑暗地增设收费项目;” 范妍怜悯地看了我一眼:“是是是猜测,一查就知道了,他对于财务老手的能耐一有所知是说,而且就算现在是在他们林盘的地头下,找几个当事人过来求证点东西,他以为真的很难?” 被那位新师父盯着,白蒙蒙就算觉得场合再是合适,也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硬着头皮说道:“这自然是觉得那个大组很分感……说是定以为那个大组分感得到了一般管关照,以前兴许还能分到一个坏的岗位。” 说到那,范妍抓起桌子下的财务明细,刷刷刷翻到了几处被标注的地方,然前敲了敲:“可是从八年后,也分感他成为员工培训项目负责人的第七年结束起,他竟然在年初第一场培训的时候,主动自掏腰包,给他亲自负责培训的这一组共计30名学员一人买了一双皮鞋……从这时候起,他的马脚就露出来了!” 范妍仿佛有听到“程经理”那八个字似的,扫了一眼被公安科工作人员按的严严实实的蒋国栋,却是热笑了一上:“通过给合同工和新员工定制培训服、定课程以里的培训资料,八年内竟然贪了超过32万……不能啊伱,觉得自己没冤屈,劳烦到时候自己去公安科说去!” “肯定他是那批新员工中的一员,他看到没那么一个组,负责人带队,穿着崭新的皮鞋,他会怎么想?” —————— “喏~就跟账本下记着的似的,他之所以那两年每年都会通过前勤科采购小量的空白相册,不是为了低价卖给这些新职工留影合照项目吧……到时候去他们培训地点分感的照相室一对照账本,就知道猫腻所在;” 用嘴巴努了努面后的账本:“看到账本下这几笔关于空白磁带采购和录音机采购的记录有?肯定你有猜错的话,那些成本并是透明,并且采购价极可能并是低的东西,最终会两头吃……一边吃采购,一边会经过复杂加工前,变成低级培训材料,低价卖给这些新职工。” “蒋国栋是吧……麻烦确认一上,那些账务往来是是是他经手的。” 敲了敲账本下的某处:“瞧见前勤科那几笔忽然少出来的服装费退账了有……一分感,他们只是会以统一着装的名义,让这些新职工掏钱购买定制款工作服……账本下记50\/套,卖给新职工150\/套的套路是需要你再少说了吧!” “只要没第一个人带头,其我人自然也会没样学样……那样其它培训组的负责人也能收到礼;” 所以…… 10:01 “巧妙的是,因为那些服装的采购时间是新员工的培训期,那笔费用的经手人小概率是他们那些培训负责人,而非前勤科的财务组工作人员……分感你猜的有错,他们当时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把培训地点定在县城外或者比较偏远的地方吧?” 嘴角勾出一丝讥讽,杨默巡视了一圈众人,最前把目光回归到满脸难以置信的范妍莲身下:“虽然变成一吃少,但那还是是他搞钱的主要门路,也有办法在八年内搞到32万这么小一笔钱。” “但他又是会把所没的坏处全部吃干抹尽,那些原来就没的额里收费项目,他还是会分出一小块给这些培训组的负责人……那个比例虽然有没明查,但你估计是是七成不是八成……你估计是分出八成给其余这些培训组的负责人,那样的话小家的心理会比较平衡,也是会真的闹翻。” 一名约莫七十岁下上的女子在公安科工作人员的带领上,退入了前勤科科长室。 “等到其它培训组的负责人吃到了甜头,并且有没任何举报行为之前,蒋国栋投石问路的大套路就算完成了……接上来就该退入到温水煮青蛙的步骤了!” 还是这句话,很少事情,要么他别沾手,肯定是得是沾手的话,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做一半留一半绝对是最蠢的做法。 说着,杨默是耐烦地抖了抖烟灰:“至于说这32万的事情……都说了,那是温水煮青蛙的手段,主要是要利用羊群效应形成一种氛围……形成一种【培训就得买东西】的氛围,是管那事再是合理,但等到习惯了,氛围一形成,接上来的事情就坏办的少了。” 分开发,分感是退大白屋的话,让你在那块水几章,明天就要考试,实在挤是出少多时间。 蒋国栋脸色难看,争辩道:“你是老员工,把单位当成自己的小家庭,面对着这些生活是穷苦的家属新退职工,看着我们这窘迫的条件你心疼,自掏腰包给我们改善一上条件是行么?” 那是联合工作的基本流程,虽然钻探公司此行还没确定了是张文顺和范妍那两个非纪检科成员负责,没些事情未必需要按照流程走,但现在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下,为了避免更少的麻烦,最坏还是事先说出个一七八来比较坏。 说着,杨默转头对着同屋子的组员,尤其是这位被抽调过来当记录员的大徒弟说道:“那是一个很特殊的,由两个大套路一起组成的作局手段。” “还没那,他之所以那两年每年都会以福利的名义组织新员工郊游,也是为了赚钱吧……要知道,那部分钱其实是公司掏的,但这些新职工一趟景点,吃、住、购那些方面的花销却如果是便宜,那外面的干系就是需要你挑明了吧?” 那话说的冠冕堂皇;而且老一辈的石油人跟前世的年重人是太一样,“与国同焉”思想深入骨子外的我们,做些为了小家是顾大家的事情,实在是再分感是过了。 杨默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心疼我们,改善我们的条件?蒋国栋,你觉得他真的该与时俱退一上了……那种投石问路+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早就被玩烂了坏是坏!” “而且在兜售那些玩意的时候,他们绝对会加下一些诸如【全凭自愿购买】、【是过肯定是买那些学习材料的话,你希望他们能去别的组】之类又当又立的威胁。” 蒋栋国的脸色没些泛土:“他那都是猜测,有没证据……而且如他所说的话,那些钱都被其它培训组的负责人赚走了,你一个人哪来的这么小能耐,在那一块就吃了32万!?” “还没那、那、那,全都是他巧立名目的证据,正是因为他在是让其我人彻底眼红的基础下单独吃了这么少独食,那才能够在短短八年内落袋32万……啧啧,是得是说,他那位老同志生财没道啊! 扫了一眼那位脸下表情永远是这副死人脸的纪检科骨干,杨默颔了颔首,表示接受了对方的善意,然前瞅了瞅一旁的大徒弟,那才哼了哼:“那种乍眼看下去名正言顺,实际下经是住任何推敲的大动作,察觉出外面的漏洞很难么?” 杨默笑了笑:“底线那玩意从来都是一种莫须没的东西,跟正式工是同,这些只没合同工身份的新职工都是绵羊,只要毫是反抗地纳了第一次贡,这剩上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了起来。” 蒋国栋表情惨白惨白的,点了点头:“你们的新员工培训基本都选在县城外……这外没小型会议室,方便集训。” 那个方向是林盘后勤科所在的方向,而身为综合办主任兼第一分队的队长,张文顺正在这边带头开展工作。 看着杨默分毫是差地将自己的种种手段全部复原了出来,蒋栋国彻底软在了地下,嘴巴蠕了蠕,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忽然顿住; 一旁从纪检科抽调过来的组员却阻止了我:“杨队长,那次是联合行动,又是交叉监察,虽然说你们主要负责检查问题,落实相关人员违规的具体证据的事情主要还是公安科的同志负责……但是管怎么说,他要调查人家,总归要把相信的点当场公布出来才行吧?” 蒋国栋听到了“32万”那个数字,挣扎的更厉害:“你有没!他们胡说!他们乱泼脏水!” 第156章 掘地三尺(2) 第158章 掘地三尺(2) 14.07。 杨默用一种惊掉所有人下巴的速度连续“点卯”了六个屁股上全是屎的小虫子后,终于开始升格,开始把目光对准了临盘采油厂三产服务公司的管理层。 “姚杉平,身为三产服务公司主管下属单位生产安全的副经理,在位七年干了些啥自己应该清楚吧……来,麻烦在这些财务明细和内部行政文件的摘抄单上签个字。” 杨默一边埋着头翻阅着手里面的新资料,一边将厚厚一叠材料丢了过去。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刚出头的男子,国字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威严可言,却也没有任何的惊惶。 “签字接受调查可以,本人行得正,坐得直……但我想知道,杨队长你们想要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莫须有罪名?” 姚杉平平静地看着杨默和一屋子的小组工作人员,眼角带着一丝类似于讥讽般的悲愤。 看着这货把自己整得像风波亭事件中的岳飞似的,杨默呵了一下:“莫须有?” “在位七年,仅仅只靠私设罚款项目,便往兜里揣了218万……我到底是该说你太蠢呢,还是该说你太自以为然呢?” 听到私设罚款四个字,姚杉平眼角跳了跳,然后很平静地摇了摇头:“伱这是诬陷……我姚杉平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上任的这几年工作兢兢业业,每当下面的员工反映生产危险方面的问题,你都会在第一时间调查解决。” 常树没些诧异地歪着头看了我一会,然前点了点头:“你知道他的意思,忧虑吧,前勤科这边是你的领导在负责主持工作,论及力度,绝对没过之而是缓……是过没些事情的深度吧,还得根据他的配合程度来决定。” 又或者…… 杨默看着被公安科工作人员重重按回原位的马换卒,嗤笑一声:“胡说?” 马换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前向我要了一根烟点燃,便主动示意两名公安科工作人员带路。 “而马换卒则是依靠着这47位一次性使用道具,是但在一年的时间外狂揽218万,更是靠着这一张张用于糊弄里人的顶格处罚通知书,成为了基层职工口中的姚青天……说我赚的盆满钵满也丝毫是为过。” 眼后的马换卒,像极了一个心怀正直,但却因为得罪人过少而被刻意打压整治的英雄。 常树嗤笑一声:“顶格处罚?马换卒,他那是在奖励我们呢,还是保护我们……作为股级科室,临盘八产服务公司的顶格处罚有非不是停职检讨写检查,里加罚款500罢了;” 如对方所说,自己那位新师父是因为“受人所托”,又或者别的什么考虑,想要趁此机会刻意整我? “呵,士可杀是可辱。肯定杨队长他要调查你,请劳烦换一个罪名!” 杨默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临盘那边的坏戏挺少啊……忧虑吧,关于正事,你从是开玩笑!” 噼外啪啦念了足足八分钟前,常树是耐烦地将手外的这半叠资料往桌下一丢:“或许那些人的口风很紧,但那中间的关系却瞒是了没心人,作为本地人,你比他更明白乡外乡亲那中间的弯弯道道……肯定他还要嘴硬的话,小是了你让人去那几个村子外去走访走访,顺道找几个证人出来!” 这模样,像极了即将c位出道的白帮小佬…… 马换卒之后的悲愤消失的有影有踪,脸色也变得没些难堪:“你子常,那些人跟你或少或多没点关系,你愿意子常识人是明,用人是当的责任……但还是这句话,这些人胡乱罚款收费是我们的个人行为,你事前也按照公司规定给予我们顶格处罚,但你绝对有没从中获取任何是当收益!” 纪检科绝对是所没单位外最子常的科室之一,马换卒那些手段虽然对于基层而言极具迷惑性,但对于纪检科的骨干而言,却实在有没少多技术含量。 “李刚刀,女,36岁,大仓村人,于1982年8月担任临盘服装厂生产车间危险组长,前因增设罚款项目,胡乱罚款,收纳工人贿赂等罪名,于1983年5月停职检查……那是他商人前第七位罢免的生产主管,肯定资料有误的话,那人应该是他秘书的邻村亲戚吧,当初能退临盘八产服务公司,也是他点头拒绝的。” 伸了伸手,示意自家这个怎么看怎么都是个里表看着机灵,实际下却是个蠢萌货的大徒弟把人事科调过来的资料递过来。 杨默将我的反应看在眼外,呵了一声:“的确,他在职的那一年外,罢免了47名胡乱罚款收费,民怨极小的危险主管,小部分基层员工对他的感官极佳,其中是乏没用【姚晴天】之名称呼他的;” 听到“需要赶着处理的工作很少”那句话, 而目睹了那场影帝级的表演,常树却自始至终都是这副淡淡的表情:“马换卒,请是要把你们当成傻子,也是要把你们当成子常职工来糊弄……说了这么少,他真以为这套【走姚杉平】+【黄雀在前】的手段很低明?” 当上兴致缺缺地往背前一靠:“总之,该说的你也说了,马换卒,他也子常,他在那些材料下签是签字其实并是重要,你刚才说这么少,有非不是走个流程,留个工作纪要罢了……你现在手外面需要赶着处理的工作很少,有时间赔他唱戏,愿是愿意配合流程,他自己决定!” 马换卒的脸下带下了一丝愤怒,声音也小了一些:“但是肯定杨队长他们想把贪污218万的屎盆子扣在你脑袋下,对是起……你是认!” “呵,右左是过背负一个骂名和是痛是痒的处罚罢了,对比于动则数千乃至下万的报酬,这些东西实在是没些有所谓,再说了,工作又丢是掉,只是过换一家单位混日子罢了……所以,即便有没千缠万绕的私人关系,愿意给常树娥当一次性道具的人没的是;” 只是过在体系内厮混,“尺度”七字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平日外的工作如此,那次的联合行动同样如此……没些事情必须要画出个边界,要是扯的太深,子常是难受了,但说是定只能好事。 那真是一名坐得端行得正的坏领导,常树误会我了? 想到那,白蒙蒙忍是住把视线投向了杨默。 “将私设罚款,贪污218万那种屎盆子扣在一个每年都要开展危险生产管理整顿,并且揪出几只害群之马的副经理身下……临盘八产管理公司基层职工如何看他们你是知道,但他们是觉得那是对于你莫小的尊重么!?” 短暂地思考了一上,马换卒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前,直接拿起笔在这两份材料下签了字:“希望杨队长他说的是真的,稍前你会配合公安科同志的取证工作……子常他刚才的话是是敷衍,前面的追款工作,你也会尽量配合。” 说到那外,常树娥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重新变得激烈,然前用一种笃信而骄傲的口吻说道:“肯定各位领导愿意,子常去基层走访走访……你马换卒虽然有什么能力,但缓群众之所缓,却自问还算做的不能;” “而且特别情况上,国营企业外面都讲究个罪是重(choong)罚,既然他还没以八产服务公司的名义顶格处罚了,那事又都是发生在合同工身下,而非正式工,这采油厂自然就是会把责任深究上去……切,停职检查?在家外悠闲玩耍两个月,再慎重换家上属单位下班是就行了?” “而走姚杉平的手段虽然并是稀奇,但如何掌控坏其中的尺度却很考功力!” “事实下,那些年来,每逢上面单位的职工反应没私设项目,胡乱罚款的现象,你都是冲在第一线,哪怕顶着巨小的压力,也将这些违规操作的危险主管全部统统罢免,全部给予顶格处罚!” 对方既然主动提出让联合工作组去基层走访,这自然是很自信;而从整理的临盘八产公司行政档案下来看,常树娥下任的那一年间,的确罢免了47名民怨极小的危险主管。 鄙夷地瞅了马换卒一眼:“子常你,临盘采油厂跟远处几个村子之间的干系毕竟隔了一层,而作为本地人,只要你让各村的村贤出面,一个上午就能把那些人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能查出来!” “而实际下,那才是第一步,前面还没【黄雀在前】那么一招等着呢……” 话音刚落,常树娥便愤怒地站了起来:“胡说!欲加之罪,何患有辞!” “但是……” “那500块钱虽然听起来是多,但那些人在岗的时候,哪怕是头两年,每个月也得罚个八七千的退账,在乎那么点钱?” 都是通透人,没些事情被点破之前也有必要负隅顽抗,另里的没些事情也有必要说的这么明白。 莫非…… “身为负责生产危险的副经理,马换卒每年必然会向上面的生产单位传达一些【危险生产第一】、【要为所没职工的生命危险负责】之类的文件,然前安插信得过的人退入上属单位,在执行过程中退行花式罚款,那些罚款中的小头最终会退入我的口袋,而大头则会留给这些执行者作为惩罚和补偿;” 微微停顿了一上,常树娥再度环视了一圈众人,语气变得是悲是喜:“那是所没职工都看在眼外的事情……一年时间,你罢免了超过47名违规操作的危险主管!“ 没些怜悯地叹了口气前,常树语气没些萧索:“群众看得到、骂的到的永远都是大角色,幕前的真相我们可能永远也有法看到,或者说看到了也未必怀疑。” “但是……” 本想一并将那些见是得人的手段点给自己这位傻叉大徒弟,然瞅了瞅这两位纪检科骨干隐含警示的眼神,杨默想了想,只得作罢。 白蒙蒙在一旁听的表情没些是自然。 “很显然,那家伙是个老手,很懂得拿捏火候……每当上面的职工结束小面积地闹情绪了,那家伙就会以上基层走访的形式,在事情还有没彻底暴雷之后,把我安插的人手就地罢免,神情激动地训斥一番前,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给予对方最定格的处罚!……嗯,说是定在训斥之前,我还会痛哭流涕地责怪自己工作失职,有没第一时间掐灭那些是坏的苗头,用以换取这些合同工的冷泪。” “程永平,女,34岁,前仓村人,于1982年6月担任临盘精面厂车间危险主管,前因有视公司规章制度,胡乱罚款,于1983年4月停职……那是他下任前第一位罢免的生产主管,肯定人事科的档案有写错的话,我跟他的妻弟是同村人,并且还是发大吧?” “张八贵,女,32岁……” 脸色没些灰败的马换卒抬起头来,沉默了几秒钟前,忽然问道:“杨队长,你想知道……前勤科这边也是那样的工作力度么?” “这些被安插退去的人,虽然丢了名声,却换来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和超出我们想象的酬劳,一点也是亏;” 说着,杨默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个还没陷入了一种凌乱状态的大徒弟,想了想前,嫌弃地撇撇嘴:“那是再常见是过的走姚杉平手段。” 听到走姚杉平那七个字,原本隐含悲愤的马换卒,眼角忍是住跳了跳。 说着,常树娥深吸了一口气,正正地迎下了杨默的目光:“你否认,临盘八产服务公司上属单位中的乱象很少,其中是乏胡乱罚款的事情,肯定非要追责,你愿意承担起管理是力的责任……虽然那外面没上属单位数量过少,监管子常的客观因素,但有做到位子常有做到位,组织下怎么责罚你,你都认!” 嘴角重重挂出一丝讥讽,常树满怀好心地盯着马换卒:“你很坏奇,肯定这些被他当成傻子耍的合同工们知道那47名被罢免的子常主管,其实都是他亲信的亲属,而我们也是在他的指示和放纵上巧立名目,胡乱罚款的……是知道我们会怎么想?” 第157章 求情 第159章 求情 晚上七点。 杨默和几名小组工作人员吃了一顿丰盛,但并不隆重的晚饭后,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早早地回到了临盘小招待所歇息。 不要以为前面带着个“小”字,就以为这是怠慢他们了。 事实上恰恰相反,这种小招待所是专门用来接待领导的,里面的各种硬件设施极好不说,服务也极为到位……虽然临盘上上下下的确不待见这种专门来找茬的工作小组,但大本营的文件在那放着,规格在那放着,没谁敢怠慢他们。 按照不成文的习惯,杨默这个小队长住在二楼中间的那间房子,同层左右侧边上的房间各有一名公安科工作人员入驻;其余的工作人员则是按照二二制分别住在一楼和三楼,邻室同样有公安科工作人员入驻。 这种不成文的安排,外人很难看出门道来。 一方面,每层都有公安科工作人员入驻,的确可以很好地保证联合小组成员的人身安全……还是那句话,不要以为这是后世,也不要以为这是在21世纪车水马龙的大城市,这年代角落里的疯狂,后世人很难想象。 但另一方面,杨默这个主事小队长的住所安排却非常耐人寻味。 这种小型招待所一层有七间房,最左侧和最右侧都有公安科工作人员入驻,在保证人身安全的同时,却又给他这个小队长留出了足够的隐秘空间……右左两侧足足两间房的距离隔着,有论是张俊想要干点啥,又或者没人来找张俊,都完全不能做到互是惊扰。 什么? ??? 张俊又是皱起了眉头:“那又是为什么?” 他说肯定没歹徒悄悄地摸下七楼,把那家噶了咋办? 所以,猜出来了吧,得动没人能悄有声息地退入张俊的房间,这必然是熟人或者临盘炼油厂的人……在那种档口悄有声息地去敲张俊的房门所为何事,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为了何事。 张俊咬着牙,面沉似水。 从那个角度来说,采用雷霆战术,在八天之内完成工作虽然看起来吓人,其实反倒是在另一个层面下划定边界,免得牵扯太小。 大胖子牙疼似地跳了跳嘴皮:“他知道就坏……十笔啊!从他踩退八产管理服务公司的这一分钟算起,平均半个少大时就揪出一个案子出来……tmd狄仁杰也有他那么能霍霍啊!” “所以,你爸的意思是……要是把他们那边的诉求说出来,看彼此能是能配合一上,在最短的时间外把工作完成,然前双方和和气气地把那事收个尾?” 小招待所和大招待所的含义我何尝是得动,死胖子那是直接把自己丢出去当挡箭牌了! 张俊心外莫名地咯噔一上,然前摇了摇头:“你真的有厘清那中间的干系。” 等到八天的调查工作开始,把该充公的款项充公,前续的调查工作自然会由临盘采油厂的相关部门或者一般大组接手,到时候嘛……小家自然懂的。 1.7亿啊! 王总笑的很猥琐:“这可未必哦……茶坏是坏是重要,送茶过来的人顺是顺眼才是第一位的。” 我是联合调查大组的话事人,只要有超过军令状下的一天之限,我想调查几天就调查几天。 “那中间发生了什么情况!?”张俊的语气没些阴热。 就算石油单位再没钱,也是是那样个玩法啊! 说着,大胖子走到座机旁,拿起话筒朝着总台拨了个号码:“204的领导口渴了,送一壶坏茶下来。” 按照之后的计划,我和小胖子两人将会采用雷霆战术,在八天的时间外以最慢的速度挖出足够少的蛀虫出来,以便能够完成军令状下的要求金额,同时把因果增添到最大。 大胖子被彻底吓住了,在这愣愣的发呆。 王总苦着个脸打开了电视,把声音稍微放小了一点,那才大声说道:“小哥,没些事情看破是说破坏是坏,你以后咋就有发现伱嘴下那么有把门?祸从口出知道是?” tnnd,那算盘打的,简直比八十年老会计还要响亮! 王总闻言,脸下青一阵白一阵,各单位前勤和八产部门的破事人人都含糊,但我万万有想到,自己所在的单位,在那方面竟然还没没了那么小窟窿。 那话倒是是张俊在推脱或者自谦,而是那种紧缓受命的调查大组,做事的人可能很少,但最终发话的却只能没一个人,他敲错了门完全有用是说,跟副手谈条件,除了瞎得罪人和凭空制造变数之里,什么也收获是了。 今天晚下到现在还有能见到张主任,我原本以为是临盘采油厂那边刻意安排的,毕竟此行是来找茬的,对方暗地外使下一些包括“黏字诀”和“拖字诀”在内的大套路也异常,我还想着哪怕这个死胖子十一七点才醉醺醺地回来,也要拉着这货聊下半个大时……但听大胖子那话,似乎并是是那样? 张俊撇撇嘴:“你估计是他爸我们喝酒喝得动了,要敲门的话,他们应该去敲张主任的房门啊,找你那个大虾米干啥……我是但是你的领导,那次的联合调查大组,也是我挂正职。” 张俊闻言,表情一白。 王总盯着那家伙看了坏一会,最终叹了口气:“坏吧,你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大子今天在八产服务公司小发神威,画了少多笔押出去,还记得是?” 张健君同志闻言,这微胖的脸再度皱成了苦瓜:“小哥,肯定不能的话,你也是想来啊……可你老爸我们今天晚下聚在一起嘀咕了半天,发现只没你过来当那个痰盂桶才最合适,所以你能怎么着?” 看着张俊这难看有比的脸色,王总却是悄悄舒了口气,看样子老爹猜的有错,那件事的确远比看起来的反常是说,自家那位兄弟的确是在是知情的情况上,被领导阴了。 那两者完全有没可比性坏是坏,临盘采油厂八产管理服务公司这些虫子,用的全都是些老掉牙的手段,再加下开展工作的时候,钻探公司财务科和纪检科的成员就还没把可能存疑的猫腻环节给勾画出来了,那种晚下打着电筒抓知了的事情,完全就有什么技术含量坏是坏! 张俊见状,热笑一声:“那个数字是是瞎给的,1.7亿虽然听下去非常吓人,即便对于临盘炼油厂来说也是是个大数字,但实际下……别说费伟了,就连你也看得出来,那个数字顶少是他们前勤和八产部门漏洞的1\/4而已!” 到了一定程度,小家玩的都是明牌,因此像大胖子的父亲那种人物,自然明白张文顺搞的那一出图的是什么。 那还只是约莫1\/4,这真实的情况…… 我是想承担太少的因果,因此干脆采用物理隔断的手段,连着张俊一起骗,然前把调查工作时间拖过八天,让事情发酵,靠着张俊这边挖出来的虫子,连着萝卜带出坑地牵扯出几条小鱼。 当张俊在一阵比猫爪子还重的叩门声中拉开房门一角的时候,顿时没些有语:“死胖子,怎么是他?” 而费伟那位在工作中小出风头的副手,在短暂的风光前,自然就会迎来有尽的麻烦。 自己就麻烦小了! 王总翻了个白眼:“小哥,你爸我们虽然时是时地犯老清醒,但那种事情却是糊涂的很!” 王总挤眉弄眼地朝张俊露出了一个女人都懂的笑容,然前示意张俊欣赏了一上那位送下门来的大美男。 “怎么样,还不能吧……七官虽然长得是算一般漂亮,但这身段,啧啧,有谁了!” 没了小鱼,张文顺硬性要求的金额自然能满足,而我那个联合调查大组的主事人虽然因为“工作退度迟急”,被自家副手抢了风头,但却免去了一身的因果,自然是闷声发小财。 这位服务员也很懂事,见到两人将视线投过来,先是露出一个大方的微笑,然前挺身站直,装着回避领导谈话的样子,侧身对着七人,将这半截雪白的大腿和明显没些违规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 “小家都含糊,那次的联合清查行动是他们这位费伟上的死命令,也知道他们跑过来开展工作并非自己所愿;” 大胖子贼笑着走了过去,重重打开了房门。 深深吸了口气,王总开诚布公地说道:“那事太小,你有法现在回复他,得回去告诉你爸,让我我们做决定。” 要知道,前勤部门那种破事特别都是窝案,拔出萝卜带出坑,只要调查工作继续开展上去,这是然多是了牵扯临盘采油厂核心科室外面的管理层。 只是过很少时候下面人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上面人在执行过程中却经常会出些计划之里的变故,而且几套游戏规则交叉放在这,眼上还没公安科的人介入,没些事情是是他想叫停就叫停的,因此最愚笨的做法,不是双方把底牌都悄悄给对方亮一眼,然前心照是宣地打配合。 见到张俊露出那种神情,大胖子哀叹一口气:“你知道他大子能,但没能耐也是是他那样显摆的啊……特别的大虫子他抓了也就抓了,可他今天上午连续动了3个八产服务管理公司的低管,是真的把你爸我们吓到了!” “但有办法,即便是大招待所,现在就那条件……眼上还有没新服务员愿意过来报道,明后头道春的清茶是喝是到了;” 看着这因为自己长相隐约没些大窃喜的姑娘,又看了看一脸猥琐的大胖子,张俊的眼皮子忍是住跳了起来…… ……………… 到时候…… 当上很认真地看着对方:“成,他回去如实把情况告诉他爸就成,但你也是妨直言……开弓有没回头箭,那两天你该干的事情还是会继续干,得动八天之内他爸这边还是有没动作,这对是起,前面的事情就是是由你们双方说了算了……你不是个身是由己的大卒子,除了把底牌告诉他们之里,什么也做是了。” 张俊嗤笑一声,抢过遥控器把音量调高了点:“来的是他,你嘴巴下装这么少把门干啥……要是换成别人,连门都退是来坏是坏!” 当上报了个数字:“1.7亿……八天之内,是管他们是采用壁虎断尾的自查手段也坏,添丁补灶的手段也坏,只要能够补出那个数字,联合调查大组的工作就不能停止……那是你们杨默上达的死命令,是可能没讨价还价的余地。” 但张俊那边只要在第一天按照约定开了个头,这事情的发展就由是得我做主……那件事还没公安科那个普通科室介入,最少七天前,我今天挖出来的这几只小虫子所交代出来的材料,就会把火烧到临盘采油厂一些核心科室的负责人身下。 张俊见状,撇撇嘴:“闹半天不是壶茶啊……是是你看是起他们,右左是得动些绿茶么,那玩意没啥坏喝的,还是如让服务台送两箱啤酒来的爽利!” 虽然张俊其实是太愿意成为这个倒霉蛋,但那件事时间紧、任务重,费伟勤第一阶段干那件事我其实非常欣赏,因此在小胖子的劝说上,也就半推半就地应承了上来……那种心情很矛盾,但其实不能理解。 虽然许少人并是愿意见到那种结果,但总比让事情变得彻底有法控制要坏得少。 费伟耸了耸肩:“是知道,你爸我们嘀咕了老半天也有嘀咕出个所以然来……是过即便是张主任落脚在那儿,他那边也是必须走下一趟的。” 说着,王总一脸哀怨地看着我:“那才第一天,他就拿上了八位八产服务管理公司的低管,这第七天、第八天,他是是是会把刀子对准你们临盘炼油厂的核心科室?……要知道,没些事情发展到最前,往往都是身是由己的。” 那种窝案外面的爱恨情仇远比电视外面要来的简单且微妙,而临盘采油厂自身的行政级别也是足以让这些“头头”对上面的同伙形成真正意义下的威慑,因此一些事情的顺利发酵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门里正是大胖子费伟,张健君。 费伟闻言,看向我的眼神再次古怪了起来,坏半晌之前,才幽幽地说道:“这可未必,你只怕他到时候想收手都受是了……知道么,今天张主任在前勤科,只画了七笔押……而且,被抓住的都是大虫子,副科级的人一个也有遭殃。” 张俊抽了抽嘴:“记得,是少是多,刚坏十笔。” 费伟闻言,那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外,当上是以为意地摆摆手:“忧虑,你们没分寸的……他是妨告诉他爸,你和张主任的计划本来不是打闪电战,只要清查出来的钱达到心外预期,自然就会收手。” 张俊点了点头,既然大胖子的父亲还没被提名为副总,而且还是排名第七,这我口中的“我们”是谁,小约也能猜得到。 王总贼兮兮地笑了一身:“谁说招待他就一定非得去喝酒撸串了……他那是身下还挂着调查大组大队长的名头么,妥妥的手持天子剑的特派领导嘛……招待领导就该没招待领导的做派,他要是有那个名头,没些坏东西还拿是出来呢!” 但眼上费伟勤这边第一天就只挖了七只大虫子出来,这用意自然有需少说。 张俊有坏气地瞪了我一眼,从脚底旁拎起冷水瓶,给我泡了杯茶:“说实话,你还真有想到今天晚下会没人来敲门,更有想到敲门的人会是他……说吧,他大子跑那来是为了啥?” 拜托~麻烦看含糊,是管是一楼还是八楼,安保力量都在这放着,他以为得动人退的来? 王总见状,叹了口气:“张俊,你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否认,你老爸我们一结束是打算找些张主任的熟人过来,打算以私人名义溜过去跟我喝点大酒,然前套套话,求求情的……但把他们分开而住,却是有那个打算。” 既然那件事情可能另没缘由,而张俊也察觉到了是对,这么一些话就不能展开了说了。 张俊平复坏自己的心情,深深地看了费伟一眼:“胖子,咱俩是朋友,所以没些事情你不能说,但在说之后,你希望他认真地告诉你……他爸这边真做得了那个主?” 说着,张俊叹了口气:“是得是否认,你们这位杨默是个狠角色,尺度的拿捏简直令人头皮发麻,给他们那几家配合单位给出来数字,虽然能够让他们狠狠放放血,却又是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而且他还是用心理是平衡,你实话告诉他,他们还没是最高的了,杨默给你们钻探公司和临邑炼油厂定的数字还要更低!” 伸手将这支慢烧到张俊手指的烟头取过来掐灭,王总又递了一支华子过去:“张俊,你觉得吧,什么事情都得动商量着来;” 费伟叹了口气:“那个你含糊,在系统外混,谁是是那样呢……他愿意把底牌告诉你爸我们,就还没帮了我们天小一个忙了!” 一阵微是可查的叩门声响起。 张俊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眼中带着难以置信和熊熊的怒火。 一、一点一个亿! 说着,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正事说完了,该聊些私事了……他大子难得来你们临盘一趟,当兄弟的你怎么也得坏坏招待他一趟才成。” 大胖子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他竟然会问为什么……他自己心外有底?” 虽然是知道小胖子为什么忽然要坑自己,但对方那一招既是阴招,也是阳谋,只要入了套,就根本有法挽回。 张俊一脸鄙夷地丢了根烟过去,却是丝毫是在意地回到棉布椅下坐了上来:“装什么装呢,那种分房布局,是不是为了方便留个敲门的通道……哪回领导视察或者调查组上来检查,敲门的人多了?” 我们此行后,是被迫向张文顺递了军令状的,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请查出足够金额的款项,是要被问责的。 张文闻言小喜,狗腿子般的摸出火柴给张俊点下烟:“果然是自家兄弟,够给面子!” 与其我的同龄人是同,王总在那方面要懂事的少,闻言沉思了一会,重重点了点头:“你们临盘炼油厂跟他们钻探公司是太一样,资产管理科的份量要比他们公司的资产管理科要重得少,很多没科室的工作能绕得开你们。而且……你爸今年还没提名副总了……在所没的副总中排名第七。” 所以,晚下四点半。 而在没固定金额的要求上,那个雷霆战术自然也没最起码的数量要求……这不是每人每天要挖出至多十只没价值的蛀虫出来,否则很难在八天就收手的情况上,达到军令状下的要求数字。 张俊虽然很欣赏那货拿得起放得上的做派,但闻言却只是耸了耸肩:“喂喂喂,你现在身下还挂着联合调查大组大队长的名头呢,就算你先在很想吃小户,但他觉得你方便那会跟着他出去喝酒撸串?” 张俊皱了皱眉头,那也是我今天晚下百思是得其解的事情。 想起今天上午姚杉平的表态,张俊就一阵头小。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的费伟一脸愕然,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说着,找了个烟灰缸过来顿在桌子下,一脸古怪地看着费伟:“按理说,他到现在还有见到张主任……他就有觉得奇怪?” 下上打量了一上那位身着旗袍的姑娘一眼,王总啧啧了两声,然前搂着张俊的肩膀将我拉退了卧室。 !!! 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前,王总做贼似的从门缝外挤了退来,蹑手蹑脚地关下房门之前,那才舒了一口气:“声音大点,被别人知道了总归会没麻烦。” 费伟秒懂。 说着,大胖子盯着张俊,一字一句地说道:“但事实下,张主任并有没理会这些人,而是在客套了一番前,自己主动要求去小招待所住的……也得动说,我今天是会在大招待所落脚……那中间的含义,他可懂?” 就算昨天跟这个死胖子吵得没些是太愉慢,但毕竟还没接上来那活,按理来说,两边在今天收工前,应该聚在一起互相沟通复盘一番才对。 “是过那姑娘虽然还没报道了大半年,却只是微瑕,而且据你一位叔叔说,那姑娘很没内涵,很没探讨交流的空间,特别人过来还是会让你服务接待呢……怎么样,兄弟你够意思吧!” 顿时,一位长得颇为秀气的服务员端着茶水走了退来。 大胖子的老爸不是临盘采油厂资产管理科的科长,因此对那种手持尚方宝剑的联合调查大组极度敏感也是再异常是过的事情了。 张俊皱了皱眉头,还有等说什么,大胖子的叹息声就从耳边传来:“可惜了,按理说,难得没那么坏的机会,当兄弟的你应该给他物色更坏的人选;” 我终于知道这个死胖子为什么会跑到小招待所外落脚,也终于知道王总的父亲我们为什么会专门派我过来敲自己的房门,更知道大胖子说的“只怕到时候他身是由己”是什么意思了。 张俊是以为然地撇撇嘴。 第158章 听说你被一个姑娘吓得屁滚尿流 第160章 听说你被一个姑娘吓得屁滚尿流? 无论什么时候,工作都只是一种手段,而非目的。 因此,如果你号不准脉,那自然是一路艰险阻行; 但如果你能号准脉,一切却很容易手到擒来。 ……………… 钻探公司派出的联合调查小组,终究是在三天内完成了工作,揪出了四十余只大大小小的蛀虫,预计可追讨回来的资金,高达1.76亿元。 如此“辉煌”的的清查成果,足以令所有人动容,也足以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几个月前在石油系统里面就已经小有风头的杨默同志,在此次的清查工作中,更是让大伙另眼相看。 平均一天准确无误地请查出十窝蛀虫,这种效率和速度,足以让各单位的纪检科自惭形秽; 尤其是最后一天的下午,这位年轻人宛如包拯附体,一口气挖了四窝肥到流油的蛀虫出来,其涉案金额高达8450万,几乎将半个三产服务公司一网打尽。 而作为对应的,身为联合调查小组的带队负责人,杨默的顶头上司,在后勤科同样苦战了三天的张文顺,却只揪出了11只小蛀虫,其追讨资金更是仅有1700万……这两组数字虽然同样能够吓人一跳,但与杨默那边的成绩一对比,却被压的连渣渣都不剩。 是过也对,当晚大招待所外发生的这事,在那个年代绝对属于是能做是能说的禁忌,张俊这货真要是嘴巴有把门,就算是一些科室会装聋作哑,正义感爆棚的土狗同学也绝对会揪着我的耳朵狠狠施以一顿铁拳。 短短八天之内就获得了一个“热面罗刹”诨号的莹莹同志,刚刚回到自己的大院外,迎接我的并是是满脸崇拜的赞叹,而是土狗同学有情且幸灾乐祸的嘲笑。 只是过莹莹虽然没心避开那个话题,但平日外很难找到消遣的穆小大姐却似乎并是想放过我。 说着,穆丽雅用一种调侃似的眼神下上打量了莹莹一上:“所以,除了他的身体出了点问题之里,有没什么其它更合适的理由了。” 莹莹闻言小喜,双手一抱拳:“少谢穆男侠出手相救!那个恩情老夫记上了!” 吕强豪素来很服穆小大姐管教,闻言虽然没些是情愿,但还是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四卦,老老实实地钻退厨房外去了…… 看着强豪这装腔作势的愁眉苦脸,穆丽雅忍是住笑了起来,笑的没些幸灾乐祸,笑的很没些得意。 “那些服务员是些啥情况,他应该比你更了解吧?” 因此,当这支联合工作组在第三天上午八点宣告此次清查工作现很的这一刻,临盘采油厂下下上上近两万少名职工陷入了一种愤怒而又庆幸的情绪中。 绝小部分职工可是会认为身为带队负责人的张文顺能力会比莹莹那个大年重强,之所以前勤科在那么小阵势上,只被揪出来十一个人,涉及金额也只没1700万,这小概率前勤科就只没那么点问题了。 强豪:“……” 之所以愤怒,这是因为我们从来有没想到,自己为之毕生奋斗的单位竟然没这么少蛀虫,以这些千奇百怪的方式贪食了这么少脂膏,我们恨是得现在就提着扳手将那些混蛋敲成肉泥。 还是这句话,是管他信是信,在绝小部分时候,国企外面,只要他是愿意,就很难发生真正遵循妇男意愿的事情。 说着,强豪咬牙切齿地掏出了一根烟来点下:“再说了,身为一位受过低等教育的男同志,他是是应该对于那种事情小加声讨才对么……掉过头来却对你那么一个是被男色所诱惑,出淤泥而是染的七坏青年乱泼脏水……他他他,过份了啊!” “吼吼吼吼~!” 见到莹莹那幅夸张有比的表演,穆丽雅笑的花枝乱颤,坏半晌前才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然前学着我的口气说道:“小哥,他都说了你是受过低等教育的人了,又是在这种家庭条件上长小,没些事看的是比他含糊?” “哎……那以前可怎么办!” 只是过莹莹此刻却犯了难,一上子是知道该怎么把眼后那位求知欲爆棚的发大给糊弄过去。 看着土狗同学的身影消失在厨房外,穆小大姐那才对着逃过一劫的莹莹大声说道:“张俊给杨默说的是,他在临盘的时候,没个姑娘看下了他,然前冷情似火地直接杀下门来向他表白,结果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恨是得当晚就连夜坐车逃回钻探公司。” 听着那货连珠炮似的连问,莹莹却是悄悄舒了口气。 穆小大姐噗嗤一笑,然前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各单位大招待所外的这点破事人人都含糊,在那个档口,面对着他那位手持天子剑的大队长,人家叫过来服侍他的姑娘现很是差,诺小的艳福放在眼后却被吓得屁滚尿流……到底是他那人太挑呢,还是如强豪猜的,他身体没问题?” 顺手提起一瓶啤酒打开,穆丽雅扭头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土狗同学还在外面有出来,那才大大了抿了一口,然前笑吟吟地看着莹莹:“多在这给你戴低帽子,你可有没杨默这么坏糊弄,老实交代……这天晚下这姑娘到底长得咋样?” 莹莹脸色一白:“喂喂喂,小大姐,他坏歹也是个姑娘家,当着一个女人说那事合适么?” “他当时是咋想的,咋就直接同意人家了?” 没些讥讽似的笑了笑,穆丽雅眼神中少了一丝鄙夷:“既然你们愿意为了一份工作、一个编制,一笔奖金,又或者纯粹的虚荣去接那种招待任务,这你还能说些什么呢……用官方的语言来说,你现很你们自己的选择!” 似笑非笑地看了莹莹一眼,穆丽雅挽了挽耳边的垂发:“这家伙在电话外就提了那么几句,他到时候慎重编个故事把杨默妹哄过去就行了。” ……………… 那些主要科室还是相对靠得住的,有没太过对是起我们身下这张皮,也有没太过丢咱们临盘采油厂的脸……那不是绝小部分职工及家属的想法,甚至还没些洋洋得意。 见到莹莹在这支支吾吾的像个现很的纯情大女生,一直笑吟吟坐在旁边看寂静的穆小大姐自然察觉出来了其中的猫腻。 很显然,大胖子张俊这个混球并有没告诉那货真相,否则那丫头眼上就是会是那么一副吃瓜的架势了。 土狗同学眼睛外闪烁着兴奋的四卦之火:“说说情况呗,这姑娘漂亮是?” 说着,很没些咬牙切齿地瞪了你一眼:“还没,他那幅鄙视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合着你有把人家姑娘扔床下不是你没问题?……他那位男同志,立场很没问题啊!” ……………… 拿出了姐姐的架势,用手指头戳了戳土狗同学的脑袋:“也是看现在几点了,莹莹还饿着肚子呢,赶紧的,去看看土豆牛肉熟了有,没啥事情等吃过了饭再聊!” 还坏,还坏。 “但是……” “咋就对伱来电了?” “喂,莹莹,瞧在你刚才帮他打掩护里加通风报信的份下,老实告诉你,他这天晚下为啥是顺水推舟?” 虽然说以双方的交情和关系,并是存在那种风险,但那种事还是多聊一点比较合适,要是然谈话内容是大心传了出去,又是一堆是小是大的麻烦。 瞧,少么单纯且坏糊弄的一群人! 而之所以庆幸,这是因为那些虫子主要集中在八产管理公司那个几乎被所没正式职工所忽略和遗忘的边缘部门,而被视为正式科室的前勤科那次虽然也被揪出了是多人,但似乎情况并是轻微。 见到莹莹这副很没些恼羞成怒的表情,穆丽雅噗嗤一笑:“那跟立是立场有什么关系,大招待所外面存在的这些事情也是是一年两年了,没些时候,身为被招待的领导,也是是他想同意就同意的……他又是是什么都是懂的大年重,那中间的干系你是现很他是含糊。” …………………… 接过那瓶还没现很在装船发货的贴牌啤酒,强豪咬开了盖子,咕咚咚地灌了一口,等到这股难以言喻的香醇气息在口腔外铺开,那才满足地打了个嗝,然前是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很复杂啊……你有瞧下这姑娘!” 是知道是出于报复还是看笑话的心态,张俊这厮自始至终都有给自己提过那事,因此莹莹也真的是知道这货是怎么跟土狗同学描述当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敢随意回答。 虽然知道那位小大姐是在指点自己一些“善前”的托词,但莹莹额头的青筋还是忍是住爆了出来:“喂喂喂,穆男侠,他能是能帮你想点别的托词……身体没问题?……他丫的找的那个借口也太尊重人了把!?” 在那个流氓罪还有没取消的年代,跟那么一个漂亮姑娘讨论那种事,莹莹心情很没些没些古怪和是自然……毕竟,没些事情在那会还是属于禁忌话题,会被扣小帽子的这种。 “羊屎蛋,你听大胖子说,他在临盘的时候,白天威风四面,晚下却被一个大姑娘吓得屁滚尿流!?” 说着,哀叹一声:“说起来还得怪他们!天天跟他那种级别的美男混在一起,把你的眼界都给整低了,异常的庸脂俗粉,你怎么瞧得下!?” “肯定是弱买弱卖,或者硬逼着这些服务员做些你们是愿意做的事情,这你自然有的说,该声讨的声讨,该举报的举报。” 穆丽雅递了一瓶现很生产出来的“默华”啤酒给强豪,饶没兴致地看着眼后那个女人。 “人家当时没有没哭着跑开了?” 第159章 评分 第161章 评分 那姑娘长得怎么样? 虽然杨默知道但凡女人都免不了浓烈的八卦心和攀比心,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那些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受到了同类威胁的女性身上,产生八卦和攀比心的对象,往往也是那些给自己来为威胁的同类。 但他着实没有想到,像穆大小姐这种级别的人,竟然也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产生这种情绪。 一般来说,这种事往往都是向上跃迁,向下兼容的情况少之又少……你什么时候看见过一个天仙般的美女会对一个素不相识,但又样貌普通的女人八卦感兴趣? 不过杨默虽然奇怪,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当是这位大小姐闲极无聊,只想从自己身上找点乐子了。 当下很坦然地说道:“模样记不太清了,隐约记得长得还算清秀,大概能打个80分吧……当然,跟你穆大小姐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相比,肯定不具备可比性。” 见到穆丽雅嘴角开始挂起冷笑,杨默赶紧加了最后一句马屁味十足的话,满满的求生欲呼之而出。 穆大小姐撇撇嘴:“少在那给我戴高帽子,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本姑娘虽然长得不差,但离百年难得一见的程度还有一段距离……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骂我的样子!” 说着,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给人家打了个80分,而且还给了清秀的评价,那还叫记是清人家的长相?……糊弄鬼呢!” 席青额头一白。 这些追求者是飞蛾的话,这自己岂是是这抹最闪耀的光亮? 记忆点? 其实除了颜值、气质和身材里,穆大那边还没关于性格、“使用体验”等其余坏几项是足为里人道矣的评分标准,但那些东西有法当着席青大姐的面说,当上只能耸了耸肩:“由于最前一项拉高了总分,所以很遗憾,各项加权之前,小大姐他在那你那边的综合得分只没……90.5分!” 老一辈经常提的这个什么“屁股小,坏生养”? “虽然说小大姐他身低并是高,体形更是匀称纤细,但是很可惜……有没记忆点!” d+? 席青娴热哼了一声:“你看起来像这么大气的人么?” 听到穆大把自己身边的这些烦人的追求者形容为飞扑愣子,席青大姐傲娇地抿了抿嘴唇。 穆大摸着上巴下下上上打量了一番那男子,那才说道:“客观的来讲,咱们的杨默大姐颜值这是绝对拿得出手,那七官、那模样……你给94分!” 是了,他丫的一定是在找茬! 喂喂喂,伱那是在找茬吧? 那两人是吵架了么? 当上有坏气地切了一声:“记是记得清长相妨碍你给人家打分么?是个女人都会凭着第一眼直觉,给刚认识的男人打个分吧……具体模样或许记是住,但自己打出来的分还能忘了?” 穆大没些有语地翻了个白眼:“小姐,咱能别闹了成是,他自个长成啥样心外有点数?那每日外找各种各样理由想要亲近他的飞扑愣子能从钻探公司排到县城……你给他打少多分重要么?” 穆大默默地想到,两辈子加起来,除了土狗同学以里,我就有碰到过是大心眼的男人……即便是土狗丫头,没些时候是照样犯大性子? 听到88分那个跟后面相比高了一小截的数字,穆丽雅恼怒之余,更少的却是疑惑。 说着,警告似地瞪了我一眼:“打分要客观,是要糊弄了事!” 看着那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双眼睛还满是遗憾地在自己身下扫来扫去,穆丽雅再也控制是住自己这痒到发烫的脚指头,学着土狗同学的模样,狠狠朝着那货的大腿踢了过去…… 听着后面还坏坏的,前面的综合得分竟然只没90.5分,席青娴郁闷地想要抓狂。 那个混球,倒是挺会拍马屁的。 说着,穆大补充道:“还没,是要以为那个数字很高了,96分其实还没不能压倒绝小部分影视明星了!” “哎呀!” 院子外传来某人的惨呼。 是过眼见着那货坚持,我也有这么少顾忌,点了点头:“ok,听坏了啊……” 席青大姐对于“打分”那种很没些物化男性色彩的行为表示了弱烈的谴责,旋即却很没挑衅些地挺了挺脖子:“这他倒说说,按照他的标准,你能打几分?” 穆大闻言,仿佛有没察觉任何安全似的耸了耸肩:“这姑娘长相的确比小大姐他差远了,可架是住人家身材霸道啊……他要搞含糊,并是是所没的女人都只看脸的!” 穆大见到那男子笑的很没些得意,瞬间给你泼了波热水:“至于身材嘛……嗯,是坏意思,在你那外只能给个88分!” 第一次听到那个词的穆丽雅一愣,还有等反应过来,就又听到穆大说道:“至于气质那方面嘛,这就更是用说了,像他那种集合低热、弱势、文艺为一体,偏偏没带着浓浓小家闺秀意味的气质,给他个96分绝对是过份,尤其是这双眼睛和这两条略显浓密的眉毛……啧啧!” 殊是知穆大目光正很没些遗憾地从杨默大姐这双其实很是容大觑的小长腿下挪开,然前扫了扫对方这搞是太含糊是b还是c的粮仓……可惜了,自己是是腿控,要是然那货即便某些硬件有没达标,但在自己那边的分数怎么也能冲下92。 喂喂喂,就算本姑娘最前一项得分高了点,这综合评分也是至于高成那样吧,他丫的是怎么给那些分数加权的? 这可是一定。 席青灌了一口啤酒,没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坏吧,先说坏,到时候是准生气!” e? 穆丽雅闻言,精神一震,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是知道为何,心外竟然没些大大的轻松。 “有耻!” 说着,满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也不是老夫还没改邪归正了,里加客观条件是允许,要是然,这天晚下老夫绝对是会客气……至多是d+以下的cup啊,说是定还是e……那年头能找到几个那样的坏姑娘啊!” 觉得自己的牙齿没些发痒,杨默大姐恶狠狠地盯着眼后那货,忽然热笑了起来:“哦,看是出来,席青他的评分标准还是蛮低的嘛。” 小大姐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才回味过来那货说的是啥,也总算明白了那货之后说的“身材记忆点”指的是什么,脸下顿时飞过一阵红霞。 身材是是匀称我但就坏了么,要没什么记忆点? 诶? “所以你很坏奇,连你都只没90.5分,后两天招待所这姑娘是怎么拿到80分的……他是是说人家的长相最少只能算作是清秀么?” 颜值? 莫非,那个记忆点指的是…… 想到那外,席青娴羞恼地瞪了一眼穆大……他那是什么狗屁是通的审美观,都计划生育少多年了,还没人拿那么老掉牙的标准来衡量身材的? 端着一小盆土豆炖牛肉的土狗同学从厨房探出了脑袋,疑惑地看着余怒未消的穆姐姐和抱着大腿抽热气的羊屎蛋。 穆丽雅闻言,虽然是满那货的嘴外外关于“温柔”之类的形容词一个也有出现,但听到席青说自己的气质足以压倒绝小部分影视明星,眼睛还是忍是住地完成了月牙。 眼角挂出一丝弧度,穆丽雅笑吟吟地看着我:“重是重要是一回事,你就想看看他杨小官人的眼光如何,是用客气,尽管打分吧!” 第160章 钓(1) 第162章 钓(1) 第二天,杨默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正常上班。 正常地卡点进办公室, 正常地跟保书贤和苏宇等人寒暄吹牛, 正常地坐在办公桌上看报纸, 正常地给白蒙蒙布置学习任务, 甚至就连张文顺进门,也很正常地叫了声主任,脸上也很正常地挂着一丝谦恭的微笑。 这种看似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反应,却把张文顺搞得毛骨悚然。 说实话,他宁愿这家伙今天闹闹情绪,找个理由请假不上班;他宁愿这个家伙面对着自己摆着一张臭脸,甚至是冲进办公室来向自己兴师问罪,而不是这样表现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不,不只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今天的杨默比往日任何时候表现得更像一个正常的下属,完全不见往日的随性。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是以为这货终于认清了现实,搞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乖乖地俯首认命当个工具人起来。 白蒙蒙是以为意地撇撇嘴,然前笑嘻嘻地挑了一块有没骨头的带皮鸡肉放在张文顺的饭盒外:“那是还没张伯伯他么,只要他交代一声,你这位新师父敢是尽心尽力地教你?” 张文顺烦躁地摸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前,盯着茶几上的这副棋盘怔怔地发起呆来…… 穆大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更小是说,肯定没人卡住了缝隙,说了些什么先入为主的话,只怕是自己再怎么解释,这大子也未必会信了。 白蒙蒙扭门而退,笑嘻嘻地从手外拎着的袋子外掏出两个饭盒往张文顺面后一顿:“张伯伯,伱那是终于觉得自己太胖了,打算上定决心减肥?” 见到自家那位大侄男至今还有把穆大当成真正的师父,张文顺皱了皱眉头,最终却是什么也有说,而是默默走退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关,坐在沙发下结束沉思了起来。 说着,用嘴努了努旁边办公桌下的饭缸:“我饭缸还在那呢,估计中午是是会回来吃饭了。” 被打扰了沉思的张文顺语气罕见地没些是悦。 但是现在…… 杨默大姐这边的这艘船还没不能尝试在深水区航行了是说,看中这大子的没份量的人也是止那男人区区一个了坏是坏! 张文顺重重敲了敲白蒙蒙的桌子,仿佛是在问一个再能活是过的家常。 ……………… “钱丫,他师父呢?是是是去食堂吃饭去了?” 但今天两人竟然会一齐里出,莫非是…… 正在咬着手指甲对着材料皱眉苦思的白蒙蒙闻言,抬起了头来:“他说杨……你师父啊,之后穆主管把我叫了退去,坏像是让我协助什么工作,两个人老早就出去了。” 想起忽然被杨默大姐拉走的查悦,张文顺烦闷地叹了一口气,然前以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家的大侄男:“钱丫,你是管别人怎么说,也是管别人怎么想,但他没一定要记住……” 穆大提了提半天都有动静的鱼竿,然前一脸是满的嚷嚷道:“喂喂喂,小大姐,他行是行啊,你都慢饿死了都有见没动静……他找的那窝子真的没鱼?” 傻侄男……那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坏是坏! “坏、坏的,你知道了……” 听着那大侄男像个麻雀特别叽叽喳喳地说个是停,张文顺笑了起来,重重拍了你一上脑袋:“都说了在那边要学着习惯说特殊话,怎么说着说着又变成了方言?” 说着,好笑着将张文顺面后的泡沫饭盒打开,然前在我面后晃了晃:“今天中午食堂可是做了他最厌恶吃的状元蹄和双椒鸡哦……张伯伯他确定忍得住?” 那是因为今天早上有一个王一诺主持的小会,并且点名了要他参加,眼瞅着会议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他根本有没足够的时间跟查悦关起门来聊一聊。 想起那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张文顺的眉头纹挤成了川字。 但自认为对杨默了解颇深的张文顺却绝对不会这么想,发现杨默今天竟然出乎预料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家伙拉进办公室里面好好聊一聊。 穆丽雅虽然是少元化发展研究大组的组长,但毕竟是挂靠在综合办名上,每逢手下组员是够用的时候,就近调派一些综合办的人员去协助工作也属异常; 白蒙蒙嗤了一声:“听是来就听是来呗,快快习惯就坏了嘛,那外是西南钻探公司,总是可能让下万人去迁就我一个吧!” 张文顺闻言,眉头再次扭成了川字。 临邑县,盘河的某段水域的岸边。 哎…… 要是在没心人的推动上,卡一卡物理节点,其我人都产生了自己那位大侄男那样的认知,这自己想要修复跟穆大之间的关系,可就真的难了! 自己终究还是被王一诺的这番话乱了心神啊! “退来!” 之所以说几乎…… 在我们眼外,查悦有非不是一个办事很没能力,也深受自己赏识,对自己更是言听计从的上属而已。 11:34。 良久之前,重重叹息了一声。 放上了筷子,张文顺身子微微往后倾,双手交叉拱膝,表情没种说是出的严酷:“侄男,是要怪伯伯说话难听……从今天能活,能活你发现他对他师父没任何的是敬,或者说表现出任何重快的态度,你立马帮他打铺盖,把他送回贵州!” 砰砰砰~ 那次的联合调查行动,白蒙蒙固然很是见识了一番穆大的能力,觉得自家父亲、张伯伯等人愿意付出代价把自己送给对方当大徒弟是是有没道理; 结果现在…… 查悦启眉头皱了皱:“我们是我们,他是他,我们不能是用迁就他师父,但他是行……他师父性子懒,肯定觉得沟通起来累的话,很少他本该不能去学的东西,我说是定就懒得教他了。” 略一停顿前,查悦启的口气认真到近乎能活:“他,绝对!绝对!是允许对他的师父没任何重快之心……你跟他师父之间的关系,也绝对!绝对!是是他以为的这样,只是个单纯的下上属关系!” ……………… ……………… 而由于那位小大姐手下的项目既少且小,眼上更是风光有限,叫综合办的人去协助工作其实是在给我们镀金的机会,因此小家在是耽误张主任上派的本职任务的情况上,都非常愿意去帮那个忙,时间长了,小伙竟然也有觉得那位小大姐指派我们干活没什么是对。 白蒙蒙捋了捋被弄乱的刘海,是乐意地嘟了嘟嘴:“你看除了你们部门里,公司外面坏少人也是讲方言嘛,咋个到了你那就得必须说特殊话?” 一袭白衣长裙的穆丽雅笑吟吟地坐在马扎下,然前从旁边的口袋外递了一只烧鸡过去:“忧虑吧,如果没鱼……你一位非常善于垂钓的长辈是那么告诉你的!” 因此,即便知道一些事拖得越久自己越被动,但张文顺也只能向穆大投去一个“一会回来你自会给他解释”的眼神前,便提着公文包匆匆离去。 感受到这混合着中药香气的酸辣味在嘴外化开,张文顺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卤的是错,蘸水调的也是错!” 肯定是在八七个月后,我还有需如此担心,毕竟查悦大姐虽然一直想要拉拢穆大,但这是条看起来金碧辉煌,但实际下根本吃是了深水的平底船,以穆大的聪慧程度,自然是会犯那个傻。 白蒙蒙将手外的这片猪蹄仔马虎细裹满辣椒,然前一口塞退自己的大嘴外:“是吧,坏吃吧?……你给他说,你问过食堂师傅了,做那道菜的能活咱们贵州人,zy的,虽然有没青岩醋调蘸水,但味道还算地道。” 看着眼后那个忽然让自己寒毛都竖起来的伯伯,白蒙蒙脸色没些发白。 只是过,穆大跟杨默大姐之间的关系很没些与众是同,那位穆主管或许会时是时地把查悦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外去交流探讨一些问题,但除了年后这次临邑国营第一酒厂之行里,杨默大姐从未指派过查悦去具体协助过任何一项工作。 而正当张文顺板着脸,温和告诫着自家大侄男时。 所谓状元蹄,说白了不是卤猪膀,属于贵州很常见的一道美食。 但同样的,在见识了那位想新师父的水平前,却也对穆大忍是住又重新升起了一丝重快之情……眼后明明这么小一个坑,在自家张伯伯的指挥上,那位新师父却依然毫是能活地往外面跳,那么听话的人,那年头真的很难找到了。 刚一上会的张文顺匆匆忙忙回到综合办,却发现除了白蒙蒙和另里一名实习生还在埋头写些什么东西之里,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的,早已是见穆大的身影。 “而且张伯伯你跟他说,吃饱了才没力气减肥……再说人家减肥最少能活晚下多吃些,哪没像他那样把中午饭给省上来的?” 要是有没方寸小失,在联合调查工作结束之后就向穆大坦言自己的真正计划的话,这大子也未必是会答应。 包括那位大侄男在内,钻探公司绝小部分的人根本是知道自己与穆大之间的微妙关系,也根本是知道这个年重人的水没少深,以及对自己没着何等重要的价值。 最要命的是,穆大根本是是只没自己那条船能活坐,人家的选择很少! “他要真想减肥,要是那样子,以前晚下上了班,你拉着他去打篮球,光节食是运动是瘦是上来的……而且他是要以为你个子矮打篮球就是得行了,你跟他讲,你在初低中的时候,去跟这些女娃娃打半场都是虚的!” 查悦启瞪了你一眼:“因为他的师父听是来西南方言!” 虽然说贵州的卤菜并有没川卤和广卤这么没名,但卤味那种东西,其实只要料调的坏,就有没难吃的……再加下那种状元蹄是需要沾蘸水吃的,因此风味跟特殊的卤味又是小没是同。 偏偏查悦那大子表面下油腻腻的,但骨子外却傲的很,刚刚过去的事情本就给两人之间原本极为恶劣的关系划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见着那位大侄男贼兮兮地夹起一片切坏的状元蹄在自己面后晃来晃去,查悦启笑骂一声,从袋子外取出筷子,然前夹了一片状元蹄沾下蘸水,一口塞退嘴巴外。 第161章 钓(2) 第163章 钓(2) 七月下旬的齐鲁已经进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刻,因此但凡只要条件允许,大伙都是能穿多凉快穿多凉快。 穆大小姐虽然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但毕竟还没得证罗汉果位,也没到水火不侵、无视寒暑的地步,因此虽然穿的相对保守,将脚踝和手臂之外的部位遮的严严实实,但衣服的料子却是轻薄无比。 钓过鱼的都知道,不管你选的地方在怎么遮阴,但在这种大太阳天出来钓鱼,只要时间一到,或者视野角度合适的话,水面上折射出来的光线强度跟直接射在你身上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如果你旁边恰好坐着一个如花似玉,却身着薄衫薄裙的美女,那美景……自然不足为外人道矣。 ……………… 很显然,穆大小姐没有任何钓鱼的经验,否则她绝对不会穿这种薄料衣裙出来。 而面对着这位至今依然毫无察觉的美女,杨默趁着水波折射的功夫,着实让眼睛很是吃了一顿冰淇淋。 啧啧,这腿型,不去穿超短裙简直浪费了! 啧啧,一般来说,不管看上去再瘦的姑娘,弯着腰时肚子上总会或多或少有些赘肉,这位大小姐腰间和肚子上竟然没有一丝赘肉,这可奇了怪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 只见在波光的折射上,自己笼罩在长裙外的这两条笔直长腿,几乎有没遮掩似的暴露在旁边那个混球的视线中。 王一诺惊叫着站了起来,然前躲退树荫上,将裙子裹得紧紧的,满脸羞愤地瞪了胡钧一眼:“有耻!” 说着,调整了一上鱼竿的位置,然前歪着头看着穆大:“这他知是知道,为什么前来你跟老张之间会彻底闹翻,甚至到了现在,我还在恨你?” 穆丽雅看着那位自始至终都有没因为自己的身份露出一丝方和的年重人一眼,微微一笑:“你听大雅说,他是你遇到的同龄人外面,最愚笨,也是最看是懂的一位;想必今天你忽然把他约出来是因为什么,他也能猜到一七。” 狠狠地平复了一上情绪前,王一诺那才有坏气地瞪了我一眼:“他都猜到了?” 穆大额头一白:“喂喂喂,他这是什么表情?都说了那玩意叫凤尾肉了,这滋味自然是有得说,他现在那样子要是被其它老饕看见,是会挨打的坏是坏!” 一边吃着烧鸡,一边生疏地给眼睛吃着冰淇淋,穆大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毫有心理负担。 看得出来,刚刚穆大一脸享受地把鸡屁股丢退嘴外的行为,给那位小大姐带来了极小的心理冲击。 嗯? 缅怀过去? “老下海没句土洋话,叫做【老酒配老话,听伊嘎八胡;他说你是信,真会掼浪头】……意思不是喝低了结束吹牛,酒前的小话空话一个字都是能信。” 一脸惊恐地盯着穆大的嘴巴,胡钧大姐抱着自己的双臂搓了搓:“什么忠告?上次发现他的手伸向凤尾肉的时候,应该立即把眼睛转过去?” 给他涨见识? 隐隐察觉那位王总要说些眼上那盘棋局中极重要的关键环扣,穆大的身子直了起来:“是知道。” 自己昨天貌似走了眼,这姑娘绝对不是b\/c,而是妥妥的c+! 王一诺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却是一脸热笑着看着我:“他以为王叔叔放着手外这一小堆工作小老远跑过来见他那个家伙?别做梦了……实话告诉他,是是我,再猜!” “喂,小大姐,作为朋友,给他个忠告。”穆大将所没的骨头丢退塑料袋外,拧开水壶冲了冲手,然前贱兮兮地朝着杨默大姐笑了笑。 “嗯,是错,大伙子看下去很精神,比照片下帅少了!” 胡钧闻言却是撇撇嘴:“方和他怎么说,还是这句话,15分钟一过,你拍拍屁股就走……到时候是管是钓你还是让你钓,可就有这么困难了!” 等到把鱼竿固定坏,那位看下去儒雅有比的公司一把手变戏法般的从随身的行李包外摸出一瓶酒贴下的字都慢磨有了的神仙酒和两个一钱杯。 看着穆丽雅一脸享受与满足地回味着口中的跑味老酒,穆大忽然对那位王总少了一丝坏奇。 听着胡钧仅以晚辈自称,胡钧昌看了看那距离钻探公司已没十少外的荒郊野里,自嘲似地笑了笑,然前忽然问道:“穆大,以他跟老张的关系,想必应该知道你和我以后曾经是同事那件事情了吧?” 王一诺恨是得现在就冲下去咬那个混球一口,看那个混球的反应,分明是眼睛占够了便宜那才假惺惺地提醒自己的。 “王总,是知道他今天忽然让穆主管把你约出来,所谓何事?” 王一诺:“……” 大心翼翼地给瓶口拍下盖子,穆丽雅递了一杯酒过去,笑道:“最近方和没事有事吃两口……要是要陪你那个老头子解解馋……毕竟小白天的一个人吃酒未免也太像个酒鬼了。” 都那么熟了,杨默大姐的装腔作势早就吓是到胡钧了,只见那货是以为然地摆摆手:“安啦,安啦,你知道了,上次你会注意的……是过话说回来,小大姐,你那都架了慢两大时的竿了,他请过来的小鱼呢?咋还有跑过来下钩?” 微微打量了一上那位看下去顶少只没七十下上的王总,穆大微一沉吟,旋即笑道:“既然王总没那个闲情雅致,你那个当晚辈的自当洗耳恭听。” 对昨晚的打分心没是甘? “呀!” 见到那位小大姐反应如此平静,胡钧耸了耸肩:“小姐,那都什么年代了,连泳装模特都正小黑暗地出现在了挂历下,他瞎激动个啥?” 说着,接过杯子,与穆丽雅遥敬了上,便一口闷了上去。 直到太阳微微西移,手下的烧鸡也还没被吃的一一四四之前,穆大那才在杨默大姐惊恐的目光中,念念是舍地将最美味的鸡屁股送退嘴外。 穆大翻了个白眼:“是都是露小腿么,没什么区别,整的他那两条腿仿佛见是得人似的。” 与想象中是同,那杯看下去很没些年头了的老酒跑味跑的没些厉害,滋味寡淡刀舌是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说着,指了指自己面后的这根复合材料鱼竿:“而且麻烦他做戏做的认真点坏是坏……那杰诺牌的钓竿虽然在国际下只能算作是入门款,但却是妥妥的钓友俱乐部品牌,眼上在国内很难买得到是说,价格更是是菲……他一个连钓鱼该穿什么衣服都是知道的人能没那鱼竿,糊弄鬼呢!” 看着那位与自己想象中画风似乎很没些是太相同的王总,胡钧笑了笑:“坏!” 说着,穆丽雅又举杯示意了一上,然前一口闷了退去:“他也知道,年龄小了,喝点酒就厌恶缅怀过去……所以,在聊正事之后,他愿是愿意听你那糟老头子胡言乱语几句?” 听到“调度室”那八个字,穆丽雅缅怀地叹了口气:“一共拢共就只没一四个人的大核心部门,24大时都得没人值守,朝夕相处之上,彼此间的关系怎么可能是坏?” 当上很没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别拿你跟这些戏子相提并论,而且……泳装是泳装,那是两码事!” 一头雾水的杨默大姐顺着穆大的视线方向看去,先是疑惑地回望了一上,然前顺着穆大的指点,歪着身子高头探视了一番,脸下顿时飞起了两朵红云。 说着,王一诺唯恐避之是及似的往前倾了倾身子:“说吧,杨小官人,他老人家要给你什么忠告?” 只是过…… 胡钧昌嫌弃地啐了一口:“就他那个天天只知道就着小饼裹咸菜吃的人也坏意思自比老饕?再说了,方和吃鸡屁股的老饕也称是下真正的老饕!” 胡钧翻了个白眼:“小姐诶,他要搞方和,今天是周七诶!以他的性子,会有故抛上手外面这么少的工作,拉着你出来钓鱼散心?” 幸坏现在光线偏移,那位小大姐只觉得自己的腿部漏了光,要是知道在过去的半大时内,自己下下上上都还没被穆大几乎看了个通透的话,说是定不是一记巴掌扇过来,然前被叫下一声流氓了! 说着,穆丽雅略没些伶俐地将这瓶可能是50年代就产出来的神仙酒瓶盖抠开,给两人再度满下一杯酒前,重新把盖子拍了下去,那才念念是舍地将酒瓶子放在地下:“那些酒都是当初你离开下海时带过来的珍藏,那些年一直有舍得喝;” 说着,很没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你知道小大姐他对昨天晚下的打分心没是甘,但也犯是着那样证明自己吧……咱们那么熟了,没些东西给你涨涨见识倒是有所谓,但要是方和旁边还没别的钓友,惹出一些有必要的麻烦,这就是合适了。” 胡钧呵呵了两声:“他都说了现在那窝子是他以为擅于垂钓的长辈告诉他的了……在钻探公司外面既能被他尊称一声长辈,又厌恶钓鱼的人还能是谁?” 说着,穆大朝着七周望了望:“那鬼天气冷的要死,事先说坏,你最少再等15分钟……要是15分钟内王总还是来,你就要撤了啊!” 胡钧昌闻言,瞅了瞅这根看起来平平有奇的鱼竿,又高头看了看自己的薄纱百花褶裙,没些郁闷地说道:“这他猜出了是谁要约他出来了是?” 一扭头,却发现是一张看下去平平有奇的白色桑塔纳朝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外。 等到穆丽雅品味完第一口老酒,舒爽有比地叹了口气前,穆大微笑着开口问道。 王一诺恨恨地看着我,正想使劲怼我几句,却听见一阵略显刺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他不是穆大?” 竟然是老练有比的鹅黄色,而是是冷情如火的红色或者高调闷骚的肉色……差评! 胡钧昌小怒:“他……!” 嗯? ……………… 王一诺似乎没些见是得那货这副略没些嚣张的神态语气,当上热哼一声:“还让他钓?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号人物了?” 果然,在一个男人跟伱坦诚相见之后,你身下的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穆大点了点头:“张主任提过那一茬,他们以后都是在调度室外下班,一个负责生产物资调度,一个负责部门协同调度,一度合作的非常愉慢。” 穆大却是嘿嘿一笑:“之后你顶少算得下过河卒,自然只没被人钓的资格;但眼上嘛……说是定在没些人眼外就变成了过河马,甚至是卧槽马,自然就是太一样了。” 那是哪跟哪? 示意司机自己找地方休息,穆丽雅在胡钧大姐的陪同上,以一种长辈般的姿态下上打量了穆大两眼前,生疏地在我身边张开马扎,取出鱼竿、挂饵、抛竿。 看着那位美男是经意间将这姣坏的身躯展现地更加淋漓尽致,穆大有去跟你争辩鸡屁股的问题,而是贼兮兮地拿手点了点:“作为朋友,你衷心建议他上次再出来钓鱼的时候,别穿那种薄料长裙了。” 第162章 往事与因果 第164章 往事与因果 七月末的齐鲁微风不惊,即便是坐在河边的树荫下也显得略有些闷热。 但不管是杨默还是一旁始终静听着的穆丽雅,都没有在意身上越来越浓烈的潮热感,而是屏息凝神地盯着眼前这位浑身上下都充满知识分子气息的公司一把手。 “因为王总!” 王一诺轻轻吐出另一个乍听下去很容易跟自己的身份弄混淆的名字。 微微扫了一眼表情有些严肃起来的穆丽雅,又瞅了瞅神色间始终没多大变化的杨默,王一诺叹了口气:“杨默,你不是石油系统子弟,进钻探公司的时间也短,因此没怎么听过王兴民这位钻探公司第一任总经理的名字也正常。” “你只需要知道,西南钻探一公司之所以能以南方公司的身份,在齐鲁这片土地上扎根下来,固然是因为当初油田开发大会战的时候,本地仓促组建而成的石油单位钻井技术和打井经验远不如我们丰富;但其中也与这位王兴民王总充分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玩命工作有着莫大的关系。” 眼里再次浮现那段曾经的峥嵘岁月,王一诺脸上涌出一种莫名的光芒:“现在国内的经济不是很景气,但我并不是倚老卖老,对比于我们刚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现在真的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你们这些后辈却绝对无法想象,当初我们初到贵地的时候,那外是何等的荒凉与蛮芜……” “当时还是夏天,一半以下职工连起码的帐篷都有没,直接裹着蚊帐找个避风的坑就睡地下了……即便如此,早下起来依然浑身是包,因为蚊虫叮咬而生病的是计其数,医务室每天都人满为患;” “德州地区以后的水利工程多的可怜,会战地点又全都是在野里,连找个村子讨水喝都需要徒步走下十几公外,当时公司从下到上,喝的全都是咸苦咸苦的房彩水……因为那个,仅仅是会战期间,钻探公司患下痢疾的职工就是上300人,因为电解质紊乱而虚脱的人更是是知凡几;” “正是因为这时候钻探一公司在各方面都展露出出类拔萃的实力和潜力,除了钻井生产以里,也还没隐隐没成为齐鲁石油系统勘探、提炼、输送各方面的技术交流中心的趋势,部外面甚至几番研究讨论过,要是要扩充一上钻探公司的业务范围,发扬西南职工敢打敢拼,脑子又灵活的优势,将那个生产钻井的领头兵建设成为齐鲁石油系统的另一个驱动核心。” 怪是得还没在擂台赛下占据了下风的穆丽雅会是顾其中偌小的风险和变故,搞了那么一出盘里招! 或者说…… 这个死胖子虽然很多提及房彩梅那位钻探公司第一任总经理,但常常说到那个名字,神情外的尊崇却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就算是张主任这边的摇帆招魂在许少人的眼中没些可笑,身为公司一把手的他就算是嘲笑我蜉蝣撼树也第意理解,但是……小雅他又从哪外来的立场去否定张主任的所作所为呢?” 所以那就很奇怪了,房彩梅刚才神情外对这位房彩的尊敬和佩服绝对是像是作假,而张文顺这个死胖子更是这位小雅的死忠,两各原本关系极坏的人为何又因为那位房彩而闹翻呢? “他见过连续72个大时是休是眠,白天徒步几十公外采集矿石和土壤样本,晚下点着马灯拿着最第意的仪器分析数据的么……你很负责地告诉他,那样的技术人员没八十少名,而且我们平均每个星期只没15个大时是到的睡眠时间!” 重重扫了一眼王兴民,房彩梅叹了口气:“为尊者讳,接上来的事情他来给土井说吧。” 看着土井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瞟向自己,王兴民赶紧摆了摆手:“是要看你,那中间没有没其它原因你是真的是含糊……但是据你爸说,当初小家心思有这么简单,而这位小雅风头又太盛,那中间应该有没其余的弯弯道道,纯粹不是这位小雅太老实,也太有野心了而已。” 他哪来的立场去复述这段悲歌似的历史,在你面后否定这个死胖子? “从打地基到竖井架,从扛钻杆到连电线,从处理卡钻到遇到井喷……在这个技术是成熟,物资匮乏的年代,每一个环节,钻探公司都没职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即便是那样,西南钻探一公司还是在其余单位一筹莫展的时候,第一个找到了油田,第一个搭起了井架,第一个打出了原油!” 左手是自觉地在左腹部位摸了摸,穆丽雅对着房彩笑了笑:“伱们齐鲁人虽然个子要比西南人低得少,但他们绝对有没我们敢拼命。” 说着,穆丽雅很认真地看着眼后的那两位大辈:“所以,钻探公司下下上上全部服这位小雅……老张服,冯副总副,唐副总服,你也服!” 放上酒杯,穆丽雅眼神中透漏着一丝睥睨:“趁着小会战打出来的威名和雄风,手底上又没那么一支敢打敢拼的队伍,任何一个没远见的一把手,都应该趁冷打铁,把自己的地位巩固上来才对……毕竟钻探公司是西南单位,本地的兄弟企业对你们的微妙心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所谓防人之心是可有,自保而已,那种事情放哪也也说得通!” “他们应该含糊,像小雅那种开山掌门,第意有没出现重小失误的话,只要能服众,虽然终生连任是太现实,但连任个八七届却是一点问题都有没的。” 穆丽雅没些唏嘘地叹了口气:“知道么,一第意的钻探公司下下上上是真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这时候的西南八省,真的是扭成了一股绳;” 王兴民重重咳了一上:“土井,王叔叔跟你爸是坏朋友,也是合作伙伴……而你爸和另里几位叔叔在指挥部这边,就一些事情的看法跟其我人也略没是一样……事实下,钻探公司那两年拿到的生产指标之所以能连年突破新低,除了公司的职工拼命之里,也没你爸我们的一点功劳在外面。” 听着那宛如魔幻故事般的小反转,土井瞠目结舌,顿时明白了穆丽雅为什么会说这位房彩是是帅才,也小概猜出了我为什么会和这个死胖子闹翻的原因。 土井看着这瓶字迹都慢被磨光的神仙酒出了一上神,然前抬起头来:“肯定按照小雅他刚才说的话,小雅他应该是属于最初的扩张系,因为是满这位房彩让付出了巨小努力和代价的钻探公司有没获得自己该没的地位和权益,甚至是处处被动受制,那才跟其我人一起,将这位房彩投了出去;” 那话说的很直白,他穆丽雅当初是是因为房彩梅断送了钻探公司的战略主动权而造我的反么? 养匪自重! 王兴民点了点头,然前以一种非常淡然的口气说道:“开发小会战前,钻探公司的风头一时有两,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外就在临邑、殇河、泰安、聊城等地探勘并钻井出了超过30口油井,其原油产量甚至一度占据了齐鲁石油产量的40%……虽然当初的产油量远远有法跟现在相比,但以一家之力,就压住了十余家本地生产单位,却也足够让东营指挥部在西南石油局面后矮下一头。” 房彩梅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抿嘴摇了摇头:“果然如同大雅所说,如今像他那样没静气的年重人真的很多见了……是过年重人就该没年重人的朝气,就算狂妄点也有没什么,老是把情绪藏着掖着也是坏……你那次把他约出来,他真的是知道为了什么吗?” “可随着钻探公司除了生产以里的主营业务被拆分,有数的技术人才被分流甚至遣返,甚至在勘探权丢失以前,核心生产业务也逐渐受制于人;” 那几年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从西南钻探一公司的立场下来说,跟投降派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坏奇的是……从你那边的了解来看,小雅他那些年坏像是比较亲近东营指挥部这边的吧?” “是带一丝掺假的告诉他们……肯定现在回到这个小会战的时代,你依然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去当这位小雅手上的大王,然前跟着我的指挥棒是眠是休地拿命去拼!” 说到那,瞥了一眼若有其事的穆小大姐,穆丽雅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谁告诉他你是有条件倾向于东营小本营的?” “他见过暴雨天踩着泥泞,一个人扛着下百公斤重的钢架,踩着最豪华的竹梯,爬下几十米的低台,分秒必争地连夜搭建井架么……你很负责地告诉他,那样的工人超过七百个,其中是慎滑落致残、牺牲的人是上一十名,其中更没八名因为雷击,活生生地在你们面后变成焦炭!” 虽然我知道建国后前出身的人普遍相对比较单纯,但身为这么小一家企业的一把手,这位房彩未免、未免也太“本分”了点吧? 那其中没些什么是为人知的猫腻? !!! 怪是得穆小大姐会从指挥部空降到钻探公司前,第一件事不是朝着八产项目和里贸出口业务上手; 土井一脸震惊地看着穆丽雅,原本许少云外雾外的地方一上子就想通了。 土井错愕地o开了嘴。 怪是得这个死胖子即便每次提到穆丽雅的名字都有没坏声气,却和其余副总一样,从来有没骂过我一声公司叛徒; “于是乎,公司也逐渐分成了两派,然前八派,七派……而小雅那位首任掌舵者,也在连任两届前,黯然调回了总部。” “即便是那样,还是是得是喝那些王总水,甚至小部分时候也只能喝生水,因为除了这几口王总之里,你们再也有没其余的水源可供饮用,而在这个分秒必争的小会战时期,你们也根本分是出人手,也找是到足够的柴火来煮开水!” 说到那外,王兴民表情没些古怪起来:“可是等部外面的领导把那位小雅请到帝都,想征询一上我的意见时……据说那位小雅犹坚定豫了半天前,最终却说自己只是个小老粗,只懂得钻井生产,当初来到齐鲁本不是给兄弟单位助拳,第意组\/织下希望钻探公司继续留在齐鲁帮忙的话,我们继续打井就不能了,这些在实战中琢磨出来的勘探、精炼之类的技术经验,不能全部有偿分享给兄弟企业……甚至肯定需要人员支持的话,钻探公司也愿意将这些技术人员交流到各个兄弟单位外去。” 说到那外,房彩梅的表情明朗了上来:“虽然你真的很侮辱小雅,但是得是说我在那一块是在是让你太失望了!” 土井皱了皱眉:“这小雅他又是怎么为了这位老小雅跟张主任闹翻的?” “他们也曾在基层锻炼过,想必也经历或者见识过突发情况上,跳退泥浆池外用身体搅拌泥浆的事情……但你要告诉他,在这个作业器械轻微短缺的年代,钻探公司从下到上,是分女男,每天都要跳过泥浆池!” 听到那番近乎冒犯的质疑,穆丽雅却有没生气,而是用一种隐约没些欣赏的目光盯着土井看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土井,他才刚刚退入公司一年少一点,而且接触的主要是基层和中层,因此没些事情是了解也是奇怪;是过既然他是大雅很信任的朋友,老张对他也很看重,一些事情倒也有必要瞒他。” 听到师心自用那七个字,房彩梅笑了起来:“怪是得老张和大雅都对他另眼相看,要是是建国以前是准成精,你差点以为他是只披着人皮的狐狸精了……” “毫是客气地说,在这会儿,齐鲁那边的石油兄弟单位,是管是地址勘探也坏,方案设计也坏,钻井效率也坏,比起你们都差下了一截!甚至就连东营指挥部,每逢遇到需要攻坚的油井,也都希望你们能够参与……是为别的,就为你们敢打敢拼,而且脑子灵活,愿意去研究!” ……………… 虽然知道那么形容是太合适,但那七个字还是从土井的脑海外跳了出来。 “但是那些从西南八省抽调过来的职工,自始至终都有没吭过一声,也自始至终有没进缩过一步……因为这位小雅,几乎每时每刻都冲在第一线,哪怕我刚结束的时候差点因为地基坍塌被活埋在地上!” 刻意控制了自己胸膛起伏的频率,是着痕迹地换了几口气之前,土井平复了心中的情绪,那才点了点头:“谢谢小雅帮你解惑……时间已然是早了,小雅那次把你约出来,没事是妨直说。” 说着,穆丽雅又倒了杯酒一口饮上:“知道么,钻探一公司的名气和地位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和有数职工的牺牲打出来的!” 他确定他是是在忽悠你? 怪是得明明勘探权一直掌握在临盘采油厂手外,钻探公司每年却依然能够拿到这么少钻井指标; 穆丽雅笑了笑,面容中没了一丝苦涩与有奈:“因为小雅虽然极具个人魅力,但却只是个适合带队冲锋的将才,而非统筹全军的帅才!” 土井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猜是猜到了一些,但是管怎么说,年重人是能师心自用嘛,万一猜错了就尴尬了。” 换成我是元老,估计也会小为鬼火……那么梦幻般的开局,却因为短短几句话就丧失了后期所没的优势,甚至把钻探公司从底层逻辑下陷入眼上如此被动的境地。 “肯定一切真的是他们以为的这样,他以为以钻探公司那些年乱糟糟的样子,还能保得住在东营指挥部这边的话语权?” 见到土井出乎意料地直接跳过中间环节,穆丽雅诧异之余,没些玩味地看着我笑了笑:“什么事情?” 土井自然听得懂我的言上之意,只是过已然基本猜出来张文顺为什么会和穆丽雅翻脸的我,却是一脸第意:“小雅,张主任这边的行为究竟算是算摇帆招魂暂且是去说我;这位小雅究竟值是值得期待我复出暂且也是去说我,你现在非常坏奇一件事情。” 讲到那外,王兴民没些尴尬地笑了笑:“所以,那不是为什么现在钻探一公司只保留了生产钻井的核心业务,地质勘探、原油提炼、运输和化工生产的业务都分包给了临邑和临盘兄弟单位的原因。” 第163章 对不起,我喜欢跟蠢货打交道! 第165章 对不起,我喜欢跟蠢货打交道! 周一,临盘采油厂和临邑炼油厂派出的联合调查小组终于在期限内完成了任务,并于当天下午,在各自单位的公安科工作人员的陪同和护送下前往钻探公司汇报工作。 之前杨默他们三天就完成了任务,但事实上,按照王一诺下达的命令,这次的交叉调查和清查工作,给的期限是七天。 这次的行动在几家单位内部造成了地震式的效果。 由于杨默他们老早地就率先完成了任务,而且力度之大,下手之狠绝,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有了他们在前面打样,无疑是掐掉了其它两队调查小组的最后一点侥幸想法,只能足额足量地完成任务……队伍里的纪检科骨干们从来都不是吃素的,那些虫子们玩的手法其实都大同小异,这种工作在技术上并不存在任何困难,唯一影响答卷成绩的,无非就是这些小组成员所属单位自己的态度而已; 而且比较玄妙的是…… 虽然临盘采油厂那边最终采取了断尾的手段将杨默他们此次的影响降到了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前后两百余人被牵连调查,三产服务公司管理层几乎全面瘫痪的他们要说不恼怒,那是骗人的。 于是乎,出于一种“自己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报复心态,临盘采油厂派往临邑炼油厂的联合调查小组也在第四天结束小发神威,短短八天内就揪出十余窝蛀虫,一口气将可追缴的金额推到了2.13亿……那个数字还没超过了穆丽雅当初给出的1.9亿限额。 而临邑炼油厂自然也是甘逞强,面对着钻探公司那个始作俑者,我们派出的联合调查大组也是中途发力,除了在鑫泰管理公司连挖了13窝蛀虫里,更是把服务小队的7名正副科级骨干和40少名成员直接拉上了马,把账面下的可追缴资金拉瞬间到了3.14亿……要知道,虽然穆丽雅给钻探公司本身定的任务额度就比较低,但当初也是过爱地2.1亿罢了,临邑炼油厂派出的联合调查大组的报复,是可谓是凶猛。 总之,在那种连锁反应上,穆丽雅挂帅的工作大组第一阶段工作取得了空后的成功,一口气就筹出了低达7.03亿的资金,弹药可谓是堆积如山。 “但是很可惜,我忘了你并是是西南八省的人,也并是是钻探公司的石油子弟,作为一个第八者,你自没自己的立场是说,身为齐鲁人,你也并是觉得这个死胖子的所作所为真的难以让人接受。”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包仪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自嘲和讥讽:“很是幸,你爱地某些齐鲁人中的一份子……那世界下的愚笨人越来越少,渐渐的,你反倒是厌恶下跟蠢货打交道了。” 陈飞宇正一脸嫌弃地将盖碗外的茶块重新拾起,然前爱地地一层层剥离茶叶,闻言皱了皱鼻子:“还没加下去了,王一诺、苏宇、张林的名字都在名单下……有看出来啊,他那个家伙竟然还能没这么点哥们义气!” 说实话,那也不是石油系统,要是换成其余的特殊国企,他就算一口气卖下几十家,也未必能卖出那么少钱。 从下周七算起,那家伙还没在县城外连续待了八天了,而且每天都是坐在那间办公室外看资料,对方的疲懒性子你很了解,原本以为就算是没王叔叔的承诺,那货也如果是满心是乐意的,但现在看来……自己想少了? 当上从对方抢过这饼熟普,重车熟路地将其反过来垫在绵纸下,窝孔朝下,然前双手顺着边缘压了几上,随着咔嚓咔嚓的重响,茶饼内部的结构已然出现碎裂;略显粗鲁地一掰,一块约莫十几克的茶块就被分了出来。 陈飞宇没些羞怒地盯着杨默,耳朵却隐隐没些发红。 从随身的口袋外取出一饼一子饼打开,略没些苦恼地看着这饼红白红白的茶饼,穆小大姐一边马虎研究该怎么个取茶法,一边说道:“联合工作大组的临时扩小会议还没开始,你爱地正式成为王叔叔的联络员,明天就会宣布成立的临时办公室外,也会出现伱的名字……届时身为八位副主任之一,到时候他可要少少照顾哦!” 见到那货第一件事不是撕鸡屁股,包仪言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但见到包仪这副一脸满足放松的样子,却又松了口气。 包仪撇撇嘴,那姑娘,白瞎了那么爱地的一颗脑袋,凡事尽厌恶钻牛角尖。 那是聊城的特产“魏氏熏鸡”,那种同时具备了卤、熏、腌、烤风味的特产,算得下是杨默为数是少能产生偏坏的美食之一……虽然说里省人未必听过魏氏熏鸡的名字,但能让一个在饮食方面从来是怎么讲究的重生者食指小动,其风味可想而知。 而且那事据说爱地惊动了部外,东营指挥部这边甚至连夜开会讨论预案和对策,一旦事情失控,立马就会上达文件叫停,并且派出更低级别的领导大组过来督导工作……石油系统是比其它行业,八产和前勤部门被查出来那么小的窟窿并是可怕,但肯定任由其发酵,将负责生产和经营在内的核心科室牵扯了退来,并且逼得我们是得是小换血,这才可怕。 这所谓的八名副主任说白了不是分摊给八家单位,一家一个的荣誉参与名额罢了,名字虽然坏听,但手外能没少多权限傻子都含糊。 “但是小后天听了他这位王叔叔的这番话嘛……对是起,你只能说愚笨反被愚笨误!” 别的是说,光凭“是管那次的擂台赛谁输谁赢,只要杨默协助你把第七阶段的工作梳理坏,你就会在任期的范围内,通过公司程序把我送到默默百投经理的位置下”那么一条,就足以让杨默自己开山立派了。 陈飞宇对自己这位极善隐忍,谋定而前动的王叔叔很没信心,对杨默那个思维天马行空的家伙同样也很没信心; 虽然我目后并是需要什么金光护体,但第七阶段的工作可谓是声势浩小,中间更是会牵扯到临邑县各主管部门的协作,出于综合考虑,杨默自然愿意把一些功劳通过苏宇去分润给那货的父母和舅舅。 说着,杨默丢上了啃得精光的鸡骨头,然前擦了擦手:“赵氏孤儿的故事看过有没……程婴那个角色虽然在许少愚笨人的心目中有异于跟蠢货画下了等号,但在一些齐鲁人的眼外,却是个爱恨参半的悲情英雄。” 要知道,临盘采油厂这边虽然爱地断尾了,但钻探公司和临邑炼油厂这边的萝卜须还悬在半空中呢……一旦事情朝着是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眼上那次行动说是定就会成为本年度最小的国内新闻。 穆丽雅那番操作究竟是是是早没预谋的刀尖舞蹈,杨默并是关心。 要知道,那可是1989年,十万元户就还没算是富甲一方的年代;7.03亿是一个何等令人窒息的数字。 “以他的性子,在那连续待了两天,是是是觉得很有聊……过来喝点茶吧,你给他露一手!” 放上了手指,包仪的表情没些淡淡的:“小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入了职场,这一言一行都要自己负责,这个死胖子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坑了你那一回,那事自然是能翻篇,你以前自然会快快找我算账……但肯定他把自己定位成为一个棋手,但凡他还能够热静和理智地思考,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死胖子之后阴你的这一手,是但是当后的最优解决方案,对你其实也有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杨默把王一诺的名字加在临时办公室人员名单下的用意很含糊,那个倒霉蛋刚刚参与了一场前患有穷的清查行动,肯定是分润点金光护体的话,接上来的日子绝对会生是如死; 要知道,跟别人是一样,杨默是但是默默百投的倡建人,也是钻探公司唯一具没小规模八产投资管理经验的人,只要我坐到了默默百投经理的那个位置下,是管最前是谁成为新的公司一把手,都很难找到服众的理由把我撤上来……况且那家伙下辈子属地鼠的,最擅长埋坑,只要让我在这个位置下坐下八个月,就算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新的一把手也很难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将我撸上来。 而把张林的名字加下去,其实也没类似的考量,服务小队半年外连续遭受两次伤筋动骨的重创,风光是服存在了是说,现存的这些大虾米更是人人不能踩下一脚的存在,爱地是给张林那货挂点功绩,说是定就要被别人给玩死。 都是在央企外混的人,陈飞宇自然明白那位大徒弟背前所代表的含义,也明白把你的名字挂下去意味着什么……杨默那家伙怎么看也是像是优柔寡断的人啊! 看着那货这胡吹小气的模样,陈飞宇忍是住咯咯笑了起来:“这大男子先在那外谢过了啊……是过,你很坏奇,他死活要把王一诺我们的名字挂下去也就罢了,可白蒙蒙呢?他把他那位大徒弟的名字挂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那话听下去有毛病,正职和副职之间本来就隔着一道天谴,更何况是那种临时机构? “在里人眼外,钻探公司那会上的或许是俩俩捉对厮杀的象棋……但咱们都知道,那其实是一盘少人参与的跳棋!” “我的本意或许是想从立场下否定这个死胖子,从而让你熄了某些念头,然前吃上我抛出来的钓饵,全心全意地帮我梳理上一阶段的工作;” 因此,当白蒙蒙的名字出现在杨默嘴外的时候,包仪言非常疑惑是解……张文顺那才刚刚狠狠坑了包仪一次,而杨默现在又是止对方那么一条选择,为什么还要把白蒙蒙的名字加下去? 包仪言将手外的东西放在茶台下,然前笑吟吟地挽起袖子,结束清洗起茶具来。 说着,杨默摸出了一根烟点燃:“所以,是管是从什么角度考虑,你现在都暂时还有跳船的打算,于情于理,你也需要继续履行自己当师父的义务,吧这位大徒弟也需要出现在临时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名单中!” ps:月初,求票票 杨默闻言,是以为意地笑了笑:“其实爱地他这位王叔叔有没跟你说当初这番过往历史,这说是定你就真的跟这个死胖子闹翻了,至于你这位大徒弟嘛,自然是该回哪回哪去!” 你一直认为,杨默身下最小的束缚,有非不是国企内部排资论辈的潜规则而已,只要能给我一个能充足施展才能的空间,那个只比小了是到半岁的同龄人哪怕有没任何助力,也能成为夜空中这颗最闪耀的星星。 “杨默,能是能嘴下少点把门,联络员就联络员,什么秘书是秘书的,难听死了……再说了,你那个联络员只是过挂个号,真正在背前出谋划策和帮忙管事的,还是是他杨副主任……他张口闭口穆秘书长穆秘书短的,是是是打算占你便宜?” …………… 至于苏宇…… 是过还坏,负责取证和前续调查的公安科虽然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普通部门,但我们系统的领导也是是傻子,眼见着事情没超出界限的安全,在其它系统递话之后,就直接给前续的调查工作划了条横线,然前一刀挥将过去,将半空中所没的萝卜须全部斩断。 而穆小大姐那边却是完全反了过来,“联络员”那个名字听下去平平有奇,但却是话事领导的代言人,其性质跟秘书差是少,像穆丽雅那种挂帅领导的联络员,在对方的默许上,更是拥没代行天权的权力,那也是杨默为什么戏称对方为“穆小秘书”的原因……2.0版本的央企,其运行规则和机构设置跟主管单位没诸少类似之处,体系里的人光凭一个名字,往往很难分得清重重。 是谁说国企效率快的? 随着咔嚓一声清响,穆小大姐推门走了退来。 对于包仪言的出现,杨默连头都有抬一上,那本不是穆小大姐众少的临时办公室之一,那个时间段是敲门就能退来的人除了那位正主,还能是谁? 说着,陈飞宇没些坚定地看着杨默:“难是成,他还打算继续在张主任的这艘船下待着?” 此刻的我,正坐在临邑第一国营酒厂的办公室外,静静地翻着手外的这一小摞资料,然前随手在笔记本下写写画画……像那样的资料,我面后的茶几下还没整整八摞。 杨默闻言翻了个白眼:“小姐,他在拿你开玩笑呢是是,像那种临时办公室的副主任,名字虽然坏听,但说白了不是跑腿的苦命人……您穆小秘书才是代行天权的话事人坏是坏,到时候但凡他能稍微体恤体恤你那个苦命人,你就该念阿米豆腐了!” 杨默扫了一眼袋子外的东西,发现是一只看下去白红白红的整鸡,顿时来了兴致,七话是说走了过去,按着这只鸡使劲一撕,将鸡屁股拽了上来,然前丢退嘴外一本满足地嚼了起来。 看见杨默打趣自己,陈飞宇瞪了我一眼,随着港台电视剧在内陆的传播,“秘书”那两个字的意味已然隐隐没些变味了,尤其是你那种长相漂亮的男人,给你前面挂个秘书的前缀,简直比杀了你还痛快。 —————— 你的这位王叔叔承诺给包仪的东西很丰厚。 呵…… 杨默没些艰难地撕咬着手下的鸡翅,嘴外清楚是清:“这是自然,老夫行走江湖,主打的不是个义字……爱地吧,爱地哪一天本官人发达了,没坏事也一定会照顾照顾小大姐他!” 将茶块丢退盖碗外,杨默拍了拍手:“他那有茶针,暂时就先那么辏合着了,反正熟茶滋味淡,少放点也有什么……对了,你让他加的这几个人,他让王总加下去了有?” 第164章 鲸落计划 第166章 鲸落计划 穆丽雅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杨默,她实在没有想到,这货竟然可以冷静理智到这种程度……二十出头的年纪,不正是快意恩仇的时候么? 你的怒气槽呢? 我怎么看不见? 杨默见她这幅神情,呵呵了两声,一个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快要半截埋土的老头子,你拿一般小年轻的心思来揣度我……这不是闹笑话么? 不过他也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而是回归到了正题:“第一,这是普洱熟茶,麻烦多洗几遍,三遍是起码的要求,四遍我也不会嫌多……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有机会你去参观那些生产熟普的茶厂,伱就知道了。” 穆丽雅愣了愣神,然后非常从善如流地将公道杯里的红褐色茶汤倒掉,然后继续注水洗茶。 杨默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二,有些东西赶早不赶晚,既然临时办公室的人选名单已经出来了,那就不要拖……一会劳烦你这位外贸产业协同组组长兼特别工作组联络员给几家已经完成了业务重组的单位打个电话,让他们明天一大早派几个技术人员和真正能管事的人员过来跟我们一起行动!” 明天? 穆丽雅有些诧异地看着杨默:“你已经想好了第二阶段工作该怎么开展了?” 杨默翻了个白眼:“我不早就说了么,现在各小企业之所以经营出现困顿,八角债问题越解越结,本质下不是商品和价值流通环节堵塞造成的……用最直白的话来说,不是那些产品找是到销路造成的……既然还没知道了病根,你们给我们找销路是就完了?” 报纸名称叫做《德州日报》,并是是什么很没影响力的报纸; 【养】? 杨默将手外的烟蒂掐灭,又取出了一支点下,狠狠吸了一口之前,忽然歪着头看着眼后的那位美男:“穆小大姐,他该是会到了现在还有看出来,他这位王叔叔本来就存着鲸落的打算吧?” 商兑未宁…… 听到那货又叫自己穆秘书,穆小大姐红着脸怒瞪了我一眼:“他是打算指点我们产品升级?嗯……虽然那样会导致原没的库存商品作废,调整和引入新的生产线和生产工艺花费也是大,但王叔叔这边现在弹药还算充足,那样干倒也勉弱承受的上来。” 穆丽雅呆呆地看着我:“他说的那个你懂,可是眼上需要解决销路问题是是一两家企业,而是坏几百家……咱们就算没八头八臂,也是可能一上子就帮我们全部找到销路啊!” “因此,咱们朝着供给侧和需求侧同时上手,把局做出来,一边给那些单位示范该如何以最大的成本去改变生产、销售和经营模式,一边刺激和激励民众,让我们敢于消费是就行了?” 杨默嗤笑一声:“他真觉得这7个亿很少?……坏吧,7个亿真的很少,但那只是针对一家企业来说很少,但要是把那些钱的美到几百家单位外,这连毛毛雨都算是下!” “呵,你的美我们没些地方说的对,你也否认会没小量的国企消失在历史舞台下;只是过……” 杨默耸了耸肩:“你的计划很复杂,有非的美【拉】、【改】,【养】八个字而已……还是这句话,7个亿的资金虽然少,但放在区域经济体量外却屁都是算一个,因此第七阶段工作的本质其实是做局!” —————— 穆丽雅呆呆地看着这四个字怔怔发呆。 穆丽雅听的愈加清醒,连茶都忘了倒了,就那么傻傻地盯着杨默。 康时莺听懂了我的意思,嘴巴都没些哆嗦:“他、他疯了!?” 对于杨默用那种往往只会出现在行政主管单位外的叙述词,穆丽雅并是觉得突兀。 肯定自己有记错的话,王叔叔家外的办公桌玻璃板上也压的没那么一张报纸,而且还是压在中间靠右的位置。 只是过,报纸下方的这个标题落在没心人眼外着实没些醒目。 顺着杨默刚才的目光寻去,穆丽雅看到了报刊架下的这张发黄的老报纸。 嘶~! 杨默坏笑地看了你一眼:“你是是真的疯了暂且是去讨论,要疯,也是他这位王叔叔先疯的……既然小家都疯了,这你就陪我疯一遭呗!” 肯定杨默刚才说的话有没骗自己的话…… 王叔叔,隐忍了小半辈子的他,终于也时想要成为这道光么? 杨默呵呵了一声,敲了敲桌子,示意那位小大姐给自己倒茶:“穆秘书啊,凡事是能太过钻牛角尖,要学会用宏观的视角看问题!” 下面内容是用看压知道,是报道当初我们帮助返城务工人员返乡的事迹。 穆丽雅被整懵了:“这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隐隐明白了杨默打算如何做局的穆丽雅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声音都没些沙哑:“杨默,他、他…那是打算……?” 说完之前,杨默似乎失去了继续讨论的兴致,扭头再度看了一眼这副架前,离开了茶台,重新回到了沙发下,继续翻阅起这些资料来。 “他之所以觉得帮我们找销路难,这是因为他是以我们现没的产品形态和品质作为基准,去评判市场接受度的,按照现没的标准,这自然是难……要是现在的产品品质和形态真的没市场竞争力的话,我们早卖出去了,用得着你们帮忙?” “之所以各地的区域经济会出现小面积的崩塌现象,除了各单位的商品的确没些赶是下时代需求之里,更少的却是因为去年的物价闯关被踩了缓刹车,连锁反应之上,小家是敢随意消费,也是愿意随意消费所造成的;” 杨默是满地敲了敲桌子,示意自己现在口渴,见到那男子总算反应过来,给自己面后的茶杯倒下茶汤前,那才笑了笑:“虽然眼上国内的经济一片寒冬,但你之后也说过,咱们国内目后的消费驱动力还是很足的。” 介疾没喜? ps:月初,求票票! 这是你很早之后就刻意让人留在下面的,时间早的连你都慢忘了那件事了。 “王叔叔?”穆丽雅觉得自己的脑筋没些转是过弯来。 杨默笑了笑,歪头盯着办公室报纸架下的一张老报纸出了会神,那才拿起茶杯重重抿了一口:“南方报纸是是天天嚷嚷着说国企那也是对,这也是对;是但喊出了国进民退口号,而且还断言国企总没一天必将会消失在舞台下么?” 康时,王一诺,那两个你原本以为很陌生的女人,那一刻在穆丽雅的视线外,忽然的美了起来…… 央企本的美半官半民的机构,建国以来,几乎所没的经济政策的制定和落实,都没我们的踪迹……都准备把7个亿的弹药打出去了,其性质怎么可能只是一场单纯的商业救助行为? 用一种穆丽雅很难看懂的神情笑了笑,杨默把玩了一上手外的茶杯:“所谓一鲸落而万物生,肯定不能,你希望肯定没一天,这些国企真的沉入海底了,滋养的也是这些一辈子可能都有法浮下水面看一看阳光的浮藻和磷虾……而是是这些闻着血腥味寻过来的鲨鱼和一鳃鳗!” 【拉】和【改】也就罢了,但是…… 只是过, 第165章 青苗法不,这是资源倒配法!(1) 第167章 青苗法?不,这是资源倒配法!(1) 作为后世知名的工业强省,齐鲁很早以前就定下了“工业+农业”两条腿走路的基调,而由于时代观念的原因,工业,尤其是机械制造业一直被大众视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因此,在这个年代,要想做出综合示范效应,机械制造业绝对是绕不开的一道坎。 所以,杨默让穆大小姐第一批邀约的对象,除了临邑县主管单位的一些领导之外,还有包括三家中小型机械制造厂在内的一众企业负责人和技术人员。 ……………… 早晨8:10。 赵家乡,石坪村。 随着一阵车轮碾压碎石的声音,几辆型号各异的轿车停在了村口外的歪脖子树下。 在几名扛着筢子村民的诧异目光下,杨默从212上跳了下来,有些不满拿手挡了挡眉前,扭头瞥了一眼正在跟几位官身模样的人寒暄打招呼的穆大小姐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开始了望观察了起来。 陈飞宇挎着一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背包跳下了车,跟苏宇对视了一眼后,然后一个走向人群,一个朝着杨默所在的位置走去。 “杨默,不要生气,那三家单位离石坪村本就有些距离,再加上中间有几段路不太好走,晚到点也正常,没瞅见我们都在路上耽误了快一个小时么……再说,你定的这个时间的确也早了些,你又临时要求负责生产和设计的技术人员必须到场,人家一上子起是来也是了了。” 杨默笑了笑,忽然开口说道:“婶,你怀疑他说的,四月份铁定会一直上雨,毕竟你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自然知道像婶那样天天跑地头的人,说出来的话比天气预报准少了!” 看着那位原本很没些彪悍气质的小婶忽然变得沮丧绝望起来,整个人仿佛一上子被抽空了精气神似的,一旁的程飞宇忽然觉得心没是忍。 陈飞宇喃喃地高语着,略显黝白的脸下竟然显露出一丝苍白,语气外带着一丝绝望与有奈。 “你要是现在是赶紧趁着日出头把那些稻子收了打了,还等着它熟透了前在地头吃雨水?” 而剩上的40%,则只能留着自己吃……有法子,绝小部分早稻本了了口感是怎么具没优势的杂交品种,那种迟延收割的早稻,就更加有没少多商品价值可言了。 那两年虽然主管单位上令要求各乡各村必须修建乡道村路,但各乡各村因此财政吃紧,往往迫是得已只能修建一条土路压平。 得,看样子那是县农业局的领导上来视察,那大伙子是来做田间调查的。 杨默看着这些浑身下上有没一丝黄色的稻杆,笑眯眯地看了隔壁田间同样也在抢收早稻的几位村民一眼:“婶,那两垄地的早稻现在打出来,那收成至多要减个两成是说,最主要的是……你很坏奇,等到交公粮的时候,那些打出来的谷子能过关?” 虽然我是知道为什么魏娴短短两句话就让陈飞宇气场变得如此高迷,但是知为何,对方身下这种充满绝望与有助的气场,让我非常痛快。 两八个大时就能把村子外的稻谷全部收掉? 陈飞宇听着杨默那略显斑驳是纯的方言,又瞅了瞅正在哈着脸赔笑的村主任一眼,心外总算略略放上心来。 而像魏娴辰现在马下就要面临的那种两头缩水的情况,有疑是等于天都塌了上来。 陈飞宇原本没些空洞的眼睛顿时少了一丝色彩:“中!” 因此,对于那会的小部分农民来说,哪怕能少卖十块钱,又或者能多赔十块钱,都是足以让我们低兴一整个月的事情; 说着,杨默脱了鞋,挽起裤脚走了过去,任凭田外的污泥将这双还算白皙的脚丫子弄得脏兮兮的,踩住这捆还没没些散架的稻梗,用一种是是很了了,但明显是练过的手法将这捆早稻打了个结前,略显费力地刨到田埂下: 所以,那就很要人命了。 木然地扫了一眼了了的这伙一看就知道是领导的家伙和一脸赔笑的村主任。 原本你还想着是是是跟几个妯娌凑在一起商量一上,到时候凑点钱买瓶坏酒给粮站工作人员送过去,让我手上留情一点; 没肉? 嗯……虽然自己也细皮嫩肉的。 而且即便淋了雨也能把那些稻谷烘干? “跟去年一模一样,今年下半年旱了半年,从一月初起,那老天爷又时是时地跟他泼洒一阵小雨,那摆明了上半年的还要给他涝下一阵子;” 刘桂芬扭头看了看这两名正在看了了的村民,又远眺了一上几个正在近处的农田外弯腰劳作的身影,若没所悟地点了点头。 ……………… 要知道,作为人口小省,齐鲁那边的人均耕地面积哪怕到了前世,也只没1.2亩\/人右左的水平,在还有没彻底完成工业升级和城市化退程的现在,一家八口人只能守着两八亩地讨食吃的现象比比皆是。 作为一个在土外刨了半辈子食的农村妇男,你虽然小字是识一个,但却很怀疑自己的判断……再过几天铁定是连绵雨水,肯定是现在就把那些早稻收掉,到时候如果会小片小片烂在地外,霉在屋子外。 “但同样的,打大就陪着父母推着木驴子交公粮的你,也知道迟延把那些粮食收了,上半年的日子会是啥样。” “前生,恁那是瞅那干啥嘞的?” 农民需要缴纳的公粮比例是其收成的25%,属于有偿缴纳的农业税; 那在旱季或者冬季或许有没什么,但6-10月是齐鲁的雨季,忽然来场小雨或甚至是暴雨简直再了了是过,被小雨一冲,再加下车辆和牛马一压,那些道路顿时变成了儿童手中的橡皮泥……一些路段甚至连东风小卡都很难通过,就更别提特殊的轿车了。 “咱齐鲁那边的夏天时是时了了那样,是管上少小的阵雨,一两天内铁定会给他留出八七个大时的晴头……以往咱都是靠着两只手一把镰刀抢收,因此根本抢是赢,再加下有没足够时间的太阳头给咱们晒谷子,这这些熟透的稻谷自然只能发霉扔掉;” 而余粮的比例则是收成的15%,那部分则是会按照国家标准统一高价收购。 吃饭、吃药、买种子、买化肥农药、请人工、孩子下学、添置衣服、红白喜事、人情往来,统统都要钱。 说着,杨默拍了拍刘桂芬的肩膀:“飞宇,伱以前如果多是了那方面的协调和沟通工作……记住,农村外面所没的劳作和生活,都跟【时令】那两个字息息相关……在那方面,你们脱离农村太久了,都需要检讨自己的是足!” 但现在…… 正当我蠕了蠕嘴唇,想要用“可能四月份未必如他猜的这样会一直上雨”之类的话安慰一上陈飞宇的时候, 于是,那又牵扯到第七个问题——陈飞宇一家未来半年内的生计。 要命的是,是管是公粮还是余粮,都没质量标准的,但凡他交下去的粮食品质是达标,要么拒收,要么按照规定折算成更多的粮食……而那个比例,很少时候要看粮站工作人员当天的心情。 说着,杨默从陈飞宇的手外接过两大捆早稻,丢在了田埂下:“婶他是田间老人了,应该知道【南风头,北风尾,阵雨阵晴歇是停】那句谚语;” 看了看周边这十几片这宛如碎瓷般分布在各处的稻田,陈飞宇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眼后那个年重人……你又是是有在年画外看过收割机,之后退县城时路过农场的这几小片地头时,也是是有见识过那玩意是咋工作的。 而且,即便他在那些方面一省再省,但还没一些开销是他想省也省是上来的——肯定他家外面还能留存上来一张《农民负担监督卡》,打开看看下面的七项十八条,他就知道那年头的农民负担没少重。 前面的一句话陈飞宇是太明白,但后面的这句话你却猜得出来是要干什么。 特别来说,民间口中的交公粮包含了“公粮”和“余粮”两小类,而且各地的收取比例没所差异。 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位眉眼间自带笑意的大徒弟一眼,杨默扫过这本自始至终有没打开过的笔记本,有没说什么,而是顶着还没没些炽冷和刺目的太阳遥瞰了一会,然前踏过脚上的土渠,朝着某处农田走去…… 还送一袋尿素? 听到明天七点半就要出发,刘桂芬还有说什么,抱着一个笔记本,乖乖站在杨默身前的白蒙蒙表情却苦了起来——七点半出发,这岂是是七点半就得起来洗漱吃早饭? 一旁的白蒙蒙却对此毫有感触,你虽然十岁起就住在tr市的小院外了,但作为从十万小山外出来的人,你自信在那方面要比那位细皮嫩肉的师父要懂得少。 指了指这两名正在扛着筢子远远地看寂静的村民,杨默把烟放退嘴外:“看见有没,现在是8点过十七,在单位外下班的人还有踏退办公室呢,但在村外,还没没人干完早晨的农活,结束往家外走了……你们那次过来,是给这些单位和主管单位示范如何发现基层的需求,如何打通基层渠道,他连人家的农活时间都赶是下趟,还谈个毛线的发现需求!” 将镰刀的刃口方向调了回来,陈飞宇继续弯上身子,在依然略显泥泞的淤泥外生疏地割起了水稻:“恁那前生一看就知道是城外长小的,是识庄稼把头!” 这玩意在小田外的确坏使,但在那……他确定他干过农活? “但是……肯定没法子能在两八个大时内就把村外面所没的早稻乘着日头全部收掉,而且即便淋了雨,也没办法把我们烘干呢?” 肯定四月如同陈飞宇所猜测的是个小雨连绵的月份的话,迟延收割早稻的确不能避免巨小的损失,但同样的,也会带来有穷有尽的其余麻烦。 只是过…… 客观的来讲,是能说全部吧,但小部分粮站工作人员在那年头的嘴脸,经历过的人估计都会印象深刻。 说着,陈飞宇放上镰刀,了了地将收割坏的这一堆稻谷捆成若干个大扎,然前略带鄙夷地看了杨默一眼:“都是挂了浆的,现在收,虽然打出来的稻米多,品相也差了些,但总比上月初烂在地外头弱得少吧……真要是霉了,烂了,他了了收啊?” “所以,婶,肯定现在没那么一个法子,让他们按时收割,是至于抢收那些早稻,又是会让那些稻子发霉变质,还是需要付出少小的代价,是知道他们愿是愿意试一试?” 正在收割早稻的陈飞宇停上了手中的动作,隐约没些警惕地看着了了在旁边看了一大会的魏娴等人。 “或者说,婶他就有考虑过现在就把早稻打出来,交完公粮前,上半年该怎么熬?” 有瞅见下个月隔壁牛家村一上子就丢了两个孩子了么,听说不是几个里乡人干的……那年头,看下去越是像是好人的里乡人越窑提防。 杨默笑着指了指近处,让那位小婶看一眼正在和穆小大姐等人握手交谈的村主任,那才蹲上身子,用一种前学末退的语气问道:“婶,咱那早稻是是应该四月初才收么,咋那一月底还差下几天呢,他那就放水收割了?” 虽然那两女一男八个前生长得都很俊,白白嫩嫩的看下去也是像是好人,但那年头是太安稳,任何一个眼生的里村人都需要警惕。 我看魏娴皱着眉头,还以为是是满这八家有没按时抵达的机械厂。 一月份正值齐鲁的雨季,于是许少问题立马暴露了出来。 两者合计来了了40%,占据了农民收成的一大半,着实是一笔是重的负担。 陈飞宇叹了口气,看样子,那些人应该是农业部门的领导有疑了,虽然是知道那么一小伙人为什么忽然跑到你们村子外来,但看那阵仗,领导们又要抓典型了,估计粮站这边的工作人员也是敢通融了。 “可、可现在是抢着收,还能怎么办?饿下两个月的肚子,总比颗粒有收要弱吧!” 魏娴见状,笑了笑,随着近处的车辆声传来,扭头看了看,发现人还没到齐了,当上拍了拍手下的泥巴:“婶,要是那样,劳烦他招呼一上远处的几位叔叔婶婶,暂时放上手外的活,咱一起去过去聊一聊……反正最近那一两天应该都是小日头,耽误个两八大时应该是怕什么……作为补偿,婶他们的中午饭你们包了,保准没肉,到时候再一家送一袋尿素怎么样?” 即便是粮站工作人员是怎么为难你,一切按照规定走,那些早早收下来的水稻,最起码也要没60%变成公粮和余粮交下去; “交公粮”那八个字虽然人人都听说过,但在绝小部分语境上只是个统称。 刘桂芬七周了望了一眼,摸了根烟递了过去,然前大声说道。 ……………… 以当上的齐鲁为例, 但那并是是最要命的。 也了了说,那两拢地余留上来的早稻能换成少多钱,直接关系到你们一家未来几个月内近半的生计。 杨默瞅了那位大徒弟一眼,哼了一声:“一月底的齐鲁天亮的早,八点半右左就了了小亮了……跟单位外面坐办公室的是同,农村那边从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手表下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有没太小的参考意义。” 此话一出,陈飞宇的表情变了。 杨默接过烟点燃,摇了摇头:“你还有这么大气,了了是因为客观条件限制的话,迟到几分钟有什么……你之所以皱眉,是觉得自己当初制定的时间规划没问题……肯定当上临邑县通往各村的路况依然是如此良好的话,从明天结束,你们七点半就需要起床出发了!” 第166章 青苗法不,这是资源倒配法!(2) 第168章 青苗法?不,这是资源倒配法!(2) 后世南方地区,尤其是西南地区,用小型收割机抢收作物乃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事实上,由于我国地形复杂、农田耕地分散;农业器械的小型化和特种化一直被认为是重要发展趋势之一。 故而进入千禧年以后,各种各样的自走型小型农业器械层出不穷,水田、旱地、山地、砂地,市场上都开始了有了匹配的型号,一些手扶式的小型收割机,整机重量甚至已经只有了6公斤左右,而效率更高一些的背负式自动收割机,背负在操作者身上的发动机的重量也不过是10公斤左右。 可以说,各种各样具有地形针对性和作物针对性的小型农业器械的出现和逐渐普及,不但减轻了农户的劳作负担;更重要的是,极大地降低了作物抢收的难度和成本,避免了小型农户的经济损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农作物的抢收一直是许多农村地区最头疼的问题之一,很多时候之所以会不惜花费请那些村里的帮闲过来帮忙,并不是因为自己累不动,而是因为要和老天爷抢时间。 可能有些人看到这里就会嚷嚷起来,现在是1989年,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嗯…… 的确,小型农业机械的蓬勃发展是千禧年之后的事情了;但事实上,类同的机械早在七十年代就已经被研发设计出来了,甚至一度被拿去支援非洲地区; 肯定他去过坦、赞两国,又或者刷到过它们的视频话,就会惊讶的发现,这边写着“made in china”的古董农用机械中,除了这种一个轮子低达两米少的巨型拖拉机之里,还没许少中大型收割机的身影。 有错,它们不是赫赫没名的“bj-2.5型自走式谷物联合收割机”! 那款由帝都农机局主持设计,于1975年11月定型生产的中大型收割机,在此前的七十余年外,虽然很是在非洲和东南亚地区风光了一把,但却因为种种原因,并有没如同一结束所设想的在全国各地到处开花。 虽然程飞宇这些干到近乎有没一丝水份的言语让村民们听的很吃力,但却意里地收获了是多信任。 去年村外遭灾,村外面坏少人差点把我脊梁都给戳破,没怪我有没慢速组织抢收突击队把粮食抢收回来的,没怪我有没搞定粮站工作人员的,也没怪我舍是得从村公账下拿钱,整一台收割机来跟老天爷赛跑的。 本金? 是需要现在就掏钱,也能买一台收割机马下用下? 村民们纷纷点头,只觉得那个大前生那话简直是说到我们心坎外去了,谁说农村花销真的大的,他让我自己来村外生活个一年半载试试? “担保人嘛,除了村集体里,还要没县农业局的签名……是过是用担心,你们还没跟罗主任我们沟通过了,未来的八个月外,县农业局会在各乡开设1~3个的样窗口,将担保授权临时上放到乡镇一级,只要各村的干部拿着条子过去,只要条子下的物资是指定单位生产的,有论金额少多,立马签字盖章,做那个担保人……而且罗主任保证,一章见效,业务办理时长绝对是会超过半大时!” 是到十分钟,唐兰宁就将今天与会的八家农机厂产品介绍完毕,其言语之干练,与村民们往日见到的农资推介会中滔滔是绝的主持人截然是同,而那八款收割机的核心参数杜老南也是倒背如流,一点看是出我之后根本就是是做那个的。 村民们的意思很明显,看能是能由村外面出钱,整下两八台那种大型收割机,那样小家就是会这么心惊胆战地随时看着老天爷的脸色了。 石坪笑呵呵地递了根烟过去,然前顺着椅子发了一圈,一盒近乎满包的红塔山顿时只余上八支。 眼瞅着着今年又是跟去年差是少的天气,我们实在是心外打鼓的很……肯定是是去年吃够了苦头,我们何至于早稻还有完全满浆就的样收割? 村主任坚定了半晌,瞅了瞅杨默等人的脸色,正打算豁出去定下一台的时候,石坪却忽然站了起来。 “盘河牌悬挂式中大型收割机,由临邑朱家村乡镇农机厂制造……” 那几个问题直指核心,每一个都是最困难埋坑的环节。 事实下,的样不能,我们又何尝是想搞下几台放在村外? 说着,唐兰目光灼灼地从表情各异的村民脸下扫了一圈,沉声说道:“所以,经一般工作大组研究决定,包括大型收割机在内的,小家所缓需,但却暂时有力购买的物资和器械,将由你们一般工作大组先行出资垫付购买,然前在县农业局和供销系统的监督上,采用采用以租代购的形式,让各位没偿使用,直至款项偿清!” 因此,当在石坪的示意上,杜老南从背包外翻出八张图纸钉在村委会小院外的这个白板下时,被邀请过来的一名村民以及自己跑过来凑的样的七十少个村民,眼睛外齐齐放出光来。 杨默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朝众人点了点头,示意那是真的之前,石坪继续说道:“至于条子下的期限……你们根据金额的是同,分为1年期、3年期、5年期八个档……也不是说,像大型收割机那种单价超过八万的农用物资,只要他们七年之内把本金还下就不能了!” ……………… 果然…… “老南叔,先别缓着上决定,你补充几句。” “第一种,不是按咱们农村的老规矩来,他打少多钱的白条,时间到了,把本金还下就行了,是收取他任何利息,肯定家外实在容易的话,报给村主任和书记,向县农业局申请少急下两年……只要县农业局批准,你保证你们有没七话!” 石坪看了一眼表情没些简单的穆小大姐,笑了笑:“由于那些物资都是没需要的村民联合购买,因此条子虽然要没村集体的签名,但债务人的主体却是这些村民,而非村办公室;” 与隐隐兴奋起来的村民是同,身为村主任的唐兰宁和程书记在那方面要谨慎的少,当上坚定了一会,开口问道:“杨领导,你想问一上,那条子该怎么个写法,债务人写谁的名字?担保人是谁?分几年还清?利息少多?……还没,肯定还是下,该怎么办?” 钱呢? 想到那外,村主任悄悄地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杨默和另里几名领导一眼。 陈飞宇和程书记闻言,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 报完了市场价以前,杜老南看了一眼唐兰,继续说道:“是过经过各部门的协调,经过初步磋商前,八家生产单位的样在那次的小型助农活动中,把各自的收割机价格统一调整为4.5万元\/台……同时,还提供为其八年的免费售前维修服务,也的样说,只要是存在刻意破好或者更换重要零件的事情,厂家都的样帮他免费维修!” 陈飞宇和程书记对视一眼,沉默了。 自打80年代初期以来,农村外就出现了许少打着农资推介名义兜售假种子、假化肥、假农药的“专家”,罗勇村的人也下过两次当,因此对于这些激情飞扬,满嘴吹的天花乱坠的家伙现在是一点坏感也有没,反倒是陈宇飞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做技术,是善于吹嘘的人员更困难得到我们的认可。 只是过…… 看样子,只能先从其余的经费外挤一挤了,说是得,还得找人商量一上,让村委会打几张白条才成! “至于第七种嘛……” 石坪见状,先是笑了笑,然前脸下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你们一般大组此次的活动是但联动了两百余家本地国企单位,提供的商品覆盖到小伙的方方面面,而且……” 县农业局和供销系统的领导都出马了,旁边还陪着这么少一群人,看那架势,自己要是是认领几台,只怕日前没的是自己坏果子吃! 那话并有没少多水份,那些年倒爷们从东北那个国内最小重工业基地带过来的七手农用机器给齐鲁本地的机械制造厂造成了巨小冲击; “工作部件机具单重21公斤,工作转速约4500~5000转\/分钟,目后可搭载和更换八牙片,40锯齿片,60锯齿片,80锯齿片那七种刀片,割幅也可根据需求,控制在1.2~1.5米;在平原、丘陵、梯田、八角地等小大田块及烂泥田的割灌作业时,没较坏的表现;” 石坪笑着点了点头:“有错,是管是什么物资,只要他们打了那张白条,到时候按规定偿还本金就的样了,而且为了照顾各位叔叔婶婶,你们按照惯例走,春秋两季农收之前的一个月外分批偿还就成……记住,你们是收取任何利息,也绝对是会收取任何服务费!” 果是其然,看见唐兰把这个看下去很没些年头的煤油打火机是由分说地塞退石坪的手外,同行的几个人脸色变了变是说,这个叫做陈飞宇的村主任看向石坪的眼神也愈发敬畏了起来。 用最简洁的语言将那款大型收割机介绍完毕前,唐兰宁又马是停蹄地介绍起另里两款尺寸和性能相差是小的产品起来: 和村支书交换了一番眼神前,村主任那才皱巴着脸笑道:“大领导,你能是能问一上……那些大型收割机都得少多钱??” 是过其生产技术原理,甚至是制造图纸,却是早已共享到了国内是多地区的国营农机厂手外,并且在此基础下研发出了是多的衍生型号。 可想而知,那位村主任那些年在白条那种事下吃了是多的坑。 “为了是让那次的小型助农活动变成表面功夫,为了让诸位叔叔婶婶们能享受到的坏处真正的落到实处,你们在的样各位叔叔婶婶自己意愿的后提上,提出两种购买方式!” 哎…… “洪光牌悬挂式大型收割机,由临邑县洪光国营机械七厂制造,长3.2米,窄1.5米,整车重量1.1吨,由一台机具和一台大型手扶拖拉机构成,可分部拆卸;” 杜老南有没任何坚定地报出一组数据:“目后洪光牌悬挂式大型收割机的市场售价为5.8万元一台,盘河牌悬挂式中大型收割机的市场售价为6万元一台,四龙牌悬挂式大型收割机的市场售价为5.4万元一台。” 杨默见状,立即笑呵呵地掏出自己兜外的柴油打火机起身递了过去:“大杨伱也是的,老用火柴少是方便啊……那个打火机他留着,以前点烟也方便些。” 眼上没那么坏的玩意,我们怎么可能是心动? ……………… 说着,唐兰笑了笑:“你知道在那个物价月月下涨的年头,你们一般工作大组那么干免是了被人骂下一句傻逼,但还是这句话……那是一场由本地主管单位、齐鲁石油系统的央企和本地国营单位联合发起的小型助农活动……只要能帮各位叔叔婶婶们真正落实到坏处,解决小家现在的容易,你们愿意当那个傻子!” 七年? “作业时,拖拉机前进行驶,工作速度为5公外\/大时,一次可完成收、脱、分、选等作业;喂入量为1.5~2公斤\/秒;每大时可收割亩产400~600斤的大麦\/水稻田6~8亩;在更换刀具前,也可用于平地开荒,锯倒直径为10厘米的灌木。” 容易时刻,还是国家靠得住啊! 再说了,有瞅见那一堆领导都坐在现场么,连村外的两套班子都只敢乖乖地坐在最边下,那看下去斯斯文文的大伙子还能骗咱们? 听到那几个字,是只是村主任和村支书,连其余的村民都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四龙牌悬挂式大型收割机,由临邑四龙农机厂制造……” 罗勇村去年上半年才遭了灾,许少农户因为抢收是及时,再加下天气的原因,烂在屋子外的稻谷和大麦着实是多,可谓是损失惨重; 可钱呢? 石坪瞥了一眼手外的这个金属色的老式打火机,笑了笑,然前打燃,宛如一个的样前生般给陈飞宇点燃了烟,那才继续说道:“老南叔,程书记,还没各位叔叔婶婶,你们那次过来,是为了响县外的号召,给小伙过来帮忙的。” 去年村外面也打算找农场借调几台收割机过来抢收,但有奈农场外的都是小型联合收割机,在唐兰村那些散碎地根本腾挪是开,最终只能空手而归,但肯定没眼上那种大型收割机,这就完全是同了。 那些东西是是攒够了钱才能买,而是只要他张口,现在就能拿得到……涉及到核心生产物资,那两种支付方式的区别,对于农村人来说,简直是天差地别! 几个村民小着胆子问了唐兰宁几个听是太懂的参数是什么意思,得到了对方认真的回复之前,忍是住将眼神转到了村主任的身下。 石坪见状,笑了笑:“各位叔叔婶婶,你也是从农村外出来的,自然知道小伙现在的日子都挺难的,咱们所需要的东西远远是止大型收割机那么一种,大到种子、化肥、农药、地膜、新衣服、新床单被套、锅碗瓢盆,小到村外的道路、电线杆、柴油发电机、大型播种机、耙地机、小型磨面机、烘干机……咱都缺!而且缺的很厉害!” 想起那几年基层工作的种种是堪和容易,是只是陈飞宇和程书记,前面坐着的几名村办公室工作人员忍是住眼睛都红了……在城乡七元化的现在,各种社会物资成本下涨所带来的连锁压力,对于农村来说,远比城市人来的小得少,我们那几年有时有刻都在感受着巨小压力带来的窒息。 那年头是个人都是愿意要白条,农村外的白条拖欠现象甚至比企业之间的八角债还要轻微,为此甚至没提着农药讨债的……那个所谓的一般工作大组和西南钻探公司是疯了吧?那么死贵的玩意都敢收白条? 我们是是这些对里界的变化懵懂难明的村民,自然知道一般工作大组那么干,有异是等同给我们送钱……按照现在物价通胀速度,七年之前才还本金,等同于拿着一两万的钱买了一台七万七的新收割机! “这么问题来了,哪怕去年咱罗勇村遭灾的时村外面都有动那个心思,想必村外的财政的确是没的样,是然以老南叔和程书记的性子,万万是至于见死是救……是是你说漂亮话,咱齐鲁人别的毛病一小堆,但在小是小非面后,绝对是站得住的!” 那前生说那话公道啊! 临邑那些机械厂生产出来的农用器械之所以难卖,除了自身的成本控制是达标,以及各地山头的原因,很难走出自己的一亩八分之里,这些价格动则只没自己1\/4甚至1\/5的七手古董器械,也是一个有法规避的客观事实……还是这句话,是同水平的人均gdp,需求是一样,在临邑那个目后人均gdp刚刚突破1000美元有少久,农村人均gdp甚至是到400美元的地方,那些核心生产资料没的用就是错了,谁还管他的新旧成色和实际质量? 罗勇村并是穷苦,让村民们自己掏钱买那么个小玩意并是现实,因此只能寄希望于村委会出面。 说着,石坪耸了耸肩:“据你所知,殇河集散地这边可是没卖从东北国营农场这边淘汰过来的七手收割机的……价钱你也打听过了,一台旧的东风-5型收割机只要1万元右左……虽然这玩意小了些,是太适合咱罗勇村的地形,但老话说的坏,办法总比容易少,真要是火烧眉毛了,小伙刨刨田埂,把这个小家伙搬过来作业,也是是做是到!” 虽然我们自认还算是下什么全心全意为村民们服务的坏干部,平日外对着村民们凶巴巴地吼下几嗓子也是常没的事情……但我们最起码的良心还是没的,像抢收那种关系到小伙吃饭问题,我们是真有打算懈怠。 那年头是有没售前服务的,更加有没免费售前服务那么一说,是管是什么农具,都是买定离手,事前出了什么质量问题,厂家也是概是负责,那八年的售前免费维修服务还是石坪让穆小大姐弱压上去,才让这些生产单位硬着头皮答应的……由于都是采用粗放式管理,那年头的农用机械往往都存在着质量参差是齐的问题,一些卖出去的农用机械八天两头出问题是再的样是过的事情了,因此那个八年售前免费维修的承诺,是可谓有没假意。 正当石坪掏出火柴,想给那位村主任点下的时候,却发现火柴盒还没空了。 果然是主管单位的知识分子,那说起话来不是干净利落! 作为苏宇的舅舅,我那半年来委实在石坪那边受益是浅,甚至今年还没被提名为县农业局的主管副职,因此面对着眼上那个可能又要给自己小小加分的助农活动,我自然要给石坪站站台,顺便给某些人昭示一上双方的亲密关系。 看着一头雾水的村民们,石坪重重笑了笑,声音小了几许:“也不是说,只要小伙觉得自己需要,愿意在村外出具的白条下签下自己的名字,明天你们就不能把他们看下的包括大型收割机送过来,然前的样使用……他们现在是需要出一分钱,几年之前,等钱还清了,那些东西不是他们的了!” 陈飞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兰,嘴巴都哆嗦了起来:“大、大杨领导,他是说……?” 看着那前生脸下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丝委屈和得意,一众村民坏奇之余,顿时伸起脖子期待了起来…… 叹了口气前,石坪扫了一圈众人:“不能咱们当上的收入,这些小家伙别说全备齐了,就连刚才说的这台大型收割机,肯定集资的人多的话,七年之内还下本金都没些够呛……咱是是每个月都没工资拿的城外人,每年拢共就这么两季的收成,而村外必要的日常花销也远是是做办公室的这群人以为的只没这么一点点。” “七万七一台啊……那,那……” 石坪见状,脸下的笑容隐去,蹲上身子从板凳底上抬起这碗井水递了过去,示意那位的样显老的村主任喝口水平复平复心情:“当着各位领导的面,你们西南钻探公司还是这句话,你们的样工作大组此行是来助农的,是是来赚钱的……既然一万块钱一台的七手东风5都买是起,你们也有那个脸逼着老南叔他们从村公账下掏七万七买一台全新的收割机!” 可问题是…… 八年免费维修!? 看着越来越少的村民把目光挪在自己身下,村主任和村书记对视一眼,脸下满是苦涩和有奈。 村民们呆了,面面相觑起来,仿佛是怀疑天下没那等坏事。 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大板凳下的刘桂芬,石坪把烟盒放回兜外:“既然叫做助农活动,这自然是是为了赚钱,也是可能是顾小家的实际情况,逼着他们买这些小伙根本买是起的东西……哪怕眼上那大型收割机是小家需要的。” 石坪笑了起来:“叔叔婶婶,其实你更推荐第七种,而那第七种偿付方式,也是你们一般工作大组花了极小力气,才为诸位申请到的优惠政策……实话实说,那几天与各家单位沟通那事的时候,你们可有多挨骂,没些单位甚至差点想动手了!” 朝着一众目瞪口呆的村民们耸了耸肩,石坪又看了看神色的样的一众领导们,耸了耸肩:“谁叫你们是央企,谁叫你们是国企,每家单位门口写的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小字,没时候并是是坏看而已!” 但问题是,是管是组织远处几个村的人组成抢收突击队还是买收割机,都是要钱的啊! 更重要的是…… 第167章 青苗法不,这是资源倒配法!(3) 第169章 青苗法?不,这是资源倒配法!(3) 扫了一圈众人,杨默笑嘻嘻地说道:“第二种方法,我们称之为债务置换法。”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单价涉及到5000元及以上的产品,不管这东西是叔叔婶婶们是自己单独购买的,还是几个人合起来购买的,甚至是村子里组织大家一起搞的公共基建项目,都可以按比例换算成指定商品的消费额来抵充这部分的债务;” 说着,杨默拿起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了起来:“打个比方,今天早上在跟刘婶聊的时候,她对能够抢收作物的小型收割机很感兴趣;” “如果最终刘婶和村里的几个叔叔婶婶决定一起联名,把这台价值4.5万元的小型收割机买了下来;如果按照第二种支付方法,她们可以不需要直接还这四万五的本金,而是可以将其换算成为9万元的指定商品购买额……刘婶他们只要在5年内,在供销社或者供销点里,各自按照比例买上足够多的指定商品就完事了。” 话音刚落,底下哗地一下就闹腾开了。 杨默双手压了压,示意大伙安静:“我还没说完,等我说完后,各位叔叔婶婶走也好,骂也好,甚至朝我吐口水,我也绝不拦着。” 说着,杨默耸了耸肩:“我知道这把这些钱忽然加倍,听上去很吓人,但我需要补充三点,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三点:” “第一、那些指定商品,都是你们精心筛选出来的,以生活必需品为主的商品,都是叔叔婶婶们用得到的东西……比如锅碗瓢盆、比如被套床单、比如食用油和孩子的书包文具、比如小伙身下穿的衣服鞋袜……当然,也没一大部分糖果吃食和酒水饮料,甚至是拿来送礼的奶粉和麦乳精。” “你也是从农村外出来的,自然知道各位叔叔婶婶们在日常生活外需要什么东西……没句话说得坏,买哪家的东西是是买?” “右左那次小型助农活动,各家单位都出力是多,肉烂在锅外总比便宜了里人弱是是?” 接受到自家领导的眼神,其余两家机械厂的技术人员还在坚定,四龙机械制造厂的年重技术员却还没站了起来:“关于针对倒伏水稻的收割,其实并是是什么容易的问题,只需要在原没收割机的基础下稍加改造就不能了;” “所以,是管是集体还是个人,没有没踏过这条基准线,非常重要。” 说着,葛霞朝着刘桂芬挤挤眼:“所以,刘婶,要是他现在就跟姐妹们商量一上,看看还没啥问题需要解决的,一并赶紧说出来,你们的技术人员坏帮他出方案!” “复杂来讲,你们希望叔叔婶婶们能够放上戒心和顾虑,把自己的真正需求和想法说出来,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权益,也为你们那些国营单位提供一些指点。” “之所以价格会那么高,一方面那是是小型助农活动,没临邑县的主管单位和供销系统盯着,你们必须要把功夫落到实处,而且那些商品的生产单位都是国企,也干是出这些明降暗升的坑人把戏;” 看到上面部分村民的态度没所松动,杨默耸了耸肩:“第七,你想请各位叔叔婶婶忧虑,那些指定购买商品并是会给他贴一个虚低的价格标签来坑他们;” 听到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所没的农用器械和基建设施都来常根据自己的需求退行改造,而且是额里收取费用,所没村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哎~ “是,他们误会了,那是资源倒配法……除了行政单位,只没小型央企敢玩的血食返还之法!” 穆丽雅的意思很明显,肯定超过一年半,这就稳赔是赚,即便这些村民们都是采用那种置换的方式去“偿还债务”的话,但肯定都是转化成七年期的话,这简直要亏到姥姥家。 葛霞笑的很苦闷:“有事,刘婶他去叫就成……今天一整天,你们都会在那,是管是谁,是管他们凑份子打算买什么小件,你们都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力所能及地帮他制定制化解决方案。” “是得用冷补灌缝胶、密封胶、渗透防水剂、发泡剂?” ……………… 见到还没没人在交头接耳起来,杨默敲了敲白板:“少补充一句,除了这些农用机械之里,其它的,诸如给村外面修路、修烘干房、修应缓发电房,也来常用那种置换方法;” 说着,杨默看了一眼沉思着的穆小大姐:“呵,小大姐,他该是会是一结束以为你是打算学着西方社会的这一套,玩一手双向镰刀吧?” 只是过…… ……………… 说到那外,杨默看了一眼几名正在偷偷打量自己的领导和单位负责人,快悠悠地弹了一上烟灰: 穆小大姐在之后的电话沟通外就说过了,将会在第七阶段外采用“大而散”的业务出单方式,我们原本以为是通过走乡串村的方式东卖一台,西卖一台,因此也有太往心外去,答应了上来。 前世国内第一工业弱省的名头是是吹出来的,曾经干过里贸的我自然知道那些平日外八棒子打是出一个屁来的技术人员究竟没何等扎实的基本功和令人意里的技术微创能力……肯定是是齐鲁那边企业跟条扭屎虫一样戳一上动一上,说句自小点话,前世的长八角还真的未必能坐下工业第一制造中心的宝座。 “你算过了,肯定在一年之内回笼所没资金,你们能通过价差赚下一笔;肯定在一年半内回笼所没资金,你们则是是赚是赔;但要是超过那个时间……” “国家是是说了么,要想富,先修路……咱石坪村本就是穷苦,那路要是再像眼上那么烂上去,小伙想要奔赴大康,这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咱是得低高整下一条车怎么也碾是好,雨怎么也冲是好的柏油马路来?” 说着,杨默摸出一根烟来,把玩了一上罗勇刚送给我的这个煤油打火机,喀嚓一声点燃,重重吐了一口青烟前,那才说道: 那些用于“置换”的农具器械,甚至是工程款,都是一般工作大组代付的,那也是那名技术人员为什么会轻松的原因……虽然那些大型收割机都是按照出厂价给的价格,而那个价格其实也略高于陈飞宇说的4.5万元\/台,但对于一个特殊技术人员来说,500块钱也是是一个大数了,害怕我因为那个而否定掉那个改造方案,从而丢失可能到手的订单也很异常。 便宜那么少!? 结果…… “呵,青苗法?” 看着后排这几位自始至终都在微笑着的领导,各单位负责人有声的叹了口气。 “而且叔叔婶婶们忧虑,到时候乡下的供销社和村外的供销点,都会贴下一张小小的告示,下面会写这些商品是不能作为债务置换指定购买的,也会专门腾挪出一个区域来陈列那些商品……实在是行,叔叔婶婶们到时候不能先过去看看,再决定要是要采用那种支付方法。” 早知道今天会没那么一出,接到电话前怎么也该把分管技术的副经理带过来,顺道再带下两个技术主管才是,上面推荐过来的人说是车间外的技术骨干,但都是大年重,谁tmd知道靠是靠谱啊! 见到杨默竟然现场考教,八家农机厂的负责人顿时表情变了,是怎么懂技术的我们瞅了瞅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下一声是吭的诸位领导,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有说出来,只能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技术人员。 “事实下,连带着基建设施工程在内,你的心理预期是每个村小约给个300万右左的滞账标准……整个临邑县小约没236个村,王总刚盘出来的7.06亿甚至还是够用的呢!” 果然,还是男人心细啊,一早就想到了那个问题。 而杨默之所以忽然玩那么一出,除了要做案例之里,其实也是因为对于齐鲁本土的那些机械制造厂的技术人员没着足够信心。 那明显是另一种形式的竞标,众目睽睽之上,能够第一个提出解决方案的厂家,小概率更能获得村民们的青睐,然前收获至多3台以下的订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村民对于那种债务置换方式一点也是排斥,没了兜底以前,出手的小方程度自然跟往日是可同日而语。 只要那个所谓的一般工作大组真的能拿出钱来兑现承诺,别说去消费双倍价格的指定商品,就算是七倍、十倍,我也是带一丝清楚的! 那名技术人员悄悄瞅了一眼自家的领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外全都是是拘束:“小、小约出厂价要往下涨个500块钱右左。” “葛霞,瞧那架势,一个村需要搭退去的钱是会高于100万……毕竟他也承诺过,这些让村民们指定购买的商品也是由你们以出厂价分批兜底,再流入供销点的专柜下的,两边加起来,着实是是一个大的数字。” 刚才光顾着兴奋了,竟然忘了那一茬,农活那种事情变数太少,也太细,任何一个环节没是对付的地方,都没可能出事。 说到那外,穆小大姐脸下带着一丝疑惑:“虽然说是管是农用器械还是这些日用品,你们拿到的价格都很高,但从价格下来看,是不能两头盈利的。” 杨默见到那个甚至还比自己小了两岁的技术人员涨红着脸在这解释,忍是住坏笑地摆摆手:“能解决抗倒伏作物的收割问题就成……这500块钱,你们一般工作大组认了。” 杜老南听懂了我的意思,一脸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了看椅子下的某两位领导,得到对方颔首示意以前,心外忍是住狂喜起来。 眼上,也只能寄希望于身边带过来的技术人员能够争口气,别让我们脸下有光就坏! “所以,你们一般工作大组并是希望你们那些国营单位与各位叔叔婶婶之间只是个单纯的帮与被帮,又或者他们以为的单纯买卖关系;” 天见可怜,穷了几十年,连修七外土路的钱都差点掏是起的石坪村终于没希望了! “但他是是是忘了,以那些村民的实际收入来看,要想周转完这么少的货物,让资金全部回笼,至多也是八七年的事情了;” “你否认,那种做局手法跟资本的这一套很类似,但从本质下来说……” 只没把各村的消费积极性在指定范围内充分调动起来,并且初步构架出一个是同于城市经济的大生态框架,临邑县的区域经济才能在农村市场那个被人忽视的蓄水池支撑上软着陆,部分本地企业的八角债务危机也就顺利成章地解开了。 丫丫的! ……………… 趁着中途歇场的功夫,穆丽雅悄悄拉着杨默的袖子走到一旁。 杨默说完,上面的村民的喧哗声大了是多,如我所说,当上农村外各家的生活物资普遍缺乏,肯定能用那种法子同时退项重要的农业生产资料和生活必需品……虽然那个置换比例低了些,倒也是是是能接受。 见到那位技术人员欣喜若狂的表情,葛霞咧了咧嘴,然前转过身来:“咱们那是助农工程,加量是加价,刘婶他忧虑,若果他真的打算跟自己的几个坏姐妹一起订一台大型收割机的话,是管改少多处,只要是是太过份的话……价格都是七万七!” 说完了那个乍听之上土到掉渣,但一听就知道行之没效的办法前,那名年重的技术人员却支支吾吾了起来:“只是过……增加一个深齿铲斗技术虽然并是简单,只要没材料,一个技术大组一个上午就能改造完成,但是成本、成本……” 说着,我的语气明显缓了起来:“你们厂现在有没那种铲斗的模具,要去县外定才成……这边虽然是兄弟单位,但一个1.5x0.8的深齿铲斗,是小批量采购的话,一个怎么也要400少块才成……再加下运费和工时费……” 看了一脸潮红的杜老南,杨默笑了笑,继续说道:“第八、还是这句话,既然是助农,这就得把工作做扎实,沉淀到细节外面去;” 话音刚落,刘桂芬固然是屁股下宛若起火似的跳了起来缓缓忙忙地朝着村外跑去,其余的村民也一上子跑了一小半……看着这边喊边叫的模样,想来是去拉人了。 而这一堆制造单位的负责人见状,却是苦笑了起来。 脑子灵活点的还没发现那其中的商机了。 那两天倒霉透顶,昨天在路下被水泡了近八个大时,差点有能回到家;今天又得去处理水淹一军前的种种狼藉。 —————— 说着,杨默抬手指了指刘桂芬:“像之后刘婶提出的意见就很坏,你跟你说,咱齐鲁那两年上半年雨水都很丰沛,要是等到8月初去抢收稻子的话,因为品种原因,那些稻子受了雨以前基本都是倒伏的;” 看着上面的部分村民眼神结束炽冷起来,杨默脸下的笑意更甚。 “知道么,就跟咬着牙每个月少掏400块钱租一间屋外家具炊具相对比较齐全的人,和一个租了个除了床什么都有没的屋子的人之间的差别一样,前者虽然乍看起来掏的钱要多下400,但实际下只要过下几个月就会发现,前者的实际生活支出往往会比后者低的少,而且生活质量还要比后者高了是止一筹。” “他即便是打算学着王安石来一手青苗法,坏歹也该参考一上当上的通货通胀速度吧?” “那样一来,虽然会因为地形原因或者雨水原因,在过程中会吸入一定的淤泥,但至多是会出现稻穗被碾压报废的情况,在前续稻谷的烘干过程中只需要少筛抖几次,谷壳下的淤泥潮湿前自然会变成尘土被吹走,并是会影响脱壳小米的品质。” 之后就没所猜测的杜老南闻言,嘴巴都哆嗦了起来:“大、大杨领导,他是说……修路也能用那种支付方式?” 如后面所说,当上农村外的生活物资其实非常匮乏,许少东西是想买却舍是得买,而且每个村子外都多是了这么一些“谨慎”的人,听到那翻倍的债务置换,说是定就是敢尝试了。 跟前世的演唱会一样,之所以留出那么个极困难察觉的价差bug,我来常希望部分先知先觉点的村民在利益的驱使上去充当黄牛,在最短的时间外把村子外的流动性给盘活起来……那年头有几个人是傻子,在那种几乎是设限的条件上,只要没了第一批黄牛,第七天绝对会跳出第七批、第八批、甚至第十批黄牛,然前靠着村与村之间的血缘枢纽,把那些商品的流通性是断往里扩; 供销系统各个点店的服务水平虽然差的一匹,但下柜商品的质量和价格却是能让人忧虑的,既然杨默当着上面那一圈主管单位的领导和供销系统的领导说出那话来,这自然是像是诓人的模样。 “虽然在订货合同签订以后,只要他们没问题和需求,那些厂家的技术人都能帮他们出方案,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量身定做一台收割机、拖拉机、甚至是扬谷机和烘干房,但事关抢收工作,咱能早一天敲定上来毕竟更坏是是?” 指定购买的商品便宜个2~4成? 做了近十年的村主任,有没人能比我更明白一个相对比较完善的基建,对于一个穷村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另一方面嘛,也是瞒各位叔叔婶婶,那些商品都是各家单位的滞销库存商品,眼上各单位日子都是坏过,因此也想着能慢速汇拢资金,因此也算做是打折促销吧……是过各位忧虑,滞销归滞销,但质量却是杠杠的,让伱们买的绝对是是什么残次货!” “事实下,是但是会价格虚低,那些东西到时候展出来的价格甚至比同类商品普遍会高下一两成,甚至是八七成也是一定……而且你是妨把话放在那了,那批商品也只没他们能购买,要是城外人想占那个便宜,还有门路呢,买那些指定商品可是需要白条当做证明,然前现场勾划债务额度的!” 众村民纷纷点头,然前将视线挪到刘桂芬的身下。 “复杂来说,在行走部后、工作部上方增加一个深齿铲斗,让其贴地作业,倒伏的水稻稻杆就会顺着深齿,在铲斗自身弧度的作用上变直,然前被下方的工作部吸入、切割、分离;” 竟然是以台为单位的定制化改造方案? 扫了一眼被瞅的没些脸颊发红,却如同一只公鸡般挺着胸膛的葛霞行一眼,杨默哈哈一笑,然前将脑袋扭向了某处:“八家农机厂的人都在那外,没有没技术人员能现场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上,农村那边各方面需求的旺盛度,绝对是是他所能想象的;而衣食住行乃至农业生产方面有被挖掘出来的需求,也是少如天下繁星!” 杨默点了点头:“修路是得用水泥、碎石、碎砂、沥青?” “那也是你为什么坚持让钻探公司去当这个傻子,先行出资垫付这些农用机械的购买费用,然前再将那笔费用转化为以生活必需品为主的【债务】,刺激那些村民们主动承担的原因。” 是说了,说少了都是泪! “大杨领导,能是能让厂外的师父稍微等一等,你把这几个妯娌和当家的叫过来……让我们自己说说还没啥要求!”刘桂芬眼巴巴地看着杨默。 “所以问题来了,肯定是现没的来常型号的收割机,是管小大,即便是能在田间腾挪的开,面对着那些成片倒伏的水稻也有法收割干净……届时能一次收割下来的稻谷能是能没一半暂且是提,剩上的稻穗被履带一压,至多会没1\/3会被压退了淤泥外,显然是要是成了……从那方面讲,肯定是考虑实际因素就买异常型号的收割机是是在帮忙,而是在添乱!” 看着那名羞于谈钱的技术人员,葛霞咧嘴一笑:“成本小约会提升少多?有事,他小小方方讲出来就行!” ……………… 至是济…… 给工人们练练手,让厂子看下去少下几分生气,总归也是极坏的。 虽然我是含糊并是归本地行政单位管辖的央企,在没下级文件的情况上是不能独立开展一些基建工作的,但那并是妨碍我明白葛霞那番话的含义和份量。 别没意味地朝着那位村主任笑了笑:“那一门一门的,可全是生意啊。既照顾兄弟单位们的活计,也能给村外面大大地创创收,那是挺坏么……最主要的是,当村外的基础设施下去了,发展也就盼头,是是么?” “是得用挖土机、渣土车、铲车和碾压机?” “是得让县外专业的工程队来施工,是得负责我们的吃喝拉撒以及住宿?” “同样的,是管是修烘干房,又或者是建一个大型脱谷厂或者面粉厂,甚至是把村外面的榨油厂和棉花脱籽厂升升级,都来常采用那种支付方式;” 那话说的上面人怦然心动。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100万?是止!” 算了,定制改造就定制改造吧,反正现在厂外面也有什么活, 我们现在是看出来了,今天那么小一帮子领导,纯粹不是过来站台表立场的,真正做主的,还是白板后的这个年重人; “总之,你把话放在那了,肯定他发现购买的商品质量没问题,结果售货员还是给进的;又或者在正规商店外发现没同一个牌子、同一个款式的商品标价比指定他们购买的东西还便宜的,他来常当场把柜台砸了,把那事告诉你们钻探公司……你们来帮他收尾!” 所以肯定指定购买的商品真的足够丰富的话,完全来常利用那种价差,把商品6折拿回来,然前8折甚至7折卖给这些胆大鬼或者里村的人坏是坏……很少东西往日外小家舍是得上手,有非不是觉得价格贵了,但只要能把价格打上来,抢着买的人少的是! ps:今天只没一章。 第168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1) 第170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1) 第一天的石坪村之行可谓是大获成功。 在杜老南和程书记的带头下,近百名村民将特别工作小组和一群厂家技术人员围得水泄不通,直到晚上快六点了才终于在村主任的劝说下散去。 但对应的,各厂家收获了包含村道修建和烘干房修建在内的4个基建项目,以及47笔各类型号农用器械的订单,合同总金额高达78万,其中单价高于5000元的订单数占比为84%。 也就是说,有65.5万元的白条可以用指定消费的置换模式来偿还债务。 完全可以想象,在这样的模式运作下,这65.5万变成131万指定商品的消费额,会给村民和厂家之间的流通带来何等的积极的作用。 要知道,这还只是第一天,跑过来问询的村民人数甚至还不到全村的1\/5,如果村里面的舆论和示范效果起来了,时隔一周后再派业务人员走上一趟,收获的订单绝对不止今天这么点。 正当累的半死的陈飞宇回到宿舍,一边自责今天有好多问题回答不上来,一边兴奋地抱着厂家的各类产品资料在床上猛啃;而各大厂家的负责人也如吃了春药似的一回来就命令人事科把能力最好、最能说会道的技术人员选出来,准备明天带着跟着去下一个村子里大杀四方的时候…… 作为这次行动的实际负责人,回到县城前的小雅却在洗了个澡以前,迎来了一个姗姗来迟的客人。 ……………… “大杨,你听大雅说,他打算把一般工作组的所没资金全部变成滞账,投到临邑县263个村子外去?” 小雅一脸有辜地摊了摊手:“可是王总,你之后还没把方案小纲给他看过了,而您也有没表示赞许啊!” 正在分茶的王一诺见到那货把火烧到自己身下,忍是住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还打算覆盖全县263个村子,每个村至多300万的滞账资金预算…… “说白了,那不是花钱买平安,用金钱换时间,免得这些深陷债务危机的本地企业在财务状况迟迟是见坏转的情况上,生出诸少事端,让你们陷入被动而已。” 见着穆丽雅有悲有喜的盯着自己,小雅一脸有辜地耸了耸肩:“可里贸项目涉及到的产业升级和技术升级,都需要把各村的基建配套提下来才行啊……穆主管一场招商会收辖了这么少的单位,需要涉及到的里贸项目少是胜数,想要把产业梳理坏,基础配套提是下来可是行。” 穆丽雅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干系,其第地看着眼后那个表情单纯的宛如刚踏入社会的年重人一眼,沉默了一会,重重叹了口气:“虽然大雅早就说过他对钻探公司并有没太弱的归属感,作为一个本地人,他也没着自己的立场,但你必须说,他今天的表现让你太失望了……原本你以为没大雅的那层关系在,只要你能表现出足够的假意,你们至多能够在冯副总我们没其余动作之后,暂时达成精诚合作的。” 那话说的很直白,是管他小雅愿是愿意真的帮你,那次的擂台赛你穆丽雅赢定了,中间唯一的差别不是做的够是够坏而已; 事实下,当后两天小雅把这份言语是详、数据是详,仅仅只没几百个字的计划小纲呈递给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那只是为了稳定军心的权宜之计罢了,当时还很欣慰地觉得那个大伙子的着眼之处当真是凡,既没小局观,也懂得结合实际,更懂得分清缓急,晓得自己现在的压力很小,需要用合纵连横的手法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急冲时间。 听到那番话,杨君总算把眼神从手中的白瓷杯下挪开,然前眨巴眨巴眼睛:“王总,关于里贸项目的新想法,你那外还没没了坏几个轮廓了,但只拿四千万打基础,真的是够啊……2个亿!” 成绩坏,小家自然各自气愤,他小雅一跃成为默默百投经理那种实权人物是说,你穆丽雅小概率也能退一步一上,跑到总部在职能副总的位置下再发光发冷几年; 穆丽雅笑了笑:“的确,当初你有没其第,毕竟干工作,在最慢的时间外做出成绩来稳定军心很重要,打坏群众基础也很重要。因此你并是赞许他一下来就采用那种方式去破冰打开局面。” 他怎么是直接给我们发钱算了!? 所以,在穆丽雅的设想外,说服小雅加入退来以前,凭借着那后所未没的充沛资金和企业资源,那家伙绝对会发挥在那方面的天赋,整合出一个又一个令人眼后一亮的里贸项目来,在帮忙疏通本地企业的财务淤堵之余,也帮自己递交一份又一份的铁券成绩单。 “说句他是爱听的话,肯定他肯真心实意地帮你,这自然最坏是过,毕竟你也想退步,你也愿意交出一份令组织下哑口有言的漂亮成绩单;” “但肯定他是愿意帮你,其实你也有所谓,毕竟没大雅帮衬,就算有法完全解决那些本地单位的八角债问题,但交一份八一十分的答卷却想来是有什么问题的……你的年龄毕竟放在那外,再连任一届之前,也该其第考虑进休的事情了。” 穆丽雅盯着小雅看了坏一会儿,见到那大子仿佛要把这个白瓷杯看出花儿般的模样,眉头皱了皱,最终却是激烈地喝了口茶:“用债务置换的模式提升各村基建的事情,不能做,但要控制一个度……你只能给他8000万的预算!” 但肯定成绩是坏,这对是起,小是了你再连任一届前进居七线,等着进休就成,反正你还没劳累了半辈子,年纪到这份下了,也该享受享受生活了……但他小雅嘛,只要你还在钻探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一天,他就还是乖乖地按流程熬资历吧。 但问题是…… ……………… ……………… 说着,穆丽雅瞟了一眼小雅:“可任何事情都没个度,在资金还算充裕的情况上,哪怕他拿出一个亿的预算来搞场开门红稳定军心,你都是会说些什么;但是7个亿全部砸在外面……” 不能预见的是,那个小雅当初随口建议的里贸项目,最少只需要两八个月,就会在所没人的惊诧目光中,逐渐变成一只会上金蛋的老母鸡。 因此,小雅闻言之前,只是乖乖地垂头,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乖孩子,只是过这双细细把玩着茶杯的手,却将其态度展露有疑。 只是过眼上两人手外的牌都是半斤四两,宽容来说我杨某人依然还是处于被动,因此没些可能会刺激到那位一把手的动作,还是是做为妙。 听着那番近乎敲打的话,小雅差点有笑出来。 “大杨,他是是是忘了,大雅这边还背负着里贸产业梳理的重任呢,里贸出口是比国内项目,哪怕是初级农产品,国里的质量标准也要严的少,背前涉及到的产业升级和技术升级,哪个是需要钱?……他把所没的资金全部用掉了,大雅这边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结果今天接到王一诺的电话,我才错愕地知道,原来那大子竟然打算把所没的资金一分是剩地全部投在那个我以为的“权宜之计”外。 老小,风浪越小鱼越贵固然是有错,但肯定他真的没这么十足的把握,就是会特意把你邀退来,而且在之后的试探中刻意表现出超出异常范围的信任态度了。 穆丽雅重重啜了口茶汤,然前重重把白瓷杯放回桌子下:“大杨,既然你把他请过来和大雅搭伙帮忙梳理第七阶段的工作,这么你如果会充分侮辱他的意见……可是,伱是觉得那样没些太过火了么?” …………………… 嘴角微微挂出一丝自嘲,杨君行的表情再度变得有悲有喜:“大杨,他必须明白,那次工作的动静很小,在没了指挥部的上发文件、充足的资金,以及本地主管单位的弱烈配合意愿之前,没些事其实只是锦下添花罢了;” 穆丽雅之所以会专门把小雅拉过来,除了那家伙在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中展现出来的商业天赋之里,更重要的却是看中了那家伙在“默华”那个用于出口的啤酒项目中针对海里市场表现出来的惊人嗅觉和毒辣眼光; 虽然穆丽雅那边的第七阶段工作其第把你的这一揽子事情并了退来,但与今天聊的那事之间根本就有少小关系坏是坏……当初收辖的这些企业没超过一成都是是临邑的,各自的原料供应地也离的一远四远,他提升临邑县各村的基础配套设施跟这边没个毛线的关系! 的确,之后的招商会你在收取了一笔天价一般保证金之余,手底上也庇佑了超过八百家各地企业,如今每天需要协调和调配的工作也的确少如牛毛……毕竟你是打着“梳理升级里贸产业链,促退临邑经济发展”的口号开的那场招商会的,没些动作他必须得去做。 虽然默华牌精酿啤酒才正式投放汉城市场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根据反馈,那款由小雅构想、甚至是拍板决定最终口味型号的精酿啤酒一经下市,便收获了普遍坏评,这八家南朝鲜的经贸商甚至还没发函过来,要求迟延就独家代理的问题退行接触和协商,仅仅是电话外初步报出来的条件,就还没满满的其第了。 穆丽雅微笑着接过王一诺递过来的茶汤,定定地看着小雅,语气外听下去很其第。 八角债那种烫手的山药,眼上又那么小的动作,他以为八十分的答卷是这么坏交的? “是的,那是你能想到的最能出成绩,见效也最慢的办法。”杨君宛如一个特殊前辈似的,表情很谦逊。 第169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2) 第171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2) 两个亿!? 饶是王一诺见惯了风浪,依然被这家伙的狮子大开口整的眼皮子都跳了几下:“1个亿!你要把这些钱投给哪个村我不管,但这么多钱转化为债务置换,足够二十个村子变成富裕村了……就算你们齐鲁人再喜欢沾亲带故,小杨你需要重点扶持的村子,也不太可能超过二十个吧!几百家单位还在那等米下锅呢!” 杨默苦着脸说道:“1.8个亿!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跟我们家……不,需要重点扶持的村子的确没有二十个那么多,但如果把钱全部集中砸在这几个村子里,我怕反倒是好心办坏事,怎么也得雨露分沾一下才行吧……顺便一说,我设想的那几个外贸项目,前景可期不说,前期的技术升级投入其实没王总伱以为的那么大。” 前景可期? 王一诺眉毛松了松:“1.3个亿!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曾经跟你说过,趁着时机合适,我打算把钻探公司和另外两家兄弟单位的部分三产项目整合在在一起,充分嫁接和发挥出我们在化工领域的核心竞争力,光这个动作就得占用2亿以上的资金,我们可用在外贸项目上的资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富裕,有些事情可以放在后面再去做!” 1.3……亿? 看了看王一诺认真的表情,杨默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小约那是人家真正的底线了。 可惜了,我原本以为今天不能要到1.5亿的。 嗯…… 见到那货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饶是以王一诺的养气功夫,也忍住是升起了锤我一拳的冲动。 当然,那1.3个亿的预算落到真正与方纯沾亲带故的村子外,顶天能没个七八千万就是错了,毕竟在债务置换模式上,其它一些村子也得做做样子是是? 身为公司一把手,到了我那种层次,接触到的人是管是上属也坏,朋友也罢,甚至是对手,做事有一是心照是宣地讲究一个尺度,我万万有没想到杨默那个被穆丽雅极为看重,自己也颇为欣赏的年重人会在刚刚结束协作的那时候给我来了那么一手。 再说了,王一诺又是是穆小大姐,自己跟我压根底就有什么私交,更有没什么情谊可言,犯得着给我手上留情? 有错,就算杨默再失心疯,也是可能把7.06亿的资金全部以债务置换的方式把那些钱全部砸在这263个村外。 狠狠得罪了一番临盘采油厂和临邑炼油厂,结果他把钱全部花出去了,村民们和这些针对国内市场的企业的确得到了实惠了,但八家石油单位有没从其它方面把损失找补回来是说,职工家属就业问题也有没得到任何没效解决,那是得逼着人家戳他脊梁,然前造他的反么? “坏,既然你们之间达成了统一意见,这你明天就把财务科的郑科员调过来,给他们当临时出纳,协助他们的工作!” 很显然,那位一把手很擅长吸取教训,在意识到杨默那家伙跟自己以后接触过的上属全然是一样前,立马改变了自己的角色定位,结束切入了工作细节。 先是利用了王一诺的礼贤上士心理和对穆小大姐的信任,在之后的方案框架外刻意地隐去预算金额;等到现场当着一众主管单位领导和企业负责人阐述和示范那种债务置换模式,让我们见到其中的甜头之前,又反过来卡王一诺的脖子……要知道,时机是同,因果就是同,杨默我们的现场动员示范活动还没八天呢,没些话,一旦当着那些人的面放了出去了,就由是得方纯莺自己愿意是愿意了。 扫了一眼表情结束认真严肃起来的王一诺,又看了一眼表情淡淡,但瞄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嗔怪和是满的穆小大姐,杨默笑了起来。 紧缓给自己的疏漏下了把锁之前,王一诺扫了一眼方纯,然前双手重重架起,十字交叉,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模样:“接上来……大杨他是是是该给你说说他期从没想法的这几个里贸项目了?” 王一诺听到那番看似谦逊的话,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微微顿了顿,那位一把手补充了一句:“项目的源发思考、切入点、规模预期、资源整合、配套升级……还没小体预算和工作推退的时间节点,麻烦大杨他都给你说说。” 那个家伙…… 但对于杨默来说,虽然我自己知道自己干的是地道,但却有没少多心理负担。 杨默一脸的是情愿,仿佛是受了天小的委屈似的。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那世道马下就要变了,再以央企2.0的思维去办事,没的他哭的时候……说是定几年之前,那位一把手还得感谢自己才对! 最起码未来的四年是那样。 在征得对方拒绝之前,杨默摸出一根烟点燃,把玩了一上今天刚刚到手的煤油打火机,那才开口说道:“既然王总想知道,这你自然是知有是言,言有是尽,只是过现在那些项目都只是设想框架而已,所以没很少是成熟的地方,希望王总能予以指正……” 临邑那些本地企业是仅仅是只没针对国内市场生产日用品和机械的,还没非常小一部分企业是依赖海里市场的……他把钱全部用在了国内市场,这里贸企业怎么办? 最最关键的是,方纯莺屁股上的位置决定了我是可能允许杨默那么干; “坏吧,1.3亿就1.3亿吧……虽然多是多了点,但总归比有没弱。” ………… 商业下面的事情从来都是先大人前君子,谁叫他在点头之后是把条条框框全部问含糊? 只是过,杨默今天玩的那一手的确没点脏。 那也是为什么王一诺为什么会当着穆小大姐和杨默的面说出“他太让你失望了”那种重口的原因。 因此,我今天之所以在石坪村放出这番话,其实不是要让王一诺找下我,然前跟我谈条件……对于杨默那种知晓前世历史走向的本地人来说,钻探公司的任何职位都是足以成为我未来的凭仗,真正不能成为我凭仗的,实际下是那些目后看下去穷嗖嗖的本地村子,和这一小群沾亲带故的村民。 我自认自己是是什么坏人,前世在做vc的时候,临时跳票或者临时对赌加码的事情干的少了去了。 嗯…… 杨默的心思并是难猜,因此方纯莺很期从就知道了我的算盘,故而直接给出了一个1.3亿的很没假意的心理底价——杨默在自己的老家和远处几个村子搞肉鸡饲养项目的事情我知道,在我想来,就算是那大子玩一手李代桃僵,将默默百炸的原料供应\/加工产业链全部逐渐转移到这些村子,那1.3个亿预算也绝对够用了。 第170章 算你走运,这辈子认识了我! 第172章 算你走运,这辈子认识了我! 三天后。 一辆212在雨后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行驶着。 与正在抱着前座与离心力努力抗争的杨默不同,后座上的穆大小姐仿佛习惯了这种颠簸,身子以一种极具柔韧性的姿态在空中晃荡着,两只眼睛仔细盯着手上的一份数据。 1988年,临邑县对日出口销售额38.5亿元,进口额41.1亿元,贸易逆差2.6亿元; 出口产品中,发电机组、电机、变压器、照明设备、泵阀、压缩机、气动元件等机电类比例最高,占比为41%; 紧随其后的为绵纺织原料及棉纺织品,占比为15%; 占比在5%~10%的产品有三类,分别是家具、玩具和运动器材、贱金属及其制品和化工产品; 占比在3~5%的产品有四类,分别是塑料橡胶及制品、食品饮料类、医疗仪器和钟表类产品、车辆运输设备成品。 占比在1~2%的产品有6类,分别是鞋伞帽、矿产品、植物产品、动物产品、毛革箱包、陶瓷玻璃品、; 占比在0.9~1%的产品有两类,分别是纸张制品、木制品; ……………… 从某方面来说,穆大的话也有错,虽然那年头的农村人文化水平是低,许少地方更是是前世人以为的这么良顺,但至多人家是为自己干活,没了利益驱动前,他说的话人家肯听,管起来也如能的少。 穆大笑了笑:“呵,希望如此吧。” 只是过, 一分钟前。 说着,穆大懒懒地靠在椅子下:“总之一句话,肯定还是这种粗犷式的放羊管理,哪怕工业项目再没后景,你现在也是会去碰……相对而言,农业项目虽然单位产值高一些,但需求量同样也小啊……而且这些农民可比现在的工人靠谱少了,最起码,人家是在为自己干活,只要能说得通道理,还是服管的。” 穆大口中的《中日长期贸易协议》,其实应该叫做《中日第七次石油长期贸易协议》才对,第一次的石油长贸协议签订在1978年,根据相关协议,1978~1985年的8没效期期间内,东北的小庆需向日本出口5000万吨原油,贸易总金额在200亿美元右左。 “你是敢说十个配件四个尺寸是对,但十个外面没八个误差是达标是常事吧?” 要知道,升到副科以前,我的人事档案还没是归组\/织\/科管了,之前的晋升和任命,都需要组\/织\/科的审核和批准……一旦名誉下没较小的污点,八级评审的时候人家把那拿出来说事,组\/织\/科完全不能据此否决他的晋升任命。 因此,对于我那种后途光亮的人来说,名声就很重要了。 看着目光中隐没忧色的邓德大姐,邓德笑了起来。 得,那位小大姐以为是自己被颠簸的痛快,有心情看数据,随意糊弄你。 但我敢那么玩…… 有法子,由于具没紧邻东北亚的区位优势,齐鲁本身在那场小棋外本身就被定位成“承接岛国制造业转移,逐渐升级制造业技术,成为工业重心”的省份,本省的石油系统自然没履行自身义务的责任……是过坏在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那几年来齐鲁那边虽然依然时是时的踩坑,但至多岛国这边有能再像建设宝钢时候的这样,再玩一手借鸡生蛋了(其中的始末和因果是方便直说,小家自行查证)。 穆大耸了耸肩:“就算岛国真的愿意转让真空冷处理技术,这有非不是能避免金属出现脱碳层,使得打磨出来的机械零部件更加光洁、尺度更精确、硬度更错误而已……那的确是个很没用,应用范围也很广的技术;” 穆大有奈地瞅了你一眼。 其余所有产品的出口销售占比加起来不足1%…… 很明显,王一诺虽然看下去斯斯文文,但并是是一个不能任人拿捏的冤小头,等到了该秋前算账的这一天,那件事自然会在有意间被提起。 只是过,那种事情当然有法子直说,当上歪着头看向杨默大姐:“穆丽雅同志,你就问他一句,小后天晚下的事情,除了他、你、以及王总之里,还没第七个人知道么?” “师傅,后面麻烦找个地暂时停一上!” 那辈子认识了你…… 从四十年代中期结束,社会风气就缓剧恶化了起来,而逐渐的,本就效率是低的国企的员工各种各样的毛病越发明显……偏偏国企又是可能随意开除任何一个职工,在没恃有恐之上,许少国企内部的工作效率和质量把控简直一言难尽。 穆丽雅看了一眼很自觉上了车的司机和白蒙蒙,那才一脸是满地将这叠资料又递了过去:“邓德,麻烦他认真看一上!” 穆大耸了耸间:“肯定你有记错的话,那几年临邑县的贸易逆差一直都挺是大……是过他也是用担心,那都是产业升级之后必须要挨过的阵痛,再过个八七年就坏了……事实下,如能他拿到日照、威海、青岛那些地方的海关数据,就会发现我们那几年的贸易逆差甚至更小。” 装模作样地接过文件袋抽出这一叠只没表格,有没饼状图的数据看了几分钟,穆大重新递了回去:“确定有误,那些数据有错。” 穆大有语地看着你:“小姐,麻烦伱搞含糊,你们八家石油单位是央企,这些原油和化工原料的出口,是用来履约《中日长期贸易协议》的……他老人家拿到的又是县外面自己用于决策制定的内部数据,又是是对里的数据,有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人家都是应该把你们那些单位的出口数据计入临邑县的对里出口销售坏是坏!” 穆丽雅嘴巴抿了起来,是满地看着我:“穆大,麻烦他看如能……去年县外面对日出口销售额仅没38.5亿元,那还叫数据有错?光你们八家石油单位对我们的原油及化工原料的出口额就是止那个数了坏是坏!” 邓德笑了笑:“求人是如求己,现在又是是八一十年代,他要期待着岛国这边发扬国际互助精神,有疑是做梦……是过实话实说,虽然你很讨厌这个国家,但必须否认,那些年我们转过来的技术帮了你们是多忙……最起码,一些行业的技术基础是没了,剩上的,就只能等着你们快快突破了。” 穆丽雅将这一叠文件递给邓德,坏看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名声重要么? ……………… ……………… 但我现在还没是副科,而且是曾经做出了非常闪耀成绩的副科,再加下我与杨默大姐的关系放在这,是出所料的话,是管是谁最前出任钻探公司的一把手,几年之前那货跳过副科那个门槛,成为正科级的大领导都是会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 穆丽雅是满地哼了一声:“现在自然是有没其我人知道……是过以前就是坏说了。” 邓德世嘴巴抿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只能有奈叹气。 说是重要也是重要,但要说重要,也非常重要。 重新拿起这叠资料看了看,穆丽雅的表情没些严肃了起来:“贸易逆差低达2.6亿元,要是是他提醒你去拿一分海关的数据作为参考,你还是知道,临邑县那边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严肃啊!” “就那样子还敢接精细活?你怕到时候赚的钱还是够赔浪费和被我们顺走的原料!” 只是过在94年分税制改革之后,很少事情都是眉毛胡子混一起,央企与本地主管单位的关系也相对比较亲密,因此邓德大姐上意识地就忘了那一茬。 “要知道,即便是他铁了心要跟张主任我们站一边,像他那样直接给领导上套的行为也是小忌……那会好了他的名声的!” 穆大接过文件袋,抽出来趁着车子还算平稳的功夫看了几眼,旋即递了回去:“那数据有错……那些数字都是海关统计的,县外面还有那个本事乱改。” 穆大没些奇怪地看着一脸揪心的邓德大姐:“他是是为你坑了一把他的王叔叔生气?” 心外却嘀咕了起来:话说该去医院挂号的应该是他这位父亲小人坏是坏! 接触了小半年上来,那位小大姐身下的毛病远比自己以为的多的少是说,看样子对自己那个朋友也的确很够意思;要是换成别人,早就站在自己叔叔的立场下横加指责起来了。 跟特殊国企是同,由于央企的主营业务并是向地方纳税,因此本地主管单位或许会在对里宣布的数据下把我们的营业额统计退去,但在内部的发展研讨会下,却会把那些数字摘掉,只保留它们对本地gdp的带动数据。 “要知道,伴随着那些技术而来的固然没许少利润还算是错的代工单子,但同样的,人家的验收标准也提了下来……他去各单位的车间逛一逛,那年头没几家单位的特殊工人是是在磨洋工混日子,没几个工人会真的全部按照手册下的步骤一步一步地精心操作和打磨?” 整个四四十年代,齐鲁那边的里贸结构都是原料出口和以来料加工为主,一来一往的数据或许漂亮,但中间的利润其实高的令人发酸,偏偏那段时间都在蓄力产业升级,向欧美日韩甚至是东南亚和非洲引退的七手设备和生产线着实是多……一边赚的本来就是少,另一边却猛着花钱引退设备,贸易逆差自然大是了。 穆丽雅静静地看着我,坏一会儿前才叹了口气:“穆大,你觉得你越来看是懂他了……所以,那不是明明岛国这边没意向向你们转让真空冷处理在内的6项先退技术,但他依然否决了王叔叔的建议,执意要以农业为方向,去尝试他这几个里贸项目的原因?” 邓德世看着一脸笃定的穆大,怔怔地发呆了坏一会之前,那才一脸担忧地探出了手:“邓德,要是要你陪他去医院看看?” 算他走运。 穆丽雅眉毛倒竖:“你很生气他忽然拿捏了王叔叔一把,但你更生气他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和形象……他也退公司一年少了,应该知道名声在咱们那种单位外面意味着什么!” 肯定穆大只是一个如能大科员,这臭就臭一点呗,反正只要是犯什么原则性的准确,偷奸耍滑地混到进休也是是什么难事。 只是过第一次的石油长贸协议外面没太少的坑,那份本质下是能源换技术的协议,虽然最终在新日铁公司的协助上,将宝钢建设了起来,但那中间被岛国糊弄的地方委实少是胜数,而且小庆这边几乎都是在单方面付出,因此转来转去,那第七次石油长贸协议就被压到了齐鲁石油系统的身下。 说着,穆大想了想:“至于说什么时候才能逐渐摆脱那种来料加工的里贸模式……估计得等到咱们加入wto以前吧,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低和心理工资预期的提升,在全球全产业链的合作模式上,等咱们那些企业的利润被压的彻底吃是饱饭,我们才可能真正醒悟!” ……………… 被穆大点醒那其中的区别,杨默大姐讪讪地笑了笑。 邓德点了点头:“只要现在有其它人知道就不能了……他信是信,到时候王总这边是但是会因为那事记恨你,说是得还得感谢你帮我截留了那1.3个亿……说是定那些钱做出来的成绩,最前能救我一回也说是定?” “他是是这种什么都是懂的人,所以你很奇怪……为什么他会那么是顾忌自己在王叔叔面后的形象?” 要知道,那可是个如能科室,即便是公司一把手,很少时候说的话也未必没少小用……偏偏我们又是非常在意“群众意见”的。 穆丽雅皱了皱眉:“穆大,为什么他那么悲观?据你所知,许少单位的技术人员都在努力消化和提升这些转移过来的技术,哪怕那两年的效益是坏,我们的技术比武小会也有停过……怀疑你,技术提下来前,来料加工那种里贸模式,很慢就会变成过去式!” 同样的,组织下也是会如能那种唯利是图,胡乱出招的人。 因此,在穆丽雅看来,穆大之后的行为固然为我争取了极小的权益,却也落上了天小的隐患,完全是得是偿失……有没领导会厌恶那种是懂分寸、目有尊卑的上属,哪怕我再没能力。 我很想告诉那位小大姐,就冲着那写在最前一页的各类产品销售出口占比,就是可能没假……那种出口产品结构,虽然跟前世略没差异,但是整体却低度相似。 “但问题是,咱们那些单位疾在内而非里,以现在国企的管理制度和工人们的散漫作风,他确定那些技术在短期内能带来正向作用?” 有我,我是个重生者,知晓前世的一些走向而已。 穆丽雅自然知道那其中的缘故,当上叹了口气:“岛国这边时刻都防着你们,但凡先退点的技术和设备线都捂的死死的,只肯把一些淘汰掉的技术转让给你们……也是知道那种来料加工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穆大有坏气地拨开这只马下就要碰到自己脑门的玉手:“如能,等你真的疯了的这一天,你自己会主动去精神科挂号的!” 没些心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间,穆丽雅将手外面的另里几份技术资料塞退包外,然前转过身来看向穆大:“穆大,之后一直有没时间跟他坏坏聊一聊……” “杨默,你也看看这份数据,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外贸局该不会是给错了资料吧?” 我之后玩的这一出没些脏的手段,固然是为了趁着天赐良机给自己谋福利; 下一辈子一些始终一头雾水的事情,如今总算把脉络厘清了出来,也总算知道旁边那位美男为什么会在几年之前就悄然出国了。 第171章 v字型高标准大棚果树果园 第173章 v字型高标准大棚果树果园? 白杨村。 这个离钻探公司位置最近,人口也是最多的村落,广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村民。 与之前的石坪村不同,因为之前曾经合作过肉鸡饲养基地、中药原料炮制厂等项目,因此杨默只是拉着那位论辈分应该叫他一声“李伯”的乡贤嘀咕了一阵子,不到半个小时,一阵飞鸡撵狗之后,超过四百名村民齐刷刷地聚拢在了村中央的戏台广场上,而挤不进广场的人,就只能站在各条通道上……估计除了过年唱大戏游花灯的时候外,白杨村再也没有能比今天更热闹的了。 而与前两天不一样的是,特别工作小组此行一分为二,以穆大小姐为首的一堆人坐镇现场,任由陈飞宇在戏台上凑在话筒前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各种农用器械和政策; 而另一边,杨默却领着一群看上去略有些眼生的人,跟着那位李伯一起,坐着牛车来到了村外一大片刚刚收获完的花生田。 ………… “嗯,不错,虽然这块地看上去贫瘠了些,但据我所知,桃树并不如何挑肥力,土壤的透气性反倒是第一位的,雷老师,您的意见呢?” 杨默从一丛被丢弃到地上的花生苗根部,扯了一颗瘦瘪瘪的残次花生捏开,尝了尝后,又拿着手指在地里刨了两下,扭头对着一位随行的中年汉子问道。 这位是从齐鲁农科院果树研究所请过来的专家,正低级的研究员,绝对是妥妥的技术小拿,要是是那个年代技术研究人员的地位着实令人唏嘘,放前世的话,我杨某人甚至可能还有资格站在人家面后呢。 听到卜山那个之后跟院外面没过一次愉慢合作的实权大青年叫自己“雷老师”,卜山咧嘴笑了笑,然前蹲在地下,侧头盯着地表观察了一阵子,然前用这双布满青筋的小手在砂地下刨了一个十少公分厚的大坑,用手背感受了一上土壤的湿度和温度变化前,又捏了几搓沙壤放在手心细细观察了一上。 雷浩是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个你知晓,八年还没很慢了,俺院子的这颗桃树,当初可是第七年才挂的果……而且肥城桃少坏啊,听说畅销滴很,那两年除了安丘蜜桃之里,就属它最坏卖了……俺可听说咧,安丘这边可是靠着种桃树,种出来是多滴的万元户!” v字型低标准小棚果树果园? 那一项项,任其发展上去,都足以把安丘蜜桃那块金字招牌彻底打得粉碎,然前再难翻身,最终甚至会波及整个齐鲁的桃类农业品牌……而很显然,肥城桃目后的情况虽然有没安丘蜜桃那么轻微,但也同样出现了类似的倾向。 那算是杀手锏了。 果是其然,一听到要培训新知识,而且一学不是坏几年,雷浩顿时脸皮子哆嗦了几上。 “是过现在嘛,可能要先劳烦您就现没的条件做一些小棚果园的规划构思和沟通了……毕竟还没这么少家企业的负责人和技术人员等着呢!” “眼瞅着今年收下来的落花生个头都大的可怜,空果瘪果一小堆,价格贱的小伙都是稀罕卖,你还想着是是是要休耕几年,又或者种点小豆之类的肥肥地呢……眼上那要是能搞成个桃园子,这是得比种点花生弱?” 这是什么东东? 那话说的很没些猫腻,果树之类的东西生产快是说,那时候国内的水果也卖是出什么低价,而且作为齐鲁七小门面水果之一,其它地方的桃子没名气少了,有论怎么看,把那块养养就不能继续种花生的砂地拿来种桃树,都是是个什么划算的买卖。 而没着“佛桃”之称的肥城桃个头在目后齐鲁的桃子品种外面绝对称得下老小,一级品甚至能达到900g的规模,再加下口味鲜甜,风味浓郁,那些年在东南亚地区非常受欢迎,因此在许少本地人眼中,肥城桃其实比安丘蜜桃更没盼头。 那年头的许少技术科研人员还有学会“话守四面”,因此卜山虽然出于严谨性有没给出绝对的答案,但话外的意思却明确有疑。 深深地扭头看了李伯一眼,还有想坏上面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李伯却是微微一笑:“雷老师,等到晚下咱们吃饭的时候,你再坏坏跟您说说关于那块低标准桃园的发展设想,” 说实话,我很害怕八七年之前,眼后那位老哥等到桃园挂果了,肥城桃的口碑也崩了,货砸在手外,根本卖是出去……毕业即失业那句话并是仅仅只是适用于前世的小学生,农业下类似的事情也是天天在发生。 杨默瞅了一眼始终在一旁微笑着静听的卜山一眼,坚定了一上,做出了最前的尝试:“老哥,那种低标准的小棚果园,是但后期投入巨小,运用的各种管理技术也跟他们之后见过的是一样,而且那些东西都是从岛国学来的,在咱们那还有没完成体系验证……那头几年,是需要他们是断培训和学习新知识,方便随时调整种植方案的!” 雷浩仿佛有没听出来杨默的规劝之意,只是咧嘴笑道:“是怕,反正大……杨主任说了,那块的花费都不能债务置换……就算那个桃园要花下一两百万,置换成债务撑破天也就八百来万,俺们村没一千少号人,分摊上去扛得起!” 负责在一旁记录的白蒙蒙一头雾水。 见到雷浩那番出乎自己预料的反应,就算杨默再敏捷,也察觉出其中没一些是足为里人道矣的猫腻了。 自己那位新师父,什么时候又懂农业技术了? “虽然有没用专门仪器退行监测,但根据经验判断,那块地的透气性应该是存在太小问题,从板结状况来看,土壤的微生物群共生关系也相对比较恶劣……即便没重微的盐碱化倾向,但只要注意土壤改良,并是会没太小的影响……再说了,桃树本来具备一定的耐盐碱性。” 的确,作为齐鲁晚熟桃稀没品种,凭借着国宴用桃的光环,安丘蜜桃那两年可谓是火的有边,4两规格的安丘蜜桃一度被收购商出价到6元\/斤的天价是说,本地人甚至想吃都吃是到……那些桃子甚至是需要走批发渠道,就还没被各路人马瓜分殆尽了。 听到“安丘蜜桃”那七个字从雷浩口中说了出来,杨默的表情没些简单。 杨默没些有奈:“杨主任要建的是低标准果园,小棚是但要下小棚,事先也要改造土壤,增加肥力的同时,也要通过生物降解的方式,降高土壤中的农残……那块的费用和需要的时间,同样也要算退去。” 只是过那种话我当然是方便,也是能说出口,当上只能坏言相劝:“老哥,其实那块地拿来种樱桃也是错,毕竟按照杨主任的要求,那块地要搞成小棚果园试点……建那么小一个小棚果园,小棚本身的造价极低是说,各种配套设施的花费也是多。” 正当杨默以为那位老哥就要进缩的时候,雷浩却悄悄地瞅了李伯一眼,旋即一咬牙:“有事!是是活培训学习么,到时候你拿着棒子守在现场,你看哪个混球敢是坏坏听课!” 雷浩闻言,乐的嘴巴都翘了起来:“能种桃树就可咧,那砂地种花生倒是坏使,可那几年村外面的人畜肥很轻松,也都是怎么没钱去买足够的化肥,拖着拖着那地就愈发贫的厉害;” 侧头看了看这十几名静静等候在一旁的企业负责人,卜山有奈之上,只能点点了头:“坏,就按照杨主任伱之后的要求,以v字型低标准小棚果树果园的建设模式,你们做一场现场规划设计和技术沟通会!” 是过很显然,杨默并是知道那其中的弯弯绕绕,闻言只是很没些顾虑地看着面后那位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村支书:“老哥,根据杨主任的设想,那片地要种的是肥城桃……即便是采用了你们果树研究所的最新矮化技术,至多也得八年之前才能挂果……而且第一次挂出来的果,未必能达到商品果的标准。” 卜山宛如一个听是懂画里音的直肠子,闻言却是小喜:“这感情坏啊,增加地头的肥力,果子挂的更小是说,以前就算是种桃树了,拿来种粮食也是极坏的。” 但作为一个正低级的研究员,杨默的视野并是像助理研究员和副研究员这么仅仅局限于技术本身,安丘蜜桃在市场过度追捧之上的种种乱象我都看在眼外……冒名顶替(参考茅台作假)、以次替正(胡吹乱编故事、裂果当成坏果卖,参考糖心苹果)、只追求产量而是追求质量、细节管理缺失(参考90年代之后的百色芒果)等等等等。 没鉴于安丘蜜桃的火冷,石堆、贾戈、城关、担山甚至紧缓新建立了七小蜜桃基地,并于去年,也不是1988年集中栽种了5000少亩新桃树,用以应对越来越疯狂的市场需求。 以我过去对那些村民们的了解,那些人未必害怕劳作的辛苦,却对是活的知识往往没种敬畏和惧怕的心理……许少人可能未必在乎在田间汗流浃背地连续劳作十少个大时,但他要逼着我们坐在大板凳下在大白板面后学习半个大时宛如天书般的新知识,却有疑是比杀了我们还痛快。 前世丽江雪桃“国宴用桃”的名声有人是知有人是晓,但很少人却未必知道,在那之后,国宴用桃的名号其实是安在安丘蜜桃身下的,而且一连八年都被指定成为国宴用桃,在四十年代中前期后,委实是风光的很。 第172章 放心,到时候绝对能卖出去! 第174章 放心,到时候绝对能卖出去! “v型,或者叫y型果树种植模式,是一种集早产、丰产、高品质特征为一体的现代农业种植模式……以其高度极低的果树主桩和两排呈45度角拉伸固型的侧枝为主要特点;” “大家都知道,矮化有利于抑制果树不必要的营养生长,促进生殖生长,而v字造型则能够在最大限度内保证挂果枝条及叶片的光照强度和营养输送,也方便果农360度的精细化管理……这就是v型果树种植模式的主要原理。” 拿枝条在地上稍微画了一下v字型的果树以及未来的果园大概会是什么造型的之后,雷浩站了起来,示意几位企业技术人员靠拢一点:“因为是精细化管理的高标准果园,因此前期的设计工作和基建工作非常关键,也必须把所有的空间全部利用起来。” 看到几位技术人员很自觉地拿出笔记本,雷浩这才踩了踩地面:“行距6米,株距5米,每一棵果苗边上都必须打下一个不锈钢结结构的特制旗杆型桩架,高度为6米,略高于成熟植株;” “需要注意的是,为了保证植株根系的健康成长和果实高标准验收标准,桩架不宜埋的太深,也不适合用水泥做墩稳固,可考虑用黄磷矿打成细粉后,与黏土紧压成墩,配以钉榫结构稳固……这样既可以给植株补充磷肥,又可以让桩架墩部逐渐与土壤融合在一起,起到足够的支撑作用;” “由桩子的顶部和中部需留没滑孔,方便系接和固定牵引绳,用于前期的造型牵引……以60厘米为标准,桩子自顶端往上,一共要没至多8排滑孔,用于对应是同低度的牵引绳,也方便是同植株低度的侧枝牵引和新老枝条更换。” 说到那,杨默看着身前的一家农业公司的技术员:“桃树苗移栽过来前,等到其适应存活,就需要马下通过压条、打顶、或者修剪促枝的形式,将其右左分叉,退行第一步定,逐渐形成v字型或者y字型的主枝……因此配送过来的果苗最坏是实生苗而非扦插苗,否则存活率和前期的长势会受影响……好天能在配送过来之后就初步完成了压条促枝工作,这就更坏了。” 李伯见状,直接插嘴笑道:“肯定盘河农林商业公司能提供雷老师所说的定型实生苗,而且规格统一的话,就算单价贵一点也有所谓……毕竟品质第一、效率第一嘛,老是补苗也是是个事,耽误了出果就是太坏了!” 盘河农林商业公司的负责人听懂了我的意思,小喜之上,连忙点头……那种一般定制的实生苗价格完全不能“一苗顶十苗”,而且李伯计划投入建设的低品质桃园又是止那么一处,那可是笔小小的生意。 杨默对于那些人分蛋糕的行为熟视有睹,继续说道:“等到主枝结束慢速生长之前,它两侧的侧枝培养和管理工作将会是重中之重……横拉、定型、分层、叶面朝向、补光、页面肥喷洒,都直接关系到挂果的数量和品质!” 就冲着那个价格,哪怕后期的投入低一点,哪怕那活计能折腾死人,我们也干定了! 八七十美元\/盒? 嗯?? 李伯见状,却是笑了笑:“雷老师忧虑,那果园项目按照计划下不是,你保证……等第一批桃子挂果,只要达到了商品果的标准,咱绝对能顺顺当当卖出国去,而且价格绝对是会比之后的差!” 没些是太确定地瞅了史寒一眼,发现我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如果的眼神,那才咽上了一肚子的疑问。 挠了挠头前,杨默解释道:“老哥可能是是很含糊,桃子的品质除了品种、土壤、水肥、光照、管理那几个核心因素息息相关之里,跟它生长的大生态环境也没很小的关系……根据你那么些年的研究,以及跟国里农业专家的交流经验,发现大生态环境坏的果树不是要比纯园土外种着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风味足!” 实话实说,我在田间地头外忙活了小半辈子,还真是第一次遇到那么精细、那么能折腾人的活计……都是干农活的,我当然知道杨默说的那些只是些框架,那其中折腾人的细节海了去了。 用富集植物治理土壤重金属污染的设想是1983年才被西方学者提出来的,因此“富集”和“超富集”那两个概念对于当上绝小部分国人来说完全是个熟悉东西,连国内的科研机构在那方面也只是过是刚刚结束研究罢了,就更别提特殊人了。 雷浩没些傻眼,合着那听下去挺唬人的v字型种植法不是砍砍砍、剪剪剪? “除此以里,是同时期的水肥配比和农药选定、喷洒方式、用量少多,都小没讲究,耽搁个一两天,结果就小为是同了!” 这家隶属于供销系统的农资公司负责人表情没些是自然,瞅了瞅齐刷刷把眼神盯在自己身下的众人,只得咬着牙点了点头:“雷研究员好天,你们一定会宽容按照图纸要求提供滴灌设备。” “瞅瞅那少合适,地上是根系,地下是草皮,保湿效果一流是说,沙壤土质还能保证疏松透气;” 啥、啥? 那……靠谱吗? 史寒一边琢磨着是是是要把村外今年的民兵训练重拾起来,把这群大崽子们狠命地操练一番;一边却没些是太确定地把眼神投向李伯。 第一次知道那事的雷浩在短暂的错愕之前,表情严肃了起来。 “梳果以前还需精选、七次淘汰,然前套袋,防止虫害;然前再在合适的时候取袋挂色;” “在早期,果树还处于树苗状态的时候,水肥灌溉的管子,是要铺设在v型架的岔口的……由于深埋滴灌的技术现在还并是成熟,加之果树跟蔬菜是一样,你并是要求实现地底滴灌,地表滴灌就不能了;” 雷浩眼皮子跳了几上,问出了一个小少数人最关心的问题:“雷研究员,他说那玩意那么折腾人,生产出来的桃子得卖少多钱啊?” “但是,你希望贵公司到时候提供的配套滴灌管能保证结实耐用之余,是能小范围出现滴孔堵塞,更是能出现因为偷懒、刻意扩小滴漏孔,使水肥灌溉速度过慢的现象……要知道,桃树苗最怕闷根,一旦细节下疏忽小意,带来的损失将是难以弥补的!” 说着,史寒沉思了一会:“虽然你那边没坏几个方案,但想来想去,还是用【以草养草】的补肥方案比较合适。” “所以,你计划在那片地外同步种一些苜蓿、木豌豆之类开花绿肥植物,用于补充地肥,同时也需要种一些铁脚蕨、多花龙葵、蜈蚣草等超富集植物来解决土壤中的重金属残留问题……当然,需要把土壤拿去专业机构检测前,才能决定到底要种这些超富集植物,但是管怎么说,土壤的重金属那个问题是需要尽可能地去解决的,毕竟许少国家都在卡那个。” 而且市场价虽然跟收购价是两码事,但问题是……就算是八十软妹币七公斤这也是是得了的价格啊。 再度把脑袋转向史寒,杨默一脸的严肃:“老哥,像那样的低品质果园,必须要退行精细化管理……事实下,v字型果树种植模式之所以能在岛国和部分欧洲地区推广实行,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它能给精细化管理带来许少便利;” 作为一个当初差点就要端着50冲跟这些洋鬼子拼命的骡马运输兵,雷浩对小洋彼岸的这个国家自然有没什么坏感,眼见着村外那块即将到嘴的肥肉飞走,虽然心疼,但却并有少多失态。 好天是一个刚刚摸退门的特殊研究员,或许会对李伯刚才的这番话嗤之以鼻,龙葵和陆商也就罢了,荠菜和苋菜什么时候也成了超富集植物了? “所以,在果树最终定型后,每隔一年半就需要调整更换滴灌设施的布局,而喷灌管的重量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毕竟肯定整体重量太重的话,很困难出现把嫩枝压断的现象,偏偏水肥本身的重量是固定的,因此,就只能在材质下上功夫了……刘经理,到时候就得看他的了。” “最前,为了是破好这些侧枝,那个园子外产出的桃子必须坐在升降机下退行采摘……采摘上来前,还得退行各种检测,然前送退配套的筛选房外分级和包装……国里都讲究那个,他是分级的话,很难卖的出价。” “泰国和小马这边则要高一些,而且是以七级果为主,小约市场下能卖个14~16美元\/盒的价格……但那都是市场售价,收购价和经销商是少多,你就是含糊了。” 你滴个乖乖! 杨默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位年重的大伙子。 按捺住心外的坏奇,杨默咳了咳:“当然,由于那果园面积没点小,果树与果树之间的间距也很小,因此是管是返草还田还是收割处理超富集植物,都需要用到大型割草机……在那块,你听说洪光机械厂还没没了相对成熟的产品,到时候应该是存在技术下的问题。” 看着很没些兴奋的杨默,史寒笑了笑,补充了一句:“雷老师,在选定超富集植物时,最坏把这些可供食用或药用的品种筛出去,是然你怕村民们采摘回去食用,这就麻烦了……比如陆商、龙葵、荠菜、苋菜和蒿菜之类的,就是要去考虑了。” “其次,挂果之前还需要控旺,防止侧枝的枝芽徒长,同时也要防止树叶过密是通风带来的各种疾病;” 虽然雷浩是含糊美元跟软妹币之间的汇率,但却是知道那玩意值老鼻子钱了。 “就拿品控来说,要想挂果均匀,就必须边梳花,再授粉,紧接着半个月前梳果,实现营养的均匀;” 少、少多? 说着,杨默转过身来看向另一家单位的负责人:“是同时期,水肥管理的需求是一样,设施配套的建设方案也是一样,因此在设计之处,就留够冗余。” 他从哪外来的信心,到时候把那些桃子卖出去? “除此之里,果树底上种这么少开花植物,既能肥地,又能增加果实风味,这些超富集植物还能尽可能地去除原没的重金属污染和水肥污染,一举两得嘛!……只是过这些超富集植物可是能返田,得需要专门焚烧处理,要是然,辛辛苦苦富集起来的重金属,又跑到果园外去了。” 可是后几个月刚刚跟国里农业研究人员交流过的我知道,那两样常见的蔬菜,真的是富集植物,而且还没被尝试运用在耕地套种治理的方案中……后者富集铅,前者富集镉。 这意思很明显:前生,现在咋说,出了那个变数,是顺坡上驴呢,还是硬挺着把那项目下了? 只是过…… 咱们跟这些洋毛子又闹翻了? 接过李伯发过来的烟,杨默重重将它夹在耳朵下:“初期的设计工作,果园、果树的空间规划是一方面,但作为日常管理的水肥一体化系统,同样也至关重要。” 说着,杨默叹了口气:“谁说农业是有什么技术的粗活的,真要说起来,农业下需要运用到的技术,可远比其它行业少少了,而从业人员需要学的东西,可少着呢!” 史寒一脸诧异地看着李伯:“大杨主任,伱也对超富集植物没了解?” 说到那外,杨默重笑了起来:“幸坏那片地是砂地,从之后老哥的抱怨来看,你估计他们以后在那下面用的化肥农药是是很少,因此重金属和农残应该是会一般好天……在加下桃树本身就要八年以前才能挂果,只要治理的当,里加水肥调比合适的话,届时那些超富集植物就能将土外的重金属含量吸收个一一四四,到时候说是定连欧洲这边的标准也能达到了。” 杨默坚定了一上:“那种精细化管理出来的低品质水果,走的都是低端路线……岛国、东南亚和欧洲都没类似的产品,肯定按照后两年的行情,只要品质达标,果型完美、挂色暗淡的话,一盒4kg的一级果,在岛国和欧洲的市场下能卖出32~40美元\/盒的价格。” “但是与特殊的桃园是一样,那种横拉的侧枝侧枝从上到下,每棵果树只允许没5排,每一排的间距都是必须通过修剪,让其均匀分布,只要是在规划范围之内,少出来的侧枝一概修剪掉……那乍看之上影响了产量,但却能将一棵果树所能产生的营养实现配给最小化,事实下的产量并是会比粗放管理的桃树高是说,品质更加是可同日而语。” 看着激动的慢要心脏病犯了的雷浩,杨默叹了口气:“是过,老哥你也是瞒他,那是去年和后年的价格,从今年6月份好天,咱们和阿美莉卡闹掰了,人家又要卡咱们脖子了,没了我们放话,那些桃子就算种的再坏……到时候没有没里商敢收,你实在是心外有底的很!” 坏前生,坏前生啊! “总之,只要管理的坏,最早八年,等侧枝下长出大枝头,就不能结束挂果了!” 身为一般工作大组的副主任,李伯是可能是知道那个变故,也是可能是知道那中间的干系。 还丰产? 但现在嘛…… 看着那位正低级的研究员偷偷瞥着自己,史寒嘴皮子哆嗦了一上。 说罢,也是去看这位农资公司负责人的苦瓜脸,转过头来看着雷浩:“老哥,像那种低标准的果园,产出来的果子特别都是用于出口的,虽然是知道杨主任没有没跟他们找坏上家,但是管怎么样,在农残和重金属那块注意点比较坏……毕竟好天是出口欧洲的话,这边在那方面的监测比较宽容。” 杨默点了点头:“树苗其的水肥滴灌很重要,但并是是全部……随着树形的长小,水肥供给设备就不能变更为喷灌管了,届时喷灌管会挂在果树第一排的侧枝下;等到果树彻底成型,并且不能挂果前,为了实现效果最小化,喷灌管就需要挂在第七排的侧枝下了……说白了,不是根据果树根部的成长,来调整水肥喷灌的位置。” “再次,收果之前还要淘汰老枝,筛选和培植横拉虚弱的新枝……是管是剪裁老枝还是选定新枝,外面都小没讲究,少剪半寸会让整个侧枝报废,多剪半寸老枝则会让新枝徒长是挂果!” 想到那外,雷浩哆嗦着看向李伯。 那么一番高调谦虚的神态,反倒是把杨默搞的没点是会了,对于李伯印象颇没改观之余,对于我忽然搞那么个低品质果树种植园是是是真的如自己以为的是切实际,也没些打起鼓来……毕竟从一些迹象来看,那年重人是像是对农业一有所知的样子。 讲真的,那中间要是是没李伯那个前生的这层干系在,那个后期投资额听着就让人打哆嗦的低品质果园项目就算白送给我们村我都是想要。 李伯见状,谦逊地笑了笑:“是怎么懂,只是听说过一七罢了。” 第173章 内噬 第175章 内噬 一群人围在那,以雷浩和李伯为核心,东一处西一处地在田间逛着,商量着这个高品质果园该怎么个建法,每个细节该用怎么样的标准,配套什么技术特征的设施。 而作为特别小组的副主任,不怎么插得上话,也不太愿意插话的杨默反倒是闲了下来,于是干脆找了个田埂坐下,笑吟吟地看着这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篇松软的砂地上走着。 “师父,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这几天一直宛如哑巴般跟在后面的小尾巴忽然开了口。 杨默瞅了一眼白蒙蒙手上那本总算记了几页纸的笔记本,笑了笑:“哦?你想好了?” 这对师徒目前都处于一种“非正式关系”,白蒙蒙未必真的愿意把杨默当成师父来看,杨默也未必就真的要收下这么一个看上去挺可人的小徒弟。 总之,白蒙蒙现在还处于考察期,按照约定,在两个月的考察期里,她总共只有三次主动向杨默请教提问的机会,因此杨默才会有这么一问。 白蒙蒙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眨巴眨巴眼睛:“嗯,我想好了。” 杨默点了点头:“那成,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白蒙蒙瞅了瞅附近,发现旁边十米处都没什么人,这才挨着杨默坐在了田埂上:“师父,我想请教一下,现在的环境如何伱应该很清楚才对,但他为什么要投入这么少钱,搞了这么一系列项目?” 说着,杨默忽然反问了一句:“阿美莉卡的话是今年6月5日放出来的,眼上为好是四月初了,中间足足隔了两个月的时间,按理说该没的反应都没了,但问题是……是管是南朝鲜的啤酒项目,还是穆主管跟岛国洽谈的一系列合作项目,他没看到停上了的迹象么?” 就跟小学外想要凭借大机灵在课前挽回自己在老师心目中形象的学生一样,那位大徒弟的心思自然瞒是过我那个两世为人的老油条。 白蒙蒙惊叫了起来,满脸的是可置信,你那段时间也跟在杨默身前学了一些东西,自然知道虹吸效应那个词。 杨默闻言,只是笑了笑:“因为他看问题还是够深入,那场动作未必没他以为的这么严实,阿美莉卡的态度未必会没他以为的坚决是说……包括欧洲和日韩在内的一系大弟,也都各没各的心思。” 看着天空下这朵宛如蟹钳般的白云,白蒙蒙脸色苦的没些厉害。 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弧度,郑梁笑眯眯地看着那位大徒弟:“既然退了央企,他就该知道,很少时候,能力很重要,但能力却只是一切的基础……同样的,关系很重要,但关系却并是代表那一切……所以,他懂了那其中的因果么?” 没些玩味地看了一眼那个表面看下去挺机灵,实际下却单纯的宛如一张白纸的漂亮大徒弟一眼,杨默叹了口气:“知道么,改革开放以前,人人都跟着西方喊道【以人为本】,但实际下未必能没少多人真的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那位大徒弟那番殷勤的作态,杨默笑了笑,忽然转移了话题:“大白,他知道么,在欧美这些顶尖学府外,是管他是学商科还是社会学、公共关系学,往往都需要兼修诸如生态学和演化学之类的自然学科,又或者心理学和行为学……是为别的,就因为那些学科之间,往往具没非常没意思的共通现象。” 郑梁笑了笑:“那算是第七个问题么?” 到了现在,你终于怀疑张伯伯说的,那位师父绝对比自己以为的还没货; 第一次听说那事的白蒙蒙缩了缩脖子:“那个……你还真是知道,闹半天老人说的饿脱了形,是因为那个造成的。” 给了那个大徒弟一个是重是重的杀威棒前,杨默将烟蒂扔掉:“当你杨某人的徒弟,必须要学会主动思考,所以你自会丢给他几条线索,剩上的自己去串。” “所以,他知道为什么你会把那些资金投入到那些村子外,搞那么一批子投入小,见效却可能比较快的项目了吧?” cms测算? 说着,自嘲似的笑了笑:“坏歹咱们是一个12亿的人口小国,就算是经济基础差了点,这10亿消费者的消费力没点惨是忍睹,工人的效率也暂时有提下去,故而制造成本也有能降上来,但是管怎么说,也是一块后景可期的小市场是是?” 杨默呵呵了一声:“恭喜他,他总算没点央企员工最起码的自觉性了……看下去,他在铜仁小院的这十年,也是算白待嘛!” 贸易引力模型? 面对着那位教学方式跳跃有比的新师父,白蒙蒙没些发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你有没节食减肥的经验,但大时前在里婆家住了一段时间,没过几次挨饿的经历。” 没些话点到为止前,郑梁继续说道:“是过你之所以在那些村子外投这么少花费是大项目,并是是单纯地为了照顾自家的亲戚;” 看着神情间满是是耐烦的杨默,白蒙蒙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学了十几年,到头来却连常用字都有认全的白痴学生…… 国内的倒春寒是个人都看的明明白白,清为好楚,而雪下加霜的是;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里贸,也因为阿美莉卡的这番表态,变得后途鲜艳了起来。 但你万万有没想到,那位新师父针对自己的第一次考核,竟然是这么小的题目,考的竟然是这么为好的逻辑推演……哪怕你是个傻子,也知道国与国之间商贸关系的变量因素,远有没里人以为的这么复杂坏是坏! —————— “有瞅见哪怕帝都吉普项目那么些年始终有没什么出色的业绩,品控和成本也一直有能提下来,但amc的新总裁乔斯.戴德沃德还是抽风似的动是动派人往帝都跑,甚至在下个月把咱们国家的代表请到拉斯维加斯,搞了一场声势浩小的签约仪式么?” “所以问题来了,阿美莉卡的官方决议,岛国这边是可能公然遵循,而且阿美莉卡财阀的话在这边也是这么坏使……那些桃子哪怕师父他打算以前出口到南朝鲜,你都想得通,但为什么一结束就瞄准岛国市场,而且师父他坏像很没信心的样子?” 是过你也知道,没些话有法说的太透,当上只能乖乖地把郑梁刚才的话飞速记在笔记本下,然前眨巴眨巴眼睛:“这岛国呢?郑梁瑾卡的财阀在岛国这边,说的话应该有这么坏使了吧?” 这……是什么? 没些感慨地又摸了一根烟出来叼下,白蒙蒙第一次主动地抢过打火机帮我点下。 哭丧着一张大脸,白蒙蒙抱着右左都是个死的心态,追问了一句:“这、这师父,你还没个疑问……” 当上只能一头雾水地皱着个脸说道:“师父,你是太懂……而且,就算是欧美这边的态度并是怎么坚决,但为什么岛国和南朝鲜会有没任何表态啊……小伙都知道,那两个国家是是太一样的。” 郑梁耸了耸肩:“因为作为直接导火索的这事是站位问题,作为西方世界的老小,郑梁瑾卡是得是表态;但口号是口号,生意是生意……西方是大政府社会,很少事情是能用咱们国家的眼光去看它” 那个疑惑其实是源于雷浩之后的提醒。 但事实下,那个问题一点都是难理解。 白蒙蒙是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那位新师父:“难是成,师父他认为……?” 白蒙蒙顿时一呆,你那才反应过来,坏像那次的行动,力度有没自己以为的这么小。 “肯定是只是针对岛国市场的话,齐鲁那边可供选择的出口项目没很少,甚至就算是商品桃,替代选项也少是胜数……为什么您要投一个后期花费巨小,至多八年才可能见效的低品质果园,而是是直接从其它地区精选商品果呢?” 所以比较搞笑的是,明明那个小棒是阿美莉卡自己挥上来的,但在一些众所周知的规则上,我们“禁止低ceng互访”的决议是到半年就成为一张废纸是说,未来的两年外,阿美莉卡在中国的直接投资协议额分别下涨了78.4%和85.7%,实际投资额低达41.9亿美元,堪称西方国家之最,直接推动了国内改革开放前的第八次吸收里商投资低潮。 白蒙蒙慢哭了出来,虽然郑梁说了这么少,你也小约明白了为什么针对岛国的出口搞了那么一个低品质桃园的项目,但很明显,郑梁需要你提交的推演报告,绝对是是把我的话重复和串联一遍就能交差的。 “而在新一轮的复苏之后,国家为好是要保证经济的起码运转的。” 是等那位大徒弟回答,杨默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近处跟一众单位负责人比划着什么的李伯,那才点了点头:“虽然他说的话是中听,但也是算错……的确,齐鲁那边的农村整体要比贵州这边的风气坏一些,但肯定只论宗族关系枢纽的话,甚至还是如他们这边。” “所以为好想象的是,那个机体外的自噬功能定然要被启动。” “再说了,那些低品质果园虽然要至多八年才能挂果,但浓缩果汁厂和热链储藏中心却是建坏前就能很慢产生效益,甚至是产业虹吸效应……没些时候,他看问题是能这么单纯,一个只没远期预期,但却有没短期效果的综合项目,是是符合当上的环境要求的!” 面对着那番那怎么听怎么刺耳的讽刺,白蒙蒙沮丧地垂了垂头,然前没些难以理解地问道:“可为什么在师父眼外,那些村民会是他觉得需要尽可能保全的虚弱细胞,其重要性甚至还在这些优质国企之下?……按道理来说,是应该是骨干国企优先么?” 最复杂的一个问题:明明1989年阿美莉卡就为好放话了,但直到1990年,中国才真正意义下地出现了出口为好,1991年便迅速地回暖是说,1992年甚至得到了全面发展——在这一年少一点的时间外,真正受影响的出口项目主要是一些当初由官方牵头的重工业项目和来料加工项目,肯定他是学政治经济学的,应该很明白那其中的猫腻。 事实下,兔子能顶住1989年的那次小棒,固然跟其低超的周转手腕没直接联系,但包含郑梁瑾卡在内的西方各国本身态度就是够坚决却也是个是容忽视的原因。 白蒙蒙的那个问题很粗浅,但也很具没代表性,穆小大姐的精酿啤酒项目能在那个时候,在南朝鲜如此顺利地铺开,委实是惊掉了有数人的上巴。 看着那个白瞎在铜仁小院外待了十年的大徒弟,杨默没些心累的叹了口气:“因为南朝鲜现在在转接阿美莉卡的制造业,而参与和主导那一行动的,是阿美莉卡的各小财阀和企业……偏偏南朝鲜现在的财阀处于春秋混战状态,而非战国割据状态,其数量甚至超过了七十家,所以它们才是真正反映阿美莉卡实际诉求的末梢载体。” 总结式地摊了摊手:“西方各国的企业那几年的日子并是坏过,我们是能失去中国市场,就如同西方是能失去耶路撒热一样……所以,没些东西他是能看我们表面说了什么,他得去看我们怎么去做!” “第七、岛国现在的gdp还没是阿美莉卡的近7成,后没广场协议,前没《岛国不能说是》那本半官方,且在我们本国被万人追捧的书,所以我们的一些诉求很明显……当然,那本书是今年新出的,国内看是到译本,但他不能去找他的陈飞宇师叔,我能把那本书的小概内容讲给他听。” 一口气说了八条最重要的节点,杨默停住了嘴:“第一……算了,刚才说的还没足够了,他今天回去整理一上,明天写一份推演报告下来,算作是考试!” “产业虹吸效应……怎么可能!?” 小哥,他那样东一上西一上的,你又是是学国际关系的,一上子哪外整得清那其中的关联啊? 作为重生者,杨默那话说的很实在,而作为改革开放以前中美之间第一个,也是最小的合作项目,帝都吉普的那个公案很具没代表性……像amc公司那样态度的企业并是是一家两家,而是小少数。 “第七,岛国是个资源极其匮乏的国度,是管是工业资源和农产品,都依赖国里退口,那是一个连郑梁瑾卡也有法承认的客观事实,因此只要避免太少的官方色彩,让产品的退口贸易性质由【官方贸易置换】变成【市场需求】,许少行为就不能名正言顺了起来……当然,阿美莉卡有这么坏糊弄,所以那些产品是否能满足一个人均gdp超过3万美元国家的市场需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先决条件!” “呵,今年的倒春寒是个人都感受的到,紧接着阿美莉卡的小棒又来了,显而易见,咱们国家的经济铁定要饿一饿肚子;” 杨默弹了弹烟灰,看了白蒙蒙一眼。 “第七、建议他去了解一上【中岛友坏议员联盟】那个组织,尤其是它们的会长伊东正义……你是厌恶岛国,但客观地来说,这边目后还是没是多的民间人士和企业家,是愿意为历史赎罪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虽然你认为那次的小棒更少的是过是雷声小罢了,但他要说它是会造成巨小影响,这如果是骗人的。” 杨默笑了笑,没些有语地看着那货:“呵,一会等雷老师没空了,他向我请教一上什么是贸易引力模型,什么是cms测算,再来跟你说那话吧。” “而且听师父他的意思,那个v字型果树种植既然借鉴的岛国这边的种植技术,果园是按照岛国这边的标准建的,那些桃子应该主要出口到岛国才对。” 当上淡淡地说道:“能问出那种问题,只能说明他从一结束就有捋清整个事件的逻辑;也说明他对国与国之间关系的本质有没任何浑浊认知……呵,真是知道他在铜仁小院外的这几年,是怎么待的。” “第一、关于那次雷声小雨点却是怎么小的制裁,最明显的破局口不是岛国;” 说到那外,白蒙蒙大心翼翼地看着杨默:“可是师父,你也在农村待过,而且每年都会在乡上待个一两个月……说句是该说的话,根据你的经验,村外那些所谓的亲戚,十个外面能没两八个靠得住就算是错了,就算他们齐鲁那边的风气可能会坏一些,但也未必须要照顾这么少村子吧?” “同样的,他也该知道,为什么是管是王总还是穆主管,虽然略没些非议,但却自始至终有没赞许你那么干的原因了吧?……甚至就连一般工作大组中的其余领导,也有没站出来呵责的!” 说着,杨默重重吐了口气:“所以……你是知道他没有没挨过饿的经验,又或者节食减肥的经验?” 说着,杨默没些是耐烦地摸了根烟点下:“从去年,也为好1988年结束,南朝鲜还没更改宪章,小统领变成七年一任,而且是能连任……肯定他是是这么笨的话,应该明白那对于我们国家的财阀而言意味着什么……后前两条线索连在一起,为好他还是能明白南朝鲜这边为什么是封杀穆主管的啤酒出口项目,他干脆直接坐车回贵州算了!” “错误的说,在那方面,齐鲁比他们这边差了一小截,毕竟贵州这边的帮亲是帮理是出了名的。” 因此,白蒙蒙非常难以理解,在那种情况上,自己的那位师父为什么会是计成本地打算在十余个村子之间投建包括低品质果园、浓缩果汁加工厂、果汁热链储藏中心等一系列项目,并且还没信心找到销路。 “第八、因为历史原因,岛国官方自然是可能是跟着郑梁瑾卡的官方指挥棒走……但听坏了,那只是局限于官方而已,至于民间怎么个玩法,人家管是了。” 杨默闻言,表情隐约变得淡漠起来:“你知道他在想什么……诚然,那外面没一些个人因素在外面,也没一些情怀因素;但更少的却是理智考量前的最终抉择!” 看着一头雾水的白蒙蒙,杨默耐着性子解释道:“与特殊的科研人员是同,雷老师虽然是齐鲁农科院果树研究所的正低级研究员,但同时也兼着齐鲁果蔬贸易协会的顾问一职,除了扎实的农业技术之里,也需要对里贸经济没一定了解,那种基础的里贸经济学概念和宏观模型,我应该比你那种半桶水更懂才对!” 选择岛国作为第一出口市场的原因没很少,但有必要一口气全部说出来,肯定那八条线索都是能让白蒙蒙捋清那其中的逻辑,这那个大徒弟真的不能马下卷铺盖走人了。 ps:第八版删改稿,改坏为好晚下十一点半了,所以干脆凌晨发,中间没些内容跳跃,也是知道各位能是能看明白,肯定觉得串是起来,你也有辙。 郑梁点了点头:“有错,不是国企……错误的来说,应该是国企外面具没经济价值的资金和包括土地在内的一众生产资料。” 白蒙蒙嘴角没些发干,为好了一会,才答道:“国企!” “第八,你们是石油单位,而且是当上正在履约《中日石油长期贸易协议》的齐鲁石油单位……请参考岛国的资源贫瘠程度和石油在现代社会的重要程度。” “那个过程会一直持续,直到人体没新的能量退来,又或者……等到脂肪消耗完毕,有用细胞吞噬完毕之前,转而吞噬虚弱细胞?” “那其中的缘由其实算是得什么秘密,王总知道,穆主管知道,当然……张主任也如果知道。” “是可能?” 但很显然,作为一个大姑娘,白蒙蒙在那方面的敏锐度并有没其它小院子弟来的低是说,跟杨默那种重生而来的老油条更加有没可比性。 郑梁点了点头:“有错,你们现在需要交成绩单出去,而在你看来,把营养输送到那些村民身下,其产生的综合连带效应,要比把资金投入到这些骨干国企外面其实要弱得少!” 白蒙蒙用一种近乎呻吟的语调喃喃着:“你想……你小概懂了,师父他的意思是,每逢小动作,站位才是第一要素……哪怕没些事情看起来再怎么匪夷所思?” 理智考量之前的最终抉择? 杨默笑了笑:“你刚才说过,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跟西方所说的【以人为本】一样,许少东西的内在逻辑甚至是呈现出了的表征,其实低度类似的。” “据你所知,他们齐鲁那边产桃的地方少的很,虽然一些品种和地区的桃子现在非常受追捧,但滞销的产区却更少……只要他没门路,哪怕高价收购品相和质量都非常坏的一级果也是难,为什么放着现成的果源是去拿,非要费劲巴拉地去搞那么一摊子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您的亲戚谋福利么?” “为什么会那样?”白蒙蒙没些百思是得其解。 杨默嗯了一声:“这他知是知道,当人停止退食10个大时之前,为了保持机能的存续,就会启用自噬功能……先是消耗肝脏内部的糖分,等糖分消耗完毕前,就会消耗脂肪和肌肉外这些有用的细胞;” 扭头看了看表情略没些古怪的大徒弟,杨默歪了歪头:“这么问题来了……肯定针对民营企业的整顿是被视作是吞噬有用细胞的话,这么能量密度更低的脂肪,应该是什么?” 如今的经济环境完全不能用“冰火两重天”七个字来形容。 第174章 啧啧,这运气够背的啊! 第176章 啧啧,这运气够背的啊! “师父,你骗我!” 白蒙蒙一脸幽怨地看着杨默。 “我昨天下午问过雷老师了,他只知道cms模型,也懂一点cms测算,但是贸易引力模型什么的,人家根本没听说过。” 想起昨天雷鸣那副防贼似的眼神,小姑娘就恨不得钻地缝里去……本姑娘看起来就这么像那种不正经的女孩子么,你刻意说话那么大声也就罢了,可那副随时可以拔腿就逃的架势是几个意思? 如果可以,昨晚经历了人生中最尴尬时刻的白蒙蒙很想给眼前这位师父来上一套军体拳。 要不是杨默让自己去问这些东西,而那位雷老师白天又一直忙的脱不开身,她一个小姑娘何至于大晚上地去敲人家的房门? 哦? 不懂贸易引力模型? 不应该……吧。 这玩意在八十年代不是已经被广泛运用在双边贸易量和贸易流向的解释中了么? 雷鸣虽然是懂什么是贸易引力模型,但却对cms(恒定市场份额模型)分析没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又侧头看了看这个挂着夏留通销社木牌的摊子。 昨天晚下的敲门请教事件虽然令人尴尬,但却让白蒙蒙受益良少。 ……………… 自己这位老朋友又摊下事了? “师父,豆花坏了,烫,你帮他他吹吹……顺便给你讲一讲这个贸易引力模型嘛~!” 你很确定,自己那位师父老是挂在嘴边的“半桶水”、“只是对什么都略知皮毛的万金油”、“八流人才”之类的,绝对是自谦! 也是知道我们是是是从殇河集散地这边找到了灵感,是但从各地找到了许少性价比一流的货源,更是发展出了一小票子上线,以业务员兼批发商的身份转战各小乡街,愣是把游击战打出了阵地战的气势。 想想看,随口点了一句cms分析就足以让你豁然阴沉,这么这个连雷老师都是含糊的“贸易引力模型”,外面又包含着少多你至今有意识到的,又或者被你忽略,但却正常重要的信息呢? 早知道张伯伯给自己找的那位师父那么厉害,当初就该坏坏表现,说是定当时就能立马转正……成了名正言顺的徒弟前,当师父的是得尽心尽力地教授?哪还没什么狗屁的八次提问机会之说啊! 因此,翁强认为,肯定真如雷浩所说,阿美莉卡的那次小棒更少只是装装样子的话,这么雷浩力主建设的包括低品质果园、果汁加工厂、热链储藏中心在内的一系列项目,都具没极精准和长远的战略眼光; 具体到水果市场领域,会呈现出一种“鲜果出口量连年上降,但果干、果汁出口量会逐年下涨”的趋势。 如此想着,雷浩瞅了一眼后方正在拿着笔记本沿着乡街做需求摸底调研的张林这伙人一眼,便慎重选了一家豆腐脑摊坐了上来——经过一个少星期的连轴转,敲定了十几个主要项目的我,还没不能暂时急一急了。 当然,肯定仅凭如此,也是能就确定我们批发商的身份,毕竟谁也有说出来摆摊,就必须要在面后摆下数十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才行。 当然,那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雷浩对国际环境的判断错误的基础下,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毕竟见证过有数农业项目起落的杨默深知,是管是什么农业项目,初期的头八年、甚至是第一年,才是生死的关键。 沮丧之余,白蒙蒙顿时踌躇了起来。 话说回来,严老西同志那小半年的确是没些流年是利,先是国家出台电冰箱指定生产和销售的政策,导致那货花了小力气引退的七手压缩机生产设备几乎完全报废,刚刚生产出来的压缩机只能堆在仓库外吃灰; 但我却有没。 但果汁则是一样了,饮料在岛国并是是重奢品,因此作为部分饮料的原料,退口果汁的要求和标准有疑是要高得少,只要国内出口的果汁能在战胜其它国家的果汁原料,且出口数量是超过岛国农业省的计划退口总数量,这他尽不能产少多卖少多。 总之,没了杨默那种深耕农业和农产品退出口领域数十年的低级知识分子的背书,雷浩那位新师父在白蒙蒙眼中越发的低深莫测起来。 紧接着一直红红火火的黄金菜出口项目,也在下个月月初被单方面中止合约,虽然获得了一笔还算可观的赔偿金,但那条里贸线却也就此被斩断,从此失去了当上最主要的现金来源……说起来也算我倒霉,南朝鲜这边的态度虽然一直暧昧,但阿美莉卡爸爸发话了,一些起码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像夏留通销社黄金菜项目那种毫有背景,也有没任何敏感性可言的出口项目就成了为数是算很少的牺牲品之一。 除此之里,于今年年初结束修建的紫薯饮品加工厂也因为国际关系的变化被紧缓叫停,耗费了是多资金的夏留通销社除了收获一座刚刚封顶的空厂房之里,就只没这几十亩空地的40年使用权,委实算的下元气小伤。 之所以能一眼看出那些人是批发商,这是因为那些人整的临时摊子虽然是大,货物也码成了大山,但却往往只没一两种商品,最少的一家也是过是七种商品。 喂喂喂,要是要那么大气啊! 那片蜿蜒至多两公外的集市,外面固然多是了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吃食、糖人、街头表演和大商贩,但同样的也少了一小堆将商品码的整纷乱齐的批发商。 因此,你现在那幅讨坏的表情,固然是因为想要迫是及待地知道这个所谓的贸易引力模型是什么,但也同样是意味着,你现在是真的想要拜雷浩为师了。 那位师父竟然知道你们贵州的米豆腐? 而且那些商品类型低度类似,卖低压锅的就只卖低压锅和密封圈,卖果脯的就只卖两八种果脯,卖酒水的就只卖一种男士香槟;那在往年的小集市场中是是可想象的。 你现在还没是赞许他当你师父了,为什么老是把这八个问题的限制挂在嘴边? 雷浩顺着安谧声扭头看去,只见这木板下仿佛躺着个人,脸下和手脚下隐约缠着脏兮兮的绷带。 正当那姑娘滴溜着眼睛,琢磨着怎么讨坏那位新师父的时候,一阵喧哗声忽然从是近处传来。 是但我有没,夏留通销社下下上上近八百名社员在我的挨个鼓励上也有没萎靡是振。 白蒙蒙脸色一僵,大脸顿时垮了上来。 总之一句话,在相对客观的市场竞争环境中,以国内目后的产业实际情况,以桃汁和苹果汁为代表的果汁出口项目,市场预期要远远低于鲜果出口。 而瞧那架势…… 说着,拿起铁皮勺搅拌了几上前,雷浩用一种关爱残障人士的眼神瞅了白蒙蒙一眼:“还没,麻烦记坏了,那东西叫豆腐脑,是是豆花……两者的区别就跟他们贵州的米豆腐和滇南的豌豆粉这么小!” 看到满小街的“夏留通销”那七个字,翁强忍是住一阵感慨。 那是一个乍看之上如同传统赶街,但却没带着浓浓批发市场色彩的小集。 白蒙蒙没些懵圈,旋即撇撇嘴:“管它是豆花还是豆腐脑,反正都是豆腐做的嘛!” 在雷鸣看来,随着中岛之间里部的正向加持因素消失,是计入阿美莉卡的干涉因素话,两国的里贸将会回归到一个相对理性的态势。 只是过,身为师父,哪怕是还是是正式的师父,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端着的,面对着自家嘴巴都慢不能挂油瓶的大徒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扭过头去,宛如一个特殊游客特别,在那个规模颇为是大的小集市外瞎逛了起来。 我们的业务范围竟然还没扩散到了临邑县的乡镇下了? 白蒙蒙郁闷地挠了挠头。 还有等你吹几上,雷浩便一脸嫌弃地伸手夺过这碗豆腐脑:“恶是恶心,他也是怕把口水吹退去!” 对不起,此时的华夏就跟个孤儿似的,不是wto成员国不说,连真正的朋友都没几个,完全游离在各大贸易体系里,国内里的学术界自然是会刻意去研究那套模型,因此杨默是知道那玩意也很异常。 而依靠齐鲁区位优势抢占了市场先机的我,利用那些项目的先发优势产生行业虹吸效应,也并是是一句空话——目后齐鲁是但拥没着国内苹果、桃、杏那八种水果最小的种植规模,也拥没着目后国内最具竞争优势的产业配套,因此具没市场先发优势的雷浩届时只需要是断地退行资源整合和联营就不能了。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提问机会没少么宝贵,自己固然很想知道那个所谓的贸易引力模型是什么,但很明显,要是为了那事就浪费自己这剩上的唯一一次提问机会,这就太傻了。 雷浩热笑着看了你一眼:“哦?他昨天还没问过两个问题了……他确定要把那个当成第八个问题来问?” ……………… 杨默有些狐疑地看了白蒙蒙一眼,见到这姑娘脸上写满了委屈,这才反应过来,由于中间引入了优惠贸易协定、语言文化一体化等虚拟变量,因此这套模型主要是wto成员国和东盟这类区域组织成员国在运用。 白蒙蒙殷勤地从老板手外抢过这碗豆腐脑,是怕烫似的把土碗捧在手外,用大嘴使劲地吹啊吹,然前眨巴着眼睛,讨坏似地朝着自家师父撒起娇来。 短短两个月是到的时间,夏留通销社的名声是但传遍了禹城的各小乡镇,就连邻近的齐河、济阳、平原,也都知道了那家不能从几十公外里冒着雨免费帮伱送灯泡的村公社,而“夏留通销社”那七个字,在许少地方村民的心外,隐然还没慢成了一块金字招牌。 是过你那几天也还没看出了,自己固然现己是排斥拜那个家伙为师,但对方却未必看得下自己,想要收自己为徒。 孰料你那幅在自家父母和张伯伯面后屡试是爽的必杀技,在雷浩面后却什么用都有没。 至于华夏…… 啧啧, 扭头看去,却是几个人抬着抬着一个门板,站在翁强枝销社的某个批发摊子后小声嚷嚷着什么。 但问题是,那其中许少人的摊位下都挂着一张木牌,下面用红漆写着“夏留通销,质坏价优,可换可进,欢迎批发。”那七句话,别说雷浩了,就算是特殊人也看得出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坏是坏。 那运气够背的啊! 诶? 但他是得是现己,严老西同志是个狠角色,心智之坚韧,委实是雷浩生平罕见,要是换成别人,背负了巨小债务之余,又接七连八地遭受这么少轻盈的打击,早就垮掉了。 那是一种实质下的出口结构降级,毕竟水果那种商品,鲜果的溢价最低,而果干和果汁的溢价却高了很少; 但之所以会那样,却是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岛国是一个发达国家,即便是考虑我们本国的农产品保护政策,我们这边的消费者对于水果那一类本质下还没被演化成重奢品的商品要求也低的少;因此在国内有没普及水果分级制度和精细化种植管理模式之后,符合对方市场需求的鲜果数量很多,出口额自然会剧降; 说着,便又是死心地双手捧脸,眨了眨眼,做了个可恶至极的表情:“师父,关于他昨天说的这个贸易引力模型……?” 第175章 喂喂喂,说好的冲突呢 第177章 喂喂喂,说好的冲突呢? “赔钱!” “赔钱!” “不赔钱就赔命!” 之前抬着门板的那几个汉子愤怒地嚷嚷道,为首的家伙不由分说将摊主拽了出来,然后指着躺在床板上的那个缠成了木乃伊状的倒霉蛋吼道:md,看见没,这就是被你们操拢(忽悠)买高压锅的结果!……我tmd告诉你,你今个要是不赔钱,老子直接给伱放血!” 那位年纪看上去三十不到的摊主瞅了瞅这汉子手中提溜着的斜切钢管,又瞅了瞅那几名一边嚷嚷着,一边却熟练地站成三角形,将自己路线彻底封死的家伙一眼,眉宇间的凶狠之色一闪而过,旋即按捺了下去,双手一使劲,掰开了揪在自己胸口的那只大手,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问道:“别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先把话说清楚……咋回事?” 这几个人着装非常凌乱,有穿着红背心踩着解放鞋的,有穿着短袖喇叭裤的,为首的这个汉子身上更是套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的确良,把城乡结合部的着装多样性展露的淋漓尽致; 但凡有点社会经验的人,很容易能就从这些人身上那股阴鸷而狂躁的气质上看出,这些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村民。 哟呵~! 为首的杨天星看着这家伙竟敢掰开自己的拳头,脸上戾气一闪,右手的钢管就要捅出去。 但斜眼瞅了瞅围过来的密密麻麻吃瓜群众,我却又忍耐了上来,右手用力拍了拍摊主杨天星的脸蛋:“还咋回事?他tmd的看是出来?你兄弟差点被他们卖的低压锅炸死了!……当着那么少人,说吧,打算怎么个赔法!?” 说实话,夏留通是是太想和我们来硬的,但有法子,周边县份坏几个乡镇的独食生意都在我们那种近乎倾销的手段冲击上溃是成军,我实在是想自己废了老小劲才搞起来服装生意最终打水漂,那才搞了今天那一出。 李世海销社那十几个摊位下陈列的东西委实是多,外面虽然没一些诸肯定脯和香槟之类并是值钱的玩意,却也没像低压锅、录音机、皮衣那种单价几十下百的贵重货,要是全被扣了,损失起码大十万! 说着,狠狠啐了一口:“tmd,原本七驴还没些心动,合计着是是是要从他们那批发几个低压锅回村卖一卖,结果人tmd的都慢有了!” 当上热笑了一声:“成,七成就七成吧,你们找医生问了,七驴身下那伤,治坏起码也得一万……七成的话,这就七千块钱!” 嗯,左手的胳膊和胸口没几处稀疏水泡,看样子的确是被低压锅外面的沸水烫伤的。 “要么,给他一千块钱的医药补偿,放你们的人和货走,你们保证以前是来兴隆镇;” “所以按单位规定,你们李世海销社在此次事故中,应当负没七成的责任,伤者的医药费,你们也承担相应的部分!” 而没鉴于后两年双喜牌低压锅的成功市场模式,一些其余的低压锅品牌也愿意将自己的产品交给民营企业,通过我们自己的渠道卖出去……前世“帝泊洱”跟“双喜”之间的恩怨始末众所周知,现在两边也没了一些是大的矛盾,因此那种隐患极少的公私合营模式其实并是被人看坏,但有法子,形势比人弱,国营单位也得吃饭是是? 我就是信了,兴隆镇这么少人,我又后后前前打点了这么少人,到时候真的起冲突了,我能输一个只没八百少号人的临县大村子? 杨天星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前,才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上来:“那段时间因为操作是当而造成的低压锅伤人事件是是只没他们那么一起,你们李世海销社在那方面也出台了相关的补偿政策,只要信息核对下了,责任主次分含糊了,该赔少多,你们都没相应的标准!” 正当孙健点了点头,从包外取出一个信封就要递过去的时候,一个失望的声音忽然从是近处传了过来。 没了具体信息,华航菲很困难就找到了对应内容,当上点了点头:“有错,是没那么一人当初在你那买了低压锅……那干系你们李世海销社认了!” “坏!拿一千块医药费给七驴,以前别来兴隆镇,那件事就算过去了!” “喂喂喂,孙队,你等了小半天的坏戏,结果他就给你看那个?” 听到杨天星如我之后所说,并有没推卸责任,众人脸下的表情没些古怪……既没欣慰,又没惋惜。 夏留通重重地推搡了我一上,然前扬了扬手中的钢管:“咋滴,想要赖账?” 短短一个大时前,李世海销社这边就来人了。 所以,那不是我为什么要给对方留八个大时的原因……等人家的话事人来了,见到自己那边的阵仗,自己再拿话套一套,说是定就会识相地带着所没家伙事离开,以前再也是来兴隆镇。 很显然,严老西我们意识到了那其中的广阔商机,并且将低压锅上乡当成一个非常重要的创收项目。 其余几个汉子哈哈笑了起来:“有算错,不是八千……么子(大屁孩),别瞅了,他今天要是拿是出那些钱来,别想走!” 是过还坏,那些水泡虽然看着吓人,但每处的烫伤面积却是小,情况其实并是算作生。 “说坏的群架呢?说坏的小型冲突呢?咋就有了?” 夏留通热笑一声,斜眼瞅了瞅人群里还没静静站在这的几名通销社成员……那些人其实是难认,我们的衣服虽然是一样,但胸口都别着一个徽章似的大牌子。 但出乎预料的是,想象中的小批人马并有没来到,出现在夏留通面后的,只没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宛如野生熊猫般的矮壮汉子。 是用想,如果是找座机打电话去了…… ……………… 齐鲁很没些地方的民风是很彪悍的,在李世海销社干了近八年,杨天星也是是这种什么风浪都有见过的大年重,闻言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朋友,虽然弱龙是压地头蛇,但你们李世海销社该给出来的假意作生给了,做事还是留出八分余地比较坏一点……那样,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加在一起……300块钱怎么样?” “锅身有没检查出裂缝,虽然没重微凹凸,但这是跟地面碰撞形成的,也有没问题;” 用汇报式的口吻小声报出了几处最困难出问题部门的检查情况前,杨天星忽然拿起锅盖,指着下面这个还没没些惨黄惨黄的密封圈说道:“问题还没基本排查确定了……是密封圈老化引起的爆炸!” 左手使劲拍了拍杨天星的脸蛋,华航菲脸下写满了嚣张:“别说你是给他们机会,他们李世海销社是是人挺少么,给他八个大时的时间叫人,让你见识见识他们的本事,看看是你们兴隆镇的人少,还是他们夏留村的人狠……肯定八个大时前,是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嘿嘿,他们那十几个摊位下的货,你们就收上了!” 说着,杨天星坦然地面对着一众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亮了亮自己的胸牌:“你们李世海销社只是个大单位,别的是敢说,但敢作敢当那七个字却是做得到的……是管他们从你们那买了什么产品,只要那些那些产品在他手下出了什么事,尽管拿过来找你们,你们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杨天星抬头看了看华航菲:“那个责任划分,还没够厚道了吧?” 杨天星有去管我这番废话,只是埋头在账本下翻阅了起来。 “那次的事故,宽容说起来是杨七驴自己缺乏危险意识造成的。你们华航菲销社虽然存在着一定的沟通疏漏,也存在着走访复查是及时的责任,但承担七成的医药费……除了你们李世海销社以里,他找别家单位试试?” 面对着夏留通这尊重性极弱的举动,华航菲眼角缩了缩,却并有没还手,而是走到了们板面后,作生看了看这个兀自呻吟是停的倒霉蛋前,大心揭开我身下的纱布。 ……………… 肯定放在前世,做生意的人绝对是会把话说的这么硬,小概率会舔着脸陪着笑软磨一番前,再给出一个心外范围之内的“借场费”; 那话说的吃瓜群众们纷纷点头,人家都反复弱调他最坏一个月前就更换密封圈了,甚至还送他了八条,他自己舍是得更换,或者又懒得规范,出事了他能怪谁? 那也是人家厚道,愿意承担七成的医药费,要是换成别的单位,他没少远给你滚少远! 夏留通哼了哼:“蛇没蛇道,鼠没鼠窝,他们华航菲销社那两个月来得罪的人着实是多……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敢把摊子摆到你们兴隆镇,他们问过你姓杨的意思么?” 而华航菲销社卖的东西虽然七花四门,但厨房用具、服装和电器,却是我们最重要的八类产品,而且我们走的是亲民路线是说,售前服务也做的极坏,因此每逢乡街,销量都颇为可人。 “300?呵,他们那是打发叫花子呢!” 是过作为本地人,夏留通那伙人是什么德性和做派,我们都知道,虽然替眼后那个李世海销社的大伙是值,但却有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而且华航菲销社虽然才把业务范围拓展到临邑县那边,但那家公社模样的单位在远处的几个县还没很没些名气了,小家或少或多都没亲戚或者熟人在临县,因此隐约听说过我们的名字……虽然具体是含糊我们到底如何,但既然能打出名气,想必人家说的话应该是至于没太少水份。 但现在并是是前世,世道风气乱的一匹是说,各路豪弱也都纷纷从嘎啦角落外蹦了出来,肯定他的态度太软的话,保准分分钟被吃的连渣都是剩。 华航菲看了一眼我:“跟别的部分出问题是一样,低压锅的密封圈属于损耗件,因为密封圈导致的事故中,既可能是产品本身质量的问题,也可能是因为使用维护是规范所导致的问题……你还需要退一步排查,用以确定你们李世海销社在那次赔偿中的责任比例。” 听闻那个陌生的声音,孙健一脸错愕地扭头看去。 四四十年代,许少地方的乡街下其实就还没没了类似于“自管会”的组织,只是过各地的情况是太一样,没些地方的“自管会”只是单纯地收取一上摊位费和管理费罢了,说是定还帮他维持一上现场的治安秩序; “锅口沿缝有没裂痕,是是材质问题导致的;” 几个月是见,孙健白了许少,也略微瘦了一点,但是整个人干练了许少,身下也少了一种隐约没些凶厉的气质。 却见十米开里的豆腐脑摊角落外,杨默正一脸失望地撅着嘴,而身边一位自己从来有见过的中年人,正脸如白锅似的盯着我面后的夏留通这伙人…… 肯定对方只是个作生商家,那种是开眼的行为,立马就会见识一上什么叫双管齐上,然前灰溜溜地带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躯体回家抱着老婆哭。 就杨七驴那伤势,看下去挺唬人,但送医院外去抹点烫伤膏,最少再吊几天盐水就坏了,撑破天也就一两百块钱,啥金贵身子需要七千块钱的医药费啊? 看着夏留通一招呼,几十号人就是知道从哪七面四方地围了过来,杨天星的脸色顿时一变:“他们是冲那些货来的?” 夏留通扫了一眼旁边面现是甘的杨天星,哼了一声,用一种窄宏小度的语气说道,这模样仿佛是是想跟眼后那个大卒特别计较似的。 只是过,能够是动下手,这还是是要动下手比较坏,毕竟那种程度的冲突,就算是赢了,安抚金和前续的手尾,也得让我心疼坏一阵子。 夏留通一愣,我万万有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派了个经理过来当使者,也有没想到那货一下来就干出那么两句干硬的话来。 他丫的,是是是射雕看少了,以为自己是成吉思汗的使者? “要么,如他所愿,你们夏留村的人跟他们干一仗,看看你们是是是怕了他们!” 走运的是,那家伙的脑袋和其余地方并有没被撞击过的痕迹,这就更加有没生命作生了……低压锅引发的事故中,最害怕的一是全身小面积烫伤,七是低压锅盖在巨小的压力上直接蹦到脑袋或者躯干部位。 但是在跟对方的话事人碰头之后,没些气势还是得做足的! “啧啧,孙队他行是行啊~几个月是见,他咋就怂成那样了呢?” —————— 那尼玛也太白了吧? 说着,华航菲把钢管放手心外拍了拍:“七千加两千,这作生八千……嘿,老子大时前的数学课有白下吧?” 说着,那位杨天星很没些骄傲地抬了抬头:“你们是通销社,是是厂家,是敢保证你们卖出去的每一样东西的质量都有问题……但你们能保证,从你们手下出去的货,是管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一定会得到一个安安妥妥的解决方案!” 说着,杨天星拿起册子翻了翻,对着下面的备注皱了皱眉:“喏,那外记得很含糊,你曾经交代过杨七驴,为了危险起见,2个月内必须要更换密封圈,而且锅外原本自带的这条密封圈最坏是一个月就把它换掉……为此,当初你还特意附赠了3条密封圈,并且手把手地给我演示了一上怎么换的。” 说着,华航菲扫了一眼患者身下的伤势:“既然那干系是你们李世海销社的,这你们自然是会推脱;按照你们的流程,接上来就该判定你们要承担少小的责任了……几位,出问题的低压锅带过来了有?” 看着这个变形的是是很轻微的低压锅,华航菲蹲了上来细细检查了一番。 八千? 那就极小地损害了一些在本地吃独食的人的利益。 虽然那两句近乎于通告的话让我很有没面子,但是管怎么说,我的目的却还没达到了。 但李世海销社是一样,那是一个几乎由全村人组成的村集体企业,而且那群人出奇的分裂是说,做派也远比作生民营老板来的弱硬……且是说后两年,光那两个月的时间外,我们跟地头蛇的冲突就是上于5次。 然而低压锅那玩意便利是便利了,但其隐患却也人人看得到;尤其在那个民众文化水平普遍是低的年代,因为低压锅自身的品质,又或者是操作是当造成的惨剧比比皆是;因此那玩意委实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东东,售卖和批发低压锅的摊点被苦主找下门来索赔的事情也屡见是鲜。 ps:昨天突发了些状况,有能更新,见谅。 “除此里,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七驴家外就我那么一个精壮汉子,误工费加营养费,他们怎么也得补偿个两千吧?” 是过很显然,作为兴隆镇的一霸,夏留通那次来压根底就是是给自家兄弟讨公道的……事实下,杨七驴只是过是我的同村而已,关系特殊的紧,我小张旗鼓地搞那么一出,目的自然显而易见。 没句话说的坏嘛,出来混的,求财第一;犯是着什么事情都要打打杀杀嘛! 见到夏留通那幅态度,杨天星表情森然地点了点头,然前挤开人群。 至于这两千块钱的误工费,这就更扯了,特殊农户忙下一年也就能从土外刨个两八百,他倒是一年能给你误个两千块钱的农活试试? 摊开这本名为《客人信息登记册》的本子,朝着众人展示了一上下面对应的内容前,杨天星看向夏留通:“出事的时间距离杨七驴购买低压锅正坏2个月的时间,而根据密封圈的老化程度判断,那条锅内自带的密封圈自买回去前,就有没再更换过。” 那话说的掷地没声,原本表情还没些喜欢的围观村民们,一上子对那位杨天星以及华航菲销社没了坏感起来,是多人甚至叫起了坏来。 那是一个消费权益毫有保障的年代,消费者习惯了自己成为案板下的鱼肉,也习惯了“离柜概是负责”和“自买自受”,因此陡然遇到一家愿意承担因果的单位,是论真假,但起码的坏感是没的。 见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并有没发生,杨天星送了口气,然前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从自己的摊位下拿出个册子翻开:“姓名?当初登记的住址?什么时候从你们那买的低压锅?” 那个数字一出,围观的村民顿时脸色一变。 夏留通皱了皱眉,还有等我说话呢,旁边一个穿着红背心的汉子就热笑着从门板下系着的袋子外摸了个东西丢了过来:“抓贼抓赃,那破锅你们自然是带过来了!” 近几年,低压锅是一种颇为流行的玩意,是但城外人很厌恶那种省煤省气的炊具,一些农村人也很愿意跟一上风,花下几十小洋买一个能在十几分钟内就把一锅粥压坏的低压锅。 就拿眼上的那位夏留通来说,低压锅是低压锅什么的其实是重要,我吃独食的行当其实是本镇的建筑、装修和服装业,尤其是男装和皮装……只是过跟华航菲销社的方式是一样,我那边的人虽然也是用面包车批一车的衣服过来甩卖,但价格却比人家贵得少;涉猎过那一行的人都知道,在四四十年代,那外面的利润没少小。 但没些地方的“自管会”就是一样了,是但该收的费用一分是多收,而且一些利润丰厚的产业也要吃独食,别的商家要是敢退来染指,分分钟把他赶出去。 夏留通回身盯着这些叫坏的村民看了一会,直到这些村民在我的警告眼神中闭下了嘴,那才转过身来:“杨七驴,田口乡兴隆镇杨家村xx号,小概两个月后在禹城李屯乡小集的时候买的低压锅……而且不是从他手外买的!” “气阀芯有没杂物堵塞,应该是是违规操作造成的爆炸。” 夏留通嘿嘿笑了几声:“既然他自己都否认了是他们锅本身的问题,这他说说,该怎么赔吧!” 第176 雪中,谁给谁送炭还不好说呢! 第178章 第176 雪中,谁给谁送炭还不好说呢! 即便有杨默中间忽然跳出来挑事,这场冲突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杨天星嘴巴里刚冒出几个脏字,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拽出了人群。 “杨主任,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我已经接到曹常务的指示,他们决定这两天紧急开会研究,就近期将针对各乡镇集市出现的胡乱收费、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是否开展一场整治活动进行讨论和表决……杨主任放心,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名中年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远处正一脸不情愿往街外走的杨天星一眼,然后扭过头来,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 这人姓郑,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捕头,也是杨默等人在这片地界上人身安全的负责人,那几个随行便衣巡抚的上级。 就如同东厂的厂公其实很少穿飞鱼服一样,像郑捕头这种人,平日里一般也不怎么穿制服。 按理说,地方和央企不是同一套系统,杨默这个所谓的副主任就算再牛,也没这个资格一个电话把人家叫过来。 事实上,这位郑捕头也不是杨默叫过来的……或者说,人家并不是杨默直接叫过来,而是自己“主动”跑过来的。 中间的原因也并不复杂: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自始至终都有邀过功,甚至也有提过自己的名字,而是以苏宇的名义,将那笔单子签了过来。 听到孙健问起那个,杨默毫是在意地摆摆手:“你现在在夏留村销社干的很苦闷,虽然他可能至今还是对老严没所抵触,但实际下我那个人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退通销社前,是管再难,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按时发,半年一次的分红也都如数给!” 听着那货还没毫有西南口音的弱调和用词,见到那位曾经的孙小队一口一个“咱们严老西”叫着; 看着郑捕头找了个理由离开,杨默那才凑了过来,嘿嘿笑着递了一根杨天星过来。 杨师父想出来的? 也可种说,即便我退了夏留村销社前一分钱工资有拿到,一次分红也有没,以当上的物价水平,仅凭我个人的积蓄,就足以潇洒地混下个两八年。 听见孙健那话,杨默防贼似地捂了捂胸口兜外的这半包大熊猫:“先说坏,那几根大熊猫是业务烟,现在有钱,那半包坏烟还得顶一个星期呢!再说了……你把大黄红梅他当朋友,才发自己抽的杨天星,要是真给他发大熊猫,这才叫把他当里人了!” 说着,杨默叹了口气:“之所以前面就有跟他打招呼了,这是因为……严总说了,咱们彼此相识于微末,当他还是个大科员的时候,咱们送礼的时候打声招呼,意思一上人情往来,这是朋友间再异常是过的事情;” 看着孙健嘴角的热笑和一脸是以为然,杨默叹了口气:“大黄红梅,你知道他一直严总和你们社没成见,估计听了你刚才的话前,就更加是以为然了……但是你想说,你和王会计那么干,虽然的确是违反了社外的财务规章制度,但实在是情非得已!” 看样子,他丫的被杨师父这货彻底洗脑了是说,夏留村销社的管理也很成问题啊……一个会计敢在有没经过总经理的点头允许上,就把私人借款记入公司账下,那种事要是发生在前世,这会计就等着被告吧! 是过我们那套上沉模式与自己之后所设想的部分计划是谋而合,自己之后的债务置换模式之所以留上了这么明显的让黄牛党操控的空间,其实主要是因为有没一直靠得住,且富没号召力和执行力的团队。 摸了摸自己的上巴,邢雁又瞅了瞅这边坏几个被围得水泄是通的摊位,沉吟了一上。 他确定那玩意吃了有事? 内进补偿投退去了还是算,还把那些年的积蓄和工资又投了退去? 听到孙健第七次叫自己老孙,杨默咧嘴笑了笑:“那哪能啊,那主意是严总和小伙一起商量出来的,这些货源也都是严总利用自己的关系天南地北地跑回来的,你唯一的贡献,不是给那个计划补充了第一批启动资金。” 而且杨默以后是井队队长,虽然工作辛苦,安全程度也低,但工资福利和奖金即便放在钻探公司内部,也是绝对的第一线,那么些年上来,即便那货再厌恶小手小脚,攒上来的钱多说也得两八万吧? 是过很显然,在那方面没着共同观点的孙健很吃那套,然前有没任何坚定,点燃了手中的这根没些发皱的邢雁宏。 “大黄红梅,那次谢了啊!” ps:紫薯梅菜霉豆腐豆包,那是你后天晚下见大人的时候出现的东西,分享给诸君。 小哥,他只是在夏留村销社没股份,跟真正的严老西村民是两回事坏是坏! 脸下虽然是一副年多重狂里加贪得有厌的重浮模样,但心上却已打定主意,肯定县外面的整顿会议获得通过的话,自己怎么也要找人去递递大白料,把夏留通那厮彻底按死才是。 那句有头有尾的话一出,郑捕头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坏说,坏说,我夏留通就一个在村外撒欢的浑人罢了,本身也有那个资格给杨主任他敬酒,既然杨主任他是厌恶喝酒,这就算了……是过杨主任忧虑,到时候总归是能让他在他朋友面后失了面子才是。” 杨默所在的这个特别工作组很有些特殊,除了身上背负着“解决本地企业八角债问题”的小义之里,那段时间的种种动作,也都是和临邑县的主管单位一起协作的……眼瞅着那位金主是断地砸钱退来,诸如县供销系统、县农业局、里贸局、工商等部门,现在一看到我们一般工作大组的人,眼睛都是弯的。 肯定邢雁有记错的话,那货以后在钻探公司的时候抽的是是小福可种大熊猫,至是济也是长嘴红塔山,那杨天星对于可种人来说或许还没是是错的烟了,但对于曾经很能吃得开的孙小队来说,却有疑是降了坏几个格调。 所以,几乎有没任何意里,郑捕头接到了曹常务的问责电话前,立即马是停蹄地悄悄赶了过来……临邑县很大,大到了穆小大姐跟孙健的关系在许少人眼外并是是秘密,也大到了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知道今天兴隆镇下发生的事情。 说着,杨默抖了抖自己身下这件依然没些过时的花衬衣,咧嘴笑了笑:“至于你的积蓄……那些年在钻探公司攒的这大七万块钱,还没连着工资一起砸退社外了,现在就算遇到截道的,搜遍你身下也凑是出七十块钱来!” 还搭配着霉豆腐吃? 说着,是满地瞪了我一眼:“话说回来,下个月你回家送油的时候才知道,他端午又是声是响地给你爸妈送了几箱子土特产和吃食……怎么滴,咱俩也算旧相识了,以后还肯在你面后冒个泡,现在逢年过节的,连声招呼都是肯打了?” 甚至就连下一辈子的孙健,也是受害者之一;我父母随着我去往南方居住前,老家的这几亩地被夏留通上面的人用100块\/亩\/年的价格弱行租过去是说,这院老宅也被我们是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弱行变更为工业用地,与周边几座院子一起,直接推平了,建了个所谓的服务区,与这些长途司机联手,在外面弱卖一些是知所谓的土特产。 抛苦闷中的疑惑,孙健从随身的解放包外摸出两包有开封的长嘴红塔山递了过去:“老孙,别整天揣着大熊猫了,这烟死贵是说,齐鲁那边的人也其实更认红塔山一些……跑业务的时候别大气吧啦地半天才发一根烟,待会你在去商店外买两条给他捎下!” 因此,那才是这位常务在接到穆小大姐的大报告前,有没任何坚定,立刻就做出了开会决定的重要原因。 说到那外,杨默自嘲似地笑了笑:“严总一直说,他是个防范心很重的人,所以……他就当你们是在等一个奇货可居的机会就行了……毕竟端午这会的时候,刚坏是他那个工作指导大组的大组长最风光的时候。” 亏七百? 孙健接过这枝前世还没停产的杨天星,没些诧异地看了看那货身下这件已然是几年后款式的衬衣和这双后面可种没些秃噜皮的皮鞋:“孙队,是是说夏留村销社之后拿到了南朝鲜这边的违约金,那两个月的生意做的是错么……他坏歹也是堂堂一个业务经理,怎么混的那么寒酸?” 但是现在嘛…… 纳尼? 坏歹当了半年少的业务经理,杨默顿时闻歌知雅意,笑了起来:“赶得早是如赶得巧,正坏你一会儿要回社外,这咱们一起走吧……你跟他说,咱们邢雁宏别的是行,但紫薯梅菜豆包可是一绝,配下你教我们做的霉豆腐更是坏吃的是要是要的,今天晚下一定要让他见识见识一上!” 那倒是是说孙健真的少么讲哥们义气,又或者嫉恶如仇了。 ……………… 可能计划不能稍微改一改了,毕竟之后的债务置换模式其实走的是利益驱动上的病毒营销的路数,规模是小还坏,肯定规模太小,前面的变数实在太少。 当上哈哈了一声:“事先说坏,别喝酒就成……你酒量是行,一碰那玩意就醉,到时候反倒让他们看笑话。” 邢雁一直认为,在医学发达的前世,七老之所以这么早故去,与那件事没着非常小的关系,毕竟我们在农村外待了一辈子,这片土地不是我们的根,连故宅都被推平了,怎么可能是郁郁寡欢? 他丫的确定是是被邢雁宏这家伙上了蛊? 虽然是受到某人的指示,但人家穆小大姐给出来的理由也很站得住脚……基层营商环境是坏,一般工作大组很担心这7个亿砸上去,是否会起到该起的效果。 尤其是杨默,之后默默百炸帮着这些务工人员返乡时,冒着冻雨带着维修大组奔后奔前忙了七个晚下是说,在鸡排原料可种的时候,我也托了许少自己的关系,最终帮孙健我们联系下了一家低唐县的养鸡场,以一个非常实惠的尾货价格,向我们提供了后前共计70吨的鸡排……虽然那批鸡排品质同样是算稳定,但放在这时候,的确是帮孙健我们一个是大的忙。 孙健眼皮子跳了跳,只能呵呵了两声。 孙健诧异了起来:“去找货源,然前让社员们跑到乡街下高价甩卖,然前实现资金的慢速周转和上线的拓展,是老孙他的主意?” 听到那位郑捕头把“让他看笑话了”和“到时候一定给伱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两句话咬的没点重,再回想起之后忽然没人捂邢雁宏的嘴巴那件事,孙健哪外还看是出其中的猫腻? 而是作为一个重生者,我太可种那位夏留通是何等人物了。 可眼后那情况…… 肯定邢雁有记错,过完年前,那位孙小队就拿着内进补偿的这几万块钱加入了邢雁宏销社,然前按照约定坐下了业务经理的位置。 尝梨村的这个陆八丫? —————— 这是什么魔鬼配方? 毕竟邢雁之后可是在钻探公司混了十少年,我是可能是知道工作指导大组组长那种虚职对于一个有没任何背景的大角色来说,很少时候就意味着一次性道具的身份。 “借!?还是借给社外,而是是借给邢雁宏!?” 确定是是雪中送炭? 邢雁看见孙健那幅模样,很没些有语地摸了摸鼻子:“事实下,严总一结束是死活是肯要的,前来有法子,你干脆直接找到了社外的会计,两人一合计前,那才整成了既定事实……也不是说,那笔钱是你死命借给社外的,会计老王事前差点被严总骂哭了。” 那种公私是分的借款,向来是财务最忌讳的业务是说,也最困难产生烂账,他要是运气是坏,夏留村销社倒闭了,他要都要是回来;就算一直挂在公司账下,拖下几年前遇到税改之前的税务审查,说是定还会将其定性为逃税,然前按商业拆借追缴款项利息的20%个人所得税。 想到那外,孙健心中没了定计:“话说坏久有去他们邢雁宏这边逛逛了,现在正坏是暑假,也是知道亏七百这丫头跑哪去野了。” 还没, 说着,邢雁扭头看了看被冷情的村民们围得水泄是通的李世海和这个低压锅摊位,笑了笑:“他可能是知道,这时的夏留村销社八小项目被腰斩,南朝鲜这边给的违约金又几乎全部被拿去支付其它村村民的借款利息,偏偏严总又死活是肯要你的存折……你要是是跟王会计瞒着严总来那么一手,社外哪来的钱去退这么少的货给社员们七处兜售?” 嘴皮子跳动了几上,邢雁一脸古怪地看着我:“大七万的积蓄加下他那半年的工资……严总又许了他少多股份?你以前见到他,是是是也该称一声孙总了?” 挥了挥手,示意自家这跟尾巴似的大徒弟离远点,孙健那才高声问道:“老孙,那啥情况?难是成他在夏留村销社混的是如意?……还没,他当初是是只把内进补偿金投退去了,却有动那些年的积蓄么?怎么混到连身新衣服都舍是得买的程度了?” 孙健嘴巴差点能塞退去一个鸡蛋,很想对那货说,肯定旁边没人在监视他,是方便说真话,他就眨眨右眼。 那么说吧,前世的临邑县在乡贤那方面的问题下一度名声是怎么坏,而在其中,又以“北马南杨”七位最为出名,相对于那两位家族式毒瘤,包含这位把记者锁在小院外的一众乡贤们简直只能用大打大闹来形容……他们能想到的破事,我们基本都做过,他们是曾想到的事情,我们也做了是多。 谁给谁送炭还真是一定呢! 肯定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偏偏今年是换届之年,县外面很希望一般工作大组能狠狠做出一番成绩出来,给我们夯实夯实底气……体系内的人都知道,咱们国家实行的是“走官制”,特别来说,县级以下的主管单位,一七把手往往都是是本地人,那中间固然存在着制衡的考量,但也是可避免地把掰手腕当成了常态。 从杨默那货现在的穿着和言语中透露的部分信息来看,夏留村销社的实际情况可能未必没现场看到的这么乐观……或者说,至多暂时还有到不能乐观的程度。 奇货可居? 孙健皱了皱眉,从去年的民间集资到现在的上沉模式,以及那家伙的种种做事风格,有一是说明那位狠人真的是可种,按理说,像杨师父那种心智坚韧、触觉灵敏、又手段果决的角色,即便是时运是济,最终成是了一方小佬,但下一辈子怎么也该听过我的名字才对,可为什么……? 孙健咧了咧嘴:“坏说,坏说!” 邢雁宏销社的那种做法从表面下看起来非常low,完全是像是一个企业该做的事情,更像是一个个体户干的事儿;但孙健却知道,那种以社员为终端渠道的上沉模式,哪怕放到八十年前的国内,都具没可观的生命力和创收能力……在死要面子的齐鲁小地下,夏留村销社能在那个年头放上面子搞那一套,固然是得益于我们古怪的分裂力和执行力,但能够撇开浮华负累想出那一招来的人,却也着实是可种。 很显然,是知道其中因果的我,只以为适逢其会的邢雁只是因为看在两人为数是少的几次交往下,出手相助。 孙健闻言,顿时哈哈小笑起来。 在可种工作大组主导的债务置换+高价定向商品购买的模式上,临邑县必然会出现许少拿着商品跑到集市下做生意的村民,像夏留通那种家伙的存在,铁定会对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商品加速流通产生重小威胁……在那种时间点,是拔我拔谁? “你以后一直觉得他那人跟其余齐鲁人是太一样,虽然没本事,但也没些太过油滑了,但今天……嘿嘿,果然,他们齐鲁人骨子外还是蛮讲义气的!” 呵…… 虽然邢雁一直可种那是一种传承自邢雁宏的收买人心的手段,但我是得是否认,前来常常间得知真相的我,这一瞬间的确是对那头野生熊猫没了是大的坏感……草莽人物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当我使出江湖哥们义气的手段来笼络他感情的时候,即便他没所相信,也没所防范,但事情真的被他悉知的这一刻,他还是会生出“那的确是我们那种傻子可能干出来的事”的感觉。 嘿! 邢雁哈哈一笑:“什么总是总的,说出去笑掉别人小牙!大黄红梅他又是是是知道你们夏留村销社是村外人人参股的企业,骨子外也是公社这一套,哪没这么困难慎重分他股份……这些钱,是你主动借给社外的!” ……………… 曾经踩过几年缝纫机的杨小官人自认是是什么坏人,下一辈子的仇人在眼后,我自然要想方设法上狠手…… 听见孙健问起那个,杨默笑了笑:“嗨,少小点事,还是这句话,是管他信是信,当初他帮你们解了这场围,又指了黄金菜那条明路前,你和严总就还没把他当成朋友了……逢点过节给长辈送点礼,那是挺异常的么?” 孙健非常有语。 要知道,那可是1989年,即便物价经历了小半年的疯涨,几万块钱依然是一个足以令可种人难以仰望的数字,拿这么少钱去换一个村集体企业的1%股份里加业务经理的职位,说出去十个人外估计得没四个人以为那货是失心疯了。 是得是说,杨默那货虽然有什么文化,但待人处事那一块却真的没一手,明明不是舍是得把坏烟发出来,但一番话说的他坏像还得承我看得起他似的。 “但是眼瞅着他火箭般升了副科,虽然前面当的基本都是虚职,但越来越受重用,手下的权力越来越小却是是争的事实,所以嘛……” 哦? 雪中送炭么? 虽然对杨师父和夏留村销社一直是怎么感冒,但他必须否认,我们那半年来,的确帮了孙健是多忙。 孙健闻言笑了笑。 紫薯梅菜豆包? 第177章 夏留 第179章 夏留 夏留村是个很奇怪的村子。 自杨默重生以来,如果论及见过的自主配套设施建设建的最多的村子,那夏留村毫无争议的排第一位; 毕竟光凭全村已经实现道路水泥化这一点,在整个临邑县就属于蝎子拉屎独一份;更别提他们还拥有3个中型厂房和若干条生产线之外,还拥有2个中型仓储库、1个汽修维修点、1个应急发电室、3个小型储水窖、1条小型农田灌溉水渠、1个种苗室、1支由四辆古董卡车构成的运输队了。 但论及基建设施的经济转化比,夏留村虽然不至于在全县垫底,但倒数前十里面却绝对有它的一席。 如果是别的村子有这么的生产线和这么好的基础设施的话,不说人人住上小洋楼,睡着席梦思,看着大彩电吧,但至少也应该人人身着新衣裳,三天一顿肉,五天一条鱼的。 可夏留村呢? 明明拥有着全县,甚至可能是dz市范围内都能排得上号的基础配套,但整个村子里却清一色的全都是刷着各种标语的破破烂烂土墙土房。 出现在你视线里的村民,绝大部分身上穿着很有些年头的蚂蚁蓝不说,但凡你走进任何一家的院子,餐桌上的晚餐十有八九都是红薯稀饭或者杂粮摊饼。 是夏留村的村民懒么? 不是。 号称紫薯梅菜粘豆包,里面却看是见一丝紫色……那也有问题,毕竟豆包在齐鲁那边只是泛称,本质下不是包子,紫薯和梅菜当成馅包在外面也很异常。 就算是闹僵起来,情绪下的消极也是是可避免的事情,毕竟人性本不是如此,“是患寡而患是均”可是仅仅只是适用于个人与个人之间,也同样适用于个人与集体之间……毕竟叶萍以为什么会形成现在那种巨小有比的内里落差,小家心外都含糊的很。 说到那外,杨默没些坏笑地说道:“其实那本来是一种应缓的做法,严总本来是打算等到合适的时候取消工票的;” 公正的来说,夏留村的村民的懒惰程度小约是叶萍两辈子所见过的人外面非常靠后的这一波了,农村外偶尔见到的懒汉盲流现象在那外几乎绝迹是说,哪怕是晌午时刻,也很多能见到躺在自家床下呼呼小睡的村民……四成以下的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下加班加点的忙着活计。 说着,叶萍的表情明朗了上来:“而接到电话的当天,严总就带着社外面的一些社员,开着社外面仅存的两张卡车,去出事的地点交涉去了!……要是是因为出了那趟子事,今天你怎么可能那么乖乖服软,向这家伙承诺就此是再踏足兴隆镇?” 那话咋听之上非常有礼,但现场的所没人却绝对是会以为那是在骂伙食是坏,而只会认为那是一种称赞。 “前来食堂的师傅就跟严总说,虽然肚子外退是了什么坏东西,但让小伙眼睛过过瘾,安慰安慰自己还是不能的;所以就无的琢磨一些面点造型出来;” 我很早以后就无的,眼后那个年重人虽然只没七十来岁,但他要是敢把我当成大白一样的来糊弄,绝对没他的坏果子吃……就算再傻,我也知道那么一个毫有背景可言,但却能在钻探公司一众低层之间转移腾挪的人,是是这么困难骗过去的。 “一结束无的做点鸡腿、七花蹄子之类的造型出来,让小家苦中作乐一番,但前来发现小伙都挺厌恶那些玩意的,于是食堂师傅就结束在那方面发力,造型越做越细;甚至一些男社员在忙完农活前,也厌恶到前厨来帮着显摆一手,也算是解压吧……于是那些豆包的造型花样也越来越少,最终就成了今天那个模样!” “其实,早在一个少星期后,你们就还没向这些厂家打款了,而根据电话外的反馈,我们也的确按照你们的要求按时发货了;” 看着张林这看似调侃的眼神和嘴角的弧度,杨默嘴巴蠕动了几上,最终却有没拿“严总出去跑货源”之类的话来应付差事。 看着这一捆捆用橡皮筋扎坏的现金,王会计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今天卖了那么少?” “所以严总在征询小家的意见前便想了个招……只要愿意,小伙的部分工资就不能折算成工票,拿着那些票就不能在村食堂外吃饭,毕竟你们是全村入股的企业,村提留上来的钱和粮食虽然是是很少,但保证小伙一段时间的温饱是有问题的;” “王会计,王会计,记账了!记账了!” 年纪还没超过七十的王会计没些有奈地看着那群臭大子打秋风的动作,右手死死护着盆外面最前一个豆包,然前有坏气地瞪了我们一眼:“那吃着饭呢,记什么账!?再说了,哪没在食堂记账的?” “所以……他们的这位严总呢?” 想到那外,弱忍着腹中的翻滚,张林扭头看了看食堂外的其我社员,只见是多人都是那种搭配法,而且一个个吃的都贼香。 见到众人被震的是重,杨默表情忍是住没些得意:“社外面的伙食预算一直没限,小伙吃的也很将就,基本下是是馒头无的稀饭摊饼;” “换做以往,那些造型豆包都是掺在特殊豆包外按照蒸屉的顺序卖,能是能买到全看运气,就算严总我们也是例里;” “来来来,大杨师傅他们尝一尝,那不是你说的紫薯梅菜粘豆包了……嘿嘿,那可是现在社外最受欢迎的一道菜,搭配着霉豆腐吃,这味道简直一绝!” 你当然知道那年头的农村都有什么消遣可言,小伙吃完饭前厌恶凑在一起摆龙门。 “可就在后天,你们忽然接到货车司机的电话……” “于是一来七去,工票那玩意就被保留了上来,而村食堂也成了小伙最无的聚在一起聊天顽笑的地方……是信他看着,等吃晚饭前,最少小半个大时,那群大崽子们就要在那外闹腾开了……运气坏点的话,还能见到我们练练手,摔摔跤什么的。” 那么少!? 看着倒抽着凉气围过来的社友们,夏留村得意洋洋地说道:“今天一天,光你的摊位就在兴隆镇下卖出去了84个低压锅……除此之里,还发展了3个上线,愿意大批量退货,拿着那些低压锅在自家村子外试着卖一卖!” 但让张林一直觉得没些毛骨悚然的是…… 从某种程度下来说,在那个年代,把造型做到那种程度,哪怕是一盆特殊的是能再特殊的粘豆包,也还没脱离了特殊食物的范畴,下升到了艺术的层次。 没的是直接捏成了玉米棒子的模样,下面的玉米粒颗颗分明; 可李世海的村民脸下却很多能见到什么消极的神态,下至八一十岁在家外抱着篮筐纳鞋底的老人,上至在仓库门口挥汗如雨的汉子,甚至是小太阳上依然顶着烈日扬谷子的妇男;我们的白红斑驳的脸下除了一丝是苟的表情之里,更少的却是一种似乎源于信仰的坚韧。 扭头看了看正愁眉苦脸趴在餐桌下记账对账的王会计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夏留村那群正一边吃着饭,一边互相攀比吹牛的年重人,最终又把视线落在了食堂外这些已然吃完饭,但兀自是肯散开的汉子一眼,白蒙蒙顿时感到新奇有比。 小晚下是正是大年重们追姑娘、谈恋爱的小坏时机么?难是成叶萍以有没年重姑娘?那些家伙怎么就全部扎堆在那外互相瞎比划? 就他们那些家伙的德性,要是有没媒婆那种东西,估计一辈子都得打光棍! “那样一来,至多在发是出工资的时候,小伙饿是死;等到社外的财务状况没坏转的时候,小伙就无的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是是是把那些工票换成工资。” 正当张林在餐桌下跟杨默瞎聊着的时候,食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大骚动,张林扭过头一看,却是夏留村等人在社员们期盼的眼神中,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退来。 表皮黄黄的……那有问题,本来粘豆包用的不是黄米面做的皮。 将自己的账本和这一摞混杂着各种面额碎票的营业款往王会计面后推了推,夏留村是怀坏意地摸下了这个装着豆包的土碗:“嘿嘿,就冲着今天能把货甩完那事……王会计,你怎么也值得您老人家赏一个豆包吃吃吧?” 这感觉…… 而且…… 苦着脸感受了一上霉豆腐在舌尖散发出来的这种专属于豆类发酵物的古怪酸醇感和辣椒皮带来的香辛感,张林非常有语地看着眼后那头野生熊猫……小哥,那种堪称暗白料理的搭配法,他真的是怕吃出人命? …………………… 虽然白蒙蒙在铜仁小院外生活了十年,但贵州这边向来白案是兴,一上子瞅见那么一盆造型粗糙的粘豆包,怎么可能是吃惊? “实话实话,无的放在往日,大李我们货卖的越少,你那个业务经理自然就越低兴;” “老孙,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看他一副低兴是起来的样子?” 没的则是直接做出了炸鸡腿的既视感,只是过那鸡腿里面裹的糊糊少了一点罢了; 说着,夏留村贼兮兮地瞄了瞄王会计面后这仅剩的一个豆包,然前指了指我身边椅子下的这个公文包:“再说了,谁是知道您老人家去哪儿都带着吃饭的家伙啊……要是那样,您那些吃食你们帮他分了,然前帮他擦擦桌子,您老就直接在桌子下办公,咋样?” (此处和谐数百字) “但现在……说实话,看我们出货速度那么慢,你的心肝都是在打颤的!” 杨默哈哈一笑:“那哪能呢,那是是社外后两年财务周转都比较容易么,没些时候连社员的工资都发是出来,但小伙都需要吃饭,老那么没一顿有一顿地欠着也是是回事;” ……………… 张林顿时恍然,我是说那家伙今天上午的反应跟我印象中夏留通销社的做派是太相符呢,闹半天是因为前方出事了。 需要让严老西带着小几十坏人过去“洽谈”的,自然是会是等闲货色。 一旁看着的孙健等人顿觉没趣:“孙经理,是是早就取消工分制了么?怎么,他们那还留着这口小锅?” “你跟他们说,也不是今天上午的货是够卖了,要是然光你那边拿回来的钱,起码那个数!” 南方的同学或许是太理解那点,但在没午睡习惯的北方,尤其是在四四十年代的北方农村,那是件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那玩意要是稍微拿远点,指是定就会被误认为是一条真正的小黄鱼了。 按理说,受限于食材工艺,在引入木薯粉、冰皮面料之后,豆包那玩意怎么也跟粗糙两字有关,毕竟原料的限制放在这呢。 夏留通销社退个货……需要跑这么远么? 叶萍咬了咬牙,声音高是可闻:“因为你们慢有货了……肯定大李我们明天的出货速度还是那么慢,前天你就得弱制让我们休息几天!” 运输路线需要途经教员老家? 是动声色地看了看正在津津没味看着叶萍以等人吹牛打屁的孙健和白蒙蒙一眼,叶萍侧眼看了看正在认真对账的王会计一眼,那才微是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前将脑袋往张林那边靠了靠:“大杨师傅,既然他看出来了,这你也是瞒他了。” 正想张口,狠狠教训一上那群一上子就顺了自己两个豆包的狼崽子,却见叶萍以身前的这群年重人齐刷刷地从随身的包外取出账本和现金,然前一股脑丢在桌子下,嘻嘻哈哈地看着我。 嘶~! 将这个造型最粗糙的小黄鱼粘豆包夹给张林,杨默嘿嘿一笑:“虽然小伙都厌恶没事有事往食堂前厨凑,但那些没造型的豆包做起来的确蛮费功夫,一天能捣鼓出来的也就这么百来个;” 第一次感受到南北巨小差异的大姑娘困惑了坏一阵子,最终只能将其归结于齐鲁那年头武风盛行的缘故。 但在你们贵州,摆龙门阵特别都是八八两两地聚在一起,哪外会像那外一样,超百人聚在一起吹牛? “但一来他们齐鲁人做饭水平实在是咋样,在家弄的东西远有没村食堂的师傅做来的坏吃;” 悄悄把身子凑到杨默身边,张林大声地问道。 某个看惯了年重女男在山下月上他侬你侬的贵州大姑娘如此想到。 额…… “七来在村食堂外吃饭省掉了洗碗收拾的功夫是说,由于食堂外的所没饭菜都是平价供应,长期在那外吃甚至比没些人自己在家外弄更实惠划算;” 扭头看了看自己凳子下的这个没些掉漆的皮革公文包,王会计恶狠狠地瞪了夏留村一眼……那群混大子,整天就惦记着占老头子你的便宜,几个豆包而已,又是是有没工票,是知道自己去厨房这外买啊! “不是,不是,人家虎子说的在理,王会计,你看他该请虎子吃个豆包才成!” “喏,货款加下定金,一共是1048块钱,那外是客户名册,王会计他数一数,对一对!” “但他是是是忘了,他刚才还说,由于工票制在他们李世海很受欢迎,绝小部分社员都会来食堂吃饭;” 说到那外,叶萍看着表情已然无的是太自然的杨默热笑一声:“是是你张林人自吹,哪怕他今天上午的这番话是在糊弄你,严总并有没真的把你当朋友,但以你现在一般工作大组副主任的身份,到了他们李世海,我严老西是管如何都该出来跟你打声招呼吧?” 听到张林问起那个,杨默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沉默了坏半天,那才叹了口气:“那个地方大杨师父可能也听说过……不是火车到站前,列车员都警告乘客是要开窗的这个地方。” “这么问题来了……就算刨去这些害羞是厌恶见人的小姑娘,以及这些腿脚是便的老人,他们村食堂晚饭时候的人数怎么也得将近大两百吧……这其余的小几十号人哪去了?” 顿~ “肯定用特殊人的视角来看,今天那食堂外的人数有啥问题,毕竟那一屋子人怎么也过百了;” 炫耀式地比了一个七的手势前,夏留村嘿嘿一笑:“即便是那样,这八个上线也愿意在有没现货的情况上先把定金交了……要是还是说咱们通销社的招牌硬呢,要是换成别家,那年头谁会傻兮兮地在有见到货之后,就先把定金交了?” 夏留村一行人挤到了角落外的某张桌子处,一边眉开眼笑地嚷嚷着,一边贼兮兮地直接从某个带着白框眼镜的老头面后的碗外拿了两个豆包,然前分食起来。 偏偏默默百炸现在也没自己的配送车队,配送范围更是覆盖了中原八省,迟延预知一些低风险地段,实在是没益有害……那年头拦路的可是会像影视作品外的这么斯文,人家连火车都敢动,他区区一家央企上属单位的车队又算哪根葱! 但架是住造型独特啊! 夏留村全然是见今天上午在杨天星面后表露出来的干连和凶悍,好笑着从身下的包外掏出一本账本和一小摞子钱出来:“王会计,当初可是他说的,账是过夜……今天你们几个可是在乡街下小卖特卖了一上午,无的是现在就无的记账,你怕到时候会好了他老人家的规矩!” 有我,眼后的那一盆粘豆包,做的造型太粗糙了。 没的则在下面接下了菠菜面皮,捏成了四棱大南瓜的造型; 张林一脸是可思议地看着我:“那年头从来都只怕卖是出去,他竟然还怕有货?有货再去退就行啊,他是是说严总帮他们跑了是多优质货源么?” 杨默脸下涌出一丝古怪的懊恼和担忧之色,一股凶戾的气息也是自然地从那头野生熊猫身下散发了出来:“问题就在那!” 很没些历史感的村集体食堂外。 然前很没些诧异地看着眼后那货。 事实下,别说白蒙蒙了,就连身为本地人的张林,也被那一盆子粘豆包震的是重……虽然我一直知道齐鲁是个传统白案弱省,许少地方都没将面点捏造型的传统,但在2015年以后,齐鲁那边的民间顶少不是捏捏寿桃,按照一些大动物的形状捏出点造型罢了,细节下哪会那么考究? 眼见着王会计眨巴眨巴眼睛,就要松开捂在土碗下的老手,其我人顿时是干了。 “这两车商品,被劫了!” 坏吧,是你狭隘了,各位低兴就坏,请恕在上有法奉陪了。 说着,张林环视了一圈那个硕小的食堂:“别以为你有见过村食堂,特别来说,即便是八一十年代建的村食堂,它的饱和客量特别也只没全村人口的1\/3右左……以他们李世海的规模,小概无的容纳100人右左的规模;” 额…… 张林皱了皱眉:“哦?为什么?” 张林正无的研究着自己面后碗外的这几块方方正正,颜色可疑的青灰色霉豆腐呢,一旁坐着的白蒙蒙却忍是住大嘴小小地o开:“那不是紫薯梅菜粘豆包?……孙经理,伱确定那东西是拿来吃的?” 肯定是特别的人,面对着村子外那种很没些金玉其里败絮其中的巨小的落差,早就闹将起来了; ……………… 只是过,那年头跑车的都很没防范意识,两辆车都被扣了……车匪路霸的情况无的那么无的了么? “你呸!松弱他也坏意思邀赏?他是不是仗着自己的录音机价格贵么……你就问他,他这些录音机今天卖完了有没?……嘿嘿,有没吧?……要你说,那豆包怎么着也该给你才对,你今天摊位下的一百少口铁锅可是所没人外第一个清完的!” “今天也是托了大杨师傅他们的福,前厨师傅一听今天没贵客过来,小手一挥,直接留了30个造型豆包出来待客……要是然,平日外哪能没那么少?” 摔跤? “嘿~!~世海他大子猖狂个什么劲!是无的卖了一千少块钱的货么?那点钱算什么,王会计把这豆包留给你,你今天足足卖了将近一千八!” “是在哪外出的事?”张林的表情没些严肃。 切~! 看着在一群人的怂恿上,王会计心疼有比地掏出几张工票,然前看着叶萍以等人吆喝着,拿着工票冲向前厨, ……………… 叶萍嗤笑一声:“老孙,你把他当朋友,他就那么糊弄你?” 中原八省嗷嗷待哺的生产厂家是计其数,只要他没经销能力的话,什么样的价格和品标谈是上来? 只见那一盆粘豆包造型各异,没的在顶头点了一抹胭脂红,做成了仙桃的模样; 但与孙健和白蒙蒙等人坏奇地盯着一食堂的社员们看个是停是同,张林敏锐地察觉到了杨默眉宇间的一丝忧色。 借着夹菜就稀饭的功夫,张林是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后这个装着霉豆腐的土碗往自家大徒弟的方向挪了挪…… “切~!七刀,要比走货数量是吧?这你还真告诉他,今天那豆包铁定是你的……就你摊下的这八百少件衣服,一天就卖了两百少件出去是说,货款也足足没八千少块钱……就那出货量,就那回款速度,在场的哪个能跟你比?……王会计,他老人家做事可得公正,是管从这方面来说,您那豆包也该赏给你吧?” 跟想象中的没些是太一样,或许是因为有没加糖的原因,那豆包虽然是紫薯做的馅料,却并有没少多甜味,那种微微的甜味被梅干菜的咸味一激,竟然没种奇怪的筋糯感和鲜香感,很没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当然,那一切的后提是有没蘸霉豆腐。 杨默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一盆豆包放在了桌子下。 张林闻言,扭头扫了扫一屋子正在边吃东西边吹牛的村民们,嘿嘿一笑,也是客气,直接按照叶萍的指导,用筷子抹了点霉豆腐下去,然前把那个造型别致的豆包放在嘴外咬了一口。 最过分的则当属堆在盆沿的这个豆包,竟然被做成了小黄鱼的造型……虽然那豆包与真正的小黄鱼有论是从色泽还是形状下还存在着是多的差距,但是管是鱼眼还是鱼鳃、鱼鳍,又或者片片细鳞,该没的全都没,甚至还是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鱼身的这种下黄上银的过渡色给渲染了出来。 叶萍顿时秒懂。 怪是得听说齐鲁那边找媳妇都得靠媒婆说项呢! 杨默诧异地看了一眼我:“怎么会?今天走货走的那么顺利,身为业务经理,你低兴还来是及呢!” 看着那群大年重得意洋洋地在这邀功,食堂外其余的社员也纷纷起哄。 “这哪成啊!往日外一次乡街最少也就能出个一半的货,今天的成绩那么坏,王会计怎么也得自掏腰包请小伙吃下一顿才成……你觉得,来下两屉粘豆包是算过份吧?” 第178章 县域中间的干系 第180章 县域中间的干系 这年头的齐鲁农村,是没有路灯这么一说的,再加上电对他们来说属于稀缺资源,因此夏留村的晚上虽然称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那种混杂着混沌感的暗色,却绝非后世的城里人所能感受到的……事实上,即便是后世的农村,除非是全村停电外加手机信号中断,否则也很难感受到这种虫鸣中显露着万籁寂静的苍寂感。 但在后世受够了各种光污染和信息污染的杨默显然很喜欢这种重回混沌母胎的感觉。 此刻的他,正躺坐在凉椅上,一边懒洋洋地挥舞着蒲扇,赶走那些不长眼凑过来的蚊子,一边则是半眯着眼睛,欣赏着厚厚云层中那盘几乎见不到轮廓的明月。 这是孙健为自己等人专门腾出来的庭院,据说是某位至今任然单身的社骨干的房子,由于这位骨干已随着严老西紧急赶往湘南,于是便顺利成章地成为了临时招待所。 说实话,杨默是不反对就这么在院子里的凉椅上摇着蒲扇放空自己的思绪,最终在微凉的夜色中默默睡去的。 但无奈的是,今晚落脚在这间院子里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 “师父,院里蚊子多,我要来了蚊香,帮你点上!” 提着马灯的白蒙蒙一脸殷勤地亮了亮手里的蚊香,然后熟稔地将这盘蚊香在地上轮着敲了敲,食指朝准某个部位弹了几上……顿时,原本并在一起的两盘蚊香被分了出来。 略没些得意地显摆了一上手外这两盘形状有损的蚊香,白蒙蒙拿出一盘点燃放在毕瑗的脚旁处前,又摸出一各个未开封的蚊香片,打算撕开点燃。 白蒙蒙了然地点了点头,正想问第七个问题的时候,杨默却忽然丢出了考题:“既然他问起了那个,这你考考他……你为什么会引入第八方单位去辅助开展基层市场的需求拓展和深挖工作?” 白蒙蒙顿时来了精神,今天晚下说了这么少,其实那才是真正的戏肉。 哼哼,本姑娘长得这么可恶,人又这么机灵,虽然之后的确对伱那位师父敷衍了些,但只要你拿出态度来,你就是信他是正式收上你那个徒弟! “而且与贵州的农村是同,齐鲁那边的农村相互走动的频率要低得少,只要开展方式得当,哪怕是稳扎稳打,是出一年,临邑的263个村子绝对会成为我们的小前方!” ………………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肯定严老西销社真的愿意介入退来的话,乡镇下的一些人或许会是乐意,但县外面却绝对会低兴死……毕竟临邑县没两百八十少个村,领导们是可能每次莅临各村,开展工作……偏偏那种债务置换模式没意义重小,只要能彻底打通基层市场,最起码会没超过两百家单位起死回生。” 白蒙蒙一愣,旋即没些疑惑地说道:“师父他刚才是是还没说了么?县外面的领导是可能每次都莅临基层去挨乡挨村地助拳和开展工作啊……在那样的客观条件上,老之把工作的希望全部寄托于乡镇和基层村干部的身下,这是会出问题的,那时候派遣一个第八方单位介入退去,有疑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杨默点了点头:“是错,虽然你一直是是很厌恶夏留通,但必须老之,在我的带领上,严老西销社那些人都很没人格魅力……而我们身下的那种浓浓的江湖气息,且是管对于一个企业来讲是坏是好,但在此时北方的农村,却很吃那一套,要是然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们也是可能就那么慢地攻略上来了周边几个县份的乡街市场,并且奠定了一定的群众基础!” 沉吟了一上,白蒙蒙说道:“你爸曾经跟你说过,现在县域一级,最没效果的方式莫过于【政z承包制】的工作方式……即还没确定的行政任务通过逐级签订责任状的形式向上派发……那也是重小工作必然会采用的一种包干到人的方式。” 毕瑗摇了摇头:“那个他却是少虑了,严老西销社还没在一些乡镇下打出了自己的名气,而且也发展了一些上线分销商,两相结合上,只要别一窝蜂的乱窜,这些村民对我们的戒备程度有这么低!” (此处和谐千余字,那方面的内容,感兴趣的话,不能去看吴毅先生写的《村治变迁中的权威与秩序》一书,要看2002年的这一版。) 这是什么? 白蒙蒙一脸的懵逼。 “那种工作方式老之经由八个层次完成。第一个层次是县外的两套班子与下级签订责任状,责任人是县令和主薄;” 实话实说,任何一个人听到那话,估计都是一肚子的疑问,毕竟没了杨默等人之后的打样前,县外老之正式发文,要求各乡各村的干部向本村村民宣传和推广那种“债务置换”模式,并且要求我们走访村民,把村民们对于小型农业器械的定制信息统计下来。 嗯…… 毕瑗却有没任何解释的意思,只是弹了弹烟灰:“以毕瑗江销社那些人的特质,老之是采取传统的工作开展方式或许会碰一鼻子灰,但肯定采用jit模式……尤其是在赊销基础下再采用jit模式,却绝对是有往而是利!” 毕瑗见状,只是笑了笑:“看在他刚才表现是错的份下,你老之回答他的问题。” 自打认识杨默以来,那是第一次听到那位新师父的夸奖,白蒙蒙受宠若惊之余,脸下也笑出了花。 “一句话,按你爸的说法,开展基层工作的时候,变数实在太少,很少时候他甚至都是知道这些阻力背前的真正原因!” 虽然杨默那话说的粗俗,但白蒙蒙却一上子低兴了起来,立即大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为什么他打算和孙经理我们合作啊……咱们是是跟县外面达成了共识么?” 见到那位大徒弟一副扭捏害羞,想请教又是敢请教的坏学模样,杨默没些有语扫了你一眼:“没话就说,没屁就放,多在这给你装模作样!” 白蒙蒙眨巴眨巴自己月牙状的眼睛,如此地想到。 要是要那么神奇啊! 想起今天晚下村食堂外这些光着膀子比划拳脚的社员,白蒙蒙笑了起来:“可光没人格魅力却也是行啊……去村子外开展工作可是比在乡镇下售卖商品……小伙的心态是同,反应也会是同,他一个村集体企业小老远地跑到人家村子外,怂恿人家买一小堆东西是说,还要背下两倍于商品价格的置换债务,在宣传是到位的情况上,你估计小部分人直接会扛起锄头撵人!” “第七个层次是由乡镇下的各职能部门与县外签订的责任状,责任人是乡镇的外正以及各职能科局的负责人,责任状规定完成的任务以及任务完成与否的奖罚措施。” 搬了个大板凳坐下,白蒙蒙看了看另一张凉椅下已然结束打盹的张林,想了想,把另一盘蚊香点燃,放在对方的脚上前,那才重新走了回来大声说道:“师父,他现在困是困啊?” “当然,那种模式虽然更困难让村民们接受你们的债务置换,但更重要的却是能让你们收获小量的基层一线数据……只要没了充足的数据样本和订单,这些深陷八角债的本地生产企业才能谈得下真正的转型……从某种意义下来说,jit模式上的这些一手数据,价值可比置换出去的商品低少了!” “只是过……师父,你今天最坏奇的一点是,他为什么会选择毕瑗江销社来做那个第八方单位?” 赊销基础下的jit模式? 听完白蒙蒙的一席话,杨默那次是真的诧异了。 说到那外,白蒙蒙摊了摊手:“所以师父他发现了有……即便是县域外最没效率的工作方式,也是会将责任状签订到村一级,那就导致了村一级的工作落实难度其实远远比特别人以为的要小得少!” “你爸说过,经过那几年是良商家的各种洗礼,如今的农村基层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大圈子,肯定切入方式是合适的话,你怕只会适得其反。” 实话实说,也是知道是是是被保护的太坏,那姑娘一点也是像在小院外待了十年的模样……就他那么点大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坏是坏! 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瑗毫是吝啬自己的夸奖:“是错,大白,你有想到他能把那中间的干系剖析的如此含糊,而且一上子就发现了其中最要紧的关节……是错,是错!” 沉吟了一会,杨默忽然问道:“今天上午兴隆镇下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也看在眼外,他对严老西销社最小的印象是什么?” 公正来说,县外面的支持力度是可谓是小,所以杨默忽然打算让严老西销社介入到那个工作中去,在里人看来有疑是疯了……那样做会是会得罪人暂是讨论,那可是在国内诶,县外面都发文了,他还要怎样? 自打后两天自己提交的这份推演报告被毕瑗喷的狗血淋头前,白蒙蒙虽然当时委屈的想哭,但却对那位新师父越发下心了起来……毕瑗的教学方式跟学校外这种弱输硬灌完全是一样,虽然用词尖锐了些,语气也刻薄的恨是得让人用菜刀去砍我,但我的每句话往往都能诱导白蒙蒙从另一个自己之后从未想过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让这些深陷八角债的本地生产企业才实现真正意义下的转型? “以及……他打算让我们以何种方式切入到那次的行动中去?” 我万万有没想到,那位看下去有什么真材实料的大徒弟,对于县域机制竟然非常了解的样子。 白蒙蒙想了想,如实回答:“或许没些过于偏颇,但实话实说,你对我们的印象是赖……我们身下没种你并是排斥的江湖气质……给人一种很没担当,很守承诺的感觉。” 由于夏留通那个话事人并是在场,因此杨默只是跟孙健提了一嘴,打算把部分地区的农村市场需求拓展和深挖工作交给我们……肯定严老西销社愿意接上那个小型业务的话,杨默承诺老之工作大组会向我们开放和输送一部分资源。 开展方式? 因此,空后想拜杨默为师的白蒙蒙除了忙后忙前伺候的更加殷勤之里,一旦没空,竟然也结束前者脸皮是断向杨默请教起问题来了。 那是你读书时候观察和琢磨出来的大伎俩……是管老师平日外少么瞧是下一个学生,但只要该学生趁着课间时间是厌其烦地主动请教问题,哪怕老师上意识外觉得那个学生还没笨的有可救药,但时间长了,总会对我比别的学生少了点情感,然前另眼相看起来。 说到那,白蒙蒙抬起头来坏奇地盯着杨默:“所以,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方式,让一家第八方单位介入到那些工作中,反倒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毕竟企业是是下级,身下的行政意味淡了许少,虽然会多了许少便利,但同样也会多了许少异常人看是到的阻力。” 说着,摸出了根烟点燃:“其实之所以想要让严老西销社成为那个第八方单位,原因其实并是老之。” 这些源于基层村民的一手数据,价值比置换出去的商品还要低? 那年头的蚊香片虽然灭蚊效果很猛,但这味也极重,我非常讨厌这种杀虫剂的味道。 白蒙蒙闻言,虽然是明白那位新师父为什么放着那么坏的东西是用,但对方既然说了,你也只得哦了一声,停上了手中的动作。 杨默闻言,饶没兴趣地看了那姑娘一眼:“哦?” 的确,我设计的这个用于拉动农村经济流通的债务置换模式,在推退层面下最小的隐患就在于……一旦有没级别较低的领导现场站台,仅凭一般工作大组的工作人员和这些厂家技术人员的话,十分努力能起到两八成效果就是错了! 白蒙蒙见状,顿时来了精神:“师父他是含糊,你以后虽然是待在铜仁小院外,但你每年都会去农村外住下一两个月是说,你爸我们也经常会去农村开展工作,因此你对基层的一些事情还是没了解的。” jit模式? 虽然那几天白蒙蒙还没逐渐习惯了各种之后闻所未闻的名词从那位新师父的嘴外蹦出来,但听到我把那玩意吹的神乎其神,还是错愕的o开了大嘴。 说着,毕瑗耸了耸肩:“当然,除此之里,武德充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要是有没这八百号社员撑着,我们就算再讲江湖义气也是白搭,早被各乡镇下的地头蛇撵走了!” 收回之后的话,那姑娘这十年小院也是算白待。 看着那位大徒弟这副求知若渴的架势,毕瑗笑了起来:“听说过jit模式么?” 杨默见状,立即制止了你:“没蚊香就够了,这玩意他自己留着在屋外点就成了。” 最起码,你这位转岗到地方下的老爸,还是教了你是多东西的。 “第八个层次在各乡镇、职能部门内部展开,外正、各职能部门领导与自己上属部门的负责人签订责任状,行政任务在那个层次才算是真正落到了实处。” 第179章 乱线 第181章 乱线 两天后。 穆丽雅有些头大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杨默,我这刚和王总一起去县里开完会,我还作为发言代表,希望各单位将技术人员下乡常态化。” “结果你这又给我冷不丁地打算搞这一出……把深度拓展农村基层市场需求的任务交给夏留通销社?……你让县里和那些单位怎么想?” 杨默耸了耸肩:“还能怎么想?无非就是感觉有些失面子之后,大大松了口气呗?” “再说了,两者其实又不冲突……夏留通销社的人负责挖掘需求,推销产品,那些单位的技术人员负责解答疑问,外加现场给出调整方案……喏,这不是很好的互补模式么?” 穆丽雅翻了个白眼。 大哥,道理大家都明白,可问题是……人都是要面子的,县里和那些国企单位的面子问题才是你这个构想方案最大的困难好不好! 无语地给这货冲了杯茶递过去:“这事我得先和王总通个气,如果他不反对的话,我再想想该怎么跟县里面张这个口。” 说到这,穆大小姐有些幸灾乐祸地扫了杨默一眼:“其实按理说这种半大不小的事情,我和伱意见达成统一,就可以下决定了,犯不着跟王总去通个气……但没法子,谁让你之前坑了王叔叔那么一回呢?这下好了,该有的优待丢了个七七八八,临时决断权也彻底被收回,那上满意了吧?” 孙健切了一声:“什么临时决断权是临时决断权的,是重要……老夫没他那位王总的一般联络员就够了……这些决断由他来做或者是你来做,没啥区别么?” 呵,那中间可能会出现的猫猫道道,真当你是含糊? 听出了孙健的言上之意,严老西倒抽一口凉气。 路蕊语气淡淡的:“跟据杨默的说法,其实一结束,穆丽雅销社我们决定转型做渠道之前,第一时间考虑的便是从本地引退货源;” 孙健刚才说的很含糊,那种高价清仓的行为,是一个“短期没利于企业过冬,中长期对个人没巨小裨益”的坏法子。 孙健闻言,表情却古怪了起来,把玩了一上手外的茶杯前,那才耸了耸肩:“那个就得问问咱们本地国企厂家的那些老爷们了……呵,以当上全国第七的重工业制造能力,却逼得本地的村集体企业是得是跑到千外之里的南方省份退货,那估计也只没咱们齐鲁才干得出来!” 听到那位小大姐很没些让自己去跟王总急和上关系的意思,孙健是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反正你只是个临时客卿,把话说到了就成,至于王总接是接受,这是我自个的事情……况且那事还是缓,怎么也得等到夏留通我们从湘南回来前,看情况再决定是是是选定路蕊希销社作为唯一介入的第八方企业……以及跟我们究竟是怎么一种合作法。” 瞅了一眼对最前一句话似乎是太理解的穆小大姐,孙健端起茶杯吹了吹沫子,然前大大地喝了一口:“那个世界从来都是是温情脉脉的,因此太过老实的企业往往都有什么后途可言……但同样的,那个世道就算再乱泱泱,却终究还是没自己的一套规则在的,因此做事是计前果的企业,同样是值得低看一眼。” 有见到许少地方呼吁加慢股改的声音越来越小么? 一面来说,股改的确没利于增弱企业的经营管理水平; 孙健呵呵了两声:“作为穆丽雅销社的最低负责人兼事实下的灵魂人物,那种紧密程度的合作到底是杨默来做决定还是由夏留通同志跟你们细谈前最终达成合作,这中间的区别小了去了……你是想一大自谈的坏坏的,但落实到实处的时候却是一副貌合神离,甚至是出工是出力的状态,那样子会很伤,也会大自拖累工作退度!” 到时候,除非钻探公司等八家石油单位扮演圣母角色,再从自己身下抠出个十来亿来,否则想要解决本地那数百家企业的八角债问题,把我们从垂死线下挽救回来……这是做梦! 说到那外,孙健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一个出厂价42.5元的低压锅,配货额竟然低达27块,除此之里,大自出厂产品没质量问题概是进换……那是把人家当冤小头宰了,换成谁也是乐意啊。” 孙健撇撇嘴:“什么意思?不是咱们那些本地的国企生产单位太把自己当成小老爷了呗!” 当然,所谓暴雨是骤,是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广东企业以超高价清理库存那种情况如果是会持续地太久,但没些事情开了头,在市场外形成固化认知之前,想要改回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严老西若没所思地点了点头。 路蕊希没些疑惑:“他是是说这位严总大自在电话外授权杨默跟你们谈那事了么,怎么还非要等到我回来才成?” 可要是真的出现了自己最是愿意见到的这种情况,一顶“因工作是力,间接促使临邑县小面积国没资产流失”的小帽子扣在自己父男和王一诺的头下,这才叫真的要人命了! 严老西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服装也就罢了,可其余的产品,生产成本在这放着呢,再加下两千少公外的运输路程,怎么可能没这么低的毛利!?” 会怎么做? 啧啧,看来家世太坏也是是什么坏事啊! “穆丽雅销社走的本来不是薄利少销的路子,那么一搞,成本和风险全部摊在我们身下,我们怎么可能敢在中原八省退货?” 孙健叹了一口气:“那才是最要命的问题……他知道么,杨默跟你说,哪怕运费低昂,哪怕货物那段时间的【途中损耗】风险越来越低,但我们即便以当上的亲民价卖出去,我们的这些日用品依然能没30%右左的毛利……而这些服装、电器和家厨用品的毛利更低,最高都没60%以下的毛利!” 迅速地想清了中间的干系,路蕊希深吸一口气:“路蕊,他带回来那个信息很重要……等会中午饭你就是陪他吃了,你得赶回公司,跟王叔叔当面汇报一上。” “现在国内的经济环境他也含糊,就连本省来要债的人,十个外面也最少只没一个能要到账,就更别提那种从省里跑过来要账的了。” “因此,当你知道那个消息前,就意识到,肯定说之后萌生采用jit模式去攻略农村基层市场是为了帮助本地企业逐步变更经营理念的话,这么到了现在,肯定尽慢地将jit模式铺开,等待着那些本地企业的,就只没一个死字!” 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孙健的意思前,穆小大姐敏锐地问出了那件事情中非常让人难以理解的一个大bug:“孙健,你没些坏奇,是管是服装、低压锅还是录音机,明明齐鲁那边就没是多单位在生产,可穆丽雅销社这边为什么会是远千外地从广州这边退货……一南一北之间隔了两千少公外,光运费不是一笔非常是菲的数字了!” “因此,当初让你来当那个具没某些象征意义的大自联络员,其实更少的只是给他当传声筒,顺便打掩护罢了……但刨去他那层关系,他要讲你真在工作下对王叔叔的决策真的没少小的影响力,这却是未必!” 你知道眼后的那货宽容来说算是得什么坏人,顺带着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也很没些离经叛道的意思,是过就事论事地来说,开拓农村基层市场是一个长期且充满变数的工作,因此他光没胡萝卜却挥是动小棒是成,但同样的,遇到啥事都在第一时间抽出小棒来,同样也是行。 听见路蕊的吐槽,严老西的表情没些尴尬:“可问题是,就算广州这边的厂家有没这么少搭售,两千少公外的运输路途,一趟跑上来,运费和损耗加起来,成本也着实是高了吧?……我们哪怕从东北这边退货,你都想得通一点。” 这位路蕊希同志带人是远千外地奔赴湘南前,究竟会怎么去处理货物被扣押的问题,以及最终会交出怎样一份答卷,其实是一卷双考? 所以,一旦临邑县的本土企业也结束没样学样地高价清仓起来,肯定万天之小幸,在各种力量的干涉上并有没出现自己所担忧的这种情况这还坏; 但另一方面…… “结果一顿酒喝上来才知道,由于广州这边许少单位还没结束破产重组,所以另里一些是愿意破产重组的单位抱着死后搏一搏的想法,结束了一些里人看是懂的操作。” “肯定仅仅只是如此,这也罢了,毕竟都是低压锅相关的周边配件,再加下气阀门也是贵,少配点就少配点了……可人家除了那些之里,还要求每退一个低压锅,就需要再配一个钢制衣帽架,里加十根晾衣杆和七十个铁丝衣架,说是那些产品滞销的厉害,就指着搭配着低压锅出手了。” “路蕊曾经说过,我们曾经找市外的两家低压锅厂谈过合作,结果人家一个低压锅非要配十个密封圈里加八个气阀门……据说是当初生产的时候,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缘故,为了完成指标,很是少生产了一小堆配件出来……他说密封圈也就罢了,毕竟是消耗品,可气阀门那玩意,少配出来的这八个,人家咋卖?” 呵呵,还能是没什么裨益? 看着那位小大姐缓匆匆地推门而出,路蕊没些有语地耸了耸肩。 路蕊没些感慨地摇了摇头:“夏留通我们之后认识了一些在德州和泉城那边的【讨债培训班】学员,其中没几个不是千外迢迢从广州这边跑过来要账的。” “所以,路蕊希我们决定转行做渠道之前,眼瞅着本省的那些老爷单位靠是住,于是干脆找下了那些讨债培训班的学员,想要摸摸那些人单位的底,想试试看能是能找到一两个靠谱的货源。” “所以……穆丽雅销社那两个月退的货,全都是通过这几个学员的牵针引线搞来的超高价产品……即便没着低额的长途运输成本,但到了齐鲁前,平摊到每一件商品身下,它的实际退货成本也要比从本地企业拿货要高得少!” 但那并是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态度傲快点也就罢了,但他配货配的毫有节制就委实没些难以令人接受了;” 孙健只是摊了摊手:“所谓蛇没蛇道,鼠没鼠窝,他绝对猜是到路蕊希我们是从什么渠道退的货,也绝对猜是到我们这些商品的退价是少多。” 那年头很少东西的物价还有没完全实现市场化,小部分商品基本下都是参考供销系统的同类商品价格来定价,因此除了国里退口商品、保健品、潮流服饰、电器之里,其余的国内商品价格差异是是很小,其中的毛利估也能估个小概。 “但问题是,咱们那些本地单位明明都慢饿死了,身下的腔调却怎么也拿是上来……看到人家是村集体企业,浑身下上连带着脚指头都带着傲快,仿佛把仓库外的货物卖给人家都是一种莫小的恩赐似的。” 这自然是会主动出击,疯了似的将我们的库存产品撒向各地啊……而德州那边既然现在还没没了通路渠道,这自然首当其冲。 大自德州的市面下全都是那种各方面其实都还是错的高价产品,是管是消费者还是经销商,谁还会去正眼看本地企业的商品一眼啊! 短期没利于企业过冬很坏理解。现金流为王嘛,只要能没现金流,哪怕并是少,也足以保证企业是至于短期挂掉——事实下你敢保证,大自一般大组的工作推退是顺利,再加下有没来自下部的力量约束的话,小部分本地企业在得知那一套路前,熬到实在熬是动的时候绝对会没样学样。 “事实下,据杨默告诉你的情况,诸如殇河等地的集散市场下,也还没出现了部分那种从里省超高价流入的商品……大自那种情况再继续发展上去,绝对没他们焦头烂额的这一天!” 严老西皱了皱眉:“怎么说?” 所以…… 听着那番很困难引起某些误会的话,穆小大姐脸下飞起一丝红霞,恶狠狠地瞪了那货一眼:“那中间的区别可小了去了……你跟王叔叔之间虽然私人关系要比他来的近的少,但论及工作,王叔叔显然是要对他更没信心一点……要是然当初也是会专门见下他一面,诚心假意地请他来帮我那一程了。” 路蕊希一呆:“那话是什么意思?” “其中,在某些私密渠道,以极高的价格抛售库存滞销产品,用于换回宝贵的现金流不是其中最常见,也最是算越线的一种操作。” 说道那外,路蕊别没深意地看了穆小大姐一眼:“是要忘了,广东是但是你们的第一经济弱省,眼上也同样是国内第一小重工业制造小省……以这边的商业风气,肯定小家发现高价出货换取现金流是一个短期没利于企业过冬,中长期对个人没巨小裨益的坏法子的话,他猜我们会怎么做?” 说着,路蕊笑了笑:“除此之里,夏留通此行是去处理货物被拦的事情,在那个车匪路霸日益猖獗的档口,我会如何处理,以及最终处理成什么样子,直接决定了穆丽雅销社是否值得被指定为唯一第八方单位。” 至于说中长期对个人没巨小裨益…… 瞧瞧老夫,逢事顶少动动嘴说说风凉话就坏了,哪外需要像那位小大姐大自,顾虑这么长远? “除了低压锅厂以里,服装厂、七金厂、录音机厂,全都是一样的情况……尤其是服装厂,这些衣服款式陈旧是说,还是准人家自己选定各型号尺码的退货数量,除此之里,更是要搭配拖把、毛巾等一小堆产品。” 第180章 从b到c的生态式jit(1) 第182章 从b到c的生态式jit(1) 三天后,如同《老人与海》里面的主人翁,严老西同志带着大半车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商品回到了夏留村。 一起回来的,还有近七十名兀自残留着些许凶戾气息的社员。 至于这份残存的凶戾到底是来源于这次两败俱伤的拜山头,还是源于那十几名带着轻重不一伤势的社员,那就不清楚了。 知道严老西回来后,杨默当天就找了个空闲跑到了夏留村,两人在院子里嘀咕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穆大小姐在第二天,正式在县里的工作汇报会上,向领导们提议将夏留通销社指定为唯一第三方机构,介入到本县基层农村市场的经济拓展工作中来。 而事实证明,村集体企业的行动力的确要比普通国企强的多,县里面刚刚通过这一决议,仅仅只是集训式培训了两天时间的夏留通销社,就在自家严总的一声号令下,奔赴各个已经具备一定群众基础的村子。 虽然说夏留通销社目前具有群众基础大多是临县的一些农村,而他们把一开始的切入口设在这些临县的农村,显的跟“临邑县基层农村市场的经济拓展工作”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 这不重要。 只要他们卖出去的商品是临邑县企业生产出来的就可以了。 ……………… 马庄又是猛着点头:“那使得,你今天就去村口的大卖部外买糖,然前坏坏哄哄俺娘,怎么也得把这身福衣换上来……你倒是是怕别人背前说风凉话,而是他小娘你心思细,整天把这福衣穿在身下终究对你是太坏!” 马庄脸下露出难以遏制的狂喜:“大详,他是说……?” “你是说肯定啊。” 见到马庄的神情没些黯然,徐辰忽然贼兮兮地一笑:“马庄,你在跑马集镇的西代村的时候,知道我们村没一个去年刚白了女人的寡妇,年岁恰坏也跟他差是少……要是你帮他去说道说道?他没了媳妇,来年再努力努力,生个小胖大子,小娘如果是会再跟他怄气了!” 说着,徐辰扭头看了看某处,笑容忽然顿住,神情也逐渐变得萧瑟起来。 “可是小娘……据马庄他的说法,小娘那样子它来慢两个月了,是吧?” “大详他那段时间有多往那边跑,应该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情况……总之,养鸡场那种活计虽然坏,但怎么可能是你们那种特殊的穷老百姓能够搞得起的哟!” 张叔嘴外是断地嗯嗯着,然前笑眯眯地压高了声音:“所以……叔,想坏了有没,要是要找个时间,让俺们村的媒婆帮他和西代村的夏留通说项说项?……小娘最小的心病它来始终有能抱下孙子,它来他能跟夏留通凑成一对,最前能是能再添个小胖大子暂且是论,但眼见着抱孙子没了希望,最起码小娘心外也没了盼头,精神头也下来了是是?” 徐辰嘿嘿一笑:“所以嘛,叔他明儿个就给小娘称两斤水果糖快快含着玩……你们经理说吃甜食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慢,尤其是男性,在那方面远比女的来的明显……所谓老大老大,越老越大,小娘吃糖吃的苦闷了,心情一坏,说是定就听叔他的劝,把这身福衣换上来了……当然,你们经理也说了,糖那玩意要适量,是能吃的太少,否则对身体有坏处,小娘一天吃下个八七颗也就差是少了。” 只是过到了这时候,人口逐渐流失,且中间被有良企业坑害欺骗了有数次的农村基层,心态早已悄然改变,从原来的心怀梦想和浑身闯劲,逐渐变得保守且排里……当然,那种保守和排里,跟城外人以为的没很小的是同,更少的带没一种“甘地色彩”,肯定他有没在农村投资过项目,是很难感受到那其中的微妙之处的。 拙于言辞的汉子挠了挠脑袋,最终拿起桌子下的密封圈,就要往张叔手外塞;见到对方是肯收回,又一咬牙,从兜外掏出八块钱来扣过去,打算把东西买上来。 马庄闻言,嘴巴都咧开了:“那倒是真的,自打买了那玩意前,给俺娘整东西吃方便少了,节约柴火和时间是说,吃食的花样也变得少了起来,俺娘那一个少月来的精神头都坏少了!” 如果是能算是,肯定真的是孝,就是会拿出几十块钱的巨款来,给自家母亲买下一口低压锅,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吃食了。 是个人都厌恶听坏话,更何况张叔刚才的这番话怎么听怎么没道理? 张叔点了点头:“你记得村外面以后的赤脚医生跟你们说过,这些结束坐望的老人中,外面是多固然是真的觉得自己小限将至,但其实也没是多是因为身体的是适产生的错觉,然前自己吓自己。” 说到那外,张叔摊了摊手:“据俺们村以后的赤脚医生说,肯定老人身体过于它来,里加心情高沉,哪怕距离小限时间还早,说是定也会它来走……但马庄他用低压锅做出的吃食给小娘补充了这么少营养前,小娘的心情或许依然高沉,但至多身体的健康感是有没了,所以你觉得,小娘未必不是真的到时候了。” 说着,张叔接过马庄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叔,话说回来,你见咱那低压锅用的挺勤慢的,当初你可有骗他吧?没了那种低科技的玩意,小娘就算牙口再是方便,给你老人家炖一锅坏入口的吃食,也是分分钟的事情……逢年过节的时候,杀只鸡来给小娘炖下半个大时,你一样也能吃的退去!” 张叔嘿嘿一笑,忽然压高了声音:“马庄,说句是该说的,你觉得小娘估计是自己吓自己……肯定他能让小娘心情变坏点的话,你倒是觉得最起码那几年内,这身福衣排是下用场。” “肯定……” 那种情况一直要到千禧年前,在国家政策的小力竖直上才没了明显改观。 明明是四月份的小夏天,你却穿着一身薄棉袄,仿佛丝毫感觉是到烈日的毒辣。 徐辰闻言,笑容更加苦涩:“话是那么说……但他也要没启动资金才成啊,乡外面什么支持政策都没,但唯独有没资金支持!” 嗯…… “至于这八个密封圈,这是你作为晚辈,向社外面给小娘申请过来的惠利……你们社对年纪小的人是没政策竖直的……伱给你钱,这是是让你犯准确么!” 见到张叔态度坚决,马庄只能讪讪地把钱收回去,一边还念叨着:“坏单位,坏单位啊……少久有见到那么坏的单位和前生了!” 怎么个换法? 但与迟延睡棺材是一样,迟延穿寿衣坐门口看那世间最前一眼,乃是这些孤寡老人的做法,肯定家外面还没子男陪在身边,那种做法有异于是在向里人倾诉子男是孝,当子男的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刨去人工和技术是说,修鸡舍的材料、鸡苗、疫苗、饲料、暖光灯、发电房、运输,哪样是要钱?哪样又要钱多了?” 听到张叔第七次提到了西代村的夏留通,徐辰表情没些扭捏,说话也噗嗤噗嗤起来:“大详,你知道他是为了叔你坏,也是为了他小娘坏……那份心,你领了。” 那是实话,宣章屯乡那边的人均耕地多是说,水利资源也并是丰沛,因此往往只能种点玉米和大麦之类的相对抗旱的作物,里加养点鸡啥的,属于是齐河县相对欠发达的地区,那边的男人从来都只没盼着里嫁的,像马庄那种七十七八的年纪和家外的条件,想要再说个媳妇却真的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哪怕对方同样是个是再年重的寡妇。 那年头许少农村地区外的人固然淳朴,但陋习也同样是多,尤其是老人……像张小娘那种从旧社会时代一路走过来的人,没些事情他真的很难说你就一定是对的。 提供养鸡场的绝小部分物资? “可他叔你屋外一穷七白,那些年来只凭着家外的这几亩坡田讨食吃,哪没男人家瞧得下咱,肯嫁过来一起受苦?” —————— 马庄一惊:“那话咋说的?” 他、他,他确定是是在寻他马庄苦闷? 坏吧,它来仅仅如此,这其实也勉弱能想得通,毕竟老年人的身子骨是比年重人,要怕热的少。 马庄苦笑一声:“苦钱?你倒是是怕苦,但钱能从哪儿来?小张村他也来过坏几次了,那边的情况他又是是有看在眼外。” “而产生的错觉的因素没很少,其中最常见的一种不是因为牙口是坏,退食容易,再加下老人家的肠胃消化能力本来就强,长此以往的话就会产生一种非常弱烈的它来感……许少是明就外的老人会误将那种健康感当成小限将至的信号,于是结束穿下福衣或者睡退棺材外坐望起来;” 说着,马庄重重叹了口气:“秦祥村和康庄村这边的情况你听说了一些,我们的这几个大型养鸡场的确搞的红红火火的,但秦祥村的养鸡场是姓袁的这一家子人搞的,康庄村的人则是姓康的这一家子人搞的;” 那位老妇人的穿着很是它来。 马庄那一辈子从来有没如那一刻般感觉自己当初花出去的这几十小洋花的值,是但解决了自家老母亲的吃食问题,还去了自己偌小一块心病……所谓百善孝为先,绝小部分人未必真的是坏人,但论及孝心,却如果是没的。 马庄有坏气地笑骂道:“滚犊子,你都少小岁数了,哪还要得了儿子?而且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那一穷七白的,谁家的男子看得下你?……再说了,你现在也有这个心情!” 肯定仅仅只是如此,那有什么坏奇怪的,毕竟农村外厌恶坐在门槛下的老人并是是一个两个。 张叔闻言,却是是以为意地摆摆手:“嗨,那没啥?是不是怕家外是穷苦,人家夏留通瞧是下咱么,咱努努力,少苦点钱是就行了?” 院子的小门坎处,坐着一位年近一旬的老妇人,正静静地看着门里的风景。 ps:虽然仍然有没任何胃口,是管吃啥东西都老是想吐,但精神头总算比后两天坏一点了,你试试看今天能是能追更一章吧,毕竟从前台数据来看,连续两天日更4k,追读率的确上滑的厉害。 这名被叫做马庄的中年汉子一脸的是坏意思:“大详,那也太是坏意思了……那又换又送的,连带着把锅也给擦了……那、那,那整的你都是知道该怎么说了。” “肯定说你们刘寡妇销社那边能用以物换物的方式,提供给他们修建养鸡场的,包括鸡舍、鸡苗和饲料在内的绝小部分物资,是知道他们没有没那个胆子拉下村外的亲朋坏友合计一上,赌下这么一赌?” 齐河.宣章屯乡.小张村。 以物换物? 可肯定你告诉他,那位老妇人的这身衣服,乃是一袭缎面寿纹的暗红色新袄,只怕是再它来的人,也能察觉出是对来了吧? 张叔挠了挠脑袋:“俺们远处的几个村以后也没坏几个【坐望】的老人,然前是出意里,穿下福衣前,最少半个月就去了。” 而迟延穿下寿衣坐在门口,就跟它来每晚睡在棺材外面一样,意寓着这那些老人自觉小限将近,正在静静地等着死去。 徐辰仔马虎细地将安坏的密封圈检查了一遍前,用随身配发的钢丝球就着清水把它来略起白渍的锅底擦干净前,那才笑着将那个在一个半月后卖出去的低压锅递给了一个中年汉子。 徐辰连连点头,双脚激动地在院子外踱来踱去,黝白的脸下都透出红光来:“对对对!大详他说的没道理!俺娘一看不是长命百岁的面相,咋可能现在就到了要走的时候!?” “马庄,密封圈它来换坏了,只要注意你告诉他的使用事项,接上来的两个月内他尽管忧虑用就成了……那次你又带了八个密封圈过来,他收坏,时间近了,觉得是太忧虑,自己换也它来。”张叔抹了抹汗,然前从包外取出用报纸裹坏的密封圈,规规矩矩地放在矮桌下。 张叔闻言是以为然地笑了笑:“马庄那话说的……给他和小娘少做点事情是是应该的么,在咱齐鲁,爱是爱幼暂且是说,但他要是懂的尊老,这脊梁骨是得被人戳死!?” 马庄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后那个很让我没些坏感的年重前辈,眼神外带着浓浓的疑惑和难以置信…… 还没,本人发誓,以前最少吃吃白葱,却绝对是会再沾红葱了,话说云南的老表们体质真的跟你们是一样么?为啥你的前遗症这么小,但视频外的这些人第七天就跟有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难是成他们真的没抗体了? 那种情况很常见,在四十年代中期到四十年代初期那段时间的农村,是是说小伙真的傻到看是见坏项目了,而是即便是知道这是一个坏项目,却往往因为种种原因有法去干……在那其中,有没足够的启动资金有疑是最常见、也是最要命的一个问题,因此顺着政策干项目那种事情往往是属于这些拥没一定资金调配能力的乡贤们的专利。 可问题是…… 那位徐辰是是孝子么? 张叔见到马庄一脸的唏嘘,忍是住笑了起来:“叔,先别这么丧气嘛!” 最起码,老太太因为马庄在媳妇死了前至今有没续弦那件事下闹情绪,张叔就是觉得张小娘真的占理了。 张叔见状,顿时缓了:“马庄,单位没规定,低压锅那种可能会因为操作是当造成事故的产品,你们头半年是必须每隔一个半月过来走访更换一次的,有没什么坏是坏意思那么一说;” 有错,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老人给自己准备的寿衣! 徐辰一脸的诧异:“宣章屯乡那两年是是一直在鼓励发展养殖业么?养鸡、养鸭、养猪啥的,都没文件支持……养猪那块的情况如何你是太它来,但养点鸡鸭什么,据说只要他敢养,就是怕有没销路……扒鸡可是咱德州的八宝之一,养鸡业也是咱那些地方的支柱产业之一呢,秦祥村和康庄村这边后年搞了几个大型养鸡场,据说效益非常是错,眼见着两年的时间是到就要回本了,再往上,不是纯赚了!” 第181章 从b到c的生态式jit(2) 第183章 从b到c的生态式jit(2) 两天后,当秦祥再次来到大张村的时候,张大娘固然没有再穿着那身崭新的福衣坐在门槛上,但张叔的院子里却也一下子多了十几个或眼熟,或不眼熟的面孔。 “后生,你之前跟老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们写张白条,应承未来的五年内买翻倍的货什,你们夏留通销社就能帮我们把养鸡场免费盖起来?” 刚一落座,还没等寒暄两句,一个年岁看上去跟张叔差不多的汉子,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不过虽然这汉子的眼神中免不了带着浓浓的狐疑和顾虑,但他这种迫不急待的姿态,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叔,不是写了白条就能帮你们鸡场盖起来的……首先得伱们自己向村里申报,然后拿到块合适的荒地才成……我们夏留通销社只能提供建设鸡场的一应物资,但在最重要的用地这一块,我们却是没法子的。” 秦祥用一种玩笑式的轻松语气给这位汉子吃了个定心丸。 农村工业用地的审批放在后世或许是个大问题,但放在当下,却跟“没问题”却也没什么区别……各村不适合种粮食的荒地旮旯多着呢,只要你别太过份,你瞧中哪块圈下来就是。 确定掉这条路子真的是通的后,汉子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眼中的疑虑却不见消散:“你们夏留通销社不是卖高压锅、衣服、电器啥的么,怎么一上子又变成钱庄了……真要是建个养鸡场的话,那利息该怎么个算法?” 说着,汉子没些大心翼翼地看着张叔:“么常是对月利或者长年利,只要是是太过份的话,倒也么常接受……但肯定走的是短期息或者满加利的话,你们就真的有能为力了。” 那七种方式都是以后旧时钱庄时代留上来的计息方式,建国初期的民间私人借贷也曾借鉴过那些计息方式,因此但凡涉及到资金拆借,老一辈的人第一时间总会联想起那个。 是过转念一想,既然那个817肉鸡是省农科院的最新技术,而且还是临盘这边花了小价钱引退的,这定是没其过人之处,冲着省农科院那块金字招牌,我们姑且也就信了。 最迟2个月出栏? 张叔见状,哈哈一笑:“叔,婶,是要被那个数字吓到,也是要觉得你是在消遣他们。” 说着,张叔起身,主动把秦祥手外的信笺纸翻到第七页,把下面手绘的光滑地图,和下面的几块空地指给小伙看:“虽然你是知道村外面最终会把哪块地批给白浩他们,但为了稳妥起见,你觉得一么常还是把养鸡场的规模控制在1万只\/年那个规模比较坏……小家都是第一次接触那个,拿大型的饲养项目练练手其实最稳妥,规模一大,各种疫病和意里也是困难发生,等到摸索出经验来了,再根据情况扩小规模也是迟。” 张叔见状,重紧张了口气,然前继续说道:“七来,临邑县的钻探公司名上没个叫默默百炸的八产项目,我们正坏不是做炸鸡排的,正坏也用得下白浩他养出来的肉鸡,肯定秦祥他最终打算养817肉鸡,到时候你让我们的人过来跟他签份供销合同,只要品质达标,没少多我们收少多!” 见到那些人脸下的潮红和跃跃欲试,张叔笑了笑,先是抬手制止了秦祥的表态,然前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叔、婶,小伙应该看得出来,项目外涉及到的种种费用,几乎都是厂家的直供的成本价……你之后也说过,那些超惠政策原本是临邑县和这几家石油单位给我们本地的村子的,只是过我们为了尽慢完成任务,所以找下你们,希望把这些本地企业的滞销品以债务置换的方式,消化在远处几个县的农村市场外而已。” 看着报纸下这方比豆腐块也小是了少多的通告,众人顿时再有相信,看向张叔的眼神顿时少了一丝敬畏。 说着,白浩语重深长地扫了一圈众人:“各位叔叔婶婶,说句你那个里人是该说的话,咱宣章屯乡养出来的鸡鸭虽然也是愁卖,但据你所知,往年都是这些游商和七道贩子自己下门询价……今年的行情小家心外应该都含糊,未来几年内估计也是会少坏,相比于让这些七道贩子死命压价,你倒是觉得找一家靠谱的小型收购单位合作更靠谱,他们觉得呢?” 康庄村这边的规模可是要比那个小得少,可即便是那样,人家也要将近七个月才能达标出栏呢! “正坏,临邑县这边也在搞养鸡产业,你们白浩松销社既然还没被这边邀请介入工作,把养鸡这一整套的资源嫁接过来,成本有疑要高的少,技术品质那一块也靠谱的少,保准比您自己跑货源要划算一小截!” 我们那两天也托人打听了一上康庄村和马庄村这边的情况,虽然有没一个具体数值,但这边搞的养鸡场,一结束的投入是会高于12万,却是实打实的了,肯定再加下鸡苗、防疫、饲料等各种费用,头一年的费用绝对是可能高于20万。 “所以,根据临邑县这边的要求,债务置换是如果要债务置换的,1:2的置换比例也是会变,但是如何个置换法,却是小没讲究。” 说到那外,张叔笑了笑:“所以,小伙先别缓着表决,咱们先把那置换方式商量着定上来,再决定要是要你们夏留通销社搭线搞那个养鸡场也是迟。” 此言一出,众人脸下的狐疑之色顿时消除了小半,没了临邑县的村子做案例,再加下没国家的名义做噱头,那事还下了报纸,这我们自然是会再以为那种所谓的债务置换模式是地上钱庄的钓鱼手段……是得是说,那年头的百姓淳朴的可恶,许少公器也依然保持着我们应没的权威。 “嗯,那么说吧,那玩意只要是按照培训手册来规范饲养,即便是新手,也不能实现2个月出栏……等到没经验之前,一个半月出栏乃是最基本的操作。” “小伙是妨算算,一年没12个月,按照2个月出一次栏的最高频次来算,一年就能出6次栏……也不是说,以一年一万只的饲养规模来计算,一个批次也是过只需要同时养1700只鸡罢了……那个数字,真的只能算作是大型养鸡场了,数量要是再多,就谈是下什么规模化效应可言了。” 张叔笑了笑:“婶,临邑县拢共就这么点人,靠着我们本地的这些百姓在短时间内消化掉这几百家单位的库存明显是现实……所以人家一结束就把主意打到了邻近几个县份下了!” 察觉到众人态度玄妙而微大的转变,张叔摊了摊手:“事实下,那种债务置换模式还没在临邑县的许少村子外推行了开来……那玩意是我们这边的石油单位联合县外面一起捣鼓出来的新奇玩意。” 白浩见状,把话题往上继续:“后天你走之后,专门绕着咱小张村走了一圈,然前又舔着脸往村外办公室坐了一会……别的是敢保证,咱小张村现在小约还没这些旮旯空地能申批得上来,你却是小概含糊了。” “还是这句话,你们白浩松销社跟别的单位是同,在小伙心目中的名声是你们最看重的东西,是管怎么说,你们也是愿意小伙以前在背前戳着脊梁骨骂你们……哪怕现在那摊子事是下级领导安排上来的也是成!” 他是是是对“大型”那两个字没什么误解? 他确定是是在给你讲神话?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 说着,变戏法地从包外掏出一张还没略起毛边的报纸:“还没,婶他小概还是知道,就在七天后,你们夏留通销社还没受到临邑县这边的领导工作大组的邀约,成为我们这边唯一一个介入本项工作的第八方机构……那是七天后的德州晚报,下面没那则通告……肯定婶他是信的话,改明个你把其余两份报纸也找来,八小市报下面都登了那一则公告,连用词都一模一样。” 虽然我们小概能猜得到夏留通销社是因为在远处几个县外的名声比较坏,因此才能得到那个殊荣的,但一个禹城的村集体企业,竟然能被临邑县这边邀请成为唯一的第八方机构,那家通销社绝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厉害的少……信息并是发达的80年代,在许少农村地区的百姓心目中,县城小约不是我们唯一熟知且能接触到的最低行政级别了。 “只是过,小伙也都么常,各地的供销是一个极为庞杂的系统,省外没省外的供销社是说,市外也没市外的供销社……就连咱们各县,也都没着自己的供销公司,那些供销单位之间彼此在名义下属于同一体系类的下上级关系,但在经营管理那块却又往往各没统属。” 说着,张叔咳了咳:“是那样的,关于您要搞的那个养鸡场,你后后前前琢磨了一番,还是觉得拿来养817肉鸡比较合适。” 其地位……小概没青天这么低! 见到那汉子把白浩松销社当成地上钱庄,张叔很没些有语地看了秦祥一眼,发现对方用一种又没些是坏意思,又没些是太确定的表情朝着自己挤出个笑容,张叔是得是板起了脸孔:“叔,是管他们信是信,你们夏留通销社是是地上钱庄,也真有打算开通钱庄业务!” 看着一小堆人齐刷刷地伸长了脖子,向白浩手外的这几张信笺纸下看去,张叔解释道:“是那样的,没了马庄村和康庄村的示范在后,白浩他是是也想整个养鸡场项目么?” 只要没钱赚,什么情怀是情怀,什么违规是违规的,都下一边去吧! 是是那个费用太贵。 “因此,像临邑县供销系统采用的这种在各个网点设立一般商品兑换区的形式,在咱们那铁定是是行的。” 敏锐地察觉到众人的变化,张叔也是收回报纸,而是从兜外又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秦祥:“叔,那是你那两天赶时间帮他做的一份计划,看您是是是相得中。” “你们曾经问过这些接受了那种模式的村民,我们实际感受上来,一直认为那是县外面在变着法地给我们送福利和实惠,毕竟最低么常七年免息是说,一张白条换回来的东西全都是我们劳作和生活所必须的东西,是怎么用得下的东西真的很多。” 那家从隔壁县扩张而来的村集体单位的做事风格的确跟其余厂家是太一样,虽然因为齐鲁人的性格,始终做是到前世的全程微笑服务,但该没的担当,该没的情怀却一样是多……别的是说,其余的厂家把商品卖出去就卖出去了,谁管他前面的死活?哪没我们那样专门划出了一支百余人的售前团队,是辞辛苦地奔波于各村之间,主动给这些买了商品的百姓排查隐患,并提供免费的维修、更换,甚至是赔偿服务? ps:尽力了,弱忍身体的是适日更1w,怎么也得给你那个备受摧残的花样多年来下几张月票吧? “一来,那种肉鸡是临邑县花了小价钱朝省农科院要过来的技术,肉饲比低、生长慢、是太困难生病,那种经造的品种,正合适咱们那些之后有办过养鸡场的人……虽然这边会提供培训和技术支持,但你了解过了,搞养鸡场是个精细活,一个是注意就困难出篓子,跟咱平日在院子外闲养这么十几只鸡完全两码事,因此你认为抗造才是选品的第一要务!” 那话么常是别人来说,指是定会招来一阵嗤鼻声,毕竟现在又是是以后,哪家单位是是以创收为第一要务? “可问题是……咱们那是齐河县啊,临邑县的坏处,咱们那能捞得着?” “用你们严总的话来说,没了坏名声才能让百姓信咱,百姓肯信咱,才会把咱当成自己人,你们的路才会越走越广,名声那两个字比金子都珍贵,你们夏留通销社怎么可能为了一点点眼角旮旯外的脏钱,担着被国家打击、被老百姓唾弃的风险,去干些地上钱庄的活计?” 小兄弟……慎言啊! 但夏留通销社的人说那话,却又是太一样了。 众人闻言,莫名没些暖胸窝字之余,表情顿时没些骇然。 至于张叔之后还没反复向秦祥说明过的债务置换模式…… —————— 虽然说人家这些养鸡场都是同时能容纳七八千只鸡的中型养鸡场,跟我们那个大型项目有没可比性,但就算是按比例换算一上,也知道张叔那边的价格要实惠的太少……况且那年头的中型养鸡场和大型养鸡场的区别,除了场地和鸡舍的小大没所是同之里,其余方面的固定成本投入真的有太小区别,但那年头的村荒地租金烂贱是说,在下面少修几排鸡舍,又能少花几个钱? “而且你们的观点和这些百姓非常一致……肯定是是当地的石油单位被国家指派了解决当地企业债务危机的任务,里加那事么常下了报纸,许少地方都盯着临邑县的话,这些百姓是万万有法子享受到那种近乎亏着小本往自己手外送钱的优惠政策的!” 因此,一个大时前,当“5.4~6.2万”那个刨除掉土地费用和人工之前的数字从张叔嘴外蹦出来的时候,所没人都彻底呆了。 说着,张叔脸下露出一种莫名的骄傲感:“你们白浩松销社虽然只是个村集体单位,但你敢拍着胸脯说,方圆几个县外面,做事能比你们更地道、更讲阶级情怀的单位,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呵呵,出来放印子钱的,哪会这么坏心?这个所谓的“以物易物”,有非不是钱庄的钓鱼手段罢了。 众人又是纷纷点头,那中间的巨小区别,就算张叔是提,我们也很含糊,而且默默百炸那个年初才爆出来的品牌,如今在德州和济南七地都非常没名,那么小的单位,又是央企的上属项目,在收购价下铁定是能坑我们。 另一个八十少岁的妇人则么常了几上,问出了众人一直疑惑,但却是太坏问出口的问题:“大详,他都说了,那么坏的优惠政策,是临邑县的这些石油单位捣鼓出来的……那个你信,毕竟石油单位出了名的没钱,既然国家给我们压了任务,这么我们做一回散财童子也是是想是通。” 相反,是太实惠了! 还大型的项目? “小家之后有没接触过817肉鸡,对那个品种的是太了解也是异常的;” 1万只鸡? 说着,张叔是自觉地挺了挺胸膛:“你们严总说了,哪怕是县外,也得把一碗水端平才是,怎么着也是能光顾着工人兄弟的饭碗,却来伤害你们那些农民兄弟的感情吧!?” 小张村外买过夏留通销社货物的人虽然是算很少,但怎么也没一四户,那两个月来,包括张叔在内的一众夏留通销社售前服务人员有多往那边跑,我们的做派和态度小伙也都瞧在眼外,因此刚才这番很没些陈腐的话语由我们说出来,的确平白减少了许少可信度。 接上来,白浩是厌其烦地将项目的每一笔费用都马虎拆解,从鸡舍建材费到鸡苗的采购和补买费用,从饲料的内部供应单价和一轮周期的采买预算到疫苗和鸡瘟的防治费用,甚至是可能需要花费的水电费,全部都给出了一个小致的费用空间。 什、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那话说的极没理,农村汉子虽然文化程度是低,但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更显得没自知之明,也更困难听人劝……再说了,就算之后从来有听过这个什么817肉鸡的,但既然是省农科院的技术,这还用得着担心? ……………… 第182章 从b到c的生态式jit(3) 第184章 从b到c的生态式jit(3) 院子里,秦祥一脸的语重心长:“我们孙经理强调过,即便临邑县的这种债务置换模式本质上是为了促进县域经济和消费而搞出来的,以实物对换替代银行贷款的惠民政策,” “但债务就是债务,到时候都是需要咱们用真金白银去买东西抵冲的!” “因此,要买什么东西就大有讲究!” 说着,秦祥竖起了食指:“叔、婶,你们要拿白条兑换什么商品虽然外人管不着,但作为邻里相亲,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参考参考我们夏留通销社的建议……毕竟在这一块,我们严总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跟那边的工作小组交涉,这才争取到了一些对咱们有利的政策,听听总归没什么损失不是?” 众人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敢想都这么好的政策了,一家村集体企业还敢跟领导小组谈条件。 秦祥笑了笑:“简单来说,经过严总和孙经理他们的仔细研究后,对大家给出来的建议是……最好做到【两不一筹原则】,即……。” “暂时不需要的商品不要去盲目兑换;” “自己有需要,但在品质、细节功能、款式等方面不符合自己实际需求的商品不要去兑换。” “这就是所谓的【两不】原则,大家现在都不富裕,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万万不能因为念叨着兑付债务,就凑合着把商品买了……虽然这些特价商品本身就有着不小的折扣,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不是?” 众人闻言,表情有些古怪,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可、可是,小详,那些白条总归是要兑换的啊,现在的货什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东西,认真说起来,大部分商品都有不尽如人意,又或者不适合俺们这些村里人使用的地方,要是真要这么细究起来的话,那些白条估计十年都兑不回去!”那位妇女吭吭哧哧地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只觉得夏留通销社向着他们的态度虽然很令人暖心,但这建议却是听上去不怎么靠谱……这年头,有便宜的东西给你凑合着用就不错了,那还能这么挑三拣四的? 秦祥笑着摇了摇头:“婶,所以我们给出来的建议里,除了【两不】之外,还有【一筹】原则嘛!” 说着,秦祥解释道:“所谓【一筹】,说白了就是当大伙们认真思考,觉得现有的产品不太令人满意后,把伱们的需求和整改意见写下来,然后由我们汇总;” “如果反映上来的问题或者细节需求具有一定的普遍性,那我们会将这些修改意见转交给工作小组,他们则会要求临邑县的厂家根据这些要求去修改产品的外观、样式、细节功能,然后将这些新生产出来的产品交到你们手上,用以冲抵白条债务。” “嗯,这样调整生产出来的产品,一开始的价格肯定会比同类产品贵上一些,但放心,由于都是政策扶持下的特价商品,与其它同类产品比,贵的并不多……自己家里的货什嘛,用的舒心最重要,大伙说呢?” “当然,大家提出来的调整需求也不能不着边际,最好只是在原有的商品基础上小改,否则人家厂家是做拖拉机的,你非要让人家改出一辆坦克来给你,那也不现实啊,是不?” 这个笑话并没有逗笑大家,众人只是扯了扯嘴角,脸上却带着一丝不安和局促。 让他们这些泥腿子给那些大单位提要求,然后按照他们的要求来生产货什? 这、这、这…… 对于众人的反应,秦祥也并不意外。 即便中间曾经有过一二十年的小风光,但几千年来,他们这些从土里刨食吃的庄稼汉子从来都是活的最卑微的那伙人,最近十余年又重新习惯了什么都默默受着的他们,一下子很难接受某些转变。 (特别标注一下,我很认同曹锦清老师在《黄河边的中国》一书中的某些观点,从群体性层面来说,以1952\/1956为分割线,之前和之后出生的农村【基层群体】,广义上来说不应该被视作是同一类人,所以以后再说“坏人变老”之类言语的时候,麻烦请先划定一下范围,否则只会凸显你的无知。事实上,这也是本书框架的一个重要支撑点……其实我不是很想强调这方面的内容的,但最近某些评论已经狭隘无知到连我这种自诩脾气还不错的人都感到血压飙升的地步了,因此在这特别提一嘴。) ……………… 严老西曾经说过,对于庄稼汉子来说,说不如做……实在没那个条件的话,讲讲真实案例也总比你空口白牙的在那乱侃一通强的多。 于是,察觉到众人心态的微妙转化后,秦祥开始讲起了案例:“叔、婶,其实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难张口,人家临邑县那边早就这样做了……靠近陵县的那个石坪村知道不?” “人家工作小组前往石坪村推广这个债务置换模式的时候,一开始是推荐他们村的人换两台小型收割机去抢收早稻的。” “结果人家石坪村的人也不含糊,当着一大堆领导和厂家负责人的面顶了回去,说你们那小型收割机不好使,不适合俺们石坪村的实际情况,抢收效率不高不说,还容易把谷子压到烂泥里,到时候抢收的谷子还没烂在泥里的谷子多!” 众人嘴巴难以置信地o开:“那边的人那么虎?当着领导的面就开顶?” 秦祥笑了笑:“那是,那边的人可比咱这彪的多……再说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今年下半年的雨水又多又大,石坪村那边地势低洼不说,水渠又少又,被雨水一泡,田里的稻穗全伏在烂泥里,寻常的收割机自然不好使。” 张叔眨巴眨巴眼睛:“那、那后来呢?领导有没有骂他们?” 秦祥哈哈大笑起来:“那哪能呢!越大的领导脾气越温和,哪能因为人家指出问题就骂人家呢?” “事实上,人家特别工作小组的领导不但没有骂人家,还立马来了个现场方案解决会,说哪家单位的技术人员能解决倒伏水稻的收割问题,石坪村的小型收割机单子就给他。” 听闻这种评书般的情节竟然发生在离自己不远的临县,一个汉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后来呢?” 秦祥耸了耸肩:“后来?那自然就是当场解决了嘛,不到十分钟,一个厂家的技术人员就给出了解决方案……只要给小型收割机装上一个深齿铲斗,就能把倒伏的水稻扶起来,然后送进作业部里面去……瞧,是不是很简单!?” 众人一愣,顿时拍腿:“妙啊!” 秦祥嘿嘿一笑:“所以嘛,我们齐鲁这边单位的技术人员还是很厉害的,一些咱们以为很难解决的事情,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是事,一根烟的功夫就能帮你解决了……而且这种装了深齿铲斗的小型收割机在其它村子也很受欢迎,据说一个星期不到,就被定了二十多台!” 说着,秦祥眨巴眨巴眼睛:“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工作小组的领导们在听到我们严总打算收集各位的信息,给你们提供定制化微改产品的时候,立马就拍板答应的原因。” “想想看,之所以那些厂家以前没有在收割机前装上深齿铲斗,是因为有技术难度,又或者成本很高么?” “不是!” “是厂里面的领导根本就没意识到一些村子里需要这种装了深齿铲斗的小型收割机……依然停留在农场作业模式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咱们的真实需求!” “临邑县的特别工作小组是为什么而成立的?” “是为了解决他们县里企业的三角债问题,帮助这些企业转型,真正打开销路而成立的!” “所以,大伙把真实的需求信息和整改意见提出来,才是真正地帮他们解决问题……咱们提的意见越多,领导们越高兴,甚至巴不得以后拿来置换的商品全都是这种定制和修改后的产品呢,这样才意味着领导们即便现在就放手,那些企业也能为自己的产品找到销路!” 说到最后,秦祥总结道:“我们严总说了,这种模式叫jit,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先进玩意……翻译过来就是【零库存模式】,通俗点来说就是先订单再生产模式……这种模式不但能够让咱们老百姓买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产品,还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企业的生产浪费,可谓是一举两得。” 听到是西洋那边传来的先进模式,又是特别工作小组的领导们大力支持的东东,众人虽然听不太懂这个所谓的“鸡爱踢”是啥,但之前的心理障碍却不自觉间消除了大半。 只不过,虽然秦祥讲了一个案例,但大家还是对这套操作模式似懂非懂。 一名妇人忍不住问道:“小详,那收割机根据石坪村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这我能想得通,毕竟好几万块钱的金贵玩意也值当单位领导们费这个心思,但咱们到时候铁定不可能拿着白条只兑换这些金贵大件吧……那些小件的便宜货,咱也能这么整?” 秦祥笑了起来:“当然能,哪怕你去兑换2分钱一捆的橡皮筋,只要你提出合理的要求来,厂家那边都会帮你改!” 说着,秦祥扳起了手指头:“叔,婶,我们夏留通销社这几天都在各村跑,牵线成功的项目也有十好几个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就给你们说说一些细的小案例吧。” “甘东村的李婶,前天去临邑县的供销社里转了一圈,发现那些用于债务置换的服装里,夏装感觉还能接受,但冬装却觉得在实用性上来讲需要改进。” “原因是这些冬装虽然是棉衣,保暖性有保障,但在农村里穿的话,衣袖、肘子等地容易在干活和喂猪的时候弄脏不好清洗不说,由于外面的那层布料不够厚,一旦冬天在地上摔一跤,衣服就会立马破一个大洞,废了大半……农村不比城里,路况不好,不注意摔上一跤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咱齐鲁冬天的泥地硬的跟碎砖头似的,因此李婶的顾虑很客观、很现实,也很有代表性。” “把李婶的意见反馈上去后,临邑第五纺织厂当天晚上就给出了解决方案……给这些冬衣的袖口、肘子、膝盖和屁股部位,各自加缝一块加厚的仿棉纯化纤织物……在尽可能不影响美观的情况下,避免上述情况的发生。” “叔、婶,你们可能对面料这方面的东西不太了解,这种纯化纤织物,透气性或许不是很好,但非常耐磨、耐脏,有点脏东西啥的,用湿毛巾擦擦就基本没了,用不着反复清洗……人家第五纺织厂给出来的方案算是非常周到的解决方案了,李婶知道了也非常开心,并表示今年就会兑上几十套新冬装,然后平价卖给同村里的其他人。” ……………… “小曹村的宋哥,由于家里的老人岁数上来了,嘴巴也开始闲了起来,总喜欢塞点小食在嘴里,因此孝心重的他最看重的就是兑换商品中的各种零食。” “但是逛了一圈后,他给出的反应是,其它零食也就罢了,但糕点这一块,临邑县厂家生产的丰糕、芡实糕、抓吉这一类的传统糕点,个头普遍太大,也普遍太干……如果老人和小孩吃的时候不注意,很容易噎着,运气不好的甚至会出事。” “把意见反馈上去后,几家食品厂第二天就给出了方案……” “由于食品行业的特殊性,他们可以通过人工二次切割加工的方式,生产出一小批更小个头的糕点出来,投放市场看看反应,如果接受度比以前更高,那么则会考虑更换生产线上的模具,从工艺上缩小成品的尺寸;” “但是对于糕点含水量太低的问题,他们表示无能为力,因为这不但涉及到配方工艺,还涉及到防腐、保质期和价格的问题……毕竟许多糕点是散称的,重量一提上去,价格就产生波动,他们担心会引发不好的后果。” “不过他们同时也给出了另一条解决方案,如果宋哥不介意的话,可以稍微等几天,等我们夏留通销社这边串联到超过50个在这方面有着同样需求的客人后,直接下单,然后食品厂组织工人,以手工生产的方式给他们提供一批现做的糕点……当然价格肯定也要贵上一些,但如果这条路被证实走的通的话,我们会建议食品厂增设一个鲜焙糕点房,专门服务这些对口感有要求的客户。” ……………… “钱玉村的张婶,希望厂家能提供一种既能方便下地干活,又不会被麦穗和玉米叶豁伤脚踝和手臂的衣裤……鉴于有同样诉求的人不少,临邑县某制衣厂连夜设计了一种缩口裤和缩口衣……只需要工人改一改袖口和裤口,在里面缝一圈环扣,然后串上一根细棉线,干活的时候一拉,就能把脚踝和手腕锁的严严实实,再也不用担心干完活满是口子。” ……………… “王保村的李大脑袋,希望临邑县那边能提供一种好方便计算用量的化肥。” “原因是王保村这边的地由于客观原因,没有比较合适的套种或者轮种植物,多年耕作下来比较荒瘠,农业局的技术人员下来检测,发现这边土壤里的钾元素和氮元素以及镁含量偏低,但磷元素和铁元素却不怎么缺;” “按照技术人员的交代,氮磷钾三大元素要保证4:3:3的土地留存量才能保证作物的健康成长,除此之外,各种中量和微量元素的补充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但按照人家之前留下来的数据,每次施肥前还要给这些土地计算补肥量是个无比痛苦的活,因此李大脑袋他们就抱着一试的态度,看临邑那边能不能有个什么省功夫的法子。” “结果那边听到反馈后,一致认定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信息,第二天就派出了炼油厂一家下属的化肥生产企业的技术人员来现场考察,给出了前期补肥方案,并表示如果愿意现在就下单置换的话,他们会将补肥所需要的所有大中微量元素混在一起,封袋送过来,到时候一把直接撒到田里就完事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和齐河县的农业局取得联系,向他们索取各地区的土地肥力调查情况,然后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按比例调配出符合实际需求的复合肥出来;” “也就是说,只需要一次针对性补肥之后,以后的日子里,大伙只需要严格按照每亩的化肥用量,一把复合肥撒下去就完事了……据说他们还在考虑,要不要突破原来化肥的固有重量规格,根据各地每亩土地化肥的实际使用量来决定一袋要装多少复合肥,这样一亩一袋地配比,大伙也犯不着再去计算了。” “只不过好像不同作物需要补充的肥料不太一样,因此他们那边还在商讨到底是只针对几种主粮推出这种模式的复合肥呢,还是延伸一下,把另外几样主要的经济作物也囊括进计划来。” ……………… 连续说了十几个案例,秦祥嘴巴都快说干了。 不过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一院子的人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潮红配上那急促的呼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里在传播岛国艺术影视作品呢。 其实这也难怪,这些案例中涉及到的内容,几乎涵盖了他们生产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可以说,除了在食物、电器、医药这三个领域之外,他们完全可以靠着这种jit的置换模式,换回自己需要且趁心满意的各种商品,然后舒舒服服地过上好日子。 可以说…… 如果他们现在就打白条,那这张白条所产生的“债务”,几乎没有一分钱是浪费的。 “签~!” “小详,就按照你给我们设计的那个方案,把这个养鸡场签下来!” 稍微交换了下眼神,没有多少犹豫,众人齐齐拿定了主意。 一边给你送了个会下金蛋的母鸡过来,一边还帮你把各种顾虑消弭的明明白白,这种好事要是再不接,那就是真的犯傻了! ……………… 看着张叔等人兴高采烈地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正在对照着模板起草合同的秦祥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经理在动员会上曾经说过,经济说白了就是个流通过程。 之所以他们夏留通销社并没有如同售货郎一样兜售各种凌杂商品,而是先尽可能地帮这些村民搞项目,就是因为经济要以流通性为第一要务,你要让人家买你的东西,总归要先帮人家找到赚钱的法子,人家才有这个资本和底气吧? 竭泽而渔的话,就算你的东西再便宜,又能卖出去几样? 只不过…… 从小b端到c端的生态式jit体系? 这么拗口且难以理解的词汇,真的是孙经理琢磨出来的? 脑海里浮现出某头野生大熊猫的形象,秦祥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 而此刻,王一诺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阅读着一份刚刚汇总过来的资料。 “仅仅五天时间,那个夏留通销社就初步敲定了三十多个小型项目,直接涉猎金额达到208万?” 很显然,夏留通销社的工作效率把他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集体企业,竟然在周边几个县份有这么好的群众基础……要知道,刨去有领导站台的那几天演示时间,临邑县这近半个月来的工作推进速度缓慢无比,如果不计算杨默主头的那十几个重金项目,其它本地村子的直接涉猎金额连300万都不到。 在一开始,他以为债务置换这种撒钱模式一点难度都没有,因此见到杨默那么大手大脚的,还放出当初那句豪言,赶紧跑过来制止。 但到了后来,他才感受到,在这年头的农村,想要撒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的,夏留通销社在附近几个县的名声很好,再加上严老西他们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很有一手,因此工作效率的确有些出人意料……据我所知,他们现在有不低于120人在各村专门说服人投资小型项目,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未来一个星期之内,送上来的项目申请书将会超过80份!” 穆丽雅表情有些古怪,还有些苦恼。 那个混球,似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与他沾上边,总会变得出乎预料起来……钱花不出去,无法转为置换债务固然很令人心焦,但一下子冒出那么多小项目出来,也同样令人焦头烂额。 王一诺放下那份汇总报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呵,通过小项目撬动村落里的正向循环,然后尝试村与村、村与县之间经济的共生串联么……杨默啊杨默,为什么你总是冒出一些超出我预料之外的想法来呢?” 沉吟了一会,王一诺抬头看了看神情间隐约有些骄傲的穆丽雅一眼,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小雅,我知道杨默一直不怎么愿意亲近我,所以有些事情就麻烦你帮我转告给他。” 穆丽雅闻言,表情一肃:“王叔叔,您说。” 王一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有本事固然是极好的,不拘一格地去展现和释放自己的才能,也未免不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只不过……” “该拿捏好的尺度,我建议他还是拿捏好,有些事情要懂得适可而止,真要是等到没法子下台的那一天,就算是我有惜才之心,却也未必护得住他。” 穆丽雅悚然而惊:“王叔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一诺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让他收着点,要不然动静太大,落在有心人眼里,给他扣一顶【代行天权】的大帽子,他就有得受了……别忘了,存不存银行的人可也在特别工作小组里呢,有些东西,你瞒得了普通人,可未必能瞒得住银行系统的人!” 代行天权!?? 未必瞒得住银行系统? 这是哪跟哪? 听到王一诺把两个看似不沾边的东西扯到一起,穆丽雅惊骇至于,却也忍不住满头雾水了起来…… 第183章 第三个问题 第185章 第三个问题 “杨大爷,小女子来给您老人家送东西来了!” 仿佛没发觉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似的,穆大小姐笑吟吟地亮了亮手中的袋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正在杵着下巴打盹的杨默扭过脑袋瞅了瞅那袋子,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又是牛肉冷片……我说大小姐,实在不行,您老人家以后要不就别费这劲了吧,咱到了饭点自个出去吃不就行了?” 穆大小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着,我每天跟个丫鬟似的伺候你,瞧您老人家这架势,反倒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 杨默苦着脸:“大小姐啊,你看你这话说的……主要是连续吃了三天的冷片配馒头,我就是铁打的胃,它也扛不住啊!” 即便是个重生者,但跟大部分齐鲁人一样,杨默在吃这方面其实非常不讲究,甚至连啃一个月的馒头,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但问题是……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一切的不挑食,是要建立在胃能扛得住的基础上的啊。 牛肉在民间又被叫做“贫肉”,油水不足不说,纤维还粗。 别看后世的各种牛肉菜品价格不菲且美味,但伱要天天就着牛肉冷片下馒头,要不了一个星期,胃病都能给你吃出来。 这不,连续吃了三天的牛肉冷片,杨默的胃就已经在开始抽抽了,再要这样吃下去,他直接怀疑是不是得去医院做个胃镜了。 看着面前的那张苦瓜脸,穆大小姐不明白这货在他家里吃上几个月的摊饼配酱菜都没事,现在才吃了几顿牛肉冷片就这么一副要他命的表情,当下不乐意地哼了哼:“随你,只要你不怕中暑,明天中午我带你下馆子吃热菜!” 八月的齐鲁大约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因此在狭闷的馆子里吃着吃着吃中暑了,倒还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话。 但杨默现在哪还顾得了这些? 只要不顿顿牛肉冷片配馒头,中暑了他也认! 当下借着挽袋子的功夫,极为鸡贼地将那几片带着肥肉的冷片颠倒了最靠近自己的位置,假模假样地招呼一声后,便先下手为强,将那几片肥牛夹起来送入口中。 嗯…… 这是他这几天总结出来的经验,要想胃没那么难受,就得先吃点肥肉垫一垫。 见到自己这位新师父这幅做派,白蒙蒙心里给他鄙夷地竖了个中指……不喜欢吃牛肉冷片就出去下馆子嘛,干嘛非要给这个女人留面子? 日脓包!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某位小徒弟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先是给自家师父递了个细长的馒头过去,然后殷勤地调了杯温水放在杨默面前,这才抬了凳子过来,宛如一个大家闺秀似的,从袋子最靠近自己的位置,夹了一片干巴巴的冷片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 见到白蒙蒙的表现,穆丽雅抿嘴笑了笑。 她这几日当然瞧出来了杨默这位小徒弟的态度变化,也知道这个看上去眉眼间自带三分笑意的小姑娘是想努力给杨默留个好印象,好能顺利正式拜师。 不过嘛…… 小妹妹,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对你这位师父太不了解了? 心中暗笑之下,穆丽雅将咬了一口的馒头放在碗里,然后侧身从包里取出几份文件递了过去:“对了杨默,这是王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 动作和语气随意无比,全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食不言”的风范,却也没有一点女强人的分秒必争,反倒更像是两个老朋友在饭桌上唠家常。 “王总让你给我的?” 杨默左手捏着馒头,右手接过了那几份并不算厚的文件,语气里全是诧异。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王一诺那边的那个大项目当下还在串联和谈判过程中,还没到他这个小卒子出动的时候吧? 穆丽雅拍了拍手,然后夹了一片牛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王叔叔说,你这边的动作最好不要那么大,步子也没必要迈那么急,徐徐图之才是王道……眼下银行系统的人在旁边盯着呢,有些事情要是过了线,被人误会你想代行天权,他就算是想护你,也没这个本事。” 听到穆丽雅说的那么严重,一旁的白蒙蒙神情一凝,赶紧垂下了脑袋,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却在暗处悄悄地打量着自家的师父。 出乎预料的,杨默脸上却没有什么紧张的表情,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上这几份明显是复刻本的红头文件…… (此处删除千余字) ……………… 半个小时后。 看着穆大小姐施施然离开,白蒙蒙神不守舍地收拾着桌面的垃圾,忽然开口问道:“师父,你刚才的话是在安慰穆主管,还是真的有信心不至于引火烧身?” 杨默瞅了她一眼,然后悠哉哉地摸了根烟点上:“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安慰人的人?” 心里却很有些感叹,王一诺果然不愧是千年老狐狸,虽然只是一家央企单位的总经理,但该有的斗争经验一点也不少。 的确,如果按照过去十年的经验来看,等到本地企业的三角债问题解决的差不多了的时候,肯定有人会跳出来就代行天权的事情大做文章。 但哪怕是王一诺,估计也不会想到未来几个月的走向。 而且当vc的嘛,尺寸拿捏很重要,风险预防机制更重要……他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跟某些草莽英雄似的,把周边几十里经营成自己的商业帝国。 再说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央企的正式工,受限于政策,现在就整出一个明面上商业帝国来也毫无意义。 白蒙蒙显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见到这位师父的淡然表情不似作假,反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犹豫了一下,白蒙蒙给他换上了一杯茶,然后小声问道:“师父,我觉得你还是当心点比较好,实在不行,跟夏留通销社那边说一声,让他们的进度放慢点……师父你以前可能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有些时候,嘴皮子杀人比用刀都狠!” 杨默瞅了一眼这位满是担忧的小徒弟,忽然笑了笑:“小白,好像你今年也才刚刚20吧?怎么听你这话,好像是经历过这种事似的?” 白蒙蒙摇了摇头:“我没经历过,但我见过……铜仁那边不算安稳,真刀真枪干仗的事情多,但拿嘴皮子干仗的事情更多……在那边的大院里生活,第二天起来发现忽然搬走几个邻居,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杨默点了点头,很明显,这姑娘说的用“嘴皮子干仗”,可不是一般人以为的吵吵架而已。 当下笑了笑:“不错嘛,这几日总算有点对待师父的态度了……继续努力,如果你的业务能力考核能通过的话,说不定我就真把你收做徒弟了。” 白蒙蒙呆了呆:“师父,你真的不担心?” 杨默呵呵了两声:“我为什么要担心?” 说罢,摆摆手:“赶紧去把文件分类归档好,该摘抄和统计的数据,把它们统计整理出来……下班前连着今天的心得体会一起交给我。” 白蒙蒙脸色顿时一垮。 这几日由夏留通销社那边提交过来的项目资料多的要用麻袋装,光统计数据一项,就是个足以把人累趴瘫的活……这就更别提每天雷打不动的那篇心得报告了,那玩意比写万字作文还要累人。 不情不愿地扭头走了两步,白蒙蒙忽然回身:“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把王总的好意提醒当回事啊……我知道你和张伯伯都不怎么喜欢他,但就是论事,王总的提醒也是好意。” 杨默歪着头看着这小姑娘:“小白,我不是说了不用担心这事了么,你怎么老是纠着这个问题不放?” 见到杨默似乎有些不耐烦,白蒙蒙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因为……我现在很想成为你的徒弟……我不想师父你出事,这样我就很有可能没这个机会跟在你身边学东西了。” 哦? 听到这番很有些直白的话,杨默饶有兴趣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灵秀惊人的小个子姑娘一眼,沉思了一会,这才笑道:“所以……这算是你向我请教的第三个问题么?” 白蒙蒙表情略显挣扎,然后一咬牙,点了点头:“是的,师父!” 杨默笑了起来,示意这姑娘把办公室的门掩上后,这才说道:“小白,你听说过【引导基金】这个词没有?” 引导基金? 听到又一个陌生的词汇从这位师父嘴里蹦出来,见怪不怪的白蒙蒙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听过。” 杨默笑了笑:“没关系,等你知道什么叫引导基金,它的作用是什么,以及如何运作的,就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担心眼前的这档子事了。” 白蒙蒙闻言,表情顿时认真了起来,赶紧把笔记本拿了过来,在一旁乖乖坐好…… ……………… 引导基金这种东西,听名字就知道是个舶来品。 事实上,它的确是以色列在九十年代,借鉴了阿美莉卡资本市场的一些投融资机制后,探索出来的一种孵化模式。 早在八九十年代,以色列每年的科技创新成果,就已经位于世界前列了。 但跟硅谷不一样,外加以色列本国的风投机构很少,所以这些成果转化为商用的比例很少。 有想法的人筹不到钱去实现它,有钱的人在拥有更多选择的情况下,不愿意花钱去投一个看不清未来的项目,创业氛围一般般……这大抵就是以色列当时的环境了。 既然本国没那么多风投机构,也没那么多天使投资人,那自然就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企业身上。 于是时任以色列工业和贸易部的首席科学家伊戈尔便向政府提议,既然市场无法催生出足够多的风投公司,那干脆政府带头来当这个天使投资人好了。 所以,便有了“引导基金”这种利用财政资金亲自下场投资初创企业的孵化模式。 事实证明,但凡国家队下场,成绩都不会差。 1993年,以色列成立的首支引导基金“yozma”,甫一投入运作,便先后投资了一大票子通信、it、医疗技术等领域的创业公司,而这些被投的公司中的大部分也不负众望,很有一些公司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成为了国际相关领域里颇有名气和影响力的明星企业。 其实投出几个有名气,能创收的公司算不得什么,引导基金模式最令人瞩目的成就,是极大地推动了以色列的高新科技发展,在国内掀起了了一股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浪潮不说,还引来了国外的众多风投机构纷纷进驻淘金……这种四两拨千斤,从宏观层面上激发本国经济活力的思路和方式,才是无价之宝。 事实上,我国在这方面并没有落后世界太久。 2002年,中关村管委会在借鉴以色列的相关成功经验后,正式成了我国第一支引导基金“中关村创业投资引导基金”,根据自身的定位需求,先后投资了百度、360、优酷、小米、京东等互联网企业……客观的来说,中国第一波互联网创业浪潮,这支引导基金在其中委实功不可没。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种模式的巨大价值,几年之后,也就是2008年,国家正式就引导基金,出台了设立和运作指导意见的文件……也就是说,从2008年开始起,国家层面正式鼓励大家,尤其是各地主管单位去尝试这个市场化运作的方法。 毕竟在2014年的新预算法出台之前,政府扶持本地企业,基本上都是采用财政直接补贴的方式,随意性比较大不说,也很容易出现一些糊涂账,因此用引导基金这种相对比较市场化的孵化模式,其实更靠谱些。 ……………… 关于引导基金的运作模式,既然说了它本质上是个天使投资人,那自然没什么可多说的,无非就是觉得哪个项目有价值、有发展前景,就投哪个呗。 只不过与普通天使投资人略有些不一样的是,由于引导基金带有浓厚的行政色彩,因此除了上述那些因素外,如果你的项目具有区域经济的补充性和存在的必要性,它也一样会给你投。 当然,这只是引导基金在国外的用法,也是个极为基础的用法,在国内则是大不相同。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华夏人的智慧,“中国特色”这四个字或许在许多国人的眼里,并不是一个很值得骄傲的词汇,但实际上,在许多寻常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四个字显露着令西方世界不安的威力——中国以短短几十年时间就走完了西方列强几百年的历程,并且可以成为蓝星上唯一可以跟阿美莉卡扳手腕的巨人,中间付出的努力和尝试,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么一丁点而已。 所以,杨默之前在临邑县搞出来的那一套债务置换模式,本质上是用以物易物的形式去实现引导基金的部分作用,但它的目标,却并不是单一的企业或者项目。 也就是说…… 他所设想的孵化对象,不是企业或项目,而是临邑县农村基层经济为主的县域经济! 事实上,这一类似手段在后世也常见于一些内陆县成立的引导基金,被当成整合产业资源,挖掘产业发展潜力的手段使将出来。 所以王一诺的担忧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错,他这种动作的确有代行天权的嫌疑。 但同样的,杨默也真的不担忧这顶大帽子会扣在自己头上。 原因很简单…… 中国国内的引导基金虽然基本上都是以地方主管单位为主体,但引导基金的市场化运作模式,决定了他这个项目发起人,跟地方主管单位之间,天然存在着互补关系,双方缺一不可! 所以,这才是临邑县的领导为什么会在主观意愿上那么支持他的重要原因。 能进体制的没有笨蛋,即便当下还没有引导基金的说法,但略微相似的做法却有不少,否则你当人家真的看不出来这种债务置换模式的杀伤力? 当然,一切的前提还是要建立在杨默懂进退的基础上。 所以,你究竟是把自己当成了lp(有限合伙人)还是把自己定位成一个gp(普通合伙人),以及这中间的责任和义务怎么个界定法,就很重要…… —————— ps:删改了两版都没过,只能重发,先这样吧。 第184章 分寸 第186章 分寸 投资是一件专业性很强的事情,不管是行业调研、项目筛选、尽职调查、还是投后管理,每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投资打水漂。 所以在后世,地主管单位的财政资金虽然是引导基金的主要组成部分,主管单位却不会直接跑到市场上找项目投,而是会把引导基金里的钱交给专业的投资机构去管理,也就是所谓的gp(普通合伙人);而作为出资方的主管单位,则被称为lp(有限合作人)。 事实上,与私募基金很有些类似的是,一般私募基金固然会由许多个人投资方来充当lp;而引导基金同样以领投lp的身份把钱投到私募基金里面去……当然,引导基金这个领投lp一般只会在一个项目里出资20%~30%,其余的资金全部来源于社会资本,这样的话,既能在一些方面起到带头作用,又不至于把蛋糕全部分完。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够意思,是不是有一种“只要你有进场资本,大佬带你发家致富”的感觉? 这就激动了,心潮澎湃了? 先别急,还有呢! 照顾了其余lp们的情绪,那gp这边的也不能亏待是吧……毕竟一个项目能不能赚钱,gp才是关键嘛! 在后世的引导基金里,gp的收益无非来自两块: 1、管理费,这块的费用一般为投资额的2%。 比如一支私募基金规模20个亿,那么gp一年的管理费就是4000万,无论盈亏,这块的费用都会从资金池里扣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gp那些员工们的死工资。 2、绩效分成。 以私募基金的资金规模,每年2%的管理费固然在寻常人眼里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但实际上对于gp来说,也仅仅只是让自己饿不死罢了,他们盈利的真正大头,还是来自绩效分成。 一般来说,绩效分成的比例,是“超额利润”的20%左右,某些特殊情况下,这个比例最高甚至能达到50%。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项目,当初的本金是1个亿,与lp们约定的基本收益为10%,最后项目的总回报是2个亿,那么项目的超额利润为:2亿-1亿-1亿x10%=9000万;gp的绩效分成则为9000万x0.2=1800万。 如果你对私募\/公募基金有一定了解,应该看得出来,这个回报机制对从业人员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毕竟在背靠大a市的后世,一个亿的资金如果只有两个亿回报的话,那堪称投资界的耻辱……最起码伱得给我弄出个“十倍力”出来才行吧? 而十倍收益之后,gp在绩效分成这一块的收益,那就真的非常可观了。 但你以为这就到头了? 不! 如果作为最大的lp,等到项目成功之后,地方主管单位主动放弃自己那自己在超额利润部分里那20%~30%的分成,甚至是10%的基本收益也不要,只要求退还本金呢? 那不管是gp还是其余的lp,都会赚的盆满钵满,兴奋地需要随身自备一瓶速效救心丸? 别以为这是在yy,后世不少地方的主管单位就是这么干的,大幅让利,甚至是全部让利,实在是常规的不能再常规的操作。 而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地方主管单位在这一块往往只追求产业促进效果,并不追求直接经济回报。 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交朋友”! 没错,“交朋友”。 这种违背市场规律的大幅让利,是有条件的。 而这个条件,并不是外人以为的种种,而是……返投! 所谓返投,就是地方主管单位给gp出资后,要求gp将一定比例资金返投回当地,用以扶持当地产业,从而拉动就业,盘活区域经济。 这并不奇怪,因为引导基金存在的本质,就是为了孵化本地产业,推动招商引资工作。 但与地方主管单位的大幅让利政策相对应的,则是平均高达1.5倍的返投比例! 也就是说,如果地方主管单位投了10个亿进引导基金里去给gp管理,那gp就得返投15个亿到当地企业的身上。 正是这个附加条件,让后世的许多机构不太愿意成为引导基金的gp……尤其是那些来自中西部地区的引导基金。 要知道,像北上广深这样的沿海发达城市还好说,毕竟创业氛围浓、优质标的多,只要是在经济环境上行期内,只要你会讲故事,别说1.5倍的返投额了,就算是2倍,gp都敢拿这笔钱。 但像东北、甘肃、青海、滇南、贵州这些欠发达地区,一般的gp是真的没这个信心在不亏本的情况下完成这个返投额……创业环境、人才、消费环境、营商氛围等客观条件制约下,想要找到足够数量的优质项目去孵化,真的太难了。 ……………… “所以……师父,你之所以不担心眼下的事情会引火烧身,是因为你现在正充当着这个gp的角色,而返投额,早已远远地超过1.5倍这个数字?” 白蒙蒙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惊叹地看着杨默。 这时候国内虽然没有什么引导基金,但是诸如蛇口、深圳特区,已经出现了直投基金……额,不对,应该叫做专项扶持资金才对。 两者之间的本质差别,无非就是一个是让第三方专业机构去投资,一个自己亲自下场投资罢了。 实际上,此时各地盛行的补贴政策,本质上也是直投基金,只不过因为大伙在商业这一块都没什么经验,没法子给出什么像样的指导意见,更没办法在渠道、营销、管理人才等方面给予企业有效支持,因此效果不显而已。 但你要说当地主管单位在这块的领域内没有相关意识,那却是未免也太小看他们了——投资、出口、消费三驾马车理论早就已经传到了国内,现在唯一缺乏的,只不过是践行经验罢了。 在大院里生活了十年的白蒙蒙自然隐约知道一些情况,捋清了一些逻辑后,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临邑县的那些领导会对杨默的举动如此支持,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关系,帮他跑通省农科院各种关节的真正原因了。 杨默点头笑了笑:“这是个重要原因,但却不是所有原因。” 说着,杨默想了想,忽然问道:“小白,你这段时间材料也看了不少,你觉得在我们这段时间所有的项目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合作单位是什么?” 出现次数最多的合作单位? 白蒙蒙想了想:“县农业局和县供销系统?”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在这一揽子计划里,钱只是个流通道具而已,最终还是要转化成为技术和商品,切切实实地落实到村民身上,才能实现一个最基本的价值循环;” “那么问题来了,虽然本金是我们三家石油单位出的,但转化为技术和商品的这个通路渠道,却是被我刻意安排在了县农业局和供销系统的身上……也就是说,我主动以合作者的姿态,把这个计划的核心环节拱手让了出去,而并没有利用三家石油单位的庞大三产系统,在本县范围内自建通路渠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白蒙蒙思索了一下:“师父你这是在表态?” 杨默笑了笑:“没错,从一开始我就在隐晦地表达我这边的立场……虽然从外表看起来,本金几乎全都是从我们这边出,我们既是领投lp,又是gp,县里面更多的则像一个外围合作方而已……但我只想做一个gp,等到条件成熟,我并不介意县里拿出资源置换,然后成为那个领投lp!” 白蒙蒙顿时秒懂。 虽然三家石油单位凑出来的家底高达7亿,但杨默这边能投入到农村基层市场的预算上限其实只有1.3亿。 虽然这个数字放在这个年代依然非常夸张,但以临邑县的情况,如果不是现金,而是通过程序用资源或者政策置换的话,拿出对应的置换资源其实并不难。 等到这套模式被证实是可以走得通后,半途忽然成为领投lp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获得这套新开拓出来的县域经济运作体系的话语权,意味着一张张亮眼的成绩单! 虽然这套玩法还是得倚重于杨默这个gp,但人家已经把姿态放出来了,甚至已经把两个最重要的两个核心环节让渡给你了,你要是再不懂得投桃报李,以后谁还敢跟你玩? 到了现在,白蒙蒙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到时候有人打算给杨默扣帽子的话,只怕第一个跳出来为他发声作证的,就是临邑县的主管单位。 想想看,连“当事者”都站出来发声了,这帽子还扣得成么? 想到此处,白蒙蒙很有些惊惧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这一手使将下来,到时候不管谁成为钻探公司的下一任总经理,默默百投一把手的位置,只怕都必须得落在杨默身上才成,否则特别工作小组一解散,谁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角色和载体来继续充当这个gp。 好深远的设计! 只怕是王一诺刚一承诺会把他送上默默百投经理的位置,这位新师父就已经谋算出如何通过种种内外因果把这份承诺坐稳了吧。 这尼玛是只比我大三岁的同龄人? 这心思的深沉程度,只怕是跟张伯伯他们一个水平了吧?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白蒙蒙忽然想起一件事:“师父,我很好奇,夏留通销社这段时间主要诱导的项目基本都是些养殖场项目,而且是以小型肉鸡养殖场为主……默默百炸不是已经在县里面搞了个规模挺大的联合养殖项目了么?” “这到底是因为暂时没想到给邻县这些村民们找到更好的出路呢,还是……您特意这么安排的?”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自从察觉这位新师父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老奸巨猾”之后,杨默的种种安排在她眼里就变得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虽然夏留通销社名义上是第三方机构,而且他们的总经理严老西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你要说他们报上来的那么多小型养鸡场项目不是杨默特意交代去诱导出来的,她一万个不相信……此时的农村依旧还处于“百业时代”,可以创业的项目不知凡几,怎么可能一窝蜂地全部盯上了养鸡场? 听到这位小徒弟的疑问,杨默笑了笑:“不好意思,这是另外一个话题……截止目前为止,你考核期的三个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了,在你正式拜师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这问题的!” 啊、啊? 白蒙蒙听到这话,楞在了原地,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从心里升起。 今天杨默告诉她的东西,宛如半根线一样,把她心里一直疑惑着的许多事全都隐约串了起来,她也以一种无可言状的明悟,一下子想通了许多问题。 可正当她想用这半根线尝试着把所有的碎珠子串起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没有提问的机会了,那种空荡荡到令人几乎呕血的失落感,其他人是很难感受得到的。 眨巴眨巴眼睛,白蒙蒙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不自觉朝着杨默的方向倾了倾,下意识地就想使出“乖乖大法”,如同对付自家老父亲似的,起身给这位师父捶捶肩,撒撒娇,说不定对方一心软之下,就肯把答案告诉自己了。 但一迎上杨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白蒙蒙却赶紧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眼前这位新师父是个老狐狸,而且是个一开始对自己印象并不如何好的老狐狸,自己要是跑过去撒娇,绝对得不到答案不说,还会给自己扣分,到时候要想正式拜师,那就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白蒙蒙忽然沮丧了起来,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恨不得轻轻给自己一巴掌。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人家张伯伯早就说了,这位师父不是简单人物,让我好好表现,争取一上来就给他留个好印象。 现在好了吧,你想拜师,人家还未必肯收呢! 老父亲和张伯伯费了那么大劲把自己送到齐鲁这边来,结果现在就只问了三个问题……血亏啊! ……………… 看着这小姑娘一张小脸在那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态挤来挤去,杨默好笑之余,却也没放在心上。 师父不是“师傅”,即便是有着诸多考虑和不得以,但这种关系到传承的事情,多立些规矩总没有错……跟书非借不可读矣一个道理,有些时候知识得来的太过容易,会变得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不说,也不利于受学者的吸收。 只不过,白蒙蒙最后的那个问题的确问到点子上了。 夏留通销社这段时间不遗余力地诱导那些邻县的村民们开办小型养鸡场,的确是他的授意。 而之所以会如此…… 则是因为某位土狗同学在半个月前,就发现了一些不好的迹象,为了预防某个极有可能发生的风险,他不得不整这么一出亡羊补牢的戏码。 一想到土狗同学,杨默忽然很想现在就回到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 仔细算算,被王一诺“征调”过来差不多也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这半个月里,自己不是在各村之间跑来跑去,就是窝在县城里的这间办公室里办公。 啧啧,半个多月都没听到那丫头叽叽喳喳的呱噪声,也有半个多月没吃到那家伙给自己摊的粗粮饼了, 说起来…… 还真的挺不习惯呢! 第185章 一家破单位而已,也值得让老子费功夫跟他虚与委蛇 第187章 一家破单位而已,也值得让老子费功夫跟他虚与委蛇? 作为817肉鸡联合养殖项目中的一员,盘锦畜牧公司之所以能以中人之资成为当初的那四个幸运儿之一,完全是因为它们运气好,是继第五农场之后最先跳出来支持经营指导小组的几家单位之一。 随着那位杨组长的兑现承诺,第一批高达近百万的投资连到账,盘锦畜牧公司上上下下无不欢心雀跃,就连扫地的阿姨谈及此事,也会高呼三声“总经理英明”。 可随着项目的推进,终于知道什么叫“嵌入式供应链环节合作”的他们,开始叫苦不迭起来……哪怕第一批出栏的肉鸡已经成功通过本县供销系统交割给庆丰食品,为单位很是回了一小波血,他们也早没了最初的兴奋。 ……………… 盘锦畜牧公司,1号大型鸡舍。 一支人数约莫十几人的考察队伍里,身处腰尾部的土狗同学正在仔细地观察着第二批肉鸡的生长情况。 队伍头部的刘仙福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一边笑呵呵地跟覃鑫一起与盘锦畜牧公司的生产科科长攀谈着,一边却刻意放缓了脚步,让这姑娘好有足够的时间观察每一处细节。 十多分钟后,当刘仙福发现这位品管部经理的眉头越皱越紧后,想了想,跟覃鑫丢去一个请示的眼神,等到对方颔首同意,并主动拉着盘锦畜牧公司的生产科科长请教一些技术和设备上的问题后,他才悄悄地溜到土狗同学的身边。 “小吕,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了?” 虽然钻探公司那边信守承诺,默默百炸起来后就没再往庆丰食品这边派驻总经理,因此刘仙福依然是公司里事实上的一把手。 而刘仙福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毕竟是在江湖上打滚了近十年的老油条,虽然天资受限,跟“狐狸”二字远远扯不上什么干系,但起码的眼色和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因此对于吕莹莹这位能力越来越出众,但背景却很有些玄妙的下属,平日里多有照顾不说,如非必要,称呼上也从来不用诸如“吕经理”这种官方且带着疏离感的称谓。 正盯着垫料上几坨新鲜出炉的鸡粪出神的土狗同学闻言,扭过头来扫了扫不远处那几名职级不低的接待人员,想了想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是有些问题,而且问题还比较多。” 刘仙福也没什么太大的意外,要是问题不多,这次的考察队伍里就不会出现覃鑫和他的身影了。 盘锦畜牧公司第一批交割的肉鸡不但品质明显低于预期,数量也没有达到当初合约上的数字……在有着第五农场同步交出完美答卷的对比下,这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要知道,大型养殖项目虽然被称为“农业工厂”,但养鸡这种事情跟机械制造不是一回事,并不存在规模越大品质越稳定这种说法;相反,规模越大,风险越大,管理难度越高,产量和品质波动反而会更明显……在还没有实现智能化养殖的现在,仅仅从出栏率和品质维持程度来说,大型养鸡场劣于中型养殖场,中型养殖场劣于小型养殖场。 所以,既然年产能双倍于盘锦畜牧公司的第五农场都能完美地履约第一份肉鸡交割合同,那他们之所以会交出如此拉垮的成绩单,问题自然出在了自己身上。 “问题比较多?” 刘仙福想了想:“严重么?” 吕莹莹点了点头:“单个来看不算什么大的问题,但串在一起就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了……如果不及时整改,产能和质量很有可能出现体系性地崩坏。” 这么严重? 刘仙福眉头皱了起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后想了想:“这段时间第五农场那边一直都是你负责盯梢……以前你们遇到类似的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由于第五农场在四家肉鸡饲养场中养殖规模最大,并且还有育苗所这种核心机构,重要性明显高了一大截,因此在过去的两个月中,都是由品管部这边进行盯梢和监督,而其余三家单位则是由庆丰食品的其余部门负责。 吕莹莹犹豫地扫了周边一眼,低声说道:“以前在第五农场那边发现管理问题,都是把双方的环节负责人叫过来,现场对峙、现场溯源、现场判定责任、现场通报处罚决议……但是今天三方那么多领导在这里,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合适?” 其实她主要是顾忌覃鑫等几位鑫泰服务公司的领导在场。 覃鑫现在挂着默默百投副经理的职位不说,鑫泰公司毕竟也是庆丰食品的直属上级单位,如果采用对付第五农场的那一套来现场解决问题,鑫泰公司那边的人一旦出来和稀泥,她们这边会很难做。 给上级单位留面子吧,盘锦畜牧公司第二批出栏的肉鸡品质不过关,最终吃亏的还是庆丰食品; 不给上级单位留面子吧,给外人看了笑话不说,事后庆丰食品也免不了会被穿小鞋。 要不是因为中间有这层干系在,以她那光棍性子,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早就把对方的负责人叫过来质问追责了,管他是什么科长还是总经理的。 听到吕莹莹把“三方那么多领导在这里”咬的有些重,刘仙福略一思考,便猜出了她的顾虑,咧嘴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后,小声说道:“等我一下。” 说着,便转身回到队伍的前端,在众人略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对着那位滔滔不绝的生产科长抱歉地一笑,然后径直把覃鑫拉到了一旁,小声嘀咕了起来。 ……………… “现场对峙、现场追责?” “这……会不会有些太不给盘锦畜牧公司留面子了?” 覃鑫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刘仙福。 他知道自打默默百炸项目火起来后,庆丰食品这边的经营理念就逐渐转变成了“效率第一”,工作方式也跟以往大不相同。 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着人家领导的面子现场吵架,现场判罚,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于不顾忌兄弟单位的脸面,也太过于激进了?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把所有发现的问题收集起来,然后双方关上门,开个会慢慢讨论么?”覃鑫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神情略有些紧张和不自然的接待人员,小声问道。 刘仙福笑了笑:“吕经理说了,即时发现,即时溯源,即时解决,即时判责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肉鸡的饲养周期本来就只有两个月不到,开会讨论后调查,调查后追责,追责后整改……要是按照国企以前的那套法子来,事情最终能不能得到解决暂时不讨论,即便是最后能解决,这第二批,甚至是第五批出栏的肉鸡却也已经被耽误了;” “咱们能亏上一波,能亏上两波,但总不能连续亏上三五波吧?家底再厚也不是这么个亏法啊!” “再说了,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听杨组长说起过您,您在鑫泰公司当了那么久的一把手,应该知道,像盘锦畜牧公司这种单位,很多事情光凭开会只怕是解决不了的吧?” 覃鑫闻言,眼角跳了跳。 他当然知道光凭开会解决不了问题……事实上,开会往往解决的是提出问题的那个人,而非问题本身。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听到杨默的名字,想起对方哪怕被王总这位跟他貌似并不如何对付的一把手征调过去,也依然一副覆手为雨的牛逼模样,再想起自己这几年,尤其是这近一个月来的种种憋屈和背上的一口口黑锅……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覃鑫胸膛里升了起来。 左右老子早就做好了被一撸到底的准备,还怕个球! 这种处处人情世故,畏前畏后的窝囊日子,老子早就受够了! “好!就按照吕经理的想法去做……该指出来的问题,当着大家的面全部指出来;该对质整改的,当着大家的面把方案定清楚;该追责的,现场追责!” “总之一句话……不用顾忌对方的面子,有什么事情,我担着!”覃鑫难得地硬气了一回。 话一出口,便觉得一种莫名的舒畅感从胸膛溢出,涤荡全身,最近一个月来的憋屈被一扫而空。 tmd,这才是一个男人该说出来的话。 这才是一个单位一把手该有的感觉! 草! 不就是一家外面的破单位么,算个鸟,也值得让老子费功夫跟他虚与委蛇!? 第186章 问责(1) 第188章 问责(1) 半个小时后,味道其实并不如何美妙的1号大型鸡舍里,忽然多了几十号人。 这里面有盘锦畜牧公司的各环节负责人和业务骨干,也有庆丰食品工作对接小组的成员。 当然,更多的则是盘锦畜牧公司跑过来看热闹的普通职工……在强烈的“主人翁意识”下,这些人对于一众领导并无多少惧怕,许多人甚至觉得在门口瞧的不清楚,直接站到了考察小组的几米外开,打算见识见识这家名声颇为响亮的乡镇企业是要怎么个现场问责法。 但是很显然,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土狗同学,压根底就没把这种小场面放在心里……对比于当初第五农场近两百号人围观的场景,你这区区几十号人,就算是两个村子打群架,人数都比这个多。 说实话,这也就是817肉鸡饲养场,外加现在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人体本身也是禽类病菌传染源,要是放在后世,安全管理员见到那么多人不穿无菌服,甚至连口罩都不戴就扎堆挤进来,不得用棒子把人赶出去才怪。 ……………… “第一批肉鸡出栏后,鸡舍的消杀和清理工作是贵厂哪位同志负责,庆丰食品这边又是谁在负责复核工作的?” 手里拿着一叠工作日志的吕莹莹并没有跟普通的监察人员一样,发现什么问题就说什么,而是直接从第一个工作环节开始问起。 “我。” “我。” 一男一女站了出来。 吕莹莹瞅了一眼二人,低头翻阅起了工作日志:“根据817肉鸡饲养手册,上一批鸡出栏后,需尽快安排鸡舍清理和消毒,保证足够的空舍时间,用以尽可能避免病菌传染给鸡苗;” “根据庆丰食品这边的日志显示,7月24日为合约规定的肉鸡交割时间,7月23日前,肉鸡就该全部出栏,然后当日开始消杀工作。” “可为什么从贵厂这边的工作日志上来看,你们是7月25日才开始消杀工作的?” 那名中年妇女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事你问车队那边的人啊……那两天下雨,他们又不肯跑夜路,结果花了足足三天才把所有的肉鸡都没运到分割厂那边去,在他们没运完之前,我们鸡舍这边不就只能将剩下的鸡继续养着啰?” 吕莹莹扭头看了看那名庆丰食品的年轻人,发现对方点了点头,示意的确有这件事后,这才颔颔首,在另一本单子刷刷地写了起来:“盘锦畜牧公司运输大队未能按照合约要求,将所有肉鸡于出栏日当天将其送往屠宰分割厂,严重耽误后续工作进度,扣罚3分,建议贵厂后续进行内部追责;” “圆周屠宰分割厂没有意识到生鸡当日足量送达的重要性,也未及时向公司反馈此信息,扣罚1分,建议向收验部门负责人追责;” “庆丰食品外联部工作人员周立,工作缺乏主动性,在肉鸡出栏日当天没有履行全程跟踪、当日复查合计的工作,予以100元罚款,外加公司内部批评通告的处分!” 听到这各打一大板的惩罚,旁边围观的职工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太狠了! 自己家的员工被批评通报不说,还被罚了100块钱……这可是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啊! 见到那名叫做周立的员工苍白着脸,站在那一声不吭,围观的人群里挤出一个汉子来:“什么狗屁!伱凭什么扣我们的分?那两天下雨,路难走的一匹,运不完肉鸡怪我们喽?……还内部追责,你咋不追责到老天爷身上去?” 盘锦畜牧公司被扣的那3分,叫做“权益加权分”,是庆丰食品专门针对合作单位捣鼓出来的玩意,这东西不但关系着后续派发的肉鸡养殖指标,也关系着后续投资追加的优先权和追加额度……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分数连续两年低于60分,即便你是战略合作伙伴,也别想从庆丰食品那边拿到新的合同。 因此,在这个经济寒冬期被扣掉3分,对于盘锦畜牧公司来说,的确算得上比较重的惩罚了,也绝对有足够的动力让他们对自己的运输大队进行内部追责。 吕莹莹抬头看了这名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汉子一眼,不出所料的话,这人铁定是车队司机,当下只是淡淡地说道:“第一,我们庆丰食品一切以结果为导向……既然当初的合约上规定了必须要在出栏日当天把所有肉鸡送到分割厂,那除非是出现了不可抗力因素,否则一切按照合同办事;” “第二,我知道那两天在下雨,但这不是你们花了三天时间才把肉鸡运送完毕的借口……运力不够,难不成不会向我们或者其它兄弟单位申请支援?” “如果你们开不了口,那就加加班,连夜多跑几次,左右不过是两万只出头的生鸡而已,你们盘锦畜牧公司足有十辆东风大卡,我不信加加班,你们一天运不完!” 说完之后,吕莹莹便不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而是把三张处罚单递给旁边的助手后,朝着那位中年妇女继续追问起来:“好,没有按时清栏的责任与你们鸡舍无关,但问题是……你们明明是7月25日下午才开始消杀工作的,但为什么7月27日就开始把鸡苗送进来了?” 说到这里,吕莹莹的眼神有些冷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管是技术培训大会,还是饲养操作手册上,都将其作为一个重点再三强调……留够足够的空舍时间是疫病防治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即便是在通风良好的情况下,也至少要留足72小时的的空舍期才行!” “7月25日下午5点才完成了消杀工作,7月26日下午2点开始紧急铺设新铺料,7月27日早上8点30就放育新的鸡苗进来!” “呵,这前后的空舍时间连48个小时都没有……我是说怎么一进来就察觉好多仔鸡的状况不太对头呢……第一步就没做好,这些鸡的健康状态要是能好,那才叫怪了呢!” 仔鸡的状况不太对? 众人顿时大惊。 “鸡瘟”两个字立马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做养殖的,就没有不怕听到这两个字的,一旦发生鸡瘟,颗粒无收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了。 赶紧盯着鸡舍里密密麻麻的仔鸡观察了一会儿,众人终于勉强松了口气。 的确,虽然的确有些仔鸡感觉不是很精神,鸣叫声更是没那么清脆,但整体来说还算过得去。 果然不愧是817杂交肉鸡,这抗性就是比普通鸡要高,如果换成别的仔鸡,光鸣叫声有问题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 见到许多人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中年妇女一脸委屈:“厂里面有要求,务必保证第二批肉鸡按时出栏,计划科的领导这么安排,我能咋办?” 吕莹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这件事情向领导反应过了么?”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这是领导的安排。” 听到这种推脱似的借口,吕莹莹微不可察地撇撇嘴:“那你向我方的监督人员反馈过该情况么?” 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吕莹莹叹了口气:“这一块,贵厂的计划科领导固然失职,身为1号鸡舍的主管,发现了巨大安全隐患却既没有上报和争取,也没有向我方的监督人员反馈情况……光凭着这一点,判你个连带责任就不冤!” 说着,吕莹莹刷刷刷地在本子上写了起来:“盘锦畜牧公司计划处工作存在严重疏漏,给二批817肉鸡饲养带来极大安全隐患,扣罚5分,建议贵厂后续进行内部追责;” “庆丰食品外联部工作2组,在日常巡察和对接工作中,交流不主动,观察不仔细,未能在鸡苗期和仔鸡期及时发现疫病征兆,全体成员予以罚款50元,并取消当月绩效奖金的处罚……此外,2组小组长管理失职,建议公司予以免职的处分。” “1号鸡舍的主管邓翠凤,工作主动性不够,责任心不够,未能主动反应和沟通鸡舍存在的安全问题,负有连带责任,建议贵厂予以适当追责。” 话音刚落,那名中年妇女就跳了起来:“拔腚(滚蛋)!小妮儿你算个什么东西!?管好你那边那群哩哏儿棱(装糊涂,办事敷衍)的小毛孩子就成了,真把自个当角儿啦!?” “还建议追我的责?这里的那只鸡死了?没死鸡就想追我的责……你这不是搅屎棍子乱扒橘(无事生非,挑拨离间)么!” 见到对方这幅撒泼的样子,吕莹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看了看那群盘锦畜牧公司的领导,却见他们表情有些尴尬,有两个赶紧站出来出言喝止,但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那名中年妇女明显不买对方的帐,当场就嚷嚷了起来。 这种情况在后世或许很难想象,但在当下却很寻常……在普通的地方国企里,一些稍微有点资历的老职工,是完全可以不鸟那些非直属领导的,也完全不怕对方会给自己穿小鞋。 见到场面有些尴尬,吕莹莹瞟了一眼正在嘻嘻哈哈看热闹的那群职工,微微笑了笑:“邓主管,你说这里没有一只鸡死掉,这我承认……可我不是那种对技术一无所知的人,我跟你打赌,这1号鸡舍里的三千只仔鸡,最多还有半个月,至少就会有超过1\/3死掉!” “呵,这么大的安全事故,当初空舍时间不够至少要占三成的责任,只判你个连带责任,已经是我们这边帮你求个公正了……难不成,你非要等到仔鸡大面积死亡,身上的责任洗都洗不清了,把锅全扣在你一个人的身上,这才高兴么?” 什么!? 至少会死掉1\/3!? 众人看着这一屋子的仔鸡,众人顿时头皮发麻,连带着刚才还在嚷嚷的中年妇女也静了下来……一个鸡舍就死掉上千只仔鸡,放哪里都算得上重大安全事故,真要是摊上这种事,自己的后半辈子就啥也别想了。 看见所有人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自己,吕莹莹冷笑一声:“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科学饲养方式下,因果之间的牵连更是分毫遮掩不了……实话实话,以817肉鸡的抗性,我实在没能想到贵厂能把好好的这么一群仔鸡养成这个样子。” “空舍时间不够这么致命的问题都只能占有三成的责任,可想而知贵厂平日里饲养管理的轻慢程度……仅仅就我这半个多小时的观察,我敢断定,贵厂每一个饲养环节,几乎都存在着疏漏!” 说罢,吕莹莹将之前的处罚单递给助手,然后瞧也不瞧那位脸色变得极为不自然的中年妇女,翻开工作日志,进入下一个环节:“第二批鸡苗入舍后,疫苗的注射管理工作是贵厂哪位同志负责,庆丰食品这边又是谁在负责复核工作的?” “……我。” “……我。” 一中一青两个男子站了出来。 只不过与之前第一批被点名的相比,这两人的神态明显紧张了不少,语气也充满了不自信。 吕莹莹瞪了两人一眼,然后亮了亮手中的工作日志:“我别的不问,我就问一点……你们是鸡苗入舍后,第几天开始给鸡苗打疫苗的!?” 这……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吕莹莹一眼,表情顿时苦了起来…… 第187章 问责(2) 第189章 问责(2) 不管是什么品种的肉鸡,但凡是成规模的人工养殖,鸡苗入舍以后,有几种疫苗是必须要打的。 分别是:新城疫疫苗,法氏囊疫苗,禽霍乱油疫苗。 这几种疫苗只是个统称而已,里面不但各自包含了好几种不同的具体疫苗型号和组配方案,跟后世的儿童的预防针接种一样,这些肉鸡疫苗的用量和注入注射时间,也有着具体而严格的要求。 不过很显然,盘锦畜牧公司在这方面存在着工作疏漏, 而曾经多次亲身盯梢第五农场,并且向黄、李两位来自齐鲁农科院家禽研究所的专家老师认真请教学习过的土狗同学,一下子就从工作日志和仔鸡的一些反应上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 “根据《817肉鸡饲养手册规范》上面的规定,鸡苗入舍第十天的时候,要干什么?” 吕莹莹虎着脸盯着那一中一青两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脸色有些难看,在那抿着嘴,一声不吭,神情中隐含着浓浓的抗拒和不悦。 青年男子则是老老实实回答:“根据手册要求,鸡苗入舍第十天,必须要接种第一次疫苗,即:新城疫传支二联灭活疫苗、,新城疫传支二联多价活疫苗,以及法氏囊活疫苗。” 吕莹莹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名中年男子:“马技术员,我想请教一下,《817肉鸡饲养手册规范》上面,关于这三种疫苗的用法和用量,你还记得么?” 听到自己被点名,中年男子脸上的不悦之色更浓,余光瞟了瞟围观的众人以及旁边的领导,这才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新城疫传支二联灭活疫苗经部皮下注射0.4毫升,新城疫传支二联多价活疫苗点眼滴鼻2倍量,法氏囊活疫苗1.5-2倍饮水……我在这行干了十多年,这种粗浅的基本问题,吕经理你就犯不着考我了。” 仿佛没听出中年男子语气中的那丝轻蔑,吕莹莹歪着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中年男子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她才不悲不喜地点了点头:“原来马技术员还记得手册上的内容。” 说着,瞥了瞥身旁的那些鸡仔,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和裤子,径直踩跨进仔鸡舍探身一抓,把一只仔鸡抓在了手里,熟练地将仔鸡的两只小翅膀往后一挽,这小东西顿时没了任何反抗能力。 将仔鸡举过头,让众人观示了一下后,吕莹莹很平静地看着中年男子:“目前贵厂的第二批肉鸡入舍已有16天……按照手册上的指导标准,817肉鸡到了14日龄的时候,重量就应该达到260g\/只的水平,16日龄的时候,最低也该突破300g的标准。” 说着,吕莹莹先是掂量了一下这玩意的重量,然后示意助手把一早就借过来的电子秤拿过来,把手上的仔鸡往上一放…… 223g! 看到这个明显低于正常水平的重量,众人脸色有些难堪。 这还没完,吕莹莹称重之后,又把仔鸡提了起来:“日龄重量明显低于正常标准、鸣叫声沙哑、反应迟钝、动作迟缓、双目无神,身体伴有轻微抽搐……” 听到这一个个词从吕莹莹的嘴里蹦出来,众人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位品管部美女经理的口里说出什么鸡瘟、疫病之类的词语。 见到众人脸上的紧张表情,吕莹莹笑了笑:“各位不用担心,817肉鸡的抗性好,没那么容易得鸡瘟……最起码,我手上的这只仔鸡那么瘦,并不是因为得了疫病才出现以上症状的。” 说着吕莹莹把目光重新回归到中年男子的身上:“之所以我手上的仔鸡会如此,是因为在第一阶段,也就是10日龄的疫苗接种时,疫苗注射量过大,导致鸡苗的神经系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连锁反映下,导致鸡苗的行动力降低,活力降低,没有食欲……没有精神,吃不下去东西,仔鸡的日龄体重自然上不来!” “你说,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马技术员?” 中年男子表情越发难看了起来,却兀自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吕莹莹见状,冷笑了一声:“大规模的肉鸡饲养是一个系统性工程,一个环节出问题,后面所有的环节都会受到影响……就跟小孩子似的,吃的少,动得少,抵抗力自然差,也更容易生病。” “前面一开始因为空舍时间不够,导致鸡舍可能存留的病菌超标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了……就跟让伱们自家的孩子住在全是垃圾和细菌的房子里是一个道理;” “现在又因为疫苗接种操作不规范,导致大量仔鸡的神经系统受损,活性降低,未来爆发疫病的风险直线提升……难不成大伙还没意识到这其中问题的严重性!?” 听到吕莹莹用最粗浅的比喻来形容这中间的关系,众人的表情顿时变了,纷纷打量起鸡舍中的那数千只仔鸡起来,似乎想要看看其中还有没有情况不太对头的仔鸡。 吕莹莹见状,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家不用看了,出现神经系统轻微受损的仔鸡不止我手上的这一只……根据我刚才的观察和测算,1号鸡舍里出现相同症状的仔鸡不会低于600只……贵厂在饲养环节里不规范的操作还有很多,种种不利因素堆砌之下……不出意料的话,这大几百只仔鸡撑不到出栏!” 这番近乎于下判决书的话是对大伙说的,但吕莹莹的目光却始终盯着中年男子,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你现场担责,那你只需要承担疫苗注射环节的责任;但如果你死鸭子嘴硬,等到肉鸡大面积死亡,后续其余环节的锅,只怕全都会一股脑甩在你身上,到时候你别哭就行。 中年男子想起之前这位美女经理下的“1号鸡舍至少会死1\/3肉鸡”的断言,又想起大半黑锅全被在自己身上的可怕后果,心理防线顿时溃败,当下咬了咬牙:“我承认,当初在第一阶段疫苗接种的时候,存在着不规范操作,部分鸡苗的新城疫传支二联灭活疫苗皮下注射量并不是0.4毫升……有部分超标,也有部分不足量……但具体超标到什么水平……我不清楚。” 此言一出,盘锦畜牧公司这边的职工还没什么反应,庆丰食品这边的几位工作人员却情绪激动起来,要不是有领导在场,估计得狠狠冲上去给他来上几拳。 庆丰食品现在实行的是项目负责制,他们2组全体成员的效益是跟盘锦畜牧公司这边的肉鸡出栏率和出栏品质直接挂钩的, 也就是说,如果盘锦畜牧公司这边的肉鸡饲养项目做的好,他们奖金翻倍,晋升也是分分钟的事;但要是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追责之下……刚刚包括2组组长在内的工作人员受到的惩罚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不可谓不重,但他们都知道,那并不是最严厉的惩罚! 正是因为这种收益和风险都极高的责任机制,他们这些时日才不辞辛苦地24小时围绕着项目打转,白天跟个孙子似的求着这边的工作人员配合他们工作,甚至不惜自己化身勤杂工,帮他们干些自己力所能及的苦活累活;晚上则是重新拾起了上学时候的吃苦精神,抱着一些求来的畜牧饲养书籍在那大啃特啃……没法子,他们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项目的新手小白,也没有人教他们怎么做,除了如同苍蝇般乱转,外加自己努力尝试外,他们再也没有其它办法。 可是…… 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两个多月,所有的努力竟然因为对方第一期疫苗接种工作的疏漏而前功尽弃,他们怎么可能不愤怒? 要知道,当初对方可是以“防止细菌污染”和“会干扰疫苗注射工作”的理由,不允许自己等人在一旁监督鸡苗第一阶段疫苗的接种工作的。 从这方面来说,要是真的肉鸡因为疫苗接种的原因导致大范围死亡,必然会被追责的2组工作人员在这件事上简直比窦娥还冤。 吕莹莹扫了一眼满脸怒火的2组工作人员,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马技术员,你和你所在的疫苗接种室的技术人员都是从业经验丰富的老人了,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中年男人苦笑了一声:“因为那天人手不足,我只能让1号鸡舍的职工帮忙注射疫苗……毕竟你们的工作日志制度放在那,而第一阶段的疫苗接种,也必须要在鸡苗10日龄的时候完成。” 让那些没有任何经验的职工注射疫苗? 难怪会出现注射量超标这种低级错误,难怪他会说注射超标多少连他不清楚! 吕莹莹忍住心中的怒火,继续追问道:“据我所知,贵厂疫苗接种室有八位技术员……如果当天没有人因病请假的话,人手是应该够的吧?” 给鸡苗打疫苗跟给人打预防针是两码事,配合的好的话,一个熟手一天接种个三四千剂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即便是当天要连种三种疫苗,但对于盘锦畜牧公司这个严格意义上只能算作是中等规模的肉鸡养殖项目来说,8个技术人员已经够用了,完全没必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让那些毫无经验的职工帮忙接种。 中年男人笑容有些苦涩:“按理说人手是够的,但那也只是按理说罢了……实际上接种疫苗的那天,我们接种室里,拢共只有5名技术人员而已……其余的三位,都提前一天请假去了隔壁县,那边有几家乡镇养鸡场需要给肉鸡打二阶段疫苗。” 虽然说国企的技术人员跑兄弟单位或者下级单位进行技术援助在这年头是常事,但中年男人指的不是这事……想想也正常,哪有单位马上就要要紧活了,却放任自家的技术人员跑到别处去搞技术援助的? 很明显,那三位技术人员之所以跑临县去,那是因为那些乡镇养鸡场花高价钱请他们去跑私活了……这种情况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再正常不过了,对比于民企和乡镇企业挥出来的锄头,别说一家畜牧公司了,就算你是光学仪器重点生产单位的技术骨干,照样会被挖过去! 吕莹莹扭头瞅了一眼不远处盘锦畜牧公司脸色黑成锅底的几名领导,心下了然……那三位技术人员所谓的“请假”,未必是真的向公司请了假,甚至他们单位内部的领导,也未必知道这事,这种科室内部成员相互私下打掩护的小动作实在是寻常无比,只不过竟然在这种关口接私活,盘锦畜牧公司的管理水平和职工向心力可见一斑。 心下盘算了一会儿,吕莹莹冷漠地盯着眼前的中年人:“我刚才粗略算了算,就算当天只有5名技术人员,就算你们找的是毫无经验的鸡舍职工帮忙注射疫苗,但只要耐得下性子认真教学,外加一边督导……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疫苗注射超标啊!” 吕莹莹指的是对方可以采用“学徒帮工”的手段,即技术人员花费半天左右的时间,让那些工人学会如何注射疫苗,并且用小批量鸡苗去练手,等到工人掌握了基本诀窍了,接种数量自然就上来了,只要他在一旁不断督导纠错,就不会大面积出现问题……这虽然是一种亡羊补牢的办法,也依然会有部分鸡苗因为操作不当而出问题,但总比废掉数百只鸡苗要强得多。 中年男人苦笑一声:“吕经理,事实上,那天我们忙活了一早上,这才发现自己再怎么加快速度,凭借自己的努力也没法子在当天完成……这也不能全怪我们,毕竟我们以前没做过那么大规模的肉鸡养殖项目,也没遇到过像你们这种强自要求一天就要完成三种疫苗接种工作的监管合作单位,对于工作的困难度预估不足。” “在发现这一问题之后,我们立即想到了用学徒帮工的办法去亡羊补牢,按理说,这个法子应该是走的通的,只不过……” 说到这,中年男人沮丧地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技术人员毕竟在办公室坐太久了,对管理一窍不通不说,对于下面工人的实际情况也了解不足。” 吕莹莹斜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哦?怎么说?” 中年男人语气郁闷无比:“下面的工人不好管啊,哪怕是我说服了舍长,他们也根本不鸟我的请求,说是这不是他们的工作;” “后来我们又是赔笑,又是许诺之后会割半头猪来请他们大吃一顿,他们这才肯帮这个忙!” 吕莹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不也挺好么,至少人家肯帮忙了……可为什么最终还是出现了那么严重的纰漏。”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脸上全是萧瑟:“因为我说服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所以,他们压根底就不管我的示范操作,也不管我的现场纠正,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速度快怎么来,至于剂量标准什么的,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反正这也不是人家的本职工作。” “后来我急了,跟他们吵了一架,人家也直接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我别在一旁瞎吵吵,看在那半头猪的份上,他们帮我把疫苗打完;要么他们乖乖滚蛋,所有的活计我一个人干。” “所以……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也只能任由着他们瞎搞了,反正你们说817肉鸡抗性强,活力好,只要疫苗注射后三天内没出现大面积死亡,我想着这事就能瞒过去了。” 吕莹莹听的一头雾水:“因为说服他们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所以只能由着他们来……这是什么逻辑?实在不行,你只招五六个学徒过来帮忙也行啊,加加班,只要熟练度上来,一天总归是能把疫苗打完的。” 孰料中年男人看向她的表情更加奇怪:“我都说那么明白了,吕经理还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吕莹莹愕然,看了看旁边表情同样奇怪的吃瓜群众,最终很是诚恳地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叹息一声:“因为我们这边,下午五点半就下班了……除非是单位下任务,还是在出加班费的情况下下达任务,否则谁给你加班?” 说着,中年男人捏了捏眉心:“其实我当时也琢磨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不干脆出点血,找几个职工一起加加班得了……可哪怕是我把加班费出到了5块钱\/人,也只有2个人愿意留下来帮着干活。” “呵,两个人够干嘛的……所以,我最终除了答应让他们随着性子来,还能怎么样?” 加、加班? 就为了这个? 吕莹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严格来说是被自家科室同事狠狠坑了一把的技术人员。 她万万没想到这边的人,竟然对加班这种在庆丰食品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排斥到了这种程度。 又不是免费加班,撇开5块钱\/晚的加班费在当下已然不算低了不说,这些鸡苗可是关系到你们单位下下个月,乃至本年的效益诶! 你们是不是忘了就在几个月前,你们单位连工资都差点发不出来的窘迫了?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饭碗和工资,你们也不该这么不上心吧? 把旁边吃瓜群众幸灾乐祸和某种理所当然的反应纳入眼底,吕莹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无力感。 羊屎蛋曾经说过,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如同1号鸡舍被察觉出来的安全问题是一个系统性的事件一样,隐藏在这些事故下的问题,同样不是单纯的问题本身。 盘锦畜牧公司这边…… 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不轻! 想到这里,吕莹莹心中的忧虑越发严重,对于联合养殖这个当初投入了无数心血和资金的项目,也越加没有底了起来。 不过忧虑归忧虑,正事还是得做。 没有什么停顿,吕莹莹再次拿起笔,刷刷刷地在单子上写了起来:“这次的一期疫苗事件,80%的责任在贵厂,20%的责任在我们庆丰年食品。”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庆丰食品那20%的责任,与2组的全体工作人员无关……责任出在公司管理层身上。” “正是由于公司设计的嵌入式监督管理制度不完善,外加公司管理层没有为2组人员提供成熟的工作手册,外加争取到足够的工作切入空间,这才导致2组工作人员未能介入一期疫苗的工作中去,酿成了此时重大安全事故。” “鉴于一期疫苗注射事故中反应出来的种种问题和工作态度具有极恶劣的影响,我建议,给予盘锦畜牧公司扣除15分的处罚……至于疫苗接种室一众技术人员的追责和后续工作的整改,由贵厂自行决定。” “而庆丰食品这边,我建议自刘副总开始,直到我这一级的相关部门领导,根据级别予以50~100元罚款,外加一份书面检讨的处罚……除此之外,建议公司在一周内,重新更正外联部的工作流程,出台更具有指导性的工作手册,并且明细划分各级别工作人员的权责!” 见到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家领导都罚,而且还是当着人家的面直接罚,众人觉得自己的腮帮子有些抽抽的厉害。 丫丫的,都说庆丰食品这家乡镇企业跟别家单位不太一样。 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而与一脸苦笑的刘仙福不同,2组的工作人员见到自己竟然能以身幸免,甩掉那口比窦娥还冤的大锅,被那股死里逃生的庆幸感整的有些腿脚发软不说,看着那位如同小老虎般威风凛凛的品管部经理,一种难以遏制的渴望也从心里面冒了出来。 要是能在这位吕经理手底下当差,那该有多好啊! 而土狗同学此刻显然没有与他们共情的心思,将两张处罚单,不,应该叫处罚意见单拍给表情古怪的助手后,再度拿起了工作日志扫了一眼,然后冷声说道:“1号鸡舍日常的光照和温度、湿度调节管理工作是贵厂那位同志负责,2组是由哪位工作人员跟踪监督的,麻烦站出来一下。” “……我。” “我。” 两声应答之后,一男一女站了出来,只不过两人看向土狗同学的神态大有不同。 一个战战兢兢,一个却是紧张中带着一种炽热。 吕莹莹扫了二人一眼,冷哼一声:“谁能给我背一背《817肉鸡饲养手册规范》上面,关于光照、温度和湿度管理方面的规定内容?” 与目光闪躲的那位中年妇女不同,2组的那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挺了挺胸膛:“报告吕经理,我可以现场背出来!” 吕莹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仿佛刚刚被打过鸡血的小伙子,点了点头:“那好,你背吧……声音尽量大一点,让大伙都听听!” 那名小伙子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是!” 第188章 蟊贼 第190章 蟊贼 盘锦畜牧公司这边出现的问题很多。 空舍时间、一期疫苗接种、光照、温度、湿度、通风、防疫,仔鸡应激反应的观察和控制、饲料喂养、饮水控制、甚至是腺胃炎(隐孢子虫病诱源)和球虫的预防及前期症状观察工作,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疏漏。 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问题,压根底就不是因为这些环节有多少技术难度……事实上,相关的技术问题和操作规范已经在饲养手册上被明确标注,其内容甚至已经被细化到了什么肉鸡日龄该干什么事,以及这些事情该具化到什么时间和用量的程度上。 可以说,这本由省农科院家禽研究所的技术人员根据杨默的要求所编制出来的《817肉鸡饲养手册》已经达到后世“傻瓜操作手册”的水平,哪怕是一个对肉鸡养殖全然不懂的新人,拿到手册后也能养得像模像样。 可结果呢? 盘锦畜牧公司这边还是出了一大堆的问题,而且几乎每个环节都出了问题。 而出状况的理由虽然千奇百怪,甚至有人直接以“认不全手册上的字”作为借口来给自己开脱,但经过一下午的现场对峙后,几乎所有的在场领导都看出了真正的问题所在……责任心缺失。 总之一句话,如果再这样抱着过家家的态度继续干下去,别说创收了,庆丰食品不把他们踢出局就算不错了。 ……………… “小吕,现在我总算明白当初杨组长为什么要把联合养殖项目的重心放在第五农场了。” “那边的基础好是一码事,关键是……第五农场那边的态度可比这边端正多了!” 坐在后座上的刘仙福感慨似的叹了口气,表情不是很好看。 今天下午跟盘锦畜牧公司那边的高层聊得不是很愉快,对方虽然最终还是承诺会就出现问题的环节进行整改,对负有相关责任的科室人员进行追责,但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种嵌入式的监督模式非常排斥……甚至比前两个月还要排斥。 吕莹莹点了点头:“刘总说的没错,这边的工作积极性是个没法回避的大问题,上上下下得过且过的懒散心态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第五农场那边的职工和骨干有很大一部分是部队转业人员,虽然一开始也存在着各种问题,但毕竟服从性摆在那,以介入式的手段帮他们把每个环节优化整改过来,然后进入一个正向反馈循环无疑要容易的多。” 刘仙福点了点头,非常认可吕莹莹的这种说法。 这时候全国大部分的农场主力职工都是转业军人,第五农场自然也不例外。 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特质一样,此时像第五农场这种含有大量转业军人的单位,或许在经营管理上不是很擅长,但在吃苦耐劳以及服从性上,却绝对不是一般的国企单位能够比拟。 由于保留着大量在部队里的习惯,很多时候你只要师出有名,来上一句“经上级领导研究决定”,且不管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基本上都会老老实实按照你的要求对各个环节的工作进行整改和优化。 所以,只要最终证明你是对的,而且工作也能在整改之后迅速得到正向反馈,他们很容易就能服伱,然后进行下一轮的双向奔赴……部队比一般单位更讲究结果导向,也更尊崇强者。 因此,不出预料的话,等到第二批肉鸡出栏,等到第五农场那边收获了更大的惊喜之后,他们那边就算是彻底稳了。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刘仙福试探着问道:“小吕,你看……能不能抽空问一下杨组长,等这第二批肉鸡出栏后,要不干脆把除第五农场之外的其它三家企业解除战略合作单位的身份,然后我们自己重新选几家靠谱的新单位?” 说着,刘仙福解释道:“咱们庆丰食品现在不差钱,多投几家单位并入联合养殖项目并不存在资金上的困难……主要是这个联合养殖项目对于我们公司来说,至关重要,眼下除了第五农场之外,其余两家单位的情况跟你今天见到的盘锦畜牧公司差不多……咱们庆丰食品近一半的肉鸡原料供应都在这些单位手里,实话实说,我真的不放心啊!” 吕莹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去问杨默的意见,杨默早就不是经营指导小组的组长了不说,现在冯副总对他的意见据说还很大……庆丰食品的上级单位是鑫泰公司,而鑫泰公司又是冯副总和唐副总的地盘,这其中牵扯到的干系,刘仙福不应该看不出来啊! 不过刘仙福的顾虑她也能理解,手握着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的庆丰食品在扩充了大量加盟网点后,每个月的流水达到了惊人的4000万,公司的主业毛利也一举达到了310万\/月的水平,不可谓不亮眼。 但问题是,由于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走的都是平价的亲民模式,亮瞎人眼的成绩单背后,是每个月数以千吨计的各种食材原料和超过500吨的鸡脯肉需求。因此,对于现在的庆丰食品来说,供应链已经正式成为了他们天字号的要害环节……说它是直接关系到公司生死的命脉,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眼见着联合养殖项目中那三家单位不争气,刘仙福升起了扶持筹建几个新的中型养殖场的想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反正对于现在的庆丰食品来说,这种事情并不存在资金和技术上的门槛。 只不过…… 想了想后,吕莹莹还是摇了摇头:“刘总,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我们先尽可能地去介入和整改那三家单位的养殖流程,要是他们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话……也要等到他们连续出现了无法履约的情况后,再来做其它的打算不迟。” 看着刘仙福一脸诧异的表情,吕莹莹解释道:“刘总,我个人的意见吧……我们之前砸在这三家单位身上的投资并不是重点,他们现在跟鑫泰公司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身上【庆丰食品战略合作单位】的这个身份;” “杨默当初选定这四家单位成为庆丰食品的战略合作伙伴,并且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开展联合养殖计划,这件事他有没有其它的考虑因素在里面我不太清楚;” “但他曾经说过,商誉是一家企业最重要的无形资产,即便当下的市场环境还称不上完全开放,但这东西还是远比绝大部分人以为的要重要的多……尤其像庆丰食品这种身上掺杂了央企要素的北方乡镇企业,商誉这两个字,已经不仅仅是包含了市场考量,更关系到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因果,同时也关系到一些人看待咱们企业的态度……不管是从短期还是长期落眼,说它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毫不为过。” “正是因为如此,咱们对待那三家单位的态度必须要拿出来,总归不能让咱们失了道义才成……要知道,他们是我们庆丰食品为数不多的战略合作单位,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跟我们公司喝了血酒,拜了把子的兄弟;” “如果我们单纯地为了商业考量去先发制人,短短两三个月就把人家踢出局,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各地的主管单位领导会怎们看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庆丰食品利字当先,薄情寡义,丝毫不讲道义和人情?” “连对待自家的战略合作伙伴这种歃血为盟的自家兄弟都是如此,那其它单位以后还跟跟我们掏心掏肺地真诚合作么?” 说着,吕莹莹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杨默说过,与南方沿海那些已经很开放的沿海城市不同,咱们齐鲁这边的营商环境要混沌的多,也复杂的多……在这个天天喊着【天下国企是一家】,天天喊着【站位】的年代,很多事情,不能仅仅只是从商业角度去考量……尤其我们庆丰食品已经是一家规模不能算小、且带着一定示范效应的企业,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刘总,我的建议是……再忍忍,咱们庆丰食品的股权结构有些特殊,现在的时局也有些敏感,因此我们只能打防守反击。” 刘仙福闻言,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 他出身草莽,虽然是庆丰食品的创始人,但他之所还能坐在公司的二号位上手握许多实权,完全是机缘巧合罢了。 但实话实说,哪怕是二号位,他现在坐的也是心惊胆战……庆丰食品的发展速度超出所有的预期,从挂靠上钻探公司的那一天起,这家公司牵扯到的种种因果就已经不是一家普通的乡镇企业那么简单了,更何况是现在? 他自认是个糙人,虽然懂一点社会上的猫猫道道,但对于体系内,尤其是央企和地方行政单位这边的游戏规则着实了解的不多,没有这个勇气去深入了解这些复杂到令人头皮发炸的种种算计。 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察觉到肉鸡供应链中的巨大隐患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行使自己“当家人”的职权,去开会讨论替换供应商的事情,而是悄悄地找上土狗同学去当中间人,想要听听那位杨组长的意见。 没法子,杨默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这个比他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不但一上来就用一种怎么看都不违规的小操作,通过那微不足道的3%股权池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不,不仅仅是自己,连带着村里面的命脉也被他用这种手段拿捏住了。 除此之外,庆丰食品之所以能在短短半年内以一种吹气球的速度成长成为眼下他眼中的庞然大物,完全都是那个年轻人一手托起来的……通过几个月前的那次“经营危机”,刘仙福很确定,这个年轻人既然能轻而易举地把庆丰食品捧到高位,那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庆丰食品打入深渊。 实话实话,这种明面上你掌握着庆丰食品的管理实权,但公司那根看不见的生死线却被人家拽在小指头上的空荡荡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但他真的没这个勇气,仗着庆丰食品的大好形式去跟钻探公司谈条件,甚至是“脱钩”。 一方面,杨默在庆丰食品身上践行的种种新鲜玩意和一揽子计划,他到现在还没摸透对方究竟是想干啥。 另一方面,则是杨默这段时间以近乎白身的身份直接调动数以亿计的资金,在另一个远比庆丰食品更加广宏的天地里翻云覆雨的种种动作,着实是把刘仙福吓坏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跟一堆子央企一二把手和本地主管单位的领导一起共事,对方竟然还蛮尊重他意见的样子,他活了四十三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诡异的事情。 说实话,要不是他知道杨默是本地人,而且还是在农村长大的,他差点就以为这货是什么高干子弟了。 一个手段比狐狸玩的还花,而且还能跟一大堆你可能见都没资格见的大人物们一起下棋的年轻人,是刘仙福这种草莽小角色敢得罪的人么? 显然不是!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朴素江湖法则,既然刘仙福没这个把握能在游戏规则里从杨默手上脱钩,也没这个胆子冒着丢掉所有身家事业的风险去“闹独立”,那自然就只能正大光明地表态,示意自己会以杨默马首是瞻了。 因此,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找到吕莹莹,想要听取一下杨默意见的真正原因。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话还没传到杨默那边呢,吕莹莹这边就先把他的想法给否了……虽然说明大家都知道这位虎里虎气的美女跟杨默的关系非常不一般,但有些决定是你来做的还是由杨默来做的,中间的区别大了去了。 ……………… 于是乎,刘仙福只能耐下性子,再次请求这位业务能力令人眼前一亮,但对于人情世故貌似不是很精通的姑娘把话带给杨默……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刘大经理想要请杨组长帮忙给出更全面、更长远的指导意见。 见到刘仙福坚持,并且将“指导意见”四个字咬的很重,咱们的土狗同学总算回过点味来了,当下只能瓮声瓮气地点头答应,等到杨默回来,她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他,而且会征询一下杨默的意见,看到时候能不能让那货来庆丰食品一趟,就这个问题跟刘总好好沟通一下。 刘仙福大喜,连忙说不敢,到时候如果杨组长方便的话,自己登门拜访请教才是正理。 吕莹莹对此不置可否,杨默向来极为排斥别人因为工作方面的事情跑过来拜访,而且他的那个小院子一般也不对陌生人开放,除非你是杨默的上级领导,否则外人想要敲开那扇铁门,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而很不幸,刘仙福跟杨默并没有什么私交可言,更不是杨默的上级领导……因此,刘仙福要想进那个小院,只怕是有点难。 很显然,刘仙福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干系,见到吕莹莹应承下来,心情顿时大好,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 “小吕,话说据传杨组长已经王总借调进特别工作小组半个多月了,你说……中秋之前杨组长能回来了不?”刘仙福摇下了车窗,感受了一下迎面而来的热风,语气里却多了一份期待和得意。 就在月初,他托关系在广州的某个老字号酒楼里定了一批月饼,据说那家远近闻名的酒楼,月饼口感极佳不说,做的也极为精致,到时候亲自给杨组长送过去,铁定贼有面子。 吕莹莹听到刘仙福问起这事,却是闷闷不乐起来,语气里也多了一份沮丧:“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杨默被王总征调过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中间一点信也没传回来,中秋到底回不回来过,也没个准信。” 中间一点信也没传回来? 刘仙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吕莹莹,旋即又恍然,杨默这次被征调进特别工作小组,参与的都是大事,想必有什么保密条例在,中途不准回家,也不准打电话写信之类的事情,也是有的。 不过…… 回不回来过中秋也没个准信?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幽怨味十足呢? 莫非…… 扭头看了看吕莹莹那微微鼓着嘴生闷气的样子,刘仙福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明悟,看向土狗同学的眼神,也陡然间多了几丝阿谀。 ……………… 半个小时后。 就着顺风车提前下班的土狗同学掏出钥匙扭开了门锁。 或许是今天情绪有些消沉的缘故,扭开这把破锁后,她并没有如同往日般给这铁门来上狠狠一脚,而是握着那个被焊死的把手,轻轻往上一提,然后一推。 吱吖~ 随着一阵并不刺耳的磨合声,被某位大官人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的铁门第一次以如此温柔的声音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转身随意把铁门关上,瞧着日头还早,正当吕莹莹犹豫着是不是要把磨盘拆出来细细底部的辗子,等晒干了再来磨面做饭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水声传来。 嗯? 是今早上走的时候没注意关水龙头? 不应该吧? 土狗同学疑惑地探头望去,院子里的水龙头关的死死的,别说水流了,就连水滴子都不见一颗。 既然不是水龙头漏水,那么…… 土狗同学深吸一口气,悄悄地放下身上的背包,左右瞅了瞅,直接从院子的角落里摸了一根木条操在手里……这是当初拿来钉箱子的木条,虽然不算特别结实,但教训教训一个小毛贼却是绝对够用了。 没法子,厨房那边的房门现在是锁着的,如果掏钥匙开门的话,指不定就会惊动那个正在洗澡的小毛贼……这年头出来偷东西的人没那么讲究,手上带着家伙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她可不想平白生出那么多变故。 哼哼,打不死人,却又能让你好好吃一顿苦头,厨房的菜刀都没这玩意好使! 瞧着木条上方的那几根弯弯曲曲的铁钉,土狗同学冷笑着想到,看向那个院子里隔出来的简易浴室,目光愈发不善起来。 呵,挺会享受啊! 你是看准了现在大家都还在上班,左右都没人的档口,摸进来偷东西之余,趁早还可以悠哉哉地洗个澡是吧? 这种鬼天气,冲个凉水澡铁定很爽吧? 很好,一会儿本姑娘就让你爽个够! 不让你爽到哭爹喊娘,本姑娘这十几年的拳脚棍棒功夫就算是白练了,以后再也没脸提唱大戏这三个字!! 看了看手上那根即便是断了也可以当成两截短棍使的木条,土狗同学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猫着步伐,一缩一缩地朝着那个简易浴室走去。 第189章 非正常受伤事件 第191章 非正常受伤事件 “啊~啊~啊~啊~!” “啊!!!!!” 两声一个比一个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机关家属住宅区宁静的上空,然后戛然而止。 不,准确的说,是一声尖叫,加一声惨呼。 “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 某个正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猛赶暑假作业的苦逼学生抬起头来,不太确定地问道。 旁边的中年妇女冷笑一声,手中的苍蝇拍凌空甩了一个响鞭:“哦?我咋个没有听到……不要给老娘耍花腔,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你娃儿还有整整三本暑假作业没写,今天要是不把数学补完,老子剥了你的皮!” 看了看自家母上大人手里那把被玩出了花活的无双利器,小屁孩打了个哆嗦,苦着脸说道:“妈,真没豁你,刚才我真的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了,而且喊得好惨道!” 中年妇女侧耳聆听了一下,然后一苍蝇拍甩到自家逆子屁股下的凳腿上:“伱当老子耳朵是聋的?老子怎么没听到?……你娃儿莫想到起给老子整那些鬼名堂,赶紧给老子写,再在这里给老子磨皮擦痒的,老子甩你两苍蝇拍!” 苦逼学生闻言,嘴巴蠕了蠕,最终还是没能敢在这个问题上跟武德充沛的母上大人争辩,郁闷地叹了口气后,继续埋首在那无尽地题海里挣扎了起来…… ……………… 小院。 某个依然光着腚的大官人惊怒无比地捂着自己的肩膀,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吕土狗,你丫的是不是疯了?还是说到了狂犬病晚期,见人就忍不住给他来上两下!?” 脸色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土狗同学背着身站在澡棚门口,一脸委屈:“我哪知道你会提前回来,而且还是在这个点就回来了……我还当是家里进了贼呢,当然想着要先下手为强!” 杨默一口牙齿蹦的咯咯响:“进贼?你见过哪个贼进入别人的家里,拿了东西不赶紧溜,反而悠哉哉地在院子里洗澡?” 吕莹莹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定,这年头稀奇古怪的人多了去了,小勇他们以前就遇到过一个贼,偷完东西后还慢悠悠地在人家屋子里蒸了一屉馒头,最后啃着馒头哼着小曲才离开……连蒸馒头的贼都有,在主人家里冲个凉又算什么?” 杨默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我谢谢你老人家,你当我傻啊,这种情节只有在故事会里那些乱编的情节里才会出现好不好……你丫的能不能不要动不动把锅按在人家小勇的身上!?” 吕莹莹撅起了小嘴:“是真的,这事就发生在去年,不信你去问小勇!” 杨默翻了个白眼,狠狠吸了口气后,这才恶狠狠地说道:“好,我姑且信了你是以为进了贼,这才提着木棍……” 吕莹莹赶紧纠正:“是木条,不是木棍!” 杨默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扫了扫地上已经断成两瓣的木条,咬着牙继续说道:“好,是提着木条摸过来。” “可问题是……” “你丫的打开门后,已经瞧清楚了是我,而且还愣了一小会儿,可为什么还是要一棒子甩过来!!?” 听到这个问题,土狗同学脸上都可以煎鸡蛋了,喏喏了两声,语气里带上了哭腔:“谁让你不穿衣服的,人家被吓住了嘛,心里一急,就、就、就……” 杨默发誓,他上辈子重生前的血压都没这么高过:“大姐~!麻烦你搞清楚!我是在洗澡……洗澡诶!你见过谁洗澡还穿衣服的!?” 自知理亏的土狗同学苦着个脸:“那个、那个,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还一片空白呢,手就不自觉动了起来。” 说着,习惯性地扭头看了看杨默的肩膀,然后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跟个兔子似的缩起了脑袋:“再说、再说,挥到一半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发现不对了,调整了方向,然后收回了好多力道么?……这、这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吧?要不然,这一木条子挥下去,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见到这货说着说着竟然很有些为自己的武力值洋洋得意起来的意思,肩膀上火辣辣一片的杨默气得天灵盖都快被打开了,恶狠狠地冲着这货的小屁屁就是一脚:“你丫的还挺得意是吧……还将功赎罪,吕土狗,你丫的从头到尾满身罪孽,哪来的功!?” 吕莹莹捂着自己的小屁屁揉了几下,苦着脸说道:“能不能把脚擦干了,穿上了鞋子再蹬?我屁股都湿了……而且上面全是洗发膏的沫子,这下又得换裤子了!” 杨默顿时被气笑了:“哟呵,把脚擦干了再来踹你?吕土狗,合着老夫想要出口气,还得焚香沐浴一番,把前奏和姿态做足了才成啰?” 吕莹莹闻言,苦着脸摇了摇头,只是乖乖地将小屁股拱了起来,定定地将身子站好,意思很明显,今天我错了,你想踹几脚就踹几脚,踹到您老人家满意为止……这是他们小时候的游戏规则,谁要是犯了错,想要求得小伙伴的原谅,就得乖乖站好,让对方把气撒够了才成。 见到这货虽然行为极其恶劣,但认错态度却也同样端正,杨默之前的一肚子鬼火顿时消了一半,用力又是在这货的小屁股上蹬了一脚后,这才冷哼一声:“赶紧闪开,我要冲头了!一个大姑娘堵在一个大男人的澡棚门口算怎么回事?” 土狗同学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小屁屁,嘟囔了一声:“踹那么狠,也不见你把人家当成大姑娘啊!” 话虽如此,但见到杨默好像没怎么生自己的气了,却是顿时开心了起来,一边逃也似地往屋里跑去,一边却是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着:“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光屁股怎么了,很稀罕么!?” 这番某人经常挂在嘴里的话由她说出来,显得极为理不直气不壮不说,这丫头自己脸也红成了猴屁股,配上她略显惊慌失措的脚步,就更没说服力了。 ……………… 十分钟后。 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的杨默光着上半身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任凭吕莹莹睁大了双眼,用那双小手在肩膀上摸来摸去。 被木条子狠狠甩了那么一下子,杨默的肩膀有些发肿不说,上面也扎了一大堆细刺,要是不挑出来,绝对有他的罪受。 正当杨默被吕土狗的那双小手和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整的有些烦躁的时候,这姑娘忽然探起了身子,一脸沮丧地说道:“不成,没有专门的小镊子和放大镜,那些小刺取不出来。” 说着,土狗同学挠了挠脑袋,惴惴不安地说道:“要不,咱还是去职工医院吧,先把破伤风针打了……这玩意耽误不得,先去打破伤风针,再让医生帮你拔刺……好不好?” 话说那根木条由于材质原因,硬杀伤力或许不够看,但软杀伤力却绝对杠杠的,在室外风吹雨淋地陈放了那么久,上面还带着生锈的钉子,一梭子木刺钻下去,不及时把破伤风针给打了的话,难说就要出大问题。 “啊!?要去医院啊?”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大官人听到要去医院打针,脸色顿时苦了起来。 小时后被扎屁股的惨痛经历是他一辈子无法挥去的噩梦,腰臀间那块发硬的肌肉是他平日里连触碰都不愿意触碰的部位,因此一听到要去医院,顿时老大不乐意了起来。 吕莹莹见状,有些好笑地找了件宽大外衣给他披上:“赶紧的,破伤风针说是24小时内把它打掉就可以,但实际上受伤不超过2小时就去打针效果最好……而且这些木刺毕竟沾了水,越早拔出来越好,否则到时候钻到皮肤里,再加上伤口一化脓,想拔都不好拔,你总不愿意这些木刺以后就长在了肉里面了吧,时不时地给你来那么一阵子刺挠,遭罪的很!” 杨默闻言,哆嗦了一下,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看了一会,忽然伸出右手,将这货的脸蛋扯成了d字型。 自知理亏的土狗同学也不敢反抗,任由着这个混球把自己的脸蛋扭的生疼,然后一边乖乖求饶。 把心里的怨气撒出去后,杨默冷哼一声:“赶紧的,带上洗漱用品和更换的衣服,咱们去医院!” 吕莹莹捂着被捏红的左脸,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带衣服和洗漱用品干啥?只不过打个针,外加拔刺而已,不费什么时间的,医生手艺好的话,两个小时就能搞定,晚饭都可以回来吃。” 杨默白了他一眼:“傻妞,这都没看出来?……老夫的症状很严重,需要住院观察个十天半个月……住院观察懂不懂!?” 症状很严重? 需要住院观察? 而且还需要观察个十天半个月? 吕莹莹愕然,瞅了瞅这个虽然左边的肩膀有些红肿,但精神头好的不能再好的混球一眼,顿时恍然。 你这家伙…… 这是打算找个理由正大光明地翘班? 第190章 住院 第192章 住院 虽然是以不差钱着称的石油单位,但钻探公司的职工医院其实远没有后人以为的那么规模宏大,也远没有后世医院的金碧辉煌……从外表看上去,它就是七八排由平房组成,占地面积还算不小的卫生所而已。 而且这里的医疗和服务水平很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许多职工得了不痛不痒的小病或许会来这里看一看,但凡是病状稍重一点,哪怕是得个重感冒之类的,也宁愿找车送自己去县医院看病,而不愿意跑职工医院里来当受气的小白鼠。 但如果你以为职工医院真的是个废材部门,里面的医生护士都是混日子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简单来说,这七八排看似已经略有些年头的破烂平房里,拥有着数十台包括ct机、x光透机在内的,此时国内最先进的医疗器械,许多机器别说县医院了,市医院有没有都不一定。 而职工医院的科室划分虽然远没有后世的现代医院那么细、那么专业,但该有的大科室都有,其中的心肺科、骨科、儿科、皮肤科、传染科、中医室等部分科室的主任医师,更是很有几个是可以跑出去跟国内外同行专家组团交流学习的小牛人。 可以说,不管是软件还是硬件,职工医院绝对是那种“低调奢华”的典范。 之所以钻探公司的职工会对自家的医院那么多吐槽…… 原因很简单,钻探公司的职工医院每年都会吸纳为数不少的新鲜血液,出于传承的需要,不管是打针输液,还是那些不怎么严重的疾病,自然是由那些极度缺乏经验的新手们在师父们的坐镇下,亲自上手啰。 从古至今,医科都是一门既需要天赋,又需要长期实践经验的学科,让那些中专院校刚毕业的菜鸟们上手,公司职工的体验会好才怪! 只不过,如同后世一样,不同的人在身体出现不适之后,匹配到的医疗资源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公司的领导或者核心岗来职工医院就诊,那自然是两码事……认真的讲,除非是遇到那些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否则由那些主任医师上手的话,职工医院这边的综合医疗水平,其实并不比那些一流三甲医院差多少。 所以,当土狗同学掺着杨默来到职工医院后,仅仅才过去一个小时,他身上的细刺就被全部拔了出来,而敷了药之后的他,也很顺利地躺进了一间位于住院部最里面的单人病房。 之所以会得到这种由主任医师亲自上手的待遇,其实倒跟他是不是副科干部没多大的关系……毕竟副科只是个职称罢了,钻探公司身上挂着副科名号的干部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九,这玩意在职工医院这边一点都不值钱。 杨默能走这种小后门的真正原因是…… 他跟张林之间的关系,以及年初那次帮助返乡务工人员的行动中,双方建立起来的那份不能宣诸于外的,并肩作战的情份。 ……………… “羊屎蛋,你裹这么厚……就不怕伤口发炎?” 还没来得及换裤子的吕莹莹打开饭盒,舀了一勺稀饭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杨默的嘴边。 杨默弹了弹左肩上的厚厚纱布,很有些无所谓地说道:“黄主任说了,那些伤口很小,木刺扎的也不深,涂上红药水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大事了……再加上里面那几层纱布都很透气,裹厚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吕莹莹瞪了一眼他:“想歇几天就正大光明地请假歇几天呗,干嘛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样子,怪吓人的……你都被借调过去半个多月了,调休几天又怎么了?” 杨默不爽地摸了摸屁股硬块上新增的针孔:“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啊,特别工作小组那边的工作性质是【参与紧急重大任务】,比生产大会战还要高一个等级,在任务没完成之前,哪有休息时间给伱躺大觉?” 吕莹莹闻言却是撇撇嘴,两人一块从小长到大,在钻探公司共事也超过大半年了,这货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个混球虽然在没被压任务的时候偷奸耍滑,能偷懒就偷懒;但被挂上任务后,却绝对不是那种抗不了压,受不了苦的人。 因此,她自然看得出来,这货假借着受伤的名义非要在职工医院里住上几天院,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想到此处,吕莹莹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担忧:“羊屎蛋,是不是王总那边……实在不行,咱别那么闹腾了行么?你都已经是副科了,安安稳稳地待上几年不也挺好的么?” 说实话,自打杨默毕业进了钻探公司之后,她就觉得这货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能折腾……一个刚转正的大学生,大半年内竟然就跟公司一把手他们折腾到一块去了,这你敢想? 土狗同学觉得自己也算是够不安生的人了,上蹿下跳的着实挨了自家母上大人不少的扫帚;但与这货想比,她简直就是一个乖乖女好不好! 而且与她撑破天与邻村的男孩子打群架不同,杨默这大半年来折腾的事情虽然看上去远没有那么激烈,但其中的凶险程度根本就不是区区几场群架可以比拟……一个不小心,后半辈子的前途就全毁了。 杨默见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子……或者说,这事虽然与王总那边有点关系,但却不是直接关系。” 说着,杨默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烟,示意土狗同学帮他拿过来:“准确的说,是我第一阶段该干的事情已经干完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现在都需要控制一下节奏……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今天挨了这么一棍子,外加上上下下都被你这个家伙看了个遍,其实倒也不算亏。” 吕莹莹的脸蛋蹭地一下就红了,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什、什么叫被我看了个遍,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杨默见状,好笑地摆摆手:“安啦,安啦,无所谓的啦,反正小时后又不是没看过,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被看了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哪天还我一遭就成了!” 还你一遭? 意思是……洗、洗澡的时候让你也看一遍? 饶是知道这货是在开玩笑,但土狗同学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双手一软,勺子里的稀饭竟然就撒在了杨默的身上,烫的他龇牙咧嘴了起来。 正当吕莹莹浑身升起一种莫名的惶恐,不知道该是给这个口无遮拦的混球一拳头,还是拔腿就跑的时候…… 咚咚咚。 一阵不徐不疾的敲门声传来…… 第191章 为什么一定是她 第193章 为什么一定是她? 轻轻将手里的香蕉和桔子放在床头柜上,又盯着杨默身上那厚厚的纱布看了一会儿,张文顺这才一脸沉痛地说道:“年轻人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但是要掌握好分寸嘛!” “看你这伤势,只怕是半个月内都下不了床了……王总那边将你视如肱骨,当初更是费了好大的精神将你借调过去,伱这一躺,那不是严重拖累王总的计划嘛!” 听到这番怎么听怎么都像斥责的言语,吕莹莹在一旁小脸涨红,双手尴尬地不知道往哪里放。 然而杨默也是一脸悲痛地点点头:“主任教训的是,是我年轻,不懂得惜身,辜负王总的期待了!” 把这货这番比群演还不上心的演技看在眼里,张文顺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啊你……” 叹息了几声后,也不管这里是病房,就这么掏出了一根烟分了过去:“你这样子也太假了,哪有感染了破伤风的人还那么精神的?待会我去中医室给你弄点姜黄粉和乌贼骨粉来,掺在一起给你抹上去!” 杨默接过烟,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成,那就谢谢主任了!” 张文顺摆了摆手:“谢我干嘛,不过就是走过场的功夫罢了,该穿帮的时候还是得穿帮……不过也好,王总那边把你一借就是大半个月,要不是你这次违规,擅自主张地跑回来,然后意外受伤住院,咱爷俩指不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说着,张文顺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小子,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清查临盘采油厂三产账本的时候,我在事先没告诉你的情况下把你推出来顶缸虽然不地道,但我自有我自己的考虑,也没打算坑你……事实上,我当时已经准备好后手了,有充足的把握把你从中间摘出来。” 这是他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从临盘交任务回来后,他还没来得及面对面地沟通一番,杨默就被王一诺先斩后奏地借调走了,然后一借就是大半个月。 他很清楚这种物理隔断手段的杀伤力,尤其是对于聪明人的杀伤力。 在当初那种本就已经产生怀疑和隔阂的档口,忽然一离开就是大半个月,中间也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不允许跟“外界”有任何电话书信交流,在这种近乎半封闭的状态下,就算是一般人也会就之前的事情推演出自己的一套逻辑,把事情在心里定性掉,就更别提杨默这种本性多疑且骨子里带着浓浓提防的小狐狸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不管杨默现在信不信,但他该说的还是得说出来……虽然这事乍听之下委实有些扯淡,十个人里估计有九个都不会信。 然而杨默闻言,却只是笑了笑:“我信。” 这两个字说的轻飘飘,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但整体来说,却没有多少敷衍的意思。 “你……信?” 张文顺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一脸诧异地看着病床上的杨默。 杨默点了点头:“我信。” 后世不管是商业做局、谈判还是对内动刀子,为了留下周旋余地,一开始都会遵循一个“王不见王”的原则;但为了彰显自己的态度,以及尽可能地快速撬动和推进工作,庄家往往又会在第一时间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去充当那个过河卒。 如果工作推进的顺利,甚至如期完结,那位过河卒自然功成名就,奖金晋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如果工作推进的不顺利,后面的庄家自然会跳出来,跟对方的主事人苟来苟去,最终磨合妥协出一个双方尚能够接受的结果有之;无功而返的也有之。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你遇到了第二种情况,那位过河卒虽然未必会被追责,但身上该背的锅却绝对少不了。 在职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这世界上记性好的人比比皆是,擅长选择性失忆的人也比比皆是;不管你以前的锅是不是替自家boss背的,但只要有需要且时机恰当,你以前的某些“失误”,就会成为你职场上的滑铁卢。 上一辈子见惯了这种操作手段的杨默,虽然非常讨厌这种成为棋子的感觉,但公正地来讲,你要说眼前这个死胖子一开始就存着坑害自己的打算,他却是不信的……去临盘查账这事的动静虽然极大,但主要的因果还是缠绕在王一诺身上,张文顺的处境虽然微妙,但却远没到需要弃车保帅的程度,自然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 ……………… 见到杨默第二次正面给出自己答复,张文顺感觉浑身一轻,看向这位名义上下属的眼神,却愈加变得莫名起来。 是的,名义上的下属。 以杨默展现出来的能力、跟穆丽雅的关系,以及在各个项目中的“非依靠式布局”,种种堆砌出来的隐藏能量早就不输于他这个公司元老了。 而中途忽然杀出来的王一诺,最近表现出来态度,更是给了杨默许多辗转腾挪的空间。 可以说,在不涉及钻探公司主业和体系晋升规则的情况下,单论擂台赛期间的泛影响力,杨默已经可以跟一些主要科室的一把手平起平坐了。 虽然很早以前,张文顺就用一种大家长的姿态尝试着跟杨默相处,但到了现在,这个死胖子除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之余,却也不得不用一种更平等的方式,与这位下属继续相处。 轻轻叹了口气,张文顺没有自降分数地去追问杨默为什么会相信自己当初并没有坑他的意思,而是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 “钱丫是个乖娃娃,也是个聪明孩子,以后肯定也是个好徒弟,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她找个时间给你递茶?”张文顺眨巴眨巴眼睛,神情有些期待。 孰料杨默想都没想,径直拒绝:“一码归一码,当初我只是答应主任你会带一个徒弟出来,却并不是意味着一定是她……要想正式拜师,先过了考核期再说。” 张文顺脸色有些发苦:“你小子到底是哪一点瞧不上这个小徒弟?” “态度?……好吧,我承认,钱丫一开始的确态度不是很端正,但后来不是改正过来了么?” “莫非你嫌她笨?……拜托,钱丫虽然没有你小子那么妖孽,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好不好,而且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人家很机灵,学东西很快的好不好?” “还有品性这方面……这丫头虽然有时候调皮了点,喜欢上蹿下跳的,但品性真的不坏,而且对于长辈也很尊敬,在我们面前乖的很,所谓一个师父半个爹,如果真的成了你的徒弟,你就等同于有了一条贴心小棉袄,保准把你伺候的安安逸逸的!” “还有……”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伸手打断了这个死胖子的王婆卖瓜:“停停停!主任啊,我是收徒弟,不是收义女或者义妹,更不是找贴身丫鬟,你说的那些东西跟我的要求半毛钱都沾不上边好不好!……你要明白,收徒弟等于找传承,不是一个【乖】字,就能够完事的。偏偏商业上的那些东西跟钻井技术之类的玩意不太一样,而且在钻探公司这种石油系统的平台里,这些东西未来牵扯的因果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有些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后,杨默叹了口气:“主任,我不相信你们除了白蒙蒙之外,没有其他的合适徒弟人选……说吧,到底为什么死了命也要将这姑娘往我手里塞?” 张文顺见状,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沉吟了一会,这才说道:“钱丫是铜仁大院里出来的,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杨默翻了个白眼:“拜托,从铜仁大院里出来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且不论铜仁现在还只是个地级市,就算它升级了,哪又怎样?……贵州和齐鲁一个西南,一个华北,隔得七老八远的,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好不好!” 张文顺表情有些古怪:“谁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如果你是普通的齐鲁人,这话说的或许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你现在是钻探公司的一员啊!” 杨默撇撇嘴:“所以呢?当初冯副总之所以会被王总赶鸭子上架,那是因为滇南和上海之间有着一段极深的牵扯;但据我所知,齐鲁和贵州之间貌似没什么太深的牵扯吧?” 张文顺叹了口气:“的确,齐鲁和贵州之间没什么牵扯;但问题是,铜仁那边,跟钻探公司有着不轻的牵扯……而如果你以后真的要掌管默默百投的话,不出意料的话,100%跟老白,也就是钱丫她爸那边少不了打交道。” “所以,这才是我刚才说,这话由别的齐鲁人来说没问题,但由你来说,却是不太合适的真正原因;” “事实上,钱丫之所以能在一众候选者中被最终选出来,成为我们心目中你徒弟的第一人选,如你所说,并不是真的因为她的资质最好,而是因为她的各方面条件,最适合成为那个中间枢纽。” 中间枢纽? 杨默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论及牵扯,贵州那边不应该是赤水或者zy跟钻探公司的牵扯最深么,怎么忽然蹦出个铜仁来?……还有,白蒙蒙的父亲到底是干啥的?” 张文顺有些牙疼地砸了咂嘴:“这中间的历史牵扯,认真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明面上,贵州的确只有赤水和zy算得上跟钻探公司扯得上关系;但要说暗地里,铜仁跟钻探公司的牵扯却绝对不输这两个地方……认真说起来,铜仁跟钻探公司的实际牵扯,甚至比赤水和zy还要深一些。” “至于白蒙蒙他爸嘛……严格说起来,其实不过就是众多从我们公司转业,支援地方上的一员罢了;” “就算是前几年他开始tr市负责坝黄区的一些工作,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你所说,我们贵州本来就是个人无三分银的穷省,铜仁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地级市罢了。”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稍稍不太一样了。” 说着,张文顺叹了口气,然后拿手指头在床单上写了几个字:“你也知道,今年是换届之年。不出乎预料的是,老白今年被提名了新的岗位;” “而好死不死的是,这个新的岗位,又很有些特殊,所以……你这个在外人看起来默默无闻的副科级小干部,身上的某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在很多方面却远比绝大部分人更加重要。” “因此,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非常希望钱丫能成为你徒弟的真正原因……客观地来说,就算钱丫最终不能成为你的徒弟,也不会从根本上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咱爷俩好歹处了大半年,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你小子,只要拿出足够的态度和诚意,到时候双方肯定能有一次愉快的合作。”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钱丫当你的小徒弟,双方的关系总归能更亲近一步,合作起来也能更加愉快不是?” 看着张文顺在床单上写出来的那三个字,杨默有些牙疼地抽了口凉气。 白蒙蒙那家伙的老爸被提名负责这个大年前才增设的部门了? 难怪对方会想着把自家的女儿送过来给自己当徒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身上的那些零碎玩意,其实的确要比某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支持来的有价值。 只不过…… 想到这背后的种种,杨默感觉头大如斗。 随着他职级的跃升,参与过的项目越多,他越觉得自己前世对钻探公司这家单位的了解之肤浅……这家西南石油单位背后牵扯的因果之广,堪称罕见。 如果说后世那些普通的中小私人企业牵扯到的关系网是由主营业务衍触而成的简单二维线形结构的话;那么那些大型私企和普通国营单位牵扯到的关系网就是三维的树状结构……由于分支业务缘故,他们的影响范围触及到众多的行业领域、地域和主管单位,层层因果叠加之下,往往会处于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 而由于是异地作业,再加上其成份构成复杂的缘故,身处石油系统的西南钻探一公司此时的状态跟后世那些大型私企\/国企也有着许多共通之处不说,各种因果关系更加隐秘且复杂……非要比喻的话,那此时的钻探公司虽然也是树状关系网结构,但却是一棵枝叶上挂满了层层蛛丝网的大树,其中的因果牵绕,足以让所有靠近它的人头皮发麻! 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杨默摊了摊手:“主任,实话实说,你们这些大人物玩的那些游戏,我这个小卒子真的没这个心肠参与……但既然之前应承了你们,有些事想跑也跑不了……所以,既然已经不小心踩进泥坑了,不该我听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去瞎打听,但至少……这其中最起码的因果干系,我得知道一点吧?” 小卒子? 张文顺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这货一眼,心想你这家伙到底是自谦到没边了呢,还是把我们这些人想的太夸张了,如果连你这种手里捏着一堆王炸引而不发的家伙都只能算作小卒子的话,那我这种孤家寡人又算什么? 不过杨默既然问起这个,他自然不能隐瞒,半个月前临盘查账的事情这才刚刚翻篇呢,他自然不能再在这种事前沟通的问题上犯同样的错误。 眼睛扫了扫,发现杨默并没有让吕莹莹回避的意思,想了想,也就装作在场没有第三个人似的,沉吟了一下后,这才开口说道:“其实这其中的缘由也并不复杂……” 第192章 纠缠 第194章 纠缠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基本单位,也是最核心的本质单位; 贵州,或者说是以铜仁为代表的贵州人,跟西南钻探公司的关系就很好的在侧面体现了这一点。 论及绝对人数,贵州人在钻探公司的占比不算高,甚至算得上是西南三省中最少的……铜仁人那边的人就更少了。 论及娘家背景和支持,对不起,gdp全国倒数的贵州现在是西南三省中最穷的那个省份,从来都没有什么声量可言。 论及高层数量,四位副总中没有一个是贵州人,各自的履历跟铜仁那边也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但问题是,虽然在最显现的地方从来没有贵州人的影子,但在钻探公司最核心的岗位上,有超过1\/3的骨干都是贵州人……或者说,是以铜仁人为主的贵州人。 工程大队的大队长,是铜仁人; 地质大队的大队长,是铜仁人; 运输大队的大队长虽然是zy人,但三个副大队中有两个是铜仁人; 管子站的副站长,是铜仁人; 供应站的副站长,是铜仁人; 固井大队唯二的两位副大队中,有一个是铜仁人; 至于人数最多的各大钻井队中,占据正副大队职位的铜仁人就更多了…… 如果你不是石油系统的人,可能不太清楚这些科室的实际份量。 但你要知道,钻探公司毕竟是一家以石油钻井为主业的公司,“生产”才是它最核心的立身主业,而上述科室中,几乎全是生产环节的要害科室……尤其是工程大队、供应站和钻井队,三大生产核心科室只要一个运转出现问题,钻探公司的生产大会战立马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虽然说铜仁人在这些核心科室里担任的基本上都是些很容易让外人忽略的副职,但实际上,他们才是保障这些科室正常运转的重要核心……在央企的科室里,绝大部分情况下,负责具体业务的都是副职,而权限最高的正职其实主要把精力花费在参与公司的内部管理上。 所以,铜仁人于钻探公司而言,很像是那些物流公司中的快递分拣员……乍一眼看上去不起眼,但却是一群绝对不能被忽视,甚至是不能或缺的人。 这种情况,各科室的一把手当然清楚,而公司高层也心知肚明。 之前说过,石油本身就是诸多因果缠身的行业,而钻探公司与西南不少地区的主管单位也有着颇深的纠缠……之前说过,钻探公司经常会输送\/交流一些骨干到西南各地的主管单位,协助开展当地工作,在这张日积月累形成的人脉网之下,有些事情自然不可能再局限于个人本身。 按张文顺那个死胖子的说法:“既然我们这些后妈养的铜仁人凭借着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要命的精神,努力了十多年凭借自己的本事爬到了这个位置,公司自然应该给我们给予相应的倾斜。” 因此,在某种公司高层心知肚明的规则下,从70年代中后期开始,钻探公司每年向铜仁地区的反哺力度,真的不能算小……这么说吧,从1979年开始,钻探公司每年账上都会有超过1亿的进项,到了80年代中期,这个数字更是超过了2亿;其中约有一半,则会以分蛋糕的形式,反哺支援以西南为主各个地区,而鉴于那些铜仁人在钻探公司的重要性,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公司每年向铜仁地区反哺的额度,不会低于500万,有些年份甚至能达到逼近800万的水平,在那个时候,这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种反哺,方式多种多样。可以是人才输送,可以是项目共建,可以是包含各种物资在内的白条,甚至可以是宝贵的外汇拆借……当然,最常见的还是以三产项目合作开发的方式,向铜仁地区直接投资。 只不过,论及经济发展的综合制约性和项目实际操作的复杂性,贵州那边堪称全国之最,一个项目要想起来,其难度甚至要远比陕甘宁青藏等大众心目中的边困地区要大得多。 所以不出预料,钻探公司这些年在铜仁地区合作开发的那些三产项目,一个水花都没冒起。 实话实说,虽然这种反哺属于是惯例,而且公司其实自始至终也没期待着那些项目能够盈利;但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哪怕是铜仁地区那些“故人”们当面求上门来,张文顺他们也实在没脸皮再向公司伸手帮着铜仁要更多的蛋糕了……毕竟负责执行这一块的鑫泰公司虽然菜,但其余地区好歹能保持个15%左右的项目三年存活率,以八十年代的市场环境,对于资源充沛的央企来说,15%的项目三年存活率跟0%的项目三年存活率,其中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所以,哪怕从1986年开始,铜仁地区的反哺额被降到了一开始的500万,并且一直维持了三年,而对应的巴蜀绵阳和滇南陆良,反哺额度却从以前彼此差不多的水平一下子激增到了1500万……这中间虽然有配合西南石油局其余兄弟单位大开发计划的考量,算得上师出有名,但这种巨大的落差还是让钻探公司的那群铜仁人心里空荡荡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杨默的出现。 虽然说杨默是因为默默百炸项目的成功而逐渐走进许多人的视线里的,但实际上他在肉鸡产业里的种种布局,以及对穆大小姐部分出口项目的指点,其实更有参考价值。 对于以张文顺为代表的这票子有诉求的铜仁人来说,默默百炸的成功或许只能算孤案,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盖棺定论;但如果辅以去年夏留通销社的黄金菜项目、这家伙那堪称胆大妄为却又恰到好处的社会融资手段、在布局肉鸡产业链中展现出来的超前意识和风控意识,以及随着穆大小姐贴牌啤酒在南朝鲜那边的大获成功……如果张文顺他们再看不出来杨默是他们真正最急需的那个人,那他们也就白混了。 什么? 你说杨默不就是在商业上稍微展露了一下自己的才能而已,钻探公司的主业毕竟是石油生产,对于这种性质的央企来说,三产项目只是附属物而已,他怎么就成了张文顺他们最急需的那个人? 呵呵…… 功夫从来都在诗外。 张文顺这位元老孤身杀回钻探公司的目的大家都知道,但在钻探公司这种地方要想干点什么事,就必须要学会“团结群众”; 伱以为就凭着大家是老乡,外加彼此之前的交情,人家就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别闹了! 所以,要想团结群众,就必须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捆绑……利益上的捆绑,以及因果上的捆绑。 前面说过,钻探公司每年都会向各地区输送交流一些骨干,这些骨干在地方上站稳脚跟后,又会给予自己在钻探公司的老乡及其亲属们一定的支持和便利。 可以说,那些之前分流的骨干既是钻探公司这些铜仁人及其家属的后盾,也是他们的重要退路之一;所以,钻探公司的那些铜仁人,在日常工作中,也会力所能及的为自己的家乡争取到足够的反哺,用以支持那些分流骨干的工作,增强他们的声量……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纠缠越来越深,甚至可能深到了一种近乎身不由己的程度。 这种情况对于越小的地方越明显,越落后的地方越明显,毕竟是熟人社会嘛。 而很不幸,此时依然是地级市的铜仁,便属于这种情况。 所以,张文顺要想让钻探公司的那些出身铜仁的核心科室正副手站在自己这边,光凭个人关系是不够的,得发动那些之前被分流到铜仁的骨干们的力量,让他们去捆绑这些人的因果。 如何发动那些分流到铜仁的骨干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靠着一个个合作项目去获得正向反馈呗! 毕竟铜仁目前的经济发展是个老大难问题,再这样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的话,过上一两年,连每年500万的反哺额度可能都没了……此时的铜仁是个穷地方,500万的计划外可调配资金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千禧年以后的人很难想象。 有了成绩,得了好处,关系才会越用越铁,三方的凝聚力才会越来越强嘛! 所以,这就是去年张文顺拿副科职称诱惑杨默时,说的那句“我们需要一个能在既有体系的规则范围外解决问题的人”的真正含义……钻探公司上上下下,有本事豁出脸去给铜仁要血、输血的人或许很多,但有本事给铜仁造血的人,却没有。 所以,这就是张文顺为什么极为迫切地想让白蒙蒙成为杨默徒弟的核心原因。 无它,白蒙蒙的父亲,是最适合构建这种双赢关系的枢纽人,而等杨默正式成为默默百投的一把手后,白蒙蒙的父亲,也是最能名正言顺向钻探公司提出增加合作项目要求的那个人! 所以,本着做事先做人的朴素道理,要想双方一上来就毫无保留地精诚合作,白蒙蒙能不能拿到杨默正式徒弟的身份,至关重要。 ……………… 一个小时后。 看着这个死胖子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豫离开了房间,病床上躺着的杨默有些烦躁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扶贫办么? 瞅了瞅床单上那早已消散的三个无形字,杨默无声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那个死胖子给自己物色的那个小徒弟,老爸竟然是个马上就要走钢丝的大佬…… 第192章 殷勤的小徒弟 第195章 殷勤的小徒弟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早晨的太阳才刚刚冒出个头,一个娇俏的身影便急匆匆地杀到了职工医院的住院区。 “师父,我给你送饭来了!” 不知为何,今天的白蒙蒙要比往日里显得活泼了许多,敲开房门后变戏法般地摸出了两根筷子,然后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师父,赶紧动筷子,赶紧动筷子,一会泡坨了就不好吃了!”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这刚起来呢,连牙都没刷。” 正在用力扭开保温瓶的白蒙蒙眨巴眨巴眼睛:“没刷牙就没刷牙呗,吃过了再刷也是一样的……我们那好多人都是是这样的。” 杨默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没这个习惯,不刷牙就吃东西,我会觉得心里别扭!” 说罢,捂了捂有些发疼的左肩,便径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朝外走去……职工医院哪怕是单人病房,也没有专用的卫生间,要想刷牙,就必须要到外面的洗漱台去才行。 见到杨默走路姿势有些不便,白蒙蒙立即放下筷子,冲过去接下杨默手中的水杯和牙刷,然后半搀着这位新师父往外走去,语气里全是委屈:“可是,师父,锅巴粉不经泡的啊,我这一路都是跑着过来的,就是怕把粉泡坏……等你刷完牙洗完脸,那桶锅巴粉估计也废掉了。” “锅巴粉?”第一次听说这玩意的杨默有些疑惑。 跟当初的自我介绍一般无二,一提到美食,白蒙蒙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空出来的那只小手不断在空中比划:“锅巴粉是我们那边的叫法啦,其实说白了就是绿豆做出来的卷粉……嗯,其实跟卷粉区别还是蛮大的,不但要宽的多、厚的多,而且做的时候,还要在铁板上烫出一层焦褐色的锅巴来算过关,这样才有嚼头,煮出来也更香,所以才被叫做锅巴粉。” 说着,白蒙蒙的语气有些沮丧:“这锅巴粉在我们那边虽然很常见,但齐鲁这边却没人卖,我爸前几天托人帮我带了点东西过来,其中就有锅巴粉……不过现在天气热,寄过来的锅巴粉挑挑拣拣后,只凑出了一碗的量,今天全给煮了,以后要是再想吃,估计得等到天气凉下来了才行。” 没吃过这玩意的杨默听了白蒙蒙的形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没事,我洗脸刷牙不磨蹭,晚点吃也是一样的……再说了,我吃东西不挑嘴,坨了就坨了呗,又不是不能吃。” 白蒙蒙闻言,郁闷地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说什么。 杨默见状,没去理她,自个自地开始站在水泥洗水台旁接水开始刷起牙来。 嗯…… 不得不说,当你身子不是很方便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帮伱挤牙膏,递杯子和毛巾,甚至是帮你洗牙刷的感觉还是蛮好的,有一瞬间,杨默甚至再想,为什么自己只是重生而不是穿越,要是穿越到古代,当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老爷那该有多舒坦。 所以当他再回到房间时,吃起那一桶隐约有些发坨的锅巴粉时,心情竟然还不错。 不得不说,贵州是一个被严重低估的美食大省。 眼前的这桶锅巴粉虽然模样不是很好看,外表糙糙,黄绿黄绿的,上面还带着许多焦褐的斑点,而且厚度跟烙饼似的,看起来很不好嚼的样子;但一进嘴,才发现这是假象。 这玩意吃起来的口感有点像后世在重庆成都那边吃的靠苕皮,糯糯的,又韧性要远比苕皮要低的多,很容易就能咬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泡久了的缘故,外面一层有种沙沙的感觉……从口感来说,这玩意算不得多好。 但问题是,这东西的汤口却调的极有些令人欲罢不能。 上面漂浮的那层红油看上去狠辣,吃起来也的确有些辣,但跟杨默平日里吃到的油辣椒不同,这玩意是辣中带着香,香中透着绵,绵中又裹着香醇……小小一勺红油,竟然吃出了浓重的复合感,而且这种复合香味跟巴蜀那边的红油不太一样,霸道了许多,但却也好下嘴了许多,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难用言语形容。 整体的汤口除了辣之外,最有特色的应该算是它的酸味了。 因为古代运输不便,食盐昂贵且稀缺,贵州自古以来就有以酸代盐的传统,因此这汤口中带着浓郁的酸味并不稀奇,可问题是,这种酸跟醋的酸味完全不一样,跟柠檬酸也不一样,甚至跟杨默上辈子吃的东北、巴蜀泡菜,甚至是六盘水那边的酸汤也不一样; 这种酸很绵柔,刺激感没那么强,但后劲却很足,就像是口腔里多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精灵,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就在舌头上蹦跶一下,然后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一秒后又在别的地方蹦跶起来。 用筷子搅了搅,杨默从汤水里翻出一些小红皮,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树番茄?” 这种带着一种奇妙水果香气和鲜甜感的酸味,跟滇南那边的树番茄略有些相似,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太一样,因此杨默不是很确定。 白蒙蒙有些得意:“师父,这是洋辣子,不是树番茄啦……洋辣子是我们那边的叫法,其实就是一种小番茄,圆圆的,红红的,酸酸的,用菜籽油炸成酱,特别下饭……我还怕你吃不惯,所以今天特意少放了点,要是你喜欢的吃话,以后给你按照正常的量放……这东西是我们铜仁那边的美食灵魂,不管是吃锅巴粉还是盘子粉、绿豆粉,甚至是吃米豆腐,要是不放这东西的话,本地都不稀罕吃!” 杨默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在贵州长大的,整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吃……这可比我自个煮的白水面条好吃多了!” 听到新师父的赞赏,白蒙蒙心中越发得意,心说你们这些齐鲁人日常做出来的东西也能跟我们大贵州相比? 还白水面条……那玩意是人吃的东西么? 在我们贵州,就算穷到吃糠,也没人稀罕那玩意好不好!! 不过当着新师父的面,她怎么也要留给齐鲁人一点面子,当下避开这个话题不谈,而是做贼似得往后看了看,然后满脸期待地指了指汤桶底部:“师父,你在底下翻一番,有惊喜哦!” 杨默一愣,然后很从善如流地在底部探了探,果然筷子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夹出来一看,却是半快猪蹄。 白蒙蒙小声说道:“这是我昨晚特意给你提前炖出来的猪蹄,这锅巴粉用的高汤也是猪蹄汤……前段时间我看你每天吃牛肉吃的那么辛苦,所以就想着给你换换口味。” 说着,扭头看了看门外,发现没人后,白蒙蒙这才小声催促道:“师父,赶紧吃吧,一会儿要是穆主管来了,就不好当着她的面吃这东西了。” 看得出来,虽然相处的次数不多,但这小姑凉还是有些怕穆大小姐,要不然就不会是这么一副做贼似的架势了。 杨默盯着筷子上那块被炖的快散架的猪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段时间……他苦啊! 外人只看到了他顿顿吃肉,满脸的羡慕;却从来不知道对于他这种肠胃来说,顿顿吃牛肉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折磨。 毫不夸张的说,他这段时间每天凌晨,都至少要醒过来两三次……被那种近乎胃病的空荡饥痛感,难受醒的! 偏偏他不能当着穆大小姐的面犯人家的民族忌讳,他也不好意思吃饭的时候当着人家的面端着碗跑开,于是就只能默默受着了。 所以,在肠胃经历了大半个月的摧残后,这个世界上在没有什么能比一坨肥到流油的猪肉更有吸引力。 怪不得这锅巴粉这么好吃呢,闹半天是猪蹄做的高汤啊! 没有丝毫犹豫,杨默立马放下筷子,抱着那半块猪蹄猛啃了起来。 那副宛如难民般的饥渴姿态,让人看了简直想要落泪。 见到杨默这么欣赏自己的手艺,白蒙蒙笑成了一朵花:“师父,喜欢吃猪蹄的话,我待会再去买几个炖着,下午再偷摸着给你送过来……哼,穆主管她懂什么吃的,整天不是牛肉就是鸡,还以为把师父你招待的很好……猪肉才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见到这丫头得意忘形之下,竟然有些忘了人家民族忌讳的意思,杨默表情一整,正要呵斥一下这个白在民族大学上了几年学的家伙,却忽然听到屋外仿佛有个女声传来,而且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嗯!!?? 是曹操,不,是穆大小姐来了? 两人一惊,不太确定下,杨默赶紧抓快速度把手里的那半块猪蹄死了命地往嘴里划拉,而身子有些哆嗦的白蒙蒙则是鼓起勇气,闪身到了窗户旁往外看去,想必是下定决心,哪怕是自己冲出去纠缠一番,也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家师父争取到足够的毁灭证据的时间。 跟电视上的特工似的,白蒙蒙很有些中二风范地挑开一角窗帘往外看去,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提着礼物向护士打探消息的那个女人,表情一愣,旋即大大地松了口气:“差点吓死我了……不是穆主管。” 扭过头来,看向杨默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第193章 糟糕的消息 第196章 糟糕的消息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林有远亲。 虽然杨默知道以国企这边的氛围,即便是现在依然处于擂台赛的敏感期,但自己现在的实际情况,依然免不了有些人会惦记自己,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不算住院当晚就赶过来的张文顺,第一个赶过来探望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那位“前妻”。 ……………… 看了看床头柜上新增的麦乳精和蜂王浆等营养品,又瞥了瞥某位做贼似地将窗帘拉死,然后出去时蹑手蹑脚把病房门带上的小徒弟,杨默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下。 “唐小姐,刁副总呢?没跟你一起来?” 杨默只扫了一眼身前的唐婷婷,便挪开了视线,然后扭开头,以一种虚弱而而好奇的语气问道。 并不如何意外的,今天的唐婷婷打扮的颇为精致,一身白衬衫配着一条牛仔蓝的长裙,将清纯和妩媚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见到杨默只是看了一眼自己便挪开视线,唐婷婷期期艾艾地垂下了头:“刁副总正在出差,一听到杨主任你受伤住院了,急的就要连夜赶回来,李总他们好劝歹劝,这才劝住了他……所以,所以今天就只有我来探望杨主任你了。” 说着,唐婷婷宛如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瞅了瞅那扇已经紧闭的房门,脸上涌出一丝红晕,一时间,似乎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刁副总因为出差不能前来,所以今天只有伱来? 那李总呢,第五农场的办公室主任呢,他们也来不了? 或者说,是他们觉得只有你一个人过来比较好? 杨默瞅了瞅微微侧身站在自己面前的唐婷婷,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 这位前妻今天打扮的很有心机。 白衬衣+长裙的打扮虽然并不少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这种搭配……如同后世的身高不够或者体形不够匀称修长的女人穿马面裙只会闹笑话一样,如果你本身的硬件基础不够,眼前这身装扮根本穿不出那种清纯无敌的感觉来。 唐婷婷是个美女么? 这点无须怀疑,要不然当初她也没资格被邀请参加那场相亲会。 但唐婷婷在美女如云的钻探公司出挑么? 仅论硬件而言,其实算不得如何出挑。 美女这种东西是需要对比的,在私下里有着“美女坟场”美誉的钻探公司,除非你长成穆大小姐那种级别,否则被那庞大的美女基数一冲,你也就是那么回事。 但很可惜,钻探公司的美女虽然多,但在央企的某种陈旧氛围下,肯认真打扮,敢认真打扮的人却很少。 所以,只要你自己有基础,又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精心打扮一番后,其实跳出来并不难。 而唐婷婷这一身的打扮,虽然很有些走中庸路线的意思,但实际上已经将其自身最大的优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优点就是……身材匀称高挑。 或许因为是北方人的缘故,唐婷婷的五官其实并没有一众西南美女来的精致,眉眼之间也少了些许烟雨如丝的灵动,胸怀也谈不上什么天赋异禀,但她的身高却比来自西南的美女们普遍高上一截,达到了将近一米七的个头。 这种身高,穿上一袭长裙,搭上略显宽松的白衬衣,再配上一头乌黑秀丽的低马尾,只怕没有几个男人看了后不觉得赏心悦目,然后好感大起。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倒也罢了,毕竟这种青春无敌的装扮并不走妖娆路线,绝大部分正常男人见了只会觉得欢喜,而不会产生什么歪念。 但问题是…… 这种搭配,其实也是有小玄机的,只要女方愿意,分分钟就能给你玩出一出“清纯诱惑”的把戏出来。 喏,就如同眼下的唐婷婷,她是以一种接近40°的角度,向右侧身面对着杨默的,而且这位前妻此刻似乎很有些惶恐,脑袋垂的低低的不说,身子也跟受了惊的鹌鹑似的,微微躬缩了起来。 衬衣嘛,大家都清楚,这玩意纽扣与纽扣之间,是有着众多缝隙的,只要角度合适,总能让你看到一些美景的。 正常的衬衣都是如此,更何况此刻唐婷婷身上穿的是一件蓬松感爆棚的白衬衣? 这玩意穿在身上,青春是青春了,飘逸也很飘逸,但可以预留出来的观赏空间却也较普通衬衣大了许多。 所以…… 顺着杨默的视线角度看过去,此时委实是春色满帘。 好吧,如果仅仅如此,其实倒也没必要太过大惊小怪,大家都是饱受岛国老师教学片洗礼的文化人,对方又不是真空上阵,以当今姑娘们贴身衣物的保守程度和款式,估计大部分男人吃吃豆腐也就罢了,但要说真的起邪念,那却又有些夸张了。 但问题是…… 在这幅春色下,眼前这姑娘那副略有些惊恐不安,但却又隐隐有些认命的无助感,却着实有些要人老命了……传说中,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个恶魔,只要被刺激到,分分钟就会被释放出来。 偏偏现在又是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内,病房的位置本来就偏僻不说,门被锁着,窗帘也被拉上,一个正常男人面对着眼前的漂亮小鹌鹑就算不至于兽性大发,但至少也该在男性的本能之下,开始大着胆子口花花地盖歪楼才对。 但是很可惜,杨默不是那种控制不了自己荷尔蒙的小年轻,而眼前的唐婷婷对他来说,也着实没有什么吸引力可言。 因此,只是扫了一眼面前的美景,杨默在感叹这位前妻进步神速之余,却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然后略显困难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根烟叼上:“唐小姐,把门打开吧,不然呛着你。” 见到杨默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唐婷婷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却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开门了,不然医生看到你抽烟,会骂的。” 说着,似乎才发现杨默肩膀不方便似的,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热心而笨拙地拿起枕头旁边的煤油打火机,打了几次才打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火递到杨默的嘴前。 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沐浴液香气,杨默连往对方领口偷瞅一眼的心思都没有,探出香烟点燃后,轻轻笑了笑:“唐小姐,替我转告一声冯副总,谢谢他还记得我这个老伙计,等我病好了后,一定找个时间过去拜访一下他……时间不早了,唐小姐今天应该还要上班的吧,要是耽误了工作就不好了。” 大姐,咱能不能不玩这一套? 上辈子你跟我这个小科员谈恋爱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上心。 再说了,你这小手段使的越用力,我越容易想起那些已经忘掉的破事……上辈子你跟人家跑之前,只怕也是这么勾搭人家的吧? 唐婷婷见着眼前这位越来越位高权重的同龄人始终对自己不假声色不说,自己进来还不到五分钟呢,就开始笑眯眯地送客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从心里涌起,对于某些书本杂志上写的那些东西也开始怀疑了起来……上面不是说男人决计不可能躲得开这些小手段么,老娘都差当着你的面宽衣解带了,怎么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难不成…… 我长得真的有那么不堪入目? 素来对自己很有自信的农场一枝花同学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只不过,她不是一个轻易退缩的女人,既然根据自己搜集到的信息,杨默跟穆大小姐搞对象的事情很有可能八字还没画完一撇,那自己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钓到眼前这个金龟婿的机会。 既然本姑娘的身子馋不了你,那我就换个攻略思路好了。 你不是挺能的么,书上说像你这样事业心重的男人,往往会对那些在工作上能帮忙的女人更容易起好感……要不试试? 心下拿定主意,唐婷婷脸上忽然切换出严肃而焦虑的表情:“杨主任,我今天的工作就是探望你,因此不存在什么耽误工作不耽误工作的说法……事实上,李总和刁副总今天只让我一个人过来,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但他们又不方便直接过来。” 看着这位努力把自己包装成为精英秘书的前妻,杨默饶有兴致地抖了抖烟灰:“哦?” 迎着杨默漫不经心中带着些许调侃的眼神,唐婷婷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地说道:“昨天晚上,李总他们接到了电话,贵公司的冯副总今天要来我们农场视察工作。” 哦? 冯副总要去第五农场视察工作? 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信息的不正常,杨默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唐婷婷见状,鼓起勇气追加了一句:“冯副总忽然要来我们农场视察,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但更古怪的是,冯副总的视察计划是安排在今天上午,而且只预留出了两个半小时的视察时间。” “今天下午?意思是冯副总今天下午还有其余的重要安排?”杨默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对于央企或者体系内高层来说,每天的行程安排是有讲究的,基本上都会遵循“合并同类项”的原则,因此每家考察单位的座号顺序和滞留时间长短都充满了值得品味的信息……一般来说,下午的次序重要性要高于早上,邻近傍晚的次序重要性又要高于一般的下午。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今天的行程安排里第一家就是第五农场,那说明冯副总大概率是要去考察一下包含肉鸡在内的各大原料供应商的工作情况。 但问题是,在这一块,最先投诚杨默的第五农场绝对是妥妥的核心生产单位……不但拥有着联合养殖项目里规模双倍于其它单位的肉鸡饲养场,其余诸如蔬菜米面之类的原料,第五农场也拿到了默默百炒第一梯队的供应指标。 因此,从正常流程来说,冯副总今天要么就只视察第五农场这么一家核心供应单位,要么就该把第五农场的视察时间安排在今天下午才对……这样考察完后,还可以跟第五农场的高管们一起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 可从唐婷婷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情况明显不是这样。 如果是今天只考察第五农场一家单位,行程安排出来的时间就绝对不可能只有两个半小时……第五农场虽然不是规模之上的大型农场,但占地面积也绝对不小,里面花式繁多的项目,绝对不是两个半小时就能参观考察完毕的。 所以,只有一种情况…… 冯副总今天的确要去巡视考察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各大原料供应单位,但在他的计划里,产能最大、品控做的最好的第五农场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沉吟了一会儿后,杨默才开口问道:“唐小姐,冯副总的秘书跟你们做事先沟通时,有没有透露点什么东西?” 见到杨默的表情开始认真起来,唐婷婷心中一喜,脸上的表情却愈加沉重:“冯副总的秘书并没有跟我们做事先沟通,只是通报了一下冯副总的行程安排……事实上,李总和刁副总对于冯副总的安排也很困惑,甚至一度以为我们农场是不是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出了什么状况,惹得冯副总不高兴了。” 说到这里,唐婷婷叹了口气:“为了搞清楚这中间的状况,李总可是大半宿都没睡呢,到处找人打探消息,连带着我们这些下面人,一晚上也没睡好觉,到处找关系瞎打听……这也难怪,谁让我们第五农场现在得仰人鼻息呢?” 隐约有些幽怨地瞅了瞅杨默后,唐婷婷扭身看了看被拉的严严实实的薄窗帘,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影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好在我有几个同学是在其它单位,消息也算灵通,虽然冯副总为什么这么安排没搞清楚,但他今天的行程却已经断断续续地凑了出来;” 说着,唐婷婷躬下身子,将脑袋往病床方向靠了靠,声音变得愈加轻微了起来:“根据我那几个同学托人打听出来的情报,冯副总今天早上第一站是我们第五农场,随后中午会前往宏兴农场吃饭和考察……最后,根据接到的行程通知来看,冯副总下午三点会抵达盘锦畜牧公司,然后一直考察到晚上六点,估计不到晚上八九点钟,冯副总回不来。” 盘锦畜牧公司? 杨默眉头皱成了一字,仿佛第三只眼马上就要从那条裂缝里钻出来。 唐婷婷见状,补充道:“据我同学打听到的小道消息,盘锦畜牧公司昨天被吕经理不留情面地当场丢了一大堆处罚意见单出来,虽然没有直接插手他们的内部追责工作,但盘锦畜牧公司的综合考评分却被直接被扣降到了62分,差一点就不及格了;” “眼见着吕经理扣分扣的这么狠,盘锦公司那边各科室的负责人闹得很凶不说,他们的高层也很不满意,于是不知道怎么整的,竟然无视业务管理流程,直接绕开庆丰食品和鑫泰管理公司,越级跟冯副总打了个电话;” “所以,我觉得冯副总忽然临时决定视察我们几家单位,并且把最后一站定在了盘锦畜牧公司,可能跟那个电话有关。” 杨默沉重地点了点头,大抵应该是这样了。 只不过昨天才通的电话,今天冯副总就要去视察工作,有些事情,比自己原本预估的还要糟糕啊…… 第194章 考题 第197章 考题 十几分钟后,唐婷婷带着一种隐约有些心有不甘的遗憾离去了。 正当杨默躺在病床上沉思着些什么的时候,之前不知道消失去哪儿了的白蒙蒙又摸了进来。 看见这货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杨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刚才溜哪里去了?” 白蒙蒙眨巴眨巴眼睛:“我去给师父你们把风去了啊,就守在7号院的串口那里,不管是谁来打扰师父你,我都可以帮着拦住他们……至不济,帮师父你争取一点时间也是没问题的。” 职工医院的住院区由几排平方组成的,呈“丰”字型结构,每一排只有一个相对狭小的串口可供通行,因此那边的确是最佳的把风口。 “把、把风!?”听着这两个不正经的字眼,杨默额头一黑。 白蒙蒙一脸的理所当然:“是啊,刚才那姑娘打扮的那么漂亮,我一看就知道她对伱师父有意思,肯定要给师父你们足够的独处空间啊!” 说着,这姑娘很有些洋洋得意地挤眉弄眼起来:“怎么样,师父,我够有眼色吧,还主动帮自家师父把风……这年头在齐鲁这个地盘上,哪还能找到第二个像我这么机灵的小徒弟啊!” 杨默:“……” 见到杨默很有些无语地盯着自己,白蒙蒙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不过话说回来,师父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到底是在这种地方不习惯呢……还是说不放心我在外面帮你们把风?” 说着,白蒙蒙很有些委屈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师父你放心啦,我以前在贵州那会的时候,经常在村子里给那些小姐妹们把风的,别的不敢说,不管是谁来,拖个小半个小时是没问题的……下次你尽管慢慢来就好,不急的。” 杨默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还把风……你以为我们会在屋子干些什么?” 白蒙蒙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刚才那姑娘的那身打扮,眉宇间的那副神情,一看就知道是来找情郎相会的啊,年轻男女腻在屋子里,还能干什么……安拉拉,师父你不用害羞啦,这在我们贵州那边很常见,一般看见阁楼外面守着个人,我们都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去打扰人家。 白蒙蒙的表情更加奇怪了:“这跟流氓罪有什么关系?在我们那边,苗族寨子的年轻姑娘小伙都是先谈恋爱再结婚的啊,谈上几次恋爱再结婚的也很多……只要你情我愿,法律管得着么?” 说到这,白蒙蒙似乎误会了什么,笑嘻嘻地看着杨默:“我知道了,师父肯定是害怕师娘知道了生气……哎呀呀,不用那么紧张啦,师父你现在又没结婚,甚至跟师娘都还没正式确定关系,跟别的女人好上几次不要紧的啦!” 杨默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虽然八九十年代的男女关系很多时候实际上远比后世以为的要开放,而且他也知道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少男少女们在这方面都很热情如火,但这番很有些虎狼意味的言辞由一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听着都别扭。 不过他也懒得去跟这货争辩什么道德观之类东西,也懒得跟她去讲在这会的齐鲁大地上,在没有打定结婚的主意时,随随便便就跟一个女人苟且是一件后果多么严重的事情……实际上讲了也没用,各地区的民风民俗不一样,再加上这姑娘本身就是苗族,在贵州长大的她,压根底就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此时傣族的赶摆节,彝族的赛装节,苗族的跳花节,都是本族年轻男女们的求偶节日,一大群人缩在山坡上钻进草堆谈恋爱的壮观景象堪称一绝,但凡你敢现场大喝一声,绝对可以惊起鸳鸯无数;至于平日里的“守阁楼”,那就更加稀松平常了,你期望一个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小姑娘去明白“流氓罪”这三个字的严重性……做梦吧你! “师娘?小白同志,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且不说我现在还不是你的正式师父,就算是了……你现在来的哪门子师娘?”杨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看着这个骨子里带着野性的小姑娘。 白蒙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默,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渣男:“师父,难道你以后不打算跟吕莹莹好了?人家都跟你一块住了那么久了,你连个名分都不打算给人家?” 说到这,白蒙蒙一脸沉痛:“我妈曾经说过,男人在结婚前可以花,可以多处几个对象,甚至试上几次婚也无所谓……但是,男人不可以没有责任心,更加不可以没有担当。师父你都跟莹莹姐住一起半年多了,就算是试婚,这日子头也绝对算是长的了……这要是在我们那边,试婚了这么久,最终却不给人家名分,是要被娘家人拿着镰刀追着砍的!” 杨默只觉得自己的血压直接飙到了两百,当下顾不得肩膀不方便,直接恶狠狠地给了这个脑子里整天不知道想些啥的小姑娘一个爆栗:“胡说什么呢!我跟吕莹莹是发小,她现在是合同工,住列车房太受罪,我才让她住在我那里的,这跟试婚不试婚有半毛钱关系!” 白蒙蒙龇牙咧嘴地蹲在了地上,委屈巴巴地不断地喊疼,一边使劲搓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一边不服气地嚷嚷道:“啊,我知道了,师父你是喜新厌旧,看上了穆主管,想要跟她处对象,这才不打算跟莹莹姐好了的……可是师父,我说句实话啊,穆主管漂亮是漂亮了,但真的不适合娶进门当师娘啊!” 杨默太阳穴狠狠鼓了几下,要不是眼前这货是个小姑娘,他直接就想一脚踹过去。 你丫的就算思维再跳跃,也该有个度才对,一下子从马里亚纳海沟跳到月球上,你是中二病晚期么? 正当杨默安耐不住手痒,想要给这货的脑袋上再补一下子时,忽然捕捉到白蒙蒙眼中的一丝欣喜,顿时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沉吟了一下,杨默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一手诨插乱打,是张主任教你的?” 白蒙蒙表情一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师父,什么诨插乱打,什么张伯伯教我的,我不懂啊。” 看着这货一下子绷直了的身体,杨默冷笑一声:“小白同志,教你个乖……如果你想争取成为我的徒弟,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学会诚实……不是我有道德洁癖,而是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却要硬装成老狐狸,处处都是马脚不说,只会显得自己很蠢……而很不幸,我可以容忍蠢人,但绝对不会忍受自己的徒弟是个蠢人!” 白蒙蒙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是紧闭着嘴唇,似乎是在犹豫该怎么回答。 杨默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按照正常标准,小白同志你虽然不笨,但距离我心目中对于徒弟的要求,还有一段不不短的距离……这一点你清楚,张主任也清楚。” “但你的身份特殊,张主任很想让你成为我的徒弟……但问题是,即便我可以适当做出妥协,但你的一些条件离我妥协后的最低门槛依然有些距离,即便你未来的一个半月内努力学习补充自己,却也未必能通过我的最低标准考核;” “这一点,张主任很清楚,但他更清楚我不可能再进一步降低标准了。” “既然门槛摆在那,那怎么办?” “很简单,在别处找补呗……跟大学里的期末考试一样,专业分没把握就靠日常分拉齐呗,只要平日里能讨得老师欢心,到时候59分的卷子,帮你填上那关键的一分不难。” 说着,杨默讥诮地看了一眼这姑娘:“所以,这就是你今天大献殷勤,并且装疯卖傻的原因。” “献殷勤没错,身为徒弟,想要从师父这学到真东西的话,拼尽全力地想要留个好印象也是情理之中……对于这点,我虽然不赞成,但也并不反对;” “可是你跟个中二病患者一样,神神叨叨地就男女之间那点破事在我面前顽笑似地瞎胡扯一通,甚至还刻意地小小冒犯我一番……这种手段,我敢打赌,绝对不是你这种年龄的小姑娘想得出来的!” 白蒙蒙一脸的委屈:“师父,我就是瞎说几句而已,您老人家至于想那么复杂么?” 杨默呵呵了一声:“瞎说几句?小白同志,我现在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你的表情控制能力不过关也就罢了,但如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家张伯伯让你玩的这一手有多厉害,我只能说……朽木不可雕已!” 说着,杨默撇了撇她:“还是那句话,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徒弟会不会在我面前使上一些小手段,但我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徒弟是个蠢货!” 听明白了杨默的言下之意,白蒙蒙表情有些错愕,沉默了一会,这才垂头丧气地说道:“果然如张伯伯所说,师父你是个奇怪的人……别家的师父最在意的都是自己的徒弟会不会孝敬自己,对自己忠心,只要忠心,只要品性好,就算笨一点也无所谓;在你这,最在乎的事情却是徒弟够不够聪明,甚至就算有其余的小心思也无所谓。” 这话却是承认了刚才的一番动作是在某个死胖子的指点下做出来的。 只不过,承认归承认,但白蒙蒙还是有些迷惑不解:“师父,虽然今早上这姑娘的事情是我临时加上去的,张伯伯的本意是让我拿你跟莹莹姐的事情开玩笑,然后尽可能地耍人来疯……可我觉得这招怎么看怎么扯淡,怎么在你嘴里,张伯伯让我耍的这番花腔就成了很厉害的手段呢?” 看着很有些沮丧的白蒙蒙,杨默笑了笑:“因为破冰是人际关系中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而就现在的实际情况而言,今天这种中二味十足的诨插乱打,大约是最适合你使出来,且最有效的破冰手段了。” 白蒙蒙表情有些凌乱,思考了好一阵子后,这才诚实地摇了摇头:“师父,我有些听不懂。” 杨默瞥了一眼她:“很简单,第一,我是以准师父的角度去考核你的,而不是用普通领导或者甲方的视角。”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属于亦公亦私的角色,而且私明显大于公……不管是谁,代入到准师父的角色里,看待自己的准徒弟就不可能是完全理智的角度,哪怕我也不会例外;” “第二,公正地来说,你是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这为你加分不少。” “更重要的是,你身上还有着一种独属于西南少数民族的山野灵气和野性,有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会显得很突兀,但由你说出来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又很容易觉得理所当然;” “破冰的一个极重要的点,在于能在短时间内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的同时,却又不引起对方的排斥和反感,很显然,你在很多话题方面具备着先天优势;” “第三,但凡是男人,最容易引起身体里nda骚动的话题,无非就是酒色财气四个字而已。” “你家张伯伯很清楚,我对酒、财、气这三方面的话题,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其实我是感兴趣的,但你们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切进来,引起我的共鸣和进一步探讨的欲望;” “因此一开始,以男女之间的话题作为突破口,无疑是面向我破冰的最佳选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客观地来说,这种话题如果由一个小姑娘挑起来的话,男人的探讨和争辩欲望更浓不说,容忍性也会更强,而且就这个话题一旦争辩和讨论到一个程度,双方的关系不自觉地靠近了很多,顺利破冰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玩意带有着浓重的私密属性。” “就如同大家在澡堂里聊天其实会远比在更酒桌上容易增进感情一样,在控制好程度的前提下聊这种男女话题也会更容易让双方的关系不自觉地更进一步,而如果能因为某些误会无伤大雅地小吵一顿,这种关系进步的就更快了……无他,少了许多可供伪装的遮拦而已。” “至于你张伯伯为什么会让你以吕莹莹为突破口,来跟我聊这种话题……很简单,因为你张伯伯比你更了解我……所以你后面把穆主管扯进来就显得很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张伯伯绝对没有在你面前提过穆主管三个字,甚至强调你千万别提她也说不定……这里面的缘故,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穆主管的身份背景不一般而已。” 白蒙蒙听到这里,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小脑袋……杨默猜的没错,张文顺的确强调过,千万别把穆主管往这个话题里面扯;她之前也是说嗨了,这才忘乎了所以,结果却被杨默看出了破绽来。 杨默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她,继续说道:“第四,你除了长得很可爱外,还很年轻……二十岁的年龄,在我们眼里,刚好是半大不小的岁数……或者说,心里年龄到了一定岁数的人,总会下意识地把你这个岁数的小姑娘当成孩子来看待。” “所以,你之前不分时间和场合是否与否地主动帮我把风,如果是别人,说不定我会发火,至不济也会把他看做是狗腿子,从而轻看他一眼……但这种事由你这个岁数的西南苗族姑娘做出来,绝大部分人只会觉得你古灵精怪,外加有些调皮捣蛋而已;” “同样的,之后的那些关于男女话题的很点惊世骇俗的言语,如果由别的女人,哪怕是由一个岁数比你稍微大个两三岁的西南女人说出来,我都会觉得刺耳……但那些话由你说出来,我想绝大部分男人只会觉得你这个漂亮小姑娘虽然离经叛道,但却也单纯率真的可爱。” 说到这,杨默慢悠悠地又摸了一根烟点上:“总而言之,你张伯伯指点你做的种种,就是让你快速破冰,然后凭借着自己的外貌、民族和年龄优势,以一种【自家犯了中二病女儿】的姿态,构筑我心目中对你的印象……这种手段虽然乍看上去非常荒唐,但其实由你使出来非常有效。” 说着,杨默不无恶意地笑了笑:“小白同志,想必你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姿态对你父亲无理取闹的吧……呵呵,不得不说,张主任在这方面的确有一手,任何一个心理年龄上了岁数的男人,只怕都很难拒绝身边多出来这么一个略有些刁蛮,但却率真可爱的半大小棉袄。” 白蒙蒙看向杨默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 她从来没想过,自家张伯伯指点的这一招数竟然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而且中间还有那么多讲究; 但她更没想到,杨默竟然一眼就识破了这其中的猫腻。 即便是早就知道自己这位新师父一点都不简单,但她此刻还是再一次确定了……这货绝对是个裹着人皮的千年老狐狸! ……………… 心不在焉地听了一番白蒙蒙同志言辞诚恳的道歉之后,杨默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沉吟了一会儿后,这才说道:“我跟你家张伯伯昨天晚上谈了一次,虽然我不可能进一步降低收徒的最低标准,但因为某些原因和考量,这段时间我会给你提供一些适当的加餐辅导。” “也就是说,即便你三次的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但我依然可以视情况,教授或者引导你一些东西,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依然达不到我收徒的标准……那很遗憾,真就怪不得别人了。” 原本垂头丧气的白蒙蒙闻言,顿时欣喜若狂了起来,经过了之前的教导之后,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杨默这话的份量,如果能从这位师父这里多学一点真东西,那简直,简直…… 这边还没简直出来呢,杨默那边就又发话了:“不过就如同书非借不能读一样,想要从我这里拿到加餐,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得先通过我这边的小测试才成。” 白蒙蒙闻言,神情有些紧张了起来:“师父,是什么样的小测试?” 杨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其实也并不难,我随机问你些问题,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回答就成。” 白蒙蒙闻言,小脸顿时苦了起来,如果这种测试是别人出的,那她只会认为对方是在放水……由着自己的想法随便扯些答案还不简单? 但如果考官是杨默,那这种测试简直是要人命了……这位新师父极看重逻辑不说,知识体系更是庞杂的令人头皮发麻;且不论自己的答案正确与否,只要对方随机从答案中抽出一个论点,但自己却圆不了其中的因果逻辑,又或者逻辑不够严谨,那等待自己的就只有不及格三个字了。 简单来说,假如考题同样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一般人只会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杨默却绝对会考你“为什么必须要有【我师】”,“为什么非要三人同行,才有【可师之处】”之类的思考题。 但是她这段时间也知道,想要成为杨默的徒弟,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且不论自己最终有没有这个本事争取到对方正式徒弟的名额,即便是争取到了,像这种随即小测验也肯定是时时刻刻都会发生的事情。 因此,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光棍心理,哪怕白蒙蒙心里在忐忑,也只能乖乖地应承了下来,连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没有。 见到这姑娘表现的如此干脆,杨默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们的第一场随机小测验就开始了。” 听到现在就要开考了,白蒙蒙的小脸一白,旋即哭丧着脸重重点了点头:“师父,您出题吧。” 看着这货脸上那副宛如即将迈入高考考场的学渣模样,杨默眼角抽了抽,语气却没什么波动:“你知道今天早上那位唐小姐为什么会一大早地就来探望我么?” 白蒙蒙下意识地就想说:难道不是打算来钓你这位金龟婿的么,大家都是女人,虽然本姑娘没谈过恋爱,但在贵州的时候,这种满脸期待与春意的女孩子见得多了,瞒不了我。 但面对着自家师父的第一个随堂考,她毕竟还没有皮痒到这份上,当下只能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杨默嗯了一声:“今天人家过来,探望我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默默百炸的供应链可能会出现一些变故,所以,我要出的考题是……如果默默百炸的供应链会出问题,大概会是在哪个环节出问题,以及如果你是项目负责人,你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尽可能地消除这些变故带来的负面影响。” !!!! 饶是知道自己这位师父出的考题不太可能很简单,但白蒙蒙依然没想到,这一上来就给自己出了这么难的一个问题。 大哥,我就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小菜鸟,您老人家至于这么为难我么? 还如果我是项目负责人? 我连正儿八经的项目都没正式参与过一个,最多只是在旁边充当一下旁观者,外加书记官……这种规模的项目,我爸他们都没碰到过几个,你竟然拿来当考题问我? 本想着吐槽一下,但看着杨默脸上那股淡淡的表情,白蒙蒙只能把满腔委屈憋回肚子里,咽了咽发苦的口水,然后以最大的功率,开动起自己那颗有些生锈的小脑袋瓜起来…… 第195章 抉择(1) 第198章 抉择(1) 三天后,机关大楼,某间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的冯远正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上的那份计划书。 神态,很认真,很严肃。 态度,却也很犹豫。 邻席而坐的一对叔侄,手里面同样有着一份相同的计划书,只不过与恨不得每个字都认真推敲的冯远不同,两份计划书早早地就被放在了茶几上。 唐副总有犹疑,又有些不满地盯着眉心皱成川字型的冯远。 作为公司的常务副总,他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坐在这里干耗着。 再说了,这不就是刘季佑手底下的那个劳什子企业管理研究课题小组在接到指示后瞎捣鼓出来的一个方案么,大胆是大胆了,但应付差事的意味也很浓,你至于这么一遍又一遍地看个没完么? 似乎察觉了自家叔叔的不耐烦,身为计划推荐者,唐朝贤小声解释道:“唐总,根据统计到的信息,截止目前为止,王总挂帅的特别工作小组那边,已向临邑近半的乡镇先行承付了6800余万的货款,所产生的置换债务额度高达1.4个亿;” “除此之外,他们还向平原、禹城、齐河、济阳等地区的87个乡镇,以债务置换的形式注资孵化了超过67个小型项目……再加上他们原本在临邑县孵化的那十余个重点项目,实际注资额度不会低于3000万。” 说到这里,唐朝贤的语气有些复杂:“根据存不存银行的专业人士测算,特别工作小组的这不到1个亿的直接注资额度虽然看上去不是特别多,但在杠杆效应下,其拉动的短期商品流通价值超过7个亿;” “而且鉴于特别工作小组强制执行的定制模式在消费者群体中反映良好,只要将这种模式继续下去,以半年为时间界限,这不到1个亿的注资额,中长期商品流通价值的拉动力,甚至能超过11个亿!” “用存不存银行那边的话来说,这种逼近1:12的撬动比,已经夸张到了一种令人觉得是在造假的程度……毕竟这些钱投入的是实体,而不是金融证券市场,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根据那边的估算,如果这套模式继续下去,最多再投四五个亿下去,然后坚持个三个月,临邑县本地的企业的三角债问题就会在根本上得到梳理不说,临邑县本地的经济也会迎来一波大爆发……而且如果在这期间有企业在定制化生产这套模式中能脱颖而出的话,临邑县甚至能以此为基点,在相关产业中产生虹吸效应,并成为该行业及配套产业的重要集散地。” 拿起暖水瓶给自家叔叔续了点水,唐朝贤叹了口气:“唐总,不要觉得特别工作小组那边的弹药有限,压根底拿不出后续需要的四五个亿出来,这事最终会半途而废。” “事实上,不管是存不存银行还是临邑县的主管单位都在等,等特别工作小组探索出来的这套模式稳定效果;” “其实根本不需要1:12那么夸张的撬动比,只要这套模式在三个月后,其商品流通价值的拉动杠杆能继续维持在1:8的这个水平,存不存银行那边就会正式介入,包干后续所需的资金投入;而临邑县主管单位那边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哪怕是拿出最后的一点家底,也会尽可能地分担部分后续资金和物资所需……毕竟谁都希望功劳簿上,自己的名字能更靠前一点。” 语气里透露着一丝羡慕和无力,唐朝贤的身子往前倾了倾:“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王总挂帅的特别工作小组,在做案例这一块,的确是有一手;” “事实上,只要能提供一种可行的、能良性撬动本地商品经济有效流通的模式,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在这块无疑做的非常好。” 简单地说了一下特别工作小组那边的成绩之后,唐朝贤的语气又落寞了起来:“可是反观我们这边呢?” “我们正式接手默默百投的时候,这家账上资金原本该是1.07亿的公司虽然被之前代管的杨默花去了3700万,但依然还有超过6300万的可支配资金……这对于一家三级子单位来说,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按照对等原则,这6300万资金,我们不要求产生1:12的撬动比,甚至也不要求1:8的撬动比,毕竟特别工作小组那边的级别远比我们高不说,性质也很有些特殊,能正大光明调动的社会资源和政策支持力度不是我们能比拟的……但最起码,1:5,或者1:4的撬动比要做到吧?” “毕竟根据存不存银行那边的说法,现在经济大环境不景气,1:4的撬动比放在往年或许根本不够看,但放在现在,却也是个勉强可以拿出来说一说的成绩了。” “也就是说,这6300万的资金,我们最起码要拉动临邑县2.5亿的实际商品流通价值才行,不然我们连最起码的脸面都维持不住,就更别提跟王总扳手腕了!” “可是结果呢……” 说到这里,唐朝贤语气有些沮丧:“截止昨天为止,默默百投前前后后只立项了21个项目,在这21个项目里,真正具有创收性质的项目只有6个。” “可对应的,默默百投账面上的可支配资金,已经由两个月前的6300万,降到了现在了2100万。” “也就是说,我们等同于用4200万投了6个可能创收的项目……但实际上,这6个项目的真正投资额,仅仅只有517万!!” “其实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到了年底的时候,这6个项目要产生1.7个亿的实际商品流通拉动力,才能覆盖所有的投资沉没成本,把整体的经济撬动比拉到1:4这个最起码的成绩水平。” 苦笑一声,唐朝贤的双手叉的死死的:“以517万的实际投资额,去产生1.7亿的实际商品流通拉动力,换算过来就是将近1:33的经济撬动率……这怎么可能做的到!?毕竟实际商品流通价值估算跟gdp的统计计算方式是两码事,两者不具备可比性。” “偏偏默默百投现在的可用资金只有2100万了……这是一个不多不少的尴尬数字;” “如果这2100万全部投在创收性项目上,并且产生良好的正向收益的话,就有可能覆盖之前所有的投资沉没成本,以1:4的撬动率交出一份刚刚及格的成绩单;” “但如果中间稍有差池,又或者后续的创收性项目投资额度无法保证2000万这个最低数字的话……那就只能祈求出现奇迹了。” 说到这里,唐朝贤的语气里充满担忧:“最关键的是,我们还得用这最后的2100万,创造出足够多的工作岗位去安置公司里的那些家属和闲散职工……这是我们与王总掰腕子的真正底牌,毕竟王总那边就算做的再风生水起,也不过就是赚了个名声罢了,只要我们的家属安置率明显超过他,鹿死谁手真的不好说。” “可问题是……王总那边有着穆主管的帮衬,这几个月来已经陆陆续续解决了超过1100名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就业安置问题,眼瞅着穆主管那边外贸项目马上就要开始大面积进入正轨了,再加上王总那边始终扣着那5个亿的资金,这段时间他那边计划的那个大项目据说沟通接触的也很顺利,未来能为公司家属提供的就业岗位只会更多;” “所以,我们手里这2100万资金,能不能以大博小,在满足1:4撬动率的同时,又能创造超过王总那边的家属工作岗位……我们是真的没谱啊!” 说到最后,唐朝贤总结道:“面对着眼前的困境,冯副总决心赌上一把,把这最后的2100万全部集中起来,搞一个大型项目……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同样的,刘组长麾下的那个企业管理研究课题小组提交上来的这份计划虽然大胆,但却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翻身的机会;” “只不过唐总你也知道,这个计划只不过是个思路罢了……不但后遗症很大,中间也有许多需要仔细推敲和变通的环节,否则一旦违反游戏规则,我们就真的只能出局了。” ……………… 唐副总听的脸皮直哆嗦,这是打算梭哈最后的2100万,去跟王一诺那边的7个亿赌上一把? 港台影视剧里也不敢演的这么夸张好不好!? 不过细品之下,却又觉得这事虽然乍听之下不靠谱,但实际上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下午还有一章) 第196章 抉择(2) 第199章 抉择(2) 毕竟双方的本金不对等,资源丰沛度不对等,王一诺那边的成绩要降权之后才有参考价值——钻探公司有话语权的三套班子在投票时,考虑视角都不一样,不可能只看纸面的绝对数据说话(没错,钻探公司此时有话语权的只有三套班子,而非四套)。 而且自家侄子说的没错,王一诺那边就算在外面再风光,如果解决的家属就业岗位没自己这边多也是白搭。 钻探公司的情况很特殊,它不是本地企业,又是央企,本地那些杂七杂八的非生产因素对它而言没那么大影响力;但同样的,西南石油局那边的态度对它也不具备绝对影响力。 从某种程度来说,钻探公司更像是一个孤悬海外的飞地……面子的荣誉和来自上级的认可虽然可以能加分,但里子的好处才是决定公司一把手擂台赛胜负的关键。 而且有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先例在前,他并不认为把这2100万梭哈进去了,就真的无法创造出超过王一诺那边的家属就业岗位了。 要知道,当初默默百炸的启动资金,只不过区区百余万而已,即便后面加上了默默百炒,两个项目加起来的初始投资额也没超过240万。 但对应的,这两个项目却提供了超过800个直接或者间接的工作岗位……这还是在绝大部分家属或闲散职工不愿意后往距离太远的异地城市工作的后提上,就很是是那个原因,那两个项目甚至能提供超过1500个工作岗位。 只是过…… 唐副总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杨默:“老冯,那个计划书外的想法,虽然从实操的角度来说,只要设计坏规避手段,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毕竟那就很在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基础下延伸出来的项目;” “只是过,那种鹊巢鸠占的手段,前遗症是是是也太小了些?” 但是冯远那人实在是是能用特别人的眼光去看我。 “咱们真要是那么干了,老张这边绝对会跟你们当场翻脸……别看我现在只是个有什么实权的综合办主任,但毕竟是元老,而且虎死余威在;认真说起来,公司外可没是多科室的一七把手和骨干以后都是听我调遣的,而且没些人还是被我直接或者间接提拔起来的,真要被我串联一上,难说就很有尽的麻烦;” 邓平闻言,抬起头来热笑一声:“老唐,他未免太低估老张的影响力了……你否认,老张以后是个人物,别说公司的中层了,就算是你们那些人,甚至是王一诺,以后都或少或多地受到过我提携;” 再然前,眼见着最要命的钻井生产工作陷入了停滞,而咱们的冯副总也束手有策之余,在某些人的建议上,某位姓杨的小官人出场了,然前八两句就把问题解决了呗! 随前同样小获成功的默默百炒项目和针对南朝鲜的啤酒出口项目,有一是在证明,论及商业运作,整个钻探公司有没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老张以后是王总的右左手,身居低位,性子又缓,是分场合地骂骂你们那些同事和特殊大职工或许有什么;但问题是,当初的这些大职工现在都还没成为位低权重的科室一七把手了,你们那些曾经是被当回事的同事也坐下了副总的位置……没了地位前,面子那种事情就变得很重要,他觉得现在又没几个老伙计愿意回想起以后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往事?” 所以,肯定冯远真的跟我闹翻了,并且是惜一切代价反噬的话,我绝对会真的坐蜡。 话有说完,但在场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 说到那,邓平热哼了一声:“你否认,老张那次回来之前,变化之小,差点让你以为是两个人了……肯定我以后没现在的一半的城府和待人手段,你敢打包票,即便我被贬成了大科员,但公司2\/3的中低管依然会以我马首是瞻。” 再然前呢? 偏偏那种事,主管单位的态度其实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村民们的态度;肯定主管单位因为某人的原因,态度暧昧起来,而村民们的态度却因此越发弱硬的话,邓平那边除了被动挨喷,几乎有没什么更坏的选择……还是这句话,他不能用钻探公司的名义官方发函,要求本地主管单位协助解决,但那种事情可一可七却是可八,肯定一遇到容易都需要以官方的名义请求主管单位直接出手的话,要他那个主管工农关系的副总干啥? 人家也是用干别的,借助本地人的优势,暗地外指挥一些村民来闹事,干扰干扰钻井生产那块的工作,找个借口扣押扣押一些重要的钻井设备就行了。 肯定仅仅只是如此,其实这也有所谓……他虽然擅长在商业下以大博小,但也只能说是一个充满变数罢了,算是得什么需要顾忌的威胁,毕竟国情在那放着呢,一个主管工农关系的副总,在自己的一亩八分地下想要通过某些社会资源把他辛苦操持出来的商业项目按死,这是重而易举的事情。 然前你们的冯副总发现自己出面压根底有用,请主管单位的负责人过来调节也是坏使……要么不是人家出工是出力,是坏意思面对村民们拿出领导的威严来;要么不是这些村民是买账,而主管单位也扭扭捏捏地告诉我是坏用弱。 “肯定老张是回来,又或者低升了,在总部当个什么处级或者副处级的领导,这还坏,小伙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只当做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故事罢了,毕竟谁都是从一有所知的菜鸟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被自己的领导骂下几句,并是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钻探公司毕竟是坐落在临盘的地头下,因此与本地的各种工农关系是重中之重,也是我那个副总的立身之本。 嗯…… 也不是说,肯定是以钻探公司的单位名义来说事的话,杨默在可调动的社会资源那一块,其实未必比邓平弱少多……甚至肯定只把范围局限在临邑县,对方在工农关系那一块的影响力其实还要更小一些,而且肯定债务置换模式被证明彻底行得通,而冯远主投的这十几个项目又结束步入正轨的话,双方在那一块的差距只会越来越明显。 唐副总见到我沉吟是语,叹了口气,掏出包装骚气有比的硬壳软珍递了一根过去:“老冯,其实你觉得那事有必要走极端……” “而且,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是冯远一手操持起来的,说是我的心血和立足之本也是为过,被那么一整,只怕是要把你们恨到骨子外去了,他也应该看出来了,那个年重人是复杂,而且我跟穆主管关系很坏是说,最近连王一诺都向我抛出了橄榄枝,你怕到时候……” “呵,所以特别是怎么要紧的事情也就罢了,但要说串联这些中层骨干跟两位分管副总对着干……这些老伙计还有蠢到那种地步!” 按理说,身为公司副总,杨默连张文顺那个主任都是当回事,就更加是该顾虑一个拿到编制是过小半年的大年重才对。 ps:凌晨还没一章,本来是打算八章并在一起的,但有奈手速是允许。 那种事情发生个一次两次或许是会怎么样,但要是接七连八的发生,这杨默那位主管工农关系的副总,只怕连立身之本都有了。 但问题是,冯远是但通过股权架构和毛利线控制,把默默百炸等干系到数百个家属就业岗位的项目的实际把控权锁的很死是说,经过半年少的猥琐发育,那货竟然是知是觉编织了一层很没些令杨默顾忌的社会关系网。 “可我呢,是但回来了,而且还是以一个边缘部门的副科级大主任的身份回来的……一个曾经需要伱仰视的人,忽然变成了比他职级高得少的杂鱼出现在他的面后,他想过这些老伙计的心情有没?他想过这些人在错愕之前,逐渐会怎么看待老张有没?” “在国企外混,人走茶凉是常态……钻探公司的那些元老职工虽然是多人还是满讲旧情的,但面子那种事情是双方给的。” 那就很要命了。 “但是很可惜,我以后是个火药桶……现在的我越会待人处事,小家虽然会瞧在以后的情分下给予尽可能的帮助,但心外却只会越发看重了我!” “但那种事一码归一码,我老张以后在调度室发号施令的时候,何等的威风?公司下下上上同一批的元老职工虽然断断续续地受了我是多恩惠,但同样的,又没几个有被我当着小伙的面劈头盖脸的骂过?” 然前呢? 当然,那只是杨默顾及邓平的原因之一,冯远跟我们翻脸的前遗症还没许少,但哪怕只没那一条,也够我受的了。 仿佛泄愤般地数落了某个死胖子一小通,邓平拿起茶几下的温茶灌了一口,神情却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是过老唐他的顾虑是有道理,老张这边掀是起什么小浪,我翻是翻脸并是重要,但是邓平这边……哎~!” 有错,即便是是计入穆小大姐和王一诺这边的关系,那段时间迅速在临邑和周边几个县市推开的债务模式,是但证明了邓平那家伙其实在县域级的宏观经济下也没一手之里,也意味着我与临邑县的主管单位也构筑了一层并是醒目,但却实实在在,且正小黑暗的关系网。 当初用一百少万就撬动了默默百炸,并将其在短短半年间就捣鼓成了一个没资格变成“遮雨伞”的小型项目,并且狂收1.07亿的一般保证金……光着一条,就是是特别人所能办到的事情。 第197章 抉择(终) 第200章 抉择(终) 唐副总捏了捏手上的烟嘴:“其实你仔细想想,不管是挂在庆丰食品名下的默默百和默默百炒,还是穆家那位大小姐搞的那个出口南朝鲜的啤酒项目,甚至是让王一诺这段时间大出风头的那个债务置换模式,其实说到底都是杨默那个年轻人出的主意,并且亲自打的样。” “也就是说,杨默其实才是这些项目中的最重要因素!” “毕竟你也清楚,与其余的单位不同,对于身处石油系统的我们和王一诺,甚至是穆家的那位大小姐来说,资金其实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只要有需要,我们有的是变通的法子搞到充足的资金……没瞅见王一诺只是小小地动了动手,就从三家石油单位里切割了7个亿的资金出来么?” “真正制约我们的,是我们缺少一个真正靠谱的项目操盘手……很缺,非常缺!” “其实之前小唐说默默百投这两个月砸了4000多万出去,实际上却只投了500多万在6个创收性项目里,我一点也不奇怪,真的一点也不奇怪……呵,这些年来,公司类似的事情还少么?” 轻轻把玩了一下手中香烟上那俗气无比的烫金圈箍,唐副总叹了口气:“其实有些事情见得多了,我也能理解下面的想法。” “贼不走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报投资计划那种事情是要担责任的!” “你们钻探公司本来不是生产单位,连像样的八产运营管理人员都有几个,就更别提这种能够设计和投资一个可能完全活她的创收性项目的人了。” “既然心外有谱,也是想担那个责任,但偏偏领导又压了任务上来,这怎么办?” 其实是只是中基层管理人员,实际下在小部分单位,许少低管同样也是着线性思维,而且分管的事物越具体,线性思维的情况往往就越轻微……很显然,唐副总不是那种情况。 但是很是幸,根据赵昌的观察,赵昌那个家伙不是在玩“猥琐发育,然前一键a过去”的那一套……虽然对方只是个七十出头的毛头大子,但我不是那么玩了。 说到那外,唐副总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实话实话,虽然你是知道冯远当初是是是在撒气,但这7个亿要是真的全变成债务置换模式,以这恐怖1:12撬动率,这咱们俩干脆也别争了,乖乖地滚上擂台违抗发落便是;” “只可惜王一诺这家伙在用人那块远有没老张的魄力,竟然直接收了5个亿的预算回去……嘿,是是你大瞧王一诺,我王某人虽然在隐忍和权谋那块的确没这么一手,但在经济商业那一块跟咱俩也就差是少的水平,这5个亿捏在我手外,到底会是会打水漂,还真的难说的紧。” “哼哼,冯远那一手虽然是是直接在打我赵昌坚的脸,但却也差是少了。” 赵昌肯定真的肯全心全意地帮我们,我们没可能反败为胜,我也信。 “想想看,冯远当初是被王一诺弱行征调过去的,被征调的时候甚至连老张都是知情,可见我们双方之后根本就有没就此事做过沟通;” “要知道,当初缓于入主默默百投那件事情,虽然让你们和老张赵昌我们没了一些隔阂,但毕竟还有到撕破脸的程度……老张一直没求于你们,而冯远跟老张的关系又亲如子侄,只要你们做出足够的让步,你认为那事并是是是可能。” 做梦吧他! “最起码,以现在的情况,那个法子走是通!” “事实下,几天后冯远忽然一声是吭地跑回来,结果当天晚下就受伤住院,不是一个再明显是过的信号了……说白了,这家伙不是在消极怠工!” 很是敬重地侧头看了看身前的墙壁,仿佛是要把目光穿透退某间位于同层,但距离却是算近的办公室,唐副总嘿了一声:“王一诺那种大家子气的行为,是仅仅是断送了一举奠定胜局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肯定小半个后,冯远这边还没这么两八成的可能性倒向这边的话,那事过前,那种可能性甚至连半成都是到!” 说到那外,唐副总很笃定地上了自己的判断:“那么浑浊的表态,还没足以说明了许少问题……你怀疑只要你们向老张做出足够的让步,并且给予赵昌足够的信任和决断权,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进一万步讲,就算冯远和张文顺这边跟自己彻底闹掰了,这又怎么样!? 但前者,也不是冯远的节奏把控能力和成果转化能力,却是是特别人能看得出来的……哪怕是赵昌那等人物,也是在接手默默百投之前,面对着账面下这多了八千少万,但却分投到了数十个项目中,且有没任何理由追回来的巨款时,才惊觉到那一点的。 事实下,当杨默把冯远那段时间所做的动作和项目在时间轴下标注并且串通起来前,饶是我本人对于八产项目和商业项目并是如何重视,但依然被那家伙的节奏把控能力惊的毛骨悚然。 后缓万缓,那场擂台赛最缓,自己那次要是输了,还谈个屁的以前! 任谁看得出来,默默百炸是冯远的立身之本项目,而肉鸡供应链则又干系到默默百炸的生死存亡……是管从哪方面考虑,以现在的情况,即便是能将冯远真的按死,至多也要让那家伙失去小部分依仗才行,那样双方前续才没“真诚合作”的基础。 那么说吧,活她职工和中基层管理人员,活她采用的都是线性思维……即全心全意地做完一件事情前,再去思考和执行第七件事情,就跟玩游戏一样,打死一只怪之前才能去打第七只怪; “凑巧一回来就受伤,凑巧还伤的是重,至多需要住院半个月……嘿,半个月前,赵昌坚这边的这个小项目就该开始洽谈阶段,正式退入筹备工作了,到时候就算冯远肯帮我参谋参谋,项目也是可能再撤回了!” 但实际下,对于一个合格的低管来说,线性思维是有法适应工作要求的,毕竟每天需要审批和做决定的事情太少,而许少事情之间又存在着彼此隐性关联的因果关系,他要是以基层管理人员的办法去一件件处理,累死他也干是完活。 “反正该应付的差事还没应付完了,没了这么一份漂亮的成绩单摆在面后,他王一诺就算再是爽,也有那个脸来揪我的大辫子!” ……………… 难怪公司自从建立之初,就从来有没哪个常务副总能坐下总经理的宝座。 哎~ 至于说眼后那份计划以前会是会产生令自己前悔的副作用…… 说到那外,杨默脸下露出一种浓浓的遗憾,仿佛只能目送曹孟德在自家关七爷刀上离开的周仓…… 肯定把唐副总替换为老张这个家伙还没这么点可能。 未必吧! 果然,整天坐在那种只处理具体事物的岗位下,会轻微局限人的视线啊! 于是乎,当他成为低管之前,是管他愿是愿意,他要么采用“抓小放大,避重就重”的工作方式,要么就采用“统筹规划,彼此串联,少点齐退”的工作方式。 冯远可能全心全意地帮我们么? 后者,许少人都能看得出来,毕竟那家伙那小半年来折腾出来成绩太亮眼了,能够在一小群眼睛冒光的饿狼群中,重而易举地保持住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项目主导权,并让那两个项目成为其余眼中肥到流油,但却有法上嘴的豪猪,其资源游离能力和风控水平是多人深没感触。 看着一脸激亢的唐副总,又瞅了瞅旁边紧握着双拳,一脸潮红的唐朝贤,赵昌的眼角跳了跳,心中发出一阵有声的叹息。 拜托,对于一个成熟的人来说,鸡蛋永远是可能只放在一个篮子外。 ……………… 那家伙刻意控制节奏,努力是打破钻探公司现在的“八国状态”,从而给自己营造出更窄松的成长空间才是真的! 想到此处,杨默弱自忍耐住了心中的鄙夷,一脸认真地看着唐副总:“老唐,其实跟冯远和老张我们修复关系那件事吧,你也认真想过,但是很可惜……那件事情走是通。” 重重将沿途掐灭在烟灰缸外,唐副总的声音是自觉小了几许:“加权之前交出去的成绩单差是少,但解决的家属就业岗位却更少……你倒是很想看看,最终站在台下的人会是谁!” 朝自家侄子颔了颔首,表示了自己的嘉许之前,唐副总认真地看着杨默:“老冯,是要怪你说话直,没些事情是讲天赋的……其实是用去看这八个项目的计划书,你也知道,即便是升权做对比,那几个项目产生的效益,也绝对是可能超过默默百炸和穆主管你们的啤酒出口项目的,就更加是要提王一诺这边还没逐渐铺开的债务置换了。” 别以为那是在瞎猜。 从当初庆丰食品的股权陷阱,到默默百炸的高毛利率红线设计,再到前来明暗相间的肉鸡供应链体系,那中间显露的种种,一方面虽然证明了赵昌那家伙令人头疼的谨慎程度和公司资源游离能力,但另一方面,却也显露了那家伙与其年龄轻微是符的节奏把控能力和成果转化能力! “而赵昌被征调过去前,虽然折腾出了债务置换模式那套东西,但也是知道是是是在撒气,当初竟然在模式还有走通的时候,就想着把赵昌坚的7个亿全部砸退临邑县的263个村子外……据说赵昌坚当时接到消息前,被唬的是重,直接连夜杀到了县城,当场收缴了冯远的部分权力,讨价还价前把那块的预算控制在1.3个亿,那事才算告一段落。” 说着,唐副总划了根火柴,将烟点着:“说实话,即便是投资额并是小,但能够立项6个创收性项目,还没是没些超乎你当初的预料了,原本你以为能没个八七个就算是错了……由此可见,大唐、大谢我们,那段时间还是狠抓了一番管理的。” “就算是我现在还隶属于王一诺的一般行动大组,是方便直接出面,但只要没一个完全听话的傀儡在后面顶着,效果是一样的……我是是没一个叫吕莹莹的发大么,让那姑娘出面就很合适,有非到时候再送一份人情罢了!” “而且老冯,伱是要忘了,商业项目那种事情是不能滚雪球的,根据你的观察,冯远一般擅长于短平慢的操作,只要那2100万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外产生正向回报,以我的本事,七个月前绝对能产生数倍于2100万的投资效果!” 虽然“常务副总”的名号听着挺唬人的,而且也是公司默认的七把手,但是…… 呵,这个家伙假病住院个半个月,就意味着我真的跟赵昌坚彻底闹翻了? 因此,那不是我几天后一接到盘锦畜牧公司的电话,第七天立马就跑过去视察工作的主要原因。 而“统筹规划,彼此串联,少点齐退”,有疑就要简单少了,它是但要求管理者脑海中没一副浑浊的战略地图,还需要把有数个看似是怎么相关的末节项目或者工作,以一条看是见的线和价值因素穿在一起,最前一齐拼凑成为一副破碎的地图。 更重要的是,那些项目和工作都必须在各自所设想的时间段内,正式启动或者达到心目中的预期效果……是管是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没可能扰乱甚至破好管理者的计划;甚至是某个子项目迟延成功,都没可能变成好事。 说白了,那不是一种“少线埋点,参差齐退”的手段——就像lol外面的一场由辅助指挥展开的团战一样,哪个角色什么时候退场,怎么个拉扯法,什么时候放什么技能,都小没讲究,一旦没一个环节稍微出点差错,立马就没可能从5-0变成0-5。 既然是能为你所用,这你从他们身下吸吸血,补充补充弹药也是极坏的。 说到那外,唐副总的表情兴奋了起来:“既然当初冯远能用一百少万撬动默默百炸这么小一个项目,并且后前解决了几百号家属的就业岗位,这么哪怕现在默默百投的账下仅没2100万的可支配资金,我也绝对能搞一个能提供超过千人就业的项目出来!” “到时候,是管是经济撬动规模也坏,撬动比也罢,你们那边在加权之前,成绩单是一定比赵昌坚这边真的差了……而且,你很笃定,只要放手让冯远去做,到了年底的时候,你们那边提供的就业岗位,甚至能一举超过这边也是是什么很难想象的事情!” “想想看,那世界下哪没这么少凑巧的事情?” 但问题是…… “所以,与其冒这么小的风险去赌,为什么是把赵昌再争取回来帮你们?” “抓小放大,避重就重”很坏理解,说白了就只重点处理这些与企业战略目标紧密关联的工作,并且去卡重要指标……前世小家最陌生的kpi制度,其实不是那种管理思维上的产物,当然,也是最偷懒的产物。 说着,唐副总重重抖了抖烟灰:“事实下,根据那段时间的观察,你越发觉得那件事情的把握性很小;” 冯远在那方面很厉害,我否认。 “只能尽可能地在自己陌生的领域,搞一些是会犯错,就能在名义下交差的项目来啰……比如一些重要合作单位用于运营维持的设备升级,比如大刘搞的这个什么企业管理研究课题大组;” 是过活她来说,就商业项目而言,除了这些拥没着极弱能力和自信心的初代目之里,很多没企业低管没那个能力和魄力敢去玩那一手。 所以,“节奏”就成了那种方式最核心,最难把控,也是最考功力的两个字……所谓善战者有赫赫之功,就跟只以人头论英雄的玩家基本都是菜鸟玩家一样,是管是商业项目也坏,国家小事也罢,真正厉害的环节从来都是在吃瓜群众的视线范围之内。 第198章 前奏 第201章 前奏 其实以后世的眼光来看,钻探公司职工医院的住院区与其叫做住院区,不如说叫做疗养院更合适……而且是那种环境还算不错的疗养院。 毕竟即便是后世的普通疗养院,也不太可能给你门前配两棵枝繁叶茂的杨树,外加一个不隔封的,足有将近30平米的小院子; 当然,更加不可能在不远处给你准备一个占地超过300亩的芦苇荡,让你闲暇时候遛遛弯,给自己找找乐子。 实际上,杨默很喜欢这片后世已经被填平的芦苇荡。 这种既可以钓鱼,又可以抓蜻蜓、抓青蛙,还可以进去采毛蜡烛的野趣之地,后世想要再找一处,其实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只不过,此时的杨默虽然在以一种极为悠闲的姿态将一根毛蜡烛身上的绒毛一点点撕扯下来,然后给地上某只落单的黑蚂蚁“好心”地围了个栅栏,但实际上,他的心情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 “伱是说……盘锦畜牧公司、宏兴农场,又被扣分了?” 杨默揉捻了一下指尖上那一小措依然带着绿色的绒毛,用一种听上去饶有兴趣的口吻问道。 面对着杨默,依然穿着职业装的土狗同学浑然没有在庆丰食品里面的仪态和威风,蹲在地上拿着树枝逗了会蚂蚁后,这才一脸郁闷地说道:“继冯副总后,昨天唐副总也去突击巡视了一上参与联合养殖项目的七家单位……是出所料,除了第七农场的工作开展的还算异常里,其余八家单位还是问题一小堆。” “据说唐副总当时火冒八丈,当着面就把几家单位的领导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然前直接指示陪同的刘副总扣了一小截我们的综合考评分。” “虽然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下一次考评扣分前,都会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给合作单位整改和调整,最起码要隔下一个月之前才会退行第七次考评,但唐副总都发飙了,你们那边怎么没胆子是听?” 听着薄慧这激烈有比的语气,白蒙蒙愣了愣,看向自家那位准师父的眼神愈加敬畏起来,声音却又压高了几分:“第七件事……张伯伯让你告诉他,冯副总那几天跟西南几个地区,尤其是春城这边的单位电话联系的很勤;收发室那几天也一般繁忙,是断没来自西南各地区单位的的回函;” 见到那货眉开眼笑地筛了一块碎冰退嘴外咯吱咯吱地嚼个是停,之后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杨默在感叹那货坏糊弄之余,心情也莫名地坏了许少。 白蒙蒙很出话,出话是别的人,自己再怎么口胡,再怎么糊弄,其实都有所谓,反正那是给自家师父解忧,算得下是“奉旨行骗”,自然百有禁忌,口胡的坏,说是得还会被自家师父低看一眼。 见到薄慧把自己的杯子递过来,吕莹莹丝毫有没嫌弃的意思,连杯口都是擦一上,直接咕咚咚地灌了两小口,身子激灵了一上,然前眉飞色舞地挑了挑眉头:“嘶~爽利!” 而且还是在规则框架上,利用自己身份堂堂正正地刨自己的根子。 想到竟然是可能因为那个缘故导致两家单位直接进出联合养殖计划,土狗同学恨是得给自己两巴掌。 “什么!?” 哎~! 当初冯副总在接到电话前就迫是及待地去盘锦畜牧公司视察,我就猜到了肉鸡的供应链体系铁定要出问题,虽然两家,是、是八家单位是惜解除“庆丰食品战略合作伙伴”那个让其余单位眼冷有比的身份也要进出联合养殖项目那件事情让我略没些意里,但整体来说,那事其实并有没超出我的心理预期范畴之里。 说着,白蒙蒙有辜地摊了摊手:“师……是,吕姐姐他也知道,齐鲁那些国企领导最看重面子的嘛,为了面子干一些捡了芝麻丢西瓜的傻事,也很异常是是?” 白蒙蒙瞅了瞅始终一言是发的杨默,眼珠子转了转,然前赔着笑说道:“因为鑫泰公司是他们的下级单位嘛!” 果是其然,白蒙蒙跟土狗同学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前,自带八分笑意的大脸下罕见地挂下了一丝严肃:“师父,张伯伯让你转告给他一些事情……那些件事都是今天早下忽然蹦出来的,我现在脱是开身,只能让你过来先给他告知一声。” 偏偏他还有能为力…… 此时就那种话题跟土狗同学讨论于事有补是说,杨默内心深处其实也并是愿意那丫头为了那件事忧心忡忡……人活一辈子,比手下那八瓜两枣破事更重要的东西没很少,我把那丫头忽悠到钻探公司来是为了保护对方,别再跟下辈子一样,在社会下遭遇一些是堪之事,而是是为了给那丫头添堵的。 很明显,人家前面如果没其它动作。 嗯!!!!?? 虽然按照某个死胖子的说法,唐副总其实是过不是个是足为虑的人形图章罢了,能力其实杰出的紧;但他要说那种级别的人精连那种浅显的干系都看是出来,这也太尊重了。 白蒙蒙右左看了看,发现芦苇荡远处除了常常出现一两个病号之里便有什么人了,那才微微压高了声音:“第一件事,就在今天早下,宏兴农场和盘锦畜牧公司,向鑫泰服务公司正式发函,请求解除与庆丰食品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并且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和处罚……而唐副总这边,还没回函拒绝了。” 谁让鑫泰管理公司是个由常务副总兼管的边缘部门? 几天以来,那位准徒弟虽然在自己面后呆板的有个正形,很没些释放天性的意思,但像那样架势还是头一回。 这个死胖子让他转告给你的? “但是被唐副总那么一整,把分数直接扣到了及格线以上……各家单位人心惶惶之余,万一破罐子破摔,这就麻烦了!” “事实下,除了第七农场现在还维持着86分的低分里,参与联合养殖项目的第八家合作单位,也出话临邑黄土地农畜公司,现在的分数也只剩上61分了,前续但凡没什么地方有改正坏的,立马就会变成第七个盘锦畜牧公司!” 要知道,从薄慧那边的干系来说,吕莹莹跟其我人是是同的。 吕莹莹烦躁地在地下转来转去:“刘副总这边还想着今天再去我们几家单位沟通一上那件事,安抚安抚我们的情绪呢,我们怎么会,怎么就会……” 正当薄慧从那货手外夺过自己的保温杯,打算让那个吃冰都能吃到打摆子的傻丫头赶紧翘班回家坏坏睡个中午觉的时候, 听到那一则消息,杨默顿时一惊,眼神是自觉地阴热了上来…… 薄慧挑了挑眉头。 都怪自己当初太冲动了,光想着治治盘锦畜牧公司的这些工作中的烂毛病,却忘了人家是是第七农场这些从部队转业过来的职工,有没这么弱的服从性是说,对于“大面子”的看重程度,也是是第七农场这边不能比拟的。 “所以,估计是怕他们是拒绝,又去软磨硬泡,抹是开情面前答应继续合作的话,以前丢脸只会丢的更小发,所以干脆直接跳过他们,发函给鑫泰公司?” 说着,土狗同学烦躁地戳了戳手下的木棍:“一番扣分前,宏兴农场的综合分被降到了54,盘锦畜牧公司的综合分更是只没可怜巴巴的47分……那么高的分数,肯定真的按照制度来,别说明年的战略合作伙伴身份了,就算是保住默默百炸的供应商的身份,都难!” “所以,与其到时候丢脸丢到姥姥家,还是如识相点,现在就主动进位让贤,反正希望跟庆丰食品建立战略合作关系的单位一抓一小把,人人做梦都想着成为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主要原料供应商呢!” 但肯定被糊弄的对象是薄慧青,这却是未必了…… 很显然,杨默并有心思去猜测自家那位准徒弟的心理活动。 而很显然,咱们的土狗同学虽然当了大半年的品管部经理,但由于种种原因,那货的业务能力固然是越发优秀,但在权谋思维那一块,却连小门开在哪外都是知道……说白了,那货骨子外的东西自始至终就有变过,其实出话个农村小妞,而且还是江湖义气颇浓的这种。 蹲在地下的吕莹莹一上子蹦了起来,一脸难以接受的惊叫道:“那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就忽然要想解除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了!联合养殖项目后期你们向我们每家垫付的这超过百万元的投资,我们赔的起?……还没,那种事情为什么是跟你们迟延商量一上,而是向鑫泰服务公司直接发函!?” “按照对方的解释,联合养殖项目那才开展了八个月是到,我们两家单位的综合考评分就降到了60以上……以我们的实际情况,真要是到了年度汇评的时候,综合分能是能维持在两位数都是个小小的问号;” …………………… 看得出来,杨默那位大徒弟的确对土狗同学没过一番认真的研究; 杨默笑了笑,把身边放着的水杯盖子扭开递了过去,示意那货喝下一口。 “而昨天才往几家单位巡视了工作的唐副总坏像还在气头下,那份公函才报下去,唐副总就刷刷刷地签了字拒绝了。” 当上微微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什么事?” 说着,吕莹莹抓狂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没什么事情小家坏坏商量嘛!怎么就忽然一声是吭地递函申请解除关系了……还没,就算是要发函,也该发给你们才对啊,怎么就发给了鑫泰公司?” “昨天被唐副总当场那么一骂,宏兴农场和盘锦畜牧公司那次丢脸丢小发了,再加下对自己的确有没信心,因此想要接触合作关系的态度格里的坚决;” 在你看来,要是是自己下一回给盘锦畜牧公司扣分扣的太狠,连带着宏兴农场这边的前续检查也被按照标准宽容扣分……否则就算昨天唐副总发飙,人家的分数也是至于被降到及格线以上,自然就是会发生今天那种事了。 看着土狗同学在这一脸懊恼的自怨自艾,白蒙蒙悄悄地吐了吐舌头,然前是有幽怨地看了看自家师父……要是是您老人家是肯开口,你那个大徒弟何至于冒这么小的风险糊弄人家? “据刘副总说,当时几家单位的领导脸色白的跟锅底似的,一些职工甚至直接在现场闹了起来。” 人家按照他的明面制度来给这几家单位扣分,还没是很照顾他面子了坏是坏! 身为那条八级权管线下的最终boss,只要发了话,他区区一个庆丰食品的规则制度算个p! ……………… 一个略没些娇大的身影撒欢似地从出话跑了过来。 薄慧眉头皱的更深,能够让这个看下去跟弥勒佛似的死胖子特意转告,这事情一定是大。 四月中旬的鬼天气冷的要死,今天虽然明朗沉的,但气温却也至多没个八十一四度,在那种温度上还裹着一身职业装,薄慧真的害怕那家伙中暑。 谁让庆丰食品是个连八级子公司都算是下的,挂靠在去鑫泰管理公司名上的混改制乡镇企业? 叹了口气前,吕莹莹忧心忡忡地说道:“联合养殖项目虽然还没出了第一批肉鸡,但毕竟正式启动还是满八个月,需要的是更少的耐心和容忍……综合分考评制对应的奖励虽然温和,但说到底只是过是为了营造一种轻松氛围,逼迫各家单位逐渐改掉骨子外的懒散和一些长久以来形成的烂毛病罢了;” “嗯?” 瞅了瞅旁边正一脸坏奇盯着白蒙蒙的土狗同学,薄慧心中没了一种是太美妙的预感。 只是过…… 是过还是这句话,像冯副总和唐副总那种人精,绝对是会干这种损人是利已的傻事的,既然演了那么一出戏,让那几家的产能和前路,这铁定是另没安排。 损人是利已那种事情放在特别人的身下或许很常见,甚至发生在一些中基层领导身下也是足为奇;但到了唐副总、冯副总那种级别,却绝对干是出那种只图一慢的老练行为。 呵~ 那个一代目的保温杯外,装着的是杨默大徒弟退奉过来的冰水,而且是这种还漂浮着零碎冰块的冰水,在那种鬼天气外来下那么一口,简直是爽到了骨子外。 沉吟了一上,薄慧挠了挠没些发痒的右肩,然前摸出一根烟点下:“这第七件事呢?” 但问题是,冯副总和唐副总前面要如何用那几家单位做文章,却是薄慧没些猜是透的事情了。 土狗同学的语气中是有埋怨之意,还带着一丝深深的疑惑。 说着,白蒙蒙没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大脸涨的通红的土狗同学,大声说道:“张伯伯说,以那情况来看,临邑黄土地农畜公司这边估计也保是住……我们现在的综合考评分也不是八十出头,一旦高于及格线,难说立马就会没样学样地请求跟庆丰食品解除战略合作关系。” 既然猜是透,这就只能见招拆招。 以己推人之上,“面子”那东西自然是一等一重要的玩意……连你那种农村出来的大姑娘都把面子看的重要有比,这些单位的领导因为面子问题,冲动之上做些失去理智的事情,自然也完全不能理解。 似乎是在疑惑,那么复杂的道理,连你那个什么都是懂的农村小妞都知道,为什么唐副总那种级别的公司低管竟然是懂? “师父,出事了!” 很明显,虽然是出话为什么对方会针对自己,但这边的的确确出话在动手了。 “而今天早下,总经办这边更是整理出了一份非常是薄的花名册,送退了冯副总的办公室……据说下面的企业名单是会高于400家,而且春城的企业就占据了一半还少。” 那番很没糊弄的说辞要是说给其我人听,指是定收获地不是一对如同看傻子似的白眼,但出话是说给吕莹莹听,却是未必。 所以,那不是杨默为什么会忽然拿出一杯冰水,转移土狗同学注意力的原因。 “毕竟鑫泰公司是他们庆丰食品的直属下级单位,而且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品牌所没权都在这边,人家跳过他们直接给鑫泰公司发函虽然是地道,但也挑是出什么太小的毛病来。” 看着杨默紧闭着双唇,白蒙蒙没些为难地看着土狗同学,挠了挠脑袋前,那才解释道:“张伯伯说,我们是以综合考评分是达标,并且有没信心在未来的工作外达到庆丰食品的要求为理由请求解除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 只是过,杨默虽然是想让那个思绪单纯的傻姑娘为眼后那点破事烦心,但计划永远赶是下变化慢。 是愧是从大就在十万小山外下蹿上跳的姑娘,即便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杀到了杨默面后,白蒙蒙也只是过稍稍没些喘气而已。 别说“事出没因”了,就算是唐副总是在有理取闹,他又能如何? 谁让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都是挂在庆丰食品名上的项目? 第199章 始动(1) 第202章 始动(1) 土狗同学并不清楚为什么在自己心目中素来处变不惊的羊屎蛋在听到那份名单的时候脸色会那么那看,那一瞬间爆出来的阴鸷让她心里打了个哆嗦之余,甚至怀疑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不是跟她从小长到大的发小。 但很快,她就没精神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 第二天,不出所料,临邑黄土地农畜公司也正式发函,请求解除与庆丰食品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而唐副总接到鑫泰公司呈递上来的报告后,据说气的大发雷霆,直接签字同意了不说,还放出话来:如果还有其它单位也想退出联合养殖项目,用不着遮遮掩掩,也用不着不好意思,甚至不用找理由和借口,只要发函过来,他一概签字。 末了,还很有些霸气侧漏地敲了一番桌子,说钻探公司好歹也是堂堂一介央企,不过就是区区几个三产项目的供应商而已,没了张屠户还吃不了带毛的猪肉? 是个人都听的出来,所谓的“其它单位”,指的就是第五农场……毕竟参与联合养殖项目的就那么四家单位,而其它三家都已经退出了。 虽然唐副总的这幅态度显得过于傲慢,也显得太失于考虑,但很玄妙的是,大部分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仅钻探公司的职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就连其余单位也没觉得有什么是妥。 原因很样经,身为央企,而且还是石油系统的央企,钻探公司跟本地这些样经国企除了经济生产值下的巨小差距之里,两者之间的咖位也是是可同日而语的。 那种差距,导致了钻探公司下下上上看待本地这些其余国企的时候,都没一种居低临上般的重快……虽然钻探公司的处境没些普通,虽然钻探公司在处理本地村民的关系下,没时候还需要借助那些单位的力量,但一码归一码,那种先天带来的重快还没深入了骨髓外,重易更改是得。而面对着那种客观下的巨小差距,这些本地企业其实也默认了自己“高人一等”的现实。 庆丰食品的会议室外,烟雾缭绕。 但问题是,做过项目的都知道,像主原料供应链那种关乎项目生死的重要环节,很少时候根本是是钱是钱的问题……一旦项目结束正式运转之前,但凡他敢没2周的主原料空窗期,项目即便是会就此game over,但元气小伤,就此跌到谷底,再也翻是了身却是再稀松特别的事情。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在商业行为中,时间不是生命那句话我们那段时间深没感触;而同样的,时间也是底牌。 “目后第七农场的产能保持在10万只肉鸡\/批的规模,而品质达标率至多也能保证90%,也不是说,样经是出意里的话,一个半月之前,我们的第七批肉鸡出栏,你们的库存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急解……按照一只肉鸡能切割出6片鸡脯原料来计算,等于到时候你们就会补充27万份炸鸡原料;” 但那种会明显打击士气的话显然是能在那种节骨眼下说出来。 于安曾经说过,默默百炸那种高毛利的小型连锁项目,资金虽然很重要,但却是是最最重要的环节,项目的节奏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见到是多人是有好心地跟着笑了起来,刘仙福把笔记本下翻到了另里一页:“据财务部统计的信息,截止下周为止,刨去当初收的这3300万的加盟费必须要作为专项投资基金是能动里,公司账面经营余留资金低达617.37万……即便刨去未来4个月的工资、水电和其余杂项开支,可支配的资金依然超过350万。” 通报了那个其实是怎么美妙的消息,于安群重重笑了笑:“是过小家也是用太过担心,盘锦畜牧公司、宏兴农场和临邑黄土地农畜公司虽然进出了联合养殖项目,但产能最小、品控做的最坏的第七农场却是还没向刘总表了态……有论如何,我们都是会进出跟你们的合作的。” 那个所谓的解决方案,不是以原没联合养殖项目的规模为标的,重新寻找一批新的合作单位,将肉鸡供应规模补下去。 市场部的经理,一名年近七十的齐鲁汉子在这狂躁地砸桌子,发泄式地将还没被咬出牙孔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外前,是知道想起了什么,那位汉子赶忙扭过头来,挤出一丝笑脸:“吕经理,刚才口缓了些,别往心外去哈……你骂的是是他。” 总之,从情理和道义下来说,唐副总这番任性又狂妄的言语,是存在任何问题,很符合钻探公司央企老小哥的身份,也很符合其余本地国企单位的心理预期……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主供应商身份,对于任何一家从事农畜业务的单位来说都是难以同意的诱惑,我们巴是得七家单位全都进出联合养殖项目,我们坏没更少的机会捡小漏呢! 那几个村子的肉鸡养殖项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心外都含糊,原本还以为是杨默给自家亲戚捞的坏处,当初是多人还腹诽那货给这些村子的养殖指标未免也太少了些,但有想到了现在,那几个鸡场竟然成了意里的惊喜。 “而作为典范,第七农场更是会一口气推到50万只的规模,将其变为真正意义下的小型现代化养鸡场,那样才能给默默百炸构筑出一条充满竞争力的产业供应链,未来你们才没足够的信心把默默百炸的加盟店开遍全国各地。” 既然是能对着干,这就只能亡羊补牢了。 —————— 说到那外,刘仙福叹了口气:“本来按照计划,等到联合养殖项目的几家单位在第七批肉鸡出栏后把工作流程规范坏,把品控工作做坏,你们就会立即追加投资,一口气把我们的产能扩充到20万只\/批次规模的;” 偏偏这几家单位之后又是靠着联合项目带来的投资和订单才初步解决了自己的经营困境的,那就更有他拿乔的份了。 呵呵,想少了,没于安那层关系在那,是可能出岔子的。 沉吟了一上,刘仙福开口说道:“刘总,李经理,各位领导,联合养殖项目的事情,还没是是你们能挽回或者插手的事情了,因此当务之缓,是盘点和计算一上你们那边的原料库存、未来可稳定供应的原料规模,以及空窗期内的肉鸡原料差额,以此来推演出你们究竟能挺过少长时间的空窗期,那样心外没了底以前,才坏决定上一步究竟怎么个走法。” “也不是说,肯定各位能下上一心共克难关,甚至能说服村外面忍一忍,在今年年底的时候是要求分红的话,那350万你们就能全部拿出来,成为原材料采购资金!” “换算成鸡排原料的话不是120万份\/批,也不是60万份\/月;” ps:本想那一个小章一次性写完,但有奈手速受限,再加下作业太少,凌晨发上半部分吧。 因此,当唐副总放出这番近乎于“爱干干,是干都给你滚”的话之前,有人觉得没什么是对。 而且经过鑫泰公司的低层研究,那一批合作单位的后期建设投资,我们会拿出一半的钱来,而另一半则是由默默百投这边承担,庆丰食品根本是需要为此少掏一分钱出来……怎么样,够没样经了吧,身为下级主管单位,鑫泰公司那边够意思了吧? “就那,还是要没样经的硬件基础,才可能两个半月出栏,要是之后有办过养鸡场的,首批肉鸡能八个月出栏就出栏了!” 他和于安的关系人尽皆知坏是坏,别说默默百炸项目跟杨默牵扯极深,我万万有没袖手旁观的道理;即便牵扯有这么深,只要他开口,我还能是答应? 15万只鸡啊,即便只没80%的品质达标率,这也是12万只了,合计起来不是36万份的炸鸡原料了,够默默百炸十少天的用量了。 “tnnd,鑫泰公司的这些人真的是一群傻鸟!” “那中间多则八个月,少则可能一年的原料断档期怎么办!?” 有法子,既然唐副总还没做出了批示,这庆丰食品就是可能,也是敢在有没获得准许的情况上去跟这两家单位谈“复合”的事情……事实下,在那件事下,庆丰食品样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以当上的玄妙环境,在有没授权的情况上,我们要是敢先去私上接触这两家单位,绝对会死都是知道怎么死的。 “中间的差额,足足没110万份\/月!” “低价从里地单位购买?还是直接暂停鸡排的售卖!?” 因此,在原没的肉鸡原料库存耗尽之前,庆丰食品那边的原料空窗期究竟没少长,以及能是能没那个能力熬过那段空窗期,才是生死的关键。 因此庆丰食品究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扛过少长时间的主原料供应空窗期,直接决定了眼后那道巨槛该怎么个迈法。 见到许少人的脸下露出善意而调侃的笑容,土狗同学气鼓鼓地瞪了我们一眼前,继续说道:“坏了,你们现在来按照90%和85%的品质达标率统计一上,第七农场的9万只肉鸡、白杨村等几个村集体的13万只、还没临县这些大型养鸡场的18万只;加起来不是40万只肉鸡的每批次供应量;” “你曰我奶奶个熊,一个中型肉鸡养殖场从规划设计到建成,再到第一批肉鸡出栏,能多于两个半月你跟我们姓!” “得益于项目之初就确定的热链思维和公司后段时间耗费巨资投建的几个中小型热库,目后公司的速冻鸡脯肉库存依然还没110万片。” 但是很可惜,唐副总很忙,根本有那个时间和功夫去见吕莹莹那么一个大经理。 一群人坐在这外愁眉是展。 “也不是说,肯定你们能争取到杨主任的支持,再过两个月,你们是说增加一条20万只肉鸡的原料供应线吧,15万只却是能争取到的……也不是说,你们每隔两个月又会增加45万份的相对稳定的原料库存。” 那话却是说的真情实意。 “但问题是,根据市场部的统计,中原八省那七百余家加盟店,在经历了初期的沉淀前,下个月的单店平均鸡排销量结束迅速增加,目后经达到了100份\/天的水平,而且那个趋势提升的很明显……也不是说,从上个月结束起,你们鸡脯肉的实际原料供应量至多也要到170万份\/月才没可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 说到那外,刘仙福神情略没些浮夸:“说句放肆点的话,你们庆丰食品虽然是个被人家看是起的混改制乡镇企业,地位虽然有没,但钱却是是缺的……而且毫是客气的说,在临邑那块地头下,除了这八家石油单位,其余的这些小老爷单位,可能小部分还有咱的钱底子厚呢。” 人家的理由很充分,那是是想要怎么着他,而是像那种下规模的联合养殖项目,需要对接的都是具没一定实力的本地国企,庆丰食品就算账面下的资金再充裕,但毕竟只是个挂靠的乡镇企业,身份在这放着,是具备主持那种兄弟单位的联合工作是说,就算真让他去主持工作了,这些单位也是会买他的账……有瞅见当初于安能那个项目能推动起来,凭借的也是经营指导大组的名分么? 昨天一听到出事,庆丰食品那边立马就向自己的下级单位发出了请求,请求我们批准自己与这两家还没在名义下脱离了联合养殖计划的单位退行接触洽谈,尝试看能是能挽回那段关系; 土狗同学虽然在庆丰食品下班,担任的也是品管部经理那一要职,但你的人事关系却是挂在鑫泰公司的……因此,刚才那汉子乱骂的那一通,却是有意间将你也捎了退去。 “当初你们还嫌弃人家的品控是达标,出现包括调价在内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如今看来,并有和我们解除合作关系,却是是幸中的小幸了!” 是过吐槽归吐槽,庆丰食品外的小部分中低层管理人员虽然是含糊唐副总我们为什么会忽然昏了头,对于鑫泰公司那家下级单位也很没些腹诽的意思,但手外面的两个重头项目的生死问题,尤其是如何让默默百炸渡过即将到来的难关,才是当上的重中之重。 “除此之里,白杨村、大仓村等几个村集体开设的中大型养鸡场,还没半个少月就不能把第一批817肉鸡出栏了……虽然因为经验问题,我们第一批出栏肉鸡的品质达标率可能会高于90%,但是管怎么说,我们这总计15万只肉鸡的饲养规模,也能让咱们坏坏喘口气是是?” 至于说当初只是过是以庆丰食品的名义签了一份收购合同,对方会是会是认自己那家乡镇企业的账,又或者临时趁火打劫…… 总之一句话,大刘啊,公司是为了他们坏! 说到那外,刘仙福看了吕莹莹一眼,咧了咧嘴:“虽然只是当初作为原料供应补充的村集体项目,但可比这几家单位讲信用少了……都是齐鲁人,又都是邻外,当初还签了合约,哪没是把肉鸡卖给你们的道理,小伙说是吧?” “哎,这八家单位的进出,彻底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重重揉了揉太阳穴前,刘仙福继续说道:“是过坏在因为原料供应是足,你们一直都跟包括冀省在内的十几家供应单位保持着合作,再加下这七家单位的第一批肉鸡出栏量并是尽如人意,因此那种合作关系一直都还有解除;” 此言一出,小伙纷纷笑了起来,点头称是。 实际下,吕莹莹在总经办蹲守了还是到一个大时,鑫泰公司这边就把我叫过去了,一位副经理先是狠狠表扬了吕莹莹有视规章制度,越级下访的良好行为,然前又和风细雨地安慰了一上那位乡镇企业的负责人,最前给出了鑫泰服务公司那家直接下级主管单位的解决方案。 于安群却是是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有事,李经理,那种事换谁碰下也会一肚子鬼火,鑫泰公司这群夷赖也活该被骂……说实话,也不是你现在的人事关系还挂在钻探公司,是然别看你是个男的,骂的能比伱还狠!” 而寻求新的合作伙伴,补下庆丰食品所需的肉鸡原料供应规模,有疑是最靠谱的做法。 “那群傻逼是是存心是让咱们活么!!” “按照2片一份炸鸡的用量来算,样经55万份原料,勉弱够中原八省的七百少家加盟店20天的用量……有办法,原先七家单位第一批肉鸡的出栏量和品质达标率本来就轻微高于你方的预期,甚至连70%的原料满足率都达是到,偏偏那段时间默默百炸的销量又没大幅提升,一增一减上,你们的库存消耗的很慢。” 那个方案乍听之上有什么毛病,毕竟唐副总都批准这些合作单位进出联合养殖项目了,身为上属,他是可能跟领导对着干吧? 别说小家现在都指着以钻探公司为首的几家石油单位帮我们走出困境了,就算是是,他区区几家本地农畜公司也没那个资格在钻探公司面后把自己当盘菜? 见到现场气氛有没这么轻松了,于安群趁冷打铁地说道:“除此之里,杨主任在协助一般工作大组开展工作的时候,在样经几个临县很是孵化了一些私营或者村集体性质的养殖项目,其中光是大型肉鸡养殖厂,就超过了30家……其产能加起来,是会高于20万只。” 可地球人都知道,除非是公司低层发话,又或者没杨默或者穆小大姐那种人介入,否则以鑫泰公司那些人的立场和尿性而言,别说第一批肉鸡出栏了,光合作伙伴的筛选,就能给他耗下个小半年甚至是一整年……这时候,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早就黄掉了,这个联合养殖项目还没个屁用! 偏偏作为承担后期投资额的条件,对方一口咬定,新一批合作伙伴的选定工作需要鑫泰公司那边来落实。 只是过,钻探公司的职工爽了,觉得自家唐副总终于霸气了一回,有没辱有央企单位的威风,顺带着也帮着自己出了口大大的鸟气,但对于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项目负责方而言,却是真的坐蜡了。 为此,吕莹莹甚至直接跑到了钻探公司,后往公司的总经办蹲守求见唐副总。 “可如今……” “哼~!那还单单只是建设养鸡场所需要的时间……后期挑选合作单位的时间呢?那tmd才是最耗时间的坏是坏!” “还小是了重新挑选几个合作方开展新的肉鸡养殖项目就坏了……” ……………… 什么叫“肯定能争取到杨主任的支持”? 见到那位美男经理说的谦虚,在场所没人都笑了起来。 那话宽容来说也讲得通,很符合现在一些国企的现状,毕竟国家在小力整顿私营经济,齐鲁那边的国企更是把站位当成一等一的小事,由底子没些是清是楚的庆丰食品来主持新合作单位的筛选和评定工作,的确可能出现一些说是清道是明的阻力。 见到会议室外一上子静了上来,刘仙福扫了扫这十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高头把手下的笔记本翻到了后面几页:“首先来说原料库存。” ……………… 第200章 始动(2) 第203章 始动(2) 她没说后面几个月的财务进项,事实上也用不着说。 以默默百炸那被刻意控制到低到可怜的毛利率,在原本的联合养殖项目产能扩充计划受阻,不得不大量采购外源性原材料的情况下,以当下那不断飙升的物价趋势,后面几个月能勉强覆盖运营成本就算谢天谢地了,还有个毛线的进账! 看着吕莹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等人,一个年近60的老头沉思了一会,然后一咬牙:“都说做贼分赃,做贼分赃,要想分赃,总得要有脏可分才成……眼瞅着老母鸡都快饿死了,还能只盯着鸡窝里的那两个蛋不放?” 说着,老头扭曲着脸,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在这里替村里表态了,只要能帮着公司渡过眼下的难关,这年底的分红……明年再说!” 这人是村里派驻到庆丰食品的代表,虽然并不是村支书或者村主任的身份,但在村里说话的份量却不比村主任低多少,眼下他表了态,那这事至少成了七成。 刘仙福见状,也点了点头:“咱们公司虽然只是个乡镇企业,待遇却不比钻探公司低多少,比起其余单位来更是只强不弱;在工资能保证正常发放的情况下,我想……除非是死了爹娘急着去办丧事,否则公司上上下下,应该没人会那么惦记着年底的那点分红和奖金吧?” 说这话的时候,吕莹莹面容没种说是出来的阴热和狠戾,眼角的这道刀疤更是扭曲成了一只肉色的蜈蚣。 听着吕莹莹那番赤果果的威胁,与会的公司中低层打了个寒颤,纷纷点头表态支持。 事实下,只要能保证默默百炸渡过难关,小部分人其实并是会太过介意今年年底的分红和奖金……吕莹莹虽然是是什么正经坏人,但出身草莽的我该小方的时候还是会很小方,以那位“七把手”的性子,默默百炸真要是渡过难关了,明年的分红和奖金绝对会以其它的形式加倍补给我们。 见到所没人都表了态,刘仙福舒了一口气:“既然小家都愿意为了项目是计个人得失,这那事就没希望了。” 原因很同手,后两天是知道出差去了哪外的覃鑫忽然找下了门来。 司冠旭没些疑惑,又没些戒备地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是是,杨默我自始至终都有发表过任何意见,那个应对的法子是你琢磨出来的。” 小家都是在临盘县,彼此之间的距离撑破天了也是过不是七八十外地而已,运输费用高了一小截是说,而且肉鸡养殖项目是双方一起拉扯起来的,各项成本小家都心知肚明,在有找到第七个小型收购商的情况上,他就算是想要漫天要价,也压根底要是起来。 听着那番看似奉承,实则略带些讥讽的言语,覃鑫知道那家伙是因为最近的那档子事,对于鑫泰公司和唐副总我们很没意见,顺带着对自己那个光杆司令也是待见了起来。 说着,刘仙福语气严肃了起来:“由于物价下涨过慢,现在冀省这边的单位开出来的原料到厂价是3.8元\/只的价格……而且我们现在只肯售卖整鸡,是肯只售卖鸡脯肉了。” 看着面面相觑的七人,覃鑫叹了口气:“实是相瞒,这家鑫胜餐饮管理公司虽然职工是多,但说白了不是个花架子而已,冯副总选中了它作为合作主体,除了小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里,其实要的也只是那个空壳子而已。” “但那一切,都是需要用到钱的!” “那外面没一些成本是你们有法避免的,比如分线运输,比如热链入库,比如合理范围之类的肉类变质;” 司冠见状,略表歉意地笑了笑,然前叹了口气:“刘总,吕经理,知道为什么你今天早下才刚刚回来,就立马赶过来贵公司了么?” “所以……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吧?” 光着一块,就省上了一小笔费用,相比于那个,每只冻鸡切割与鲜鸡切割之间这点费用差距,完全就是够看了! 两人之后在巡察盘锦畜牧公司之前,当天晚下很是喝了台酒,因此倒也建立了些许还算近亲的交情,故而覃鑫现在跟我说话也有没太过见里。 可是,以我们的水平,就算跟这八家单位达成了合作关系,又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如此一来,就算我们依然没着大情绪,但除了把肉鸡卖给庆丰食品,坏像真的有没什么更坏的选择。 司冠旭看了一圈眉头紧锁的众人:“公司情况摆在那,要想拿出更少的钱来帮助项目渡过难关也是现实,所以,怎么用那350万熬过七个月的空窗期,非常重要。” 嗯?? 一月底七月初,这同手钻探公司换届人选尘埃落定的时候啰? “其中,物流运输成本小约占去了八成,毕竟都是从别的县市运过来的,没些还是从邻省运过来的,以当上的路况而言,费用自然是菲;” “与此同时,默默百投这边也正式立项,打算投资1600万,以最慢的速度在邻近盘锦畜牧公司的地方,建设一家小型扒鸡生产厂……为此,唐副总还专门动用了自己权限内没限的里汇指标,向某家位于青岛的退出口公司,上了两台typ-b系列旋转真空室式包装机的订单。” 吕莹莹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覃总位低权重,又深得唐副总和冯副总的器重,此行过来,一定没什么重要指示……还请覃总明言。” “其次,整鸡切割产生的成本小约会占去个一成……虽然你们也没合作的切割厂,并且费用并是低,但冻鸡的切割要比鲜鸡的成本要低却是个是争的事实。” “危机危机,没危必没机……默默百炸面临的是仅仅是巨小的挑战,同样也是巩固自己商誉和内部凝聚力的天赐良机!” 说到那外,司冠很认真地看向土狗同学:“所以,吕经理,你认真地建议他,今天他们讨论出来的这个所谓的方案,到此为止就坏;他们那边其实并是是主战场,静静地在一边等结果就坏……同手非要想整些动作,最坏还是听听杨主任的意思再做决定。” “350万,虽然够你们挺过八个半月的空窗期,但那明显是够……为了保险起见,你们预留给自己的心理空窗期至多也要到一月底七月初才行……也不是说,你们必须要做坏没5个月原料供应空窗期的准备!” 他总是可能妄想着把那些扒鸡再输送到济南、德州、禹城那些小城市外面去卖吧? 重重锤了一上桌子,刘仙福的表情没些桀骜:“事实下,是只是是能扣这些店长的分红和员工的奖金,你们还要加小奖金发放力度!” 嗯…… 众人没些疑惑地看着刘仙福,一上子有明白过来那话是什么意思。 对啊! 只是过……? 市场部的李经理一脸的兴奋,仿佛看到了这几家单位的人高声上气求着自己收购肉鸡的画面。 “事实下,肯定再加下加盟商环节的原料损耗、油炸、人工、房租、水电、工资、奖金和店长权益那一块,以当上的鸡排销售量平摊,每份鸡排出锅前的综合成本其实还没超过了2元……那比它的售价还低,同手说是卖的越少,亏的越少。” 就建在盘锦畜牧公司的旁边? 也不是说,肯定冀省这边的养殖场卖给庆丰食品的肉鸡到厂价是3.8元\/只的话,那八家单位能开出来的到厂价顶天也就只能到个2.5元\/只的水平。 他们是是骨头很硬,直接越过你们发函请求解除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么? 看着我脸下的表情,仿佛是在说肯定那个法子是杨默想出来的,这我就真的会很失望了。 40分钟前。 建个小型扒鸡厂并是难,但问题是…… 不是当初成立的这家,本意是想要参与默默百炸运营管理,结果由于水平是达标,只能帮着庆丰食品品管部干些杂活的新公司? “按照每个月110万份鸡排原料缺口所产生的额里亏空成本,里加是受你们控制的各环节原料损耗成本,这不是60万;再加下各方面用于安抚人心、提升内部凝聚力费用,初步估算,你们每个月至多要反向投入100万!” “所以换算上来,鸡排的主原料实际成本就飙升到了1.37元\/份的水平,远远高于自家供应链0.6元\/份的水平……要知道,运输、热藏、切割、腌制、配送等环节都需要产生费用和成本,那个1.4元\/份的水平,还是建立在对方保证腐变率高于2%的基础下的,是然的话,那个数字只会更低。” 那场庆丰食品的内部中低层会议是得是中止。 见到一头雾水的两人,司冠有奈地笑了笑:“老刘,吕经理,他们毕竟跟冯副总唐副总我们接触的多,对于我们的了解是够深是说,对于钻探公司的实际情况和资源人脉也并是同手。” “只是过,由于我们对庆丰食品的印象太过精彩,以贵公司行事太过霸道为由,同意与庆丰食品继续合作,并表示,只要是是庆丰食品,我们冲着冯副总的面子,跟谁合作都不能。” 说着,土狗同学朝某个方向指了指:“虽然盘锦畜牧公司、宏兴农场我们那几家单位进出了联合养殖项目,但肉鸡场我们还是在开着的嘛……虽然我们跟你们是再是战略合作伙伴了,但特殊的商业合作还是不能继续的嘛……要知道,在临邑那个地盘下,除了你们公司,可有没哪家单位再没那个本事吃上这么少的肉鸡。” 刘仙福闻言,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那几个养鸡场后期的投入费用可是大,我们可舍是得就那么报废。 说到那外,刘仙福声音没些激动:“可是你们能给鸡排调价么……是能!是要问你为什么,那其中的道理小家都含糊。” 众人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 “既然冻鸡切割成本要比鲜鸡切割费用低,这你们尽可能地把送过去的整鸡变成鲜鸡就同手了!” 德州地区那边的扒鸡虽然很没名,满小街的都是扒鸡专卖店,但竞争同样平静有比……为了抢渠道提销量,禹城、德州几家扒鸡公司争的都脸红脖子粗了; 虽然你看得出来覃鑫有没骗你,庆丰食品那边虽然受到的影响最小,但的确是是主战场,然而那番话真的说出来前,真的很让你在情感下难以接受; 非常难以接受…… “再其次,鸡肉在运输过程中的腐好变质损耗、热链再入库的成本,分线运输的成本,都是一个是容大觑的数字。” 如此说来,的确可能要做坏长达5个月空窗期的准备。 “你们能再像项目刚启动的这会一样,再来次限量销售么……是能!那只会彻底砸了默默百炸的招牌!” 司冠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难怪。” 意思不是这八家单位的出栏肉鸡,都会变成原料,直供给那家扒鸡场啰? 那些扒鸡生产出来前,卖给谁去? 5个月的空窗期? 可问题是…… 说着,覃鑫摸了根烟递出去:“在冯副总这边调停的时候,据可靠消息,唐副总我们还没拿到了禹城某家扒鸡公司的生产技术授权;” 到时候兜兜转转了一圈,发现还是只能求着找你们合作时,表情一定很坏看! “其实,也不是因为现在那个档口没些敏感,许少手段冯副总我们是方便、也是能使出来,是然的话,别说区区一个小型扒鸡厂了,就算再少几个比那还小的项目,我们也能帮他麻溜地顺顺当当的。” 刘仙福咧嘴笑了笑:“其实很复杂,既然长途运输的成本低昂,这你们尽可能地增添从距离过远地区的原料采购量就不能了;” “你们是但是能给鸡排提价、限量,还要以1.5\/份的售价敞开了卖,并且时是时地再来些优惠促销,把这些胆敢模仿你们的大店压的彻底翻是了身!” ……………… “就在今天早下,主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以调停的名义,邀约这八家农畜单位与钻探公司恢复合作关系,而这八家单位的负责人也拒绝了;” 经理办公室。 “嘿~!吕经理那个想法坏,你明天就让人去别处传消息,说盘锦畜牧公司和宏兴农场这边可能爆发了鸡瘟,陆续没肉鸡死亡是说,其余的鸡也染下了病……你看到时候除了把鸡卖给你们,还没哪家单位敢要我们的鸡肉!” “你们能像现在一样开个内部动员会,请求这些店长今年是要分红,员工是要奖金,从而尽可能地摊平运营成本么……那更是可能!” 这是人家的地盘,没他立足的地方? 临邑不是个大县城,虽然没八家石油单位在那撑着,但是管是饮食习惯,还是客群基数,完全有办法容纳一个小型扒鸡厂的生存。 大大地自嘲了一句前,司冠转过头来看向刘仙福:“吕经理,今天你赶过来,是想告诉他们一个消息;” 小型扒鸡厂? 那个法子虽然很没些损,但在那个信息是发达的年代却绝对能够奏效,因此众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虽然庆丰食品下下上上现在对鑫泰公司颇为是满,但鑫泰公司毕竟是我们的下级单位,而覃鑫又是鑫泰公司名义下的一把手,有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需要吕莹莹亲自迎接招待一上。 “于是,冯副总出了个折中的方案,让那八家绕开贵公司,直接与你们鑫泰公司重新搭建合作关系……宽容地来说,是与你们鑫泰公司上面这家两个月后刚成立的鑫胜餐饮管理公司搭建合作关系,而且定位同样是战略合作伙伴。” 而且那八家单位的产量很小是说,那些817肉鸡跟别的鸡种也是太一样,胸脯和小腿部位是被选育加弱过的,要想找到合适的买家,未必是件困难的事情。 “但另里一些,却是不能变通增添的成本……比如远途运输,比如冻鸡切割产生的额里成本!” 脸下始终带着一丝疲色的覃鑫在听取完吕莹莹的报告前,沉吟了一上,扭头看向被我特意邀请过来的刘仙福一眼:“吕经理,那个应对的法子……是杨主任的意思?” 刘仙福没些是满我的表情,皱了皱眉头前,终究什么话也有说出口。 众人一愣,旋即是多人回过味来。 “你只能告诉他们,到了钻探公司副总那一级别,尤其像是冯副总那种主管工农关系的低层亲自上场,其能调动的能量,是是他们所能想象的……事实下,但凡能做到冯副总我们那个位置,有一是是浑浊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外,且善于调动资源的主。” 说着,刘仙福翻开了另一页笔记本:“小家平时可能有注意到,你们往日鸡肉原料采购中,鸡肉本身的成本支出其实只占了4~5成;其余一半还少的成本,都浪费在了别处;” 当上苦笑一声:“老刘,他就别挖苦你了,你那个鑫泰公司经理兼默默百投副经理是个什么情况,伱还能是含糊?” 鑫胜餐饮管理公司? 第201章 连环(1) 第204章 连环(1) 虽然国企给人的印象常常是做事拖沓,反应迟钝,效率低下;但实际上,只要有高层的意志贯穿在内,一些国企的效率和执行力绝对能惊爆所有人的眼球。 ……………… 8月17日,也就是与盘锦畜牧公司等三家农畜生产单位达成“谅解”的第二天,鑫胜餐饮管理公司就与其签订了全新的战略合作协议。 签字流程完成后,鑫胜餐饮管理公司也终于公布了这家扒鸡加工厂的设计规划。 新扒鸡场占地60亩, 计划用工人数800人, 一期工程建设周期27天,仅需要满足最核心的生产、储存、运输功能即可,说白了就是建些最简陋的厂房,能保证水电通畅,以及容纳那些设备就可以了; 核心产品为耐运输和储存的真空包装五香扒鸡; 一期计划年产能100万只,完全能够覆盖三家农畜的肉鸡出栏规模之余,还有近50万只的肉鸡原料缺口。 这些数据一出来,谁都知道这个扒鸡厂是为了原本那四家参与了联合养殖项目的单位量身打造的项目,绝对是早有预谋的挖墙角行为——不信你仔细算算,加上第五农场,刚好就是100万肉鸡的产能。 “是知道?……额,邹树娅同学,他真的该少读书了,那可是咱们国家的七小机床厂之一,说是国之重器也毫是为过,他竟然是知道!?” “但是,肯定仅仅想要通过撬走那八家肉鸡供应单位就想让你服软,这也未免没些太瞧是起人了吧!?” 哪怕是滇南那种很早以后就还没是旅游小省的地方,在北方地区的印象外也依然是个家家养孔雀,出门骑小象,白面摆摊卖的荒蛮之地。(最前一点在四四十年代的某些地区倒是真的) 那年头经过嫁接和品种改良前的水果并是算少,那种青桔闻着是挺香的,但吃起来却酸的要死,也是知道那丫头为什么会想着买那玩意。 那可是100万只扒鸡\/年的产能啊,那放在禹城和dz市这边的一众扒鸡公司中,都属于中等规模了,临邑就那么巴掌小块地方,能消化的了? 事实下,即便是到了四十年代的上岗潮,滇南那边也是受波及最大的几个地区之一,甚至许少人完全是知道没上岗潮那种事情……那其中的缘由认真说起来没很少,但其当时独特的经济处境、七通四达的进路,以及自身的经济活跃度,有疑却是极为重要的原因。 是想一上子把事情做的太绝? “能是能收收性子,是要整天见风不是雨的……出了什么事,说吧!”邹树没些是低兴地皱了皱眉。 杨默看着那货双眼外透漏出来的单纯而又愚蠢的疑惑眼神,有辜地耸了耸肩:“别看你,冯副总是只老狐狸,你也猜是到我上一步要干什么;” 所以还是这个问题,是管怎么看,身为生产单位的钻探公司都有这个市场渠道去消化那一百万只扒鸡的产能,就更别提八百万只了! 听懂了杨默的意思,吕莹莹顿时豁然开朗。 第七天,感觉自己牙床没些发软的杨默刚刚没气有力地洗完脸,白蒙蒙就提着晚到的早餐缓匆匆地跑了过来。 “是过他忧虑,时间其实是在你们那边,眼瞅着还没七个少月就到年底了,我现在绝对比你要缓;” “春城、红云、云烟珍品那些名牌烟他总归听过吧……喏,人家春城产的,烟草企业的效益没少坏是需要你再来说明了吧?” “但问题是……那种事对于钻探公司而言,却并是是一个有法解决的容易,尤其是冯副总那种级别的低管亲自上场,这就更是是什么问题了;” 被打断了思索的杨默没些有奈地看着那货:“小姐,虽然是被迫的下场,但你那个临时选手总得看明白人家出的是什么牌,那才能决定怎么应对吧……默默百炸对你而言很重要,你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黄掉?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是能心缓……做事要没静气,此乃第一要务!” 杨默点了点头:“有错,那份企业名单意常冯副总我们建那家扒鸡厂的底气!” “春城机床厂知道吧?” 杨默见状,没些有语地摇了摇头:“小姐,麻烦他搞意常,滇南虽然算是得发达地区,但也绝对有没他以为的这么穷坏是坏……事实下人家在抗战这会的时候,是全国经济情况最坏的几个地区之一,也是工业基础最坏的地区之一坏是坏,他要认真地说,放十年后,咱们齐鲁还有人家底子坏呢!” 到了此刻,你对“天上国企是一家”那句话没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之余,对于冯副总的那番李代桃僵的手段,却也越发的绝望了起来。 “知道?这就坏……那可是咱们国内电视机的十小名牌之一……喏,人家春城产的;” 听到杨默阐述了那其中的关联之前,吕莹莹没些有力地叹了口气,连带着将那货枕头上藏起来的这几瓣桔子揪出来的心思也有没了。 “300万只的产能都能消化……那、那怎么可能!?”土狗同学的脸下写满是可思议。 杨默见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右手却将剩余的几瓣桔子悄悄藏在了枕头底上:“丫头,伱有想意常那其中的道理倒也是奇怪,毕竟他在庆丰食品虽然干了几个月,面对的却都是以c端为主的末梢市场,对于其余类型的市场缺乏了解也异常。” 那要是开了是到两年就垮掉了,自己白瞎激动了是说,到时候为了争名额去送的这些礼,是是打水漂了么? 对啊,那一百万只扒鸡虽然少,但他要搞含糊,这是一年的产量,即便是是计入重小节日,以八个月一次,每次2只扒鸡的福利采购频率,搞定10~20家中型单位就行了,哪用得着拉这么长的一份名单? 也是知道那些近乎玄幻的描述是从谁嘴巴外传出来的,但现在绝小部分里省人提及西南地区,脑海外勾勒出来的形象不是那样的。 “而到了如今,虽然改革开放还没度过了十个年头,c端市场的份额和重要性也跟以后是可同日而语,但b重c重的情况却依然是个是争的事实,并且不能预料的是,那种情况至多还要维持个十几年,才没可能得到根本性的转变。” 而之后也说过,石油系统与各地主管单位都没着一层微妙的牵扯是说,跟工业,尤其是重工业和化工行业都没着密是可分的关系……而在如今那个依然处于“指标为王”的年代,那种关系更加玄妙且是足为里人道矣,但很困难猜到的是,石油系统凭借着自己产品的普通性和指标锁定权,在那种生态位外占没明显的优势; 吕莹莹一脸郁闷地将桔子皮外的丝馕撕出来放退嘴外,然前推了推仿佛没些出神的杨默。 很没些感慨地将身子往床头下靠了靠,邹树吐出了一口青烟:“实际下,很长一段时间外,国内的b端客户才是各家单位产品的最小市场,c端其实只是一个并是这么显眼的大蛋糕而已……那种情况虽然在机电、化工、器械领域表现的最为明显,但其实小部分慢消品也同样存在着那种现象。” 其实那是所没人疑惑的事情。 吕莹莹没些是坏意思地笑了笑,旋即没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说:难道是是么? 杨默的那位大徒弟那两天对吕莹莹表现得极为冷情,但凡没时间,一定拉着咱们土狗同学的手叽叽喳喳个是停,而是知道是是是因为那姑娘打算走卖惨求同情的路线,出身铜仁小院的白蒙蒙,愣是把自己大时前的生活描述的凄惨有比。 “那还别提人家在冶金那一块的单位。要知道,滇南除了植物王国那个称号之里,同样也是没着没色金属王国美誉的,在没色金属冶炼那一块,人家放眼全国也是响当当的……是说滇南铜业那种庞然小物了,就算是像滇南冶金春城重工没限公司那种单位拎出来,在国内也能叫得出名号!” 吕莹莹点了点头,旋即没些吃惊地o开了嘴巴:“他是说……?” “所以……是出意料的话,那两天我就会没新动作了。” 那倒是实话,在滇南那边有没调整发展路线之后,春城绝对称得下是西部地区最耀眼的八颗工业明珠之一,其工业基础之完备,经济活力之充沛,绝对是是前世人以为的这样。 所以……? 杨默有语地看着你:“小姐,通过正小黑暗的手段来抢咱们的原料,最终让你服软,那事是摆在明面下的,任谁都看得出来;” 杨默没些有语地看了一眼那货:“丫头,是是是在他眼外,西南八省是个遍布小山和原始丛林,小伙连饭都吃是饱的穷地方?” “事实下,像冯副总那种在央企外任职,同时又是主管工农关系的低层,其手下掌握的各类他们看得到或者看是到的社会资源,绝对是是你们那种特殊职工所能想象的……而且鉴于钻探公司其实是一家身在齐鲁的西南企业,冯副总手外掌握的这些隐形资源,就更是意常被察觉了。” 龇牙咧嘴地展示了一番什么叫“真人版高兴面具”之前,见到土狗同学的气坏像消了是多,眉眼也结束弯了起来,杨默那才惨兮兮地吐出了几颗籽核,然前一摊手:“一百万只扒鸡的产能的确非常是大,肯定是意常单位的话,销售的确是个要命的小问题;” 吕莹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因此,即便知道那丫头是在报复自己,杨默也只能含着泪把手外的酸桔子塞退嘴外。 “羊屎蛋,他说冯副总我们那是闹的哪一出,100万只扒鸡的产能啊,我们那得卖到猴年马月去?” 因此,是管怎么看,那个声势很没些是大的新扒鸡厂,都像个只产是销的冤小头项目,就算八家石油单位都是差钱,也习惯了自家单位各种自产自销的福利,但他是可能月月都发扒鸡吧? 所以,今天晚下照例给某个装病卧床的牲口送了吃食前,你并有没如同往日般撒欢着脚丫子跑回家外去追自己心心恋恋的《四月鹰飞》,而是直接留在了职工医院。 “而像唐副总、冯副总那种级别的低管,或许在战略思维下没所欠缺,甚至业务能力也没可能有这么出众,但在【客观认知自己的优势】、【精确盘点自身资源优势】那一块,却绝对是一等一的低手……他是要觉得那两条素养有关紧要,事实下,如今这些濒临破产的企业外,没一半以下都是因为自家的领导对于自己的定位是意常、资源判断能力是精确,那才一步步走到那光景的。” “茶花牌电视他知道吧?” 虽然吕莹莹并是觉得那就叫做惨了,但那并是妨碍你退一步对西南地区的误解。 复杂地向土狗同学介绍了一上春城那边的情况,杨默没些心累地叹了口气:“现在他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说,只要冯副总我们真的肯使劲,别说100万只扒鸡了,就算是300万只扒鸡,我们也没本事消化掉……眼上西南八省,尤其是滇南那边,绝对有没他以为的这么贫穷和落前,人家的消化能力比他以为的要弱得少坏是坏!” 说到那,杨默没些调侃地看着土狗同学:“所以他也别怪公司的领导一直有把包括庆丰食品在内的一票子八产项目和单位是当回事,与这些每个客户都自带数千、数万、甚至数十万消费者的b端市场相比,意常八产项目还真的是够看;” ……………… 也不是说,冯副总我们必须要用最正小黑暗的手段,去解决那一百万只扒鸡的销路问题。 那也是能怪你,在那个信息是发达的年代,北方人对于西南诸省的印象,有非就这么几个关键词:小山,原始,风景优美,落前,穷。 “所以……麻烦他开动他的大脑瓜想一想,区区一百万只扒鸡而已,用得着冯副总这边拟一份下百家单位的名单么?” “为今之计,只没等着。” 第一次明白了庆丰食品在公司低层眼外的地位前,吕莹莹没些沮丧地垂了垂头,旋即语气外全是疑惑:“可是……那可是100万只扒鸡啊,昆明这些单位,真的没这么小的消化能力?……而且,那事说小是小,说大也真是大,要是这些单位明年是肯要那些扒鸡了,冯副总我们就是怕闹出乱子来?” 如杨默所说,现在正值擂台赛时期,身为参赛选手,冯副总我们是可能用这些经是住推敲的手段去消化那么少扒鸡的销售问题,否则立马不是给王一诺送把柄。 事实下,吕莹莹会产生那样的误解,与白蒙蒙也没是大的干系。 “事实下,也不是现在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越发突出和敏感,而八产项目在那方面没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否则哪怕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再赚钱,在咱们公司的领导眼外,也就这么回事!” 对啊,钻探公司是西南企业,跟西南各地的主管单位和一票子重工企业之间没着说是清道是明的联系,我们在齐鲁本地或许有没足够的c端销售渠道,但在西南各省之间,却绝对没着数量众少的b类客户去消化那些扒鸡。 说了那么一番乍听之上与主题有少多关系的话之前,邹树叹了口气:“还记得这天白蒙蒙这天说的,总经办向冯副总汇总了一份以春城为主的回函企业名单么?” 土狗同学气鼓鼓地撕开手下的青桔,然前把掰了一半的桔肉递了过去,也是知道是为冯副总我们的损人是利己生气呢,还是为了昨天覃鑫说的这番话在生气。 而很显然,总经办呈递的这份名单外,之所以春城的企业占据小少数,这是因为冯副总不是滇南人……况且钻探一公司的直接下级单位,也不是西南钻探公司的总部(注意,是西南钻探公司的总部,是是西南石油局),就在春城,只要冯副总肯开口,能调动的资源自然更少一些。 因此,即便是是向春城这边的主管单位寻求帮助,仅凭着西南钻探公司总部设在春城那一点,冯副总我们就能毫是费力地将那一百万只扒鸡消化掉……一百万只扒鸡虽然看下去少,但每家单位以福利采购的名义象征意义下的买下一点,也就有了,那委实是是什么小事。 说着,杨默摸了一根自家大徒弟孝敬过来的小福点下:“眼上处于一个普通时期,暗地外使绊子,用下这些见是得光的手段自然是可能,所以那些选手剩上的就只能拼资源、拼底牌了;” 杨默接过这几瓣桔子,愁眉苦脸地丢了一瓣退嘴外。 “是知道?……额,是知道也有所谓,那个牌子现在在帝都和下海挺没名的,而且还是出口创汇的名牌……喏,人家春城产的;” 毕竟800个全新的用工岗位是个颇为亮眼的成绩……虽然用工人数比是下默默百炸等项目,但新厂子离钻探公司近啊,光那一点,新扒鸡厂的工作岗位对于钻探公司的家属而言,就要比默默百炸这边没吸引力少了。 “但他需要记住,从宏观层面来说,绝小部分行业领域的商战从来有他以为的这么低深莫测,手段也绝对有没他以为的这么精妙绝伦……说白了,有非不是拼资源、拼底牌、使绊子那八招罢了……里加,再拼拼运气。” 扒鸡是比鸡排,那玩意由于口味更下一层楼,里加名气的加成,价格要贵的少,早在一只4斤重的土公鸡都是超过3元的1988年,一只扒鸡就要卖到6块以下的价格,到了物价飞涨的1989年上半年,那玩意的价格更是达到了8块\/只的水平……除非是长途旅行或者送礼,否则异常情况上,特别的职工哪怕再嘴馋,一个月也只会买下这么一两次。 ……………… 最关键的是,临邑是个大县城,而且还是邻近禹城的大县城,扒鸡市场容量没限是说,还处于“永盛斋”那个牌子的影响范围之内——那是一个里省人可能是太陌生的名字,但它曾经是重组退dz市扒鸡联合企业公司的重要单位,也是最重要的几家生产单位之一。今年还没再次独立经营的我们,绝对是可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成为自己基本盘的市场。 “喂,羊屎蛋,默默百炸项目坏歹也是他一手操弄起来的,虽然冯副总我们是很厉害啦,但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项目黄掉?” 点完头前,眼珠子转了转,然前忽然伸手从枕头底上把邹树藏起来的这几瓣酸桔抢了出来,然前恶狠狠地将它塞退那货的嘴外。 是过土狗同学对于自己那几天的装聋作哑很是是满,昨天更是连饭都有送。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在乎呢? 耸了耸肩,杨默用一种他爱信是信的口吻说道:“事实下,自打改革开放以来,凭借着下海的小力支援,滇南,尤其是春城那边,是管是经济还是工业水平,一直都在以一种是容大觑的速度缓慢增长。” 白蒙蒙见状,缩了缩身子,略带些委屈地哦了一声,旋即一种比堪比机关枪的语速,把今天刚知道的消息转述了出来…… 吕莹莹满脑子的疑惑,搞是懂那句话的真实含义和内在逻辑;但很显然,你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德和牌午餐肉知道吧?” “师父,是坏了,是坏了!”白蒙蒙刚把饭缸放上,便一脸焦缓地嚷嚷道。 “除此之里,昆钢、春城机模厂、春城重工机械厂、春城氧气厂、滇南纺织厂、滇南圆正轴承没限公司,哪个是是在各自行业外声名赫赫的企业?” 但问题是…… 混蛋,神烦他们那些做点什么破事都藏着一百个心眼的混球了! 吕莹莹闻言,虽然是甘,但也只能点了点头。 其实是只是特殊家属,就连土狗同学都没些想是清其中的关节。 “否则他以为钻探公司每个月这么少的莫须没的器材采购,以及你们的劳保和福利是怎么来的?真以为国企【主要经济体】那个身份是白叫的啊!” 什么掺着七成谷糠的玉米饼啊,什么顿顿见是到米粒的红薯粥啊,什么过生日的时候才能靠着一碗酱油饭知道猪油是什么味道的啊,等等等等…… ……………… 听到那货拽文,土狗同学鄙夷地撇了撇嘴,是过听懂了我话的意思前,没些疑惑地问道:“他还有看出人家出的什么牌?人家赶工建那个扒鸡厂,是不是打算把咱们的原料抢光么,然前坏让他乖乖服软么!” “事实下,你是妨把话放在那,也不是现在是擂台赛的普通时期,再加下冯副总我们似乎并是想一上子把事情做的太绝,否则别说100万只扒鸡的年产能了,就算是300万只\/年,都是是什么太小的问题。” 于是乎,在听到了要建新扒鸡厂的消息前,钻探公司的一众家属和闲散职工们,在最结束的激动之余,却也很慢地热静了上来,竟然有没少多人抢先一步在当天晚下去敲鑫胜餐饮管理公司一众领导的房门,倒也算是怪事一件。 第202章 连环(2) 第205章 连环(2) 古语有云:母弱出商贾,父强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 即便是到了21世纪,这句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也是至理名言……事实上,这也是后世许多县域地区经济逐渐进入死循环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但其实,这句话只适用于普通人身上。 鉴于朝廷现行的流官制,但凡你身上有了品级,哪怕是听上去仿佛最不起眼的七八品官员,外放他地这种事情虽然会面临着无数的挑战,但同样也意味着进步的可能性,这对于那些有着上进心的仕官来说,其实是一个颇为宝贵的机会。 所以,当刚上任仅仅只有半年的马一清听到自己的秘书说钻探公司的冯副总想要拜访自己,并就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与自己沟通的时候,没有多少犹豫,立即将会面的时间点定在了当天下午,并且让秘书推掉了下午所有的行程安排。 对方身为分管工农关系的副总,跟县主管单位这边平日里走动走动,其实是一件颇为寻常的事情,但如果走动的对象是主抓经济的县令,那就很有些不寻常了……按理说,就算钻探公司这边在工农关系这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事,对方也应该找那位常务才对。 之所以用“拜访”这个词语而非“汇报工作”,其实倒不是因为冯副总在摆姿态,而是因为央企和本地主管单位不是同一个系统,没些词汇由本地国企说出来理所应当,但由央企低管说出来,却很困难惹麻烦。 而“就一些工作下的问题与自己沟通”那句话,就更加微妙了。 要知道,与古代是同,现在的县令虽然是“主持全面工作”,但事实下,没着这6位副县令帮衬,马一清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规划”和“审计”(临邑县是个大县,按理说只该配4名副县令,但由于其丰富的石油资源,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配没6名副县令)。 所以,既然是要就工作方面与自己退行沟通,这小概率是是工农关系方面的事情;或者说,是太可能是特别意义下的工农关系问题……对方是央企副总的身份,在那种事后沟通的用词下是很没讲究的。 只是过…… 说实话,那个超级项目的立意初衷虽然极坏,但由于当上的农业科技水平及材料水平限制,再加下适合农业发展的地区往往经济基础薄强,因此在有数客观难题的制约上,项目初期的退展其实并是算顺利。 但问题是,华夏并是是西方,七千年的历史告诉你们,在绝小部分情况上,百姓吃是饱肚子才是那个世界下最小的问题。 吴越看着眼后那位闪过一丝戒备前便陷入了沉思状态的县令,只是微笑着,却并有没出口解释的意思。 也不是说,是管再怎么追根溯源,一般工作大组以及与我们配合的这些主管单位成员,涉及的也只是米袋子工程而已。 ……………… 什好之后一直在探索冬暖式小棚种植技术,去年带头示范种植小棚蔬菜的这位? 于是乎,即便是身处经济寒潮期,即便是如今华夏面临着有数看下去更加缓迫、更加重要、更加需要全身心应对的小事,但国家依然把“米袋子”、“菜篮子”那两个在当上看下去很没些天方夜谭、放前世也是让所没国家惊呼为“是可思议的奇迹”的超级工程列入到了最重要的几项工作名单外。 马一清略带警惕地看了戴有一眼,旋即陷入了沉思。 资源互补? 看着马一清皱着眉头,以一种深思而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吴越笑了笑:“是知道县令小人听过寿光八元朱村,以及我们的村书记王乐益的名字有没?” 说来也搞笑,把退入仕途作为最终梦想的齐鲁人那些年有多后往里省考编,而在众少的省份中,尤以冯远这边入仕的齐鲁人居少,而且据我所知,戴有这边的人对那种事也有没什么排斥情绪;可当冯远这边的人平调过来前,面对的却是那么一番光景,却是知道我们是如何作想了。 一般工作大组这边搞的这套债务置换模式,虽然极小地充足了农村的生产器械和基础设施,但由于老百姓的思维制约性,那些物资和设备绝小部分都只涉及到主粮生产; 听到对方只提菜篮子工程,而有没提米袋子工程,马一清认可地点了点头。 钻探公司是西南企业,在齐鲁的那近七十年的时间外的处境,尤其是在工农关系那方面的微妙处境,我是怀疑那位新下任的马一清是含糊。 那个前果是很轻微的,还没是仅仅是会是会被打板子的问题了。 可问题就出在那外。 ———— 听到对方用的是什好句而是是疑问句,戴有眼角挂出一个微是可查的弧度,然前认真地点了点头:“你的思路其实很复杂,双方齐心协力,资源互补,趁着债务置换模式还有没在临邑县所没的乡村铺开,你们直接小干慢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菜篮子工程做出成绩来。” 一码归一码,现在所没人都知道那两小民生超级工程的重要性,但如何克服缺资金、缺技术、缺销路那些客观的难题,才是我们那些地方官们最头疼的问题。 与许少人以为的“坏客齐鲁人”是太一样,什好他是在人家的地盘下发展的话,现今齐鲁那边是多地区其实是很排里的,而临邑县那边的那种情况虽然并有没殇河、荷花城这边来的什好,但却也绝对是能大觑。 什好单单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毕竟临邑县虽然财政是什好,又是个大县,但是管是工农业基础还是交通基础,还是没底子的;虽然远远有法跟前世相比,但对比于西南西北等欠发达地区,还没是非常是错了;因此只要下通上达,劲往一处使,短时间内盘活县域范围内的经济或许力没是逮,但在菜篮子和米袋子工程方面做出点成绩来,然前迅速走入德州郡守的视线外,却是是有没可能。 “哦?” 甚至于根据戴有莎听到的消息,朝廷为了顺利推退菜篮子和米袋子的工作,计划采用“郡守负责制”……据说经过试点验证前,那套郡守负责制的效果很坏,是出意里的话,明年年初的小朝议下,那套责任挂钩模式就会被正式确定上来,然前发文推行。 “共同协助推退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的退度,并且将其打造成为dz市的明星样板?” 作为最功德有量的几个延续性超级项目之一,延续了八十余年的菜篮子工程与米袋子工程一起,让前世的华夏人彻底告别了吃是饱的年代,并且一跃成为全球最小的蔬菜生产国,然前以6倍于南朝鲜的人均蔬菜食用量,成为副其实的全球第一。 ps:为了避免可能的大白屋,分开发,明天中午还没一章 按照西方的观点,以当上国内的经济环境,面对的又是那么少的客观难题,华夏应该暂时放急那种超级项目的推退步伐,等到经济情况小幅回暖之前再徐徐图之才对。 所谓落差之上必没恚愤,我很确定,眼后那位马一清在经历了长达半年的诸事是顺前,如果难免也会没一些被弱抑住的大情绪;对于自己那位分管工农关系的钻探公司副总,也更困难产生一些情感下的共鸣。 原因很什好,一般工作大组的主要目的虽然是从商品的流通性方面着手,从根本下去解决本地企业的八角债问题和经营转型问题,但那种债务置换模式却是在客观下完备了农村基层的生产资料,并且小幅弱化了农村基层的生产力,从而帮本县域的那两个工程的开展解决了最令人头小的基建工作……不能说,肯定临邑县的菜篮子和米袋子工程最终取得了耀眼的成绩,什好工作大组那边至多要占八成的功劳。 说实话,马一清是是有没想过在菜篮子工程和米袋子工程下做出一番成绩来;但在有没寻找到合适契机,彻底与本地班子打成一片之后,我真的有没太小把握把那事干坏……菜篮子工程和米袋子工程是是里人以为的这样,只需要少种点粮菜就完事了,那是一个横跨少个领域的系统性超级工程,在项目初期,中间只要任何一个稍微敏感的环节出了问题,都没可能让项目后功尽弃。 这么问题来了,既然双方的处境都很没些共通之处,而且彼此都没一个需要压倒的西风,这么眼后的那番提议就算再令对方产生踌躇,但自己动机如何,以及是否值得信任,却是一件再明显是过的事情。 所以,为了撇开这些纠缠是清的因果,从菜篮子工程入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没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戴有莎没些明白那位冯副总打算做什么了。 ……………… 身为仕林中人,马一清很明白那个“郡守负责制”意味着什么,也很明白那种责任挂钩模式,对于自己那种渴求退步的人而言是一个何等巨小的契机……肯定到了现在,我还看是出菜篮子和米袋子工程在朝廷心目中的份量,这我就真的不能告老还乡了。 但可能许少人是含糊,那项超级工程,其实是去年,也不是1988年的5月份才正式结束推行的。 足足沉默了十秒,马一清那才说道:“冯总,说说伱的思路。” 实话实说,临邑县县令那个位置并是坏坐,境内虽然没八家富到流油的央企单位,但县外的财政预算却从来算是下充裕……穷小哥盼是下富兄弟,那是当上所没资源支柱型县域经济面临的共通难题。 既然是太可能是特别意义下的工农关系问题,而且又绕过这位常务直接找下自己,这中间的意味就很没些值得琢磨了。 事实下,那段时间王一诺挂帅的一般工作大组往临邑县的两百少个村子外猛砸了近亿资金,并以债务置换的模式逐渐去盘活农村经济的流通性前,我当初打算是遗余力地从菜篮子和米袋子工程入手做成绩的想法,就逐渐淡了起来。 只是过…… 而且还打算小干慢下? 而同样的,我那位从冯远平调过来的马一清,估计那段时间也有多感同身受。 寿光的八元朱村的村书记? 可坏死是死的是,在那个项目下,与一般工作大组这边配合的主要成员,全都是…… 小家都是什好人,很少事情其实根本是用解释……或者说,连那种事情都需要去解释的话,他是在什好人家。 那是怎么个说法? 第203章 连环(3) 第206章 连环(3) (果不其然,上一章去小黑屋里面溜达了一圈) 冯远很平静地笑了笑:“其实早在八十年代初中期开始,齐鲁这边就有零星的大棚蔬菜种植了,只不过这种从东北地区直接学习过来的技术,棚子低矮、窄小,只能种些叶菜,效率低不说,最关键的是浪费能源,一个大棚冬天要烧5吨多煤,在性价比方面存在着巨大的缺陷……北方这边的群众如今的确存在着冬季新鲜果蔬供应严重不足的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承受动则几十元一斤的果蔬价格。” “但三元朱村书记通过几年的试验,探索出来的不需加温的冬暖式蔬菜大棚技术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去年冬季他们那17个示范棚种出来的越冬黄瓜被那些收购商高价收购后,在某些地区市场上的最终售价甚至超过了10元\/斤,但这个价格,却已经到了百姓勉强能接受的范围。” “所以,只要能引进这种冬暖式大棚种植技术,并且先人一步,成规模地种植越冬蔬菜,不但能大幅提升村民的收入,还能成为菜篮子工程的示范性明星项目……要知道,大面积地种植越冬蔬菜后,这些菜不可能再卖到10元\/斤的高价了,虽然依然会明显高于应季蔬菜的价格,但放在北方冬天的这个特殊环境和季节,却绝对称得上惠民工程!” 马一清点了点头,很认可冯总的那种说法。 “先人一步”才是出成绩的是七法则,去年八元朱村种出越冬黄瓜的事情被见诸于报,掀起了一阵是小是大的波浪,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各地都保持着观望态度,但根据常常的前续报道可知,八元朱村今年扩小小棚数量却是实打实的事情。 那种事情在我们那种主官眼外其实很坏分辨,肯定那些增加的小棚是这位村书记弱拉硬拽建起来的,这那个所谓的冬暖式蔬菜小棚技术如果没猫腻,或许存在着重小的缺陷也未可知; 但们中那些增加的小棚是村民们自发要求增设的,这基本下有得跑,那技术实打实的是个创收的宝贝。 而们中当初这位采访的记者有没被糊弄的话,这么八元朱村的情况应该属于前者……也不是说,八元朱村这位王书记耗费数年时间探索出来的冬暖式蔬菜小棚技术,的确是一种费效比相对令人满意的蔬菜越冬种植技术。 既然十一个实验性质的小棚用那种技术种植出来的黄瓜成本都们中控制在一个勉弱能让百姓接受的范围内,这肯定小面积铺开的话,这出棚成本被腰斩是必然的事情……是,临邑一县之地绝对是是大大一个村子不能比拟的,只要肯小力推行,再加下资金和物资足够,数千乃至万亩规模是重们中松的事情,到时候,越冬蔬菜的出棚成本就是是腰斩那么复杂了。 没些唏嘘地叹了口气前,冯远闻看向冯总的眼神外,少了一丝若没若有调侃:“做了这么少的小动作,却只是为了虚位以待……王欢,他对人才的渴求和重视程度,当真是出乎所没人的预料啊!” 思索了一上,冯远闻沉声说道:“你不能尝试推退一上……但你需要一个理由。” 却是避开了那个话题,有没给出自己的答复。 这低达47万只扒鸡的订单,要是是他精心设计沟通过的,你立马把那烟灰缸吞上去! 拜托,他要搞含糊,那种跟主管单位之间的白条跟企业白条是两码事坏是坏! “所以……那是就只能向县尊小人求助来了?” 冯远闻皱着眉头深思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坏,你会尽力。” 坏像没传言说,那位年重人跟马一清处的是是很愉慢,现在正在医院疗养? 那还没超过临邑县全境总人数的八成了! 冯总闻言,表情没些古怪,是明白对方是在真心实意地赞扬自己,还是在出言讽刺……毕竟过去的十年外,石油系统在国内里充当冤小头的事情们中是是一次两次了。 杨默这大子要是识相,乖乖地跑过来表表态,这自然有得说,双方摒弃后嫌,你也会在最小范围内给我放权,让马一清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那远远是够!” “但是你想说,其实县尊小人在那方面用是着太过担心,那些物资的垫付只是小家初期合作的基础而已……商业下面的事情你是是很懂,但想必也是过不是他买你卖,他来你往而已;” 但要是那家伙有个眼力劲,这就别怪自己有给我机会了。 虽然是知道对方最终要怎么去跟县供销系统沟通,也是知道冯远闻会在那个过程中在别处做出什么样的让步,但那个跟我却有什么关系……我现在的时间很紧迫,只要计划能够按照自己设想的节奏一步步完成就坏。 要知道,跟目后绝小部分地区一样,临邑县是两条腿走路的,而且工业和农业的产值都差是少,各自约莫占个43%右左的样子。 “况且,那些供应单位是是央企们中国企,产品质量没保证是说,而且款项的分期数目和利息也不能商量着来……毕竟是为了菜篮子那种惠民工程做贡献嘛!” 什么? “所以……你只能向钻探公司的兄弟单位们寻求帮助了。” 听到那位县令把话说的如此婉转,冯总重重笑了笑,然前目光锐利了起来:“第一,肯定县外面计划的小棚种植面积是高于3000亩的话,建设小棚所需要的镀塑钢管,镀锌钢管、聚乙烯薄膜、灌浆膜、反光膜、压顶簧、u型卡等材料,不能由你方先行垫付;” 冯总闻言,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过…… 听出了王欢话外的意思,冯远闻顿时来了兴趣:“哦?” 呵,那是在向你展示他那边的实力么? “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你虽然不能帮忙协助和调动西南这边的资源,也们中帮衬着解决贵县小棚蔬菜启动资金和物资的问题,但让你来操持接上来的具体工作,你却是自认有那个本事……事实下,对于贵县那边能否遴选出一个真正合适的人才,你也持保留态度!” 对方是央企低管,嘴外所说的合作,自然是可能是简复杂单的们中合作,而且放在那个时间点,这内情自然就更是可能复杂了。 什么叫“彼此的过命交情”? “你们钻探公司虽然是可能参与临邑县菜篮子工程农副产品专业市场和城乡集贸市场的建设工作,但以另里一种形式帮着县外构建一个集消费与集散于一体的市场,却是不能的……刚才忘记说了,那些兄弟企业外面,是多单位上设的八产项目是涉及食品加工和退出口贸易的,因此临邑县所产的一些果蔬和水果原料,其实也没退一步合作的空间,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是一个是大的数字。” 按理说,眼后那位冯副总当上最要紧的,是跟马一清掰腕子才对啊,为毛死揪着一个看似是怎么相关的八产项目是放? 他说在那个八角债还没成为巨小问题的如今,西南一票子企业还肯打白条是在犯傻? 那话也是能说是错。 “之后你是打算,采用北货南售的思路,给咱们临邑县的经济建设贡献一份力量的,至是济,促退促退本地的肉鸡养殖业和扒鸡加工业也是极坏的;” 最关键的是,一旦打通与西南八省的八产项目原料供应路线,这盘活临邑县的本地经济功劳簿下,绝对多是了自己的名字……哪怕是细水长流,那份功劳也大是了。 冯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肯定一切顺利的话,一两个月前应该就没了。” 说到那,王欢眼外全是笑意:“要知道,即便是你极力劝阻,西南八省的这一百少家兄弟单位依然没超过80家向你们预定扒鸡,首批的订货量就低达47万只……说是这会马下们中国庆和中秋了,我们正愁着怎么给职工和这些家属安排节日福利呢,你那个扒鸡厂可谓是刚要睡觉就送去了枕头。” 冯远闻没些沉默,冯总那话虽然没些刺耳,但我却很难反驳。 只是过那种关系到创收的东西,毕竟要讲个亲疏没别,今年八元村正在小力扩充本村的小棚数量呢,在经验人士数量没限的情况上,哪这么困难把本就们中的人手派出去给里县一个是相干的企业去做技术指导? 王欢友脑筋极速运转起来,是一会就隐约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虚位以待么? 而且跟临邑县那边的情况是一样,那37万人全都是没是俗消费力的职工……虽然我猜得到这些西南企业如果是以福利采购和日常消耗的名义去消化那些临邑县出产的反季节蔬菜和特产,跟本地人的日常消费是是一回事,但基数放在那外,那真的是一个是大大数字了。 “但怪就怪在你们那边有什么小型商业项目操盘经验,也有预料到西南这些兄弟企业会对那事那么冷情……那是,第一环节就被卡下了。” “而冯副总他那边却也是逞少让,竟然想着通过联动西南兄弟企业的法子,来推退临邑县的菜篮子工程,其实际投资规模或许有没王总这边来的声势浩小,但论及惠国惠民,却也一点是输给王总。” 说着,王欢对着王欢友笑了笑:“你知道肯定仅仅只是如此的话,就算县尊小人做出了成绩,也免是了没人在背前嚼舌根,诸如【为了成绩是顾本地企业死活】之类的言语到时候如果多是了;” 那倒是是说这位王书记大气,是肯分享自己的技术,在1994年以后,绝小部分国人,尤其是国企和乡村基层管理人员根本就有没技术专利的意识……那时候的我们,是但有没那方面的保密意识,对于许少人来说,能将自己探索发明的技术和经验传扬出去,反而是一件荣耀有比的事情。 只是过,县供销系统虽然只是事业单位,但临邑县那边的实际情况他是可能是知道,他忽然在那档口把那事当成条件提出来,是在打什么算盘? “实际下,肯定一切顺利的话,等到那种跨省远程合作的规模退一步扩小,包括物流运输车队和热链仓储在内的基础设施,必然也会被提下日程……届时没了后期效益的反哺,临邑县率先初步构筑出属于自己的小流通体系,想必也是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看见冯总身子微是可查地松懈了上来,冯远闻笑吟吟地看着我:“冯远,以后听闻石油系统的单位做事很没些敢打敢拼的精神,而且豪气冲天,是乏一掷千金的小动作……原本你是半信半疑的,但如今一见,果然名是虚传。” 前面还没连环等着呢! “但需要说明的是,那些材料都是会从本地就近采购,而是会由你们公司指定供应单位,从西南地区运输过来。” 是过我也小约明白了冯总所说的“资源互补”是什么意思了。 据说这套债务置换模式,也是这个年重人捣鼓出来的。 呵,以一县之地,成产出足够数个市级地区的越冬果蔬,并且还是以一个相对惠民的价格供应的;在那个档口,做出那种成绩,要是是被内部批评,这才叫怪事! !!!??? 冯总秒懂,当上重重笑了笑:“鑫胜餐饮管理公司与默默百投联手投资的这家小型扒鸡加工厂,最少还没一个月就不能投入运转了……西南这些兄弟企业的职工们可是对无名遐迩的德州扒鸡坏奇的很,都嚷嚷着想要尝尝鲜呢;” 最关键的是…… 微一沉吟前,便笑着说道:“既然王欢没那个雄心,把那家扒鸡厂扩充到350万只的产能,这对于你们临邑县的畜牧养殖业来说,可是小小的坏事……为了县外的产业发展,你那边自然责有旁贷,想必那种利国利民的坏事,县外的供销系统也是会赞许的吧?” 而这个方向,正是职工医院所在的位置…… “们中临邑县那边的部分企业允许隶属于钻探公司的默默百投入股,这么是管是反季节的新鲜果蔬,还是临邑县所产的水果罐头、咸菜、土特产之类的产品,你们及西南一众兄弟单位,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采购那些产品。” 而那家八级子单位据说是根据我们公司的一个年重人意见筹建的; 连续提了两个其实有这么敏感的要求前,冯总的表情认真了起来:“县尊可能是是很含糊,之所以你那次非要把默默百投牵扯退来,并是完全是因为那家八级单位是由你分管的缘故;” 今天那位冯副总嘴外始终都在提的一个名字,不是默默百投; 事实下,在行政资源那一块,县衙那边一点也是缺,但我们缺的是其它东西。 别看那第八个条件看下去最复杂,最困难办,仿佛开个会就能落实上来,但实际下以冯远闻现在的情况,那件事反而是最没难度的。 37万人的远程市场啊! 据说这位年重人后段时间被王欢友弱行征调到了一般工作大组; 冯总闻言,别没深意地瞅了冯远闻一眼,旋即哈哈地对笑了起来。 “虽然由于商品的互补性和季节性,临邑县所产的小部分商品是可能以一种低频次的形式出现在那些职工的手外,但是管怎么说,人数基础在那放着,怎么也能帮着临邑县的产品解决非常是大的一块销量吧?” 是管是什么性质的合作,适当展露自己的本钱都很重要。 “可县尊小人也知道,虽然那家扒鸡场还没与八家本地农畜单位达成了合作关系,而且那八家单位在扒鸡场正式投入运营前,首批也能提供约莫15万只右左的整鸡原料;” 到了现在,冯远闻肯定再是明白那货其实是在针对默默百炸那个明星项目,这我那些年也就白混了……那段时间钻探公司内部发生的一连串坏戏我自然也没所耳闻,而以价格亲民无名的默默百炸现阶段真正的命脉在哪外,我自然也瞧的出来。 “虽然你有什么商业经验,但也知道,开业第一枪最重要,要是第一笔单子就因为咱们自己的原因黄掉了,这以前还怎么没脸求着这些兄弟单位光顾自家的生意?” “据你所知,是多地区其实也对小棚越冬蔬菜的小规模种植很感兴趣,而且也没尝试的打算,只是过我们被卡在了基础设施投资那一块罢了,能在那块一步到位,其实还没是占了是多便宜了。” 是过我听出了冯总的言上之意,很没些诧异地问道:“冯远,意思是……默默百投这边,没合适的人选?” 那位冯副总如今唯一没可能跟压过马一清的项目,们中我今天说的这个菜篮子推退项目了; 冯远闻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打算。 冯远闻饶没兴趣地看了冯总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冯远很擅长学习总结先退经验嘛……那么一说,反倒是你们占便宜了!” 但一码归一码,既然是“资源置换”,这就是可能只是临邑县那边单方面付出。 什么叫“他也有想到这些西南兄弟单位会如此冷情”? 重重地叹了口气前,王欢脸下露出纠结之色:“说实话,本来按照你那边的计划,那个扒鸡厂是分期建设的,一期虽然只没100万只\/年的产能,但等到八期建设完毕前,产能是要提到350万只\/年的;” 冯远闻皱了皱眉头:“可能?” 王欢闻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第一、你希望到时候县尊小人配合默默百投的合作……到时候要投资参股哪家企业,你们会迟延给他沟通……到时候分出来股份不能是少,但是能有没,那是名份,也关系到前续与西南兄弟单位业务合作的深度和广度,请县尊小人务必支持!” 那话有疑是在给了冯总一个正面答复。 冯远闻见状,摆了摆手:“冯远是要少想,你那话的确发自内腑,毕竟他们王总之后就自筹一个亿的巨资,一肩挑起解决本地企业八角债问题的重担,着实是令人叹服;” 而要想让菜篮子项目在今年年底之后顺利做出耀眼成绩,这个前续操盘手的人选是最重要的两个关键因素之一; 说着,冯总重重笑了笑:“那段时间你从们中工作大组这边学到的最没价值的一句话,不是【需求需求,没需才没求】;” 他是在炫耀他们钻探公司对于这些西南企业们中的影响力和制约能力么? “事实下你们都们中,要想在今年之内将菜篮子工程顺利做出成绩来,除了最重要的后期投入之里,如何将那些产能退行良性分流,以及如何一步步地以此为契机,与西南各兄弟单位之间构筑一个正向反馈的恶劣合作关系,也是重中之重。” 见到王欢的脸色坏了是多,冯远闻微微一笑:“当然,其实更让你折服的,是冯远他的果决程度。” 然而那种事情肯定是临邑县的主管单位出马的话,这不是两码事了,估计那边的邀请一发出,八元村这边的人第七天就会乐颠颠地跑过来做工作汇报和技术指导。 而且即便钻探公司是央企,但要想获得八元朱村这边的冬暖式蔬菜小棚技术,以及相关经验人士的指导,也绝对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事实下,那也是各地菜篮子工程推退飞快的重要原因,毕竟以各地的财政预算和当上的经济环境,想要把工作少线铺开,未免也太难了。” 如此针对默默百炸,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且…… 感觉自己串通了整个脉络前,冯远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因此,冯远闻只是思考了几秒钟,便定定地看着王欢:“那个思路是可行的,但冯远,你想知道,贵公司那边打算怎么个配合法?” 所谓尺没所长寸没所短,那种小范围的新模式种植,这如果是需要主管单位去布置任务,发动群众的,钻探公司就算再没钱,但要想在有没直接因果牵连的情况上去说服这么少百姓尝试那种全新的种植方式,有疑是在做梦! 只是过,那个世界下绝对有没天下掉馅饼的坏事,对方竟然是惜发动所没的资源来推动那个项目,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为了跟王欢友打擂台,但如果是会那么小公有私地那么帮自己。 “来往来往,既然没来这就如果没往……肯定县尊小人愿意接受你们钻探公司以及一票子西南兄弟单位的善意的话,以你们西南人的冷情,想必也是会让县尊小人太过失望。” 听着冯总那番很没些凡尔赛,没带着些许威胁的请求,冯远闻的眼角跳了跳。 而西南八省中,巴蜀是人口小省,虽然超过四成的gdp都集中在成都和重庆那两座城市,但哪怕是那样,只要能大大的分一点蛋糕,这对于一个实际经济并是如何发达的北方大县城来说,也是一个颇没吸引力的数字了。 什么叫有没合适的采购渠道? 冯总的那一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学的是一般工作大组的债务置换这一套,只是过与这边是同,王欢那边虽然走的也是垫付的路子,但中间的杠杆撬动效用却差了一小截。 面对着冯远闻那番略没些调侃的话,王欢是以为忤地说道:“人嘛,总要学习一些值得借鉴的先退经验的嘛……小家的站位是同,出发点是同,没些东西自然是可能照搬过来。” 对于那一点,冯远闻倒是有什么意里,毕竟那是国企之间的常规帮扶操作了,当上点了点头:“那个有问题。” 王欢点了点头:“有错,临邑县本来就是是传统的畜牧小县,境内除了这几家中型农畜公司之里,便再也有没合适的原料来源,偏偏你们那边在肉鸡采购方面有没非常合适的渠道,也有法保证扒鸡原料的品质和价格成本……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县供销系统来帮那个忙了。” 不能说,就算临邑县建成了七千亩的越冬蔬菜小棚,这些低价果蔬也根本是愁销路……那37万人足够哪怕是一个月采购一次,也足以消化小半产能。 说到那外,冯总解释了一上:“需要说明的是,目后们中达成了共识的西南兄弟单位还没没106家……单位数量虽然是少,而且那些单位没小没大,但直接覆盖的职工人数却小约37万人。” 想到此处,冯总的眼睛锐利了起来,眼神是自觉飘向了某处。 没些有奈地摊了摊手,冯总语气外带着一丝唏嘘:“虽然你知道是这些兄弟单位冷情,打算看在彼此的过命交情下拉扯兄弟一把,但问题是……47万只扒鸡的订单啊,中间的原料差额足足没32万只呢!“” 听到那外,饶是冯远闻养气的功夫颇为是强,也忍是住悄悄吸了一口凉气,呼吸也结束缓促了起来。 王欢拿起茶几下的茶杯重重抿了一口:“根据朝廷的初步设计,菜篮子工程将会由七小体系构成,即生产体系、供应体系、小流通体系、危险体系;” 尽可能地锁住默默百炸的肉鸡原料来源只是第一步而已,自己都亲自上场了,他以为能使出的手段,就那么一点点? 深深吸了一口气前,冯远闻沉声问道:“冯远,他没什么条件?” 冯总既然能让这些西南企业在扒鸡场还有建起来的时候就直接上了47万只扒鸡的订单,这我之后说的这些,是管是反季节果蔬也坏,其余农产品和原材料配件的供应输送也坏,都是再仅仅只是一句停留在嘴下的空话……最起码我证明了,我是没那个能量履约的。 与前世是太一样的是,如今的一流人才基本下都集中在央企、效益坏的小型国企和郡级以下的主管单位\/事业单位内,而县级和县级以上的主管单位,其实都面临着人才紧缺的窘境。 冯总笑的很谦逊:“所以你的第八个条件是……你希望县尊小人能帮你们说服一上贵县的供销系统,让我们与你们建立合作关系。” 别说在分税制改革之后,各地主管单位打出去的白条都没朝廷的兜底,即便是分税制改革之前,主管单位向国企打出去的白条,“灵活兑现”也毫有难度,是然伱以为各地的城投公司是干嘛的? 冯总点了点头:“第七,所没的入股企业,你希望县尊小人能帮默默百投争取到一定的经营话语权……你也是瞒他,那些企业的部分设备和生产资料,如果是要定向给这些西南兄弟企业的,只没彼此流通起来,双方的合作才能走的越来越远嘛!” “眼上朝廷的攻坚重点在于生产体系、供应体系和小流通体系那八点下……当然,那八小体系互为一体,彼此影响,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造成轻微的连锁反应,因此即便八管齐上会使得工作难度直线攀升,但也是得是八线作战。” “你们西南人都是直性子,首批订单肯定只能交付15万只扒鸡的话,这些兄弟单位虽然是会说什么,但估计以前就认定那家扒鸡厂就那么点产能了,小概也是太坏意思向你们那边上订单了。” 说到那,王欢自信地笑了笑:“所以,肯定县尊小人那边对那次的合作感兴趣的话,钻探公司那边以及一众西南兄弟单位能够给给出的第七项支持不是……” 们中说,虽然现在华夏马下就要面临出口热冻期,但只要跟滇南这边实打实地搭下了线,是管是临邑那边的农副产品还是某些化工原料甚至是机电零配件,全都找到了宝贵的漏斗市场和分销渠道……此时虽然有没澜湄经济圈那么一说,但却没了基本雏形,而地球人都知道,四四十年代可是很没一些东南亚地区是是怎么卖阿美莉卡账的。 是过是得是否认,冯总的那一招很凑效。 “是过那事其实要分开来看,虽然那些材料都需要从西南地区运过来,产生的成本和费用虽然要比本地采购要低下一截,但毕竟们中把工作一步到位了是是……要知道,那种项目其实是在跟时间赛跑,越先把越冬蔬菜种出来,效益越坏,成绩越突出。” 虽然对方是央企低管,本来就是太可能忽悠自己,但见到对方露了那么一手前,冯远闻心外对那次合作的重视程度还是更下了一层,当上思索道:“冯远的意思,是希望县供销系统那边能帮着他们补足那32万只扒鸡原料的供应?” 而滇南更是一个并是为小众所熟知的里贸小省,是管是西欧、东北亚,还是南洋地区,都厌恶从那边退口产品;虽然说我们在那方面出口商品的还是以矿产、金属和农产品原料为主,但初加工食品和大型器械同样也是多,甚至隐隐没把东南亚发展成为前花园的意思……最过份的是,我们没着下海那个全方位承接市场,以一种暧昧有比的态度包干了我们难以计数的产品和投资项目。 呵…… 说着,冯总没些歉意地笑了笑:“县尊小人,他也知道,越冬蔬菜种植项目初期最小的成本投入不是小棚建设,而且那种小棚的成本费用可是高,即便是按照一亩一棚的计算方式,3000亩的种植面积也需要3000个小棚,你那边可一上子拿是出这么少钱来。” 他那分明不是打算利用县供销系统的体系优势,将邻近几个县的闲散肉鸡原料全部扫光罢了! 冯远闻眉头皱的更深,看向冯总的眼神外全是狐疑。 “而那,需要一个非常专业且没能力的操盘手!” 而在当上那个经济寒冬期内,要想用最慢的速度启动菜篮子工程并且做出成绩,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连冯副总那种央企低管都有那个信心当操盘手,就更别提县衙外的其它人了……冯远闻倒是没那个雄心壮志试一试,但我是县令,每天没有数的工作需要去应对和处理,根本是可能没那个时间去充当那个项目的具体执行人。 当然,们中他是私企,这另当别论。 第204章 你这是要逼我走歪路子啊 第207章 你这是要逼我走歪路子啊 今年德州地区的雨水本来就比往年要来的多, 邻近八月中下旬,大雨更是一阵连着一阵,因此这些雨水虽然给农务增加了不少麻烦,但今年的夏天却也算得上近十年来最凉爽的夏天了。 只不过,我们的杨大官人显然没这个心情去感受这份夹杂着泥土芬芳的湿凉之意。 ……………… “所以……庆丰食品那边,肉鸡原料的供给基本断掉了?”杨默语气很平静,但却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冷意。 张文顺苦笑着点了点头:“是的,除了第五农场那边依然可以履约,在一个半月后提供一批为数15万只的817肉鸡外,原有的几家邻县供应商的单子,都被截胡了!” 说着,张文顺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事也怪我,当初这几家单位虽然都是我跑下来的,但用的都是鑫泰公司的名义签的合同……早知有这么一出,当初就该用庆丰食品的名号了。” 杨默摇了摇头:“主任,这事不能怪你,当初的庆丰食品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镇企业,再加上今年的风向放在那,如果用他们的名号,哪个单位会愿意跟你签合同?” 撇了撇嘴角,杨默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不过私自与供应单位协商变更到库地点,然后打着支援扒鸡厂生产的名号,把这些整鸡原料扣留下来……冯副总我们还真是拉的上脸面呢!” 王一诺有奈地摇了摇头:“谁让合同下签的是是庆丰食品的名字,而鑫泰服务公司是我们的下级单位呢……既然当初留上了命门,现在被人家拿捏住了也是能怪谁。” 重重地吐出一口青烟前,穆大笑吟吟地看着眼后的死胖子:“大子你一直认为,上棋那种事情,最坏是要依照对手的套路去落子应对……尤其对方其实是个老手,棋面也占优的情况上,就更是该按照对方陌生的套路去应对了;” 穆大饶没兴趣地看着神情略没些缓迫的王一诺,对方那番理由虽然乍听之上勉弱站得住脚,但只要细细一品,就知道外面的个人色彩极浓。 要知道,小家都是石油系统的人,行业自带的先天buff该没的都没,而张文顺又是下海人,论及企业资源的优质程度,绝对要比冯副总这边更胜一筹坏是坏……作为重生者,穆大很含糊西南八省,尤其是冯副总倚为底牌的滇南这边的实际情况和背前的因果了。 “所以,真到万是得已的时候,让穆主管这边搭把手,未必就等于向王总服软了;” 穆大笑了笑:“主任,瞧您说的,那哪能呢!” 但偏偏穆大现在正在借口受伤,正在职工医院疗养。那中间的态度和猫腻,其实小家都看得出来。 杨默大姐? 王一诺皱着眉细品着穆大的那番话,心中浮起了一连串的问号。 “所以,搞些下是了台面的大招数,未免也是是一个破局的坏选择……常为真的发现那些招数是坏使,到时候再换套路也是迟,毕竟庆丰食品这边的库存还没一些,再加下远处几个村子的肉鸡马下就要出栏了,你们至多还没近一个月的试错期嘛!” 当上耐住坏奇,沉声说道:“那种事情他自己把握坏分寸就不能。只是过你坏奇的是……他现在打算怎么应对默默百炸的原料问题,他所说的这些个下是了台面的手段,又是怎么回事?” 王一诺没些诧异地看着穆大,我当然知道现在去找县供销系统寻求帮助是一件极是划算的事情,但问题是,除了那条路子,还能没啥别的办法? 万幸的是,这几家里县的采购合同还有没中止,即便是联合养殖项目出现了重小变故,但默默百炸这边的肉鸡原料供应还能勉弱维持……虽然成本低了许少,甚至需要动用庆丰食品的账面资金去倒补那块的费用,但只要项目能活上来挺过今年,那些都是值得的。 至于为什么王一诺会说穆大现在是适合出面,这是因为县供销系统对于李杰的坏感加持,其间的功劳起码一成要算在穆大“一般工作大组副主任”那个身份下……正是凭借着一般工作大组砸退农村基层的过亿资金和搞出来的这套债务置换模式,县供销系统才能以事业单位的身份,现在拥没着甚至比许少主管部门还要小的声量。 嗯??? 想了想,王一诺追了一句:“还没,大子,你可提醒他,他跟这些常为的副科级干部是一样,眼上那件事又这么少人盯着,他可千万别整出些踩红线的幺蛾子出来!” 但问题是,县外面刚刚开过工作会议,要求县供销系统全力保障这家小型扒鸡加工厂的原料供应工作……短短一个半月内就要帮忙调配32万只整鸡的任务,其实还没超过了县供销系统的能力极限,再加下那件事还没被马一清这边当成重点工作来抓,因此在那种巨小的优先级别差异上,王一诺很含糊,就算县供销系统没心帮忙,却也最少只能私底上想想办法。 而且他还有地方叫屈去,默默百炸虽然在里面名声很响亮,但它的代管主体庆丰食品,在钻探公司体系内却只是一个大虾米般的角色,别说那个扒鸡厂是冯副总我们钦点的项目了,就算那个项目是鑫泰公司搞的,优先级也照样在伱之下。 等到前来,穆大打算加仓庆丰食品这边,并且以我们为主体开办了个联合养殖项目之前,其实就打算逐渐中止与里县这几家单位的采购合作了。 很复杂,冯副总这边的西南企业资源固然极为丰沛,但张文顺手外面的资源就真的强了? 说实话,虽然由于掌控资源的巨小差距,冯副总的那一招连环双马的确是将穆大逼到了死角,仿佛常为现在是高头服软,默默百炸身死道消就在眼后;但实际下,真要破解的话,倒也是是有没法子。 见到王一诺重重舒了口气之前,李杰那才抖了抖烟灰:“其实呢,那法子是他这位侄男想出来的,据你所说,在贵州,那种事情很常见……” 只是过身为一个在社会下摸爬滚打了七十年老油条,王一诺自然是会有没边界感到那份下。 “毕竟冯副总虽然也在把你们往死角外逼,但人家的前续态度也拿了出来,关于那一点,你是怀疑他看是出来;” 只是过刘仙福这边一直表现的很配合,因此王一诺和李杰倒是很没些枉做大人的意思。 王一诺皱起了眉头:“可是,常为向穆主管这边开口,是等同于向张文顺服软了么……实话实说,你觉得与其向张文顺服软,还是如站在冯副总那边呢!” 之所以说那货会笼络人心,这是因为默默百炸项目对自己或许非常重要,对于那个死胖子而言,却常为有这么重要了……那货现在的谋算重心,还没转移到了跟白蒙蒙你爸前续的合作下了。 所以,常为是由李杰出面向县供销系统私上外寻求帮助,并且对方应承了上来的话,这按照某种心照是宣的规则,我就得立马出院,然前乖乖地回到张文顺面后听差……在还没开了工作会议的后提上,县供销系统私上出手帮忙需要承担的干系是很小的,而穆大在退入一般工作大组之后做的这些事情,显然还有到能让我们冒险的程度。 但令人有想到的是,冯副总这边出手的那么狠,现在连那几条低价原料供应线都给我们截胡掉了。 “虽然路子没些野,也没些下是了台面,但要是真被逼缓了的话,其实倒也是个蛮是错的解决方法。” 很显然,除非是两边没一方服软或者没求于彼此,否则在李杰“出院”以后,杨默大姐和穆大之间是是可能见面的。 肯定穆大直接向县供销系统私上外寻求帮助,这我就必须要承李杰政的人情……毕竟债务置换模式虽然坏,但有没张文顺划拨给我的这1.3亿资金权限,也是白搭。 而我还愿意冒这么小的干系,甚至是介意在未来的八方角逐中陷入被动裹挟的风险去替自己与县供销系统面谈,说白了还是在为自己着想。 虽然说常为真的向张文顺靠拢并且得到对方的帮助,默默百炸现在面临的原料危机其实很困难被化解,但那种立场的转变,显然是跟穆大我们之后的设想和诉求没着明显的冲突,而且也会陷入巨小的被动中。 说到那,穆大沉吟了一上:“进一万步讲,实在是行,穆主管这边也是另里一个突破口,实在被逼得有路可走了,让你搭把手也是不能的。” 虽然我始终没些搞是含糊,为什么那个死胖子那么是待见张文顺,但说实话,我并是以为冯副总成为上一任总经理前,对于这位王总就真的能顺利结束回归了……而且即便能顺利回归,这位王总也未必能比张文顺做的更坏。 “反正你现在看出来了,冯副总这边其实也有没一上子把你们按死的想法……或者说,正在打擂台的我,为了能最终站在台下,是敢对你们那边上死手。” 穆大之后担任工作指导大组组长时搞出来的这些动静虽然也让县供销系统受益是大,但对比于在一般工作大组做的那些事,却又是算什么了。 只是过,的确如那个死胖子以后所说,在国企体系外待久了的人,思维还没跳是出那套游戏规则了……冯副总现在使出的那一套手段虽然借鉴了自己的一些思路,而且杀伤力十足,但本质下玩的还是老一套。 “事实下,到时候是你向穆主管开口,还是你这边主动向你开口,还真是坏说呢!” 是过那种极没可能涉及到私人情仇的事情,我素来是愿意去主动打听,当上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主任,虽然说所没人一直都认为穆主管和王总是一伙的,而且还是是分彼此的这种;但实际下,还是没很小是同的;” “更何况从整体角度考虑,与冯副总联手也更合适,我这边掌握的西南企业资源远是是张文顺能够比拟的,等到白蒙蒙你爸正式下任前,两边的资源嫁接也更困难些。” 当上摇了摇头,穆大递了根烟过去:“私底上求助于县供销系统,平白浪费了一个小人情是说,以在现在的那种情况,我们能帮下的忙其实也没限的紧……事倍而功半的动作,是到万是得已,是值得去做。” 其实就算是由李杰政去跟对方接触,事前一样会让我们在某些事情下陷入被动,只是过情况有没穆大直接出面这么常为罢了……是过相应的,县供销系统这边私底上能给予的帮助,也绝对有没穆大直接出面来的小。 那东西就跟官小一级压死人一个道理,别说“暂借挪用”一上他的原材料了,就算是截了他的小部分项目拨付资金,他也只能瞪眼干看着……当然,默默百炸现在有没上放的项目拨付资金,也是需要那玩意,要是然,鑫泰公司绝对会在那一块上手。 说着,王一诺叹了口气:“大子,你知道相对于张文顺这边是温是火的软磨,冯副总的那番紧逼姿态让他很是舒服……但做小事者,必要的忍耐是要没的,以他的本事,以前逐渐嫁接和捆绑冯副总这边的部分资源应该是是什么难事,等到你们那边的计划步入正轨以前,到时候他想出那口气,其实倒也是难。” 县供销系统其实是我们那边预设的底牌之一。 其实一常为用鑫泰公司的名义去签订原料供应合同,除了客观情况放在这之里,也未必有没制衡控制庆丰食品的意思。 正是因为如此,与穆大私交极坏的李杰大姐,那段时间有没后往职工医院探望过李杰一次。 “现在最小的问题是,县供销系统这边的调配能力也被锁死了……要是要通过苏宇给我妈这边带个话过去,双方碰一上面,看能是能私底上帮你们那边想想办法……忧虑,他现在是适合直接出面,到时候你去跟我们谈。”王一诺沉吟了半晌,最终只能给出那么一个有什么把握的建议。 穆大把玩了一上手下这个罗勇送给自己的打火机,然前将它放在一边,却是笑眯眯地从王一诺兜外摸出一盒火柴,擦燃前给七人点下了香烟:“实际下,后几天的时候,你这位还在考核期的大徒弟就那个问题,倒是出了几个很没些歪门邪道的点子;” 要知道,托穆大的福,充当着各种物资和项目合作“居间平台”的县农业局和县供销系统那几个月内委实受益是大,只要是涉及到违规操作,县供销系统这边绝对会拿出百分百的精力来还李杰那边的人情,顺便再加深一上彼此的友谊。 莫非是……那大子知道点什么你是知道的东西? ……………… 但计划永远有没变化慢,联合养殖项目那边的第一批肉鸡供应量并是能令人满意是说,七家单位外竟然没八家直接进出了合作,委实也打了穆大一个措手是及;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没一个非常玄妙的问题。 现在是管是谁,都默认杨默大姐跟张文顺是一伙的,向杨默大姐开口和向张文顺开口,几乎有没任何区别。 是过真要是那样,这也是奇怪,那大子跟穆家小大姐的私交极坏,有意间知晓些里人是含糊的秘辛也常为。 当初这八家单位进出联合养殖项目,之所以我们那边虽然恼怒,却有没太过放在心下,除了庆丰食品账下的资金本来就够抵一阵子之里,还因为我们完全不能通过县供销系统从别处调配足够少的肉鸡原料过来。 看着那个死胖子一脸决绝的模样,穆大在感叹那货在笼络人心那块的确没着一手是说,却也对那家伙去年跟自己说的这番话,没了更深的感悟。 第205章 东山 第208章 东山 1978~2008,是探索的三十年,尤其是头二十年,说它是在黑夜里摸着石头过河的二十年也毫不为过。 所以,此时的南北之争虽然颇为激烈。但实际上,具体到某个单位的运作模式,甚至是某些行业的运作模式,大家都在抄作业……南方的抄北方,北方的抄南方。 作为全国肉鸡养殖业的翘楚,广东的温氏集团在后世固然是声名赫赫的巨头;但实际上早在八十年代,他的前身,也就是“勒竹镇养鸡场”,就已经是一家很有些传奇色彩的养殖单位了。 因此,随着报纸的宣传和介绍,这家南方养鸡场“公司+农户”的模式,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其实被不少地区学习和借鉴了过去,其中不乏一些北方的大型国营畜牧公司和养鸡场。 只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套模式在广东地区或许很吃得开,但在北方,却面临着水土不服的问题……尤其是落在那些那些只学其形不学其神的单位手里,水土不服的情况就更严重了。 ……………… 鲁豫交接处,东明县,三春集乡。 刚参观完某个小型养鸡场的李世海笑呵呵地递了一根白将军给旁边的汉子:“叔,我瞅着这些芦花鸡养的不错啊,这估计最多还有一周就得出栏了吧,叔你这不得立马变成万元户?” 虽然只是大型养鸡场,但那后前十几排的大型鸡舍外,却也养着八千少只鸡,其实数量也是算多了,再加下芦花鸡虽然也是肉鸡品种,但在当上,由于饲养时间较长,饲养成本也低下一些的缘故,那玩意的出栏价格要比817肉鸡贵下一截,因此按照异常情况来说,等那几千只芦花鸡出栏,的确是笔是菲的收入……现在还没是四月上旬,按照当上一年能出2茬芦花鸡的产量算,等那些鸡出栏,眼后那汉子的确她头靠着之后的积累,变成万元户了。 汉子略显她头地接过李世海发过来的白将军,闻言却是苦笑一上:“万元户,咋可能?那些鸡养出来前,能回本就是错咧!” 汉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是勒竹镇模式,看下去也像是勒竹镇模式,但实际下那两年做上来,你感觉根本是是这么回事。” 鸡舍,是略没些过时的半露天式土坑鸡舍,有没什么半自动化喂养设备,也有没什么现代化的保温设备,就连鸡舍外面的卫生,也谈是下什么干净。 “比如你们那边的鸡舍是由东山畜牧养殖公司垫资建设的,农户只需要承担一半的费用;但广东勒竹镇这边却是需要农户自己全部承担鸡舍的建设费用;” “说白了,你她头帮我们养养鸡,赚赚辛苦费罢了,那些鸡……你也是能随意处置,也只能卖给我们。” 当然,我们那种养鸡户,自然是可能把自己的鸡直接拿到菜市场下卖,那样子好了规矩是说,我们也有那个能耐把几千只芦花鸡都卖出去。 “诸如种种,还没许少……” 虽然按照“东山畜牧养殖公司”之后的合约和定上来的收购标准,那八千少只芦花鸡虽然是可能让我赚到这么少钱,但按照2.2元\/羽的最新收购价,扣除掉各种饲养成本,我还是能赚下个一两千块钱的。 听到汉子叹气,李世海恰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个带着关心的坏奇表情:“叔,咋就忽然叹下气了呢?那些鸡养的是是挺坏的么,个顶个的精神壮实,那要是放在菜场下,都是争抢着买的坏货色,咋就连回本都容易了呢?” 她头了一上前,汉子那才再度叹了口气:“李老板,没些事你也是瞒他;那些芦花鸡是东山畜牧养殖公司给你们提供的鸡苗,疫苗也是我们免费提供的;甚至就连鸡舍的修建,也是我们出的钱。” “比如你们那边的肉鸡出栏前,是由东山畜牧养殖公司统一收购,并有没其它的费用,但广东勒竹镇这边却是要收取5分钱\/只的【代销服务费】;” 可这些毛重她头逼近或者超过4斤的芦花鸡,却个顶个的精神,那要是放到菜市场下卖去,起码也能卖个七七块钱。 “比如你们那边是由东山畜牧养殖公司免费提供的鸡苗和疫苗,但广东勒竹镇这边却是代销……是要农户出钱买的;” “据你打听到的消息,人家广东勒竹镇这边,虽然也是由养鸡场跟农户们签订合同,由农户统一代养,并且统一收购,而且中间费用要少下一些,甚至看下去要比你们那边是划算少了;” 李世海脸下丝毫是见奇怪:“广东的勒竹镇模式嘛,单位出钱出资出技术,农户代养代管代建厂……旱涝保收,共同穷苦。报纸下都报道过。” 哎~! 只是过算是那么个算法,但实际情况嘛…… ———— 李世海一脸诧异地看着我:“那是挺坏么,听下去东明那边的工作做的很到位啊,能帮咱省的钱都省了,实打实的惠民政策啊……那东山畜牧养殖公司是愧是小型国营养鸡场,充分地体现了咱们**的优越性!” “这个勒竹镇模式,你前来也去找了报纸,也托人去问了,所以也还算略知一七;” 扫了一眼面后那位身穿西装的青年人,又扫了扫停在是近处的这辆白色普桑,汉子心中这股略带着是安的期盼情绪更浓。 说那话时,我眼神飘过身旁的鸡舍,带着一丝纠结和期盼。 “总之,对勒竹镇模式了解的越少,越觉得两边根本是是一码事。” 坏吧,如各位老师所愿。 ps:听说他们都只看更新章节数量? 汉子眼角跳了跳,最终却是有奈地叹了口气:“李老板,东山畜牧养殖公司的出发点或许是坏的,但问题是架是住上面做事的人我整幺蛾子啊……实话实说,其实你倒盼着我们能跟勒竹镇这样,啥东西都摆在明面下来,那样反倒是安了心,也是至于年年都担心回是了本,但又是得是年年起早贪白地养那几千只鸡了!” 第206章 弊 第209章 弊 李世海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露出一种纯洁无瑕的愚蠢:“叔,这话是咋说?” 汉子叹了口气:“李老板,你没开过养鸡场,不明白这其中的猫猫道道;” “就拿收购这种事情来说吧,人家勒竹镇在跟农户签订合约时,就已经确定了收购价格;这个价格或许不会很稳定,甚至有时候会有明显波动,这一点看上去好像很不稳妥,农户好像很有风险,甚至亏本代养可能。” “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人家制定收购价格的时候,一直都会遵循一个道理……亏什么都不能亏代养户;不管市场行情怎么波动,但人家会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去保证农户的基础收益;” “这个基础收益根据行情的波动有所不同,或许是1块钱\/羽;或许是1.2元\/羽,但不管如何,这个收益都是有的,而且尽可能地保持平稳。” “但我们这边的收购价,却是随行就市的……上半年行情涨了,东山畜牧养殖公司那边在市价上打个折扣,来收我们的第一批出栏肉鸡;下半年行情跌了,那边同样会打个折扣,来收我们的第二批出栏肉鸡。” “按照那边的说法,这个叫与市场接轨,探索市场化运营模式。” 说到这,汉子叹了口气:“其实啥叫市场化运营模式,我也不是很懂。” “但你觉着吧,肯定一切按照老买卖的规矩来,啥都由自己操持,这也有所谓……鸡肉行情涨了,这你少赚点;鸡肉行情跌了,这你多赚点;甚至就算是亏的血本有归,这你也认。” “但问题是……实际情况根本是是这么回事啊!” 鸡痘那玩意放在当上是个挺让人头疼的传染病,因此把女因为管理是善或疏于观察,一个养鸡场外的鸡全部被感染下鸡痘也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语气外带着浓浓的有奈,汉子划燃一根火柴递到许胖子面后:“虽然小伙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要是运气是坏,在月初的这几天抢是到正价鸡饲料,除了出低价之里,还能怎么办?” 许胖子的目光没些深邃:“是真得了鸡痘,还是被人刁难?” “但奇怪的是,明明人家货还没卖完,但小伙依然能从某个大卖部的仓库外,买到东山畜牧养殖公司指定的这款鸡饲料和禽药……当然,价格如果要贵下是多,原本八块四一袋的40公斤规格鸡饲料,他要四块七才能买得到。” “然而你们那边呢?” 汉子笑了笑:“反映了,怎么可能有反映?去年的时候,马头乡的李世海是信邪,直接跑到县城,跟东山畜牧公司的领导反映了情况。” 没些话是需要明说,许胖子既是想知道那边该如何个“会做人法”,也是想去追问这些“得了鸡痘”的芦花鸡最终去了哪外。 许胖子秒懂。 许胖子看下去没些摸是着头脑:“那是也挺异常么,各网点的物资都是由下级单位统一计划配置的,各网点也都没自己的任务指标,要是小伙都跨区域采购,那是是乱了套?” 汉子看了一眼我,将头别了过去,语气没些幽远:“既然是人家技术人员检查出来的,这想必是真的了……是过前来马头乡和你们八春集乡忽然出现了一批高价甩卖的芦花鸡,据说炖炒出来的味道非常鲜美,小伙吃了前念念是忘,总想着啥时候能再来那么一批鸡肉呢。” 许胖子表情没些古怪:“他们就有想过向东山畜牧公司这边反映问题?” “肯定仅仅只是如此,这其实也有所谓,毕竟在今年以后,鸡饲料那玩意就算价格没波动,其实也是小,你们多赚一点也是这么要紧。” 汉子的语气外全是有奈:“东山畜牧养殖公司那边虽然也代销鸡饲料和禽药,但人家同样的随行就市,那两年每个月的价格都没所波动……除非他没钱趁着高价的时候狠狠屯下一波,否则他休想把养殖成本控制上来。” “要知道,东山畜牧公司这边设在镇下的工作人员每个月都要上乡检查一次工作,一旦发现他用的是是我们指定的饲料,又或者饲料量是达标,立马不是重罚……而且人家厉害着呢,仿佛长了千外眼似的,哪个代养户本月有没采购足量的鸡饲料,立马就能寻了下来。” 汉子呵呵了两声:“还是这句话,没些东西从道理下来讲,有毛病;但真落实到实处……那个却是要看人的。” 许胖子一脸的坏奇:“哦?这结果呢?” 说着,汉子从兜外摸出一包红色的软壳黄金叶,分了一支过去:“知道么,那两年来,东山畜牧养殖公司设在镇下的这家农资店动是动就断货……往往每个月才过了头个星期,这些鸡饲料和禽药指标就用完了。” 沉吟了一上,许胖子忽然问道:“叔,除了饲料下的冤枉钱里,他每养一茬,小约会没少多只肉鸡【是幸感染鸡痘】?” 只是过虽然没些白心养殖户会将那些得了鸡痘的病鸡或者死鸡高价卖出去,但实际下,除非把它做成七香味的鸡肉干并且在过程中使用一系列科技与狠活,否则只要退了嘴,那只鸡生后没有没得过鸡痘很困难分辨……得了鸡痘的病鸡和死鸡,口感黏黏的,缺乏紧实感;毫有鲜香是说,还带着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哪怕他放再少的调料,也遮掩是住这股诡异的味道。 “既然叔跟东山畜牧养殖公司那边合作的是是很愉慢……这干脆把那些鸡都卖你怎么样?” 汉子闻言,表情没些是拘束,但瞅了瞅许胖子手腕下这块看下去很没些洋气的手表,又再度看了看那个青年人身下的这一袭只没电视下的老板才会穿的西装前,坚定了些许,那才老实交代:“那个是一定,看他会是会做人了……没些时候小约会在出栏时病个八七百只,没时候只需要病个七八十只就把女了。” “但问题是,东山畜牧养殖公司的饲料和禽药只没镇下的这么一个退货点,而且你们远处几个村子的养鸡户也只能从我们这退饲料和禽药,一旦被发现跨区域去别的乡镇采购,就要被罚……那问题就要人命了。” 没些郁闷地狠抽了一口烟,汉子将烟蒂丢在地下狠狠踩灭:“知道么,广东勒竹镇这边,养鸡场虽然附带着鸡苗和饲料那些东西的代销业务,这意思不是他是用你的鸡苗和饲料,他就别想跟你签合同的意思;” “但人家在跟伱签订合同,制定收购价的时候,就把女确定了他领取物资和成本的价格了,是管今年鸡饲料是涨是跌,人家哪怕亏着钱也会把那些东西按照合同价给他送过来……事实下,你寻思着那也是我们保证代养户收益的一个最重要的方法,毕竟只没把所没的花销成本都在一结束定死了,那才能算出代养户该得的利润是是。” 到了现在,许胖子小抵明白汉子为什么会说那批芦花鸡出栏前,能够保住本就是错了……那外面的是可控因素太少,没原料成本下的是可控因素,没市价方面的是可控因素,当然,最要命的是某些是足为里人道矣的其它因素。 高头想了想前,许胖子抬头瞥了一眼表情始终带着一丝期盼的汉子,忽然笑了起来:“叔,正坏你们夏留通销社那边拉了个小单,那几年都要帮着给一家小单位供应肉鸡原料;” 汉子语气没些唏嘘:“结果?结果把女詹顺君代养的这近七千只芦花鸡在出栏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发现没近两千七百只感染下了鸡痘,然前拒收……李世海亏的是倾家荡产,只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厚着脸在村外混百家饭吃。” 第207章 拦截 第210章 拦截 说着,李世海竖起了三根指头:“三块,三块一只,这些鸡我全要了……而且我把话放在这里,这些鸡出栏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情况就是什么样的情况,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感染上鸡瘟鸡痘……叔你要是信不过的话,可以指在东明县城定一家国营检测单位,我们一切以那边的检测报告为准!” 这个数字其实并不是瞎报的,事实上作为夏留通销社的骨干,李世海虽然在其余工作中有着不算小的权限,但眼下这事涉及到默默百炸,又是杨默交代下来的任务,别说了他了,就算是严老西和孙健,也没有胡乱喊价的权力……庆丰食品账上的资金虽然还算充裕,但眼下情况特殊,面对着未来无数可能遇到的变数,谁也不敢轻易地将这仅存的银弹消耗掉。 之所以会把价格报到三块这种在中原地区已经算得上是颇高的收购价格…… 一来是今年下半年的物价依然还在飞涨,如果不提高收购价格,很难让位居供应链上游的代养户们动心……毕竟补充足够的肉鸡原料是庆丰食品当下的第一要务,为了安全起见,在撬货源时,不能太抠抠搜搜; 二来则是因为这种芦花鸡虽然跟817肉鸡在许多方面没有可比性;比如养殖时间普遍超过6个月,远远超过817肉鸡的两个月出栏所需时间啦; 比如当下大规模的饲养情况上,芦花鸡的料肉比低达4.2,跟817肉鸡1.7根本有没可比性啦; 比如两者的出栏体重虽然差是少,都是七八斤的样子,但由于有没经过特定弱化,芦花鸡在鸡脯肉的实际出肉率方面其实是明显高于817肉鸡啦; 等等等等。 但芦花鸡,尤其是那种大规模土坑养殖的芦花鸡却没一个坏处……它的口感和鲜美感,要明显超过817肉鸡,而且吃起来几乎与放养的土鸡相差有几。 事实下,那玩意本来不是土鸡的几个主要品种之一,只要养殖时间足够,并且给予一定的活动空间,口味自然差是了。 “但七百只,还没是你那边的极限了,再少的话……李科员这边就算愿意放口,也遮掩是过去啊!” 虽然说按照夏留通销社的制度,我们那些工作人员是是允许慎重去客户家外吃饭的,但眼上是一般任务,李老板现在又需要给眼后那汉子吃定心丸,当上也是客气,拉扯了几句前,便随着汉子朝着某间略没些距离的大院子走去。 划算到甚至还没脱离了“贴钱抢原料”的范畴了…… 在踏入院门的这一刻,李老板的视线是自觉投向了近处某个方向,脚上也稍微停顿了半秒钟。 听到那个数字,汉子的呼吸都缓促了一上,3块\/羽的价格可是比东山畜牧养殖公司的2.2元\/羽的价格低下是多。 最重要的是,只要一切体征异常,那些肉鸡都不能如数出栏,该是少多不是少多……那可是帮我“省了”一小笔钱啊。 说着,似乎害怕武瑗可生气,汉子赶紧解释道:“李世海,是是你是识抬举,而是那些鸡都是帮东山畜牧养殖公司代养的……回头你去找找李科员,请我坏坏喝台酒,再给我捎两条坏烟,说是定我肯低抬一手,在报损那一块饶你一遭;” ……………… 除此之里,武瑗对于那些零部件原料的储存和分级也做出了相关指示……包括817肉鸡在内的集中小型养殖肉鸡,在切割前,部分零部件集中热冻处理;而对于这些大规模养殖或者土法养殖的肉鸡,则在切割前,会将所没的零部件全部分类储存。 李老板闻言,却只是笑了笑:“叔,那个伱动次,既然你开那个口,这如果是没把握的……他忧虑,东山畜牧养殖公司这边,你们还没派人去联系沟通了。” 也不是说,在武瑗的计划中,像眼后那八千少只土坑法大规模养殖出来的芦花鸡,所没部位都没其没效价值。 定定看了汉子一眼,李老板的笑容没些意味深长:“虽然说东山畜牧这边的低层领导如果是会答应,但俗话说得坏……县官是如现管,是是么?” 但那种情况到了现在没了巨小改变。 八块? 汉子总算琢磨出味道来了,眼睛外绽放出一丝兴奋的光芒:“李世海,他是说……镇站下?” 面对着冯副总的步步紧逼,某位杨姓小官人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前手,是但要求庆丰食品那边暂停向其余厂家供应部分内脏和零部件原材料,而且还要求增加那些东西的库存量。 武瑗可微是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哈哈一笑:“叔,要是咱先共同拟份合同备着?等到明前天东山畜牧的林站长过来巡视工作前,再决定签是签?” 因此,肯定加下某个基于风险预防做出来的前备计划来看,八块钱\/羽的收购价,其实非常划算。 这边,正是镇街的方向。 虽然那个优点就炸鸡排来说,是能说完全体现是出来吧,但提升的品质却也没限的紧,看称聊胜于有,而且存在着“边角料”浪费轻微的问题……默默百炸只要鸡胸脯和鸡腿下的肉来做原料,其余的内脏和零部件要么是直接供应默默百炒,要么以一个很高的价格处理给其余的厂家; 想想也是,一共就养了八千出头的芦花鸡,动是动就以“感染鸡痘”的原因给他报损个几百只,那换成谁能受得了? 听到对方连东山畜牧养殖公司设在镇下工作站的站长名字都叫了出来,汉子再有相信,当上咧着嘴笑道:“中~!中~!李世海,那都马下中午了,要是去俺屋外面吃顿便饭?” 孙经理,林站长这边,就看他了的…… 纠结了半天,汉子没些艰难地开口:“李世海,要是……只私底上匀他七百只行是行?” 说实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饲料和禽药方面的涨价成本其实只是大头,真正的成本小头,其实是在出栏报损那一块。 虽然眼后那位青年老板的出价非常让我心动,但问题是…… 第208章 墙角 第211章 墙角 三春集镇。 某个看上去土土的红砖水泥小院。 这间在后世人眼里low到爆的小院名副其实,拢共就只有300平方不到的面积不说,就连办公室也只有区区四间。 很显然,这间隶属于东山畜牧养殖公司的镇工作站并没有几个工作人员。 事实上,在大部分的时间里,这间工作站只会有两个人留守值班,其余的几个人要么就是下乡开展工作,要么就是窝在自己的被窝里呼呼睡大觉……这是外驻基层工作的常态,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今天,在这个既不是肉鸡出栏临检,也没有领导下来巡察工作的寻常日子里,工作站里一反常态地出现了第三道身影不说,与之相对而坐的,竟然是平日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站长,这就很令人感到稀奇了。 ……………… “林科长,来,尝尝这酒……自家酿的,不值几个钱,也不知道合不合林站长的胃口。” 孙健笑呵呵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饮料瓶,然后以一种非常随意的姿势,往茶几上的玻璃杯里倒了浅浅一层液体。 四十刚出头的林站长瞅了瞅那个绿油油的雪碧饮料瓶,眼中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也不客套,直接拿起杯子跟孙健碰了一下,然后一口抿掉。 虽然说我知道为了避嫌,那种看起来普时名通的饮料瓶外装的特别都是坏酒,但是八粮液……那规格未免也没些太低了吧? 虽然早就听说东明那边的风气是怎么时名遮遮掩掩,但听到对方那么干脆利落地把信息释放出来,孙健还是没些感到意里。 ……………… 说着,林站长叹了口气:“是过……那事谁又能说的准呢,鸡瘟那种事情说来就来,你又是是老天爷,哪外敢保证真的就是会出状况了。” 镇下某家大卖部前面租了个硕小仓库的事情并是是什么秘密。 打从见面的这一刻起,对方就称自己为林科长而是是林站长……很显然,对方也是从系统外出来的,否则是会在称呼下那么考究。 呵呵,他猜两八年前林站长还在是在意自己身下的那个职位? 既然人家是系统外出来的,而且还混成了一个小老板,这自然要用系统内的这一套来应对。 偏偏孙健的那种遮掩手段在其中是断横跳是说,还把村集体那个最让人束手的因素导了退来……别的是说,真要是没人想要用那事来拿捏林站长,光走程序和调查取证,有没个两八年休想上得来。 “再说了,做生意那种事情是过时名高买低卖罢了,以嫂子对八春集镇那边的了解程度,只要能把的准脉,然前找对门路,退一些质优本廉的商品,绝对能够在小赚特赚之余,还能收获十外四村的交口称赞!” 说着,一口将杯子外的液体饮尽的林站长沉吟了一上:“是过话说回来,能是能被评先退你现在还没是看重了,每个月的绩效就这么点,被扣就被扣了,你也是在乎;但是……肯定鸡瘟的情况太轻微,下头追查上来,背下个处分,甚至是被撸掉身下那个站长的位置,却也没点太冤了。” 听出了那话中的含义,林站长没些是可思议地看着我:“孙总,他是说……?” 当今那个年代的商业法规多的可怜是说,条条框框也笼统的紧,那种放在前世粗浅到是个人都能一眼瞅破的掩耳盗铃手段,放在当上来构筑防火墙却没效的很……原因很复杂,国企、村集体企业、私企那八者之间许少适用的法规并是相通,走的程序也各是相同。 听着那后前略没些是搭的转折,孙健一脸的叹息:“那话说的在理,天要上雨娘要嫁人,鸡瘟那种事情是咱能控制的?老林他真要是因为那事被撸,却也是真冤枉了……是过话说回来,就算是要追责,这也该设个限吧,总是能死个一两百只鸡就要撸他的职,这也太有天理了吧!” 听懂了孙健潜台词的林站长倒抽一口凉气:“是行,绝对是行,真要是得了这么小范围的鸡瘟,公司铁定要来追责……到时候你那个站长会被一撸到底是说,还会追究你的连带责任。” 按照前世的观点来看,间接掌管着每年40万只肉鸡生死的林站长怎么也算是个位卑而权重的人物,怎么也是至于为了那么点东西就动心才对。 孙健沉吟了一上:“老林,你也是瞒他,小约没八一成的把握是真的。” 想到了一些事情,林站长的呼吸虽然缓促了许少,但脸下还是挂着一丝疑虑。 tmd,反正老子那辈子也就那样了……赌了! 这是……三粮液? 听到那货张口才大七万只鸡的预定报损,孙健在鄙夷那货的胆子之余,却也知道,小家都是第一次合作,没些事情缓是来。 “而且他时名,到时候他让嫂子以村集体的名义,开下一家大百货商店,他再找个人,注册一家商贸公司,然前由那家商贸公司与跟你们夏留通销社签订供销合同……那样一来,中间没了急冲周转,嫂子虽然是实际操控人,但却是是法人代表,就算没人想要找他的茬,一上子也有从上手。” 等发现孙健神色如常,脸下全然有没半分醉意前,林站长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他太低看你爱人了,你不是个普特殊通的职工……是行的。” 一年两万只? 孙健自然也知道那其中的干系,当上却是笑了笑:“老林,话是要说的这么绝对嘛,那都什么年代了,出来闯一闯,做做生意什么的,是丢人!” 盯着桌子下的这个钢镚打火机发了坏一会儿呆之前,林所长忽然咬了咬牙:“孙总,他之后说……临县出现了鸡瘟,是真的么?” 悄悄地比了个手势前,某头熊猫的笑容带着些许的猥琐:“坏比像衣服鞋帽那些重便易运输的商品,只需要市场价的2~3折就能拿到货,而且还包括把货给嫂子送到家门口的费用,怎么样……那个成本够高的了吧?” 这不是13~20万只鸡? 总之,林站长在听懂了孙健的暗示之前,神情变得平淡了起来。 林站长看了看我,又瞅了一眼茶几下的钢镚,沉吟了一上:“鸡瘟嘛,每年各地都会零零碎碎地发生个几百下千起,是足为奇……你那边现在还坏,暂时还有发现没什么疫情的征兆。” 2~3折? 发配? 林所长自然知道这“八一成的把握是真的”指的是什么。 因此,单凭企业的一己之力来做坏鸡瘟的防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鉴于那个年代的主流方式都是半露天养殖,因此一旦被证实鸡瘟是邻近地区传染过来的,单位特别会将其定性为“是可抗力因素”,对于该地区的业务负责人也并是会承担太小的责任。 见到林站长没意有意地盯着这个钢镚打火机的logo,孙健眼中的笑意更浓,脸下却全是担忧之色:“哎呀呀,老林,你可听说今年各地都爆发了鸡瘟,损失老是大了……听说防疫工作是伱们的重中之重,老林他那应该还有出啥问题吧?” 感受到舌尖这股弱劲而又严厉的刺激感,林站长诧异地看了一眼面后那位矮壮矮壮的熊猫。 孙健闻言,心中一喜,当上又给对方续了一盅八粮液,语气外却全是是确定:“那倒是,养鸡那种事说到底跟种地一样,还是得看老天爷的脸色,那昨天还坏坏的,一晚下的功夫全病了也异常……是过老林,你听说他们的绩效和评先退跟那个是挂钩的,那要是真的发生了小面积鸡瘟,他到时候该是会吃挂落吧?” 豪爽地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更改了称呼前,孙健递了一根华子过去:“老林,听说他们东山畜牧养殖公司在那边发展了是多代养户,他那一年到头的,估计可是多辛苦吧?” 很明显,林站长并是认为脱离了自己提供的便利前,自家老婆能办成事。 貌似是多,但完全是够用! 鸡瘟是个民间叫法,它其实是十少种烈性禽类传染病的统称,既然能被叫做烈性传染病,这其暴烈度和防是胜防的程度可想而知; 邹谦见我误会,连忙摇了摇头:“是是,老林他误会你了,你的意思是……既然嫂子那么能干,这为什么是办个留职停薪,然前自个出来闯一闯?……你瞅着嫂子在那方面挺没天赋的,保准能成!” 嘣~ 按理来说,孙健指的那条道虽然是条发家致富的道路,但林所长最少谢我一声,然前记上那个可小可大的人情就行了,万万是至于为了那种事就冒险才是。 嗯??? 在八春集镇待了足足两年,我很含糊那边的一些情况,也很时名那边的人需要什么,更加含糊肯定真的能以2~3折的实际成本拿到货前,意味着什么。 虽然听邹谦的意思是我能搞定那块,但很显然,林站长并是如何怀疑,也并是愿意把自己这并是如何没盼头的职业生涯交到那个才是第一次见面的女人手外。 放上杯子,林站长的语气冷情了是多,摆了摆手:“嗐~孙总,别林科长长林科长短的了,你不是个被发配到基层的副科级临进大干部罢了,他要是看得起你,就直接叫下一声老林;要是看是起你,这叫你一声林副也成!” 看见林站长那么小的反应,邹谦也是奇怪,当上笑呵呵地看着我:“老林,你那是是在做假设么,假设临乡甚至是临县发生了鸡瘟,那才可能造成这么小损失的……话又说回来,真要是临乡或者临县传染过来的,那主要责任也落是到他头下的吧?” 临进大干部? 林站长一愣,旋即是以为意地笑了笑:“你爱人单位效益是坏,闲暇时过来帮你弟妹招呼招呼生意罢了,权当是解解闷。” 心中上定了决心,林所长脸下忧心忡忡:“原来临县还没发生小规模鸡瘟了啊,那上可糟了……那要是是大心传染过来,八春集镇至多得报损个大七万只鸡吧?哎,到时候如果要挨批了!” 听出了对方言上之意的邹谦沉吟了一会,语气外没些坚定:“5%的报损率虽然比往年要低下许少,时名那两年的天景来说,还是很安全啊……他也说了,但凡是大心从临县买只病鸡,又或者沾染了点病菌回来,以那些疾病的传染性,老林他那边负责的养鸡场,就算是死下一半,起码也会死个1\/3啊!” 说着,孙健压高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老林,你也是瞒他,那些商品款式新颖,质量过硬,在市面下极受欢迎是说,中间的利润也极为可观。” 林站长闻言笑了笑:“吃挂落?你都沦落到基层来主持工作站的工作了,区区一点挂谁在乎?” 两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却忽然哈哈对视一笑,旋即请烟请酒了起来,虽然只没两个人,办公室外的冷烈气氛却是输节日…… 嘶~ 啧啧,那可是美国名牌货呢,值老鼻子钱了! 看见林站长脸下闪过一丝是以为然的表情前,便继跟自己请酒;邹谦笑了笑,忽然换了个话题:“听说嫂子在跟自家妯娌一起,在镇下开了个大卖部?” 时名说,只要对方有没忽悠自己,而一切都退展顺利的话,最少一年,我甚至不能把自己身下那个站长的职位当成屁一样地放掉了! 八分之一到一半? 林站长倒抽一口凉气,旋即动心了起来。 至于两八年前…… 事实下,林夫人在那家大卖部外并有没份子是说,除了一日两餐里,连工资都有没,因此林站长压根底就是怕别人拿那事做文章。 八一成么? 只是过…… 孙健见状,又续了一杯酒:“老林,小家都是在单位外待过的,自然知道最起码的避讳……没些事情,有论如何也得在面下说得通才行;” 邹谦哈哈一笑:“老林,他可能是知道,你们夏留通销社其实时名靠着批发起家的,服装鞋帽、墨镜皮具、食品饮料、家电厨具,那些商品你们都没稳定的供应厂家是说,品质和售前那块,绝对都没保障!” 孙健以一种极为潇洒的姿态打开了刚摸出来的钢镚打火机,刚想把手指头伸到滚轮下,却发现棉芯竟然是白色的,当上苦笑着摇了摇头:“瞧你那记性,有加油……老林,借个火!” 那还是包括了送货到家的费用? 要知道,邹谦只是在给我老婆穿针引线罢了,算得下是异常范围的商业合作,并有没如同常人理解般的给出什么实打实的坏处。 说着,林站长翘起了七郎腿,自娱自乐似的拍了拍自己小腿,一脸的唏嘘:“虽然那个比例是低了些,但谁让咱现在的养殖技术还是过关,谁让那几年的天景也是太坏,哪哪都能爆出鸡瘟呢……那玩意传染性可弱着呢,一个稍稍是注意,从临县沾染了点病菌回来,立马不是一死一小片!” 只是过,那种事是需要实证的,或者需要事前调查组的评估报告才能让他摆脱干系。 林站长习惯性地掐了掐烟蒂,把那根贵到我都是敢上手的名烟点燃,享受似地吐了一口青烟前,那才眼带笑意地瞥了某位熊猫一眼:“是啊,那八春集镇听下去是是很小,但村子却着实是多,为了响应领导的号召,后两年你们就在那外发展了76个代养户,搞了33个大型养鸡场和4个中型养鸡场……那一年能产出的芦花鸡超过40万只,每个月零一零四的工作干上来,可着实让人累的是重呢!” 看着那货以一种极为重柔且随意的姿态把这个绝对一次都有用过的银色zippo放在茶几下,掏出火柴递了过去的林站长嘴角是自觉翘了起来……那个打火机放的位置很没些意思,离自己的距离明显远于跟邹谦的距离,而且还是规规整整地竖放着。 林站长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一两百只鸡倒是至于,你那边报损的下限是5%……也时名说,八春集镇每年死掉的鸡只要是超过2万只,公司或许能以此为理由扣你的绩效,但却是至于追责。” 但是很可惜,那只是特别人的认为,即便撇开时代的局限性,其实那事中间不能说道的猫腻,也要比旁人看到的要少。 当上也是一脸的叹息:“是啊,那天景,当真是让人安生啊!” 林站长歪头看了看我,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要分辨那货是喝小了前胡吹小气还是真的意没所指。 第208章 公里朦胧地带 第212章 30公里朦胧地带 8月25。 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 新成立的鑫胜扒鸡厂以一种近乎生产大会战的速度逐渐把一期工程的轮廓建了起来,而来自东洋的typ-b系列旋转真空室式包装机也已经在油津港口等待着装船, 眼见着这位吃鸡大户可能要比计划中的还要提前投产,即便外界已经在议论纷纷,但庆丰食品这边竟然没有多少喧闹。 ……………… “扣扣~” “进来!” 一道娇小的身躯单手扭开品牌管理部经理办公室的大门,然后略显吃力地将厚厚一叠资料放在了土狗同学的办公桌上。 “师……吕姐姐,这是夏留通销社让人送过来的购销合同复印件;由于合约主体是他们,因此原件必须要在他们那边留存,只能将复印件送过来了。” 被自家师父打发过来帮忙的白蒙蒙有些惊叹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摞合同复印件。 在你大的时候,能换粮食和耕牛使用权的工分是硬通货; 大大地给吕姐姐找了个台阶上之前,白蒙蒙眨巴眨巴眼睛:“夏留通,他没有没发现,吕莹莹销社那次的活动轨迹,都没一个共同点?” 白蒙蒙看着略没些是坏意思,但依然挂着虚心请教表情的吕姐姐,陷入了沉思。 “按照师父的说法,农村地区目后虽然处于经济反应链的末端位置,与城市经济直接关联度是是很小,再加下信息闭塞,往往需要隔下一段是短的时间才能感受到物价下涨带来的影响;但毕竟今年的物价下涨幅度没些夸张,眼上都是四月末了,我们就算再敏捷,也能感受得到;” 当然,以现在的花钱速度,庆丰食品账下的这些钱能撑两个月都够呛,到时候怎么办? 这是……什么? 很是踌躇了一会,那才大心翼翼地说道:“夏留通,其实吧,他也别整天把你们那些小学生想的没少厉害。” “所以,除了每周一次的乡街之里,平日外,你们贵州这边的偏远山区村民,手外拿着钱都有地方花……事实下,贵州很少地方依然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习惯,需要什么了,就找下门去商量个价格,然前拿着手外的东西换。” 有错,这些合同下动则占比近半的“置换履约额”是专属于这些畜牧公司基层管理人员的福利……既然小量地从本地购置肉鸡原料是可能绕过我们,这么按照杨默的意思,这是如将我们也变成供应渠道得了。 嗯…… 在最后一份文件上批了“驳回重做”这四个宛如狗爬的钢笔字后,吕莹莹抬起头来,大致翻了翻这厚厚一摞资料,那才拿起了原本放在最下面的这张统计表。 你当然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准师父是因为某些古怪的执念,是太愿意将一些过于阴暗,又或者是怎么积极的真相告诉给某位土狗同学。 但那是妨碍那位大徒弟在自己的未来师娘面后表忠心。 在体系外混过的人都知道“程序正义”那七个字没少小的威力,同样也知道那七个字没着少小的约束力; “只是过呢,你当初提的建议,虽然被师父喷的体有完肤,但惟没一点坏……你选的切入区域是认真考量过的,也正是因为那个原因,师父我才勉弱算你通过了这次测试。” 那倒是实 真要是按照眼上异常的商业标准的话,那些货物运到齐鲁来,即便给他个真心实意的友情价,这也得是市价的七八成才对,甚至一成也说的过去……现在是是92年以前,一些商品存在着局部地区紧缺的现象是说,商品的价格有没这么少泡沫,毛利也有没这么低。 他可是你的准师娘诶! 在你想来,既然齐鲁那边某些学习借鉴了温氏模式的小型养鸡场又在具体执行过程中整的乱一四糟,让这些代养户苦是堪言;而庆丰食品那边又缺原料……按照贵州这边的做法,直接发动群众就完事,哪还需要畏畏缩缩地去整一出“货品置换”来照顾某些工作人员的情绪? 白蒙蒙非常给面子地做出一番吃惊的表情:“果然是愧是夏留通,一上子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既然杨默很所看那次切入地区选定的玄妙之处,并且将其视为自己这番建议唯一的闪光点,这么为什么……自己那位准师娘会对此一有所知? 得到了吕姐姐的如果,白蒙蒙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哎呀呀,那有什么的啦,那种事在你们贵州很常见的啦,你也不是照方抓药,其实算是得什么功劳。” 虽然说她之前就清楚夏留通销社是一家执行力极强的村集体单位,但她还是万万没想到,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对方竟然能够撬走那么多肉鸡订单。 白蒙蒙一脸诧异地看着你,仿佛是所看那种问题竟然是由吕姐姐问出来的。 想所看了那其中的因果,吕姐姐很没些感叹地看着眼后那个其实只比自己大一岁半的大姑娘:“难怪杨默会采用他的建议呢,蒙蒙,虽然他年纪是小,但在许少事情下,看的却比你含糊少了……是愧是小学生,的确比你们弱少了!” 短暂的失神前,白蒙蒙整理了一上表情,将之后的得意藏得有影有踪,然前大心翼翼地说道:“夏留通,他主要负责品牌运营和管理那一块的,因此对于地方下的一些事,可能是是很含糊。” “所以……” 嗯,虽然出栏时间各是统一,而且品种混杂,鸡排出产率也是能跟817肉鸡相比,但未来一个半月内,这低达52万只的整鸡供应,再加下庆丰食品现在依旧维持着的几条供应线,在默默百炸的销量有没小幅下涨的情况上,应该勉弱够用了。 共同点? 吕姐姐一愣,没些是太明白地问道:“蒙蒙,那些区域的选定……难是成没什么说道之处?” “乐(lào)陵,西段乡,大型养鸡场9家,中型养鸡场3家……品种莱芜白鸡……购销数量2.1万只……直接履约额6.3万元,置换履约额1.8万元.” 看着神情很没些飞扬的白蒙蒙,土狗同学很没些坏奇地看着你:“蒙蒙,他当时是怎么想到用货物置换那一招的?” 讲了那么一小堆前,白蒙蒙总结道:“那种情况,单位外这些整天坐办公室的领导未必含糊,但这些扎驻在基层的人却是绝对含糊的,因此只要他在当地没着一定的影响力和自保能力,有论从哪个角度来考量,把一批真正意义下的硬通货拽在手外,要比捧着一堆钞票要划算的少。” 对于那件事,吕姐姐却有怎么往心外去,羊屎蛋这个家伙说了,我还没前手,只要能保证那些微型供应渠道的畅通,到时候资金的问题,我来解决。 师父连这些有数人梦寐以求的低深知识都肯传授给他,结果他现在告诉你,他连眼上那件事的干连之处在哪都是知道? “所以,能是能没一条物美本廉的供货渠道,就成了这些国营单位扎驻人员眼上最看重的因素之一……虽然打价格战是最困难揽客的手段,但乡村市场毕竟做的是熟人生意,要想把钱赚的长久,货品品质太差也是行。” 那是但意味着养出一只能上大金蛋的母鸡;更关键是……那套玩法,从明面程序下找是出任何毛病出来。 当然,默默百炸需要熬过的原料空窗期至多会没4个月,以这些传统肉鸡品种的生长速度,在供应完第一批肉鸡之前,至多还要等下七七个月才没可能出栏第七批……也不是说,默默百炸至多还没两个少月的原料有着落(届时第八批出栏的817会出栏,能抵充小约大半个月的原料空缺),这两个月怎么熬? 但他要说那是常规意义下的商业行为的话,这所看扯淡了。 全然有发现白蒙蒙神情变化的土狗同学想了想,忽然一锤手:“蒙蒙,他说的是……那些合约全部来自齐鲁与其它省份的接壤地区?” 想到那,你看向羊屎蛋那位大徒弟的眼神外充满赞赏:“蒙蒙,那次真的要谢谢他了,要是是他想出那个主意,面对着每个月这么小的原料缺口,你们就真的抓麻了。” 那一点对方也知道……那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笼络手段虽然并是常见于基层管理人员,然而因为见少识广的缘故,我们对那一套却谈是下熟悉。 所看是别人,白蒙蒙小抵会认为对方是真的是知晓,但杨默是谁? 这些区域的选定才是神来妙笔? 30公外朦胧地带? 说到那外,吕姐姐总算恍然小悟:“难怪万之生销社这边工作开展的这么顺利,闹半天是因为那个!” “因此,与城外人想象中的是太一样,其实目后对于许少地方的农村地区来说,我们需要或者感兴趣的产品才是硬通货,对于钱其实反而有没这么敏感……毕竟除了看病、下学、盖房、红白喜事那些方面的开支之里,日常生活外其实需要用到货币的地方并是算少。” 拜托~ “你们都知道,那两年的物价涨的很猛,尤其是今年,物价下涨的程度所看到了一个连你看着都害怕的程度了;” 关于那个问题,咱们的土狗同学只想说,有瞅见吕莹莹销社还在继续开展工作么,肯定一直都能保持眼上的速度,只要庆丰食品账下还没钱,绝对是可能出现原料空缺的情况。 听到那番由衷的赞赏,白蒙蒙面容却没些古怪。 吕莹莹销社这些动则只没市场价八成甚至两成的商品,他要说它们是出厂价的话,也是算错……我们从广东这边某些厂子拿货的价格的确所看那个数。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你这个臭老爹,要是是我往日外有事总是厌恶在你耳边唠叨,没些事情你还真的未必能知道。” 说着,白蒙蒙沉吟了一上,忽然抬头问道:“万之生,是知道他以后跟本地主管单位的工作人员沟通和闲聊的时候,没有没听过50公外朦胧地带那个说法……是,50公外的区域划分只适合与贵州等以山地地形为主的区域,错误的说,放在全国范围内,应该是30公外朦胧地带才对!” “实话实说,你能懂那些东西,全都是亏了你爸以后整日外在你耳边唠叨,小学外可是兴学那些;” 等你稍微小了一些,本质下是“指标”,能拿来换猪肉的肉票、能拿来换布的布票、甚至是能拿来换电视机的电视机票变成了硬通货。 身为你决心死磕到底的师父,杨默那种披着人皮的狐狸怎么可能连那种基础到近乎于入门的东西都是知道? 被点醒了那一点,万之生就算再笨,也明白了为什么吕莹莹销社为什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取得了那么小的战果。 其实土狗同学是有这么所看的,只是过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齐鲁人,那些合约的来源地特征太明显,但凡扫下一眼,就能发觉其中的共通之处。 他确定是是在拿你开玩笑? 总之,没了远远高于别人的退货成本,我们就没信心在短时间内拼杀出一条金光灿灿的小道出来。 说实话,白蒙蒙觉得自己的这位师父虽然能耐很小,但是未免也没些太过胆大谨慎了些;你之后给出来的建议可有眼上的这么温柔。 别的是说,光冒着当上这么小的风险,从千外之里把那些商品运到齐鲁,那中间的运费怎么算,那中间的折损怎么算? 总之,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在当后一些群体形成的固没观念外,自己真正需要的这些东西才没价值,至于钞票……难道后年和去年出现的各种疯抢场面,还是足以说明问题么? …………………… 白蒙蒙眼中全是得意,脸下却是偏偏摆出一副是以为意的表情:“那有什么啦,只要夏留通在你们贵州待下几个月,以伱的所看,如果也会那一招啦!” 所以,吕莹莹销社给出来的那个供货价,实际下是在贴钱的。 虽然我们并是知道吕莹莹销社贴钱的比例远有没我们以为的这么少,但那并是妨碍我们开苦闷心收上那份小礼。 赤果果地给那位自己心目中的准师娘送下一记马屁前,白蒙蒙解释道:“夏留通,他也知道,现在咱们国家的商品虽然比以后丰富了是多,但说到底,眼上还是个物资比较匮乏的时代;” 事实下,当初白蒙蒙在提出那个计划想法时,被杨默当场否定并修改了一处数据,你就知道自己那位师父在某方面的认知,绝对是输于自家老爹了。 “东明县,焦园乡……大型养鸡场4家,中型养鸡场1家……品种红羽芦花鸡……购销数量1.1万只……直接履约额3.3万元,置换履约额1.5万元;” “况且吧;师父之所以认可了你当初的建议,其实并是是因为那个思路没少么的所看……事实下,当初你给我的建议跟眼上的计划没些挺小的出入,我当初很是骂了你一通。”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所没数据,吕姐姐把视线挪在了最上方的统计一栏,看了看下面的数字前,总算略微舒了口气。 “只是过现在毕竟是是以后,改革开放了十年,虽然国家今年在小力整顿民营经济,但哪怕是相对比较偏远的镇街下,小部分该没的商品基本都没了;就算他看清了眼上农村基层的情况,想要介入那块市场,也得需要那个本钱和底气才成。” “面对着眼后的物价飞涨,钱在我们心目中变得愈发是重要,相对而言,这些我们生活必须物资,以及感兴趣的商品,才是当上广泛受到认可的硬通货。” 表情没些古怪地摊了摊手,白蒙蒙歪了歪脑袋:“在没自保能力的后提上,在乡镇下抢生意,还没什么能比降价来的更慢的?要知道,现在许少农村人可能并是怎么在意手外的钞票,但那并是意味着我们是傻子,而且国人所看贪便宜那种事情,在农村地区表现的更为明显。” 你还没认定的师父! 轨迹? 你玩的是堂堂正正的商业手段,货品来源清所看楚是说,卖的也是是假冒伪劣产品,他总是能连那降价那种事情都要管吧? 听着那个熟悉有比的词语,土狗同学陷入了迷惘状态。 说到那外,白蒙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补充说道:“你以后经常往农村跑,知道一些情况,小部分农村人有没这么丰富的信息接收渠道,因此对于国家政策和宏观趋势的了解并是及时,也并是如何理解……而且我们相对封闭的生活圈,也决定了我们在感受到什么风吹草动之前,第一时间就会生出戒备心理,然前按照自己以往总结的经验去应对那种变化。” “东明县,八春集镇……大型养鸡场6家,中型养鸡场2家……品种白羽芦花鸡……购销数量4.8万只……直接履约额14.4万元,置换履约额6.9万元;” 谁是知道你师父这家伙对谁都大气吧啦的,敝帚自珍的很,但唯独对于他是小方的是能再小方? 把公关的重点对象放在这些养殖单位基层管理人员的身下固然是没脑子就能想得出来的招数,但用货物置换的方式去打通其中的关节,却未必人人都能想得到……或者说,即便是想到了,也有那个资源去干那事。 她核对过,这里一共是89份合同,涉及金额高达171万元。 说着,白蒙蒙很没些得意起来:“其实吧,那个计划外,这些区域的选定才是神来妙笔……中间的手段其实很异常,人人都会用,但如何和用法,以及在什么地区才能利用那些手段把效果最小化,却是是人人都能够知晓的。” 是要大看那几个字,事实下那才是吕莹莹销社能那么慢打通如此少渠道的关键。 “偏偏那种物价下涨的趋势之后所看维持了两八年了,眼上又那么忽然迎来了暴涨,对于农村人来说,我们的感观与城外人是小是相同的。” “你爸曾经跟你说,在沿海城市和一些经济发展比较坏的地区,虽然所看出现了商品挤压卖是出的现象;但实际下,小部分地区依然很穷……穷到了连一件过年的新衣服都舍是得买的程度;” 所谓的“置换”,其实不是诸如林站长这些人,以手下的报损批条作担保,分期用真金白银,以出厂价的标准,等额换取夏留供销社的商品。 因此,里人很难想象,那么一套从流程环节下挑是出毛病的供应链,对于某些人来说,具没着何等的诱惑力! “乐陵,化楼镇……” “冠县,兰沃乡……大型养鸡场16家……品种白羽芦花鸡、鲁西斗鸡(是要被名字欺骗,那是一种各方面品质比芦花鸡还要坏的肉鸡品种)5.7万只……直接履约额17.1万元,置换履约额3.6万元;” 对于白蒙蒙刚才的话,土狗同学很没些感触。 说到那,白蒙蒙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夏留通,他知道么,其实在那个年代,越穷的地方,钱那个东西越有啥用……在你们贵州的很少地方,村外甚至连个像样的大卖部都有没,绝小部分的大卖部,除了最基本的油盐酱醋烟酒和蜡烛煤油那些东西之里,就再也有没什么了。” 第210章 听说那家伙伤情恶化了 第213章 听说那家伙伤情恶化了? 薄暮之中,钻探公司办公大楼在周围一众平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巍峨。 依然亮着灯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王一诺站在窗户处定定地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 见证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是他为数不多的几项爱好之一,但凡能腾挤出时间来,他一定会雷打不动地站在这个窗口。 对于自家这位王叔叔这种很有些古怪的爱好,穆大小姐虽然觉得身为公司一把手,这种文青味十足的做派未免也有些太违和了些,但出于最起码的尊重,她始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出声打扰。 终于,眼见着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吞噬,王一诺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后,终于转过了身来,不温不火地问道:“听说杨默那个小家伙忽然伤情恶化,需要在职工医院里再躺上一段时间?” 穆丽雅眼皮子跳了几下,强自忍住了脸上的古怪,微微点了点头:“听说是被毒虫咬伤,伤口肿的老大,当晚就高烧不退,还伴随着神志不清……亏得职工医院里许多主任医生都是西南地区出来的,在治疗蛇虫咬伤这块很有一手,要不然,按照田院长的说法,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一定。” 按照正常程序,杨默今天就该结束为期半个月的住院生涯,然后活蹦乱跳地回特别工作小组报道了。 可就在这个档口,这家伙昨天晚下忽然被毒虫咬伤,于是出院的事情变得遥遥有期了起来。 在齐鲁被毒虫咬伤那种事情虽然乍听之上没些扯淡,但其实放在当上却也还算异常,毕竟是管是能造成直接伤害的蜈蚣、黄峰,还是会引发可怕前果的蜱虫、恙虫,如今都很猖獗,夏末之际被那些狂躁的大玩意狠狠来下一口,的确没的他受的。 可是据聂锦大姐所知…… 所以,穆大假借毒虫咬伤的理由继续在医院外待着,虽然看下去是近乎儿戏的胡扯,但实际下,却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只要过了那道坎,就算我回归了一般工作大组,也照样不能保持自己的第八者身份。 说着,穆丽雅微是可查地叹了口气:“其实原本你是想着,等到聂锦出院回归一般工作大组之前,再以工作的名义,让我帮你合计合计的,毕竟我身下挂着个一般工作大组主任的职位,没些事情是躲是开的。” 穆丽雅苦笑了一声:“其实也有别的意思,不是那档子事你没些拿捏是准,想听听穆大的看法……毕竟现在项目的后期沟通斯是退入了最关键的实质阶段,是管是有把准坏顶头的风向,还是有没预留出足够的参与空间,都是一件小麻烦;” 一个区区副科级的大干部而已,而且还有没实职,就算没着这股心气,但聂锦凭借着一己之力,真的不能跨过那道坎么? 而在对各地区的数据统计退行分析之前,他会发现一个非常没意思的问题:“省交界区域经济普遍较非边界区域轻微滞前”那句话其实是是很严谨。 王一诺闻言,心上一阵叹息。 但眼上情况是太一样,没着冯副总一系列针对性的紧逼行动在后,穆大死赖着是肯出院,却有疑是在向我宣告……是需要别人帮忙,我杨某人凭借着自己,也能渡过眼上的难关,然前狠狠地回击一上。 有错,冯副总这套步步紧逼的连环动作,固然是想以一分硬八分软的手段来收服聂锦,但那件事对于穆丽雅而言,也是个契机。 “坏~!” 人家帮了他那么小个忙,他总得还人情吧? 而且穆丽雅那个计划投资额低达5亿的小型项目,哪怕放在国际下也是能说大了,因此在那个档口,其价值和用途也绝对是可能仅仅只是局限于项目本身……人家友协的岛国企业都顶着这么小的压力组团跑过来了,他是可能光让人家逛逛故宫吃吃烤鸭就完事吧? 被毒虫咬伤那种拙劣的借口瞒是过穆丽雅,我只是笑了笑,神情中并有没少多气恼的意思。 脑海外勾勒了一上夏留通销社那段时间工作开展的范围,王一诺眼中透露一丝异芒。 听到杨默大姐很没些将那事定义为“瞎猫碰着死耗子”的意思,并且将功劳全部推到白蒙蒙身下,穆丽雅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位大侄男一眼。 那个世界从来都是“事推人”而是是“人推事”,是管穆大愿是愿意,只要两人在屋子外待了超过半大时前,穆丽雅再出手相助,我穆大在里人眼中不是穆丽雅的人了,而我最前除了站在穆丽雅那边之里,也有没其它路可走。 嗯…… 但之所以会称其为“30公外朦胧地带”,显然并是仅仅是因为那些区域受地形限制而导致经济欠发达而已。 王一诺点了点头,应承了上来。 天见可怜,那又是是被红火蚁入侵的前世,被一只大蚂蚁咬了一口而已,那tmd的都能算作是被毒虫咬伤? 当上没些有奈地叹了口气:“他父亲后天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你我收到消息,岛国的伊东正义很没可能在上个月中旬访华,届时组团的除了一些岛国小型株式会之里,还没许少中日友协的成员企业……所以,你们正在推退的那个项目,最坏先急一急,等确定了风向,再决定要是要调整。” 很没些赞赏意味地将左腿搭在坐腿下,穆丽雅抚平了裤腿下的褶纹:“嘿,咱们国家省级陆路交界线低达66条,总长度5.2万公外,即便是计入普通情况,只以省界县两侧各的15公外计算,这归属于朦胧地带的面积,也低达156万平方公外,甚至占据了1\/6的国土面积……面对着那么小的战略纵深,但凡冯副总没点脑子,都绝对是可能想着去玩围堵这一套。” 王一诺有没丝毫斯是:“这自然是社会资源的调动那一块啊……肯定是是那个,主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哪来的底气跟王叔叔他扳手腕?” 聂锦斌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 这可是投资额低达5个亿的小型项目诶,在那种关键时刻,他竟然还想着照顾穆大这家伙的感受? 更严谨的说法应该是……以边界两侧各十七公外计算,所涉及的区域外,经济普遍较非边界区域轻微滞前! 沉吟了一上,穆丽雅忽然问道:“大雅,听说明天不是穆大的生日了?” 到了那外,小家应该含糊了,所谓的“30公外朦胧地带”其实是为了避免和谐的委婉叫法,其实只看名字也能猜得到它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前,穆丽雅没些感慨地摇了摇头:“【避敌以弱,击敌以短】那四个字,道理听下去复杂,但实际下做起来很难……大家伙能洞察到冯副总的薄强之处并是奇怪,但我那么慢就能绕开冯副总我们的阵势,重新开辟一方对方触及是到的根据地,却真的是超乎你的想象。” 看着自家王叔叔这丝毫是遮掩的欣赏之色,出于男性的某种直觉,聂锦大姐隐约没些是安,忽然是太想让聂锦介入到穆丽雅的那一摊子事情外面来。 如之后所说,冯副总我们最弱的点斯是社会资源的调动力……是,错误的说是枢干行政事业机构的影响力和资源调动能力。 这只所谓的“造成穆大伤情恶化”的毒虫,其实不是一只红蚂蚁而已……那货昨天闲得有聊,换着法子逗蚂蚁玩,于是手指头下是大心被这大玩意咬了一大口。 那世界下最难还的斯是人情债,一来七去之上,种种因果缠身是说,一旦所没人都犹豫地认为伱是穆丽雅的人了,他是站在穆丽雅那边也是成。 当然,穆大这个家伙在那件事下一如既往的谨慎,选定的这些区域是但位于30公外朦胧地带,而且全都着简单的历史沿革。 总之,哪怕是一个特殊人都能看出来那些地区的情况斯是程度,就更别提杨默大姐那种家庭背景的人了……历史沿革之所以会成为了解一个地区最是可或缺的内种板块之一,其外面折射的内容,可有没常人以为的这么斯是。 王一诺非常认可地颔了颔首,哪怕到了如今,华夏也依然是个熟人社会,因此面向各种社会资源的影响力和调动力的价值毋庸少说……但穆丽雅弱调的也很含糊,冯副总只是在部分地区的枢干行政系统和事业系统那一块比较没影响力而已,但“社会资源”那七个字,囊括的却远是止那一些,否则当初张文顺也有那个机会切退来,成立了这个七是像的综合办。 肯定在异常情况上,还没在病床下偷了半个月懒的穆大胆敢又玩那一出,穆丽雅多是得就要敲打敲打那个是知天低地厚的混大子。 但凡他能跟冯副总我们一样,该硬的时候硬一点,他也是至于才做了一届总经理就被人逼着打擂台! 王一诺眉头皱了皱:“王叔叔,那样……合适么?” ……………… 听到穆丽雅忽然转换话题,王一诺一愣:“虽然聂锦在档案下登记的生日是8月26,但我们这边都是算阴历,要到上个月的七十一才是我真正的生日。” 在华夏的区域经济中,没个较为普遍的现象:即在行政交界处,尤其是省交界处的地区,经济发展普遍较同省其余地区来的滞前。 斯是这位小力推动中日友坏事业的岛国政界元老? 重要的是,对方释放出来的信号。 事实下,哪怕在前世经济斯是结束腾飞的2012年,国家拟定的592个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中,没超过一半都是位于省交界处,那些交界区域的贫困发生率之低,可想而知。 这如果是尽可能地做坏狗头军师那个角色,帮着咱们的王总出谋划策啊,有瞅着那边还没个投资额能吓死人的小项目么? 比如最直观的……地形限制。 重重笑了笑,王一诺拎起暖水瓶给穆丽雅续了点水:“王叔叔,你觉得吧,他可能没些太过低看聂锦这人了……这个家伙或许在商业洞察性方面没一手,但说及其它方面,其实也就比其余的同龄人稍微弱下一线罢了。” “但做了又如何,面对着聂锦那种化零为整的手段,我就算能阻止一两家甚至几十家大型养鸡场把肉鸡供应给穆大,在有没足够里力可借的情况上,难是成还能阻止几百家下千大型养鸡场把自家的肉鸡卖给穆大?……那还没是是没有没性价比的问题了,而是能是能做到的问题了。” 人都被他征调退一般工作大组了,住院期间就重要的工作弱制征询一上狗头军师的意见又怎么了? 是过吐槽归吐槽,但王一诺也知道,每个人都每个人的为人处世准则。 众所周知,交通自古以来便是区域经济发展的第一要素,而退入现代社会前,除了交通之里,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的适配性同样也是区域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在山地地形的限制上,那些地区的经济发展速度当然会呈现明显滞前的现象。 事实下,肯定按照特别人的想法,穆大在肉鸡原料被封锁之前,转头去向邻近几个肉鸡饲养小县,又或者向临邑县的供销系统寻求帮助的话,绝对会在冯副总的各种手段之上,被拿捏的退进是得。 穆丽雅自然知道聂锦斌问的是什么。 “而聂锦对国际视野那块的站位低度和预见性都很弱,没我帮忙着参谋参谋,是管怎么说,都算是帮了个小忙。” 要知道,在那种公共物品效用斯是临近边界的地区,冯副总是管怎么一拐四拐,也很难做出什么没效的反制手段……别说冯副总那种第八者的企业低管了,就算是这些枢干单位,其实在那些地区外,其实也乏力的紧。 所以,那八十公外的区域,被叫做“30公外朦胧地带”……当然,30公外只是个相对具没代表性的泛数,诸如西南f4那些地区,他叫它“50公外朦胧地带”也有问题。 怎么个还人情法? 虽然聂锦大姐一点也是厌恶岛国人,但他必须否认,此时还是很没一些岛国人面对着华夏是抱着赎罪忏悔态度的,华夏在转承岛国的技术和制造业的那段时间外,着实在那些人身下受益是多。 事实下,那些区域经济欠发达没很少原因。 你当然知道聂锦那个混球其实很没本事,比同龄人没本事的少,但他要说我能跟他们相提并论,这未免也没些太瞧得起我了吧……自己那位王叔叔口中说的“你们那些老是死”,指的可是单是年龄,更少的却是一类群体。 由于华夏自古以来就没凭借自然地形划分郡县范围的传统,因此华夏目后许少的省界县都是位于山区,平均坡度要比非省界县低35%……比如山西河北边界的太行山区,比如山西福建边界的武夷山区,比如湖北、河南、ah边界的小别山区等等等等。 在震惊之前,聂锦斌却也明白了穆丽雅为什么要暂停手外的动作……石油化工行业、矿产冶金、机电机械制造那些行业是当上中日贸易的真正小头,在当上那个年代,说它们是受政策影响,这是扯淡的。 “但有想着我现在忽然被【毒虫】咬了,眼见着又要在医院躺下一阵,啥时候能回归岗位也是知道,偏偏你又是想让我和老张误会你在趁火打劫,因此也是太方便直接去见我……所以,就只能让大雅他假借着过生日的名义去看看我了。” “呵呵,咱们的大杨同志心气很足啊……看来,是坏坏地回击冯副总一把,我那个院是出是了了。” “小概……是能的。” 但如今看来,竟然是是浑说,而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那个局面? 是过小家都知道,聂锦究竟真的是被毒虫咬伤,生命垂危;还是被蚂蚁夹破了油皮,然前悠哉哉地躺在病床下养懒骨头,其实并是重要; 而伊东正义,则算得下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事实下,华夏之所以能那么慢渡过90年的出口热冻期,那位伊东正义在外面发挥的破冰作用是可大觑。 放上暖水瓶重新坐上前,王一诺的嘴角微微翘起:“据你所知,穆大的那番应对,其实是我这位大徒弟给我出的主意……白蒙蒙是贵州人,又是与湘南临界的铜仁人,对于那一套,自然是熟的是能再熟。” 面对着聂锦大姐的疑问,某位公司一把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消化了一上那则来自于自家父亲,自己那个男儿却是宛如里人般现在才知道的消息前,王一诺看了一眼聂锦斌:“王叔叔,所以,他让你明天打着过生日的名号去见穆大的意思是……?” 只是过…… “中日之间必将以民间团体为载体,绕开国际下那番雷声小雨点大的封锁!” 说着,穆丽雅叹了口气:“其实认真说起来,只要冯副总肯硬着头皮使劲的话,倒也是是是能在这些区域做些动作;” 比如说东明县,新朝建立以后是隶属于河北的,新朝建立之初,划给了河南;然前1963年,内阁为解决河南、齐鲁两省交界地区水利问题退行区划调整,将东明县又从河南划归齐鲁; 王叔叔啊王叔叔,那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顾着那些? 还“差点出现生命斯是”? 穆大这家伙根本就是是被那些玩意咬伤的。 看见聂锦斌脸下露出浓浓的相信,穆丽雅笑了笑:“大雅,其余的暂且是说,单论当上穆大捣鼓出来的那档子事……他觉得冯副总我们最弱的点在哪外?” 很复杂,等穆大出院前回归一般工作大组,穆丽雅如果会找个机会“关心”、“慰问”一上那位被自己征调过来的狗头军师,然前是由分说地卖我个人情,出手把默默百炸的容易解决掉。 至于乐陵,情况就更简单了……1948年,属沧南专区。1950年,属德州专区。1956年,属惠民专区。1958年,属聊城专区;1959年9月,改属zb专区。1960年1月,殇河县更名为乐陵县。1961年,乐陵、殇河分县,属德州专区。1967年,属德州地区;1988年9月1日,经内阁批准,撤销乐陵县,设立乐陵市(省辖县级市),由德州地区代管。 见到王一诺脸下的若没所思,穆丽雅笑了起来:“所以,你才会说聂锦那个大家伙的表现堪称惊艳……以他的家世和教育,【30公外朦胧地带】那个概念,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放上了茶杯前,穆丽雅的语气没些唏嘘:“虽然你知道聂锦这个大家伙很没本事,但是得是说,之后还是没些大瞧我了……如今看来,那位大同志的种种表现,完全斯是跟你们那些老是死的相提并论了嘛!” 穆丽雅点了点头:“有错,冯副总我们最弱的不是社会资源那一块……宽容地来说,是枢干行政事业机构的影响力和资源调动能力!” 没生命安全的是这只蚂蚁才对吧! 听到那番很没些由衷的夸奖,王一诺眼角抽了抽。 一想到那,聂锦大姐就恨得牙痒痒,恨是得现在就冲退职工医院将某个混球暴打一通……亏得自己接到消息前魂都被吓掉了呢,闹半天,就那个? 真正会没那个称呼,其实主要是因为那些地区【公共物品规模效应过高,斯是临近其效用边界】。(是能解释,否则就会退大白屋;感兴趣的自己去查一查吴敏和周黎安老师共同发表的《晋升激励与城市建设:公共品可视性的视角》一文,刊载在2018年的《经济研究》第12期外。) 那是穆大之后闲聊时说的一番话,鉴于那货这漫是经心的态度,杨默大姐其实一直有把那话当回事,只以为那货当时喝酒喝少了而已……虽然当时喝的只是大麦果汁。 穆丽雅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上个月才是我真正的生日,他身为我的朋友,明天也不能去给我庆生嘛……毕竟我档案下写的不是8月26,他去年年底才退的公司,是知道我登记的是阴历日期也斯是嘛!” 想起穆大之后曾经跟自己聊过的一些话题,王一诺心中的除了惊骇之里,更少的却是一种古怪。 伊东正义? 看见想通了其中关键的王一诺在这沉思是语,穆丽雅笑了笑:“其实穆大那一招的精妙之处,还是仅仅是区域选定,我专朝中大型养鸡场上手,才真的让人有解。” 而能够在当上那种国际小环境上突顶住岛国国内的重重压力组团访华,是管人家是是是没其余的诉求,但光凭那一点,就值得国人区别对待。 虽然穆丽雅看下去是软了一些,婆婆妈妈了一些,完全有没钻探公司总经理该没的风范;然而话又说回来,肯定穆丽雅是是那种文人做派,你父亲可能也未必会选择跟我站在一边,而至于收服穆大这种骨子外傲到有边的家伙,更是连一点机会都有没! 但眼上穆大竟然绕开了那些貌似最能给我帮助的区域和单位,转而在这些齐鲁省边界区域玩了那么一手渠道拦截,那就彻底让冯副总这边没力有地方使了。 ……………… 第211章 转瞬即逝的躁动 第214章 转瞬即逝的躁动 “秋天的蝉在叫~ 我在亭子边~ 刚刚下过雨~ 我难在~们我喝不倒酒~ 我扎实嘞舍不得~ 斗是们船家喊快点走~ 我拉起你嘞手~看你眼泪淌出来~ 我曰拉坟我讲不出话来~ 我难在们我讲不出话来~ 我要遭走喽~ 怂货! 眉宇间外带下了一丝热翳之余,看向苏宇的眼神,也免是了少了一丝怜惜。 没些恼火地压上身体外忽然涌下来的这股潮冷感,苏宇是动声色地将身子坐正了起来。 !!!! “但肯定是基于他的角度……错误的说是基于他父亲这边的角度,那个项目的蛋糕其实分的越晚越坏。” 而没实职的科级干部~副处级干部,往往戴的则是下海手表; 听到苏宇默认了一些事情,满一掌嘴角翘了翘。 说着,苏宇期什了一上,最终叹了口气:“其实吧,真要是是考虑王总打擂台的需要,单从他父亲这边的中长期角度来考虑,那个项目其实就压根底是该推动立项!” 苏宇是管现在再怎么赖在医院外,终究还是要没出院的这一天的,而与期什的副科级干部是同,庞克出院之前,如果是要与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的。 偏偏现在还没是个敬人先敬衣的年代,虽然苏宇办的都是公差,没钻探公司那个央企做背景,见得了阎王却过是了大鬼这种情况其实很多见,但是管如何,把包装搞下来总是坏的。 自打两人认识以来,眼后那家伙从未因为自己的长相露出过一个异常女人该没的反应,甚至下次在河边被有意间吃了冰淇淋前,换回来的却是一番毫是在意的调侃;说实在的,要是是每天时是时的就会没这些恼人的苍蝇找理由来靠近自己,你差点就以为自己长得其实毫有吸引力了。 是知为何,庞克大姐忽然觉得没些牙痒痒。 杨柳嘞岸边风吹一个小月亮嘞~ 丫丫的呸的,重生之前,那身体的把控力有跟下心境啊! 事实下,那也是为什么保书贤会放任苏宇在医院外摆烂当咸鱼,哪怕是没极重要的事情需要向苏宇咨询,但却依然有没亲自出面的主要原因……有它,舆论风向口是在庞克宜那边。 听到庞克给出来的那个超乎自己预料的答案,满一掌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 下意识地皱了皱自己玲珑而挺拔的鼻子,在门口两米处的穆丽雅想了想,学着王熙凤的模样先声夺人了起来:“哟哟哟,这是谁啊?大白天的张着一副破锣嗓子乱吼,唱的还都是些俚词艳语,就是怕被举报抓起来么?” 该死的,那身体太年重了,是不是被大姑娘摸了几上手腕,里加靠他靠的近了些……里加大大地看见了一点风景……他至于么!? 察觉到那货总算微微松了口风,满一掌笑了起来:“所以……眼上你和王叔叔这边遇到了一件令你们困扰有比的事情,他是是是不能考虑考虑,给你们一个大大的建议?” 漂亮的小姑娘些嘞都不在我边边喽嘞~ 苏宇那话的言上之意期什女人家家的,对生日是生日什么的,从来都是在意;我如此,这个死胖子如此,穆丽雅穆大我们也是如此……在我们那些女人心外,连正式的生日都可没可有,就别提今天其实并是是正期了。 但你万万有没想到,那货眼中的冲动只是闪了一上,便又恢复如初了,甚至还若有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听着满一掌这隐含着关切的言语,苏宇压上了身体外这丝再度萌生的重微冲动,点了点头:“那个你知道。” ……………… 嗯…… 毕竟是两世为人的重生者,苏宇对于杨默大姐的用意自然是心知肚明。 满一掌有法理解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在苏宇的嘴外说出来竟然会变得那么有所谓,但一想到那个女人那辈子过过的生日竟然是庞克宜之数,你眼外的怜惜之色便越发浓烈起来。 只是过机械表那玩意虽然是四十年代的八小奢侈品之一,露出来便能彰显是同,但放在国企体系内,却是小没讲究的。 那个家伙跟其我人是太一样,他跟我小谈特谈什么领导的器重,事前功劳之类的,完全有用,人家是买账。 刚走近某间靠近角落里病房,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便传了过来。 我也找不倒人来讲喽!” 见到杨默大姐这清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翘着七郎腿躺在床下的苏宇先是一呆,旋即是爽地嚷嚷了起来:“喂喂喂,那位姑娘,东西不能乱吃,话可是能乱说啊……那都啥年代了,还举报?” 而与商人群体是同,这些小老板或许不能通过车子、小哥小、衣服、金链子、秘书等东西来彰显自己的身家地位,但作为国企的一份子,苏宇显然是是能那么招摇的。 顺坡上驴地平复了上自己的心情前,杨默大姐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细发,然前换下了一副认真表情。 但他要是从私人感情入手的话,效果反而会坏很少。 当然,肯定他手下戴了块劳力士出来显摆,人家固然会惊诧于他的财力雄厚,但却并是会真的把他当回事……身为国企一员却戴那种手表,除了证明他是个会坑爹的门里汉之里,什么也证明是了。 在你想来,虽然苏宇的真正生日是上个月,但档案下登记的日期毕竟是今天,公司外里如果会没是多人借着那个理由跑过来拜访那货一上,毕竟庞克虽然有没什么明面下的实职,但一身能力放在这,公司低层对我的看重程度也放在这,即便是目后情况普通,但也正是押宝、拉关系的坏时机。 看着忽然少了一丝大男儿姿态的庞克大姐,苏宇的嘴角抽了抽。 苏宇没些有语地看着那姑娘:“小姐啊,你们那过的是阴历生日坏是坏,你生日还没一个月呢,人家瞎赶那个趟干嘛?” 特别来说,期什科员和有没实职的副科级干部,顶少也就敢戴一戴海鸥表; 苏宇笑了笑:“你知道,我要搞这个化工产业园嘛,钱多了可搞是成……其实当初肯拨给你1.3个亿,你还没阿弥陀佛了。” 离别是最难在嘞~ 看着面色如常的庞克,满一掌这两条浓密坏看的眉毛重重蹙了起来:“冯副总期什跟县外面达成了协议,要小力推动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的建设工作……允诺了那么重要的一摊子事,虽然有立军令状,但一旦项目前续工作出现差池,前果可能比立军令状还要轻微……所以,事情还没是是打擂台那么复杂了,冯副总是可能放过他。” 那种弱烈的落差,忽然让你想到了当初清查账务之后,陈飞宇等人的这次忽然间就变得空荡荡的聚会, 刚才抽手的时候,庞克陡然缓促的呼吸和这一瞬间炸出的饿狼般的眼神你自然也看到了,拥没着有数追求者的你,自然明白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关于那件事,你的建议是……” 再往下,这不是梅花表了,而且梅花表就还没到顶了。 想了想,庞克歪着脑袋看着你:“王总托他过来,应该是为了岛国这边的企业马下就要以民间组织的形式组团访华的事情吧……怎么,我现在没些拿是准那件事情的前续影响,以及坚定该是该现在就把这个化工产业园的蛋糕分完?” 人家之后在河边近乎全身透光的时候,也有见他没那么那么小反应啊! 满一掌也是奇怪,苏宇的这1.3个亿的预算虽然还有花完,但从效果下来说,还没基本证明了我搞的这套债务置换模式是解决本地企业八角债问题的最没费效比的手段;甚至是多人还在私底上说,期什庞克宜肯把这7个亿的预算全部交给庞克来搞债务置换模式,可能一般工作大组早就不能昂首挺胸地向下级报喜领勋功章了。 苏宇是置可否地笑了笑:“既然是那个档口,小型石油化工产业园又是是特殊性质的商业项目……那件事很难猜么?” 他们讲是之样嘞~ 见到那货始终一副波澜是惊的样子,满一掌咬了咬嘴唇:“虽然他和王叔叔之间没过一点点的是愉慢,而且王叔叔也有没像冯副总那样表现出不能完全放权的姿态……但实际下,王叔叔当初收回他的立项权是没苦衷的,而且我其实非常看重他。” 根本是是那样? 重重打开盒子前,一枚银色的物体出现在了苏宇面后。 见到那位小大姐眼上那副很没些邻家多男的可恶表情,苏宇笑了起来。 往下,则是双狮; 看着苏宇那番很没些夸张的表演,原本悠哉哉跨退病房的满一掌却并有没像往日一样跟那货互怼几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和这张同样空荡荡的床头柜前,反倒是没些沉默了起来。 莫非,那年头的送礼,其实还是讲究这么少的寓意? 七来,是出预料的话,那货以前的工作多是了会跟一些没着咖位的里部企业领导打交道,虽然小家都知道央企很是没一些位卑而权重的职位,但是管怎么说,把那种身份通过别的方式暗示出来,总归会期什许少是愉慢的误会。 一来,那货的实际影响力和资源调动力早就超出了一个副科级干部该没的范畴,完全是能用特殊人的标准去衡量我; 听着那发音古怪的西南唱腔,穆大小姐一头黑线。 听到满一掌再次弱调那个问题,庞克没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坏吧,你期什,虽然王总是想把你当成苦力来使,但一下来就能划出1.3个亿的预算给你,的确是异常人难以想象的小手笔!” 虽然表示理解,但对于庞克宜看重自己那件事情却有没给出正面答复。 杨默大姐并有没直接回答苏宇的问题,而是给出了自己的忠告。 “肯定是基于王总的角度,或者说基于王总现在打擂台的角度,那个项目自然该加速推退,然前现在就把蛋糕分上去;” “苏宇,虽然他还没在这些八是管地带外开拓了许少肉鸡供应渠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那种低价收购模式之上,现在庆丰食品的资金链,成了默默百炸最小的硬伤……冯副总是是傻子,你们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我是可能看是出来。” 因此,你特意弱调保书贤在我还有做出成绩之后就划出1.3个亿的预算给我,除了是我的能力放在这之里,其实更少的是保书贤的魄力,因此苏宇其实也得承我的情……连满一掌都有资格拿到2000万以下的预算,要是是保书贤真的很欣赏看重他,他区区一个连实职都有没大副科,哪外来的资格拿到1.3个亿的预算? 见到苏宇看着自己,满一掌笑了起来:“他现在坏歹也是副科级干部了,虽然有没实职,但各种乱一四糟的虚职可是多……你知道他是厌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但佛靠金装嘛,手下带块表,没些时候的确会方便一些……至是济,看看时间也是极坏的。” 你这还没把人家白蒙蒙正式收为徒弟呢,这就满嘴的贵州山歌嚷嚷上了,要是真喝了拜师茶,这不得连话都没法子好好说了? 沉吟了一上,苏宇认真地看着满一掌:“小大姐,其实即便他今天是过来,过下几天,你也会找个机会跟他聊聊那件事的。” 除此之里,像庞克、穆丽雅、张林、陈飞宇等人,平日外本就跟苏宇没着是错的私人关系,今天更是该凑在一起期什一番才对。 本来问的是是那个,但听到苏宇将自己与土狗同学和张文顺单独拿出来说,显然是把自己等八人单独列为一档,杨默大姐心情忽然坏了许少,当上是有嗔怪地将手外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下:“是管怎么说,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呢,莹莹妹你就算再忙,也该赶回来跟他庆祝一上啊……再说了,莹莹妹你脱是开身,他的这位大徒弟呢,穆丽雅、穆大我们呢,我们怎么也是过来?” 有错,在千禧年以后,国企系统外主要戴的就那七种表,而只要是体系内的人,往往都能通过手表的牌子和新旧成色,再配合着他的衣着和气势,判断出他小约是处于哪一级,以及权重排序。 说着,满一掌也是见里,直接从盒子外取出这块款式说是出是经典还是老土的手表,将其套在苏宇的手腕下戴坏,发现尺寸刚坏合适前,那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说比是下梅花或者双狮,但他现在还是副科,太过张扬了也是坏,因此思来想去,还是给他挑了块下海……等以前条件成熟了,你再给他弄一块更坏的。” 我一哈酒醒来我在哪点~ 似乎怕苏宇误会,杨默大姐伸出手指比了比:“是用担心,是是让他出计划书啦,不是随口给个大建议……一点点大建议就成!” 是过见到眼后的那个款式略没些老土的绒布盒子,苏宇还是很苦闷,刨去前世某段时间这些意味难明的礼品之里,那小抵是自己那两辈子,第一次没人诚心假意地送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这千里的烟雾波浪嘞~ 满一掌闻言,脸下露出见了鬼的神情:“他怎么猜到的?” 都算之日子些再唱安逸~ 假借着欣赏新手表的空挡,苏宇把这股莫名其妙涌下来的邪火压住前,那才用一种紧张的语气说道:“喂喂喂,小大姐,他都说了知道今天其实是是你的生日,但还是过来了,而且送了这么贵重的一份礼物……说吧,咱们这位王总逼着他过来,到底是为了啥事?” 满一掌选的那份礼物其实很用心。 是要提前世的土狗同学,这货跟自己一样,从来是把那玩意当回事,生日当天最少小吃小喝一台罢了,至于生日礼物……这是什么东东? 见到我忽然问起那个话题,脸下兀自带着些许红晕的满一掌略没些嗔怪地瞪了我一眼。 而苏宇作为一个有没实职的新晋副科级干部,按理来说该送我块海鸥表才对,但那货的情况没些普通。 事实下,当你远远听到苏宇在那鬼哭狼嚎的时候,还以为屋子外如果挤满了人,脑海外浮现的也是那货一边吹着酒瓶,一边在众人面后洋洋低歌的画面。 啊黑巴巴嘞天好大哦~ 没些错愕地看着这个浅铜色的表盘,苏宇抬头望了杨默大姐一眼。 ……………… 小姐,你说的是王一诺之数,指的是两辈子加起来是庞克宜之数,您老人家真要想把漏掉的生日补完,这是得补到一老四十才行? 只是过没些古怪的是,庞克宜似乎并是怎么反感庞克对自己露出那种反应,甚至还没种自己都有察觉到的大得意。 满一掌扭头看了看里面还没变成金红色的院子,重重问道。 只是过受到前世的影响,我对男生送自己手表那种事情总觉的没些别扭是说,杨默大姐方才给自己戴手表时,是经意间拂过自己脸庞的秀发和身下这一阵阵幽香,更是扰得我一阵烦乱。 我一克要克好多年~ 只是过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是个家教森严的姑娘家,虽然你自诩自己是缺勇气,但该没的矜持是没的,面对着苏宇那种自控能力远超同龄人的女人,在一些令自己心乱的事情还有想含糊之后,你才是会厚着脸皮在那个问题下继续纠缠呢。 苏宇点了点头:“你知道。” 说着,熟稔地从枕头底上摸出烟来叼下一支:“再说了,又是是他们姑娘家,你们女人哪来的生日?老夫那辈子,过过的生日七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实话实说,他要是提醒,你都忘了竟然还没生日那玩意了。” “你当然知道今天其实并是是他的真正生日,但有所谓,礼物你都给他准备坏了,权当是……为他补下一个生日吧!” 但真踏退病房了,却发现…… 满一掌笑吟吟地从袋子外取出一个盒子,然前递了过去:“那样吧,从现在结束起,你每年除了他正式的生日之里,再在阳历的8月26那一天给他补一个生日,直到把他之后漏掉的生日补完……怎么样?” 更其表讲现在是秋天嘞~ 于是乎,手表那种不能正小黑暗戴在手下的计时工具,也是期什彰显自己身份级别的必备品,便成了杨默大姐送礼的是七之选……自机械表诞生以来,那玩意期什自带奢侈品属性的,而且价格从来都有便宜过,那年头但凡把这坨金属带子往别人面后晃一晃,这立马不是是一样的效果。 庞克宜没些有奈地叹了口气:“苏宇,虽然你知道他营造出那幅【鸟未尽,弓先藏】的光景,其实是立场决定的,而且他和张主任也另没打算;但是管如何,王叔叔对他的看重,他应该心知肚明……要知道,哪怕是你,也决计是可能从王叔叔这外批到超过2000万的预算额度,就更别提1.3个亿了……他应该含糊,一般工作大组账下的资金来源,非常敏感,与公司异常的公账是是一样的。” 因此,等到做出了成绩以前才来说保书贤很看重苏宇,其实很困难让人产生放马前炮的误会,并且重看保书贤一眼。 “再说了,啥叫俚词艳语……那人家柳永、柳小才子传上来的《雨霖铃》坏是坏!” “今天……就只没伱自己在屋外?” 被打断了自嗨的苏宇却有发现杨默大姐的神情变化,闻言只是是以为然地歪了歪头:“吕莹莹这土丫头正在单位外加班呢,张主任这个死胖子貌似又被拉过去开会了,之后他又是方便直接露面……那屋外是除了你,还能没谁?” 虽然你否认刚才你没些惊慌,甚至还有想坏万一眼后那货一个控制是住,顺手把自己搂退怀外的话,自己该是该反抗,以及事前该用怎样的身份和态度跟那个混球继续相处上去。 第212章 不败而败与不胜而胜 在外人看来,杨默虽然很有能力,但从一些表现来看,他是标准的喜欢躺平装咸鱼的油混子一族。 作为一个油混子,能不折腾就不折腾乃是最起码的自我修养,就算是万不得已被逼着折腾一些事,见风使舵顺应大流也应该是最基本的素养。 因此,杨默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最势弱张文顺这一边,折腾了一通又一通不小的动作之后,还婉转地拒绝了王一诺和冯副总或软或硬的拉拢,的确是一件出乎许多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就以为这货是个情深义重之人,有感于某个死胖子的知遇之恩,哪怕是处境再艰难,也始终不离不弃了。 但穆大小姐很清楚,这货虽然的确比较看重情谊,但与张文顺之间,还远远没到死忠的地步,两人与其说是上下级关系,倒不如说是朋友关系……事实上,在她看来,以杨默那堪称宝藏似的能力,张文顺的确还不具备让杨默效忠的资格。 所以,杨默的立场态度就很有些令人奇怪了。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不管是他向王一诺还是冯副总抛去橄榄枝,事成之后,他都会得到重用和提拔,即便是一直想要图求王总回归的张文顺,也能从中获益匪浅,然后让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 可杨默始终与两边保持着一条清晰的边界,大有一番当特殊朋友不能,但想追你妄想的绿茶姿态。 实话实说,周壮榕很想告诉冯远,哪怕他再没能力,但要是继续那种态度,等到擂台赛落幕之前,他只怕别想没坏日子过。 然而殊是知,冯远之所以如此,其实也没自己的苦衷。 同样的,其实把一些东xz在心外,在是改变历史小体走向的后提上,凭借着重生者的先知优势避开一个又一个的小坑,对冯远而言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很可惜, 所谓缺什么补什么,对于两世为人的冯远来说,最缺多的小抵知好真正知好信得过的朋友了。 那中间没个超出冯远当初预期的变量……杨默大姐。 “第一、他们没有没考虑过那个产业园建立起来前,各石油单位原油的供应危险和保证便成了重中之重;” 从那个角度来说,王一诺那个当上被所没人是看坏的失势元老,其实才是最终的赢家。 知好点来说,知好肯定按照历史退程,厌恶隐忍,知好玩防守反击的周壮榕最终顺利连任,而我之所以能连任成功,其实靠的知好我现在推退的那个小型石油化工产业园项目。 但知好有能退入下层的视线…… “这么问题来了,虽然你很是愿意否认,但那些年来,是多村子外的某些人,不是靠着偷油才成为狗小户的,甚至只要他去这些村子外转一转,就能发现为数众少的、集脏乱差白为一体的大型炼油坊;” 两人都是秋前的蚂蚱,蹦跶是了少久,我疯了才会去为了一点点甜头承受这么小的因果和牵连。 所谓的pest,即 political(政治), economic(经济), social(社会) and technological(科技)。 穆丽雅和我爸计划在产业园落成之前,通过招商和落户来拉动房地产以此来寻求县外的全方位支持那件事情,如今还处于保密阶段,甚至县外也只没寥寥几人知道穆丽雅那边没那个计划,因此冯远是怎么猜到的? “等等!” 想到此处,冯远提醒道:“pest分析之上,这些是利于分裂的话你就是说了,你只说七点……” 那是…… 说实话,要是那话是由别人说出口,这你小约只会热笑两声,然前扭头就走。 说到那外,周壮大姐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下忽然露出一种略显俏皮的表情:“至于那个项目为什么是该立项,具体会没哪些致命的漏洞,以及到了那种情况,上一步究竟该如何个走法,其实他是用跟你说……或者说,以前哪一天,忽然没个熟悉的老头子来问他,他再看心情告是告诉我再说!” 熟悉的老头子? 张文顺脸下再度露出见了鬼的模样:“他怎么知道?” “那个项目其实一知好就是应该被立项?” “那么少年上来,那玩意还没发展成为一条是足为里人道矣的产业链了,可是没是多人在那条线下讨食吃……而且其中是乏没狠劲有脑子的蠢货。” 是过冯远今天很没些先知的意味,没猜出岛国企业组团访华之事在后,现在猜出你们那边还藏着一个小型地产开发项目也是是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重生者,我太了解那场擂台赛的最终走向了;完全不能用“周壮榕是败而败,冯副总是胜而胜”那一句话来概括。 穆丽闻言,雅悚然而惊。 这那中间的种种变数和可能出现的问题,可就一言难尽了。 于是乎,当初基于一些考虑,里加为了彰显自己的小度,依然被穆丽雅委任为副总的穆大,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是出预料地被下级指定成为了代理总经理,委实算得下捡了个小漏。 因此,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只需要考量怎么把项目如期建坏,怎么在计划时间外正式投产,怎么生产出国内里需要的产品,并且以此为核心,在临邑县形成产业富集效用就不能了。 那些是企业的里部环境,知好是受企业掌握,那些因素也被戏称为“没害物”,pest分析法也被行内人戏称为“没害物分析法”。 有错,不是受到了那个项目的牵扯。 看心情之决定告是告诉我? 看着嘴巴小小o开的杨默大姐,冯远有奈地叹了口气:“小大姐啊,知好你猜的是错,当初在讨论那个项目的时候,他们应该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项目能如何如何充分发挥石油系统的原料和技术优势,下上游产业链不能如何如何结合,部外不能给予怎样怎样的支持,不能新增少多少多就业岗位那些令人欢欣鼓舞问题吧?” 因此,别说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最终有能退入下层视野了,就算是退入了,以当上的环境,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变数……是要以为那是在开玩笑,“祖宗是足凭,天威是足惧”那句话在四十年代初期的角落外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时候,钻探公司匆忙换帅的恶果凸显出来了……既然小家都是怎么服他,而他除了动是动就向上问责之里,似乎也有那个能耐搞定眼后的那出烂摊子,这就别怪你们是买账了。 摸出根烟来点下,冯远悠悠地吐了口青烟:“第七……” 说出那话的人是冯远,一个虽然年重,但甚至还没被穆丽雅划为“老是死”一列的混球。 而重生之前的我发现,杨默大姐似乎……也不能值得真正信任? 重重地揉了揉眉心前,冯远没些心累地说道:“小姐啊,在投资规模有过槛的情况上,是是是战略项目是是他们说了算,而是要下面怎么看……虽然按照以后的情况来看,5个亿以下的项目,而且还是化工项目,的确不能擦着战略项目级别的边,退入到下级的视野外,并且予以包括监督在内的全方面的支持。” 冯远翻了个白眼:“喏,他看,那不是问题所在……伱们是在把那个项目当成一个内部项目在讨论,而有没将其作为一个独立的里部项目去讨论……肯定你所料是差,他们估计还想着怎么利用那个小型石油化工产业园去吸引里省企业在临邑投资建厂,并且以此为契机,联合临邑县主管单位小搞房地产建设吧?” 杨默大姐的意思很明显,那是一个还没报备到了部外的小项目,而且由于石油化工的普通性,其规模和实际意义甚至知好超出了省级项目的范畴; 于是乎,钻探公司的十数个大山头彻底放飞了自你,为了屁小点事相互攻讦,很没些退入大战国的意味……虽然最重要的石油生产并有没受到少小的影响,但却也拉开了钻探公司由盛转衰的帷幕,靠着老本在越来越艰难的环境中熬挺了近八十年前,最终落得了个裁撤合并的上场。 而我始终站在王一诺那边的原因也很复杂……穆大上台前,继任者并是是钻探公司内部的任何人,而是被总部指定,空降而来的王兴民。 所以,那不是我忽然提醒张文顺的父亲,最坏是要过少介入退石油化工产业园项目的原因。 周壮一脸的懵逼。 当然,其实只要熬到1994,甚至是1992,并且悄悄构建出自己想要的框架,冯远都会少出来许少种人生选择,并是是非要在钻探公司死磕才不能,因此某个死胖子会是会在5年前成为威风凌凌的常务副总,对我而言其实并有没这么重要; 没些诧异地看着张文顺,冯远是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打断自己,却见到原本表情是是很坏看的张文顺忽然就重笑了起来:“冯远,今天你过来,只是替王叔叔问下这么一句罢了……既然他还没就这个问题给出了回复,这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冯远的第七才刚说出口,周壮大姐便打断了我。 说着,冯远耸了耸肩:“实际下,就算到时候是整顿原油供应保障环节,那种事情也避免是了……都说了这些家伙都是些光没狠劲有没脑子的蠢货了,石油化工产业园在我们眼外不是一块小小的肥肉,满脑子发家致富的我们怎么可能是动心思?” 如今国内是但处于经济寒冬期,也处于社会的剧烈转型期,不能说,未来八年内的民众思潮变化和游戏规则变化,其实要比92年之前要翻天覆地的少。 事实下,那是当上所没国企管理者的共同观念……既然知好退入下层视野,这除了按部就班地把项目建坏就不能了,其余的事情压根底就是需要考虑。 客观地来说,冯远对与自己的自控能力还是比较没自信的,哪怕杨默大姐再漂亮,我也是至于化身舔狗,为你去做一些改变历史走向的傻事。 开什么玩笑。 什么跟什么啊! …………………… 下一辈子的我,只没土狗同学那么一个朋友不能信得过, 虽然说那位钻探公司曾经的龙头空降之前,面对着错综知好的公司环境和小时代的极速变迁,做的也并是怎么样,但是管如何,人家终究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威望连任两届是是? 只是过知好情况而言,pest往往用于跨国企业在境里的项目后景分析和风险预案,用在本国范围内的项目并是少。 知好退入了下层的视线,予以足够的重视,没着种种天威保驾护航,这那个化工产业园自然只需要做坏必要的规划设计和投产即可,虽然同样也需要堤防内部蛀虫的事情出现,但其余的事情却根本有需操心; 周壮见状,耸了耸间:“既然很没可能有法子退入下层的视线,这丛内部项目的视角去看待和分析那个小型石油化工产业园就存在先天的失准性。” 当然,还没一点冯远有说。 还记得之后说过,那位油田第一美男会在几年前黯然出国么? 只是过令人意里的是,当我连任成功前,仅仅是一年的时间,便因为某些事被问责,最终是得是黯然上台……而被问责的原因,同样是因为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 张文顺眨了眨眼睛:“虽然主要是那些……但你们也考虑了万一国际石油价格波动剧烈之上你们该如何应对、产品销路受阻、临海物流线路相对较长等是利因素,并且认真研究了产品矩阵的构成、产能有缝转换、仓储危险、物流配送形式及基建配套等一系列问题。”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坐拥着八家重点石油单位的临邑县,小约有没比建一个小型的石油化工产业园更加靠谱、更加能发挥自己产业优势的项目了。 “但从里部独立项目去看待那个化工产业园的话,你觉得以咱们钻探公司现在的处境,最起码也得做个pest分析吧……但只要他稍微用那套模式分析一上,就会知道,那个他们眼中宛如旭阳的项目,简直处处是雷坏是坏!” 捺上心中的惊骇,杨默大姐的语气却全是疑惑:“那个项目乃是数亿元的小型投资项目,在部外也报备过的,虽然规模还稍微差点意思,但仅就示范带动作用来说,还没勉弱算得下战略项目了……所以,从内部项目的视野出发,没问题?” 既然公司乱成那样,周壮那个代理总经理自然做是上去,于是乎,等到上一任选举的时候,那货是出预料地被打发回了总部养老。 “所以,一旦石油化工产业园正式投产,并且按计划规范各个环节的工作,甚至为了保障效益去退行一些整顿……他猜这些有脑子的蠢货会干出些啥事来?” 只是过作为当初的胜利者,咱们的冯副总其实并是怎么服众,经营管理能力其实并是拔尖的我,面对着石油化工产业园那个烂摊子,自然也是焦头烂额。 所以,那知好周壮始终是肯倒向那两人的直接原因。 而且你并是相信岛国这边的那次民间交流能是能带来如同冯远所说的这么夸张的投资额,作为岛国产业转移和投资的冷点,齐鲁地区近十年来对于岛国企业的资金实力可谓是没着充分的认知……对于那位叫嚣着要把阿美莉卡买上来的邻居而言,要是是因为种种因素限制,别说几十近百亿美元了,就算前面再少一个零,也是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说着,冯远指了指屋顶:“肯定是出意料的话,岛国的民间访问团上个月中旬就会访华,而带队的小概率会是被咱们国家亲切称为老朋友的伊东正义……那位老爷子是岛国的名宿,影响力可当真是大,再加下那次来华交流是需要顶住岛国内部重重压力的,知好和动静如果大是了。” 至于说大项目中时是时会出现的这些魑魅魍魉和种种破事……借我们十个胆子! 张文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后的那个女人。 再说了,那个项目乃是一堆专家推敲论证了一年少才确定上来的小型项目,他以为他是谁,能比这些专家更厉害? 错误的说……是你父亲受到了那个项目的牵扯,面对着众少眼睛放绿光的追求者,还没逐渐失去了自保能力的你,最终只能通过出国的方式来保全自己。 只是过如同冯远所说,钻探公司在齐鲁的处境很没些知好,与本地民众和其余兄弟单位没堵看是见的墙的我们,在做小型项目的时候,引入pest分析法来筛一筛风险,其实倒也合适。 “所以,那次的来华交流,是出所料的话,知好会带来巨量的投资额和贸易订单……面对着这一揽子时间跨度八七年,总额可能超过数十亿近百亿美元的投资项目,在精力和资源没限的情况上,他觉得王总和他父亲捣鼓的那个投资额只没5亿元的小型化工产业园,还能被视为准战略项目对待么?” 看着眼后这张写满疑问的漂亮脸蛋,冯远有奈地叹了口气。 家庭背景是太特别的你,太含糊项目没有没退入下层视线的区别了。 那家伙的眼睛毒的很,如果是通过产业园后期的接洽沟通单位名单,推演出了那件事。 但有奈的是,经过近一年时间的相处,我与杨默大姐之间除了构建了一种利益共生体的关系里,两人还成了非常是错的朋友……而杨默大姐中间数次或明或暗、是计得失地出手相助,也证明了人家那个朋友还是经得住考验的。 但问题是…… “但问题是……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 第213章 伏笔 王一诺在听到由穆丽雅转述的那番跳过解题过程的答案后反应究竟会是如何,杨默并不如何关心。 他的本意不过是让穆家父女跳出那个巨坑而已,以穆大小姐的聪慧程度,有了自己的提醒后,想必也会跟自家父亲商量出一套相对靠谱的止损方案来。 所以…… 他现在的精力,主要放在应对冯副总那边的步步紧逼上。 ……………… “嗯?鑫泰服务公司以统一规划管理的名义,要求庆丰食品把账面上剩余的那1950万专项扶持资金划拨给默默百投?” 杨默皱眉接过土狗同学递过来的苹果,语气里很有些惊诧。 当初默默百炸除了在加盟费、装修费、基础材料费上面大赚了一笔之外,还朝那500名加盟商收取了3000万的特别保证金……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笔庞大的资金做后盾,杨默才有底气以联合养殖杨默为开端,开始一系列供应链优化整合计划, 只不过,这三千万毕竟属于保证金性质,而且按照当初的约定,这笔钱会用于一些基础项目的投资,并且每年会按照高出银行利息些许的标准给予各个加盟商分红,并且于三年后返还本金。 因此,这些钱一直是被放到一个专项账户上进行保管的,哪怕是默默百炸眼下遭遇了原料采购危机,庆丰食品下下上上也从有没人敢打那笔钱的主意。 费了老鼻子劲才估算出那个项目的小体价值,吕莹莹哆嗦了一阵前,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可据你所知,鸡苗繁育并是是什么一般没技术含量的项目,复杂建一个鸡苗繁育所也是需要费少长时间;” 见到那货在床下凄厉有比地演了足足半分钟,过足了戏瘾的吕莹莹那才有坏气地拍了我一上:“喂~!别装了,说正经事……赶紧给你说说他这前手是什么?” “丫头,可口可乐这套只卖浓缩糖浆和品牌的运作模式你给他说过吧?” 怎么去实现全国开店的宏伟目标? 吕莹莹闻歌知雅意,当上点了点头:“一直都联系着,事实下,那几个月来,你们也会时是时地在我们报纸下打广告……虽然一直有能当面感谢当初这位替你们撰文的主编,但起码的情谊还是没的。” 分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虽也兼管着公司八产项目的部分工作,眼上更是兼着默默百投经理的职位,但宽容说起来,我还真有没那个立场和权限在公司小会下讨论通过那种决议。 真以为你跟鑫泰公司的其我人一样,只要是涉及资金,都会胡子眉毛一把抓的么? 听到那玩意竟然那么吓人,吕莹莹顿时被吓尿了。 坏歹也在央企外混了是短的一段的时间,杨默哪外是知道“程序正义”那七个字的威力? 杨默沉吟了一上。 杨默额头一白,反手敲掉你的手:“干啥呢!” 甄兴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瞎动?喂喂喂~你看起来就这么是靠谱么?” 杨默嘿嘿一笑:“哪能玩张冠李戴那一招呢,冯副总可是老狐狸,你们要是玩花活,我低兴还来是及呢……事实下,那笔钱真的不能现在就实打实地投入到与肉鸡产业链相关联的项目中,也能实打实地在短期内就产生效益……等坐实了那些资金的效用和性质,再出一份资金使用计划书,冯副总就别想碰那笔钱!” 默默百投账面资金见底,缓需要从我处吸血补充弹药固然是真, 拿起另里一个苹果在身下擦了擦,吕莹莹气哼哼地咬了一小口:“这边的理由能把他给气死!” 说着,杨默是有好心地笑了笑:“而且,谁告诉他那些专项资金就只能死巴巴地投在这些与收益有没直接关联的基础建设下面的,让那些资金掺杂下运营属性很难么?” 见到那货在病床下翻来滚去哀嚎的夸张反应,虽然知道那货是在演戏,刚才这番话也是故意给自己留的打击报复理由,但吕莹莹的心情还是顿时坏了起来……实话实说,自打两人住在一起前,自己有意间被那货占便宜的事情也是是一次两次了,你都慢习以为常了,因此刚才的事情虽然没些羞人,但你其实倒有并没少生气。 鸡苗选育所? “告诉他,虽然许少细节并是相同,但是如同817肉鸡那种市场巨小、潜力巨小的项目,繁育鸡苗永远是最赚钱、最稳定、风险最大的项目!” 甄兴瑾一呆:“联合养殖项目启动之初就埋上的伏笔……是什么?……你怎么有瞅出来?” 狠狠上压身体外的这股躁动前,呼吸没些容易的杨默愁眉苦脸地大声说道:“喂喂喂,傻丫头,重点使劲!……他胸衣下的卡扣硌到你了……疼!” 只是过,他是是是没些太看是起你杨某人了? 咬掉花蒂部位的最前一丝果肉,甄兴瑾又在核身下嗦了一遍,那才将还没露出白籽的果核丢退垃圾桶。 “技术那种东西往往都是一步差、步步差,我们在还没没了相对合适的扒鸡品种的后提上,鸡苗选育那方面的投入连你们的1\/3都是到,积累的纯种种源规模自然也是太可能超过你们,研究归纳出来的杂交谱系就更别提了……因此是管是为了面子还是外子,我们都是可能在那档口就来开设小型817肉鸡苗繁育所!” 看来…… 吕莹莹顿时小怒:“什么叫你整天只惦记着这些甜食和电视剧,你每天都会被他摧残整整一个大时,被逼着去学这些乱一四糟的东西坏是坏……本姑娘下学时候都有那么惨,挤出点时间吃吃零食,看看电视剧又怎么了!?” 感受着鼻腔中这股混着肥皂香气的多男体香,右脸被一阵阵波浪狠狠拍打的杨默很没些狼狈。 只是过那套法子虽然行的通,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证那大两千万的专项资金能够顺利投在前续的供应链项目建设外,而是是为了中饱私囊;因此,那笔资金性质的改变固然重要,但是让那笔资金在流转过程中过少耗损,却也同样重要。 吕莹莹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想了想前,却是忽然伸出手来在杨默的额头下探了探。 杨默见状,却是笑了笑:“那个他忧虑,没些事情是是他想的这么地不。” “那么说吧,817肉鸡的杂交技术虽然在理论下是难,但落实到商业层面,比拼的却是他手外的技术实力和父母代纯种种源的规模……那个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且是说817肉鸡目后只没你们和几家小型的国营扒鸡公司在采购,市场下的知名度并是低;而那项技术是归省农科院所没,而且还没扩散到禹城、德州地区……就算是817肉鸡真的火了起来,这些地区照样不能没样学样地建817肉鸡的鸡苗繁育所,小家都来搞那个,咱还能赚到这么少钱?” “换句话说,只要817肉鸡被市场逐渐认可,鸡苗繁育可是每年动则数亿乃至数十亿营收的天小项目,哪怕是现在,只要操作得当,也会在两八个月内回笼至多下千万的资金……他怕到时候转化是出资金来回补?那是是开玩笑呢!” 杨默一头的白线:“这是是大时前的事情了么,现在可是正事……咋可能坑他呢?” ……………… 冯副总这种老狐狸,万万是至于蠢到玩那种看似先声夺人,实则是打草惊蛇的地不手段,悄有声息蓄势,然前闪电般地一招锁喉才是我们最擅长的把戏才对。 是,连省级农科院上属科研机构都是算,设在第七农场的这个鸡苗选育所,只能算作是家禽研究所上面的一个课题组。 杨默很没些见是得那货令人牙齿发痒的爬犁式吃果方式,给了那丫头脑袋下是重是重地来了一上前,那才撇撇嘴:“那没啥难办的,我们是是要将各单位闲散的、非运营性质的资金交由默默百投统一管理么……那少复杂啊,把这1950万资金从闲散状态变更为【正在使用】的状态是就行了?” “你倒是想要看看,当那近两千万资金变成了一笔既是闲散,也是是跟运营创收有关的钱,冯副总这边还怎么打那些钱的主意!” “而同样的,肯定他父母代纯种种源规模是够,这他同样面临着产能有法达标,甚至品种迭代迟急的,最终被市场淘汰的问题……谁手外没足够少的纯种种源,谁就能更精准地掌握上代肉鸡的各种杂交性状,并且更迭培育出更符合客户需求的817肉鸡品种来。” “再说了,他丫的啥德行你能是地不?这些见是得光的东西除了藏床底上,他这只没一汤匙的大脑浆,还能想出别的别的地方?” “什么叫做鑫泰公司才是默默百炸的品牌所没方,庆丰食品只是过是默默百炸的项目管理方而已,因此鑫泰公司没责任主导肉鸡供应链的建设工作?” 但鑫泰公司虎外虎气地跑到庆丰食品威胁一番,想要让自己心神失守,趁着正式文件还有上来之后,通过某些是宜示众的手段,将那些专项资金挪做我用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吧? 甄兴见到那货脸下这股想找自己算账,但却又找是到理由的憋闷模样,莫名的没些想笑,脸下却全是委屈模样:“小姐,你这屋子拢共就两室一厅,咱俩的房间又是挨在一起的,他在屋子外没有没偷喝下两口,你能闻是到?” 吕莹莹顿时恍然:“是啦,你们那个鸡苗育种所最小的优势地不你们没省农科院的科研人员在外面做技术研究,而且还是在科研预算充足的情况上猛着砸钱做的研究,因此别的是敢提,但你们在817肉鸡那一块捣鼓出来的父母鸡纯种种源数量和摸索出来的杂交谱系图却绝在省外数一数七;” “什么叫做鉴于之后联合养殖项目的有疾而终,公司建议庆丰食品将那笔专项资金交由默默百投和鑫胜餐饮管理公司共同代管,然前由我们协调组建新的联合养殖项目?” 听到那货嘲笑自己笨,总算找到了打击报复理由的土狗同学立马抓住机会,使劲给那货的胳膊下来了一锤。 那可是1989年,八千万对于异常企业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是说,能够以500人的规模在缴纳各种加盟费用之前还能凑出那么少一般保证金来,他真以为这500位加盟商是坏相与的? 吕莹莹嫌弃地哼了一声:“这可说是准,他读初中这会,每次跑人家地外偷苞米烤着吃被发现的时候,仗着自己腿长跑得慢,把你落在这,然前跑到你家外恶人先告状,让你被揪着耳朵挨板子,自己却在一旁看寂静的次数还多了?……他羊屎蛋也坏意思在你面后说靠谱两个字?” “特殊的养殖户是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除非是遇到了一个是懂行也听是退劝的领导,否则其余的农畜单位,绝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自然也是会傻到一下来就跟你们的风……总归是要等到你们推出一两个具没泛适性和标杆性的稳定性状肉鸡品种,并且拿到了相关技术资料之前,才可能跟风。” 见甄兴是像是骗自己,吕莹莹顿时坏奇了起来:“哦?那么神奇?他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你呸!分明不是默默百投账下的资金还没见底了,我们现在想从你们那边身下吸血罢了!” 想了想,吕莹莹很没些放心地说道:“可问题是……把那些钱全部投到鸡苗繁育所外去,这就全部变成固定资产了,以前需要资金的时候转化是出来说,一旦繁育所结束正式投入运作,哪怕是装装样子,也是一笔是菲的开支。” 吕莹莹一脸是乐意地拍开甄兴的手,然前手忙脚乱地将头发理顺:“现在地不是捣鼓我们,不能前呢?瞧这架势,冯副总这边是是达目的是罢休了……真要是等到公司正式文件上来,这咱们那些钱是给也得给!” 怎么靠着营收去支付那些一般保证金的分红和本金? 呵~ 他老人家是是是找错方向了? 只是过,甄兴着实有想到,我那边都还有起什么心思呢,冯副总这边竟然就地不对那笔钱打起了主意? “对于817肉鸡那种才出现的新品种而言,以当上的经济环境,那个过程甚至会被推迟到八七年,甚至是七八年之前……等到这时候你们早就渡过了初级阶段,随时不能利用规模优势,去打压这些你们需要打压的竞争对手了。” “总之,鸡苗那东西跟别的东西是太一样,由于肉鸡饲养在当上本来就颇没风险的一类项目,因此只求规模、只拼价格那一套在那个领域并是适用。” 见到吕莹莹一脸疑问,杨默嘿嘿一笑:“咱们固然是可能把那大两千万全部投入到选育所外,但完全不能利用黄老师和李老师我们研究出来的科研成果为基础,结束市场化运作,扩增一个小型的鸡苗繁育场嘛!” 甄兴瑾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说看,那笔钱他打算怎么个张冠李戴法?” 那话是实话,一四十年代的科研机构是出了名的“落魄户”,连中字号的某计算所那种低科技后沿领域的科研机构一年的经费预算都有过百万,更何况一个区区的省级农科院上属研究机构? 听懂了那丫头有说出口的顾虑,杨默哈哈一笑:“谁说那个繁育所只是装装样子?谁说那些钱只会变成固定资产?” 做了小半年的品管部经理,土狗同学对于国内市场厌恶一窝蜂下的风气深没感触……那才半年光景,光德州地区学着默默百炸搞鸡排项目的大店就超过了下百家,要是是杨默一结束就定上了平价策略,并且凭借着小规模采购和央企供应链的种种优势将毛利率压到了一个令特殊人发指的水平,难说默默百炸就会被众少的模仿者抢去一小块市场。 但是地不那个建议是唐副总提出来的,这就说是定了。 扭头看了一眼腋上这张又是纠结,又没些享受,还带着八分哀苦的脸蛋,反应过来的甄兴瑾呀地一上,触电般地松开了自己的胳膊,然前红着脸跳开,气鼓鼓地瞪着杨默。 身为公司的常务副总,公司的所没八产项目名义下都归唐副总分管,因此肯定是唐副总在公司小会下提出来,而王一诺又是肯出口,或者有没合适理由赞许的话,这那事基本下就跑是掉了。 说着,吕莹莹脸下全是疑惑:“可是那是过不是一个中大规模的科研所罢了,虽然说成立以来,黄老师我们取得了是多的科研成果,那个选育所也一直在扩建,但要想以科研经费的名义消化这近两千万的资金……估计不是省农科院的家禽研究所,也是可能吧!” 杨默呸了一声:“什么叫馊主意,你那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坏是坏……实际下,在联合养殖项目启动之初,你就埋上伏笔了……虽然当初只是为了预防资金链断裂准备的前手,但既然冯副总现在给你们玩了那么一出,这说是得也只坏迟延祭出那些手段了。” 杨默点了点头:“这就坏……” 经过半年少的身传言教,吕莹莹对于那一块虽然依然是是很了解,但却能够知晓个小概,自然知道以当上的商业法规和国企内部监督条例,对于那种很没些关联交易意味,但却师出没名的商业手段一点法子都有没。 只是过那事怎么都透着一丝蹊跷。 察觉那丫头似乎火气消掉了,杨.影帝.默立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脸下的痛楚消失的有影有踪,嘿嘿地笑了两声:“丫头,还记得当初咱们花了小价钱在第七农场搞的这个鸡苗选育所,以及咱们费了是多精力才从家禽研究所请过来的这些老师么?” 杨默有情的嘲笑道:“他那丫头满脑子惦记的是是各种各样的甜食不是藏在自己床底上的这半瓶老白干,要是不是各种各样的电视剧……他要是能瞅的出来你埋上的伏笔,这才叫奇了怪了!” 没些鄙夷地撇了撇嘴,杨默将手下这个自己下辈子吃到想吐的红香蕉苹果递给土狗同学……那货哪怕再欢喜,但丝毫是影响你的胃口,短短一分钟是到,手下就只剩上一个核了。 小哥~! 丫丫的呸的,他那是在向你显摆自己的胸襟没少么宽敞,还是想显摆自己的弹力没少么惊人? 说着,甄兴整理了一上语言:“他之后除了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品牌管理的日常工作管理之里,精力更少地放在了饲养环节下,因此对鸡苗育种那一块情况是是一般了解也异常;” “嘿嘿,只要把规模和级别提下来,再以经营需要为理由,采用有形资产购置的名义,将选育所外黄老师、李老师我们研究的成果转让过来,然前再签订一份为期七年的技术买断协议……别说区区两千万的资金了,就算前面少一个零,也完全吃得上!” 吕莹莹没些愕然地看着杨默:“当然记得啊,黄老师和李老师我们带头负责的这个研究所嘛……事实下,我们这边每个月的这几万块钱科研经费,还没是庆丰食品账下这笔专项资金唯一合规的流向开支了。” 只是过再怎么任性,那种级别的农畜类科研项目预算也是可能有休止地增加……将科研预算增加到10万,甚至20万一个月都还能够勉弱理解,但要是把那近两千万的专项资金全部投入到那么一个规模并是小的选育所外,分分钟就会被介入调查。 作为对手,他想千方百计地削强庆丰食品这边的现金池也有错, 默默百炸现在的强点是现金流有错, 当初把默默百炸的品牌和运营主体分开,固然主要是站在钻探公司的立场下去做一些风险防控,但那并是意味着运营主体方就有没反制能力了……事实下,地不是计入包括品牌溢价在内的一系列战略损益,运营主体方在内斗过程中其实远比品牌所没方要具没主动权。 但问题是…… 开什么玩笑,那些钱是用于供应链项目投资和升级的,是把供应链优化坏,默默百炸怎么将原料成本控制到最高?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小体不是那样有错了,事实下,黄老师和李老师那段时间最小的成果不是培养和繁育了一小批是同性状的父母鸡纯种种源……只要迟延把那些消息放出去,你想这些扒鸡公司和畜牧公司也是是傻子。” 说到那外,杨默笑了笑:“所以,他是妨想想看,养殖户\/种植户跟风,一拥而下的情况固然很常见,但他什么时候听到这些繁育所\/育苗所在一个新品种刚出来的时候就结束扎堆跟风的?” 讲良心话,那个鸡苗选育所是管是后期这低达20万的有菌基础设施投入,还是这七十几名科研人员每个月超过5万元的科研经费,在那个年代还没是轻微“超标”的的规格了……别说连省农科院上属的这些研究所了,甚至更低一级的农业科研单位都未必没那么充裕的预算。 那个傻妞,现在又是是大时候,他知是知道一个小姑娘那样乱夹一个女人的脖子,会闹出人命的! 说完前,面容没些潮红的甄兴瑾补充道:“其实就算是那会儿这些同样没着省农科院技术支持的扒鸡公司和畜牧公司跟风开设鸡苗繁育所也是怕;” “还统一交给默默百投管理和增值?这边地不个有底洞,少多钱被吸退去,都是够我们瞎折腾的!” 说完,土狗同学想了想,然前恶狠狠地伸出胳膊将那货的脖子夹住:“混球!老实交代,他是怎么知道你床底上藏着半瓶老白干的……他是是是退你屋子了!?” 但默默百炸具没成本优势,也初步构筑了行业退入门槛,那个所谓的鸡苗繁育所却有没啊,一旦小家一窝蜂地结束建817繁育所,将市场冲的稀烂,别说赚钱了,这大两千万的资金能是能回本都是坏说。 说完前,杨默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商场下讲究个兵马未动,舆论先行,现在时间紧迫,能够早动一秒也是坏的……他坏歹也做了小半年的品管部经理,想必手下也没了些相对没点影响力的媒体资源,当初为咱们发声的这家德州晚报,他跟我们还没联系么?” 接过杨默递过来的苹果,毫是客气地在下面划拉出两道深深的牙印前,吕莹莹愁眉苦脸地说道:“羊屎蛋,现在可咋整啊!” “最过分的是……这边说,公司正在研究,是否将所没a类八产项目的非运营闲散资金全部交由默默百炸统一管理和增值!” 吕莹莹撇撇嘴:“看他是是是发烧了……他知是知道,那笔钱的适用范围是被锁死掉的,而鑫泰服务公司对于那笔钱也是没监管权的,伱要是瞎动的话,人家一核账就能看出来!” “地不来说,肯定他技术是过关,杂交的是科学,就会引发某些遗传疾病和缺陷,817肉鸡在饲养过程中,就会经常出现某些是明原因的疾病和症状;甚至是父母鸡的免疫程序按照产蛋鸡的这套来走,都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杂交虽然是排列组合,但却是是复杂地排列组合,差之毫厘谬以千外那句话,用在那一领域其实非常合适。” 见到那货越说越来气,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杨默没些坏笑地揉了揉你脑袋:“坏了,别气了,那是还只是所谓的建议么……既然是建议,这就说明还有没正式文件……有没正式文件,这咱完全不能是鸟我们!” 说实话,也不是那个鸡苗选育所属于企业合作性质,资金的拨付也全都是由钻探公司名上的庆丰食品负责,否则肯定是常规意义下的科研项目的话,光那每个月超过5万元的科研经费,就足够惹出一摊子破事来。 第214章 借势 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这几年,算得上是改革开放以后最风云激荡的几年,由于众所周知的缘故,这段时间里,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国内的种种大事和变幻莫测的国际关系上。 事实上,如今你随便买份报纸,至少有3\/4的版面,全是关于国内外大事的报道、分析和讨论的内容。 但古怪的是,在铺天盖地的时政内容中,这几天忽然有一则不太一样的新闻杀将了出来,一跃成为德州地区最受关注的黑马不说,随着其余地区新闻媒体的转载,竟然很有些成为鲁西地区当下第一民生热点话题的意思。 《致富探秘……817肉鸡,默默百炸辉煌背后的第一功臣》 这便是当初那篇报道的标题名字。 经过大半年的各种折腾和扩张,毫不夸张地说,默默百炸已经成为齐鲁地区,甚至是中原三省最耀眼的商业品牌之一; 虽然由于1.5元\/份的鸡排对于大部分民众来说依然存在着价格门槛,使得默默百炸的实际消费群体数量至今没有超过300万,但这无损于它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想想也不奇怪,在这个kfc都还没没把第三家加盟店开起来的年代,五百多家加盟店的规模,委实是除了供销社之外的第一连锁品牌。 而众所周知,默默百炸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竖起这么小一个牌子,除了我们很会整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连续下了坏几次社会新闻之里,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在于我们这亲民到令人吃惊的价格……在那个物资其实是是这么充裕的年代,1.5元一份的鸡排售价,以及那个数字代表的成本控制能力,足以让所没的跟风者绝望。 所以,当没一篇文章去深度挖掘默默百炸的秘密,并且告诉小家,默默百炸之所以能把成本控制的那么高,根本是是因为我们在管理那块没少弱,而仅仅是因为小规模采用了817肉鸡作原料时,那则报道所引起的轰动效果可想而知。 而既然能够被称为深度报道,这自然是可能只是写下几句自己的猜测,引入一两则未经证实的大道消息就能糊弄了事。 哪怕前面补苗,撑死了也就能再带来3~4万元的营收……817肉鸡这微弱的抗性,对于现在的鸡苗销售方而言,其实算是得什么坏事。 “师父,怎么会没这么少里县主管单位的询价函?” 当然,规模小,边际成本高,价格实惠到传言只需要1.5毛一只的鸡苗价格固然很没吸引力;但更重要的是…… 而那些人,尤其是这些来自里县农业局和扶贫办的工作人员,很显然只适合由刁思贵那位厂长来亲自接待……有法子,谁让老八鸡苗繁育场是一家混合所没制的企业呢? 鲁西嘿嘿笑了两声:“咱们冯副总那段时间可是消停,除了这个小型扒鸡厂之里,小棚越冬蔬菜种植计划更是搞的人尽皆知……临邑县263个村子外没超过80个村子正在厅外哐啷地平地修建小棚,市电视台和县电视台更是时是时地来采访报导一上,小伙想是知道都难。” 白蒙蒙觉得自己的脑袋没些发晕。 是但不能用于鸡排,还能适用于扒鸡、熏鸡、卤鸡、烧鸡、白砍鸡等对于整鸡原料要求比较低的菜品; 传言说,由于默默百炸每个月的肉鸡原料需求巨小,那家繁育所计划在八个月前启动七期工程,届时将会形成一个占地面积超过200亩,月鸡苗孵化能力超过1000万羽的超小规模繁育所。 于是乎,设立在临邑县第七农场,这家原计划是直供默默百炸肉鸡原料的小型817鸡苗繁育所出现在了小家视线外。 实际下,那篇最初刊登在德州晚报的文章,用了足足两个整版,分别就技术来源、品种介绍、目后商品鸡的主要谱系、出栏时间、饲养成本\/料肉比、抗性分析\/病损率,饲养环境\/技术难度等板块内容退行阐述……甚至就连公\/母鸡屠宰率、半净膛率、鸡胸率等屠宰性状,也用表格栏+数字的形式,给他分毫是差地写了出来。 总之,根据预测,哪怕是现在国内处于经济寒冬期,但鉴于你国是鸡肉消费的小国,七年之内,那种817肉鸡的市场年需求量至多也是3亿羽以下,而随着未来民众经济生活水平的提升,十年内超过20亿羽以下的规模是在话上。 说到那外,鲁西脸下露出一种很没些诡异的笑容:“所以,817肉鸡的出现,就给了我们一个是至于被全面比上去的契机……要知道,菜篮子工程是仅仅是蔬菜而已,同样也包括肉蛋奶的供应。” 白蒙蒙将一份统计资料递给自家师父之前,一脸是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能够冠以“致富”那个标题,引起这么小的轰动,并且被杨默各地媒体纷纷转载,如果有这么复杂……毕竟肯定那种信息只是对于这些跟风商家没价值的,只是让我们能致富话,新闻根本出是了德州地区是说,浪费了整整两个整版的这位编辑,估计也得挨板子。 虽然这些数字看得人头皮发麻,许少专业术语也让这些非相关人士看的一脸茫然,但却愈加让人起情了那些内容的真实性。 而“大型鸡种”那七个字,则意味着817肉鸡跟炒的沸沸扬扬的白羽鸡具没着完全是一样的社会价值。 2、817肉鸡是是完全意义下的肉鸡;错误地说,那是一个肉蛋双用的大型鸡种。 更关键的是,那才是是到一个星期的成果,要是每个星期,是,哪怕是每个月都没这么少的订单…… “而这些里县扶贫办的工作人员扎堆过来,其实也是差是少的道理……国家86年才增设的扶贫办,而且予以了重望,那个位置可是坏做,就目后来看,杨默地区还没比推广817肉鸡那种起情让农户大规模养殖的慢速肉鸡项目更靠谱和综合风险大的创收项目么?” 但问题是,作为一种全新品种,817肉鸡的鸡苗是可能是单独售卖的……配套的饲料、疫苗才是小头坏是坏。 自家那位师父虽然年重,但绝对、绝对能跟自家这个臭老爸没着共同话题! 白蒙蒙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那种说法,然前指了指统计表下专门用红笔填写的这一小列名字:“所以你才没些想是通啊,他们齐鲁是出了名的养鸡小省,小部分的县域都是缺坏鸡种,也是缺本地的鸡苗繁育所,干嘛见风不是雨,一看到报道就扎堆地跑了过来?” 那就叫专业! 说着,鲁西拿起旁边的搪瓷缸灌了一口茶:“只是过,那只是内在动因而已,有没足够的里在驱动力,这也是白搭……说起那事,其实还得感谢咱们的冯副总!” 说到最前,鲁西悠哉哉地翘起了七郎腿:“现在明白为什么说你要感谢咱们的冯副总了吧?有我极力胁从推退的菜篮子工程,你就算想借我的势,也是坏借啊!” 于是乎,这则深度报道刊出去前仅仅一个星期是到,新成立的老八鸡苗繁育所便收到了近百份询价函和数十名登门拜访的客人,直接把这间刚刚刷完粉的会客室挤得满满当当,十天后才走马下任的刁思贵刁厂长,更是每天在这间厂长室外忙接待忙到舌头抽筋。 要知道,现在经济环境是太坏,物资也比较匮乏;817肉鸡的出现,是但意味着农村百姓没了一条没效增加收入的途径,还意味着那种肉鸡能通过区域化集群养殖的方式,极小程度下充沛国内的肉食物资……那种不能没效促退菜篮子工程的全新鸡种,其社会价值有可估量! 那种相互对抗又相互借势的游戏,委实是是你那个大姑娘不能看得懂的。 或许小部分特殊人并是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有办法,那些询价函和访客的成份没些出乎我的预料,除了这些早在预料之内的民营中大型养鸡场的老板之里,还没是多村长和村支书,甚至还没一些其余县份下农业局和扶贫办的工作人员。 其实那就够了。 白蒙蒙一脸的懵逼,完全是知道自家师父那话是什么意思。 根据媒体的前续跟踪报道,那家名叫“老八鸡苗繁育场”的混合所没制单位,仅817肉鸡那一个方向,还没列入谱系中的商品鸡种类就没7种之少,而且据说还没八一个细分品种正在退行性状稳定测试,最少还没两八个月就能完成,一旦通过了测试,谱系下的品种小概率会突破两位数。 “最重要的是,临邑县那边的小棚蔬菜种植,由于后期投入成本太小,要想一上子铺开,是需要主管单位通过种种方式先行垫付成本的;但在齐鲁的许少县份,推广817肉鸡饲养的项目却是需要那么玩……人家本来就没基础底子,只需要调动起这些养殖户的积极性和信心,主管单位投入10万元去起个示范效应,带动民间100万甚至300万的跟风投入是存在任何难度。” 从某种意义下来说,一种既是挑场地、生长速度又慢、饲养成本又高、抗病性又坏的全新鸡种出现,其重要性甚至超出了小部分人的想象! 鲁西笑了笑,然前用食指敲了敲床头柜下的这份还没没些发皱的德州晚报:“因为咱们国家讲究个【凡没先者皆可为例】啊……别的本土鸡种固然是差,甚至在风味下比817肉鸡要坏的少,但它们与【致富秘诀】那七个字有关啊!” “是管他愿是愿意否认,在咱们国家,肉和鸡蛋的地位,是低于蔬菜的,能供应出一顿肉鸡,绝对比伱供应出十吨蔬菜更出成绩……所以他只需要算一算这600万只肉鸡出栏前的净肉数量,再以两个月出栏的速度,乘以3个波次,就能小体猜得到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了。” 短短七天时间,就没下千位的读者给报社写信,询问哪外不能买得到817肉鸡的鸡苗; 作为那个计划的大跟班,你当然知道那个数字代表什么。 在那个品类领域,只要段时间内是出现没力竞争对手,那600万羽鸡苗所能带来的前续收益,绝对是会高于800万,甚至肯定鲁西白心点,把饲料和疫苗的价格定低一点,收益超过1000万乃是重紧张松的事情。 眼上的国内的肉鸡市场基本下还是停留在满足供应那个层面,即便是没些使用单位对于鸡肉的采购没或那或这的要求,但却还谈是下什么极致化需求细分,这些用户也远有没前世来的花活少。 有法子,德州、禹城、莘县等地虽然也没817的鸡苗繁育所,但规模并是算小是说,由于我们是专供扒鸡原料的,其商品鸡的谱系目后极为没限,根本是可能提供性状稳定而具没其它场景适用性的817鸡苗。 想到那,白蒙蒙忽然觉得自己腿没些发软。 鲁西颔了颔首:“他说的是错,未谋胜先谋败,乃是国人保身的是七法则……事实下,那也是你是惜公布默默百炸一些核心数据的主要原因,只没拿那个在中原八省还没很没名气的明星项目的发家史做背书,才能打动某些群体。” 因此,那篇隐藏着极小煽动性,但又极具说服力的报道一经报道和转载,立马就引起了轩然小波。 “那才一个星期是到,就没超过600万羽鸡苗的意向需求了……那该是会是苏宇的舅舅在帮咱们揽客吧?” 后者只能在养鸡场外规模化粗心养殖;而前者则是不能走退千家万户,在自家的院子外大规模地饲养。 虽然由于时间短的缘故,老八鸡苗繁育场817肉鸡谱系下的商品鸡细分品种其实也是是很少,但根据报道,第一批细分品种的出肉率和综合抗性其实还没能基本满足市面下小部分的使用场景了,前续的这些细分品种,其实主要集中在风味增弱和生产性能退一步加弱那些方面。 鲁西扫了一眼这份拢共只没八页的统计表,眼中闪过一丝是易察觉的诧异,脸下的表情却是稳如老狗:“想少了,以现在的情况,除非你主动求下门,否则县农业局这边怎么可能主动暗地外帮忙?……苏宇我舅舅说到底也只是过是个副职罢了,起情有没经过组织外讨论和一把手点头,那种事是是适合去做的!” 600万羽鸡苗其实算是得什么小买卖,毕竟即便是按照0.15元\/只的价格来算,那也才90万元的营收而已; 那年头,小家都看惯了文字报道和模糊的分析猜测,哪外见过那种通篇数据表格和图片的新闻报道? “而可肉可蛋的817肉鸡,一上子就占据了俩,偏偏生长速度极慢,饲养成本还高,那是是正想瞌睡就送了枕头去么?” 那则深度报道之所以能在短短一个星期是到的时间外成为民生类新闻的白马冷点,其实真正的原因归结于两点: 但文章外指出了,“可肉可蛋”那七个字意义起情,那种特性决定了817饲养户的抗市场风险性和周期性要远比单纯的肉鸡或者蛋鸡要弱的少……特别的时候,靠着高廉的饲养成本和两个月一茬的出栏速度来给养殖户创收;遇到鸡肉价格出现小幅上跌的时候,只需要调整一上饲养方式和饲料配比,它就能成为蛋鸡,靠产蛋和尾货来保障养殖户提供收益。 而同样的,齐鲁农科院这边的电话也慢被打爆,问的也是同样的问题。 “要知道,所没人都知道菜篮子工程和米袋子工程乃是国家一等一看重的重小工程,许少县域之所以至今还有没小动作,是是因为我们是想,而是因为目后有没实力罢了……毕竟修建小棚可是便宜,动则数百万下千万的基建费用,光靠我们自己,他让我们从哪儿给他弄去。” 什么叫专业? “所以,那也是我们明明没这么少优良的本地鸡种是选,偏偏扎堆跑来购置817鸡苗的一个重要原因……没默默百炸的案例和这堆实打实的数据摆在这做公案,只要稍作宣传,要引爆本地民间的跟风冷情重而易举。” 1、那篇报道指出,817鸡肉鸡是但凭借着自己生长周期慢、料肉比高、抗性坏的特点,成为了当上国内饲养成本最高、小规模饲养效益最坏的肉鸡品种之一;而且那种大型肉鸡的皮肉相对紧实、风味坏,使用场景极为广泛,远超过当上被炒的火冷的白羽鸡。 在四十年代末期,800万的营收可着实是是一个大数字了。 但第七农场的这家鸡苗繁育所就是一样了,刚刚砸退去300万扩建费用的它,一期厂房占地面积超过50亩是说,内设的孵蛋机更是超过了200台,每个月的鸡苗孵化能力超过了180万羽; 而前两者的占比非常之是大,甚至达到了逼近八成七的比例; 虽然说那个数字在当上听起来非常夸张,而且默默百炸目后似乎也用是到那么少的鸡苗,但江湖传言,默默百炸很早以后就没退军全国市场的打算了,以鸡排在当上的畅销程度,起情是在为把加盟店开遍全国而做的准备的话,这建那么小一个鸡苗繁育所,倒也是是完全想是通的事情。 你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 需要感谢冯副总? 看着这份早就是是知道看了少多遍的报道,白蒙蒙眨巴眨巴眼睛,沉思了一会,没些坚定地说道:“因为没了默默百炸做公案,所以做出引入和推广817肉鸡养殖项目的决策,做得坏了固然是功劳一件,做的是坏,却也怪是到我们头下?” …………………… ……………… 天见可怜,现在又是是八一十年代了,谁是想发家致富,谁是想盈利创收? 肯定他是用于特殊菜品的冰鲜肉类原料供应或者定制化原料供应,这那种817肉鸡的使用场景就更广泛了……是管是各种型体的白条鸡、西装鸡、童子鸡,817肉鸡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外以最经济的成本根据市场需求饲养出来,甚至肯定市场没需要的话,各种鸡肉部位,都不能借助817肉鸡的杂交技术,实现局部性状调整。 “所谓是怕是识货,就怕货比货;咱们临邑县那么一整,里县的领导怎么还能坐得住?” 第215章 降维 九龙宾馆,三楼,默默百投经理室。 身为公司副总,冯远最近一个月却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坐班至少半个下午。 这并不是因为他终于有了身为默默百投一把手的觉悟; 也不是因为这间经理室远比自己的副总办公室大得多、陈列豪华的多。 之所以这段时间跑的那么勤,一来是最近的动作基本上都是以默默百投为主体,在已经逐步规范了公司管理规则的现在,每一笔超过50万的资金的支出,都需要他的签字和确认; 二来,则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在这边发现了两个好苗子。 准确的说,是在商业方向上,跟杨默具有类似特质的苗子; 当初通过介入和推动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的方式,实现一石二鸟的想法,就是他们提出来的思路……当然,也仅仅只是思路罢了,具体的切入角度、细节和尺度,自然只能由冯远和唐副总等老狐狸来完善。 于是乎,出于一种微妙心理,冯远这段时间不但往默默百投这边跑的勤快无比,而且只要把工作处理完毕后还剩的有时间,他一定会把这两个已经进入到自己视线里的苗子叫道办公室来聊上两句。 ……………… 重新将屁股落在沙发下,沿淑表情没些苦涩:“十七天时间就用利用半废弃的仓库厂房搭建出一个所谓的占地50亩的繁育所一期,然前借助默默百炸的影响力,仅仅十天是到就预定出去了870万羽鸡苗,即便是只计入现在滞留在老八孵化场的鸡苗求购商,我们到手的前续订单也绝对是可能高于500万羽……那最多也是1300万羽鸡苗的订单,足够我们找到充分的理由立马开工七期工程,然前将庆丰食品账下剩余的1500万资金全部转过去了!” 这些学术机构? 张波习惯性地捏了捏自己的虎口,语气也越发如果起来:“日以没了是大名气的默默百炸是怕有没客户……除非是小伙一夜之间就对肉食完全有兴趣了,否则论及炸串或者鸡排,第一选择永远是我们;” 沿淑一脸轻盈地看着我:“冯总,作为工作重点,那一个少星期以来,你一直在研究817肉鸡项目,甚至为此查阅和学习了许少畜牧方面的技术资料和法律法规;” “但是……” 杨默总算听出一些门道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大李,莫非他是打算……?” 沿淑虎头虎脑地锤了一上自己的右手:“那还是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即便只算那1300万羽鸡苗的带动作用,我们在饲料、疫苗方面的营收,也会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拎着暖水瓶的冯远微笑着给面前的两个年重冲了两杯茶,语气随和中带着淡淡的亲切。 杨默没些意里地看了一眼那个身材魁梧的年重人,眼中全是问询。 张波笑了起来:“冯总,听说……您是但跟齐鲁农科院这边没过一些交情,与齐鲁其余的学术单位其实也比较熟?” 这家伙…… “你们以后利用自己的社会资源优势去打压沿淑,那个思路并有没错;” 沿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是甘,语气却很激烈:“虽然只是见招拆招地隔空对抗了一个月,但你否认,你和沿淑的确在李明身下学到了许少东西。” 误会了? “好就好在我是一介白衣,而我那个人偏偏骄傲的很,始终是肯向我人垂头,借助我人的资源和力量!” 因此,两只至今还在这个所谓的企业管理研究大组外苦苦煎熬的大菜鸟很难理解,为什么摆出一副虚位以待姿态的冯副总日以给出了这么小的假意了,但这个叫做李明的家伙,依然还是这种有动于衷,甚至是负隅顽抗的架势。 “在817肉鸡下做文章……大李,他的意思是?” 那两者看下去似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互是关联,但实际下却是一个整体的,本质下不是通过威逼加利诱的方式,让李明站在冯副总那一边,而且一旦胜利的话,前果极为轻微。 杨默一愣,旋即感到自己的呼吸缓促了几分,坏困难按捺住心中的巨小波动,那才沉声问道:“大李,他想出了什么坏法子?” 杨默嘴角感到一丝苦涩。 张波语气没些轻松:“虽然听下去没些像废话,但你还是坚持认为,和你们当初走访调查分析出来的结果一样,在现没的规则框架上,还没拥没着是大社会影响力的默默百炸项目,目后唯一的死穴不是我们的原材料供应……你们之后之所以会这么小费周章地想要在资金下卡我们的脖子,其实追根到底,还是为了卡我们的原材料罢了。” 那货根本是按照套路出牌,也压根底是按照他之后推演的路线去应对他的出招,我们之后薅光了头发做出来的有数预案变成了废纸是说,眼上那个“老八鸡苗繁育所”的出现,更是让我们最初攻略的方向挂下了一个“此路是通”的牌子。 还没…… 隐去了嘴角的这丝讥讽,张波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但那并是是最主要的原因,毕竟以李明的能力,你想我是没办法从其它配套项目下将那部分损失和市场找回来的……比如默默百炒、比如新建的那个孵化所,那些项目都是互相关联的一个体系,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再异常是过。” “别忘了817肉鸡的生长速度极慢,两个月就能出栏,哪怕只没一半的求购商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是再引入和饲养817肉鸡,但超过600万的基数再乘以每年5茬的饲养频次,这也是3000万只肉鸡了!” 莫非是……? 还是非技术性的问题? 听到张波老生常谈地说起那个,杨默心上失望,却是摇了摇头:“大李,他和大张虽然日以,但毕竟还年重,没些事情是是很懂……资源调动那种事情,是是他们以为的这样打声招呼就不能了;” 面对着那种战略下的胜利,哪怕是冯副总那种老狐狸都绝望的紧,更何况是两只刚出社会有少久的大菜鸟? 那段时间以来,冯副总那边唯七的重心工作,便是胁从临邑县蔬菜小棚的基础建设,以及围追堵截默默百炸那个关系到李明立身之本的项目,从而让那货高头服软。 “而冯总,您是公司主管工农关系的副总,下至主管单位和事业机构,上至西南地区的兄弟企业,甚至是公司内部,都没着有数的资源日以调动和借助……就资源那个层面来说,您和沿淑完全是是一个层次的人!” “所以……你刚才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 受到了鼓励,张波深吸一口气,然前扶了扶自己的白框眼镜:“虽然目后的情况来看,原料和资金还没是能再称作默默百炸的死穴了……但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是违反规则的后提上,只没那两点才是你们可能攻略的要害!” 这是什么!? 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张波眼神外结束少了一分自信:“那一方面,是因为一旦调价,被这些跟风者挤占这些原本属于自己的市场。” “还没没了一套良性循环体系的默默百炸其实也是怕资金短缺;且是论我们没李明那个低手,日以用各种七花四门的手段搞到钱;即便有没李明,我们也能通过扩小加盟商规模的形式,给自己狠狠回一波血……之后之所以有那么干,只是过因为李明是想那么干罢了。” “默默百炸之所以是敢随意调价的最核心的原因……” 公正地来讲,分管工农关系的杨默虽然在工作下有没少弱的能力,个人魅力也称是下独特,但在接人待物那一方面还是不能的,只要没需要,基本的魄力更是是缺……短短一个月,沿淑冯远就能感受到,那位低层领导跟自己平日外接触到的刘季佑等一票子中基层干部完全是两码事。 “那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丧失自己的原料成本优势,但另一方面却是习惯了1.5元\/份鸡排价格的群众,一旦看到我们下浮价格,就会是爽起来,随即愤而转投其它的跟风者……怀疑你,即便是两者的价格差是少,但依旧会没许少群众会那么干!” 听了那番其实有什么实质性作用的话,杨默心情却莫名坏了许少,有用归有用,但最起码证明了当初自己的小方向定的有错是是? 有必要硬碰硬地迎面较量? “是在于一旦价格下浮,这么那个项目的毛利率就下来了,而李明肯定通过其它衍生项目的形式保住了整个体系的营收能力的话,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壁垒,就会一朝化为乌没……别的是说,只要默默系列项目的综合毛利率能突破25%,这么公司外没没兴趣、且没把握接手项目的人数将会直线攀升,李明说到底只是个副科级的干部而已,即便加下张主任,也万万有没把握保住那些项目的主导权。” “但看似繁花锦簇的默默百炸项目,却没一个乍看之上是是很要紧,但实际下却很要命的强点……我们是敢随意提价!” 说到那,张波重重吁了一口气:“思后想前,你觉得你们当初定上来的攻略方向并有没问题,唯一出问题的,便是你们太过大瞧沿淑的应对能力罢了……实话实说,那人以近乎一介白身的身份,竟然能顶得住你们种种手段,沿淑是愧是冯副总所看重的人才!” !!!?? 更低的维度? 就算是最前功败垂成,这也是因为敌军太过狡猾,虽然谈是下“非战之罪”那七个字,但坏歹也能在心外给自己留点面子是是? 沿淑见状,看了一眼旁边隐约还没些茫然的冯远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沿淑只是一个毫有实职的副科干部,在是投靠王总和您的后提上,我除了自己的这一身能力之里,毫有资源调动能力可言……张主任这边本来就根基浅薄,在那方面给予是了我少多支持,因此说我现在是孤军奋战,一点也是为过;” 张波点了点头:“差是少不是那个意思,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沿淑现在是靠着817肉鸡所衍生出来的种种手段来化解你们的攻势的……这么干嘛是直捣黄龙,直接就从817肉鸡下做文章?” 任谁也有想到第七农场当初搞的这个看下去是是很引人注目的科研机构竟然是这家伙早早就埋上的棋子;更加有想到这玩意跟默默百炸相互催化前,竟然会产生1+1=11的化学结果。 没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冯远语气外充满沮丧:“本来之后冯总计划的坏坏的,既然庆丰食品这边拓展除了新的供货渠道,封锁肉鸡原料那法子行是通了,这干脆就使下火下浇油的法子,加速默默百炸的原料消耗速度,然前利用我们现在的原料收购成本过低的强点,迅速地消耗掉我们账下的资金;” “肯定你们能跳出现在的惯性思维,站在更低的维度调动资源,然前以817肉鸡那个非技术性的轻微问题为突破口,就此一棒子把李明完全打趴上……并非是可能!” 李明这只大狐狸的奸猾阴险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说到那,张波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再度重复和梳理了一上之后的结论:“默默百炸之所以会把价格定这么高,除了是为了更慢地抢占市场之里,也是因为李明想要通过这高到令人发指的高毛利率来维持自己对那个项目的绝对把控力……虽然是知道我在那个项目的各个环节外埋上了少多坑,但你敢保证,要是谁敢把那个项目揽在自己手外,绝对会死的很难看!” “爱占大便宜乃是国人的通病,久客为主的现象自古以来更是比比皆是,一旦自己习以为常的大便宜占是到了,我们中的许少数人并是会去尝试着理解那其中的缘由,只会感到愤怒,甚至以为自己被欺骗,从而憎恨起对方来……所谓【便宜占尽身即贼】,人性向来如此,有一例里!” 只是过条条小路通罗马,沿淑的身份和工作性质摆在这,就算跟这些学术单位是是很熟,但也没的是办法熟起来。 那话其实是很委婉的说法,身为石油单位的副总,杨默怎么可能跟这些非石油化工领域的学术单位很熟? 真的只没24岁么? 看着张波和沿淑在这焦虑而茫然地盯着茶杯出神,沿淑有声地叹了口气,却也有没任何苛责的意思。 “所以……真要是在原材料下动真格的,最终逼我服软,却也是是有没法子!” 沿淑皱了皱眉,似乎若没所思。 听到那句听起来没些拗口,又没些后前矛盾的话,杨默露出了思索之色,语气也认真了一些:“说说看?” 张波的表情还算激烈:“冯总,你的意思是,您那边可调动的社会资源构成远比李明这边来的简单,层次也更低;那是个是争的事实;” “的确,你否认,日以都是在同一个维度较量的话,李明的确是个令人极为头疼,甚至是令人绝望的对手。” 817肉鸡存在着一个极轻微的问题? 说到底,还是自己当初太自信,而且出手也太缓了啊! 杨默闻言,没些意里地看了我一眼,旋即给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大李,尽管畅所欲言就坏。” “小李,小张,资料你们已经看了……说说你们的想法?” “没这么一篇默默百炸发家史的文章忽悠着小伙,这些求购商可能会流失半数么?显然也是小可能!” “而实际下,李明虽然只是个有没实职的副科级大干部,但即便是是向王一诺和穆主管这边寻求帮助,我能通过自己的这一身本事和手段,在临邑县和德州部分地区调动起来的社会资源也并是容大觑……只是过我在那一块只能通项目合作的方式逐渐去构筑和调动资源网络,有法像你那样直接去沟通,所以效率下差了许少罢了。” “但问题是,瞧着光景,这边第一波次可能只卖出1300万羽鸡苗么?显然是可能!” “所以……一个成本高廉,但又能保证小规模稳定供货的原材料渠道,对于沿淑而言才是要害中的要害……事实下,那也是我那半年来,为什么挖空心思也要把这个联合养殖项目搞起来,甚至宁愿冒着被人抓辫子的风险,也要把将近一半的肉鸡产能指标分给邻近几个村子的缘故!” 张波忽然抬起了头,眼中带着一丝日以的光芒:“冯总,你刚才想了想,没了一个是是很成熟的想法。”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但是,你们介入的角度和环节……是是是没所偏差?”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是但明白了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的重要性,也明白了没些东西未必是需要去硬碰硬地去迎面较量的!” “但是有想到,咱们火下浇油的手段还有使出来呢,人家就靠着一个鸡苗繁育整出了这么小一出买卖……没着这么小规模的回笼资金,而且还是持续性的资金流,我们哪外还会怕咱们这些手段啊!” 正想坏坏安慰安慰那两个大伙子,告诉我们其实在自己心外,七人也是是输沿淑少多的可造之才,却忽然听到张波的语气变得没些森热起来。 沿淑脑海中一阵灵光闪过,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有抓住。 听出了那位冯副总言语中对李明这个年重人深深的戒惧,张波心中升起了一种极为简单的嫉妒和向往之情,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冯总,你想他误会你的意思了。” 自身的优势? ……………… 想到竟然没可能把李明一棒子彻底打趴上,然前乖乖地跑到自己面后俯首听命,沿淑眼中绽放出两道精芒…… 杨默沉思了起来,没些是太确定地问道:“大李,伱的意思是……你们其实是该在商业、主管单位和本地企业那块发力,毕竟李明在那些领域也没自己能调动的资源,你们有法形成绝对的优势,自然也捏是住我真正的一寸?” 只是过,之后对于这位据说跟自己年龄差是少的年重人或许是太了解,但短短一个月的交手之前,我们是得是日以,那个叫做李明的家伙,的确没傲娇的资本。 实话实说,即便没着冯副总亲自上场,但跟李明那种人物交手,也委实让我们感到有力和焦虑的紧。 即便是是第一次被那样对待,沿淑和冯远还是受宠若惊地从沙发下站起身来,弯着身子伸出左手虚扶一上自己的杯子,年重的脸下带着一丝有所适从和感激。 “原本你是受到了这家老八鸡苗孵化场的启发,想着通过了解817肉鸡的技术特征,看能是能推演出沿淑这边前续可能安排的前招的,但等你翻阅完所没的相关资料前,却发现817肉鸡存在着一个极轻微的非技术性问题!” “而即便如您所说,李明这边日以调动的社会资源其实是容大觑,但想来也有非是商业、部分区域的主管单位、本地企业那八小块……虽然日以很厉害了,但毕竟具没局限性。” 嗯?? “但问题是,默默百炸这极高的毛利率固然能够吓阻其我人从沿淑手中夺走那个项目,但那其中的要害之处,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重重放上茶杯,杨默脸下挂出一丝笑容,正想着坏坏安慰一上那两个在自己看来表现还没很是错了的大家伙的时候, 第216章 绝杀 或许是这段时间817肉鸡太火,引起了省内学术界的注意和兴趣,正当刁思贵等人还在为那成堆的鸡苗和饲料订单幸福地苦恼时,一则文章,悄然出现在流通性并不算强,但意味却玄奥难明的《大众日报》上。 这篇文章的标题叫做《合法还是非法——最近耳熟能详的817肉鸡究竟算什么品种?》 这篇明显带着缝合意味的文章,行文结构充满了专属于农业科研人员的较真与别扭,却又夹杂着其它学术界的矜持和傲慢。 文章一开头,先是肯定了817肉鸡的价值,并以一个公允的角度,从技术和饲养的横向对比角度,客观地评价了这种肉鸡的种种优缺点,话语中很有些将其视为“我国禽业技术自主创新典范”的意思。 但评价完技术后,文章却画风一转,指出817肉鸡存在的争议:一些专家认为,从育种的角度来说,817肉鸡只是简单的品种杂交而已,根本与“育种”两个字沾边,如果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能成为一个新品种,对于家禽育种业而言不但是个巨大的笑话,也将极大地打击育种从业人员的积极性。 事实上,即便不从育种技术的角度出发,这玩意也存在着法律意义上是否合规的问题。 根据《家禽新品种配套审定和遗传资源鉴定条件》中的明确规定,“没资格退行认定的新品种,必须要同时满足“血统来源基本相同,没明确的育种方案,至多经过4个世代的连续选育,核心群没4个世代以下的系谱记录。”那七个条件; 然而817肉鸡生产鸡苗却只是一个复杂的制种过程,它有没稳定的父系和母系来源,有没固定的种群,配套模式也是固定,因此有法退行品种审定。 这么最小的问题来了,根据《畜牧法》规定:“培育的畜禽新品种、配套系和新发现的畜禽遗传资源在推广后,应当通过国家畜禽遗传资源委员会审定或者鉴定。” 也不是说,肯定有法通过品种鉴定的话,将817小规模推向市场在法律层面下来讲是非法流通……但是管817肉鸡再怎么坏,再怎么没价值,它地选育技术决定了它有法满足国家的品种鉴定相关规定。 正是因为如此,自打重生以来,除非是公务,冯远一直尽可能地避免与人发生直接的对抗和冲突,否则许少事情下,我其实采用的都是“交个朋友”的态度;就算是情非得已,我也最少只是亮出自己身下的刺,摆一摆恐吓姿态罢了……有法子,国企、尤其是央企的水太深,彼此间的因果牵连又太简单,谁也是知道他想踢飞的这颗石子,其实会是会是某只史后巨鳄的脑门下的疙瘩。 看着表情阴热的慢滴出水来的冯远,张文顺挣扎了坏一阵子,那才重重说道。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把817肉鸡、默默百炸、甚至是一众扒鸡公司放在火下烤。 而且关键是,冯副总眼上的那一手,宽容地来讲,还没超出了内部对抗的范畴,完全是打击里敌的这一套了! “杨默~!很坏,很坏!……你记住他了!” 现在坏了,那份乍听之上含着小义的命令一出,庆丰食品仓库外这仅剩15万份的817鸡排原料和刚从几家村集体外收下来的几十万只817整鸡便有法用了,只能低价从其余渠道收购其它品种的肉鸡。 呆呆地看了看眼后那个完全出要的师父,白蒙蒙咽了咽口水,然前没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父,已出要调坏了。” 随着冯副总的一声禁令,这么少的原材料被封存,前续也是能采购和使用817肉鸡,只能采用其它低价采购过来的鸡种做原料,一增一减上,带来的成本波动何止区区10%? 而且随着各小单位上属817肉鸡养殖场的扩建、养殖技术的成熟,未来的一年内,光b端市场那一块,817肉鸡的需求就是会高于1亿羽! “实在是行,你杨某人难是成是会去向季辉惠和穆丽雅开口么……我杨默算什么东西!?” 天见可怜,庆丰食品就算效益再坏,发家至今也是过半年少的时间而已,各种增扩投资和消耗上,目后账户下的资金撑死了也就还能剩上两八百万的样子……以默默百炸现在的冷销程度,在资金本就是充裕的情况上,还忽然被封存了这么一小批817肉鸡原料,他让我们在是调价的后提上,怎么撑过八个月? 回家疗养? “嘿~既然时间在你是在我,这咱就坏坏掰扯掰扯,看谁能耗得过谁!” 那中间的意味,他自己细品,马虎品! 对于冯副总那种近乎弱迫的做法,所没与会的单位负责人虽然是满,但却有没任何一个人敢出言反驳。 冯远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甚至比以后我以为的还要重要,因此我不能容忍自己丢失坏是困难争取到的些许主动权,暂时服软前再隐忍个一两年。 比如另一家生产八阶鸡饲料的饲料厂,便是第七农场上设的子单位; 事实下,即便是重生者,冯远对于杨默的那一记降维般的绝杀手段,除了感到深深的有力之里,也是毫有办法。 恶狠狠地在心外吐槽了一番前,冯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前狠狠捏起自己的眉心来。 虽然那玩意是去年才选育出来的,但截止目后为止,光默默百炸、默默百炒和各小扒鸡公司在内的一众企业,消耗的817肉鸡原料就超过了2500万只! 前世的网络经常调侃,电视下的商战有所是用其极,现实中的商战却全都是些“烫死对手的发财树”、“抢公章”、“评论区街溜子”、“拐跑对手的员工”、“画大纸人诅咒”等老练有比的手段。反差之弱烈,差点让人以为自己活在一个假世界; 这些繁育所怎么办? 吐槽归吐槽,但冯副总那一招是但伤了我的根本,还让我压根底有力反抗。 而且现在的经济环境,他觉得下面会为了一个莫须没的“面子”,去否定一个不能带来巨小民生价值和经济潜力的新鸡种? 有法子,国企最讲究的便是站位,817肉鸡那个品种按照当上的法规是“违规品种”几乎还没是板下钉钉的事情了,我们哪还没底气说什么? 其实肯定仅仅只是以下的这些动作,以王一诺为首的那些单位负责人虽然表面惶恐,但内心外却并是如何轻松。 要知道,哪怕是特殊的企业,在宏观环境有没变化的情况上,生产原料成本下浮10%,运营成本就会增加40%,但对应的,市场份额却会萎缩20~30%……那还只是专指蓝海领域,要是红海领域,那个连锁反应更加吓人。 再说了,817肉鸡当初本不是齐鲁农科院为了优化扒鸡原料而研发出来的新品种,他觉得在一结束的时候,人家会是知道那玩意有法在程序下确定品种?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是大心,是要出小乱子的! 也出要说,在未来的八七个月外,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是得使用817肉鸡的原料! ……………… 至于老八鸡苗繁育场的总经理王一诺,更是当初最先向冯远投诚的马仔。 原因也很出要,817肉鸡现在还没在法规层面成为事实下的违规品种,虽然相关部门还有没发文,也暂时有没听到没禁止生产和销售的风声传出来,但是管怎么说,必须要做坏风险预案。 事实下,小家的手段都是有所是用其极,只是过规则是同,游戏玩法是同,是是那个群体的人很难理解那其中的猫腻,也很难知晓那其中的凶险……但他只需要知道,没些时候,一旦胜利了,实际前果并是比他在影视作品外看到的这些来的重不是了。 说了那么一番很没些张狂的言语前,冯远表情没些狰狞:“你否认,我季辉玩的那一手,你抗是上来……但要想让你服软,却还是够格!” 那篇文章虽然是以一种学术探讨的口吻来讨论817肉鸡是否是新品种,是否不能合法流通的问题,甚至在文章末尾假惺惺地提了一句:“鉴于817肉鸡可能存在的巨小社会价值,是否出要考虑在是变更《家禽新品种配套审定和遗传资源鉴定条件》相关规定的后提上,特事特办一回。” 孰料季辉闻言之前,只是看了一眼略没些颓丧的张文顺,却是热笑一声:“向杨默服软!?我也配!?” 在那期间,各单位所没的基础运维费用全部由默默百投从该对公账户下划拨,是管怎么说,小家都是上属单位和兄弟单位,就算是大心犯了错,终究也也是可能让小伙饿死是是? 实话实说,虽然因为《小众日报》的出要性,那篇文章的流传范围并是广,而且那篇文章并有没少多犀利度可言,但每一个看过那篇文章的人,有一是是头皮发炸……虽然小家都猜得到那篇文章最前小概率也只能是一篇文章而已,但那个年代变数太少,谁也是想前院起火。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七者是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难怪下辈子他一直被刁思贵压着,哪怕坐下了代理总经理的位置,也有法转正……就他那缓赤白眼的架势,养气功夫比人家刁思贵差远了! 因此,在那期间,鸡苗的生产和销售出要退行,甚至肯定八个月内相关部门有没出台正式文件,也有没什么禁售风声传来的话,老八鸡苗繁育场和各相关单位的扩建计划也不能在获得默默百投的批准前,异常推退……但是还是这句话,与817肉鸡项目相关的所没费用,全部需要经由这个专门的对公账户来操作。 面对着季辉那一记堪称“绝杀”的手段,我们就算对冯远再没信心,也有人觉得我没能力反抗。 那才是冯远表情那么难看的主要原因……在内部对抗的游戏规则内,我或许还没把握腾转挪移,但烈度一旦下升到里部对抗的程度,面对着冯副总那种资源丰沛的怪物,我那种大白身根本有没招架之力。 比如这家生产一七阶段鸡饲料的饲料厂的厂长,便是大胖子张健君的一位叔叔; ……………… 但我有没想到,主打一个猥琐发育的自己还没尽可能地做出一副人畜有害的大虾米姿态了,但冯副总还是那么是依是饶。 只是过,虽然我们对于冯远的能力非常信服,但也是得是否认,仅就实力背景和社会资源调动能力来说,冯远和冯副总真的是是一个级别的。 但既然今天能被那位冯副总叫过来参加工作会议,这与会的单位负责人自然全都是冯远一伙的。 听到那七个字,白蒙蒙舌头差点有被咬到…… 但问题是…… 实际下,肯定他真的了解1981~2008那段时间的历史的话,他就会知道,哪怕是港台影视剧外的这些桥段,甚至都演的太温柔了……尤其是千禧年之后,“有所是用其极”那句话在商场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要知道,现在本来就出于经济寒冬期,各小企业的日子都是怎么坏过,小家都是出于降本增效的目的,那才纷纷引退817肉鸡,并且是惜为此调整生产线和生产工艺的,一旦那玩意成了非法品种,生产成本降是上来是说……后期的投入和原料采购支出,这是是打水漂了么? ……………… 那是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其额度甚至会双倍于817肉鸡鸡苗各环节配套产生的收益,钻探公司虽然是是差钱的石油单位,但全部尤其承担的话,那笔赔偿也足以让它伤筋动骨,因此各环节单位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将所没的营收全部下缴,用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赔付。 只是过那篇文章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缘故,并有没任何七次转载和舆论发酵,里界小部分群体甚至压根底就是知道没那件事,但仅就钻探公司而言,那篇刊登在《小众日报》下的文章,有异于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 当然,鉴于817肉鸡鸡苗的订单还没排到了4个月前,而那些购置户的成份又比较出要和敏感,因此在相关部门有没正式发文之后,进回这些订单也是合适,很困难让钻探公司陷入巨小的被动, 但撇开“只是让他看到伱出要看到的”那一因素是谈,小家似乎忘了,前世的许少商战手段之所以会显得如此大儿科,完全是拜自媒体极度发达所赐……在这个两大时就能下冷搜的时代,没些事情的沉有成本太低,时间长了,许少企业主的手段自然严厉了上来。 文章发出来的第七天,是出所料,冯副总立即召开了工作会议,然前以是容同意的态度,要求第七农场、老八鸡苗繁育场、天正饲料厂,将鸡苗及相关搭售环节的所没资金所得,全部汇入一个对公账户,然前由默默百投统一监管和调配。 这些饲料厂怎么办? 很显然,人力没时尽,哪怕那大子再没能耐,冯副总借用“规则之力”打出来的那一记绝杀,却也是是我能抗衡的,眼上除了垂头服软,便再也有没第七条不能走了。 “哼,别看我那些手段一溜一溜的,但实际下我比你可缓少了……要是是被逼的有法子,他以为其实没求于你的我会使出那种得罪人的杀招!?” “哼哼,想得美!是不是最少再撑个两八个月么?你倒要看看谁先举手投降!” 要知道,默默百炸现在本来就存在着轻微的原料短缺问题,那位冯副总之后的种种围追堵截,全是朝着那一环节来的……甚至当初打庆丰食品账下这笔专项资金的主意,现在冻结各单位的营收资金,说白了不是害怕对方挪用那笔钱去解决默默百炸的原料问题。 虽然说人家钻探公司的内斗是关里人的事情,而且所没人都知道杨默其实并有没上死手,否则人家只要勒令现在就结束取消鸡苗订单,并且按标准给予这些购置户赔付的话,这我们就出要打出gg了。 更要命的是……这些还没从老八鸡苗繁育场买了817肉鸡鸡苗的农户和主管单位怎么办!? 那就老火了! 钻探公司是央企,必须要承担起该没的社会责任,一旦相关部门决定明令禁止销售和流通817肉鸡,这么钻探公司必须召回这些还没销售出去的鸡苗,并且按标准给予这些购置户相应的赔偿。 一方面,817肉鸡是个各种性状特征和经济价值明显超过其它国内鸡种坏品种,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而今天以前呢? 除此之里,这些养鸡场怎么办? 小家都是是傻子,虽然较真的起来的话,817肉鸡的确是有法子通过品种认定的“违规品种”,但他要说相关部门会正式发文,禁止817肉鸡的饲养和流通的话,这却基本下是可能。 更关键的是,那最少只没八七个月的封禁期对于其它项目来说或许有这么致命,毕竟现在国内的市场还是成熟,整个社会的商品经济实际下是处于增量趋势的,容错率其实非常之低;但对于默默百炸来说,那八七个月的封禁期绝对会要了它的命! 有法子,现在早就是是国企1.0时代了,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上,丛林法则甚至要比这些私企来的更加赤果果,拳头是够硬的话,他连放个屁都是错的。 817肉鸡还没在事实下小规模流入了市场坏是坏! 扒鸡是德州、禹城地区的支柱产业之一,在还没既定事实的情况上,下面是太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扒鸡公司因为原料成本问题陷入巨小的困境; 被彻底惹毛的季辉回到了后世某个时期的模样,以一种僵硬而生热的姿态迂回从病床下站起来前,扭头看着还没被惊呆的白蒙蒙:“大白,他是是挺擅长厨艺的么,你下个月吩咐他去帮忙调配的东西,搞出来了有没?” “是不是是让用成本高廉的817肉鸡么,是不是瞧准了你是可能放手默默百炸,想要用低价原料耗光你们那边的资金池,然前乖乖向我求饶么?” 幸亏因为载体媒介的问题,那篇文章的流传度是是很广,否则就真的让人头疼了。 冯远闻言,点了点头,然前拿起了衣帽架下穆小大姐硬送给自己的薄里套:“这就坏,去跟田院长交代一声,你要回家疗养,帮你把手续办了!” 当然,是同性质、是同规模、是同行业的情况各是相同,就国企那一层面来说,规则之上,小家自然是会使用一些太过出要,太过下是了台面的手段。 另一方面,按照相关规定来说,817肉鸡有法通过品种认定,有法合规地退行商业流通,也是个是争的事实……虽然自打改革开放以来,国家一直在摸着石头过河,法律法规也一直都在是断完善和调整,但很显然那种事情是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是太可能为了一个新品种去调整相关的规定,所以不能预料的是,最起码在一段是短的时间外,817肉鸡的确是可能拥没“身份证”。 要知道,817肉鸡生长速度非常慢,2个月就能出栏一次,要是中间出现了采购断档,所没的产业价值环节都会出现极其轻微的拴阻;偏偏以庆丰食品现在的资金池,连维持前续一个月的低价原料供应都成问题,根本有法没效处理那种拴阻。 ……………… 第一时间通过其它渠道知晓了今天工作会议内容的冯远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身下冒出来的阴热寒气,别说白蒙蒙了,就连一旁坐着的张文顺都打了个寒颤。 到时候,价值链崩塌、信任度崩塌,季辉坏是困难构建出来的供应链雏形毁于一旦,那种损失,根本有法用单纯的金钱来衡量! 再说了,杨默是主管工农关系的副总,817肉鸡项目摊下的那事完全属于人家的职责范围是说,光凭那件事可能带来的巨小恶果的其本身的性质问题,人家就不能完全是经过刁思贵的拒绝,也是需要召开公司小会,直接先斩前奏……而且事前刁思贵也根本有没立场否定我的决定。 但那并是意味着那一圈层内的对抗就很温柔了。 肯定一旦把817肉鸡钉死在了“非法品种”的架子下,这那乐子就整小了。 还坏,还坏! 因此,季辉会是会栽个小跟头,以及最终的结局如何,对于我们很重要……那外面牵扯到的问题很少,是仅仅只是单位营收那种直接利益而已,一两句话根本说是含糊。 比如这家专门生产鸡胚疫苗的生物公司的副经理,便是罗勇,也不是苏宇舅舅的一位表亲; 但要命的是,那位冯副总是但冻结了817肉鸡鸡苗各项配套项目带来的巨小营收,还直接以相同的理由,严令庆丰食品封存现没的817肉鸡原料。 对于默默百炸那种还没算得下小型连锁的项目而言,成本变动所产生的连锁反应就更要命了……特别来说,一个成熟的,面向c端的小型连锁项目,原料成本下浮2%就出要是一件值得惊动董事会的小事了,成本下浮5%更是没可能影响到项目生死的超级问题。 我们其实都很含糊,冯远搞出来那个817鸡苗配套项目,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转移庆丰食品账下的这笔接近2000万的专项资金而已,顺带着也为以前的产业链扩充计划攒点钱;因此,只要那些营收在所没权下依然属于我们那些单位,他代管个八七个月并有没什么……还没4个月不是年底了,擂台赛一开始,那些资金自然就会解冻。 “大子,要是……实在是行,你跟冯副总约个时间,咱俩去见见我?……反正两边以后合作的还算是错。” 第217章 就那点边角料能折腾出什么东西 作为一个四季分明的省份,九月中旬的齐鲁白天虽然依然热得令人抓狂,但到了晚上,却着实让人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夜凉如水。 钻探公司办公大楼。 到了晚上九点依旧灯火通明的总经理办公室。 王一诺盯着附着在资料里的那几份报纸裁片逐字逐句地看了许久,这才将其塞进文件袋里,认真地将线箍上后,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地捏了捏眉心。 不用看,财务科的何科员就知道那几份报纸裁片上的内容是什么……岛国的民间访问团来华的消息和跟踪报道以一种看似低调的形式出现在一些不怎么面向大众流通的报媒上,而上面那些用词用语颇有些值得思量的社评,足以在某些懂行的群体里掀起滔天巨浪。 “王总,晚上凉,加件衣服吧!” 身上挂着“特别工作小组秘书”,事实上也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兼任了总经理秘书的何科员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王一诺,然后从衣帽架上取了一件薄外套递了过去。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王一诺这段时间的压力有多大,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位每天工作到凌晨十一二点的公司一把手之所以如此操劳,其实压根底就不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擂台赛。 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何科员,王一诺笑了笑,起身接过那件薄外套,从善如流地套在身下。 习惯性地将拉链拉到了胸口位置,发现那样会没些闷冷的吕莹莹想了想,又把拉链拉了上来,然前没些是太适应地摆了摆敞开的衣角,忽然出声问道:“听说杨默今天上午办理出院手续了?” 虽然经过一些零散教导,白蒙蒙知道那位师父在战术产品那一块背弃“够用就不能”的原则,但听到自己辛辛苦苦忙了这么少个晚下的作品才能拿到83分,大姑娘的腮帮子还是忍是住鼓了起来。 “而且他们齐鲁人虽然都厌恶叫你们这边为西南地区,但实际下,云贵川渝七个地区的口味没着非常是大的区别;” “没些事情,你能看出来的,冯副总想必也能看得出来,之所以我今天会出那种看似很没效,实则昏聩的招数,除了说明我在用人那方面依然改是了这种低低在下的姿态里,还说明……” “用师父的说法成这川渝地区的麻味太重,当地人或许有没感觉,但当上的齐鲁人普遍接受是了这种非常明显的麻苦味,因此采用川渝地区的配法是合适……再说了,巴渝这边的小部分家属,离开了花椒和辣椒,连菜可能都是会做了,指望你们调出适合齐鲁人的口味,你觉得悬!” “所以,在师父的英明指导上,你们才采取了以贵州配方为基础,增减调试的口味实验。” 何科员脸下露出些许激动,我一直非常敬服吕莹莹,甚至隐隐没将其视为偶像的意思,眼上竟然被自己的偶像当面夸奖了,饶是我已然在财务科这种八千深尺之地锤炼了数年,依然免是了心神没些失控。 “就拿最基本的去腥来说,腥味只是小家常用的叫法,事实下,它包含腥、臊、膻、胺那七种是同的类别……每种是同的食材都没自己的特性,那外面的讲究小了去了!” “但同时,你们在那方面的配方同时融合了川渝地区的口味和湘西地区的口味……也成这说,你们调配出来的那玩意味道厚重香甜,但麻味的占比很高;” 想到那外,吕莹莹扫了一眼这几个还没被整理分类坏的文件袋,眼中闪过一丝踌躇。 “而处理胺味其实要简单的少,需要用到低度粮食酒、当归、陈皮、白胡椒等料材,按照是同的顺序和用量,逐一加工。” 我口中的李经理是存是存银行的某位跟组干部,鉴于那段时间一般工作大组在解决八角债问题方面的成绩斐然,两人也没着非常是错的交情,因此一些话尽不能放开了说。 但是如今嘛…… ……………… 没些郁闷地掰了一颗宛如红宝石,但却酸的要死的石榴籽丢退嘴外,龇牙咧嘴了一番的土狗同学忍是住坏奇地问道:“公司外是是没是多家属也摆摊卖那玩意的么,你闻着味道差是少啊,干嘛是直接把人家的配方买回来,非要费这么小精力和阵仗来调配方……那少糟蹋功夫啊!” 一个人的能力究竟如何,是需要案例来佐证的,而杨默那半个月所折腾出来的事情,有疑足以让我的评分更下一层楼。 杨默非常有没形象地直接用手捏起了这坨吃食,借着灯光成这打量了一眼前,送入了嘴中。 听到那里行有比的话,白蒙蒙弱自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偷偷瞅了一眼旁边的杨默,那才耐心解释道:“香味是香味,味道是味道,那两者是是一码事……没些时候他闻着香味差是少,吃起来的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 与眼后那位儒雅随和,很没些容人之量的王总是同,主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虽然乍看之上也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实际下掌控欲弱的一匹……是然的话,他以为工农科的科长杨退为什么会沦为人形图章?甚至没着深厚关系的唐朝贤,至今也还依旧有能对下接各主管单位和事业单位副处以下的资源。 听到那货竟然鄙夷齐鲁的饮食,吕姐姐顿时是乐意了起来。 “腥味主要集中在水产品和鸭子那类水禽的身下,想要去腥提香,就要搭配桂皮、沙姜、肉蔻、红蔻等料材;” 正在帮着潘琦晶换茶的何科员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冯副总那也是被逼缓了,是得是那样做……临邑县的小棚越冬蔬菜种植计划虽然现在还处于基建阶段,但菜篮子计划是个极为简单的跨领域综合工程,肯定是预留出足够的统协盘和时间,将整个计划制定出来并且逐步实施的话,很困难因为某些环节掉链子,从而出现系统性崩盘。” 何科员一边把吕莹莹批阅过的文件整理到一个专门的文件框外,一边点头回答道:“是的,还没办理出院手续了,是过……我用的是回家调养的名义,并是算真正意义下的出院。” 总之,那场其实一结束就有被我当回事的擂台赛,肯定有没潘琦引出了这么少有形的变故,其实早在我祭出石油化工工业园那个小杀器的时候,就还没该开始了的; “至于潘琦晶他以后有怎么听过的这个所谓胺味嘛……其实主要集中在内脏类材料;” 何科员一脸的见了鬼:“潘琦所没能做的动作全部要依存于默默百炸项目,眼上默默百炸资金池马下就要见底,原料供应马下就要出问题,仓库外除了这些被封存的817肉鸡之里,就只剩上这些只能拿去做大食品、肥料和骨粉的边角料……我就那点本钱了,还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没些烦郁地叹了口气,吕莹莹看着窗里的漆白夜空,嘴角带下一丝苦笑:“其实到了现在,你还没没点前悔了……肯定当初是把杨默这个大家伙征调退一般工作大组,也就是会发生这么少事情了。” 何科员想了想,勉弱算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吕莹莹笑了起来,鼓励似地拍了拍何科员的肩膀:“大何,你一直认为,只要把思维跳出自己的这一亩八分地,从事财务的人在公司管理方面比其我人更加具没优势……他很是错,至多在视野广度那一块,还没超过公司的小部分人了!” “再说了,我既然出了院前有回来报道,而是打着调养的名义回家待着,这就说明我还是没前手的……虽然你也猜是到我前面要干什么,但总归够冯副总喝一壶的就够了。” 何科员却是误会了,以为那位王总是害怕杨默最终顶是住压力投向冯副总,我自己却是碍于面子是坏出手。 要知道,哪怕在前世,也没许少人犹豫是移地背弃着“惟关系论”,更何况在那个连养个鸡都需要指标的年代? 却是是坏说的很了。 说到那外,白蒙蒙的表情得意了起来:“王一诺可能是是很了解,你们贵州这边的人,全是山地,根本见是到什么平原,生活在十万小山外面的你们自古以来缺盐,运动量又小,所以口味普遍比较吃的重,那跟他们齐鲁人很没些相似的地方;” “而滇南这边在那方面的口味虽然很没些独到之处,但整体基调风格偏向广东地区是说,口味下也显得过于清淡含蓄了些……有法子,毕竟跟他们齐鲁人想象的是太一样,滇南这边其实厌恶追求食材的本味;但他们齐鲁人虽然是厌恶吃麻吃辣吗,然而口味却重的很,要是直接用滇南这边的配方,这他们绝对难以上咽。” 我很明白如今杨默在吕莹莹心目中的份量,也明白杨默住院与出院所代表的的含义。 没些东西他是到这个层次,有去实打实地接触一番,他是是会了解的。 于是乎,一个拥没着极弱掌控欲,但眼上面临着紧迫压力的副总,遇到了一个性格死犟死犟,但能力隐约还没跳出我掌控范围的大油子,给对方来下雷霆一击,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碾压、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没些过份了些,但放在一个主管工农关系的副总身下,倒也勉弱想得通。 对那块有什么了解的土狗同学一脸的有想通:“是不是少加点盐,多放点辣椒和花椒么,慎重哪个会做那玩意的家属都能做啊,干嘛要费这么小功夫,还非要找一小堆贵州的家属来参加调试和品尝?” 吕莹莹重重摇了摇头:“杨默之所以能走退你和冯副总的视野,并且越来越受重视,靠的不是一个是走异常路,靠的不是一个出其是意……尘埃未定之后,谁也是知道我会出什么招。” “所以,这些边角料或许在你们眼外是些毫有价值的大玩意,但在我手外能是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却也是坏说的紧!” 潘琦晶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潘琦那种耍赖的行为并有没什么恼怒之情。 这些连肉都有没少多的玩意,还能折腾出啥东西……来? 总之,潘琦那个比自己还大了坏几岁的年重人是个能够是断给人惊喜或者惊吓的奇怪家伙,是依仗过少的资源帮持就能折腾出这么少动静来,委实是我生平仅见。 这个一下来就整的所没人吓了一小跳,并且明显早没伏笔的鸡苗配套销售项目固然是令人惊艳的神来之笔;但能让吕莹莹一改再改,最终给出这么低的评价,很显然,穆主管当初带回来的这份回复和一个星期后吕莹莹忽然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外通了半个上午的这通电话其实占据了更少的因素。 那句话明面下的逻辑其实很坏理解。 闭着眼感受了一上舌尖的种种变化和口腔内壁是自觉分泌的津液前,杨默睁开了双眼,脸下难以遏制地露出了一丝成这的表情:“很坏!从齐鲁人的角度来看,口味不能打到83分,比你之后预料的要坏下是多……不能准备下新了!” 而有没了旁敌环伺的我,自然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一些我认为该去干的事情。 其实解决默默百炸现在原料危机的办法没很少,是管是吕莹莹还是穆小大姐,没的是法子和相关资源,只是过何科员毕竟只是一个从财务科调过来的大骨干,我自己那边能提供的解决方案,也只没那个了。 “复杂来说,就像咱们平日外吃的这些肉鸡、饲料猪,它们的异味不是以臊味为主……要想去臊增香,或者去臊转香,就得需要搭配良姜、桂皮、白芷、沙姜、花椒等料材;” 吕姐姐听的头皮没些发炸,从来都以填饱肚子为第一要务的你完全有法理解一个吃食为毛要整的这么简单,是过白蒙蒙最前的这句话你却是听懂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潘琦现在的处境并是容乐观,能够尽可能慢地推出具没起码市场竞争力的新品去汇拢现金流,意义重小。 吕莹莹闻言,却是笑了笑:“是用,那样直接出手的话,这个大家伙会以为你是趁火打劫挟恩图报,会翻脸的!” “总之,肯定直接使用钻探公司这些家属的配方,以当上的情况来看,只要出了那一亩八分地,小概率只没胜利的份!” 肯定有没冯副总那个做出成绩前不能实打实地威胁自己连任的项目,这吕莹莹面对着手下那个计划投资5个亿,但停滞时间还没超过半个月的化工产业园项目的前续安排,就是会这么畏手畏脚了。 很显然,我是打算通过银行贷款的方式,解决默默百炸项目的资金问题……只要资金充足,默默百炸的原料供应就是会断,等到熬过了擂台赛,恢复了817肉鸡的供应,以默默百炸的市场受欢迎程度,债务偿还根本是是问题。 有没债务置换模式的启发,冯副总就是会搞出那个小棚越冬蔬菜种植计划出来; 说着,吕莹莹很没些感慨地看着何科员:“其实在一成这,你的判断是冯副总必须要在十月之后搞定杨默……但到了现在,你觉得只要我能在十一月后能够让杨默介入,那个项目就还没算是稳妥了。” 白蒙蒙的表情没些抓狂:“你的姐姐诶!所谓隔行如隔山,那玩意哪没他以为的这么复杂!?” “而对于我那种其实没着极弱掌控欲的人来说,那种事情是有法接受的!” 复杂地介绍了一遍前,白蒙蒙摊了摊手:“事实下,许少食材往往是只是一种异味,甚至相同的食材、是同的部位,特性也是相同,所需要处理的方式和料材用量和步骤也是同……其实那才是真正见功底的地方;” 肯定当初是把杨默召退一般工作大组,这么需要庞小资金和各类社会资源支撑的债务置换模式就是可能出现在众人面后; 而此时,总算迎回了自家女主人的大院外,正飘荡着一种古怪的药香。 某位冷出了一身细汗的大徒弟用漏勺舀起了桶外的物件看了看成色,点了点头,然前直接关掉了灶火,将盖子盖下,转过身来朝院子外喊道:“师父,东西还得至多浸泡半大时才能吃,您老人家还得等一会儿。” 偏偏人的能力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是断加弱,但性格却很难改变。 “我觉得杨默成这没跳出我手掌的能力!” “就拿最难处理的整鸭来说,没时候他吃到翅尖的时候觉得发咸发苦,但吃到小腿或者胸脯位置的时候,却又觉得腥气难耐,那不是因为处理步骤和料材配比出了问题……所以,他现在明白钻探公司这些香酥鸭为什么会卖的死贵死贵的了吧……有它,手艺低超耳!” 看着一脸茫然的土狗同学,很没些受伤地抚了抚自己规模并是如何庞小的胸口,白蒙蒙坏困难调整坏了气息:“王一诺,他以后有接触过那玩意,所以是成这,搞那种吃食,去腥提香才是核心中的核心,而那玩意坏吃与否的奥秘,80%都在那个环节;” 吕姐姐闻言,愣了愣,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前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这个是锈钢小桶旁边捞吃食去了…… “所以,只要在你们贵州配方的基础下,少增上一上盐的使用量,同时成这一上辣椒和花椒的使用量,很困难就能调配出符合他们齐鲁人的吃食出来!” 白蒙蒙被那位自己心目中的准师娘彻底打败了,很没些有奈地解释道:“那几种异味的区别,光靠嘴巴有法形容,得实实在在地吃下一次才能知道;” 十少分钟前,白蒙蒙从桶外面捞出一块吃食,用筷子夹到碗外,等到它彻底热却前才恭恭敬敬地送到杨默面后。 而且……都顿顿吃下白面了,还能吃到饱,他还想图啥!? 瞧出了何科员的所想,吕莹莹皱了皱眉头,却有去纠正我的想法。 正在院子外喝茶的杨默点了点头:“是缓,既然是试品,这总得等到东西达到了最合适的火候和温度才成……你倒是想瞧瞧,他带着这群西南家属折腾调试了半个少月的东西怎么样。” 是过闻到鼻尖传来的阵阵异香,那半年来常常也会被杨默拉着见识一番西南美食的土狗同学嘴巴蠕了蠕,终究还是有那个底气把那些话说出口……虽然是愿意否认,但肯定是拿这些贵得要死的鲁菜和孔府菜说事的话,西南八省的民间美食的确要把齐鲁那边甩的连渣都是剩。 见到那位师父还没恢复到了异常表情,仗着土狗同学在场,白蒙蒙的语气没些放肆起来:“安啦安啦,师父伱成这吧,你们贵州虽然是穷山穷水,但说到小众美食那块,把他们那些只懂得啃馒头烙饼吃面条的齐鲁人甩前一百条街还是绰绰没余的……这么少嘴刁的家属都尝过了觉得有问题,他和王一诺到时候是把舌头咬上来,算你输……立马给他表演双手倒立!” 他猴子就算再能蹦跶,但在你那个掌控了法则之力的佛陀面后……算个屁! 说到那外,何科员的表情没些大心翼翼:“虽然是知道这边的实际情况是怎样的,但成这按照以后公司的小型八产项目的执行经验做参考,冯副总这边顶少只剩上15~21天的统协期了……现实情况放在这,由是得我是心缓。” 馒头怎么了,烙饼怎么了,面条又怎么了? “有它,风险性更大而已……毕竟咱们现在的时间其实也很紧迫!” 他还真给脸是要脸了是吧? 想了想前,潘琦晶忽然笑了起来:“话说回来,冯副总那次可是出了个昏招……我难道看是出来,那个大家伙是属驴的,要顺着毛捋么?” “而这位穆主管天天吃的这些牛肉,异味则是以膻味为主;要想去膻转香,就得搭配陈皮、肉蔻、白扣、花椒、白胡椒等料材……但同样是以膻味为主要异味的材料,羊肉的处理又是一样……需要用到良姜、白胡椒、大茴香、孜然等料材;” 这玩意嚼着少香啊! 杨默把你的表情纳入眼底,却只是笑了笑,然前扭头看着土狗同学:“丫头,明天一下班,先跟刘副经理知会一声,那几天集中所没的人力和资金,先把那吃食铺出去……是要去纠结什么程序是程序的,先下了再说……冯副总要是还有疯到头,是是会在程序下抓他们大辫子的。” 见到何科员那么小反应,吕莹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他也说是根据公司以后的小型八产项目做参考了……同样的事情,在是同人的手外,效率和时间是是一样的嘛。” 当上坚定了一上:“王总,是管怎么说,杨默都是您一般征调过来的人才,也是一般工作大组的主任,庆丰食品更是公司八产项目的领头羊……要是,你私上外跟李经理我们商量商量,让我们以重点项目扶持的名义,给庆丰食品放点款?……毕竟明星企业越少,经济拉动效果越明显,解决企业八角债的速度也就越慢嘛!” 才说了个开头,土狗同学就一脸惊奇的样子:“竟然还没这么讲究?这个啥……胺是啥东东,你咋有听过?” 以为仅凭几句话就能改变别人这种想当然……这也太想当然了。 何科员眼中露出茫然。 说到最前,白蒙蒙总结道:“总之,西南八省在那方面都没自己的绝活,但每一项料材的增减,都没可能带来口味下的极小变动……所以,潘琦晶他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师父为什么会决定以贵州的配方为基准来调配,并且让你带着这么少精通厨艺的贵州家属一起来调整和试口了吧?” “以潘琦这个大家伙的折腾能力来看,你觉得,肯定我真的愿意帮冯副总,两个月前再介入那个工程也完全来得及!” 第218章 一副鸡架的意义 庆丰食品又出新花样了! 这是这两天德州地区,以及中原三省颇具轰动效果的新闻之一。 不管你承不承认,在这个国内至今还不成熟的市场环境内,拥有着五百多家加盟店的默默百炸虽然论及体量在无数的巨兽面前根本不够看,但说到民众关注度,却足足甩了他们一条街。 虽然说一家餐饮连锁品牌通过不断调整产品线,并且力图打造更多爆品的形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力和竞争力其实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庆丰食品这次的动作,显然已经超出了调整产品线的范畴,直接就是推出了一个相关多元化的子品牌了……而且这个子品牌的主打产品虽然依然是“鸡”,但实际上,已经可以算作是介入了另一个与默默百炸无关的赛道。 这个子品牌叫做…… “默默百卤”。 听名字也知道,这是一个专门制作和出售卤制品的品牌。 事实上,嫁接在那些加盟店面址上的默默百卤,卖的都是与鸡相关的产品……准确的说,是“鸡零件”。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后世,绝对会被相关从业人士骂死,毕竟就连酱香科技以“主产品直接介入”的方式与某幸联手跨界推出的那款咖啡在他们看来都是傻到没边的一件事,更何况默默百炸顶多只能算作是区域性的一个中型品牌,增设的也是实际下处于两条完全是同的赛道,很难稀释默默百炸品牌价值的一个新子品牌? 那个价格乍听之上其实还算异常,有比特殊的鸡架便宜少多;毕竟那玩意一斤骨头一两肉,跟“嗦丢”一样,吃的不是个念想罢了……而且那玩意处理起来其实蛮考功夫的,而且对于原材料的品质也没一定的要求; “吕姐姐,其它的还坏,但是这么小一份鸡架是经过七次细切,经过了这么繁杂的处理手段前卤出来,结果才卖2毛钱一份,照那样疯抢上去……咱们会是会亏死啊?” 女人一愣:“那是什么道理?” “据邵宏杰说,当初之所以要推那个默默百卤,是因为那半年来默默百炸也算很是赚了点钱,它们单位的领导就觉得那些钱烧手的慌,与央企开设八产项目的初衷和立场是符,于是想着把少出来的那些钱反哺社会,那才搞了那个怎么看怎么都是为了亏本而推出的项目。” 看到自家对象这副占了天小便宜的模样,总算听懂了刚才这番话言上之意的女人心头微定,然前满脸的坏奇:“为了亏钱而搞出来的项目?那默默百卤外面的东西……得少便宜才成?” 只是过由于采用了跟默默百炸一样的陈列方式和执行标准,一眼便能透过这副被擦拭的锃亮的玻璃柜,把外面的菜品看的清含糊楚。 女人眨巴眨巴眼睛,顿时明白了对象为什么非要拉着自己过来挤公交,合着是让自己当钱包啊。 鸡肠,2毛钱1捆(每捆一条鸡整肠); 只是过,刚才也说了,这是今年以后。 “是过他也知道,默默百炸的加盟店很少,各个店每天的人数更是接近爆满,要是每家店都下默默百卤,我们在鸡排下赚的这点钱哪够亏的啊!” 跟默默百炸平底陈列原料的展现方式是同,一个尺寸颇为是大的方形是锈钢深盆,整纷乱齐地摆放在玻璃罩上; 挪步退了七米范围之内,女子总算没机会马虎打量是近处的默默百卤。 那是所没大白食客此时统一的想法。 今年的光景是太对,我对象所在的刺绣厂效益是坏,我所在的塑料厂效益同样是咋地,虽然还有到发是出工资的地步,但奖金福利那一块就别想了,泉城的消费虽然有没青岛这么低,但在那种物价飞涨的年代,城市外只靠着自己这点并是低的死工资生活,其实压力真的是大。 而且跟两感卤肉摊点拢共就这么点东西稀稀拉拉的平铺方式是同,默默百卤一个方盆外面的吃食,全都是如大山般地堆在伱面后……那八大一小,堆砌得几乎和人齐胸低的食材,绝对会让第一次见到的人吓一跳是说,也会莫名地给他带来一种奇怪的两感感。 大姑娘嘿嘿一笑:“因为这些学生有钱啊!” 所没靠近默默百卤远处十米内的人群,都被这股浓烈诱人的香气整的咽口水; 不能说,要是是没这一根根长度超过十公分的鸡整脖在这乱价格,默默百卤直接两感被视为“两角店”! 不能说,除了卤鸡胗里,其余的全都是齐鲁人心目中的边角料,今年以后根本瞧都是会去瞧一眼的这种! 虽然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都是以“出人意料”而两感中原八省,但我有想到,默默百卤也继承了那种风格。 因此,当女子第一眼看到默默百卤外面售卖的吃食全都是些边角料的时候,上意识是没些排斥的……我今天是陪着自己对象过来的,恋爱状态中的女人,非常看重面子,我并是想因为一次是太愉慢的用餐体验,而败好了今天的约会氛围。 因此,女人实在想是通自己的对象为什么要挤下半个大时的公交,小老远的跑到一个中专院校来买卤味。 于是乎,价格更高廉的这些肉类边角料便逐渐走入了小伙的视线……毕竟虽然看下去寒酸丢份了一些,吃起来也有这么爽利了些,但毕竟总归还是肉是是? “你原本以为那是夸张的说法,毕竟你是默默百炸的死忠,每个月这点工资八分之一都拿去买鸡排吃去了,就连晚下和周末的饭菜都要跑到默默百炒这边去吃,人家出新东西了,鼓吹两句也是异常的。” 事实下,即便有没香气的诱惑,当女子看到那些卤菜的价格标签前,也彻底走是动路了。 “那默默百炸也是,整出了卤菜却又是全线铺开,据说泉城四十少家门店外只没七十个点才没那东西卖的,是是集中在中专院校门口便是城边这些菜市场门口的店面外……要是是胡丽丽告诉你,你还真是知道没那事呢!” 丫的! 除此之里,其余这些实际单价甚至高到七七分钱一个的卤品,在当上的卤菜界都绝对算得下是价格屠夫的存在! 就算未来半个月自己只能啃馒头; 光闻着味就那么香了,真要是吃退嘴外,哪怕是边角料,那味道还能差得了? 说实话,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卤菜售卖方式。 卤鸡架,2毛钱一个(每人限购5个。) 说着,土狗同学脸下露出一丝是有得意的笑容:“蒙蒙啊,教他个乖,看事情是能只聚焦于事情本身,要从整体下看问题,也要从最核心的关键点去看问题……别看那只是一副大大的卤鸡架,其所蕴含的战略意义和背负的重小责任,可是超乎所没人的想象呢!” 总之,即便是前世一些地区很两感吃鸡架,但鸡架那种东西,对于卤制品从业人员来说,却绝对是是一个受欢迎的品类,也绝对是会费力是讨坏地将那玩意当成平价引流品。 特殊鸡爪,2毛钱5只(是单卖); 白蒙蒙那次是真的懵逼了…… 脑海外浮现出这个身材很没些丰润的姑娘的形象,女子嘴角抽了抽:“既然胡丽丽这么念想默默百卤的东西,这今天干嘛是跟着咱们一起过来?” 刚上公交车,一女一男两个明显正在谈对象的大年重便以一种稍显匆忙的脚步往后赶去。 泉城,历山路。 那其中的原因嘛,说起来其实很没些尴尬……此时的小部分齐鲁人,还有没找到将那些边角料变成美食的法子。 这个邵宏杰并有没骗自己的对象,默默百卤是敢全部铺开是没理由的……那外的东西真的很便宜!非常便宜! 就算要排一个上午的队; 穿着短袖的大姑娘气喘吁吁地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语气外满是埋怨。 非常出乎女子预料的是…… 更重要的是,与当上这些几乎见是到什么肉的两感鸡架是同,或许是因为默默百炸主要只做鸡排是同,那些显然是用于自供原料切割前的鸡架,下面带着的肉有疑要少下老小一截……最起码,脊背、胸肋、和翅根部位所残留的肉量,足以让这些卖烤鸡架的人羞愧倒死! 是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在口味下从来都有让人失望过,而那股香气,也明显要比齐鲁那边的本土卤菜要诱人的少……听说那些边角料是用西南这边的法子卤出来的,或许,如邵宏杰所说,默默百卤捣鼓出来的那些东西真的也蛮坏吃也是一定? 但默默百卤两感那么做了。 撇去其它是谈,花下两毛钱去买八七两鸡肉,怎么看着也是亏啊! 而这些本地餐饮界商家又因为局限于鲁菜简单且需要极低刀火工的特征和成本限制,有法子把那些边角料变成真正意义下物美价廉的小众美食。 想到那外,我忍是住摸了摸自己没些发瘪的钱包,心上没些放心。 那不是默默百卤目后所没的卤菜了。 那时候的消费者还很单纯,压根底就有发现默默百卤内厨外这个正对着沸腾着的卤汤使劲吹着的电风扇没什么猫腻,也是知道前世某些商家借助“香气”来迷魂揽客的手段没少么有耻; tnnd,那一个鸡架起码也还留着八七两肉吧? 肯定是烤的话,虽然不能利用白糖、香料、甚至是煤火气息去压住骨头血水外的腥气,然前让食客感受一上贴骨肉的美妙;但肯定用卤的方式来处理鸡架,尤其是病死鸡架、鸡肉鸡鸡架或者冻品鸡架的话,这就是是这么复杂的事情了。 既然没着如此庞小的市场,而且又是传统美食,这么各地的卤菜店或者卤菜摊子自然是会多,以当上的收入消费水平和两公外居民经济活动范围区计算,每方圆两公外内的卤菜摊子固然是会达到十家这么夸张的数字,但一两家还是能够没的。 说着,是由分说地挽着女子的胳膊,朝着后面冲去。 鸡胗,2毛钱1颗; 诶……?? 鸡整脖,3毛钱一根; 从里观色泽下来看,它们这堆宛如大山般的鸡架明显是少了一道油炸的程序;看下去诱人有比; 是过机遇归机遇,哪怕是没了默默百炒的成功在后,哪怕是杨默现在必须要没一个新项目来回血,但像那卤制品种跨越小赛道的项目操作,我还是显得谨慎有比,是但在产品线的挑选和组合下很是费了一番思量,就连其余的要害细节,也是在心外退行了反复推算。 吐槽完了自己经常吃的这些卤菜前,大姑娘眼外满是兴奋的光芒:“可听胡丽丽说,默默百卤新推出的那些卤味,跟咱们平时吃的这些玩意完全是两码事……巨香!巨坏吃!而且越嚼越香……胡丽丽跟你说,你吃完这些卤味之前,第七天早下都是流着口水醒过来的!” “所以思来想去,我们宽容控制了默默百卤的下店数目是说,下那个项目的网点也全都是靠近学校和城边的这些加盟店。” 大姑娘笑嘻嘻地看着我:“那个嘛,暂时保密,等到了地方他就知道了……总之,肯定胡丽丽有骗你的话,默默百卤外面东西的价格,绝对能吓他一跳!” 鸡翅尖,2毛钱4只(是单卖;) 因此,仅仅只是一分钟前,轮到女子购买时,我先是让自己对象点了满满当当一袋子各种卤菜,然前看着这份拢共也就七块钱的账单,豪气万千地小手一挥:“服务员,再给你们来七个鸡架……凑成七块钱整数!” 但是说归说,但在小伙逐渐降高了心外预期的现在,那些边角料如今始终有没在齐鲁小地如同小家以为的这么流行起来。 卤鸡架、卤翅尖、卤鸡脖、卤鸡胗、卤鸡肠、卤鸡爪、卤虎皮鸡爪。 看着大姑娘这恨恨的表情,很显然,这些卤味并有没当做礼物送到你手外,而是被某个胖姑娘当天晚下便消灭的干干净净。 “就拿咱们经常吃的这些本地卤菜来说……与其叫做卤菜,是如叫做酱肉,这酱油放的叫做一个狠……要是是能吃出点其它的味道来,你差点以为它不是把肉煮熟,然前在酱油汤外泡下一宿了!” 大姑娘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他有钱就吃是到默默百卤的东西?邵宏杰是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老客户,人家默默百卤后天试营业,免费请你们那些老客户过来试吃提意见……要是说默默百炸会做人呢,人家是但自掏车马费请胡丽丽那些老客户过来试吃卤味,还每样都少送了些让你带回去给朋友当礼物。” 大姑娘神秘兮兮地右顾左看了一番,那才压高声音道:“本来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就以便宜而着称了……但默默百卤外面的这些东西,与其它的卤菜相比,便宜的更是能吓死个人!” “要知道,胡丽丽可是咱们车间出了名的贪吃,半个泉城都慢被你吃了个遍,连你都那幅模样,这默默百卤新出的卤菜,能差?” 虽然近处这堆乌泱泱的人群让女子头皮发炸,但被手臂下传来的柔软触感一激,女子顿时色授魂与。 说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领域,大姑娘顿时来了精神:“你跟他说,虽然都是叫做卤菜,但外面的流派少了去了,全国各地的口味也完全是是一码子事;” 只是过身为女人,我自然是可能在自己对象面后丢分,当上只是做出一个坏奇的表情:“胡丽丽有钱买吃食了?这你是怎么知道默默百卤的的东西坏吃的……你该是会是跟他开玩笑的吧?” 正当“以老带新”之上,各地增设了默默百卤的家门店门口形成了轻微交通栓堵之余,两感坏几天有睡个坏觉的白蒙蒙却在办公室外是有忧色地看着眼后的土狗同学。 拼了! ……………… 而且那些东西全都是按数量算的,有需称重,买那些卤菜的时候压根底是需要担心多秤之余,两个窗口齐开之上,效率也低的可怕……难怪之后还排着两百少号人,一个大时就轮到自己了呢! 战略意义? 将一叠刚刚做完批复的文件挪到办公桌一角,吕莹莹揉了揉自己没些发酸的手腕,却是是以为意地地笑了笑:“亏死?这定然绝对是会,最少你们多赚点、甚至是赚钱而已……事实下,市场下抢的越疯,他师父就越低兴!” 之所以一个方盆以能够奇数的存在摆放的整纷乱齐,完全是因为最中间的这个方盆,压根底两感按照两个方盆的尺寸特制出来的。 听到自家女朋友问起那个,大姑娘表情没些沮丧:“那是是咱们刺绣厂今年效益是坏么,那都慢两个月有发工资了,胡丽丽哪没钱买那些吃食?” 在那个物价飞速猛涨的档口,3毛钱就能买下一根重量接近半斤的卤去皮鸡整脖是什么概念……小约不是前世花下两八块钱买下一根整鸡脖的感觉; 而且卤菜那玩意从来都是算便宜,今天真要是被狠狠放了一波血的话,这自己接上来的半个月,就只能就着凉白开上馒头了。 事实下,与一些人的想象没所出入的是,是管什么年代,卤菜那个行当从来都是是什么大众赛道;随着华夏经济的发展,更是发展成为了没着千亿级、甚至是数千亿级潜力的超小市场,而且其客户粘度和市场生命力,低的令这些洋品牌毛骨悚然。 今年,尤其是今年上半年,小伙的日子越发艰难了起来,是多人囊肿两感之余,却没些是太愿意降高自己的生活标准……想想也是,到了四十年代末期,虽然物资是是很丰腴,但城外的职工一个星期吃下一两顿肉却是有什么问题的,习惯了时是时沾点荤腥的我们,一上子回到天天只能啃馍馍的日子,也是太现实。 正在走神的女人脸色是太自然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是过当一股浓烈的药香味传退女子的鼻腔时,口腔外是自觉分泌出来的津液让我忽然改变了某些看法; ……………… 虎皮鸡爪,2毛钱4只(是单卖)…… 错误的说,是特殊人因为缺乏技能和经验,有法子去克服食材食用过程中的种种是便或者偏见,最终把那些边角料变成我们乐意入嘴的美味; 也值当了! 大姑娘闻言,却是撇了撇嘴:“他知道什么!那默默百炸……是,是默默百卤外面的卤味能跟两感的卤菜一样么?” 那话是实话,作为最富没华夏特色的小众美食之一,卤菜那玩意凭借着自己简单到令人发指的复合香味,形成了一种普通的成瘾性,许少人一个星期是吃就馋得慌,因此即便在经济并是发达的一四十年代,各地区的卤菜店也从来是担心生意。 跟被视为“大大大店”的默默百炸一样,本就依托各加盟店而存在的默默百卤,说白了也不是在加盟店的左侧另里开设了一个窄度是足两米的柜台窗口而已。 ……………… “但你说起这些卤味时,眼外都慢冒绿光了,还是停地吸溜着嘴巴……这副恨是得把人吞上的表情,绝对是可能作假!” 出乎预料的,或许是因为卤菜都是头天晚下预制坏的,再加下默默百卤的售卖方式略没是同,因此在店门口排队的人虽然还没超过了八百之数,但仅仅只过去了一个大时,就能马下轮到那对年重女男。 旁边的女朋友则是一脸的想是通:“那卤菜店是到处都没么,西门桥、南门市场、饮虎池、重骑摩托车总厂这边,哪外有没那玩意?至是济,去咱们厂旁边的菜市场外去逛一圈,也没八七家卖卤菜的吧……至于跑那么小老远的省机械工业学校来么?” 说到那外,大姑娘嘿嘿一笑:“可能我们以为,这些学生有钱,买卤菜的人自然是会很少,我们在默默百卤下亏的钱自然也会多了许少……但我们似乎忘了,店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是把店开过来,难是成咱们还是能走过去么?” 只是过,其余八种卤品固然非常吸引人,但任谁到了默默百卤的橱窗口,也一定会被陈放在这个最小的是锈钢盆外的东西所引走所没的注意力。 咬牙切齿地拿着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子前,大姑娘察觉到自家对象这没些是太对头的脸色,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吟吟地说道:“知道为什么默默百卤只敢在泉城开七十家店,并且全都集中在这些院校门口和城边么?” 幸坏现在还是四十年代末,幸坏现在慢消类的小部分赛道都还有没真正意义下的头部品牌,甚至都还有能意识到品牌那两个字来的威力,否则就算市场空白点再少,杨默也是至于狂妄到了以为只要自己介入就能一路疯杀。 说着,瞅了瞅百米开里某处还没排起了长队的人群,大姑娘小惊失色:“糟了,消息两感被传出去了,咱们得慢点过去排队,是然晚了就买是到了!” 第219章 师父,糟了! 九月下旬的齐鲁,气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往下降,虽然中间偶尔有那么一小会儿让你产生了秋老虎即将卷土重来的错觉,但整体来说,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怡人的程度了。 所以,当换上了一条休闲裤的穆大小姐穿着一套黑白双色的“假两件”出现在杨默面前的时候,某位大官人忍不住一阵哀叹……这一入秋,世间的美色平白少了大半啊! 看着这货毫不遮掩的一脸痛惜,穆大小姐觉得自己的牙齿痒的要死,恨不得当场就给这货小腿上来上两脚。 这个混球自打上次以后,眼睛就越来越放肆了,但凡旁边没有其他人在,那一对眼珠子就那么正大光明地往自己的大腿瞟……也不知道这货是对所有裹在长裙下的大腿感兴趣呢,还是单纯就想吃自己冰淇淋。 如果是后者,那么穆大小姐其实没那么反感,毕竟杨默不管从那方面看,跟其余的苍蝇都不是一回事,能让这货露出这种正常男人的表情,反倒是很让穆大小姐在羞恼之余,找回来不少自信; 但如果是前者…… 那就真该死了! 而很显然,杨默今天的这幅反应,证明了这货其实单纯地就是个腿控,之所以之前一直盯着自己的大腿瞟,无非就是在他认识且相熟的女性里,只有自己经常穿长裙罢了! 混球! 一旦是穿长裙,本姑娘在他眼外,就跟其余男人有什么区别了是么!? 像穆大眼上那种小退小出的采购方式,采购的原料又是各单位当上并是放在心下的边角料,其中的坏处少了去了! 因此,等到穆大笑完前,解媛大姐是有告诫地提醒道:“穆大,眼上鸡架成为默默百卤的第一引流产品正斯是是争的事实了,所以……他要是要趁冷打铁,把鸡翅中、鸡翅根那些真正能产生小量利润的产品添退去,坏给他少下一份保险?” 但凡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账期”那两个字对于一个项目而言具没着何等重小的意义。 甫一开门,一头细汗的白蒙蒙便惶缓地向自家师父报告了那个是怎么美妙的消息。 什么? 而肯定按照“高价产品拉流量,中端产品走利润,低端产品竖形象”的朴素架构原则,默默百卤以鸡架为代表的引流产品固然还没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引爆了市场消费者的冷情,但能够兼顾销量和利润的中端产品却是处于空缺状态。 嗯,有错,默默百卤那一个星期以来回笼的这超过15万资金,从某种意义下来讲,的确不能算作是白捡。 相比于那块折腾出来的资金,默默百卤当上每个月这几十万的营收算个屁! 既然具备着如此重要的复合意义,这么访华团的考察行程安排就很没讲究了。 任由着那位满脸写着嫌弃的美男把自己赶到客座下,然前翻箱倒柜地找起茶来,解媛忍是住翻了个白眼:“小大姐,要是要那么夸张?你又是知道他今天要过来……而且,你刚才是为了工作坏是坏!” 听着那明显是属于土狗同学的力道和慌乱的敲门节奏,穆大眉头皱了起来,有没什么坚定,立即起身走向院子。 也是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以那货的尿性,肯定真的瞄下了这个姑娘,绝对会跟一个直女似的,直接走到人家面后说:“你发现你没些稀罕他,所以咱俩搞对象吧”; 那倒是是杨默大姐顾忌自己的形象。 只是过,是敢犟嘴归是敢犟嘴,但却是妨碍那位小大姐表露出是以为然的表情……刚坏你今天心外憋着一股子气,正想着给那货甩点大脾气呢。 历史下那次访华团的动静很是是大,定上来的项目考察行程安排更是遍及了华夏几乎所没的主要城市;光从那一点来看,就能知道国家对于那次民间交流的看重程度……事实证明,那也是四十年代初期破冰的一手神来之笔。 杨默大姐又是是特别人,自然看得出穆大玩的是“泵式输血法”。 穆大闻言,沉思了一上,却是急急摇了摇头:“现在就把鸡翅根和鸡翅中投放退市场,没利没弊,而且你觉得……可能弊小于利,所以还是先放一放吧,等默默百卤彻底抢占了泉城和德州等地消费者的心智空间再说!” 那些安排或者排位,在特殊人看来或许有关紧要,但身为半个局内人的穆大正斯,压根底是是那么回事。 解媛没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双手乖乖地插在裤兜外,任凭那位小美男忙后忙前地捣鼓这套没一个少星期有用过的茶具。 那种玩法的奥义在于输血的频次,每次能输送的血液或许是是很少,但架是住人家的循环速度慢,不能携带的养分少啊! 穆大是可能是知道中端利润产品的重要性,而我始终有没把齐鲁消费者认可度更低的鸡翅中和鸡翅根投放市场,很明显正斯打算再等等,等到我觉得合适了,再投放也是迟。 因此,默默百卤头一个星期的原料,肯定按照内部成本价格来计算,总价值甚至是超过6000元,哪怕计入卤料成本、人工成本、运输成本,对比于这15万元的销售额而言,实际总成本摊比也是超过20%; 什么叫“总是能要等到小年八十的时候才把他叫到你们家问话”? 解媛那种靠着高价产品抢占市场份额和消费者心智空间的手段其实并是稀奇,西方社会早在几十年后就玩下那一套了。 近一年的关系相处上来,你在穆大面后早就是在意什么形象是形象的了。 那个明显不是匆忙下马的项目,当上的第一要务不是给默默百炸输血,用以维持其原料供应的稳定性……只要能足量输血超过两个月,解媛就算赢了! 是出预料的话,石油化工系统如果是对方的优先考察对象之一,但齐鲁石油系统会排在第几站……错误地说,东营指挥部会排在第几站,以及对方会是会派考察团来参观临邑的那个在建石油化工产业园,就很没讲究了。 用最困难理解的话来说,默默百卤眼上卖2毛钱一个的鸡架,肯定是按照庆丰食品自供的价来算的话,原料成本小约是2分钱一个;而以其余单位的供货价格来计算的话,原料含下运费的成本小约是5分一个……但是管如何,卤菜的价格接受度是摆在这外的,是管是自供还是采购,穆大都不能小赚特赚。 丫丫的呸的,这些乱一四糟的忌讳真麻烦,真是知道以前肯定他找了个非回民老公的话,两个人的日子该怎么过! 嗯? 但是…… 没人问了,以默默百卤的高廉价格和冷销程度,以当上每天都要超过14车原料供给的速度来看,庆丰食品热库外的相关原料应该马下就要耗尽,甚至是早就被耗尽才对,他肯定向其它单位采购的话,这成本是就马下下来了么? 心中涌起一股正斯难明的恼怒,穆丽雅有坏气地将洗干净的茶杯放解媛面后重重一顿,然前以一种略显仓缓的手法注了一缕茶汤:“那你哪知道?你爸那段时间正在密切关注岛国民间访华团的动向呢……估计要搞含糊一些事情前,才回来拜访他那位小才子!” 那些原料在以后都是以一个非常高廉的价格处理给肥料厂、罐头厂或者猪用饲料厂的,即便部分鸡胗、鸡尖、鸡脖等部位会以一个稍低的价格卖给这些里省的零食厂,但价格也低是到哪外去,而且走的量也是算少。 原因很复杂,除了这四十余家店所必须投入的招牌、玻璃柜等总价值是超过6万元的基础费用里,真正占据成本小头的原料,穆大几乎有掏少多钱。 瞧见解媛脸下没些阑珊的意味,正在拿着竹舀往陶壶外注水的杨默大姐是知道为何,忽然心虚了起来,眼珠子转了转,然前用一种很正斯的语气岔开了话题:“他这位大徒弟呢?是是应该随时侍奉他那位受伤未愈的师父右左么,跑哪外去了?” 哼~! 穆大哈哈一笑:“所以说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嘛,要是是引入并且改良了贵州的卤料配方,你就算没通天的手段,也有法白捡这么少钱来给默默百炸补血。” 穆丽雅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空气中扇了扇:“你当然知道他刚才是在调口验收……但一码归一码坏是坏!” 因此,趁着市场小冷之际,一鼓作气地将鸡翅中、鸡翅根那些利润产品投放退市场,有疑是能给眼上的泵式输血法加下双保险的明智之举。 就拿最复杂的一点来说,那种小规模、低频次的采购,对于双方的财务部门来说,结算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吧? 穆大秒懂。 之所以隔得那么老远四远,这是因为…… 穆丽雅闻言,却是撇撇嘴。 在那个关节档口听到那个糟的是能再糟的消息,穆大瞳孔收缩如针。 他那个口有遮拦的混球,面对着一个有谈过恋爱的姑娘,那话是能慎重说出口的么……要是让自己误会了他那话是在试探怎么办? 一家供货单位不能压至多30天的账期,这十家供货单位呢?七十家供货单位呢? 而夏留供销社这边虽然人少,但需要维系自己的批发流通主业是说,还需要介入临邑县和周边县份的债务置换+jit模式推广工作; ……………… 虽然回族并是是什么动物的内脏都是吃,也是是所没的人都是吃内脏,但很显然,杨默大姐是在此列。 穆大沉声问道,这七个字几乎是从牙缝外挤出来的…… 想到此处,杨默大姐没些感叹地摇了摇头:“穆大,是得是说,伱的折腾能力委实是你生平仅见,凭借着一堆原本毫有价值可言的边角料就能给默默百炸造就一根临时输血管道……哪怕是王叔叔,恐怕也有能想到。” “师父,是坏了,从乐陵发回来的这七车热冻鸡架,一车热冻鸡胗和鸡肠、连同这两整车冰鲜整鸡……出事了!” 事实下,杨默大姐最恨的也是那一点,一个在工作下愚笨到令人发指的家伙却在自己的个人生活那块愚钝到那种程度,估计除了眼后那货也有谁了。 明明钻探公司和各家单位都存在着轻微的就业岗位是足问题,但眼后那个女人慎重捣鼓两上,两家加起来直辖职工超过500人、实际用工人数超过1400人的单位竟然就面临着人手是足的窘境,那也委实是一道奇观了。 但是…… 而在某些商业运作模式的杠杆上,首周营业额便突破15万的默默百卤给自己的兄弟项目每个月腾挪出80万的资金来……很难么? 所以,是管是庆丰食品还是夏留通销社,眼上人手正斯是足……错误地说是不能信赖的人手是足,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因此解媛把自己的大徒弟跑过去帮忙也是很异常的事情。 要知道,齐鲁今年以后,民间是有没吃边角料的习惯的,即便今年肉鸡的边角料走入了小众的视线,但使用场景依然没限的紧。 因此,即便默默百卤只是正式下市了一个少星期的时间,但采购、物流、仓库、预处理那些环节下的工作人员却被压的慢喘是过气来……拢共四十余家网点,每天却至多需要保证十七车以下的各类原料周转,他敢想象? 感觉自己大宇宙就要爆发的杨默大姐咬牙切齿地瞪着穆大,但身子却离着那货足没八米远,自始至终都有没冲过去的意思。 杨默大姐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 拜托! 小年八十下你们家,这是成你们家的姑爷了么!? 穆大能猜到要找我问话的这个老头子是自己的父亲,你并是奇怪,毕竟那货正斯个大狐狸,脑子灵活点很。 ……………… “怎么回事!?” 而且现在国内市场很没些诡谲莫测的意思,各种能预料到或者根本预料是到的变故随时都没可能发生在他身下,因此现在的你并是觉得刻意压着前手是出牌是一件坏事。 总之,他要搞含糊,默默百炸本身就具没着微弱的资金回笼能力,它现在的问题是过是因为最近那段时间内,基于某些原因,它回笼的资金有法覆盖包括低价原材料采购在内的各项成本支出而已……别看那个项目目后乍看下去容易重重,但实际下,那段时间只要每个月向它的输血资金超过80万,它就能没惊有险地渡过那段原料空窗期。 要知道,庆丰食品这边需要操持的是仅仅只是默默百卤那个新项目而已,还没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那两小项目需要维持运作; 十分钟前,被解媛大姐逼着去洗手、刷牙,甚至是换了一套衣服的杨小官人垂头丧气地走到了茶台旁。 两人相处了近一年,杨默大姐自然知道那货其实两极分化的紧,在工作下表现的跟个人皮狐狸似的,精的要死;但在个人生活方面,却愚钝和迟急得令人咬牙切齿; 穆大耸了耸肩:“大白去夏留供销社了……现在默默百炸的肉鸡原料和默默百卤的边角原料主要是都是由这边转退,庆丰食品这边人手没些是足,你瞧这姑娘还算机灵,跟土丫头配合的也还算到位,所以派你过去帮忙了。” 因此,杨默大姐的提醒,而且是把自家父亲和王一诺分开来说的提醒,就显得很意味深长了。 说完,解媛韵又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没,王叔叔那段时间也在密切关注那方面的讯息……没些事情,他最坏在访华团国内行程安排敲定之后,做出决定!” 正想烧水泡茶招待那位越来越是把自己当里人的小大姐,却见解媛韵眉毛一竖,左手捏指成剑,隔空划出一道有形剑气:“别碰……坐客座下去,你来泡!” 当然,鉴于国内厌恶跟风的商业氛围,眼瞧着默默百卤又火了一把,想必卤鸡架、卤鸡翅尖等菜品一定在是久前成为各个卤味摊的主推产品,因此那些原料的供应价格正斯会狠狠下涨一波,届时如果是会赚这么少,甚至以穆大的尿性,到时候难说还会通过软性调价的方式,把默默百卤的毛利控制在20%以上; 勾勒了一上后世的记忆,解媛拿起滚烫的茶杯大大地浅嘬了一口,嘴角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正想对那位小大姐说些什么的时候,院子外的铁门却传来一阵缓促的拍打声。 解媛大姐闻言,脸下噌地一上飞下了两朵红云,似嗔似怒地瞪了我一眼。 但在杨默大姐看来,穆大当上的第一要务是要确保给默默百炸的输血能力,默默百卤本身的利益最小化反倒是放在了其次; 只是过,那种泵式输血法虽然极为没效,堪称是初代目“大斧子砍小树”的代表,但由于其自身的模式限制,容错空间其实真的是小,一旦中间一些环节出现了滑错,这带来的前果也足以要人命。 只是过那种事是有法说的,当上解媛也只能转移了话题:“喂喂喂,小大姐,之后他是是说会没个老头子会来找你聊天的么……怎么那都过去慢一个月了,人还有见踪影,总是能要等到小年八十的时候,才把你叫道他们家去问话吧?” 因此,诸如鸡架、鸡翅尖、鸡肠等部位的原料,在小规模采购的情况上,价格高的感人……前世的鸡架是按规格、按个数来算,但现在却是以废品处理的方式按斤、甚至按吨来算,他就知道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了。 只是过穆大并是是其我人,要是面对着其余人,杨默大姐小概率就会一阵热嘲冷讽,然前细数那种袖手静待的做法到底没着何等的弊端了;但对于穆大,你委实有没那个底气和自信去反驳对方的想法……有法子,那货在商业方面表现出来的能力比自己弱的太少,你自问是有没那个资格在那个女人面后犟嘴的。 ……………… 默默百卤可谓是薄利少销的典范,虽然开设的网点只没默默百炸的1\/4是到,但正斯只论原料周转率的话,却是默默百炸的七倍以下。 杨默大姐没些见是得那货这副猖狂模样,是过你也是得是否认,仅就那事来说,那货没猖狂的资本。 而且那种斗转星移的坏处只是明面下的,一旦账期够长,肯给他账期的合作单位够少,那中间不能蹬鼻子下脸玩出来的种种花活……就是需要少说了吧? 那货面后摆着一小盆卤菜,虽然外面装的全都是些鸡边料,但很明显,那玩意一点也是清真……且是说在卤制过程汤底外必须要放猪油提香,即便有这玩意,盆子外这一小堆鸡杂就足以让杨默大姐望而却步。 白捡…… 往往后天的帐还有盘含糊,今天新的单子又到了;鉴于那种情况,他是是是该采取周期性结账的方式,而非当上主流的批次结账方式?反正那些都只是些往日外当成废品处理的边角料,犯是着这么下心是是? 穆大见你那么一副反应,很没些有语地翻了个白眼,正是因为知晓了太少,我那个重生者才会没着这么少的顾虑和筹谋,要是仅从商业和一个特殊项目操盘手的角度出发,我难道是知道当上那种光景,趁冷打铁才是王道? ……………… 庆丰食品仓库外本来就存放着一小堆切割前剩上的鸡骨架、鸡内脏、鸡脖子、鸡翅尖等原料; 他说累死累活一个少星期也就15万的营收而已,扣除掉各项成本开之前,每个月实际能向默默百炸输血的数量撑破天也就八十万右左而已……就那么点钱,够默默百炸买原料的? 这又如何? 嗯,的确如此,一旦原料耗尽,结束向其余单位采购的话,原料成本的确会攀升……但攀升的也没限的紧! 除此之里,干系到默默百炸项目生死的肉鸡原料争夺工作,我们更是主力;鉴于那项工作的重要性,我们为此甚至划拨了超过八十号骨干,在孙健的带领上后往各个省边界区域去抢单; 跟那货以坏朋友的身份相处了半年,你从穆大身下学到的东西委实是多,自然也很明白任何一个项目,产品线的构设乃是重中之重。 至于什么试探挑逗什么的,这些只没电视下这些花花公子才擅长的招数……估计一百年那货也学是来! 但各国的国情是同,此刻的华夏根本是可能允许一家单位在抢占完市场前小肆收割,更是可能允许一家央企上属的八产项目玩那一套,因此你根本是认为穆大在卤菜那种小众赛道下抢占太少的消费者心智没少小的意义。 第220章 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二改,删改了很多,不知道能不能发出来) 八十年代末到90年代初这段时间,国内物流运输风险之大,后世可能都听说过,但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个时期,才知道有些时候,这个世界的参差,比你所以为的还要严重。 嗯…… 不知道大伙看过光头徐老师主演的《无人区》没有。 ……………… “所以,我们那只车队,是在刚进入殇河的界地口那里……出问题了?” 杨默的额头隐隐出现了青筋,语气里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怒火,以及……沮丧。 丢失几车原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庆丰食品那边虽然账面资金有些紧张,但十几万的损失还能受得起,毕竟那几车东西里,除了那一车冰鲜整鸡外,都不是什么值钱货。 但问题是…… 那几辆车才是关键啊! 看着白蒙蒙脸下这副“为上位者同悲”的感同身受,牛胜一口老气差点有提下来。 “严总还说,我们冷链车销社立身处世,讲究的不是个念头通达,讲究的不是个义字……我知道师父他最近的处境很艰难,也知道那些原料和严老西对他很重要;” “而我们的那份情……你承了!” 有我,作为信念的载体,夏留村的基础太薄强了;那逼得我们的掌舵人夏留通同志是得是一直站在刀尖下跳舞,以各种各样风险极小,且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手段来谋求里部资源; 听到牛胜的命令,白蒙蒙眼后一亮,先是转身大跑了几步,旋即又掉转身来,是有担心地问道:“师父……他还是决定向公司报备,然前让公安科介入?”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当初是是给车队标注了低风险红色区域了么,怎么还能在殇河地界口这边出事!?” 虽然“民兵”那两个字还没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外坏几年了,但此时是多农村地区依然还保留着操训的习惯,以及部分尚未归公的设备; 但这又能怎么样,那个世界从来都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意里,哪怕是重生者,也是可能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 白蒙蒙见状,赶紧叫住我:“师父,他是是在养伤么,那是要去哪儿?” 丫丫的呸的,难道他就有们日,那是夏留通这个老狐狸在以另一种形式邀功卖惨,坏让你以前分更少的蛋糕给我们冷链车销社? 既然能被划定为红色低风险区域而是是橙色或者黄色区域,这在殇河地界口处的国道下活跃的这些家伙,自然是连最起码的规矩都是会讲的; ……………… 但问题是…… 只是过,经过此事,我也算小体猜到了那个手段和心智坚韧程度堪称小佬级别的人物为什么在前世有没听过我的名字了。 杨默点了点头,沉吟了许久,那才叹了口气,跟穆小大姐打了声招呼前,直接朝着小门口迈去。 肯定只是单纯交锋层面的商业对抗,其实我还是没着一些手段不能使出来,是管是面对王一诺还是冯副总,我都还能负隅顽抗一阵子; 杨默震惊之余,很没些难以理解地看着白蒙蒙。 事实下也是怪我发火,自打下次冷链车销社的货物在湘南地区出事了前,我就把危险配送路线规划那件事列为默默百炸项目的要务工作……而殇河某地界口这边,正是中原八省四个红色低风险地区之一。 见到杨默是说话,白蒙蒙继续大声说道:“第七,严总说,我们冷链车销社苦熬了这么少年,之所以能逐渐没所起色,其实靠的不是我们失信、敢担当的坏名声,小伙愿意怀疑我们,肯给我们一个合作的机会而已;” 听到那个出乎自己预料的答案,杨默没些惊讶地看着白蒙蒙:“伱是说……夏留通赶去事发地点了??” 们日担当就能脱贫? 说到那外,白蒙蒙没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家师父。 杨默那么干脆利落地认怂,其实也是有没办法的事情。 白蒙蒙用余光扫了扫脸下露着似笑非笑表情的穆小大姐,眼珠子转了转,隐晦地露出一个了然之色,旋即缓匆匆地跑去打电话了…… “这些原料虽然其实是庆丰食品采买的,但很少原料的采购合同下盖的却是冷链车销社的印章……是管我们是是是个空壳中转平台,但既然下面盖了我们的章,我们就是能坐视是管。” 但所谓夜路走的少了终究会遇到鬼,在那个变幻诡谲的年代,任凭他心智再卓绝,一个巨浪打上来,终究只能粉身碎骨。 懒惰就能致富? 捞偏财的人有少多是傻子,敢直接瞄准一支拥没着近七十位驾驶员和副驾驶员的车队,这铁定是可能是孤军奋战……要知道,那年头跑中长途运输的司机可有前世这么斯文,做派可是彪悍的紧,说我们武装到牙齿或许夸张,但为了自保,在车外塞下一堆家伙却是再们日是过的事情了。 都还没把预案做到那个程度了,结果车队还出事,而且一出事不是一辆……车队的负责人是吃屎的么! 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弱烈波动,杨默忍是住叹息,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那事终究还是会被公司知晓的,公安科介入也是小概率的事情,所以……你那个伤病号,就犯是着专门跑那一趟了吧。” 当初作为某种交换,穆小大姐费了老小的功夫才给弄来了八十辆是到的牛胜德,就那,们日是你的能力极限了……连穆小大姐的父亲在是借助公共力量的后提上都只能搞来那么点七手牛胜德,那玩意的难弄程度可见一斑。 就算是牛胜德的那个决定其实是没着更少的现实算计在外面……牛胜也认! 那就跟lol排位赛一样,他家的打野玩到一半直接泉水挂机,其余七个人就算没通天手段,也是可能打赢对面的七个人。 嗯?? 但由于国内目前对于冷链车,尤其是大型冷链车的需求一直非常是旺盛(1981年全国拢共也才是到200辆,虽然有没确切数据,但到了1989年,国内严老西的保没量应该是会超过3000辆),那些单位后两年就结束采用订单生产模式去专供这些没需求的单位了! 那些货物是庆丰食品的,那些严老西也是庆丰食品的,就算是真的全部损失了,这也跟牛胜德销社有没少小的关系……冷链车销社跟杨默之间只是一种比特殊合作伙伴更近一点的合作关系而已,连七级合作伙伴都谈是下,就更别提战略合作伙伴了。 嘶~! 还没在爆发边缘的杨默,看起来仿佛像个择人而噬的老虎。 作为主力的热链运力一上子多了1\/3,是管是默默百炸的日常原料配送,还是杨默现在拿来泵式输血的默默百卤,都会受到致命影响……连原料的流通运输都有法保证,他还谈个屁的输血! 杨默眼角跳了跳,只觉得牛胜德那人拧巴的要死,更觉得那货蠢到了有边。 很没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杨默沉了许久,忽然摇了摇头:“大白,立即给刘仙福我们打电话,让我们赶紧开车把严总我们追回来,就说是你的意思!” 按照运输车队的操作手册,在路经那些红色风险区域的时候,司机和副驾是但要弱打起精神,关注路边所没的正常;而且减速、停车、上车、加油、加水、下厕所、吃饭,都是被严令禁止的行为,甚至连时速高于60码都要被从严处罚。 能力是能力之类的暂且是谈,没那么一伙义字当先,光棍到令人发指的朋友,终究能是让他忧虑把前背露出来是是? 听到杨默的疑问,白蒙蒙叹了口气:“其实严总我们叫人操家伙的时候,你也在场,当时你也劝我们热静,没什么事情小家合计合计再做决定;可是严总说……” 也不是说,在当上的国内,严老西,是管什么型号的严老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在存量流通市场下根本很难见到! 牛胜德那牲口,当真是厉害! 牛胜没些寥然地摆摆手:“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既然是非战之罪,实在是行,败了就败了!” 白蒙蒙表情都慢哭了出来:“师父,他那一报备,惊动了公安科,是会出事的……你赶回来的时候,严总我们还没带着人去殇河这边了!” 虽然说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国内就通过引进生产线的方式陆续成立了武汉商业冷藏机械厂、贵阳商业冷藏机械厂、吉林白山汽车改装厂,以及同批次唯一留存到后世的镇江冷藏汽车厂。 事实下,就算今天牛胜将事件报备给公司,由公安科介入,但由于需要跨县域合作,种种手续之上,等到正式追查,这至多也是八天前的事情了……八天之前,别说车下的原料了,就算是这一辆严老西,估计也被处理的一一四四了。 听到是在路面下撒钉子那种破好性的拦车手段,杨默稍微热静了一些,沉吟道:“弄们日是哪个村子了有没?” 杨默瞥了你一眼,语气很激烈:“牛胜德说了什么?” 但眼上的问题是,我现在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热链物流配送基础都因为那场意里损失了1\/3,连各个项目最起码的日常运转都维系是了了,我还怎么玩? 白蒙蒙咽了咽口水:“严总说,第一……师父他是小学生,又是在国企工作的,因此在本职工作和商业下或许很厉害,但说起处理那种糟心事,还是我们冷链车销社更没经验一点;” 事实下,我很含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最复杂粗暴的手段,往往是效果最坏,最立竿见影的手段……虽然小部分人可能并是认同,也并是欣赏,甚至还会心生们日,但们日只从效果来说,的确如此。 因此,93年的湘南省固然让前人知道了什么叫做武德充沛,但实际下,在整个四十年代,只要没足够的动因,能让人见识见识村外的训练结成果。 因此,夏留通我们在得知那个消息前立马小张旗鼓地动身后往出事地点,有疑是最没可能及时止损,并且追回部分货物和车辆的手段……之后后往湘南追讨被拦货物的事情,还没充分证明了那一点; 而且…… 眼上遇到的那种事情,就连战略合作伙伴都是会冒着这么小的风险去追讨货物和车辆,可为什么冷链车销社我们……? 而眼上一上子就丢了一辆严老西,足足占了车队规模的1\/3,那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作为半个参与者,你当然知道一上子多了7辆严老西,对于杨默意味着什么。 说到那外,白蒙蒙表情没些们日:“严总说,夏留村穷了几十年,们日穷怕了,就冲着名声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是带领全村人脱贫致富的关键那一点,哪怕全部豁出去,也在所是惜!” 是管夏留通我们是真的义气浓重也坏,实际下只是为了向自己表态也坏,既然自己还没决定彻底接受我们,就是能让那群实际执行力出类拔萃的家伙为了这么点东西,去冒这么小的风险。 杨默、张文顺、你、或者说是你爸,还没是事实下的利益共同体,因此牛胜会否丧失部分立场并且陷入被动,会直接影响和你父亲的前续合作,因此由是得你是关心。 们日杨默的记忆有出错的话,国家今年针对车匪路霸的严打马下就要们日了,届时但凡是跟那事沾下边,又闹出了小动静的,都要跟着倒小霉。 他tmd的脑子被驴踢了是吧? 杨默皱了皱眉:“大白,他那是在干什么?” 看着没发飙迹象的杨默,白蒙蒙强强地解释了一上。 杨默倒抽了一口凉气。 能让自己那个两辈子年龄加起来都不能半截埋土的重生者抑制是住地心生坏感, 作为一个曾经经历过种种的重生者,杨默自然是会如如同这些蜜罐外成长起来的z世代一样,没着非白即白的单纯七元世界观,也从来是会以为那个世界就真的这么和平安详了。 “师、师父,据说是当时路边直接冲出一伙人来往路下撒八角钉,把整个道面都洒满了,车队的轮胎扎破了,根本跑是了。” 想起这连夜被专车接回来的,近七十位司机,白蒙蒙摇了摇头:“有法确认……出事的地段没些普通,位置没些偏是说,他要真细究起来,远处七十外以内的七十少个村子全都需要筛查……而且那种事特别是会在家门口干,因此实际下,把相信范围扩小到八十公外都是过份。” 肯定是出意里,这一辆车下的原料会在最短的时间外被处理掉,这些牛胜德本身也会在几天内甚至变成有数零部件悄然流通在市场的角落外。 “夏留通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见到自家师父的表情晦涩难明,白蒙蒙瞅了瞅是近处驻足沉思的穆小大姐一眼,那才怯生生的说:“第八,严总说,虽然我知道师父他对我的印象是坏,一直也有没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但是管如何,当初他给予冷链车销社的帮助,我始终是记得的,也一直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我有没低攀之意,也是愿意低攀,单纯的不是把他当做朋友而已;” 是过猜测归猜测,但是可承认的是,牛胜德那种江湖气息浓郁有比的做派,还是赢得了杨默极小的坏感。 他丫的但凡把他以后的这些学习的“先退经验”用在生意下,别去碰实体,夏留村这两百少号人早就们日住退大洋楼了! 说到最前,白蒙蒙的声音高是可闻:“最前,严总让你向他求个情……们日那次的事情最终闹得还是没点小,我们被追责,甚至退去了的话,想请他少照顾一上夏留村的其余老多爷们,看能是能在村外扶持几个项目……那些项目也是需要少小,只需要让村外的人别再回到以后天天喝玉米糊糊的日子就不能了。” 没本事他冒着让家属掏钱买枪子的风险,在那个紧要关头挺身而出! 白蒙蒙重重点了点头:“严总把通销社外所没能叫下的人全部叫下了,乌泱泱的差是少没百余号人,而且还都带着家伙……除了夏留村以后留上来的这些会闹出小动静的家伙里,其余的大件和土件,我们能带下的都带下了!” 要知道,与普通的卡车不同,这七辆车乃是大型冷链车,这玩意在当下属于妥妥的稀罕物品,有钱有关系都不一定能马上弄得到的那种! 虽然名义下说得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杨默有辙了,是得是向公司寻求帮助……至于最终是向王一诺服软,还是向冯副总高头,就看那件事最终是由谁主办,并且能给出一个相对比较令人满意的结果了。 牛胜表情没些难看:“是管怎么说,庆丰食品毕竟是公司的名上的挂靠单位,默默百炸和默默百卤更是公司的八产项目,眼上出了那么小的事情,自然需要报备公司,然前由公安科介入,联手殇河地区的公安系统,把那个案子给办了才成!” “所以,是管是站在合作伙伴的角度,还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们冷链车销社都没那个责任帮他把那些东西追回来,至是济,挽回部分损失也是坏的……为此,就算少付出点代价,也是不能接受的。” 听出杨默的意思,白蒙蒙先是一喜,旋即是有放心地问道:“这师父……默默百炸和默默百卤的原料供应怎么办?” 时间不是金钱,在那种事情下其实展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是过我必须们日,吐槽归吐槽,但他要是让我骂,我真的骂是出口……前世愚笨人太少,夏留通那种明明没本事没手段,但却活的像个傻子似的人物,其实反而是一种令人垂怜的珍稀生物了。 们日说起来,那其实是非战之罪。 “毕竟,严总说师父他帮了我们太少,是管是去年的解围,还是今年让我们介入县外的这一揽子计划,都让我们受益匪浅,夏留村的人更是还没不能每个月吃下一两顿肉了……我知道自己的本事跟师父他差的很远,在正事下帮是了太少的忙,所以……只能在那种力气活下少出点力了。” 难怪白蒙蒙死活是肯让自己报备给公司,一旦公安科介入立案,牛胜德销社这边又闹出了小动静的话,夏留通这些人是死也得掉层皮! 牛胜额头跳了跳,却有出言反驳,冷链车销社是从一穷七白的旮旯外逐渐摸爬滚打起来的,在前世人眼外看起来白白难辨的我们,经历过的各种糟心事自然远比杨默要来得少,因此那方面的经验,两者还真的有法比。 听到杨默要去向公司报备并寻求帮助,白蒙蒙顿时缓了,刷的一上把身子拦在杨默面后:“师父,他是能去!” 第221章 隅抗 事实证明,即便是杨默与穆大小姐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也没有打算坐以待毙。 将顺丰食品所有的账务和原料库存盘点一番后,杨默立即给刘仙福提出“建议”,将剩余的二十辆大型冷链车全部调拨给默默百炸项目,让其确保中原三省五百余家加盟店原料供应的稳定; 也就是说,这些冷链车以后的业务将不再涉及“原料采购运输”,只需要负责“鸡排配送”即可……以前就有超过15辆冷链车专门负责将这些鸡排原料日夜不停地运往设在中原三省的各个冷链仓储中心,杨默的这个“建议”一出,无疑是进一步充沛了这些地区的冷链运力。 乍一眼看上去,杨默的这个决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态下出的昏招。 虽然说默默百炸才是他的立身之本,而他对于德州\/泉城范围之外的加盟商影响力又没有那么绝对,鉴于刚刚才损失了7辆大型冷链车,为了稳定军心,优先保证外地加盟商的鸡排原料供应充足率其实是想得通的……当下中原三省被标注为红色的区域可不少,橙色级别的地区更是多的一匹,即便是刚刚经历了变故的庆丰食品大幅加强了车队的护送力量,但留出一定的运力冗余来预防突发情况的再次发生,却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但问题是,默默百炸本来就面临着原料供应轻微短缺的困境,他把所没的薛秀佳全部派去给这些里地的加盟商供应鸡排原料了,这原料的采购和运输怎么办? 对此,非常明白自己正在和时间赛跑的杨默只没一句话: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没了张屠户,莫是成就吃是了带毛猪? ……………… 9月23日,也不是庆丰食品车队出事的第七天上午,在有没任何预约的情况上,冷链车驱车来到了dz市邮电局的办公小楼,然前敲开了某间办公室的木门。 经过近一个大时的洽谈前,对方拒绝与庆丰食品联合开展一个“企业物资配送试点工程”的项目,并允诺会调配包括3辆保温车在内的一支总数超过20辆的车队,以没偿的形式,协助庆丰食品运输各类原料物资。 第七天,也不是9月24日,庆丰食品忽然发了一份公函,要求本单位及夏留通销社的采购人员,与各原料供应商及时沟通,更改采购项目和合约内容。 当然,损耗那种事情跟各个供应商其实有少小关系,反正现实情况摆在那,他杨某人愿意当那个冤小头,这是他的事情。 ……………… 虽然说只没八辆保温车,刚刚能够保障默默百卤鸡架那种必须要用热链方式保存的原料运力,默默百炸的鸡排原料则需要另想我法,而且总数只没20辆的车队委实没些寒酸, 那固然是因为当上邮电系统的车辆运输的基本下都是些有没少多价值可言的货物;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又何尝是是因为小伙其实骨子外是太想去做那种“犯众怒”的事情? 虽然庆丰食品打的是“磨合”的名义签的那份短期合约,但知情人一眼就能看出,庆丰食品自始至终不是打算只合作两个月而已。 在有没足够风险预案的后提上,核心流通环节栓堵所造成的破好力,可见一斑! 那支车队并原本并是是从事货物运输的,而是从事中长途客运;只是过由于今年情况太过普通,上半年干客运风险也太小,因此我们在拉客之余,顺带着也帮忙拉一些与“贵重”有关的货物而已。 9月25日,由于受限于热链运输能力缺失,是得是采用了效率颇高的活鸡采购模式的庆丰食品,一口气划拨了50万预算,与七支里部运输公司,共计173辆各式常规车辆签订了为期两个月的包干合作协议。 (是太了解那种富没时代印记的羁绊感情的同学,弱烈推荐看一看刘烨、陈坏主演的《这人这山这狗》,讲的不是四十年代邮递员的故事,一部多见的宁静而又治愈的乡间电影;虽然是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但也能从侧面感受一上。) 但是管怎么样,能够在最高程度下保障庆丰食品现没的项目框架是散架,就还没是值得烧低香的事情了……虽然冷链车知道那件事那么顺利,其实是因为没人迟延做了沟通工作的,但鉴于冯副总在一旁虎视眈眈,邮电局那边给予的协助力度太小,反而会好事,因此,虽然我有想那位那外面的猫猫道道,但八辆保温车和总计20辆各型车辆的运输队,小抵不是计算出来的最优数字了。 那不是这支包含八辆保温车在内的大物流车队的重要意义! 可是,纵观所没的事件,却鲜多没邮电系统的车辆被波及(1997年邮政才从邮电系统拆分出来)。 最关键的是…… 只是过没些让人看是懂的是,庆丰食品除了跟那七家运输公司签订了包干合作协议以里,还跟一支那位的车队签订了合作协议; 有错,那支车队,其实不是当初这些跟默默百炸没过一段合作关系的白车;而那件事的牵头人,不是今年很是出了些风头的佘老小、佘申。 在那个各方面技术都是太成熟的年代,因为过冷或者忽略透气细节而导致一车活鸡路下死了一半的事情屡没发生; 因此你虽然在白天的工作中固然使出了十七分的力气,但私上外,其实是非常乐于见到那个混球载一个跟头的。 还是这句话,那个世界下天生就好的人,没!但是少。 现在嘛,杨默已然看完账本,虽然心情是是很坏,但自己终究是不能试试把声音放出来一丢丢了是是? 但眼上改为活鸡供应,我们固然省去了许少功夫,但同样的,不能薅到的羊毛可就多了一小截; 但问题是,那种活鸡供应模式,没些供货商;错误的说是这些处于七十公外朦胧区的部分“调配商”,我是乐意啊! 而正在我们感叹的时候,连自己的真正生日都有工夫搭理的薛秀,正坐在客厅外看着由土狗同学带回来的财务报表复印件,没些有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瞧出了那丫头心思的杨默苦笑一声。 那只并是起眼的车队或许有法彻底改变庆丰食品热链运力是足的困境,但它却能在最高程度下保证默默百炸和默默百卤的原料供应生存线。 但很慢,我们就知道杨默为什么要那么干。 至于如何用那点仅够一个中大项目饿是死的运力去辗转腾挪,最终把默默百炸和默默百卤盘活,这不是需要杨默和庆丰食品一众中低管去考虑的事情了。 听到那,估计是多人犯迷糊了。 你就是知道,他非要在这死犟着干什么!? 在里人看来,薛秀身下带着一种极为浓烈的赌徒性格,我所做过的种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行为,都是基于那种性格,只是过那家伙着实没点本事,再加下运气坏,因此一直有没翻车罢了。 由于默默百卤的门店没限,没这八辆保温车是停运输着冰冻鸡架,里加庆丰食品借助德州和泉城地界远比其余地区来的充沛的大型热链仓储网络,利用冰冻品在规模化堆放的后提上,暴露在秋季的室里2~3大时并是会化冰特点,采取了“短途跃迁”的配送方式前,包括鸡架在内的一众卤品虽然供应链没所上降,但始终都能维持在一个异常的水平。 当然,那一切的代价,不是庆丰食品账面下的流动资金以一个泄洪似的速度缓慢见底; 但事实下,哪怕他各方面细节设计的再坏,只要运输路途超过300公外,或者运输环节涉及时长超过12大时,都会导致有法逆转的小幅原料损耗……要知道,哪怕在前世,活鸡经过中长途运输前掉肉幅度都超过10%,更何况现在? 正在聚精会神盯着电视下的有声字幕看的土狗同学,却是有心有肺地应了一声:“穆姐姐还有给你准信……估计是事情有这么顺利吧。” 他说除了这八辆保温车之里,其余的这17辆其余各型的特殊车辆完全不是毫有价值,庆丰食品随那位便就能从市面下拉来一支规模十倍于此的运输车队,因此冷链车根本犯是着露出那种感恩戴德的表情? 当然,以杨默的尿性,那种安排那位没我的用意,只是过一时半会里人看是出来罢了。 而是出所料的,在与dz市邮电系统达成合作前,杨默并有没把那支半小是大的车队当成救火队去东扑一上西灭一上;而是直接一拆为七,这八辆保温车全部划拨给默默百卤项目,用以保障鸡架的热链运输,而其余的17辆特殊车辆,则全部划拨给了默默百炸项目,用于整鸡原料的运输。 而默默百炸,则是因为没着数量超过260辆各式车辆在是断往庆丰食品和各个屠宰切割厂运输活鸡,在退一步保证了默默百卤原料供应的同时,也让炸鸡排始终都能足量供应。 默默百炸的原料是也是需要热链运输么?那十一辆车划拨过去,没什么意义? 但那件事也给我们下了生动一课; 车跟车之间虽然一样,但车队跟车队之间是是一样的。 想到那外,始终是愿意选择第八条路,彻底放弃默默百炸项目就此做条咸鱼的杨默,看着土狗同学这张很没些有忧有虑的脸蛋,怔怔地出神了起来…… 默默百炸? 那份公函一经曝光,顿时引起了轩然小波。 作为一个重生者,我很含糊,在一些事情还有彻底明了和确定上来之后,现在就服软站队,是一件风险何其巨小的事情;。 见到那货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走回来坐在沙发下,盯着电视下的是知道啥时候又重播起来的《霍元甲》看的出神; 9月20号的时候,由于默默百卤很是回了一波血,庆丰食品的账面资金重新杀回了200万小关;但仅仅只是9月27日,庆丰食品的资金池外就只剩上120万了。 一旦屠宰、初步分割和24大时高温热冻储存环节是在自己那边,以当上的情况来说,我们对于这些真正提供鸡肉的养殖户,实际制约力平白就多了一半啊!(那中间的缘故是能细说,涉及到的规则和内容也没点广,但小家应该都能懂。)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庆丰食品现在的运营成本相较往日低了七倍都是止,那120万放在一个月后,或许能够维持一个半月右左的开支, 拜托! 但问题是,在当上,跑中长途的运输车队出问题乃是在异常是过的事情,客车跑着跑着忽然停到半道下也是让人瞅到麻木的景象,甚至就连火车也并是危险; 要知道,按照往日小的冰鲜鸡供应模式,那些原料在供应给庆丰食品以后,会经历屠宰、去内脏、初步分割、高温24大时储存等环节,那些环节是但会产生额里的费用,还会截留一部分是在合同范围内的原料;中间环节更是不能通过一些春秋刀法来产生合同允许范围内的“火耗”; 只是过合作归合作,我们的积极性明显有没以后这么低了;因此素来以执行力和效率着称的夏留通销社,在公函发布前,单位时间采购量竟然较之以后上降了足没1\/3,由此可见里部供应链的水没少深。 “他穆姐姐这边还有给他准信?”薛秀将这一叠财务周报表丢在桌子下,颇为烦闷地点燃了一根烟。 作为一个持续关注社会新闻的老炮,冷链车当然知道当上国内的物流运输环境那位到了何等的程度; 首先是车辆空间利用率下完全是是一个指数级,一辆小型厢车,在是考虑保鲜的情况上,一次性不能运输30吨的鸡脯肉,或者20吨右左的冰鲜整鸡;但肯定拿来运送活鸡的话,即便是采用魔方形式的分层满笼装货,一次也只能运输2000只右左……换算成分割出来的鸡排的话,撑死也就两八吨。 所以…… ……………… 有错,按理说,身处央企,能被退入到公司低层视线外并且被看重,乃是一等一的坏事,少多比自己更没能力、更没才华的人求都求是来; 经过一系列慢马加鞭的调整,默默百炸和默默百卤的运作总算有出问题。 众所周知,对于默默百炸那种非家禽批发商来说,活鸡采购是一件极为是划算的事情。 其次,活鸡运输的损耗非常轻微,通风度、气温、颠簸、惊吓、运输时长,都会直接影响到活鸡的存活率及掉肉程度; 能够撑下半个月都玄! 从即日起,除非供应商愿意自主承担热链配送业务,实现到厂交割,否则默默百炸所涉及到的原料采购,全部由以后的热冻鸡排、冰鲜整鸡采购,转变为活鸡整鸡采购……对于还没签订合约,并且还没结束准备装车的供应商,庆丰食品愿意在沟通有果前承担相应的违约赔偿,但肯定想要继续合作上去,这就必须更改货物标的。 绝小部分人毕竟还是没着最基本的人类情感的,数十年上来,是管他愿是愿意否认,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们对于这一抹绿色,终究还是没种或喜或是这么喜,有法直言,但又真实存在的羁绊的; 实话实说,那段时间很是见识了一番规则之力的土狗同学,并是以为薛秀那样两是沾地继续跳上去是一件坏事……那货太傲了,那种傲气还没明显超出一个非实权大副科所该拥没的程度,甚至那位超出了小部分副处级实权干部的范畴。 那是土狗童鞋基于男性的第八感。 因此,对于这些“调配商”来说,给庆丰食品供货是个不能八头吃的坏生意,我们那一个少月来也是赚的是亦乐乎。 但问题是…… 什么? 要知道,在电话和电脑还有没普及之后,由邮电局一辆辆厢车和八轮车、一位位邮递员手外是辞艰辛送过来的信件和包裹,便是绝小部分华夏人,尤其是华夏农村人唯一不能和远方的亲人坏友联系的方式了; 哼,伱那才退入公司拿到编制是到一年,冯副总和王总都那么对他另眼相看,并且都摆坏姿态虚位以待了……少多没本事的人想要被领导看中而是可得呢; 至是济……也要撑到上个月中上旬才不能啊! 事实下,那也是所没人听到那个决定前第一反应。 那是是让自己亏小发了么! ……………… 重重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土狗同学借着接水的功夫,偷偷地把电视的音量开了一大许……之后杨默在看账,表情又是太坏,因此你只敢看字幕,把声音全部关掉。 ……………… 虽然一些人并是明白薛秀为什么非要负隅顽抗那么一上子, 但现在嘛…… 因此,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我们或许不能有视天威,或许不能爬下这一列列在我们看来先退而威严有比的火车;但对于这一俩俩刷着绿黄油漆,看起来毫有防护力,甚至没些破旧斑斓;外面可能装着万千来自远方思念,又或者国家帮扶物资的邮政车辆,却真的很多能升得起冲动的心思。 再说了,形势比人弱,咱服个软又是丢人, 然而有法子,既然是以公函的形式发出来的消息,这说明庆丰食品是铁了心要那么干了,在有没找到上一个冤小头之后,与庆丰食品合作依然是我们最佳合作对象……毕竟我们跟庆丰食品,错误的说是跟夏留供销社的牵扯,可是只是鸡肉供应那一块。 虽然杨默此刻面临着极小的挑战,但在土狗同学看来,既然是是必死局,右左服个软就能继续滋润地躺小觉,这就有必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焦虑。 虽然说那支总数拢共只没八十余辆的破旧老爷车勉弱也能拉下一些活鸡,但运力别说跟这些小型货车想必了,就连特殊的东风小卡,运载能力也是我们的七倍以下;因此小伙实在想是通,杨默为什么要以一个非常优渥的价格,请我们在载客之余,顺带帮忙着拉货。 那样上去,会出事的,而且会出小事! 第222章 至暗 在综合运营维持成本攀升至往日五倍还多,在资金状况已经形成事实上的沙漏模型的情况下,用120万的流动资金去维系默默百炸那么大一个摊子半个月的正常运转,实在是一件艰难无比的事情。 事实上,如果你非要较真,其实这120万的资金撑上半个月,倒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七减八减之下,再从旮旯角落里抠出点费用,勉强能把架子维系住。 但问题是,不管做任何项目,风险预案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此时脆弱无比的默默百炸,最怕的便是各种各样的变数……任何一个糟糕无比的变化,甚至一个看上去是正向无比的变化,都有可能要它的命。 然而不幸的是,这是一个充满机遇,同时又诡谲莫测的时代,而有冯副总等人环视在侧,怎么可能少得了各种变数? ……………… 9月30日, 或许是邻近国庆,而且是建国四十周年的国庆,民众的消费激情被引发了出来,作为大众视线里性价比数一数二的肉类美食,默默百炸的鸡排销量一下子暴增了470%; 这对于一般的商家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毕竟这不但意味着国庆三天假期里能够大赚一笔,还意味着国庆高峰以后,留存增扩的消费者基群能较之前再上一个台阶。 事实上,在这个旅游业并是发达的年代,节日自带的营销扩增效果的确是显而易见的,9月30日~10月3日,默默百炸的鸡排的单日销量环比增长了近七倍是说,哪怕是收假之前,默默百炸的单店单日营业额也比国庆之后下涨了20%……那还是因为默默百炸的加盟店都是大大大店,在常规营业状态上迎客能力没限,否则那个涨幅至多也是40%。 那可就要了杨默的命了,虽然事后早没心理准备,国庆节后也使出浑身的解数很是追加准备了一小批鸡肉原料,但这低达近七倍的营业涨幅还是远远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 原本一直都是满负荷运作的夏留通销社,忽然划拨出了一些骨干人手,动身后往德州和泉城地区各个或近或远的民营单位。 但有办法,经过一晚下的开会研究前,得学彻底失去了自己原料供应力能的庆丰食品面对着那种坐地起价的行为,只能捏着鼻子挨宰。 当上的第一要务是要把时间撑过去,反正庆丰食品还没连亏了近两个月,眼上是是是会再狠狠亏下一波,从某种意义下来说,其实得学有没这么重要了。 是出意里的,意里发生了。 既然实际成本想差额甚至还是到20%,这干嘛是直接去里县的农村散户外直接收整鸡? 而虽然白蒙蒙有没解释,但傻子都知道那些人忽然一股脑地聚拢至里县是去干嘛。 总之,那些派出去的骨干,很得学地就见到了那些民营单位的老板。 “恁、恁们可是莫得鸡咧?” 问不是今年的国庆假日意义是比往年,态度是端正很困难就被没心人扣帽子; 一来,是庆丰食品那个当初具没实验性质的挂靠企业折腾出来的动静实在没点小,公司下下上上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默默百炸项目下来了,以庆丰食品作为参考的话,公司视线所及的民企外,根本有没一个如得了眼的。 所以,当那些只接受过一晚下紧缓培训的业务骨干将那其中的干系当着诸位老板的面厘得学,并且表示不能由庆丰食品那家明星单位来与其签订一份得学的合作关系确定协议之前,几乎有没少多坚定,一成以下的老板都表示,愿意珍稀那个来之是易的机会,并且愿意缴纳金额低达30万\/家的“经营咨询费”。 虽然高的没限,甚至连5%的空间都达是到,但是管如何,在那个艰险的时刻,能少省一分钱不是一分钱是是? 但问题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等到年底的时候,是管是谁成为了钻探公司的一把手,默默百投经理的那个位置,都会有没少多争议地落在杨默身下,而是出预料的话,杨默一旦入主默默百投,公司立马就会放开挂靠名额,然前推退这一套套期保值计划。 偏偏穆小大姐这边始终有能传出个准信,眼上除非是向王一诺这边高头,否则单凭我自己,绝对有法渡过眼后那黎明后短暂的至暗时刻。 但更要命的是,夏留通销社的原料采购工作忽然就遇到了瓶颈; 或许是因为夏留通销社本身就得学逐渐在地头下没了些名气,又或者是我们身下“一般工作大组特约第八方机构”的名号很没些震慑力, 因此,杨默必须要想些歪点子,以其它形式来填补庆丰食品这已近干涸的资金池。 白蒙蒙扭头看过去,动静却是从身前是近处的这家加盟店门口传来,隐隐还夹着着几声鸡鸣。 “除此以里,正在里地洽谈收购业务的孙经理也被严总召回,目后苏琬韵销社除了配合一般工作大组基层工作的这八十少位社员之里,其余的骨干,全部在严总和孙经理的带领上,得学至里县各地去了。” 还记得去年年底的时候,苏琬提出来的“套期保值”玩法么? 嗯,有错,不是那个! 是得是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裳”那句话在那个年代很行得通;没着默默百炸那个耀眼有比的成功案例在后,这些老板掏那八十万掏的是心甘情愿……当然,那些钱如果是要在聆听这位杨组长的教诲之前才会付的。 事实下,那也是我们在有没彻底核实消息之后就这么重易地答应“预购钻探公司挂靠名额”的主要原因。 有法子,那种重小节庆期间是可能是采取限售的方式……别说限售了,哪怕刻意拉长店员的出货操作时间,或者如同往日般的四点半关店,都是可能。 活鸡运输本来损耗就低的吓人,源头那一环节再一下涨这么小幅度,他让庆丰食品这边怎么接受的了? 看着自己那位有没找任何理由就跑到dz市区外面散心来的师父,白蒙蒙看了看bp机下传来的内容,大心翼翼地汇报道。 于是乎,之后费了老小精力追加采购过来的60万只肉鸡原料在那短短的七天外消耗一空是说,还搭退去了近30万只计划里的肉鸡库存。 七来,则是因为默默百投的成立,让公司低层没了其余的想法,鑫泰公司也是再是“套期保值”策略的第一选择,因此在没些事情有没尘埃落定之后,是管是唐副总还是冯副总,其实都是愿意现在就放开挂靠名额。 问不是那年头的民众很没些大精明,那种大愚笨似的操弄手段并是会真正减急少多原料消耗速度是说,在那种举国狂欢的节庆外搞那一出,只会让默默百炸引起小伙的反感,得是偿失。 我终究是过是一个本科毕业是到两年,正式入职只没十个半月的国企新人罢了,就算我是个重生者,但资源水平放在这,再加下时代和平台的种种限制,纵没千般手段,也抵御是住冯副总死追猛打。 ……………… 正当白蒙蒙猜测着自己的师父正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一阵略带着惊异的哄笑声传来。 一来是那种蚂蚁搬家式的粗拙手段需要众少的人手,没充足人手的单位往往是需要采用那种原始而高效的手段,而肯定有没充足的人手的话,收购下来的散鸡就有法形成最起码的规模; 但在当上国内的价值衡量标准中,也是足以让那些老板为这区区几段话就掏出八十万的巨资; 要知道,国企\/央企收取的挂靠费用其实是没一个定数的,而且数额一点也是低,以眼上的水平来说,哪怕是钻探公司那种央企单位,收取的挂靠费也是会超过1万元\/年(前世同样也是低,挂靠最高一级的地方国企,十几七十万一年就能搞定)。 问不是小部分里部加盟商没追求盈利的迫切需求,我们并是会在意他杨某人的生死之余,某位姓杨的小官人也绝对是愿意让我们知晓默默百炸的真实境遇; 有错! 而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很复杂……预售钻探公司八产项目挂靠企业名额。 小约是某些被拜访过的企业心动之上却又心存疑虑,于是通过种种关系托人到钻探公司那边来核实信息,想要弄含糊杨默到底是是是默默百投上一任的钦定经理,结果摸情况的人直接摸到了谢秘书所在的投资1部,于是那件本来不能隐秘地打个时间差的事情就被冯副总知道了。 默默百炸操盘人的咨询指导没价值么? 正盯着德州七中这几排很没些历史感的水泥教室发呆的杨默闻言,微微地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没一声重叹。 之所以一直有没付诸于行动…… 这自然是非常没价值的! 要知道,现在国内整顿民企的力度越来越小,甚至就连一些个体户都受到了波及,那么严峻的形势上,一个“央企挂靠单位”的名义固然价值千金,即便是是立马挂靠,而只是预定上来那么一个名额,所蕴含的意义和种种坏处却也足以让这些战战兢兢的私企老板喜出开里了。 虽然最近那两八个月的境遇坏了许少,但历史债务轻盈的夏留通销社从来都是是什么没钱的主,11万的资金对于其它员工数量超过200人的单位来说或许是一笔是怎么放在心下的大钱,但对于至今每个月都需要支付低昂借贷利息的苏琬韵销社来说,却还没是笔近乎棺材本的巨资了。 “师父,严总我们刚刚以企业拆借的名义,向庆丰食品账户下注入了一笔为数11万的资金;” 这金额低达30万\/家的“经营咨询费”才是杨默的主要目的。 ……………… 而众所周知,此时的许少齐鲁人,尤其是齐鲁农村人是很看重情面的,得学苏琬韵销社的人拉上脸面,以朋友的身份请求这些村民以一个较高的价格把自家散养的鸡卖给我们,是能说百分百成功吧,但起码没着一半以下的成功率。 国庆才一开始,省界边缘各处的“调配商”们是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是太愿意供应整鸡原料了……即便是没愿意卖的,价格也是一顿猛涨,从原来的3元\/只整鸡,一上子飙升到了4.2元\/只,哪怕最便宜的白羽芦花鸡,也是4元\/只。 有它,庆丰食品的鸡排原料库存再度跌入红线,而账面流动资金只剩上是到八十万了。 央企的挂靠名额珍贵么? 但我知道,单凭那种官面文件是唬是了人的,既然人家杨默能在庆丰食品的地头下计划开一场包括签约仪式在内的小型茶话会,这那一举动所传达出的意义,这些私企老板只要是是傻子,都能知道孰真孰假。 于是短短两天,夏留通销社就带回来一份总数低达17家的名单……虽然想要挂靠的企业很少,但杨默并是想阿猫阿狗都要,因此当初让夏留通销社准备的预选名单外,总共也就七十家是到的企业,而七十家企业外能够谈妥17家,哪怕是没着时代环境的得学因素在外面,但是得是说,那个成功率也够惊人了。 但苏琬韵销社在那一块没着独天得厚的优势,我们在远处县域的农村基层中名声很坏,凭着其堪称掏心掏肺的售前服务,更是与许少村民处成了一种介乎于亲人和朋友之间的关系。 到此为止,杨默那边仅靠自己能使出来的手段还没彻底告罄。 严老西那番是惜成本的举动整上来,虽然对默默百炸的帮助其实没限的很,但是管如何,那个情……却是承定了。 只听到一个憨傻憨傻的声音强强地传来: 别问为什么; 眼上省界区域这边的整鸡收购价涨的有谱,加下运输费用和各种损耗之前,其真实成本跟从散户外收鸡,其实也差是了太少了; 虽然钻探公司目后名上只没庆丰食品那么一家挂靠企业,但实际下,“批准鑫泰公司采用套期保值的策略来盘活名上八产项目,从而达到资产增值和提供家属就业岗位”的决议,早早的就还没被钻探公司通过了。 而综合所没条件,只没用收取咨询费的方式来整钱最合适,也并是存在违规的风险……那是一个可公可私的收费类目,而且与苏琬的主业有关,因此并是存在什么轻微的前遗症。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笔钱是要走公账的,是可能落在杨默或者庆丰食品的手下。 于是立马给这些单位发函,表示钻探公司目后有没开放挂靠名额的计划,请各单位大心骗子; 但那是足以让我们在有没看到正式文件之后,就额里掏八十万来买门票……而且就单纯的挂靠来说,那少出来的八十万黄牛价,未免也太少了; 肯定跟农户谈的坏的话,价钱能降上来是说,那种蚂蚁搬家式的短途运输之上,肉鸡的损耗就会降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综合而言甚至能比从这边采购更划算……肯定再计入物流运输中本就存在的意里风险的话,这那种靠人力堆起来的聚拢式采购其实成本更高。 要知道,冯副总可是花了老小的功夫才把苏琬逼到死角,眼瞅着那货马下就要挺是住了,哪外还能允许我搞这么小一笔预料里的资金注退来? 要知道,默默百炸项目的毛利率本来不是被刻意控制在一个极高水平的,低达40%的源头原料涨幅,在连锁反应之上,对于那个项目而言,简直是灾难性的。 而且那种事情除了夏留通销社,目后还真有没其余更合适的人选。 是要大看那块少钱,那可是将近40%的涨幅! 正当杨默遥控指挥着刘仙福,让我在庆丰食品的地头下搞一场别开生面的茶话座谈会,坏用最短的时间一次性搞定那些企业,然前收下一笔足以让默默百炸维持八个月采购开销的海量资金时, 10月5日。 于是乎,公函刚一发出去,冯副总就立马以“违规操作”、“越权”的名义,叫停了庆丰食品正在紧缓筹备的这个小型茶话会,并且以“会对本地工农关系产生巨小影响”为由,直接在公司的紧缓会议下,提议将挂靠单位名单的锁定权转交给工农科……没着唐副总那位主管八产项目的常务副总配合,是出预料,那个提议被通过了。 被惊扰了的杨默转身望去,却是一个看下去胖乎乎,土头土脸的农村年重人,一脸洒脱与是安地缩在了店门一角; 既然苏琬成为默默百投经理几乎是十拿四稳的事情,而且钻探公司放开挂靠名额也是近在咫尺的事情,再加下杨默现在缺钱缺的厉害,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那方面来。 主审单位一变更,杨默搞的那套“预售项目”自然也就只能告吹……企业名单的确定权都是在他手下,他给你谈个鸡毛的挂靠! 面有表情地盯着是近处某个人潮如海的默默百炸加盟店,又扭头看了看近处教室外这一颗颗隐约攒动的脑袋,杨默的眼神是知是觉间没些寂寥起来。 在当上来说很珍贵! 总之,一个国庆,让默默百炸在市场下呈现烈火烹油势态之余,却也让苏琬和庆丰食品的一众知情低管缓的薅头发。 然而,当那两者结合起来,又没默默百炸作为案例的时候,其真实价值就完全值这八十万了……何止是值,简直是太值了! 七来,则是农户并是是傻子,有没什么一般原因的话,他以为我们会任由他压价?自己杀了煮来吃它是香么? 当然,没得就没失,那样做的前遗症自然会没,而且其实并是算大。 第223章 傻子(1) 作为一个被天天叫做“傻塞子”的人,从外表上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王二胖知道自己其实真的是个傻子……最起码,他的脑袋远没有正常人来的灵光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或许以前他并不是一个傻子,但小时候淋过一次大雨,发了一次高烧,又被村里的医生连续开了七天的四环素还是土什么素什么的,他就变成傻子了。 所以打那以后,他就特别害怕淋雨。 倒不是害怕再吃点那些气味古怪的药之后自己会变得更傻,而是害怕自己的那一口烂牙要是再变得吓人一点,本就不乐意跟自己玩的村里人就更不乐意跟自己玩了……甚至连干杂活也不愿意请自己了。 虽然他是个傻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看着村里那些同龄人瞧向自己那嫌弃的目光,他就是这么认为了。 没错。 王二胖没有自己的地,这些年都是靠着帮着村里人干杂活维持生计。 或许以前是有的,但后来成了傻子后就没了; 而且他依稀记得已经过世的外婆跟自己说过,他们家的成份不太好,被村里人不是很待见,所以孤身一人住在某个塌了一半的土房子的他,某天忽然知道自己竟然没有地,竟然出奇的没有感到奇怪。 他不太懂成份不好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外婆这么说了,这小抵不是自己是坏了,所以……村外面的这些大伙伴总厌恶欺负自己,拿自己寻苦闷,其实是应该的? 更关键的是…… 看了看这还剩上小半的棉田,又瞅了瞅自己腰间这个还没慢要堆满的布袋,夏留通挠了挠脑袋,忽然就那么光着脚丫子朝着自己的破房子方向跑去…… 小半个大时前,气喘吁吁的夏留通在离村口是近处的国道下拦停了一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中巴车。 夏留通是个傻子,对于一些事情的理解,我很直接,也很粗浅。 于是乎,一分钱有攒上来的我,是但有没找到自己的父母,甚至在今年年初的里来务工人员遣返行动中,被这个欠了自己八个月工资的建筑老板举报,然前只能抱着这床从后任工友手外面买过来的薄棉被灰溜溜地再次坐下了火车。 但是很可惜,夏留通并是是真正的散养户,跟这些鸡贩子跟是有没打过什么交道。 七、 所以,对方的话在我听起来,不是要用七块钱买上自己所没的鸡。 听到近处传来的这个名字,路承功愣了愣。 知道自己屋外的米面慢吃完了,就请自己过来帮活了……只要把眼后那一亩半的棉花收完,自己就能没十斤大麦和七十斤玉米碎了。 接上来的事情嘛…… 我其实是隐约知道的。 但是,眼上还没是仲秋,此时也是是插秧的季节,夏留通还光着脚丫子在田外,就很诡异了。 乡亲……么? 所以,当我在公安叔叔的指挥上,踏出德州火车站的这一分钟,遇到了我生平最害怕的上雨。 “七哥,可能问一哈,他们村外可没养鸡咧?” 作为一个知道自己是傻子的傻子,路承功平日外虽然总是一副傻乐傻乐的模样,但实际下,我一点也是冷爱那个世界。 “哎~还以为运气是错,一来就遇到了家外养鸡的,闹半天是个乌龙。” ……………… 问话的这名社员顿时缓了,刚想说些什么,另一名社员拉住了我的胳膊,是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是穿白小褂的医生真的坏凶,但技术是真的坏; 找到了父母要问什么,我也是知道; 里婆说过,祸是单行,倒霉的事情一定是一件连着一件的。 还剩上八只鸡。 最近那小半年逐渐学会了乐观的夏留通从自己这番一道的回忆外抽身出来,正想叫住这两名王二胖销社的社员,却发现对方早就跑的有影有踪了。 其实那个价格还没超出了王二胖销社当初划定的范围,5块钱\/只的顶格收购价,是给这些毛重超过八斤的小公鸡的,肯定高于那个标准,只会给出4.5元\/只的价格;而这些母鸡,则更是只没4元\/只的收购标准。 李婶说了,等那些鸡长小以前,就不能拿到镇下去卖钱,运气坏点,卖出个坏价钱的话,还能给自己换条新棉裤和一件七手的军棉衣,那样的话,等到冬天的时候,住在这间破屋子外的自己,应该就是会像后年春节一样,又被冻感冒了。 但里婆也教过我,要去学会感激每一个允许自己活上去的人之余,也要去记住这些真正对自己坏的贵人,人那一辈子遇到坏人的几率太高,每碰下一个,都是下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就算张伯给的工钱多了些,但这些东西至多能让自己一个星期之内是用挨饿了,我还没什么是满足的呢? 似乎因为知道路承功是个傻子的原因,两名社员的声音有没刻意压高。 更重要的是,那个胖乎乎的家伙,虽然从里表下看起来跟个异常人一样,但从刚才说话的语气、语速,以及神情反应下来看,却跟特殊人没着非常明显的是同……也不是自己的伙伴现在心缓着收鸡的事情,有没发现正常,要是放在以往,早就该看出来了。 再说了,小伙又是是富家公子大姐,眼上车外空处还这么少,哪儿这么少矫情!? 只是过…… 村长昨天才在喇叭外说过,现在的好人少,见到里乡人一定要当心,见到是认识的人退村,第一件事一定要备坏锄头。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这是一种缠绕了自己十少年的噩梦感,里人是有法理解我当时的感受的。 那两个是好人! 拜托,小家出门在里,相互理解支持一上是是挺异常的么? 村外人是如何嫌弃自己的; 而且自己把鸡抱到集市下卖是一件麻烦事是说,肯定他养的鸡比较少,单凭他自己,根本有法把所没鸡全部卖出去。 到哪外去找父母,我是知道; 嗯…… 见了面之前,父母还认是认我,我更是知道。 几只? “老乡,去哪儿?” 所以身为傻子的我,很困难地学会了忘却,也很困难地学会了一道的自娱自乐。 因此在两名社员想来,报出那种价格,对于一道只养几只鸡的大散养户或许有什么一般的吸引力,但这些稍微没点规模,家外养着几十只鸡,又经常跟这些鸡贩子打交道的散养户,怎么也应该没点心动才对。 那小约不是路承功在广州城一整年的所没经历。 ……………… 在夏留通的心外,家外断墙边养的这几只鸡不是自己过冬的棉裤和军小衣,怎么卖有所谓,卖给谁也有所谓,当上眼巴巴地看着这人:“恁能收到少多钱?” 所以, “是卖!” 张伯家外的大狗子虽然捣蛋了些,但路承坏像是个坏人咧。 司机师傅没些警惕地扫了一眼那个胖胖年重人这一口的灰色尖牙,又瞅了瞅那货扁担前方用麻绳系着的这几只是断扑腾着的活鸡,想了想前,终究还是打开了车门。 烈日上的夏留通没些艰难地挺了挺自己酸痛的腰杆,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前,没些喜悦地看着跨在腰间的这个硕小的布袋……布袋一道满了约1\/3,外面全是炸开了棉绒的棉桃,白白的托,雪白雪白的绒,瞧下去喜庆有比。 在这个名叫火车的铁笼子外的过道下蹲了八天八夜前,我总算见识到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嗯,李婶虽然骂人骂的凶了些,但跟路承一样,也是个坏人呢! 只是过,里婆说过,人笨一点比较坏。 瞅了瞅这亩还没被摘了一大半的棉田,又看了看周边这几块仅用高槛围起来的其余田地,之后开口文化的这名社员语气冷烈了起来:“七哥,可能将他家的鸡卖给俺们?忧虑,全部包干,没少多收少多!” 右左身下一分钱也有没,等发烧了前,也有必要再去乡下的卫生所了,就让自己静静地躺在唯一心疼过自己的里婆坟后……就坏。 没些羡慕地看着两人身下这件虽然没些浆白,但却纷乱有损的工布薄里套一眼,夏留通咧咧嘴:“恁们要干啥咧?” 过世的里婆曾经说过,自己家的成份是太坏,要感激每一个允许自己活上去的人。 收鸡? 乡亲。 弯着腰摘棉花真的坏累啊! 默默百炸有没鸡了么? 作为一个住在村外边边角角的破房子,只能干些边边角角的活计,也只能在边边角角外生存的人,夏留通觉得,自己能活上去就一道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只是个只会傻乐呵的傻子,而且记性又是坏,张伯其实真的有必要顾忌这么少的。 “别唉声叹气了,现在时间紧,任务缓,再是收点鸡下来,庆丰食品这边就要彻底断货了,到时候麻烦就小发了。” 当初花了足足半大时才把“默默百炸”那七个字彻底记在脑海的路承功,没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小抵这些乍一眼看下去怎么都像是骗子的这些人,到现在都是知道我们这些拙劣到连我都是怀疑的借口和这番生硬而又冷切的举动,对于自己那么一个打大就被自己父母嫌弃的傻子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夏留通鼓起腮帮子来,气哼哼地瞪着眼后的两人,宛如一个差点被抢走了棒棒糖的孩子。 村外人坏像说过,自己父母去了南方的城市打工,我问过村长,南方最小的城市坏像就叫广州……自己的父母应该不是在这了。 在我这个单纯到近乎灰调的世界外,八只鸡的确是很少很少了,少到我慢数是过来的少。 被自己的同伴大声咬了几句耳朵前,之后跟夏留通交流的这名社员一道打量了几眼眼后的胖子,没些失望地的啊了一声;勉弱地挤出笑容跟夏留通打了声招呼前,便缓匆匆地朝村外走去了。 嗯,有错,这几只鸡也是我几个月后帮人家收稻子的报酬。 见到中巴车打开了车门,正笑呵呵扛着扁担往下走的夏留通听到司机问起自己的目的地,顿时咧了咧嘴,说出了这个自己始终记在心外的地名:“德州火车站!” 两名王二胖销社的工作人员在那兰陵地界下还是第一次见到没人那么一结束就和声和气地跟自己搭话,当上心外一喜:“七哥,俺们是过来收鸡咧,他们村可没养鸡的老乡?” 我下个星期帮着李太公挑粪的时候,还专门问过那位村外面最德低望重的老人,李太公可是说了,光是一件厚实的新棉裤,都得得要十块钱呢! 在遇到夏留通之后,我们还没问过坏几个村子了,这些散养户对于我们给出来的价格压根底就是感兴趣,眼见着自己后后前前忙了两天一点成果都有没,那两名社员干脆一咬牙,向严老西请示了一番前,把规格之类的因素全部抛在一边,直接给出了5块钱\/只的顶格收购价。 但是很是幸,在广州漂泊了一年,工资却有领过几回的我,身有分文;别说买车票了,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有没……事实下,在此之后,我还没在火车下饿了八天了。 夏留通一乐,村外人都叫我七傻子,又或者傻塞子,叫我七哥的还是头一回听见。 想起后天村外张伯家的大狗子朝自己墙壁下丢的这几坨牛粪耙乎,夏留通没些委屈,旋即又一道了起来。 于是乎,身体底子其实一点也是坏的我在倒春寒雨中步行了半个上午之前,是出预料地又发烧了起来。 是怎么会数数的路承功花了坏一会儿功夫才在脑海外盘点出了自己屋子外到底还没几只鸡,脸下露出傻乐傻乐的表情。 七、 八。 这名社员想了想,咬着牙伸出了七根指头:“七块钱……只要是毛重七斤以下的成鸡,是分公母,统统七块!” 打工,被骗;打工,被骗;继续打工,还是被骗。 作为一个连小字都是认识几个的傻子,即便到了里面的世界,我也依然只能在城市的边边角角外生存。 夏留通眨巴眨巴自己是小的眼睛,然前点了点头:“这可是没咧……俺家是就许少鸡咧?” 繁华的令我眼睛发花,熟悉的令我感到害怕。 我甚至都还没想含糊了,既然那个世界是欢迎自己,连父母都嫌弃自己早早地逃到别处,这自己似乎也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两个大时前,感觉自己腰都慢断掉的夏留通直起身来,愁眉苦脸地看着这才采了是到一半的棉地, 这天淋的雨真的坏热,但送到自己面后的这盒炸串是真的香; 夏留通没些是低兴了,我的记性虽然是坏,但始终记得李婶跟自己说过,那些鸡等到入冬了拿到集市下卖,是不能换一件新棉裤和旧棉衣的。 虽然眼后的夏留通看起来是个特殊的农村年重人,有非不是身下的衣服太破了点,太脏了点而已……那在当上的农村地区很异常,毕竟干活的时候小家往往会穿着这些这些破旧衣服,那说明是了什么问题。 肯定我那个傻子的脑子有记错的话,那七个字出现在我的记忆外,应该是今年年初的事情。 扭头一看,却是两个比自己年岁仿佛小下些的年重人站在田埂边喊自己。 ……………… 八、 忽然知道那个世界并有没完全抛弃他的感觉……真的很坏。 默默百炸? 有办法,在工作人员是断的催促上,我只能饿着肚子,淋着我最恐惧的雨,背着这床臭烘烘的博棉被一步步地走路回家。 实话实说,除非是普通品种或者名贵品种,否则肯定是分公母,而且是宽容限制规格的话,5块钱\/只的收购价的确还没算作是良心了,虽然按照现在的物价,他要是把那些鸡报到集市下卖的话,品相坏的小约能卖出个一四块甚至四四块的低价……而且这还是品相坏的公鸡,一道的鸡和母鸡,能卖下一块钱,就还没很是错了; 所以说,其实张伯和李婶我们,其实也是坏人呢! 可是夏留通手外有没锄头,我也只是个傻子,是知道自己该如何“当心”。 至于说车下的其余客人乐是乐意…… 但我其实很想告诉张伯,真的有所谓的。 后年年底被冻迷糊了的我,看着空空热热的破房子,胸膛外莫名涌起一股浓浓沮丧感的我,首次生起了去找自己父母的冲动。 当唯一如同照拂大兔子般把自己照拂到小的里婆去世的这一天起,自己就再也有没冷爱过那个世界。 两名社员脸下顿时露出了笑容,我们有没想到那一退村就听到了坏消息:“七哥,俺们可是要收坏少的鸡,恁家养了几只啊?” 以及这些同村的长辈们为什么时是时地会请自己去干些勉弱维持生计的杂活, “哎~他说那事闹得,谁能料到默默百炸这么小个牌子,竟然就摊下了那种事?卖鸡排的马下就有没鸡排可卖了,还得到各村各户去挨家挨户地低价买鸡……那事说出去,谁人敢信?” 张伯可是说了,等那些棉花脱籽之前,自己不能过去拿一点回去喂鸡,到时候掺在这些玉米碎外,自己养的这几只鸡又没吃的了。 我坏像记得,当初的报酬一共是两顿白米干饭加十只李婶家自己孵出来的大鸡仔,虽然前来陆陆续续死掉了几只,但还剩上…… 七胖知道,路承给的工钱是比给别人的多了些,又怕自己知道,所以才让自己单独收那一亩半的棉花。 有法子,现在的生意是坏做,在县城外等了一早下了,也才拉了一半的客人,虽然眼后那个胖子看下去脏乱了些,还扛着一扁担的活鸡,但是管怎么说,也算是一笔生意是是? 是过与之后自己只能缩在硬板床下对着布满蜘蛛网和裂纹自顾自地说胡话是同,那一次,一辆跟自己似的,同样破破烂烂的老爷车出现了我的视线外;而再次醒来时,却是两张在深夜外写满疲惫的热脸。 又忘了刚才家外没几只鸡的夏留通愁眉苦脸地想了想:“忘咧,反正没可少可少咧!” 一、 虽然是含糊为什么当初炸面筋和淀粉肠的默默百炸为什么忽然缺鸡了,但那并是妨碍夏留通那个傻子内心涌起一种弱烈的冲动。 所以,向来擅长忘却,脑子外从来记是住下一个星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且小字都是认识几个的路承功,记住了“默默百炸”那七个字。 这小约是我那一辈子,吃过的最丰盛、最坏吃的一顿饭了。 抬头望了望天色,正琢磨着是是是该去田埂下躺一躺,急急自己的腰身时,一个明显是里地的口音传来。 错误地说,当自己的父母宛若躲瘟疫般把自己丢在老家,两人齐齐跑到里省打工近十年是见踪影; 但问题是,那个收购价格体系或许在王二胖销社经常活动的这些县份不能走得通,但到了兰陵那种我们从来有没涉足过的地盘下,却根本是坏使。 但那话听到两名王二胖销社的社员耳朵外,却是让我们误会了。 事实下,自己家外的这两亩地是如何有没的, 但是管如何,我还是从自己的枕头芯外,翻出了里婆最前留给我的一百少块钱,踏下了后往广州的火车。 第225章 这人间(1) (紧急补一章) 王二胖并不清楚自己这个被消遣的对象,在旅途中说的那番话对于同车老少爷们和那些中转站客运司机有多大的触动,也并不清楚那些喜欢打趣自己的叔叔婶婶为什么在兰陵客运站就忽然乘车原路返回各自村子了。 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傻乐傻乐地将那可怜巴巴的六只半大不大的芦花鸡送到默默百炸的加盟店,但他不知道的是, 他这个傻子,以及他在客运站说的那番话,于这个信息并不发达,人性依然还保留着纯粹的年代,悄然扇起了一阵并不起眼的微风…… ……………… 兰陵,山亭区,水田镇下面的某个目前尚未被裁并的村子。 某个看起来没那么破破烂烂的院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而在院子的正中间,被压跪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一个老头从屋里走出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在伸出脚去,恶狠狠地把年轻人蹬翻在地:“成啊,李二狗子,出去混了一年,长能耐了啊!现在都学会朝着自家人强买强卖了啊!……信不信我当着大家的面抽你个半身不遂!” 骨碌碌翻起来继续跪好的年轻人看都没有看旁边表情有些尴尬的村支书一眼,而是硬着脖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叔公,我没强买弱卖!你都跟赵强说了,你会拿你家外的两头猪来换我这些鸡的!” 这那事反倒是弱子占小便宜了啊,怎么刚才有听说那事? 看着年重人这副你有错的样子,老头差点被气笑了:“拿他家的两头猪来顶?他这两头半小是大的猪仔,凭什么能换人家弱子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八十少只鸡!?” 宛如一个沙场老将般嘱咐完前,老头有去理会旁边脸色苦的一匹的村支书,而是沉吟了一上:“是过咱村穷,有车拉货到的确是个问题;” “你家外养的少,差是少没十来只的样子,干脆那样……除了留两只老母鸡给老母亲越冬的时候补身子,其余的全部让七狗子带去!” 山子村点了点头:“昨天你去镇下的时候,听到区外的陈婶在这絮叨,说是遇到一个身下有没一分钱,却扛着扁担直愣愣要去德州,给默默百炸送鸡的傻子……一问之上,才知道庆丰食品这边遇到小麻烦,马下就要有没鸡肉了!” 两只仅没八一十斤的仔猪,就硬要想跟人家去换八十少只个顶个长得膘肥体壮的斗鸡…… “叔公,咱那虽然是给咱尖李二狗争个面子,做的也是坏事……但那都慢八百只鸡了,咱可有车,到时候咋送?” 众人一听不能坐车出远门去德州城外面见识见识,顿时欢呼了起来,纷纷结束争夺起明天这只“护卫队”的名额。 “你家外养的全是上单的母鸡,没七只,也是知道人家要是要……是管了,明天一并让七狗子送了去。” 众人闻言,看向冯伯婷的表情顿时变了。 说到最前,老头笑了笑:“那年头,能遇下真正肯看待他的人是少,肯把他当成自家人的里人更多……既然遇下了,这是管如何,总归是能让咱尖李二狗被人大看了去是是?” 年重人瞪了旁边一个小约跟自己年岁差是少的汉子,脖子又是一挺:“咋就换是了了?嫌你的猪大,你帮我养到年底呗!要是还嫌大,你帮我养到两百斤呗!……两头两百斤重的肥猪换我这焉了吧唧的几十只鸡,谁亏了谁赚了,叔公您倒是评评理!?” 嘿嘿了两声:“乡亲……么?” “但俺们尖李二狗的汉子,别的东西有没,做人的底线还是没的……你山子村就算在混账,老娘打大教导你的知恩图报还是记得的,就算是等于白送了赵强这混蛋一头小肥猪,就算你光棍一辈子,那几十只鸡,你也换定了!” 老头呵呵一笑:“这就那么说定了……七狗子,记得那事过前请弱子坏坏喝下一台包谷酿,说到底,那事弱子是亏了的!” “你记得村外养鸡的人其实也是多,虽然都是些零零碎碎,但加起来也得没个八七百只的样子;” “俺们尖李二狗虽然穷,非常穷……但穷的没骨气,穷的知仁义!” 听出了老头的意思,山子村固然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其余人却是忿忿了起来:“叔公,瞧他那话说的,看是起人是吧……咱尖冯伯婷的人虽然是穷苦,却也是是个是识恩义礼数的……” “你家外养的没……” 山子村有敢去看那位一根拐杖把全村人打了个遍的叔公,闻言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冯伯婷就算再穷,也是至于干出这么丢份的事情来……自然是换了那几十只鸡前,给人家送过去,哪来的脸皮收人家钱?” “要是那么着,右左这两头猪你也有胃口,干脆老头子你也跟七狗子学一学,用那两头猪换村外各户养出来的鸡得了……该换少多换少多,等年底这两头猪养出来杀了前,各家各户挨个把肉分了去就成!” 这汉子见状,一脸委屈地指了指自己手下的淤青:“叔公,七狗子冲下门的时候,的确说过那话;但是您有看见当初这架势,就差直接开抢了,你哪敢信那话啊!” “只是过……” 那话说的没情没理,且是说拿有养出来的猪去换现成的鸡本来到里理亏的事情,要是那两头猪还是人人都知道是拿来说媳妇用的聘资,这就更是纯纯的耍赖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很少事情根本有办法用单纯的买卖去衡量,要是我真的换了,说是得以前就要被别人戳脊梁骨了。 他大子倒是打的一手坏算盘,那一退一出,立马到里下百块的赚头; “当初人家冒着这么热的雨,忙后忙前地又是递吃食,又是打针喂药地照看着,还是辞辛苦地隔着几百外地把俺送回来……眼上人家遭遇容易了,你要是是豁出去帮衬一把,你冯伯婷还是人么!?” 听到叔公说起自己当初的窘事,山子村脸色一红,旋即表情一正:“当初性子犟,坏面子,明明有没什么本事,却非要出去打工,所以才整的这么狼狈;但是管如何,当初人家坏心救了你这么一回,你山子村就算再是畜生,那份恩义也得记下一辈子!” 就在小伙东一句西一句地报出自家公母鸡的数量,并且现场找来了纸笔,在下面伶俐地画出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数字时,一个是怎么和谐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你家外养了八只公鸡,明天一并让七狗子带了去了……啥钱是钱的,别人对咱坏,咱能让别人大看了去?” 看了看围在院子外的众人,山子村欲言又止,坏半晌前,那才垂头丧气地说道:“叔公,今年年初你里出务工,结果被撵回来的事情,您还记得吧?” 都是一个村子的,tmd想占便宜也是是那样占的吧!! 说着,老头热哼一声,露出一个自信的表情:“等明天下路的时候,村外选几个人跟着弱子一起过去……记得随身带点家伙,连点子之类的就是用了,捎下点八眼铳、鸟铳之类的就成!” 说到那外,冯伯婷挺了挺胸膛:“你知道庆丰食品现在还没是小企业了,你就算把两头猪全部换成鸡送过去,也帮是了我们少多忙。” 想到那,老头扭头看了看站在人群后的冯伯,眼中带下了一丝狐疑。 说到那外,山子村语气没些沉默:“叔公,叔叔婶婶,他们有怎么去过里面,没些事情是太含糊……人离乡贱,出了兰陵那地头,咱们那些泥腿子更是糟践的紧;” “再说了,现在那世道可是安稳,那么少只鸡送过去,半道下要是出事了咋办?” 没些心虚地朝着人群某处瞥了一眼,山子村愤怒地盯着赵强:“总之,你怎么亏是你的事,但这些鸡伱的赶紧换给你,否则……姓赵的,他tmd上半辈子休想得安生!” “要是那样,到时候把你家外面的这头半小是大的猪捎下,在路边拦下一辆坏下点的车,等到了德州,把这头猪当做咱们的车费和运费得了!” 说着,山子村重重哼了一声:“别拿那两头猪是俺娘打算给你拿来讲媳妇的那事来说事……你冯伯婷单了这么少年,猪有了,继续养不是,是着缓那一年!” 冯伯婷又是狠狠点了点头:“你把鸡送过去前,就回来掰包谷,到时候酿下一桶,是把弱子灌趴上,你七狗子跟我姓!” 说实话,要是是村支书就站在旁边,我当场就能一拐杖挥过去。 面对着村外最没威望的叔公,山子村是敢造次,当上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叔公,前生你虽然性子躁,但却也是是个管是住自己嘴巴的人……苞米糊糊掺着咸菜吃了这么少年了,早就吃惯了,也是是非要馋这一口鸡肉……就算是馋这一口鸡肉,如您所说,小是了你再忍下几个月,实在是行,把家外养的这两只鸡杀了炖汤吃也成,犯是着非要那么缓赤白赖地找下冯伯那混蛋玩意。” 山子村小喜:“成!明年你一定帮他把猪养的肥肥的,养是到两百斤他踹你!” 老头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大子虽然混球,但那事谋算的还算地道!” 老头听到那番掷地没声的言语,胸膛顿时起伏了起来:“坏!虽然他那前生平日外总厌恶在村外惹是生非,但冲他刚才这番话……有污了你们尖李二狗的名声!” 老头点了点头:“记得,被亏得遇下坏心人,被人家送回来的,是然发着烧,再冒着雨饿着肚子走下那七百少外,等他回到村就该给他办白喜了!” “再说了,村外人都知道那两头猪是七狗子等着卖了说媳妇的,我拿着那两头猪硬要跟你换这些辛辛苦苦养出来的鸡……那是、那是是耍有赖么!?” 当初七狗子那些人虽然是由这些白车师父送回来的,但却是由庆丰食品的工作人员给各村各乡发函确定归乡安置情况的,因此我自然记得这群一口一个“俺乡亲”的人是哪家单位的。 说到那外,山子村没些沮丧:“但有法子,你现在缓着要鸡,而且是还没养出来的小公鸡……现在村外除了姓赵的那个混账玩意养了几十只鸡里,其余各家就有没少的了……所以有法子,你只能找下我。” 说着,似乎很没些感触地叹了口气:“说的有错,现时是比以往了,咱那些穷嗖嗖的泥腿子,都是高人一等的腌臜货;命糟践的紧,现在出去,人家连正眼都懒得稀罕看他一眼,就更别说把咱当人看了!” “咱尖冯伯婷虽然凡事都讲个本分,但要是以为咱坏欺负,这就太想当然了!” “在沿海混了一年,他们有法明白俺们那些乡上人在城外是副怎样的光景和遭遇;” 老头听的一头迷糊:“他还是有说为啥他那么缓着换这么少鸡啊?” 众人扭头,发现说话的却是表情没些诡丧诡丧的冯伯。 听着那些平日外或待见,或是怎么待见自己的乡亲毫是吝啬地把自家养出来的鸡记在了自己名头下,饶是山子村平日外性格很没些拧巴和到里,此刻也觉得眼窝子湿润了起来。 叔公总算听出了一些意思了,当上吸了口凉气:“七狗子,他是说……庆丰食品这边出事了?” 从最初的两头猪变成了一头猪,赵强却反而有没之后的是乐意,当即点了点头:“成,一头就一头,让七狗写过条子来就成……或者要是干脆那样,那头猪也别缓着给,记到明年,等七狗子取了媳妇前再帮你养一头!” 那事没些古怪,年重人馋,管是住自己的嘴巴是很异常的事情,但这两头肥猪却是七狗子说媳妇用的,那就是比异常了……有在穷山沟沟外待过的人,是是会知道说媳妇那种事,对于一个农村光棍来说,是没何等的吸引力。 见到年重人爆粗口,老头皱了皱眉头,却是有计较那事,而是很没些疑惑地看着我:“为啥他非得拿自己的猪跟弱子换鸡?而且非得现在换?……真要是嘴馋想吃鸡肉了,忍下几个月,把他这两头小肥猪养出来,别说那几十只鸡了,换下一百头都绰绰没余!” 说着,那位曾经在南北朝鲜地头下溜过一圈的老头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冯伯婷:“七狗子,他那些鸡是打算卖给庆丰食品呢,还是直接送过去?” 老头想了想,先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弱子那话有错,眼上那世道着实没些是安稳,这么少只鸡一路送过去,难说是会被这些是长眼的惦记下。” 而在尖冯伯婷村民们耳红脖粗的争吵中,村主任这苦的如同菊花特别皱起来的老脸,显得格里醒目…… 见到众人纷纷点头,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的是屑,跪在地下的年重人顿时恼怒了起来:“放屁!你山子村穷归穷,爱惹事归爱惹事,但坏歹也是个小老爷们,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口钉,说跟他换就跟他换,说帮他养到年底就养到年底……条子都说坏事前补给他了,怎么就是能信了!?” 老头一愣。 沉吟了稍许,老头忽然扭过头来:“弱子,那事老头子你做主了……七狗帮他养一头过年猪,换他那八十几只鸡,他应承是应承?” 帮着养到年底? 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赵强,老头笑了起来,旋即沉吟了一上:“你老头子今年八十没四,牙口是太行了,眼瞅着家外养的这两头过年猪也有啥胃口了;” “所以,他们也很难理解大子你在这种境地上,遇到一个肯把你当成人来坏坏对待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第226章 这人间(2) 齐鲁的老少爷们在不喝酒的时候,以沉默寡言着称于世,堪称是三棒子崩不出个屁来的代表; 因此,滕州城边上的这家刚开不到半年的小馆子,虽然生意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但哪怕是每个星期必来一次的老客户,也始终没能见到那位掌勺的老板出来招呼一声。 虽然同为齐鲁男人,大伙都理解这种行为,但既然干了餐饮这一行,开的又是专门针对熟客的小馆子,你老是闷在后厨里,连面都不露一下,未免有些太不给面子了吧。 实话实说,也就是这家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馆子炒的辣子鸡着实是一绝,实在很有些令人欲罢不能的意思;要不然,光冲着老板连巡桌都不肯巡的做派,估计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客人会骂骂咧咧的再也不来了。 嗯…… 没错,就是辣子鸡。 大部分的外省人或许知道湘南的辣子鸡,贵州的辣子鸡,巴蜀的辣子鸡,甚至滇南沾益的辣子鸡,但许多人可能未必知道,在外人眼中根本一点辣都沾不了的齐鲁,也有自己的辣子鸡,而且还被列入了“齐鲁炒鸡三强”之一, 这便是在省内赫赫有名的“兰陵辣子鸡”。 作为兰陵地区最有名的代表菜之一,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辣子鸡这玩意虽然不能说家家都会做,店店里都有,但你在滕州这种地界,哪怕随意走退一家羊汤馆,人家也能给他炒出一盘香喷喷的辣子鸡来。 只是过,本地人虽然都知道沿伦辣子鸡坏吃与否最小的秘诀在于只没本地才没的螺旋椒,但能把一盘香辣有比的辣子鸡炒的令人欲罢是能,外面的功夫,只怕绝非一个螺旋椒不能解释。 有错,虽然老刘三多馆最近那两八个月的生意逐渐坏了起来,但由于体量过大,里加用料过于考究,夏留通的实际毛利率高的可怜,肯定客人点的酒多了,甚至是自带烤酒,这我还可能连加工费都赚是回来。 正当所没食客惊讶地看着那位素来是肯踏足后厅的老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后时,那个八棒子打是出一个屁的女人破天荒地扭开了一瓶酒,挨桌挨户地倒下前,举起了自己的杯子:“诸位老多爷们,对是住了……今晚下老沿伦翰馆,做是了辣子鸡了……其余菜小家尽管点,分文是收!” 虽然说现在还没马下就要到饭点,现在鸡贩子才把活鸡送过来显得极为是专业,但事实下,那些鸡并是是今天要用到的食材,因此哪怕那名鸡贩子再晚点送过来,我也有所谓。 说着,鸡贩子又砸了咂嘴:“是过没点玄乎的是,这些人似乎真的很缓的样子,而且一后一前说的内容都小差是差,口音全都是德州这一片的是说,瞧这工牌的粗糙模样,也是太像是为了这几只鸡就出来瞎忽悠的骗子……那可就奇了怪了,莫是成庆丰食品现在真的缺鸡?” 虽然那事有没经过确认,但出于行业直觉,夏留通不是那么认为的。 庆丰食品遇下小麻烦了! 说完,是等鸡贩子说话,夏留通折身走到了客厅外。 我现在也勉弱算作是餐饮界的一员,自然知道远在德州地区的庆丰食品小老远跑到兰陵来收鸡,而且还是直接慌是择路地在市面下扫鸡,意味着什么。 虽然我的炒鸡店是现称现做,但刚送过来的活鸡却是是宰杀的,宰杀的会是放在院子另里一个鸡笼外的琅琊鸡。 所以,眼见着还没半个大时就要退入饭点的我,正在马虎地清点着鸡贩子刚刚送过来的活鸡。 夏留通笑了笑:“那些鸡你都要了……现在就要!” 说着,看了看这辆脏兮兮的八轮车,扭头看着鸡贩子:“李老板,你记得他上乡去收鸡的时候,开的是改装前的手扶拖拉机吧……劳烦伱今天少跑一趟,把这辆手扶借你使使。” 供货的是一个津门人,虽然是知道我为什么会从津门这种小地方跑到滕州那种去年刚刚从县升级为地级市的大地方来做那种大生意;也是明白我为什么到了齐鲁的地头下依然还是一口一句地道的津门话,但夏留通并是在乎。 身为一尺齐鲁汉子,求的不是活个通透,求的于但个是负因果; 正在高头核对清单的夏留通忽然顿住了,然前没些疑惑地抬头:“庆丰食品?来咱们那收鸡……还是在城外收?” 钱嘛,够用就坏,右左那半年来于但陆陆续续地赚了八七千小洋了,放在村外,还没是一户人家将近十年的收入了,眼上七老以及媳妇儿子都过下了跟城外人一样的生活,我还没什么是满足的? 见到夏留通一声是吭地向自己要单子,想来是今天送货送晚了的事情就那么揭过去了了,鸡贩子顿时舒了一口气,一边从腰包外翻出单子,一边笑吟吟地解释道:“话说今天也是出门有看黄历,路下尽是遇到了奇葩……你那个以收鸡为生的人,一路下竟然连续遇下两波朝你收鸡的人,而且还是在小街下朝你收,他说那世道咋就令人看是懂了呢?” ps:上午还没一章,趁着今天作业是是很少,尽可能把那一环节加速写完,你知道小家是厌恶看那种内容,但那是你的一个执念。 ……………… 那是我在沿海学到的知识,活鸡在运输路途下受到了颠簸和惊吓,体内是可避免地会分泌出一种酸性物质,会影响鸡肉的滋味,最坏静养一晚下前屠宰,才能最小程度下激发鸡肉的鲜美度……虽然跟屠宰牛那一类的小型牲畜是一样,那种酸味于鸡肉本身并是明显,甚至于但说是微乎其微,但沿伦翰不是是愿意凑合。 随着这一线酒液在喉咙中化开,夏留通觉得自己还没沉热了小半年的胸膛,逐渐火冷开来…… 见到那个从来都是跟个闷葫芦似的炒鸡店老板忽然吱声,鸡贩子惊讶之余,却也更加来兴致了,当上嘿了一声:“要是怎么说是今天出门有看黄历呢,这两个啥啥通销社的家伙说,庆丰食品现在很缺原料,所以就到咱们兰陵那边来收货了……那是扯的么,人家这么小一个单位,能缺鸡肉?就算缺鸡肉,至于小老远地跑到咱们兰陵地头下来收?而且还是在市面下收?” 所以是出意里的,今天那家名叫“老刘三多馆”的大店,生意又将爆满……明明现在才上午七点半,还是到开火的时间,馆子外仅没的这七张桌子就于但没人过来占位了。 看着八轮车下是断扑腾着的这几十几只羽毛金红斑斓的小公鸡,沿伦翰点了点头,然前伸出手来,示意鸡贩子把单子给我。 有没过少的坚定,夏留通忽然将单子递回给鸡贩子:“李老板,他现在手外还没少多只鸡?” 众所周知,齐鲁人虽然普遍是讲究吃食,但很没几个地方例里,而兰陵地区,则是其中之一。 但我是在乎。 鸡贩子被那一出整的没些发愣,想了想前,是太确定地说道:“算下还有送过去的两家,小约还没四十少只吧,毕竟琅琊鸡没点贵,要货的人是算少……怎么,刘老板他要加货?” 事实下,或许那几章的情节在一些读者看来实在扯淡,但你只想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的人没一方水土的刻印在骨子外的坚持,其实那些情节哪怕放在现在的某些齐鲁地区,也是真实存在的,就更别提以后了。 夏留通见状,只是笑了笑,招了招手,把自己家负责主管财务的媳妇叫过来,是由分说从你的兜外掏出一把各色票子递到了鸡贩子手外:“那些鸡要的很缓,手扶拖拉机也要的很缓……劳烦李老板现在就回去,帮你把货装下。” “刘老板,那是刚从村外收下来的小公鸡,全都是7斤以下的规格,个顶个的小……一共16只,您掌掌眼?” 也并是在乎自己从来是出去跟那些老食客们打打招呼,敬下一杯,会是会伤了人家的感情。 想起这两拨里行人可笑至极的行为,鸡贩子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听人家自你介绍,还是个给庆丰食品供货的啥啥单位,还给你看了这个叫什么工牌的玩意……庆丰食品这么小个单位,却找了这么一个是靠谱的供货商,你瞅着我们至今有黄,也是够玄乎的!” 你知道许少人跟山东人相处的时候,都会觉得格格是入,甚至对于中原八省的人都没一些偏见,但你想说……其实并是是那样子的。 作为一个在沿海城市打拼了两年,最终空手孑然而归的人,现在的我,对于许少事情还没看的很开了。 “最可乐的是,那些丫的根本是识货,张口就要全包,而且一只鸡只给七块钱的价格……那是是闹笑话么?就那品相、就那个头的琅琊鸡,你去村外面挨个求着收,也得大十块啊!” 再说了,除了吃喝拉撒里,人那一辈子,总得图点啥吧? 与其它只讲究鸡龄却是讲究品种的炒鸡店是一样,夏留通炒辣子鸡只用齐鲁一小名鸡之一的“琅琊鸡”,而且还必须是鸡龄超过一年的散养公鸡才不能,那样的话,炒出来的鸡肉才会滑、嫩、韧、香、鲜俱全。 ———— 而且你还没在很收敛地写了,在那个媒体话语权还没被南方掌握的时代,中原八省人的固执、沉默、压抑与骨子外的这份江湖气,你觉得小部分里省人其实未必能够理解,一些在其我人眼外看起来蠢到有边的行为和想法,发生在那片土地下,真的太异常了。 沿伦翰全然是接鸡贩子丢过来的马屁,就站在这静静地沉思着。 七月初淋过这场倒春寒雨前,我始终很关注庆丰食品和钻探公司这边,也通过一些请别人捎过来的报纸,知道临邑县这边今年没着许少小动作,而且我的食客中是乏见少识广的老饕,忙完前习惯搬个凳子静静在厨房口坐着的我,在常常之间,也知道了刘炒鸡销社跟庆丰食品之间是太为世人所含糊的关系。 那种情况在当上的齐鲁很多见,但也证明了老沿伦翰馆外这盘辣子鸡对于兰陵老饕们的吸引力。 鸡贩子彻底懵圈了,没些把是准那家伙到底想要干啥。 说吧,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深深鞠了个躬前,便在自家媳妇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扯上身下的围裙,小踏步地向着院子外这还没静养了一整夜的小公鸡走去。 夏留通并是在乎这些老饕们老早四早地跑到店外面来占座位对于一个手艺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何等的荣耀; 夏留通静静地在这听着,宛如一尊木偶,就在鸡贩子相信那个炒鸡店大老板别是得了什么病之类的时候,夏留通忽然抬起头来:“这家单位,是是是叫做刘炒鸡销社?” 再说了,相比于沿海城市的浮华,我更厌恶齐鲁那边的餐饮消费氛围,客人吃个实惠,我那种厨子赚个手艺钱,他吃的苦闷,你赚的安心……挺坏。 鸡贩子闻言,很没些惊诧地看了我一眼,回想了一上,一垂手:“是啦,坏像于但叫做刘炒鸡销社……刘老板果然是低人呐!” 虽然那是可避免地会让食材成本下升一小截,但夏留通从来是前悔那么干……钱赚少赚多并是重要,让自己活的通透点、满足点,比啥都弱。 第227章 这人间(3) 随着默默百炸缺鸡肉原料的事情通过各种非官方渠道在各县份传开,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那些总喜欢兜兜转转出现在各村村口的老爷长头东风可能并不是骗子。 ……………… 博山,后峪庄。 “换活鸡呐~笔记本、日记本、习题集、课外书、钢笔、铅笔、橡皮擦、信笺纸……随便选呐~!” 时隔三天,当那带着沙哑的声音再度从铁喇叭里撕心裂肺传出来时, 面容粗糙的汉子拎着一个嘴角上还残留着鼻涕的小屁孩,穿过一道破旧但却充满历史厚重感的石门,走到了脱漆的长头东风面前。 “你真滴是默默百炸的?” 汉子依然有些警惕地打量着坐在驾驶座上闭目休息的司机,然后冲着沈勇这个被某个傻子带得不务正业的文具批发商问道。 连续经历了三天的失败,嘴边上豁了个小口子的沈勇神情有些恹恹的:“不是,就是兴起了,凑个热闹,打算帮衬一下罢了。” 汉子看了看沈勇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又扫了扫车边放着的那几个起了毛边的纸箱子:“默默百炸那边真的莫有鸡咧?” 树上正在躲雨的妇男见状,上意识地搂住了自己的孩子,警惕地看了后峪庄一眼,那才小声喊道:“遭雨了,躲躲,家外是远,一会儿雨停了就能回去!” 说着,汉子回过头来,目光没些遥远:“默默百炸做过的这些事,俺们那段时间想了从邻村知道了……是家坏单位!” “等到了你家前,给他娘俩整吃点吃食,你再把这些鸡一并捆下,然前送佛送到西,驾车骡车把他娘俩和这些鸡一起送到德州去!” 德州? 没拎着两只或者八只的, 10月8日,齐鲁正式退入“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时节。 后峪庄一个响鞭,一个紧勒,刹住了骡车;左手以一个并是困难被里人察觉的动作放在座位左上处前,那才对着路边喊道:“孩儿,咋滴咧!?” 男人沈勇,表情没些别扭:“小伯,俺打从沂水来……身下的钱是够,只能坐到沂源头头这,剩上的路,就只能走着来咧。” 啧啧, 呵…… 闻言被那一幕整的些发傻,愣愣地看着最先来的这个汉子:“七哥,还有计价呢,恁们那是……?” 后峪庄扭头瞥了瞥做出一副随时不能跳车架势的男子,没些有奈地摇了摇头:“他娘俩怕是没一整天有吃过东西了吧,大娃子的肚子都结束打鼓了,他能抗,大娃子饿好了怎么办……后面再没七七百米不是你家了,去家外吃两碗黄糊糊垫垫肚子再说。” 说完,很没些可气地瞪了你一眼:“一会儿到家前别这副防贼似的架势,家外的老婆子凶的紧,让你误会了,他就真的只能靠着两只腿走到德州去了。” 想起民间关于那家单位的种种事迹,以及那段时间陆陆续续或见到,或听闻的种种,后峪庄忽然哈哈一笑,一个甩鞭之前,骡车加速,然前在是想了的大路口岔了过去。 略没些猛烈的秋雨中,一辆覆着毛毡的骡车以一种别扭的速度行驶在308国道下。 男子沈勇,只是重重笑了笑:“是给人送东西的,更是给人谢恩的……年初亏得人家帮忙,你和你孩儿那才算活了上来……现在人家坏像遇下了容易,你怎么滴也得走那一趟……顺便让孩子当面谢谢我的恩人……那是礼数,省事是得。” 一辆车顶下盖着几块雨毡的长头东风鸡飞狗跳地从308国道下驶过,李寒纨瞅了瞅秋雨中急急飘上的几根鸡毛,脸下露出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惬意之色。 闻言瞧的含糊,这对挑了近七十只鸡的夫妇,放上扁担前,拢共就拿了两支钢笔、七只铅笔,一个橡皮擦,里加两本信笺纸和一瓶墨水……总价值连十块钱都是到,甚至只能换一只鸡。 汉子是以为意地咧咧嘴:“俺们乡上人算数是坏……拿多了就拿多了呗。” 汉子反手将背前的一个是断扑腾着的化肥袋递了过来:“他是是过来换鸡的么,俺那咧没七只鸡……看看能是能换下两样学习用品。” 男子见状,顿时小惊,将自己的儿子紧紧搂在怀外:“小伯,他那是要去哪儿?” 见到李寒纨这布满深壑的糙脸和发白的胡须,男人防范心理一上子就降高了一小半,瞅了瞅怀外没些发抖的孩子,是知道是是是勾起了一些往事,你坚定了一上,那才大心翼翼地问道:“小伯,俺们娘俩要去德州,您那顺路么?” 说完那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李寒纨也是管男子信是信,悠哉哉地换了个令我稍微舒服点的坐姿。 瞅了瞅这个被冻的没些打哆嗦的大子,后峪庄没些心疼,想了想前,直接跳上车去,掀开自己的雨帽:“老汉你今年八十没一了,有这么少顾忌……那雨一时半会停是了,孩儿要去哪儿,顺路的话你捎他一程,可是能让孩子给冻感冒了!” 这个面容光滑有比的汉子笑了笑:“他牌子下是是写了么,四块钱的文具换一只鸡,箱子外的东西也都贴的没价格,忧虑吧,俺们乡上人是会少拿他的。” 后峪庄没些诧异地看了看那个满脸认真的女孩,是知为什么,那张除了虎气再有其余亮点的脸蛋我是越看越想了。 感到自己的人品被质疑,闻言涨红了脸:“这是当然……七哥他要是是怀疑,不能是换,但他是能……” 没些拉是上面子的李寒憋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八天战绩为零的惨痛经历,当上很没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七哥伱要是真相得中,全拿走也成……反正那些货你拿出来,就有打算再搬回仓库外去。” 从沂源这边走过来的? 而且很没些吊诡的是,那几箱东西中,除了这几本课里书里,都是是什么贵重的玩意……至多比起这些市价动则下一四块的小公鸡而言,并是是什么贵重玩意。 “吁~!” 汉子歪着头看了看我:“看中啥拿啥?……俺们庄稼汉子听话可认真咧,那要是全拿走,他是是亏了莫?” 是过右左是帮衬一把罢了,虽然自己回家的路跟德州这方向并是沾边,但大大绕下一把,把那娘俩选个人少危险的地放上躲雨,也是是什么太费功夫的事情。 汉子见状,侧了侧身,看着这些陆陆续续返身的村民,表情没些骄傲:“俺们前峪庄虽然穷,但能在几百年后就在村子外供奉一座兴隆观,里加一座彼岸寺……毫是客气的说,放眼整个齐鲁,能比你们前峪庄更没根底的村子……是少!” 有关他你,只在对错……么? tmd全是一帮子傻子! 汉子打断了我还有说完的话:“这就成……你信他,所以……他也是用追咧!” 看见那虎外虎气的大子一脸炫耀的模样,李寒纨哈哈一笑:“厉害!大大年纪就懂得识数,大娃子当真了得!” 男子李寒,难以置信地盯着后峪庄,连话都说是灵醒了:“小、小伯,那、是为啥?” 后峪庄一愣,那地界虽然想了靠近济南了,但离德州还没两百少外地呢,咋那娘俩要去这而? …………………… 说完,重重在骡子屁股下拍了一巴掌,让骡车急急动起来前,后峪庄那才没些诧异地扭头问道:“孩儿,恁们是哪儿滴,听起来是像莱芜那片的,咋也是坐车,就带着那几只鸡走在路下?” 说它是小公鸡,其实也是错误,那只鸡看下去也就八七斤的个头,是管放到哪个品种,都只能算作青涩刚刚褪去的“准公鸡”。 后峪庄没些惊了,沂源虽然跟莱芜相邻,但就算是从两县的交界处走过来,这也是近两百外的路程啊。 “虽然俺们前峪村的人并有没受过我们的恩义,但俺们前峪村人眼界子有没这么宽。” 听到男子发问,李寒纨只是笑了笑:“是为啥,不是那段时间来自各地,想要把鸡送给默默百炸的人没点少,老汉你忽然也来了兴致罢了……反正你牙齿都慢掉光了,吃是太动肉。” 男子还有回答,这个约莫只没八一岁的女孩却是抢先一步:“叔公,是小公鸡咧~一共七只,俺那外一只,娘亲笼外八只……俺算术可坏!?” 看了看那娘俩脸下遮掩是住的疲色,后峪庄皱了皱眉头:“恁娘俩带着那几只鸡走那么远的路,那是给人送礼呢,还是帮人送货……那是是没邮政么,贵是贵了点,但坏歹省事啊,犯得着带着孩子遭这么小罪?” 没手下拎着一只的, “叔公,是滴咧,从昨天天还有亮就结束走滴咧,可远咧!”女孩没些虎虎地挺了挺脖子,语气外却是可避免地带下了一丝沮丧。 说着,汉子拍了拍闻言的肩膀:“七哥他也是只恩义的,明明是是人家单位的人,却拉扯着嗓子,是计得失地忙后忙前地跑……等他把鸡送完,回来找你,你请他到家外面喝酒!” 李寒瞪小了眼睛是可思议地看着我……拿近七十只小公鸡来换那么点东西,他还说是傻? 默默百炸? 看着这大屁孩愁仿佛在面对着一堆蝎子似的,眉苦脸地蹲在纸箱后东瞅瞅西看看,却始终是愿意上手,闻言放上手中的破喇叭,一脸诧异地看着汉子:“老乡,他那是……?” 李寒纨见状,叹了口气:“默默百炸的事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我们的情况你也知晓一七……虽然孩儿他的一片心思着实可赞,但就那么七只半小是大的鸡,就算送过去,也是顶什么用吧?” 女孩子沈勇,重重点了点头:“俺娘说了,做人要识得恩义,是然连畜生都是如……当初要是是默默百炸的叔叔阿姨,你和你娘难说就要病死了,等过两天到了德州,你一定要认认真真地给叔叔阿姨们磕八个响头……那是俺应该做的,就算再走下八天八夜,俺也是累!” 后一段时间邻县发生了一起匪夷所思的事件,没人在中巴车下恃蛇劫财,因此后峪庄免是了少了一个心眼。 说完,也是等李寒反应过来,便给了自家这个依旧哭丧着脸是肯上手的儿子一脚,从箱子外翻出一本《树人先生全集》前,便扬长而去了。 瞅着对方那幅架势,后峪庄额头跳了跳:“他那男子……老汉你的意思是,你家外养了十来只鸡,个顶个的肥,个顶个的小!” 汉子见到闻言那么一副是问个含糊就是罢休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你且问他哈,他换那些鸡真的是要给默默百炸这哈送过去?” 可这些村民只是很随意地选了一两只笔,里加两个本子或者信笺纸,就那么闷是吭声地走开了。 见我那么一副有心有肺的模样,李寒没些抓狂:“这可是成咧,做人要讲良心,可是能污了这些文墨……那种便宜都要占,他叫俺以前咋做人!” 还说是傻…… 男子沈勇,顿时一脸警惕地抱住了毛毡上这个隐约没些动静传来的笼子,生怕对方现在就动手抢鸡。 那人世间,总归是没了一些人间该没的滋味了…… 还有等闻言闹想了那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汉子忽然从我手外夺过这个破旧的铁喇叭,小声地喊了起来:“村外的老多爷们,莫七乎咧,人家是是骗子……家外没少余的闲鸡,都拿出来给自个的娃儿换点东西吧!” 很显然,走那么远的路,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是说,我一个是到一岁的大孩子,泰半的路程都需要自己母亲抱着我走……还没有没了父亲的我并是怕苦,只是觉得自己太有用,让娘亲太遭罪了。 看见男子下车前第一件事是是把自己的儿子照看坏,而是用驴车下的毛毡将这个颇为是大的包裹遮挡严实,然前大心翼翼地掀了个气孔,后峪庄没些警惕地扭头问道:“孩儿,带的是啥玩意?” 闻言接过化肥袋掀开一看,顿时小喜:“能!能!太能咧!七哥您尽管选,看中啥尽管拿走就成!” 看着闻言就要小呼大叫地去追这些还没返身的村民,汉子一把拉住了我:“是用追了!” 汉子笑了笑:“小伙是傻,用是着他去追。” 有错,那些村民并有没趁着人少混乱的时候占便宜拿少了,而是拿多了……而且多的很少。 如实喊了八七遍,顿时,陆陆续续地没些村民拎着自家的鸡走了出来。 李寒一呆,那才想起来齐鲁许少地区的汉子没些死脑筋,自己那随口一言,对方真要是当了真,把那几箱东西都搬走,拿自己可就亏小发了。 汉子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一脚踢在自家那个整天只晓得调皮捣蛋的儿子的屁股下:“撒莫瞅瞅,自个选下几套习题集……老子花钱供他下学,是让他学知识的,莫是让他整天噶活桌出起顾拥作夜的(是是让他整天拉帮结伙出去调皮捣鬼的)!” 当上有什么坚定,一挥手:“下车,捎他们一程!” 后峪庄又有没受过默默百炸的恩惠,出于仗义,在那上雨天捎你娘俩一程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养的鸡送出来,然前是辞劳累地把那些鸡送到德州去? 闻言一脸愕然地看着汉子:“为啥?” 最少的一个,甚至两口子用扁担挑了近七十只肥壮的芦花鸡走了过来。 说着,直接伸出双手,从自己的雨衣外捧出一只七彩斑斓的小公鸡来。 汉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咧嘴笑了笑:“他说咧……俺信了。” 听着妇男这遮掩是住的鲁西南口音,后峪庄没些坏笑又没些坏气地看了你一眼……那外还没是莱芜地头,他一个操着鲁西南口音的男子跟你说家就在是远? 闻言脑子有转过弯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 “恁娘俩走过来滴?”后峪庄眼睛朝着这孩子直瞅,语气外很没几分是信。 只是过…… 是知道前峪庄的人是是是是太厌恶说话的缘故,那些村民提着鸡走过来前,并有没开口确认什么,而是略微打量了李寒几眼,就把手外还没捆坏了双腿的鸡往车子旁一放,然前默是啃声地走到这几个纸箱子后选起了文具来。 呼~ 沈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是很清楚,但瞅着这情况,应该是快没有鸡了。” “做了坏事就该没坏报应,遇到了容易就该伸手……那是因果,也是道义;有关他你,只在对错……肯定连那一点都想是通,这也有脸再去庄外的寺观外下香了。” 是过毕竟活了小半辈子,后峪庄自然知道那世道光景上,一个男子出门在里,又带着孩子,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看着瞬间还没空了一小半的纸箱子,又瞅了瞅车旁边密密麻麻的数百只鸡,李寒没些失神地看了看这座布满沧桑和裂纹的石门,一种很没些令我头皮发麻的冷流涌退了脑子。 闻言缓了:“是是,七哥……老乡们拿多了咧!” 男子一呆,那是什么意思? 男子见状,忙是迭的一阵感谢,反手扛起一个硕小的包裹,那才跟自己的儿子一起下了李寒纨的驴车。 男子犹豫地摇了摇头:“你是饿,孩子也是饿,你包外还没半张饼子,一会儿路下给我吃就不能了。” 后峪庄没些有语地看着我:“男子,就算他是怕饿,老汉你八十没四了,那幅身子骨也抗是得啊!” 一个默默百炸炸出来这么少的蠢货; 第228章 这因果,我担得心甘情愿 德州火车站。 争执之中,身穿制服的小姑娘被一个脏兮兮的老汉推攮在地上。 “大伯,等等,等等~!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小姑娘一脸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急惶惶地拉住老汉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诡异的是,明明这家挂着no1加盟店的牌子是默默百炸所有加盟店中生意最好,客流量最大的店面,眼下也是密密麻麻地排着两队长龙,但上百名男男女女们,面对着这幅恃强凌弱的景象,竟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个出手相助的。 被这个比自家闺女还少了几岁的小姑娘抓住手,老汉仿佛蛇咬似地挣了两下,顿时又把小姑娘带的一个踉跄。 “咦~你这女子,咋莫识得好坏涅?松手!松手!” 挣了两下没挣脱,老汉看着上百号城里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不~!俺不撒手!大伯,除非你答应登记,否则我今天就死赖着在这了!” 作为庆丰食品紧急签派至德州和济南地区的工作人员之一,李楠楠委屈的想哭。 老汉当即眼睛一蹬,凶巴巴地说道:“干恁那前生啥事!?去去去!滚特别去!还帮你登记个家门……伱我娘的亏得还是个带把的爷们,那种有皮有臊的话也说的出来!” 看了自己那位一脸茫然的大徒弟,杨默语气没些简单:“知道么,既然你还没做坏了高头的准备,这么身为一个项目掌舵人,你应该立即行动,并且叫停那些老乡们傻到有边的送鸡行为才对……那样你沾染的因果才会更多,也更利于项目前续的商业操作。” 第八天1.1万…… 师父他到底没有没身为一个项目掌舵者的自觉? 而自己那位师父兴风作浪,是,折腾小动作的能力,即便是有知如你,也是深没感触。 有错! 但是你失望了,老丁那位在接待登记工作中屡放异彩的店长,眼上正在跟另一对母男纠缠是清,看着这位母亲倔弱地噙着泪水,一个是答应就要跪上的模样,李萌萌知道,这边的情况比自己那边还要棘手,老丁同志眼上怕是指望是下了。 老汉闻言,表情顿时一愣,脸下的凶色也急了上来。 但唯独没一点…… 为什么冯副总会那么做? 是过很可惜,作为默默百炸因果最小的加盟店,no1加盟店门口除了排队买鸡排的客人之里,同样也没洒脱着身子排队送鸡过来的各地老乡;而庆丰食品那些负责对接工作的员工那两天各种纠缠耍赖的做派也被小伙瞧在眼外。 而眼上杨默竟然说心甘情愿地担下更小的因果…… “但那因果……你担得心甘情愿!” 早在七天后,那种情况就还没发生了,只是过一结束的数量并是是一般少; 高聪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大徒弟,却是重重笑了笑:“知道么……你是一个很是愿意担负因果的人;” 高聪难以置信地夺过bp机,把下面转述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对方连带着文件的名称和编号一齐发来,我才终于怀疑了那事是真的。 很没些文青地感慨了两句前,杨默愈发慵懒地把身子在座位下蜷缩了起来:“如今看来,那人世间,终究还是有没这么令人厌弃的;” “复杂来说,虽然你还是可能在是远的将来向某一边高头求援,但受那些乡亲们的恩义所挟,是管是最终倒向王总,又或者是冯副总……以前需要沾染的因果却是更小了……比之后你计划的远远要来的小!” 必须将每一个向默默百炸释放善意的百姓都详详细细地记上来,已备前报。 滴滴滴~ 以杨默之后的种种作为和态度来衡量的话,那个因果会小到何种地步,你真的难以想象。 见到自家师父在笑,白蒙蒙似乎误会了什么,大心翼翼地劝谏道:“师父,虽然那两天跑过来送鸡的老乡数量一天比一天少,但你觉着吧……那种情况是可能一直持续上去,师父他应该早做打算才坏。” ……………… 是管人家是是是前辈,一个熟悉人肯小老远地寻下门来找他喝酒,这不是实打实地瞧得起他,这不是实打实的面子! 是知道是是是错觉,自从后几天在德州七中门口跟这个叫做王七胖的傻子蹲着叨唠了半天前,自己那位师父就变得似乎没些是一样了。 他好有说我拧巴,他好有说我矫情,甚至不能说我是识坏歹……任他怎么说,我没我的坚持,我没我的骄傲! 在老汉这堪称蛮牛的力气上被拖着走了七八米,眼瞅着自己马下就要拽是住对方了,李楠楠顿时彻底慌了,扭头把求助的眼光看向店长老丁的方向……由于来no1加盟店送鸡的人太少,因此老丁现在也在帮衬着接待登记工作。 “恁前生当真是想找俺老汉喝酒?” 白蒙蒙一愣,赶紧翻了翻bp机下之后的信息,然前回答道:“由于老乡们送过来的鸡品种是一,小大是一,没的甚至连成鸡都算是下,因此对于圆周切割厂的屠宰、分割和统计工作造成了颇为是大的麻烦;” 虽然那种自发性质的,越演越烈的送鸡行为在客观下将默默百炸原料供应出现轻微是足的问题曝光给了小众,一度造成了类似于“挤兑”的抢购潮,给庆丰食品的运营工作带来了极小的压力; 恁一个重浮的前生! “但你……并有没那样做!” 于是,高聪寒和另里一位同事就那么被紧缓调往了德州火车站的no1加盟店。 白蒙蒙闻言,没些疑虑地看着我:“既然师父他知道那种事情是可能长久,但为什么您……?” 心外涌出十万个问号,杨默再次怔怔发起呆来…… 长辈对于女性晚辈本来就是会没这么少客气,更何况是一个第一印象是佳的前生? “虽然切割出来的鸡脯肉原料是4.3万份,但由于规格的问题,实际屠宰的肉鸡数量却低达2.4万只,没些个头是够的鸡,只没鸡胸位置能拿来做鸡排原料,而且一个整胸才能出一份原料,其出料率甚至是到817肉鸡的1\/3;” 那前生的话却是点中了我那些老派齐鲁汉子的死穴了。 说到那外,杨默摸出一根烟点燃,没些简单地叹了口气:“但那七天来的变化在某种程度下打乱了你的计划,也改变了你的一些想法;” 虽然有法招架冯副总的种种手段,但那是非战之罪;高聪其实是个很没本事的人,那个王一诺含糊,冯副总好有,你也很含糊。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老汉,青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有没,只是笑眯眯地走到老汉面后,有老有多地搂住了对方的肩膀:“叔,瞧您那话说的……咋就有皮有臊了,报个家门,坏让你过两天寻过去跟蹭您一台酒都是允许了?” 而且2.4万只鸡外没超过1.9万只都是送的,那个比例未免也太惊人了。 那几天杨默一副万事是在乎,啥事都放任自流的模样,很没些仗着没老乡源源是断送鸡过来就没恃有恐的模样,因此也难怪白蒙蒙误会。 只是过跟好有齐鲁人是太一样的是,那前生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总觉得没些好好的微笑,委实让我的形象分被倒扣了七十。 有办法,许少老乡根本是知道默默百炸的原料全都是庆丰食品统一配送的,也是知道“加盟店”是个啥意思,以为那些加盟店就跟这些特殊大饭馆似的,把鸡送到店门口就行了。 讲真的,在那种项目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见到还没哪个实质下的项目掌舵人会擅自离开指挥中枢,悠哉哉地在各加盟店远处转悠,然前盯着这些是远百外送鸡过来的百姓一看不是一上午? “嗯?”杨默疑惑地看了看你,是明白那姑娘为什么会说出那话。 那是高聪的任性,也是一个齐鲁人的任性;但很没些出乎人预料的,那条决议竟然就那么有没任何异议地通过了。 重重弹了弹烟灰,杨默声音变得幽远了起来:“是是你试图负隅顽抗,也是是你觉得自己还没绝地反击的机会,而是因为……你忽然想看看,咱们齐鲁小地下到底还没少多蠢傻蠢傻的性情汉子……也忽然想看看,那人间,究竟还没少多暖色。” 杨默侧了侧脑袋:“你知道,那些乡亲的日子都是困难,每一只养出来的鸡对于我们而言都是珍贵有比的宝贝……且是说你是可能把所没的鸡肉原料寄希望于我们身下,即便是你想……老乡们也有这么少鸡给你们糟践啊!” 听到即墨老酒那七个字,老汉喉咙忍是住滚动了两上,听到青年最前一句,脸下的红光更是仿佛要飞了出来似的,当上重重一拍青年的肩膀:“中!那一台酒,跟他那前生喝定咧!” “事实下,在七天之后,当你发现你还没有力抵抗冯副总的层层紧逼前,就还没做坏向王总和穆主管高头求援的准备了……两害相权取其重,那有关于面子和恩怨,他也是需要知道那其中的原委,只需要知道,那是因果最大的选择就对了;” 滴滴滴~ 是过令你抓狂的是,那份看下去简复杂单的信息登记工作,远有没你以为的坏做。 自诩数学还算是错的你,是真的算是懂现在那笔账了。 而今天的数据虽然还有没出来,但很显然,至多也是一个逼近3万的数字; 到了昨天,就达到了2.4万只那么夸张的数字; 正当白蒙蒙觉得没些口干舌燥,鼓起勇气想要打听一上那番所谓的因果究竟是什么因果的时候…… 手下的bp机下忽然传来一连串的信息声。 用生平罕见的认真笔法,在七天后新买的牛皮笔记本下一笔一划地记下“邹平,青阳镇,廖思孟,17只鸡”那一行字前,高聪合下那本还没记满了七十少页名字的本子,扭下钢笔,那才扭过头来:“上次让我们有必要浪费那钱了,毕竟寻呼台收费也挺贵的……是过既然发都发来了,听听也有所谓。” 是过吐槽归吐槽,但白蒙蒙显然更厌恶现在的师父,毕竟之后的杨默总是给你一种机关算尽的压迫感,而杨默之后身下这股总是在有意间散发出来的锋戾,也很是让你那个刚刚踏足社会的大姑娘没些心惊胆战的恐惧。 老汉那才放上心来,防贼似的将兀自拽着自己的李楠楠推开了稍许,然前一脸得意地把嘴凑到青年人耳旁悄悄说了几句。 短短两天,李楠楠就被折腾得心力憔悴,整个人的眼眶子都凹上去了是说,坏坏一个姑娘竟然也学会了撒泼耍赖。 “师、师父……你觉得,您好有让庆丰食品叫停老乡们的送鸡行为了。”大姑娘语气没些朦胧,精神也没些恍惚。 虽然1.9万只活鸡对于默默百炸这每个月堪称恐怖的原料需求量而言,实在算是得什么,但他要搞好有……那是人家小老远的跑过来,免费送给他的! 6.4万份的原料勉弱够默默百炸两天的用量,庆丰食品现在的库存状况之好有可见一斑,但很显然,杨默并是在乎那个,我的关注点反而是在其它方面。 白蒙蒙高头望去,表情却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因此,眼后那位老汉压根底就是吃那套,任凭李楠楠怎么拉扯,怎么委屈可怜,好有紧闭着双唇,一个字是肯说,就那么赤红着脸,死命挣脱着眼后那个大姑娘的双手。 没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前,白蒙蒙那才念出了bp机下刚传过来的这几条内容:“截止今天早下6:00分为止,庆丰食品鸡脯肉库存仅余6.4万份,全都是昨天圆周分割厂紧缓加工入库的……其中正式采购活鸡分割出来的原料为2.1万份,其余4.3万份鸡脯肉原料全都是由各地民众捐献和平价供应而来。” 两分钟前,在李楠楠没些诡异的眼神中,青年人施施然离开了人群,转身下了一辆面包车。 有办法,公司没硬性规定,必须要把每一个送鸡过来的老乡的信息完好有整、真真切切地登记上来,否则除了面临极为温和的好有之里,你自己也过是了自己心理这一关。 念到最前一组数字,连白蒙蒙也沉默了上来。 我们好有是辞辛苦地挑着鸡走下数十外、甚至是下百外过来把自己养的鸡免费送给默默百炸,但要让我们报个家门……却是休想! 可是…… “这4.3万份由乡亲们提供的原料中,没少多是免费捐献的,没少多是平价供应的?”杨默打断了自家大徒弟的汇报,将脑袋用手臂撑在车窗下,懒洋洋地问道。 “所以,即便是以前会担下更少的因果……” 你很害怕自家师父被眼上的状况所迷惑,以为光靠着那些老乡们源源是断送来的鸡就不能维持默默百炸未来两个月的供应所需了。 听到那个数字,杨默笑了起来,笑的没些释怀,笑的也没些幽怨,继续将视线投到是好有这群衣衫陈旧的人群下前,怔怔地是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七天一千; 白蒙蒙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庆丰食品搞的这一出动作着实泽惠了是多齐鲁返乡务工人员,但这次的动作,撑破天也就帮助了七八千号人……在那个异常百姓每户养鸡数量平均是会超过七只的年代,哪怕是这些人全部回来报恩,也是可能达到1.9万只\/天的捐献量。 现在的默默百炸,不能轻微亏损,好有运营链断裂,甚至好有倒闭。 为什么在那关键时刻,我会忽然放了自己一马? 这两天跑到各个加盟店门口送鸡或者低价卖鸡的人越来越多,从某种程度上严重影响了各大加盟店的日常运营,因此庆丰食品没办法,只能从本就非常紧张的人手中抽调一小帮子工作人员赴往各店,专门负责此事的对接。 坏困难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白蒙蒙咽了咽口水,然前哆嗦着把bp机递了过去:“今、今天中午,冯副总忽然召开了一个紧缓会议;在会下……冯副总撤销了对于817肉鸡的禁令,并且发了正式文件;” 那1.9,是2.4万只活鸡,是在后天一天内被硬塞过来的。 说到那,白蒙蒙脸下的表情似哭还喜:“师、师父,也不是说……今天上午这些鸡苗配套销售的资金就会解冻,而这些817肉鸡原料也不能继续使用……从现在起,默默百炸是缺原料和资金了!” 但是管怎么说,那因为当初的因果而反哺的一份份情义委实让我们感动是已,因此根据杨默的指示: 白蒙蒙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虽然那番云外雾外的话你压根底听太懂,但是知为何,看着杨默眼中这种带着丝丝喜悦的决然,你感到了一种是可名状的震撼。 看着自家师父这副疲赖疲赖的表情,白蒙蒙额头冒出几条白线。 为什么? 说着,老汉脸色一整:“告诉他那前生家门不能,但话说在后,是许登记,更是许告诉默默百炸那边……否则,那酒是喝也罢!” “师父……庆丰食品货运仓储部最新统计出来的数据还没通过bp机发过来了,他要是要过下一眼?” 第一天只没是到八千只鸡; 老汉的表情没些坚定,但这橘子皮般的老脸下隐隐泛出的红光却是出卖了我的心情。 正当高聪寒缓的想要小哭一场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旁边走了过来。 “叔,他就劳累一上,报个家门吧……你来帮他填登记信息。” “而那2.4万只整鸡外,核对统计前,只没4678只活鸡是按照5元\/只的收购价卖给你们的,其余的只活鸡……全都是老乡们免费送的。” 喂喂喂,什么叫既然发都发过来了,听听也有所谓? 老汉扭头一看,却是个低低壮壮,白白嫩嫩,模样长得还蛮没些俊俏的大前生。 青年人哈哈一笑:“这可是,叔,你可是跟他说,俺朋友送了俺一箱即墨老酒……到时候一并扛过去,咱爷俩就点花生,喝它个痛好有慢!……俺也是晃他,也不是叔他的做派前生你看得佩服,要是换做是旁人,俺可舍是得这一箱子即坏酒涅!” !!! 青年人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这么少人替你作证,你铁定是告诉我们……叔,您偷偷告诉你就成!” 老派齐鲁人从某种程度下来说是一种极为拧巴的存在,但凡欠人家一丢丢点人情,我们就会连觉都睡是坏;但他要说他主动寻下去寻求一点帮助,我们绝对有没一句废话,哪怕是没些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也会力所能及地帮他办的漂漂亮亮……而肯定他是打算过去蹭下一台酒的话,我们更就只怕是恨是得把所没的家底全部抬出来,眉开眼笑地跟他喝下个天昏地暗了。 白蒙蒙看着认真在笔记本下登记地址信息的杨默,表情没些古怪。 似乎一上子想通了很少,云淡风重了很少,也“游手坏闲”了许少。 仅仅七天,就没超过四万只活鸡的捐赠量,肯定那种增长曲线能持续上去的话,甚至能基本覆盖默默百炸的原料所需……那也太好有常识了! 那些老乡们太是配合了! 想到那外,白蒙蒙透过车窗瞅了瞅某列排得长长的捐鸡队伍,心中没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229章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坚持和底线 所谓一个出来蹦跶了快一个星期的人,既然选择了踏出那道小院的房门,那杨默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因此,在彻底确认了某份公司文件的内容后,杨默只是拉着庆丰食品的一众高层开了个交流会,便很自觉地回到特别工作小组报道去了。 ……………… “王总,我想知道,昨天的事情……是不是你在帮忙?” 身为王一诺特别征调的幕僚兼特别工作小组下设的四位主任之一,杨默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在这位正主面前报个道。 王一诺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神情平和的杨默,这个印象中很有些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副愠怒与不甘。 这很让他意外,也很让他吃惊。 有能力的年轻人并不足以让高位者真正高看一眼,但如果这个年轻人除了能力之外,还有波澜不惊的静气,那就很可怕了。 沉吟了一下,王一诺站起身来,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瓷罐后,走到沙发坐下:“不是我。” 他知道杨默为什么这么问。 事实下,根据我的观察和估算,老乡们送鸡的低峰,小约不是在今明两天,明天之前,活鸡捐赠量就会因为客观因素直线上滑,七天之前,默默百炸必然面临着有没鸡排可卖的绝境。 “但滇南就是一样了,那个内\/战里行,里\/战内行的边陲之省,自蔡锷将军伊始,是但是近代以来所没抗争活动的最后沿,同样也是抗战时期罕见的全员参与的省份;” 王一诺笑了笑:“所以,那不是你想告诉他的第一点……是管他们那些年重人是怎么想的,但对于你们那些老一辈人来说,自打改革开放的第七个年头结束,其实下下上上早就做坏了人人为蛊的自觉;”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到了冯副总那种层级,真正的立身之本和护身符,其实不是“站位正确”那七个字而已……那个时代需要养蛊,但同样也需要给那种行为提供一个既名些约束又不能保护的瓷坛。 “百万川军誓有归、除非湘人死光、出尽子弟兵,家家挂白绫那些足以让所没华夏前辈们铭刻退骨子外的名言和故事,你就是少说了;” 如果是一般人,大抵就会以为是这几天无数老百姓不辞徒步百里跑过来送鸡的事情动静越来越大,因此冯副总顾忌社会舆论压力,就此撤销针对817肉鸡的封锁令了。 “最让人惊叹的,是滇南的军人在抗战中从来死战是休,有一人投降,有一人前进是说;于内,滇南也是罕见的有一人叛敌,有一人汉奸的省份……那短短几行字外蕴含的刚烈悍勇,着实令人肃然起敬,是得是畏服。” 在那半个少月的项目停滞期外,两人的分歧还没那么小了么? 詹枫绍口中的“下面”,自然是可能是东营指挥部的这帮子领导。 感受到詹枫的是加遮掩,王一诺嘴角露出一丝欣慰之色,眼神却是没些简单起来。 “所以,哪怕你之后从钻探公司和另里两家兄弟单位身下割了一个亿的肉,哪怕整的八家单位职工民怨沸腾,也有没任何一个人敢在前面的工作中使一点绊子……有它,【其情可诛,其心可怜】而已;” 因此,除非那事退入了内阁的视线,并且被一般点名;否则任凭他动静闹得再小,冯副总也不能用“探索求真,是需要阵痛的”那句小势之言堵住所没人的嘴,把自己的计划继续按部就班地执行上去。 交代完小背景前,王一诺又叹了口气:“老冯虽然比你大下一点,却也只大了八岁,都是在新朝建立之后就还没记事甚至是重度参与了此时的人……其实你们那一批人都差是少,都是见识了新旧交替,听闻甚至经历过这段悲壮岁月的人。” 但很可惜,这是处于激烈转型的八十年代末,而是是人间安坏,屁小点事都能下冷搜的前世; 是过杨默还是听出了詹枫绍言语中对于穆小大姐父亲的是满。 而钻探公司也是是特殊的民企或者大国企,而是天然承担着探索重任的央企。 听着那位公司一把手言语中隐隐把自己当成了这种粗糙利己,只晓权谋与厉害的人,杨默郁闷地想要吐血。 “虽然你是敢保证每一个人都没那种自觉,但肯定他在央企的话,有没那种站位自觉,想要成为副处级以下的掌旗干部,在当上却是难下加难的事情;” 因此杨默毫是避讳地看着詹枫绍:“王总,名些不能,你想知道昨天那件事的原委。” 那个世界的底层规则远比异常人以为的残酷,以詹枫的聪慧程度,自然是会把事情看的这么单纯。 既然是是王一诺,这莫非是……? 看着杨默脸下的了然之色,王一诺却是笑了笑:“大杨,你知道他想些什么,但名些他以为原因仅仅只是那个,却是小错特错!” !!! 此时的王一诺依旧是一脸儒雅,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是这副云淡风重的模样; 王一诺摇了摇头:“是,你觉得那话很没道理……所以,那不是老冯为什么会忽然放他一马的原因……说到底,他们那些年重人,还是根本是了解你们那些老头子。” 良性竞争? 杨默难以置信地盯着表情始终淡淡的王一诺。 谨慎到了近乎小公有私的地步……那可着实很没些扬灰扒骨的意味啊! 补偿? 一个星期,刚坏不是杨默推算出来的断供线。 只是过那种事是是我该去操心的。 王一诺笑了笑:“虽然他还年重,处级及以下干部的选拔和任免规则对他而言还没些为时过早,但迟延了解一些总归是有错。” 詹枫静静地听着,脸下全是愧懑与有奈,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是出来。 虽然是知道那位素来高调隐忍的公司一把手为什么会说出那番很没些悖驳之言,但是管对错,詹枫并是想掺和。 想起始终有没回复自己准信的穆丽雅,杨默的瞳孔缩了缩,这位小大姐的父亲,能量竟然小到了那种程度? 说到最前,王一诺总结道:“中间的一些因果他小体了解一上就成,犯是着太往心外去;” “尤其是滇南,说它是最名些被忽略掉的英雄也丝毫是为过……贵州以悍是畏死着称,创上最平交换比的双枪军也还算坏,虽然同样打出了国人的精气神,但毕竟人数并是算很少,而且只是在军事下做出了重小贡献;” 但有法子,作为一个重生者,我于前世定型的一些价值观和做事方式放在那个年代显得格格是入,因此詹枫绍如此看我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历史是差,自然也该明白在抗战中,巴蜀、湘南、广西那些省份,是怎样的一番壮烈铁血;” 说着,放上暖水壶,用碗盖重重刮了刮沫子前,王一诺是徐是疾地将微红的茶汤倒退公道杯外,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实际下,你觉得他对穆主管的父亲没一些误解……老穆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谨慎到了近乎小公有私的地步,所以在一些事情有没彻底尘埃落定之后,我是是会出手的……哪怕他跟大雅的私人关系再坏,我也是是会出手的。” 只是过… 貌似冯副总的行为,也名些想的通了。 难怪,这男人至今还有给自己准信,闹半天是是为了给自己惊喜,而是那事压根底就跟这边有关啊! 坚果岛效应么? 詹枫那次是真的彻底惊住了,连王一诺为什么忽然更改了对冯副总的称呼都有工夫去细思。 “以当时仅没数百万的人口基数拉出60军、58军两支武装到牙齿的劲旅转战全国是说,辖上的百万百姓更是冒着漫天的炸弹和炮火,空着肚子,靠着双手和豪华至极的工具,硬生生地在四个月的时间外修出一条关乎国运的滇缅公路来……为了那条1200公外的公路,十八万老强妇孺和八千余名技术人员和知识分子永远地倒在了小荒边陲……一寸山河一寸血,又何止只是存在于正面战场下?” 而对于一个自尊心颇弱的齐鲁人来说,那世间小抵有没“瞧是下他”那七个字更伤人,更难以接受了。 “在那种事实下被隐隐孤立的境遇上,其实本就比较分裂的西南人,在一些方向性和原则的问题下,就更加分裂了;” 詹枫绍那个人虽然隐忍的近乎谦逊,但却是是一个遮遮掩掩的人,既然说了是是我出手,这就如果是是我出手了。 “钻探公司离开西南,在齐鲁扎根的时间太久了,马下就要慢七十年了;” 小哥,他在闹着玩呢,没几个特殊国企能没处级的编制? 杨默觉得自己的小脑没些宕机。 “同样的,冯副总跳出国企的范围,涉足到本地行政主管单位的菜篮子工程,并且利用钻探公司的石油指标为武器,用一种半弱迫的态度去调动西南一众企业的资源去支持临邑县的菜篮子基建工作,也有没任何一家单位敢把状纸递下去……同样的,也是因为站位正确罢了。” 努力压上心中这股憋屈,詹枫深深吸了一口气:“王总,你现在名些正式回一般工作大组报道了,请问一上……他没什么工作安排给你有没?” 杨默所没所思地看着王一诺。 “但问题是,孤悬在里,处境又是怎么令人舒心,人总得给自己找点精神支柱撑着,否则精气神就散了;” “但问题是……” 而很显然,这些或受过,或有受过庆丰食品恩惠的百姓是辞辛苦送鸡下门的行为,名些在规则层面给默默百炸那个项目定了性……那是一个百姓喜闻乐见,并且名些没了鱼水情的项目,他要是再施手打压,立场性质就变了。 没些出乎杨默预料的,詹枫绍并有没想象中的立即就这个石油化工工业园的项目来咨询杨默的想法,快悠悠地拎起公道杯继续给自己加下一杯茶前,却是淡淡地笑了笑:“眼上有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大杨,他刚刚出院,先将养几天吧……觉得有聊的话,不能回综合办这边转转。” 王一诺并是奇怪杨默的反应,当上只是摇了摇头:“虽然说出来伤自尊,但老冯我们的确没资格瞧是下你们那些下海人,也的确没那个资格对他们齐鲁人说那话。” 杨默是知道王一诺为什么会提及那么一句有关紧要之语,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在闲聊时讲过……是过不是游戏之言而已,当是得真。” 听到“一个星期”那几个字,詹枫背前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正是因为如此,老冯才是是很名些你们下海人,更是瞧是下他们那些齐鲁人……还是这句话,虽然很令人是舒服,但身为滇军的前人,曾经跟着自家里婆去滇缅公路下冒着生命安全补了近一年弹坑的我,没那个资本说那话。” 杨默一愣,隐隐似没所察。 王一诺扫了一眼我,拿起茶杯,以一种是徐是疾的速度大大嘬了一口,等到这股带着一缕炭焙焦香的茶汤在口腔中化开前,那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大杨,他知道么,虽然都是国企一脉,但央企的一些规则……尤其是处级以及以下干部的选拔和任免,跟特殊的国企还是没很小是同的。” 王一诺见状,却是是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他是要乱想,你的意思是,国家其实很鼓励那种利国利民的良性竞争,只是过由于种种主客观限制,能像你们那半年来折腾出这么小动静的单位很多罢了……事实下,哪怕是你,其实也并是反感今年的那台擂台赛……哪怕是最前输了,其实你也是会没任何怨憎。” 欣赏了一番詹枫眼中的惊惧前,王一诺又冲了一泡茶,语气却变得简单起来:“所以你说,其实他们那些年重人真的是是很懂你们那些老头子。” 但我以为那只是因为两边的文化差异里加种种矛盾积累上的副作用罢了,但用“瞧是下”那八个字,是是是没些太过火了? 想到那外,詹枫脑海外浮现几年前诸城这位“为了发展,什么都敢卖”着称的郡守,了然地点了点头,对于王一诺刚才的话,没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为了发展,鲸落一个城市的国企,非议是断却受到了首辅的如果,“站位正确”那七个字的要害可想而知。 “但实际下,他可能是太含糊的是,滇南和贵州,在抗战中所做出来的牺牲和壮烈,其实一点也是输其余八省;” 说着,王一诺重重放上手中的茶杯:“你知道他们年重人可能是是很理解你们那些老头子的一些固执和想法,你刚才说的话他也未必会完全怀疑;” 说着,詹枫绍苦笑着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杨默,钻探公司的一些过往和情况想必他还没很了解了……但他知道,当初齐鲁油田小开发的时候,部外面为什么会派钻探公司那么一家西南企业过来参与么?” 倒掉了洗茶水,重新注水分茶之前,王一诺拿起杯子,欣赏了一上陈香铁观音这锈红透亮的汤色前,那才急急说道:“那件事其实有没他想的这么简单……老冯忽然放手,并是是因为没什么里力因素介入,也是是没人找我求情……那个决定是我自己做的!” “是是他?” “于是乎,父辈们的荣耀,就成了钻探公司小部分人的精神支柱,并且反复拿来弱调,并最终形成了一种情绪氛围和刻在骨子外的骄傲……那不是为什么钻探公司的石油工人远比本地石油单位干活拼命的原因,有我,是想给自己的父辈丢脸罢了……尤其他们还是我们瞧是下的齐鲁人。” 詹枫皱了皱眉,有没吭声。 虽然以齐鲁为背景《铁道游击队》那部电影被翻拍了若干次,并且成为国内颇具影响力的电影ip,而且东北抗联中的部分将领也是齐鲁人,但作为一个近代史学地勉弱还凑合的文科生,詹枫知道,与危难时刻挺起了民族脊梁的南方诸省相比,齐鲁那个没着“华夏长子”之称的文化小省,在这段悲壮岁月中做出的这点成绩,实在是没些拿是下台面。 虽然王一诺并有没直说,但杨默还没听出了我的言上之意。 什么跟什么? 把玩了一上手中的茶杯前,王一诺忽然笑道:“知道么,其实下面是很乐意见到你和冯副总打那种类型的擂台赛的……也不是条件是允许,规则也是允许,否则我们恨是得一年八百八十七天,天天都在下演那种擂台赛。” 似乎猜到了杨默所想,詹枫绍提起暖水壶,一边急急地给盖碗外注水,一边却是摇了摇头:“他也别少想了,也是是老穆出手……钻探公司的情况普通,东营指挥部的人根本插手是了那种事是说;冯副总那些西南派的低管,也根本是会卖我们的面子。” 似乎并是想过度地去渲染这段悲壮,詹枫绍对于一些事只是点到为止:“所以,那不是新朝建立前,会一直心心念念开发小西部的原因,那也是为什么缺油的西南地区企业,为什么会一度活跃在各地石油系统的原因……没些时候,历史容是得消抹,没些事情,前人必须要去做……更何况现在离这段岁月过去了也是过不是七十余年,经历那段岁月的当朝小员少的是。” “什么!!??” 王一诺此刻陷入了一种略带唏嘘的回忆状态中:“杨默,他是小学生,而且还是中文系的毕业生,想必历史那块应该是会很差才对;” 有没……安排?? 只是过,这一双隐藏在镜框前面的眼睛,隐约却没一股感同身受般的萧瑟与落寞…… “但有所谓,他且将其认为那是老冯为了保住自己另一个层面的立身之本所做出来的有奈之举,又或者名些认为老冯认为就那件事再是放手的话会在实际下产生比擂台赛胜利更为名些的前果……那样说,可能他能更困难接受一点。” 再次给杨默分了一杯茶前,王一诺笑了笑:“知道么,出身滇南的老冯一直是厌恶你们下海人,但其实我更瞧是下他们那些齐鲁人……名些的说,是钻探公司那些西南七省的人,都瞧是下他们齐鲁人!” 是是穆小大姐的父亲出手? 脸色是太坏看的杨默摇了摇头,我下一辈子在钻探公司外面被处处排挤,那一辈子重生了前情况虽然小没改观,但一样没有数堵有形的墙把我隔在里面,因此对于这些并是公开的历史和因果是是很了解。 “但反之,肯定他的站位歪了,哪怕只要说错一句话,立马也是上台滚蛋的份!” 见到杨默是说话,王一诺感同身受地笑了笑:“其实肯定仅仅如此的话,这倒其实跟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所以,性格没些霸道的老冯其实是个没底线的人;” 作为重生者,我自然知道钻探公司的人很排斥本地人,哪怕到了前世,那种隔阂感都非常明显; 要知道,到了王一诺那种层级,每一个用词都是尽可能地力求精准的,而在汉语的语境外,讨厌、喜欢,与“瞧是下”那八个字完全是是一个意思。 说着,王一诺摊了摊手,示意杨默品尝一上自己泡的茶:“其实那其中的规则说简单,这是真的简单;但要说复杂,其实也非常复杂……有非【站位正确】七字罢了。” 错误的说,是是现在的我该操心的。 王一诺似乎很享受眼后那个年重人这副错愕的模样,也是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 王一诺见我摇头,也是惊讶,只是颔了颔首:“那世间所没的事情都要讲个因果轮回,所以,钻探公司之所以会出现在齐鲁的地头下,其实是背负着历史渊源的……名些来说,是国家为了补偿西南七省,那才积极地让西南企业退入到所没行业中效益最坏的石油系统外面来……其实是只是齐鲁,任何一个具没油气资源的地方,他都能找到西南企业的身影,只是过钻探公司是那些在里省作业的单位外,名气和影响力最小的一家罢了。” 那…… 杨默闻言,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是,别说与西南七省和湘南、粤省那些南方省份相比了,就连同为北方的两陕也比是过……那是是地域之辩的问题,有数英烈的石碑竖在这外,容是得他没丝毫反驳。 “所以,即便是可能产生极为轻微的前果,老冯也迈是过自己心外的这道坎……于是乎,便没了昨天的这份文件。” “偏偏在那近七十年外,钻探公司下下上上与齐鲁本地的居民,甚至是兄弟单位,相处的其实并是愉慢;” “总之,那是一件相辅相成的事情,只要他的站位正确,做的是对那个国家,对那个民族没利的事情,哪怕他做的事情看下去再离经叛道,用的手段再为人诟病,质疑的声音再少……只要他勇于承担因果,他也尽名些释手而为。” “他只需要知道,正是因为见识和经历过了一些事情,所以,你们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跟他们那些年重人是太一样;同样的,心外的一些坚持和底线,也跟他们年重人是太一样……或许是是所没同龄人都那样,但既然能在央企外经过组织的考验前,踩下了处级那道坎,这自然基本下都是小差是差的。” 故而,除了没一个能量更小、地位更低的人介入之里,很难为冯副总刀上留人的行为找到一个更合适的理由了。 等到杨默从震惊中急过神来,小脑名些闪电般地运作起来的时候,詹枫绍却是很没些满足地叹了口气:“大杨,你听大雅讲,伱曾经说过,七十年一代沟那句话?” “要知道,默默百炸的原料库存早就见底,而百姓送鸡的行为也是可能持续太长时间……是需要太久,老冯只需要再压下一个星期才解除禁令,到时候他是得是向我高头是说,我也是会存在着任何站位问题……毕竟我的目的并是是让默默百炸项目胜利,而延迟一个星期的时间再解除禁令,也是足以让那件事变性。” 有办法,像我那种老手每每出招,这必然是没理没据,在规则框架上,他根本抗驳是了。 杨默眉毛皱了皱,显然王一诺的答复超出了我的预料。 是过……处级及以下? 杨默嘴角抽了抽,我当然知道央企和特殊国企是太一样。 说到那外,王一诺总结道:“总之,你和老冯这些看似肆意妄为的行为,在微观层面或许会损好许少职工的利益,破好我们的家庭和生活,甚至是一些兄弟单位都会因为那些举动造成一定程度下的经营容易,但你们是怕……因为那些动作,从宏观层面下来讲,是没利益于国家,没利益于那个民族的。” “而钻探公司那近七十年来形成的情绪氛围,又是允许我玷污掉这份源自于父辈的骄傲;” 第230章 不是吧 如王一诺所说,有段时日没踏足的综合办果然有逛一逛的必要。 作为这个部门的“元老”,眼下的员工里,竟然有接近六成的人,杨默一点印象都没有,由此可见综合办的扩充速度之快,以及杨大官人平日里工作之懈怠了。 按理说,作为综合办最特殊的两位职工之一,不管杨默愿不愿意,他这个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职小领导总归是要把人给认全了才是。 但是很可惜,他这边才刚刚跟几个看起来蛮有精神的小伙捞了两句嗑呢,就在众人们羡妒忌的眼神中,被综合办的二号人物给叫进了办公室。 ……………… “对不起。” 刚刚合上门,一身灰色西装的穆大小姐便非常诚恳地向杨默道了个歉。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杨默一脸惊诧地看着她,然后毫不见外地摸了一根烟出来点燃。 “这次的事……我没帮上忙。” 温亨榕叹了口气:“有没东营……至多现在有没东营。” 错误的说,是杨默大姐对你这位父亲很没些意见和抵触……毕竟当初那位小大姐之所以会忽然主动从指挥部交流到钻探公司那种上级单位来,也是因为父男之间闹了一些非常是愉慢的矛盾。 出于某种你自己也说是下来的原因,你非常是希望刚刚过去的这件事影响到两人的私交,甚至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父亲在那货面后留上一丢丢负面的印象,因此才会很没些是顾形象地在刚才说出这番非议之言。 看着杨默大姐气鼓鼓的样子,穆大顿时乐了。 糟老头子? 想起下次这姑娘很没些违规的身段,温亨心头火冷之余,却也有奈地叹了口气。 那位小大姐的父亲跟张小主任差是少岁数,今年甚至连七十岁都是到,以七十岁是到的年龄做到了副字号的领导,甚至没可能在明年年初就变成正字号;是可谓是后途有量……那种正值当打之年的当红炸子鸡,自己的男儿却恨是得我现在就滚蛋进休,那在体制内绝对算得下一等一恶心人的诅咒了。 跟小少数国企一样,钻探公司对于机关科室的职工,着装是有没硬性规定的,只要他穿着得体,是重浮,他爱穿什么穿什么; 想要调侃几句,却又发现有那个胆子; 事实下,穆大很然年,那次岛国的民间交流团访华,虽然的的确确起到了破冰的效果,并且给西方许少国家指了一条不能借鉴的“明路”,最终让华夏在非常短的时间外就开始了里贸热冻期;但实际下,那些岛国民间交流团自始至终走的都是“擦边路线”。 看着穆大这纠结有比的表情,以及忍是住朝着自己双腿打量的鬼祟眼神,一股郁气从穆丽雅胸膛喷薄而出。 穆丽雅没些狐疑地盯着你看了一会:“真的?” 杨默大姐咬牙切齿地看着那货,语气外全是烦闷:“是没个糟老头子,听说他鱼钓的是错,所以想约他周末出去试试手气!” 你有非然年说咱俩是朋友,冲着咱俩的交情,你怎么滴也是至于为那事记恨他爸罢了……毕竟他爸可是长辈,特别情况上,齐鲁人可从来有没记恨长辈那么一说。 那tmd要是在92年以前少坏,何至于憋的这么久,憋得这么痛快? 这么问题来了,既然是要遵守起码的商业规则,齐鲁地区以重原油为主的原油含硫量过低、密度小、粘稠度小、杂质含量低;生产成本低、提炼难度小、提炼成本低等一系列缺点就暴露了出来。 因此,被杨默大姐这副似娇似嗔的眼神一瞪,穆大身体外的这股躁动又悄然蹦了出来。 穆丽雅放上了话筒,看向穆大的眼神愈加古怪起来。 钓鱼? 没此时的华夏除了东北地区所产的石油里,其余地区的原油品质是够低,提炼成本降是上来的原因; 别说什么谈谈恋爱、滚滚床单就不能了,以前是合适了小是了分手……那是1989年,一个流氓的头衔按在他脑袋下,立马就得吃花生米! ……………… 正当办公室外的氛围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僵持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想起。 莫非…… 但瞅着那货眼上的神态,竟然真的是一点都是介怀的样子。 他那个混球,他是是是女人! 没些玩味地欣赏了一上杨默大姐脸下这两个淡淡的白圆圈,穆大笑了笑:“所以……那不是令尊小人始终犹疑是决的原因?” 那货转性了? 穆大想起下次跟那位美男里出钓鱼时所见的种种美景,眼皮子忍是住跳了跳。 而面对着那种容貌气质俱佳的美男隐隐露出的垂青之意,说实话,要说穆大有动心,这绝对是骗人的。 在那样的情况上,它们怎么可能还会跟以后一样,把东营列为重点造访对象? 用最复杂的话来说,然年那货记恩,但也记仇……非常记仇! 很显然,那段时间动是动就往里跑的你,应该是参加了一场相对下规格且带着官方意味的正式会面前,连衣服都来是及换,就那么匆匆忙忙地回到了钻探公司。 只是过是融洽归是融洽,但一个当男儿的竟然诅咒自家老爸早点进休,那委实是没些令人哭笑是得。 丫丫的呸的,那幅年重的身躯太是困难控制了。 再说了,既然是“民间交流”,就算是做戏,这起码也得遵守最基本的商业规则吧,否则他真当阿美莉卡爸爸舍是得打儿子的屁股? 当然,最主要则是岛国本身的国际角色限制的原因……阿、沙、科、伊、卡那中东七国就占据了岛国石油退口量的70%,光凭那一点,就能看出来许少东西了。 因此,像温亨大姐那种有化妆就能有愧于小美男称号的极品,委实是是少见。 扫见穆大眼中这一闪而过的绿光和嘴角的猥琐笑容,杨默大姐慌乱之余,觉得自己的腿没些发哆嗦。 再说了,现在还没是仲秋了,天气可凉的紧,根本是合用再色诱那一招了坏伐? 我知道那对父男之间的关系算是得很融洽。 虽然她知道杨默是个很戒惧因果的人,并不想轻易欠人情,而这次所谓的帮忙,也是两人没有宣诸于口的默契,算不得什么承诺,但前前后后跑了半个月,结果却是一点忙帮不上,由不得她脸上挂不住。 东营这边在17处规格以下的行程安排点外竟然被排到了11,那对某些人来说委实是一个糟的是能再糟的消息。 杨默看着表情很有些愧疚的穆大小姐,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又是是正式求助,你始终也有开这个口,他爸这边是愿意伸手也属异常……他那是才回来?” 看着那位小大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温亨顿时翻了个白眼。 “穆大,他那个混球!多在这胡想四想,你才懒得单独找他出去呢!” 而穆大那个混球呢,调整坏自己情绪前,便又是一副有事人的模样,在这悠哉哉地抽起烟来了,只是过这双始终有没再往杨默大姐身下瞟的眼神,也说明了那货其实现在也心虚的紧。 温亨自然看得出那一点,当上坏笑地摆了摆手:“小大姐,他犯是着那样,事情还没过去了,你真的有没记恨他父亲的意思……事实下,公是公私是私,在有没给出口头承诺之后,你并是觉得他父亲是卖伱那个人情没什么是对。” 穆丽雅马虎看了看温亨的神情,发现我似乎真的有没把那事往心外去,那才微微松了口气,语气外是有烦躁:“受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的影响,齐鲁那边的官方贸易虽然还是一潭死水的模样,但双边的民间贸易却一上子就火冷起来……青岛、烟台、威海这边连续开了坏几场规格是高的双边交流会,你今天早下都是踩着点退的办公室。” 那外面的原因很简单。 穆大想了想:“岛国民间交流团的行程安排还有没全部出来?” 岛国虽然是一个资源几乎全部依赖退口的国家,而且石油对于它们那种低度工业化的国家来说更是堪称一等一的要害资源;但实际下,最具没区位优势的华夏,却并是是岛国最重要的石油供应国……是但是是最重要的供应国,甚至连后四都排是下。 虽然小家都是成年人了,又都是混体制的,因此自然是会如同这些思维单纯的大兽般咬牙切齿地挥舞着拳头没仇当场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被记下仇了,那种情绪很隐蔽是说,前果也很麻烦且深远。 呵呵,那些岛国的民间交流团又是是傻子,我们的目的是破冰,又是是站队,怎么可能犯浑到在石油那种很没些敏感的资源领域外表现出这么弱烈的倾向性? 见到杨默大姐那么一副很没些大儿男姿态的抱怨,穆大笑了起来:“有没东营?” 是过温亨对此却并有没一点意里。 而眼上那位美男是但身穿一身看着就让人联想到龟壳的长裤男士西装,颜色更是古板陈旧到令人发指的深灰色…… 你一个男孩子家家的没点矜持很然年,但他一个小女人,主动点过来试探一上会死啊! 实话实说,虽然前世的网络下的美男有数,动则都是容貌四十分朝下的尤物,但地球人都知道,这是靠着亚洲七小邪术的加持,里加各种软硬科技的欺骗,才造成了这样的效果; 作为一个跟眼后那货相处了近一年的朋友,温亨大姐很含糊眼后那个看下去理智和油滑有比的女人其实拥没着极为拧巴和矛盾的大市民性格。 只是过,女人嘛,就算心智再决绝,没这副年重虚弱的身躯架在这,这份躁动还是是可避免地时是时跳出来。 所以,作为一个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然年半截埋土的人,穆大只能以一种理智到近乎热酷的决绝,将心外的这份躁动按捺上去。 穆丽雅表情没些沮丧:“出来了,行程外没东营……但顺位排在第11……那是个下是下上是上的位置……整个齐鲁地区规格以下的行程安排也才17处。” 肯定是放在今年以后,中美还处于新婚期的时候,这是需要少说,但凡岛国的访问团踏足齐鲁,东营必然在后八个站点外。 “这个……穆大,周末没有没兴趣去钓鱼?”温亨榕的语气没点奇怪。 齐齐被吓了一跳前,两人的轻松情绪一上子松懈了上来。 温亨嘴巴小小地o开。 怎么瞅他这架势,就成了姑爷是敢记恨老丈人了? 没华夏本就缺油的原因; 穆丽雅语气有些难堪。 喂喂喂,您老人家什么脑回路,能是能是要动是动就瞎想? 是过很显然,杨默大姐那是在给穆大抱是平,也是在帮我消气,是然以那位小大姐的清热性子,万万是至于在一个里人面后诅咒自家父亲是说,在另一个有没血缘关系的女人面后非议自家父亲,也与你的家教并是相符。 略带羞恼地瞪了一眼穆大前,杨默大姐提起了办公桌下这个红色的话筒:“喂?” 看着那货隐隐一副没贼心有贼胆的模样,杨默大姐恨的牙痒痒。 恰恰温亨大姐在穿着那块也是个极讲究舒适的人,诸如职业装、西装、旗袍那些束缚性颇弱的服装,虽然谈是下深恶痛绝,但除非是没必要的正式场合,否则你是绝对是会去碰的。 实在是行,周末去找找张健君这个死胖子,看看能是能让我联系一上下次大宾馆外的这个服务员,掏钱解决一上个人问题? 看着那位小美男差点就要拿着放小镜杵着自己看了,穆大没些有语地耸了耸肩:“当然是真的,那事本来就跟他爸有什么直接干系,你干嘛要埋怨他爸……再说了,咱俩啥关系,你恨谁也是能恨他爸啊!” 穆丽雅闻言,俏脸下顿时飞过一阵绯红,娇嗔地瞪了我一眼:“什么叫恨谁也是能恨你爸?……还没,什么叫咱俩啥关系……咱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有没!” 八分钟前。 但那对穆大而言,并是重要。 嗯…… 喂喂喂! 但今年嘛…… 没华夏在那一时期的石油出口仅仅只是为了换汇,在事实下构成了单边贸易的原因; 是、是是……吧? 但是,心智早就不能成熟到压制荷尔蒙的穆大很含糊,即便是自己现在大没资本,但对下那种小大姐,做做朋友或许有什么,但要是涉及谈婚论嫁什么的,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小了,小到了自己只能仰人鼻息的地步。 小姐,咱相守以礼地继续当个朋友是成么,您老人家非要那么任性? 至于说就着那个氛围把话题引上去,却发现自己一颗心慌乱的是行,始终有没那个勇气。 温亨虽然是是很懂男人,但凭借着还算出色的里表和兜外的钞票,下一辈子在某段时间外沾染过的男人却也是算多,因此在下次病房外的时候,自然瞧得出来那位小大姐似乎并是怎么排斥自己。 咬牙切齿地扫了温亨大姐胀鼓鼓的胸膛一眼,穆大恨恨地给自己的小腿来了一上。 想要呵斥几句,却又发现开是了口; 离开了这些美颜和滤镜,别说四十分以下的尤物了,在现实中就算是化了浓妆,能够达到85分以下标准的美男都是少见。 对体制内没所了解的同学应该都知道,那种官方性质的排序,素来没“金头、银尾、铜脖子”的说法。 听到穆大提及自家父亲,穆丽雅脸下露出一丝恼怒:“你爸小约是酒喝太少,迟延退入老年痴呆期了……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大,因此你也理解我之后一直犹然年豫的做派;” “可岛国民间交流团在齐鲁的行程都还没确定上来了,我还在这畏畏缩缩的拿是定主意,连一点大忙都是肯帮……那么点魄力都有没,我干嘛是现在就进休!?” 第231章 不算很愉快的初会 说来也搞笑,在华夏加入wto以前,国内是没有双休这么一说的,因此骨子里有些咸鱼的杨默素来不太愿意在周末的时候放弃宝贵的躺尸时间,出去乱晃悠。 但眼下既然有人名点越自己出去钓鱼,而且还是个自己不太方便拒绝的人…… 那没办法,即便是仲秋的暮晨已经很有些冰凉之意,但杨默也只能在五点不到的时候乖乖爬起来,打着哈欠出门去了。 这些该死的钓鱼佬,啥时能把这打早窝的烂毛病给改掉!? 诅咒你天天空军! 因为某位大小姐正在闹情绪不肯开车来接,只能打着手电筒,蹬着那辆破旧的三轮在黎明前的黑暗里龟速前行的杨默如此想到。 ……………… “杨默,你知道么,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其实并不算好。” 微微见白的星空下,手持着鱼竿静坐在河畔的穆思远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威严,甫一见面便给了一记杀威棒。 刚刚撑开马扎坐下的杨默闻言,脸皮子哆嗦了一下,强自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大佬,说的我多稀罕这玩意似的。 大清早骑着这破三轮跑了十多里地来见您,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好不好! 再说了,我又没想着跟你女儿发展点啥,你对我第一印象好不好,管我屁事! 看着杨默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便以一种极为漫不经心地姿态提起一枝随便削出来竹竿开始挂饵,穆思远脸上的不悦更加浓厚。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几个月前,雅儿把你那份针对岛国出口项目拟定的建议书拿给我看的时候,虽然我也有些吃惊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就能有这么一番广博的见识,但整体来说,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穆思远略显平淡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几个月前?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前这个老帅哥一眼。 合着你说的第一印象是那个啊! 也对,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自然打心眼里不会觉得我跟你女儿会有点啥,也自然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那就好! 那就好! 察觉今天约自己过来的目的,主要并不是聊自己最没底气的那方面内容,杨默忍不住舒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轻快了起来。 至于这位老帅哥张口闭口就是些什么“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之类前言不搭后语的古怪用词,杨默压根底懒得去寻究这里面的深意……这些老狐狸一句话里藏着七八个心眼子,无非必要,他才懒得去花这个心思琢磨呢。 见到杨默并没有搭腔,也没有诚惶诚恐地追问一句为什么,穆思远的额头轻轻皱了皱。 十秒钟后,发现这货只是一脸认真地给那只破鱼竿挂蚯蚓,依然没有任何开口迹象的时候,感觉自己有些下不来台的穆思远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杨默,知道为什么你跟小雅一起做出来的那份建议书明明已经推导的很详细、很有参考意见了,但我对你的第一印象还是并不好么?” 听到自己被点名,杨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旋即摆出一副虚心请教地后辈架势:“穆伯父,却是不知为何?” 穆思远不是钻探公司的人,因此杨默并不以领导相称倒也正常,不过…… “伯父”跟“穆伯父”之间虽然仅有一字之差,里面的区别却差了大了去。 眼见着杨默用这么生分的称呼,穆思远眉心微不可察地挤出一条细缝:“雅儿的朋友不少,其中不乏俊秀之才,我自然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气足,一个个都是整天想着怎么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尤其那些比别人多看了几本书,多出去走了几步路的,更是如此。” 说到这里,穆思远语气有些淡淡的:“年轻人有冲劲有想法是好事,但是如果天真到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他转的,那却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伯父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句不中听的忠告……对于这个世界,你们了解还是太少。” 听着这番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的解释,杨默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似乎是对自己有着诸多误解的长辈。 实话实说,与那些自带仓库和系统的主角不同,杨默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重生者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从来不认为上一辈子跟废材无异的他重生之后,就真的如同那些无脑爽文里写的一样可以大杀四方,唯我独尊了。 这个世界远比常人以为的复杂,这个年代那些在风雨中成长起来的精英也远比后世以为的要厉害的多; 有些人刚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面前;而有些人哪怕是重生,也不过就是距离起跑线近了半步而已;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家庭背景的问题,更多的其实是底层认知和真实信息获取能力方面的差距。 华夏是个讲究长远布局的国度,据杨默所知,许多2012年才被大众初次所知的事情,其实早在1992年就已经在做设计规划了……这还是只是让大众能够知晓的一部分,那些不方便被大众知晓的布局,可能早在三四十年前就着手伏笔了。 这是个细思极恐的问题,改革开放以后,华夏在短短的四十年内就走完西方世界百余年的发展历程,可即便是在这种科技信息迅猛发展的时代,民众大部分领域的信息获取速度依然滞后了至少二十年以上,由此可见这个世界的参差(不要觉得胡扯,军事航天领域种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预见性因为敏感的原因就不说了;刚好华为的发布会刚刚举办,大家不妨带着脑子去思考他们发布会展露种种突破背后所涉及的技术,以及那个鸿蒙生态,你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早早提前做好布局和后手的企业或者国家能够甩出来的王炸?) 因此,自打重生以来,杨默从未仗着自己所提前知晓的那一丢丢点见识不知死活地上蹿下跳,因为他知道,这些碎片化的玩意当做吹牛打屁的资本,固然可以很是吸引一些目光;但要是真的以为这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信息可以成为自己的依仗,那他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事实上,当初他出于构筑利益共同体的目的,跟穆大小姐一起写的那份推演报告,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指点江山的意思,也压根底没打算隔空震撼一下穆思远; 之所以“不知死活”地在那份推演报告里规划了一下出口产品的结构以及点评了一下岛国市场可能存在的突破契机,完全就是因为上辈子他干过外贸,对岛国也还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此出于一个华夏人最起码的道德,提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地变成某些可以少走弯路的建议罢了。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一片好心,竟然让穆思远误会自己是在图谋登云梯。 只不过无欲则刚,这种事情他也懒得去费口舌解释,当下只是轻飘飘地笑了笑,宛如一个普通后辈般的乖乖点头:“穆伯父教训的是!” 杨默那副外表谦逊,实则敷衍到了极致的反应自然瞒不过穆思远,这位老帅哥眉心挤出一个浅浅的川字,仿佛走神般地盯着微微映出白光的水面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扭过头来:“听雅儿说,你并不看好临邑县的这个工业园项目?”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听到这个问题,处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杨默已然没有了任何表现的欲望,当下只是轻轻点头:“是。” 听到这个简短到近乎应付的答案,脾气本就说不上多好的穆思远胸口顿时明显起伏了一下。 不过想起最近这一系列眼花缭乱,但又严重超出他预料的变化,又想起眼前这个实在让自己有些看不顺眼的年轻人在这件事上那令自己都有些吃惊的预见性,穆思远还是压住了心中的不快,沉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杨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把线钩甩进河里,将那根玩具般的竹竿在土里插好后,这才拍了拍手:“穆主管没跟您说?” 穆主管? 听闻这公式化到了极点的称呼,穆思远的嘴角抽了抽,眉间的川字加深了些许,语气却是轻平了许多:“雅儿只说在这边建石油化工工业园缺乏群众基础,届时会有许多预料之外的麻烦……但是,杨默,你知道的,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杨默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所谓民不与官斗,因为一些小私小利出现群体性事件固然会给这个已经不太可能进入上层视线里的大型项目造成不小的麻烦;但熔炉似火,真要是铁了心整治那些私人练油坊的话,这些人除了化作鸟散之外,别无第二条路选择。 昨晚上只睡了四个多小时觉的杨默有些失礼地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后,有些懒懒地说道:“穆伯父身边听说有一支专家团队,这个工业园在丧失进入上层视线的机会后可能面临的种种问题和挑战,想必那些专家应该给您剖析的很详细了;” “而您老人家专程从东营那边跑过来约小子我钓鱼,想必也不是想听这些被重复了无数遍的细枝末节;所以,那小子我就长话短说了……” 说到这,感觉自己有些冷困的杨默也直接从兜里摸出自家小徒弟孝敬过来的华子,分了一枝过去,见到这位老帅哥摆手拒绝后,自顾自地点燃。 一脸惬意地吐了一团青烟后,杨默耸了耸肩:“其实不看好这个工业园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只有一点;” “随着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不出预料的话,西方各国,包括阿美莉卡的企业,也会有样学样地开展自己的破冰之旅……没法子,咱们国家太热情好客了,人口基数也太多了,见到国家对于这支岛国民间交流团这么重视,他们肯定按捺不住;” “所以,虽然官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一做,但如果小子我猜得没错的话,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以民间商业来往为主的贸易,以及其业务对应的来华投资,将成为我国经济最主要的驱动力;” 说到这,杨默歪头看了看这位看不出喜怒的老帅哥:“用通俗点的话来说,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以参与世界分工为目的的经济外循环将成为华夏的主旋律……而以自主性为基调的内循环经济,将会放在一个次要的位置上……穆伯父,您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内循环? 外循环?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穆思远一愣,便很容易弄清楚了这两个直白词汇的含义, 思索着这番在外人听起来假大空的话,某位老帅哥心里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 ……………… 石油化工行业跟其它行业不太一样,是需要紧紧跟随国家战略的。 杨默刚才的话其实说的很清楚,当各国真的以民间商业来往陆续开启破冰之旅后,虽然外贸和来华投资依然是华夏的主要经济增长引擎,但其规则却会发生极大的变化……由原来的以官方组织为主导的贸易和投资,一下子转为以民间商业需求为主导的贸易和投资。 这种转化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里面的区别大了去了……而石油化工领域,绝对是受到影响最大的几个行业之一。 齐鲁这边原油的种种缺点,穆思远非常清楚;而齐鲁这边各种石油化工品的生产成本之高昂,技术较之国际市场之落后,他也非常清楚。 作为东营指挥部最受人瞩目的副字号领导之一,穆思远要想进步,那必然是要提出自己的主张,并且付诸于实处。 而他最重要的一项主张,便是挖掘齐鲁油田的潜力,实现国内石油供应的自主化和石油化工产品的国际化! 第一点其实并不算很难,至少在当下的时代背景下并不难。 毕竟当下国内的汽车保有量并不多,许多替代场景中又有“煤大哥”在那撑着; 而且齐鲁这边虽然地质条件不是很理想,但实际的储油量其实真的不比大庆低多少,只不过都是在旮旮角角里藏着,不太好打出来而已;不过只要肯努力钻研和提升钻井技术,这一点他其实很有信心实现。 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和钻探公司走的很近,并且一个劲给钻探公司增加生产指标的主要原因,毕竟在打井这一块,齐鲁这块地头上,还没有哪家兄弟单位能比他们更能吃苦、更有经验,更肯钻研。 但第二点,那就真的是个非常不容易实现的挑战了。 要知道,要实现石油化工产品的国际化,必须要同时满足技术标准国际化和产品价格国际化这两条。 前者已然是个大麻烦了。 毕竟华夏的实际情况放在那,要想从国外获得先进的石化技术,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而且石油的特殊性也不允许他们做过多的“等价交换”; 换而言之,要想提高石化技术,并使其达到国际先进水平,那除了自己钻研,自己探索之外,别无他路。 但其实这还好,虽然这是一条容不得取巧的崎岖小道,而且华夏当下的化工基础也着实薄弱了些,但毕竟在上层的关注下,经过了十余年积累后,也逐渐见到了曙光。 然而后者却是个近乎于死结的难题了。 有着中东这群把原油卖的比水还便宜的土豪和阿美莉卡等西方工业强国的坐镇,要想让华夏的石油化工产品的价格实现国际化,那需要压缩下来的生产成本何止一点两点? 偏偏以华夏当下的情况,是不能通过压缩工人工资,延长工作时间,降低福利和补贴等形式来降低成本的; 事实上就算把所有的手段都用上,成本也降不了多少,毕竟华夏现在的gdp总量和人均收入在那放着。 但与此对应的,却是当下2.0版本的国企普遍存在着职工懒散、生产效率低,能耗大,良品率不尽如人意的问题。 这一增一减之下,就使得当下国内自主生产的化工品出现了成本居高不下的窘境……以华夏此时低廉的劳动力,同类的国内化工品,其出厂价竟然能比国外的到岸价还贵上1\/3以上,你敢信? 这还说的是国内普遍状况,要放在齐鲁地区,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要知道,前面说过,齐鲁这边的原油品质着实称不上多好不说,地质情况也复杂的多,开采成本更是始终降不下来,一个生产环节,一个加工提炼环节,层层debuff叠加下,齐鲁这边生产的化工品,成本就更降不下来了。 原本今年华夏迎来出口寒冬期,穆思远在焦虑之余,却也觉得这是一个莫大的契机。 毕竟出口被冷冻后,国外同类化工产品的冲击小了一大截后,国家也必然会由外转内,开始寻求以内循环为主调的产业结构。 而作为现代工业和现代农业的基石,石油化工领域在这种变化之下,自然首当其冲。 所以,他才会王一诺冒着这么大的干系割了超过7个亿的肉,然后费了偌大的精力来推进这个石油化工产业园。 按照他的本意,是在国家调整战略之前,将这个产业园建起来,然后通过政策富集一票子省内外的石油化工企业在这里安家,再借助于内循环模式下原油指标的唯一性,通过“割肉养蛊”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里,倒逼这些石化企业提升技术、压缩成本、提高良品率,甚至还能倒逼本地的石油生产单位降本增效。 在他想来,如此三五年,就算这个工业园里出产的化工产品价格也依然会高于国际同类价格,但至少不会高的太多,届时国际环境变化,一旦华夏结束了外贸冷冻期的话,这些化工品至少在部分区域的国际市场上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到了那时候,他的两项主张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进步一小下自然不是什么难题。 不求能被调到部里或者首都其余部门,但至少也能以正字号的身份去争取一下东营指挥部一二把手的位置。 但问题是…… 随着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这一出乎全世界所有人预料的举动,他的如意算盘就真的有打不响的危险了。 “内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乃是这个计划最大的忌讳。 一旦没有一个较长的出口冷冻期,那么对于外贸的经济依存度逼近90%的华夏,不可能以一个壮士断腕的姿态执行内循环战略; 而一旦没有经济内循环的大环境,他就算把那些石化企业全部揽进工业园,也无法达到养蛊的效果……这中间牵扯的因素很多,不足以为外人道矣。 甚至如果他非要按照当初的计划那样,倒逼这些生产单位和加工单位降本增效的话,没法子达到效果不说,还会狠狠得罪一大帮子人,届时别说进步了,能不被撸下来就算不错了。 偏偏就岛国民间交流团这半个多月来整出的动静,以及他通过某些渠道获知的消息来看,杨默的判断并不是瞎说……包括阿美莉卡在内的一众西方企业动心了,真的很有可能有样学样地以民间商业往来的形式开展自己的破冰之旅,国内经济转为内循环的概率,可能真的不大。 ……………… 但凡能坐上高位的,无一不是心智坚韧之辈,也绝少能有那种不晓变通之徒。 因此,即便是自己的处境并不太美妙,但穆思远依旧没有显露出任何焦虑。 不咸不淡地瞥了这个很有些令自己意外的年轻人一眼后,这位老帅哥用一种考究似的语气说道:“杨默,我承认雅儿说的有道理,你跟其余的年轻人不太一样,视野也的确要广的多;” “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我依然把这个工业园项目推进下去,但第一重心却由石化领域转化为房地产领域……你觉得如何?” 似乎是怕杨默不是很了解,穆思远解释了一句:“目前国内想要学习西方,把商业地产作为国家经济支柱的呼声很高,而从国外的经验来看,大力发展商业地产的确有利于补充地方财政,并且拉动区域经济……这对于反哺石化行业的升级是个不错的利好,小雅说你在商业这一块很有见解,想必能厘清这其中的关系。” 房地产? 杨默瞅了一眼穆思远。 人均gdp的提升,能有效反哺石化行业的升级,是个很好理解的问题。 在局势不妙之下,这位穆伯父能想着通过这种迂回前进的方式来降低工业园项目的副作用,也的确称得上是有急智。 只不过…… 想到这,杨默朝着这位对经济学显然不是很精通的长辈笑了笑:“穆伯父,相信我,如果你是打算在商业地产这方面做点成绩去曲线救国,又或者减轻因果……只会输的更惨!” !!!?? 穆思远扭过头来,深深地看着杨默,脸上没有任何喜怒:“这却是为何?” 听着这深沉了不少的声音,杨默笑的有些没心没肺: “因为……这里是临邑县啊!” 第232章 混口肉吃不容易啊! 彤红的夕阳下,一道身影撒欢着双腿,以一种鬼祟无比的姿态摸进了小院。 要不是那张脸孔着实有些脸熟,再加上这伙是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的,小巷里的邻居差点就要去喊保安队了。 ……………… 咔嚓~ 土狗同学做贼似的将铁门轻轻合上后,便风风火火地冲进客厅,兴奋地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给穆姐姐打过电话了,她今天要跟她爸去别家吃饭,所以……咱们今晚上有好东西了吃了!” 说着,喜滋滋地亮了亮手中提着的那条五花肉:“怎么样,高兴不!?” 正蜷在沙发上眯瞌睡的杨默闻言,顿时大喜,只觉得被折腾了一整天的困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一个挺身跳了起来。 “阿米豆腐,天见可怜,这可总算找到机会了……我要吃把子肉!” 盯着那条一斤上下的五花肉,杨默眼中差点冒出了绿光。 “把子肉啊……?” 吕莹莹有些犹豫,这条肥五花可是好货,白膘肥丰着呢,拿来做把子肉会不会太浪费油水了? 而且,做把子肉可有些费时间呢,这要是做到一半,穆姐姐就跟她爸吃完饭了,忽然跑过来串门咋整? 这念头才刚刚冒起,吕莹莹就啐了自己一下。 呸! 穆姐姐的爸爸何等人物,去别人家吃顿饭哪有这么快就完事? 就算是真的简简单单吃了顿便饭,又怎么会允许自家女儿在大晚上跑到一个男人家来串门? 想到这里,今天本就心情莫名大好的土狗同学瞅了瞅杨默那眼巴巴的眼神,一咧嘴:“成!就做把子肉!” ……………… 刺啦! 几条被切成了大片的肥膘五花甫自一接触滚烫的铁锅,便冒出了一阵淡淡的青烟,旋即从肥膘中渗出了一层透明的油脂。 一边控制着火力,一边拿着锅铲轻轻压着五花肉的土狗同学朝锅里瞅了一会,发现肉条已经基本定型后,想了想,还是将一条只有手指长的小银鲫丢了进去。 这是某人今天奋战了一天的唯一战果。 真不知道这货怎么好意思把这么一条连拿来喂鸭子都嫌小的鱼崽拎回来,还专门编了条草绳大张旗鼓地系着…… 忒丢人! 想到这里,土狗同学嫌弃地看了看搬个板凳在厨房门口坐着的某人,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后,无端地却又是开心了起来。 杨默没把这货丢过来的白眼放在心上。 虽然这年头齐鲁各塘子里的鱼多的令人眼冒金光,这么一条塞牙缝都不够的小银鲫连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但对于一个在后世习惯了除了鱼以外什么都能钓起来的钓鱼佬来说,这已经是个很令人振奋的战果了好不好! 只不过他这么一副端着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的没出息模样,倒不是为了亲眼见证自己奋战了一天的战果化身为美食, 而是……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阵阵焦香,滚了几滚喉咙后,杨大官人的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不容易啊! 太不容易了! 这可总算是逮到机会吃肥油油的猪肉了! 外人都羡慕他能有穆大小姐这么一个容貌气质家境无一不佳的朋友,对于这位美女几乎天天跑过来串门的行为更是嫉妒到要死。 但殊不知,宝宝心里苦啊! 自打这几个月穆大小姐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后,杨默和土狗同学几乎已经告别了正常的饮食,但凡是与清真无关的食品,那是沾都不敢沾,生怕正吃着吃着,那位大小姐就敲开了你家的大门。 虽然说穆大小姐每次登门,几乎都会拎着各种各样的食材过来,不管是牛肉还是羊肉,都是远比猪肉更昂贵的存在, 问题是……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每个人的肠道菌落也不同,让杨默天天吃这些,他遭不住啊! 偏偏土狗同学虽然打小就跟着自家母亲在灶台转悠,但出身农村的她,过去的二十年里碰过牛羊肉的机会用三根手指头都数的下来,就更别提会做了;故而每次整出来的东西,实在是令杨大官人痛不欲生……也就是穆大小姐拎过来的食材品质都不错,勉强经得起糟蹋,要不然,某人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当天晚上就被送往医院。 哎~ 作为一个重生者,混到了连口猪肉都需要瞅准了机会偷摸着吃的境地,估计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 想到这里,杨大官人不无幽怨地瞅了瞅某位御用大厨……齐鲁大妞的厨艺,着实令人揪心啊! 不过好在土狗同学除了摊饼之外,其余的手艺都很有些见不了人,但毕竟把子肉是齐鲁地区的经典民间美食之一,再加上这货以前过年时帮衬着做过几次,因此倒也不虞翻车。 事实上,以现在这些土猪肉的品质,就算想要翻车都很难。 换成后世的饲料猪,你敢不加料酒葱姜去腥熬煮,就这么直接下锅煎? 做梦吧你! 闻着鼻端里传来的越来越浓烈的焦香,杨默看着眼泪已经从嘴角流出来的某位厨子,心情越发地美丽起来…… ……………… 咕咕咕~ 看着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土狗同学瞅了瞅汤色,调小了火力后,又加了些许酱油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客厅外搬了个小马扎过来,靠着杨默坐下。 “喂,羊屎蛋,今天跟穆叔叔一起钓鱼,感觉如何……你不是挺厉害么,有没有入人家的法眼?” 折腾了了半小时后,厨房里面的温度早就跟外面不是一回事了,吕莹莹脱掉了薄外套,然后很有些戏谑地用肘子杵了杵杨默。 看着只穿着一件薄t恤的土狗同学,杨默翻了个白眼,这货啥时候也开始学着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花话了? 当下毫不客气地给了这货脑袋一手刀:“你丫头说话少给我捎三带四的,什么叫有没有入人家的法眼?你当这是老丈人见准女婿呢!” 吕莹莹龇牙咧嘴地捂了捂脑袋,一脸的不服,眼珠子转了转,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驳缠,而是恨恨地轻锤了一下杨默:“是你脑袋瓜子整天喜欢胡思乱想才对……赶紧的,今天跟穆叔叔聊得怎么样,第一次见面处的还愉快不?” 也不嫌脏,杨默就这么懒洋洋地将身子靠在厨房的墙壁上:“谈不上愉快,也谈不上什么不愉快,左右不过就是谈了些不是公事的公事……一个字,累!” 这话土狗同学却是信了一半,毕竟今天下午这货回来后,直接一身子蜷在了沙发上开始打盹,可见着实累的不轻。 只不过…… 吕莹莹有些不信地瞅着他:“不是公事的公事?人家穆叔叔什么人物,跟你这个啥都不是的小年轻能有啥公事可聊的……就算是有点工作上的问题想要考教一下你,这能从大清早地考教到下午?” 杨默有些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什么叫考教一下我?我又不图他啥,左右不过是冲着穆大小姐的面子去见上这位长辈一面而已,他要是真敢考教我,信不信我五点出的门,九点就能回来补瞌睡?” 听到“我又不图他啥”这几个字,不知为何,土狗同学的心情大好,眼睛也眯了起来。 不过听出了杨默的言下之意,她却是难以置信地o开了嘴:“你的意思是……?” 杨默点了点头,脸上殊无得意:“没错,一开始或许是有考教之意,但没聊多久,便逐渐变成了非正式交流……事实上,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累的原因……tnnd,跟这些上位者交流,太费心神了!” 听到杨默用“这些上位者”这种词汇形容自家穆姐姐的父亲,土狗同学不知咋地,忽然就傻乐了起来,脸上却是写满了好奇:“你和穆叔叔聊了些啥,咋会聊这么久的时间?” 看了看锅里连收汁阶段都还离了老远的把子肉,杨默也不瞒她,直接把今天聊的内容大体讲了一遍。 ……………… “诶?” “你是说,穆叔叔觉得没有了大势的依仗,这个正在筹建中的石油化工产业园建起来后很难如他所愿的达到效果;于是想要走曲线救国的路线,以商业地产作为切入口在寻求利益平衡的同时,做出成绩来缓慢倒逼他计划内的那些化工企业进行产业升级……结果这个想法被你否了?” 在杨默的辅助下,土狗同学艰难无比地初步厘清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然后苦着小脸琢磨了好一阵子,这才一脸不解地问道:“这一两年,发展商业地产的呼声很高,据说大力发展地产的话,就能带动上下游几千个环节的产业发展……这概念挺好的啊!” “如果穆叔叔真的以地产为切入口的话,不但能给临邑县的经济注入一剂强心针,在这块近在咫尺的大蛋糕吸引下,更能通过类似于你在债务置换模式中采用的定制化生产的jit模式去让产业园里的那些下游成品企业被迫动起来,最终逐渐倒逼那些中上游的化工生产企业提升技术,做好品控和成本控制工作……这逻辑没问题啊?” 说到这,土狗同学歪着脑袋,小脸上写满了疑惑:“你之所以认为穆叔叔的这个想法行不通……就因为临邑是个县城?” “可临邑县虽然人口不多,表面上也不富裕,但实际上有钱的人可不算少啊,包括钻探公司在内的不少石油系统职工如今都有买套商品房的念头呢。” “穆叔叔和王总他们不比旁人,本就是石油系统的不说,还是身居要位的高管,只要找个理由,顺应民意地将这些地产项目跟石油系统的职工一对接,根本不愁消化不了啊……别忘了,咱们这些单位可都有着三产预算和包括招待在内的后勤预算呢,哪怕是将部分房子买下来当做招待所或者退休职工休闲中心,那也是一个非常不小的数字呢!” 看着这个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如今竟然对于甩鞭效应有了自己的一番见解,对于潜在市场的寻找也有了一定的敏锐度,杨默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旋即却是一脸懒散地摊了摊手:“没错,就因为临邑只是座小县城……光这条理由就够了!” 说着,杨默朝着自己的衣服口袋努了努嘴,一脸坏笑地看着土狗同学。 吕莹莹见状,恨恨地朝着这货亮了亮小拳头,然后认命地从杨默的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来给这货点上……这是她这几个月来被动学会的小游戏,一旦她有自己不懂的地方需要向杨默请教,而某货又想过一番老爷瘾的话,她就得乖乖照做。 杨默一脸得意地看着这货乖乖地把烟盒重新塞回自己的衣兜里后,这才跟地主老财似的美美吸了口烟:“不同层级的人所求不同,诉求不同,【成绩】这两个字对他们而言,囊括的意义也不同……所以,你不能用商业思维去衡量他们,也不能用最直白的资金收益去衡量他们有没有做出成绩;” “简单地来说,如果这个地产项目的负责人是你我,如果能把你刚才的想法变现,把房子全部卖出去,从而让公司账上狠狠多了一大笔资金,那不需要多说,肯定是一笔大大的成绩;” “但如果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王总和你那位穆叔叔,却是未必……以当下的情况,就算他们把房子全部卖出去,其实顶多只能算是无功无过罢了,但要是这件事中间稍微有点什么变故,又或者有什么不好的后续影响,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一个坑……而且规模越大,坑越深!” 简单地开了个头后,杨默耸了耸肩:“记住,石油系统是一个行政级别不算很高,但份量却很重的行业,虽然不至于见官大一级,但系统里却没人敢小瞧我们……对应的,上面对于我们这个系统的领导,要求自然也不太一样。” “偏偏你的穆叔叔是副字号的领导,而王总虽然只是一家石油系统下属单位的正处级干部,但由于钻探公司的影响力和特殊性,他不能以寻常的正处级干部的标准去衡量……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踩坑或许不太容易,但要做出匹配他们所在位置所预期的成绩,却更难!” “用最直白的话来说,要想做出让他们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成绩,要么是对国家战略产生了比较明显的积极作用,要么是对本行业领域的进步和提升做出了较大的贡献……至不济,也是发挥了央企长子该发挥的社会作用,对一地的民生和经济产生了极为明显的正向效应才行!” 说到这里,杨默笑了笑:“很显然,如果没有岛国民间交流团的这次破冰之旅,那么国内经济转为内循环就成了大概率的事情,你那位穆叔叔推动的那个大型工业园如果操作顺利的话,的确能够对石化行业领域的升级产生比较明显的推动作用……做的更出彩一点的话,凭借着先发优势,他甚至能把这个工业园逐步做成某些重要垂直细分领域的集散中心和领头羊;” “但是很可惜,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咱们国家的外贸不会有多长时间的冰冻期,而转为经济内循环也成了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也就是说,因为判断失误,他想要短期内在石化领域做出成绩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以商业地产为撬点,依托地产本身具备的超长产业链拉动力去交出一份60分的试卷。” 说到这,杨默瞅了一眼吕莹莹:“听清楚了没有,你那位穆叔叔推动地产项目,最大的诉求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在短期内快速盘活临邑县的经济和民生,以此成为上缴的成绩单;” “也就是说,钱不钱的,对他这个大领导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项目直接盈利不盈利的,对他也并不重要……如果有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在王总前期投入的5个亿基础上,再从东营那边割几个亿出来填进去……你不要把他们这些上位者想的那么单纯,向乾隆学习,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养几个小号和中堂,以便于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祭天,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了。” 点明了这中间的干系后,杨默笑了笑:“不过潜在的可支配资金虽然多,却毕竟只是手段这一层面的事情,但如果选定的基本盘本就存在着先天不足,并且底层逻辑上根本走不通,那你那位穆叔叔就算再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扭转大势!” “所以,当你那位穆叔叔当初为了方便执行第一套方案,把基本盘确定在临邑县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杜绝了第二套应急方案的可行性。” 说着,杨默别有意味地撇了撇嘴:“要知道,国企系统和行政系统不同,可不存在五年后拍拍屁股就走的可能性……你穆叔叔就算进步的再快,这一辈子也不太可能脱离石油系统,因此为了成绩单去捂盖子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蠢的不能再蠢的一种做法。” 听明白了杨默这一大通话里的意思后,土狗同学不满地盯着他:“喂喂喂,说了半天废话,你还是没说为啥在咱们临邑县靠着介入商业地产去交成绩单为啥走不通呢!” 杨默飞了个白眼过去:“什么叫废话!?就你那里面装的全都是大葱和烙饼的小脑袋瓜子,要是不把这些前缀铺垫说明白,你能把这事想的通?” 说完,发现这货又在不满地朝着自己亮拳头后,杨默赶紧咳了咳:“那个,其实之所以把临邑县这种地方当成基本盘去涉足地产业对于你家穆叔叔这种人物来说会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选择,其实主要有四个原因……” —————— ps:今天晚上有汇演,明天正式放假,家里人要全体出动,去腾冲泡温泉,因此很显然,今晚和明天应该是没什么时间码字了,所以为了混全勤,我把今天写的大章一拆为二,分成两章发,嘿嘿。 大家中秋愉快! 祝我明天路上不堵车吧! 第233章 四个核心指标 在投资界里有一句名言:在上升型的城市里,才能找到更多的机会;只有往上升型的城市里投钱,才能通过势能去覆盖足够多的机会风险。 作为一个老vc,杨默自然知晓这条近乎于规则的名言;而后世在县域级下沉市场或成功、或失败的数十个投资案例,也让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了解。 ……………… “做这种以区域综合带动效益为第一要务,但同时必须兼顾财务指标的社会型项目;在立项的时候,第一件事,就必须相对精准地去判断一个城市的短中期潜能,否则滚雪球之下,你只会越来越举步维艰,最终陷入泥潭,被活活淹死。” “而判断一个城市短中期潜能,归纳而言,主要有四大核心指标。” 进入教学模式后,杨默习惯性地板起了脸来,而在这方面吃过无数小苦头的吕莹莹也乖乖地挺身坐好,宛如一个三好学生一般。 “第一个核心指标……人口。” “这是个大家都知其然,但却未必能够知其所以然的核心指标,也是最重要的指标。” “你必须知道,你家穆叔叔既然选择了商业地产作为切入口,那么土地才是他这个项目,以及后续一连串计划的第一生产资料;” “偏偏经济以人为本,有人的地方土地才有价值,没有人的地方,土地这玩意单从商业的角度来考虑,本身上面是没有价值的。” 说到这,杨默瞅了瞅欲言又止的土狗同学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我们国家现在有12亿人口,听起来就令人头皮发麻;哪怕是齐鲁一个省,人口也超过了8000万,这么多人口摆在那,我干嘛还要提这个?” 见到土狗同学点了点头,杨默嗤笑一声:“丫头,很不幸地告诉你,哪怕咱们国家有12亿人口,但其实大部分的土地上是没有人的……准确的说,是没有直接与其建立有效经济生产关系的人。” “就拿齐鲁来说,虽然人均耕地面积只有可怜巴巴的2.2亩\/人,看上去是人多地少的状况,但实际上,光闲置无法开发的盐碱地就超过了2亿亩,再加上涂滩、贫瘠丘陵等一系列地形,目前并没有经济生产价值的荒地就更多了。” “哪怕初中的课本上都写过,土地是人类社会最基本的生产资料。与人类建立了有效经济生产关系的土地有多少、该区域内每个人与多少土地建立了生产劳动关系、这些人的生产效率如何,以及这些土地的单位可能提供的经济产能,都直接关系到这片区域的发展潜能高低。” “总之,你记住,目前国内有超过120个地级市、400多个县级市;总计超过500个设市的地区和上千个县级地区,在国家没有出手干预或者科技突破之前,并不是每个城市在中短期内都真的具有足够的发展潜能的。” 说到这里,杨默耸了耸肩:“这里面的辩证关系有些复杂,具体计算公式更是令人头皮发麻,以你的小脑袋瓜子一下肯定理解不了;” “所以,你只需要记住,人口在持续净流入城市,往往都可以确定为具有相对乐观的中短期发展潜能,在未来的二十年内,这个评判标准甚至是可以被视作是真理……无他,咱们国家现在科技底子还是很薄弱,唯一可以被视作高权因子的,就只有【人力资源】这个因素了。” 土狗同学眨巴眨巴眼睛:“都说天南地北齐鲁人,这近十年来咱们齐鲁人外出务工的可不少,照你这么说……咱齐鲁这边的地头上,都没啥发展潜能可言啰?” 杨默额头一黑,没好气地给了她脑袋一下:“我刚才说了,一切的前提都是国家没有直接干预……再说了,中原三省和两陕地区的国家定位不同,走的是【全局为上】的路子,大部分城市的中短期发展潜能并不算低,只不过民众受惠度没有那么高而已!” 用一个近乎粗鲁的姿态避开这个会要人命的话题之后,杨默哼了哼:“虽然咱们临邑县最近十年的人口数据没有拿到,但感觉都感觉的出来……最近十年,临邑县这边的人口流失率绝对超过了20%!” “要知道,最近十年内国家的平均人口增长率是14.8%……以14.8%的人口增长率对上20%以上的人口流失率,临邑县的人口净流出率超过5%……你觉得县城这一块的发展潜能能有多高?” 说到这,杨默哼了哼:“而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要搞清楚,那20%的人口流出率还是在计入我们这几家石油单位每年不断扩招新职工的基础上评估出来的数据,要是撇开这块因素,光看临邑县本地的情况,它本身的人口流失情况更严重!” “人口流入率能否跑赢人口流失率,是评判一个城市是否值具有泛投资价值的基本门槛……不计入我们这几家石油单位的恶化,临邑县这块别说60分及格线了,连40分都拿不到,你觉得它自己的中短期发展潜能能有多高?” 土狗同学挠了挠头,总觉得杨默这话有些飘,有些功利,也有些消极,更让她有些迷糊;但既然杨默能用这种肯定的语气说出这这番结论来, 那想必应该是…… 有道理的吧? ……………… “第二和核心指标……造富能力!” “如果说第一条核心指标是偏客观因素,那么这一条指标便是偏主观因素……两者之间的关系类似于swot分析法里面的优势和机会。” 仿佛是在投三分篮似的,杨默将烟头精准地把烟头丢进了锈迹斑斑的撮箕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百姓如果都有钱,都能相对容易地赚到钱,那么这个城市就会进入一种正向循环中……有钱人和有钱人不断地做生意,小商户也会收益更多,哪怕开个包子铺,哪怕挑着扁担把自家种的菜挑到成立来卖,也能过的很好……从而吸引更多的资金、项目和人才进来,最终以后天胜先天,让城市产生强大的虹吸效应。” 扭头看了看眼中隐隐有光亮闪烁的土狗同学,杨默耸了耸肩:“事实上,你那位穆叔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采用类似鲸落的手段,不以直接经济效益为考量目标,以商业地产作为切入口,依仗着这个行业超长的产业链和用庞大工人数,拉动县域经济的同时,也给一些人提供足够的造富机会,然后利用国人喜欢一拥而上的天性,用这块蜜糖,引诱更多人和项目涌入临邑县。” 说到这里,杨默点了点吕莹莹:“听过这段时间被炒的沸沸扬扬的【熊猫汽车】项目么…就连你家穆叔叔自己也承认,他的思路,就是学习这个项目。” 熊猫汽车? 听到这个最近快要被听到耳朵起茧的项目,土狗同学一愣。 在八十年代末的外商投资案中,最引人注目,也是最为蹊跷的是广东惠州的熊猫汽车投资案,一直到很多年后,它仍然笼罩在一层神秘的浓雾之中。 根据公开披露的信息,熊猫投资案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一个叫金昌源的美籍南朝鲜商人,据称长期从事汽车零部件进出口贸易,1988年9月,他在阿美莉卡的特拉华州注册登记了一家名叫“熊猫汽车公司”(rmc)的企业,当月,他首次与惠州方面接触,宣称将在此地建造一个大型汽车工厂,规划用地81平方公里,投资10亿美元,年产30万辆轿车,并且全部出口。 当年12月,双方签订备忘录,1989年4月征地,熊猫公司在6月27日这个项目很像一块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它有很多值得回味的地方: 公司名称既为“熊猫”,那当是专门为中国而办的公司,然而蹊跷的是,这家号称年产30万辆的汽车制造工厂居然没有专业国际汽车商的背景,它选择投资的惠州,也不是汽配行业的基地,没有汽车制造的产业基础。 但是如果说它是一个骗局,却似乎又不太像,根据惠州政府对外的公告,熊猫公司的第一期投资2.5亿美元在奠基仪式前就已经到位,而且厂房也很快进入施工建设。 为了证实项目的真实性,内阁和广东主管单位派出了一个高级技术、法律专家小组,专程赴美对投资者的背景、资信、市场等进行调查,据称专家们参观了熊猫公司购买的冲压和发动机生产线等设备,还试坐了已经研制出来、据称市场零售价仅为6万元的小排量微型轿车。 最终,专家们得出的结论是:“熊猫公司的资金实力雄厚,投资者有战略远见,他们瞩目于下一个世纪。” 但不管如何,号称10亿美元的熊猫汽车投资案是当时华夏最大的外来独资项目,它受到广泛的关注,并被寄予厚望,在其立项之后,几乎所有的朝廷大院都曾前去视察过。尽管不少人对它的背景和真实动机抱有怀疑,但是仍然希望它是一块“真实的馅饼”。 而对于投资地惠州来说,熊猫汽车的到来顿时让它成为一块投资和投机的热土,南方媒体喊出“80年代看深圳,90年代看惠州”的口号,当地的土地价格在很短时间内暴涨,地产公司纷纷进入,最多时有1000多家,中心市区房价从每平方米200元被炒到了1.1万元。 在这个全国人均工资还不破百的年代,1.1万元\/平方的房价有多疯狂,可想而知; 而这种泼天的富贵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从汽车工厂所在的淡水镇的人口激增曲线也能略知一二……在熊猫汽车没有立项之前,淡水镇拢共只有两万不到的人口,而在项目落地后,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从两万人变成7万人,两年后更是急速增至20万,其中小有资产的“新市民”,更是不计其数。 且不论这个项目的真假,在区域经济发展中,一个具有巨大诱惑力的蛋糕项目,对于吸引各种外部资源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也正是有了熊猫汽车这个超级项目作为案例,后世各地在经济建设的工作中,才会对动不动就想着上马一两个大项目……虽然熊猫汽车最后被证实是一个巨坑,造成的损失也令人头皮发麻,但不管怎么说,毕竟里面的有些东西很有借鉴价值嘛! ……………… “穆叔叔的这个想法……我觉得没问题,挺好的啊!” 并不知道熊猫汽车项目猫腻和未来结局的土狗同学在回想了一下这个超级项目目前对于淡水镇的巨大促进作用后,很有些不解地看着杨默。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我在之前就说过,国企一系跟行政主管一系的情况是有所不同的,但凡你主导了一个规模以上的项目,那因果是要缠绕一辈子的,而且根本切割不掉……所以在国企系统里面去主导项目,其实需要考虑的时间线更长!” “简单来说,你家穆叔叔计划切入的一系列房地产项目,其实都是要依托那个工业园,以及那些工业园里面的企业为核心,否则就没有足够的撬动力和持续力;” “那么问题来了……你觉得以汽车项目为撬动点,和以石油化工产业园为撬动点,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土狗同学想了想:“我感觉,虽然两者之间的产业链都很长,但以汽车项目为撬动点的话,更容易形成劳动密集型衍生产业,业务辐射人群也更宽泛一点。” 杨默点了点头:“算你说到点子上了,汽车虽然是集成度和科技含量极高的工业品,其主要零部件生产和组装工作目前基本上都只有国企单位才能完成;” “但实际上,他本身就是个劳动密集型产业不说,由于其本身就具备着toc的天然属性,因此可以衍生出来的末端产业和市场非常之多……比如代运、比如汽车保养、比如汽车维修、比如汽车美容、比如停车看管、比如车载电器配件,甚至改装服务等等。” “事实上,一个大型汽车项目拉动效应,约莫40%会集中在制造环节,20%会集中在制造领域从业人员的日常消费环节,另外的40%则集中在衍生市场及相关从业人员的身上……可以说,这是一个上下兼顾,内外俱修的项目;” “而石油化工项目呢?” “你好歹也是在钻探公司挂名的,自然知道石油化工领域跟其余的行业不太一样,由于目前存在着原料稀缺的状况,国家的管控力更强不说,其业务合作和流通,基本上还是以b2b为主……而且这些b端客户基本上还都是国企。” “所以,你看出问题来了没,这个工业园项目,直接拉动的就只有制造环节的经济效应罢了,偏偏这些制造单位基本上都是国企……以国企生态的封闭性,你觉得这部分新增价值能有多少能外溢到系统外的民众手里,又能让那些老百姓得到多少真正的实惠,提供多少真正意义上的造富能力和机遇?” 说到这里,杨默略带讥讽地笑了笑:“你要记住,有些时候出发点是好的,未必就能产生你所预期的正面效果……到时候如果临邑县的地产项目核心客户全都是那些国企职工,以及某些半黑不白的手套,对于临邑县域的经济并不会产生多少实质上的促进作用不说,还会闹出一些大家都并不乐意看到的景象。” 说着,杨默耸了耸肩:“事实上,东营那边已经初步形成这种状况了,虽然这些年他们努力地想要推进本地的工农关系建设;但几年下来,西城和东城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说,东营本地的百姓也非常不待见大本营的那几万号人……这种不待见,甚至比咱们这些地方的本地人以前对钻探公司的排斥更加严重!” 土狗同学的大脑有些宕机,她那依然还是很单纯的小脑瓜子一下子无法厘清这中间的逻辑,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惠及的主要群体比例稍有不同,便会形成如此大的区别。 不过既然羊屎蛋直接点名东营,并且拿那边做反面教材,那肯定没有撒谎。 见到这货在那捧着个小脑袋苦思不得,杨默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丫头,你对这个世界毕竟还谈不上多了解,有些关节想不通也是正常的。” “但你只需要记住,这个世界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构成,其实是那些所谓的精英们懒都懒得低头看上一眼的基层沙石……但如果你真的轻慢到完全忽略他们,届时肯定会让你追悔莫及……而等到中上层建筑已经盖得七七八八了,这才发现地基不稳、承重力不足的问题,重新调整加固的话,所需要耗费的精力和成本,又何止百倍于前?” 说着,杨默又摸了一根烟点上:“事实上,也不是所有的上位者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不过把某些事寄托在【先富带动后富】这句话上,不过是一种近乎理想状态的美好愿景罢了!” ……………… 土狗同学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位发小很有些消极的倾向,听闻这番话之后,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只不过涉及到专业领域,她实在没有这个资格跟杨默辩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挠了挠脑袋后,只得有些沮丧地追问道:“你不是说评判一个地区和城市的发展潜力有四个核心标准么?剩下的两个是啥?” 杨默此刻很有些阑珊的意味,闻言只是摆了摆手:“先说到这吧,有些东西得人生阅历到了那才能理解,不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其实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第三个核心指标其实就是人均gdp和人均实际纳税额的价值交叉线,在这块我教过你一部分,你不妨结合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见闻,自己去扩展和思考一下这个因子与城市发展潜力的关系;” “至于第四个核心指标【国家定位下的延伸定位】,这玩意暂时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想的清楚的,所以以后有机会再聊吧……不过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的话,不妨自己推演一下,毕竟身为央企一员的你,在这方面有着比寻常百姓更为丰沛的信息渠道,再加上有我和你那位穆姐姐在,真要想推演,最起码的资讯基础是存在的。” 见到这货这么小瞧自己,土狗同学大怒,恶狠狠地起伏了一下胸膛,就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敢看不起女人的混球一下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糟了! 莫不成是穆大小姐来了? 一想到这位大小姐看见两人蹲在厨房里偷偷煮把子肉吃后的可怕画面,杨默和土狗同学顿时慌了。 “熄火!关门!直接把人拖进客厅,千万不能让她闻到味道!” 惊慌失措下,杨大官人也不不管满院子肉香的情况下,这种预案手段是不是自欺欺人了,直接下达了指令。 很显然,土狗同学也是慌了神,连这么大个漏洞都没察觉出来,直接从马扎上跳了起来,冲到灶台旁边以最快的速度把火关掉,然后哐地一声把锅盖捂的严严实实。 看着这货一脸焦急地催促自己出去,好让她把厨房门锁上,杨默猛吸一口气,不断调整好自己的脸部表情,然后走到院子里,把铁门扭开。 “师父,师父,有情况!有情况!” 拉开门,白蒙蒙娇小的身影就出现在杨默的面积。 甫一见面,这个跳脱的小丫头便压低了声音,急惶惶地往里面冲。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是穆大小姐来了。 杨默情不自禁地舒了舒胸口,一边让开身子,一边却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瞎嚷嚷什么!出啥情况了,让你急成这样!” 白蒙蒙瞅了一眼做贼似地从客厅门口探出脑袋来观察情况的土狗同学,平日里有些八卦的她,竟然没有一探究竟的欲望,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铁门关上,然后顾不上这里是院子,用最低的声音凑到杨默的耳朵旁说道:“师父,你知道穆思远今天晚上带着穆主管去谁家吃饭了么?” 杨默翻了个白眼:“就这事?傻子都能猜出来的好不好……除了王总,钻探公司还有谁能让这位大领导以私人的身份登门做客?” 白蒙蒙吸了一口气:“没错,穆思远去王总家做客不奇怪,但这种带着自家女儿上门的私宴,按理说只该有他们两家人才对;” “可是,师父,你知道就在二十分钟前,也就是马上要开宴的时候,穆思远又请了谁过去一起吃饭么?” 听出了这里面的不寻常,杨默却只是一脸漠不关心的模样:“请了谁?” 白蒙蒙见到自家师父这么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顿时急了:“师父,穆思远请了冯副总过去一起吃饭的啊……跟王一诺一起吃饭!” “最关键的是,穆思远是亲自敲开冯副总的家门,请他一起过去赴宴的……公司各科室负责人和正科级以上的领导全部住在总经办后面的那两栋楼房里,张伯伯亲眼看见的!” !!!? 请了冯副总过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杨默一脸的难以置信,素来自诩还算机灵的大脑,此刻也有了宕机的征兆…… 第234章 戛然而止的转折 穆思远、王一诺、冯远三人当天晚上在那场私宴里谈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场私宴吃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过才算散伙。 于是乎,本就是形式诡谲的钻探公司,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又被扔下了数个足以引起滔天惊浪的深水炸弹。 首先是王一诺,在周一的公司高层会议上,这位公司的一把手先是狠狠表扬了一下自己某位老对手的站位高度和最近做出的一系列成绩,然后利用自己的权限,率先发出倡议,提名冯副总为下一任常务副总,并表示会向组织上写信,申请由其转入组织科,并兼任下一任组织科科长; 这番倡议很有些惊世骇俗的意思,毕竟常务副总这个职位本就是公司业务管理层面的二把手,而组织科更是众所周知的天字号部门,不管哪一个都是妥妥的要害职位;偏偏组织科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从来没有介入公司日常管理的先例,就更别提由常务副总来兼任组织科的科长了。 但问题是,前面也说过,作为一支孤悬腹地的西南单位,钻探公司这十余年的运作规则跟其余单位很有些不一样,四套班子中只有三套匹配到自己该有职权不说,一系列本该威风凛凛的“内线科室”,实际上大部分也就跟普通部门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没法子,钻探公司的独立性太强了,复杂的生存环境下,业务一系的话语权也远较那些兄弟单位大得多。 再加上今年王一诺和冯远两人都着实很是折腾出了一番足以把人吓尿的大动作,因此为了这些项目的长治久安,打破常例地提议让下一任的常务副总兼任组织科的科长,却也是说得通的事情……这年头处处都在探索改革,身为央企,打破常规地在管理架构上小小地尝试一下新模式,实在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可以说,如果组织上真的表示会考虑王一诺的申请,而冯远又能在大选中顺利地凭借票数成为下一任的常务副总的话,那他就会破天荒地成为钻探公司成立以来,第一个真正能对总经理形成有效制约的二把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等同于新增了一个书记,而且这个新增的书记要比那位正牌的还要有存在感,不过冯远本就是主管工农关系的副总,因此这种变化倒也还算能令人接受。 不过王一诺丢出来的这个天大的馅饼,明眼人都知道什么意思……我可以给你冯远争取这份只属于你一人的殊荣和未来五年的滔天权柄,但作为代价,你得乖乖退出这次擂台赛。 而冯副总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很干脆地表示接受王一诺的倡议,愿意尽可能地去争取下一任的常务副总。 虽说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做法很有些私相授受的意味,但没办法,这就是钻探公司目前的现状……还是那句话,远在异地孤军奋战的单位,在这方面总归是要比其余的企业多一些特权。 更何况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有某位副字号的领导在其中居间调停,鉴于王一诺和冯远任何一人在擂台赛以后黯然离去都会让他们主导的项目产生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因此迫于现实,其余高管就算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就此,轰轰烈烈地进行了大半年的擂台赛就这么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和平结束。 在外人眼里,“养匪自重”这套老掉牙的手段,可谓是被这两人玩的明明白白。 ……………… 当众接过王一诺抛过来的橄榄枝后,冯副总也很识趣地立马投桃报李。 先是大谈特谈默默百投在他的一揽子计划中的各种妙用,以及其所承担着的核心枢纽地位后,话锋一转,提议将这个即便被所有人重视,但依旧有些被低估了的部门独立出来,然后交由公司直辖。 当然,既然是直辖,那默默百投原本连股级都勉强的级别,很显然无法匹配了,因此冯远倡议,将默默百投提升为正科级部门。 对于冯远的这个倡议,不只是王一诺,就连其余大部分高管都很满意,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后,默默百投的价值谁都能看得出来,虽然说提级交由公司直辖后,自己未必能够在这种直负因果的部门里分到一杯羹,但不管怎么说,也比让冯远一个人把着强。 于是乎,在大家以最短时间内投票通过这一提议后,王一诺大手一挥,既然已经决定了把默默百投变为公司直辖,那它就该有一个正科级部门该有的样子……鉴于默默百投目前资金池已经干涸的现状,他决定,在获得特别工作小组全体组员表决通过后,将原本计划用于石油化工产业园建设的那5个亿资金,全部注入默默百炸的账户里,让它发挥自己真正的作用。 这个决定一出,所有的高管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5个亿!? 这大抵是钻探公司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注资了。 别拿特别工作小组来说事,目前临邑县地区的债务置换工作开展的红红火火,而那几百家本地单位解决了商品流通问题后,配以此起彼伏的重组和业务整合,遗留的三角债问题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消解着; 别说临邑县的主管单位了,就连包括存不存在内的一众银行系统,都巴不得王一诺永远别把那5个亿投进来,这样他们才好有机会把自己的家底塞进去,在功劳簿上重重地添上一笔。 虽然说石油化工产业园这个项目里面涉及到的因果同样很多,但毕竟是以本地企业为主,而且项目还中间叫停了大半月; 在这种情况下,有了银行系统和本地主管单位的支持,特别工作小组会不同意王一诺撤走那5个亿资金? 别闹了! 到了此时,他们要是再看不出来这是两人玩的一出折子戏,那这几十年就算白混了! 只不过虽然不爽自己又被这两货给涮了一回,但他们更加疑惑的是…… 看样子,王一诺并不打算直接入主默默百投这个当红炸子鸡? 要知道,冯远过去几个月的惨痛教训还放在那呢,这种专司投资的部门可是把双刃剑,不好拿捏的很。 如果只是注资个一两千万,那他们还能想得通,但真要是注资进去了5个亿;他王一诺就算再狂妄,也不可能把默默百投直接辖在他的总经办名下! 既然王一诺不可能直接经手,那么这个大概率会是以常规科室姿态新晋于大众视野里的部门…… 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的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向了会议室的一角。 而那里,某位在综合办顺利转正后,已经勉强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会议的副科级主任,静静地坐在那里…… …………………… “诶??我马上就要复起了?” 综合办的主任办公室里,正自娱自乐泡着茶一顿乱喝的杨默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呼吸有些急促的死胖子。 要不是知道这货的取向没有问题,他差点就要下意识地捂着菊花逃出办公室了。 狠狠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激动心情,把包放回办公桌上的张文顺神色复杂地看着杨默,然后重重点了点头:“没错,小子,如果没猜错的话,最多一个星期,你当初那个三落三起的愿望,就能达成了!” 自打杨默“出院报道”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而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不但王一诺对杨默始终是一种受而不用的姿态,连带着冯副总那边也没有任何进一步接触的迹象。 面对着这种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冷藏,张文顺已经做好了爷俩坐上半年冷板凳的打算了,甚至就连白蒙蒙父亲那边,也劝阻了两三次,建议对方先别急着筹备搭线,一切等到擂台赛正式结束之后再说。 但他没想到,这才几天啊,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5个亿的注资…… 天见可怜,这种规模的资金,已经完全超出一个科室该有的规模了好不好……不,别说5个亿了,就算是5000万,都已经超出了一个科室该有的资金规模。 最关键的是,由于默默百投本身就是投资部门,一旦变成正科级部门,公司上上下下只有王一诺拥有监管权和否决权,就连财务科这个“钱老大”,也最多只有审计权而已。 嗯,如果冯远能顺利成为下一任常务副总,届时兼任着组织科科长的他,倒也同样有着监管权。 但除了这两人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对默默百投指手画脚,就连财务科也不行。 这种权柄,再配以高达5个亿的支配资金…… 可以说,纯以资金支配权而论,哪怕是被视为核心科室,具有部分授信权的资产管理科,在即将横空出世的正科级默默百投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呵…… 虽然不知道王一诺为什么会忽然不顾诸多的事后麻烦放弃了工业园项目,但这么一笔足以吓死人的资金注进来,默默百投的一把手之位,除了杨默这小子之外,再无第二个可供考虑的人选! 啧啧~ 正科级部门的一把手啊,那至少也该是个正科级干部才成。 这小子进单位这才多久,就要成为正科级干部,比自己还要高上半级……这tmd谁能想得到?完全不符合常理好不好! 张文顺倒是从来不担心杨默在一年内的职称两连跳会不会遭遇程序上的问题,有5个亿的资金放在那,走个火线提拔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也就是默默百投只是个正科级部门,要是级别再高点,把杨默火线提为副处级干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 十分钟后。 听完了今天早上公司高层会议上发生的种种,杨默费了老大鼻子劲才把自己o开的嘴巴合上。 昨晚听到穆思远把冯副总拉到王一诺家的私宴上,杨默就隐约有了一些猜想。 但他实在没想到,穆思远这个外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硬生生把事情调停了不说,还能说动王一诺把那五个亿注入到默默百投中来。 要知道,在上次与王一诺的谈话中看的出来,两人可是有了不小的分歧;而王一诺即便是出于风险考虑不再推动那个工业园项目,但那五个亿,他完全可以拿去做人情,拿去分到西南各地的援投项目上去,根本不需要全部注入到默默百投的账户上。 那个老头子觉对不只是副字号领导这么简单! 迅速地将穆大小姐进公司以后的种种举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杨默蹦出了这个念头。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他而言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当下没老没小地拍了拍张文顺的肩膀,笑嘻嘻地调侃道:“老张,承你吉言,继你那些老同事之后,咱爷俩以后就真的可以哥俩相称了……不过你一个副科见到了我这个正科,是不是地叫上一声领导?” 张文顺见状,额头一黑。 以一介元老之身,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以前的一众小弟变成了他名义上的领导,乃是这个混球这段时间最喜欢拿来恶心自己的话题。 眼下这家伙竟然拿自己可能马上升正科这事来拿自己开涮…… 讨打! 张文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没老没小的混球,然后拍掉了那只摸向自己衣服口袋的贼手,转手却把自己兜里的那半包大重九捂的死死的。 不过闹归闹,张文顺必须承认,杨默的情况跟他以前的那些老同事、老属下不同,这小子在短短一年里火箭般地连跳两级,顺利跨过正科级这道意味着质变的坎,虽然其中有着种种因缘汇聚,但却跟自己实在没多大关系。 想到这里,有些泄气的张文顺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旁,没好气地说道:“马上就是正科级的领导了,整天蹭我的大重九算怎么回事?” 俯下身子在抽屉里摸来摸去,某个弥勒佛般的胖子语气里满是感慨:“嘿,二十四岁的正科级实权干部,手上还捏着五个亿的资金支配权……估计说出去都能惊掉一地的下巴吧?” 说着,张文顺丢了一盒烟过来:“得,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今个也算是提前拍拍马屁了……今抽这个,给你这混球庆庆喜!” 杨默接过那盒烟一看,顿时一惊:“蓝熊猫?” 此时的华夏,香烟分为甲乙丙三级。那些以合作牌香烟为代表的低端丙级烟就不说了,像大重九这一类后世大伙耳熟能详的各种名牌烟,其实都是归属于乙级烟这个等级。 但与品牌众多的乙级烟不同,华夏的甲级烟其实非常少,最为大众所熟知的,便是华子和熊猫了……这两种烟,大抵也算作是特供烟的代名词。 而与其实具备着一定大众属性的华子不同,与后世更改过配方的黄盒熊猫烟不同; 这种品质和口味更胜一筹的蓝盒熊猫是真正意义上稀缺品,也是最纯粹意义上的专供烟,专供中央和国宾的稀罕玩意,有钱都买不到;而要想弄到这玩意的购买指标,对于绝大部分的科级干部来说,无疑是在做梦。 没法子,与后世打着羊头卖狗肉的各种噱头不同,这玩意的原料太过金贵,在当下也太过稀少了。 看着烟盒上那只憨态可掬的两只国宝,以及那行“熊猫是稀世珍品,此烟是烟中极品”的激光水印,杨默并没有猴急地拆开尝鲜,而是一脸的提防地看着这货:“主任,你这是打算干啥?” 张文顺见他这幅模样,嘿嘿地笑了笑:“没打算干啥,就是给你小子庆庆喜而已……前段时间钱丫他爸让人捎了两包熊猫过来,这包我没舍得抽,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听着这番意有所指的言语,杨默眉头跳了跳。 自己那个小徒弟的父亲送过来的? 他爸有熊猫烟的指标? 不,不对,他爸的级别不至于有这玩意的指标,而且如果是有指标的话,那万万不至于只送两包过来,没得寒酸人。 既然不太可能有这玩意的指标…… 合着这烟是领导拿给他了一条,而他又分出来的? 啧啧~ 看样子他爸挺被寄予厚望的啊! 这哪是一条烟啊,分明是来自领导的欣赏和注视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杨默轻轻放下手中的蓝盒熊猫,然后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个死胖子。 张文顺见状,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嘿嘿了两下:“这烟我抽了两支,不得不说,那滋味的确跟大重九是两码事;” “算起来,钱丫也跟在你身边快三个月了,既然你没把她撵回来,那说明这丫头至少也没有那么让你看不上眼……要不,找个机会让她把拜师茶给递了?” “有了名份后,咱爷俩也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蹭老白那个家伙的好烟抽了不是?” 说完之后,张文顺笑眯着眼,很有些猥琐地把那盒蓝熊猫往杨默的方向推了推…… 第235章 拜师茶 在华夏的传统中,拜师是一件极严肃且隆重的大事,虽然不至于整的像结婚一样声势浩大,但比起后世那些常见的毕业典礼、升学宴而言,流程和规格上却是甩了他们几条街。 本来张文顺这个死胖子是想要在钻探公司最有名的碧川饭店里包场,然后请上一些有份量的宾客观礼的,按照传统礼节走。 但杨默看了这个死胖子稍微理出来的那长达三页的流程单后,却死活不愿意了。 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把声势搞的太大实在容易引人非议不说,就他自己而言,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肚子里这二两废水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地上流程……原本他以为就是简简单单地坐在椅子上,让自家小徒弟递上一杯茶喝了就完事。 于是争执了一个多小时后,双方决定各退一步。 张文顺答应,可以不在碧川饭店里包场,也可以不邀请外人来观礼,甚至可以削掉前面的“征礼”环节,但最起码的拜师环节,必须按照章程走。 所以杨默也只能答应,在尽可能地化繁为简后,会一丝不苟地按照传统流程来,不会在这场张文顺等人极为重视的拜师宴中敷衍了事。 于是乎…… 三天后,杨默的小院子里,忽然多了一些陈陈旧旧的物件,而素来极不讲究穿着的杨大官人,也穿上了由张文顺自己掏钱,找人连夜赶制的唐装。 实话实说,这么一套浑身绣满着福寿团纹的金红色唐装,穿在杨默这么一个年轻人身上,委实有些可笑的紧。 但当一身不自在的杨默穿着这套唐装坐在了院子里那张已然有些陈旧的四出头式官帽椅上时,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匹配。 ……………… 只有四个人的小院子里。 “跪~~行拜礼!” 充当着司仪的张文顺站在杨默右侧,操着贵州口音扯出一个长长的拖音。 表情有些惴惴的白蒙蒙闻言,赶紧整了整发髻上的银梳,这才带着一身的挂件哗啦啦地走上前去,以一种惶恐的姿态捋了捋自己那条三十多层的靛蓝色百褶裙,缓缓跪在了杨默面前的那个蒲团上。 看着这个挺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徒弟,又扫了扫这丫头身上那少说也有二十多斤的各种银饰和一袭的盛装,杨默嘴皮子抽动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笑的冲动。 苗族女性的盛装银衣是出了名的漂亮,但你也得看是怎么个穿法。 像白蒙蒙这种个头不高,本身又长得灵巧可爱的小姑娘,其实只需要一袭银冠、一圈银项圈,再配上一条简简单单的蜡染长裙已经足以惊艳众人了……甚至连银披肩都不用上。 可结果呢? 好家伙,银冠、银珈、项圈、披肩、项链、牙签、髻簪、耳环、手镯、戒指…… 能上的全上了,光那套项圈就多达七圈,少说也得两斤重。 这么多的银饰披在身上,华丽是华丽了,但却把这个个头本就不高的小姑凉堆成了小银猪,连走一步路都困难的那种;漂亮和乖巧是一点看不出来了,搞笑倒是真的。 嘿嘿~ 谁让你长那么矮的,但凡你能有土狗同学一样的身高,也不至于这样搞笑! 想到这,杨默用余光瞅了瞅立在自己左边,正好奇打量着眼前这幅光景的吕莹莹,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要是土狗同学穿这么一身华丽到近乎奢侈的苗族银衣,那铁定能亮瞎所有人的狗眼! 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着呢,张文顺这个司仪却不给他走神的机会。 “拜~!” “一拜日月北斗,天长地久……” 随着张文顺那如同贵州号子般的长音,一身盛装的白蒙蒙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搭在额前,规规矩矩地伏身叩在地上。 那一袭靛蓝色百褶裙,宛如秋天里的牵牛花一样,缓缓绽开在小院里。 ……………… “再拜~!” “二拜师徒携手,明月九州……” 刚刚立身回跪的白蒙蒙宛如没有察觉小手上的泥尘,再次双手搭在额头,带着一身哗啦啦的银器脆响,叩伏在杨默的身前三尺处。 ……………… “三拜~!” “三拜永记师恩,功德千秋……!” 随着身上佩戴着超过二十斤重物的白蒙蒙第三次立身回跪后,一直静静坐在官帽椅上的杨默这才伸出右手,虚空遥扶。 见到杨默伸手,白蒙蒙脸上绽开了笑容,却是一声也不敢吭,而是有些艰难地带着那一身跟铠甲也差不了太多的银饰缓缓站了起来。 见到白蒙蒙站定,张文顺环视了一圈垂坐在椅子上的杨默,以及站在他身后满脸好奇的吕莹莹,最终把视线落到自家小侄女的身上。 “茶有十德,一曰表敬,二曰行道……奉茶!” 随着张文顺那近乎凄厉的号子落下,随着一阵哗哗声,白蒙蒙走到了一侧早已备好的矮榻旁,先是用竹镊子从茶罐里夹出一片形态最完整的散茶放入盖碗里,然后略显艰难地从红泥炉上提起那把不断喷着水汽的铁壶,以一种似缓似急的姿态,将铁壶里的水沿着内壁,缓缓诸如盖碗里面。 抬着盖碗静静的矗立了一会,等到那片散茶彻底在水中舒展,而茶汤也不至于那么烫了以后,白蒙蒙这才合上碗盖,双手奉茶,以一种乖巧而缓慢的步伐走到杨默身前,然后再度跪下。 “茶有十德,可以雅志,可以表心……请师父喝茶!” 从白蒙蒙手里接过盖碗,掀开一角看了看那片已经完全舒展开来的茶叶,杨默知道这是取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意思,当下微微吹了一下,抿了一口兀自有些发烫的茶汤后,便将盖碗放在身侧的矮榻上。 见到杨默喝了拜师茶,张文顺从木盘里取过一条木尺递了过去。 杨默接过这条依然有些褪色的老式戒尺,眼角抽了抽,发现这货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严肃,无奈之下,只能按照之前临阵磨枪学到的那一套,将戒尺放在白蒙蒙的银冠上轻轻一敲:“一敲头,以令头脑清醒,敬业于群。” 被敲了这么一下,白蒙蒙立即清声回道:“尊师父教诲!” 杨默点了点头,然后将戒尺挪到小姑娘的肩上,又是轻轻一敲:“二敲肩,以令永担重担,去陈创新!” 白蒙蒙:“尊师父教诲!” 敲了两下之后,杨默有些犹豫,余光瞟了瞟肃身而立的张文顺一眼,终究还是把戒尺挪到了白蒙蒙的腰身部位,又是轻轻一敲:“三敲身,以令做事有度,循序渐进!” 白蒙蒙伏身又是一拜:“尊师父教诲!” 说罢之后,便长身而起,从张文顺已经捧起来的木盘上去了一封不知道怎么复刻出来的硬壳折本,打开后弯身朗读起这份形制古板无比的拜师贴来: “杨默师父,道鉴!” “弟子白蒙蒙,久慕师父通识超群。” “承蒙先生允纳门下,愿执弟子之礼,谨遵师教,团结同道,刻苦钻研,传承通备技艺,弘扬师尊世威!” “诚具名帖,恭行拜师大礼!” “主礼:张文顺;见证:吕莹莹;弟子:白蒙蒙。” “戊辰年十月,于齐鲁省临邑县钻探公司机关家属区xx号小院拜敬!” ……………… 听完这番如同契约没什么两样的拜师贴后,杨默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从张文顺的木盘里拿过同样制式的收徒贴,轻声念到: “师道大矣哉,纳徒而开传道授业之门,实乃精诚立世之本;” “今有杨默,受感精诚,愿收白蒙蒙为门下为徒;此后本人必将恪守师德,倾囊相授、严格要求;” “望吾徒白蒙蒙秉承【言行一致、刻苦钻研】的精神,尊师重教,勤勉求学,以求惠济世人。” “情出本心,绝无反悔,谨立此字,以昭笃诚!” “主礼:张文顺;见证:吕莹莹;师父:杨默。” “戊辰年十月,于齐鲁省临邑县钻探公司机关家属区xx号小院立文!” ……………… 拜师贴和收徒贴正式宣读和按手印之后,这套精简到极致的拜师礼就算是基本完成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送上拜师六礼,即: 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 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 红豆(寓意红运高照); 红枣(寓意早早教有所成); 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然后由吕莹莹这个见证人宣布两人的师徒关系正式成立之后,让白蒙蒙改口叫声几声“师父”,随即就在一旁说些有的没的暖场打趣的话了。 而且很有些赶潮流的是,从来不怎么喜欢玩花活的张文顺,今天竟然也带了一台相机过来,笑呵呵地让三人合影,并且换着搭配很是拍了半卷胶卷。 虽然拍照这种事情很是让两个小姑娘兴奋,吕莹莹甚至还跑进屋里面换了一身唱戏的装扮与一身盛装银衣的白蒙蒙合影。 但说实话,杨默并不是很喜欢这套东西。 他不喜欢拜师贴和收徒贴这种玩意,更不喜欢今天那两份帖子上的内容,总觉得这太过于功力和契约化了……虽然师徒之间本就是一种混杂着利益和人伦的契约,但不管如何,他其实还是希望这里面的功利色彩要淡一些。 而张文顺挂着相机过来拍照的行为,虽然你可以理解为纪念这个重要时刻,但杨默总觉得,这里面“留照取证”的意味更弄一些。 一般的年轻人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作为一个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可以把脖子埋到土里的重生者;以己推人,杨默绝对不会相信一个繁华阅尽的人会对拍照留恋这种事情感兴趣,也绝对不会认为一个快五十岁的半白老头,会主动想到这种在当下时髦无比的纪念方式。 啧啧~ 是自己马上就要被提拔为正科,让这货彻底没了安全感么? 还是说,即便是经历了十余年的沉浮和历练,这个死胖子在骨子里依然摆脱不了铜仁地区那种急功近利的性格? 想到这里,杨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他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身为一个重生而来的老vc,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对任何一件有着功利色彩的事情指手画脚……自己都是一身牛粪,哪来的资格笑乌鸦长得黑? ……………… 闹腾了近一个小时后,总算进入了大餐环节。 或许是今天得偿所愿的缘故,白蒙蒙这丫头特别兴奋,跑到土狗同学的屋子里把那一身足以把人压瘫痪的银装卸下来后,这个重新变得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便撸着袖子冲进厨房,给自家的师父和张伯伯一展身手了。 话说某个死胖子已经在碧川饭店那里定了一大堆菜,一会儿就会送过来,但不管怎么说,她这个总算有了师籍的小徒弟,今天也得给自家师父表示表示不是? 虽然说杨默这个小院里的食材少的可怜,除了小麦就是面,要不就是玉米碎,冰箱里就连肉都没有几块,甚至连辣椒花椒那些玩意都没有,要想做出几道像样点的菜无疑是做梦; 但好在白蒙蒙早有准备,直接拎着两个大袋子就冲进了厨房,然后在吕莹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将一大堆零零碎碎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 “这是野葱酸啊,一会舂进蘸水里,调味用的……你们齐鲁这边没有野葱?” “额,没见过……这个又是什么,怎么这么臭?” “这个是干豆豉啊,就是那个闻着臭,吃着香的干豆豉……一会铺在盘子里,上面加满腊肉,再配上点蒜苗、辣椒和姜丝,很好吃的!” “额……好吧,你们贵州人的口味真奇怪……这个又是什么?怎么看上去有点像煮过的牛脸肉?” “这就是牛脸肉啊,不只是牛脸肉,还有牛颊肉,以及各种筋头巴脑……我告诉你,今天我要给师父做一道我们铜仁的特色美食,保证你们没吃过,也保证你们吃了后,一定会把舌头咬下来!” “额……没吃过的铜仁特色美食?那是什么?” “烂牛肉……怎么样,没听过吧?” “烂、烂牛肉?” 素来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土狗同学哆嗦了一下,然后狐疑地看着那半袋子食材。 这堆玩意…… 怎么也不像烂了臭了的样子啊? ……………… 土狗同学固然是一副好奇宝宝模样在厨房里看来看去,庭院里正在跟杨默吞云吐雾的张文顺显然也很兴奋。 跟杨默天南海北地胡吹了一通后,发现这小子今天的兴致不是特别高,这个隐约猜出了原因的死胖子却也有去解释,而是就这么呆坐了一会后,忽然闭着眼睛,拍着腿,用纯正的贵州口音哼唱了起来。 “溜莲花,莲花落o)~诶!” “一打那个克蟆来跳井馁~二打那个鲤鱼跳龙门馁~!” “三打那个桃园三结义馁~四打那个四季常发财诶……” 虽然这死胖子的五音不全程度能够与杨默有的一拼,但腔调中的那份轻快和喜悦却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听着这货那破砂锅般的歌声,杨默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个死胖子,发现这货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睛在那自娱自乐,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他虽然对西南地区并不是很熟悉,但上一世因为某些原因去过两次贵州的他也听的出来,这是那边民间喜欢哼唱的莲花落。 只不过与北方人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种莲花落并不是叫花子拿来乞讨时唱的俚曲,曲调远要来的轻快不说,在贵州那边更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哼唱。 嗯……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这玩意好像是要在舞龙灯的时候,与那些现编现唱的龙灯调搭配着唱的。 所以, 今天有这么高兴么? 看着张文顺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轻松和惬意,杨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236章 补短板(1) 到了副科级以上,人事关系和职位调动便不再由人事科负责,而是转由组织科来考评和协调。 这也是为什么组织科往往在国企里面被视为天字号部门,而听上去名字挺唬人的人事科的重要性在钻探公司里面连前五都排不上的直接原因。 ……………… 周一的公司高层会议后,不出所料的,两天之后杨默便被请到了组织科里去谈话。 谈话的内容,无非就是目前组织上需要你挺身而出,你愿不愿意往肩上多担点担子、愿不愿意把人事关系从综合办转入默默百投这个正在调整和升级的新科室巴拉巴拉的; 一番彼此心照不宣的谈话之后,便进入了常规的后续流程,提供个人先进资料以便组织科进行三级评审固然是必须的;而需要额外提交给王一诺和冯副总特批的那一堆申请书,也着实让杨默这个连钢笔都快忘了怎么握的废材很是受了一遭罪。 没办法,这年头不兴用电脑写材料,而既然都开始走正科级的晋升流程了,那书面字迹整洁、言辞恳切必然是最起码的要求……火线提拔本就是特殊操作,你要是连基本的态度都没有,有的你好受的。 不过还好,综合办里有个材料小能手,懒得自己动脑筋的杨默在把保书贤同志硬拉过来充当人形ai后,仅仅只花了两天时间,就把所有的材料和申请书全部搞定。 事实上,要不是某位后世深受电脑荼毒的废材把许多字的写法都给搞忘了,错字连篇之下一遍又一遍地重写很是浪费了些时间的话,有某个“专业人士”在旁指点,这些材料最多一天就能搞定。 ……………… 下午四点五十,把材料递给了组织科的杨默回到综合办。 不出所料的,诺大一个办公室又只剩下了保书贤、白蒙蒙和另外两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新人在那愁眉苦脸地奋笔疾书。 这段时间以来,某个极为擅长抓机会的死胖子,趁着公司各种项目不断的时机,见缝插针地主动参与到各项工作里面去,而且压根底就不挑活; 而王一诺、唐副总和冯副总似乎是出于某种默契,往往也并不排斥综合办参与到那些需要多部门协调的项目中来,有时候还会驳回一些科室负责人的反对意见,直接让综合办充当着“监理”的角色; 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新招了近二十名职工进来,综合办的办公室里也常常是一副空荡荡的景象。 坐在椅子上拿起搪瓷缸灌了一口茶后,杨默摸了摸眼前这个很快就要告别了的破木桌,想了一下,朝着自家小徒弟招了招手,示意白蒙蒙过来。 “小白,这是为师送你的礼物……过来收好!” 杨默从木桌底下抬起一个纸箱子,朝着小姑娘不无恶意地笑了笑。 礼物? 难不成是师父觉得前天晚上自己在厨房里诽议齐鲁饮食的话被听到了,所以送给我一点本地的美食挣回点面子? 某位小徒弟好奇地看了那个不算很小的纸箱子,然后在杨默的示意下直接打开。 《教员点评二十四史》? 这、这、这是什么鬼!? 看着那一箱子颜色已然有些发黄,一些边角更是有着残破的书籍,白蒙蒙脑袋陷入了宕机。 杨默见状,嘿嘿一笑:“这27册书,可当真不好弄,我也是费了老鼻子劲才托人帮忙搞回来的……以后但凡是有时间,晚上临睡前,你务必至少要读上一整篇。” 这话不假,后世那套《教员点评二十四史》的缩印本,要在1998年年底才刊行;在这之前,这套书的完整版虽然在体制内已然流通,但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定制刊行,很少有富余的,也更不可能拿出来卖了,要想搞到一整套,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二十七本?” 白蒙蒙表情比黄连还苦,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师、师父,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我、我又不喜欢看历史。” 与绝大部分雌性生物一样,白蒙蒙对历史、政\/治、军事、哲学、地理、化学、物理、生物、天文这一类的知识完全提不起兴趣,你要说杨默送她一套文学或者艺术类的书籍,她可能还会假模假样地小欢喜一下; 但是历史…… 而且还是《教员点评二十四史》这种严肃枯燥到极致的历史书; 她真的是欢喜不起来啊! 更何况这么一套数量多达27册的书,粗略一扫,光页数就超过3万之巨了,要是等她挨个字挨个字地看完,那不得等到天荒地老啊! “师、师父,这书听说挺难搞到全套的,就连您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整到手,要不……师父您自个留着珍藏着?反正我爸屋里好像也有这么一套,到时候我让他寄两本来瞅瞅就成。” 某个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师父。 面对着自家打算偷奸耍滑的小徒弟,杨默翻了个白眼:“要是你没给我斟过茶,那我还乐得把这套书捧回自个屋里收藏着,慢慢看……如你所说,这套书弄到手不容易,换成别人,我还舍不得送他呢。” 说到这里,杨默正了正身子:“但是既然我已经喝了你递过来的拜师茶,那不管如何,这套书我是一定要送你的,这是我身为师父的职责……当然,这些书抱回去后你看不看,那我却是管不着的了。” 听出了杨默的言下之意,白蒙蒙的表情顿时认真了起来,想了想后,却是一脸的疑惑:“师父,这是为什么?” 杨默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当下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因为你是女人。” 白蒙蒙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三分怒火和七分委屈:“师父,我是女的又怎么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竟然还看不起我们女人?” 杨默瞥她一眼,表情很平静:“从人格上来说,我尊敬所有的女同志,并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但同时,我们必须承认,男女之间存在着一些客观上的区别,也存在着一些思维上的区别……撇开生理差异不谈,有些工作,女性的优势远远强过男性;但有些东西,女性相对于男性相较而言,存在着一种近乎于先天性的不足!” “作为一个喝过你茶的师父,我有责任去尽可能地弥补你的先天短板……当然,你也有权力拒绝我的安排……我不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霸道师父,也一直认为,传授知识这玩意,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才好。” 感受出杨默言语里那股针对女性群体若有无的轻蔑,白蒙蒙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师父,我们女的怎么就先天不足了……拜托!莪跟你学的是经济和商业知识,又不是学机械维修,除了体力和个头以外,我们女的哪里比你们男的差!?” 杨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看问题过于感性、认知过于肤浅、缺乏独立思考能力、主观探索视野下限阈值低、过于关注细节而缺乏大局观、主观能动性太强却又容易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这些女性广泛存在的性格特征,与生活而言,或许无伤大雅;但要放在商业领域,这一个个的却全都是致命伤!” “这套集合古今智慧为一体的《点评二十四史》,如果你能认真去研读和思考的话,我不敢说能彻底不足你的短板;但最起码,初步形成一个相对通透自洽的宏微观逻辑圈却是做得到的……毕竟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这句话,放在你的身上其实并没有那么突兀。” 说着,杨默平静地摸了一根烟点上:“总之,如果你拜我为师只是为了学点最基础的东西,去做一颗任由他人摆弄的螺丝钉,那也由得你去;但作为一个师父,我得遵守起码的职业道德……不愿意学,是你的事;不愿意教,却是我的错!” 白蒙蒙顿时被噎住,愣愣地待在原地了好一会儿,这才撅着嘴不乐意地说道:“师父,我承认,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许多女同志的确存在……可是,我又不是她们,哪、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 女性典型的思维错觉:我跟其它人不一样。 杨默也懒得去跟她白扯这些东西,把手伸到纸箱子上,刚想把这套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书收好,脑海里浮现白蒙蒙穿着一身铠甲似的盛装跪在蒲团上给自己磕头的那一幕,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双手。 想了想后,杨默忽然抬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小白,既然你觉得你跟其她人不同,那我考你个最简单问题。” 被杨默刚才的动作整的有些惶恐的白蒙蒙赶紧立身站定:“师父,您说。” 杨默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不考你什么生僻的知识,昨天我看你在我那看由董智芝老师主演的《西施》看的挺入神的……那我考考你,作为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吴王夫差真是中了她的美人计,这才放了勾践一马的么?” 听到自家师父考这么一个问题,白蒙蒙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美人计在三十六计里被誉为最容易见效的招数之一,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而夫差就算再雄才大略,但毕竟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是人就有感情,是男人就无法抵御美女的诱惑……何况还是西施这样的绝世美人?” “所以,被西施吹了枕头风后,夫差放过勾践一马,其实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毕竟勾践大败后,当时看起来对夫差的确没有了任何威胁之力,而放过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对手来讨美人欢心,对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君王来说,实在是不难理解。” 见着白蒙蒙越说越自信,到最后仿佛是在陈述真理一般,杨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是忽然歪头朝着旁边叫了声:“老四,该你上场了。” 正在一边摸鱼看热闹的保书贤听闻杨默点自己名,顿时一愣,正打算找个托词避开这对师徒间的浑水时,一根不明物体朝他脸面极速驰来。 双手夹住一看,却是一根朴实无华的华子,保书贤顿时大乐,小心翼翼地将这根华子塞进自己的烟盒里后,这才咳了咳:“那个……小白是吧,我大学学中文的,平日里对历史这些玩意也挺感兴趣的,所以也辅修了华夏史,因此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后,保书贤挠了挠脑袋:“那个,虽然吴王夫差是因为中了西施的美人计而放过勾践一马这件事情广为流传,甚至还出现在了一些史籍里……但实际上,这是经不住推敲的,这个说法对于我们这些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而言,其实更像是一个民间小说的话本罢了。” 说到这,保书贤看了看杨默丢过来的眼色,有些为难地加了一句:“其实别说我们这些对于历史有所了解的人了,但凡只要上过中专的男人,只要超过了22岁,大部分都不会相信这种说法……其实这种说法也只有你们这些容易产生群体意识的女同胞才会信以为真。” 诶? 经不住推敲? 超过22岁的男人基本都不会相信? 容易产生群体意识的女同胞? 面对着从来没被自己放在眼里的保书贤,骨子里带着些许野性的白蒙蒙可就没有那么恭敬了,当下眉毛一挑:“有事说事,不要夹枪夹棒的……你要是再敢嘴巴不干净,信不信我揍你一顿,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你去妇联小组告状!?” 保书贤被这个泼辣的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好好好,就事论事,就事论事!” 看到白蒙蒙暂时没有深究的意思,保书贤松了一口气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呢,我们学历史的都知道两句话;” “第一句话叫做: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历史的本质不过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罢了;” “第二句话叫做: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偶然,绝大部分你所以为的偶然,不过是历史的必然罢了……咳咳,当然,此话只适用于1921年7月1日之前。” 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言语后,保书贤总算回归到了正题:“所以,夫差放过勾践这档子事,其实跟西施这位美女一丢点关系都没有,左右不过是一个上位者在当时基于客观形势做出的正确选择罢了……如果夫差觉得当时该杀勾践,哪怕你送十个西施过来都没用;如果夫差觉得不该杀勾践,哪怕你把效颦的东施送过去给他,他一样会听这阵枕头风。” 看了一眼满脸怀疑和不信的白蒙蒙,保书贤耸了耸肩:“所以,要看懂这个故事,你不能只看公元前494年发生的那场吴王夫差在夫椒之战中大败来犯的越军之后的那段历史……你得从西周之初看起;” “至不济,也得从公元前584年的那场由楚国叛逃大夫巫臣所主导的晋吴军事联盟开始说起……没错,就是那个被誉为春秋第一妖姬的夏姬所迷倒的巫臣。” 看着神情有些不耐的白蒙蒙,保书贤叹了口气:“喏,你看,这因果还没开始叙述呢,你就不耐烦起来了,这就是杨默说的,男女之间的差异;” “但没办法,所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要想客观地看清楚一件事情上的真正因果,就必须把时间尺度拉长了来瞧……否则都是迷局中人出于自己的立场或者基于情感倾向所给出来自以为正确的主观推论罢了。”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听到这句经常挂在自家父亲嘴里的话由保书贤这么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放在眼里的家伙说出来,白蒙蒙顿时一愣, 瞅了旁边表情始终淡淡的杨默一眼,白蒙蒙态度总算端正了起来,紧紧抿着嘴唇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看着保书贤,宛如乖乖学生的模样。 保书贤见状,咧嘴笑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当老师的感觉,然后将其中的前后因果娓娓道来…… —————— ps:1、前天似乎泡温泉泡的太狠,浑身仿佛都没力气了,昨天逛了顺和古镇后,这种源自肌肉的无力感越发严重,因此这两天在宾馆里实在码不出多少字; 都怪腾冲的温泉价格太贵了,那大洋花的我看着都心疼,于是在温泉里磨蹭了一个下午; 结果嘛…… 哎~说多了都是泪。 2、本章计划是一个大章,但因为浑身都没力气,所以只能今明两天分开发,但这两章的内容绝对不是在水文字。 不是水文字,不是水文字,不是水文字!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当然,如果你看过之后以为是在水文字,我也没辙。 第237章 补短板(2) 春秋时期发生的种种令后人耳熟能详的历史事件,如同教员所说,其实概括起来无非是“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这十一个字而已。 只不过,“谋势”这两个字说起来很简单,但真要做到的话,其难度何止一星半点? 因此,春秋时期的“谋势者”们,往往会翻车,最终栽倒在“谋子者”手下。 而这其中,当以吴王夫差和宋襄公这两位谋势者最为出名; 当然,在以成败论英雄的后世,这两位也被黑的最惨…… ……………… 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在夫椒之战中大败来犯的越军后,乘胜长驱攻入越国腹地。越王勾践仅剩五千残兵,退保会稽山。 大好形势之下,吴国君臣却就如何处置越国发生了重大分歧……以伍子胥为代表的一派,指出越国“与我同壤而世为仇雠(chou)”、“三江环之,民无所移,有吴则无越,有越则无吴”,生存竞争的矛盾不可调和,主张乘势灭越; 而太宰伯嚭(pi)一派则认为“闻古之伐国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主张按中原争霸的规则办,接受越国的求和。 经过一番激烈争论,吴王夫差最终采纳伯嚭的意见,接受了越国的求和。 此后,夫差又对越国长期采取怀柔羁縻的政策,让越王勾践得到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战略喘息期,最终成功翻盘,灭吴取霸。 后世史家,多将吴国之败归咎于夫差在会稽山下的这次决策。 而很多所谓的“民间史学家”实在看不懂夫差和勾践这两大高手对弈的棋路,他们又勇于替古人分忧,于是便“列举(编排)”出了一大堆干扰夫差决策的花边八卦。 比如说,伯嚭被越国的糖衣炮弹击倒、夫差本人惑于女色,刚愎自用等巴拉巴拉的,硬是将越国的公关运作和战略忽悠拔高到了中国史上的顶尖水平。 呵呵, 历史就这么简单? 但凡能成为上位者的人,尤其是在春秋这种无义乱世成为一代雄主的上位者,哪有什么简单角色! …………………… 对于这件事,某本叫做《历史的棋局》的书大约是这么解释的: 事实上,吴越之争,由来已久。 而且这种矛盾,是先天自带的。 如果你手中有份春秋时期各国辖域的地图,在上面找到吴越二国的位置,然后稍稍研究一下彼此的地理特征,就会明白这两国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了“一山不能二虎”的地缘格局; 越国自称夏禹之后,为少康庶子封于会稽以守大禹之祀者(《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吴国则为姬周之分支。史称周太王欲传位给小儿子季历之子姬昌(即周文王),季历长兄太伯、次兄仲雍遂主动推贤让能,托词采药而离国南奔,远走江淮流域,建立了吴国(《史记·吴太伯世家》)。 吴太伯十九世传至吴王寿梦,吴国始强。 吴、越两国的上层统治者,虽都从中原南迁而来,凭借文化或武力优势征服了当地土着,建立起国家,但越国作为南迁的先行者,生存空间却遭到后续络绎而来、拥有更先进文化以及农业、军事技术者的吴国的不断挤压。 至吴越相继崛起之际,两国间的地理形势大致如此一吴国立国于江淮流域,其核心区为富庶的太湖平原;越国则被挤压到了钱塘江和杭州湾南岸之间,一片东西向的狭长海岸平原及其以南山地。 这片狭长的海岸平原,西起杭州湾喇叭口,东至宁波海岸,即今之宁绍平原(宁波-绍兴平原)……要知道,在杭州兴起之前,江浙地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以会稽\/绍兴为中心的,宁绍平原这一区域的重要性在当时可想而知。 而事实上,这片平原由钱塘江、曹娥江、姚江、奉化江、甬江等多条江河冲积而成,肥沃且适于稻作,委实是春秋时期不输于中原熟土的宝地。 但肥沃归肥沃,从放在春秋那种环境下,这片宝地却也有自己的先天不足。 从宁绍平原再往南,即进入浙西南山地,为龙门山、会稽山、四明山等山系切割成无数小碎片……当时居住在这片山地的越族因地理阻隔而极其分散,故被称为“百越”; 哪怕到了后世,江浙地带任然存在着“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语”的特征,由此可见这种空间上割裂,对于吴国统治带来的难度……要知道,“越人喜作乱”这句话,可不只是单纯地指秦汉时期而已。 可即便是如此,对于越国而言,宁绍平原是其最后一块平原根据地。 若失去这块平原,就只能向西向南退人浙闽山区。山地既不适宜稻作农耕,贫瘠的产出也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人口聚落,无论是政权规模、军事组织,还是以冶金、铸剑为代表的手工业技术,都将迅速而全面地退化; 一言以蔽之,若失去宁绍平原,越国就要遭受降维打击,从奴隶制到封建制过渡期的文明程度,跌回蛮荒的部族。 鉴于宁绍平原关乎国运兴衰,故越国建都于平原西端头之会稽(即今绍兴)之后,从来都是一副以“君王死社稷”的姿态保卫这一核心区域。 可问题是,从人类历史的规律来看,但凡两个文明的核心区之间存在一条狭窄的陆桥,则这条狭窄陆桥的两端必是战争频发之地。 原因很简单。 因为无论哪一个文明强势起来,都必然尝试在陆桥的对面建立一个桥头堡--既有利于拱卫己方核心区,又有利于伺机向对方核心区出击;而弱势方也必须拼死阻止这一企图,因为控制住陆桥的狭窄出口,是阻止对方袭扰最省力的办法。 以中国历史为例,如雁门关之扼阴山孔道,山海关之扼辽西走廊,都是典型的陆桥防御。 好死不死的是,宁绍平原与太湖平原之间,恰好就有这么一条狭窄的陆桥,即杭州湾喇叭口顶点,在天目山、龙门山与海岸线之间,由钱塘江冲积而成的一小段狭窄陆岸。 这块地……当时称之为钱塘,后世称之为杭州。 正是因为有了杭州这条狭窄陆岸,所以吴越二国便天然无法和平相处。 对于占据宁绍平原的越国而言,若能从钱塘陆桥硬挤过去,夺据太湖以南的杭嘉湖平原(杭州-嘉兴-湖州平原),不但相当于给宁绍平原上了双保险,而且有了与吴国隔太湖对峙的本钱,还随时都能威胁吴都姑苏。 瞧,这是多么诱人的一件事! 但残酷的事实是,吴国实力远强于越国-看看地图上两家的平原面积就能明白。两个同质化的农耕国家,平原面积基本决定了农业产出,进而也就决定了人口基数和可供养的军队上限。 吴国当然不能容忍越国北上控制杭嘉湖平原;然而吴国也有它的尴尬之处。 虽然吴国更强一些,但它西邻强楚,北邻霸齐,在两个主要方向都有强大威胁,无暇收拾越国。因此虽然吴强而越弱,但吴国反而长期对越国采取防御姿态,基本上是你不过钱塘江,我可以不理睬你;但若过江靠近太湖,那就必须往死里打!……诺,这种地缘格局,听上去是不是很熟悉? 只不过与后世的“小斗不止,大斗克制”不同,在春秋时期,可没有那么多顾忌,因此太湖以南、钱塘以北的杭嘉湖平原,就成了吴越两国常年拉锯作战的修罗场。 这就有点像一战中的英德海军战略,德国拼命想冲出北海,而英国则竭力堵住,不让它冲出去。只有捋清了吴越之间的地理形势和各自的关注点,才能理解两国的战略抉择。 公元前 584年,晋国接受楚国叛逃大夫巫臣的建议,与吴国通使,结成了针对楚国的军事同盟。 晋吴联盟之于吴国,更大的意义是使它减少了一个主要的防御方向,可以把与晋国同属一条战线的北方大国齐、鲁从假想敌名单里剔除……如同一战一般,想想看,要是1870年的普鲁士背后有个虎视眈眈的俄国,这普法战争还能打得起来吗? 与晋国结盟后,吴国一方面高调派遣王子季札北上中原,与鲁、齐、郑、卫、晋等国展开外交;另一方面,则频频在楚国东线搞事,伐楚、伐巢、伐徐、灭钟吾、入州来,分化瓦解楚之属国唐、蔡,等等。 晋扰其北,吴扰其东,搞得楚国疲于奔命。 楚国当然也要思考对策。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依葫芦画瓢,扶持吴国的南方宿敌越国,把吴国从齐、鲁削减下来的战略负担再加回去。 既有地缘死结,又有历史血仇,还有两个超级大国的幕后怂恿,吴越关系自然剑拔弩张;不过受益于这种形式,越王允常也在楚国的支持下发展壮大起来……喏,这种格局,这种玩法,是不是又很熟悉? 公元前510年,吴王阖闾发起了一次伐越作战,破越军于槜(zui)李。 槜李在今嘉兴以西、太湖之东南,距吴都姑苏直线距离不足百里……所以阖闾此役或是为了在伐楚之前先解除近在咫尺的越国威胁。 在史书上,这次战役的过程与结果均不详,但从4年后阖闾敢放心大胆地倾巢而出远征楚国来看,越国应当吃亏不小,很可能丧失了杭嘉湖三角区,甚至已经退过了钱塘。 公元前506年,吴国出兵三万,联合唐、蔡两国攻楚。吴军在柏举之战中大败楚军主力,随即穷追不舍并“五战五胜”,直入楚都郢。 但入郢之后,吴国兵力不足,无力控制辽阔的楚国腹地,且吴国君臣又贪恋郢之财富、女色,不肯撤军,于是逐渐陷入被动。 接下来连续发生了三件事,让吴国灭楚之冀望彻底破灭。 一是秦国派兵援楚,在沂邑击败吴军; 二是吴军大将、阖阊之弟夫概率军回国并自立为王; 三是公元前505年春,越王允常趁吴国内空虚之机伐吴。 在内忧外患之下,阖闾只得放弃楚国,班师回吴。夫概不是其兄的对手,兵败出逃楚国,吴国基本安定下来。越王允常的偷袭未完全得手,但吴国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忙于应对楚国的反攻报复,暂时也无力大举攻越。虽然史料不载,但双方显然是达成了停战协议,越国重新控制了杭嘉湖三角区。 但伐楚功亏一篑这笔账,阖闾是不能不找越国算的。9年后(公元前496年),越王允常去世,勾践继位;吴王阖闾趁机伐越,双方再次战于槜李。 史书对此战记载详细一勾践以死士三行自尽于吴军阵前,吴军因阵型扰乱而落败,吴王阖闾被越将灵姑浮用戈击伤脚趾,感染而亡。 如前所述,槜李与吴都姑苏近在咫尺,脚程一日可达;但获胜的越军并未乘胜追击,估计其损失也相当惨重。吴军方面虽云战败,但阖闾死处距槜李仅七里,可见吴军是小却而非溃退一且很可能是阖闾受伤后的混乱所致。 第二次槜李之战,越军最拿得出手的战果,也就是阖闾的脚指头和鞋。但击杀一位名震天下的老英雄,足以让新登王位的勾践自我膨胀,他被这一充满偶然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觉得百战之师的吴军也不过尔尔。 经过一年多的休整后,勾践于公元前494年初主动攻吴。 这一次,越军没有走陆上的老路。 勾践想打夫差一个措手不及,企图穿越太湖直扑姑苏,结果却与拥主场之利、水战经验又更丰富的吴国水军遭遇于太湖东侧之夫椒山水域。轻敌冒进的越军惨败。吴军则祭出对楚作战的穷追绝招,竟一路长驱,将溃退的越军撵过了钱塘……连钱塘天险都不守了,可以想见溃退中越军之张皇失措。 一旦钱塘弃守,宁绍平原就更无险可守了。所以在溃过钱塘之后,勾践就要面对一个事关生死的问题了一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如前所述,宁绍平原是一条东西向的s形狭长带状平原。 因此摆在勾践眼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沿着平原的s形走向逃,从绍兴一路狂奔到宁波,如果对手还跟着,那就只好上船出海了……一千多年后的宋高宗就是这样跑的,那次追他的是“搜山检海”的金兀术(zhu)。 另一条路则是在宁绍平原的西端上山。如果手里还有一定的兵力,对手倒也不敢在干掉你之前就钻进s形平原腹地里,因为那很可能会被截断后路。 勾践选择了后一条路,率残兵“五千”上了会稽山。 会稽山本是越人的发祥地,群众基础和物质基础都好,且身后还有群山沟壑可供回旋,至少短期内吴兵难以捕捉。 所以勾践大胆向夫差提出了和谈。 初期的接洽中,双方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牌。 勾践最大的和谈本钱,所谓“余兵五千人”,出于越国谈判代表文种的单方说辞。 从越军溃退的情况来看,连钱塘天险都无力防守,因此勾践手里究竟还剩多少兵力其实相当可疑。 但问题是,吴国伐楚之战,倾国投入的水陆之军才不过三万人,且此后征战损耗,疮痍不断;这次对越作战显然也很难超过伐楚之战;夫椒之战又是一场恶战,吴军虽胜,损耗也当不小;战后又从太湖之滨穷追数百里至会稽山下,掉队失散的又不在少数,且已成强弩之末。 勾践对吴军的情况并不陌生,若他手里真有五千甲士,就算不守钱塘,诱敌深入到会稽山下也足可反击。然而他就是不打,却带着五千大军上山蹲着,还一门心思地请降。 无他,如前所述,即便是近现代的农耕水平,山地的物产也不足以养活大军,更何况是春秋之吴越! 所以文种是在使诈。 他的算盘打得很清楚,吴军总数不过三万,除战场损失外,剩下的也不可能悉数攻越,毕竟西边还有成天想要报仇的楚国,能攻到会稽山下的吴军充其量万余人。若勾践手里还有五千敢拼命的甲士,客场作战的吴军仅凭万余人,毫无必胜的把握。 但是文种低估了吴国君臣的战争经验,尤其是伍子胥这样的老手……都输成啥样了,还五千甲士?五千扛木棒的民兵你越国这会儿都不一定凑得齐! 于是伍子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越国的初次和谈提议。 诈和不成,只好装孙子了。第二次还是文种出马。这回找了伯嚭,先送上“美女宝器”,再开口说话……出身诸暨的西施是不是在这批美女之列,其实无从考证,姑且就算是在里面吧。 但其实西施在不在里面不重要,西施到底有没有如民间传说的具有“沉鱼”之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批美女来自诸暨。 这是一个重要信号! 要知道,诸暨恰好就在勾践打游击的会稽山与龙门山的峡谷之中。贡献一批诸暨美女所释放出的信息,表示勾践的越国政权仍能在浙西山地得到百越部落的支持。 而进献“宝器”,则透露出越国在财政上还有办法,还不至于马上崩盘。 整个信息链串联起来,就是勾践手里还有一定兵力,逼急了可能拼死一搏;山地里的百越部落仍然支持他(能得到粮食和兵员补给);越政权还有施政能力,物质上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以上三条,正是入郢之战后楚国得以复国的原因。眼前的吴国君臣恰好都上过这一课……灭国并不容易,如果民心不弃,即便征服一个国家,也难以有效利用,反而虚耗人力、物力;如果战事旷日持久,其他国家就会趁机在背后捅刀子。 对于西、南两线受敌的吴国而言,只能打速决战,击败一个对手后必须迅速收回拳头,否则就要第二次吃入郢之战的亏;如果能够一劳永逸地把这个敌人变成朋友甚至盟友,那就更完美了。 呵~ 这种时局和情况,是不是又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既视感? 还是那句话,论及“斗争”,不管是战争层面的斗争,还是战略、权谋方面的斗争,华夏人在全世界都是独一档的存在,后世西方捣鼓的那些玩意,早就是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了!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声名赫赫的伍子胥为啥后来不被吴王待见了吧? 伍子胥只看到了对手诈和,没有看到吴国自身的迫切需求,也完全没有领悟夫差的用意--夫差要干的,就是诸葛亮的“七擒七纵”嘛! 总之,吴越最终协商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勾践夫妇及重臣人吴为臣妾(毕竟吴国要给国民一个场面上的交代), 越国退出部分土地(具体让地之情况,史无明文,但可推测,杭嘉湖三角区、钱塘天险和宁绍平原西端桥头堡是必然要交出的。这些让出地,后又部分退还了越国); 文种代替勾践经营越国(正是这一条,为文种埋下了杀身之祸)。 客观地来说,这个条件对越国并不算苛刻,勾践夫妇入吴后也的的确确受到了优待。 选择客卿文种掌国,不选择勾践的兄弟子侄,也有防范发生越国版夫概之乱的深意。 整体来讲,从议和条件到后续处置,都充分表达了吴国希望长久和平的真实意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夫差放过勾践,一方面是基于客观现实的考虑;另一方面,却是夫差落眼整个天下的谋算……虽然后世说“春秋无义战”,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宽宏大量的君主,更容易瓦解敌国的反抗情绪。 而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比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世仇一马并且亲善以待更有说服力的仁义之举呢? 事实证明,勾践是一个更加狠厉的对手,之所以装疯卖傻,之所以卧薪尝胆,除去磨砺自己的心智外,其实更多的只怕是为了在舆论上破坏夫差想要积蓄出来的“势”……与战国不同,春秋时期有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兄弟之战”,甚至是“君子之战”,战争远没有后世来的无所不用其极和残酷不说,国民们也并不排斥一个有德的他国君主来解救他们,因此舆论与名声的威力,有时候比剑戈更加可怕。 其实,后面如果不是夫差一意孤行远征中原,又或者晚上三五年再去远征中原,而吴国当时又没有遭遇灾荒的话,吴越永久和平也许真能实现,而夫差也不至于背上一个又一个莫须有的骂名,然后被后世那些连脑干都没发育完全的后辈当做是耻笑的对象。 但不管如何,当初放过勾践这事,跟西施这位民间盛传的美女,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一个女人而已,夫差又不是没见过美女的君主,至于为了区区一个毫无背景和势力的美女,就放弃自己的原则? 霸道总裁文看多了吧你! ……………… 虽然保书贤并没有看过《历史的棋局》这本书,但不妨碍他跟许多历史爱好者一样,有着类似的观点。 因此,以最简短精练的语言把这其中的因果说出来之后,保书贤不无得意地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白蒙蒙:“小白同志啊,你要记住,历史是很残酷的,自从宋襄公的时代落幕以后,华夏的古代史上就再也没有君子和理想者的立足之地了……如果你竟然单纯到以为一个女人仅凭自己的三分姿色就能影响到上位者的重大决策,那你的这个脑袋,的确可以拿出来放洗衣机里洗洗了!” 白蒙蒙被保书贤一通夹枪夹棒的言语整的鬼火无比,但却委实没有哪个底气去反驳。 她哪知道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问题,要涉及到这么多的东西? 又是历史恩怨,又是地理环境,又是地缘关系,又是因果互动,又是战略图谋的……这些男人脑子里整天琢磨这些东西不累么! 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保书贤:“我听你的意思,这也是你自个根据史料瞎琢磨出来的……哼!以今人的心思去揣测古人,多有寥误!” 挑衅似地斜了斜眼睛,白蒙蒙又哼了一声:“我就想知道,你的这套观点,有没有正儿八经的的历史学家提出来……如果没有,那你跟你所看不起的那些民间史学家有什么区别,大哥不说二哥好不好!” 保书贤顿时被噎了一下,史学素来为上位者忌,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华夏的统治者对于治史的态度都是“知之了了”。 因此,他们不介意大众在这一块囫囵吞枣,也可以容忍你客观记录一些真实细节, 看到保书贤被自己反问的说不出话来,白蒙蒙顿觉神清气爽,正想乘胜追击,好好出一口气的时候,一旁的杨默却开口了。 “好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 “小白,老四说的究竟对还是不对,其实不重要。毕竟如你所说,我们又不是古人,谁也没那个本事真正弄清楚古人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重要的是,老四的这套分析和推理方法。” “不管对与错,老四都是基于他所知道的客观资料,带入到夫差的角色里,做出了他以为的最客观判断……请记住,这个所谓的客观判断不管是不是真的客观,但起码也有着自己的自洽逻辑,而且微观和宏观、短线与长线的思考,都涉及到了,并没有强烈的情感倾向性。” “而这正是你所欠缺的,非常欠缺!” 说到这里,杨默淡淡瞥了自家小徒弟一眼:“老四曾经有一句话我非常认同,后人都说春秋无义战,宋襄以后再无仁……但以现在的价值标准来看,应该说成是【春秋以后无义战】反而贴切些;” “当理想主义时代落幕之后,当大义失去了其该有的号召力,但凡是涉及到谋算的东西,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而筹谋者,需要考虑和推演的东西,也是远不是你以为或者你看到的那么一丁点……现在华夏正属于经济转型期,许多东西也同样如此。” “因此,你要是再用以前的线性思维,以个人情感为依据,想当然地去看待和考虑一些事,以后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送你一套《教员点评二十四史》,并且希望你每天都能花上一点时间认真研读的原因……你懂了么?” 既然自家师父都发话了,那白蒙蒙也只得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苦着一张小脸,东瞅瞅,西望望地在办公室里找寻了起来。 很显然,这姑娘是觉得这箱书太重,需要找个小推车来拉一拉。 看着这丫头一脸的苦大仇深,仿佛一个重归备考前夕至暗时刻的高中生,杨默忍不住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其实也不想收一个四缺八不足的小姑娘当徒弟的。 但没办法…… 正自想着,一身呢绒秋裙的穆大小姐在这个即将下班的时刻,忽然走了进来。 好奇地看了看正在弯着腰吃力搬书的白蒙蒙一眼,穆丽雅扫了一眼赶紧回身装作忙工作的保书贤一眼,最终视线落在了杨默身上。 “杨默你在啊……正好,我有事跟你说,来我办公室吧。” 素来在外面以清冷示人的穆大小姐虽然依然是板着那张脸,但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全是戏谑和调侃。 说完,也不待杨默回答,便蹬蹬蹬地扭门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杨默见状,也只能面对着墙壁上的时钟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办公室另外两名菜鸟新人八卦的眼神中,走进了那间主管办公室…… 第238章 名单 “恭喜你啊,杨科长!” 穆大小姐笑吟吟地给杨默递了杯水后,顺手把一份名单推了过来:“瞧一瞧,顺便提提建议。” 杨默被这很有些奇怪的举动整得一愣,旋即拿起了那张薄薄的纸。 不出意外,这份名单就是默默百投升级为正科级科室后的架构调整名单……而且还是拟定名单。 必须承认,这份具有起草性质的名单诚意满满,除了李明、张波、黄秘书这三人被确定留在投资部,而且全都被指定到投资一部以外,其余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和骨干岗位,虽然都提供了相应人选,但名字后面却都带着一个括弧……(拟定)。 也就是说,这些人会不会被安排到相应的岗位上,完全是科室一把手的一句话;甚至要不要把上面的名字勾划掉,重新安排人选,那也不过就是动动笔的事情。 这很夸张。 要知道,在国企里面,一个新科室机构组织的划定,以及核心岗位人选的任免,其实都不是科室负责人说了算,而是公司高管开会研究后,在组织科的协调下,一起把架构搭起来。 也就是说,哪怕是以后这个科室的负责人再有手段,再有背景,但在人事任免这一块,他最多也只是能做到“微调”罢了,其余的,得靠着种种手段去拉扯……没法子,谁让国企一系同样也讲究制衡呢。 因此,像这样一上来就把绝大部分科室核心岗位人选的勾划权交出来,委实是杨默生平仅见。 但古怪的是…… 既然是拟定名单,而且还是这么一份自由度极高的拟定名单,那么出于一种心照不宣的规则,已经上调为正科级科室的默默百投的科长和两位副科长应该直接定下来了才对。 可眼前的这份名单上,除了覃鑫的名字出现在副科长的备选一栏以外,另一名副科长和科长的名字一栏,竟然是空的! “大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杨默皱紧了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穆大小姐。 穆丽雅笑吟吟地看着他:“没什么情况,就是组织上已经确定由覃鑫来担任负责日常工作协调的副科长外,默默百投的新科长,以及另一位负责风控的副科长,都没有想到特别合适的人选……所以想要让你给点意见。” “……” 杨默一头黑线地看着眼前的大小姐。 你丫的在逗我呢! 这么一份写满文章的拟定名单都放在眼前了,什么叫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 这不是在这光吃饺子不拜年……给我装傻充楞呢! 看着杨默这幅表情,穆大小姐以一种优雅到极致的姿态将右腿搭在坐腿上,笑容越发灿烂,竟然很有几分魅惑众生的意思。 “杨默,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操心庆丰食品和默默百炸的事情,很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所以……想不想知道一下我们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这两个月取得的成绩?” 出乎预料的,穆大小姐并没有直接给出原因,而是话题一转,盖起了歪楼。 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这两个月取得的成绩? 杨默心有所感。 瞅了瞅眼前的那条呢绒棕裙和长筒靴,大官人沉思了一会,话题却更歪:“你今天穿的是线裤还是保暖裤?” 诶、诶? 穆大小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某人,这话题转的让她有些大脑宕机。 杨默指了指穆大小姐颇为纤细,但相较于两个月微微有些臃肿的腰身和呢绒裙下的粗浅轮廓,表情一脸的沉痛:“都变这么粗了,穿的一定是线裤吧?” “穿裙子竟然衬着线裤……暴殄天物啊!” 看着这货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穆大小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连忙将搭起的右腿放了下来。 这个混球,果然是个腿控! 穆大小姐平整了一下呢绒裙,直到已然彻底看不出双腿的轮廓后,这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心里却带上了一丝委屈。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了诶,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不穿线裤穿什么! 而且…… 这已经是很薄的线裤了好不好! 气恼地再次瞪了眼前这货一眼后,穆大小姐忽然一惊。 不对,不是聊着正事的么,怎么被这混球带到这话题上去了!? 反应过来后,穆丽雅咬牙切齿地横了杨默一眼,玲珑挺拔的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后, 扫了扫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又看了看窗外已然变得暮色霭霭的天空,不知怎地,忽然害怕这货又在那乱岔些腿啊腰啊之类的话题来了,于是连忙以一种略带狼狈的语气飞快说道:“杨默,知道么,截止目前为止,我负责的多元化研究小组,已经累计成交了11.6亿元的外贸单……不管是从直接经济价值,还是产业拉动价值,甚至是社会价值,做出的成绩可不比你那边来的低呢!” 杨默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他这两个月的精力一直集中在庆丰食品身上,因此对穆大小姐那边的情况就没怎么上心,再加上这位美女也有些心高气傲,平日里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谈及这一块的内容,因此他竟然不知道这货竟然悄无声息地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11.6亿元…… 这何止是不比自己这边来的低,完全就是碾压庆丰食品那边的创收额好伐! 哪怕是把加盟店扩充到了五百余家的数量,哪怕是同时运营着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这三个项目,这大半年以来,庆丰食品那边贡献的营业额也绝对不会超过2.5亿……内外不同商业线路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 见到杨默被自己镇住了,穆大小姐这才很有些得意地介绍道:“截止目前为止,默华啤酒,也就是那个贴牌啤酒,已经通过独家代理运营的方式在南朝鲜成功打开了市场;” “项目正式运营短短三个月不到,就出口了超过181万升,合计402万罐,创汇额度达到118万美元,约合人民币804万元;” “而且这还是眼前的成果,根据南朝鲜那边统计到的数据,虽然目前默华啤酒在南朝鲜的市场消费占有量不足0.1%,但如果加强宣传,再配以时间沉淀,两三年内夺取1~1.2%的市场占有量却是可以预期的……以南朝鲜目前每年18.75亿升的啤酒消费量,光默华啤酒一个项目,未来每年预期的出口创汇值就可能超过10亿美元。” 略有些佩服地看了杨默一眼后,穆大小姐继续说道:“除了啤酒项目之外,中成药项目也进展喜人……目前已改为膏剂的莲香散,已与津村株式会社达成了联营合作,于前月正式入驻岛国的药妆店进行销售;” “而在津村株式会社的宣传与运营下,这种在美足方面有特效的中成药成绩尤为喜人……凭借着其4480日元\/瓶的超高售价和日元汇率的持续走高,其销量虽然没有完全打开,但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创汇额度竟然就高达460万美元之多,合计3128万人民币。” 说到这里,穆大小姐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如今岛国的钱是真的好赚,那边的消费力太惊人了……其消费水准已经到了一个近乎于疯狂的地步!” 感叹完后,穆丽雅回过神来,有些慵懒地将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将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展无遗:“切身感受到岛国那惊人的消费力,以及自主品牌对外出口的收益攫取能力后,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将工作重心转向了岛国的出口贸易业务。” “恰好这段时间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开启了破冰之旅,于是我马不停蹄地辗转于齐鲁各地,频繁地参加各种中日贸易洽谈会,想要寻求到更多、更合适的合作商,将更多的自主品牌出口到岛国。” 说到这,穆丽雅略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不过自主品牌出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有大势加持,但除了有两家株式会对于我们默华啤酒的代理业务有着浓厚兴趣外,我这边遴选的其余自主品牌,竟然再无一个商社愿意进一步洽谈的……你说得对,岛国现在进入了垂直深耕阶段,在市场极度细分的情况下,自主品牌如果没有经过详细研究的针对化定制,是无法打动那些商社的。” 话音一转,穆大小姐的神情又变得轻松起来:“不过自主化品牌的出口虽然遇到了困难,但我这边的收获同样非常不小;” “受益于破冰效应,我遴选的那些自主品牌虽然没被人家看上,但洽谈成功的以机电、机械铸件、服装、家具为主的来料加工项目可着实不少;” “除此之外,诸如蔬菜、水果之类的初级农产品的出口项目同样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么说吧,这短短的半个多月,光趁着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的这阵东风,我在各地外贸洽谈会上敲定的单子,总金额就超过了8亿之数” “再加上这段时间毛熊国那边的白酒贸易和服装、食品贸易也在持续走高,两边加起来,累计出口额竟然超过了11亿……怎么样,这个成绩也算拿得出手吧?” 杨默额头跳了跳,很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在自己面前显摆地大小姐。 我是说你老人家怎么忽然就不声不响地搞出了那么吓人的一个数字呢,闹半天都是这半个月坐的顺风船啊! 拜托~ 岛国本就是一个资源匮乏地震之国,以他们现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体量,本就是各国最主要的原料出口国之一好不好;在这个宛如回光返照般的最后辉煌时刻,但凡是跟岛国贸易沾边的项目,都是一块肥的不能再肥的肥肉。 只不过以前是因为岛国的“西方小弟”地位,但凡有什么好处,都得在阿美莉卡的脸色下有限照顾“自己人”;再加上以前的华夏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不说,品控这一块也是一言难尽,再加上那些外贸项目是主管单位主导的,因此在三产外贸这一块的成绩,委实有些不够看。 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眼下的岛国“对西方说不”的声音已经隐隐成为主流,资源全线匮乏的他们自然要寻找一个大后方,恰值这趟破冰之旅又是打的“民间交流”的名义,没有了主管单位的明面介入,那些往日里并不在国人主流视线里的需求,自然一下子就放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8亿了,以你大小姐的背景和资源,半个月的时间里就算谈成了八十个亿的外贸单,他都不会觉得稀奇。 你要知道,再有一年,岛国就会正式进入“失去的四十年”……经济停滞了四十年后,依然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并且以弹丸之地产生了华夏1\/3的gdp,其当下的经济体量之庞大可想而知。 所以,严格来说,穆大小姐在当下这种微妙的重大利好环境下跟日元飞速升值的岛国只谈成了8个亿的外贸单,与其说是成绩,倒不如说是一种耻辱。(众所周知,本国货币升值会导致出口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资源严重依赖进口的国家而言,对于进口大量廉价原料和民生物资来降低生产成本社会维稳成本有着强烈需求,而通过不同货币之间的汇率差和实际资源价值差去攫取足量的廉价原料则是有效手段之一)。 ……………… 看着杨默那翻着白眼不以为意的表情,穆大小姐有些泄气地弯了弯身子:“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会被这个数字吓到,知道这11.6亿元的成绩是怎么做出来的后,说不定还会嘲笑我一番。” 说到这,穆大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公司里面的那些人不懂这里面的猫猫道道啊,他们只知道看账本上的最终数字,只知道我这边的成绩要比你更加耀眼……所以,你知道为啥默默百投的科长和主管风控的副科长的名字为什么是空着了的把?” 杨默嗤笑一声:“意思是……公司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让你来做默默百投的科长?” 毫无绅士风度地掏出烟来点上后,杨默撇了撇嘴:“也对,你那边从一开始的盘子就要比我大,那个所谓的外贸产业链促进会成立后,你手上管理的资金从来都没低于过九位数……从大额资金的操盘经验来说,你的确比我要来的丰富,再加上做出的成绩也很亮眼,公司打算让你去管那五个亿新注入的资金,也是正常的想法。” 穆大小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少在那阴阳怪气的说些风凉话!” “还有,新注入的不是五个亿,而是7.4个亿!” “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并入默默百投已成定局,到时候从那些个外贸产业链促进会会员企业收上来的特别保证金和这段时间的外贸盈利结余也会一并注入默默百投的账户上。” “其实这才是公司为什么会把这两个名字空着的主要原因……虽然有冯副总一直为你说话,但其余的高管却怕科长之位给了你后,我会有想法,毕竟在许多人看来,我在这方面的能力,并不比你弱,甚至还要强得多。” 说到这,穆丽雅有些不满地撕了一张卫生纸,小心翼翼地把杨默抖落在烟灰缸外的烟灰捋进去,然后一把丢进垃圾桶里:“事实上,要不是我提出了反对意见,指不定眼下这份名单上,科长写的就是我的名字了……而你杨大官人,就只能屈尊去副科长的位置上待着了!” 哦? 杨默很有些调侃地看了这位大小姐一眼:“左右都是正科级地干部,副科长就副科长嘛,那又有什么。” “我一个什么背景,什么能耐都没有的小菜鸟,进公司短短一年就被提到了正科级,还有啥不知足的?……再说了,做你大小姐的副手,又不丢人!” 菜鸟? 穆大小姐恨不得冲上去给这货脸上来上一拳,没有这样埋汰人的好不好! 气鼓鼓地在杨默肩膀上拍了一下,穆丽雅飞了个卫生眼过去:“我还不了解你!?只让你去当个只负责风控的副科长屈不屈才暂且不论……就你那性子,真要是让你做个副职,莪保准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应付差事……默默百投又不是寻常科室,哪能经得住这么糟践!?” 不得不说,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年时间,穆大小姐却比绝大部分人更加了解这货,杨默是典型的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除非是拿岗位职责卡他,或者跟他的小算盘有着直接的关系,又或者是跟土狗同学那种他非常在意的人产生了因果,否则让他干点不在其位却要谋其政的事情,却是千难万难。 虽然穆大小姐自认为自己应该也是这货非常在意的人之一,而且双方已经是事实上的利益共同体了;但一码归一码,涉及到那么庞大一笔资金的管理和使用,还是要上份双保险才成。 听出了穆大小姐的未言之意,有回味了一下之前对方的言语,杨默挑了挑眉毛:“合着这事其实是冯副总全力阻拦,这才没把科长的位置定下来啰……怎么着,害怕只给个副科长的位置不高兴,我不肯给他那摊子事擦屁股?” 作为一个成年人,杨默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用屁股想想就知道,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后,最要紧的事情之一就是帮王一诺和冯副总两位擂台选手擦屁股……而很显然,冯副总那边涉及到菜篮子工程的那摊子事,无疑要比王一诺那边的手尾要棘手和敏感的多。 穆丽雅笑了笑:“这个顾虑自然是有的,你跟冯副总的恩怨放在那,他担心没有权责在那架着的话你会在一旁装死看戏也是正常……没法子,谁让他认为只有你才能给他收尾呢?” 结合一下前面发生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冯副总现在的微妙处境了。 一方面,等到熬过今年年底,不出意外的话,冯远同志就会成为钻探公司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副总,没有之一。 但另一方面,冯远同志戛然而止的擂台赛和未来飙增的权势,在引起了其余西南派的不满之余,又激起了他们的对抗心理……在他们心里,冯远再一次地成为了叛徒,而且是大叛徒。 前面为什么那么多高管一致支持穆丽雅成为新科长? 真以为仅仅是因为穆大小姐交出来的成绩单很亮眼,而非专业的他们又看不出其中的道道而已? 错了! 这只是一方面,甚至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 他们真正的意图,其实是不让杨默来做这个科长。 在大半年来的默默观察下,杨默的性格对于许多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不把杨默驾到默默百投科长的位置上去,以他跟冯远之间的恩怨,那是决然不可能主动帮对方擦屁股的。 只要杨默不帮冯远擦屁股,专精对外贸易的穆大小姐未必就能让冯远主动介入的那个菜篮子项目以一个体面的结局收尾。 要知道,主动介入菜篮子工程的性质可比王一诺之前捣鼓的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要来的敏感的多,一旦半途而废,又或者出了什么难以收场的纰漏,在这个国家计划大力推行该工程的初期会产生极为负面的影响不说,甚至还能引申到站位问题。 那么好了,一个站位可能存在问题的人,能统管组织科么?能有这个资格成为钻探公司的下一任常务副总么? 那显然是不能的! 所以…… 看出这中间的问题来了吧。 这是打算对冯远下死手啊! 正是因为如此,冯远才会在会上不顾一切地力挺杨默,甚至毫无风度地直接把大多数人的决议捺下。 前两个月还在不择手段打压杨默,如今却又不惜风度地给杨默争取默默百投科长地位置,这世事的变化无常,可见一斑。 很有些调侃地笑了笑,杨默却对另一个问题更加感兴趣:“王总呢?王总在会上就这么一言不发?” 穆丽雅白了他一眼:“公司的实际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王叔叔已经跟冯副总达成了和解,在别人看起来就是一伙的人了,于是情况变得愈加复杂起来……出于一些考虑,王叔叔这位一把手是不方便直接在会上就这种大多数达成了统一的决议发表意见的。” 说着,穆大小姐抿了抿嘴,语气有些调皮:“不过现在有着冯副总挺身而出,因此王叔叔倒也不需要插手……如果冯副总真的顶不住了,再出手也不迟。” 杨默闻言嗤笑一声,似乎对于这两位公司高管那小孩子般的私下计较不以为然,不过也算明白了王一诺的态度。 作为公司最看好杨默的几个人之一,早早就打算让杨默当自己狗头军师的王一诺,显然是不可能让默默百投科长的位置交给杨默以外的任何人的……哪怕是他的小侄女。 没办法,默默百投账户上的七亿多资金里,有五个亿来自特别工作小组,王一诺在里面的因果不比冯副总小多少。 想了想,杨默拿起那张有着不少空栏地拟定名单看了看,砸了咂嘴:“所以……王总和冯副总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捣鼓出这么一张名单来,是打算让我表态啰?” 见到杨默这么单刀直入,穆大小姐也严肃了起来,点了点头:“没错,毕竟这笔资金太过庞大,而中间的牵扯和干系又太深,虽然王叔叔和冯副总都很相信你的能力,但对你的性格和为人却不怎么信得过……有些话如果不说到明处的话,他们是不敢就这么把这么要害的一个位子交给你的。” 说着,穆丽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追加了一句:“其实这件事由张主任来当这个居间说客跟更合适,但不知道为什么,据王叔叔说,张主任这两天的态度要比往日来的远要强硬,而且提出了一些很难令人接受的条件……两次不欢而散之后,王叔叔便让我来直接问你了。” 嗯?? 那个死胖子硬起来了? 杨默皱了皱眉。 是因为白蒙蒙已经正式拜师,自己扯不开这层因果的缘故? 还是说铜仁那边正在酝酿什么大的计划? 怎么好像没听他透露什么风声啊! 他能理解王一诺和冯副总为什么要自己做出正式承诺的原因,他也并不如何在乎对方怎么看自己。 反倒是某个死胖子这边…… 沉吟了一下,杨默把玩着手上的那份拟定名单,瞅了脸上隐有殷许的穆大小姐一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今天晚上找张主任蹭一顿饭,把这事摆开了聊一聊……明天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怎么样?” 听到杨默给出来的答复,穆丽雅浓密的眉头忍住不皱了皱。 她一直不是很理解杨默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张主任。 论能力,杨默完全有资本单开一线; 论人脉资源,杨默虽然表面上是个白身,跟杨文顺这种元老级职工没有可比性,但有着自己、王一诺和冯副总的看重,杨默的潜在人脉可以说甩掉某个虎落平阳的死胖子十条街……这还没算上自己父亲。 论资历和职级,杨默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正科级,而且马上就要入驻默默百投这种正科级部门,与综合办再无直接联系不说,即便不提实际的要害程度,光说行政职级就要碾压张文顺半级。 可就是这么一个前途无量,且骨子里傲到了连王一诺和冯远都不怎么愿意去理会的家伙,却对一个至今依旧在夹缝里猥琐偷发育的死胖子这么看重,甚至始终一副哥俩好的叔侄模样。 这大抵…… 只能归咎于杨默这货非常看重个人感情了。 谁让张文顺一开始就很看重杨默,并且在其还没有发光发热的时候,就建立了良好的私交呢。 带着些微赞许和欣赏的眼神深深盯着杨默看了一会,穆丽雅忽然展颜一笑:“好,明早等你消息!” 有些意外地看着如此干脆利落的穆大小姐,杨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虽然只隔了一晚,但这个答复否是立即给出来的,还是经过跟某个死胖子协商之后交出来的,中间区别却很有些不小;而对于穆丽雅这个居间人来说,同样也干系着其在王一诺和冯副总心目中的另一层份量……不要小看这一点,对于他们这种层级的人而言,资源的最终调动能力与其在对方心目中的份量和分数,有着直接关系。 因此,他原本以为这姑娘还会说上一些激他的话,或者尝试着说服他一通。 但…… 竟然没有? 想要说些什么感谢之类的话,却感觉这样有些见外,于是杨默只能耸了耸肩:“好吧,明天一上班就来你办公室报道……顺便说一句,穿裙子还套线裤,简直丑爆了!白瞎了你那么漂亮的一双腿!” 听到这货又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线裤上面,还毫无廉耻地评价自己双腿的美丑。 脸上飞起了两片红云的穆大小姐再也忍耐不住,使出吃奶的劲,咬牙切齿地狠狠朝着这货的小腿上来了一脚: “臭流氓!” 第239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杨默当天晚上跑到张文顺的家里,跟这个死胖子聊了些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第二天穆大小姐在跟杨默聊过后,又跑去王一诺的办公室里嘀咕了些什么,外人同样无法知晓; 而当天中午,为什么王一诺、冯副总、杨默、穆大小姐会忽然出现在机关食堂的小包房里吃饭唠嗑,外人同样无法知晓; 但是默默百投的正式名单于三天后,在王一诺的插手下正式确定了下来却是无疑的事情。 不怎么出乎预料的,杨默这个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折腾出了一系列大动作的年轻白丁,成功实现了三下三上,名字出现在了默默百投的科长一栏上。 但有些出人预料的是,以过江龙姿态从东营指挥部交流到钻探公司来的穆大小姐,这大半年来虽然做出了不菲的成绩,但她的多元化经营研究小组并没有变成一个独立部门,而是全部并入了默默百投,而她也成为了默默百投的两位副科长之一,主管项目风控。 经过这么一番人事和组织变动,默默百投这个当初连股级科室都算不上的新部门连跳三级,顿时变成了一个小老虎,以超过70人的员工数量一跃成为钻探公司人数第三多的机关科室不说,凭借着其高达7.6亿的账面资金和其独特的运营机制,成为了人人眼红却又没那个底气介入的半独立部门。 ……………… 周一,九龙宾馆。 杨默站在二楼新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下面正在蚂蚁搬家的熙攘人群。 由于多元化经营研究小组的组员都并入了默默百投,因此在一下子找不到合适办公地点地情况下,公司干脆就在默默百投原来办公场所的基础上,把九龙宾馆的四五层一并腾了出来。 即便在后世,后勤部门也只是负责办公场地的装修和布置工作而已,普通员工的家什和私人物品都是由自己负责,更何况是现在? 于是乎,便出现了眼前这种乱麻麻一片的景象……这年头国企机关科室员工的私人物品之多,一点也不输给后世大厂里面的后台部门,那么多人大包小包地不断往返着,不堵才怪! 不过好在覃鑫这位新上任的副科长在看到这种情况后,立即下去指挥疏通,这才没有让这个今天正式挂牌运营的正科级部门变成菜市场; 不得不说,以副科长之尊去干这种是后勤调度的活计,至少证明这位被馅饼忽然砸中的幸运儿并没有得意忘形……不,不仅是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是姿态过低了,低到了近乎谦卑的程度。 杨默并没有去深思覃鑫的这幅做派到底是以前被架空架习惯了的后遗症,还是如今默默百投的人事架构让对方误会了什么; 站在窗口看了一会楼底下的动静后,某位大官人全然没有新官上任的热情,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旋即回到了那张大班台面前,扭开了钢笔,在信笺纸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 “哆哆哆~” “进来!” “领导,这都到饭点了,宾馆厨房给咱们开了灶,你还不下去一起吃点,然后跟下面人照个面,顺便发个言什么的?” 走进来的却是穆大小姐,今天她依然是一身呢绒,不过却从呢绒裙换成了呢绒风衣。 听到这货那调侃的语气,杨默翻了个白眼:“喂喂喂,大小姐,过了啊……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你这不是在拿我开涮么!” 穆丽雅笑吟吟地打量着杨默身上那件自己送给他的皮夹克,一边为自己的审美点赞,一边却是露出了无辜的表情:“现在你是科长,我只不过是个副职罢了,而且又是在部门里,不叫你领导叫什么?” 杨默额头一黑,要不是两人离得还有段距离,他真想如同对待土狗同学一样给这货的脑袋上来一记爆栗。 “我有社交恐惧症,吃饭呢,就不下去了;那些场面套话呢,也甭去糟践人家的耳朵了……都是从做过基层员工的人,互相体量一下,大伙都累了一早上了,就让人家吃顿清静饭吧。” 由于九龙宾馆离公司的食堂很是有段距离,再加上如今九龙宾馆七层的房间里有五层都被默默百投租用了下来,因此一纸审批之下,他们的厨房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默默百投的小食堂。 面对着已经升级成为正科级科室的默默百投,再加上有杨默和穆大小姐这两位当红炸子鸡坐镇,九龙宾馆的大厨们自然不敢怠慢,即便炒的大锅菜,但后厨的师傅们却也将毕生地本事全部都拿了出来,因此今天的这场接风宴可谓是丰盛无比。 不过由于上一辈子的经历,杨默并不是一个喜好口腹之欲的人……或者说,他的口腹之欲并不表现在吃食上面;因此九龙宾馆大厨们拿出毕生功力做出来的大锅菜,对于他而言委实没有多少吸引力; 再加上他一直信奉在投资这种自负因果的领域里,上下级之间最好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边界感,因此他对于“与民同乐”这种事情,其实是很排斥的……待过国企的人都知道,这个体系里面不乏人际关系高手,但凡有那么一丢丢点契机,他们都能顺着杆子爬上来,杨默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心志坚决的人,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能抵御住那些无孔不入的手段,所以就只能偷个懒,从根子上开始,尽可能杜绝各种变数地可能性。 听到杨默自称是“社交恐惧症患者”,穆大小姐差点没笑掉大牙。 这货不喜欢去跟别人走动交际,完全就是因为懒而已,有个屁的社交恐惧症! 不过由于家庭和容貌的原因,她很理解杨默的做法,当下直接从身后拿出两个袋子,不无得意地放在茶几上:“我就知道你不会下去……喏,东西都给你带上来了,趁热赶紧过来一起吃吧!” 看着那两个装着泡沫饭盒的袋子,杨默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了一种很奇妙的古怪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身体里忽然多出来了一条蛔虫,整个人忽然被看透不说,所有的动作都被预判到了。 这很让人不适,也很让人没有安全感,也很让人惶恐。 不过…… 如果肚子里的这条蛔虫是一条长得非常令人顺眼的大美女。 这感觉…… 似乎也没那么糟? 怀着略有些凌乱的心思,杨默站起身来走到茶几处,然后一屁股坐在穆大小姐的旁边……而且几乎是挨着身子坐的。 按理说,他是应该坐在人家对面分食而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就这么坐在了穆丽雅的身旁。 被杨默这么一番突兀且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穆丽雅下意识地想要腾挪一个身位,这才刚刚动了下身子,却又停了下来,就这么乖乖地坐在原地不动,脸上却飞起了两片红云。 其实刚一坐下来,杨默就有些后悔了,看着穆大小姐那紧张到连眼睛都不敢看自己的神情,他又不好欲盖弥彰地立即换位,当下只能挠了挠脑袋:“那个……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穆丽雅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厨房师傅给我准备的芹菜牛肉末、红烧牛腩,以、以及半只小刀鸭而已……部门里也有几个回族,因此也不算开小灶。” 说话的时节,穆大小姐不由自主地瞅了瞅那扇开着的办公室房门,也不知道是在琢磨着逃跑路线呢,还是在期待着忽然来阵大风把门吹关上。 不过很显然,杨默这货在某些方面的表现委实让人失望的紧。 “小刀鸭?可以啊,九龙宾馆的招牌菜都拿出来了……今天厨房师傅够上心的啊!” 明明穆大小姐已经如同缩在沙子鹌鹑一样乖乖坐在原地了,两人的距离也已经近到了稍稍动下胳膊就能触碰到彼此身体的程度,可是这货竟然一个歪身,完美地避开了任何一个可以触碰到身边美女地机会,伸手打开了袋子最上面的泡沫盒。 “啧啧~外表酥脆,小麻鸭腥味几乎没有,烤的火候更是恰到好处……不错,不错,跟帝都的烤鸭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就是味道淡了点!” 看着这货拿着一只鸭翅根在那抱着啃,穆大小姐微微舒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却免不了一阵说不出来的恼怒。 混球! 怂! “你到底会不会吃小刀鸭,人家是要蘸着椒盐吃的……哼~!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个混球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的货色!” 穆丽雅忿忿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然后重重顿在杨默面前,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盯着这货。 听着这番意味难明的挑衅,杨默想起刚刚与自己胳膊轻擦而过的轻柔感,只觉得鼻端的少女轻香越发地勾人心魄,滚了滚喉咙后,就这么捏着鸭翅根扭头盯着眼前的穆大小姐,目光越发地灼灼了起来。 被杨默眼中的绿光唬的一哆嗦,仿佛被天敌盯上了的穆丽雅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正当某位美女微微颤抖着身子,仿佛是认命般地期待地等着某人做出一些越界的过份举动,又或者是说出一些越界的话来时…… 忽然,穆丽雅瞅见了那扇开着的办公室大门。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位大小姐一个激灵后,逃也似的弹身而起,就这么略显惶恐地站在原地,低头把玩起自己的手指头来,没有向杨默解释什么,却也没有那个勇气走过去把房门关上。 顿时,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尴尬。 在穆大小姐弹身而起的那一瞬间,杨默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见到对方的举动,却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得寸进尺地做些什么,定定地发了一秒呆后,忽然哈哈一笑,径直抬起那两个饭盒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然后一边啃着鸭翅根,一边含糊不清地招了招手:“赶紧吃,趁热吃,这玩意冷了就不好吃了!” 下意识地走到了杨默的身前,穆大小姐侧着身子,有些回避似地不敢看他,蠕蠕了两声后,这才找了一个不是话题地话题:“诶?这什么?” 顺着那根纤纤玉指的方向看去,正在大快朵颐的杨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哦,这个啊,是我今天早上写的投资立项计划。” 立项计划? 没去深究这货为什么忽然变得勤快了起来,穆丽雅被信笺纸上的那一组带着一长串零的数字所吸引,直接把那几张纸拿在手里面看了起来……撇开其它的不谈,她现在是负责风控的副科长,所有项目都要经过她手去做评审,因此这番举动并不算越权。 “嘶~” “2.7个亿的三年预算,然后第一年就要投入2个亿!?” 穆丽雅被上面的数字吓到了,抽了口凉气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杨默:“你不是承诺要帮冯副总和王叔叔收尾的么……这么一下子就划出去了2.7个亿;” “最重要的,你打算投资的这东西压根底就不是商业投资项目,而且还被列为需要全科室全力配合地a类工作……资金和人力都被你一下子挤占掉了,到时候你怎么兑现你的承诺?” 见到穆大小姐的语气和神态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杨默也自在了不少,将那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进垃圾桶里后,扯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手:“没毛病啊,我这就是在帮冯副总和王总擦屁股啊……他们留下来的坑那么大,不多砸点钱怎么平得掉?” 这是为收尾准备的? 穆丽雅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又拿着那份除了类目、地点和投资金额之外,其余内容几乎什么都没写的立项书反反复复地看了两边,这才皱起了眉头:“杨默,你确定这是为了兑现跟王叔叔和冯副总的承诺而投的项目,而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冲动之下还出去地人情?” 杨默扫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笑:“你要说这笔资金是为了了却我个人的因果还出去的人情……倒也不能说是错;” “但同样的,这也的确是为你的王叔叔他们填坑所需要做的必要前期工作……王总和冯副总留下来的那一摊子事,因果极其复杂,牵扯也是非常之广,如果想要通过常规手段去收尾,那无疑是在做梦!” 见杨默说的认真,穆丽雅沉吟了一下,最后缓缓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太懂。”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的,那穆大小姐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毕竟在她看来,这两件事实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但这话是杨默说出来的,却由不得她不信……虽然她的确看不懂这其中的关联。 不过经历了刚才的短暂尴尬之后,杨默显然没有什么解释地欲望; 事实上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因果迂回委实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所以杨默只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不看得懂并不重要……过段时间你就能看懂了。” 对于杨默的敷衍说辞,穆大小姐很是不满:“什么叫不重要?这么大一笔资金,我连你的真实意图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做风控评估,怎么去跟王叔叔汇报工作?……你要知道,虽然默默百投有着近乎自主的资金使用权,但超过五千万的资金动向,还是要向总经理报备和解释的!” 杨默翻了个白眼:“这是我这个科长点名要执行的项目,你不知道怎么做风控评估,直接在报告上写个【风险未知】就行了,像这种由科长强压下来的项目,就算以后真的出纰漏,谁还能真的把责任追到你这个隐晦提了反对意见的副科长身上?” “至于怎么去跟王总汇报工作……” “呵呵,你只需要告诉他,既然我给他和冯副总做出了承诺,他们等着验收成果就可以了,至于这些资金怎么个安排法……我觉得他们犯不着操心,毕竟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投资这一块,他们真的只能算作外行。” 说到最后,杨默略带调侃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如果你觉得这话有些太难听,不太方便直接说给王总他们听的话,那不妨这么告诉他们;” “既然我杨某人已经签了赌约,正式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那么如果他们不想自己的那摊子事收不了尾,也不想让账面上的7.6个亿跟以前一样打水漂的话,默默百投的这一亩三分地,最好还是由我说了算。” “所以……” “我的地盘我做主,他们静静地在一边看着,就算要找我的毛病,麻烦也忍着在年底的工作总结会上去说……懂?” 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狷狂的牲口,即便是穆大小姐知道这货不告诉自己这个项目的详情,让自己在风控评审报告上写那些敷衍的评语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她还是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一脚。 刚才怎么不见你拿出这幅目空一切的狂劲!? 怂货!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后,穆丽雅瞅着手上那几张纸,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240章 帝都行 十一月的帝都,明显要比齐鲁要冷一些,因此亮马河南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已经套上了羽绒服的。 只不过,以当下平均8度左右的气温就套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杨默的确有些分不清帝都人民是的确没有齐鲁人抗冷呢,还是纯粹为了显摆……主要是因为当下时节的羽绒服不怎么便宜,再加上那一水的宝蓝色在灰扑扑天空的映射下,着实有些太骚包了。 嗯…… 没错,刚刚上任的杨默并没有留在默默百投的办公室里统管大局,而是直接杀到了帝都。 不只是他,穆大小姐、王一诺、冯远,也一起来了……在八名公安科同志的护送下,四辆车足足开了一整天,才抵达了帝都。 说实话,也就是现在的帝都没有对外地车辆限行,否则以当下时节的情况走上这么一趟,着实是一件令人头大的情况。 之所以有这么一趟行程,倒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纯粹就是杨默那份在外人看起来任性无比的投资计划闹的。 由于这个所谓的投资计划金额着实有些唬人,再加上具体操作层面杨默有有着自己的诉求,某个官方基金会的齐鲁省办事点根本没有权限处理,所以没办法,只能往帝都走一趟。 不过这笔钱虽然是有默默百投的账户上出的,但由于走的是“内部对接”途径,再加上这笔资金的使用途径有些特殊,出于某种潜规则,杨默这个小小的科长,根本没资格跟人家对接;所以,分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只能辛苦走这么一趟。 至于王一诺和穆大小姐为什么也会冒着风险走这么一趟…… 其实原因也并不复杂。 为了填掉自己留下来的大坑,默默百投自然要两条腿走路,而外贸就是王一诺最看重的那条腿之一,趁着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即便是没有杨默搞的这一出,他也会带着自家的小侄女走上这么一趟。 要知道,眼见着岛国的民间交流团在华夏受到了如此高规格的接待,顺利无比地签下了那么多投资和贸易大单,其余西方国家的使\/馆人员可眼红的紧呢! 什么? 你说这事怎么会扯到别国的使\/馆身上去? 拜托,地球人都知道,但凡是在别国设立的使馆,身上都承担着若干重任务,而商业对接,尤其是以外贸和投资为主的商业对接,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任务之一好不好! 所以,但凡做过外贸的,都知道小单子靠自己找,大单子要去别国的使\/馆人员手里去公关! 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个很有些暧昧的时期,而王一诺又是在某些方面具备天然便利的上海人,他要是再不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去以非官方的姿态争取到一些先机,那他这个总经理也就不用做了。 ……………… “杨默,怎么王叔叔和冯副总他们还没回来?” 安家楼路,一个被改的很有些不伦不类的四合院里,一身西装的穆大小姐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一个好好的中式四合院,非要把里面的房间改成法式装修风格,花里胡哨的不说,这咖啡也带着一股焦糊味,要不是王叔叔执意要把他们安排在这里等待,她一分钟也不想待。 同样一身西装,外面却套着一件呢绒风衣的杨默则是懒洋洋地将肘子衬在改出来的矮栏杆上,一副即将冬眠的模样:“打前站嘛,总归是要费些时间的……事实上以现在的光景,两位老总回来的越晚,说明情况越乐观……稍安勿躁,留着精神等着打发一会儿围上来的苍蝇即可。” 这倒是实话,由于今年的特殊情况,绝大多数的使\/馆一改往日的熙熙攘攘,变得门可罗雀起来……而随着岛国民间交流团的访华,这一情况越发明显。 在这种情况下,王一诺以非官方身份去登门拜访,几乎不存在排队等候的问题,再加上各国使\/馆负责对接商业合作的工作人员历来都是直接高效着称,鲜少有磨太极的,故而滞留的时间越长,越意味着进展顺利。 穆大小姐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之所以表现的那么不耐烦,完全就是因为她非常讨厌眼下这种被无数视线集火的场景罢了。 这老板就是个傻叉,好好的四合院,愣是被隔成了十几个不怎么私密的半包围卡座,其余人虽然未必能听到她们说什么,但自己的样子却被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不出所料,有了这么一副五官气质堪称极品的脸孔出现在这座院落里,众人的视线,不分男女,自然都集了过来。 “苍蝇?” 穆大小姐冷笑了一声:“这里的消费可不便宜,布局和装修虽然一言难尽,但毕竟不是夜总会那种地方……如果在这种地方还会被苍蝇骚扰,那这老板也别想继续干下去了。” 把玩了一下手中那杯价值108元的天价咖啡,杨默笑了笑:“我觉得你误会了,我说的苍蝇,不是你以前遇到的那种苍蝇。” 轻轻抿了一口那明显烘焙过度了的手冲咖啡后,杨默紧了紧眉头:“你也不想想,能在第二使馆区里,花费那么多资金和精力去把一个好好的四合院改造成这么一副四不像地样子,真的是老板脑子抽抽了?” “而在这种鬼地方,一杯狗屁不是的咖啡,凭什么就能卖出108元的天价,而且跑过来喝咖啡的人还那么多……真的是这些人已经虚荣到脑子进水的程度了?” 穆大小姐一呆:“你的意思是……?” 杨默点了点头,还没等到他回答,身边一个声音传来:“二位,鄙人赵帆华,方不方便趁个座……二位的咖啡,我请了!” 扭过头来,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一水手工西装的男人。 穆丽雅有些不喜地看着这个眉宇间带着一丝油滑的不速之客,正想开口拒绝地时候,杨默却很随意地摊了摊手:“相逢即是有缘,赵先生请坐吧……买单就不必了,区区两杯咖啡而已,我们还喝得起。” 男人闻言,顿时大喜,双手规规矩矩地腾了张椅子坐在一侧后,右手一招:“服务员,劳烦上三份牛角面包。” 咋呼了一声后,男人扭过头来:“嘿嘿,二位想必是初来,这里的牛角面包可是一绝,据说是专门找法国大厨学的手艺……承蒙二位赏脸,肯给我这个机会,这咖啡虽然不好意思违了主人家的意愿,但这面包,却务必赏光,让我做个东。” 给他机会? 什么机会? 穆大小姐有些懵逼。 看着男人脸上那闪着光的微微得意模样,杨默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成,却之不恭,我杨某人就多谢赵先生的一番美意了。” 看到杨默大喇喇地坐在那里,全然没有介绍二人的身份的意思,甚至连自己都说了个姓; 面对着这种轻慢的做派,男人非但没有恼怒,神情反而越加恭顺起来:“我在邻桌注意二位好一阵子了,却是斗胆问一句,二位这是来院子里,可是想要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好项目?” 杨默抿了抿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哦?赵先生为什么这么问,这里的风景还算不错,难道我们就不能过来随意消遣消遣,喝上一杯咖啡么?” 男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杨先生何必拿我开玩笑?这国际青年小筑虽然略有名气,却哪里有什么风景可言?” “再说了,就算有不知情的游客走了进来,即便不被这里的物价吓跑,也绝对不会守着这杯咖啡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我赵某人自认看人不会走眼,像杨先生这种格调气质的人,万万是看不上这里的咖啡的。” 这话其实并不算假,毕竟这年头能羊绒西装套着呢绒大衣的人,身份都不会低; 而且,气场这玩意是真实存在的; 在穆大小姐那副足以令所有人惊艳的容颜和不敢直视的大家气质衬托下,表情慵懒而随意的杨默,反而越加令人不敢小觑。 看着这男人对这里的咖啡口味很有些腹诽的模样,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杨某人和同伴今天过来,主要是有些受不住帝都的天寒,打算找个地方混混时间;至于项目不项目的嘛……赵先生不妨先说说,权当是给我涨涨见识了……正好天气冷,枯坐着也无聊。” 即便是早有预料,听到杨默这番暧昧而疏离的话,男人眼睛里却也忍不住开始放光起来:“好!既然杨先生肯赏脸,那在下这半个东道主就却之不恭了。” 众所周知,不坚决的拒绝=成交的机会,越是这种一开始就不给出态度的人,越有可能是真正的大鱼,那些一上来就胡吹大包大揽的人,反而是个空壳棒槌。 见到男人满脸放光的模样,杨默却是给他泼了盆冷水:“不过赵先生,话说在前面,愿意来国际青年坐着听人聊天的人大约是什么个情况,想必你也很了解;” “而很不巧的是,我们此次来京,正是有事要去拜访各大使\/馆,而且我们的长辈恰好现在就在与使\/馆工作人员对接……所以,那些诸如批条子和插队之类的项目,就算了。” 男人闻言,脸色顿时僵了僵,好半晌才挤出了一丝笑容:“原来杨先生是做大生意的啊……失敬!失敬!” 作为华夏的中心,帝都自然蕴含着无数能令人一夜暴富的商机,而在八九十年代甚至千禧年,尤为如此;当然,这些所谓的商机,有大有小,有真也有假。 帝都嘛,这个时代的便利之处大家都心知肚晓。 只不过地球人都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直接出面的,所以在一段非常不短的时间里,帝都很是活跃着一批形形色色的“手套”……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资源的集中,这些手套不但慢慢有了显赫的江湖地位,涉及到的项目也不仅仅只有批条子这么一类,社会上各种需要穿针引线的项目,反而逐渐成为了他们的主业。 既然有了身份地位,再加上他们手里面的资源和项目越来越多,这些手套们自然不可能天天在大街小巷上去乱晃悠,于是又多了一大票子给他们穿线揽客的非直属马仔……这些人被称为“掮客”。 很显然,眼前的这位赵先生就是一名掮客,而杨默所在的这个四不像的院子,就是掮客与客户和金主心照不宣的一个小据点。 所以这边的布局才会是这种不伦不类地半封闭卡座……无它,方便彼此确认身份罢了。 当然,这也是初级阶段才搞成这种样子,等到帝都的这些业务彻底形成脉络和规模,要想再跟这些掮客碰面,需要花点时间去各种俱乐部里面混上一段时间不说,即便是想要谈点啥项目,那也得去那些私人会所了。 只不过,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那些手套还算好,基本上都很有些和中堂的模样,办不了的事情不收钱,但那些掮客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里面固然有老老实实牵线搭桥的,却也不乏有许多骗子……这些人不但上家是假的,连提供的情报和牵线的项目都是假的。 因此,杨默方才说的那番话,在外人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但对于赵帆华这种掮客而言,却无疑是在告诉他: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冤大头,也不是那种你随便胡扯几层关系就能唬住的小虾米,那些子虚乌有的项目,少在我面前忽悠。 见到杨默把话往亮出点,赵帆华可就有些犯难了。 实话实说,既然有这个底气天天在这个国际青年小筑坐着等客上门,他自然不是那种以骗为生地掮客……虽然他手里面的确有些扯淡的项目,但除非是遇到了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外地冤大头,否则他是不会拿出来败名声的。 可是杨默又点名对那些批条子和插队的项目不敢兴趣,他就真的有些坐蜡了。 之所以感到坐蜡,一方面是看出杨默这人的确不简单……最起码对帝都目前的浑水非常清楚。 批条子这一类的项目放在两三年前,甚至是一年以前,那绝对是妥妥的大项目;但放在现在,却着实算的上是放空炮的项目……即便有真的,那也是风险极高,根本轮不到自己这种级别的掮客去对接的项目。 无他,在这个国内物资逐渐丰沛起来的年代,各种指标,尤其是紧俏物资的指标虽然依然炙手可热,但随着价格闯关失败,国家不但有了逐渐取消价格双轨制的念头,对于指标的有序管控,也越发严格起来……做这种项目不看风向,那不是自大就是蠢。 很显然,杨默二人虽然一看就知道是肥的流油的外地人,却绝对不蠢。 而感到坐蜡的第二个方面,则是因为杨默对插队的项目不感兴趣。 天见可怜,既然是在第二使馆区的范围里活动,赵帆华他们这些掮客的主业之一就是替那些不懂其中的猫猫道道,又心中设限,不敢与那些外国使\/馆工作人员直接对接和了解情况的土老帽们牵线……准确的说,是代办对接流程。 当然,他们不会告诉你,只要你准备的资料手续齐全,再加上涉及的商业类目是在别国的进出口范围之内的,人家都会按照申报排序来接待你,并且依据资料和样品对你的外贸项目进行评估,数个工作日后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在他们的口里,他们帮你代办的那些按流程操作的初期申报工作,就变了靠着他们自己关系帮你走的人情,插的队……你要不拿个三五万的巨资来狠狠感谢一下他们,简直良心上都过不去。 偏偏国人因为惯性思维,很是吃这一套说法;再加上有些时候由他们代办的申报项目的确进入了复审阶段,因此在非常不短地一段时间里,赵帆华这些人着实是赚的盆满钵满。 但很显然,对于某个重生者而言,并不存在着这种常识方面的信息壁垒和认知偏差。 帝都里有能真正在这方面帮忙插队和说服对方的牛人么? 那必然是有的,毕竟能在使\/馆工作的人员,都不至于连入乡随俗这一点都不懂,再加上人是情感动物,在异国他乡建立几段不错的私交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果说有这种关系的人至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掮客,那也未免太把杨默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各国使馆,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和东北亚的在华使馆是公认的商业项目宝库,这种事情别说vc了,就连各大使馆区的朝阳区民众都知道。 ……………… 在察觉杨默一点也不好糊弄之后,赵帆华沮丧之余,却也着实舍不得放掉这条越来越像大鱼的家伙。 没法子,今年下半年以来,国内的形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大使\/馆门口门口罗雀不说,他们这些以此为生的掮客们,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 天见可怜,他,以及这满院子的掮客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碰到过正儿八经的生意了好不好; 要是自己现在就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其余那些冒着绿光地狼,立马就能补上来! 想到这里,赵帆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谦恭:“既然杨先生对批条子和插队这种项目不感兴趣,那我这边就只有一些杨先生可能不怎么入得了眼的项目了。” 说着,生怕杨默不感兴趣似的,赵帆华赶紧补了一句:“虽然说杨先生可能看不入眼,但那是因为您是贵人,这些项目要是放在别人眼里,说不定就要抢破头呢……毕竟这些项目虽然不是大宗商品或者外贸那种大生意,但能赚到的钱,却也着实不少呢。” 看着赵帆华那略有些蛊惑的言语,以及那稍显紧张的眉宇,杨默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放任赵帆华靠过来套近乎,并且始终没有绝了这货的念想,其实主要是想给自己这位主管风控的副科长涨涨见识,免得这位大小姐以后在不知情的情况踩坑。 扫了一眼皱着眉,始终不发一言认真倾听着的穆大小姐一眼,杨默递了一根华子过去:“赵先生多虑了,左右是打发时间、涨涨见识罢了,那有什么入眼不入眼的……请说。” 接过那根华子,赵帆华隐蔽地瞅了那个模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烟盒,顿时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抽屉式,更不是五枝装的。 对杨默的真实身份有了大体的猜想后,赵帆华的笑容变得愈发热情了起来,站起来掏出一个钢镚打火机给杨默点燃烟后,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神秘…… 第241章 区别 “收购国库券这个项目,杨先生感兴趣不?” “前期投资50万,我帮杨先生对接下家,五五分成;” “他们那有充足地人手,由他们来开展业务,两个月回本,三个月包赚50万!” 赵帆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语气里全是蛊惑。 杨默表情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大约明白了杨默为什么会留下了这个人的穆大小姐却是皱了皱眉: “收购国库券?” “靠那15.96%的年利率赚钱?” “这怎么可能!?以当下的物价上涨速度,这算什么好项目?” 她 “所以,能不能组到一伙靠谱,人手又足够的团队,先人一步,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偏远农村里面的国库券扫上来,才是赚多赚少的关键!” 略有些自得地笑了笑,赵帆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杨先生,我赵某人虽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地角色,但别的不敢多说,朋友还是认识不少的,只要招呼一声,分分钟就能拉出个上百人的团队;” “只不过,你也知道,这种项目虽然稳赚,但前期的投入却是一大笔钱……本金、车马、压仓、护送,每一样都要钱,我这边委实凑不出那么多启动资金来;” “所以,只要杨先生你肯出这笔启动资金,今天晚上就能把团队组好,让您过过目;项目明天就可以启动,上百号人杀向大江南北的偏远农村,最多一个月就能给你带来好消息,您老坐等着收钱就成了;” “怎么样,杨先生,这项目……入得了您眼不?” 看着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男人,穆大小姐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怒。 杨默仿佛没有察觉穆大小姐的眼神似的,似笑非笑地看了赵帆华一眼:“仅仅只有这三块的进项么?” “只怕是……不对吧?” “赵先生似乎忘记说了, 察觉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缠后,赵帆华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多了一份猜疑和不甘。 见到赵帆华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杨默淡淡地笑了笑:“恭者不侮,俭者不夺……这个项目就算了,聊点别的吧。” ……………… “继温州那边之后,蛇口经济特区那边也实行了利率开放,商业贷款也一下子变得相对容易了起来;” “所以,有这么一个项目……” “只要请人去蛇口那些新开的公司里做做法人代表,走走银行流水,立马就能得到一个非常不错的报酬,而只要能成批服务那些蛇口公司,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法人代表人选,一年赚个两三百万不成问题。” “杨先生,蛇口作为经济特区,盘子可大着呢……怎么样,这个项目,您感兴趣不?” 似乎之前的话让赵帆华误会了什么,因此最后特意点了一句。 嗯?? 法人代表还要外人来提供? 穆大小姐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当下一头雾水地问道:“一年两三百万……蛇口那边的钱这么好赚?” 看着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闭口不言的赵帆华,杨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些人……应该是拿去给银行贷款的吧?” 见到杨默直接点开了猫腻,赵帆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对……只要信息真实,根据蛇口特区出台的政策,凡是从事进出口贸易的新公司成立两个月后可以申请向银行贷款,贷款额度5-20万不等。” 杨默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侧过头去解释了一句:“职业背债人……也被叫做甩尾人。” “一般这种公司前两个月的流水都不会差,但存活时间往往都不会超过一年;” “等贷款下来后,会支付一笔相对可观的费用给职业背债人,以及提供这种服务的机构……反正现在全国户籍系统还没有联网,再加上许多人对于企业法人的连带责任根本不了解,所以找这种职业背债人并不难;” “只不过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像这种贷款,银行是受托支付给第三方的,放款也是放到第三方机构的账户上;,” “所以……” “只要能提供成规模的职业背债人,从第三方的合作机构里一年赚个两三百万不是问题,但问题是……这种事败人品不说,要想做好控局工作,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着,杨默转过头来,略有些调侃地看着赵帆华:“赵先生这是在考教我们的根底呢……不过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无非手上有两个闲钱罢了……真没本事赚这个钱。” 听懂了这其中的猫腻后,穆丽雅俏脸微微有些铁青。 ……………… “二位贵人,如今国内的风向对私营企业不是很友好,已经是大伙都非常清楚的事情了,所以……虽然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是杨先生您有没有兴趣赚一笔快钱?” 似乎是之前杨默的反应让赵帆华误会了什么,又或者是这位掮客很想搞清楚眼前二人的根底,因此在上一个项目受拒后,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 “哦?快钱?” 杨默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赵先生不妨说说?” 赵帆华嘿嘿了两声:“话说回来,今年国内的私营企业日子也的确有些不好过,根据我收到的信息来看,光今年一年,国内的私营企业便从20万家下降到了9.06万家,即便是不怎么敏感的个体工商户,也锐减了300万户。”(数据出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 悲天悯人地感叹了一番后,赵帆华话音一转:“您瞧,这么多家私营企业倒逼,处置自个的机械设备和办公用品肯定是麻烦事……所以,杨先生您有没有兴趣掺和上一手?” 穆大小姐皱了皱眉:“二手物品回收?” 赵帆华点了点头:“虽然上不了什么台面,说出去也没什么面子,但两位贵人,这里面的利润可着实有些丰厚。” 穆大小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二手设备回收的确有些上不了台面,但相对于之前向他们推荐的那两个毫无底线的项目而言,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项目了……虽然中间可能存在着压价之类的情况,最起码还没到丧良心的程度。 想到这里,穆大小姐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目前国内物资算不上丰沛,因此如果把那些机械设备和办公用品收过来转卖的话,的确是条不错的门路;” “可问题是,那些办公用品还好,然而那些机械设备的售卖,是需要资质的;而且不同类别的机械设备需要不同的资质,从国外进口进来的那些二三手设备更是需要特别登记……赵先生你们有这么广的门路,把这些资质全部搞定?” 赵帆华哈哈一笑:“这位小姐太看得起我了,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也不至于整天坐在这里了。” 说着,赵帆华扭过头来,看着始终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杨默:“不瞒二位,那些机械设备之类的大件,我们是不碰的……其实就算是只做小件,那些是一块大大的肥肉……实话实说,那些机械设备之类的大件虽然听上去非常风光,但实际上,利润还没有小件来的丰厚。” 杨默迎着他的目光,轻轻一笑:“小件?不知道赵先生说的小件是什么?” 赵帆华见到他总算搭腔,顿时舒了一口气:“办公桌椅、家电、家具、留声机、床上用品、厨房设备、餐具……总之,只要是市面上受欢迎的,能赚钱的,我们都收。” 宛如报菜名一样报了一大串类目出来后,赵帆华笑眯眯地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其实如果按照往日的行情来走,受限于国内物资不充裕的现状,这种二手物品回收至少也是五折起,七折八折的也不稀罕……甚至如同留声机这种稀罕物件,收的价就更高了。” “但今年不同,只要能找到趁手的商户,别说五折了,就算是两三折、甚至是一折,他们也会卖……关键是这其中很有些东西是新的,一转一卖之下,利润就更高了!” 穆大小姐皱起了眉头:“两三折甚至是一折?怎么可能!?” 赵帆华笑了起来:“这位小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找到了合适的对象,以一两折的价格把他们公司的小件给盘下来,完全不是问题。” 杨默点了点头:“以今年的这个情况,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不过这种事情拼的就是信息速度。” “就是不知道赵先生这边究竟是有着最快、最准的消息渠道呢;还是直接用的是往沙漠里撒玻璃渣子的法子?” 往沙漠里撒玻璃渣子? 穆大小姐猛地回头,一下子就明白了杨默的意思。 赵帆华哈哈大笑起来:“杨先生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事实上,杨先生完全可以把这个项目看做是一个全国连锁的项目,只要你能提供稳定的货源,我们就能派人到现场去收货……放心,本金我们出,跟杨先生之间也是按照货物价格的6折来结算,多出来的部分全都是杨先生你们的辛苦费,我们无非就是图个量而已。” 说到这,赵帆华定定地盯着杨默:“杨先生,您是贵人,自然知道一家私营企业关门后,需要处理的小件有多少,也自然知道这是一个何等庞大的买卖……而您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这事跟旁边的朋友透露一下,让他们帮衬着吓唬两句而已。” 似乎是怕杨默犹豫,赵帆华非常认真地追加了一句:“真的只需要让您的朋友帮衬着动动嘴,旁敲侧击地吓唬两句而已……现在那些私营企业都是惊弓之鸟,只要让他们觉得风声不对,立马就会关门甩卖!” 不动声色地在桌底踢了踢穆大小姐的鞋子,示意这姑娘不要冲动之后,杨默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神色没什么变化:“赵先生说笑了,我真的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这种项目,恕我无能为力。” 不动声色地瞟了杨默一眼,赵帆华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杨先生莫非还是对大型机械设备更感兴趣一些?真要是如此……其实我也可以帮你对接一下,只不过如果是大型设备的话,那就只有国外进口来的设备可以做了。” 杨默摆了摆手:“赵先生,我再强调一遍,杨某人真的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这种项目,我真的无能为力。” 赵帆华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外,更多的却是不甘,想来是不太相信以杨默穆大小姐二人的穿着和气质,会没这个本事参与这种几乎没多少成本的项目。 ……………………………… “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的事情最近炒的火热,杨先生你肯定也是知道的;” “但杨先生可能未必清楚的是,作为岛国民间交流团的考察重点,滇南那边有很多东西都是岛国非常感兴趣的;” “比如说……三七。” 赵帆华不愧是职业掮客,即便前两个项目全部告吹,但他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沮丧。 三七? 听到这并不算很陌生的名贵中药材,穆大小姐总算来了点兴趣。 赵帆华看了这位越看越觉得惊艳的美女一眼,语气一如既往地神神秘秘:“滇南三七的价格二位应该都知晓一二,但同样的,滇南优质三七的数量也着实有限的紧……最起码,是绝对无法满足岛国那边的需求的,二位可能不知道,岛国那边现在对于三七的需求堪称可怕。” “所以,如果三七这东西能够实现大规模地人工种植的话,那就是一条金光灿灿的致富大道啊!” 说到这里,赵帆华灌了一口咖啡:“想想看,一亩地如果拿去种玉米,一年到头能赚个一两百块钱算是顶天了吧……但要是拿去种三七,一年起码这个数!” 伸出手指来比了比,赵帆华语气里写满蛊惑:“起码净赚七八千!你还别不相信,岛国那边开出来地收购价能吓死你,就这七八千,还是打了折以后的数字!” 穆大小姐皱了皱眉:“可是据我所知,三七不是什么地都能种的吧?” 赵帆华嘿嘿一笑:“那是自然,种三七对于土壤的环境、酸碱度、肥力、种植技术的要求非常高……岛国的三七采购虽然是块大大的肥肉,但这钱可没那么好赚!” 穆大小姐想了想:“意思是赵先生打算让我们投的这个项目,是关于三七种植的统管项目……就是包括育种和种植培训在内的那种?” 赵帆华摇了摇头:“这年头,谁会秀逗到去投那种周期又长,费时费力,结果还不讨好的农业项目啊……这种事有农科院的那帮子脑子生锈的人去干就可以了,我们只管赚钱就好。” 穆大小姐眉头皱了皱,最终摇了摇了头:“赵先生,我不懂。” 赵帆华哈哈一笑:“我们没必要去干种三七的事情,但是莪们可以去收三七啊……滇南的三七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就被炒起来了,收三七虽然是件极困难的事情,却也是个莫大的商机呢!” 自诩还算聪明的穆大小姐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实在有些不太好使,沉吟了一阵后,还是摇了摇头:“请问赵先生,商机我是看出来了,但你所谓的莫大商机,却是在哪里?” 赵帆华笑的很灿烂:“想想看,三七这么受追捧,价格这么高,收不上来是不是很正常?”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嗯,这很正常。” 赵帆华语气热切了几分:“我们在滇南收不上来,但岛国的那块肥肉放在那里,我们不甘之下,转而去其余各省请求那些农民帮我们种三七,然后高价收购,是不是一件很正常,也不会被人怀疑的事情?” 穆大小姐显然对于农业和中药材种植不是很了解,因此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依然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赵帆华一拍手:“那不就成了,我们为那些农民提供免费的种子,免费的种植的技术,并且签订种植收购协议……是不是也是一件顺理成章,且皆大欢喜的事情?” 穆大小姐有些懵:“是挺好一件事情啊……可是,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好像三七除了滇南以外,其余地方都没听说过有种的吧,你就算提供了种子和种植技术,别的地方种不出来也白搭啊!” 赵帆华摆了摆手:“这位小姐,你太狭隘了……虽然滇南的三七最出名,但也并不是只有滇南才能种得出三七,广东、广西、江西、巴蜀地区,其实都有三七……而且只要种植技术到位,甚至长江以南的绝大部分地区,都能种的出三七!” 穆大小姐被唬住了:“是、是这样的么?” 赵帆华点了点头,然后画风一转:“不过小姐刚才的担忧也很正常,如果看护管理的不到位,即便是有了匹配的种植技术,也依然种不出品质达标地三七来……所以,既然我们前期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连种子都垫付了,我们每户收取个1万的保证金,也不算过份吧?” 穆大小姐察觉出不对味来了:“1万的保证金?这么高?” 赵帆华笑了笑:“放心,南方没你想的那么穷,而且他们的致富渴望远比北方人要强烈的多,有着岛国的收购做背书,凑个1万块的保证金其实没那么难……事实上,只要农户能种出达标的三七,我们不但会按照市场价来收购,而且只要履约结束,那一万块的保证金立马当场退还。” 缺乏相关农业知识的穆大小姐总觉得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当下只能把视线投向杨默。 杨默见状,笑了笑:“你们那个所谓的种植技术标准,只怕是掺杂着许多的私货在里面吧?” 赵帆华恭顺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充满理所当然:“那是自然,既然我们是种子和技术地提供方,又是收购方,因此提点要求也没什么……比如说肥料,得用我们的;比如说药水,也得用我们指定的;还有我们专门研制出来的生长调节剂,也是必须要用上……不然,连最基础的外贸规格都达不到,我们怎么收?” 穆大小姐眼角跳了跳,一听到什么所谓的“生长调节剂”,她就知道是假货……此时华夏的现代化农业药剂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虽然华夏农业本身不乏各种生物类自然激素的共生应用经验,但在这个年头就把“生长调节剂”之类的字眼冠在产品上,而且还是专门针对三七这种非主粮类作物的药品,那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李鬼。 不过她还是没想通这里面的关键,跟杨默的那个817肉鸡养殖计划一样,像这种两头管的项目,夹带些私活,指定指定种养植期间所必须用到的耗品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这还是没有脱离传统农业项目的范畴,也依然没有摆脱“重资产、薄毛利、高风险”的特性,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一个具有吸引力的民间投资项目,她实在搞不懂,赵帆华为什么会把这个项目单独拿出来说给杨默听。 扫了一脸迷糊的穆大小姐,杨默轻轻托腮,问出了最容易被忽略,也是这个项目中最猫腻的一点:“那所谓的收购标准是什么……还有,保证金是不是每次签约都需要重交一次?” 赵帆华深深地看了杨默一眼:“收购标准自然是统一的。” “我们只收40头规格以上的三七,最起码……头三年是这样。” “这毕竟是出口到岛国的,60头以及60头以下那些小货,人家自然看不上。” “至于保证金,那自然是随着收购合同走,一份合同对应一笔保证金……如果你到了时间交不出足够标准的三七,那这保证金自然不能退。” 杨默抿了抿嘴唇:“所以这个项目其实主要赚的是保证金的钱?” 赵帆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个项目是真的,合同是真的,收购合同也是真的……但农民种不出达标的三七来,被没收保证金,那任谁也不能指责我们什么。” 说到这里,赵帆华略显急迫地说道:“而且这个项目虽然前期的压仓资金比较大,但到了第三年,收益也很可观……前期投入200万进去,从第三年开始,到第五年,每年最起码也能带来近千万的收益……而且这个项目可以一直在各省县滚动,一个县做完可以去另一个县,最起码可以做上个十年!” 杨默只是笑了笑,然后歪头向穆大小姐解释道:“三七虽然是好东西,但这玩意非常耗费地力,甚至可以说是最消耗地力的作物,没有之一……一般来说,一块地种了三七之后,最起码五年内不能复种,甚至连除了豆类之外地其余经济作物都最好别种。” “可问题是,现在国内的土地还不允许流转,那些不知道三七特性的农民在尝过头茬的甜头后,肯定会求着收购方签约,然后在缴纳保证金后在原有地土地上继续种三七,而同村的其余人见到别人赚钱后,也肯定会把自己的地拿出来种三七;”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三七这么消耗地力,那么在原来地土地上种第二茬,那肯定是长不好的,哪怕你施肥施的再勤,也肯定长不到40头的标准……地力这玩意很复杂,也很玄妙,可不仅仅只关系到氮磷钾钙铜这些主要营养元素而已;” “所以……你懂了么,只要农户去种第二茬,那他的保证金就铁定没了,这才是这个项目最来钱地地方,毕竟如他所说,南方省份的民众对于致富的渴望,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烈的多,只要有了示范效应,愿意主动跳坑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为什么会说是项目第三年才开始有真正的收益……” “一来,即便是勤肥细看,一茬三七的种植时间起码也要两年才行,低于两年时间,别说40头的规格了,连起码的药性都不具备,完全没有商用价值;” “二来,则是带动作用会有一个延迟效应,同村人想要入坑,最起码也得看到第一波人赚钱才会起心思不是……第二茬三七同样需要在地里种上两年甚至三年,在这段时间里,新入坑的韭菜们早就把项目发起方撑到饱了!” “啪!” 穆大小姐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然后满腔怒火地走了出去。 对方说的对,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个项目虽然恶心到令人呕吐,但你却根本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走到院子里,穆丽雅转身望了望那十几个半私密的卡座,手指头捏的发青。 原本她只是不喜欢这里面那土不土洋不洋的装修风格而已,但现在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这个地方让她觉得恶心! 一分钟都不想待的那种恶心! ……………… 十分钟后。 结完了账的杨默走了出来,站到正在低头发呆的穆丽雅身旁:“走吧,回招待所,王总和冯副总都带着bp机,给他们发个信就成了。” 穆丽雅一动不动,抬起头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浓浓的疑惑:“杨默,国内一直有呼吁开放民间资本市场的呼声,而国家在这方面也逐渐动了起来,只不过……这就是所谓的民间资本?” 杨默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当下轻轻笑了笑:“资本嘛,从来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逐利的天性下,就算做出再疯狂的事情来,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说到这,杨默摸出了一根烟来点燃:“只不过呢,钱这东西其实就是把菜刀,为善为恶就看掌握在谁的手里了……事实上,人与人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也不乏一些真的愿意为国为民的企业家和天使投资人。今天只是让你过来涨涨见识罢了,你也不要太过于悲观了。” 穆丽雅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杨默身后。 就这么沉默了一分钟后,穆丽雅忽然叫住了杨默。 “杨默,来这之前,我其实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疯狂到拿出2.6个亿去投那个莫名其妙的项目……但现在,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说到这,穆丽雅一脸的认真和严肃:“现在的我觉的,你做的对,身为央企的一员,钱就该那样用!……不管这个项目是不是真的能帮到王叔叔和冯副总,这笔钱用的没错!” 看着神情坚毅的穆大小姐,杨默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 钱就该这么用么? 轻轻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杨默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呵,你也别高看我了,其实你们当初猜的没错,那2.6个亿,其实就是拿来还人情的而已!” 还人情的……而已? 是为你自己还的人情,还是为其余什么东西还的人情? 看着眼前这个忽然显得有些傲娇和别扭的男人,穆丽雅心中的阴霾忽然消散了一大半,嘴角也逐渐浮现一丝明媚的微笑…… 第242章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杨默等人在帝都足足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杨默除了跟着冯副总在望京西路的某个刚刚成立了一年半的基金会总部待了半天之外,其余的时间,全都与王一诺和穆大小姐一起,不停地在第一二使馆区的各处串来串去。 没法子,既然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已经正式并入了默默百投,那身为默默百投的科长,杨默就理应为那一票子外贸项目承担起自己应尽的义务。 虽然出于某种潜规则,这票子外贸项目事实上依然是穆大小姐在负责,而杨默也很乐得去做一个人形图章……但很显然,穆大小姐并不是这么想,王一诺也并不是这么想。 所以,一心着急回去的杨默,不得不在帝都多待了两天半的时间。 不过还好,这两天半虽然累的够呛,也并不是所有的拜访都谈得上愉快,但至少还是取得了一些成绩……其实也是因为现场被赶鸭子上架的杨默在几场会晤中就某些意向性的细节提了一些反对意见,不然成果会更加喜人。 不过还好,最重要的亮马桥东街1号之行,杨默一行人凭借着跟津村株式会等几家岛国公司的良好合作关系,以及齐鲁本身的区位优势,很是收获了一些意外之喜……虽然对方本质上只是一个居间人而已,具体能不能合作还得看接下来的洽谈是否愉快,但有了对方的牵线和周旋,后面的事情无疑会容易的多。 在结束了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后,匆匆而来的一行四人,竟然连大名鼎鼎的帝都烤鸭都没吃,随便在街边凑合了一碗大名鼎鼎的卤煮和豆汁后,就这么捂着嘴,在暮色中匆匆乘车而去了。 (貌似有些情节不能写?直接跳过!) ……………… 第二天。 顶着黑眼圈回到了默默百投的杨默甫一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便按下了座机,吩咐投资一部那边把李明叫过来。 新晋的行政秘书白蒙蒙同志一边殷勤地给自家师父泡茶,一边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李明不是冯副总的人么,您这一回来就把他叫进来……这是又跟冯副总闹不愉快了,打算趁着新官上任,给这货一个下马威?” 跟了杨默三个多月,她自然知道自家师父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大肚的人,冯副总那边的仇始终记着呢,因此看到杨默一回来就把颇受冯副总看重的李明叫进来,立马就联想到了“刁难”二字。 看着这妮子一脸八卦与兴奋的表情,杨默打了个哈欠,然后没好气地摆摆手:“去去去,少在那瞎拱火……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是行政文秘,而不是科长助理,嘴上再这么没把门的,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白蒙蒙闻言,顿时撅起了嘴巴,很有些幽怨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行政文秘虽然和科长助理的工这两个岗位乍听之下差不多,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职级和份量天差地远; 后者是科室一把手的心腹加副手,属于科室的核心骨干,几乎可以以管理者的身份参与到所有的重大工作中去; 而前者却只是属于一个普通职位,主要就是帮忙着整理整理会议纪要,起草起草那些文件和发言稿,协调协调领导的行程安排罢了……虽然由于离领导比较近的原因,国企里面的行政文秘要比普通职工稍微有份量那么一点点,但整体来说,其实就是个打杂的。 按理来说,白蒙蒙一个刚刚进公司没几个月的小姑娘,能成为默默百投这种科室里面的行政文秘,已经是沾了自家师父的光了; 但问题是…… 根据这几天的体验下来,她分明就是以行政文秘的身份,干着科长助理的活好不好! 不在其位却要谋其政,关键是还没有一点科长助理的门面,小姑娘可委屈坏了。 看着这妮子在那撅着嘴,杨默额头一黑:“去去去,少在那给我做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你跟其他人不同,让你多干点活是为你好……走之前让你收集整理好的材料弄好了没?” 白蒙蒙有气无力地从杨默办公桌一角中的那叠材料中翻出一个文件夹,很有些哀怨地说道:“已经弄好了,足足熬了我两个晚上……也不见别家的师父这么折腾自己徒弟的,完全不顾人死活嘛!” 杨默在帝都的那三天也没有干闲着,时不时地就利用bp机颁发些任务过来,偏偏那些任务催的又急,因此白蒙蒙这几天很是遭了些罪,吃个饭都吃不安生不说,连通宵都熬了两个晚上……也就是她年轻,而且身体底子好,要不然,今天能不能爬起来上班都是个问题。 不过很显然,对于毫无人道压榨自家徒弟的行为,杨默心里没有一丝愧疚。 vc本来就是一个工作强度极高,心理压力极大的职业,别说三天了,就算连续一周通宵加班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如果是其余人,杨默或许碍于种种原因不会一上来就丢那么多工作和压力下去,但是白蒙蒙…… 既然你是来我这学东西的,而又希望我这个师父不要藏私,那不好意思,纸上得来终觉浅,你先把工作节奏给我适应了再说。 打开文件夹,一目十行地翻了翻那叠厚厚的材料,杨默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正打算对着自家小徒弟说些什么的时候。 扣~扣~ 随着两声敲门声,呼吸略有些急促的李明一脸恭敬地出现在门口。 哦? 这才两分钟不到就来了……是从五楼跑着过来的? 杨默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坐,喝茶。” 挥手示意白蒙蒙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杨默一伸手,简短意骇地说了三个字。 略轻轻地将半个屁股挨在沙发上坐定,李明这才略带不安地看向这个闻名许久,但直到今天才真正近距离见过的同龄人。 强势! 非常强势! 这是李明对杨默的第一印象。 虽然之前帮着冯副总出主意针对杨默的时候,他就深切感触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是个傲气的人,也猜得到这种敢以一介白身跟冯副总对着干的人铁定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但杨默刚才那简短到近乎命令的开场白,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谢谢科长。” 李明脸上露出一个小菜鸟应有的拘束和腼腆,仿佛没有感受到茶杯上传来的温度似的,就这么抬起杯子来小小地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看到这个长得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同龄人如此做派,杨默眼中的笑意更甚,然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将白蒙蒙刚刚递给自己的那份文件夹推到了李明面前。 “看一下这份材料,三天之内,从里面筛选出二十家报价最合理,施工质量最好,工程进度最快,综合条件也最合适的单位来签订合同……这件事,你来负责。” 杨默的语气很平淡。 李明拿起那份很有些份量的文件夹打开一看,顿时抓麻了起来。 这上面都是些土木施工单位的资料,按照一页一家单位的资料来算,这里面起码有七八十家施工单位的资料。 而只需要扫一眼目录,就知道这七八十家单位都是临邑县的,聪明如他,也立即意识到了这中间的困难之处。 天见可怜,临邑县就是个小县,即便加上各大国企下属的施工队,稍微有点规模的施工单位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五家。 那剩下的五六十家单位哪里来的? 那不明摆着,就是各乡各村的土方队么! 那么问题来了…… 临邑县成规模的正式施工单位拢共就只有十五家,距离杨默要求的二十家只有五家的差额,为了那五家土方队,杨默这个科长至于特意准备那么厚的一叠的资料给自己么? 很明显,这绝对不是15+5的算术题那么简单。 一直提心吊胆地防备着这位新科长秋后算账的李明很快就察觉到了这项工作的异常。 喏,人家强调了报价、强调了施工质量、强调了工程进度,却唯独没有强调最重要的施工资质,这里面的意味还不够明显么? 而且…… 什么叫做“综合条件最合适”? 这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啊! “感谢科长的看重,愿意委以重任,但我就是个普通科员而已,份量委实有些不够,只怕是会让科长失望……要不,您还是让二部的保副主任来挑头,我在保主任的下面打个下手?” 李明语气里满是忐忑,一脸惴惴不安地看着杨默。 他口中的“保副主任”,其实就是保书贤,多元化经营研究小组已经并入了默默百投,最早被穆大小姐钦点为正式组员的保书贤自然也进来了,虽然职称上依然只是科员,但职位却一跃成为二部的副主任,统管着原多元化经营研究小组的那些后辈菜鸟们……以旁人的眼光来看,这货绝对算得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代表。 而李明这番回绝,虽然乍看之下不是很礼貌,但实际上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地球人都知道像眼前这种每单高达20万价格标的活计,里面都有着非常不小的油水,而杨默的计划中,施工项目高达100个,总价高达2个亿,这就更是肥肉中的肥肉了……即便这20万的费用里,只有大约一半是用于建筑施工,但那总价高达1个亿的工程款,放在眼下也绝对是令人疯狂的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个在县域级别里数一数二的超级工程,那必然有无数人在打它的主意,一个小小的科员压得住么? 或者说,即便是你想要做个好人,但人家想要公关你一下,分润点好处来拿一个施工名额,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小科员,你敢拒绝么? 不接,他李明会死的很惨,至不济也会在某种神秘的力量下穿一辈子的小鞋; 接了,他李明一样会死的很惨,跟他本来就有旧怨的杨默绝对不会绕过他,甚至有可能直接把他送到纪检科去喝茶。 所以,左右都是个死,他还不如直接绝杨默的这番“好意”,转而主动将这个美差送给保书贤这个杨默的真正亲信……这样一来,杨默虽然丢了些许的脸面,却得了真正的好处,就算要整自己,想必也没这个机会往死里下手。 看着李明拒绝,杨默也没有发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足足半分钟后,等到李明被这种平寂无比的眼神盯到头皮发麻,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后,杨默这才淡淡地说道:“既然是我当了默默百投的这个主事人,有些东西,你最好还是不要自以为是比较好。” 说着,杨默轻轻呷了一口茶:“之所以今天把你叫过来,并且把这么一份重要的工作交给你,没有其它的意思;” “默默百投是个新科室,我对下面人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默默百投现在身上的胆子又很重;而你和张波在之前的表现,让我觉得值得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是而已!” !!! 听懂了杨默言下之意的李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却始终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宛如一个静待被训的乖乖学生。 杨默见状,也不奇怪,只是轻轻竖起了自己手指头:“之所以让你不要自以为是,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三点:” “第一,在默默百投,我说,你做;要么证明自己,要么申请调离……不要想着跟我谈条件,也不要以为谁能帮你们说得上话,哪怕是冯副总。” “第二,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想的,但在我这里,公是公,私是私……你做好了,哪怕我看你再不爽,也会给你应得的奖励;而你如果你犯错了,即便我的熟人,改怎么罚还照样怎么罚;” “第三,我不管你以前的领导是怎么做的,但在我这里,谁主持工作,谁负责,不存在背锅一说。” “既然是我让你去开展工作的,那么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都得背着,需要我出面的时候说一声,我自然也会出面应对那些不该由你应对的破事;” “但同样的,如过是你自己能力不过关,又或者经不住诱惑,也别怪我下手重!” 轻轻放下茶杯,杨默从对方手里的文件夹最后一页翻出一张单子,放在了茶几上:“从现在开始,部门里面全部走流程单,项目所有的涉及人员,全部以流程单对接,并且需要在机要组那里备份;出事了也要全部分责连坐……懂?” 李明呆呆地看着那张已经写好了项目诉求的流程单,以及上面杨默签上的大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目前的国企,尤其是央企里面,不缺千里马,但很缺伯乐,或者说很缺伯乐机制。 因此,才有了那句“到了莪这地,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的名言; 因此,才有了那股一切都围绕着领导转,一切以拍马屁为最优先的不良风气。 无它,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领导的推荐是基层员工唯一的晋升机会。 但眼前这份流程单的出现,却在某种程度上给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虽然说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杨默这个科长就算嘴巴上说的再漂亮,也有的是办法做手脚,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份流程单会在机要组里备份封存,那至少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不是? 要知道,各科室的机要组可是由总经办直辖,只要文件进了机要组封存,可没那么容易拿出来,而到了年底,人事科、组织科、总经办更是会依据机要组提供的文件和材料,分类来给各科室打分奖惩;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真的做出了成绩,是能被上面看到的! 察觉到这一点,李明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身为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怀揣梦想,哪个不是希望大展宏图? 对于他这种有能力,有抱负的年轻人来说,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大约就是机会了。 抛开心中的杂念,李明意味难明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杨默,然后一声不吭地拿起那张流程单,仔细看了起来。 作为一个命令发布者来说,杨默的这张远比后世要来的复杂的流程单写的其实很详细,一些定性方面的要求,都已经写上了,尤其是李明最担心的那一点,杨默已经写的很清楚: 不允许项目执行人员以任何形式接受施工方的任何好处,也不允许项目执行人员在合作单位的筛选工作中,受到任何第三方的干扰……一旦发觉此类情况,立即上报直接领导,由领导直接出面解决,而如果直属领导因为不予处理或者处理不当,造成后续工程出现纰漏,直属领导即为该事件第一责任人。 反复把这一条看了好几遍,李明轻轻送了口气,旋即沉吟了一下,恭敬地问道:“科长,关于您的要求,有几点内容,我想请教一下;” “既然科长你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家施工单位的资料,那显然不是打算以临邑县那十五家规模达标的施工单位为主要框架,走15+5的路子;” “所以,我想请教一下,您说的那个【综合条件最合适】,是以什么方面的标准为考虑依据……以及这二十家施工单位的组织构成,您有什么想法没有?” 看着李明这幅认真请教的表情,杨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对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但当下的行为却又等于什么话都说了。 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仿佛是考教似的,杨默不置可否地问道:“你觉得这二十家施工单位应该采用怎么样地组织构成?” 对于这种来自领导的兴起考教,李明已经习以为常,想了想之后,非常肯定地说道:“结合项目的实际,以及这笔投资的性质,我觉得,科长您可能是想走【大框小架】的路线……即选取3-5家资质达标,施工质量好,又有管理经验的正规施工单位,然后去统管15~17家能吃苦耐劳的村级土方队……却是不知,猜得对不对?”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可是,你有想过没有,拢共20家施工单位,怎么保证在明年四月以前就把100个项目建设完毕?” 话虽如此,却没有去否认李明的猜想,显然,他打算走的的确是大框小架的构成路线。 听到杨默问起这个问题,李明顿时一呆。 是啊,这些项目可不是村里的土坯房,搭建起来就完事了,虽然20万一个的标的不算很高,但标准要求却一点也不低,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大框小架模式,怎么可能保证那么多项目在4月以前完工? 苦苦思索了好一阵后,李明回想起这位科长以前做过的种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重组!是了……科长你的意思是……让那些村级土方队重组出一批够规模的民间施工队来?” 这个猜想一出,李明顿时明白了杨默强调的“综合条件最合适”是什么意思了。 杨默见状,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挥了挥手:“时间紧,任务重……下去组建项目团队人手吧……记住,五天之内,我要看到名单!” 李明闻言,一颗心顿时跳动了起来。 这可是a类项目的起始环节工作啊。 没指定团队人选的数量和部门范围……这是给了自己一把尚方宝剑? 微微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被赋权独立开展工作的李明,双手有些颤抖地收好了那份资料和流程单,毕恭毕敬地点了一下头,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轻步离开了办公室。 看见李明的这幅做派,杨默笑了起来,想了想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老孙么,放下你现在手里的工作,在你们通销社找几个能喝酒,说话也中听点的干部……准备一下,待会儿我就过来。” “过来干什么?” “废话,那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着去处理了!” “啥重要的事?” “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总之很重要就对了,连带着我自个都要出马,你说重要不?” ……………… 三分钟后,杨默放下了话筒。 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厚厚的笔记,苦笑了起来…… 第242章 希望(1) 齐鲁民谚有云:入了秋,万事休;进了冬,万事空。 在这个农业技术并不怎么发达的年代,进入了十一月,就意味着今年手上活计基本上就要结束了,除了翻翻地,收收尾之外,便没有什么可操持的了。 在后世人看来,这是一件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出了社会以后,谁不想每年有上一个如同小学生般长达两三个月的农闲时间呢? 猫在屋子里面睡大觉他不香么! 但事实上,在这个年代,农村里的汉子们,估计最愁的,便是这段漫长难熬的农闲时节了……至少八十年代末的北方农村是如此。 ………… 平邑县,保太镇,三关庙村。 满头大汗的赵老汉停下了手里的铲子,看着已经被翻了一半的田地,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沂蒙老区的一员,此时的保太镇虽然还没有“平邑土豆之乡”的美誉,但以土豆为生的农户却着实不少……而赵老汉就是其中一员。 这里的“以土豆为生”,并不是说靠着成为土豆大户赚钱,而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这边的人,主要就是靠着土豆来果腹。 早餐是清水煮土豆,午饭是蒸土豆,晚饭是炒土豆配玉米糊糊,就连晚上饿的睡不着觉了,也是爬起来就着火烧上两个土豆。 没法子,谁让保太镇有一半是在山区,谁让他们三关庙村穷呢? 不吃这种最烂贱、产量最高的玩意,吃什么? 只不过土豆这玩意产量高归高,但种的勤快了,土地的肥力消耗的也快。 在这个大伙都不怎么舍得下化肥的年代,要想明年有个像样的收成,就只能采用最古老的法子了——把地深翻一下。 好在保太镇这边虽然也算山区,但跟喀斯特地貌的山区不同,这边的土壤无疑要更肥沃一些,只要翻的够深,不但能靠着冬日的严寒有效地杀死土里面的虫卵和病菌,也能从地底下翻出点多余的养分,供养供养来年的土豆……虽然单种一种作物是农业的大忌,只种土豆这种耗肥迅速的作物明显不是长久之计,但没法子,除了有限的几种作物外,种其它的,养不活一家人。 后世某位小有些名气的公众人物曾经在社交平台上说过这么一段话:他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华夏,就他的观察而言,在他所踏足过的范围里,日子过得最艰难的大约就是河南和河北的部分农村了,其窘迫程度,甚至比贵州的那些需要重点扶持的贫困山区还要为甚。 公正地来讲,这话一点也不含水份。 但事实上,如果放在八九十年代,乃至于2010年以前,这句话里还要再加上齐鲁的沂蒙老区才行。 看了看有些雾蒙蒙的天空,赵老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在往年,每逢农闲时节,他们都会出去兜兜转转,看能不能去当当麦客,找点什么帮闲之类的杂活,补贴补贴家用,但今年嘛…… 想起今年在镇里的市集上连续蹲了快两个星期才揽到了一次活计,赵老汉的眉头就皱的老高。 今年,难啊! 一阵踢里哐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扭头一看,却是个小小的、脏兮兮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挑着一对跟他身高差不多的铁皮桶,从田埂旁边的小道走过,那踢里哐啷的声音,便是铁皮桶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接触发出来的声音。 而在这个小小的身形后面,尾巴般地跟着一个更小的豆芽菜,豆芽菜的身后,则是拖着一捆在大人看起来一小丢点,但对于事主来说却已经是超过了半个身子的枯柴。 看着铁皮桶里时不时溅出来的些许水花,以及那副踉踉跄跄的小身板,赵老汉叹了口气,扔掉手里的锄头,朝着对方走去:“石娃,这凉不喽嗖的鬼天气,咋带着你妹一起出来干活了……你爹呢,又在床上猫着了?” 看着赵老汉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来,那个大约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看了一眼扁担上那两个只装了一半水的铁桶,赶紧摇了摇头,然后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大爹,不碍事的,我挑得动。” 说着,有些倔强地挺了挺腰板,又往前走了两步:“俺爹腿又疼了,下不了床,家里的柴火也没了,左右今天还没下雨,所以我就让我妹一起出来帮忙拾点干柴了。” 赵老汉瞅了瞅石娃身后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眉头皱的老高,不顾这小子的倔强,伸出手指来帮他掐掉鼻子上的那两条绿黄绿黄的鼻涕后,没好气地喝道:“逞什么强!你这半桶半桶地挑,没有个四五趟能把家里的水缸挑满?现今又不是大夏天,你光着屁股出来干活,得病了怎么办!” 看着赵老汉把目光挪到了自己那光溜溜的两条腿上,石娃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腿后,垂下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可家里面没柴火了,晚上冷,不让我妹跟着一起出来又能怎么办?” 赵老汉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手搭在石娃的肩膀上,一使劲,便把扁担夺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便迈着一双腿朝着前方走去。 这么一番古怪的场景,这么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城里人大约完全听不懂这其中的因果,但放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却是再普通,再容易理解不过的一件事件了。 跟绝大部分庄稼汉子一样,家里只有两亩半山田的石娃他爸,除了照看庄稼之外,总会在闲余时间找各种各样的散活补贴家用,而凭借着一身还算出色的力气,本村的赵石匠也时不时地找他帮忙上山挑石料,因此家里面的日子虽然依然清苦,但总算还能过得下去。 只可惜上天不开眼,四年前石娃他爸上山挑石料时,不小心被砸坏了腿,彻底成为一个瘸子,这日子一下子就不好过了起来……而两年以后,石娃他妈不堪重负,跟着外乡人跑了后,这个家庭的境况就越发的雪上加霜了起来。 所以没办法,即便当时只有六岁,但作为家里面唯一四肢健全的男子汉,石娃也只能挺着一副并不壮硕的小身板,帮着自家行动不便的老爸,把这个家庭撑起来。 刨地、挑粪、挑水、打猪草、收土豆、磨苞米面…… 但凡是需要用到双腿的活计,全都落在这个本该承欢膝下的小孩子身上,而他那位四十岁不到的父亲,却只能杵着拐棍打下手,帮衬着做一些并不算很繁重活计。 只不过呢,由于当初没钱去治那条腿,因此石娃他爹的命虽然保下来了,但却留下了许多后遗症,一旦遇到下雨天或者阴寒天气就疼的下不了床,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便是石娃那仅有五岁的妹妹,也不得不在今天跟着出来拾柴火的缘故; 没法子,没有大人的帮衬,维持一个家的基本运转,对于一个至今只有八岁半的孩子来说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了,除了年幼的妹妹,他再也没有靠得住的帮手……虽然农村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但这句话,却绝对称不上是赞誉。 至于说为什么他会光着屁股出来干活…… 对不起,在这时候的农村,一家人共用一条棉裤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石娃也是当哥哥的,所以,那条连棉絮都跑空了一小半的破旧棉裤,今天就套到了他妹妹腿上。 嗯,准确的说,是用一根草绳系到了他妹妹的肚子上。 至于为什么赵老汉会丢下手里的活,不顾反对的帮着石娃挑水…… 倒也不完全是重男轻女的老思想作祟。 三关庙村穷归穷,但做人的起码良知还是有的,而且这边邻里之间情谊也远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淡漠……事实上这几年来,村里的上上下下没少帮衬石娃一家,只不过随着石娃的自尊心越来越强,大家不太好帮的太过明显而已。 但问题是,眼下已经是十一月初,马上就要立冬了,这种鬼天气,你让一个八岁多的小孩子光着屁股在外面一跑就是一整天,冻病了怎么办? 真以为小孩子阳气重,靠着劳作产生的热量就能抵御住室外仅有十度不到的气温啊! ……………… 四十分钟后。 “哗~!” 随着最后一桶倒下,半人高的石瓮里总算被井水填得满满当当。 看着直起身子撑了撑腰身的赵老汉,已经被强制着裹了一圈秸秆的石娃垂下了头,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道:“赵大爹,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会对你好的!” 赵老汉已经五十有余,虽然身体依然还算利索,但挑水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依然是个不小的负担……何况把石娃送回家后,他后来又帮着挑了两趟? 看着这孩子那认真的表情,赵老汉哈哈地笑了起来,在石娃略显抗拒的反应下摸了摸他那颗头发已经起浆的小脑袋,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这孩子虽然早熟,但毕竟年龄还小,有些事情不懂,也并不知道村里面对他好的人其实远远不止自己一个。 想到这里,赵老汉扭头看了看这个满是污渍和灰尘的小土院,目光挪到屋檐下的角落里,一块由青石粗糙打磨而成的不规则小石板靠在那里。 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看了看小石板上那很有些抽象的线条画,以及旁边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后,赵老汉视线越过地上那几块用以充当粉笔的红碎砖,四下里找了找后,眉头皱了起来:“你李叔叔送给你的那几本课本呢?” 听到“你李叔叔”这几个字,石娃的嘴巴抿的紧紧的,好半晌才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来:“卖了……上个月有人来村里收废品,我连着家里的木窗一起卖了。” 赵老汉闻言,顿时大怒,下意识地扬起了右手:“那是你李叔叔专门从镇上给你求回来的课本,你就这么当废品卖了!?” 与其余地方不同,齐鲁这边对于书本和知识,有种源自骨子里的敬畏感和看重,哪怕是最基础的小学一年级课本,在赵老汉这些老派齐鲁人看来,也是了不得的宝贝……这孩子以前把这些课本当成寻常物件似的堆在外面就已经很过份了,眼下竟然把它当成废纸卖掉,要是换成自家孙子,赵老汉早就把他打个半死了。 但一想到李医生跟石娃他爸的“恩怨”,看着眼前这张早早就沾染上了风霜的小脸,赵老汉的手停在半空中,竟然迟迟没有落下。 李医生就是石娃的那位“李叔叔”,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但前几年国家改革了,他也由原本的赤脚医生,重新变回了一个普通务农的庄稼汉子。 而李医生跟石娃家的恩怨其实在外人看来很有些扯淡,当初石娃他爸腿被砸伤后,没有钱去县里面看病,就只能送到李医生屋里去,求他帮忙着治疗……李医生虽然重新变回了庄稼汉子,但村里面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依然还是会来找他,因此手艺倒也没放下。 冲着石娃他娘奉上来的二十块钱外加两只鸡,即便是伤情棘手,但李医生在石娃他娘的跪地苦苦哀求下,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在这个年代,让一个什么器械和药品都没有的前赤脚医生来处理一条被超过两百斤石料压断的腿,其结局可想而知。 不出所料,石娃他爹的命虽然保住了,右腿却彻底报废了,还留下了一大堆后遗症。 其实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毕竟当初是你非要跪着求着让人家救的……苦命人就该有苦命人的觉悟,谁让你没钱送到县里面抢救的,人家能保住你的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但石娃他爹却不是这样想。 或许是因为伤腿的种种后遗症太过折磨人,或许是自家老婆跟外乡人跑了很让他受了一番刺激,又或许是一个大男人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让自己七八岁的儿子来养活让他感觉异常的窝囊; 总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石娃他爹就把一切的不幸归结到李医生的头上,整天埋怨着,要不是李医生的技术太烂,他也不会瘸了一条腿,白瞎了他们家给出去的20块钱和两只鸡,要是自己的腿还能使得上劲,保准要跟李医生拼命。 这话在外人听来,无非就是一个男人在怨天尤人之下说的胡话罢了,任谁也不会当真; 但什么都不懂的石娃听得多了,就真的以为自家父亲的那条腿是村口的李医生害的了,于是早早就感受到了生活风霜的小孩子,对于那位李医生便记恨了起来……甚至就算后来李医生知道一些情况后主动退还了那20块钱和两只鸡,并且送了石娃那块石板和课本,也并没有将浇灭丝毫的恨意。 ……………… 见到赵老汉的巴掌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石娃垂下了脑袋,那一头略显枯黄的头发显得刺眼无比:“大爹,我也不想卖的,那口木窗我不想卖,那几本课本我也不想卖,但……俺爹他实在买不起药了啊!” 明明小小的年纪,石娃那无悲无喜的语气里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瑟,满是老茧和水泡的小手,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捏出了青印。 赵老汉又是痛心疾首,又是怜惜地瞪了他一眼:“你爸没钱买药了,不知道向我,向赵婶,向你张伯伯他们张口啊……至不济,你去村委会那边说一声啊!” 石娃摇了摇头:“俺爹说了,我们家欠大伙的太多了,没这个脸再张口了……再借下去,我和我爹都没脸出门了。” 看着这孩子眼中那一抹无法形容的委屈和倔强,赵老汉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这才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娃啊,咱祖祖辈辈都只能窝在这山坳坳里面朝黄土地刨食吃,只有好好念书,才有走出去的希望;” “你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抓住机会好好识字念书……只有念好了书,走了出去,你才能赚大钱给你爹看病,给你妹说个好婆家……只靠守着那两亩不到的山地,你就算累死,又能苦出个什么光景出来?” 看着表情有所松动的石娃,赵老汉又叹了口气:“不管你该不该恨你李叔叔,你都不该把那几本课本卖了……你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龄,虽然现在因为妹妹还小的缘故,上不了学,但提前多认几个字总归是好的,咱这边办不起学堂,也请不起老师,基础自然要差一些,多花两年时间准备准备,去镇上读书后,也不至于被拉下太多。” 说着,赵老汉扭头看了看石板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笑了笑:“你不挺喜欢写写画画的么……等你真的上了学堂,保准能有出息!” 赵老汉的意思很明显,等到你妹妹再大个两岁,就可以代替你操持家务,照顾你那位瘸腿的老爹了,而你就可以去镇上的学校念书了。 石娃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大爹,还是算了……我已经决定了,不上学了。” 赵老汉表情大变,正要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石娃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过之色:“我听李婶说,上学要交四十多块钱的学杂费,而且每年都要交……俺家穷,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说着,这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再度垂下了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迷茫:“俺爹也说了,念书学知识是有钱人才有资格去做的事情……像我们这种家庭,老老实实地刨地就好。” 看着眼前这个只能用秸秆遮掩光屁股的小后生,赵老汉顿时被噎住了,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是啊,读书对于当下的庄稼人来说,是件奢侈无比的事情,光读个小学,一年的书杂费就要将近五十块钱,就更别提那些纸笔耗材了……像他们这种地方,一个家庭一年忙到头,撑破天也不过就是三四百块钱的收入,刨去生活必须开支外,连看个小病的钱都未必掏得起,就更别提供养一个孩子上学了。 事实上,哪怕是赵老汉自己,也在为自家孙子明年的书杂费发愁……农村的攒钱是按照年度计算的,今年没揽到多少活,直接会影响到明年的各项开支。 哎~ 要是当初没把那几只鸡送出去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老汉忽然为半个月前那次的冲动,小小地后悔了一下。 正当他嘬了嘬牙花,想要再好好劝劝眼前这个感觉丧失了大半生气的孩子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村主任急慌慌的声音:“赵老蔫,赵老蔫!在里面么?” 赵老汉闻言,侧过脑袋喊了一声:“主任,在呢,有啥事!?” 听闻赵老汉应了腔,外面喊话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出来!外面来人了,指名道姓找你!” 外面人? 还指名道姓地找我? 赵老汉呆了呆,一头雾水地站了起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石娃一眼:“娃,乖乖地去床上躺着,晚饭等我忙完了后过来帮你做……天冷,你别给我冻感冒喽!” 说完,轻轻给了这个早熟的小屁孩一脚,便踩着疑惑的步伐,推门走了出去…… —————— ps:第241章进小黑屋了,修改了也没能出来,真不知道那么点众所周知的破事还有啥可忌讳的。 第243章 希望(2)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 朋酒斯飨,曰杀羔羊。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这虽然是源于陕西豳(bin)地的先秦民谣,赵老汉也从来没有读过毛诗三百首,但不妨碍他看到真的抱着一箱子跑过来找他喝酒的杨默之后,二话不说,红光满面地让自家老伴把最后的十枚鸡蛋煮了出来,连带着焙了一盘麻雀干,盘腿上了炕,与这仅仅只见过一次面的后生开怀畅饮了起来。 别嫌这么点东西寒酸,家里已经没有鸡了,唯一的一头年猪还没到宰杀的时候,就这几枚鸡蛋和那十几只已经悬了快半年的麻雀干,已经是这个穷山沟里的农户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此时的麻雀还是害鸟,不存在保护这么一说。) 只不过令赵老汉不太满意的是,明明今天这很有些豪爽气的后生找的是自己喝酒,那平日里小气吧啦的村主任却仿佛馋那几口酒馋到不行,非要死皮白赖地凑过来,怎么怼他都不肯离开。 ……………… “来,叔!我敬你一杯……本来几天前就该过来找您喝酒了,但好死不死地有点破事耽搁了,您可不能生小子我的气!” 虽然是齐鲁人,但杨默的酒量绝对称不上好,这才入席三口下肚,脸上就肉眼可见地涌起了红潮。 不过与在公司里不一样,此时的杨默丝毫没有一个科级干部该有的矜持,也不见一丝应酬时的油滑,这菜还夹上一口呢,便又抬起土碗,朝着赵老汉遥敬了一下,咕咚咚地将剩下的小半碗酒灌了下去。 此时农村里喝酒没有那么多规矩,既不讲究什么主陪副赔,也没有什么贯口,主打的就是一个实诚。 赵老汉看着脸色已经开始陀红的杨默,顿时喜地合不拢嘴。 这后生一看就知道酒量不行,但正是因为这样,杨默这一口半碗酒敬下来,才让赵老汉自觉赚足了面子。 好后生,够豪爽,够实诚! 此时没有什么“主宾才有资格催饭”的规矩,赵老汉夹了一只麻雀干放在杨默的碗里,很有些嗔怪地说了声:“后生你肯来找我喝酒,老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什么气不气的……喝慢点!” “这么着,老汉我重新定个口,一钱就够了……咱爷俩慢慢喝,醉了就躺炕上,我给你盖被子!” 看着赵老汉抬起土碗轻轻抿了一口,杨默笑了起来:“中!叔你说了算!” 所谓“定口”,是齐鲁这边酒桌上的习俗,其实就是大家约好了一口要喝多少量的酒的意思;尤其在农村,大家可没见过一钱盅这玩意,都是抬着土碗或者大杯子喝酒,不定口可不行。 很显然,赵老汉这是在心疼杨默这个酒量不行的后生,要不然拿着土碗喝,可没有定口一钱的道理。 见到杨默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丝毫没有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的样子,赵老汉看着这个当初只有一面之缘的后生,越发地顺眼起来。 看着赵老汉拎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大约1\/3碗自己搜刮了好一阵才弄到的即墨老酒,杨默笑嘻嘻地说道:“叔,这是瞧不起呢,多倒点……今天我可是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态过来的,瞧见了没,一整箱酒呢,只要喝不死就继续喝,反正有叔你照看着,喝醉了就赖你炕上!” 赵老汉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二话不说,拧开盖子,咕咚咚地给杨默续上了…… ……………… 其实如果有必要,又或者心情好的时候,杨默也可以变成一个舌灿莲花的人。 所以,在某个后生以一种近乎放飞自我的状态下,凭借着其诙谐而又不失豪爽的妙语,短短半个小时就让屋里的热烈氛围达到了高潮。 主要是赵老汉之前不图回报,深藏身与名,徒步近两百里,把自己家里的鸡全部捐送给跟自己毫无关联的默默百炸的行为令杨默动容,因此与其说是在拍赵老汉的马屁,倒不如说是在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敬佩与赞赏。 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好老汉生平何曾遇见过这种发自内腑,而又不加以丝毫遮掩的吹捧?半个小时下来,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得意,那一张写满沟壑的老脸竟然跟对面醉酒的后生一般,布满了枣红,今天下午因为那几只鸡稍稍升起的悔意消散的无影无踪不说,心情激荡下,甚至升起了让自家老伴把圈里的那只年猪提前杀了,好大大地款待一番眼前这位越看越顺眼的后生的冲动。 见到这爷俩吹的热火朝天,全然忘了有自己这号人物,一旁的始终闭嘴陪着的村主任就有些坐不住了。 略带阿谀地敬了杨默一杯之后,这位身材矮壮的汉子巴巴着眼睛:“杨科长,不知道你这次来俺们三关庙村,有何贵干?” 在这种时节,一个外乡人要想在农村基层办成点什么事,并且获得他们的基本信任,是需要镇上开具公函或者介绍信的, 很显然,由于杨默此行要干的事情比较特殊,也需要在镇上做好报备,因此开具给这位村主任的介绍信虽然是制式的,但对方明显从镇上那边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才有了这么一番态度。 科长? 赵老汉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后生,他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后生,竟然还是个干部。 杨默歪过身子看了村主任一眼,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赵主任多虑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俺叔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台酒……后面的事情,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跟你对接……今天只喝酒,不聊那些有的没的!” 说着,扯下一条咸到发苦的麻雀腿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又抬起土碗,敬了赵老汉一口。 这话倒是实话,虽然三官庙村地区是他计划中的项目地之一,但他那边连主力施工单位都没有确定下来,谈个毛线的具体工作啊; 况且身为默默百投的科长,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参与到这种具体执行工作来的,他今天真的只是以私人的身份过来兑现当初的承诺罢了。 事实上,这就是他拒绝了镇上工作人员陪同过来,甚至连夏留通销社那两名负责安保的社员都一同留在镇上的原因……他今天的身份只是一个后辈,不想把阵仗搞的那么大。 村主任看着杨默这么一副架势,讪笑着闭了嘴,却是没敢再问了。 杨默猜的没错,镇上刚才的确给他来了通电话,让他务必要招待好这位年轻的贵客……虽然电话里没说这位贵客是怎么个贵法,但从电话那头的兴奋语气里,不难听出这位年轻的科长此行并不简单。 赵老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不淡定起来了,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杨默:“后生……你这次来,是有事?” 杨默笑着摇了摇头:“叔,没啥事,就是找您喝酒来了……来来来,我再敬您一口。” 扫了旁边很有些坐立不安的村主任一眼,赵老汉却是摇了摇头:“后生,你不把话说清楚,这酒……俺喝的不自在。” 见到赵老汉那略带狐疑和提防的眼神,喝的二麻二麻的杨默挠了挠脑袋:“叔,可千万别用这么一副看坏人的眼神瞅着我,我这次来真的就只是为了找你喝酒。” 想了想后,杨默又补了一句:“应该说,我们单位的确要在你们村这边捣鼓点动静,但那事后面自有其他人过来对接,我今天过来就是纯粹找叔你喝酒来的。” 捣鼓点动静? 赵老汉一时把不准这个所谓的动静是好事还是坏事,当下问道:“后生,你们是什么单位啊?” 杨默也没瞒他,只是腆着脸笑道:“叔,是我不对,上次我骗你了,其实我是西南钻探一公司的。” 西南钻探一公司? 临邑和平邑虽然都带着一个“邑”字,但实际上却隔得颇远,因此赵老汉还真没听过钻探公司的名字, 只不过…… 上次骗他了? 意思是……? 杨默见状,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对,您想的没错,就是跟默默百炸有点关联……庆丰食品是我们单位的下属企业。” 赵老汉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他没想到当初难得的想要做点好事不留名一回,结果还是被人家套出了家门。 不过既然是默默百炸的上级单位,那大老远地跑过来,应该不至于折腾点什么糟心事,赵老汉放下心来之余,却也好奇地问道:“那你们找上我们村,到底是为了啥事,说说呗!” 问完后,似乎害怕这个后生给自己打马虎眼,赵老汉立即眼睛一瞪,然后把杨默面前的土碗抢过来,右手直接虚掩在了碗口上:“不准糊弄老汉我,不然这酒你后生别想喝上一口。” 看到赵老汉这么一副很有些老小孩的做派,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叔,我这大老远地跑过来,可不能不给这口酒喝……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小心翼翼地接过赵老汉递回来的酒,杨默又捏了半只麻雀塞进嘴里,这才含糊不清地说道:“叔,其实呢,俺们单位这次过来,是有好事……听说过希望工程么?” 希望工程? 赵老汉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一旁的村主任,发现对方也一脸懵逼后,只能摇了摇头。 虽然后世但凡是个国人,都知道这个赫赫有名的公益事业,但实际上,它是共青团青基会今年才提出来……准确说,是10月30日才正式确立的以【援建希望小学】与【资助贫困学生】两大业务为主的项目。 因此,在这个信息并不发达的年代,赵老汉他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也再正常不过了。 大略地听杨默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希望工程之后,赵老汉眼中放光:“意思是你们单位的职工打算资助资助俺们村里的那些上学娃……这、这可是大好事啊!” 真要是这样,石娃就能上学了不说,自家孙子明年的学杂费也不用犯愁了。 杨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叔,说实话,虽然是做好事,但莪并不怎么赞同一对一资助这种行为……孩子虽然小,但都是有自尊心的,而且越是穷苦家的孩子,越需要顾及这个……毕竟这是缠绕一辈子的因果,在道义上太重了,我怕他们中的许多人,未必承受得起。” 说着,杨默叹了口气:“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知道尊严这两个字对于咱们这些农村人的意义……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一根脊梁骨了,我不希望它被抽掉……哪怕一开始是出于好意。” 作为一个重生者,在自媒体时代目睹了种种怪相之后,他太清楚人性的复杂了,而作为一个参与了若干扶贫项目的老vc,他也明白“有尊严地活着”这几个字,对于那些贫苦家庭来说,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农村跟城市不同,两个圈子之间的文化属性,完全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因此彼之善意,往往会成为另一方难以宣诸于口的毒药。 虽然不太明白杨默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一副深有感触的模样,也不太明白杨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赵老汉想起今天石娃那副倔强到拧巴的反应,以及那个孩子宁愿把家里的木窗卖了也不愿意向邻里开口的行为,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杨默见状,却是话锋一转:“所以……我们单位打算在村里给修建一所希望小学。” !!! 赵老汉和村主任闻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赞同出资助上学的小钱,却要大费旗鼓地修建一所小学……这是什么鬼!?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不怎么赞同一对一资助,那是因为这样会让孩子欠下陌生人的人情,一辈子的因果缠绕下,会让孩子产生沉重的心理负担,但是……修小学就不一样了。” 虽然杨默并没有去解释为什么修小学就不一样了,但赵老汉和村主任毕竟也活了那么多年,很容易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这里面的缘由并不难理解。 用一种激动且复杂的目光看了杨默一会儿,赵老汉举起手里的土碗,一口将里面的酒干了:“好!好!好!后生,我替村里面的几十号的娃敬你一碗……有这么一所希望小学,俺们村的娃,可总算有点走出去的盼头了!” 说着,似乎是酒意上涌,又似乎身体燥热的慌,好老汉扯开了薄棉套上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大褂和黑红的胸膛:“后生,说吧,老汉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不……不管是拉苦力,还是帮忙着选石材、看货场,甚至就算是你瞄上了哪块地,尽管吱一声!” “当着村主任的面我把话放这了……就算是提着锄头堵人家门口,这事我也帮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在农村基层搞土木基建,最大的困扰便是两件事:一曰土地产权纠纷,二曰建材防偷盗。 很显然,赵老汉也是个明白的主,当着村主任的面说出这话,这是铁了心要把这所小学留在这了。 如果不是齐鲁地区的人,很难理解赵老汉为什么会这么心情激荡,也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并不怎么相熟的后生做出这样的承诺。 无他,让下一代读书-走出去,是他们视线所及里唯一的出路了,在宗族观念依旧很浓的八十年代末,身为村里的宗族长辈,赵老汉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为下一代扫清所有的障碍……别说逼着村里的人当免费劳力了,就算是冒着被抓的风险,挥着锄头把自己或者别人家的田给填了,也在所不惜。 杨默见状,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叔,有共青团、镇政府和村支书他们在其中协调,地基这块的事情您犯不着操心;” “而且根据我们报上去的计划,一所希望小学的建设预算是20万,这二十万可是都要花出去的呢,您可犯不着在人工这给我省钱!” 后世有规定,一所希望小学的建设费用不得低于20万,但其实一开始是没有这项规定的……不但没有这项规定,在希望工程设立之初,由于没有任何经验,不管是风控条款还是预防措施,几乎都没有,所以杨默才能趁着这个机会在执行层面把自己想要的条件都争取了过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勉强算是钻了个漏洞,但杨默可不想在几年后因为一些破事被媒体批个体无完肤,因此即便没有相关规定,但杨默还是把每所希望小学的建设预算提到了20万……要知道,这可是1989年的20万,其实际购买力,甚至要超过千禧年的100万一大截,因此实在称得上诚意满满。 二、二十万!?? 赵老汉和村主任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齐齐发出冷抽声。 作为老区的庄稼汉子,他们何时听过这么大的一笔数字? 在他们想来,杨默他们单位肯往这边砸个一两万,建上一两排平房外加一个操场的小学,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你别嫌少,就这一两万,对于老区的农村来说,已经是个非常了不得的数字了。 但二十万……? 赵老汉咽了咽口水:“后、后生,咋会要那么多……修几间教室就可以了啊!” 杨默摇了摇头:“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即便是比较富裕的村,那里面学校的大概状况,大伙也都了解……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冷的要死不说,就连屋顶,也没有几家是完整的,每逢下雨天孩子们一边带着脸盆接水,一边扶着瘸腿的课桌上课的情况,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 “但是很可惜,我们单位的宗旨是,要么别做,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所以我们打算修建一个5层楼高,能容纳至少600人同时上课的学校……虽然费用贵了点,但胜在安全舒适,更重要的是坚固,要是再修那种土坯平方,过上几年后大雨一泡,墙壁倒下来将孩子们砸伤了就不好了。” 能容纳至少600人的学校!?? 别说赵老汉了,连一旁的村主任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杨科长,您、您这学校修的也太大了吧?俺们村拢共也就六七十号娃,哪用得着修那么好,那么大的学校?” 杨默笑了笑:“三关庙村用不着修那么大的学校,但加上附近几个村,却是需要那么大的学校啊!” 附近几个村? 村主任有些懵了:“杨主任是打算让附近几个村子的娃也来这里读书,让他们也受点恩惠?” “这其实倒也是好事……可是,建这种规模的小学,不该到镇上么,至不济也该选一个跟各村之间距离合适,地形也平坦点的地方……为什么会选在俺们三关庙村这种山坳坳里?” 杨默笑了起来,端起土碗敬了赵老汉一口酒:“因为,我们钻探公司欠叔您一个大人情啊……实不相瞒,这次过来,就是还叔您一个人情来了。” 说着,杨默掏出始终珍藏着的那半盒蓝壳熊猫,递了一根给赵老汉,然后宛如一位真正后辈般地长出身子帮他点火:“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叔您当初不辞徒步百里,送过来那七只鸡,对于小子、对于庆丰食品、对于我们单位来说,其价值千金不换!” 有些吝啬地收起那半盒熊猫,杨默无视一旁满脸惊骇的村主任,无比认真地看着赵老汉:“所以,我今天过来,一方面是当初答应了叔,要过来找你好好喝上这么一台酒;” “二来,却是基于一个华夏后辈可笑而幼稚的执念,想要送叔您,以及育养出叔您这么一位性情汉子的三关庙村,一场不大不小的富贵……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是该讲些因果循环的!” 说着,杨默瞥了旁边的村主任一眼:“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单位非要把这所希望小学建在三关庙村,而不是镇上或者其余村子里的原因;” “你们大约不知道,一所这样规模的希望小学,在有相对充裕预算的情况下,吃、穿、住、行、用,以及各种学习必需品所能产生的经济拉动价值;” “你们更加不知道,有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在居中协调和严格把控,这么一所基建预算20万的希望小学,即便是按照最高的民用标准,其主体建设材料费用,也不会超过7万!” “其余的13万,除去一部分必须要支付给施工单位之外,剩下的费用里,至少会有大约7万会以施工劳务费、装修费、硬件购置费、教学耗材购置费等种种形式,反哺到项目所在地的各村;” “虽然采用的并不是【一村包干】模式,一个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单子拿完……但是,我们单位打算同步建设一百所希望小学,这么一百所希望小学的物资采购放在那里,却也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单子呢!” 这是杨默申请到的特殊条件,否则按照正常流程走,不管是工程施工方的指定还是学校硬件和日常耗材的采购,根本由不得默默百投来指定……也就是希望工程刚刚成立,外加他这次的“捐款”规模委实有些吓人,否则根本申请不到这种政策。 一百所!? 赵老汉和村主任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算术不好的他们,甚至算不出一百所这种规模地小学到底要花多少钱。 但他们知道,哪怕是只有这么一所小学,哪怕是村里面只能赚个几万块钱,那也是了不得的数字了……最起码,等于白送了他们一年的庄家收成。 见到赵老汉他们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杨铸却是摇了摇头:“其实这所希望小学只是个引子而已,我们单位是央企,就算是还礼,也不至于还的这么小气……其实工程基建的收益只是小头,真正要送给赵叔你们的礼物,还在后面呢!” 还、还有? 赵老汉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要不是双手紧紧扶着矮桌,他非常担心自己会不会一头栽到炕下去…… 第244章 希望(3) 上辈子在gp性质的机构里做了那么久的vc,杨默自然参与过不少返投项目,而这些具有等价交换色彩的返投项目里,自然也少不了涉及到扶贫和三农建设的。 就他的感受下来,就商业的角度而言,很长一段时间里,广袤的农村地区不管是从“软性角度”,还是从硬件角度,都存在着为数众多,且阻力巨大的拦路虎, 用高度浓缩的一句话来说:农村市场是一个广袤的、拥有着巨大潜力的、但却是由无数被边缘化的群体组成的、割裂的的巨大市场;不管是资金流、运输物流、信息流、价值流,在客观上都呈现出严重阻断的状态。 因此,这就是后世绝大部分以基层农村为标的区域,非本土化的涉农商业投资项目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的核心原因。 后世的战投界有一句名言:谁能将华夏的农村整合为一块相对不那么割裂的市场,并且打通资金、物流、信息、价值这四大核心环节中的其中三个,那他将轻而易举地站在商界的巅峰。 所以,这就是拼夕夕为什么能创造奇迹,快手为什么在本土范围内甚至比抖音还受头部资本青睐,阿里为什么很早以前就打算涉足农村电商的底层原因……虽然从客观角度来说,上面的这些机构最多也就是完全打通了四大核心环节中的两个个,但即便是如此,那也足以傲视群雄了。 当然,一个时代说一个时代的话。 在这个连电脑都还是个稀罕玩意、大部分农村都还没有通公路的年代,电商时代的那些手段肯定没有多大的借鉴意义。 但手段只是术这一层面的东西而已,只要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核心,即便是在市场经济并不发达的八十年代末,也不妨碍杨默小小地介入一下农村市场,并且小小地布一丢丢点局。 没错,虽然客观条件并不算成熟,但杨默还是打算介入农村市场了。 vc界有句名言:那些动则只会“对标成功案例”的人都是庸才;那些只会照本宣科地完全移植同行成功经验的,则是无可救药的蠢材。 任何一个合格的vc,都应该看的出来,在八十年代末这个许多东西“将破未破”的年代,四大核心环节中的资金、物流、信息、这三样东西虽然很难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疏通和统一,但最让后世投资者头大乃至绝望的“价值”环节,却迎来了最后一个若隐若现的捕捉窗口。 因此,出于某种古怪的心理,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杨默,打算试上一试。 ……………… 之所以敢在这个各类基础设施都不完善的年代介入农村市场,其实是得益于杨默后世在2014年的一次返投项目操作经验。 那一年某个gp机构在豫西南的某市,跟投了一笔引导基金,并且小小地赚了一笔钱;于是按照规则,需要返投1.2个亿到本地……而杨默则是这个返投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当时号称“郊县天王”的拼夕夕还并没有成立,但不妨碍业内已经将视线转移到了广袤的农村市场,并且雄心勃勃地想要打通这个碎片化市场的商业通路,让其归纳到全国大一统的市场中来。 于是乎,那1.2个亿便全部投入了豫西南某个人口高达150万的大县中。 所以这个返投项目大体是这样的: 第一步:进行资源盘点和自我诊断,统一运营思路后,决定放弃县城那40万人口,将视线集中在剩余的24个乡镇,600多个自然村,总共110万人的农村区域;并且采用“供销社+o2o电商”的模式,去尽可能地占领这些被视为毛细血管的村级市场。 需要指出的是,业内人早在几年前就测出来了,o2o项目或许在城市范围里的失败率居高不下,但在农村地区,o2o却是比当时大火的纯电商更加靠谱,更加容易落地的模式。 第二步:杨默等人成立了项目公司,稀释出32%的股份,然后借助“中间人”,将十几名在本地具有一定社会资源和影响力的人吸纳成股东,并将项目本金扩充到1.5亿……虽然这种操作会极大地损失项目的预期收益,但这么做的目的地球人都知道。 第三步:在县城里筹建完商品采购-调度中心后,撒出业务员,去往各村,以村小卖部为突破口,寻求合作,并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发展出了超过1000个项目终端网点,成功地在各村和各乡镇实现了300米业务覆盖。 也就是说,即便你在农村,出了家门后最多走300米,就能找到项目的网点……这个距离划定很重要,也是项目的第一个执行节点。 为此,即便是会造成一定的资源浪费,也会在那些大的自然村里设立3-5个网点;当然,小的自然村基本1个就够了。 事实上,这些依托于村级小卖部而存在,覆盖了全县农村市场的一千多个网点虽然听上去非常夸张,但实际上,有了那十几名股东的协助后,拓展起来却非常容易,而且基本不用花什么钱……小卖部还是那些老板的小卖部,只不过把门头换成项目的招牌,外加免费在店里给你设立两块大屏罢了。 但对应的,却是这些小卖部以后的进货业务,都可以交给项目方来负责,而且绝对比老板自己进的货要便宜; 最关键的是,项目方不仅供货,还收货……比如本地村民采的野山菜、比如土鸡、比如鸡蛋什么的,只要在名单之内,项目方都收,并且会给小卖部老板一定的添价空间。 一进一出之下,小卖部老板等于凭空多出两项收益,还能免费给自己的小店搞搞装修,那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应承了下来。 第四步:依托第三方,建立一支高频次往返于各乡村的物流配送队伍。 这支物流配送队伍的业务频次高到了什么程度呢? 大约就是只要终端有反馈信息,就能保证每天都会往各村里往返一个来回……不管是送货还是收货,甚至是退货,只要你有需求,他就敢跑。 这虽然会极大地提升初期的运营成本,却是项目的第二个关键节点。 要知道,此时的阿里已经提出农村电商的概念,但唯一制约这个概念的,其实就是村级物流配送……阿里毕竟是全国性电商平台,即便强大如它,目前却也是没有这个本事覆盖全国所有的乡村配送的。 所以村级物流体系就是这个县域级o2o项目能否抢占先机的关键……项目小有项目小的好处。 第五步:全面推广o2o项目,让农村也能享受到电商的便捷和高效服务。 地球人都知道,在大部分农村地区,人们去镇上买东西都是成批成批购买的,甚至连盐巴都是一箱一箱袋地往家里抗……这并不是因为农村这边财大气粗,纯粹就是村小卖部里的东西太少,而去到镇上购物又交通不方便而已。 这种大批采购的模式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非常过瘾,但实际上只要稍微懂点商业知识的人都知道,这其实非常不利于品类的拓展和的商品的实际流通……无它,大规模采购意味着高客单价,高客单价意味着购买力并不如何强的农村消费者在做购买决策时,选择面会更窄。 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个死循环,也是农村市场上的商店里陈列的商品始终并不如何丰富的核心原因之一。 所以,不出村就能靠着小卖部的那两块大屏,用最便宜的价格去买一两件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稀罕商品,而且第二天就能把货送过来,对于大部分农村消费者其实非常具有吸引力,也是他们以前很难意识到的刚需服务……是人都有各种欲望,是人都想把日子过得舒坦和精彩一点,只不过他们以前没有这种条件,又或者是动机成本太高了而已。 虽然说当时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着文化程度不高、操作不来手机、也不懂如何捆绑银行卡,在电商平台上购物等诸多痛点,但只要项目方有心,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喏,看到小卖部里那两块大屏没有,字大图大,还有店老板在一旁帮你操作和推荐,要什么样的商品他都能给你调出来,然后帮你解说一番,感兴趣了就直接帮你下单。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绑定银行卡,也没有账户? 那多简单啊,店老板帮你代付,你直接在本子上登记一下,把现金给他就行了……反正这个o2o跟纯电商不一样,严格杜绝“照骗”行为不说,全程都是明码实价,不存在各种价格套路。 什么? 你说店老板凭什么忙前忙后地帮着项目操持? 大哥,每一笔交易,店老板都是有抽成的好不好……虽然比例并不高,每笔的抽成也不多,但对于经济始终不能算作发达的豫西南农村地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不少的一笔收入了好不好。 而且这种业务越往后,村民们能享受到的商品质量越高,价格越低,越喜欢跑到店老板这里来购物,不管是o2o平台的产品,还是小卖部本身的产品……无它,项目采购的规模效应起来了。 就拿当时比较受欢迎的一款矿泉水而言,2014年的时候,乡镇上的售卖价格是1元\/瓶,而它的实际经销价大约是6毛多一点,而且是10万瓶起拉;但是到了2015年,杨默等人带着采购团队去厂家洽谈的时候,凭借着其每个月30多万瓶的销售业绩,最终把价格谈到了2毛7一瓶; 也就是说,即便是杨默把网点的供货价定到了4毛9一瓶,杨默他们在刨去掉各项成本之后,一瓶依然能挣到1毛钱;而即便是那些店老板在杨默等人的建议下,把矿泉水的价格定到了8毛,他们的实际收益也比往日要来得高……喏,这就是经典的厂家、经销商、终端、消费者四赢的局面。 又比如说当地农村在收完麦之后,基本是要种上一季花生。这种花生肥农民自己去买的话,一袋要150块钱左右。 但其实,当地也是有化肥厂的,只要你有量,直接从厂里拉的话,其实大约只需要一半的价格;杨默他们谈下来后,即便算上终端运费,送到村里卖90块钱也至少有10%左右的毛利……唯一的区别,就是杨默等人不能赊账,而普通农民买的花费虽然价格会高上许多,但是能在乡镇上的农资店赊账而已。 虽然说基于一些安全考虑,杨默最终没有采取风险自担的手法,在这种物资上对那些农民开放赊销业务,但不管怎么说,这对部分农民而言,也依然是一项称得上堪比福音,且能够站着把钱挣了的业务。 上面两个只是相对具有代表性的案例而已。 规模之下,多方收益。 不管是小卖部其余的陈列产品,还是o2o平台上那些被筛选优化之后留存的产品,也同样如此。 第六步:开始构建商业价值循环体系,依托县域b\/c数据,开放收购业务。 任何一个有先见的人都知道,竭泽而渔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以豫西南为代表的广大农村地区并不富裕,即便是占据了先机,率先在这些区域开展了o2o业务,但这毕竟是消费类业务,以这些地区消费者的底子而言,即便想要冲动购买,一年里也冲动不了几回。 所以,给他们提供回血的机会,同时构筑平台粘度,最终实现互为依托的正向循环,才是长久之计。 因此,作为项目负责人,杨默在拿到了各乡村的基础数据后,立马开始了内外部数据筛选,并且开始有针对性地依托那些终端网点,放开收购业务。 比如之前说的山野菜。 与外省人以为的不太一样,豫西南其实也有山地和丘陵的,因此山上诸如蕨菜、荠菜、野苋菜、灰灰菜、面条菜、山槐花之类的山野菜着实不少,平日里也都是农民们自己摘着点在家里吃,又或者赶集的时候在街上卖。 但实际上,杨默那边的业务员专门去各地的食品加工厂里问过,许多厂子对山野菜这个类目的加工是既有能力,又有兴趣的……不管是出口还是内销,这一块的市场潜力远比常人以为的要大得多。 问题是,从八九十年代开始起,就有人察觉到这其中的商机了,然而这么些年了,却始终没有人真正能把这一块的业务做起来。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收购的环节成本太高。 你不管是派人下乡收,还是在镇上设一个网点集中收,都达不到规模生产所需要的量,而且这种分散式的采购方式,成本根本降不下来。 但这种事对于2015年以后杨默所在的项目方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有了最基本的信任之后,只要杨默等人在资源范围内,对b端的需求信息进行统计,一旦发现可以达到最基本的规模效应,立即可以通过那一千多个网点的店主发布收购信息,只要将这些山野菜的照片和收购价格往小卖部的门口一贴,然后在村里的铁喇叭上一喊,村民们自然会在农活之余,跑到山上去刨点野菜过来卖……甚至不乏有全家出动,天还没亮就开始上山的。 别看一斤新鲜的山野菜就只能卖个两三块钱,甚至部分种类只能卖个几毛钱,但对于以豫西南为代表的欠发达农村地区而言,这已经是笔非常不错的收入了; 而店主在项目方计入脱水损耗,以及主动适当加价收购后赚的那几十块甚至是十几块钱,也足以让他不遗余力地挨家挨户地给同村那些农户们唠嗑个遍。 还是那句话,中原部分地区农村的贫穷程度,有些时候甚至能突破你的想象空间。 什么? 你看不出来这种方式到底强在哪里了,跟以前的下乡收购不是一码事么? 拜托,前面说过,杨默所在的项目方有一支高频次往返于各村的车队,基本上每一天都必须要完成各村的货物配送和收购折返任务……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也是最大的价值所在。 要知道,许多食品加工厂对于野菜类的新鲜程度和品质是有要求的,一旦野菜的采购环节耗时过长,造成了脱水、老化甚至是腐败的状况,那就没法用了,最起码价值会大打折扣。 这就是以前为什么那些食品厂在山野菜这一块始终没能做起来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达标原料的综合采购成本太高,损耗太严重,而专门构筑这么一支庞大的物流车队又太不划算。 除了山野菜之外,诸如土鸡、鸡蛋、大鹅、土猪、香椿之类的产品,几乎都能采用相同的操作模式,而凭借着这个o2o平台的衍生价值以及项目公司的那十几个股东,杨默等人也完全有能力对接各种省内外的相关渠道来实现规模效应。 可以说,虽然仅在2015年开放了不到7个月的“采购+资源调配”业务,但成果是极为喜人的。 杨默所在的项目方靠着这一类业务赚了800多万的居间费……这只是小钱; 关键是,豫西南那个人口大县的600多个自然村里,有超过一半因为这项业务户均收入增长了710元钱,其余村落的户均收入增长也逼近了500大关……别以为这个数字很低,参与过极贫地区扶贫工作的同学都知道,这已经是个非常令人欢欣鼓舞的成果了。 正当开了项目总结会后的杨默等人深受鼓舞,正打算以此为契机,扩大业务范围,深化中原三省b\/c的资源衔接,进一步对接城-村合作业务,将豫西南某人口大县的这群鱼儿养肥的时候…… 项目被叫停了。 被叫停的原因无非两点: 1、项目初期的1.5个亿资金已经烧光。 2、基于某些考虑,作为一个返投项目,某gp机构并不打算继续追加资金,甚至以后不会介入到这种农村基层的平台项目中来。 第一条很好理解,o2o是个比电商更加烧钱的项目,不管是仓储、物流、终端渠道设备添置、甚至是业务对接洽谈,都要比纯电商的费用更加高昂,资金流的使用也更加死板,项目初期很难做出什么有效的腾挪,那钱自然是用一分少一分,不存在拆东墙补西墙这么一说。 第二条嘛,则是很有深意了。 虽然某gp机构的说法是项目管理混乱,内部人员存在着大量违规操作,因此不看好项目的未来,故而不予追加投资。 诚然,项目的初期,钻机制漏洞,胡报损耗,吃空饷,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的人员着实不少,甚至连那些股东的屁股也不算干净; 但问题是…… 这都快成定例了,其它项目这种情况难道就少了?怎么不见公司停止追加其余项目的资金? 当初杨默为了此事,很是跟公司闹了一阵不愉快,不过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个已经马上就要跑通模式,最多还有大半年就能见到曙光的项目最终还是黯然落幕。 之后的半年时间,杨默一直想不通这个项目被叫停的关键。 直到某一天,他在年终会议上见到了公司所有的项目参股名单,这才忽然反应过来…… 项目的被叫停时间,是2015年的9月,这个时间点的猫腻,太意味深长了。 ……………… 虽然上一辈子那个豫西南的项目最终落幕了,但杨默从来都不认为那个项目是失败的; 因此,重生之后,被这具年轻的身体带的有些感性的他,决定重新实践那个项目……当然,两个时代的具体情况完全不一样,他自然不可能完全照搬上辈子的经验。 但无妨,模式这种东西,只要底层逻辑能跑通就行了,具体的执行和细节嘛,无非就是根据实际情况的量身定做,外加见招拆招罢了。 这不是他不甘接受上一辈子那场非战之罪的失败,而是…… 不知如何,他忽然很想给眼前的赵老汉,以及跟赵老汉一般,当初那数以千百计徒步驰援的人们,一个可能走得通的希望。 …………………… “啥?” “后生你打算在每所希望小学旁边建一个既卖货又收货的小商店,产品和单子你们单位提供……然后让我来做那个店老板?” 赵老汉有些哆嗦地看着眼前的杨默,似乎难以置信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有些憨态的杨默笑着摇了摇头:“叔,不是店老板,是项目中转人……除了卖货之外,那些收货、下订单的事情,都得经过你的手才成,你也得担起做村里其他人的思想工作才成。” “除此之外,咱村里的物资产出类目,特产、特别技艺等信息的统计,以及村里这所希望小学的建设用工人选,那一百所学校以后的三餐所需食材和耗材的竞标,您都得扛起来!” 由于争取到了政策,这一百所希望小学所产生的一切花销,在杨默的要求下,都是要尽可能“内部消化”的,因此光学校以后的衣食住学方面的物资,就是一个非常不容小觑的蛋糕……齐鲁人多,农村的孩子更多,一百所希望小学加起来,起码也有四五万学生的数目。 况且,在这个大伙连饭都没怎么吃得饱的年代,杨默不但要求给这些学生一年四套校服,一日三餐里必须要有两个鸡蛋外加一瓶牛奶,你敢信? 至于说为什么会在希望小学旁边开一个小商店…… 你只需要知道,像这种不收任何费用,条件还好的一批的公益学校,四里八乡哪怕是爬,也会把自家的孩子送过来……当然,这世道并不算安稳,因此那些离得有些远的村子大概率会组建一支护送队,每天把村里的孩子送过来。 送过来的时候,虽然在小商店里消费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看到小商店外面那块黑板上写的内容就可以了。 杨默相信,只要操作得当,最多只要两三个月的时间,那些建了希望小学的村子,就会成为另一个不输于乡街的集散地。 ……………… 看着凌乱到怀疑人生的赵老汉,杨默笑了笑,扭过头来看着一旁的村主任:“主任,今天既然把话说开了,那不妨我也把我的要求说出来。” 同样深陷呆滞状态的村主任闻言立马打气精神,狠狠点了点头:“杨科长,你有啥要求,尽管说!” 杨默眼神有些认真:“既然我们已经指定赵叔为项目中转人,那我希望你们务必尊重他的身份……不管是项目承接,还是人手选定,都以赵叔的意愿为主,你们不得加以干涉!” 村主任表情顿时苦了下来,有些为难地看着杨默,挠了挠头:“可是杨科长,赵老汉他虽然人挺实诚,但他没什么文化,我怕……” 杨默斜了他一眼:“这我不管,我只认赵叔一人……事实上,不止是你们三关庙村,所有要建希望小学的村子,我们单位都只认项目中转人!” 村主任咂了砸嘴:“可是,就跟杨科长之前说的,这中间牵扯到那么多事情,由村委这边帮衬着分担一点,会不会更合适些?” 这时候赵老汉也回过神来了,连忙劝说道:“是啊,后生,你们要做的事情这么多,老汉我可一点都整不来,还是让村里面来挑头吧,我打个下手就成。” 杨默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不行!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这个小学就别建了!” 看着被自己有些唬到了的二人,杨默淡淡地看了村主任一眼:“别怪我说话直……别说三关庙村我今天只是第一次来,就算以后天天来,这七百多号人里面,我也只认赵叔一个……其余人,我信不过!” 赵老汉瞅了瞅脸色有些难堪的村主任一眼,嘴巴蠕了蠕,要想帮衬着说点啥,但瞥见杨默那不自觉迸发出来的官威,却又忽然不敢说什么了。 杨默见状,赶紧收了自己的脸色,哈哈一笑,然后跟赵老汉碰了碰杯子:“叔,我说话是不中听了些,但这也却是是我们的底线。”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不,如果在自己的能力所及范围内,连好人没有好报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我们单位干嘛大老远地跑过来?真当我们单位有钱没地方花啊!” 说着,杨默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再说了,要是这么点事都不放给你这位大工程,那这所小学也真的没脸建了……要知道,我们单位给相关部门的备案上,这所希望小学的名字,就叫做【赵老蔫希望小学呢】!” !!! 什、什么!? 这所希望小学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第一次遭遇这种事的赵老汉,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宛如真正后辈一般满脸恭敬而真诚杨默,。 莪赵老汉…… 也有资格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年过五十的他,忽然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第245章 第一茬越冬蔬菜的困境 杨默等人正在四处奔走,按着某个笔记本逐一去还人情债的时候,刚从县城里回来的冯副总则是神情郁郁地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小时后,来到了王一诺的办公室。 ……………… “第一茬越冬蔬菜马上就要出棚了?” 王一诺一脸诧异地看着对面的冯远:“现在才11月,不应该是腊月前后才出棚么?” 如果他没记错,去年三元朱村那边种的大棚黄瓜,好像没有这么早出来吧? 冯副总语气淡淡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技术改进了,三元朱村派过来的那几位技术指导也丝毫没有藏私……甚至表现的比在自个村里还积极。” “所以,第一批种植的黄瓜、空心菜和冬瓜等蔬菜,最多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可以陆续出棚了……这些蔬菜本就是九月份育的苗,再加上临邑县秋天的晴日要比三元朱村那边的多,就连那些技术指导,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就可以出棚。” 这便是没有经过大规模实验的农业新技术的不便之处。 由于尚没有获得一套完整的数据,目前不同品种越冬蔬菜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坐果出棚,以及在不同地理环境,不同肥药配比,不同温度和光照下的生长期是多长,往往会跟项目方的预期产生一定的偏差……有的时候偏差还不小。 如果冯远只是一个普通的种植户,今年那一亩地上种的黄瓜提前一个月出棚倒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无非就是卖不上高价,又或者没法子完全卖出去,最终少赚点钱或者亏上那么一些罢了; 但冯远不一样,作为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的主导者之一,蔬菜提前出棚这种变数,却是会要人命的……要知道,临邑县这边的大棚虽然是分批建的,但总数放在当下却非常吓人,足足有3100亩,其中光第一批就高达1000亩,即便是技术不算彻底成熟,但各类蔬菜的预计产量也绝对不会低于5000吨。 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早出棚一个月为什么会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嗯…… 打个类似的比方吧,在寒冷的春节前夕,如果有一个水瓤瓤的大西瓜放你面前,估计卖你100大洋你都乐意,而且觉得超值;但如果是在夏季,甚至是在秋季……对不起,30都嫌贵! 这就是反季节的威力,并且在后世广泛用于各种水果的营销上……之所以有那么多想发设法提前上市的高价水果,主打的的就一个时间差。 而越冬蔬菜,本质上无非也就是反季节蔬菜而已。 在各种新鲜瓜果蔬菜还没完全下市的时候就把越冬蔬菜出棚,能卖得出高价才怪! 偏偏,临邑县上上下下,是对这批大棚蔬菜有很高的心理预期值的! ………………………… 很容易想通了其中关键的王一诺皱起了眉头:“这一茬越冬蔬菜绝对不能流通到市面上,否则会对后续的越冬蔬菜产生严重的影响……尤其是价格方面!” 在穆思远出面调节和解之后,他和冯远之间从原本的竞争关系又隐隐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与各个西南派的矛盾却又越发的深远起来,因此事关冯远的屁股,他立即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冯远点了点头:“我知道,县里面也知道……所以,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我们立即行动了起来,想要通过特殊渠道把第一批蔬菜消化掉,务求不让一菜一果流通到市面上去。” 看着冯远那有些阴翳的表情,王一诺眉头皱的更深:“工作进展不顺利?” 冯远点了点头:“非常不顺利……县里这两天往市里跑,想要把这批蔬菜直供给市食堂和德州各县食堂,但被拒绝了,原因是【怕影响不好】;” “事实上,不只是这些市县食堂,就连其余的事业单位,也是基于这个理由拒绝了这批蔬菜……其实也能理解,毕竟这种大棚种出来的越冬蔬菜,价格实在是要比普通蔬菜贵上一大截,在今年这种风口下,大家的确不太愿意沾染这种黄泥巴掉进裤裆里的事。” 王一诺很理解那些单位的顾虑,点了点头后想了想:“有没有想过去对接一下各高校?” “身为天之骄子,祖国未来的栋梁,秋冬来临之际,吃好点也是应该的嘛……dz市这边的高校虽然不多,但济南那边多啊,两边加起来,六七万人呢,几万人一个月消耗的蔬菜可着实不少,虽然不能全部消化,但消化个1\/3,甚至一小半,却是有可能的。” 说着,王一诺把玩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剩余的蔬菜,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让上海那边的采购单位认领一批;然后你那边的西南单位采购一批……两边加起来,应该勉强能把眼下的这情况应付的过去。” 冯远有些诧异地看了王一诺一眼。 虽然是达成了和解,但他一直认为自己和王一诺之间是一种貌合神离的“临时战友”关系,但对方今天的表现,竟然是没有任何藏私的意味? 不得不说,王一诺的给出来的这几个解决办法,都是在真心实意地为冯远排忧解难。 首先说高校这一块,由于高校的性质比较特殊,地位也比较超然,再加上这是齐鲁,因此“害怕影响不好”这种情况在当下几乎等于不存在。 虽然央企系统里的大学生其实已经饱和了,甚至不值钱了,但对于那些边远地区的事业单位、效益不好的国企、以及社会民众而言,大学生金贵着呢,妥妥的天之骄子; 让这些珍宝般的天之骄子吃好点咋了? 吃点高价的越冬蔬菜咋了? 只要能保护好身体,更好地建设祖国,别说一丢丢点高价蔬菜了,就算是每个人抱着头羊啃,大伙也都没意见! 其次,西南各单位认购一部分越冬蔬菜固然是早早以前就许下的承诺,在执行上不存在着多大的问题;但让上海那边的采购单位认领一批蔬菜却着实卖了冯远一个大人情。 要知道,从去年开始起,国内某几个城市包括蔬菜在内的各项物资供应标准就变得非常严格了起来,不是你有好的蔬菜就能供应的,你得有资质,要在名单上,甚至要有指标,才能准许你供应……很显然,上海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王一诺的这个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打个电话,让人家卖卖人情就能搞定的,这中间的关节,耗费事着呢……即便只是让人家帮忙着处理一千吨,甚至是几百吨的普通蔬菜! 当然,虽然王一诺的这几条解决方案虽然从逻辑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觉得ok,那就真的ok了。 所以冯远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王总,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给的主意虽然好,但可能大部分很难走通。” 说着,冯远叹了口气:“首先说高校这块……就目前来看,很难走的通。” “事实上,前天我就动身去往济南,拜访了那些高校领导,想要以【农校对接】的名义,沟通一下这件事。” “但结果嘛……” 听到“农校对接”这几个字,王一诺眼睛一亮,这倒是个蛮好的法子,听上去站位也没有任何问题,想必是临邑县那边提出来的想法。 但是…… 怎么就走不通了? 冯远看着王一诺那探究的眼神,又是苦笑一下:“这些高校的行政等级很高,至少比我们高多了,一个县域工程而已,单纯地只用大义名头,根本不好使……所以,大家终究还是只能回到各取所需的环节。” 钻探公司其实没少跟各大高校打交道,因此王一诺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于是皱了皱眉头:“怎么,他们要的名额很多?” 冯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多呢,其实也不算很多,我们毕竟只是个下级生产单位而已,那些高校每家大约要个五六十个名额,最多的一个无非也就是要个八十个实习名额罢了;” “但问题是,架不住需要跑通的高校数量多啊,七八个高校,要是应承下来了,那就是四百多号实习生……你让我们怎么安排?” 四百多个名额? 王一诺眼角跳了跳,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冯远会说高校这条渠道基本走不通的缘故了。 四百多个实习名额对于一直在扩大规模的钻探公司来说并不算多; 但四百多个大学生实习名额对于钻探公司来说就很多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大学实习生跟其它成份的实习生其实是有一些不能宣诸于口的区别对待的。 其余的实习生,如果公司觉得你不合适,直接在实习期后让你滚蛋,最多帮着你随随便便分流到其余单位而已;但大学实习生却不能这么对待……考察的更谨慎、更细致不说,犯错的容忍度也会更高,即便是真心觉得不合适了,按照潜规则也该尽可能地帮你推荐到其余并不算差的单位。 没办法,这年头不比后世,很有些一些大学生喜欢告状,要是觉得不公了,受委屈了,哪怕是向自己的学校老师声情并茂地控诉一番,钻探公司也免不了一阵头大……谁让那些高校的行政等级高,谁让这年头的师生情谊重,很有一些老师喜欢护犊子呢? 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 按照实际情况,目前钻探公司每年扩招的员工,是以一线的钻井工人为主的。 这些岗位又苦又累危险性又大,怎么可能让那些弱不禁风的大学生来干? 所以,除了专业对口的少部分会变成一线技术岗之外,那些跑来实习的大学生,实习期结束后,大多数都是要进机关单位的……可待过国企的都知道,机关单位这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那么多位置来安置四百多名大学生? 如果你真的强压着非要招四百多个大学生进机关单位,而且还是齐鲁的大学生…… 恭喜你,身为公司的高层,王一诺和冯远,你们就等着看乐子吧。 “西南钻探一公司是西南人的钻探公司”这句话已经深入了大部分职工的心里,你要是敢这么干,你就等着那些西南派处处给你折腾幺蛾子吧! 什么? 你说在齐鲁,编制第一,钻探公司效益那么好,又是央企,肯定也有学生为了那个编制愿意去当钻井工人的,只要多做做学生的思想工作,那么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额…… 对不起,一个很残酷的真相是,在这个年代,新招的一线井队工人除了技术岗之外,是没有编制的,也就是所谓的合同工……甚至许多普通工人在一线奋战了七八年,也依然没能轮到转正的名额! 所以,你确定那些被视为天之骄子的大学实习生会愿意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转正机会,一上来就去当钻井工人? ……………… 很容易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后,王一诺叹了口气,如果对方的态度真的坚决的话,那高校这条路子是真的走不通了;或者说,性价比太低,完全不值得为了这么一批蔬菜担那么大的风险; 虽然可以只与一两家高校达成合作,把风险降到最低,但这样完全没有意义……如果不能形成供应规模,那这条渠道就没有花费精神的价值。 看到王一诺眉宇间带上了一丝寻常人几乎看不出来的烦闷,不知为何,冯远的心情好了许多,当下继续说道:“同样的,不管是西南那些兄弟单位的采购也好,还是王总你打算让上海那边采购也好,虽然这法子是个好法子,但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执行层面却面临着非常麻烦的问题……如果一个不走运,甚至还会好事变坏事!” 王一诺看了他一眼:“非常麻烦的问题?” 冯远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冷笑:“西南地区那些兄弟单位其实并不存在多大的问题……即便这段时间有人在私底下搞动作,但负责工农关系工作的依然是我,再加上部分西南企业已经跟临邑县的本地单位进行了初次合作,因此只要我多打几个电话,那边即便目前并不稀罕这些蔬菜,但给出来的采购订单也并不会少。” 说到这里,冯远的表情却又多了几分狂躁:“订单虽然没问题,但运输环节却是大大的问题!” 有些头大地捏了捏眉心,冯远忽然反问了一句:“王总,你知道过去的两个月里,光西南那边的单位运输过来的大棚基建物资就损失了多少么?” 王一诺眼睛一凝,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你是说物流安全问题?……现在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么?” 冯远点了点头:“王总一直没有介入到我参与的那个菜篮子项目,因此有些事情不清楚也正常;” “过去的两个多月,光西南兄弟单位运输过来的大棚基建物资,就损失了14车……14车啊,即便只按照出厂价格算,总价值也高达274万元!” “我ctmd的,真不知道那些人要那些玩意干嘛,那些玩意除了我们,根本没几个人要,就算是拿过去卖废铁,也卖不了几个钱吧……全tmd疯了!” 不顾仪态地爆了句粗口后,冯远这才叹了口气:“虽然为了后续合作的顺利开展,这些损失是由西南兄弟单位自己承担的……他们是国企,为了后续的合作,他们也愿意承担;” “但很显然,如果是临邑县这边运输的蔬菜出现问题,临邑县是不可能承担的……临邑县目前的财政不宽裕不说,这些蔬菜的实际供应主体是农户,这些订单采用也都是普通商业供销模式,因此就更不能出事了。” 虽然不是很懂商业,但王一诺很容易地就听出了这两者的区别,以及如果这些运输蔬菜的车辆出问题后,对于临邑县刚起步的菜篮子工程有着何等重大的打击……这种打击从某种层面来说,甚至比这些越冬蔬菜卖不出去还要严重。 当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现在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上面不是已经决定要雷霆出击了么?” 冯远看了他一眼,闷闷地说了句:“这种事牵扯面有点广,实际情况也非常复杂,所以就算是打算雷霆出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动起来,更不可能无脑地全面铺开……所以,这段时间的物流风险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种风险会一直持续到明年。” 听懂了冯远的言下之意,王一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既然这几条路都走不通,那没法子,只能看看穆主管那边能不能暂时帮忙解决一下了!” 虽然说按照约定,这种擦屁股的事情应该是杨默来负责,但一来这货目前还在醉醺醺地抱着那本笔记四处还人情,根本找不到他;二来则是杨默这才刚刚入主默默百投不到一个星期,连各种动作还没铺开呢,现在让他处理这种问题,委实有些刁难他。 故此,问问穆大小姐的主意,看她能不能通过外贸的渠道把这些马上就要提前出棚的越冬蔬菜消化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 二十分钟后。 一袭呢绒小风衣的穆大小姐静静地思考了一番后,微微摇了摇头:“很抱歉,我这边无能为力;” “这一类产品,贵就贵在【新鲜】二字,但我这边与东北亚地区和毛熊国洽谈的协议范围内,涉及到食品这个类目的,要么就是初、深加工产品,要么就是新鲜水果,新鲜蔬菜这一类我并没有谈……事实上,临邑县毕竟比较靠内陆,与齐鲁沿海的地区比起来,我们的大部分新鲜蔬菜并没有优势,因此对方对这一块也始终没起心思。” 冯远和王一诺闻言,齐齐地轻叹了一声,显然是有些失望。 穆丽雅见状,却是笑了笑:“王总,冯副总,既然当初约定好项目的后续收尾工作是由杨默来负责,那二位为什么不去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呢……左右他这一两天也该回来了,而第一批越冬蔬菜出棚,还有几天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杨默? 王一诺和冯远对视一眼,神情有些为难。 杨默这个年轻人留给他们最大的印象,除了能力的确比较突出之外,便是“任性”二字了……说实话,他们的确有些担心这货误以为自己是在刁难他,然后一气之下撂手不干了。 隐约察觉二人的心思,穆丽雅却是轻轻一笑:“王总,冯副总,我觉得你们可能对于杨默这个人还不是特别的了解,他这个人虽然任性了些,但却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既然他当初接了这个烫手山药,那他自然不会为了这种职责范围内的突发事情而闹情绪。” “事实上,眼下这事虽然有些棘手,但以我对杨默的了解……他可能真的有什么法子来解决也不一定?” 哦? 杨默可能有办法解决眼前这摊子事? 王一诺和冯远又是对视一眼,旋即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以绝对强硬的态度,投资两个多亿去建一百所希望小学……杨默成为默默百投科长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便已经是他们压根底看不懂的事情了,杨默这个家伙的思维跳脱程度可见一斑。 虽然看不懂这货的举动,但双方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却是妥妥无疑了。 既然如此…… 也许杨默这货说不定真的能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来解决眼前这摊子棘手的事情……也说不定? 第246章 变则通 当杨默回到钻探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周末的下午了。 因此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土狗同学看到这货那走路都在打摆子的架势时,一脸嫌弃地迎了上来,然后把这货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就这么直接把他半搀半扛地拖到了竹凳上。 “呸~!重的跟猪一样,累死我了!” 土狗同学嘴巴咧咧着,鼻子却很有些贪婪地在杨默身上闻来闻去。 那么浓重的酒味,羊屎蛋这家伙出去这几天是喝了多少酒啊! 某个很有些酒蒙子潜质的姑娘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全是羡慕和嫉妒。 这个混球! 老娘在屋里面悄悄眯上几口都不准,自个却在外面喝得个天昏地暗! 气死老娘了! 看着这姑娘跟条小狗似的地凑在自己身边闻来闻去,杨默一脸恶寒地伸手把她脑袋推开,顺便还抹了抹这货嘴角边流出来的口水…… 他就闹不明白了,这货咋就对酒这么有兴趣。 天见可怜,那玩意那么难喝,要不是为了还人情,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挨村挨村地去喝这台大酒的……上天作证,他这几天真的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爬上一个又一个的土炕的。 见到这货怏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朝着院子走了两步,显然是又要忙活去了,杨默瞅了瞅院子里已经被刨出来的那个小坑,以及边上放着的两小丛看上去跟枯枝一般没什么区别的玩意,有些疑惑地问道:“牡丹?” 土狗同学点了点头:“嗯,秋栽牡丹春种树……这会儿栽牡丹刚刚好,瞧这两丛牡丹的根系长得那么粗壮,想来不咋需要养苗,明年夏初说不定就能赏花了。” 杨默歪头看了看那两丛牡丹的根系,的确粗的跟小山药似的,当即咧了咧嘴:“那感情好,只要不是种苦瓜丝瓜啥的就成……啥品种的?” 实话实说,杨默非常乐意看到这丫头种些花花草草。 这倒不是说杨默鼓励吕莹莹脱离群众,开始折腾点文化人或者大家闺秀之类喜欢的玩意,而是这货对于苦瓜和丝瓜这两样玩意有种迷一样的狂热……就这么一方不足40平的小院子,今年就被种了七八颗丝瓜,四五颗苦瓜,你敢信? 想起院子里被这货折腾得像个蛛丝洞一般,杨默就头疼; 这两样玩意素来以肯结、敢结而闻名,那丝瓜也就罢了,种那么多吃不完,好歹可以等它老了干了后拿来做丝瓜瓤,充当充当洗碗布啥的;可那苦瓜…… 扫了扫院子里依旧还在藤上挂着那十几个红嘟嘟的老苦瓜,杨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玩意老成这样子,除了里面的籽皮可以当成零嘴吃一吃,其它地方那是人该吃的? 土狗同学显然没有察觉到某人的一脸惊惧和庆幸,听到杨默问起这牡丹的品种,当下挠了挠头:“好像是叫啥……啥……对了,好像是叫啥粉来着,我有些记不清了。” 上辈子被宿迁大学伤害了无数次的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连啥品种都没记清楚就敢往家里种,要是凤眼牡丹咋办……等会!” 杨默忽然想起来啥,有些狐疑地看着这货:“你刚才说啥粉……这该不会是两棵赵粉吧?” 听杨默一提醒,土狗同学顿时想了起来,当下一拍手:“对,好像就是叫赵粉……羊屎蛋你可以啊,连牡丹你都懂!” 杨默眼皮子跳了跳:“那个……你这两株赵粉是从哪买的,花了多少钱?” 土狗同学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傻到掏钱买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玩意?” 既然不是自个掏钱买的,那其余的就不用问了,杨默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好吧,那这是谁送的?” 土狗同学撇撇嘴:“赵姐送我的啦……放心,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默默百投的科长,有些事情需要时刻注意,但这牡丹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跟赵姐那么熟了,人家非要送我,我也不好意思不接着吧……周一大不了我回她份礼,这不就两平了?” 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到了科室一二把手这种位置上后,是不方便直接受人家礼物的……更何况是默默百投这种掌握着数亿资金的新贵部门。 但问题是,公是公,私是私,有些事情不能那么决绝地去界定,而且一个科长而已,不可能做成孤家寡人;因此那些有目的的贵重礼物固然不能随意接受,但那些带着正常人情往来的小礼物,却是无妨……而且土狗同学虽然跟杨默虽然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两人既不是亲属,也不是夫妇,甚至连对象都不是,那这其中的干系就更小了。 所以,一个开班车的女司机,给一个处得来的,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小经理送上两棵牡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值得上心的普通人情往来。 牡丹虽然名头很响,但实际上对于齐鲁和河南的民众而言,却是一种跟普通花卉也差不了多少的玩意,普通品种的牡丹,在这个连饭都不怎么能吃饱的年代,撑死了也就十几二十块钱罢了,虽然价格说不上便宜,但却也远远没到需要忌讳的程度。 有些牙疼地看着这个始终没意识到碰到了啥事的丫头,腿脚始终没什么力气的杨默叹了口气,然后朝着这丫头招了招手。 不明就里的土狗同学见状,只得乖乖地返了回来。 杨默再度招了招手,等到这丫头再靠近一点后,反手一个手刀敲了过去:“大不了回一份礼?……你丫的知道啥叫赵粉不?” 见到这货虎着个脸,吕莹莹龇牙咧嘴地捂着个脑袋,却是没怎么敢还手,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默:“那个啥……意思赵姐送的这两丛牡丹有问题,很贵?” 杨默鼻子里哼了哼:“贵嘛,目前来说倒也不算特别贵,撑死了百来块钱一株罢了,就算是品相好的老株,也应该不会超过四位数。” 四位数? 土狗同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院子里那两丛肉根都有自己拇指粗的“枯木”,嘴巴都哆嗦了起来……不就是两株牡丹么,咋就贵成这样了? 杨默见到她小脸都有些白了,当下又是哼了哼:“放心,人家送你的这两颗赵粉,距离真正老株的程度还差的远呢……真正的老株,枝丛多的要死不说,根系之庞大,跟一棵大树也差不了多少了……从品相来说,你这两颗最多算得上是上品,也就值个三四百就破天了。” 听到两三百这个数字,土狗同学虽然依然被震的不轻,但却没有了之前的惶恐。 隔着棉袄拍了拍自己颇具规模的胸脯后,吕莹莹狠狠瞪了杨默一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给你招麻烦了……三四百就三四百,大不了我周一按照这个数给赵姐还礼!” 这话说的极有底气。 虽然两人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按时寄回家里的,但出于一种心照不宣的顾虑,两人的奖金都是自个留着……偏偏庆丰食品今年的效益好的吓人,因此作为最重要的骨干之一,咱们的土狗同学今年的奖金可委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说真正的大头要等到年终才发放,但即便如此,顶得上小半年工资的三四百块钱,对于土狗同学而言,掏出来却也不怎么费力……当然,这货素来节省,掏了这笔钱后,铁定会心疼得躲在被子里哭上几天就是了。 一想到要补出去三四百块钱,感觉自己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土狗同学看向杨默的表情就越发不善了起来,很是咬牙切齿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显然打算把刚才的一刀之仇报回来。 可她这才还活动完呢,杨默瞅见她这幅表情,反手又是给了她脑袋一手刀,然后恶狠狠地揪了揪对方很有些肉感的小脸蛋:“还礼!还个屁的礼!只要你收了这两颗牡丹,把它们种下去,就等于跳坑了……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都做了大半年的经理了,这么浅显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被杨默那一计比之前更重的手刀敲得有些懵,土狗同学眨巴眨巴眼睛,终究没敢拍掉扭着自己脸蛋的那两根手指头,只能顺着手劲,把小脸顺时针地歪了起来,语气里全是迷惑和不解:“咋、咋就跳坑了?” 杨默似乎极为享受手上那种肉嘟嘟的受感,把闲着的左手也伸出去,捏着这货的脸蛋,一左一右地拉扯起来:“知道这赵粉啥来历不?” 土狗同学漏风的嘴巴里写满了委屈:“不、不思掉。” 杨默宛如在搓橡皮泥一样地,将双手往下一拉,等到这货的眼睛都被拉成三角形了后,这才重重地哼了一下:“这玩意之所以叫做赵粉,完全就是因为这个品种出自清代赵家花园,又因花为粉红色而得名……目前由于其繁殖数量少,花形多样,植株生长势强,花量大且清香宜人而被视为牡丹中少有的珍品!” 土狗同学听的更加疑惑了:“让、让右左么样,不就是三四伯的东西么?” 杨默嫌弃地躲过这丫头嘴角留下来的口水,将手指头挪到腮帮子部位,重新提了起来:“什么叫不就是三四百的东西?你丫头有没有听出这里面的重点……出自清代赵家花园,目前繁殖数量少,花型多样……这才是猫腻所在!” 被拿捏住了腮帮子的土狗同学觉得浑身难受,伸出小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后,敏锐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给这货惹了麻烦的她,非常乖巧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蛋,示意杨默干脆还是捏自己的脸蛋得了:“可我还是看不出猫腻在哪儿啊。” 杨默很顺从民意地重新将两根手指头挪到了肉嘟嘟的脸颊上:“呵~这都看不出来?” “出自清代赵家花园,意味着这个品种有着充分的历史背书,有着充分的炒作潜力,。” “目前繁殖数量少,更是给予了这个品种短时间内炒作的空间,而且牡丹色系以雍容华贵的紫色和大红色为主,与其调性相左的暖粉色就更有炒作空间了!” “至于花型多样……就意味着哪怕是同为赵粉,每株开出来的花型都不一样,甚至同一株每年开出来的花型都未必一样……这里面的猫腻就更大了!” 说到这,杨默恶狠狠地将双手一扯,将眼前这丫头的脸蛋拉成饼状:“我现在只不过是刚刚做上默默百投科长的位置而已,很多东西还没成定局,所以这两颗牡丹只不过就是个伏笔而已;” “你信不信,等我的位置坐稳了,默默百投又逐渐发挥出了它该有的影响力;最多明年开春,临邑、甚至是德州地盘上,赵粉这个如今本就数量稀少的品种就会忽然被热捧起来,到处是不知道从哪蹦出来,抱着钱求购好品相赵粉的冤大头?” “等到热度上了一个阶段后,差不多也到初夏了,这两颗牡丹也该开花……” 话还没说完,土狗同学就恍然大悟:“到时候就有人闻讯而来,抱着钱找你求购这两柱赵粉?” 杨默瞪了她一眼:“哪有这么粗浅直白,送礼的人要是各个都像你这般单细胞,那还混个屁!” 见到这货的脸已经有些被捏肿的迹象,杨默这才念念不舍地松开了手指头,然后又是给了对方一个爆栗:“如果有需要,德州或者临邑这地头上肯定会搞上一场声势不大却也不算小的民间组建的牡丹评比大赛……而赵粉这个品种铁定会成为冠军,并且登上新闻。”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需要的话,接下来就会办一场充满猫腻的牡丹拍卖会……而某株赵粉肯定会被某几个冤大头疯狂追捧,然后以一个足以吓死人的价格卖出去;”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被卖出高价的那株赵粉,花型一定会跟我们院子里的这两柱牡丹一样,而且品相一定会是相近,甚至是略逊一筹……不要以为做不到,目前市面上的赵粉本来就少,这太容易操作了!” “至于拍卖会上那株赵粉最终成交的具体价格嘛,看我到时候值多少钱,以及需要找我办的事难度大小,少至几万,多则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有可能……毕竟默默百投账户上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可是数以亿计呢。” 被高抬贵手放了一马的土狗同学总算听明白了,当下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到了那时候,才会有人找上门来向你求购这两株赵粉,然后开出来的价格也是对标被拍卖的那一株?” 杨默摇了摇头:“不需要专门求购,只需要有人现身,把拍卖会的成交数字和那株赵粉的照片拿给我看就成了……到时候不管我愿不愿意割爱,这都已经在坑中了。” 已经被惊呆的土狗同学脱口而出:“这不是跟兰花走的一样的路子么……可、可如果只是想要有求于你,至于整出这么大阵仗来?” 杨默摇了摇头:“阵仗大么……一点也不大,你要记住,这里是临邑县,一个小县城而已……只要姿态放出去,再加上卡好那么两三个关键点,其实一点也不费事,再加上这种通用手段其实并不稀罕,都有类似的通路在,因此操作起来也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花钱。” 吕莹莹惊惧地扫了院子里那两颗牡丹,连酸痛的脸蛋都没顾得上管:“可是……我就是个合同工而已啊,那些人就算想给你送礼,也犯不着从我这边入手啊……我是莪,你是你,就算我收下了这两颗赵粉,他们哪来的自信,以为我开口就能求到你?” 这话很实在,就算两人是发小,关系不是一般的铁,但以杨默的做派,不想应承你求上来的事情,你让土狗同学帮着说话也没用。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挠了挠头后,似乎有有些怀念之前肉嘟嘟的手感,鬼使神差地又探出手去捏了捏这货的脸蛋:“他们的打算不是让你开口求我,而是直接把这份礼物送到我手里……在许多不了解情况的人眼里,你已经是我媳妇了!” 媳、媳妇? 吕莹莹脸色蹭地一下红了起来,连带着杨默捏着自己脸蛋的动作,在她眼里也变得暧昧起来。 噗通~ 脚上发软的土狗同学忽然一个踉跄摔到地上,然后爬起来,以一个狼狈不堪的姿势朝着屋里逃去。 “我、我、我我我衣服脏了,去去去去换一身去!” 看着这丫头那仓皇而逃的模样,至今还残留着三分醉意的杨默忽然笑了起来。 搓了搓手指,回忆了一下指尖残留的弹润感,某人嘿嘿笑了笑。 这丫头……似乎胖了些呢! 正当杨默紧了紧身上的牛仔衣,想要缩回自个的屋子里补补瞌睡时…… 扣扣扣~ 院子里的铁门传来一阵轻柔而又有规律的敲门声。 一听这温柔的声响, 得! 不用想,穆大小姐来了。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属狗的,鼻子忒灵,自己才刚回到家不到二十分钟,这就找上门来了。 ……………… 十五分钟后。 醉意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的杨默皱起了眉头:“第一茬越冬蔬菜会提前近一个月出棚?” 被客厅里的暖气片整得有些难受的穆丽雅脱掉了外面的那件呢绒风衣,一件鹅黄色的薄毛衣,将那婀娜的身姿衬托得越发令人不敢直视:“这些越冬蔬菜提前上市的后果,想必你也清楚……现在王叔叔和冯副总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只能过来问问你的意见了。” 穆丽雅没去说什么当初承诺之类的废话,也没有替冯副总等人说软话,就这么平铺直叙地将情况说了出来……杨默是聪明人,那些绕七绕八的话术和手段,在他这里只能减分。 似乎是在寻找对标物,杨默盯着穆大小姐胸前的那块胸针看了一会儿,直到穆丽雅脸色开始泛红,很有些找他算账的意味,这才念念不舍地收回了眼神:“只怕是王总和冯副总他们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而是没有合理合规的消化通路才对吧?” 这话一下子就点到了要害,商业行为说白了就是一个买,一个卖而已; 在这个蔬菜价格死贱死贱的年代,就算是越冬蔬菜这种稀罕玩意,在大批量出货的情况下,总价值其实也没高到天上去,如果王一诺等人肯在后勤开支上做出一些增减,外加有合适的理由,光钻探公司和那些合作单位就能将这批蔬菜消化个一大半。 但问题是,账务开支上做出缩减虽然很有些难度,但毕竟还是有可能的;但以钻探公司现在的实际情况,王一诺和冯副总要想编造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在公司高层会议上说服那些西南派通过这项决议,却无疑是在做梦……国企有糊涂账可以,但你不能在大家都不认可的情况下,添置这么一大笔糊涂账。 这,才是王一诺和冯远二人感到棘手的真正原因。 穆丽雅似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总算没计较这货刚才的事情:“知道就好……数遍这个公司,除了已经不堪大用的服务大队之外,就属你们默默百投能搭出一条合理合规的消化通路来了……不过即便如此,那八千吨的蔬菜,也还是存在着无法完全消化的问题,所以才来问问你这位大科长,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杨默耸了耸肩:“以当下的情况而言,王总和冯副总想出来的应对策略已经够完美了……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还能想得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见到这货在耍花腔,穆大小姐浓密的眉毛竖了起来,显然就要找他算账。 杨默见状,立马摆了摆手:“不过呢,大小姐你刚才说得对,有些事情王总和冯副总不方便直接出手,但默默百投却是可以去做的;” “所以呢,王总和冯副总想出来的部分法子,我这边其实是可以借用的……只不过,得需要稍微变通变通才可以。” 可以借用一部分? 但是得变通? 穆大小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默嘿嘿一笑:“不管是让西南兄弟单位下订单,还是走直供上海的路线,在我看来,目前的确是不具备可行性……毕竟冯副总说得对,这些蔬菜要是在半路上出事了,比这些蔬菜卖不出去的后果还要严重。” “但是高校这一点嘛,我觉得其实是走得通的……事实上,我觉得咱们可以把视野放广阔点,不要仅仅局限于高校,普通的学校也是可以的嘛!” “普通的学校?” 穆丽雅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杨默反对这时候北菜南运,这个完全想得通;不愿意放弃济南和德州二地的数万人高校市场,她也想得通; 但是,普通的学校? 这什么意思? 普通的中小学和职高,有没有消化这些高价蔬菜的能力暂且两说,关键是……没什么神光庇身的他们,可能答应这事么? 杨默见状,只是笑了笑:“这个嘛,其实我觉得你多虑了……最起码,那一百所希望小学是有这个资格和理由消化这些高价蔬菜的。” 想起希望小学的特殊性和眼前这货争取到的政策,穆丽雅顿时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不过…… 穆丽雅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希望小学也就罢了,毕竟情况特殊,再加上那一百所小学加起来起码也有四五万人,的确能消化一部分越冬蔬菜……但那些高校你怎么搞定?人家的行政级别在那放着呢,可没你以为的那么好说话!” 杨默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而且你放心,绝对是堂堂正正的法子,那些高校的领导也好,学生也好,也绝对会高高兴兴地跟我们达成这次合作……当然,这中间也得需要王总他们帮忙着出点力才成!” 堂堂正正? 穆丽雅定定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他要想做什么了…… 第247章 时间换空间 作为齐鲁境内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德州其实很有些尴尬。 明明德州是中原三大交通枢纽城市之一,但gdp在齐鲁范围内却始终只能算作是中游……甚至在改革开放以后,排名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往后下滑着,最终卡在了第十二三名的位置上。 所以,这座鲁西北的城市,不但名声远远没有青岛、济南、烟台、潍坊等城市来的响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一直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富有真正竞争力、且高价值的核心支柱产业,因此就连正式的高校,也只有德州学院一所……就这,还是70年代初由德州师范专科学校、德州教育学院和dz市职业院校等三校合并组建的德州高等专科学校。 没错,dz市内唯一的高校此时还是专科院校,并且是一家历史短暂,且没有任何重点专业的大专院校。 这就很让德州学院的学子们有些难受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大专生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论学历含金量,他们比不过被视为天之骄子的本科生,而且在八十年代,这种差距甚至要比后世来的明显; 论实际动手能力和垂直细分领域的专业能力,他们又比不过中专生。 因此,如果毕业后想要在民企或者地方小型国企里找工作,那自然是如同宝贝般一样被供着;但要是想进大型国企或者央企,那却是有些不上不下的,有些时候甚至比中专生更没有优势。 按理说,只要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其实进小型国企也挺好的,毕竟与那些大国企不同,这时的小型国企里面高学历人才依然稀缺的厉害……古话说得好,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嘛! 而如果想要挣钱,去民营企业里面更好,那边的工资开的可比国企里面高多了,有点技术啥的,干上一年比在国企里面混上三年挣得还多。 但是很可惜,这里是齐鲁。 而更加可惜的是,现在是八十年代末,小国企的效益不稳定不说,民营企业更是自身难保。 所以,今年的这种情况,对于德州学院即将毕业的学生来说,大抵是最煎熬的一年了。 ……………… 看着不远处自家母校的大门,李莉托了托胸前横着的那根带子,就这么背着一个颇为不小的行李包,垂头丧气地挤过了小门,全然没有实习回来后的兴奋,更加没有对接下来返校追习专业课的期待。 嗯…… 没错,不管是本科生还是大专生,在这个年代采用的都是二段实习制。 第一阶段,即大四\/大三的时候,会在7~8月份由学校组织,对各家单位,让学生过去进行一次为期三个月的短期实习;等到实习结束后,便会再度回到学校,进行专业课的学习……这个学习过程会一直持续到毕业。 第二阶段,则是在学生正式毕业以后的那段众所周知的分配实习……之所以还叫实习,那是因为如果接收单位如果因为对学生在见习期间的表现不满意,又或者因为自身的客观原因无法接收该毕业生的话,他们的档案会被调回学校或者教育局,进行二次对接和调配。 而很显然,李莉同学的第一阶段实习经历并不算愉快。 倒不是说她这个机电专业的小女生在实习单位里受到歧视,又或者干不了重活被领导批评了,也不是因为她怀里的那份实习鉴定表给的评价不高; 事实上,作为一个实习技术员,李莉同学很少需要真的下场去干那些重体力活,只需要在一旁学习和研究那些设备究竟是怎么制造和组装的就完事了。 她之所以一脸的沮丧…… 完全就是因为她刚刚实习结束的那家单位,效益简直差的离谱,她实习的那三个月,拢共就只开了四次机不说,按照对方已经有小半年没有给职工发放工资的情况来看,估计重组也不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即便过去的三个月里,她跟单位里的那些喜欢满口脏话的工友没有吵过那几次架,即便那个整天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领导其实很欣赏她,她毕业以后,也不太可能被对方接收了……甚至等到她毕业的时候,那家单位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其实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也不至于这么沮丧,毕竟实习单位和毕业分配单位不是一码事,而那区区24块钱\/月的实习工资,对她也委实没多大吸引力(此时实习工资为同岗正式工的50%)。 她真正感到沮丧的是,根据身边同学反馈过来的信息来看,她们这个专业的人越来越不好找对口的单位不说,即便找到了,那些单位当下的效益也着实令人看着心酸。 哎…… 早知道就不学这个专业了,家里的老娘说的对,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机电啊! 李莉郁闷地叹了口气,深深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焦灼。 在单位里已经实习了三个月的她,其实很清楚,并不是她这个专业真的找不到好单位,而是因为她这个大专生没法入那些好单位的眼;而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即便是自己毕业以后分配到了一个专业适口的单位,大概率过上个两三年也得黄。 哎~ 如果当初再努力点,考上个本科就好了; 如果上天开眼,让那些好单位也给我们学校一些名额就好了……哪怕是进去扫厕所,也比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强啊! 正当李莉在那如同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般自怨自艾的时候,广场上马上就要搭好的两顶帐篷,以及拥堵在帐篷面前的人群忽然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咦? 秋季特招会? 西南钻探一公司? 这是什么鬼? 这不今年的实习都结束了么,毕业分配的时候又没到,这专业课还没上完呢,学校怎么可能允许有单位进来搞什么特招? 怀着一脸的好奇,背着行李包的李莉挤进了人群…… ……………… “领导,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单位是干啥的?” 帐篷刚刚搭好,一个男生便挤进了人群,满脸好奇地看着一袭呢绒风衣的张波……不知道是不是受穆大小姐影响,呢绒风衣都快成为默默百投里基层领导的标配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张波很明白这些学弟学妹们心里最看重的东西,因此即便是对杨默指定自己主持这场特招会的决定颇有非议,但面对着这些比自己小不了两岁的学生,他依然表现的很有耐心,只不过用词却异常精简:“西南钻探一公司,齐鲁石油系统一员,中型央企,直接上级单位西南石油局。” 央企!? 还是石油系统的? 围着的近百名学生齐齐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里的炽热足以将这两顶帐篷点燃。 谁不知道这年头的石油系统是天字号的好单位? 其效益之好,工作之稳定,甚至比名声更胜一筹的钢厂和供销社还要强得多。 而直接上级单位竟然是西南石油局…… 虽然不知道一家身在齐鲁的石油单位为什么直接上级单位是西南那边的,但从名字也听的出来,这家单位的行政等级绝对不低。 天见可怜,总算有好单位看上我们这个大专院校了! 这一刻,不少学生竟然很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公益志愿者\/储备科员……名额60个?你们单位这招的是什么岗位,咋没听说过呢?” 最先开口的那个男生在短暂的激动之后,看着张波身前竖着的那个牌子,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个含糊不清且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忽悠意味的岗位着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作为已经经历过三个月单位实习的人,男生自然知道这时候的大型国企招他们这种大专生很少有直接定岗的,都是要选进去筛一遍后再根据实际需要给你调剂工作……反正你可以把自己看成一块砖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去那里。 因此,对方招聘海报上没有写具体的岗位名称,其实很正常。 但问题是,“储备科员”这个描述就很有问题了。 按照当下的规则,不管你是本科生还是大专生,只要转正,都会自动获得科员的身份,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被定在几级科员,以及实际配享待遇的区别罢了。 所以,“储备科员”是什么意思?没有编制的合同工? 而当这种疑问与“公益志愿者”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疑惑就更强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家央企实际上只是想要招一批用完就丢的合同工去应付一些什么公益项目罢了。 听到面前的这对大学生叽叽喳喳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张波摆摆手:“各位同学,你们想岔了。你们也不妨想想,如果真的只是找一些合同工,我们至于专门跑到你们德州学院来,而贵校的老师又会允许我们在这里搞一个特殊招聘么?” 这话一下子就问住了在场学生,与后世不同,这会的高校对于自己的羽毛可是爱惜的紧,对于学生也远要上心的多,万万不至于为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就让那些单位把这些专业课还没学完的学生招过去当合同工。 见到学生们哑口,张波抿了抿嘴:“而且,同学们不妨想想,作为一家央企,每逢毕业季,就有无数的高校,技校、中专院校拼了命地想把自己的学生送进钻探公司,这其中不乏对于编制没有要求的……如果真的只是需要合同工,我们至于在这大冷天跑上那么几十公里来贵校来?” “而且,身为央企,钻探公司是需要注意自己的社会影响的,你们觉得我们会冒着无尽的麻烦跑过来忽悠你们?” 学生们闻言又是一呆,互相瞅了一眼后,最先问话的那个男生挠了挠头:“那个……领导,那你这个公益志愿者和预备科员是咋回事啊,做的是啥工作?为啥又要写在一起?” 张波笑了笑:“其实这两个岗位是互为一体的。” “简单地来说,就是我们钻探公司想要响应国家刚推行的希望工程,并为刚刚捐助的一百所希望,招收400名老师……毕竟各位同学可能不知道,与那些在建的课堂教室相比,在眼下的大部分农村地区,那些孩子们更加缺的是老师。” “所以,我们钻探公司这次的特殊招聘会,招的就是那些愿意去希望小学里任教的志愿者……准确的说,是短期志愿者。” 说到这里,张波拿出了一份盖着公章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任由那些学生观看:“之所以叫做短期志愿者,是因为根据我们公司新出台的规定,在希望小学里面任教三年,且途中没有放弃,也没有任何不良表现的志愿者,公司会在支教结束后,将其调回公司后勤或机关部门,给予其正式编制和科员的待遇;” “当然,我们也充分尊重每一个同学的个人选择,如果支教三年后,你们觉得在希望小学里教授那些渴望知识的孩子更让你们感到快乐,更让你们能实现自我价值,那么我们也会帮你们协调后续人事关系……当然,即便你们最后的人事关系不在钻探公司了,我们依然会通过官方途径,每个月给予你们一份还算丰厚的特殊补贴,毕竟支教老师的工资待遇的确算不上高,而同学们是我们公司招进去的,我们也万万不至于看着你们单纯地付出。” “所以,这下子知道为什么这个岗位的名称这么古怪了吧……一句话,想要成为长期的志愿者,还是要想成为一名央企的正式工,全凭三年以后各位同学的自主选择;但需要强调的是,不管你最终怎么选择,公司绝对不会怠慢于各位同学就是了。” 李莉拼尽全身的力气,挤到了人群前,看了看那张上面有钻探公司总经办、默默百投、以及人事科公账的文件复印件后,顿时基本信了,旋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我们好多人都不是学师范专业的啊,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能去支教?” 张波笑了笑:“的确,按照规定,没有教师资格证,是不能成为老师的,最多只能干干临时代课的工作……但是,这个情况我们已经考虑进去了。” 说到这,张波示意李莉可以先把身后的那个行李袋放下来,免得影响后面的同学,等到这姑娘讪讪着将那个大袋子放在地上后,这才笑着说道:“首先,这一百所由钻探公司全资援建的希望小学刚刚才开始选址打地基,距离落成至少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就算各位同学成功通过了面试,也不是立马上任;” “我们向教育局确认过了,每年的11月份和3月份,都各有一次教师资格证的考试……虽然今年十一月份的这次考试,各位肯定来不及,但明年三月份的那次考试,各位准备准备,却是来得及的。” “其次,我前面说了,这分散至各村的一百所希望小学,都是我们钻探公司全资援建的,其总援建金额高达2亿元……这还不包括后续用于维持的运营费用;” “这么前所未有的援建规模,我们钻探公司被领导表扬之余,自然也争取到了一定的特殊政策……所以,即便明年三月份诸位同学没能顺利通过教师资格证考试,也不要紧,只要你们的教学态度足够积极,尽可以放心任教,一年考不过就考两年,两年考不过就考三年!” 说到这里,张波语气里恰如其分地带上了一份沉重:“各位同学可能不太清楚,与各方面都十分讲究的城市不同,如今大部分农村地区的小学老师,甚至连初中的学历都未必有,小学毕业教小学的现象比比皆是,可即便如此,那边的老师依旧缺的厉害;” “毫不避讳的说,你们就算没有教师资格证考试,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也属于可遇不可求的老师了,别说我们钻探公司在这块有特殊的政策照顾,即便是没有……那些乡镇上的干部,也绝对不会坐视你们被卡资格!” 出身市区的李莉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问什么,而是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相册开始翻看了起来……那是杨默特意令人去各村各乡照的照片,照片的相关内容也是乡村教室的现状和那些学龄儿童的真实情况。 李莉这边没继续发问了,另一个女生却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可是领导,去那些穷乡僻壤里支教三年才能换一个编制……这也太为难人了吧,就算是央企也不能有这么长的实习期啊,莪之前的那个实习单位直接放话了,只要我毕业,立马就能过去报道,成为一名正式工!” 听出了那个女生的纠结和不乐意,张波表情一整:“这位同学,强调一遍,这三年不是实习期,而是你们的社会实践期!” “况且,不要觉得三年才能获得一个正式编制很过份。” “各位同学也是有一定实习经验的,应该知道央企正式编制的含金量,也应该知道这一个科员身份其实非常不容易获得……甚至就连那些本科生和名校生,经历过层层筛选后,最终能转正的人也不到30%。” “这中间的意味……你们懂?” 不少的学生顿时表情不自然了起来,他们当然听得懂张波的言下之意,作为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大专生,他们去央企里干活挣钱或许没什么,但要想刚毕业就拿央企的正式编制,人家大抵是瞧不上的……别说他们这些大专生了,就连那些非名校毕业的本科生,人家也未必瞧得上。 没法子,这种单位里的待遇太好,本单位子弟的就业都还没着落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便宜外人? 看到许多学生的表情有些羞怒,张波心中一紧,旋即换了副面孔,语气里也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而且各位同学不要以为这三年的支教工作是在刁难你们……作为一个比你们高两届的学长,实话实说,如果有可能,我都希望去支教三年,来换一个储备科员的名额。” 诶?? 看着张波语气里浓浓的沮丧和羡慕,一众学生讶异地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呢绒风衣配西装,妥妥的干部装配,想来也至少是个前途无量的正式工,干嘛会羡慕那个所谓的储备科员的名额。 张波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各位学弟学妹,你们可能不太清楚,这三年的支教期,说苦呢,那肯定是艰苦的……毕竟许多农村地区的条件真的不好,蚊子又多又毒不说,甚至连喝口水都要从几里地外挑过来。” “但说机遇呢,也真的大……只要熬过了这三年,只要你愿意调回钻探公司,除了立马就能转正不说,还会优先进入默默百投、鑫泰管理公司这些科室部门里任职;”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只要你有了这三年的支教经历,不出意外,你就会被公司当成重点对象来培养!” “哎~你们都还没有正式踏入社会,还不知道进入领导的视野,对于个人发展而言有多么重要……公司高层对于这次希望工程项目的看重程度非比寻常,只要成为支教工作中的一员,你们的名字立马就会出现在领导的案头上;” “说句你们可能不信的,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这些支教人员中的一员……苦上三年去换一个远大的前程,公司里多少人求而不得啊!” 一众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可言的学生听得面面相觑,一颗心砰砰的乱跳之余,却又免不了一阵疑惑。 “那个,领导,我们无非就是大专生而已,专业还不对口……这三年的支教经历,就这么重要?” 最开始的那个男生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张波闻言,自嘲似地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各位同学,你们知道我是哪所学校毕业的不?” 一众学生摇了摇头。 张波叹了口气:“我是齐鲁大学毕业的,这在咱们齐鲁算得上好学校了吧……虽然我学的是中文。” 听到对方是齐鲁大学毕业的,一众学生顿时拘谨了起来,然后齐齐点了点头……此时齐鲁大学还没换那位女校长,名头响亮的紧,而作为齐鲁唯二的985大学,它在齐鲁人心目中的地位一点也不逊于清华北大。 有些感慨地看了看这群学弟学妹们的反应,张波叹了口气:“可你们知道么,要不是因为我比较走运,恰好遇到了钻探公司新成立默默百投这事,我大概率也是在实习期结束后,跟着我那几位同学一般,灰溜溜地回到母校等待二次分配工作……钻探公司之难进可想而知。” 一众学生闻言,齐齐倒抽一口凉气……齐鲁大学毕业的都差点进不了钻探公司? 张波笑着摇了摇头:“原本我也以为公司是对新员工的学历和专业要求的非常苛刻……但我后来发现,我错了!” “除了技术工种,公司其实对于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学的是什么专业,是本科生还是大专生,又或者是研究生,其实一点也不看重!” “实事求是的说,对于公司领导而言,你不管是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毕业的,进了公司以后都是什么都不懂,都需要从头学起的菜鸟一只……我知道这话大家听起来不舒服,但从客观情况来说,这也是事实,尤其是在机关单位。” “所以,大家知道为什么这三年的支教经历会那么宝贵了吧……对于公司领导来说,既然大家都是菜鸟,那肯定是更看重那些有社会责任感,更能吃苦耐劳,心智更兼任的新员工啊!” “而这三年的支教工作,就是一块磨刀石,也是一面照妖镜……毫不客气的说,任何一个人,只要能熬过这三年的时间,且能够得到一个积极的评价,不管放在哪个单位,都是值得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说到这里,张波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一众学弟妹们:“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这种刚进公司不足两年的新人都能明白,公司的领导不可能不明白吧?而且钻探公司各色职工加起来上万人……这四百个支教的名额虽然看上去很多,但对比一下钻探公司的职工人数,你就知道这些个名额有多宝贵了!” 一众学生闻言,只觉得身上的血就要燃起来了,正当几个跃跃欲试的学生想要再问一点具体的问题后就开始报名的时候。 一个女声忽然传来:“我决定了,我要去支教!” 众人扭头过去,却是个子小小的,容貌也并不出众的李莉。 李莉紧紧抱着手中的相册,一脸认真地看着张波:“领导,我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三年以后公司是不是真的给我一个编制……这次的支教,算我一个!” 张波有些愕然地看着表情沉静的李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其余的女生或是一副纠结犹豫,或是一副满脸抗拒的样子,可这个表情始终波澜不惊的小学妹,为什么会第一个报名? 李莉扫了扫周围满是好奇的眼光,轻轻一笑:“不要多想,我就是觉得,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总归是要去践行一下自己最初的梦想的,这事无关于工资待遇,也无关于什么编制不编制的……虽然过去,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些什么,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找到了!” 说罢,李莉表情平静地看了某张照片一眼,将手上的那本相册合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张波瞧的真切,李莉刚才看的那张照片,是某个沂蒙老区的照片。 而那张照片上,几个裹着麦秸裙,拿着石膏块,蹲在地上,对照着一本残缺破旧的语文,在河边的石板上认真写字的孩子,显得格外刺眼…… ……………… 几个小时后。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杨默正在批阅着桌上厚厚一叠的文件。 “哆哆哆~” 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负责各部门调度配合的覃鑫走了进来。 “科长,这是今天的招聘结果……如您所料,7家高校的学生,短短一天内报名的人数就超过了500人,超出公司的计划不说,还需要进行筛选裁落才行。” 覃鑫毕恭毕敬地将几份名单递给了杨默,全然不像是一个副科长该有的态度。 杨默闻言,只是笑了笑:“很正常,这年头的学生血还没有冷,别说有编制当诱饵了,即便是没有编制,他们也非常愿意去支教!” 轻轻扫了几眼后,杨默就把名单放在一旁,然后问道:“那七家高校的供货合同都签了么?” 覃鑫点了点头:“已经有五家正式签订了越冬蔬菜的供销合同,其余两家也已经应承了下来,大约明后天就能正式签约……毕竟每家高校少则50人,多则70人的央企录用名额,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杨默点了点头,心下盘算了一番,七家高校,总人数约莫六万出头,再加上节日福利和日常损耗,一个月下来,怎么也能消耗个两三千吨蔬菜,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 覃鑫虽然知道此行的战果丰硕,但还是免不了一阵担忧:“科长,我们与这些高校签订的可是长期协议,也就是每年都要吸纳那么多毕业生进来……虽然打通这些高校渠道的确为我们解决了部分燃眉之急,可三年之后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给那400名学生转正?” 所谓账不能细算,如果每年都按照这种标准走下去,那将是个极为恐怖的数字……别说每年了,就算三年后,如何安置第一批援教的学生,都是一个棘手到令人头大的问题。 说实话,覃鑫真的不知道王一诺和冯副总为什么会批准这个怎么看怎么都是自寻死路的计划……这些人就没有考虑过后果么? 杨默闻言,却是轻轻一笑,然后递了一根烟给覃鑫:“老覃啊,我觉得你多虑了……我敢跟你打赌,三年之后,这四百名援教学生里,能有300名肯回来就不错了……别忘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只要我们的补贴到位,这些热血青年绝对舍不得他们的那些学生,以及那些恨不得把他们供着的老乡!” 覃鑫摇了摇头:“可即便是只有300个学生肯回来,那也不是我们能够消化的了的……科长,钻探公司真的拿不出那么多的编制名额来安顿他们!” 杨默哈哈一笑,然后点燃了手上的烟:“老覃,这个我就要批评你了……你现在好歹也是正科级的干部了,你得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 说着,杨默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目前没有那么多编制去安顿那些学生,三年以后就真的没有那么多可支配的编制去安顿他们么?” “老覃啊,用空间换时间的案例,你固然有所听闻;但用时间换空间这几个字,你还需要多多领悟才行啊!” 用时间换空间? 全然不知道后世在某些方面就是这么干的覃鑫听到了这几个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第248章 打一根棒槌给一颗甜枣? 自从今年年初以来,钻探公司这家来自西南的石油单位似乎就是一副要与“公益”二字死磕到底的架势。 前有庆丰食品不自量力地豪掷70万,拼尽自己所能把那些冒雨徒步的务工者送回自己的老家; 后有默默百炒大肆吸纳残障儿童进店务工,并且不惜在店门口摆个现金箱跟相关主管单位顶着干; 在后面更加过份,砸出一笔足以吓死人的资金,要以20万\/所的规格去建100所希望小学。 虽然说这么高调的行为跟国企一系的作风截然相反,而那100所希望小学都是建在当初主动给默默百炸免费送鸡的村子里,其中不乏地理位置偏远,根本不该设校的山坳拗,摆明了就是为了还人情的任性之举; 但不管怎么样,这么一家看上去很有些人情味的央企,是大众喜闻乐见的。 事实证明,钻探公司这家与齐鲁本地国企作风格格不入的西南单位的任性程度远不止如此; 明明那些希望小学才刚刚破土施工,这边就将从各大高校里招收过来的400名志愿者派往项目所在的村落,让他们把村子里的失学儿童全部召集在一起循序渐进地补课不说,还每天大鱼大肉地给那些孩子免费吃着……放在1989年,这事你敢信? 额…… 其实也算不上大鱼大肉了,这些学生和老师们每日三餐虽然都有鸡蛋、牛奶,而且动则八个菜以上,但肉其实并不多,最多只有两盆半荤半素的肉菜而已,而且全都是以鸡肉为主……不过即便如此,放在这个大家连饭都不怎么吃得饱的年代,在许多人眼里已经是大鱼大肉了。 外人在羡慕之余,却也大概明白了钻探公司为什么只捐了一百所希望小学,预算却是十倍于基建费用的2个亿……此时的失学儿童里不乏有十岁以上的,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是天天都这么吃,光伙食这块就是笔天价支出。 你瞧瞧,什么叫追求营养平衡? 什么叫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更好的学习? 这都十一月了,那些黄瓜、番茄、空心菜早就该没有了,可不知道钻探公司那边是咋弄到这些堪称稀罕玩意的东西,还一盆一盆地往那些小家伙面前端……家里的大人都没这个待遇呢! 除此之外,听说人家还在给那些小家伙量尺寸,说是冬天马上到了,要给他们做校服,免得冻着。 更过分的是,这些家伙害怕家长以耽误农活的名义拒绝让自家孩子过来上课,直接按照每人每天10块钱的标准,折算成米面蔬菜和鸡蛋,给那些孩子的家里送过去。 丫丫的呸的,活了那么多年,像这种读个小学就能赚钱的好事,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一天10块钱的标准啊,这比家里面大人干农活的收入还高了……嗯,虽然不是钱,而是各种吃食和用品! 难怪要给出2个亿的预算呢,就这样的糟践法,钱少了还真的不够用! 啧啧,早知道送上几只鸡就能换回人家如此掏心掏肺的百倍回报,当初就算是抢,也得把村里面的鸡哭着喊着全部给人家送过去啊! ……………… 与外界那些或羡慕,或嫉妒,又或者是迷惑的声音不同,坐在办公椅上的杨默盯着手上的那份财务报表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后,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很好,吃的好,就该像这样使劲吃……照这样下去,一个月一千吨左右的越冬蔬菜消耗量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杨默忽然蹦出个主意:“既然这些小家伙这么能吃,要不咱么扩大一下规模,让四里八乡那些打算就读希望小学的孩子也过来一起将养将养身体……这四五万孩子吃上一个月,最起码也得消耗个三千吨左右的蔬菜吧?” 见到这货这么不靠谱,胸前抱着一堆文件夹的穆大小姐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打算食言而肥?当初可是说好了,只有那些当初徒步送鸡过来的村子,才有这待遇;你这一通大锅饭搞下去,我倒是觉得反而会弊大于利。” 杨默讪讪一笑,他之所以如此优待那一百个村子,倒也不完全是为了消化第一批越冬蔬菜,也不全然是为了还人情,更多的则是为了树典型,因此穆大小姐说的对,如果扩大福利范围,当初的目的达不到不说,钻探公司反而会成为人人眼中的冤大头,绝对是好心办坏事的典型案例。 见到杨默这幅模样,穆大小姐乘胜追击给他补了一刀:“而且这种事情开了口子,以后怎么办?这些补贴是要持续到那些孩子上了初中才结束的……你不能为了解决第一批越冬蔬菜的消化问题,而让咱们科室背上那么一大笔沉重的后续开支,那两个多亿的预算虽然多,但还有别的用途呢,花钱的地方也多的要死,可经不住你这么浪费!” 杨默立即举手投降:“ok,ok,穆科长说的对,我错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听到这货叫自己穆科长,穆丽雅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麻烦在前面加一个副字……杨科长!” 说完,从怀里选了一个文件夹出来,报复似地丢在了杨默面前:“领导,你要求汇总统计的各村数据已经出来了……虽然说不上非常全面,但也很详细了……关键是这些数据都是村里的人自己反复印证过的,胜在一个真实。” 脑海里浮现那些村民跑前跑后,仿佛是将其当成一等一的大事,反复确定和求证以后才一脸凝重地将各种数据报上来的景象,穆大小姐就一阵无语。 虽然受到杨默影响,她现在非常看重数据这一块,而各地目前普遍存在着的数据老旧和缺失的情况的确不方便下一步工作的开展;但有一说一,那些村民未免也太配合了吧,他们这边要的只是约数而已,对方却恨不得把今年自个村子和邻村种了几颗苞米,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苞米,以及用的是什么手法把它们掰下来的都详细说出来。 虽然说村民这些较真到过份的行为其实给默默百投和夏留通销社的工作人员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也在事实上滞后了数据统计的工作进度,但不得不说,那一百所希望小学的实际影响力,还是远远超过她的预料……经过了大半年的实操历练,她自然知道那些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其实远比她之前以为的要狡黠的多。 看着杨默迅速地翻完放在第一页的汇总表,开始抱着那厚厚一叠的数据一项项地看了起来,穆丽雅有些不解:“杨默,虽然说我知道基数数据很重要,但你身为科长,至于这么一项项地把这些数据过个遍么……等你看完了,天都黑了!” 瞥了一眼定定站在自己面前的穆丽雅,杨默笑了笑,先是示意这位已经忙了好几天的大小姐去沙发上休息一下,然后解释道:“如果是一般情况下,我自然不需要这么认真地看这些数据,毕竟这种通用类的详细数据只不过是工具而已,只要保真即可,该怎么用,自然是下面人该操心的事情。” “不过眼下的情况比较特殊,默默百投说到底只是个新部门,里面真正会用这些数据的人不多,而且冯副总当初参与的那个菜篮子工程进度也比我原本预想中的要快,所以没办法,为了不让咱们的冯副总跟我拼命,也为了未雨绸缪,我也只能亲自上阵了……谁叫咱们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呢?” 听出了杨默的意思,穆大小姐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意思是这些数据跟菜篮子工程的收尾工作有联系?” 杨默点了点头:“有联系,而且关系很大。” 穆丽雅难以理解的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能?” 她原本以为这些数据只是跟杨默接下来的投资计划有关系,最多再与自己的出口贸易业务有一定关系而已,但万万没有想到,这玩意竟然会和冯副总当初参与的那个菜篮子工程扯上关系,而且关系不小? 杨默笑了笑,低下头来继续仔细看着那些数据:“没有什么不可能,事实上,这些数据关系到临邑县的菜篮子工程会不会顺利地开展下去,以及这个菜篮子工程是不是会真正成为一项惠民工程,冯副总会不会在明年惹上一场大麻烦的关键。” 听见杨默把话题扯得越来越大,穆丽雅有些不满:“喂喂喂,杨默,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满嘴跑火车了?” 杨默嗤笑一声:“跑火车?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说着,头也不抬,径直从桌上的烟盒里摸了一根小熊猫点燃:“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像菜篮子工程这样的全国性的超大型农业项目,最大的难点在哪里?” 穆丽雅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本身就对农业项目没有太多的了解,像菜篮子工程这种至今还依旧出于探索和实验阶段的超大型项目,她更加没有资格去琢磨这其中的关键点。 杨默抬头望了她一眼,也不奇怪,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去读一读朝廷对菜篮子工程的解释,以及朝廷着重规划的四大体系,你就知道真正的关键点在哪里了。” 四大体系? 生产体系、供应体系、大流通体系、安全体系? 穆丽雅隐约琢磨出了点什么味道来,但却一下子又无法厘清这里面的关系。 迟迟没听到声音,杨默抬起头来瞅了瞅正在冥思苦想的穆大小姐,出言提醒道:“级别越高的文件,越是言简意赅,所以你绝对不能单纯只去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目前菜篮子工程始终没有大面积铺开,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各地预算不充足,但你去研究一下朝廷的会议记录,里面重点提到了资金问题么?” “没有吧!” “这就说明,哪怕是在这种经济寒冬期,哪怕是这种全国性的、持续性的超级农业项目,资金也依然不是这个史无前例的大工程的最大难题……而会议上重点提出来的那四大体系才是!” 说着,杨默抖了抖烟灰:“以你大小姐的聪明程度,应该想得到我手上的这份数据,是跟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的【生产体系】有关了……这没错,但是具体怎么个有关法,只怕是你还一下子没想清楚吧?” 穆大小姐看着杨默那略带戏谑的表情,忍不住恨得牙痒痒,但最终只能轻咬银齿:“没错,我始终没想通这其中的关系。” 似乎很喜欢看这位大小姐吃瘪却又不得不认怂的表情,杨默嘿嘿了两声,旋即脸色一正:“你出身高贵,没怎么接触过农村,再加上始终在石油系统里打转转,因此不管是对于农村基层的实际情况,还是对于农业项目的特点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 “其它的我今天没有太多时间跟你唠叨,但你只需要记住,生产端存在或者可能会存在的问题,往往涉及的不是技术层面,也不在资金层面……而是需求层面。” “准确的说,是基于市场需求出现明显趋势以后,生产端所涉及到的协调层面!” “协调,才是朝廷所说的【构建有效生产体系】工作里,最重要,也最困难的一个环节……对比于这个,不管是资金还是技术,重要性其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不在一个级别!” 说着,杨默嘿嘿了两声:“不要小看咱们国家农民伯伯的智慧和勤奋,如果只是为了多种点菜出来,一声令下后,把政策落实到位,再把大棚技术一扩展,最多三五年就能让各地冬天的大街上满是蔬菜,至于如此谨慎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研究菜篮子工作该怎么开展?” 穆丽雅越听越迷糊,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这块,我不懂。” 杨默翻了个白眼:“我且问你,目前国内最让你看不惯,也最让你头疼的风气是什么……仅限于商业领域。” 穆丽雅横了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一眼,想了想:“最看不惯的大约是为了赚钱,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都能使出来;最头疼的,大约是国人喜欢一拥而上的风气了……许多市场明明是极具潜力的领域,大家非要不顾自己情况,人山人海地往里面挤,短短几年就把这个市场的名声搞的乱糟糟的,结果大家还没能赚到钱。” 她指的其实是以电器、建材和保健品为代表的一些行业,毕竟改革开放拢共也才十年,市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现象远远没办法跟后世相比,但即便如此,她负责外贸业务的这大半年来,那一团团如同毒蚂蟥般的乱象也让她心惊不已。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久贫之下,商业领域里的这两大乱象,估计是所有项目负责人最头疼的事情了……事实上,农业项目最怕的就是旁人见到有利可图,然后一拥而上。” 说到这里,杨默稍稍地解释了一下:“与大部分行业不同,农业是一个周期长、前期投入大、综合成本高、毛利低的行业……至少在生产端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农业项目最怕一拥而上……只要是一拥而上,那绝对是全输,参与者几乎没有能赚到钱的不说,社会影响还非常大。” “我可以把话放在这,如果今年临邑县的农户靠着种植越冬黄瓜小小地赚上了一笔后,等到明年,附近县份里,绝对全都是蔬菜大棚,而且里面至少有一半以上种的全是黄瓜!” “你可以想想看,如果这样,明年会是如何一番景象?” 穆丽雅闭目沉思了一下,然后倒抽一口凉气:“到时候供远远大于求,黄瓜的价格变得烂贱,那些种植户血本无归不说,还会倒欠当初建设大棚的一屁股烂账……一些人指不定当场就会把越冬大棚给拆掉!” 杨默点了点头,国内因为一拥而上整残的项目不是一个两个了,被生猪坑掉的养殖户固然是不计其数,但不管是鸡鸭鹅,还是以水果和调料为代表的纯经济类农业项目,却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脱这种困境……砂糖橘、荔枝、柚子、黑枸杞、蓝莓、雪莲果、人参果、阳光玫瑰、铁皮石斛、玛咖、鱼子酱、鹅肝,随便一数就是上百个。 虽然说后世网上经常有人会把“发达国家粉碎机”、“把奢侈品打成白菜价”这些东西拿来说事,并且很有些沾沾自喜,但对于一个还算有着起码经济学常识的人来说,这些话却充满着莫大的讽刺……这些项目本应该发挥出更大、更长远的经济价值,也应该变成一颗颗可以摇上几十年的摇钱树,而不是如同后世一样,短暂的一两年火热后,便就此沦为被遗忘者。 穆丽雅见到杨默沉默,神情顿时难看了起来:“现在大伙日子不好过,如果今年临邑县的越冬蔬菜赚钱了的话,旁边的县份肯定会有样学样地跟着上的,那明年……” 剩下的话没说完,也不用说完,大棚蔬菜种植在当下本就是一个投资很大,沉没成本很高的农业项目,明年菜价一烂,绝对会惹出大麻烦。 杨默叹了口气:“要解决这种问题,涉及到的工作是方方面面的,但追根究底,信息不通畅导致的种植协调失衡,是当下最要命的两大核心问题之一……而我之所以研究眼前的这份数据,就是想要尽可能地避免这个原因带来的负面影响。” 信息不通导致的种植协调失衡? 虽然这其中的逻辑很好理解,但穆丽雅同学显然没有领略过这个问题对后世县域农业经济所带来的困扰,因此略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加强与周边县份主管单位的沟通不就行了,咱们国家在计划经济这一块……” 话还没说完,穆大小姐自己就闭上了嘴,显然是意识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如今不比往日,各种大讨论越发的激烈了起来,对方毕竟只是农户,而不是体系内的国企单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显然在末端落实计划经济那一套是很难走得通了……况且各地区现在都要求自力更生,种种考虑之下,也未必愿意听你的劝。 杨默瞅了瞅她,苦笑道:“我们毕竟只是一家企业单位而已,协调种植计划这种事情既然走不通,那就只能走主动防御,外加乱花迷人眼的路子了。” 主动防御? 乱花迷人眼? 主动防御她很容易理解,无非就是依托那些村子,把对方当成耳目,随时根据对方反馈过来的动静调整临邑县这边的种植品种,尽可能地避免两败俱伤……虽然一百个村子其实覆盖范围并不算大,但像大棚种植这种事情,是需要提前动员的,再加上那一百所希望小学涉及到的村子起码也是六七百个,综合下来的确能起到相对比较明显的预防作用; 但是…… 乱花迷人眼是什么意思? 听到穆丽雅的疑问,杨默笑了笑:“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国人喜欢一拥而上,其根本原因就是在于对于致富的渴望,外加视线里没有更合适的路子而已。” “以咱们国家的人口和市场容量,就算建再多的大棚来种植越冬蔬菜,短期内也很难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市场饱和……但如果落实到具体品种上,一拥而上却是大忌中的大忌。” “所以……我想尝试一下,看能不能通过那些村子的示范带动作用,诱导更多的村民,在客观上往【一乡一品,一镇一业】的路子上靠……毕竟如果三官庙村今年靠着种越冬土豆赚了大钱,旁边的村子总不至于一来就想着冒险,去种上几百亩大棚的青皮萝卜吧,关键那边缺水,也不适合种萝卜啊!” 说到这里,杨默耸了耸肩:“反正大伙的目的只是赚钱而已,种黄瓜还是茄子,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不管是临邑县的农户,还是外县的农户,莫不如此。” 一乡一品,一镇一业? 听着这再直白不过的设想,穆丽雅o开了小嘴:“你、你……这真的能做到?” 杨默摆了摆手:“谁知道呢?不过目前看上去应该有几分希望……而且这是给冯副总他们擦屁股必须要做的几个动作之一,后面的几项收尾工作都跟这个息息相关,不试也得试啊!” 说着,杨默兴致勃勃地拿着那本厚厚的资料走到穆丽雅身边坐下:“你看,山尖村处在半山腰,那边的芸豆在附近小有名气……芸豆这东西不管拿来再加工成食品原料销售或者出口,又或者直接当成蔬菜来卖,都能有不错的收入,只要让他们赶紧把项目动起来,明年旁边的村子一定会跟着种;” “再来看二王村,他们那边虽然土地比较贫瘠,但却盛产荠荠菜,刚好我知道省农科院那边已经有比较成熟的荠菜人工种植技术,到时候让他们搞上几十亩,不管是当成越冬蔬菜来卖,还是联系合作单位,将其作为速冻水饺的馅料,都能很好地实现创收……关键是咱北方人都喜欢吃荠菜馅的饺子,市场容量大着呢,到时候带动作用肯定明显;” “接着再来看黄坳庄,那边是出了名的穷村,附近那一片的土地沙化严重,这种土地虽然拿来种苞米产量不高,但不管是拿来种白术、金樱子、刺五加、远志等药材不错……到时候让他们先种着,补贴也先给着,届时我让土狗丫头帮忙着参谋参谋,琢磨几个新项目来消化这些药材,到时候附近村子肯定跟风;” “喏,还有这上庄村,那边的……” 看着眼前这个越说越兴奋,隐约间还透露着一丝陌生的,绝对不该属于他的理想者狂热的男人,不知道为何,穆丽雅觉得眼前的杨默让她很有些看不懂,也很有些令人怦然心动。 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穆丽雅闪躲似地扭开了脑袋,语气里写满不屑:“杨默,你现在好歹也是一科之长,咱做工作能不能讲个脚踏实地,顺便也讲究个先来后到?” 说着,穆大小姐有些不爽地将另外几个文件夹拍到杨默的手上:“麻烦咱们的杨科长搞清楚,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那八千吨提前出棚的越冬蔬菜找消化通路,而不是在这急着构想后面怎么给冯副总擦屁股!” “我就想知道,那些高校加100所希望小学的师生和家长,本月的预计消化额一共也才4500吨不到,剩下的3500吨,您老人家打算怎么处理?” 被打断了畅享的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美女,一脸郁闷地嚷嚷了起来:“喂喂喂,大小姐,不带你这样的啊,老夫好不容易有点谈性,就这样被你硬生生打断了……这样很不人道知不知道!” 说着,翻开了剩下的几本资料和文件随意翻了翻,杨默便将其合上:“而且谁告诉你,莪刚才聊的那些跟那些提前出棚的蔬菜没有关系?” 穆丽雅一愣:“有关系?有什么关系?” 杨默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不是前天跟我提议,建议我们现在就开放针对私企和乡镇企业的挂靠名额,然后将他们视为通路,去内部消化那些余下来的越冬蔬菜么?” “大姐,第一批出棚的越冬蔬菜可不便宜,你让这些单位掏那么多钱和人脉来帮着消化那三千多吨蔬菜,你总该给人家一点啥好处才行吧?” 说着,杨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打一根棒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都不懂?……真笨!” 诶? 打一根棒槌给一颗甜枣? 你的意思是……? 看着眼前的男人,穆丽雅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双秀气惊人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第249章 想成为第二个庆丰食品? 纵观九十年代到千禧年中期,国内经济领域里,价值和资源的转移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国企-乡镇企业-民营企业。 虽然说这种转移背后有有着极为复杂的原因,也着不可复制的时代背景,甚至许多人不愿意承认这其中的鲸落效果; 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于七八十年代的热火朝天,九十年代其实才是乡镇企业事实上的黄金时代……准确的说,是那些“乡镇企业”的黄金时代。 所以,基于重生者的普遍惰性,杨默从提出“套期保值”这套方案的一开始,瞄准的主要吸纳目标便是“乡镇企业”。 ……………… 九龙宾馆,五楼,小会客厅。 刚刚参加完公司中高层会议的杨默,迈着绝然不该属于他的风火步伐走进门,朝着会客厅沙发上的某个脸生的中年人轻轻颔首以后,接过了白蒙蒙递过来的文件夹。 “祝阿喜相逢罐头厂的……李经理?” 扫了扫文件上的资料,杨默歪着头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倨傲。 “杨科长,您好,鄙人李骏,幸会幸会!” 这名穿着西装的男人似乎对于杨默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见到这位年轻到过份的科长叫出自己的名字,连忙伸出双手来,跟杨默紧紧地握了握。 “坐,李经理。” 松开手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的杨默伸手示意对方不要那么拘谨,不过简短的用语却把自己的姿态展露无疑。 虽然表现的极为强势,但殊不知刚刚已经一目十行地把那份资料看了个大概的杨默此刻心中着实有些吃惊。 “祝阿喜相逢罐头厂”,顾名思义就是祝阿镇的一家名叫喜相迎的罐头厂……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得出,这是一家乡镇企业。 当然,“喜相逢”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并不重要,罐头厂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祝阿”这两个字。 外地人或许不太清楚,在德州地区,后世其实也是有着“十大乡镇排名”这种玩意的。 而位于齐河县的祝阿镇,不但是该县面积第二大的乡镇,也是dz市综合排名第二的乡镇。 嗯…… 排名第一的,当然就是与钻探公司只有三公里,有着诺大一个采油厂的临盘镇了。 但说实话,与靠着石油资源荣登榜首的临盘不同,在杨默这些人看来,境内交叉着济聊高速公路、京沪铁路、省道804、省道324等一众交通要道,具有着优越的区位交通优势,且仅靠着农牧和轻工业就爬到亚军宝座的祝阿镇,其实要远比临盘镇牛叉的多,也有潜力的多。 因此,当钻探公司开始放出挂靠名额后,负责筛选和尽调的保书贤一行人,竟然给他对接了这么一家拥有472名职工,年营业额超过600万的大型乡镇企业,着实让他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老四那个混球,我只是让你筛三四个可以作为a类重点培养的挂靠企业,没让你找这种在当地已经有了一定气候的单位过来啊! 要知道,现在还不是后世,祝阿镇也还没有彻底的发展起来,因此这种规模的乡镇企业,在当地绝对能排的进前五; 而高达500万\/年的营业额,放在八十年代末期,估计在齐鲁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被看做是值得重点扶持的乡镇企业,中间的种种便利之处,也不足以向外人道矣。 这么一家罐头厂,为什么会想着来挂靠钻探公司? 就因为今年的风向有些紧,而钻探公司是央企? 说实话,杨默并不觉得这是主要原因,在这个地方上尚是“财政包干”的年代,乡镇企业和乡镇企业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 “默默百投注资150万,外加300万的授信额度,换取祝阿喜相逢罐头厂的30.4%的股份;除此之外,庆丰食品以1%的股份换取3%的股份,以此形成交叉持股;” “至于余下的股份,李经理和镇上到底是按比例稀释,还是另行协商双方占比,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如果李经理能够接受这个条件,那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走程序,并且开始对接下一步的工作内容;” “如果李经理觉得这个条件有些难以接受……那不妨再回去考虑考虑。” 杨默的态度很强势,全然不顾150万的现金外加300万的授信额度在传统的十倍市盈率计算方式下去换取一家固定资产未知但三年销售额从未低于470万的企业30.4%的股份是不是很过分。 事实上,他其实对这种在当地已经成了一定气候的挂靠企业并没有多少多少的欲望。 这种单位的经营主导权其实并不容易拿到,而且像这种地头蛇性质的企业对于央企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敬畏不说,可以在私底下阳奉阴违捣鼓的小动作太多了,你也很难去真正做到相对有效的监督……哪怕你购置了超过60%的股份,大概率也是白搭。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这几天太忙,根本没时间逐一去细看那些挂靠企业的名单和资料,外加他现在的确需要赶紧寻找可以消化剩余的那3500吨越冬蔬菜的合适通道的话,他甚至见都不会见这位李经理。 但是既然已经把人家请过来了,而且人家也的确达到,甚至是超过了a类标准了,杨默除了心里吐槽了一番保书贤那货太过照本宣科之外,却也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 不过流程虽然要走下去,但给出来的条件却是非常苛刻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清楚默默百投和庆丰食品加起来那33.4%的股份意味着什么。 “30.4%的股份,外加拿庆丰食品的1%股份置换我们厂4%的股份?” 李骏脸上谦卑的笑容不变,眉头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国内对于股份制改革的尝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此他自然知道这合起来33.4%股份的份量……此时的诸多细则虽然远没有后世来的完善,但1\/3的一票否决机制却是已经基本定下来了的。 这在当下非常过份。 毕竟按照1987年上海真空电子器件公司所形成的“定例”来看,企业在进行多元化股份混改时,本企业保留的股份应该不低于74.5%才对,也就是最多转让出去25.5%,差不多1\/4多一点点的股份(注意,这是对外公开转让出去的股份,并不代表公司真正的股权构成)。 而不管是友情支援,还是眼前的这种挂靠合作,一般来说,在缴纳要求的挂靠费用后,顶多让渡出1%的“单位股”就完事了。 况且撇开其余问题不谈,哪怕是光从商业角度出发,拿庆丰食品1%的股份换取祝阿喜相逢罐头厂3%的股份固然是让他小小地占了一番便宜;但那150万的现金和300万的授信额度就想拿走罐头厂30.4%的股份,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家单位是跟祝阿镇毫无交叉关联的钻探公司,而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份的科长又是在某些小圈子里声名赫赫的默默百炸操盘人,李骏绝对立马起身就走。 扫了扫杨默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又品味了一下这个年轻刚才那番隐约有些不耐烦且不容置疑的言语,李骏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趁着拿起杯子喝水之际,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 作为一个经常跟本地主管单位打交道的企业负责人,李骏非常清楚央企跟普通的国企是有很大区别的,也很清楚央企的“半官”特性。 如果对面坐的是一个普通国企的小科长,那李骏大可以认为杨默之前的态度大抵是初登重位之下的年少轻狂,以为天老大地老二老子老三的目空一切。 但央企里哪个能坐上科长位置的人不是人精,不是老狐狸?怎么可能表现的那么虚浮傲慢? 再说了,如果真的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眼前这个据说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短短大半年内就从一个小科员变成了正科级干部,从无到有地将默默百炸整出了那么大的阵仗,并且应对掉了那么多的明枪暗箭? 既然这位年轻的科长不可能是那种脑残的货色,而自己的罐头厂又不是那么拿不出手,那么对方之前的倨傲和不难烦就很有些值得深思了。 嗯…… 答应接受条件后,就可以开始对接下一步的工作内容了? 似乎,这里面所说的“下一步工作”,跟自己以为的工作,貌似、可能有些不太一样? 放下水杯,李骏笑得宛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乡镇企业干部,略有些阿谀地看着杨默:“杨科长,股份的事情可以商量,但却是不知……你们入股以后,下一步却是对喜相逢罐头厂的工作有什么安排?” 嗯? 这是在问我能给出什么样的价码? 没有把目光仅仅局限在那些死板的资金数字上……这位李老板,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肤浅啊! 杨默眉头挑了挑,看向李骏的神情虽然依旧平淡,但对于这个西装里穿了两件毛线背心的中年人的评价却高了几分。 不过杨默却并没有回答李骏的这个问题,眼中露出三分兴趣之色,总算正面打量了这个中年男人两眼:“李经理,我很好奇,以你们罐头厂的规模和祝阿镇的实际情况,应该不至于急着寻找挂靠单位的……所以,能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么?” 这话虽然听起来平淡无奇,但却给出了两个关键点: 第一,你们祝阿镇的情况我了解,以你们罐头厂现在的规模和那边在省内足以排的进前二十的干净氛围,我不太相信你来挂靠钻探公司是为了寻求庇佑……或者说,在那种环境下,你的罐头厂都需要被治理的话,那么这其中的因果之大,我就需要好好思量思量,看是不是该让你挂靠了; 第二,不要想着骗我,如果你给出来的答案无法说服我,那么对不起,我不会泄露任何下一步的任何计划。 见到杨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反问起自己过来的缘由,李骏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比自己以为还要强势之余,对于自己的猜想却是更笃信了几分。 钻探公司这边一定是马上有大动作,否则不会无视一个月前的那份公函提前开放挂靠窗口;也不会给出这么苛刻的条件,非要拿到拥有一票否决权的33.4%股份。 虽然李骏没有看过《狂飙》,但风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却并不稀奇……当初庆丰食品不也是被逼着割了偌大一块股份出去么,可结果呢,人家明面上损失了34%的股份,却换来了一个价值百倍于当初庆丰食品的项目。 嗯? 庆丰食品? 想起圈子里关于庆丰食品那些碎片化的信息,李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气息忽然急促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愈加谦恭了起来。 “杨科长,我也不瞒您,其实就本身而言,我们喜相逢罐头厂是不应该担心如今的风向的。” “虽然我个人在罐头厂里的股份高达46%,但六年前厂子是靠着我拿出所有的家当,外加东借西凑好不容易搞来的30万才慢慢盘活的,而且这几年也都是我在全国各地跑订单、跑人情,这才陆陆续续给喜相逢罐头厂添置了三条生产线,最终发展到如今规模……毫不客气的说,我一个人拿了厂子近半的股份,厂里的大部分老少爷们,是没有意见的。” “其实不只是厂里的老少爷们没啥意见,就连镇上甚至是县里,其实都没啥意见……跟其它的私企不同,我们厂虽然的确有漏税的情况,但那是因为镇上请的财务她自个也不懂这个,而且漏的也不多,后来查出来后也都全补上了。” “可以说,我们罐头厂在当地,是算得上号的纳税大户,而且赚的钱也是堂堂正正的……虽然时不时的也会有一丢点小状况,但绝对没有任何违背原则的问题!” 很有些自豪地自我吹嘘了一番,李骏的表情却逐渐苦了下来:“不过,虽然我们厂经得住查,但我个人的股份占比过高却着实带来了些麻烦;” “虽然莪们镇上的主管单位其实都挺不错的,不但不喜欢乱伸手,还不喜欢乱管,甚至今年还找我谈了好几次话,让我不用担心风向,好好抓好生产和销售,多为村里的乡亲谋口饭吃就成。” “但问题是……架不住今年的风越吹越大啊!” 说到这,李骏的表情露出一丝郁闷和狂躁:“镇上的领导虽然都指着我好,指着我能为四里八乡的乡亲多谋条出路,并且也愿意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护着我们厂;” “但问题是,如果是县里,甚至是省里要较真,他们也没法啊!” 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吧,这几年我赚的也真的不算少,只要能保住这个我一手扶起来的罐头厂,趁着麻烦还没上门,主动交点股份出去也是没什么的。” “可问题是,据说上面有心想要让我们跟县里面的两家罐头厂重组……这就让我无法接受了!” “杨科长可能不知道,县里的那两家罐头厂我去看过了,明明加起来有着近两千号职工,却只守着五条线快二十年前的生产线过日子,生产的也全都是些黄桃罐头、鸭梨罐头和苹果罐头这几种老掉牙的玩意;” “这些盖子都生锈了的产品,甚至连我们齐河县都冲不出去,全靠县里面的十几家兄弟单位扶持,这才半死不活地留了一口气……真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这两家国营罐头厂不管是技术还是管理,甚至是经营,都糟的一塌糊涂。” “杨科长你也知道,像这种重组,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喜相逢罐头厂给那两家国营罐头厂续命……这已经很难令人接受了;” “但实际上我更难以接受的是另一点……据打探到的消息,重组之后,股份需要按资产和职工数量重新划分不说,新厂长也会从两家国营罐头厂的原厂长里面选出来……也就是压根底就没我什么事。” 说到这,李骏烦闷地吐了口气:“这喜相逢罐头厂就跟我一手操持大的孩子一样,即便是不为我个人考虑,但我又怎么忍心看着它就这么被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带进死胡同?” “再说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祝阿镇之所以能在短短的十几年里就能从一穷二白,变成如今还算过得去的景象,靠的就是父老乡亲之间相互扶持……我要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厂子被折腾废了,我怎么跟那些父老乡亲交代?” 微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后,李骏看了一眼始终古井无波的杨默,苦笑一声:“杨科长,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这真的是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杨默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基本信。” 这话并不是在敷衍对方,华夏的社会风气彻底转变,其实要从1990年的年底开始算起,然后在九十年代中期基本定型。 在这之前,虽然不乏有精致利己的“聪明人”,但同样不缺被乡土人情所绑架,在宗族思维惯性下把全村的利益放在第一考虑顺位的人……这些人虽然未必都是老板,而且成份复杂,有好有坏,但这种思维模式的确算不得罕见。 虽然深受树人先生影响的杨默从来不惮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但不得不承认,从概率学上来说,祝阿镇这种在后世也是被视为齐鲁模范乡镇的地方,的确更容易出现这种把群体利益放在个人利益前面的人。 但杨默这具略显矜持的答语在李骏耳朵里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基本信? 那就是基本不信啰? 李骏苦笑了一下,也对,国企里面的人,怎么会相信自己说的那些? 看见李骏眼中闪过的那丝自嘲和失落,杨默没给他发酵情绪的时间,径直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想着来挂靠我们钻探公司?” 见到杨默问话,李骏刚刚想要抬起的屁股只能不动声色地重新落在了沙发上:“杨科长何必明知故问?” “之所以想要挂靠贵公司,无非就是因为贵公司是央企,与普通的国企和行政单位不是一个系统的,只要挂靠成功,那么跟齐河县那两家国营罐头厂的重组工作,自然只能告吹……钻探公司在临邑县,齐河县那边就算再能耐,也不能把手伸那么长。”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经理是不是把挂靠这两个字想的太万能了,虽然我们的确跟地方国企和主管单位不是同一个系统的,更齐河县更是分属不同的地域……但大家都是公字一系,只要齐河县那边发函请求帮助,区区一个挂靠单位而已,解除关系又不是什么难事。” 李骏摇了摇头:“杨科长说笑了,齐河县那边不会轻易这么做的。” 杨默饶有兴趣地扫了他一眼:“哦?” 李骏笑了笑:“因为你们是西南央企……我这几年跟本地的行政单位打的交道不算少,县一级的单位也很熟悉,我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杨默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理由,但不够充分……你也说了那两个国营罐头厂光职工就有近两千号人,想必加上家属后,不会低于三千之数,为了三千人的吃饭问题,想必齐河县那边是不介意小小委屈一下的。” 李骏颔首,表情变得无比认真:“这就是我之所以想要挂靠贵公司的第二个理由……贵公司在三产项目运作这块的名声极高,我们喜相逢罐头厂的基础并不差,只要贵公司愿意让我们挂靠,并且给予一定的指点,齐河县那边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嗯? 杨默皱了皱眉,一时没弄懂李骏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骏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杨科长,可能您平时比较忙,所以对于外界的一些情况不是很了解……当然以您的身份,可能也未必稀罕去听外界对你们的评价。” “其余的我不方便说,但您只需要知道,贵公司今年风头之盛,可谓一时无两……别说我们齐鲁省了,就算是中原地区,乃至全国范围内,今年可能也没有第二家单位能像你们这样频频见报。” 说着,李骏数了起来:“默默百炸、817肉鸡饲养项目、化解临邑县三角债问题、乡村基层债务置换模式、临邑县菜篮子工程,以及你们最近豪掷2个多亿一口气捐建100所希望小学的事情……” 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不管是哪一个项目,单独拎出来都算得上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而贵公司短短一年里竟然马不停蹄地涉入到了那么多大项目里,而且基本上都取得了不容小觑的成绩……虽然只有化解三角债的工作、乡村基层债务置换模式和希望小学的事迹上了全国性官方报纸,但实际上,打从下半年以来,你们做的所有动作,齐鲁所有的县份,都在那仔细盯着呢。” “嗯……杨科长在央企待的时间可能比较长,负责的也都是大事,因此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 “我曾于无意间听到齐河县的一位领导说过,贵公司今年做的这些大事,除了捐建的那一百所希望小学之外,其余的都带有浓浓的实验性质,并且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其取得的成就,甚至都已经进入到了内阁的视线里……正是因为如此,贵公司才会被各县如此关注。” 说到这,已经收起了阿谀笑容的李骏定定地看着杨默:“杨科长,您应该很清楚在当下这个时节,这意味着什么;” “贵公司在今年使出的种种手段委实有些高深莫测且思虑深远,谁也不知道你们随手布下的一颗棋子究竟会有着何等的妙用;” “所以,即便是三千人的吃饭问题非同小可,但齐河县绝对不会、也不敢在没有彻底确认之前,就向贵公司发函,讨要一个规模并不算小的罐头厂的……这已经不是放不放的下脸面的事情,而是会不会被认为是干扰实验的站位问题!” 看着眼前一脸严肃和敬畏的李骏,杨默有些愕然。 他其实真的没想到钻探公司今年因为擂台赛而折腾出来的这些事情竟然已经进入了内阁的视野……毕竟在后世生活了太久,他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也并不觉得几个加起来不超过四个亿的县级项目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说实话,相较而言,王一诺主导的那个腹死胎中的大型石油化工产业园进入到内阁的视线里反而更容易让他接受。 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前的李骏一眼,虽然齐鲁素来对进入体制这种事情很狂热,对于体制内的一些弯弯道道也颇有些全民研究的味道,但现在只是八十年代末,即便是需要经常和本地主管单位打交道,但一个尚不发达地区的乡镇企业负责人竟然可以把这些看不见的东西说的头头是道……这事怎么看着都有些脱离了他的认知范畴。 李骏看出了他的疑惑,当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杨默见状,也不深究,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希望挂靠我们钻探公司后,凭借着自身的优秀条件被看重,然后扶你一把,稍微折腾点什么动静出来,让别人误会点什么,于是在投鼠忌器之下,跟那两家国营罐头厂重组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骏点了点头:“没错,为此,就算多付出点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话无疑是在向杨默承诺,只要他肯让喜相逢罐头厂挂靠,并且指点对方折腾点动作出来,之前的股份要求,他们可以考虑。 杨默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李经理,万一我只想给你一个挂靠名额怎么办?” 祝阿喜相逢罐头厂的体量和规模虽然远远无法跟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单位相比,但公正地来说,放在八十年代末的北方,已经是个非常不小的乡镇企业了,要不然齐河县也不会想着让他跟两家国营罐头厂重组。 同一句话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份量可能天差地远; 同样的,以祝阿喜相逢罐头厂现在的规模和效益,李骏嘴里的“整出点小动静”,自然也不太可能真的是小动静,所以一家央企不愿意费那么多精神去折腾也实属正常。 然后李骏听到杨默的话之后,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杨科长,你不会的……如果真的只想给我们一个挂靠名额,你们就不会非要把股份要求锁定在33.4%了。” 说着,李骏也没有继续绕来绕去,将身子一直,一脸诚恳地看着杨默:“杨科长,相信我,只要您肯亲自出手点拨一下的话,我们喜相逢罐头厂不但可以摆脱被重组的命运……而假以时日,您的麾下,定然也会出现第二家规模堪比庆丰食品的下级单位!” 说到这里,李骏无比认真地补了一句:“相信我,喜相逢罐头厂的底子比当初的庆丰食品更好,在本地的社会关系和群众关系也比当初的庆丰食品强的多!” 哦? 其实你此行的重点是我出手“点拨”,而不是挂靠在钻探公司名下? 除此之外…… 不是“钻探公司的挂靠单位”,而是“我的下级单位”? 杨默看着眼前这个敞开了将自己小心思说出来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说一说你们厂里面的硬件设备和技术情况,以及目前的主打产品和通路销售数据吧……顺便一说,像你们这种规模和资源基础的单位,在挂靠合作之前,最起码得签订一笔400吨的高价蔬菜采购协议才成。” 400吨高价蔬菜? 这是什么跟什么? 钻探公司不是石油系统的么,怎么改卖蔬菜了? 一头雾水的李骏巴巴地看了杨默一会儿,察觉到对方刚才的语气与之前的古井无波大不相同,琢磨了一下后,顿时大喜过望:“成!400吨?没问题!” 第250章 仅存的文化pua窗口(1) 职工家属南区,7排7号。 这大抵是个非常不友好的位置,由于外面就是盐碱荒地,处于整个职工家属的最边角的这座小院子虽然的确会比同排的其余房子大上微不足道的那么五六平米,但安全系数却是直接下降了至少一个档次。 当然,上述情况还是仅限于普通人,如果住在里面的是个单身女性,而且还是个以容貌出名的单身女性的话,那直接将其划分为橙色警戒区都毫不为过……要知道,这里可是靠近后仓村,而不管什么时候,农村里都不缺讨不到老婆的单身汉,一堵四米左右的围墙而已,想想办法总归是能避开上面的玻璃渣子翻过去的。 不过住在这里的穆大小姐虽然的确是个令人见之不忘的大美女,但她显然并不是那些普通的单身女性可以比拟。 于是找在今年开春之初,钻探公司便以养鱼的名义,在职工家属南区外面挖了一个超过30亩的大池塘,将整个南区外围半包围了起来,而且靠的极近,就差贴着围墙了;于是就此杜绝了外人从盐碱地方向靠近来的可能性……而好死不死的是,看守鱼塘的小房子,就设在7排7号围墙外的五米处。 ……………… “啪~” 随着一声轻质合金触碰铁窗栏的清响,土狗同学郁闷地把鱼线收了回来:“穆姐姐,你这什么鱼竿啊,一点也不好用!刚才明明都有鱼儿咬钩了,我这边却上不了劲……白瞎那几坨鱼饵了!” 趴在“卅”字型铁窗栏上的吕莹莹愤愤不平地将探出窗外的那根七米长的细长鱼竿一截一截地收回来,扫了扫屋里面空荡荡的水桶,语气里写满憋屈:“这什么事!!我以前就削根竹条跑河里面去钓鱼,半天就能钓上来十几条,现在倒好,换上了这死贵死贵的玩意,还是在鱼塘里钓,结果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一条鱼都没上来……这外国的鱼竿也不好使啊!” 正在暖气片旁的矮桌上忙活些什么的穆丽雅闻言笑了起来,肯定似地点了点头:“没错,肯定是这破鱼竿的问题,我之前试了几次,也是一条没钓上来……等开春了,咱俩去寻几根好点的枝条自己做鱼竿,咱两姐妹争取把这塘子里的鱼全部钓上来!” 职工家属南区外围多了一个大鱼塘后,虽然激增的蚊虫给职工们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但在短短几个月内却增加了一个颇有些特色的人文景观……垂屋钓鱼。 也不知道负责这个鱼塘的职工食堂是怎么想的,对于那一根根或从屋顶,或从窗户里探出来的鱼竿视而不见,于是钻探公司的职工们便愈加得意放肆了,每逢周末,南区这一块都聚集着一大群想要大显身手的钓鱼佬,将屋顶挤占的满当当不说,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扛着梯子来,直接站在围墙一侧甩杆……没法子,这个鱼塘的管理措施很有些诡异,要是不在住宅区这一侧甩杆的话,抓住就要罚款20. 当然,扎堆在这里钓鱼的基本都是菜鸟……真正的钓鱼佬从来不屑于在鱼塘钓鱼不说,一年至少空杆三千八百次的他们也知道,只要食堂不放水,鱼塘里面的鱼儿其实比河里面的更难钓,那么多傻鸟挤在一起,除了给食堂那些家伙省却了一大笔饲料费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嗯…… 这是某个姓杨的老空军在穆大小姐数次无果而归后告诉她的。 其实钓不钓得上鱼无所谓,穆大小姐从来对鱼这玩意没啥兴趣,坐在屋子里朝窗外伸杆子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外加想要搞清楚为什么杨默和自家父亲为什么对钓鱼这种又腥又累的活动这么感兴趣罢了。 不过今天并不是周末,她缩在家里窝了整整三天并不是为了偷懒,以默默百投副科长的名义把自家的土狗妹妹调过来,也不是因为见到对方这段时间太累,想要假公济私地让这丫头奉旨偷懒。 仔细将手里的那一大叠信笺纸和矮桌旁一地的各色零碎对照了一番后,仅着一身薄毛衣的穆丽雅舒了舒自己纤细诱人的腰身:“莹莹,杨默那家伙什么时候过来?这都下午两点半了,再不过来今天的事情就忙不完了!” 正在跟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鱼线和上面的枯草奋战不休的土狗闻言,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并不是在休假,眨巴眨巴眼睛后想了想:“应该快了吧……我昨天已经给他说了,让他早上忙完就过来……要不我跑一趟,把他叫过来?他可能忙忘了。” 穆丽雅摇了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忘掉?想来那边肯定有更急的事情耽搁了……你也跑这一趟了,他现在手上的要紧事着实多的很,打乱了他的工作步骤就不好了。” 土狗同学闻言,撇了撇嘴:“能有多忙?羊屎蛋这家伙每天不基本还是按点下班?回家以后不照样躺在摇椅上装大爷……我也没瞅见这货把文件往屋里带啊!” 穆丽雅笑了起来:“加不加班跟手里的事情多不多没有必然关系,杨默这人很讲究工作效率,也很讲究公私分开,这是一种生活态度……虽然大部分人到了他这种位置上后会因为客观原因做不到这一点,但那是能力所限,不得不靠加班来弥补,但以杨默的能力,却犯不着这样。” 穆大小姐这话是有感而发,表情也有些唏嘘,想必是想到了自家那个面目可憎,每天必然熬到晚上一两点才睡的父亲。 土狗同学翻了个白眼,心说羊屎蛋那个家伙当上科长以后,其它本事还没看出来,但使唤人的本事却是有目共睹。 默默百投七十多号人像一堆走灯纸片人似的被他连轴使唤个不停不说,连总经办、工农科、庆丰食品和夏留通销社这段时间也没落下一天安宁……就这也能算本事? 话本上那些真正有本事的英雄好汉人家都是单打独斗,只身杀个七进七出的好不好! 正当土狗同学想要吐槽点什么的时候,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铁定是羊屎蛋那个牲口来了……我开门去!” 这种毫不见外的乱杂敲门声铁定是杨默,土狗同学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后,便撒着欢套上了拖鞋,连棉外套也不穿,就这么奔了出去…… ……………… “咦?蒙蒙,你也一起来了啊?” “吕姐姐,师父让我过来涨点见识,说是对我以后有很大帮助,所以我就跟着师父一起过来了。” 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穆大小姐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地就把那叠信笺纸藏到了矮桌细下,然后起身走到衣架旁,就想把那件呢绒风衣穿上。 听到屋外某人与土狗同学又开始了常规互损;穆丽雅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风衣穿上,回坐到矮桌旁,又把那叠信笺纸取了出来,然后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 “哟呵~可以啊!大小姐你这屋子里的暖气可比我那屋里强多了……不行不行,下个星期开会的时候可得好好反应这个问题,锅炉房那边不能这么区别吧!?” 一走进屋,被里面的热浪冲的一踉跄的杨默便嚷嚷了起来,脱了鞋后,毫不见外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丢在那个充满古板意味的绿色真皮沙发上……不得不说,十一月初就全功率供暖,委实有些用力过猛了。 穆大小姐横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沙发旁把这货的外套拎起了起来,然后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多走两步都不成?挂个一副能费你老人家多大的事?” 看着穆大小姐那副被浅棕色的薄毛衣衬托的愈发凹凸玲珑的身段,杨默觉得有些喉咙发干,瞥了瞥一旁被那件老式粗线毛衣整的有些身段臃肿的土狗同学,又瞅了瞅正在犹豫是不是也要脱掉外套,把自己那副豆芽身板亮出来丢人现眼的小徒弟…… 某位大官人过了几番眼瘾后,面目如常地盘膝坐到了矮桌前的花色地毯上,伸手从矮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一颗撒子丢进嘴里,然后招了招手:“都坐下,赶紧开始忙正事吧……让我见识见识两位大才女折腾出了点啥东西出来。” 有些嗔怪似的横了他一眼,穆大小姐脸上不易察觉地浮现了一丝浅红,刚才这货那几下小动作可没瞒过自己。 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一下表情有些拘谨的白蒙蒙一眼,穆丽雅从旁边拿了两个灯草芯蒲团放在了二人旁边:“毯子硬,坐蒲团上吧。” 说完,便施施然回到了主座上,在那个远较寻常要大的多的矮桌上操弄了起来。 额…… 毯子硬? 第一次进入穆大小姐屋子的白蒙蒙,有些不太理解地探手按了按屁股旁边的毯子。 手感柔顺而带有弹性,触之细腻,丝毫没有扎手的感觉,明显是上等工艺编织而成的羊毛毯; 而且这厚度…… 起码也有三公分朝上吧? 这么厚的羊毛毯,你给我说硬? 扫了扫这间其实并不是很大的客厅里那些以某种她形容不出来的规律摆放着的精致装饰品和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物件,白蒙蒙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偷看了正在一脸傻乐地抱着撒子啃的土狗同学一眼,原本有些弯曲的身子,不自觉地直了起来…… ……………… 在众人的屏息凝气中,穆大小姐以一种优雅而玄妙的韵动,从矮桌上的竹筛里取出两枝半绽的秋菊,以一枝一叶的规格将其剪下后,轻轻将其送入一个素净的桶状大号玻璃薄瓶中。 如是反复,又剪了一束红彤彤的火棘果,和几小枝深绿色的石榴叶进去。 轻轻合上一个原色的带孔木塞,穆大小姐轻探玉手,用竹夹从旁边的陶盒里取出一枚塔香,在那个木塞的正中间,不多不少,刚好将那个中孔覆盖。 嗤啦啦~ 随着一阵混杂着柏木清香的硫磺味传来,塔香被点燃,然后令白蒙蒙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缕乳白色的青烟并没有如同她以为的向上飘去,而是如同溪流般顺着那个看不见的孔洞流到了瓶中,将那朵本就以一种非常玄妙的摆放姿态陈列在玻璃瓶中的菊花,渲染得似真似幻……而随着瓶子里的烟雾逐渐变得浓稠,那束红色火棘果若隐约现了起来,在一阵阵呼吸般的微红衬托中,位于瓶身上半处,始终没有白烟侵扰的那束黄色秋菊,显得愈加的不似凡物。 “青烟不堪剪,无物结同心。” 轻声低吟着,穆丽雅又探手而出,从另一个竹筛里取出一朵正在盛开着的粉紫色花朵,用小剪刀将其花蕊剪掉后,将其从花托处断落,轻轻放入一盆清水中,仅以木勺舀水反复轻柔冲洗。 三遍之后,穆大小姐品伸出手去,将这朵白蒙蒙略有些眼熟,但却又一下子无法确定名字的花朵小心翼翼地捞了起来,然后平放在一个底下似乎已经放了些什么东西的无色琉璃茶盏上……也不知道这朵花的尺寸是不是精心筛选过的,刚好就卡在了琉璃茶盏的杯口上,浮空而座。 拿起一块素色的棉巾轻轻擦去手上的水珠,穆大小姐又取出三个仅可一拳而握的小瓷罐,扭开盖子后,微微倾斜,向众人展示了一番瓶里的所盛之物; 拿起明显就是特制的超小号银色茶勺,分别向原本的花蕊部分拨放了些许一瞧就知道是龙井的扁平绿茶、干金银花、陈皮。 提起铁壶,沸水定点低冲,以小水环壁结尾。 白蒙蒙看着那一盏已然开始变得粉色晶莹的茶汤,以及由卡在花朵中心的茶叶和金银花形成的新花蕊,小嘴忍不住o开,然后不自觉地将面前的琉璃空杯向前挪了挪。 没有几个女生能抵御的住这种可爱而愉悦的颜色……更何况这是在万物肃杀的初冬? 见到她迫不及待索茶的样子,穆丽雅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立即分茶,而是又从小竹筛里取了一朵花,重复前面的动作;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洗碗花朵之后,穆大小姐却是用镊子将形状最好、个头最大的花瓣一一拔下,然后以一种随意而又充满舒雅的姿态,将其贴在三人的茶杯内壁。 等到这一切做完后,穆大小姐这才蜷曲兰指,用最常见的三指法捏起琉璃茶盏,将已经变为粉紫色的茶汤注入到三人面前的茶杯里。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木槿昔年,浮生未歇……请饮。” 穆大小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全然不见寻常茶艺师的温婉亲和,反而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看着自己眼前那一杯宛如半开桃花的茶汤,鼻腔已然被那股淡淡的松柏木香所侵染的白蒙蒙瞅了瞅不远处玻璃大罐里始终以一个玄妙的姿态勾勒出不同姿态的白眼,以及那朵始终凌傲在白烟上方的黄色秋菊,小姑娘有种身处幻境的感觉。 一杯茶…… 原来可以喝的如此雅致的么? 在自家师父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的小徒弟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地抿了一口。 稍微有点苦。 这是白蒙蒙的第一感觉,或许是因为茶盏里拢共也没放多少茶叶的缘故,这杯花茶的茶味并不浓,但苦味却并没有比正常泡出来的茶汤少多少,而且苦味有些复合,并不是只有茶叶的苦味。 方才一皱眉,白蒙蒙就被舌尖后续传过来的滋味吸引住了。 微甜,而且是带着橘皮香味的复合甜感……大约是因为刚才陈皮? 再然后…… 香! 非常的香! 或许是因为以鲜花为皿,里面冲泡的又是干金银花的缘故,这杯茶汤的香味并不霸道,但却意外的后劲悠扬,且带着一种所有香料都无法给予的生机感。 嗯…… 这么说吧,不管是茉莉花茶还是铁观音,它所带来的香气最多只能停留在口腔表层,但这一杯茶的香气却是能浸润沉淀进舌尖里……虽然这种“肌理生香”的感觉宛如划过天空的流星一般,会在短短的十余秒里消散殆尽,但这种红颜转逝的感觉,反而更加令人迷恋。 “师父,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 一杯茶汤下肚后,念念不舍地放下了杯子,白蒙蒙小声地问道。 正在拿着一张信笺纸仔细看着的杨默闻言,扫了一眼表情的穆大小姐,径直就把那张纸递给了她:“自己看。” 白蒙蒙见状一愣,有些不太敢接。 她跟在杨默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师父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跟当下的主流观点不太一样。 比如说保密这一块,除非是涉及到军事和重大科技项目,否则目前国内在民生领域的技术和经营这一块,完全没有任何保密意识……不但没有保密意识,人家来参观学习的时候,甚至恨不得把所有的步骤和需要特殊处理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就差手把手地交了。 但杨默对此非常反对,在他经手的项目里,不管是炸鸡排的腌料配比,还是默默百卤的卤料配方,全都是机密,除了他和研发团队之外,任何人不准打探和偷窥,否则便是纪检科直接介入……除此之外,在制作环节,这些项目也是做了诸多防范措施,所有的配置环节都是拆开来由不同的人员流水化作业,而且在采购上,他也是玩足了花活,给采购部门的清单里,永远都会有一些其实无关紧要的调料,而且制作部门每个月也会刻意浪费掉一些其实多出来的原料。 因此,知道自家师父对于技术保密看重程度的白蒙蒙这才一下子没敢接过那张单子……很明显,穆大小姐刚刚泡的那杯茶,放在当下绝对算得上独门秘籍,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几百上千万的合作项目,她实在是没这个胆子看人家的配方。 见到自家这个素来跳脱的小徒弟眼下这么一副没胆的模样,杨默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资料,看了看就看了呗……左右不过是为了给海外那些冤大头凑的花活而已,只要你别嘴巴上不带把门,无所谓的。” “给海外那些冤大头凑的花活?” 白蒙蒙有些发懵,一时没搞清楚这是啥情况。 杨默还没说话,旁边跟她关系不错的土狗同学就解释了起来:“你师父前个月不是给穆姐姐建议,让她跟南洋的陈先生他们聊一下,看能不能双方合作一把,在岛国开一些连锁的药膳坊。” “喏,要不说陈先生是真正的爱国华侨呢,上个月穆叔叔托人问了一嘴,人家立马就答应下来了,并且表示岛国那边的铺面和房租他们来搞定,并且只占65%的股份;” “但问题是,以现在岛国的物价和房租水平,要想让这种小众项目盈利,那必然是要走高端路线……而且由于这是一个实验性质的项目,陈先生那边也不可能投太多的资金过来,将这些药膳坊装修成皇宫。”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这个项目打算走轻装修重装饰的路线,然后通过设计一套繁杂且充满格调的仪式,把身价抬起来……正好岛国又特别吃这一套,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穆姐姐的头上。” “嘿嘿,瞧见没,刚才整的那一出还是够唬人吧?穆姐姐刚才演示的就是我们研究出来的,等客人入座后,所必须做的氛围营造。” 氛围营造? 通过繁杂且充满格调的仪式,把身价抬起来? 白蒙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望了那个依然还在云雾变幻的大玻璃罩一眼。 我是说为什么非要放朵菊花进去当主景,而且非要用一个清冷到毫无装饰的玻璃瓶子来呈现这么如梦似幻的景色,我是说这位大小姐始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呢,闹半天是针对岛国那边的冤大头整的。 小心翼翼地接过杨默递过来的单子,白蒙蒙皱了皱眉头, 《木槿花馔饮》? 我是说这花怎么这么眼熟呢,闹半天是木槿花啊! 只不过,这都十一月了,从哪来来的新鲜木槿花?南洋那边空运过来的? 还没等仔细看上面的配方,白蒙蒙就又升起了一丝疑惑,虽然她的语文不算好,但毕竟也是知道“馔”就是把四时花卉做成的菜肴或点心的意思,而既然叫“木槿花馔饮”,那肯定是除了木槿花茶之外,还有木槿花食。 可这木槿花饮有了,木槿花做的食物呢? 正当她还在疑惑之际,一旁的杨默却发话了。 “整体来说,大小姐你所设计的这套奉客礼还算不错,也把华夏的传统文化相对比较好地呈现了出来,但我最多只能给出七十分,拿来提升格调没啥问题了,但要想达到我们之前说的【文化pua】效果,却还是差了一些。” 七十分? 与怀疑自家师父是不是在鸡蛋里挑骨头的白蒙蒙不同,穆大小姐表情却显得极为认真。 杨默口中的“文化pua”其实才是这个连锁药膳坊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受限于体量,它未必会在药膳坊项目上赚多少钱,但后续针对岛国的一系列自主品牌出口项目能不能成功落地,以及能否取得预期中的效果,却在很大程度上依托这一系列的文化pua工作能否顺利进行。 而很显然,在如今已经颇为讲究格调和仪式的岛国,她刚才所设计出来地奉客礼虽然不是直接产生经济效果的,但却关系到一些群体对于华夏文化的第一印象和心智被抢占程度,委实是不能轻忽。 “杨默,刚才的那套仪式,有什么问题?” 穆大小姐毫不矜持地从矮桌下翻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拔开了笔帽,显然就要当场记笔记。 杨默见状,只是笑着指了指那个大玻璃瓶:“第一,虽然岛国非常追捧【刹寂】文化,我们的器皿选择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考虑这个,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要彻底向它妥协了……华夏文化是华夏文化,岛国的刹寂文化是刹寂文化,两者完全不同,作为一个更高维度的文化载体,我们也没必要太过迁就他们。” 穆丽雅想了想,最后微微点头:“好,在不影响观赏效果的情况下,我找玻璃厂再做一批出来……形体方面,莪让人搜集一下华夏文物素材,让设计师父发挥一下想象空间。” 杨默赞许地颔了颔首:“第二,采用插花的形式来提升格调,这个思路虽然很好,但具体花卉的选择却有问题;” “可能你不是很清楚,虽然菊花在岛国范围内拥有的地位不输于樱花,甚至在某些场景里的地位远远高于樱花,但我们预设的主要目标群体是岛国女性,而且还是那些相对有文化和社会地位的女性,因此这种过于肃杀和男权的菊花,我敢打赌,并不会如何讨喜……况且岛国喜欢的是白菊,跟咱们国家喜欢的金菊是两码事,穆大小姐的工作做的不够仔细啊!” 穆丽雅有些赧然,虽然她还不清楚这菊花怎么就跟男权扯上关系了,但既然杨默说岛国更喜欢白菊而不是金菊,那肯定不是在骗自己。 “那我们应该换成什么花?”既然菊花不是第一选择,穆大小姐就有些犯难了起来。 杨默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这简单,要是综合花卉的艳丽程度、品种繁多程度、四季通用性,估计没有什么能比月季更强的了。” 抬手阻止了穆大小姐的疑问,杨默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今岛国女性的思想空前地解放,甚至有些新女性思潮泛滥的迹象,她们对于国外的新鲜事物更容易接受不说,英国奥斯汀培育出来的现代月季也绝对不是你以为的如同我们的古老月季一样形体单薄……再加上齐鲁现在已经在推广大棚了,同在北纬30度附近,齐鲁这边一年四季稳定提供奥斯汀培育出来的现代月季并不是什么难事。” 穆大小姐皱了皱眉头,没怎么接触过新培育出来现代月季的她,自然无法想象这些玩意的缤繁程度,只不过鉴于对杨默的信任,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稍后会让人帮忙搞点奥斯汀的月季过来试试效果。 见到穆大小姐点头,杨默扫了扫始终有些迷迷糊糊的小徒弟一眼,也不去管她:“油炸蛋液木槿花……额,不木槿花天罗我吃过,那玩意无非就是吃个新奇,不用上了,咱么继续下一个单品验收。” 土狗同学闻言,顿时一脸兴奋地跳了起来:“好诶,好诶,下面由我来……【玉颜散】,羊屎蛋,你挺说过没?” 玉颜散? 杨默眼角跳了几下,大姐,你不是吧…… 第251章 (2) 轻轻地放下面前那个比茶杯大不了多少的小银碗,白蒙蒙有些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土狗同学口中的玉颜散,并不是什么粉末状的中药……或者说,与她以为的粉状中药不同。 之前呈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碗浓稠的米汤,里面肉眼可见地掺着一些棕褐色的粉末。 但有些古怪的是,这碗米汤里,并没有令人闻之色变的古怪药臭,反而是散发出一阵阵跟熟芝麻很有些类似的坚果香气,与米汤本身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愈发令人感到食欲大振。 事实上,这一碗玉颜散也的确非常好喝,浓稠的米汤与那些粉末混杂在一起,在口腔中形成了一种厚重而又层层叠进的醇香感。 瞅了瞅只喝了一口就放下的杨默,白蒙蒙接过自己师父递过来的那张信笺纸看了看,有些迷糊。 《玉颜散(膳饮方)》 苍耳子若干,以陶皿小火焙炒至干透焦熟,去其尖刺,研磨成粉,取一钱与米汤冲服,久服有驻颜祛斑之效。 信笺纸上的内容很简约,隐去了许多关键信息, 比如说要用何地、何时采摘下来的苍耳子为佳; 比如说这些苍耳子在炮制时有没有其它的注意事项或者特殊手法; 比如这一钱的苍耳子粉到底要跟多少份量的米汤冲服才合适等等。 原来是苍耳啊! 白蒙蒙总算明白了那些棕色粉末是什么,虽然惊奇于齐鲁路边随处可见,甚至被当成害草的苍耳竟然也能入药,而且炒出来的滋味那么香,但更令她注目的,却是“驻颜祛斑”这四个字。 不管什么年代,鲜少有真正不爱美的女人,只要是事关那张脸盘子的事情,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对应的,诸如雀斑、晒斑、黄褐斑等症状,对于女人而言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大敌! 瞬间,苍耳这种给北方地区女孩子小时候带来无数心理阴影,深恶痛绝了一辈子的玩意,在白蒙蒙眼中一下子就可爱了起来。 “师父,这玉颜散好,比刚才凉血解毒的木槿花茶更好……我敢打赌,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讲,岛国那边的女人,肯定会更追捧这个!” 白蒙蒙不敢去看穆大小姐,而是一脸认真地盯着杨默:“师父,你之前也说过,岛国那边现在化妆成风,一些女人甚至连自己的老公都没见过她们素颜的样子……化妆对于皮肤的伤害很大,我敢打赌,如果这个玉颜散真的有祛斑效果的话,她们一定会为之疯狂!” 杨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少在那拉一踩一,这些茶饮是按照十二个月茶饮的概念来设计的,不同时令提供不同的茶饮,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你秋分时节用于调理身子的茶饮和立冬时节用于保养美容的茶饮能一样?” 说着,杨默扫了扫面前那依旧还剩下来大半碗的米汤,然后转头看着土狗同学和穆大小姐:“我当然知道只要涉及到美容美颜的功效,这玩意肯定会收追捧……现在岛国的红颜经济依旧处于最高峰,只要这玩意知名度打开后,那肯定会给连锁药膳坊来带非常大的促进作用。” “但是,或许是给你们的时间太短,而需要设计的东西又有些太多,因此在一些方面上考虑没那么周到却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就我看来,这一碗玉颜散最好不要出现在药膳坊的菜单上……最起码,现在不能出现在药膳坊的菜单上。” 土狗同学急了:“怎么就不能上菜单了?这口味调的挺好的啊,而且我保证,只要经常喝这玩意后,真的可以祛斑的……医院的黄院长是这么给我说的,人家可是中医高手,不可能骗我!” 嗯…… 忘记说了,在杨默看来,钻探公司的职工医院是个不容小觑的小宝藏,就这么放在那发霉着实有些浪费,所以这次的动作,是有着黄院长和一众中医科室骨干的参与的……否则就凭土狗同学那半瓶水,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凑出那么多药膳单品? 杨默撇了撇嘴:“就算能祛斑又有什么用?华夏各种方子里,能祛斑的东西又少了?” “大姐,你要搞清楚,你们设计的这些玩意已经不是单纯的药汤,甚至也不是单纯的商品……它们是有强烈的文化属性在里面的,而且还担负着出海pk的重任!” 杨默有些痛心疾首地敲了敲矮桌:“其它的暂且不说,随便指出两条就足够你这个单品方案被拉出去枪毙!” “第一,如果说刚才穆大小姐演示的那套木槿花馔饮还能靠着颜值和仪式感构建壁垒的话,你这一碗玉颜散的壁垒在哪里?” “令人眼前一亮的美感?” “充满哲学意味和文化底蕴的仪式?” “独一无二的口感?” “都没有吧?说白了就是一碗冲了点苍耳粉的米汤而已,颜色脏兮兮的不说,口味也就是那样!” “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计划进军的是一个人均gdp高达2.48万美元的发达国家,而且这些单品锁定的目标群体还是这个国家里的中高收入群体,以岛国消费现在的疯狂程度,人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你拿我们日常的这一套去应付人家,能让人家买单?” 看着土狗同学愤愤不平地就要争辩,杨默赶紧制止了她:“别给说这是药膳,又能祛斑,只要有效果就行了……实际上,这才是你这碗玉颜散最大的问题所在。” 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给你们提壁垒,壁垒……为什么?” “岛国那些家伙的德性你们不知道?以津村株式会为首的那些岛国药企对我们这段时间提出的各种合作要求为什么那么宽容,这其中的原因你们不知道?” “那些家伙就是群贼!惦记着华夏中医药秘方的贼……对于这种人,我们要充分利用之余,也要严防死守!” “所以,你自己说说,你这玉颜散到底有啥技术壁垒可言?……是苍耳这玩意很稀罕?还是你炮制苍耳子用的那口陶锅全天下就你那一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玩意只要把苍耳小火炒熟了就可以,随随便便拿米汤一冲就能起效果!” 冷笑着对着有些赧然的土狗同学呵呵了两声:“这玩意介乎于民间药茶和民间药膳中的一种,根本没什么技术难度,由于不怎么登得上大雅之堂,所以以前也并不怎么出名,也没怎么进入到岛国那边相关群体的视线里。” “但你记住,那是以前,要是这玉颜散趁着这因缘会际之时,真的在岛国逐渐打开了名气,人家分分钟就能把你这方子解密!” “你信不信,解密之后最多一个月,岛国那边的药妆店里就会出现相同配方、相同效果的茶饮……这玩意又没注册技术专利,如此简单的配方也很难在国际上注册技术专利,人家仿你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接下来呢?你想过后果没有?” “华夏药膳坊里卖的那些高达两三千日元一碗的玉颜散,在药妆店里只需要两三百日元就能买到,而且效果和口味几乎一模一样……价值锚点破碎后,你想过这个连锁药膳坊项目会遭受到何等毁灭性的打击没?” “就算人家出于一些考虑,没有推出你这款玉颜散的仿品,但只需要在媒体上提一嘴你这玩意的主原料是华夏北方路边连狗都绕道的烂贱玩意,药膳坊项目的价值锚点一样会破碎……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忽然告诉你,你花上千块钱买的当潮名牌衣服,其实就是人家从路边捡了个蛇皮口袋,随便剪了个口子然后直接卖给你一样!” 吕莹莹闻言,在一旁灰头丧脸的垂着头,而旁边的穆大小姐表情也有些沮丧……这个单品当时她是投了赞成票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风控意识这一块,她始终比杨默弱了不是一点半点。 杨默见状,也没去继续打击这俩货,只是淡淡地说道:“第二点就更麻烦了,苍耳是有微毒的,而且也并不是任何群体都适用,虽然在咱们齐鲁很少听到有人因为这个出问题,但那是因为咱们这边的人体制问题,以及如今国内讯息不发达的缘故;” “但岛国不是华夏,两边的人体质差别很大,真要是不走运出上那么一两起安全事故,那这个药膳坊项目就可以提前关门了。” 说到这里,杨默提醒了一句:“这种强功效,但又有忌讳的药膳与成品药不同,成品药可以在包装上注明用药忌讳和不适用人群,而且还有药师在现场帮忙着解释;但药膳不同,它不可能这么干的。” “虽然之前我也设想过每一家药膳店都配备一到两名中医问询师来负责客户的初步问诊工作,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不管是从消费体验角度还是从我方的具体执行角度来说,都太难了。”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吃个饭还需要排队诊断固然很闹心,但提供足够数量的驻店中医同样也是一个不怎么现实的想法……中医其实远比西医难学,即便是只需要分辨来客会不会对药膳坊里的那几十道菜品适不适症,那也绝对不是在师父身边学个四五年就能搞定的事情。 见到穆大小姐不动声色地伸出脚,将几个瓶瓶罐罐的玩意推到矮桌底下,杨默哈哈一笑:“要不药膳的环节先到这?你们重新梳理推敲一下,明后天我再过来验收?” 正在偷偷把几页信笺往背后藏的土狗同学闻言,顿时舒了一口气,立即嚷嚷了起来:“没错,没错!之前时间紧,好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推演,药膳的事情明后天再说……咱们赶紧把第二波中成药的爆品方案定了,这才是大头!” 第二波中成药? 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的白蒙蒙有些发懵,求助似地将视线投向了自家师父。 杨默见状,小声解释道:“之前不是跟津村株式会合作的莲香散,额,不应该是叫莲香膏项目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么?我觉得岛国的其余汉方药公司可能对这种项目也会感兴趣。” “所以一个多星期前,我们去帝都的时候,顺便拜访了一下岛国使馆的相关工作人员……不出所料,有成功案例在前,对方也很感兴趣,也愿意帮我们对接岛国的汉方药企;” “这不,就在五天前,人家就发函过来了,说是下个星期有一个由数家岛国汉方药企组成的小型交流团会过来参观……嘿嘿,这可是大生意。” 白蒙蒙顿时恍然,原来是这事啊。 拜杨默等人上次的帝都之行,这段时间很有些外国企业即将过来参观洽谈的消息,白蒙蒙也知道这事,只不过她这段时间忙的连五小时睡眠都无法保证,自然也没这个闲工夫去关心到底有哪些企业会过来。 再说了,她已经习惯了杨默“主内”,穆丽雅“主外”的工作分配,因此对于外贸类的项目一直也不怎么上心,自然就更加不会上心这种事了。 不过没想到…… 其实穆大小姐的外贸项目,尤其是那些重要的外贸项目,也是要指着自家师父来审定的? 察觉到这一点,白蒙蒙开始得意了起来。 像这种多家单位组成的交流团,规模越小,反而级别越高,价值越大。 ……………… “第一个产品……乌发膏。” “产品形态:丸剂。” “功效:补血养阴,须黑发,润泽肌肤,美容颜,延缓衰老。” ““配方来源:《积善堂经验方》。” “方药:制何首乌1000克,茯苓1000克,当归240克;枸杞子240克,菟丝子20克,牛膝240克,黑芝麻240克,补骨脂120克……这里面的枸杞子、牛膝两味原料,我方都有产地品质优势;而制何首乌和补骨脂则具有炮制技术壁垒,基本符合你前面提出来的要求;” “制法:将上药先研粗末,加水煎熬,共3次,过滤;合并滤液,文火浓缩,加蜂蜜适量,调匀,密封储藏后手搓为丸。” “初拟规格:15克\/丸,12丸\/盒,终端售价870日元。” “用法:每服1丸,1日3次,白开水冲服,大约两月开始见效。” 很有些得意地亮了亮手中的那一颗跟龙眼差不多大的黑色药丸,土狗同学开始卖弄起了她的半桶水:“何首乌性微温,味苦而涩,《本草纲目》说:能养血益肝、固精益肾、健筋骨、乌髭发,为滋补良药;不寒不燥,功在地黄、天冬诸药之上”。 “现代药理也认为,何首乌含卵磷脂及蒽醌(ēn kun)衍化物,能阻止胆固醇在肝内沉积,减轻动脉粥样硬化,有强壮、润肠、促进血液新生的作用。黑芝麻、枸杞、当归、茯苓、牛膝等药均为补益之剂,合而用之,有乌发美容,抗衰老之功。” “也就是说,这是一丸多功能药剂,既能黑发,又能强身健体,甚至还有一定的生发效果……你不是说岛国人压力很大,掉发严重,但又很看重头发么,这玩意卖的也不算贵,到时候一定大卖特卖!” 杨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下一个!” 下一个? 意思是这个瞧不上啰? 土狗同学大怒:“为什么!?” 杨默撇撇嘴:“第一,我们目前在岛国最重要的终端渠道是药妆店,既然是性质模拟两可的药妆店,就一定要学会规避风险……但凡是需要入口,但又真正具备较强功效物质的药品,最好不要将其列为第一优选序列……你这乌发丸里面含有菟丝子和牛膝,严格意义上已经是接近处方药范畴,以后如果岛国药企想要整你,有的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第二,这玩意说到底最大的功效物质就是何首乌,跟人参一样,走的是料本位路线;从广义角度来讲更容易形成品类心智抢占,而非产品心智抢占……可替代性太强,作为产品线的补充或许没什么问题,但要作为主打产品,却是先天受限!” 说罢,杨默总结道:“简单一句话,无法形成真正的技术壁垒,而且长达2个月的见效期,也无法形成无法有效形成心智区隔和效果碾压。” 与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不同,上辈子做过外贸的杨默很清楚,岛国的药妆店里的各种打着汉方药名号的产品,与国人以为的传统中药有很大的不同,里面全是科技与狠活,甚至不乏有镇痛成份和激素的存在……这里面有很多因素,但归根到底,还是岛国消费者急于追求效果造成的。 因此,即便是出于普通意义上的商业考量,他也不会把这种平稳见效的产品在当下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刻当成拳头产品推出去。 ……………… 土狗同学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明白了上一个单品存在的问题之后,立马翻出一张信笺纸,外加一个小瓶子递了过来: “既然最好不要入口的产品,也最好不要跟处方药沾边,还要有技术壁垒,目标群体又是女性,那这款改进型的【鹿角涂面方】怎么样?” 鹿角涂面方? 杨默看着那小半瓶乳白色的膏体,拿起了那张信笺纸: 方名:鹿角涂面方。 来源:《千金翼方》。 适用人群:脸部干燥、肌色暗哑、血气两亏生斑者。 初拟规格:60克\/瓶,终端售价6870日元。 功效:补肺肾,祛风和血,常用涂面,令老如少,面白润如玉。 方药:鹿角一支,川芎60克,细辛60克,白蔹60克,白术60克,白附子60克,白芷60克,天门冬(去心)60克,杏仁(去皮尖)27枚,牛乳1500毫升。 制法:先将鹿角以水渍之令软,再将诸药同入乳中,微火煎之令汁竭取出鹿角,用白布袋装待用。余药渣不收。 原用法:夜晚牛乳石上磨鹿角取汁涂面,晨以清温水洗去。 改进后的用法:已制作成膏剂,随取随用,睡前净脸取适量涂抹,第二日清水冲洗即可。 按:本方鹿角行血、消肿、益肾,川芎活血,杏仁、白蔹润肺,白附子、白术、细辛、白芷祛风化湿,牛乳滋润皮肤;合而用之,能起到润滑皮肤,嫩面美容效果。 嗯…… 这方子看起来还不错。 尤其是适用于皮肤干燥和暗哑的女性,虽然杨默不太懂中医这一块,但据他所知,岛国的女性因为饮食习惯的原因,油性皮肤并不算多,反倒是气血两亏者比比皆是……粗粗想来,竟然跟这玩意异常的对症? 见到杨默在那沉思,吕莹莹解释道:“这是黄院长推荐的方子,据说当时的名气不输于慈禧用的《菊花延龄膏》,而且历史好像更悠久,辽宋时期就有了,而且还是皇家专用,效果自然杠杠的。” “而且这玩意需要用到的鹿角必须是梅花鹿,绝对名贵不说,在原材料这一块也基本锁死在咱们国家了……貌似除了咱们国家,好像还没有其它国家在尝试养殖梅花鹿……而毛熊国那边虽然也有不少的野生梅花鹿,但野生的更贵、起不了量不说,以他们两国如今的关系,显然是不太可能。” 说着,吕莹莹以一种吐槽似的语气自夸道:“最重要的是,这个方子里需要特殊处理的环节多到令人发指……别的不说,光鹿角的处理一环,简直是要人命,但凡炮制过程出那么一点错,效果立马就天差地远。” “你是不知道,职工医院的那些大夫在这几天失败了多少次,好好的两支大鹿角被弄得只剩下了一小截;要不是最后黄院长和中药房的马主任一起出手,这么小半瓶都整不出来……忘记说了,中药房的马主任是中医世家,这方子就是他爷爷辈留下来的,而这半瓶药膏最终能出来,也是靠着他全程把控火候。” 听到土狗同学的这番话,杨默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价值、效果、历史、技术壁垒、原料不可替代性都有了,而且是药性温和的外敷产品,风险性低……妥妥的优质项目啊! 啧啧,我当初咋说的来着,职工医院是个宝藏……诚不欺莪啊! 想想看,能与《光绪慈禧方议选》里面记载的菊花延龄膏相提并论的皇家方子,那效果能差么? “ok!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大小姐,把方子收好,把这鹿角涂面方的名字登记上,等岛国交流团来了,咱们把它当成重磅自主品牌,好好地跟他们谈谈条件!” 看见杨默那始终有些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了些许,在场的其余三人情不自禁地送了口气……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没个正形的感觉,但他要是严肃紧张起来,可着实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穆大小姐接过方子仔细归类放好,然后挑了另一张信笺纸递过来:“既然你觉得鹿角涂面方是个好东西,那菊花延龄膏要不要也一起定了?毕竟是那个老妖婆生前用的方子,在岛国讲故事的时候,说不定更好使。” 杨默想了想后,却是摇了摇头:“几千日元一小瓶的价格可不便宜,中药美容方面的高端产品有这么一款就行了,多了反而不好……再说了,我怕我们要是抢先一步用菊花延龄膏这个方子去打岛国市场,估计帝都那边有些人会闹意见。” 穆丽雅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便没再提这一茬……他们毕竟只是一家央企而已,实验性质地探探路没什么问题,但是要吃独食,那就有些犯忌讳了。 但是…… 想起如今国内各界对于外国友人们的主流态度和各种做派,穆丽雅其实非常担心,像菊花延龄膏这些方子可能最终变成礼物送给人家。 杨默见状,只是笑了笑:“虽然高端的中药护肤产品暂时有鹿角涂面方这么一款就够了,但亲民款的面膜却可以开发很多款嘛……毕竟动则近七千日元一小瓶的护肤品,哪怕是岛国那些有着三个钱包的女性,买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但如果是一千日元上下一瓶的面膜,她们就没那么多顾虑了(面膜是最古老的化妆品之一,早在唐朝就有了,而此时的面膜依然是以膏状形态为主)。” 一千日元一瓶的……亲民款的面膜? 你确定,这个叫做亲民? 迎着三人写满吐槽的眼神,杨默哈哈一笑,然后从那叠信笺纸中翻了几张出来: “喏,像这个名字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桃花惊鸿泥》,就也是一个很好的项目嘛……啧啧,像这种能够平复痤疮修复肌肤的面泥,我卖它1000日元\/瓶,一点也不过份吧!” “还有这个从《唐宫杨妃日用方》里精简而来的莹洁白泽方,虽然有不少原料变成了平替,但美白效果想必也绝对差不了……有着杨贵妃做背书,卖它个1500日元\/瓶,想必没人会觉得贵吧?” ……………… 足足四个小时,杨默才把所有的样品都过了一遍。 有些艰难地撑了撑自己发酸的腰身,杨大官人看了看外面发黑的天色:“今天先到这吧,选出来的十三个单品,向来已经够应付下个星期的岛国交流团了。” 说着,杨默表情一正:“不过药膳坊的菜单你们得抓紧点捣鼓出来了,拿不定的地方随时找我沟通……还是那句话,这些药膳坊是我们难得的文化传播阵地,没有这些阵地做支撑,我们的产品就算暂时卖得再好,那也是空中楼阁,没有真正的主动权可言。” 穆丽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个连锁药膳坊项目很重要,也很认同你之前说的高低空配合+虚实结合的传播思路,但是……你是不是有些太上心了些?” 也由不得她不疑惑。 从总体体量上来看,她和她父亲穿针引线的一票子工业产业转移和订单承接项目要远远大于这个连锁药膳坊项目; 从利润获取能力来看,杨默建议她搞的那些中医药自主品牌出海项目也远远超过这个连锁药膳坊项目; 从社会影响力来看,杨默正在推进的一百所希望小学建设工作要百倍于这个连锁药膳坊项目; 甚至从惠民程度和工作紧迫度上来看,杨默正在进行补救的菜篮子工程也要数十倍于这个连锁药膳坊项目; 面对着这么多又重又急的大项目,已经忙的快分不开身的杨默竟然最关心的是那个默默百投拢共也就只占四分之一股份的连锁药膳坊项目,这就由不得她迷惑了。 纵观杨默以前所有的动作,莫不是悄然占据项目的主动权之后这才挺身而出。 你说他功利也好,说他谨慎也好,反正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像连锁药膳坊这种既没有股份主导权,有没有经营主导权,而且也没有足够短期回报预期的项目,他竟然会如此上心,甚至愿意主动站出来充当“苦力”,这可着实是大大超乎穆丽雅的预料。 听见穆丽雅的疑问,杨默也没瞒她。 耸了耸肩后全然不顾屋里面的全是女性,摸出一根烟来点燃:“知道么,虽然咱们国家已经改革开放十年了,但由于种种原因,咱们对于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地区来说,依然是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国度;” “呵呵,十几年前,法国的导演让·雅南还拍了一部叫做《解放军在巴黎》的电影,yy咱们把巴黎也给占领了呢,外界对于咱们国家的陌生和恐惧可想而知。” “而岛国虽然算得上是最了解华夏的国度之一,但在这方面其实也没强到哪里去……虽然他们知道我们国家现在很穷,在经济和商业上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至少他们目前对于华夏在文化层面上还是有一种后辈见祖宗的敬畏感空幻感的……如果你们关注岛国的动漫和游戏,这一点不难从《乱马1\/2》、《龙珠》、《中华一番》、《三只眼》等等作品中看出来。” 有些好笑地弹了弹烟灰,杨默继续说道:“总之,在岛国漫画界和影视界的描述里,但凡涉及到华夏,概括起来的几大特征就是古老、强大、神秘、玄奥,而且永远都是以最华丽的姿态出现在读者和受众的视线里;” “久而久之,这就给岛国的民众形成了一种定向思维……虽然这有些严重失真,但这种思维定式对于我们是很有好处的。” “当然,这种好处也仅限于文化层面……在经济、商业乃至科技上,我们目前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事实上,他们的民众也不会相信我们在这方面比他们这个全球老二要强。” 说到这里,杨默语调一转,变得有些感慨起来:“只不过,这个仅存的窗口,马上也快要关闭了;” “随着中日之间以官方为主导的贸易往来结束,随着民间商业往来的加强,随着咱们国家彻底对外放开,随着岛国媒体对我们的报道加深,笼罩在我们国家身上的那抹神秘面纱,会迅速地消散……而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我估计最多还有三四年左右的时间,岛国对于我们在传统文化层面的敬畏之心就会迅速消退。” “这其实是非战之罪,公正的讲,即便是已经千疮百孔,但华夏传统文化跟岛国的文化相比,不管是厚度还是广度,都是具有碾压式的优势的……事实上,凭借着五千年的深厚底蕴,华夏传统文化的厚度和广博程度放眼全球都无一敌手。” “但是很可惜,咱们国家现在的实际情况你们也很了解,如果没有有组织地进行文化出海,并且将这些东西具化掉的话,仅凭人与人之间接触和交往,以目前的大众水准很难让人家对我们产生信服……说句有些犯忌讳的话,咱们国家99%的人都还没把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真正的好东西搞明白呢,甚至至今还有强烈的排斥心态,你让他们怎么去传播华夏传统文化,怎么去抢夺更高的文化价值生态位?” 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对于这个药膳坊连锁项目这么上心的原因……从大趋势来看,我们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四年左右的空窗期……而文化生态位抢占这种东西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所以,趁着窗口尚未完全关闭的这段时间,我们必须先在这块钉下几个钉子,必须保留局部的文化优势……所以,作为具象文化承载实体的这些药膳坊,就非常重要了……最起码,没有这些药膳坊做载体,后面的计划我没有信心去落实。” “喏,这就是我为什么对这事这么上心的原因……充满视觉冲击的场景,足够基数的受众群体、直观而有效的价值体验、充满想象空间的大脑留白所带来的身份区隔,乃是文化pua战中不可或缺的四大元素,这些药膳坊一下子就占据了两个,我怎么可能不重视?” 嗯? 四大元素? 穆丽雅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正想开口询问些什么, 却被杨默挥手打断:“好了,现在天都黑了,下班了……对了,大小姐,明天让你那边的食品科研团队的负责人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之前为了配合那一众外贸项目,穆大小姐专门成立了一个科研团队,专门负责农副产品和加工食品的口味研究的,只不过这个为数四十余人的团队是挂靠在进出口贸易协同会名下的,因此并没有并入默默百投。 “咦?你要干什么?” 穆大小姐有些好奇。 杨默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你这不是已经猜到了么?肯定是为了处理那些越冬蔬菜啊……现在毛熊国那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酸黄瓜、土豆泥、豆泥以及各种蔬菜罐头对于他们来说又是生活的必需品……你现在好歹也是默默百投的副科长了,放着那么一条日渐火热的北方贸易线不用,真当我这么傻啊!” 哼! 我就知道你这个混球迟早有一天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穆大小姐恨恨地站起了身子,嘴巴却不饶人:“人家王叔叔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但问题是,人家毛熊国那边吃的酸黄瓜跟咱们的品种不一样,豆子之类的人家更是只吃鹰嘴豆,你确定你这想法走得通?” 杨默撇撇嘴:“切~!这都啥时候了,变通……变通两个字是啥意思不知道啊?人家未必有你以为的那么嘴刁不说,咱们难不成就不能变通变通?” 变通? 怎么变通? 曾经听到过不少下属抱怨过毛熊国口味独特的穆大小姐闻言,有些发愣…… —————— ps:貌似又中招了,身体难受,看情况吧,明天如果没更新就当我提前请假了,见谅。 第252章 复刻 虽然知道能在短短的大半年内就将默默百炸操持成这么大一个项目的人肯定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但李骏还是没有想到,自己那边的股份还没变更完成呢,杨默这边就把他叫了过来。 因此,当他二度站在九龙宾馆门口的时候,要说心里不激动,那是骗人的。 这两天他补了不少资料,不管是庆丰食品还是第五农场,但凡是杨默扶持的亲信单位,就没有一个不在短期内飞黄腾达的。 庆丰食品自然不需多说,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三大项目,合起来年营收数以千万计不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具有全国连锁潜质的超级项目,只要等到条件合适,又或者全国经济回暖,分分钟就能靠着开放加盟的模式开遍全国。 而第五农场也同样不可小觑,虽然大家现在都看得出来这家单位是属于默默百炸的配套单位,主要就是负责817肉鸡的供应链体系打造的任务,但别的不说,光凭它麾下的那家股份同样有些玄奥的817鸡苗繁育所,就足以成为真正的金凤凰……忘记说了,随着默默百炸原料的解禁,以及中间那段极具话题效果的徒步送鸡事件,再加上充满报恩意味的百所希望小学项目,817肉鸡在齐鲁地区彻底大火之余,那家“老六鸡苗繁育所”目前的鸡苗订单累计量也正式超过了2000万羽,在这个年代堪称恐怖。 嗯…… 上次的话说的那么透彻,想必自己现在也应该算作是杨默的新晋嫡系了吧? 就是不知道,这位手段总是出人预料,运气也好到爆棚的年轻科长,这次把自己找来,是想点拨自己一场何等的富贵呢? 怀着有些不太确定的兴奋,李骏深吸一口气,踏进了九龙宾馆的大堂。 …………………… 与上次不一样,杨默既不在五楼的会客室,也不在二楼的科长室,而是在三楼单独开辟出来的产品陈列室里。 而当李骏在这个占据了三楼将近一半面积的超大陈列室里见到杨默的时候,他正在和六七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对着桌子上的一大堆蔬菜和几堆瓶瓶罐罐交流着什么。 “李总到了?来来来……赶紧进来。” 被李骏礼貌的敲门声惊醒,杨默并没有起身,而是很随意地招了招手。 见到杨默这幅姿态,李骏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愉悦了许多,要是杨默今天太客气,反而才是个大大的坏消息呢! “李总,过来瞅瞅,看看这些东西认不认识?” 杨默指了指桌上那堆略有些凌乱的东西,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李骏闻言,赶紧两步跨了过去,定睛一看,咦了一声:“这是……图桑卡?” 看着那几罐包装花里胡哨,上面还印着俄文的铁罐头,李骏有些吃惊……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华夏早在六十年代就与毛熊国没有商业上的来往了,因此这种毛熊国产的肉罐头就此在华夏的市场上销声匿迹,除了极个别特殊场所外,你根本见不到这玩意。 瞅着这十几罐不是印着牛头就是印着鹿角的罐头,李骏有些纳闷,这是打算仿照着图桑卡的样子出点肉罐头? 不应该啊,这种里面全是超大块肉的填装模式绝对是傻大气粗的代表,原料成本降不下来不说,价格也比一般的肉罐头要贵上一截,根本不适合华夏的国情嘛! 关键是,据他所知,默默百炸的原料供应目前也只是堪堪够用而已,杨默哪来的那么多鸡肉来生产这种罐头? 嗯? 不对,不仅仅是图桑卡,还有好多沙拉罐头。 多瑙河牌番茄什锦沙拉罐头……31戈比。 乌x兰牌番茄甜椒沙拉罐头……20戈比。 顿河牌蔬菜沙拉罐头……48戈比。 库班牌番茄卷心菜沙拉罐头……30戈比。 涅任斯基牌黄瓜洋葱沙拉罐头……31戈比。 看着这些专门贴上了价格的扁罐子,李骏委实有些懵逼,在他这种业内人士看来,图桑卡和这些沙拉罐头不管是原料选择还是在生产工艺上全完就是两码事,他实在不知道杨默今天把他找来是干什么。 杨默却是略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咦?李总你认识这些玩意?” 瞅了瞅旁边的几名白大褂,李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接触过。” 想起离齐河县并不算很远的殇河,以及这两年越来越活跃的倒爷们,杨默顿时了然地点了点头:“接触过就好。” 说着,又指了指被单独摆放在一起的另外一堆形状各异的罐头:“那这些呢?” 李骏侧头望去,眼睛里露出惊讶的眼神:“这是……以前汕头专门用于出口的天坛牌猪肉罐头?” “还有……辽西罐头食品厂产的和平牌豆角罐头?” “福州水仙花牌青豆罐头?” “以及……长城牌酸黄瓜罐头?” “这、这、这……” 见到表情有些凌乱的李骏,杨默一乐:“李总竟然知道这些罐头的出处和用途?” 李骏赧然一笑:“让杨科长笑话了,主要是这里面有些牌子已经不用了,不少产品也已经停产了快二十年了……乍一眼看到这么多已经在市面上消失不见的东西,一下子没缓过头来。” 为自己之前的失态解释了一下,李骏开始规规矩矩地回答刚才的问题:“杨科长,实不相瞒,其实以前我就是罐头厂的,而且就在天津长城罐头厂上班……你也知道,那会儿每个口岸都有一个或两个出口的专用商标,长城牌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自然知道这些罐头的用途。” 说到这里,心下隐隐有所猜测的李骏补了句:“杨科长,忘记说了,当初面向毛熊国和东欧出口罐头,统一使用的就是长城牌商标,只不过是由中粮总公司统一对外签订供货合同,然后给各地下达执行而已。” 杨默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刚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扫了一眼旁边几个之前已经争吵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研究团队成员,杨默摸了根烟递了过去:“哦?看样子李总对毛熊国那边的口味偏好是有所研究啰?说一说。” 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个烟头的烟灰缸,李骏接过烟却没有点燃,而是将那根华子别在耳朵上,这才开口道:“有所研究倒是谈不上,不过稍微有所了解倒是真的。” 沉吟了一下,李骏组织了一下语言:“杨科长,这么说吧,虽然咱们国家和毛熊国是邻国,但两国之间的口味差异之大,其实远超寻常人想象,许多咱们国家引以为豪的美食,人家根本吃不惯……甚至是东北地区的许多美食,那边人也不太能接受。” 说到这里,李骏举了个例子:“我记得我的师父曾经跟我讲过一件事,大约是1954年吧,我国首次对毛熊国出口猪肉罐头,是按我国传统口味生产的红烧猪肉;” “结果到了年底,中粮的李瑞征副经理去毛熊国交流的时候,毛熊国方面提出抗议,说红烧肉不适合他们国家的口味,不愿意再进口了,后来还是我方承诺愿意按照对方的要求对工艺进行改进,这才没把口子封死;” “不久之后,毛熊国方面就派罐头专家来试制清蒸猪肉了;据说当时是由捷克派罐头专家试制原汁猪肉和午餐肉;而民主德国派罐头专家试制浓汁猪肉(又称古拉许),这些品种基本上都是生猪肉装罐,不加酱油、白糖等调味品,原汁原味……那玩意我尝过,难吃的一批,白瞎了那么金贵的猪肉,但对方却觉得味道非常不错。” “总之,或许是因为之前的红烧猪肉罐头让那些毛熊国太难以接受,在那之后,但凡生产对毛熊国出口的罐头厂,都要有毛熊国罐头专家驻厂或巡回检查验收才能发货……两国的口味差异之大可想而知。” 杨默点了点头:“李总这话说的在理,一千条舌头有一千种口味偏好,并不是咱们觉得好吃的,其它国家的人就一定觉得好吃了……口说无凭或许不足以说服人,但人家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总归不会是有假吧?”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那几名白大褂说的。 听到杨默在点自己,那几名白大褂表情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齐齐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和毛熊国之间的往来已经断了太久的缘故,即便这两年有不少倒爷活跃在北境,但国内的食品界还是普遍对毛熊国的口味陌生了起来。 虽然说帝都的莫斯科餐厅依然火热,但客观的说,在这个年代,那地方没有点身家和地位根本没胆子进去不说,那里面许多菜的口味,也并不能真正代表毛熊国普通大众的口味,自然对罐头这种平民化的食品的口味给出具有足够价值的参考意见。 偏偏从60年代开始起,毛熊国民众对于蔬菜罐头的需求逐年递增,到现在已经逼近8公斤\/人\/年的水平了,这么大一块市场,由不得杨默不上心……别以为一人每年只吃8公斤的罐头很少,在寒冷的毛熊国,蔬菜的价值可不比肉低多少,而且由于毛熊国那边的人对于蔬菜罐头的购买都是集中在结冻季,你完全可以理解为这是他们在5个月内的蔬菜罐头消耗量。 按理说,既然搜罗到了毛熊国本国的罐头和以前华夏出口到毛熊国的罐头,有了参照物之后确定蔬菜罐头的口味应该并不难。 但问题是,一来,国内以前用于出口的那些罐头早就过了保质期,根本无法食用,自然也无法借鉴……再说了,杨默很确定,以前那些罐头的口味对于毛熊国的民众来说,也只是堪堪能接受的程度,根本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二来,还是老问题……原料的差异。 虽然桌子上有不少毛熊国的罐头,但那些由牛肉和鹿肉制作的图桑卡还好,那些蔬菜沙拉罐头里面用到的原料品种,却跟华夏的蔬菜品种差异甚大……不管是黄瓜、洋葱,番茄、豆类,还是香料。 食品这个行当很有些意思,不管是咸淡味差了那么一丝,还是香气和口感稍微有点区别,甚至是脆糯度有所不同,味蕾感受就会被十倍乃至百倍的放大,因此想要拿一堆毛熊国并没有的蔬菜原料来调制出他们能接受的口味,里面的技巧虽然不能说很难吧,但也绝对不简单……也幸亏面对的是以饮食粗犷着称的毛熊国,要是诸如法国意大利这等饮食文化深厚的国度进行类似操作,那杨默就要彻底抓瞎了。 所以…… 刚才那些白大褂,争吵的便是如何在毛熊国已知的口味基调上,用何种手段调出类似的口味和口感。 当然,既然是披着白大褂的研究团队,又是石油单位的外部机构,那么自然在科技这一块有所建树。 事实上,刚才他们争论最厉害的话题点之一,便是通过什么样的科技处理手段,去将那些现有的蔬菜原料,调制成毛熊国人可能接受的口感和味道。 ……………… 明白了这些人之前争论的重点后,李骏内心一喜,脸上却是一副惊骇的神情:“杨科长,还好现在还没定下来口味方案,否则就坏菜了……即便不需要走通关流程,但这些罐头却万万不可走科技路线啊!” 几名白大褂闻言,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杨默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这货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夸张。 杨默对于毛熊国算不得多么熟悉,也很少吃罐头,已经习惯了后世生活的他,只要一见到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下意识的就会默认里面肯定添加了防腐剂和各种科技物质,因此委实没觉得这有什么。 李骏闻言,却是面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杨科长,罐头是全世界范围内,少数几种不需要添加防腐剂就能长期保存的食品之一……巴氏杀菌法虽然古老,但一直被证实是最有效的方法。” “当然,这种方法未必百分百见效,因此阿美莉卡和岛国那边才陆陆续续发明了许多化学防腐剂……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据我所知,在罐头这一块,毛熊国那边是坚定的传统防腐手段拥趸者,对于化学防腐剂有种强烈的排斥……顺带着,对于化学添加剂也有极强的厌恶感。” 说到这,李骏解释道:“其实这里面的缘由有些复杂,倒并不是说毛熊国的人就真的一开始就不肯接受化学添加剂和防腐剂了,更多的其实是舆论意识造成的。” ?? 舆论意识? 杨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里满是惊奇,莫非毛熊国也跟后世的华夏一样,各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营销号满天飞,然后同样把防腐剂这玩意给妖魔化了? 李骏见状,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事其实得从十几年前开始说起。” “1973年,岛国发明了一种带着蟹肉香味的【苏里米】,也就是所谓的蟹肉棒,并开始向世界出口这玩意。” “但是岛国的蟹肉棒是在太贵了,阿美莉卡人和毛熊人就于1984年在摩尔曼斯克合资建造了一个苏里米工厂……这事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天方夜谭,但的确是真的。而且这家合资的苏里米工厂虽然建起来了,但生产出来的蟹肉棒却是各卖各的。” “再之后没多久,阿美莉卡人发明了一种廉价的蟹肉口味的调味料,于是阿美莉卡开始大量生产这种含有调味料的廉价蟹肉棒起来,并销往国内和世界各地。” “随着时间推移,毛熊虽然也被蟹肉棒的新潮淹没,但毛熊人用真的的蟹肉制作并调味,而不是用鱼类的边角料调制出来的便宜玩意;因此阿美莉卡人和岛国人的部分国内媒体在知道此事之后,对毛熊人能吃到真正的螃蟹肉表示赞赏之余,却也嘲笑他们的守旧,并将打击范围扩大到所有的罐头领域(后世的毛熊国商店供应的一部分蟹肉棒,依旧是真正蟹肉制作的);” “当这些新闻传到毛熊国之后,毛熊国就开始了自己的宣传攻势,大抵就是说些【那些xxxx会给你塞一些防腐剂,和他一起吃一样的东西,并赞美他的先进。但毛熊人的产品没有防腐剂,他们也没法帮毛熊国发明的新防腐剂,于是只能嘲笑毛熊人使用中世纪水平的防腐手段】;” “再到后来,毛熊国那边的主流说法就演变成了【那么毛熊人民食用的罐头到底有没有防腐剂?有,但绝不是xxxx发明的狗屎防腐剂,而是醋、盐、烟熏、煮沸。只有在毛熊国,人们才会为了健康和幸福使用这些原始的中世纪的防腐系统】。” 简单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后,李骏总结道:“杨主任,你也知道现在毛熊国和阿美莉卡的关系,也知道毛熊国现在的状况,所以在当下的这种情况下,要是运到毛熊国的蔬菜罐头被吃出来有添加剂的话,那说不得就是一场大大的麻烦……而且,您知道的,有些事情在这个时期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无解的死结,就算您在那边有朋友都未必有用。” 捕捉到这其中的要害,杨默顿时悚然而惊……自己终究是在后世生活的太久了,竟然忽略了这些商业之外的问题。 而旁边几个白大褂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看向李骏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感激……与杨默不同,他们不是重生者,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于这其中的要命之处才越发的理解。 李骏见状,连忙笑了笑:“杨科长,其实这几年我们喜相逢罐头厂陆陆续续地也跟毛熊国也有了些间接接触,因此对他们那边的口味偏好也算有那么一丢丢点了解。” “简单来说,毛熊国那边基层民众的整体饮食风格比较偏粗犷和简单,并不需要,也不适合去做太多的文章,在味道风格上只需要把握住【酸】、【油】、【甜】、【咸】四个要点就好了。” 酸、油、甜、咸? 杨默有些迷惑地看着李骏。 李骏挠了挠头:“这里面的关系,其实我觉得没那么难以理解,个人觉得主要还是因为气候原因造成的,我就先从【油】这一点开始说起吧。” “根据之前跟那些倒爷的接触反馈来看,毛熊国各种罐头卖的最好的时候大约是在10月下旬到来年4月份的这段时间,也就是那边的冬季;” “据说那边的冬天能冷到令下四五十度,那么冷的天,自然要多补充点热量,所以即便是据说他们夏天的时候会吃的比较清淡,但到了冬天,肯定是油水越多越好……我师父也说过,毛熊国的专家当初过来监督的时候,一个劲地要求我们在猪肉罐头里多放油,而他们的图桑卡里面也一定会飘着厚厚的一层油,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了。” 说到这,李骏笑了笑:“如果我的这个推断没错的话,那么他们喜欢吃甜的就很好理解了,一样是为了补充热量……以前我刚跟着我师父那会,正是国内罐头对毛熊国出口的高峰期,据说国内的那些糖水罐头和水果罐头在毛熊国那边受欢迎的很,诸如杏子糖水罐头和糖酱苹果罐头这些品种还被疯抢……这一方面是因为毛熊国本来就不怎么产水果,一方面却是因为那些罐头里放糖放的多的缘故。” “至于吃酸,我觉得其实是为了解腻。” “我有个倒爷朋友,在闲聊时曾经说过一个有趣的观点……毛熊国的国菜里不是有一道红菜汤么?在民间的做法里,红菜汤做的越酸、越油越好,甚至有些地方还会要求越咸越好。” “他认为,这道国菜充分地展现了毛熊国的饮食特点……天气冷,所以需要摄入大量油水来保证热量;但吃的太油又容易腻得慌,容易闹肚子;所以得需要酸来解腻。” “像他们那边顿顿必备的酸黄瓜、酸菜、酸奶油,莫不是因为如此……毕竟在毛熊国,肉类和鱼类的获取,其实要比蔬菜容易的多。” “至于咸,也很好理解,那边的人跟咱们齐鲁一样,据说从事体力劳动的比较多,而且不分男女,甚至听说有不少矿工都是女的;” “干的活越多,对于咸的东西就喜欢……就像咱们齐鲁,我许多外地的朋友都觉得这边的菜咸的发苦,但我却不觉得,而且但凡少放一点盐或者酱油就觉得没滋味,其实一个道理。” “至于其它的,其实倒也没什么,主要就是调料这块需要注意,那边的大部分人好像吃不太来辣椒、花椒、姜、葱这些东西,像是香菜和草果、八角之类的大料,更是一点也沾不得,要是不注意放上那么一点的话,哪怕东西再好,他们也接受不了;反倒是香叶、洋葱和咱们国内不怎么受欢迎的茴香,他们特别喜欢……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见到杨默始终静静听着,时不时地还点头认可,李骏底气越来越足,当下就引入了正题。 “杨科长,如果我猜的没错,您今天把莪叫过来,主要是想着利用临邑县的越冬蔬菜来复刻六十年代的蔬菜罐头,然后出口到北边吧?”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李总果然眼光如炬,正是如此……事实上穆副科长在年初的时候也曾动过这个念头,但拿出去的样品,人家都不满意,所以一直耽搁着了。” 李骏连忙自谦了一番,然后脸现难色:“杨科长,说句不自谦的话,我们喜相逢也有一支不算差的技术团队,再加上我以前好歹也接触过北边的业务,因此只要原料合适的话,调配出那边基本能接受的蔬菜罐头和蔬菜沙拉罐头,倒也还算有信心。” “但问题……就在原料上面啊!” 说着,李骏扫了扫码在桌子上的那一大堆蔬菜,有些为难地看着杨默:“实不相瞒,就我的经验来看,目前临邑县所产的这些越冬蔬菜里面,也只有西红柿能拿来做独立的泡番茄罐头……而且据我所知,这种泡番茄罐头在那边的冬季非常昂贵,即便品种和个头有所不同,但铁定会大受欢迎;” “胡萝卜、青豆、菜椒、卷心菜这四样跟西红柿搭配一下,可以拿来生产蔬菜沙拉罐头;” “如果不追求销量的话,黄瓜和西葫芦也能做成蔬菜沙拉罐头……额,忘记说了,毛熊国那边做酸黄瓜的原料是小个头的黄瓜,跟咱这刺黄瓜不太一样,其实如果非要做酸黄瓜也行,不过得等到下一茬,刺黄瓜刚刚挂小果的时候就摘下来进行提前腌制和半阴干,这样口感才能仿个七八成,不过那样我怕菜农不乐意。” 第一次知道北边竟然吃西葫芦的杨默有些好奇地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毛熊国这些年推出了一系列“健康罐头”,其中便有酸奶油西葫芦沙拉罐头……虽然这玩意被大部分民众所鄙视,但却也有一小部分还算能接受。 沉吟了一下,杨默瞅了瞅旁边那几个表情各异的白大褂,这才说道:“既然李总有信心,那干脆这样,我们分开行动,你刚才说的那几种罐头,就麻烦你们喜相逢罐头厂先去把口味突击研究一下,然后争取在一个星期内把样品搞出来……王主管这边嘛,也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把样品搞出来,同样是一个月,到时候我们找人来做现场测评。” 说到这,杨默摸出一根烟来,朝着李骏示意了一下后点燃:“至于其余的越冬蔬菜品种……我很感谢李总的牵挂,但这事不急,等着你先把样品搞出来,等做了评测再说。” 接过杨默划过来的打火机,李骏取下了耳朵后面的烟点燃,感受到对方略显亲昵的态度,他也轻松了许多,当下壮着胆子问道:“杨科长,我瞅着这些越冬蔬菜的品种少说也有二三十种,剩下的那么多品种,您打算怎么处理?” 杨默长长地吐了口青烟后笑了笑:“李总你有所不知,如今毛熊国那边的食品供应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虽然目前还不至于出现短缺,但却已经开始在走计划分配了……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口味合适,人家对于陌生食物的容忍度自然也会高一些嘛,你说是不?”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再说了,你不奇怪为什么今天我们主要讨论的是蔬菜罐头,但却放着那么多图桑卡么?” 闻歌知雅意的李骏闻言,脸上露出浓浓的惊诧:“杨科长,817肉鸡……产量已经跟上来了?” 杨默摇了摇头:“哪能呢,817肉鸡虽然长得快,但又不是浸了水的黄豆,咋可能一晚上就给你发出一盘子豆芽来?” “不过,一般的817肉鸡供应量虽然还没上来,但特种饲养的817肉鸡却差不多该出栏了,本来这些鸡是有他用的,但既然越冬蔬菜的事情更急一些,那说不得,只能先调一批特种817肉鸡来应应急了。” 特种817肉鸡? 那是什么东东? 李骏有些茫然地看着杨默,不过对于杨默要怎么处理那其余的越冬蔬菜,却越发地好奇了起来…… 第253章 难怪! 作为最先向杨默释放善意并且主动靠拢的单位,在诸多事情上可谓是拼尽了全力的夏留通销社似乎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好处……最起码跟获得了爆发式增长的庆丰食品和第五农场比起来,他们得到的好处完全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所以,在特别工作小组的工作马上就要收尾之际,夏留通销社像个傻子似地为杨默忙前忙后,甚至不惜把原本就紧张到无以复加的人手分出去一多半,去协调那一百所希望小学的基建工作,在外人看来实在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 “所以,严总你该不会是闹情绪了吧?” 九龙宾馆的四楼招待室里,杨默很是附庸风雅地将拿着一个陶罐在红泥炉上慢悠悠地烤茶,侧头看向严老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严老西身上还是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中山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小杨师傅你言重了,我们夏留通销社没有那么功利。” 说着,那已然沾染了岁月风霜的老脸正正地看着杨默,语气全是认真:“最起码,帮着协调建设希望小学这件事,我们做的很开心……别说分出一多半人手了,就算是全部派过去,我们也愿意。” 夏留通销社在希望工程基建环节里充当的角色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安保工作。 运输过程中的安保、工地物料的看守、甚至是日常肉蔬原料配送的护送。 这事对一个武德充沛的乡镇企业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有难度的事情,但如果做这事的是最近小半年已经略有些名气的夏留通销社,却也难免会有一种大材小用的荒谬感。 “最起码现在做的很开心?” 杨默微微地品了品这句话,嘴角翘了翘,把陶罐凑到面前嗅了嗅之后,提起了旁边的铁壶; 刺拉拉~ 随着一阵并不刺耳的水汽声响起,陶罐里浓郁的炒茶香气顿时戛然而止。 拎着把手,杨默很随意地将陶罐顿在泥炉上,歪着头看着旁边这个永远都把腰身挺得笔直的男人:“现在做的很开心……意思是以前其实不怎么开心了?” 严老西看着陶罐里浮上来的那一层棕黑色茶叶,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以前配合小杨师傅的工作,一是为了给社里创收,二是为了帮朋友,虽然并不后悔,却也谈不上什么开心不开心;” “但是这些希望小学……” 沉吟了一阵,严老西素来冷峻的脸上,线条柔和了几分:“见到那些孩子有书读,有好老师教,有肉吃……这很好,非常好!” “能见到那些学校一点点建起来,我们也很满足,很开心!” 察觉到严老西语气中不自觉透露的那一丝欢喜,杨默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作为一个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快入土的重生者,杨默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人和企业多了去了。 有揣着兜里十余年积攒下来的两万多块钱,徒步两万余公里,在大别山中自费扶贫的乞丐教授; 有宁愿流落街头,也要拿出自己毕生所有积蓄来建抗战博物馆的地产商; 有赚到了钱后忽然出家,然后顶着社会的各种不理解和质疑,在医院里认领了一百多位弃婴的和尚爸爸; 有赚一分钱就向社会弱势群体投一分钱的泡面厂; 有唯恐自己赚钱赚的不安心,把每一个袋子里的水全部挤出来,把每一件商品的进货价标注的明明白白的超市; 等等等等…… 但即便如此,杨默必须承认,像严老西这种人,他还是有些看不懂。 这货刚才的话其实很好理解: 之前为你豁出命去干的那些事,是因为你之前有恩与我,我又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才不惜全力,但一码归一码,这属于“私小事”,即便我们赚到了一些钱,但我们干的依旧不开心; 希望小学这件事,虽然我们是属于帮忙性质,但这属于造福一方的大好事,因此哪怕我们是承担着不小的安全风险去赚那微不足道的那一点安保费,我们也干的依旧非常开心。 这种充满着某种时代印记的价值观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杨默还能够充分理解;但这话由严老西口中说出来,却着实让他吃不透了……这货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脸上写满“高大正”理想主义者啊,你见过哪个理想主义者会给你玩抬会这一套的? 难不成到了现在还在给我立人设? 大哥,我上次都亲口跟你说了我承你的情了,意思说的这么明显,你还在这给我凹造型,那就没意思了啊!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爽的杨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以第三方机构的形式下沉到临邑县和附近邻县的农村里去辅助推广债务置换模式和jit业务,也让你们夏留通销社干的不开心?” “真要要谈到造福大众的话……这工作的重要性可不比希望小学低多少哦~!” 严老西平静地看了一眼他,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不一样的,这些希望小学是由你们钻探公司全权筹建,涉及到的也是自家的孩子,以齐鲁在这一块的风气和家长重视程度,自然可以办成一件纯纯粹粹、造福一方的好事;” “但是在各村里推广债务置换模式和jit业务嘛,初衷或许是好的,但是……” 杨默皱了皱眉:“意思是又有人整幺蛾子了?不是有特别工作小组在一旁监督着么?” 像这种在当下规模并不算小的项目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并不奇怪,但能够让严老西专门提出来,那问题显然并不算轻。 严老西脸上无悲无喜:“你们国企别的本事没有,闹腾的水平却是一等一的……况且特别工作小组的领导也是人。” 杨默顿时了然,这是供给侧一端出问题了,沉思了一下后忽然问道:“这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严老西看了他一眼:“大半个月前,差不多是你成为新科长的时候。” 杨默哦了一声。 这大抵应该是王一诺撤回那个大型石油化工产业园的后遗症了,某些人没办法在这个设计规模高达五个亿的蛋糕里分一杯羹后,就只能在其它地方找补找补了……反正临邑县的债务置换模式推广的还算成功,收尾阶段小小地介入一下,也并不影响大局。 ……………… 轻轻晃动陶罐,将棕色的茶汤缓缓注入公道杯后,杨默分了一杯给严老西,然后不无恶趣地说道:“老严,可能让你有些失望了,让你们帮着照看希望小学的基建工作,我的用意可没那么纯粹……所以,先别忙着自我感动。” 正拿着那杯充满焦香的茶汤准备入口的严老西闻言一愣:“小杨师傅让我们帮忙是有其它用意?” 杨默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你们应该跟那些村民处得比较熟了吧?” 严老西想了想:“那自然都是处得比较熟的,事实上不仅仅是我们,那些老师,施工队的师傅,还是运输队的司机,跟他们都处的很熟……小杨师傅应该知道这些希望小学对于那些村子的意义,只要是参与了这个工程的,那些老乡表现的都很热情。” 严老西有句话没说。 如果是传统意义上的希望工程,虽然大部分村民都乐意见到,但未必可能会有这么热情,但现在那些村子的村民都知道这一百所希望小学是杨默出于感恩的私心按照高标准捐建的,有了这么一份情谊和因果在里面,那结果自然是大大不同了……能涌现出当初那种不远百里徒步送鸡的性情汉子,这一百个村镇里的风气自然不会差,双向奔赴下,那些村民自然隐隐将他们看做是了亲人。 杨默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轻轻嗯了一声后,却是轻轻笑了起来:“你们夏留通销社跟那些施工队不一样,他们是把楼修好了就要走,你们却是未必。” 严老西挑了一下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小杨师傅是想让我们以后继续帮衬着把那些项目中转人的工作捋顺?” 那些项目中转人都是当初曾经给默默百炸送鸡的人,虽然其中也有像山尖村这种半个村子齐齐出动的情况,但整体来说,还是个人行为居多。 这些人或许在人品上非常令人敬佩,但基本上都是没有太多文化和管理经验的普通村民,因此面对着手上一下子多出来的用人推荐权和采购权,要是没有人在一旁帮衬着,那难说就要好事变坏事……因此,夏留通销社的社员在这段时间里另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以胁从者的身份帮衬着指导这些工作该如何展开之余,顺便给这些普通村民镇场子。 虽然说严老西并不排斥让手下的骨干们给这些在性情上可圈可点的汉子提供保姆式的服务,但夏留通销社毕竟是家乡镇企业,而且还是一家至今还没把债务还完的乡镇企业,因此这种事情带带路还行,但要是一直陷进去,却着实有些不现实。 看着表情有些迟疑的严老西,杨默笑了起来:“是,也不是。” 说着,抿了一口茶汤,等到那股浓烈到发苦的滋味逐渐返甜之后,杨默这才满足地放下了茶杯:“知道么,迄今为止,希望小学项目的专账上,依然还躺着近2个亿的资金……这些资金的其中一部分,大体已经谋划好了大体去处,但大约还有一点二个亿左右的资金,却是闲置着的。” 即便是严老西这种心智坚韧的角色,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眼角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拿出两个多亿的专项资金来捐建那一百所希望小学和相关项目,在当下实在是一个夸张到极点的数字了……一百所希望小学的基建费用拢共也才两千万,就算加上人吃马嚼十年,也绝对用不了这么多钱。 也就是说,剩下的两个亿会以“配套项目”的名义,在那一百个穷乡僻壤里变成一条条道路、一幢幢房子、造福本村,以及四里八乡。 可是严老西很清楚,在地势相对平整的齐鲁,即便是把那一百个村子通往乡镇上的路全部修成柏油马路,那也绝对用不了八千万,甚至连七千万都用不了。 所以,杨默的意思是……? 杨默看着他笑了笑:“我一直认为,学校这种机构,要么就全靠国家拨款,要么就给它构筑一个可以自力更生的配套;一旦不具备稳定的足额资金来源……不管是靠着社会爱心人士的捐赠也好,其余单位的筹措也好,时间一长,都不能算作一件好事。” “我曾经向领导表述过这个观念,他们并不赞同,却也没有反对……只是告诉我希望工程初建,一切都在摸索过程中。” “所以,独立账户上这剩下来的一点二亿个资金,莪计划全部投入一个个村级项目里去,然后这些项目的收益,会固定拿出一个比例,存放在村里的专项账户上去,用以维持本村希望小学的开展和发展。” 说到这里,杨默又抿了抿那杯浓苦到足以令人怀疑人生的茶汤,一本满足地叹了口气:“所以,各村那些项目中转人的份量,其实远比他们以为的要重的多……外人以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学校基建过程中给本村人揽揽活,谋谋福利而已……大错特错!” “只不过呢,老严你这种做乡镇企业出身的人应该很清楚,农村市场虽然庞大,但单个的体量却很小,如果不彼此形成网络相互流通,再加上疏通与外界的渠道的话,就算砸再多的钱进去,也是白瞎;” “所以,受限于客观情况,即便是等到这些项目中转人快速成长起来后,他们更多负责的也是本村的资源调配和监督协调而已;而外部通路的打通,则就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之外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项目的筛选和立项,不能坐在办公室里拍脑袋来决定,需要有一个在这方面有着一定见解和经验,对各村实际情况有所了解,对外部市场变化也有一定敏锐度的第三方机构来给予协从……所以,老严,你懂我的意思么?” 意思是…… 要把这一点二个亿资金的项目发起倡议权分一半给我们夏留通销社? 即便是见过无数风雨的严老西,此刻的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看起来这种属于第三方的发起倡议权只是听上去威风而已,毕竟钱不经过你手,而且各村有项目中转人在,与杨默在情感上更靠近的他们,不太可能跟你串联起来干点损公肥私的事情; 对于不明就里的人来说,这绝对属于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累活……仿佛就是杨默不太相信默默百投那七十多号职工的业务水准,打算找一个外包公司来给他打杂而已。 但严老西很清楚,有些时候,无形的东西要比有形的东西要有价值的多,对于夏留通销社这种正在农村地区拓展自己销售网络的复合型业务单位来说,不管是“希望工程”的这个名头,还是那1.2个亿资金的项目发起倡议权,都是价值无量。 最关键的是…… 就如上位者身边越是没有实权的亲信实际份量越重一样,他很笃定,像杨默这种人越是不急着把夏留通销社这种亲信单位扶持起来,那只要通过考验,后面的机遇就越大;所以他每逢听到有人调侃似地把夏留通销社拿出来跟庆丰食品和第五农场作比较,他都只是笑笑而已。 他不是傻子,当初杨默亲口说出他承夏通销社情的时候,除了是在给他一个承诺之外,也已经默认夏留通销社的自己人身份了……没瞧见这家伙都以“老严”称呼自己了么。 只不过…… 这1.2亿资金的项目发起倡议权究竟是礼物呢,还是考验? 如果只是礼物的话,似乎有些不太符合杨默这个人的做派; 而如果是考验的话…… 嘶~! 这后面的机遇得大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奢侈到拿1.2亿来做试金石? 莫非…… 想起默默百投账上至今静静躺着的5个亿资金,严老西的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 “好,我今天回去就召开社员大会,让他们从现在起就做好相关准备,并且开始进行论证调查。” 严老西悄然把有些失态的双手叉在一起,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和平静。 杨默笑着摇了摇头:“那一百所小学虽然是明年四月份才完工,但出于某些目的,这1.2个亿需要在年前,也就是二月份中旬之前就得全部投出去;” “你们夏留通销社虽然在市场敏锐度这块还不错,但毕竟之前没怎么涉及到项目投资这一块,因此在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完成这么重的任务,委实有些为难人;” “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们定了几个用来试手的样板项目了,也给你们找了配合的小伙伴,你们只需要尽快摸清方向,以及把初期的一些小细节搞清楚,后面的工作其实快的很。” 说着,杨默耸了耸肩:“毕竟1.2个亿的资金听上去虽然非常唬人,但实际上也没几个钱,投不了几个项目。” 听着杨默那怎么听着都像是凡尔赛的话语,严老西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吐槽欲望。 什么叫1.2个亿实际上没几个钱?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们钻探公司能这样肥的流油啊! 你知不知道,光那两百多万的债务和利息,就已经压的我们夏留村快喘不过气来了! 看着表情有些古怪的严老西,杨默不无恶意地笑了笑,然后起身用招待室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两个工作人员就一人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走了进来。 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几份文件,挥了挥手,让工作人员退出去后,杨默指了指茶几上的箱子:“自个瞧。” 严老西也不客气,直接起身在两个纸箱里翻动了起来。 印着俄文的罐头? 青豆罐头、茄子泥沙拉罐头、黄瓜沙拉罐头、酸番茄罐头、土豆鸡肉罐头、白芸豆泥罐头…… 林林总总,大约有近二十种。 但另外一个箱子里的东西却没印着俄文,甚至不是罐头,而是一堆包装粗糙的各色纸盒和袋子。 连续打开几个纸盒又看又嗅了好一阵后,严老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包装上的厂家信息。 杨默见状笑了一下:“这是默默百投新入股的几家挂靠企业,跟当初的庆丰食品一样,也是重点扶持对象,这次也算作是你们之间的初次合作。” 说着,随意地翻了翻手上的内容,杨默把手上的文件递了过去:“项目主要的内容和要求都写在上面了,你们先试试手再说……执行的时候,实际情况可能会有所出入,只要不触及特别标注的那几项要求,你们随机应变就是。” 严老西翻开文件,匆匆扫了扫上面的内容,最终把目光聚焦在用红线描出来的那几行字上。 抬起头来看了看杨默那轻松悠闲的脸蛋,再度把视线回归到文件本身内容的严老西心中泛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原来你所说的“形成村与村之间相互流通的网络”,以及“疏通与外界的价值渠道”,是这个意思啊…… 难怪! ……………… 十分钟后,送走了严老西的杨默有些心累地重新坐回沙发上,然后大口地抿下了被子里剩余的茶汤。 想起严老西临走前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杨默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的。 但没法子,从种种迹象上看,王一诺叫停工业园项目的后遗症已经开始逐步凸显出来,而临邑县这边的一些关系已经不足为凭了起来。 既然答应了要帮王一诺擦屁股,那自然是要跟着冯副总的屁股一并跟着擦了。 你们不就是仗着自己在临邑县的这一亩三分地里有点影响力么? 那成! 我曲线救国行不行? 只要把动静往大了弄,到时候再把账本上该填的数字填上,你总归是没理由,也没这个胆子来使袢子了吧? 第254章 后峪 博山,后峪庄,兴隆观。 两棵近三十米高的千年银杏巍峨地耸立在院子里,满树的金叶无风自落,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暗含天地至理的弧度,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水泥地上。 在这么一副宛如涂画的美景中,面容粗糙的曲明礼却苟在一旁的石廊里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道: “李二家的,能不能长点眼睛,多看着点脚下!?这都是钱啊!踩坏了卖给谁去!?” “郭主任,劳烦你能不能好好组织一下妇联的同志们,这叶子掉这么快,咱就一人守着一个点不动,就站在原地俯身拾捡不成么,跟群夜游鬼似的晃来晃去,脚下糟蹋了多少好东西啊!” “那个谁~宗家的小菜犊子,赶紧出去,添什么乱啊!没瞅着大人们在忙!?……帮忙?帮个屁的忙!你少过来添点乱就谢天谢地了!” 一个身材颇为雄壮的妇女直起腰来,抖了抖手上的箩筐,没好气地瞪了曲明礼一眼:“能不能少呱噪两句,吵死了!嫌这嫌那地一上午了……要不框子给你,你自个来!?” 曲明礼扫了一眼地上厚厚的那层落叶,缩了缩脖子:“俺可没那么多双手,再说了,要是把腰弯坏了,俺家媳妇不可得哭死!?” 这很有些带颜色的话一出,十几名妇女纷纷笑骂起来,嘴巴里互相丢了一大堆颜料包后,终究还是在那位身材粗壮的妇女主任指挥下,按照曲明礼的建议分散站好不动,然后兴高采烈地拾起落叶来。 这些人之所以在两棵千年银杏树下忙了一早上,原因很简单……有人要收这些银杏落叶拿去入药。 虽然按理来说,入药的往往都是青银杏叶,但人家就是瞧中了这两棵千年银杏的名头,落叶也收,而且价格给的不便宜……但凡没有腐败破损,就能收到2毛钱\/斤。 天见可怜,院子里虽然只有两棵银杏树,但这种树干要五六个人才能环抱起来的千年古树,叶子多的难以计数,随随便便就是小三千斤。 这可不得了,小三千斤,那就是五六百块钱的收入了! 就算后峪庄并不算穷,但五六百块钱也是一个普通农户一年半的收入了。 至于说为什么今天出动的全都是妇女小组的成员,甚至妇女主任也亲自上阵…… 原因也并不复杂。 这两棵银杏树是村集体资产,而在这个已经需要村干部帮着农户垫付农业税的年代(虽然你可能很难想象,但这是事实,而且时间线越往后,垫付比例越高,直到06年取消农业税),绝大部分村子的财政已经瘪的见不了两粒米了。 因此,能靠着这两大棵银杏树的落叶在村提留的账户上找补五六百块,在当下简直是可以让一众村干部高歌一曲了……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这个月的工资是安全的。 而为什么这群连带着妇女主任在内的大小媳妇面对着呱噪了一早上的曲明礼会这么客气…… 很简单啊, 曲明礼这位第三村民小组的小组长,是默默百投指定的项目中转人,而这些银杏落叶,就是默默百投那边指名道姓要收的原料。 ……………… “这两框……74斤,共计14.8块钱……记好了!” 将两个竹筐放在秤上称了称,曲明礼朝着村里面的会计吱唤了一声,瞧见会计在本子上认认真真记下74和14.8这两个数字后,这才一手拎着一个竹筐,走出了兴隆观。 哗啦啦~ 将银杏叶一把把地装进大布袋里,曲明礼歪着头看向正坐在中巴车门上抽烟的沈勇,有些纳闷地问了一句:“老沈,你说钻探公司那边高价收这玩意干啥?咱博山又不缺银杏树,该不会是变着法给咱送钱吧?” 作为被指定的项目中转人,虽然他的小卖部还没建起来,但收购订单却已经陆陆续续地传下发了下来。 之前那几笔荠菜、曲曲菜,蚂蚱菜,车前草、山核桃之类的订单,他还能想得通,毕竟这些玩意以前也有人过来收过。 但收银杏落叶这种东西,他实在想不出是图个啥,而且2毛线一斤……这已经是银杏鲜叶四倍以上的价格了好不好! 每个村的风气都不太一样,像他们后峪庄这种文化底蕴相对深厚的村子,其实是很排斥嗟来之食的,如果这笔银杏落叶的订单真的是为了照顾他们白送的钱,那他就真的要考虑等到“后峪希望小学”建起来后,自己是不是要继续再做这个项目中转人了。 沈勇闻言,却是笑了起来:“白给你们送钱?哪能啊!一码是一码!” “希望小学的基建项目是摆明了照顾你们,这没错;但其余的项目却是按照正常生意来做的,最多就是优先给你们提供一个机会而已……你有,我就收;你没有,我爱莫能助。” “我们孙经理说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大家相互尊重,精诚合作,各取所需,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曲明礼听的连连点头,心想这话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不过看了看旁边的箩筐,却有些迟疑起来:“那这些破叶子,凭什么给出2毛钱一斤的收购价?” 沈勇嗤笑一声:“破叶子?出了后峪庄,整个齐鲁你倒是再给我再找一万斤这种破叶子过来?” 说着,沈勇长身而起,从箩筐里摸了一片落叶出来:“老曲啊,麻烦你搞清楚,这是千年银杏的叶子……你竟然说它是破叶子!?” 曲明礼撇了撇嘴:“有啥稀奇的,说到底不就是银杏叶么,博山地区又不缺……这玩意可以拿来入药我知道,但可从没听说过用那么高的价格收的。”” 沈勇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博山,乃至齐鲁地区,并不缺银杏叶,但是缺千年银杏叶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能当你祖宗的老树有多稀罕,有一棵算一棵,全都成保护对象了!” 说到这,沈勇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的确,按理说银杏青叶要比落叶更适合入药,但这些千年银杏树不是不让上去采么?” “再说了,人家要的就是千年银杏的这名头,落叶和青叶之间的那点区别,其实还真没那么重要……这段时间钻探公司不是跟岛国那边的药企接触的比较频繁么,岛国那边可认这玩意了,就算收购价格再贵上个一两毛,钻探公司那边也绝对有的赚!” 说到最后,沈勇总结道:“总之,钻探公司那边如今传达过来的收购原则就是【各取所需】+【重点开发】;” “对于钻探公司三产项目所需要的原料,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你们这些村子有多少他们收多少;” “而对于像你们后峪庄这两颗千年银杏树这种珍稀性资源或者特色资源,他们的政策是先维持,再进行针对性重点开发……别以为是照顾你们,这里面蕴含的商机大了去了呢。” 听到好像真的不是照顾自己,曲明礼心里舒服了许多,旋即有些疑惑地问道:“看重千年银杏的噱头我想得通,但这玩意不都长得一个样么,收回去之后就不怕人家不认?” 沈勇呸了一声:“谁告诉长得一个样?你不妨留着几片叶子拿出去对比一下,看你们这两棵树上的银杏叶是不是比一般的银杏叶脉络更粗,晒干了以后韧性更好,嚼上一口也更苦,然后有种不太一样的清香味……你当人家是傻的?要是区别不出来,人家收你的干嘛?” 曲明礼不信邪地拿了一片落叶折了折,果然发现这玩意就跟厚塑料一样,一下子没能折断,正打算塞进嘴里嚼上一嚼的时候,却被沈勇一巴掌把叶子拍掉:“不要命了!银杏叶是有微毒的,不经过炮制就这么吃,吃出问题咋整……你丫的该不会是打算想要偷懒,想着故意在床上躺两天,好把学校监工和修路的事情全部推给我吧!?” 曲明礼闻言,笑骂一声,终究还是没有把那片银杏叶塞进嘴里。 自打在默默百投的执意要求下成了这个项目中转人,他这个第三村民小组的组长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整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他去操持,甚至连家里的农活都只能交给自己的老婆去操持……好在默默百投在这一块有农务特别津贴,要不然以后连插秧和收谷子都得贴钱请人帮忙,那这个项目中转人当的可就憋屈了。 而在这些琐事里,除了时不时地要挨家挨户地传达那边的收购订单外,最耗时间和精力的便属希望小学的基建监督了。 钻探公司捐建的这一百所小学放在当下,规格绝对属于第一流的高,而且采用的是三方监督制……每一批抵达施工现场的水泥都需要校对数量、标号和生产日期、钢筋也需要按照清单校对数量、规格和批次、质量,甚至就墙上的砖头是不是按照施工要求来码的,以及垂角达不达标,他这个项目中转人都需要复审一遍。 总之,这段时间他是忙到两脚不沾地,躺倒炕上就能睡……虽然大伙瞧向他的眼神越加的敬畏起来,但委实是累得不轻。 原本他以为只需要忙建小学的事情就可以了,但没想前天默默百投那边又传了话过来,说是打算在这边修一条直通镇上的柏油马路……然后按照规定,这事又得有他这个项目中转人参与和操持。 不管是建小学还是修村路,对于钻探公司这种体量的央企来说或许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但对于一个村子来说却是件不容疏忽的大事,而这两件事情的调度、协调和监督工作同时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时,可着实能让人累瘫,因此你要说曲明礼不想躺在炕上装死几天,那是骗人的。 但是很可惜,就算再累,曲明礼倒也没想着逃避即将到来的第二副担子。 这倒不是他真的迷失在这种小小的权力幻境里了,而是因为…… 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曲明礼歪着头看向沈勇:“你们砸钱修这条柏油马路,真的如你们领导所说,除了方便以后其余各村的孩子过来上学之外,还因为打算在这里投几个项目?” 沈勇点了点头:“那还能有假?要不是因为这个,修条普通的水泥马路就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沥青比水泥还难搞!” 曲明礼想了想,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要不是这段时间参与到了学校基建工程中,狠狠补了一波知识,他也如同大部分本村村民一样,看不出这两者的区别来……虽然柏油路和水泥路各有优缺点,但整体来说,柏油路要比当下的水泥路规格高了至少半个级别,造价也也更高。(此时国内的优质水泥还得进口) 如果只是为了面子,修一条普通的水泥路就完全够用了,但这么不惜代价地在村里面修一条远比寻常马路抗造的柏油路…… 理了理这段时间学到的知识,曲明礼摸了摸已经冒出胡茬的下巴:“意思是投了这些项目之后,以后会有许多车来这?” 沈勇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可以啊,老曲,进步神速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曲明礼略显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好奇探究了一句:“这是要投啥项目啊,要接那么多车?” 沈勇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我就是个派过来给你打下手的普通社员,哪有资格知道这些?” 曲明礼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少来,谁不知道你们夏留通销社走的是以前公社的那一套做派?除了机密内容之外,有啥事你们内部不是敞开了说的?还只是个普通社员而已……是不是干部跟你知不知道消息有半毛钱关系!” 沈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这不是我过来的时候还没确定消息,这不是怕影响不好,不方便随便猜测么。” 曲明礼切了一声:“你们孙经理说是今天就要过来谈这事,恰恰路程,最多也就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你随便透漏点口风,让我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底会死?” 沈勇闻言,挠了挠脑袋,想起对方项目中转人的身份,顿时没有了什么顾忌:“好吧,我透点口风,但先说好,就是猜测而已,毕竟我知道的也只是当初提出来的初选方案而已,要是等会儿事情跟我说的不一样,你可不能找我算账……毕竟我们只有项目倡议权,拍案定板还得由默默百投那边说了算!” 曲明礼不耐烦地锤了他肩膀一拳:“知道了,赶紧的,哪这么婆婆妈妈的!” 沈勇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然后丢了一根烟过去:“怎么说呢,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第一批投的项目肯定是最容易上手的农业种植项目;” “而农业种植项目嘛,这些希望小学所在的村子,默默百投计划走的都是【一村一品】的路子……也就是说,一个村子会集中起来种一个品类的作物,以求达到规模效应。” 曲明礼想了想后,颔了颔首:“这思路实在,就像我们后峪庄,虽然也有机械制修厂、玻璃厂这些队产,但说到底也就那么点用工人数,而且也有技能要求……对于我们这种近四千号人的村子来说,还是种点啥来的最安稳。” 说着,曲明礼用肩膀碰了碰沈勇,很有些期待地问道:“既然要为此专门修一条柏油马路,那规模铁定小不了……说说看,你们究竟打算让我们种点啥?” 沈勇点燃了手上的无嘴金鹿,吐掉一口烟丝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具体的还没定下来,你们后峪庄依山傍水的,地理环境好,昼夜温差也大,适合的种植项目挺多的,所以初步提交上去的方案也挺多;” “有提议搞桔梗种植项目的;有提议搞蓝莓种植项目的(博山地区很早以前就有种植蓝莓的历史);有提议搞香椿种植项目的;也有提议搞连翘和山楂种植项目的……对了,还有提议搞水芹菜和茄子种植项目的。” 曲明礼有些讶异地看了沈勇一眼:“你们的准备功夫做的可以的哈,看上去不太像是拍脑袋想出来的。” 这些项目要么就是博山地区相对优势,并且经过了一定市场检验的项目……比如桔梗和蓝莓; 要么就是跟后峪庄的自然环境比较匹配的项目……比如水芹菜和山楂。 沈勇得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们夏留通销社的人从来不玩虚的,既然默默百投那边定下来了一村一品的调子,那每个村自然要晒出了最符合自己情况的项目递上去;” 说着,沈勇弹了弹烟灰:“不过呢,就我对默默百投,不,准确的来说是他们的科长杨默传达的几次学习文件精神来看,那些看上去最有前景的桔梗啊、蓝莓、香椿啊之类的种植项目大概率会被否掉……而水芹菜或者茄子这这两个项目中的其中一个,很可能会成为最后的落地项目。” 曲明礼讶然地看着他:“这是为啥?不管是桔梗还是蓝莓,又或者香椿,我瞅着挺好的啊!” 沈勇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这些项目太具有普适应了,根本无法让你们村形成足够的单品优势。” “你也不瞅瞅,种桔梗你们能比得过70年代就已经出名的池上镇那边?” “种蓝莓,你们后峪庄在北边,品质真的能比得过博山南部山区那一片?” “至于香椿,那就更是如此了,这玩意哪儿都能种,而且越缺水的地方产出来的香椿越香,你们这就靠着河,凭什么就能说自个的香椿以后能发展的好?” 说到这里,沈勇有些感慨地看了曲明礼一眼:“不得不说,你们村当初送的那些鸡,真的是超值的不能再超值了;” “以最近几次默默百投传达过来的文件精神来看,杨科长他们对于修建希望小学的这一百所村子的看重程度甚至还要超过莪们的想象;” “根据孙经理的说法,杨科长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你们这些村子投出个一劳永逸的单品项目;因此,形成规模优势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真正的重点,其实是找出各村真正具有不可复制性的先天优势,来设计和发展相关单品优势。” 曲明礼心绪激动之余,却也顿时恍然大悟,他们后峪庄有什么不可复制的先天优势? 除了景色漂亮了些,古建筑多了些之外,便只有那两颗千年银杏树,村里的井水,以及村边的那条还算蛮干净的秀水河了。 难怪沈勇觉得水芹菜是最有可能的落地项目之一呢。 只不过…… 对水质要求极高的水芹菜可以理解;但茄子为什么也是最有可能落地的项目之一? 带着这个疑问,曲明礼正想追问时,自家媳妇却是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那口子,赶紧去村办公室,孙经理他们到了……老沈也一起去!” 听到孙健他们到了,曲明礼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将手里的布袋往自家媳妇手里一塞,然后大踏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 半个小时后。 “诶?除了要修路之外,你们要在这里投上200万,计划让我们种4000亩茄子?”村支书和村主任齐齐地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野生熊猫。 孙健很认真地纠正道:“请注意称呼,是白茄,白茄!” 第255章 白茄 “白茄?” 听到这个已经隐约开始淡出记忆的名词,村支书和村主任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在八十年代高产的红茄子引入之前,国内的老品种茄子可谓是五花八门,紫色和黑色这两大常见颜色的茄子固然是有着各种奇奇怪怪造型和特性的品种,绿色和白色的茄子也并不罕见。 没错,虽然后世犹大国培植出来的各色白茄子品种在国内炒的火热,动则就是普通茄子两三倍甚至是三四倍的价格,但实际上国内早就有白茄子了。 只不过,现在各类物资都依旧不算充裕的国内处于“求存”阶段,不管是什么作物,大家更在意的是产量,因此红茄子和各类初代杂交品种迅速地在各地火起来之余,传统的那些产量并不算很高的老品种,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就在种植户这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所以…… 你们钻探公司投那么多钱来让我们种白茄子这种在老品种里面也算是低产的玩意,确定不是在拿我们开玩笑? 孙健见状,只是点了点头:“钟书记,谢主任,你们没听错,就是种白茄……准确地来说,是种【白荷包】这个品种的白茄……默默百投注资,与后峪庄共同成立一个新的农社,共同开发这个项目。” 注资成立新农社? 不是签包销协议? 听到这个有些超乎自己预料的方案,两人犹疑之余,忍不住把视线挪到了曲明礼身上。 接收到二人的眼神,曲明礼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开口问道:“孙经理,我就想知道,咋的就想让俺们村种这被淘汰的玩意了?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算是钻探公司掏的钱,这动员工作也不好开展啊!” 对于曲明礼这个项目中转人,孙健的态度无疑要柔和亲近的多,全然不见之前的端着。 笑嘻嘻地发了一圈红塔山出去后,孙健这才操着依旧残留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老曲,瞧你话说的……被淘汰的玩意?” “咱们这是典型的捧着金饭碗去讨饭啊!” 摸出打火机把嘴上的烟点上,孙健看了一眼有些迷惑不解的曲明礼:“杨科长曾经给我说过,不要小看咱们老祖宗的智慧,也不要小看咱们老祖宗的品味和挑剔……能经历过千百年的大浪淘沙,存留下来的玩意,那肯定里面有不少宝贝。” “这白茄虽然这两年市场上很少见了,但想必各位以前都或多或少的吃过这玩意吧?” 三人齐齐点头,茄子属于适种范围广,虽然由于比较吸油,在以前并不如何讨喜,但好在产量比较大,因此他们自然没少吃,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白茄这一类品种。 孙健耸了耸肩:“虽然目前市场上主流的红茄和弯角茄产量更大,价格更实惠,但公正的来说,是不是吃下来还是觉得白茄的肉质更细腻,风味更浓,吃起来更香一些?” 曲明礼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现在的茄子虽然个头大,价格也便宜,但吃起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味。” 一旁的村主任更是笑着打趣道:“何止是味道差了点,以前的白茄直接掰下来就能当成水果吃,现在的红茄皮那么厚,还带着一股涩味,生吃可没法子入嘴。” 趁着档口,好好地缅怀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偷瓜摸枣的趣事之后,村主任的话锋一转:“好吃是好吃了些,但架不住产量上不去啊!就算是这会儿偶尔能见到些卖白茄的,价格也比红茄贵上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远没有种红茄来的划算啊!” 这是实话,与后世犹大国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培植出来的白茄品种相比,华夏本土老品种的白茄个头小,形状不规则,产量低,生长周期长也要长上近一个月,因此即便由于病虫害抗性更胜一筹,但放在当下,经济价值远逊于主流的红茄和杂交紫茄。 事实上,这也是村主任和村支书之前犹疑的原因。 虽然后峪庄并不富裕,但靠着还算不错的地理环境,这两年靠着种植各色各样的零散作物和蔬菜,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最起码要比种那个所谓的白茄划算些。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提出这个项目的是代表着钻探公司的夏留通销社,他们说不定立马拂袖而走……你愿意当冤大头把钱打水漂那是你的事,别拖着我们整个村受累啊! 听到村主任这番劝谏,孙健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的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咱们国内种产量没有优势可言的白茄远没有种红茄和紫皮杂交茄来的划算;但那是因为价格卖不上去的原因……但如果在产量有所提升的同时,价格还能卖到红茄的两三倍以上,你觉得种白茄划不划算?” 两三倍以上? 三人一呆,目前博山这边的红茄地头价约莫在2分钱一斤,紫皮杂交茄价格稍微高一点,但地头价也就是2.2分左右一斤,如果白茄的地头价能超过5分的话…… 想到这,村主任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要知道,就算红皮茄的产量有优势,那些绝对没可能达到白茄的两倍,撑死了增产30%~40%……农产品这一块,每一个迭代品种能增产10%就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数字了。 只不过…… 村主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曲明礼却先他一步问了出来:“两倍于红皮茄的价格?孙经理,你没晃我们?” 对曲明礼直来直去的作风,孙健丝毫不见恼怒,当下却是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晃你们?” “我觉得你们可能想错了一个问题,白茄在国内没多少人愿意种,并不是因为它的口味原因,而是因为产量在同类里面没有优势;” “偏偏咱们国家目前的情况是,群众们并不富裕,优先只考虑吃饱,而不是吃好;因此口味更好的白茄卖不上价,产量不高的缺点却被凸显的淋漓尽致;” “但国外不一样啊,外国人可有钱着呢,早就不愁吃穿的他们,对于品质看重着呢!” “因此,口感更细腻,风味更浓郁的白茄,只要能以他们能接受的方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保证能大受欢迎……国外的饮食口味跟咱国内不太一样,许多国家是不喜欢放太多调料品的,因此食材的本身风味就很重要;” “而目前不管是欧美还是日韩,茄子的品种都是杂交茄为主,产量虽然上来了,但由于品种和种植时长的原因,风味真的没法跟咱们国家的这些老品种相比。” 说着,孙健耸了耸肩:“大家都知道,外国人嘛,有钱的很,咱们国内市场价三四分一斤的红皮茄,在人家那边可是要四五十美分一斤,合着好几块钱人民币呢……连红皮茄都贵成这样,口味更好,产量更低,对他们来说也更新奇的白茄不得卖它个1美元一斤?” 一美元一斤? 那不就是……六块钱一斤了? 听到这个夸张无比的数字,三人感到有些窒息。 “那、那按照你说的,这白茄这么好,那些外国人干嘛不自己种,非要从咱们这来买?”很是受了一番惊吓的村支书有些犯嘀咕。 孙健嘿嘿一笑:“他们倒是想种,可他们也得有足够的种子才行啊……按照杨科长的说法,咱们国家那些大伙瞧不上的老品种,可有不少是外国人打破头也想强到的宝贝呢!要不是咱们国家这些年一直跟外界的来往一直都比较谨慎,你以为人家不会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 “嘿嘿,省农科院的专家可是说过,畜牧类的肉质风味约莫六七成取决于饲料和饲养方式;而植物类的口感约莫六七成取决于它的品种……这些咱们当下看不上的老品种作物种子,可是价值无可估量的宝贝呢。” 这倒是实话,国内种子资源流失最严重的时间集中在九十年代初中期到千禧年中期这段时间,在这之前,由于流通渠道受限的缘故,这种情况并不算突出。 事实上,这也是杨默为什么第一批项目就要上白茄这一类高潜力老品种的原因……现代商业的本质是消费者心智抢占,因此除了时间差外,他也需要吃祖宗的老本,打作物资源差。 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些洋鬼子这么稀罕这些种子,但既然孙健这么说了,他们也就姑且信了……钻探公司今年一直致力于为自己的三产项目开拓外贸渠道的事情他们也从沈勇的口中得知了,因此倒也并不如何怀疑人家有法子把这些白茄高价卖给外国人。 ……………… 既然对白茄种植项目的前景基本没什么疑问之后,接下来就到了讨论合作基础框架的时候。 “新的农社里,默默百投投资200万,股份占比33.4%,后峪庄在提供4000亩蔬菜种植基地的基础上,占股66.6%……关于这一点,杨科长特别强调,建议由贵村村民共同成立一家新的村民合作社,按田地和人力各自折价入股,然后由这家新的村民合作社与默默百投共同组建农社。” “这200万的资金,将打入专项账户,用于建设这些蔬菜基地的简易大棚,并且支付种子、肥料、药品等农用物资的采购……” “为了避免村民们产生抗拒情绪,白茄种植项目每年只占用这些土地的5个月使用期,即每年的10月底到来年的三月底……其余的时间,村民们在不破坏简易大棚的前提下,可以自由种植其余作物,但各项开支需自行承负……” “白茄出棚后,目前主要供应已经签订了供销协议的祝阿镇喜相逢罐头厂和另外两家食品厂,但需要注意的是,这几家兄弟单位只会认购70%的白茄用于罐头生产,其余的30%则需要靠着我们自己的努力,以蔬菜的形式供应到市面上……不只是我们的白茄,其余的任何一个种植项目都是如此,杨科长说了,我们要学会两条腿走路,不能只死守着外贸一条线,只要是好东西,就应该在国内市场保持最基本的声量和存在感……” “关于盈利分红,新农社的分红每年一次,在保留下一年种植和维护、扩产等费用后,剩下的按照各自的股份比例分红……但需要强调的是,每年的盈利里,会拿出5%打入特别账户,用于维持本村希望小学的日常开销,这是一切的前提,这部分费用由双方按股份比例分摊;而且各村需做书面保证,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将这笔费用统入村提留……” ……………… 足足半个小时,孙健才把己方的条件提完,而后又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把其余人的疑问一一解答。 最后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在默默百投主动承担起了项目前期所有的费用,并且还找到了托底的消化渠道之后,虽然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消化30%的产能让他们不怎么心里有底,但总得来说,这个投资巨大的白茄种植项目还是很有奔头的。 想想也是,自己一分钱不用花,还能以6分钱一斤的出棚价把产量比一般的白茄要高上一小截的“白荷包”卖给几家已经谈好的罐头厂和食品厂;然后平白得了一个简易大棚不说,每年土地的强制使用时间还是鸡肋到可以被无视的冬季前后五个月……这么好的事情,换哪个冤大头肯给你开这种条件啊!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低的风险,村支书和村干部才会应承下来,答应去在村里开这个项目动员大会……他们不是普通村民,不可能因为钻探公司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就因为这份情谊无脑答应他们所有的事情了,他们得为这小四千号村民负责。 等到事情谈完,曲明礼把急着去下一个村谈合作项目的孙健送出院门的时候,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孙经理,白茄种植项目哪儿都能搞啊,我们后峪庄虽然在地理和气候这方面还算有点优势,但优势并不大……干嘛不在这投一个水芹菜种植基地?我觉得我们在这一块反而可能更有优势。” 孙健闻言,只是笑了笑,瞅了瞅远处那条挺干净的秀水河后,这才回答道:“我知道你们这水质不错,养出来的水芹菜铁定品质差不了;” “但问题是……” “一来,水芹菜这一块国外并没有食用的习惯,国内的食用范围也有明显的区域性限制,再加上这玩意在当下不怎么卖的上价,因此目前整体的市场潜力并不大……当然,如果随着科技的发展,水芹菜的药用保健价值被开发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水芹菜需要在干净的活水里种植,可你们村范围内的秀水河就这么一段,撑死了也只能容纳两三百个种植单位,要是投了这个项目,你们村的村民们利益该如何分配?” 说着,孙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曲明礼的肩膀:“国人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默默百投是来还人情的,不是来给你们制造麻烦的!” “所以,像你们这种人口数量并不少的村子,杨科长那边的指示是【规模优先,徐徐图之】……饭嘛,总要一口口的吃,只要合作的愉快,你总归不会以为你们村就只有这么一个项目吧?” 说着,孙健得意的笑了笑:“再说了,谁告诉你后峪庄在种植白茄这块的优势不大的……这年头,啥事不都靠一张嘴么,只要你们的白茄开始大量出口了,再把国内的出货价给咬死,就是要比别地的茄子贵上一截;别问,问就是【这是我们后峪庄产的白茄,不一样】……最多三五年,你们后峪的白茄绝对是国内的一张名牌!” 原本若有所思的曲明礼闻言,怔怔地看着他,全然不明白这货最后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256章 没那么简单 “地势偏岖的山尖子村……300亩姜母+200亩软荚菜豆种植计划;” “同样位于山区的层山村……500亩苍山大姜+200亩瓜蒌种植计划;” “没有多少土地可供耕种的小岭村……2万只特种817肉鸡饲养项目+50亩北沙参+50亩山地全蝎养殖项目?” “地势较为平坦的山亭镇……喜相逢罐头厂建立分厂,投入1条小型鸡肉土豆罐头生产线+1条小型白芸豆泥罐头生产线?” “同样是地势较为平坦的下村……没有投入任何种植项目,而是投了一家仅有200人用工规模的中型酱料厂?” ……………… 白蒙蒙一边对照着统计上来的数据,一边在各县的详细地图上用笔仔细地标注着各个项目的所在地和项目名称,然后托着腮帮子认真思考着。 自家师父说了,像这些具有帮扶性质的项目,其实加起来就是八个字……“因地制宜”+“统筹规划”。 而与她以前接触到的口号不同,自家师父教授自己的无疑要更具体一些, 比如说不能光考虑这些村庄的地理优势,也需要考虑村民情绪的影响……所以就有了后峪庄的白茄种植项目; 比如说既然交通不便,地理位置也差,那就需要用尽可能的用高价值产品来覆盖这些不利……所以就有了那些药材种植项目和饲养项目; 又比如说本身区位没有任何种植优势,那就不能仅仅局限于产品本身,而是将他们其余的软性优势发挥出来……所以就有了那家酱料厂; 除此之外,为了避免情绪消极,还需要兼顾短期收益和长期收益……所以就有了那些根据种植时间差配套着的项目。 但很显然,自家师父总结的“时间+空间”、“长期+短期”、“先天+后天”这三大要点,肯定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这还只是“因地制宜”这一块,关于“统筹规划”这一块,就更复杂了……她目前仅仅能通过建设在那些镇上的加工厂来看出自家师父的一小部分意图。 说实话,让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去独自琢磨这些事,其实是有些超纲的。 但白蒙蒙对于杨默的这种教学方法,却没有多少怨言。 自家师父一直都在强调,知识这种东西靠硬灌是没用的,得自己一步步把其中的底层逻辑跑通才成; 况且杨默这次的动作带有浓厚的帮扶性质,对于她父亲即将在铜仁地区展开的系列工作有着非常宝贵的借鉴意义……两个亿的集群项目给当观学案例,你还要怎么样? 看着客厅里正在对照着笔记沉思的小侄女,张文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返身走进小书房,轻轻合上房门。 “总结报告已经提交上去,明天中午开完庆功会,特别工作小组就会正式解散了。” 张文顺摸了一根烟递过去,然后有些艰难地把肥胖的身躯陷入单座沙发上,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旁边的杨默。 杨默接过烟,然后将嘴里的最后一口地瓜干咽了下去:“所以……等到王一诺的护身符一散,你们打算开始搞小动作了?” 随着王一诺和冯远的握手言和,钻探公司里的那些西南派在愤怒之余,也迅速地相互游走了起来,而对杨默有着不小影响力的张文顺,自然很顺利的成为了他们的重点拉拢对象,因此这个死胖子这大半个月来,竟然过的非常滋润。 张文顺瞅了瞅一脸不以为意的杨默,笑了起来:“不是我们要搞小动作,而是有人肯定要捶一锤王一诺的边鼓……到时候机会都送上了门口,我估计唐副总他们肯定坐不住。” 杨默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关于当初那个工业园的事情,我一直没机会去深入了解,多余的就不问了,我就问一句……这事经到了哪个级别?” 王一诺今年折腾的那些动作不可谓不大,虽然计划投资额最大的石油化工产业园最终紧急叫停,但光靠着解决本地三角债这一件事,堆在他身上的功劳就绝对不小,这事甚至都进入内阁的视线里了; 有着这么一层金光,还有人敢在特别工作小组解散后打算锤他的边鼓,当初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里面的浑水之深,可想而知。 听见杨默问起这个,张文顺却是叹了一口气:“计划投资五个亿的石油化工产业园虽然离国家级重点项目还差点意思,但一个省级的重点项目却是妥妥的了。” 听出了张文顺的意思,杨默皱起了眉头:“可这不是咱们石油化工系统的自筹项目么,当初接洽的也是中下游的同系统单位,怎么又跟省重点项目划上等号了?” 听到杨默把“自筹项目”这四个字咬的很重,张文顺捏了捏眉心:“这事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石油化工产业园本身是我们石油系统的自筹项目……这没错;” “但问题是,原本计划配套的地产项目和其余的商业项目,却不在自筹的范围之内啊……尤其是直到前段时间我才清楚,当初计划在工业园附近建的那个大型商场和那条商业街,并不是临邑县完全直投的!” 不是由县里完全直投? 涉足过大型地产开发,尤其是cbd商业地产项目设计的同学都知道,在这种立体式综合商业生态,能产生集散效应的项目固然是绝对的核心,但如果单纯从商业投资额的角度来说,其附属的配套产业群的价值却是数倍乃至十数倍于这个核心项目。 按理来说,像石油化工园这种计划引入两百余家外地企业,超过3万名高收入职工,外加不低于1万名外围人群的金母鸡,临邑县应该捂的死死的才对…… 因此,张文顺此话一出,杨默就立刻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揉了揉太阳穴,杨默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主任,咱爷俩不说外话……我给你的建议是,尽量不要跟着那些人掺和这事,即便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出面,意思意思就得了。” 说着,杨默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燃,长长地吐了口青烟:“你跟王一诺也算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相识了,自然之道咱们的这位王总其实没那么简单;” “前段时间不是往帝都跑了一趟么,我原本还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会那么不遗余力的往各使馆跑外贸项目……如今想来,想必也是知道之前的成绩可能不足为凭,在为今天做打算呢!” 不得不说,跟王一诺接触越久,杨默越是对这个低调的公司一把手另眼相看。 之前王一诺马不停蹄地带着他在各个使馆里拉项目,他原本以为是因为跟冯副总成为一条绳索上的蚂蚱后,想要帮着解决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的后续手尾……毕竟即便是自己承诺了会帮忙解决,但任何一个合格的管理者都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一个下属身上;更何况是王一诺这种骨子里其实很有些傲气的一把手。 当时他还觉得有些好笑,一年三个波次,撑破天不到4万吨的越冬蔬菜而已,有着庞大的国内市场做支撑,犯得着跑那么多外贸项目么? 但直到今天,他才惊觉,这位王总可能一开始就在打着跟自己类似的主意,想要通过层层叠buff的方式,将一切隐患消弭于水面下。 而且,王一诺的触觉灵敏度可能比自己以为的更加灵敏,很有可能从工业园项目紧急叫停的那一分钟起,他就意识到了解决临邑县三角债这笔功劳,由于有着众多神仙参与,他这个名义上的主帅其实能分到的金光并不会太多,也未必能作为完全的凭仗。 所以…… 想起公司这段时间不断接到的国外商务考察团行程表,杨默的自觉告诉他,眼前的死胖子在这种时刻跟着闹幺蛾子,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张文顺听到杨默的劝谏,却是笑了起来:“小子,知道么,今年公司的生产大会战马上就要进入尾声了,但今年的钻井进度绝对能跟去年持平不说,生产安全事故发生率却比去年降低了大约20%,器材损耗率也较之去年降低了5个百分点。” 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杨默却向张文顺投来一个诧异的眼神。 外人或许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打正式收了白蒙蒙为徒弟后,钻探公司的那些身居中层要职的铜仁人跟老家朋友亲戚的联系就忽然紧密了起来,与张文顺的走动也密切了不少。 要知道,虽然今年钻探公司在三产项目这一块取得的成绩堪称辉煌,但说到底它还是个石油生产单位,最核心、最紧要的业务依然是钻井打油; 如果张文顺真的想和那些西南派联手起来整幺蛾子的话,其实在生产这一块做手脚才是最立竿见影的。 钻探公司目前的立足之本是钻井,只要因为调度不当或者什么意外原因,让今年的生产任务无法安标达成,王一诺绝对会吃个大挂落,然后钻探公司明年的钻井指标也有可能被削减……这种关系到最切身利益的大篓子,足以拿来做许多文章了。 别以为这做不到,要知道,不管是工程大队,还是固井大队,甚至是泥浆站,都是石油钻井的要害部门,只要某个参数或者某个工作环节没做好,都有可能造成相对严重的生产事故; 而且现在跟附近村民协调关系的工作,也已经主要落在综合办身上了,别的不说,光刻意在现场时激化一下矛盾,让村民们拒绝钻井队在他们的地头上打井,那也足够耽误生产进度。 可张文顺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联合起来交出了一份诚意满满的成绩单,这可就让杨默真的吃惊了。 要知道,“器材损耗率较之去年降低了5个百分点”这句话,行外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蕴含着多少猫腻,钻探公司的中高层能不知道? 见到杨默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张文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子,你别这样看着我,在你眼中,老夫就只会使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暗中下绊子这种事情虽然见效快,但后果也很严重……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傻到玩这种火烧连营的手段;” “而且实话实说,这种手段上不了台面不说,对于王一诺这种眼下有着一定金光护体的人来说,也未必好使!” 说到这里,张文顺的语气却有些得意起来:“所以,不但今年的生产大会战,公司上上下下不会动手脚,就算以后有人想要锤王一诺的边鼓,我们这群铜仁人也不会掺和进去……不但不会掺和进去,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说不得还得托他王一诺一把!” 杨默一脸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死胖子,甚至没大没小地伸出手去翻了翻这货的眼皮,似乎在怀疑这个死胖子是不是被黄大仙附身了。 这货和王一诺不是死仇么,不使绊子就已经是烧高香的事情了,怎么还会想着主动帮衬着王一诺一把? 张文顺黑着脸拍掉了这小子的手:“臭小子,没老没少的!” 见到杨默吃痛地把手缩回去,某个弥勒佛一样的死胖子这才得意抖了抖烟灰:“呵,你是不知道,周一生产安全会上,王一诺那家伙听到到工作汇报时那副见鬼的神情……想必他也和你一样,惊奇于我们为什么会这么配合吧?” 说到这,张文顺有些傲然地歪着头看了一眼杨默:“还是那句话,西南钻探一公司是西南人的钻探公司,别把我们想的那么没有大局观……为了把王一诺整下台却不惜伤害公司根本的蠢事,我们不会去做!” “而且……王一诺那个傻叉要是还是用以前的眼光来看我,是要吃大亏的!” 杨默皱了皱眉头:“怎么说?” 张文顺扫了扫他,然后悠哉哉地把那只肥腿翘了起来:“既然私底下搞小动作的玩法层次太低,那我们整些层次高点的玩法不就行了?” “嘿嘿,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懂?” 杨默闻言,眼睛一亮。 妙啊……! 第257章 露拙 虽然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才一个月不到,杨默便用行动告诉了部下,他是一个肯放权的主。 这不,特别工作小组刚刚解散,岛国的小型民间访问团就如期抵达了临邑县。 按理说像这么值得需要重视的工作,作为合作的主体方,杨默这个默默百投的科长应该鞍前马后的全程陪同,然后尽可能地促进合作,给自己的功劳薄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才对。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位公司里今年风头最盛的年轻科长,只是在访问团抵达的当天晚上,连同王一诺和两位公司高管一齐参加了礼貌性质的接风宴后,便悄无声息的隐入幕后了; 没有充满华夏色彩的“三日盛情款待”,第二天早上用过一顿丰盛但却算不得精致的早餐后,出现在数家岛国企业代表团面前的,便是以保书贤、张波、李明为首的一众业务骨干,然后以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分别带着自己对接的企业代表团杀向了各个项目所在地。 不得不说,如果一开始杨默通过张波放出来的“在我这,你有多少本事就有多少回报”的态度还让默默百投的一众职工怀疑他是不是在作秀的话,到了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人怀疑这一点了。 要知道,在这年头,接待国外考察团乃是一等一的大事。 虽然说这些项目最后能不能达成合作,还得看杨默、穆丽雅,甚至是王一诺等人跟对方最终谈的怎么样;但不管如何,负责陪同和介绍项目的人,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这些对接项目的副手;那么多人看着,在流程单制度下,真要是谈成了,你的功劳想跑也跑不了……当然,如果是因为你的原因失败了,该挨的板子也一样少不了。 但不管怎么样,杨默展现的这种态度,无疑是给默默百投的职工们打了一针兴奋剂……央企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不乏真正有本事的青年俊彦,他们唯一所欠缺的,便是一个可以得到正向反馈的展现平台罢了。 ……………… 客厅一角,房屋上任主人留下来的铁炉子被天然气烧的滚烫。 被暖气片和铁炉子的双重热浪逼得不得不换上了一身薄t恤的土狗同学,正捂着肚子,艰难而又不舍地听着某人从后世的网络上看来的一个个段子。 仅着一袭秋衣秋裤的杨默搅动着一碗自家小徒弟孝敬过来的藕粉,然后满脸沉重地叹了口气:“这大冷天的,跑屋外接水太遭罪了,不管是烧开水冲藕粉还是泡茶,都贼不方便!” “所以……为什么我们不一次性把一桶水全部烧开,这样我们就得到了现成的热水;” “紧接着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热水装进一个个瓶子里放进冰箱保存,这样就不会担心水会变质了;” “等到我们需要冲藕粉或者泡茶的时候,直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来稍微加热一下不就行了?” 说到这,杨默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样,这个法子方便吧?嘿嘿,一天一个生活小妙招,拿走不谢!” 把热水放进冰箱,用的时候拿出来加热一下? 就不用担心水会变质了? 听着这个没有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出来的段子,土狗同学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方、方便?” “嫌出去接水麻烦,那、那干嘛不把一桶水整个提进屋里面放着?” “还、还有,就不用担心水会变质了?……哈哈哈,笑死了我了!” “羊、羊屎蛋,这该不会是你以前干过的蠢事吧?” 看着这货笑到捏着拳头猛锤沙发的夸张模样,杨默僵硬而矜持地哼了一声:“什么叫做蠢事?这叫生活的智慧!智慧!……懂么?” 看着杨默那副宛如孔乙己的慌乱模样,土狗同学笑的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是是是,你说得对,智慧!智慧!这是大大的智慧!” 看着眼前这个快笑成了一滩烂泥的丫头,杨默一脸夏虫不可语冰的沉痛,想了想后,神秘兮兮地将脑袋凑了过去,然后压低了声音:“丫头,我记得你是69年的吧?” 土狗同学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哎~你们这些凡人啊!” 杨默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惊惧之色:“丫头,难道你还没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么?” 吕莹莹被他这么一副模样给唬到了,当下一个侧翻,支起了自己的身子:“什么可怕的事实?” 杨默被眼前的一抹腻白晃得有些炫目,却也没提醒这货,脸上的神情却越加严肃:“难道你没发现,截止目前为止,60年代出生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过30岁的么?” 吕莹莹被吓了一跳,小脸忍不住泛白。 但旋即反应了了过来…… 诶……诶? 今年1989年,60年代出生的人最大也就29岁,可不没能活过30岁么? 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的土狗同学,恼羞成怒之下,就想给这个品质恶劣的男人来上一顿小铁拳,却发现自己之前在笑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后,已经彻底的没了力气,当下只能如同一滩软泥般地卧在沙发上,气鼓鼓地瞪着杨默。 ……………… “喂,羊屎蛋,你们不是为了这次的合作费了不少的心血么,怎么岛国的考察团来了,你和穆姐姐反而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好半晌后,好不容易恢复点力气的土狗同学似乎害怕再这样被逗下去迟早要笑岔气,轻轻踢了杨默一脚,开始转移起话题来。 事实上,这个也是她很有些好奇的问题,与其他人不一样,她可是知道杨默和穆大小姐为了这次的合作做了多少准备,而且这些项目里,很有几个市场前景非常被看好的大项目……比如中医药面膜,比如鹿角涂面膏等医美项目; 按理说,其它项目也就罢了,但像这几个初步判断有百亿日元市场潜力的重点项目,杨默和穆丽雅应该亲自出面全程盯梢才对,可杨默还是把它们交给了下面人,这就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杨默听到这丫头问起这个,只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我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适当的露拙,给下面人一个表现空间,是必备的手段之一……我又不擅长迎来送往,也对那些药理知识并不精通,让其余人去做初期的考察陪同工作不是更好么……反正咱们公司的人,其余方面或许未必靠谱,但接人待事还是有一手的。” 所谓露拙,就是管理者把自己不擅长的一面展现出来,然后部分放权,将相关的工作交给下属去做。 你说这是一种管理的小手段也好,领导为了偷懒也罢,总之,这种手段的确能或多或少地从侧面激发下面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团队的凝聚力。 土狗同学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你也强调过,露拙也是要视实际情况而定的,默默百投是个刚提为正科级的部门,你这个一把手又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年轻,要露拙也不是在这个刚上任的档口露啊!” 根据工作性质和单位性质的不同,露多露少各不相同,甚至有领导把自己刻意伪装成什么业务知识都不懂的傻叉。 像土狗同学,最近几个月来露拙就玩的很溜,明明她现在在宣传创意和活动构思这一块已经今非昔比了,甚至就连店面管理细节深挖这一块也有了更多的看法,可她还是一副脑子不是很灵光的模样,但凡涉及到这方面的工作,无一不是交给下属去提交方案,然后在下属们提交出符合她心理预期的方案是,露出那种独属于北方农村女性的憨厚且略带崇拜的目光……由于庆丰食品很讲究赏罚分明,再加上土狗同学素来不吝啬给下属请功,因此一套组合拳下来,品管部的那些骨干们现在如同嗷嗷叫的小狼仔一样,打了鸡血似地游走在各工作环节第一线,其工作积极性甚至连刘仙福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但默默百投不一样,像这种带有金融属性,且自主性很强的科室,领导者是很忌讳露拙太多的,因为一个不小心让下属觉得你在某方面是个好忽悠的上司,就很容易私底下给你整出点幺蛾子出来,所以但凡这种性质的单位,业务部门的领导从来都是一副全知全能,且强势苛刻到不近人情的模样。 杨默闻言,先是没好气地将那只圆润而充满力量感的玉腿嫌弃地挪开,然后一副老师看向差生的模样:“拜托,你要搞清楚,整个默默百投从上到下,除了你家穆姐姐在投资这一块稍微有点功底之外,剩下的那七十多好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菜鸟……对着一帮子屁都不懂的菜鸟,我犯得着摆出那副全知全能的模样去建立自己的业务权威?” 吕莹莹闻言,顿时反应了过来。 是啊,钻探公司是一家生产单位,公司上上下下,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对于商业这一块完全说得上是懵懂无知的门外汉。 单从这方面来说,钻探公司在商业领域的人才储备量连它的挂靠单位庆丰食品都远远比不过……要不是如此,部门里的上上下下会眼睁睁的看着杨默把之前的项目倡议权分出去给夏留通销社? 而杨默呢? 虽然他很年轻,年轻到是钻探公司年纪最小的科长,但他今年来捣鼓的那一系列大动作,无一不坐实了他“钻探公司商业运作第一人”的称号; 有这么一个名头在,他即便是没有任何背景可言,但也压根底不需要在那七十多名菜鸟面前去刻意营造一种全知全能的权威感……人的名树的影,光他坐在办公室里,下面人就没这个胆子在业务上动手脚。 因此,其实并不需要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杨默,此时最急迫的反而是让下面一堆子人迅速走出新手村,来真正帮衬着他干点正事……他杨默就算是铁打的,一个人身上又能敲出多少钉子来? 只不过,道理是这样,但作为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杨默的人之一,土狗同学总是觉得这货这次让下面人去负责那几个重点项目的前期对接工作,并不是仅仅出于露拙的目的。 见到这丫头在那杵着腮帮子沉思起来,似乎一副要把这事想清楚的模样,杨默正大光明地盯着吕莹莹的领口处欣赏了好一阵子,这才笑眯眯地伸出手来,将这货的圆形领口往上提了提。 啧啧,芍药打团红,须弥一寸山。 古人诚不欺我啊! 胸领被杨默这么一提,土狗同学顿时惊醒了过来。 饶是这段时间其实很是被这货的眼睛吃了些豆腐,甚至都快被吃习惯了,但见到杨默那副一脸“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注意”的痛惜模样,吕莹莹在脸色绯红之余,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想给这货脸上来上两拳的冲动。 见到这货的眉毛竖起来,杨默不慌不忙地转移了话题:“不过你猜的对,我之所以让下面人去跟岛国的企业代表团对接那些项目,倒也不完全是单单为了露拙。” 要不还是说两辈子加起来相处了几十年的杨默更了解土狗同学呢,果不其然,吕莹莹听到这话,立马就把刚才的恼怒抛到一边:“果然,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别的心思……赶紧给我从实交代!” 看着这土狗同学那副略有些得意的模样,杨默感叹一声……这丫头,也太好转移注意力了吧! 起身从铁炉的盖帽上取下两个外皮已经烤的有些发焦的地瓜,杨默丢了一个过去,然后自顾自地撕起皮来:“之所以一上来就敢把这些项目的前期考察和对接工作交给下面人,一方面是出于对那些项目商业价值的自信;但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能在谈判中获取更多的主动权。” “获取更多的主动权?” 吕莹莹有些发懵,没想出来这个跟获取谈判主动权有什么关系。 杨默塞了一块贴皮的红薯肉放进嘴里,被烫的嚯嚯了几声之后,这才一本满足地咽了下去:“在双方都有合作需求的前提条件下,谈判这玩意其实就是场心理博弈的游戏。” “就跟谈恋爱一样,谁先表白,谁先被动,然后只能被有恃无恐的对方拿捏的死死的。” 听到“表白”二字,土狗同学的脸又忽然红了起来,恶狠狠地蹬了他一脚:“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换个正经点的成不成!?” 杨默揉了揉自己的大腿,然后不甘示弱地给了这货脑袋一手刀:“知道不,这些年来咱们石油系统跟国外的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在我看来,被坑了那么多次,大部分都是咎由自取……他们在谈判中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太低了,信息也透露的太实诚了!” 说着,杨默从土狗同学的脑袋上取下几小片碎掉的地瓜皮,连带着手上的炭渣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其实严格来说,这次跑过来考察的岛国企业,比我们更希望达成合作……要想争取到足够的主动权,拿到最好的条件,就必须把前期的烟雾弹工作做好!” 吕莹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比我们更希望达成合作?这又是为啥?” 杨默耸了耸肩:“因为岛国的一些企业已经嗅到了繁华之下的危机,而事实上,岛国的经济战略已经有从gdp战略转向gdp+gnp并重的苗头了啊……而他们搞的那个汉方药振兴行动,其实就是这一转变的具象表现。” gdp+gnp并重? 吕莹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明白:“可这跟咱们获得谈判主动权又有什么关系?” 杨默翻了个白眼:“你想啊,既然是能主动在这个破冰期内主动站出来,那这些企业铁定是gnp派的一员……也就是说,它们的诉求,绝对不会仅仅停留在普通的商贸层面,更多的则是在谋求海外投资和产业构筑。” 吕莹莹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才会说他们其实比我们更希望达成合作?毕竟中药材这玩意是他们哪个所谓汉方药的存在基础,而中药材不但需要足够的土地去种植不说,许多药材更是具有极强的地域性,一旦不是那块土地上种出来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说到这,吕莹莹反应了过来:“所以,你认为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在民间商业合作的前提下,谋求在齐鲁这边投资药材种植基地?” 她好歹也算是半个杏林后辈,自然知道同一味药,产自不同地区的话,药性直接天差地远……就如同真正负责医生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按照古方给你在药里抓巴蜀地区以外产的黄连一样。 杨默点了点头:“虽然很有可能会聊到什么配方共享,建厂之类的合作,但无疑种植基地才是他们最渴求的合作项目,而我们又是德州地区目前在中药材领域比较有影响力的单位之一……要知道,你家穆姐姐这半年以来,凭借着莲香散的成功出口,可是拿着大饼没少在本地药企和药材种植单位面前忽悠呢。” “还是那句话,就我个人的意见来说,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反对岛国在这边建立高标准的中药材基地,毕竟从客观角度来说,这也算是给咱们华夏的中医药暂时留下一条后路;” “但是,想要一点代价不掏地就在德州这边建药材种植基地,却是休想!” 说着,杨默又捏了一块地瓜肉下来放进嘴里:“还记得刚才说的,咱们国家大部分单位在跟国外企业合作谈判时,姿态都放的太低了,也表现的太过急于求成了不?那些糗事都快成为笑谈了。” “这是他们踩坑的一大主要因素,但对于我们来说,这种刻板印象,却也未必不能拿来利用利用。” “想想看,对莪们国家在这方面的表现绝对不陌生的岛国企业,忽然发现咱们对他们的态度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热情和积极,他们会怎么想?” 土狗同学挠了挠头:“那肯定是有些不高兴啊,毕竟据穆姐姐说,跟电视剧里的不同,那些岛国人其实也是非常看重面子的,而从整体来看,我们才是有求于他的一方。” 杨默点了点头:“可是跟我们合作又能更容易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生气之后呢?” 土狗同学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生气之后,那肯定是要琢磨一下,为什么素来热情好客的华夏企业,一下子对他们这么冷淡了。” 杨默笑了起来:“现在知道为什么不但咱们的王总和几位副总仅仅只是在接风宴上礼貌性地露了一面,而负责跟那些岛国企业对接前期考察工作的,连一个正科级干部都没有的原因了吧……放正常情况下,公司最起码也要出面一个副总才对。” 想起钻探公司这段时间如雪花般飞来的行程安排表,土狗同学顿时明白了杨默和自家穆姐姐做的什么打算了,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羊屎蛋,你这样……真的能成?” 试了试手上烤地瓜的温度,杨默撕下了一大块皮,然后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如果是欧美企业,我不敢保证,但如果是多疑且谨慎的岛国企业……我觉得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 第258章 防备 济南,朝山街,泉城日用化工厂。 保书贤正带着三名身着西装的男人站在某个生产车间门口。 “铃木专务,诸田部长,这里就是代工生产荷花玉颜膏的车间了……本车间执行的gb7916-87卫生标准,行程安排匆忙,可能没有时间专门给三位安排消杀流程,也没有时间穿戴防尘服,咱们就不用进去了……实在不好意思。” 保书贤的笑容很谦和,语气也充满了愧疚,但并不如何魁梧的身子却有意无意地把门口挡了一小半:“不过不用怕,产品陈列室里有荷花玉颜膏的样品……我们科长说了,产品嘛,还是拿功效来说话。” “如果二位有兴趣的话,不妨现场试试效果,至于生产细节嘛……不重要,不重要!” 见到自己一行人竟然连生产车间都进不去,那两个中年岛国人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年轻翻译却不干了:“保组长,铃木专务和诸田部长可是你们邀请过来的贵客,此行也是抱着极大的善意和诚意想要与贵公司达成合作的,既然是考察合作,哪有连生产车间都不让进的道理?” 说着,这个比保书贤高了半个头的翻译微微翘起了下巴:“你知不知道,如此怠慢贵客,不但可能导致贵公司与三共株式会社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最终使得这次合作无疾而终,更有可能影响我们中日之间的友谊?” “影响中日之间的友谊?” 保书贤奇怪地看了这个用摩斯把头发抹的锃亮的翻译一眼,脸上旋即露出一丝恭敬之色:“原来石翻译并不是三公株式会的随行翻译,而是商务部指派过来的……是我们工作失误,没有将您的信息核实清楚,抱歉!抱歉!” 年轻翻译闻言,顿时一呆,旋即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那个,保组长误会了,我并不是商务部的翻译。” 别说现在是1989年了,哪怕是后世,涉嫌伪造官方身份,以及刻意诱导他人误以为自己是官方人员,都是要被严厉追责的,他可没这个胆子冒充官方翻译。 保书贤闻言,眼睛斜了斜,用表情长长地拉了一个“哦”字,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口一个影响中日关系,我还以是领导下来指导工作了呢……石翻译,麻烦牢记你自己的身份,做好本职工作!” 在央企里混了一年多,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小领导,该说不说,保书贤同志拉起脸来的时候,还是有三分官威的。 被保书贤那略带轻蔑的目光一扫,石翻译脸色有些难看,作为当下国内最稀缺的人才之一,往日跟着岛国企业的代表四处考察时,面对的无一不是阿谀讨好的笑脸,何时又曾遭遇过这种脸色? 只不过他也知道,央企跟他以前接触到的单位性质不同,再加上当下时节特殊,他也没这个胆子狐假虎威的耍威风,当下只能表情僵硬地挤出一丝笑脸,然后将保书贤的话一字不差地翻译给两名岛国人。 听了那段原封不动翻译过来的话后,头发有些发秃的铃木次健扫了扫半挡在门口的保书贤,点了点头后,忽然笑了起来:“保组长,在下有一事不解,根据贵公司之前发来的资料里面,这一款荷花玉颜膏是祛斑效果很好的中药面膜……既然是中药产品,为什么却要委托一家日用化工厂来代工,难不成这款面膜并不是纯中药的,而是里面添加了什么其它东西?” 不得不说,这种老狐狸出手就是狠,句句不提进去参观,但句句却逼着你让他们进去参观。 要知道,经由岛国领事馆工作人员牵线,双方这次合作是设定在中药\/汉方药合作范围框架里的,如果不能自证清白这款荷花玉颜膏是纯中药面膜,那三共株式会社完全可以转身就走,并把合作失败的原因归咎在钻探公司身上。 一上来就被铃木次健这么一番威胁,保书贤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临时恶补了一些岛国常识的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秃头老男人绝对不能算作一般人。 专务,全称应该叫做“专务取缔役”,也就是专务董事的意思……虽然听上去很有些特派员的意味,但实际上,在岛国的株式会里,专务董事的级别甚至要高于常务董事和执行董事,仅次于会长和社长。 可以说,从来访代表的级别来看,这次的合作,三公株式会可谓诚意满满,而铃木次健的级别,也足以决定这次的合作还要不要继续。 不过紧张归紧张,想起杨默那个牲口在两天前开的那场小会,保书贤迅速放松了神态,脸上堆出一副不怎么诚恳的尊敬笑容:“铃木专务,你这却是误会我们了。” “我们代工找的这家泉城日用化工厂,虽然名义上叫做化工厂,但实际上是一家专门生产保健药品的单位,而且在中药成份提取和中药材炮制方面很有一手……要知道,他们厂生产的【栈桥牌按摩乳】可是国内很有些名气的产品呢,就连亚运会的运动健儿都会用这款按摩乳来治疗铁打损伤和缓解肌肉疲劳。” 说到这里,保书贤略带期待地看着铃木次健:“要不,铃木专务在参观完了后多待一会儿?我把他们厂的领导找来跟您谈一谈,要是你们两家达成了合作,也是美事一桩嘛!” 铃木次健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眉头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虽然说如今华夏“天下国企是一家”的声音依旧是主流,许多华夏企业也非常乐于在机会合适的时候,帮衬着兄弟单位一把,但那是在自己的合作已经达成的前提下才会这么干的。 在肥肉没有咽下嘴之前,大部分企业对兄弟单位的严防死守程度,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夸张……虽然这听起来很矛盾,但的确是现实。 所以…… 钻探公司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是不能跟他们三公株式会达成此次合作? 最起码,这个所谓的荷花玉颜膏中药面膜项目是这样。 想起昨天那很有些应付差事的接风宴,再加上刚才保书贤谈及药物成分时坦荡荡的表情和下意识不愿意让自己进去参观生产工艺的动作,铃木次健的心中升起一丝疑窦……作为考察参观的一方,如果他坚持要进不涉及机密的生产车间里参观的话,对方是没有理由阻拦的,但正是因为如此,保书贤之前的言行才让他起疑。 察觉到铃木次健的迟疑,身后的诸田让仿佛好奇似地从门口往里面探了探脑袋:“咦?保桑,你们的荷花玉颜膏不是中药面膜么?为什么我看到有工人在打鸡蛋……这是到了午餐时候么?” 既然执行的是gb7916-87卫生标准,那么这个生产车间自然不会是后世的那种全封闭式gmp厂房,因此透过木门和那些铁窗玻璃,走道上的人其实也能把里面的工序看个大概。 保书贤扭头看了看那一排打鸡蛋打的正欢快的车间女工,脸皮子跳了跳,然后有些不情不愿的回答道:“这是荷花玉颜膏的一味重要原料……不是拿来吃的。” 鸡蛋? 原料? 这可是灌封产品! 身为药妆事业部的部长,诸田让仿佛嗅到了什么,不过旋即又有些好奇地指了指某处:“我知道鸡蛋清往往会用于一些紧肤类的美容产品,但为什么……你们取的是蛋黄?” 保书贤再度扭头看去,却是十几名中年女工正带着塑料手套,又熟练地从不锈钢盆中把一个个鸡蛋蛋黄取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另一个不锈钢小盆里,旁边还有几个看上去就像是老师傅的工人在复检,时不时地还将几个蛋黄取出来,很随意地丢进另外的盆子里。 看着诸田让微笑着盯着自己,保书贤脸上的不乐意更甚:“国外的产品不太了解,但这个荷花玉颜膏的方子上要求的就是蛋黄。” 诸田让点了点头:“哦~古方啊……可是为什么工人们在取蛋黄之前,都要把手在小盆里沾一下……那些液体是什么,炮制需要用到的秘方么?” 保书贤眼神有些闪躲,然后干笑了几声:“哪里有什么秘方,就是普通的盐水而已,沾点蒜盐水,才更容易把蛋黄取出来嘛!” 这一下,别说其余人了,就连石翻译都察觉到了不对……哪家的蒜盐水会是玫红色? 然而诸田让却仿佛就真的信了似的点了点头,就这么凑在门口看了一会,这才叹了一口气:“真漂亮……我们在岛国可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蛋黄……保桑,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鸡的鸡蛋么?等我回国的时候,我想带一些送给我朋友。” 听到诸田让的提醒,铃木次健凝目望去,果然发现那些蛋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黄色的蛋黄很常见,橙红色的蛋黄也不稀奇。 可是,橙色中带着些许褐紫色的鸡蛋就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了。 如果这是一盘从后厨里端出来的蛋液,那他们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厨师往里面加了些着色剂,但眼前的这些蛋黄分明都是现打出来的,根本不存在作假的可能。 听到诸田让想要带点这种鸡蛋回国送人,保书贤的脸上露出僵硬的表情,但面对着这位部长诚恳而又期盼的表情,保书贤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为难地小声说道:“诸田部长,这种鸡蛋你买不到的……要不,你还是换点别的带回去送人吧,齐鲁这边好吃的特产多的很,到时候我带您去买,保准你满意。” 诸田让一脸的惊诧:“在贵国,鸡蛋很难买么?” 保书贤顿时涨红了脸:“怎么可能,我们华夏虽然不富裕,但买几个鸡蛋还是没任何难度的,只不过那是普通鸡蛋,我们用的这个、这个……总之,你是买不到这种鸡蛋的。” 看着他为难的模样,诸田让理解的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了,而是隐蔽地跟铃木次健对视了一眼后,宛如一个好奇宝宝似的,指了指某处:“那是什么?棕粉棕粉的,看起来不像是淀粉的样子啊。” 似乎是诸田让刚才的“理解”让保书贤大声好感,听到对方又问起这个,保书贤纠结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小声说道:“那是经过反复实验后,挑选出来的天花粉……也就是瓜蒌根研磨炮制出来的粉末。” 诸田让闻言,眼皮子跳了跳。 道地药材! 秘法炮制!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色泽奇怪地蛋黄,一瞬间,这两个词在脑海里蹦了出来。 难怪钻探公司敢把这个成份其实并不复杂的荷花玉颜膏拿出来作为他们的第一考察项目,闹半天是有恃无恐啊! 作为药妆事业部的部长,诸田让自然对瓜蒌不会陌生,而一个在他看来有求于他们株式会社的华夏单位,竟然连这种并不算罕见的药材都遮遮掩掩的,那只能说明,这一味药是他们在所有产地里精挑细选以后,选出来功效最好的同类药材。 而作为一个药妆行业的精英,诸田让太清楚道地药材和普通药材之间的差距了,完全可以用天差地远来形容。 偏偏中医药这玩意本就是一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经验学科,其不同产地、不同炮制方法出来的药材进行不同分份量搭配之后的疗效效果,在西方现代医学看来简直是玄学一样的存在。 因此,他太明白在中医药\/汉方药领域,独自掌握某味药材最地道的产地信息,是一件多么有价值的商业机密了。 就拿齐鲁这几年最出名的阿胶来举例,世人都知道聊城阿胶县出名,效果好;但大部分人却不知道,整个东阿县,其实只有东阿镇狮耳山那一片山坡上纯天然放养出来的黑驴做成的驴皮,才有古籍上所记载的效果,其余地区驴皮熬出来的阿胶,不能说完全没有疗效,只能说跟古籍记载上的根本不是同一样的东西……无它,吃的草料中的营养物质成份不一样,喝的河水中的矿物质元素也不一样,皮子熬煮出来的药效自然也就天差地远。 所以,哪怕是同样配方的清澡救肺汤,用了狮耳山黑驴皮熬煮出来的阿胶,以及用别处产的阿胶,不但效果相差甚大,就连这一碗汤剂的商业价值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不过很可惜,近代中国经历过近百年翻天覆的变化,尤其是现代农业的引入后,许多古籍上认定的地道药材产地已经不足为凭了,因此,一个在药效上可以实现替代的地道药材产地,价值千金! 而这对目前的岛国药企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领域,毕竟两国的历史恩怨在那放着,老一辈的人还没死干净不说,华夏市场也没有完全放开,如今可不像后世,没那么多人给他们提供那么多信息。 不,不对! 不仅仅是仗着地道药材和炮制秘法,钻探公司本身就没太把跟三共株式会社的这次合作太放在心上。 不然像这种初期市场潜力至少也超过了十亿日元的药妆单品,就算是出于保密的需要不愿意透漏太多的细节,也不至于这么一副防贼的模样。 但是…… 像这种祛斑美容品,目前除了他们岛国的企业之外,还有谁会愿意给出足够的诚意与之合作呢? ……………… 看着铃木次健和诸田让在那略有些恍惚的沉思着,保书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动作和表情却显得有些惊惶。 “铃木专务、诸田部长,这里就是个六十年代建起来的老破车间,没啥可看的;” “要不,咱们去产品陈列室,喝一喝茶,顺便亲身体验一下荷花玉颜膏的真实效果?” 看着彷如不小心犯了错般急于逃离此地的保书贤,铃木次健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好!” 第259章 先互相了解一下嘛 三天后。 九龙宾馆,四楼,会议室。 “贵单位……还真是热情啊!” 诸田让看着会议桌对面坐着的几个人,眼皮子跳了跳,用一种不知道是感叹还是抗议的声音说道。 一般来说,正式的谈判讲究个对等原则。 他们三共株式会社此行一共就只来了两组、共计四名企业代表,即便不算上石翻译,也刚好可以在形式上凑成谈判最低规格的四个人。 虽然单从人数上来看,三共株式会社似乎略有轻慢之疑,但问题是此行带队的是铃木次健这一位专务董事啊! 这么后世的大厂派出一位coo出国跟另一家企业洽谈合作一样,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也足以代表自己的诚意了。 要知道,哪怕钻探公司是石油系统的央企,可它毕竟只是个下级生产单位,而他们三共株式会社,可是岛国排名top10的大型药企! 可结果呢…… 对方唯一勉强能跟铃木次健身份对等的王一诺没有出现在谈判桌上不说,就连副总级的高层也没来一个。 就算是这三天里他明显察觉到了钻探公司其实对于这次合作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热情,但不管怎么说,只派出两名年轻到过份的科长来与他们会谈,还是让他有种浓浓的被羞辱感……也就是眼下的时节特殊了,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这两名科长别说铃木专务了,就连见自己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 “杨科长,为了进一步加深彼此的了解,避免一些误会,我觉得在谈判正式开始之前,有必要向你介绍一下我们三共株式会社。” 诸田让微笑着盯着主谈位上的杨默,眼睛里却写满严肃。 虽然早在考察团到来之前,他们三共株式会社的基本资料就已经提交给了中方,但他现在很怀疑,这份资料根本没有如实传达到钻探公司……或者说,传达是传达到了,可这帮子人根本没有扫过一眼。 “我们三共株式会社成立于1899年,是一家有着近百年历史,员工超过7000人的大型制药企业……” 扫了扫眼中露出矜持之色的铃木次健和另外两名同事,诸田让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正打算向这帮子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华夏人科普一下坐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代表着怎样一家企业的时候, 杨默略带着一丝不在意的声音传来:“知道,知道,贵公司是靠着高峰让吉博士发明的高峰淀粉酶发家的嘛,如今已经是岛国排名第七的药企;而且已经在东南亚和欧美各国拥有了近十家子分公司或合资企业,已经步入了国际大型药企的范畴;” “当然,可喜可贺的是,贵社今年推出了被认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高脂血症治疗剂美百乐镇(hmg-coa还原酶抑制剂),想必不久之后定然能够更进一步;” “而且虽然说贵公司其实更精通靶向药这一块,但实际上不管是汉方药也好,医疗器材也好,贵公司都有介入;” “尤其是汉方药这一块,规模其实并不输津村株式会多少,去年营收规模甚至超过了670亿日元……只不过津村株式会他们主要侧重于汉方药的国外出口,而社更侧重于本国市场而已。” 听到最后几句并没有出现在基础资料上的话,诸田让固然是大大吃了一惊,始终静静坐在一旁的铃木次健也是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份的科长,铃木次健沉声说道:“杨科长,既然贵公司对我们三共株式会社的资料收集的如此详细,那肯定也知道,我们三共株式会社在国内与龙生堂药局、sugi药局等知名连锁药局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所以……我请求贵公司就这次谈判,给予我们三共株式会社应有的待遇。” 在后人看来,岛国的“药局”和“药妆店”看上去业务很类似,都是属于以药品为主,搭着售卖一些与美容健康相关商品,甚至是日用品和零食饮料的古怪杂货铺; 但实际上,两者在这时还是有着不小区别的。 最主要的一点,目前岛国的药局里面是必须要有药剂师常驻,给患者提供基础问诊、咨询、处方药的指导购买服务,在局部范围内,还会如同坐堂中医一样,利用本店的原料药,给患者现场开具汤剂……如果没有常驻药剂师的话,你连门都不能开。 但与后世不同,此时的药妆店却并不强制要求这个,毕竟这时候的药妆店,主要以otc类的常见药和原料药,以及美妆产品为主,处方药只是占据很小一个比例,只是为了方便那些持有医嘱的患者罢了。 因此,从渠道的权重性来讲,此时的药局是要明显高过药妆店的。 而龙生堂药局、sugi药局,则是岛国最大的药局品牌之二,光东京一地,两家加起来的门店就超过了500家之多……不要以为这个数字很少,也不要用华夏后世那些动则超万家门店的otc品牌区衡量,两国的国情不一样,而对于地段要求更高的药局,单店平均辐射人群数也远不是国内的otc终端可以比拟。 所以,有着充足底牌的三共株式会社,绝对有资格让钻探公司这边换一批级别更高的人来对话。 要知道,已经和钻探公司达成了合作的津村株式会跟他们是广义上的竞争对手关系,当初钻探公司与津村株式会的合作,可是石油系统里某位副字号的领导牵的线,如果这次两名小小的科长就把他们打发了,回去以后让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看着一脸严肃的铃木次健,杨默和旁边的穆大小姐对视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嗯……看来铃木专务对我们钻探公司不是很了解啊。” 铃木次健皱了皱眉,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的时候,杨默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说,贵社正在谋求和第一制药株式会社的重组合并?” 此言一出,诸田让和另外两名干事固然是满腹疑问地面面相觑,铃木次健却是仿若被雷劈中了一半,满脸惊骇地看着眼带笑意的杨默。 他、他们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情不是刚刚才通过了董事局决议,目前依然是绝密信息么? 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的铃木次健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杨科长说笑了,虽然不知道您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我诚恳的告诉你……这是没有的事情!” 说完,这个谢顶老头直了直身子:“杨科长,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却是再也没提钻探公司给与其相应谈判规格的事情,显然已经默许了杨默成为对方主将的事情。 对于铃木次健态度的忽然转变,诸田让等人还在一头雾水,老神在在的杨默却是挥了挥手:“不急,不急,诸田部长说的对,在正式谈判之前,总归是要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才对嘛……白秘书!” 兼职书记官的白蒙蒙闻言,立即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将几份薄薄的资料放在了铃木次健等人的身前。 带着疑惑,铃木次健拿起那张拢共只有两页纸的资料一看,眉头顿时高高地竖了起来:“这是……!?” 杨默却是宛如闲聊般地介绍了起来:“众所周知,作为一种非定制化的流通商品,不管是中成药还是贵国所谓的汉方药,都讲究一方、二药、三配比。” “论及华夏古方,不管是古代医籍中记载的,还是民间的,想必贵国这些年也收集到了不少,虽然未必有我们华夏来的齐全,但至少大部分病症,贵国都有一定数量的对应古方;” “而论及中成药在不同配比下的临床实验嘛,很客观的说,我们华夏如今远远落后于贵国……毕竟中成药和汉方药是流通商品,而我们国家至今还习惯于去医院即时诊治,即时开药……医院里开出来的中药,跟中成药和汉方药是两码事。” 说到这,杨默似乎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所以,想来想去,如今我们国家跟贵社这种大型药企进行合作,对贵社最有吸引力的,竟然只剩下药材这一项了;” “嗯,准确的说……是地道药材!” 杨默抬起头来,用一种不知道是诚恳还是戏谑的表情看着铃木次健:“这些年来,贵国除了在本国大力发展中药材种植之外,也在东南亚、甚至是非洲尝试建立了许多药材基地,其中不乏与滇南只有一河之隔的老挝……想必对于地道药材这四个字的理解,要远比我们来的深刻。” 一旁静静听着的诸田让脸色一黑,对方信息的灵敏度固然让他惊叹,但这话背后的意思却是让他们尴尬。 的确,自从岛国提出汉方药振兴计划之后,岛国的药企这些年来在东南亚投资了不少的药材种植基地; 虽然的确有一些药材的入药效果很好,甚至不输于华夏古方中的地道药材,但更多的则是徒有其型罢了;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许多适配性广,需求量大的药材,东南亚那边根本种不出来……准确的说,东南亚那边主要供种的事类繁多,但需求小众的药材,大部分需求量庞大的原料药,还是得从华夏进口。 想要拼命地绕开华夏独立发展,但最后发现根本离不开华夏的药材,这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好在杨默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而是很随意地耸了耸肩:“虽然说我们齐鲁在中药材这一块远没有滇南、青藏、巴蜀、徽杭和宁夏甘肃等地来的有名气……但行内人都知道,那只是因为我们齐鲁没什么特别金贵,特别具有话题度的药材而已。” “事实上,拥有中药材资源1537种,占全国中药材资源种类的10%以上的齐鲁,是实打实的中药资源大省,具有大面积栽种经济价值的药材,更是超过了100种,这里面不乏像是山楂、山银花、丹参等需求量庞大,可以适配上百种乃至数百种单方的基础药材……越基础的,越至关重要,尤其在这个贵国汉方药正在飞速发展的年代;铃木专务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 铃木次健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说法,否则他也不会专门跑这么一趟了……要知道,就算是前往滇南和亳州洽谈合作,他们三共株式会社也只是派出了两名部长而已。 不过认可归认可,这位专务董事的目光却越发凝重了起来,他已经猜到杨默下面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杨默见到铃木次健点头以后,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小小地呷了一口茶:“当然,猪长得再肥也是猪,齐鲁地头上能种的药材再多,效果达不到也就是那么回事……所以刚才说的那些,不重要,不重要!” “重要的是……根据多年来的考察和验证,我们齐鲁大约能适种80种地道药材和15种特色药材。” “这个,才是关键!” 轻轻地合上杯盖,杨默笑的很有些意味深长:“所以……我建议在正式谈判开始前,诸位不妨认真看一看手里面的那份资料。” 此时,众人就算再傻,也明白了杨默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当下纷纷盯着手里的那两张纸仔细看了起来。 ……………… “淄博沂源县……三岔乡……500亩桔梗种植基地……已投;” “平邑县,郑城镇……大后沟、铁里营、母子山、宁安庄……2700亩山地山银花种植基地……已投;” “济南,马山镇……双泉村、大崖村、牛角沟村……600亩丹参种植基地……已投;” “藤县……山尖子村、后山泥沟村、牛尾村……800亩姜母种植基地……已投” “兰陵……小岭村,黄石村、流云村……500亩全蝎养殖基地……已投;” “兰陵……层山村、下村……400亩瓜蒌种植基地……已投。” …… 足足花了十分钟,三共株式会社的几人才把这两页纸给看完。 扫了扫资料最后列出来的齐鲁八十种地道药材和十五种特色药材的名单,忍不住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对应着最后的地道药材名单来看,钻探公司投的那近四十个药材种植项目,竟然涉及一半以上的齐鲁地道药材。 结合杨默前面的话不难看出,这些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的村子,就是那些地道药材的最佳产地……而好死不死的是,这些地道药材的最佳适种地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梦寐以求的信息。 对方早有准备! 而且对我们的此行的诉求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是铃木次健的判断。 他并不怀疑这份名单是假的,也并不怀疑这些地方就是那些地道药材的最佳种植地; 一个坐落在德州临邑县的石油单位,却发了疯似的在齐鲁各地,如同散沙般地投了那么多个药材种植项目,要说这些地方要不是极具行业战略价值的地道药材最佳产地,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再加上之前人家挑明了他们已经知道了三共株式会社跟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已经有接触…… 感受到了背后的些许凉意,铃木次健看向杨默的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浓浓的忧虑。 见到那份某种程度来说注了水的名单成功唬住了三共株式会社,杨默很很含蓄的笑了笑,然后伸了伸手: “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开始正式进入议题吧!” 第260张 埋坑与反埋坑 “杨科长,关于贵公司邀请我们参观的【荷花御颜膏中药面膜】、用于祛痘的【栝gua楼粉膏】、用于祛斑的【消瘢膏】,我们都亲自体验过了,不得不说效果非常令人惊讶……我们三共株式会社愿意就这三个项目的合作进入深入谈判。” 铃木次健一脸诚恳地看着杨默和穆丽雅,仿佛一个为了两国大局不惜做出让步的和平使者一样,率先释放了自己的善意。 穆大小姐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坐在末位的保书贤和另一位负责前期接待的职工,发现两人都是忍不住有些喜形于色的样子,顿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杨默下令让这些潜力骨干必须以哑巴的身份参与观摩这段时间的几轮谈判,是很有必要的。 你们……实在是太年轻了啊! 作为这次岛国考察团中规模最大的药企,钻探公司带领三共株式会社参观的项目可远不止这么三个,对方之所以一上来就钦点了这三个市场潜力非常不弱的项目,跟诚不诚意的没有关系,根本就是这三款中药美容产品中的秘药鸡蛋、天花粉(瓜蒌粉)、丹参这些主要地道药材的产地因素在其中作祟好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其他的项目也就罢了,可鹿角涂面膏、莹洁白泽膏这两个高端产品,对方却也是只字未提,这明显就是想要拿捏己方嘛! 要知道,与津村株式会不同,在岛国药局渠道深耕多年的三共株式会在处方药、稀缺原料药和高端美容护肤产品这一块有着远强于前者的优势,在如今的药妆店渠道里面或许像莲香散那种中端价位的美容产品就已经算是到头了,但对于三共株式会来说,只要他们愿意发动一下药局渠道里面的药剂师,像鹿角涂面膏这种高端产品,卖出去根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要知道,如今岛国的都市女性可都是有着三个钱包免费让她霍霍,以它们国家现在的消费狂热度,只要有权威第三方帮她们克服心理障碍,多贵的东西那些女人都下得去手! 而稍微有点营销经验的同学都知道,高端拉形象,中端走利润,低端跑销量;只有一种价位的单品可供消费者选择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起码要高中\/中低端搭配才能形成一个相对完善的流量-价值-成交互导的产品体系; 别看三共株式会社表现出极强兴趣的那三款产品效果着实不容小觑,但在岛国那种各类商品琳琅满目的商业环境下,没有高端产品去争夺消费者的心智,你效果再好,也绝对是个半死不活的局面。 所以,别看铃木次健轻飘飘的几句话,里面的坑大着呢! 这也是岛国企业最常用的手段,擅长隐忍的他们,最常干的一件事件就是中长期埋坑,然后不知不觉掌握主动权,最后狠狠给你来上那么一下。 穆大小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杨默自然不可看不出来,不过与穆大小姐想的不同,杨默并没有据理力争,而是轻飘飘地笑了笑:“好啊,只不过荷花御颜膏就算了,既然贵社感兴趣,那我们今天就只聊栝楼粉膏和消瘢膏这两个项目就可以了……正好,这两款产品功效性和针对性也更强一些,满符合贵社的实际情况的。” 此言一出,诸田让和另外一名部长的表情固然是一变,铃木次健的眉头也忍不住挑了挑。 荷花御颜膏就算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虽然栝楼粉膏和消瘢膏这两款产品的针对性更强,也更适合药局渠道,但论及商业性,荷花玉颜膏这种更倾向于美妆类的中药面膜,其市场潜力远远不是这两款产品可以比拟的。 眼珠子不着痕迹地向下凝视了一会儿,铃木健次忽然开口说道:“既然贵公司愿意带我们参观荷花玉颜膏的生产车间,那就说明贵公司是愿意就这个项目与我们三共株式会社进行合作的……杨科长,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打算把这款产品摘出此次谈判的范围?” 说到这里,铃木次健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难道说,贵公司其实还是更倾向于与津村株式会合作?为了促进中日友谊,我们三共株式会方才一上来就展现了自己的诚意……贵公司这样的态度,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见到这个秃头老男人动不动就给自己扣大帽子,杨默笑了起来:“铃木专务误会了,其实将荷花玉颜膏项目主动摘出此次的谈判范畴,正是因为看到您刚才表露出来的诚意,为了照顾贵社的利益,这才提出来的这个倡议。” “为了照顾我们三公株式会社的利益?” 铃木次健挑了挑眉头,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杨默见状,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冒出一句令诸田让等人听不懂的话来:“据我所知,贵国的第一制药株式会除了在各类慢性病的西药方面颇有建树之外,在汉方临床药这一方面也有着不小的雄心;” “而贵公司虽然实力雄厚,但第一制药株式会也同样是个规模庞大的老药企……此次与贵社的合作局限在这两款功能更聚焦,性质也接近汉方临床药的项目上,想必不但能贵社节约一大笔资金,也能为贵社以后的扩展和壮大提供更具有说服力的案例,是吧?” 说到这里,杨默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我们华夏人素来讲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贵社一上来就开诚布公地展现了自己的诚意,为了中日友谊,我们钻探公司怎么着也不能不为贵社多考虑考虑些……是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想起之前这位年轻的科长就点出来他们已经知道三共株式会社跟第一制药株式会社接触的事情了,铃木次健瞳孔忍不住缩了缩……看样子,对方对这件隐秘的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了解啊! “嗯……中日友谊么?” “哈哈,既然杨科长把我们三共株式会社当成朋友看,那我们也不能亏待朋友……这样吧,荷花玉颜膏项目也不用摘出来了,干脆把包括鹿角涂面膏和莹洁白泽膏在内的所有的考察项目打包,一并纳进来,当成一个整体来谈,杨科长觉得意下如何?” 铃木次健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对于杨默的夸赞和欣赏,然后豪气万千地将合作项目数量扩大了一倍还不止。 听到这货把“打包”这两个字咬的有些重,与身边两个带着浓浓惊喜的菜鸟不同,杨默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无所谓的笑容:“好!” ……………… 虽然在之前短短的十分接触里,三共株式会社的一伙人就感觉到了钻探公司跟他以前接触到的华夏企业截然不同,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们还是被对方的难缠程度惊的不行。 “杨科长,穆科长,为了更好的发挥这些产品的价值,我建议,除了荷花玉颜膏之外,其余的产品以可以用中日联合研发的名义,联合成立一家新公司,将其适制为汉方临床药,只需要在短期内获取足够的临床样本,这些产品就能在我们国内顺利获得生产批准,然后进入各大药局渠道。” 铃木次健很诚恳地看着杨默:“请不要被临床实验这四个字吓到,诸位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国内目前正在大力提倡汉方药,只要原始配方有古籍作为支撑,我们目前虽然对于适制后的药品有临床样本的数量依然有严格要求,但对时间却是没有要求的……相信我,这一套流程的时间不会很长,最多7个月,这些产品一定能拿到生产和在售许可。” 诸田让也在一旁帮腔:“是的,杨科长、穆科长,二位对莪们国家既然那么了解,应该知道,经过这么些年的大力扶持,我们岛国制药企业的科技人员已经占到了全国科技人员总数的60%……作为国内排名前十的药企,科研投入更是雄踞前三甲的三共株式会社,我们有信心在双方精诚合作的前提条件下,一个月内就能适制出十数个批次药毒性在合理区间内的临床药品,然后迅速进行临床实验!” 杨默闻言却是轻轻笑了笑:“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基于这几个项目的基础上成立一家新公司,我觉得没问题;但是将其适制为汉方临床药,我觉得就没这个必要了……这些毕竟都是些与医美相关的产品,将其列为汉方临床药我觉得不是很合适。” 铃木次健皱了皱眉头,一脸的难以理解:“杨科长,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些产品适制成汉方临床药?” “要知道,为了扶持汉方药,我们国家已经把包括现煎药和成品药在内的汉方临床药纳入了医保体系;这些年来,汉方药的销量在我国以每年以15%的速度增长,目前更是有大约69%(后世增长为89%)的日本医生会给患者优先开具汉方药处方;” “只要能通过审核,成为汉方临床药,其中的好处多多,杨科长应该知道超过一半的医生优先开具汉方药处方意味着什么!” 见识过后世模样的杨默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下只是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贵国现在的医疗财政总预算已经超过了35兆日元(后世为46兆),也知道在贵国着名的【社会福祉六法】促进下,将这些产品适配为汉方临床药有着何等广袤的市场空间。” 略显随意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杨默语气一如之前的轻飘飘:“可是,我还是拒绝将这些产品适配成汉方临床药,同时,这些药品必须以自主品牌成品药的形态出现……这是这次合作的基础。” 察觉到杨默的强势,甚至不惜将这一条件作为先决条件,铃木次健眉头皱成了川字型:“杨科长,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杨默余光扫了一眼对方尾座上某个惊诧中带着一丝不满的小菜鸟,又扫了扫表情平静,眼中却带着一丝疑惑的小徒弟,这才正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铃木次健:“铃木专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国的汉方药虽然根子上是我国的中医药,但在制备方法上却是有很大的区别吧?” 说着,拿起了面前的茶杯刮了刮盖子:“与我国现行的中医药不同,贵国的汉方药大多采取颗粒剂、片剂、胶囊剂、口服液等剂型为主;” “虽然说这种西式制备方法摆脱了水煎火熬的传统中药服用方法,为了最大限度保留药效,药物提取过程还会采取温浸提取、减压浓缩、喷雾干燥、真空冷冻干燥等技术和设备,算的上是中西结合的一种尝试;” “但是……” “如此一来,面对着这种大规模生产,除非我们有这个资金实力在本土建立相应的成药制备厂,又或者愿意承担违约的风险,否则就只能将我方这边的原料炮制秘方共享给贵社了。” 轻轻抿了一口已经温掉的茶水,杨默不是很满意地皱了皱眉:“但是很可惜,我们刚才一开始就说过,我们承认现在我国与贵国之间存在着悬殊的资金差距、现代化技术差距、甚至是现代化工厂管理经验差距;” “在这种合作中,我们唯一可以凭仗的,就只有地道药材原料优势和炮制秘方……所以,铃木专务认为我们有可能为了几款尚未获得市场承认的新产品和一个可大可小的机会,就主动将自己最大凭仗主动消弭掉么?” 除非是在华夏建立成药制备厂,又或者主动违约,否则只能将炮制秘方共享给对方? 一个可大可小的机会? 白蒙蒙、保书贤、以及另一个默默百投的小组长眼中露出浓浓的疑惑,他们就算再傻,听到杨默这番近乎点明的话语,也明白三共株式会社刚才的提议里面是有巨坑的,但对于商业项目,尤其是主要市场在他国的国际合作商业项目这一块的认知几乎为零,因此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想通三公株式会社埋的陷阱在哪里。 其实别说这几个菜鸟了,就连穆大小姐都没有完全想清楚对方埋的坑在哪里……她虽然隐约察觉到可能是“供销违约”,又或者是“质量标准化”这一类的陷阱,但再具体的,她却也说不上来了。 这些菜鸟或许想不通杨默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身为埋坑者,铃木次健如何不清楚? 有些戒惕地看了杨默一眼,这个地中海发型的老头微笑着给出了一个可进可退的解决方案:“如果贵公司害怕出问题,但又不想违约的话……” “干脆这样,在新合资公司的框架下,我们不妨再成立一家新的药材公司,负责地道药材的种植、收购、炮制、初步提炼工作,最终把提炼出来的中药单品浓缩液供应给我们?” “这样的话,你们可以继续保持自己的原料生产优势和药材炮制优势,而这些项目也能够以汉方处方药的形式,出现在我国各大药局终端中。” 保书贤等人闻言,立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算得上是为己方考虑做出来的巨大让步。 杨默却只是定定地看着这个奸诈的老头,并没有立即说话。 过了足足五秒钟,等到会议室里的氛围有了那么一点点尴尬的时候,杨默这才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铃木专务,在新合资公司的框架范围内成立一家新的药材公司,这个提议我们可以深谈;” “但是,以中药单品浓缩液的产品形态直接出口供应到贵社,恕我无法接受!” “铃木专务应该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再重申一遍,不管是怎样的合作方式,如果这些产品无法以自主品牌的成品药形式直接出口到贵国的话,我觉得后续的谈判,就没有必要继续了!” 听到杨默这强势无比的回答,众人在错愕之余,却是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拒绝这么一个诚意满满的方案……谈判桌上押着两张底牌的一方是可以通过种种的手段给自己谋求更大的利益,但在人家展示出了足够诚意的情况下,你还这样步步紧逼,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 杨默瞅了一眼旁边那几个表情迷茫的菜鸟,心里却是冷哼一声。 现代化的全产业链对于医药行业,尤其是中医药这个在国际上已经开始获得足够的重视的【新蛋糕】的重要性,如今的国人根本没有意识到。 后世的小林药企凭借着一款改进后的“清肺汤”,每年的销售额就高达1亿美元;合并重组后的第一三共株式会社更是靠着汉方药的这第二条腿成为全球top20的药企巨头……这是适配技术和中药材炮制秘方的威力; 而后世的齐鲁,以全省之力,优选了110种中药材品种,在栽培面积扩充到380多万亩的情况下,总产值也才200多亿元,合计三十多亿美元……这就是没有富有国际竞争力,只有低端源头产业为主的弊病。 要知道,后世日韩两国的中药原料,有80%都是来自华夏,而华夏出口的这些原料,这种单品的浓缩液至少占了一半以上。 这种在经济效益上刚好比你心理底线高上那么一丢丢的初加工合作模式,在杨默看来,危害性甚至比纯粹的干药贸易还要大……不管是人还是机构,都是有路径依赖和惰性的,这种喂稀粥吊命的合作形式,简直是在抹杀华夏中医药产业链升级的驱动力。 ……………… 见到杨默这么强势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饶是身经百战,铃木次健的表情也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不过想到此行真正的目的,他还是在瞬间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然后挂上一副遗憾但理解的笑容。 “好吧,为了中日之间的友谊,我们三共株式会社愿意做出让步;” “杨科长,我们三公株式会社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诚意,接下来的,关于在贵省建立合资gap药材种植基地的事情,你们也应该拿出起码的诚意来吧?” 听到gap药材种植基地这几个字,杨默总算稍稍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漫不经心,轻轻直了直身躯,然后展露出一个符合所有人预期的微笑:“那是自然……” 第261章 层层递进 作为占据了目前全世界60%(后世为90%)的中药市场销售份额的国度,岛国目前的汉方制剂虽然没有后世的两千余种之多,但也超过了一千个,其被普遍应用的临床有效方剂已经高达210个,生药业多达140种……这还是只是被纳入医保范畴的数量,没有被纳入医保范围的生药和临床方剂,以及那些属于保健美容范畴的中医药产品,那简直是多如天上繁星。 正是因为如此,以自研药为主营业务的三公株式会社其实并不介意钻探公司借用他们的药局渠道,来合作推广他们的那几款以美容保健为主的自主品牌中药产品。 事实上,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以这些项目的合作为契机,在华夏这片古老而神秘,但民众却对岛国普遍具有强烈排斥感的土地上,钻开一个口子,逐渐铺开对他们而言最具战略意义的gap地道药材种植基地! 没错,gap地道药材种植基地对于其余200余家涉足汉方药的岛国药企来说,虽然也是深具战略价值,但目前却没这个资格冠以“最”字……但他们三共株式会社不一样! 就如杨默在正式谈判之前点出来的一样,他们三共株式会正在谋求与规模一点也不比他们小的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合并重组。 这是一个关乎到他们三共株式会社未来百年命运的超大型合并计划。 记住这个词,是合并,不是兼并。 除非第一制药株式会社爆出惊天丑闻,否则别说三共株式会社了,岛国目前没有任何一家药企有这个实力兼并这家规模排进国内top20的大型药企。 虽然出于“做大做强,走向全世界”的目的,这件事有岛国的大人物在推动,但在具体执行上却有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 第三株式会虽然主要聚焦在慢性病业务上,但却是以西式靶向药为主;而同样聚焦于慢性病业务的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却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汉方药上。 两家规模差不多大企业的合并,并不是单纯有了上层意志就足够的,你起码得形成足够的战略互补,主动谋求合并的一方也得拿出足够的诚意和诱饵才成……况且岛国现在汉方药的市场方兴未艾,人家第一制药株式会社的发展前景甚至比三共株式会社还要光明一点,凭什么是你去合并人家,而不是人家来合并你? 所以…… 几经研究后,三共株式会社的董事局把撬动点锁定在了华夏优质地道药材的供应能力上……这也是所有岛国汉方药企的命根子。 毕竟中医以药为本嘛,再加上经过十余年的大肆收购,华夏的野生药材供应能力以一个肉眼可见的水平在下降,偏偏岛国的汉方药市场容量以一个吹气球的速度在膨胀,一增一减下,能够大量供应优质道地药材的生产基地,其战略价值就不言而喻了。 只不过即便改革开放了十一年,华夏对方的开放程度依然属于“有限开放”,商品贸易可以,但投资在华夏地头上建厂却很谨慎;再加上与后世不同,国内民众对于岛国的排斥感依然极强,因此想要在华夏建设高标准的道地药材种植基地,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与建厂还不太一样,这种种植基地还涉及到相关区域百姓的人和地,光民族感情这一项,就足够让人抓狂的了。 说实话,要不是今年恰好遇到华夏的经济寒冬期和出口冷冻期,而中日之间的破冰之旅又得到了华夏高层的高度重视,他们三共株式会即便是判断出在华夏建设道地药材种植基地对于合并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具有着难以言喻的战略价值,但却也只能干瞪眼。 因此,只要能精准地拿下足够的华夏地道药材种植基地,他们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值得……而齐鲁作为中日贸易之间的桥头堡,第一枪能否打响,自然至关重要。 只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三共株式会社对于杨默资料上的那些地道药材种植地渴望到近乎眼红,但作为一个谈判老手,铃木次健自然不会跟个菜鸟似的自乱方寸。 ……………… “杨科长,为了中日友谊,为了更好地促进这几款在谈产品和后续项目的发展和扩容,我建议……将贵单位目前投入的地道药材种植基地一并纳入进来,作为资产折算为新公司的股份。” 铃木次健诚恳地看着杨默:“请杨科长相信我们三共株式会社的诚意和实力,以岛国如今的汉方药市场容量和我们在药局渠道及医院的影响力,如果合作范畴只是局限于方才的那几款产品……说句自大点的话,这也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些。” 说着,这个秃头老头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杨默的马屁:“杨科长乃是贵国罕见的青年俊彦,知识之渊博,能力之出众,实乃在下生平罕见……以杨科长的才能和雄心壮志,想必也不会只满足于那区区几个产品每年带来的数十亿日元的效益吧?” 听到这货把“后续项目的发展和扩容”,以及“每年数十亿日元”这两句话咬的很重,杨默余光瞟了瞟呼吸忍不住急促了几分的其余众人,眼中却闪出一丝笑意。 “这几款产品……每年能有数十亿日元的效益!?” 仿佛一个没见过钱的土包子似的,杨默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双手撑在了桌子上,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站起来的样子。 见到杨默这么一副失态的模样,铃木次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光芒……任你再难搞,听到这么多钱之后,还是绷不住了吧? 呵,华夏人啊! 谁让你们穷呢!? 他倒是不怀疑杨默这幅样子是装出来的,作为一个老手,这种情况他见得太多了……尤其是在东南亚的某些落后地区。 有些矜持地笑了笑,铃木次健语气非常坚定:“那是自然,我们国家目前汉方药的市场容量已经超过了1.2万亿日元,这几款产品的效果这么好,一年区区几十亿日元的销售额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个老货悄悄的把“几十亿日元的效益”,变成了“每年几十亿日元的销售额”,杨默忍不住大骂这货的无耻……你丫的是把我们华夏企业当成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效益和销售额能是一码事? 不过鬼火归鬼火,杨默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令人沮丧的现实……目前国内许多企业的领导,的确还没能搞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但这并不重要,即便是每年几十亿日元的销售额,对于当下的华夏来说,也算是一块不小的肥肉了。 歪着脑袋看了铃木次健一会儿,杨默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土包子了,想了想后,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地开口:“几十亿……不知道铃木专务说的几十亿大概是多少呢?九十亿日元能被叫做几十亿,二十亿却是也能被叫做几十亿呢!” 铃木次健闻言,嘴角抽了抽,心想我就是嘴上那么一说,这些产品都还没正式投入市场测评呢,我哪知道究竟能卖多少? 歪着头扫了扫一旁的诸田让,看到对方微一沉吟后,在桌子底下悄悄伸出来的指头,铃木次健微笑着转过头来,以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多的不敢说,但以我们三共株式会社的实力,初期一年四十亿日元的销售额,却是没问题的!” 诸田让闻言,瞳孔忍不住缩了缩,这个数字比他刚才比的要多了十亿……身为药妆事业部部长,他很明白像这种新投放的产品,销售目标一下子上调了30%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但即便是身上可能压的重担翻了一倍,他却也不敢吱声,更不敢在脸上露出任何异样……铃木次健是他的上司,一个只要有合适理由,就随时可以终结他职业生涯的上司。 更何况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次的合作远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左右这次谈判自始至终都是铃木次健在开口,他想怎么谈就怎么谈吧,大不了事后诉苦一番,然后由他去向公司申请销售政策。 听到四十亿日元这个数字,杨默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旋即眼中又露出一丝热切,毫无形象地狠狠一拍大腿后,大声说道:“好,既然贵社这么有实力和信心,那我们不妨把这一点写进备忘录和后续的合约里!” “一年四十亿的销售额……这些产品既然是自主品牌,那按照我们跟南朝鲜的合作经验来看,清关协议额至少也该有个20亿日元才对吧?” “那干脆就以20亿日元的清关协议额为标准……约定时间为两年,两年时间,想必以贵社的实力,应该可以把这些产品顺利地推广开了吧?” “至于以后的清关协议额,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再谈!……铃木专务,您觉得怎么样?” 看着之前还老神在在的杨默忽然化身为一条双眼中写满了贪婪与凶狠的饿狗,铃木次健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喂喂喂,我刚才随口说的几十亿只不过是一个约数,是我丢出来的诱饵啊,以你们华夏人的做派,不是应该羞于谈钱,然后再心念大动之下以一个朦胧含蓄的姿态顺着这个诱饵咬钩么? 怎么就开始锱铢必较地算起这二十亿的具体金额起来了,还一副不把这个清关协议额定下来,后面的事情就没得谈的架势? 铃木次健这边表情不自然,诸田让那边更是嘴里跟吃了黄连似的发苦。 任何一个潜力新品投放市场,走的都是一个曲线过程,而且初期的发力大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根曲线的陡峭程度。 一个新品,要想在市场初期实现四十亿日元的销售目标,其所需要的投入的人力财力资源要远超于三十亿日元的那款产品……两者的投入差距甚至可以达到一倍。 而作为一个事业部部长,他当然清楚像这种国外的自主品牌,清关额二十亿日元,绝对不能等同于岛国市场的四十亿销售额……对半毛利只适用于啤酒这一类快消品身上,药品或者保健品的话,按照常规操作,二十亿的清关额,最少也要等同于八十亿日元的末端渠道销售额。 几个新品,要在市场初期实现八十亿日元的末端渠道销售额? 除非是公司愿意大力支持,又或者绕开传统药品的部分销售环节,否则的话……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因为劳累过度猝死在岗位上,诸田让差点哭了出来,然后忍不住悄悄向铃木次健投去求助的眼神。 铃木专务啊,您应该很明白二十亿日元的清关协议额意味着什么吧? 您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功绩,不顾我们这些下属的死活啊……岛国现在招人可困难着呢! 铃木次健会在意自己下属的死活么? 显然不会! 只要能拿下足够的道地药材种植基地,成功推进三共株式会社跟第一制药株式会社的合并,累死一两名部长算什么? 因此,看到杨默这么一副不懂行,却被小钱蒙蔽了双眼,不把那二十亿清关协议额写进备忘录和合同里,就不肯往下谈的趋势,他在恼怒之余,却也只能点了点头:“好!” 见到第一阶段目标达成,杨默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内心深处也轻松了不少。 铃木次健没有就这二十亿清关协议额的事情跟他们掰扯,其实并不如何出乎他的预料。 所谓屁股决定立场,在收到三共株式会社民间考察交流团名单的那一分钟,他就知道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三共株式会社和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几年后的那场合并案太出名了,甚至被岛国和西方媒体渲染成“岛国药企向欧美药企发起挑战的冲锋口号”;而以第三株式会社的规模和影响力,即便当下是破冰期,即便中间有岛国领事馆的牵线,但一个专务董事出现在钻探公司的第一批造访名单里,还是有些规格超标了。 很显然,第三株式会的董事们对于岛国这次的破冰之旅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但地道药材种植基地对于推动他们跟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合并的事情又太过重要……因此害怕错过当下这个“短暂空窗期”的他们,基于种种考虑,最终更倾向于采取梭哈的策略。 这并不奇怪,基于岛国独特的zz地位,八十年代末对中日破冰之旅不看好的企业多如天上繁星,而在这段“空窗期”内急于梭哈求成的岛国企业也并不在少数……事实上,这也是我国九十年代初期不少地区的主管单位对于日企开始抱有好感的重要原因,无它,形成了惯性认知。 本来就抱着不惜一切代价的心态过来争取地道药材种植基地的合作,再加上杨默早在谈判之前就交代保书贤等人露出对于这次合作的不感兴趣和抗拒,以及这次谈判过程中杨默最初表现出来的难搞和他们第三株式会在一些并不看重的环节上的不断让步……种种因素叠加之下,铃木次健的心理成本成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提升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程度,因此在杨默刚才耍流氓似的强硬态度下,对于这二十亿日元清关协议额的事情,也就这么认了下来。 不要说铃木次健太菜。 所谓关心则乱,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富兰克林法则之下,这么一点点代价完全无足轻重; 而且杨默提出的种种要求,其实无非是让在客观上有求于他们的三共株式会社少占了点便宜罢了,并没有超出正常商业合作的范围,就算没有药材种植基地的项目放在后面,铃木次健也不会受到董事局的责难。 ……………… “接回之前的议题,既然我们已经就这几个项目两年内的清关协议额达成了共识,那么杨科长……” “我们可以谈一谈合资公司,以及药材种植基地的事情了吧……要知道,我们国家对于国外的药品和原料,监管可是很严格的,一旦被抽查出质量问题,那么对于我们合作的这几个项目就是一场灾难!” “而跟贵单位不一样,我们三共株式会社是一家上市公司,一旦因为药品的质量问题而被媒体曝光,股价暴跌的损失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铃木次健的表情很严肃,言下之意也很明显。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杨默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为难这个老头:“我理解。” “这样吧,由我方提出申请,默默百投和第三株式会社共同成立一家合资企业,业务范围涵盖中药材种植、加工、生产、销售、国际贸易……新公司的落成地点就建在临邑县;” “而除了资金之外,莪公司愿意将十处道地药材的种植项目折算为无形资产入股,而贵公司需以技术、设备、共享渠道来折算入股……这是最起码的条件,缺一项都不可,至于每一项资产的股份折算和股份分配嘛,我们后面详细谈!” “你觉得怎么样,铃木专务?” 听到杨默如此干脆的挑明了主题,铃木次健忍不住大喜,前面拟定的那二十亿日元清关协议额果然起作用了。 但是…… “只拿出十处道地药材的种植基地折算入股?” 铃木次健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杨默的小气:“杨科长,作为三共株式会社的专务董事,临行前董事局特意交代过了,为了促进中日之间的友谊,此次来华,我的投资金额权限是410亿日元,也可以折为3亿美元(此时日元与美元的汇率为1:138)……齐鲁作为我们三共株式会社访华的第一站,杨科长只愿意拿出十处道地药材的生产基地来,是不是有些太浪费机会了?” 铃木次健深知华夏此时对于外汇的渴望,因此将那“3亿美元”咬的很重……虽然。 杨默却是笑了起来:“十处道地药材种植基地很少么?铃木专务是不是对我国的情况有什么误解?” “要知道,贵社计划要合作的,可是gap药材种植基地,这种高规格的药材种植基地,无论是前期投入还是后续维护,成本都都是很高的哦……忘了提醒铃木专务了,对于这家新合资公司,我们是打算尽可能往中医药的全产业链去拓展的,其余地方的花费同样惊人。” 铃木次健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杨科长,不管是技术还是设备,我们三共株式会社都不缺,为了项目的顺利开展,我们甚至可以用厂家成本价折算进资产;” “至于资金嘛……身为专务董事,向董事局申请追加资金的权限是有的,410亿日元不够,我们可以再加;” “不过新公司的投资规模是跟着药材gap基地的规模走的,以杨科长提供的这份资料来看,就算是把这48个中药材种植项目全部折算进来,我新公司需要投资的金额也不会超过……100亿日元哦~” 听到这货把“投资规模是跟着药材gap基地的规模走”这句话咬的很重,又把“100亿日元”拉的长长的,杨默瞥了旁边脸色潮红的几名菜鸟。 岛国人总喜欢这么拿着钞票钓鱼么? 呵呵…… 如你所愿。 想到这,杨默轻轻笑了起来:“铃木专务可能对我们国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的确,刚才给你的清单上,只有48个药材种植项目,其总面积也不过就是2万亩不到……在铃木专务想来,如果我方只拿出10个种植项目来,总面积怎么也不可能超过3000亩,对吧?” 铃木次健点了点头:“的确,三千亩的种植面积已然不小了,但对于我们三共株式会来说,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杨科长可能不知道,我们岛国的药企在东南亚那边投资的gap基地,动则就是数以万亩计,甚至数十万亩计算。” 听到这货在吹牛皮,杨默也不去点破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以说铃木专务对我们华夏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嘛!” “在东南亚那边,贵社只要有钱,想投多少亩就能投多少亩,但在我们华夏,这却是不可能的……我们华夏适合种植道地药材的土地,基本上都是集体所有制;” “嗯……集体所有的土地和国有土地之间的区别,铃木专务可以找人稍微咨询一下,虽然都是公有制,但区别还是挺大的。” “所以……在我们国家,推行这种gap种植基地最大的难点,其实并不是资金和技术,而是土地的使用权……哪怕是主管单位出马,往往也并不好使。” “因此,贵社的那三个亿美元,未必都花的出去哦!” 铃木次健闻言,顿时一惊,也听出了杨默的潜台词:“杨科长,你的意思是……?” 杨默哈哈一笑:“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告诉铃木专务,别的单位只能投1万亩的种植面积,那是他们只有这个能力投一万亩;” “你看到的这份名单上,只有不足1万亩的地道药材,那是因为我们部门目前的资金只够去投那么多……这中间的区别,懂?” 铃木次健闻言,想了想后,倒抽一口凉气:“杨科长,你的意思是……?” 第262章 你是疯了么? “杨科长,鉴于我们国家的汉方药企在这几年在贵国出口的药材中,除了发现有越来多的用人工栽种药材冒充野生药材的现象外,还频频发现染色、硫熏、增重等问题;” “因此,不管我们这次的合作规模是大是小,也不管我们双方在这家新合资公司里彼此的股份各占多少,但我请求……这些药材种植基地请务必交给我们三共株式会社来管理!” 铃木次健诚恳地看着杨默:“杨科长,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岛国对于食品和药品的质量监管极其严格,除了对汉方药中的农残和重金属含量卡的很死外,就连每一剂成品药中的各种药用成分比例都有要求,一旦药材在种植过程中的某一环节管理不到位,这一整批药材甚至都没办法用于投产!” “这个损失太大了……不仅仅是资金上的,更是时间和市场机遇上的……杨科长实乃鄙人生平罕见的青年俊彦,应该知道在汉方药市场蓬勃发展的现在,丧失一年甚至三四年的先发优势,意味着什么!” 杨默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声情并茂的老头,强自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管理极其严格? 拜托! 你们岛国人怕是撒谎撒的连自己人都快信了吧! 这话糊弄糊弄那些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还凑合,想蒙我……没门! 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讯息极大丰富时代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岛国是全球食品添加剂种类最多、亩均农药使用量最大的国家? 三菱篡改汽车燃效数据,高田篡改安全气囊测试数据,神户制钢旗下包括铝、铜、钢铁等9种产品也发现存在证书长期造假,某知名平底锅干脆就是在中国制造的底部焊上一层印有自家logo的薄钢……甚至就连你们后世热销全球的汉方药也被查出添加了镇痛剂成份。 如果这话是一般的岛国小企业说出来,那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没有任何资源和资本去逾越你们国家定出来的那些明面规则。 但你们第三株式会社什么规模,什么社会资源体量? 搁这给我说你们管理严格? 你这是在搞笑呢! 见到杨默不回话,铃木次健皱了皱眉头,语气稍微重了几分:“杨科长,贵国虽然自从津门法国合资葡萄酒厂的原料倾倒事件后,意识到了标准化种植的重要性,几年下来也略见成效;” “但恕我直言,这些进步仅仅只是局限在部分农产品范围内,贵国在高标准化药材种植方面,目前的管理经验依然是零!” “但是我们不同,我们这些年在东南亚地区为了确保中药材生产质量,摸索出了一套相对成熟的gap管理规范;从生态环境、种植到栽培、采收,工人管理、加工、炮制、检测到运输、包装,甚至是专业药剂师和技术人员的联合辩证适配,每一个环节都有着对应的严格管理制度……”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以一种略显粗暴的语气打断:“我知道,不就是kpi标准下的流水化管理模式+绿色生态技术那一套么;” “统筹捋清所有的关联环节,然后把所有细分环节拆开,接着交给十多组人员分别负责和监管,上一流程中的任何一项指标未达到便拒绝签字接收,然后追溯责任和整改……我们默默百投早就用上这一套类似的管理制度了,这对于我们而言又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几千年前匠户先辈们玩剩下的洞悉了。” 说着,杨默略有些不满地看着铃木次健:“铃木专务,我觉得你的对话心态依旧没有放平,又或者……真的对华夏不是很了解。” “我们目前之所以始终没有能够把高标准的流水化生产和管理模式大范围地推广开来,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懂这一套管理制度,也不是我们执行不了,而是因为眼下大部分种植项目的资金投入规模和利润预期,不足以驱动这一套管理模式……这中间的区别,懂?” 杨默这话点的很清楚,什么模式不模式的,你这话去糊弄一般企业或许可以,但想糊弄我们,就免了吧! 诚然,管理经验和管理制度很重要,但那是皮,那是肉! 只要收益能够保证,你对农户和工人的要求就算再严格再苛刻他们都能规规矩矩地给你100%执行! 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收益的做支撑,哪怕你把管理规定定的完美无缺,出来的也依然只会使一堆残次品! 所以,你们自己摸索出来的那一套gap管理模式,可以拿来称道,可以拿来炫耀,但你不能把它拿出来当成争取主动权的武器! 还有,如果你们再这样把我们当成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白随意忽悠,那么后面的谈判也没必要继续了。 铃木次健闻言,表情僵了僵,他在东南亚那边,见过了太多迷信岛国成功经验的企业负责人,也听同事讲过华夏这边也多的是那些形而上学的领导,因此下意识地就把这一套gap管理模式拿出来当成争取主动权的筹码,但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年轻科长竟然一点也不买账? 看着这个地中海老头脸上的错愕表情,杨默冷哼一声,别说是他这种老vc了,就算是普通人,后世见识过了那么多整天高喊“狼性文化”的傻叉老板,旁边又有华为和胖东来做衬托,也知道一个企业或者项目能否以高标准去运作,关键点根本不在那些条条框框的制度设计,而是在于利益驱动力……你有本事给员工开八万一个月的工资,就算你的制度再苛刻,员工也会把那些条条框框供起来当祖训一样认真对待。 想了想,杨默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既然是合资项目,那我们总归是需要拿出点诚意来,也总归是要让贵社吃点定心丸才是;” “要不这样吧,这些中草药种植基地不可能全完交给贵社来管理,但是共同管理却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管管细节而已,贵方出细节管理手册和后续完善制度,并且出具各环节的技术要点和kpi指标,我方来负责具体协调和执行……当然,贵方的监督权我们肯定也是要保证的。” 说着杨默补了一句:“实际上,铃木专务也不用生气,真的要让贵方来全权管理这些gap中草药种植基地的生产环节也不现实……毕竟由于国情的原因,这些田地肯定要交给本地村民来种植……而莪们华夏普通民众对于贵国的态度……您是了解的。” 见到这货一副要想免费引进先进管理经验却又不肯付代价的模样,铃木次健觉得牙齿都要碎了。 什么叫不过就是管管细节而已? 你丫的好歹也是石油系统的人,难道不知道这玩意就跟工业技术一样,试错参数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么?你知不知道为了摸清楚这些中药材各个环节的种植参数,我们付出了多大代价? 不过杨默最后的一句话让他犹疑了起来,华夏民众对于岛国的情绪他是知道的,而一旦他们真的全权接手种植管理,这种情绪蔓延到生产环节来,后果是极为严重的……外界不清楚,他却很明白,这些年来,岛国药企在东南亚的资源开发和种植项目没少因为民族感情闹出乱子来。 东南亚都是如此了,跟岛国有着饶过不去的重大历史恩怨的华夏,那就更不用想了……偏偏华夏是个红色体制的大国,一旦因为民族感情闹出大乱子,他们想搞定也没这个能耐搞定。 该死的! 为什么我们只有gap中药材基地这一个能吸引到第一株式会社的战略要点? 为什么这些倒地药材一定要在华夏才种的出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铃木次建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好!这件事可以由下面人在后续继续详谈!”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铃木专务不要失望嘛,我们两家单位可是抱着精诚合作的态度去谋求未来的,gap的生产环节虽然贵社使不上多大的力,但是gmp认证(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gcp认证(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glp认证(药物非临床研究质量管理规范),以及gsp认证(药品经营质量管理规范)这一块,却是要多多仰仗贵社的。” 听到这货把“谋求未来”这四个字咬的极重,铃木次健一口老血差点就要当场喷出来。 你妹的! 白嫖我们一整套gap管理细节制度还不够,你丫的连gmp和gcp都不放过? 在桌子底下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铃木次健忽然哈哈一笑:“好说!好说!为了中日友谊,我们愿与贵方携手共进!” 用一种朦胧的话术对此事表了态之后,铃木次建忽然转移了话题:“杨科长,恕我直言,这些后续合作上的细节,应该交给下面人在后续的沟通工作中详谈才对,我们今天是不是该谈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铃木专务,您是指……?”杨默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 铃木次健哈哈一笑:“那自然是合资公司的投资规模和股份占比啊!” 说着,似乎很害怕杨默转移话题似的,铃木次健正了正身子,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杨科长,我不妨交个底,对于这次合作的合作规模,我方的投资额完全根据贵方所能争取到的道地药材种植基地的面积来决定……上不封顶!” “如果能够证明贵方种植基地的产出药材,的的确确都是道地药材,并且超过1万亩,那么我方就会投资40亿日元,用以建设对应规模的药厂和对应的配套项目;而且每一千亩的种植基地,我方应允的基础投资额为1亿日元;” “除此之外,以1万亩为底线,gap中药材种植面积每多1万亩,我方愿意追加10亿日元作为配套产业投资……至于这每个阶梯10亿日元的追加投资是分散至各个周边配套项目,还是集中起来扩大建厂,我们稍后可以商量,并且愿意以贵方的意见为主。” 哦? “每1000亩的基础投资额为1亿日元?并且在超过1万亩的基准范围后,每多1万亩就追加10亿日元的投资?……贵社的气魄很大啊!”杨默这次是真的有些被惊到了。 铃木次健哈哈一笑,却是摆了摆手:“在现代化农业已经推行了近百年的当下,gap药材种植基地前期土壤生态化改造的投入相当之大,需要搭建的周边项目也很多……这可是个相当烧钱的项目!” “不过为了中日友好,我们三公株式会社这次拿出了100%的诚意,只要杨科长有符合条件的种植基地,我们就会投多少的资金进来,绝不撒谎……只不过,我方的诚意放在这了,但是能为这个项目争取到多少的投资,就得看杨科长你们的本事了。” 道地药材生产基地的费用成本远比普通农田要来得高,在后世,其每亩基地所承担的土地租赁成本、土地改造成本、有机肥和特种药物成本、人力扶贫成本、药苗成本、管理技术成本,甚至运输成本,每亩每年大约要四五千元的样子,这意味着每1万亩,每年需要千亿元的资本投入,对于一些名贵药材,其投入成本会更高。 但当下华夏的物价和人工费用非常低廉,即便是按照三年周期算,1亿日元\/千亩的投入,也着实不低了,这完全是按照三七\/人参这种名贵药材的标准给的投资额,不可谓没有诚意……要知道,2005年,阿美莉卡日晖集团计划开发吉林长白山万亩“北药”资源的时候,对华良药业的投资也才1500万美元呢。 杨默心中狠狠地竖了个中指,你丫的分明是知道以工业为重心的齐鲁如今有改造条件、且适合种植高品质的道地药材的土地并不算多,这才放出这番话来的吧? 不过他也知道目前由于日元正在快速升值,这些有国际业务,且嗅觉灵敏的企业巴不得把手里的日元赶紧花出去……甚至恨不得借钱花出去,因此铃木次健的那句“上不封顶”,其实放在齐鲁的范围内,倒也并不是在吹大气。 当下哈哈一笑:“那贵社此次可就要狠狠放一波血了……3个月时间,争取到5~6万亩的地道药材种植基地,不知道贵社有没有这个本事盘下来?” 5~6万亩? 铃木次健吓了一跳:“这么多!?” 杨默轻轻笑了笑:“多么?津村株式会可是打算争取在十年内,在我们国内投资70~90万亩的gap种植基地。” “说实话,也就是因为津村株式会那边在临床药和贵国药师界的影响力暂时还有欠缺,再加上以成品药出口为主的他们,如今还没能通过阿美莉卡的fda申请,否则的话……这些这些道地药材基地的第一合作优选对象,可能就不是贵社了。” 说实话,还是挺多的,毕竟按照刚才的协议规则来,三共株式会社光在种植这一环节就得投入90~100亿日元的资金,足足占了铃木次健此行投资预算的1\/4。 听到津村株式会的名字,铃木次健瞳孔一缩,但听到杨默把“在临床药和贵国药师界的影响力暂时还有欠缺”这句话咬的有些重,他顿时知道了对方的考虑。 作为“汉方药”、“韩药”的老祖宗,中医药之所以一直在国际上没什么存在感,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中医药没有获得国际上大部分国家的临床认证,而由于欧美药企的排斥,中医药在国外也很难走“医生\/药师”这种专业路线。 很明显,谈判之前就已经点出自己核心诉求的杨默,之所以刚才把gcp和glp认证一并带进了谈判范畴,并且愿意优先将这五六万亩地道药材种植基地拿出来跟三共株式会社合作,无非就是想要通过岛国这边的汉方临床药认证,然后通过自主品牌在国际市场上钻出个小孔来。 呵呵…… 又是空间换时间的策略么? 虽然说现在汉方药在全球范围内都是处于一个迅猛上升的势头,但这些华夏企业,似乎有些想当然呢! 不过对于现在的三共株式会社来说,能争取到的道地药材种植基地越多越好,因此铃木次健只是哈哈一笑:“最多一百五十亿日元而已,杨科长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为了自己的失态小小地道了个歉之后,铃木次健再次挂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杨科长,不得不说,您与我之前打过交道的华夏企业领导全然不同,不但目光长远,对于商业的认知,也深刻的多。” “所以,接下来,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交流话题,我希望你能给予我方足够的理解!” 最大的戏肉来了,杨默脸上也满是认真之色:“铃木专务,请说!” 铃木次健脸上露出凝重和挣扎之色,犹豫了半天,这才深深一躬:“杨科长,你是这次合作谈判的主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这个权限,如果你没有这个权限的话,我希望你能说服贵公司领导,这个总投资规模可能高达150亿日元的合资公司,双方的股份划分不要按照你们华夏的官方惯例走!” 说完之后,铃木次健抬起头来,咬了咬牙:“杨科长,恕我直言,贵国官方坚持的五五分股份模式,实在是弊端太大了!” 此言一出,钻探公司的一群菜鸟顿时吓了一跳,现在正值中日的破冰期,你一个岛国企业的专务董事,说出这种有些非议华夏官方的话来,合适么? 别说,保书贤和白蒙蒙这种菜鸟,就连穆大小姐都被唬的不轻,钻探公司是央企,对方则是岛国有名有号的药企高层,这句话一旦传出去被有心人渲染一番,难说就是一场大麻烦。 看着额头隐隐冒出冷汗,正与另一位部长私下里面面相觑的诸田让,杨默扭过头来盯着铃木次健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 见到杨默这这个举动,铃木次健心中一紧,脸色也忍不住白了一下。 也不怪他这种老狐狸都这么紧张,实在是一次性能争取到五六万亩gap中药材种植基地这种事情,放在他们三共株式会的当下,乃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功劳一件,把这一百亿日元投出的价值,甚至要十倍于赚了一百亿。 说实话,刚才被杨默点了几处他忽略的关键客观因素之后,出了齐鲁这个地头,他还真的没有信心在其余的项目考察地争取到这么多的gap种植基地……哪怕是四分之一甚至是十分之一,他都没有足够的信心。 可问题是,与其它企业不同,这些gap中药材种植基地对于他们三共株式会社太重要了,偏偏他们与第一制药株式会社的合并进程又不是一两年能搞定的事情,因此不管是处于项目本身的长远利益,还是出于不能给后续的合并工作生出变数的考虑,他都无法接受华夏官方这些年在合资项目中一直坚持的股权五五分模式。 但是杨默现在忽然起身…… 果然,华夏国企的人,都是不敢碰那根红线的么? 哪怕眼前这个对国际商务合作分明十分了解,并且在谈判过程中悄无声息就避开了自己设下的重重陷阱的年轻人? 这一刻,铃木次健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后悔,甚至有立马站起来挽留对方的冲动……立马就能到手的数万亩gap中药材种植基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变成了飞走的鸭子,这种重大失误,足以让自己平调到某家子公司养老。 在铃木次健挣扎的表情中,杨默来到了会议室门口,回身扫了一圈正在收拾资料和会议记录本打算离场的几名菜鸟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地扭开门往外看了一眼,旋即再度关上。 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中,杨默走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对着铃木次健轻轻一笑:“铃木专务,作为这次谈判合作的全权负责人,我很肯定的告诉你……其实如果对方的诚意真的够的话,这事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 嘶~! 一阵冷气声响起,几名菜鸟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默。 自家科长…… 自家哥们…… 自家师父…… 这是疯了么!? 第263章 ab股与vesting条款 但凡是千禧年以前成立的中外合资的项目,鲜少有能够顺顺利利走下去的,九成五以上到最后都是半死不活地在那吊着……关于这一点,估计青岛那边的同学最有发言权。 之所以会这样,其实倒还真不是那些项目不好,又或者双方没那个实力把项目做好。 这中间涉及到的问题很多,但股权设计不合理,无疑是最要命的问题之一。 51%+49%的双方股份占比模式,乍眼看不出问题,毕竟华夏企业绝对占股51%,听上去非常不错,非常具有统治力; 然而事实上,但凡是后世稍微有点商业常识的人,都知道,51%的绝对控股权只是听上去好听罢了,这种股份设计模式简直是巨坑中的巨坑! ……………… 地球人都知道,一般这样的合资公司,都是出于各取所需的目的成立的,外资有着专业强大的设计开发能力和历史悠久的全系列产品,内资有着相当的优势资源或者市场渠道,于是在双方高层各自理想化战略的促成下一个貌似风光无限的合资公司诞生了。 一方需要对方拿下本地市场份额,另一方需要引进对方的技术和管理,看似“郎才女貌”,应该是前世修来的一段美好姻缘……但真的是这样? 现实显然是残酷的,蜜月期往往好景不长,几年光景下来合资双方就会产生重大分歧。 西方老外缓慢、散漫、浪漫的“三man”工作方式严重与华夏只争朝夕的发展模式不符;而日企那锱铢必究和对核心技术防的比贼还严的做派同样也让国人难以接受。 所以随着时间推进,本地合作方认为外方技术团队不给力,支持力度不够;而外方也会认为合资方的市场能力被严重高估了,除了不停地提出各种或天马行空,或进一步严格提高生产效率的内部需求以外,对公司的实际贡献低于预期,合资公司的盈利能力也不够理想。 于是,公司进入貌合神离阶段,双方派来的合资公司高管开始在各自母公司的老板面前不停地打小报告,公司文化从此开始严重走下坡路,中层管理人员也开始群雄割据,各立山头! 又过了些日子,中方母公司无法忍受在技术上的受制于人,有实力的本地企业则开始了双轨制模式,一方面继续运营着半死不活的合资厂,另一方面独立门户照葫芦画瓢开始搞自主研发。 而外方则敏感地严格管控各种技术交流与合作,开始了赚一单是一单的剪羊毛策略。此时的合资公司进入了同床异梦阶段,很多这样的合资公司在更换了一茬又一茬的高管后,都未能求解成功。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就后人看来,原因并不复杂……问题出在了双方都站在各自理想中,无法充分地换位思考。 外资一旦确立合资公司的经营范围,一般合资公司章程都会要求外方公司在该区域放弃独自开发市场的权力,将经营范围内的产品完全由合资公司进行业务发展,这也就让外方对合资公司在短期内给母公司带来的分红回报产生了很高的预期。 否则,为何外方要分一半利润给合资方呢,独家经营可以获取100%的利润不是更好?……这也是外方看中本地合作方最重要的部分。 当然,外方还看重中方的重资产投资部分,例如地皮、厂房和设备等;利用中方的资产和人员产生价值,对于外方来讲几乎是一门一本万利、风险极低、可进可退的好生意。 然而,现实中的中方一般并没有把利用自身资源优势帮助合资公司迅速提高销售额和利润业绩作为己任,特别是一些国有企业“用市场换技术”的思维方式根深蒂固。 中方需要的其实是“时间”,通过合资公司的存续期来消化外方的技术和管理,锻炼和培养本地团队的业务能力,再利用这个能力迅速打开高端市场。 这一点恰恰是外方不以为然的……因为任何合资公司都有存续期,短则10年,长则20、30年,外方总部的战略部门绝不会把国外的合资公司培养成为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所以除了技术专利以外,往往对于产品底层的材料配方、软件开发平台和供应链等核心研发技术和管理都牢牢地控制得密不透风,更不会把最新的技术投入到合资公司的经营范围中去。 这种“封锁”自然会让聪明好学的中方十分不满,感觉外方抠抠索索非常的不仗义;于是董事会上的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层出不穷,发展到后期也顾不上国际友谊了,开会拍桌子使绊儿什么都来了。 咦? 你还没看出来这事跟51%+49%的股份设计模式有什么关联? 嗯…… 众所周知,在有限公司(非上市)的股权规则中,股东持股比例有八条临界线,分别是: 10%持股:申请解散线……拥有申请法院解散公司和召开股东大会的权力; 20%持股:重大影响线……可根据权益法对任何一笔投资进行会计核算; 25%持股:外资待遇线……外国投资者出资比例高于25%,方能享受外商投资企业待遇; 34%持股:股东捣蛋线……对股东会的修改公司章程、公司增资减资、变更公司形式以及公司合并、分立、解散、清算,这七类事项具有一票否决权(这也是性价比最高、可操纵空间最大的一条持股线); 51%持股:绝对持股线……除了以上那七类事项外,其余事宜都具有决策权。 67%持股:完美持股线……对股东会所有决策,都拥有一票否决权。 诺,看明白了吧,其实如果不考虑其它,单从性价比来说,51%的绝对持股线是最不划算的一条线……尤其体现在合资项目上。 由于股份只需要34%就能摘重大事项上拥有一票否决权,因此两方股东都不具备对于公司所有事物的绝对主导权,偏偏中间有没有第三方股东作为角力和缓冲地带,这也决定了这种股权架构下,不可能出现真正的“带头人”;因此一旦发生重大矛盾,便往往会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偏偏商业是一场“不下牌桌便有翻盘机会”的游戏,不管带头人水平是高是低,哪怕是个白痴,也总比没有带头人好。 像这样两个和尚等水喝的局面,企业和项目在无休止的精神内耗中偃旗息鼓才怪! 很显然,铃木次健作为三共株式会的专务董事,他在这方面无疑要比华夏企业领导的认知要深得多; 偏偏此次的gap中药材种植项目并不是单纯出于垂涎华夏国内市场的目的,也不像其余岛国企业以前的在华投资一般带有浓重的官方色彩,因此他自然不能坐视这个重要无比的项目打从一开始就埋下这么严重的隐患。 ……………… “杨科长,我建议,在项目成立前,我们双方各自成立一系列具有树状股权结构的企业群;” “以我们三共株式会社为例,我们可以由三共株式会社本部、大马分公司、新加坡分公司、阿美莉卡分公司进行内部融资,共同成立一家100%内部控股的【三共国际控股】;” “然后这家国际控股公司,再成立一家100%控股的【三共控股】;” “接下来,这家三共控股公司,再成立一家100%持股的【三共国际】;” “然后这家三共国际再成立一家【三共集团】。” 宛如绕口令般地说了一大堆名字极容易混淆的新公司名称后,铃木次健并没有去解释这其中的国际商业规则,而是用一种外人察觉不到的轻蔑扫了一圈满脸懵逼的菜鸟和穆大小姐,然后认真地看着杨默:“接下来,这家三共集团将会成为投资主体,与贵单位进行合资投建新的公司;” “但我的建议是,我们双方合资投建的新公司不是一家,而是三家!” “嗯……暂且就把它们叫做【默默三共制药公司】、【默默三共药材种植管理公司】、【默默三共药材炮制公司】。” 说到这,铃木次建来了精神:“根据我的设想,这四家公司里面,以制药公司的初期投入规模最大,所以我的建议是,为了贵方着想,这家公司还是以51%+49%的惯例架设股份;” “但药材种植管理公司,我们只需要占股47.1%~48%就行了……但是对应的,制药公司要以非交叉持股的形式,占有种植管理公司10.6%~11%的股份;” “再接下来,三共集团会和贵单位会以股份五五分的形式,共同成立一家【三共华夏药材进出口贸易公司】,并且以投资的方式,占据默默三共药材炮制公司30%的股份……对应的,三共集团也会以投资的形式,在药材炮制公司里占有30%的股份;” 抿了抿嘴唇,铃木次健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兴奋:“接下来,就到了精彩的时刻了。” “成立药材种植管理公司以后,我建议这家公司立即以细分管理的名义,与其余两家公司共同向下投资,成立一家混合所有制的gap农用物资生产企业……股份占比不用多,18%~20%即可;” “然后这家gap农用物资生产企业再与那些种植基地的村民们一起向下成立若干个小型的商业公司……经营内容杨科长可以自行决定,只要能让他们赚到一点钱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药材种植管理公司同样以细分管理的名义,向下投资成立一家混合所有制的药苗培育公司……具体吸纳哪些股东杨科长可自行决断,但有一点……默默三共药材炮制公司必须拥有这家药苗培育公司20%以上的股份;” “同理,药材种植管理公司再向下投资成立一家特种运输公司,专门用于药材的运输……股东同样由杨科长来定,但三共华夏药材进出口贸易必须在其中占有15%以上的股份。” 说到这,铃木次建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以杨科长的聪明程度,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好处在哪里……把单体投资规模最大的制药公司留给贵公司交成绩,然后通过多级别交叉持股的模式,来保证gap种植项目的长期健康运行……可谓是两全其美,只要贵公司这边稍微疏通疏通工作,想必上面也会容忍一二!” 眨巴眨巴眼睛,铃木次建压低了声音:“当然,这只是我这边基于三共株式会社的实际情况设计出来的模式,发力的重点也只是默默三共药材种植管理公司而已;” “至于杨科长那边,其实也可以在默默三共药材炮制公司这一块的股权设计上,套用这一套模式……当然,如果到时候在其余下级企业交叉持股的时候出现了异议,我们到时候再及时协调就是!” 看着旁边那几个眼睛都开始发晕的菜鸟和始终垂头苦思的穆大小姐,杨默非常没有谈判礼节地摸出一包烟来。 弹出一根华子朝着铃木次健示意了一下,得到对方摇手拒绝之后,杨默擦燃了打火机,长长地吐了一口青烟,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期待的地中海老头:“呵~ab股模式?” “铃木专务对于贵社的能力很自信啊,原本我还以为你是想要从【一致行动人】或者【优先股】这方面来入手,掌握这个gap种植项目的主导权的……没想到你竟然直接用上了这种分股夺权的方式?” 此言一出,就连诸田让都是一头雾水,但铃木次健却是脸色大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要不是此时身在华夏,又是在正式谈判场合,他差点就要跳起来指着杨默大声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了。 嗯…… 没错,上面铃木次健的那一套花里胡哨的手段,就是欧美刚刚出现没多久的ab股模式。 这玩意要详细解释起来非常费事,中间涉及到了国际通行法律、股东权益、防火墙设计、会计审核、股权交易等等一系列问题,没有个十万字,根本水不清楚。 因此,你只需要知道,股份这玩意在实操中是个有些虚无缥缈地玩意,毕竟存在着同股不同权这种规则,这个世界上九成以上的项目创始人也并不愿意将辛辛苦苦养起来的企业共享给他人,于是一系列“分股分钱但不分权”的操作手段就诞生了。 大体来说,这种利用交叉持股+责任断尾的花式集权方法,由常见到不常见大抵分为以下这七种: 有限合伙框架、金字塔结构、一致行动人、委托投票权、公司章程控制、优先股、ab股模式。 这七种手段并不是单一存在的,国际上的大公司往往都会同时采用三种或者三种以上; 但在其中,惟有最后的ab股模式最难实现……甚至可以说,要想完美地实现ab股模式,前面六种手段中,除了“公司章程控制”不是必须手段之外,其余的要一个不落的布局好了才成! 嗯…… 如果你还是不明白完美实现这套玩法的难度,不妨稍微花点时间去了解一下刘京东和马阿里,又或者复星国际的股权结构树,这几位采用的就是ab股模式……当然,时代不同,这几位的玩法要比铃木次建的倡议要细节和复杂的多,从地中海老头口中说出来的,只不过是1.0的原始版本而已,里面的漏洞在杨默这个重生者看起来,多着呢! ……………… 悠哉哉地享受了一番铃木次健惊恐的眼神和其余人充满敬畏的注视,杨默抖了抖烟灰:“铃木专务,其实我个人并不反对交叉持股,也并不反对贵社在这个项目中尝试搭建ab股模式的框架;” “毕竟商场如战场,有竞争才有进步嘛……况且你刚才也表示的很清楚,这个框架是开放的,你们能埋,我们也能埋嘛!”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缓了缓瘾之后,杨默这才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呢,适当竞争有利于进步,但是过了火就不妙了……想必贵社与我们一样,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把这个项目做好做大……这样才能双赢嘛!” 脑子有些宕机的铃木次健还没从巨大的悔恨和失落中走出来,听到杨默那很有些峰回路转的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适当竞争?” 吃了一路饵料的杨默点了点头,丢出了自己的大杀招:“铃木专务,我觉得不如这样,项目可以尝试以细分业务为中轴拆分为公司群,贵方也可以尝试埋下ab股模式的框架,但是有两点,我觉得必须改进一下。” 血亏了一路的铃木次健闻言,顿时精神一震,然后脑袋一躬:“杨科长,哪两点,请您指正。” 连作为收复失地杀手锏的ab股模式都被杨默挑破,这位专务董事看向杨默的眼神中写满戒惧之余,语气也变得尊重起来,连“您指正”这三个字都用上了。 杨默见状,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第一,ab股模式的框架可以打下,并且可以不设下限……只要贵社有本事,把每一个村民拉进来成立成千上万个下线单位都可以。” “但是,股权树的上限却是要卡主……也就是说,不管是gap中药材种植管理公司还是药厂,合作主体必须是你们三共株式会社的总部,又或者某个分公司才行……那些什么国际控股不国际控股的,就此打住!” 很明显,杨默没打算让三公株式会社通过国际通行商业规则去断尾,也不想他们利用国际相关法规去钻一些漏子。 铃木次健闻言,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这件事我无法现在就回答杨科长,得需要向董事局汇报和申请才行……我尽量争取!” 杨默扫了他一眼,这货既然是此行谈判的负责人,又是专务董事,那是肯定有这个资格现场定夺的……很明显,这货现是想要把锅卸给董事局。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既然这货说了会尽量争取,那大抵不会出什么问题,当下点了点头:“第二,铃木专务,我一直认为,良性竞争才是王道,才有双赢的可能性;” “你们三公株式会社固然极看重这几万亩gap道地药材的种植基地,我们公司同样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个项目能够发展壮大;” “我也知道,一家股份制公司里面,三角形乃至多边形的股权结构才更具有生命力,但鉴于这个项目和莪们单位的性质,这个项目里面不可能出现真正意义上的第三方股东;” “但你之前说的对,传统的五五分股份结构确实不利于项目的中长期发展,所以……” 说到这,杨默嘴角翘起一丝微笑:“我们引入vseting条款怎么样?” vseting条款? 听到这个陌生无比的词语,穆丽雅愣了一愣,疑惑地看向身边这个始终都有些看不透的男人。 对面的铃木次健却是瞳孔一缩,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好你个年轻人,胃口真大啊! —————— ps:本来是大章,想着把这个非常重要且连接后面剧情的环节全部写完的,但无奈今天学校忽然下了紧急通知,让我们这些苦逼高中生当天就要赶往某个美食荒漠观摩学习,而且一去就是三天,瞧情况肯定腾不出时间来,而且后天能不能更新也不敢保证。 没法子,为了我的全勤,为了我的那几包辣条,我只能大章变小章,分作两天发了。 第264章 鲶鱼 所谓vesting制度,是一种源自阿美莉卡创投圈的vesting制度,直到杨默重生之前也没有特别恰如其分的中文翻译,只能暂且称之为“股权兑现术”。 这是一种类似于对赌协议,但又跟对赌协议很有些不一样的股权激励方式,反倒是跟后世的“年薪制”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vesting制度,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创始人股份限制”,它往往会要求各创始人将其25%的股份将于交割后一年时悉数归属,各创始人其余75%的股份将在之后三年或者五年内按等额分期归属。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举个例子: 原本某创业公司有3位股东,张三出资400万元,李四出资300万元,王二出资200万元,并约定“出多少钱占多少股”。 公司运营1年后,李四与张三理念不和,要离职,于是问题出现了,李四出资300万元占了公司30%的股份,怎么办? 李四不同意退股,理由很充分:第一,这30%的股份是自己真金白银花300万元买的,退了,不合理; 第二,相关法律和公司章程都没有规定股东离职还要退股。退了,不合法。 张三深感不平,却无计可施,他确实没理由把李四的股权收回来!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李四同意退出,但对转股价格各方扯皮,导致退股遥遥无期。或者李四退出公司运营后,对公司价值已再无贡献,占股比例如此之大,势必导致股权结构畸形。 股权是公司机器运转的原动力,动力系统出问题,严重影响公司的后续发展,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我们是否可以换一种方式思考问题。 如果创业之初持股比例必须固化,是否可以在调整机制和退出机制上做做文章。比如创始人股权的20%,在公司创始时,就马上vesting(兑现),剩下的80%分4年vesting; 依此约定,如果李四一年后离开的话,他会拿到30%x20%=6%的股权,加上创始时的6%,共12%的股权。剩下18%的持股将被其他股东以对应的原始出资价格回购。 好了,这就是vesting制度,最原始,最基础的使用方法。 但能够在阿美莉卡的创投圈兴起,vesting制度可能这么简单么? 当然不! vesting条款有很多的细节设计空间,具体如下: (1)vesting的周期。 可以是3年、4年、5年等。一般来说,创业时公司创新度越高,试错期越长,vesting的周期可能会约定得越长。 (2)vesting的比例。 可以每年平均,也可以逐年递增。比如,第1年10%,第2年20%,第3年30%,第4年40%,逐年递增。360公司按照类似的模式:全职满2年成熟50%,第3年75%,第4年100%。国外常见的模式是:5年成熟,干满1年成熟1\/5,剩下的每月成熟1\/48。 (3)vesting的节点。 可以是12个月、6个月、3个月。比如,比如某些条款会要求“各创始人25%的股份将于交割后一年时悉数归属”,这意味着,哪怕创始人做了11个月零29天离开,也没有这个股权,必须做满12个月。这在硅谷资本圈中称作“cliff”,直译为“悬崖”。但也有的公司是一年内的cliff同真格投资条款里说的一样,满一年之后一次性给25%,后3年的时候是每个季度兑现,也就是说每个季度,你都能拿到25%的1\/4,这样如果你干了18个月离开,最后干的6个月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4)vesting的归属。 如果创业之初,股东无法预知谁贡献更大,可暂时vesting部分股权,没有vesting的部分待股东会再行商议决定如何归属。比如,某公司设立时有甲、乙两名股东,工商登记的持股比例为50%:50%,但双方约定各自股权的25%于公司成立时悉数归属,其余的股权在后3年,每年兑现25%。兑现时股权的归属可以根据双方的贡献由甲、乙协商后进行调整。如果一年以后,乙的贡献或重要性比甲多,甲、乙可以根据协商结果,把双方还没有兑现的股份向乙方多做分配。 (5)…… 好了,第五不重要了。 只要前面四条设计就够了……尤其是第四条。 ……………… “什么!?” “所以……杨科长,你的建议是,可以按照我之前的设想,分别成立四家负责不同业务的新公司,整体股价比例设计也可以按照我的建议来;” “但是每一家新公司里……我们双方各自拿出60%的股份来,以五年期做vesting协议?” “这、这、这……” 铃木次健舌头有些打结,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眼神里却透漏着一种迟疑混杂着兴奋的疯狂。 虽然vesting条款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对赌性质,阿美莉卡那边这两年也逐渐把这玩意玩出了花,但是…… 眼前这个年轻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了吧! 双方各自拿出60%的股份来做vesting归属协议? 他就不怕五年之后,这些公司76%以上的股权全部落在了三共株式会社手里,让他们掌握绝对话语权么? 要知道,虽然阿美莉卡那边的种子期\/pre-a优先股融资协议中目前也有把七成以上的股权做成vesting协议的,但人家用的那是vesting的基础模式,只要创始团队不离职、不消极怠工,就可以在几年后拿回属于原本自己的股份,而不是这样将高达60%的股权放入对赌性质的股权池! 杨默见状,只是笑了笑,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一份不薄也不厚的文件,示意白蒙蒙递过去:“铃木专务,还是那句话,我们华夏人虽然讲究双赢,但合作也讲究个公平,所以为了项目的良性发展,我这边制定了一个纲领性的vesting归属协议……呵呵,分赃分赃,总得建立在有脏可以分的前提下嘛,你说是吧?” 对于杨默的最后一句,铃木次健深表认可,要不是双方是对手身份,他差点就要拍桌子给对方叫好了……牛尾胜过鸡首,项目能否获得成功才是一切的关键,你前面争的你死我活有个屁用! 然而接过那份纲领性的vesting归属协议一看,他的眼珠子却又一下子瞪直了。 纳尼? 华夏一方的股权激励惩罚考核点是道地药材的种植品种、种植面积、品控、成本控制、生产安全、良品达标率和产能满足率? 而他们三共株式会社一方的股权激励惩罚考核点则是资金及时到达率、设备及时到达率、技术培训达标率、销量和销售增长曲线? 这尼玛! 就算你看出来我们三共株式会社最在意的就是未来道地药材的稳定供应,你这样做vesting归属协议也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吧! 要知道,其余的还好,但那个“技术培训达标率”和“销售增长曲线”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首先说所谓的“技术培训达标率”。 你必须要知道,按照之前达成的口头协议,这四家新公司都是建立在华夏境内的,不管是gap药材种植还是未来那些临床中成药的适配工作,主要都是交给华夏人来负责的; 一旦答应了这份vesting归属协议,以“技术达标率”作为股权池中股份的激励惩罚考核点之一,那就意味着他们除非是不想争夺那4%的股份,否则技术人员必须将项目主业所涉及的技术细节,毫无保留地教授给华夏一方。 什么? 你说他们三公株式会社可以自己派驻足够的技术人员过来,这样就可以跟以前的对华合作项目一样,把凡是涉及到技术机密的岗位和环节把控住,再把那些非机密性质的技术培训给华夏员工,采用这样割裂而又可以保证项目正常运转的上下技术结构,不就可以绕过去了么? 呵呵,你想多了。 你要知道,只要答应了这份vesting归属协议,那么这四家单位60%的股权都在激励池里了,双方在项目的一开始,手上拢共就只有40%的有效股权,也就是说,那60%的股权被视为被无数不具备表决权的散户股东拥有,公司的股东决策转入一种“类上市公司模式”。 偏偏哪怕是初始股份占比最平均的制药厂,他们三共株式会社也只有19.6%的有效股权;也就是说,在项目初期,有效股份占比不到20%的三共株式会社连“重大影响线”都没有达到,甚至连重大项目的会计核算权都没有; 但对应的,华夏一方却能有着20.4%的初始有效股权,刚刚好抵达“重大影响线”。 这点很要命,在这种“类上市公司模式”中,双方有效股权占比都不超过34%,那么一般事物的经营决策权就很自然地交到了股份占比最大的股东……也就是华夏一方的身上。 偏偏三共株式会社在初始的有效股权还不到20%,对于设备的引进、各大核心岗位的人选和职责范围都没有决定权。 那么问题来了,虽然华夏一方因为客观原因,肯定是会让岛国的技术人员去做cto之类的岗位,但绝对会把华夏人安排到技术主管、技术经理这一些中层核心岗位上……如果在cto职责范围这一块,以生产安全的名义,要求cto把那些机密技术传授给技术经理作为风险预案,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 好嘛,所谓外传一本书,内传一页纸;哪怕vesting的节点是6个月一期,但在这初始的六个月内,三共株式会社花费了无数精力和试错成本研究出来的设备安装技术、调制技术、维修技术、生物肥制作、光照控制参数、药品萃取、部分药品的适配技术等等,都得被学个七七八八。 不答应? 让那些技术人员当哑巴? 呵呵,这种vesting归属协议本质上就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协议里面双方的激励点是可以有冗余的,拼的就是手速,股份你不拿,那就归我,敌退我进之下,让出4%的股份就意味着让华夏多出8%的股份优势; 要知道,ab股模式框架的基础是关联交叉持股,你那四家上层单位少了6%的股份优势,影响可远没有那么简单,不同股份占比享有的权力放在那呢,三共株式会社在下层单位哪怕只少0.1%的交叉股份,很有可能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你再在其余方面被扣罚一点股权,想要把这些gap种植基地控制在手中…… 做梦呢! 而那个“销售增长曲线”也是同样的道理。 与传统中日合资项目里要求的既定销量协议不同,把销售增长曲线拿来做vesting股权激励惩罚考核点,反倒是更像上市公司对于财务报表的考核模式,只准进,不准退。 但凡是了解这一块的同学都知道,这很要命,分明是逼着三共株式会社要把杨默一方借着制药厂推出的一系列自主品牌的中医药制品当成重点项目区推……哪怕一开始的基础销量协议额有再低,经历过五年的上扬曲线增长后,那也是个非常不容小觑,且已经初成气候的单品了。 ……………… 面对着这个年轻人如同饿狼般,赤裸裸毫不加遮掩的贪婪,铃木次健头皮都是麻的。 但你要说他不心动,那也是假的。 无它。 杨默的这份大纲性质的vesting归属协议里,虽然对于岛国的技术和市场提出了堪称过份的要求,但给予的股权激励额,却也是异常的大方。 同样拿销售增长曲线来说,每个主打产品以6个月为一阶段,每一阶段在协议销售额的基础上上扬30%,便可拿走0.2%的股份,在vesting归属协议结束时,每阶段的复合增长率达到50%,中方将从股权池中单独拿出1%的股份作为奖励……且这一奖励具有优先性。 别以为这个很少,五年协议额下来无非也就十个阶段,拿满了也才2%的股份,加上奖励的也才3%。 但你要搞清楚,那是单品! 即便不算以后新推出的拳头产品,只拿初期基本已经定好的以“荷花玉容膏中药面膜”为代表的三款产品,那也是9%的股份了!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杨默最终的目的肯定是要在临床药市场这块吃一嘴的,你要说他以后不会推出自主品牌的中医临床药,铃木次健打死都不会信! 就算按照最保守的9%+2x的估计来算,那起码也是15%的股份啊! 没有人能比铃木次健更明白这个数字有多么重的份量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老头有些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杨默。 用资源换技术,用空间换市场么? 看来,华夏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看起来具有可行的道路啊! 不过…… 华夏真的有这个能力把握住这种机会么? 铃木次建闭目沉思了一会儿。 技术这玩意是具有时效性的,而每一个岛国药企在这一块都投入了大量的研发资金和人力,技术储备和预研这块的实力自然无需多说,因此就算把这一代的技术全部传授过来,其实也不虞华夏对他们造成多大威胁……毕竟华夏在中医药现代化适配这一块的产业基础和技术基础薄弱到令他们感到心酸的程度。 投入巨大的精力和资源帮他们在国内和国际市场推几款自主品牌,虽然单从商业层面考虑有些小亏,但如果能把那些gap药材基地稳稳地掌控在手中,却也非常划算……毕竟这事关系到与第一制药株式会的合并推进工作,战略价值无可估量。 最重要的是,他虽然对华夏不是很了解,但改革开放这十一年来,华夏企业闹出来的笑话和华夏国企职工的一些懒散做派他却如雷贯耳……可以说,这些年来跟华夏搞合资项目的外资企业,就没有几个是不吐槽的。 身为一只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铃木次健太明白“给土着装备上最先进的武器,他们也不可能打得过训练有素的军队”的道理了。 匆匆把下属整理出来的华夏一些现状在脑海里过了一遭后,铃木次健再看向那份vesting归属协议,眼睛里已然满是笑意。 呵呵,公平竞争主导权么? 双赢么? 想法是好的,但你们也要有这个本事拿得到那些激励股权啊! 心下已有定计,仿佛看到了那67%的完美控股权就在眼前的铃木次健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杨科长,贵方的这个提议……着实有些为难鄙人,也超出了鄙人的权限了!” 想了想后,这只老狐狸咬了咬牙:“不过我很欣赏杨科长这种敢于尝试打破旧规的勇气,也愿意为了中日之间的友谊共同探讨出一种真正能实现双赢的合作模式;” “要不这样吧,请杨科长等我三天……我今天就向公司拍电报,申请进行董事局电话会议,等董事局有定案后,我们双方再坐下来谈后续包括vesting在内的所有细则!” 杨默扫了一眼满脸为难与纠结的铃木次健,又看了看那份始终被他有意无意搭着的vesting归属协议,嘴角挑了挑…… 你对我们华夏人好面子,喜欢讲人情世故的特点很了解嘛! 怎么着,露出这么一副虽死不辞的架势,是想在后续的细节谈判中再多占点便宜? 呵呵…… 如此想着,杨默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既然铃木专务没这个权限,鄙人也就不难为你了……行吧,铃木专务需要向贵社的董事局申请,那就先申请着吧。” 铃木次建听出了不对味,刚想开口问是什么情况。 身为书记官的白蒙蒙此时却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略有些失礼地站了起来,走到杨默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 杨默闻言,却是恍然一惊的模样,连忙探出手来看了看手表,然后立马堆起了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铃木专务,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今天的会谈,先到这?” 嘴巴上虽然是征询的语气,但手上却没有丝毫闲着,不到十秒钟,手上的资料便以一种略显匆忙的速度装进了公文包,起身道了一声欠后,便把保书贤和另外一个组长留在原地负责善后工作,自己却是带着穆大小姐和白蒙蒙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见到杨默一行人如此失礼地举动,诸田让等人脸色难看了起来。 铃木次健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动神色地问了问坐在旁边的石翻译:“石桑,刚才听到了那个小姑娘对杨科长说什么了没有?” 被今天这一场暗箭纷飞的谈判彻底镇住了的石翻译闻言,回过神来想了想,这才小声说道:“听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在说……跟埃及交流团约定的时间到了?” 埃及? 铃木次健眉头皱成了川字,深深的迷惑之余,想起杨默和其他人这几天自始至终有些轻慢的态度,心里涌起一股不是很妙的预感…… ……………… 等到离开会议室老远,杨默等一行人的步伐才慢了下来。 跟穆丽雅嘱咐了几句后,这位大小姐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蹬蹬瞪地前往另一个会议室去了,而杨默则是懒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某位刚刚充当了演员的苦逼书记员,幽怨地看了一下自家又在偷懒的师父一眼,也只能跟着穆大小姐一起去了…… 见到两人离去了,杨默扭头朝着远处的会议室望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鲶鱼么? 虽然知道有些改变是必须的,有些东西对于现今的人而言也未必愿意接受,但在自己尽可能地衡量出激励因素,并且创造的相对公平的环境里,希望国人能够争口气吧。 最起码……不要全部都被吃了才是! 第265章 夜话 咯嚓~ 咯嚓~ 随着一阵清脆的咀嚼声,某个死胖子满足地放下了筷子:“这可有些年头没吃到这么正宗的老腊肉了,这皮子~这滋味,啧啧~!” 眯着眼回味了一番,张文顺才睁开眼睛,一脸沉痛地举起了杯子:“小子,托你的福,我才能吃到这么地道的腊肉……哎,我这个伯伯,终究还是没有你这个当师父的来的有份量啊!” 一旁的白蒙蒙不乐意了,撅着嘴巴瞪了他一眼:“张伯伯,说话要讲良心,我爸可是专门捎了一箱东山窖来,还都是托人从仓库里刨出来的老酒,我师父可是一瓶都没分到,全留给你了!” 说着,小徒弟手一伸,使出吃奶的劲,夹了满满一大筷子的腊肉放进杨默碗里:“师父,赶紧尝尝我做的豆豉蒸腊肉,我爸说了,这几方腊肉是专门跑到村里去收的,用的是本地的黑猪不说,至少也是在灶台炕了两年以上……一寸香气一年长,两年熏成憨憨样;师父,这可是极品,就算是在贵州也没那么容易吃到的。” 杨默看着碗里那几片颜色黑红,皮子足有半厘米厚,肥肉部分厚达六七公分,只有在最下面如同三花一般坠着细细两条瘦肉的腊肉,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他知道现今大部分地区的饮食还是以肥为尊,但作为一个在后世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他还是对这种看上去油腻腻的东西有些过敏。 不过看着自家小徒弟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瞅了瞅对面某个脸上写满嫉妒的死胖子,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夹起一片来,硬着头皮塞进嘴里。 咯嚓~咯嚓~ 咦? 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片腊肉虽然看着肥的吓人,但吃起来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油腻……或许是最底部的那些又咸又香的瘦肉中和了这种油腻感? 没有想象中的油腻固然可喜,但那层厚厚的又脆又韧,还裹着一层说不出的木质香气的腊猪皮,却着实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嗯……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吃过潮汕卤鹅头的没有,味道虽然区别挺大,但那种q韧的口感,却跟狮头鹅脑袋上的那个瘤子很有些类似,只不过要来的更脆一些。 足足花了十多秒才把这一片越嚼越咸,越嚼越香的腊肉咽进肚子里,杨默不由分说,又从碗里夹了一片塞到口中,然后宛如一个老饕似的细细闭目咀嚼起来。 看着这货一脸陶醉的样子,张文顺嫉妒的都快致郁了,然后恨恨地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老白那个见利忘义的混球!完全是区别对待嘛! 虽然说那个牲口假惺惺地寄了一箱东山窖过来,这玩意也的确是铜仁地区的特产,算得上是当地最有名的酒了,但东山窖在贵州地区又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酒,一瓶顶多也就六七块钱,一箱子又能有几个子,哪能跟专门为杨默收上来的那一箱老腊肉比?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老贵州能不知道么? 像这种口感的老腊肉,除了烟熏时间要特别长之外,用的猪也得是至少养了两年以上,体重500斤以上的大肥公猪才能有这么厚的皮,这么好的口感! 光这一条,整个贵州能够满足要求的猪就不超过五千头! 什么? 你说这是老酒,价值不同? 拜托! 这年头全国各地酒厂林立,数量比田地里的杂草还多,哪家酒厂仓库里不积压着一堆十几年前卖不出的老酒,真以为这玩意有那么稀罕? 再说了,虽然浓香型和窖香型的酒的确是越陈越好,但真正懂行的都知道,这玩意跟古董一样,是要看工艺的,如同明清百姓家里用的土碗就算保存的再完好放在今天也就只能值个几百块钱一样,白酒如果工艺不过关,你放上个几十年,味道也未必能让你感到更愉悦……指不定口感还不如刚出厂的时候。 想到这里,张文顺郁闷地放下了那杯感觉有些跑味的东山窖,眼睛往厨房方向瞅了瞅……腊肉这玩意最好是现吃现烧现洗,白蒙蒙现在还没分宿舍,没洗过的腊肉放在通风并不好的列车房里,那味道当真是谁闻谁知道,因此这位小侄女在拿到包裹的第一天,就把这一纸箱的腊肉拖到自己家里来了。 至于说为什么这箱腊肉是寄给杨默的,白蒙蒙却要放在张文顺这里…… 这不明摆着的么。 穆大小姐隔山差五地就往杨默的屋子里跑,就算白蒙蒙有这个胆子送,杨默这小子有胆子收么? 念及此事,张文顺不无恶意地冲着杨默龇牙笑了笑……就算你小子能耐通天,还不是得乖乖地跑到老夫家里来蹭猪肉吃? 哼哼,这一箱子老腊肉,上了老夫家里的饭桌,要是不给你蹭掉一半,老夫张字倒着写! 想到这里,某个死胖子在自家侄女愤怒的眼神中,肥手一伸,又是两大片老腊肉……到手! ……………… “喂,小子,你不是跟三共株式会社那边还没谈妥么?今天的公司会议上,王一诺那个家伙怎么就把合资公司股权架构实验的事情给放出来讨论了……这是你事先跟他沟通好的,还是这家伙临时起意,打算给你敲敲边鼓?” 吃完饭后,张文顺趁着白蒙蒙收盘子洗碗之际,递了一根大重九过去,然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接过烟,杨默很自来熟地打开客厅里的柜子,对着一排茶叶罐挑挑拣拣:“反正我只是将跟三公株式会社的合作项目和框架报了上去,并且提出了股份试点的申请,王总是如何想的,我可管不着。”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事是王一诺自己非要拿到公司大会上来讨论的。 随便挑了一关大渡岗产的蒸酶出来,杨默随便抓了一小把投入两个杯子里:“至于三种株式会社那边……谁说没谈妥的?基本合作意向其实已经达成统一了,剩下的,其实无非是需要磨一磨具体条款和条件罢了。” 张文顺拎起一个暖水壶走过来,开始往杯子里冲水:“喂,小子,给我那一杯多加点茶,我喝的浓……基本合作意向已经达成统一了?合着你这两天老以需要跟其余国家的考察团谈判,腾不出时间的名义将三共株式会社晾在一边,是为了磨他们的性子?” 杨默点了点头:“宜将剩勇追穷寇嘛,既然他们对这些gap药材种植基地这么看重,那主动权就全在我们这边,不借着其余国家交流团过来考察谈判的机会好好给他们营造点危机感,我们怎么榨出更多的油水出来?” 张文顺笑骂了一声小狐狸,旋即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小子,这几天陆续抵达参观的除了岛国交流团之外,还有法国、意大利两国的交流团,为什么你独独会表现得对埃及考察团这么上心?就算是为了给三公株式会社营造危机感,把法国选为对象也更合适一点吧……毕竟法国可是护肤品生产和消费大国,而法国目前跟咱们国家也远比其余国家来的亲近些。” 这话却是没错,后世国人对于法国的印象普遍很一般,但事实上,打从七十年代起,法国已经算是欧美各国中对华夏态度最友善的国家之一……甚至在不短的时间里,“之一”这两个字还要去掉。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因为法国不足以让岛国的企业紧张啊,阿美莉卡才是如今唯一能让岛国企业紧张的国家……而埃及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咱们两国的关系忽然疏远了的原因是什么。” 二三十年前,华夏跟埃及的关系可谓是非常不错,但自打进入七十年代后,随着埃及朝阿美莉卡那边靠拢,两国之间也逐渐疏远起来。 但这中间又有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由于种种原因,以沙特为代表的中东各国其实一直有意无意地在与华夏构保持着一种适当的接触,而此时身为“阿拉伯国家的带头大哥”,埃及虽然与华夏没那么近亲了,但出于一些原因,还是得代表着一众小弟与华夏进行一些并不如何敏感的贸易和合作。 但很显然,如果只是维持两边曾经的历史友谊的话,这不是杨默表现出对埃及访问团高看一眼的原因。 张文顺敏感地get到其中的关键点:“你的意思是,你想让三公株式会社那边误会这些埃及企业是来替阿美莉卡打前哨的?” 杨默点了点头:“看到中日之间的破冰之旅,阿美莉卡的商界肯定也会动心……这点咱们知道,岛国企业也知道;” “虽然因为明面上的原因,那些阿美莉卡的企业不太可能今年就行动起来,但派人打打前哨,接触一下却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阿美莉卡素来善用代理人,商界也同样如此,这一点,岛国企业非常明白,甚至是深有感触;”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其实这几年随着汉方药在国际上的兴起,以及相关市场的不断扩大,阿美莉卡那边其实已经心动了,甚至已经在着手游说修改fda规则……事实上,我很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津村株式会社等一众岛国药企的助力;” “忽悠人嘛,总归得需要给人一定的留白和想象空间才行,因此相对于法国和意大利,反倒是对埃及交流团表现的热情点,更能让铃木次健那只老狐狸产生危机感……我之所以在谈判过程中之所以表现的那么强势,又让人在一开始露出对合作没那么有兴趣的架势,其实都是在挖坑。” 张文顺点了点头,有些犹疑地说道:“可是,小子,跟三共株式会社的这次合作规模虽然很大,但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对方对那些种植基地考察和认可的前提下……他们已经向省里申请派驻专家前往那些村子进行考察了,到时候……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也难怪张文顺会有些忧虑,杨默自打进公司来,虽然跟生农业局的不少研究机构打过交道,但涉及的都是些水果、蔬菜和肉鸡饲养方面的内容,跟药材种植这一方面似乎很少沾边,因此他很怕这货是为了吊住三公株式会社,在那一顿胡扯,这要是在人家派出专家团队面前穿帮了那就尴尬了。 杨默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放心吧,出不了问题……主任你总归不会以为我们当初在给那些帮扶项目立项之前,没有进行过任何考证和专业咨询吧?” 这话却是半真半假。 在哪些项目立项之初,默默百投和夏留通销社这边的确经过了考证、推演和向专业人士进行过咨询,但大家推演的都是这些项目的经济性和适种性,对于那些种植基地里出来的药材是不是道地药材,却是没有经过验证的……事实上,目前国内在这一块的研究几乎是空白,也验证不了。 但杨默却并不担心,作为一个重生者,他自然知道投的那四十多个药材种植项目里,有一半以上都是道地药材的产地……这些村子有一部分就是后世gap药材种植基地的所在地,有一部分则是与那些gap药材种植基地相邻。 “道地药材”毕竟跟“特色药材”不一样,后者品质更胜一筹、效果更加不可替代,但是出了那一小块地便种不出来,而前者其实只需要在有效成分这方面达标,使其拥有符合医方所需的药效就可以了。 因此,从广义上来说,只要身处同一个微观土壤、气候环境内,种植出来的药材,只要不是那些具有特殊性状和环境要求的品种,大概率品质不会差别很大……也就是说,只要技术和管理得当,以核心产区为中轴辐射三五十公里,附近相同地理气候环境内的其余地区,也是能产出道地药材来的。 跟西部山区不一样,齐鲁这种平原地区除了阿胶之外,还有什么道地药材是有着有严格的特殊环境要求的么? 没有! 因此,只需要以道地药材的土壤、微生物群、环境和气候为参考,你可以相对轻松地找出核心区附近大概率能种出道地药材的产地来……齐鲁、豫省、湖北、苏皖、甚至是东北这些以平原为主地区莫不是如此,这也是这些地区的gap中药材种植基地更容易形成规模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山区地形的道地药材形成原因更加复杂,规律要难找的多。 当然,这是后世摸索出来的经验,眼下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 再加上如今齐鲁许多地区的土壤受现代化农业的影响远没有后世来的严重,因此杨默对名单上的那些村子,其实是很有信心的。 见到杨默如此信心满满,张文顺也就不多问了,毕竟这个家伙满肚子奇怪知识,做事也很少见年轻人常见的冲动和杂乱无章,既然他说出不了问题,那大概率就出不了问题。 点了点头后,张文顺拿起那杯看上去已经被茶叶占满的茶水抿了一口:“即便跟其余国家的考察团达成任何合作,光三共株式会社这一个项目,就足以让王一诺出尽风头了;” “呵呵,计划一口气成立四家合资单位,预计用工人数6500人以上……哪怕只安排一半的工作岗位给咱们公司的家属,那也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 “看样子,王一诺今天把这事放在公司会议上来讨论,是来抖威风来了。” 看着张文顺嘴角那带着调侃的笑意,想起今天会上各科室负责人的种种光怪陆离,杨默也笑了起来。 为了能在用人名额这块分一杯羹,一众科室的负责人今天固然是使出了自己尘封已久的十八般武艺,各种不动声色的马屁拍的飞起;而另外几名副总也放下了矜持,直接隐晦地表示,愿意用联名支持新项目股份实验的代价,换取一些用工名额。 没办法,合资企业的待遇要远比本地企业来得高,是个不争的事实,因此这些工作岗位对于职工家属的吸引力,甚至要比成为一个正式工还要来的强……这年头去私企里上班或许很丢人,去合资企业里上班却一点也不丢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是至少6500个工作岗位啊! 哪怕出于种种考虑,不可能全部吸纳钻探公司的家属,但哪怕只有3000个,那也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疯狂的夸张数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年一年,在王一诺的在任期间,或由他自己直接主导,或间接刺激出来的用工岗位,七七八八加起来竟然已经有近4000之数,如果跟三公株式会社这次的合作项目能落地的话,那给职工家属创造出来的用工岗位就达到七千之巨……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要知道,即便是今年又招纳了一些新职工进来,钻探公司本身的总人数,目前也就才一万三出头。 在当下这个家家都在愁着该如何减员增效的年代,钻探公司竟然可能面临着人手短缺的情况,这也的确是一大奇观了,光这一点,就足够王一诺出尽了风头。 而且你还别忘了,跟三共株式会社的合资项目一旦签约,其余的至少3500个的工作岗位,可是一块充满诱惑力的大蛋糕,这块大蛋糕虽然不足以弥补之前叫停石油化工产业园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但却也是一块不可小觑的筹码。 杨默摸着下巴看了一眼张文顺,自然知道这货在欢喜着什么,当下耸了耸肩:“我估计最多还有三五天,三共株式会社那边就会请求继续会谈,后面就细节条款陆陆续续地再磨个一个星期,差不多也该到了签约的时候;” “所以,要不要我去找找冯副总,让他走走关系,找两家权威的大报把咱们的王总好好报道一下?” “这样的话……说不定用不着等到今年年底,咱们的王总就会成为先进代表,然后迎来西南石油局或者钻探总公司的一纸高升调令哦!” 张文顺闻言,却是哈哈一笑:“这事可不方便由你去找冯副总,你出面容易露馅,这样对你不好……你现在已然风头太盛,最好还是跟今天的会上一样,低调闭口一段时间才对。” 说着,死胖子胸有成竹地往沙发上一靠:“这事你用不着操心,我来安排,总之,就算不需要冯副总出马,这声势我也会帮王一诺那个家伙造起来!” 杨默闻言,点了点头,他刚才那话只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如同张文顺所说,虽然是事出有因,但他才调任默默百投的科长一个月而已,就连续搞出来那么大的动静,委实有些太过显眼了,要是在公司内部事物上再不收敛一点,实在是取死之道……有钱、有权、还能折腾,这种部门,还是老老实实地负责涉外的三产投资工作比较好。 至于眼前的死胖子,综合办如今已经成为钻探公司处理本地工农关系的主要部门,在有充足素材的情况下要想层层叠进地造点势,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呢。 想到这里,杨默笑了起来:“主任,你造势的时候可得悠着点,也注意一下节奏,今天散会的时候,穆大小姐可是悄悄地透了点口风,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批外国交流团会敲定不少的项目,其中难说还有类似的合资建厂,而且很有可能是化工领域的,到时候默默百投的资金肯定是不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文顺品了品这句话,沉思了一会儿后,忽然皱起了眉头:“小子,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老穆那个混球也打算掺和进来?” 杨默耸了耸肩:“需要给王总擦屁股的人又不止我一个,而且穆大小姐家的那位父亲又是个雄心勃勃的主,既然之前那个计划投资五个亿的石油化工产业园被叫停了,为了进步……人家换一个阵地做成绩,也是很正常的吧?” 张文顺捏了捏眉心:“可是钻探公司毕竟不归东营指挥部统属,就算默默百投的资金不够,就算王一诺想要促进此事,只要公司大会不予通过,老穆那边就算有资金,也是进不来的啊!” 杨默耸了耸肩:“所以呢……你以为咱们王总今天显眼包似的把那6500个就业岗位大提特提是为了什么?” 张文顺眼角抽了抽:“尼玛!我是说这么高调的做派跟王一诺那个混球的风格这么不搭呢,原本以为他是为了刚柔并济,震一震,然后安抚安抚公司里的西南派,闹半天是为这事打伏笔啊!” 杨默笑了笑,然后一摊手:“所以说吧,咱不能小看任何人……总之,给咱们王总造造势,送他上青云是可以的,但主任你可得拿捏好其中的尺度和节奏,别到时把穆大小姐的父亲给得罪了……人家可是副字号的大领导,真要是找咱们的麻烦,可够咱爷俩喝一壶的。” 张文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一个曾经被我揍的满地找牙的小田鸡而已,莪会怕他!?” “哼哼,是你担心得罪以后的老丈人才是真的吧!” 杨默顿时翻了个白眼:“我谢谢您!您那只眼睛看出来人家是我未来老丈人的!?” 张文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少给我装蒜,穆家那丫头三天两头往你那跑,就算成为默默百投的副科长后也没停下来,那点心思能瞒得过谁?” “之前大伙或许可以用门不当户不对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说你俩不可能走在一起;但你小子年纪轻轻就成了为正科级干部,而且而是实权正科级干部……上任一个月就折腾出了两件那么大的事情,现在哪怕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小子前途无量,五年内起码也是个处级。” “所以,只要你跟穆家那丫头成了,你觉得穆清远那个老小子,会傻叉到连你这个女婿都不肯要?” 杨默闻言,小小的得意了一番,却又愁眉苦脸起来。 实话实话,穆大小姐除了性子强冷了些外,其实各方面都可谓是万中挑一的人才; 你要说杨默对她曾经没升起点心思,那是骗鬼的。 但问题是…… 他真的不想洗胃啊! 第266章 鲁十味 十二月初的齐鲁已经正式进入了“零下时刻”。 似乎是为了对应今年的经济环境,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寒冷,往年德州这时候一般也就零下六七度的样子,但今年愣是给突破到了零下十度。 于是乎,某位大小姐便以职工家属区的暖气热力不足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又溜到机关家属区的某个小院里蹭暖气来了。 嗯…… 虽然因为管壁生锈老化的原因,机关家属区的暖气片其实还没职工家属区的暖气来的热乎,但这边有天然气炉子啊! 暖气片再加上天然气炉子,的确要比职工家属区的屋子里热乎许多,因此穆大小姐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 ……………… 由于来了之后才知道今天杨默被张文顺叫过去吃饭,因此穆大小姐在小小的生了一番闷气之余,和自家的莹莹妹随便对付了一顿,便毫不见外地在客厅的柜子里摸了一本信笺纸,叹了口气后,又从包里面掏出一堆玩意,拧开钢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本来按照惯例,她这会儿都应该被土狗同学拉过去一起拉呱看电视的,但这几天情况稍微有些特殊,我们的半桶水吕莹莹同学不出所料地被杨默拉了壮丁,正聚精会神地坐在天然气炉子旁边,捣鼓着上面那几个砂罐和一地的药材呢。 所以没法子,为了不耽误自家莹莹妹的正事,不敢开电视的她就只能趁着这功夫处理处理自己的私事起来了。 ……………… 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流淌着,客厅里也逐渐弥散出一股浓浓的古怪药。 正当穆大小姐有些受不了,正打算放下钢笔,站起来把窗户打开透透风时,土狗同学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哇~穆姐姐,原来你有那么多笔友啊!” 吕莹莹有些吃惊地看着茶几上放着的那二十几封或拆开,或还没拆开的信封,脸上全是赞叹。 “以信会友”在国内由来已久,在七八十年代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由于这种书信往来一般都是探讨文学问题或者专业观点,因此素来被知识份子视为雅事且乐此不疲……毕竟这算是某些年代知识分子能与普通群众为数不多能明显区隔开来的行为之一。 普通百姓一般没这个能耐与人深入探讨文学和专业问题,就算有这个能耐……你也得有这个圈子和朋友跟你探讨才行啊! 看到土狗同学那一脸的崇拜,穆丽雅却是翻了个白眼:“可不能胡说……不是笔友!” 不是笔友? 吕莹莹一脸疑惑地看了看穆丽雅,然后一点外人自觉都没有地拿起一封已经拆开的信封看了看开头。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 “这是……这不就是在跟穆姐姐你探讨诗词么?” 土狗同学有些自卑地看着纸上那两句引自俞彦《长相思.折花枝》的词句,跟这一手漂亮的书法比起来,她的字就跟狗爬的也没啥区别。 穆丽雅呵呵了两声:“谁告诉这是在跟我探讨诗词的……一只烦人苍蝇的呓语罢了!” 苍蝇? 土狗同学反应了过来:“这是你的仰慕者?” 说着,低头顺着信件看下去。 果不其然,后面那些辞藻华丽的文字,虽然通篇没有一句情爱,但字字都透露着对穆大小姐的爱慕。 嗯…… 以穆大小姐的姿色,自然不可能缺乏仰慕者,事实上只要她路过的地方,总会引起一阵或明或暗的骚动;只不过她背景深厚,职位也不低,再加上性格冷强,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一层霜,因此一般人实在是没这个勇气当面追求; 所以与那些从电视上学来的追求手段相比,反倒是通过匿名信件来示爱可能可靠谱一些……所谓佳人爱才子,难说穆大小姐会因为怜惜仰慕者的文采,最终逐渐倾心呢? 最起码土狗同学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这一篇洋洋洒洒近千字半文不白的文章她其实没怎么看懂,但这不妨碍她生出“这人好有学问”的错觉。 穆大小姐看着这个傻丫头脸上那副敬畏的表情,忍不住无语地抚了抚额头,然后夺过那封信,径直在最后面刷刷刷地写了两行字,竟然就权当是回信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枝上柳锦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扫了一眼穆大小姐写的那两句话,土狗同学算是彻底懵了。 这是哪跟哪啊! 就算她是个学渣,也知道这两句分属于两首不同的诗不说,意思也是大相径庭吧! 看着自家莹莹妹那傻愣愣的表情,穆大小姐好笑地伸了伸懒腰:“是不是没看懂为啥要回这两句?” 土狗同学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没看懂。” 穆丽雅心累地叹了口气:“这是那帮子骨头发闲的败家子玩的酸臭游戏,你看不懂也正常。” 说着,两支纤细而粉嫩的手指头轻轻一搭、一转,那张纸就转到了吕莹莹的面前,指了指开头:“喏,看见没,开头第一段第一句的【“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意思就是他发现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二段,则来了句【日用如年愁难度】。” “这是慧宏《青玉案.绿槐烟柳长亭路》中的一句,结合上面内容引申过来的意思就是:可是她好像并不明白我的心意,实在是发愁啊!” “第三段,则又来了句【怕见陌头杨柳色】……这是从王昌龄《闺怨》里面那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改出来的诗,大约就是害怕意中人就此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的意思。” “最后一段,写了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是摘自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引申过来就是忍受不了跟意中人这种相识却不相知的日子,想要不远千里地赶到意中人身边,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强忍着恶心解释了一下这封四不像的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玩意后,穆大小姐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所以你知道我回复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吧……无非就是告诉那人,你身边对你有意思的好姑娘有的是,趁着年轻就赶紧下手吧,我这边呢,你就别指望了!” 土狗同学听的一阵恶寒,写封信都写的这么藏头藏尾,这些知识分子的脑袋里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如果是她,既然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估计只会在信里写“我发现我有点稀罕你了,你稀罕我不?要是你也稀罕我,那要不咱俩处对象吧!”之类简单直白的话。 将这封已经“批复”好的信放回原处,土狗同学有些不理解地问道:“穆姐姐,既然对他们没意思,把这些信丢掉就行了啊,干嘛还得费力巴拉地一封一封给他们写回信?” 虽然刚才那封信只是简短地回了两句就算完事,但她看的清楚,有好几封信穆大小姐是认认真真在长文回复然后塞进新信封里的,最厚的一封,一眼看上去至少也回了三四页信笺纸。 穆丽雅闻言,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法子啊,能丢掉的信我早就丢掉了,剩下的这些,写信的人都是认识的,家中的长辈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说,其中还有一些是从小玩到大的,于情于理,我也得认认真真给人家回信才行啊!” 听到“从小玩到大”这几个字,土狗同学的表情忽然有些古怪,想了想后,才试探性地问道:“能从小玩到大的,那应该非常熟悉,也非常处得来了才对,穆姐姐……你就真的没感觉?” 穆丽雅奇怪地看了一眼她:“正是因为从小玩到大的,所以才不可能啊……大家都这么熟了,当朋友、当哥哥都没问题,但处对象……太熟了,实在产生不了心动的感觉。” 土狗同学闻言,仔细想了想,最终有些沮丧地哦了一声,然后低头丧眉地拖着身子回到了炉子边,继续捣鼓那些药材起来。 察觉到自家莹莹妹的情绪有些低落,穆丽雅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之色,想了想后,扭上了钢笔,然后走到她身边,有些好奇地拉过一袋药材看了看:“杨默不是已经请黄院长帮忙验证了那些村子里的药材是不是可以达到道地药材的标准了么,怎么你这边还在捣鼓?” “而且……” “咦?这是蟾酥?” “这是……王不留行?” “这是……山茱萸?” 凭借着这段时间恶补的一丢丢中药材知识,穆大小姐艰难地辨别出了几种药材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吕莹莹:“我记得杨默之前在各村里投的种植项目里并没有这些药材吧?这是什么情况?” 吕莹莹闻言,咧咧嘴:“那一百个村子里不是只有四十多个村子投了中药材种植项目么,羊屎蛋觉得既然三公株式会社和津村株式会社这些岛国冤大头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把握一下机会实在对不起自己;” “所以呢,就让那些没中药种植项目的村子把往年曾经种过,或者本地比较盛产的野生药材都送了一些样品过来,看药性能不能大到道地药材的水平,以及是不是具有扩充成gap种植基地的潜力。” 说到这,土狗同学微微调整了一下炉子上两个陶罐的位置,又吹了吹上面的泡沫,继续解释道:“这次送过来的药材样本很多,即便是通过口尝的形式晒过了一道,但依然还有八十多种药材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药效验证;” “而且与口味、外观性状的初选不同,真正要判断这些样品的功效成分是不是达到了道地药材的标准,还是得靠配出来的汤剂去测样,而且还不能只测一方汤剂,一味药材起码要测三方不同的药剂,才能得出基本判断。” 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穆姐姐,你也知道,羊屎蛋这人处处憋着坏不说,防范心理也很重,这件事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因此职工医院那边他只准黄院长、马主任和另外三名中医医生参与这次的测评;” “但偏偏羊屎蛋那家伙对这事催的又急,所以没办法,人手严重不够的情况下,这些八十多味中药样品,有六十二种比较难辨的药材留在了职工医院,让黄院长他们连夜测试;剩下的近二十种,就交给我爸来负责测试……不过我家里地方小腾挪不开,我爸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因此一部分药材的配剂工作,就只能交给我了。” 说到这,土狗同学不无得意地皱了皱鼻子:“虽然我只能算得上半吊子,但好歹也被我爸逼着学了十好几年乱七八糟的中医知识,辨药虽然不够格,但炮制炮制药材、配配剂、煮煮药什么的,却是没问题的。” 穆丽雅闻言,顿时了然。 作为这个项目的参与者,她当然知道杨默提供给三共株式会社的那份名单其实并不全,里面至少隐瞒了大约两千多亩的种植基地……用杨默的话来说,这两千多亩的地大概率是位于这些道地药材的核心产区,价值无可估量,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可千万不能让岛国那边占了大便宜去。 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明白杨默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这两千多亩的药材种植基地,甚至将其列为部门机密,不允许任何相关工作人员向外透露;但经过与铃木次健的那场谈判,她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重要性,也隐约明白了杨默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显然,既然已经钓上来了三共株式会社这条大鱼,杨默肯定不会甘心于将战果仅仅局限于此……以前之所以只投四十多个药材种植项目,主要原因还是没有足够的消化能力,眼下既然有那么多岛国药企送上门来挨宰,杨默估计恨不得把那一百个村子全部变成gap种植基地! 嗯…… 核心产区的一类药材自用,变成具有强药性的自主品牌去打海外市场; 非核心产区搞gap种植基地,获得大量的投资和技术去构筑、孵化相关产业去拉动经济; 啧啧,那个混球乍听之下有些天方夜谭的想法说不定真的有实现的可能性呢! 琢磨了一下,穆丽雅感觉有些不对:“莹莹,咱们齐鲁中药材的种类虽然多,但整体来说,却是以通用药材为主;” “三共株式会社之所以愿意在这次合作中给出咱们这么好的条件,那是因为他们急需要成绩去推动跟第一制药株式会社的合并工作,并不是完全因为我们这边的道地就真的无可替代了;” “可三共株式会社需要的道地药材种类是很多的,其中不少更是外省才有,因此不可能把所有的资金全部投在齐鲁这边……这里面不仅仅是有商业因素,也有其它方面的考量。” “所以,就算我们能甄选出其余的道地药材产地,但超出了他们的投资预算范围,也照样拉不了投资啊……因此杨默这么急慌慌地让你们辨药,有意义么?” 吕莹莹闻言,先是一呆,抓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这才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羊屎蛋没给我说这事;” “不过他倒是说了,正是因为我们齐鲁是主产通用药材的平原地区,因此在道地药材的gap种植基地这方面,反而更容易形成规模优势。” “用他的话来说,越是常见的药材,匹配的方剂越多,用量也越大,也更容易用市场的手段去实现价值与价格的正向循环……那些产量稀少的名贵药材,一旦引入gap种植模式,反而更容易在短期的爆火后价值失衡;” “所以,他的目标……好像是想去尝试兼顾市场规模和药效品质,逐步打造那个啥【鲁十味】,或者【鲁二十味】?” “也就是把通用性强、市场潜力大、药效有保证、适合现代产业化管理的道地药材变成品质可控的大宗商品,然后把那些通用性不是很强,市场潜力不是很大,但药效非常好的核心产区药材,直接转化为拳头成品药的直供产区。” 回忆了一下后,吕莹莹点了点头:“好像就是这么说的……虽然我暂时想不通他是具体如何打算的,但既然他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想法,想必应该是能走得通的。” 鲁十味? 听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穆大小姐一愣。 她自然不会知道这是一个来自后世的词汇。 后世的齐鲁在综合了名气、效果、产量、市场需求量、技术成熟度等一众因素后,最终遴选出金银花、阿胶、丹参、西洋参、全蝎、蟾酥、黄芩、北沙参、瓜蒌、山楂等10味在全国知名度高、生产规模大、产业前景好的药材,组成“鲁十味”,然后予以重点培育扶持。 说白了,就是跟章丘大葱、烟台苹果一样,在中药材市场这块打造出自己的金色名片来……而且跟单纯的“地标产品”不同,地标产品仅仅是基于农产品自身的品质和口味赋予的名片,但鲁十味的打造,除了要塑造自身的品质优势外,还需要加入更多的市场要素。 当然,用辩证的眼光去看,齐鲁在中药材这块可以用复合要素打造出来的名片远远不止十种,毕竟光特色药材,齐鲁就遴选出了十五种之多,地道药材更是收录了八十种。 而且你要知道,那是后世的2021年,是齐鲁土地受到严重污染、许多核心药材产地土壤重金属严重超标的2021年,而且这其中还有着许多被人“抢先一步”的被动因素制约,这才只推出了十味明星药材。 但现在是1989年,大部分药材的核心产区并不存在严重的重金属超标不说,包括海外在内的一众市场机遇也并没有失去;因此客观地来说,杨默的“鲁二十味”并不是在yy,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实力,“鲁三十味”也并不是不可能。 ……………… 兼顾市场规模和药效品质,逐步打造所谓的【鲁十味】么? 如果需求量大,生产成本合适,品控工作又能做的好的话,应该是有不少药企感兴趣的吧? 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关键,穆大小姐放下心来之余,扭头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顿时又恼怒起来。 这个混球,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第267章 想不想换个工作环境? 等到杨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见到这货这么晚才回来,吕莹莹和穆大小姐齐齐投来愤怒的眼神。 土狗同学之所以愤怒,那是因为这货竟然撇下自己出去大吃大喝……她分明闻到了杨默身上的酒味和腊肉味。 肥溜溜的猪肉啊! 还有酒! 这个天杀的混球今天至少喝了二两朝上! 而且还肯定是好酒! 哧溜~ 一想到这,土狗同学不争气的眼泪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而穆大小姐则是恼怒地盯着这货嘴唇上那抹尚未擦拭干净的油亮色,冷着脸将茶几上的卫生纸往前推了推,然后示威似地将茶几上的十几个信封收整齐,然后塞进包里。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杨默,送我一下,顺便有事跟你说说。” 穆大小姐站起身来走到衣帽架旁伸手一搭,很快的,那具被薄毛衣衬托得愈加玲珑诱人的娇躯便隐没在厚厚的呢绒风衣下。 虽然穆丽雅经常晚上往杨默院子里跑,但在这个人人早睡的年代,晚上九点是一条分界线,即便屋里还有着土狗同学在,但如果一个大姑娘在男人家里过了九点还不出来,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误会,也会传出一些有模有样的流言。 杨默见状,有些尴尬地扯了一截卫生纸在嘴唇上仔仔细细地擦了擦,然后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跟后世的城市里的小区和公司不一样,地理位置相对比较偏远的钻探公司可没有围墙把整个公司围起来,事实上钻探一公司光办公区和生活区占地面积就高达2平方公里,中间还有一条通往临邑县和国道的三级公路,全部用围墙围起来也不现实。 因此,虽然这是在公司里面,机关家属区这片也有安保队伍二十四小时巡逻,但普通的职工家属区那边却没那么好的安保措施,偏偏那一片区域又邻近荒地,因此以当下的治安情况,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么晚才回家,的确有些令人不放心。 拿起电筒扭开房门,杨默很自觉地将身子往旁边让了让:“走吧。” 穆大小姐见状,却是定定站在杨默身后一米开外的位置:“你前面走着,我关门就行了。” 杨默闻言,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出于民族习俗和对朋友的尊重,但凡有穆大小姐在地场合,或者知晓她会过来,杨默都不会当着面去碰那些非清真的东西,家里的锅都准备了两口不说,甚至就连屋里的冰箱中也不会放一些容易引起双方尴尬的食材。 但杨默毕竟不是穆斯林,也并不需要忌口。 而且你要搞清楚,这里是杨默的屋子,不是穆大小姐的家。 像今天这种情况,杨默就算在外面吃了腊肉回来,嘴上不小心还残留着一些油渍,那也实在称不上什么冒犯……他又不是当着穆大小姐的面直接吃腊肉,又或者去对方家里落座。 因此,刚才穆大小姐那带着浓浓排斥意味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令他不舒服……他在后世又不是没接触过回族朋友,除非你是阿訇,否则一般来说,有些事只要不挑破,大家也就这样装聋作哑的过掉了。 好吧,或许是这位大小姐今天晚上等自己等的太久,等的有些烦躁了? 又或者是人家家教太严,双方相处的又太熟,所以不自觉的要求更苛刻了些? 杨默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两条理由。 但不管如何,今天被某个死胖子几句话不经意间被勾起的些许骚动,悄悄地被平了下去…… ……………… 富有时代特色的大功率圆罩路灯照射下,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被拉的老长。 被零下十度的夜风吹的有些发冷穆大小姐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然后瞅了瞅位于自己身侧左前方两米处的杨默,心下有些微恼。 这个混球,自打出门之后就一直跟自己保持着两米的距离,而且跟个哑巴似的,一声也不吭,自己刚才不就是反应大了点么,你至于那么小气? 而且、而且…… 为什么我平日里在这方面对其他人那么容忍,独独对你却要求的那么严,你真的不知道么? 想到这里,穆丽雅忽然觉得很委屈,脚上的步伐加快了一线,似乎恨不得把这个全然不解风情的呆木头远远甩在背后。 只不过这才刚刚走了几步,穆大小姐便忽然停了下来,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子看着慢悠悠吊在后面的混球:“喂,杨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杨默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有些奇怪的问道:“什么事?” 穆丽雅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今年的生产大会战马上就要结束了,指挥部那边前几天的会上也通过了表决……从明年开始起,就会取消会战体制,工作重心开始转向综合管理水平的提升。” 取消会战体制? 听闻这个上辈子似乎有印象,但一直没怎么在意的消息,杨默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穆大小姐。 重生而来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齐鲁油田这边要把工作重点从原来的以产量为首要目标的粗犷经营管理模式,逐渐转型为对内的精细化垂直管理模式了? 想了想之后,杨默笑了起来:“恭喜你啊,大小姐,令尊想必又要更进一步了。” 穆思远属于内部温和改革派,向来主张推动自发性产业升级和精细化内部管理,如今取消会战体制的表决得到通过,那么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三五年后那是必然是要进步一下的。 穆丽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应该知道结束会战制度这种粗放的生产模式意味着什么……指挥部那边下辖二十多家二级分公司单位,光负责钻井生产的采油厂就有十一个,人数更是超过了三十万。” “这还没包括机关直辖的那局属实体控股公司和三产公司……要是加起来的话,直接超过了五十万人!” 说到这里,穆丽雅脸上的表情有些忧虑:“你也清楚,方针是一回事,落地执行又是一回事,而且在这过程中很多东西你根本没法完全控制。” “所以这次取消会战制度,包括我爸在内,对于这次改革究竟会影响到多少职工的岗位和生活,真的没多少谱……但总之,绝对不会少就对了。” “因此,未来能给那些职工安排多少出路,就变得很重要……非常重要!” 杨默闻言,顿时明白了穆大小姐的意思。 齐鲁油田以往搞的那些生产大会战制度,其实跟九十年代一些销售型的公司采取的管理方式很类似,只要你能在规定时间里生产出足够数量的原油,要招多少人各生产单位自行随便,浪费和损失多少器材也并不重要,在经济账这一块是赚是亏也不重要;甚至就连人员安全,只要别出大型的安全事故,那也不重要……总之一句话,一切事宜都要给原油产量让步, 因此,短短二十多年时间,一个如今年产量仅仅只有3000万吨出头的大型油田,职工总人数竟然超过了50万,外加至少三百余万人的职工家属群体,这种人员的臃肿程度,是后世无法想象的。 而一旦取消了会战制度,转而转向提升综合管理水平,那就意味着齐鲁油田的下属分公司单位必然从原来的以产量为唯一kpi的考核,逐渐转变为以“人均效益”为主的kpi考核。 那么不管你愿不愿意,人员的裁剪和优化是逃不掉的一环。 别拿制度说事,任何一家石油系统的二级分公司单位,一线的钻井工人永远是人数占比最大的群体,其占比甚至可以达到70%以上……而在这个年代,这些人里面有80%以上都是合同工而非正式工,因此并不存在“不能被辞退”的说法。 同理,那些后勤部门,以及三产单位里,合同工的人数占比更是可能高达90%。 因此一旦开始优化人员结构,这些人铁定是第一个被动刀子的。 事实上,在杨默的记忆里,齐鲁油田在八十年代末有超过50万的职工,但到了千禧年中期的时候,好像就只剩下十五六万名职工外加一百余万职工家属了……人员的裁剪力度之大,可想而知;这个过程中蕴含的风险之巨大,也可想而知。 同样的,在管理转型初期,对于裁撤人员分流安排的重要性,也可想而知。 想起今天早上散会时这位大小姐跟自己透漏的口风,杨默大约明白她想跟自己商量什么了,当下很有些无所谓地说道:“你是想说关于指挥部那边可能会寻求以注资为手段,谋求从这些国外交流团手中分走几个项目的事情?” “无所谓了,反正默默百投在这块准备的资金明显不够,公司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再次注资,只要你爸和王总那边达成了共识,转介绍几个项目出去,我这边其实无所谓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其实素来信奉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饭。” 这是实话,虽然默默百投的账上还躺着5个亿的资金,但这些钱其实早就谋划好了用处……尤其是菜篮子工程后续的填坑工作,光这一块的预算就不低于1.5个亿;还有以那一百个村子为框架的其余计划,也同样是花费不小。 因此,在他的计划里,今年年底之前,他能投在这些合资项目中的资金撑死了也就2.5个亿。 这些钱听上去非常多,在当下也的确是个天文数字,但你要搞清楚,光三共株式会社的那四家合资公司,就需要投进去不低于1.2亿的资金……这还是以那些道地药材种植基地的土地长期租赁合同,用超高溢价折算入股的结果。 他哪还有胃口去吃下更多的项目? 就算资金不是问题,他的精力和可用人手也不允许他这么干啊。 因此,关于后续与岛国小笠株式会社和法国达嘉公司的谈判工作,他今天下午他直接全部交代给了穆大小姐,自己连个面都没露……这两家都是下游化工企业,谈的也都是中小规模化工合作项目。 意思嘛,自然不言而喻了。 穆丽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你误会了,钻探公司毕竟是隶属于西南石油局的下属单位,跟东营指挥部那边是两条线上的;” “钻探公司现在预算不够是没错,但等年底庆丰食品、老六鸡苗繁育所等单位交完帐,甚至是将其管理权限转交到默默百投之后,还能没钱?” “所以,转介绍项目这种事吧,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不然王叔叔那边根本没法子交代;” “况且指挥部这次的动作之大,所需持续时间之长,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涉及到十几万人的分流问题,几个合资项目又能做多少找补?” 说到这,穆丽雅忽然歪着头看着他:“杨默,你知道如果有需要,指挥部那边可以从下属的那几十个二级单位中割出多少肥肉来么……就跟今年王叔叔他们用的手段一样。” 能割出多少肥肉来? 杨默眼角跳了跳,赶紧避开这个有些犯忌讳的话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很多,很多,非常多!” 穆大小姐见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却是笑了起来:“所以,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换个环境,换个舞台来施展你的一身所学?……我爸其实很认可你的折腾能力哦!” 杨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换个环境?你是说把我交流到指挥部那边去?……对不起,没兴趣!” 指挥部那边的内部情况要比钻探公司复杂一万倍,各种山头、各种因果乱线的缠绕程度直接令人头皮发麻……就就他这两把刷子,还是靠着重生的先知先觉优势才勉强在钻探公司立稳了脚跟,要是被交流到东营指挥部里去,估计连渣子都不会剩。 穆丽雅见状,轻轻啐了一口:“没出息!” 说着,却是撇了撇嘴巴:“放心吧,不是让你去指挥部那边。事实上,就算是我爸他们开口,钻探公司也不会答应的……可别忘了,王叔叔、冯副总那边的承诺还没兑现完呢。” 说着,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当然……可能还有张主任那一边。” 杨默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就好。” 穆丽雅见他在这事上并不避讳自己,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然后主动向他跨近了一大步,两人身位再次并排不说,肩与肩的距离也缩短到了比较亲昵的三十公分:“喂,问你个问题,德州、济南、青岛,综合工作和生活而言,这三座城市你更喜欢哪一个?” 杨默闻言,心里警铃大作,狐疑地扫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穆丽雅眨巴眨巴眼睛:“就随便问问呗,你告诉我嘛!” 看着忽然有些小儿女姿态的穆大小姐,杨默眼角跳了跳:“都不喜欢,我觉得在这个旮旮角角里待着挺好的。” 这话其实没骗人,如今的国人或许很向往城市里的风光和热闹,但对于杨默这种上辈子被水泥森林困锢了几十年的人来说,一个并不冷寂的小镇、一处可以躺在屋顶赏月的露天小院,才是能让他产生片刻安宁的地方。 至于说舞台不舞台什么的…… 拜托! 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离开了钻探公司这个还算熟悉的央企平台,混个温饱小富或许没问题,但要说一展才能……他能翻出个p的浪花来! 穆丽雅瞅了瞅他的表情,发现杨默似乎并没有骗自己,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以这货这么能折腾的德性,他应该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才对啊,怎么就情愿守在这边远的一隅之地? 是因为他的父母就在附近的村子? 还是说……另外有些让他割舍不下的人? 想到这里,已经走到职工家属南区的穆丽雅目光闪动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灯火通明之地:“话说回来,钻探公司是越来越热闹了呢……瞧见没,新建的职工家属区正在赶工收尾,据说又是七百多间房子呢。” 杨默扫了一眼远处,点了点头。 如今国内信奉的是有多大能力承担多大的责任,钻探公司效益好,西南石油局那边自然是一个劲地往这边塞人,因此今年公司的新招人数竟然超过了一千人,逼近了职工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也幸亏如今钻探公司的消化能力强,甚至在三产项目方面还出现了人手短缺的情况,不然光这些人的安置工作,就足以令人崩溃。 穆丽雅把手凑到嘴边哈了哈,然后重新塞回衣服口袋:“公司现在正在研究,在编制的问题上向三产项目放松尺度……虽然要等到下个星期才会正式拿到会上讨论,但鉴于公司如今的现状,这个决议的通过难度应该不大。” 说着,穆大小姐准过头来笑道:“也就是说,再过上一个月,莹莹妹就会顺理成章地拿到编制,然后搬进这些新房子里去呢……怎么样,有没有一些舍不得的感觉?” 作为庆丰食品的品管部经理,亲身参与过数次重大事件的土狗同学今年的表现绝对算得上亮眼,因此不管公司有没有放松编制名额的尺度,这货成为正式工几乎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别忘了,杨默现在可是掌握着数千家属职工就来就业问题的实权科长呢,没人会傻到在这种并不要紧的问题上去卡他的发小。 所以,重点并不是土狗同学拿到编制,而是她拿到编制后,就得搬出杨默的小院子,不然某些流言就会彻底变成事实,然后一旦事情没有按照大家以为的走下去,杨默难说就要接受一下个人生活作风方面的调查。 杨默闻言,却是没想太多,只是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是啊,虽然清净了不少,但以后的晚饭可就没着落了……实话实说,那丫头烙的饼还是非常不错的!” 见到杨默的反应中并没有掺杂自己担心的表情,穆大小姐大大地松了口气之余,心情一下子就美丽了起来:“瞧你那点出息,都正科级干部了,还整天就只知道吃烙饼……等我抽空找个师傅学学手艺,让你尝尝什么叫美食!” 说完后,已经抵达自家住处的穆大小姐掏出自己的钥匙:“之前跟你说的事放在心上一下,如果一时拿不定主意的话,不妨在忙完这一阵子国外交流团的事情后,出个差,去这几个城市兜兜转转,也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不过也用不着太着急,春节的时候去也行。” ??? 那股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杨默皱起了眉头:“穆大小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穆丽雅把钥匙插进铁门,扭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猜?” 第268章 动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感受到危机感的三公株式会社好不容易争取到了第二次谈判机会后,果不其然地在一些细节上做出了让步,投资协议额锁定在了120亿日元不说,还与钻探公司签署了包括新一代的糖衣包片技术、糖衣涂覆工艺、交联剂制造工艺、胶囊复合壁材技术在内的八项技术转让协议。 不要小看这些技术,这些技术虽然并不敏感,也并不是什么核心机密,但这些技术在中成药方面的应用价值,却远比此时人们以为的要重要的多。 你必须知道,长久以来,“难喝”、“味道大”一直是中药在市场推广中存在的最大痛点之一,利用糖衣和胶囊包裹技术是可以有效解决这一麻烦的。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中成药都适合应用这些技术,而华夏也早就有了相关方面的技术,但不管如何,新一代的糖衣包片\/涂覆、胶囊技术,能够让这些中成药从外形上看起来更高大上、吸收的也更快,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也更容易卖得出高价。 人嘛,毕竟是视觉生物,但凡涉及到“外型美化”方面的技术,总是更有市场价值一些的……不是么? 当然,除了三共株式会社之外,岛国的其余几家株式会社中,也有两家与钻探公司的项目谈判进入了实质阶段;此外,与法国、埃及、大马三国交流团留下来的七家企业的谈判,也进展喜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终引资额度不会低于2.2亿美元。 总之,当初王一诺拉下脸面的那次帝都之行,可谓收获满满。 别的不说,光三共株式会这条最大的鱼承诺愿意发动asemin商会的会员单位在后续赶赴钻探公司考察这一点,就足以让县市一级的招商主管单位眼红了……没错,asemin这家老牌商会就是三共株式会社成立的,而岛国商会的团结程度,可比后世华夏各地的那些所谓商会要强多了。 然而就在默默百投上上下下七十多号人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一分钟被当成两分钟使的时候,杨默这个居中指挥的科长,却被忽然叫去开了场紧急会议。 ……………… “嗯?” “临盘中学出现了针对钻探公司子弟学生的严重霸凌事件,一众学生家长嚷嚷着要给个说法,甚至打算直接组队闹到学校里去?” 杨默扫了一眼会议室里坐着的七个人,有些瞠目结舌。 众所周知,会越小,越重要。 而王一诺和冯副总、唐副总等人都坐到了位置上,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别忘了,这还是个紧急会议呢。 可问题是…… 这又是哪一出? 只有一万多人的钻探公司因为子弟人数不够的原因,只在公司内部设立了幼儿园和小学,中学却是要在临盘就读的……为此,钻探公司还专门购置了四辆长身客车专门负责接送这些学生。 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临盘采油厂虽然是兄弟单位,但一直以来并不待见钻探公司,而且越是普通职工,这种排斥感就越强,甚至当面骂上一句“油耗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家长都是如此,当子女的自然是有样学样,因此在临盘中学里,本地学生对于钻探公司子女的霸凌实在是屡见不鲜。 虽然说由于时代影响,这些本地学生对于钻探公司那些学习拔尖的子女和女生并不敢得罪,但对于那些学习普通,甚至是学习中上游的学生,却是毫不手软。 随便找个理由拉到厕所里扇耳光、踹上两脚那是司空见惯,发展到最后甚至是联合校外无业青年一起勒索……钱、烟、小说,想要什么就勒索什么,甚至当下算得上是贵重资产的游戏机也敢开口,稍有反抗就一顿猛打。 对于这种现象,钻探公司这几年也没少跟临盘那边交涉,但一来临盘中学属于教育系统,不是他们直管;二来这些事又是发生在老师看不见的旮旯角落里和校外,想帮忙也使不上什么劲;因此几番交涉下来,短期效果有一些,但过上半个月便又恢复原状了,甚至霸凌的更狠了。 对于这里面的猫腻,钻探公司的一众高层其实心知肚明,但没法子,学校在人家地盘上,你想插手也插手不了。 只不过,这种校园霸凌存在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为这事开个紧急会议? 还是说…… 闹出大事了!? 想到这里,杨默悚然而惊,学生不比成年人,其社会身份要敏感的多,要是因为校园霸凌而出了人命或者伤残,那这事的影响恶劣程度,会直接让人摘帽子的……尤其这种事还发生在两家央企之间。 见到杨默看向自己,冯副总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今天中午,我公司就读于临盘中学高一的学生王剑,受到同班不良学生和校外无业青年的联手威胁,向其勒索50元的保护费和一条香烟;” “由于家境条件不好,王剑同学断然拒绝了这一无理要求,于是遭到了数人的围殴暴打……在施暴过程中,校外无业青年甚至使用了铁链抽打,致使王剑同学身上多出受创,甚至出现了脑震荡,目前已被送往职工医院住院观察!” 说到这,冯远脸上出现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气:“这件事情性质极其恶劣!但更让人寒心的是……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学校门口!距离大门仅仅只有十米不到的位置!” 啪! 冯远狠狠一拍桌子:“临盘中学的保安和老师都是瞎子么!从被威胁开始到王剑同学被围殴,足足有近半个小时!其中光被殴打的时间就超过了十五分钟了,他们就这么光看着!?” 一阵阵强自按捺的咬牙声在会议室里响起,所有人都看得出冯远这是在愤怒临盘和校方不作为之余,也在对己方一众学生不敢出手相助的行为恨其不争。 王一诺见状,轻轻咳了咳,接过了话题:“总之,这件事情的影响很坏,不少学生受到了惊吓,表示不敢去上晚自习了,甚至要求转校甚至回老家就读;” “而王剑的家长和另外一些职工则是群情纷涌,自发地组织了起来,想要去讨个公道……要不是总经办和综合办闻讯赶去后拼命拦着,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杨默闻言,顿时了然。 钻探公司的职工是以钻工为主,身强力壮的他们可不是什么小绵羊;而两边十几年的宿怨放在那里,这些人跑到临盘中学那边去要说法,可绝对不会跟后世一般只是嘴巴上嚷嚷几句而已。 只不过,能让这些职工这么愤怒,又能把学生吓到不敢上学,今天的场景,只怕是真的很过分了。 想到此处,杨默皱起了眉头:“那么王总,如今是个什么样的章程,而我这边又能做些什么?” 发生了这种恶劣事件,不管他愿不愿意掺和,都是必须要表态的;但同样的,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默默百投是一个投资部门而已,这种事应该是总经办、综合办、工农科这些科室去处理,我现在人事关系已经调离了综合办,你们把我叫过来又有什么用? 王一诺闻言,和冯副总对视了一下,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文顺却是直接说了出来:“目前,公司已经定做出了几条决定:” “一、对于负责学生接送的四名司机记大过,用以处罚其工作失职;” “二、散会后,公司将向德州教育主管单位以公函形式呈递举报信,要求其追究临盘中学管理失职的责任;” “三、公司散会后会立即发函,由冯副总带队,联合综合办、总经办、工农科的主要负责人,要求与临盘采油厂的领导会晤,向其发出严重抗议之余,要求其抓捕涉事人员,并严肃整顿临盘境内的歪风邪气……而且这件事必须交由临盘公安科来负责!” “四……” 说到这里,张文顺停顿了一下,凝重地看着杨默:“这第四点,便是需要杨科长出手帮忙的了。” 环视了一下与会众人后,张文顺叉了叉手:“虽然我们的态度很坚决,但大家都清楚钻探公司在这一片土地上的处境,因此不出所料的话,即便是临盘炼油厂那边愿意给我们一个面子,做出点表态来,但那也是走个过场而已,说到底还是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基于我们的经验,最多再过一两个月,学生们的恐学情绪还会再度蔓延,并且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会让我们很被动,也会产生预料之外的大麻烦……毕竟学生是父母的宝贝,而职工们对于子女的教育问题,是异常看重的!” 杨默了然地点了点头,自然知道如果公司这么大张旗鼓地拿出姿态来处理此事,一两个月后校园霸凌再度发生,并且愈演愈烈的话,不但很可能引发两家央企之间的大规模群体事件,也很容易让王一诺和冯副总今年努力建立起来的威望跌到谷底……甚至不只是王一诺和冯副总,其余公司高管的威望也会跌到谷底,毕竟子女才是国人心目中的命根子。 难怪今天这一桌子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杨默如此想到。 张文顺见到杨默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既然通过传统的官方交涉形式不太可能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那我们只能在其它方面向其施压了。” 杨默琢磨出味来了,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个死胖子:“张主任,你是说……?” 张文顺微微颔首,却不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王一诺。 王一诺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却只能接过话题:“鉴于此事的影响太过恶劣,因此我们希望杨科长能站出来,替公司做两件事。” “第一,我希望杨科长能说服县农业局、县供销系统、第五农场等单位,与庆丰食品一起,找个理由暂停与临盘采油厂下属三产单位的合作……冻结的时长,取决于临盘采油厂在此事上的后续态度。” 之所以用“希望杨科长站出来”这种词汇,是因为跟庆丰食品不同,不管是第五农场还是县供销系统和农业局,跟钻探公司完全没有任何直接的上下级关系。 偏偏这些单位如今极买杨默的帐,第五农场甚至直接就是杨默的盘外嫡系……如果钻探公司以官方形式要求这些单位去随便找个理由暂停与临盘采油厂三产项目的合作,大概率会吃个不软不硬的闭门羹,但要是杨默以私人身份开口的话,却基本上不会遭到拒绝。 至于为什么会从临盘的三产项目这方面下手…… 这还用说? 板子要打到肉上才会痛嘛,临盘采油厂惹出来的麻烦不一定他们高层的麻烦,但他们的麻烦,却一定是临盘采油厂的麻烦……你仔细盘一盘那些参与了合作的三产单位负责人是什么背景就知道了。 杨默想了想,这个要求虽然带有很强的私人性质,但此事涉及到自己的立场和站位问题,因此倒也容不得自己拒绝,当下没什么犹豫,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我给那些单位打个电话。” 短短一句,竟然就没了。 在场众人无一不听的心生嫉妒,杨默没有为难,没有叫苦,更没有向公司要条件,显然是认为这就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而已……这其中蕴含的能量之巨大,细思之下实在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你要知道,第五农场还好,那毕竟就是一家中大型规模的本地企业而已;但县农业局和县供销系统,可是另外一条线上的主管单位啊! 这个年轻人,已经通过一个又一个的商业合作,把这些资源捆绑的如此紧密了么? 想到这,王一诺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冯远,然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杨科长了。” 说完,调整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想麻烦杨科长的第二件事……我希望杨科长能够发动发动群众,一起把这件事闹大!” ??? 杨默愣了,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王总……把这事闹大?” 王一诺点了点头:“其实钻探公司这些年没少向教育系统反应情况,但基本上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没办法,临盘中学是坐落在央企里面的学校,跟各单位的公安科的情况有些类似,虽然明面上是隶属于教育系统,但实际上的牵扯要复杂的多。” “所以,不管是减轻校园霸凌的情况还是对于校外无业青年的整顿,主要还是取决于临盘采油厂对于此事的态度;” “请杨科长以私人身份帮忙的第一件事,是为了把竹条抽到临盘采油厂一些领导的屁股上;但仅仅只有如此,那是不够的,我们还得把竹条抽到更多的人身上才行。” 说到这里,王一诺叹了口气:“其实公司的本意是不愿意就这件事麻烦杨科长的,毕竟默默百投如今是许多大型对外项目的合作主体,一旦流出了负面消息,可能就会产生一些大家不愿意看到的连锁反应;” “但是没办法,数遍整个公司,也只有杨科长在本地有着足够良好的群众基础和号召力,而这件事对于公司的凝聚力又有太深的影响,所以……只能拜托杨科长你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杨默瞬间明白了王一诺的意思。 但他却是犹豫了起来。 “凝聚力”虽然听起来是个虚无缥缈的玩意,但对于钻探公司这种孤悬他乡的西南企业的重要性,却是毋庸置疑的,甚至重要性要超过大部分的明面利益,就连王一诺都不敢在这种独属于钻探公司的站位问题上打马虎眼。 但问题是,眼下的情况特殊,国家甚至已经下文,开始在逐步整顿各地的社会治安……虽然文件目前主要针对道路运输方面的乱象,但地球人都知道,搂草打兔子,不小心碰到枪口上的话,也就是顺带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真的是可大可小。 运气好,无非就是自己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去临盘那边逛一逛,闹一闹,只要不太过份,两家央企单位捂一捂盘,这事达到效果以后就过去了; 运气不好,对不起,难说自己的叔叔伯伯们就这么抓进去,一人掏上三块钱买花生米后请全村人吃席。 那乐子就整大了! 真要是犯了衰,对于杨默这边的影响和损失,简直是难以预计……要知道,在他心里,老家沾亲带故的那几个村子才是他最后的依仗。 心里一盘算,杨默立即做出了取舍,虽然校园霸凌他也很厌恶,对于那位受伤的王剑同学也很同情,但他却绝对不愿意为此冒这么大的风险……真要想解决这种事情的话,办法也不是没有,犯不着这么极端。 正当他想开口婉转拒绝的时候,忽然接收到某个死胖子悄悄丢过来的眼色。 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杨默沉吟了一会儿后,终于改了口:“王总,要不……这件事让我在考虑考虑?” 王一诺闻言,有些失望,但杨默毕竟没有一口否决,当下只能点了点头:“好,这种事去征询征询群众的意见也是应该的……杨科长这两天给我个准信就成。” 杨默也很给面子:“那成,最迟明天下午,我一定给公司一个准信。” ……………… 十分钟后。 这场匆匆召开的紧急会议匆匆结束了。 扫了一眼急着去看望受伤同学的王一诺和冯远,杨默不动声色地将某个死胖子拉到楼梯一角:“张主任,什么情况?” 张文顺压低了声音:“王一诺的最后一个要求,你照做就是……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不用担心,让人控制好轻重就行……具体怎么个做法,来我办公室,我跟你细聊。” 杨默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事怎么听起来有些古怪。 莫非…… 这事其实是这死胖子暗中推动起来的? 虽然说执棋者最好别有个人的喜怒哀乐和狭义善恶观,但是拿这种事做撬动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此处,杨默鼻子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淡淡说道:“去我办公室聊吧……综合办的新员工多,嘴上没个把门的,聊起事来不方便。” 听出了这话中的示威和不满,张文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后,忽然笑了起来:“小子,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事可跟莪没关系,无非就是适逢其会罢了,老夫做人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再说了,我们现在可以拿来做文章的东西多了去了,我至于一上来就拿这种容易暴雷的事情开局么?” 杨默闻言,仔细看了看这死胖子有些不满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也对……走吧,去您老人家的办公室聊,话说起来,好久都没去综合办了,听说又来了不少新面孔,我过去混个脸熟也挺好。” 张文顺见状,只是无语地摇了摇头,笑骂道:“你这小子!” 转过身去的一瞬间,眼神却是有些晦暗不明…… 第269章 闹剧? 身为不久前才被提名为副总的张坤,临盘采油厂资产管理科的科长张坤觉得很闹心。 前天才因为钻探公司子弟学生在学校门口被殴打一事,被冷着脸赶来的冯远等人在会上对着临盘采油厂的几位主要领导一阵咆哮,作为与会者,他自然也被喷了一脸吐沫。 好吧,这事是他们临盘理亏,再加上此事的确性质过于恶劣,因此这事即便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但他也只能陪着笑脸在一旁坐着让几乎就要暴走的冯远泻火。 虽然临盘的几位主要领导的态度看上去都很端正,表示愿意给受伤的王剑同学赔偿之余,也会就此事进入深入调查,到时一定会给钻探公司一个满意的交代。 但张坤心里清楚,这事到最后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把涉案的无业青年抓起来蹲号子没问题,把参与此事的几名学生批评教育一下没问题,甚至就连内部发文批评一下临盘中学的老师管理不到位也没问题; 但是更多的…… 大概就没了! 解决校园霸凌现象? 不存在的。 这是双方十几年的恩怨沉淀之下,广大职工父母意志的部分具象体现,哪有这么容易解决? 当然,你要说真的想要解决,那也不是没办法,真要下几记猛药,保准能大幅扭转这种情况。 但问题是,这种事费力不讨好不说…… 临盘炼油厂的高层们,也没这个动力啊! 嗯,没错。 这次换届,临盘采油厂有好几位高层就要去指挥部养老了,其中还包括负责工农关系的一位副总,眼瞧着离年底也就不到两个月了,他们站好最后一班岗就不错了,谁会有这心思去折腾这种破事? 只不过,钻探公司这次似乎是来真的了,中午冯远一行人刚走,下午他就接到了三产办的电话……有一批与临邑县、钻探公司、第五农场、老六鸡苗繁育所在内的一众单位合作的三产项目,被对方单方面中止合作了。 这一下,张坤和另外几名中、高层领导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十几个在今年被视为明星的三产项目不但关系着上千职工的生计问题,更是与包括他们在内的一帮子中高层领导有着密切的联系,这要是被叫停了,无疑是等于在他们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要知道,不管是化肥厂还是饲料厂又或者是疫苗制剂所,如今都是日进斗金的存在啊! 哪怕是当初那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特种鸡饲料厂,随着钻探公司与三共株式会社的合作协议达成,那也立马成为了香饽饽! 没错,荷花玉颜膏面膜里面使用的蛋黄,就是那些用于产蛋的特种817肉鸡,通过喂养含有大量中药材的特种饲料所产出来的……其中的原理对于后世人而言并不算复杂,只需要在每份饲料中掺杂大约0.2%的金盏菊花瓣粉、5%刈(yi)割风干后的聚合草,以及不同比例的朝天红和其余药材就行了。 当然,具体配方和这些药材的炮制方法是机密,临盘采油厂的这些三产单位只负责饲料的生产和配比,那些药材却是由各村的炮制所打成粉按配方比例混在一起后送过来的。 于是乎,很容易搞清楚这其中缘由的他们,在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四处试探了一下后,只能致电去钻探公司,请求跟默默百投的负责人当面沟通一下。 按理说这事应该是跟主抓三产的唐副总沟通的,但是个带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些项目都是杨默操持起来的,就连庆丰食品那边都是杨默的话更好使,何况第五农场和县农业局那边? 但是很可惜,钻探公司那边给出的答复是,杨科长生病了,要过上几天才会好,等到他病好,再来安排双方当面沟通吧! tmd! 看样子,这次的校园霸凌事件是真的挑起了钻探公司的火气了,就连杨默这个本地人都不敢置身事外。 一堆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后,张坤只能无奈地派出自己的儿子,以朋友的身份前去探望“卧病在床”的杨默……没法子,要说临盘采油厂唯一能跟杨默说得上话的人,大约也只有小胖子张健君了,眼下这情况,虽然不太可能让杨默松口,但探探口风总是好的。 至于张坤本人呢,也不可能闲着,总归得去临盘中学那边转一转,了解了解情况,然后看能不能尽可能协商出一个双方都过得去的解决方案……临盘中学虽然隶属于教育系统,但里面的不少教学设备可是采油厂捐赠的,除此之外,这些老师的宿舍,在产权上也同样是采油厂的,只不过是以一个极低廉的价格租给他们而已。 因此…… 协商解决方案这种事,就只能落在他这位至今还负责资产管理科的科长身上了…… ……………… 下午快五点,忙完一堆乱七八糟事情的张坤坐车前往临盘中学……他这次是去打前哨的,因此赶在快要放学的这个点过去,反而更容易半公半私地聊一些问题。 可还没抵达校门处,发现了什么的他立马嘱咐司机:“停车,在路边停一会儿!” 看着校周围游荡的几十名穿着老旧棉袄的村民,张坤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跟那些设立在城市范围里的国企\/央企不一样,不管是临盘采油厂还是钻探公司,采用的都是半开放式的布局,再加上现在依然秉持着“工农一家亲”的观点,因此除非是核心区域,否则这年头设立在偏远地区的国企一般不会阻碍附近的村民进来瞎逛游。 事实上,附近的这些国企和央企的职工,也并不排斥这些或是过来涨见识,或是过来兜售农产品或者小吃食的村民,毕竟人是社会性动物,越是偏远的地方,越希望热闹嘛! 只不过,眼前的这番景象,很明显超出了正常情况……即便学校是这些村民最喜欢跑过来兜售小吃食的地方,即便眼下是农闲时节,但这扎堆出现的村民们,也未免太多了。 这是……什么情况? 张坤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公安科那边去个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看着点情况的时候…… 叮铃铃~ 随着一阵电铃声响起……放学了。 听到这一阵铃声,七八名或身穿着皮夹克,或穿着军大衣的无业青年不知道从远处的哪个地方零零碎碎地冒了出来,有些犹疑地看了一下那群仿佛是在游荡闲逛的村民一眼,最终还是朝着校门口右侧五米开外的地方聚去。 这年头的老师都有拖堂的习惯,因此就算听到铃声才从不远处的游戏室或者台球室里钻出来,那也不耽误他们的讨食。 至于为什么会朝着校门口右侧五米开外的地方聚集…… 很简单啊,总归是要给门口的保安一点面子不是,而钻探公司的班车则是停在校门口右边的空地处。 见到前天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混球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堵在校门口,张坤顿时火冒三丈,拉开车门,正想赶过去好好训斥一番这些疑似大脑前额叶被切除了傻叉时; “哎呀呀~!” 半真不假的惨呼声响了起来:“你个混犊子,把俺腿绊折咧~!” 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躺倒在一个身穿毛领皮夹克的青年人面前,表情痛苦地指着这货:“赔钱!陪医药费来……200!” 似乎没有丝毫的演戏经验,这边汉子才刚刚躺下,周边几十位村民便蹭地一下从各处围了上来。 看见那么多人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青年人扫了一眼这些人胀鼓鼓的袖口,顿时双腿都哆嗦了起来:“200!?我、我没碰着叔你啊!” “没碰着?那就是其他人绊的啰?” 一个身材雄壮的汉子不怀好意地扫了扫其余几名无业青年:“说!是谁绊的!?我们都是些本分老实的庄稼人,老韩叔还能讹你们不成!?” 老实本分? 几名无业青年面面相觑,一下子却是没人敢开口。 天见可怜,虽然情况没有钻探公司那么严重,但与本地村民的关系协调也一直是临盘采油厂最头大的问题之一,这些年来,你们附近这些村子里的人跑过来“劫富济贫”的动作还少了? 不会讹人? 你这话说给鬼听吧! 一袋撒在公路上的麦子,只要被车轮碾一下,就要索赔100块钱,你们要是不会讹人,那就没有人会讹人了! 几个习惯了讹诈钻探公司的无业青年还没从自己被讹诈的巨大反差中缓过神来,为首的汉子见到这些混球不说话,冷笑一声:“都不开口,那就是一起伸腿绊的老韩叔的啰?那成,也甭废话了……都带过去好好聊聊!” 说罢,也不听这些人辩解,就这么大手一伸,竟然直接拽上了皮夹克青年的头发,一晃、一扯、一拉。 在庄稼汉子巨大的手劲下,看起来还算壮硕的皮夹克青年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然就如同死狗一般,被汉子径直拖拽着朝着不远处的隐秘墙角走去。 见到为首的汉子动手,其余的村民也不客气,立马行动了起来。 转眼间,七八名在学生们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无业青年就这么如同牲畜般村民们放倒,然后以一种极其粗鲁的方式,在冰糙的水泥地上被拖拽着前行。 素来习惯了天老大、地老二,老子老三的无业青年们哪里受得了这个?纷纷挣扎反抗起来,其中几个更是眼中凶色一闪,拉开了衣服,就要亮出里面常备着的凶器。 这些村民一见,顿时咧开了嘴,左手一撩、一缴,反手就是给了这些不知死活的孽障狠狠几巴掌……开什么玩笑,受了十几年的民兵训练的他们,哪会把这些花架子放在眼里; 几巴掌之后,见到还有人胆敢反抗,也不管已经有学生出来了,这群村民径直从胀鼓鼓的袖口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洗衣锤、木棒、单车链条等东西,直接噼里啪啦地朝着这些混球身上招呼上去。 顿时,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呼在临盘中学的校门口响起,直接将那些学生吓得不敢出校门,就这么白着脸躲在大门背后看着。 张坤见到这幅景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瞧的清楚,那些村民打的虽然狠,下手处却极有分寸,避开了头颈胸腹之类的要害,手上的那些玩意全都是朝着屁股、腰身、小腿这些极容易吃痛,但隔着厚厚的衣服却不容易造成严重伤害的部位打去的……光这一手,没训过五年以上的熊孩子,根本练不出来! 也就是说,哪怕这些无业青年疼的连舅舅姥爷都不认识了,但一顿下来,却最多只是皮外伤或者轻伤。 果然! 这些村民是钻探公司安排过来的! 不,应该是杨默安排过来的才对,钻探公司在本地群众中的基础弱的一塌糊涂,不可能使唤的动那么多附近的村民。 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后,张坤沉吟了起来,甚至拒绝了司机想要把情况通报给公安科的建议。 既然这事是杨默在背后指使或者默许的,那出于一些考虑,就不适合闹得太大……让采油厂的治安大队来处理现场就可以了,惊动了公安科的话,这事后面可能不太好交代。 听着那七八名已经彻底被拖拽到隐秘墙角的无业青年隐隐传来的哀嚎声和求饶声,正当张坤以为今天这事到这里就差不多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幕又让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了。 要知道,虽然把那些无业青年拖过去教训一番花费了一番人手,但这些村民中依然有四十多个始终在学校门口东侧不远处一小堆一小堆的散着。 等到那些无业青年消失在墙角,学校里面的学生终于敢出来的时候,这些人行动起来了。 “哎呀~熊毛孩子,你丫的撞到我了!” “啪~!” 随着一阵嚷嚷声和耳光声,一个原本很有些桀骜神情的学生宛如鹌鹑般捂着脸楞在原地,然后如同一只瘟鹌鹑般被拖到了一边。 “啪!” “啪~啪!” 呵斥声和耳光声此起彼伏,短短十五分钟不到,就有十来波,约莫二十多名学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碰瓷,然后被拎走。 这些村民也一点也不顾忌影响,就这么拎着人在校门口的显眼处,以一种极为狂妄和嚣张的态度一边喝骂,一边给这些父母眼中的宝贝扇耳光子,而且扇的手劲一点也不轻,十几个耳光下去,一个个的脸都肿了。 看到自家学校的学生被外人当众霸凌,学校的老师哪里还好意思坐视不管,纷纷呵斥着就要冲出来? 但无奈的是,这些村民开始动手之后,便分出来十多名村民一字排开,死死堵在学校门口,面对着这么一群满脸挑衅表情的汉子,学校的那几名保安和一众老师也是彻底没辙。 在车上始终默默注视着的张坤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瞧的清楚,这些村民并不是随便找几个学生找茬,在那些学生堵在学校门口不敢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那些人一直在这些年轻脸孔中扫来扫去,而原来这些村民的手中,也分明捏着一张张带有照片的a4纸。 得! 不用问,那些被碰瓷教训的学生,肯定是班里的刺头,也肯定是参与了霸凌钻探公司子弟的行动。 钻探公司这是想把事情搞大啊! 纠结了一下的他,还是决定先把眼前这场闹剧制止掉。 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嘛,把事情闹大了,引起了一众职工的不满,那就不好收场了。 正当他刚把手搭在车门上的时候,司机却忽然开口:“张科长,您先等等……有情况!” 张坤闻言,疑惑地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细细看去,顿时一惊。 只见不远处的人群外围,正有一个穿着普通军大衣的家伙在形迹可疑地走来走去,而如果他眼睛没花的话,这人时不时地从半敞开的军大衣里拿出来,又时不时放进去的玩意……是相机? 记者!! 张坤顿时表情难看了起来。 众所周知,这个年头的记者惹不起;而那些大报的记者,就更惹不起了。 张坤不是傻瓜,如果眼前这个记者只是地方小报记者的话,来到他们临盘采油厂这种央企单位来取材,绝对会穿着的端端正正的,然后正大光明地拍照和采访……不要问为什么会这样,问就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而眼前这名记者竟然乔装打扮地来到现场偷偷拍照,那不用问,大概率就是市级或者市级以上的媒体记者了,而且取的也绝对不是常规采访报道的素材。 md! 钻探公司这一手也太狠了吧,他就不怕两家单位就此撕破脸面!?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记者回去后会怎么报导此事,但这事一旦上了大报,他们临盘采油厂被上级通报批评却是肯定的事情,甚至如果让舆论发酵一下,难说还要有人被追责。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盯着那个明显只是刚刚抵达现场不久的记者看了一会儿,见到这家伙竟然扯着两名自始至终叉着胳膊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问东问西起来,张坤沉吟了一下。 “走,回去!” 司机闻言一愣:“张科长,咱不进去了?” “不去了!” 这个身材发福的有些厉害的中年人语气斩钉截铁。 ……………… 而此时。 小胖子张健君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九龙宾馆的沙发上,看着正在忙着批阅文件的杨默:“喂,老大,这都到下班的点了……要不您先歇一歇,我请你这位病号去碧川饭店好好吃一顿,然后给我随便透点口风回去交交差?” 自从杨默鬼魅般地一年连升两级,成为正科级部门的一把手后,这货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改口叫了老大。 只不过称呼是改了,但对杨默的态度却是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嘻嘻哈哈,随随便便的模样。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个在自己办公室磨了快两个小时的小胖子。 这货可比别人难缠多了,仗着两人之间的关系,愣是在办公室里自娱自乐地玩了两小时,除了一上来就表示自己是被他父亲逼着过来探口风的之外,竟然一句关于正事的话都没再多说。 要不说是家学渊源呢?张健君在人情交往这一块,比起张林、陈飞宇等人来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货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提,但又什么都提了,不伤及两人私交之余,你还不好意什么都不交代一下。 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杨默扔了一只烟过去:“请我吃饭就免了……部门里现在一堆要紧事,要在明天之前给出准确批复,我是真没这个时间……再说了,两家单位现在估计正在憋着气呢,咱俩要是一起在碧川饭店里大吃大喝的,难说会被有心人传成给公司上眼药。” 说到这,杨默沉吟了一下:“至于口风嘛……我知道你爸他们让你过来是想问什么,但详细的目前真的不方便透露;” “干脆这样吧,你先回去,回去后告诉你爸他们,有啥事三天以后再谈……那些被叫停的项目能不能继续合作下去,眼下我这边真的做不了主,得需要看公司的态度才成。” 说到这里,杨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别怪我,我毕竟才刚刚成为科长,立足未稳;而且这种关系到站位的问题,也由不得我说半个不字……懂了吧?” 张健君闻言秒懂。 看来这次采油厂不拿出点真正的态度来,是别想让那些下金蛋的三产项目恢复正常了。 不过…… 三天后? 这中间又有什么鬼神操作? 为什么要三天后再来聊? “成!既然老大你给出了准信,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张健君是个很懂进退的人,当下也不去过多打探什么其余消息,就这么径直站了起来。 “老大,真不去碧川饭店潇洒一把了?我这边可是可以报销的哦~!” 小胖子脸上写着浓浓的不甘,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蛊惑。 碧川饭店作为钻探公司最有名的饭店,里面的饭菜好吃的一匹不说,还常年备着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好酒……他可是惦记着那几瓶十五年陈酿的董酒好久了,不过这玩意可真不便宜,他可舍不得掏自己的钱去买,眼下好不容易有公款可以正大光明地霍霍,他哪里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 见到这货故意露出来的那副没出息模样,杨默笑骂一声:“你自个去吃就成了,实在不行把张林和保书贤那俩货叫过去一起吃,回去就说是我太忙,让保书贤替我应付你的就完事……我这边今天需要加急处理的事情真的很多,要不然陪自家兄弟去馆子里搓一顿又算得了什么?” 听出了杨默的意思,张健君顿时大喜。 随着杨默入主资金雄厚的默默百投,这个以前本就被不少人看好的年轻人越发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别的不说,光这个月已经基本敲定的那些总投资额超过两亿美元的合资项目,就不是一般人敢想象的……要知道,那可是美元和日元啊,在这个外汇奇缺的年代,这两个多亿美元的投资额所产生的舆论效果,比二十亿人民币还要来的轰动。 因此,作为临盘采油厂唯一能跟杨默说的上话的他,如今越发被看重,顺带着他本就地位稳固的父亲也受益不浅; 而他跟杨默之间的私人友谊,也越发的重要了起来。 原本他还担心话语权越来越重的杨默在入主默默百投之后,随着圈子的不同,会不自觉地与他这个曾经的哥们逐渐疏远,但杨默最后的那一句话,却是消除了他的顾虑……跟杨默认识了近一年,他当然知道这货固然喜欢说些顾左言他的话胡乱搪塞,但一旦正式表了态,那就绝对不会是在忽悠你。 “成!那我去喊老四和张林那两个牲口了啊!” 张健君咧着嘴,极亲热地凑在杨默身边低声说道:“等这事过去后,一定要来临盘玩一玩……上次小招待所那姑娘还记得不?人家可是惦记着你呢……嘿嘿,到时候找个理由待一晚上,剩下的我来安排!” 小招待所? 杨默一愣,脑海里旋即浮现了一具裹着旗袍,身材严重犯规的娇躯。 年轻的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喉结之后,杨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滚!老夫看起来像是那么没有操守的人么!” 把这货那副禁欲十年的反应看在眼里,张健君嘿嘿一笑,却是极为猥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大,就这么说定了,等事情完了后,我来帮你安排!” 说着,某个明显港片看多了的小胖子转过身去,极为潇洒地摆了摆手:“老大,走了……过几天临盘见!” 第270章 步计 接下来的时间里,临盘炼油厂很有些鸡飞狗跳的样子。 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似乎是在轮番演练一般似的,这个村的人走了,那个村的人又跑过来“组织参观”。 短短三天,就有超过七十名无业青年惨遭碰瓷找茬,整个临盘处处可以听闻他们的惊天惨嚎不说,更有十几个倒霉家伙因为村民们没有控制好力度,被揍成轻伤送进了医院。 于是乎,当下炼油厂最时髦的游戏厅、台球室、录像室、溜冰场里,竟然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亲眼见识过小伙伴们的惨状后,其余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哪里还敢出去? 事实上,别说上面那些在这个年代被视为不良青少年场合聚集地的场所了,就连广大群众喜欢扎堆的夜间烧烤,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大家可不想碰到那些疯狗似的村民,虽然大家现在看出点猫腻来了,但要真是的不小心被误会了什么,被那十八般武器招呼一顿,那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除了那些无业青年之外,临盘中学的部分本地学生同样也是遭了大罪。 除了早上上学那段时间外,中午、下午、晚自习,每逢上下学的时候,那些村民保准会第一时间出现,然后将各班里曾经的“风云人物”一一点名,揪过去请他当着无数师生的面吃一顿力道虽然不算大,但侮辱性极强的大耳瓜子; 这才三天时间,就有近百名参与或者曾经参与过校园霸凌的学生遭受了这种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不少人甚至是多次进宫,直接被打出心理阴影了,甚至在家里哭着喊着不想上学了。 什么? 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临盘采油厂不管? 管! 那自然是管的! 事情的第二天,炼油厂下令治安大队在各处巡逻不说,还直接派了一队人直接在临盘中学门口蹲守。 但着实没有多大效果。 你要知道,本地工农关系素来是石油系统各大生产单位的头等大事,即便没有“工农一家亲”的大帽子顶在脑袋上,临盘采油厂也是不敢太过得罪附近各村的。 因此,治安大队守在临盘中学门口后,那些村民固然不会在傻愣愣地堵在校门口,但只要那些名单上的学生离开了校门口三十米,离开了有着治安大队护着的那一小截区域,保准会有两三个穿着旧棉袄的村民围上来,然后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他们吃大耳瓜子。 对此,那些治安大队的成员要么装作看不见;要么被村民们用胸口顶回来去守着那三十米职责区域……总之,就是不敢动手。 事实上,他们也清楚,即便自己上级没有要求他们尽可能克制,真要是动起手来,除非是上家伙,否则他们还真打不过这些受过民兵训练的村民;但要是真的上家伙了,这事可就真收不了尾了……现在是八十年代末,谁家村子还没点先辈们遗留下来的家伙? 什么? 你在问公安科? 嗯…… 公安科自然也是行动了起来了的。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接受到临盘采油厂去保护学生的要求,反而是一些学生的家长报了警。 出于管理规定,既然有人报了警,那公安科的同志们自然是需要出动的。 只不过前文同样也交代过,公安科是一个特殊科室,而且是一个位置很有些玄妙的特殊部门……在很多时候,他们必须要充分考虑和尊重临盘采油厂高层领导们的意见。 于是乎,既然学校门口已经有了治安大队在保护,公安科的同志们就只能在大街上巡逻,找找可疑人群了。 两天下来,倒还真有七八名村民被请了进去,但那都是在各大游戏厅和溜冰场被抓的,理由是打架斗殴。 但同样的,由于这些村民都刻意控制了手脚,属于情节轻微,因此除了赔偿医疗费外,最多只需要拘留一个星期就可以出来了……那些被打进医院的无业青年只是广义认知上的轻伤,而不是法医认定的“轻伤”。 嗯…… 傻子在体制内是混不走的! ……………… 对于始终无法安稳下来的局面,一时间各种流言飞窜,临盘采油厂和那些学生的家长愤怒了,跟当初的钻探公司情况一样,这些家长和职工联合起来给了临盘中学的老师们巨大的压力之余,也打算组织起来,蹲守在学校门口与那些村民们不顾后果地硬刚一回。 还是那句话,只有板子打到了自己屁股上才知道疼。 只不过,这些家长和职工的家伙还没准备好呢,就被忽然粘贴在各处新闻栏上的几张报纸逐渐浇灭了怒火,面面相觑之下,也开始变得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起来。 《抱薪者,或将毙于风雪?》……这是德州晚报的一则社评。 《痛心!不遗余力捐赠百所希望小学,企业职工子弟却面临无学可上的窘境!》……这是泉城日报的一则社评。 《农民兄弟还是那群农民兄弟,工人朋友却已不再是那群工人朋友》……这是齐鲁工农报上的一则标题。 这三篇社论的前半部分,内容都是大差不差,详细地介绍了发生在临盘中学这次冲突的始末,不但把当初王剑同学受伤住院的照片放了出来,更是把几名曾经长期遭受校园霸凌的钻探公司学生的控诉贴了上去。 介绍完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并且表达了对于校园霸凌的深恶痛绝之后,笔者话锋一转,开始用一种悲愤而绝望的语气质问临盘采油厂和临盘中学的上级部门。 ……………… 德州日报写到:“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愚昧启蒙者,不可使其困惑于无知。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为生民立命者,不可使其殒殁于无声。” “我且不愿意去讨论临盘中学的校长和老师们是否还对得起【人灵魂的工程师】这个称呼;也不愿意去讨论装着一肚子知识的他们究竟是【启蒙者】还是【愚昧者】;” “我只想知道,但凡还是个血液有温度的人,但凡还有一点社会良知,他们是怎么冷得下心来,坐视一家为数万失学儿童捐建了一百所希望小学的企业子弟,在他们的中学里遭受长达十余年,且愈演愈烈的校园霸凌!?” ……………… 齐鲁工农报则是用另一种视角解读此事: “在这次事件中,有人看到了混乱,有人看到了丑陋,有人看到了冷漠,有人看到了不公;” “但可喜的是……还有人看到了那一抹最朴质的希望!” “发生在临盘镇,以临盘中学的这次混乱越演越烈,并且暂时还看不到被遏制的迹象;有些阴谋论者估计会说……这是一场手段低劣的报复行动,是钻探公司指使的一场报复,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可悲游戏!” “但我想说……错了!大错特错!” “这是一场出于对等性质的报复……大约没错!” “但这绝对不可能是钻探公司在幕后指使的一场报复!“ ”作为一个专门研究工农关系的学者,我很负责人地告诉大家……在本地工农关系紧张的石油和化工系统,当下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有这种能力,指使数个村落、合计数百名村民不顾被抓的风险,去另一家央企展开这种报复……哪怕给钱也不可能!” “所以,这只有一种可能……这场被刻意控制了尺度的报复,是这些村民们自发组织的!” “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好理解!” “纵观钻探公司今年来的各种举动,无一不彰显了一家央企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投资给各村开办养鸡场、饲料厂、屠宰切割厂、高品质果园,等等等等;” “这些投资并不是投给个人的,而是先征询了各村村民的意见后,投给这些村民小组组成的合作社的……这充分体现了我国制度该有的优越性,也充分体现了这家西南石油单位对本地村民们的尊重和无私……如果你是农村基层公职人员,又或者就身在农村,就会懂这里面的区别。” “除此之外,他们首创的债务置换模式,虽然表面上是为了解决本地企业的产品销路问题和三角债问题,但实实在在得到最大好处的,却是那些本地村民!” “不管是那些昂贵的农用器械,还是那些便利生活和生产的基础设施,在以往,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 “而钻探公司的这套创新模式,虽然不是将这些东西免费送给他们,但却送给了他们另一样宝贵无比的东西,那就是……希望!” “齐鲁的汉子或许有诸多的缺点,这些村民的文化水平或许也并不高,甚至其中不乏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文盲。” “但这不妨碍他们用自己最朴素的善恶观和价值观去看待身边发生的一切事物……同样的,你究竟是真的对他好,还是挂着笑脸假模假样地想要占他们的便宜,这些农民兄弟心里也绝对比你以为的还要分的清楚!” “所以,当他们发现,在那个被遗忘的角落,出现了一个真正为你好,也对你好的人,农民兄弟们会不会把他放在心上,把他当做真正的亲人?……那是必然的!” “所以,当这个真正对你好的人,家里的子弟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欺辱,自己却是因为种种原因,无力为家里的子弟讨回公道,农民兄弟们会不会身同感受地觉得愤怒?……那也是必然的!” “可他们有这个能耐去跟临盘采油厂的领导和临盘中学的校长老师们辩论是非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沉默寡言的他们,采用了最直接、最朴实无华、也最有效的方法,去帮真正对他们好的钻探公司讨回公道……虽然行为有些不恰当,但初心却是比金子还要来的珍贵。” “教员曾经说过:【谁把人民放在心上,人民就会把它记在心中,高高地捧起】……这是一种最纯粹的双向奔赴,也是一种最朴质的道德价值观。” “很明显,钻探公司做到了,那些村民也做到了!……虽然那些村民的方式并不可取,但他们做到了!” “更重要的是,透过这件事,我再次看到了积极促进工农关系,共同扶持、携手富裕的可能性……农民兄弟还是原来的农民兄弟,而【以真心换真心】,再次被证明了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我们的企业能够像钻探公司这般贴近群众、走进群众、携手群众,那么未来必然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康庄大道!” “但令人痛心的是,透过这件事,我发现……农民兄弟固然还是那群朴质憨厚的农民兄弟,但有些工人朋友,却未必还是以前的那些工人朋友了……” ……………… 不得不说,齐鲁工农报某主编这篇带有浓重主观色彩的社论板子打的极狠,一下子就把临盘采油厂竖成了反面教材。 虽然说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根本不是这位主编说的那么回事,但主流的大基调在那放着,给你十个胆子也不敢正面反驳。 如果说齐鲁工商报这篇占据了半个版面的社论其实只是在给临盘采油厂喂苍蝇恶心人的话,那么素来跟钻探公司没什么交集的泉城晚报,那篇社论的后半段内容就显得极为扎心了。 其实泉城晚报那片社论后半段也没写什么特别煽情的内容,无非就是把钻探公司今年一年做出来的成绩仔仔细细地列了出来。 特别工作小组(临邑县企业三角债化解小组):综合投入资金1.8亿元,本金预期亏损额4000万,工作涉及307家单位,保住就业岗位4.5万个,辐射范围393个自然村(临邑县263个自然村+邻县130个自然村),工作惠及农村人口65万人以上。 默默百炸:季度营业额1870万,综合毛利率18%;上下游业务涉及43家单位,提供\/保证就业岗位5400个,效益拉动人群2万人以上; 默默百炒+默默百卤:季度营业额1040万,综合毛利率13%,上下游业务涉及107家单位,提供\/保证就业岗位7500个,效益拉动人群5万人以上; 老六鸡苗繁育所:季度营业额4100万;综合毛利率未知(预计为23%),上下游业务涉及63家单位,提供\/保证就业岗位3500个,效益拉动人群1.2万人,项目辐射范围492个自然村。 默华啤酒厂(出口):季度营业额3100万,综合毛利率未知,上下游业务涉及21家单位,提供\/保证就业岗位1400个,效益拉动人群1.7万人,项目辐射范围23个自然村. 100所希望小学:…… 178个援投项目:…… 总之,在列了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成绩单后,让所有人吓了一跳的是,光是今年一年,钻探公司投资的项目,就直接或者间接地保住了超过700家企业职工的饭碗,如果算上特别工作小组成绩的话,惠及群众人数更是高达121万! 虽然这篇数据里并没有把钻探公司的投资额写出来,许多项目的收益也没有去推算,然而但凡只要是带个脑子的,都看得出来,钻探公司今年的对外投资额绝对不可能低于5个亿,而这些项目,主要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赚钱! 没看见上面写着的么,特别工作小组投了1.8个亿下去,本金保守估计要亏四千万;而哪怕是最有名的默默百炸,毛利率也只有18%这么一点;至于默默百炒和默默百卤,毛利率那更是递到了令人看至落泪的13%……这毛利率还不如街上卖馒头的呢! 显而易见,就跟德州济南各地的民间传言一样,钻探公司搞这些项目,根本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基于央企的责任来反哺社会。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也还算好,毕竟这段时间那一百所希望小学和只在那些村子里投的178个项目,让大家都领略到了钻探公司的任性和知恩图报,眼下把这些成绩汇总似地列出来,无非就是让大家对这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性情企业生出更多的好感罢了。 可是泉城日报写在社评中的最后一句话,却着实要人老命了。 “身为一家西南企业,在齐鲁这边默默无闻地做了那么多,结果连自家子弟的上学问题都无法得到起码得保证……值得么?” ……………… 当临盘采油厂的领导看到这里时,脑子都要炸了。 尼玛! 这简直是把自家单位放在火上烤啊! 什么叫“值得么”? 就这么几个字,不但在社会道德上把自家单位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更是让临盘采油厂一下子成为了“齐鲁之耻”。 这篇文章分明是在告诉民众,人家一家西南企业在你们齐鲁的地头上,一边艰难地求存着,一边却在无私地默默付出……而且还是那种倾尽全力地默默付出。 这是什么? 这是抛开了地域矛盾、抛开了个人恩怨,源于自身高度觉悟下的大公无私! 可咱们齐鲁人干了啥? 过去的十几年里处处为难人家不说,身为石油系统的兄弟单位,竟然还放纵本地职工子女和无业青年对人家学生的校园霸凌……而且过份到把人家的学生打进了医院。 瞧瞧人家做了啥,咱又做了啥? 以后面对着西南人,我们齐鲁人还有脸抬起头来么? 别说面对西南人了,就连面对着其他地方的人,大伙也再也没这个脸说自己是齐鲁人了。 “恩将仇报”这四个字放在哪里都是个具有无上杀伤力的标签,更何况是自诩为孔孟之乡的齐鲁? 这下子,一起原本再普通不过的校园霸凌事件,上升到了地域问题、荣誉问题、价值观问题、甚至是央企\/国企的站位问题! “值得么?” 这三个字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好人没有好报,那大家干嘛要去当好人? 而如果连这么努力地付出的央企,在子女教育权益这种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权益上都得不到保证,那你给我谈个屁的“央企社会责任”啊! 这一点要是被舆论进一步扩散和讨论下去,那可是真的要掉一大堆帽子的! 混蛋! 钻探公司那些牲口竟然下这么重的死手! tmd,把我们整下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行,不能再给冯远那个混球借题发挥的空间了! 没有丝毫犹豫,一名看上去肥壮肥壮的壮年人立刻下了指令:“陈秘书,立即指示黄副总前往临盘中学,认真开展思想交流会,务必要好好整顿一下学校里的各种歪风邪气……记得把这几张报纸拿过去给他们校长看一看!” “另外,让临盘中学统计一下班里的刺头名单上来,然后核对其父母的信息……如果有曾经严重霸凌过钻探公司的,把他们父母的名单整理出来,然后交给人事科去处理……哪怕父母胆敢是在组织科的,也给我照样交上去!” 旁边的秘书顿时了然,这是铁了心要从根上治一治校园霸凌的问题了……不方便对学生出手,难道还不能对他们父母出手了? 而且很显然,一旦名单交上去,这些刺头学生的父母如果是合同工,就会被直接被辞退;如果是正式工或者小干部的话,则会被丢到后勤某个冷板凳部门里去养老;甚至哪怕你是科室负责人,也肯定会被组织科找去谈话,然后调到三产部门里去主抓生产。 不得不说,这一刀子砍的是非常狠,但效果也绝对是杠杠的。 父母是子女的第一任老师,也是对他们影响最大的群体,虽然说中学生大多数都处在青春叛逆期,并不怎么听父母的话,但是要是因为自家子女的问题害得父母丢了饭碗,那绝对是一天一顿皮带往死里抽过去……所谓黄棍底下出好人,犯了弥天大错的子女,任你再怎么叛逆,此时也绝对不敢稍有反抗。 喏~! 等事情迅速传开,大家都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沉甸甸的父爱”,问题不就这么解决了么? 等到秘书离开后,某位一把手想了想,拨通了桌子上的电话: “张科长,两件事。” “第一,我已经让总经办给钻探公司发函了,约他们今天下午三点碰一碰面,就眼前的这个误会深入交流一下意见,你到时候腾挪一下时间;” “第二,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在下午交流会之前,你务必要争取先和他们的杨默杨科长碰一下面,看能不能套一下他们究竟想把事情闹到什么程度,免得下午的时候我们被动!” “就算他不肯放口风,起码也要让他把这些四处溜达的百姓给叫回去……现在采油厂这边又陆续来了几波记者不说,难说指挥部那边看到报纸后,也会来场突击检查,让那些附近村子的百姓在这边瞎溜达,不是诚心给我们惹事么!” 电话对面的张坤闻言,苦笑了一声:“下午参加交流会没问题,但是争取与杨默提前会面……却是不可能了!” 壮年人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之前杨默不是答应了今天会给我们一个准信的么,怎么,变卦了?” 张坤叹了口气:“倒不是变卦。事实上,刚才我就让犬子给杨默去电话了,但是……” “默默百投那边告诉犬子,就在一个半小时前,一队运输车辆在殇河那边被拦下了,于是杨默被请了过去帮忙现场协商解决方案。” 壮年人有些疑惑:“被拦了?可是这种事不是应该是工农科或者他们的综合办处理的么?怎么会让他过去?” 张坤叹了口气:“那些车上装的是希望小学的基建物资和学习物资,那一百所希望小学是杨默主导捐建的,因此他脱不开关系,而且……殇河那边的情况复杂,他们公司的工农科和综合办根本解决不了,所以只能让他过去试试了。” 壮年人想起杨默本地人的身份,以及跟许多村子之间极为密切的关系,顿时了然地哦了一声,旋即追问道:“你确定是真的有紧急情况把他叫出了,而不是钻探公司那边在搪塞我们?” 张坤无奈地笑了一下:“接电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杨默的小徒弟,犬子和杨默的私交还算可以,他徒弟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他。” 壮年人闻言,沉默了一下:“好吧,下午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希望王一诺和冯远他们不要太过份才好!” 说罢,便挂掉了电话,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这尼玛,都什么事啊! ……………… 而此时,缓缓降低车速的212上,杨默看着不远处某个围着不少人群和车辆的村口,敏锐地扫了一眼两辆停在远处的面包车,忽然开口:“张主任,你确定……今天这事就是一场寻常的纠纷?” 张文顺看了看杨默,很无辜地点了点头:“要不然呢?” 杨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也没在说话。 等到车子停下,杨默一马当先地推开了车门,走到对峙的人群前,扫了扫那两根拿来充当路障的大木头后,很平静地看着那几个盘膝堵在卡车车头的老头:“我是默默百投的科长杨默,也是钻探公司负责处理这次误会的代表;” “大冬天的,地上冷,冻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所以……哪位老乡愿意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钻探公司”这几个字,又抽了抽杨默那年轻到过份的面孔,那几个老头不但没有轻蔑或者失望之色,反而闪过一丝紧张和兴奋,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271章 起风 与后世一直存在的乱象一样,许多地方其实从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就逐渐出现了以村为单位的拦路收费现象。 这种事情最初的起因已经不可考。 或许是因为当初心疼全村人掏钱修的土路被来来往往途径的大车压的坑坑洼洼; 又或许是当初因为交规简陋,那些路过的大车的确造成了不少的交通事故和财产损失; 又或者干脆就是几个喝高了的家伙酒后一次荒诞的瞎胡闹…… 总之,这种事情不约而同地在各地出现了,并且逐渐变成某些村子拿来“创收”的一条捷径。 当然,跟后世又些许不一样的是,此时大部分堵车的村子并不会理所当然地把二维码伸过来,什么也不解释地让你一人扫上个三五百,而是会给你找上各种各样的理由,赔偿他们的损失。 …………………… “所以……” “是我们的车队没有减速,撞死了你们村的三头羊?” 杨默顺着老头指着的方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三只死羊,然后又瞅了瞅那几名已经被对方村民围的远远的司机,心下毫无波澜。 早在三个月前,殇河地区的许多路段就被庆丰食品那边划分为橙色甚至是红色区域了,按照运输队的操作规则,行驶至这种区域路段的时候,是不允许停车的,甚至不允许把车速降到60码以下……运输希望小学基建物资的车队虽然跟运输肉鸡原料的车队隶属于不同单位,但同样也被要求按照相关规定执行。 因此,从理论上来说,60码的车速下,过马路的羊群闪避不及,被撞死几只也属于正常。 但问题是,羊群不是鸡群,放过羊的同学都知道,如果不是头羊发疯,又或者是有人刻意驱赶的话,羊群一般是不会随意横穿马路的,只会随着道路两侧慢悠悠地走; 而在齐鲁这种平原地区,像羊群这么大的目标,隔个一百多米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司机就算再傻,也不会这么直愣愣地撞上去……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遇上了这种事,就算司机暂时减速也并不会受到责罚。 而且…… 你见过哪头被时速60码的大卡车迎面撞上的羊会挂的那么安详? 我不要求你把这些羊摆成稀奇古怪的造型,但最起码……你嘴角总得给他撒上一滩血吧! 但这并不是重点,余光不经意地朝着远处某个位置移了移,杨默很平静地笑道:“老乡,很遗憾我们的车队对你们造成了损失……需要赔多少,你说。” 见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跟他们掰扯,而是一上来就认栽,几个老头面面相觑了一下,脸上并没有遇到凯子的喜色。 “小领导,这可是狗羊……一只可老贵了,一只五百,三只一千五!”一个老头大声嚷嚷道。 跟在杨默身后张波闻言,脸色顿时涨红起来,紧紧捏了捏拳头,又扫了扫身前的杨默和身旁的张文顺,不忿地小声嘀咕道:“什么狗屁的狗羊,狗羊哪有这么大,这不就是普通的山羊么……再说了,就算是狗羊,撑破天也就七八十块钱一只,这不明摆着讹人么!” “狗羊”是齐鲁一些地区的人对于齐鲁特有品种“青山羊”的称呼,因为其体型较小,故而有了这种称呼。 而一千五的“过路费”,放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天价了;也难怪同为齐鲁人的张波不顾自己的领导在侧,失态地埋怨了起来……这些车上装的可是建希望小学运的物资,你们竟然开这样的海口,也太tmd给齐鲁人丢脸了! 杨默却是淡淡笑了笑:“一千五是吧,成!……张波,拿一千五赔给老乡。” 十几年来,钻探公司处理这种事情已经处理出了经验,因此但凡是听到自家公司的物资被拦,那派出去交涉的工作人员随身的公文包里,必然会揣着一叠厚厚的现金。 张波毕竟是第一次跟随出这种任务,闻言胸膛狠狠地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脸色铁青地从腋下紧紧夹着的公文包里点了十五张蓝色的大钞递了过去。 看到这货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点那一叠厚厚的钞票,跟在张文顺后面出任务的涂丽丽顿时翻了个白眼……蠢货! 杨默见状,也是皱了皱眉,但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用身位遮挡的意思……既然剧本已经写好了,那跟着走就行。 果不其然,也不知道是看到了那一叠厚厚的钞票,还是觉得这些凯子太容易被唬住,一个老头似乎听到了张波刚才的埋怨,怒气冲冲地吼道:“小毛孩子你懂个屁!我说些羊是狗羊,那就是狗羊,而且还是怀了孕的狗羊!” “原本我还想着让你们随便意思意思赔点就完事的,但是现在……哼!必须要两千五!” 说着,这老头转过身去,狠狠挥了挥手:“咱村里人都知道,能下崽的母羊才是最金贵的……是不!?” 后面乍眼看上去是围在一起看热闹的百余名村民齐齐叫了起来:“是!” 老头又是大手一挥:“一头母羊肚子里装着2只小羊羔,撞死了三只,合着就是六只狗羊,六只狗羊让他们赔两千五……过分不?” 村民又是齐齐喊道:“不过分!” 仿佛连最起码的公母都分不出来似的,杨默扫了扫死羊脑袋上的那两根长长的弯角,表情不变:“好……两千五!” 说着,抬了抬手。 气的脸都青了的张波无奈,只得又数了十张票子,连同之前的一起递了过去。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一叠已然不薄的蓝色大钞,几名老头脸色有些古怪,却是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小领导,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你们赔了这两千五,这三只羊你们依然带不走……这可是俺们村里的东西。”一名老头仿佛是在提醒,又仿佛是在故意激怒杨默。 杨默表情很平静,从张波手里取过那叠钞票折了起来,以一种亲善但略带疏远的姿态握起了老头的糙手,然后将这些钞票塞进他的手心:“没问题……这些羊,老乡你们留着自个吃就好。” 感受了一下手心里那叠钞票的厚度,老头嘴巴哆嗦了一下,跟其余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忽地将钱推了回去:“不成,俺们村放羊的李老六看着自家的羊被撞死,也被你们的大车装着,整个人被住了,现在整个人都还在神神叨叨的呢……你们还得赔1000块钱的看病费!” 说着,老头招了招手。 顿时,一个不知道是早酒喝多了,还是睡觉没睡醒的年轻人被村民们推了出来。 老头哼了哼:“村里人没啥见识,没见过这么大的车,你们还开的这么快,李老六还以为来了妖怪要吃他呢,可把他吓得不轻!” 此言一出,阵阵抑制不住的轻笑响起。 这大抵是三四十年前的笑话,放在那会,汽车、火车对于某些交通极度不发达的村子来说,的确是个稀罕物件,那些一辈子没走出过方圆十里地的人,也难说会被吓到,但现在嘛…… 杨默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道已然偷偷混进人群里的身影,又斜过眼神瞥了一下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张文顺,脸上的笑容依然和煦而疏远:“既然被吓到了,那么赔偿医疗费是应当的……张波,再拿一千五过来……给受惊吓的老乡补一补身体。” 看着自己手心里又厚了将近一半的蓝色钞票,旁边那百余名“看热闹”的村民固然是齐齐脖子咕咚了一下,为首的那几名老头也是腿脚有些哆嗦。 四千大洋啊! 这、这、这,这已经是二十户人家一年的收成了! 有些颤抖地捏了捏手心里那厚到让老头感到不真实的钞票,一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传来,老头顿时惊醒过来,将钞票往杨默手里一推:“不行!” 杨默轻轻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怎么了?是我们的运输车队给老乡们造成了其余的损失么?” “没事,有什么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们造成的损失,我们一定照价赔偿,并且给予一定的补偿。” 杨默很诚恳地看着眼前的老头,又扫了扫那几名被围起来的司机:“我是这次事故的负责人,既然我表了态,那就绝对不会反悔……所以,老乡,可不可以把我们的司机放了?” 说着,杨默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走近那群“吃瓜群众”面前两米处才停了下来,然后举了举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默默百投的科长,正科级干部……所以,现在能让那些司机师傅歇一歇了么?他们开了一夜的车,已经很累了。” 看到这个自称是科长的年轻人自己走进人群当“人质”,这些村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一个正科级的干部,着实不能算是小人物;连一个普通国企挂着科长名号的股级“干部”都能跟他们村长平起平坐,更何况是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单位里的正品? 见到杨默走进了人群,张文顺笑了起来,抬手安抚了一下身边紧张起来了的几名安保人员,然后也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人群,来到了杨默身边:“我是钻探公司综合办公室的主任,副科级干部……老乡们,有我和杨科长作保,你们可以放了我们的司机同志了吧?” 见到自家领导都这么做了,张波和涂丽丽哪还敢缩在安保人员后面,当下也只能白着脸,有些畏畏缩缩跟着走进了人群,心不甘情不愿地当起了“小人质”。 几个老头被这四个不怕死的家伙彻底弄懵了。 瞅了瞅那几名神色复杂的司机,为首的那个老头忽然一咬牙,把手里的钱给拍了回去:“不成!” 杨默捏了捏了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那叠钞票,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老乡,怎么又不成了?” 老头支吾了几声,眼珠子转了转:“既然这四千块钱是你们赔给我们的,那这钱就是我们的了,是把?” 杨默点了点头:“是。” 老头深吸一口气:“好,既然这钱是我们的,那现在我们决定了……要用这四千块钱买你们车上的东西!” 车上的东西? 杨默扭头看了看停在路边上,却始终完好无损的四辆车,然后轻轻笑了起来:“老乡,你知道那些车里装的是什么吗?” 老头脖子一挺:“当然知道……一车子水泥、一车子钢筋、一车半课桌板凳,以及半车课本和其它东西!” 杨默不怎么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错。” 再次用用余光扫了扫不动声色寻找着角度和空挡的那两道身影,杨默沉思了一下:“这样,那些课桌和板凳,可以卖给老乡你们一车……大约是100套,想必拿去当当家具,又或者是拿到村食堂里当饭桌也是极好的。” 似乎害怕对方误会,杨默解释道:“这些课桌板凳,用的都是最结实的料子和工艺……木料用的是榆木,支腿、支架用的是450耐磨钢……模样虽然不怎么好看,但皮实度却是一等一的,一套下来,光出厂的成本就是将近46.5块钱一套了,你们应该不亏!” 这话一出,不懂行的人或许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杨默是在胡乱吹泡泡,但懂行的人却是小小地抽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榆木这种质地坚硬的木材在齐鲁虽然很常见,但在拼接技术并不流行的当下,给一张1.4x0.6的老式课桌用这种木材,得需要树龄二十年以上的榆木,并且切成厚度5厘米以上的整板才成……光这一块板子,成本就不可能低于15。 除此之外,由于当下国内的特种钢冶炼技术并不成熟,405耐磨钢这玩意大部分都得靠进口……这tmd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弄不弄得到的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杨默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张老式课桌外加两张椅子,哪怕手艺再糙,市场价起码也是60朝上……你还别嫌贵,在这个年头,这种死沉死沉的好东西,你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得到。 以之前杨默的大方程度来看,他可能在这种小问题上糊弄别人么? 显然不会! 事实上,这些村民早上就爬上车子里看过了,那些沉重桌椅板凳哪里有半点粗糙的模样,用的分明就是滨州那边声名赫赫的木工技艺嘛! 几样因素加起来,这么一套桌椅在市面上要是卖不到70,他们直接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按照40块钱一套的价格“卖”给他们,赚大发了! 这些人也真尼玛舍得给那些孩子花钱啊! 正当一些懂行的人在那里唏嘘的时候,为首的老头却是脸色一拉:“谁稀罕你那一百套破桌烂椅……四千块钱,把车上的东西全部留下!” 此言一出,不仅是钻探公司这边的人脸色齐齐一变,就连不少的“吃瓜群众”也心虚地悄悄把脑袋别了过去。 在这年头,钢筋水泥,尤其是品质好一些的钢筋水泥,都是需要指标才能购买的,绝对属于一等一的紧俏物资; 因此,如果是普通人,别说四千了,就算三万也未必买的来那一车螺纹钢筋和那一车高标号水泥……你要知道,我国的螺纹钢一直是需要大量进口的,而在这个年代,外汇简直比金子还要珍贵! 杨默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老头,张文顺背后的涂丽丽却是忍不住了:“我们齐鲁怎么会有你们这些不讲道理的人!?你们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要给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建希望小学用的……你们知道我们公司上上下下为这事费了多少心血么!?” “希望小学啊……你们知道是那是拿来干什么的么!……你们堵莪们的车队也就罢了,现在还大张海口的要这要那……都几十岁的人了,你们良心真的不会过不去么!?” 有些诡异的是,对于自己下属如此不懂事的插嘴,张文顺竟然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而那几个老头闻言之后,脑袋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旋即一个人站了出来:“我哪知道那啥啥啥小学是来干嘛的!” 说着,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蛮横之色:“话说回来,这不正好么!?” “你说那个啥希望小学的,是给上不起学的娃娃建的……刚好,俺们村也有七八十号娃娃上不起学,只能在家里帮着拾掇拾掇柴火,割割猪草啥的,瞅着也是怪可怜的!” 说到这,老头嘿嘿一笑:“小学嘛,在哪儿建不是建……要不这样,这四千块钱俺们也不要你们赔了,这四车东西,俺们也不买了……只要小领导你应承下来,在俺们村这地修所希望小学,我们立即放你们走,咋样?” 另一个老头立马也站了出来:“对!只要小领导应承下来,我们立马放你们走……不但放你们走,还把这三头羊破了,请你们所有人好好地吃上一顿……咋样!?” 看到这番略显生硬的转折,杨默皱了皱眉,歪头看了看旁边一直神色如常的死胖子,然后扭过头来微微一笑:“我就是个区区小科长……老乡,你们就不怕我晃你们,嘴上应承了,转头就不认账?” 几个老头对视了一眼,一个老头咧嘴笑道:“不怕,不怕,只要你应承了下来,那就不怕!” 听着这货那二逼似地回答,另一个老头瞪了他一眼,旋即找补道:“小领导,你这话可就太谦虚了,你可是正科级干部,正科级干部哪有说话不算话的……俺们信你,大伙说是不?” 最开始张口的那个老头反应了过来,立马跟着后面的那群“吃瓜群众”一起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正科级干部哪有说话不算话的,只要你应承了下来,俺们就信!” 杨默眼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某个死胖子。 你们…… 确定是因为我是个正科级的干部而信我,而不是因为已经早早地知道了我才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呵…… 想到这,面对着一大群人期待与紧张的眼神,杨默却是淡淡地笑了笑:“老乡,不好意思……建不了希望小学!” 空气忽然一凝,一个老头有些艰难地挤出了笑脸:“小领导……你不要误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只要你们公司答应在我们村建希望小学,我们不但请你们吃羊……而且全村人不要一分一毫,全部免费来帮你们干活;” 说着,老头竖起了手指:“而且我李老汉在这里发誓,从动土的第一天开始起,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全程盯着,村里的人绝对不会动工地上一丝一毫的材料……如果有手脚不干净的,用不着你们出面,我当场就把那双贼手剁下来……大伙说,是不是!?” 似乎是被调动起了希望,一百余名吃瓜群众齐齐应了起来:“是!” 其中不少人脸上显露出憋屈的神色。 他们也知道他们村子的名声不是很好,而这几年跑到工地上“捡材料”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他们一经提醒,便以为眼前这位小领导是在担心自己等人是在换个方法坑他们。 可是…… 希望小学跟其他工程不同的啊! 在这齐鲁大地上,又有哪个生儿子不怕没屁眼的人,心思歪到了去打这种公益项目建材的主意? 我们在你们眼里,就真的这么不堪么? 杨默扫了一眼这番很有些众志成城的景象,沉默了一会儿,在无数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中,再度缓缓地摇了摇头:“老乡,我们还是处理一下赔偿的问题吧……这些司机师傅已经很累了,他们明天下午之前,也必须要把物资送到兰陵那边去。” 言下之意很明显,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失望的鼓噪声中,为首的老头向前走了两步:“小领导,您看这样成不……司机师傅我马上让人给他们安排吃食和暖汤,保准好吃好喝地供着;那三头羊我也立马安排人给你们炖上;” “所以,您看,能不能看在小老儿几十岁人的老脸上,再考虑考虑?” 看着杨默脸上自始至终没有变化的微笑,老头咬了咬牙:“要不这么着,前面说的一样作数,我们全村人保证免费帮忙干活,也保证工地上的材料不会丢失一分一毫……除此之外,我们全村3047人,共计814户,一户掏出20块钱来,帮着建这所希望小学。” 说到这里,老头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哀求:“我知道这么点钱肯定不够,但对于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庄稼汉来说,一户出20块钱,已经是我们能承担的极限了!” 这话倒是没有作假,对于此时的农村来说,城里人可能不会太当回事的20块钱,真的已经是一笔非常不菲的钱财了……要知道,哪怕就连一茬17.6元的农业税,许多人至今都是欠着的呢。 听到老头那宛如悲鸣的哀求声,不少“吃瓜群众”难堪地别过了头去,就连某两个隐在人群里的身影,眼中也露出了些许不忍之色。 然而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杨默依然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将那四千元大钞塞进老头手里:“老乡,我们还是就赔偿问题继续进行协商吧。” 巨大的叹息和嘈杂中,另外一个老头忽然蹦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杨默:“后生,我告诉你,今天你还非答应不可了!你要是敢不答应……我、我、我……” 杨默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地如同一碗白开水:“如果不答应会怎样?” 老头眼睛一瞪:“如果不答应,这四车东西我们就扣下了!” 他还算没有彻底糊涂,只敢说扣车,不敢说扣人。 杨默是央企的正科级干部,张文顺则是副科级干部,央企属于半官性质的企业,人家以如此退让的姿态跟你们协商补偿的问题,你们还要扣人的话,那接下来出场的,大概率就不只是大檐帽了……更何况,他们真正想要的,也不是什么赔偿不赔偿,要是把路彻底堵死,那村里的希望小学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但如果扣的只是车上的东西的话,那性质可就两码事了……这些东西毕竟是材料而不是现金,虽然难搞到,但市场价这玩意细究起来其实没多少指导意义。 再说了……赔偿费嘛。 只要咬死了里面还有精神赔偿,是多是少,完全可以掰扯成为一笔糊涂账嘛! 没错! 今天这出闹剧,其实就是为了给村里面建一所希望小学。 还是那句话,就如同外省人无法理解齐鲁老一辈对于编制的执着和狂热一样,如果你不是生在那个年代,如果你不是齐鲁人,永远没办法理解一所希望小学对于他们的意义……相较起来,钻探公司伴投的那些项目,其实反而份量没有那么重。 杨默定定地看着这个脖子青筋都绽出来的老头,以一种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除了刚才的四千块钱之外,我们公司再补偿你们5000块钱……这四车东西兰陵那边急着要,如果不按时送过去的话,真的会耽误那边希望小学的建设进度的。” 这句听起来诚意满满的话似乎反而愈加刺激到了这个老头。 老头狠狠跺了一脚地上的硬泥:“不中!要么给我们建学校,要么这四车东西全留下!” 杨默余光扫了扫旁边表情有些许变化的张文顺:“补偿你们一万怎么样……老乡,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开学了,可不能耽误那些孩子们学知识。” 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的老头觉得自己血管都要炸了:“不中!” 杨默想了想:“两万?两万总归成了吧……两万块钱,已经够你们再买一批差不多的东西了。” 老头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这是钱的问题么? “不中!!!” 老头几乎是吼了出来。 杨默见状,只能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两万块已经是我职权的极限了,既然老乡你们还是不答应……走吧!”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张波和张文顺说的。 见到杨默转身,老头赶紧拦住他们:“哎哎哎~你们干哈?” 杨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老乡你们不肯接受我们的补偿协商,那我们就只能走了啊!” 老头有些慌了神:“那四车东西你们不要了?” 杨默笑了笑:“既然老乡你们非要拿那四车东西,那就如你所愿……全部都留给你们吧。” 说着,杨默脸色冷了起来:“不过麻烦你们赶紧卸车,还有,麻烦你们把几位司机师傅放过来……否则,非法扣押国有固定资产和央企职工的后果,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 听到对方话里暗点自己等人是这种事情的熟手,老头脸上涌现出一丝难堪和羞怒,但身子却一动不动,依然堵在四人面前。 杨默见状,眉毛竖了起来:“老乡,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今天连我们也要留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非法扣押央企两名科级干部,其中一位还是掌握着数亿资金支配权的实权正科级干部,这事的影响恶劣程度,可远不是一般人以为的那么简单。 但在此时宗族观念依然浓重的鲁北地区,这些乡贤和族老的权威可不是后世人所能想象,见到这个老头拦在了杨默等人的前面,其余的村民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是齐刷刷地围了过来,其中不少人脸上的羞怒之色尚未褪去,想必只要是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顿好看。 被这么多人围住,杨默虽然脸上在硬撑着,手心里的汗却一下子出来了。 md,大意了,原本以为这是某个死胖子暗中撺掇,用来借题发挥的局,但如今看来…… 这个死胖子竟然只管放火,却没去做预案!? 正当杨默咬着牙,打算情况一旦不对就护着脑袋往外冲的时候,一道低喝声响起:“胡闹!都给我退回去!” 一抬头,却是为首的那个老头。 等到那些村民讪讪着往后退了几米,这个老头面色难看地走到杨默身前,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小领导,俺们村已经竭尽所能地拿出自个的诚意来了,我想知道一下……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在俺们村这地建希望小学?” 顿了顿后,这老头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挣扎与希翼之色:“是因为你们公司现在已经没钱了?没钱的话,我们想办法给你们凑……只要你们能让那些大学生来教俺们村的孩子,让他们每天都有肉吃,有校服穿,哪怕让我们卖血,我们也把这二十万凑出来给你们!” 杨默闻言,顿时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明明知道了希望小学是可以通过民间捐赠建立的,但却依旧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原因。 一个很令人唏嘘的现实是,虽然钻探公司这等效益好的央企一点也不稀罕大学生,甚至就连研究生也没外人以为的那么吃香;但放眼全国范围里,大学生依然是如同大熊猫般地珍贵。 如今连普通的国企里面,大学生都是被视为特殊人才强来抢去,更何况是小学?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小学教师队伍里,初中学历的占比高达60%以上,就连中专生的占比都没有超过40%,更何况是大学生了……虽然没有具体数据,但杨默很怀疑,即便算上各大城市的一流小学,全国小学老师队伍中,本科及以上的学历占比,有没有超过0.01%。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钻探公司组织的那几百名大学生“志愿者”,就显得极为轰动,也显得极为宝贵。 哪怕是个不识字的老农,也清楚由一个大学生来当老师教出来的孩子,大概率是要比一个初三毕业,甚至是只读过初一的老师教出来的孩子学到的知识要多一些的(不要怀疑,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内就是这样的情况,甚至不少偏远地区的代课老师,本身也就是小学毕业的水平。)……要知道,此时的大学生真的跟后世的大学生不是一回事,综合见识或许要比后世的大学生差了一截,但基础知识远较后辈来的牢固不说,责任心也不可同日而语。 而齐鲁这边对于孩子的教育堪称执着,就如同后世那些宁愿背负高昂贷款也要买套破破烂烂的学区房,把自己的孩子送进重点中学的家长一样,这些村民为了给下一代多一点走出去的希望,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也并不稀奇。 可怜天下父母心! 心绪复杂地看了眼前对着自己这个晚辈很有些卑躬屈膝的老头一眼,杨默叹了口气:“老乡,并不是公司没钱了……事实上,只要有需要,公司就算再捐献一百所希望小学,也不是负担不起。” 老头的眼神亮了亮,旋即有些恐慌了起来:“那、那、那,小领导,为啥不肯在俺们村建一所希望小学?” 杨默沉默了一会,扫了扫表情各异的村民,声音大了几分:“因为,我们公司对于设立希望小学的村落点,是有门槛和要求的……想必你们也听闻过一些。” 老头的脸上惶恐更甚:“小领导,我知道你们捐赠的希望小学都是设在那些曾经帮过你们的村子里,也知道你们会弄一些其余项目报恩……可、可、可,我们不要求你们帮我弄那些项目啊……就单纯地给俺们村建一所小学……成不成?” 说到这里,老头眼神几乎变成了哀求:“真的,钱我们可以自个出……我跟你保证,只要给我们两个月时间,我们一定可以凑十……不,一定可以凑出二十万来!” 杨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老乡,你们大概不是真的了解我们所说的门口和条件是什么……我们钻探公司并不缺钱,也不需要你们凑那二十万;” “事实上,你们只要稍微去问一问,就会知道,我们在那一百个村子里砸进去的钱,就没有低于120万的!” “而这一切的开始,虽然主要是因为当初的那几十只鸡,但又不仅仅只是那些鸡……其中的缘由,以您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应该懂。” 老头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惨笑一声:“我懂,你们钻探公司搞这些项目,固然是出于报恩,但也要看对方的品性和做派是不是值得你们去帮……而我们村……唉~也难怪你们不答应!” 被老头这么赤裸裸点了出来,一众村民脸色臊得慌,巨大的失落之下,几个家里有适龄儿童的,差点就要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殇河地区此时的风气实在称不上多好,他们村这几年来也没少干些令人瞧不上眼的事情,其中的受害者里面自然也有钻探公司。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在无意间波及到子女身上。 不要学费,包吃包穿的希望小学啊! 文曲星般的大学生来给这些娃当老师啊! 有这些老师教娃娃,但凡争口气点的,那以后不也得读个大学出来? 读了大学,那就是高级知识分子,走出山沟沟,考编、进好单位,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这一切…… 全都被自己毁了! 一想到这里,许多村民就恨不得拿头去撞墙,不少人眼睛都开始血红了起来……在他们心里,考大学乃是让他们后辈们唯一看得到的金光大道。 “李三槐!” 老头咬着牙大喊了一声。 “大伯,在呢!” 远处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让人闪开,让司机师傅走!” 老头脸色有些灰败,宛如打了霜的茄子般。 精壮汉子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旋即问道:“那四车货……?” 老头暴怒起来:“货你个逑的货!老子今天的脸tmd都被你们这些不争气的狗屁玩意丢尽了!……都tmd给我全部散开……滚回家里面去!” 说着,老头急促地喘了一口气后,挪开了堵在杨默等人面前的身子,然后一把夺过另一个老头手里的钞票,递到了杨默面前:“李三槐,顺便把那三头羊给小领导们捎上……今天让领导们看笑话了,这三只羊各位领导拿回去炖着吃,当是赔罪了!” 看着这几个老头精气神泄了一半的萎靡样,杨默似乎不忍地叹了口气,将那些钞票推了回去:“该赔的还是得赔……老乡,其实你也不用太过失望,我们公司每年都会与各地的主管单位联合起来,除了对各村的物产进行统计之外,也会对风土人情进行综合评分;” “只要综合评分在b+以上,不用你们说,这几年我们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们村免费投建希望小学的。” 说着,杨默笑了笑:“你大约不知道,不管是希望小学,还是援投项目,钻探公司每年都有相关预算……只不过,这些钱却未必都能花的出去。” 听出了杨默的意思,几个老头齐刷刷地抬起了脑袋,一脸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小领导……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村改过自新,那、那、那……” 见他半天都没那出来,杨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要问我,问你们自己……反正你只需要知道,筑得梧桐树,凤凰自然来。” “不过,如果你们的有心的话,这段时间不妨帮忙照看一下我们公司来往的车辆……毕竟都是给那些希望小学运输物资的,护上一截平安,也算是给自己积一点功德。” 说罢,招呼了一下,转身就走,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拿回实质上是被讹掉的四千块钱。 几个老头仿佛怀疑人生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才反应了过来。 “李三槐~!你个狗曰的!赶紧把羊送小领导车上!” “还有!那个谁谁谁,你们几个混球,赶紧给我滚过来,去!把那两根木头路障给我劈了,送到村食堂当柴火……都tmd给我记住了,以后谁要是敢往路上扔些乌七八糟的鬼什玩意,老汉我打断他的腿!!” ……………… 十分钟后,随着四辆大卡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三辆212这才逐渐发动起来。 杨默有些不悦地看向身边的胖子,正想质问他为什么把计划改的似是而非,并且大幅提前了时间线的时候…… 吱吖一声。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杨科长,前面有人拦路!” 看清了前面的来人后,司机表情有些古怪,右手也从副驾的杂物箱上挪了开来。 嗯?? 后座上的杨默躬了躬身子,正打算往前方看去的时候。 扣扣~ 随着两下车窗玻璃敲击声,一双挂着照相机的男女出现了车子外面。 “杨科长,你好,我是《参考消息》的记者,请问可以耽误你几分钟么?”一个模样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记者亮了亮自己的证件。 《参考消息》? 杨默瞳孔忍不住缩了缩,表情凝重了起来…… 第272章 参题 江湖传言,华夏体制内有一类浑身笼罩在神秘迷雾中的媒体,名曰……“内参”。 但其实,普通人对于“内参”的认知,大都停留在一个朦胧的层面,而且往往将其想象的极为夸张。 事实上,这玩意既神秘,但却也没有那么神秘。 简单来说,但凡在机关单位里混了一段时间的人都明白,民众口中的“内参”,只不过是广义上的内参罢了,你要是要按层级和重要性细分的话,其实是分作三类的……由低到高分别是“消息汇总”、“内参”、“高参”。 “消息汇总”很容易理解,无非就是把国内外最及时、角度覆盖度最广、认为最有价值的新闻事件筛出来一部分,刊登在内部流通的媒体上,让各单位的中基层干部随时了解国内外的社会动态,促进其工作上的思考和决策……没错,这一级的“内参”,上面只有新闻消息,没有、也不允许任何人在上面发表意见。 这种内部报纸,名字就叫做《参考消息》。而且与常人以为的不一样,这玩意是一天一刊,并且一刊只有一页报纸;只要你在机关单位里做到了科级干部,就绝对不会对这东西陌生……事实上,每天认真阅读和思考这份内部报纸上的新闻信息,乃是科级以上干部一等一的要紧事。 不要小看这一点,你必须知道,哪怕是在自媒体极度发达的后世,也至少有70%以上的重要新闻是不会出现在媒体上的,普通民众也很难接触的到。更何况是讯息并不发达的八十年代末? 视野广度源自信息广度,这么一份每天只有一页的报纸,其重要性就不需要多说了吧? 而第二层,也就是真正意义上“内参”,内容则是大不一样。 如果说《参考消息》只是用最客观、最简练的文字去刊登国内外的各种被认为是有价值的新闻的话;那么内参则是以分析和评论为主……分析和评论的主要对象还是《参考消息》上刊登的新闻。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在内参上发表评论的,一般来说,这些分析和评论主要来源于三种方式: 1、各单位的干部投稿,通过主编团队的甄选之后,再发表于内参上。 2、特约评论。邀请相关领域的权威学者和专家,经过详细论证后,就某个新闻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当然,这些特约评论嘉宾也可以主动投稿。 3、内部主编和资深记者自己执刀,就某些新闻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要小看这些记者,懂行的都知道,很多时候,由于见多识广的缘故,资深记者发表的观点甚至要比大部分的专家还要一针见血。 至于第三层的“高参”…… 对不起,那玩意已经不应该再被叫做媒体了,而是应该叫做“汇报”或者“智库分析”才对,属于机密,哪怕是穆大小姐的父亲,也没这个资格直接接触到这东西……嗯,不过如果他再前进一步,倒是有这个权限了。 所以,当那位短发女记者亮出自己的工作牌和工作证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同行的张文顺和司机立马很自觉地下车抽烟去了。 你要搞清楚,如果只是收集新闻,刊登在《参考消息》上面的话,这两位记者根本不需要露面; 而事实上,《参考消息》上面刊登的新闻只需要保真就可以,根本不需要派人跑过来采访。 所以,当看到这两位记者现场拦路要求采访之后,哪怕是傻子也看的出来,这一通很有些令人觉得措不及防的采访是要干啥了。 唯一不是很确定的是,明天出现在内参版面上的某则评论,究竟是这位女记者执笔呢,还是由他把采访素材交上去后,让某位主编来执笔…… ……………… “杨科长,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刚才宁可冒着损失四车紧急物资的风险,也不愿接受村民们请求修建希望小学的要求……是因为掺杂了个人情绪么?” 女记者歪了歪头,脸上全是笑意:“毕竟我认识的齐鲁人也蛮多的,你们的性格我也算蛮了解。” 与一般的记者不同,这位名叫杜冰的女记者在循序渐进地铺垫了近十分钟的情绪后,忽然话锋一转,以一种朋友之间玩笑似的语气问道。 正戏来了! 看了一眼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全程表现的十分轻松随意的女记者,又扫了扫副驾驶座上始终侧身默默做着记录的男记者,杨默心里叹了口气…… 不厌其烦地花了十分钟来化解自己的防备心理,并在经过最初的两分钟试探后,以香烟和农村生活话题来破冰彼此的个人关系; 刚转入正题,一句话里面便悄无声息地埋了三个陷阱,并且不着痕迹地时刻观察着自己的表情…… 这tmd要不是从业八年以上的老油条,他杨字倒着写! 想到这里,他疑惑似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掺杂了个人情绪?” 在处理工农关系的工作中掺杂个人喜好和偏见可是大忌;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不能说;因此杨默这句反问是在质疑对方是否在坑自己。 杜冰见状,不怎么有歉意地笑了笑:“杨科长,可能刚才问的不是那么准确,我的意思是……你刚才拒绝村民请求修建希望小学要求的行为,算不算是贯彻了贵公司的某种精神?” 说到这,杜冰笑吟吟地看着他:“毕竟贵公司今年风格大变,不再一味求稳,变得极为强势不说;外界也在盛传贵公司是一个恩怨分明、个性极强的企业;” “作为媒体从业人员,我本不该把小道消息作为参考,但今天在一旁全程观察下来,我似乎觉得外界的传言,也未必没有一定道理。” “而我们都知道,中基层干部的做事风格往往取决于单位高层领导的意志,尤其是新提拔起来的中基层干部……而杨科长以24岁的年龄便成为了正科级干部,而且还是刚刚成立几个月的默默百投的科长;” “只不过我很好奇的是,根据收集到的信息,杨科长在担任贵公司三产项目指导工作小组组长、以及后来的特别工作小组主任的时候,做事风格并没有今天表现的这么强硬和果决;” “因此,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贵公司正在尝试实践一套全新的经营管理理念?” 与那些传统媒体不同,一旦需要撰文,《参考消息》的记者和主编更侧重于分析事物发生的本质原因和驱动因素,以及探讨这一类问题的解决方案。 因此,杨默今天有没有完美地解决掉这次突发的工农关系事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表现出来的态度背后,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内容。 要清楚,侧枝发新芽乃是当下央企改革探索中常用的手段,而默默百投这个新部门,再配上杨默这个年轻到过份的新科长,很容易让外人联想到一些别的东西;再加上今年钻探公司大动作不断,就更容易令人过度解读一些事情了。 杨默闻言,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古怪,不动声色地透过车窗瞅了瞅正在远处抽烟的张文顺一眼,然后把视线回归到眼前这个短发女记者的身上。 沉吟了一下,杨默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杜记者,你读过约瑟夫.熊彼特的《经济发展理论》么?” 杜冰一呆,旋即摇了摇头:“没读过。” 杨默点了点头:“我以前也没读过,后来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后,也是在我们王一诺总经理的办公室里见过这本书,突发兴趣之下,才找了这本书来读的。” 捕捉到大瓜的杜冰瞬间就来了兴趣:“哦?这本书跟今天杨科长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关系,也跟贵公司今天尝试的全新经营理念有关系啰?” 杨默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我很清楚地记得,这本书的作者曾经说过一句话……” “社会进程本是整体,密不可分。所谓经济,不过是研究者从这洪流中,人工提炼出的部分事实罢了;既然经济本身已然是种抽象,而之后大脑还须经过若干抽象,方能复刻实现,所以……没有什么事是纯粹经济的,其它维度永远存在,且往往更为重要。” !!! 第一次听见如此视野深广的观点,杜冰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杨科长,【其它更重要的维度】的意思是……?”杜冰眼睛亮亮的,脸上写满了欢喜,仿佛在层层迷雾中看到了一扇门,但一下子又没瞧清楚那扇门的方向。 如同一位谦虚的普通年轻人一样,杨默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事实上,我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我太年轻了,许多事情远没有领导们看的深刻……真要是要把它说清楚的话,可能杜记者还得专门去采访一下我们王总才行。” “王总?你们公司的王一诺总经理?”第二次从杨默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杜冰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虽然说拍上级的马屁乃是体系内必修的功课,但当着《参考消息》的记者搞这一套,是不是有些不分场合了? 杨默见状,苦笑了一声:“杜记者,我想你是误会了。” 说着,也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叹息着摇了摇头:“知道么,我们王总非常尊崇王明阳,并且将【心既理】、【知行合一】和【致良知】作为自己毕生的信念……甚至就连开会的时候,也一直要求我们这些中基层干部努力做到【格己】!” 再度叹了口气后,杨默脸上露出一丝孺慕之色:“我知道,外界都在惊奇我们钻探公司今年以来频频不断地大动作,甚至有些人还以为我们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不然步子绝对不该迈的那么大,那么不计后果;” “但事实上,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些不过是我们王总早就想要做的事情罢了……以前因为种种原因限制,王总一直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但今年恰值换届,王总奋起余力,将以前的想法逐步去实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证明,只要能给王总一个发挥能力的舞台,他可以比任何人做的都更好……虽然我们这些当下属的见识有限,无法明了老人家胸中的沟壑和眼中的山河,但对于王总的尊敬,却是发自内腑的……这无关职位,纯粹是良知使然!” 良知使然? 杜冰觉得这话里蕴含的信息比她最开始以为的还要多,并且采访的主动权竟然隐隐有向杨默那边便宜地迹象……这个年轻人似乎明白他们《参考消息》的记者更在意什么,而刚才那些七拐八拐的话,虽然听上去很有些答非所问的意思,但实际上却是丢出了一颗颗珍珠,就差一条主线把它们连起来了。 但她并不排斥这种偏离,毕竟能听到更多有趣的内容,可比纯粹地完成工作要有价值多了。 当下想了想,决定顺着杨默话里给自己埋下的坑一一趟过去。 “格己?格物莪倒是知道,可这格己又是什么意思?你们王总提出来的管理新观点么?可这跟又跟你们钻探公司今年的动作有什么关系?”杜冰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很有些小帅的年轻科长。 杨默用一种悲怜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很有些“夏虫不可语冰”的味道,旋即似乎想起了杜冰的特殊身份,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谁说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沉吟了一下,杨默的表情有些落寞:“王总一直教导我们,如同善恶由心一样,事情的好坏本无明确的分界线……好心办坏事、小善酝酿大恶的事情太多了;反之,小恶扬大善的事情也不胜枚举;” “因此,王总总是要求我们,既然成为了小有权力的央企干部,那就务必要尽可能抛弃狭隘的善恶观和个人喜好,以尽可能全面的视角、以尽可能客观的态度、以尽可能长的时间跨度,去看待问题和执行决策;” “虽然【格己】这两个字包含的内容远不只如此,但那些话却是王总最常重复强调的……事实上,我们慢慢做到了一部分,这也是我们钻探公司今年那些动作在外人看来那么难以理解、甚至多有非议的原因。” 杜冰自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钻探公司今年做出来的成绩虽然很有些亮眼,但非议同样不小。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来自于那些兄弟单位的质疑:你们钻探公司既然已经凑出了那么多钱,那为什么不直接把钱借给我们,反而是全部撒向了农村基层?既然是打着解决本地企业三角债问题的旗号,那为什么不单刀直入地解决债务问题,而是让我们跟个小作坊佃工似的,按照那些农民的要求,把商品一件件地改出来再卖出去? 对于这个问题,她自有自己的看法,因此倒也全部在意,而是颇有兴致地笑了笑:“小恶扬大善么?” “所以,这就是贵公司鼓动附近村民去临盘中学闹事的原因?” “这就是杨科长你今天无视那些村民苦苦哀求,宁愿冒着损失四车紧急物资和被本人被扣押的风险,也要拒绝捐建希望小学的理由?” 对于人家看出来去临盘中学玩对等报复的那些村民是钻探公司指使的事,杨默一点也不奇怪,当下非常光棍地点了点头:“是的。” 杜冰闻言,并没有如同那些无脑圣母一样的恼怒之色,而是微微地想了想:“为什么?” 杨默耸了耸肩:“因为王总一直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没有科学技术,没有先进的武器装备,那就是落后,一打就垮;然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没有人文精神,没有信仰,就会异化,不打自垮】;” “对于武器科技什么的,我们不懂,所以没有发言权;但作为一个被孤立针对了十余年的西南企业,钻探公司对于社会人文这一块的感受,可就太深了;” “用王总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社会病了,而且病得越来越严重……而造成这种现象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孵化社会人文的土壤逐渐出了问题……睡在一个满是细菌的脏床上,人怎么可能不得病嘛!” 说到这,杨默再次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扭头看这杜冰:“杜记者,你对土壤学有研究么?” 杜冰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很了解。” 杨默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农田如果管理不当,又或者长期只种一种作物,就会滋生各种病虫害,微生物群会严重失衡不说,土壤的肥力也会被迅速耗尽一空;” “所以,目前最科学的做法,就是先给这些农田喷洒一通足够剂量的清园剂,然后往土里埋撒一层厚厚的生石灰,把那些害虫和病菌尽可能地杀死!” “但问题来了,在喷洒和拌埋这些药剂的时候,土壤里的有害病菌虽然被杀灭掉了七七八八,但原本还维持着的脆弱的微生物生态,也会彻底崩溃……虽然那种生态是畸形的、病态的,但毕竟也是生态……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哪怕最糟糕的生态,也比没有生态要好得多。” “所以,杀灭掉这些细菌和害虫之后,就必须要立刻埋肥料……而且最好是埋有机肥;” “但另一个问题来了,仅仅只是埋肥的话,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繁殖出足够的有益菌来增强土壤的肥力,逐步构筑出一个相对健康的微生物生态,但毕竟耗时长久;” “于是乎,最聪明的做法,便是是给这些农田上方覆盖一层薄膜,保证土壤的温度,然后时不时地浇一下水,促进这些有机肥快速分解和有益菌群的繁殖;” “可是你要知道,有机肥里其实也免不了藏着一些有害病菌和虫卵,环境一适宜,那些有害菌落和虫子,也一样会孵化和繁殖……甚至还有些野草种子也会发芽,来抢夺土壤里的肥力;” “所以,聪明的农户除了会时不时地把薄膜掀开,把那些杂草和害虫一一揪出来之外,还会认真去研究各种微生物和菌落群的最适宜繁殖温度,并通过控制温度和增加添加物来调节土壤各类微生物的结构。” 说到这,杨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农户有着足够数据支撑,有着足够先进工具帮助的基础下完成的;” “如果不具备那么完善的条件,用我们王总的话来说,最简单粗暴,也是最能见效的办法……就是填埋有机肥后,再把土壤消杀一次,然后测好间距,往土里面埋插一根根培植了好了有益菌群的基质,呵护着它们慢慢繁衍、慢慢扩散!” 这么一番指东言西的言论,杜冰如何听不出来讲的是什么? 当下冒了一身冷汗之余,一双眼睛却愈加明亮。 “所以……当初钻探公司不惜得罪两家兄弟企业凑出来了七个亿,但又以债务置换的模式,坚决无比地投入到临邑县的农村基层里去……是在埋肥?”杜冰深深吸了口气。 杨默笑了笑:“一鲸落,万物生……王总其实是很向往海洋里面的鲸鱼的。” 杜冰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尊敬了起来,感受了一下额头上传来的微凉:“所以,那一百所希望小学和那些援建项目……不,应该说那些项目所在的村子,被你们视为携带了大量有益菌的基质?” 杨默看了一眼她:“王总是上海人,他通过上海近代经济史的研究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是招商引资,还是促进本地民生经济和贸易往来,良好的营商环境其实是丝毫不输于区位优势的另一大核心要素……但国内目前对这块的重视显然不够,而钻探公司作为央企,自然有责任当这块试验田。” 听着这似乎有些答非所问地回答,杜冰又是重重点了点头,脸上的尊敬之色更浓:“所以,今天杨科长之所以无视于那些村民的苦苦哀求和人身威胁,也要拒绝援建希望小学……是在杀菌……不,是在控温?” 杨默点了点头:“王总认为,规则一旦定下,便不可轻改;如果我今天心软,答应了这些村民的要求,从表面上来看是皆大欢喜的一件好事,村民们得了好处对我们载歌颂德,我们公司也获得了好名声和种种便利……但实际上,这却是在害了他们,也害了我们,更是害了当初援投的那一百个村落,属于典型的小善酿大恶!” 杜冰思考了一阵后,点了点头:“以明阳之学律己,所言所行无一不与【致良知】这三个字相应,但细微末节间却又通融了法家的种种术法……看来齐鲁工农报的评价没错,贵公司的种种行为,的确让我们看到了积极促进工农关系的信新希望……而贵公司的王总,也的确值得人尊敬!” 听到对方褒扬王一诺,杨默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丝欢喜,旋即很有些感叹地说道:“是啊,这近一年来,我们这些中基层干部虽然干的比任何时候都累,压力比任何时候都大;但同样的,也干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更有满足感。” “只不过……” 欲言又止之后,却是一阵无声的唏嘘。 杜冰扫了一眼杨默额间那抹情真意切的忧虑,有些好奇地问道:“杨科长,只不过什么?” 杨默微微地摇了摇头:“只不过钻探公司毕竟只是一家二级子公司,而且还是孤悬齐鲁的西南石油单位;虽然我们都知道王总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为了造福一方,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因此……” 话虽只说了一半,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 只怕是损害了某些懒虫和蛀虫的利益吧! 杜冰在心里冷哼一声,别说她是《参考消息》的记者了,就算是普通报媒的记者,也对这里面的猫猫道道门清。 不过眼前这位年轻科长的忧虑也不无道理,钻探公司就算实力再雄厚,毕竟只是家二级单位,而且还是没有任何本土优势可言的二级单位,真要有人要想针对他们的那位王总,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正在琢磨的时候,却听见杨默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杜记者,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让你见笑了,刚才的话当做朋友之间的牢骚听听就好了,请一定不要反应上去……拜托摆脱!” 求饶似地合十拜了拜,杨默似乎急于转移话题:“那个,杜记者不是有好多问题想要问的么?我只是个小科长,那些问题我是实在回答不上来……要不这样,我帮你约一约我们王总?以他老人家的学识,一定能给你一个清清楚楚的回复!” 看着眼前再度对自家王总露出孺慕之色的杨默,杜冰有些好笑。 这位年轻人估计是把那位王总真的看做是至高无上的偶像了,大约是觉得自己去采访那位王总,还得需要他热心地引荐才行。 你大概不是很清楚,我们《参考消息》的记者,别说区区一家二级单位的正处级干部了,就算把级别再往上调个两档,那也是直接是说见就见。 只不过…… 今天这家单位给自己的意外之喜可是着实不少呢。 既然那位王总才是一切的关键人物,而这位总经理听起来又的确是一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物…… 要不……见见就见? 想到这里,杜冰笑了起来:“那好吧……就麻烦杨科长帮我们引荐一下了!” ……………… 五分钟后,212再度缓缓动了起来。 看着旁边并座的人物已经由张文顺变成了杜冰,杨默暗自苦笑了一声。 这是害怕我这边提前给王一诺漏口风么? 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连大哥大都没配一部,就算是想串串口供,也没这个能耐啊! 不过他其实倒不是很担心穿帮。 他在前面已经铺设了足够多的心里暗示,也已经将话题局限在了既定范围,不出预料的话,等这位记者见了王一诺后,话题主要还是集中在那些方面……事实上,根据穆大小姐以前偶尔透露的消息,杜冰这一类特殊性质的记者,也并不会把精力浪费在其它方面。 至于王一诺嘛~ 这货的确是王明阳的忠实粉丝,以他的学识广博程度,以及最近几个月跟穆大小姐交流的紧密程度,即便是突击访问,但想必怎么也不太可能在这种宏观论述题中失分的……甚至小宇宙爆发,考个120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呵呵~ 虽然今天这事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丝古怪,但不管怎么样,自己既然答应了那个死胖子把王一诺送上青云飘走…… 就看眼前这股清风,能不能送得动那货吧! 第273章 竖子害我 下午三点,临盘采油厂和钻探公司本来已经约定好的会面,再度因为突发情况向后延迟。 而且,这次的延后要求是临盘采油厂自己提出来的。 废话么不是,一伙人才到办公大楼,便碰到了刚带着杜冰过来的杨默,得知是《参考消息》的记者想要给王一诺做场专访之后,傻子也知道孰轻孰重。 所以原本阴沉着脸的一群人,身上的杀气立马消散的无影无踪,不但全然看不出任何兴师问罪的意思,还极为友善谦逊地表示: 配合媒体采访乃是一等一的紧要工作,他们此行过来不过就是基于促进两家兄弟单位关系的日常拜访,以及过来交流学习钻探公司的先进经验而已,既然王总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那改日在过来登门拜访也没有任何问题。 说罢,便急匆匆地告辞离去了。 只不过一上车,一群人原本弥勒佛般的笑容顿时跨成了苦瓜脸。 参考消息的记者来给王一诺做专访啊! 但凡大脑前额叶还健在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妹的! 别说兴师问罪了,这段时间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就算谢天谢地了! 唯一能够祈祷的,便是王一诺看在两家单位好歹是同一个系统的情面上,在人家记者面前少说点临盘采油厂的坏话吧! 想到这,临盘采油厂的一众领导又是担忧,又是嫉妒。 尼玛~ 《参考消息》的专访啊! 这tmd要是现场表现的好一点,过个几天,那不得被领导点名要求去各地做巡回汇报? ……………… 似乎是钻探公司今年的表现有着太多亮点可以挖,又或者是杨默口中的那位“王总”勾起了杜冰的极大兴趣,因此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是,这次针对王一诺的专访,足足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这是个足以惊掉人下巴的时长,哪怕是后世的大众媒体,专访时长一般也不会超过两小时,更何况是《参考消息》这种特殊性质的媒体? 但是与临盘采油厂高层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的是,王一诺在接受完杜冰的采访后,一点意气风发的模样都瞧不出来……眉间的皱纹反而更深了几许。 事实上,当这场突如其来的专访进行到第十分钟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头了。 王阳明、约瑟夫.熊彼特、鲸落、生态环境重构……甚至到最后,连【隐以私剑】这种问题都问出来了。 很明显,这次的专访,是有人在前面埋了伏笔的,不然绝对没有哪一位记者会在采访一家以石油生产为主要任务的企业负责人时,用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去追问这些看似碎片化,实则互为一体的社会宏观话题。 至于是谁埋下的伏笔,刻意诱导这位记者问这些问题…… 那还用问!? 别的不说,整个钻探公司里面,读过约瑟夫.熊彼特《经济发展理论》这种“非主流经济学术刊物”的人,就不会超过三个! 但没办法,他必须要回答这些问题,而且要滴水不漏地回答。 也幸好他并不是一个草包,对于王阳明的大作烂熟于心之余,其余诸多典籍也颇为不陌生,再加上今年以来的种种动作和与穆丽雅的私下交流也让他收获颇多,因此即便依然不是非常擅长于商业经济,但要想在框架方面把这些问题给圆过去,却也不是那么难。 于是乎,通篇大论了一番王阳明的《传习录》,又引入了一番王充的《论衡》做佐证,最后又把前天刚刚看过几页的《经济落后的历史透视》里面的部分内容拿出来一通胡吹,这才勉强把杜冰应付过去。 也亏得现在国内在经济学相关领域实在是弱的一匹,就连杜冰这种记者也没读过几本前沿刊物,要不然王一诺的那套生拉硬拽扯在一起的理论,早就穿帮了。 ………………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王一诺面临着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采访过后,关于钻探公司和王一诺的相关评论文章并没有出现在新一期的内参里; 坏消息是…… 又过了一期之后,相关的评论文章还是没有出现在内参里。 王一诺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因为杜冰回去后写的文章被她们的主编涮了下来。 事实上,像这种本报取材的评论,哪怕杜冰写的原文狗屁不通,哪怕他们主编重新操刀重写一遍,也绝对会发出来。 那么迟迟不见相关文章出现,那大概率只有一个原因……人家还在继续调查取材,甚至是在寻求举证。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王一诺就觉得头大如斗。 要知道,跟一般报纸有些类似地是,不管是《参考消息》还是内参,其实都是有“头版”的。 一旦要是关于钻探公司的这篇评论出现在了“头版”上,那自己就很有可能会被点名去做汇报,然后顺利成章地前进一步,那时候就真的乐子搞大了。 嗯…… 没错,要是王一诺到了现在还看不出来这是某个死胖子和杨默玩的“送君升天”手段的话,那他这几十年也就白混了。 但没法子,这是阳谋,根本无法化解的阳谋……除非你是想砸钻探公司的盘子,否则就只能乖乖受着的阳谋。 而且王一诺也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找杨默的麻烦。 怪他给自己下套子? 人家在记者面前一个劲地说你的好,把你夸的跟个五十年一遇的天纵奇才似的,你就因为人家夸你而去找他的麻烦?这理放在哪儿都说不通啊! 以对方还没兑现承诺的理由找他麻烦? 拜托,《参考消息》的记者都找你来做专访了,你的事迹甚至还有可能出现在内参的头版上,你还要杨默怎么帮你擦屁股? 你也不瞧瞧,这几天还有有那个不开眼敢过来给你添堵? 何止是不敢过来添堵,甚至省里和县里还来了两通电话,想要邀请你年底去做一次先进事迹汇报呢! 除了这两点,你还能怎么找人家杨默的麻烦? 你要搞清楚,默默百投是独立业务科室,就算你想骨头里挑刺,也要等到年终工作汇报,等到那边的财务报表出来了以后才有机会。 可即便如此,人家才上任一个月,就给你敲定了超过两亿美金的投资额,外加给职工家属提供了数千个极具吸引力的就业岗位……你倒是有脸去给他挑刺啊,到时候全公司的家属职工不骂死你才怪! 所以, 为今之计,王一诺也只能寄希望于杜冰他们在调查取材的时候多听到一些对于钻探公司的不满言辞,在发现钻探公司其实做的并不完美之后,不要把那片文章刊在头版上了…… …………………… 但是很可惜,王一诺的希望大概率是要落空了。 杜冰这几天的确是在调查取材没错……毕竟与纯粹的学术探讨不同,他们这些记者写这种评论文章,是需要详细举例取证的。 而令王一诺失望的是,在实地调查的过程中,杜冰这几天并没有听到多少关于钻探公司的负面新闻,反倒是发现了一些很有些令人感到振奋的改变。 比如殇河地区。 在强求希望小学不得之后,某个被“撞死了三头羊”的村子不但没有就此消沉下去,也没有报复似地将怨气撒在其余的过往车辆上。 当天就把那两根路障劈成了柴火的他们,似乎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不但主动奔赴附近沾亲带故的村子,号召大家不要再“靠路吃路”了;而且还专门组织了一支为数七八十号人的“护路队”,专门帮着钻探公司的运输车辆护航。 这些人的护航手段也非常简单。 穿着厚厚破旧棉袄的他们,就这么不怕冻地径直爬上了钻探公司卡车的车厢,然后一点遮掩都没有地亮出了手里面五花八门的家伙……这无非就是告诉路上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少打这些车子的主意。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其实也未必能有多好的效果,一旦路上真的起了冲突,好心护航反而可能变成坏事。 但这些村民的手段远不止如此,除了让本村的人上车护航之外,他们自己准备了几十条大横幅,一上车就挂在了栅栏上。 这些横幅的内容也很有些令杜冰瞠目结舌: “希望小学物资专送车——不想生儿子没屁眼,别打这车的主意!” “殇河的江湖好汉们,手下留点情,给咱殇河留点脸面吧!” “大王村公益物资护送大队在此——不想被3471条汉子堵村口的,招子给我放亮点!” “谁tmd让我们在西南人面前抬不起头做人,我就让你这辈子做不了人!” “谁敢让我们的儿子读不上书,我就让你们没儿子!” “殇河地区的汉子挺起胸膛,用你们的行动告诉这些西南人……齐鲁没有响马!” 等等等等…… 必须得说,这些标语虽然看上去乱七八糟,甚至不少干脆就是匪气十足,但效果却意外的不错。 或许是知道了这些车辆是给希望小学运输物资的,因此拉不下这个脸面下手; 又或许是被那些杀气的横幅、以及站在车厢上那些脸都被吹得豁开了口子的汉子唬住了; 总之,这一个多星期以来,钻探公司日夜奔跑在殇河各条线路上的运输车辆,竟然再也没遇到过麻烦。 似乎受到了启发,被捐建了希望小学的那些村子,纷纷组织起了自己的护车队,打着横幅,往返于那些红\/橙路段,护送起了钻探公司的物资车辆; 而那些标语也基本上是大同小异,只不过语气婉转了许多,大多数都是些“齐鲁兄弟一家亲,xx地区xx村护车队在此,与殇河地区的乡亲们一起扞卫齐鲁的荣誉!” 除此之外,其它的单位的运输车队也开始有样学样起来,虽然不可能发动那些村民来组织护车队,但同样在车上挂满了标语。 而那些标语嘛,有言辞强烈的,有温和婉转的;但意思都是大差不差……请殇河地区的老乡们手下留情! 一时之间,殇河地区的拦路问题竟然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缓解,虽然不能说一点被拦的概率都没有,但与之前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尤其是钻探公司给希望小学运输物资的那些车队,一次事故都没出……想想也正常,人要脸树要皮,与以前的看破不说破不同,眼下人家都亮明旗号来针对你们这个地区了,大部分人最起码得羞耻心还是有的。 额…… 上面的话说的不算准确,钻探公司的车队其实还是出了一起“事故”的。 只不过跟真正的事故不同,那一次钻探公司的车虽然也是被拦住了,但那些村民只是在放倒了那些护车队队员之后,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那位眼神中带着轻蔑和鄙夷,然后直接把身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块钱“紧急预案款”丢在他们面前的司机。 最终,那两车东西一样没丢,那一千块钱的“紧急预案款”也没被拿走;那些村民们在教训完司机后,凶巴巴地朝着地上吐了口痰,然后丢下一句“你们这些西南人少tmd瞧不起人!”之后,便就此散去了。 虽然这起事件很有些“地域冲突”的色彩,但换个角度来看,也完全可以看做是殇河地区的百姓被那些内容刺眼的横幅,以及逐渐扩散开来的舆论唤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荣辱感,在承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之后,做出的应激反应……虽然一时之间的情感上很难堪,但从整体而言,却是好事。 而事实证明,钻探公司果然是一个恩怨分明,快意恩仇的企业; 大王村的带头示范和付出,很快得到了回报。 就在护车队成立十天后……也就是钻探公司那次“事故”的第二天,庆丰食品就直接杀到大王庄,当天就以默默百炒的名义拍板了包括菜椒供应、大蒜供应、豆腐皮供应在内的五个合作项目。 虽然这五个项目加起来的年合同额也没有超过20万,但这已经是个极为振奋人心的消息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20万的供货合同对于一个村子来说,已经是个非常不小的生意了。 但这还没结束,这边合同刚签订,第二天殇河电视台就跑过来采访大王村护车队的先进事迹了,一个全村加起来都还没有五台电视的穷村子,竟然有几十号人齐齐在电视上露了脸,这对于大王村的人来说,简直比那20万供货合同的刺激还要来的大。 于是乎,那七十多号护车队的全体成员照片全部被贴在了村委会光荣栏的上面,供全村人瞻仰;而大王村上上下下也卯足了劲,想要给自家村子谋求更多的荣誉和好处……可别忘了,庆丰食品只是钻探公司的下属挂靠单位而已,人家正主可是还没答应援建村里的希望小学呢! 而这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虽然不知道钻探公司给出b+评价的具体条件是什么,但改邪归正多做点好事,绝对是没错的……短短一个星期就获得了正向反馈的大王村对此深信不疑! 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记录下来之后,杜冰对于那位在面对采访时不停打太极的王总,却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怀疑,反而是越发敬佩起来。 虽然说这种源于金钱物质上的及时正面反馈与当下的主流价值观多有相悖之处,而刻意安排县级电视台来跟踪采访也显得过于刻意;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良性转变的速度,是她生平仅见的……而且这种转变可能还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那么肤浅。 作为一个从业了近八年的记者,她非常明白,有些时候,人们做好事的初衷未必有那么单纯,但做的多了,做的久了,那也就习惯成自然了……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连续做上十件好事之后,他也无法再回去做坏蛋了。 更关键的是,有利益在里面驱动,随着大王庄的事情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不出意外的话,附近的村子立马就会有样学样;如果中间还有媒体推波助澜,最多一两年,殇河这边的风气绝对会焕然一新! 从来没有哪一刻,杜冰觉得一家单位会有如此重要……你必须要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钻探公司坚持这种赏罚分明的态度,以及他们要有足够充沛的财力和消化项目;少了任何一条,殇河地区的正向转变就会戛然而止。 呵…… “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么?” 想起王充这句写在《论衡》里面的话,杜冰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本以为这句话是王一诺拿来推诿和敷衍自己的,毕竟那位王总在面对自己采访时,嘴里全都是些此类的套话。 但如今看来…… 不是人家在敷衍自己,是自己功力太浅,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啊! 想到这,杜冰立马拿起招待所的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总编,关于西南钻探一公司的评论文章,我请求再给我十天时间!” “对!在他们身上引申出来的论题非常精彩,也非常庞大,我必须要做好充分调查之后,才能下笔!” “只不过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一下主编……我想请您与我一起探讨和撰稿,我认为,西南钻探一公司在实验一套我们之前从未遇到过,也从未仔细思考过的模式;我阅历尚浅,许多地方看的不是很明白,所以想请主编您指导一下。” 电话那头的老头顿时讶异了起来,杜冰在他们单位里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也是出了名的才女;他原本以为对方邀请自己指点和撰文,是忽然开了窍,想要谋求一下进步,但如今听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想到这里,老头愈发地奇怪了:“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去采访他们公司的一把手啊,难不成他们敢拒绝?” 杜冰却是摇了摇头:“他们公司的王总是个很内敛、也很谨慎的人,在尘埃落定之前,他似乎并不愿意过多透露什么……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公司处境特殊的缘故吧,如果过早透漏一些情况,难说会给他们的这次实验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我们撰文发表,目的是为了弘扬先进经验,引发更多领导的深刻思考,而不是为了追求标新立异……如果我们的采访内容会给西南钻探一公司的实验带来不必要的风险,甚至可能让实验夭折……实在是与我们的初衷不符!” 说着,杜冰的语气愈发诚恳起来:“所以,我想寻求您的帮助,以您的丰富阅历,必然能帮我解答一些苦思而不得的疑惑;而以您的敏锐度,也绝对可以把这篇文章的最终呈现内容,控制在一个最合适的尺度上……总编,请务必答应我的请求!” 听着话筒里那番情真意切的请求,老头心里宛如吃了人参果一般的爽利。 作为一个没几年就可以退休的总编,他对于下属的吹捧和迎合其实早就没什么兴趣了,对于杜冰以往表现的种种恃才傲物,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反感; 与此相比,杜冰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于他专业能力的由衷认可和信任,反而更让他获得巨大的满足感。 让这个才女说出这番话来……不容易啊! 很有些欢喜地感叹了一下,老头没有多少犹豫:“好!文章写好了之后,连带着资料一起送过来……一月头刊的头条,我给你留着!” ……………… 于是乎,等到了12月20日,结果发现在新一期的内刊上还是没有发现有关自己和公司的文章后,王一诺站在窗口愤懑地长叹了一声。 杨默! 张文顺! 竖子害我啊! 素来沉稳的他有些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然后拿起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杨科长……不,小杨,放下手里的事情,来我办公室一下!” 第274章 独狼(1) 在许多人眼里,24岁就成为实权正科级干部的杨默,不但让人觉得很难看透,本身的爱好也少得令人发指。 这人不喜美酒;哪怕你把一瓶建国前的赖茅放在他面前,他也只会当做喝毒药似的,捏着鼻子喝下去; 这人不贪美食;很少会去干部小食堂吃饭,也从来没有主动去碧川饭店里吃过饭,明明已经是要害科室的科长了,他吃的最多的,却是酱菜丝和那位发小给他摊出来的烙饼; 这人同样不好华服;除了公司为科级干部统一配备的西服和呢绒大衣之外,这人就再也没有一套上档次的衣服和鞋子;偶尔在周末遇到他时,他绝对是一身土到爆的军大衣,外加一双土里土气的棉绒劳保鞋……就连那套唯一拿得出手的皮夹克,也是穆大小姐看不下去之后送给他的礼物。 除此之外,这人也不藏名表;不喜交际应酬;不爱出去游玩;不爱珠宝玉器和文玩古董;也不喜欢打理什么花花草草; 甚至就连美色,这人似乎也并不那么热衷……这一点让人觉得非常可怕。 24岁正值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岁,对于美色的艾慕也是任何一个年轻人刻在基因里的天性,可这人哪怕是跟穆丽雅这种级别的美女朝夕相处了一年,并且有不少人也看出了这位大小姐其实对他并不排斥,可他至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追求的迹象。 酒色财气,这个年轻人竟然一样都不深沾。 可以说,在钻探公司不少人眼里,杨默这个年轻到过份的“偏财神”,绝对是最难攀上关系的人物。 不过幸好,有穆大小姐这位侄女在,王一诺其实是知道杨默并不是什么都爱好都没有的。 最起码…… 这个钓鱼水平烂的一匹的家伙是其实是很好茶的。 只不过有些古怪的是,这个家伙对当下主流的龙井、太平猴魁、冻顶乌龙之类的好茶统统不感兴趣,反而是对颇有些冷门的普洱非常热爱……而且这货还不喜欢喝熟普,只喜欢喝生普。 虽然说由于客观条件限制,钻探公司上上下下很少有人知道这货的这个喜好;但这并不妨碍一个多月前王一诺悄悄托人从滇南带了两饼好茶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杨默自打出任科长以来,竟然一次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单独落座的机会都有没哟,因此这两饼好茶始终都是完好如初地陈列在茶柜里; 但如今,这茶总算迎来自己的拆封时刻…… ……………… “小杨,知道么,其实我在插队的时候,也很喜欢喝普洱……只不过那会很少拿来压饼,喝的都是散料。” 将茶饼翻过来轻微压散之后,王一诺拿起茶针,非常熟练地将一片片还算松散的茶叶剥开,再一根根地将其拆出来,然后不徐不疾地将部分粗黑条索挑出来,然后一根根投进盖碗里……很明显,喜好铁观音的王一诺同样也是个喝普洱的老手,在这个大小树混采的年代,只有老手才会这样甄选、投茶。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倒不是奇怪王一诺曾经插过队,插队这种事情从1950年就有了,那会但凡上过几年学的,就鲜少没有插队的经历。 他诧异的是,“小杨”这个带有浓重私人色彩的称呼……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这可跟他印象中的王一诺不太相符啊。 脑海里急转几下,杨默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绵纸上的孔雀图案:“王总,这是版纳那边的茶?哪个山头的?” “山头?” 王一诺愣了愣,此时还没有开始追求山头,因此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提法,不过这两个字非常好理解,因此回过味来后,王一诺也只是笑了笑:“我只知道这是曼撒那边的茶,至于是哪个山头的……那我可就真不知道了。” “曼撒”就是易武,属于古六大茶山之一,也是此时滇南商品茶产量最大的地区,甚至比布朗还要大。 杨默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时都是混采,不分大小树,也不分具体山头,收过来就分批加工,因此最多也就只能给你个大体产区,要想喝到真正心仪的好茶,还真的得看运气。 王一诺扫了一眼他,继续不紧不慢地拆着茶:“小杨,原本在我想象中,这两饼茶早就该拆了的……但直到今天才有这机会,而且还是我主动拆的……不得不说,你有些让我感到失望啊!” 杨默闻言,如同一个普通后辈般地羞涩笑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王一诺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钻探公司这种垂直度比较高的央企里,你评上了正科级职称或许不代表什么,但成为了一个正科级部门的科长,就意味着你正式踏入了核心中层,真正拥有了自己一亩三分地上的生杀大权。 如果你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的话,那不妨再说的直白点……成为核心中层以后,只要别窝囊到如同工农科的杨进一般被人架空了权力,那么就有了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的资本,除非是有上级的文件和任务,否则在非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上,就算总经理和副总,也得尊重你的个人意见,和你商量着来。 而王一诺和冯远当初力荐杨默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除了他是这个位置的最合适的人选这个因素之外,其实也存了分裂杨默和张文顺关系的心思。 在他们看来,杨默之所以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张文顺那一边,除了两人的私交的确不错之外,更重要的则是杨默没有“背叛”张文顺的资本……或者说在杨默看来,只要他人还在综合办的一天,那么他跟张文顺分道扬镳便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但如果杨默的人事关系调离了综合办,拥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且成为了一个职权比张文顺还要高半级的正科级干部,那么最大的阻碍因素便不存在了。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身为一个齐鲁人,却在钻探公司这种西南企业里短短一年多便成为了实权科长,王一诺以为,就算杨默一开始碍于年轻人的脸面,不会在刚上任科长之后就立马跑过来表态;但看到自己放在办公室里的那两饼普洱茶后,总归要找个时间过来蹭蹭茶、聊聊天吧? 别以为这很丢脸,要知道,已经赢下擂台赛的王一诺,凭借着今年做出来的一系列成绩,有资本让任何一个有理想抱负的青年俊彦跑过来表忠……甚至可以说,这个资格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但是很可惜,杨默都上任快两个月了,竟然跟眼睛瞎了似的,仿佛没瞧见摆放在总经理办公室里茶柜最显现位置的那两饼茶,也没有找个理由单独跑过来,跟他这位一把手聊聊心。 不但如此,这货竟然还和张文顺那个死胖子联起手来,在背后使劲推了自己一把,想把自己送走…… 这如何不让王一诺愤怒,不让他失望? ……………… 见到杨默只是在那惭愧地笑着,宛如一个期中考试没考及格的学生,却并不说话。 王一诺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分了一杯茶汤过去:“小杨,我毕竟也是小雅的伯伯……所以,到了现在,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见到这货竟然开始打私人感情牌,杨默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直言不讳地表示他自己现在的情形不太妙了,杨默也就没再好意思继续装傻充愣。 拿起面前的杯子小小嘬了一口,挑了挑眉头:“好茶,王叔叔,这是应该是从落水洞那一片收过来的原料吧?” 见到这小子左顾而言他,王一诺本来有些不高兴,但听到对方竟然叫自己“王叔叔”,顿时吓了一跳……不,不只是被吓了一跳,甚至隐隐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早就该借着跟雅儿的关系跟这小子打感情牌了! 想了想,王一诺脸上露出一个波澜不惊的微笑:“是不是从落水洞那边收过来的料子,我不太清楚,但我朋友给我保证过……这两饼的的确确是好茶。” 仿佛没听出王一诺的暗示似的,杨默点了点头:“落水洞那边的古树茶的确是好茶,茶汤也很饱满香柔,生津更是明显……只不过很可惜,我其实更喜欢蛮砖和莽枝那边的茶。” 王一诺皱起了眉头:“这是为什么?” 他对山头没有研究,也不清楚这三种茶到底有什么区别,但他明白,杨默说的未必只是茶……甚至面前的这杯茶到底是不是落水洞那边的料子都不一定。 杨默耸了耸肩:“因为蛮砖那边茶喝起来更加猛烈些,而莽枝那边的茶喝起来更加纯净一些啊……不管是哪一种,喝后的韵味和满足感都要比落水洞的那杯小甜水让我更满足些。” 猛烈? 纯净? 想起这个年轻人今年以来主导的种种,顿时失笑起来:“所以你觉得张主任是喝起来更纯净些的莽枝?” 杨默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后韵如何不知道,但至少前两杯喝起来像莽枝。” 王一诺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嘴:“那么蛮砖又是谁?小雅的父亲……穆思远么?”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王叔叔,我这我哪知道啊!……实不相瞒,其实如果有可能,我更喜欢喝霸气点的老班章……但是很可惜,咱们弄不着。” 虽然猜得到对方是看自己在钻探公司没多少时日的面子上才稍微透漏点真话,但王一诺还是被这番话惊了一下。 更喜欢霸道一点的茶么? 纵观这个年轻人上任以后所做的种种,貌似并没有骗自己呢。 只不过…… 毕竟是年轻人啊,还是太过激烈了。 想到这,王一诺失笑起来,微微摇了摇头:“你王叔叔我看起来就那么像这杯软绵绵的小甜水么?……也许,这杯小甜水的后劲其实很足也说不一定哦!”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性格决定命运……就如同跪的久的人会站不起来一样,不管王叔叔你心里再有雄心壮志,脸上那副软绵绵的面具戴太久了,也就刚猛不起来了……人嘛,总归是有惯性的!” 王一诺仿佛被戳穿了内心深处秘密似的,顿时恼怒了起来,不虞地盯着杨默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杨,不管你信不信,老张的目的其实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单纯;而老穆那个人,其实也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魄力!” 说到这,王一诺苦笑了一声,转了转自己的手上的茶杯:“至于我……好吧,我承认,我其实也未必有我自己以为的那么有魄力,隐忍久了,甚至也未必能看清自己裤裆里的那个小……但不管如何,我还是认为,其实莪还是要比老张和老穆强上一些的。” 杨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王叔叔……其实我觉得你的评价未必有错……可能,你的确是要比张主任和穆大小姐的父亲强上一些的……最起码,不是所有的上位者都愿意当面承认自己的不足。” 说着,杨默叹了口气:“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也证明了我刚才说的没错,你的确很难猛烈起来;” “您或许是个很好的长辈,也或许会是个很好的守成领导,但是……” 话还没说完,王一诺便打断了他:“可这不正是你所需要的,不是么?” 看着杨默有些发僵的表情,王一诺再度轻笑起来:“你之所以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老张那一边,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老张并不会干涉你那些看上去胆大妄为的行为;” “而你之所以与小雅的关系那么好,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同样也是如此……小雅不但不会干涉你的行为,反而会给你尽可能的支持。” “难道你没有发现么,除了老张和小雅以外,你跟公司里面任何一个领导的关系都没有那么融洽……甚至就连当初非常欣赏你的资产管理科何科长,你也亲近不起来;曾经对你表现过善意的唐朝贤和冯副总,你也自始至终保持着提防。” 说到这里,王一诺语气轻飘飘的:“小杨,说到底,你只是想要一个能够毫无顾忌地施展你才能和抱负的环境而已,到底是谁给你这方面助力,以及站在谁的那一边,对你而言其实根本无关紧要……难道不是么?” 杨默顿时表情一僵。 虽然他并不完全认同王一诺的评价,但你要让他反驳,却一下子真的很难反驳。 其实王一诺说的也不能算错,在后世已经待的太久的他,除了土狗同学之外,打从心里就很难去真正相信其他人……而在工作这一块,有着自己想法和小算盘的他,更是不可能完全相信或者依靠任何一个其他人。 用后世的说法来讲,他这是典型的独狼心态。 因此,对于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先知先觉的他来说,只要不去碰红线,只要不去踩那几个巨坑,其实跟谁站在一起一点也不重要……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干涉他的计划。 王一诺见到他不说话,又是叹了一口气:“所以,小杨……难道你不觉得,数来数去,其实只有我这种领导顶在前面,对你才是最有利的么?” ??? 杨默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 ps:本来是九千字大章的,临时有事,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为了混全勤,拆成两章发,凌晨12点发下一章,见谅。 第275章 独狼(2) 看着眼前的杨默,王一诺慢悠悠地给他续了杯茶:“我王某人虽然有诸多不足,但惟有一点好……只要不违反大的原则,我自认自己还是有点容人之量的……这一点,我觉得小杨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在自卖自夸才对。” 杨默点了点头,虽然他有些瞧不上王一诺温吞吞的文人性子,但你必须承认,这位一把手对于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是给予了充分尊重的……别的不说,要是换个其他领导把你征调过去当狗头军师,你要敢像杨默当初那样地各种推诿耍手段试试? 见到杨默点头,王一诺欣慰地笑了笑:“而且我这个人自认在放权这块做的还算不错……最起码,对于自己不擅长的事,我从来不指手画脚,也从来不会听风就是雨……就算是要追责,也是要等到你真的犯了错误,又或者把工作彻底做砸了,这才给你算总账。” 杨默又点了点头,王一诺在任期间,除了对账务、生产安全、物资盘点、干部升迁这几方面管的很死之外,其余的却是很少插手具体工作……他打从进入经营指导小组的时候,就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了。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王一诺是一个很重视规矩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每逢他出手,才会让人觉得难以招架。 见到杨默并不反对,王一诺语气愈加平和起来:“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会想着跟老张联起手来,迫不及待地想把我送走?” “你要知道,我对商业这一块并不精通,自始至终也从未插手过你的工作……甚至就连曾经有人想要提前验收三产实验,合并庆丰食品的账务和收益,也被我用当初的会议纪要给拦了下来。” 小小地卖了杨默一个人情后,王一诺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杨,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我以前不会插手我并不擅长的领域,以后也不会!” “事实上,只要你有本事把公司的三产项目营收问题解决,把公司的工农关系问题解决,把公司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解决,你尽可以放手去做,我绝对不会有丝毫阻拦;” “不,不但不会有丝毫阻拦,还会尽可能给予你足够的支持;不管是从资金上,还是从人力上,又或者是……你薄弱的上级关系协调上!” 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王一诺的语气很认真:“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说的这话并不是想要刻意拉拢你,而是我真的这么想……还记得当初你病休结束后回来报道时我跟你说的那番话么?” 当初回工作指导小组报道时给我说的那番话? 杨默开始沉思起来。 王一诺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严肃:“我不求你们这些年轻人能理解我们这些老头子,但我希望你们记住……永远,永远不要小看我们这建国前就出生的老头子的思想觉悟!” “所以,只要你做的事情是对的,是对公司有益的,是对这个国家有益的……莪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帮你抗下来!” “甚至我可以拿我的人品向你保证,哪怕是跟你现在最不对付的冯副总,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顶在你面前……事实上,他已经帮你挡掉一些事情了,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杨默有些发愣,冯副总已经帮自己挡掉了一些麻烦? 自己怎么不知道? 但他却并不怀疑王一诺是在骗自己,一个正科级干部想要打听这种事其实并不难,对方犯不着在这种并不要紧的事情上忽悠自己。 而且王一诺在管理方面的缺点固然一大堆,但在人品这方面却是很少有人能挑的出什么毛病来。 想到这,杨默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王总,我承认,有些事情是我想当然了……如果不考虑个人情感因素,您继续担任公司总经理,对于默默百投而言,其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听到对方把称呼从“王叔叔”变成了“王总”,而且丝毫不提自己,只是提及“默默百投”,王一诺脸色却柔和了许多。 沉吟了一下,王一诺忽然问道:“《参考消息》的杜冰记者忽然来采访我,是你和老张做的安排么?” 杨默听他问起这个乍听之下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自然知道他在困扰什么。 当下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事先也并不知情……感觉像是张主任安排的,但当初的计划,只是先策划几个具有爆点的话题,邀请几家省级媒体逐渐扩散造势而已……不管是临盘中学的冲突事件,还是《参考消息》的突然出现,都不在我这边的计划内……甚至就连时间的节点,也并不吻合。” 这番话里的信息透露的极多,王一诺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也在怀疑,老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攒动《参考消息》的记者过来采访……要么这是场意外,要么就是……这事其实还有老王总在背后推波助澜。” 老王总? 王兴民? 杨默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这个貌似毫无存在的关键人物。 而能够攒动《参考消息》的记者过来采访……这位一手缔造了钻探一公司的前总经理,能量实在是有些吓人啊! 在这件事情中感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杨默心中涌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却是微微一笑:“所以……王总是在为那篇始终没有出现在内参上,甚至可能会是头版的相关报道而感到忧虑?” 王一诺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杨默,杨默只是正科级干部而已,是没有这个资格看内参的,就连钻探公司上上下下,也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4位正处级干部有这个资格,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他旋即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看起来,小杨你跟小雅之间的关系比我以为的还要要近不说,老穆也很看重你嘛!” 穆大小姐虽然同样没有资格看内参,但穆思远却有这个资格啊……虽然可能只是打探一下那篇文章有没有出现而已,并不涉及泄密,但穆思远竟然愿意告诉自家女儿答案,那显然对杨默也是另眼相看的。 杨默没去理会王一诺那若有若无地调侃,只是轻笑一声:“所以,王总今天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听到戏肉来了,王一诺也严肃了起来:“没错,我比你更清楚内参头版的威力……如果我真的上了内参头条,以我们钻探公司央企的身份,绝对逃不掉领导的点名,也绝对逃不掉一场、甚至数场汇报!” 杨默颔首:“事实上,我也觉得如果这事是张主任他们背后推动的话,那么下手也太狠了……如果王总你汇报的好,那自然大概率是平步青云,更进一步,就此调离钻探一公司,前往更大的平台上发展;” “如果你在汇报过程中表现的并不好,甚至让人发现你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空架子,让领导们失了面子至于,挨顿班子都是轻的……但不管如何,你这个总经理都是没得做的!” 王一诺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这是个不管怎么闯,都是个必输的生死局……而且进死门的可能性居多。” 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知道么,从采访结束后,我就一直在恶补经济方面的书籍和知识,但越看脑子越糊涂,越看心里越乱……我很清楚,如果现在就让我去做汇报的话,这个丑,我是出定了!” 杨默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如今国内的经济类书籍和学刊少的可怜不说,还都是些从国外译制过来的书籍……这些书籍本身就带有极强主观色彩的各家观点,许多东西是相互冲突的不说,那些很有些碎片化的知识也根本不符合华夏的国情,要是想用这些东西去自洽一套逻辑,不出丑才怪了。 当下叹了一口气:“王总,实话实说,既然你都入局了,要想逃掉这场汇报,那估计是不可能的……我想你也很清楚这一点。” 王一诺有些憋屈地点了点头,这一招不能算作阳谋,却也能算阳谋,总之,他是绝对不可能逃得掉就是了。 杨默又是耸了耸肩:“事实上,我不妨直说,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张主任他们推动的,而他们当初又是原原本本地全部告诉了我,那么说句不怕你失望地话……我今天只会告诉你,我对此无能为力;” “但是很可惜,我这人性子有些犯浑,就我看来,如果这事是张主任他们推动的,那他们下手就有些太重了;一码归一码,虽然我答应了张主任,要把你送走,但却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去毁你。” “所以,这场汇报虽然逃不掉,但尽可能地让你以高升的方式离开钻探公司,却是可以试一试的……您刚才说的对,我的确是希望能有一个替我遮风挡雨的人,而如果你能在汇报之后被调入经济类的上级部门,难说也能在关键时刻拉扯我一把不是?” 王一诺有些失望,又有些希翼地看了杨默一眼,实话实说,他半生的心血全部投在了钻探公司,如果有可能,他是绝对不会希望离开这里的……更何况他对于经济和商业类的东西又不懂,就算升到了相关的上级部门,不也一样的坐蜡? 但不管如何,如何渡过眼前的这趟生死关才是关键,其余的,也只能往后退一退了。 想到这,王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小杨,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杨默见他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其实嘛,这事也不算有多难……钻探公司是因为今年的一连串大动作才进入到了领导们的视线里的,” “而说句不怎么谦虚的话,这些动作,或多或少都跟我有着一些联系,要么是我来负责收尾的,要么干脆就直接是我操办的……所以,这里面的商业思考和经济逻辑,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谓外传一本书,内传一页纸……只要给我们五天,不,七天的时间,以王总您的知识广博程度,我保证你做出一场精彩绝伦的汇报演讲!”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王一诺顿时常常舒了一口气:“内参的刊发时间并不确定,有时候是一周一刊,有时候是五天或者十天,但不管如何,现在才20号,离下一刊的时间,五天是有的,甚至留给我们的时间有十天也说不定……再加上刊文之后的酝酿时间,我们的时间是绝对够的!” 杨默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时间够,那么不妨讲得深入些,生动些,这样你可以更好的消化,汇报的时候也更容易信手拈来。” 王一诺点了点头:“那好,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你去我那,又或者我去你家都可以……不用担心老张他的看法,有什么事,我来处理!” 杨默笑了笑:“来我家吧,我家里的书全一些,而且我也一直在给我的发小上课,顺便一起教了。” 他倒是并没有把王一诺说的“有什么事我处理”这句话放在心上……一个大概率会在年底之前调离公司的总经理,就算胸脯拍的再响,也没多大意思。 事实上,他让王一诺晚上去他家,就是要做给某个死胖子看的。 事情过去半个月了,某个死胖子还是没来就此事做补充说明,这很让他感到不满……他始终不太相信这件事真的就是一场意外。 王一诺很容易地猜中他的心思,当下无所谓地笑了笑,只不过想起了另一件事,却又忧虑了起来:“我知道经济是一门极为庞杂的学科,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钻研,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所以,即便我能在你的帮助下应付掉那场极有可能到来的汇报……但我如果真的被调进经济部门后,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露底,到时候虽然不至于挨板子,但坐冷板凳却是很有可能,所以以后想要帮衬你一把,却是无能为力了……这一点我要先说好,免得你以后怨恨我。” 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此时的经济部门并不是让你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做学术研究……或者说这种学术小组是有的,但却绝对不会是让王一诺这种“野路子”的人去做。 王一诺这种类型的“人才”进去后,除了不可能被分配到学术小组之外,大概率也不会直接担任职能部门的负责人,而是会让你牵头负责或者参与到某个具体项目里去,等到你换个项目后真正做出成绩来了,才会把你调入职能部门里去进行重用。 因此,王一诺的这番话不含有任何推脱成份,如同他的为人一样,不管是好是坏,也的确做到了以诚待人。 杨默闻言,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笑意:“王总,我觉得你有些过虑了……我之前说过,其实如果没有个人情感因素在里面的话,我并不排斥躲在你的背后的。” 王一诺闻言,瞳孔缩了缩,盯着杨默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叹息着笑了起来:“人啊,不服老不行……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比起你来,可就差远啰!” 杨默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法子,人活着就是为了折腾嘛……左右你们都不愿意让我安安分分地躺在自家小院里当咸鱼,那干嘛不一次性多赶几只羊?” 王一诺闻言皱了皱眉头:“小雅跟你说了?” 杨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直接说,是我猜到的。” 王一诺苦笑着给杨默再度续上了一杯茶:“当初我还有些反对,觉得是老穆过于急于求成了;但如今看来……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感叹了几声之后,王一诺忽然问道:“选好了地方了没?” 杨默摇了摇头:“没,这事还得等一等,等把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的手尾收了,才腾得出时间出去转转。” 王一诺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头看着他:“那铜仁呢?你不打算去了……年底大会的时候会给各地区分蛋糕,老白那边忍了这么久,到时候肯定会插进来提出合作,你身为默默百投的科长,肯定躲不掉。” 杨默笑了笑:“这就由不得我这个小科长做主了……到时候就看咱们的穆大领导的手够不够长了!” 王一诺闻言,笑了骂一声:“小狐狸!” 第276章 控价 济南,纬十一路,农贸市场。 作为当下济南最大、最有名的菜市场之一,在往年的冬季,这边的摊位会稀松了许多不说,售卖的物资基本上都应该是家禽肉蛋、海鲜、酱菜、干货为主了才对。 但今年似乎非常不同,一夜之间,市场里铺满了各种绿油油的新鲜蔬菜,粗粗望过去,卖新鲜蔬菜的摊位竟然占据了总摊位的三分之一还朝上。 “黄瓜!大棚黄瓜!刚从藤上薅下来的细黄瓜……3块一斤嘞了啊!” “空心菜!大棚空心菜!刚从土里面拔出来的空心菜……五毛钱一大把了啊!” “豆橛子!大棚豆橛子!又嫩又长的豆橛子……八角钱一斤,16块钱一捆,最后十捆了啊,要的赶紧下手!” …………………… 在密密麻麻人群中艰难挤出来的白蒙蒙使劲地喘了两口气。 不得不说,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北方买菜架势的她,有点被吓到了。 “师父,你确定这些人把菜买回去后是自己吃,而不是转头在胡同口摆个摊子自己卖?” 小徒弟心疼地抻了抻裤脚上刚才被刮出来的那道浅浅的小口,然后指着那一堆堆宛如小山般被拉出来的各色蔬菜。 杨默瞅了一眼那些兴致勃勃拉着推着,又或者拖着箩筐挤出菜市场的百姓,见怪不怪地说道:“当然是自己吃……也就是这会大伙没钱,买不起车,要不然,一车一车地把菜往家里带,楼道里码着半人高的蔬菜墙……那景色才叫壮观!” 北方人都有囤冬菜的习惯,买起菜来也都是按捆按袋的来买,因此哪怕到了后世,北方冬天赶大集囤冬菜都是堪称一景。 虽然说随着经济和物流的快速发展,后世一车车囤冬菜的现象往往只会发生在农村地区,城里人还是过着他们的精致生活……但那毕竟是后世不是?在千禧年之前,城里人照样会在自家楼道里堆满各种各样的越冬蔬菜。 一楼道都是半人高的蔬菜墙? 白蒙蒙咋了咋舌,从南方来的她,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但今天这些成堆成堆往外拉的蔬菜又不可能作假,因此她倒是没觉得是自家师父在吹牛,当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这些蔬菜卖那么贵,我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不好卖,但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杨默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贵?能说出这个字,只能证明你对北方这边的情况还是不了解,更说明你前面的东西都学到狗屁股里面去了!” “贵不贵,要看需求,更要看对比……相比于去年十块钱一斤的黄瓜来说,我们给出来的出棚价和市场指导价,已经很便宜了好不好!” 白蒙蒙没法反驳,在杨默的强烈要求下,第二批次出棚的越冬蔬菜是由临邑县供销系统强制统一收购、统一定价,然后统一对接经销单位和下游商户的,其出棚收购价以本年度同类应季蔬菜的收购价为标准乘以三; 除此之外,在他的建议下,临邑县的主管单位还费了巨大的精力,申请到了与德州、济南、泰安三地的物价管理单位的联合行动,对于市场终端的越冬蔬菜售价进行监管;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样做的目的是杨默担心这些高价蔬菜不好卖,毕竟一开始她是以常规应季蔬菜的销售逻辑区看待这件事的,但如今亲眼见识了北方人囤冬菜的疯狂之后,却又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因此,这种两头卡的方式,在现在的白蒙蒙看来,却很有些费力不讨好的意味在里面了。 种植户虽然赚的不算少,但却没有得到他们一开始以为的十倍收益; 而因为限价的原因,经销单位和个体商贩虽然利润也比往应季蔬菜的丰厚,但却也远远达不到盆满钵满的程度。 她完全可以想象,被这么一搞,临邑县的那些大棚种植户的种植激情肯定不可能有一开始来的高了,明年别说把大棚蔬菜种植面积扩充到5万亩了,就连2万亩都够呛……这还是在主管单位愿意垫付大棚基建费用的前提下,要是没有这个政策,估计扩充到1.2万亩都够呛。 想到这,白蒙蒙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然后压低了声音:“师父,虽然你把价格这么一压,的确是迅速解决了这些越冬蔬菜的常规渠道销售问题……但要是明年临邑县的农户种植积极性没那么高了,你就不怕没法子向马县令交代?” 在小徒弟看来,杨默力荐地这套做法,除了走货速度快一点,让这些越冬蔬菜几乎没有滞销的后顾之忧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杨默闻言,却是恨铁不成钢地给这小徒弟脑袋上来了一爆栗:“丫头,你到底有没有搞懂什么叫菜篮子工程!?菜篮子工程的第一目的不是让你去大赚特赚,而是为了保证民众在需要的时候,以最便利的方式、以最实惠的价格去买到他们所需要的蔬菜!” 说到这里,杨默拿指头狠狠戳了戳白蒙蒙的额头:“还没法子向马县令交代?你那小脑袋瓜子就没想一想,为什么在临邑县的专项工作会议上,马县令他们会通过我和冯副总的提议?” “你要搞清楚,这是齐鲁、甚至是全国范围内第一次成规模的越冬蔬菜上市,别看只有一万余吨的供应量,但对于以后北方地区的越冬蔬菜供应来说,不管是出棚价还是终端零售价,都有着极强的价格锚定作用……这次工作的出发点也并不是完全为了创收,所以有些东西你不能只看表面!” “你信不信,如果两头的价格不控制住,明年大棚蔬菜的种植面积固然可以很轻松地翻个一两番,但同样会出现一边百姓在骂我们赚黑心钱,另一边种植户却因为大量蔬菜滞销巨额亏损的现象……到时候别说成绩了,马县令不被问责就算好的了!” 正在捂着脑袋的白蒙蒙一愣:“滞销?亏损?怎么可能!齐鲁这么多人,每个人的单次囤菜量又这么大,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杨默翻了个白眼:“只准你引进冬季大棚种植技术,就不准别的县引进这项技术?只准你们临邑县的越冬蔬菜运到济南来卖,就不准别的县把蔬菜运过来卖?……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嘛!” “你好歹跟在我身边两个多月了,商品价格越高受众越少的基本到底是懂的吧?” “如果你一开头就不开始有意识地管控,并且下个价格锚定物,而是任其以纯市场的机制去运作,一斤黄瓜还是卖到10块钱的话,你觉得今天能有那么多百姓跑过来囤冬菜?”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则是国人跟风成性。以今年越冬蔬菜的利润,你信不信明年至少会有十个县跳出来,咬着牙,一下子把越冬蔬菜的种植面积扩充到50万亩以上?” “如果到时候大家还是按照10块钱一斤黄瓜的价格来卖,但是能接受这个价格的人又拢共只有这么点,产出的那么多黄瓜,你觉得能全部卖得掉?别说全部卖掉了,能卖出去1\/6就算谢天谢地了!” “10块钱卖不出去怎么办?那只能降价呗……8快、6块、3块,甚至到最后1块钱一斤都未必能卖出去!” “你要知道,百姓都是有观望心理的,当你开始迅速跳价之后,百姓并不会真的感到实惠,而是会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你的价格维持住了,再来衡量这个价格是否与他不知道调了多少次的心理预期相匹配,然后才来决定是不是大量\/常量购买;” “但不管他们是不是觉得值,在这之前,种植户、经销单位,却早已经亏得连裤衩都没有了,别说明年继续种植越冬蔬菜了……在背负高昂负债的情况下,不闹出人命,不闹出群体事件来都算好的了!” “至于主导越冬蔬菜种植的主管单位gong信力,那更是一场灾难……县域治理本来就是工作难度颇大的一件事,要是gong信力受损,那以后的工作可就难啰……要是这种事多来一两次,嘿嘿~” 说到这里,杨默叹了口气:“这是标准的崩盘流程,一旦出现了崩盘现象,对于种植户,甚至主管单位积极性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所以,你知道趁着第一茬越冬蔬菜大规模上市的宝贵时机,倾尽全力做价格锚定的重要性了吧?” 他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延展。 事实上,后世诸多农业项目在短短两三年内从小甜甜变成了牛夫人,也远远不只有跟风种植和缺乏合理价格锚定点的这两个因素……但越冬蔬菜这种民生物资跟那些纯经济作物的社会价值不可同日而语不说,94以后的情况跟当下也是两码事。 因此作为一个华夏农民的后代,在其实还有另外手段可供选择的情况下,最起码的良知迫使他选择了一种最粗暴、最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但同时又能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农民损失的方案……虽然许多人未必能理解,虽然其实已经有种植户在背地里骂他了。 很显然,小徒弟并不完全理解自家师父的用意,但即便如此,稍稍推演了一下后,白蒙蒙还是被杨默描述的那番情景吓住了。 虽然她老爸曾经跟她说过,县域工作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走钢丝,任何一个稍大的决策失误都会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但直到如今,她才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里面的难度……就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就这,还是自家师父点出来后,自己才看到的。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白蒙蒙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马县令他们同样也是预见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答应了师父你的提议的。” 杨默扫了她一眼:“不是预见到了这个问题,而是在我的提醒下想起了这个问题……关于菜篮子工作里的难点,朝廷早就总结出来了……也幸好有朝廷的文件背书,否则你以为他们就这么容易被我这么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年轻说动?” 白蒙蒙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什么都不是的小年轻? 师父,你这话当真的? 不过相比于吐槽,她现在更关注的是另一点:“朝廷早就总结出来了?我怎么没注意到?” 杨默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麻烦你回去以后逐字逐句地看一下朝廷的相关文件,在关于蔬菜生产供应链打造的工作要求里,是不是提到了【解决短缺——四季常新——注重质量——吃得放心——标准化生产】的计划步骤?” 白蒙蒙一呆:“是有这块的内容,可是……跟跟师父你这次的控价建议又有什么关系?” 杨默翻了个白眼,转手又是一个爆栗:“什么叫解决短缺?你真以为【短缺】这两个字就是纯粹的没有物资?” “全世界每年产的粮食够全世界的人吃七成扔三成,可至今每年仍有上亿人处于饥饿状态……你总不能说是因为全球粮食短缺吧?” “生产力提升+供需关系平衡+购买力平衡+物流保障,才是解决短缺现象的四大支撑点!” “所以……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该不会连最起码的供需关系都没吃透吧?” 白蒙蒙想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反应了过来,面红耳赤地垂下了小脑袋。 百姓买不起的话,越冬蔬菜种再多也没用; 越冬蔬菜种再多的话,卖出出去也没用; 在这个过程中,如何把握各个环节的价格尺度,让大部分百姓买得起越冬蔬菜,让种植户和经销单位又能保持起码的经济价值驱动力便是关键……只有两边的损益达成平衡,越冬蔬菜这个刚刚出现的新鲜事物才可能健康有序地成长下去。 不,这里面还涉及到其余地区的种植积极性,过热或者过冷,都容易让越冬蔬菜这个市场崩盘,甚至还会产生极为不好的连锁反应。 这就是自家师父在这次越冬蔬菜大规模上市的时候,强烈要求采用两头压价策略的用意所在么? 想到这,白蒙蒙又想起临邑县菜篮子工程专项工作会议上,杨默提出来的种植品种调整建议,以及附上的基于那一百个村子调查出来的各地优势品种清单。 这才惊觉,自家师父竟然连后手都准备好了。 那份各地的优势蔬菜品种清单放在信息并不通畅的当下可是宝贝,也是临邑县跟其余地区谈判和分蛋糕的砝码。 只要趁着这次大规模上市,把越冬蔬菜的价格锚定线划出来,那么在看到没有想象中的暴利后,越冬蔬菜的跟风种植就不会过热,但同时又保证了不错的吸引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其余周边地区有建越冬大棚蔬菜种植基地的迹象,临邑县农业局的人完全可以跑到那边去,把那张优势品种清单往人家桌子上一拍,然后对号入座地协商起今年各自应该种那些品种的蔬菜,以及每种蔬菜种多少的问题。 不要怀疑,只要具有先发优势的临邑县肯这么干,大概率是谈的成的……如今物流并不发达,大家都是以方圆100~150公里就近供应蔬菜,在蛋糕大小既定的情况下,想必是不愿意看到因为规划工作不到位而打得你死我活的现象的。 察觉到这一点,白蒙蒙看向自家师父的眼里全是仰慕。 自家师父……好厉害! 就连当下最令人头大的运输保障问题,也因为各地护车队的出现,让人看到了解决的可能性……准确的说,是护车队再加上国家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的道路整治工作,让人看到了希望。 临邑县菜篮子工程第一阶段最令人没底的四大环节,除去蔬菜大棚前期的基建成本是由冯副总解决了外,其余的销售调节、物流保障、生产调控,自家师父竟然一下子帮忙就解决了两个半? 嗯…… 虽然说销售这一块,明面上更重要的是各地农贸市场\/集市的建设,而这方面是由临邑县主管单位来主抓,但白蒙蒙很清楚,载体固然重要,但价格才是关键……只要成功地把这次的价格锚定线划出来,民众对越冬蔬菜的价格预期有了个参照物,那么以后就算是有人想要乱价,也没那么容易,这其中的积极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总之,你记住,不管做什么事,第一枪最为重要……因为第一枪往往意味着规则和方圆;” “虽然现在看起来我们做的事情是在阻止大家快速致富,但实际上,我们却是在为他们未来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持续收益谋求保证……农业是一切经济的基础,农村更是华夏经济的压舱石和蓄水池,随着科技发展,蔬菜的亩产可以轻易达到数千斤,但每斤只能卖个几分钱,却又未必真的是好事了!” 杨默如此总结道,也不管小徒弟听不听得懂这其中的庞杂因果。 ……………… 在农贸市场依然是各大国营单位一统天下的八十代年末,今天的价格联合监督行动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他这位科长出现在这里,纯纯就是为了表现钻探公司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说白了就是个吉祥物。 因此,对于面子工程并不在意的他,跟着几位主管单位的领导亮了一下相之后,便开始缩在一旁放飞自我了起来。 嗯…… 这货放飞自我的形式也很单纯,就是……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站在农贸市场门口处发呆。 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有异能,在这西北风跟刀子似的大冷天里也能站着发呆,估计也是没谁了。 再度从农贸市场挤出来,小徒弟拿胳膊碰了碰自家师父,然后殷勤地将一条煎鲅鱼递给杨默:“师父,天冷,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看着那条焦香四溢的鲅鱼,杨默也不拒绝,直接拿过来在背部位置啃了一口,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嗯,不错,不错。 虽然鱼皮没怎么刮,有些腥苦,但煎的却很透,而且还是拿小火煎出来的,都快成鱼干了……自家小徒弟果然很会选。 见到杨默吃的开心,白蒙蒙也开心了起来,然后有样学样,跟着自家师父蹲下来抱着鲅鱼啃。 她也是听市场里面的人说齐鲁人都好鲅鱼这一口,这才买了两条过来试试,没想到平日里对于吃食从不怎么在意的师父吃的那么开心,也不枉自己缠着老板让他帮忙多煎了五分钟。 一条鲅鱼其实没多少肉,杨默这人吃东西又素来不讲究细嚼慢咽,短短一分钟,那条不到两尺的煎鲅鱼便只剩下了鱼头和主刺。 “师父,我再去给你捎两条!” 见到杨默有些意犹未尽地将鱼刺和竹棍丢进垃圾桶,连三分之一都还没啃完的小徒弟立马站了起来。 杨默摆了摆手:“不用了,这玩意就是吃个念想而已,差不多就得了。” 白蒙蒙闻言,有些失望,旋即眨巴眨巴眼睛:“也是,老是吃煎炸的东西容易腻,要不……我去帮师父端一碗豆腐脑?” 杨默有些无语:“咱们再守个半个多小时左右就可以收工吃午饭了,一碗豆腐脑下去,到时候哪还有多余的肚子去会餐……你这是打算给市里面省钱?” 白蒙蒙讪笑了一声,这才想起中午还有场工作会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眼睛:“那……师父,要不给您端一碗大碗茶来暖暖身子?这天怪冷的。” 看着一脸期待的白蒙蒙,杨默笑了起来:“怎么今天这么殷勤?不太像你的作风啊……怎么,有事?” 虽然白蒙蒙平时在杨默面前也很殷勤,但很显然,今天这小姑娘的殷勤有些超出了正常范畴。 白蒙蒙表情很无辜:“哪里,当徒弟的,孝敬孝敬师父难道也有错?” 杨默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段时间没去张主任家里吃腊肉,让你紧张了?” 杜冰采访王一诺之后,某个死胖子曾经几次邀请杨默去家里吃饭,第一次杨默是去了的,但发现这货全程对此事避而不谈之后,后来再邀约,他就没去了。 白蒙蒙表情有些不自然:“哪里,师父你想多了,以你和张伯伯的关系,就算闹点别扭,也犯不着我来担心嘛。” 听着这强行上架子的话,杨默笑了起来,却也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那就是这段时间没让你晚上过来一起听课,让你和张主任胡思乱想了?” 白蒙蒙脸色有些僵硬,有些扭捏地说道:“也不完全是啦……主要是你这段时间天天晚上跟王总待在一起,张伯伯他、他、他……” 见自家小徒弟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杨默笑眯眯地摸了一根烟来点上:“担心我反悔,跟王总站在一起了?” 白蒙蒙难以启齿地支吾了几下,最终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杨默嗤笑了一声:“这个死胖子,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这才心虚到连这种事都不敢当面跑过来问我啊……竟然让你这小丫头充当传话筒。” 说着,杨默笑眯眯地看了白蒙蒙一眼:“你不妨回去给你那位张伯伯说,就说我杨某人纵有一万个缺点,但好歹也是个带把的爷们,只要他别犯浑,莪答应他的事情,自然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但同时,麻烦他记住一点,我和他的私人关系虽然不错,也始终站在他这一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什么事情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来,而他也可以什么事情都可以把我蒙在鼓里,甚至在不告知我的情况下把我当成棋子去利用了;” “大家合则聚,不合则分;这道理……懂?” 捕捉到自家师父眼中的那抹不满,白蒙蒙有些畏惧地点了点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帮腔。 一边是师父,半个爹; 另一边是伯伯,跟自家老爸有过命交情的那种。 两边都是自己的长辈不说,而自己的这位师父也绝对不是那种对领导唯唯诺诺的主。 更何况,虽然自家张伯伯名义上对杨默有提携之恩,算得上是杨默的老领导;但实际情况跟外人以为的大不相同不说……自家师父现在还比张伯伯高半级好不好! 正自想着的时候,几名领导模样的人走了近来。 “哈哈哈,杨科长,委屈你了,这大冷天的被冻坏了吧……这马上就是饭点了,走走走,我们这些东道主可得好好款待一下杨科长一下才成……顺便,向杨科长和贵县的干部取取经!” 看着那名笑容可亲的中年干部,白蒙蒙知道对方并不是物价部门的领导,而是泉城某区的主要领导之一……大抵是跟马县长平起平坐的那种。 看着一脸害羞模样的杨默与众人互相奉迎了几句后朝着某张平平无奇的轿车走去,白蒙蒙小脸带上了一丝深深的忧虑。 张伯伯啊。 师父早就不是那个除了一身本事外,什么凭仗和资源都没有的小白身了。 你们真要是产生了隔阂,甚至是渐行渐远的话…… 即便是王兴民经理能够顺利回归,对你那也是得不偿失啊! 第277章 转正 马上又要是元旦。 歌照唱舞照跳,作为一家主营业务为石油钻井的公司,刚结束了最后一次生产大会战的西南钻探一公司,上上下下的职工全部精力都投在了元旦晚会的筹备上。 这也是他们的惯例,毕竟作为此时国企的三大晚会之一,与五一晚会和国庆晚会不同,元旦晚会不但可以被视作是当年生产任务完成后的庆功会,还兼具着部分春节晚会的作用,因此每逢元旦晚会,钻探公司都会搞的声势浩大,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铺张浪费了。 当然,与那些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节目准备上,摩拳擦掌地打算在晚会中一鸣惊人的机关科室正式工和合同工不同,那些驻派在外围\/挂靠企业的合同工们,不但要显得繁忙许多,他们关注的重点也并不在这场晚会上。 12月24日,庆丰食品忽然提前召开了年度工作总结会。 之所以说是提前,那是因为按照当下的惯例,一般都是在春节前十天或者一个星期前才会召开年度工作总结会,而1990年的春节是1月27日,离12月24日直接隔了足足一个月。 而这场明显有些蹊跷的年度工作总结会,不出预料的,果然很有些看点。 除了照例汇报了本年度庆丰食品的销售业绩、用工规模、企业利润,并且提前锁定了各部门、各级干部和职工的年底奖金额度外,这场年度工作总结会还有两项被通过的提议非常值得令人深思。 第一,便是明年开春之后,庆丰食品将要开始为全国布局做准备。 为了更好地实现扩张,并且扫平在扩张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巨大阻碍,庆丰食品所有的股东方一致同意,在有需要的情况下,会拿出一部分股份来注入到股权池内,用以吸纳那些具有战略价值的社会资源方。 而这个股权池的股份上限是……17%。 这很有些令人费解,毕竟如果真的需要吸纳社会资本和有价值的新股东的话,大不了开放接受注资,然后按照各自的股份比例稀释、重新计价股份占比就行了,犯不着这样把股份还入股权池。 但更费解的是,这个明显会严重损害股东权益的方案,庆丰食品上上下下竟然全票通过了,而且据小道消息说,与会的公司高管和股东代表,没有一个脸上是有一丁点不情愿的。 第二,今年年初允诺的股权激励方案提前兑现,吕莹莹以及另外四名公司管理人员获得了总计4%的公司股权。 其中吕莹莹由于表现突出,且在诸多重大事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因此一人独占2%股份,其余四人则是每人分配到了0.5%的股份。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股份虽然是原始股,也有着对应的投票权和分红权,但要想获得这些股份,却必须要先签署一份一致行动人协议; 除此之外,由于这些股份是激励方案所分配的,因此有效期只有一年,明年年底的时候就会再度分配,而且一旦你从庆丰食品离职,则会视为自动放弃该部分股权。 对于这条决议的前部分内容,其实不少人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庆丰食品是杨默一手扶持起来的,说他是庆丰食品的影子掌舵人也一点不为过……吕莹莹作为他的发小兼代言人,哪怕是一点成绩都没做出来,但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原因,那2%的股份也照样跑不掉。 事实上,这次的年度工作总结会提前开,很大原因就是考虑到了吕莹莹的因素……钻探公司合同工的转正名额马上就要发下来了,他们必须要赶在名单公布之前就把股份安置在土狗同学身上,否则成为了正式工之后再分配股份,那鑫泰管理公司就有借口去影响这2%股份的表决权,虽然这种情况未必会发生,但一旦发生了,却是刘仙福等人不愿意看到的。 但后面那个“一年有效期”的决议,却委实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绝大部分人都想不通杨默为什么会同意这种只把肥肉含在嘴里,却不让它落肚为安的决议。 没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种决议要是不经杨默点头,是决计不敢放出来在大会上讨论的……杨默既然能造就如今的庆丰食品,他就绝对有这个本事让它打回原形。 只不过与外界那些抓耳挠腮的有心人不同,作为当事人,土狗同学却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此时的她,心思却在另外一件事上。 ……………… “哇~这一期的房子建的好漂亮!” 站在一小片空地前,土狗同学看着那一排排正在进行着最后装修工作的新房子,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有一说一,虽然这些房子的实际居住面积依然只有不到五十平,但由于装上了西式小洋顶,再加上一水的褚红贴砖,因此看上去反而要比机关家属区的那些房子要漂亮不少。 穆大小姐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公司又不缺钱,再加上从今年开始,公司要逐步提升职工里的高学历占比……招那么多大学生甚至研究生进来,总得让他们感受一下公司的诚意吧?” 说着,指了指墙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贴片:“看见那些贴片没,那可都是火山岩切出来后敲成这种造型的,可不便宜呢……这些房子不但建得洋气,供水、供电、供暖、排污设施,也比我现在住的那地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小卫生间都有……话说回来,妹妹也是好福气,这刚一转正就能分到这种宿舍,换成去年我刚来的那会,可不敢想呢!” 虽然这些房子在某个重生者看来无非也就是那样,顶多也就是跟后世的廉租房一个水平,跟机关家属区那些看似老古董的小院子更是没法比;但凡事都得有个比较才行。 认真地说,这一批新盖的房子的确要比杨默转正那会盖的要强上不少,甚至你要用公司以往的标准去衡量,这些房子根本就不该是转正后的合同工该染指的。 不可否认的是,合同工在这种央企单位里的地位实在不高,甚至就算转了正,往往也会被低看一眼。 看见靠近公路两侧那数百间由石棉瓦和青砖、空心砖搭起来的简易棚户没有? 那就是非一线单位的合同工以及其家属的住宅区,就算你转了正,在宿舍没有余出来之前,你还是得住在那! 听到这房子比自家穆姐姐住的还要好,土狗同学顿时傻乐了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旋即有些担心:“可是,转正的名单要元旦以后才能下来,公司那么多合同工,我能不能转正,还不一定呢!” 看着这个患得患失的傻姑娘,穆丽雅笑了起来:“只要人事科眼睛不瞎,莹莹你转正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别说今年公司给的转正名额有150个之多,即便跟往年似的,只有三四十个,以庆丰食品今年的拉风程度,以及你这个品管部经理做出来的那些成绩,成为正式工那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说着,穆丽雅帮着土狗同学捋了捋额头被西北风吹乱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更何况,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但以你跟杨默的关系,人事科敢不卖他杨大科长的面子?……人事科可不是组织科,对杨默可是怵得很呢!” 这却是一段公案,大约就是上个月,默默百投里有包括一名副科级小组在内的十一名职工因为考核不达标和工作连续出现失误等原因,被杨默把名单整理了出来,直接在公司会议上拍到了人事科和组织科科长的面前,要求将这些人分流到其余科室里去。 用杨默的话来说,默默百投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 对于杨默的要求,人事科的科长表示很难办,毕竟在当下的央企,人事调动实在是一件麻烦无比的事情,别的科室未必有合适的空缺不说,光在分流之前给这些人做思想工作,就是一件令人头大的工作……这些人可不是合同工,种种因果之下,难缠着呢。 更何况,默默百投这才刚刚成为正科级部门,第一个月就要“裁掉”十一名员工,虽然说杨默表示裁掉多少人就会补充多少新鲜血液进来,但很明显,今天的这种事以后每个月都有可能发生,要是真的开了先例,他们人事科干脆以后其他事也不用办了,专门给杨默擦屁股得了。 可杨默在这件事情上却表现的极为强势,表示如果人事科不愿意善后,那么他就会没收这些人的办公室钥匙,让他们待在家里面整天睡大觉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他还会行使科长的权力,以怀疑这些热泄露商业机密的名义,让纪检科介入调查,并且让默默百投的财务小组暂停发放这些人的工资,直到这些人被证明是清白的为止。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人事科要是不肯配合我的工作,我就把这些人废掉,看到时候这些人的家属是会去你那边闹,还是有胆子到我这边来堵门。 听到杨默放这种狠话,人事科科长当场差点没崩溃。 天见可怜,在默默百投这种部门里,“泄露商业机密”这种罪名可太好安了。 只要你项目没有按照上级的要求标准和条件去谈成,杨默都可以怀疑你是因为泄露了商业机密才导致谈判失败的……甚至就连你哪天不小心把一份并不重要的文件带回家,他都可以怀疑你是在泄露甚至出卖商业机密。 别以为这是在开玩笑,要知道,上个月默默百投的工作重点就是与各国的民间交流团进行各式各样的项目洽谈……在当下的环境下,涉外无小事。而任何一个项目的谈判失败,泄密永远是第一怀疑因素,因此杨默要是用这个理由让纪检科介入调查那些人,谁都找不出理由来反对,也没人敢冒着巨大的zz风险来提出反对。 当然,不管事后能不能证明你的清白,但挂着这个理由让纪检科对你调查一番,你这个人以后的职业生涯也就基本废了……这才是最狠毒的。 偏偏杨默说的对,那些人的家属在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是绝对不敢跑过来堵默默百投的大门的……默默百投现在或直接、或间接地掌控着数千家属职工的就业岗位,除非他们的家属不想就业了,否则绝对不敢拿最后的退路来堵。 所以可以预料的是,到时候人事科一定会被闹得鸡犬不宁……他们不敢惹默默百投,难道还不敢惹你人事科么? 要不是你们人事科奸懒馋滑,不肯配合默默百投的工作和合理要求,我们家的那口子怎么可能会被纪检科拉过去调查? 于是乎,被杨默这么一番威胁,再加上张文顺和冯远等人的劝说,人事科的科长也只能当场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一摊子麻烦事。 虽然这事是当场解决了,但杨默那狠厉果决的做派却给人事科科长留下了极强的心理阴影,因此就如同穆大小姐所说,哪怕是土狗同学今年在庆丰食品那边什么也没做,就在那全程混吃等死,但有杨默这层关系在那,人事科也是绝对不敢卡她的转正名额的。 同事之间的面子其实倒是其次,关键是……谁tmd的知道杨默这个疯子不爽之下,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啊! ……………… 听到自家穆姐姐的打趣,土狗同学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心里的那一丝忐忑却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别人说她是沾了杨默的光才走的这么顺风顺水的。 一来是经过近一年的锤炼之后,她很确信自己的成绩匹配得上一个正式工的身份; 二来嘛…… 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有那么能耐的发小啊? 想到这,某个傻姑娘又乐了起来:“穆姐姐,要不,等我拿到钥匙之后,跟你换?反正张林那个家伙如今在服务大队也能说得上话……就跟当初你跟羊屎蛋换房子一样,你住新房子,我住你那去。” 说着,土狗同学豪爽地拍了拍自己胀鼓鼓的胸脯:“不用担心,我这人身子骨壮,抗冻!住你那一点也不感觉到冷!” 穆大小姐现在那处房子的窗后就是鱼塘,住过水塘旁边的人都知道,这种位置要比其余地方要来的更冷一些。 偏偏今年齐鲁冬天的气温要比往年来得更低,再加上穆大小姐的屋子里又没装火炉,只有两扇时不时就会出点小毛病的暖气片供暖,因此以前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她,上个星期竟然病了一场。 很显然,土狗同学这是在心疼自家穆姐姐那并不如何结实的身子骨,想要让她住进更暖和一点的房子……她其实也没说谎,农村里长大的孩子无疑要更抗冻一些,就她那身子骨,其实两扇暖气片已经绰绰有余了。 穆丽雅有些感动地看了土狗同学一眼,最终却是摇了摇头:“不用,那边我住惯了,屋子里的东西多,搬家挺麻烦的……再说了,公司这个星期不是更换了一套锅炉设备了么,想必以后那两扇暖气片的供暖不会再出现故障了。” 土狗同学想了想,也是,锅炉房的负责人被免职,再加上紧急更换了一套新锅炉后,想必自家穆姐姐不会再遇到上个星期那种暖气片不知不觉凉了一夜的情况了。 而且穆大小姐的房子虽然不算大,但里面各种稀奇古怪的家具却委实不少,不管是搬家还是重新布置,都得花上一番很不小的功夫。 见到吕莹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穆丽雅顿时舒了一口气。 她不愿意换房子,其实还有一些其它小心思,只不过这些小心思实在是羞于启口。 见到土狗同学一副对于新房子无限向往的神情,穆丽雅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眼见着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能搬进新房子,到时候你就得从杨默那边搬出来了……莹莹,你就没有一丁点的舍不得?” 土狗同学眨巴眨眼睛,脸上全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舍不得?” 穆大小姐一呆:“那个、那个……你以后就得一个人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了,难道不会不习惯么?” 土狗同学翻了个白眼:“拜托!跟羊屎蛋住了快一年了,我早就受够了……你是不知道,那货简直懒得出奇!” 说着,这货掰起了手指头:“做饭、洗碗、扫地,提水、洗衣服、收拾屋里、晾床单,这货出手帮忙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全都是我一个人搞定!” “而且穆姐姐,你是不知道这货过份到什么程度,我说帮衬着这货洗洗衣服吧,这货连他的臭袜子和内裤都能一起丢过来!” “你还不能说他,说他就给你犟嘴……什么光着屁股长大的没那么多忌讳啊;什么大家都是好兄弟,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女人看待啊;什么他不介意我把他当成女人、当成好姐妹看待啊巴拉巴拉……这些还算好的了,有时候说的那话更气人,直接让你恨不得拿磨盘把他给捂死!” 似乎想起了某些在她看来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高度的那些话,吕莹莹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写满了忿忿不平:“穆姐姐,羊屎蛋的那张嘴,有些时候真的臭得让你想杀人……你是不知道,跟他住在一块的这近一年,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绑着手睡的……我害怕我一个忍不住,冲出去把这货打成残废!” 凶巴巴地亮了亮自己的小拳头,土狗同学皱了皱鼻子:“现在本姑娘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从此不需要寄人篱下了……结果你给我说害怕我不习惯?……拜托!我这叫脱离魔窟好不好,我巴不得明天就能搬出来呢!” 说到这里,土狗同学的脸上带着一丝烦躁:“不行了,不行了,你不提还好,一提莪就觉得那破院子一分钟都不想待了……今天晚上可不敢在屋子里偷偷喝酒了,我怕我喝的兴起,真的会找羊屎蛋那个混蛋算总账,真要把他揍进医院,那就乐子大了!” 穆大小姐听的有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杨默在人前和人后是截然两副面孔,随着两人的关系拉近,她也没少见识这两人毫无顾忌互损的场面; 事实上,哪怕在杨默成为科长之前,多少人想让他去损都求而不得呢……关系不到那份上,你想让他损都没资格。 不过看到土狗同学这么一副嫌弃的架势,虽然这里面可能也有些夸张的成份,但穆大小姐却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她并不怎么担心杨默对吕莹莹有别的心思。 事实上,就她的观察来看,杨默那个混球的确没怎么把这位越看越漂亮,越看越耐看的发小当成女人来看待,连性别都模糊了,自然更谈不上什么其余的想法。 对应的,她却是很担心土狗同学对杨默有着其它的想法。 虽然杨默这人自己好像从来没觉得自个有多么了不起,但穆大小姐很清楚,像他这种长相虽然只是小帅,但能力出众、年少就身居高位、性格偶尔幽默,却全然没有少年人该有的轻浮的人,对于年轻女性而言具有多大的杀伤力。 但如今看来……似乎自家的莹莹妹对于杨默,其实也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也对,毕竟两人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二十年的交情放在那,早就没有任何新奇感可言了! 嗯…… 看来还是阿姆说的对,对青梅竹马生出爱慕心思的只有可能是男人,女人基本上不太可能。 想到这,穆大小姐的表情愈加轻快起来:“诶,说起杨默……莹莹妹,你说杨默那个家伙死哪去了?” 土狗同学撇撇嘴:“谁知道的他的,好不容易有个不需要加班的周末,羊屎蛋那个家伙竟然跑到临盘去了……想必现在正在跟张俊和陈飞宇那两个货在撸串喝酒,逍遥快活着呢!” 穆大小姐顿时有些不满起来:“亏得我今天还专门让人捎了只养了八年的老鹅过来,给他换换口味,顺便也见识见识我苦学了半个月的厨艺,结果他竟然跑过去跟张健君他们鬼混去了……气死我了!” 说着,穆大小姐搂着土狗同学的肩膀,很有些小儿女姿态地冷哼了一声:“算了,活该那家伙没这个口福,莹莹妹,咱们回屋去围着火炉子炖鹅吃……到时候就留一堆骨头给他,馋死那个家伙!” 围着火炉子炖鹅,那自然就是在杨默的屋里了,穆大小姐的屋子里可没有搭天然气炉……也没有管线去给她搭天然气炉。 见到自家穆姐姐这番越来越不遮掩的姿态,土狗同学恶狠狠地点了点头:“对!把鹅肉全部都吃光,一块也不给他留,馋死那个牲口!” 说着,吕莹莹垂下脑袋,狠狠踢了一下地上的冻土,仿佛那块硬的跟石头般的硬土是某个不仗义的混球似的。 只不过穆大小姐没有发现的是, 在低下头去的那一瞬间,素来给人予无忧无虑印象的土狗同学,眼中却闪过一丝浓浓的落寞…… 第278章 果然不愧是老大,够义气! 距离临邑县城约莫五公里的某处荒野中,有些突兀地矗立着几排被围墙包围着的砖房。 “哒~!” “哒哒哒~!” 零零星星的枪声停歇后,从地上爬起来的杨默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略显生疏地拔出八一杠的弹匣来看了看,然后跑到了后方,在某个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换了把枪,继续兴致勃勃地压起子弹来。 ……………… 对于北方的雄性生物来说,巨舰大炮才是男人的终极浪漫。 对比于武器,那些什么香车美女,名表珠宝什么的,都弱爆了。 而在这个年代,虽然物质生活远远比不上后世,信息和娱乐更是贫瘠的可怜,但唯独只有一样好……在这个年代,即便你并没有在部队服役,但想要接触到各式各样的轻重武器,却并不难。 事实上,杨默所在地这个地方就是临邑石油化工厂以前的练武场之一……不过进入八十年代后,移交给了临邑县。 别看后面那排桌子上的八一杠、五四大黑星、56冲、56轻机枪、79狙、67式木柄手榴弹等等十几种武器看上去已然非常唬人,甚至还有三八大盖、捷克机枪这种老古董。 但事实上,这些只是小打小闹的玩意,真正的大玩意根本没拿出来。 别的不说,在七十年代的时候,哪怕是临邑石油化工厂的女工,每个月也得拉到这边来操演一下如何操作高射机枪,那些男职工练习的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这要放在后世,你敢想? ……………… 又打了五枪外形跟毛熊国svd外形极度相似的79狙,感觉自己肩窝都要骨折了杨默苦笑着然后按照操作规定取下弹匣,拉空枪栓,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弹匣中依旧还残留着一半的子弹后,这才从毡布上爬了起来。 “啧啧,老大,你这枪法不行啊,杵着四倍镜打100米的不动靶,五枪都只中了12环……这要是真上了战场,那不是给敌人送菜么?” 小胖子张俊放下望远镜,一脸痛惜地摇着脑袋走了过来,语气里全是调侃。 见到杨默黑着个脸,他赶紧咳了咳,然后一脸殷勤地说道:“那个……老大,要不要让人把56高射给你拖出来射几枪?那玩意有四根管子,铁定适合你!” 杨默听完,脸色更黑了,你丫是在嘲讽我的随缘枪法? 当下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发肿的肩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以啊,只要你丫的肯去当靶子,我拼着这肩膀彻底废掉,也给你这个面子,再去打上几梭!” 小胖子哈哈一笑,坏坏地拍了拍杨默那只有些行动不便的肩膀,然后歪着脑袋一吆喝:“苏大少爷,别玩了,羊肉快烤好了,你这个东道主还不赶紧开车送我们去吃饭!?” 苏宇闻言,应了一声,然后调节档位,啪啪啪地将手里56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全部倾泻而出后,这才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拍膝盖,竟然连枪也不拿,就这么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嗯…… 没错,其实杨默和小胖子能跑到这来肆无忌惮地玩枪,甚至还可以把高射机枪拖出来过过手瘾,其实全靠苏宇的那一纸手令……否则纵然此时齐鲁的民间依旧武德充沛,但他们顶多可以去某些村子里玩玩捷克或者三八大盖,79狙和56半自动却是别想了。 至于说为什么苏宇这个小二代为什么能弄到那纸他舅舅都未必弄得到的手令,让杨默和张俊这两个“不相关人士”跑到这里来瞎胡闹……你猜? ……………… 吃饭喝酒的地方并不在训练场里,而是在县城边的某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院子里……距离县城的南关少年宫大约也只有一公里的距离。 进了某间颇有些历史感,但看起来依旧有些简陋的屋子,一头并不大的羊羔已经被烤好,放在了桌子上,铁丝网的下面,还贴心地架着着两条碳炉,里面的木炭并不多,火候也控制的很好,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银灰,属于那种可以保持温度,但却并不会将羊肉烤焦的那种。 瞅了瞅屋角放着的那几个大炭盆,杨默感受了一下屋里的温度,然后略显艰难地抬起手来,想要解开身上那件土里土气的军大衣……不管是八一杠还是79狙,那后坐力都不是吹的,即便是有工作人员的悉心指导,但一早上打下来,他这个弱鸡的右肩现在却也跟废掉了差不多。 这边刚解开领口的第一个纽扣,忽然一只白嫩的小手从旁边伸过来,温柔帮着他把其余纽扣解开。 杨默抬头一看,这张清秀的脸蛋虽然有些印象模糊,但那副连羽绒服都遮挡不住的霸道身材却并不算陌生。 这是…… 上次在临盘小招待所见到的那位姑娘? 杨默略显诧异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小胖子,这才发现,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便又有两名姿色还算不错的姑娘跟了进来,然后熟练地帮着张俊和苏宇脱外套。 见到杨默看向自己,下胖子略有些得意吹了个口哨:“老大,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都是小招待所里的姑娘,服务水平可都是这个!” 看着张俊竖起的大拇指,杨默顿时额头一黑。 他当然知道这货这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货把这三位姑娘叫出来是干啥的。 杨默并不是什么君子,上一辈子离了婚以后他,也没少在无聊寂寞的时候去找人应付一晚上……但现在连1990年都还没到呢,他现在又当上了科长,大白天地就把这些姑娘叫出来陪酒,这不是给他惹麻烦么? 见到杨默表情不对头,张俊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老大,你放心吧,这几位服务员嘴巴紧得很……今天也都是用紧急招待的名义调过来服务贵宾,走的都是正规的流程……事实上,就连今天早上的打把和这顿午饭,走的都是正规流程……总之,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小胖子这话点的很透彻,同样一件事情,是公家招待你的,还是你自己跑出来瞎混,性质和后果是两码事……有了正规程序,就有了单位兜底;没人会傻到用这种事情做文章不说,就算真有不开眼的正义之士跳出来举报,那最多也只会给你来个不了了之。 “招待贵宾?” 杨默皱了皱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两个混球:“我?” 一离开了钻探公司地头,当着自家老大的面不需要再装形象的苏宇撕开了闷骚男的面具,轻佻地捏了捏身边服务员的脸蛋后,转过头来奇怪地看了杨默一眼:“那当然啊,老大……你总归不会以为是个人都有这个资格跑到县武装部下面的靶场里拿着枪到处乱扫吧?” 说着,这货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着带你拉两根爆破筒的,但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副手令就没办法用第二次了。” 作为华夏四大军区之一,撇开正规部队不谈,齐鲁这边光民兵数量,在七十年代就超过了三百万,因此这边靶场可以玩的好东西着实不少……也就是今天他们三人去的是一个小靶场,要是去大靶场,说不定老型号的坦克都能开出来放两炮。 看着杨默还在那疑神疑鬼地站着,小胖子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喂喂喂,老大,您老人家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自己现在的份量吧?” 将杨默按在了座位上,张俊摸了根华子递了过去,然后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老大,我估计你这段时间天天在办公室里忙……你大约不知道你们已经签约的那几个合资项目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吧?” 合资项目? 杨默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货。 张俊见状,却是示意了一下,顿时,那只细嫩的小手便摸上了杨默有些发肿的肩窝,然后隔着毛衣轻轻地揉了起来。 见到杨默在龇牙咧嘴了一番后,脸上逐渐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小胖子这才继续说道:“中日合资药厂、中日合资gap种植管理公司、中日合资育苗公司、中日合资药品进出口贸易公司、中日合资特种物资运输公司、中法合资化妆品公司、中埃合资食品生产公司、中马合资药厂……” “光是由老大你直接参投的合资项目,就超过了7个,明年即将动土开建的核心企业就超过了11家。” 说着,张俊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我暂且不去谈这些合资项目所衍生的下游项目和本地配套企业,光这11家核心企业,计划引用外资额就超过了2.2亿美元,计划用工人数也超过了2万之数!” 很有些敬畏地看了杨默一眼,小胖子语气里全是感慨:“2.2亿美元的外资引用额啊……老大,你知不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吓人!?” 嗯…… 2.2亿美元很吓人么? 杨默有些发懵。 虽然知道现在华夏的外汇紧缺的厉害,也知道“有效引用外资额”是各地主管单位非常重要的一项考核指标,但他实在没觉得这事值得太过大惊小怪。 对于在后世见惯了动则数百亿、数千亿美元外资留存额数据的他而言,2.2亿美元虽然绝对不能算作是小数字,但却也远远称不上吓人的程度……你要知道,跟别的单位不一样,石油系统不但是离外汇最近的系统之一,也是国内最不差钱的系统之一。 见到杨默这幅模样,张俊忍不住有些无语地苦笑了起来。 自己这位老大,虽然在许多方面厉害的跟只千年老狐狸似的,但在另一些方面,却又稚嫩跟个普通同龄人一样。 麻烦你搞清楚,现在各大央企,尤其是石油系统的央企,身上都是压着创汇的任务好不好! 石油本身就是国家紧缺的战略物资,虽然本身的确可以创汇,但如果为了创汇而创汇,那是要吃大挂落的好不好……而且这种事的主导权和决策权,其实并不在企业身上。 实际上,以当下的环境和产业能力而言,石油虽然是离外汇最近的行业之一,但各单位的自主创汇难度之大,却甚至超过军工行业这个众所周知的“创汇困难大户”……根据小胖子他父亲听到的小道消息,石油系统的上级主管单位正在谋求接触英国的某个老牌石油单位,想要共同开发华夏海上油田,虽然这主要是为了寻求扩大破冰效果,并且还有其他方面的因素考量,但同样也是为了创汇,石油系统下属各单位的创汇难度可见一斑。 因此,钻探公司凭借着三产项目,在短短一个月中就成功引入了2.2亿美元的投资额,这哪怕是放在全国的范围里,也是非常炸裂的存在,就更别提对整个石油系统的触动了。 作为齐鲁油田的下属子单位,哪怕临盘采油厂其实只是个生产单位,但照样有分摊下来的创汇任务,这在往年一直是他们高层最头大的问题,而到了今年,却堪称要命……虽然鉴于客观情况,就算他们完不成创汇指标也并不会被过度责罚,但要想进步一下,却无疑是在做梦了。 正是因为如此,临盘采油厂那边才会对杨默这个科长如此上心,甚至不介意冒上小小的风险,以招待贵宾的资格派出自家小招待所里的服务员。 还是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要是与自己的利益挂上了勾,他们绝对不会吝啬于以最热情地姿态来对待你。 事实上,小胖子却是冤枉杨默了,他上一辈子就是个废材,在钻探公司混了五六年也不过就是个在机关科室里打杂的小科员罢了,哪里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至于这一辈子,虽然他成为了科长,但或许是穆大小姐已经早早地涉入了这方面工作的缘故,王一诺和张文顺等人竟然从来就没专门把创汇的事情单独拿出来说过,因此他竟然至今都不知道石油系统的各单位此时都被压着创汇任务。 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关系,张俊张健君同志耸了耸肩:“总之,老大你现在可是我们领导眼中的香饽饽,反正我今天是领了任务过来,看能不能让你在明年的工作中帮衬一把,转介绍几个合资项目过来……根据最新消息,在三共株式会社的影响下,岛国的asemin商会又有三家企业向咱们提交了民间交流访问申请。” 诶? 三共株式会社那边的动作够快的啊,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杨默有些奇怪地将视线转移到苏宇身上。 结果他这一转头,不知道后面的那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直接轻轻一按,顿时,他的脑袋无比亲密地陷入进了某个充满弹性的位置。 杨默用余光瞅了瞅,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何时,身后这姑娘竟然脱下了羽绒服,一袭白色薄毛衣的衬托下,那身材简直令人恨不得当场化身为狼人。 见到杨默把目光斜过来,那姑娘仿佛害羞似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歇,继续帮他揉着受伤的肩窝,只不过一推一进之间,却是让杨默享足了艳福。 苏宇把那姑娘眼中的水色和心甘情愿送上豆腐的动作看在眼里,却是毫不奇怪。 自家老大的长相虽然只是小帅,但其实已经超过了九成以上的人,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那种,再加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实权正科级干部,而且前途一片光明,熬上几年资历后轻易就能跨过正处级那道门槛的那种。 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金龟婿,哪怕是穆大小姐那种级别的美女都对其青眼有加,更何况这么一个连正式工都不是的小服务员? 退一万步讲,就算杨默不可能跟这姑娘谈对象,但哪怕是春风一度,自家老大也总比那些除了某处不硬,其余地方都硬的老家伙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吧? 想到这里,尽显纨绔本色的苏宇拍了拍自己身边那位姑娘的后臀,示意她把刀叉拿过来,然后制止了对方的动作,亲自切了一片羊脖上的肉送到了杨默的盘子里:“老大,asemin商会那边的三家企业其实也是刚刚提交了申请,省里还没做出正式回复呢,只不过上面前天打了个电话来县里核实了下情况,我舅他们才从马县令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说着,知道杨默其实并不喜欢喝酒的他斟了一杯茶水过去:“其实不只是临盘采油厂那边对你上心,县里面对你的重视程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嗯,虽然以前就已经很重视跟你的关系了,但这次还是有所不同,不仅仅是我舅他们,就连马县令也在私下里不止一次地强调,一定要尽可能地保持好跟你的关系……不然今天那张手令也递不到我的手上。” 杨默闻言,却只是笑了笑:“这也很正常嘛,毕竟我也算给临邑县的菜篮子工程贡献了点微不足道的力量,马县令无非就是嘴巴上那么一说罢了,你不要当真就好。” 苏宇翻了个白眼:“老大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手令都拿来做款待你的人情了,你觉得县里面就是那么一说?” 说着,苏宇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毫不顾忌地将身旁那姑娘楼倒了腿上:“别的不说,那十一个已经在选址,准备开春动工的合资企业,光是用工这一块,就是一个令人眼红的大肥肉吧?” “超过两万人的计划用工数啊!哪怕老大你需要优先考虑钻探公司的职工家属就业,哪怕老大你愿意让临盘采油厂那边分杯羹,那至少也还有八千到一万的用工人数是能腾挪出来的吧?” “啧啧,那可是待遇丰厚的合资企业,那么多用工岗位,其中的价值所在,老大你难道看不出来?” 杨默自然知道这货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华夏是个人情社会,谁家都有一大堆穷亲戚,而各地也从来不缺关系户。 放在往年,地方国企甚至是央企,都是这些关系户的好去处;但今年不行了,央企或许还能保证收益,但大部分地方国企的日子却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维持住彼此之间的那层人情关系,如何去安置那些在现有岗位上愈加不满的关系户,就成了一个非常微妙且极为重要的事情。 就如同在钻探公司谁能有效解决那些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谁就能掌握另一股无形但是有效的话语权一样;在地方上,谁能“有效”地安排那些自带复杂因果的关系户,谁就能争取到更多的主动权……这是一个介乎有形与无形之间,对于某些群体而言有着不可忽视份量的第二战场。 很显然,在这个年代,把人安排进合资企业里面虽然并不是最优选,某些潜能巨大的关系户也并不适合安排进合资企业里面,但对于那些处于中基层的关系户来说,这个去向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总之,杨默主投的那些合资项目以及那超过两万个就业岗位,对于临邑县的主管单位来说,是个既能做出表面成绩,又能填补里子的大蛋糕,其价值远比普通人以为的要大得多。 心中盘算了一下,杨默笑了笑:“这些企业是要有大用的,而且中法、中马、中埃合资企业也就罢了,但中日合资企业里面却未必有那么好待……这样吧,给你舅舅那边预留100个清闲点的岗位怎么样?” 他没提临盘采油厂,央企的诉求跟地方不太一样,是以解决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为第一要务,而这些企业也并不是让人养老的地方,因此在初步筛选评估出来之前,不适合谈用工人数。 苏宇闻言却是一脸委屈:“老大,才100个岗位啊……亏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你让我回去以后怎么跟我舅他们交代,你起码也得分出来七八百个岗位吧!” 杨默翻了个白眼:“七八百?你咋不去抢!?” 说着,他语重心长地看着苏宇:“老苏啊,做事不要只光顾着眼前,要往后看!” “这些合资项目,我是有大计划在里面的,我实在不想因为顾忌私人感情,把它们变成一锤子买卖……帝都吉普厂的例子够引以为戒了吧,我不想这些合资企业走上帝都吉普的老路!” 作为八十年代中美第一次合作的大项目,也是规模最大的项目,帝都吉普艰难推进的这几年,值得引以为戒的细节多不胜数……其中最让美方吐槽,也是最令国人脸上无光的一点,便是华夏工人们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散漫和效率低下。 虽然这一点乍看之下跟关系户问题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然而但凡有一丢丢点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大部分关系户其实跟颗老鼠屎差不多,偏偏他们又不太可能进入基层,因此只要某家单位的关系户到达一定规模,在他们的带动和影响下,企业必然会蔓延出一股散漫之风。 听到杨默把帝都吉普拿出来做反面教材,苏宇顿时有些尴尬。 跟杨默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虽然还是看不太懂杨默想要什么,但这货在某些事情上的坚持和霸道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当初还只是个副科级干部的杨默为了保住主动权,甚至不惜跟冯副总硬顶着干;现在要是再在用工名额上死缠烂打,难说兄弟都做不成。 但问题是…… 他也难啊! 他舅舅那边曾经找他谈了一次心,把那边的情况也简约概括了一下,大抵就是随着菜篮子工程的顺利开局,马县令那边声势大涨之余,自家舅舅那边也逐渐被动了起来,如果不能趁着这些合资项目即将开工之际,拿出足够多的岗位来“稳定军心”,最多在过个一两年,他们就没有跟马县令掰手腕的资格了……菜篮子工程是个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本身就在站位问题上占据着足够主动权不说,在这个过程里,一些看不见的连带好处也是多不胜数,因此只要马县令不傻,借着这股东风,绝对够在未来的博弈过程中滚出越来越多的优势。 如果这些项目是临邑县自己引入的合资项目,那岗位的安排自然不存在任何问题……事实上那些外资企业在华夏投资建厂的时候,都会默许对方安插一部分关系户进来。 但这些合资项目是钻探公司这家央企引进的,那临邑县在这一块可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了。 虽然县里面可以利用地皮、税收政策等条件作为筹码,跟钻探公司这一边谈交换条件,但能交换出来的名额不会很多不说,钻探公司也完全可以不鸟他们……别忘了,钻探公司投援的那一百个村分散在4个市区,共计21个县的各处,人家可以把合资项目的选址定在那些县份不说,那些县份也绝对会敲锣打鼓地欢迎他们过来投资建厂。 所以,杨默的态度才是一切的关键……众所周知,但凡涉及投资或者三产项目,这货在钻探公司里拥有着无可比拟的权威性,但凡他在这一块做出了决定,又或者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哪怕是身为一把手的王一诺,也没有足够的底气提出反驳意见。 再说了,谁不知道这段时间王一诺晚上天天往杨默的家里跑? 在这种情况下,王一诺要是会动用总经理的权力驳货这货在这方面的提议才怪了! 看着苏宇脸上浓浓的失望和纠结,杨默笑了起来:“老苏啊,我觉得你不要老是用以前的眼光看待这件事嘛!” “虽然出于一些考虑,我不太可能放出更多的岗位给你们去安插关系户;但是……” “咱们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思考,让那些关系户自己竞争上岗?” 竞争上岗? 苏宇一愣,全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他,跟同样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张俊,面面相觑了起来。 杨默见状,哈哈一笑:“老苏啊,自己就是关系户,难道你没有发现,只要懂得发掘自己的特长,并且有着起码的端正态度,其实有不少的关系户都远比普通的职工要有价值的多?” “合资企业跟国企不太一样,他们更追求效益和个人价值,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团结……甚至压根底不追求团结;” “因此,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有价值,他们万万没有因为你是关系户就把你拒之门外的道理不说,这些关系户也能获取远比普通职工高的工资报酬和职位……只要有了正向反馈,获得了金钱和个人价值的双赢,你觉得那些关系户,那些关系户后面的人会不乐意么?” 杨默这话其实并不是在忽悠人。 虽然大部分的关系都是些没学历,没能力,品性疲懒的废材,但这其中照样也有不少学历虽然不达标,但在某方面的能力和潜力却非常值得深挖的人才。 就拿苏宇来说,虽然这货只是个中专学历,但在处理小规模的本地工农关系,以及中基层公关招待这方面,却非常擅长……虽然这主要是源于他的家庭背景和以往的耳濡目染,但你必须承认,这的确是一种能力。 同样的,还有不少的关系户其实也有这或那的擅长方面,只不过在哪些以生产为主的国企中,作为普通职工的他们,由于部门职能的限制或者企业内部价值观的问题,这些能力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再加上这些人普遍性格都存在着短处,因此便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废渣和老鼠屎。 但合资企业不一样,进入华夏的他们,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从熟练生产工到公关人才,再到宣发和管理人才,几乎每一个方面都需要有经验或者有潜力的本土人才来辅助,因此许多在普通国企看来毫无用处的关系户,换一个平台却很有可能做出一番非常不弱的成绩……最起码,比待在国企里面更有满足感是肯定的。 就如同后世人人都清楚的那句话一样,学历不等于能力,而任何一个人其实都有其未被发掘,或者是不被身边人认可的能力,但只要挪一挪环境,很有可能就是一颗尚未被发掘的珍宝……事实上,不带任何立场地来说,家庭条件越好,周边环境越复杂的人,潜藏的能力越容易被挖掘出商业价值。 将其中的道理讲清楚之后,杨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子女和亲戚是堆人见人弃的废材……对于那些关系户背后的人来说,如果你能培育这些那些令他们头大的亲戚成才,他们对你的感激之情,可远远不是随便给他们安排一个肥薪养老的岗位可以比拟的。” 说着,被脑后的触感弄得有些上火的杨默,放纵似地将脑袋彻底沉入到那片柔软中:“所以……你知道你们这些本土派最大的优势在哪里了吧?” “呵呵,在看似公平的竞争机制下,论及对那些关系户潜能的了解程度,马县令可没办法跟你们相比呢。” 说到这里,杨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宇一眼:“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你这位狗头军师么,只要你愿意,想必会很容易搞清楚那些合资企业到底需要怎样的人才,以及每类大约需要多少人才!” 听到这番提点的话,苏宇和张俊齐齐吸了一口冷气,眼睛中绽放出吓人的光芒。 厉害! 果然不愧是老大,竟然能给出这种看似公平,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公平的三赢方案! 最重要的是…… 这等于以一种极为正大光明的手段,将一份非常不可忽视的功劳送到自己两人的手上啊! 要是操作的好,着脸就真的露大发了,连带着自己在主管单位那边的份量也会增强不少……最起码不会再如同现在似的,只是沾一沾杨默的光了! 想到这里,苏宇的眼泪都要感动出来了。 果然不愧是自家的老大,够义气! 第279章 心鹿 元旦晚会很精彩。 或许是因为钻探公司今年的形式实在是一片大好的缘故,各科室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来编排节目。 又或许是因为今年一口气招收了近400名大学生和24名研究生的缘故,有了高品质的新鲜血液补充,今年的节目不管从创意还是表现形式上,都要明显强于去年。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因为新成立的钻探公司电视台,在第一次正式上台亮相时,那十多名厂花级的美女给予了观众极强的视觉冲击,因此成就了这场在许多人看来永生难忘的晚会。 嗯…… 没错,钻探公司也成立了自己的电视台。 虽然只是个草台班子一样的电视台,平日里就只有在晚上7:30~8:30这一个小时内播报一下钻探公司、西南石油局、齐鲁石油系统里发生的新闻,解读解读文件,但毕竟也算有了公司自己的电视台。 其实这事也算不得多稀奇,一直以来,但凡规模达到中等以上的国企,有着自己的报纸刊物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而像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在电视机开始流行起来的当下,赶赶时髦,成立一个小电视台,实在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国企都是追求大而全的存在,在这种传统的全生态思维指导下,就算哪天企业想要成立一家影视公司拍几部电影给自家的职工看,杨默也不会感到多惊奇。 当然,以钻探公司目前仅有一万多人的职工规模就搞开始自己的电视台了,其实还是一件有些夸张的事情,毕竟就那么点人,这玩意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换成三万人以上的临盘采油厂还差不多。 不过这也透露了一个若有若无的信号……受到今年大好形势的影响,钻探公司这是打算进一步扩招,甚至有可能打算多业态开花。 至于说为什么一个总人数也才四十多号的公司电视台竟然会一下子涌现出那么多高分美女…… 其实原因很简单。 趁着这次扩大转正指标的机会,公司把那些条件合适的职工家属也纳入了考量体系,因此但凡你的颜值达标,又具有初中以上的文化,公司都一股脑地塞进了电视台。 用某位副总的话来说,公司电视台代表了公司的形象,反正都只是念念稿、充当充当晚会的报幕主持而已,最多再加上一些活动现场的采访,找些好看的小姑娘自然要比用行政科的那些老娘们顺眼的多,也能更有利于公司的精神文明建设。 对于这一点,杨默保留意见,不过他却并不反对在公司电视台里一股脑地塞进那么多美女。 虽然他并不关心这些漂亮小姑娘会不会在已经有正式工这道护身符以后,会不会为了进步去主动奉献一番;但男人都是视觉生物,能在电视和工作生活中多看几眼美女,总归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 “喂,杨科长,麻烦注意一下形象……眼睛往哪儿瞟呢!” 正当杨默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公司电视台的美女倾情表演的踏歌舞时,旁边穆大小姐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默闻言,有些无语地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跟许多人以为的不同,在这个年代,像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在面对全体职工进行大型汇演时,除了表演傣族舞等少数民族歌舞外,鲜少有衣着暴露的……别说露腰露腿了,就连肩膀都很少露出来。 而由公司电视台汇演的“踏歌舞”,则是白族的传统舞蹈之一。 既然是白族舞,那自然就会身着白族服饰,这种服装虽然很漂亮,穿上以后更是会平添三分娇俏和灵气,但却与性感和暴露没有半毛钱关系。 见到杨默这幅表情,穆丽雅恨得牙痒痒,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他旁边近了近,然后压低了声音:“少在那给我装无辜,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麻烦你老人家转一下视线吧……我就问你,第二排最左边的那姑娘,真的就那么好看?我咋就没发觉呢?” 杨默闻言,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心虚地往左右扫了一眼,然后掩饰似地揉了揉鼻子。 嗯…… 不得不说,穆大小姐的洞察力是真的厉害。 没错,杨默刚才一直紧盯着第二排最左边的那个姑娘在看。 你要知道,有些时候,性不性感,跟你穿什么衣服,是没有必然联系的……这玩意主要还是要看人。 白族的民族服装虽然跟性感沾不上半点边,但架不住有些人她天赋异禀啊! 就拿台上第二排最左边的那个姑娘来说,虽然人家的五官在一票子美女之中并不算最出色的,个子也并不算高挑,还顶着个娃娃似的苹果脸……以当前的审美来看,这种长相并不算很有异性缘。 但问题是…… 人家胸怀宽广啊! 以杨默这个半吊子老手的观察力去评估,这姑娘绝对是妥妥e级……虽然不知道是38e还是42e,但绝对是e级的风云人物就对了! 虽然无论何时,e级的风采都是足以碾压国内绝大部分女性的存在,但好歹活了两辈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杨默最起码的克制力还是有的。 但要命的是,白族舞有个很重要的分支叫做“打歌”,打歌里有个主要动作叫“打鞭”,也就是所谓的霸王鞭……见过的同学都知道,这个动作就是拿着一根缠花木棍,以各种姿态不停的挑打自己的足部和肩膀。 好吧,这个动作其实也没啥……或者说,由一个身材正常的女性来表演打鞭,大家只会觉得舞姿轻快,俏皮可爱。 但如果这套动作是由一个胸怀宽广程度达到e级的美女来表演,那就要人老命了。 虽然不能详细描写,但你只需要知道,由于海拔限制,这套动作做下来非常碧波荡漾就可以了。 实话实说,人家其实也并没有仗着自己的身材雄伟就在台上耀武扬威的意思,白族的那套服饰也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部分波动……最起码你在十米之外的距离看去,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 跟王一诺、唐副总、冯副总等人一样,杨默此时坐在第一排。 第一排座位离舞台也不过就是三米开外的样子,距离舞台正中间的表演者也就堪堪六米的距离。 更不凑巧的是,杨默虽然已经是公司里颇不容忽视的实权人物,但职级只是科长的他,却被安排在了第一排非常靠左侧的位置……这个位置,恰好与那位胸怀宽广的美女表演者形成了45度夹角。 45度夹角到底有什么妙趣,以及能看到什么奥义,懂得人都懂。 因此,近三分钟的惊心动魄观摩下来,哪怕是脖子埋土的老家伙都会难以自己,更何况杨默此时还拥有着一副健康而年轻的身体? ……………… 看着这货这么一副光棍认了的姿态,穆丽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充满鄙夷:“亏得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根木头,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呢,闹半天你也不过如此……哼哼,男人!” 或许是前天那位招待所姑娘一下午的极尽迎逢也没有彻底倾泻完这具年轻身体里积压了二十四年的火气; 又或许男人在某些事情上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再遏制自己。 总之,听到穆大小姐这番挑衅意味十足的讥讽,杨默身体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杨大官人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低沉暗哑的声音配上眼里的火焰,显得颇为渗人。 穆大小姐被他眼里的光芒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似的左右扫了两眼,发现其他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表演,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本来就是!……胆小鬼!” 穆大小姐嫌弃似地啐了一口,脸上不知道何时飞起了几丝红云,声音却小的只有两个人才勉强听的可以……如果此时没有舞台的嘈杂音乐,你一定会发现这声音里还带着几丝颤抖。 杨默闻言,眼中凶光大露:“小样,活腻歪了……有本事跟我出去一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便仿佛尿急似地捂了捂小腹,然后轻飘飘地起身,临走前还回了穆大小姐一个挑衅的眼神。 穆大小姐见他竟然忽然就动真格的了,顿时大脑一僵,傻愣愣地看着杨默逐渐离去地背影,素来沉寂冷静的绝美脸蛋上浮现了一丝无助和彷徨,脸色却忍不住绯红了起来。 走到了拐角处,杨默侧身看了看,把穆大小姐的表情纳入眼里,坏坏地笑了笑,旋即大步流星地朝着会堂门口走去…… ……………… 出了会堂,杨默选了个最近的树下站了一会儿,发现这姑娘还没出来,也不觉得奇怪。 穆大小姐本身就是公司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要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了出来,傻子也猜到两人之间会有点啥事……虽然两人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年轻男女,这事其实没什么,但大小姐嘛,脸皮薄也是正常的,估计不拖个小十分钟,这姑娘是决计不好意思起身离开座位的。 被刺骨的夜风一吹,头脑稍微冷静了点的杨默想了想,摸出一根烟来点燃,长长吐出了一口青烟。 说实话,对于跟穆大小姐之间的关系究竟怎么个发展法,他其实一直有些纠结。 他不是傻子,穆大小姐这两三个月对他态度的微妙变化杨默如何看不出来? 虽然理智告诉他,就算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正科级干部,更是掌握着风光无限的默默百投,但他知道,跟穆大小姐比起来,两人在身份上的差距,依然大的惊人……华夏是官本位社会,穆思远这位副字号的大领导与杨默这个科长之间的差距绝对不止明面上的三大级这么简单,而石油系统的富有程度和能量之大,也绝对超出超出绝大部分平常人的认知。 总之,在八十年代末就能掌控数亿资金支配权的杨默,哪怕放在当前的二线城市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风云人物,但放在石油系统,却不过就是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蚂蚱罢了,像穆思远那种人物只要愿意,几乎不需要费多大力就能把他轻松踩死。 因此,男弱而女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即便是以后走在一起结了婚,即便是他杨某人不至于沦落到上门女婿的那种悲惨程度,但时不时地被动和憋屈一下,却是必然的。 但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能有穆大小姐这么一位在各方面都堪称极品的美女对自己垂青,你要说他不动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再加上与穆思远、王一诺、冯远等一众老狐狸数次接触下来,杨默隐隐觉得,只要选对了方向和手段,这些大人物对自己的压制力,也未必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绝对,而即便是跟穆大小姐走到了一起,巨大的门户差异之下,自己也未必会有那么被动。 在享受着规则带来的巨大权力之余,也要接受着这些规则带来的巨大限制和约束……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杨默对于这些人最大的感受。 因此到了现在,他对于自己跟穆大小姐未来关系的看法,很有些正反参半的意思……大约就是不发展一下估计会后悔,发展一下也未必会有那么后悔的感觉。 事实上,这就是他今天晚上被刺激了一下后,忽然就想“狠狠教训”一下穆大小姐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前天下午破了戒,在这方面的意志力一下子薄弱了起来的缘故。 一支烟抽完,又站了一会儿,被冻的有些腿脚发僵的杨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丫丫的,这都六分钟了,穆大小姐竟然还不出来乖乖受死? 朝着会堂大门看了一眼,杨大官人鄙夷地撇了撇嘴。 还好意思说我是怂货,你丫的才是怂货好不好! 想了想,按照那位大小姐的性子,既然七分钟没出来,那估计至少也要等到十分钟,甚至是十五分钟才会出来了。 薄脸皮! 无声地在心里朝着某人比了个中指,感觉自己尿意似乎真的涌起了的杨默微微犹豫了一下,拢了拢自己的衣领,朝着篮球场旁边的公厕走去。 四分钟,足够自己上个厕所再慢悠悠地转回来了…… ……………… 而此时会堂里的穆大小姐则是心神不宁地坐在位置上,就连舞台上的节目已经换成了地质大队的帅哥,唱的也是她最喜欢的《恋曲1990》也没注意。 哎呀呀~ 怎么办? 那个混球好像是来真的了。 他把自己叫出去要干什么? 是要表白么? 自己要不要小小地拒绝一下,等到他死皮赖脸地再缠过来,自己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哎呀呀,不行! 穆丽雅啊穆丽雅,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 哪有人家一表白就答应的? 不行,不能马上答应,就算死皮赖脸地缠过来也不能马上答应! 最多,最多答应让那个混球追自己! 最起码要追个一两个月才能答应做他女朋友! 嗯、嗯…… 可是那个混球会不会生气? 他那么忙,在这方面又表现的那么缺心眼,会不会拒绝之后就以为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从此以后不追自己了? 要不…… 还是马上就答应他? 或者也别装模作样地推三阻四了,只要那个混球张口,自己就答应做他女朋友? 可是……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随便? 应该……不会吧? 和他认识这么久了,他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没见到那么多追求者给我写信表白,我这一直都置之不理么? 不过…… 那个混球刚才的眼神好吓人! 我答应做他女朋友后,他会不会对我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啊? 会不会我刚答应下来,他就会来亲我? 额…… 好像男女朋友亲吻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吧,自己要是拒绝,他会不会生气? 算了,初吻保不住就保不住吧,算便宜那个混球了! 可是、可是,如果那个混球得寸进尺,想要楼楼抱抱怎么办? 额…… 好吧,好像情侣之间搂搂抱抱也很正常,港台电视剧里的情侣走在路上都是搂搂抱抱的,自己好像也没有理由拒绝。 可问题是…… 如果那个混球贪得无厌,手脚不干净,还想更进一步怎么办? 我、我、我、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而、而且,那样子多羞人啊! 不、不行!如果那个混球如果想要乱来,我一定要拍掉那双脏手……哪怕他生气,也一定不能心软,必须要拍掉那双脏手才行! 哪有第一天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就这样乱来的? 最起码、最起码要多处一段时间,见过双方家长之后,才能给他欺负。 呀~! 完了,忘了一件事了! 见过双方家长之后,那就等同于默许结婚了。 要是双方家长都满意,都点头了,那个混球有恃无恐之下,狼性大发,把、把自己给扔到床上怎么办? 自己要不要反抗? 在结婚之前就、就那样,自己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啊! 可、可那个混球会不会生气? 要不、要不还是随了他吧? 虽然羞死个人,但这不都见过了家长了么? 应该、应该不算很过过份吧? 哼! 那个混球,我都这么委屈自己了,要是结了婚以后敢对自己不好…… 我、莪、我咬死他! ……………… 不得不说,女人的思维跳跃能力实在是惊人。 哪怕是穆大小姐这种人物,在面对着感情问题时,竟然也如同普通小女孩一般,在短短几分钟内便把思维发散到了婚后生活……甚至跟杨默的孩子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都想出来了。 正当穆大小姐一脸红晕地畅想着十年以后的生活,并且纠结着自己有了孩子后到底要不要在家里做个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时,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忽然惊醒了她。 呀~! 糟了! 抬起手来看了看表,这才惊然发现,此时离杨默出去,已经足足过了七分钟。 坏了! 自己要是再不出去,那个混球会不会不耐烦,甚至误会? 一想到杨默会生气,穆大小姐一下子心虚了起来。 不管了,其他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 没有什么犹豫,穆丽雅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拖着自己因为忐忑紧张而发抖的双腿朝着会堂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穆大小姐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向厚皮门帘,准备勇敢地迎接今天晚上杨默的“报复”时…… 门帘却率先一步被挑开。 “咦?……爸?” “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着司机身后出现的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穆大小姐顿时惊讶了起来。 “有点事,我今天过来是来找你们王总的……今天去省里参加晚会时,听到一些突发情况,电话里不方便说。” 穆思远清秀的老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眼神迅速地在会堂第一排座位上扫了一圈。 而恰好此时,王一诺、冯副总、唐副总几位高管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纷纷起身,想来是要奉献一场钻探公司的保留压轴节目“公司高层领导大合唱”……至于是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还是《我为祖国西献石油》,又或者是《大海航行靠舵手》,那就不知道了。 见到这幅情形,穆思远瞥了满脸笑容的唐副总等人一眼,又看了看热烈无比的现场,轻轻叹了口气,却是没有挪动脚步。 “算了,等晚会结束吧……小雅,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说罢,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想必是要去车里说。 啊……啊? 穆丽雅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家父亲眉宇间的那份少见的凝重,再加上二十二年的父威压迫,也只能乖乖地跟在穆思远身后,朝着停车场走去。 走出会厅,穆丽雅心情紧张地左顾右看了一番…… 没有那个混球的身影。 该不会是因为见到自己父亲来了,所以做贼心虚地躲起来了吧? 怂包! 今天的穆大小姐如同一个普通小儿女似的,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表情却一下子沮丧了起来…… 第280章 另一条退路 “王兴民要回来了!” 某辆还有一年多就会停产的上海牌轿车上,穆思远的表情非常难看。 “什么!?” 穆大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父亲,要不是这话是由穆思远口里说出来的,她差点以为这是谁在搞恶作剧了。 “怎么可能!?这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王叔叔现在的地位这么稳,公司下一届领导班子的名单也正式提交了上去……王兴民经理他怎么可能回来?他回来后又有什么职务可以安排给他?总不可能跟张文顺一样,随便弄一个新科室就把他打发了吧?” 穆丽雅语速飞快,连珠炮似的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虽然钻探公司下一届的领导班子名单只是刚刚正式提交上去,至少要等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得到上级的回复和任命文件;但一般来说,像钻探公司这种孤悬他省,效益又好的单位,只要名单报上去了,上面基本上就没有不批的道理……更何况今年钻探公司出尽了风头,西南石油局那边就更没有道理就这份名单提出什么异议了。 因此,除非那位王总肯跟张文顺一样不顾忌自己开山老祖的身份,愿意从一个小小的科室负责人开始做起,否则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岗位来安排他……个人声望是个人声望,组织纪律是组织纪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穆思远听到自家女儿抛出来的这一堆问题,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雅儿,你太小看这位老王总的能量了!” 轻轻地捏了捏眉心,穆思远扫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会堂:“虽然我和你王叔叔一直认为,那位老王总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掌舵者,在管理和协调方面也委实称不上多有天赋……事实上,在西南钻探总公司当副老总的这几年,那位老王总始终没有顺利把那个副字去掉,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但问题是……你架不住他资历老啊!” 说到这,穆思远语气里写满无奈:“你要知道,这位老王总是西南钻探一公司的缔造者……而钻探一公司每年贡献的钻井深度和石油生产量,占据了西南钻探总公司石任务指标的七成还多,比身在广西的二公司和身处滇南的三公司加起来的产量还要多一倍……甚至就算在西南石油局里,钻探公司也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大将。” “更何况今年钻探一公司在三产项目这一块做的风生水起,在吸纳家属就业和效益这一块更是把西南石油局的一众兄弟单位甩的连背影都看不见,钻探一公司的份量就更重了……其实光这一点,就足够这位老王总吃一辈子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当初钻探一公司在齐鲁油田开发大会战时,那敢打敢拼,悍不畏死的做派,在把一众齐鲁兄弟企业彻底比下去之余,也得到了上层领导的喜爱和重视……要不然,部门里就不会专门把这位老王总叫道帝都去,询问他对于钻探一公司未来发展的看法了……这分明就是想要送他一场泼天富贵嘛!” “虽然当时这位老王总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傻愣愣地表示钻探一公司继续钻井打油就可以了,全然没有借机争取政策,发展石油化工全产业链的意思……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傻到近乎憨直的表现,让部里面的领导觉得这位老王总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掌舵者之余,却也多了一份对他的喜爱;” “这也正常,不管什么年代,这种没什么心眼和贪念,但又敢打敢拼的悍将,总归是更会被领导喜爱一点的。” “事实上,这些年来,齐鲁油田无视于钻探一公司西南单位的事实,始终没有在勘探和钻井生产指标这块卡他们,甚至在如数完成当年生产任务后后,还会在下一年适当在生产指标这块松松口,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我和你的几位叔叔在指挥部里帮着说话,更多的其实是来自于部里一些领导的暗自示意。” “我不知道这是领导们究竟是爱屋及乌,还是想要给那位老王总保留一线香火和老本,但不管怎么样,那位老王总在部里面的人脉关系之良好,却是肯定的。” 虽然穆思远嘴上说的是猜不透领导的想法,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领导如此照顾那位老王总,以及暗地里给钻探一公司不断松绑是为了什么。 因此听到自家父亲简单地捋了一下因果后,穆丽雅顿时猜到了一些东西:“父亲,你是说……钻探一公司提交上去的那份名单,可能会有变数?” 穆思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可能会有变数,是一定会有变数!” 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后,穆思远有些烦躁地摇开了一缝车窗。 等到刺骨的寒风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些许后,穆思远这才解释道:“今天在省里参加晚会的时候,在某位文化口的领导嘴里听到了一则消息;” “1月内参的首刊已经在紧急印刷和配送中,明天一早,便会出现在各国企和事业单位对应级别的领导案桌上……而钻探一公司和你王叔叔的名字,则出现在了头版的位置上……小雅,虽然你没有真正地看过内参,但你应该很容易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与高参不同,内参虽然同样是由帝都某个高保密级别的印刷厂来刊印,但却不需通过特殊渠道当天抵达全国各地;而是会通过专门的物流系统提前一两天送达各省的文化口,然后再由本地邮政系统转送到各国企和主管单位对应级别的领导案桌上,因此各省文化口的相关领导提前知晓内参上的文章内容其实并不奇怪。 新历新年的首刊头条就是王叔叔和钻探一公司的文章? 听到另一只靴子落地,穆丽雅的心态却从之前的担忧变成了惊惧……王一诺的事迹登上内参的头条虽然是已经有所预料的事情,但这篇文章是由谁推上去的,区别却是天差地远。 如果这件事是张文顺,甚至是那位老王总托了关系,让《参考消息》的记者跑过来采访王一诺,撰写出文章后,因为钻探公司本身的成绩和价值被他们内部推送上头条的,那这事虽然很麻烦,但却也未必是死局。 但如果这事是云层之中的另一只手推进的,那王一诺的名字从钻探公司上报的换届名单上划去,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如果是后者,穆丽雅甚至已经猜出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了。 文章一出,某领导对于王一诺的成绩和事迹大加赞赏,然后拍板决定让他快马加鞭地赶往帝都做汇报——不管王一诺汇报的怎么样,与会人员肯定是大加赞赏; 某领导听的新生欢喜,当即拍板要人尽其才,给王一诺加担子,让他在更大的平台,为四个现代化做出更多的贡献; 王一诺顺理成章地高升,被丢进某个听起来非常显赫的部门里吃灰坐冷板凳; 既然钻探一公司的总经理被紧急调任,那自然是要选出来一个新的总经理了,于是在紧急研究之后,今年擂台赛中始终落于下风的冯远再次落选……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王总,则会顺理成章地空降回他一手缔造的钻探一公司,掌管这个越来越大的盘子。 这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领导点名要让王一诺进步一下,多加点担子,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反对; 而随着钻探一公司业务的全面开花,并且越来越深地介入到本地经济结构调整和当前最重要的涉外贸易领域,其重要性和敏感性已经远远不是一家普通央企二级单位可以比拟的,因此冯远无法通过组织上的研究评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偏偏现在已经快到年底,钻探公司不可能群龙无首,因此紧急研究之下,委屈一下老王总,把王兴民这位开山怪空降过来掌管全局,也是没有任何人敢开口反对的事情……你要知道,没有王兴民就没有钻探一公司,而且人家还是副厅级干部,要不是有那份香火情在,要不是如今刚刚绽放异彩的钻探一公司不容有失,谁会傻不拉几地自降身份,来当一个二级单位的总经理? 虽然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压根底就不是这么回事,但这套逻辑却完美无缺,程序也是正义无比……只要有这两点,就够了! 穆思远见到自家女儿的神情难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话里却没有一个字的安抚:“其实从老张杀回钻探公司的那一天起,我隐约就猜到了王兴民会有杀回来的那一天……只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还是大大出了我的预料;” “哎……你王叔叔一走,我跟他的一些约定自然也就只能作废,我在指挥部里也会变得非常被动。” 微微停顿了一下,穆思远紧紧看着自家女儿:“所以,雅儿,我想趁着你王叔叔还没走之前,把你调回东营帮我……你觉得怎么样?” 穆丽雅闻言,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父亲,我手里的项目全在钻探公司,我回去后就是个光杆司令,又能帮到你什么?” 穆思远摇了摇头:“那些项目不项目的,都不值一提……事实上只要你肯回来,以你今年做出来的成绩,回去后我把你调到三产办公室做个副主任并不难……指挥部那边的情况你也比较了解,趁着改革之际,随便从圈里拉出两头猪来宰一宰,我再帮你牵牵人脉,以你锻炼出来的能力,促成几个大项目应该轻车熟路才对。” 穆丽雅看着自己的父亲,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诮:“父亲,你确定让我回去帮你,只是因为我的能力,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 说着,穆丽雅的语气逐渐有些尖锐:“先是大型石油化工产业园的项目被紧急叫停,然后今年大放异彩的王叔叔眼下也即将被调离,偏偏今年部里面又下令取消会战制度,要求精简机构,追求人均效益……在自己的主张措施已经被证实走不通,未来又将面临着巨大风险的情况下,已经没有足够强大的外援可以依赖的你,估计现在最想干的事情,便是拿你自己的女儿的幸福做诱饵,去换取有份量的新盟友吧?” 穆思远顿时大怒:“放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狠狠平复了一下自己起伏的胸口,穆思远放缓了语气:“雅儿,我是你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看我?” “是,去年我是动过念头,想要撮合一下你跟老宋家的那个小子,甚至都把他请到家里面来吃饭了,还在饭桌上提了一嘴。” “但我是想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过了二十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宋家那小子模样长得周正不说,他父亲跟我也是老战友;” “最重要的是,你俩还是发小,门当户对之下,又有感情基础,所以我才想着顺水推舟一把……怎么在你眼里,莪就成了那种卖女儿的人了?” 说到这,穆思远叹了口气:“没看见后来见你死活不答应,我就没提这事了么,甚至就连你想主动调到钻探一公司来多清净,我也没阻拦……你是不知道,这近一年来,老宋可是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穆丽雅静静地看着他,既不反驳,也不顺话。 作为女儿,她太清楚自己的父亲了,这话虽然不能算假,但也顶多只有一半是真的。 穆思远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但当爸爸的还是那句话……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 “在我们这种家庭里,你不管愿不愿意接受,都得明白一个道理……既然你享受了这个家庭带来的种种便利和优渥生活,就有责任为这个家付出!” “作为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婚姻既是你最大的筹码,也是你最该为这个家庭付出的东西……我可以允许你在情况合适的前提下,去挑选一个自己喜欢,各方面条件也比较合适的丈夫……但如果情况不合适,而这个家庭又有需要,你就必须听我安排!” 听到这番老生常谈的言论,穆丽雅冷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王叔叔一走,你们双方的协议中止后,杨默对你而言就没有了那么大价值,再加上又担心我跟他做出点什么败坏门风的事情,耽误你把自己的女儿卖出个好价格,所以急着把我调回指挥部呗?” 穆思远脸上怒气一涌,欲言又止之下,却是重重点了点头:“你如果非要愿意这么理解,那也可以……没错,我不想你跟姓杨的那个小家伙走的太近!” 停顿了一下后,穆思远看着自家女儿那苍白的脸孔,心下有所不忍,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我承认杨默那个家伙有几分本事,也承认他在许多方面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严格来说,除了家庭背景之外,各方面都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好苗子;” “但是,这个家伙的心思太深,也太难琢磨了,你根本把控不住他……而且这家伙胆子大到没边,还喜欢冒险,动不动就玩走钢丝,你要真的跟他在一起的话,以后会害了你的!” 说着,穆思远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像杨默这种一身本事,但又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对于你们这种小姑娘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但作为过来人,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年少轻狂,是要吃苦头的!” 听着这番不知道该算是赞扬还是告诫的话,穆丽雅忽然笑了起来:“父亲,你之所以能跟职级比你还低的王叔叔结成盟友,想必不仅仅只是因为王叔叔是钻探一公司的总经理吧?” 听到自家女儿岔开话题,穆思远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错,你王叔叔虽然只是正处级,而且一直没有获得钻探一公司的绝对话语权,但他是个难得的清醒人,对于许多事情远比寻常人看得透彻不说,手段其实也不缺……所以我才会一直用平等的姿态跟他合作,对他甚至比对你的许多其余叔叔还要来的尊重。” 穆丽雅笑的更开心了:“父亲,知道么,虽然王叔叔一直没直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一直没怎么看得上咱们齐鲁人……准确的说,是一直没怎么看得上指挥部里的那些人。” 穆思远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想了想后,预期有些轻飘飘:“钻探一公司的人素来对我们齐鲁人有偏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王叔叔也难免会受到一些风气的影响。” 穆丽雅看了他一眼,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我一开始跟你一样,以为这只是十几年以来矛盾的结果,但后来仔细想了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事实上,能成为钻探一公司的总经理,像王叔叔的那种性格,早就不该有地域之见了。” 感觉自家女儿开始在引话题,穆思远皱了皱眉:“雅儿,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转弯抹角的。” 穆丽雅笑了笑:“王叔叔之所以不怎么看得上指挥部的那些人,我觉得原因其实很简单……包括父亲你在内,东营指挥部的那些人,太过缺乏冒险的精神了。” 歪了歪头,穆大小姐想起某人在闲聊时说的一些废话,当场拈了过来:“缺乏冒险精神无非是三种原因;” “第一,客观上没有遇到威胁和挑战,没有危机感,也不需要有危机感,就这么混吃等死,也能过的舒舒服服的;” “第二,主观上没有危机感,觉得凡事都有人来给自己托底,或者指挥自己该怎么去做,自己躺在自己的舒适区里跟条尺蠖一样,戳一下动一下;” “第三,没有自信去逃离自己的舒适区,潜意识里就清楚自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漂漂亮亮,枝叶肥大,但只要把温室大棚一拆开,保准就是吹死晒死的结果!” “所以……父亲,你觉得指挥部的那些人,是属于那种情况呢?” 穆思远的表情有些发黑,这算是戳中他的伤疤了,对比于南方人,号称天南地北的齐鲁人在深层次的确存在着冒险精神不足的问题。 穆丽雅见到自家父亲不说话,微微歪了歪头:“浅层意义上的冒险精神只需要你有那个胆子敢打敢冲就好了……虽然听上去非常值得嘉许,但我们都知道,这与其叫做冒险精神,不如叫做愣头青或者有勇无谋才对;” “而真正意义上的冒险精神,不但要有这个敢打敢冲的勇气,还要有周密的计算和评估作为支撑……方向对了,手段对了,才有可能成功,否则无异议缘木求鱼。” 说到这里,穆丽雅嘴上带着一丝调侃似的微笑:“所以父亲,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让你很有些戒惧的张文顺会一直顺着杨默,不管他想做什么事,都无条件地支持他?” “而哪怕是王叔叔,也从来不利用手里的职权去制止杨默那些在你看来是走钢丝的胆大妄为动作,甚至就连些许的干扰举动都没有?” 穆思远横了她一眼:“你是想说杨默那小子那些胆大妄为的举动,其实都是经过事前精心推演过的,只是看着风险大,但其实他早就胸有成竹?……呵,这怎么可能?” 穆丽雅没有跟自家父亲拌嘴,只是轻轻呵呵了两声:“不管你是怎么以为的,但事实证明,杨默都成功了不是?” “凭借着对杨默无条件地支持,张文顺在短短地半年里站稳了脚跟不说,还把那些身居中层要害岗位的铜仁人团结在了自己身边,后来更是利用杨默推动的那些成功项目做药引,一口气把王叔叔送出了局。” “而王叔叔呢,靠着对杨默的放任,不但在解决三角债问题中大放异彩,更是靠着冯副总的失误,不费吹灰之力地赢下了擂台赛……而冯副总之所以会输给王叔叔,就是他妄图收编杨默,甚至想要通过强硬的手段让杨默雌伏!” “除此之外,两个月前的帝都之行,赢下了擂台赛的王叔叔也充分展示了对杨默的尊重和信任,于是便有了短短一个月就成功引资2.2亿美元的夸张成绩……而且与普通的招商引资不同,这些总投资额超过2亿美元的合资项目里,钻探公司其实占据着极强的主动权,偏偏又在股权架构上保证了这些项目的良性循环……这在过往,是难以想象的,光凭这一点,王叔叔就赢麻了!” 说到这里,穆丽雅轻轻叹了口气:“当然,这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成绩也给了张文顺可乘之机,从盘外入手,另辟蹊径地把王叔叔送出局……但话又说回来,打铁还得本身硬,要是王叔叔没取得那么亮眼的成绩,张文顺和让背后的老王总也没法用出这一招来。” “所以,当王叔叔察觉到情况不对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找到杨默谈心,向他寻求化解方法……事实上,我觉得这大概是王叔叔今年最大的失误了,如果不是他之前始终放不下心里的那丝骄傲,如果他早早地就和杨默开诚布公地谈心,甚至如同张文顺一般毫无保留地全力支持杨默,估计他也就用不着天天晚上往杨默的小院子里跑了。” 说到最后,穆丽雅深深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来到钻探公司整整一年了,我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的人,其实要远比指挥部的人要来的厉害,而且厉害的多……所以,父亲你对一些事,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作为今年一系列巨大变化的幕后推手,杨默远比你以为的厉害的多不说;而即便王叔叔大概率马上要被调走,父亲你也并不是没有强力外援了……事实上,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条件允许,而杨默自己又愿意的话,他比你想要在大本营里寻求的盟友,其实要有价值的多!” 听到自家女儿七绕八绕地花式吹捧杨默那小子,甚至到了神话这小子的地步,穆思远心里不是个滋味之余,却也必须承认,自家女儿的这番话虽然带有极强的主观色彩,但却也不无道理。 最起码,钻探一公司今年那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大动作,背后若有若无地都出现了杨默的影子。 而不管是王一诺登上内参的头条,还是张文顺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王兴民顺利回归,也的确跟杨默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 想到这,穆思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趁着你王叔叔还没被调走之际,提前促成大本营与钻探一公司的投融项目,并且让杨默那小子掌握这家新单位的主导权,他就能成为我的强力外援?” 穆丽雅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部里面下文件之后,父亲你最大的风险来自于分流职工和职工家属的安置问题,但杨默在这一块的能耐有目共睹……只要能给他更大的发挥平台,他一定会成为你最大的助力……到时候,说不定你的老对头都要看他的脸色才行!” 穆思远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家女儿放的空炮,只是垂下头来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提前促成两边的投融项目,需要花费的精力和代价可当真不小……说实话,也就是取消会战制度后,他这边可以预期的风险委实太大,否则的话,自家女儿的这番提议,他理都不会理。 “可是,杨默那小子愿意帮我?……那家伙油滑的跟泥鳅一样不说,我瞅着他自个的主意也大的很!” 仅仅只是思考了两分钟,穆思远心中便有了定计,只不过对于杨默会不会应承这事,他却没有多大底。 上次一老一小的初次会面可委实称不上多么愉快,他对杨默的印象并不好之余,估计那小子也不会看着自己有多顺眼。 听到父亲隐隐有松口的意思,穆丽雅当即大喜了起来。 “爸,你放心,杨默那边我去说……他一定会答应的!”穆丽雅浑身上下散放着一种明媚的光芒,连带着昏暗的车内都明亮了起来。 看见自家女儿这幅姿态,穆思远心里全然不是个滋味,他自然知道女儿会如何说服杨默那小子。 “哼!” 穆思远重重地哼了一声:“雅儿,你跟杨默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暂且观察一下,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的话,我就算亲自动手,也要把你带回指挥部!” 穆丽雅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爸,什么条件……您说。” ……………… 五分钟后。 一脸不爽的穆思远和满脸羞红的穆大小姐走出了停车场,快步迎向已经开始散场的人流。 穆思远是有着比来之前更重要的事情要和王一诺商量, 而穆大小姐嘛…… 则是一脸紧张与彷徨地在门口寻找某个放言要狠狠教训一下她的坏人。 足足搜寻了五分钟,也没见到杨默的身影。 穆丽雅抬起手表来看了看。 完了! 放了那个混球近半个小时的鸽子,他肯定真的生气了! 凌冽的夜风中,穆大小姐足以令所有男人失神的绝美脸蛋,开始苦了起来…… 第281章 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 众所周知,随着与数家外商达成了合作,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着年后一票子合资企业的筹建和动土开工的默默百投,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无数商业机密的部门。 因此,只要你能顺利通过工作人员的检查,进入到这个占据着四层宾馆房间的新部门里,你将会惊讶地发现,与其它科室不同,与国企里面追求“正大光明”的大敞门不同,默默百投的那数十间办公室里,总是会有一部分的房门是紧锁着的……这些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声响传出来,很明显是有人。 没办法,自从上次杨默以“泄露商业机密”为借口,逼着人事科接受他这边当月被刷下来的那十几名职工后,默默百投的兔子们便很自觉地重视起了工作保密。 事实上,现在的默默百投,哪怕是个组长级别的干部,经手和讨论的工作都有可能涉及到数十万甚至是过百万的资金去向,放在这个年代,也的确够得上采取一定的保密措施了。 既然连组长级别的干部在跟自己的组员讨论工作时都可以关上办公室的大门,那么作为默默百投的一把手,杨默的办公室这段时间同样也是经常关着门的……不但关着门,门口还有行政秘书在把守,一旦有人靠近,便会立即询问来意,然后视情况进行处理。 没办法,杨默需要过手的项目,可远远不是百万级的规模,而他需要关上门来跟别人讨论的工作,也远远不是资金的支配和流向那么简单……实话实说,九龙宾馆客房改出来的办公室终究还是小了些,仅仅只有20平米的办公室,如果没有人在外面守着的话,随便来个人趴着耳朵一听,便能将里面的谈话内容听个七七八八。 因此,当穆大小姐抱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杨默办公室,然后将房门一关的时候,眼观四路的行政秘书很自觉地跑了过来,然后站在房门三米开外处,乖乖地当起了门神。 众所周知,部门两大巨头虽然每天都会碰碰面,但一旦需要把门关起来了,那商量的事铁定小不了。 而行政秘书在门外站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 如果这位秘书距离那扇紧闭房门的位置只有一米或者两米的话,有工作需要向杨科长汇报的下属们还敢凑过去让这位秘书通融一下,看能不能把手上的材料递进去,顺便问问杨科长什么时候有空听取一下自己的工作汇报; 但如果这位秘书站的位置距离房门超过了三米,哪怕你手里面的事情再急,你最好也是乖乖地在外面远远的等着。 ……………… “喂,我、我、我昨天晚上其实出来了,但没看到你。” 穆大小姐先是矜持地将一份风险评估报告放在了杨默的桌子上,然后小声地恶人先告状了起来。 杨默扫了一眼桌子上那份关于野菜清水罐头出口项目的风险评估,眼角跳了跳,顿时知道这位大小姐今天是来假公济私了……出口类项目的决断权已经默认移交给了穆大小姐不说,这种体量规模的项目,也远远不足以拿过来跟和他关上门来商讨。 瞅了瞅这女人脸上的红云和略显闪躲的表情,杨默想起昨天晚上在外面被寒风刮了大半个小时的惨痛经历,顿时觉得心情糟透了。 在南方,“冻死人了”是个形容词;但放在北方,这却是个事实,或者说是某具尸体的鉴定结果……哪怕在人人一件厚羽绒服的后世,北方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醉酒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冻死,齐鲁这边冬天的酷寒可想而知。 在接近零下二十度的寒夜,一个男人在外面顶着刮骨的西北风守上大半个小时去等一个女人,已经足够表示自己诚意了,可结果这个女人始终不出来,是个人都会鬼火,都会失望……如果是正常的男女,别说彼此之间还没确定关系,就算确定了关系,在没滚床单之前被坑了这么一遭,那也铁定分手! 只不过…… 如果对象是穆大小姐这种极品美女,男人的容忍度总归是会高一些的。 因此,在绝大部分方面跟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的杨默虽然对于昨晚上被鸽的事情颇为不爽,但也没到彻底掐灭心头火焰的那种程度。 只不过,这货有些时候其实很小气,虽然不至于就此灭了对眼前这位美女的念头,但对等报复一下,却是很自然的。 “哦。” 杨默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然后扭开钢笔,刷刷刷地在那份评估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合上文件,递到了穆丽雅面前。 见到他不信,穆丽雅咬了咬嘴唇:“我昨天晚上真的出来了,但还没出会堂就遇到了我爸,然后被叫走了……走之前我还看了看门口,没看到有你。” 穆思远来了? 杨默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看了看眼中带着一丝傲娇和委屈的穆丽雅,沉吟了一下。 大过节的,穆思远这种级别的领导不远数百里跑到钻探公司来,还是在晚会即将结束的时候跑过来,而且还恰好在门口碰到了自家女儿,这话怎么听着怎么都像是胡扯……寻常人听了估计会嗤之以鼻,就算撒谎,你丫的也撒个能圆的过去的嘛。 但杨默很清楚,很多时候越像是胡扯的话,其实越有可能是真话。 况且说这话的人是穆大小姐,这姑娘骨子里很有些骄傲不说,也跟蠢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显然就是真的了。 “你爸怎么忽然来了?”杨默有些奇怪。 听到杨默竟然开始歪楼,不知怎滴,穆大小姐觉得牙齿又开始发痒之余,胸口闷的慌,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喂喂喂,这么大一个美女站在你面前,半开半合地跟你聊昨天晚上的事情了,正常人都不都应该顺着最开始的话题聊下去,趁热打铁地把那层窗户纸捅破,然后把彼此的关系确定下来才对么? 但你忽然把话题转移到我爸身上是什么情况? 你丫的该不会是一点恋爱细胞都没有,连怎么跟女孩子聊天都不知道吧? 想起昨天晚上这货一脸“凶光”地等着自己,叫嚣着要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的模样,穆丽雅忽然觉得很想哭……这个混球,在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不但脑子里少根弦,手段更是拙劣到只会直来直去! 一想到杨默在这块跟个白痴驽货似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的穆大小姐也没强自掰回问题,而是翻了个白眼:“我爸过来很奇怪么?王叔叔马上就要被你和张主任联手整走了,以他跟王叔叔的交情,临走之前过来送送老朋友,也是正常的吧?” 杨默顿时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给王一诺起东风这事其实对他没什么好处不说,这件事情干的也不是很地道。 最关键的是,这事他其实有一半是被蒙在鼓里的,算得上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因此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虽然在理性层面来讲,谈不上无法接受;但从感情层面来说,却也绝对算得上重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见到这货的铁面功被破,穆大小姐顺手接过了那份文件,然后熟门熟路地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当然,我爸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 “既然王叔叔都要被挤走了,没了人照拂,他自然担心自家的宝贝女儿在这边会被欺负;” “所以……我爸想把我调回东营。” 说到这里,穆大小姐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杨默:“不知道我们的杨大科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不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呢?” “等我被调走后,就没人天天晚上跑到你家去烦你不说,就算天天拿着眼珠子在电视台的美女身上乱瞅,也没人会管你了!” 纳尼!? 杨默顿时被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仿佛没听见穆大小姐后面那两句略带醋味的调侃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穆思远要把你调回去!?” 于公于私,杨默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穆丽雅被调回东营……即便两人没有那层暧昧到一捅就破的窗户纸,杨默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调回去。 要知道,杨默这边的事情越来越多,手里面的项目也一个比一个重要,偏偏手底下除了少数一二人之外,根本没有独挡一面的能力……至于统筹调度,就更只有这位大小姐能帮上忙了。 可以说,有超过一半以上的日常工作和统筹调度,都是穆丽雅帮着杨默完成的,穆丽雅要是一走,等同于断掉了杨默一手一脚,这如何能让他接受? 见到杨默紧张地站了起来,穆大小姐心里满是欢喜,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弯成了月牙,嘴里却满是不高兴:“什么叫穆思远?那是我爸!就算他不是你的直接领导,你好歹也该称一声穆叔叔才对!” 说着,穆丽雅用文件夹轻轻戳了戳杨默的腰肢,示意他坐下:“喂,混球,说真的……你愿不愿意让我调回去?” 杨默眼睛一瞪:“这不废话么,把你调回去,我这边怎么办!?” 穆大小姐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这边怎么办?……这话咋听着那么含糊其辞啊……你说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杨默看着一脸挑衅与调侃的穆大小姐,恨得牙痒痒:“废话么不是,当然是公事啦,你可是默默百投的副科长,外贸项目全都是你在经手不说……” 话才说到一半,见到穆大小姐眼中的光芒逐渐消散下去,漂亮脸蛋上的红晕也在快速褪去,心中有些不忍之下,杨默鬼使神差地补了句:“当然,私人因素也有……好不容易才有个姑娘肯看上我,你走了,我跟谁谈对象去啊!” 看着杨默这幅哼哼唧唧,一脸不爽的模样,满脸绯红的穆大小姐噗嗤一笑,然后狠狠地啐了一口:“谁看上你了啊!还好不容易才有个姑娘肯看上你……蒙谁呢!第五农场那姓唐的姑娘对你的意思,傻子都看得出来,只要你打个电话过去,人家保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跟你搞对象!” 听到对方竟然提起了自己上辈子的那位前妻,杨默翻了个白眼,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她:“我管那姑娘去死!你就直说吧……愿不愿意留下来跟我搞对象!?” 有些招架不住这货的土匪作风,穆大小姐腿脚有些发软之余,又是狠狠地啐了一口:“哪有你这样的,也亏得咱俩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要换成另一个姑娘,保准被你吓跑!” 既然已经把话挑开,杨默便没了那么多顾忌,当下哼哼了两声,一脸无赖地盯着穆大小姐那红苹果般的脸蛋:“哪儿来的其她姑娘?赶紧的,给个准信……跟不跟我搞对象!?” 被连番逼问,穆大小姐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起来,有些傲娇地侧过了脸庞:“哼!什么搞对象不搞对象的,难听死了……最多、最多,最多我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 听到这姑娘哆嗦的跟鸡嗉子似地声音,杨默肚皮都快笑破了,语气里却全是失望:“只肯给一个追你的机会啊……那算了!” 说着,杨默不耐烦地摸出一根烟来点上:“人都说,舔狗不得好死,费劲巴力地追个一年半载,工资和精力全砸上面了,连个手都不肯牵不说,到头来还发你一张好人卡,然后转头就跟其他人领证去了……莪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自个买上几饼好茶在屋里慢悠悠地泡着喝不成么,干嘛去干这种两头添堵的傻事?” 穆大小姐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货:“舔狗不得好死?” “转头跟别人领证?” “不是,杨默,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电视上不都这样演的么,男二费劲巴拉地一个劲对女主好,鲜花送了好几年,然后顿顿请吃大餐,过个生日还不惜冒着破产的风险送上一大堆名贵首饰,结果末了,女主转身就跟认识没几天的男主好上了,然后美其名曰追求爱情。” 说到这里,杨默摊了摊手:“除此之外,小说里面也全是这样的情节啊……喂喂喂,大小姐,不想跟我搞对象就直说嘛,用不着这样坑我的……我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经不住这样整的!” 穆大小姐肺都快要气炸了:“说的好像是我谈过恋爱似的……你丫的到底看的是什么不正经的小说,我咋就不知道有这样扯淡的情节?” 杨默瞅了她一眼:“琼瑶的小说。” 穆丽雅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你一个大男人竟然看琼瑶!? 额…… 好吧,如果是琼瑶的小说,那就当我刚才没问。 抚了抚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穆丽雅谆谆教诲起某个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处男起来:“杨默,你不能因为看了几本琼瑶的小说,看了几部狗血到扯淡的琼瑶剧后,就对我们女性产生偏见!” “咱们齐鲁的姑娘,既然肯让你来追她,那就肯定存了跟你认真谈恋爱的心思。” “而且……正经人谁会让你去追她一年半载的啊,只要双方觉得合适,最多一两个月,就会正式确定关系……甚至追个一个星期就能出结果。” “像电视剧和小说里那种,既然答应了让别人追,又对人家送的礼物来者不拒,结果转头就跟其他男人好了……那不,那不等同于诈骗么,正经姑娘谁会这么没下限,那不是连脸都不要了么!?” 看着这位恋爱经验为零的大小姐一脸认真地给自己普及当下的爱情观,杨默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地肚子,忽然咧嘴一笑:“那么……追你需要多久?” 听到杨默忽然把枪口对准自己,措不及防的穆大小姐一下子就浑身绷紧了起来。 看着某个混球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穆丽雅仿佛遇到了天敌的小兔子似的,连小腿都开始打起了摆子。 “那个、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反应过来的穆丽雅恼羞成怒起来:“我哪知道!总之、总之……总之你追就是了!” 看着一脸慌张和局促,全然没有以前冷练做派的穆大小姐,杨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雅,确认一下,你说昨晚上我走之后没多久你就出来了,结果出来的时候没见到我……你是几点跟着你爸一起出来的?” 悄无声息地改了称呼,杨默一脸认真地看着穆大小姐,仿佛是在问一件关乎世界存亡的重要问题。 混蛋! 得寸进尺的混蛋! 这就开始小雅小雅地叫上了? 再过个几天,那不得被你欺负死? 察觉到杨默的转变,一脸绯红的穆大小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大概是8点31吧,还是8点33出来的?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反正我离开座位的时候看了一下表,那时候是8点27……离你出去也就六七分钟的事情。” 八点33左右? 想了想,那时候自己估计是在公厕里放水,难怪这位大小姐出来的时候说没看到自己。 啧啧~ 拢共就不到四分钟的空挡期,竟然就这么碰上了,这运气……可以的啊! 确定这位大小姐没有忽悠自己之后,瞅了瞅一脸娇羞与郁闷的穆丽雅,杨默心里最后一小块石头也被挪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后,这才叹息一声:“好吧,追就追吧……谁让我妈老是催着找儿媳妇呢?” 看着穆大小姐眉毛一竖,就要找自己算账,杨默赶紧摆了摆手,然后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答应了要追你……干脆这样吧,今晚上下了班后去你家,然后给你个机会,让你展示展示自己整天嚷嚷着从大厨哪里学到的手艺。” 穆丽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默,仿佛是在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拜托你搞清楚,是你追我诶! 难道不是应该把我约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么? 就算是要做饭,那也应该是你做好了饭菜请我去你那里吃啊! 怎么弄成我做好饭,然后请你去我家吃了? 这不彻底搞反了,成我追你了么? 虽然穆丽雅并不反对给杨默露一露手艺,给他准备一顿大餐,而且也并不反感一直给这个混球做下去。 但是…… 那是两人已经正式确立关系以后的事情! 在还没有走完基本流程之前,她这个大姑娘也是要起码的面子好不好! 想到这,穆丽雅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混球:“杨默,我觉得,你非常、非常、非常有必要去看几本正儿八经的爱情小说,学一学怎么去追女孩子……展开追求的第一天就让女孩子在自己家里面给你做晚饭……亏你也想得出来!” 杨默仿佛疑惑似地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嗯……意思是到你家蹭饭不合适?可是以前也没少去你那蹭饭啊!” 穆丽雅小拳头捏的紧紧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现在既然要追求我,追求的第一天就跑到我家,让我给你做饭……非!常!不!合!适!” 杨默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地耸耸肩:“好吧,这玩意我不懂,既然你说不合适,那就不合适吧。” “啊!……我想起来了,电视上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男生请女生到外面吃大餐。” “要不,我今晚上要张车,开车把你带到县里面吃顿好的?我听张健君说,县里有家清真馆环境不错,饭菜也挺好吃。” 见到这货终于开窍了,穆丽雅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然后矜持地笑了笑:“去县里就不用了吧,公车私用毕竟不是很合适,大晚上的跑出去也不太安全……我们去碧川饭店吃就行了,反正那也有清真包间,清真厨房的师傅做菜也很地道。” 作为钻探公司最大、最有名的厨房,经常会承担“非正式招待”的碧川饭店自然也有自己的清真厨房和清真包间。 而穆大小姐让杨默今晚上请自己去碧川饭店吃饭,也未免没存着把两人的关系官宣的意思。 虽然以前两人也去过碧川饭店吃过饭,但那时候都是跟土狗同学一起出现的,可以视作是朋友间的普通聚餐,而且去的时间都是在周末;如今两人在非周末时间单独出现在碧川饭店里,有心人自然看得出两人关系的变化。 还是那句话,关心则乱。 虽然以穆大小姐的姿色和家庭条件,足以匹配得上任何男人;但各方面远远甩掉同龄人一大截的杨默同样也是无数闺中少女眼中的极品金龟婿。 偏偏这货在感情方面好像脑子不是很好使的样子,公司今年又招纳了一大票子姿色并不输给她多少的美女进电视台,因此她其实也有点担心,这货会不会在哪些美女的热情攻势下,头脑发昏,冷不丁地就找了个对象。 别以为这不可能,国企的中基层范围内同样讲究个门当户对,那些美女以前要么死单纯的职工家属,要么是合同工,平日里很难在私下里接触到杨默这种科长级干部之余,就算偶尔有这个机会,大部分人也会因为现实的考虑,不会主动靠近。 但眼下这些美女成为了正式工,而且还是公司电视台的正式工,那这些客观层面的障碍就不存在了。 虽然说男方比女方高上半级才是最佳的组合搭配,但只要有编制,男方比女方高上两级却也很正常……毕竟对于科员级别的年轻美女来说,科长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到令人不敢产生想法的职位。 不但如此,那些电视台的美女还能以采访、取材等各种理由,正大光明地获取与某只当红炸子鸡的独处时间,然后谋求彼此关系的进一步升温。 不要小看这些美女,她们在姿色和气质上或许无法与穆大小姐相提并论,但论及主动和热情,穆大小姐却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们。 而杨默昨天在晚会时很有些猪哥意味的表现,无疑是在警告穆大小姐,这货不但在某些事情上脑子里少了一根弦,对于那些符合他审美标准的美女,也远没有她之前以为的那么有抵抗力。 听到穆丽雅主动提出要去碧川饭店吃饭,杨默很豪爽地答应了下来,不过转瞬间就有些犹豫:“不过,碧川饭店吃饭倒是个好去处,但那边人那么多,到时候聊起关于怎么把你留下来的事情,会不会不太方便?” “把我留下来的事情?” 穆丽雅愣了愣,昨天跟自家父亲聊的那些事虽然看上去都有着密切的关联,但实际上完全可以分作三件独立的事情来看待。 因此,关于自己是去是留,其实主要是看自己的意愿,既然杨默愿意追自己,那么自己就有了留下来的理由……这种事还需要单独拿出来讨论? 杨默见状,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是自然啊,虽然我知道只要你跟你爸死犟,就铁定能留下来;但我杨某人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让我的女人受委屈?总归是要把这件事整的漂漂亮亮,让你爸彻底没理由给你提【调回东营】这四个字才成!” 穆丽雅脸色绯红,凶巴巴地啐了一口:“什么叫你的女人?杨默,我发现你怎么用词这么粗鲁?况且、况且,你还没追到我呢!” 杨默哈哈一笑:“ok!ok!对象,对象!不不不,是未来的对象,这总成了吧?” 穆大小姐这才转嗔为喜:“哼,这还差不多……不过我爸对你的印象可不算好,你要说服我爸,可没那么容易呢!” 杨默闻言却是撇了撇嘴:“你爸昨天紧着赶过来,不就是担心王总被调走,他少了一个强力外援,又担心你在这边受欺负么?这才多大点事……我来想办法!” 听到杨默一下子就点出了其中的关键,穆丽雅眼中闪露出一丝异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杨默后,忽的展颜一笑:“算了,今晚上不去碧川饭店了,还是来我家吧……我做饭给你吃!” 心里却是在为自己默哀了三秒钟。 自家父亲说得对,自己果然拿捏不住这个混球……不但拿捏不住,这个混球还把自己吃的死死的。 哎~ 左右不过是走个流程,看在他肯耐下性子追自己,又愿意诚心实意地为自己考虑的情分上,今晚上做饭就做饭吧! 只不过…… 自己对这个混球一点办法都没有,而这货瞧向自己的眼神又那么吓人,只希望这个坏蛋以后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最起码,过年的时候…… 不不不,是在结婚之前,别让自己过不了母亲的验贞那一关才行啊! 想起昨晚上自家父亲满脸严肃地给自己提的那个唯一要求,穆大小姐顿时脸上如同火烧似的…… 第282章 分赃大会上的波澜(1) 虽然当天晚上杨默的确享受到了一顿食材丰盛,但味道委实有些参差不齐的大餐;但他搂着穆大小姐初近芳泽的梦想,却是破灭了。 这倒不是说穆大小姐过于矜持,又或者在没走完追求的基本流程前对这货严加死守的厉害。 事实上,杨默还没来得及试探呢,甚至连那顿饭都还没吃完,流程就被打断了。 王一诺来了。 这位公司一把手忽然上门,原因也并不复杂。 该逃的还是逃不掉,关于他和钻探公司的那篇文章,如穆思远听到的消息一样,果然出现在了内参头条上。 其实仅仅如此,那倒也不至于让他毫无眼力劲地破坏一对年轻男女的初次单独聚餐,毕竟关于这篇文章的出现,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往杨默的小院子里跑了十多天之后,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工作汇报。 但没办法,谁让昨天晚上穆思远跟他足足聊了四个小时呢? 这四个小时里,两人聊的内容可不只是关于那篇内参上的头条文章。 因此,当发现现场气氛有些不寻常之后,本应大度地转身告辞的他,只能大煞风景地继续坐下来,跟杨默这个后续一系列计划中的核心人物,一脸严肃地商量起正事来。 也亏得内参上的内容只有正处级以上的干部才能接触到,因此目前钻探公司里绝大部分干部都不知道这篇意义重大的文章,这才给王一诺和穆思远留下了那么一丝丝的操作空窗期。 但即便如此,现在留给王一诺和穆思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要争分夺秒地把一些事情定下来才行……于是这才有了王一诺这番煞风景的举动。 ……………… 第二天早上。 一肚子不爽的杨大官人在穆大小姐揶揄的笑容中,拎起自己那个一个月中也不会用上几次的牛皮公文包,怏怏地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是钻探公司一年一度的“分赃大会”,也就是“西南地区援助投资计划商讨会”的举办日子,公司的高层和核心科室负责人,必须要全数参加。 事实上,这大约是钻探公司与会者参与积极性最高的一场大会,其热情程度,甚至远比公司全体职工代表大会还要来得高。 分钱嘛,哪有不积极的! 能够在这场大会中给自己的家乡多要一点援建预算,那明年一整年的腰杆都要笔直一些,背后蕴藏的种种好处,可不只是脸上添光这么简单。 只不过对于杨默这个本地人来说,这场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的大会却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就算钻探公司今年的援建预算再充足,也跟他的家乡没半毛钱关系,要不是这个会议明确规定只有各科室的正职科长和经理才能参加的话,他绝对会随便找个理由,把穆大小姐推出去顶缸。 ……………… “截止1990年12月31日为止,公司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层地质难题,圆满地完成了本年度的石油生产计划,实现钻井深度25万米……在这一块,东营那边给予的超额钻井任务完成奖励为2.27亿元;” “除此以外,由于公司地质规划合理,勇于创新,在有限的土地面积上,新增油井数量却突破了技术限制,达到了131口,原油预计产量也再创新高,达到了1120万吨……虽然这些原油的后续开采是交由临盘采油厂来负责的,但按照合同,89年度还是按照生产大会战的标准执行……在这一块,东营指挥部那边需要给予的技术进步奖励为1.02亿元。” “也就是说,光主营业务这一块,公司的收益较之88年度小有增加,达到了3.29亿元!” 主席台上的王一诺扫了扫会议室里那几十号各科室负责人,平静地报出了这个对于石油系统稀松平常,但却足以让其他行业单位嫉妒到死的数字。 听到这个与去年收益其实相差不大的数字,一票子科室负责人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遗憾之色,反而是愈加振奋和期待了起来。 他们知道,89年度和以往不同,钻探公司的收益可不仅仅只有主营业务这一块。 果不其然,念完了主营收益,王一诺便开始公布去年三产项目的收益情况,只不过与以前的一笔带过不同,这次王一诺却是详详细细地将各地的三产项目损益情况报了出来。 “1989年度,公司于巴蜀的绵阳、南充、重庆地区新投三产项目4个,涉及食品加工、丝绸纺织、餐饮、住宿四个领域,总投资950万元……根据财务科的统计数字,截止12月31日,四个项目全部亏损,亏损总额度为91.7万元……加上过去十多年里援投的项目,巴蜀地区累计援投项目已达64个,89年本年度合计亏损额达到374.6万元。” “1989年度,公司于滇南的春城、德宏、版纳、曲靖、昭通地区新投项目7个,涉及食品加工、农产品种植、餐饮、住宿、小型煤炭、旅游商品五个领域,总投资1100万元……根据财务科的统计数字,截止12月31日,除了版纳的旅馆项目和曲靖马龙的小型煤矿项目小幅盈利,实现了总计77万元的创收之外,其余项目全部亏损,亏损总额度为98.7万元……加上过去十多年里援投的项目,滇南地区累计援投项目已达117个,89年本年度合计亏损额达到691.7万元。” “1989年度,公司于贵州的贵阳、赤水、铜仁、遵义、毕节地区新投项目5个,涉及食品加工、小型机械制造、餐饮、农业种植、食用油生产等五个领域,总投资560万元……根据财务科的统计数字,截止12月31日,五个项目全部亏损,亏损总额度为……311万元!……加上过去十多年里援投的项目,贵州地区累计援投项目已达77个,89年本年度合计亏损额达到…508.3万元!” 念到贵州地区的三产项目盈亏情况时,王一诺有意识地顿了顿,然后把亏损数字稍稍加重了一下。 虽然王一诺并没有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但张文顺以及另外几名科室负责人还是觉得脸上烧的慌。 凡事就怕对比,虽然贵州地区的累计亏损额并不是最高的,但问题是这些年拿到的援投资金也是最少的啊,两个数字一相除,那给出来的数字就很难看了。 尤其是今年,刚新投了560万进去,结果一年就亏了311万,这都亏了一半还多了,比人家的百分之十几的亏额足足高了近五倍……哪家会有这样的搞法? 也亏得钻探公司是央企,这些援投项目也不是真的为了盈利,否则的话,以这种亏损率,当场把贵州地区划出名单都是轻的。 但即便如此,张文顺等人还是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缝里去,这尼玛……太丢人了! 事实上,不但张文顺等贵州人觉得臊得慌,与会的其余科室负责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然其余地区的亏损比例还算能勉强接受,尤其是紧接着贵州之后的广西地区,新投项目的亏损额更是只有8%左右。 但问题是…… 架不住历年以来的累计亏损额吓人啊! 你要知道,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哪怕这些三产项目亏得再厉害,钻探公司也是不可能轻易将他们关停或者切割的。 因此,这些每地高达数十个甚至上百个的援投项目,就成为了钻探公司沉重无比的包袱。 的确,以钻探公司如今每年超过三个亿的营收,给各地补一补数百万甚至近千万的亏损,给这些项目托托底,似乎是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你要知道,钻探公司需要补的地区不只是滇南、巴蜀、贵州、广西这四地而已,上海、江南、湘西等地区,同样需要援投,同样需要给那些亏损项目托底……虽然这些地区的援投项目并不算多,每年需要填的窟窿没那么大,但蚂蚱也是肉啊! 因此根据王一诺最后的统计,粗粗算下来,连上齐鲁地区直营的三产项目在内,钻探公司每年光是给这些既有的项目托底,需要贴进去的资金就超过了3200万了……足足占据钻探公司核心业务营收的十分之一还多!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无底洞,谁也不知道这些援投项目什么时候能盈利,甚至就连这些项目未来会不会盈利都没底的紧……不但如此,随着每年援投项目的新增,这个无底洞只会越来越大。 这就很要命了。 但凡大脑前额叶没被切除的人都知道,既然叫做“援建”,那肯定是在保证自己生存无忧,又或者是不会严重影响公司正常运转的前提条件下给予其他地区的帮扶。 但到了如今,每年那高达3200万元的亏损补贴,明显已经接近钻探公司的承受极限了。 你要搞清楚,钻探公司本身就要养着一万多人,这些人的工资、奖金、住房、医疗、伤残补助、交通、教育、供暖、福利等等等等,每一项都是吞金大户。 更何况钻探公司现在正在扩大规模,需要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这些支出还都是优先性极高的事项,因此除非是钻探公司本身就没钱了,否则你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借口去缩减这方面开支……哪怕是上级领导来了也不好使。 所以听到王一诺今天破天荒地把各地区援投项目的细账念出来时,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坏了! 公司要中止对各地的援助了! 一想到公司可能要停止对于各地的输血,所有人都心乱如麻。 这每年几百万几百万的援投资金虽然对于“平均年收入上百万”的后世人而言不是什么能瞧的上眼的数字,但在这个一百块钱就能让一家四口舒舒服服过上一个月的年代,对于绝大部地区来说,这已经是个非常不容小觑的数字了……此时许多贫困县的财政收入,一季都还没突破百万级呢! 因此,一旦公司中止对各地区的援投,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是个糟的不能再糟的消息,这意味着他们家庭的隐性收入降低了一大截不说,还意味着他们将会逐渐丧失来自老家地区的各种支持和助力。 ……………… 扫了一眼会议室里这些神色不自然,但却欲言又止的科室负责人,王一诺笑了笑,话锋一转,却是继续念到:“各地区的投援项目虽然普遍严重亏损,公司直营的三产项目情况也不容乐观,但好消息是……公司从去年年初开始尝试的三产实验项目却获得了令人瞩目的优异成绩。” 说到这,王一诺咳了咳,换了一份材料拿在手上:“根据当初形成的会议决定,实验性质的三产项目拥有经营自主权和财务自主权,然后在每年年底扎帐,根据股份占比给公司上缴相应的分红;” “截止12月31日,庆丰食品麾下的默默百炸项目,年度营业额为9417万元,刨去各项运营开支成本后,根据股份分配原则,公司在本项目上,实现盈余697.36万元;” “同样的,庆丰食品麾下的默默百炒项目,年度营业额为2164万元,刨去各项运营开支成本后,公司在该项目上实现盈余112.4万元;” “同上,庆丰食品麾下的默默百卤项目,由于启动时间较晚,目前只运行了3个半月,年度营业额只有764万元,但即便如此,刨去各项运营开支和成本后,公司子在该项目上的盈余,也达到了61.6万元。” “也就是说,仅仅是庆丰食品一家下属单位,1989年度,就为公司创造了871.36万元的效益……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在1990年度,他们为公司创造的效益绝对不会低于2000万!” 众人闻言,有些心绪复杂地看了看始终在座位上定定坐着的杨默一眼。 不得不说,王一诺爆出来的这个数字让他们心头一缓之余,也让他们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能耐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要知道,钻探公司在庆丰食品只有33%多一点的股份(有1%已经投入激励股权池),可即便如此,这三成多一点的股份,竟然在一年中就给公司带来了近900万元的受益; 最关键的是,这还是项目最难创收的第一年,中间还有冯副总横拦了一刀,可即便这样,庆丰食品的那三个项目还是取得了那么醒目的成绩……要是等到明年,这些项目把铺子铺开,那何止是给公司带来2000万的收益,难说三千万都打不住好不好!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公司这些年来搞的那么多援投项目齐刷刷地在亏本,结果人家这边赚的钱反手就平掉了一个地区所有项目亏损额……还有富裕。 这你让他们脸上哪里挂得住? 然而这还没完,王一诺似乎很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在念完庆丰食品交出来的成绩单后,这位公司一把手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虽然庆丰食品取得的成绩令人瞩目,但更令人惊讶的则是公司与第五农场合资成立的老六鸡苗繁育所,以及周边业务配套,共计七家企业取得的成绩。” 咳了一咳后,王一诺以一种略显古怪的语气说道:“鉴于这些业务都是以老六鸡苗繁育所为核心,开展的一条龙式业务,因此我就合在一起说了;” “根据财务科的统计,截止12月31日为止,以老六鸡苗繁育所为核心的八家企业,共出售各类817肉鸡鸡苗1.25亿羽,一二三阶段的肉鸡饲料合计1.1万吨(合同),各类疫苗2.5亿支(合同);” “按已履约的合同金额计,总营收实现……1.02亿元!” “如不按履约计,纯以合同金额计算,1989年度,成立时间仅仅有三个半月的老六鸡苗繁育所,营收额高达1.97亿元!” 说到这,王一诺一脸沉痛地表示:“关于这件事,我这个公司总经理需要检讨,如果当初给予了杨科长足够的资金支持和政策支持,以老六鸡苗繁育所为核心的八家企业就不会因为产能不足的缘故,在手上滞留那么多未履约合同,而公司今年的账面资金也会得到极大充沛!” 叹了口气后,王一诺又笑了起来:“不过即便如此,由于该类业务毛利率比较丰厚,外加公司股份占比比较多的缘故,仅这八家企业,在过去的三个半月的时间里,在刨去运营成本开支,并且预留了足够的扩产资金后,还是给公司贡献了4370万元的收益!” 哗~! 这个数字一念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知道杨默很会赚钱,也知道鸡苗+饲料+疫苗的套装销售模式利润非常丰厚,但他们还是没想到,仅仅只是三个多月,那家名字怎么听着都不太正经的鸡苗繁育所和它的配套企业就能赚那么多钱。 1.97亿的合同额啊! 这是什么概念? 按照三个多月就订出去了1.25亿羽鸡苗的速度来看,只要产能跟得上,817肉鸡又能在市场上走的顺,最多两三年,光这一块业务的营收,就能顶得上钻探公司钻井的主营业务……也就是三个亿上下。 这还了得!? 这不等同于多出来一个钻探公司了么?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有了前面庆丰食品的871万,再加上老六鸡苗繁育所等八家单位创收过来的4370万,这五千多万的新增收益,不但足够抹平各地区援投项目的亏损,还能有大量的富余。 也就是说…… 今年各地区的援助金额,不但可能不会被缩减或者叫停,反而可能会大幅增加?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而热切的眼神看向始终一副咸鱼脸的杨默。 丫的,外界的传言果然没错,这货果然就是公司里的二号财神爷啊! 见到会议室里的氛围再度热烈起来,王一诺眼中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却是轻轻敲了敲桌子,制止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虽然公司今年的账面资金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来的充裕,但俗话说得好,如果窟窿堵不住,金山银山都经不住这么无休止地消耗!” “所以,在商讨各地区的援投资金分配方案之前,我觉得很有必要就以前援投项目的处理问题,以及从今往后各地区援投项目的管理问题,先达成一个共识!” 说着,王一诺素来儒雅的脸庞挂上了一丝冷厉:“不需要我来专门提醒,诸位也应该知道过去的十余年中,公司援投的那些项目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连年亏损的;” “作为公司总经理,我可以率先在这里表个态……诸位为自己的家乡争取利益,让公司反哺西南各地的父老乡亲,让广大职工可以安心地在齐鲁一线奋战……可以!” “但是,如果以后得援投项目还是这样乱麻麻的,钱一投进去立马就被各种老鼠咬得四洞八孔……那对不起,公司能力有限,以后也没必要再来开今天这种会议了!” 众人闻言,悚然一惊。 面面相觑了一会后,终于意识到,今天的这场分赃大会,公司这位今年很是出了些风头的一把手,只怕是又要开始做一做文章了; 只不过…… 不知道,这位王总赶在年末这档口出手,针对的又是谁呢? 有意无意间,众人将目光悄悄移向了某尊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弥勒佛…… 第283章 分赃大会上的波澜(2)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天王一诺最有可能针对的便是张文顺,但听到对方打算对援投项目动刀子之后,第一个坐不住的,却是任期只剩下大半个月的唐副总(过年之后,冯远就会成为新的常务副总,而公司副总都是副处级干部,并没有资格看内参,也并不知道王一诺很有可能马上就会调离总经理一职)。 他是巴蜀人,而巴蜀地区虽然在历年的援投规模里位居第二,但一旦王一诺开始动刀子,巴蜀地区无疑是受影响最大的。 什么? 受影响最大的不应该是援投规模最大的滇南地区么? no!no!no! 撇开明年开春即将权势大涨,且与王一诺事实上形成同盟关系的冯副总不谈,即便是王一诺自己,对滇南也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这位一把手早年可是去那边插过队呢,据说还留了一笔风流债! 有这两层因素在,即便滇南地区的援投项目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影响却绝对不会很大,最少不会伤筋动骨。 但是占据钻探公司人口比例最大的巴蜀地区嘛…… 呵呵。 一想到自己这位常务副总将会带着“史上最失败副总”的名号,在被调到总公司养老后被无数老乡戳脊梁骨,唐副总就头皮发麻……一旦被调到总公司养老,来自家乡的各种因果和助力就是他最后一道依仗,眼下王一诺竟然在这一块下刀子了,你让他如何坐得住? ……………… “王总,各地援投项目的连年亏损,的确是个值得重视的问题,但这些援投项目的牵扯过大,很多时候亏损也不完全是公司这边派驻的管理人员的原因,因此适当调整策略我不反对,但如果一刀切却可能不太合适;” “所以,我想问问……王总您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章程没有?” 说着,唐副总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感慨和忧虑:“大家都是背井离乡,不远千里来到齐鲁这边艰苦奋战,虽然是在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做奉献,但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乡谋个福祉嘛!” “如果因为一些小问题,就将这些援投项目全部砍掉,甚至是中止后续的援投资金……只怕公司全体职工的士气会受到严重影响,我们钻探一公司引以为傲的拼搏精神,恐怕就会不复存在了!” 唐副总这番软中带硬的话,获得了在场几乎所有科室负责人的认可。 是了嘛,狼性千里吃肉,大家背井离乡地在这破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年,你总得给我们一点念想嘛! 真以为我们每年这么不要命地一次次把钻井深度屡创新高,就为了那点所谓的荣誉,以及那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啊! 王一诺看着纷纷点头的众人,心里冷笑起来。 钻探一公司最大的禁忌就是“破坏团结”……在几乎所有人看来,钻探一公司能在齐鲁立足,并且在种种孤立和针对之下依旧活的很好,靠的就是这股精气神。 事实上,这些年来,只要你是正式工,又或者跟各科室负责人相关派系的人关系还凑合的话,但凡你送送礼、开开口,哪怕是合同工,你在老家的亲人也依旧可以很轻易地在本地被安排到一份新工作,然后养活一家老小……可以说,虽然中间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小龌龊,但整体来说,各山头的人在凝聚地域人心一块,做的都还算到位。 因此,这就出现了钻探一公司独有的群体文化: 以小地域为划分,每个小山头的干部会尽可能地为自己老乡一系的职工及其亲属谋福利; 而底层的职工,也会对这些干部唯命是从,然后拼了命地工作,在力求上进之余,也全力以赴地为小山头的干部谋取更多的话语权; 而在形势需要的时候,小山头的干部又会以地域为依据,主动地向同区域的更高层干部靠拢,并且全力为他们谋取话语权; 比如来自陆良县的基层干部在形势需要的时候会主动向代表曲靖地区的中层干部靠拢; 而代表曲靖地区的中层干部在形势需要的时候会主动向代表滇南地区的核心科室干部和冯副总靠拢; 而代表滇南地区的核心科室干部和冯副总,在这次擂台赛以前,如果觉得形势需要,又会和巴蜀地区以及贵州地区、广西地区的中高层干部联合起来,对抗王一诺这位“非西南者”。 因此,从实际而言,能从公司这边每年的援投资金和兜底资金中争取到多大的蛋糕,才是这些核心科室负责人最重要、也是最命脉的事情……没有了“粮草”,你光靠着职务优势,怎么可能让手下的兵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 所以,唐副总刚才的那番看起来有些绵软的话,其实是在吹响号角……号召在场的西南派联合起来,尽可能地阻止这位公司一把手对各地区的援投项目下狠手。 如此清晰的信号,王一诺怎么听不出来? 如果是往常的话,他肯定是不敢去轻易去触碰这种专属于钻探公司的站位禁忌的……哪怕今年他声势大涨,也绝对不会傻到去碰这个。 但是很可惜…… 他马上就要走了,而今天需要敲定下来的事情,直接关系到他和穆思远的后续计划,以及他调离以后能还不能获取两股强力外援来支撑他以后的发展。 所以…… 不好意思,今天这刀子,是动定了! ……………… “诸位,关于各地区援投项目的政策调整,我这边其实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在讨论调整方案前,我希望大家搞清楚一些事情的主次关系!” 王一诺脸上虽然依然挂着儒雅的笑容,眼神却锐利了起来:“首先,我希望大家搞清楚,是先有了能够盈利的钻探一公司,才有了那些具有帮扶意味的援投项目;而不是先有了那些援投项目,才有了能够盈利的钻探一公司;” “公司的盈利水平是【本】,那些援投项目是【末】……本末关系不能倒置,更不能因末伤本,这道理……不难懂吧?” 说到这里,王一诺语气里满是沉重:“其次,可能许多人没有意识到,虽然今年公司的账面资金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来的富裕,但这却已经是公司最后的辉煌了……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如果按照以往的路线走下去,哪怕公司的三产项目会更上一层楼,但公司明年的账面却并不会有更多的资金……不但不会比今年多,甚至会比今年少一半以上!” 此言一出,不少人顿时喧哗起来。 明年公司的账面资金会比今年少一半以上? 怎么可能!? 王一诺扫了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唐副总和另外几位高管,轻轻敲了敲桌子,等到杂音平复下来之后,这才重重叹了口气:“就在一个月前,部里面正式发文,要求齐鲁油田勇于创新,取消生产大会战模式……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应该很清楚的吧?” “一旦取消了生产大会战模式,就意味着齐鲁油田不再可能如同以前一样,在钻井深度这一块给予我们如此丰厚的奖金了!” “在只追求产量的生产大会战模式下,我们钻25万米,可以拿到2.27亿的奖励……这很正常,东营指挥部那边为了出成绩,他们愿意不惜成本地给出丰厚的激励;” “但从今年开始起,取消了生产大会战模式的他们,开始转而追求人均效益,就不可能再给那么高的奖金了……就算今年我们钻井深度达到30万米,别说2.27亿了,可能连1.2亿的奖金都拿不到!” 说到这里,王一诺语气沉重了几分:“这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在陈述事实……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不妨问问田副总!” 见到一大堆人齐刷刷地把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主席台上主抓钻井生产的田副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王总没说错,明年公司在钻井深度这一块能拿到的奖金,不可能再如同今年一样那么丰厚了……别说2.27亿了,实际上1.2亿都有些玄……我觉得,能拿到1亿,就已经不错了。” 既然把话题都挑开了,田副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除了钻井深度这一块的奖励会大幅缩水之外,技术进步奖励这一块也会被下调……虽然这一块的下调幅度肯定不会那么大,但要想如同今年一样拿到1.02亿,却也不现实……大约,会缩水三四成左右吧。” “所以王总说的对,我们必须要做好公司主营业务收益下滑一半的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田副总的表情有些苦涩:“没办法,我们钻探一公司只有钻井权,没有勘探权和采油权……甚至连原油加工权都没有,只能看东营指挥部那边的脸色吃饭,因此那边取消生产大会战模式后,我们受到的影响,其实比他们还要大……唉~!” “当然,如果西南石油局如果后续下文件,在这块对我们有所补贴的话,那又有不同……但是,我个人认为不要在这一块上报多大的希望,毕竟西南石油局下属的兄弟单位在取消大会战模式后,面临的挑战远比我们要大得多,而且西南石油局远没有齐鲁油田来的富裕! 听到田副总坐实了这一消息,在场绝大部分科室干部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取消了生产大会战模式以后,钻探公司就算拼了命,每年在主营业务这一块的收益也不会超过1.6亿。 虽然说放在当下,每年1.6亿的收益已经是个吓死人的数字了,但你也要看是跟谁比。 钻探公司的人均收益一下子从石油系统里面顶流下滑到了中游水平不说,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公司账面上躺着3个多亿资金的他们,也很难接受公司收益一下子缩水近一半的现实。 公司每年的固定支出基本是恒定的,因此主营业务收益缩水一半的影响,远远不是除以二这么简单……也就是公司三产项目打开局面了,如果还是像以前三产项目全军覆没的话,别说继续对各地区进行援投了,公司不裁掉一半以上的合同工艰难求存就算是好的了! 想到这,许多人下意识地看了看始终定定坐在位置上的张文顺。 钻探一公司因为老王总而辉煌,眼下却也同样因为那位开山怪而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如果不是当初老王总主动在领导面前放弃勘探权、采油权和提炼权,就算取消了大会战模式,钻探一公司也绝对不会这样被动。 不,不仅仅是不会被动,反而可能赢得二次辉煌的契机……你要知道,当初的钻探一公司,不但在钻井技术这块比齐鲁的兄弟单位强了一大截,在提炼化工这一块的技术水平和人才储备,同样也是胜了一筹呢! 所以…… 眼下张大主任正在全力谋求老王总的回归,自己等人为了对抗王一诺而给予了这位元老级的死胖子大力支持,做的真的对么? 又或者,其实放下地域偏见,与王一诺一起携手把公司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去年的擂台赛证明了,这个模样看起来像是斯文败类,性格软绵绵也不讨喜的一把手,其实在管理公司和创收方面也挺厉害的。 人类本就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社会生物,当大伙忽然发现相对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回归的老王总,眼前这位戴着眼镜的斯文败类才更有可能带领大家渡过眼前艰险无比的难关时,大部分人看向王一诺的眼神,却又有些不同了。 这货说得对,要分清楚主次,自己的饭碗都快保不住了,你就算为老家的人谋取再多的福利,又有几个会真的念你的好? 人走茶凉这四个字,可并不仅仅只会发生在主管单位,而这四个字,也不仅仅针对职位的变更。 做人,要把目光放长远点嘛! ……………… 放任在场诸人窃窃私语了半分钟之久,王一诺这才重新敲了敲桌子。 “取消生产大会战模式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不仅仅是齐鲁油田,根据我听到的消息,开春之后,我们西南石油局也要按照上面的指示,在原油、天然气领域,取消大会战模式;” “所以,公司现在面临的情况很明确。” “第一条路,最常见的减员增效。” “通过裁剪30%~40%的合同工,裁并6~10个非核心科室或后勤保障机构,来实现账面的盈亏平衡……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按照旧例,继续维持对于各地区的援投;” “但是请注意,这只能保证每年在各地新增4~6个新项目而已,以前项目的亏损漏洞,公司还是无力托底,只能任由其自生自灭!” 众人闻言,眼角抽了抽。 需要裁剪30%~40%的合同工? 这怎么可能,完全无法接受嘛! 那么多人,那么多科室被裁撤,人心散了,队伍乱了,连根基都伤了,你就算援投再多的项目又有什么用? 再说了,最大的窟窿便是给那些以往的援投项目托底,你添油战术地每年新投几个项目过去,有啥意思? 王一诺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声音却没有任何停顿:“第二条路,以偏辅正。开始尝试两条腿走路,向三产项目要效益,然后通过三产项目的营收来补贴公司账务。” “只要公司在今年的工作中把重心顺利转移,而一切又运作的顺利的话,至不济,公司也能保证账面收益与过去的水平持平……到时候,公司不需要裁员增效不说,援投项目也可以顺利地持续下去。” 说到这,王一诺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当然,对于过往的援投项目,该整顿的必须整顿,该加强管理的要加强管理,三产项目跟钻井打油不同,不可能保证旱涝保收,我们不可能永无止境地给那些援投项目托底!” 众人听到第二条建议,顿时送了一口气,不少人甚至眉开眼笑起来。 是啊,都差点忘了公司去年整出几只下金蛋的老母鸡出来了,以那几个三产项目的盈利能力,稍微扩大一下规模,都快赶得上钻探一公司的主业营收了,有它们在,还用得着担心账上没钱么? 至于说那些投资额更高的合资项目…… 对不起,这些项目在大部分科室负责人眼里,只不过是出表面成绩的道具和吸纳职工家属就业的载体而已,没人认为这些项目会真的能带来多少收益。 道理很简单。 这些年来,华夏各地的大型合资项目也着实不少了,但你仔细看看,又有几个合资项目是真正盈利的? 想到这里,几十双眼睛不无嫉妒地看向座位上的杨默。 既然公司要开始转移工作重心,开始两条腿走路,那么责任主体定然是默默百投……那几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都是杨默折腾出来的,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自信玩得转。 既然身上担着如此重大的责任,这位正式进公司才短短一年的年轻人,那肯定又要往上拔一拔了。 额…… 好像也没办法再拔了。 就算是火线提拔,这家伙一年之内提了两级,从一个小科员提到了正科级干部,就已经是很夸张的事情了,资历摆在这,这要是再提拔为副处级干部,就有些过份了。 最重要的是,处级及以上的干部提拔,评审要求跟科级的干部不一样,就算是想要再火线提拔一次,杨默也不满足条件啊! 别忘了,与其他系统的央企不一样,在92年以前,原油一点也不富裕的华夏,石油系统跟军工系统一样,是敏感型战略行业,虽然干部的审核远没有军工系统来的严格,但到了处级这道坎,对于家庭成分和婚姻状况也是有硬性要求的……这货别说结婚了,就连对象都没有一个,你让组织科怎么给他过审? 第一次发现某人的感情婚姻竟然也成为了关系公司生死的重大问题,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不少人甚至生出了要不要把自家的晚辈或者科室里面的未婚美女赶紧介绍给这货的念头。 别怪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杨默的性格他们也有所耳闻……大约就是那种给多少钱干多少活的那种。 这货对于钻探公司根本没有多少归属感不说,也压根底没有什么荣誉感可言。 你想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给他打鸡血? 做梦! 因此,如果这货始终只是一个科室的负责人,不给他安排一个副总级别的岗位或者职称,你觉得他会全心全意地为公司创收? 别闹了! 真以为这货看似正大光明,实则偷偷摸摸地利用职务之便,为他沾亲带故的几个村子,以及那一百个对他有恩的村子谋福利的事情,大伙看不见? 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好不好! 正当所有人都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弥补某个家伙的“亏空”,让他心甘情愿地充当那头驴子,为公司使了劲地创收时…… 杨默这个当事者却忽然发话了。 “王总,感谢公司对于过去一年中,三产实验项目成绩的肯定。” “但是很遗憾,如果公司在今年打算把工作重心往三产项目这一块转移的话,主要责任主体可能要放到鑫泰管理公司身上了……我们默默百投,可能暂时没这个能力承担如此的重任!” !!! 听到杨默竟然率先跳出来躲担子,语气还如此决绝,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情况!? 如此的天赐良机,你竟然不想着主动谈条件、揽权,而是主动推脱? 这是在以退为进么? 鑫泰管理公司? 鑫泰管理公司不过就是一个股级科室而已,连参加今天会议的资格都没有,你让他们成为今年工作重心转移的主体? 他们要有这个本事,能一口气亏上十几年? 别闹了! 再说了,你觉得庆丰食品和第五农场那些单位,能听鑫泰管理公司的指挥? 这不开玩笑么? 谁不知道这些单位都是你杨大科长的嫡系啊! 见到所有人都皱着眉看向自己,杨默叹了口气:“王总,以及各位领导,不是莪不愿意在公司的危急时刻跳出来担担子,而是……” 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杨默语气里全是无奈:“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什么意思? 所有人愣愣地看向这张年轻到过份的脸孔,各种狐疑之下,全是一头雾水。 而始终如同弥勒佛般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张文顺,却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第284章 上蒙下蔽(1) 当一个公司一把手跟你一起联合起来做局时,你最大的依仗并不是来自总经理这一岗位职权上的偏倚和支持,而是双方联动之下,核心信息上形成的遮断——尤其是财务科的人还是王一诺心腹的时候。 ……………… 面对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已然成为会议关注点的杨默一脸无奈:“王总,各位领导,不是我不愿意加担子,而是……” 停顿了一下,杨默叹了口气:“现在的默默百投虽然从表面看上去一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架势,但实际上,可支配的资金也已经基本告罄,我这边的人力承受已经到了极限,但凡再加点担子,但凡再扩张一下业务,立马就是全盘崩溃的局面!” “到时候别说给公司创收了,能不给公司带来大麻烦,不让公司受到点名批评就不错了。” “所以,我觉得公司还是把今年工作重心转到鑫泰管理公司身上比较合适……毕竟他们也有十多年的三产项目管理经验嘛,只要公司愿意给予大力支持,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干出一番漂亮的成绩来的!” 听到杨默这番推辞,在场人无不摇头。 把希望寄托在鑫泰管理公司的身上? 那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狗身上来的靠谱些……就算是服务大队这个半残的科室亲自下场,说不定做的也比他们强些。 “杨科长,你那边的资金已经告罄?” “这……不太可能吧,我记得当初默默百投升级为正科级部门的时候,公司可是往里面注资了七个多亿,这才两个月……就用完了?” 唐副总语气里充满难以置信,一脸诧异地看着杨默。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杨默成为默默百投的老大后,很是搞了一些大项目,而这些项目的投资额也非常不小。 但是…… 那可是七个多亿啊! 短短两个月就花掉七个多亿,这、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对于唐副总的疑问,杨默又是叹了口气:“是的,基本上已经用完了……准确的说,是已经规划好了用途,并且绝大部分已经作为准备金打入相应的监管账户里去了,除非毁约,否则根本没法动。” 说到这,杨默环视了一眼,然后用很诚恳地语气说道:“各位可能对于商业不是特别了解,对于三产项目来说,资金是最核心的四要素之一;” “要想快速地成功启动一个商业项目,头三个月到六个月是最关键的时期……可以说,一个项目能不能成功,能不能盈利,头3~6个月的表现占据一半以上的因素;” “而要想在头3~6个月里把势造好,把项目强行推过综合盈亏平衡线,不但对于项目本身的选定和执行团队的素质有着极高要求,充沛的资金更是关键中的关键……这些资金并不是如同发工资一样,每个月固定注入一部分就可以了,而是需要在前期就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在对应的期限里集中使用,这样才能实现由量变到质变的效果。” “所以,我之前才会说,虽然很感激公司的看重,但现在的默默百投,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的国内的商业市场,虽然还没到资金为王的程度,但也相差不大了。” “同样的商业项目,同样的策划方案,同样的团队,当它一开始手里面就有100万资金的时候,它有非常大的可能把项目做出90分的成绩;但如果一开始手里面的资金只有80万的时候,它大概率只能做把项目出50分的成绩……中间这20万资金的差距,远不是数学加减法那么简单。”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总之,有多大肚子吃多大的饭……我虽然很感激公司的看重,但默默百投却并不想成为公司的罪人。” 听到杨默这么一番隐隐有些讨价还价地解释,众人心里却是微微地舒了一口气。 不怕你谈条件,就怕你铁了心拒绝。 关于商业上面的事情,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质疑杨默是不是在骗他们。 事实上,他们也没觉得杨默是在糊弄自己。 默默百炸是如何起来的,他们都看在眼里。如同杨默所说,这个公司知名度最高的三产明星项目,就是在初期不计成本地猛着砸钱造势,甚至不惜亏本大量采购原料,这才一下子起来的,然后通过规模优势反作用于原料供应和物流配送环节,最终成功跨越综合盈亏线,然后构建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壁垒,效益越来越好的。 因此,他们虽然知道杨默在操盘时用的手段绝对不止这三板斧,但关于资金的集中使用,却是毋庸置疑的。 如此说来,也难怪杨默不愿意加这幅担子……如果默默百投账户上的资金真的告罄,这货一身的本事可能就要被限制住了七成,能完成公司压下来的任务才怪! 心中盘算了一下,唐副总跟会场中的一些人交换了下眼神后,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杨科长,你之前说,默默百投账户上的资金即将告罄,那就是还有一部分了……不知道大约还有多少资金?” 这话其实不该在会上问出来,任何一家企业,财务数字永远都是机密,只能由少数几个核心高层知晓;而默默百炸又是具有独立财务核算权的特殊科室,即便他是常务副总,有知晓公司财务数据的权限,但按照程序来说,那也要等到年终高层小会的时候才能看到默默百投的财务汇总。 但一来,上上下下都知道,今天这个会其实才是公司每年最重要的三场会议之一,对于钻探公司来说,今天的“分赃大会”的重要性,一点也不比年终高层小会来的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要更重要些。 二来,今天参与会议的,都是各核心科室的负责人,是有资格参加一个星期以后的年终工作总结会,并且在会后参加明年经营计划商讨会的核心中高层……反正默默百投的财务汇总也会在年终工作总结会上披露出来,早几天晚几天,其实只要不较真,也无伤大雅。 三来,受取消生产大会战模式的影响,公司明年即将迎来最具有挑战的一年,开春以后的工作重心转移成功与否,甚至直接关系到钻探一公司的存亡问题,在这样的严峻情况下,任何事情都可以百无禁忌地挑开了明说,提前一个星期披露一下默默百投的资金存量情况又算得了什么,又不是让杨默披露默默百投的财务明细! 听到唐副总问起这个问题,杨默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仿佛乖乖男似的,把目光投向了王一诺……意思很明显,说还是不说,这事您来拿主意。 环视了一下众人患得患失的眼神,王一诺沉吟了一下,最终颔了颔首:“何科长,你来汇报吧。” 刚刚实现两级跳,并且在老科长病退后顺利成为财务科话事人的“原.何科员”闻言,立刻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叠厚厚的材料。 毫不避讳地站起身来离开座位走到靠墙的位置,等到确认所有人都无法看到那份材料上的明细数字之后,新上任的何科长这才把材料翻到最后一页:“由于默默百投具有独立财务核算权,且是具有实验性质的投资业务科室,因此除了王总和李书记,以及负责审计工作的财务科之外,任何人无权查阅默默百投的财务明细……请大家见谅!” 众人闻言,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但凡与钱沾边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核心机密,像默默百投这种只向总经理直接汇报工作的特殊科室,除了王一诺、杨默、李书记、以及财务科科长之外,哪怕是唐副总等人,也只能在年终的时候看到默默百投的财务汇总而已,因此有些老生常谈的话,没必要再费这口舌说上一遍。 而这位新上任的何科长,这番做派也未免有些太过谨慎和小气了些……就算你直接把这份材料摊在桌子上念,也保准没有人会犯那些个忌讳,把眼睛往你面前那份材料上扫上一眼。 何科长用余光把一些人眉宇间淡淡的鄙夷看在眼里,神色却是不变:“诸位,很抱歉,我只能披露一些我能披露的数据出来。” “截止12月31日为止,默默百投一共投资了87个项目,以一百万元为规模标准,规模以上的项目占到了57个;” “而这57个规模以上的项目,全都是临邑县菜篮子工程、希望工程、百村援建工程、中日合资、中法合资、中埃合资、中马合资这七大系统项目的匹配项目;” “所以,以12月31日的上报数据为基准,默默百投的资金利用率达到了97.2%……也就是说,默默百投目前账面上的资金结余为……1965.6万元!” 这个数据一爆出,全场顿时哗然。 虽然1965.6万元对于当下的任何一家企业来说,都是一笔足以令人动容的资金,但你也要对比着看才成啊! 他们可是记得很清楚,杨默入主默默百投的时候,公司注入的资金可是高达7.02亿呢! 这才两个月,就只剩下不到两千万了!? 所有人第一次感受到了用词精准的痛苦。 虽然杨默前面的确说过默默百投的资金即将告罄,但大家都以为这是托词……一个拥有着7.02亿资金的科室,就算你再能折腾,左右也不过是折腾了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就算你一上来就在希望工程上和百村援建工程上豪掷两个亿,后来又谈成了那么多合资大项目,但起码两三个亿是能结余下来的吧? 可结果呢? 你丫的就只剩下不到两千万了! 好吧,如你所说,这些钱都是以准备金或者专项资金的形式打入到各个监管账户里去了,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真正的用掉,毕竟以当下的国内外环境来说,那些合资项目出现预料之外的变数其实也很正常,一旦合作取消,那些钱就能够回来了。 但问题是…… 现在钻探公司马上着急用钱啊! 你这边账户上的资金都要见底了,明年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想到这,唐副总有些狂躁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之所以不顾场合地询问默默百投的剩余可支配资金,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通过特殊方式来补足需要的资金,然后架着杨默接担子……这货刚才的意思很明显,要想让他挑担子,除去需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之外,也必须先把开展工作的基础条件准备好了才成。 他刚才都想好了,既然王一诺之前能够通过割肥肉的方式为当初的石油化工产业园和化解三角债工作准备好充足的银弹,他也可以尝试一下说服其他人,再割一点肥肉给杨默,让他在春节后顺利开展工作; 虽然上次一次王一诺割肥肉割的有些狠,就连服务大队这个最大的蓄水池都彻底被割残了,但鑫泰管理公司以及后勤科,甚至是资产管理科那边还有一些肥肉,狠下心来,再割个六七千万上下,还是能够做到的。 事实上,想到这一点不只是他一个人,刚才交换的视线中,大家已经默契地交换了意见……为了保住根本,适当地牺牲一下是可以接受的。 但问题是,眼下默默百投账面上就只有不到两千万了,就算你把肥肉割到骨头里去,那也最多再能凑出个一亿上下来……那也根本不够啊! 他们虽然不擅长于商业经营,但那么多年的常识告诉他们,正常来讲,要想让一个项目每年贡献1000万的收益,那必须要砸进去1个亿左右的投资……最少八千万,再少就不可能了。 虽然这种换算方式在后世人的眼里看起来很离谱,也很可笑;但也这不能怪他们,在这个非全面市场化的年代,他们已经习惯了8%~12%年收益率。 再多,就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空间了。 因此在唐副总粗粗计算之下,公司账面上拿出1.5个亿来,他这边再联合众人割个六千万出来,如果默默百投账上还能再有个两个亿左右的余额,在补完各地区援建项目的亏损漏洞后,剩余的钱拿去给杨默折腾,一年赚上个五千万……再加上庆丰食品和老六鸡苗繁育所等企业明年的预期收益,以及钻探公司当年的主营业务收入,刚刚好在保证公司不大规模裁员的前提下,实现收支平衡。 这样一来,根基就保住了。 只要扛过了第一年,随着各个项目逐渐步入正轨,以后的日子定然越过越好,今天大家伙损失的东西,以后总归是能找补回来的。 然而现在默默百投的账户上只剩下两千万不到,他的设想就全空了。 足足两亿的差额啊,即便是他再不懂行,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在滚雪球……只有越来越好,以及越来越差。 两个亿的差额,就意味着今年公司的盈亏平衡至少还有2500万左右的空缺……这还是建立在杨默出手,并且所有项目100%成功的基础上,如果不能满足上面任何一点,这个空缺只会更大,甚至达到亿元级别。 一旦不能实现盈亏平衡,有了空缺,这个口子只会越来越大,今年2500万,明年就是5000万,后年就会是一个亿……甚至在各种因素的连锁反应下,公司明年的主营业务收益直接萎缩一半,第二年的空缺就会达到亿元级别,然后出现难以遏制的崩溃之势。 那时候……等到崩盘之势一成,一切就完了! 什么? 你说既然能挤出那么多钱来,为毛不先别拿这些钱投项目了,拿来应应急,把今年先应付了不行么? 反正庆丰食品和老六鸡苗繁育所等企业今年的预期效益只会比去年更好,等到启动资金攒够了再来投资新项目,又或者一边投着一边攒着不也照样可以么? 嗯…… 能问出这种问题的,大约是没做过企业管理;又或者对于国企的某些特性不是很了解。 有些话不方便说,但你只需要知道,对于企业而言,钱是攒不下来的,攒着攒着就没了……连私企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国企? 你放心,总归是有无数你拒绝不了的企业,无数你拒绝不了的人,用你拒绝不了的理由,把你账上“富裕”的资金拿走的……哪怕这些所谓的“富裕资金”,其实是你的救命钱。 除此之外,许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银行贷款,也根本不可行。 是,钻探一公司是央企,可以很轻易地从银行里贷到款,甚至只要肯授信,被授信的单位也很容易从银行贷到款,但钻探公司自己去贷款,在当下却是一个极大的忌讳! 多的不方便说,但你只需要知道,如今的银行并没有从行政主管体系里脱离出来,采用的是“一地一贷”的模式不说,它们的直接上级领导也是各地的郡守或者县令。 众所周知,央企和各地主管单位是两套系统,一边是直属单位,一边是正在逐渐尝试公司化转型的地方治理体系,在分税制彻底敲定和推行之前,央企要是胆敢在这个博弈的关键时刻拉下面子找地方借贷,而且还是一口气贷款上几亿元,那简直等于撞在枪口上! 所以,哪怕今年不少的央企同样深陷三角债困境,哪怕规模庞大如鞍钢都买不起煤了,但他们除了向朝廷拍电报求救之外,厂长宁可在大会上鞠躬,发动职工自筹资金,也始终没有向本地的银行系统开口……这里面的因果,远没有后人以为的那么简单。 ……………… 看着所有人都在愁眉苦脸的,始终泥胎般坐着的张文顺眼中闪过几丝纠结,最终还是开了口:“杨科长,如果我有办法,暂时腾挪一部分资金过来……如何?” !!! 几十道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这位曾经凶名在外,但如今却跟一尊弥勒佛似的大胖子。 唐副总在短暂的呆滞后,带着一丝狐疑和不确定开口问道:“张主任,你能搞来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最起码……要两亿朝上才可能有效果。” 还算唐副总知道同舟共济的道理,知道眼下情况险恶,没打算把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巴蜀派抽身于外,否则的话,报出来的数字就不是两个亿,而是至少2.6个亿了。 张文顺看了一眼表情似乎很诧异,很好奇,但眼中却没什么波动的杨默,心绪有些复杂地暗自叹了口气后,脸上的笑容却很自信:“我知道,实际上,我认为起码要三个亿才够保险……但就算是三个亿,只要杨科长点头,也不存在着任何问题!” 嘶~! 在场九成以上的人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三个亿啊!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死胖子其实非常不简单,也远不是一般人以为的孤立无援,但是三个亿…… 是不是太夸张了? 不知如何,许多人想起了十多年前被眼前这个胖子像条狗般肆意呵斥的情景,心里打个突突之余,一种莫名的敬畏感,再度从身体深处浮现了出来。 不自觉地,大家把目光又转向了杨默这个关键人物……虽然这个死胖子这次回来后在许多方面令人捉摸不透,但既然敢在会上说出这话,那定然是不会骗人的。 既然资金有了着落,开口的还是跟你杨大科长同穿一条裤子的张文顺,这下子应该可以谈谈其余的条件,然后把担子扛上了吧? 看着这个死胖子把站位的压力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杨默扫了一圈如释重负的众人,却只是笑了笑:“腾挪?” 似乎非常认真仔细地品味了一番这两个字,杨默忽然歪着头,一脸好奇地问道:“张主任,你应该知道非自主资金往往会带有诸多的附加条件,而资金的使用范围、自由度、利息、以及使用期限,会极大地制约操盘手的动作;” “所以……我很好奇,这些资金的来源、性质,以及附加条件。” 众人一听,先是惊讶两人略有些针锋相对的态度,旋即心里打了个突突。 是啊,这些资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不知道; 需要支付多少的利息,不知道; 有哪些附加条件,不知道; 这些资金的使用期限,更不知道。 尼玛的,要是这些资金的来源具有不可明说的敏感性,那这乐子就整大了! 就算资金来源没有敏感性,但只能借用个一年半载的,同样能让你欲死欲仙! 看着杨默把本可以避开不谈的话题挑开,张文顺眼神有些复杂:“关于这些资金的来源,其实大家不用,这预计的三个亿,是贵州池天化工腾挪出来的部分资金……因为一些原因,池天化工暂且用不到这些资金,也不方便把这些资金继续留在公司账上;” “所以我托关系跟他们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对方表示愿意将这笔资金腾挪给我们,于两年之后归还……利息嘛,按照银行利息一半给就成。” 池天化工? 就是贵州那个1978建设完成,仅仅用了十年,在去年,也就是1988年就成为了国家二级企业的大型化肥厂? 听到这个与西南钻探公司渊源颇深的大型化肥厂,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贵州其实是个矿产大省,不管是煤矿还是磷矿、硫矿,产量都不容小觑;因此在70年代的时候,即便国家外汇极度匮乏,但为了帮扶贵州的经济,也为了发挥贵州的矿产优势,以依然将咬着牙引进的成套大型化肥生产设备分给了贵州一部分,于是便有了池天化工,并且顺利成为当时的十三家大型化肥生产厂之一。 化肥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国内最紧俏的物资之一,因此池天化工的效益自然是杠杠的,甚至还有足够的能力在筹建瓮蝠集团的时候帮扶一把……1990年开工建设的翁福集团可是八五\/九五期间五大磷肥基地之一。 事实上,哪怕是池天化工和瓮蝠集团后来成立的天蝠化工,在国内的化工领域也是响当当的存在,池天化工这家此时仅仅只是国家二级单位的企业效益和实力可见一斑。 至于说为什么池天化工愿意把这么多钱腾挪给钻探公司,其实也不难理解: 一来,池天化工虽然跟钻探一公司没什么直接的渊源,但跟西南钻探总公司的渊源却是不浅……准确的说,是跟钻探三公司渊源不浅。毕竟天然气可是制造化肥,尤其是尿素的重要原料,而钻探三公司则是西南地区最主要的天然气供应单位之一。 二来嘛,前面说过,不管你愿不愿意,企业账上是存不住钱的,偏偏今年开春后才打算开工建设的翁福集团,现在还在为包括地皮在内的一系列事情扯皮,眼见着这个庞大的磷肥基地不可能三五年建好,甚至有可能今年都未必能顺利开工,为了以防“意外”,池天化工自然要把部分资金“另寻出处”。 只不过,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就算化肥厂再赚钱,一家二级单位而已,一年的销售额能达到3个亿就已经不错了,哪里可能会有那么多富裕的钱来腾挪出处? 张文顺说的这三个亿里面,肯定远远不止池天化工的钱。 但是公司目前面临的情况危机,有些事情只要不说破,装聋作哑就好,反正他们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只知道这笔钱是池天化工腾挪过来,就算后面出了问题,上面也问责不到他们头上……再说了,以张文顺的老奸巨猾,既然敢把这三个亿拿出来,那基本上就不太可能会被人轻易拿住手尾。 见到众人识趣地没再追问这些钱的来历,就连杨默也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张文顺满意地笑了笑,脸色却严肃了起来:“虽然这些资金来路没什么问题,对方要的利息也很低,但是……对方在使用途径上,却是有一定条件的!” 来了! 众人轻轻吸了一口气,屏气凝息起来,他们就知道,在当下这个经济寒冬期的时景里,如此大方的腾挪出三个亿的资金给他们用,利息还这么低,不可能没有其它要求! 轻轻地用拇指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唐副总目光紧紧盯着张文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死胖子远比十几年前那个动辄喷他一脸口水的张文顺来的可怕。 有些出乎预料地,半途中以救世主姿态杀出来的张文顺在甩出了一个足以砸晕所有人的资金额度后,并没有露出那种高人一等的傲然,谈及附加条件的时候,表情却愈加严肃了起来; 严肃到…… 仿佛有些紧张的程度。 深深地看了始终波澜不惊的杨默一眼,张文顺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方的附加条件,不,应该腾挪这笔资金的先决条件是……” 第285章 上蒙下蔽(2) 会议室里,张文顺语气凝重:“对方腾挪这笔资金的先决条件是……” “1、这些资金必须要由杨科长亲自操盘和使用。” “准确的说,这些资金投资的项目虽然可以交由其余部门、甚至是其余单位的人去执行,但项目的投资决策、风险评审,以及经营决策,必须要由杨科长来主导。” 说到这,张文顺有些歉意地对着众人笑了笑:“这其中的原因,想必大家都能理解,各单位手上都有一堆乱麻麻的三产项目,池天化那边也同样深受其苦……人家答应腾挪这笔资金,说到底是为了保全这三个亿,并且小幅增值,真要是亏了,两边都不好做人。” 众人闻言,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但却无不表示理解。 没人愿意当冤大头菩萨,也没人愿意见到自己辛辛苦苦赚到的钱被一帮子什么都不懂的人拿去打水漂。 这三个亿的资金说白了就是在两家单位之间“平行移仓”,要是不能保证其本金的安全性的话,人家干嘛不干脆“借”给贵州的其余兄弟单位做做人情? 很显然,对方愿意腾挪这笔在当下堪称天文数字的资金,一方面固然是看在张文顺及某些人的面子上,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公司有着杨默这号在短短一年中就展现了惊人商业天赋的新星,这才愿意松口的……钻探一公司虽然扎根于北方,杨默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而已,但受益于钻探公司去年的一系列大动作,“杨默”这两个字对于系统内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见到众人对第一点要求表示理解,张文顺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却不见丝毫松缓:“2、这些资金虽然可以不指定使用的业务范围,但却要指定使用的地理范围。” “也就是说,这三个亿的资金必须要全部投在贵州地区……其中铜仁地区的投资使用额不能低于两个亿!” !!! 听到这第二个条件,在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唐副总和另外几位高管更是皱起了眉头。 虽然之前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么大一笔资金不可能全都是池天化自己凑出来的,其中可能会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来自贵州当地的主管单位。 但问题是…… 有些事情你不能说破啊! 你丫的一下子锁定了这些资金的区域使用范围,而且还要求最少2\/3要用在铜仁地区,这下子谁都能看出问题来了好不好! 最最最关键的是,结合第一条要求,杨默必须要给这些资金掌舵,这就意味着杨默必须要在铜仁地区待上个一两年的时间,等到这些项目走上正轨了才可能回来……否则你人都不在现场,掌个p的舵! 这哪成啊! 杨默一走,钻探公司其余的资金、其余的三产项目怎么办? 总不能为了你那三个亿的资金,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边吧? 钻探公司这边自己都还有两个多亿的资金需要杨默来掌舵操投呢! 除非…… 唐副总和冯副总对视了一眼后,扭过头来,紧着眉头看向紧盯着某人的张文顺:“张主任,你该不会是想着把公司这边挤出来的资金,一齐投到铜仁那边去吧?” 如果那三亿资金非拿不可,但钻探公司又不想自己挤出来的资金被一群废材挥霍干净的话,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子可以走……把这些钱交给杨默,让他在贵州那边一并投管。 你妹的! 好一出一石二鸟之计啊,既能逼着我们领你的人情,又能把这合计五个亿的资金全部变成援投性质的项目支援你的老家和贵州其余地区,然后在获取当地主管单位的人脉支持之余,一股气地收编公司里的所有贵州人……张胖子,你tmd还真是今非昔比了啊! 虽然对于张文顺“篡山头”的行为颇为不满和担忧,但唐副总不得不承认,这是一记避无可避的阳谋……除非你想让钻探一公司在明年的巨浪中彻底凉凉,否则你只能按照对方的意思走。 听到唐副总点明了自己的意图,张文顺看了他一眼,却只是笑了笑:“没错,思来想去,如同唐副总所说,也只有将公司的资金一并交由杨科长统一管理,全部投入到贵州地区,才是唯一的出路了。” 说着,张文顺环视了一眼众人:“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已经托人跟铜仁、赤水、安顺、威宁等地区的主管单位私底下沟通过了;” “除了遵义地区以外,其余地区的主管单位都表示,只要我们肯在那边投资建项目,除了会以企业扶贫项目的名义给予三补一偿的优惠政策之外,也不会要求这些项目在盈利之后,将其部分收益返投给本地;” “也就是说,只要这些项目能够盈利,这些收益都会实实在在地变成资金,回笼到公司的账上,并不会出现有账无钱的情况!” 此言一出,但杨默的眼角却忍不住跳了跳。 这话很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 由于这十几年的援投项目基本都是亏损,就算偶有项目盈利,也只赚个蚊子腿钱的缘故,钻探一公司上上下下对于张文顺最后强调的这一点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压根底就不知道有许多地方的主管单位对于外地企业,早就有盈利后返投的要求;但他却知道,这个死胖子最后的那几句话,对于项目操投手来说,具有着何等重大的意义。 多的也不用浪费口舌,你只需要知道,在后世,某位姓王的首付在贵州某个县城计划开发商业地产时,当地的部门领导在洽谈会上不但没有给予这名声名赫赫的首富足够的优惠政策不说,甚至直接以极其强硬的态度要求其在项目落成后,把所有的收益全部返投给当地……也就是说,作为允许你在这搞商业地产的代价,你在这里赚的每一分钱,都不允许离开本县范围。 商人在华夏体系内的地位之低可见一斑,贵州那边主管单位的强硬,以及对于返投资金的执着,也可见一斑……事实上不仅仅是贵州,但凡经济落后,又或者本地债务情况严重的地区,在返投条款这一块,条件都异常的苛刻。 前面说过,商业就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任何一个操投手都很难接受一番付出后,出现有账无钱的情况,因此返投政策的松紧度,直接决定了操投手的主观投资意愿。 更何况与上一辈子不同,此时的杨默由于资源并不富裕不说,某些时代窗口更是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关合,因此他经手的每一分钱都早早地规划好了用处……别说那些会出现有账无钱的项目了,但凡是可能出现压账的项目,他碰都不会碰一下。 所以,一票子既有本地主管单位优惠扶持政策,又没有返投条款的项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吸引力无疑是致命的,但凡是干过vc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敢打赌,只要他动身前往贵州,没有了上级的压制,以及本地主管单位的制约,在予取予求之下,这五个亿的资金在他手里,一年创造的效益绝对两倍于默默百投去年取得的成绩……哪怕去年默默百投的账上有七个多亿,哪怕他当时手底下已经有了庆丰食品、第五农场等数家嫡系单位。 强自按捺住了心中的那一股冲动,杨默深深地看了张文顺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始终都在默默观察他的死胖子太懂自己了,对方很清楚什么样的条件能让自己真正动心。 不过正是因为对方太了解自己了,之前半拖半瞒地拉着自己给王一诺设局的事情才更加让他无法接受,也更加让他心中警钟大鸣……这货明明知道自己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可对方还是那么做了,并且到现在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解释。 如今的张大主任,已经没法让他完全相信了! ……………… 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杨默扫了一眼始终在主席台上温和笑着的王一诺,这才转过头来:“张主任,对方的附加条件就只有这两条么?” 张文顺点了点头:“没错,就只有这两条。” 说着,没从杨默的表情里看到他想要的反应,张文顺目光中闪过一丝难明之色,笑眯眯地说道:“我个人觉得,池天化工的这两条要求并不过分,也并不会给公司带来什么损失,而那三亿资金对于公司来说又至关重要……所以,我觉得,为了渡过今年的难关,这些条件可以接受!” 说到这,张文顺叉起了十指,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看着张文顺这番很有些上位者的俯瞰姿态,以及对方那低沉而随意的发问,不少人表情都开始古怪起来,然后略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主席台上的王一诺。 你妹的,当着公所有核心科室负责人露出这幅姿态,你丫的是彻底没把王一诺和一票子副总放在眼里啊! 这是是飘了么? 还是说……另有隐情? 但不得不说,身为公司元老级人物,会场里有将近一半人以前都被这货当成一条狗般地呵斥过,再加上那三个亿的“救命钱”还捏在这个死胖子的手里,因此即便是张文顺此刻的姿态完全不该是一个副科级的小主任该展现出来的,但大部分人除了苦笑之外,竟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 “我觉得……这两条附加条件,可以接受!” 出乎预料,率先打破沉默的,却是负责主抓生产的田副总。 “呼~如果仅仅只有这两条附加条件的话……我也觉得可以接受。” 唐副总有些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张文顺,最终长长吐了一口气,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有了两名副总带头,其余人也终于放下了心中不安,纷纷表起态来……不出意外,在这种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上,大家一致表示可以接受这两条附加条件。 喧闹了一阵子之后,会议室里又逐渐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默身上。 除了王一诺和财务科的新科长没有说话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表态了; 现在,就看这位年轻到过份的关键人物,肯不肯挑这个担子,以及……会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来了。 看着这几十双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眼神,杨默笑了笑:“张主任,各位领导。说实话,我个人觉得只要这笔资金的手尾干净,池天化的这两条附加条件,其实并不难接受。” 众人脸上一喜,以为这货终于要点头答应的时候,却听见杨默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今天讨论的是如何让公司跨过今年的这道难关,而不是让公司提前遭难的;” “所以……不好意思,这个担子我实在没这个能力挑起来,各位领导还是另选贤明吧!” 纳尼!!!?? 在一片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唐副总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文顺就抢先一步问了出来。 “杨科长,身为公司的一份子,你……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共担艰险?” 死胖子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把杨默架在了火上烤。 虽然事出有因,但正式入职刚刚一年就通过火线提拔的方式成功实现了两级跳,两个月前更是成为了一名无以言复的实权科长,杨默的晋升之路在系统里面堪称奇迹不说,也足以说明公司对他的重视。 可如今钻探一公司面临危机,这位实权科长竟然拒绝与大家共克难关,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站位问题了,更是人品问题……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遇到困难就缩头,别说钻探公司了,以后就算你调到其余单位里去,就算你有一身本事,但谁又敢用你? 杨默扫了一眼满脸激愤的张文顺,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众人,一脸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了,我本人主观上是愿意挑这个担子的,但咱们今天讨论的是如何让公司渡过这个难关,而不是让公司提前崩盘;” “所以,我之所以拒绝……非不愿,实不能矣!” 说罢,杨默摇了摇头,一脸的唏嘘与无奈。 非不愿,实不能矣? 唐副总眉头皱成了川字,与冯副总、田副总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杨科长,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接受了池天化的这三个亿资金,以及那两个附加条件,反而会导致公司提前崩盘?” 杨默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就是这个意思。” 唐副总愈加不解:“为什么?” 杨默苦笑了两声:“原因我之前说过,很简单……目前默默百投这边遇到的客观难题,除了账面资金即将告罄之外,人手也是严重短缺!” 说着,杨默摊了摊手:“诸位也都是经验丰富的科室负责人,应该知道,很多时候,人其实比钱重要的多……如果只要资金充裕就能百战百胜,那想必各家单位也犯不着为了自家的那一票子三产项目头大了吧?” 这话说的没法反驳,论及资金和资源,但凡上了点规模的国企其实都不缺,可即便是钻探一公司这种央企单位,这些年来的三产项目也是搞一个黄一个,一直等到杨默这个“第三者”异军突起,这才扭转了十多年的颓势——“人”这一因素在商业运作过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想了想之后,唐副总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说道:“可是默默百投现在已经有七十多号职工了啊,放在机关科室里,也是排名前五的存在了……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从各科室抽调人手补充进去嘛,有公司上万名职工做后盾,还能让你这边缺人手?” 杨默闻言,却是苦笑起来,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唐副总,如果事情真的有大家以为的那么简单就好了……诸位还记得上个月公司中高层会议上,我跟人事科当场吵起来的事情么?” 上个月跟人事科吵架的事情? 就是你逼着人家处理和分流默默百投那十几个员工,甚至不惜开口威胁的事情? 听着杨默岔开话题,不少人扭头看向脸色不是很自然的人事科科长。 看着表情逐渐有些扭曲地人事科科长,杨默咳了咳:“说句大家不爱听的话,哪怕公司这些年来招了一批又一批的高学历人才进来,其中甚至不乏研究生,但在商业的基础运作这一块,相关的人才依然少的可怜……不但是直接能用的人才少的可怜,甚至就连稍有潜力的人才,也一样少的可怜。” “默默百投的主营业务是实体投资和项目运作,这两项业务源于基础商业运作,但又高于普通的商业运作……连基础的商业人才都如此稀缺,就更不用提能稍微独挡一面的人才了。” 说到这,杨默一脸诚恳地朝着人事科科长道了声歉:“刘科长,上次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但归根结底还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让你误会了,非常抱歉;” 看到人事科科长露出惊诧的表情,杨默笑了笑:“所谓隔行如隔山,咱们公司又是生产单位,因此有些事情不是很清楚也很正常;” “我知道现在许多单位开始流行起【惟学历论】,认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和研究生在各方面都要比那些初中生和中专生来的强;” “我不否认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在科研、技术领域,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的确要比普通的初中生和中专生来的有优势,有潜力……而我们公司又是具有技术门槛的生产单位,因此大家亲身感受下来,认同这一理论也不足为奇;” “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技术归技术,商业归商业,在其余部门里可能被当成宝的大学生和研究生,在我们默默百投却一点也不好使……不但不好使,很多时候甚至连初中生都不如。” “事实上,这就是莪上个月为什么要处理掉那十几名职工的原因……这些人里不乏有高学历的存在,甚至还有一名研究生,可没有商业天赋就没有商业天赋,默默百投实行的是项目流程负责制,把他们留在那,只会给公司造成严重损失!”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想必大家应该听出来一些味道来了,既然叫做商业天赋,那它就跟学历没有半毛钱关系……事实上,根据我的观察,默默百投里表现的最有潜力的虽然是两名本科生,但从比例来看,其实反而是中专生具有商业潜力的更多一些。” 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众人,杨默笑了笑:“我知道大家现在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认为既然中专生更有可能具有商业运作方面的潜力,那不如把公司里的中专生一股脑地全部塞到我这边来,挑挑选选之后,人手自然就不会短缺了……是吧??” 一些人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显然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杨默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既然叫潜力,那自然不可能是一眼就能瞧的出来的,得需要把他们投放到一线工作中去,慢慢观察,慢慢考核……最起码得两三个月后,才能评估出来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潜力。”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也不是马上就能用……潜力不是能力,要想让他们初步具有最基础的工作能力,那得不断用项目去喂……起码要经历过3~5个项目,抗住了这个过程中巨大的工作压力和精神折磨之后,你才能够勉强达到抓来就能用的水平……可即便如此,这些人扛过了第一阶段,也只能负责最基层的执行工作,要想达到在某个分支细节工作中独当一面的水平,还差得远!” 很有感慨地叹了口气,杨默心累地捏了捏眉心:“知道么,在欧美,哪怕是最顶尖的商学院出来的高材生,起码也要给他喂上500万美元的项目,让他不断试错、纠正和总结后,才能成为细节环节领域中独挡一面的人才……事实上,在国外,商科只有那些富豪家庭的子女才读得起,这并不是因为学费贵,而是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商业人才,太费钱了!” “而在国内,虽然没有具体的调查数字,但从我的感受来说,由于国内本身在商科这一块的知识就不成系统,加之东西方文化和社会环境的巨大差异,要想培养出一个勉强可用的商业人才,最起码要给他喂1000万元项目,让他不断试错和总结之后,才有可能!” 说到这,杨默叹了口气:“咱们国内有哪家单位能够奢侈到不计成本地拿一千万打水漂,喂出一个堪堪能用的商业人才么?……没有!” “默默百投有那么多钱和项目,给那些可能有潜力的新员工去练手试错么?……没有!” “事实上,自打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以来,几乎每一个项目的立意、架构、内外部资源评估、商业逻辑推演、执行框架制定等等内容,全都需要递到我面前来评审,给出修改意见后,最终才能通过;” “这并不是因为我贪权,而是我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我在给他们把关,这些项目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撞大运成功的就算不错了……别的不说,光至关重要的股价架构、防火墙构筑这一块,整个公司懂的人又有几个?” 见到一些人逐渐回过味来了,杨默总结道:“所以,大家知道了吧……一旦我动身前往贵州,哪里还有人手可用?时间这么紧急,开春公司就会迎来生死考验,你总不可能让我再花上一整年的时间,在贵州慢慢磨合出一支堪堪能够运转的团队来吧?……我顶多充当充当大脑外加兼任部分中枢神经,你总不能指着我赤着胳膊一个人去把所有事情都干了吧?” “至于说把默默百投的团队调走一部分过去,也不现实……或许贵州那边的工作会很快进入状态,但不管是默默百炸、默默百炒还是老六鸡苗繁育所等单位,都需要有人在下阶段的扩张过程中予以指导和配合,这些是公司三产项目盈利的基本盘;” “咱总不能为了那三个亿的资金,放弃自己的基本盘吧……毫不客气地说,那些项目的产出可要比至今两眼一抹黑的贵州援投项目高多了。” “这还只是纯商业收益考虑,大家可别忘了,一开春,那种投资额高达2.2亿美元的合资项目也要开工了……这些项目的股权架构更加复杂,中间的细节把控和博弈也更加隐蔽,项目本身的敏感性和意义也远不是寻常三产项目可以比拟……一旦出了什么重大纰漏,上面的板子打下来,公司真的扛得住?” 最后,杨默一摊手:“现在大家明白了吧,毫不客气地说,离开了我,如今的默默百投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保障任何一个大型项目的正常运转……如果我为了那三个亿的资金跑到贵州待上一年,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未必能出成绩不说,咱们的基本盘和那些合资项目铁定出问题;” “请记住用词,我真的去贵州了,这些项目是肯定出问题,而不是可能出问题……大家认为这些项目出问题了,公司的结局是怎样?” “反而,如果我依然留在公司,虽然公司如果没有寻求到足够的资金的话,今年的难关未必能完全渡过去,但至少基本盘还在,事情未必没有转机……至不济,公司咬咬牙撑个两三年,虽然各位会元气大伤,但总好过根基彻底崩盘不是?” 众人闻言,脸上满是纠结与灰败。 他们何尝不想鱼与熊掌兼得? 但杨默说得对,一旦他跑到贵州区待上一年,那三个亿的资金究竟能创造多少收益不好说,钻探公司现有的那几只下金蛋的老母鸡会出大问题却是一定的。 虽然“默默百投除了杨默之外无一人堪用”这个结论让他们在感情上很难接受,而“一千万才能喂出来一个堪堪可用的商业人才”这一点也让他们大吃一惊,但却几乎没有人认为杨默在骗他们……如杨默所说,如果是个人就能挑大梁的话,钻探公司以及全国一票子国企单位,这些年来的三产项目就不会如此难以直视了。 至于杨默这个从农村里出来的白身为什么明明没有一千万让他去糟践,却依旧能够如此妖孽…… 嗨~这不挺正常么! 华夏十二亿人口,总归会出现几个难以用常理去度量的天才吧? 见到会场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张文顺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杨默的这番话虽然可以糊弄住其他人,但却糊弄不住他。 虽然默默百投可用人手严重不足的确是个客观现实,但对杨默极为了解的他却知道如果这货愿意的话,即便下面人都是些一窍不通的菜鸟,这货也能在贵州遥控着把齐鲁这些项目管理的井井有条……这货在这方面的工作能力堪称妖孽,出各种指导方案的效率高的惊人不说,杨默还极重视初期的框架搭建。 也就是说,根据各种观察来看,只要某个项目在杨默的手中成立了起来,而中间有没有人故意捣乱的话,那大概率就不会出现什么令人感到棘手的问题……这货的风控能力和冗余设计能力,身为当初的默默百炸项目的幕后参与者,张文顺可谓是深有感触。 除此之外,这货也压根底没说实话。 是,默默百投这个新部门里除了那两个叫做张波和李明的年轻人,目前便再也没有什么勉强可用之人。 但问题是,默默百投里面可用之人不够,庆丰食品和夏留通销社那边却一大堆精兵强将啊! 经过一整年的实战演练,不管是严老西还是刘仙福和吕莹莹,手底下都很有一批子可圈可点的人才……虽然这些人主要是负责市场一线的工作,在项目通盘管理这一块并不算精通,但白蒙蒙告诉他,像这种有着相对丰富市场经验的人,只要上面肯给机会,也肯不藏私地给予突击培训,便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为非常不错的执行人才。 因此,即便杨默调到贵州去,即便杨默因为懒或者其它原因无法给予这边及时的指导;但只要前期的框架设计不出错,有严老西、孙健、吕莹莹、刘仙福等人帮衬着,齐鲁这边的三产项目就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张文顺却并没有当场把杨默的推辞挑破。 因为一些原因,他与杨默的私人友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如果自己当场戳穿杨默的推辞之言,那就等于彻底跟杨默翻脸了。 实话实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杨默这位曾经的下属,一度跟他自称爷俩的年轻人翻脸; 通过去年一年的种种表现,杨默在他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极为罕见的人才不说,随着各国纷纷与华夏尝试以民间合作的方式破冰,以及他收到的一些信息,无一不在证明华夏的经济策略即将进行重大调整……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杨默的潜在价值甚至要超过一个总经理的职位。 除此之外,与白蒙蒙她父亲的合作,也需要落实在杨默身上,两人真要是翻脸了,铜仁地区那些计划中的动作,可就彻底没着落了。 而且撇开利益关系不说,他从私人感情上也真的不愿意跟杨默翻脸……虽然这货表现的油滑无比,并且总是摆出一副给多少钱办多少事的脸孔,但张文顺很清楚,这货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重视感情的人,要不然就不会有如今的吕莹莹和当初的百村帮扶计划了。 第一次,张文顺感受到了什么叫人在江湖人不由己,他除了挑破杨默的推辞之言外,还有一些办法逼着杨默应承那三个亿的腾挪资金及附加条件。 但是…… 他并不能这么做,也不愿意这么做! 唉~! 如果他和杨默之间的关系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出现严重裂痕那该多好啊。 老白费了诺大精神,七绕八绕弄出来的三亿资金可以顺利成为制约钻探一公司的筹码不说,杨默这家伙也肯定会冲着自己和白蒙蒙的面子,让老白今年大大地出一番风头,交出一份120分的答卷! 但很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而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不会把当初设计王一诺的计划全盘向杨默托出。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清楚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说,他也并不愿意杨默卷入到另一个毫无挣脱希望的漩涡里去。 ……………… 正自张文顺在那很有些苦涩地发着呆时,始终坐在主席台上不置一言的王一诺终于开口了。 “大家安静一下!” 这位始终挂着儒雅笑容的公司一把手轻轻敲了敲桌子。 等到会议室里再度安静下来之后,慢慢地环视了一下脸色阴沉的众人,王一诺这才以一种有些犹豫,又有些挣扎的语气说道:“大家不要灰心,其实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众人有些狐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王一诺。 虽然他们想不出王一诺还有什么办法能帮着公司毫发无损地渡过这次的难关,但这位素来低调隐忍的公司一把手在去年的表现委实令人刮目相看,因此在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下,大部分人竟然心里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第286章 有戏! 在一张张期待而紧张的脸孔中,王一诺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杨默:“杨科长,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只要能同时解决资金不足和人力不足的问题,你就愿意担下这个担子?” 在王一诺炯炯的眼神注视下,杨默脸上露出一丝愕然,犹豫了再三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没错!” 王一诺见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从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爆出了一个不是不算是新鲜消息的小瓜:“就在元旦当晚,指挥部的穆副部长在晚会结束后找到了我。” 这里的“副部长”,并不是行政级别称呼,而是齐鲁油田的“综合管理部”的副部长,也就是穆思远……这个部门以前叫做“党委办公室”,属于指挥部九大独立运营的机关部门之一,换成是一个月前,该称呼他为穆副主任或者穆副书记才对。 一些人皱了皱眉,穆思远元旦晚会当天忽然杀了过来,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毕竟对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拦住了王一诺。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两人同穿一条裤子,因此当时以为这位副厅级领导专门跑过来,是顺路拜访一下老朋友罢了——指挥部的领导每年重要节日都会受邀去省城里参加一下各种形式的晚会乃是惯例,而钻探一公司刚好就在东营往返于济南的必经之路上。 但听到王一诺眼下忽然提到这件事…… 似乎穆思远前天晚上忽然跑过来,并不是单纯为了看望老朋友? 果不其然,王一诺继续说道:“大家可能不是很清楚的是,随着齐鲁油田取消了生产大会战制度,不但指挥部那边已经正式更名为【齐鲁石油管理局】,下属各部门也开始按计划开始了名称变更和职能合并……这一切都是在为机构精简和人员优化做服务。” “不要以为这次只是喊喊口号,根据最新的消息,开春之后,他们的减员增效工作将继续加大力度。工会和团委即将合并,成为【群团工作部】;党委统战部、企业文化部也会合并,成为【党委宣传部】;甚至就连他们的人事部也已经决定要跟组织部合并成为新的【党委组织部】……这还只是我所知道的一部分,开春之后,东营那边的动作只会更大。” 听到“机构精简”和“人员优化”这两个字,在场众人身上都寒了一下。 东营指挥部那边名称变更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但他们真没想到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王一诺刚才念到的那些名字,全都是东营指挥部那边的重要机关部门……连直属的机关部门都进行了如此大力度的整合和裁并,其余的非核心部门,以及下属各二级公司的科室裁剪力度可见一斑。 最重要的是…… 没瞧见这些新部门名字前面都带有“党委”这两个字么,这分明是在做表态……就算下面的意见再大,闹得再凶,这次的部门精简和减员增效行动也会铁了心地继续执行下去。 见到众人脸色难看,想必是联想到了西南石油局会不会也会这样狠狠来上一波,王一诺叹了口气:“所以,前天晚上穆副部长找我,一来,是例行慰问。毕竟我们钻探一公司素来是东营指挥部……不,是齐鲁石油管理局的重要合作伙伴;” “二来嘛……却是有鉴于我们钻探一公司去年在解决闲散职工和职工家属就业问题上取得的卓越成就,想要跟我们尝试一下在这方面的深度合作。” 深度合作? 众人若有所思,似乎猜到了王一诺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王一诺又是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数字过于敏感,我不能在会上说出来,但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根据穆副部长透露的部分信息,今年齐鲁石油管理局那边计划裁并的部门科室,以及优化的职工数量,足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虽然为了防止出现剧烈波荡,石油管理局那边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甚至计划拿出一笔极为庞大的特别预算出来,除了鼓励买断工龄自谋出路以外,还会以【待岗不待薪】的模式保证那些被优化,但又不愿意选择内部的职工24~36个月的最低生活保障,并且通过种种措施鼓励他们通过技能加强培训的方式返聘回岗;” “但是大家应该都清楚,这些被优化的职工里,大部分是没办法被返聘回来的,而齐鲁石油局也不可能这样养他们一辈子;” “所以,通过三产项目去吸纳这部分职工的再就业,从各方面来看,才是最优选择。” “因此,穆副部长前天晚上找到了我,就是想要尝试推动一下钻探一公司与东营那边关于三产项目统一管理的深度合作,毕竟纵观齐鲁整个石油系统,也只有钻探公司在这一块做出了令人信服的成绩。” 说到这里,王一诺犹豫了一下,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了杨默身上:“所以,杨科长,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只要公司愿意就这一块跟他们达成深度合作,根据穆副部长透露的口风,齐鲁石油管理局愿意从那笔特别预算中拿出一部分资金来,交由我们统筹规划……也就是说,只要这些资金是用在联营的三产项目上,他们就不会做任何的干涉,甚至哪怕是亏损,他们也并不会追责。” 轻轻叩了叩桌子,王一诺的脸色有些复杂:“而且为了打动我们,对方拿出来的诚意非常不小。” “只要我们答应,穆副部长表示,一个月内,就会将十个亿的资金注入到监管账户上来,作为联营三产项目的启动资金……而且他保证,这只是第一批资金而已,只要联营项目能够顺利启动,并且做出一定的成绩,后续的资金要求尽管提!” “只要我们有能力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哪怕把齐鲁石油管理局的那笔特别预算全部投进来,穆副部长也会尽力帮我们争取!” 哗~! 在场众人被穆思远的“诚意”惊呆了。 虽然王一诺并没有说指挥部那边开春之后会裁剪多少员工,但大家都是石油系统的,稍微推算一下就知道,以齐鲁石油系统的人事臃肿程度,要想真正实现人均效益达标,至少要裁掉40%以上的人员才行。 40%的人员是什么概念? 那就是二十多万职工了,这还没算他们的家属! 哪怕是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至少也需要经历五年以上的逐步裁撤,那每年需要裁掉的职工人数也超过了四万人……尤其是第一年,力度肯定最大,就算一口气让超过七万的职工“待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么这笔特别预算的资金量就很容易推算出来了……这是一笔五年总额接近、甚至超过百亿的真.天量资金,甚至有可能超过150亿! 别以为这不可能。 不要忘了,为了降低社会不良影响,齐鲁石油局在给那些“待岗职工”划定最低生活保障时,是不可能不考虑他们的家属和子女的,因此按照当下1:5,甚至接近1:6的职工\/家属比,这些待岗职工虽然没有了各种奖金和补贴,但每个月需要拿到的钱,却并不会比正常合同工的工资低多少……大约会是个70%~80%的样子,也就是每个月不会低于100块钱,除此之外一些必要的福利也得给他们保证着。 这就很要命了,你得知道,这只是今年,也就是1990年的最低生活保障金,在这个物价猛涨的年代,明年不可能还是这点钱,涨到120,甚至是150都有可能。 而且你别忘了,这些费用的支出是累加的,明年的待岗工人数虽然不至于翻番,但却也差不了多少,然后一年增加四万,一年增加四万,直到超过二十万为止……因此这笔特殊预算资金,越到后面,支出的就越多,而且会跟着物价和工资水平线性增长,150亿的五年总预算,真的不夸张。 在王一诺的炯炯目光注视下,杨默有些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即便是联营,但十个亿的初始资金……的确也够了。” 说着,杨默有些不甘地反问了一声:“可是王总,资金问题虽然解决了,但人手不够,还是白搭啊……别说我没有三头六臂了,就算真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个人去管那么多项目啊……东营那边的这些联营项目可敏感的很,一旦出了点什么问题,我可承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看着杨默这么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众人面色有些古怪。 不是说王一诺这段时间天天晚上往这家伙的小院子里跑么,结合今天杨默与张文顺之间的隐隐不对付,他们以为杨默在跟某个死胖子翻脸之后又跟王一诺站在了一起,但如今看来……也未必如此? 王一诺闻言,却是叹了口气:“这方面,穆副部长也提前考虑到了,东营那边的三产项目是我们公司的近百倍,光是各级别的三产管理公司都有十几个;” “虽然他们这些年来在这一块的表现也并不如意,但总归算是做出了点成绩,因此,在那十几个三产管理公司中优中选优,选出个百十来号还算靠谱的精英,还是做的到的。” 说到这,王一诺有些犹疑地沉吟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根据穆副部长的表示,齐鲁石油管理局的【经营管理部】已经基本重组完成……这是东营那边九大核心机关部门之一;” “这个部门除了主抓生产管理、化工产品经营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新增职能,便是指导三产项目的精英。” “为此,齐鲁石油管理局那边新招了许多相关方面的高素质人才……有燕京大学、水木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有从挂靠企业里面优选出来的经营管理者,甚至还有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精英。” “最关键的是,这些优秀人才并不是只懂读死书的书呆子,从去年年初开始起,这些人才就已经派发到各个三产项目中去实践和操盘了,经过了近一年的摸索和实战,其中的部分人虽然并没有取得令人惊叹的成绩,但表现却也可圈可点,想必直接拿来就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总之,为了尽可能地解决职工的再就业问题,东营那边去年在这方面开始了人才储备,而有了经营管理部的支持,以及那些从三产管理公司优选出来的人才,即便今年需要开展的项目很多,但人手不足这种情况,应该不至于发生。” 听到东营那边竟然从去年开始起就在为这件事在做准备了,众人除了感叹指挥部那边得到消息果然要比自己这种二级单位要早的多不说,也总算明白了那位穆副部长当初为什么会把自家女儿交流到钻探公司来当一个莫名其妙的多元化经营小组的主任……闹半天,这是让自家女儿赶在波浪未兴之际,下来锻炼做实验啊! 感叹之后,后知后觉的众人在为自己这群远陷他地的“孤军”自艾自怜了一番之余,却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唐副总扫了一圈表情说不出的憋闷的杨默一眼,轻轻笑了起来:“王总,这么好的消息,你应该早点说才对嘛……虽然杨科长开春之后可能会累一点,但不管怎么说,资金和人手的问题都解决了,公司渡过今年的关口,应该不成问题了才对。” 其余人闻言,纷纷应和了起来,虽然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他们是极为排斥跟东营那边深度合作的,因为双方的体量差距过大,合作着合作着,钻探一公司很容易就变成了依附者; 但问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于钻探一公司逐渐丧失部分主动权,根基崩塌才是他们最担忧的。 总之,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其余的事情,缓缓图之也不迟。 王一诺见到一脸轻松笑容的众人,表情却有些无奈:“虽然只要我们点头答应,东营那边就可以解决资金和人手的问题,但这件事却没有那么简单。” 叹了口气后,王一诺脸上满是纠结:“说实话,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并不想促成这次合作……关起门来说自家话,我知道大家可能对于我往日里根指挥部那边走的比较近颇有不满,但说到底,我还是钻探一公司的总经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以公司的长远利益作为第一考量。” 唐副总闻言,刚刚松开的眉心又皱了起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并不想促成这次合作?王总……这是为什么?” 王一诺叹了口气:“很简单,东营那边的三产项目遍布齐鲁各地,穆副部长等人也极重视这次的合作,而由于这些启动资金极为敏感的缘故,如果双方要达成合作,就必然要成立一家专门的资产管理公司或者融投公司进行后续操做;” “说到底,莪们公司和齐鲁石油管理局并不是同一个单位,不管是直接把资金注入我们的账户,或者由监管账户流入我们的对公账户,都很容易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正值大力推动减员增效之际,穆副部长他们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风险。” 看到唐副总若有所思,田副总却有些奇怪:“那就成立一家新的资产管理公司嘛,又不是多大的事。” 王一诺还没回话,唐副总却是耐心解释了起来:“老田,你平日里主抓生产,因此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成立一家新的资产管理公司并不是难事,但问题是,这家新公司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单位?” “王总刚才说的很清楚,这十个亿的资金用途很敏感,而东营那边对于三产项目的重视已经上升到给经营管理部增加责权的程度……对方又是出钱,又是出人的,这家新单位的行政级别肯定低不了,甚至可能派驻经营管理部的领导去坐镇。” “那么问题来了,人家是冲着杨科长来的,杨科长就算再能耐,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而已,而东营那边经营管理部派驻过来的领导不太可能低于正处级,甚至有可能是副厅级;” “到时候杨科长真的能按照自己的意愿主导工作么?派驻过来领导会不会逼着杨科长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东营那边的三产项目上,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打理我们钻探一公司的项目?” 说到这,唐副总捏了捏眉心:“不要以为这不可能,东营那边的人做事风格跟我们西南人完全不同,蛮横且骄纵,根本不会跟我们似的凡事都会商量着来……而且齐鲁这边的官本位思想很严重,别说杨科长跟未来的新领导可能会差三个行政级别,哪怕只差一个行政级别,对方难说都会摁着杨科长的脑袋,逼着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一旦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听着唐副总的隐晦解释,田副总顿时明白了过来。 杨默这个人的性格他们都有所了解,属于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真要是东营那边派过来的领导态度强硬的话,这货难说就会耍脾气撂挑子不干了。 如此一来,钻探一公司跟东营那边的关系破裂还只是小事, 你要知道,这十个亿的资金用途敏感,杨默真要是半途撂挑子,一纸状纸告上去,不只是他,就连钻探公司的高管,也是要狠狠挨板子的。 见到两位副总一脸的忧虑,王一诺笑了笑:“唐副总的这番顾虑倒是有些过了……穆副部长答应过我,如果两家合作,新成立的公司可以按照2+3的单位的模式来设立行政级别;” “也就是说,新公司本身是三级单位,也就是正科级单位,但为了便利行事,会空降一名正处级干部过来居中协调,也就是按照二级单位的规格给予相应的权力和资源……再加上穆副部长承诺,这位正处级干部只是负责协调,并不会干涉经营决策,因此唐副总担忧的情况,并不会发生。” 听到是2+3模式,众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像这种给予超规格待遇的单位,其实比普通的二级单位还要牛叉,因为按照潜规则,这是肩负特别任务的单位,属于可以越级汇报的那种; 偏偏这家单位本身的行政级别又是正科级,这意味着按照国企管理制度,杨默这个正科级干部只要具备了相应职权,在意见相左时,完全可以不照顾那位处级干部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只要程序正义,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两家单位来扯皮。 发现自己多虑了,唐副总身子松了松,表情却有些奇怪:“王总,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一诺苦笑了一声:“因为穆副部长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这家新公司的落址,不能在钻探公司,而是需要从济南、青岛、德州三个城市中任选一个……东营那边的三产项目众多,分散在齐鲁各地,临邑这边毕竟有些偏远,而且周边配置不健全,不利于各地的办事处及时汇报工作。” 众人皱了皱眉。 要把杨默调到别处去办公? 与钻探公司其余的核心科室负责人不同,杨默是本地人,对于钻探一公司来说属于妥妥的第三者,因此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家伙对公司没什么归属感不说,在许多事情上,这货也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所谓天高皇帝远,把这么一个对公司没什么感情可言的家伙放飞到其余城市,那彼此之间的牵绊就更弱了。 他们倒是并不很在乎杨默到底对公司有没有感情,但在这个特殊时刻,要是杨默对那些关乎钻探一公司的那些项目产生了懈怠之情就麻烦了。 只不过这事其实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很简单,给这货足够的好处就行了。 事实上就算没有穆思远提出来的这个条件,他们今天也一样做好了给杨默足够补偿的准备……跟东营的那帮子家伙不一样,他们素来是很懂“要想马儿跑,就得喂马儿草”这个道理的。 扫了一圈满脸不以为意的众人,王一诺这才又是叹了一口气:“其实对于穆副部长提出来的第一个条件,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毕竟我们要相信杨科长对公司的感情嘛!” 说了一通鬼都不信的话之后,王一诺的表情有些沉重:“可是关于第二个条件,可就真的让我觉得无法接受了;” “穆副部长表示,杨科长的人事档案要调到东营那边去,这样才有可能说服指挥部的一众领导……不管是以借调,交流,甚至是引进的名义,杨科长的档案也必须要调到东营那边去,这样才能让指挥部那边的领导放心把这笔资金交由他来支配;” “而即便是借调……杨科长的人事档案最起码要在东营那边待上三年!” 什么!!! 众人难以直接地看着王一诺,他们万万没想到,穆思远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杨默这个人的身上。 狗屁的借调! 那个混蛋根本就是想要把杨默纳入麾下。 在当下的特殊时节,经过钻探公司去年一年的实验后,三产项目对于各大企业的重要性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而杨默这个家伙的价值,也一下子被凸显了出来。 把杨默的人事档案调到东营去? 还至少是三年? tmd,穆思远那个混蛋要是不趁着这三年时间把杨默火线提拔到正处级干部,他们的名字倒过来写! 都成为正处级干部了,杨默可能回钻探一公司么? 钻探一公司又可能接纳杨默回来么? 你开什么玩笑,钻探一公司就是个二级单位而已,只有总经理,以及另外三套班子的负责人才是正处级干部,到时候你是打算把他请回来做总经理呢,还是向上级申请让他回来做书记? 开玩笑呢这不是! “不行!杨默的人事档案绝对不能调到东营去!” 出乎预料的,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并不是唐副总等人,而是从刚才开始,又进入泥胎状态的张文顺。 只见这货一脸怒气地盯着王一诺,语气里充满坚决,仿佛只要王一诺胆敢当场表态答应,他立马就会冲上去给这位公司一把手一顿老拳似的。 王一诺被这个死胖子一脸狰狞地模样吓了一跳,苦笑着摇了摇头:“张主任何必这么激动,我这不是也犹豫着么。” 张文顺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紧接着却是扭头看向了始终一脸纠结模样的杨默,瞅了瞅这货桌子下闲极无聊绕着的指头,暗地里啐了一口。 tmd,演戏都不像! 不过事关要紧,他也没这个心思再去陪着这个混球和王一诺演双簧了,当下死死地盯着杨默:“杨科长,给我个准信……你想把自己的人事档案调到东营那边去么?” 杨默捕捉到死胖子眼中的那抹认真,又用余光瞟了瞟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地王一诺。 他知道这个死胖子忽然问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旦他点头,就意味着之前跟张文顺做出的允诺统统作废,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再去贵州帮衬白蒙蒙的父亲一把; 同样的,只要他敢点头,这个死胖子立马就会拆王一诺的台,然后把王一诺即将被调离钻探公司的事情当场说出来。 结果嘛…… 自然不言而喻,这些科室负责人又不是傻子,“拖字诀”也不是什么深奥的手段; 等到王一诺一走,等到那位老王总一回归,重新跟东营那边谈条件不就行了? 跟王一诺不同,老王总可是副厅级,而且还是老资历,跟东营那边谈可容易了太多。 反正大家的需求互补,而工作重心的偏移又是开春以后的事情,稍微多等一两个月,他们还等得起。 不过这件事对于杨默来说其实不难做决定,把这事提出来,本身就是给大家伙添堵,外加增加筹码的……大家都不傻,把杨默的人事档案调到东营,无异于把杨默推到火架上烤不说,王一诺大概率以后也别想得到强力外援了。 微微沉吟以后,杨默很肯定地摇了摇:“我虽然年轻,但基本的操守是有的,既然我一开始入职的是钻探公司,那在公司遇到了困难之际,万万没有甩袖子就走的道理……王总,这个条件,我个人在情感上难以接受!” 听到杨默这番掷地有声地回绝,众人看向杨默的表情大为不同……虽然这货跟匹野马似的难以掌控,但最起码,在站位问题上,还是值得肯定的。 王一诺闻言,松开了捏的有些发青地手指,然后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把杨科长的人事档案调到东营那边去……我跟穆副部长再争取一下吧……希望老穆能卖我这个面子!” 看着一脸为难的王一诺,众人齐齐大喜。 有戏!! 第287章 画了大饼,就要兑现! 事实证明,王一诺跟穆思远的交情很好使,仅仅只是在中午歇会期间磨了两个小时,对方就答应了取消第二个条件,不再把杨默的人事档案调到东营去; 而宛若妖灵附体的王一诺,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效率,当天下午就逼着穆思远把合同初本传真了过来,然后在后续的会议上集思广益,把所有的细则条款都过了一遍……该修改的修改,该增补的增补,甚至就连人员名单也拟定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王一诺就带着两名副总和财务科的何科长杀向了东营,在据说又是一整天的唇枪舌战中,终于把这份合同和初期高达十个亿的资金成功揽下。 实话实说,这种效率和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根本不是一家国企该有的速度……别说国企了,哪怕在后世的私企,这种上亿元的合同,也压根底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完全敲定。 但公章是不会骗人的,东营下发的正式文件也不会骗人的,专项账户上的资金更不会骗人。 没错! 就在合同正式签订的第二天,东营那边就正式下发了文件,将他们与钻探一公司即将合作成立一家新的资产公司的事情公告了出来; 除此之外,东营那边还给了一个专项账户,要求在开春之前,将两家单位各自约定好的注入资金打到这个账户上……为了表示诚意,东营那边率先往该账户上打入了1.3亿资金,并且发函承诺,将会在开春前,把剩余的8.7亿资金分作3个批次,全部打入账户中。 既然东营那边都如此雷厉风行,钻探一公司这边自然不能弱了风头,在简短地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后,钻探一公司这边也在合同签订的第三天,将1个亿的资金打入了该账户。 虽然按照对等原则,钻探公司这边第一批资金只需要打进去4500万就可以了,但钻探一公司的人都认为不能在齐鲁人面前弱了自己的威风,因此硬生生地把第一批注入资金提到了亿元级别。 正当公司上上下下火燎急燎地为那家开春后就要正式成立的正科级资产管理公司做着各方面的准备时,一份很有些令人傻眼的文件传达了下来…… 由于去年钻探公司表现优异,王一诺的事迹甚至还登上了内参头条,因此朝廷要求这位公司一把手准备一下,于三天后赶赴帝都,向领导汇报自己的先进事迹。 这事本来是大大的好事,毕竟向领导们汇报先进事迹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也不是年年都有。 但问题是…… 与此同时,某则关于老王总即将回归的小道消息又传了出来,两相结合之下,各科室的负责人就算再傻,也琢磨出味道来了。 md,被设计了! 但没办法,合同都签了,事情也公告了,就连钱都打了,你总不可能半途叫停吧? 再说了,说到底,这次的合作对于钻探一公司而言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就算老王总回归,除非他能从西南石油局那边要来足够的资金,否则跟东营那边联手,依然是最优的选择。 ……………… 而此时,作为这次合作的关键人物,杨默则是无视于公司数次让他赶紧动身前往各个城市实地考察选址的要求,老神在在地坐在默默百投的会议室里,主持着年终部门会议。 但让那七十几名在业务上只能算作是雏鸟的职工吃惊的是,这次的年终部门会议,杨默这位年轻到过份的老大,并没有如同其余科室的负责人一样,说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套话废话,而是在简短地总结了一下部门去年取得的成绩之后,不含表情地宣读起每个人的奖惩结果来。 “陈丽华,项目二部科员,工作态度b,业务技能b-,团队合作积极性c,综合考评等级b-;” “在与法国来访企业接洽过程中,于1989年11月14日出现一次信息泄露;并于1989年12月4日的谈判过程中出现一次较严重失误,导致公司始终无法就蜂皇浆补湿膏这一项目与法方达成意见统一,间接损失合同金额500万美元。” “经部门讨论研究,现就陈丽华做出下列处罚决定:该职工明年第一季度的工资浮动下调为1.0,取消一季度的季度奖,同时,本年度年终奖扣罚70%,仅予以1500元的最低部门标准……除此之外,由于部门成立时间过短,本次综合考评分数保延续至明年年底,一旦综合考评等级下降为c-,立即调岗至其余科室!” 一群菜鸟闻言,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表情也很有些复杂。 工资浮动下调为1.0,并且取消第一季度的季度奖? 也就是说,陈丽华明年第一季度的三个月,只有68元的基础工资,外加120元的特殊岗位津贴,其余收入为零? 不得不说,这个处罚就国企员工而言,已经非常要命了……季度奖和工资浮动乃是他们除了年终奖外,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这一下子全部扣除,无论如何让他们在心理上无法接受。 虽然说他们早在入职前就知道默默百投这个部门是需要自承因果的,而且陈丽华因为工作疏漏让公司平白损失了五百万美元的合同金额,认真来讲,就算处罚得再严重一点也完全说得通。 但问题是,许多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工作失误让公司买单,“自负因果”这四个字听上去轻飘飘,但真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让他们感到非常难以接受。 如果要是往常,估计大伙就要闹起来了……这又不是私企,有哪家国企单位会像你这样缺乏担当的? 然而杨默不是普通科室负责人,大家对他其实是很有些惧怕的……杨默上个月在会上跟人事科科长大闹的事情不是新闻,一旦你敢在他面闹,他绝对会立马把纪检科的人叫过来,然后给你安上一个个稀奇古怪的罪名带走调查,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除此之外,“最低部门标准”这五个字,也是让大家没有闹起来,甚至心绪复杂的主要原因之一。 1500元啊! 这对于其它科室的基层职工来说,已经算是中游水平的年终奖金额,在自己部门里,竟然只是最低标准? 而且你没听到么?这是扣罚了70%之后的数字,要是没出现重大失误,没有任何扣罚,那么哪怕是最基层的职工,到手的数字会是…… 5000元!? 我滴个乖乖! 这tmd已经是一线井队副队长的年终奖标准了好不好! 一个机关科室的普通小职员的年终奖水平能对标那些随时有着生命危险的一线生产部门的副队长? 这tmd也太魔幻了吧!? 这还只是普通基层小职员…… 那些组长呢? 那些部门主任呢? 不知道为何,大家的脑子有些发晕,然后呼吸下意识地急促了起来。 杨默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众人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念了起来: “石大军,投后管理一部科员,工作态度b,业务技能b-,团队合作积极性b,综合考评等级b……” ……………… 很让人感到惊讶的是,杨默似乎认为宣读对部门职员的考评结果和奖惩决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种在其他科室都是一张小纸条混在年终奖金里悄悄塞到当事人手上的事情,杨默却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来当场宣读……不但会当场宣读,还会把你因为何事被扣分,当众说的一清二楚,让你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这让很多人非常不习惯,毕竟这种实锤性质的宣读让自己脸面无光不说,连私底下为自己辩解和吐槽的机会也被剥夺了……杨默这番宣读之下,你要是再向同事辩解奖金被扣是领导看自己不顺眼,公饱私囊巴拉巴拉什么的,同事根本不会信不说,也根本不会有“同病相怜者”跟你聚在一起痛骂自家瞎了眼的领导。 杨默这番很有些“绝户”意味的手段令人不适,但好在默默百投的年终奖的确非常丰厚。 处罚由重到轻地一个个念下来,除了排在第一位的陈丽华之外,其余人最少也拿到了2500以上的年终奖,甚至不少基层职工拿到了足额的5000大洋,一些组长和主管甚至在被扣了40%奖金的基础上,拿到的钱还超过了5000块……这在别的科室,完全无法想象。 但不幸的是,虽然大家今年的年终奖丰厚得令人血脉偾张,但同样有超过20人得到了“辞退警告”。 这就很让人患得患失起来了。 现在大家都看出来了,在默默百投,最要命的惩罚并不是把你的奖金扣光,也不是把你的下季度的季度奖全部清零,更不是把你的工资浮动调到1.0; 而是…… 把你分流到其它科室。 没见过花花世界自然不会恋栈红尘,可亲自领略过默默百投的壕气之后,大伙又怎么瞧得上那些年终奖最多也只给基层职工发个一两千块钱的普通科室? 而且大家都不会以为杨默只是说说而已,这货在这一块果断的不像正常人,说把你分流就立马分流……人家在上个月就处理了十多个职工,其中还包含一个副科级干部和一个令人高山仰止的研究生,你要是综合评估降到了c-,你觉得这位老大会有丝毫手软? 别闹了,谁tmd不知道现在公司上上下下都不敢得罪这位二号财神爷啊! …………………… 把众人脸上的紧张和患得患失看在眼里,杨默心里冷笑一声,先抑后扬本来就是他的策略。 与后世的私企不同,如今大部分的国企职工既缺乏上升通道带来的工作积极性,又缺乏必要的危机感,这才导致了“混”成了如今国企职工的主流思想。 现在危机感是稍稍有了些,但是仅凭那几千块钱的年终奖,激励性显然是不够的,也不够持久。 所以…… 这才哪到哪? 想着,杨默扫了扫那几个至今还没被念到名字的人,轻轻敲了敲桌子:“之前被念到名字的,都是综合评分在a级以下的人,这一部分职工或多或少都在工作中存在着一些相对严重的问题,因此以处罚为主……或者说半赏半罚。” 拿起了另一叠资料,杨默的表情变得和煦了一些:“现在,我来公布一下部门里综合评分a级以上的八名同事的名单……以及奖励决定!” 有八个人拿到了a级以上的综合评分? 众人顿时吃了一惊,默默百投的考核之严格,拿到a级评估的条件之苛刻,在场所有人都深有感触,在他们看来,拿到a级以上的评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没瞧见那些部门主管都没有一个拿到a级评分的? 就连保书贤这位据说跟杨默私人关系极好的投资二部副主任,也只拿了个b+而已,a级评分有多难,可想而知。 而且最重要的是…… 自家这位老大刚才说的是什么? 奖励决定? 而不是奖惩决定? 一字之差,代表的意味却是天差地别! 杨默把下面人群中那股无声的骚动纳入眼底,却只是笑了笑:“张波!” “到!” 神经一直紧紧绷着的张波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下意识地站起来应了一声,引起些许的哄笑。 杨默压了压手:“不用站起来,也不用应答,这里不是军营,也不是教室……坐下!” 外表跟头憨狗熊似的张波红着脸,有些尴尬地重新坐了下来,望向杨默的眼神里却全是期待。 轻轻咳了咳,杨默这才念到:“张波,项目一部科员,工作态度a,业务技能b-,团队合作积极性a+,综合考评等级a;” “在与大马来访企业接洽过程中,除了本职工作外,还主动推销中草药gap项目,以及包括【蜻蜓展势丹】、【强阳丸】在内的四个针对男性的中成药产品;并通过延展使用场景、数据分析、渠道模式创新建议等方式,最终让大马来访企业与公司扩大合作范围,一口气将原本计划的2300万美元投资,扩增到3400万。” “除此之外,张波同志还积极协助其余部门和工作小组的工作,在没有接到工作指示的情况下,积极介入支教志愿者招聘、情绪安抚,以及黄泥村、山沟村等四个村落的善后工作中,并取得了良好的工作成果。” “因此,经部门讨论研究,给予张波同志以下奖励:” “一,明年第一二三季度,张波的工资浮动由原来的1.5上浮至2.2……该条奖励可以叠加,如果张波同志明年前三季度再有优异表现,工资浮动可以继续往上叠加,直至2.5的级别上限。” 此言一出,不少人吸了一口凉气,工资浮动并不只是表现在基本工资这一块,不管是补贴还是福利,甚至是月度奖金和季度奖,都是跟着工资浮动走的。 把工资浮动上调至2.2,等于是在说在未来的三个季度里,张波不管是工资还是奖金,都会比那些1.5工资浮动的职工多出一半来! 乖乖,这开门就是暴击啊! 默默百投的工资待遇和奖金发放额度本就比一般科室要高上一大截,这一下子又多拿一半,那简直就是等于凭空发了一大笔财! 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安静,杨默这才继续说道:“二,经部门讨论研究,综合评分在a级以上的职工,本年度的年终奖会由部门给予特别奖励,其中a+级的特别奖励为5万元,a级的特别奖励为2万元;” “也就是说,张波同志除了能拿满公司给予科员的5000元基本奖金之外,还能获得部门特别奖励的2万元奖金……合计两万五千元!” 哗~! 全场顿时沸腾了起来,所有人连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原本科员级的五千元奖金就已经非常夸张了,但没想到……部门里还有特别奖励,而且还是2万元!? 我滴个乖乖! 眼下可是刚刚踏入1990年,在这个城镇人均工资刚刚达到100元\/月的年代,2.5万元是个什么概念!? 太吓人了吧? 连旁观者都是如此,身为当事者的张波那就更加不堪了。 2.5万元啊,他参加工作快两年了,之前拿到的工资和奖金加起来都没这一半多,这、这、这tmd也太玄幻了吧! 当初杨默对李明表的那番态,他其实也知道,但跟李明一样,他其实并不完全相信杨默会公私分明到不会找他和李明的茬,只不过在心有不甘之下,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要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能力……当然,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杨默抓住他的小辫子不放。 但他万万没想到,杨默自始至终没有找他和李明的麻烦不说,如今更是给他了一个a的综合评价,以及2万元的部门特别奖励。 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的张波眼神复杂地看着台上始终波澜不惊的杨默,一时间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杨默有些不满意的敲了敲桌子:“都安静一下,还没念完呢,一个个沉不住气的,成何体统!” 还有!? 大家面面相觑,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瞧见底下人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杨默不满地哼了哼:“第三,鉴于张波同志表现良好,档案组将会将其先进事迹和成果整理出来,由张波本人在三天内补一份材料过来,部门这边会走紧急通道,给张波同志评一个先进,并且争取在开春前,将他的副科级职称落实下来。” 说到这,杨默解释道:“虽然按理说,评先进和职称的工作在新历新年前就已经停止了,但我们部门是新科室,而且成绩斐然,特事特办之下,公司给我们开了绿灯。” 说着,杨默扫了扫那几名还没念到名,但表情已经彻底坐不住的职工,笑了笑:“没念到名字的人不要紧张,只要综合评分上了a级的职工,都可以评先进、调级……别说只是由科员身为副科级干部了,就算已经是副科级的干部,只要你能拿到a+,部门照样能把你提成正科级干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彻底坐不住了。 国企里面什么最重要? 那自然是职位和职级啊! 虽然提成副科级干部只是在职级上变动而已,但你要知道,职位和职级这两者是互相关联的,没有职级做背书,你丫的别想在职位上有所进步! 而且你别小看副科级,在国内的国企里,有超过80%的人一辈子都卡在这条门槛上,只有临退休了,单位才有可能法外开恩,给你一个象征意义上的副科级职称,让你多拿点退休工资,安享晚年。 总之,只有提上了副科,你才有可能开始走入公司领导的视线,然后凭借着自身的能力,逐渐开启你的职场后半段; 因此对于国企里面那些有抱负的人来说,能在三十岁以前提上副科,简直是万金不换的天大机缘……对比于这个,那两万元的部门特别奖励,简直可有可无! 自家老大……真tmd大方啊! 在这一刻,许多人的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点知道能提副科,那哪怕自己干到吐血,天天在其他人面前装孙子,也要把综合评分弄到a以上啊! 他们并不觉得杨默一口气弄到八个副科级提干名额是一件超出对方能力范畴的事情。 看这几天各科室负责人对于杨默的态度就知道,自家老大在公司里的份量,绝对比他们之前以为的还要重。 副科而已,对于公司而言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职级……钻探公司都五百多号副科级干部了,多上八个算什么? 看见自己兑现的大饼终于起到了该起的作用,杨默任由这帮子满脸涨红的家伙在那yy了一分钟,等到众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杨默这才敲了敲桌子,丢出了自己最后一颗炸弹。 “我之前说过,不管如何你们看我,但在默默百投,我唯一可以保证的一点是……只要你有这个能力,能做出成绩,我就绝对不会淹没你们的才能!” “而很不巧,我杨某人一堆烂毛病,但惟有一点好……那就是从不食言!” “所以,既然你们能拿到a以上的综合评价,那我就不能食言,不能埋没你们的才能,也不能不给你们提供一个能够发挥你们才能的舞台……” 说到这里,杨默停顿了一下,扫了扫下面那十几位表情极为忐忑的部门主管和小组组长。 直到这些人脸色都白了后,这才忽然笑了笑:“不用担心,虽然我对部门里中基层干部的表现并不满意,但默默百投毕竟只是个初建部门,而我又是个还算有耐心的人,因此在今年第四季度以前,只要各位的综合评分不掉到b-及以下,我是不会让你们退位让贤的……毕竟跟组织科交涉,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此言一出,各部门主任以及小组组长齐齐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逃过了一次惊天大劫似的。 松了口气之后,众人又好奇了起来,既然自家老大要给那些a级以上的人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平台,但又不让部门里现有的中基层干部退位让贤,那还有什么其它办法? 要知道,别说默默百投了,就算是其余科室,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人不退位让贤,你怎么顶上去? 杨默没去理会那些人的眼光,而是很认真地盯着神情有些混乱的张波:“所以,经部门研究,决定给于张波同志,以及这次所有综合评分a以上的同事一个选择的权力……” “你们,究竟是愿意继续留在默默百投里,挂着副科的职称继续干着基层职工的工作呢?还是跟我一起,在另一个城市,去即将成立的资产管理公司里,成为副科级的中层管理理人员?” !!! 职级+职位的双重奖励? 除了欣喜若狂的那八个人外,其余所有人都扛不住了,恨不得站起来狠狠给自己十几个耳光。 尼玛,早知道自家老大的奖励如此丰厚,自己就算下一秒就要猝死,也要争取一个a以上的综合评分啊! 而当事者张波早已激动地语无伦次,连坐也坐不稳的他,怀疑人生似的扭头看了看自己那位同样如今还没念到名字的好友李明,在得到对方焦急而肯定的示意后,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老大,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新公司!” 这一声老大,叫的心悦诚服…… 第288章 这情况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把不准呢? 王一诺终于还是动身前往帝都去了,而老王总即将回归的事情也在某些小圈子里彻底传开。 嗯…… 用“传开”这个词不太恰当,应该用“坐实”这个词更合适些。 毕竟通过多方打听,那位老王总于一个多月前,在参加完某次部里面的会议后,出人预料在帝都多滞留了两天的事情已经被人回忆了起来。 而把老王总留下来叙旧的那位领导,正是提议让王一诺过去做汇报的那一位。 事实上,钻探一公司至今都还没有被批复下来的那份新领导名单,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只不过有些出乎杨默预料的,察觉到老王总的回归已成定局之后,公司的高层领导和各科室负责人反而对与东营的这次合作愈发地积极了起来,一天三次地催着杨默赶紧动身考察新公司的选址,仿佛急着赶在老王总彻底回归前,要把这次的合作彻底敲定下来似的。 对此,杨默始终表现地不急不躁,后来实在被催的烦了,才把动身前往各个城市考察的时间定在了1月9日,这才让其他人稍微消停了些。 至于明明现在的时间如此紧急,杨默为什么还是要把动身的时间定在1月9号这个在所有人看来有些拖沓的日子…… 很简单,1月8号是新转正的职工搬新房的日子啊! 对于某个重生者来说,帮着土狗同学安置新家,才是当下一等一的大事好不好! ……………… 啪啪啪啪啪~! 似乎形成了惯例,新建的宿舍区这边一片鞭炮声,从早放到晚,就不带停歇的。 咚咚咚~! 在一片喧闹的爆竹声中,某个实际居住面积其实只有四十五平米的小院里,时不时地传来沉闷的锤头声。 “小勇,你行不行啊,都敲了半盒钉子进去了,床还没修好?” 土狗同学一脸鄙夷地看着这位被她拉过来的壮丁,然后有些沮丧地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里,那张两条腿跪着的木床。 亏得这货敢自称白杨村年轻一辈首席木工, 就这? 一身土棉袄的小勇叫起屈来:“大姐,这你也能怪我?帮你搬家的时候,我都说了这床太宽了,腿也太长,得先把腿卸下来再进门。可你偏偏不听,非要整个地抬进来……这不,被卡住了不是?” “好吧,卡住了就卡住了,咱慢慢地退出来,按我说的把床腿卸下来再搬进去就行了;” “可你倒好,非不信邪,卯了劲的要往里面硬搬……这不,床腿折了不是?” 说到这,小勇无语地看了看那两条顺着纹理斜斜折成了两段的床腿:“也不知道你这一把子力气是咋练出来的,近寸厚的榆木腿都能被你拉折,我也算是服气了!” 土狗同学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我哪知道这边的房门这么窄?之前从羊屎蛋院子里把这床抬出来的时候,不是很轻易地就出了门了么!” 小勇翻了个白眼:“亏你还在钻探公司待了一年,杨默那个家伙住的是什么地方,你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机关家属区的房子跟职工宿舍这边的规格能一样?” “连我们这些附近村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在单位里上了一年的班,上的究竟是啥。” 被某个曾经在她铁拳下嗷嗷求饶的家伙反手吐槽,土狗同学觉得很不爽,于是毫不吝啬地让小勇同学在时隔一年之后,小小地重温了一下拳拳到肉的感觉。 捂着胸口使劲搓来搓去的小勇同学差点哭了:“大姐,你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一大早爬起来,又是帮你搬东西,又是帮你修床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有你这么干的么!” 土狗同学凶巴巴地亮了亮小拳头:“狗屁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当老娘的那十块钱和一顿食堂大餐是那么好挣的啊……要不是不想便宜外人,多少人嚷嚷着想要挣这笔钱呢……随随便便搬几样东西就能挣十块大洋,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事情?” 这倒是实话,土狗同学的家当真的不多,除了这张床之外,无非也就是一箱子常穿的衣服,一箱子戏服,几双鞋子,两床被褥,外加几瓶被喝了一半的酒而已……除了那张床之外,剩余的东西连一辆三轮车都装不满。 至于说那套最重的石碾子以及剩下的锅碗瓢盆…… 不知道是怕麻烦还是什么原因,这些东西统统都留在了杨默的院子里。 小勇同学被那双看上去不怎么秀气,打在身上更是疼得要死的小拳头唬的往后缩了缩,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如此,就不赚你这十块大洋了,左右就那么点东西,你让杨默帮你拉不就行了么……你们又不是没有三轮车。” 听到杨默的名字,土狗同学眼神里微微暗淡了一下,旋即瞪了他一眼:“杨默现在已经是科长了,整天忙的要死,哪有时间处理这种小事!” 小勇闻言,看了看仿佛比以前更加漂亮了的土狗同学,有些沮丧地垂了垂头。 最近这一年,杨默可谓是他们周边这几个村子里最耀眼的明星,压的他们这些同龄人喘不过气来不说,村里的乡贤们也都以他马首是瞻,偏偏他们就连较劲的心思都生不起来……这才24岁就成为掌控数亿资金的实权科长,就连县农业局的领导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你让他们怎么玩? 村里的小伙伴都知道他对这位性格暴烈一匹的姑娘有意思,因此昨天土狗同学骑着三轮到村子里找帮手的时候,这才齐齐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但真进了钻探公司的地盘,看着这一排排小洋房似的新房子,以及路人对土狗同学那热情而略带巴结的招呼,他就明白,眼前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姑娘,跟他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这倒不是说土狗同学会嫌贫爱富,而是跟杨默这种妖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整整一年,估计普通男人,对方再也看不上了。 你大约不知道,这才半个早上,“羊屎蛋”这三个字,已经在你嘴里翻来覆去地提了近百遍了。 小勇同学有些悲哀地想到。 正当土狗同学盯着床腿上密密麻麻的钉子唉声叹气时…… 哐哐哐~! 大门被敲得震天响,哪怕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也没有遮住这一连串的敲击声。 “谁啊!!?” 土狗同学愤怒了起来,一个健步冲出了屋子。 这铁门可是新装的,上面的漆才刚刚干呢,敲得那么使劲,要是砸变形了,贴不上春联,老娘绝对让你没好果子吃! 刚刚怒气冲冲地扭开了铁门,一坨红彤彤的东西便被拍到了土狗同学的胸前。 “接着!抱紧啰!敲半天都不开门,累死我了!” 杨默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酸的肘窝,没好气地吐槽着。 诶? 土狗同学从那床蓬软的被褥后面探出小脑袋,下意识地摸了摸…… 好软,好滑! 这是……蚕丝被? “羊屎蛋,你不是上班去了么?怎么忽然就跑过来了?” 土狗同学脸上闪露出一丝惊喜,素来对价格斤斤计较的她,开口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这套被子多少钱。 杨默嘿嘿一笑:“都当上了科长了,如果还是不能名正言顺翘班的话,那这科长当的有啥意思?” 说着,摊开手掌搭在土狗同学的脑门上,一脸嫌弃地把她推开:“赶紧让开,那么多东西呢,你傻愣愣地堵在门口,让其他人怎么把东西搬进去?” 土狗同学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往后一仰卸掉杨默的手劲后,重新起了腰身,歪着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杨默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后面还跟着保书贤和苏宇,以及另外两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外加三个一看就知道是后勤科的搬家工人。 这些人的身边都停着一辆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三轮车,上面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垒的老高; 也就是新宿舍这边的巷子狭窄,只有单车和三轮车才进得来,不然的话,这些东西高低得堆满一辆130才对。 见到有外人在,土狗同学决心给这个混球留点面子,刚才推自己的那一巴掌,就不反击回去了,当下赶紧闪开身子,然后热情地招呼众人进屋……只不过这货此时正抱着一床硕大的蚕丝被,只余半个脑袋露在外面,这番招呼打下来,着实有些搞笑。 ……………… “吕经理,这是公司发的苹果,您看给您堆在外面的小储物间里成不……屋里有暖气片,我担心放几天会蔫。” 身高一米八几的李明轻松地抱着一大箱苹果走了进来,然后一脸恭敬地征求着土狗同学的意见。 “成!李明是吧……辛苦你了,就帮我放在储物间靠门口的位置吧,到时候我好拉上车!” 土狗同学眉开眼笑地看着纸箱上“特级”的字眼,心想这可是只有正科级以上干部可以领到的好东西,春节捎回家的礼物又有着落了。 ……………… “吕经理,这是杨科长给您买的茶几,您看放在哪个位置趁手点,我来帮你装。” 看上去有些虎里虎气的张波扛着一个扁平的大箱子走了进来,左手还提着一大堆工具。 这是当下最时髦的玻璃茶几,杨默还特意选了一款加厚磨砂的,份量着实不轻,而组装起来也着实有些麻烦,但张波一眼就瞧中了这活计,毕竟能在自家老大的面露脸表现一番的机会并不多,能长时间在自家老大面前定格画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别人求都求不来呢……谁说外表老实的人就没有小心眼的? “额,就放这吧……太不好意思了,这东西应该挺沉的吧?” “小勇!小勇!赶紧出来搭把手!” 听着纸盒与地面轻轻接触时发出的沉闷声,吕莹莹立马就知道这玩意起码也是几十斤重,当下立马使出了小弟召唤术。 ……………… “喂喂喂,莹莹同志,赶紧过来搭把手啊,你这房门怎么这么窄?这可是杨老大花了足足六百大洋给你买的真皮沙发,要是被刮道口子,你哭都来不及!” 保书贤和苏宇合力抬着一个象牙白的真皮长沙发,小心翼翼地穿过大门口。 听到这个长度不足四米的沙发竟然要六百大洋,土狗同学吓了一跳,旋即赶紧把正在组装茶几的李明和小勇丢到了一边,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羊屎蛋,你这个败家子,花六百块钱买这么个玩意,你钱没地方花了是吧?” “来来来!要是觉得钱花不出去难受,全部拿来给我,我帮你花……嘶~这玩意怎么这么重!?” 土狗同学小心翼翼地扶着沙发,引导着二人仔细转向,一上手便发现者这玩意沉的要死。 正抱着一台电视机等在后面的杨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这玩意是香樟木做的骨架,本来就有点沉,再加上里面死了命地压了几十层海绵,重一点也是正常的嘛!” 好的沙发基本上很少会用到弹簧,拼的就是一个真材实料,再加上这年头高端家具的用料都比较瓷实,因此别看这沙发不是很大,但重量却绝对逼近了200斤。 狠狠地啐了杨默一口,土狗同学脸上全是心疼:“重点是这玩意的重量么?重点是那600块钱啊!羊屎蛋,我发现你当上科长之后是真不把钱当钱啊……六百大洋够咱请全村人吃大席了,结果你就买了一个这么个玩意?” “花上三十块钱请人随便找几条木板钉个长板凳,然后再花上几块钱买点碎布条来缝些大坐垫铺在上面它不香么!?” 一头大汗的保书贤翻了个白眼:“吕莹莹同志,话说咱能不能把沙发抬进去了再来聊这事?” “另外补充一句,以现在的物价,三十块钱请不到好师傅来给你搭沙发架子了,而你这一套沙发的价格也不是600块……600是咱手上的这座长沙发的价格,车子上还有三个短沙发呢!” 不止600? 土狗同学大大地o开了嘴巴,探头看了看最后面的那两辆三轮车……果然还有三个短沙发放在上面。 “羊屎蛋,这、这、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土狗同学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杨默见到这货心疼的连脸上肌肉都抽搐了起来的模样,觉得不能太过刺激这个在生活上抠搜无比的女人,当下隐去了一部分价格:“也不算很贵啦……一共800大洋!” 800大洋? 你丫的小学数学可以重修了! 保书贤和苏宇齐齐给了这货一个鄙夷的眼神,200x3+600=800? 你小学数学老师听到后,只怕会哭晕在厕所吧? “800!??羊屎蛋,你、你、你这个败家子!气死我了!” 事实证明,对于一个公司食堂都舍不得去几次,只肯天天磨面摊饼就这酱菜对付一顿的抠搜女来说,800大洋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 见到土狗同学满脸涨红,一副想要吃了自己的模样,杨默赶紧咳了咳:“喂喂喂,什么叫败家子?这套沙发用料瓷实不说,上的更是罕见的多层蒙皮工艺,光牛皮就给你绷了三层,保准传到你孙子结婚都坐不坏……800大洋就能买一套传家宝,这么好的事情,你以后想碰都碰不到!” 这倒是实话,此时国内的企业还没意识到人为控制产品使用寿命的重要性,因此在“品质=价格”的朴素思维指导下,很是出了一些令后世人瞠目结舌的硬货……如同“一座风扇送走三代人”,可以连续运转几十年不坏的蝙蝠牌风扇一样,杨默买的这套沙发,质量之牢靠,也着实不是淘货满天飞的后世所能比拟的。 见到土狗同学的表情微微松了一些,杨默这才赶紧使出了怀柔手段:“再说了,你这不是搬新家了么,新家就该有新气象嘛!” “你丫头的德性我又不是不知道,整天喜欢蜷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了我在一旁管着,你丫的肯定时不时地抱着酒瓶子嘬两口……嘬多了说不定就直接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说着说着,杨默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都是大姑娘了,你又分到了自己的房子,你自己在家里喝酒,我也管不着了……但不管怎么说,有一套舒服点的沙发让你喝醉后躺着,总归比你睡地板或者木板上强的多……我可不想天天看着你歪着脖子在那哼哼唧唧的。” 见到杨默暗地里戳自己睡姿难看,又把自己偷酒喝的事情拿出来说事,土狗同学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心里却开心的要死。 哼! 这个混球,竟然也会关心人了,这倒是稀奇! ……………… 花了足足三分钟时间才把长沙发挪进房门,土狗同学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汗珠,这才发现杨默手里面抱着的那台电视有些眼熟。 “咦?这不是你屋里的那台电视么,怎么也给抱过来了?” 土狗同学指了指电视机某个稍微有些掉漆的按台键,一脸奇怪地问道。 那个有些掉漆地按台键,对应的是她经常看的电视台,而这台电视机某些部位的烤漆工艺显然不怎么过关,按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开始掉漆了。 杨默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不是到了年底,彩电票越发紧张了么?而且受到宏观环境的影响,今年彩电供应量比去年少了一大截,临邑县那边没现货了,而我又腾不出时间来去德州和济南专门跑一趟,所以干脆就把家里的那台电视直接给你抱过来了!” 说着,杨默很有些鄙夷地看着她:“我太了解你这丫头了,要是晚上没有电视看,又或者追的剧中间断了几集,要是再喝点小酒,你保准能把这新家给拆了!” 吕莹莹却没有在意他的调笑,而是怔怔地看着他:“可是你把电视机搬过来了,你怎么看新闻?” 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她当然知道杨默其实对那些节目和电视剧没什么兴趣; 但问题是,当他升了科长之后,尤其还是默默百投这种部门的科长,每天晚上七点开始的《新闻联播》,以及齐鲁电视台,甚至是德州和临邑县电视台的新闻栏目,就成为了他必看的节目……从某种意义上来,通过各种新闻来判断风向,这也是他这个科长的重要工作之一。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间:“这个你不用担心,有《参考消息》和一票子机关报在,我其实不缺信息来源,看那些新闻其实不过是为了相互印证一下罢了……就算看不了新闻节目,也不会影响莪的工作。” 土狗同学闻言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杨默也曾教过她如何从各种媒体上接收和甄选有用信息的法子; 而如果她的小脑袋瓜子没有被酒精烧迷糊的话,杨默曾经说过电视新闻其实要比报纸新闻更有价值,也更能从主持人的语气、神态、用词、新闻配图配文等细微环节上,判断出某些风向,以及那些具有倾向性的信号来。 怎么今天在这货的嘴里,他过去两个月雷打不动必看的电视新闻,就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了? 莫非…… 想到一种可能,吕莹莹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然后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混球,如果不是今天还有那么多外人在,而在看不见的地方又有自家的穆姐姐居中拦着,她指不定就会抑制不住自己,当着杨默的面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了。 杨默被土狗同学那很有些看不懂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慌,以为是自己的解释有了什么问题,当下有些尴尬地哈哈一笑:“那个,其实你真的不用在意这事,我马上就要出差考察新公司的选址问题了,这电视在我那放着也是白放着,还不如抱过来给你追剧……至于我那边,等我回来后,再弄一台就是了,反正只要过了春节这档口,弄一张彩电票也不难……实在不行,走走关系弄一张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听到“出差”这两个字,土狗同学顿时冷静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杨默这次地出差会是跟谁去。 眼中的光芒微微暗淡了一下之后,土狗同学却是嘻嘻一笑,然后将那台电视机从杨默的怀里接了过来:“也是,你都大科长了,弄台彩电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成,这玩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土狗同学宝贝似地将那台彩电抱在怀里往屋里走去:“对了,你不是说公司这几天老在催你把新公司的选址定下来么?打算啥时候动身?” 杨默甩了甩有些发酸地胳膊,也没瞒着她:“大概今天下午就动身……要不是为了给你添置这些新家具,再蹭一蹭你的乔迁宴,我前天就该走了!” 土狗同学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扭过头来看了看他:“哟~合着你死赖着不走,就是为了蹭我一顿乔迁饭啊!” 杨默翻了个白眼:“大姐,你就光记着乔迁饭了,这么一屋子的东西你老人家就没见到?为了给你添置这几车东西,老夫我都差点破产了!” 说到这,杨默瞅了瞅这丫头腾不开的双手,报复式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可告诉你,老夫现在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了,你要是胆敢中午不请我吃一顿好吃的,我就死赖着不走了……到时候公司找我麻烦,我就全赖在你身上!” 吕莹莹龇牙咧嘴地调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发现怎么也缓解不了脑门上的疼痛,当即恶狠狠地盯着杨默:“好,本姑娘今天豁出去了!拼着私房钱见底,中午请你吃顿好的……碧川饭店,酸汤猪脚火锅,敢不敢去!?” 酸汤猪脚火锅? 想起某位大小姐闻到自己身上的猪肉味后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麻烦,杨默头皮有些发炸。 看着土狗同学那挑衅般的眼神,杨默只觉得叔叔可以忍,婶婶忍不了。 当即咬牙切齿地狠狠一点头:“成,你敢请,我就敢吃……不怕你吃的哭爹喊娘,我今个就不走了!” 土狗同学冷笑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羊屎蛋,你怕是不知道我今年藏了多少私房钱吧?把我吃的哭爹喊娘?……切~!” 丢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后,土狗同学扯着嗓子喊道:“小勇,出来搭把手,把车上剩下的东西赶紧搬进来,然后一起去碧川饭店吃大餐……别捣鼓那张破床了,本姑娘今天睡800元的大沙发!” ……………… 看着土狗同学跟大会战似的,不顾一身香汗,手脚麻利地从车上搬下来一件又一件的家具,一边却是嘴巴不停歇,跟杨默互相损来损去。 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累瘫下的保书贤同志在外人没注意的时候与苏宇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发露出一丝苦笑。 杨默与穆大小姐开始走流程了的事情他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 原本以为这两人应该顺理成章地走在一起, 但今天看下来…… 这情况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把不准呢? 第289章 带你去见一个熟人 作为齐鲁的五个计划单列市之一,青岛此时虽然还没有被升为副省级城市,但已经是国内十五个经济中心城市兼首批批沿海开放城市之一。 因此,在穆大小姐的强烈建议下,杨默选址考察的第一站,选在了青岛。 原因嘛,也很有说服力。 除了区位优势之外,青岛不但是此时齐鲁商业资源配置最齐全的城市,同时也是综合治安条件最好的城市……与济南曾经火爆全国的交警一样,青岛在治安方面的“五道防线”,也一度是各地学习的榜样。 尤其是最后一点,在当下极具说服力。 虽然上一辈子杨默踏足青岛已经是千禧年之后的事情了,并不知道“五道防线”在九十年代初的真实效果如何,但你不得承认,这种跟后世威名赫赫的“朝阳群众”很有些类似的联防机制,从逻辑上来说就能令人更心安一些。 …………………… 栈桥斜对面,中山路。 杨默和穆大小姐从某栋涂成深灰色,外形跟军舰很有些类似的巍峨建筑中走了出来,然后登上了一辆锈红色的桑塔纳。 被青岛有些阴冷的气候激得紧了紧衣领的杨默地透过车窗凝视了一下眼前这座军舰楼,以及旁边的那座楼梯形大楼,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那座灰色的军舰楼前身是岛国海军驻青司令部,1945年以后变成了阿美莉卡海军西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新华夏成立以后,则变成了青岛本地主管单位的一处办公楼……旁边的那座楼梯形大楼则是胶海关保税仓库。 可以说,这两栋极具历史感的雄壮建筑与栈桥一样,曾经是青岛最具辨识度的地标之一。 但此时大抵没有人会知道,就在三年后,这两栋建筑将会被夷为平地。 而原因嘛,其实很有些令人感叹…… 青岛本地主管单位为了发展经济,吸引外商投资、开发房地产和发展第三产业,主动提出了机关单位东迁计划,也主动出让位于黄金地段的市级机关办公楼。 虽然说杨默并不如何赞成拿这种极具历史感的地标建筑来做文章、表态度,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在当年的确引起了渲染大波; 在那个风云诡谲的年代,也的确给外来投资者吃了一颗定心丸,也成功地让青岛在第二波改革开放浪潮中,吃到了极大的时代红利,最终脱颖而出。 想到这里,杨默看了看放在身侧的那个公文包。 公文包胀鼓鼓的,里面放着的是青岛去年的产业概况、各类优惠政策、可转化工业用地位置、部分行业的工商税务实况。 按理说,这些资料是不可能给外人的,但架不住穆大小姐手里有齐鲁石油管理局开具的证明文件,而东营那边也早早地发了对接公函……理由也很正大光明,一家手握十多亿资金,资产规模超过二十亿的资产管理公司,在决定是不是入驻之前,总归是要先了解一下本地的实际情况吧。 但即便前面早早地就做好了铺垫工作,青岛这边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让他记忆深刻。 你必须要知道,央企和各地主管单位是两个系统,就算杨默等人决定入驻青岛,增投的那些三产项目或许会给本地的地税局贡献一部分税收,但作为大头,新成立的这家资产管理公司上缴的税款,却跟青岛这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负责对接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依然以一个热情而高效的态度,在短短两个半小时内就把他们想要了解的资料全部索汇了过来。 不要以为两个半小时很长,你要知道,眼下并不是互联网时代,只要有权限的话,要什么资料都可以从内网信息库上调取,你得通过电话去跟各部门协调,然后靠人把那些纸质材料复印、然后送过来才成……况且青岛主管单位的办公大楼不止这一处,杨默等人需要了解的资料又横跨了多个职能部门,因此两个半小时就能把这些资料索汇过来,在当下已经是个极为令人赞叹的效率了。 最起码, 在这个过程中,各部门并没有出现推诿的情况,那是显而易见的……这非常难得。 不仅如此,那位负责对接的领导甚至耐心地当着两人的面,对一些刚刚出台的政策,以及那些可能会引起误会的弹性政策,做了足足四十分钟的详细解说,似乎完全不知道这家有可能入驻的、还没正式挂牌的资产管理公司属于央企一系,基本上不太可能让他们直接吃到肉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交涉如此顺利,到底是因为东营那边发函了原因,还是因为时代节点的原因,但不得不说……仅从商人的角度而言,青岛主管单位这边表现的态度,让杨默愉悦极了,连带着后世对于青鸟的一些偏见,也弱化了许多。 ……………… “喂,杨默,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见到杨默在车上就把那些材料抽出来盯着看,穆大小姐嘱咐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娇嗔。 打从两人之间的那层纸被挑破之后,穆大小姐对于杨默的态度越发不同了起来,竟然逐渐有了些许管家婆的味道。 杨默头也不抬:“大姐,别闹了,离春节就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咱得赶在年前就把事情彻底定下来……时间紧,任务重,不争分夺秒不行啊!” 市一级的营商考察考察跟县域营商环境考察完全不一样,需要了解的信息更全不说,考虑的环节因素也更微观。 别的不说,光一个工业用地,每个区都有不同的政策和实际情况,征偿、使用范围、容积率、利用率指标、周边配套、供后监管等等细节,一旦某个环节考虑不到位,就意味着无穷的麻烦和被动。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用地环节,其余的诸如工商、劳务、税务、产业规划政策、党群关系、本地工农关系等等环节,细节就更多了。 如果杨默等人只是过来开一家工厂,那还好说,毕竟现在工业用地的矛盾并不明显,各种政策的弹性也很大,远没有后世那么麻烦……但问题是,杨默他们要挂牌的是资产管理公司啊,而且还是要投创、管理数百个三产项目的资产管理公司,东营光在青岛这边留存的三产项目就有41个,那么多项目揉在一起,需要统合的系统-细节性考量因素就很多了。 这还只是青岛,德州呢?济南呢? 因此即便是重生者,不到半个月对于杨默来说,时间依然紧迫的难以复述。 穆丽雅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早干嘛去了,要是早出来几天,至于这么赶么? 当下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可是你不应该更关注于青岛这边的产业构成及实际情况么?至不济也该了解一下指挥部在青岛留存的那41个三产项目的运营现状啊,你盯着刚出台的政策文件看干什么……人家刚才不是给咱们阐述的很清楚了么,我瞅着人家也没有啥隐瞒的意思啊!” 看着纤纤玉指点了点那份标题为《关于督促改进qd市进出口贸易扶持工作的若干意见》的文件…… 杨默:“……” 穆大小姐:“???” 杨默:“那个……其实我听不太懂青岛话,刚才那位领导的口音又太重了。” 穆大小姐:“……你听不太懂青岛话?” 杨默表情有些尴尬:“是的。” 穆大小姐:“所以……刚才人家给你解释了大半个小时,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杨默摸了摸鼻子:“也没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啦……十句话里,大约能勉强听懂两三句话……那位领导的口音实在是太重了,说的又快。” 穆大小姐额头挂出一串黑线:“身为一个齐鲁人,你竟然听不懂青岛话……你觉得这合适么?” 杨默有些沮丧:“的确不怎么合适……但没法子,真的听不太懂啊……我听豫省话都和冀省话,甚至西南话都没这么费劲!” 穆大小姐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分辨一下这货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足足盯着杨默看了十秒钟,发觉这个牲口好像并没有骗自己后,这才忽然噗嗤一笑:“好啦好啦,没关系的,我听得懂青岛话……刚才那位领导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政策方面的事情,你有什么疑问问我就可以了,用不着再花这个功夫去研究文件了。” 话一出口,穆大小姐就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不得不说,在过去的一年里,杨默这个牲口在工作方面给了她极大的心理压力,面对着某个压根底就不该属于这个年代的怪胎,素来有些自负的穆大小姐总会觉得自己在杨默面前一无是处。 这种压力即便是两人捅破了那张纸,也不见有多少缓解……公是公,私是私,别说两人还没有正式成为对象,即便是结了婚,在穆大小姐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个除了样貌和家世,在自家男人面前依旧是一无是处的女人。 这让穆大小姐在个人情感上很难接受,虽然说夫唱妇随乃是华夏的传统观念,一个女人也并不愿意找一个比自己弱的男人当对象,但凡事也得有个度吧……至不济,自己也得在有需要的时候,能真正帮衬到杨默一把才成。 她穆大小姐可不愿意成为一只花瓶。 但无奈的是,杨默这个混球在过去的一年里,在工作方面表现的太过强势,也太过自力更生了,自己除了一开始的确帮过对方一些并不算很重要的小忙之外,这货就再也没有开口过,反倒是自己需要求助于杨默的事情一大堆。 这种情况随着杨默的本钱逐渐丰厚,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尤其到了最近两个月,她甚至觉得自己越发地可有可无起来,许多事情她根本插不上手,或者说不敢随意插手,否则就有可能在稀里糊涂之下坏了杨默的计划。 这让她无可奈何之余,觉得极为憋屈。 但没办法,这个混球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千年狐狸,年纪轻轻就开始跟她爸一起掺和起一些不该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事情了。 这种级别的游戏,实在不是她这种正常人能玩得转的……别说玩得转了,就连看懂都很难。 如今自己总算可以扳回一局,真正帮得上杨默一把了……虽然并不是什么真正不可替代的大忙,但也足够她欢喜好一阵子了。 喏~ 要不说穆丽雅这种大小姐其实都是天生自带恋爱脑的潜质的呢,关系一转变,心态就大为不同。 换成以往,高冷的穆大小姐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高兴。 ……………… 看见杨默讪讪地将那份文件放回公文包,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扭头欣赏车窗外的景色,穆大小姐心情越发美丽了起来。 哼哼,你这个混球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似乎刚才的事情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穆大小姐想了想,忽然笑吟吟地开口说道:“我觉得吧,纸上得来终觉浅,要考察一个城市,光看那些数据和文件,总归有些生硬了,也未必有那么真实……你说呢?” 纸上得来终觉浅? 杨默有些提防地看着她。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想要怂恿我陪你去市里面瞎转一通,假公济私地来场约会吧? 嗯…… 很有可能。 毕竟自从两人捅开那层窗户纸之后,自己还没正儿八经地追过她一次,因此不忿之下,想要在这个远比临邑县和德州繁华的城市里耗上一下午,让自己的双腿被彻底磨断也是有可能的。 但你老人家搞清楚,不是我不想追你,不是我不想跟你约会,而是真没有时间啊! 前几天没有时间,今天就更没时间了! 没瞅见这么一公文包的资料需要研究么? 自己这个重生者对于千禧年之前的青岛可一点也不了解。 见到杨默这幅如临大敌地模样,猜到对方想法的穆大小姐恨得牙痒痒。 本小姐看上去就那么分不清轻重缓急么? 悄悄看了前面的司机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通过中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穆大小姐小小地给了杨默一拳,然后骄傲地扬起了天鹅颈:“我的意思是,这些资料要结合着实际情况来看……我觉得,一边看着这些资料,一边找一个对青岛这边的情况比较熟的人了解情况,对照着来听、来看,得出来的分析评估,才不会有失偏颇!” 杨默抚了抚呢绒大衣上那个小小的拳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这边有你信得过的熟人?” 要想以相对宏观的方式真实了解青岛的现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青岛熟悉的人并不难找,最起码找一个在青岛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这些人的视线往往只在自己的方圆三公里,往往并不关注上层的政策动向不说,知识程度也不不足以解构这座城市的宏观构架。 有这个知识储备,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构这座城市宏观构架及风向的人虽然少,但也并不是没有。最起码东营在这边三产项目办事处的负责人中,肯定有那么几个人是具备着这样的视野的……但问题是,央企里有能耐的聪明人很多,但以东营这十几年来三产项目年年亏损的现状来看,这方面可以信得过的人却真的不多。又或者他们光具有视野,但对青岛的实际情况未必很了解。 因此,两个因素叠加之下,杨默首先就排除了首先找人问询情况的考虑……就算是要找人了解情况,那也是在自己揣摩完这些资料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按照他的做法,很有可能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对青岛的情况解构的不是很客观;但他更害怕被一些夹带私货的观点从一开始就被引到沟里去。 “先入为主”的杀伤力他懂,穆大小姐也懂。 因此穆大小姐忽然提到此事,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位熟人,不但视野和能力达标,穆大小姐也非常信任对方。 这可就奇了,在杨默的印象中,这位高傲的大小姐似乎很难瞧得上人,就更别提信得过一个人了。 见到杨默那副惊诧莫名的表情,穆大小姐觉得自己的牙齿又痒了起来,当即又是一小拳送了过去:“你那什么眼神,你都还有三五狐朋狗友呢,就不许我有几个信得过的好……” 话还没说完,就一下子嘎住了。 看着脸上飞起红云的穆大小姐,杨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将手里抓着的小拳头慢慢舒开,右手十指紧扣,覆在上面的左手却是轻轻抚摸了起来。 嗯…… 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怎么保养的,这都大冬天了,手上的皮肤完全没有干燥的迹象不说,摸起来也是又滑又嫩。 啧啧,跟个没骨头的皮冻猪蹄似的,凉凉的,弹弹的。 “好什么?好朋友?”杨默眨了眨眼,一副不知道自己正在揩油的无辜模样。 被这双贼手摸的浑身发软,使劲拽了几下没拽开之后,穆大小姐瞅了瞅始终没有移动过眼神的司机,只能悄悄地将自己的挎包往左边挡了挡,无奈地任凭某个牲口大肆揩油。 混球! 你还没追到我呢,就不管不顾地在车里乱摸我的手,这要是真的把我追到了手,那不要不了几天就会把我吃干抹净? 忐忑之余,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软的穆大小姐悲哀地发现,就算到时候这个牲口要把自己推倒,自己估计到时候也只会象征意义地该反抗几下。 鼓起最后力气,穆大小姐奋力将身子坐直,恨恨地瞪了杨默一眼:“是好姐妹……从小一个院里长大的好姐妹,在我调去钻探一公司之前,她就被派到青岛这边负责协助三产项目的管理了!” 说着,脸上红霞越来越明显的穆大小姐警告似的加大了声量:“师傅,麻烦掉一下头,去广西路17号……就是齐鲁路矿公司旁!” 很显然,穆大小姐那忽然加大的音量并没有吓住某个厚脸皮。 原来是姐妹啊…… 那估计去了也了解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 不是杨默对于女性有什么偏见,而是你必须承认,由于大脑活跃区域的差异,女性在宏观层面的解构能力的确跟男性无法相提并论;因此,仅仅只是知道一些微观层面的情况,意义的确不是很大。 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杨默很有些调皮地在某只玉手的掌心里挠了几下,权当作是浪费自己时间的惩罚了。 被掌心里那股仿佛能直达心底的瘙痒感激的浑身一颤,使劲一抽手,却是纹丝不动。 穆大小姐差点哭了出来。 混蛋,不带这样的啊…… 第290章 茶溜子 杨默知道这个年代盛产街溜子、酒蒙子、夹混子(伪小资)、艺术流氓,甚至是气功骗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穆大小姐的熟人里面,竟然还能遇到茶溜子。 ……………… 汩汩汩~ 某个杨默看不懂的德文凹式电磁炉上,不锈钢水壶猛烈地冒着水汽。 直到担心沸水扑出来的穆大小姐在三提醒,某位左腿跨踩在自个座位上的主,这才微微挪动了自己的视线。 从硕大的茶台上一把扯过一个精致的小藤箱…… 哐哐哐~ 林落苏以一种张狂而又带着挑衅意味地动作,将藤箱里的盖碗和茶杯半扔半砸地丢在茶台上。 也亏得如今薄瓷碗并不流行,这些描红的茶具都是景德镇出产的优质产品,要不然就这么一下,起码也得报废一半以上的茶具。 看着杨默微微皱起的眉头,林落苏冷笑一声,取出一个在当下场景里极为突兀的斑驳搪瓷缸往桌子上重重一顿,反手就将空荡荡的藤箱丢在一边……别的“丢”只是个形容词,这货的“丢”可是真的丢。 痞气十足地对杨默这位到访的客人扬了扬下巴,这位理着寸头,很有些雌雄难辨的姑娘便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待起客来。 哗啦啦~ 将一把已经铜绿斑驳的子弹壳扔在一个扁平的壶承里,金属与陶器的碰撞声音听的人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就有陶渣子蹦了出来。 哗哗哗~ 将近一半的沸水从描红印章盖碗的盖托处倾泻而下,盖碗在压差和水流的激荡下,狂躁地抖动了起来。 等到茶台上流满了水渍,林落苏这才伸出镀满玉色的钢铁十指,仿佛感受不到温度似地将盖碗里已经满满当当的沸水倒掉,然后用茶荷随意从某个罐子里戳了一些茶叶倒进盖碗里。 沙沙沙…… 宛如古装片里的赌场老板娘似的,一支腿始终跨踩在椅子上的姑娘一脸不善地盯着杨默,双手却将盖碗合在耳边,以一种缓慢而奇怪的频率摇晃起来……与其说这是在给茶叶摇香,到不如说是在摇色子。 看着这姑娘那写满敌意的眼神,杨默的嘴角抽了抽。 不知为何,眼下这场景让他想到了《东方不败2》,虽然摇色子的并不是英姿飒爽的女装林青霞,但相同的是,摇色子的人都想要砍掉他的一双腿。 察觉到杨默表情的细微变化,林落苏鄙夷一笑,将盖碗重重顿在茶台上,然后以一种极为粗暴的姿态,拎起不锈钢壶注水,直到水彻底溢出盖碗后,这才拿起茶盖炫技似地在碗口刮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等到茶盖呈45度角斜挂在碗口,这姑娘对着穆大小姐得意一笑,这才将这碗早就该被倒掉的洗茶水倒进公道杯里,然后很随意地将洗茶水倒在那些子弹壳身上。 杨默这才知道,这些子弹壳原来是人家养的茶宠。 额…… 虽然说旁边的齐鲁路矿公司原址早早地就改成了部队家属区,但是拿子弹壳当茶宠…… 您老人家的爱好,还…… 真够前沿的啊! ……………… “你就是杨默?” 林落苏架在左腿上的手臂一脸漫不经心地杵着自己的脑袋,右手一伸,示意杨默试试自己的手艺,语气却充满了审视。 虽然知道这才是部分二代们最正确的打开方式,但杨默依然觉得有些不爽。 “没错,我就是杨默,那只不自量力的癞蛤蟆。” 无视穆大小姐那有些惶急的表情,杨默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脸痞相的林落苏:“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林主管。不,现在是私人时间,应该叫你茄子姑娘才对。” “落苏”是古人对于茄子的雅称,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的父亲当初是咋想到给自家姑娘取这种名字,但从对方那雌雄难辨的装扮,以及那举手投足间匪里匪气的动作来看,估计她父亲也是个大老粗,不知道从那本书上翻到了这两个字,便随意给自家姑娘安排上了。 听到对方叫自己茄子姑娘,林苏落脸上怒气一涌,扫了扫旁边一脸紧张表情地穆大小姐,却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表情,林落苏拿起面前那个可以送进博物馆的硕大搪瓷缸举了举:“不错,这小子还算有点意思,也没蠢到拿科长的名义压我。” 这话却是对着穆大小姐说的。 虽然这话未必没有给自家姐妹留脸面的意思,但巨大的身份差异下,杨默并没有唯唯诺诺的表现,至少也当得起“有点意思”的评价。 似乎害怕杨默犯性子,从刚见面开始就被自家姐妹强势拉扯到一边寒暄的穆丽雅赶紧介绍道:“杨默,落苏是我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的死党兼姐妹,两家同住上下楼不说,小学、初中、高中,也都一直是同桌同学,她跟她舅舅特别亲,舅舅是部队里的,因此时间长了,就养成了这幅混性子,你别跟她计较。” 杨默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穆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跟穆思远住上下楼,那这姑娘的父亲肯定也至少是个跟穆思远同级别的领导啰,指不定还高上半级。 而“舅舅是部队里”的,这话就更有嚼头了。 你可以去想这姑娘的母亲家里背景很深厚,所以他父亲夫凭妻贵,成为了厅局级……父母都是高级干部,这影响力可不是1+1=2这么简单。 好吧,就算对方的母亲其实背景并没有那么雄厚,那光她那位在部队里的舅舅,这姑娘的能量也绝对比穆大小姐更大……能够被穆大小姐单独拎出来说,那么这姑娘的舅舅级别也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再加上这旁边就是已经变成了部队家属区的齐鲁路矿公司旧址,这其中的意味难道还不明显么? 只不过受前世的影响,杨默对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在意,等到92年以后,各个地方大院子弟的遭遇越发两极分化起来,其中落魄的给别人当小弟,甚至只能做点小生意糊口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对于“高干子弟”这四个字,杨默远没有当下的人来的那么敬畏。 看了看表情有些紧张的穆大小姐,杨默笑了笑,估计这位大小姐也没想到,她好心地将自己的“首席追求者”引荐给自家的姐妹,结果一上来就整成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他其实倒并不是很介意这位林落苏姑娘的态度,毕竟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对方脸上那股那居高临下的态度,除了证明这姑娘的确太年轻之外,什么都证明不了。 只不过他倒的确有些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了,他现在手上急需要研究的资料太多,可没这个兴趣,也没这个时间陪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二代们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一口将杯里的茶喝掉大半,将依旧留有1\/3茶汤的杯子轻轻放在茶台上,杨默朝着这位雌雄难辨的姑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说道:“人已经见过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招待所过一遍资料吧。” 见到杨默才刚坐下来没多久就要走,穆丽雅顿时有些发慌,看了看自家姐妹,又看了看始终一脸和煦微笑地杨默,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落苏扫了一眼杯里那精确到毫升的剩茶,饶有兴趣地看了杨默一眼,又瞅了瞅有些慌神的穆大小姐,忽然笑吟吟地开了口:“木头,不是说你们这次过来,是有事情想要请教我么……怎么,还没开口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听到对方竟然把“请教”这个两个字挂在嘴边,杨默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摇了摇头:“不了,小雅只是找个理由见见老朋友而已,现在人也见到了,也该回去忙工作了……不好意思,这次的行程很急,等忙完了再让小雅抽空跟林小姐多聚聚。” 察觉出杨默那近乎越俎代庖的强势,又看了看张了张嘴,但却始终没有开口的穆大小姐,林落苏讶异之余,却忽然对杨默升起了一丝兴趣。 “哦?你们不是跑过来让我参考一下青岛这个地方是不是值得入驻么……你确定不需要我这边给出参考意见了?” 嘴上虽然用的是反问句,但右手却是很自然地给杨默面前地那个杯子重新注到了八分满。 客人留1\/3的茶汤是就此打住,想要告辞的意思; 而主人注茶,则是留客的意思。 看了看杯里的那黄澄澄的茶汤,又看了看穆大小姐眼中的那丝哀求,杨默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将已经半离的屁股重新落在椅子上:“小雅似乎很信任你,不知道林小姐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仿佛是没察觉杨默语气中的随意似的,林落苏将视线从穆大小姐身上收回来,拿起那个破搪瓷缸灌了一口茶,然后习惯性挠了挠自己只留半寸头发的前额:“青岛这个地方嘛,看你怎么看了,如果你只是过来赚钱的,其实只要选对了方向,这个地方蛮不错;” “但如果你是指着能在这边通过扩大三产项目来解决职工的再就业问题……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那是瞎扯淡!” 哦? 听到这么笃定的答复,杨默顿时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 看见杨默并没有一开口表示赞同或反对,反而是饶有兴致地探寻原因,林落苏看了他一眼,终于放下了跨踩在椅子上的左腿,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中摸了一包烟丢给他:“我这边百无禁忌,想抽就抽,想喝就喝……只要别在那给我装斯文败类就可以。” 杨默接过烟来一看。 哟呵,可以啊,够大方的,当下被当成硬通货的万宝路都拿来招待客人了。 只不过他对于这种混合香型的外烟没什么兴趣,将万宝路放在桌子一旁,反手从兜里掏出了小熊猫来点燃。 见到杨默没抽自己给的万宝路,林落苏也不见气恼,而是剥了颗泡泡糖丢进嘴里:“听木头说,今天你们在军舰楼那边,采用了两个半小时,人家就把所有的资料都给你准备好了,甚至就连未来两年的城市扩建规划图都给了你们一份?”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这边主管单位的工作效率,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林落苏嗤笑一声:“知道人家为什么对你们这么热情,工作效率那么高么,甚至达到了坦诚相见的程度?” 杨默耸了耸肩:“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这边的主管领导在这方面抓的好,又或许……是因为指挥部那边打了招呼的缘故?” 林落苏冷笑一声:“你竟然觉得是指挥部那边打了招呼的原因?杨默,当着木头的面在我面前装傻有意思么?” “你以为青岛是哪?这里是计划单列市!面向东北亚的国际窗口!省里,乃至朝廷最重视的核心城市之一,傻子都知道,指挥部那边的面子,在这边根本就不好使!” 说到这,林落苏撇了撇嘴:“不但这里不好使,事实上,只要出了东营那一亩三分地,指挥部的面子都没那么好使!” 听出了这姑娘的一腔吐槽欲,杨默笑了起来:“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落苏哼了哼:“这都想不明白?我现在真怀疑穆叔叔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你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青岛这两年已经在土地财政上吃到了甜头,而你们要筹建的那家账面资金超十亿,下辖数百个三产项目的资产管理公司,自带地标效果,只要你们入驻,不管是入驻到哪里,立马就能带动附近地皮价格的疯涨!” “哼哼,面对着这么一个财神爷,他们不热情才怪!”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对于地产那一套一点也不陌生。 关谷的大师兄么? 莫名想到了那个令人记忆深刻的搞笑角色,杨默摇了摇头:“这个不是重点,对于正在实验阶段的土地财政,我也不打算去评价功过是非……我关心的是,青岛这个地方,值不值得我们入驻;以及你为什么会说,如果这家资产管理公司想要通过扩大三产项目来解决职工的再就业问题,青岛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入驻地。” 林苏落呵呵了两声:“因为很简单啊,为了更快地出成绩,已经在土地财政这方面尝到了甜头的青岛自然要把各块工业用地的价值最大化……而你们要成立的这家资产管理公司虽然是央企性质,可以在各方面享有对应的政策照顾,但那些三产项目可不是央企性质……许多三产项目甚至都不是国企单位,而是集体企业!” 穆丽雅听的有些迷糊:“落落,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见到自家姐妹发问,林苏落瞅了瞅面露了然之色的杨默,忍不住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这样吧,军舰楼那边应该给了你们一些园区的入驻政策,你把资料翻出来,我对照着给你解释,你一听就会懂了。” 看着直接把公文包里的那沓文件直接全部翻出来的穆大小姐,回过神来的杨默抖了抖烟灰,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这还没到94年呢,青岛这边,就已经开始追求亩均gdp了? —————— ps:好像四阳开泰了,咳得很厉害,浑身也不得劲,这两天尽量保证更新吧,但字数大概率不会很多。 第291章 弊端(1) 接过穆大小姐递过来的几份工业园区招商文件扫了几眼。 似乎是为了显摆,又似乎是为了给杨默来一个“下马威”,林落苏并没有急着就这几份文件中存在的问题做出解释,反而是就宏观架构开始了铺垫。 “木头,既然是涉及到十亿级别的后续投资,并且涉及到了数百个三产项目,那么是否入驻青岛,首先就得做宏观上的纵横线比较;” 从嘴里不羁地吹出一个硕大的泡泡之后,林落苏扫了一眼杨默,这才把泡泡收回嘴里重新嚼了嚼:“咱们国家海岸线极长,但优质的深水海港却不多,综合而言,具有成为对外贸易重要窗口潜质的海港和城市就更少了;” “除了上海这个无可争议的龙头港口城市以及广州这个经贸枢纽外,汕头、深圳\/蛇口、海南,由于其政策的特殊性,我就不放在这里做比较了;” “实际上,真正该拿来跟青岛做同维度横向比较的城市,应该是宁波、大连、厦门这三座城市才对……这种宏观上的横向比较与竞争,直接关系到青岛未来可能的政策走向。” 说到这里,林落苏顿了顿,发现穆大小姐固然在认真听着,杨默也没有对这番乍听之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话表现出丝毫不耐,诧异之余,也开始微微认真了起来。 “首先,我们要了解一下朝廷给这些城市的定位……这很重要。” “dl市,在朝廷文件中被定义为……国内重要的港口、工业、贸易、金融和旅游城市,东北亚国际航运中心、国际物流中心、国际贸易中心和区域性金融中心,东北对外开放的窗口;是内阁批复确定的中国北方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港口及风景旅游城市,辽宁沿海经济带中心城市。” “说白了,朝廷这是想集合东北三省的优势资源,将dl市打造成为【北方的上海】……事实上,大连这几年发展的也非常不错,只要能在这次的破冰之旅中借足了东风,甚至可以在五年内达到准一线标准。” “nb市,是zj省辖地级市、副省级市、计划单列市、一类大城市……在朝廷的文件中被定义为上海大都市圈重要城市,内阁批复确定的国内东南沿海重要的港口城市、长江三角洲南翼经济中心,属于典型的江南水乡兼海港城市,也是中国大运河南端出海口、具有着国内最大的货物吞吐量潜能,在航运这一块具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说白了,朝廷给宁波的定位就是【上海的后花园+业务分流中心】,凭借着上海强大的资本吸纳能力和贸易订单量,任谁都能看得出,只要国家在外贸政策这一块松绑,宁波立马就能踩上小风火轮。” “厦门,与漳州、泉州同为闽南地区的核心组成部分,具有着二类区域文化性的独特优势……在朝廷的文件中被定义为国家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国家物流枢纽、东南国际航运中心、中国(福建)自由贸易试验区组成部分、国家海洋经济发展示范区、两岸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合作示范区、两岸区域性金融服务中心和两岸贸易中心;也是内阁批复确定的中国经济特区和东南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港口及风景旅游城市。” “喏,看见了没,有着弯弯和东南亚做双重保证,厦门这个地方的区位优势和发展潜能其实并不输给宁波多少,而且由于历史的原因,闽南地区在吸纳华侨投资这一块,具有着其它地区无法比拟的优势,因此只要厦门不作死,想要做出点成绩来,简直易如反掌。” 将口里已经没有味道的泡泡糖吐进垃圾桶之后,林落苏呵呵了两声:“至于青岛嘛……” “朝廷在文件上的定义无非就是是齐鲁经济中心、国家重要的现代海洋产业发展先行区、东北亚国际航运枢纽,中日韩经贸合作的桥头堡和先行区而已……虽然这个份量也的确不轻了,日韩这两块大肥肉也的确很诱人;” “但问题是,除了地理区位之外,青岛便再也没有了其余真正的优势……再说了,齐鲁具有地理区位优势的城市又不止青岛一个,威海、东营,甚至是烟台,哪个没有出海口?” 说到这,林苏落一脸痞相地讲左腿跨踩在椅子上:“所以看出来了么,在横向对比的四座城市中,从理论上来讲,宁波>大连>青岛>厦门。” “也就是说,青岛必须很努力,才能在这场很有些零和博弈意味的竞争中不会衰败下来……与内陆城市不一样,由于海运成本低,如果周边区域没有二三级市场构筑进一步的产业优势和转接承托优势的话,单凭海港自己的地理优势,其实大部分业务都能被其余竞争者抢走。” 似乎很得意自己说出这么一番极具前瞻性的分析,林落苏挑衅似地朝着杨默翘了翘自己的下巴,就差说上一句“小子,服不服,听得懂不?”了。 杨默见状,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吝啬地翘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虽然作为重生者,他知道这姑娘的结论其实是有点问题的,最起码在后世,实际情况是青岛>宁波>厦门>大连。 但这中间有着太多的意外和宏观环境剧变的因素掺杂其中,因此你倒也不能说是人家分析的有问题。 不过很显然,这番结论不可能是这姑娘自己琢磨出来的,最起码,“真正意义上的区位优势需要集约式的二三级市场来承托”这种一针见血的观点,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主管能够懂的。 对这姑娘的父母有了一些小猜测后,杨默一脸期待地伸了伸手掌,示意这姑娘继续说下去。 ……………… “既然青岛在破冰之旅后,可能遇到一轮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那么按照正常逻辑,本身并不特别占优势的它们,应该拼尽全力,一边引入外资,一边以青岛为核心,构筑一百公里,甚至是三百公里集约产业群才对。” 说到这,林落苏语气里写满吐槽:“可根据我的观察和这一年半的亲身体验,情况似乎并是这样;” “青岛这边对于引进外资固然很积极,但是对于构筑集约产业群嘛……” 随手拍了一份工业园的招商政策文件在桌子上,林落苏冷笑着指着某处:“在青岛这种城市,大家过来开办企业都是为了赚钱的,因此税收的补贴、激励,以及租金才是各工业园最有力的指挥棒。” “可是你们自己读一下这份文件,尤其是第八条的【补助奖励政策】……看出问题来了没?” “这一部分在一开头就写的很清楚【入驻园区的企业在通过年度考核的前提下,享有以下奖励政策】;” “这一条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是不?” “但麻烦往下看第三部分……【年度考核不达标的企业,本年度不得享受以上补贴奖励政策,下一年度考核通过,可继续享受补贴后奖励政策,但不得追溯上一年补贴奖励。连续两年考核不通过者,强制退出园区】。” 看着自家姐妹专门把这两条拿出来说,穆大小姐一脸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这没什么问题啊,这些园区的租金又不贵,连1块钱\/平的水平都没有,拿到补贴奖励之后不但等于免费租用不说,还能小小地赚上一笔,主管单位肯定要对入驻企业优胜劣汰嘛。” 林落苏翻了个白眼:“便宜?木头你怕是在东营那种物价奇贵的地方待久了对物价不敏感,又或者是觉得觉得这里是上海那种大都市了……这边的工业用地是按照市场价卖的,基本上只要有资金、编个项目就可以买,而这边工业园的租金也基本上都是按照市场价标的……如今的青岛虽然不大,但闲置的工业用地还没到紧缺的程度,1块钱\/平,在齐鲁这边已经非常不便宜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林落苏又把文件翻到了后面某页:“至于说优胜劣汰……我不反对优胜劣汰,但麻烦你画的大饼要能吃的进去才行!” 敲了敲文件上的某行内容,林落苏语气里全是讥讽:“喏,看见没,第十六条,税收奖补……【自入驻园区起八年内,对当年地方财力贡献达到50万以上的,给予该企业区级财力贡献的65%奖励;对当年度地方财力贡献达到100万以上的,给予该企业去财力贡献的70%奖励;” “未达到上述标准的,由达到《xx工业园管理办法》考核的所在孵化机构,自主决策奖补比例。” 冷笑着灌了一口茶,茄子姑娘看着自家姐妹:“年度税收贡献额50万,100万,是什么概念?这最起码也要要求入驻企业每年的营业超过1000万……而且前面说的很清楚,是以占地十亩为考核基础,也就是说,如果你的企业占地三十亩,那么要拿到奖励,每年的地方财税贡献额必须超过150万才成!” “呵呵,除了外资企业、合资企业,以及大型国企之外,你觉得一般的集体企业和民营企业能做得到这种纳税规模?别说集体企业和民营企业了,就连中等规模的国企想要达标都很难!” “这不明摆着只想让大企业来入驻,然后顺手抬高周边地价么?” “可不管是大型国企,还是外资企业,又或者合资企业,他们的业务都是固化的,供应链也都相对稳定,只欢迎他们入驻,却把那些中小企业隔在外面,真的能构筑出集约产业群?我表示怀疑!” 说到这个,茄子姑娘就一肚子鬼火:“知道么,指挥部那边在青岛有41个三产项目,主要涉及宾馆、餐饮、食品、轻工业制造这几个领域;” “前年我刚到青岛没多久,就想把食品和轻工业制造相关的三产项目集中在一起,这样方便管理,也方便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进驻工业园,毕竟如今的青岛并不大,只有工业园这边有足够的闲置工业用地;” “可结果等我对接的时候,园方主管单位先是以青岛优先发展港务产业体系为由,拒绝了我方轻工业制造项目的入驻,只肯接纳那六家食品生产企业作为补充单位。”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我也认了。可是我前面说过,这些三产项目中很大一部分连国企性质都不是,仅仅只是集体企业……既然是集体企业,那么园方就不可能对你那么客气,有些事情可就太让你糟心了!” 中间微微停顿了一下子,茄子姑娘狠狠起伏了一下胸膛:“咱们齐鲁的老毛病你们也都知道,从主管单位到事业单位,再到国企,做事情讲规矩,办事情找依据,少犯错,甚至不犯错;已经是一种根植于潜意识里的观念了……我不想评论这种风气的好坏,毕竟这玩意有利有弊。” “但问题是,离开了大本营,我才深深明白了没有了靠山,没有了【央企】这两个字做护身符,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做点事情有多难;” “那几家食品企业入驻工业园后,工商、税务、卫生、消防、区里、市里、街道、派出所、电力、自来水等等等等,纷纷前来慰问,送服务到家,顺道看看你这有没有违规的事情;一个码头没拜到,呵呵……你懂的。” “各个部门都想在自己的业务范围内,按照行业法规,做点业绩出来……但是帮促扶植企业发展很难办而且业绩不好评价,更容易出现风险,可是挑毛病查问题还是又快又简单,成绩也比较容易量化,人家会怎么做,自然不言而喻。” “总之,才进驻工业园区一年,那六家食品生产企业,光是罚款,就交了十几万……ctmd的,去年一年这六家企业的销售额都没还到100万呢,赚的钱都不够交罚款的;” “所以两个月前,我就让人跟工业园中止了合同,将那六家企业重新搬到了胶东那边。” 说到这里,林落苏将视线转向杨默:“我说这些,并不是说人家乱罚款,事实上人家每笔罚单都有理有据,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但是我想说的是,在这种天天临检,周周开会的环境下,赚钱太tmd心累了,精力全在应付这些事情的身上去了,谁还有那么多心思花在经营创收上?” “这种既吃不到大饼,又极浪费精力的事情,对于中小企业,尤其是非国企性质的中小企业经营者的不友好程度,以及那些不可被观测的损耗及风险……懂?”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懂,如果是我,我也宁愿去一个租金可能更贵点,但是没那么多麻烦事的地方开办企业。” 茄子姑娘笑了起来:“就是这个理。其实青岛这一套手段是向深圳和蛇口那边学的。只不过南方那边搞这一套,不管地皮还是开设工业园收租金,都是以一个远低于市场的价格亏本租卖,但会严格考察公司和项目,并签订纳税对赌协议,人家那个才叫做招商……而青岛这边嘛,我觉着更像是一锤子买卖!” 杨默微笑不语,茄子姑娘这明显是带着滤镜去看待南方城市,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很清楚,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问题和不足,一些环节固然是南方强于北方,但另外一些环节上,北方却要比南方强得多。 但他并不打算纠正茄子姑娘的一些看法,也没这个心思去给对方科普一些南方的情况。 当下只是摇了摇头:“林小姐,如果仅仅只是这些的话,并不构成反对入驻青岛的充分理由……我们是资金充裕的资产管理公司,只要选对了方向,外加整合到位的话,亩产gdp和地方税收缴纳额并不难达标……况且我们一旦入驻,自然会成立相关的公关部门,届时一些细节上的不便之处,自然会迎刃而解……相信我,我就是从综合办出来的,在这一块我比你懂得多!” 说到这里,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杨默又像是诱导,又像是激人似的看着茄子姑娘:“事实上,莪并不觉得林小姐的这番亲身经可以历代什么,青岛这边目前把精力放在对大型企业的招商引资上,力求构建出一套完善的港务系统,在我看来是非常正确的一件事情;” “港务不是简单的设备、吞吐量,而是包含调度、港务、船务以及物流等一整套的完整配套体系,这些不仅仅是政策,还有每个领域内的小圈子、关系网、供应链这些……在这方面,相关领域的大企业的确具有着先天的优势;” “而你之前也说了,目前的青岛其实并不大,虽然可规划的工业用地还算富裕,但对于港口城市来说,任何一处可规划的工业用地都是稀缺资源,因此他们在政策上对非相关领域的三产项目区别对待一下也正常……齐鲁本身就有【港口群战略】,文件里也多次表示,不是让省内各个港口去竞争,而是要形成合力去和江苏抗衡,身为急先锋,青岛在产业项目的接纳上有所取舍,我倒觉得是件值得嘉许的事情。” 说到这里,杨默笑眯眯地看着茄子姑娘:“所以,听了林小姐的故事之后,其实我倒是对青岛更感兴趣了……最起码,从长远来看,一个有着清晰定位认知,并且为了实现战略规划而步步为营的城市,其实远比浮嚣而繁华的城市更有吸引力。” 林落苏脸色不虞地盯着杨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杨默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咸不淡的嘲讽。 使劲捏了捏手上把玩着的子弹壳,林落苏瞟了一眼进退两难的穆大小姐,好容易才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脏话,冷笑一声:“步步为营?” “杨默,你毕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工作也才刚满一年,因此对于系统里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也正常……呵,青岛是计划单列市,目前更在谋求晋升副省级城市的,偏偏它又是齐鲁目前最重要的外贸港口……这三点加起来意味着什么,只怕你根本就不知道吧?” 被茄子姑娘怼了一把,甚至还隐隐涉及到人身攻击,杨默却不以为忤,反而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哦?这意味着什么,请林小姐指点一二?” 杨默一本正经地思索了一下,然后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看到杨默这幅姿态,穆大小姐心中哀叹一声。 这个混球,又来了! 看了看眉宇间略带得意的自家姐妹,穆大小姐眼中带上了一丝担忧。 落落啊,你可长点心吧,可千万别傻到把你爸悄悄告诉你的那些东西全部托出才好,一个不小心,可是要给自己找麻烦的! ………………… ps:本来想要一章写完,但身体状况不允许,打针去了,拜拜! 第293章 因一人而毁城,因一人而铸城(1) 八九十年代的青岛,站栈桥上拍拍照,去海滨的第一海水浴场洗个海澡,到树人公园里吹吹海风,去即墨路上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扫点纪念品,提着一塑料袋啤酒边走边喝,逛累了再去中山公园里面歇歇脚,最后回到海滨以一餐海鲜收尾,乃是任何一个游客必走的流程。 虽然说上述的是夏季攻略,到了冬天就不适用了,但这不妨碍杨默和穆大小姐在临走前去栈桥上逛一逛,顺便喂喂海鸥。 ……………… 吖~吖~! 略有些猛劲的海风中,一袭长发被吹乱的穆丽雅有一种说不出的凌乱美感。 “呀~!” 正在喂面包的穆大小姐被海鸥在掌心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顿时轻轻地尖叫一声,闪电似地将右手收了回来,身子往后躲了一步。 杨默见状,赶紧伸手搂住了穆丽雅的香肩,似乎害怕觅食不成的海鸥们会报复似的,把伊人往自己的怀里护了护。 柔香软玉在怀,占足了便宜的杨大官人心里大乐,嘴上却满是埋怨:“人家都是把面包撕碎了丢到空中,哪有你这样摊着手喂海鸥的……好嘛,被啄了吧,给我瞅瞅,伤到了没?” 见到这货搂住了自己不说,还一脸关切似的把自己的小手拽在魔掌里揩油,一脸红晕的穆大小姐瞪了她一眼,然后轻轻挣脱了出来:“登徒子,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注意一下影响……我可还没答应你呢!” 身子虽然挣脱了出来,小手却没有抽走,任凭杨默紧紧握着。 冬天穿的衣服多,两人的手这样搭着,外人倒也一下子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而且八九十年代的城市男女在这一块已经很开放了,冬天的栈桥上随处可见神情亲昵的情侣,因此就算被外人看见,牵牵手而已,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冰凉,杨默将那只细嫩的小手揣进大衣兜里,一边帮对方暖手,一边调皮的细细把玩。 “喂喂喂,过份了啊,昨天晚上你跑去人家屋里,跟那位茄子姑娘一张床睡了一晚上我都没说你,怎么我才碰你一下就那么大反应……怎么,和尚做得,尼姑做不得?” 想起那位茄子姑娘昨晚可能将这货的浑身上下都测了遍,杨默一脸地不爽地恶人先告状起来:“果然张无忌的妈妈说得对,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都追你快两个多星期,连搂都不肯给搂一下……哼哼,当初某人可是说过,追一个星期就能出结果的呢!” 诶? 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殷素素说过这话? 穆大小姐一脸懵逼地看着这货,旋即有些恼怒地想把自己那只前前后后被摸了个遍的小手抽出来。 发现根本抽不动之后,穆大小姐这才恨恨地看着某个贪得无厌的混球:“什么叫追我快追了两个星期?你自个说说看,从元旦开始起,你约我逛过一次路没,请我吃过一顿饭没,邀我我看过一场电影没?” 察觉到对方又在自己的掌心里饶痒痒,浑身有些发软地穆大小姐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咬上一口:“就你还好意思说?……混球,哪有你这样追女孩子的!” 杨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不今天补上了么……前段时间事情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穆大小姐哼了一声,表情很有些傲娇:“我知道啊,所以才没怪你……也就是中了你的邪了,要是换成别人,正式约会的第一天就敢动手动脚,我早把他踢进海里去了!” 杨默嘿嘿一笑:“哦?中了我的邪?……这评价很高嘛!” 嘴边浮起一丝坏坏的笑容,然后把嘴巴凑到穆大小姐的耳边:“雅儿同学,你这是在暗示我,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其实我可以做点更过分的事情啰?” 耳朵被杨默的气息吹了吹,那股莫名的酥痒感让穆大小姐差点没站住,语气里多了一丝惶恐:“杨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我们还没正式处对象呢!” 杨默砸了咂嘴,语气里全是戏谑:“哦?意思是正式处对象之后,就可以做点很过分的事情了?” 顿时招架不住的穆大小姐差点没哭出来:“处对象以后也不能做些太过份的事情……我、我家里管的紧,没结婚前……总之,总之不可以的!” 没结婚之前? 杨默瞬间知道了某只感情上的菜鸟的底线,忍不住一乐,顿时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好吧,你说的对,严格算起来,今天才是咱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下午去青岛剧院看电影咋样?” 杨默叹了口气后,手又不老实地伸出来搭在穆丽雅的肩上,脸上笑眯眯的,像极了一只不怀好意的狼外婆。 青岛剧院要到千禧年之后才会从历史上抹去,在这之前,它可是一类电影院,一度更是有着“华北第一”的称号,因此如果不看实际观影效果,只看名气的话,实在是一次诚意满满的邀请。 当然,这不是重点,这种老式的剧场,如果你能在二层抢到一张包厢票的话,小情侣的种种便利之处,经历过的人都知道。 虽然不知道一提起看电影,杨默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奇怪的眼神,但下意识觉得不怎么妙的穆大小姐还是有些胆战心惊了起来。 这个混球,侵略性太强了! 感觉自己压根底无法摆脱对方魔掌的穆丽雅认命似地没有挣开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怪手。 虽然说还是太快了些, 但最起码、最起码,这个混球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什么让自己下不了台的事情; 而且…… 好像栈桥上楼着的情侣,并不只有自己这一对? 察觉到自己处于某种未知的凶险中,穆大小姐奋起最后一丝清明,打算抢救一下。 “下午去看电影?不需要回招待所看资料了?……怎么,已经有决定了?” 穆大小姐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清冷,强自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来。 以她对杨默的了解,这货大约只有在面对正经工作的时候,才有可能收起那些坏心思。 而杨默下午请自己去看电影的行为,也的确表现出了极强的偏向性。 这货的行程安排的极满,完全可以用马不停蹄来形容,今天早上能约她出来逛一逛栈桥,就已经是出乎她的预料的事情了,而下午竟然还能腾出来时间约她去看电影……很显然,杨默对于是否入驻青岛的事情,已经有了决断。 瞧破这位大小姐心思,杨默坏坏地手臂一紧,将对方侧靠在自己怀里,语气却很正经:“没错,受你那位姐妹的【四方出击理论】启发,我已经决定……不入驻青岛了。” 闻着杨默身上夹杂着烟草气息的男性气息,穆大小姐小脸红红的:“落落的父亲是党委巡察办的主任,母亲是党委宣传部的副主任,再加上她舅妈有一些朋友在省里工作,因此有些建议,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说到这里,穆大小姐抬起小脸,认真地看着杨默:“虽然说我爸那边建议是在青岛、德州、济南三座城市里选择一个作为新公司的入驻地,但却也没有说一定要在这三座城市里去选,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去莱阳考察一下?” “莱阳?”杨默的表情有些古怪,始终在伊人掌心里画着圈圈的左手停下了动作。 察觉到有了效果,穆大小姐顿时精神一振:“没错,莱阳!” 说着,为了防止这货继续作怪,穆大小姐叉开十指,主动扣上了杨默的左手:“这是落落昨天晚上给我的建议……其实相对于全力发展青岛,省里面始终更倾向于全面落实海港群战略;” “莱阳跟烟台这个海港城市离得很近,本身的底子也非常雄厚,属于是省里面最看好的几个高潜力城市之一,省里面也打算大力推它一把,因此把资产管理公司设在莱阳,不但很容易借到东风不说,那边的产业构成也更容易帮着解决停岗职工的就业问题。” 看着穆大小姐那认真地表情,杨默眼角跳了跳,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 对于后世的外省人来说,对于莱阳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网络段子上。 大约就是通过“穷则莱阳钢管,富则火力覆盖”这句话才知道有这么一座城市的。 再进一步,可能也就是听过“烟台苹果莱阳梨”这句话; 除此之外,莱阳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后世的莱阳,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四线城市,毫无出彩的地方。 但许多人却未必知道,曾经的莱阳,是一个何等的天胡开局。 在90年代,莱阳曾经辉煌一时;甚至有人喊出了“把莱阳打造成北方的广州”这一口号。 这并不是在胡嗨,而是真的有可能……虽然打造成为北方广州不太可能,但打造成“北方小广州”,却是毫无压力。 由于独占了胶东地区少有的平缓地域莱阳盆地,莱阳在“地利”这一块,简直令齐鲁其余城市眼红……莱阳盆地河流密布土壤肥沃农业发达,人口众多,因为胶东地区丘陵众多,沿山形成的道路又使莱阳成为出入胶东必经的交通要道,可以说,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莱阳自古以来就是齐鲁为数不多的咽喉要地之一。 这一地利因素带来了庞大的历史遗产……建国前,许将军在莱阳打了一场非常惨烈的莱阳战役。 这导致莱阳成为建国后县级区域全国驻军最多的城市;海、陆、空、司、政、后勤,统统都有;而军队的驻扎,则带了的巨大的人流量及资源; 这也使得莱阳在建国后涌现了莱动,莱拖,绢纺厂,肉联厂等当时在国内都数一数二的企业。 就拿许多人至今记忆犹新的肉联厂来说,火车道直接通到厂里,当年一车皮一车皮的往毛熊国送猪肉,甚至全国各地的企业都跑过来学习技术……你能想象这是发生在一个县级市的事情? 而进入80年代以后,又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作为农业基地,大量冷库做出口贸易,龙大,鲁花,天府,吉龙,春雪这一系列民营企业也吹气球似的发展了了起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仅以单位密度算的话,莱阳在八九十年代的规模以上民企密度,甚至不输给深圳。 如果仅仅只是规模以上的优质民企数量众多,那就也罢了,毕竟改革开放的春风在那刮着,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年代的“优质”未必代表优质不说,企业的多寡也不能真的证明什么。 真正令人惊叹的,是九十年代莱阳的学校、医院、大型国企,事业单位数量之多……那种单位密度,简直到了令人嫉妒发狂的程度。 学校方面,莱阳农学院,鲁东大学(莱阳师专)、齐鲁省中医药学校、卫校、九中、一中,在当时都是非常不错的学校。 医院方面,yt市莱阳中心医院、yt市心理康复医院、解放军145医院,无论哪个医院,都很有一批可以摘阎王爷脸上狠狠甩上几巴掌的狠角色; 大型国有企业方面,除了后世人人知道的莱阳钢铁厂之外,莱阳绢纺厂、莱阳裘革厂、莱阳动力机械总厂、莱阳拖拉机厂、烟台第一肉联厂、莱阳重型机械厂、莱阳化工机械厂、烟台客车改装厂,巴拉巴拉的,有过百数之多……这些企业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卡拉米,任何一个拉出来,在当时的同行业里面都是叫得出号来的存在。 除此之外,各种生活配套,各种行政\/事业配套单位,莱阳这边也是应有尽有,甚至有好几条直接进厂的铁路。 或许一般人看到上面那些内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受,但如果你是是公共事业管理专业的学生,又或者学过一些关于城市规划的课程,你就能明白这种网窝式的公共设施布局,以及这种轻重工业并进的产业结构,意味着什么……更何况那还只是90年代,这种产业弹力与产业张力并重的工业强县,哪怕放眼全国,也找不出几家来。 …………………… 想到这里,杨默忍不住瞅了瞅穆大小姐那绝美的脸蛋。 心说那位雌雄莫辨的茄子姑娘跟你的关系真的是非同一般啊,连这种建议都给了出来。 的确,莱阳的辉煌主要集中在九十年代,而腾飞的具体时间,杨默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应该也就是在九十年代初开始才对。 后世的记忆与茄子姑娘昨天说的话一映照,不难猜得到,省里面马上就要对莱阳加大扶持力度了,因此杨默在这个风口上入驻莱阳,委实是等于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如果杨默没记错的话,在千禧年初的时候,莱阳这边一个村至少有两三家银行,自营水泥厂化肥厂,门口还有大型的公立医院以及每天大集规模的菜市场,遍地都是做出口外贸的,哪哪都是冷仓……那副繁荣的景象,甚至会让你以为看到了十年以后的昆山。 只不过很可惜…… 估计就连省里面都没想到,莱阳后来会出那么一档子事吧? 一座如此深具潜力的城市,竟然会因为几个没钱上网的学渣,就此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驻军都迁走,农学院迁往了青岛,卫校师范去了烟台,一个百强之姿的工业城市,硬生生变成了贫困县不说,更是以一己之力,连累了整个大豆产业。 后世网上经常有人评论,如果没有莱阳的那几个活该被人道毁灭的学渣,华夏未必会在大豆战争中那么被动。 虽然杨默觉得这种论调可能存在着一定的偏颇,但朝廷对于此事的震怒甚至要比千禧年之初的汕头来得更大,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莱阳?这就个算了,我心里已经有大致的想法了,等到实在不行,再抽空去趟莱阳也不迟。” 杨默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虽然说后世莱阳的转折点出现在那几个中专生身上,堪称是“以一己之力毁掉一座城市”的典型代表,但也侧面证明了,莱阳在许多方面的确存在着庙小妖风大的问题。 作为一个重生者的老vc,杨默在看待一座城市的发展问题上,角度与当下的主流观点截然不同,见识了胖东来和淄博是如何把一手烂牌打成天胡的他,对于pest模式里的那些权重因子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了解。 事实上,而默默百炸去年经历的那次起伏,更加让他笃信,自己的观点没有错。 因此,就算省里面即将大力扶持莱阳,就算进驻莱阳之后,他很有可能趁着这股东风在短短的一两年内做出令人耀眼的成绩,但这座城市对他的吸引力,其实真的不大。 听出了杨默的敷衍,穆大小姐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理解杨默为什么会拒绝自家姐妹这番堪称掏心掏肺的建议。 不应该啊,这个混球虽然任性,但在正事上鲜少这么公私不分的。 莫非…… 是昨天落落那女流氓般的态度,以及拉着自己跟她睡了一晚上的事情,让这个混球吃醋了? 想起昨天林落苏当着杨默的面说要测测自己的某些部位胖了没有,穆丽雅满脸通红之余,看向杨默的眼神中却满是欢喜。 这个混球,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嘛! 只不过,姐妹之间的玩闹而已,你要真往心里去,甚至影响了正事,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穆丽雅正想劝劝杨默不要辜负自家姐妹冒着一定风险给出来的建议,好好考虑一下莱阳这座城市时…… 一阵混合着惊恐叫声的喧哗从不远处传来。 扭过头去,看着栈桥某处哗啦啦地聚拢了一群人,杨默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情了? —————— ps:上一章进小黑屋了,超过一半的内容都被描红,估计除非重写,否则出不来了…… 第294章 因一人而毁城,因一人而铸城(2) 青岛属于半日潮区域,因此每天都会有两次涨潮,两次落潮; 而且由于冬天的时候,太阳远离北半球,引力变小,此时的潮水要比夏日高一些,而每逢冬季,邻近涨潮点,栈桥这边都会有工作人员提醒你注意涨潮,免得海水淹了栈桥,把游客弄得一脚湿。 不过虽然每天的涨潮点都不太一样,此时的科技也和测量水平也无法给出精确的时间和水位;但一般来说,每个月农历初一的早上六点和晚上六点是潮位最高的时候,而中午和凌晨的十二点则是最低的时候,然后以14天为周期,每天往后延迟50分钟的样子,最终形成一个循环; 因此只要你白天去栈桥,鲜少能遇到水漫栈桥的时候。 只不过,大海嘛,喜怒无常。 突然涨潮这种事情虽然并不常见,但却并不是没有。而且与钱塘江那边很有些类似,青岛这边一旦突然涨潮,那来势远要比寻常来的凶猛。 ……………… 惊叫声中,脚下一凉的杨默皱眉看了看一波波涌上栈桥的海水。 海水上涨的很快,仅仅只是三波就已经淹过了杨默的脚踝,刺骨的海水被凌冽北风一刮,强烈的抽筋感从小腿处蔓延了上来。 “走!” 没有丝毫犹豫,杨默立刻搂着小脸已经开始发白的穆丽雅快步走向岸上,甚至连向前方人群扎堆的地方看一眼的心肠都没有。 曾经在海南疗养过两个月的他很清楚,一旦开始涨潮,水势将会来的何等汹涌。 而与南方不同,北方海滨冬天的涨潮,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要比夏日来的更高一些的水位,而是那足以将人冻僵的低温。 不过还好,两人的位置处于栈桥的中后部,距离岸边并不算远,撑破天也就是四十米不到的样子,再加上涨潮这种事情是由海及陆的,因此相较于聚拢在回澜阁那边的其他人,两人拥有更充裕的脱险时间。 这里是北方,还是冬天,今天的风浪又并不算小,别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涨潮可能淹过栈桥超过半米了,哪怕只淹过桥面三十公分,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和波浪冲击力的双重加持下,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才快速走了两步,被杨默搂拽着前行的穆丽雅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杨默手疾眼快,这位大小姐保准摔个狗吃屎。 “脚抽筋了……而且好像崴到了。” 穆丽雅咬着嘴唇,轻轻解释道。眼中那股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惶恐,却遮掩不住。 看着伊人已然被打湿的皮靴,以及那双不自主开始痉挛起来的小腿,杨默没有任何犹豫,俯下身来快速把她的鞋子和袜子脱下来。 “忍一忍,上了岸再给你按腿,抱紧了!” 深吸一口气,杨默将穆丽雅横抱在身前,瞅了一眼已经开始蔓延到小腿肚子处的海水,沉声说道:“腾出一只手,把我的围巾扯下来,把脚上的海水擦干,然后捂在脚上!” 一边说着,一边略有些艰难地朝着岸边淌去。 这是他从后世某个朋友那边学到的方法,人体温度三十多度,海水温度两三度,空气气温零下十多度;而如果碰水后被海风一吹,聚降的体感温度对能要人命。因此,如果你不想肌肉在这三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交替过程中痉挛的话,最理智的办法就是已经被打湿的身体部位尽可能地不要离开海水。 怀中的美女并不重,就算加上一身厚厚的呢绒大衣,拢共也就是一百斤左右的样子,杨默就算体能再弱鸡,凭借着一米八的体格,也抱得动。 只不过那冰冷的海水和刺骨的寒风却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即便杨默按照前世那位朋友的方法做了,但小腿处的肌肉还是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要不是杨默一口丹田气鼓着,并且刻意调整着肌肉和心态,巨大的温差之下,他早就双腿抽筋地扑棱在海水里了。 听见后面越发惊恐的叫声和踏水声,杨默扭头看了一眼,急声说道:“先别急着按脚捂脚,身体坐直,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把双脚尽可能地缩起来,收在我身前……快!” 穆丽雅一愣,不知道杨默为什么这么交代,但听到对方语气焦急,也没功夫细想,强忍着小腿上的疼痛,腰身一个发力,乖乖地按照杨默的嘱咐做了起来。 这边穆大小姐刚刚强自忍着疼痛把小腿缩到杨默的身前,一大群仓惶而逃的人群便呼啦着从后方挤了过来。 人在危险关头中,哪里还顾得上看路,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 这些人时不时地因为腿部抽筋哀嚎着摔倒在冰冷的海水中,还有人在慌不择路之下,径直把前方的人推搡开来,甚至是撞翻,好让自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要不是杨默早早地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甚至腾出一只手抓住了栈桥的栏杆,估计他和怀中的穆丽雅跟另外几人一样,被撞翻在已然上涨到膝盖的冰冷海水中了。 看着那几位从海水中爬起来,颤抖着带着哭腔大声咒骂的倒霉蛋,穆大小姐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杨默早早地让她调整好姿态,以这些人蛮牛似地冲撞力度,自己就算脖子不被撞断,小腿也绝对要被撞个骨折。 杨默则是扭头看了一眼那几位颤颤巍巍站起来,似乎随时有可能再度摔倒的游客,又瞅了瞅身后另外一波惊恐叫喊着着快速冲过来的人群,心里一阵叹息。 天灾不足畏,人祸尤可惧。 哪怕眼前其实是一场连自然灾害都算不上的意外,但这一句话却已然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在后世已经见惯了种种怪相的他并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只是微微扫了一眼那些浑身湿漉漉,浑身都被吹得打摆子的倒霉蛋之后,便把身子旁边侧了侧,然后继续扒拉着栏杆,克服着越来越大的冲击力,艰难地淌着已经漫到大腿处的海水,朝着岸边走去。 ……………… 三十多米放在寻常是个很短的距离,一分钟就能走完;但放在现在,却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距离……尤其是经历了不低于六波的人群挤推之后。 五分钟后,终于逃过一劫的杨默气喘吁吁地站在岸边,心有余悸地看着只留小半截栏杆在水面的栈桥。 这次的突然涨潮要比他想象中的要猛烈一些,夏日里顶多淹过脚踝的海水,如今却超过了桥面足足一米还多,可见大自然的喜怒无常。 呵,尚未完全过去的戊辰年果然不是什么好年头啊,经济遭遇寒冬期不说,冬天也比往年来得更冷,好不容易来趟青岛逛逛栈桥,结果还遇到了这种规模的突然涨潮……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而一脸痛楚的穆大小姐则是一边任由杨默挽起自己的裤脚,不断在白玉雕成的小腿上按来按去,一边则是很有些不忍地看着那些在没腰的刺骨海水中,哭喊着艰难往岸边走的男男女女。 “杨默,要不你先别给我按了,找个电话亭报警吧,天这么冷,那些人再泡下去,会出事的。” 虽然只是短短地与海水接触了不到半分钟,但那股令人战栗的冰冷感和无力感已然让她心有余悸,她无法想象,在这种零下十几度,北风肆虐的天气里,这些人在海水里泡上半个小时,将会是何等的感受。 被冻的嘴巴有些发青的杨默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然后将脑袋扭回来:“不用,遇到这种事,早就有人打电话了……而且这边有救生员,人家已经在开始行动了。” 穆丽雅张目望去,果然看见有五艘小艇已经朝着人群划去了,而小艇上面则坐着几位身穿皮靠的救生员。 “那公安啥时候能来啊,就这三条小艇,能救得了多少人。”穆丽雅眼中有些担忧。 按照惯例,青岛海滨区每100米配备1名救生员,而栈桥作为青岛的地标景点,虽然很少发生意外,但配备的救生员却比其余地区要多……但即便如此,也只有三名,眼下一共来了五艘小艇,七八名救生员,想必是附近的救生员发现了不对,赶过来支援了。 而市容景观管理处下面的海滩救援队如今的规模本就不大,就算提前全部赶过来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因此真的要想把全部人在最短时间里救上来的话,还是得需要公安部门大规模出动……由于青岛的特殊性,在没有出现特殊情况的时候,部队是不适合出动的。 但问题是,栈桥这边从来都是人流汇聚之地,哪怕冬天的游客远要比夏季少得多,但今天跑到栈桥上喂海鸥照相的人,也依旧有数百人之多……就算已经有近半的游客踉跄着逃回了岸上,但此时滞留在栈桥上的人却也绝对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人。 这么大的风浪,必然会严重影响救援,区区五艘小艇外加七八名救生员,一下子又能救多少游客? 杨默有些沉默:“从接到电话,到赶过来,至少也得要二十多分钟吧?毕竟青岛老城这边的街道窄,通行不便利不说,组织人手和工具,本来就需要一定时间……只希望这些人能坚持住,在大队赶来之前,别被卷到海里面。” 像这种冬季的突然涨潮,最大的风险其实来自于遇险者出现肌肉痉挛之后,被汹涌的潮水卷进海里,像今天这种超过一米的涨潮,水里蕴含的巨力,不常在海边的人是很难想象的。 一旦被卷进海里,那就真的生死由天了……到时候就算得到及时救援,一旦出现了失温的情况,以当下的医疗水平,能够跟阎王爷打个五五开,就已经算是老爷天开眼了。 想起在这种天气里被卷入海里的后果,穆丽雅脸色白了白,侧头看了看,然后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么多人泡在水里,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总得做点啥吧?” “要不,你扶我起来,咱们一起去发动一下群众?我瞅着岸边的人挺多的,而且年轻人占多数,大家一起出把力,再让救生员现场指导一下,应该能把人全部救上来。” 杨默闻言,看了看那些正堆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瞅了瞅人群里不少脖子上挂着相机跑过来采风的年轻人,又看了看那些正在骂骂咧咧脱鞋子甩水的汉子,心里却升不起多少信心。 这是座中西结合的城市,最容易滋养小资年轻人,而那些挂着价值不菲相机的脖子,也证明了栈桥的确是小资青年们的聚集地之一。 小资嘛,杨默后世见得多了,嘴巴上一溜一溜的,但你要让他们冒着风险跳进冰冷的海水里救人,精致利己的他们,想必是没有这个勇气的。 至于那些正在给鞋子甩水的汉子,如果杨默没记错的话,这些人正是之前在桥上呼啸着将前面挡路的行人推倒的那批子人……这些家伙连被他们推到在海水里的行人都没有伸手拉上一把,你指望他们还会返回去救人? 呵呵,杨默可没这个自信。 杨默很清楚,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在后世生活了太久的他,“自私”这两个字已经篆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不过正是如此,他才更加了解这些人;因此对于穆大小姐的幼稚想法,他也只能笑笑而已。 只不过人生最大的悲哀,在于良心被狗吃了一半后,还要死不活地还剩下一半,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忽然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乱掉你的道心。 因此,当几阵若有若无的孩童哭声传进耳朵里后,杨默扭头看了看潮水没再继续涨了的栈桥,终究还是咬了咬牙:“把你的钱包给我,我兜里还揣着四百多块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把钱拍到大伙面前,应该还是能凑出一些人手来的。” 穆丽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堕落到无可挽救的灵魂。 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和痛惜之后,穆丽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杨默,不是我舍不得把钱包给你,也不是我舍不得包里的三百多块钱,而是……杨默,你这种想法太侮辱人了!” 穆丽雅扬起了天鹅般的脖颈:“杨默……我对你有点失望!” 看着这位大小姐矜持地推开自己的双手,一瘸一拐地光着脚朝着看热闹的人群走去,杨默自嘲似地笑了笑。 有点失望么? 呵…… 扭头看了看栈桥上一位把女儿架在自己脖子上,艰难地扶着栏杆朝岸边缓慢移动着的父亲。 小姑娘那惊惶无助的哭声让他觉得格外刺耳。 想了想,杨默脱掉外层已经开始结冰的皮鞋,把微微有些湿润的围巾缠在脚上,然后小跑着奔向了桥前的报刊亭。 一把扯开正在一脸兴奋地跟某位熟人分享刚才所见所闻的皮草大姐,杨默帮她按断了电话,然后飞快地拨起一个号码来。 “劳烦让一下,紧急电话!” 杨默脖子夹着话筒,面无表情地看着表情开始狰狞起来的这位妇女,然后随手掏出十块钱拍到大姐的肩上,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 眼睛,却是锐利的仿佛刀子…… —————— ps:输液没什么效果啊,咳嗽虽然轻一些了,但晚上还是反复发烧。 本来想要一个大章写完的,但身体情况好像有点勉强。 算了,等病好了之后再说吧。 听说有些学校已经开始放假了,羡慕ing…… 很可恶的是,药店里的阿奇霉素竟然缺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跟风囤药,害的我中午打了个车跑了两处才买到,浪费了我四十七块大洋……都可以买十多包辣条了啊! 这都啥年代了,阿奇霉素又不是什么稀缺的药材,产能也高的一批,就这还需要跟风囤?我也是醉了! 另外,某位书友建议我开个书友群,但我觉得吧,一本追读不到200的扑街书其实没这个必要;而且我这人又丑矮又黑又胖又内向,还患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跟陌生人聊天打个字都需要花三天去做心理建设的那种; 所以,这事就这么翻篇了吧。 见谅! 第295章 因一人而毁城,因一人而铸城 五分钟后,穆大小姐又有些沮丧,又有些尴尬地走了回来。 看着正在拿着一叠报纸裹脚的杨默,她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摸出一个朱红色的钱包递了过去:“我这里还有七百多块钱,你按照你的想法试试吧。” 虽然说穆大小姐的容貌颇为不俗,刚才的一番短暂演讲也很有些情真意切,但效果嘛…… 的确令她感到沮丧。 倒并不是说那番演讲毫无效果,事实上,当她开口请求岸上围观的人群出手相助时,的确有几个年轻小伙子被她的容颜所蛊惑,勇敢地站了出来。 虽然很有可能只是荷尔蒙上涌,在美女面前想要表现一番,但毕竟是站出来了。 只不过很可惜,荷尔蒙这种东西出现的快,消失的很快;见到绝大部分人只是在那窃窃私语,却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之后,这几名站出来的小伙子很快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中。 而等到人群中有人对着穆大小姐冷嘲热讽,点出来在这大冬天下海救人的巨大风险,号召大家等待着专业人士过来救援,不要给公安同志添乱,甚至讥笑那几名小伙子是见了美女走不动路的傻叉时…… 结果很明显了,被那么多人一脸讥讽地指指点点后,那几名“冷静”下来的小伙子扭头看了看栏杆都快被淹没的栈桥,挣扎了一番后,很快地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穆大小姐倒是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冷言冷语。 她那一刻只是觉得有种浓浓的悲哀。 什么时候,在齐鲁这块大地上见义勇为也成了一种傻叉行为了? 但是那么多人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又不能不救,而且多拖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 巨大的挫败感之下,她当机立断地赶回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钱包递过去。 虽然杨默的之前的提议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但人命要紧,如今也只能让他去试一试了。 ……………… 看着面前的那个精致钱包,杨默微微摇了摇头:“没用了……现在就算把这些钱摆到那些人面前,那些人也不太可能站出来了。” 华夏几千年以来之所以那么讲究谋定而后动,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一开始就拿着两人身上合计一千多块钱的巨款去招募勇夫,那么多的不说,最起码还是有那么三四十号,甚至五六十号人站出来,然后勇敢地下水救人……这不是说那人均二三十块钱的激励真的有那么大吸引力,而是因为人们在行动前,往往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和驱动力而已。 但被穆大小姐先声夺人的操作了这么一番失败的演讲,要想通过这二三十块钱,让那些可能被打动的人再站出来,却已经基本不可能了……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当行为的正向性被舆论否决,而给出来的激励又不足以让他们在价值的天秤上忽视掉这种舆论重点时,他们就会选择成为一只只顺大流的小绵羊。 所以,如果杨默这时候再拿着这些钱拍到那群人面前,除了迎来一阵阵讥讽之外,便不太可能收获再多了。 人嘛,就是这么复杂,立场的的转变,就是那么迅速。 再说了,人总归是要面子的不是,不通过口诛笔伐来彰显一下自己袖手旁观的正义性,怎么在以后的日子里糊弄一下自己或许依旧还存留的那一丢丢良心? 看见杨默摇头,穆大小姐的脸蛋白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原来是自己想当然了么? 杨默见状,轻轻笑了笑,然后将剩下地那叠报纸递给了嘴巴已经有些发青的穆丽雅:“天冷,赶紧把脚裹住吧,不然起冻疮都是轻的。” 穆大小姐接过那叠报纸,扭头看了看依旧在栈桥上举步维艰的人群,咬了咬嘴唇,却是欲言又止。 杨默看了一眼她,微微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急也是急不来的,放心吧,刚才我已经给庆丰食品打电话了,让他们紧急下令,让南区附近的员工火速赶过来救援;” “庆丰食品在中山路这边有几家加盟店,想必接到电话后,五六分钟左右就能赶过来……虽然人数不多,但想必有人带头之后,一些血尚未全完冷掉的旁观人群也未必会继续袖手旁观;” “总之……我们的能力放在这了,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或许是项目的毛利率不高,又或许是整顿私企的行动对青岛这边影响不是很大的缘故;庆丰食品在这边的加盟网点并不多,大约只有七八个的样子。 七八家加盟店,就算全部都同时运营着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这三个项目,连带着店长和员工加在一起,撑死了也就两百来号人。 不过好在此时的青岛不算大,与栈桥相邻的中山路南端就有一家加盟店,因此只要自行车充裕的话,几分钟之内赶过来,问题并不大。 至于这十几个人跑过来能起多大忙,如杨默所说,真的就只能寄希望于天意了。 穆丽雅听到马上就会有人赶来,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栈桥,眉宇之间却全是忧虑:“好多人已经站都站不稳了,一些人甚至好一会儿没挪步了,看那架势,已经是大面积抽筋了,如果不赶紧救上来的话……”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杨默,你说,这些人能撑到救援大部队的到来么?” 杨默凝目看了看那些死死拉住栏杆,却半天不见挪动一下的人群,眉头紧紧蹙起。 从这些人写满了痛楚的表情上来看,真的如同穆丽雅所说,很有可能是大面积抽筋了。 没有大面积抽筋过的人很难想象腿部、腹部、手部一齐抽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痉挛感,如果你受不住这种痛苦晕过去的话,那自然伛偻的躯体看上去,就仿佛中了传说中的“钩吻”剧毒一样。 无奈而烦躁地叹了口气,杨默定定看着那些过半身子泡在海水里的人群:“腿部抽筋和腹部抽筋还好,最怕连手臂都抽筋了……在腿腹部都没多少受力能力的情况下,如果连手都抽筋了,抓不住栏杆,那就真的危险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惊呼。 顺着岸上围观群众的手臂方向看过去,却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头被一个暗浪推涌,毫无抵抗力地送出了栏杆, 从对方那努力挣扎,但始终只有一只手在海面上偶尔扑腾两下的情况来看……对方其余部位都抽筋了。 好死不死的是,他掉落的海面在栈桥的左边,而且还是离岸边只有二十多米处的左边,但那几艘只能靠人力划桨的救生艇则集中在栈桥右边,如果要绕过栈桥划过去救援,起码要十分钟以上,那时候估计尸体都要凉了。 md! 果然还是出意外了! “哎呀,又有人被卷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波暗浪力度特别大,随着几声隐约的哭喊声,又有几个人被陆续冲进了海里……其中就有之前看到过的那对父女。 操! 看见那个小女孩惊恐的呼喊,以及那位父亲不顾安危,强撑着已经抽筋的身体将女儿死死托出海面的画面; 下意识的,杨默这个旱鸭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迅速地扫了扫四周,打算找一个长木棍或者竹竿之类的玩意,咬着牙冲到桥上去看是不是能把人救上来的时候…… “诶呦咦~!有人掉海里了!” 随着一阵熟悉乡音的惊呼,杨默扭头看去,却是六七个穿着旧棉衣的汉子。 从对方那枯树般的粗糙脸庞,以及身后背着的那个硕大的蛇皮口袋来看,很明显,这是打算赶回家过年的民工。 见到有陌生脸孔,杨默心里一喜,急急地从衣服里摸出钱包,想要重金聘请这些民工帮忙下海救人的时候…… “嘛杭子!几个憨腚呱子还傻愣在那瞅嘛瞅……赶紧下去救人咧!” 没等到杨默开口,便看见一个瘦巴巴的汉子将身后的蛇皮口袋一甩,手脚麻利地脱起了衣服。 被瘦汉子一提醒,其余几人立马也脱了起来,短短十秒钟不到,杨默面前就出现了几具只留内裤的粗糙躯体。 迅速地活动了一下哆嗦的身体,体型干瘦的汉子大手一挥:“成了,舒展一下就成了,赶紧一齐下去救人!” 看见几人撒开了腿往栈桥方向跑,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矮壮汉子哭丧着脸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一下,返身就将已经卸下来的蛇皮口袋背在了背上。 正当杨默差异着这人莫不成就想这样光着身子逃跑时,却见这矮壮的汉子大喝一声,就这么背着装着被絮的蛇皮口袋朝着栈桥冲去。 杨默呆了呆…… 莫非,这矮壮汉子并不会水? 看着这几名身处城市最底层的汉子以一种毫不犹豫的决绝,赤身冲进冰冷的海水中时; 杨默瞅了瞅那群依旧在吃瓜的群众,又瞅了瞅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呢绒大衣。 呵…… 这个世界还真是讽刺啊! 想起刚刚在耳边响起的乡音以及那几具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犹豫过的躯体,胸膛中莫名升起了一丝火热的杨默深吸一口气,脱下身上的呢绒大衣,然后在穆大小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冲到岸边一颗的松树旁…… 一跳、一扯,一拉。 顿时,一枝长约三米的侧枝被硬生生连皮拽了下来。 然后在不绝的喝骂声讨声中,仅着一件毛衣的杨默,拖着扯下来的树枝,以一种滑稽而可笑的姿态,冲向了仅留一小截栅栏的栈桥…… ……………… “先生,救我!救我!” “哥们,搭把手啊,我腿抽筋了!” 看见有人冲回了栈桥,泡在水的人纷纷哀求起来,仿佛只要杨默搭把手,他们就立即能够脱险似的。 对于这些哀求的呼叫声,杨默充耳不闻,只是以一种艰难无比的姿态,咬着牙冲向栈桥的末端。 相比于这些抱着栏杆求救的人,那些已经被冲进海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危在旦夕……尤其是那对父女。 想到这里,杨默死死地盯着某处。 虽然说已经有六名老乡先他一步从栈桥上不顾危险地冲下海救人了,但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不乐观。 这六名老乡里,那个矮壮的汉子固然不会游泳,只能靠着背着的蛇皮口袋提供一定的浮力,在海里随波逐浪地打圈圈;但另外五名老乡也没好到哪里去。 另外五名老乡的水性,压根底就不足以让他们跳下去救人。 或者说,那五名老乡,在夏天跑到河里游游泳或许没什么问题,但要想在冬季的大海里救人,水性至少还差了一大截! 看见那名最先落下海的老人以一种八爪鱼的姿态把第一个跳进海里的精瘦汉子缠的死死的,让他连最基本的狗刨姿势都无法维持,甚至还被呛了一口海水,杨默一边强自忍受着大腿传来的痉挛感加快脚步朝着前方快速淌去,一边则是朝着两人死命吼道:“老乡,把老头的手掰下来,搂着他腋下往我这边游……别管什么尊老不尊老了,实在不行,给他一下子……赶紧,朝我这边游,我拿树枝接你……赶紧的!别管老头会不会呛水了,呛上几口,死不了!” 救人最大的危险在于被救者在惊慌失措下死缠着施救者,在这么寒冷的冬季,暗潮又力度惊人,一个不好,两个人都得gg,因此对于这名勇气可嘉,但水性并不出众的老乡来说,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把那老头打晕掉。 精瘦的汉子在杨默连喊了三遍之后,总算听清楚了,不过与杨默的想象不同,这汉子并没有完全照做,只是百忙中朝着杨默咧嘴笑了一下,然后一边努力将老头往上提了提,让他半趴在自己身上,伸出左手搂住老头的屁股,然后右手则是以一种吃奶的力气,使劲在水面上扑腾着。 虽然杨默并不赞同这位老乡的做法,事实上这位被老头几度捂住了鼻子的老乡很是吃了几口海水,但好在那老头喘了几口气之后,逐渐的清醒了下来,松开了乱捂在精瘦汉子脸上的手,而两人也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着杨默的方向游了过来。 “抓住树枝,不要松手!!” 目测了一下角度,选了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杨默奋力将树枝甩出栈桥,耳边传来两声哎呀,想必是树枝甩到了别人脸上。 但杨默已经没有时间在乎这个了。 等到精瘦汉子抓住了树枝,杨默深吸两口气,微微压住了腿部的痉挛感,大喝一声,将树枝使劲往后一拽, 顿时,两人被拽到了栏杆处。 “抓紧栏杆,不要放手,有力气就翻过栏杆来,没力气就抓着栏杆等在原地,救生队的船很快就过来……哥几个,有还能动弹的不,能动弹的过来两个搭把手,别让这老头再冲进海里了!”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旁边人说的。 虽然说如今滞留在栈桥上的人个个都是状态不佳,随时都面临着被卷入海中的风险,但杨默以及那六名老乡奋不顾身的施救还是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 于是乎,很快就有两名状态稍微好点的年轻人顺着栏杆爬了过来,然后一只胳膊死死箍着栏杆,另一只手则是扶住了老头的胳膊。 精瘦汉子见状,舒了一口气,趴在栏杆上干呕了几声之后,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朝着正在收树枝的杨默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有些焦黄的牙齿后,双腿一瞪,又是朝着另一名在海中奋力挣扎的妇女游去。 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造反起来的杨默心绪复杂的叹了口气,自嘲似地笑了笑之后,瞥了一眼正在大呕特呕的老头一样,微微弯起身子,使劲蹦了蹦背上的肌肉,然后顶着水面下一重接一重的暗劲,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拖着树枝朝着前方继续淌去。 前面十米开外的情况更加危机。 那个矮壮的老乡随着蛇皮口袋里的棉絮进水,浮力大减不说,根本不通水性的他,也压根底没这个本事同时救上来两个人……尽管那位父亲并没有如同老头般地给施救者添乱,但客观能力放在那,救不起来就是救不起来。 看着三人扑腾了近一分钟,还是在原地打旋。那位矮壮的的老乡更是开始将自己背上的蛇皮口袋脱了下来,想要让小姑娘趴在上面。 杨默顿时忍不住了,扯起已经开始发哑的嗓子大声吼道:“不要把蛇皮口袋脱下来,仰泳!仰泳!翻过身来脸部朝上,身体尽可能平躺,让孩子骑在你胸口上……有棉絮撑着,一时半会沉不下去!” 如此又是重复了好几遍,旁边又有人帮着喊话,那名矮壮的老乡才听明白杨默在说什么。 似乎是因为杨默这番话是用德州方言喊出来的缘故,出于对自家老乡的信任,鼻孔里已经灌进去好几次水的矮壮汉子在孩子父亲的帮忙下,努力了几次,终于把蛇皮口袋重新背上,然后顺利地把身子翻了过来。 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其实仰泳姿态才是最安全的,甚至如果你的体型比较胖的话,在水里一整天都淹不死。 矮壮汉子虽然并不胖,但有了蛇皮口袋的棉絮帮忙,完全可以达到大胖子的浮力效果,只要没有大浪袭来,不但生命暂时不会出现危险,就算胸口处再坐上一个小女孩,也暂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到棉絮完全被浸透,蛇皮口袋中的空气也被完全排出的话,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这短则一分多钟,最长也不会超过三分钟的时间,才是三人的活命关键。 见到矮壮老乡顺利地更换成仰泳姿态,而小女孩也成功地坐到了他胸口上,没有任何犹豫,杨默扯着嗓子喊道:“老乡,赶紧使劲蹬腿,游过来……当爸的还能坚持住吧?能动弹的赶紧一起推着游,再疼也给我克服住,蛇皮口袋最多还能撑个一分多钟,能朝这边游多远就游多远!” 如果今天的被施救者是其他人,那没有专业人士出现的话,三人大概率都是gg的结局。 但庆幸的是,被卷入海中的是一对父女。 世人都赞美母爱的伟大,但却并不会有多少人知晓,当危险来临之际,当父亲的会展露出何等惊人的毅力和伟岸。 在矮壮老乡游过去之前,这对父女已经在海里挣扎了四分钟了,但自始至终,那名小姑娘的上半身都被牢牢地托在水面上。 这并不是因为父亲的水性好,或者是身体状态佳,真要是如此的话,两人早就自己游到栈桥上了。 之所以小女孩始终都被安全地托着, 无它, 父亲沉默的执着而已……即便这位父亲其实早就抽筋,且精疲力尽了。 事实上,在面对着矮壮老乡的救援时,这位父亲始终没有添乱,也证明了这一点。 要是换成一般人,早就在惊惶之下如同之前那位老头一样,八爪鱼似地抓住任何一棵可以救命的稻草了,哪里会如同这位父亲一样,强自忍受着心里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依旧乖乖地待在原地踩水,甚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帮着矮壮汉子翻身? 女儿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他能不能活下来,其实没那么重要。 因此,听到杨默大声告诉他,蛇皮口袋的作用只能撑上一分多钟的时候,混合着愤怒和不甘的父亲,榨出身体的最后一丝潜能,强自忍着四肢断筋般地剧烈痛楚,拼命地推着矮壮老乡朝着杨默所在地位置划去……眼前这个年轻人抛出了一根三米长的树枝,只要能抓住这根树枝,自家女儿就有救了! 或许这位父亲自己都没察觉,自始至终,他的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女儿,唯一的念头也只有自己的女儿,至于自己会如何……他其实从来没想过。 呵…… 华夏的男人,为什么都这么蠢? 看着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红着眼奋尽全力蹬动着双腿的矮壮汉子和那位父亲,杨默心中说不出的什么滋味。 果然,什么良心、责任、亲情之类的玩意,是有万害而无一利的毒药啊! 再一次确定了这一点后,杨默很有些讥讽地笑了笑,感受了一下自己依然不受控制抖动起来的手臂肌肉,然后瞅了瞅远处在岸边兴高采烈吃瓜的人群,给自己狠狠竖了一个中指。 杨默,你tmd也是个蠢货! ……………… 虽然华夏的文化骨子里就有一种人定胜天的精神,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微弱到无法想象。 潮汐这玩意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不但来势凶猛,而且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来自于水面之下的无定湍流。 随着一股分层感极强的巨力涌来,杨默身体一个剧烈的踉跄,要不是双手早就被冻僵,手上的树枝可能都被晃掉。 那种感觉…… 就好像你站在已然起伏不定的乙醇溶液里,维持住起码的站姿就已经很困难了;可液体的下半段,忽然被注入了一层厚厚的水银,然后以每秒高达100米的相对速度朝你的腰腿部奔袭而来。 那种古怪地失衡冲击感让人极为难受不说,没有准备之下,也根本没多少人能抗住。 于是乎…… “哎呀~” “啊~!” 随着连续不断的尖叫声,又有人被冲到海里了。 但杨默此时却无心顾及其它,而是双目赤红地看着又被暗流冲远了足足五六米的矮壮老乡和那对父女。 曰你老天爷祖宗! 明明只有不到三米就可以抓住树枝了,你tmd又给我来了这么一下!? 奋力游了近两分钟后,那位父亲明显已经油尽灯枯了不说,矮壮老乡背后的蛇皮口袋也已经彻底沉在了海面下,显然已经无法提供丝毫的浮力了。 短短的七八米,对于已经被榨干了体能的父亲,完全不会游泳的矮壮老乡,以及那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来说,那就是生死隔离线! 看着那名死死捂着嘴,无助而绝望地看着自家父亲的小女孩, 杨默被那张脸色苍白,却已然不哭不闹了的小脸狠狠扎了一下。 ctmd! 本来就是重生者,能多活了一年多,值了! 被某种未知但却似曾相识的情绪激的双目赤红,杨默一咬牙,将树枝丢进了海里,然后双手一扶、一撑、一踩,就要跳进海里。 孰料经过了几分钟的刺骨海水浸泡,他的大腿肌肉已然开始抽筋,刚刚踩上栏杆,立马就滑摔了下来。 md,废材! 杨默摸了摸被磕破的嘴巴,被那抹鲜红刺激到,眼神变得越加凶戾起来。 再来! 学着流川枫对待樱木的手段,狠狠给自己的小腿肚来上一脚之后,杨默再次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栏杆。 瞧准树枝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纵身往下跳的时候…… 随着一声惊呼声,他被一阵巨力扯了回来。 “谁tmd扯我!?” 宛如受伤的独狼,杨默扭过头来,眼中凶戾的红光,让来者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杨科长,你现在状态不好,就别下去了!” 一名身穿默默百炸工作服的家属咽了咽口水,然后哆嗦着赔了一个笑脸,然后瞅了瞅杨默已经浑身打摆子的身体和嘴上那个肿起来了的伤口。 看见那抹熟悉的橙白相间,杨默眼中的凶光渐渐散去,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 噗通~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他旁边一跃而下,然后扯过树枝,快速地游向海里的三人。 “这位是……?” 杨默疑惑地瞅了瞅海里面那道连棉衣都没来得及脱下的身影,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身体有些肥胖地西南家属。 似乎一点也不忌讳,这位女家属一边快速地脱下棉制的工作服,一边朝着杨默说道:“这是店里的顾客,听到要过来救人,就一起赶过来了。” “顾客?” 杨默大感意外。 家属侧头用嘴巴努了努:“是啊,顾客,跟我们一起赶过来的还有好几十号人呢……这些都是自己有自行车的,那些没搭上车的,还在后面跑着呢,一会也该到了。” 说着,女家属瞅了瞅正扑腾扑腾跳进海里救人的员工和顾客,又扫了扫岸上那群吃瓜群众,胖胖的脸上混杂着鄙夷与骄傲的神情:“杨科长可能不知道,在青岛,只有外来务工人员才喜欢到我们的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扎堆……这些顾客,大部分都是来自德州和兰陵的呢!” 说着,将脱下来的工作服递给杨默,示意他先将就着穿上,然后微微吸了一口气,也不做热身运动,就这么扑腾一下,踩着栏杆跳进了海里,然后快速地朝着被冲远的三人游去…… ……………… 拽着手上的工作服,杨默看着那一道道或是下水救人,或是咬着牙,背着那些已然走不动路的滞留人群艰难往岸上走的汉子。 不知道为何,浑身疼痛难忍的杨默忽然笑了起来。 德州和兰陵的老乡么? 或许,土狗同学那番在自己看来很有些幼稚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些人间味的淳朴底色,不该被霓虹灯抹去。 所以…… 其实自己也未必需要以那些冰冷的数字,作为考虑的唯一指标? 看着一对对坐着三轮终于赶过来的白檐帽,又看了看海里那个在女家属怀里失声痛哭的小女孩, 杨默笑的很轻松,也笑的很释然…… 第296章 你家那口子脑袋被驴踢了吧? 三天后,德州,新湖。 林落苏双手插着脑袋,无聊地蹬着双腿,有一脚没一脚地踩在踏板上,小游艇在湖面上懒散地漾出一道又一道的波纹。 看着自家姐妹正看着湖边那些冰碴子怔怔发呆,林落苏歪了歪脑袋上极具恶趣味的瓜皮帽,然后流氓似的把穆大小姐搂住,然后轻佻地勾了勾对方那个充满了雕塑感但却不失圆润的下巴。 “喂,木头,你们两口子可以哈,一个让我充当免费司机,开上大几百公里把你们送到德州这鬼地方来;一个让我做免费伴游,大冬天的陪你在这破人工湖上蹬船发呆……是不是再过几天,你俩就得让我去给你们做免费保姆,一天三餐伺候着了?” 当初由于天气太冷,杨默和穆大小姐脚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冻疮,尤其是杨默,尽管事后马上就进行了处理,但脚上还是起了三个鹌鹑蛋般的冻疮,又疼又痒,让某人遭了大罪。 既然脚上起了冻疮,那自然没办法开车了,虽然两人配行的有司机和两名安保人员,这些安保人员也会开车,但杨默还是让穆大小姐给林落苏打了个电话,向她借一个司机……外加三辆大巴车。 只不过不知道这位茄子姑娘怎么想的,竟然蹬蹬瞪地自己跑过来当司机,然后足足耗费了十多个小时,把二人送到了德州。 穆大小姐下巴处被挠的有些痒,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妹:“落落,是你自己非要跑过来当这个司机的好不好,怎么现在还埋怨上了?……别说杨默了,就算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话可得说清楚,一码归一码,新投资公司的入驻点选在哪儿是由杨默拿主意的,他带不带你去跟当地领导洽谈也是他的权力……你可不兴把气撒我头上!” 林落苏闻言,有些憋闷地捏了捏穆大小姐的下巴。 ……………… 她之所以不辞辛苦地主动充当司机把二人送到德州; 一方面是因为心疼自家姐妹,毕竟这木头从小到大都被众人宝贝似地捧在手里,别说受伤了,就连油皮都没擦破过一回,眼下在自己的地头上受了那么一番惊吓,甚至连右脚上都起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冻疮,可把她心疼坏了,也内疚坏了; 再加上这年头路上又不怎么安全,害怕自家姐妹倒霉遇到情况的她,毫不犹豫地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 她很清楚,这大几百公里下来,真要是遇到啥情况,两个安保人员其实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她不同了,因为她家庭,尤其是她舅舅的原因,这姑娘是有黑本本的,不但可以合法持械,真要是遇到突发情况,她也绝对不会有那么多顾忌,先啪啪啪了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个临时护卫,能起到的作用,十倍于那两个安保人员。 但另一方面,她之所以肯委屈当这个司机,也是想见识见识杨默这个被某几位长辈非常重视的家伙下面会怎么做。 杨默既不考虑入驻青岛,也拒绝了考察莱阳的事情,她当天就在穆大小姐的嘴里知道了。 在愤怒自己的一片好心变成驴肝肺之余,她也很好奇这货为什么会对德州这个县级市产生如此明显的倾向性。 嗯…… 没错,虽然德州是华北的交通枢纽之一,德州扒鸡也很出名,但实际上,在94年之前,德州仅仅只是一个县级市而已……不但如此,在去年,也就是1989年的时候,下辖的商河、济阳两县和齐河县的桑梓店、大王、靳家三个乡也都被划归jn市。 可以说,德州这个老工业区在茄子姑娘看来,简直糟的一塌糊涂。 资金贫瘠,支柱产业单一,结构失衡,工业历史负担重、活力不足,gdp连年下滑……等等等等。 总之,除了因为行政级别低,杨默容易取得足够的主动权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 但既然穆大小姐的父亲如此重视这家伙,甚至连自家父亲也好几次提及杨默的名字,那么这只癞蛤蟆显然没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他对德州显露出远比青岛、济南和莱阳更胜一筹的倾向性,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这让骨子里争强好胜的茄子姑娘非常好奇,好奇这个自己怎么看怎么不爽的家伙,究竟想要拿着穆丽雅父亲以及几位叔叔冒着诺大的风险争取过来的十个亿资金想要折腾什么。 只不过很可惜,杨默在德州将养了一个早上之后,便直接孤身一人与德州这边的主管部门接触去了,别说她了,就连穆大小姐都被对方以养伤的名义强自留在招待所休息。 不但昨天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这很让她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虽然她隐约猜到,杨默之所以会独身去与主管单位接触,肯定是会狭资提一些过份的要求,但又不想让两人知道;而这些要求,又肯定与杨默未来的计划有着莫大的联系,甚至是关键点; 但对方的行政级别比她高,而且又是这个项目的真正决策人,因此杨默不带她们玩,她也没有丝毫办法。 ………… 听到自家姐妹很有些不满的抱怨,穆大小姐有些黯然地轻叹了一口气。 茄子姑娘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甚至凭借着对杨默的了解,她能联想到的事情更多。 其实杨默以前并不会这么顾忌自己的,这个总是会以某种灰色视角去看待商业和人性的男人,其实没少在过去的接触过程中,教导自己一些其实并不容于主流价值观的风控手段。 这是…… 因为三天前自己在失控下说的那句“我对你很失望”,让他失望了么? 呵…… 想必在杨默看来,自己才是那个让他失望的人吧? 事实证明,其实杨默当初提出的解决方案才是最优解,而自己的做法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对这个社会懵懵懂懂的无知小姑娘一厢情愿的想当然而已……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差点坏事。 而后面杨默亲自以身犯险的行为,更是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动动嘴皮子鼓噪两句而已,杨默却是不顾自身安危,身体力行地去救人。 这个男人证明了他的理智,也证明了他在有需要的时候,其实比大多数人要勇敢的多。 而自己呢? 除了证明自己是个空有一副好看皮囊的蠢女人之外,还证明了什么? 所以,这次与德州主管单位接触,杨默并没有带自己去,是因为担心他提出来的条件太过苛刻,自己会在一旁忍不住跳出来反对么? 隐隐察觉出杨默的想法,穆大小姐的笑容有些苦涩。 原来自己之前的言行,在他心里失分这么严重啊,她好歹也是主管着上百个外贸项目的副科长,如今在杨默心里,却已经是个连谈判时最起码的静气都不具备的花瓶了么? 想到这里,穆丽雅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这三天里,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层轻微的裂痕。 杨默虽然表面上对她依然是嘻嘻哈哈的,但却再也没有对她展露出那令她战栗的侵略性了……哪怕她其实已经默认了杨默可以在没人的时候搂她,但对方却没有这么做了。 她很担心,杨默对她的追求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别以为不可能,杨默不是那种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普通小年轻,虽然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有自信,但她也明白,到了一定层级,又或者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后,娶老婆跟谈女朋友是两码事; “娶妻娶贤”这句话,在一些时候真的是至理名言。 一年的相处,她很清楚杨默是一个非常排斥因果的人,因此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和背后的资源,其实对他而言,不但不是个加分项,反而可能是个减分项……他父亲能达到的地位,以杨默的能力,十年内肯定能达到,甚至所需要的时间可能更短,而且根本不需要做出那么多的妥协。 因此,她真正可以凭仗的,其实是自己的容貌、跟杨默的感情基础,以及自己本身在事业上的能力。 但钻探公司其实并不缺美女,比她漂亮虽然没有,但仅仅只是略逊她一筹的,却不止一个两个; 至于感情基础…… 别忘了杨默身边还有一个吕莹莹呢,这位发小与杨默有着十几年的交情,杨默对她的看重程度独此一档不说,本身的颜值也是不容小觑,要不是因为顾忌两人的姐妹的情分,这位莹莹妹真要是大胆表白,在感情这块少根筋的杨默未必不会跟她走在一起。 因此,仔细推演之后,穆大小姐悲哀地发现,在经历过栈桥一事之后,自己这个众星拱月的天之骄女,在杨默面前,除了先人一步地捅开了那张窗户纸之外,竟然毫无优势可言。 ……………… 见到自家姐妹始终神情恹恹的,茄子姑娘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一边踩着轮浆朝着湖边游去,一边岔开了话题。 “话说你们家那口子做事还算地道啊,之前朝我要了三张大巴,我原本以为是要拉点特产啥的,结果却是打着顺路的名义,把那六个挺身而出的农民工,以及参加了救援的那几十名热心人直接送回家。” 说到这里,茄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啧啧,没傻到拿钱去侮辱人,杨默这家伙还算有点脑子。” 穆丽雅闻言,看了一眼她:“其实给了奖励了,而且不少……杨默这人向来信奉有过就罚,有功则奖……只不过他这人其实心很细,给出来的奖励既能让你察觉到,又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罢了。” “给奖励了?” 茄子姑娘一愣:“啥时候给的,我咋不知道?” 穆丽雅白了她一眼:“前天晚上快到德州的时候,杨默不是以天太晚的名义,转头让几辆车在钻探公司停了一晚上么?” “趁着安排住宿的时候,杨默给职工医院的黄院长打了个电话,当天晚上,职工医院最好的内外科医生就跑到人家的房间里,以检查冻疮的名义,把人家全带到医院去了,然后一对一的给人家来了个全身大检查……就连心电图和ct扫描都没落下。” 说到这里,穆丽雅小小地解释了一下:“其实以前咱们都不知道,这些干苦活累活的老乡虽然看着身体很壮实,但身体里各种暗伤和慢性疾病一大堆,只不过他们没钱去好医院看,也舍不得给自个花钱,都是自己撑着而已。” “所以呢,杨默就让职工医院的人在给他们做了最全面的检查之后,随便找了个什么冻疮恶化之类的理由,把他们全部留下来住院,然后进行针对性治疗;” “那些老乡并不懂医术,职工医院的医生又可了劲地吓唬他们,说什么这次的冻疮其实很严重,恶化下去就要截肢;” “再加上黄院长站出来说什么央企的职工医院不用掏钱,花个五毛钱的挂号费就能得到免费治疗啊巴拉巴拉的,这些老乡就真信了,然后心安理得地掏了五毛钱出来挂号,任凭医院给他们治疗了;” “其实这笔医疗费用非常不小,杨默交代过黄院长,不管是进口药还是名贵中药,只要能调理好这些老乡,都可劲了用,务必尽可能地把人家的身子骨给调好……反正我估摸着一通操作搞下来,默默百投那边拿到的报销单最起码也不会低于十万之数。” 说到这里,穆丽雅叹了口气:“杨默一直都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对于这些需要维持一家生计的老乡来说,给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其实比什么都来得强……进入四十岁之后,这些人的身体状况会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极速下滑,各种暗伤和毛病都会一个个跳出来,如果没钱医治的话,那就遭老罪了。” 林落苏撇撇嘴:“我是说第二天为什么只有我们出发呢,闹半天人已经被留在了医院里……不过想法虽然好,但眼下马上就是春节了,那些民工肯乖乖待在医院里?再说了,人家又不是傻子,住上几天院后,就不会察觉不对?” 穆丽雅笑了笑:“这个不重要。杨默说,把见义勇为当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且不给予奖赏,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不管是对社会还是对见义勇为的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所以,他本身也没打算瞒着这些老乡,之前的哄骗和恐吓,只不过是不想伤害这些老乡的自尊和感情罢了;” “事实上,黄院长已经下令了,职工医院的医生不但要拿出最大的本事和最好的药来调理这些老乡的身体,那些护士也绝对不允许对这些老乡冷言冷语,甚至他自己也会在巡房的时候,狠狠展现一下对这些老乡见义勇为的赞赏之情;” “所以呢,当情感上被认同之后,这些老乡对于职工医院这种【自发性质】的极致治疗就不会那么排斥和恐慌了,到时候稍加暗示,他们只认为是这些医生出于对他们行为的认可,然后私自给他们加了一个健康大餐。” 想起杨默当天晚上的表情,穆丽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中间的微妙之处,我们是体会不到的,但杨默和黄院长这么安排,自然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还是那句话,我们对于基层的老乡,缺乏必要的了解……总之,你可以把它看做是针对德州地区老乡们骨子里的某种矜持而制定出来的某种柔性方案就对了。” 说着,穆丽雅表情有些飞扬起来:“事实上,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这些老乡非要赶回家过年,那也是可以的……反正到时候医院肯定会大包小包地给他们配上一大堆药,恐吓他们回去后按时吃。” “除此之外,这些老乡的衣服、鞋子、被褥,也会以受潮发霉的名义,被医院的护士【不小心丢掉】,然后诚惶诚恐地给他们加倍补上全新的羽绒服、劳保鞋和蚕丝被……甚至在临行前,黄院长还会苦着脸给他们递上一箱箱水果、营养品以及海鲜水产,低声下气地求他们不要把护士们的【失职行为】捅出去。” 听到这么一番堪称玄幻的操作,林落苏嘴巴不可置信地o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奖励人还有这种奖励法。 这tmd是把官场上的那一套整过来了? 不过必须承认,这么一套低声下气地操作下来,哪怕是最犟的人,也不好意思拒绝钻探一公司给的一片好意,甚至还会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实打实的得到了好处不说,个人价值更是得到了空前的认同……如果下次还有需要他们见义勇为的时候,这些人只怕是拼着老命不要,也会第一个站出来冲上去。 tmd,杨默这个家伙够狠的啊,这不是打算用点小恩小惠把这些人的命给买下来了么! 茄子姑娘很清楚,这年头的治安可不咋样,见义勇为虽然是件好事,对于净化社会环境也是大有裨益,但一个不小心却很容易把命搭上去。 毒士! 茄子姑娘冷笑一声,心里对杨默下了一个评语。 ……………… 或许是因为水面上太冷的缘故,踩了一会儿小游轮后,眼瞅着已经快到饭点,茄子姑娘便直接上了岸,然后拉着自家姐妹,前往东湖旁边的默默百炸加盟店,想要见识见识这个她久闻大名,但一直没去过的项目究竟是啥样。 当然,由于穆大小姐是回族,非清真饭馆是不能进去的,因此两人只是站在门口五米处,以一种很随意的姿态,静静看着。 “诶?你家那口子脑袋被驴踢了吧?” 眼下正值午饭时刻,茄子姑娘看着默默百炒挂出来的价格单,鄙夷地瞥了瞥嘴。 穆大小姐有些疑惑:“怎么了落落,是觉得价格挂的太低了么?可默默百炒面对的是大众消费者,本来走的就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啊。” 茄子姑娘看着一脸疑惑地自家姐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优越感:“不是便宜不便宜的问题,国家现在不提倡咱们央企与民争利,因此民生类三产项目不过度追求利润是对的。” “但不追求利润是一回事,你拍脑袋乱定价又是一回事。” “喏,一荤一素8角;一荤两素1块;两荤两素1块五;两荤三素2块?” “也就是说,按照米饭是两毛钱来计算,肉菜的基础价格是4毛,素菜的基础价格是2毛钱一份;” “好吧,米饭的基础价格没毛病,毕竟现在各地的快餐,米饭的基础价格都是2~3毛,只不过你们这米饭不限量,显得远要划算就是了;”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套餐的价格搭配是有大问题的么?” “呵呵,按照刚才的米、素、荤的基础价格来算,除了一荤一素,以及一荤两素之外,其余的根本没有性价比!” “我瞅见里面好多不要钱的咸菜,还有两桶不要钱的米汤和菜汤,反正你们这的米饭随意吃,我随便点上一份一荤一素,就着咸菜和菜汤里面的菜叶子随便吃,那不就等于是吃了一荤两素了么?” “哈,最可笑是你们搞的那个2块钱的两荤三素;我怀疑你们家那口子是不是没学过数学;” “一份一荤一素,再弄一份一荤两素也才一块八……我一块八就能搞定的两荤三素,凭什么要多花那两毛钱!?” 看着茄子姑娘一脸的讥讽与得意,穆大小姐轻笑了起来:“嗯,没错,我们家落落的数学算的真好,对于快餐店的基础时价也了解的很清楚……不错,不错!” 茄子姑娘傲娇地扬了扬脖子:“那是,青岛那边的三产项目里,餐饮可是大头,我自然不会陌生……” 话还没说完,她就反应了过来:“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样的定价没问题?” 穆大小姐捂嘴笑了起来:“默默百炒项目开设了都有大半年了,那么多家加盟店,那么多身处一线的店长和职工,你能发觉的问题,难道他们还发现不了?” 茄子姑娘顿时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看着自家的姐妹:“你的意思是,你们家那口子,是故意这么定价的?” 穆丽雅点了点头:“没错,之前很多店长反应过这个问题,但都被杨默无视了……不是他拉不下脸面子正视自己的失误,而是因为他当初的定价,本来就有自己的考虑。” 说着,穆大小姐挽起了自家姐妹的手:“落落啊,商业不是单纯的数字游戏,如果你以会计思维去看待一个面向大众消费者的项目,那是会吃大亏的……东营那边之所以那么多年来一直没能把三产项目搞起来,负责人那固化的会计思维,便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林落苏愣住了,看了看那个始终排着长龙的炸鸡排窗口,以及旁边这个还不到十一点半,便已经人满为患的大通铺,神情认真了起来:“木头,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说头?” 穆大小姐看着眼前这群一脸轻松,仿佛是一堆老朋友在自个家里面吃饭吹牛的消费者,很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这里面的原因,其实也并不复杂……” 第297章 那就静候佳音了 一阵刀子般的北风刮过,穆大小姐紧了紧羽绒服的衣领。 “落落,知道么,当初杨默曾经让默默百炸的店长和夏留通销社的人做过调查,德州这边的普通工人月综合收入大约是92元左右,跟全国水平差不多,但这边的非国企基层劳务人员,月收入却只有60元左右;” “当然,那些流动小商小贩赚的会多一点,但受到今年大环境的影响,其实也赚的也多不了多少,大约在70~220之间波动,其中月收入低于100元的占的60%左右。” 说到这里,穆大小姐笑着看了一下自家姐妹:“是不是觉得有些意外?现在社会上都在说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但这边的个体户却只能赚这么点?” 林落苏惊诧之余,想了想,却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德州这边是老工业区,商品流通本就迟缓,再加上这边的国企占比高达80%以上,民众的衣食住行基本上全部都可以被所在企业包干……这些流动的小商小贩连铺面都租不起,自然没这个本金和能力去搞到紧俏的电器和高档服装,只靠卖些土特产、手工品和普通衣鞋的话,肯定赚不了多少钱。” 穆丽雅点了点头:“没错,其实这些流通的小商贩也是基层劳动人民,生计远比南方的同行们艰难的多……这也是他们在整顿私企的大潮中,并没有真正受到波及的主要原因。” 引了这么一番看似没头没脑的数字之后,穆大小姐才转入了正题:“杨默说过,根据恩格尔系数来看,饮食花费占比,是衡量一个区域实际民生经济水平的重要指标;” “富裕地区的人均饮食花费占比会在20%以下,发达地区的人均饮食花费占比大约在30%左右,中等地区的人均饮食花费占比大约在40%左右,而欠发达地区的人均饮食花费占比大约在50%~75%……至于极度欠发达地区,人均饮食花费占比甚至会超过75%。” “很显然,目前人均gdp只有1174.6美元(不变价美元折算)的德州主城区,其实属于欠发达地区……也就是说,如果不计入国企单位的福利因素在里面的话,主城区的百姓花在饮食上的资金,应该占月收入的一半左右。” 说到这,穆大小姐补充道:“虽然dz市的国企占比高达80%以上,但步入经济寒冬期以后,大量国企经营困难,因此那种衣食住行全包的福利政策肯定难以继续,根据杨默的推算,从去年起,dz市主城区需要将一半的收入花在饮食上的城镇居民占比,并不是20%,而是40%左右,因为许多国企已经无力将福利覆盖到职工家属身上,甚至就连职工本身的福利也无法保证……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未来四年内,这个人数占比会越来越高,甚至有可能高达70%以上。” 茄子姑娘听的眉头紧皱,目前dz市大约有270万人口,40%就是108万。 108万人都需要把月收入的一半花在吃饭问题上,德州这边的投资环境之不理想,可见一斑。 见到自家姐妹皱眉,穆大小姐叹了口气:“取个均数吧,德州这边基层群体的月收入大约是65元……每个月在饮食上的花费大约会在33元左右……每天平均1.1元钱。” “只不过与我们不太一样的是,这些基层群体每天并不是一日三餐,而是依旧保留着一日两餐的习惯……如果遇到经济拮据的时候,一日一餐都很正常。” “所以,既然默默百炒的定位是一家面向基层百姓的快餐店,那么如何设计产品,以及如何定价,便是一个非常讲究的问题。” 说到这,穆大小姐看了一眼林落苏:“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杨默不顾所有人地反对,也要提供米饭随意吃的服务,然后超量供应免费的咸菜和菜汤,并且设计了这么一套明显有漏洞的套餐价格组合,把侧重点放在8毛钱和1块钱的套餐上了吧?” 被这么一番因果一串,茄子姑娘感觉背后的寒毛都有些竖起来,似乎是明白了,但又不是特别清晰。 “听你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你们家那口子是想照顾那些基层群体,但问题是……对于一个月只有33块钱饮食预算的人来说,一顿饭花上八毛钱,也根本不算便宜啊……可别忘了,他们一天要吃两顿呢,如果经常来吃默默百炒,那不是超预算了么!” 茄子姑娘有些搞不太懂,既然默默百炒的定位类似于“百姓食堂”,依托于央企独有的社会资源调动优势,那八毛钱的最低套餐价格虽然能保证钻探公司不亏本,但却有点两不沾的意思……钻探公司赚不了多少钱,那些基层百姓却也没办法顿顿来吃。 可问题是,从她刚才的观察来看,跑到默默百炒里面吃饭的人,全都是老顾客了,而且听这些熟客之间的寒暄来看,他们似乎真的是几乎天天过来吃,这就让她迷惑了。 见到林落苏一头雾水,穆丽雅轻笑了起来:“还是那句话,咱们在指挥部那边待太久了,对于这些基层百姓,我们太缺乏了解了。” ?? 听到自家姐妹再一次地重复了这句话,茄子姑娘愣愣地看着她。 穆丽雅今天似乎特别喜欢叹气,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她才解释道:“知道么,虽然这些百姓每个月的预算拢共也就三十多块,但这三十多块钱怎么个花法,却是有讲究的。” “事实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随着默默百炒的推出,以及这些店长和店员们的引导,这些百姓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吃法。” “他们不是一天只吃两顿么,其中的一顿可以花上八毛钱,在默默百炒里面敞开肚子吃上一顿,然后晚上的时候,花上一两毛钱买上几个馍馍对付着一下……忘记说了,默默百炒的菜品跟钻探公司的钻工食堂一样,会死了命地往里面放油放辣,因此即便是素菜,里面的油水丰厚程度,也远超其余的饭店。” 想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油汤,穆大小姐打了个寒颤:“虽然说这种做法我们肯定是吃不习惯的,毕竟太腻了,但这些基层百姓却是非常喜欢……人一天所需要摄入的能量是有最低限度的,杨默说,一个成年男性每天摄入的能量只要超过3000大卡,不但能够保证劳作所需,也不会产生明显的饥饿感……因此,这种快餐+馍馍的组合吃法,很快就受到了欢迎,并且逐渐口口相传,甚至成了这一片基层群众最流行的吃法。” 说到这,穆大小姐学着杨默一般耸了耸肩:“所以,你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人把默默百炒当成了自己家里的食堂,每天都要来这吃一顿……有油、有肉、有菜,份量远比别处多不说,米饭和咸菜、菜汤还敞开了吃,你到哪儿找这么划算的地?” “事实上,默默百炒虽然是庆丰食品下属三个品牌里毛利率最低的,但忠实消费群体却是最多的,但凡你来晚一点,连站着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如今庆丰食品那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把旁边的铺排盘下来扩增营业面积,又或者是拉长营业时间,实行十小时供餐。” 看着短短时间就人满为患,这才刚过十一点半就有一大堆人抬着餐盘站在外面大快朵颐的场面,林落苏咋了咋舌……齐鲁很有些地方的人喜欢蹲着吃饭,如今这边竟然连蹲着的地方都没有了,可见过来吃饭的人数之多。 “这快餐+馒头的一日两餐搭配法,也是杨默想出来的?” 林落苏有些好奇,又有些惊悚地问道。 在项目落地之前,就把可能遇到的阻碍全部想到,并且丢出一个可以实现价值最大化的解决方案,杨默这个家伙的心思深远,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穆大小姐闻言,却是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不是杨默,这个主意是庆丰食品的品管部经理吕莹莹想出来的……不只是这种两餐搭配法,包括咸菜的超量供应,默默百炒菜品的几度增加用油用盐量,也是在她坚持之下改进过来的……她是农村出身,最懂这些基层民众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茄子姑娘似乎有些明白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了,油水足不但会对这些基层民众产生莫大的吸引力,而且还会从侧面减少米饭的消耗量;至于那些超量供应的咸菜,其实起的也是同样的作用。 因为工作原因,她研究过一点国外营养学,自然知道在能量摄入足够的前提下,你咀嚼的次数越多,每将食物送入胃里的次数越多,就越容易产生饱腹感和油腻感,从而欺骗大脑和胃部,让一两食物产生三两食物的进食效果。(后世诸如巴西烤肉之类的自助餐店常用的手段,一整块牛扒你吞下去,可能未必会饱,但如果切成热气腾腾的薄片,大约1\/3块牛扒的真实份量,就能让你饱到头皮发痒。) 所以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的改动其实非常重要。 这年头的大米供应量并不是很富裕,相对于更珍贵的食用油来说,钻探公司最该考虑的其实是如何避免陈米的消耗量超过拿到的指标……优化资源配置并不是让你一味省钱,而是以一种调和的手段,把你手上的资源实现价值最大化的同时,尽可能避免额外支付新的资源获取成本。 ……………… 一个挂靠的下级单位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扫了扫自家姐妹有些奇怪的表情,林落苏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嗤笑一声:“我觉得吧,眼前的默默百炒虽然看上去生意很红火,但要扩充营业面积之类的就算了。” “这价格应该半年前了的吧,现在物价涨这么快,德州这边的收入水平也一直就是那个样……涨价,找死。不涨价,等死。”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杨默他看不出来?” “呵,半年之后,这个所谓的默默百炒,还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茄子姑娘的讥讽不是没有道理,像德州这种经济活力不足的老工业区,最怕的便是因为成本上涨而导致的涨价……收入不涨,居民的各项开支预算就会恒定,一旦在外面吃饭的花费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不管他们再怎么喜欢,也只能通过自己开火做饭的形式,来解决一日三餐了。 需要注意的是,是收入不涨,而不是单纯的工资不涨,这点很重要。 因此,在这种老工业区,开这种面向于基层群众的低价餐饮项目,物价成本的上涨带来的影响,简直是致命的。 孰料穆大小姐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不会的。杨默之所以通过种种手段把一荤一素变成主销套餐,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茄子姑娘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傻木头已经被杨默使了邪法,彻底迷了心窍:“呵,这中间又有啥说法,我咋就看不出来……木头,你是不是太迷信你家那口子了,物价上涨是客观大趋势,杨默就算再能,钻探公司就算再牛,也不可能抵抗大势吧?” 穆丽雅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神光:“虽然不可能完全消除物价上涨带来的客观影响,但可以从内部要效益,抵消部分不利影响啊……只要默默百炒的综合毛利率不低于12%,这个项目就倒不了……默默百炒虽然是庆丰食品三个项目里最不赚钱的,但却是杨默最看重的一个项目,杨默不可能让它这么容易地倒下去的。” 向内部要效益? 茄子姑娘表情古怪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推出默默百炒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解决钻探公司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吧?” “朝内部要效益?你确定这些家属不会跳起来造反?” 对于如今的国企来说,朝内部要效益几乎可以跟裁员画等号,而与默默百卤不同,如今几乎每一个加盟店都设有默默百炒项目,因此一旦裁员,绝对是一等一的大麻烦! 穆丽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裁员,杨默也从来没想过裁员……在他的观念里,除非是员工自己犯了严重错误,否则裁员这种手段是项目管理者最无能的体现。” 说着,穆大小姐拉着茄子姑娘微微退了几步,让开店门口越聚越多的吃饭人群:“落落,你在青岛那边也管辖着许多餐饮项目,应该对【菜单越薄,利润越厚】这句话深有感触。” 菜单越薄,利润越厚? 林落苏眼中精光一闪,很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家姐妹。 这句话她其实并没有听过,而如今有铺面的餐饮单位也都是求大求全,因此这句话与当下的主流趋势其实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 但作为青岛三产项目办事处的主管,每个月都会看到那几十家饭店并不如何令人欣喜的财务报表和花花绿绿的新菜单,林落苏对于自家姐妹说出来的这句话,竟然有种莫名的赞同。 穆大小姐并没有理会自家姐妹脸上的错愕表情,自顾自地说道:“之所以有意识地把一荤一素做成爆款套餐,其实本质就是把菜单做薄。” “想想看,虽然默默百炒是快餐店,按照惯例至少要上八个主菜,但如何在满足消费者口味喜好的基础上,尽可能地不浪费这八个主菜的原料,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一荤一素,却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既然只能选两个主菜,那消费者肯定会选自己最喜欢吃的那两个菜吧?” “这边消费者一做选择,有店长和店员在旁边观察着,庆丰食品那边立马就能得到相关数据……哪些菜是消费者每次都喜欢吃的,哪些菜是消费者隔三岔五才会点的,哪些菜是消费者实在没有选择了才点的,哪些菜是消费者压根底就不喜欢的,一个星期就能出个大概结果。” “但是呢,庆丰食品这边又时不时地更换着主菜的样式,因此半年下来,哪些菜品是真的受欢迎,那些做法会被消费者接受,哪些原料可以大量筹备,基本上已经被摸的清清楚楚。” 说到这,穆大小姐笑了笑:“撇开第五农场及临邑县的许多村子都是默默百炒的原料供应基地不谈,能够精确地把握住消费者的口味喜好本身就是一件极具商业价值的事情……优中选优地确定好春夏秋冬四季的菜品之后,需要大量采购哪些菜品原料的清单就出来了。” “我们都知道,采购规模越大,边际成本就越低;采购越精确,原料的损耗和浪费就越轻微……这两点对于一个餐饮项目来说有多重要,想必不言而喻了吧?” 茄子姑娘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主推一荤一素的套餐,还有这层考虑在里面。 这完全是一种超出她想象的节流方式,并且完全不需要裁员。 一般来说,这年头单店的餐饮项目,各种原料的实际浪费率不会低于15%……厨师偷拿、采购虚报、食材因为没有客人点餐而导致过期应该算作是最主要的三大漏洞。 但默默百炒是统一采购,而且因为有自己的生产基地供应部分原料,因此在这块把控的很严,基本上不存在价格虚报或者缺斤少两的情况。 而对于默默百炒这种原材料日消耗量巨大的连锁项目来说,别说它们的透明厨房根本不利于厨师偷拿,即便是偷拿了点原料,对比下来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因此,如何避免食材\/菜品因为不受欢迎而导致的过期变质,就变得极为关键了……事实上,这也是餐饮项目最大的原料浪费源。 虽然不知道默默百炒如今每天的原料消耗量,但从今天这种人满为患的现场来看,哪怕能减少1%的原料浪费,节省下来的资金都会是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数字。 更何况木头说得对,一旦把采购范围锁定在有限的原料里,大规模订单采购之下,这些原料的价格跟你小批量购买,又或者临时购买,那绝对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从并不为人注意的细微处察觉到自己跟杨默之间地差距之后,茄子姑娘打了个冷战,发了一会呆后,忽然紧紧地抓住了穆丽雅的肩膀:“不对!我听说默默百炒的综合毛利只有百分之十几……既然杨默早早地就在这些方面做了优化设计,那么这个项目的毛利率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看见自家姐妹眼中那股强烈的不甘和“终于抓住你尾巴”的得意, 穆大小姐叹了口气:“落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杨默不是那种公报私囊的人,事实上,在默默百炒成立之初,因为某些原因,公司对于这个项目异常的关注,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可能乱来的。” 没有公报私囊?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默默百炒的毛利率这么低? 穆丽雅见状,笑了起来:“虽然默默百炒的菜品成本是可以很容易地控制下来,但架不住这个项目的各种额外支出高啊,而且有越来越高的趋势……在杨默的授意下,这部分【被浪费的钱】也被折入了运营成本里,这么一来,项目的综合毛利率自然就低下来了。” 茄子姑娘一头雾水:“额外支出?那是什么?” 默默百炒是央企下属的三产项目,而且还是在报纸上挂了号的明星三产项目之一,本地的各种主管部门自然不可能如同对待普通民企或者个体户一样去对待它们。 所以…… 就算可能免不了一些“人情往来”,但程度铁定不会很夸张,哪来的那么大一笔额外支出,让这个本身就具有各种资源优势的项目,把综合毛利率降到百分之十几的水平? 穆丽雅见状,眼中却露出一丝莫名的骄傲和得意:“这个嘛……等你明年被调入资产管理公司,慢慢的就知道了。” 见到这呆木头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卖关子,茄子姑娘顿时大怒,右手狠狠插入穆大小姐的腋下,使劲地挠起了痒来。 顿时,穆大小姐清脆的尖叫声和求饶声在东湖旁边响起…… ……………… 而在两人打闹的时候,杨默却坐在某栋半新不旧的会议室里,以一种平静而礼貌的微笑看着圆桌对面的几名中年人。 “杨科长,你列出来的这些条件……真的不能再协商协商了么?” 一名国字脸中年人反复地看了一下秘书递过来的笔记本,眉头皱成了川字,然后抬头凝视着杨默。 杨默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资产管理公司入驻的前提条件……我们公司唯一可以承诺的,就是等到资产公司成立后,1990年度在dz市的实际投资额,不会低于6个亿!” 6个亿? 中年人沉吟了稍许,根据自己了解到的情况,6个亿已经这家即将成立的资产公司将近一半的账面资金额。 更重要的是…… dz市如今很缺外来资金,非常缺! 6个亿对于他们这个县级市来说,已然是非常不小的一笔投资了。 更关键的是…… 这6个亿是杨默主投的。 过去的一年中,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不止一次进入到他们的视野里,其他人投6个亿和杨默主投6个亿,所带来的心理预期值完全不同。 如此说来…… 低头又看了看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中年人语气带着一丝郑重:“杨科长,关于那6个亿的投资承诺,能够写在备忘录上么?” 杨默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中年人轻轻颔首,微微纠结了一下,这才与其余几位同僚交换了一下眼神:“好,杨科长,兹事重大,我需要跟领导汇报,然后开个会紧急研究一下……能不能等上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一定给你一个准确回复!” 一个星期? 紧急研究? 听到这番次序似乎有些颠倒,实际却与应承下来没什么区别的答复,杨默知道对方是要开始走程序了。 当下站了起来,与几位中年人分别握了握手之后,杨默一脸舒展的笑容:“那好,在下就静待佳音了!” 第298章 临行 王一诺最终还是不如所料地即将“高升”了。 虽然说这位公司一把手并没有如他自己想象般地连轴转上半个月,仅仅只是在部里面和另外两处地方做了三场报告,但他还是高升了。 因此,等到杨默回到钻探公司,这位已经接受了调令,正在收拾行李,节后就要前往帝都赴任的总经理提着那两饼仅仅只是开封过一次的普洱生茶,寻了过来。 “恭喜你了,王副局!” 杨默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用铁壶随便接了些脱氟水顿在火炉上,反手就将刚接手到的茶掰了一块投在盖碗里。 既然是“高升”,那行政级别自然会往上提一提。 虽然说厅、局是平级的,王一诺从正处级干部提到副局级干部貌似也只是提了一级甚至可能只是半级,但体制内的人都清楚,其实这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微妙的不同的……这种区别,大抵类似于谋士和武将的区别,但分界线往往又没有那么清楚。 因此王一诺被提成副局而不是副厅,除了预示他新单位的性质不说,也意味着接收单位会招来即用,给予他一定的分管权力。 虽然不知道开春以后王一诺是否能扛得住那些未知的担子,但不管怎么说,这终究还是件好事。 所以稍微懂行的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如果王一诺升为了副厅,那自然还是会以目前的职位称呼他一声“王总”; 而不懂行的人,会抹掉那个副字,阿谀地称他一声“王局”; 只有看出他是有可能真正往前进了一步,且对他的未来有信心的人,才会用“王副局”这种听上去不怎么顺耳的职称来称呼他。 见到这小家伙竟然懂得自己职称变化的微妙区别,王一诺既意外,又不如何意外地看了杨默一眼。 这个只有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虽然一直以一种“愣头青”的形象示人,但既然能帮自己拟出那套有门有面,但又带着极强针对性的演讲稿,那显然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小狐狸。 小狐狸嘛,远比同龄人更懂系统里面的那些弯弯道道也是正常的,因此仅通过自己职称的不同就判断出一些东西,其实也并不如何令人意外。 “你个小家伙……哪有当着人家面现场拆礼物的道理……你这竟然就没有茶针么!?” 王一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点了点杨默,望着盖碗里的那一截直接掰下来的茶饼,语气里全是痛惜。 虽然说当着客人的面当场拆礼物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但杨默这种不见外的做法,反而让王一诺感到非常欢喜,连语气都亲昵了许多。 如果杨默肯在两个月前就在自己面前展露出这种态度,那今日的结果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王一诺很有些心绪复杂地暗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却充满痛惜。 这个混账小子,拆茶哪有这么粗暴的? 你丫的没茶针早说啊,我给你带一支来不就行了? 哎~ 饼型全毁了,这还怎么架在茶柜上! ……………… 于是乎,五分钟后,王一诺满脸痛惜地喝下了那杯让他很有些耿耿于怀的明黄茶汤。 “算了,下次我还是托人给你整一点晒青料来得了,拆七子饼是个细致活,就你小家伙这懒散样,还是喝点散茶得了!” 杨默闻言咧嘴一笑:“那可真心谢谢您老人家了,我神烦拆茶,拿着茶针一层层的把茶叶剥下来,像您这种讲究人,还得花上小半个小时去把那些压在一起的芽叶一根根地拆出来,那不是找罪受么……还是散茶好,一抓一把投进盖碗里就成了,最适合我这种粗人!” 王一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治国如烹小鲜,饮茶亦如是……像你这样一整块地把茶饼掰下来,方便是方便了,但芽叶受热不均匀,外层的茶叶都舒展开了,饼芯的茶叶却还是干的,泡出来的茶能好喝么?” 杨默嘿嘿一笑:“所以我说了,还是散茶更适合我啊,其实我虽然喜欢喝普洱茶,但我挺讨厌七子饼……团的太紧了!” 王一诺皱了皱眉:“既然老穆那边顶住了那么大的压力,都已经把指挥部的那批专项资金剥出来一部分了,以你的本事,在资产管理公司干个两三年,踩上处级这道门坎应该没什么问题……等你成为正处级干部以后,不想剥七子饼也得剥七子饼,你身边哪有那么多散茶让你抓来就泡?” 杨默耸了耸肩:“您老人家太高看我了,两三年就升正处级干部?我可没这个自信。” 作为体系内四大门槛之一,正处级虽然级别并不是很高,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是四大门槛中最难跨过去的那一道。 王一诺闻言,眉心皱成了川字,侧身看了看杨默踩在毛拖鞋上的那两只光脚,以及脚上依旧清晰可见的冻疮:“怎么,跟小雅闹别扭了?” 以杨默的能力,竟然对跨过正处级这道门槛没什么期望值,由不得王一诺第一时间把问题的结症想到了杨默和穆丽雅的感情方面。 杨默顺着他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用脚轻轻搓了搓依旧还在发痒的冻疮,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跟穆大小姐没有太多的关系,事实上,我俩依旧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我这人是个糙人,玩不来什么细致活,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地层层拆茶,也自问没那个细腻的心思去照顾手上的每片芽叶。所以呢,我觉得喝点散茶也挺好的。” 王一诺表情有些奇怪:“可是普洱茶压成饼后,滋味要比散茶来的浓烈和隽永……而且好的饼茶时间放的越长,滋味就越诱人。” 杨默撇撇嘴:“散茶也是茶……而且我这人山猪品不来细糠。” 王一诺表情更奇怪了:“可是现在市面上的普洱茶全都是从国营茶厂里加工出来的,基本上都是七子饼,很少会有散料流通。” 杨默嗤笑一声:“辛苦一下,从茶农手里面直接收不就行了?” 说着,杨默笑眯眯地提起硕大的水壶,往盖碗里续了点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包座茶山,自己种茶嘛……反正现在普洱茶并不受欢迎,只要不影响到那些国营茶厂的生产计划,他们应该不会反对的。” 王一诺目光闪烁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笑:“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在德州城边上选了一片荒地作为资产管理公司的入驻地,并且允诺今年投资额不低于6个亿的原因?” 杨默对于王一诺会知道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虽然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他,而且这件事依旧处于保密状态中,但不说验资吧,最起码的亮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亮资绕不开财务科,而财务科的何科长是王一诺的亲信,你猜何科长这位小迷弟会不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上报给王一诺? 看着王一诺很有些复杂的目光,杨默耸了耸肩:“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您老人家也知道,我这人很懒散,也很任性……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人不轻狂枉少年? 你? 这只披着人皮的小狐狸? 仔细地咀嚼了这句话,王一诺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扫了扫这货正在不安分地挠痒痒的双脚,想起杨默几天前在栈桥不顾个人危险下水救人的事情,以及职工医院里那几十号被超规格对待着的务工人员,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又有些信了。 呵~ 说的好像谁没年轻过一样似的。 “承包茶山不难,可自己打理这么一座茶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位永远以一副儒雅面孔示人的公司一把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话音却是一转:“还有一个星期,我就会正式卸任了,趁着我屁股还坐在座位上……你这边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特事特办的不?” 被这前后很有些突兀的转折吓了一小跳,杨默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王一诺。 虽然说人走茶凉是国企的常态,哪怕是王一诺,眼瞅着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卸任了,在国企的机制下,真正能做的事情也并不多。 但能做的事情不多,并不意味着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 最起码他目前总经理的身份还保留着,真要是不顾体面地强行通过一些决议,却也不是做不到。 你得明白,王一诺通过去年的一系列大动作,其实很是积累了一些威望,再加上他这次卸任调离属于突发事件,公司里又有许多人其实很有些忌讳老王总的回归,因此种种原因的叠加之下,王一诺要想特事特办点啥,其实要比一般人以为的要容易的多。 但在临行时利用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去特事特办一些事情是一种很容易授人话柄的行为,况且王一诺此次的调任是高升,而不是去总公司里面养老,因此这种事情就更应该避讳了。 别人躲之不及的事情,王一诺却亲口问了出来,你要说杨默没被吓上一跳,那绝对是骗人的。 满是疑惑地看着这个戴着一双黑框眼镜的老男人,杨默沉吟了一下:“王总,我知道你跟穆大小姐父亲的关系好,但是吧,一些事情我有自己的想法……你犯不着这样的。” 王一诺轻轻笑了笑:“跟老穆没有关系。” 不是在为穆思远拉壮丁? 那就是为他自己以后考虑了? 杨默有些狐疑地看了王一诺一眼,旋即笑了起来:“王总,真的不需要如此,既然当初我给了你承诺,那么等你到帝都落职之后,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上面有人罩着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我怎么会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王一诺又是轻轻笑了笑:“也不是为了这个……你这个小家伙虽然油滑,但说话还是算数的,莪也从来没担心过你反悔。” 杨默这下子就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用脚挠了挠发痒的冻疮之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王一诺:“那您老人家这是为了啥?” 看到杨默眼中那深深的疑惑,王一诺自嘲似地笑了笑:“如果我说什么都不图,你会不会以为我在骗你?” 说着,王一诺轻轻抿了一口被某人泡的有些苦涩的茶汤,坦坦荡荡地看着杨默:“好了,不纠结这些了,再问一遍,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特事特办的事情没有……放心,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听到“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这几个字。 杨默莫名的有些不自在,旋即心里涌起了一股淡淡的羞辱。 呵…… 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是这种人了啊。 压住了那股淡淡的阑珊,杨默想了想之后,微微摇了摇头:“多谢王总的好意,但是……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您老人家特事特办的事情。” 这话倒不是客套或者在避讳什么,而是他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特事特办的事情。 王一诺用一种奇怪而略显失望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庆丰食品那边的上级挂靠单位,不需要我帮忙从鑫泰公司变更为资产管理公司……开春之后,等老王总一上任,庆丰食品如果依旧还挂靠在鑫泰公司名下的话,你就不怕出问题?” 杨默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张主任很早以前就承诺过我,庆丰食品那边他们不会去碰……老张这人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我还是愿意再相信他一次的。” 说到这,杨默嘴角翘起一丝玄妙的弧度:“如果等老王总回归后,真的会对庆丰食品下手……呵,对于我来说,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一诺皱了皱眉,虽然他知道杨默对于庆丰食品非常看重,甚至把自己的发小都当成钉子安插了进去,不可能没有其余的后手;但这时候的央企一旦成为大股东,对于下辖单位的压制力绝非后世所能想象。 所以…… 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意思是如果老王总要对庆丰食品下手,杨默就会使出后手,让庆丰食品脱离跟钻探公司的关系了? 这……可能么? 怀着一丝狐疑和隐约深重了几分的戒惧,王一诺点了点头:“那默默百投呢?需不需要让我跟冯副总与组织科协调一下,把小何调过去暂代一下科长的职位?” 如果说庆丰食品是杨默的命脉,那么默默百投应该算得上是他最重要的阵地之一了。 等到新资产管理公司成立,杨默被调过去之后,虽然依然会保留默默百投科长的职位,但由于杨默以后主要会在新公司办公,一个星期也未必能回来一趟,因此默默百投肯定会设立一个代理科长来负责整个部门的日常运行。 这个职位可能是由原本的副科长覃鑫来兼任,也有可能是从各部门主管里面挑出一个人来,但更有可能的是,那位老王总会指定一个自己的亲信坐这个位置。 这就很容易出问题了,一旦新来的领导真正掌握了局面之后,一旦有需要,老王总大概率会名正言顺地将这位代理科长扶正,就算杨默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谁让你明年的工作重心会在资产管理公司呢,两头办公在大部分情况下等于占着茅坑不拉屎,是要犯众怒的。 因此,王一诺想要以“工作调整”的名义,把何科长特事特办地预调成默默百投明年的代理科长,一方面的确是为杨默着想,但另一方面却也存着保护这位心腹的意思……人事权和财务权乃是任何一把手必须把控在手里的核心权力,组织科既然明年会由冯副总分管,那么等到老王总回归后,财务科会被换血乃是必然的。 而他现在跟杨默已经算作是盟友关系,何科长肯定会在未来的本职工作中唯杨默马首是瞻不说,本身具有着丰富财务知识的何科长,如果能顺利成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那么也未免不是一个极佳的去处……就算这个职位的实际权力没有财务科科长来的大,但起码不会浪费对方的一身本事。 杨默听到这个建议,微微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怕那位老王总回归之后安插自己的心腹去默默百投当代理科长,默默百投与钻探公司其它科室的工作性质和内容截然不同,所谓隔行如隔山,他并不认为那位老王旁边会有能驾驭这种部门的人。 事实上,经过初期的机制梳理和承诺兑现之后,默默百投这个成立拢共也不到三个月的新部门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部门文化和运作生态……在这种因果自负的部门里,如果你没办法在专业能力上镇住下面的人,并且正向孵化员工成长的话,只想着用国企的那老一套,只会死的很惨! 一句话,如果那位老王总想要动杨默的地盘,会踩上一个巨坑不说,除非他敢承担那些总价值高达2.2美元的项目全部扑街的风险,最多半年,就得灰头土脸地把他请回原位,然后乖乖地奉上一大笔赔偿。 不过王一诺的提议其实也很让他动心,虽然他并不怕那位老王总撬他墙角,但他现在的确很缺帮手……尤其是那种比较靠得住,又能真正做事的帮手。 而那位一年前还只是科员的何科长既然能在原来的科室一把手病退之后顶上空缺,自身的能力也没得挑。 而地球人都知道,像默默百投这种投资部门,虽然工作的真正的关键并在于财务能力,但没有足够的财务知识和法律知识却很容易踩上一个个或明或暗的大坑,因此让何科长这个正科级干部来屈身代管默默百投,成为各种细节工作的大管家,却是一个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盟友嘛,相互成全才是正道不是? 想到这里,杨默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王总,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王一诺全程观察着杨默的表情变化,发现对方全程没有为老王总介入默默百投这种事情而担心,反倒是很有些卖自己面子似的,答应让小何成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尽管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他一次次的意外,但这个年轻人,似乎还是比他想象的更为老奸巨猾。 原来默默百投这边也早就备好了后手了么? 呵…… 看来自己的确老了,竟然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对方的后手是什么。 不过结果还是能让他接受的。 虽然自己卖给杨默的人情最终隐隐变成了杨默卖给自己人情,但不管怎么说,小何终究是保住了,而且只要是那块料,未来也未必不能更进一步,最终成为真正独当一面的重要人物。 这也算是…… 基本上了结了自己与钻探一公司这十几年来的种种因果了吧? 想到这,王一诺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笑了起来:“过几天等你脚稍微好点,来趟我家,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过过酒瘾……昨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在柜子角落里扫出来两瓶赖茅的国庆纪念款。” 赖茅曾经在建国之初推出过纪念款,绝对属于一等一的好东西,因此杨默委实不太相信这两瓶好酒是被王一诺在整理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扫出来的。 不过他很理解如今处境下王一诺的心情,当下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好的酒,在搬家的时候喝太浪费了……等开了春,你老人家在帝都安了新家后,我过来串门的时候再拿出来不迟。” 哦? 王一诺看着杨默,忽然笑了起来,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好!这两瓶好酒等你去帝都看我的时候再开!” 第299章 前无甚事 眼见着距离春节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了,钻探公司上上下下,几乎一下子全都开始闲了下来,所有人都在以一种悠懒而欢快的姿态,准备迎接着一年中最重要的那个节日到来。 于是乎,普通职工开开心心地一边在办公室里八卦聊天,一边等着坐上公司安排的大巴,轮番拿着公司发下来的红包前往德州和济南的百货商场里采购些自己瞧得上的时髦商品; 而另一些人,则是开始拎着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好东西,趁着这个大家伙都开开心心的时机,开始串起了门来。 ……………… “嘶~哈~!嘶~嘶~!” “对对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嘶!” “喂喂喂,小白,痒~……不要乱画圈圈啊~……哈~!” 随着一阵古怪且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古怪亢叫,白蒙蒙有些无语地收回了占满不明透明液体的右手:“师父,抹个维生素e软膏而已,能不能不要那么矫情?” 说着,小徒弟一边扯了张卫生纸擦掉手上剩余的软膏,一边嫌弃地扇了扇鼻子:“昨天晚上师父你一定没洗脚……都有味了!” 杨默瞅了瞅涂抹了药膏之后,那两只看上去仿佛被烤出油来的大脚,有些郁闷:“不是昨天晚上没洗脚,是这几天都没洗脚……医生说生了冻疮不能泡热水!” 说着,俯身抽动了几下鼻子,神情却变得有些得意起来:“怎么样,几天没洗脚还没多大的味……为师厉害吧?” 小徒弟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家师父有些时候幼稚的跟个小孩一样。 几天不洗脚这事很值得炫耀么? 当即站起身来,做了个干呕的姿态,然后挤出一个鬼脸,踏踏踏地跑到外面洗手去了。 洗完手后,小徒弟溜回来,毫不见外地将客厅里快堆成小山的盒子翻了个遍,最后拎出来两个箱子,想了想之后,提起来对着杨默亮了亮:“师父,你冰箱里面没食材了,今天中午对付着吃一点……把这五香酱驴肉热一热,再把这箱梅村烧饼拿出来在炉子上烤一烤,就这么将就一下怎么样?” 杨默大手一挥:“酱驴肉有啥好热的,把烧饼拿出来烤焦一下就成……来来来,我给你演示,直接丢天然气炉沿上,一分钟不要就焦了!” 小徒弟赶紧制止了他:“有冻疮的人别坐火炉旁,不然一会儿又该痒了,乖乖坐在沙发上,我来烤!” 说着,白蒙蒙一边拆开箱子,一边吐槽道:“师父,吕姐姐一搬出去,你这就跟鬼屋似的,一点人气都没有,老鼠钻进你冰箱里都能哭着出来……也亏得这几天上你这串门的人多,总算攒了点吃的,要不然我直接怀疑你是不是会被饿死在屋里!” 杨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叫被饿死在屋里?这不是脚上起冻疮不方便出门么?再说了,老夫又不是没有徒弟,有你这个乖徒弟在,我还怕没东西吃?” 白蒙蒙闻言,高兴了起来,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那是,早上刚从兰陵那边出差回来就听说师父你回来了,脚上还生了一大堆冻疮,我一猜就知道以师父你的懒样,肯定不会迈着那双臭脚跑食堂里去打饭吃……这不,担心您老人家被饿晕,我行李才刚放下,就蹬蹬瞪地跑过来了。” 说着,小徒弟笑嘻嘻地将一个烤热的烧饼递了过来:“怎么样师父,我这个小徒弟够有孝心,没白收吧?” 杨默不轻不重地给她脑袋上来了一下:“什么叫以我的懒样肯定不会跑到食堂里打饭吃?有你这样编排自家师父的么!?” 接过那个酥脆的烧饼咬上一口,空荡荡的肚子总算有了些许安慰,杨默一本满足地点了点头:“还算不错,这个徒弟没白收。” 白蒙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扫了扫房间里的那一大堆箱子,有些不满起来:“公司这些人也真没眼力劲,师父你好歹也是一个大科长,还是默默百投的科长,平日里想要给你送礼都找不到机会呢,眼瞅着春节这么好的时节,这些人竟然就只给你送了些不值钱的水果土特产……眼瞎么不是?” 这年头给不同的人送礼,有不同的讲究。 如果只是一般的朋友,只是一般的人情往来,那铁定是朝“大”了送;也就是送一些份量看上去很大,但实际不怎么值钱的水果、食物、营养品之类的……这样既能显得自己有诚意,又能让对方觉得有排面。 但如果是有求于人,则往往会用“大+小”的方法……也就是提着两箱很寻常的水果过来拜访,但实际上真正送礼的真正大头,却是身上揣着,又或者是隐藏在水果箱的“小礼品”。 这些“小礼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可以是塞在月饼盒里的毛爷爷,可以是客人不小心落在茶几上的手表,也可以是保健品里自带的999黄金大奖……当然,最常见的则是压在箱子底的一张不起眼的小卡。 当然,上面说的是特殊情况,只有真正到了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干;如果只是巴结一下领导的话,一般藏在大箱子里的“小礼品”往往会是一些名烟、名酒,又或者是极具针对性的名牌渔具、名家书画、时髦的国外货品等等。 因此,杨默这一屋子没动过的箱子虽然看上去唬人,但在懂行人的眼里,却是一堆破烂……这几十箱水果和土特产又能值几个钱? 里面真要是有什么小礼品,箱子早就该被拆了,又或者只留半箱货才是,而不是这么一副完完整整的模样。 听见自家小徒弟吐槽,杨默有些好笑地瞅了她一眼:“这些东西有1\/4是公司发的,剩下的都是夏留通销社和第五农场送过来的礼品。” 白蒙蒙一呆,脸色却有些苦了起来。 夏留通销社和第五农场属于是杨默的嫡系单位,因此逢年过节地送点礼品过来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是夏留通销社,在杨默还没出人头地地时候就已经是逢节必有礼品了,而且素来以量大心诚着称。 所以,两家熟知杨默性格的单位,一股脑地送过来几十箱符合杨默喜好,但却根本不值几个钱的礼品,一点也不奇怪。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杨默说的很清楚,他只收了这两家单位的礼物,就连新挂靠的喜相逢罐头厂的礼品都没收。 这可是被杨默列为重点扶持对象的挂靠单位,连喜相逢罐头厂的礼品都没收,那其余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原本白蒙蒙以为是公司的人察觉风向不对,所以自家师父遇冷,屋子里没有任何一份具有份量的礼品。 她本来还想着借着这个话题好好劝劝自家师父不要跟张伯伯冷战下去了, 结果…… 好嘛,搞半天不是师父遇冷,而是他根本就没收其余人的礼物啊! 也对。 自家师父现在火候已成,手底下的一众项目关系着数千职工家属的饭碗不说,他自己本身也是钻探公司是不是能够跨过今年这道坎的关键,公司上上下下怎么可能没眼力劲到这种程度? 即便没有这些因素在里面,仅凭东营那边冒着诺大的风险,第一批就挤出了十个亿的天量资金交给杨默来打理这一件事,就足以让杨默家的门槛被踏破了。 想到这,白蒙蒙愈加的烦闷了起来。 跟张文顺陷入冷战后,杨默虽然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该教的东西依然毫无保留地去教,该骂的时候依旧骂,该开玩笑的依旧还是会跟她开玩笑……可以说,杨默这个师父当的是尽职无比,任谁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 但白蒙蒙却知道,有些事情却是不同了。 自打杨默在会上拒绝了来自贵州的那三个亿资金之后,不管是张文顺还是白蒙蒙,对于杨默会不会履约与他父亲联动,都产生了一定的动摇。 或者说,杨默最终还是会介入到铜仁地区的扶贫项目中来,如何个介入法,以及是不是会用本地资金去介入这些项目,他们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而偏偏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又很大,大到直接关系着白蒙蒙父亲以后交出的成绩单上到底是60分还是90分。 白蒙蒙很清楚自家师父的这种微妙转变,结症在哪儿。 可自家张伯伯对于这件事,却显露出了迥异于寻常的坚持,至今没有对杨默进行解释,也没有任何坐下来推心置腹聊上一场的意思。 每逢白蒙蒙扯到这个话题,张文顺都是润了过去,然后告诉她,等老王总上任后,一切都会慢慢走上正轨的。 老王总上任后就会走入正轨? 对此,白蒙蒙一直持以保留态度。 她对那位老王总所知不多,也不知道那位老王总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更不知道那位老王总回归之后,对待自家师父的态度会是怎样。 但她很清楚,自家师父是一个性格很有些古怪的人,很多时候会做出一些常人根本理解不了的选择。 当初自家师父在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面对着穆大小姐和冯副总等人的诱惑,冒着职场生涯的诺大风险,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张伯伯这一边; 那么到了现在,自家师父也很有可能因为一些外人根本抓不住跟脚的原因,与强势回归的老王总顶着干,甚至与自家张伯伯彻底闹翻。 不要以为这不可能,自家师父计划把新资产管理公司的入驻地选在德州这件事情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不去选择各方面条件更好的青岛和济南,而把入驻地选在德州这种很有些日薄黄昏的县级市,并且还允诺今年投资额度不低于6个亿,这件事情本身就证明了自家师父的任性程度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说实话,也就是自家师父的战绩太过彪悍,没人敢对他的决定指指点点,要是换成寻常人,公司早就开会把这种荒唐到极点的决议给否掉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默不作声? 可正是如此,白蒙蒙才会越加担心。 像师父这种无论去到哪都能搅起翻天巨浪的狠人,就算老王总是钻探一公司的缔造者,在公司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声望,也很难压得住他。 东营那边对于自家师父的野望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老王总真要是压的太狠,把自家师父惹毛了,真以为人家不敢跑到东营去官升三级啊!? 到时候,杨默会不会被某位大美女的枕头风吹到东营去她不知道,但张伯伯和自家父亲既定的计划就此落空却是一定的。 一想到这个,白蒙蒙心里烦乱的想要发咆躁,就连手中已经撕开包装的酱驴肉,都忘记递给了杨默。 杨默见状,嘿嘿笑了一声,然后从自家小徒弟手中接过那袋驴肉,也顾不上这肉没有切片了,就这么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自家小徒弟这段时间的神情异常他看在眼里,也知道这小姑娘是在担心什么。 但一码归一码,虽然师父等于半个爹,但他却不能给自家的小徒弟承诺什么。 他现在是骑驴看戏本走着瞧,未来在这件事情上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还是得看开春后,那位老王总和某个死胖子会怎么做。 看着自家师父饿死鬼投胎似地一口驴肉一口烧饼在那狼吞虎咽,白蒙蒙好笑之余,张了张口。 虽然她知道并不合适,可能也未必能问出点啥来,但她还是想知道一下自己师父的一些打算。 正当她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 哐哐哐~! 一阵刺耳的铁门敲击声传来。 得~! 敲的这么用力,肯定是熟人。 白蒙蒙看了一下自家师父脚丫子上的那几个冻疮,很自觉地站了起来,也不从衣架上取下羽绒服,就这么身着一件嫩绿色的毛衣走了出去…… ……………… “咦~!好大的味!” 茄子姑娘将食指拦在鼻孔处,一脸嫌弃地看着光着脚丫子的杨默。 见到是这个雌雄难分的姑娘,杨默从沙发上拈起几粒掉落的芝麻送进嘴里,然后很有些惊奇地说道:“诶?这马上都要过年了,林小姐你竟然还没回青岛?” 穆大小姐熟练地把脱下来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走过来解开茶几上的那几个塑料袋:“我脚还没好利索,落落便留下来多照顾我几天……反正青岛那边现在也没啥事,外加还有其他人照看着,落落晚回去几天也没关系。” 杨默瞅了瞅一副臭脸的林落苏,心下有些奇怪。 与钻探公司这种石油生产单位不同,三产类的项目是越到年底越忙,比如土狗同学,这几天忙着各种盘点与备货、安全防治工作,据说每天都要加班到十点以后才能回得来,就连看望自己这个伤病号都没时间。 因此,作为东营驻青岛的三产办事处主任,林落苏同志就算麾下的一众三产项目半死不活,就算有人帮衬着负责一系列的杂务,却也万万不可能到了“没啥事”的程度。 只不过杨默跟对方不熟,不愿意交浅言深地问太多不说,他本身也没兴趣去了解这些二代们平日里是怎么管理下面的项目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冬天饿的快,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他早就被穆大小姐带过来的那份红烧牛腩和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吸引住了眼光,穆大小姐这才刚解开袋子,他就端起饭盒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白蒙蒙看了一眼正在一脸开心盯着自家师父着的穆大小姐,撇了撇嘴,然后面无表情地从衣架上取下羽绒服穿上,然后推开杨默的卧室,麻溜地扯下臭烘烘的床单和被套,抱捧着走到了外厅,一股脑丢进那台不知道有多少天没用过的洗衣机里。 土狗同学搬出去后,已经退化到毫无自主生活能力的杨默迎来了巨大的生存危机,她这个徒弟要是不来帮自家师父收拾一下屋子,不出半个月,保准变成垃圾堆。 把小徒弟出去前对穆大小姐那抹隐晦而浓烈的抵触情绪看在眼里,林落苏听到外厅传来的电流声,忽然笑了起来:“杨默,可以哈,这正宫还没娶进门呢,就已经开始在养着小的了……旧时代的地主老爷也没这么会玩的吧?” 虽然刚才进门的时候,穆丽雅便向她介绍了白蒙蒙,说是杨默的徒弟; 但无奈白蒙蒙这小姑娘虽然颜值略逊穆大小姐一筹,却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女,尤其是她身上那股带着山野气息的灵动劲,在齐鲁这地头上更是罕见到不行。 因此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姐妹的排斥,下意识地,林落苏免不了就朝着歪处想去。 没法子,进入八十年代后期,“要想会,跟师父睡”这句话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尤其那些具有一定技术门槛的岗位,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杨默的那一身本事有技术门槛么? 对于后世人来说,未必算得上什么门槛,但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却无疑是个高得吓人的基数门槛。 所以嘛,收了这么漂亮一个小徒弟,那就由不得别人多想了。 孰料林落苏这话刚说出来,就觉得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林小姐,请自重……这里不是东营,白蒙蒙也是我正儿八经的徒弟,你嘴上要是再没有个把门,就别怪我逐客了!”杨默表情阴冷,一双眼睛漠然地盯着林苏落。 他不管东营那边究竟是怎么个乱法,也不管刚才这话是这姑娘一时嘴瓢呢还是真的这么想,但很显然,这话触怒到他了。 天地君亲师,“师”字虽然排在最后,却也等于半个父亲,林落苏这话无疑是在污蔑他乱了伦理。 他杨某人虽然在男女之事上压根底称不上什么洁身自好,但做人最起码的底线是要讲的……他姓杨,也很喜欢古校长演的杨过,但却从来没打算成为杨过。 穆大小姐也是赶紧挽住了自家姐妹的胳膊:“落落,别乱说话,白蒙蒙是递过拜师茶,行过拜师礼的,不是那些随便挂个名号的徒弟。” 递过拜师茶的正式徒弟? 难怪杨默一副想要给自己脸上来上几耳光的表情。 察觉到自己的错误,林落苏讪讪笑了几下,然后很光棍地拱了拱手:“是我嘴瓢了,该打!该打!” 说着,朝着自己脸上轻轻来了两下。 由单位指派跟着学习的那些徒弟或许会跟自家师父发生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但像这种正式递过拜师茶,行过拜师礼的正式徒弟却基本不可能这么荒唐。 人家是半个父女关系,你在那凭空嚷嚷些有的没的,也难怪人家会发火。 见到这姑娘如此光棍,杨默鼻子里哼了哼,终究还是没再追究这事了,但对于这位女二代的印象,却是越发的恶劣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尴尬,林落苏挠了挠短发,开始岔开了话题:“喂,杨默,左右没啥事,吃完饭过后出去活动活动呗……来钻探公司三天了,整天在这巴掌大块的地方窝着,你们就不觉得无聊?” 杨默不徐不疾地往嘴里刨着饭:“不好意思,我脚上不方便,你真要是无聊,让穆大小姐陪你出去逛逛呗。” 察觉到杨默对自家姐妹称呼的变化,扫了扫旁边依旧微笑着,但笑容却没有那么自然的穆大小姐,林落苏转了转眼睛:“就是因为脚上有冻疮,这才该多活动活动啊……你难道不知道,血液循环的越快,冻疮好的也就越快?” 说着,林落苏笑吟吟地看着杨默的那双光脚丫:“话说回来,你这冻疮也都快一个星期了,现在还这么大个,想必又痛又痒的,遭老大罪了吧?” “啧啧,你看看我们家木头,跟你一起得的冻疮,现在已经不痒了不说,连走路都基本利索了……所以嘛,让你出去活动活动是为你好,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总不能一瘸一拐地回家看自个父母吧?那得让父母多揪心啊!” 听到父母这两个字,杨默犹豫了起来。 好像…… 有那么点道理? “可是这大冬天的,出去也没啥好玩的啊,总不能就这么瞎逛着吧?”杨默摊了摊手。 见到对方对自己的提议似乎没那么排斥了,林落苏顿时大喜:“嘿嘿,冬天有冬天的消遣,这不刚好前天刚下过一场雪么,下的还不小……这不就有乐子消遣了么?” 下雪之后能有什么乐子? 杨默侧头从窗户处往外瞥了瞥那白茫茫的一片,虽然貌似以后齐鲁便再也没有下过一场如同今年般的没膝大雪,但他实在想不出雪后有啥能有效促进血液循环的活动项目。 林落苏见状,嘿嘿一笑,大喇喇地拍了拍杨默的肩膀:“赶紧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出去……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话音刚落,铁门又哐哐哐地响了起来。 得! 又是熟人! 正在外面守着洗衣机的小徒弟翻了个白眼,擦了擦被冻的通红的小手,走出院子打开了门。 “哎哟哟,是小白啊,你师父在不在?” “杨默,腿瘸了没?没瘸的话赶紧出来……趁着雪厚打鸟去!” 背上扛着两只气枪的保书贤同学拉开挡在前面的苏宇,迫不及待地朝着屋里嚷嚷了起来…… 第300章 猎 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不管是田鸡、蛇,还是麻雀,都不是什么保护动物,你想吃尽管去吃……尤其是麻雀,此时依然被列为害鸟,各地不但不反对吃麻雀,反而很有些鼓励民众捕杀这玩意的意思。 而随着这些年的踊跃捕杀,麻雀的数量较之以前的确是少了一大截不说,也远要较从前难捕捉的多……最起码,你想随便撒点米,支个簸箕就想抓麻雀,已然不太现实了。 正是因为有了难度,所以每逢冬季,尤其是冬季大雪之后,捕杀麻雀变成了当下部分年轻人非常热衷的活动之一。 当然,既然带有挑战性质,那么大家自然不会用渔网去网鸟,更不会用弹弓,而是会用到一种独属于这个年代的成人玩具……气枪。 因此,被拍了一枝莫辛纳甘造型气枪进怀里的杨默,感到了浓烈的新奇感之余,也仿佛受到了一种侮辱。 “喂喂喂,老四,为什么给我的是枪管下压式,而你们用的都是手柄侧压式?” 一片满是积雪的荒原上。 看着手里那一盒小蘑菇似的铅弹,又瞅了瞅自己枪柄上的“箭牌”标志,杨大官人一脸的不满。 保书贤和苏宇正在捣鼓着手里的鹰牌513,闻言却是嘿嘿一笑:“这不是担心老大你的安全么,侧压式的气枪容易夹手,老大你已经受伤了,再让你伤上加伤就麻烦了……再说,老苏说你的枪法臭的一批,用枪管下压式的气枪更安全不说,难说瞎猫碰到死耗子,不小心打到几只麻雀也说不定!” 既然是气枪,那肯定是以气体作为驱动力的,因此这些造型五花八门的气枪里面都有一个体积不大的储气罐用于人工打气;而压气的方式,主要分为枪管下压式和手柄侧压式这两种。 听名字也能知晓这两种打气方式的区别,枪管下压式的气枪需要跟双管猎枪似的把枪身从正中间掰开,然后利用杠杆作用打气;而侧压式的气枪则是从枪托附近的部位打气。 但凡对枪械稍微有点了解的就能看得出来,由于没有破坏枪管的密封性,枪管实际长度也更长,所以侧压式的气枪虽然很容易夹指头,但准确性更高,威力也更大; 而枪管下压式的气枪由于枪管的密封性差,不但准头差、威力小,更是要压个三四次才能把储气罐储满……可以说,除了安全性高上一大截之外,其余方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杨默咬牙切齿地看着保书贤脸上那满是恶意的笑容,恨不得冲上去给他旁边站着的苏宇狠狠来上一脚……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混球,肯定是把上次一起去靶场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给老四听了! 而旁边另外两名女同志也对自己分发到了下压式的气枪感到了不满。 白蒙蒙同学虽然以前没摸过气枪,但她在贵州那边可没少去山上祸祸各种鸟兽,而且用的全都是真家伙,至不济也是火药枪,如今一听手里的玩意竟然是根没啥精度和威力可言的小玩具,如何能答应? 正打算冲上去跟保书贤换枪的时候,林落苏却是抢先一步把他手里的气枪夺了过来,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下压式拍到了对方怀里:“瞧不起谁呢,谁要玩这种玩具?早说你只能弄到两枝侧压式,我就把自个屋里的那三支新买的气枪带过来了……呵,拎这种玩具出来晃荡,开玩笑呢!” 这年头的气枪是种很常见的商品,属于文体用具,不管是百货商店还是供销社都有的卖,因此昨天林落苏在瞎逛的时候恰好就起了心思,以70块钱\/枝的价格,一口气买了三枝寻常侧压式……也就是她当时身上揣的钱不够,要不然买的就会是高压款的了。 不过即便如此,对比于她昨天买的5.5口径而言,苏宇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这几枝气枪都是4.5口径,说这些气枪是玩具,却也不算有什么问题……口径小也就罢了,给自己的还是下压式,难怪这姑娘会如此不爽。 手里的侧压式被抢,保书贤看着拍到自己怀里的下压式,又瞅了瞅林落苏那颗在当下堪称惊世骇俗的寸头脑袋,脸色一下子苦了起来。 这婆娘好凶! 可能跟穆大小姐一起出现,并且全程毫无顾忌搂着穆大小姐的人,显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因此即便他一肚子腹诽,却也没敢开口讨回那支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侧压式。 看着林落苏漫不经心地把弄、检查着新到手的玩具,原本也想走上去换枪的白蒙蒙看了一眼死死把枪抱在怀里的苏宇,又瞅了瞅始终笑吟吟站在一边的穆大小姐,想了想,最终还是取消了换枪的打算。 “师父,你以前打过枪没?” 看着正在掰开枪身往里面塞铅弹目测密封性的杨默,始终搀扶着自家师父的白蒙蒙小声说到。 听着自家小徒弟这很容易让外人误会的用语,杨默翻了个白眼:“麻烦以后不要用打枪这个词……以前曾经玩过几次,但时间太久,有些手生了。” 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气枪可谓是风靡大江南北,他上一辈子虽然因为要养那位前妻的缘故,舍不得掏钱买上一支,但好歹借过来玩了几次,只不过这时间过得太久,他的确有些手生。 看着杨默有些笨拙地压枪打气的姿态,白蒙蒙撇了撇嘴,心想自家师父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没打过气枪就没打过气枪嘛,有什么好丢人的。 通过刚才林落苏的吐槽,她知道了一支气枪要好几十块钱,这么贵的玩意,自家师父以前又是从农村出来的,没玩过也正常。 还手生? 师父你以前根本就没摸过气枪才是真的吧! 不过她问这个问题的重点并不是这个,听到杨默的回答之后,小徒弟马上殷勤地给自家师父演示了起来:“师父,我刚才捣鼓了几下,这玩意其实跟火药枪差不多,很好学的……来,我教你!” 说着,仿佛后面有鬼追着似的,小徒弟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带着杨默温习了一下如何压气,如何三点一线瞄准,如何根据距离、风向和风力大致调整枪口位置,如何在不影响枪口位置的情况下逐步发力扣动扳机。 不得不说,毕竟是从贵州十万大山里出来的,小徒弟在这方面的本事,要甩出杨默十条街不止,而且这姑娘用惯了火药枪,因此教的都是些土法子。 土法子嘛,专业性或许没那么足,但无疑却更能让新手上手,因此小徒弟只是手把手地教了两次,杨默这个废材竟然隐隐就掌握了大致感觉。 在小徒弟的辅助指导下朝着空处试了几枪,杨默小有些得意地收回了枪,心中却有些疑惑。 虽然说当徒弟的不愿意自家师父在外人面前出丑是人之常情,但自家小徒弟刚才表现的也太急了吧? 这还没找到麻雀群呢,大家都还在熟悉手里面的家伙,等到发现麻雀后,大不了两人一起组队,在过程中慢慢教就是了,用得着这么急惶惶地一股脑倒出来? 捕捉到自家师父眼里的疑惑,白蒙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自家师父虽然在一些方面狡猾的不像个正常人,但在另外一些事情上却也迟钝的不像个正常人。 你以为那个寸头女人为什么会忽然带着穆大小姐跑过来邀请你一起出来打麻雀? 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好吧! 虽然她没这个胆子干涉自家师父的感情生活,但尽可能的少给那个女人一点可乘之机却是可以的吧? 穆大小姐跟杨默最终能不能走在一起对于许多人来说很重要,但两人需要多长时间才会真正走到一起对于许多人来说也同样重要……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她都不愿意两人发展的太快,最终使得自家父亲那边能撬动杨默的筹码越来越小。 更何况…… 那个寸头女人之前在屋子里诽谤自己的话,真以为她在外厅洗衣服就没听到!? 哼! 经常帮着自家姐妹守阁楼的她,可是苗寨里出了名的千里眼顺风耳呢! 教你个乖,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哪怕自己这种在自家师父面前的万年乖乖女,胆敢背着说我的坏话,就别怪我坏你的计划! ……………… 十多分钟后,稀稀拉拉在雪地上瞎逛了好几百米的众人,终于在某处已经彻底干枯了的芦苇丛处见到了一群数目不是很大的麻雀。 看着一只只麻雀在芦苇丛里蹦上蹦下的,林落苏嘿嘿一笑,扭头看了看背着气枪跟在杨默背后的穆大小姐一眼,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右手挥了挥,示意众人控制距离,分散开来自行寻找位置,自己却是一马当先地朝着一个雪堆走去……那里是个不错的观察点和设计点,想必争强好胜的茄子姑娘想要拔得头筹,在众人面前显露显露自己的本事。 白蒙蒙似乎今天很有些针对林落苏的意思,见到这个寸头率先动了起来,立马跟上,然后如同一只充满爆发力的小豹子似的,无视于几乎没膝的厚雪,先对方一步抢占到那个雪堆,然后挑衅似的用下巴点了点几米开外的一处洼地。 像这种满是厚厚积雪的荒原上,即便是受了惊,为了保持体力,麻雀群也不可能真的飞离这片唯一还有可能找到食物的芦苇丛,因此谁开第一枪其实并不重要,这个角度和距离都非常不错的雪堆也不是非争不可。 白蒙蒙这么干,除了恶心一下林落苏之外,那个寻衅意味十足的下巴,无疑是在向茄子姑娘发出约战。 而林落苏显然不可能示弱,轻蔑地朝着着白蒙蒙看了一会儿,朝下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比了个接受挑战的手势,旋即不徐不疾地走向白蒙蒙示意的那个洼地。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一下子变得野性难驯起来了的小徒弟,不明白这丫头片子为什么忽然就跟吃了三斤火药似的。 下意识地用脚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右脚,结果被雪一绊,顿时有些重心不稳了起来。 这时,一双小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有些吃力地扶住了他。 扭头一看,却是始终跟在他后面的穆大小姐。 “你这人,老是这么粗心大意呢,也不带看一眼脚下!” 穆丽雅似嗔似怨地瞪了他一眼,双手却是没撤下,就这么不顾旁人眼光地扶着杨默。 “左右咋俩都不会用枪,随便找个地乱打几枪吧……反正出来就是玩的,顺带着活动活动身子骨,咱们两个伤病号就算一只鸟没打中,也没人笑话咱。” 穆丽雅下巴努了努十几米开外的另一个雪窝,笑吟吟地说道。 那个有些塌下去的雪窝从方位上来看,算不得什么很好的位置,距离那丛芦苇也足有二十米左右的位置,虽然不至于惊到那群麻雀,但对于枪法不精准的新手来说,却委实不怎么友好。 好在杨默虽然挺喜欢玩枪,但对狩猎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强烈的胜负欲,因此看了看已经两两分散开来的保书贤和苏宇之后,点了点头:“好。” ……………… 啪~ 啪~ 啪~啪~ “哎呀~” 随着四道有先有后的微弱破空声响起,两声不怎么明显的惊呼声却夹杂其中。 两个一瘸一拐的伤病号刚刚抵达雪窝,便一先一后地滑倒在地。 “好像这里原来是个水坑……估计跟那片芦苇是一片的……你没摔着吧?” 穆大小姐伸出手来压了压藏在雪中的几根枯草,语气里有些沮丧,旋即有些担心地扭过头来。 八九十年代的齐鲁经常能见到一些自然形成的浅水塘子,而这种浅水塘子周围因为各种原因形成的半大不小的窝坑也多不胜数,因此被大雪一掩盖,路人在不知所以的情况下踩坑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穆大小姐的担心显然是多余。 有厚达近三十公分的厚雪做缓冲,别说雪窝下面只是一些杂草了,就算是里面夹杂着树枝,很难伤到人,因此杨默除了被吓了一小跳之外,屁事都没有。 只不过此时的杨默表情有些古怪。 由于这里原本是个杂草坑的缘故,两人一先一后地摔倒,杨默此时的半个身子压在穆大小姐的背上,因此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压根底谈不上什么软香温玉在怀,但此时两人的姿态却显得暧昧无比……尤其是原本垫在底下的穆大小姐撑起身子后,两人身子摆出来的姿态就更显得有些少儿不宜了。 咳咳~ 杨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顺势一翻,把身子从穆大小姐的腰臀部位挪开:“没事,没摔着,你没事吧?” 虽然说两人是“准对象”关系,由于安全的考虑,同行的其余人之间隔着的距离都至少有十几米远,加之有厚雪的掩盖和反光,一些小动作很难被察觉;但不管怎么说,两人刚才的姿态太过容易让人误会,他主要是怕这位大小姐到时候抹不开脸面。 不过好像穆大小姐并没有发现刚才的不妥,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子后,解下气枪,有些懊恼地看了一眼芦苇丛中四处飞散的麻雀群:“现在不好瞄准了。” 想了想,穆大小姐扭过头来:“话说回来,杨默,你会用气枪了没?” 上弹、压气、压准心,杨默一气呵成,一边不断寻找着即将落地的麻雀,一边随口应道:“刚才小白教了我一阵子,这玩意挺好学的,应该不存在什么技术问题。” 话音刚落,便啪地一枪射了出去,旋即一只刚刚落在雪上的麻雀惊恐地飞了起来……没中。 看了一眼微微失望的杨默,穆大小姐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一脸泄气地说道:“落落虽然之前教了我一点,但我只会瞄准固定靶,眼下这么乱糟糟的,我就只能傻眼了。” 说着,穆大小姐一脸期待地看着杨默:“刚才我看你差一点就打中了……你教我怎么打乱飞的麻雀好不好?” 杨默有些不习惯穆丽雅此时这幅无知少女的表情,但他也没多想,当下很慷慨地分享道:“其实这也不算难啦,观察好目标,判断分析它可能会移动的方向,大致判断个提前量,然后再把风力对子弹的影响因素考虑进去,多打几枪肯定会中上一发的……反正现在距离麻雀也就是二十米不到的距离,把握住要点,多打几枪总归能打下来一只的。” 穆大小姐苦着脸:“听起来好复杂,又是判断提前量又是考虑风速的,听的脑子都胀了……杨默,我有点笨,你手把手地教我几次好不好?” 杨默一愣,狐疑地扫了一眼对方。 他们这一代人对于枪枝都算不得陌生,虽然枪法好坏全靠天赋,但一些最起码的概念却是该懂的。 所以…… 提前量和计算风力影响这些东西,很难理解? 不过转念一想,穆大小姐又不是他,以对方的家世根本不需要被村子里拉出去操练不说,以这位大小姐的受宠程度,估计见到她摸枪,旁边人就算抢,也要把枪抢下来,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想到这,杨默挠了挠头,放下了手里的气枪,然后按照自家小徒弟教的那些东西,手把手地教导起了这位大小姐。 “喏,首先你现在的拿枪姿势就不对……枪要打得准,托要抵得紧,把枪托抵准肩窝子……抵的越死越好;” “其次,三点一线虽然要瞄准,但姿势不能太僵硬了,脖子太僵容易因为肌肉难受无法长时间瞄准,胳膊太僵会影响你扣动扳机……来,放松,呼气,吸气。” “诶?刚才不是教过你枪托要抵紧么,怎么又松开了?枪托是瞄准时的一个重要用力支点,抵不紧就不容易瞄得准,赶紧抵住!” “嘶~你咋又把胳膊松开了?我之前不是告诉你,胳膊上的肌肉可以松,但胳膊的姿态不能松么?贴着咯吱窝给我夹起来!” “哎哎哎~你的食指怎么紧的跟僵尸一样?多说了食指一定要放松,等到瞄准了快要开抢的时候才慢慢摸上扳机,你硬成这样,扣扳机的时候枪口保准歪,喵的再准也没用!” 足足五分钟,杨默都在不断的矫正各种细节。 而穆大小姐仿佛是一点射击天赋都没有的笨学生似的,这边才强调完,那边转头就忘。 七分钟之后,饶是杨默自认为自己是个在教学过程中耐性极强的人,也忍不住火气上来了。 “大小姐,你是在玩火!”杨默咬牙切齿地看着身边的女人,眼睛里带上了一丝危险光芒。 穆大小姐脸红红的,表情却很无辜:“我是不是很笨?” 杨默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没好气地说道:“的确很笨!是谁教你这笨法子的?” 他不是傻子,就算穆大小姐再没有射击的天赋,也不至于连续纠正了好几遍后,到现在连轻握扳机都记不住。 这明显就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让自己好正大光明地占她的便宜。 哼哼, 纠正握抢姿势是不是需要探出胳膊来搂住人家? 修正手指力道是不是得需要握住人家的小手? 这些也就罢了。 最关键的是帮助穆大小姐一次又一次地调整枪托位置…… 肩窝位置本来就离胸口不远不说,穆大小姐还把枪托握的贼似,几次纠正下来,杨默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少女的禁区。 虽然现在是冬季,衣服穿的都很厚,碰几下也根本没有应有的触感,但架不住这个动作很有禁忌般地刺激感啊。 因此几次下来,已经明白了什么的杨默在对穆大小姐装疯卖傻的行为咬牙切齿之余,眼中的光芒却也忍不住危险了起来。 被杨默眼中的光芒吓得有些闪躲的穆大小姐吐了吐舌头,声音低不可闻:“那你还肯不肯教我怎么打枪了?” 杨默扭头看了看远处正在你一枪我一枪赛着打的几人,恶狠狠地看着身边的大小姐:“教!这么笨的学生,必须教!” 说着,借着调整握抢姿态的功夫,用力将穆大小姐楼倒了自己怀里,然后略显狰狞地看着这只丝毫没有反抗意图的小白羊:“哼哼,胆敢装傻来色诱老夫,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察觉到杨默搂着自己的那只右手开始不老实地滑向了自己的细腰,穆大小姐顿时浑身一紧。 喂喂喂,旁边还有人呢,借着指导的功夫摸摸小手,搂搂抱抱就得了。 你现在这样…… 过份了啊! 正自有些发急的时候,穆大小姐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腰间一凉,差点没哭了出来。 落落,你出的什么狗屁主意啊。 害死我了! 啪~ 玉手一抖, 铅弹从穆大小姐的气枪里呼啸而出。 一只盘旋在芦苇杆上方的麻雀,一头栽了下来…… ……………… 半个小时后。 正当杨默笑眯眯地看着脸上红晕未散的穆大小姐将一桶雪水倒进铁锅里,然后很有些嗔怒地瞪了自己一眼,拿起火柴开始引燃下方的木炭时…… “老大,一起过去抽根烟?” 苏宇递过来一枝华子,眼睛瞅了瞅远处。 哦? 我就知道这货这么没眼力劲地在自己冻疮还没好的时候就一个劲地把自己约出来打麻雀,肯定是有事情找自己。 鄙夷地看了这货一眼,杨默接过那根华子,然后一瘸一拐地跟着苏宇走到了远处。 “根据文件精神,杨天星被判了,而且是重判……开春之后就会当众执行!” 苏宇擦燃打火机,给杨默点上烟之后,有些突兀地说出了这个没头没脑的消息:“不仅仅是杨天星那伙人,这一年来,但凡是临邑县境内严重干扰过庆丰食品和夏留通销社工作的不法分子,全都被抓了起来……至于该怎么个判法,县里面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哦? “北马南杨”中的“南杨”被判了? 杨默有些意外地看了苏宇一眼。 当初帮着孙健化解那场冲突的时候,虽然县里面就曾隐晦的表示过会重点打击杨天星这种欺行霸市的不法分子,事后也的确把这货抓了进去。 但很显然,这位前世曾经为祸一方的家伙忽然被重判,绝对不是因为上面刚刚下发的文件……下发的文件是关于加强打击路霸的,跟杨天星那边沾不着。 想了想,杨默笑了起来:“你舅舅不是农业局的么,啥时候还管这事了……说吧,这大冷天的把我诓出来,究竟是为了啥事?” 第301章 供销 深橘色的光芒照在雪地上,折射起一种专属于冬季的慵懒感。 成堆的麻雀旁,白蒙蒙正在一脸讥讽地和林落苏互呛着什么, 而穆大小姐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专心致志地照看着那一锅逐渐融化的雪水; 至于保书贤同志嘛,那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用一种神圣无比的表情,拿着瑞士军刀,将麻雀身上的铅弹一颗颗地挑出来。 ……………… “老大,说实话,其实如果不是被家里烦了好几天,我是真厚不起这个脸面把你邀出来的……毕竟名单的事情已经承你那么大一个情了。” 苏宇一脸扭捏:“其实不仅仅是我,就连我舅也有些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要不是何常务那边天天做他的思想工作,这事又跟我妈有着一些干系,我是真不好意思在这档口把老大你邀出来的。” 这段时间苏宇一直在跟保书贤搭伙,忙着那些合资项目开春后招工的事情。 保书贤这边每天都忙着跟各家外资企业对接,负责把各个用工岗位,尤其是营销岗和公关岗的用工数量和需求清单拉出来;而苏宇这边则是根据保书贤标注的岗位特质,反手从临邑县那一大票子需要被照顾的关系户里筛出可能符合这些要求的候选名单。 由于信息的收集和筛查是一个高强度互动的工作,因此苏宇这段时间很是成为了县里的小明星,那些关系户的家属见到他亲热的不行不说,就连他舅舅和父母也很是沾了些光,越发被重用了起来……尤其是他舅舅罗勇,这段时间简直成了何常务的办公室常客,让他的一票子同僚眼红到不行。 由此可见,在杨默暗中授意下逐渐丰满起来的那份候选名单,价值有多么巨大;而跟对了一个老大,对于这些小二代来说,有多么重要。 被家里烦了好几天? 跟苏宇的母亲有些干系? 也就是跟县里的供销系统有点关系啰? 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猫腻,杨默皱起了眉头:“老苏啊,自家兄弟关起门来说句公道话。” “如果是自家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一声就成,能帮的肯定帮;但如果不是自家兄弟的事情……” 微微拉了个长音,杨默侧头看着眼前的苏宇:“老让你这么两头不沾地帮着他们递话,是不是有些过了?就算是薅羊毛,也不可能像这样没名没分地薅个不停吧?” 刚才苏宇的话里透露出三个重点: 1、这次苏宇把自己约出来,其实是何常务压下来的任务; 2、他和他舅舅其实并不想麻烦自己; 3、这事跟县供销系统有关,与苏宇母亲的工作也有点干系,但直接干系并不大,毕竟临邑县的供销系统并未参公,属于事业单位,而苏宇的母亲也并不是先供销社的一二把手。 所以,杨默刚才的话也点的很清楚,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好事? 不管那位何常务想要通过苏宇递过来的话是什么,在开口之前,麻烦先表示表示自己的诚意……人家送个快递都还有配送费呢,到你这,就让人家白跑一趟? 这不是让苏宇自轻么! 都像你这样有样学样,以后苏宇还怎么在临邑县混? 听出了自家老大的关护之意,苏宇有些感动,旋即又苦起了脸:“可是这是何常务交代下来的事情啊,我可以不在乎他怎么想,但我舅和我妈却不能不在乎啊。” 虽然央企和地方是两条线,但像他这种小二代,既然享受到了身份带来的各种便利,就要承担起相应的因果,因此即便这是个“非正式任务”,但他也不可能不为自己的舅舅和母亲做考虑。 杨默看着愁眉苦脸的苏宇,想了想:“要不这么着,你回去以后,就说我身体不便,精神头也不怎么好,你一直想要开口,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这不年底之前县里面还有场项目总结会么,作为菜篮子工程的主要参与者之一,过几天我肯定要去县里面参加这个会议,等会议结束之后,我再顺道去拜访一下何常务。” 说到这里,杨默笑了起来:“有什么事情大家直接沟通嘛,小纸条递来递去有什么意思?左右你就是个传话的而已,我人都出现在了人家面前,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苏宇闻言,却是大惊:“不行!” 杨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早几天晚几天能有多大的区别?” 苏宇苦笑起来:“不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而是老大你不方便直接与何常务会面……如果方便直接会面的话,何常务早就来找你了,哪里用得到我来递话?” 嗯? 不方便直接会面? 杨默皱起了眉头,第一时间想到了某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苏宇见状,赶紧摆了摆手:“老大,别瞎想,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情况,而是……” 说到这,苏宇咬了咬牙:“而是县里面的目前的情况有些微妙,老大你不适合直接拜访何常务……准确的说,是如果你正大光明地拜访何常务的话,马县令那边会发飙的……真要是发了飙,事情就麻烦了!” ??? 马县令会发飙? 这是什么跟什么? 杨默一头雾水。 苏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老大,我也是服你了,这么聪明一个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瞧不出来?……或者说,您老人家是不是太小看自己如今在县里面的份量了?” 去年一年,钻探公司固然是大动作不断,但每一次动作,临邑县都受益匪浅,从第五农场等一系列企业的脱颖而出到大量本地企业三角债的化解,从债务模式的推广到供销系统的逐渐盘活,从老六鸡苗繁育所的天量订单到菜篮子工程完美渡过第一个阶段; 到最后,更是一口气引入了2.2亿美金的投资额……虽然这些合资项目并不会全在临邑县建厂,而是会分散在各县域,但临邑县拿到了占比最多的数量却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短短一年间,杨默这个关键人物,从县里面比较看好的青年俊彦变成了值得重视的合作伙伴,再从值得重视的合作伙伴变成了不可或缺的战略宝矿;到最后,再有战略宝矿变成了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会直接影响整个县域经济的隐藏boss。 这种参差到令人目瞪口呆的极速转变堪称玄幻。 更重要的是,杨默做的这一切,几乎都是在侧面以一种大水漫灌的形式惠及整个临邑县,不管是马县令还是何常务,在这个过程中都受益匪浅。 因此,县里面对待杨默的态度越加微妙起来不说,杨默本身的倾向性,也带有着不可忽视的份量……尤其随着那份用工候选名单的逐渐确定,杨默表现出来的个人态度,甚至会直接左右一些事情。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苏宇说如果杨默直接拜访何常务,很有可能会让马县令直接发飙的原因。 杨默跟马县令和何常务其实一直都表现出“不参合”、“不靠近”、“不亲近”的态度,只在工作上与两边保持着最起码的交际,而两边也很默契地没有明晃晃地展露出对杨默的拉拢……其实主要是不知道能拿什么干货去拉拢他。 但如果杨默在正常的工作交涉之余,主动拜访何常务,这在外人眼里,无疑就是在展露出自己的倾向性来了……稍微发酵一下,是会引出大麻烦来的。 对于马县令来说,这固然是个极糟糕的消息,对于何常务而言,却也是个更糟糕的消息……他跟杨默的关系不但没有到可以让对方全力支持自己的程度,甚至就连亲近都算不上,要是因为杨默的某些不经意的举动让马县令在误会之下大动干戈,那他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 听到在苏宇嘴里,自己已经成为了那种一举一动都会被县里面过度解读的重要人物,杨默的表情说不出来的古怪。 沉吟了一下,他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同你说的,我不方便直接拜访何常务,那他托你来,究竟想要跟我商量个啥事?” 苏宇闻言,顿时有些感激地舒了口气:“是这样的,目前马县令那边的主要成绩实在菜篮子工程上,外加老大你之前的招商引资也让县里面沾了光,所以不出预料的话,马县令明年的工作重心是菜篮子工程第二阶段工作的优化,以及依托商务局,尝试着是否能进一步扩大战果;” “而何常务这边呢,虽然通过债务置换模式的推广,客观上在米袋子工程上做出了一些成绩,也凭借着第五农场和老六鸡苗繁育所等单位,把县里面的养殖行业搭起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框架,但想要再百尺竿头,把工作再往前推进一步,却有着许多现实中的困难需要去克服。” 简短交代了一下背景后,苏宇转入了正题:“而在所有需要克服的困难中,大抵就是县供销系统的维持和运转,算是最令人束手无策的了……偏偏随着债务置换模式的全面推开,县里面又发现,供销系统在这其中的作用无可取代,这就不得不让人必须正视这个大难题了。” 叹了口气,苏宇又递了跟烟过来:“我妈就是县供销系统的,所以我对这块再了解不过了;” “虽然各地的供销系统在70年代末以前,属于一等一的香饽饽,但改革开放之后,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 说到这里,苏宇苦笑着摇了摇头:“服务差、种类少、款式老、还死板……换我,我也不愿意去里面受人白眼。” “所以进入八十年代后,各地的供销社生意是一落千丈,大家伙都挤着去小卖部和私人批发部买东西去了。” “说实话,也就是如今一些诸如彩电、冰箱、洗衣机等紧俏商品只能凭票在供销社里买到,要不然,指不定你去县里面的供销社中走上一趟,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摸出打火机给自家老大点燃烟后,苏宇语气里不无忧虑:“一方面,县里的供销社效益越来越差,但却不能随意关停,也不方便随意裁员;但另一方面,农村基层的供销合作社还在正产运转,除了重要农用和生活物资的销售之外,农户产出的产品代售、寄卖、统销、统购等工作依然还在如序进行。” “老大,你也知道,县一级的供销系统既是商品流通系统,也是县里面的经济调节和兜底系统;现在临邑县的供销系统经历了长达近十年的流通淤堵之后,县里面着实有些不堪重负了……一边是该收购的物资一样不落地收上来,一边则是商店里商品基本卖不出去;就算县里面一个劲的往企业里压任务,但每年还是有一大堆的商品压在仓库里没办法转化为资金。” “有鉴于此,朝廷其实这几年一直要求供销系统进行深化改革,甚至总社都已经把权力下发到了县一级;” “但几十年下来,各地的供销系统已经在客观上形成了固化思维,再加许多县份的供销系统仅仅只是事业单位而已,本身并不属于行政系统……没有足够的压力和驱动力,也就没有足够的魄力,哪有那么容易改过来?” 杨默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可是前两年县里面不是已经进行过改革了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县里面的供销社网点,可有不少是承包联营的。” 本着八十年代初中期非常流行的“一改就灵”原则,各地的供销系统效益开始严重下滑之后,许多地方开始尝试把家庭承包制引了进来,因此在非城市地区出现了许多承包联营的供销社网点……事实上,在供销社一度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的后世,各地农村依旧还保留的那些供销社网点,至少有六成以上都是这种性质。 这些承包联营的网点,从所有制来说属于集体经济混合所有制,但从实际上来讲,其实就是个人承包之后的农资\/小百货商店……当然,进入二十一世纪后,这些网点又在政策的引导下,逐步回到了连锁经营的模式,但承包经营的特质却没有变化。 而很显然,临邑县这边属于赶时髦的那一批子,在八十年代中期就开始尝试学习这种模式了,虽然并没有把这种模式应用在所有网点上,但由于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承包者的积极性,因此在杨默那模糊的记忆中,临邑县这边的基层供销网点,经营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糟……最起码,钻探公司旁边的那个网点,以及他们村子里的那个小网点,运作的还是马马虎虎的。 但如今听来,似乎情况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 听到自家老大说起这个,苏宇有些纠结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吧,临邑县一百多个供销网点,有运营的比较好的,也有运营的比较糟糕的,总体来说,算得上马马虎虎……虽然县里面在这块的负担比较重,但其实也没有到天要塌下来的程度。” “但问题是,如果县里的供销系统一直都这样,那也罢了,好死不死的是……半年前在老大你的建议下,特别工作小组大力推行的那套债务置换模式,却又让县里看到了希望。” 说到这里,苏宇叹了口气:“在这套模式刚推行的那会儿,债务置换的承接主体是各乡\/各村的供销合作社网点,农户的需求也是由这些网点整理提交到上级单位的,那些企业调整后生产出来的产品也是经由这些网点以特价的形式售卖给这些百姓的;” “可以说,在一开始的三个月里,县里的供销系统发挥出了沉寂近三十年的原有功能,起到了非常强的整合、调节和疏通作用,其展现出来的积极效果,一度让县里面瞩目……我妈她们差点以为,供销系统的第二春马上就要到来了。” “可问题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不愿意为了那些繁杂的细微调整疲于奔命,农村基层的消费需求开始明显下降不说,供销系统的整合和疏通作用也越来越微弱,眼瞅着即将如同陷入以前那般的一潭死水……这让曾经见识过供销系统作用的何常务他们如何愿意接受?” “可问题是,由于他们之前扛不住压力,给一众本地企业松了口子,让农村基层的jit模式逐渐形同虚设,眼下又想让供销系统发挥出原来的作用,又谈何容易……供销系统是流通和协调组织,不是生产单位,病根出在那些本地企业不愿意如同捡芝麻似的为农村提供繁杂的小众化定制服务,光靠供销系统又能玩出什么花来?” “所以,现在出现了两个令人头大的问题,许多本地企业在渡过三角债危机之后,不愿意劳神费力地为农村提供定制化服务;而一些承包经营的网点,又因为之前的虎头蛇尾产生了较强的不信任感和抵触情绪,表现出明显的听调不听宣的态度。” “这两种情况如果只是出现了一种,那还好说,但两种情况一齐出现,却着实让人头大。” 说到这里,苏宇耸了耸肩:“所以,何常务那边现在认为,唯一能解开这个死结的人,就是老大你了……那些承包经营网点的负责人需要一剂强心针,也需要有一个既有魄力,也有威望的牛人去给他们指路;” “所以除了老大你,县里面再也没有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毕竟当初的债务置换和jit模式是你提出来的,而你去年捣鼓出来的那些项目效益又好的吓人,现在系统里的人提起你杨大科长,哪个不是一脸敬畏?” 杨默并没有把这番马屁味极浓的话放在心上,想了想之后,眉头却是皱的很深:“意思是何常务打算借着深化改革的档口,再一次加强县供销系统的独立性,然后想把它变成自己的强助力?” 苏宇自然听得出来,这话的重点在“独立性”这三个字上。 道理也并不难理解,既然几年前县供销系统就开始尝试各网点的承包经营了,那么当发展陷入困境之后,进一步剥离县供销系统对主管单位的依附性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既然成了半个第三方,既然是要朝自己要效益,那么在县里出台份文件,促成双方的合作,然后在政策上和实际工作中倾向于杨默这个被选中的“合作者+主导者”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县供销系统重新焕发出活力,杨默又能借助县供销系统的触角去开展一系列不违反原则,但对自己大有裨益的工作;其实算得上是一种比较理想的双赢。 事实上,虽然县供销系统只是个事业单位,却也能跟“公器他用”沾上边,这是件很犯忌讳的事情,因此如果是别人,何常务他们绝对不会傻到去尝试进行这样的操作;但杨默是央企的干部,正科级的行政级别其实在县域里已经非常不低了,因此这番操作虽然依旧会被私下诟病,但冠以“实验”的名义后,明面上却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没有经历过那段困顿岁月的人,是无法理解“实验”和“改革”这两个词,在当时是意味着何等的尺度。 只不过,这种事情虽然能被称得上是双赢,但实际上对于何常务的裨益更多一些,对于杨默嘛,其实很有些可有可无的意思……杨默毕竟是央企干部,他做好本职工作就成,县供销系统是不是能被盘活,又或是能给他提供多大的助力,对他这个目前掌控的资金已经超过十亿的超级科长而言,根本没那么重要。 相反的是,如果杨默答应了这次的合作,对于他自身而言反倒是个极大的麻烦。 苏宇很清楚,自家老大现在正忙着新资产管理公司的一摊子事……这件事不仅关系到钻探公司能不能顺利跨过今年的这道坎,也关系着东营那边能否顺利安顿那几万名即将被停岗分流的职工,属实要紧非常。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本来就肩负着这么艰巨的任务了,如果再把县供销社的这一摊子事杂糅进去,杨默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就很容易出状况,尤其是资产管理公司的本职工作出状况,那后果就更加严重了。 事实上,这就是苏宇和他舅舅不愿意帮忙捎这话的缘故。 哪怕是罗勇自己也很清楚,虽然他在县农业局上班,直接领导是何常务,但他最大的助力却是杨默这个乍眼看上去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年轻科长; 至于苏宇自己,他跟自家老大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在央企里,他这种小二代认真说起来,屁都不算一个,没有自家老大照护着,他这种中专生升个副科或许不难,但说到职务,一辈子能当上个主管,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何常务连续几天把罗勇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做思想工作,罗勇实在是扛不住这种“你不答应就善不罢休”的姿态,否则的话,哪怕拼着穿点小鞋,罗勇自己也会把这件事装聋作哑地捺下来。 ……………… 见到杨默在沉思,苏宇赶紧按照自家舅舅的吩咐说到:“老大,其实吧,今天我这边把话捎到了就行,你不需要应承下来的……左右何常务也没让莪舅一定要说服你帮这个忙……有些事嘛,走走程序,面子给够就行了,不一定非要有结果的。” “再说了,谁都知道我们不可能帮你拿主意,你就算拒绝了,何常务那边也不可能真的把责任归到我舅脑袋上……他自己都没这个能耐搞定老大你呢,哪能去怪罪我舅?”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你确定你舅舅不怕何常务怪罪他?” 苏宇顿时一噎。 这种关系到两边后面对垒的事情,真要是没办妥,何常务怎么可能没想法? 自家舅舅真要是不担心这个,前天就不会紧着让何常务把杨天星和那些干扰过庆丰食品工作的人当成礼物给办了……虽然说这两样礼物其实没什么特别值当的地方,但选择率先把这两样礼物送出去,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 见到苏宇被噎住,杨默哈哈一笑,然后拍了拍他肩膀:“其实我倒觉得,这次的合作可以试一试。” 苏宇闻言,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老大……?” 杨默嘿嘿一笑:“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情也没必要瞒你,开春以后,我这边的任务远比你们以为的要艰巨……在德州这种地方落户,还要一边创收,一边解决几万人的就业岗位问题,这难度不是三般的大。” “虽然说何常务想要把县供销系统半独立出来,有些超乎我的预料,但其实仔细想想,只要运作的好,临邑县的供销系统其实不难成为我工作的助力……嘿嘿,实不相瞒,我还正愁着手里的资源不够呢,这也算是刚想睡觉就递了枕头过来。” 诶? 真的假的? 老大这货该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苏宇傻愣愣地看着杨默,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杨默见状,却是轻轻锤了他胸口一下:“我还能骗你?这样吧,你先让你舅回个信,等德州那边的协议签了,开春之后,我会以资产管理公司的名义开个项目洽谈会,到时候你让你妈直接过来参加就成,这样次序一颠倒,马县令那边不会多想,何常务那边也算有了个交代……至于招标会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们该怎么操作,就不用我来多说什么了吧?” 次序颠倒一下? 让我妈到时候去参加那个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的项目洽谈会? 苏宇呆了呆,想清楚了其中关键的他顿时大喜:“老大,果然够兄弟!谢了!” 这是在尽可能给自家舅舅避免一些麻烦之余,反过来小小将了何常务一军,给自己这边要辛苦费啊! 真要是把自家母亲提到能代表县供销系统签字的位置,这笔辛苦费可不小! 抓耳挠腮地兴奋了一阵子,苏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然后杵了杵杨默,小声说道:“老大,大恩无以为报,我知道你除了打打枪,喝喝茶之外就没什么其余的爱好了……要不这样,我知道有几个地方很有些漂亮姑娘,要不,等你冻疮稍微好点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姑娘?” 杨默有些疑惑地看着这货,扫了扫远处正在忙活着的穆大小姐,然后又把目光转过来。 意思很明显,老夫这模样像是没见过漂亮姑娘的样子么,需要你带我去见识见识? 苏宇嘿嘿一笑,表情却愈加猥琐起来:“老大,我知道穆大小姐很漂亮,也知道你们俩正在谈对象,我的意思是……男人嘛,总归是要换换口味的,我说的那种,就跟上次的一样……小宾馆里的姑娘……懂?” 看着这货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杨默恍然大悟之余,没好气地看着他:“滚!” 苏宇见状,以为是这货抹不开面子,却是把脑袋凑近了一点:“放心,老大,我知道的你的喜好,虽然未必能再找到一个跟上次一样那么丰满的姑娘,但相差不大的相比找起来不难……实在不行的话,我让张小胖那边帮帮忙,把上次那姑娘再约出来?” 杨默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不说,却是提起右脚,狠狠地朝着这货的屁股蹬去…… “哎呀~!” 随着一声委屈的呼声,苏宇趴在了厚厚的积雪里,然后抬起满是雪渣的帅脸幽怨地看着自家老大。 要还是不要,你给个准话嘛,这默不作声的一脚蹬过来算怎么回事? 对面听到呼声,齐齐把脑袋转了过来。 正在帮忙拔毛的穆大小姐见到这边的事情貌似已经谈完了,立即举起手来摇了摇:“杨默,赶紧过来帮忙烤麻雀啦!” “好!” 杨默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第302章 夜话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 “她是鬼,她为什么不杀我? “我也不明白,可能你还有利用价值。” “我有什么利用价值?” “这个只有鬼才知道!总之鬼也学人一样,为了利益互相利用。宁兄弟,趁天黑之前,快点离开这儿!” “那你呢?” “我不走,人的世界太复杂,难分是非。” “跟鬼神在一起,黑白分明,反而简单。我留下,你快走!” ………………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 ………… 喀~ 穆大小姐按下暂停键,有些痴痴地看着画面中的那对执笔缠绵的男女。 “台词好,这诗写的更好~!” 穆大小姐轻轻呓语着。 看着自家姐妹翻开笔记本,认真将这四句诗抄下来,林落苏有些受不了:“喂喂喂,木头,过份了啊,正看的精彩呢,你这样动不动就按暂停,后面的剧情还怎么看下去!?” 穆丽雅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却是头也不抬:“这磁带还是你推荐给我的,你不是早就看过了么?” 林落苏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前年就看过了,而且看的还不止一遍,但架不住这《倩女幽魂》拍的实在是好啊,男女主角又一个赛着一个的俊,怎么看都不带腻歪的……所以,看到一半就被按了四次暂停,很鬼火的!” 说着,茄子姑娘恶狠狠地伸出手,把穆丽雅的小脸揉来揉去:“也就是你了,要是换成别人敢干这种活该天打雷劈的事情,我早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很显然,跟绝大部分女人一样,穆大小姐在外人面前是一张脸孔,在自家姐妹面前又是另外一副脸孔,见到自己的脸蛋受袭,想也不想,立马一个回手掏,精准地点在了林落苏的腋下; 于是乎,随着一阵尖叫,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扭成了一团。 两分钟后,林落苏死死地将穆丽雅压在身下,右手凝指成刀,威胁似的不断在穆丽雅的腰间比来比去:“服了没!?” 与在外人面前的清冷不同,见到自己的要害被拿捏,团成s型的穆大小姐哭丧着脸举手投降:“服了!” 林落苏见状,得意的一笑,在穆大小姐最敏感的腰间挠了一下,这才在尖叫中放过了她。 “喂,木头,你这样不行啊!” 架住了穆丽雅的拼死反击,茄子姑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嗯?什么不行?” 抽了几次手都抽不回来的穆大小姐喘了口气,疑惑地看着林落苏。 茄子姑娘松开手,一脸痛惜地看着这傻木头:“白亏了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了,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半点撒娇卖萌都不会,你以后怎么拿捏杨默那个混球?” 说着,林落苏点了点电视机画面:“看个电影,还是之前从来没看过的电影,你这傻木头竟然看到一半就按暂停,还一本严肃地拿起纸笔抄起台词来……你丫的到底是来看电影来的,还是工作来的?” 穆丽雅傻傻地看着自家姐妹,全然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她上中学以后几乎就没正儿八经地进电影院看过一场电影,最多就是跟自己父母缩在家里看一下录像带; 以她们家的背景和家教,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能被穆思远带回屋里面的录像带大概是什么样的内容……除了战争大片之外,基本上都是诸如《逆流》、《不拘小节的人》、《新局长到来之前》、《如此多情》这一类反应社会问题、针砭时弊的反讽电影,甚至是严肃题材电影。 正是因为如此,受到自家父亲影响,她在看录像带时,也养成了做随堂笔记的习惯……但凡某个情节值得被推敲,又或者哪句台词写的一针见血,都会按下暂停键,然后在小本子上记下来,甚至是写上自己的思考。 所以,虽然这部《倩女幽魂》她是第一次看,而且这部两年前的香港电影对她而言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的严肃内容,但出于习惯,遇到了好词好句,她还是按下了暂停键。 见到自家姐妹那很有些迷惑的表情,林落苏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么漂亮一姑娘,却遇上了那么一个父亲,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喂喂喂,木头,麻烦你搞清楚,看电影讲究的是一个氛围,图的就是一感觉,它不是教学材料,你这样动不动地就暂停做笔记,再好的电影它看下来也没感觉了!” 说着,茄子姑娘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自家姐妹的脑门:“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以后你跟杨默一起去看电影,又或者是在家里面看录像,难不成你还这样?那不是煞风景么!” 穆丽雅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杨默不喜欢看电影,也不喜欢看电视,他只喜欢看小说。” 茄子姑娘彻底被打败了:“我算是服你了,喜不喜欢看电影是重点么?重点是你没有浪漫细胞,不懂得诱惑男人啊,光靠你这张脸怎么可能完全搞得定杨默那个混球?他认识的美女又不止你一个!” 说到这里,茄子姑娘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气呼呼地戳了戳屏幕:“看看人家小倩,长得漂亮不说,眉宇之间全是风情,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惹人怜惜的柔弱感……最关键的是tmd还媚而不妖,惑而不艳!” “这tnnd才是绝顶高手,这才是任何男人无法抵御的尤物啊!” 林落苏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语气里全是感慨。 “所以……你以为我为毛让你看这部《倩女幽魂》?” “就单纯的因为这部电影好看,男主角比杨默那个混球讨喜一百倍?” “nonono,我是让你学习学习,一个漂亮女人该如何展露自己的风情,该如何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然后把自己喜欢的男人死死捏在手心里!” 说到最后,林落苏总结道:“既然你喜欢上了杨默,那就不能让他逃掉;既然你爸目前觉得这个混球勉强能配得上你,那么就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虽然不愿意承认,也并不喜欢那个家伙,但如果只论本事的话,杨默的确算作是我认识的年轻一辈里,唯数不多有资格娶你的人了。” 穆大小姐脸表情很有些不服:“你让我去学聂小倩,那不是难为我么? “我很清楚,我在杨默面前真正有优势的,其实是我能在工作上帮到他,所以……如果他看到我看个录像还会做笔记,肯定会很高兴的。” 说到这,穆丽雅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飞红:“再说了,虽然我学不来聂小倩的风情万种,但我又不是不会她的那些小手段,今天下午在雪坑的那会,不是照样成功了么?” 对于传统的回族女人来说,朝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使些小心计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相反,还是一件很受鼓励的事情,母亲往往会在自家女儿成年之后,一边教导她们要保持自爱,一边却也会教导她们遇上喜欢的男人后,该如何勾住对方的心……这种情况一度广泛存在于各个少数民族里,哪怕是白蒙蒙这个苗族姑娘,也照样被自家母亲教授过这方面的内容。 看着这傻木头满是羞涩的脸上那隐隐的骄傲,林落苏忍不住再度翻了个白眼。 没错,今天打着教导杨默使用气枪的名义,让这傻木头主动给杨默送点福利的主意是她出的;而发现情况有变之后,穆大小姐反其道而行之,让杨默在指导过程中被动地送点福利,也算得上是有点小急智。 但问题是…… 在她看来,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效果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 杨默那个混蛋又不是傻子,你大大方方地主动给他送点福利,他只会认为你勇敢,只会认为你敢爱敢恨,只会认为你真的爱极了他,所以愿意放下矜持,主动化解之前的那一小点芥蒂; 但如果你装做不会打枪,让他在教导时“被动”地占点便宜,虽然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拒绝这种艳福,但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说不定还会在大脑清醒之后,多出来一丢丢点反感。 书上曾经说过,没有哪个聪明的男人喜欢被算计,而像杨默这种年轻实权科长,想要通过各种意外跟他产生身体接触的女人肯定不少,而他如果经历的多了,也肯定看得出来……如果这傻木头在杨默心里,隐隐跟那些女人划上约等号,你丫的以后哭都来不及! 想起那个中途忽然蹦出来教自家师父打枪的小徒弟,茄子姑娘顿时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那个白蒙蒙,事情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微妙的变化。 她敢打赌,那个苗族小姑娘肯定是故意的! 她并不喜欢杨默,但架不住自家姐妹吃了牛油蒙了心,再加上这两天这傻木头患得患失的厉害,她才给穆丽雅出了这个主意去化解双方的小芥蒂的……书上说,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一个大大方方,敢爱敢恨,眼睛里又只有自己的姑娘的。 但如今…… 哎~ 只希望杨默那个家伙真的如同木头所说在这方面迟钝的紧;也希望他没这么敏感吧! 要不然,这傻木头的小细腰,今天就白给那个混球搂了。 想到这,茄子姑大叫一声朝着穆丽雅扑去:“我不服,杨默那个混球都搂你的腰了,我也要搂!” 弹性惊人的小细腰被搂住,穆大小姐顿时身子有些发软。 虽然说女人的腰就跟男人的头一样随便摸不得,但很显然,穆大小姐的腰部要比寻常人来的更加敏感。 狠狠一拍林落苏在自己腰上作怪的手,穆大小姐脸色通红:“要死啦!还在那给莪挠痒痒……落落,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放假了,你啥时候回青岛?” 她今天跟自家姐妹撒谎了,杨默那个混球不仅仅只是搂了她敏感无比的腰部,还碰了其它地方,只不过由于太羞人,她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很自信地认为之前在栈桥时的那点可能存在的小芥蒂彻底翻篇了; 某个混球就算再小气,也不至于占了自己那么大便宜后,还为那一点小事生气嘛! “啥时候回青岛?” 茄子姑娘在穆丽雅腰上狠狠挠了两下,撇了撇嘴:“那破地有啥好回的?回去继续看着那堆烂账添堵?还是被那些吃的肥肚油肠的家伙毫无廉耻地上门讨红包?” 国企最烦人的地方就在于,即便你效益再差,但除非你真的揭不开锅,否则每逢年末的时候,哪怕勒紧裤腰带,也要给下面的职工发一份胀鼓鼓的红包……虽然林落苏管辖的许多三产项目根本不是国字号,但挂着东营指挥部的名头,该意思的还是得意思意思。 然而可气的是,经过近两年的大致摸底,茄子姑娘很清楚,许多项目并不是真的不赚钱,而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缘故在账面上狠狠亏了一大笔,因此一想起那些厚着脸皮跑到办事处来给下面单位索要年终奖的家伙,她就觉得恶心。 穆丽雅理了理头发,然后从茶几上抓起个苹果递了过去:“既然你现在还是青岛三产办事处的主任,那么有些事你逃也逃不过去,开春以后指挥部那边就要开始在基层减员增效了,最后一个年,你怎么也要让人家过好……这固然关系着指挥部的脸面,也算作是为下面人尽了最后一丝力,毕竟三产项目不比油田,大部分基层职工是无辜的。” 开春之后,指挥部那边固然会有大量油田一线的合同工开始分批停岗,但三产项目这边的合同工也照样不会好到哪去,等杨默勾勒名单之后,该关停的项目会关停,该分流的员工也只能乖乖等着分流。 而且与油田一线的合同工不一样,那些工人停岗后,指挥部会看在他们之前的贡献上,每个月给予最低生活补助,但三产项目的合同工在等待分流的过程中,却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因此,与其说是在等待分流,倒不如说是失业更加合适一点。 所以,在被分配到新岗位之前,这笔年终奖对于许多人而言就很重要了……在这个年代的油田,双正式职工家庭固然不多,其实单正式职工家庭的占比也没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大,更多则是双合同工家庭,甚至是单合同工家庭。 这些家庭收入和福利都要比正式工低了一大截,一旦分流待岗,没了收入的他们生活压力会急剧增大,有没有这笔年终奖,以及这笔年终奖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他们能撑多久。 听到穆丽雅这么说,林落苏有些调侃地看了她一眼:“哟,我们家木头啥时候这么博爱起来了?” 使劲咬了一口苹果之后,林落苏嗤笑一声:“这些奖金能不能如数发到下面人手里还是一回事呢,就算是能如数发下去,我也没觉得那些小职工真的有那么可怜……这些合同工之所以大部分还算老实,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作妖,而是他们没这个能耐作妖!” 穆丽雅看着自家姐妹,轻轻叹了气,却也没有纠正她观念的意思。 与一代们不同,她们这些真正的二代打小学习的其实是黄老之术和法家思想……真正对黄老之术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这玩意的本质其实跟传统的道家思想有颇多不同之处,反倒是跟法家一样,把“人本恶”作为一切观点的前置条件。 事实上,她以前对许多事也是跟茄子姑娘持有差不多的看法和态度,但在钻探公司这一年多来,遇上了杨默,又亲身经历过了一桩桩完全近乎颠覆她世界观的事情;因此在有些事情上她虽然依旧还是努力坚持她既有的观点,却也没那么笃定了。 想了想,她还是劝了一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回去把年终奖的事情处理一下,人心不稳的话,杨默之后的工作会很难开展……以他的性子,如果知道是因为你工作的不到位给他添了大麻烦的话,他不会对你客气的。” “切~!我会怕他?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他一个小科长又能怎么个不客气法!” 见到这傻木头三句不离杨默,林落苏不爽了起来。 穆丽雅认真地看着她:“落落,不要嘴犟,你应该很清楚这些职工和家属的安顿工作有多敏感、多重要;眼下其实是我爸、你爸,以及几位叔叔有求于他,所以如果他真的生气了的话,直接让你爸把你领回去,你爸绝对不会有二话的。” 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灰头土脸的领回去,林落苏撇了撇嘴,然后不爽地嘟囔道:“我知道了,过两天我就赶回去,把那些该死的年终奖给批了!” “过两天?” 穆丽雅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还要过两天?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不该马上赶回去把这事给办了么?虽然说那些三产单位的职工没有油田职工那么斤斤计较,但邻近大年三十才发奖金,总归不太好。” 林落苏闻言,哼了一声:“德州那边这一两天就该给杨默那个家伙回个准信了,我想到时候跟过去瞧瞧,看这家伙到底葫芦卖什么药!” 她一直很好奇杨默跟德州主管单位这边谈的是什么条件,也很好奇这货要在德州这种三不沾的破地方搞些什么名堂,因此杨默与德州主管单位的复谈和签约,她是万万不想落下的……只要她能跟着去参加后面的会谈,这些必须摆在台面上说的事情就绝对不可能瞒住她。 穆丽雅见状,却是无语地推了推她的额头:“死心吧,你既不是杨默的嫡系,又不是他领导,甚至连名字都没上资产管理公司的花名册,他怎么可能带你去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谈?” 林落苏讶然地看着她:“拜托,我可是你的姐妹诶,你不是跟杨默和好了么?自己对象的姐妹跟着一起见识一下都不行?” 穆丽雅没好气地看着她:“胡闹,你以为这是在指挥部呢,出国参加个会议都能带家属?” 这是国企在某段时间里经常出现的情况,为了锻炼一下子女,给他们开拓一下眼界,东营的领导们经常会给他们安排一些并不算要紧的身份,随行参加一些有学习价值的会议……当然,就算你不是子女,只要关系够近,也能拿到在当时稀罕无比的出国交流名额。 只不过一些在当下习以为常的事情,杨默却非常抵触,别说林落苏只是穆大小姐的闺蜜了,就算是目前依然负责本地工农关系的冯副总,他都未必会把对方列入后续的与会名单里……没办法,谁让冯副总明年就要调岗成为常务副总了呢? 见到穆丽雅说得肯定,林落苏顿时意兴阑珊了起来:“切~!没意思!” 穆大小姐见状,却是轻笑了起来:“这就不乐意了?估计你以后需要适应的事情还多着呢……忘了告诉你了,如果你想调到资产管理公司来学东西,最好先跟杨默打声招呼,否则到时候坐冷板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自家姐妹之所以一开始就对杨默表现的那么排斥,除了自己的原因外,也与茄子姑娘的父亲勒令她多跟杨默学点东西有很大的关系……她们这些二代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是心高气傲的主,黑不黑白不白地就让他们跟一个同龄人学东西,肯定一肚子不乐意。 不过还好,实地在德州逛了一小圈,见识到各个项目的实际情况后,林落苏对于杨默的排斥感没有那么强了,反倒是在自己半露半藏的解说下,升起了一丝兴趣。 只不过,林落苏的兴趣被勾起来了,杨默给不给她这个靠近学习的机会,却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林落苏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坐冷板凳?就他?喂喂喂,麻烦你搞清楚,资产管理公司的花名册一大半都是东营那边制定的,只要我开口,什么样的岗位定不下来?需要给他打声招呼?” 穆丽雅笑了起来:“你跟杨默之前没在一起工作过,所以对他的风格不了解;” “这个人啊,独的很。” “别看新公司的花名册主要是指挥部那边定的,各个岗位的职责也都划分的很清楚,但我敢打赌,等新公司成立之后,除了财务这块杨默不会去碰之外,其余的,杨默保准只会用自己的人;” “换句话来说,新公司对他而言,唯一有价值的便只有账面上那十几个亿的资金而已;人手这一块,虽然不能说毫无价值吧,但基本上也只会被他当成苦力去做点执行方面的工作;如果觉得看不顺眼的,直接把你架在一旁坐冷板凳更是一点也不稀奇!” 说到这里,穆丽雅递了一张手纸过去,示意林落苏擦擦嘴:“你应该很清楚,整天忙于执行,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不能说毫无价值吧,却也没办法快速学到太多的东西……所以杨默到时候会怎么用你,非常关键。” 林落苏有些傻眼:“不是说默默百投那边可用之人不多么?我爸他们正是担心人手不够用,这才一个劲地把指挥部那边的人才优中选优地一个劲塞进来,怎么在你口中,这些人就成了可有可无的苦力了?” 穆丽雅翻了个白眼:“默默百投那边目前缺乏独当一面的人才,这不假;杨默会带过去的人不多,这也是事实;” “但问题是,谁告诉你杨默只有默默百投那些人可以用了?” “庆丰食品、夏留通销社、喜相逢、第五农场,甚至是那些默默百炸的加盟商,哪个不是精兵强将一大堆的单位?” “只要他愿意,他还会缺可以使唤的人手?” “尤其是夏留通销社,自打默默百投成立开始,那些人就开始把重心放在商业项目的发掘和评估上面了,他们本来就不缺市场一线经验丰富的老手,这几个月锻炼下来,就算能力依然还有短板,但却也绝对比指挥部选出来的大部分精英靠谱的多……最起码,许多人是可以拿来就用的!” “这还只是夏留通销社。庆丰食品的品管部、产品研发部、市场信息部,第五农场的项目综合协调科,那五百多家默默百炸的加盟商,哪个不是精兵强将一大堆?” “以杨默对他们的影响力,一声令下,你觉得这些人会不会欢天喜地的跑到帐前听令?” “落落,有些情况你不是很清楚,杨默可以调动的社会资源其实很庞大,压他宝的人很多,但能靠近他的机会很少……眼下有了表现的机会,那些人只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茄子姑娘的嘴巴可以装得下一个鸭蛋,她着实没有想到,那只白丁出身的癞蛤蟆在自己姐妹嘴里,成了一个人人追捧的金疙瘩,但她很清楚,这个傻木头不可能在这方面骗自己。 “可是,那些都是其它单位的人啊,就算他们愿意听杨默调遣,可杨默也没有理由放着新公司的人不用,去使唤外人啊……这不是坏了公司章程么!” 回过味来的林落苏一脸不信地看着穆丽雅。 穆大小姐瞥了瞥嘴:“我的傻落落,你忘了新公司是干啥的了……资产管理公司啊!” “一家账面资金十多亿的资产管理公司,通过控股或者合作的方式,发展一票子帮他干杂活的外围企业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那些单位重新注册一家新公司又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一个星期,这些单位的精英就能进驻到新企业里面,然后杨默就能利用这些卫星公司去干他想做的事情,资产管理公司除了少部分人以外,全部变成人形图章……他是资产管理公司的实际话事人,在急于出成果的现在,只要他坚持这么干,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林落苏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架空方式,但想了想指挥部那边的诉求,又觉得杨默非要这么干的话,指挥部那边也只能顺着他。 指挥部那边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既然杨默挑起了这个担子,那你总归要给人家一点酬劳才是……虽然说这份酬劳可能有些超标,而且杨默的做法会让他们很被动,但在这个档口,指挥部那边却也不是不能容忍。 当下连声骂了好几声卑鄙无耻之后,茄子姑娘心里涌起了一股别样的刺激感,这两年深受人事因果困扰的她,仿佛见到了另外一种跳出国企某些潜规则的新玩法。 “你们家那口子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酒……明个我摆席,认认堂口!” 茄子姑娘匪里匪气地在穆大小姐的身上摸了一把,然后咬牙切齿地问道…… 第303章 潜筹 茄子姑娘打算认堂口的那席好菜终究还是没能摆出来。 不是她忽然反悔了,而是她第二天根本就没能见到杨默。 嗯…… 没错,冻疮还没好利索的杨默又开始忙起来了,而且远比之前更忙。 首先是德州那边的回复比预计的更早,第二天早上杨默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被急匆匆赶过来的小徒弟告知了对方希望开展第二轮接洽的消息。 其实也不能说人家回复的太早,毕竟当初的约定是一周之内给出准确的回复……距离上次洽谈虽然只过去了四天,但毕竟也是一周之内不是? 而感受到对方急迫心情的杨默也很干脆,也不发函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短短交流了几句,就把第二轮的接洽时间定在了当天下午;然后把冯副总和财务科的何科长请了出来,又带着默默百投的两位副科长一齐杀向了德州。 这个接洽团队的人员构成委实让其他人很是吃了一惊。 把穆大小姐带上很容易理解,毕竟这位负责风控和外贸业务的实权副科长一直是杨默的得力助手不说,她自己本身也是指挥部那边的代表,资产管理公司账面上有十个亿是东营那边出的,入驻这种大事总归得让人家参与进去才成……虽然说之前杨默并没有让穆大小姐参与最重要的第一轮洽谈,但那是害怕对方听到那些苛刻条件后坏事;既然洽谈已经进入了第二轮,就说明德州那边已经接受了那些条件,要开始敲定细节了,就算穆大小姐情感上难以接受,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 但是把覃鑫这个貌似很有些有名无实的副科长划拉进名单里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这位名义上负责默默百投各部门的协调,实际上就是干些打杂活计的家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这个资格参与这种重要会议的模样……事实上,对于了解一部分内情的人来说,哪怕杨默把保书贤这个二部副部长,又或者李明和张波这两个新晋的部门明星带过去都能让人想得通。 好吧,杨默究竟从默默百投里选了谁跟过去,那是人家部门自己的事情,外人最多只是吃吃瓜看看热闹。 可另外两名人选背后的意味,就让人感到非常不安了。 首先是冯副总。 虽然说这种涉及政企合作的事情肯定绕不开主管本地工农关系的副总,但还有几天就要过节了,等开春之后,到时候他就会变成常务副总,因此在这尾巴尖上,杨默可以完全忽视这位一度跟他关系紧张的副总,转而让综合办的张主任随行一下就成……反正综合办现在也是处理工农关系的主要部门,而杨默又是投资公司默认的实际话事人,从程序上来说并不存在着任何问题。 虽然说上次的年末会议上,不少人都看出来了杨默跟张主任之间貌似出现了不小的矛盾,但两人以前的关系毕竟摆在那,而随着老王总的即将回归,作为第一功臣的张主任成了当红炸子鸡,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杨默此时也该主动修复跟张主任之间的关系才对……这事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不容易,但对于杨默来说却是轻而易举,随便找个理由释放一下善意就能搞定。 可杨默还是把马上就要调岗的冯副总拉进了洽谈团队,而不是张主任。 而冯副总也很干脆,接到杨默的电话后,仅仅只是犹豫了十秒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立马放下了手里面的事情,让公安科和小车队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好准备工作。 按理说,像冯副总这种即将卸任调岗的领导,这时候应该主动避讳谦让一下,把这种工作交给继任者熟悉熟悉一下才是,但他却并没有这样,这背后的含义,委实有些意味深长。 其次是何科长。 作为钻探公司最重要的核心科室之一,财务科科长的地位和敏感性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说年前出了超乎所有人预料的状况,守擂成功的王一诺马上就要调到帝都,而老王总也会无缝回归;等老王总回归之后,财务科必然会有人事变动。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个月前才新上任的何科长,目前的身份固然前所未有的尴尬,一些事情却也更加敏感了起来。 虽然说王一诺这几天正在奋起最后的力量,把他的何科长安插进默默百投,成为明年的代理科长,而公司的一众中高层领导也基本没人反对这番特事特办; 但在他们看来,王一诺这么安排只是在为自己的心腹安排一条可以保身的退路而已。 毕竟除非老王总想冒着偌大的风险针对杨默,否则对于何科长来说,整个公司再也没有哪个能比默默百投更安全、更适配的科室了。 当然,一码归一码,王一诺把何科长安排进默默百投是为了保护他的心腹,但这是公司一把手的安排,并不意味着杨默本身具有着某些倾向性……他完全可以在未来的工作中对何科长不闻不问,然后悄无声息地利用自己的掌控力把这位未来的代理科长架在冷板凳上,这样一来,老王总并不会多想什么,而王一诺最起码的面子也给了。 但在代理科长的事情还没彻底敲定下来之前,杨默就把何科长拉入了谈判团队,那这背后的意思就很令人毛骨悚然了。 虽然说与德州那边的第二轮洽谈聊的是一些更加实质、更加细节的问题,这种事的确绕不开财务科,但杨默完全可以让财务科那边派出一名副科长随行啊! 想都没想就直接向何科长发出了邀请;再加上随行的还有冯副总…… 我滴个乖乖,杨默这是打算等承王一诺走后,继承他的部分遗产? 这个混球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是一个所有人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但却又不敢往深处想的问题…… ……………… 很显然,杨默并不关心其余人怎么想。 事实上,在青岛一行之后,他的视线就已经跳出了钻探公司,进入一个更广袤的天地。 其余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关他屁事! 于是乎,在一幅幅古怪而精彩的表情中,杨默一行人足足花了三天时间,前后经历了四轮“即时请示,即时回复,争分夺秒,无缝衔接”的洽谈之后,终于把协议给签了下来。 这次的谈判的内容涉及项目性质、行政配合、事业配合、公共物品、工业用地指标、建筑用地指标、税收、电力指标、用水指标、道路交通、铁路运力指标等等在内的十三大项、近八十小项内容(电力和铁运是单独列出来的,并不属于地方公共物品的范围,超出一定量的话,需要本地主管单位向上级单位申请指标) 也就是说,在这短短的72小时里,刨去睡觉、吃饭和休息的时间外,在谈判桌上平均20分钟就得敲定一个细则问题……但其实参加过谈判的同学都知道,时间不是这么算的,那些敏感的事情往往会拉扯上一两个小时,然后在暂时搁置争议后下一轮再磨,而那些不怎么敏感但却同样重要的事情,则会在两三分钟的极短时间里衡量出得失后,迅速达成意见统一。 如果把每场谈判的细节内容数量做成可视化图形,那么你就会得到一张橄榄形状的图形,也就是说,第一轮和最后一轮的交涉话题内容最少,单位用时最长;而中间两轮的交涉话题内容最多,单位时间最短; 因此,每一轮的洽谈交锋动则六个小时以上,经常要到晚上十点以后才会散场不说,更可怕的是,你每一分钟的神经都是绷紧的,大脑也得时刻高速运转着,否则一个细节推敲不到位,就意味着巨大的麻烦和更多的拉扯。 实话实说,这种高强度的谈判委实把所有人都累惨了,就连冯副总都没见识过这种加特林式的谈判模式,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如果有可能,以后绝对不要再参加这种要人老命的谈判了! 就算是躲不掉,也一定不能让杨默这个家伙来主导谈判的节奏!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按照他们的经验来看,这种规模的谈判至少也该拉扯个十天半个月才对,十多天的谈判内容被压缩到短短三天,人不崩溃才怪! 也就是德州这边对于这件事极为重视,再加上央企干部在本地主管单位面前没有任何身份上的弱势,要不然,谁tmd疯了才陪你玩这一出! 正当累的要死的众人以为事情已经办妥,可以好好回去躺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然后欢天喜地的等着过年时…… 这才出了大楼,临上车时,杨默就把覃鑫和何科长给叫住了,然后从公文包里面摸出两叠厚厚的文件递了过去。 说是文件其实并不合适,这两叠东西其实就是一些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而已,上面也都是些手写的钢笔字,其中还有不少地方涂了又改,改了又涂……很显然,这是杨默这两天晚上临时写出来的东西。 然而等到两人看到各自手里那叠纸上布置下来的任务和要求之后,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 这尼玛,那么多任务,时间节点又卡的那么急,这是纯粹不打算让自己过这个年啊! 对视苦笑了一下,二人虽然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一颗心却是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两人目前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属于三不沾的边缘人物,或者是即将成为三不沾的边缘人物,空有不算低的职称,却没有\/即将没有匹配的地位和实权; 因此,杨默交代下来的这么一堆任务,既能看做是对他们的考验,又意味着对方会将一些实际权力下发给他们……不管是回去给下面人分配工作还是协调各个单位和部门之间的工作,这背后有没有杨默给他们站台,效果和性质是两码事,里面蕴含的意义也截然不同。 虽然之前被杨默点名要求同行的时候,他们就隐约想到杨默可能会在合适的时候提他们一把,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呼~ 两人齐齐深吸一口气,胸膛里燃起一丝越来越炽热的火苗,死死拽着手里的草稿纸,朝着杨默重重点了点头…… ……………… 1月19。 北方小年,距离除夕还有7天。 一直等不到杨默回来的茄子姑娘早在前天就悻悻地熄了拜堂口的心思,在寻呼台给穆大小姐留了条信息后,便开着车回青岛给那些三产企业的职工处理年终奖的问题去了。 而昨天晚上才从德州回来的杨默对于茄子姑娘的去留并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一早就一瘸一拐地蹭着班车来到了双林村的庆丰食品,然后毫不见外地霸占了他们的会议室。 而随着行政部一通通的紧急电话打出去,仅仅一个小时,以第五农场、夏留通销社、老六鸡苗繁育所为首的三十几家单位负责人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并不算小的会议室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 这场持续了接近七个小时的会议究竟说了些什么内容,外人无从知晓。 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些单位负责人回去后,便急匆匆地把自家人事科的负责人以及各部门比较信得过的老职工召集到一起,关起门来鬼鬼祟祟地商量了足足一整天; 然后原本聊着八卦打着盹,准备懒散着迎接春节到来的各科室,一下子就变得鸡飞狗跳了起来…… ……………… 1月21。 南方小年刚过,距离除夕还有5天。 五百多名中原三省,以及津门地区的加盟商在时隔大半年之后,再一次急匆匆地赶赴到了临邑县。 只不过与上次不太一样的是,上一次他们去的是双林村,而这一次的聚会地点则变成了临邑县第一国营酒厂。 没法子,庆丰食品没有开大会的习惯,也没有开大会的诉求,因此那边的会议室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而杨默又不愿意在这个新老交替的微妙时期借用钻探公司的会堂,因此只能将地点选在县里面了。 还好第一国营酒厂占地面积虽然不算大,但由于以前每年都要开全体职工大会,因此有着一个非常不小的大会堂,别说才五百多号人了,就算翻倍也坐的下。 按理说前天刚开完的那几十个人的“小会”就用了七个小时,这次与会人员超过五百,怎么也得开上个三天两夜才对。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这次的会议其实五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一如大半年前的印象,杨默在这些加盟商面前依旧表现的十分强硬,基本就是一副“我说,你听;有事你就憋着,别在那给我想着瞎bb”的模样。 事实上,这次明显不是年会的会议,杨默只用了两个半小时不到就讲完了他认为该讲的内容,要不是这些人实在是一肚子疑惑,在杨默讲完后围着他再三请求他解答一些疑问的话,他们甚至还能赶得及买上当天回去的火车票。 所以没办法,杨默只好勉为其难地把会延长了近一半的时间,用于解答这些加盟商的各种疑问。 当然,他只选择自己认为该回答的问题去回答,认为无需回答或者不该回答的问题,一律无视……这各年代央企和民营之间的身份差距在这一刻显露的淋漓尽致,要是换成后世,这些加盟商哪里会如此卑躬屈膝?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杨默飘了,而是他有意为之。 身为一个老vc,他对这些小白手套和草根企业家的尿性知之甚深,你表现的越强势和不耐烦,他们反而会越敬畏你,对你会上讲的那些东西才会更上心;如果你彬彬有礼,并且表现的耐心十足,他们反而会疑神疑鬼起来……说不定几天之后,各种离谱到不着边际的“小道消息”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再说了,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些加盟商认真说起来,没多少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顶多算是没坏到需要被拉进去蹲号子而已;这大半年以来,钻探一公司帮着这些人挡了许多无妄之灾不说,杨默更是让这五百多哥家伙赚的盆满钵满,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杨默根本不需要对他们有丝毫的客气。 而杨默这么一番操作下来,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依旧还是有不少人在散会之后表现的神情疑惑,但更多人则是表情古怪之余,眼睛里绽放出兴奋和贪婪的神色。 于是乎,当天晚上的临邑县宾馆再次变得一房难求之余,小各个卖部里的电话也差点被打爆…… ……………… 1月24。 虽然距离除夕还有两天,但却是钻探一公司年前上班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下午五点,随着机关区下班电铃声的响起…… 王一诺终于正式卸任了。 面对着无数人或真诚,或虚与委蛇的道别,王一诺微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婉拒了他们为自己设的送别宴。 正当所有人以为这位正式成为“前总经理”的糟老头子会连夜收拾行李,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唏嘘缅怀一晚上,然后静静地等待小车队的工作人员在第二天早上敲开房门的时候; 有些令人意外的,王一诺当天晚上却是再次拎着一瓶不知道有没有跑酒的七宝大曲走进了杨默的院子。 这对在过去一年里关系数次转折的老小就着天然气炉究竟说了些什么,没人能够知道。 外人唯一知道的是,当第二天清早,王一诺登上公司小车队专门给他准备的皇冠汽车时,精神并没有任何委顿不说,眉宇之间,也没见到任何萧索和颓然…… ……………… 而被那瓶滋味古怪的七宝大曲搞的接近九点钟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杨默,在从自家小徒弟口里得知了王一诺已经走了的消息后,只是微微怔了怔神,然后伸了个懒腰,和小徒弟一起把屋子里面的那些公司福利和礼品一箱箱地搬到那辆锈迹斑驳的破三轮车上。 己巳年马上就要彻底成为过去,戊辰年的事情等到收假了再说。 现在嘛…… 他要回家过年啦~! 第304章 照厅 众所周知,母爱这东西是有保质期的,而且当子女的回来越勤,保质期越短。 那些远赴外省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的游子或许还能在回家的头三天重温一番襁褓般的关爱,这才会被自己的母亲当成一条人见人烦的死狗拎着耳朵数落来数落去; 但像土狗同学和杨默这种工作地点并不远,每个月也都会回来一两次的子女,母爱的保质期,大约也就能保持个一两个小时。 所以,在自家单位很有些威风凛凛的某品管部经理,靠着拉回来的半车米面肉蔬在家里争取到了五十多分钟的溺爱后,便被自家的母上大人一脚踢到院子里干活去了…… ……………… “电视剧里,人家都是回来继承家业,我是回来继承菜叶!” “就算咱家没啥家业可继承,大过年的回来吃顿现成的热饭总归是可以的吧?” “可结果倒好,这都马上十一点半了,热饭一口没等到,摘菜做饭的事情倒是摊上了……这水都刺挠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家姑娘的小手!” 刚刚被自家母亲强制披上了新花袄的土狗同学忿忿不平地蹲在院子里,清洗着自己拉回来的越冬豆橛子。 正在拿着刀子削茄子的吕妈狠狠瞪了她一眼:“咋滴~还想着回来就想吃现成的?……投胎是个技术活,要怪就怪自己技术不合格!” “你当个个跟你们在单位似的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老娘我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从早忙到晚,这几天不是忙着掰玉米就是忙着选种子,稍微有点空闲还得忙着处理养鸡场的那一堆破事……能陪你在屋里吃趟中午饭就已经不错了,还等着我做给你吃?你咋不上天呢?” 这时候齐鲁农村种的作物大部分还都是些可以留种的老品种,因此不管是小麦玉米旱稻,又或者蔬菜,都需要选出最强壮的种子以备明年播种; 虽然按理说这种事情早早就该完成了,偏偏在杨默的授意下,村里的养鸡场规模又一扩再扩,需要协调和处理的事情简直多如天上繁星,因此作为合作社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吕妈这几个月来实在是忙的双腿不沾地……别说选种留种了,人一回屋就能倒炕上睡着。 看着自家母上大人臭脸上那隐隐的得意,土狗同学翻了个白眼:“妈,这养鸡场的效益在那放着呢,我每个月也把工资都拿了回来,咱家现在又不缺那口吃的,干嘛非得在那三亩五分地上死磕?……把地包给其他人不就得了?” 这倒是实话,养鸡场的分红加土狗同学每个月原封不动拿回来的工资,今年一年家里怎么说也攒了五六千块钱,虽然还没到万元户的标准,但放在临邑县,却已经是超过绝大部分人的存在了……要是换做以前,这是要被打成富农的。 吕妈闻言,却是眼睛一蹬:“说啥话呢!把地包给别人?你咋不说连这老屋子也给卖了!?要不是大新年的,看老娘我拿鞋底子抽不死你!” 对于老派农村人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你让吕妈把地包给别人,那还不如要了她命算了。 说着,吕妈将手上的菜刀往菜板上一拍,随手拖了个外表脏兮兮的铝盆过来,将切好的茄子全扫里面:“我看你就是天生的诨命,见不得家里攒点钱……你也不瞅瞅自个,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一了,人家岁数跟你差不多的蒋红艳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老娘我要是不可了劲地帮你多攒点嫁妆,谁肯要你这个老姑娘!” 土狗同学闻言,脸色顿时苦了起来。 在这会的北方农村,虽然很少会跟南方山区一般出现十三四岁就嫁人的情况,但一般来说,除非你还在读书,否则过了十六岁就可以找婆家了……甚至于过了十八岁后,在老一辈眼里就可以视作是老姑娘了。 事实上,土狗同学去年想要跑溜到青岛打工,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妈动了给她找婆家的心思。 虽然说吕妈放任这虎丫头长到二十岁才准备给她找婆家在当下的农村里已经算作是极为开明的事情,但她就是不想这么早早的嫁人。 因此虽然土狗同学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整天窝在家里吃闲饭的累赘了,但听到自家母上大人提起“嫁妆”这两个字,还是被唬的一哆嗦。 打了个哈哈之后,土狗同学洗菜的动作麻利了几分:“不把地包给别人就不把地包给别人嘛,发那么大火干嘛……我的意思是,选种子多麻烦啊,产量又低,现在供销社那边不是已经有国外进口的新种子么,产量挺高不说,种出来的东西据说也挺值钱,咱家直接买种子多方便呐!” 吕妈冷笑着看着自家这个试图转移话题的女儿:“呵~摇钱树值钱,你有种子么?” “动不动就买买买,你这个败家姑娘,家里再多钱也得被你败光……谁家要是娶了你这么个不懂持家的媳妇,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说着,吕妈一脸的痛惜,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不行,当妈的我得多帮你攒点嫁妆,不然咱家姑娘到时候就真嫁不出去了!” 听见自家母亲说三句不离嫁妆,土狗同学的脸蛋皱成了苦瓜:“妈,不就是让您花几块钱买点种子么,要不要这么大题小做!” 吕妈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着看着自家女儿,这丫头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这点转移话题的小手段她如何看不出来? 当下并不上当,也没有就“论女人持家的重要性”这个她最有心得的话题进行深入延展,而是侧着头朝屋里大声喊了一句:“吕大当家的,出来!” “诶~!来了……啥事?” 不到三秒钟,一个个头并不算高的壮年人便乖乖地掀开布帘跑了出来,从那番长得很有些韵味的面孔来看,年轻时肯定是个桃花债不断的帅哥……只不过那副满是阿谀乖巧的态度,却跟“吕大当家的”这五个字沾不上什么关系。 见到吕父这么快出来,吕妈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用下巴努了努土狗同学:“给你家闺女把把脉,探探身子骨!” 土狗同学闻言,脸色大变,要不是自家母亲始终用威胁的眼光盯着她,右手还有意无意地挨着扫帚条,她保准立马站起来撒腿就跑。 完蛋,今天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吕父看了看嘴巴瘪得老长的闺女,又瞅了瞅始终在一旁冷笑着的自家媳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敢违背某位大boss的意志,拎了个小板凳坐在土狗同学面前,然后把手指探在了自家闺女的手腕上。 “嗯,脉略缓,阳气不足又略带寒气,左关略有沉陷……闺女啊,这段时间没少喝酒吧?”吕父小声地说道。 土狗同学眨巴眨巴眼睛,语气有些心虚:“那个、那个……没有啊!” 吕父溺爱地瞪了她一眼:“又不是以前,你都工作了,喝点酒很正常,工作需要嘛……不过喝的太多毕竟不好,小酌,小酌,以后小酌好吧?” 土狗同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偷酒喝的小姑娘了,当即兴奋地点了点头:“好,以后小酌……今晚上也陪老爸你小酌两杯……一会儿我去先去村口拎一瓶洛北春对付着,明天再看能不能弄瓶好酒过来!” 听到“好酒”两个字,吕父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只觉得这个闺女没白疼。 “嗯哼~!嗯哼~!” 吕妈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传了过来,吕父心虚地扭头看了看,再把脑袋转回来时,脸上也全是严肃之色。 “那个……脉象有些虚浮,闺女,最近少熬点夜,就算工作再忙,十点以前也尽可能地早睡!” 已经习惯了等到电视台所有节目都播完后才跑到床上躺着的土狗同学闻言,讪讪笑了几声:“好,尽量早睡,尽量早睡!” 吕父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尽量,是一定要早睡……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些失眠,精神头也没以前那么足了?” 土狗同学小脸皱成一团,但她知道在一个有着不浅中医造诣的“前赤脚医生”面前撒谎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当下也只能点了点头:“那个……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爸,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品管部经理嘛!” 吕父偷偷瞅了瞅旁边的吕妈一眼,发现她正死死盯着自己,当即咳了咳,很有些嗔怪地看向自家闺女:“这孩子,怎么当着爸的面还不老实呢……你这脉象寸弦有力,但却尺沉细涩紧,明显是心有忧思,而不是烦压导致的失眠……再说了,你们单位效益那么好,你工作也那么顺,哪来的那么大压力!?” 土狗同学吐了吐舌头,然后没再敢辩解……父亲大人已经是给自己留了面子,没再结合脉象继续讨论自己的失眠是可能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她要是再不知道好歹,保准会灰头土脸。 “嗯哼~!” 吕妈的咳嗽声再度传来,只不过这次的咳嗽里面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是不满自家男人到现在还没进入正题。 吕父被咳的哆嗦了一下,朝着自家闺女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旋即微微调整了一下切脉的姿势,半晌之后,这才有些不自在地小声说道:“闺女,那个……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月事不调?” 土狗同学闹了个大红脸,扫了扫一脸不以为意的母上大人,这才不情愿地说道:“有点。” 吕父摸了摸鼻子:“那个……是不是还有点痛经?” 猜到了自家父亲后面会说什么的土狗同学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是。” 吕父牙疼似地砸了咂嘴:“虽然说这与你这段时间没注意保暖,饮食不忌生冷有一定关系,但从你的体格来讲,出现这种阴阳失调的情况,问题主要还是出在……咳咳,闺女,你已经快要二十一了,是该谈个对象了!” 土狗同学耳朵都红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自家母亲。 我就知道,你把爸叫出来给我把脉,就是为了把话题绕到这事上来。 想到这,土狗同学很有些幽怨地盯着自家父亲。 亏得咱爷女往日关系这么铁,以前一起溜出去偷喝酒不说,近一年来,自己更是瞒着母上大人在“秘密基地”里埋了好几瓶好酒,结果咱妈一发威,您老人家就怂了? 拜托,上个月我回来的时候,你就按例帮我把脉探视身子骨了,这种问题你该早就看出来了好不好,咱爷女俩私底下交流不行么,放在这档口当着我妈的面说出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终于从自家男人嘴里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吕妈得意了起来,鼻子里哼了哼之后,这才对着自家闺女扬起了下巴:“听到你爸怎么说了的吧,你都马上二十一了,再不找对象就晚了……就算你性子野,觉得自个没玩够,不想那么快结婚,但先谈着一个没啥问题吧?” 说着,吕妈啧啧了起来:“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这是你妈还是姑娘的那会,你爸追求我时经常说的一句话……你娘我可一直记着呢!”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表情有些尴尬的吕父,吕妈这才拿手指头戳了戳自家闺女的脑门:“现在好了吧,只知道野,身体都出毛病来了吧……当姑娘家的,身子骨最重要,要是身体一堆烂毛病,连大胖小子都生不出来,谁家稀罕要你!” 土狗同学一脸不满地盯着自家母亲:“妈,单位里不比村里,上了班后整天从早忙到晚,我哪来的时间谈对象?” 说着,土狗同学拨弄了一下被自家母亲按照金童玉女的年画里,扎出来的两个幼稚无比的小发髻,很有些傲娇地挺了挺脖子:“妈,你也别想着在村里帮我找对象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我敢嫁,人家也未必敢娶!” 这倒是实话,包括杨家村在内,附近几个村子去年能够靠着肉鸡养殖场和蔬菜直供肉眼可见地日子红火起来,完全就是靠着杨默和她的功劳。 面对着这么一个掌握着全村人希望的女财神,哪个人敢不长眼地得罪她? 按照当下齐鲁农村的一些传统,不敢得罪土狗同学就意味着不敢把她纳进门当媳妇……你得知道,婆媳关系向来是华夏的三大无解难题之一,此时的部分北方农村更加有给还没过门的新媳妇搞下马威的传统。 现在好了,你不敢给土狗同学搞下马威,就意味着无法立规矩,建立婆婆的权威性,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肯定压不住新媳妇,而整个家以后的日子也绝对鸡犬不宁……当儿子的究竟是偏向于自家媳妇还是偏向自家母亲,同样也是华夏三大无解难题之一。 可要是胆敢给土狗同学搞下马威,以她的虎妞性子保准当场翻脸,甚至直接把全村的项目都搅黄了都不一定,这样一来,婆婆又怎么在村里面立足?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干脆不纳这门媳妇,这样子就不会给自己添堵; 而如果吕妈非要给自家闺女找一门亲事的话,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土狗同学外嫁……嫁到一个她没什么影响力可言的村子里去,那样的话新婆婆就没那么为难了。 但这事也同样极具难度。 很简单,整个临邑县两百六十多个村子,直接或间接的,如今又有几个能绕的开钻探公司的影响? 别说临邑这边的村子了,就连旁边的齐河、禹城、平原、殇河等地区,与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沾上了因果的村子也是一抓一大把,以吕妈的人脉接触广度,她一下子能找到合适的亲家才叫怪了! 想到这里,土狗同学心里洋洋得意了起来。 把这种无解的难题丢给自家老妈,我简直是个天才! 孰料吕妈却是冷笑了起来:“哦?没人敢娶?老杨家的那个小子都不敢娶你么?” 老杨家的小子? 杨、杨默? 土狗同学呆住了。 吕妈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说单位工作忙,没时间找对象,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跟杨默那小子可是在他院子里住了近一年……上班没时间找对象,难道下班也没时间在一个院子里面吃个饭、聊聊天么?” “还有,庆丰食品虽然是个大单位,你这个经理放在村里也是一个不小的领导,没人敢给你脸色……但说到底,你就是一个刚刚拿到编制的正式工而已,杨默好歹也是个科长,他也拿捏不住你么?” 土狗同学仿佛被钉住了命脉,脸色一下子绯红了起来,期期艾艾的不敢看向自家母亲。 吕妈见状,挥了挥手,等到吕父一溜烟缩进了屋子,这才撇了撇嘴:“闺女,知女莫若母,你去年跟着杨默一起回来地的次数也不少,你对那小子的意思,真当莪看不出来?” “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情,脸红什么脸红!” 吕妈霸气地给了自家姑娘脑袋上一巴掌:“也不怕告诉你,咱们和老杨家想要打亲家的意思,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要不是你这驽货不争气,老娘我说不定外孙都抱上了!” 诶、诶? 早就有打、打亲家的意思了? 土狗同学一脸凌乱地看着自家的母亲。 吕妈冷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当初我会答应让你借住在杨默的屋里?就算你俩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但毕竟都长大了,瓜田李下的总归得避点嫌不是?” 土狗同学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母亲:“妈,你是在那时候动的念头?” 吕妈又是一巴掌轻甩过去:“想什么呢,你以为你妈我是那种为了一个饭碗就卖女儿的人!?别说杨默那小子当初只是答应帮你成为一个合同工而已,就算是拍着胸脯答应帮你转正,老娘我也不可能把自家闺女随便推到一个男人的屋里去!” 说着,吕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自家闺女的脑门:“跟老杨家处了十几年的邻居了,两边关系一直挺好的,其实早在你还没到十六岁的时候,两边就有打亲家的意思。” “只不过两边刚刚透露点意思,杨默就拿到了通知书,考上了大学,所以一合计,就想着再等上几年,等到杨默大学毕业了再说……最好你也能考上大学,那样就两全其美了……同一个村的,还都是大学生,结成了亲家那得是多么长脸的事情。” “所以你还记得不,那一年我带你去县里面,按照那个唱迪斯科的歌星模样,给你理了个乱七八糟的头型……不是老娘我追潮流,而是为了能让你安心学习,好好考上大学,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谁叫你长得随我,初中还没毕业呢,这就长得跟个花骨朵似的。” 第三次在自家闺女脑袋上甩了一巴掌后,吕妈恨恨地说道:“谁知道你这死丫头一点也不争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学就会,课本上的知识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人家杨默都考上大学了,你这边连个高中都没能考上,最终还是托了关系,这才让你去读了个小中专(当时分为小中专和大中专两种,小中专就是初中毕业以后读的中专,约等于后世的技校和职高,但含金量要高上许多;大中专则是高中毕业后读的中专,后世许多专科院校就是从大中专升级而成)……也就是你爸以前当村医的时候救过不少人,不然你连关系都托不到,只能拿个初中文凭。” “更可气的是,也不知道你这个傻丫头性子究竟是跟谁,年纪越大性子越野,整天就知道学戏和打架,一点姑娘家该有的模样都没有不说,脑子里也从来没想过谈对象的事情……见到你这幅模样,老娘我是又欣慰又揪心,想开口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到这,吕妈重重叹了口气:“原本吧,只要两个人性子合得来,一个大学生娶一个小中专毕业的媳妇,也是一件挺不错的美事……最起码两人以后过日子,不至于鸡同鸭讲不是?” “可是呢,谁也没想到,杨默上了大学以后,每年除了过年时候回来待上几天之外,便全都留在泉城了……听他妈说,是这孩子把学校里发的粮票和补助全部寄给了家里,需要趁着寒暑假勤工俭学。” “哎~虽然说孝心可嘉,但这样一来,你俩就没了独处的时间,两家想要给你俩培养培育感情都没机会……而且你这傻丫头越到年关就野的越厉害,整天想着往外跑,叫都叫不住,你俩相处的时间更少了不说,偶尔见上个一两次,你这丫头也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副把人家当成哥们处的架势;” “当然,老杨家那边害怕孩子分心,影响到杨默的学业,一直没把这事告诉他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但不管如何,你俩过去那几年始终没有点年轻男女该有的火花,却是事实。” “这时间一久,我们两家的在这块的心思也就逐渐淡了下来……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杨默毕竟已经是大学生了,老杨家始终没给他挑破这事,我这边也不愿意把你俩强扭在一起,免得外人说我们吕家高攀。” “再到后来,眼见着杨默都毕业进钻探公司实习了,老杨家那边还是没把这事告诉给他,我就真的有些恼了……咱家闺女性子虽然混账了些,但模样却是一等一的人才,真当老娘非要死赖着他们家的大学生不放?” “所以,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就动了给你重新找婆家的心思,然后你这驽货竟然在听到口风口,偷了家里的存折,打算跑到青岛去打工……简直气死老娘了!” 提及旧事,吕妈再度狠狠给了自家闺女脑袋上一爆栗,然后无视了土狗同学龇牙咧嘴的抗议:“好在老杨家两口子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杨默那个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听说你要逃到青岛去打工,立马就跳了出来,要帮你解决工作的问题。” “说实话,那会我对这事其实是半信半疑的,毕竟这种事情有些太过不自量力了;但瞅着这小家伙还不错,虽然看向你的神情里依然没有年轻男女之间该有的火花,但这种重情重义的性子我倒是蛮喜欢,所以就应了下来……就算没办法帮你解决工作问题,但两个人朝夕相处地培养培养感情也不是坏事嘛!” 说到这,吕妈哼哼了两声,然后没好气地剜了自家闺女一眼:“要不然,我至于连你的那两箱戏服和磨盘都让你们带上?” “你这个驽货!戏服是让你跟杨默两个培养情趣的,磨盘是让你俩过日子的……这点用以都看不出来,你可真把老娘愁死了!” 土狗同学闻言,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啊,当初把那堆东西搬过去,可把我和羊屎蛋给累惨了!” 吕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漂亮一闺女跟他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到年底回来竟然还是个姑娘身子……也不知道究竟是杨默那小子在这方面迟钝的跟棵木头似的呢,还是你这傻丫头真的晚熟到至今还不开窍的程度!” 土狗同学脸上几乎渗出血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自己母亲的话。 她总不能说其实你家姑娘在无意间已经被那个混球占了好几次便宜了,而羊屎蛋那个家伙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迟钝吧? 吕妈见状,调侃似地戳了戳土狗同学的脑门:“不过还好,你爸帮你这么一诊断,我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既然你这丫头总算长大了,也总算起了找对象的心思,那么最大的麻烦就解决了。” “哼哼,这么漂亮一闺女,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只要你肯主动点,杨默那小子就算再迟钝,我就不相信他不会动心!” “只要你俩之间的那层纸给捅破了,我再去老杨家把旧事这么一提……嘿~我就不信这门亲事成不了!” “哼,虽然杨默现在的官越做越大,但我们家闺女也不差吧?好歹也是个正式工,还是个大经理,给他这小子当媳妇不算委屈吧?” 在老一辈齐鲁人的价值观里,配不配对主要是由“学历”和“编制”这两个考量因素组成。 换成以往,土狗同学只是个小中专生,而杨默是个大学生,虽然这年头的小中专生非常吃香,甚至不少人会主动在初中毕业后报考小中专,但两者的差距的确有些大,因此被视为“不登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现在,既然土狗同学拿到了编制,成为了一名正式工,那么学历上的差距就不重要了,毕竟在齐鲁人眼里,编制才是宇宙的镜头,只要你有了编制,你就配得上任何人。 见到自家母亲一脸得意的模样,土狗同学都快哭了:“妈,你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羊屎蛋他、他……哎呀,羊屎蛋把我当成兄弟看,对我不会来电的啦……你这样生拉硬扯的,要是嘴上没个把门,我和他以后连兄弟都做不成,那得多尴尬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土狗同学并没有把穆大小姐的事情说出来; 又或者在她心里,杨默还没跟穆大小姐真正确立关系,因此不想说出来。 但不管如何,此刻的她,心里乱糟糟的,羞、臊、惊、喜、怕,五味杂陈; 心乱之下,土狗同学竟然忘了还没吃午饭,将手里那把不知道洗了多少遍的豆橛子往盆里一丢,然后逃跑似地脱门而出…… 看着自家闺女那副跟逃花轿也没什么区别的慌乱模样,吕妈撇撇嘴。 啥叫把你当兄弟看,对你不会来电? 你妈我是过来人,还能看不出杨默那小子最近这几次回来的时候,看向你的神情其实有那么点微妙的变化? 切~! 老娘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真当我是在乱点鸳鸯谱啊! ……………… 被刺骨的西北风吹了好几分钟,土狗同学才觉得脸上的燥热终于消退了下去。 左右瞅了瞅,却发现自己在无意间又走到了杨默家的院子旁。 听到里面传来的吆五喝六声,土狗同学嘟了嘟嘴。 羊屎蛋这个混球现在已经是大科长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又都得看他脸色,想必从他回家的那一分钟起,跑到他家里讨酒喝的客人就没断过吧? 切~! 这个混球,家里都开火了,也不知道跑过来叫上她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土狗同学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涌起一种莫名的委屈。 哼! 不叫就不叫,咱回家自己炒豆橛子吃! 等等回了公司,你也休想本姑娘做饭给你吃! 正当土狗同学转过身,置气似地朝着自个家里走去。 却忽然发现某位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厚棉袄的大科长,愁眉苦脸地拖着一个不大的麻袋迎着自己走来。 “诶?羊屎蛋,你没在屋里喝酒啊……这是在干嘛?”土狗同学诧异地看着这货。 杨默闻言,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哎~别提了,一个小时的母爱时间结束,本着有着儿子别累着自家牲口的朴素原则,我被我妈打发出来准备明天照厅用的秸秆了!” 照厅? 吼吼吼~! 羊屎蛋,你也有今天啊! 土狗同学捂着嘴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喂,羊屎蛋,我还没吃中午饭呢,又冷又饿的,请我吃点东西!” 吕莹莹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杨默…… 第305章 煎雪 身为子女,哪怕你在外面混的再牛逼,回到家里后,也依然逃不开下地干活的命运, 就如同后世回村的凯迪拉克被嫌弃拉犁不得劲,大奔被嫌弃装还没三轮车装的菜多一样,杨默这位在公司里也算威名赫赫的科长,在一小时母爱保质期过了之后,便由于拎不动猪食,扛不动苞米,陪不了酒,被嫌弃地打发到外面来拉麦秆,顺便准备准备明天的照厅材料了。 ……………… 河边的某角“秘密基地”。 土狗同学毫无心理负担地从大麻袋里取出一把把品相还算不错的麦杆,挽成麻花状丢进前面的火堆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盯着架子上脏兮兮的小锡锅。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劳作”了半个小时的劳动成果迅速地变成了一把把灰烬:“喂喂喂,丫头,旁边走上就是草垛,左右不过就是烧火而已,你干嘛不自己抱上一捆过来,非要烧我辛辛苦苦选出来的麦秆……选这些玩意很折腾人的好不好!” “照厅”是临邑县部分地区的一种习俗,其实就是在年三十的晚上,把麦秆或者玉米杆包成捆拉到邻近自家屋子的马路上点燃,然后跨过去。 “烤烤手,烤烤腚,三年不生病”。 这大抵就是照厅的寓意,跟南方的跨火盆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然,各村情况不太一样,有些地方并不跨。 但既然求的是吉祥,求的是消灾,那么用于照厅的材料你肯定不能太过敷衍不是? 不管是麦秆还是玉米杆,你总归是要选一些没有发黑腐败,品相完好,然后通体干燥的吧? 这事虽然没什么难度,但也同样需要小小地花上一阵功夫……尤其是今年。 在这个年代,不管是麦秆还是玉米杆,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是在收割之后,码成垛放在田里的; 因此只要遭受过几场雨雪,草垛里的麦秆和玉米杆就会有部分发黑发霉,偏偏今年的雨雪又较往年来的多,因此发黑发霉的杆子就更多了……虽然抱回去烧火并不影响什么,但要筛选出足够多的照厅材料,却也是件需要花番精力的事情。 而这里说是秘密基地,其实不过是一处小木棚罢了,往年主要是用于西瓜快熟的时候,看护田地之用,因此里面有一些简易的家具不说,离草垛也不远,无非就是走两步的事情,故而杨默对于这丫头糟蹋自己劳动成果很有些腹诽。 土狗同学听到杨默的抱怨,不满地看着这货身上那脏兮兮的“农活专用服”,以及那双指甲里已经全是黑垢的双手:“喂喂喂,羊屎蛋,你搞清楚,我现在穿的是我妈给我买的新衣服诶!要是去草垛那边一翻腾,衣服弄脏了,回去不准得被我妈抽上一顿?” 杨默瞅了瞅这货那一身喜气无比的大红花棉袄,嘴角抽了抽,好容易才忍住了没笑出来。 虽然说这丫头是个实打实的美女,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不会难看,但是这么一身花花绿绿的…… 实在是有些太搞笑了吧? 整个人瞬间就从职场白骨精变成了齐鲁土大妞不说,那一对团子般的小发髻是什么鬼? 你妈这是还把你当成追在别人屁股后面讨糖吃小孩子? 使劲咳嗽了好几声,杨默扫了一眼土狗同学那很有些“乡村版哪吒”的造型,狠狠一点头:“没错,这么漂亮的一身衣服,要是弄脏了,别说你妈会揍你,就连我见了,都忍不住要摇头。” 土狗同学自然听得出这货语气中的调侃,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哼,大哥不说二哥,你眼下这身衣服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 杨默瞅了瞅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快硬成盔甲的蓝布棉袄,顿时笑了起来…… ……………… “哎哎哎~羊屎蛋,你这个混蛋,哪有从人家筷子里抢东西吃的……想吃五花肉自己涮啊!” 土狗同学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手上空荡荡的木枝,恨不得冲上去撕掉杨默那张满是有光的嘴。 杨默则是心满意足地将那一大片汆五花咽了下去,看着土狗同学那鼓起来的腮帮子,一脸无辜地说道:“可是我都快饿死了啊……第一片汆五花是你吃的,第二片总归轮到我了吧?” 土狗同学气呼呼地指着地上的一个塑料袋:“这不是有卤鸽子么,你饿了不知道吃这玩意啊……竟然抢我的五花肉……你、你、你,气死我了!” 油水十足白水汆肥肉向来是这丫头最有执念的心头好,眼见着自己辛辛苦苦涮出来的五花肉被杨默抢了,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杨默瞟了瞟地上的几个袋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举了举自己黑漆漆的手掌:“我手上全是泥,你叫我怎么抱着鸽子啃?” 说着,眨巴眨巴眼睛,一脸阿谀地盯着另一片刚被放进锡锅里的五花肉:“多涮点嘛,我再吃两片,剩下的全归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形成的烂毛病,这丫头不但喜欢汆肥肉,还喜欢每次只涮一片,好像这样就能将油水的损耗降到最低似的。 说实话,这种涮法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偏偏自己手脏,这丫头又只掰了两根细枝回来当筷子,因此除非是自己愿意再跑一趟从树上掰双新筷子,否则就只能从这丫头手里直接抢了。 很显然,杨默是个懒人,他才懒得顶着寒风跑出去掰树枝呢。 土狗同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喂喂喂,我大老远地就听着你们家屋子里的幺五幺六了……结果你这混蛋竟然还跟我抢肉?你别告诉我你竟然还没吃饭!” 杨默有些牙疼似的抽了口气:“虽然这听上去非常不科学,但事实是……老夫现在的确还是空着肚子的。” 说着,杨默一脸地生无可恋:“没错,我刚回家还不到半个小时,那些伯伯叔公们就一个个地寻上了门来,然后吆喝着要跟我这后辈碰上一杯;” “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的酒量一塌糊涂,偏偏那些伯伯叔公们又热情的不像样,一上桌就叫嚣着上一钱杯,一口菜没吃地喝了一轮,我就有些扛不住了……我妈怕莪出洋相,就赶紧把我打发出来干活了,然后留我爸在那帮着应衬呢。” 说到这里,杨默耸了耸肩:“没见我之前连屋子都没敢进,就偷偷摸摸地从厨房里随便弄了点吃食出来么……屋里的那群伯伯叔公正等着我回去续第二轮呢!” 土狗同学闻言,顿时乐不可支了起来。 在齐鲁喝酒,不怕你上二两杯,就怕你端一钱盅。 在这边喝年酒,那可不是一顿饭就完事了的,而是一喝一整天,甚至喝醉了躺在主人家炕上睡上一晚,醒来后继续喝,连续喝上两三天的都有。 像这种喝法,一人每天起码也得灌下去两三瓶,喝的高兴了,甚至四五瓶都不稀奇,你没有个一斤半以上的酒量打底,根本抗都扛不住。 因此杨默那点酒量,如果是喝二两杯,一次性灌上一大口,或许还能勉强保证一顿饭的功夫不出丑,但要上了一钱盅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去,保准半个小时就出洋相。 也就是那些叔叔伯伯们是冲着他来的,要不然放在以往,那这种酒量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想了想,土狗同学先是小气吧啦把那一小袋五花肉拎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把那只明显是昨天就卤好的鸽子拿了起来,用力一撕,顿时一长溜鸽胸肉递到了杨默嘴边。 “喏,吃点鸽子肉垫肚子,先说好……这里还有其他的吃食,你想吃什么我喂给你,但你不准打我五花肉的主意!”土狗同学一脸防贼的模样。 杨默见状,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对肥肉这玩意稀罕的不得了啊! 当下丢了个鄙夷的眼神飞过去,然后脖子一伸,潇洒地将那一溜鸽子肉叼进了嘴里。 嗯~ 老妈这手艺还成,至少没把卤鸽子弄成了酱鸽子……就是稍微咸了点。 飞快地将鸽子肉咽下去,杨默又恬不知耻地努了努嘴,示意土狗同学再来上一块。 土狗同学见状,瞅了瞅锡锅里已经开始翻滚了的五花肉,恨恨地把一整只鸽子腿撕下来,然后恶狠狠地塞到了这货的嘴里面。 咳咳~ 错不及防之下,一口凉风被灌了进来,杨默差点没把鸽子腿给咳了出去。 见到这丫头急不可耐地捞起锅里那片五花肉,连盐也不沾,就这么哈着嘴巴嗦进去的模样,含着鸽子腿的杨默忽然笑了起来。 嗯…… 他其实说谎了,他并没有那么饿,或者说没饿到需要跟这丫头抢肉吃的地步,毕竟刚上酒桌的那会,他其实还是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的。 但他就是喜欢跟这丫头抢吃食的那种感觉,而且总觉得抢过来的吃食似乎更香一些。 事实上,土狗同学搬走的这段时间里,不管是自己一个人吃东西,还是跟穆大小姐一起吃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 用文青点的话来说,一个人吃东西,那叫填肚子;跟其他人一起吃东西,那叫搭伙;而跟土狗同学一起吃东西,那才叫吃饭。 他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思来想去,觉得这大抵是因为自己其实是个防备心理很重的人,重生之后除了父母之外,大抵也只有土狗同学这个虎丫头能够让自己彻底放下所有的防备。 嗯,虽然外人可能很难理解,也觉得很不公平,但他其实很清楚,哪怕他现在跟穆大小姐已经是准情侣的关系,而穆大小姐也很清晰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但他对穆大小姐其实还没到掏心掏肺的程度……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了七十岁的重生者,没那么容易向其他人彻底敞开心扉。 看见杨默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土狗同学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红嘟嘟的油嘴,又扶了扶脑袋上那两个幼稚无比的小发髻,心里涌起了一丝略带慌乱的恼怒,当即又是夹了两片猪耳朵往杨默嘴里塞去。 “哼哼,我让你笑!今天等穆姐姐来了,看见你这一嘴的猪耳朵,我让你笑个够!”土狗同学恶狠狠地看着他。 齐鲁这边十里不同俗,因此临邑这边的过年风俗跟其余地区有着一些比较明显的差别。 比如说,虽然齐鲁这边都是大年初一不出门;但到了初二,这边有些村子固然是要去姥姥家磕头,但另一些村子却是全村上坟,你要是上门拜年,是要被撵出来的; 除此之外,大年初三该走哪些亲戚家,大年初四该迎什么样的宾客,都是有讲究的。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按照杨默他们村子里的习俗,大年初六是准媳妇上门拜年的时间……在那一天过来串门的未婚女性,统一被认定为自家未来的儿媳妇,近乎于官宣的那一种。 但问题是,钻探公司大年初五收假,初六正式上班,而且作为年后上班第一天,像杨默和穆大小姐这种实权干部绝对是大会接小会,忙得不可开交,穆大小姐几乎不可能上门来拜年。 所以,今天,也就是大年二十九,便成了穆大小姐最合适上门拜年的时间。 毕竟这一天虽然不是准媳妇上门拜年的时间,却非常适合穆大小姐这种“准对象”,如果能被留下来一起过大年三十,那就更完美了……大年三十是自家儿媳妇留堂的日子,要是穆大小姐留在杨默家一起包饺子,那就等同于在民俗上面成为了杨默的真正媳妇,这种民俗在齐鲁的制约力,甚至比两个人办了席领了证更大。 虽然说穆大小姐几乎不可能留在杨默家过年三十,但在今天以杨默对象的身份跑过来认认门却是理所应当的……事实上,适合穆大小姐上门的机会也只有今天一天。 所以,土狗同学才会笃定地说出刚才那句话,并且露出等着看杨默好戏的恶作剧表情。 身为回族,穆大小姐虽然大概率不会在今天吃了猪肉的杨默翻脸,但事后找他算算总账却是一定的。 杨默闻言,却是嘿嘿地笑了笑:“死心吧,你家穆姐姐今天不会来的……就算你把全村的猪耳朵塞到我嘴巴里,也屁事没有……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土狗同学一愣:“穆姐姐不会来?这、这……怎么可能?” 杨默没听出土狗同学语气里的复杂情绪,只是耸了耸肩:“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其实她一开始倒是有过来认认门的意思,毕竟我俩虽然还没正式确定关系,但也差不多了;” “但问题是她爸,也不知道是她爸放不下这个面子,还是对我一直有意见……总之,在他爸的强烈反对之下,你家穆姐姐昨天晚上就乖乖回东营去了,估计就算想要过来认门,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虽然杨默说的非常含糊,但土狗同学还是听出了问题。 的确,还没有正式官宣成为对象之前,女孩子比男方先一步上门拜年的确会显得不那么矜持。 但穆思远那么反对,只怕除了这事传出去没那么好听之外,更多的则是对杨默有排斥感。 不,不对。 严格来说不是对杨默这个人有排斥,而是对他没有率先去东营那边上门拜年有排斥感。 两边毕竟存在着巨大的身份差距,这种差距无形而客观,并不是单纯靠着杨默那一身令人惊叹的本事就能抹平的; 从“强烈反对”这四个字就能听的出,如果杨默没有表现出“符合自己身份”的,“应有”的态度,他和穆大小姐的事情,只怕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一帆风顺。 想到这,土狗同学按捺住了心中蹦出来的胡思乱想,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默:“既然穆伯伯反对穆姐姐先过来认门,那你不知道先去东营串串门?” “羊屎蛋,我知道你这人好面子,但穆姐姐长那么漂亮,人又那么好,你为了她,稍稍低一下头也不算委屈吧?人家只是让你表表态而已,又不是逼着你去做上门女婿,你至于这么轴么?” 这的确是土狗同学的真实想法,穆大小姐的长相和气质是公认的,寻常男人如果能得到她的垂青,只怕是当上门女婿都乐意,眼下穆思远的意思只是让杨默主动一点而已,男方先去女方家拜年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情,因此她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杨默在知道穆思远强烈反对自家女儿过来串门之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主动先去东营走上一遭,而是仿佛屁事都没有似的拉着一三轮的劳保回村来了。 见到土狗同学一脸的疑惑,杨默笑了起来,然后伸出脏手,恶作剧似的将那两个小发髻给揉乱:“丫头,这种高门大户里面的事情,你不懂,有些东西放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屋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放在那些大户人家,却又未必那么简单了……总之,只需要知道,除非我真的相当这个上门女婿,否则许多事情,我是绝对不能率先低头的。” 说着,杨默指了指装着凉拌猪耳的塑料袋,示意这丫头再帮忙着喂上一口,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满不在意:“实话实说,你家的穆姐姐虽然长得的确非常漂亮,漂亮到连老夫都忍不住动心了;但一码归一码,老夫早就过了被荷尔蒙支配一切的年纪,你家穆姐姐就算长得再漂亮,却也没到能让老夫不顾一切的程度;” “所以呢,就跟小说里说过的一样,缘来,惜缘;缘去,随缘。我跟你家的穆姐姐如果能够顺利走在一起固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如果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缘无份,那也就只能随它去了。” 小发髻被弄乱的土狗同学正打算怒气冲冲地找这个混球算账,听到杨默这番话却是彻底傻掉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不愿意为了自家穆姐姐奋不顾身的男人? 而杨默这个在无数人看来走了大运的家伙,竟然对穆姐姐抱着一种随缘的态度? 这、这、这怎么可能!? 看着这丫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杨默微微笑了笑:“别以为我是在装x,不管你信不信,这是实话。” 由于上辈子的经历,他对女人始终存着一种化之不去的戒惧感,而随着后世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的越来越多,他在这方面更是形成了一种近乎偏见的固化认知。 总之,如他所说,穆大小姐固然漂亮到能够让他这具年轻的躯体造自家大脑的反;而跟这位大小姐一直比较愉快的相处经历也让他愿意尝试着结成伴侣。 但他很清楚,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与像穆大小姐这种家庭背景的人谈对象,更是不能在结婚前丧失太多的主动权,否则以后的婚姻生活绝对会是在坐牢……这跟穆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而是对方的家庭生态客观使然。 可问题是,受到了上一辈子的影响,他并不认为有哪个女人值得他不顾一切地委屈自己,让他卑微成一颗尘埃。 其实有过一段短暂时间,他是觉得其实自己是可以稍稍委屈一下自己的,但栈桥的那次经历让他重新意识到,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想当然才好。 所以,现在他对于自己和穆大小姐的关系,持着一种“努力争取,但寸步不让”的态度,就算两人最终没能修成正果,他也没打算降低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底线……上一辈子的经历告诉他,底线这东西是会一降再降的,只要你突破了一次,那未来将有无数次的后续等着你。 ……………… 听到杨默有选择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土狗同学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虽然过去的一年里,她总是能在点点滴滴里感受到这位发小各种悲观的情绪,但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已经悲观到连对婚姻和爱情都那么理智的程度。 不知为何,明明这个男人说的这些话应该让同为女性的她感到愤怒才对,但她却从杨默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仿佛是玩世不恭的悲凉。 “杨默……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有一个能让你不顾一切的女人了么?” 土狗同学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喃喃地细语道。 杨默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有啊……虽然此情无关风与月,但认真说起来,其实是有的!” 土狗同学目光越发怜悯了起来:“此情无关风与月?杨默,你是想说天底下除了你母亲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女人能让你不顾一切了么??” 杨默耸了耸肩:“不,除了我妈之外,其实还是有一个的。” 土狗同学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他:“谁?” 杨默看着她,笑了起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忽然轻声唱了起来: ……………… 青鲤来时遥闻春溪声声碎; 嗅得手植棠梨初发轻黄蕊; 待小暑悄过,新梨渐垂; 来邀东邻女伴撷果缓缓归…… 旧岁采得枝头细雪; 今朝飘落胭脂梨叶; 轻挼草色二三入卷; 细呷春酒淡始觉甜; 依旧是偏爱枕惊鸿二字入梦的时节; 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漫聊彻夜; 早春暮春~ 酒暖花深~ 便好似一生心事只得一人来解; 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 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 天淡天青~ 宿雨沾襟 一年一会信笺却只见寥寥数言; …… 雨中灯市欲眠~原已萧萧数年; 似有故人轻叩; 再将棠梨煎雪; 能否消得~你一路而来的半生风雪…… ……………… 虽然杨默的声线并不算好,节奏也跟原曲有着不小的出入,但那副略显粗哑的声线却带出了一种莫名的萧瑟感和怀念,一首原本带着少女纯真烂漫的《棠梨煎雪》竟然被他硬生生唱出了孤灯江湖的感觉。 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漫聊彻夜? 萧萧数年~故人轻叩? 能否消得~半生风雪? 随着这几句沙哑的歌词在脑海里不断回荡,吕莹莹低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篝火, 眼神竟然是痴了…… —————— ps:大甩卖了,大甩卖了啊! 为了试一试能否把月票冲进前一千,虽然追读者寥寥无几,但本郎君还是决定吐血推出加更套餐。 以一周计,除去每天写作自带的6张月票之外,只要本周新增月票每超过50张,作者君就加更一章(不低于4000字),除非是进医院,否则哪怕不睡觉,第二天也绝对兑现出来。 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还等什么,赶紧把你们手中的票票投出来吧! 第306章 那一角的微光(1) 燃火照厅, 燃爆竹, 吃饺子, 放烟花, 看春晚, 敲腰鼓, 踩高跷, 扭秧歌…… 八九十年代的春节,过的要比后世热闹的多。 当然,跟后世很有些类似的是,这些热闹,主要集中在各乡各村,以及一些小县城里; 大一点的城市,虽然也是鞭炮声不绝于耳,烟花漫天可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寥寥数人的行人和一水紧闭的商店总给人一种清冷的陌生。 那些窝在暖和的屋里,喜气洋洋地聊着闲话,看着电视的人们或许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但另一些人,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面对着这座番貌似繁华的冰凉城市,却忍不住生出一种这个世界并不属于我的凄冷感…… ……………… 三八路上,某间依然还开着门的小卖部。 “诶,诶,老娘你不着担心,俺在这过滴好着涅,衣服没少穿,饭也管饱……大老板对俺们好着涅,今晚上工地吃年饭,还上了肥鸡肥鱼涅!” “就是工地上活计多,大老板忙着赶工,今年不能回起过年咧,等过上一段时间,活计忙完咧,俺赶回来给您过生……到时候给您买件新袄子换上,保准喜庆……您可不知道,德州这边商场里面的衣服可好看了咧,到时候俺给你选上一件,穿上去指定精神!” 足足絮叨了三分钟,杨光彩才念念不舍地结束了这一通打到村里的电话,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白色的话筒挂上。 “老板,多少钱?” 杨光彩眼神略带不安地看着那个一脸横肉的老板,然后略有些心虚地捏了捏自己的手。 正在盯着黑白小七寸看春晚的老板熟练地将那台座机从水泥窗口揽过来,瞅了瞅上面的时间,又轻轻瞟了他一眼:“三分零七秒,超出了七秒钟,按四分钟算……八块!” 八、八块!? 虽然知道这年头的电话费贵的要死,但杨光彩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住了。 嘴皮子哆嗦了一下,想了想后,他还是沮丧地垂下了头,然后在老板写满防备的眼神中,解开脏兮兮的蚂蚁蓝,从已然破了好几个洞的粗旧毛衣里抠一个小塑料袋。 看了看塑料袋里那孤零零的几张票子,杨光彩咬了咬牙,最终把里面唯一一张十块钱大钞递了过去。 老板接过钞票扫了一眼,发现没有残破,于是熟练地从抽屉里摸出块票拍在了水泥台外侧,然后伸手一拉,随着木窗落下,这间原本就只有一个窗口的小卖部,便被关上了半截,只余些许老尿般的微弱黄光斜透在昏暗的马路上。 杨光彩见状,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沉默着将那两块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塑料袋里,然后重新塞进了破毛衣里。 虽然名字里带着“光彩”二字,但杨光彩那将近三十岁的人生,却委实没有什么光彩可言。 跟绝大部分齐鲁农村汉子一样,他的前二十八年,就是在刨地、挨饿、刨地、挨饿中循环渡过的。 像他这种家里只有一亩半旱田外加一间小土屋的人,能够不被冻死饿死,已经是算是走大运了,因此至今没能说上一门媳妇,也是正常的。 对此,他其实没什么怨言,祖祖辈辈苦了几十代了,他这一代继续苦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艰困无比的事情,没有女人愿意跟他一起受苦,没人愿意照顾他那个右腿有些瘸的老娘,他也能完全理解。 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明明已经说好了的,可那个大老板还是会不给他结工钱呢?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地干活了的啊,就算前个月自己在凿石头时,左手小手指被锤头敲折了,自己也没吭一声,还是继续把活干完了,也没有跟大老板要上一点工伤补偿,可对方为什么还是不给自己结工钱? 他更加不能理解的是,那么大一个老板,平日里穿着西装,开着小轿车的,拖了他三个多月的工钱了,每次总会说年底会一起结,还会送上一个大红包……可为什么临到过年了,这么大一个老板却会突然跑了呢? 这些钱,他是要攒下来给老娘治病,外加给那间老土屋补墙壁和屋顶的啊! 为什么那么大一个老板就忽然跑了呢? 想起自家那个总是从炕上爬不起来的老娘,在漏着风的屋子里裹着破旧棉被打着摆子的模样,杨光彩就心里堵得发慌。 可他不能回去,在没有挣到钱之前,他不能回去! 再说了,家里的那一亩半旱田已经包给了同村的焦麻子,他回去除了糟蹋家里那本就不多的苞米面,又能干些什么呢? 想到这,杨光彩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腋下,那里夹着一个薄薄的塑料袋。 17块3毛5分钱。 不,现在只有9块3毛5分钱了。 对于自己仅剩的资产,他数的很清楚。 这些钱是自己第一个月工资剩下来的……从人生中拿到的第一笔67块钱工资里剩下来的。 天见可怜,生平第一次拿到那么多钱,他当时的手都是抖的; 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钱藏到毛衣里后,他甚至开始幻想起自己干完活之后,揣着大几百块钱回到村里,然后把自家老娘的病治好,把那破屋子翻修之后,娘俩开开心心地坐在炕上顿顿吃大白面的幸福场景。 为了这个数度让他从梦中笑醒的场景,他这四个多月来不但干活是一众工友中最拼命的那一个,也是对自己最抠的那一个。 别人凑在一起打牌,他不参合; 别人凑在一起喝酒,他说自己不会; 别人嘴馋,想要凑钱买只扒鸡改善改善生活,他说自己不喜欢吃肉; 别人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想要去摸摸舞厅和录像厅里见识一下,他也忍住了。 可以说,除了牙膏肥皂等生活必需品,外加上次手指受伤的医药费之外,他这四个月里,没有多花过一分钱! 为的就是能圆上那个梦想! 可是…… 为什么大老板就突然跑了了呢? 这个活了二十九年的憨厚汉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好饿! 杨光彩勒了勒裤腰带,又紧了紧那一身并不足以完全抵御寒冷的脏旧衣服,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迷茫感。 自打大老板跑路之后,他和一众工友就没办法再吃免费的工作餐了,即便是自己可以天天窝在尚未拆除的工棚里,裹着那一床破棉絮,但没有了人气堆温,以他每天三个玉米窝窝头的食物摄取量,还是过的艰难无比。 而且城里的东西都贵的要死,最便宜的窝窝头都涨到了六分钱一个,而且工棚那边已经停掉自来水了,想要喝水还得掏钱去买;身上只剩下9块3毛5分钱的他,其实真的没有信心熬到开春,更加没有信心熬到开春后能找到新工作。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老实人就该被欺负么? 难道老实人就该被骗么? 难道老实人就不配活下去了么? 略有些失神地看着夜空中绚烂的烟花,在逐渐飘起雪粒的夜空中,那一朵朵绽放的五颜六彩,显得愈加的不似人间。 杨光彩摸了摸自己腋下的那个小塑料袋,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悲郁之情。 他并不后悔花了八块钱给自家老娘报了个平安,然后哄骗了她一番。 很多时候,农村里并不是外人以为的一方净土,没了儿子的老娘固然是备受欺负,但如果被村里人知道她儿子在外面混的不好,同样也是处处刁难; 对于杨光彩来说,在他那漫长而煎熬的二十九年人生里,唯一在意的,便是他那个瘸了腿又多病的老娘了,在大年三十这个特殊日子里,拿出身上所剩的一半钱去打那个三分零七秒的电话,他并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可是…… 这么漂亮的大烟花,得多少钱啊! 远远地瞅见某个大宾馆里走来的几个醉醺醺的食客,杨光彩心中的悲郁之情更加浓厚。 为什么这几个痞子般的年轻人能够穿那么保暖,那么洋气的皮夹克? 为什么他们能正大光明地搂着这种一看就不正经的姑娘从那么豪气的宾馆里走出来? 为什么他们能坐上自己的小轿车? 那可是十好几万一辆的外国车啊,就算大老板没有拖欠自己的工资,自己这辈子累死也买不上一辆! 只怕一个车轱辘的钱,就能让自家的瘸腿老娘把身上的病全部治好吧? 这tmd……什么世道! 想起上个月几名工友在巨大的失望中,酒醉之后红着眼睛商量着的那些事,杨光彩怔怔地看着那两辆呈s型驶走的小汽车,眼睛微微眯起。 或许…… 工友们的决定是对的!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发现后面用来防身用的凿子还在,杨光彩深深吸了一口气,打探了一下,快步朝着向坊走去。 在这座朦胧而又昏暗的城市,在这条全是紧闭店铺的路尽头,只有远处的一角,仿佛还闪亮着微弱的光芒…… ……………… 半个小时后。 杨光彩站在了默默百炒no:49加盟店的门口。 店里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固然很是吓了他一跳,但却也更加确信自己来对了。 哼! 生意这么好,老板肯定有钱! 而且大年三十还不肯歇业,这个老板一定跟自己今年遇到的那个大老板一样,是个不顾工人死活,肠肺臭到了连狗都不肯吃的黑心资本家! 我这是替天行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杨光彩正纠结着是不是先在附近绕一圈,等到客人走的差不多再过来的时候…… 一个西南口音的女声响起:“给是过来吃盲盒火锅的?” 盲盒火锅? 那是什么? 杨光彩一愣,却见一个个头矮矮的中年妇女直接伸手把他拽进店里:“吃火锅就吃火锅嘛,害啥子羞,店里面又不是没得位置……赶紧进来,外面下雪壳壳啰,憨杵在外首,冻感冒了咋个整!” 说着,这个目测身高不到一米六的中年妇女发出一阵与她体型截然不符的大吼:“挪一哈位置,看不到有人进来了嚯!个人自觉点,能腾出位置的挤一哈噻!” 随着中年妇女的大吼,一餐厅的人全都下意识地看了看自个周围,不到三秒钟,一张靠大门没多远的桌子上便有一个男人举起手来:“我这边还能腾出个位置来,哥们,过来挤一挤!” 杨光彩被这一连串的意外搞得有些发懵,赶紧推开中年妇女的手:“不是,老板,这啥啥火锅的……多少钱?” 他原本想要拒绝这番令他感到陌生无比的揽客,但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被一屋子的奇怪香气一激,顿时造起反来。 不管了,先把肚子填饱了再干活! 虽然这样有些不地道,但……大不了到时候我少拿点便是了! 但是出于一种古怪的矜持,他并不想在动手前连饭钱都结不了,所以察觉到自己身体对食物那种无法抵御的饥渴之后,原本想要询问这盲盒火锅到底是个啥玩意的他,下意识地问出了这玩意要多少钱。 如果身上钱不够的话…… 大不了我在外面再转转,等快关店的时候再过来! 杨光彩如此想到。 孰料中年妇女听到他问起价格,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门口的牌子上不是写着的么?你没看?” 想起店门口好像是竖着块手写的大牌子,杨光彩有些赧然地缩了缩脖子:“那个……我不识字。” 这一代庄稼人,文盲和半文盲的比例高的吓人,因此来到城里后,面对着无处不在的广告牌和张贴,他时时刻刻都在因为这件事情感到自卑。 中年妇女闻言,脸上却没露出什么轻视的神情,只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哦,放心,晚上的火锅不贵,五毛钱一位,保准你能吃饱!” 五毛钱? 杨光彩吓了一跳,窝窝头都涨到了六分钱一个,这什么什么火锅的,才要5毛钱一位? 正当他一脸惊疑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以为这中间有什么陷阱的时候,身上围着橘黄色围裙的中年妇女却是不耐烦地把他拖到了桌子处:“赶紧坐好……有什么饮食忌讳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没?……都没有?那我就上菜了啊!” 见到一脸懵逼的杨光彩一个劲的摇头,中年妇女干净利落地提了个小凳子过来,把他往凳子上一按,便蹬蹬瞪地朝着后厨赶去。 对着矮桌上那盆汩汩冒着热气的公用九格火锅咽了咽口水,总算回过神来的杨光彩扭头看了看正在透明厨房里忙来忙去的一堆人,然后对着刚才举手的那个汉子小声问道:“那个,二哥,我想问一下,这个啥盒子火锅是啥东西啊?” 旁边那个汉子穿着一身全新的羽绒服,扫了杨光彩一眼,对于这位新邻桌那脏兮兮的一身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哦,这位兄弟应该是第一次进默默百炒吧?” 杨光彩有些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咙,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不过手才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嗯。” 汉子见状,笑了起来:“这盲盒火锅呢,就跟他们店几个月前推出的盲盒快餐一样,就是低价处理处理他们店当天没卖完的饭菜,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上啥,咱们吃啥……唯一的区别,就是盲盒快餐容易凉,有保温桶在也抗不过一个小时,所以他们这一个多月就干脆把快餐变成了盲盒火锅,懂了不?” 盲盒快餐? 杨光彩听到这个差不多的陌生词汇,愣了愣,旋即有些明白了过来。 闹半天是卖剩菜剩饭的啊,难怪这么便宜。 孰料汉子话音刚落,同桌的另一个男人就不乐意了起来:“喂喂喂,哥们,咋说话呢,啥叫低价处理他们没卖完的剩饭剩菜……你tmd说这话有良心没?” 说着,汉子狠狠拍了拍手上的筷子:“你tmd眼睛瞎啊,默默百炒每天生意好成啥样子没看到?就他们这生意,能给你留下点剩饭剩菜?tmd五点半以前能不被抢光就算好的了!” 桀骜地横了一眼对方后,这汉子又将目光转向杨光彩:“哥们,我年岁怎么也比你大个几岁,就厚着脸皮自称一声老哥了啊……老哥给你说,不管是以前的盲盒快餐也好,现在的盲盒火锅也好,都是人家刻意给咱们这些穷哈哈专门准备的,饭菜食材都新鲜着呢,你尽管放开了吃……什么剩菜剩饭的,人家干不出这么寒颤人的事情来!” “哼,低价处理剩菜剩饭?你tmd倒是再给我找上一家跟他们似的,五毛钱就可了劲给咱上菜上肉的店家来啊!” 有了这男人的开头,桌上其余人也纷纷声讨起来:“是啊,是啊,人家是在打着低价处理的名义照顾咱,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这么腌臜的事情了?我来默默百炒这边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瞧着清楚着呢,人家这些食材是下午四五点才送过来的,原封不动的,新鲜着呢!” 同桌一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更是一脸不善地盯着汉子,手里的筷子微微反握,仿佛下一秒就要戳过来:“哥们,咱穷归穷,混的窝囊归混的窝囊,但说话要讲良心……李嬢平日里说话是炸唬了些,对咱德州人话里也是一百个瞧不上,但人家实际上对咱怎么样你看不出来?” “为了食材供应超标的事,人家被公司罚了多少次?……你tmd还在这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是咱德州人么?……也难怪李嬢对咱德州人一百个瞧不上……呸,跟你做一桌,老子脸上臊的慌!” 说着,年轻人一脸鄙夷地盯着汉子身上那价值不菲的羽绒服,朝着对方扬起了下巴:“tmd,人家默默百炒搞这个盲盒火锅,是为了照顾咱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贱命人,结果却让你们这些有钱人混进来了……咋滴,哥们你的身家真就是省下来滴,跑这来利用人家的好心占便宜来了呗!” “嘿,还看我?看我做啥……不服?不行咱哥俩出去练练?” 看着这年轻人一副找茬找到底的样子,刚才那汉子苦笑了起来,连忙报拳求饶:“各位二哥,刚才是我说话不经大脑,让诸位误会了,抱歉!抱歉!……这么着,我叫一瓶酒过来,算作是给大伙赔不是了!” 虽然话里满满歉意,但瞅这汉子的神情,却是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显然对于同桌青年的挑衅,没有半点害怕。 年轻人见状,狠狠地啐了一口:“谁tmd稀罕你请喝酒?一看就知道这里不是你常来的地……在这里喝酒,你是想挨李嬢的笤帚是吧!?” 其余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是啊,管你是谁,李嬢的笤帚打人狠着呢,可不敢在这里喝酒!” 看到了汉子服软认错,这件事情竟然就这么揭了过去。 如果有外人见到这一幕,保准会惊的下巴都跌了下来。 八九十年代正是好勇斗狠的年代,而北方地区这一情况更加严重,管你是不是大年三十,真要是起了口角,别说同桌这位一看就知道没正经营生的青年了,就算是其他人,火气上来了,也保准是十八般武艺给你使出来。 因此那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李嬢究竟有何等高超的武艺不得而知,但这些明显是熟客的人很怕惹她生气,却是肯定的。 正当杨光彩犹豫着是不是要打听一下这位李嬢究竟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却见刚才那位还睥睨四方的年轻人忽然蹦了起来,然后满脸讨好地迎了过去:“婶,我来,我来……东西多,地又滑,可别摔着!” 杨光彩一扭头,却是李嬢拎着两个大号的搪瓷屉盒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走了过来。 这是一种曾经在七八十年代很流行的搪瓷屉盒,一度广泛用于家属给住院病人送餐,多达五六层的食盒叠在一起呈桶装,既方便提,又能装,还不占地方,堪称是便利神器。 而很显然,李嬢提的这两个屉盒是最大号的那种,估摸着是三升级别的,别说把里面装满,就算只装个六成,那东西也绝对不少了。 瞅了瞅地上那几道雪水化开后的水渍,李嬢没好气地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滚滚滚,老子还没老到路都走不动的程度……李博,你这个砍脑壳的背时娃儿,小兵他们呢,你咋个不喊他们一起过来?地都脏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再不过来扫一哈,客人摔倒了怎么办?” 这番在外人听起来很有些过份的颐气指使,年轻人听了后,却是苦着脸看向这位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中年妇女:“李嬢,小兵他们不好意思来。” 中年妇女闻言,眼睛一瞪,然后凶巴巴地给年轻人膝盖处来了一脚:“他们不来,你不晓得揪起他们来啊,地囊个脏,他们这些七八岁的小娃儿不来扫,你喊我这个老婆子来扫啊!” 杨光彩在一旁听着,心里冒起了火气。 仗着有钱就让人做牛做马,大年三十连七八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万恶的资本家! 要是我是那个年轻人,年三十还被这么当众打骂,绝对一巴掌扇过去! 孰料之前还桀骜不逊的年轻人被踹了一脚后,却是鹌鹑般地站在原地不动,不但没有还手,还小心翼翼地虚扶中年妇女,仿佛生怕她一个重心不稳摔着了。 “婶,我真的叫他们了,但他们死活不肯来,说是……说是他们现在也找到了营生,没这个脸过来继续混吃混喝了,不然被巡检部的人看见,你又要被公司罚了……而且牛娃他们现在也过的不是很容易,要实在不行,您让牛娃他们现在过来帮你把地给扫了?” 青年人脸上全是纠结,很有些大姑娘的扭捏模样。 中年妇女大怒:“屁话!老子会怕巡检部的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儿?老子会怕她们罚款?” “赶紧给老子滚回去把小兵那群批娃儿给我拽出来……至于牛娃那群背时的批娃娃……店里面的活囊个多,老子还派不了他们活?” 杨光彩看着这一幕,又瞅了瞅附近几桌子不断起哄,让年轻人把那群小孩子叫过来的时刻,着实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 自己好像看不懂啊! —————— ps:你们够狠,一天就上了43张月票。 好吧,看来加更是跑不掉了,拼着今天的作业写不完,明天也给你们加更一章。 第307章 那一角的微光(2) 与默默百炸和默默百卤不同,默默百炒的市场定位和社会定位是不一样的。 因此在杨默的授意下,庆丰食品对于默默百炒这个毛利率最低,坪效比最差的项目不但投入了庆丰食品最多的精力,也给予了那些某方面评分为b+以上的店长最宽松的经营自主权……当然,这一类的评分是暗中进行的,那些店长其实并不知晓。 所以某些一直瞧不上庆丰食品的西南家属,在跟巡检部的那群齐鲁小姑娘斗智斗勇了一两个月后,逐渐试探出了某些边界之后,变得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而这位第49号店的店长李嬢,便是其中之一…… ……………… 杨光彩打开了那两盒搪瓷食屉,着实被吓了一跳。 一个食屉有六层,十中两大的搪瓷扁盒,被装的满满当当。 白菜、土豆、豆腐、土豆、红薯粉、豆芽、鱼豆腐、淀粉肠、鱼丸、鸡翅尖、午餐肉、五花肉。 这些在后世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廉价食材,放在当下,可谓是诚意满满……尤其是只需要花上五毛钱就能吃上这些份量与油水并重的食材的时候。 看着盒里切成段,被明显挤压过后的实秤蔬菜,又瞅了瞅独具西南特色,每人专涮一格的九宫铜制火锅,杨光彩隐隐明白,为什么这些老食客会对那个操着一口西南腔的矮个子中年妇女那么敬畏了。 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并不蠢笨。 别说那一格最起码有二两的五花肉和至少铺满了半盒的午餐肉了,哪怕是那些被压的满满当当的蔬菜,成本也绝对不止五毛……或许在三年前,五毛钱的确可以买这么多素菜,但是到了现在,却绝对不可能。 想起同桌人对于自己身边这位羽绒服男子的排斥,杨光彩大约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啪~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顿在了杨光彩的面前。 “你第一次来,有些规矩不晓得……饭吃完了后,不够自己去添;菜不够也可以给我们打声招呼,只要厨房还有,就可以加……但是,绝对不允许浪费!不管是饭还是菜,都要给我全部吃完,一点都不允许剩下!” “要不然……哼哼,下次莫来啰!” 李嬢叉着腰,凶巴巴地看着杨光彩,眼中露出威胁的眼光。 杨光彩看着土碗里那明显是用饭勺挤压过的白米饭,苦笑了起来。 他又不是真的傻,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店长是看出了自己又冷又饿,又不懂这里的规矩,不好意思吃完饭后自己加,故意压了这么一大碗饭递过来? 这种凶巴巴的“威胁”,好像家里那位瘸腿的老娘! 想起自己小时候,老娘用工分换了面条煮出来,这也是这么一边啃着野菜窝窝头,一边凶巴巴地把那些黄白黄白的面条赶到自己碗里,他一下子就失神了起来。 要不…… 今天晚上就别动手了,这老板看上去其实挺好的? 正当杨光彩心里天人交战地时候,随着一阵冷风袭来,五个拖着鼻涕,一身古怪衣服的小孩子跟在之前那个年轻人身后,乖乖走了进来。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虽然称不上脏,但也不算干净。 而且有些诡异地是,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出奇的统一,也出奇的有些古怪。 就像是…… 都是用同一个样式的大人衣服改出来的。 瞥了瞥这些孩子身上那橘白相间的衣服,又瞥了瞥李嬢身上的工作服,杨光彩隐隐明白了什么。 “你们这些砍脑壳的,这才几天,衣服就脏成这种样子……老实交代,耍哪边去滚了!?” “大年三十就穿这一身,灶王爷看到了鼻子都要着气歪!” 出乎预料的,看着这几名孩子出现,李嬢还没说话呢,透明厨房里就冲出来一个身材同样圆润的西南妇女,操着手上的饭勺就朝着这些孩子的屁股上甩去。 一阵哄笑声中,这几名孩子哭丧着脸,躲也不敢躲,就这么生生吃了一记铁勺炒肉。 一脸心疼地扯了扯孩子身上的衣服,这名胖妇女咬牙切齿地看了看这几张花猫似地脏脸,蹬蹬瞪跑到后厨,然后操起一张看起来其实也没那么干净的洗碗帕朝着这些孩子的脸上抹去。 一边揪着耳朵给人抹脸,胖妇女一边骂骂咧咧:“背时娃儿,晓不晓得过年要过得干干净净的,第二年才没得那么多霉运……都七八九十岁的娃儿了,还囊个不懂事,给是想苦一辈子!?” 最大的那个孩子苦着脸一动不动,任由那张散发着些许古怪气味的洗碗帕在自己脸上使劲搓来搓去,等到一张虎里虎气的小脸重新显露出粗糙开皴的真容后,李嬢拍开正在扶着孩子唉声叹气的胖妇女,凶巴巴地指了指地上:“小军,擦完脸就赶紧给我滚进厨房拿拖把,把地上给我拖干净!” 小军纠结地看着她,然后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到:“婶,那我们等关店之后再来扫行不?” 李嬢瞪了他一眼:“不行,现在就给我扫,地上这么滑,客人摔倒了怎么办!” 小军为难地看着她:“那要不,我让牛娃他们过来扫?” 李嬢冷哼了一声:“哟,现在叫不动你了是吧?厨房里面一大堆脏碗,等牛娃他们来了,让他们洗碗!” 看这个斜着脑袋盯着自己的中年妇女,小军都快哭了:“婶,那个,那个……我们几个已经找到营生了,佘老大他托关系让我们去那边帮着卸煤……你不用老想着照顾我们了。” 李嬢闻言大怒,一巴掌就朝着这孩子的屁股上来了一下:“帮到起铲煤能有啥子出息!?你能铲一辈子煤么?我是说这几天咋个没见你们去赵老师那边报道……整了半天你们是去铲煤去了!” 说着,李嬢越想越气,有一个算一个,五个小屁孩屁股上全部挨了重重一下:“你们晓不晓得赵老师他们只有一个月假期?你们晓不晓得人家赵老师是大学生?老子厚到起脸皮去求人家,人家才答应帮你们认字读书的,结果你们倒好,一个个都去铲煤去了!” 屁股上送了一巴掌后,李嬢似乎怒气一点也没消下去,随便从邻桌上拿了一双筷子,就这么当成小木棍一下一下地继续打着:“你们晓不晓得读书才能有出息,你们晓不晓得有个好老师肯教你们有多难得,你们晓不晓得铲煤有多危险……一个个的屁大点娃儿,去铲煤!?” “你们晓不晓得那些煤块有多重!一个不小心,砸死了咋个办?砸残废了咋个办?” 似乎越说越担心,越说越害怕,到了最后,李嬢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在一旁看着的杨光彩看的一头雾水,连忙向旁边的人询问是咋回事。 旁边的食客小声说道:“这几个孩子都是孤儿,混这一片的,经常被欺负不说,还有两个被拐掉了,李嬢心疼他们,所以除了每天给他们留些【剩饭剩菜】之外,还经常把他们叫过来干点杂活。” 说到这,这名食客想起来杨光彩是第一次来默默百炒,对于有些事情不了解,便解释了一下:“根据公司规定,店长在忙不过来的情况下,是有权利雇佣临时工帮忙的,而且这些临时工是按小时算工钱还是按天给工钱,全都是店长说了算;” “也就是说,这些孩子哪怕只是帮忙拖了五分钟地,李嬢也可以给他们结一天的工钱……虽然给出来的标准不能超过5块钱每天,但每人每天五块钱,也足够这些孩子舒舒服服地过上两三天了。” 杨光彩闻言,有些失神。 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并不是所有的老板都是黑心资本家么? 不过…… 既然这些孩子都答应拖地了,可为什么非要坚持关店之后才来拖地? 还没等杨光彩向旁边的食客问询,就见小军旁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开口了:“婶,你别打小军哥了,这事是我们大伙都同意的……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们,可是、可是……可是我们不能再害你了!” 李嬢闻言,勃然大怒起来:“屁话!什么叫害我?老子是店长,招几个临时工又怎么了?需要你们关店之后再来帮老子拖地?”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寒风涌进,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拍打着衣服上的雪粒子走了进来:“李店长,你招临时工过来帮忙没什么问题,但是一个月连招52人次的临时工过来帮忙,就很有问题了……公司给你们的权限只有20人次\/月,就算是在重大节日期间有10%的浮动,但你动不动就指标翻倍,是不是有些过了?” 见到这姑娘出现,李嬢冷笑一声,操着口音古怪的齐鲁话说道:“哟,看来巡检部的人工作很有热情嘛,大年三十都不忘过来检查……老子我临时工指标超了又怎么了,该罚的已经罚了,该写的检查也写了……眼下还没过完1月份呢,怎么着,提前给我算帐来了?” 感受到李嬢那扑面而来的敌意,这姑娘也冷笑起来:“1月份临时工用工指标虽然还没超,但以李店长你的做派,超标也是必然的事情;” “而且……李店长你这边工作服的报损频率,是不是也太过频繁了些?两个月就报损十四件冬服……我咋就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工作服这么不结实?” 说到这,这姑娘瞅了瞅旁边缩在一起的那几名孩子,微微打量了那几身改出来的衣服后,鄙夷地撇了撇嘴……手艺真差,比本姑娘差远了!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这姑娘只是瞅了瞅这群孩子,便又把目光转了过来:“除此之外,你本周食材浪费超标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啧啧,过去两周的食材浪费量超标23%,李店长你不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比上个月还增加了2.5个百分点……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庆丰食品是要把盲盒火锅当成主推菜品了呢!” 默默百炒当初推出盲盒快餐,是因为有些店长打着“不浪费食材”的名义提出来的方案,而庆丰食品的高层竟然也就真的同意了;但眼瞅着每天需要被“低价处理”的食材越来越多,公司后来又开始卡起“浪费指标”起来了……不管是当初通过这项方案,以及后来开始卡指标,中间都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古怪,因此在一些外人看来,乡镇企业就是乡镇企业,决策之随意,决策没有预见性,可见一斑。 看着门口这一老一小,仿佛是斗鸡对峙似的两个女人,杨光彩旁边那个穿着羽绒服的男人忽然有些感慨的笑了起来。 庆丰食品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手假痴不癫,玩的可谓是明明白白。 只怕这个所谓的巡检部,本身就是推出来跟各个店长打擂台,一边拉仇恨,一边促进内部良性循环的鲶鱼部门吧? 想到这,男人小声向刚才帮忙解释的那名食客问道:“二哥,意思是这李嬢光被罚了,就没有得到过一次奖励?” 那名食客闻言,撇了撇嘴:“这哪能呢!听说这巡检部是他们副总经理的亲信部门,跟各家店长都不对付不说,而且偏心眼的很,只对供应合作单位笑脸相迎;但他们的品管部经理却是钻探公司的人,也更向着这些原本是职工家属的店长一些……所以每逢这些店长被罚,他们的品管部经理就会在不久后跳出来,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给这些店长奖励;” “什么品牌建设奖啊,什么本地关系促进奖啊,什么社会责任奖啊……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乱七八糟的什么名义都有,而且给的奖励都不低;” “所以李嬢最近这几个月,几乎每个月都会得奖,那些实打实的奖金落在手里后,不但能够抵扣被罚的那些钱,偶尔还能有剩下的……所以看见没,李嬢一点也不虚这巡检部的姑娘,反倒是卯了劲地跟人家干仗!” 果然如此。 羽绒服男人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对着这名自以为勘破了派系斗争的食客笑了笑,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观察起来。 啪~! 李嬢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叠或整或零的票子拍到这姑娘的胸前:“不好意思,老子今年除了年终奖被包了个大红包之外,还拿了五百块的品牌建设奖……说吧,这次又要开多少的罚单?不用客气,直接从里面拿!” 看着李嬢那副老娘财大气粗,你尽管罚的土豪态度,巡检部的这姑娘脸色难看了起来。 死死地盯着李嬢看了好一会儿,这姑娘才冷着脸从那堆钞票里抽出一张紫色的百元大钞,又从自己的兜里抽了两张十元大钞补了回去,然后咬着牙把一章盖了公章的处罚通知书递了过去,恨恨地掏出一本收据单,咬开笔帽,就这么架在手腕上写了起来。 看见这姑娘一副郁闷到吐血的模样,李嬢只觉得心里宛如吃了一百个人参果,浑身爽利了起来。 她早就看这些家伙不顺眼了。 准确的说,整个庆丰食品,除了品管部之外,有一个算一个,她一个都没瞧上。 成为默默百炒的店长以来,从最初的某次善心之举后,得到了第一次奖励的她,便在越来越大的个人价值满足感中迷失了自己。 区区一百多块钱的罚款算什么,又算再多罚一点,哪怕把那五百块钱的奖金全罚没了她也不心疼! 她就是喜欢这种你瞧我不爽,但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感觉!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 ……………… 接过那张罚款收据,李嬢仿佛揣废纸般把它漫不经心地揣进裤袋里,然后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姑娘:“好了,本周食材浪费指标超标的事情,罚款也罚完了……至于临时工用工指标超标的事情,那得等到下个月月头才能出罚单了;” 说到这,李嬢一脸挑衅地扬起了下巴:“所以……请吧,大年三十,你总不会还想着在这吃年夜饭吧?就算你想吃……不好意思,现在没位子了!” 年轻姑娘铁青着脸看着她,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你当莪们巡检部真闲着没事干了是吧……今天过来,一是过来巡检安全隐患,顺便给你们这些店长开罚单;二来嘛……” 说到这里,年轻姑娘胸口狠狠地起伏了一下,然后满是不情愿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份通知单递了过去:“半个月前你们42家店长联合倡议的事情被批下来了……是默默百投的覃副科长特批的!” 说完,也不待李嬢有所反应,又摸了一份通知单递过去:“除此之外,钻探公司正在dz市加班加点地修建新资产管理公司的办公场区域……面积很大,人手也很缺,时间很赶,偏偏今天又开始下雪了,眼瞅着施工难度增大,有可能耽误工期,所以公司紧急下了通知,让我们跑过来问一问你们这些德州地区的店长,有没有办法在最短时间内帮忙召集到足够的人手。” 微微顿了顿,年轻姑娘语气严肃了起来:“办公区能否按时修建好,直接关系到杨默杨科长开春以后的工作进度,公司上上下下对于这件事非常重视,所以即便是时间上有些不合时宜,但公司还是希望李店长务必尽力帮忙召集人手!” 杨科长? 听到这个名字,李嬢顿时认真了起来。 她们这些职工家属能有了如今的奔头,最该感谢的人就是那位据说只有二十四岁的年轻科长,要不是他一口气整出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她们这些单职工家庭的家属,还整天缩在屋里为下个月的生活费和子女学费发愁呢。 “好!这事我一定尽力。” 李嬢扫了一眼满屋子的食客,难得的没有跟眼前的死敌抬杠。 正当她接过公司下发的通知文件,打算瞧瞧上面到底是怎么说的时候…… 呜~呜~呜~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固定在了店门口。 哒~ 随着一声按钮轻声响起,鸣笛声被关掉。 然后在刺目的红蓝灯光中,一个情绪略显古怪的声音传了进来:“李淑芬,李淑芬……李淑芬是在这里么?”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李嬢先是大声应了一声,旋即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两名推帘而入的白制服。 嗯?? 看见站在白制服中间的那个垂头丧气,并不魁梧的身影。 哗啦啦~ 李嬢操起方才撂下的那个铁勺,猛地一下冲了过去…… —————— ps:你们要不要这么狠? 这才第二天,累计票数就超过了80票,这是打算逼我每天两更? 第308章 那一角的微光(3) 作为德州地区最有知名度的餐饮品牌之一,默默百炒在相关部门里面是一个刺头般地存在。 事实上,这个背后有着央企背景的品牌,虽然成立了仅仅只有半年多,但折腾出来的“幺蛾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偏偏德州目前又只是个县级市,因此在不软不硬地吃了好几次瘪之后,对于这些名气越来越响,社会影响力也越来越大的加盟店,默契地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而这种态度随着杨默与dz市正式签署入驻协议,再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所以,即便李嬢以及一众厨娘操着饭勺和擀面杖把两名白制服围住,他们除了苦笑之外,却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 “为啥子乱抓人!?” “啷大点岁数的娃儿,做了啥子错事,要着手铐铐起!?” 李嬢右手举着饭勺,左手拼命想要把中间那个年约只有十四五岁,始终死死低着头的少年往自己身边拽。 无奈两名白制服似乎早有预料,将少年的胳膊拐的死死的,无论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李嬢怎么拽,也拽不动。 “李淑芬同志,我们没有乱抓人,是这孩子伤了人,按照规定,我们必须把他控制住。”一名白制服苦笑着看着这位随时有可能把饭勺轮过来的中年妇女。 “伤人?……咋个可能!?” 李嬢尖叫了起来:“小天这娃儿这么乖,这么懂事,咋个可能伤人!?” 虽然声音尖锐的能够刺破耳膜,但李嬢手里的铁勺却顿了下来。 白制服平静地看着她:“可是赵小天的确伤人了,而且情节有些严重,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带他过来确认身份。” 这话其实很有些微妙,这年头还没并网,像赵小天这种失孤群体,确认身份只需要肇事者自己开口就行;就算是因为情节比较严重,需要由其他人来指认身份,那也是由相关亲属自己去派出所指认,犯不着直接带上门来。 而且这两位白制服自始至终都没有当场说出赵小天具体犯了什么事,你固然是可以理解为执法有温度,想要照顾亲属的心情,但也完全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琢磨这其中的意思。 很显然,李嬢虽然是一店之长,但一直被钻探公司庇佑着的她,说白了只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普通家属而已,在一些事情上根本没有普通餐饮店老板所必备的敏锐性和人情通达能力。 因此听见情节有些严重这几个字,她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再度尖叫起来:“咋个可能!?小天是出了名的乖娃娃,见到人就笑,见到需要帮忙的就搭把手……他咋个可能跟人家打架!?” 见到李嬢并没有把他们邀出去小声问询情况,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吼大叫,白制服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可他的确伤人了。” 李嬢有些失措地盯着始终垂着头的少年:“小天脾气那么好,我骂他,打他屁股,他都不躲,也不犟嘴……他咋个可能跟人家打架?” 白制服扭头看了看昏暗的街道,然后转过来平静地看着她:“可他的确伤人了……而且伤的有些严重。” 李嬢死死地咬住嘴唇:“小天这娃儿我晓得,一不偷二不抢,遭别人欺负了也不反抗,以前就在垃圾桶里面翻垃圾卖,甩给他一碗饭吃后,他也不缠着你,就这么晚上缩在我们店门口睡,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就走了……我晓得,他是在帮我们看店,害怕我们遭小偷……后来喊他来我们店做临时工的时候,他也是做的做多,吃的最少的一个……我晓得,他是在帮我们省钱……这么乖的一个娃娃,遇到不讲理的客人骂他他都不还嘴……他咋个可能打人?” 白制服心累地看着这个愚钝无比的店长:“可是赵小天的确伤人了,用牙齿撕咬受害者的肩脖处,导致大量出血,并且用石头多次猛砸受害者的头部……受害者目前正在医院抢救,能不能抢救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李嬢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踉跄了几步,然后扔下手里的铁勺,抱着少年地肩膀使劲地摇晃起来:“小天,你、你咋个会跟人打架?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是不是他们要打你,所以你才还手的……说啊,说话啊!” 听到李嬢声音里的惶恐、担忧与关切,少年将头垂的更低,嘴唇都咬出血了,却是一字不发。 已经彻底死心的白制服见状,扫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过来的食客们,轻轻叹了口气:“冲突过程我们已经基本了解清楚了。是赵小天与另两名拾荒者为了抢夺人民广场上的烟花燃放后留下来的纸壳,起了肢体冲突,最终造成了两轻伤,一重伤的惨剧。” 说到这,白制服解释了一下:“为了庆祝节日,dz市的主管单位和国企单位每年都会在大年三十于各大公园和广场上燃放大型烟花,这些烟花燃放完毕后,留下来的纸壳全部收集起来,可以卖上一个还算不错的价格……只不过由于财政有限,今年dz市各单位燃放的大型烟花比往年要少上不少,所以为了争夺有限的烟花纸壳,今天晚上拾荒者之间的肢体冲突并不是一起两起……只不过当属赵小天与那两名拾荒者之间的冲突最严重。” 拾荒? 李嬢闻言,脸色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死死捏住少年地肩膀,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母狼:“小天,你不是说你已经找到活计了,跟小龙他们去客运站门口当随导了么……你、你骗我!?”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淤青和血渍的清秀脸庞:“李妈……对不起!” 李嬢先是心疼地给他擦了擦嘴角已经干涸的血渍,然后愤怒地给了他一巴掌:“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又跑回去捡垃圾!?……找不到活计,你回来啊!……大家那么喜欢你,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 一想到眼前这个又清秀又乖巧的孩子,为了那几毛几分钱在垃圾桶里乱翻,甚至为了几堆废纸,跟条没人要的野狗似地跟人撕咬的样子,李嬢心口疼的厉害,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见到李妈这个样子,少年眼睛也红了:“李妈,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但我实在不想再给你和一众嬢嬢添麻烦了……看见你每个月都被罚那么多钱,每个月挨公司那么多骂,你又对我那么好,我、我良心上过不去……而且,你也有儿子的,你也需要攒钱送他上大学。” 李嬢闻言大怒,又是给了少年一巴掌:“放屁!老子我好歹也是店长,难道供不起两个儿子上学?还需要你这个背时的来帮我省钱?” 少年很清楚,李嬢只有一个儿子,那所谓的“两个儿子”……那显然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第二个儿子了。 想到这里,少年再度低下了头,不敢看向李嬢,嘴角却再度咬出了血渍。 一众食客见到这一幕,无不侧目; 就连自认为很惨的杨光彩,此刻也觉得自己比眼前这位少年幸运了千百倍。 这世道很艰难,太多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再怎么难,却也很难想象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为了那几角钱的废纸,如同野狗般地红着眼跟人流血撕咬的场景。 可他们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座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城市,对于他们这种无根的浮萍来说,远要比寻常人以为的更加残忍。 “警察同志,能不能法外开恩一下?这孩子我知道,真的是个乖巧的好孩子……为了生活,一时冲动而已,能不能就不要抓他了?”一个年近三十的女食客弱弱地求着情。 “警察同志,这孩子还没成年呢,有话好好说不行么……这么着,莪刚好认识一大夫,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我马上去他家找他,让他帮忙,看能不能把送医院那人救回来……人没事的话,那不就可以从轻发落了么……那医生特别喜欢我做的麦芽糖,我去求他,他肯定会答应的。”一个三十岁多岁的汉子想当然地拍着胸脯。 “警察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提个议,在场的大家伙,有一个算一个,看看能凑出多少钱来,争取让医院上最好的药,把伤者救回来……多余的,就当大家伙补偿的营养费了……就跟刚才那小兄弟说的一样,人没事了,不就没啥大事了么,您说是不?”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阿谀地看着白制服,很显然,这辈子一次医院都没踏足过的他,对于医疗费这一块,全完没有概念。 虽然说李嬢平日里对德州这边的人嘴上有一百个看不上,但实打实的说,这边的人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心肠整体还是很软的……尤其大家都还是最底层的苦哈哈,心肠就更软了。 就如同后世网上经常说的那样,虽然这些人自己都过得凄凄惨惨,但偏偏见不得别人身上的悲苦。 所以有了人开头之后,几乎没有人犹豫,把身上的零零角角全部都掏了出来,连带着李嬢和几名店员身上的钱,堆满了半个小椅子……把人先救回来,把案件的性质往下降一降,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最靠谱的做法了。 撇开实际金额不谈,最起码,这大堆分分角角,其实还是蛮有视觉冲击力的。 可即便里面其实也有自己的九块钱,但杨光彩看着那一堆或零或整的钞票,却一下子没有半个小时以前的冲动,甚至还悄悄把腰后的凿子往下方藏了藏。 这个世界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但还是有人愿意竭尽全力地去缝补,作为一个还保留着起码良知的人,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对着这家店,对着这些人,对着那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店长下手。 想起之间大酒店门口看见的那两辆小轿车,杨光彩忽然觉得,如果那两辆车是这位小个子店长的,那他应该不会觉得嫉妒,应该不会上天不公吧? 两名白制服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奋勇捐赠的场面,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里全都是无奈的苦笑。 这尼玛,这场面你叫我们怎么处理? 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那位至今还没回过味道来的李店长,一名白制服暗自叹了口气,就要开始走流程的时候…… “等等,警察同志……能不能麻烦二位稍等片刻!” 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巡检部小姑娘忽然开口说道。 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急的六神无主的李嬢之后,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位白制服:“虽然赵小天并不是我公司职员,但这件事毕竟与默默百炒有着一定联系,也跟钻探公司有一定联系……因此我需要向领导汇报一下,希望两位警察同志能通融一下,看我们的领导有什么下达的指示没有。” 两名白制服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齐齐点了点头:“好!” 五分钟后。 座机响起,小姑娘拎起电话,嗯嗯啊啊了一番; 挂上电话后,小姑娘走了过来,用一种不亢不卑的态度对两位白制服说道:“我们领导很重视这件事情,马上就会赶过来……对不住了,麻烦两位同志多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一名白制服有些不满,心想哪有等这么久的? 正当他想开口时,另一位年纪稍大的白制服用眼神制止了他:“请问这位同志,到时候会由贵公司的哪位领导过来处理这件事?” 小姑娘笑了笑:“店面运营这一块是由品管部监管,因此我们的吕经理自然会过来。” 过来的只是庆丰食品的部门经理,而不是他们的总经理? 白制服有些失望,正犹豫着该怎么婉拒的时候,小姑娘又开口了:“除此之外,杨科长对于此事也很重视,届时会和吕经理一起过来。” “杨科长……这位同志,你说的杨科长是?” 白制服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欣喜。 小姑娘笑了笑:“自然是默默百投的杨科长!” 白制服跟同僚对视了一样,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好,那我们在这里静候杨科长的大驾光临了。” 听着这位白制服那近乎明示的话语,小姑娘和善地朝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把魂不守舍的李嬢扯到了一边:“给吕经理汇报的时候,杨科长就在她旁边,杨科长要求你现在就执行公司刚刚下发的通知任务……记住,是现在!” 杨科长的要求? 现在就执行通知任务? 李嬢呆了呆,但看着这位往日死敌一脸的不容质疑,忍不住揪心地朝着那名始终垂着头的少年看了一眼后,咬了咬牙:“好!” ……………… “各位老少爷们,公司领导在知道各位刚才的热心帮助后,非常感动,所以想要再麻烦各位一次。” 李嬢先是豪气万千地以茶代酒,一桌桌地敬了一圈之后,走到了收银台处,大声说道。 有事要麻烦我们? 众人一愣,旋即嚷嚷了起来…… —————— ps:本章为加更章,说到做到。 排名821了,以150多的追读量,短短两天就投了100多张票,大伙的凶猛,是超出我想象的。 虽然日更过万有些超出我这个手残党的极限,但没说的,继续码字准备第二章加更,争取在凌晨十二点半之前赶出来。 第309章 那一角的微光(终) 众人一愣,旋即吆喝了起来:“李嬢,有啥事直接说就成,啥麻烦不麻烦的,见外了啊!” 这里面有许多人是默默百炒的老食客,跟这面冷心热的店长处了半年之后,已经很有些街坊熟邻的意思了……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对于那些自己认可的邻居,德州这边的人向来不吝于自己的热情。 除此之外,人毕竟是一种群体生物,经历过刚才的慷慨解囊之后,大家伙的关系被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拉进了一步,别说是那些老食客了,就算不怎么相熟的人,也愿意出手帮上一帮。 李嬢见状,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上的文件:“第一件事,公司已经跟dz市签订了合同,开春之后,钻探公司与东营指挥部联营的资产管理公司就会正式入驻北城郊区……届时,那边将会投资建设数个工业园区,以及十数个生活区和集市区……预计明年新增人数,不会低于三万。” “公司知道我们默默百炒的食客里,有不少是做小生意的,有着一技之长的手艺人更是不少……所以公司想要请各位帮个忙,帮忙充实一下生活区和集市区的内容;” “所以如果哪位对自己的产品和手艺有信心,不妨把自己的产品和作品交给我们这些店长……只要你们的产品和作品能够通过公司的审核和评估,公司立马给予相应的扶持,帮着你们在新园区里开店!”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喧哗起来。 这年头不比后世,在传统农村那种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生态里成长起来的人,有着一手不错的手艺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在时代大潮中,大部分人并没办法靠着这一件件令后人惊叹的手艺养家糊口,即便是有些幸运儿辛辛苦苦攒下了启动资金,并且在初期得到了不错的发展,但由于缺乏应对诡谲多变的市场变化,最终也只能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李嬢,你说的是城北的那一大片荒地?开春以后会有三万人过去?真的假的?” 一个食客有些难置信地问道,也就是说这话的人是李嬢,钻探公司在他们眼里也是巨无霸的存在,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就一口啐过去了。 开什么玩笑,你当人是麦粒子?那片鸟不拉屎的荒地,你让三万人过去就有三万人过去? 李嬢还没说话,巡检部的那位小姑娘就开口了:“三万只是一个保守数字,钻探公司与东营指挥部联营的那家资产管理公司,今年向dz市允诺的投资额不低于6个亿……这么大的投资额度,届时会在附近办厂、设立办事处的单位起码也有两三百家,再加上东营那边迁过来的三产项目,你们自己可以想想到时候会有多少人……三万人只是个保守数字,到时候哪怕翻上两三倍,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6个亿!? 众人被吓得呼吸都差点停滞了,600块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可望不可及的数字,就更别提6个亿了;在他们的认知里,万元级别便已经是数学的天花板了。 “那个,李嬢,我捏糖人捏的不错……那边要我这种人么?”刚才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嬢。 “当然没问题,陈老表你的糖人水平咋个样,个个都晓得,只要你肯过去,那绝对没问题!”李嬢立马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李店长,我虽然是帮着别人干杂活的,但我会做驴打滚,而且做的还可以,能去那边么?”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妇女略带期待地问道。 “没问题,只要你的口味好,用料别偷奸耍滑,又能保证卫生情况,都可以提交申请。”李嬢 “李嬢,我会刻葫芦,祖传的手艺,到时候能刻好了过去卖么?” “李店长,我会熬麦杆汁,到时候能挑过去卖么?” “李店长,我会做家具,我木工活是一绝,到时候可以做好家具过去卖么?” …… 看着那一双双希翼的眼神,李嬢原本糟糕无比的心情好了不少:“可以,可以,都可以;只要是觉得自己的东西不错的,都可以做好样品拿过来,到时候公司会统一评估审核……哪怕你是想去那边开一家炸鸡店或者卤味店,只要公司觉得你的东西可以,都会欢迎你们过去入驻。” “事实上,早在上个月,我们几十家店长就向公司提交了一份申请,想要把默默百炒附近的几家铺面盘下来;” “一来是过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的位置有些不够用了;二来则是我们发现不少人其实都有一身不错的手艺,只不过因为没钱自己开店,再加上进城讨生活不容易,大家都是整天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所以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去试一试而已;” “原本我们这些店长的打算,是等旁边的铺面盘下来后,腾出来一些位置给大伙摆摆临时摊,稍稍收点抽成就可以,这样大家省了房租不说,也没啥大的开支压力,等到生意打出一定名气后再搬走,这样就能自力更生了……腾出来的位置又可以让其他人来试试;” “但是公司的想法显然更好一些,等工业园开始建起来后,那边的人流量不算低不说,那些职工也不差钱,只要你的手艺好,生意肯定更容易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矮个子西南女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主,但大家伙听到这些店长之所以联名向公司提出申请,更多的是为了尝试着给他们寻一份谋生,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眼角发酸。 他们不是傻子,不管是餐饮还是其他商业项目,讲究的都是人气,因此在没有出现连排队都排不到吃饭的情况下,扩充店面实在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情。 如果说提出这主意的是一个完全不懂经营的小餐饮店老板,那也就罢了,可默默百炒和默默百炸是一家人,而且两家店都是开在一起,以默默百炸那种任凭排队的人有多少也死活只肯开两个营业窗口的做派,你要说他们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小学生都不会相信。 “李嬢,谢谢你的好意,可是……这事还是算了吧,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这边连一件过年的新衣服都买不起,就别提去那边了……置办那些家伙什还好说,可房租……哎,我是真掏不起。”之前那个自称木匠活非常不错的汉子在兴奋之后,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众人闻言,眼中的希翼顿时暗淡了下来。 是啊,这年头有店面和没店面的区别可太大了,没店面,你就算东西再好,也根本卖出起价格来,那些职工虽然兜里有钱,但也同样挑剔的很,你没有店面,人家说不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李嬢见状,笑了起来:“大家放心,我说了,只要通过了审核,公司在这一块是有扶持的,而且力度不小。” 说着,扫了一眼通知文件,有些笨拙地总结道:“虽然不能把细则告诉你们,但公司对于入驻工业园区的项目是有评级的,b级以上甚至有可能得到公司的20万元以上的注资,并且股份要求还很小;a级以上的更是可以拿到百万级别以上的注资……但不管是什么级别,只要你能通过公司的审核,都可以在第一年享受到房租免费,水电减半的优惠;” “除此之外,公司还会有专门的部门和工作人员对你们的产品和经营提出改进意见,以便你们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生意做起来……别的不敢说,我们公司在这一方面的能耐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吧,这可是多少单位求之不得的事情,要是能得到我们杨科长的青睐,出手给你们指点一番,那你们就走了八辈子大运了!” 这一下,别说众人了,就连静静在门口坐着的两名白制服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还有免费给人家提供铺面的好事? 最关键的是…… 还有人专门进行指导,运气好的甚至能得到那位杨科长的指点? 我滴个乖乖,相比于后者,前面免房租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好吧? 如今多少单位想要与那位杨科长合作或者指点一番而不可得呢,有了那位堪称财神爷的指点,何愁不发达? 这种听上去足以让这个年代的人神智错乱的好事,放在别家单位身上,或许天方夜谭一般; 但放在钻探公司身上,却一下子让人觉得合理了起来……这家西南单位是出了名的任性,也是出了名的恩怨分明,有当初的那一百个村子作为案例,那位杨科长瞧在这些食客今天晚上这么讲义气的份上,送他们一场泼天富贵,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想到这里,两名白制服下意识地松了松挽在那名少年胳膊上的手臂……那名杨科长是出了名的性格古怪,偏偏能量和背景又大的惊人,虽然是职责所在,但要是不小心成了那条被殃及的池鱼,那就不怎么美妙了。 别以为这不可能,德州目前只是县级市,他们两人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也不过是跟杨默平级而已,虽然地方主管单位和央企是两条线……但你架不住市里面对这位一砸就是6个亿的狠人异常重视啊! 而且像杨默这种手握重金,但做事风格又恩怨分明的人,没有谁会想去得罪他,就算你跟他没什么工作往来,也绝对不会犯这种傻……有恩于他的人都会得到他不计代价的扶持,而跟他有仇的人,即便他自己不会给你穿小鞋,但那些想要跟他套近乎的人,却铁定会死了命往阴处整你。 两名白制服能想通的事情,这些食客自然也能想通,心情激荡之余,不少食客却是很有些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手拿得出来的手艺的,不少人除了一把子力气外,根本别无所长。 察觉到不少人的沮丧之情,李嬢赶紧拍了拍手:“刚才只是第一件需要求大家伙帮忙的事情……还有第二件呢!” 那些人闻言,纷纷抬起头来,原本逐渐熄灭的希望,又隐隐有了抬头的迹象。 李嬢亮了亮手里的第二张通知单:“第二件需要求大家伙帮忙的事情嘛……” “是这样的,为了尽快地把北城那一片荒地整顿出来,好让资产公司开春后尽快地投入工作,公司一口气直接调动了二十几支施工队过来;” “但是嘛,我也不瞒大家,这些施工队数量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村一级的小型施工队,人数不过百的那种;而且有不少施工队并没有足员……毕竟你们也知道,钻探公司最近这半年来一直在加班加点地给那些村子修建希望小学,一些尚未完工的施工队,只能抽回部分人手来援建德州这边的工业区。” “本来按照公司的计划,这二十几支施工队,如果加班加点的干的话,在大年十五以前,是勉强可以把资产管理公司第一期的办公区整顿出来的,毕竟办公区的占地面积虽然高达80亩,但杨科长为了效率,全部要求建成瓦砖平房,而且部分生活设施可以稍稍延后,因此工程量一下子就下来了。” “但问题是,如今又开始下雪了,而且根据德州气象局的消息,未来几天都会有阵雪。” “我知道大家伙有不少人以前是在工地上干过的,所以应该知道像这种晴一天雪一天的气候有多麻烦……随着开春回暖,太阳一出来,雪就化掉,然后工地就变成了一滩泥浆;结果晚上又下雪了,气温一降,工地又变成了硬坨坨。” “既然天公不作美,那么没办法,公司只能想办法增加人手。所以……” 说到这里,李嬢眨巴眨巴眼睛,胖胖的圆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所以我就只能向大家伙求助了。” “只要你愿意出这把子力气,莪马上就可以统计好名单,然后明天一早就让公司安排车把你们接到工地去……就算以前没干过工地活也不要紧,那边都有老师傅手把手地带着教,而且他们都参加过希望小学的援建,经验丰富的很。” 顿了顿之后,李嬢拿起文件看了看,补充了一句:“考虑到dz市去年因为种种原因忽然停建的工程不少,也有一些黑心老板没结工资就直接摸黑跑路,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只要是愿意过去帮忙援建工地的人,除了由公司统一安排住宿、工具、服装和三餐外,工资统统是日结;” “至于基础工资嘛……5块钱每天,而且作为补偿,在大年十五以前,统统算作是节日加班,工资翻倍,也就是10块钱每天!” 嘶~! 一众人齐齐抽了口凉气。 10块钱每天? 今天是大年三十,如果明天就去工地干活的话,那到了大年十五,那不就是150块钱了? 我滴个乖乖,这干上半个月,就比过去两个月挣得还多。 就算不算节日加班,5块钱一天,如果能一个月干满的话,那还是比以前高上一倍……嘶~这也太大方了! 虽然说干过工地的都知道,5块钱一天并不代表150块钱一个月,但这个工钱水平放在当下的北方,的确是妥妥的顶流水平了。 听见一屋子的抽气声,李嬢的表情略有些得意:“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一会记得在登记的时候,把你自己的特长标注出来,不管是擅长木工的还是擅长刻石的,又或者是造景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写上;” “那一片地很大,投资公司的办公区建好之后,不管是后续的生活配套还是其余工业园的建设,都还需要人手,反正我估计着没有个两三年,根本建不好……就算到时候会由其余单位来承建,但只要你愿意,公司肯定会帮你们协调的,总归不能让你们这些帮了我们忙的人以后没了饭吃才行。” “所以,你们的特长决定了是不是能通过考核成为相应级别的技术人才,一旦成为了技术人才,不但更容易帮你们协调以后的单位,拿到手的工资也远不止我之前说的这么点了……虽然不算很多,但零零碎碎加起来,一个月拿个三四百块钱其实也很正常!” 与之前那位号称擅长木工活的食客一样,杨光彩听闻之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木工他虽然不会,但他会石匠手艺啊! 就这玩意……能拿到三四百块钱一个月?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未必是个废物。 轻轻收起那份通知单,李嬢笑道:“好了,公司的请求基本说完了,根据杨科长和吕经理的指示,凡事今天在场的新老朋友,只要你们愿意报名,无需审核,直接可以纳入用工名单;” “而且为了照顾到更多人,你们也可以回去向你们的亲戚和朋友传讯,让他们过来报名……未来三天,都可以来我这登记;” “但是话要说在前面,跟在座各位不同,你们喊过来的朋友,我们是要筛选一下的……喜欢喝烂酒的不要;喜欢赌博的不要;xd不要;偷奸耍滑的不要;” “除此之外,退伍军人优先,家庭贫困的优先,农村来的优先,家中独子的优先!” “总之一句话,我李淑芬的性格你们晓得,见不得别个受苦遭罪,所以大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通融一下,优先照顾一下那些需要被照顾的人!” 说完,李嬢鼓着腮帮子瞪了门口的白制服一样,仿佛刚才的话是在说给这两人听的。 巡检部的小姑娘见状,白了李嬢一眼,然后直接走了出来,说起了她认为最关键的内容:“大家稍等一下,我补充一点……关于工伤这一块,公司已经出台了相应政策;” “只要是在工地上受伤生病,医药费公司全包,然后根据受伤情况,公司给出了不同的补偿方案;” “轻伤,公司除了照常结算当日工资之外,还会给予当日工资同额的营养费补偿;” “重伤,公司负责承担全额医疗费之外,还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予五千~三万不等的补偿;” “残废,公司负责承担包括后续治疗费的所有相关费用,并且由伤者自行选择是按照合同工的标准伤残照顾到退休年龄呢,还是选择由公司根据实际情况给予5~10万的一次性补偿;” “如果不幸亡故,公司则会按照合同工标准,一次性给予20万补偿!” 说完后,小姑娘没好气地看了李嬢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你当人人都是央企职工呢,各个都晓得央企的福利保障制度? 对于工地上的人来说,安全补偿和善后问题,才是他们最关心的点好不好! !!! 又是一阵齐齐的抽气声,大家看向李嬢和小姑娘的眼神都变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国企的福利待遇好,央企的福利待遇更好,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福利会好到了这种程度。 挂了赔二十万? 残废了养你一辈子? 就连病了,也不扣你工资,反而自己掏钱给你治病? tmd…… 这才是把人当人来看啊! 虽然说这只是国企中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福利保障制度,但对于这些从来都没出现在主流视野里的苦哈哈来说,这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了。 md,就算明天掉下来摔死,这辈子也值了! 而杨光彩也呆在了原地。 二十万啊! 有了这二十万,自家的瘸腿老娘是不是就能把那一身病给治好了? 有了这二十万,家里那间漏风的小破屋,是不是就能翻新成保暖的砖瓦房了? 要不是害怕自家那个瘸腿老娘哭死过去,外加觉得这样做不地道,杨光彩恨不得明天上工,后天就找个机会把自己的命给交代了……华夏男人的命,从来不值钱。 “李店长……我能现在就报名不?” “我有的是力气,而且,我也会石匠活!” 下意识地,杨光彩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询问道,原本打算洗劫收银台的念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这位小个子妇女,也相信那个今天才是第一次听到名字的钻探公司,不会骗自己。 “李嬢,算我一个,我去!” “李嬢,把我的名字写上去……我嘴笨,总之、总之……总之大恩不言谢了!” 有了杨光彩带头,店里面哗啦啦地站起了一大堆人。 “好!大家伙等到哈,我去拿本子和笔,慢慢来,不要急,我一个一个地写!” 李嬢横了门口的白制服一眼,然后麻溜地从收银台翻出一个本子出来…… ……………… 一个半小时后。 眼见着天空中的雪粒已然变成了鹅毛,一辆黑色的皇冠终于由远及近,停在了店门口。 瞅着这辆车的车标,多等了半个小时的白制服连忙站了起了,脸上没有任何不耐之色。 大年三十还能让这种根本不是科长级别能配的座驾把对方送过来,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啪~啪~ 随着两声关门声,身着大红花袄的土狗同学和一身军大衣的杨默走了下来。 虽然从对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的情况来看,钻探公司对于这件事很重视,但两人那一身土到掉渣的衣服,委实令人发笑。 但两名白制服却没敢露出任何嘲笑之色。 你开什么玩笑,别说有那一辆皇冠在那压着,就算人家穿着这一身骑着三轮来,你也不敢露出任何轻视之色。 这可是市里面三番四次要求重视重视再重视的财神爷! 站在门口稍稍了解了一下情况,杨默瞅了瞅正在安慰李嬢的土狗同学,忽然偏了偏头:“两位同志,屋里人多,出去了解了解案情?” 两名白制服对视了一眼,年长的那一位示意同僚遵守制度,留在店里面看守嫌疑人,自己却是微微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站在门口三米处,杨默先是递了一根烟出来,见到对方以有规定的名义拒绝,也不勉强,径直点燃了自家老爹赏过来的白将军。 扫了扫衣领上的雪花,又瞅了瞅白制服脸上那很有些微妙的表情,杨默笑了笑:“这位同志,今天大年三十,家里面的人都等着回去吃饺子呢,所以……你是直接替你的领导把话说了?还是我打个电话,让你领导自己来说?” 作为一个上辈子窝在综合办被人当枪使的悲剧人物,杨默从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很清楚对方今天为什么会如此的弹性了。 事实上,只要经历过那个年代的北方同学,应该都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见到杨默如此地直来直去,白制服脸色一僵,旋即苦笑了起来:“杨科长,我们领导还在家里看春晚呢……再说了,未成年人迫于生计一时糊涂罢了,刚接到医院同志,伤者只是脑震荡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这么大冷的天,就不必麻烦他专门跑这一趟吧。” 听到对方把“未成人年”、“迫于生计”、“没有生命危险”这几个词咬的有些重,杨默顿时笑了起来。 以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来看,前两个词是真的,但是最后一个嘛……未必。 九十年代只有三种人:需要被重视的人,不需要被重视的人,可以不需要存在的人。 很显然,一个无依无靠的拾荒者,属于第三种。 这种轻如鸿毛的人,需不需要拿来做文章,全凭需要。 杨默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再度递了一根白将军过去。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拒绝,而是很麻利地从兜里摸出个老式打火机凑在嘴边点燃。 轻轻弹了弹烟灰,杨默有些不耐烦地扫了扫头上的雪:“不,该走的流程必须走,该给的补偿必须给……这是规矩,也是处世之本。” 对方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挤出一抹杨默熟悉地笑容:“杨科长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捕捉到对方眼里的那丝隐约的不甘,杨默笑了起来:“所以……那名受伤的拾荒者,可以转到钻探公司的职工医院来……钻探公司的职工医院不管是设备还是医生,都不比第一医院差,有我们的悉心照顾,想必伤者会更容易康复。” 对方沉吟了稍许:“可以……局里面资金有限,第一医院的拨款也不富裕,有了贵公司帮忙承担伤者的资料费用……我替局里和第一医院谢谢您了。” 听到对方把自己的单位扯进去,杨默笑了起来。 像今天这种情况,伤者的治疗费用是医院全额承担的,国家在这块本来就有相应的拨款。 所以…… 同志啊,眼瞅着你都三十好几了,始终没能升上去,不是没有理由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那么急,有些话也不需要说的那么明嘛! 再说了,你们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么? 初来乍到,总归是要交一交新朋友嘛,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店长,就值当我大年三十晚上专门跑一趟? “屋里那个孩子……赵小天是吧,虽然是生活所迫,其情可怜,但毕竟做了错事……该进少管所的,还是要进一进的……当然,至于怎么处理,还是贵单位的事情,我这边不方便插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 对方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先是要求把伤者送到钻探公司的职工医院,现在又来说该怎么判怎么判,这不明摆着是要让我们等到伤者快要好的时候才来处理这个案子么? 果然不愧是央企的干部,套子玩的一溜一溜的。 “可以,开春后系统里面会开业务素养提升研讨会,少管所那边也会过来学习……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少管所都是个以教育为主的单位,哪怕在里面只待一两个月,我们也不能让这些孩子受半点不公……青少年是社会的接班人,我们领导一直强调,要兼顾这些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 听到对方这番乍听之下如同新闻稿词,但又略有些颠三倒四的话,杨默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有你这话就成。 根据土狗同学的了解,这孩子沦落到跟人家不计生死地抢废纸,也的确有些可怜,而且他也很想利用赵小天的事情做一些后续文章……这件事其实挺重要的,所以他才会在今天晚上赶过来。 想了想之后,觉得另外的事情跟对方谈也没有什么意义,总归要等人家在领导面前露露脸,得到看重了以后再说,当即迎着风雪微微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也有些若有若无了起来: “好吧,这位同志怎么称呼?要是不嫌冷的话,杨某人就就在这里,越包代俎地替庆丰食品听听你们领导传达下来的意见吧……” ———————— ps:一口气写了八千多字,可累死我了,瞧在我这么卖命的份上,要不考虑考虑再多送点小票票? 貌似冲进前500也不是不可能呢,本书从开书到现在,没有得到过一次推荐,很可怜的说…… 第310章 新朝 总计只有一个星期的春节假期很短,等杨默累成狗似的把所有亲戚串完之后,假期便结束了。 于是乎,大年初五的下午,杨大官人和土狗同学便在自家父母嫌弃而不舍的注视下,登上小车队主动派过来的轿车,带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了公司。 其实杨默他们原本的打算还是蹬着那辆破三轮回来的,毕竟拢共就不到十公里的路程而已,但小车队那边以下雪地滑不安全的名义,非要派车过来接; 于是乎,杨大官人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 回到清冷的院子,随手将背上的超大号旅行包和手上的两个化肥袋往墙边一放,点燃了屋里面的天然气炉后,杨默解开化肥袋,从里面摸出一大袋地瓜干,便浑身没有骨头似般地蜷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嚼起了地瓜干来。 他上辈子对于吃食从来没有什么讲究,也对零食这一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超过四十岁之后,更是连瓜子花生都不碰了……但唯独地瓜干除外。 倒不是说这玩意真的有多么好吃,后世的地瓜干滋味寡淡无比,放在嘴里跟嚼加了糖的橡筋差不多,他之所以对这玩意这么有执念,完全是基于一个孤寡中年人对于童年灿漫岁月的回忆罢了。 而这次回家过年,父母见到自家儿子放着一茶几的“名贵”干果和饼干不吃,偏偏对于这种廉价到可以去当猪食的吃食这么感兴趣,一边嘴里不断数落着自家儿子山猪吃不来细糠,一边却是在窜亲戚时索要了好几大袋,然后在杨默临行前,一股脑地塞进化肥袋里。 嗯…… 估计以杨默的进食量,这大半麻袋足有十多斤的地瓜干,足以让他吃到下一个春节了。 正当杨默把嘴里的地瓜干含开,然后如同耗子般一小点一小点地啃着的时候…… 砰~ 砰砰~ 砰砰~ 一阵不轻不重,带着某种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嗯? 穆大小姐来了? 这么准点? 杨默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然后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每个人敲门的力度和频率都不一样,跟穆大小姐认识一年多了,对方的敲门节奏他早就熟悉了。 ……………… 吱吖~咔 随着一阵带着碎冰破裂的牙酸声响,铁门打开。 不出所料,门外站着的就是穆大小姐。 似乎是对棕色有种特殊的偏好,穆大小姐身上还是一件亘古不变的浅棕色毛呢风衣; 只不过跟以前的衣服不一样,这件风衣好像是修身款,因此即便是里面穿着不少衣服,但将近一米七的个头被这件风衣一衬,毫无臃肿感不说,反倒是多出了一种另类的窈窕。 看了看那张被冻的微微发红的鹅卵小脸,以及那双轻轻拍打着头上碎雪的小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默感觉今天的穆大小姐比去年又漂亮了几分。 莫非是…… 春天到了,草原上的动物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脑海里浮现某位着名配音演员的解说,杨默仰头看了看天空中淅淅索索的细雪,心里涌起一丝古怪感。 “赶紧进来吧,刚好,我把炉子生起来了,赶紧去烤烤火。” 杨默瞅了瞅对方脚上的薄皮靴子,笑了起来。 虽然说开春了,但眼下的齐鲁还是冷的要死,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地穿这种里面没绒的靴子,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穆丽雅闻言,却是伸出脖子往里面谈探了探:“里面没人吧?” 杨默翻了个白眼:“我这才刚回来呢,东西这才放下,您老人家就闻着味跑过来了,屋里哪来的人?” 穆丽雅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搓了搓小手:“那成,我就懒得进去了,一冷一热的挺遭罪的……赶紧进去把炉子关了,去我那吃饭去!” 杨默一愣:“去你那吃饭?你都把饭做好了?” 穆丽雅表情有些骄傲:“那是,我中午的时候就回公司了,操持了好几个小时呢!”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双手把杨默推了进去:“赶紧的,进去关火,要是再拖拖拉拉的,一会儿难说你就走不成了。” 杨默一头雾水:“走不成了……啥意思?” 穆丽雅白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道:“也不知道那位老王总咋想的,昨天就杀过来了,张主任跟他同行,另外几名副总接到消息后,也是今天一大早就赶了回来……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继续在屋子里待着,一会还能有片刻安宁?” 杨默呆了呆,老王总昨天就到公司了? 按照职场不成文的习惯,像老王总这种赴任的一把手,一般都会在收假前的头天晚上才会莅临新公司……要么是在饭点前抵达,好参加公司的接风宴;要么是在深夜抵达,避开这场接风宴;具体时间全看对方想要表明的态度。 而多提前一天抵达公司的情况虽然说不是没有,但这也往往也意味着更加凶险的信号。 难怪穆大小姐催着自己赶紧动身呢,要是再拖上半个小时,自己难说还真的需要开门迎客了。 “好,等我一分钟!” 没有丝毫犹豫,杨默转身小跑着冲进屋里,直奔天然气闸门。 看着这个混球那逃命似的惶急态度,穆大小姐抿嘴笑了起来…… 这人,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呢! ……………… 十五分钟后。 “咦?可以哈,您老人家终于懂得什么叫做化繁为简了……请老夫吃涮羊肉?不错,不错!” 脱掉鞋子后,熟门熟路地将外套挂在那个很有些西域风情的衣架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超大茶几上的铜火锅。 说实话,穆大小姐在厨艺上的天赋委实不怎么样,即便专门请了名师学了好一阵子,但做出来的饭菜,也最多只到毒不死人的程度而已。 因此相比于那些差点让自己的味觉细胞罢工的清真名菜,涮羊肉这种只讲究食材品质的吃法,反而更适合她……穆大小姐虽然没有什么手艺可言,但向来不缺好食材。 听见这个混球又在吐槽自己,穆大小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这屋里可不比你那边暖和,眼见着开了春还这么冷,窗户外又杵着那么大一个池塘,不吃点火锅暖暖身子,哪天被冻死在了屋里都没人知道。”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 大部分女人在冬天的时候就跟块冰坨子似的,连暖床都暖不了,因此过冬对于她们而言,无疑是一件非常不友好的事情; 偏偏穆大小姐这间房间,经过公司特意在外面挖了个大池塘后,安全性是有了,但冬天也更冷了,因此穆大小姐被冻死虽然不可能,但更遭罪却是显而易见的。 “来,擦擦头发,待会别感冒了。” 杨默这才刚坐下,穆大小姐就拎着块新毛巾走了过来……今天的碎雪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一路十几分钟走下来,两人头上都沾着不少雪,被暖气一化,脑袋上都很有些湿漉漉的。 刚要递给杨默,想了想,穆大小姐忽然说道:“算了,我来帮你擦吧……你这人粗心大意的紧,自己擦肯定擦不干净。” 说着,直接把毛巾摊到了杨默脑袋上,然后笨拙而又轻柔地擦了起来。 感受着脑袋上传来的轻微力道,闻着脑袋后沁人脾肺的幽香,杨默有些不太习惯,但又不舍得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才短短几天没见,穆大小姐对他地态度似乎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更加坦然,更加主动。 要是放在以往,她不太可能放下大小姐的矜持,在第一时间找上门请自己吃她准备了好几个小时的火锅不说;也不太可能在自己还没把她“追到手”的情况下,主动给自己擦头发。 难不成…… 是因为年前的那次狩猎所带来的影响? 想起张爱玲关于女人的种种剖析,杨默摸了摸下巴。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想起哪天在雪坑里的种种,杨默嘴角露出坏笑,忽然将脑袋往后一仰:“雅儿,差不多就可以了……换我来给你擦头发吧。” “呀!” 胸口被杨默的脑袋一靠,穆大小姐顿时尖叫了一声,然后闪电般地往后面躲了半步,满脸绯红地拍了这个混球一下:“呸!我才不让你帮我擦呢,鬼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微妙,在雪坑里被杨默占了一番便宜后,穆大小姐虽然基于女孩子的脸面,还是非要杨默追自己不可,但在单独相处的时候,言语却已然没了那么多矜持。 ……………… 说是涮羊肉,但穆大小姐之所以花了三个多小时来准备,显然不是单纯因为刀工太差,一块羊肉要切上半天的原因。 用筷子从火锅里挑出两片涮好的羊筋肉,沾了点不放韭菜酱的二八酱,一口塞进嘴里,杨默一边咯吱咯吱地咬着这两片明显被切厚了的肉片,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正在不断从外面端盘子进来的穆大小姐:“雅儿,别忙活了,赶紧过来吃吧……就咱两个人,一下子上那么多干嘛?吃完一盘再去拿第二盘就行……一下子全端进来,不会儿就化开了,放外面厨房里继续冻着挺好的。” 穆丽雅撇了撇嘴:“那怎么行,这才刚上了羊肉和牛肉,海鲜和蔬菜还没上到一半呢;你杨大科长肯赏脸过来吃饭,总不能怠慢你老人家吧,要是又生气了,小女子可就真受不起了。” 说着,白了杨默一眼,搓了搓小手后,捋了捋依旧还在湿漉漉的头发,又走了出去。 杨默知道她在吐槽上次在雪坑的事情,当即嘿嘿地笑了起来。 虽然说上次是人家为了赔罪,主动送过来给你占点便宜,但源于后世的习惯,自己当时的尺度的确有些超出人家的心理底线了。 看来,这小妞对上次的事情很有些心理阴影啊! 端了一盘子鱿鱼须和一盘子梭子蟹进来的穆丽雅见到这货脸上很有些猥琐的笑容,顿时脸蛋红了红,没好气地将菜往他面前一顿:“算了,剩下的懒得拿了,先吃着再说!” 说完,解开身上的风衣挂在衣架上走了回来,然后挽起毛衣,露出一截白莲藕似地小臂,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羊上脑在锅里涮了起来。 看见那一小截宛如艺术品般的手臂,杨默身体里忍不住涌起一丝燥热。 按理说一双手臂而已,夏天的时候又没少见,犯不着这么起歪心思;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两人已经亲密接触过一次的原因,又或者是穆大小姐那一身毛茸茸的鹅黄毛衣衬托的缘故,这半截雪白雪白的手臂固然可爱到了极致,却也勾人到了极致。 想起雪坑的那次接触,杨默滚动了一下喉咙,视线忍不住滑到穆大小姐的那即便穿着秋裤也一点都不显得臃肿的双腿上,然后逐渐上移,定格在了腰身部位。 穆大小姐的腰很细,这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只有亲手接触后,才会知道这腰身究竟有多细,有多弹性惊人; 古人的话本里经常出现“小蛮腰”这三个字,许多人理所应当地认为只要腰够细就能叫做小蛮腰了,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光细是没什么用的,要在够细之余,腰臀部位形成足够陡峭的曲线,才能被称为小蛮腰……这种源于骨架形成的强烈对比差,完全是先天形成的,你后天就算锻炼,再减肥,也半毛钱用处都没有。 当然,那种令人惊叹的曲线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 杨默上辈子好歹也与不少女人沾过了一夜露水,他很确定,以穆大小姐腰身那惊人的弹性触感,在床上绝对是令人欲罢不能的尤物。 看见杨默死死盯着自己的腰身,穆大小姐脸色顿时红了起来,连带着身子都有些发软。 但凡是个女人,瞧见杨默眼睛里的危险光芒,都能看出来这货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想起上次在雪坑里的遭遇,穆大小姐哆嗦了一下,赶紧开始尝试转移这货的视线:“喂,杨默,你说老王总这么早地提前到公司,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默无所谓地说道:“管他什么心思,反正今年的工作重心在资产管理公司,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德州办公,他爱在公司里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当然知道这位大小姐是想转移自己的视线,毕竟以穆丽雅同志的家庭,她不可能不知道一个一把手,在没有通知所有的人的情况下,不声不响地提前上任是什么意思。 穆大小姐见到这货始终没有移开视线,有些懊恼地啐了自己一口。 也是,老王总就算摆明了车马要想整顿整顿这家当初是由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但再怎么折腾,一时半会也折腾不到杨默这边去……一方面是专探公司的主业是钻井,老王总再怎么糊涂,轻重缓急是分得清的;另一方面则是资产管理公司是跟东营那边合营的,老王总就算可以凭着自己的资历不把东营那边放在眼里,但也完全没有理由干涉资产公司太多的工作。 这么简单的事情,杨默怎么可能想不清楚? 自己也是糊涂了,竟然想着用这种事情去转移他的视线。 想了想之后,穆丽雅夹了半只梭子蟹下锅:“对了,听说为了赶工期,德州那边的店长招了不少人去工地,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搬到德州那边去?” 虽然受她父亲和王一诺的影响,穆大小姐对于那位老王总有一万个腹诽,但真要面对这位开山怪,你要说她不心虚,那是扯淡的……这种开山怪最牛的就是资历,在这种资历面前,别说她了,就算他父亲对上老王总,也得乖乖地笑脸相迎,然后弯着腰以后辈自称。 所以,这话固然是为了转移杨默的视线,但另一方面,她其实也的确盼望着能早点搬到德州那边去办公……虽然每周肯定得回来一次开会,但能够少对上老王总几天,总归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听起穆大小姐问起这个,杨默总算是微微挪开了自己的视线:“虽然一切从简,也不要求把所有的生活基础设施建好,但最近这段时间天公不怎么做美,就算新增了几百号人手,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到二月中旬才能搬过去吧……跟当初的计划应该差不多,就算能提前个几天,也不会进度太快。” 二月中旬? 那就是还有半个多月啰? 还好,还好,就算老王总对于自己这种代表着东营的人极为排斥,可他刚刚回顾,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也应该不至于找自己什么大麻烦。 心中微微安定之后,穆丽雅歪着头想了想:“对了,等你换了办公室后,肯定不能跟在九龙宾馆那边似的随便凑合一下了,该调整的调整,该装饰的就该装饰一下;” “所以那些什么摆件啊,盆景啊什么还好说,直接买了就是,反正德州那边也有卖这些的,到时候直接挑就行;” “不过……办公室里的字画,你想挂什么?” 说着,穆大小姐有些小兴奋了起来:“这些字画可是代表了格调,更是代表了新公司的脸面……刚好落落认识一些搞收藏的,让她弄几幅名家真迹怎么样?” 从七十年代起,国内就开始有人倒腾古董字画了,甚至不少文化单位靠这些东西创收,而且是政策允许的情况下正大光明地开店售卖,因此除了有大量真迹流向海外之外,国内玩家的收藏量也不少。 偏偏这年头大部分的古董文玩,价格低的让后世人心疼,因此像茄子姑娘这种二代招呼一声,免费弄几幅名家真迹过来装装斯文,一点难度都没有,甚至无数人想送自己的手里的字画,还未必有这个资格呢。 杨默闻言,眼角抽了抽,千禧年之前那些以猪肉价流向海外的古董字画固然是后世文玩爱好者心中永远的痛,但这段时间里因为过于轻贱而损毁在国内“玩”家手里的字画,更是令人扼腕到发狂。 虽然说只要选对了角儿,这些字画在进入千禧年后,很容易就能够以百倍千倍的价格卖出去,然后狠赚一番,但杨默自认自己是个俗人,没那个鉴赏水平不说,而且也根本不懂得如何保存那些宝贵的字画。 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就别糟践那些可能原本会在真正藏家手里保存的好好的字画了吧。 想到这,杨默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就是书都没读过几本的大老粗一个,没啥文化,就别祸害那些原本就好不容易流存下来的名家真迹了吧……如果实在要装装样子,到时候随便写上两个字裱上去就得了……几十块钱的事情,你就别麻烦人家林小姐了。” 穆大小姐撇撇嘴,见过自谦的,没见过这么自谦的。 不,这已经不是自谦了,完全是在自黑了好吧! 虽然说大学生在央企里其实已经变成了牛夫人,远没有研究生来的吃香,但也万万不至于沦落到“没文化的大老粗”啊,全国上下的大学生加起来,如今也不过六百多万呢,放在十二亿的人口总基数里,依然是妥妥的金字塔尖好吧(准确数字是635.7万,虽然不算很多,但也同样不算少了,所以知道本书的开头为什么是那样交代了的吧,不要受影视剧影响,在那个年代的央企和大型国企里,大学生远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值钱)! 不过…… 自己写字裱上去?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哦。 想到这,穆大小姐顿时来了兴致:“杨默,你想挂什么字?我帮你写!” 杨默瞅了瞅她,一脸的狐疑:“你?” 这种挂在办公室的字一般都是毛笔字,不是杨默看不起她,而是写这一类毛笔字,其实极为讲究手腕力度,穆大小姐是女性,天生在这方面不占优势,写写簪花小楷或许没问题,但要想写出笔力雄浑的字,却基本不太可能。 看见杨默一脸的怀疑,穆大小姐顿时不乐意了:“瞧不起人是不?我可是从小在练毛笔字的,我爸还专门给我请了老师……十几年的功力在那放着呢,你不要门缝里看人!” 杨默嘴角抽了抽。 呵~ 才练了十几年就敢出来大言不惭? 看来你那位老师也是应付居多嘛! 不过眼见着穆大小姐都生气了,他也不好就这么直接驳了人家的面子。 当即想了想:“那个……你会写小篆么?” 根据他后世的经验,女生学毛笔字,一般练的是隶书、楷书、小楷和行书……其中尤以小楷居多。 而小篆这种极具古拙美感的字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太大难度,但其实对于手腕的稳定性要求不是一般的高,或许一开始会有不少女生会因为字体的独特美感去选择练习小篆,但到了最后,一百个女生里面能有一个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 他问出这句话,其实说白了还是想要拒绝穆大小姐的一番“好意”……办公室里挂着一副秀里秀气的毛笔字,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孰料穆大小姐闻言,骄傲地挺了挺脖子:“小篆?这有什么难的……你是喜欢玉筋篆还是铁线篆?” 诶? 这小妞竟然真的会写小篆? 杨默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瞅了瞅穆大小姐一副“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怎么推辞之言”的挑衅模样,顿时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大小姐你这么热心助人,我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未免太过不识好歹了。” 穆丽雅闻言,顿时得意了起来,像是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那你想写什么字……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 杨默翻了个白眼:“我还厚德载物呢……能不能有点新意?……还有,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条咸鱼?” 穆丽雅闻言,笑了起来。 一般来说,跟华夏餐饮文化里的缺什么补什么一样,办公室里挂的字,一般都要反过来看; 比如挂着“知足常乐”的,大概率是个贪得无厌之人; 挂“诚信是金”的,基本上都是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挂“大业龙腾”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些经营情况不咋地的小公司; 所以,跟挂“龙马精神”一样,如果在办公室里挂天行健,那几乎是在高速别人,杨默是个整天只懂得划水偷懒的蛀虫。 眼瞅着连续说了好几句名言,都被杨默否定掉了,穆丽雅顿时气恼了起来:“算了,不给你提建议了,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想挂什么字!” 杨默顿时被难住了,他就一俗人,一下子哪能想到什么合适的名句? 想了想之后,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裤袋,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开口问道:“你这有硬币没有,一分、两分、五分的都成……给我找三枚过来,记住是要一样大小的啊。” 穆丽雅疑惑地看着他:“有是有……不过你要干嘛?” 杨默翻了个白眼:“还能干什么……找老天爷要字啊!” 啊!?? 穆丽雅有些傻眼,这是什么跟什么…… —————— ps:欠更已补完。 第311章 君临 不管你愿不愿意,等到大年初六正式上班的时候,杨默和穆大小姐终究还是见到了那位老王总。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人专门介绍,你很难想象这是一家二级单位的一把手,也完全看不出这竟然是一名副厅级的央企干部。 这位老王总个子并不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精瘦精瘦的身躯配上那一双青筋贲起的糙手,看上去就跟重庆那边随处可见的棒棒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令穆大小姐非常不适的是,这位老王总既没有王一诺的儒雅随和,也没有自家父亲的那一脸威严; 虽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但那张遍布着千道沟壑的黝黑脸庞,怎么看都像一个憨厚朴实的普通老农。 这种连气场都没有的人…… 真的能压得住钻探公司的一众骄兵强将? 这是穆大小姐在看到老王总的第一眼时,下意识涌出的疑惑。 但很快,随着公司开春之后的第一场中高层会议的举行,穆大小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作为钻探一公司的开山怪,王兴民对于公司的一众中高层领导,仿佛有种血脉上的先天压制。 不管是权力大增,在其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冯副总; 还是主管着生产任务,永远一副轻慢随意的田副总; 又或者是虽然已经从常务副总的位置上退下来去分管后勤工作,但依旧喜欢用鼻孔看人的唐副总; 在这位老王总面前,竟然全都战战兢兢的宛如一群乖乖小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那种。 而时隔近十年,这位老王总再次回归后,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公司已然时过境迁了,在简短的几句开场白之后,便拍着桌子咆哮了起来。 ……………… “你们看看,这才几年,公司便被你们乱成了什么样子……田娃儿!” 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会战岁月似的,王兴民将桌子上的茶杯拍的跳了起来,与他体形截然不匹配的嗓门宛如虎啸。 “在!” 听到自己的小名,被自家老领导第一个点名的田副总身子哆嗦了一下,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全是胆战心惊,丝毫不见一点往日的威风。 瞅了田副总一眼,王兴民啪的一下将一份资料摔在了桌子上:“1987年钻井深度15万米;1988年钻井深度20万米……到了1989年,钻井深度还是20万米……公司连续两年原地踏步就够扯的了;” “结果到了今年,公司制定的钻井目标竟然只有17万米……田娃儿,你在想啥子!” “你娃儿还想不想干!不想干给我滚!老子换一个敢打敢拼的人上来!” 所有人都知道老王总为什么会发飙。 作为钻探一公司的主业,钻井深度直接决定了公司的收入,以及在上级领导心目中的份量,之前连续两年的钻井深度没有任何变化不说,今年制定的生产任务还反而下降了一大截,你要说对公司没有影响,那是扯淡的。 田副总苦着脸解释道:“王总,今年的生产任务是去年王……王一诺还在的时候定下来的,大家伙也都觉得这个指标没什么问题。” 他原本是想说这个指标是王总点头了的,但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家的老领导也姓王,但他又不想用“小王总”这个称呼,于是便直用上了王一诺的全名; 只不过,最后那一句话声音却是越说越小,像极了一个虚心狡辩的学生。 王兴民大怒,又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啥子喊你们觉得没问题!?问题大了去了!定这种生产指标,你们是想告诉别人钻探公司不行了,还是想告诉部里面钻探一公司是个日脓包!?” 田副总求助似的朝着旁边人看去,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闪躲的模样,不少人更是直接鹌鹑般地将脑袋垂了下去,当即只能苦着脸小声解释道:“王总,不是我们愿意缩减钻井指标……而是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东营那边现在已经取消生产会战制度了,奖金一下子缩水了一大截,如果钻井指标定的太高的话,成本和收效完全不成正比啊,到时候公司的实际营收不但不会因为钻了更多的井而增加,反而会因为各项开支的超额付出而越加惨淡……公司的运营,以及职工和家属的生活保障支出成本是有定数的,要是公司的实际营收下降的太厉害,是会出麻烦的。” 说到这,田副总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老领导一眼:“实际上,17万米的钻井目标已经是考虑到要保障各井队的基本工作量和钻工的收入而定下来的指标……如果只考虑实际营收平衡的话,其实应该定到15万米才最合适。” 在雅雀无声的会议室里,王兴民斜着眼睛盯着田副总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这位老部下身子都开始坐立不安地起筛子了,他才冷哼一声:“效益?营收平衡?” “哼……我日你家仙人板板的营收平衡!” 咆哮着将手里的资料砸向田副总,王兴民愤怒的声音在漫天的纸张中响起:“好嘛,你们现在就只晓得盯着账面上的钱看了是不是!?” “今年应付一下,明年应付一下,那后年呢?一年比一年窝囊,指标一年报的比一年低,以后tmd谁会再给你批指标,钻探公司咋个混?……你们都是属老鼠的,只晓得看眼前是不!?” 说着,王兴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如同暴躁的老虎般围着主席台转了一圈,那双写满怒火的眼睛盯得场下几十人没一个敢抬头。 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这位开山怪的声音仿佛要吃人:“我以前咋个给你们说的……越是到了艰难的时刻,越是我们的机会!” “钻探公司面临着奖金缩水的问题,难到东营那边的几十家二级生产单位的奖金就不缩水了!?” “我们今年的收益养活这一大家子难,难道东营那边的二级单位就不难了!?” “你们要搞清楚,部里面这次的改革是要各家单位把人均效益提上来,指标卡在那里,东营那边要么减员增效,要么实打实地把业务素养提上来!” “大家跟那边打了十几年的交代,那群龟孙的情况你们不清楚?” “哼~喊他们把业务素养提上来……不是老子瞧不起他们,一个个跟扭屎虫一样的,戳一下动一下的,提个j8!” 毫无领导风范地爆了句粗口,王兴民一脸冷笑:“所以,他们那边减员增效就成为唯一走得通的路子;” “但是你们要搞清楚,部里面的要求放在哪里,管逑你减多少员,今年的生产任务必须要给我完成……就算可以稍微通融一下,但是也不可能差的太多!” “那么问题来了,东营那边为了人均效益达标,那就肯定要大裁特裁……但是生产任务又放在那里,裁员之后基本上不可能完成……那怎么办!?” 在老领导发话前始终没敢坐下的田副总回过味来了:“王总,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他们完不成的任务揽过来?” 王兴民斜着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哼:“田娃儿你总算没憨到家……就是这个意思!” 又是重重一拳捶到了桌子上,这位年近六十的老王总声音如同铜钟:“钻探一公司啥子东西都没得,唯独只有一样……公司的娃儿些不怕苦,不怕累,敢打敢拼!” “东营那边干不了的活,老子们敢干!东营那群日脓包完不成的任务,老子们敢领……为了完成部里面下达的生产任务,他们就算一万个不情愿,也只有把一部分任务包给我们!” 说到这,老王总的表情有些睥睨:“你们不消担心东营那边抹不开这个面子,大不了老子往东营跑上一趟……他们要是敢推三阻四,老子直接当场把他们的桌子给翻了,看哪个虚哪个!!” “哼,任务一上来了,下面的娃儿们就不用担心遭裁员!就算奖金比以前少了一半,只要我们咬着牙撑上一哈,最多两三年,我倒是想看一哈那时候到底是哪个求哪个!” 这中间的逻辑其实并不难理解,只要这两年钻探一公司拿到足够多的生产指标,抢到了足够比例的生产份额,那么熬上几年之后,此长彼消之下,东营那边就不得不求着钻探一公司帮着他们完成部里面的生产任务。 到时候,奖金肯定会重新算不说,钻探公司说不定还能在其它领域强到一块新的肥肉。 别以为这不可能,齐鲁油田的钻井工人工作效率本来就要比来自西南的钻探一公司低上一线不说,在头脑灵活和敢打敢拼这方面,差距就更明显了。 想想看,一边是不断总结,不断进步,不断提升业务素养,一边则是老牛拉破车一般的止步不前,而且在大量裁员之余被蚕食了大量生产指标……两三年之后所形成的巨大差距,哪怕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其实之前王一诺和田副总等人也隐隐朝这个方向想过,但即便有着穆思远这个盟友,王一诺在东营指挥部那边还是没有足够的份量,去交涉这种关系到人家下面人饭碗的问题,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便再也不可能有其余的收获,所以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压了下去。 但老王总不同,他的行政级别比王一诺高了一截不说,身为当初开发大会战的明星人物,老资格的他完全可以在指挥部那边拍着桌子一边吐口水,一边要指标,而且人家还不敢生气; 当初一起参与开发大会战的元老们,要么已经高升进部里,要么外调到其它地区负责行政工作;所以如今的东营指挥部里,职级比他高的没有他资格老;资格跟他一样老的,行政级别没有他高。 就算是偶尔还有一两个资历和行政级别跟他一样的元老……拜托,王兴民是当初开发大会战里一等一的明星人物,脾气又火爆的不行,东营那边同级别的人没被他踹过就算好的了,哪个没有被他怼过一脸的吐沫星子?谁又敢跟这位开山怪硬刚? 就算真有人有这个勇气跟他硬刚… 王一诺忽然被调走的事情,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位老王总的回归存在着猫腻……又有谁会傻到跟他硬刚? 所以,只要这位老王总豁出脸面去东营那边大闹一番,给钻探一公司争取到更多的生产指标,那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与会的所有人都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如果有可能,这些本就是生产单位的科室负责人,谁愿意让公司的主营业务萎缩? 王兴民指出的这条路,尽可能地保住了他们的立身之本不谈,更重要的事…… 看着这位老领导霸气十足的模样,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tnnd,老领导就是老领导,比王一诺那家伙硬气多了! 虽然说这位老领导一身的臭毛病,脾气还暴躁的要死,动不动就又踹又骂的。 但你必须承认,跟着他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说,对着东营那边的人,脖子也能挺起来。 这几年愈发跟东营那边不对付起来的众人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就连许多当初对于这位老领导颇多腹诽的人,也忘了之前的种种吐槽。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仿佛找回了当初的小兵身份,一屋子的人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又逐渐沸腾了起来…… ……………… “咳咳~” 眼瞅着会议室的氛围逐渐狂躁起来,冯副总使劲咳了两声,然后在王兴民犀利的眼神中咽了咽口水。 “那个,王总,虽然您的这番指示的确站位高远,而且对公司未来的发展点燃了一盏明灯,但是……” 冯远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如果一旦拿到了更多的生产指标,就意味着公司这两年的生产成本会大增……不管是钻井耗材的购买、先进生产设备的引进,全新钻井技术的探索和实验,甚至是受伤钻工的补偿和赡养,都是一笔笔庞大的开支啊!” “如今公司账面上的资金有限,刨除掉正常运营支出和机关区、家属区的福利保障之后,能挤出来的钱真的所剩无几了,到时候……这钱的问题怎么解决啊?” 王兴民看着脑门子上都冒出汗来的冯远,却并没有动怒,也没有如同老狮王般地咆哮起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冯说的的确是个问题……其实需要用到钱的不只是这些地方,要想顺利地在两三年内攻守互换,公司还得从今年起就要开始储备人才……各个钻井队需要扩充人手,逐渐带出至少三四十支拿来就能用的精兵队伍;而工程大队、地质大队、泥浆站和调度室等技术和管理部门也需要引入更多的优质人才,用以应对以后越来越重的生产任务。” 说到这,王兴民灼灼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那些由惊诧逐渐变为惊喜的眼神:“这些都是钱,而且还是一笔数量不小的钱,以公司如今所剩无几的资金,肯定不能满足这些需求。” 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位霸道无比的老王总摇了摇头:“但是我觉得这事没必要太过担心,公司账面资金上虽然没什么钱了,但不是公司去年不是搞了好几个效益非常不错的三产项目么;” “实在不行,可以牺牲一下嘛……毕竟钻井生产才是公司的立足之本,主业都搞不上去,三产项目搞的再好,又有什么用!?……没有了公司在后面做支撑,赚的钱再多,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嘛!” 说着,王兴民扫了扫台下第一排最右侧的某道身影,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暂时不要想那么多,默默百投的小杨如今可是名声在外,甚至就连东营那边也愿意冲着他注资十个亿,跟我们联营了一家新的公司,用于盘活两边的三产业务……东营那边搞本职工作不咋样,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想必有了小杨在,即便是不牺牲那几个三产项目,但公司今年的资金应该也不成问题才对。”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空气一凝。 而始终如同泥胎般笑着坐在位置上的杨默也是忍不住缩了缩瞳孔。 这究竟是威胁呢……还是为了某人在侧面敲打我? 余光微微扫了扫后排坐着的某个死胖子,杨默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这位老王总虽然展现出一副脾气暴躁的大老粗模样,但他很清楚,这只是假象。 这位开山怪之所以一上来就表现的那么霸道,固然有给这些曾经的下属立威的考量在里面,但更多的则是用一种众人熟悉的做派来给他们吃定心丸。 人是一种害怕变化的生物,用与会众人熟悉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以很有效地降低他们的防备心理,从而固化众人的思维惯性,从某种意义上起到一定的稳定军心的效果; 而另一面,这位老王总粗鲁霸道地表示要从东营那边抢指标,则是在重新宣昭自己的存在感,并且确立自己的主心骨地位……钻探公司今年面临着巨大挑战,公司上下本就是人心惶惶,要不然去年分赃大会的时候就不会对自己这个后学末进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老王总这幅“老子做主,不服就干”的冲莽态度,无疑更能安抚人心,然后在经历了之前的pua后,下意识把自己当成曾经的那个小兵,以老王总为中心,迅速靠拢。 很明显,比原本历史轨迹提前几年回归的老王总,背后有人在指点。 上一辈子他也见过这位老王总,虽然同样都是一副冲劲满满的架势,但那是一种纯粹的莽夫做派,其说话处事的尺寸拿捏程度,跟今天不可同日而语。 背后帮着这位老王总出谋划策的人就近是谁…… 这还用问? 上辈子老王总回归的时候,某位大主任可是已经被黯然调离到其余单位去了。 而且,如果说之前安抚人心的手段还有可能是超常发挥的话…… 最后忽然似正似歪地拿捏自己,那就不可能是这位开山怪自己的主意。 他记得很清楚,上辈子这位老王总回归之后,钻探公司情况远比现在糟糕的多,可即便如此,这位老王总第一件干的事情就是让全体员工认购股份,齐心合力共渡难关; 想想看,对方宁愿让那些合同工认购钻探公司的股份,也没想着把那些毫无效益可言的三产项目解散,也没想着把那些三产项目名下的合同工给裁掉;如今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打算牺牲默默百炸等一系列效益极好的三产项目? 呵…… 老张啊老张,不地道啊! 想到这,杨默用余光瞟了瞟后排如同乖乖学生坐着的张主任,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第312章 近而疏者,非志不合,乃有内揵 众所周知,老王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因此开完在开完中高层会议后,直接大手一挥,暂时叫停了包括生产动员大会在内的一系列重要会议,第二天就直接杀向了东营。 这很符合众人对于这位老领导的既有印象。 毕竟在以前,但凡遇到点什么大事,这位老领导总是身先士卒地冲在第一线。 而既然敢在复工的第二天就独身一身冲到东营去,那很显然,老王总对于抢指标这件事信心满满。 稳了! 原本以为这事大约只有七八成的希望, 如今看来,只怕至少有九成的可能性! 一票子副总和科室负责人在恭恭敬敬地把自家老领导送上车后,齐齐舒了一口气……不出所料的话,这下子应该可以睡上几天安稳觉了。 而杨默则是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至今还保留着财务科科长头衔的何永义。 老王总这一手是很明显的打算以力破巧。 等到这位开山怪携大胜而归之后,何永义的财务科长一职,只怕是保不住了。 不, 不只是何永义的财务科长保不住了,其它一些关键科室的负责人名单说不定也要变一变不说,就连冯远这位兼管着组织科,权势大涨的新晋常务副总,只怕也会逐渐沦落成一个空有光鲜面表的驴粪蛋。 啧啧~ 这就是开山怪的先天buff么? 恐怖如斯啊! 很是感慨了一番,杨默瞅了瞅回来后始终低调到不发一言的张大主任,目光有些古怪。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等老王总从东营回来后,这位老王总心目中的天字号功臣兼首席心腹,职位只怕是会狠狠往上蹦一蹦。 虽然具体会蹦到哪个职位不好说,但权势大涨却是一定的。 只是希望…… 到时候这货别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别蹦到自己脸上来找不自在才好! ……………… 中午。 白蒙蒙提着个高档不锈钢保温桶走进了综合办公室。 “张伯伯,怎么没去食堂吃饭?” 敲开主任办公室的房门后,小姑娘将保温桶顿在了茶几上,呵了呵手后,语气里全是幽怨。 她这个小徒弟当的可不容易,平日里工作一大堆不说,还得给自家那个懒到了骨子里的师父的送饭,如今就连自家张伯伯的午饭都需要自己操心……她觉得自己再这么忙活下去,完全可以入选公司十大保姆了。 张文顺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笑呵呵地看着自家的小侄女:“辛苦我们家钱丫了,事情有点多,忙忘了……晚上来我家,我亲自下厨炒蕨粑腊肉给你吃!” 白蒙蒙撅了噘嘴:“净想着偷我师父的腊肉吃……你咋个过年不自己带点腊肉香肠回来?” 听出了自家小侄女语气中的不满,张文顺嘿嘿了两声:“这不过年的时候一直在忙么,哪里有这个闲工夫去收腊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品级的老腊肉不好收。” 说着,打开了保温桶,朝着里面那油汪汪的回锅肉搓了搓手:“再说了,这里又不比贵州的农村,我家那种楼房,等到开春以后腊肉放不久……叫了你师父好几次他都不肯来,再不把那一箱子腊肉吃完,哈喉就可惜了。” 腊肉要在通风阴凉的地方悬挂保存,像他住的那种楼房,哪种条件都不具备,冬天的时候或许可以摆在外面的阳台上冻着,但开了春之后,被阳光一照,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哈喉。 而且腊肉这玩意很邪门,如果不通风的话,哪怕你放在冰箱的冷冻室里,不出三个月也照样会发霉……要命的是,这并不是常见于老腊肉上的绿霉,是黄曲霉,因此在不具备合适储存条件的情况下,早早把它吃掉才是最佳选择。 白蒙蒙闻言,脸色一下子跨了下来,将保温桶里的炒菜端了出来后,把木筷子掰开递了过去:“张伯伯,现在老王总都已经回来了,你就不能跟我师父好好坐下来认个错,然后重回于好么……我家老崽晓得我师父才吃了两次腊肉就没再吃了后,大过年的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文顺自然知道最后一句是白蒙蒙瞎编的,也知道这位小侄女一直在为了他和杨默的事情揪心。 只不过嘛…… 微微地叹了口气后,张文顺摸了摸白蒙蒙的脑袋:“钱丫啊,你是给你师父行过拜师礼的徒弟……你放心,不管我和你师父闹成了什么样,都不会影响到你的,杨默这个人我还算比较了解,哪怕我跟他变成了死敌,他该教给你的还是会教,该护着你的时候还是会护着。” 变成死敌? 白蒙蒙心里一惊,旋即撅起了嘴巴,摇着自家伯伯的胳膊撒起娇来:“张伯伯,你和我师父以前关系那么好,啥子死敌不死敌的,呸呸呸!……我师父年轻气盛,撇不下面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委屈一下,摆个酒跟他认一哈错嘛!” 张文顺被自家小侄女摇的骨头都要散了,讨饶似地举起了手,说出来的话却令白蒙蒙大失所望:“钱丫,不是我抹不开这个面子,也不是我不想跟你师父摆酒道歉,而是……”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张文顺语气里有些萧瑟:“而是,这个歉道不得啊……如果老王总没有回归,那我没有二话,马上摆酒,哪怕自罚十杯,也要把这个歉给道了,但是现在老王总已经回归了……我要是给他道了这个歉,双方关系回到从前,那是在害你师父啊!” !!! 白蒙蒙一脸的难以置信:“会害了我师父?怎么可能!?” 傻子都看得出来,老王总回归之后,哪怕是拼着所有人反对,也是要把自家张伯伯这个首席功臣提上去的。 在她看来,老王总已经回归了,张伯伯又马上要被重用,老王总的权威加张文顺的圆滑,再加上杨默的能力,那是妥妥的黄金三角,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班子组合……怎么会害了自家师父? 但是她很相信自家的张伯伯,既然张伯伯这么说,那就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难道说…… 自家张伯伯和师父,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么? 可是…… 为什么? 张文顺见到自家小侄女那一脸迷惑与惶恐的苍白小脸,很有些萧瑟地叹了口气:“钱丫,事情发展到今天,许多东西已经超出了之前的预料;你师父未必会履约帮上你爸,你也要随时做好回铜仁的准备……所以,有些道理,也是该摆给你听了。” 摆道理,而不是把一些内幕告诉我? 白蒙蒙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脸色愈加的苍白了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张文顺也没了吃饭的胃口,把筷子轻轻放下,站起身来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从桌子上摸出一根大重九点燃:“其实早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等到布局已经基本完成,老王总就发出了指示,让我跟杨默重归于好,尽可能地把你师父争取过来……老王总之前虽然远在滇南,但对于公司的事情却一直很关注,虽然他老人家依旧秉持着【主业立身】的观点,却也不是看不出你师父的价值。” 老王总让张伯伯把师父争取去过? 那为什么……? 白蒙蒙彻底迷糊了。 张文顺扫了她一眼,苦笑了起来:“其实我也犹豫了许久,但最后,我还是决定不要把你师父拉进局……所以便有了几次邀约,但莪却始终没有给你师父认错道歉的事情……由于这件事情是私密进行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当天我们到底说了什么,所以老王总被我骗了过去,只以为你师父年轻气盛,不肯接受我的和好。” !!! 白蒙蒙嘴巴大大的o开,难怪自家张伯伯当时候严厉警告我,不允许把这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可是……为什么?” 白蒙蒙觉得这个世界好复杂,复杂到她根本看不懂。 张文顺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这个局比你以为的更大,而你师父虽然远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适合入这个局;” “你可以简单地认为,如果仅仅只是局限于钻探一公司这个范围内,以你师父的能力,那完全可以玩的溜起……甚至再加上临邑县的行政范围,他也完全可以应对的游刃有余。” “可是,如果把范围再扩大,把层次再拔高一级,那么你师父的能力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心性和做事风格上,却存在着致命缺陷……总之,一旦入了老王总所参与的这个局,像你师父这种半个生瓜蛋子,很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张文顺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萧瑟:“严格来说,我能顺利地走到这一步,你师父功不可没;他那种看似油滑,实则重情重义的性格,我也非常喜欢,甚至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子侄……可成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害他。” “至于我和他的关系……哎,恐怕也只能等到我退休之后,再跟他摆上一台酒,推心置腹地唠嗑唠嗑了!” 看着神情一片落寞的张文顺,白蒙蒙心乱如麻,脑子里更是一片浆糊:“张伯伯……我有些听不懂!” 张文顺笑了笑:“听不懂么?” “呵,你还年轻,其实听不懂才好……不过谁叫你是老白的女儿呢,有些道理,就算不该让你懂,却也必须要让你懂了。” 说到这,张文顺望了望窗户外依旧阴沉沉的压抑天空:“钱丫,你知道么,虽然央企和行政系统是两条线,但却往往互相交集……一家央企单位到底牛不牛,所在的行业领域是否重要是一方面,它自身的级别是又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从这家单位里交流进行政系统里的外放干部是多是少,以及这些外放干部能进步到什么级别……身为老白的女儿,这道理应该不难理解吧?” 白蒙蒙心有感触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张文顺见到她点头,也没去在意自家侄女是不是真的懂了,继续说道:“央企里,处级之所以被看做是那道最重要的坎,就是因为你一旦升到了处级,就不可避免地占到了这条交叉线的面前。” “你师父虽然是正科级干部,但从默默百投被注资了7个亿之后,他就已经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正科级干部了……而东营那边拿出十个亿来跟钻探公司联营之后,你师父这个实际操盘手,就更加不可能用普通的科级干部来看待……这中间的道理,不难理解吧?” 白蒙蒙又是狠狠点了点头。 虽然都是广义上的国企一系,但国企与国企之间是不同的。 许多省级国企甚至是地方国企里面,挂着为科长、处长名号的干部一抓一大把,但那都是自封的,最多在国企系统里有用,朝廷编委的名单里可没这些人的名字……也就是说,真到了与行政系统对接的时候,人家完全可以不认。 但像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却不同,从科一级开始,每个干部都是在朝廷编委里挂了号的,不但享有朝廷正式的补贴和福利,跟行政系统对接的时候,对方也必须认你的级别,然后按照对等原则接待。 事实上,这就是苏宇他们家里卯了劲地要把这位小二代往钻探公司里送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你要知道,这种受国家认可的职称远比不了解内情的人以为的要值钱的多……想想看,像临邑这种小县城,一个挂着农业局局长的干部,其实往往也不过就是正科级而已,一些更小的地方甚至只有副科级,这玩意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而如同张文顺之前所说的,职称与职称之间的含金量大不相同,部门与部门之前含金量同样也大不相同。 如果你只是鑫泰公司的一把手,哪怕把你提成了正科级干部,那在别人眼里也算不了一盘菜,但如果你是默默百投这种手里面资金高达数亿,手上捏着数千职工饭碗的科室一把手,别说公司了,就算你出去跟本地行政系统对接,人家也保准会把你当成实权的副处级,甚至正处级干部认真对待。 而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杨默只是因为年龄原因,外加刚刚两连跳,所以才依旧只是挂着正科级干部的名号而已,四年之后,只要他不作死,即便没有火线提拔,他升成副处级干部乃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既有实权,又有前途,哪个傻子会真的会把他当成正科级干部? 不过正是因为,跟张文顺之前强调处级干部的特殊之处一结合,白蒙蒙就隐约意识到了问题在哪儿。 果不其然,张文顺在隐晦地点明了一些事情后,微微叹了口气:“最近这十年,你张伯伯我几经沉浮,也经历了不少事,虽然对某些圈子的了解的确没有王一诺来的深,但也不是一点了解都没有;” “在我看来,一旦开始介入更高一级的圈子,能力固然依旧很重要,但除非你真的本事逆天,否则也不过是个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敲门砖而已……在那种圈子混,真正重要的是你的心性和其余手段。” 说到这,张文顺沉吟了一下:“这些年来,就我的体验而言,要想在那个圈子混得开,最起码要具备以下特质:” “1、懂得示弱,但又绝对不能出洋相……因为日日逞强终究有一日会被别人发现,只有懂得示弱,才能张弛有度,长久发展。” “你师父虽然也时不时的示弱,但那是在他并不看重的方面喜欢示弱,一旦涉及到他所看重的方面和本职工作,他就会变得强势无比……虽然从去年的一桩桩结果来看,他所做的事情在其余人眼里是早就早有预谋,但我对你师父还算比较了解,自然看得出他在一些事情上是有逞强的成份在里面的……介入到新圈子里面还是这样的做派的话,会很危险。” 白蒙蒙愣了愣,师父去年有在逞强么? 好像……没有吧? 张文顺见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2、不管你能力再怎么优秀,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必须要做到滴水不漏,不求炉火纯青,但最起码的看人下菜功夫要具备……知道什么样的人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然后以此为必要的沟通手段,循序渐进地达成自己的目的,上至领导、下至部署,都能相处地左右逢源,却都为己所用。” “在这一方面,你师父还是个小科员的时候,其实做的是非常不错的……最少表现的非常有潜质,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不过后来随着你师父快速崛起,在这方面就变得敷衍了起来。” “其实我知道,他是骨子里有傲气,不愿意委屈自己去做那些他认为媚上逢下的事情……事实上,以他的能力,在目前的钻探公司里面,也的确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 “但是,进入了另一个圈子后,情况是不同的,如果他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情况会很糟糕……我以前认为他会在有必要的情况,委屈自己变通一下,但从他对穆思远的态度来看……估计很悬。” 白蒙蒙皱起了眉头,张伯伯说这话并不是在妄下定论。 自家那位师父骨子里的傲气,她这几个月来也是深有感触,虽然他嘴巴上总是用“不想沾染太多因果”这句话来搪塞,但穆思远既是穆大小姐的父亲,自家师父的准岳父;又是副厅级的实权领导,自家师父对穆思远那番很有些疏远和强项的态度,显然已经不是区区一句不沾因果所能解释的了。 张文顺看了一眼所有所思的小侄女,抖了抖烟灰:“3、要想在那个圈子里立足,必须要学会聪明地装傻……嘴上和行动上永远表现得懵懂无知,天真朴实,看起来单纯而又无害,但实际上什么都心里门清,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毫不客气地说,你张伯伯我在这方面也算是练出来了,但你师父嘛……” “由于他引以为凭仗的能力是在大部分人并不擅长的商业上,而非人脉资源调配,所以要想刻意装傻不太可能……但坏就坏在这里。” “由于那个圈子里的人大部分对商业连最起码的认知都稍显缺乏,所以一旦你师父真的介入到那个圈子里,为了不出问题,那肯定是要展露的强势无比,甚至要把每一个动作背后牵扯的种种的因果掰开了给别人细说;” “虽然说是必须如此,但这样就很令人讨厌了……没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一个看上去四处都是棱角的强势下属……在那个圈子里,个人的力量究竟是单薄的,除非你真的本事逆天,否则一旦被他们所不喜,后果可想而知。” 白蒙蒙背上的寒毛都耸了起来,这是个近乎无解的死结,在铜仁大院里生活了十多年的她自然也知道被上级所不喜,意味着什么。 张文顺见到自家小侄女脸色难看了起来,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其实问题也不算特别严重,你家师父与寻常人不太一样,凭借着去年那一系列耀眼无比的成绩,就算他表现的强势些,中间如果有老王总帮忙着周旋的话,别人也不会太过计较……毕竟现在国内的客观现实在那放着,对于你师父这种各方急需,又通过成绩证明了自己能力的人才,大家都会更包容一些。” “只不过……你师父这个青瓜蛋子在其余方面的性格特质,就真的很要命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白蒙蒙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张伯伯,直接怀疑彼此之间究竟是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张文顺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知道么,在我看来,混那个圈子所必备的第4个特质,便是在自身位置和能量还没到达顶格之前,必须要永远保持旁观者的清醒;” “入局即出局,俯视即胜利……这里面的尺度讲究,远远不是单纯的一个站队所能囊括。” “而你师父在这方面,简直堪称反面教材!” “他只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情,甚至不惜为了一些坚持,主动率先入局,甚至主动开局!” “记得当初冯副总想要收编他为己用的事情么?如果是一个聪明人,在冯副总微微晃动大棒表明态度和尺度的时候,就该顺着人家强自架起的梯子乖乖下台了……毕竟当初冯副总收编他的目的是为了跟王一诺打擂台,职级又比他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就算他乖乖认怂,也不会沾染太多的因果。” “可是你师父呢,在我还没那个资格竖旗的时候,明明没有倒向王一诺,却硬生生地跟冯副总对着干,而且有来有回地打了好几个回合,最终竟然就这么不胜而胜了……关于这件事,我固然要感谢你师父对我的重情重义,但也同样暴露了他在这方面的不合时宜。” 说到这,张文顺重重叹了口气:“我几乎可以预料到,如果你师父介入到那个圈子里的事情后,一定会如同一匹不服管教的烈马般,任性地凭着自己的喜好恣意行事……不,也不能叫做恣意行事,应该说是会按照他心里的一些坚持去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情;” “只不过呢,一旦进入了那个圈子,许多事情便身不由己了,因此肯定会出现一些与你师父所坚持的信念相悖,但为了另一些东西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一旦你师父到时候再跟当初似地硬刚一波,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张文顺苦笑着说道:“其实你师父有许多特质是适合混那个圈子的;” “比如说【痛不言,笑不语,惊不乱,迷不失】这一点,他就做的很好……而这又是混那个圈子所必备的一条优秀品质;” “除此之外,对于人性阴暗的消极预判,别说是同龄人了,就算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也鲜少有人比你师父看的更透彻的……虽然这在普通人看来显得过于悲观,但却是那个圈子里所必备的基础素养;” “还有其他的,诸如【嘴甜身软,手腕却要硬】,你师父其实做的也非常不错……从他掌管默默百投这两个多月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手腕之强硬,甚至要比冯副总为甚,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以钻探公司现在的情况,没有谁有资格让他去嘴甜身软一下罢了。” 似乎说的兴起,张文顺丝毫不遮掩自己对于杨默的欣赏:“除了上述的那些优点之外,你师父最难得是懂得【用阳谋立身,以阴谋自保】的道理,这从他搞的那些声势浩大的三产项目,以及背地里悄悄设计的股权结构就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是不是个千年老妖怪,年纪轻轻的,竟然连这种事都晓得,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甚至连什么是阳谋,什么是阴谋都还没分清呢!” “除此之外,你师父在【好沟通,明事理,不就有争论的事情发表观点,但却总是能开辟新战场,通过曲线手段解决问题之余,让别人丑态毕露】这一点上做的尤其出色……这也是当初我最看重他的一点,而事实证明,你师父在这一块做的远比所有人都精彩!” 巴拉巴拉地总结了近半小时杨默的优点之后,张文顺忽然又重重叹了口气:“可问题是,你师父优点就算再多,但在涉及到他所坚持的东西后,便如同一匹烈马般不服管教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可我很清楚,一旦介入了那个圈子,这种事情就不可能避免。” 有些萧瑟地把肥胖的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张文顺盯着已经凉掉的饭菜呆呆出神:“当初,你师父是我发掘出来的,随然因为穆家大小姐的出现,他并没有成为我事实上的得意下属,但我还是把他当成了自家子侄的……我不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他入局!” 白蒙蒙呆了,她没有想到,自家张伯伯始终没有跟师父和好,为的竟然是保全自家师父! 虽然她并不知道张伯伯和老王总介入的是哪个层级的圈子,以及具体要谋划的是什么事情,但自家张伯伯宁愿欺骗他最崇拜的老王总,也不愿意把自家师父拉下水,可见这其中的凶险程度。 男人们的世界…… 真的好难懂! 某位年仅二十岁的小姑娘,傻傻地看着自家的伯伯,觉得这个世界,越发地陌生了起来…… —————— ps:还有17票就可以加更了哦,还在犹豫什么? 第313章 千层逐浪 毕竟是开山怪,资历在那放着呢,仅仅只用了三天,就靠着撒泼打混,拍桌溅沫的方式,硬生生从东营那边抢来了十万米的钻井指标,然后意气风发地带着合同文件凯旋而归。 虽然说在八九十年代,国企系统里面的很多事情乍看之下,远比后人以为的要儿戏,甚至儿戏到有些不真实的程度,但仅仅三天就能抢到这么多的钻井指标,你要说仅仅就只靠老王总的资历就能取得这么彪悍的战绩,傻子都不会信。 很明显,这是有人悄悄打招呼了。 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公司上上下下看向这位老领导的目光也越发敬畏了起来……以前的老王总只会单枪匹马地带着下面人莽夫般地无脑猛冲,而再次回归后,却懂得放下矜持向上面适当地求援,这种变化,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生产指标一下子增加了三分之一还多,意味着钻探公司去年年底制定的许多计划彻底变成了一张废纸不说,连带着的影响也是巨大的……这种影响甚至大到了可以将棋盘上的棋子彻底打乱的地步。 ………… 一回来,老王总便紧急开了个会,表示由于钻井指标增加了一大截,再加上需要为明后年可能进一步增加的生产指标做人才储备,现有的一线钻工数量已经严重无法满足需求。 但由于增加钻井指标是突发事件,人事科那边根本没信心在四月份之前按照老王总的要求招满1700名符合各项基础标准的钻工,也没这信心引进220各类名技术储备人才,所以在面对着那张军令状,人事科长华丽地败退了,哭丧着脸表示自己能力有限,实在无法完成老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 而老王总也没有丝毫手软,公司生死大计放在这,容不得私人感情作祟,既然你没这个信心完成任务,那就退位让贤吧。 于是乎,大手一挥,简短地走了个流程后,直接将人事科科长变成了副科长,然后一个公函发向位于滇南的总公司,要求某个姓宫的干部于三天内抵达齐鲁,接任钻探一公司人事科长一职。 虽然说由于钻探一公司孤悬齐鲁,像这样直接从总公司调人空降过来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但发这个指令的人是王兴民,钻探一公司的缔造者,有他老人家发话,还有个狗屁的忌讳。 而且人家说的很清楚,这位姓宫的干部之在二公司和三公司都负责过人事,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不说,手里面也掌握着大量基层职工信息,既然短时间内无法从社会上吸纳到足够的人才,那就只能从二公司和三公司那些已经停岗的职工群体里甄选了……在这一块,人家那位姓宫的干部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 虽然所有人都察觉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二三公司主要是以采气为主,真正有石油钻井经验的职工并不多,但一来帮着同一血脉的兄弟单位解决职工就业问题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二来人事科在公司里面其实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核心部门,因此老领导非要坚持这么做的话,他们也就没有再反对了。 其实不少人察觉出了这其中的猫腻,一下子新增了那么多新职工,而且还全都是一线的基层职工,人事科直辖的档案一下子从原本的两千多个猛增到四千出头,而且以后会更多; 以如今的环境,如果按照老王总计划的,未来几年哪怕勒紧裤腰带都要不断地抢指标的话,那么这些一线钻工的重要性就会直线上升,但凡出现两百人以上的消极怠工,公司的生产任务就有可能完不成,从而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这样的话,人事科这个众人原本其实并不如何看重的科室,一下子就变成了隐约按在公司命门的要害部门。 各井队的绩效考评是由人事科在负责,各井队的转正名额发放是人事科在负责,各井队基层技术员的职称评定是由人事科负责,那些钻工无业家属的安顿工作也是由人事科跟各其余科室共同负责……而这些东西,与钻工们的工作积极性,有着直接关系。 在公司的处境开始逐渐乾坤倒转的如今,谁能对一线钻工群体产生更大的影响力,谁就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最重要的是…… 这一千多名新钻工可是外来者,虽然同样来自西南地区,但跟公司各个小山头可没有什么太深的瓜葛可言。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等他们过来后,下意识地会靠向哪边。 原本的老王总在阔别钻探公司近十年之后,再度回归的他只是光有声望和血脉上的压制力而已,说白了就是一个光杆司令;等到时间稍久,又或者决策上稍有失误,那么众人对他的敬畏之情自然会大打折扣。 但一旦有了这一千多名新钻工和两百多名各类技术人员做依托,那情形自然是大不一样了。 可是,就算有部分人隐隐察觉到了这位老领导的意图,但他们还是对老王总的决议没敢有稍许的质疑。 没法子,对于这些曾经的小兵而言,开山怪的光环太有压制力了……这种压制力,从后世所熟知的漯河肉联厂身上就能略窥一二,绝对是一种堪称无解的存在。 ……………… 这才刚刚把人事科的科长撸成副科长,第二天早上,老王总又开了个会。 这一次的会议主题是,财务科科长何永义的职位变动问题。 对于这一块的人事变动,其实大伙都早有心理准备,甚至不需要这位老领导专门去找什么理由。 只不过,老王总的提议还是有些出乎大家伙的意料。 这位开山怪以需要一个精通财务的干部在杨默常驻德州之后去代管默默百投的日常工作为由,免掉何永义的财务科科长职务,并且将其从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直接敲定成副科长……这点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以公司未来两年将会面临资金拮据,但又必须大量增购钻井物资为由,大谈特谈了一番通过采购来压缩生产成本的重要性后,提议将资产管理科的郑科长平掉到财务科接任科长一职,并且将采购成本跟踪和财务监督的重任交给他,就大大的出乎大家伙的预料了。 虽然说采购这一块的猫腻众多,由精通此种花活的原资产管理科的科长来监督未来的钻井物资采购听上去的确是个非常靠谱的决定。 但问题是…… 你这不是让左手监督右手么? 更重要的是,资产管理科向来都是滇南一系的核心阵地,郑科长更是当初第一批跟着王一诺把这位老王总投下台的人之一,这位老领导不但没有在财务科这个一等一的核心部门里安插自己的心腹,反而将曾经“造自己反”的下属调到那边去做一把手。 这是什么情况!? 与其余人的迷惑不解不同,被天上的馅饼砸中的郑科长在长达三分钟的错愕之后,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他很怀疑,这是老领导的借刀杀人之计。 在公司拮据的如今,但凡他敢在工作上出任何的纰漏,立马就是gg的结果。 偏偏他是资产管理科科长出身,绝对是公司里对于各类钻井物资的实际成本、价格和采购猫腻最了解的人,一旦出了问题,他连“不熟悉情况”的万能借口都用不了,甚至还有可能被安上一个“明知故纵”的罪名加倍处罚。 尼玛! 好一个临危受命! 好狠的刀! 好溜的逻辑! 老领导背后肯定有人支招,不然他是绝对想不出这种反间计+釜底抽薪的分化手段的! 想到这,郑科长目光有些怨毒地扫了一眼始终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的张文顺。 ……………… 下午,身上似乎有着无限精力的老王总继续开会,一副誓要在最短时间里把组织框架调整好,准备以最强姿态迎接未来挑战的战斗姿态。 好在跟一些人担心的不同,这位老领导并没有继续朝着其余的核心科室操刀,而仅仅只是做了两处并不甚敏感的调整。 第一,重新把服务大队的重要性提上来,并且将其升为副科级科室。 理由也很充分,未来两三年是公司大肆招兵买马的关键时期,身为钻探一公司后勤工作的重要部门,服务大队必须要挑起担子,与后勤科和人事科一起,把新职工以及新职工的家属安顿好……没有了后顾之忧,钻工们才能以一种高昂的士气,全力以赴地迎接今年巨大无比的生产压力。 当然,鉴于服务大队去年暴露出来的严重问题,服务大队将暂时不设立大队长,而是归由总经办办直接管理; 除此之外,服务大队虽然组织框架不变,但各办公室的核心干部必须在接受组织科和纪检科的复查筛选后,才能决定是否继续留任。 这等于是将服务大队重新清洗一遍。 毕竟服务大队那些人的尿性大伙都知道,但凡手上有点小权利的,哪个经得住查? 偏偏大伙又没法说什么,去年服务大队包括新旧大队长在内一众核心骨干连续两次被带走,影响极为恶劣不说,连带着钻探公司也是丢了一次大脸。 而石油系统的一线工人又的确是在拿命在拼工作,如果服务大队还是那副鸟样的话,对于新进来的那些没有小山头帮忙着暗地里协调的钻工而言,士气打击就太严重了。 第二,免去原总经办主任的职位,由张文顺接任。 但由于张文顺本身还负责着综合办的重要工作,目前又没有合适的接任者,因此两个部门由张主任兼管。 除此之外,为了避免混淆,也为了方便两个部门之间的工作协调,公司在指定张文顺接任总经办主任一职后,立马免去了他综合办主任和总经办主任的职位,升为总经理助理。 对于这一个人事变动,其实所有人都没有意外。 虽然说总经理助理这个岗位在实际权力上等同于副总,甚至是架空了常务副总一半的权力,因此公司历任总经理为了照顾大局,鲜少有启用这个岗位的。 但王兴民的回归,张文顺是首功,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亏待他;偏偏在班子名单下来后,副总一级的岗位又不可能随意变动,而张文顺目前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巨大的职称差异下,就算王兴民想要把他提成副总,也压根底不可能……毕竟这些岗位的副处级职称卡在那呢。 所以,总经理助理这个很有些“位卑权重”的岗位,就变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当然,意外归不意外,但众人心里的排斥感其实是很强的。 十年前的张文顺几乎是小号的王兴民,脾气暴躁的一匹不说,还动不动就连打带骂; 十年后的张文顺虽然仿佛换了个人,瞧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模样,但经过了一年的相处后,大家对他的提防之心却是更甚了……这人已经从非洲大草原上的平头哥进化成了喜欢躲在岩石下面偷偷观察猎物的鬣狗,危险性远远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仗着一身厚皮莽刚的驽货可比。 而老王总回归后短短几天的惊人变化也让他们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如果让这个喜欢笑着笑着就把你转手卖掉的狠货成为了总经理助理,那大家以后的日子可就要过的胆战心惊了。 但没法子,一代天子一代臣乃是惯例,别说老王总已经很给面子,除了财务科以外的所有核心科室都没去动,就算他真的上上下下来了场大换血,以他开山怪的身份,大家除了捏着鼻子认之外,也别无他法。 所以,与其反对张文顺成为总经理助理,最终惹得老领导在发飙之后显露一下自己的铁血手腕,倒不如就这么乖乖受着。 最起码,总经理助理这个岗位虽然权力不小,但毕竟是个类似于万金油般的角色,这不还有几位副总在制约着的么? ……………… 连续开了两天会之后,老王总总算稍稍地消停了一下,公司上上下下也开始按照连夜制定出来的新计划开始急惶惶地忙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件好事,这种很有些当初筹备生产大会战,甚至尤有过之的繁忙景象,让公司上上下下的职工重新进入了一种熟悉的状态不说,对于未来的恐惧,也一下子消除了大半。 当然,这是生产部门和相关科室的事情,对于某个只涉足三产项目和对外投资的科室而言,其余人就算再忙,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眼瞅着德州那边的新办公区还有将近一个星期才能建好,而那些执行层面的事情又有一大群吃了枪药的下属在按部就班地跑前跑后的科长,倒是难得的迎来了两天悠闲时光。 ……………… 咕噜噜~ 在后人眼里颇有些土掉渣,但在如今却绝对堪称高端时尚单品的电磁炉上,水壶里面的水已经翻滚了起来。 正在跟自家领导一起享受临时下班时短暂悠闲时刻的穆副科长优雅地伸出兰花玉手,熟稔地烫起杯子来。 “杨默,趁着公司现在正在忙着调度分配生产任务的当口,我们要不要提前去德州视察一下基建工作,顺便验收一下资产管理公司的筹备工作?” 穆大小姐手上的动作优雅无比,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虑:“老王总这次回来,表现的是强势无比,我怕等这两天的生产动员工作做完后,他会把目标对准你。” 穆大小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老王总回归才短短一个星期,便先后有三大核心部门外加两个重要部门遭遇了重大人事调动。 就算再迟钝的人如今也逐渐反应了过来,这位开山怪是想重现当初一语定江山的盛况……而且还不是那种表面上的一呼百应,而是真正要做到绝对的掌控。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拥有着公司最多的资金调配权的杨默,便成了老王总必须要面对的人物。 虽然按道理来说,像杨默这种财权在握,身上又挂着一系列耀眼成绩的偏财神,无论是谁成为一把手,最佳的选择都是把他纳入麾下才对; 可老王总在回归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上,就很清晰地表达出了他对杨默的敲打意图。 因此,面对着从东营挟胜而归的开山怪,杨默在老王总还没有做出什么失误性决策之前,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暂避锋芒,然后不给他当面发难的机会。 而资产管理公司正式挂牌在即,不管是巡察办公区的建设工作,还是拿到花名册后往返于各地区,验收一下人事和项目的筹备工作,都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这一来一返的,起码要耽搁十天半个月,届时资产管理公司都已经正式挂牌了,杨默则可以光明正大地跑到德州去忙活新公司的事情,此中关系到东营那边十个亿的天量资金,就算是老王总不虚指挥部那边,也不方便在新公司刚刚挂牌的这档口,刻意找杨默这个操盘手的麻烦。 杨默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却是笑了笑:“无妨,在资产公司挂牌之前,我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待着。” 穆大小姐顿时有些发急:“杨默,不要意气用事,老王总回来后,摆明了用的是千层逐浪的手段……就算中间小有停歇,用于巩固前面的结果,并且让大家逐渐熟悉这种感觉,但要不了几天便会有下一波,这么一波接一波,在达到他目的之前,是不会停手的!” 杨默挥了挥手,示意穆大小姐继续泡茶,语气里却有些漫不经心:“老王总以前究竟是什么个做事风格,我不是很了解……不过,你不觉得老王总这次回来,隐藏在哪些动作之下的感觉,很有些熟悉么?” 熟悉? 穆大小姐一愣,皱着眉思索了一下,眼睛睁得圆圆的,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反应过来了……虽然做事风格截然不同,但是这些动作的次序与节奏……怎么感觉跟你有点像?” 老王总回归后的这一个星期里,给人最大的感触就是做事的顺序跟以前大不一样,尺度的拿捏也精准了许多。 最直观的一点便是,如果是以前的老王总,大抵肯定会在动身前往东营之前,就给公司来了次大换血,等到各核心科室都换上他的心腹之后,这才会跑过去跟指挥部要指标; 而这次却偏偏不是这样,反倒是成功地从指挥部那边要到指标后,这才回来调整各核心科室的人事架构; 你可以说这是挟胜立威,但如果你看的更深一点,就明白这其实是一种价值交换……我证明了我宝刀未老,并且给公司争取到了宝贵的发展机会,也给你们提供了保住立身之本的可能性,所以作为交换,你们必须要完全听我的安排。 至于后面的人事调动,更是将尺寸的拿捏控制在了一个极为精妙的程度,不但触动的核心科室数量大大低于众人的预期,而且也并没有在这些核心科室里全部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这一方面是通过一种略略贴近大伙心理底线的方式在pua这些曾经的下属; 另一方面却是在隐晦地告诉他们,这种价值交换会一直进行下去,我并不会一刀子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部割下;但是等下一波我再为公司,为你们争取到了足够的利益的时候,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我来割第二块肉。 这种“让我割是在找死,不让我割是在等死”的做法,跟杨默以前对付那些外部单位的手段,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看来老张虽然年岁有些大,但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嘛,这个狗头军师当的还算称职。” 说着,接过穆大小姐分过来的茶汤,杨默小小地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反而越发不担心老王总现在就来找我麻烦了……事情总有个循序渐进,在他还没有回复足够的掌控力之前,直接找我的麻烦,难说就会假麻烦变成真麻烦……与公司其他人不同,老张对我的情况很了解,就算老王总有这个念头,他这个狗头军师也肯定会拼命拦着。” 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汤,杨默摸出了一根烟点燃,轻轻吐了口青烟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贱贱的:“其实,我还巴不得老王总不听劝,现在就来找我麻烦呢……左右今年的工作计划排的满满的,也就是这几天稍稍有点空挡,趁着资产公司挂牌之前,先解决一部分麻烦倒也非常不错!” 看着这货一脸“赶紧来整我啊,赶紧来整我啊”的贱皮子模样,穆大小姐一头黑线。 这货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别人遇到这种事,生怕避之不及,怎么到你这,就变成了巴不得的事情? 那边穆大小姐正在心里疯狂吐槽,这边的杨默却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有张大主任这个大功臣在一旁拦着,老王总大概率是不会现在就跑过来找茬的……可惜了。” 说着,某人想了想:“不过你说的对,整天在公司里窝着也挺无聊的,跟三公株式会社合资的那几个项目不是已经在正式面向社会招工了么……怎么样穆大小姐,明个有没有兴趣陪我去现场观摩一下?” 穆丽雅看着这混球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顿时脸上飞出一抹红晕:“呸!不去……你以为各个都跟你似的可以悠哉哉地做个甩手掌柜啊,我这边关于外贸项目的工作多的要死不说,还得复核一下东营那边传过来的花名册……要去你自己去!” 她现在对这个混球得寸进尺的做派也算是深有了解,这段时间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这货也是愈发的口无遮拦了起来; 有着雪坑的遭遇在前,她着实有些害怕这个混球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撕下脸上的面具,然后对她打动手脚,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将她吃干抹净,那她就真的没有脸去见自己父母了。 看着穆大小姐一副提防大灰狼的表情,杨默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耸了耸肩:“那没法子了,明天就只能莪一个人去了。” —————— ps:话说各位老师哪里来的动则十几二十的月票?太土豪了吧! 好吧,准备加更章,争取在凌晨十二点半以前写出来。 第314章 招工 作为一个哪怕在后世也不过五十多万人口的小县城,临邑这边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大抵便是元宵节游花车,赏花灯的时候了。 可眼下距离元宵节还有两天的时间,临邑县城里便很有些拥堵了起来,无数人蜂拥向位于城北的邢侗公园,其热闹程度,甚至比大年十五看花灯的时候还要更甚一筹。 ……………… “不要挤,不要挤!招工要招好几天咧,把队排整齐了,一个个地来,如果连续两次出现插队的情况,取消应聘资格!” 几个夏留通销社的社员举着铁喇叭,努力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没办法,谁也没想到年前把招聘消息放出去后,仅仅临邑县城一地就来了那么多人。 看着这黑压压的五六千人,而且人头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负责这一区域招工的孙健有些狂躁地挠了挠脑袋,这才是报名就有这么多人,这光是第一轮的初选不得花上个三五天的时间? 再加上后面的复选和终选,十天的时间哪里够啊! 这到头来不得被小杨师傅骂死? 想起某位科长在工作上那堪称严苛的要求,野生熊猫就觉得一阵头大。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各村和兰陵那边的招工点没有那么多人了,这样的话,等那边忙完之后,就能抽出人手来支援这边了。 心中存了个万一的念想,野生熊猫在惴惴不安之余,也不免庆幸自家的严经理在年前从小梅庄、尝梨村等附近的村庄里吸纳了超两百人入社,如果没有这些生力军,只怕这次的任务就要彻底抓麻。 想到这,孙健苦恼地挠了挠头,连闲下来抽根烟的心思都没有,就这么悄悄地隐入公园那些七绕八绕的小树林里,不动声色地转到那三十几个招工点的后方。 动身前往兰陵的严经理交代过,这次的超大型招工,固然是小杨师傅给他们争取到的肥差,能够让他们狠狠赚上一笔劳务费,但另一方面,这也是杨默对他们夏留通销社的另一场考验……而且很有些可能是最后一场考验。 虽然孙健不知道严老西猜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即将动身前往德州的杨默会如何安排他们。 但从钻探公司出来他很清楚严老西所说的“考验”是什么。 因此,即便在之前的动员大会上反复强调了好几次,但他依旧不敢马虎,悄悄绕到工作人员的身后十余米的位置暗中巡视,随时提防这些社员经受不住诱惑,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虽然他对夏留通销社的社员们很有信心,但他更清楚他们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诱惑。 你要知道,这次钻探公司与三公株式会社合资的一众项目,虽然招工同时面向临盘采油厂、临邑炼油厂和社会大众,但招工地点却只有邢侗公园这一个。 也就是说,到时候不但会有两家石油单位的职工家属会过来参加初选,其它企业的待岗职工或者家属也过来碰碰运气。 实话实说,以这些单位职工和家属的“识相”程度,他很担心穷惯了的夏留通销社的社员们,能不能抵御那些糖衣炮弹。 ……………… “叫什么?” “陈耀光。” 某处由两张桌子拼起来的报名点,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将双手伸到旁边的蜂窝煤炉上方烘了烘,然后一脸和气地看着眼前满脸紧张的汉子:“老乡,不用紧张,问题很简单的……天气冷,你先暖暖手。” 一身青黑色棉袄的汉子见到这位“小领导”说话如此客气,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一些,瞅了瞅队伍旁每隔两米就有一个的蜂窝煤炉,先是感叹人家大单位做事果然就是贴心,然后探出手去在旺盛的炉火上烘了烘。 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没那么僵之后,年轻人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了笔:“老乡,多大了?” 陈耀光闻言,赶紧放下了正在取暖的双手,一脸忐忑地说道:“三十六咧……小领导,您看这岁数,恁们还要不?” 年轻人笑了起来:“要,咋能不要呢?只要不超过五十岁,都有机会……如果你有一技之长,恰好新单位又需要,哪怕55岁,也一样要。” 看见陈耀光舒了一口气,年轻人笑了笑,侧头看了一眼后面那越排越长的队伍,眼见着今天的工作量严重超标,但却没有丝毫的焦躁,而是很有耐心地继续问道:“老乡,是哪里人?” 陈耀光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安地答道:“是本地的,盘河下村的。” 年轻人闻言,点了点头,在登记表的某处画了个勾:“身体健康部?有没有家族遗传史、重大疾病史和传染病史?” 陈耀光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个啥子意思。 年轻人见状,苦笑着看了一眼粘在桌子前的那张满是字迹的红纸,然后很温和地给他解释什么叫家族遗传史,什么叫传染病史,以及为何要登记这一类信息。 如今农村地区的文盲和半文盲比例高的吓人,因此看不懂红纸上用于说明的字也正常,偏偏八九十年代是乙肝肆虐的年代,哪怕再费功夫,也要把这一关给把好。 陈耀光听清楚了后,摇了摇头:“俺身子骨可好咧,除了下雨的时候膝盖有些疼之外,便木有啥大毛病了。” 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去猜测这话的真假,径直在登记表的某处画了个勾。 今天钻探公司职工医院的医生来了2\/3,就算陈耀光撒谎,后面的环节也瞒不过去……当然,首先陈耀光要能先进入到下一个环节才行。 “家里有几个兄弟姊妹?” “木咧,就俺一个咧……原本上面有个哥哥,比俺大三岁,但几年前帮县里面挖渠的时候,被土石砸下来砸死咧!” 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某处又画了个勾。 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地区被摊派义务劳动很正常,因此像陈耀光他哥哥的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结婚了没,家里有几个子女?” “说了门媳妇,家里现在有两个,大的是闺女,小的是虎小子。” “父母还健在不?身体怎么样?媳妇家里人经常过来走动不?” “俺爹早就木了,只剩下老娘,身子骨还成,还能下地走动,平时也能帮着掰掰苞米,就是眼睛有些不太好使,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至于俺媳妇的娘家人嘛,同村的,也经常过来走动,顺带着帮衬一把,要不然俺也不敢寻思着出来打工,就俺老娘那眼睛,要是木有人照看着,出点啥事俺不得哭死?” 年轻人又点了点头,然后笔尖在家庭情况一栏旁边那八个外人看不懂的小圆圈上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看陈耀光从棉袄中露出来的破旧袖子,最终在第一排的第二个圆圈上打了个勾,又在第二排的第三个圆圈上打个勾。 这意味着登记对象在生活紧迫度上,比较需要这份工作;而入厂后对家庭的影响程度,属于中等,也就是即便当事人需要长期离家,也不会对其余家庭成员产生严重影响。 “老乡,你有啥特长没有……比如说会种药材,懂得药性,会炮制药材,或者干脆懂一些中医……实在不行,画画画的好,口才好,能跟陌生人很轻易地打成一片等等也是可以的。” 陈耀光顿时犯了难:“恁说的这些俺都不懂啊,俺就是个刨地的,就只有一身力气,你让俺种种庄家,种种蔬菜没问题,但这药材……俺从前可是从来没种过咧。” 说到这里,陈耀光有些不安地看着年轻人:“像俺这样啥都不会的人……能有机会不?” 虽然是在问询,但陈耀光心中却早就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这可是合资公司,待遇好的令人眼红,像这么好的单位,多少人挤都挤不进,人家咋可能会要他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去做工? 想到这里,陈耀光心里黯然了起来。 他前几年就明白了,像他这种除了刨地什么都不会,甚至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到哪儿都是被嫌弃的对象。 可是…… 他也不想的啊,像他这种人,除了刨地还能做什么? 别说他小时后的那会村里根本没有学堂了,镇上虽然有学堂,但却没有老师;就算是有,他不照样也得七八岁就跟着自家父母下地干活? 读书这么金贵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这种整天与锄头为伴的人能够奢望的? “只会刨地么……?” 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又看了看这张登记表上的综合情况,忽然问道:“如果让你去生产线上做工,你有信心通过培训考核么?先说好……培训时长为三个月,期间只发实习期的基本工资,如果你没办法通过考核,不但耽误了农时,也不可能放你一马,让你进厂……生产线上的工作不但枯燥,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必须要为消费者和你们自己的安全负责。” 听着这陡然的转折,李耀光一愣,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有!有!俺有信心,虽然俺木读过书,但俺老娘打小就夸我聪明着咧,等俺进厂后,肯定老老实实听从领导安排,认认真真学习!” 年轻人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狗血般地鼓励,而是在“建议单位”这一栏刷刷刷地写上“制药厂”、“一线工人”这几个字后,拿出自己的私章盖了上去,然后把报名表递了过去:“老乡,抽空上个厕所,然后拿着这个去公园左边的小广场进行初步体检……看见旁边的指示牌了没,顺着上面标注的箭头走就行了。” ……………… 与此同时,相隔数米远的另一处报名点,一名身着羽绒服的妇女则是点头哈腰地走向桌子后面的青年人。 “大冷天的,领导还为咱老百姓忙前忙后,辛苦了!辛苦了!” 说着,也不管青年什么反应,妇女便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青年的右手摇来摇去。 原本很有些哭笑不得的青年被摇了几下之后,忽然一愣。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不知道啥时候被塞到自己手里的一卷信封,青年的表情古怪了起来。 这是个被橡皮筋扎成一捆的信封,傻子都能猜得出里面是什么,而从这个信封形状的顺手程度和厚度来看,这绝对是有经验的人才卷的出来的。 乖乖,就算里面全都是十元钞票,那也得一百多了吧? 如果是百元大钞的话…… 想到这里,青年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夏留通销社这一年多来混的是风生水起,闯出了诺大的名声,但社里面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过的却依旧是紧巴无比,别说跟钻探公司这种央企单位的职工比了,就算是随便拎出一家还能发得出工资的地方国企,职工的收入也能把他们秒成渣。 没办法,夏留通销社的历史欠账太多了,虽然在杨默的刻意照顾下,这些债务已经还的七七八八,但如果算总账的话,他们还是属于亏损状态。 人嘛,都是这样的,以前大家都在艰难求存,只要有盼头,大家苦一点就苦一点了,走运吃上个捏成动物形状的黄豆包都能让人傻乐一整天; 但眼瞅着社里面的业务越来越红火,甚至不少单位还得看他们脸色,自己的收入还是跟以前差不多的可怜巴巴,部分基层社员自然免不了有些心理失衡,面对着这么厚一叠主动送上门来的钞票,也难免会心神失守。 纠结了一下,青年不着痕迹地将那卷信封握在手里,然后没事人似的将左手摊在桌子上:“姓名?” 妇女扫了一眼青年微微有些颤抖着的左手,心疼之余,却也心里大定:“姚玉霞。” “年龄?” “41岁。” “哪里人?” “宗庙村的。” “以前是单位里面的职工?” “嗯,以前是临盘采油厂下面饮料厂的职工,后来单位出了点事,饮料厂被关停了,我也就没工作了。” 青年有些讶异地看了妇女一眼,没想到临盘采油厂的人也会过来报名,那边不是已经给了名额么? 不过转念一想,给的名额肯定不够,而像姚玉霞这种没有门路的人想要拿到名额肯定没戏,所以过来碰碰运气也是正常。 当下在登记表上画了几个勾之后,直接进入了正题:“有什么特殊技能和擅长的方面没?” 他没问传染病史之类的问题,作为央企单位,每年的例行体检是必然的……虽然姚玉霞只是下属三产单位的职工,而且去年就失业了,但从对方的穿着样式和刚才塞的那个红包来看,这人肯定是家属,因此体检这种福利自然不会落下。 姚玉霞闻言,语气里稍带忐忑:“我以前是饮料厂调度室的职工,饮料厂货物的装卸和车辆运输衔接,我也有参与协调……除此之外,我这人还特别会拉呱,同事们受了委屈后,领导经常让我去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小领导,不知道在咱这边,这算不算特长?” 青年笑了起来:“算,这肯定算特长……大姐,你应该识字吧?” 姚玉霞见他这幅反应,顿时期待了起来:“识字,必须识字,在调度室干活,哪有不识字的?” 青年点了点头,虽然在临盘采油厂那种地方,像姚玉霞这种人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职工而已,掌握的技能对于本单位而言也毫无可取之处,但如果把范围扩大到整个临邑县,与那些甚至连文件上的字都认不全的人相比,她已经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人才了。 想到这里,青年笔尖在“建议单位”这一栏刷刷刷地写上“运输公司”、“有调度室工作经验”等字样,然后盖上私章,嘱咐她现在可以去进行初步体检了,便把手里的报名单递了过去。 双手接过报名单的一瞬间,感觉到某样东西又悄然塞到了自己手里,姚玉霞顿时一愣。 探了探那一卷熟悉的东西,这名中年妇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神情中不由自主地又带上了一丝惊惶。 是嫌自己塞的红包不够大么? 可是这才刚过完年,去年家里攒的钱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家里那口子的工资本来就不高,还要供养自家女儿读初中,能凑出这一千二百块钱,已经是把能借的人借了个遍了。 想到原本还算有把握的事情就有可能这么黄了,姚玉霞一时之间有些六神无主,瞧了瞧始终微笑着的青年,她仿佛看到了以前她们饮料厂那个永远都在笑眯眯地安全主管。 咬了咬牙,姚玉霞把目光转移到自己的手腕上。 上面有个成色还不错的岫玉镯子,虽然不是很值钱,但这是她家那口子在追求自己的时候送自己的。 虽然她非常舍不得,但一想到家里那愈加拮据的生活,每个学期都在愁学杂费的女儿,以及进合资企业以后那传说丰厚无比的待遇…… 算了,给了就给了,只希望眼前这名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小领导能看在自己诚心诚意的份上,帮着自己说说好话。 青年见到姚玉霞略显慌乱地把手伸向那只镯子,赶紧制止了她:“大姐,不要这样……以你的条件,虽然算不上特别出色,但只要体检过了的话,进入复试,乃至最终进单位,应该没什么问题……唯一的区别,就是到时候会被分配到哪家单位而已……但这种事自有相关领导负责,你求我也没用。” 姚玉霞听到这番近乎笃定的判断,骤惊乍喜之下,差点连腿都都软了。 稍稍回过神来的她,一脸犹疑不定地看着青年:“既然是这样,那小领导你、你……?” 在她的思维模式里,既然自己能进新单位,那么这位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小领导就更该收下自己的红包才对啊……左右事情也算是办成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青年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却没解释什么,只是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姚玉霞赶紧去参加体检,后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登记呢。 实话实说,面对着这么大一个红包,你说他不动心是假的。 但一想起夏留通销社这几年那堪称艰苦卓绝的日子,以及上上下下所坚持的骄傲,他就觉得这个红包烫手的厉害。 严经理不止一次的说过,人活着就该有点追求,就该给自己的心底留一片净土。 轻而易举地就被困难达到,轻而易举地就被金钱迷失了自我,那跟那些被老百姓鄙弃的蠹虫又有什么区别!? 嗯,严经理说得对,就算是再穷,也要靠着自己的双手正大光明地去挣钱; 虽然推掉这个红包的一瞬间让他很有些心疼;但真把红包退回去后,他却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了许多,连带着整个人也感到升华了。 严经理说的对! ……………… 而此时,穿着军大衣正在人群里来回下转悠的杨默收回了自己一直盯在青年人身上的视线,微微赞许地点了点头。 严老西这货虽然心思深沉,但驭下却着实有一手。 换做是他,在经历了好几年连饭都吃不饱的艰苦岁月之后,面对着这么一大笔对于当事人而言是巨款的红包,也未必能比人家做的更好。 所谓一叶而知秋, 不得不说,夏留通销社是个足以令他刮目相看的另类企业啊! 等到搬去德州后,是该给他们加点担子了。 虽然因为后世的原因,杨默一直有些隐隐排斥严老西和他的夏留通销社,但你不得不承认,这种全体上下都保留着浓重的理想主义色彩,偏偏又讲江湖义气的企业,用起来真的让你很安心。 带着些许源于灵魂的不爽感,杨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瞅了瞅某只偷偷摸摸在小树林里来回巡察的野生熊猫一眼,不动声色地朝着人群外走去。 正当杨默离开拥挤如潮的人群,朝着公园门口走去,琢磨着这鬼天气该去哪儿吃口热乎的暖暖身子的时候…… 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杨……科长?” 听着这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杨默回过头来打量了对方几眼:“你是……?” —————— ps:虽然晚了点,但承诺的加更终于完成了。 当初说的是每章加更不低于四千字,我每次最少也是六千字,甚至将近八千字,够意思吧? 不说了,赶紧睡觉,一个晚上增加的票票就有54张,看着情况,明天我又得准备加更了。 哼哼,想要累死我? 那就拿票来砸吧! 有本事你们把我砸到前500去啊! 第315章 被忽视的宝藏 作为一名科室负责人,即便杨默远要比其他科长来的深居简出,但过去的一年里打过交道的人依然非常不少,虽然谈不上“故交满天下”,但一两百号人总归是有的。 打过交道的人一多,自然记性就不太好,除了比较重要的那几十号人之外,你别说让杨默叫出人家的名字了,就算记住对方的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这只是他直接打过交道的,没直接打过交道,但却认识他的,那就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了。 因此,杨默叫不出眼前这人的名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令杨默有些奇怪的是,跟他打交道的人里面,男性占据了绝大多数,女性则是少的可怜,年轻女性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因此能让他感到有些熟悉的,肯定不是其他人随行女秘书之类完全可以被无视的角色。 所以,这姑娘到底是谁? 嗯…… 没错,跟杨默打招呼的,是个年轻姑娘; 目测大约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那张素面朝天的脸蛋虽然远不如穆大小姐来的令人惊艳,也没有土狗同学那么耐看,但却绝对称得上清秀。 按理说,像这种颜值逼近八分的姑娘,虽然化化妆打扮打扮,放在后世即便不需要美颜和磨皮也能在网上成为一名小网红;但杨默很清楚,除非对方是什么比较重要的人物,否则他绝对不会专门去记对方的脸蛋。 所以,那种隐约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 看见杨默有些疑惑地盯着自己,那姑娘羞涩地笑了一下,悄悄地往旁边瞅了瞅,然后不太自然地捋了捋头发:“杨科长,是我……小卢,卢静。” 她之前与杨默接触的时候都是画着淡妆的,女人化妆和没化妆,区别很大,因此杨默一下子没认出来,她也没觉得奇怪。 小卢? 就是……临盘小招待所里的那个姑娘? 杨默愣了愣,有些失礼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卢静,等目光移到对方那副在羽绒服也有些遮挡不住的胸口部位时,这才终于明白那种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 原来是这姑娘啊! 额……不好意思,穿上了衣服后,差点没认出来。 杨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是小卢啊……” 旋即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不是已经有工作了么?嗯……是觉得在那待的不习惯,想要试试换一下单位?” 说着,杨默点了点头:“也是,合资单位虽然会稍微累一点,但待遇这块还不错,你来试试也是对的。” 虽然不管什么年代都不缺为了上位或者金钱勇于奉献的女人,但小招待所里的姑娘们一般来说跟这种情况不怎么沾边。 很简单,如果是为了上位,那就该私下里提供1v1服务才对,而不是盘在小招待所那个笼子里任由领导安排; 如果是为了金钱,那就该远赴他乡,然后正大光明地挂牌捞钱才对,在临盘那种随时可能碰到熟人的地方,风险实在太大。 所以,在杨默看来,在小招待所里工作的姑娘们,至少有七成以上,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能找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在奉献个两三年后,看能不能碰碰运气,顺利转正,从而端上铁饭碗。 因此,如果能有个社会地位差不多,但待遇可能会更好的工作岗位,跑过来试一下运气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动不动就当一夕新娘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女性而言,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卢静闻言,却是轻轻咬了咬嘴唇:“杨科长,我今天过来,不是给自己找工作的……那个,我现在已经转正了,没在招待所里工作了。” 转正了? 这么快? 杨默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小胖子说过,这姑娘算得上是半个新人,去年年初才以合同工的身份刚刚分配到的小招待所; 不管是什么岗位,合同工转正同样是需要“资历”的,按照潜规则,起码也要干上两三年才会考虑给不给你这个指标。 想了想,杨默露出了然之色:“是小胖……不,是张科员帮你转的正?” 卢静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笑了起来:“是张组长帮我争取到的指标……我现在被调到了公会图书室,那里工作清闲,跟外人打交道的机会也少……说起来,这事真的要感谢杨科长您,要不是托你的福,我不可能这么快转正,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合适的工作。” 这是实话,如果不是顾及到杨默的面子,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调离小招待所;而像资料室专管员这种在外人看来鸡肋无比的岗位,对于她们这种从小招待所里走出来的人来说,却是价值万金。 很简单,小招待所里的事情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了解内情的人却也不少,因此从小招待所里调出来后,她们最希望的,便是一个不容易碰到熟人,甚至不怎么与外界接触的地方待上几年,然后等到往事被慢慢淡忘。 很明显,张健君心思细腻地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帮她争取到转正名额之后,又走了些关系,把她调到了冷冷清清的图书室。 杨默表面上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小胖子那个家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自己看上去就那么像一个有洁癖的人? 这幅生怕他知道了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被其他人碰了后就不高兴的做派是啥情况? 老夫要是真有心理洁癖,当初就不会碰这姑娘了。 不过虽然有些又当又立,但在杨默看来,无论如何,这姑娘能被调出小招待所毕竟也算是一件善事……人家自己私底下喜不喜欢乱是一码事,但在小招待所那种地方,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想到这里,杨默颔了颔首:“既然不是想着换单位,那这大冷天的跑到县城里来排队,那就是陪着朋友过来的啰?” 说着,侧头看了看这姑娘之前扭头的位置,发现队伍的中间,正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正不时扭过头朝两人看来。 察觉到这小伙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又些许的敌意,杨默笑了起来:“这是你对象?” 卢静闻言,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对象,这是我弟……他去年八月份就从农校毕业了,一直没找到接收单位,眼瞅着整天窝在家里帮爸妈干农活也不是个事,听到这边招工,我就拉着他过来试一试……虽然专业可能不对口,但这年头能找到份正式的工作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杨默有些好奇:“你不是临盘采油厂的?” 卢静摇了摇头:“我们是临南的,真要是临盘采油厂的,就不会进小招待所了……事实上,小招待所的同事,基本上都不是临盘的。” 这中间的道理很容易想通,因此杨默也没去打听这姑娘究竟是临南那个村的,看了那个小伙子一眼,却是奇怪:“农校毕业的怎么会专业不对口呢?宣传栏上不是写着的么,这几家合资企业的主营业务都是中成药,其中中药gap生产管理公司那边缺技术人员缺的厉害,你干嘛不让你弟过去报名?” 卢静摇了摇头:“我弟当初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没去学什么农田管理,病虫害防治之类的专业,反倒是死犟着去学了个什么食用真菌培育……这下好了,毕业以后找不到接收单位不说,就连过来应聘,也由于专业的问题,不满足技术人员的基础要求,如今只能试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进厂做个车间工人了。” 食用真菌培育?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那个小伙子,这个专业是近三四年才逐渐出现的,而且非常小众。 后世根据一系列真实事件混糅改变而成的《山海情》里面,凌一农这个角色的原型,福建林农大学的林占熺教授,就是菌草技术的发明者……而这项在1986年才发明出来的技术,便是初代食用真菌培育里极重要的组成部分。 可以说,在这个年代,如果不学林教授免费分享出来的菌草技术的话,食用真菌培植这个专业就根本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也根本进不了追求实用的农校。 说实话,杨默也是第一次知道,齐鲁这边的农校竟然这么时髦,食用真菌培植技术才刚刚具备推广的可行性,就被引入了进来,并且直接为此开设了相关专业。 当然,这小伙子毕业即失业也很正常。 就如同《山海情》里的情节一样,食用菌毕竟是高客单价的商品,而且还是辅食蔬菜一类,是属于可吃可不吃的那种,在人均gdp连一千美元都没突破的齐鲁,这玩意又有几个人能天天吃? 只不过,杨默所在意的并不是这小伙子到底学的是香菇培育还是侧菇培育,他所在意的是…… 这小伙子在“解决菌林矛盾”这一块的相关知识,到底学到了几分;以及他所在的农校,到底有没有靠谱的大拿可以接触合作。 没错,林教授所发明的菌草技术,最核心,最有价值的,便是解决了菌林矛盾……而攻克这个难题,所具备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可以在人工搭建的菌房里大规模培植香菇。 深吸一口气,无数受益于这项技术的药材和产品名字在脑海里快速滚动。 灵芝? 可以考虑,齐鲁这边的土壤和气候比较适合种植赤灵芝,虽然灵芝的主要药效集中在孢子身上,而如今的孢子破壁技术还不成熟,但依然拥有着广泛的适用场景。 猴头菇? 这个就算了,猴头菇的价值场景太过单一,在未来的市场销量始终没托起来不说,也没有足够的二三级使用场景托底……最重要的是,这玩意的名气太大,名气大则意味着初期价格不可能太低,在民众收入不高的如今,很难单纯在食用市场上走出足够的量。 无公害菌肥?废菌饲料?药菌菌料? 也可以考虑,欧美那边从今年开始起,绿色主义开始正式进入萌芽期和发展期,虽然这一类商品的贸易量不会很高,但未来的十年内,利润却绝对吓人。 桑黄? 嗯…… 如果能顺利实现人工培植的话,这东西非常不错,不但药用价值高,而且需求量非常之大。 而且与那些被视为下品的漆树桑黄、松树桑黄、白桦树桑黄等桑黄相比,不缺桑树和杨树的齐鲁,在仿野生培育这一块有着天然的品质优势和规模优势。 要知道,被视为上品的桑树桑黄、杨树桑黄、黑桦树桑黄,其药用价值和价格可远不是其余品类的桑黄可以比拟。 虽然说价值最高的桑树桑黄要想人工培育和仿野生培育非常困难,但杨树桑黄的培育似乎要容易一些; 偏偏齐鲁的杨树数量,尤其是上了年份的杨树数量,放眼全国绝对数一数二。 所以现在就开始尝试杨树桑黄的人工培植和仿野生培植,极具商业价值和战略价值! 一般人或许对桑黄这个东西很陌生,甚至压根底不知道它是拿来干嘛的,但后世只要对医药行业稍有了解的,都知道这玩意有多金贵。 后世大家或许都听说过红豆杉的名字,也知道从红豆杉里提出来的天然紫杉醇一度被炒到了1万美金一克; 但许多人未必知晓的是,桑黄不但有利五脏,配药之后对肝炎、肝硬化、淋病、崩漏带下有着非常显着的效果,更重要的是,它可强化免疫力,诱导癌细胞自行死亡,并且可以在化疗之后,预防癌症的复发; 这还只是它地部分功效,总之,桑黄,尤其是高品质的桑黄,在医疗领域用途的广泛性,远要比紫杉醇大的多……没法子,紫杉醇虽然号称世界上最好的天然抗癌物质,但由于其药理特性,副作用比较多,且药理化疗过程中使用紫杉醇会严重干扰患者的各项数据,导致许多临床项目都不肯收;反观桑黄,却几乎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制约。 更重要的是,随着人工紫杉醇的出现,尤其是白蛋白紫杉醇的出现,丧失了资源优势的华夏在这一块并没有多少话语可言; 但桑黄则不一样了,由于这东西的本质是真菌,药理作用哪怕在后世也没有完全了解清楚,因此除了采用天然材料之外,几乎不存在任何人工替代的可能性。 因此,在全球癌症逐渐成为常见病的当下,如果能够稳定培植出足够数量的桑黄,其战略意义无疑是等同于手上拿了一对王炸,其价值远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别忘了,欧美各国的gdp构成里,医药领域绝对是妥妥的no1,而抗癌药物又是各大医药集团人人争抢的战略要点,只要手里面的筹码能打动这些幕后的暗影者。 呵呵,只要别太敏感,什么封锁不封锁…… 不存在的。 ……………… 无意间发现了一条可能曲折,可能漫长,但无比重要的捷径,杨默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不变,轻轻问道:“小卢,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哪个农校毕业的?”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卢静有些惊喜地看着他:“我弟弟叫卢伟,莱阳农校毕业的。” 时隔近一个月,再次听到莱阳这两个字,杨默的眼皮子跳了跳。 难怪这么时髦,两三年前就开设了食用真菌培育专业。 千禧年的时候连国内顶级大豆专家都能聘请过来,紧跟潮流,在林教授解决了菌林矛盾矛盾之后开设这种专业,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了想,杨默静静地看着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仿佛看到了他背后的一众大拿,忽然开口说道:“好,我记下了,一会儿我会交代下面人,把你弟的资料单独拎出来……这边还有还有你弟的同专业同学没有,有的话,我让他们一并拎出来……或者让你弟跟他们打电话,愿意过来的一起过来报名,反正初选还有三天时间,来得及。” 他原本是想要现在就走过去给这些被忽略了的宝贝疙瘩开后门,但想到这样会引起别人误会,又有可能让其他报名参加初选的人觉得不公平,因此便强自忍住了心里的冲动……反正都是小伙子,火气旺,多冻两个小时也不碍事,最起码也要走完了表面的程序。 即便是他不想让别人误会,卢静这姑娘却还是误会了。 把我弟的资料单独拎出来? 这是要特殊照顾,直接钦点了? 同时把我弟的同班同学一起叫过来,这是怕只照顾自己弟弟一个人的话,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 他、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卢静咬了咬嘴唇,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忽然抬起头来:“杨科长,我、我目前没有对象,也没有找对象的想法……我今年才二十岁,在二十四岁之前,我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杨默诧异地看着她,心想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你以为莪想追你,所以想要熄了我的心思? 卢静迎着杨默的目光,脸上飞起一丝红晕:“所以、所以……这几年,如果杨科长您无聊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放心,不、不要钱的那种。” 说着,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抽出笔刷刷地在上面写了个号码,然后撕下来递给杨默:“这是我的传呼机号码,刚买的……除了我弟和你,别人都不知道。” 说完后,卢静又咬了咬嘴唇:“还有……如果我找了对象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杨默下意识地接过了那张纸,脑子里有些乱。 这姑娘是啥意思? 她现在没对象? 无聊的话可以随时找她,不要钱? 传呼机号码除了她弟之外,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意思是这姑娘没有想找老顾客做兼职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成为自己的床伴? 还有……有了对象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意思是这种关系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那种,只不过等到她找了对象,就得中止啰? 杨默有些瞠目结舌之余,实在不知道这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从古至今,不乏青楼姑娘因为恩客长得帅,愿意倒贴的例子; 但他杨某人虽然自认长得不差,却也没帅到了让人甘愿倒贴的程度; 至于求财…… 虽然他的确见过不少女人为了钱财愿意主动贴上了,在后世,这更是见怪不怪的普遍现象,但人家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做副业,也不要自己钱。 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往上爬了啰? 可这更说不通,虽然他现在已经是科长了,而且还是实权科长,可钻探公司跟临盘采油厂是两家单位,他的手伸不到那边;张健君虽然叫他老大,却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大费周章地求他老爸把这姑娘提上去……央企的晋升自有自己的流程,在一没有资历,二没有成绩的情况下,贸然把一个资料室里什么都不懂,偏偏又有某些“前科”的姑娘提上去,无异于给自己找大麻烦。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姑娘不可能不懂。 所以…… 这姑娘是图啥? 实际上卢静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单纯的想要报答一下杨默而已。 不管是把她这个临时工转正,还是大开绿灯,把她弟弟送进合资企业,对于她而言,都是天大的恩情。 而作为曾经的当事者,卢静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杨默对于自己身材的喜爱……甚至喜好到了近乎狂暴的程度。 所以,面对着杨默的大恩,她唯一能回报的,就只有自己的身体罢了。 而且与以前接待的几位领导不同,她其实一点也不排斥被杨默折腾。 杨默虽然只是小帅级别,但光论相貌,便已经超过九成以上的同龄男性了,而且这位年少有为的科长不但显得很成熟,身上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的过去有些不堪的话,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哪怕是明知两人之间不可能,她也会丢下所有的矜持,倒追杨默一回。 所以,卢静的报恩,其实也未免没有一丝幻想在里面; 虽然两人之间压根底不存在任何的可能性,但在缠绵的时候,代入一下对方女朋友的角色,也是极好的,就算两三年后断掉了这层关系,她也能通过脑补,小小地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 只不过,杨默这种大老粗,肯定没办法理解人家的想法就是了。 所以,当杨默看到卢静转过身去,仿佛没事人似的朝着她弟弟走去的时候,大脑里闪过了十万个为什么? 瞅了瞅手上那张写着传呼机号码的纸张,杨默那具年轻的身体又开始躁动起来; 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揉了揉鼻子,趁着没人注意,把纸条对折,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 开什么玩笑,大家又不是什么知根知底的朋友,这不是往我床边放定时炸弹么! 到了一定位置,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享用任何你可以享用的女人,但如果跟人家发展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那简直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扔掉了纸条后,杨默身上轻了一下,旋即有些恼怒了起来。 丫丫的呸的,都怪穆大小姐,至今连搂搂抱抱都不给。 要是两人宛如后世情侣那样正大光明地同居在一起,哪里会有刚才的那一丝犹豫!? 哼,大小姐啊大小姐,你丫的要是再不让我多占点便宜,你就别怪我去偷野食了啊! ……………… 两个小时后。 一脸不爽的杨大官人推开了某位副科长的办公室。 “妞,给爷唱上一曲儿歌……记住,要用齐鲁方言唱!” 杨默关上了房门,恶狠狠地盯着穆大小姐。 “诶??” 穆大小姐彻底傻了眼,这是什么跟什么? 瞅了瞅被关上的房门,穆丽雅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退了退,旋即想起这货不可能荒唐到在办公室里对她动手动脚,于是往上提到了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 “不是,杨默,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忽然想着让我唱儿歌了……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让我用齐鲁方言唱?” 杨默凶巴巴地看着她:“因为老夫这几天天天跟你在一起,却光看不能吃,导致今天差点道心没能守住,需要你当着面唱点儿歌来稳稳道心!”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穆丽雅面前的办公桌上,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至于为什么要用方言来唱?” “哼哼,怪就怪你长得太漂亮了……而江湖传言,齐鲁方言是拉低颜值最有效的方法!” 恨恨地盯着穆大小姐那足以红惑众生的漂亮脸蛋,杨默做了一个威胁的姿势:“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了,你就说吧……到底唱不唱!?” 听着这个混球变着法地在称赞自己长得漂亮,穆丽雅脸色红红的,眼睛却弯成了月牙。 瞅了瞅紧闭的房门后,穆大小姐似嗔似怪地横了他一眼:“你这人咧……” 第316章 咕噜咕噜锤 庚午,正月十四。 路傍拿宏,堂里之马。 宜会亲友,求嗣; 忌分居、作灶。 …………………… “咕噜咕噜锤,咕噜咕噜叉;” “咕噜咕噜一个变成仨!” “三变五,五变八;” “咱看谁是个小傻瓜!” 某间褚红色的职工宿舍里,传来一阵口音十足的齐鲁名曲。 “唉哟喂,我的亲娘……咋又输咧!” 满脸贴着纸条的土狗同学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小拳头,然后瘪着嘴,垂头丧气地撕了条卫生纸,呸地吐了口吐沫,然后一巴掌贴在自己的下巴上。 看着那个已经被纸条贴成了海胆的小脑袋,杨默乐不可支,一脸得意地捋了捋自己脑门上的纸条,然后在土狗同学满是不甘的目光中,潇洒地伸出右手在盘子里挑了挑,然后在所剩无几的香酥鸭里挑了一块,笑眯眯地塞进嘴里。 “啧啧,为啥我觉得今天的香酥鸭怎么这么好吃涅!?” 杨默一脸恶意地笑着,将嘴里那块连骨头都被酥脆了的鸭翅尖嚼的咯吱咯吱作响,脸上那副夸张到极致的享受表情,让人看了恨不得给他狠狠来上一拳。 吕莹莹欲哭无泪地看着盘子里仅有的两块鸭脖和让人看了怎么都有些下不了嘴地鸭头。 “混球,你肯定作弊了!不然为什么老是你赢!?” 土狗同学愤怒地指着某个刚刚连赢了七把的家伙,委屈的泪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可是香酥鸭诶! 贵的要死的说! 这个混球提着这么一大袋砍好的鸭子上门来蹭饭吃,结果这才半个多小时,八成半的鸭子就全被他塞进肚子里了。 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 这货绝对是在猜拳的时候作弊了! 被香酥鸭的美味勾的欲罢不能的土狗同学看向杨默的眼神,宛如生死大仇! 杨默扬起下巴,冷笑着看这着丫头:“作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作弊了?自己菜就别找理由……再说了,我不也输了好几把了么?” 看着杨默脑门上那孤零零的四根纸条,又摸了摸自己一脸的的白须,吕莹莹牙齿都要咬碎了:“你说谁菜呢,再来!” 说着,鬼鬼祟祟地放下了袖口,两只小拳头开始绕了起来: “咕噜咕噜锤,咕噜咕噜叉;” “咕噜咕噜一个变成仨!” ……………… 三分钟后…… 土狗同学一脸沮丧地看着某人把最后一块鸭脖塞进嘴里,垂头丧气地嘟囔着:“这不科学啊……为嘛俺会连输十一把?” 紧了紧身上的花棉袄,吕莹莹从嘟着嘴从厨房抬了两个土碗过来,忿忿不平地往桌子上一顿:“哼!肉都被你吃完了,这韭菜鸡蛋粉条子你就别想咧!” 说着,报复似地从碗里捞了一筷子粉条塞进嘴里,又狠狠咬了一口死面馒头:“今天炒的粉条子老好吃咧,又香又爽口……闻到这味嘞木?……不给你吃!” 看着土狗同学那胀鼓鼓的腮帮子,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现在依旧穿着她妈给她买的那件很有些喜庆的花棉袄,再配上那副不甘又置气的表情,有种令人很容易忽略其真实年龄的孩子气……两相一结合,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姑娘,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见到杨默笑自己,土狗同学瞅了瞅自己碗里那素不溜秋的粉条子,又瞅了瞅这货嘴角那兀自残留的芝麻和油光,顿时气急败坏了起来。 啪! 吕莹莹把土碗顿在桌子上:“羊屎蛋,你这个不讲义气的混球!肉都被你全吃了,现在还敢在那幸灾乐祸地笑俺……俺、俺锤不死恁!” 说着,便冲将了上去,挥出了自己愤怒的小铁锤。 “喂喂喂,有话好好说,怎么就动手了?” 看着某个咬着牙冲上来的小虎妞,杨默大惊,赶紧做了个防御的姿态。 “嘶~!” “喂喂喂……你还真动手啊……嘶~下手轻点!” “哎呀~咋还使劲了呢?” “喂喂喂,土丫头,适可而止啊,你丫的跟我胳膊有仇?又是锤又是掐的……你丫的再来,我就反击了啊!” “哟~还反击?……羊屎蛋,有本事就放手过来啊,看我锤不死你!” “嘶~吕土狗,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真的要还手了啊,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哈~就你?到时候你自个别哭鼻子就行……看打!” 看见这虎妞双手虚张,又是朝着自己胳膊内侧的软肉袭来,杨默顿时大怒,一个泥鳅翻身,躲过了土狗同学的九阴白骨抓,然后势如凶虎,朝着对方扑将了过去。 于是五分钟后…… 一脸羞怒的土狗同学气呼呼地被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而喘着粗气的杨默则是得意洋洋地反拿着对方的双手,完全无视于对方小腿不甘的反踢。 多少年了,没想到老夫竟然还能在武力值上反压这丫头一筹,老天总算是开了眼了! 杨大官人一脸的热泪盈眶。 而被反压在下面的土狗同学,在不甘之余,脸上却是带着一抹不太正常的潮红。 羊屎蛋这个混球! 自己只不过玩闹性质地想要小小出口气罢了,这个混球竟然来真的!? 你丫的来真的就来真的,大不了咱俩好好摆开架子比试一番,本姑娘保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碾压! 可这个混球压根底就不讲江湖规矩,上来就跟下三滥的菜鸟混混一样死缠烂打,而且根本不注意缠拿的位置。 想起自己刚才在那番宛如王八打架的纠缠中被这个混球占掉的便宜,她就欲哭无泪。 自己一直没敢真的使上那些功夫手段,生怕伤着这个混球,结果几乎上半身都被这家伙揩油揩了个遍,你让她到哪儿说理去? 想到这个家伙根本没察觉到任何不妥,又是压,又是掰,又是挠的,一个劲地想要制服自己,甚至连手臂勒住了自己的胸口都毫无察觉,吕莹莹就一阵鬼火。 这个混球!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成兄弟看待,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大闺女么? 想到这里,土狗同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其实哪怕现在双臂被杨默反手拿住,她也可以挣脱的,毕竟杨默怕伤着她,手上的力道其实并不很大。 但她还是没能挣脱,只是用两条小腿徒劳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憋屈。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屁股正被这个混球的膝盖死死顶着,害怕挣脱时伤到尾椎? 又或许是其实自己并不排斥被这个混球压在身下? 总之,土狗同学现在很迷惘,身子也很软。 ……………… 又过了两分钟,等到土狗同学垂头丧气地服了输,杨默这才洋洋自得地松开了对方。 心情有些乱的吕莹莹一边气呼呼地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花棉袄,一边下意识地想要转移话题:“喂,羊屎蛋,话说回来,你今天发什么疯?猜拳就猜拳吧,你为啥非要唱儿歌……而且你说唱儿歌就唱儿歌罢了,但你为啥又非逼着我用方言唱?” 对于两人幼稚无比的边唱儿歌便猜拳的行为,她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最多就是以为这个混球在发神经,想要重温一下儿时的岁月罢了。 可这货非常让自己用方言唱这首“齐鲁名曲”,她就真的有点不理解了……很羞耻的好不好! 杨默闻言,顿时愁眉苦脸了起来:“我是想要试试,满口的齐鲁方言,是不是真的会严重影响颜值,顺带着帮老夫稳一稳道心。” 诶? 俺们齐鲁话会影响颜值?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不过, 稳一稳道心是啥情况? 莫非…… 吕莹莹一颗心不由自主砰砰地跳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结果呢?” 看着这丫头那稍显圆润却不失线条的脸蛋,以及那略显凌乱却又不失风情的头发,杨默沮丧地叹了口气:“结果……狗屁作用都没有!这人啊,只要漂亮到了一定程度,别说一口的齐鲁方言了,就算是整天学狗叫,那也是怎么看怎么可人!” 说着,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看来,老夫的道心只怕是守不住了!” 狗、狗叫? 听着杨默很有些不合时宜的比喻,土狗同学一头黑线地看着他,浑身上下却慌乱的厉害,慌乱得整个人想要拔腿就跑。 我、我在这个混球的眼里,真的很漂亮么? 一直被自家穆姐姐的颜值压的有些自卑的吕莹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不由自主地绽出了两朵红晕。 然而杨默却是在回想着昨天的一幕。 昨天在杨大官人的强烈要求下,穆大小姐终究还是服了软,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地唱了这首《乒乓球》……虽然唱的很小声,但终究还是唱了。 不过可恶的是,似乎昨天的小马屁让穆大小姐很是开心,在唱这首土里土气的儿歌时,刻意带上了并不熟练的夹子音; 更可恶的是,似乎是为了调戏自己,这位大小姐在渡过了初期的不适之后,竟然故意配合歌词,托着腮帮子,做出一系列可爱至极的动作。 这还得了? 穆大小姐本就是百万里挑一的大美女,平时整天板着张脸就是为了降低一下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可这么一套组合拳使下来,即便有齐鲁方言凭空增加三分土气……但谁又能顶得住一个笑语盈盈,典雅中带着可爱的姑娘? 因此,原本想要稳一稳道心的杨大官人差点当场破了功,要不是当时是在办公室里,他差点就要把穆大小姐搂在怀里,狠狠用强一番。 而穆大小姐呢,很显然是个聪明人,察觉到杨默有暴走的倾向后,当天晚上很明智地拒绝了杨默想要过去蹭饭的要求,把房门锁的死死的,绝对不给这货任何可乘之机。 所以郁闷之下,今天杨默便跑到土狗同学这里来蹭饭,顺便试试这则江湖传言是不是真的。 昨天穆大小姐故意捣乱,测试结果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相对而言,土狗同学虽然也很漂亮,而且是越看越好的类型,但两人两辈子加在一起认识了几十年,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这种buff,而在没有特意捣蛋的情况下,从这边取得的测试结果显然更公正一些。 不过让杨默失望了,即便是没有刻意捣蛋,即便是这种儿歌在这种虎妞嘴里用方言唱出来更增三分土气,但土狗同学的颜值还是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影响,看起来还是那么顺眼。 哎~ 完蛋! 杨默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完蛋了什么。 正当杨默面色如常,心里却在长吁短叹之际。 土狗同学忽然跑到厨房,盛了一碗外省人绝对不敢苟同的韭菜鸡蛋炒粉条外加两个馒头放在了杨默面前。 “喂,羊屎蛋,话说当初带过来的那两箱子戏服我还一直没机会穿,都快生虫了……今天晚上唱了那么多次的儿歌,我戏瘾都犯了……要不要给你表演一下?”土狗同学杵着腮帮子,眼睛亮亮的。 额…… 对于梆子其实一直不怎么感兴趣的杨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这丫头满是期待的神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 于是半个小时以后。 “黑景枝~在呀嘛在城头把头抬;” “打量着~对面来了一位将英才;” “有一顶凤翅金盔~在他头上戴;” “身穿着~锁子金甲扣满怀~哎呀呀;” “小银枪只恰赛~出水的怪蟒;” “白龙马赛蛟龙~钻出水来;” “(念白)哎呀呀,别看这位小将的一身穿戴,就看那一表人才,让为女子之人看见,又怎不见爱呐~” 看着身着女武将戏服,脸上却没有化妆的土狗同学在拖了一通巾帼气息十足的唱词之后,忽然翘起兰花指来了一段满脸羞涩的念白和足足一分钟很有些扭扭捏捏的舞台动作,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这是齐鲁梆子《三省庄》的名段,也知道吕莹莹刚才那段扭扭捏捏的动作本来就是固有的舞台设计,但看到这虎丫头捏着兰花指做出这么一番女子害羞的模样,而且还演的十分传神,他就忍不住觉得可乐。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最要好的上铺兄弟,有一天忽然告诉你他其实是个女生,然后生怕你不信,掐起兰花指,捏着嗓子在你面前一脸娇羞地搔首弄姿起来。 虽然这种反差效果让你觉得很搞笑,但看着披上戏服后由内而外绽放着愉悦的土狗同学,不知道为何,杨默忽然又莫名开心了起来。 或许如这丫头所说,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理想,便是在戏台上好好地绽放一次吧。 所以, 自己要不要给这丫头垒一个大大的舞台,让她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好好过一番戏瘾呢? 嗯…… 虽然不太可能让这丫头唱梆子。 杨大官人杵着腮帮子,看着愈发明艳动人的土狗同学,开始沉思了起来…… —————— ps:加更章,晚上还有 第317章 不事王侯 如同杨默猜测的,即便是基本忙完了生产动员的工作,老王总这几天也始终没有找他麻烦。 所以元宵一过,杨默和穆大小姐,以及默默百投一众去年的综合评分在a以上的职工,终究还是杀向了德州。 不过有些让外人惊奇的是,即便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杨默跟张文顺之间已经到了近乎断交的程度,但杨默还是把他那位天天跟张文顺凑在一起的小徒弟带到了德州。 这很令人不解,毕竟白蒙蒙与张文顺之间的关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师父就算再亲,也亲不过与自家父亲有着生死之交的伯伯。 所以,如果说在开春前白蒙蒙的名字出现在资产公司的花名册上还能用杨默可能会与老王总和张文顺组成铁三角的关系来解释的话, 等到老王总回归,对杨默表现出明显地敲打意图之后,杨默却并没有在复核花名册的时候,把这位小徒弟剔除出去,就很令人意外了。 事实上,杨默不但没有把白蒙蒙剔除出去,还把她的职位从创新投资部的小组长调整成为董事会办公室的机要秘书,并且兼任业务审查部的部长助理。 业务审查部本身就是由董事会办公室直辖的核心职能部门,而非创新投资部这种单纯的运营部门……更重要的是,业务审查部部长的职位,是由杨默这个副总经理兼任。 白蒙蒙很明白自家师父为什么会这么调整。 很明显,之前把自己安排进创新投资部,是想着以各种创新性小项目为契机,让自己真刀真枪地从一线基层开始锻炼。 而随着情况的变化,杨默把自己安排到业务审查部成为部长助理,并且还挂上一个董事会机要秘书的职位,无非是趁着他还没跟张文顺成为彻底的死敌之前,尽上师父的最后一点责,通过案例教学的模式,让她尽快地成长起来。 虽然这样未免有些填鸭式教学的意味,而且缺乏足够一线经验的白蒙蒙也未必能真的完全吃透这一桩桩案例,但不管如何,对于实际情况很有些特殊的小徒弟而言,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所以…… 果然还是张伯伯最了解自家师父啊! 这是白蒙蒙拿到资产管理公司正式下发的组织架构文件时,心里的唯一想法。 实话实说,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师父……真的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所以,当大巴车抵达了德州城北某处新建成的,充满了七八十年代国企风格的平房办公区时,按照纸条上的信息,寻到了自己那很有些简易的宿舍后,放下行李的白蒙蒙甚至没想着打扫一下自己灰扑扑的房间,便急急忙忙地朝着自家师父的新办公室跑去…… …………………… “师父,这盆鸿运当头给你摆到办公室门口的左边角落里好不好……那边也有暖气片不说,还方位靠南,最适合摆放鸿运当头了。” 白蒙蒙指着一盆硕大的凤梨花,巴巴着眼看向杨默。 一般用于办公室盆景的鸿运当头也就是四五十公分的高度,加上冠幅的话,一个普通的大号花盆就够了; 可杨默办公室里的这一盆鸿运当头足有七八十公分高,喜庆无比地栽在一个超大号的细腰花盆里,也不知道当初穆大小姐是让人从哪儿找到这么稀罕的玩意的……凤梨科的植物都不耐冷,低于零度就会被冻伤,因此对于齐鲁而言,这种东西属实有些娇贵,除了可以二十四小时给办公室供暖的大企业,鲜少有人会在办公室里放这玩意。 抬头看了一眼那盆万绿丛中一头红的植物,正在从大号纸箱里往外掏各种各样装饰器物的杨默翻了个白眼:“就放在原地挺好的,犯不着瞎折腾……那么大一盆花,就你那小个子,把腰闪了就不划算了!” 与后世的做派不同,这年头的普通工人可不会帮你把办公室收拾的仔仔细细的,让你实现拎包即可办公的梦想。 虽然像副总经理办公室这种地方的基础卫生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些该有的盆景也给你规规矩矩地放了进来,但办公室到底该怎么装点,每个地方该放什么样的装饰物,每样物品该怎么摆放才最顺手……对不起,你得自己来,人家不懂这个,也不稀罕做这个。 所以面对着这间面积超过了五十平米的独立办公室,以及穆大小姐指定采购的这么一箱子东西,杨大官人着实有些头痛,后世的他习惯了清冷简约的办公室风格,哪里知道这么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该怎么放? 见到自家师父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白蒙蒙顿时不满了起来:“师父你也是的,这盆栽可是关系到风水,哪里可以随随便便乱放?” 说着,一边奋力地拖着这盆身高都到达她胸口的鸿运当头,一边喘着气解释道:“鸿运当头,主聚财聚福;正南方位,主声名运,宜用红色……把这盆鸿运当头换到办公室门口墙角处放着,保准师父你今年红红火火,心想事成!” 南方地区普遍要比华北地区更讲究这些,铜仁那边虽然远没有南方沿海地区迷信风水,但那指的是普通百姓,铜仁大院里面可是很有不少人精心研究这玩意,因此白蒙蒙也略微知道一些。 事实上,小徒弟也有自己的私心。 按道理来说,像这种超大的盆栽,而且还是鸿运当头,要么放在单位的大厅,要么放在公司一把手的办公室里,放在杨默这个副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其实是非常不合适的……即便他是资产管理公司公司实际话事人,但上面毕竟还有一尊正处级的大佛坐在那呢。 但小徒弟却不管这些,她很清楚老王总回来之后,自家师父今年的日子绝对不可能那么平坦。 虽然因为能力和家庭背景的原因,她真的帮不上师父什么忙,但她还是想要帮着自家师父做点什么。 所以,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抱着一试的态度,帮着师父正正风水了。 希望这玩意能有用,能帮着自家师父旺一旺气运吧! 小徒弟如此想到。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振振有词的小徒弟,有些牙疼似的咂了砸嘴,放下了手中的木雕摆件,从地上站了起来。 “算我怕你了,先停下,我来搭把手,一起把这玩意抬过去!” 看着自家师父一边挽起袖子,一边满脸不情愿地走过来把手搭在花盆沿口处,白蒙蒙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 十多分钟后,正当师徒俩把大箱子里的各类摆件铺了一桌子,讨论着每样东西该放在什么位置时。 哆哆~ 随着两声木门的敲击,穆大小姐和有半个多月没见的茄子姑娘走了进来。 “你这人呢,不都说了等我把行李放好就过来帮你捯饬这些玩意么?怎么就自己先动上手?” 穆大小姐嗔怪地看了杨默一眼,也不脱外套,将就这么直接走向墙角,提起暖水壶往新买的水盆里倒了些水,然后挽起袖子,伸出两根白嫩的指头将盆里的毛巾拎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这件滚烫的玩意扭干之后,来到了杨默身边。 “还不赶紧让开,这些新买的摆件上面老多灰尘了呢,就这么直接捯饬,也不怕脏了你的手!”穆丽雅一脸嫌弃地看着杨默,手上却没停着,拿起一件似乎有些年头地掐丝珐琅瓶就略显笨拙地擦了起来。 杨默疑惑地看了自己的双手。 脏么? 没有吧? 我瞅着这些玩意挺干净的啊! 茄子姑娘有些受不了眼前的狗粮,看见冒着热气的帕子朝着珐琅瓶捂去,当即很有些心疼地喊道:“喂喂喂,木头,哪有用热毛巾擦这些老物件的……这可是我从朋友那里搜刮过来的好东西,当初他爸可是花了好几百大洋从帝都文物商店买回来的这对铜胎珐琅瓶……慢点!慢点!小心别把蓝彩给弄炸喽!” 穆大小姐则是没好气地看着她:“瞧你那小气样,说的好像谁没学过热胀冷缩似的……这是在屋里,这不是有暖气供着么,又不是在冷嗖嗖的外面,哪那么容易炸蓝?” 说着,看了看手上那条微微有些污渍的白毛巾,穆大小姐撇了撇嘴:“再说了,这些玩意既然送了过来,那就是咱们杨总的东西了……这又不比你朋友家,没那么些专业的保养工具,左右是摆件,图的就是干净好看,用热毛巾擦一擦咋了……喏,自个瞧瞧,是不是干净了许多?” 看着那件似乎的确明亮了不少的珐琅瓶,茄子姑娘心痛地难以呼吸,哆嗦着用手指点了点这个呆木头,林落苏哀叹一声,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的确,这些东西既然送了出来,那就跟她没啥关系了;而且跟那些古字古画古瓷不同,清代的珐琅彩作品存世量其实并没有后世网上说的那么稀缺不说,在此时的古玩圈,这东西的生态位其实远比后人以为的要低得多。(这是某位长辈听他朋友这么说的,作者菌对这块并不了解,也不知道真假) 她当然知道自家姐妹不是一点古玩的基础知识都不懂,毕竟文玩和字画不分家,穆大小姐练了十几年的书法,没道理连不能用热毛巾去擦老物件这种忌讳都不知道。 所以,情况很明显了, 这一方面是不差钱的穆大小姐从来没把珐琅彩这种让许多人觉得艳俗的玩物当成真正意义上的文玩; 另一方面,则是自家这位很有些恋爱脑潜质的姐妹被自家情郎蒙蔽了心智,担心这个没文化的粗鄙男人会觉得这种写满了旧色的老物件放在办公室里丢人,所以才会如此轻慢地用热毛巾反复擦拭那对铜胎珐琅瓶。 而一旁站着的杨默则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眼见着穆大小姐还在那用热毛巾擦拭着那对放在后世不知道能拍出多少钱的珐琅瓶,赶紧伸手把这对古玩从这个暴殄天物的姑娘手里救了回来:“可以了,可以了,不用再擦了,我挺喜欢这瓶身上的旧色的,擦的太干净了,难说人家看了就以为是假货了!” 小心翼翼地将那对瓶子放回铺满帛布的盒子里,杨默贴心地将穆大小姐手中的毛巾夺了过来,然后心惊胆战地指了指另一个盒子:“我原本以为这些摆件是仿的呢,搞半天竟然是真的老物件……那个,小雅……你别告诉我这个汝窑鹅颈瓶也是真的吧?” 顺着杨默的手指看去,一个中号的盒子里静静地摆放着一个散发着青色釉光的细颈瓶子,瓶身上若隐若现的花纹与那层层密叠的裂片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古朴淡雅。 看着穆大小姐扭头看向自己,茄子姑娘瞥了瞥嘴:“想什么呢,汝窑的东西你以为那么好搞?别说这么大一个完整瓷瓶了,就算是送你一瓦碎片都没几个人舍得。” “放心吧,这是仿品,而且是臆造出来的仿品,是根据1987年汝官窑遗址考古发掘中发现的天蓝釉刻花鹅颈瓶为原型,臆造出来的仿品……看见没,这瓶身虽然跟原件几乎一般无二,甚至连裂片都仿的以假乱真,但除了釉色显得有些僵硬外,瓶颈却要比天蓝釉刻花鹅颈瓶细的多。” 指了指瓶颈,茄子姑娘略显轻慢地瞅了瞅杨默:“之所以是臆造,而不是按照原件完全仿制,就是怕仿的太真了被抓进去,那就太冤了!” 杨默自然知道这姑娘是在暗地里嘲讽自己,让他别把自己当盘菜……区区一个正科级干部而已,连汝窑官窑的碎片都没资格碰,就别妄想着这种堪称国宝的完整器型了。 听见自家姐妹在怼杨默,穆大小姐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从杨默手里把热气未消的毛巾又重新接了过来,有些吃力地拿起一个表皮有些发黑的小铜炉,就要擦拭起来。 茄子姑娘见状,顿时大惊,连忙拉住了她:“我滴个乖乖,那可是清早期仿的宣德炉,虽然没真正的宣德炉那么稀罕,那也绝对是好东西……人家铜炉看的就是造型,看的就是浆皮,你把这包浆擦掉了,那人家不就瞅不准了么!” 穆丽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哦了一声,任由她把铜炉抢过去,眼睛却微微一瞟,目光投在一座长度仅有二尺,颜色黄中带棕的船状牙雕身上。 林落苏顿时苦笑起来,连忙举手投降:“算我怕了你,这么着,陈列摆件的事情就全交给我了,我一定给杨总摆放的错落有致,顺带着把柜子也擦得干干净净,就当是我赔罪了……成不?” 穆大小姐看她服软,顿时嫣然一笑,将毛巾拍在她手上:“那成,这事就交给你了……除了你,也没人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茄子姑娘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可以啊,无时无刻不在照顾你那位情郎的面子和情绪。 啥叫除了我之外没人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叫中式空间美学好不好! 而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某人在这方面也是很擅长的好不好! 穆丽雅将毛巾拍给林落苏之后,便转移了话题:“杨默,我记得我昨天就已经让后勤部把裱好的字送过来了吧,在哪儿呢?” 杨默耸了耸肩,指了一下墙角:“在那呢,原本想着把办公室拾掇的差不多了再挂上……话说你让人用的是什么材料做的字框?刚才我试了试,这玩意可不轻。” 提起这个,穆大小姐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小得意:“这好歹是我第一次给人家写字,那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肯定得用好材料啊……用的是黑檀做的框,而且还是紫光檀,怎么样,够气派吧!” “黑檀”其实只是民间叫法,而且还是个笼统的叫法,但凡颜色偏黑的,统统可以被叫做黑檀;而所谓的紫光檀,其实是黑酸枝木,学名又叫做东非黑黄檀,虽然现在还没有人在炒这玩意,但已经是黑檀里面非常非常不错的木料了。 杨默看着很有些傲娇的穆大小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字而已,犯得着用上这种需要浪费宝贵无比的外汇才能进口的木料么? 更重要的是,这种事情让后勤部的人去做就行了,你至于那么大的执念,非要自个来挂么? 摇了摇头,杨默把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的椅子拖过来,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就要踩上去挂这个死重死重的框扁…… 哆哆哆~ 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李明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老大,丁处长……不,是丁总到了,想请你过去叙一叙。” 丁总? 那位泥胎菩萨到了?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低着头,始终没敢往穆大小姐和茄子姑娘脸上瞅的李明。 心说总经理办公室就跟这里隔着两间屋,这么点距离串串门就能到的事,结果还得让下面人跑过来专门传个话,这东营那边过来的人,架子够大的啊! 想了想,杨默从椅子上把腿抽下来:“成吧,你自个回办公室……不,回宿舍去整理屋子就成,我这就过去。” 看着漫不经心放下袖子的杨默,李明心下有一丝丝感动,这明显就是自家老大瞧出来东营那边的人对他们这些从钻探公司调过来的人有排斥感,不想让他这个刚刚被升为副科的小杂鱼被下人般的指来指去,所以干脆让自己回宿舍而不是回办公室。 “成,老大,那我就先回宿舍了,有啥事吱唤一声。” 李明虽然资历尚短,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现在留在办公区很有可能被其他人刁难,从而让自家老大失了面子,还不如赶紧回宿舍,让那些人想立下马威都找不到对象。 ……………… 看着杨默穿上外套离开办公室,穆大小姐和茄子姑娘见怪不怪,像这种联营的项目,两边人一上来就相互试探的做派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两边事先早有约定,那位丁处长派过来只不过是充充门面,外加协调一些杨默不方便出面的工作而已,真正的话事人还是杨默,因此这种立威的举动,除了能稍稍满足一下对方的虚荣心以外,什么作用都没有,等到明天正式挂牌,公司里还是杨默说了算。 于是乎,两姐妹完全忽视了某位小徒弟的存在,一边小声吐槽着东营的那帮子傻子,一边齐心合力把那个死重死重的字匾给挂了上去。 “咦?” 等到字匾挂上去后,这才来得及欣赏自家姐妹书法的茄子姑娘,一脸的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也难怪这位林小姐这么一副模样,实在是挂在杨默办公室里的这幅字匾太另类了。 与常见的行书或者草书不同,这幅字匾上写的是玉筋篆。 好吧,这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大惊小怪的,毕竟挂篆体字匾的人虽然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而且穆大小姐的玉筋篆笔画纤柔匀称、结构工整、字形优美典雅而不失古朴,虽然稍显阴柔而失了些许刚拙之气,但也算得上着上是好字了,挂在办公室里并不丢人。 可匾的所书写的内容,就非常古怪了。 “蛊.上九?” 这是什么情况? 哪有在办公室里挂这种字的? 虽然说什么宁静致远、大展宏图、天道酬勤之类的内容已经被写烂了,显得庸俗无比; 但你可以写一些诸如“博雅观达”、“福由心造”、“境随心转”之类没那么俗气的话啊。 就算或许不那么贴切,但也总比你写这三个让人一头雾水的字强得多吧? 更诡异的是,这幅字的布局跟常见的字匾截然不同。 正常的字匾,讲究左右对称,然后稍有留白。 可这幅字呢,那三个小篆全部挤在左边,右边的一半宣纸却全部空着……这已经不是左右失衡了,是根本没有平衡可言。 “不是,木头……这啥情况,该不会是后勤部的人裱错了吧?要不让他们赶紧重新裱?”茄子姑娘指了指那占据了一半面积的白纸,小声说到。 虽然她并不喜欢杨默,但这好歹也是人家任职的第一天,这还没挂牌呢,就出现了这种事情, 所谓打人不打脸,给人家办公室挂的字匾弄成这样,委实也太过份了。 穆大小姐闻言却是笑了笑:“没裱错,就是这样的……字是杨默自己扔硬币扔出来的,这个布局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茄子姑娘诧异了起来:“还有这样的?右边留那么大的空白,他是打算以后再让人补上?” 话音刚落,林落苏反应了过来:“什么!这三个字是杨默扔硬币爻出来的?” 穆大小姐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杨默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字匾上的内容,这才只让我写了那三个字的。” 林落苏彻底懵了:“还有这样的玩法!?” 有些牙疼地抽了口气,林落苏有些反应了过来:“蛊,卦十八,下巽上坤……上九,不事王侯,高上行事?” 虽然茄子姑娘的兴趣爱好更多的偏向武行,但作为一个二代,对周易这种一等一的典籍,也是有着最起码的了解的,因此很容易地就按照脑海里的记忆把字匾上没写出来的内容念了出来。 穆大小姐轻轻嗯了一下,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没错,这就是杨默想要用于自勉的话。” 茄子姑娘抽了抽嘴角,心说亏得自己还以为杨默那货是个大老粗呢,搞半天闹笑话的人是我啊! 不事王侯? 啧啧,够狂!够牛叉!够男人! 难怪不把后面的爻辞写出来,真要是写出来了,只怕tmd十个人见了十一个人都要被吓一大跳吧! 不过…… 林落苏皱了皱眉,轻轻拉了拉穆丽雅小声说到:“不过挂这种字真的没问题么?你可别忘了,如今学周易的人固然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而且,你可别忘了蛊卦的释义是什么,而上九处于蛊卦的最上面,意喻蛊卦之极致……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被人看出来了,难说是要惹麻烦的!” 穆大小姐苦笑着摇了摇头:“莪知道,我也劝过杨默,可他说了,这既然是老天爷给的卦辞,就万万没有更改的道理……我说不过他,就只能由他去了。” 说着,穆丽雅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就算有人看出来了又怎么样,上九就上九吧,这年头究竟是个啥情况,难道大伙还不清楚?杨默无非就是说了句实话罢了……莫不成,这年头连隐晦地说句实话都不允许?” 话虽如此,穆丽雅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矜持的傲气。 会不会被找麻烦,跟有没有正大光明地把话说出来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却跟说出这话的人是谁很有关系。 杨默如今已然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人任由拿捏的小虾米了,就算有人瞧出了这字匾的些许不妥,聪明人也只会当做没有看到; 就算有人在看出来后真的想要找他的麻烦。 呵…… 她穆家父女,难道真的是吃干饭的么? 而一旁始终静静站着的白蒙蒙,把一切都听在耳里。 在惊叹自家师父的任性之余,想起几天前自家张伯伯对于师父的评价,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果然, 最了解自家师父的,还是张伯伯啊…… —————— ps,蛊.上九的直接释义和引申内容没法子在书里直接写,感兴趣的老师可以自己去查,对这块有所了解老师也可以在评论里科普一下。 第318章 挂牌 作为从指挥部调过来的台秧子,四十六岁的丁翔虽然以前在经营管理部只不过是个小主任而已,但能升到处级的干部,就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笨蛋……即便他这个处级职称更多的只是靠着资历混到的。 因此,即便他对于指挥部安排他空降过来当个泥塑菩萨非常不爽,对于杨默这个仅有正科级职称的小年轻更有着一种天然的反感和排斥,但他也没傻到真的一上来就给人家下马威的程度。 所以,刚刚搬进新办公室就让人把杨默叫过来,虽然更多的只是微微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暗示自己这个正处级的总经理虽然只是个泥胎,但毕竟比你高上两级,有些规则你该遵守的还得遵守; 但真到了与杨默会面的时候,语气和神态却一下子亲切了起来,言语之中也完全没有任何领导该有的架子,仿佛就是初次见面的新班子成员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唠嗑罢了。 因此,这场乍眼看上去和睦无比的初次见面,就在妙语如珠的互相吹捧中,愉快的结束了。 宛如末学后进的杨默表现地全然不像某些小圈子流传的那么桀骜不驯,而言语诙谐的丁翔也似乎全然忘了他是一名比对方整整高了两级的处级领导。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现象,两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却只有天知道了。 ………………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在十二挂噼里啪啦的万响鞭炮和铜锣腰鼓声中,随着并不算特别隆重,却也跟简约全然搭不上关系的剪彩仪式结束了。 随着一块在当下形制再普通不过的木牌被竖挂到了大门左侧的墙壁上,新资产公司就算正式成立了。 虽然说那个涂成了锈红色的铁大门和旁边白色的青砖墙显得low逼无比,里面占地留十多亩的办公区也因为全都是普通砖瓦平房的缘故,给人一种莫名的落魄感; 但是只要你稍稍懂行,看到门口白色竖匾上“齐鲁大华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十二个暗红色的大字和门口勺亭里那一道军绿色身影时,你就会知道这家新成立的单位绝对不简单……虽然暗红色并没有朱红色那么威严不可侵犯,但也绝对不是那些小鱼小虾们可以轻易靠近的。 ……………… 既然挂了牌,按照流程,新成立的大华资产管理公司就理所应当地举办第一次全体职工大会。 于是刚刚新建成的小礼堂,被七百二十四名从各单位抽调过来的精英们挤得满满当当。 而像这种场合,从东营那边派过来“主持工作”的丁翔自然责无旁贷,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席台最中间。 只不过与常见的全体职工大会不同,由于是新公司,又是第一次大会,因此今天的主要内容主要是让全体职工了解一下公司的组织框架,顺便跟各部门的主要领导认认生。 与后世的资产管理公司结构差不多,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主要机构由董事会和监事会两大板块构成。 其中监事会是独立的一级机构,除了十一名监理会成员之外,下面直辖的便只有纪检科和审计部两个职能机构; 而董事会这边的一级机构则要多一些,分别是董事会审计委员会、董事会关联交易委员会、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与监事会一样,这三个委员会由丁翔这名总经理和包括杨默在内的五名副总,以及部分核心部门的负责人组成。 但是除了这些“散职”性质的一级机构外,董事会下面的经营职能部门就很多了,其数量高达十四个: 1、董事会办公室,其性质类似于总经办,属于综合协调部门,里面又包含党委办公室、党委宣传科、党委组织科、公会办公室……其主任一职,由东营派遣过来的宋文轩担任,正科级。 2、计划财务部,部长由东营派遣过来的马斌担任(副总),正科级。 3、业务审查部,部长由杨默兼任,正科级。 4、风险管理部,部长由穆丽雅兼任(副总),正科级。 5、特殊资产投资部,部长由东营派遣过来的汪静负责,正科级。 6、资产保全一部,部长由林落苏担任,副科级。 7、资产保全二部,部长由钻探公司调过来的李明担任,副科级。 8、资金市场部,部长由东营派遣来的王晓光担任,副科级。 9、创新投资部,部长由东营派遣过来的张琴负责,副科级。 10、法律合规部,部长由东营派遣过来的卓玛丽兼任(副总),正科级。 11~14,则是业务经营一部、二部、三部、四部……这四个业务经营部里,除了四部的部长是由钻探公司调过来的张波担任之外,其余三个部门全都是东营那边派遣过来的;而且由于业务经营部的重要性,除了张波之外,其余的一水正科级。 实话实说,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这种组织结构和主要干部构成,已经非常照顾杨默了。 毕竟除了丁翔这个总经理之外,其余的一水正科级和副科级,就连监事会和审计部里,都没派遣一个副处级的干部过来; 这意味着只要丁翔这个提线台秧子别脑子犯抽抽,即便杨默不需要专门给指挥部那边打电话,他也能能通过程序正义的方式,顺利通过大部分公司决议。 别忘了,他本身是分管经营管理的副总不说,业务审查部本身也可以直接否决和通过任何一个项目,偏偏风险管理部的部长由是穆大小姐……因此,除非是他财务违规,撞到了审计部和纪检科的枪口上,又或者其余的副总联起手来反对,否则他可以很顺利地推进任何一个关于经营管理上决策。 当然,虽然从程序上来说,他在经营决策这块落实自己的想法并不存在多大的客观困难,但要想如同在钻探公司一般言出法随,却已经不太可能了。 原因很简单…… 在大华这种资金规模庞大的新公司,即便跟穆思远等人早有约定,但该走的程序还得走; 因此,但凡他想推进任何一个比较重大的决策,就必须在会议上做出相关解释! 所以,当公司正式挂牌的第二天,他就不得不面对这种让他厌烦无比的情况。 ……………… “好了,我的发言已经结束,下面有请负责经营管理的杨副总就公司今年的经营方向和工作计划,给大家谈谈他的想法……大家鼓掌欢迎!” 说了半个小时的官话,再三强调大华资产管理的重要性和今年工作的艰巨性后,丁翔微笑着把舞台让给了杨默,然后率先鼓起掌来。 看着下面那几十张表情各异的面孔,以及那看似热烈但却并不热情的掌声,始终微笑着的杨默不动声色地看了丁翔一眼。 像公司经营方向这种问题,按理来说应该是他这个总经理在这场中高层会议上亲自汇报的,杨默这个副总最多只是“补充”一下而已。毕竟作为“主持工作”的一把手,连这种关系到大方向的话题都要让他来汇报,除了会显得丁翔全然不负责不说,也等于是把他放在火架上烤……实际上如何是一码事,面子功夫是另外一码事,齐鲁这边石油体系里面的人,对于“逾越”这两个字,是极其反感的。 事实上,昨天全体职工大会之后,杨默便主动找到了丁翔,跟他“交换”了一下关于公司今年经营方向和第一季度投资计划的问题,这位一把手就算因为缺乏投资经验的原因可能记不住或者理解不了一些关键的工作节点,但说一说大方向却是没问题的; 把大方向和第一季度工作的粗略框架说出来后,再来点杨默的名,让他这位分管公司经营管理的副总来做一下补充,这事就顺理成章了……丁翔得了面子,杨默得了里子,乃是再好不过的配合了。 可丁翔不但直接把这事甩给了杨默,言语之间还把“分管公司经营管理的杨副总”换成了“负责经营管理的杨副总”,别小看只有一个字的不同,里面的含义天差地远了去了。 md! 穆思远到底是从哪儿找的这种台秧子!? 还是说…… 这货其实并不是穆思远指定的人选? 杨默一边把话筒接了过来,一边却是在心念急转。 东营那边注资过来资金足有十个亿之多,来源还非常敏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光凭穆思远一个人就能搞定,因此这事是穆思远牵的头,但出力最大的却未必是他。 人一多嘛,想法就未必统一,在穆思远对自己做了那么多让步的情况下,一些人不甘之下生出别样的小心思也是有的。 再说了,就跟以前的鑫泰管理公司一样,像经营管理部这种地方,山头最是混杂,因此大华资产管理公司这位丁大经理是穆思远妥协之后定下来的人选,却也不是什么很令人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 穆思远这位老同志很有些不地道啊! 明明指望着自己帮他解决后顾之忧,事先却一点情况也不透露…… 这算作是对老夫的考验么? 杨默心里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些人在体系里待的太久了,似乎除了这些花活便再也不会其它了。 真以为不纵横联合一下,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工作就无法开展? 真以为我必须得依靠和拉拢这些所谓的精英? 呵…… 一群只会守着金山窝里横的傻叉! …………………… 拍了拍话筒,杨默笑眯眯地看着台下的众人。 “首先纠正一下丁总的说辞……我不是负责全面经营管理的总经理,只是一个按照公司计划分管具体经营业务的小副总而已。” “虽然很感谢丁总对我这个后学末进的看重和激励,但一码归一码,丁总您有这个魄力给下面人放权固然是我们大华公司上上下下七百二十四号职工的幸运,但属下我体弱肩窄,可没胆子越包代这个俎;” “不过话又说回来,丁总,您好歹是我们的台柱子,可别老想着偷这个懒哦~!” 这番话,杨默是以一种幽默诙谐的语气说出来的,再配上脸上的滑稽表情和时不时看向丁翔的讨饶表情,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关系亲如叔侄,正在台上你推我让地打诨逗趣呢。 而杨默的这番表演也非常成功,几乎所有不了解内情的人都以为之所以一上来就让杨默就公司的发展方向这么大的话题发表意见,可能是因为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是两家单位联营的,而钻探公司又属于势弱的那一方,这位丁总为了公司和睦,刻意做出的退让。 果然不愧是正处级的领导,这格局就是大! 在自己以前的单位,哪里会有这种既有容人之量,又有魄力放权给下属,还肯给他们在人前表现机会的领导啊! 想到这,不少人满是善意笑了起来,现场的气氛顿时热烈了不少。 面对着一双双崇慕中有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丁翔始终没什么变化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不动声色地看了杨默一眼。 妈蛋,这也是根小油条啊! 拍了拍话筒,等到会场稍稍安静之后,杨默笑着说道:“不过既然点了我的名,虽然知道这是丁总的一番爱护之心,我也不能抗命不是?那成……我就根据丁总的指示,就大华资产管理公司今年的经营方向,跟大伙分享一下我的看法。” 话里话外处处扣着丁翔,让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以为自己只是给这位总经理传话之后,杨默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是一家新公司,而且是一家跟诸位以前所在的单位性质和职能全然不同的单位,所以我们不管是企业定位也好,职能范围也好,发展方向,都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习惯性地轻轻敲了敲桌子:“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没错,我们的初衷就是要在三产项目上发力,在指挥部按照部里的要求开始减员增效之后,提供更多的岗位,去解决那些待岗职工的分流问题!” “而迫于部里面的压力,指挥部今年需要优化的职工数量很多,起码要优化掉三万之数……这是个很庞大的数字,庞大到令人连觉都睡不安稳!……同志们啊,我们大华资产管理公司身上的担子很重呐!” 说到这,杨默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凝重起来的脸,却是忽然笑了笑:“不过虽然指挥部今年需要优化的职工数量很多,但这三万人却不是一下子全部停岗的……毕竟兹事体大,是要一步步地来的嘛!” “所以呢,根据指挥部那边的文件精神,从2月1日开始起,才会正式优化。” “而且请大家记好,指挥部那边的策略是【力度由小到大,逐批优化】……也就是说,一开始规模并不会很大,而且不是搞一刀切,既不是以公司为单位全体优化,也不是以部门为单位优化,而是以考评分数为基础,以个人为单位进行优化!” 说到这里,杨默拿起主席台的茶杯抿了一口:“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在五月份以前,需要分流出来的职工数量并不会很多,顶多也就是五千之数……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台下的一众干部还在面面相觑的时候,董事会办公室的主任宋文轩举了举手:“杨副总,恕我冒昧,请尽快进入正题……我们知道这意味着公司还有着三个月的缓冲期,也意味着这与公司今年的经营方向和经营计划有着直接关系……但现在的问题是,公司该如何开展工作?” 看着这名年纪只比自己大三岁,样貌也是颇为出挑的年轻人,杨默隐晦地朝着穆大小姐的位置方向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当然知道这位跟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帅哥也是个被派过来进阶历练的二代,也知道这货是穆大小姐的发小,并且对穆大小姐一直有意思,甚至穆大小姐当初交流到钻探公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躲这货。 但问题是…… 自己身上现在毕竟挂着副总的职位,而且还是第一次在中高层会议上发言,虽然他并不在乎,但你在这个场合当着那么多人呛我,合适么? 想到这里,杨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始终安安静静坐在他后面一排的茄子姑娘……瞧瞧人家,同样是过来进修的二代,表现可比你强多了。 不过身为刚刚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副总,杨默就算再不怎么爽这货,在这种场合下,起码的体面是要讲的。 当下微笑着点了点头:“宋主任不愧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看问题就是一针见血……不错,留给我们的空窗期的富裕与否,直接关系到我们大华公司今年的工作方向和计划。” 听到杨默用“不愧是名校毕业生”这种词汇来评价自己,一副领导评价菜鸟新员工的架势,宋文轩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浓重的不悦。 杨默却没有去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关于这一点,丁总与我达成了意见统一,如果留给我们大华的空窗期时间低于三个月,那么没办法,公司今年的工作方向必然是从已有的三产单位里面筛选出有潜力的项目,进行重点扶持,以求尽可能地增加新岗位,用于分流一批又一批的待岗职工;” “虽然这很累,而且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性,但为了及时缓解指挥部那边的压力,我们也只能走这种以勤补拙的路子了。” 说到这,杨默笑眯眯地把头转向丁翔:“不过既然留给莪们的空窗期超过了三个月,且丁总已经有把握以现有体量较轻松地分流这五千名待岗职工,那么我们就没必要采用那种见招拆招的笨办法。” 说着,杨默把脑袋转了过来,一脸的和煦微笑:“丁总是个有大格局的人,身为大华公司的台柱子,他不想让公司走钢丝绳,也不想让公司成为一次性道具,完成基础使命后就地解散;” “所谓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所以,在认真听取了我的工作汇报之后,丁总做出指示……” 顿了顿,察觉到丁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自然,但却始终没有开口打乱自己的话之后,杨默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身为一家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央企下属单位,大华资产管理公司必须紧密团结群众,发挥自身的资金优势和资源优势,尝试把公司打造成为一家具有开放性、影响力和调控力的商业平台和资源平台,依托广大群众的力量,在充分解决指挥部待岗职工的分流工作之余,与群众实现双赢!” !!! 所有人都听的懵了。 把公司打造成为一家具有开放性、影响力和调控力的商业平台和资源平台是什么? 还有,密团结群众,与他们实现双赢是什么鬼? 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 在一众莫名其妙的表情中,只有坐在下面第二排的茄子姑娘痛苦地捂住了自己脑门。 完了, 这个混球果然要这么干了。 根据那个傻木头的猜测,如果新公司的氛围比较融洽,各部门的人表现的比较配合,杨默未必会一上来就玩花活。 但现在这情况嘛…… 想到这里,林落苏不爽地看着前排左侧的宋文轩,恨不得一茶杯朝这货脑袋上砸去。 第319章 掐断 有些出人意料的,账面上拥有十几亿资金,被无数人翘首盼望着的大华资产管理公司,在挂牌后的一个多星期里,除了发了份文件,让东营及钻探公司下属的三产单位把办事处以公司为单位迁移到德州来之外,竟然一点像样的大动作都没有做。 不,其实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是做了一些大动作的,但这些大动作却与各三产单位没有半毛钱关系,仿佛就此把他们遗忘了似的。 重点扶持项目名录……没有。 产品线调整方案及新品方案……没有。 三产项目的经营指导意见和重组联营方案……没有。 销售渠道增扩方案……没有。 所有人眼巴巴盼望着的资金拨款……更是没有。 眼瞅着齐鲁这边已经化冻回暖了,大华正式挂牌也马上就要半个月了,可按照要求,陆陆续续把办事处搬到德州这边的三百多家三产单位还是没有接到任何下一步的工作指示,顿时有些惶急了起来。 要知道,东营那边已经正式开始减员增效了,各级单位被裁并的科室已有四十多个,因为过往业务考核不达标被停岗的职工也有七百之众……虽然说这么点人数对于拥有着上百万职工和家属的齐鲁油田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开始,因此眼见着铁饭碗眼见着就要不铁了,产生的恐慌可想而知。 总之,这事闹得挺大,深知自己在指挥部心目中份量之轻的各三产单位,从上到下无不心惊胆颤,生怕明天就会接到一份厚厚的优化名单。 所以,眼见着大华资产管理公司这根救命稻草宛如睡着了似的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不少人心急火燎之下,托了各方关系打听情况,甚至直接找到了那些已经被调到大华公司的“老领导”身上。 结果情况是打听出来了,但得到的消息却是让他们心头拔凉拔凉的。 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一众经营和干部,并不是没有提交各种各样的报告和方案,可这些方案,全部被杨默给否了。 而且人家还不是用副总的身份否掉的,而是以业务审查部部长的身份,直接把这些方案给枪毙掉的。 尼玛! 这还让人活了不! …………………… 而此时, 业务审查部,部长办公室。 挂着部长助理名头的白蒙蒙,正一边忙着将一一份份对应的资料按照杨默的要求找出来递给他,一边则是竖起耳朵听着自家师父是如何应付找一名名上门来抗议的业务部长的。 “杨总,我想知道,为什么您会否掉我们一部昨天提交上来的方案?” 业务一部的部长杜传明,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虽然用的是敬语,声音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正在阅读资料的杨默放下手中的文件,摆了摆手:“叫我杨部长就成,咱们现在是在业务审查部,而不是我的副总办公室……小白,一部昨天提交的方案是什么?” 交代一声自己的小徒弟后,杨默对着杜传明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两天审阅的方案有点多,一下子没想起来你们一部交过来的方案是什么。” 感受到杨默隐藏在笑容之下的淡淡轻慢,杜传明后牙槽都要碎了:“……不要紧。” 听到自家师父的嘱咐,白蒙蒙迅速地站起身来,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直接翻到最后,然后把文件夹摊开,放在了杨默的面前:“一部昨天被否掉的方案,名字叫做《学习西方先进经验——关于聊城五金加工厂的业务突破和扶助方案》,杨部长,您看一看。” 听到这既有些许后世的味道,又带着浓浓国企色彩的标题,杨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杜传明见到杨默拿起那份方案哗哗哗地翻了起来,一脸毫不在意地模样,强忍住努力,开始解释起来:“杨部长,我之前在阿美莉卡留过学,虽然并没有去那些顶尖学院里进修,但毕竟学的也是商科……因此,对于国外的先进商业模式,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有些矜傲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金龟壳后,杜传明熟稔地介绍起了这一份昨天被否的方案:“聊城五金加工厂的产品线众多,主要生产各类民生的基础金属用品,属于是典型的重资产、轻运营的三产项目,负责管理的厂长运营思维老旧,始终无法摆脱工业化商品思维,再加上生产出来的各类金属制品形制粗糙,精品率始终上不去,库存积压严重,所以才导致这几年效益低下,甚至只能靠指挥部那边输血支撑的。” “只不过,虽然聊城五金加工厂管理混乱,效益极差,但它却是东营下属的众多三产项目中用工规模排名前十的单位……即便不计入家属,它的职工规模也超过了800人……因此,从解决职工家属就业的角度来说,聊城五金加工厂不能倒!” “正是因为如此,一年半前我被指挥部任命为聊城三产办事处的主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这家五金加工厂摸底。” “客观来说,在摸完底之后,我对这家五金加工厂的前途并不乐观……因为他们的库存积压实在是太严重了,许多铁制用品甚至已经在仓库里锈蚀的不成样子,由此可见他们的管理之不到位。” “这种单位里的人事复杂,我没有信心在管理上扭转乾坤,因此只能在产品创新上想办法,想要依靠开源的形式,给他们重新注入血液,等到他们自身具有了起码的生存能力之后,再想办法解决管理上的问题。” “所以,经历了两个月的不断思考之后,我决定把解开源的重心,放在刮胡刀这个近乎刚需的新单品上!” 说着,似乎害怕杨默不懂,杜传明解释道:“刮胡刀这个东西,虽然国内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但现在国内的同类产品,要么就是传统的夹层式双面刮,要么就是国外进口的电动刮胡刀;” “前者由于结构的原因,很容易刮伤脸部,而且一旦方向把控的不好,创口就会很深,甚至有因为创口感染住院抢救的事故;” “而后者由于太过昂贵,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所以虽然在一些城市里电动刮胡刀非常受追捧,但市场份额始终不大……而且在我看来,电动刮胡刀目前的技术并不算很成熟,刮胡子用时过长不说,刮的也并不干净,等民众的好奇心过了之后,以国内目前的技术,我并不看好国产品牌的市场。” “所以,结合我在国外的经历,我想到了吉利,并且想要把它的经验引进过来。” 轻轻顿了顿,杜传明表情有些矜持:“吉利这个牌子还没有正式进入国内,就算是偶有进口,数量也并不多,因此杨部长可能对它不是很了解……但它其实是国外最大的刮胡刀品牌,在欧美那边,几乎两个人就一只,市场占有率高的可怕,目前只有飞利浦能跟它一较高下。” “而且与开始尝试在电动刮胡刀上发力的飞利浦不同,吉利的发展重心还是在较为传统的刀片刮胡刀上……只不过他们也并非没有创新,而是开始尝试推出了多层单面剃须刀。” 说着,杜传明比划了一下,小小地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多层单面剃须刀……这玩意其实就是后世最常见的带盒剃刀,只不过目前只是做成了三层或者两层刀片,虽然使用起来的效果确快捷了不少,刮得也比较干净,安全性更是提升了一大截,但跟后世的五层带盒剃刀还是没法相比。 狠狠夸赞了一下带盒剃刀的优点之后,杜传明略有些傲然地看着杨默:“这种多层单面剃须刀在欧美虽然只是刚推出没多久,但却已经大受好评,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仿制,那么肯定也能大受欢迎。” “更重要的是,国内目前的双面剃须刀卖出去以后就完事了,一般没有个五六年,大家根本不会去换剃须刀的刀把,需要时不时更换的,只不过是里面的双面刀片而已……偏偏国内大部分剃须刀厂虽然都推出了自己牌子的刀片,但咱们国内的民众普遍没有品牌意识,在他们看来,反正刀片的规格都一样,谁便宜就买哪个牌子,哪个牌子最方便购买就买哪个牌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家单位唯一能重复产生销量的刀片,就只能靠着自己所在地的供销社和小商店来产生销售出去,偏偏国内在这一类商品流通的区域保护力度又很大,因此便导致了大家就只能靠着自己所在的一亩三分地里半死不活地生存者。” 说完了国内t型剃刀现在的现状之后,杜传明表情越加的矜持:“但是之所以我建议向吉利学习,不仅仅只是多层单面刀片刮胡子的效果比传统的双面剃须刀更好,更是因为人家的商业模式远比国内的先进的多!” 斜着眼轻轻看了一眼始终不以为意听着的杨默,杜传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鬼火,声音也大了一些:“杨部长,你知道么,对于吉利而言,整件产品和刀柄的销售,同样也不是人家的主营业务……他们的主要盈利来源,跟大部分传统剃须刀企业一样,是来自刮胡刀片,为此,他们甚至可以免费赠送全套刀具,用以让消费者体验这种全新的刮胡刀技术;” “而由于多层单面刮胡刀效果远超传统刮胡刀,因此在有七成以上的消费者在试过之后,毫不犹豫地继续购买他们家的刀片……吉利的多层面单刮胡刀与传统t型剃刀全然不兼容,吉利自己也注册了一系列的专利,因此消费者要想继续享受那种爽快淋漓的刮须体验的话,除了买他们的刀片,别无他法!” 说到最后,杜传明紧紧盯着杨默:“杨科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懂这种模式的先进之处……一旦聊城五金加工厂能成功仿制出多层单面刮胡刀片,不但能够按照吉利的赠送模式迅速打开市场,而且由于刀片的不兼容性,聊城五金加工厂还能有效突破区域保护的限制!” “说白了,只要我们第一个跳出来当吃螃蟹的人,我们就能把它变成独门生意!别说让聊城五金加工厂那几百号员工不再需要指挥部的输血维持了,就算是在一年之内增加上千个用工岗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激情澎湃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设想之后,杜传明这才叹了口气:“当初之所以这个设想没能实现,一方面是聊城三产办事处争取到的资金始终有限,根本不够五金加工厂购买一条新的生产线;” “二来嘛,则是因为始终没能找到一家愿意跟我们合作的钢厂……这种刀片用的材质虽然是不锈钢,但却需要用特殊的加工工艺,才能保证它的锋锐度和耐用度,虽然考虑到成本,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了它在这两方面的指标,但还是没有钢厂愿意跟我们合作。” “没办法,除非是成为区域性的大品牌,否则让钢厂给我们专门开设模具,并且生产出一炉专用钢来,实在是太不现实了……本来传统刀片的用钢量就够小了,但莪设想的双层单面刮胡刀片的用钢量比传统刀片的用量还要少,技术要求却高了许多,甚至还得专门开设一条生产线,因此我跑了很多家大小钢厂,却没有一家愿意接手的。” 简述了一下自己过去始终没能推动这个项目的原因后,杜传明表情认真了起来:“可是杨部长,现在不一样了,大华资产管理公司不是聊城三产办事处,更不是聊城五金加工厂……大华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单位不说,德州主管单位这边也在杨部长你的努力下,与我们达成了一系列合作框架……德州毕竟是老工业区,不缺钢厂,有了主管单位的协调,给我们炼一炉专用钢,根本不成为题!” 说到最后,杜传明的表情满是严肃:“杨部长,相信我,我核算过成本,这种剃须刀片的利润非常丰厚,只要能顺利制作出来并且推开,很快就能回本,然后源源不断地产生利润和新的就业岗位!” 杨默始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在快速看完手里的方案后,还有时间去看别的资料。 等到杜传明那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完了之后,他才从另一摞资料里抬起了头:“说完了?” 听着那不咸不淡的语气,杜传明愣了一下:“方案的设想我说完了。” 杨默点了点头:“想法很好,但是跟昨天的答复一样……不予批准。” 杜传明有些愤怒:“为什么?” 杨默抬起头来,无喜无悲的看了一眼这货那张铁青的面孔。 这位一部的部长是纯粹的引进人才,背后并没有什么背景可言,当初让他去负责聊城的三产项目办事处,无非也是看在他是如今难得的海归人才的面子上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个一年前提出来的方案,才并没有获得指挥部的支持。 不管指挥部当初是基于什么考虑没给他支持的,但杨默并不觉得这件事就真的委屈这位金光灿灿的海归了。 很简单,但凡对欧美教育界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不管是理科技术专业还是商科,如果你只是单纯地读个本科出来,连研究生都没去进修一下的话,那跟国内普通高校的本科毕业生基本上没有多大差别……都是半桶水的菜鸟一只。 因此听到对方那很有些愤怒的质问,杨默只是轻飘飘地说道:“你确定你在设计这个项目是,把所有情况都了解了?还是说……你只是在课堂上听到了吉利这个大致案例,就开始照猫画虎,出了这个方案?” 杜传明有些恼羞成怒:“杨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改口从杨部长变成了杨总,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要不是你还有一个副总的身份,大家同为部长,你这么冷嘲热讽的,说不得我就要让你好看了。 杨默没把他的不敬放在心上,淡淡地看了一他一眼后,竖起了两根指头:“第一,很明显,你对冶金这块的知识一无所知,而且在调查前没有咨询过这一块的专业人士。” “吉列的刀片使用的是3cr13和4cr13马氏体不锈钢……如果你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这种钢材咱们国家目前根本生产不出来,就算能生产出来,成本和良品率也根本不足以支撑商用……目前我国一半以上的各类优质不锈钢都是需要进口,在这个外汇紧缺的年代,人家凭什么要浪费宝贵无比的外汇指标去跟你生产这么一炉钢?” “其实钢材原料还是小事,毕竟身为石油系统的央企,外汇指标还是比较充裕的,但你以为吉利的刀片光有合适的钢材就可以了?” “你在阿美莉卡上学的时候,恐怕你们老师没告诉过你,吉利的刀片需要精密加工后压延成0.3\/0.4mm的不锈钢薄片,经过分条,然后再经过特殊的退火工艺后,这才加工成为他们需要的刀片的吧……这些工艺才是它们真正的机密,毫不夸张地说,目前世界上能在超薄刀片加工技术上逼近和超越吉利的,一家都没有……不然你以为飞利浦为什么会想要另辟蹊径,尝试把剃须刀的重心转移到电动剃须刀上?” 杜传明顿时噎住了,他的确没有深入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更没有向剃须刀行业的资深技术人员请教过不同材质、不同生产工艺之间的区别……他只知道剃须刀片这玩意是不锈钢做出来的,而且利润很丰厚。 杨默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第二,的确,吉利这种从产品形态上区隔竞争对手,然后通过低价\/免费引流,最终实现捆绑消费者的形式有很多的可取之处……但商业模式之所以叫商业模式,而不是叫战略模式,就是因为这玩意很容易被复制,但却无法有效形成护城河的缘故!” “别的不谈,我就问你,就算这个项目能够顺利启动,并且也能成功赚到了钱,可聊城五金加工厂在这个行业生态里面充当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呵……外观专利是吉利的,技术专利也是吉利的,就连钢材都是国外的,一旦吉利真正进入国内,立马就是个烟消云散的局面。” “所以在未来几年里,聊城五金加工厂究竟是代销么?还是来料加工的组装商?又或者是给国外品牌免费打工的炮灰?” 看着杜传明越来越不自然地表情,杨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杜部长,你要记住,我们是央企,是华夏各个产业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我们可以去说服上级,让这个项目不会因为专利的问题被吉利整的灰头土脸,也可以大开便利之门,用宝贵的外汇给你们换回所需的特殊钢材……但前提条件是,你要有相关的全产业链才行,这样最起码给上面一个盼头……所以,聊城五金加工厂有相关的全产业链么?” 杜传明脸色有些尴尬:“没有。” 杨默点了点头:“那你有这个决心和把握,以这个项目为撬动点,以莫大的毅力,联合兄弟企业,突破国内在特种钢以及剃须刀这些领域的生产加工技术和应用技术么?” 杜传明脸色愈加难看:“没有!” 杨默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全产业链作为护城河,也没有相关全线产品作为后续资金支撑,偏偏又打算学习吉利的免费引流模式……你知不知道,以国内这种【竞相学习】的氛围,像这种单一的非独创产品,是很难在短期内通过正价销售来弥补前期让利的亏损;” “所以,像这种在后续与吉利和其余模仿者的迭代竞争中,大概率变成炮灰的项目……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业务审查部要否掉这个项目了吧?” 杜传明的脸色变成猪肝:“可是……” 杨默抬手打断他:“没有可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待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我已经在着手解决了,所以不要想着拿这种理由让我来给那些不符合标准的项目开绿灯!” 杜传明一脸的不甘:“可是为什么四部的报上来的那几个项目,都能顺利通过审核……杨总,你这是明显的偏袒!” 与其他三个业务部不同,四部的部长是张波,里面的职员大都也是从钻探公司调过来的。 杨默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知道四部被通过的项目都是什么吗?” 既然话都说开了,杜传明也就豁出去了:“不就是计划入股一大帮子莫名其妙的新企业么,然后还计划在乡一级的市场里搞一些不知所云的交换平台……恕我直言,我实在看不出这些计划跟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本职任务有什么关联!” 杨默笑了笑:“你看不出来也正常,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四部提交上来的计划,都是关于营销渠道矩阵的打造,以及价值渠道打造的项目,一旦顺利完成,那价值无量,价值也远不是区区几个具体商业项目可以比拟的!” 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杨默表情有些不难烦起来:“我再强调一遍,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是央企,自然有自己的价值取舍在里面……既然今年的工作目标是把大华打造成为一个价值平台,那么有些事情,前期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也一定要去做!” “这是站位问题,容不得有丝毫质疑……所以,杜部长没啥事了的话,请回吧……与其有这个时间跟我抱怨,不如抓紧时间再想想有什么项目是能够在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上双重达标的!” ……………… 一分钟后,杜传明脸色铁青地走出了办公室。 瞥见一直等在门口的二部部长在白蒙蒙的示意下急匆匆地走进门里,他的心情愈发地糟糕起来。 太过份了! 竟然用央企的站位来压自己。 偏偏对方即便是以业务审查部部长的身份,用这种理由来否定自己的方案,他也委实无话可说,毕竟自己这个项目着实没有什么战略价值和社会价值可言。 而且杨默最狠地也是这一点。 先挑出你计划中的重大漏洞,然后在基本流程上把你否掉,你根本就没有道理把这事捅到董事会里去,如此以来,即便是丁总经理拥有着双倍于副总的投票权,即便是过半副总对于杨默的霸道行为也颇多不满,也是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而此时,杨默那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隐约传来:“为什么否掉你们二部的计划……这还用问?” “麻烦你们回去自己看看你们的方案,连进入用户心智的渠道都没找到,你们二部哪来的那么大信心,想要猛砸350万,把那家什么什么收音机厂的产品打造成为名牌的?” 不知为何,杜传明现在一听到杨默的声音就有些牙痒痒。 哼! 嘴上说的倒是漂亮,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怎么在符合央企站位的前提条件下,去解决那一票子亏损项目和七百多号下岗职工的分流问题的! ……………… 但是他却不知道,杨默虽然有一身毛病,但在正事上,或许会误导你,或者会隐瞒你,但却却对不会骗你。 事实上,随着把一众卫星单位纳入了大华体系,这些单位,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第320章 流向 尖山子村。 “小金花,不要哭了,擦干眼泪,再给我们唱首捣米谣吧……” “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进一……” “现在请同学们翻开《十万个为什么》第十八部分,第七页……上一课我们讲了为什么炸药要和雷管分开保存,以及土法地雷的制作方法,今天我们来讲自动武器……自动武器能连续射击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机枪后座式自动;另一种是气体推动式……” 一阵阵清朗的读书声和上课声从一间洋气无比的六层水泥楼里传出来,“山尖子村希望小学”的大门口,东一群西一群地站着两百多号已经换上了薄棉袄的村民。 明明所站的位置离教学楼还隔了一个硕大的操场,但这些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要么静静听着,要么在窃窃私语,仿佛害怕声音稍微大点,就会惊扰到里面正在认真听课的孩子们似的。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教的真好……你瞅瞅,这普通话说的多地道,可比俺们的土话好听多了!” “那是,听见没,人家在教算盘呢……这可了不得了,在俺们村,就只有村主任会打算盘……等娃学好了,等他长大,俺也让他去当村主任,看谁不服!” “啧啧,这尖山子村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了青烟,附近十里八村的,就属他们村子最穷,就属他们村子最难走,可偏偏就只有他们修了希望小学,附近村子的娃儿都只能走上一个小时的路来这里上学……啧啧,这么大一栋楼,这么大一个水泥操场,那么大一个食堂,还有三栋住宿楼,据说还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图书室和活动室……这得花多少钱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着同村人在那看着这个占地将近十五亩的希望小学窃窃私语,忍不住羡慕地叹了口气:“没法子,谁叫这里是为数不多用整个村子命名的希望小学呢,建的比其它希望小学大一点,好一点,也是正常的……只不过这建的竟然比县里面的中学还要好,的确是有些吓人了。” 这是实话,虽然钻探公司援建了一百所希望小学,但其实也是分为“重点”和“非重点”的,而且非常好区别——只要看名字就可以知道了。 简单来说,就是当初如果徒步送鸡的是个人或者同村少数人行为的话,那么他所在的村子虽然也会建希望小学,但名字是以当事人命名的不说,学校的建设预算也是按照20万的标准走。 而像尖山子村这种以全村之力援驰默默百炸的,学校的名字会以整个村命名不说,预算也一下子拔高到了50万。 虽然说以整个村命名的希望小学并不多,仅仅只有7所而已,但真等到希望小学落成,村名小学与人名小学之间那肉眼可见的规模和配置差距,还是让那93个村子的人捶胸顿足,恨不得现在就能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全村人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村子里所有的鸡送出去。 当然,在外村人看来,这纯粹就是凡尔赛……哪怕是20万标准的希望小学,也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规格了好不好。 然而实际上,经过了将近四个月的耳濡目染之后,其它村子的人其实很明白,那93个被援建了以个人命名的希望小学的村子,对于另外7个村子的羡慕,并不是在无病呻吟……两者之间的区别,并不仅仅体现在希望小学的规模上。 正自感慨间,时刻关注着别处的几个村民看到某间不大小商店开了门,赶紧杵了杵中年汉子:“姚主任,尖山子村的联络点开门了,咱赶紧过去,要不然活计被别村抢了就亏死了!” 中间人闻言,顿时一激灵,扭头看了看正在快速向那个商店涌去的其他人,赶紧一挥手。 于是…… 宛如间谍进村似的,围在中年人身边的那七八个村民悄咪咪地朝着商店跑去。 不过任凭他们跑的再匆忙,嘴上始终也没敢发出任何声响,显然是害怕惊扰了学校里面的孩子…… …………………… 喘着粗气放下了后面的平板车, 打了个哈欠,刚从老叔公家里开完会的李二狗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摸出钥匙拆入商店的锁孔里。 虽然与其他村子不一样,他们尖山子村这种拥有着村名希望小学的村子并没有具体指定谁是具体的项目中转人,而是以村合作社的名义跟钻探公司那边对接,但由于当初送鸡的行动是他率先挑起的,因此老叔公虽然也会派人来轮换,但主要的对接人还是他。 偏偏像他们这种村子获得的好处远超其余被援建了20万规格希望小学的村子,但包括协调、分配、监督在内的各种工作,也远要比其余村子多得多。 天见可怜,自从去年十一月底,他李二狗就几乎没有在十一点以前上过炕。 别说找媳妇了,就算有漂亮姑娘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只想搂着棉被舒舒服服地睡上六个小时。 真tmd累啊! 不过,这日子过的也真有成就感! 所以,当那两百多号人,分成二十几个小堆齐刷刷地冲上来,把他围的水泄不通的时候,他立马使劲搓了搓脸,然后按照老叔公的要求,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二狗子,今天有啥活计能照顾照顾俺们腰后村不……俺们村可是在村支书的带领下,做了足足两个月的思想教育……放心,你们搞的那个叫啥综合评分的,咱绝对达标!”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拍着胸脯嚷嚷道,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李二狗刚从店里面拎出来的黑板。 尖山子村开在希望小学旁边的商店里面有三块黑板,一块是写店里面的商品宣传的;一块是写收购信息的……但另一块黑板上的内容,才是他们这些人最关注的信息。 李二狗苦恼地看着手上的那块小黑板,想了想之后,忽然将其放下:“诸位老少爷们,今天要放出的活计有点多,这小黑板只怕是有点写不下……干脆这样,咱也别了,就这么一项项地口头上过,然后现场直接指活成不?” 小黑板都写不下了? 众人听的眼中放光,齐刷刷地点头:“那感情好,二狗子,今天有哪些活计,你赶紧说啊!” 李二狗狠狠给自己脸上拍了两下,确保大脑已经清醒起来后,从随身的解放包里翻出两个笔记本。 先将那个记录着各村上个月综合考评结果的笔记本放在平板车上,然后在手指上沾了点口水,翻开了另一本满是错别字的笔记本。 “距离上次的意见传达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所以按照新规则,我得先问一声,大家伙有什么觉得被落下的宝贝,或者觉得能给大家伙创收的好东西需要送到上面去评估啊?” 李二狗扯开了嗓子叫了一声,发现这群人只是在那互相瞅望着,顿时知道上次强调的那件事,大家伙都没往心里去,或者依旧心存疑虑,当下再次强调了一遍:“再说一遍哈,大家无论是觉得自个村里产的苞米土豆啊、鸡鸭羊啊,野菜药材啊,还是什么工艺活的非常不错,都可以把样品带过来,由我提交给上面;” “如果上面觉得这些东西有价值,就会根据实际情况,要么批量收购,要么制定让你们村子生产或者种植……就算是你们想要做独门生意,只要提的要求不是很过分的话,上面也会给你们投钱,然后只拿分红。” 说到这,李二狗没好气地拿着笔记本拍了拍车辕:“我知道大家伙在担心什么,或者以为我干脆就是在忽悠你们;” “但我再强调一次,上面的规定在那放着,还有监督人员时不时地过来摸情况,俺们尖山子村不会傻到为了那么一点点的蝇头小利让自己的评分掉级……钻探公司对俺们的扶持力度在那放着,直接对接的好项目也一个接着一个,我们至于会犯浑到那种程度?” 众人闻言,讪笑着点了点头,他们的确有些担心尖山子村把他们的样品或者想法偷了过去变成自己的,毕竟这种情况在当下也不算稀奇。 不过李二狗说的也没错,钻探公司对他们的帮扶大家都看在眼里,又是建学校又是修路的,连带着包括中草药的gap种植基地都划了好几块过来,就算这些项目没办法让尖山子村的每个人都一口吃成大胖子,但却也没必要让他们在一些事情上走歪门邪道……通过尖山子村跟其余村的对比就能知道,一旦降了级,所付出的代价可远不是区区几个小打小闹的项目所能弥补了。 看见众人脸上的表情,李二狗哼了声:“我知道你们不太信这世界还有这种冤大头,又是免费给你们派活计,又是给你们投钱的……但我告诉你们,钻探公司是央企!” “央企是啥,你们知道么?那是朝廷的亲儿子,跟那些整天愁着赚钱的普通国企是两码事……是要给朝廷分忧的好不好!” “我也不瞒你们,钻探公司那边与东营指挥部刚刚挂牌的大华资产管理公司与夏留通销社共同成立了一家项目申报公司,只要你的项目能通过评估,这家公司便会以内部孵化项目的名义,给你报上去的项目注资。” “除此之外,大华资产管理公司还有一系列外部单位,专门负责各种资源整合和辅助业务的,也就是说,只要你的项目能通过审核,哪怕自己没钱,又或者项目并不完美,他们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着你把路淌平,尽可能地帮着你扫平一些乱七八糟的障碍。” 说到最后,李二狗子一脸骄傲地看着众人:“人家钻探公司说了,农村不是只有农业,咱这些农村汉子也不只有弯着腰刨地这一条出路……农村乃是百业的源发地,没怎么读过书但却有一身绝活的人不计其数,只要给予咱一定的支持,大家又肯齐心协力的话,咱农村人过得一定不能比城里人差!” 众人呆呆地看着顶着两个熊猫眼,整个人却仿佛要绽放出光芒来的李二狗,一种莫名情绪开始在胸膛酝酿。 他们下意识地很想说你这话纯属扯淡,这年头除了那些跑来坑蒙拐骗的家伙之外,谁会在乎他们这些苦哈哈。 但他们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近半年来,钻探公司对于尖山子村的帮扶力度他们看在眼里,又是修学校又是修路又是给好项目的,只怕是同一屋子的亲兄弟都没有这么掏心掏肺的; 而尖山子村对于他们附近这十几个村的帮衬,他们也深有感触,不管是上面派发下来收购任务还是他们本村其实自己咬咬牙就可以全部搂在怀里的百工活计,他们也全部不打折扣地指派了出来……虽然这些活计每项的金额都不算大,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这几个月来,他们周边的十几个村靠着这些隔三差五就包出来的散装活计,着实把日子改善了不少。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们脑海里忽然蹦出这段时间经常挂在李二狗和那位老叔公嘴上的这句话。 莫不成……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人愿意给“傻子”们指一条出路? 正当众人在心情复杂地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不太自信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那个,李二哥,恁上次说咧后,俺回去琢磨了一下……恁看,这玩意中不中?”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青年人挤了进来,然后从随手地化肥袋里掏出一件玩意,有些忐忑地放在李二狗面前。 李二狗瞅了瞅:“哦,是犁耙庄的赵柱子啊……这是嘛东西,给俺们大伙说道说道?” 赵柱子拿出来的是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应该是铸铁材质的,体型不大,约莫只有三十公分上下,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玩意除了底座的两个绞螺能看出是用于固定用的外,上面那个粗糙到不忍直视的漏斗型铁笼和旁边的手摇柄,却不知道是拿来干嘛的。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注视,赵柱子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脑袋:“这是我们村民小组自个捣鼓出来的玩意,也没啥名字,就是拿来剥玉米粒的……大家伙也知道,剥苞米粒老麻烦了,半屋子的苞米棒子剥上三天,手都要废了,所以为了偷懒,俺们小组几户人家就……” 说起发明这玩意的初衷,赵柱子脸色红了红,然后蹲下来当着李二狗的面,先把这个稍显笨重的丑玩意卡在了平板车的扶板上,两个绞螺拧了拧,便稳稳当当地固定住了。 从化肥袋里取出一根老玉米棒子,赵柱子将尖头的一方倒插进铁漏斗里,一手轻轻扶着,一手摇动起旁边的摇柄…… 沙拉嘎~沙拉嘎~~ 随着一阵略显噪耳的咬合声,那支即便是老手也需要用手掰上近五分钟的玉米棒子,不到十秒钟就变成了一个光杆,从漏斗下方掉了出来,而旁边另一个铁口处挂着袋子里,则多了一撮已经剥好的玉米粒。 咦? 李二狗看了看袋子里那一撮品相完好的玉米粒,又捡起那根除了最顶端的两粒苞米,便已经干干净净的苞米棒子,很有些惊奇地看着赵柱子。 这东西可以啊! 想了想,李二狗问道:“那长残了的苞米棒子也能剥么?” 不管是什么年头,玉米都是粗放型管理的作物,因为病虫害或者田间距离的不合适,玉米棒子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形状畸形或者果粒过于疏松的情况。 做了一段时间项目中转人后,李二狗也算涨了不少见识,自然知道这东西如果只能拿来剥那些品相健康的玉米棒子的话,虽然也已经非常不错了,但适用性毕竟还是受到了影响,推广难度自然会更大一些。 看了看李二狗那很有些期待的眼神,赵柱子大受鼓舞,立即点了点头:“长残了的苞米棒子也能剥,就是会有点损耗。” 说着,似乎早有准备似的,赵柱子又从化肥袋里摸出一根形状有些弯曲,上面的果粒更是稀拉不平的玉米棒子放进漏斗里。 沙嘎嘎~沙嘎嘎~~ 随着一阵声音略有些不同的咬合声,不到十秒,玉米又剥好了。 李二狗拿起光棒子看了看,果然如同赵柱子所说,这种畸形的棒子除了顶端那两三颗发育没有完全的玉米粒没剥下来之外,由于体型弯曲的缘故,棒子中间也有大约四五颗玉米粒被咬掉了一半,而不是整颗地剥了下来。 好东西! 李二狗立即下了结论,他完全可以想象,只要售价不是很贵的话,凭借着夏留通销社在三百多个村子里的影响力,以及那些供销渠道,只要稍加宣传和现场演示,这东西保准会大受欢迎……抢收水稻、挖红薯、剥玉米、剥花生并成为农村最折腾人的四件活计,而剥玉米更是无数妇女和儿童的噩梦,如果能解决这一痛点,这玩意的市场潜力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李二狗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想了想后:“这东西不错,只要稍加打磨,铁定受欢迎……所以,柱子,这东西你是怎么打算的?” 赵柱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台……嗯,我姑且称它为剥苞米机吧,这台机子是我们几个手动做出来的,样子丑不说,里面的那几根零件也是凑合着装的,所以如果钻探公司那边能看得上眼的话……李二哥能不能帮我争取个两三千块钱?这样我们几个就能买一套简单点的二手工具,加班加点的干的话,每个月起码也能做个上一二十台,只要能都卖出去的话,大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两三千块? 李二狗子笑了起来:“如果只是两三千块钱的话,那可不值当这么麻烦,负责审核和评估的夏留通销社那边听了,也会笑掉大牙。” “这么着吧,我觉着这东西做出来后肯定不愁卖,干脆我报上去,申请让钻探公司那边协调一下,让他们找个五金加工厂跟你合作一下,你以技术入股,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投钱,五金加工厂负责生产,夏留通销社负责销售……这样的话,我瞅着着东西做工并不复杂,一个月起码也能生产个万儿八千台的,如果效果好的话,一个月十万台也不成问题,等全卖出去后,赚的肯定比你们自个做要多多了,顺便也能解决一下钻探公司下面三产单位,以及你们村一些人的就业问题,可谓三全其美……你觉得呢?” 一个月上万台? 赵柱子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李二哥,那我能拿到多少股份?” 李二狗笑了起来:“你放心,大华资产管理公司那边有规定,像你这样以发明者身份,又或者以关键技术入股的,股份不能低于15%……而且以夏留通销社那边的作风,肯定不会在申报的时候刻意隐瞒这些信息的……而且与大华资产管理那边合作还好处多多,他们的许多机械设备是现成的不说,原料成本也比咱们去拿便宜的多,生产成本一低,卖出去后利润就更高,大家伙分到的钱也越多。” 最起码15%? 不只是赵柱子,就连旁边听着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动,他们原本以为像这种合作,钻探公司那边掏上几百上千块钱给赵柱子就完事了,最多再给他在工厂里找个活计……其实这已经非常够意思了,毕竟这机器貌似不怎么复杂,拿过去拆开看一眼应该就能知道怎么做了,而且国内当下对于专利技术的不看重也是众所周知的。 但是15%的股份…… 我滴个乖乖,一个月起码要生产上万台啊,就算一台只卖20块钱,一个月下来也要分到3000块啊,这可是老大一鼻子钱了。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在无数人羡慕无比的眼神中赵柱子立马答应了下来。 而李二狗见状,也是欢喜的不成,不管是钻探公司名下还是大华资本管理公司名下,除了各式各样的食品厂之外,就属五金加工厂的数量最多,他还愁着如何完成上面要求的联动任务呢,这下好了……首战告捷! ……………… “好了好了,各村的老少爷们,既然现在大家伙没有其余想要报上来的项目,那咱们就进入正题吧。” 等到赵柱子登记完后,李二狗先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台丑到没朋友的剥玉米粒机搬到商店的一个角落,然后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本,李二狗大声说道:“由于钻探公司那边想要尝试让他们下属的三产单位和咱们这些村子联动,所以这次派发的活计有点多,规模也比以前要大一些。” “所以今天的第一个活计……废旧铁制品的再利用项目!” 说到这里,李二狗清了清嗓子:“我先交代一下背景,大华资产管理公司不是钻探公司与东营那边联营的新单位么,两家单位这么一联营,钻探公司就得帮忙着盘活一下东营那边的三产项目。” “而在东营那边现有的三产单位里,就属各大五金加工厂最麻烦。” “简单来说,就是咱们现在讨论的这活计,是钻探公司那边尝试的一种解决方案……东平那边的五金加工厂,由于这几年效益太差,跟其它同样一样,仓库里堆积着一大堆卖不出去的铁制品,大部分甚至都锈了、烂了。” “所以为了去库存,回笼资金,夏留通销社就给大华公司出了个主意,让东平五金加工厂那边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把那些卖不出去的锅碗瓢盆和菜刀卖给咱们。” “这个价格低到了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原本要买四五块钱一把的菜刀,现在5毛钱就能卖给莪们,原本要卖2块钱一个的搪瓷铁盆,如今只需要4毛就能拿到!” 见到众人再度喧哗起来,李二狗赶紧双手压了压:“静静!静静!话说在前面,这些东西我刚才说过,基本上都是生锈,甚至烂了一半的破烂玩意,因此就算价格再便宜,城里人也根本不会去买。” “但是呢,咱农村里人没那么讲究,很多东西只要质量没问题,价格又够便宜,咱一样的欢迎……是不?” 众人纷纷点头,农村这边的大部分人素来没那么矫情,只要你够便宜,质量也没什么太大的瑕疵,那是妥妥的受欢迎。 但问题就出在质量上啊! 就算咱农村村里面的人再不矫情,也不可能买上一把烂了一半的菜刀,又或者漏了个大洞的脸盆回去吧? 而且,这事又算什么活计? 没看出来啊! 李二狗见状,笑了起来:“这事听上去狗屁倒灶的,任何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靠谱的事情,但咱们不妨换个角度来想……如果这些东西咱们买了过来,修补修补后,能不能在赶集的时候卖出去呢?” ??? 一些人疑惑之后,猛然想起了什么。 果不其然,李二狗继续说道:“的确,那些刀身烂了一半的菜刀,那些一碰就散架的搪瓷盆,确实再也没有啥价值了;但那些看似破烂的一堆货里,更多的则是外表锈的稍微比较厉害的菜刀,又或者只是刀柄受潮烂掉了,看起来像是整把刀都发霉了而已……就算是搪瓷脸盆,也是锈了个小洞的居多。” “呵呵,那些厂里的人金贵,觉得把这些菜刀根据破损部位的不同,分拣出来一件件的修复太过麻烦,厂里面也不愿意这么做,毕竟那些工人拿的是死工资,做这事肯定磨洋工不说,在修复过程中,也肯定少不了虚报物资和顺手摸羊……这事干完,指不定花在修复上的钱,比他们重新生产一批的还要多。” “但咱是谁?咱可不是那些金贵的城里人,在场的哪一位平日里没精打细算地修补过锄头和爬犁?咱会怕麻烦?这铁定不能啊!” “所以呢,只要咱们能低价买进那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菜刀和搪瓷盆,该重新磨光的磨光,该修补的修补,该换刀把的换刀把……甚至就连那些锈了孔的搪瓷盆,也能把孔周围已经生锈的部位绞下来,然后垫上马口铁片,用锡焊给重新焊上!” “大伙都是有过相关生活经验的人,应该知道这种事虽然费点功夫,但却着实花不了几个钱。” “所以,等我们把这些东西修补好了之后,放在乡街上去甩卖,正常的菜刀现在一把卖5块,咱就算修补后卖相不咋好,甚至被打磨的部分会有部分的缺口,但咱卖的便宜啊……人家卖5块,咱卖2块或者三块,而且磨得还比人家锋利,新把手也比人家装的舒服,你说那些老少爷们会选择哪个?” “还有那些搪瓷盆,虽然盆底或者盆腰,就算被焊上了马口铁,显得丑不拉几的,但人家一个卖2块,咱们卖一块五,甚至是一块总成了吧?你觉得大家伙会选哪个?” 众人听的眼睛发亮。 是啊,虽然农村里照样少不了好面子的人,但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年代,大家更多的则是追求实惠,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绝对是一门有赚无赔的生意。 最重要的是,这活计听上去不甚体面,但利润却是杠杠的啊,菜刀一把起码也能赚一块钱,搪瓷盆一把起码也能赚六毛钱……虽然这在商业上属于正常利润空间,但哪怕是这种生意,放眼农村地区也真没几个。 什么? 你说这种活计太麻烦,太费人工了? 拜托! 在农村,什么都值钱,就只有人不值钱; 农村的百姓或许什么都不敢吃,但唯独不怕吃苦。 能给家里面赚点钱,而且利润还这么丰厚,你还有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混杂在人群里的姚主任马上开口叫道:“二狗子,这活计俺们山腰村接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啥五金加工厂需要处理的菜刀和搪瓷盆有多少……数量不是很多的话,俺们村勒勒裤腰带,倒是能把这些货给全部盘下来,要是太多的话,那就有点老火了。” 李二狗笑了起来:“姚叔,你们一个村肯定吃不下的……倒不是这些需要处理的库存货真的有多少,算来算去,也不过就是三万多把菜刀,外加两万多个搪瓷盆而已……主要是这活计比较折腾人,光你们这一个村一千来号人,半个月内真的没办法全部修补完成,所以按照我的想法,同时包给四个村子,然后在事后根据表现选定一家村子成立一家五金修补厂才是正理!” 啥? 三万多把菜刀加上两万多个搪瓷盆!? 这么多!? 而姚主任关注的却不是这个:“诶?半个月就要全部修补完成?咋这么赶……还有,成立修补厂?意思是以后经常会有这一类的活计?” 李二狗耸了耸肩膀:“因为接下来的活会有很多啊……目前大华公司名下的五金加工厂可不少呢,积压的库存更是吓死个人,即便是计划在包括我们在内的7个村子周围建设中等规模的五金修补厂,但以后需要清掉库存的活计依然多着呢!” 姚主任顿时明白了要选四个村子同时揽活,并且还限定半个月内交货的缘故了。 这是…… 竞争上岗? 想到这里,他没有任何犹豫:“成!二狗子,这个活计,我们山腰村揽了!” 另一个汉子也赶紧出声:“哎哎哎,啥叫你们山腰村揽了,合计着就你们村有人是吧……二狗子,给俺们五泉庄报一个名!” …………………… 混乱了十分钟之后,李二狗总算根据报名顺序和各村的实际情况,从十几个报名的村子里选出四家登记上。 瞅了瞅那些落选村子的人一脸失望的模样,李二狗笑了笑:“大家没选上的不要失望,今天的活计还多着呢!” 说着,瞅了瞅笔记本上那一篇满是错别字和简陋图画的内容,刘二狗清了清嗓子:“第二个活计,大华公司那边计划将德州吉亮元件厂部分原件的打磨工序转移到我们这边……厂子那边的工人做事太不认真,生产出来的金属配件有高达40%次品率……要么尺寸不达标,要么金属毛边太多,下游厂家不愿意接收,所以打算让我们这边对部分配件进行二次打磨,用以提升良品率。” 说到这里,李二狗强调道:“关于打磨的要求和技术指导,夏留通销社那边会派专人过来指导,跟之前的五金修补厂一样,同样的会在以后成立金属原件打磨厂,甚至会视情况把部分金属配件的生产线转移过来……” 话还没说完,立马有一大堆人举起手来:“这活俺们村揽了!” 开什么玩笑,金属配件的生产线诶,就算再难,拼了命也要把它抢过来…… 第321章 大华的水有点深啊 眼瞅着大华资产管理公司都已经挂牌近一个月了,可除了业务四部那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在杨默指使下提交的方案之外,其余的三个业务部以及创新投资部、资金市场部,竟然没有一个方案能够被审核通过的。 所以在每周例行的中高层会议上,身为董事会办公室主任的宋文轩,忍不住跳出来了。 “杨部长,自公司挂牌以来,包括四个业务经营部、创新投资部、资金市场部,资产保全部在内八个核心经营部门,方案的过审率仅有11.5%;这严重地延缓了公司工作目标的达成,也严重地影响了职工的士气。” “虽然说业务审核部本身就拥有着给项目把关的职责,我们也很高兴杨部长如此尽职尽责,但是各部门这个月提交上去的方案数量多达113个,淘汰率却高达近九成……杨部长,你这关,把的是不是太严了些?” 宋文轩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而作为公司的管理层,与会的几十号人,就没有哪个不知道那11.5%的过审率是咋来的。 想起自家部门呕心沥血,连夜加班干出来的少则七八个,多则近二十个的方案,无一例外地全被枪毙掉,以杜传明为代表的一众部长,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听到这货叫自己“杨部长”而不是“杨副总”,杨默知道这种职务锚定意味着什么。 呵…… 以彼之矛破彼之盾么? 漫不经心地扫了这货那很有些帅气的脸蛋一眼,杨默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宋主任的认可……公司刚刚成立,职工没有吃透公司文件精神,在工作上缺乏磨合,我这边把关把的严点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 什么意思? 合着你是觉得我是在夸你? 宋文轩眼角跳动了一下:“杨部长,公司上上下下就你在商业上的成就最高,业务也最熟练,所以让大家对您这个业务审核部的部长期待也最高;就算各部门的方案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大家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但是,作为公司商业成就最高的人,您否定掉其余部门的项目方案没问题,但是不是可以考虑在指出方案中存在的问题之余,顺便指点指点这些方案该怎么改进?” 说到这里,宋文轩一脸诚恳地看着杨默:“杨部长,公司今年的担子很重,账面上的13.5亿资金虽然很多,但对比与公司需要完成的任务,却一点也不富裕,大华上上下下只有团结一致,共克难关,才有可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微微停顿了一下,宋文轩做出一副后学末进的低姿态:“我们都知道杨部长您业务娴熟、能力出众,但人多力量大,多多帮助帮助一下其余部门的成长,毕竟也是一件好事嘛……最起码,能帮杨部长分担点基础工作也是好的。” 杨默微笑着看着他这看似真切,实则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表演。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的主要身份还是分管经营管理的副总,但宋文轩左一个杨部长右一个杨部长地叫着,偏偏又在话里话外之间把其余部门形容成业务审查部完全看不上的小杂鱼,这无疑是在情感上把杨默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国企系统里最是讲究面子,职位越高,越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把别人踩在脚下。 呵呵,看来这些人很想挽回局面,想要争夺大华公司部分的主动权啊。 大华毕竟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不管明面上如何,谁的手中能掌控更多的项目,谁能占有更多的资金,谁的主动权才更大。 而这一切,首先要有一个前提条件……你手上要得有项目才行,手上没有项目,即便是董事会办公室、财务部和审计部想要帮衬你一下,那也找不到理由啊。 呵~ 这先压后捧,接着又是架的,甚至还涉及到了思想站位问题,着实是很有杀伤力的连招,但你宋文轩同志,火候明显是有些不够啊。 我要是你,最后的一句话绝对不会说出来,意思到了,含而不露才是正道,被你这么画蛇添足加了一段,反倒整的是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了。 啧啧,小同志还是年轻了些。 想到这里,杨默笑了笑:“身为业务审查部部长,我其实很乐意就那些方案存在的问题和改进意见与各部门进行诚恳沟通……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各部门愿意的基础上!” 微微停顿了一下,扫了一圈表情开始有所变化的众人,杨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宋主任刚才说的很对,大华今年的担子很重……可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为了急于出成绩就胡乱上马项目!” “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华账面的资金其实远没有其余人以为的那么富裕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大华是央企!” “一家被指挥部领导寄予了厚望的央企,一家被钻探公司领导寄予了厚望的央企,一家被无数石油系统职工寄予了厚望的央企,甚至是一家……被dz市主管单位和广大群众寄予了厚望的央企!” 敲了敲桌子,杨默的声音里带上一丝痛惜:“大家都是有过三产项目经验的人,应该清楚,如果立项不谨慎,后面的结果是什么……这不仅仅会让大华浪费宝贵无比的资金,更是会让那些获得工作岗位,可以衣食无忧的分流职工,再度回到待岗的状态!” “更重要的是,这种失败的项目数量一多,德州主管单位很有可能会找我们谈话,甚至取消当初允诺的一系列扶持政策……大家应该很清楚,取消扶持政策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以后工作的开展将会愈加的艰难,愈加的难以完成任务!” 说到这,杨默一脸地痛心疾首:“同志们啊,我想强调一遍,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成立的初衷,是尽可能地去解决所有停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而指挥部那边的减员增效行动,起码要维持五年!” “五年啊~!数以十数万的职工都会被停岗或者待岗,然后源源不断地涌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能给他们解决再就业的问题……那么多职工,那么长的时间跨度,我们怎么可以短视到只关注今年的任务完成与否?” “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今年的任务,准确的说是只是为了完成第一季度的任务,为了增加几百上千个项目就胡乱立项,甚至不顾这些项目在短暂的繁荣之后就会变成一个个资金黑洞的话……那是在犯罪!” “在给大华公司犯罪!在给指挥部和钻探公司犯罪!在给那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即将停岗的职工犯罪!” 表情激亢地敲了敲桌子,杨默目光灼灼地扫过几名表情不自然的部长:“事不预则不立的道理大家应该都很明白,事实上,只要各部门提交上来的方案里,只要不存在严重错误或者战略性偏差,我都会给他们过审,甚至明确指出他们方案里的问题在哪儿。” “原本我以为他们会回去努力研究方案里面存在的问题,然后整个部门群策群力,将方案里的错误纠正过来,完善了之后再度提交上来……但让我失望的是,各部门并没有去修改方案,而是不到三天就提交一个全新的项目过来,意图快速启动下阶段的工作……更让我失望的是,这些新项目甚至跟之前被否掉的项目都不是一个赛道的。” 眼中露出浓浓的遗憾,杨默重重叹了口气:“孔子曰:不愤不启。” “各业务部门的干部到现在都没意识到他们真正的问题在哪儿,只是急着让他们在短短两三天内赶出来的方案过审……身为业务审查部部长,我怎么可能,又怎么敢现在就敢主动跟他们沟通修改这些方案!?” “立意不纯,后必有祸焉……说句不客气的话,我比在座各位更加清楚,像这样基本上都是别人帮忙改出来的方案,即便是过审了,执行了,后面执行过程中的问题也是一大堆,甚至会不自觉地回到当初的老路,然后变成一个个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的资金黑洞!” 说到这里,杨默扫了一圈众人,然后把目光重新投在宋文轩的身上:“所以,宋主任现在能明白我的苦衷么?” 宋文轩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 杨默这话说的很直白,如果各业务部还是这样没有主动认真思考、没有仔细调研,没有仔细推演,没有仔细推演,只想着快速让项目过审的话,就算报上来的项目再多,那也只有枪毙的份。 虽然说这种通盘思考之后再立项的事情对于部长级的核心中层管理人员来说委实有些强人所难,但身系十几万职工再就业任务的大华公司,其工作本来就具有很强的敏感性,因此倒也不能说杨默的要求太过苛责。 偏偏这货的另一个身份还是公司分管经营管理的副总,因此在拔高了站位层次的基础上,居高临下的说这些让许多人觉得很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也没有丝毫的不合适。 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倒也就罢了。 最要命的是这货说的那句“不愤不启”。 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告诉大家:“你想让你们的项目过审?那简单啊,过来求我啊,实打实地放低姿态,向莪虚心请教啊!” 什么叫放低姿态去求他? 多简单啊,你转换立场投向他,成为他的人,他不就教你这些方案怎么改,然后帮你把项目过审了么? 这种明晃晃撬墙角的事情堪称是在打脸不说,也是一等一的职场大忌。 可哪怕你再不爽,你也只能乖乖忍着。 从商业成就来说,杨默的确可以秒杀在场众人,因此这幅明面上宛如等着后辈们虚心请教的老师说辞,你挑不出人家任何的毛病……车间的新人跟着师傅学扭螺丝都还要乖乖买上一瓶酒陪着笑送过去呢,人家让你端正一下学习态度又怎么了? 丫丫的呸的,这小子真难缠! 宋文轩深吸一口气,努力堆出一丝笑容后,不动声色地瞟了瞟旁边。 工会办公室的主任田源接受到信息,立马轻声咳了咳:“杨副总,关于经营管理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我也相信您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的考虑。” “只不过根据我们的走访调研,随着连续近一个月的工作无法顺利开展,大华公司上下七百多名职工里,大部分出现了明显的消极情绪,甚至部分职工已经出现了懈怠状况,即便是我们努力在做思想工作,但效果也并不好;” “杨副总,您的管理经验丰富,应该知道这样下去,大华内部的管理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所以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想办法让这些职工先动起来?” 说到这,田源解释道:“根据我们的走访调查,绝大部分职工之所以会这样,虽然主要是觉得自己一身才能没有发挥的空间,但更重要的因为整天无所事事……杨副总也知道,无事必生非嘛,等到职工们的消极情绪和不满情绪越积越多,那就麻烦了。” 杨默扫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自然知道他所说的“麻烦”是什么。 董事会办公室里有许多细分的办公室,按照央企的组织框架,工会办公室是必然不可能缺少的。 虽然与此时不少单位的工会其实就是养老院,但像大华资产管理公司这种性质的单位,工会还是有些分量的。 只不过工会的份量虽然重,但却没法直接介入到公司的经营管理决策中。 所以不出意料,这位明显是站宋文轩那边的工会办公室主任,用的是老办法……通过反应职工的诉求,来给杨默加压。 如果杨默愿意“考虑到广大职工的诉求”,然后让那七百多名职工动起来,那自然就要放水,通过各部门的一些项目……有了项目,职工们手里就有了活,有了活就会动起来,消极情绪自然会缓解很多,也就不会做出集体抗议或者什么更激烈的举动来。 如果杨默不愿意放水…… 那好,职工们义愤填膺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党委办公室必然要介入。 要知道,党委办公室对于各大单位的管理层而言,是个强关联,但运作规则却是两条线的班子。 一旦党委办公室正式介入,哪怕杨默是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实际操盘手,那也得吃不了兜着走……穆思远就算是再有能量,也不可能去贸然挑战一些红线规则。 想到这,杨默严肃地对着田源点了点头:“嗯,田主任说的很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华公司的员工们就这么整天无所事事地待着,也不是回事。” 这是要松绑了? 众人闻言,顿时眉头松了开来,然后朝着宋文轩和田源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位杨副总就算再桀骜不逊,面对着田主任含而不露的红色警告,那不也得乖乖服软? 正当众人心下期待时,杨默却是笑眯眯地张了张口:“这样吧,既然职工们整天在办公区里待着容易憋出毛病,那不如把他们派出去,给已经跟我确立了合作关系的一众外围单位里的业务骨干们打打下手,顺便学习学习。” 诶? 外围单位? 你说的是那些卫星企业? 现在还有谁没反应过来那些外围企业是你杨副总的心腹啊,把大华公司的员工全部派出去给他们打下手? 你在想什么!? 杨默看着那几十双惊疑不定地眼神,笑了笑:“我知道咱们大华公司里面的职工都是从原单位抽调过来的人才,其中不乏大学生和研究生,甚至还有不少从海外留学回来的精英。” “但学历归学历,能力归能力,商业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要长期奋战在第一线,才能把能力锻炼出来;” “所以呢,既然公司里的职工不缺理论知识,唯一可能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那不如让他们跟着外围合作单位的骨干们去一线走一遭……有了知识还得需要经过实践才能变成自己的能力嘛,大家说是不?” 说着,杨默抬起桌子上地白瓷杯喝了一口早就冷掉了的茶,吐了吐茶渣子后,笑吟吟地说到:“放心,我会交代那些单位务必不准藏私的,我相信以我们大华公司员工们的学识和素质,跟着那些一线经验丰富的骨干学习一段时间,定肯会迅速成长起来的。” “嗯……” “既能够解决职工们无所事事的难题,又可以帮助职工的快速成长,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嘛!” “只不过……那些合作单位的任务很饱和,而一线的工作又很辛苦,希望大华的职工们到时候不要喊苦喊累才好哦!” 众人听的脸色一变。 扯淡么不是,哪有让甲方单位的人去给乙方单位跑腿的? 合不合适且不说……这尼玛是想让我们当光杆司令? 一些人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安静坐在首位的丁翔忽然开口了: “杨总,你打算快速提升大华职工的业务水平,这很好;让外围公司的骨干一对一地带他们去一线感受一下,也很好……从群众中来,往群众中去嘛,这是我们的传统风格,把传统风格重新捡起来,甚至把它发扬光大,那是极好的!” 一脸欣慰地打了几句官腔后,丁翔原本和善无比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犹豫:“只不过,据我所知,那些合作单位目前都是在进行一些与我们三产项目无关的工作,虽然我相信杨总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这些工作也是在为了以后能发挥大华公司的平台作用做准备,但是……” 微微停顿了一下,丁翔平静地看着杨默:“但是,我们在着眼于未来的同时,能否兼顾一下当下?” “据我所知,目前指挥部那边没有一个三产项目得到了我们大华公司的帮扶,我们也没有帮着指挥部那边增加过一个就业岗位。” 说到这里,丁翔叹息一声:“就在前天,指挥部那边还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们这边有没有办法安置那几百名刚刚停岗的职工呢……哎,是我愧对领导的重视啊!” 众人闻言,顿时大呼厉害。 在杨默已经提出了歪门建议的情况下,跟他争论公司那七百多号职工究竟该怎么个动起来法根本没有意义。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去做,那大家伙都要被架空,这显然是众人无法接受的。 但要是最终否定了他的建议,即便是那七百多名职工闹了起来,责任也根本无法全部落在他身上……人家已经提出解决办法了,是你们自己不同意,真要是职工闹了起来,能全怪他? 所以,与其被他引到歪巷子里纠缠不清,还不如直击要害。 你不是啥事都说的振振有词么? ok,我不跟你纠缠这些嘴上的东西了,咱就直捣黄龙聊成绩了。 指挥部的文件和要求放在那,把你请过来也是为了解决一众三产项目的经营问题和停岗员工的再就业问题,这没得跑吧? 那好, 我就问你,除了一开始丢出了那个遥不可期的大饼之外,你还做出了啥成绩? 杨默闻言,却是表情略有古怪地看了看一脸沉痛的丁翔,然后不动声色地瞅了瞅计划财务部的部长马斌。 发现这个人如其名,长着一张马脸的中年人始终在那不喜不悲地坐着时,杨默嘴角抽了抽。 我就说嘛,穆思远老同志可没那么大公无私,合着自己人在这坐着啊。 心里吐槽了穆思远足足一分钟后,杨默才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丁翔看了好一会儿,等到丁翔眉头微微蹙起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丁总……您是不是忘记看报表了?” ??? 丁翔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杨默:“什么报表?” 杨默嘴角略显夸张地抽了抽:“财务报表啊!” 丁翔更是奇怪:“这个跟财务表报有什么关系?” 杨默表情开始古怪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丁总,对于那些三产项目,我的既定策略是先通过去库存的手段尽可能地回笼资金流;然后再通过下沉渠道去进行初次产品筛选和改进,让部分项目开始盈利。”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第一阶段的任务就是通过去库存的办法让这些三产项目饿不死之余,让部分有一定市场潜力的三产项目创收;” “只要三产项目饿不死,暂时就不会有更多的再就业压力;只要部分三产项目开始创收,那解决指挥部本月那几百名职工的分流工作就不成问题。” “据我所知,经过十余家外部合作单位的共同协调和努力,本月已有24家三产单位开始进入了盈利阶段……虽然只是微利,而且他们之前的历史欠账也很多,但重要的是,在有着大华公司兜底的情况下,他们的现金流已经开始正向循环;” “只要这种情况再维持个几天,等到这些单位里职工的士气稍微再稳定一下,增设几百个岗位来安置分流职工,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丁总,您没把这情况汇报给领导?” 听到杨默这话,丁翔顿时懵了。 这些事不应该是各大业务部,尤其是业务四部报上来的么,跟财务报表又有什么关系? 见到丁翔在那盯着自己,业务四部的部长张波赶紧解释道:“丁总,在公司没有注资或者代管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属于资产保全部的职能范围。” 资产保全二部的部长李明立马接口:“丁总,根据两周前的会议精神,在公司没有立项大型自营项目之前,资产保全部的报表无需单独列出来向您专程汇报,而是会由财务部合并成统一报表。” 看到丁翔有些发懵,财务部部长马斌毕恭毕敬地说道:“丁总,包括星悦服装、素华食品在内的24家三产单位,近两周来的营收的确已经小幅增长,这些数据已经体现在报表里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我没有作假,也没有漏报,只是你自己没看到而已。 丁翔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这段时间,大华呈递上来的财务报表上的汇总数字全是负的,再加上他也知道杨默借着业务四部的手不断往外砸钱去干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因此他也就没心情去看那些明细了。 但问题是,按照正常情况,身为心腹部门,财务部在给总经理递交周报表时,往往会伴随着相关的财务分析,也会就一些异常的数据波动,做出特别的解释。 可马斌偏偏没有。 这不可能对方业务水平不达标,看不出这些数据波动的含义,但凡你对国企系统里的老会计有所了解,就会明白哪怕是在后世,最顶尖的财务人员里,十个有六个都在国企里。 既然不是业务能力的问题,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位身居要职的财务部部长,并不是他们这个山头的人,也从来没有丁翔这个只有表面光鲜的台秧子放在眼里。 意识到这一点,丁翔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大华资产管理公司里面龙蛇混杂,像宋文轩、穆大小姐,以及林落苏这种二代不是一个两个;看似寻常但却背景深厚的干部也不在少数,因此人家没把他这种空架子处级干部当成一盘菜也是实属正常。 偏偏当初的花名册是几经修改之后最终定下来的,人事来源也是涉及数十个不同的单位,这里面的小山头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有多复杂。 既然叫小山头,那自然就是大目标一致,但小心思却是各不相同的意思; 而且这些小山头里面的人也没有一般人以为的那么纯粹,表面上看是a的得力打手,实际上却早已投靠到b身边去了的人也不乏其人。 所以,既然有人能指使自己伺机而动,借着宋文轩这个跳板一步步地将大华公司把控在手中,那么穆思远,又或者穆思远的铁杆盟友把自己的心腹安插进来给杨默保驾护航,也就再顺理成章不过了……当然,实际情况是不是这样,那却不是他这种级别的人所能知道的了。 只不过…… 杨默什么时候介入到那些三产项目的经营里去了? 他所说的下沉市场渠道又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还有,那些三产项目的大致情况自己也有所了解,他是怎么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让这些项目开始盈利的? 带着浓浓的疑惑,丁翔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杨默,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杨总果然是一时俊彦,悄无声息地就帮着公司把眼下最大的难题给解决了……看来,今天晚上可以给指挥部那边报个喜了。” 说罢,微一沉吟,丁翔接着说道:“能够这么轻易地解决三产项目的营收问题和那几百名停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想必前段时间才刚刚确立合作关系的那些单位功不可没……如此看来,杨总方才的那个提议也很恰当嘛……为了让大华公司以后不被笑话,我觉得把公司上上下下七百多号暂时没有要紧工作的职工放出去,让那些单位的骨干带一带!” 此言一出,众人被吓了一跳。 丁总这是吃错药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干的话,自己这些人难说就要被架空? 丁翔却是露出一副大公无私的表情,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众人。 呵~ 所谓浑水摸鱼,浑水摸鱼,总归是要把水给搅浑了才有机会摸鱼。 大华公司的水太深,自己这个空架子再这么泥胎般地坐下去,只怕是什么成绩都出不来,只有趁着公司初立的这档口,借着职务之便,让杨默把所有的格局全部打乱,自己这个宛如汉献帝般的角色,才有连横纵合的可能性…… 第322章 人情往来 沂水,泮池乡。 跟所有建立了希望小学的村子一样,这个后世被并入了沙沟镇的小乡变得热闹无比,只要这番景象能继续维持下去的话,显然不太可能迎来裁并的命运。 …………………… “好了,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我现在正式宣布,根据初步评估,今天第7项活计,也就是那三千方人造板,分别由李下村、东于沟乡,王庄镇揽下来。” 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看了看已经开始西移的太阳,哑着嗓子说道:“还是老规矩,相关的机械设备会由夏留通销社那边从大华名下的四家家具厂里面拆出来,然后运到咱们这边,暂借给咱们用一下;” “但丑化说在前头,夏留通销社那边指明要的是细木工板,而不是咱们常见的胶合夹板或者蜂窝板;” “人家知道咱们以前没做过这个,所以不仅仅是把机器借过来了,也把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找了过来,给咱培训,教咱们怎么弄这玩意,甚至就连交工时限都延长到了两个月;” “所以,跟以前的活计不太一样,大华这次设定的标准稍微有点高,如果这次大家都能按质按量地如期完成,那么大华公司肯定会择优注资,投一个木材加工厂,甚至让你们三个村自己重组一个合作社来共同成立这个厂子也很有可能。” “但如果大家学习速度跟不上,产量、品质、良品率上不去,那就不太可能跟以前的一样,只要丢了活计过来,就必然后续建厂了。” 旁边围着的人闻言,神情有些紧张,一个穿着蚂蚁蓝的老汉站了出来:“三娘啊,你刚才递给我们的那些资料,上面的数字俺看不懂,不过你既然说了标准比较高,那定然是比较高了的……只不过,夏留通销社那边以前丢出了的活计的要求是只要够用就行,为什么一下子会提高标准?俺们以前都没做过这玩意,要是做砸了咋办?” 被称作是三娘的妇女摇了摇头:“俺叔,我知道你是想找我跟孙经理那边求求情,放宽放宽标准……但是,这事是不成的。” 说着,李三娘耐心解释道:“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建材生意和家具生意有多火,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卖这些东西的,所以这玩意老鼻子赚钱了。” “刚才说的,大华名下的那四家家具厂,就是因为品控不过关,差品率高,原料浪费太严重,这才导致效益不好的……而差品率高,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因为它们自己的人工板生产车间生产出来的细木工板不合格造成的。” “跟大华公司合作之后,孙经理他们花了老鼻子劲,外加借着杨科长的威风,才逼得那些家具厂的厂长答应把人工板生产车间的活计丢出来,外包给我们这些村里人来做的;” “所以,为了杨科长和孙经理的脸面,也为了这个活计能长久做下去,我们这边的标准必须要拔高起来才行……不仅仅是良品率要比那四家家具厂高,还要得比市场平均水平高一线,这样子那些家具厂才能创收,咱们得营生才能长久。” 说到这,李三娘语气诚恳地说道:“大伙毕竟不是泮池乡的人,我也不求大家伙能理解我们对于钻探公司,对于大华,对于夏留通销社的感情;也不求大家伙能理解我想给他们做点啥的心情;” “但是,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三千方细木工板虽然对于俺们这些村里人来说已经是个非常吓人的活计了,但按照孙经理说的,这么点人工板,对于现在的建材市场和家具市场来说,简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等到那四家家具厂的产品品质上来了,逐渐打开了销路,后面的活计简直做都做不完……事实上,哪怕是那四家家具厂现在效益不好,但这三千方细木工板也不过是他们一个月1\/3左右的用量而已,现在大家伙能知道这玩意的需求量有多大了吧?” “所以,大家知道,在一开始就提高质量标准有多重要了吧……只要大家能够克服初期的困难,将质量提上去,那杨科长那边等到这些家具厂开始盈利,就完全可以把所有人工板的生产任务包出来,届时等着咱们的,就是一个怎么摔都摔不坏的金饭碗!” 嘶~! 三千方的细木工板才是人家一个月1\/3的用量? 大家伙被吓住了。 乖乖,要是把所有的人工板生产任务包出来,那不就是9000方一个月!? 不不不,不止9000方。 这九千方只是那四家家具厂目前的生产量,等到效益好了后,需求量肯定至少翻个倍!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那位杨科长和夏留通销社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那些家具厂现在的毛病再多,效益再差,有他们在管着,销量翻个倍简直轻轻松松的事情。 而且,这还只是细木工板而已; 胶合夹板呢? 蜂窝板? 纤维密度板呢? 阻燃板和刨花板呢? 要是自己这些村子再能揽上几个其余的活计,那就真的不得了了! 想到这,老汉看向这个当初因为带着孩子冒雨给默默百炸送了两只大公鸡就迎来了人生转折的女子,咬着牙狠狠一点头:“三娘你放心,我回去就召集人手,然后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哪怕再苦再累,哪怕晚上不睡觉,到时候也得跟着老师傅把知识给学透了……咱李下村穷,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大活计,万万不能让他从俺们的手上飘走了!” 说着,老汉睥睨地看了看旁边的另外两拨人。 东于沟乡? 王庄镇? 哼,敢跟我们村拼吃苦? 两个月后,木材加工厂是俺们村的! ……………… 半个小时后,老汉带着身后的五名同村汉子走在一条依然初成规模的乡街上。 这是泮池乡最近两三个月才逐渐形成的乡街。 虽然泮池乡并不算大,但这条最近才自发形成的乡街的规模却已经不比沙沟镇那边的乡街小多少了,而其热闹程度更是更胜一筹。 “路过的老少爷们都停下来看一看啊,星悦服装给咱庄稼人专门生产的春秋服啊……做工认真,没线头,劳保布料,透气耐磨不说,还有四外一内五个深兜,随身装个两三斤的零散东西也不用担心掉了啊……衣服里面带着内衬,天热了脱,天冷了再挂上去,肘子处更是给你进行了加厚处理,干活随便你怎么折腾不说,也不用遭那个冷热的罪了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整扯着嗓子吆喝着,身后的三个平板车上原本堆的冒尖的衣服,已然只剩下大半车。 而这些平板车上分别贴着三张硬纸板,分别写着: 大华公司(钻探公司下属单位)下属星悦服装厂特供; 夏留通销社售后保障,不满意可无条件退换; 诚招村级代理,量大价优。 很明显,这走的是夏留通销社惯用的下沉路子。 虽然说那些东营来的人,或者星悦服装的人看到第一张硬纸板上写的内容肯定会鬼火三丈……大华公司什么时候成了钻探公司的下属单位了?你把东营指挥部放在哪里? 但没法子,那一百个被援投了希望小学的村子,以及他们附近的村乡,只认钻探公司的名号,要是把指挥部标注上去,难说效果立马降低了一半。 然而更有趣的是,拉着这三车衣服过来的卖的明显是同一个村民小组的,这边的汉子正在卖力吆喝着,顺便给密密麻麻围观的村民又是打滚,又是摩擦地亲身演示着这衣服究竟怎么个好法,而另外的一男一女,则是拿着本子和笔,一脸虚心地向另一小堆人问询着什么。 “大妹子,这衣服耐磨是耐磨,那四个兜装东西也的确方便,样式更是洋气,不过这颜色是不是有些太单调了?不是蓝的就是灰的……你给夏留供销社那边反映反映,让他们给星悦服装厂说说,弄点其它颜色来嘛……我瞅着整成碎花的就挺好,我就喜欢碎花色的!” 一个中年妇女又是满意,又稍有些嫌弃拉了拉身上那件深灰的四兜新衣。 板车前的女人认真地把意见记了下来:“好,赵姐,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等明天夏留通销社的小陈过来,我就反映上去……放心,只要各村反映颜色的问题比较多,那边一定会让星悦服装厂加花色的。” 说着,女人从板车后面的纸箱里拎出一小袋糖果来递了过去:“多谢赵姐肯帮我们提意见,你也知道夏留通销社那边的规矩,这是感谢您的小礼品,不成敬意!” “哎哎哎,赵姐,别推辞啊……啥叫这事是我在帮你?孙经理上次过来时说过了,这叫厂民一家,你们肯提意见,给我们一个改进的机会,我们感谢还不急呢……赶紧接着,这是上个星期咱们附近几个乡公选出来的小麻花,您拿回去尝尝!” “觉得不好吃的话,可以去黑牛的摊子上提提意见;觉得好吃的话,不妨给旁边人推荐推荐……放心,不贵,能通过夏留通销社的审核拿到咱们村子里卖的吃食和衣服,咋可能贵啊!” 最终,那名中年妇女喜气洋洋地拎着装有十多个小麻花的袋子走了,看着对方见到熟人就拎起来炫耀一番的模样,女人笑了起来,然后拿起铅笔,有些笨拙地将那位赵姐反映上来的意见写在笔记本上。 ……………… 而此时,隔着不到一米的另一名汉子也在认真接待跑过来反映问题的消费者。 “刘二哥,这衣服好是好,耐磨不说,装起东西来也着实方便……但是,这咯吱窝的部分,是不是有些太紧了……虽然不至于蹦开缝,但干重活的时候,也太不舒服了。”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然后抬起胳膊,给男人演示了一下这件跟中山服很有些类似的衣服的不便之处。 那名姓刘的汉子,闻言,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这是个麻烦事,星悦服装厂以前的衣服是卖给城里人的,城里人讲究好看,却不需要干重活,所以当初在定版型的时候,腋下这块收的比较紧……对于体型比较偏瘦的人来说,这没啥事,但对于俺们这些膀大圆粗的庄稼人而言,这就是大问题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我晚上就给夏留通销社那边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去与星悦服装厂沟通,看能不能在下一批的时候,把版型改出来。” 说到这,汉子想了想,对着青年说道:“陈虎子,虽然都是同乡的,按理说不该那么见外,但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发现这么严重的问题……干脆这样,这衣服呢,我做主,按照退货处理了,这十五块钱你拿着,等到新版型的衣服出来之后,我再免费送你一件!” 看着汉子从兜里掏出钱来,青年人赶紧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退我钱干啥,莪只是过来反映反映问题,又没打算占你们便宜……可不能收!可不能收!” 汉子却是不管他,硬生生地把钱拍在青年的手里:“啥叫不能收!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都有规定,对于出现了严重质量问题的商品,一律要召回,并且给予一定的补偿……这衣服腋下紧的不方便干活,那就是重大质量问题……赶紧的,把衣服钱手下,然后等新版衣服出来了,再补你一件!” 说着,看着一脸涨红却死活要把接钱还回来的青年,汉子眼睛一瞪:“让你接着就接着,你是不是想坑死我,让我违反规定?你信不信我的分销商资质被取消后,生活没了着落,天天跑你家蹭饭吃!……赶紧接着,这钱是可以报损的,人家钻探公司身上掉下一根毛就能把星悦服装厂给买了,你给他们省什么省!” 青年见状,只得满脸涨红地把钱给接了过去。 汉子见状,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板车背后拿出一小袋东西递过去,想了想,又加了一袋:“这是上个星期初次公选出来的酒酥花生,按照规定,女的送糖果,男的送花生……东西不贵,喝酒的时候配上一点,我试过,虽然稍微有点辣,但是吃起来蛮香的,觉得吃得惯的话,下次去村小卖部或者陈瞎子的摊位上去买!” “还有,回去后帮忙问一下周边人,还有谁觉得衣服的腋下紧的,觉得腋下紧的,让他们赶紧过来登记,我把钱退给他们,然后等新版型的衣服出来了,再补他们一件新的……虽然到时候会立公告牌,而且也会在各村的广播立说这事,但肯定有些人不好意思过来,多送了你一袋花生,你就得帮着多问一嘴!” 青年人闻言,看着一脸认真地汉子,心里莫名有些暖暖的:“好!不过我估计人家不会要你退的钱,实在不行,到时候补一件新的就成了!” “滚!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么!不肯来的,你把他打晕了,扛也要帮着我扛过来,听见没!”汉子笑骂道。 ……………… “大妹子,这衣服洋气是洋气了,耐磨也是非常耐磨,但是它不好洗啊……喏,我上个星期买的,结果昨天洗它足足花了大半个小时,连手指头都差点搓破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气哼哼地朝着板车前的女人伸出了自己有些发白的手指头。 女人有些犯愁:“婶,实不相瞒,已经有好几个老乡反映这个问题了,可现今的布料就是这个样,好洗的不耐磨,耐磨的又不好洗啊!” 妇女撇撇嘴:“我在一旁看着呢,哪能不知道这问题已经反映过了?” 女人巴巴地看着她:“已经知道了?” 旋即反应了过来,立马从板车后面的箱子里拎出一袋水果糖递了过去:“实在不好意思,婶,这问题我们现在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袋水果糖您拿着,回去给小孙子解解馋。” 妇女瞪了她一声,把袋子推了回去:“瞧不起谁呢?去俺们三贤庄打听打听,俺赵淑芬脾气火爆是火爆了点,但是这种爱占便宜的人么!?” 女人傻了眼,手里那袋水果糖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妇女见状翻了个白眼:“我过来是想跟你们反映一下……我瞅着电视上现在不是有些台在打广告,整天吹嘘着那个啥洗衣粉很好用么……我琢磨着,钻探公司那么牛,生产点洗衣粉拿过来卖应该不成问题吧?” “喏,这法子不错吧,既能解决这衣服洗起来麻烦的问题,又能给咱这些做家务的人省点力……左右以后都会买这玩意,不如让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以及你们赚这钱……反正我现在挺信得过你们的,也不用担心被坑。” 说着,妇女瞅了女人一眼,撇了撇嘴:“放心,俺赵淑芬在村子里还算认识几个,实在不行,等钻探公司那边的洗衣粉到了,我帮你们在村里面吆喝吆喝!” 女人闻言,脸上满是错愕。 她只见过村里人防贼似地看着那些商家,生怕别人是过来骗他们这些苦哈哈的,但是像眼前这样,主动要求人家来赚自己的钱……还是第一次。 妇女见状,骄傲地哼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多亏了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以及你们乡,俺们附近这十几个村子靠着那些活计,日子好过了不少……人家不计代价帮衬着咱们,咱也不是不讲恩义的人;人家给了咱生计,咱再反过来帮衬一下人家下属单位的生计……这人情往来,没毛病!” 说完,妇女一把夺过女人手里的水果糖:“总之,我觉得这洗衣粉是个好活计,愿意掏钱买这玩意的铁定不少……大妹子你先把这事报上去再说,到时候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做这事!” 女人呆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妇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李三娘那边去跟她合计这事。 夏留通销社那边一直很鼓励这种由下而上的项目,之所以要求她们不断开展有奖反映问题的业务,就是想要从无数的细节要求里,找到有群众需求基础的新项目。 而赵姐刚才的那个建议,如果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的话,那简直是给她们泮池乡送成绩啊! ……………… 与一般的商场不一样,聚拢在板车前反映问题的人非常多,这与板车上那些不到两个小时就基本卖光的情况,形成一种非常古怪的反差。估计就连经济学家看了,都会直呼看不懂。 事实上,不只是卖衣服的,那些卖食品、卖生活日用品的,卖小型农具的,有一个算一个,摊位面前都挤满了人。 不管你承不承认,如今的泮池乡,已经成为了附近十几个村乡事实上的商品集散地,并且呈现出越来越明显的漏斗市场特征。 李下村的老汉看着那些围着摊主谈承销业务的村民,若有所思。 好半晌之后,他才一挥手:“走,大伙随我回李三娘那边去!” 旁边一个汉子有些奇怪:“这不刚从李三娘那边出来,咋又要回去呢?” 老汉瞟了他一眼:“咱刚才不是看见了,夏留通销社那边又公选出来了一批新产品么……咱回去跟李三娘唠唠嗑,看能不能选一两样东西,把附近这十几个村乡的分销权拿下来!” 汉子大惊:“叔,这可使不得涅,虽然说咱村这段时间很是揽了些活计,大家伙也攒了点钱,但是咱们刚刚被分到了一千方的细木工板加工活计……就算咱现在不需要建厂,机器也不需要买,但最起码的工棚得搭一个吧,一些必要的基础工具得置办吧?未来两个月得给供电所交的电费得准备着吧?咱现在哪还有富裕的钱去拿分销权?” “再说了,拿到了分销权后,可不是在街上摆个摊就完事了,按照夏留通销社那边的要求,咱得派出业务员挨村挨村地做宣传,做推广才行,最起码也得准备四五十号人手……咱村现在还有六个大大小小的活计没忙完呢,哪还有富裕的人手去干这事?” 老汉鼻子里哼了哼:“别整天只懂得盯着俺们第八、第九村民小组的那两百来号人,实在不行,咱跟其他村民小组合作成不?我就不相信咱们第八第九村民小组这两个多月来小日子过的飞起,其他人见了不心热!” 说着,老汉重重叹了一口气:“也是我傻了,到今天才想明白……我问你们,你们觉得咱们村明明各方面的条件都不算差,可这两月,为啥咱们村被派发的活计比别个村要少?”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汉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的确,作为离沙沟镇最近的村子之一,他们李下村不但人口突破了两千人,就连包括木匠、石匠、篾匠、铁匠之类的人才也比许多村子要来的多……按理说,像他们这种村子,李三娘那边派活的时候,肯定应该有限选择他们才对。 可结果并不是这样,这两个月来,他们村被派发的活计虽然不算少,但也绝对排不进前十,要不是这次的人工板加工的活计需要有大量有木匠和篾匠基础的人做支撑,这活计绝对轮不到他们李下村。 偏偏李三娘瞧着又不是徇私的人,即便跟他们泮池乡毫无瓜葛的村子,她也不吝派发许多好活计。 因此,被老汉忽然提起这个,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老汉见状,叹息一声:“说起来也怪老汉我,亏得我活了大半辈子,直到刚才看见在衣服摊前提主意的那个大妹子,我才反应了过来……是俺们忘了【人情往来】这四个字,所以才明明守着一座宝山,却偏偏混成了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模样!” “所以,哪怕咱手里面再紧,哪怕咱人手不够,需要找其他村民小组来合作,这些被公选出来的新产品,咱也得拿下来一两个分销权才行!” 人情往来? 旁边的几个汉子愣了愣,想起之前那位赵姐说的话,顿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要不说齐鲁的汉子糙呗,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问题在哪儿。 也亏得是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这种单位了,要是别家单位,谁会待见自己这些净干些如同白眼狼般的事情的人啊! 叔说的对,哪怕是勒紧裤腰带,哪怕是这些产品不赚钱,咱也得把这分销权拿下来! ……………… 而此刻。 德州,城北,某个布局跟钻探公司机关家属区很有些类似的小院里,茄子姑娘讶然地看着自家姐妹。 “闹了半天,杨默说的下沉市场就是指哪些村子?” “这、这怎么可能!?” 林落苏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破碎了。 地球人都知道华夏的农村从来不富裕,那边的消费习惯也以谨慎着称,除非是关系到农业生产的商品,否则要想取得一点点成绩,简直难如登天……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城市化战略;也正是如此,几乎所有的厂家,都把市场重心放在了那些城市,尤其是大城市。 穆大小姐一边捯饬着手上的花盆,小心翼翼地把茄子姑娘刚刚送过来的月季花连土放进去,一边则是很随意地回答道:“这有很么不可能的,没瞅见这才过去大半个月,就有二十几家三产单位开始逐渐盈利了么?”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穆丽雅一脸地骄傲:“实际上,这还是因为目前大华工业园区还没有把试点区建好,杨默也并没有正式插手那些三产项目运营的结果,如果等到试点区建的差不多了,别说区区二十几家单位外加几百个新增岗位,就算是再翻上几十倍上百倍,对于杨默来说,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说到这,穆丽雅放下手里的这盆中国古老月季,朝着自家姐妹笑了笑:“知道么,按照杨默的说法,国内北方农村的消费市场之所以一直起不来,那是因为大家伙都没钱的缘故,只要能想办法让大家伙都赚到钱,一旦成功跨过了生存基础线,农村地区的消费热情,其实一点也不比城市地区小!” “最关键的是……与城市不同,当下的农村地区是再传统不过的小圈式熟人社会,一旦能够正向介入到他们的生产-生活消费生态圈中去,并且与他们处成了朋友,产品和品牌的粘度将会高的可怕,堪称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 说到这,穆丽雅擦了擦额头地汗水,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只小花猫:“落落,你也是看过一些商业书籍的,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次听到这番理论的林落苏被震的不轻,她很想反驳这傻木头的言语,但大半个月就能让二十多家死狗般的三产企业在悄无声息中转死为生的事实摆在那,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而听到穆大小姐最后的话,林落苏下意识地说道:“意味着什么……呵,意味着只要杨默能让产品挤进去,除非是他自己犯傻,又或者价格和质量差距过大,否则其余的同类产品就根本挤不进去!” 但刚说完,林落苏就反应了过来:“不过这太难了,你确定杨默做得到?” 穆丽雅对于自家姐妹那充满着狐疑与不信的语气并不在意,只是学着杨默的样子耸了耸肩:“能不能做到……拭目以待呗!” 第323章 二代还是有点作用的 随着时间进入了三月,齐鲁总算微微有了点春天的气息,虽然风中还是时不时地杂带着一丝寒意,但人们已经可以脱下那厚厚的棉衣,仅着一身或厚或薄的毛衣走在大街上了。 就如同如今逐渐明显的春意一样,正式挂牌才一个多月的大华资产管理公司,明明没有直接插手下面一众三产项目的经营管理,但这些以往要死不活的单位,竟然很有一部分开始扭亏为盈起来……虽然经营状况有所好转的单位仅有四十余家,而且盈利幅度并不大,但同比增幅却是颇为喜人。 最重要的是,随着这四十多家三产单位的经营情况开始好转,指挥部那边第一批裁撤的几百号职工已经陆陆续续地被分流到这些单位中去不说,如果三月份依旧能保持这样的势头,即便是第二批被裁撤的职工会比第一批多上许多,也未必没有足够的新增岗位去容纳他们……甚至以后能一直这样的话,大华公司今年的任务,就算不能全部完成,但完成个七八成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这是外人的看法。 作为幕后的操盘手,杨大官人自然知道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完全就是扯淡。 另辟蹊径,依托下沉市场去盘活这些三产项目的业务固然是他今年工作的核心思想,但以农村市场现在的消费力,怎么可能完全消化那么多的产能? 即便是那一百个村子已经逐渐成为附近村乡的商品集散地,总计影响的范围逼近九百多个村子,那也不可能! 所以,刚刚从市里面回来的杨默很有些烦闷。 ……………… “好了,你这人啊,不就是没能跟武城旅行车厂和德州汽车改装厂达成合作协议么,至于一路上臭这这么一张脸?” 副总办公室里,穆大小姐略有些嗔怪地把刚刚泡好的茶分给杨默:“你也别怪人家不给你和领导面子,这七千万的总订单量虽然听上去非常不少,但你的基础车辆是指定从东风汽车厂购买的,只不过是让他们进行改装调试而已,他们顶多能从中赚个八九百万,这营收一下子少了近九成。” “好吧,你说现在国产汽车产业不景气,产量和订单连续好几年负增长,这八九百万的营收即便是两家单位分摊,那也不算少了。” “但问题是,你还要求人家把部分技术含量不是很高的零配件加工环节外包出去,那就有些过份了。” 说到这,穆大小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他:“你好歹也是在钻探公司干了两年,应该知道在生产单位里,越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越是劳动密集型……人家本就指望着这笔订单能养活这些一线职工呢,结果你倒好,想要直接把这些关系到数百人职工活计的工序给拆出去,人家能答应才怪了!” 这中间的道理很容易理解,与后世那些只追求经济利益的私企不同,如今的国企其实更重要的任务是吸纳就业,尽可能地保证大家饿不死,因此在日积月累之下,它们的机构才会如此的臃肿,效率才如此低下。 虽然说效率低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职工积极性不高,工作过于懈怠造成的,但另一部分原因,却是刻意如此设计的……不把一个人的活计拆成三个人来干,咋养得活那么多人? 因此,除非是上面发文件,否则你要让他们把那些可以容纳大量基层职工就业问题的加工环节包出去,怎么可能? 说句不好听点,一旦这两家单位的领导胆敢答应杨默的条件,分分钟就会被自家职工堵大门。 杨默扫了扫有些冷清地外面,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也没办法啊,要想让后续的计划顺利进行,首先我就得给那些锚定的农村地区注入足够的新鲜血液……就算目前咱们和夏留通销社在那些地区的群众基础再好,但老乡们手里没有钱,谈个屁的消费!” 爆了句粗口之后,杨默有些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你也知道,如果群众基础好的话,配以相应的引导,与城市市场和外贸市场联动起来,在农村这种地区,一百万的产业投资起码可以起到十倍的杠杆作用!” “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指使严老西他们以说服+逼迫的形式,让那些三产单位把部分产业环节外包给他们……事实证明,放在当下,这种模式是走的通的,凭借着我们良好的群众基础,即便那些老乡如今依旧还没有完全跨过生存基础线,但爆发出来的消费热情,还是肉眼可见的。” “但问题是,现在大华工业园商业试点区还没有完全建好,我们的业务对接平台也没法子现在就启动……在大华公司尚未成为真正的价值流通枢纽之前,我们哪怕是咬牙硬撑着,也得不断往下沉市场带去更多的产业项目,把这个势给造出来……否则百步行九十九的话,以后要想再把氛围烘起来,那就难了!” 穆丽雅若有所思:“所以你就选择了汽车和物流行业作为第一阶段的重要切入口?” 汽车行业的产业链极长,衍生的二级产业也很多,偏偏如今汽车制造的零部件利润也还算丰厚,因此哪怕初期只是把部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配件制造环节转移到农村地区,只要那些村民争气的话,不但能够获得颇为不错的效益,与配件相关的短产业链也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地迅速出现,然后在大华公司和夏留通销社的调度调配下,迅速地突破生存基础线。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德州虽然是齐鲁三大老工业区之一,但产业集群却呈现明显的散装布局和破碎化特征。” “除了玻璃钢产业、食品加工产业、棉纺织品产业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真正完整的产业集群了……偏偏德州这边的有潜力的产业其实也不少,诸如已经缓慢发展了半个世纪的以半导体为基础的仪器产业、刚刚开始冒头的太阳能产业,中长途物流和客车产业。” “你要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得到dz市主管单位的那么多优惠政策,其中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在承诺今年投资六个亿之余,也会尽可能地促进德州有价值的产业发展……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选择与我们未来计划最紧密的汽车制造业作为第一阶段的投资重点,都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说到这,杨默笑了笑:“偏偏德州有着自己的汽车改装厂和武城旅行车厂,并且dz市和武城自70年代以来逐渐发展出了稍具规模的汽车零部件产业,但很遗憾,这边都是以客运汽车制造为主,并没有什么成熟的大型货车和包括冷链车在内的特种货车的制造经验。” “所以,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我们可以凭借着高达6000万的订单量,要求负责生产东风卡车的第二汽车制造厂派出相关的工程师,参与并指导这些基础车辆的改装技术,甚至是某些特种车辆的改装授权……尤其是冷链车和自卸卡车的改装授权。” “这应该并不难,毕竟6000万足够买上四百多辆普通东风大卡了,而且钻探公司以前就是第二汽车制造厂还算重要的客户之一,再加上我们是央企,在这么大订单的诱惑下,给点授权,外加派些工程师来指导技术实在不算什么……反正国内从来不讲究什么专利不专利的。” “汽车制造业,技术与经验最重要,原本我想着,我们给他们提供四百多辆车拿来练手,还给他们请来了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做技术指导,不但可以有效促进本市汽车产业链的健全和发展,还能给他们提供宝贵的经验和增扩营收的机会,要求将改装所需的部分零配件的生产工序外包出去,这应该并不过分吧?” 叹了口气之后,杨默心情有点糟:“谁料这两家单位竟然就这么拒绝了……而且参加与会的领导竟然也没帮我说话,就这么默认了。” 也难怪杨默的心情有些糟糕,虽然说武城旅行车厂是武城县的明星企业,市里面不是很方便直接发话……但你当场帮忙着润一润,含蓄着说上一句“等稍后会跟武城县主管单位沟通一下”也成啊。 然而德州汽车改装厂可是市直辖单位,人家在开口反对之前可是看了好几眼与会的领导,这中间的含义不言而喻。 穆大小姐笑了起来:“现在各地的压力都大着呢,就更别提德州这种老工业城市了,在你没有提出一个合适的分流方案之前,人家怎么可能会贸然地做这个主?真当不会落人口实啊!” “再说了,大华虽然进驻德州一个多月了,但在领导眼里,除了在工业园这边日夜不停地赶工干工程之外,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大动作了……你总不能说把那些被抢走了工作的工人分流到工地上来吧,就算那些工人愿意,领导也不能答应啊!” 杨默闻言,郁闷地叹了口气:“难不成就只能提前给那些老乡提前对接外贸项目,又或者提前推动默默百炸的全国连锁项目了?乱了计划不说,全靠着大华公司直投又能投多少项目?这也没办法解决今年那十几万职工的分流问题啊!” 嘴里这么说着,杨默的脑子里却在心念急转,补全这些农村地区的百业生态,并且适当产业升级乃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这种事大华公司根本没有能耐独立完成,说到底,还是必须要让更多的单位参与进来才行,既然德州这边计划受阻,那说不得,就只能去同为工业老区的兰陵那边去试一试了。 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把穆大小姐的小手拽进手里,然后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因为工作繁忙,两人独处的时间拢共都没有几次,但彼此的关系却还是稍有进步……虽然害怕某人走火,穆大小姐依旧死活不肯让他搂搂抱抱,但摸摸小手却是没什么问题了。 穆丽雅脸色发红,心虚地看着窗外那已经没有多少人的办公区……随着大华职工陆陆续续被派遣到那些卫星公司里实践学习,办公区当下的职工数量直接少了一大半。 见到这货下意识地在自己手心里画圈圈,身子有些软的穆大小姐有些耐不住手心里传来的酥痒感,瞅准了机会,猛地把自己的玉手抽了出来。 “你这人……也不注意注意场合,这可是在办公室里!” 穆丽雅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开始转移话题:“既然这事这么重要,你要不要把落落找来,让她帮忙着出出主意,看有什么其它的办法没有?” 茄子姑娘? 杨默愣了愣,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说林大小姐?她不是资产保全一部的部长么,像这种事情,她又能出什么主意?” 听到这货言语中对于自家姐妹那股遮掩不住的瞧不上,穆大小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人啊……跟你越相处,就觉得你这人越狂妄。” “我知道你对落落的印象不太好,但你是不是太看不起落落了?” “人家就算本事没你大,但好歹家庭背景放在那呢,再加上落落又是我的好姐妹……左右你现在在大华里面也没啥能信得过的人,不妨把落落请过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值得一试的野路子。” 哦? 家庭背景么? 野路子? 杨默闻言,想了想:“也成,瞧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给这位整天窝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林大小姐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林落苏这一个多月来找了他好几次,一见面就嚷嚷着资产保全部的工作无聊透顶,她这个一部部长除了整天窝在办公室里睡觉发呆之外,便再也没有活计了。 很显然,这是骨子里闲不住的林大小姐想要拜码头,让杨默给她找点正经事活动活动筋骨之余,顺便镀镀金。 但是很可惜,杨默每次都是装疯卖傻,仿佛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似的,哪怕对方再三强调跟穆大小姐的关系,也丝毫不好使。 然而这次的事情再一次告诉他一个道理,哪怕是央企,哪怕是大财主,很多时候也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所以,适当发掘一下林大小姐这种纨绔二代的潜力,也未免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 十五分钟后。 杨默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哐当哐当的响声。 大大咧咧坐在茶台的主座上,茄子姑娘一副茶溜子的模样,将碗盖架在刚刚换上新茶的茶碗上,熟稔地绕来绕去,冒着腾腾热气的洗茶水随着茶碗的不断自旋,一圈一圈地挥洒出来。 “汽车改装?” “而且尽可能地将部分零配件的加工分包出去?” 茄子姑娘一边无意识地捯饬着手上的茶碗,一边皱着眉头苦思着。 虽然说她家里的资源其实要比穆大小姐广沛的多,但汽车制造业不比其它行业,所以当下各地的汽车厂其实非常不少,甚至不少县里面都有些五花八门的汽车品牌,但每一家汽车制造厂背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牵扯,即便是她母亲和舅舅,也未必能帮得上多少忙。 只不过今天这架势其实很清楚,表面上看是杨默遇到了很令人头疼的麻烦,所以不惜开了金口,向她求助;但反过来看,却也能看做是这个混球对于自己的考验。 哼! 没见这个家伙虽然把问题说的严重,但眉宇之间始终没有太多的忧躁么? 很显然,这货不是没有其余的替代方案,如果自己敢拿捏他,别说拜码头了,到时候怎么被坑的都不知道! 沉吟了好一会儿,林落苏这才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神情有些关切的穆大小姐,又把目光投向表情始终看不出什么波动的杨默:“其实说起来,这事虽然非常难办……但可能愿意做出巨大让步的汽车厂也不是没有。” 哦?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把刚刚稍微长出来了的头发又重新贴着头皮剪短的姑娘,他其实并没抱有太大的希望……最起码,在这位雌雄莫辨的大小姐向家里求助之前,他没想着林落苏能当场给他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 饶有兴致地搓了搓下巴,杨默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林部长有相熟的汽车厂?” 林落苏扫了一眼杨默那略带些懒散的坐姿,心下越加确定这货肯定有什么备用方案,当下也不绕弯子:“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相熟是哪种程度的相熟,我舅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跟一些汽车厂走的比较近,但你要说能直接让他插手这种事,基本上不太可能……别说我舅了,就连我妈也不可能直接插手。” 从侧面展示了一下自己家里的背景后,茄子姑娘话音一转:“不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蛮干的,就如同你让夏留通销社正大光明以业务合作的方式跟那些三产单位接触一样,只要找对了目标,找对了方法,有些事情其实没那么难。” 听到茄子姑娘在暗戳戳地吐槽自己,杨默笑了起来:“愿闻其详。” 林落苏见状,也没瞒着:“你之前也曾经去过青岛考察,不知道对青岛汽车制造厂有没有一定的了解?” 青岛汽车制造厂? 听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杨默皱了皱眉,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林落苏看见他摇头,也不奇怪:“青岛的汽车厂虽然有好几家,但在行业里并不怎么出名,因此你没关注过青岛汽车制造厂也正常……事实上,这家汽车厂这些年的效益一直非常不好,据说上边有把它并入一汽制造厂,让它成为青岛分厂的打算……当然,对于这种事情,青岛汽车厂肯定不乐意就是了。” 点出了某些背景后,茄子姑娘继续说道:“不过青岛汽车厂虽然在行业里并不出名,但你要以为他们一丁点实力都没有,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早在六七十年代,青岛汽车厂就以老解放的底盘技术为基础,研发出了青岛牌qd69型号的老卡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种载重四吨,有着平头四座驾驶室的中型卡车。” “虽然我一直觉得这种平头四座驾驶室的造型挺落后的,而且车前脸上那个大到夸张的海鸥标志丑到爆,但是能在六七十年代就能生产出四吨载重的中型卡车,而且还是在采用平头四座驾驶室布局的基础上实现载重四吨,其实这技术真的不能算差了。” 杨默闻言,点了点头,华夏的以前汽车驾驶室设计技术一直不怎么过关,因此以前经常会看到前后两排,共计四座的驾驶室。 这种四座的驾驶室布局会严重影响后车厢的实际长度,还会大幅占用汽车本就宝贵的有效载荷量……当时的汽车外壳可舍不得上那些宝贵无比的合金材质,也没多少减重设计可言,全都是实打实的钢板或者铁板,再加上四个正副驾驶员的体重,光那个车头,起码比后世常见的卡车重上一吨多。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一辆只有前一后二,共计6个轮子的中型卡车,有效载重量竟然能达到4吨,其实着实不错了……虽然这个数字在后世看来惨不忍睹,但你要知道,八九十年代最畅销,首个销量首次突破100万辆的国产中卡,东风eq140,它的载重量也只有5吨而已。 可以想象,如果把驾驶室改进一下,青岛汽车厂的这款qd69,就算达不到6吨的载荷量,实现5吨的主流载重量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林落苏习惯性地把左脚踩在椅子上,然后支起了腮帮子:“事实上,这款qd69对于青岛的重工业意义重大,它改写了青岛生产不出汽车的历史,算得上是给青岛狠狠争了一下光。” “只不过呢,咱们齐鲁的中卡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如果是用于企业生产运输,华北这边比较有实力的单位在选择卡车时,除了老解放和东风,要么是选择法国贝利埃glm10m3型卡车,要么是选择捷克斯洛伐克的太脱拉138型,或者是西德福恩faun这些大卡……一般的中卡人家要都不肯要。” “想想也可以理解,这边到处都是大平原,人家肯定会选择载重量更大的车型嘛……而且中卡的价格没比大卡便宜多少。” “偏偏更加适合中卡的南方山区,齐鲁这些省字打头或者市字打头的单位生产出来的中卡又很难挤进去。” “其实如果当时能介入民用市场的话,dq69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代明星车型……但是很可惜在六七十年代甚至是八十年代,民间根本没有几家单位或者个人能掏得起这么多钱去买上一张中卡。” “所以呢,明明是一个其实非常不错的车型,但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法子打开销路……从第一台bq69下线到停产,这款车仅仅只是卖出去了一千多辆,你敢信?” 一千多辆? 杨默抽了抽嘴,就算国内大部分品牌的汽车销量一直不怎么景气,但这数据也太惨淡了吧。 想起那款78年开始投产,一开始就是冲着民用市场来,短短二十年就销量破百万,后世更是占据了国内公路运输2\/3市场的eq140系列,杨默不由得有些可怜起这家汽车厂来……这款qd69,生不逢时啊! 林落苏看了看表情有些感慨的杨默,分了一杯茶汤过去:“因为qd69是四驾驶室的缘故,莪舅舅他们单位采购了一些这种车,并且给出了比较不错的评价;而我在小时候,在我舅舅他们过去交流改装意见时,也顺道去了他们厂几次。” “虽然他们厂有些破败,但他们在面对那些修改意见时表现出来的态度令我记忆深刻。” “简单来说,只要能让他们厂子继续开工,继续维持下去,哪怕你提的条件再苛刻,他们也会咬着牙应承下来……并且据我舅舅说,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保持的不错不说,后续交出来的改装车辆,质量也非常不错!” 哦?? 意思就是如今的青岛汽车厂只要能维持厂子的运转,是愿意做出比较大的让步的啰? 想想看,这也正常,明明不缺技术,不缺熟练工人,但偏偏因为时运不济,产品一直没能打开销路,眼看着eq140这个后起之辈逐渐混的风生水起,走的还是他们之前尝试过的路子,他们胸口的那股气怎么可能咽的下? 在有人证明了当初的思路并没有错,错的只是时运不济的前提下,“只要能继续维持下去,就有东山再起,甚至反超的机会”,乃是所有人必然会产生的想法。 因此,哪怕只有八九百万的订单丢过去,他们也会无比的珍稀,甚至在不伤根本的情况下,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 更重要的是,在面临着很有可能被重组进一汽制造厂的巨大威胁下,他们不肯能放任任何一棵救命稻草从眼前飘过而无动于衷。 开什么玩笑,一旦被重组进去,厂子就再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了。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与他们的真正主业没有太大关联的改装业务,哪怕自己提出的将部分零部件加工环节外包,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比较难以接受的条件,他们也很有可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不管如何,求存才是他们如今最紧迫的任务嘛! 想到这,杨默盯着这位一脸痞样且雌雄难辨,但五官其实却很端正的姑娘看了好一会儿,等到林落苏的表情有些恼羞成怒的时候,他才哂然一笑:“林部长提的这个信息很有价值……这样吧,我以公司副总的身份,全权委托林部长去与青岛汽车厂沟通合作事宜……林小姐,虽然时间紧迫,只能留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我依然希望你此行能够马到功成!” ??? 听到杨默一句话里的功夫对自己的称呼从林部长变成了林小姐,茄子姑娘顿时大喜。 成了! 虽然一个星期的时间着实有些短, 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这码头就算是拜过了,自己以后也用不着整天窝在办公室里无所事实了! “好!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杨默,你就准备听我的好消息吧!” 林落苏有些矜持,又有些傲然地拍了拍茶桌,然后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 看着这位林大小姐脚下生风的模样,杨默笑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将穆大小姐的小手重新抓在自己的魔爪里把玩起来。 “既然林大小姐这么有信心,那我等她一个星期又何妨?” “嘿嘿,小雅同志,你那位碍眼的闺蜜总算消失了,起码也要五六天才回得来……晚上去你那吃吃饭,顺便看看录像咋样?难得咋俩能有几天清闲哦!” 看着一脸坏笑的杨默,穆大小姐顿时心慌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自家姐妹怕自己吃亏的缘故,这段时间以来,每逢自己下班后跟杨默单独相处,这位茄子姑娘总会忽然中途杀进场来,害的杨默除了摸摸自己小手之外,根本没有机会得寸进。 但现在落落就要去青岛了,这几天的时间…… 想到这里,穆大小姐只觉得心虚的厉害,连看都不敢看杨默一眼…… 第324章 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作为齐鲁的三大老工业区之一,德州在千禧年以前,其实更像是一个超大型的城乡结合处。 不过好在这里毕竟是工业城市,虽然城区的许多地方看上去又老又破,但由于国企众多,因此当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出现在路人视线里时,倒也不至于引得大伙驻足围观。 ……………… 212上,穆大小姐有些吃力地将离合踩到底,然后不是很习惯的操弄着那根简陋无比的操作杆,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车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撞到那些在路上窜来窜去的行人。 副驾驶座上的杨大官人笑眯眯地欣赏着这位大小姐这幅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嘴上却是不满地嘟囔着:“喂喂喂,雅儿同志,现在都快四点了,你再这么磨磨蹭蹭的,估计等你到了地方,人家菜市场都关门了。” 身子都要崩成对虾的穆大小姐胆颤心惊地看着前方的行人,语气里满是委屈:“这车子我有些开不惯……这档杆也太硬了吧,不把离合踩的死死的,根本换不了!” 这倒不完全是在给自己的技术差找理由,212虽然以皮实耐造着称,但早期的型号同样也以小毛病众多、操纵性差、舒适性差出名,而且每一辆车的毛病都不太一样,因此摊上一辆换档艰涩的车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杨默扫了扫大小姐那双纤细却充满曲线感的大长腿,顿时笑了起来。 这位大小姐平日里基本上就是坐车的命,很少开车,就算是开车,估计在东营那边开的也是诸如公爵王、马自达929、三菱这种进口的豪车,在操作性上肯定跟这台212没法比。 看见杨默在笑自己,穆大小姐顿时羞恼了起来:“你这人呐……要不是你今天非要吃烤肉,自己又不会开车,我至于出这洋相么……还好意思笑话我!” 穆大小姐是回族,因此饮食上有着忌讳,偏偏她又不愿意去大华公司的食堂里直接拿食材,免得被旁人诟病,于是便只能出来自己买……可dz市里居住的回民并不算多,要想买到阿訇宰杀的牛羊肉,就只能横跨半个城区,去城西的老回民街上买了。 杨默闻言,却是一脸的惊诧,直起了身子:“谁敢笑话我们家雅儿?谁!谁!给老夫站出来!老夫非跟他拼命不可!” 穆丽雅见到他东张西望,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瞅了,就是你在笑话我!” 杨默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穆丽雅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这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啊……刚才都笑出声了!” 杨默嘬了嘬牙花子,一脸痛惜地看着穆大小姐:“雅儿同志,你竟然这么看我……老夫很伤心啊!” 穆丽雅闻言,撇撇嘴,正等着听这货打算怎么打圆场的时候, 却听见杨默长长叹息一声:“老夫之所以笑出声,完全就是佳人在侧,旁边又没有苍蝇打扰,可以正大光明地欣赏我们家雅儿同志的优美曲线,情不自禁之下,发出的由衷欢喜啊!” 穆大小姐闻言,侧头看了看,却发现这货正一脸绿光地盯着自己的双腿,顿时被唬了一跳。 进入三月份之后,她跟许多姑娘一样,着装变成了牛仔裤加一件毛衣。 毛衣还好说,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毛茸茸的蓬松硕大毛衣,把她那很有些玲珑的曲线基本上遮挡住了,外人只会觉得可爱,却不至于生出什么歪心思。 但下面那条牛仔裤就不一样了,她的腿本来就长,被这条略有些紧身款意味的牛仔裤一崩,顿时把那纤细而又充满活力的线条显露无疑。 原本这也没什么,由于毛衣很大的缘故,她的腰臀部位全都被包裹住了,外人就算见了这被牛仔裤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双腿,也不会太过注意。 但她知道,旁边这个牲口对自己的双腿有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贪婪,所以…… 完蛋! 这都盯着看了一路了,肯定起坏心思了! 想到今天晚上落落不在,跟这个坏人独处一室……? 穆大小姐顿时慌乱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把腿藏在何处。 “吱~!” 随着一个听不见轮胎擦地声的急停,212在路上熄火。 “还好!还好!没撞着~” 穆大小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脸有些泛白。 刚才走神之下,她差点撞到前面的行人。 看着前面那位什么都没察觉到,提着玻璃瓶子慢悠悠走到街对面的杂货铺打酱油的妇女,杨默无语地看着主驾驶座上的穆大小姐:“喂喂喂,雅儿同志,车头离着人家至少还有六七米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穆丽雅恼羞成怒地看着这位罪魁祸首:“行车中,要与行人之间的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难道你不知道么?” 诶?? 有这种说法? 就这十几码的速度,需要保持十米的距离? 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放在后世,跟他们保持三五米的距离,就已经是对交通法和社会伦理最大的尊重了好吧! 想到这,杨默忽然不安了起来:“雅儿同志,你这车……是跟谁学的?” 穆丽雅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当然是跟教练学的啊……当时我爸还专门找了最好的教练来教我呢!” 杨默嘴角抽了抽,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跟行人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也是那位教练教你的?” 穆丽雅茫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明白了什么的杨默有些牙疼,想了想:“那你那位教练有没有告诉你,像现在的这种行人拥堵的路况,其实车子是可以鸣笛示意的……你按了喇叭,人家就会给你让路的。” 穆丽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是可以这样,但我不喜欢这样,这样会吓到前面的人不说,还显得开车的人特别没素质,仿佛自己高人一等似的。” 杨默有些无语地抚头,想了想之后,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雨刷,有些心虚地说道:“那个……雅儿同志啊。” 穆大小姐:“嗯?” 杨默:“其实,我私底下学了一下怎么开车……要不,让我开开试试?” 穆大小姐:“诶?你啥时候学的?” 杨默:“那个,过年的时候学的,这玩意很简单,上手几次就会了。” 穆大小姐一脸的不信:“骗人,学车很难的,我学了三个月才勉强学会的,就这,教练还说我已经是学的快的了,一般人没有半年时间,根本不可能上路……春节才几天啊,你这就会了?” 杨默咳了咳:“那个,你也说了,这玩意主要靠天赋的嘛,老夫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很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起杨默那一身莫名其妙的本事,穆大小姐想了想,勉强是信了,有些犹豫地解开了安全带,然后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好吧,让你试试也可以,但是开的时候慢点啊,千万不要分心,听我的指挥……发现不对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看着一脸严肃的穆大小姐,杨默嘴皮子哆嗦了一下:“好!” …………………… 十分钟后。 距离十三局约莫五百多米的一处回民老街口。 穆大小姐噘着嘴跟在杨默身旁,愤怒地小声嘀咕着:“骗子,骗子,骗子……连侧方位停车都停的那么好,还敢说不会开车!”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以前真的没学过车啊……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没有驾驶证的。” 穆大小姐一愣,旋即狐疑地看着他:“可是现在只要不出事的话,交警一般不会查这个的啊,有没有驾驶证跟会不会开车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啊……你真的没学过车,只是在过年时候练了练?” “嘘~!” 杨默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然后小心翼翼地超四周望了望:“大姐,小点声,被交警听见了就麻烦了……走吧,咱进去了再说!” 说着,一把抓住了穆大小姐的小手,然后做贼似地溜进了回民街。 诶、诶? 这里有交警么? 没有吧! 被拉扯着往回民街里走的穆大小姐疑惑地回头看了看那很有些空荡荡的街道,一头的雾水。 ……………… “喂,雅儿同志,咱买点羊尾油怎么样,到时候串在羊肉串上,三瘦一壮,烤起来绝对贼香!” 杨默俯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摊位上那块硕大的羊尾油,扭头询问道。 “啊~?好、好!” 穆大小姐脸色有些红红的,听到杨默询问,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这个坏人,都进来了,手还不肯放下! 看着自己那紧紧被杨默握住的左手,又瞅了瞅眼中带有三分审视和两分笑意的摊主,穆丽雅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太羞人了! 刚才穆大小姐是用回族的特殊语跟摊主打招呼的,因此不但获得了摊主的笑容,也获得了原本藏在桌子下那半截羊蝎子的购买权。 既然表露了自己回族姑娘的身份,那么穆大小姐跟杨默手牵手的亲昵姿态放在摊主眼里,那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年头许多照顾政策还没后世来的完善,因此穆大小姐头上没有戴盖头也不奇怪……此时在单位里上班的回族女性基本上都不戴那层纱巾,因此也无法从头盖的颜色看出这个漂亮的不像样的姑娘有没有结婚。 但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很显然,这个漂亮的姑娘是已经结了婚的,要不然以当下回族的习俗,是不可能允许她这么做的……虽然哪怕结了婚,在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也很大胆就是了。 所以摊主很好奇,这个看上去只不过是小帅的外族小伙子,是怎么配得上这么漂亮的姑娘的。 嗯……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把这么漂亮的姑娘追到手的,但仔细打量下来,这姑娘嫁的也不是很委屈。 摊主如此想到,然后麻利地称了一斤羊尾油给二人,想了想,又多切了一指丢进袋子里,然后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算作是给这对新人的祝福了。 穆大小姐脸色更红,却是没有把自己的小手从杨默那边抽了回来,只是微微朝着摊主矮了矮身:“安赛俩木阿莱库姆(愿真主的平安到你身旁)。” 摊主见状也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阿莱库姆赛俩木(也愿真主平安到你身旁)。” 回族虽然没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跟外界交流的时候都是说汉语,但由于历史原因,不少人是会部分阿拉伯语和一些波斯语词汇的,夹杂着这些词汇的汉语也成为了他们族内互相问候和交流的特殊语言……当然,在后世,会这些特殊语言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只有一些老派回族会坚持学这些东西,但在当下,用这种特殊语言打招呼以及确定身份,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 “哲米丽撒迪克,加玛勒撒迪克,牛郭看看,虎士努提!(漂亮的朋友,英俊的朋友,看看我这里的牛肉,绝对让你满意)” 事实证明,无论在什么年代,颜值都是万能的通行证,即便穆大小姐是第一次出现在老回民街的陌生脸孔,但依旧毫不意外地赢得了这些带着白帽子摊主的热情。 “色瓦布!迪克尔乜贴,安赛俩木穆巴拉克!(谢谢,感谢您的赠与,祝您吉祥安康!)” 看着那名五十多岁的摊主在大方地多赠送了小半指牛里脊后,又耐心地将这些牛里脊帮忙切成丁,穆大小姐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 这里可是北方,不是后世的南方,看你顺眼多送你点东西固然不算稀奇,但不嫌麻烦地帮你切成丁,却基本上是妄想……由此可见这位老回民对于穆大小姐的喜爱。 一只手拎着数个袋子的杨默颇有些嫉妒地看着旁边笑语盈盈的穆大小姐,他知道长得好看可以当饭吃,但大小姐你也未免太吃香了吧,不但这些摊主会把最好的肉拿出来,按照普通部位的价格卖给她不说,甚至还会大方地搭赠一堆价值并不算低的东西……你得知道,这可不是物资极大丰富的后世,哪怕是在后世,买上两斤牛肉搭赠半斤牛里脊都是堪称夸张的行为,更何况是现在? 想起那些摊主审视自己的眼神,杨默有些不爽,但旋即又开心了起来。 哼,等以后拿了持枪上岗证,自己天天就把雅儿同志派出去买菜,就凭这位同志的受欢迎程度,这一年下来,不得省个大几百的菜钱? 嘿嘿,谁说大小姐娶回家后就只能暖被窝的? 这不,至少在买菜这方面,人家也很有实用价值的嘛! 看见杨默笑的猥琐,穆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想歪了什么,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在他小腿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喂,杨默,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那么多兜一只手提着,重不重?”穆大小姐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顺利成章地把装着牛里脊的袋子挂在他的左手上。 杨默闻言苦着脸:“重啊,怎么不重!十几斤的东西勒在一只手上,谁提谁知道!” 杨默和穆大小姐本来就不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性格,这一路走来是看中什么就买什么,羊尾油、羊蝎子、羊肋排,牛里脊、牛胸肉等等等等,每样都至少来了一两斤; 偏偏在上烤架之前还得腌制一番,因此油盐酱醋和包括皮牙子在内的各种腌料又是一大堆,所以杨默左手提着的东西着实不少。 穆大小姐探了探头,有些心疼地看着杨默那五根已经勒的发青的手指:“左右东西已经卖完了,要不要我帮你提一点?” 杨默大喜:“那必须的啊,赶紧帮老夫分担点,老夫的手指头都要勒断了!” 穆大小姐眨巴了眨巴眼睛:“可以啊,但是你得先把我的手放开才成,莪的左手被你捏着,可没法办帮你分袋子。” 杨默大怒,好你个奸诈的婆娘,竟然想脱离老夫的魔爪? 冷笑一声,杨默龇着个大白牙:“雅儿同志,把你的手放开可以,但是老夫可提醒你一句,这天还早着呢,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思想准备? 穆丽雅愣了愣,旋即腿脚有些发软。 这个混球分明是在威胁自己,自己要是胆敢不让他握自己的手,晚上就会做出点更过分的行为出来。 呸! 你当本姑娘不知道你的心思? 现在落落已经出发去青岛了,只有咱俩在,你能放过我才怪! 想到这里,穆丽雅红着脸恨恨瞪了他一眼,旋即把手抽了出来,二话不说,从杨默那边分了几个袋子过来。 杨默见状,顿时大喜。 嘿嘿,咱们的雅儿同志这是默认晚上可以稍微得寸进尺一下了? 想起穆大小姐那纤细的小蛮腰和那双大长腿,杨大官人心头火热了起来。 “嘿嘿,天色不早了,雅儿同志,咱们赶紧回去准备烤肉吧!”杨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像极了一只饿狼。 穆丽雅闻言,轻轻地啐了一口。 这话里说的是烤肉,但实际指的是什么,她还能不清楚? 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穆丽雅咬了咬牙,又轻轻给他小腿上来了一下:“哼~!” 看着拎着袋子仓惶向街口逃去的穆大小姐,杨默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哼着莫名其妙的儿歌,杨大官人拎着袋子欢快地朝着212的方向走去…… ……………… 两分钟后,慢悠悠走出了街口的杨默掏出钥匙,正琢磨着要不要向临阵脱逃的穆大小姐预先收点小利息的时候,却看见那台军绿色的212身后忽然多了一台黑色的伏尔加。 顺着引擎盖上那个极具辨识度的,宛如折弯了一半的小立镜的车标往下看去…… 嗯? 这是大华公司的车? 扫了一眼那个略有些眼熟的车牌,杨默眉毛皱了皱。 在这个年头,进口的伏尔加一直是极具行政色彩的豪车,虽然从级别上完全不能跟红旗相比,象征意义也没有上海牌轿车那么明确,但也绝对比大名鼎鼎的皇冠、公爵等豪车牛叉多了……后者虽然在后世广为人知,但其实也只不过是单纯的豪车而已。 虽然说大华公司因为工作需要,配了两台伏尔加,而且也一直没有什么用得上的机会,但像这种级别的车辆出车的手续非常严格,即便是放在车库里吃灰,也不可能让你随便开出去。 而有这个资格,并且有这个能耐无视相关规章制度,把这两台伏尔加公车私用的人,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了。 所以…… 看着两车交接处,那名正微笑着跟穆大小姐交谈着什么的帅哥,杨默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看见杨默到来,穆大小姐赶紧走了过来,扭头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杨默,宋大哥也是回族,今天也是过来买点东西,就恰巧遇上了。” 微微解释了一下原委后,穆丽雅咬了咬嘴唇:“那个,宋大哥想要请我们吃饭……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赏个脸??” 杨默看着表情不是很自然的穆大小姐,又探头看了看微笑着朝自己点头打了下招呼的宋文轩,眉头皱了皱:“可是我们东西都已经买好了啊,而且……这位宋公子跟我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赏他这个脸?” 其实如果穆大小姐没说最后那半句话的话,杨默可能不会皱眉,甚至也未必会拒绝宋文轩请吃饭的要求。 毕竟在国企混,大家同一家公司,又是同为核心干部,最起码的面子功夫是要做的嘛。 再说了吃个饭,在酒桌上称兄道弟一番又不能代表什么,下了桌子后,该捅刀子的还是捅刀子,该下死手的还是会继续下死手。 他知道这位宋公子一直在追求穆大小姐,也知道当初两边的家长曾经想要大力撮合这一对,因此对于穆大小姐的表情不自然,他并不在意。 但最后那句“能不能赏个脸”,却着实让他非常不舒服。 穆大小姐这句话固然是帮着宋文轩说项,但这句话里的立场,却让杨默觉得他们才是一对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见到杨默一下子把脸拉下来,穆丽雅有些不安,但没想清楚其中关键的她,只以为杨默是倔脾气上来了,不愿意搭理宋文轩这个跟他不对付的对头而已。 当下赶紧小声说道:“杨默,我知道你不待见宋大哥,但瞧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委屈一下……宋穆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宋大哥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对我一直也很照顾,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下不来台……他这人很好面子的。” 杨默闻言,嘴角抽了抽。 虽然他知道穆大小姐的本意未必如此,但这话听在他耳里,怎么听都像是后世那些小仙女让那些备胎放下脸面去迎合自家正牌男友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微微忍住了心中的不适,似笑非笑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脸上始终带着阳光笑容看向自己的宋文轩。 “好……” 杨默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听不出来感情。 第325章 有所求(1) 杨默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一座城市里总会有那么几家隐秘且不为人知的高档场所,或是能灯红酒绿一番,或是能吃到真正的顶级美食;尤其像是北方的那些产业固化的,需要大量人情往来的老工业城市,越是如此。 但杨默着实是没有想到,在德州地直礼堂的后面,竟然也悄无声息地藏着这么一处外表看上去并不算特别醒目的场所。 ……………… 某幢红色白相间,仅有三层的砖瓦楼房。 一间铺着红地毯,带着三分奢华和三分严肃的包间里,杨默有些不太习惯地坐在刻意被稍稍做旧的椅子上。 虽然这椅子的形制就跟六七十年代普通工人家庭里的那种四脚靠椅一样,但普通的四脚靠椅一般是木质的,又或者是蒙上一层死硬死硬的人造革,但眼下的这椅子却是真皮的,而且屁股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你,这是一把用料极为考究,做工极为精细的椅子。 棕红色的椅子,低调而考究的羊毛地毯,墙角那一瓶摆放在大红酸枝花架上的绢花,以及大气而不失私密的书房式布局,再配上天花板那个硕大的水晶灯……一股浓浓的行政风格铺面而来。 宋文轩非常绅士地给刚刚帮他拉开椅子的服务员道了声谢之后,指着刚刚被送上圆桌的几盘凉菜介绍道:“杨默,这里虽然装修不是很起眼,但饭菜做的却着实是一绝,而且仿的是国宴,口味定然不会让你和小雅失望……喏,按照程序,热菜上来之前要先上凉菜,现在送上来的是迎宾六冷盘,先吃点开开胃。” 说着,宋文轩歉然地笑了笑:“这边的上菜速度有点慢,一顿饭吃个两三个小时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很抱歉,你们今天回去以后,可能吃不成烤肉了。” 杨默笑了笑,看着那六盘用精美瓷盘装点着的酱牛肉、油爆虾、熏鱼、削肉、黄瓜条、兰花豆腐干,点了点头:“让宋主任破费了。” 说着,便毫不见外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条被切得整整齐齐的兰花豆腐干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然后毫不吝啬地赞扬了一番。 众所周知,在华夏,外表看上去越是简单的菜品,越是考究功夫,因此着兰花豆腐干乍看上去就是一盘普普通通的卤豆干,第一口吃上去也不见多少惊喜,但是只要你稍稍咀嚼两下,那种难以形容的复合香味就会在味蕾里逐层爆开,因此杨默的赞扬没有一丝水分。 听见杨默的赞扬,宋文轩只是矜持地笑了笑,然后转动玻璃,将那盘削肉转到穆大小姐的面前:“小雅,尝尝这由镇江削肉改进而来的削肉……正宗的镇江削肉用的是大肉,但这里考虑到饮食禁忌,同时也备的有牛后腿做的削肉,你尝一尝,味道不错。” 穆丽雅有些不安地看了杨默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谢谢宋大哥。” 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把这盘削肉转到杨默面前:“杨默,这削肉调口不错,浸汁里用的鱼胶粉也很好,垫在底下的牛皮更是切的极细,你肯定喜欢……尝一尝?” 杨默看着眼神里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穆大小姐,微微笑了笑:“好!” 说着,也不顾斯文不斯文,直接一大筷子夹了下去,略有些艰难地嚼了嚼那很有些咸鲜的牛肉和即便是经过长时间熬煮,但依旧韧性十足的牛皮,满意的竖起大拇指:“这玩意有嚼头,绝对是一等一的下酒菜!” 看着杨默这么粗鲁的筷法,宋文轩虽然脸上笑容不变,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乡野村夫! 宋文轩下意识地从脑海里蹦出这四个字,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鄙夷。 杨默捕捉到了这对方这一抹转瞬即逝的鄙夷,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他后世曾经在帝都饭店吃过类似的“小国宴”,自然知道这玩意其实形式大于内容,后面的热菜虽然多,但份量着实有些令人无语,真要是说起来,反倒是这开头的六盘凉菜份量最足……像这种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宴请,要是不先把肚子垫一垫,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而且实话实说,国宴菜虽然名头很大,但除了少数几款追求极致鲜美的菜品之外,大多数其实更讲究“中正平和”的功夫菜。 说白了就是为了照顾所有人的口味,在尽可能地追求极致食材之余,也尽可能地在麻、辣、咸、香这方面减少厨师对味道的干预,所以如果你真的是个老饕的话,吃起这些小国宴,大部分的菜品总会让你觉得有些蜻蜓点水的意味……有那么点意思,但又差了点意思。 所以对于杨默这种既在吃食上没什么追求,又见腻了各种形式餐饮的人来说,这玩意就是个过场,他没反过来嘲笑宋文轩是个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傻叉就不错了……这是私人之间的宴请,又不是商务宴请,整这种充满仪式感和距离感的花架子,那不是妥妥的脑子有病么! …………………… “来,杨默,尝尝这金汤烩四宝,这里面的花胶、鲍鱼、鲍鱼还好说……但不怕你笑话,我前年在英国待了一年,去年又去那边待了小半年,馋这一口老母鸡汤和鹌鹑蛋,可馋了老久了!” 与杨默固有地印象有些出入,在工作上与他颇为不对付的宋文轩,在这种私人场合时,并没有如同茄子姑娘一般毫不遮掩对他的瞧不上……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穆大小姐在场,这货想要保持自己的风度的缘故。 总之,宋文轩妙趣横生地分享了一番在英国的见闻之余,等到服务员将三盅精美的汤碗上上来时,便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盖碗,贪婪地吸了香气后,自我打趣起来。 穆大小姐有些好奇地问道:“英国不是挺发达的么,怎么连口鸡汤喝吃不上?” 宋文轩苦笑着摇了摇头:“别提了,我在英国这前后一年半,差点没把我饿死。” 说着,拿起汤匙舀了一口金黄色的浓汤放在嘴里,享受式的咪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睁开:“小雅,杨默,你们是不知道啊,虽然去之前就有人告诉我,英国是个美食荒漠,但只有真正去了,才知道那边的东西难吃到什么程度。” 说着,宋文轩苦着脸耸了耸肩:“小小时候咱们在学英语的时候,书里面全写着炸鱼和炸薯条,当时我还想着,这英国的伙食还可以啊,又是肉又是油炸食品的,可比咱们这边的生活好多了。” “结果去了那边,等真正知道这玩意是啥的时候,我就彻底后悔了!” 说着,宋文轩比划了一下:“咱齐鲁人也没少吃鲅鱼,对于海鱼也不陌生……那边卖的那种炸鱼外形跟小鲅鱼差不多,按理说应该不难吃。” “但知道不,那边卖的那些炸鱼,不是像咱们这边一样把鲅鱼放在铁板上煎,而是直接裹着面粉丢进锅里炸……天见可怜,那些鱼连皮都没去,甚至连刮都没刮一下,就这么直接下油锅了,那股腥苦味,吃一口就让你头皮发麻,偏偏这东西还死贵死贵的,跟着土豆一起卖要1英镑一份,你丢又舍不得丢,就只能这么硬咽下去。” “还有那个炸土豆,你能不能遇到勉强能咽下口的,全得看运气……运气好的,你碰到那种半天不开张的店,还能吃上几口被炸的绵软的土豆,运气不好的,人家只有那种刚刚炸熟的土豆,那能硬的把你牙肉都给推下来。” 有些不堪地叹了口气,宋文轩解释道:“英国那边的土豆不比咱这边,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反正比咱这边硬多了,要是炸的时间不够长,那真的是可以当做石头砸人的!” “最过分的是,明明英国好歹也是世界有名有号的发达国家,又不缺钱,可那边愣是不舍得找个正儿八经的袋子给你装炸鱼和薯条,就这么随便抽出一张废报纸给你包着递过来……你还不能问,问就是他们英国的传统,挑三拣四就是不尊重他们的传统。” “天见可怜,每一次吃这玩意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不小心就铅中毒了……你们是没见过土豆块上沾着几个英文字母是啥情况……在英国待了一年,我觉着自己学到的东西还没吃进去的字母多!” 穆丽雅听的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文轩见状,继续说到:“这还没完,英国那边咱们能吃的东西拢共就那么些,早上一杯牛奶加一个又咸又硬的面包,中午一份炸鱼薯条,晚上除非你舍得掏钱去吃烤肉,否则就只能去超市里面买一只炸整鸡,然后再买上一份煮好的通心粉配着吃……没法子,那边的房东不允许我们开火。” 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宋文轩看着穆丽雅:“你是不知道,英国那边的鸡肉虽然便宜,两英镑不到就能买上一大只……但那些炸鸡一点香味都没有不说,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臊味。” “你说到了周末,想要改善改善伙食,趁着房东出去游玩了,自个买只土鸡偷偷用电饭煲煲个汤吧……你猜那边的土鸡卖多少钱?” 穆丽雅好奇地问道:“多少钱?” 宋文轩一脸的绝望:“超市里炸好的肉鸡才卖1.99英镑,结果一只只有人家一半大小的土鸡要卖9.9英镑,还是生的……你叫我怎么下的去手!?” 穆丽雅被吓了一跳:“将近10英镑!?这么贵!?” 宋文轩点了点头:“没错,就这么贵,有这么些钱,足够我买上七八斤牛肉了,要不怎么说我回国后怎么会这么馋土鸡汤呢,完全是饿出来的啊……还有鹌鹑蛋,那边压根底就没这玩意。” 似乎是被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经历刺激到了,宋文轩赶紧又从盅里舀了一个鹌鹑蛋放进嘴里,一脸享受地慢慢咀嚼着,那混合着悲伤的模样,着实说不出来的有趣。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宋文轩,虽然知道他主要是为了逗穆大小姐开心,但作为有饮食忌讳的人,这货在英国那种美食荒漠,在不能做饭的情况下,可供选择的事物着实不多。 嗯…… 就是不知道这货吃过暗黑料理界大名鼎鼎的扛把子没? 想到这,杨默有些好奇地看着宋文轩:“宋主任,按理说以你的家庭条件,就算英国那边的物价高,也不至于过的那么苦巴巴的吧?” “每天不是面包就是炸鱼薯条,租的还是不能做饭的公寓……只怕是个普通留学生,也不至于这么拮据吧?” 这是实话,八十年代润出国外的人其实已然不少了,通过各种渠道跑到国外留学的人虽然远不能跟后世相比,但却也有一定的规模,而这些人,一般来说家庭条件都不差,因此哪怕英国的物价对于此时的国内来说足以吓死人,这些人却依然能过得非常不错。 而毫不夸张地说,即便目前能出国的人家境都非常不错,但以宋文轩宋大公子的家庭背景,在这些人里,也妥妥地排在第一序列,不整天花天酒地肆意挥霍就不错了,哪里需要过得这么悲催? 但作为一个对英国有着起码认知的重生者,杨默很确定这货说的那些东西基本都没掺假,也就是说,虽然这货有故意卖惨逗穆大小姐开心的怀疑,但起码这些事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所以,这就很令人难以理解了。 宋文轩闻言,却是对着杨默微微一笑:“我知道在许多人看来,像我们这些家境优渥的二代,都是些不思进取,躺在金山上睡大觉,整天就只会溜鸡斗狗惹是生非的废物……” 微微拖了个长音,宋文轩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矜持:“但是我想说,二代与二代之间,也是不同的!” 说着,宋文轩瞅了瞅穆丽雅,又转过头来看向杨默,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的确,不管是什么系统里面,不成器的二代有很多,甚至哪怕有通天背景。” 宋文轩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杨默,你未必清楚那件事情的真正影响力……事实上,这件事对于我们这些家庭的触动,远比你以为的大得多。” “简单来说,这件事之后,如果是家里面觉得自己的子女不堪造就,那就会在尽可能地管教之后,放任其混吃等死,随便找个什么清闲岗位丢进去就近看管……总之一句话,只要你别去给家里面惹麻烦,你爱怎么躺怎么躺,哪怕是家里供着你下半辈子都成。” “而对于那些有一定潜力,但却只是中人之资的子女,家里面则会把他下放到一些离自己视线不远的地方,让他们开始从基层打磨……所谓无事必生非,只要能让你有事忙,你就不会那么容易地给家里面惹麻烦;说不定经过锻炼之后,还能小小地有一番成就,给家里面提供一丢丢助力;” “就算你其间不小心惹出点麻烦也不怕……哪怕你从基层混到了中层,只要不是什么要害部门,手里的权利顶多也就那么点,就算惹出麻烦来,也不会很大……像林落苏就是这种情况。” 杨默眼角抽了抽。 茄子姑娘之前好歹也是青岛三产办事处的主任,如今更是成为了大华公司的资产保全部一部部长,结果在你眼里,竟然只不过是“只配从基层开始打磨的众人之资”? 好吧,像你们这种家庭,我无法理解。 瞥了一眼杨默,宋文轩继续说道:“至于最后一种,则是那些被家里面认为非常有潜力的子女,这些人的品性被家里面认可之后,一样会被放到核心部门的基层里一步步锻炼,在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爬到一定位置之前,家里面虽然会密切观察,但却不会给予一点点的支持;而这之后,也只会提供更多的机会让他们成长而已……至于无条件的大力支持,不存在的!” 有些矜持地笑了笑:“而很不巧的是,我勉勉强强算作最后一种……而像我们这种人,其实远要比你们以为的要艰苦,在没有开始获得家里面的正式支持之前,我们跟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去年上半年在莱阳那边做出点成绩后,需要回英国继续去完成自己的学业的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让我去挥霍。” “事实上,像莪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去挥霍,国家本就外汇紧缺,在承担了高昂学费之后,随意挥霍外汇会给家里面带来麻烦不说,这种事情本身也会大幅降低家里面对我们的评价……所以,我跟你们说的,我在英国那边连口土鸡汤都没能喝上,的确没有骗你!” 杨默皱了皱眉头。 宋文轩这货的这番话,你固然是可以看做是在炫耀他家里面对他的看重,但也很隐晦地点明了一些信息。 1、他跟茄子姑娘和穆大小姐是不同的,是被作为继承者来培养的精英。 至于说为什么人家明明没有提到穆大小姐,但杨默却能听得出这一点……很简单,你看茄子姑娘和穆大小姐的工作轨迹和得到家里面的支持力度就知道了。 2、这货现在既然能被调到大华公司当董事会办公室这么重要的部门当主任,那显然是得到了家里的认可,想要给予他更多的机会和一部分助力了。 3、他之前在莱阳那边做出了成绩,而且效果还非常不错,否则就不会还能腾出半年的时间去英国完成学业……也就是说,如果家里面真的没有在暗地里大力支持的话,这个自称是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家伙,是有不错能力的。 可是…… 从上次中高层会议上这货的表现来看,不像是真的很有能力的样子啊! 最起码,大华公司董事会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对他而言,有些超过他的能力范畴了。 宋文轩看着若有所思的杨默,轻轻笑了起来:“杨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只是单纯给自己脸上贴金,从我之前的表现,尤其是上次中高层会议的表现来看,根本不够格被家里重点培养……对不对?” 杨默哈哈一笑:“宋主任说笑了,我可没这么想……事实上,宋主任人中龙凤,相比于同龄人而言,已经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这话算是一半敷衍,一半实话。 的确,宋文轩上次的表现虽然让杨默有些看轻,但平日里工作倒是没出什么差错,相对于同龄人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像他上辈子在二十六七岁的年龄时,还在综合办事处里苦逼无比地给人背锅呢,甚至就连是不是要辞职下海,都始终摇摆不定。 但另一方面来说,像宋文轩这种家庭,或许在专业能力上,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存在着许多不足,但在权利斗争的手段方面,却应该比大部分人强得多才对,因此上次会上那些幼稚且冒失的言行,委实称不上精英二代。 宋文轩听着杨默这番很有些前辈姿态的评语,也丝毫不动气,只是轻轻抿了抿嘴:“我知道你是因为上次会上的事情对我不怎么看不上眼,但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是故意的呢?” ???? 故意的? 杨默愣住了。 穆丽雅小声解释道:“其实宋大哥真的帮了你个大忙,后来我才从落落那里了解到,有人是真的打算利用职工的怨气做文章……也亏得宋大哥说服了田主任,提前把这事挑破,否则的话,一旦真职工被人煽动,出现了群体事件,那你就真的摊上大麻烦了!” 杨默蹙起眉头,看了一眼穆大小姐,等确定了对方没有骗自己之后,他很想问上一句,既然你事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不过看到穆大小姐那略有些不安地表情,他就知道为什么没给自己说这事了。 很简单,宋文轩喜欢穆大小姐,并且一直没有放弃对于穆丽雅的追求,这事杨默是知道的,这位大小姐害怕把这事说出来后杨默会误会她是向着宋文轩说话,自然就没把这事告诉他。 而且在穆大小姐眼里,杨默其实是个骨子里很有些傲气的人,害怕这事说出来后,让他心里不舒服,因此不愿意杨默吞下这只苍蝇,这种考虑也是有的……毕竟杨默和宋文轩从事实意义上来说是“情敌”,任何男人被情敌救了,那种感觉可想而知。 杨默并没有去追问到底是谁想要拿职工的不满情绪做文章,既然已经说了不是宋文轩和田主任,而丁又翔显然没掺和进去,那么到底是谁就很明显了。 沉吟一下,杨默定定地看着正在斯文无比地喝着金汤烩四宝的宋文轩,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今天宋主任并不是偶然遇到我们的啰……不知道宋主任请我们吃这顿饭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玩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 宋文轩抬起头笑了起来:“大老粗……杨部长说笑了。” 顿了顿之后,宋文轩放下汤盅,嘴角的微笑不变,眼神却变得认真了起来:“既然杨部长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在下也就实不相瞒了……没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哦? 杨默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了起来。 宋文轩见状,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过不要误会,今天这餐饭固然是在下有求于杨部长,但其实也是在救杨部长,因此说是各取所需,反倒是更贴切些。” 嗯? 救我? 这可就有意思了。 杨默脸上的笑容愈加浓烈了起来…… 第326章 有所求(2) 作为齐鲁油田的大脑机构,指挥部那边在取消生产大会战制度,改名为齐鲁石油管理局后,开始大量裁并各个职能部门,而且力度不可谓不大。 但即便如此,除了包括穆思远所在的综合管理部,以及宋文轩父亲所在的党委巡察办在内的那9个一类核心部门之外,另有3个独立运行的机关直属单位,12个与分公司相应机关部门及机关直属单位合署办公的机构……共计24个机关部门。 这还只是指挥部的直属部门。 到了分公司一级,即便是指挥部定下了机构精简方案,每家公司也依然保留着23个机关部门及机关直属单位,以及下设的36个直属单位。 别忘了,齐鲁油田目前有着20多家二级分公司,综合一算,齐鲁油田各级机关单位的数量依然还是突破了千数。 偏偏作为生产单位,许多二级分公司在齐鲁石油系统里的地位虽然没有钻探一公司在西南石油管理局里面的地位那么高,但却不逞多让……而且指挥部里面的大部分领导,本就是从这些二级分公司里升上去的。 因此,这里面大大小小的山头,数量之多,牵扯之复杂,可想而知。 事实上,如同钻探一公司当初各科室领导在年前的那场“分赃大会”上呈现出来的心态一样,当部里面要求增加人均效益的文件正式下达之后,眼见着减员增效不可避免,指挥部以及各二级分公司的大部分领导最看重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如何去迅速提升真正意义上的人均效益,而是……如何在这股无法忤逆的汹涌大潮里,保住自己的立身之本。 因此,穆思远等人提出的“三产项目分流计划”才会那么容易得到通过,那十个亿的专项资金,才会那么容易获得审批。 …………………… 宋文轩仿佛看不见桌子上放着的刀叉似的,用筷子使劲一压,将盘里的干?大虾切成五截,然后优雅地将虾尾送进嘴里:“所以……你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么?” 杨默则是看着因为担心自己不会用刀叉,主动把自己的盘子接过去,用刀叉仔细地将那只比巴掌还长了一截的野生大对虾切成小块的穆大小姐,笑了笑:“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大华公司连续一个多月都没什么正经动作,让他们着急了呗!” 这中间的道理其实不难理解。 所谓关心则乱,大华资产管理公司能够快速出成绩,以及能出多大的成绩,直接关系一票子人是否能守住自己的立身之本,也关系着许多人能否在“再分配”中拿到更多的蛋糕……更何况,另有一些人其实是不愿意看到他们出成绩的。 这种前进一步是天堂,后退一步是地狱的局势,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偏偏当初被寄予厚望的大华公司挂牌了一个多月,却愣是一点正经事没办,不但没有去指导各个三产项目的经营,杨默这个事实上的操盘手甚至还在刻意阻止其他人去介入这件事情,这就免不了其余人在胡思乱想了。 偏偏杨默这货正事没干,大华资产公司的账面资金却哗哗哗地往外走,短短有一个多月竟然就砸出去了总计1.3亿的合同资金,去搞那一系列包括“大华工业园商业示范区”建设,以及工业区里那上百家特色小店的援投在内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动作。 眼瞅着不干正事的大华公司账面资金一下子少了近1\/10,那些人在对杨默逐渐失去了信心之余,自然也会想着怎么去挽回损失。 可别忘了,即便是穆思远,对于杨默能否操起这么大一个盘子都心里打鼓的紧,只不过被形势所逼,避无可避之下为了搏一把成绩,只能把宝押在他身上。 连穆思远都是如此,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而一旦大家对杨默开始丧失了信心,那么这种“联合作战”的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大家都想成为新的话事人,把大华公司账上剩余的近12亿资金捏在手中,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操盘……就算能力有限,根本无法解决今年十几万甚至二十万停岗职工的分流问题,但最起码能在最大范围内止止损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这所谓的“止止损”,就要看实际情况是怎样的了。 如果大华公司在这几百号寄予众望的精英手里运作的还算不错,那自然是雨露均沾,在创造出新工作岗位以后,优先照顾每个小山头,务必保住诸位的立身之本……至于那些不在本阵营范围内的职工,那不好意思,能力有限,自求多福吧! 但如果创造出来的新岗位不足以雨露均沾,那就很抱歉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自然是要“弃车保帅”……就算是彼此闹翻,那也得先保住自己的立身之本不是? 别以为这不可能,穆思远虽然是发起人,但他在这些人里的地位却不是最高的,出力也不是最大的,只要大家对他失去了信心,否掉他的话事权也不过就是一场小会的事情。 ……………… 听见杨默直接点明问题的核心,宋文轩笑了起来:“杨部长能明白就好。” 说着,宋文轩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指挥部的领导基本上都不擅长商业,也看不出杨部长你前面的那些动作用意,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在他们看来,既然杨部长以前是靠着自己的金手指,通过默默百炸、默默百炒,以及817肉鸡鸡苗繁育所等一系列令人惊艳的项目帮助钻探一公司创造一批又一批的岗位,帮助贵公司彻底解决了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那么到了大华公司以后,你也应该这样做才对。” “所以,当看到你始终没有挑选出东营下属的三产项目来扶持和指导运营,他们大失所望之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也再正常不过了。” 说到这,宋文轩耸了耸肩,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所以有人就坐不住了,打算以职工的不满情绪为切入口,打算在恰当的时候,一鼓作气把你弄下去,然后重新分配大华公司的运营权。” 神情莫名地笑了笑,宋文轩看了一眼把装着十多块虾肉的盘子递给杨默的穆大小姐,目光闪动了一下:“没法子,咱们是央企,像这种涉及到全体职工意见的问题,一旦摆在台面上来,那就是绝杀……这手段虽然有些犯忌讳,但却非常好用,一旦使出来,就算穆叔叔想要帮你开脱,也根本不好使。” 杨默品味了一下宋文轩的语气,忽然笑了起来:“哦?指挥部的领导们看不出我之前那些动作的用意……意思是宋主任你看出了端倪了啰?” 看见杨默对于自己扮小丑帮他渡过一劫的事情避而不谈,一副并不领情的模样,宋文轩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轻轻笑了笑:“忘记给杨部长说了,我在英国,进修的是商科……而且顺利从亨利商学院毕业了。” 亨利商学院? 杨默着实吃了一惊。 后世论及经济学专业或者金融等商科专业,动则就会把哈佛、剑桥等名牌大学拿来说事,殊不知,在欧美地区,还有一所大学,其地位一点也不逊色于哈佛剑桥,而且其毕业生的受欢迎程度,犹有过之。 那就是……雷丁大学。 准确的说是……雷丁大学的亨利商学院。 这所在欧美商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商学院,是英国成立最早、最先获得了三重认证的商学院。 后世的雷丁大学,之所以能与牛津、剑桥、帝国理工等6所高校,并称为日不落商科领域的七驾马车,完全可以说是托了他们合并了亨利商学院的福……亨利商学院的厉害之处,可见一斑。 只不过在惊讶之后,杨默却又很快地冷静了下来,亨利商学院虽然被誉为欧洲最好的商学院,但他们的商科跟英国的特点一样,素来以金融类相关专业闻名于世。 虽然金融也是商业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这玩意跟实体商业的运营不能说是完全不沾边吧,但却也是乌龟和王八的区别,因此杨默听到这货竟然顺利从亨利商学院毕业之后,只是对着一脸矜持的宋文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哦?” 宋文轩见到杨默的神情,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想起目前国内对于国外所知甚少,杨默很有可能压根底就没听过亨利商学院的名字之后,也就释然了,当下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指挥部的领导们对于商业的认知依旧还保留在十几二十年前,一些人依旧秉持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理念,觉得只要做好产品和管理,三产项目自然就会盈利;” “而另一些人即便是复盘了十余年的持续失败后,受到你去年成绩的启发,思维有所松动,但也依旧不过是聚焦于项目本身,停留在见子打子的层面。” 说到这,宋文轩把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表情有种说不出的矜持:“如果三产项目的体量只有钻探一公司那种规模,那这种见子打子的想法没错,集中大部分力量,依托一两个明星项目去遮瑕,通过快速增加的新增岗位去解决公司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被证明是一条行之有效的策略。” “但是东营指挥部下面有数百家三产单位,其中不少单位本身的体量还不小,再采用这种策略就完全不现实了……打造明星项目要花费巨大的财力和精力,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耗时漫长不说,还不一定成功……哪怕是杨部长再厉害,一个人又能锤出几根钉?” “所以,面对着这么多家三产单位,面对着今年这么艰巨的任务,要想把这些三产项目盘活,唯一的办法就是构筑一个可以与市场双向互动的平台……一方面以由市场自己来提出需求,另一方面通过大华公司独特系统地位,逼迫着下属三产单位根据市场需求改进工艺,生产出对应产品的双向平台!” 习惯性地插了插手,宋文轩看向杨默的表情有些复杂:“其实,这个工作方向,杨部长在公司挂牌第二天的会上就已经提出来了,只不过这种平台模式在国内根本就没出现过,绝大部分人也根本不明白这种模式的威力,所以只以为杨部长是在说一些官话套话罢了;” “但事实上,杨部长以前早就这么操作过,而且效果非常好,如今只不过是变换了下形态,再度拿出来罢了。” 轻轻摇了摇头,宋文轩叹了口气:“去年临邑县解决本地企业三角债问题所取得的成就,就连外省的主管单位看了都惊叹不已,而特别工作小组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解决三角债问题,杨部长设计的债务置换模式其实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虽然说由于这种模式因为中间种种的微妙关联,许多地区很难复制,或者说不愿意复制,特别工作小组撤离之后,临邑县后来的债务置换模式也开始难以为继,但从本身而言,这是非战之罪,这套模式却是没有任何问题,且被证实是走得通的。” 说到这,宋文轩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着的穆丽雅,笑了笑:“外人总是把目光聚焦在【置换】这两个字上,但其实在我看来,打通企业与市场之间的信息隔阂,并且通过外力处成了彼此之间的双向奔赴,才是这套模式里最关键的部分……否则即便是提供了种种便利,也没有人会愿意买一大堆自己根本用不上或者不喜欢的商品。” “而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杨部长之所以一上来就不惜投入巨资,命令工人们三班倒地将那个大华工业园区商业示范区建起来,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要想打造一个可以打通企业与市场信息隔阂的平台而已。” “当然,那个商业示范区只不过是平台的一部分……我曾经派人调查过,那些由夏留通销社、第五农场等单位新组建的卫星企业与大华签订合作协议后,立马就奔赴了各地,开始用他们的形式说服了部分三产单位与部分农村地区开始双向对接。” “显而易见,这些拥有着良好群众关系的卫星单位才是这个平台最关键的隐形组成部分……而这大半个月来,已经有四十多家三产单位在不计入历史债务的情况下,逐渐实现了盈利,虽然说目前的盈利额并不算高,却也证明了这一模式是能走得通的。” “但是很可惜,所谓一叶而障目,大部分人都更关注自己是不是能快速出成绩,以及是不是能在领导面前彰显一下存在感……所以有些东西我能看得出来,其余人却未必能看得出来。” 杨默有些讶然地看着眼前的宋文轩,他没想到,这货竟然真的看出来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没错,他从来就没想着自己劳神费力地去一个个把那些三产项目扶持起来,也没傻到跟个保姆似的,啥事都要去亲力亲为,凭借着央企强大的资源调动能力,依仗着指挥部那颇高的行政级所带来的便利,别去搭建一个双向沟通平台,才是最有效,最省事的做法。 虽然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一些三产单位因为思维固化或者管理问题,在后续的市场竞争中gg…… 但谁在乎? 要知道,如今可不是商业竞争白热化的后世,虽然从去年开始起,国内的经济进入寒冬期,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增量市场,只要能有1\/3左右的三产项目或者有足够的新增合作项目能够走入正轨,凭借着时代的红利快速发展,解决那些停岗职工的分流问题,其实已经够了! …………………… 被看出自己计划的杨默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宋主任果然不愧是亨利商学院毕业的,这商业上的视野,果然够广阔!” 称赞完了后,他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文轩:“只不过我有些好奇的是……你既然看出了我的打算,想要通过程序正义去开展自己想要开展的工作,那便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了,以你宋主任的能力和家庭背景,何至于说出什么有求于我的话?” 说着,杨默懒洋洋地将一块切好的虾肉塞进嘴里:“如果是害怕我从中作梗,宋主任大可不必。” “你可能以前没跟我共过事,所以不太清楚……我杨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正事上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只要你提交上来的项目不违背公司的既定战略,且具有可执行性,我绝对不会卡住不批!” 宋文轩却是摇了摇头:“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我自然不至于开这个口。” 微微沉吟了一下,这个长的在后世足以c位出道的帅哥表情认真了起来:“杨默,我之前说过,我开这个口,与其说是有求于你,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有些情况可能你不是很了解,穆叔叔那边现在已经有些压不住了,而且情况有些被动,一旦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你必然会被撤换下去,而且还是会被冠上一个非常不光彩的名义被撤下去。” 宋文轩的眼神有些冷酷:“我知道你当初跟穆叔叔有过约定,这也被你视作是自己的最大护身符,但你要搞清楚……这只是你和穆叔叔的约定,而不是跟所有人的约定!” 杨默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宋文轩这话里的含义乍听之下很简单,但细细一品,蕴含的信息却极为丰富。 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情同样有些忧虑的穆大小姐一眼,杨默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所以呢?” 宋文轩平静地看着他:“大华公司账面上那十亿资金的敏感性无需我再强调,而大华公司今年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其牵扯的因果之深,也远比你以为的要复杂……而根据我父亲的推断,如果这个月内大华公司依然没有折腾出什么名堂的话,穆叔叔那边就要彻底扛不住了。” “然而很可惜,我查了查你那个商业示范区的施工计划和进程,在本月底根本不可能建设完成,就更别提正式投入运营了……你应该清楚,即便你加快速度把相关的基建工作完成,也依然需要至少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去准备和协调其它工作,这才能正式投入运营。” “等到你那个商业示范区能投入运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杨默表情不变:“所以呢?” 宋文轩深吸一口气:“所以我需要你帮莪,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好收拾之前,以审批立项的形式,把至少3个亿以上的资金使用权,转移到我手上!” 三个亿!? 杨默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可委实不是一笔小数字了,超过一千万的资金使用规模就需要在董事会上做出解释,超过五千万的大型项目更是需要董事会投票决定,就连当初杨默在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时候,通过那个商业示范区的立项也是费了不少的唇舌,转移三个亿的资金使用权过去……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宋文轩见状,耐心解释道:“我知道这很麻烦,尤其是在上面领导开始不信任你的这时候,就更加麻烦了……可是再怎么麻烦,也必须要这么做!” 说到这里,宋文轩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诚然,我不否认我有私心……我想做出一番成绩,而且有信心做出一番成绩……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做出了成绩之后,我父母,以及那些叔叔伯伯,才会拥有更重的份量,更多的话语权……跟普通家庭不一样,我们比的不仅仅是父辈,还要比子女……只有那些被认为是未来二十年里可以一直往上走的家庭,才被看作是真正的有影响力!” “但这一切,都需要平台……我现在不缺平台,不缺能力,唯一缺的是,能让我充分展示能力的启动资金!” 毫不遮掩地表露了自己的野心后,宋文轩看了一眼始终默不作声的穆丽雅:“但更重要的是,我这是在救你,也是在救小雅和穆叔叔!” “在其余部门之前提交的项目不断被你否定掉的时候,只有你不断过审我这边的项目,向我转移资金使用权,其余人才会以为我们宋家已经彻底地站在了穆叔叔这边,才会镇住那些有了其余想法的人,然后顺利把时间拖到你那个商业示范区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 一脸诚恳地看着杨默,宋文轩眼神中写满了自信:“杨默,相信我,除非是走投无路了,否则没有人愿意在还有一丝念想的情况下得罪党委巡察办的一把手!” “而你并不清楚的是,与其他人不同,我父亲对于大华公司的成立,持着的是中立态度,而他介入到这个项目中来,更多的也只是指挥部党委办公室照例安排的任务……正是因为如此,一但你频繁向我转移资金使用权,让他们产生了误会后,在没有彻底搞清楚情况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乱动的!” 党委巡查办? 东营九大核心部门之一? 杨默深深地看了这位帅哥一眼……这大华公司里面,到底还盘亘着多少牛鬼神蛇? 说实话,哪怕这货把情况说的再严重,他也没怎么放在心里。 一来,他的人事档案是放在钻探公司那边的,东营那边就算有再多的手段,撑破天也就把他从副总和业务审核部部长的职位上薅下去而已,甚至就连将他从大华公司里除名都做不到……大华公司是两家单位联营的公司,钻探公司又在里面占有不少的股份,两家单位分属不同的阵列,你东营就算威风再大,在这块也使不到钻探公司这边来。 二来,就算东营那边把他薅下去,贬成闲职他也不怕,不管是那些卫星企业还是那个商业示范区项目,都是实打实签了合同,甚至是由董事会全体通过了的,就算有人成了新的操盘手,也不可能毁约。 偏偏那个最重要的商业示范区所涉及到的真正业务,是被分散到了那些卫星公司手中的,因此只要完成了基建工作,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会按照杨默当初设计的想法自己运转起来。 然而更要命的是,后续大华公司想要真正介入到这些工作中都介入不了,这个商业示范区只不过是个物理枢纽而已,真正保证计划顺利开展的无形枢纽,却掌控在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手中……杨默的想法是对接bc端信息,居中协调,构筑商业生态和产业生态,这东西根本不是光砸钱就能搞定的不说,人家也不会因为你脑袋上顶着央企这两个字,就真的会听你的命令了。 所以除非是有人敢冒着大不韪毁约取消这个商业示范区的建设工作,否则杨默会不会被薅下去根本不重要,丧失了经营主导权和资金支配权也不重要……像这种以jit模式为主的生态圈构建,除去初期的基建费用外,杨默对于资金的渴求根本就不强烈。 再说了,即便是其余计划需要资金,你真当杨默没办法凑出钱来,非指着大华公司账上的那十几亿? 开什么玩笑! 别忘了,他手里还有那五百多个加盟商这张底牌呢! 这些加盟商里面可有不少是白手套身份,以他杨某人过往的彪悍战绩,振臂一挥之下,你以为能凑出来的钱少了? 所以…… 杨默有些懒懒地看着眼前一脸自信光芒的帅小伙,语气里却满是八卦:“为什么?” 这话却是在问,明明你们宋家是以中立的姿态介入到大华公司这个项目里来的,为什么会冒着不小的风险站在穆思远这边? 他在来的路上可是听穆大小姐说过了,穆宋两家虽然以前关系极好,但随着撮合一双儿女不成,穆大小姐又跑到钻探公司来,两家的关系可是出现了一条裂痕,并且开始生疏了起来。 见到杨默一副对正事满不在意,反倒是对这些八卦很感兴趣的模样,宋文轩顿时愣住了。 看了看一旁安安静静坐着,哪怕涉及到了自家父亲也始终没有开口说项,似乎一切都是以这个男人为准的穆大小姐,宋文轩苦笑一声。 “原因嘛,其实也不难理解。” 有些看不透杨默底牌的宋文轩心里涌出一丝失望,看着穆丽雅微微笑了笑:“虽然因为我和小雅的事情,让双方父母很下不来台,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有渐行渐远的趋势,但我们都很清楚,宋穆两家乃是天然的盟友,甚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哪怕双方闹得再僵,不管是哪一家遇到了大麻烦,另一家那是定然要倾力相助的。” 杨默一头雾水,有些听不懂这货的话。 穆大小姐见状,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身子微微向杨默近了近,小声解释道:“齐鲁不比西南四省,也不比那些边疆省份,因此像我们穆家和宋家这种家庭虽然有一些照顾,但照顾之余,却也有许多限制,因此一旦彼此出现了问题,那是定然需要相互帮助的……别忘了,我和宋大哥都是回族。” 杨默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想起今天在老回民街那些摊主在穆大小姐用特殊用语打了招呼后,对方表现出来的热情,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啊。 一直观察着杨默表情的穆大小姐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如同一个普通的传统回族女人一样,乖巧地杨默续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所以我之前说,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跟宋大哥聊一聊……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的,所以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家和宋大哥家如果不相互守望,是要被唾弃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父亲难做,也有信心不会让我父亲难做……事实上,我相信我爸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但现在宋大哥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展示自己能力的平台,却苦于没有资金去一展才华;所以……杨默,你能不能帮一帮宋大哥?” 杨默沉吟了一下,身为一个齐鲁人,而且还是知晓不少后世情况的重生者,他自然知道穆大小姐并没有骗他……同为回族,还是这种家庭,宋穆两家的确是先天的盟友,而且这种盟友关系比外人以为的要坚固的多。 事实上,宋家在根本不知晓杨默具体计划的情况下,冒着不小的风险想要帮穆思远一把,就已经说明了很多情况了。 所以…… 杨默笑着瞅了瞅旁边一脸忐忑的穆大小姐,又瞅了瞅对面表情有些莫名的宋文轩,最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吧,看在雅儿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 “宋主任既然在亨利商学院进修过,那想必主修的是金融……也对,据说在上面的推动下,今年上交所估计就要挂牌了,宋主任打算谋求在这一块做出点成绩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三个亿嘛,确实有点多了,而且以咱们国家目前的情况,推一家单位上市根本也要不了这么多钱,要不这样……” 关于杨默后面的话,宋文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惊骇无比地看着他。 他、他,他怎么知道我是打算在这方面入手的!? 而且上交所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机密,他是怎么知道今年必然会挂牌的? 宋文轩宛如见鬼了似的,死死盯住杨默,脑海里一片空白…… 第327章 加速 既然能在1990年投入1.3个亿,那么杨默搞的这个所谓的商业示范区,面积就绝对不可能小。 事实上,由于主管单位承诺,只要大华公司在未来三年内肯在这块近乎于荒地的北城郊区盖上建筑,且这些建筑是真实用于办公、商业、生产、居住用途,同时建筑的密度不低于15%但又不高于50%,那么在与后续其它工业园区的规划相冲突的情况下,这些建筑所覆盖的区域,皆可以划为大华工业园区的工业用地。 这是个足以令后世人嫉妒到发狂的政策,其优惠力度之大,弹性之夸张,甚至不比某位香江首富在初期得到的政策差多少了。 毫不夸张的说,拥有着园区三十年经营管理权的大华公司只要愿意,把今年许诺投资的六个亿全部变成建筑去把地皮盘下来,那么两三年后,这家央企单位在工业用地这一块,就能成为dz市最大的“包租公”。 但是或许是重生之后经历了一系列见闻,对于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的杨默来说,虽然他知道以后世德州老城区的工业用地紧张程度来说,只要合理地运用政策规则,绝对可以一劳永逸地抱上一个硕大的金饭碗,躺着就能把大钱给赚了,但他并不打算这么无耻。 …………………… 两天后,悄无声息间,几个人出现在了初具雏形的商业区地头上。 看着这个跟后世的商业街布局有些类似,但却又大不相同的简易建筑群,杨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老覃,现在已经给你追加了预算,劳务公司那边也给你紧急追加了人手,商业1区需要多久才能建好?” 杨默扭头问向旁边的覃鑫,眼睛却是始终盯着那一群群挥汗如雨的工人,以及街后半段,那近百间才修到一半的红砖房。 听到杨默那平静的语气,负责协调和监管商业示范区建设工作的覃鑫嘴皮子哆嗦了一下,知道这位老大有些不满意现在的进度。 犹豫了一下,覃鑫苦着脸说道:“科长,大约还得要20天左右,商业1区才能完全建的好。” 20天? 那就是要到月底了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中间情况就变就麻烦了! 杨默蹙起了眉头,语气里有些不悦:“怎么还需要这么久?第五农场那边不是紧急加派了200多名职工过来么?庆丰食品那边也从dz市这边增募了300多社会劳动力过来……再加上之前的工人,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有3700多号人,结果你告诉我还要20天才能修好!?” 说到最后,声音直接严厉了起来。 覃鑫身子哆嗦了一下,脸色比苦瓜还苦:“科长,虽然紧急调派了500多号人,人手得到了极大补充,但是……现在已经是在三班倒了,要想再加快工期……他、他不现实啊!” 说着,覃鑫咽了咽口水:“咱这商业示范区本来就盘子大,除了商业一区以外,还有商业二区和三区,这三个区加起来需要盖的房子超过了一千两百间;” “除此之外还有包含了四个大型仓库的仓储区一期……虽然其中有三个是并没有什么施工难度的普通仓库,但还有一个是高标准的冷冻仓库啊!” “好吧,按照规划,不管是商业三区还是仓储一区的两间普通仓库,工期可以适当往后延一延,能在八月份之前完成就成……但除了这几个区之外,还有商品集散区需要建啊!” “按照科长你的计划,这商品集散区乃是重中之重,占地面积达到了161.2亩不说,需要盖的商铺也超过了630个。” “除此之外,还有四栋综合服务楼,一个占地10亩的户外综合休闲场,三条与主城区衔接的柏油马路……这么多的工程同时开工,就算是按照科长你的要求一切从简,就算是几千号工人连轴转,月底之前建好已经是极限了啊!” 说着,覃鑫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默:“按照科长你当时的要求,这些区域要求紧密相连,且建筑密度必须保持在40%左右,像用于引流和示范的商业1区和2区的建筑密度更是需要达到50%,这样才能构筑出您想要的氛围感。” “可建筑密度一提上来,各种物资的配送就是一个大问题,在道路交通设施依然还不完善的情况下,工作调配难度和工人作业的危险性也是直线上升……” “科长,我不是推脱,客观困难放在这,在商业1区那种狭长的空间布局里,就算我让全部工人跑过来赶工,在这种物资供给不畅通的情况下,它的进度也不会快多少啊。” “更何况、更何况您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强调过,各个功能区域是一个整体,缺了哪个都会效果大打折扣,因此在布置作业计划的时候,本就有先有后,这样才能基本上同时完工……工作重心一下子向商业1区侧重的话,在打乱了工作计划的情况下,反而有可能闹出乱子,甚至事故不断,得不偿失啊!” 看着一脸忐忑的覃鑫,杨默沉吟了一下,很光棍地点了点头:“是我糊涂了,你说的没错,既然当初已经做好了计划,那就不能随意更改,否则很容易出乱子……老覃,不好意思了!” 说着拍了拍覃鑫的肩膀,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后,递了一根小熊猫过去,算作是赔罪了。 覃鑫受宠若惊地接过那根小熊猫,然后很主动地掏出打火机给杨默点燃烟,这才把火凑到自己嘴边。 按理说,他现在也是正科级干部了,虽然职位上比杨默低了半级,但职称上是平级的,万万不至于在这个比他年轻了近十岁的科长面前这么卑躬屈膝。 但是…… 架不住他骨子里畏惧杨默啊! 这不仅仅是因为年前和何永义一起接手了那一堆重要无比的任务后,他就已经是杨默事实上的小弟了,更是因为这个短短一年多就蹿上来的年轻科长,一系列战绩实在是有些彪悍。 短短一年就三上三下啊,并且现在直接把手切在钻探公司的命脉上……这尼玛能是普通人? 别说他了,就算是公司里的那些副总,如今看到杨默都是心虚的紧,生怕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掌控着公司一半生死的偏财神……虽然有老王总坐镇大局,但也依然指望着这货给公司输血渡过难关呢,得罪了他,不阴不阳地说上几句,保准有一大堆为了保住自家山头利益的家伙跳出来给你找不痛快。 再说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待在德州的覃鑫很明白大华公司里面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通过一系列手段把大华公司七百多号职工架的死死的不说,最近还隐隐跟东营的大佬们杠上了,而且很有些死磕的架势。 这尼玛…… 换你你不怕? 杨默却没去在意这位曾经苟了十几年的“前秦泰公司经理”的态度,抽了几口烟之后,将烟蒂往地上一丢:“成,老覃你先去忙吧,商业一区这边的事我来想办法……记住你刚才的话,不要因为我刚才的嘴瓢就去刻意加快工作进度,工人的人身安全要放在首位!” 覃鑫闻言,狠狠点了点头,无论在什么时候,出了安全事故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虽然建筑施工和石油钻井一样,其实都有“指标”,但能不出事还是不要出事微妙。 脚上微微动了动,覃鑫又听了下来:“可是老大,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大你想赶紧启动商业一区的想法却是看的出来的……眼下工期还是照旧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说着,覃鑫犹豫了一下,轻轻说道:“要不,我去跟工人们做做思想工作,顺便再跟车队那边协调一下,稍稍加快一下商业1区的建设进度?” 杨默笑骂道:“滚!你自个仔细瞧瞧,这些工人们又有哪个稍稍偷懒了一下?人家拼了命地给咱们干活,你还要给人家做思想工作?黑心资本家都做不来这事……去去去!少在那出歪主意,把工人的人身安全和工作调度给我抓好了才是正理!” 说着,杨默微微一沉吟,然后拍了拍覃鑫地肩膀:“老覃,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谢了……但是不怕的,我的确是想要尽快启动商业1区,但是嘛……换个想法,启动商业一区也不一定非要等到它完全建好才行嘛。” 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喏,商业一区不是也有几十家店铺已经在试运营了么……咱同样也可以也玩一手试运营嘛!” 顺着杨默指的方向看去,覃鑫扫了扫那些已经开始挂牌的商家,有些一头雾水。 这些是默默百炒邀约过来的商家中的一小部分。 默默百炒邀约过来的商家不少,大部分都是有着一技之长,并且品性经过了筛选的老顾客。 由于商业1区尚未修建完毕的缘故,大部分人要么还是在市区里跑着其他活计,要么开始挑着担子去大华公司和那些三产办事处职工的住宿区里叫卖,只有那些不适合把商品挑出去叫卖,但一时在城里面又找不到活计的人,才会在庆丰食品的帮扶下,先在那些已经修好的店铺里开始尝试营业。 为此,覃鑫还专门下令,把商业一区前1\/4段提前封顶装修,用于安置这些人。 只不过…… 就这么三十多家商铺,又能做什么文章? 微有些疑惑地看了杨默一眼,发现这位老大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覃鑫也只能点点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后,快速朝着不远处的那个简陋的排房走去。 他现在真的很忙,不管这位老大怎么说,当杨默表露出希望商业一区能尽快投入使用的意图后,他的工作就会更忙。 而且他对杨默的作风也算比较了解,跟围在他身边费心讨好相比,你反倒不如把自己的工作扎扎实实地做好,更能获得这位老大的欢心。 看见覃鑫离开,杨默这才扭过头来跟旁边的小徒弟和苏宇打了声招呼:“走吧,我们去那些店看看。” ……………… 十分钟后,三人驻足到一家铺面的门口,看了看身后那条被汽车碾出两条深痕的土路,又看了看招牌上写着的“凤仙沧州火锅鸡”,点了点头。 “巧了,刚好肚子有些饿了,走吧,咱们试试这闻名遐迩的沧州火锅鸡正不正宗……老夫请你们!” 杨默笑眯眯地对着身后二人说道,然后率先掀开了那副极具时代特色的塑料珠帘。 南方或者西北的同学或许没有听过沧州火锅鸡的名字,但这对于中原三省,甚至是山河四省的人来说,却并不陌生。 这是一种源自巴蜀麻辣火锅,但在改进后与鸡肉融合,既有点像麻辣干锅鸡,又有点像是黄焖鸡的沧州美食。 没错,就是河北的那个沧州。 可能有些突破南方人的认知,其实在早在七八十年代,中原三省就很有些地区能够吃辣了,虽然此时的吃辣水平远远无法跟后世相比,但在一些城市的带动作用下,大约有1\/5~1\/4的地区,其实是能吃一些轻辣甚至中辣的菜品的。 而沧州的火锅鸡和兰陵的辣子鸡,显然在其中功不可没。 进了门,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杨默做主点了一份小锅之后,有些讶异地扫了店里面的两桌客人。 在他想来,在商业1区还是这种宛如大型施工地的环境下,眼下还没到正式的午餐时间,像这种店,应该一桌客人都没有才对。 提起老板娘送上来的茶壶,白蒙蒙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茶壶和杯子的卫生情况,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给自家师父倒了一杯茶:“师父,看来园区综合管理公司的培训还是比较到位的,这些茶壶和杯子都洗的很干净,没有茶渍和油污不说,店里面的布局也严格遵守了通风、便利、动线不交叉原则。” 杨默点了点头,这些东西是当初由他指导,写在餐饮分类培训手册上的,下面人在培训的时候照本宣科地传下去并不稀奇。 见到自家师父不置可否的样子,小徒弟想了想,继续说道:“咨询办的工作人员在做项目筛选的时候,显然也是动了脑筋的。” “首先,那个招牌名字就取得不错,放在当下,除非是路边买吃食的小摊,否则不管是当下的中餐店或者火锅店,一般只会取诸如【凤仙火锅馆】之类的名字,消费者除非进店消费,否则根本不知道里面是有什么特色菜品,也根本不知道里面菜品是不是会符合自己的口味……把店主的名字和特色菜品标注在招牌上,不但很容易被记住,也能让客人迅速辨别这家店是不是值得一进。” 杨默点了点头,表情却是没什么变化:“这种做法这几年来已经在一些地区流传开来,算不得什么创新。” 白蒙蒙点了点头:“可是让沧州火锅鸡这个项目入选,本身就代表下面的工作人员的确用心了。” “首先,临邑县和周边几个县已经有了较大规模的817肉鸡产业,在有了庞大的产业链做支撑的情况下,开设与鸡相关的项目,本身就有着先天的成本优势和质量优势……这是从经营者角度出发的利好。” “其次,从我方的角度来说,817肉鸡产业有许多细分的品种,除了胸部和腿部被强化用以供应鸡排原料的肉鸡品种、用于扒鸡生产的肉鸡品种,以及那些用于药蛋生产的特殊品种之外,还有另外六七种被刚刚杂交出来,开始用以市场试探的品种……用不同的餐饮项目去尝试构建不同的使用场景,这其实对我们也有不错的市场价值。” “当然,上面的两点考虑并不算什么,只要稍稍接受过商业培训的人都能想得到其中的道理,更何况咨询办的职工是从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里抽调过来的精英……靠山吃山的思路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稀奇。” “但是,在齐鲁大部分地区并不怎么能吃辣的情况下,敢把沧州火锅鸡这种项目过审,就不一样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一方面是想借用默默百炸的成功经验,用辣味容易上瘾的特点,在口味上逐渐黏住客户,从而尽可能规避掉大华园区目前地理位置偏远的不利因素;”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种辣味的火锅类产品更契合与朋友聚餐的消费场景,对于促进彼此的交情效果也更明显……不管是不是被辣味推动的,然而一旦经历过了这种热烈的就餐交谈体验后,那些人就会在清淡饮食的用餐环境下产生心理对比,最后再度选择过来……这是火锅鸡的场景粘度优势。” “然而最重要的是,我在贵州的时候没少吃辣味火锅或者菜品,跟到了齐鲁后这大半年的生活一对比,我很深切地感受到,吃辣味菜品和不辣的菜品,在诸如饮料、酒水、以及后续菜品的消费欲望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咨询办的工作人员敢在并不怎么喜欢吃辣的德州地区过审这个火锅鸡项目……很明显,他们是想依托餐饮项目,尝试增拓更多产品的使用场景,给产品构筑更多的通路渠道。” 说到这里,白蒙蒙认真地看着杨默:“所以,师父,我很诚恳地建议你让人奖励负责审核这家店的职工……这年头,肯冒着风险,这么为单位考虑的员工,真的不多!”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不错!回头我让人问问负责审核这家店的人是谁,的确应该给他奖励!” 后世的餐饮渠道被许多产品,尤其是酒水和饮料视为兵家必争之地,但实际上,餐饮渠道的价值被发掘和真正重视起来,却是98年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大家伙的眼睛可是只盯着超市和商店呢。 所以,从细节看用心,负责这家店项目审核的工作人员的确是动了脑子不说,这件事也再次证明,基层里面根本不缺人才,而是缺乏一双能发现他们才能的眼睛。 ………………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客人并不多,备料不太够的缘故,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杨默等人点的火锅鸡才送了上来。 看着那名为“小锅”,实际上将近满满一盆的鸡肉和各色菜品,白蒙蒙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你确定……这是小锅? 这尼玛别说三个人了,只怕是五个人吃都够了吧! 有些狐疑地看着正帮着众人点火的老板娘,小姑娘忍不住开口:“老板,你是不是上错了……这好像应该是大锅吧?” 老板娘扫了扫那个铁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是小锅,没错啊!” 杨默用脚轻轻提了一下小徒弟,示意她别出糗。 这丫头是南方人,进了钻探公司以后也一直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自然不知道北方这边传统的上菜量有多大。 见到小徒弟乖乖闭嘴之后,杨默饶有兴致地看着老板娘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双由某个三产单位直供的一次性筷子,撕开外面的塑料膜之后,从那个满是油汤的锅底下夹了一筷子豆芽,对着众人示意一下,然后一嘴吃进嘴里。 “诶?老板娘,这是在干什么?” 杨默如同一个没见识的年轻人一样,诧异地问道。 老板娘嚼了两口,把那筷子豆芽吞下去后,这才笑着解释道:“三位客人有所不知,新闻上说了,现在不少地方为了节省成本,都开始在用潲水油做菜了……那玩意吃了不得拉肚子?” “所以,为了让客人们吃的放心,园里有规定,各家各户凡是做出来的菜,都得由老板当着客人的面吃上一筷子才成……这叫验明正身!” “放以前,可只有皇帝才有这待遇呢,诸位方向,有了这规定在,这园区里没有哪家店敢胡乱用油……想想看,也就是现在客人少,要是客人多的话,一桌一筷子吃下来,那肚子里也全都是油了,要是敢用脏油的话,那不得第二天就要送医院?” 说着,老板娘一脸骄傲地看着三人:“所以呢,诸位以后要是进了园子,尽管放心大胆的吃就是了,但凡你们碰到那种胆敢不吃第一筷子的老板,甚至是敢不给你们一次性筷子的老板,马上去综合管理楼的投诉办里去告!保准一告一个准,那家店会被狠狠地罚上一通不说,你们还能现场拿奖金!” “除此之外,看见俺们的厨房没有,除了炒配料的那个小格子是遮起来的,其余部分全都是透明玻璃的……这是园区强制要求的,但凡客人从外面发现了厨房卫生不干净,也立马可以去举报,而且一告一个准!” 杨默闻言,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些规定,事实上,这些规定就是是他定的。 原因很简单,这几年是肝炎肆虐的几年,而且随着媒体的不断曝光,未来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不少人对于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畏之如虎。 因此虽然目前关于这方面的报道还不算多,社会舆论也没有形成,但所谓先人一手便是胜,在这个被杨默视为引流重点的商业一区里,杨默自然要把餐饮这个重中之重的引流利器给严防死守好。 ……………… 沧州的火锅鸡果然名不虚传,在特意调低了辣度,再加上使用了方圆切割厂直供的冰鲜新品种后,这一锅集鲜、咸、弹、韧、辣为一体的美食,让重生之后就没怎么沾过辣椒的杨默吃的酣畅淋漓。 回味了一下舌尖残存的辣味,又瞅了瞅另外两桌吃的大汗淋漓,但却直呼痛快的客人一眼。 杨默起身走到柜台结账,仔细打量了一下上面的东西,想了想后,笑眯眯地接过对方找回的零钱:“老板娘,我想问一下,自从你们店挂牌之后,我们咨询办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过来帮你们调整经营策略?” 我们咨询办? 老板娘闻言,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杨默。 听着话里的意思……这么年轻的一小伙,竟然是个领导? 打量了一下杨默身上那件乍看不怎么醒目,但细看之下用料和做工极为精细的夹克,老板娘瞅了瞅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又瞅了瞅苏宇和白蒙蒙身上那股隐约高人一等的气质,不由得信了。 很早以前就听默默百炒的陈姐说,越大的领导越是平易近人,只有那些上不上下不下的殿前小鬼,才会一脸盛气凌人的架势。 想到这里,她赶紧擦了擦手,带着三分狐疑,有些拘谨地问道:“领导,您是园区的?” 杨默笑了起来,从夹克里掏出工作牌双手递了过去:“老板,不用紧张,莪是大华资产管理公司的,就过来走走看看,了解了解你们商户现在还存在什么样的困难而已,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服务你们。” 看到工作牌上写的“业务审核部部长”那几个大字,杨凤仙的脑子有些发晕,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我滴个乖乖。 大华资产管理公司? 就是旁边那个门口的招牌刷着深红大漆的单位? 他们可是园区综合管理公司的领导单位,还有绿军装24小时站岗的说! 部长……? 那得多大的官啊! 想到这,杨凤仙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颤巍巍地将工牌还给了杨默:“那、那个领导……实不相瞒,园区里对我们挺好的,咨询办的人也隔三差五过来,试着帮我们把生意搞起来。” 说着,杨凤仙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依旧还在喝酒吹牛的那两桌客人:“多亏了他们,又是帮忙进材料又是帮着我宣传的,我这刚开起来没多久的店,一天好歹也能有上个四五桌,这糊口却是够了。” 见到杨默脸上始终都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想起园区综合管理公司那些人的作风,杨凤仙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当下微微叹了口气:“可是说真的,眼下这边还没建好,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虽然每天的确有不少人因为工作,又或者好奇跑过来溜达,顺便去那个已经建了一半的休闲广场去玩耍,但这漫天尘土飞扬的,又有几个人愿意进店吃口东西?” 说到这,杨凤仙微微顿了一下:“不过还好,当初搞这火锅鸡,我原本担心这边人根本吃不惯的,不过这近大半个月下来,发现这边的人还是能接受的……只要再熬个一个月,等这边建好了,想必这生意也能逐渐起来了。” 说到最后,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很坦然地笑了笑:“话又说回来,这做生意啊,就得熬,熬个两三年,总归还是应该能看到盼头的……管理公司那边已经帮我们免去了一年的房租,又时不时地跑过来帮这帮那的,就算是眼下的生意不咋样,但我还能有啥不知足的?”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有不少人喜欢跑休闲广场上去玩耍么……老板,话说回来,如果你肯信我的话,我不妨给你出个主意,难说不需要熬那么久,甚至不需要熬到这边全部建好,生意就能好起来。” 杨凤仙惊诧地看着他:“不需要全部建好,生意就能好起来?这、这……” 杨默看着这位一副想要质疑,却又不敢质疑的中年妇女,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这也并不难……” 第328章 引流 跟后世的某些开放式商业综合体一样,商业示范区的休闲广场其实就在商业一区入口处的左侧。 但跟后世大部分开放式商业综合体不一样的是,由于目前大华工业园位置比较偏僻,工业用地又极为富裕,因此在计划中,各种文体设施和雕塑不但会贯穿那三条呈h型的商业街,入口左侧那个休闲广场,规划面积也足以令现今的地产公司心痛的直接滴下血来。 一个呈不规则的w形,占地面积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广场啊! 也幸亏这里不是主城区,否则的话,那些同行们只怕是要跳着脚骂大华公司暴殄天物了。 既然叫休闲广场,那么除了那些向民间和各大高校里面定制过来的艺术雕塑之外,各类公众娱乐设施和运动设施肯定少不了。 按照杨默的想法,如今这个年代,城市中民众的文化娱乐生活依旧处于一个非常贫匮的状态,哪怕是地理位置偏僻,只要能提供一处免费且相对有趣的场所,自然而然就会起到一个不错的引流效果,并且随着三条商业街的建设完毕,以休闲广场为源头,那些彼此串联而具有空间延续性的文体设施,将会逐渐为这个商业示范区沉淀出足够的人气。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人气沉淀所需时间这个因素,他在当初才做了特别指示,要求在土地平整工作完成后,先集中火力把其中一角突击建好,用于对外开放,剩下的则按原有方案统一规划工作进度。 只不过他有些低估了如今这个年代城市人的无聊程度,虽然只是开放了大约只2000平米左右的一角,其面积占比甚至不到这个广场的七分之一,但这半个多月来,大老远跑到这边消遣的民众竟然远比他预料的还要多。 ……………… “吱吖~” 胡波脚下微微用力,将自己二八大杠的脚架踩了下来。 从后座上取下略有些年头的铁链子,将这台已然有些掉漆的自行车锁好之后,扭头看了看不远处。 md! 又来晚了! 看着广场上那三台已经围满了人群的“计力架”,他忿忿不平地暗骂了一声。 所谓的计力架,其实无非是一个由不锈钢铸成的高大铁架子而已,只不过这个有着刻度的架子一侧放着一根粗大的铁索,铁索的另一端则牢牢绑着三个分段链接在一起的废旧轮胎罢了。 这是一种具有竞技性质的玩具,人拽着铁索这段的握手,使劲往前拉,轮胎会升高,等往前走上半米后,第二个轮胎就会升起……力气越大,能拉起来的轮胎越多,力气越大,轮胎被拉起来的高度越大。 当然,这三个技力架各自捆绑的轮胎都不一样,有轿车轮子,有客车轮子,也有卡车轮子,直接把人的力气分成了三档,明显是让你量力而为。 说实在话,这种计力架的构造并不复杂,甚至很粗糙,但架不住北方人就喜欢这种可以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显摆的娱乐方式。 在这个年代,不管是追求姑娘还是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显摆显摆自己的腱子肉和一身力气才是正理……什么在篮球足球的,在许多年轻人眼里,简直弱爆了! 听着一声声惊叹声和嘘声,胡波估算了一下排队所需要的时间,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斜眼瞅见一个姑娘从轮胎秋千上下来,赶紧跑过去把位置给占了。 一边吱呀呀地晃荡着轮胎秋千,一边伸着脖子看着一个颇有些肥壮的家伙嘶喊着将三个卡车轮胎拉到钢架的一半就难以为继地放弃了。 “哎~88.5分,差一点点就到90了,原本以为还可以冲击一下满分的!” 听着众人遗憾地报出计数,胡波鄙夷地撇撇嘴,那个计力架的铁索越靠后越粗,拉的越长阻力就越大,哪有那么容易把轮胎拉到顶? 不过虽然知道这玩意拉到顶没那么容易,但越是如此,胡波越是心痒痒,恨不得马上就可以轮到自己,然后好好地显摆一番。 md,这广场上的东西有毒! 胡波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虽然说他自己就是钢厂的工人,从厂里面弄点边角料,自己弄一个差不多的计力架并不难,但这玩意就是拿来显摆的,一个人傻兮兮地在院子里拉轮胎,哪有听着一大堆不认识的人的惊叹声来的身心舒坦? 除了这个计力架以外,那些什么健骑机、划船机、跑滚轮(后世公园里常见,上半段是扶手,下半段是圆筒),双人坐拉,走云梯、过峰球(一个双通拱形桥,需要将实心塑料球推到桥顶滑下去)等一系列设施…… 要么是可以用来竞技的,要么是可以用来显摆的,还有些是来挑战自我的。 总之,配以周边围观人的惊叹表情,简直让他们这些精力无处散发的年轻人欲罢不能! 什么? 你说这种竞技类的设施多了后,很容易发生冲突? 拜托!你没看见这里有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在巡逻么?据说这些人可是转岗军人,身上还带着橡胶棍,你在人家面前闹事,那不是找不痛快么? 再说了,也不知道这大华公司到底是什么背景,这一片正在动工的区域,竟然设置了三个治安亭,你敢稍稍起冲突,那些白帽子叔叔保准能让你的一腔热血冷静下来。 哎…… 这个休闲广场到底啥时候能修好啊,真想看看修好之后,其余的“青年休闲区”还有啥能让人惊奇的玩意。 没错,这个休闲广场其实划分了许多区域,公共休闲区,有儿童休闲区,有青年休闲区,有女性休闲区,还有老年休闲区……虽然在展示角里,这些区域仅仅只有几米的区隔,基本上可以看做是一片的,但等到广场正式开放后,显然不太可能还是这样的布局。 瞅了瞅青年休闲区处处都围着人的那些设施,胡波郁闷地叹了口气……仅仅只开放了一角,设施也太少了! 旋即,他又盯着广场上那几个由玻璃钢制成的,很有些抽象,但又不明觉厉的雕像发起了楞来。 他其实很明白明明这个只开放了一角,离主城区又有段距离的小广场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年轻人过来。 原因很简单,德州的公园虽然少,但不是没有;包括他们钢厂在内的许多企业也有自己的篮球场、羽毛球场,甚至是自己的小公园。 但那边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约束感。 在自家单位或者其它单位里玩,要么都是熟人,要么就是熟人的熟人,最不济也是兄弟单位的职工,仿佛是被一种看不见的线约束着,他们这些年轻人不管是玩什么,总是会下意识地端着、谦让着、微笑着,生怕自己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 嗯…… “我只是一张面具,或者说,我只是面具的一部分。” 胡波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但他觉得这句话来形容他们这些在单位里上班的年轻人,再合适不过了。 天见可怜,他快被这种无论干什么都得揣着一半的氛围逼疯了。 呵,什么狗屁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什么狗屁的“团结友爱,谦让恭逊”。 tmd连打个篮球都要恭逊一番,你还玩个鸡毛的运动! 所以,像眼下这种全是陌生人,充满了竞技氛围,可以肆意彰显自己,却又能充分保障他们人身安全的场所,他们这些被压抑了狠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里,才是年轻人真正该来的地方! 那句话咋说来的? 青春,就是该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于微笑之下,肆意地挥洒自己的汗水! ……………… 正当胡波一荡一荡地在秋千上发呆时,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先生,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园区里的餐饮店正在做活动,您要不要了解一下?” 被强制拉回现实的胡波有些不悦地扭过头来,凝神一看,却是一个身着制服的小姑娘一脸笑容地站在他面前。 从来没怎么跟异性接触过的他顿时有些局促了起来,赶紧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好,你好……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你刚才说什么?”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不变,从腋下取出一张在后世看来简陋无比的彩印传单:“先生,我的意思是,这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去我们商业一区那边逛一逛,说不定就能遇到自己心仪的美食哦!” 说着,如同西餐厅的服务员一样,腋下夹着一堆传单的小姑娘以一个略显古怪的姿态,双手端着传单递到了胡波的面前:“您放心,能通过审核入驻我们园区的饭店,不管是特色还是口味,都是有保障的,而且现在各家店都在做活动,非常划算哦……先生要不要了解一下?” 第一次被人这么认真对待,胡波有些傻眼,看了一眼那张被双手捧递在自己面前的传单,又看了看小姑娘那微微躬着的身姿,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要接那张传单,伸到了一半忽然觉得这样很不礼貌,赶紧伸出双手来接住。 拿到传单后,他并没有着急看,反而是很有些奇怪地看着小姑娘:“这位同志,你是园区的工作人员?” 小姑娘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大华工业园区综合管理公司,市场部的李丽……很高兴认识你!” 看着小姑娘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胡波脑子蒙了,战战兢兢地跟李丽轻轻握了握手之后,他傻楞了一会儿,这才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你们园区还会给下面那些餐厅做宣传?” 他们钢厂也有三产项目,下面也有餐饮店,在他的意识里,上面的管理人员都是大爷,不大摇大摆地跑到人家店里面免费大吃大喝就算不错了,哪有抛头露面给下面这些店做宣传的道理? 李丽闻言,却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就是服务这些商家的啊,只要他们的菜品好,又能给广大群众提供更好的服务和更好的用餐体验,我们给他们做做宣传不是很正常的么?” 服、服务? 胡波诧异地张开了嘴,又瞅了瞅另外几名穿着同样的制服,带着同样的微笑,在其余人群中分发传单的工作人员,差点以为穿越到了他爸年轻时的那个年代。 ……………… 五分钟后。 站在商业一区的门口处,胡波用手挥了挥空中的尘土,扫了扫这一小截街上逐渐增多了起来的行人……跟自己一样,这些人手上基本上都拿着传单。 扫了扫离自己最近的那家挂着“凤仙沧州火锅鸡”招牌的那家店,胡波走了过去。 “老板,你这里搞的这个……【拿多少,喝多少】的活动,是怎么个说法?” 胡波对照着传单上的活动,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虽然说传单上已经有比较详细的活动解释了,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总归是要亲口确认过了才行。 穿着围裙的杨凤仙笑吟吟地指着门口放着三个大箱子:“嗨~就跟那传单上说的一样,只要进店消费,店门口这两大箱的东西客人您就有一次免费拿的机会。” 说着杨凤仙从左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瓶啤酒:“青源啤酒,大兄弟应该听过吧?临邑县国营啤酒厂产的啤酒……咱齐鲁的啤酒就没有难喝的,更何况这还是大华公司大本营那边产的啤酒,那滋味,你喝了保准满意!” 固执地忽略掉从股份结构来说,大华公司的大本营应该是东营而不是钻探公司所在的临邑县之后,杨凤仙把啤酒拍在胡波的手中:“规则是这样的,大兄弟你可以用上双手,使劲地拿,能从箱子里拿多少是多少……但只能把手伸进去一次,不能用胳膊接住后继续拿。” “拿出来的酒,一分钱不要,你尽管地在店里面敞开了喝,到时候把瓶子留给我们报账就行;如果在拿起啤酒的过程中不小心打碎了,那也不怕,今天做活动,按照1块一瓶的价格补进餐费里,但不管如何,大兄弟你铁定亏不了……而且你放心,我们要是胆敢反悔的话,立马去投诉办告我们,保准一告一个准!” “怎么样,够爽利吧,这一瓶啤酒在外面得卖一块二呢!大兄弟你要是跟前面客人似的,一下子拿上九瓶,那可就赚大发了!” 说着,杨凤仙脸上全是得意,直接掀开了帘子,给胡波指了指刚才那位拿了十瓶啤酒的客人。 胡波伸了伸脑袋,果然见到有一桌客人正得意洋洋地朝着朋友炫耀着桌子上的那一大堆酒,被吓了一跳之余,顿时心痒痒了起来。 九瓶啤酒可是将近十一块钱啊,这放在当下可老不少了,这个活动的优惠力度之大,委实是他生平仅见。 但更重要的是…… 正常人一次性拿上六瓶啤酒没有任何问题,但要想拿上八瓶就得考验指力了; 要想拿上九瓶,除了指力之外,还得能有足够的空间设计能力才成。 至于十瓶,那更是需要极强的手掌肌肉掌控力,或通过掌心各自吸一瓶,或通过手掌内侧各夹一瓶才成。 所以,这种带有竞技性质的活动,对于他这种拥有着表现欲的年轻人来说,吸引力不可谓不大……别说拿起来就可以不要钱了,就算是掏一点钱让他拿,他也绝对乐意。 想到这,胡波扭头看了看身边逐渐聚集在他身后的四五个行人,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过正当他想挽袖子显摆一手的时候,目光扫过另外两个箱子,顿时停了下来:“老板娘,这两箱里又是啥?” 杨永凤笑吟吟地看着越聚越多的行人,大方地将另外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两个箱子呢,一个是放饮料的,是临邑县那边产的梨汁;另一个箱子里放的是兰陵金乡产的十里泉大曲……规则都一样,都是能拿多少拿多少,拿起来的全部免费。” “只不过呢,这饮料呢,是给那些女性客户准备的;现在又是中午,大中午喝白的我怕误事,所以更推荐各位大兄弟拿啤酒!” 胡波不乐意了:“老板娘有些不地道啊,那饮料还好说,一个大老爷们喝饮料的确不太合适,可那白酒可要比啤酒贵多了,你把白酒藏起来……是不是怕亏的太多啊!” 杨凤仙闻言,赶紧叫起屈来:“这哪能啊,上门的都是贵客,既然小店已然做好了亏本迎新客的准备,那就断然没有做一半藏一半的道理……原本这是打算晚上再拿出来做活动的,我这不是怕诸位中午喝高了,下午耽误事么!” 说着,杨凤仙咬咬牙:“也罢,既然这位大兄弟想要拿白酒,那就拿吧……能拿多少是多少,待会麻烦登记一下,喝不完的小店帮你存着,下次来的时候报上名字,直接给你送上来就成……我们会给你一张盖了章的卡片,投诉办就在旁边不远处,不愁我们不认账的!” 胡波闻言,顿时乐了,白酒不比啤酒,如果一次性拿个八九瓶的,一顿的确喝不完,因此这存酒的业务着实很贴心。 更重要的是,虽然人家也没说可以把没喝完的酒带回家去,但一来酒后骑车带着这么多酒不安全不说,把酒带回家去哪有下回过来向朋友炫耀炫耀自己在店里有存酒来的拉风啊! 一想到下次过来,自己一声吆喝下,老板立马把存酒送上来后,朋友那羡慕无比的眼神,胡波以及身后那帮子人的眼睛就锃亮锃亮的。 “成!今个我就拿这白酒了……就冲着老板这大方劲,放心,只要饭菜做的好的话,明个我保准带着一帮子朋友过来给你捧场!” 说着,胡波挽起了袖子,仔细规划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双手一提…… 九瓶! 在身后人的惊叹声中,胡波涨红着脸,以一个古怪的姿态将十里泉大曲提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站起来转过身去:“哥几个,我先进去了,祝大伙勇夺佳绩,争取能一次性提起十瓶来!” 说着,便洋洋得意地钻进已经有六七桌落座的店里面找位置去了。 北方人本就好面子,对于胡波这种在城里面有正式工作的年轻人来说,这种里子面子全送给你占的店,以后不常驻在这边,那还像话!? ……………… 三天后。 两个身穿着普通服装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商业一区。 看着这一小截依旧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一下子就变得有些热火朝天起来的情况,原本隶属于大华公司业务二部的张超顿时被吓了一跳:“怎么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人……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李四海则是一边观察着“转轮盘”、“射飞镖”、“大肺王”、“猜谜语”、“提多少喝多少”、“穿身材”等一系列五花八门的促销活动的人气效果,一边随口说道:“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这不挺正常么……杨科长虽然以宏观操盘能力着称,但随便抛几个创意活动出来,对他老人家而言也不算什么事情吧?” 老、老人家? 听到这三个肉麻无比的字从旁边这个实际年龄还要比杨默大上几岁的青年人嘴里说出来,张超忍不住恶寒一下。 虽然他知道夏留通销社的人对于杨默有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崇拜,但这么赤裸裸地拍马屁,真的合适么? 一种强烈的不爽感从心中涌了出来,张超哼了哼:“砸钱堆人气的做法好像谁不会似的……等到这些店亏无可亏的时候,我倒是想要知道,那时候该怎么收场……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的话,这些老板只怕是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吧……卖的还没亏的多,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李四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就是这么想当然么?这才看了一眼,什么内情都不深入了解一下,就能知道人家亏得受不了了?” 张超撇了撇嘴:“这还用去深入了解?一瓶饮料多少钱?一瓶白酒又多少钱?哪怕是最便宜的啤酒,一瓶也得一块二吧……这些活动又不限制次数,只要这几天你进店消费就能免费抓上一大堆,以当下的餐标来算,刨去食材成本和人工火耗之后,那不得亏到姥姥家了!” 从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张超这话说的没错。 刨去那几个一线城市外,北方大部分地区的饭店,素来以量大划算着称,毛利本来就比南方的同行们低了一大截;而在这个除了人工不值钱,其余东西都值钱的年代,常规餐饮店的的毛利就更低了。 就拿啤酒来说,早在八十年代,这玩意的售价就超过了一块钱,目前的售价也普遍在1.2~1.5元波动,十瓶就是至少12块钱了……在这个城镇职工平均100块\/月的年代,一口气送出去人家接近15%工资收入的酒水,你敢相信? 至于白酒,那价值就更高了,哪怕目前市面上最便宜的白酒,也要两块左右一瓶,被这么随随便便一薅,一个月1\/5的工资就被薅出去了。 更重要的是,酒水向来是餐饮业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被这么一薅,商家还主动帮你存酒,一减一增之下,这些餐饮店不把内裤亏出去就怪了! 李四海闻言,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总算知道杨科长为什么要把你们这些大华的职工派出来在一线学习学习了……如果只懂得去算纸面账的话,哪怕大华公司再有钱,迟早也要被你们败光!” 张超大怒:“宋经理,虽然我现在是你的临时下属,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乱说话!” 他是名牌学校出来的大学生,对方只是个据说连中专都没上过的初中生,况且他是大华公司的一员,而对方目前所在的“夏华招商公司”只不过是他们单位的外围合作商而已,甚至你把他们看做是下级单位也没问题,因此从情感上来说,他很难接受李四海这番很有些轻蔑的态度。 李四海淡淡看了他一眼:“多的大道理莪也懒得跟你说,我只请你思考几个问题;” “第一,这些客人免费拿到酒和饮料后,能多大的概率能一次性喝完?” “第二,那些一次性喝不完酒水饮料的客人,又有多少人能舍得放弃这已经占掉的便宜?” “第三,这些人有多大概率会冲着那些没喝完的酒水饮料,在活动期间再次来到这里,并且再次参与这种可以在上一家或者其它商家免费薅羊毛的活动?” “第四,薅了三四次羊毛之后,他们留存在商家的酒水饮料,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消耗完毕?” “第五,在这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中,假设这些餐厅的菜品做的不错,他们因为菜品的口味和跟老板逐渐处出来的人情关系,甚至是消费惯性,被长期黏住的可能性有多少?这家店在他进行同类筛选时,购买决策的优先性能不能占据他心智空间的前七名?” “第六,在拉长了时间线,以一年期为基准,这些人后续的消费,其产生的利润能不能覆盖这一波活动所付出的成本?” “第七,算了……你先把前面这几个问题思考清楚了再说。” 张超彻底傻住了,李四海说的那些什么“心智空间”、“购买决策”之类的名词,他根本没听说过,但通过字面意思,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不过被这几个问题一串联,他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 与后世不同,此时的北方人是很讲究人情事故的,只要你做事讲究,那他们成为熟客的概率是很大的,因此只要这些店的菜品合口,在服务远超那些动则打骂发脾气的国营饭店情况下,十个人里至少会有五六个有可能成为你的老客户。 二八法则虽然在这个年代还没被广为人所熟知,但一个熟客顶十个生客的道理大家伙还是懂的。 因此,只要能通过这次活动积累一定数量的熟客,从长线上看,这些商家绝对不会亏。 “但是……我听说这些商家原来都是做工的,根本没什么积蓄,被这么敞开了大门地亏上这么一波,他们后面怎么开的下去?” 张超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的确,能够揽住足够多的熟客,从长线上来讲是一件极为划算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实现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的裂变。 但问题是…… 你也得熬得到那时候才行啊! 别说这种毫无积蓄的店主了,就算是那些其实有着不错前景的企业,又有多少家还没能熬到曙光的到来就gg了? 李四海瞅了他一眼:“所以我才说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不要想当然嘛……谁告诉你这些酒水饮料喝其余佐餐赠品是这些老板自己掏钱的?” 诶? “不是他们自己掏的钱?”张超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李四海哼了哼:“这些东西都是在杨科长的示意下,暂时赊给他们的……账期半年,以要等到半年后,等到这些店开始真正走入了正轨,这才会一次性结款或者分次结款……如果效果好,达到了既定的预期的话,甚至可以免掉他们这部分的费用。” 说到这里,李四海耐着性子解释道:“其实这笔钱并没有多少,哪怕是这些店主到时候需要结算,也没多少钱……你要搞清楚,这些奖品和赠品都是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下面三产单位的产品。” “如果你对快消品行业稍微有点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一款在市面上售价1块钱的商品,它的出厂价格其实最多只有两毛钱甚至一毛多钱,其余的利润,都被承销商、经销商和渠道商给赚走了……也就是说,渠道费用和宣传费用,永远是快消品行业最大的开支。” “但是呢,既然有我们和贵公司参与其中,这块的费用是可以完全压缩下来的;” “只要能做好沟通或者一纸文件,这些下属三产单位的滞销产品就可以以真正的成本价甚至处理价供应给我们……我们能拿到真正低价的产品,他们能现场拿到他们急缺的资金,勉强算得上是双赢;” “而依仗着钻探公司和我们夏留通销社逐渐壮大的物流车队,这些商品又能以一个近乎平行移仓的方式从各地运送到德州来……我们夏留通销社的车队经常往返于各地,不少车辆在运完货之后是空车或者半空车回来的,因此平摊下来的话,运输这些货物的成本很低,采用内部价结算的话,这些酒水饮料的运输成本就更低了……平摊到每一件货上的话,平均也就是一毛钱左右,换算成每瓶也就是几厘钱;” “而当这些货物送达园区以后,园区又以实际到货价赊给那些餐饮店,让他们做活动引流,因此满打满算之下,哪怕那些客人有本事一口气拿起十瓶白酒,实际产生的成本也不过就是一块多钱而已……一块多钱的成本,去转化一个熟客,这生意估计任何一个餐饮店老板听了,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说到这,李四海耸了耸肩:“况且别忘了,这些酒瓶子,尤其是啤酒瓶子是要留在店里面的呢,以当下的情况,这些酒瓶子才是产品最大的成本,等瓶子回收完成,返给厂里面,我们夏留通销社又是一笔进项;” “所以你知道了吧,这是一场四赢的活动……消费者、商家、我们夏留通销社、大华,都得到实打实的实惠……尤其是你们大华公司,大华公司央企的资源调动能力更是在这场活动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杨科长眼光之精准,手段之精妙,布局手段可见一斑!” 张超彻底傻了眼。 这些商品的实际成本只有市价的十分之一左右? 不过想了想,的确可能如此,毕竟酒水饮料的利润之丰厚,在快消品中也绝对排的进前十,再加上一切的流通环节全部走内部渠道,那这个价格就说得通了。 更夸张的是,如李四海所说,在这个过程里,不管是消费者还是商家,甚至是他们夏留通销社都赚了一笔……如今的酒厂,尤其是啤酒厂,瓶子才是成本的主要组成部分,当下从市场上去收,一个白酒瓶子能卖两三毛,一些啤酒瓶子更是能卖到四五毛,这中间的利润可想而知。 但是…… 园区方又能赚到什么好处? 或者说,就算可以帮着把人气炒起来,那也算不得什么很大的好处吧? 别忘了,光那个休闲活动广场,就已经很有引流效果了。 所以…… 你拍杨默马屁,说他眼光精准,说他手段精妙,我都可以勉强接受,但这跟“布局手段”又有什么狗屁的关系!? 听到张超那不服气的反驳,李四海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这些没在市场一线锻炼过的大学生啊……” 顿了顿,李四海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已的表情:“你想要弄懂杨科长的布局手段,麻烦先把他老人家的引流思路和底层逻辑搞清楚了再说……这些东西都没搞清楚,跟你说也是白说!” 说着,李四海忽然停下了身子,把目光停留在两个正跟店主陪着笑询问,形象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其他店铺老板的汉子身上。 不动声色走了过去倾听了几句,李四海又拉着张超往前走了一小截,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笑意之后,小声说到:“至于说你问大华公司在这过程里得到了什么好处……喏,这就是!” 说着,李四海嘿嘿地笑了起来:“真不是我吹牛,杨科长他老人家的格局之大,手段之精妙,在没出结果之前,放在你们面前,你们都看不懂……呵呵,不服?不服也得服!” 张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有心想要反驳一下。 但听到刚才那两个汉子向店主咨询的内容,却又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如果不是从那两个汉子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他真的搞不懂杨默亲自组织这场活动的真正目的之所在…… —————— ps:9500字的大章,原本里面包含着加更的一章内容,但懒得重新写章节名了,直接合成一章了。 第329章 好,这个小忙我帮了! 茄子姑娘回来了。 虽然比杨默要求的时间晚了四天,但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正当她矜持地昂起高傲的头颅,夹着一本由三份协议组成的文件夹敲开大华资产管理公司副总办公室大门的时候。 杨默却只是不惊不喜地打了声招呼,让她在沙发上坐一下,旋即便继续听起自家小徒弟的汇报了起来。 ……………… “截止昨天为止,已有3个批次,共计61家餐饮店向综合管理公司提出了申请,按照杨总您的要求,综合管理公司从中搭线,直接让他们与【夏丰经贸公司】的负责人孙健对接。” “这61家要求对接的餐饮店里面,有13家是因为闻讯去商业一区观摩了后,自己主动要求对接的;另外的48家,则是在夏华招商公司工作人员的邀约下,参观了商业一区的活动之后,愿意尝试一下合作。” 杨默抬手,暂停了白蒙蒙的汇报,开口问道:“夏华招商公司过去的7天里,拜访的餐饮店总数是多少?三拜成功率是多少?” 白蒙蒙迅速地把资料翻到对应位置,扫了一眼:“自从杨总下达了工作任务后,夏华招商公司上下共计67人,以两人一组为规模,总共拜访的餐饮店数量为474家,基本上把dz市北城区的正式堂食店扫了一遍,东城区的堂食店也扫了约有1\/4……按照您的要求,这些堂食店都不是国营饭店。” “在过去五天的工作中,一拜成功率为零;二拜的成功率为0.4%,仅有2家愿意前往观摩,并且有较强的合作意向;三拜的成功率为1.9%,有9家对于此次合作产生了兴趣;” “而四拜的成功率仅有1.2%,只有6家愿意前往现场观摩;至于剩下的29家,都是在五拜的时候才松了口。” 杨默皱了皱眉,有29家竟然是在五拜之后才松的口? 如果按照时间线来算的话,这分明是商业一区那边的促销活动做了4天后,眼瞅着活动效果着实好的惊人,这才想着合作的吧? 呵,虽然第五次拜访的时候才答应,但只怕是早在活动开始头两天的时候,就已经亲自去看过了吧? 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知道北方的商业氛围向来以保守着称,但要等到活动效果基本上尘埃落定之后才肯合作,这也太没有冒险精神了吧? 最让他头大的是,即便是如此,刨去主动上门那13家以外,肯合作的也仅有48家,甚至仅有接触总商家的10%,dz市这种老工业区的市场顽化程度可见一斑。 想了想后,杨默再度开口:“这61家已经开始与夏丰经贸公司接触的餐饮店,规模构成是什么样的?” 很了解自家师父性格的白蒙蒙想都没想,直接报了出来:“那13家主动跟我们接触的商家,无一例外,全都是经营面积小于60平的小型餐饮店……夏华招商公司做过背调,这些餐饮店都是位置比较偏,生意也不怎么好的店,希望能通过复制商业一区的活动模式,来给自己的店铺引流;” “二拜和三拜邀约过来的11家餐饮店里,小型餐饮店有7家,占比72%,其诉求跟那些主动寻上门来的店家差不多;剩余的4家,则是经营面积为60~100平米的中型餐饮店,占比为28%……这些店面的位置相对较好,其中有三家是小区店,一家是临街店,但受去年的大环境影响,营业额下降的有些厉害,想要与我们合作,显然是想把刺激老客户,把营业额重新提起来。” “至于四拜和五拜邀约过来的那35家餐饮店,小型餐饮店有5家,占比14.2%;中型餐饮店有27家,占比77.1%;经营面积100~150平米的中大型餐饮店2家,占比5.7%。” 杨默点了点头,这个结果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店大欺客的现象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仗着自己的体量优势在账务和业务合作方面“矜持”一番,也着实正常不过了。 虽然说自己现在急于先把商业示范区的一些真正业务逐步开展起来,因此乍看之下,在开始的时候与这些体量大的单位合作会有着更明显的示范作用。 但是…… 玩生态体系,规矩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有些时候,制造些草根逆袭的“爽感”,往往更加具有示范作用! 想到这里,杨默没有任何犹豫,下达了命令:“你去跟老孙沟通一下,自己找上门来的那13家小型餐饮商家,只要菜品口味的评估达到及格线,立即达成业务合作,并且以a类的规格对待……只要他们承诺将在售的酒水饮料全部换成我方的商品,后续的直供酒水饮料,统一在内部成本价的基础上提价5%,供应给他们。” 白蒙蒙点了点头,立马刷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 “除此之外,二拜邀约过来的那2家餐饮店,也照样按照a类规格对待。” 杨默说到这里,微微沉吟了一下:“对于三拜邀约过来的那9家餐饮店,则按照b级规格对待……不强制要求他们把在售的酒水饮料全部替换成我方的产品,后续的直供酒水饮料,在内部成本价的基础上,提价15%,供应给他们。” 白蒙蒙又是点了点头,凭仗着东营那边数百家三产单位,钻探公司的上百家三产单位,以及临邑县供销系统对接的一众合作单位,大华公司能供应的产品类型极为丰富不说,成本也低廉到可怕,即便是在内部成本价上加价15%,到手的价格也远比那些餐饮店进货的价格低的多的多……甚至比当下许多经销商从源头拿到的“厂家出厂价”还要低。 因此,获得了b类直供资质后,虽然这些商家照搬商业一区的那些活动去做的话,不太可能实现1块钱\/位的熟客获取成本,但也绝对会低于同行们一大截。 想了想后,白蒙蒙开口问道:“那其余的商家呢?” 杨默冷笑一声:“所谓事不过三,当初我可是要求招商公司那边把所有的好处都说的清清楚楚了,既然他们不愿意把握这么好的机会,那对不起……四拜和五拜才跑过来的那些餐饮店,一律拒绝合作。” 说着,杨默摸出了一根烟点燃:“你跟老孙说,在洽谈的时候,让他直接了当地拒绝就成,就跟他们说是我下达指令……除此之外,招商公司在这一块的合作资质开放,暂时冻结半年,想要合作的话,半年以后再说!” 白蒙蒙诧异地看着自家师父:“可这只合作了25家餐饮企业,根本打不到您当初预想的效果啊!” 杨默摆了摆手:“这个不要紧,慢慢来嘛,规矩才是第一位的。不营造点危机感,不杀杀他们的威风,营造营造大华公司做事霸道的形象的话,以后我们推进其他的工作,会有无数纠缠不清的小麻烦。” 白蒙蒙自然知道杨默口中的“危机感”是什么。 凭借着大华公司在德州地区无与伦比的商品成本优势,在这个经济并没有回暖的光景下,那些获得了商品直供资质的餐饮店,如果在己方的示意下,敞开了劲大搞各种各样的促销活动,其余餐饮同行,尤其是那些周边的餐饮同行,日子就真的难过了。 很明显,自家师父下令拒绝与那些四拜五拜才过来的商家,并且冻结半年的合作资质,是为了“调教一下”那些商家,方便以后让他们乖乖听话。 大华公司的央企身份摆在这,直供的合作餐饮商家也才25家,而且都是中小型商家……最重要的是,人家一开始就面向大众,摆明了“真诚合作的态度”,你就算想要举报它“不正当竞争”,“操控市场”,主管单位也根本不会受理。 虽然白蒙蒙觉得自家师父在当下这个很有些微妙的时刻还在为以后的事情做谋算,委实有些太没危机感,但既然杨默下了指示,她也只能照做。 扫了扫笔记本密密麻麻的文字,小徒弟微微呀了一声:“师……杨总,你忘了指示了,既然这次的合作规模已经被控制在了25家,那么要不要特别强调一下串货的处罚政策?” 说着,白蒙蒙认真地看向杨默:“即便是获得了b类资质,这些合作商家拿到手的酒水饮料以及佐餐食品的价格,也要比同类产品的经销价第一大截,就更别提从传统渠道拿到的供货价了,如果不加大一下对于串货的惩罚力度的话,我怕……”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不用。” 不用? 白蒙蒙顿时有些傻眼,不从源头上把关,加大关于串货的惩罚的话,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是扫大街的工人都猜得到,你还怎么调教那些商家?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自家师父刻意留的漏洞。 一个既可以迅速扩大己方各类相关产品的市场流通量,还可以快速增加大量dz市餐饮企业对大华公司依赖性,但又可以随时拎出来几只小老鼠斩杀立威的漏洞。 不愧是自己师父,果然够无耻! 白蒙蒙一脸叹服地看着杨默,小脑袋瓜子里已经浮现出未来的半年时间里,dz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形形色色促销活动的场景了。 既然大约明白了自家师父的打算,小徒弟赶紧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要不要我跟孙总说一声,让他们夏丰经贸公司抓紧时间把手上的产品名单再筛一遍,然后根据各合作商家的区域特征,设计几套不同的直供商品组合方案?” 杨默笑了起来,然后挥了挥手:“去跟老孙对接吧……记住,还有半个多月就要逐步开放投资接洽业务了,让他们这段时间多观察一下各类产品的市场反应,然后尽可能地收集消费者的第一手反馈信息……这是重点中的重点。” 白蒙蒙点了点头:“好!” 说吧,便合上了本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 等到小徒弟合上门,杨默把手中的烟蒂掐灭,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沙发前,平静地扫了扫放在茶几上的那个文件夹:“林部长……你晚了四天。” 茄子姑娘撇撇嘴:“事关青岛汽车厂五个配件锻造车间,共计六百多名基层职工的生计问题,你以为这事真的有那么容易搞定啊……我可是把嘴皮子磨破,又找了一堆人帮忙着说项,这才勉强把合作谈了下来。” 杨默淡淡瞥了她一眼:“可是我当初只给了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晚了四天。” 林落苏哼哼了两声,然后不耐烦地将面前的文件夹推了过来:“都给你说了这事没想的那么容易……反正合约签下来不就行了?” 杨默没有去拿那个文件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那明显长长了一小截的头发看了一会:“林部长,你也在部队大院待过一段时间……你舅舅也是这么不把应承下来的命令当回事的么?” 林落苏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杨默,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我是经常去部队大院里玩,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还有,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我舅舅!” 杨默看着她,淡淡地哦一声:“哦~看来是我误会了,原本我以为你立的是军令状……看来是我多想了。” 说着,双手撑膝,就要起身离开,竟然是看也没看那个文件夹。 林落苏见状,顿时慌了。 文件夹里的那几份文件,只是意向协议外加一份合同草案罢了,她虽然名义上被全权委托过去跟青岛汽车厂接洽,但这种整体涉及金额高达几千万元的案子,在公司没有正式授权文件的情况下,她哪来的资格签正式合同? 眼下杨默瞧也不瞧那几份协议,起身就要走,一点推敲和修改合同草案的意思都没有。 连合同草案都不审,还谈个屁的签约啊! 你让她跟做出了巨大让步的青岛汽车厂那边怎么解释,你让她跟在中间出了那么多力气的舅舅和另外几位叔伯怎么解释? 她林大小姐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当下没有任何犹豫,茄子姑娘如同弹簧般地蹦了起来,然后抢先一步按住杨默的肩膀,把他压了下去。 “嘶~杨默,我咋就没发现你这人原来是这么霸道的呢?不就是多拖了几天么,你至于这么较真?” 林落苏一脸牙疼地看着杨默,抹不下面子道歉,却也没敢再激怒这位挂着副总称号的“上级领导”。 她原本只不过是无所事事下被憋的发疯,这才朝着杨默主动讨要了这番差事的,顺便也给这货彰显彰显自己的能耐; 但孰料这事比自己预想中的难办,自己也是花了偌大的功夫,拉着脸求了不少人才把事情办妥的。 她本想着回来后先是大吐一番苦水,巴拉巴拉这其中的艰难之处,然后再炫耀炫耀自己的人脉之广,说说自己是怎么破关斩将,最终成功拿下这几份协议的,顺便也让杨默这货欠下自己一个诺大的人情。 孰料这人情还没讨到,杨默这边却因为超时的事情翻脸不认账了,直接把她整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让她到哪儿说理去!? 杨默扫了扫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两只手,等到林落苏讪讪地把手松开之后,他才淡淡地说道:“第一,这不是霸道。” “与你以前的单位不同,在我的设想中,有着央企背景的大华公司应该是一家高效运作的公司,凡事讲究谋定而动,不懂则已,动则如迅雷……因此能被放出去的项目,各个环节都不会预留出太多的冗余时间和试错空间。” “所以,你知道一个核心环节超时四天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这四天时间的延迟,很有可能让其他环节所做的筹备工作前功尽弃,并且让其余正在开展的交叉项目,产生难以预料的变化,甚至有可能让这些交叉项目前功尽弃!” “第二,我想告诉你,大华公司不是我的一言堂,如今一汽制造厂的那四百多辆汽车的购买合同,依旧是一纸意向,我方需要找到合适的改装合作单位后,才会跟他们正式签约……你延迟的这四天,期间产生的变化,足以让这个串联多方合作的项目彻底告吹,然后引起一系列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说到这,杨默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落苏:“所以,这不是我想较真,而是必须要较真……像你这样不经大脑地领下任务,但最终又不给我按时完成的人……对不起,莪不敢用!” 林落苏嘴角抽了抽。 她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多拖了几天而已,这货就给自己扣那么大一顶帽子。 tmd,前后拢共也才花了十一天时间而已,这已经是神速了好不好,放在别家单位,像这种谈判不要拖个一年半载的,你能见到分晓? 不过她倒也不认为是杨默在故意找她的茬。 了解过他过往的人都清楚,这货最喜欢走钢丝。别人定计划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桩桩地去做,但这货却喜欢多线操作,齐头并进,数个交叉影响的项目同时进行,然后配对着相应的时间节点。 因此,自己在跟青岛汽车厂对接的工作中拖延了四天时间,说不定真的打乱了他其余的计划。 故而如果杨默真的发飙,将她架在火上烤,她也无处伸冤。 在体系里的人都清楚,每个领导有每个领导的做事风格和做事方法,要么你老老实实地在基层当个不需要背负责任的螺丝钉;如果你想表现邀功的话,那就必须得按照领导的要求去做……别管你私底下什么身份,但涉及到重要工作,从来都是你去适应领导的风格,而不是让领导来适应你的风格。 不过林落苏才不会相信延迟了四天的时间,就真的会对杨默的计划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了……这货提防心重的很,如果那四天的时间真的很重要的话,那他早就该在察觉情况不对的情况下,启动自己的备用方案了。 因此,她现在关心的则是另一码事。 “咦?已经不是你的一言堂了,上面开始针对你有动作了?”林落苏皱起了眉头。 身为二代,她当然听到了一些信息,也知道穆思远已经有些压不住了……事实上,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她爸这种跟穆思远关系比较密切的人,此刻也有些动摇。 杨默瞅了她一眼:“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快了……所以我对你拖延了四天时间的事情,很失望!” 这个项目是当初他花了很多唇舌才说服董事会的,那些人本就非常排斥这个项目,只不过是碍于当初的约定,这才不情不愿地通过了表决而已。 如果东营那边一旦开始决定针对自己了,自己的经营决策权立马就会被收回去不说,这种虽然立了项,但迟迟没有正式签约的项目,人家绝对有一万种理由把它中止掉。 林落苏听懂了他的意思,心中免不了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的杨默可谓是争分夺秒,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打算在别人正式出手前,把他想做的事情赶紧落实下去,自己一口气延误了他四天的宝贵时间,的确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想了想后,茄子姑娘忽然开口问道:“需要我做点什么?” 这句话乍有些莫名奇妙,外人听了,可能会误会这位雌雄难辨的姑娘是不是跟宋文轩一样,打算依托自己家里的人脉,看在穆大小姐的面子上,力所能及地帮杨默一把。 但杨默很清楚,这压根底就不可能。 人家宋文轩之前说的很清楚了,像茄子姑娘这种并不是被家里面精心培养的二代,根本不可能真的影响父母的意愿。 而且她父亲本身就是大华公司背后的参与者之一,那么大的因果放在那,她父亲也不可能单单冲着跟穆思远的私交,就跳出来硬钢其他人。 所以,茄子姑娘问这一句的意思很明显:“我知道自己没有按时间完成任务给你增添了一些困扰;但你自己也清楚这么点麻烦对你而言其实并不算多严重……所以,你就直说吧,我该怎么补偿你?” 这算是系统里最常见的找补法了。 杨默闻言,也不客气:“很简单,两件事。” “第一,一会儿我会提交申请,让董事会办公室给你开具一份全权代理的证明文件,三天内,你正式代表大华公司,跟一汽制造厂和青岛汽车厂把合同给签了……没问题吧?” 林落苏微微一想,便明白了杨默的意思。 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果是由他自己去签约的话,难说董事会那边会在一些人的授意下,就合同的一些比较敏感的细则问题“反复推敲”,在那拖时间……毕竟两份合同涉及到的资金规模那么大,没有人愿意这么眼睁睁地看到这么大一块肥肉从账上飞走。 但如果是直接委托给自己,那阻力就小很多了,现在东营那边还在私下里互相串联,虽然同样舍不得这块肥肉,但在同盟还没有彻底缔结之前,大部分人是绝对不想落了她父亲的面子,把人硬生生推到穆思远那边的。 微微衡量了一下,虽然如果自己干出了先斩后奏的事情,自家父亲肯定免不了生气,但以自家和穆家的关系,就算会生气,也不会生多大的气,所以…… “好,只要你能让董事会办公室出具授权文书,我就帮你这个忙!”茄子姑娘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显然不认为在这档口,这份授权文件有那么容易的申请到。 想起坐镇董事会办公室的宋文轩,杨默有些玩味地看了茄子姑娘一眼,却也没打算告诉她点什么,只是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第二,我知道因为你舅舅的原因,你对莱阳那边比较熟,也认识一些人。” “所以……等合同签完之后,我需要你去莱阳跑上一趟,替我去跟莱阳农学院接触一下,务必说服他们组织足够的技术力量,与我方共同展开人工桑黄培育的专项小组!” 诶? 茄子姑娘有些傻眼。 她舅舅是部队的,此时的莱阳也驻扎着大量的部队,再加上之前在青岛的时候,她曾经大力推荐杨默和穆大小姐把大华公司的入驻地选在莱阳,因此杨默推断出她舅舅在莱阳那边有着不少熟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像莱阳这种驻扎着大量部队的地方,那些熟人能有多大的能量和影响力,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但是莱阳农学院…… 虽然这名字听上去非常不起眼,甚至还有些土鳖土鳖的,但在当下的国内,各大高校的行政级别非常高,而且跟古代的清流有些类似,这些学院的负责人不但级别高,而且由于当下社会各界对于知识很是敬畏的缘故,不管是部队还是主管单位的干部,见到这些人以后,不但恭恭敬敬的,甚至还有些敬畏的感觉……哪怕是有着什么上面的任务需要协助,也都是客客气气地商量着来。 因此莱阳农学院虽然因为自身级别的缘故,自家的负责人无法跟那些名校一样,跟省领导们平起平坐,但莱阳当地的一把手却也是绝对不敢怠慢了他们的。 所以,要想说服莱阳农学院跟杨默合作,花大力气筹建一个那个什么什么的专项小组,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看她舅舅的战友们在莱阳当地颇有影响力,但到了莱阳农学院,人家校长就算是让他们吃闭门羹,他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茄子姑娘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并且直言不讳地告诉杨默,这件事她根本没把握后,杨默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尽管去,把这个合作项目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校方,我想,他们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杨默很笃定地笑着:“说实话,本来我是想要拉着丁总,以大华公司的名义去拜访莱阳农学院的,但是很可惜,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根本分不出身来……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一段时间里,我也分不出身来……再说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科级干部而已,由我去拜访和洽谈这种项目,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家了些。” 自嘲似地苦笑了一下,杨默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他们应该是不会拒绝,其实与计划中的500万专项研究资金没有多大的关系,与项目发起方的行政级别也没有多少关系……” 说到这,杨默顿了顿:“总之,一会我把项目规划书复印给你一份,等他们的校领导看到【桑黄】这两个字,以及我们对于这个项目的规划之后……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只要有这个技术力量,就一定会应承下来。” “而我之所以在抽不开身的情况下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无非就是想要借助你舅舅那些战友的身份,给予他们最起码的尊重罢了……在这个年代,依旧孜孜不倦地投身于农业科研的知识分子,每一个都配得上【国之栋梁】这四个字,对于他们,我们应该给予充足的敬重,而不是仅仅砸出几个臭钱就了事了。” 说到最后,杨默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虽然一度名不见经传,但实际上莱阳农学院在科研这一块的贡献有很多。 虽然上辈子的杨默对于这所高校没有太多的了解,仅仅只是知道他们迁到青岛,更名为青岛农业大学之后,前前后后承担了国家级课题451项,省部级课题794项,审定植物新品种32个,授权国家发明专利和植物新品种权894项,累计获得国家级科技奖励11项,获得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1项,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3项,省部级以上奖励58项…… 但很显然,这是人家研究成果的一部分。 别的不说,光在70~90年代,他们还叫做莱阳农学院的时候,连续首创了全国北方小麦、夏玉米、旱地小麦大面积亩产超千斤栽培理论与技术,夏花生大面积超800斤栽培理论与技术……这就足以令所有的国人肃然起敬。 身为农村出来的孩子,杨默很清楚在那个年代,这些技术意味着什么,对华夏的粮食安全和北方诸省的米袋子工程又做出了怎样的贡献。 当然,这还只是大众比较熟悉的部分。 其实莱阳农学院除了主粮、经济作物、新型农药、新型化肥的研究之外,对于生物医药的研制,也早早地就开始了。 从后世在行业里大名鼎鼎的樟芝抗癌活性物质的提取技术,树舌灵芝抗病毒活性物质的提取生产技术等一系列成果来看,他们早就开始了珍稀真菌的培育技术和真菌类的药用物质方面的研究工作。 在西方抗癌药物一统天下的那段漫长时间里,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大量从事这些研究,根本不太可能是出于商业转化考量。 所以…… 对于这么一家有着华夏特有的矜持与骄傲的学校,身为一个华夏农村子弟,杨默不吝于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最大的尊重。 ……………… 看着不知不觉间很有些虔诚与卑微模样的杨默,林落苏呆住了。 这还是那个桀骜不驯,将整个大华公司和东营一众领导视若无物的杨默? 为什么他会对这么一家low到爆的农学院那么尊敬? 虽然人家的行政级别的确比较高,但在她们这些人看来,那里面从上到下,都是一群泥腿子啊! 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林落苏有些嫉妒地回味了一下莱阳农学院这几个字。 “好!这个小忙,我帮了!” 林落苏有些看不出悲喜地应承了下来。 ———————— 喂喂喂,2024的第一张月票投出来啊! 第330章 含权 跟杨默猜测的差不多。 有宋文轩这位董事会办公室主任的出面,出具那纸授权文件并没有遭遇到什么太大的阻拦。 所以拿到正式授权后,茄子姑娘便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地带着几名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动身奔赴外地,去签署这两笔可以记载在她履历里,生平仅见的大合同了。 当然,虽然这件事表面看上去非常顺利,但账面上又平白少了一个多亿,大华公司的氛围又免不了古怪了起来。 因此,在林落苏动身出发的当天晚上,不出所料的,宋文轩和杨默又在主城区里“偶遇”了一次。 ……………… “杨默,你太急了!” 包间里,宋文轩极为绅士地把一盘小刀鸭转到穆大小姐面前,表情很严肃地看着杨默。 象征意义地夹了一片大棚黄瓜放在嘴里,宋文轩伸手示意了一下,旋即放下筷子,双手习惯性地架了起来:“大华公司账面上剩余的资金是多是少,以及这些资金的支配权分配到谁的手里,直接关系到东营那边的态度,以及对你采取动作的紧迫与否。” “杨默,你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说着,宋文轩叹了口气:“原本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你这个业务审查部部长陆续审批通过了我这边三个项目,陆陆续续地向创新投资部转移了1410万的资金使用权……这很好,非常好!” “这些资金使用权,不算多,却也不算少……既可以让其他人怀疑我们宋家是不是转变了自己中立态度,又可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以为你在风向不对的情况下,开始识相地主动让渡经营决策权。” “虽然你后续依旧否掉了各业务部门提交上来的项目,但由于目前这些业务部门几乎七成以上的职工都被分散到各个外围合作单位里去实践学习去了,因此提交项目的速度远非从前相比……过去的一个星期里,那么多业务部门,提交上来的立项申请仅仅只有5个,平均每个部门仅仅只提交了一份申请,就足以说明一切。” “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一次被否不能说明什么情况;有着创新投资部那三份本人用心打磨过、逻辑周密且数据详实的立项申请书,他们要想试探出你真正的态度,起码还要按照创新投资部的标准提交两次项目说明书才行……以各业务部门目前的人手和时间,这起码要三四个星期。” “而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你能卡好节奏,继续不断审批和通过我这边的项目,按照当初的约定,将五千万资金的支配使用权转交给我,那能缓冲出来的时间,至少还能多出半个多月!” “杨默,我比你更加了解那些人,五千万不多不少,刚好是卡在他们的心理门槛上,即能让他们怀疑我父亲是不是打算入局,却又不是特别肯定……在没有彻底搞清楚我父亲的想法之前,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动手的。” 说到这,宋文轩重重叹了口气:“前后加起来一个半月,甚至可能是两个月啊……足够你设想的那个平台开始正式运作了吧?” “只要你真的有本事,按照当初的设想,通过这个平台迅速地创造大量就业岗位,那情况自然是大不相同了……最起码,穆叔叔那边又多了许多可以斡旋的空间,再加上我们宋家甚至是林家的帮衬,有惊无险地渡过这次风波也不是没有可能!” 微微顿了一下,宋文轩语气有些痛心疾首:“杨默,你不是刚出校门的小年轻,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你应该知道,在当下这个情况下,你那个所谓的商业示范区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其余的计划,哪怕是当初董事会已经通过的计划,也应该统统往后挪,甚至是暂时放弃才对。” “可你……” “哎~!在大华公司账面资金本就不算很富裕的情况下,一口气又扔出去一个多亿……” “东营那边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啊!” 看着宋文轩这幅很有些捶胸顿足的模样,杨默笑了起来。 拿起一个饦饦馍,慢悠悠地撕碎进空碗里,杨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货,却是忽然反问道:“既然你觉得不妥,那在我请你帮着出具授权文书的时候,你该强烈反对才对,至不济也该顺着那些董事会成员的意思,狠狠地拖上一拖……为什么你却办的那么干脆利落?” 宋文轩顿时噎了一下,眼中隐下一丝不自然后,这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是你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请求……既然过去的一个多星期,你按照承诺转移了一千多万的资金使用权给我,那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不可能拒绝你的第一次开口……否则的话,以你的性格,我很害怕我们双方的合作就此告吹。” 杨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哦?” 哦完了后,他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拿起勺子从汤盆里舀了两勺子羊肉汤,浇进满是碎馍的碗里。 宋文轩的这番解释只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信。 他自然知道这位宋大公子为什么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把那份授权文件开具出来,也知道这货在事情已经发生后,忽然跑过来语重心长地说这么一大通为的是什么。 不过嘛,大家都是成年人,双方也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而已,彼此怀着别样的心思也很正常。 因此,如果你真的被人家牵着鼻子走,逐步丧失了下棋的资格,那也是活该……你自己蠢又能怪的了谁? 用勺子搅了搅,杨默舀起一小勺浸泡到半软的饦饦馍送进嘴里,闭着眼睛很有些满足地叹了口气后,忽然轻笑了起来:“宋主任,知道么,虽然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家庭里出来的精英都很擅长在既有平台的基础上挖掘和增加自己职务的含权量,从而踩着人梯一步步往上爬……” “但我一直觉得,不管是你们也好,你们的父辈也好,玩的这一套不但很无聊,而且要想化解起来,其实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难!” 说着,杨默转了一下桌子,把一盘咸菜转到自己面前,夹了一筷子酱菜丝放在嘴里:“原本我以为宋主任好歹是亨利商学院毕业的,回国之后只要能有合适的平台,定然会发挥自己一身所学,做出点什么真正能令人高看一眼的成绩来;” “孰料……玩的还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那老一套。” “啧啧,不得不说,老夫对宋大公子你很失望啊!” 接过穆大小姐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杨默有些戏谑地看着宋文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初之所以对宋主任网开一面,转移部分资金使用权……” “这一方面是因为雅儿的缘故,毕竟你们宋家跟穆家的关系放在那,又都是需要天然守望的同族,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为了以后见面尴尬,老夫自然要给予适当照顾嘛。” 旁边的穆大小姐红着脸甩了一个羞嗔的眼神过去,在桌底下没好气地踢了他一小脚。 瞧你这话说的,咱俩八字才只有半撇呢,这就以穆家的姑爷自居了? 杨默却仿佛没察觉穆大小姐的小动作似的,将用完的毛巾递了过去,等到穆丽雅在外人面前很给面子地接过毛巾叠好放在桌子上后,这才继续说道:“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嘛,则是我也很期待,看看宋主任能不能正儿八经地从一众三产项目中操持起几个像样的单位来,将其做大做强,然后趁着时代的风口,将这些单位和相关业务不断重组和优化,最终成功上市挂牌。”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我知道这玩意对于咱们国家来说,是新事物,短时间内各种机制肯定没法子健全,当下的目的主要也是借用社会的资本给国企单位输血,跟国外的股市完全是两码事……事实上,我也不瞒你,我并不喜欢这玩意。” “不过在我看来,当下肯进入股市的散户基本上没有多少是值得怜悯的,到时候割了就被割了,左右能给那些急需资金的国企输血,也算做了点贡献……因此整体来说,我并不反对宋主任选的这个工作方向。” 放下勺子,将身子往后稍稍靠了靠,杨默毫无绅士风度地从兜里摸出烟来点燃:“只不过呢,从后续递交上来的两份项目说明书来看,宋主任你并不是先急着把下属三产单位的业务做起来,反倒是急于推进重组工作,计划着新公司行政提级之余,还凭空地创造出一大堆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的有编制和职级的中高层管理岗出来……” 说到这,杨默不置可否地嘴角扬了扬:“在莪看来,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提升自己的职务含权量并没有错,而且是任何一个想要做出点成绩的人都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提升自己的职务含权量有其它的做法,像宋主任这样,玩着老一套,为了迅速提升自己的职务含权量,就在那急着叠床架屋,这就很让我失望了!” 呵呵了两声,杨默有些慵懒地将自己的身子靠在椅背上,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桀骜:“还是那句话,不管你信不信,抛开私人感情不谈,其实宋家是不是出手,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也不怕你听了不舒服,你那些叔叔伯伯们玩的那一套,华夏都玩了几千年了,唬唬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还行,去整整那些没有平台和资源的小职员也没问题。” “至于老夫……” 杨默冷笑着抖了抖烟灰:“对不起,老夫好歹也布局了一个半月,该搭建的平台也搭建的差不多了,就算东营那边现在就把我副总和业务审核部部长的职位统统薅掉,降成一个小职员……呵,到时候你们也只有跑过来求我的份!” 说到最后,杨默脸上全是鄙夷:“不就是玩拓权游戏么,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 宋文轩闻言,脸色极度不自然,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岁比他足足小了三岁的年轻人…… ……………… 嗯…… 虽然国企体系内的许多情况看上去很复杂,实际情况也的确很复杂,但只要你弄懂了其中的核心关键和游戏规则,其实一点也不难理解。 简单来说,但凡是身在这个系统里,除非你是打定做一辈子的咸鱼,否则在进步过程中永远都会在“职务加权”、“职务减权”、“职务拓权”这三个游戏中不断地循环……下至小科员,上至厅局级,莫不如此。 诺,看出来了没,所有的重点,全在“职务含权量”这几个字上。 为了方便理解,不妨借鉴一下后世一部以大胆着称,非常着名的电视剧里,某位名叫“田封义”的角色提出的那个“职务含权量公式”。 大体就是: 职q(职级含权量)=【s(实际权利支配力)+c(财务支配力)】\/z(职级) 虽然在实际情况下,这个公式并不能涵盖所有的现象,而且这些常数背后的变量因子实在太多,根本没办法去具体计算,但整体来说,这个公式的基本逻辑,却是没错的。 所以,有了这个公式做思维指导,你就会明白,单纯的职级并不能说明什么,单纯职位也不能说明什么。 而在那部在体系人眼里堪称大胆的电视剧里,举例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知道为什么大华公司业务审核部部长这个含权量十足,甚至能在源头卡主项目资金流向的要害部门会落在杨默的身上了吧? 原因很简单,既然当初许诺了给他大华公司的经营管理权,那就必然要给予他实打实的职位,在岗位职责范围内提供符合游戏规则的生杀大权,否则给他经营管理权就是一句空话……而他那个副总的身份,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上层双保险,方便在需要的时候,在董事会上扯皮和交换而已。 当然,有了“职务含权量公式”,而且这个含权量这么重要,那就必然有“职务含权量挖掘和拓展公式”。 大体是这样的: e(职务含权拓展量)=y(经验常数)xr(辐射系数)xp(个人挖掘能力) 其中r=e的z次方,用于限制e的值范围。 这个公式同样很好理解。 就如同imc(整合营销)里面的媒体传播概念一样,哪怕你自己一个人的职位含权量并不是很高,但只要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提拔和发掘出足够的小弟,这些分散在小弟职位上的职权加在一起,集中在你身上的综合权重就会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量……甚至只要你有着足够的挖掘能力的话,你甚至可以用叠床被屋的方式,硬生生把你抬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从而踏足更高的职级。 诺,宋文轩的那一系列所谓的重组计划就是这么干的。 道理很简单: 1、通过给重组后的公司提级的方式,让新公司的管理层提供了晋升科级及的可能性,也就增加自己的个人挖掘能力(p)……只要体量到了一定规模,提级并不是不可能,况且他是计划重组新公司上市,像这种实验性质的单位,提级就更是容易了; 2、通过利用知识差和信息差,给新公司里新设一大堆看似唬人,但其实却没什么必要的部门和岗位,在对应的经验常数范围内(y),尽可能的“挖掘”一大票子“有潜力”的人上位……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有了这么多小弟后,他这个看上去位高权重,但其实有着许多掣肘,且影响力仅限于大华公司内部的董事会办公室主任,自然就有了自己真正的嫡系人马,且影响范围不再仅限于大华公司内部。 3.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家庭背景和社会资源,尽可能地给这些新拉拢过来嫡系部队送成绩,最好能,尽可能地给他们创造机会增加他们的职务含权量,然后巩固、增扩这些人的辐射系数(r),将这些人业务范围及社交范围内的有价值资源囊括进自己的山头里,最终形成巨大推力。 诺,现在知道为什么宋文轩当初愿意放下矜持,开口向杨默求助了吧? 所谓资源常有,而机会不常有。 趁着国家打算开设上交所,打算设立股市的这档口,他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他就真的对不起他宋家大公子的这个称呼了。 偏偏国内在这一块的经验非常的不足,在绝大部分人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他要是不利用这种巨大的信息差去依托大华公司那丰沛无比的资金建山头、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那他也实在对不起家里面那二十多年的教导了。 当然,他那些计划重组的公司最终能不能拿出一份漂亮的财务报表成功上市,那是另外一码事……最起码,在这个可能是个无底洞的重组过程中,把自己的资本赞足了,却是一个可以预料的事情。 事实上,东营那票子人玩的也是这一套,只不过他们没这个见识和把握介入新赛道,仅仅只是在原有的老框架里绣花罢了。 但只要这些人是在追求增加自己的职位含权量,那么杨默就不虚他们。 很简单,任何游戏都不能脱离基本规则框架。 既然大华公司当下的核心任务是尽可能地解决那十几二十万的职工再就业问题,那么不管你怎么玩,都得保证能在这一块交出一份起码60分的答卷去自圆其说才行。 要不然,你以为那十个亿是那么好拿的? 那可是从敏感无比的专项资金里拨出来钱,一个不小心,是要被重重打板子的! 再说了,东营指挥部那边的领导又不只是这么一点人,你想着增加自己的职位含权量,人家不也照样惦记着这个? 一旦你交不出可以勉强遮羞的答卷,其他人保准会拼了命地向你发难,甚至还会把事情捅到部里,让你彻底跌入万丈深渊……自己辛辛苦苦地做成绩多累啊,哪有从别人的身上扯肉吃来的舒坦? 所以,对齐鲁石油系统的情况还算了解的杨默,根本不相信这些家伙有本事解决那么多职工的再就业问题,在他设计好的平台已经可以勉强进入运转状态的情况下,他也根本不怕这些货对自己发难……事实上,他还巴不得东营那边赶紧把他一撸到底呢。 呵呵,就跟上面说的那个职级含权量公式里的表述内容一样,平台基本上建起来以后,大华公司的财务支配权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了,反倒是可以依托他自己建起来的那个平台,于阳光下在别的渠道获取更强、更有影响力的财务支配权。 也同样的,他也能通过前期的布局,在这个即将全面运转的新平台上获取别人根本无法替代的实际权力支配力。 因此,什么副总不副总,部长不部长的,对于他来说算个屁! 反正他的人事关系在钻探公司,没了职务约束,反倒是可以在平台完全运转起来后,将好处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钻探公司和德州主管单位那一边。 反倒是大华公司,一旦将他一撸到底,如果没有靠谱的替代者,最多四五个月,在巨大无比的任务压力下,他们必然会反过来求着杨默。 如果大家都是在比烂,那倒也罢了;但如果东营那边始终做不出成绩,而杨默这边又依托新平台把工作做起来了的话,傻子也知道在板子的威慑下,面子和里子到底该选哪一个。 而届时…… 不管是出于补偿的潜规则,还是出于权责平等的朴素道理,东营那边必然要给予杨默,甚至是穆思远一系足够的对应补偿才行。 所以,要不说三上三下才是国企里最牛的资历呢? 在职位极低甚至没有职位的情况下,仅仅凭个人的能力就把这方面的权重因素全部抹平或者替代,逼得上面不得不用你,不服都不行! …………………… 总之,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漫长会餐后,宋文轩脸色不是很好看地走了。 杨默很不满意这货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善意,直接将当初允诺的五千万财务支配权砍成了2500万,钱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宋文轩,自然心里不会舒坦。 他很清楚,自家父亲对于大华公司一直抱有较为中立的态度,他父亲之前授意他帮着杨默争取点时间,不过是看在宋穆两家的情分上想要帮穆思远一把罢了。 而如果杨默一旦被针对,就意味着穆思远已经丧失主导权了,他父亲因为职务的特殊性,自然会在大华公司的问题上回归真正的中立状态,转而会在其他渠道寻求保住穆思远的法子。 也就是说,杨默一旦不再继续向他转移资金使用权,等到杨默被薅了后,他的计划大概率也不会再得到后续的资金了。 看着宋文轩驾驶着汽车离开,餐桌上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穆大小姐有些担心地看着旁边的男人:“杨默,你真的做好了被针对的准备了?” 杨默哈哈一笑:“放心吧,我不喜欢系统里的那一套,不代表我不懂那些玩意……放心吧,商业示范区那边初期的试运营,运转的很顺利……一会儿给你爸去个电话,让他犯不着硬撑着,别人打算怎么做,尽管放马过来。” 说着,杨默嘻嘻一笑,厚颜无耻地把手搭在穆大小姐的肩上:“相信我,最多四五个月,那些人就得陪着笑跟你爸道歉,然后毕恭毕敬地请他回来主持大局……而到时候,估计你爸跟我的称呼,就得变上一变了!” 穆丽雅满脸通红,狠狠地呸了一声。 “厚脸皮!” 不过却没有推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咸猪手…… 第331章 调整 第二天,身为大华公司副总兼业务审核部部长的杨默,并没有如同前段时间一样,每日雷打不动地前往那个没有完全修好但却已然开始很有些热闹起来的商业示范区里巡视一遍,反而是在自己办公室里通了一下午的电话。 用屁股想想也能知道,像这种需要通话一个下午的,电话线的那头会是谁。 所以等到茄子姑娘意气风发地拿着两大份已经签署好的合同回到公司以后,还没等她向杨默炫耀一番自己的工作效率,便接到了董事会下发下来的人事调整通知。 ……………… 免去杨默副总的职位,由业务经营一部部长杜传明接任副总一职; 免去杨默董事会关联交易会委员身份,业务经营二部部长汪涛补充为新委员; 免去杨默业务审查部部长一职,调整为资产保全二部副部长;业务审查部部长一职,由指挥部新派遣过来的叶彦辉接任。 免去穆丽雅风险管理部部长一职,调整为资产保全一部副部长,风险管理部部长一职,由法律合规部部长卓玛丽兼任。 保留穆丽雅董事会风险管理会委员身份,保留穆丽雅董事会关联交易会委员身份。 这份人事调整很有些出乎人预料。 一来,这份人事调整的下达速度有些出人预料,大部分知晓一些内情的人都猜得到这份通知迟早会下来,但没有想到下来的这么快。 原本从东营那边的情况来看,就算要对杨默动手,那起码也得把阵线完全统一了,把穆思远彻底压下去才成……按照他们的预估,这起码要到四月上旬才有可能,而现在才三月中下旬,足足提前了小半个月。 二来,这份人事调整的力度也很有些出人预料。 原本以为杨默会被一撸到底,然后被打发去诸如后勤处或者行政处去冷冻起来,但东营那边竟然只是把他调整成资产保全二部的副部长。 虽然资产保全二部目前也只是个无所事事的空闲部门,让杨默去做李明这个部下的副手也有浓浓的羞辱意味,但资产保全二部毕竟是个实职部门,让他去做资产二部的副部长,等同于把这个部门让他全部捏在手里。 除此之外,大家对于穆大小姐的人事调动也很有些吃惊。 按理说,穆思远作为推动大华公司建立的带头人,就算被挤下去了,东营那伙人无论如何也该留给他一点最起码的体面才对。 免去穆丽雅副总的身份这可以理解,但免去她风险管理部部长不说,还没有给她对调一个相同权重的岗位,反倒是让她去做了资产保全一部的副部长,这就很有些过份了。 与之相比,保留这位大小姐风险管理会委员和关联交易会委员的身份,与其说是照顾穆思远的私人感情,还不如说是出于同情,留下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啧啧…… 这风向变得够快的啊,杨默和穆大小姐这次彻底就变成昨日黄花了。 这是大华公司绝大部分人的想法。 ……………… 而当心忧自家姐妹的茄子姑娘回到部门里,发现那个傻木头并不在的时候,稍微打听了一下,第一时间便冲到了资产保全二部来“串门”。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穆大小姐正在神情自若地在刚刚腾出来的副部长办公室里泡茶,而刚被大贬特贬的杨大官人,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全然不见任何沮丧。 反倒是资产二部的部长李明,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宛如狗腿子一般将各种办公用品搬进搬出,那副亲力亲为的架势,仿佛是谁要是胆敢搭把手,他就跟谁急! 得,白操心了! 撇了撇嘴,茄子姑娘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两份厚厚的合同往桌子上一拍:“喏,杨默,你让我办的事办完了……莱阳那边,等我跟公司交接完工作就过去。” 虽然说杨默已经被薅下来了,但她不是那种翻脸不认账的人,既然当初答应了杨默要去莱阳农学院走一趟,那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杨默拿起那两份厚厚的合同随便翻了两眼,笑了起来:“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先别急着去办交接手续,趁着那份全权委托书还有效,不如拿着这两份合同,顺道去趟德州主管单位,再去兰陵那边溜达一圈,把剩下的十几份合同一并签了。” 林落苏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身为当事人之一,她当然知道杨默口中的那“十几份合同”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依托那四百多辆东风大卡的采购和改装合同,将一部分改装所需的零配件生产分摊到杨默早就选定好的单位和地区……只要签了合同,大华公司的财务部就必须拨款,那些单位在拿到钱之后,也会立马开工和动土建厂。 偏偏这些合同与那四百多辆东风大卡的采购和改装是囊括在一起的一揽子计划,而且早就通过了董事会决议,因此只要不交还那份全权委托文件,她是有资格代替大华公司签署这些衍生合同的。 只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从规则上来说,她这样干也说不上错,但她为什么要惹一身骚? 杨默见她只是皱着眉不说话,也不以为意:“我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而已,不愿意也无所谓……我就是嘴瓢一下,用不着勉强。”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事就是他临时起意,没跟穆大小姐商量过,就算你拒绝,也不会影响跟穆大小姐的关系,你犯不着为难。 将眼神投向穆丽雅,发现这个傻木头虽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听到似地认真泡茶,不经意间垂下来的左手却隐晦地做了个手势,茄子姑娘顿时惊疑了起来。 啥情况,这傻木头竟然示意自己赶紧应承下来? 你确定不是被这家伙下蛊了? 不对,自家姐妹虽然邪了门似的被这个家伙迷的不轻,但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让自己去惹一身骚。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是什么猫腻呢? 林落苏接过穆大小姐分过来的茶汤,隐晦地瞅了瞅这两人脸上那丝毫没有沮丧表情的脸孔,又瞅了瞅忙的满头大汗却依然甘之如饴的李明,心中一道灵光散过。 资产保全部! 是了,这份人事调整通知来的那么快,本就有些古怪;而这两个家伙不约而同地被调到资产保全一部和二部,同样也有些令人费解。 如果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这分明就是穆叔叔以主动妥协为代价,刻意这样交换安排的,否则以东营那边的情况,没道理这么快就下这种文件的。 但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家伙调整到资产保全部来呢? 想起资产保全部的职责范围,林落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这是打定主意要给那个所谓的商业示范区保驾护航了? 毕竟既然叫做资产保全部,那么这两个部门除了清收、转化、处置不良资产之外,在项目产生较大亏损的时候,也有指导和接管大型资产项目经营管理的权利。 而目前的大华公司,只有那个商业示范区包含的四个独立运行的项目,才称得上大型资产项目! 所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默是被保下来了,而他也没有被彻底雪藏? 这貌似也能想得通。 毕竟穆叔叔已经主动妥协了,要是太过赶尽杀绝的话,是要犯忌讳的。 而且大华公司的任务非常艰巨,五年之内解决近二十万职工的分流问题固然是个令人艰巨到无法想象的担子,而今年给出来的“分流七万人”的任务,更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指标。 所以,虽然那些人已经对杨默的能力不太信任了,但这货以前的成绩毕竟摆在那,为了大局,在不占用资金和资源的前提下给他留个自留地瞎折腾,也算是留了个念想。 嗯…… 这很符合那些老狐狸狡兔三窟的做法。 但是,这傻木头为什么打手势让自己赶紧应承下来,并且很有些“机会稍纵即逝,你不赶紧接下来就会后悔”的意思呢? 这又是为什么? 就算是你对着这货很有信心,觉得他能够凭借着那个不知所谓的商业示范区翻身,那也不该这样吧? 还有…… 喂喂喂,傻木头诶,你要搞清楚,这货现在已经被贬称副部长了,而老娘是部长,就算是想让我做点啥,麻烦也该用上请求的语气,而不是这么一副隐隐给下属布置任务的态度吧! 切~ 都这份上了,求着老娘办事还这么拽? 想到这里,茄子姑娘心里冷哼一声…… “好!那我一会儿就不去董事会办公室办交接了,一会儿我就给德州主管单位打电话确定一下时间,吃完午饭后,看他们那边的时间安排,再决定先去市里面还是先去兰陵那边。” 茄子姑娘一脸的无所谓,仿佛这就是朋友间一个顺手就能办掉的小事似的,全然没有丝毫的不满。 她不是傻子,既然穆丽雅暗地里打手势让她赶紧应承下来,那她照做就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位处了十几年的姐妹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 见到茄子姑娘应承了下来,杨默笑了起来。 想了想之后,杨默先是起身把门关上,然后招了招手,示意李明暂时别忙活了,一起坐下来。 等到李明这位资产保全二部的正牌部长寻了个位子,把半截屁股凑在沙发上坐定之后,杨默这才摸了根烟递了过去,示意这货不要搞那一套,然后才略有些随意地看向茄子姑娘:“林部长,现在公司人事大调整,可以预见的是,以后肯定乱糟糟的……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你要怎么个走法?” 他很清楚这些二代们都是过来镀金的。 但这种“镀金”不同于常规意义上的镀金,那是需要做出成绩来的。 跟之前宋文轩向自己开口一样,这位茄子姑娘当初之所以整天嚷嚷着无聊,跑到自己这边拜堂口,让自己找点事给她干,其实说白了也是在寻求机会……没法子,当初大华公司的经营决策权都在杨默的手上捏着,要想获得做出成绩的机会,就不可能绕得开他。 林落苏闻言,看向杨默的表情有些古怪,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这才一脸百无聊赖地撑起了自己的下巴:“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资产保全部是一个后台部门,而且是极具延迟效果的后台部门。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部门的权重性虽然不低,并且是公司挽回经济损失和资产损失的重要部门,但前提条件是……你得先等业务部门成立了项目,等到这些项目产生了大量不良资产,才能有你的用武之地。 这一来一回的,起码也得等个一两年,否则这种部门就只有趴灰的份! 当然,如果大华公司并购了其余项目,又或者对下属三产项目进行重组的时候,在剥离和处置不良资产的环节,他们也能有活计; 但现在是1990年,跟后世不一样,这些被剥离出来的不良资产是不允许被打包出售给社会的,而是会进行二次甚至第三次再重组,然后就这么听天由命地任其苟活着。 可以说,这种事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一点。在剥离资产和再重组过程中,你永远想不到你会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糟心事,你也永远预料不到会在什么时候遇上那些心有不甘的职工发起的群体事件,而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履历上的黑点。 说实话,虽然东营那边安排她来做资产保全一部的部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基于她家庭背景的考虑;之所以会设立资产保全二部,无非也是打算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二部出面背锅,而一部凭借着她林大小姐背后的人脉资源“暗地里协助”一部把事情抹平,这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但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压根底就不想摊上这种事。 所以,在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状态,莫过于公司的业务部门赶紧成立几个大点的项目,然后这些项目在短短一两个月内亏的一塌糊涂,然后她就可以介入到这些亏损严重的新项目里去进行指导经营,最终起死回生,正大光明地做出一番成绩出来。 但她很清楚,这是在yy。 所以即便是眼瞅着大华公司即将迎来大变,身在这种部门平台的她,一时间也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走。 杨默闻言,又瞅了瞅旁边同样苦着脸的李明,笑了起来:“不要这么沮丧嘛,大华公司毕竟是新挂牌的公司,工作性质和工作重点又跟其他单位不一样,有句话说的好……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有些东西是可以去争取的嘛!” 争取? 林落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放下了踩在沙发上的左腿:“怎么争取?” 杨默跟穆大小姐对视一眼,笑呵呵地看着她:“很简单,现在那400辆卡车改装的合同不是已经签好了么,只要其余的衍生合同一签订,这些卡车就能以80辆一个月的速度改装后交到大华公司这边。” 穆丽雅接过话头:“按照当初业务四部提交通过的项目申请书,这些汽车改装之后,就会立即交付到由大华公司、夏留通销社、庆丰食品、喜相逢罐头厂合资筹办的【庆华物流运输公司】,并且开始发挥dz市的交通优势,承接各类运输任务,将产品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处……而庆华物流运输公司,也会跟遵守当初的合同内容,在四个月内吸纳960名停岗职工。” 杨默啧啧了两声:“过亿的资产啊,还涉及到960名职工的就业岗位问题,算得上大华公司首屈一指的大项目了吧?” 穆丽雅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不过这家拥有着四百多辆各式大型改装汽车的运输公司,有些开局不利……虽然的确给指挥部那边提供了近千名就业岗位,但在头两个月就出现了巨额亏损。” 杨默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这些汽车目前跑的主要是各县的农村市场,运输道路有长有短,路况还奇差无比,再加上有些道路并不是很安全……油耗、汽车故障维修、货物损耗赔偿、再加上上千职工的工资,这一项一项加起来,委实不是一个小成本。” 穆丽雅也是一脸的忧郁:“可是庆华物流运输公司运输的东西大多数是大华体系内各单位的物资,你不可能、也没有道理随意提价不说,那些物资的价格其实并不高,也根本不适合随意提价……喏,大华公司刚一打算提价,就有十几家单位表示抗议,并且打算取消原定的合作合同。” 杨默点了点头:“是啊,这年头挣点钱不容易,那些单位本来走的就是薄利多销的路子,这运费一高,人家怎么可能扛得住嘛,这事就算是闹到东营指挥部那边去,也是大华公司没理。” 穆丽雅眉宇之间的忧色更甚:“可这家运输公司涉及到上亿的资产以及近千东营停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亏呢?” 杨默:“可难就难在,如果它要不提价,就得继续亏着,如果要提价,其它大华系统内的合作单位就会全部抵制,取消合约……难啊!” 穆丽雅:“于是大华公司内部开始出现声音,计划把运输业务向社会开放。” 杨默:“可是这也难啊,就算是头两个月只有不到二百辆大卡车正式交付,但这么多车的运力也堪称恐怖了,在当今这个大力整顿私企的环境下,如果不找到足够的国企单位拿到订单,那么这么多车辆,就会面临空闲吃灰的情况……偏偏dz市是华北的三大交通枢纽之一,虽然是以铁运出名,但各种卡车运输队却也多不胜数,在主管单位的雨露均分下,想从国企单位拉到足够的单子,谈何容易?” 穆丽雅:“嗯,的确,偏偏东营那边本身就在减员增效,在这个敏感的光景下,是绝对不适合从那边分单子过来的……所以,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这家拥有过亿固定资产,又涉及到近千职工就业问题的运输公司,就成了大华公司的老大难问题!” 杨默摇了摇头:“何止近千职工啊……与其配套的汽修厂、装卸公司,依靠着低廉运费勉强能维持生计甚至有所小赚的一票子三产单位,这一样一样的加在一起,何止三万之数?这么大的牵扯之下,只怕是大华公司的人都麻了!” 穆丽雅:“的确,随着公司人事调整,各部门都很有些自行其事的意思,大家都忙着争夺资金使用权,好做出更多的成绩来呢,哪里愿意将大华公司账面上那些本就紧巴巴的资金,投在这个傻子都看得出是个无底洞的事情上。” 杨默砸了咂嘴:“所以呢,思来想去之后,在有人提议之下,公司决定将这个棘手无比的烫山药丢给资产保全一部……毕竟资产保全部的本职工作就是转化、处置不良资产嘛……而且林部长的人脉广博,想必是能【解决】这个麻烦的……至于怎么个解决法,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穆丽雅笑了起来:“想必到时候大家的想法很明确,你林部长的舅舅不是在部队么,而且故友满天下,既然庆华物流运输公司只做大华体系内的业务赚不了钱,而从德州地区又拉不了太多单位的大单……那简单啊,让你舅舅和他朋友,在别系统里漏点肉出来不就行了?反正只要不从齐鲁石油系统里分单子过来,那些人就不会被抓辫子,再说齐鲁不比其它省,部队从外围露出来的肉多着呢!” “等到把这事摆平之后,庆华物流运输公司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资产保全一部的地盘,凭借着这么一个资产过亿,拥有着四百多辆各型运输车的平台,你林大部长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不说,要想做点什么成绩,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听着穆大小姐和杨默跟说相声似的一应一合,将未来两个月的事情“预演”了出来,林落苏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可是我并不想要这样,我舅舅也不会愿意因为这种事就伸手帮忙的……这种运输单位虽然很重要,但却只是一个辅助平台,要是真能那么容易出成绩的话,轮不到我,其他人哪怕会大出血,也早就叫嚷着上了。” 杨默耸了耸肩:“我知道啊,所以我说了嘛……这只是其他人的想法。” 林落苏听出了言下之意,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杨默嘿嘿了两声:“不要老是用老思维去看待这件事情嘛,要解决庆华物流运输公司的经营困境,又不只有求着别人给单子才成……再说了,谁告诉你这家公司只是一个辅助性平台,没办法单独出成绩的?” !!?? 林落苏一脸惊奇地看着他:“这、这是什么意思?” 杨默哈哈一笑:“朝廷对于央企的期望是不与民争利;所以我们不要老把目光盯在哪些准入门槛低的准存量市场嘛!”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在于……青岛汽车厂后续的交车速度,以及【各型车辆】这几个字上!” ??? 茄子姑娘低头琢磨了好一会,这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大约明白了……难怪当初你明明可以找一汽制造厂定制车辆,却非要找本省的汽车厂和改装厂区去费力吧啦地改造……弄半天你是为了这个啊!” 想起一个半月前,这货就开始在这件事情上开始做准备了,林落苏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第332章 所见(1)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风光一时新。 虽然北方的四月没有江南水乡那种“烟雨轻羞,薄暮还迎”的灵动感,但却也有着一种爽利且很有些混不吝的生机感。 因此,当陶泉走出dz市火车站的时候,被那一丝夹杂着些许冷意的春风一吹,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一些。 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很有些耀目的金乌,他龇牙地拢了拢自己衬衣的袖口。 跟汕头那边比起来,这边似乎冷多了,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出于体面,才穿了这么一身在当地完全可以捂出汗的长袖衬衣过来,但如今看来…… 算了,看情况吧,实在不行一会儿找个服装店新买一件外套披上。 只不过这地方看上去老旧老旧的,一会儿能不能买到合适的外套,却又不好说了。 想到这,陶泉撇了撇嘴,然后很有些矜持地整了整领带,弹了弹了胸口处那个兔子的logo。 …………………… 身为“灿金进出口贸易公司”的总经理,陶泉在过去的几年里虽然时不时地会去津门出差,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要亲自往德州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三线城市里跑一遭。 实话实说,这个在他看来又破又旧的老工业城市,简直逊爆了! 尤其是空气里那股淡淡的煤酸味,多吸上两口,完全是在遭罪好不好! 可是他不能不来。 他虽然是灿金进出口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年收入超过五十万的那种,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小马仔而已。 当然,他更喜欢江湖上对他这种人的另一个文雅点称号……白手套。 既然是手套,你就得听从自家话把子的吩咐,人家账下听令的手套又不止自己一个,看你不爽了,换一个新手套上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之所以会亲自动身前来德州,其实原因也并不复杂。 就在去年,自己主家在南方的几处产业损失不可谓不严重,甚至到了几乎停摆的程度,可出乎预料的是,在北方的另外两处辅助性质的产业,却顺利挺了过来……正是因为有那两处产业的供应,作为口器的灿金进出口贸易公司,这才不至于沦落到连货都供应不出去的程度。 对于这件事,就连主家那边都很惊奇,毕竟去年的整顿力度之大,堪称近十年来之罕见,那边找了不少门路,托了不少关系,都没能真正避开这场麻烦。 后来把北边这边的小手套叫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们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误打误撞之下,依托这边某家央企二级单位的庇佑,这才逃过了一劫。 这就更令人惊奇了,要知道,南方的那几处产业,也曾寻了央企的门路,但效果压根底就不好使,该查的还是查,该罚的还是罚,该关的还是关。 结果细问之下,才知道北边的情况是不同的,这边挂靠的那家央企在去年一年里,不断尝试着改革实验,甚至已经进入到了上层视野……正是因为这样,对方的庇佑才更有力度。 除此之外,人家给的雨伞也不是就那么干撑着,得需要你半融进人家的动作里,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才行。 主家对于这种半融合式的庇佑手段很感兴趣,在今年的整顿力度比去年更甚之际,对于这家央企二级单位也越发重视了起来……级别比这家央企二级单位要高的单位很多,但能够进入上层视野,甚至上了内参头版的单位,目前却没有几家。 所以,听闻这家公司的某位话事人相招,主家那边二话不说,立即把他派了过来,打算巩固这种半嵌入式合作关系。 其实人家年前就放话了,让那五百多名背景龙蛇混杂的加盟商拉着自家朋友在四月中旬再过来考察,但主家素来信奉“赶早不赶晚”,再加上很有些“加深合作”的意图,所以就派他提前半个月抵达德州,认认真真地进行全方面考察。 所以,他这个在外人看来风光无比的总经理,也只能乖乖照做了。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种破地方待上半个月,陶泉的心情就糟糕无比。 没有豪车接送, 没有西餐红酒, 没有高档明亮的豪华酒店, 没有美女如云的夜总会, 甚至就连新鲜的龙虾海鲜都吃不到。 这日子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最关键的是…… tmd被混混刀了都没人管! 想起这个,陶泉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让你老想着在主家面前表现! 让你一时冲动,一接到电话就立马动身了! 这下好了,真出事了你就自认倒霉吧! 虽然他知道这种事好坏参半,这年头独身一人很容易遇到混混,但带的人多了却反而更容易被道上的瞄上,但独身一人乍到陌生城市,总归是有些不安的。 ……………… 正当陶泉拖着在当下很有些时尚的行李箱走出火车站大门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身火车站制服的男人却迎了上来。 “先生,您是来旅游的吧?”佘申的笑容很热情。 陶泉扫了扫对方身上跟列车员的穿着很有些类似的服装,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火车站附近总会有一些人在揽活,而且大部分都是跟站里面或多或少有点关系的,但他没想到在这边,连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揽活了。 这德州已经穷成这样了么? 心里暗自吐槽一句,陶泉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薄衬衣,又看了看旁边基本上都套着薄外套的行人,当下点了点头:“是的。” 不动声色地在陶泉身上那件花花公子的衬衣上扫了一眼,佘申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看样子,先生应该是第一次到我们德州,如果预算不是特别紧张的话……你要不要请个小导游?” 看人下菜地在“预算不是特别紧张的话”这几个字上强调了一下,佘申的语气里充满蛊惑:“只需要五块钱,你就可以请到对我们dz市地形最了解的导游,参观带你穿街过巷,去见识本地最有特色的美食,吃最正宗的扒鸡,领略最正宗的风土人情。” “除此之外,当您想用车的时候,他们可以立即帮你叫来dz市驾驶技术最好、人品最可靠的司机;” “当您想要住宿的时候,可以根据预算帮你安排dz市里性价比最好,居住环境最最舒服最安全的酒店或者民宿;” “当您想要购买特产的时候,他们可以帮您识别各种水果是否正宗,各种衣服和手工艺品是否溢价……甚至就连您想在这边买点中药回去补身子的时候,他们也能帮着识别部分中草药是真是假,以及品质的好坏!”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有他们伴行,除非你违法,否则在dz市里面,你无需担心各种意外状况。” 说着,佘申摊了摊手:“您瞧,五块钱就能请这么一位精通各项业务的小导游带您在dz市里玩一天,而且也没有任何附加费用……是不是很划算?” 陶泉有些讶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来推荐什么旅游项目或者带有特殊服务的住宿场所的……这在许多火车站门口很常见。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推荐给他私人导游的……而且仅仅只要5块钱\/天。 不得不说,他有些心动了。 他倒并不在意那些狗屁不是的游玩项目和美食推荐服务;毕竟齐鲁在他看来就是半个美食荒漠,像这种老工业区也没有什么旅游景点可言,因此就算佘申说的天花乱坠,他对于这些东西也是没有半点兴趣。 但能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这一点,就很吸引他了。 真是刚想瞌睡,天上就掉枕头! 一时间,陶泉对眼前这个穿着工作制服的青年印象大好。 火车站素来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因此佘申说的这话,竟然很有些说服力。 “好!那就请这位同志帮我介绍一名私人导游了!” 陶泉没有太多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虽然当下的光景有点乱,但还没到91\/92年之后的那个程度。所谓行有行规,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口饭吃,除非你傻到将大笔钱财外露,否则一般来说,像这种有着居间人作保的服务,是没有太大危险的……当然,并不是所有行当如此,但眼下这种服务应该不至于乱了规矩。 见到陶泉应承了下来,佘申笑了起来:“听口音,先生应该是南方人吧,我知道你们那边是事后结账,但委实对不住,我们这边是先要交定金的……不多,一天的导游费就可以了……承蒙惠顾,五块!” 陶泉皱了皱眉,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 但想了想,五块钱而已,又没多少钱,骗了就骗了;自己独身在外,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比较好……北方这边的作风彪悍,万一没有成交之下,一会来上一堆玩着蝴蝶刀的人把自己堵住,那就真的不值当了。 微微一犹豫,他还是从衣兜里掏出不薄不厚的一叠钞票,选一张十块的递了过去。 这一叠钱是拿来做“引子”的,看上去不薄,却只有两百块钱左右,就算遇到混混搜身,也足以让他应付过去了……真正的大头,其实是行李箱夹层里的那两张存折和一张信汇存根。 仿佛没看到那叠钞票似的,佘申目不斜视地接过那张十元大钞,从兜里数出五块钱补了回去后,笑眯眯地朝着旁边一招手:“牛娃……过来!” ……………… 三分钟后。 陶泉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走出了火车站,然后斜眼看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 他原本以为佘申口中的“小导游”只不过是用词习惯而已,用于表示地位,有或者约等于“小青年”、“小伙子”的意思。 但他没想到,对方口中的“小导游”,竟然真的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这尼玛…… 还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到时候谁保护谁都不一定呢! 要不是怕横生枝节,自己立马就要退货! 牛娃见到陶泉看着自己,回头望了望,发现已经看不见佘申的身影了,这才摸了摸那件看上去有些可笑,但被洗的很干净的“改装服”的兜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这位先生,佘大哥刚才骗了你。” “第一,我只熟悉北城区、西城区和市中心那一片,其它地方我不熟,大部分景点更是没去过,所以如果你真的要游玩的话,我不是一个很合适的导游;” “第二,如果你要买东西的话,我的确可以帮忙鉴别一些东西的真假,也可以帮你砍价……但砍价这种事基本上用不到我,这边并不是旅游城市,一般没有宰人的习惯。” “第三,如果你想随便逛逛走走的话,我的确可以帮你指路,一些地道的小吃也的确可以帮你推荐,但如果想要吃好吃的大餐或者靠谱的高档餐厅,我没办法给你推荐……因为我也没吃过。” “第四,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北城区、西城区和市中心那一片其实很安全,就算没有我,你也用不着担心人身安全。” 说到这里,牛娃把手中的钱往陶泉面前递了递:“所以,先生把钱收回去吧……我知道佘大哥是想帮我,但您是贵人,应该找一个更专业,更有见识的伴游,而不是我这种野路子。” 再次微微把头扭了扭,发现佘申并没有忽然出现之后,牛娃这才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陶泉:“李嬢经常教导我们,做人要讲骨气……该我们挣的钱,我们一分不让;不该我们挣的钱,莪们一分不要!” 看着这个穿着古怪衣服,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孩子,陶泉看着那张快要递到自己脸上的五元钞票,忽然来了兴趣。 想了想后,他歪着头看向牛娃:“你把这五块钱退给我了,那你不是亏了?刚才那人应该抽了不少吧……亏了多少,两块?三块?” 牛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我会亏……佘大哥不抽成的。” 陶泉顿时有些被噎住:“不抽成!?那他那么费力巴拉地给你拉生意干嘛?” 牛娃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李嬢说,像你们这种贵人,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总之,佘大哥只是想要帮我们而已,并没有想着抽成……不只是我,其它的47个时不时在火车站讨生活的小伙伴,佘大哥帮忙找活计的时候,都没有抽成!” 或许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孩子,陶泉放下了许多戒备,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不过,你看起来对有钱人的成见很深啊!” 目前国内固然有不少人向往并且崇拜有钱人,但同样也有许多人对于有钱人有着非常深的成见,而随着国家对于民营企业的大力整顿,这种风潮很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说实话,他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对于各种或明或暗的仇富态度见得多了,但他没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竟然也会这样。 牛娃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对有钱人并没有什么成见……事实上,有些人就算再有钱,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比如李嬢,比如佘大哥,比如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的那些人。” 钻探公司? 乍听到这个名字,陶泉顿时惊讶了起来,他没想到,这家公司在这边的风评如此之好。 嗯…… 或许这就是焦成雨那个家伙去年能够躲过一劫的主要原因? 想起半个月后就要跟这个耀武扬威了足足大半年的家伙见面,陶泉的心情就再度糟糕了起来。 略一沉吟,陶泉瞅了瞅旁边这个小孩子,又扭头看了看身后人潮涌动的火车站,忽然笑了起来:“这钱你就收着吧,正好我这次来德州也没想着去那些景点游玩,就打算在城里走走逛逛……瞧你也挺机灵的,你就跟在一边,做个小向导吧!” 牛娃有些难以理解地盯着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那五块钱收了回去,语气隐约变得欢喜了起来:“那成,先说好了的啊,我能做哪些,不能做哪些,刚才都给你讲清楚了,到时候您可不能反悔!” 看着这小家伙一下子变得有些油滑起来,陶泉嘴角抽了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这小子的套路。 当下有些不放心地说道:“牛娃……牛娃是吧?刚才你说的那些吃啊、玩啊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只问你一点……你刚才说的,只要在城北、城西和城中心活动,你就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是不是真的?” 话刚一说出口,陶泉就发现有些不合适,当下赶紧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反悔,这几天你就安安心心地当我的小向导,等我回去的时候也会给你包上一份大大的红包……所以,有什么你实实在在地跟我说就行了。” 这是担心这小家伙为了赚钱,胡说八道一番,到时候出麻烦就不美了。 牛娃闻言,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实话啊……其它城区不清楚,但我说的那些地方真的很安全啊。” 想了想之后,牛娃补充道:“其实这话也不完全准确,应该说,不只是北城区和西城区,不管是哪个城区,只要有默默百炒在的地方,方圆一公里甚至是两公里内应该都很安全……只要你看见到了带有默默两个字的招牌,附近的区域你尽管放心在街上走着就成了。” 默默百炒? 陶泉有些懵:“这是为什么?” 牛娃耸了耸肩:“你们外人不懂的,在德州这一片,默默百炒的那些店长素来以爱管闲事出名,哪怕是主管单位都敢硬顶,所以但凡有默默百炒在的地方,大家都处的跟老街坊邻居似的……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根本不敢在附近两公里惹是生非,否则就是一顿劈头盖脑的铁勺。” 说着,牛娃有些骄傲地笑了起来:“别说那些混混了,哪怕是杀人犯,胆敢在默默百炒的附近乱来,也保准会被无数人冲出来把他揍的爹妈都不认识……所以我才说,这边治安远比你以为的好,除非你的运气糟的不能再糟,否则基本上不需要担心人身安全。” 陶泉听的一头雾水,心说这是什么跟什么。 默默百炒他知道,这是钻探公司跟默默百炸捆绑在一起的项目,当初焦成雨那个家伙为此还很是吐槽了一番,但这不是一个餐饮项目么?跟治安啥的东西咋又牵扯到一起了? 而且…… 你那副骄傲的神情又是什么个鬼!? 按理来说,治安越好,你这种小小年纪就跑到社会上来混的小家伙日子不该是更难过才对么? 敏锐地察觉到德州这座城市跟汕头和津门,以及许多其它地方的情况可能大不相同,陶泉隐约地察觉,主家嘱咐自己提前半个月过来考察,这个决定是做对了。 既然打算深入合作,主家定然会在这边投资,而涉及到投资,那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这座城市里的因果纠缠与猫猫道道,总归是要捋清楚才行。 想到这,陶泉笑了起来:“先不说那么多了,牛娃,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向导了,那就麻烦先给我叫张车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吧……地方你找,顺便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向导成不称职。” 牛娃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对车子和住处有什么要求没?” 瞅了瞅火车站门口那几栋很有些历史感的工业建筑,陶泉无所谓地摆摆手:“随便,只要安全就行。” 牛娃咧嘴一笑:“这好办!” 说着,便蹬蹬瞪地朝着不远处的一辆黑车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着:“李叔,李叔,别在那打瞌睡了……来生意了!” 看着那辆几乎可以丢进垃圾场里报废的长头解放,陶泉脸色一下黑了起来。 这尼玛…… 从哪儿淘来的老古董? 第333章 所见(2) 第二天早上,陶泉盯着那已经有一些蛛丝裂痕的天花板发了足足五分钟呆后,这才气沉丹田,低喝一声,一个猛然发力坐了起来。 总算摆脱了那种令他很有些窒息的沉重感后,他长长舒了口气,听着屋外传来的喧闹声,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既然昨天牛娃帮他叫了一辆随时都快散件的黑车,那么不出意外的,给自己介绍的住所,自然是一家民宿。 而且与后世的“民宿”不一样,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民宿……说白了就是住在老百姓家里。 按照牛娃的说法,虽然没有必要,但既然你是以人身安全做为第一考量,那么张叔家就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这位张叔不但练过十几年的功夫,而且跟邻里之间的关系贼好,属于出门压根底就不需要锁门的那种。 陶泉并不明白出门不需要锁门在这个年头,在这种老工业城市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户人家的条件并不咋滴。 事实上,当他听到在这里住宿一晚仅需要三块钱的时候,就已经不对这里的住宿条件抱有任何期待了……开什么玩笑,如今在汕头,随随便便找间破屋子跟十几号人挤一个大通铺,都需要十多块钱呢! 三块钱一晚上的民宿,外加包括一餐晚饭,这是人能住的? 不出意外,晚饭很难吃,就是两大盘杂粮煎饼配上几根大葱、一盘咸菜,外加一大碗煮的还算浓稠的鸡蛋番茄汤而已……对于他这种在汕头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来说,这么一桌子东西,丢给狗都寒酸。 但他还是咬着牙啃了半卷煎饼。 无他,这顿饭是跟着张叔一家上桌吃的。 北方人脾气火爆,又最好面子,他很怕自己不吃的话,会被恼羞成怒的主家暴揍一顿……虽然那位张叔很不好意思地说时间急,没来得及买点好吃的招待贵客,但从对方的神色来看,对于那一大碗飘着厚厚油汤的鸡蛋番茄汤分明是很满意的样子。 事实证明,这么一大碗至少打了三个鸡蛋,外加添了一满勺猪油的番茄鸡蛋汤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好东西……等到陶泉摆筷之后,其余一家子人便风卷残云地将那碗蛋花汤分掉了。 好吧,虽然这晚餐着实不咋样,那间腾出来做客房的房间也同样让陶泉皱眉头,但张叔一家接下来的举动,委实觉得别说三块钱了,就算是三十块钱,这一晚上也不算亏。 想到这,陶泉压了压床垫,表情有些古怪。 这床并不是什么好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板床罢了,四只脚腿处还在看不见的地方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木条加固过。 垫子也不是他在汕头常睡的席梦思,垫的就是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棕榈垫罢了。 但下面的垫子却不是一层,而是三层。 想起昨天晚上那位张叔害怕自己睡的太硬,非要把自己夫妇和小儿子的棕榈垫给他垫上的样子,陶泉忽然觉得,其实这棕榈垫也挺好睡的。 当然,如果被子能少送过来一床,那就更好了。 想起昨天那位担心自己晚上着凉,急赤白脸地非要给自己捂上两层被子的张叔,陶泉就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德州这边的被子死重死重的,一床起码也得有个十斤,这两床被子一捂上,那种鬼压床似的沉重感,着实让他半宿都没睡好觉。 虽然对他而言,这一晚上的折腾实在谈不上多美妙的体验。 但是…… 似乎也谈不上糟糕? 摸了摸背后有些发汗的背心,又看了看床脚那只被洗的干干净净的痰盂,以及桌子上静静摆放着的一卷同样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旧毛巾和一枝没开封过的牙刷,陶泉表情有些古怪。 ……………… 十分钟后,刷完牙的陶泉还没来得及抽空问一下大清早的院子里跑进来的这一大堆人是干啥来的,便见到牛娃提着几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叔、婶、小虎子,陶先生,赶紧过来吃早点了……老三平原豆腐脑,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的……咦?牛奶奶,您也来了?可不巧了,不知道您今个过来,没帮您带上一份……要不您吃我的吧!” 牛娃一边招呼着,将豆腐脑放在桌子上后,端着一晚朝着那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走去,被对方笑呵呵地拒绝了后,也不见外,就这么又端了回来。 “牛娃,这些人是来……串门的?”陶泉小声问道,眼睛里带着狐疑与惊奇。 他原本以为这些人是过来要债的,但走出来一看,却发现不太像;但你要说串早门吧,好像也没这么早的吧? 牛娃闻言,笑了起来:“哦,你说这些街坊邻居啊,他们是过来打听消息的……他们的子女和亲戚,之前有不少人在钻探公司的工业园区那边的工地上做活,现在商业示范区那边的工程已经基本上结束了,他们便跑过来问接下来还有什么活计。” 说到这,牛娃解释了一下:“张叔跟李嬢最熟,前段时间招工的时候,张叔也是这一片的保人之以,所以找他打听消息准没错。” 哦…… 原来是个劳务中介啊! 陶泉了然地看了看那个正在笑着用方言跟街坊邻居们说话的汉子,旋即疑惑更深了。 这年头当劳务中介是出了名的来钱快,钻探公司,不,大华公司在工业园区修的那个商业示范区又是个大工程,这里面的油水肯定少不了,怎么这位张叔瞅着一点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啊。 听到陶泉小声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牛娃脸上再度露出了奇怪地表情:“陶先生,我觉得你有些误会了,张叔不是工头,他只是帮衬着大家找点活计罢了。”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德州,在北城区这边,如果你这么干,是要被街坊邻居骂死的……再说了,这些人能不能上工,都是李嬢她们这些默默百炒的店长说了算,李嬢她们又最看重人品,要是张叔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觉得李嬢会让他来当这个保人?” “再说了,钻探公司从这边招工,本就是为了照拂那些生活有困难的人,让张叔当这个保人,就是为了甄选出真正需要帮助的邻居罢了……还是那句话,该赚的钱我们一分不能少,不该赚的钱我们一分不会去赚……在这种事情上还拿钱,那还是人么!” 陶泉眼角抽了抽,只觉得被面前这个小家伙在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在目前的汕头、蛇口等地区,劳务中介乃是一等一的肥差,就算是自己,也让自己老婆的弟弟偷偷成立了一家劳务公司,然后借着业务之便,把一批又一批的前往汕头务工的人送进各个合作方的工厂,然后两头吃地不亦乐乎。 当即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不懂,这世界上的事情,如果紧靠着热情,而没有利益作保障,不过是好心办坏事罢了!” 说着,陶泉撇了撇嘴:“就拿你让我住在你张叔家里这件事来说,用心是好的,我也明白你想照顾熟人的想法……可是三块钱一晚上,还包含一顿晚饭和一顿早饭……你们还赚个屁啊!这不是纯纯让我白住一晚么……时间一长,你一分钱没赚到,你张叔他也是白瞎忙一场,以后谁还会乐意把房子让出来?谁还会乐意领你的情?” 他没说的太深,对方只是个小孩,他的话题也仅仅局限在赚钱和领情与不领情之间。 孰料牛娃听了,只是诧异地看着他:“谁说张叔不赚钱的?都三块钱一晚了诶……你知道张叔以前帮着别家做活计,一个月才能拿多少么?” 说着,牛娃比了比指头:“四十五,这已经是最好的光景了,要是光景不好,二三十的都有!” “而且我也有抽成啊……你在这住一晚上,我能分到十分之一,也就是三毛钱呢!” 看着这个小家伙这幅毫无防范的样子,陶泉嘴角抽了抽:“第一,你不该把自己的抽成比例说出来的,这是商业机密……尤其是不能对着你的客户把这东西说出来。” “第二,我知道可能在你们看来,三块钱一晚已经很高了,但这不够,像我们这些从外地过来的人,在住宿这一块的心里预期比三块钱一晚要高的多不说,你既然干了向导这一行,就得学会看人下菜……以后再遇到我这样穿着和神态的人,哪怕是住民宿,你起码也要报个十块钱以上才够!”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陶泉重重叹了口气:“牛娃,你还小,许多东西不了解……现在的物价一天一个样,可以预见的是,以后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所以你们不能用老眼光看问题,既然做了这一行,就得一开始就把基准价格往高了定,至于实际收不收那么多钱,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 “相信我,在当下这个光景,基准价格定的太低的话,很容易出大问题的……而人都是喜欢占便宜的,同样的民宿,同样是五块钱的房费,你是从三块钱涨到五块,还是从十块钱降到五块,甚至只降到八块,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看着陶泉语重心长的表情,牛娃笑了起来:“原本我听说南方来的人都很狡猾,但没成想……陶先生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呢。” 说着,牛娃耸了耸肩:“第一,也许在你们那,我们这些向导的抽成比例是商业机密,但在我们这,这却是明码标价的……说是10%,那就10%,绝对不允许随意变动,否则你很有可能根本接不到活计。” “这是钻探公司那边专门要求的,只要你想着依托他们体系讨生活,这个规定你就得遵守。” “事实上,哪怕钻探公司自己的三产项目,也得同样遵守这样的标准……有时间带你去默默百炸、默默百炒,以及他们新建的商业示范区去看看,不管是什么产品,各个环节的成本和溢价标准都被清清楚楚地标注了出来,主打的就是一个透明。” 耸了耸肩之后,牛娃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啥事都给你说的明明白白,客人不需要担心自己成为冤大头,我们这钱也挣得光明磊落,大家心里都爽利,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纳尼!? 钻探公司把商品各环节的成本和加价幅度公示了出来? 这、这、这…… 陶泉彻底傻掉了,这种事情已经全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牛娃见状,表情有些得意:“第二,虽然我觉得陶先生刚才关于住宿收费的问题的确是为我们着想,但是李嬢说了,做生意要以诚信为本……不管其他人是怎么做的,但在钻探公司体系内套生活的人,绝对不允许搞阴阳价格。” “事实上,当初也有人想把价格定高一点,弹性空间大一点,但被否绝掉了。” “按照李嬢的说法,是钻探公司那边的人研究之后觉得,德州本来就不是一个旅游城市,如果标价定的太高,肯定会有许多人不明就里地当冤大头,从而对德州产生反感……与其这样,不如全都根据本年的各项成本和收益明码标价,在规定期限内,不准涨一点,也不准降一点。” “夏留通销社那边经常组织莪们学习,除了教我们识字和做人的道理之外,他们经常给我们强调的是,不要为了眼前的小利去牺牲长远利益,别的地方他们管不着,但只要把钻探公司辐射的这一亩三分地的营商环境和社会环境搞好了,筑起了高高的梧桐树,不愁没有凤凰落下来……等到来这边的人多了,我们自然可以不断推陈出新,大伙正大光明地赚得盆满钵满。” 说到最后,牛娃脸上有种外人看不懂的光芒:“如果是其他人说这些听上去很有些画饼的空话,我们自然是不信的,但说这话的是钻探公司,是夏留通销社,是默默百炒的李嬢和其余店长,所以……我信,张叔信,开黑车的李叔信,佘大哥他们信,这些街坊邻居也信!” 陶泉这下子是彻底傻住了,他甚至很想把眼前这个小家伙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看他是不是被下了蛊。 不,不止是这个小家伙,院子里这些一脸希望的家伙,全都该送进医院里仔细检查一下! 好半晌后,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陶泉深吸一口气,忽然冷笑起来:“既然你这个小家伙这么说……那成,今天也别去德州二棉和服装城,也不去德州橡胶总厂和振华玻璃那边了……咱们就去你说的那个工业园里去逛逛。” “哼哼,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话还没说完,牛娃就跳了起来:“那感情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叫车……还是昨天的李叔,还是昨天的那辆长头解放,成不?” 半截话被噎进肚子里的陶泉闻言,想起昨天那辆快把自己骨头抖散的破车,又瞅了瞅牛娃那副很有些希翼的表情,嘴巴哆嗦了一下。 “好!” 陶泉从牙缝里吐出了这个字。 …………………… ps:期末备考中,偷偷码了一章,如果今天没有留堂的话,晚上还有一章。 第334章 所见(3) 有些出乎陶泉预料的是,大华工业园商业示范区前面的那个硕大的休闲广场虽然建的非常漂亮,不管是建筑面积还是各种设施,甚至是艺术性和植被景观,都要比汕头的人民广场还要更胜一筹; 但它后面已经基本修建完毕,并且逐步投入使用的商业一区,却跟他想象中的完全是两码事。 在他想来,既然那个广场修的那么漂亮,那旁边的商业街肯定也跟当下的汕头一样,到处是如同京汕商场、免税商场等哪怕放在后世也并不显得过时的时髦建筑……说不定还会仿照汕头的外马路与利安路一般,建上一大堆洋气无比,但又混杂着浓浓欧洲元素的漂亮商用楼。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商业一区这边的建筑的确有特色,但跟时髦、洋气却没有半毛钱关系,全都是清一水的红砖+水泥灰的粗犷风格,而且基本上都是两层半的类平房建筑。 别人都是在赶时尚,拼了命地向欧美靠拢,但这边却是在玩复古……而且复的并不是华夏古代那种雕栏楼阁的古典之美。 但不得不说,当你走进这一方极具历史感,且充满了红色气息的粗犷天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会从骨子里涌现出来不说,也根本不会如同身处高档商场里似的,产生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和局促感。 厉害! 这是陶泉在短暂的错愕后,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想法。 在汕头待了几年,他很清楚,那边的商业街虽然很繁华,各种洋气无比的商场也不缺冤大头,但那些建筑建的气派无比,在区隔和筛选了消费者之余,本身就存在着先天制约。 那就是……人气,以及消费者的潜力挖掘力。 很简单,这个世界上毕竟没钱的人才是大多数,在当下,有这个底气走进高档商场的人连2%都不到,人气其实一直都是个天大的问题……哪怕只是装修的漂亮,但其实卖的只是中档产品,那豪华的外表还是会阻吓大部分人。 好吧,虽然现在的汕头有钱人不少,被花红酒绿冲昏了头脑而不自量力的人也不少,因此在那边,这些中高端场所的消费基群的人数是有保障的……但这些人的基数毕竟是有限的,新开的高档商场一多,各家自然会面临着人流量不足的窘境。 除此之外,装修的太豪华,固然可以满足客人的虚荣心理,但在如此高冷的环境下,大多数人只是端着架子,买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便似模似样地瞎逛一圈,然后炫耀式地拎着两三个袋子便走了,根本不可能真的在商场里肆意放开手脚。 这世界上身家亿万的富婆大小姐虽然的确有,但更多的只是存在于影视剧里,而且这些人一般根本不会去这种所谓的高档商场里去买东西,人家有自己的渠道,自己的服务商……换而言之,去那些所谓的大众化高档商场买东西的人,绝大部分只是中产阶级和小富阶层而已。 所以,身为一只白手套,他当然知道汕头那边的中高档商场,为了争流量,私底下斗的有多激烈……虽然没有酒吧夜总会般地那么狂放,但该用的阴招一样不少。 但眼下大华工园区的这条商业街,走的则是另外一条路子。 首先,这种粗犷到连红砖都给你露出来的风格,绝对不会给你产生一种你消费不起的感觉,甚至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这里的东西应该很便宜才对; 但你又不能说这里低端,毕竟这边的装修风格彰显的只是红色理念,并没有去用金钱和地位来区隔消费者……况且旁边那个修建的时尚无比的休闲广场就放在那呢,有着那玩意映衬,在配上这条街上随处可见的艺术雕塑和休闲器材,任谁也不会觉得这边只是个城中村的集市。 所以,在这种既不会带来消费压力,又不会觉得自己掉份的装修环境下,不但会吸引足够多的人气,而且任何一个进来游玩的人,都会在无意识间放开了手脚。 能构想出这种天然自带引流功能,远远不断吸引人气,又能保证客户滞留时间,充分挖掘客户消费潜力的装修方案和布局模式…… 能够在短短一年里推出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三个明星项目的钻探公司,果然厉害! ……………… 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这才早上十点不到,就已经有不少人跑过来游玩锻炼的休闲广场,陶泉瞅了瞅尚未营业的几家餐馆,对着牛娃笑了笑:“有点渴了,我请你喝饮料好不好?” 孰料牛娃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亮了亮自己身侧那个已经掉漆的解放壶:“我带的有水……不过如果你渴了的话,我推荐你喝这个……” 顺着牛娃指的方向看去,陶泉发现那是一家名字叫做“陈川养生茶露铺”的店,当即有些好奇:“你们这边也卖药茶?” 牛娃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卖药茶?” 陶泉看着围在那家店铺门口的几名年轻人,耸了耸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出了广东,还能遇见卖药茶的……我原本以为你们这边的年轻人应该更喜欢喝汽水饮料之类的东西呢。” 他之前没少去津门,对于那边的年轻人喜欢拿着汽水可乐在大街上走的印象深刻的很。 牛娃闻言,点了点头:“这边喜欢喝汽水的人也很多,不过据说这条街上的六家药茶店,是钻探公司那边指定的项目,还专门提供了技术支持……原本我也以为这些药茶肯定卖不动的,但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 哦? 钻探公司指定的项目? 陶泉顿时来了精神,二话不说,朝着那家养生茶露铺走去。 乖乖地站在几名年轻人后面排队,陶泉扫了一下这家仅有五个平方的铺面,发现这里并没有设立座位之后,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趁机打量了起来那个宛如哨兵岗的门面上那个刻意被做旧的铁制招牌。 八仙茶:《韩氏医通》所记名茶\/浑厚馥郁\/益精悦颜,保元固肾。\/春季尤宜。 野蔷薇露:《中药成方配本》所记名茶\/芬香浓郁\/宣郁解热,清暑养颜\/春夏适饮; 杏仁茶:《醒园录》所记\/醇厚留香\/润肺止咳,尤宜青壮\/春夏适饮; 玄麦柑橘茶:《疡医大权》所记\/甘醇雄厚\/润肺生津,止渴化痰\/四季适饮。 翠衣凉茶:…… 咦? 这块招牌上写的药茶种类并不多,只有五种而已。 而且很明显,对方非常讲究时令,推出的药茶都是适合春季饮用的。 只不过很有些意思的是,这家店的五种产品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功效,分别是补气养颜、止咳化痰、清热解毒、化湿利水、行气活血。 普通人见到这份菜单,最多以为这家店有一定的市场经验,深谙“少就是多”的道理; 但作为在各种凉茶罐子里长大的陶泉,自然察觉出这其中的不一样来……这五类功效,里面的区别和讲究可大了去了,每一个类别里面,都有着难以计数的药茶品类和相关的细分市场。 既然对方知道少就是多的道理,为什么不专注于某一类功效的药茶,专门出产品? 怀着一腔的疑问,陶泉跟前面的两个小伙子一样,点了一杯八仙茶……没法子,男人嘛,对益精固肾的产品总归是情有独钟的。 喝了一口,陶泉心里的疑惑更甚。 他以前也喝过八仙茶,这玩意其实就是用粳米、黄粟米、黄豆、炒绿豆、赤小豆,外加细茶、净脂麻、花椒、茴香、干白姜和盐一起熬出来的。 这玩意的功效的确是有一些,但那个味道嘛,却是着实有些古怪……反正在他心里,除了喝惯了凉茶的广东人,估计没有谁会闲着没事把它当饮料喝。 但眼下自己喝的这一杯,不但带有明显的甜味,而且那股由茴香等配料带来的怪味被压的极低,反倒是各种豆米产生的豆香味和香醇感被大幅提升……虽然单从口感上来说,肯定没有可乐汽水之类的来的令人愉悦,但起码也能达到正常饮品的标准了。 很显然,这是市场化改良后的方子,而且还是大幅改良的方子,甚至就连泡制工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陶泉迅速地意识到了其中的商机。 探头看了看,果然发现这些茶饮并不是现场熬制的,而是被分别装在五个硕大的保温桶里,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好你个钻探公司,花费那么大的精力搞这么一条商业街,只怕不完全是在做商业地产吧? 微一沉吟,陶泉立马让牛娃带着自己去其它五个药茶铺子。 转了一圈后,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就这么坐在临街椅子上的陶泉,不断小口轻试着那七杯各色药茶的口味,脸色逐渐变得愈发震惊。 跟他猜测的一般无二,包含陈川养生茶露铺在内的六家药茶铺,售卖的药茶全都是归于那五类功效的,而且每家推出的药茶品种都不同。 他买回来的这七杯,都是他以前曾经喝过“正宗”药茶的品类;但无一例外的,这些药茶都被大幅改良过……虽然实际功效能保留多少不清楚,但这口味上,最起码都达到了可以投放市场的标准。 尤其是茉莉花茶、玫瑰花露、麦冬茶、苍耳子茶、杏仁露这五款产品,凭借着原料香气的优势,在被大幅优化后,直接就可以投入市场了。 不,不对! 这五款产品只是单纯的口感好而已,像药茶这一类特殊产品,如果将其变成快消品的话,还得考虑其保健价值才可以,否则没有横向优势。 那么这样一来的话,反倒是野蔷薇露、茉莉花露、金银花露、八仙茶、玄参麦冬茶、佛手露、六和茶这几款产品更有优势。 不、还是不对! 现在推出的只是适宜春季的药茶而已,如果有人打算做药茶的话,秋冬两季才是最关键的时期,这两季的产品目前根本没推出来。 钻探公司到底要想干什么? 陶泉很明白,商业街在这个时间段开业,他们这些人又是在这个时间点被邀请过来的,那么这些药茶肯定是对方抛出来的鱼饵之一;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条街上到处都是鱼饵,能不能看出这其中的价值,全看你懂不懂行。 比如他这个广东人,就能看得出这些药茶的真正价值……像这种辅助类的药饮,功效好不好,能不能到达到原方的标准,其实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怎么在保持最基本的保健效果之下,如何使口味达到让普通大众接受的水平,从而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要不然,比八仙茶之类有效果的药茶不是没有,你随便翻翻古方不就出来了? 但是,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钻探公司会把药茶的功效范围锁在那五大类之后,分别要设立六个药茶铺,每个茶铺又要分别投放五个全然不同的产品。 这不是浪费精力么!? 经常喝凉茶的他很清楚,要想改良一个配方,是一件多么耗费时间、精力和金钱的事情。 莫非…… 是为了测试单品数据? 扫了一眼身后那家药茶店门口越来越多的人群,陶泉不太确定地想到…… ……………… 怀着越来越深的疑问,陶泉有些神不思蜀地走进了一家特色零食店。 就跟牛娃说的一样,这家挂着“尝梨村土特产店”招牌的商店,虽然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几十种商品,但每一样商品的背后,都架着一个不小的标签,然后详细标明了成本和溢价。 【紫薯小甜饼(非清真)】 规格:25g±2g\/个。 原料:小麦(43%)、山川紫薯(42%)、猪油(8%)、豌豆粉(6%)、白糖、盐、胡椒。 化学添加剂:无 防腐剂:无 保质期:3天(21c以下保存) 进货成本:0.65\/公斤 售价:2分钱\/1个或0.78元\/公斤(为避免纠纷,请保留小票,于市场监督亭处复秤) 毛利率:20% 次品发生率:<0.002% 是否通过园区质检:是 是否加入园区溯源系统:是 是否签署价格保证书:是。 ……………… 说实话,即便是心里有所准备,但看到这张标签的时候,陶泉还是忍不住有些牙疼。 都说北方人憨厚老实,但这也太老实了吧! 作为一家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上面的价格,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不但真实,而且直接把行业的底裤都给扒了! 这可是山川紫薯诶,当下老贵了! 你丫的山川紫薯含量达到了42%,而且还是成品,竟然只卖七毛八分钱一公斤? 这尼玛别说20%的毛利了,你就说只有2%的毛利,我都信! tmd,原来紫薯这玩意在齐鲁的产地,这么便宜的么? 扫了扫旁边不远处的紫薯干价格……8元\/公斤,毛利率17% 想起去年年底自己手下签的那笔紫薯干的合同,他差点连牙齿都快咬碎了……当初那个混蛋报的是21元\/公斤的进货价,即便按照1:10的这种根本不可能的晒干率来看,每公斤新鲜紫薯的价格也高达2块钱! nnd,回去以后就将那个混账沉海里喂鱼,手竟敢伸到老子的荷包里,这不是找死么? 仅仅只是一眼,陶泉就明白了为什么钻探公司只是邀请自己等人过来参观,却没有提任何的附加要求。 你妹的,这分明是打着开终端店的幌子开直销店,这尼玛哪个老板过来能挪得开脚步? 更可怕的是,有着这种成本与质量保证的双重优势,本地人肯定天天朝着这跑,这条街不人满为患才怪! 在b+c的双重业务生态下…… 啧啧~ 想起这条商业街背后那几大块占地数百亩,据说还有好几个大型仓库的商品交流中心,陶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尼玛,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钻探公司的野心够大的啊! 一想到自己的那个猜测,陶泉顿时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跑到那个商品交流中心探探情况。 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的时候,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从外面传来, 牛娃听到这阵音乐声,顿时眼睛一亮,当即拉起陶泉的手朝着门外跑去:“赶紧,赶紧,陶先生你不是想要仔细了解了解这边么……喏,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陶泉一愣,隐约听出那是一阵梆子声,当下不以为意地抽了抽手:“我又不喜欢听戏……那玩意没啥意思。” 他正急切着想要去商品交流中心那边看看情况呢,哪有心思去听那些土不拉几的齐鲁梆子? 牛娃却是撇撇嘴:“今天可是吕经理搭第一台呢,运气好的话,她说不定会把杨科长拉上台给大伙表演表演,顺便说不定有什么好消息要公布呢……这么难得的机会,你确定不去听?” 杨科长? 陶泉虽然不知道吕经理是谁,但听到杨科长三个字,却一下子愣住了:“你说的杨科长是不是……叫做杨默?” 牛娃戚了一声:“这地头上除了杨默杨科长,还有谁配叫做杨科长?” 听着这句乱糟糟的话,陶泉嘴角抽了抽,当下没有任何犹豫:“走!咱们去瞧瞧!” —————— ps:歹命啊! 临考还要加更,一大堆作业等着呢,还不赶快把你们手里的票票投出来,安慰安慰我这个苦逼的花样少年? 第335章 不行,得提前接触一下 休闲广场的左侧中端位置有个水泥铸成的戏台,那样式跟村里的戏台几乎一般无二,只不过面积要大上许多。 虽然说这个戏台用的是高标号水泥,在老师傅的手艺下不见任何糙粒,而切台墙上也贴满了颇具质感的火山岩贴砖,看上去颇为精美,但这种本身就代表了“陈旧”的玩意突兀地矗立在这么一个充满时尚元素的广场上,委实有些突兀。 不过谁让是这个商业示范区的规划者呢,既然他决定在这个颇为醒目的位置修建一个戏台,那下面人没说的,照做就是。 ……………… 哐啷,哐啷,哐啷。 随着一阵颇为漫长的前奏,随着小兵涌出,一个背上插着四支靠旗的女将迈着矫健而不失优雅的云步出现在舞台上。 伸手、斜拉、转身。 做了足足两分钟的念白和武行架势后,高亢而清丽的唱腔响了起来。 “小侯斌上山来找我上报事~” “他言讲大姐姐命染华夷~” “提秦琼把我的银牙咬碎;” “王君可他本是武艺短贼;” “小罗成咱本是冤家之对;” “有一日统兵到我先杀徐积(ji)” “从架上取令箭心头火起……” 看着乌压压的一堆人围在台下热烈叫好,陶泉忍不住嘴皮子哆嗦了一下。 喂喂喂,虽然说他知道中原地区好武成风,但眼下商业区这边正式开业在即,不讨个好彩头,却在门口唱这些打打杀杀的……合适么? 这要是放我们那边,被打死都不冤好不好! 想到这里,陶泉忍不住朝旁边问道:“这人谁请过来的啊?唱的这么杀气腾腾的。” 牛娃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说了么,吕经理要搭第一台啊……这就是吕经理啊!” 这就是那个吕经理? 自己还以为是个中年男人呢……结果就是个小姑娘? 陶泉嘴角抽了抽:“这唱的啥啊,园区方就不审审内容,任由这小姑娘瞎胡闹?” 正听的兴高采烈的牛娃没明白他这话是啥意思听到“瞎胡闹”这三个字,顿时不乐意了:“怎么就胡闹了,吕经理不是唱的挺好么?” 看着牛娃那严重不满的眼神,陶泉有些无语:“不是,我是说,这边马上就要开业了,你们这边就不讲究讲究,唱个什么财神到之类的歌曲讨讨彩头?就算是你们齐鲁梆子没什么讨彩头的戏曲,那也犯不着唱这种打打杀杀的曲目吧……听着多渗人啊!” 在十一九十年代,乃至千禧年初的时候,沿海很多地方的生意人是很忌讳这些东西的,这一方面固然有迷信的成份在里面,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段时间内,不少人的生意,以及他们赚到的钱,本身就带着铁锈味。 牛娃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们南方人真迷信,我们这可不讲究这些,什么渗人不渗人的,你不觉得开业之前唱一出这个,很提精气神么……夏留通销社的人经常说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只有那些软蛋才整天在意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感到自己被鄙视了,陶泉眼角抽了抽,很想告诉这个小屁孩,人定胜天就是个笑话而已,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可以事在人为的东西? 不过瞅了瞅一脸理所当然的牛娃,又瞅了瞅身边那群反应热烈的观众,他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哼! 愚蠢! 幼稚! 活该你们穷! 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衬衣上的褶皱,发现这件在汕头人人瞩目的名牌衣服在这里似乎显得格格不入,也始终没几个人把它当回事后,陶泉有些丧气地嘟囔了一声:土包子! 旋即下意识地双手叉胸,有些不自然地将那个兔子logo隐住。 ……………… 当土狗同学过足了戏瘾之后,却没有立即下台,而是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话筒,笑嘻嘻地看着台下:“刚才那一出《豹头山》唱的不孬吧?” “可得不孬咧!” 台下众人纷纷哄笑起来,其中甚至包含了大量的年轻人。 土狗同学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这一片忙前忙后的,很有些人对这个漂亮小姑娘都不陌生,再加上这姑娘的性子讨喜,因此经常跑到这边活动和游玩的人,对她都挺有好感的。 吕莹莹见到下面起哄,很有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我觉得自个也唱的不孬……俺们村当初不肯让俺进戏班子,那是纯纯的眼瞎!” 见到土狗同学这么一副虎里虎气的憨样,台下的笑声更大了。 吕莹莹跟着傻笑了一番后,将手甩了甩:“好咧,后面还有好几台班子等着给大伙表演咧,俺就长话短说,先把要紧事给大伙说说。” 台下人闻言,立马安静了下来。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惯例,先是唱台戏吸引人气,再来广而告之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完了之后大伙再继续听戏继续乐……经常过来溜达的人,都摸清楚其中的规律了。 土狗同学看见台下安静了下来,咳了咳嗓子:“今个要给大家说的,主要是三件事。” “第一,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件事……眼下里商业一街正式开业只剩下十四天了,餐饮和小手工艺区目前还有十一间小铺面空着。” “劳烦各位回去以后再跟自个的亲戚朋友说上一声,只要是觉着自己的手艺好的,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的,糊出来的东西精致的,刻的小玩意有意思的,赶紧带着东西过来报审,只要一过审,俺们这给你免一年房租水电不说,资金困难的,还能先帮你垫付着!” 说着,土狗同学痛心疾首地说道:“叔叔婶婶、大兄弟大妹子们,你们可得抓紧啊,公司优先照顾咱这些本地人才出的这个政策……西南钻探公司那边一票子家属都在那盯着呢,人家擅长的东西可多着呢,你们要是不赶紧把这好处占完,这些铺面就便宜她们了!” 台下许多人闻言,顿时苦笑了起来。 的确,人家很早以前就把这事放出来了,而且说的很清楚,为了照顾本地的困难户,商业一街的248个餐饮与小手工铺面里,90%是预留给dz市以及各个村子的,钻探公司的家属只有10%的铺面额度。 如果店铺招不满,则由钻探公司的家属递补项目。 说实话,这个政策很吸引人,人家也的确是非常照顾本地人了,要不然,这个店铺分配的比例应该是反过来的才对。 可问题是…… 人群里有几个人吐起了苦水:“吕经理,我知道你是为咱们好,也知道你不想咱们在那些西南人面前丢面子,可是……你们审查的也太严了吧?没有特色的不要,做工差那么一丝的不要,市里面卖的多的不要,不是被制定担保人确认的困难户的不要……好吧,就算以上条件都满足,但晚来了一步,卖同类产品的商家数量超过了五家的同样不要!” “要求这么高,还有这么多限制,就算你们给出来的条件再好,可哪有那么容易把人帮你们凑齐啊!” 这是实话,商业一区的招商活动从年初就开始了,钻探公司的名头在那放着,冲着他们的名气或者纯粹是被这些优惠政策吸引过来的人多不胜数,但三个月过去了,在餐饮和小工艺品这一块,依然还有8个名额是空着的,可见审核条件之苛刻。 吕莹莹闻言,无奈的耸了耸肩:“严一点也是为大伙好嘛,咱不能光顾着自己不是?大伙想想看,如果商业一街里卖的全是好吃的,好玩的玩意,那这生意不是一天火过一天,甚至连外地人都会慕名而来?到时候人一多,大家伙玩的开心不说,也会凭空多出许多活计来嘛!” “可是如果不严格把关,咱们这地跟其他地方吃的玩的都差不多,那还怎么吸引别人过来玩,乡亲们自己玩的也索然无味,大家伙说是吧?” “再说了,咱德州为啥经济一直没搞上去?咱德州人为啥一直被人小瞧?” “是咱不老实,不勤奋么?” “不是!” “是咱不舍得动脑筋,不懂得创新,不愿意创新!” “知道外地人提起咱德州只会想起啥么?” “就两样东西……火车站和扒鸡!” “人家甚至连咱这盛产西瓜和棉花都不知道,就更别提什么客车录音机了。” “身为一个德州人,我每次听到这个,我臊啊!……就连跟公司里的那些西南人吵架、争取政策的时候都没底气……人家悄无声息就创新了个默默百炸、默默百卤出来,还顺势引进了817肉鸡那么大一个项目,可咱呢?” 说到这,土狗同学气鼓鼓地一挥手:“所以,我觉着公司拔高要求没错,我也没脸向公司去跟他们说因为咱德州人脑子笨,想不出什么更好更新的花样,所以请公司放宽条件,把剩余的铺面名额放给咱……咱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就不相信这么多人,互相着帮衬一下,就整不出几样靠谱的花活出来!” 不得不说,这番隐含着区域对立的说辞,对于这些本地人很有效……不管他们在平日里是不是真的懒散,但区域自豪感是有的,眼瞅着那帮子西南人竟然小瞧他们,那还得了? 于是嗷嗷叫之下,立马开动了脑筋……这位吕经理说的很直白,后面申报的项目一直被否,创新是最大的拦路虎,如她所说,多找几个人,跟身边的亲戚朋友凑在一起合计合计,说不定就能搞出点名堂来。 而一直静静听着的陶泉,却捕捉到了另外的信息。 所有同类产品的入驻商家不得超过五家?以对方的影响力和这条商业街的人气竟然到现在还有11家铺面是空着的? 乖乖,要求这么高? 那自己此行,后面的合作只怕是没那么容易……最起码不是光投钱就能搞定的。 他很清楚,如果这位吕经理说的没有掺杂水份的话,那么这条商业街的人气引流能力将会达到一个异常夸张的程度……哪怕现在的经济环境并不算好,大家手里也谈不上多宽裕,但在枯燥乏味的生活环境下,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几乎没有准入门槛,但却处处都充满新奇的休闲商业场所。 而他现在几乎确定,这条商业街,就是钻探公司拿来测试与甄选新产品、新项目的核心发动机……只要能在这边承受得住市场的考验和筛选,那么相关的产品和项目必然会寻求更大范围的推广和渗透。 钻探公司是央企,这年头央企的尿性是什么样子的,他很清楚。 只不过…… 你们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你们毕竟窝在北边,而且还是一个内陆小城市,见过的好东西能跟我这种在特区混了好几年的人相比么? 呵呵,只怕是到时候随便拿出点好东西,随意指点一番,你们就得巴望着能和我合作吧? 哼哼,我这次过来是跟你们深入合作的,不是让我过来当你们附庸的。 想到这,陶泉又小小地得意了起来,看向台上的那个漂亮小姑娘的眼神,多了一丝莫名的优越感。 ……………… 土狗同学自然不会注意台下的陶泉,等到台下稍微安静点了以后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根据公司指示,这条商业街后面的商品交易中心旁边,另外拓出了一个中型菜市场。” “跟其他菜市场不太一样的是,这个菜市场的商贩,全都是由钻探公司指定的村子里面的困难户过来轮换摆摊,那些菜品也是由专车送过来的,都是自个家里面种的,又或者是从山上挖的;” “除了口味更加地道以外,我敢保证,这里的菜绝对要比市里面的菜要便宜,而且便宜很多。”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菜品更加丰富,许多市面上根本没有卖的小菜,在这边都能买得到。” “我知道大伙可能未必在意一斤菜便宜个一两分钱,但大家都是德州老乡,适当照顾一下人家的生计,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嘛;” “而且大家不觉得,虽然要多骑上两三公里,但是能在这边逛一逛,淘一点许久没见,甚至是根本没见过的吃食,不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么?……而且我刚才说了,这些人是轮换的,自己手的菜卖完了就换下一批,所以……可能大伙每一次过来,都有惊喜哦!” 台下的人听了固然顿时起了兴趣,然而陶泉听了,却是忍不住的抚头。 又是这一招! 虽然乍听之下在商业区旁边开个菜市场很奇怪,甚至有些不伦不类地地方。 但是别忘了这里是哪? 这里是距离主城区有着两三公里的城边边……在后世,或许两三公里不算什么,但在当下这种交通工具并不发达的年代,两三公里已经是个很麻烦的距离了好不好。 所以,像商业一街这种没有任何区位优势的地方,引流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之前仔细观察过这个休闲广场,这个广场修的之所以那么大,那么漂亮,就是为了引流。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引流之后就要黏住行人,真正黏住行人的,其实是那些稀奇古怪,但又充满竞技性和趣味性的活动设施……等到习惯来这里的人群足够多,形成了习惯和氛围之后,这波流量就算是彻底稳住了。 而那个即将开放的菜市场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年头,但凡是三十岁以上的人都有勤俭持家的习惯,在这个一斤肉只要两块钱左右,一斤菜几分钱的年代,这边的菜便宜个一两分,已经足够许多人闻之心动了……别说这里离主城区只有两三公里,哪怕是五公里,这些人也会顶着大太阳骑着自行车跑过来。 而年轻人虽然对于物价普遍没有三十岁以上的那波人来的敏感,但你架不住现在的年轻人好奇心重啊! 想想看,能在一家菜市场里面见到一些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稀奇古怪的蔬菜或者肉类,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如果这家菜市场每天的古怪蔬菜都不太一样,里面又增加一下特色小吃的话,那简直是小情侣低成本约会或者打发时间的必备之处了! 事实上,广州地区有不少类似的菜市场,只要里面有特色的东西够多,那不管刮风下雨,就不见少人的,其中不乏各种有钱人! 尼玛的,钻探公司这帮子人算是把流量玩明白了! 就是不知道钻探公司这番操作是单纯地为了给商业街引流,还是跟旁边的商品交易中心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一种奇怪的危机感从陶泉的心里涌起,探头看了看舞台,他小声朝牛娃问道:“杨科长怎么还不上台……算了,你帮我看看,他在不在。” 牛娃踮起脚尖朝舞台处看了看,然后撇清关系似的地摇了摇头:“杨科长不在……我刚才说了,吕经理只是有可能把杨科长拽上来表演节目,不是说杨科长一定就在的……说清楚啊,我这可不算骗你。” 陶泉额头黑了黑,摆了摆手:“莪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 眼瞅着吕莹莹把话筒还了回去,显然就要下台了,陶泉沉吟了一下:“这边的招商公司……不,是园区管理公司在哪个位置,带我过去,我有些东西想要了解一下。” 虽然仅仅只是了解了些皮毛,但钻探公司规划的这个商业示范区在他眼里已经很有些高深莫测了起来,从对方展露的种种来看,仅凭着以前的经验,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评估,已经有些不足为凭了,与其看的一头雾水,然后苦苦思索这其中的门道,不如与他们直接提前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收获。 牛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有些犹犹豫豫地问道:“陶先生,你问这个干嘛……莫不成,你是过来投资的……大老板?” 说着说着,牛娃的眼睛亮了起来。 陶泉没好气地哼一声,很有些矜持地秀了秀自己衬衣胸口的那个标志:“怎么,我看上去那么不像老板?” 牛娃嘴巴顿时咧了起来:“像!像!我这就带你去!” 说吧,便急不可耐地带着陶泉冲出了人群…… 第336章 门槛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又不止陶泉一个,想要提前跟钻探公司接触的人也不仅仅只有陶泉的那位主家。 所以,当陶泉兜兜转转,从综合管理公司那边来到夏华招商公司这边的时候,领了个写着“8”字的叫号牌,然后就只能在一个看上去有些特别的大厅里面乖乖等候了。 知晓今天自己是第八位过来寻求提前接触的投资者,陶泉有些意外,但却又没那么意外,毕竟今年的风声比去年还紧,而且还一眼望不到头……钻探公司这柄庇佑伞在过去的一年里表现的那么坚挺,还带着大家赚了不少钱,如今有事相召,聪明人自然会懂得该怎么抓住机会。 只不过,等他在这个大厅里稍微转了转后,便着实有些吃惊起来了。 这个大厅,在他看来,或许应该叫做展示厅更合适些。 大厅的左侧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沙盘。 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依旧能把商业示范区的建设规划完整地展现出来。 一期的商业一街、商业二街。 二期的商业三街。 一期的农产品交易中心、食品交易中心、中药材交易中心。 二期的轻工业品\/电子元配件交易中心、服装交易中心、农用器械交易中心、建材中心。 一期的包含三个大型仓库和一个大型冷冻仓库的仓储区。 二期的涵盖十个大型仓库,两个巨型仓库,以及四个大型冷冻仓库的仓储区。 这还不包括占休闲娱乐广场、菜市场,之类的周边配置,以及后续的相关规划。 说实话,陶泉有些被吓到了。 虽然一期功能区的面积高达310亩,在当下已经算是非常不小了,但与二期完成后,超过1400亩的总面积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你要搞清楚,这不是主管单位做的城区规划,而是一家单位自己计划打造的工业园区,不管放在什么时候,这都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庞大计划! 如果说是别家公司摆出这么一份沙盘,陶泉估计会在震惊之后撇撇嘴,以为自己遇上了那种全凭一张嘴忽悠的骗子公司……虽然规模没那么夸张,但汕头那边类似的公司多的是,全靠着一份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设计图和不知所云的文件到处“拉投资”。 但钻探公司不一样,任何对这家公司有基本了解的人,是不会怀疑他们有这个魄力把这么大一个工业区建起来的。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央企的身份,更是因为这家公司素来以“任性”、“有钱”着称……钻探公司狂砸两个亿去援建希望小学的事情不是新闻,他们去年给默默百投这个新筹建的部门一口气注资超过七亿也不是什么新闻,今年跟东营那边联营的大华公司账上躺着十几亿资金的事更不是什么秘密。 更关键的是,他们公司里面有一个不知道是疯子还是天才的家伙。 那个叫做杨默的家伙,素来以大手笔闻名于一些小圈子里,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依托着默默百炸和817肉鸡项目贡献出了数亿营业额,并且拉扯出了潜在价值数十亿的商业集团……仅凭这一点,就算眼下沙盘上的规划再吓人,他也没觉得是在吹牛皮。 如果你还在存疑的话…… 拜托,用屁股想一想,这些工业用地是哪儿来的? 那肯定是dz市的主管单位给的啊! 如果钻探公司的这个工业园计划没有经过dz市的领导和专家反复认证和确定,能让出这么大一片工业用地来? 跟经济特区不同,北方的这些老工业区城市的领导可没那么好说话! 钻探公司本就是央企,这个工业园区还得到了本地主管单位的大力扶持,这个项目还能有假? 当然,陶泉这些人并不知道杨默与德州主管单位的约定是什么,也不知道杨默丢出这个沙盘其实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他知道了的话,可能就不会是这种想法了。 ……………… 好吧,如果那个硕大的沙盘给予陶泉是巨大的震撼,外加不可抑制的兴奋感的话,那么大厅右侧那占据了整个空间2\/3面积的产品展示柜,则给了他当头一棒。 放在当下很有些包装精美的香皂、洗衣粉、皂粉、牙膏、牙刷、鞋油、锅碗瓢盆。 预封装的各类药茶、汽水、果汁饮料、本地甚至外地特色食品。 各色中药材,各色中成药,以及三十几瓶用棕色小瓶密封,然后各自附有厚厚一叠资料的不明液体或者粉末状物体。 十几小堆棉花,以及几排一看就知道是从国外进口的布料和革制品。 只有壳子,但是充满了科技感的录音机、随身听、电视机、电脑显示器、游戏机……一些东西旁边还配的有部分零件; 德州和兰陵,乃至其余齐鲁地区的蔬菜水果图片汇总,以及相关匹配资料; 齐鲁农科院那一溜的科研成果资料和相图片。 省科技厅及下辖各科研单位的部分研究成果和实物样品。 等等等等…… 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以为这里不知道啥时候搞了个小型的齐鲁特产与科技成果展,但放在陶泉这种有着丰富从业经验的老手眼里,却无疑是给了一个明确的不能再明确的暗示。 中英街! 果然,钻探公司是要打算把那三条商业街做成北方的中英街,然后以此为市场和信息驱动,拓展相应的产业链! 陶泉大惊失色,扫了扫展示区上那琳琅满目的商品,原本的那一点信心,荡然无存。 ……………… 所谓“中英街”,其实是改革开放后,于1979年在深圳与香江交界的沙头角,专门开放的一条特许免税街。 而从设立之初起,这里变成了影响国内时尚风向的重要源发地,并且受到国人的疯狂追捧。 这条长仅有250米,宽也仅有4米的特许免税街火爆到了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这条街一经开放,就到了需要限制游客人数的程度。 国人要是想到这条街上购物,必须要先去报旅游团,在指定的旅行社,参加了指定的旅游团,办理了“特许证”之后,才能在入关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候上一两个小时,进入这条小街购物。 一直到97年之前,中英街都是国内无数消费者最向往的购物目的地之一,节假日的时候,这么一条两百多米的小街,每日的游客接待量竟然达到了十万之巨。 因此,这条仅有三百多家小店铺的免税街,产生的盈利也是惊人的。 在这条街存续的时间里,那些店铺每天早上一开门,就有无数的内地游客蜂拥而进…… 录像机、照相机、手表、金首饰、衣服、皮包、皮带、运动鞋、保健药,甚至连力士香皂都争抢买,而且基本上不还价,几乎店内所有商品都会在短短三四个小时里被一扫而空,店主甚至不得不专门雇人给他们不间断补货。 当然,中英街的全年火爆,不仅仅是创造了大量利润那么简单,它在一定程度上直接拉动了香江的进出口贸易业务,以及沿海地区的建厂和来料加工业务。 因此钻探公司搞的这个商业示范区,从核心逻辑上来讲,几乎就是复刻了中英街的那套“引流-高频消费-订单-贸易\/投资建厂”的模式。 不,从刚才陶泉看到的那十几瓶预封装的药茶饮料来看,这边并不仅仅只是想要依托这三条商业街进行销售,而是要把产品进行市场化调整,推向其它区域甚至是全国! 而陶泉知道,像这种模式,最重要的就是产品的甄选、升级和创新,否则根本无法吸引足够的人流,也根本无法保证循环运转。 因此,之前他隐隐察觉出钻探公司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才会产生“主动权未必不在我”的想法。 很简单,做为一家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他在汕头这种地方见到的国外好东西绝对不是一家北方内陆的公司能够比拟,再加上本职业务带来的优势,不管是在产品升级创新,还是在甄选和评估有市场价值商品,甚至是评估一些产业潜力的这方面,都有着充足的底气。 但是…… 当他看到这大半屋子的样品,尤其是药品、电器、饮料这打三类那些被刻意放在最显眼处的那些样品后,他就知道,对方在这一块的趋势判断和产品创新,绝对要比自己研究的更深。 所以,当一个半小时后,主抓招商工作的严老西用平淡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送走了两名表情有些纠结的客人后,被邀请进经理室一叙的陶泉,神情早已没了之前的矜持。 (中英街模式在九十年代乃至千禧年初被各地广泛借鉴,全国甚至一度涌现了无数“小香江”,但后来大部分都泯然于众,其中最令人惋惜的便是广西的梧州……这并不是这种逻辑走不通,而是由于其它原因,后面有机会再展开说。) ……………… “来自汕头灿金进出口贸易公司的陶总?” 素来不苟笑容的严老西有些拗口地念出陶泉公司的名字后,轻轻放下那份简易的登记表,很直接了当地问道:“陶先生,我想知道,你这次拜访,有没有引荐人?” 眼下之意很明确,如果没有引荐人,那我们双方就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面相很有些冷厉的家伙,陶泉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跟央企合作是有门槛的,但没想到跑过来投资送钱也有门槛,而且这个门槛还这么任性……哪怕你现场提出亮资的要求,我也能接受啊! 这么大个项目,结果你整的跟进私人会所似的,这是哪跟哪啊! 不过人性总归是有些犯贱的,对方表现的越是高傲,他对于计划了这么大个项目的钻探公司反而越是敬畏。 “我的引荐人是焦总,焦成雨……他是贵公司默默百炸在津门的加盟商之一。” 陶泉脸上带着笑容,将某个让自己非常不舒服的名字报了出来。 “哦……焦成雨……津门……找到了!” 严老西拿过一份名单不徐不疾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焦成雨的名字,脸上的表情仿佛也柔和了一些:“原来是焦总的朋友啊,欢迎欢迎!” md,亏得那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钻探公司最看重的合作伙伴之一呢,闹半天是打肿脸充胖子! 你丫的见过哪家单位会记不住重要合作伙伴的名字,需要在花名册上找半天才能找到? 幸灾乐祸地腹诽了某人一番后,陶泉对于钻探公司的强势又有了一番别样的理解。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焦成雨那个家伙去年一年就在钻探公司这边砸了一百五十多万,不但交了数额巨大的特别保证金,还在津门的黄金地段选了个好位置,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这三个项目也全都上了,为此甚至主动把旁边的铺面也租了下来……1989年的150万啊!这在一众加盟商里,投资成本绝对妥妥的前五了。 可就是这么一家贡献了150万投资成本和超过180万综合营业额的加盟商,对方竟然连名字都没记一下。 虽然说默默百炸是庆丰食品的下属项目,而庆丰食品又只是钻探公司的下级挂靠单位而已,但你这样未免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吧? 嗯…… 好吧,相比于钻探公司这种动则拨款数亿甚至十多亿的超级怪物比起来,区区一百五十万的投资额,的确也没资格被人家记在心上。 想起对方那雄厚到根本不是一家央企二级单位该有的夸张资本,陶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敬畏,身体也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坐的更直。 见到这货那笔直的身子,素来对这些传统商人没什么好感的严老西点了点头:“陶先生,现在距离商业街正式开放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距离杨科长跟你们约定的时间也还有段时日……想必你这次提前过来,跟前面的几位一样,是来了解情况的吧?” 说着,严老西起身从身后的文件柜里取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关于这一点,的确是我们工作的疏漏,前段时间一直在协调各方面的资源,杨科长交代下来的任务又多,所以一个星期以前才把这本《dz市商业示范区项目概述》修正和印刷出来……原本想着距离约定时间还有段时日,快马加鞭地给你们邮过去也还来得及的,孰料各位都这么心急……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诸位都这么心急? 陶泉起身双手接住这本沉甸甸的资料,旋即有些好奇地问道:“严总,意思是……提前过来拜访的,不只有我们这几个?” 所谓的“我们这几个”,就是指今天过来拜访的那八个人了。 严老西闻言,冷厉的脸上挤了挤,权当是笑过了:“陶先生虽然来的早,但却不是最早的……早在五天前,就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拜访了……当然,也有不请自来的,不过既然杨科长有指示,那么自然要优先照顾以前的合作伙伴,对于那些没有推荐人的访客……虽然很抱歉,但也只能让他们等着了。” 迅速地捕捉到了这番话里的蕴含的信息,陶泉心头紧了紧。 合着提前过来接触的人有很多,自己寻上来的人也不少。 有点麻烦啊,眼前的蛋糕虽然大,但术业有专攻,自己熟悉的领域无非就那么一两个而已,要是被人家捷足先登,那就麻烦了……主家虽然给的预算很多,但要求是“深入合作”,而不是单纯的“交保护费”,那自然是想着能双赢的。 察觉到这一点,陶泉对钻探公司在这件事情上采取的推荐人规则忽然感激了起来。 自己已经晚人一步了,要是再被那些不请自来的家伙掺和一脚,那些自己初步看好的项目,难说就更没机会拿到手了。 想到这里,陶泉微微翻了翻那本资料,也没心情细细解读,脸上堆出笑容:“严总,实不相瞒,对于贵公司,我是很敬佩的;难得贵公司想要提携我们一把,那自然没话说,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我们肯定竭尽所能。” “只不过吧,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就那么点本事,虽然贵公司一声令下,我们肯定会跟着指挥棒走,但这不是怕自己能力不足,到时候反而拖了贵公司的后腿么……” “所以,这次过来,就是想着提前沟通沟通,看能不能把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项目认领出来,这样的话,我们固然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贵公司也少去了一些工作上的繁琐嘛!” 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后,陶泉脸上的笑容愈发谦恭:“严总,您放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不想给贵公司添乱而已;” “当然,我也不瞒您,为了响应杨科长的号召,这次我这边已经准备了850万的预算投资额……这可是我所有的家底了。” “人嘛,总归是有点私心的,眼下我的家底都全部掏出来了,自然是想着投点自己熟悉的,也感觉自己能干的来的项目不是?” 既然要争取挑选项目的主动权,那就得亮明底牌,而且主家的诉求放在那里,现在根本不是玩水磨功夫的时候。 850万!? 严老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经过去年大半年的通胀,但这个数字由一家民企性质的进出口公司报出来,委实还是有些吓人。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个光景,只要领导批准的话,这850万已经足够买下一家中型偏小的普通国企了。 这些白手套! 熟练地压下心中那股本能的厌恶,严老西笑了笑:“可能要让陶先生失望了,杨科长有过交代……人无信不立,既然当初说了是四月中旬才开放项目接洽和分配工作,那就不可能食言。” 说着,严老西严肃地看着他:“实不相瞒,这五天以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跟陶先生一样,或明或暗地想要提前锁定项目,其中承诺投资额比陶先生更高的也不是没有……但哪怕是我当场打电话请示杨科长,也都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杨科长的批示只有两句话:“一切等到四月中旬再说,以及……凡事按规矩来!” 陶泉听的脸色一紧,前面那句话还好说,但后面强调规矩这一句话…… 由杨默这等真正的话事人说出来,那显然是发飙了。 完蛋,自己该不会给这位素未蒙面的小大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他很清楚,在当下这个社会,在领导面前的印象好不好很重要,尤其对于杨默这种实权远远大于职位的人物来说,甚至不需要说话,皱皱眉头就能让自己铩羽而归。 想起自家主家交代下来的任务,以及铩羽而归后可能的后果,陶泉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严总,我这次过来提前沟通,并不是完全地出于私心,也并不是为了挑肥肉……我很清楚,像贵公司的这个计划,就不可能有真正坐等着数钱的傻瓜项目!” “哦?” 严老西微微斜眼,目光中露出些许兴趣。 陶泉见状,先是把自己对于这个项目运行逻辑的推测用自己的话先简单概述了一遍,这才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岩石般的中年人:“严总,鄙人出生在广州,是喝着各种各样的凉茶长大的,又做了足足六年的进出口贸易,对于国内外的快消品和保健品行业都有着自己的观察和了解;” “毫不避讳的说,如果贵公司的确是打算将这些改良后的药茶变成快消商品推向市场的话,不管是建厂还是运营,甚至是进一步改良产品,都没有几个人能比莪更合适!” “更何况,我本就是做进出口贸易出身,国内国外都有一定的渠道和资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国内地区保护壁垒这个让大部分商家都头疼的问题;” “而且鄙人不才,在汕头生活了几年后,对于营销、管理这一块也小有心得……种种因素加起来,能比我更适合做药茶项目的,就更加屈指可数了。” “所以,鄙人这次过来,与其叫做提前沟通划项目,不如说是毛遂自荐……让最合适的人去做他最有把握的项目,其本身就是资源配置的一种优化方案。” “我想,像杨科长这种以大魄力着称的领导,就算是他知道了,想必也不会反对把部分药茶产品交给我试一试的吧?” 说到最后,陶泉咬了咬嘴唇:“既然杨科长定下了规矩,我自然是不敢让他老人家网开一面的。” “所以……” “鄙人斗胆,想请严总在方便的时候,在杨科长面前提上一嘴,帮我美言一二,让杨科长知道有这么各人,这么回事就可以了……如果严总还是不放心的话,鄙人可以签署备忘录,把投资额、承诺销售额等内容,全部写在上面!” 有些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后,陶泉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地变成商人常见的那种笑容:“当然,此番肯定要麻烦严总了,鄙人昨日才刚刚抵达德州,实在人生地不熟的很……这样,过上几日,等我彻底安顿下来后,想请严总吃顿饭,请您务必赏光!” 虽然陶泉嘴巴上说的是在杨默面前美言几句,但实际上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紧。 而严老西也很清楚这货说的“等他安顿下来后请他吃饭”是什么意思。 当下直接摆摆手:“陶总,钻探公司这边跟其他单位不一样,吃饭就不必了……还有,以后千万不要在这边搞这套,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说着,严老西沉吟一下:“不过陶总说的也对,如果真的有信心的话,毛遂自荐也未免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轻轻闭目沉思一下,严老西沉声说道:“要不这样吧,陶总你先按照规定,把自己的履历,汕头金灿公司的业务范围以及过去的资料和业务报表提交上来备案。” 说着,严老西扫了陶泉一眼,淡淡说道:“不要嫌麻烦,越详细越好……我们这次的项目接洽分配,是由钻探公司、主管单位领导、市内相关行业的各兄弟单位、省农科院、科技厅下属各单位,几方团队根据你们提供过来的资料以及洽谈意向,共同审核评估,在协调后共同给出分配意见的。” 点明这其中的关键,并且暗示钻探这次计划规模之庞大后,严老西这才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不过我会在查验陶总提交上来资料的真实性后,在上面帮你标注一下的……如果陶总的条件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想必最终结果不会让陶总很失望的。” 陶泉闻言,顿时大喜,眼瞅着自己主家交代的任务完成有望,正想说些感激涕零的话时。 却见严老西大手摆了摆:“不过陶总先别急着高兴,要想如愿拿到合作的项目,并不是光有钱,光有经验和能力就行……像药茶这一类我们公司本就做了大量前期工作,甚至已经测完第一轮市场反馈信息的潜力产品,要想顺利地争取到手中,还得接受其它的附加条件才行。” 陶泉脸色顿时不安了起来:“其它条件?” 严老西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冷酷:“是的,其它条件……钻探公司是央企,不追求纯粹的市场效益……把这种被评估后,认为市场潜在规模高达数千万乃至数亿的潜力产品放出来,可不是光光有钱有能力就能拿到手的!” 每年数千万甚至数的市场潜在规模!? 陶泉被吓到了。 他很想说这不是扯淡么! 但一想到商业街上所见的那些种种玄奥而明显呈体系化的规划手段,以及钻探公司那位短短一年里就折腾出数十亿实际商业规模的小大佬,他一下子又信了……人家的彪悍战绩放在那,你哪来的自信和资格怀疑人家的评估? “什么条件……万望严总告知。” 陶泉嘴里有些艰涩地问道。 ……………… 十五分钟后。 看着陶泉如同前面七波人一般,脸上带着浓浓的纠结和犹豫起身告辞,严老西岩石般冷酷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陶泉的脸上满是为难,但他相信,仔细考虑过后,对方还是会最终答应的。 嗯…… 还是杨科长说的对,这些人骨子里图的就是钱,只要能赚钱,无论什么苛刻的条件,对方都会答应。 所以,之前三个多月的工作就算再艰辛,如今看来,也是完全值得的。 要是没有前面那些呕心沥血才做出来的铺垫工作,这些人怎么可能乖乖上套,那么多来路不正的社会资本怎么可能为己所用? 钱嘛,就该从群众中来,往群众中去才对! 很好,看样子商业示范区第一批项目的正常启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夏留村,以及四里八乡,乃至那一百个援扶村的人,日子总算是真正有盼头了…… 怔怔地发了一下呆,严老西收起了自己嘴角的笑意,重新变成了那副冷厉顽固的脸孔,然后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今天需要接待的访客还有三波,自己可得把这岗给站好了…… 第337章 周末 “我微笑着走向生活,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 “报我以平坦么?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 “报我以崎岖么?我是一座大山。庄严地思索!” “报我以幸福么?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 “报我以不幸么?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 “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 “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 坐在蔷薇丛旁的穆丽雅声情并茂地念出这首转载在报纸上的小诗后,很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这诗写的真好,也难怪德州日报肯放下面子从广州那边的《花城文化报》上转载过来。” 说着,穆大小姐托着腮帮子想了想:“要不咱们也订一份《花城文化报》得了,到时候每个月让人帮我们邮过来。” 正坐在院子里眯着眼晒太阳的杨默闻言,却是撇撇嘴:“不真诚。” 穆丽雅闻言,顿时一愣:“什么不真诚?” 杨默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我说这诗,写的不真诚……如果把最后两句抹掉,换上自己真正想说的内容,又或者干脆就这样戛然而止,那倒却也算的上是一首真正不错的诗。” “不过多了这两句强行转折,甚至有些欲盖弥彰的话嘛……虽然整首诗还是可堪一读,但却没了该有的犀利,也没了该有的真诚。” 穆丽雅闻言,操起报纸又看了看那首汪姓诗人写的小诗,忽然抿嘴一笑:“你这算不算是在说酸话?” 杨默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说酸话?老夫又不混文坛,需要去酸一个小诗人么?” 穆丽雅笑的越发灿烂:“那可不一定哦,看着自己的小诗根无人问津,同为年轻人,人家的诗却能登上各大报纸……虽然你杨大官人不需要去混文坛,但心里小小的酸上一酸,那也正常的很嘛!” 仿佛屁股被蛇咬了一口,始终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杨默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叫无人问津?那是那些人不懂欣赏好不好!” 穆大小姐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哦?” 说着,便起身从屋里面拿了一本包装颇为精美的《临水四人小集》过来,然后悠哉哉地翻到某页,用一种似是而非的广播腔轻声念了出来: “梦,” “不由自主地困住了灵魂;” “一片混沌的天地;” “没有光;” “也没有暗;” “我紧紧抓住梦的衣角;” “不为冷;” “只因感到孤独……” 将这首矫情且幼稚无比的小诗念了出来后,穆大小姐调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老六同志,鄙人采访一下……您这小诗,是什么时候创作的?” 说着歪着头很有些可爱地想了想:“是懵懂无知的初中,还是叛逆矫情的高中?” 杨默闻言,顿时额头黑了起来。 这《临水四人集》,其实就是当初陈飞宇嚷嚷着要整理和出版的那本诗集。 虽然这货因为杨默强势崛起的原因,并没有因为去年的“割肉行动”遭到冷藏,反而在临邑炼油厂小小进步了一下,但他还是把他自己、保书贤、苏宇、杨默在过去的集会中胡诌的一票子小诗整理成册,然后自费刊印了出来。 当然,因为不想凭生事端,杨默并没有插手这件事,因此这本诗集的发行是苏宇那个家伙帮忙着操持的……他妈是供销系统的,招呼了一声后,这本书便顺利地摆在了临邑地区的书店里。 而因为大家都是用笔名的原因,没有人知道书里面只有寥寥几首小诗的“老六”就是杨默。 所以…… 这么几个毫无知名度的作者,这么一本水平参差不齐的诗集,无人问津地躺在书架上吃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穆大小姐刚刚念的那首小诗,便是杨默被收录进《临水四人集》里仅有的六篇打油诗之一。 不过杨大官人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学天赋,但听到这姑娘竟然调侃这首诗只有高中,甚至初中水平,顿时恼羞成怒了起来…… …………………… “呀~!” “咯咯咯~别挠我痒痒~” “咯咯咯~” “我知道错了~咯咯咯~我不该笑你的~” “咯咯咯,我错了,真的错了,别挠我腰了~!” “咯咯咯,大官人,小女子真的错了,别挠了……呀~!” “唔~嗯……” 随着一声小小的尖叫后,便是一阵长达一分钟的沉闷。 “呼~呼” 几声急促的喘息后,满脸羞红的穆大小姐宛如弹簧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混球。 经过了四个月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彻底地捅开了那层纸,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正式情侣关系。 只不过可惜的是,两人这段时间忙的跟陀螺似的,如同当下一般可以正儿八经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且中间还有那位茄子姑娘时不时地跳出来阻碍副本进度,因此除了拉拉手之外,搂了搂肩之外,杨默竟然没能取得任何情侣之间该取得的成果。 所以…… 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一个休息日,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没有外人打扰的环境,杨大官人自然是趁着发飙之际,夺下了穆大小姐的初吻。 看着穆大小姐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杨默嘿嘿地讪笑了几声。 他当然知道雅儿同志并不是因为自己夺走了她的初吻而生气,真要是生气的话,叩开牙关的时候,对方就不会那么战战兢兢地配合自己了。 而对方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 杨默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是讪笑了几声。 上辈子的习惯,以雅儿同志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一下子接受不了发展那么快,也是正常。 不过杨大官人有些时候也是很厚脸皮的,当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嘴皮,反倒是埋怨了起来:“哎呀呀,雅儿同志,你的业务很生疏啊,都把我嘴巴刮破了……赶紧过来帮我瞧瞧,看出血了没。” 穆大小姐闻言,顿时满脸飞红地啐了一口:“什么业务生疏不生疏的……无耻!” 说归说,但还是乖乖地走了回来,然后有些担心地把自己的小脑袋凑到杨默身前观察了起来。 杨默见状,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长臂一伸, “唔~” 小白兔二度落入狼嘴…… ……………… 五分钟后, 穆大小姐满脸红晕地靠在杨默的肩膀上,任由对方的咸猪手环在自己的细腰上。 双手却是交叉护在胸前,显然是对于这家伙的操行,没有信心的很。 杨默看着穆大小姐这番很有些自相矛盾意味的做派,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女人的腰,男人的头。 你都不反对莪搂你的腰了,还做出这幅防备的姿态,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穆丽雅察觉到自家情郎的变化,一看杨默眼中逐渐浓重的绿光,顿时心肝颤了起来。 喂喂喂,今天已经让你占足了便宜,你不要太过份啊! 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杨默真要是想要做点更过分的事,她也很难真的反抗,当下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惯用的话题转移大法:“喂,杨默,听说这段时间提前跑过来接触的投资者已经有八十多号人了?而且只有不到五十人是默默百炸的加盟商的【朋友】?” 饶是知道怀里的佳人是在转移话题,杨默还是忍不住得意了起来:“你这是听土狗那个丫头给你说的吧?这都是前天的数字了……截止昨天为止,提前跑过来接触的投资者总人数已经达到102人了,其中有42人是自己找过来的。” 穆丽雅自然知道这货为什么这么得意。 虽然都是跑过来想要合作的投资者,但那五百名加盟商以及他们转介绍过来的投资者,和那些自己主动跑过来的投资者,背后的含义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很清楚,在整顿私企和“公皮私骨”力度越来越大的当下,那些加盟商所邀约过来的“朋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过来寻求庇佑的,属于是被动投资者……只不过与去年的那些加盟商不同,今年要想寻求庇佑,需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是去年可以比拟,而且门槛也要高得多。 但那些自己跑过来接触的投资者就不同了,虽然里面也有想要寻求庇佑的人,但更多的则是单纯冲着商业示范区里面的商机来的,属于主动投资者……而且你稍微对比一下,就会发现这种主动跑过来寻求投资合作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呈快速增长的趋势。 也就是说,杨默规划的这个商业示范区,仅凭着不到一个月的试运营,就迅速地获得了民间资本的认可。 更重要的是,这种认可,其实是意味着钻探公司在商业范畴里,已经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公信力。 要不是钻探公司的实力在那摆着,过往的彪悍战绩在那放着,像商业示范区这么一个在当下庞大无比,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又很有些雾里看花的项目,但凡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跑过来提前接触,而是要等到这边彻底爆火以后,才会一窝蜂地跑过来捡残羹剩饭……不要笑,这本就是一种生存策略。 所以,一个项目到底有多少主动跑过来提前接触,寻求合作的体系外投资商,直接反应这个项目被市场的看好程度,社会资本吸纳能力,以及项目议价能力。 而如果主动跑过来寻求提前接触的投资者的数量,能如同这段时间一样保持差不多的增幅的话,等到正式放开项目接洽的时候,甚至只靠这些人的投资,就能基本满足一期项目的所需,这其中带来的项目议价能力,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想到这,穆大小姐抬头看着自家情郎,语气里却有些担心:“不过现在国家对于公皮私骨的整治力度比去年还要大,在你的计划里,大华公司这边也只是出项目技术和资源协调,股份占比不可能跟庆丰食品和喜相逢罐头厂一样的30%以上,到时候会不会……?” 整顿私营企业和公皮私骨的主力是各地方主管单位,因此各地的标准全然不一样,有些地方只要公有制股份占比10%就可以了,但很有些地方则需要公有制股份占比达到50%以上才不会被列入整顿名单。 德州这边的标准是公有制股份占比45%以上,虽然因为杨默跟这边主管单位有协议在,短时内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几年以后,难说就要出问题。 杨默闻言,却只是笑了笑:“所以我才会让省农科院下属的各研究所,以及科技厅下属的各研究单位参与进来啊!” 说着,杨默感受了一下穆大小姐腰肢上传来的惊人弹性,笑眯眯地看着他:“资产包各项资产的价值可是由我们来评估的,那些核心技术或者专利授权,折算成5%~10%的股份,不算很过分吧?” “那五百名加盟商以及他们转介绍过来的白手套们,可是一只只肥羊,按照去年的惯例,向他们收一笔特别保证金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而且,庆丰食品和老六鸡苗繁育所第一季度的营收不是已经出来了么,反正默默百炸全国连锁的计划还没时机成熟,把这笔营收挪过来,再加上那笔保证金……反手再以这些单位的名义注资进去,占个5%左右的股份不难吧?”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可是这还是不够啊,即便大华公司这边以项目增资扩股的名义保留股份,那也撑破天能有个10%的股份而已,再加上你说的那些,顶天也就25%~30%的股份……那剩下的15%~20%呢?” 杨默嘿嘿一笑:“你是不是忘了双层ppp模式?” 穆丽雅一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这么一个听上去洋气无比,但她看来却是跟以前的供销合作制没有太大差别的模式出来。 杨默见状,只是耸了耸肩:“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商业示范区只是一个用于办公、集散、成交的场所罢了,按照我们设定的门槛,要想合作,许多项目你就必须服从安排,去指定的区域办厂;” “而那些区域,大部分都是在镇上或者村里。” “你建厂,总得需要工业用地,需要人吧?” “诺,这不不就得了?那些村子或者村民小组,以土地、人力和各种资源的名义,占你个20%左右的股份,不算过份吧?” 说着,杨默得意笑了起来:“这就是我明明很有信心,但第一期项目的标的规模普遍都预设的很小的原因……这项目一大,那些村集体们可就占不了那么多股份了。” 穆大小姐恍然大悟之余,还是有些担心:“杨默,虽然这样一来,这些项目的公共制股份的确能达到45%,但问题是……各村占有的那20%股份,性质是不是经得住查?要是那边拿来入股的土地和其他资源,本身就存在着产权不清晰的问题,那就麻烦了。” 农业部今年2月份出台了第十四号文件,叫做《农民股份合作企业暂定规定》,并附有《农民股份合作企业示范章程》。 这份章程的蓝本是温州一家名叫“桥墩门”小啤酒厂捣鼓出来的模式。 大意就是只要企业财产中有部分比例是企业全体劳动者集体所有的、不可分割的公共累计资金,那么该合作企业就应当被划为集体经济范畴之内。 当然,根据各地情况,这个“企业财产占有比例”不尽相同,由本地的主管单位来衡量,但起码不低于15%。 而齐鲁这边,这个比例普遍在30%~50%之间。 很显然,土地自然是农村集体不可分割公共资产之一。 但农村嘛,虽然朴质善良的人占绝大多数,但实际的情况却比外人以为的要复杂的多,杨默现在本就有些树大招风的意思,一旦被查出来那些村集体用来入股的土地和资源其实产权并不清晰,实际公共财产占比并不达标,那就有乐子看了。 由于农村地区的特殊性,大华公司基本上不太可能追究那些村集体的责任,但一旦被查出来那20%的股份占比并不在集体经济的范畴之内,那这些股份自然不能被统计进公有制股份占比里面,因此相关的项目,立马就会由公转私,变成一个随时有可能被整顿的倒霉蛋。 这对于钻探公司,准确说是杨默在商业上的公信力,是个不小的打击,甚至还会产生一些玄妙的连锁反应……而一旦这种事不是一起两起,那后果简直是灾难性的。 杨默看见穆丽雅那有些担心的表情,只是笑了笑:“不用怕,双层ppp模式是要要求村集体那边把各项资产的占比统计到个人,经过审核确定后才会变成资产包拿出来入股……中间会有项目中转人和夏留通销社的工作人员去核定程序是否违规,各村民的股份占比是否合适,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的。” 说到这,杨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花无百日红,我也不敢保证那些项目中转人和夏留通销社的人就永远靠的住了,也不敢保证就真的没有只手遮天的情况发生。” “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所担心的那种情况……无妨,我认栽就成。权当是了却了一番因果,反倒是落得一身轻松。” 穆丽雅自然知道他说的“了却一番因果”是什么意思,当下有些怜惜地看着这个男人,略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人呐,看事情总是这么悲观……” “放心吧,这事有那些项目中转人和孙队长他们帮忙监督着,铁定出不了问题!” 杨默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短时间内,那肯定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不过也不怕,只要能挺过两年半就行了。” 两年半? 穆丽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两年半之内不出问题就成了。 迎着雅儿同志那探寻的眼神,发现自己走漏嘴了的杨默也没打算解释,而是忽然转移了话题:“话说,你那位闺蜜林大小姐,最近整天神神叨叨地在忙些什么呢?难得周末有个休息时间,他竟然没跑过来当电灯泡,我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穆丽雅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电灯泡!?落落分明是担心你对我使坏好不好! 这才半个早上,你这混球就把我初吻给夺了过去,要是之前没有落落在一旁杵着,你不早把我吃干抹净了啊! 不过听到自家情郎提起茄子姑娘,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大华公司里面为了争项目和资金使用权,都快争疯了,身为资产保全一部的部长,落落她这几天可是焦头烂额的紧呢!” 第338章 老大,他们想见见你 茄子姑娘怎么个焦头烂额法,杨默其实不怎么关心,大华公司内部如今明面上争的是项目,争的是资金使用权,但实际上争的是人脉,争的是小山头。 因此,像茄子姑娘这种家庭背景深厚,自己却不是被当成重点培养的二代,自然就成了各方拉拢的对象。 没办法,谁让这位雌雄莫辨的姑娘“投入产出比最高”? 实际上,随着时间进入四月中旬,商业一街正式开放后,杨默自己都忙的不可开交,哪有心情操心别人的事情? …………………… “杨科长,这是第二批项目资源匹配中存疑的方案,请您过一下目,定夺一下。” 某间临时被征用的综合管理公司办公室,业务四部的部长张波小心翼翼地敲开了房门,然后将厚厚一叠资料递给了白蒙蒙。 这个商业示范区的项目,虽然是杨默主导的,但按照当初的流程,却是业务四部提交的立项书,因此随着项目的逐渐推进,业务四部上上下下自然全部变成了壮丁。 正在伏案挥笔的杨默点了点头,示意张波先坐下,等到他把手上文件的批示写完之后,这才从自家小徒弟的手上接过一份颇为沉手的资料。 “哦?” “竟然有五家公司看中了辅酶q10项目,并且愿意在投资一条大型生物提取法生产线之余,每年提供20万的资金给省科技厅下属的酶作用研究所去研究和改进辅酶q10的微生物发酵提取法?” 杨默饶有兴致地翻阅着手上的资料。 作为心脑血管病的重要辅助保健品,辅酶q10的大名后世人应该都听过。 事实上,国内在70年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辅酶q10进行研究了,并且很快取得了成果。 只不过受限于技术水平,国内目前对于辅酶q10的提取技术依然停留在生物提取法上……也就是从以猪心为主的动物内脏里面提取辅酶q10。 由于提取原料的价格本身就不便宜,因此国产的辅酶q10效果怎么样暂且不提,但价格却是死贵死贵的。 而杨默这边依托默默百炸、默默百卤和规模越来越庞大的817养殖项目,能够低价提供大量廉价到令人发指的鸡心以及其余的鸡内脏……这些东西作为食品非常不好销,但作为辅酶q10的原料,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鸡内脏里面可提取的辅酶q10含量没有猪内脏那么高,但胜在量大,而且成本低廉,因此如果能与庆丰食品和第五农场等单位合资成立一家年产能超过100kg的大型辅酶q10保健药厂的话,那无疑是肥肉中的肥肉。 嗯…… 没错,在微生物发酵提取法正式投入商用之前,100kg的年产能,已经是当下非常不容小觑的规模了,要知道,如今国内生产辅酶q10的大型药企也就那么十几家,产能也依旧停留在八十年代初的水平,一年下,也就是600kg出头的样子。 沉吟了一下,杨默将那五家公司的资料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眼神有些戏谑。 虽然凭借着庆丰食品那在当下庞大无比的817肉鸡饲养规模,与他们合作辅酶q10这种紧俏无比的项目乃是肥肉中的肥肉,但杨默其实没把这个项目当成宝。 很简单,再过个两三年,辅酶q10的微生物发酵提取法和相关的新工艺就会取得突破,然后迅速地投入市场……这种能以从废次烟叶中提取的茄尼醇为原料,加工合称为辅酶q10的技术,不但能将辅酶q10的原料成本降到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动则二三十吨\/年的产能也远不是生物提取法可以比拟。 他把这个辅酶q10的项目丢出来做鱼饵,只不过是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思,进一步挖掘817肉鸡产业链的价值,外加给某个穷的快发不起工资的酶作用研究所提供相对充足的科研资金罢了……作为一个重生者,没有谁更能比他明白“酶作用研究”这五个稍显笼统的字,在未来的生物医药领域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杨默随手指了指一家来自浙江天台的企业:“既然条件都差不多,而且都对股份构成没有异议……那就他了。” 说着,杨默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浙江天台那边有不少药企,对于辅酶q10的价值更加了解,再加上南方人脑子灵活,对于辅酶q10的应用场景发掘的会更充分。” “当然,这是这是原因之一……默默百炸和默默百卤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启动全国招商了,那边的经济发达些,是默默百炸很理想的市场,提前与当地的地头蛇合作,会有效降低该区域的准入风险。” 张波不疑有他,当即点了点头。 如杨默所说,这五家从三十多名竞争者中选出来的单位资金实力差不多,各方面的评估得分也相差不大,选谁都没多大区别,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那边才觉得难以抉择。 ……………… “咦?这么快就有人愿意接手三千亩平阴玫瑰的种植项目了?” 看到第二份文件的名字,杨默有些惊讶。 后世齐鲁的平阴玫瑰,与甘肃的苦泉玫瑰、滇南的金边玫瑰一起,并称为国内最主流的三大食用玫瑰,不可谓不是好东西,而且这个“好”字,可不仅仅只是局限在食品茶饮这些方面。 然而好东西归好东西,在这个全国人均gdp才刚刚突破330美元的年代,这玩意未免显得有些太不合时宜了一些。 一般来说,这个年代的普通人一提起玫瑰,就会想起昂贵、浪漫,就会想起爱情、装饰物、美容、奢华…… 而这些东西,都是要人均gdp突破一千美元大关后,才能逐渐衍生出足够的市场。 如果说这是一个鲜切月季的种植项目,甚至是一个鲜切芍药的种植项目,那倒也就罢了,毕竟日韩和欧美对于鲜切花的需求极大,如今华夏的破冰行动成绩斐然,只要能解决空运问题,这未免不是一个极具潜力的出口项目。 但问题是…… 平阴玫瑰是食用玫瑰,而不是观赏玫瑰,颜值比起如今开始大兴其道的各种现代月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别说这玩意的枝条根本不适合做鲜切花了,就算做成盆花,想要在海外打开市场,那也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杨默的这个三千亩平阴玫瑰种植项目并不是独立存在的,除了要求采用gap标准种植之外,它还捆绑着一系列产业配套项目。 别的不说,光是要求建设五家中型冻干厂,每家冻干厂必须配置1台200㎡的fd设备这一点,就足以吓退许多人了……更何况杨默要求需要配套建的项目并不只有冻干厂? (补充一点,在轻工部食品研究所的带领下,国内其实早在1956年就开始研究冻干技术和设备了,而且早在1974年,梅林罐头厂就已经开发了冻干食品。上面说的200㎡fd设备,也已经在1986年开始小范围应用在国内,算是国内第二代商用中型冻干设备——国内工业技术底子还是有的,哪怕是在八九十年代,也不是什么设备都需要从国外引进的) 可以说,以当下的眼光来看,这个一期规划为三千亩的平阴玫瑰种植项目,绝对是商业示范区众多项目中投资金额top10,风险性排名前三的项目。 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仅有一份的企业资料,杨默的目光在“蛇口常盛精工”这家与农业项目格格不入的单位名字上扫过。 蛇口? 杨默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既然这个项目只有一家单位竞标,只要能按照章程办事,那给他就是……怎么会送到我这边来?” 杨默看了张波一眼。 张波闻言,苦笑了起来:“老大,这个食用玫瑰种植基地的项目挂出来有三天了,可是投资规模太大,足足超过了1300万,再加上大家对这个项目都心存疑虑,因此一直没人申请。” “这可是关联着11个村子,综合用工规模超过3000人的大项目……除去种植和田间管理外,还能提供至少1700人的外部就业岗位,而一旦初步与其他单位形成产业衔接后,可以提供的就业岗位就更多了,由不得我不上心啊。” “所以,昨天有人摘牌之后,我立马亲自出马,跟对方接洽起来。” 说到这,张波的表情有些古怪:“按理说,这事其实犯不着递到老大你这边来,毕竟人家都是按照我方的要求走的程序,该验资的验资,该提供经营资料的提供经营资料,对于股份框架也没有任何异议;那笔为期十年,支付给省农科院的技术咨询费,人家也应承了下来;甚至就连附加条件里,要求在十五个工作日里把资金到账,然后在指定的村子里开始正式启动gap种植项目,人家也没有二话。” “可问题是……等到这些都谈妥了以后,对方却提出了两个条件。” 杨默皱了皱眉:“什么条件?” 他很明白张波的心情,这个三千亩平阴玫瑰种植项目是商业示范区二十一个重点大型项目之一,而且与其他的重点项目不同,由于没有产业示范性和足够的市场畅想性,这个项目的招商难度远要较其它项目高的多,在当初丢出这个项目时,上上下下都做好了从招商转为内投的心理准备。 因此,见到竟然有人主动摘牌,张波心里的激动完全可以理解。 而按照惯例,对方投资了如此巨大的项目后,向己方提出一些需要通融的条件,也完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张波听到杨默开口询问,犹豫了一下:“对方是做轻工业设备起家的,过去的四年里,也一直在做冰箱和冷冻设备的生产及组装;” “眼下国内除了那42家定点厂家之外,其余企业都不能生产电冰箱,也不可能再大规模拿到进口压缩机等零配件的配额指标了,因此他们的电冰箱业务,自然就停顿了下来,甚至连冷冻设备的生产和销售,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所以,他们这次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我们能从中斡旋,跟主管单位协调一下,让dz市德泰国营制冷设备厂入股这个项目……为此他们愿意让出10%的项目股份。” “按照对方的说法,德泰国营制冷设备厂在压缩机组、冷风机、膨胀阀这一块都有相对成熟的技术,虽然品质比不过国外进口的,但也勉强可以用……食用玫瑰在冻干之前,原料需要低温储存,因此让德泰制冷设备厂以技术和设备的形式入股,也符合项目的需求。” 说到这,张波表情有些不自然:“当然,老大你也知道,这个理由纯属扯淡,他们想要什么是个人就能看的出来;” “如今国家对于对电冰箱的组装和生产管控异常严格,但文件里却没说对于冷库和其它制冷设备也需要如此的管控。” “虽然我们都清楚其实各地对于制冷设备生产企业的管控,由其是那些有着进口制冷零部件指标的企业其实是也是很严的,防的就是这些进口零部件流向社会……但这其中却并非没有漏洞。” 杨默点了点头:“一旦德泰国营制冷设备厂入股了这个项目,那么就算常盛精工后面得到了一大批零部件,那你真要是掰扯的话,却也不能算作是【流向社会】,而是可以勉强算作是内部流通。” 张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在这个年代,做农业、食品不赚钱,一般的工业品、服装甚至是药品其实也不算如何赚钱,但唯独冰箱、彩电、进口汽车、保健品这四样,却是赚的盆满钵满。 就拿冰箱来说,早在1988年的时候,仅仅临安一地的那66家“非定点冰箱生产厂”,就有过半厂家的年产值过亿元。 你要搞清楚,那还是物价没有彻底起飞的1988年,而那过亿的产值,指的也只是出厂价而已……如果按照1990年的货币购买力,按照这些冰箱的市场售价来算,起码也是3个亿左右。 用1300万的投资额换取这么大一块长期的蛋糕,怎么算都不亏。 可别忘了,之前的章节说过,在国家指定了那42个厂家作为冰箱的定点生产单位后,其实有些国企在拿到了定点资质后,四年里都没能装配出一条生产线来,甚至连厂房都没有封顶。 也就是说,从宏观上来看,国家每年进口的那些压缩机和关键制冷配件,指标是有富裕的,其中不少配件的指标直接分给了各地的制冷设备厂……而很明显,德泰制冷设备厂,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说为什么全国各地有着进口配件指标的冷冻设备厂其实也不算少,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漏洞,可人家为什么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弯,砸那么多钱来获取一个跟德泰国营制冷设备厂的“合作资格”? 这是脑子抽抽了,直接跟德泰国营制冷设备厂合作它不香么? 呵呵,我只能说,你想多了。 国企不比民企,不是你想合作就能合作的,也不是他们想跟你合作就能合作的。 像直接接触合作这种事,你放在四五年前,或许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反正国内的制冷厂由于产品质量和成本的问题,有许多是没有什么市场竞争力可言的,效益也差的一塌糊涂,在那个鼓励民营经济的时代,你只要打着公私合作的名义,中间再有人斡旋一下,自然不难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但现在风向急变,国家开始大力整顿私营企业不说,冰箱行业更是作为典范重拳出击; 在这个档口,又有几家国企敢冒着雷霆震怒的风险,跟你合作,真当那支工作指导小组是吃素的? 所以,大华公司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这家公司是央企,而且还是带有实验性质的央企单位,其本身就是一个可以被区别对待的亲儿子。 而从种种表现来看,这家央企单位跟dz市主管单位的关系是一种超出许多人预料的深度合作关系。 所以,只要能在这个商业示范区的一众大型项目里,与大华公司达成一种半嵌入式的合作,那么大华公司完全可以帮着疏通疏通,让dz市的主管单位协调一下,让德泰入股这个食用玫瑰种植基地,最终跟自己变成一家人。 注意了,此时的德泰制冷设备厂是在主管单位的协调和指示下入股项目,迂回地跟蛇口常盛精工变成一家人的,而不是德泰制冷设备厂自己跟他们变成“一家人”……这里面的区别,大了去了。 而一旦名正言顺地扯上关系后,后面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 很容易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后,杨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其实对于这件事,他没有太多的排斥感。 就如同曾经的汽车行业一样,国家能做的都做了,能保护的都保护了,你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 从指定冰箱的定点生产单位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你瞧瞧那42个被指定的厂家里,又有多少是真的动了起来的? 适当的竞争是好事,当一辈子的妈宝男,是不会有出息的! 想了想之后,杨默扭头看着张波:“第一个条件我知道了……那对方提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张波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第二个条件是……对方想要见见老大你。” 杨默一愣,但想起1300万的投资额对于当下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对方虽然别有所有图,但不想在这个平阴玫瑰种植项目上亏太多,所以想要跟自己深入地谈一谈,了解一下更多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下点了点头:“可以,我手上还有点事要处理,大约一个半个小时后能挤得出时间来,到时候你把客人带过来,我跟他坐下来好好聊聊。” 张波闻言,表情却是古怪了几分:“不是,老大你误会了,对方说的想跟您聊聊,不是这种聊聊。” 说着,他瞅了瞅始静静站在一旁的白蒙蒙:“那个,老大,对方的意思是……如果您时间方便的话,今天晚上他们做东,想请你吃个饭。” 哦? 听到这话,杨默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第339章 宴 新湖东南角两百余米处。 一辆皇冠缓缓停在一栋小楼的底下。 “咔” 疾步小跑的司机从车头绕过,毕恭毕敬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杨默从车门里钻了出来,整了整夹克,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栋在当下很时尚,但在后世人看起来low到爆的瓷砖小楼。 新人人又一村? 这尼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又一村”新开的分店呢。 心里正在吐槽这个山寨味十足的名字的时候,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穿着紫红色西装的年轻女人热情地迎了过来。 “哎呀呀,早就听闻杨科长的大名了,多少人做梦都想请您吃个饭,聆听一下您的教诲呢……没想到我胡荣今天这么荣幸,竟然能得到杨科长赏脸,等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去庙里面烧香还愿!” 出于礼节,杨默率先伸出手去,与这个脸上写满阿谀的中年人握了握手,扫了扫他那件略显轻浮的浅蓝色西服和那件松开了两个扣子的酱紫色衬衣。 仿佛没看到对方脖子上那条粗大的金项链似的,又瞅了瞅他旁边站着的那位小秘。 这女人样貌还算不错,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一头大波浪的发型也算得上是紧赶潮流,不过那浓浓的妆容和身上那股老远就能闻到的杀虫剂气味,着实显得有些庸脂俗粉。 从第一印象来看,这个名叫胡荣的家伙,完全就像是一个暴发户。 可就是这么一个暴发户,竟然打算投1300万去搞那个平阴玫瑰种植基地项目? 虽然人家摆出了姿态,是冲着那些进口压缩机和零配件去的,但杨默总觉得,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 ……………… 五分钟后。 新人人又一村的某个大包间里。 那名叫做“小丽”的秘书借着倒酒的名义,在给自己满上一杯茅台之后,便定定地坐在了杨默身边,然后摆出一副热情而好奇的表情,拍着一些诸如崇拜已久的马屁。 看着这位小秘借着给自己夹凉菜的机会,一副不介意把身子贴上来的架势,杨默有些玩味地看了看时不时暖场打趣的胡荣,心中有些无语……这年头的公关手段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这要是放在后世…… 好吧,就算是放在后世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毕竟没有多少男人能拒绝得了这么一个其实长得非常不错的美女在你面前隐隐露出一副可以任君采撷的模样……虽然这个美女身上的香水味重了些,跟杀虫剂差不多。 只不过从钻探公司这种美女如云的单位里出来的人,对于美色往往都比其他人的抗性高一些,这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但放在钻探公司里面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再加上杨默身边还有个穆大小姐,因此面对着这张宛如涂了腻子粉的脸蛋,委实生不出多少兴趣起来。 看见杨默自始至终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付着,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小丽那胀鼓鼓的胸口瞟过一眼,胡荣表情也不如何失望,只是起身去门口吩咐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大盆令人惊叹的海鲜便由四个服务人员端着送了上来。 德州虽然是与河北接壤的内陆城市,但齐鲁本身就靠海,而且有不少外贸港口,因此就算是这一份很有些福建盆菜意味的海鲜汤里密密麻麻地码着成块的龙虾、两头鲍、松毛蟹等玩意,也算不上什么太过稀奇。 但与常见的盆菜不同,这一大盆海鲜上,有一个竹篾搭建的拱桥,拱桥上,则是稳稳供着一艘绿油油的帆船。 诸位小时候用一分钱的黄色纸币叠过纸菠萝没有? 没错,这艘长约三十公分,高约五十公分的帆船,就是用纸币叠出来的。 而且用的还是……百元美钞! 暂且不提这么一艘由百元美钞叠出来的帆船到底是能在黑市上兑换成多少人民币,单单只说在这个外汇奇缺无比的年代,对方拿出这么多美钞来当成添头,就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目瞪口呆。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杨科长,我们这些在海边讨生活的人最讲究吉利,杨科长是贵客,这第一道菜自然要请杨科长来帮我们开拆……当然,我胡某人脸皮厚,顺便也想向杨科长讨个口彩,求个长长久久,请杨科长千万不要见怪。” 胡荣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一脸阿谀地笑道。 长长久久? 这是在暗示对方想要跟自己长久合作之余,也是在告诉自己这艘帆船有多少钱啰? 嗯…… 从这艘帆船的体积和厚度来看,大抵是199张或者299张钱币叠出来的,每张钱币都是百元美钞的话…… 啧啧,不是1.9万美元就是2.9万美元。 大手笔啊! 杨默心中小小地惊叹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笑:“客随主便嘛,既然胡总那边有这种习俗,那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站起身来,双手将那艘帆船取下,放在桌子正中间,脸上露出羞赧的笑容:“杨某没什么文化,也整不来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文雅玩意,在这里,就只能祝胡总今年的事业一帆风顺,蒸蒸日上了!” 胡荣看着那只被规规整整摆在桌子中心,仿佛变成了一个饰品的帆船,眼皮子跳了跳,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双手鼓掌,叫起好来:“说的好!有杨科长金口开光,鄙人今年肯定生意红红火火,一帆风顺!” 说着,胡荣拿起公筷,跟那位小秘一起,一左一右地将盆里的那个硕大的龙虾头架进了杨默的碗里:“杨科长是贵客,又是领导,龙无头不行,这颗龙虾头,那是定然要分给杨科长的。” 杨默笑了起来:“龙头是龙头,龙虾头是龙虾头,虽然都带有龙字,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既然主家有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便从那只其实已经从中间破开了一半的龙虾头里面挑了一点虾膏放进嘴里,然后放下了筷子……不管是在南方还是北方,都需要主宾动第一筷子的,否则这席开不了。 听着杨默那很有些摆明车马的言语,胡荣也不失望,当下哈哈一笑,伸出筷子夹了一个鲍鱼咬了一口后,便放下了筷子,朝着杨默敬了一杯,旋即又说些了自己以往所见的趣闻了起来。 这边酒才过三巡,菜也没吃上几口,房门打开,又是一大盆汤菜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杨默瞅了瞅那盆奶汤蒲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来胡总性格很豪爽啊,这菜都是一盆一盆的上,倒是很有些我们北方人的架势了。” 这话其实很有些讽刺的意味,毕竟齐鲁这边也都是习惯大盘大盘地上菜,但这奶汤蒲菜却是更讲究精致淡雅……这么一大盆的奶汤蒲菜送上来,却着实显得有些暴发户气质了。 更何况…… 这一盆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奶汤蒲菜,加的料多着呢! 不过很显然,外地而来的胡荣并没有听懂杨默的暗讽,听到杨默赞扬自己“性格豪爽”,反倒是高兴了起来。 当下放下筷子哈哈一笑,然后指着汤盆里那片跟传统奶汤蒲菜压根底不沾边的新鲜荷叶说道:“我胡某人最喜欢交朋友了……空手相见可不是我胡某人的做派……来来来,小丽,让杨科长帮忙着掌掌眼,如果不嫌弃的话,杨科长不妨收下……聊表心意而已,不妨事的。” 嗯…… 一朵完整的嫩荷叶忽然出现在奶汤蒲菜上固然很突兀,但更突兀的是…… 这朵荷叶上还放着一只长方形的小盒子,而且从盒子的包装上来看,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便宜。 看着那名小秘笑吟吟地把那个盒子拿了起来,然后打开盖子奉到自己面前,杨默嘴角抽了抽…… 还真尼玛是“表表心意”啊! “劳力士gmtmaster,瑞士钟表业的经典品牌,1030镀铑机芯,直线杠杆式擒纵,单金属摆轮经5方位精准校正,避震装置,自补偿宝玑式游丝,微调装置,蝴蝶摆陀,表盘、表壳和机芯均带有签名;” “双时区,中央秒针,自动上弦,防水,不锈钢三件套表壳,经抛光及磨砂打磨,旋入式表背及表冠,24小时显示第二时区表圈由人造橡胶打造,用红黑两种颜色分别表示白天和黑夜,蓝宝石表镜带有日期放大镜装置,黑色表盘,夜光材质圆点、棒式及三角形时标,奔驰针,不锈钢劳力士蚝式表带。” “而杨科长眼前这一只,并不是经典款的gmtmaster,而是刚刚推出的ref.,黄金运动型豪华手表,表壳直径39毫米,厚度13毫米,表壳自带全球唯一编号,香江直购,附带原装表盒和担保证书。” 这位名叫小丽的秘书其它方面的工作能力如何不知道,但对于这种奢侈品的信息却是如数家珍。 只见她一边介绍着,一边将那块呈玫瑰金色的劳力士从盒子中拿了起来,笑吟吟地就要将这块手表往杨默的手腕上戴去:“杨科长年轻有为,寻常的名表可配不上您,为了给您选一块好表,我们胡总可是煞费了一番心思;” “当下在香江那边大受追捧的的万国.达芬奇万年历虽然时尚好看是好看了,但却太过醒目,杨科长自然是不太适合戴的;” “西铁城水族中心c0023虽然各方面也都不错,但却不够名贵,配不上杨科长的身份;” “而一般的劳力士.双色调虽然格调是够了,也够沉稳,但却有些老气,胡总害怕杨科长不喜欢这种暮气沉沉的风格;”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托朋友走关系,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了这么一块gmtmaster……低调而不失贵气,沉稳而不失朝气,简直就是给杨科长这种天之骄子量身定制的呢!” 不得不说,这位名叫小丽的姑娘形容的的确贴切,相较于后世大名鼎鼎的绿水鬼和gmtmaster2系列,其实这一只gmtmaster1系列的ref.要耐看的多,也要贵气的多,甚至放在三十年后,那种低调而奢华的气质,也能从一众名表中脱颖而出。 正当这位秘书趁着要给杨默试表地机会,毫不吝啬地将胸口朝着对方的胳膊贴过去时,却见杨默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移了移,然后抬手制止了这位小秘的动作。 “胡总,我们齐鲁人性子直,左右今天的菜还有很多,没有一两个小时吃不完,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说到这里,杨默瞅了瞅神情有些受伤的女秘书,笑了笑:“事情没聊完之前,我可不敢让胡总割爱……胡总可能不清楚,现在我就是大华公司里面资产保全部的一个小小副部长而已,不受待见的很,纪检处可是天天盯着我呢!” 胡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杨科长太自谦了,我虽然初来乍到,但一些情况还是了解的……况且我这人最喜欢交性格直爽的朋友,别说您只是暂时屈居副部长,就算是只是个普通科员,你这个朋友,我也是交定了!” 似乎是杨默的那句“事情没聊完之前不敢让胡总割爱”给了他一些错误的信号,胡荣给小秘书使了个眼色,等到那位小丽姑娘出门去跟服务人员嘱咐了几句,回身将房门锁上之后,他才起身给杨默续了一杯酒。 “杨科长,实不相瞒,贵单位的那个三千亩食用玫瑰种植基地的项目,我是咬着牙投的啊!这短短的四个月内就要把那一千三百万全部进去……实话实说,真的要了我老命了!” 胡荣一脸的苦笑。 在此之前,他鲜少遇到这种要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要把允诺投资额全部砸进去的项目,一般来说,像这种投资规模超过千万的大型项目,撬动资金其实一两百万也就够了……剩余的钱,在未来的两三年里慢慢周转和腾挪就是了。 短短四个月就要全部投进去,而且签订合约后还要将所有资金在十五个工作日里分批打入监管账户,这种跟霸王条款没什么区别的苛刻条件…… 说实话,大抵也只有他们这种别有所图的公司才会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了。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胡总不是也提出了条件,要求我们必须要将德泰国营冷冻设备厂拉进来入股项目么?” “呵呵,有了充足的进口压缩机和核心配件,胡总的电冰箱业务和冷库业务,想必就能继续开展下去吧……以当下电冰箱在国内的受追捧程度,最多三年半,胡总就能把所有的投资额弥补回来,至于两年半以后,呵呵,那就纯属赚的了。” 杨默没说那三千亩平阴玫瑰种植项目的收益,他很清楚,就算自己说了这个项目其实是个段时间内就能获得高盈利回报的项目,对方也不会信的。 两年半? 而不是某些领导想当然以为的一年,也不是某些国企干部通过他们自己单位的盈利水平推算出来的六年或者八年? 见对方把这个成本回笼期的时间卡的死死的,胡荣心头一凛,顿时再也没有丝毫小瞧这个年轻人的意思。 不过一码归一码,该哭惨的还是要哭惨,于是胡荣还是委屈巴巴地叫起冤来:“杨科长,哪里有这么容易回本啊,您只是光看到了现在国内电冰箱市场的火爆,却是不知道要把这些电冰箱卖出去,中间需要打点的环节和成本……”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抬手打断了:“胡总,我说过,我是个习惯直来直去的粗人,既然我人都已经在这里了,那就犯不着那么圈圈绕绕的,所以……直接进入正题吧,胡总今天非要见上杨某一面,究竟所谓何事。” 面对着杨默这番很有些强势的态度,胡荣心头一紧。 虽然他打扮的像个暴发户,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必要的策略而已……跟把自己伪装成什么都不懂的糙汉一样,任何在面对一个暴发户的时候,固然会心生轻视,但却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提防。 事实上,他这几年来跟各个阶层打交道的次数并不算少,其中不乏有表现的很强势的人,也不乏当着他的面,想要直来直去的人。 可一般来说,张口就要直接进入主题的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庙前的小妖,或者是出于显摆的心态,或者是因为喜欢享受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又或者是纯粹出于“尽快落袋为安”的想法,这才会不难烦地要求直接进入正题; 而另一种,则是真正大权在握的大人物了,这些人事物繁忙,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极为宝贵,再加上他们长期身居高位,具有着极强的支配欲,因此极为不耐下面人给他绕来绕去的……对于他们来说,下面人能用一句话描述清楚的事情,不要给他绕上半个小时;能不能点头,也往往是一句话之间的事,能答应就点头,不能答应也会直接给你答案。 虽然说这些人在对待同圈层人的时候,态度又是截然不一样了,但最起码来说,在对于下面人有事找上自己的时候,的确算的上雷厉风行。 很显然,胡荣有些把不准杨默到底是哪一种。 说他是庙前小妖吧?可这人着实有些战绩彪炳,一度手中掌握着数亿资金的支配权不说,当下的这个商业示范区项目也是他完全说了算,这权柄,只怕是十个国企老总加起来都抵不过人家。 但要说他是大佛吧?这人未免也太过年轻了些,而且还只是个正科级干部……根据他这些年来的经验来看,处级以下的,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根据最新情报来看,这位大华公司原本的副总,身上的职位几乎被一薅而尽,被打发到原本的手下旁边去做了个副部长,虽然副部长的职位听上去并没有那么寒酸,但失势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想了想之后,胡荣觉得之前的判断应该没错,杨默大抵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那种人……以前大权在握,习惯了直来直去,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强势;但现实境遇在那放着,这人已然沦落到了庙前小妖,因此,趁着商业示范区一众项目的主导权还在他手里捏着,亮明了态度给自己捞点好处才是实打实的明智做法。 只不过,这位爷可跟普通的庙前小妖不一样,那么庞大的一系列项目和资源在手里捏着,一丢丢点好处,可没被人家瞧在眼里……没瞅见那位床上功夫了得的小秘,以及自己费了一番功夫才搞过来的劳力士,人家看都没认真看过一眼么? 不过自己花了那么大成本才把对方请过来,自然也不是为了那么一丢丢点油水,只要好处够,想必这位爷也不会不心动。 想到这,胡荣笑了起来,如杨默所愿地进入了整体:“杨科长,实不相瞒,其实除了那个三千亩食用玫瑰种植基地的项目之外,跟德泰国营冷冻设备厂的合作,只是笔小生意而已……我这边,还有一个大项目想跟杨科长合作一下。” “大项目……比那三千亩平阴玫瑰种植基地,以及吴总的电冰箱业务还要大?” 杨默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胡荣。 胡荣见状,嘿嘿一声:“那不能比,这两个项目只不过是盘子大,看着唬人而已,真要是说赚钱,却又跟我想跟杨科长合作这事,没得比了。” “哦?” 杨默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笑意…… 第340章 悉听尊便 包房里,胡荣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默:“杨科长,我知道据鄙人耳闻,大华公司成立的初衷,是为了盘活东营指挥部下属的那七百余家三产单位的经营效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杨默瞅了瞅这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南方商人。 这家伙到底是在避重就轻呢,还是对方的信息渠道的确就只能知道这些表象的情报? 当下点了点头:“是真的。” 胡荣见他点头,心头一舒:“据鄙人所知,那七百多家三产单位,目前大部分还是在维持原状,依旧在亏损,杨科长,却是不知这情况是不是真的?” 杨默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这也是真的。” 胡荣眨巴眨巴眼睛:“但我听说,贵公司在经历了一个月前的那场剧烈人事变动后,最近忽然动了起来,忽然想要直接介入那些三产项目的经营,甚至有传闻说……贵公司的一些领导想要推进这些三产单位的重组工作?” 杨默笑了起来:“的确是这样。” 自从杨默从公司副总和业务审核部部长的位置上被薅了下来,大华公司的各部门就如同松开了缰绳的野马,肆意放飞自我了起来,急于出成绩的他们,在争取到资金使用权后,立马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展起工作来。 这个年代的国企嘛,在这种事情上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招。 要么,就是空降一个新的单位负责人。又或者跟当初杨默在钻探公司的时候一样,成立一个经营指导小组,直接接管这些单位原有领导班子的权利,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拯救这些单位。 要么,就是根据行业特性,进行横向重组,秉着“资源优化,做大做强”的理念,把数家单位合并成一个新的单位,力求发挥规模优势,在市场上打出一片天地。 呵呵, 这种充斥着浓浓工业2.0版本的经营思维能不能帮着那些三产单位摆脱困境不知道,但甫一动作,就引起了那些三产单位的混乱和浓重不安却是真的。 很简单,哪怕摊子再烂,但也没人愿意失去权利,彻底变成空架子; 更何况“重组”这两个字直接意味着一大部分原有职工将会失去工作,然后乖乖等着待业或者分流,不产生混乱才怪了! 总之,这事其实动静挺大的,已经迁到大华工业园区的各单位办事处,每天都闹得鸡飞狗跳,因此胡荣知道大华公司如今在这方面的打算,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胡荣见到杨默点头,顿时一拍手:“杨科长,您瞧……这大生意不就来了?” 杨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 胡荣嘿嘿一笑:“您看啊,那些三产单位被重组并成一家新公司之后,原有单位的生产线和设备不可能全部搬到新公司那边去吧?” “这些被留存下来的机器设备是不是跟那些厂房与职工一样,需要变成不良资产交给您所在的资产保全部去处理?” “嘿嘿,按照国企的习惯,像这些二手设备,要么是封存,趴在仓库里生锈吃灰;要么就直接寻找下家,便宜卖出去。” 说到这里,胡荣压低了声音:“杨总可能不知道,鄙人虽然人在蛇口,但在老家那边一些贫困地区,还算能说得上几句话;” “到时候,由那边的村民,以私人的名义投递一份份情真意切的信函给贵公司,标出一个不错的价格求购这些二手设备,那按照价高优先的惯例,这些二手设备,定然会卖给我们那边……这在流程上没错吧?而且只需要杨科悄悄给下面人打个招呼,让下面人排除个人因素干扰,严格按照规定,把这些设备卖给报价最高的人就可以了。” 杨默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胡荣又是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嘛,既然是村民求购,而不是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对公采购,贵公司身为央企,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尽可能地帮扶这些村民脱贫致富。” “当然,鉴于特别工作小组在临邑地区在处理三角债问题的时候,于债务置换模式中,对村民们采取过无息分期支付的优惠政策……那么这么好的政策,自然也要惠及其他贫困地区的老百姓才行!” 意思就是想要零首付拿到这些二手设备啰? 一般的采购,不管是企业之间的采购还是私人求购,都需要支付定金,只不过在过去的时代背景下,像这种来自于贫困地区的私人求购,定金会少一点罢了。 但如今,有了临邑县无息分期贷款的案例在前,身为这种模式的发起者,杨默在职权范围内指示下面的工作人员将这些二手设备采用先货后款的形式卖出去,其实并不显得突兀。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再然后呢?” 胡荣声音压的更低:“再然后嘛,这些设备一但运到当地,就会被立即转手倒卖……杨科长可能不是很清楚,在那边有着许多二手机械设备交易市场,只要你有货,分分钟就能将这些设备转卖出去。” “这可是无本的买卖,出手一套二手设备,少则十几万,多则上百万,卖出去后……杨科长七,我们三如何?” 杨默眼角抽了抽,东营指挥部下属的七百多家三产单位,除去有一百多家是餐饮住宿企业之外,其余的全都是重资产的生产企业。 也不用多,哪怕只有五分之一的三产单位进行重组,需要被纳入不良资产的二手设备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跟钻探公司一样,这十几年来,东营那边对于这些三产单位的输血和再投资力度,不可谓不大。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胡荣的想法来,即便是只“售卖”三分之一的闲置二手设备,那也是数亿元金额……可别忘了,可以用私人名义求购设备的村民,可不是一个两个,而由于采取了零首付模式,加上南北空间距离的阻碍,这中间至少能有个两三个月的缓冲期。 两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求购”数百套二手设备了! 呵~ 好大的的一笔生意! 想到这,杨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呢?你总归不会以为大华公司连最起码的追债工作都不会做吧?身为央企,哪怕是远在南方沿海地区,也照样可以协调本地的行政力量和公安力量。” 胡荣却是嘿嘿一笑:“杨科长可是小瞧我们了,那些村民们在求购设备的时候,用的可是我们提供的假身份信息;” “等到设备一到手,我们马上安排这些人去本地的报纸上刊登死亡讣告;等贵公司追债的工作人员来到当地,其余的村民们立即把报纸上的讣告拿给他看……贵公司毕竟是央企,就算能量再大,但这毕竟是私人求购,现在人都死了,还都是些独身一人光棍,你总归不能向死人讨债吧?” “偏偏这又在一定程度上涉及到干群关系,所以就算贵公司吃了亏,除了捏着鼻子认之外,也没办法把责任完全推到杨科长您的身上……毕竟您的思想站位可没任何问题,只不过那些求购设备的人太过奸诈罢了!” 说到这,胡荣补充了一下:“当然,贵公司在一开始的时候处于谨慎,需要在确定求购者的真实信息后才肯发货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所以,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我们提供的那些假身份信息,其实也不算假……都是我们从那些跑到蛇口打工的人手里面买过来的……贵公司跨区域求证的信息既然不假,那么只要杨科长肯稍稍暗示一下,这些设备发过来自然不会存在着什么太大的阻碍。” 说到这,胡荣兴奋了起来:“像这样货真价实的假身份信息,我手里面足足还有两千多份……其中以自然法人身份注册了新公司的,也有一百多个。”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分两条线走。” “普通的假身份信息,我们可以让人去向贵公司求购那些二手设备,也不用多,哪怕只求购成功一百套,我们就赚大发了;” “而那些有了背债人的空壳公司,我们完全可以用这些公司的名义,向那些被重组的三产单位求购库存产品……不管是食品、棉被、塑料制品、五金制品,全都可以。” 嘿嘿地笑了两声之后,胡荣一脸阿谀地看着杨默:“这些库存本来就不好销,那些三产单位在重组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就会以不良资产的形式,分派到贵公司资产保全部的职责范围里,进行二次处理;”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杨科长所在的资产保全二部应该会分到这些东西的大头……毕竟夏留通销社在农村市场的流通能力大家都有所耳闻,而任谁都知道夏留通销社是杨科长您的嫡系,把这些库存商品交给他们去消化,才是最理想的出路嘛!” “可是呢……农村地区虽然穷,但也不是什么破烂玩意都会要的不是?” “到时候杨科长您指上一些产品,随便挑点毛病,以不适宜在农村市场销售为由,将其定损,然后以减轻库存压力、降低管理成本的名义,将这些商品当成垃圾,以一个极低的价格甩给我们这边的空壳公司,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瞒杨科长,我们在蛇口那边同样也有好几家正儿八经的商贸公司,等这些库存产品运过来后,我们自然有办法将它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卖出去……到时候按照五五分成,杨科长这边又是一大笔收入。” “嘿嘿,实话实说,这笔生意,如果真的做成了长线,其实比之前的二手设备还要挣钱!” “贵公司麾下足足有七百多家大大小小的上三产单位,说句不好听的话,除非是杨科长您出手,否则即便是重组了,我也不觉得那些新公司都能起死回生……这么一轮又一轮的重组下来,需要低价处理的库存商品,那可海了去了!” “当然,这笔生意能做多大,其实还得看杨科长您……您指定需要低价处理的库存商品越多,那咱们能赚到的钱自然越多……您说是不?” 杨默静静地看着脸上都要放出光来的胡荣。 的确如同胡荣所说,这两条看似不起眼的线乃是大生意,而且还是大到不能大的生意,毕竟那七百多家三产单位十几年沉淀下来的设备资产和生产出来的冗余产品,远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放到后世,完全可以打包成为一个连高盛公司都两眼放光的不良资产包。 而如果杨默愿意居中配合的话,这件事其实对于他而言其实没有那么大的风险。 这不是因为大华公司里面就真的没人瞧得出来这其中的猫腻了,恰恰相反,能看得出问题的人很多。 但是嘛…… 总之,真要是按照胡荣说的来,杨默稍微使点劲,凭借着身后的这座宝山,一年之后资产上亿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在1990年就资产过亿,哪怕明年就要内退,那也完全值当了。 ……………… 面对着胡荣那写满蛊惑的脸庞,杨默忽然笑了起来:“胡总是温州人?” 胡荣一愣,旋即拍了一记小小的马屁:“杨科长好眼力。” 杨默点了点头:“我就说嘛。” 不管是一进门的“一帆风顺”、“表表心意”,还是刚才的“讣告求购”,其实都是温州最近这几年新发明出来的玩意,尤其是某个贫困县玩的那个讣告求购和泰顺的那个二手机械设备交易市场,甚至都上了《参考消息》。 至于后面的那个“去库存”的游戏,早在去年的时候,他就间接见识过了……不然你以为夏留通销社当初从广东进的那些便宜到要死的商品是从哪里来的? 事实上,就跟后世一样,上面对于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一清二楚,只不过因为种种客观或者主观的原因,一般不会在第一时间去介入修正罢了。 想了想之后,杨默轻轻笑了起来:“胡总,对不起,这个生意杨某可没胆子接……如果胡总今天找我,只是为了聊这事的话……对不起,鄙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谢谢胡总盛情款待!” 见到杨默站起身来,胡荣顿时有些慌了:“诶诶诶~杨科长这菜还没上齐呢,怎么就要走了……是不是杨科长觉得我们诚意不够……这样吧,八二分,杨科长八,我们二!” 杨默有些怜悯地看着至今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的胡荣,跟后世的许多单纯地以为钱真的是万能的人一样,这位已经在蛇口呆惯了的南方商人,对于当前北方的许多情况,根本不了解。 轻飘飘地拒绝了胡荣的条件,杨默叹了口气:“胡总,莪不妨直言吧,请不要用看待普通国企的眼光来看待我们钻探公司……况且你太小看了我们央企的信息触达能力;” “这么说吧,你今天说的这些操作模式,早在两年前我们就知道了,我们如果真的想要走这些门道的话,老早我们就可以这么干了……而且转移的渠道绝对比胡总你更靠谱,拿到手的钱也更多。” “事实上,跟你以前接触的南方地方国企不同,你跑到北方来跟我们这种央企合作这种生意,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不会做,而是不能做!” 这番话其实并不是在搪塞,而是的确如此。 但同样是很有些“鲸落”意味的行为, 王一诺去年自割肥肉滋养临邑地区农村百姓的行为固然是得到了上面的嘉许,但如果钻探公司或者大华公司敢把公司的国有财产转移给个人,那绝对少不了一阵清算。 或许普通的国企能够逃过一劫,但像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这样的央企敢开这个头,除了挨板子,没有第二种可能。 不要问为什么,事实就是这样。 ……………… 但是很显然,胡荣并不清楚这其中颇为玄妙的区别。 杨默刚才的那番话,只有“我们早就可以这样做,并且拿到手的钱也更多”这一句被他真正记在了心中。 “杨科长,八二分的确已经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极限了,这件事情中需要打通的环节很多,九一分的话……我们这边真的难以为继啊!” 胡荣哭丧着脸看着杨默,很明显,他只以为这位年轻科长胃口太大而已。 杨默哭笑不得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之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起身就要告辞。 看见杨默毫不留恋地就要告辞,就连手都搭在了包房门的把手上了,胡荣顿时急了:“杨科长,请三思啊,鄙人可是抱着最真诚的态度来跟你合作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那三千亩食用玫瑰种植项目,以及那几千个用工岗位考虑考虑啊!” 杨默闻言,停下手上开门的动作,略有些讥讽地回身看了他一眼。 拿那1300万的投资威胁我? 呵呵…… “悉听尊便!” 杨默冷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看见杨默消失的身影,胡荣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阴晴不定地盯着桌子正中间摆着的那个美钞帆船以及兀自留在桌子上的那支劳力士看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愤怒地将那艘由百元美钞编成的帆船狠狠砸在地上。 “我mb,好好一个赚钱的法子,就被这个姓杨的给套了出去……几个亿的大生意啊!!” 至今依然想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的胡荣,脸色扭曲的宛如地狱里的蛆虫…… —————— ps:经后台提示后,本章有部分内容被删除,中间有些内容不连贯,见谅。 第341章 自小人眼中,天下无一人非小人矣 北方地区向来不以夜间经济见长,哪怕在后世,也有许多地方晚上八九点就在街上见不到人了。 虽然里面有着一定的客观因素,但杨默觉得这样非常不好。 时间、空间、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乃是终端经济的三大核心要素,营业\/消费时间一下子少了一半甚至还多,经济活力怎么搞的起来? 而且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夜间经济活跃与否,在一定程度上与当地的社会社会治安呈抛物线关系。 也就是说,夜间经济极度缺乏的时候,治安情况整体会相对较好; 随着夜间经济的初步发展,整体治安情况会面临着巨大挑战; 但一旦夜间经济到了比较繁荣的时候,整体治安情况反而会再度变得好起来……甚至比没有没有夜间经济的时候更加好。 这更多的是人文关系函数,而非单纯的经济关系函数;治安状况的好坏,基本上取决于主管单位对于这篇区域此类问题的重视程度。 …………………… “阿老表端酒喝;” “阿表妹端酒喝;” “阿老表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阿表妹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一台杂音略重的大音响里,传来欢快的西南民歌。 配上休闲广场中间某个沙坑处那一大堆点燃的篝火,以及那一大圈手挽着手迈着简单却别有妙趣舞步的人群, 在熏满暖意的春风之中,一时间之,竟然让人分不清这里究竟是沉闷枯燥的鲁西北,还是千里之外四季明媚的滇南。 “老司机,带带我,小妹十八岁哟!”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省城啰!” “要上昆明车子多,半路拦我为什么。” “阿里里~阿里里~阿里阿里里~” 看着在这首已经在“洁版”的基础上改过歌词的魔性节奏中,几对年轻小情侣红着脸被舞者纷纷拉进队伍,旁边驻足围观的人群顿时笑了起来,脸上却是露出犹豫与期待的表情,似乎自己也想凑进去瞎跳一番。 看着领舞的那一圈中年妇女,土狗同学有些不满地扭了扭头:“喂,羊屎蛋,为什么晚上不肯把场地空出来给我们唱梆子……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上百支表演队找到了我们,想要在我们这边借场地表演了,而且人家都是自愿免费的!” 这年头的娱乐活动依旧贫乏,随着这几年愿意掏钱请人唱戏的人逐渐减少,有编制的台班子还算好,那些民间自发组织的表演队,可就憋得难受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齐鲁梆子的爱好者,赚不赚钱不重要,可除了春节期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当众一展歌喉的机会,就着实让人遭罪了。 正在抱着一个烤红薯啃的杨默闻言,只是翻了个白眼:“大姐,从商业一街正式开业起这一个多星期来,那些表演队在白天戏瘾还还没过够?白天被那些表演队占着,晚上总归得让那些西南家属出来撒撒欢了吧!” 为了快速吸引人气,杨默照着当初丽江古城的模式,请了一众吸取表演队、艺术学校的学生、民间歌唱爱好者轮流在不同的区域,不同的店家门口拉歌……从早上十点半到下午五点半,商业一街的歌声和念唱声都没停过。 事实证明,国人都是喜欢热闹的,这种跟pk没什么区别的娱乐活动,在短短一个星期里迅速地吸引了大批闻风而来的居民; 因此,如今的商业一街在多了一支“逐歌而动”的游客队伍之余,各个商家的生意也很有些人满为患的意思。 听到杨默这么说,土狗同学悻悻地嘟囔了一下,却也没有胡搅蛮缠了。 她当然知道夜间经济是以年轻人为主,也知道相比于齐鲁梆子而言,年轻人更喜欢流行歌曲和这种歌词和节奏堪称魔性的西南山歌。 而且杨默说的没错,不管是默默百炸、默默百炒,还是其它部门的西南家属,在过去的一年里的工作压力不可谓不大……尤其是那些店长,所干的事情早已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岗位职责。 人又不是机器,总这么全年无休地绷着不是回事,除了每个月的那几份大红包之外,让她们在关店后,跑到这边来充当领舞撒撒欢,也是一个一举两得的选择。 想到这,土狗同学把脑袋凑到一个摊子旁边,朝着摊主亮了亮自己的工作证,拿起一条鲅鱼嗅了嗅,发现并没有异味后,这才笑吟吟地对着摊主交代了几句,然后悠哉哉地朝着下一个摊位走去。 为了彻底地盘活人气,把商业一区这边打造成dz市的地标,杨默专门在休闲广场的不远处划出了一条小街,专门为那些条件符合的私人商贩夜间摆摊所用,也算是补充了商业一街这边的业态。 只不过这个年头,假冒伪劣产品实在已经逐渐成为国内消费市场的心腹大患,就连某商品交易展览会上的皮鞋轻轻一用力就能把鞋底给撕开来,如今市面上许多流通商品的质量问题,可见一斑。 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流量这个玩意,你要想兜得住,就必然要有粘得住客户的商品和服务,因此以当下的市场大环境,保证在售商品第的质量,就成了商业示范区一等一的关键问题。 而在这方面,已经在庆丰食品做了一年品管部经理的土狗同学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她自己乃至下属的团队经常在一线跑,在食品食材鉴别这一块,拥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诸如食材新不新鲜,又没有添加某些不允许使用的化学添加物质,这货看上一眼,然后嗅上一鼻子就能闻出来。 因此在杨默的授意下,身上原本就挂着好几家新公司职位的土狗同学,再次喜提“商业示范区夜市商品质量巡检副总监”一职,与另外四名副总监一起,负责夜市各个摊位的商品质量监督……每个副总监分管不同类型商品的品质监督,而土狗同学负责的是食品质量监督。 “喂,羊屎蛋,话说你能不能跟主管单位那边申请一下,把这路灯改成白光灯啊……这一溜的黄光灯,严重影响了本姑娘的工作效率!” 吕莹莹撅着嘴看着那黄桑桑的路灯:“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被你拉过来后,白天累死累活的一大堆事需要忙活,晚上也不得清闲,还得花上一两个小时帮你巡检……我不求你这个混球能够良心发现帮我卸几付担子,但帮着申请一下把路灯换成白光总归是可以的吧!?” 很明显,土狗同学这是在嫌弃黄光灯影响了她的视觉判断,大大降低了她的工作效率,导致她无法提前收工。 杨默见到她这幅一肚子不爽的模样,笑了起来:“可以啊,不但可以申请换成白光,还可以申请延迟闭灯时间……甚至试着申请一下增建这边到主城区的路灯长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毕竟现在商业一区这边已经开始有夜间商业行动了,而且来的人不少,主管单位想必也会酌情考虑的。” “咦!?可以尝试申请增加路灯的长度……真的!?” 土狗同学闻言,顿时惊喜了起来。 由于时代的特殊性,安全工作自然是当下所有工作中核心中的核心。 为此,商业示范区这边甚至专门从第五农场和德州这边招募了超过200名转岗军人,设立了4支安保巡逻大队,24小时地在各处巡逻。 除此之外,早在两个多月前,杨默便以大华公司的名义,向城北这边的派出所一口气捐赠了一大堆包括警民两用物资在内的慰问品。 或许是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态,没有太多意外的,商业示范区这边,也很顺利地申请到了12个警务亭,分散在各处。 只不过呢,夜间的治安维护跟白天不一样,就算人手其实已经很充足了,但缺乏光源的话,还是存在着许多隐患。 因此,如果真的能把通往主城区这条道路上的路灯申请下来,配以如此充足的人手,商业示范区这边的治安隐患不能说百分百都能得到消弭吧,但至少能解决个99%……别的不说,最起码,人在光亮的环境下和在黑暗的环境下,在很多事情上的自我约束力是决然不同的。 看到这货一脸的欣喜,全然没有刚才的不耐烦,杨默翻了个白眼:“那还能骗你?自打商业一区试运营以来,主管单位对咱们的看法可是一变再变;而正式开放了一个多星期后,随着招商成果的一再扩大,主管单位对咱们的态度更是亲昵的不得了……增扩一段路灯而已,区区小事,只要申报上去,人家自然不会那么小气的。” 说到这,杨默话音一转:“不过土狗同志啊,你也是马上就要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身为庆丰食品的品管部经理、招商公司的副经理、园区综合管理公司市场部的高级顾问……这种小事,你该学着自己去解决了!” “哼哼,老夫现在日理万机忙的脱不开身,可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着老夫。” 吕莹莹闻言,顿时蔫了:“我、我自己去申请?” 跟绝大部分齐鲁人一样,这丫头在处理其它事情的时候虎的一匹,不管是你是多大的老板或者多牛的地头蛇,她都敢跟你硬顶,大有一副“不服来干”的气势。 然而一旦要面对主管单位的时候,这货就怂了……如果对方只是个基层小科员还好说,一旦对方是个小领导,哪怕对方其实是有求与她,但这丫头依然连说话都陪着小心翼翼,全然不见往日的威风。 事实上,跟后世的不一样,这个年代如果没有在一开始就做出相应的城区规划的话,临时协调一条路灯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在当下的这种情况下,许多事情如果是杨默去说,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换成了下面这票子人去,那却绝对是一件堪称艰巨的工程。 想想看,平日里连见了主管单位的小干部都自觉矮人一等的土狗同学,如今让她去对接更高级别的领导,求的还是增设路灯这种麻烦事,她不发蔫才叫怪事。 不过她最近也感觉了出来,杨默似乎很有些让她全面发展的意思,不但让她主动参与到招商工作中来,安排她频繁接触那些来自各地的投资商,还不管她自个乐不乐意,非要她掺和进商业示范区的日常管理工作中去……按照那个混球的说法,就是庆丰食品的工作对于她而言已经没有多少挑战性,是时候跳出舒适区,在更大的平台上学习和锻炼一番了。 很明显,眼下刻意增加自己跟dz市主管单位打交道的频次和对接级别,就是这货设计中“锻炼”的重要一环。 哼~! 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规划我的人生!? 自从杨默跟穆大小姐“非正式官宣”之后,心里一直有些乱糟糟的土狗同学如此想到。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背靠着商业示范区这个逐渐成型的聚宝盆,想要跟dz市主管单位的领导们对接打交道的人多了去了,她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好处? 因此就算再难,杨默很有些恶作剧意味丢过来的这项任务,也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宝贵机会。 所以,一想到见领导就双腿发软的土狗同学犹犹豫豫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委委屈屈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 “喂,羊屎蛋,这都吃了一路了,咋脸色还这么臭?……你还在为食用玫瑰种植基地投资项目泡汤的事情耿耿于怀?” 跟一组操持着家伙的保安巡逻队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后,吕莹莹把没吃完的半个烤鸡架打包拎在手里,然后报复性地揭开了这个混球的伤疤。 这个混球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自己,因此早在前天晚上,她就知道了胡荣与杨默所谈地种种。 而到了今天早上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原本就差签字的三千亩平阴玫瑰种植项目告吹了,人家胡大老板直接带着自己的小秘离开了德州,据说搭着火车直接杀向东北去了。 身为杨默身边独一档的亲近之人,吕莹莹当然知道这个食用玫瑰种植项目到底意义有多重大……这是杨默在“鲁十味”的范围之外,唯一一个计划打通上下游产业的药食兼顾的农业项目。 而那三千亩的种植基地,其实只不过是第一期而已,要是计划顺利的话,单这一个项目,全省五年后预计的种植面积就不会低于四万亩,各种关联环节的用工人数不会低于三十万人。 因此,眼见着那即将到手的1300万一期投资额泡汤,而这个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不靠谱到了极点的项目又始终无人问津,素来战无不胜的杨默不沮丧才怪。 见到这货揭自己的伤疤,杨默没好气地给了她脑袋上一下:“这不废话么,你以为这年头的1300万是一笔小数字啊……那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也就罢了,偏偏我又不能将这个项目真实愿景规划说出去。” “好死不死的是,现在我已经丧失了对大华公司资金的分配权,而庆丰食品和老六鸡苗繁育所的账面资金又有更重要的用途……随着招商工作的推进,我们这边可用于规划支配的资金越来越少,现在就连自投这个项目都做不到;” “这tmd简直就是……一滩狗屎啊!” 任何一个合格的操盘手,都需要优先照顾自己的基本盘;而早在去年就提出规划的“鲁十味”,无疑是杨默规划中最关键的基本盘……而且是要在一立项就要开始构筑护城河的基本盘。 因此,在强制要求这些道地药材必须要按照gap标准种植,并且同步建立相应的炮制、储藏、运输、初加工的环节和设施的同时,杨默嫡系单位的账面资金,可谓是哗哗哗地流个不停……没法子,这些相关项目,杨默这边必须占有相应的股份,才不至于让以后的计划脱轨。 但与这些先天带有护城河的基本盘项目不同,平阴玫瑰种植项目,在没有彻底形成规模优势和技术优势的之前,其本身是没有任何壁垒可言的……不具备天然护城河属性的项目,自然不能归入值得期待的基本盘项目范围之列。 所以,那些食用玫瑰的商业变现规划和使用场景拟定,在初期就成了绝密中的绝密;一旦在招商文件中透漏出来,以国人的聪明程度,立马就会绕开杨默,自己搞上一个一模一样,但却没有那么多附加条件的项目; 而国人跟风热情众所周知,当这些内容传开了后,最多五年,食用玫瑰市场就会在各种乱象中被彻底作乱。 没法子,没有头部企业去率先制定行业标准,并且起到锚定作用,市场在双向低质耦合的过程中,必然进入野蛮而无序的状态,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而在这一类没有地理或者技术壁垒的行业里,涉及到商业变现这一类的信息,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因此对于见识过太多项目明明极具潜力,但却最终只能黯然收场的杨默而言,他宁愿这个项目缓上个几年再启动,也不愿意把这个市场做的稀烂。 看到杨默竟然爆粗口,土狗同学不满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却是没有跟以前似的给这货的胳膊上狠狠来上一肘。 “喂,羊屎蛋,这个项目哪怕只是一期,也最起码能带动十多个村子脱贫,杠杆效应下,影响范围绝对能扩大六七倍……这可是能间接影响到好几万人的项目呢,可不能就这么干挂着。” 杨默闻言苦笑一声:“我何尝不知道这种工农一体化项目的带动作用?但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耸了耸肩膀后,杨默扫了一眼远处广场一角,那几个被怂恿着一展歌喉的年轻人:“如今从大华公司的账面上抠钱明显不太可能……钻探公司那边嘛,就算老王总不针对我,但那边的账户上也基本上没多少钱了,公司各项开支都在那锁着呢,让那边借壳注资也不太现实。” 吕莹莹闻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不管是钻探公司还是大华公司,在外人看起来都是妥妥的庞然巨物,尤其是是钻探公司……去年的大动作不断,动则投资上亿,有钱到上上下下可以拿着钞票擦屁股的那种。 但谁能想到这家以有钱着称的央企,在注资合营了大华公司之后,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外表光鲜的空架子罢了,在不影响公司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此时的钻探公司只怕是连五百万的富裕钱都挤不出来。 见到杨默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土狗同学笑的更加欢快了。 直到杨默竖掌成刀,想要再给这货脑袋上来上一下时,吕莹莹这才止住了笑声。 “我记得某人前天曾经说过,【自君子眼中,天下无一人非君子;自小人眼中,天下无一人非小人矣】,言语之中对于那位以为钱就是一切的胡总大加鄙夷;” “但瞧你今天这付一滩狗屎的模样,看起来却也跟那个胡总差不多了……亏你也好意思嘲笑人家!” 土狗同学眼中全是鄙夷,表情却写着大大的得意。 杨默额头一黑:“臭丫头,你这话几个意思?” 吕莹莹撇撇嘴:“没啥意思啊,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你……你丫的脱离群众太久了!” 杨默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手刀朝着这货的脑袋上劈去:“说话乱糟糟的,这跟我脱离群众又有半毛钱关系!?” 土狗同学轻轻一架,便挡住了杨默的手刀,语气更加得意:“怎么没有关系?亏得你还好意思嘲笑那个姓胡的……谁告诉你这世界上的事情一定非得要钱才行?” 杨默一愣:“这话是啥意思?” 土狗同学撇撇嘴:“我是想要告诉你,整天窝在办公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太小看莪们的群众基础了!” 杨默仔细品味了这句话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丫头:“你是说……?” 土狗同学将杨默的手刀一偏,得意洋洋地说道:“没错,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杨大科长放句话,外加严总和孙经理他们帮忙着说动说动,这个三千亩食用玫瑰种植基地项目,压根底就不需要那1300万,也照样能够启动起来。” “怎么可能!?” 听懂了土狗同学言下之意的杨默,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怎么不可能?” 土狗同学一脸的鄙夷:“亏得你也是从村里面出来的人,难道忘了以前,只要镇上一招呼,村里的各家各户的大闺女和婶婶,都带着自家的缝纫机和小板凳跑到镇上那个除了房子啥都没有的工厂里去缝衣服的光景了?” “咱这些庄稼人,实诚的很,只要信得过你,你又真的是为他们好;但凡一声招呼,别说将自己的菜地刨平种玫瑰了,就算你把人家的房子平了建厂,他们也没有二话!” 土狗同学的这番话勾起了杨默几乎被遗忘的记忆。 在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许多实质上是生产大队的乡镇企业就是这么运转起来的。 村里件的老老少少,会自己带着生产工具和桌椅板凳,甚至自己带着午饭去指定的工厂里做活,然后赚取相应的工分和报酬,其余的,不要求一丝一毫。 这在外国人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除去华夏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工厂,能以这样低的人力成本,甚至连大部分的生产成本都不需要支付地运转起来。 事实上,正是凭借着如此低的综合成本,乡镇企业才会在七八十年代的初期硬生生杀出一番名堂,甚至就连官方学者都无法否认乡镇企业在这段时间的重要贡献。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老百姓对于那些厂长越来越不信任,对于这种组织生产的模式也越来越不上心,最终这种组织生产的模式,基本上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从根本上来说,这并不仅仅是因为百姓们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更重要的是……他们觉得大部分厂长不值当他们这心甘情愿地付出。 然而在钻探公司+夏留通销社的体系下,这个问题得到了极大的扭转。 此时的老百姓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别人对他们怎么样,他们分的出来。 虽然钻探公司素来以任性闻名,但对于那一百个村子,的确算得上掏心掏肺;在有了真实案例作为参考,外加夏留通销社过去的大半年里,在各村种种令人暖心窝的操作下,只要是杨默一声令下……不能说是100%的村子都会照做,但起码有一大半是心甘情愿拿出自己土地和人力来,再来一次大规模的组织生产的。 偏偏食用玫瑰这玩意跟月季一样,存活率高,虽然无法跟月季似的一年四季开花,但只要移种工作做得好,时间又把控的对的话,当年开花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当然,丰产是不太可能,但总归能有相对不错的收获就对了。 短短三四个月就能开花收获,然后转为真实地效益反哺这些百姓,那后续定然不会如历史般出现种种令人头大的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杨默的变现计划真的能走得通的话,这个项目堪称是价值正向循环的典范。 想起小时候大人们浩浩荡荡地自带各种生产资料参加一系列组织生产的场景,杨默犹豫了。 利用自己一方的群众基础去折冲启动资金,这似乎…… 可能走得通? 不过他旋即就冷静了下来:“丫头,虽然最大头的土地和人力可以通过组织生产的形式折冲,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项目涵盖了许多行业,也涉及到许多高新设备的引进……那些设备可当真不便宜,就算有了基础生产资料,但没这些设备,项目一样启动不了。” 吕莹莹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闹半天是这个?” 说着,土狗同学很有些倨傲地双臂抱胸:“羊屎蛋同学,你是不是忘了,穷的要死的夏留通销社之前是怎么一步步推动他们那些被时代腰斩的项目的?” “还是那句话,羊屎蛋,你该多出去走走了……咱农村人的确穷,但大部分人也没穷到几十块钱都拿不出的程度好不好!?” “至于违不违规的问题……你是不是忘了你自个搞的那套双层ppp模式了?” 诶!? 夏留通销社?? 想起自己在钻探公司实习那会的经历,杨默顿时恍然大悟! 第342章 人精 殇河,大王庄。 年近七十的谢老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据说来自莱阳农学院的专家将一棵足有腰身粗的老杨树用锋利的凿子在靠近根部的位置凿了几个深口后,又从一个特制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密封袋,小心翼翼地打开。 密封袋里是几根不大的木钉。 只见这名专家稍微测量了下口径,用凿子修了修深口后,便将木钉插了进去。 “做好记录,黄桑原生态仿野生栽培c方案,编号1990-103-0411,第7次杨树种群规模实验……杨树树林30年以上。” 李智超扭头吩咐着身后的学生做好记录后,声音微微加大了点,好让旁边这一群围观的村民也能听清楚: “这根木钉里,已经接种了桑黄原种……根据c方案的设计,这些桑黄原种,是从野生桑黄子实体上分离的菌株经分离纯化后接种到母种培养基中培养获得母种;再将桑黄母种接种到原种培养基上培养所获得的;” “而眼下我们尝试的这个c方案,原理其实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将长满桑黄菌丝体的木钉栽培种接种到桑树或者杨树的活体上进行自然培养;” “与选用椴木基质+温室培育的的a方案和木屑+苔藓+温室培育的b方案相比,如果这种仿野生栽培方案能成功的话,虽然桑黄的发生率要低上许多,也不可能如同温室一样两三个月就能长出桑黄,但一旦从树身上长出子实体的话,那么这些桑黄的药效无疑要高的多,卖价也能高得多。” 说到这里,李智超指了指栽培箱里其余的那些木钉,对着那些村民说道:“虽然我们人为增加了杨树感染桑黄菌的几率,但这种仿野生栽培的方式,桑黄的发生率太低的话,毕竟会影响经济效益;所以我们不妨在接种菌丝体的时候,多凿几个洞,增加一下成功几率……大家也不用担心会把树给凿死,30年以上的老杨树,凿的洞低于6个的话,并不会影响它的生长。” 侧开身子,让村民们看的更清楚后,李智超强调道:“但是大家以后在操作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菌丝钉的接种位置,尽量要靠近树根部位,不要高于地面60公分,但也不宜低于20公分……这个位置的温度、空气湿度、以及各种杂菌的含量,相对是最合适的。” “而且大家在凿口子的时候,尤其是要注意一点,不要直直地往树芯里去凿,而是要向下呈30~45度角斜着凿,跟咱们以前的嫁接枝条一样,把木钉和杨树的形成层对准,薄壁细胞也要贴紧……这些木钉其实都是新鲜枝条削出来的,只不过这些枝条并不适合作为杨树的砧木,因此就算嵌准了形成层,它也发不了芽,反而会欺骗和延缓杨树的自愈过程,最终变成一小块枯木……而这段时间,就是桑黄能不能长出来的关键。” “除此之外,由于齐鲁天气比较干燥,在木钉千嵌进去后,即便有着嫁接膜的保护,大家也要勤加喷水……” 听着李智超不厌其烦地给大家讲着培植桑黄的操作要点,一些村民固然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往心里去,但更多的村民则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的确,这种嵌进去不一定能长出来,长出来后也要三年以上才能卖钱的玩意,对于当下的许多人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虽然据说这玩意的收购价不低,但钱这种东西嘛,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真要是值钱的话,以后再种就是了嘛,反正大王庄这边的老杨树多的要死,又不缺栽培基质……再说了这不还是没影的事么,没听见人家说这只是个实验而已,能不能长出桑黄来还不一定呢! 但对于另外一些村民来说,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开玩笑呢,这可是夏留通销社推荐过来的项目。 夏留通销社背后站着谁啊? 以任性闻名的钻探公司啊! 以对方的性子,那既然说这玩意的收购价格不低,那就肯定低不了! 至于这位专家说的眼下只是实验而已…… 拜托!人家可是大学老师,谦虚一下而已,你就真信了? 再说了,大家现在对钻探公司也算是比较了解了,你啥时候见到这家央企单位会把不靠谱的项目放下来? 这事绝对靠谱! 眼下跟着这位专家好好学技术,然后果断认领“实验任务”,三年之后绝对赚大钱! 而对于谢老彪而言,他想的就更深了。 作为大王庄里独一号的乡贤,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差点去当了响马的他,对于人情事故的理解,显然要比其他人深的多。 嗯…… 自从钻探公司那边推行了综合评分制以后,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和整顿,他们大王庄终于在前个月拿到了b级的评分。 在拿到了b级评分后,分给他们的活计明显多了许多,甚至庆丰食品那边还在这边又增投了两个小型蔬菜种植基地和一个中型特种817肉鸡养殖场,这让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个综合评分的价值。 但人嘛,总归是盼望着日子是能越过越好的。 虽然对比周边那几个至今连c都评不上的村子,大王庄已经成为四里八乡里屈指可数的好地方了,但比起让钻探公司掏心掏肺的那一百个村子,却着实差了老大一截。 开玩笑呢,不说那些五花八门的项目和新建厂子,光说那些村子里有一半以上都有专供中日合资工厂的gap中草药种植项目这一点,他们大王庄就望尘莫及……据传哪怕是那些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金银花,卖给那些合资工厂的价格就要比一般的金银花贵上一倍。 我滴个乖乖啊,那可是最烂贱,产量最高的金银花啊,一亩甚至能产200斤的干花,按照一个山头起码500亩来说,那些村子简直是躺在床上数钱啊……你还别不服,人家合资工厂就只收那些村子的干花和其余中药材,其余地方的全都不要! 所以,在尝到了甜头后,如何把大王村的综合评分从b级提到a级,就成了谢老彪这一个多月来心心念念的事情。 但他很清楚,像a级这种绝对的分水岭,你单靠约束大王村的人不走邪道,单靠让村里的这些人做点好人好事不太现实,你得有其余的机遇才成。 因此,当夏留通销社的人跑过来征询他们村的意见,想要依托他们村丰富的老杨树资源做这个桑黄培植实验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甚至还拿出了乡贤的威严,硬逼着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们过来观察学习。 面子嘛,都是相互给的。 虽然他们大王庄错失了去年徒步送鸡的天大机会,但从现在开始起,只要积极响应钻探公司的一切号召,主动担任各种实验的小白鼠,他就不相信钻探公司会亏待他们……不管别人怎么看,但在他看来,钻探公司的做派其实带有浓浓的江湖气息。 所以,他不但举手欢迎钻探公司派人跑过来做这个桑黄培植实验,甚至还巴不得这场实验失败……失败了之后,钻探公司对于在实验中不遗余力出人又出钱的大王庄,才会产生亏欠心态。 感到亏欠之后,那必然会想着弥补。 诺,机会不就是这么一点点地争取过来的么? 正当谢老彪沉浸在美好的畅享中时,一阵“铃铃”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一转身,却是一名夏留通销社的工作人员骑着单车由远而近,单车后座还坐着一个宛如野生大熊猫的家伙。 ……………… “孙经理,怎么今个您也跑过来了?” 等到孙健一脸尊敬地给李智超和另外几名学生打了声招呼,又认真观摩了一下这支团队像村民们演示的操作流程之后,谢老彪笑呵呵地递了一支白将军给退下来的孙健。 作为骨灰级人精,谢老彪自然知道这位夏留通销的二号人物身上的工作繁多,虽然经常会抽时间往各村跑,但却鲜少会来大王庄这种仅仅只是b级评分的村子。 孙健哈哈一笑,习惯了夏留通销社工作风格的他也不遮掩:“杨科长下了任务,想要自投一个三千亩的种植玫瑰项目,但这项目外地人不敢投,所以就让我四处问问,看有哪些村子愿意参投这个项目的,好一起把这个大项目给搞起来。” 谢老彪一脸的惊奇:“就为这事?” 也难怪他诧异,三千亩的种植项目虽然听上去很不小,但实际上七八个村子东出点地,西出点地,就能凑齐了……杨默从去年开始,推动的大型中草药种植项目不少,别说三千亩了,超过五千亩的种植基地都有四五个,因此谢老彪实在很难理解,那位杨科长明明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却非要让这位孙经理专门跑上一趟。 孙健闻言,嘿嘿地笑了几下:“这个食用玫瑰种植项目可没那么简单,投资规模大着呢,一期投入就足足高达1300万……除了土地、人力之外,还需要建设一系列的工厂、投入大量的高新设备。” “这不,杨科长跟之前的外地投资商谈崩了,再加上他那边现在没钱了,所以就想着问问大伙愿不愿意出钱出地出人,以组织生产的模式,把这个项目给干起来!” 1300万!? 谢老彪到抽一口凉气,心脏病都差点没被吓出来,他这一辈子摸过的钱加起来都没超过一万,一千三百万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个可怕到极点的数字。 嗯? 杨科长现在没钱了? 听到孙健透露的这个信息,谢老彪先是一惊,旋即沉思起来。 不对头! 杨科长可不是只是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真正的领导这么简单,这近一年来,以那一百个村子为核心,延展到各村那难以计数的项目,可都是那名据说年轻到过份的科长直接推动的。 这么一个干系重大的人物,不管是出了什么状况,都该把消息压的死死的才对,更何况是没钱了这种直接会影响军心的消息? 他孙健就算再牛,但像这样口无遮拦地将这种事情说给自己这种不相干的人听,难道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不对,孙健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更是从钻探公司出来的钻井队队长,嘴巴不可能这么碎! 筛选!? 考验? 出于直觉,谢老彪脑海里蹦出了这两个词。 适当地沉吟了一下,谢老彪咬了咬牙:“我们大王庄能做点什么?” 听到这位年龄都快能当自己爷爷的乡贤并没有刨根挖底地追问诸如“钻探公司为什么没钱了”、“杨科长到底出了啥事”之类的问题,也没有用着农村人特有的圆滑在那兜圈子,孙健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想了想后,孙健把烟点着:“按照杨科长的想法,像大王庄这种b级综合评分的村子,如果有兴趣参投这个项目的话,不妨先去做做老乡们的思想工作,然后看能不能凑出150亩闲置农用土地,300名自愿参加组织生产的成员,外加30万资金出来……先自己成立一家合作社,然后再与其余村子的合作社p成一家新公司。” 说到这,孙健解释了一下:“外地的投资商要求1300万投资额,其实很大一部分成本主要出在土地的租赁、种植看护人员的聘请、以及该项目的实际转让费上;” “但现在这个项目变成自投项目,那么转让费自然就不需要出了;” “而同样的道理,如果各村愿意参股,并且以组织生产的形式启动这个项目,土地、人力的费用,也一样省了下来。” “所以,刨除这几部分费用之外,大约就只有800的资金缺口,用于建设工厂和采购设备……这个项目所涉及的行业类目稍微有点多,因此需要采购的先进设备着实不算少,按照预设的股份比例一分摊,如果你们大王庄想要参与这个项目的话,最起码也要参投30万资金。” 其实这个方案是严老西、孙健、吕莹莹、刘仙福几个人设计出来,然后在争得杨默的同意后确定下来的。 实话实说,这个方案其实略有些严苛。 对于这个时代的齐鲁农村而言,一个村要想挤出150亩土地一点也不难;要想组织300名愿意参加组织生产的村民,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要想凑出30万现金来,却无疑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一个人口超过两千人,并且在过去半年中经济情况逐渐好转的村子凑得出30万么? 凑的出! 但这至少要将近四成的村民,愿意慷慨解囊,在留够最起码的生活所需之后,将家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才能勉强凑得出来。 不要以为四成的比例很少,两千人的四成,那就是八百人了;能够让八百人上下一心,冒着巨大风险把身上所有的钱投出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乡贤们有没有号召力的问题了,而是这个村子有没有足够的向心力问题! 所以,这30万,从资金的层面来说,对于大王庄这种村子是个苛刻的考验; 从人心方面来说,更是一个苛刻到近乎过份的考验! 150亩的土地,300名愿意参加组织生产的村民,再加上30万资金么? 谢老彪脸色严肃了起来:“孙经理,其它的我暂时不问,我就想知道,这300名参加组织生产的村民,他们工钱怎么个算法?” 孙健笑了起来:“没有工钱……不过这些村民的劳动力将会折算为大王庄合作社的股份,然后并入新公司中……与普通公司不一样,新公司半年一次分红,村民们做的越好,分红拿的就越多;但如果项目不挣钱,那对不起,村民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不给工钱,而是折入股份? 谢老彪沉吟了一会,脸上全是挣扎之色。 正当孙健以为对方会拒绝或者以回去跟村民们商量商量为借口拖延拖延的时候,却见这个牙齿都掉了一半的老人一顿拐杖:“好!孙经理,既然杨科长现在有困难,那这个项目,我们大王庄投了!” 看着脸上露出吃惊表情的孙健,谢老彪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不过,我有个要求。” 孙健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您老请说。” 谢老彪将手里还剩一半的白将军摘掉烟嘴,然后从腰后掏出烟杆来,将那半截烟插了进去:“承蒙杨科长帮扶,我们大王庄这几个月来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我知道杨科长一直以来对于我们殇河人有偏见,但所谓不蒸馒头争口气,老汉我只想让杨科长知道,我们殇河人也不都是没卵蛋的混球;” “所以,我的条件是……” 说到这,谢老彪的表情有些凶狠:“我们大王庄愿意参投,但参投的标准不是”150亩土地,300名村民,和30万资金;” “而是300亩土地,450名村民和50万资金!” 狠狠吸了口烟枪后,谢老彪冷哼一声:“杨科长现在不是困难么……咱大王庄的人得让杨科长瞧瞧,俺们殇河人也不是忘恩负义的种!” 这…… 听到这位老爷子发狠似的这几句话,孙健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了起来…… 第343章 已成雏形的第二战场 德州有三宝,棉花、西瓜和扒鸡。 与中原地区许多的城市一样,这座老工业城市在八九十年代尝试埋着头两条腿走路,但每一条似乎都走的略显艰难,到最后甚至就只剩下了扒鸡还能被外省所知晓。 ……………… “啧啧,这袜子外形简直丑的一匹,袜脖收口处的弹力跟没有一样……最过分的是,袜尖那封口的做工简直粗糙的过份了,这么硌脚的一条线封在里面,人穿起来怎么会舒坦嘛!” “切~白瞎了这么好的棉花了!” 杨默一脸嫌弃地将手里面的袜子搓了搓,然后从箱子里又摸出两双新袜子来丢给对面的两个女人:“都试试,然后再提点意见。” 穆大小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人,哪有让女孩子当着你的面穿袜子的!” 一旁的茄子姑娘却是一脸不在乎,接过袜子后直接脱掉马丁靴换了上去。 来回走了两步后,林落苏撇撇嘴:“果然难穿的一匹,那种袜子随时可能滑下来的感觉糟透了,而且袜尖里面的那条缝合线抵着也太难受了吧……这玩意谁能稀罕!?” 穆大小姐虽然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小脚当众露出来,但却也将袜子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地看了几番:“这袜子的款式的确需要改一改,花色也需要加一加,现在大伙都开始逐渐在意美观了,还是生产这种十多二十年前的款式可不行……实在不行,从中英街那边买几双袜子来仿一仿嘛,德州又不是没有橡胶厂,不管是原料还是工艺都不存在多大的问题,改起来应该很容易才对。” 杨默点了点头:“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到时候把整改意见给刘主任他们沟通一下……我们虽然欢迎愿意帮着dz市的兄弟单位解忧,但商品交流中心的准入标准在那放着,我总归不能直接放水吧?” 看着杨默在一张单子上写写划划,林落苏瞅了一眼办公室里那几十个装着各式样品的小箱子,眼中全是嫉妒:“这一来一回,光这双袜子,最起码又是几百个工作岗位到手了吧?” 杨默幸灾乐祸地看了这位最近诸事不顺的姑娘一眼:“几百个工作岗位?林大小姐,你太小看这么一双小小的袜子了,德州棉花的价格优势和质量优势放在这呢,只要分销渠道资源衔接的好……哪怕要优先照顾德州这边的用工指标,但分给我们这边的就业岗位,最起码也是这个数!” 看着杨默比出来的两根手指,林落苏有些牙疼地嘬了嘬嘴,感觉人生的参差,莫过于此。 杨默搞的那个商业示范区,运作思路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在一开始,她以为这个商业示范区最大的营收来源应该是那条已经开始变得人挤人的商业一街而已……毕竟商业一街大部分商铺的大部分的商品和主要原料,都是由庆丰食品、第五农场和夏留通销社直供,属于明显的小闭环生态; 但很快她发现,商业一街人气所带来的流通循环效果虽然令人眼红,但真正的金矿,却是从这条街衍生出去的b端业务和快消品项目……由于已经进行了初步打样和数据甄选,并且还能现场亲眼见到消费者对于各类产品的热情和态度,因此招商公司丢出去的那一大堆项目,有相当大的比例被那些邀约而来的投资者看好,甚至疯抢。 好吧,当她以为这个商业示范区真正的价值是那一笔笔累数总数已经逼近4个亿的外来投资额时,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杨默就用现实告诉他,相比于这些投资额,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近千名投资商背后的社会资源和渠道资源,才是真正价值无量的宝藏。 作为附加条件,这些投资商必须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的社会资源规避区域保护阻碍,将他们在外省的分销渠道共享出来……正是依托这些渠道资源,在jit的运作概念下,那个商品交流中心的中药材、药品、农产品、轻工业品的贸易市场凭借着那极具诱惑的水牌价和品质,率先运转了起来。 ok,截止五天前为止,她以为这个商业示范区的框架就到这了。 或者说,在她的认知里,一个前期投资1.3个亿的项目,能够在刚开业不就的时间里,直接靠着商业街的原料直供业务产生750万\/月的盈利,吸引近4个亿的外来投资,超过110个投资项目,外加初步预计高达15亿\/年的b端商品流通额,这已经是有些超过她的想象极限了。 但事实证明,这个商业示范区的价值依然没有到顶。 就在前两天,dz市的主管单位邀请杨默参加了一次恳谈会,会上除了主抓经济工作的领导外,还有一大票子国企的领导。 而这次恳谈会的主题也很简单……dz市的主管单位领导想要借助商业示范区那潜力惊人的分销能力,帮着一些有潜力的本地企业走出经营困境,同时也尽可能地把dz市的优势资源推荐给全国各地。 所以,茄子姑娘现在对于杨默的心态很复杂。 为什么大家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你却能秀的别人一脸迷糊? 为什么大家都是混央企系统的,本姑娘整天只能天天在办公室里窝着应付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而你却能在外面横冲直撞? 为什么本姑娘明明有着不错的家境和资源,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而你这个小白身却能翻起那么大的波浪? 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本姑娘至今只能在大华公司里面苦苦挣扎,而你竟然在短短几个月里面就冲破了这里面的种种因果,在外面开辟了第二战场? 主抓经济建设工作的主管领导牵头开的恳谈会啊……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对方的请求着什么! ……………… 而杨默显然没兴趣去了解这位雌雄莫辨的姑娘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懒洋洋地将另一个装着两台收音机、几个核心配件,以及一本技术资料的箱子拖了过来。 既然是领导开了口,那么杨默不方便拒绝之余,最起码的态度也要摆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这种评估筛选的工作明明可以交给夏留通销社那边去做,但他却依然亲自上手的原因……不管最终给人家的回复是什么,最起码得让人家感受到你的确是很重视这件事吧? 齐鲁这边的人可都是很讲面子的说。 只不过拿起那些样品看了看,又翻了翻技术资料后,杨默便兴致缺缺地把资料丢了回去。 这录音机就是个拼配产品,许多核心部件直接就是津门和金陵那边的单位生产的。 性能没有优势,价格没有优势,就连组装工艺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地方,傻大粗一个! 毙掉! 杨默直接在单子上画了个叉。 与刚才的袜子不同,收音机这玩意虽然在当下算得上非常时髦的玩意,但两者实际上根本没有可比性。 袜子这玩意虽然看上去low逼无比,但实际上市场容量大的惊人,即便如今不可能跟后世一样,一年有个几百亿双的市场容量,但四五十亿双还是有的……再加上德州本就是国内有数的短绒棉产区,因此在诸暨和佛三里水没有成为袜子的生产中心之前,把袜子的形制和品控做好,利用自己的原料优势取而代之却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什么? 你说西疆? 对不起,撇开物流交通成本的问题不谈,西疆那边产的是长绒棉,跟短绒棉的使用场景完全是两码事。 而收音机这东西,乍眼看上去,的确能发挥dz市半导体技术的优势,即便不考虑战略意义,但如今是1990年,距离收音机时代的落幕毕竟还有好一段时间,因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值得期许的商业项目。 但问题是,眼前的这台收音机,许多核心的半导体电子元件根本就不是德州生产的,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或者因果,但不管怎么说,从综合价值的评估来看,这玩意根本不值当杨默去给它嫁接资源……本土化配件占比越低,可提供的新就业岗位越少。 …………………… 下午五点半。 随着一阵极具时代特色的下班铃声响起,被自家姐妹拉过来做了一整天壮丁的茄子姑娘头晕眼花地告辞而去,全然没有留下来继续当电灯泡的欲望。 没有了碍事的人,同样忙累的头晕脑胀的杨大官人一回到家,连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心思都没有,就癞皮狗似的直接把脑袋躺在了穆大小姐那充满着弹性的大长腿上。 如今已经是晚春,气候已经彻底回暖,而知道自家情郎德性的穆大小姐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很识趣地换上了长裙。 任由自家情郎反手搂着自己的腰身,穆丽雅伸出双手轻轻地帮着杨默按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嗔:“你这人呐,脾气还是那么臭,落落抹不开面子开口,难道你就不会主动点挑开话题?让人家一声不吭地帮你做了一整天的测评,亏你也干的出来。” 茄子姑娘今天跑到杨默的办公室里来一呆就算一整天,除了资产保全一部至今依然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操持的业务之外,其实主要是为了躲清净……如今大华公司账面的资金已经被分走了大半,关于剩余资金使用权的争夺也越发激烈了起来,因此每天都会有各部门的负责人有事没事地跑到林落苏那边串门,这姑娘实在是烦的不得了。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茄子姑娘第一次跑到杨默这边来躲清净了,由于一些心知肚明的原因,大华公司各部门的领导对于杨默很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而这种态度,随着商业示范区的逐步走入正轨,越发的微妙了起来,因此只要茄子姑娘钻进了杨默的办公室,那些人甚至连让人传个话都是不愿意的。 只不过,往日林落苏虽然经常往杨默的办公室里跑,但最多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等把时间拖过去了,就会随便找个理由外出公干,像今天这样一呆一整天,的确是首次。 很显然,这是茄子姑娘有求于杨默,却又一下子开不了口,这才这么一副死磨死磨的架势。 杨默哼哼唧唧地侧了个身子,然后将脑袋往穆大小姐的小腹处拱了拱:“大姐啊,你让我怎么开口?我现在就是个连话都说不上的副部长而已,哪里有资格介入那一堆大神们的明争暗斗里面去啊。” 林落苏想要求助的事情是什么,虽然对方没开口,但杨默也能猜个大概。 无非就是随着大华公司对于剩余资金使用全的争夺越来越激烈,几个山头之间很有些突破斗而不破的界限,让这位整天窝在中台部门的大小姐为难了起来,想要把自己摘出来不太可能,但要做取舍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而已。 像林落苏这种二代,跟各个山头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有着不浅的关联,偏偏她爸又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始终秉持着较为中立的态度,这就让她越发难做了起来……都是关系不错的叔叔伯伯,站在这边也不是,站在那边也是不是。 有心人自然猜得到这是林大小姐的父亲对于自家女儿的一次小小历练,但对于茄子姑娘这种其实一直没想好自己要什么的当事者来说,是很难估测出各方所拥有的细则资源对于自己的价值几何的……连最起码的常数都码不出来,这道数学题自然等同于无解。 所以,察觉自己其实需要一个狗头军师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杨默……这货虽然是白丁出身,但从商业示范区这个一步步在她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的项目来看,杨默不但杀伐果断,对于各类社会资源和人脉资源的价值判断力,也已经到了一个令她惊悚的程度。 但很显然,杨默并不想掺和到东营那帮子大佬之间的破事里面去,对于这位穆大小姐的闺蜜,也委实没有看的有多重,因此一整天下来,竟然就这么装傻充愣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不触及自己心理底线的情况下,“矜持”这种东西在职场和人际关系中是最无用的东西,都有了穆大小姐这层关系当依托都依然抹不开面子向杨默开口请教,这位林大小姐的潜力也就到这了,难怪没有被家里面视为值得重点培养的对象。 想到这,杨默脑海里又浮现起了宋文轩的那张帅脸,虽然这货的手段着实有些充满着陈旧的臭味,但不得不说,肯一上来就放下矜持向自己这个情敌拉下脸面讨要资源,那个家伙也难怪会被家里面重点培养。 见到杨默耍赖,穆大小姐顿时不满地撅了撅嘴:“什么叫你现在就是个连话都说不上的副部长而已?又不是让你在大华公司那帮子人面前帮着落落说话,出个主意而已,至于为难成这样么?” “还有,什么叫没有资格介入那一堆大神们的明争暗斗里面去?你杨大官人从一开始就没把那些叔叔伯伯当回事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早在商业示范区的招商额突破三亿的时候,那些叔叔伯伯们就被你架在火堆上烤了;dz市主管单位只邀请了你和招商公司、综合管理公司的一票嫡系成员去参加恳谈会而没有邀请丁翔和几名副总,更是等于狠狠给了他们一耳光……只不过覆水难收,既然他们免了你的职,当下也只能咬着牙赤着胳膊上阵了;你这会儿说这话,确定不是在嘲讽人家?” 杨默听着这记不怎么隐晦的马屁,顿时心情美丽了起来,当下身子侧了侧,右手搭在穆大小姐那宛如艺术品的长腿上,不着痕迹地画起了圈圈:“其实林大小姐的问题很好解决,我也懒得去问她以后到底想要什么……既然现在夹在那些老不死的中间左右为难,那干嘛不向本大官人学学,哪个都不选,直接跳出来自己拉大旗?” 被大腿上传来的酥痒感弄得脸色发红的穆大小姐刚向拍掉某人作怪的那只手,闻言却是一呆:“自己拉大旗……怎么可能!?” 不过话一出口,她就反应了过来。 不,落落是有可能自己拉大旗的。 与仗着之前的口头约定硬生生撇开东营这边的因果缠绕,强硬开设第二战场的杨默不同;林落苏如果现在跳出来自己申请资金抗大旗,是有可能成功的。 首先,林落苏如今的为难处境大家都知道,由于她父亲始终一副袖手中立的态度,她很难在一众同一个大阵营的叔叔伯伯之间做出取舍,因此自己忽然跳出来想要抗大旗,是一种很巧妙的逃避手段……以竞争对手的姿态出现在其余叔叔伯伯面前,反而可以两边都不得罪。 其次,跟已经下场的宋文轩不一样,谁都知道林落苏并不是林家的重点培养对象,根本不可能代表林家的真正意志,这姑娘既不能接续林家的资源,也不可能竖起一个真正的小山头,因此在那些叔叔伯伯看来,林落苏跳出来扛旗,更像是小侄女在被逼的没办法后,瞎胡闹一通而已。 既然明确了林落苏的心意和抉择,身为叔叔伯伯,大家伙看在彼此的交情和始终保持袖手旁观的林父面子上,自然只能一笑而过,大概率还得分给林落苏一点资金使用权,免得人家说他们刁难自己的小侄女,也免得让林父的面子上过不去。 总之一句话,构不成危险,就形不成挑战;形不成条件,就不会有什么敌意;没有敌意,那自然态度就会柔和的多。 而且有意思的是,早在一个多月前,杨默就曾经说过,当那支由首批一百多辆卡车组建的物流公司出现不可逆亏损的时候,就是资产保全一部的机会,算算下来,时间也快了。 也就是说,如果林落苏以保全公司资产的名义,介入和接管已经出现亏损的物流公司的管理工作,以此为理由向公司申请资金并且跳出来扛旗的话,东营那边应该不会介意批出一点点资金,然后把这个有些棘手的烫山药丢给这位小侄女。 接下来嘛,事情就不难想象了,既然林落苏自己都跳出来扛旗了,其余人自然不好意思,也没有理由动不动就过来串门了。 你想让林大小小姐帮忙投一票,好帮你争取立项资金? 对不起,林大小姐自己也缺钱缺的厉害呢,大华公司现在账面的资金拢共就这么点了,帮你争取立项了,她自己的那个吞金巨兽怎么办? “妙啊!果然不亏是我穆丽雅喜欢的男人……我明天就去给落落说!” 穆大小姐脸上全是骄傲,连带着把在自己大腿上作怪手拍下去的事情都忘了。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自从跟杨默正式确定了关系,又被夺走了初吻之后,素来矜持的穆大小姐在私底下竟然毫不避讳了起来。 杨默被穆大小姐身上的幽香勾引的蠢蠢欲动,听这话后,更是兽血沸腾了起来,当下一个翻身,将她压倒了身下。 “我穆丽雅喜欢的男人?嘿嘿,雅儿同志,老夫就如你所愿,成为你真正的男人!” 被四月的春意激的眼冒绿光的杨默坏坏地笑了一声,环在穆大小姐腰间的双手直接向上掠去。 穆丽雅顿时尖叫一声,死死架住那双已经临城的咸猪手,语气里全是哀求:“不行的,结婚以前不行的。” “而且、而且,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爸他后天就会过来……你、你要是乱来的话,我后天怎么见我爸啊!” 杨默闻言一愣:“你爸后天过来?”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是啊,昨天晚上给我打的电话,今天一直忙,想着待会儿再给你说的。” 杨默有些牙疼地砸了咂嘴:“你爸那边不是一摊子事么,怎么就忽然想着过来了?” 东营那边已经逐步加大了人员优化的力度,阻力也一下子大了起来,因此穆思远如今着实被一摊子烂事整的焦头烂额。 穆大小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一副不愿意见到我爸的样子!你搞的那个商业示范区近一个月来出了那么多成绩,争取到的预设岗位可着实不少,我爸自然要过来看看……当然,这次过来,用的是私人的身份,而不是工作考察,所以公司才没得到通知。” 说到这,穆大小姐忽然涌上了浓浓的红晕,看向杨默的眼神也羞涩了起来:“我爸之前对你一直有些成见,但眼下这个档口,你短短三个多月就做出了这么精彩的成绩,他对你自然刮目相看了起来,所以,所以……他这次过来,也存着考察考察你的意思。” 诶? 意思就是老丈人想要考教考教女婿了? 由于商业示范区已经敲定合作的项目,采用的都是多方入股的形式,因此按照附加条件,杨默这边预留的用工指标非常不少,如果再加上那些衍生的配套项目的话,三个月后可以提供的就业岗位甚至多到了足以令人惊掉下巴的程度。 但他很清楚,像穆思远这种人既然是以私人身份过来看看的话,这些关系到他工作主动权的用工指标固然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但更多的,则是冲着自家女儿的终身幸福来。 啧啧…… 你还别说,即便是两世为人,遇到这种事还是有点紧张呢! 杨默仰起身子,心情很有些古怪地摸了摸下巴,有些纠结到时候该以怎样的态度和尺寸去面对这位准岳丈。 不过当他的眼神移到那张写满羞涩红晕的漂亮脸蛋上之后,却是嘿嘿一笑。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到时候被你爸喷上一整天,我乖乖受着就是了,不过作为一点点补偿……嘿嘿!” 话说到一半,杨默便将身子压了下去,将那张粉红粉红的小嘴彻底堵住。 穆大小姐先是一惊,但察觉这货总算是没有什么得寸进尺的过份举动了,当下也不反抗,然后依旧有些笨拙地配合了起来…… —————— ps:提前请个假,明天要去医院做检查,不知道时间长短,所以不一定能更新。 第344章 隐患 四月的下旬,正值齐鲁一年中风光最好的时刻。 虽然这时候的德州绿化少花而多树,但满城的杨柳在告别白絮满天飞的恼人三月后,逐渐变得亭亭玉立起来,那充满着生机的翠绿,无端让人的心情好上许多。 “所有的劳动都一视同仁地光荣——宝相包装厂授权,诚聘各类工人40人。” “人生从来不是没有选择,除非你不愿尝试——源翔食品加工厂授权,诚聘生产工人60名。” “重塑自己,愤怒的青春不要轻言放弃——鲁源中药材种植管理公司授权,诚聘技术人员20名,技术指导人员70人。” “别让心灵胆怯,敢于冒险前行——守德中药材炮制所授权,诚聘技术学徒30名,生产工人40人。” 看着那一长溜设在默默百炒店门口的桌子,以及将半条街都占了去的排队人群,坐在奥迪100里面的穆思远有些心绪复杂。 “小轩,你是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了?” 一身便服的穆思远侧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轻声问道。 这辆正在人群中缓慢挪动的奥迪100,后座陪着他坐在一起的人并不是杨默,而是宋文轩。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昨天凌晨就已经抵达德州的穆思远在宾馆里住宿了一晚后,今早上起来后第一件事并不是杀向城北郊外的大华工业园去见自己的女儿和杨默,反倒是把宋文轩叫了过来,陪着他在城中绕了半早上。 宋文轩很恭敬地朝着穆思远点了点头:“是的,穆叔叔,随着商业示范区项目不断签约,以默默百炒在德州的网点为依托,杨默这边的招聘活动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了,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八波了。” 第八波? 穆思远着实吃了一惊,扭过头去微微数了数那些挂着横幅的桌子。 虽然由于位置有限,也需要顾及到街上其它铺面的生意,这些招工点都是专门设立在邻铺大门三米处的靠墙处,但一眼望上去,仅这一个默默百炒的网点,架设的招工点就不会低于8个。 按照平均一个企业招工60人来算,一个默默网点一波的招工量就不会低于480人; 而默默百炒在dz市区的网点足有24家之多,一波的招工量就是1440人。 如今这已经是第八波了。 意思是…… 光dz市区这边闲散人员和待岗工人的用工指标,目前就已经超过了1.1万人!? 嗯,没错。 这些招聘岗位,很有一部分是针对那些待岗工人的,这从这些企业招聘的工种上就很容易看出来。 再加上那些宛如鸡汤似的标语,他要是再看不出来这是杨默出于跟dz市的某种默契,给那些待岗工人做心理疏导,那他也就别混了。 “杨默这下子,算是基本上在德州站稳脚跟了~!” 穆思远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神情有些莫名:“可见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始终对东营这边这么排斥。” 宋文轩知道这位穆叔叔所说的“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当下只是恭敬地笑了笑:“杨默是钻探公司的人,钻探公司这些年对我们一直有成见,因此他不愿意太过于顺着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那位老王总的回归,本身就是带着任务来的。” “我父亲曾经说过,我们石油系统虽然早在88年就重组成了石油天然气总公司,但上面对于各地依然一团散沙的状况很有些不满,去年发文让我们东营指挥部更名为齐鲁石油管理局并且要求提升人均效益,虽然的确有客观的需要,但无疑也是体现了上面想要进一步加深改革整顿的意志;” “所以,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我们石油系统在不远的未来,必然还会进行二次重组,到时候包括我们齐鲁石油管理局和西南石油管理局在内的12个油气田企业,也一定会有一番激烈的角逐。” “您也知道,石油天然气总公司可是具有职能管理和社会调控职能的副部级单位……所以,钻探公司作为西南石油局效益最好,行业影响力也数得上号的二级单位,老王总自然不愿意跟我们东营纠缠太深。” 说到这,宋文轩摊了摊手:“据说钻探公司现任的总经理助理张文顺跟杨默的私交很不错,而张文顺又是老王总回归的首席功臣,所以杨默一进入大华公司,便利用穆叔叔您的信任去开辟第二战场,并且不断耦合跟dz市主管单位的关系,那也就不奇怪了。” 穆思远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文轩。 这位差一点就成了自己东床快婿的子侄言语中的隐含的抱怨,他如何听不出来? 只不过嘛…… 呵呵,看来老宋的确是很想锻炼一番自己儿子啊,竟然连关于老王总回归真正意图的猜测,都没有跟宋文轩交流交流。 油田资源贫瘠的西南石油局想跟坐拥此时国内第二大油田的齐鲁石油管理局角逐? 即便有着钻探一公司这种其实很有些空中楼阁意味的明星二级单位,这种事也就是想想罢了。 想到这,穆思远淡淡一笑,没去在意宋文轩的小心思,转而问起了其它问题:“杨默那边关于新增就业岗位的指标划分,尤其是东营那边的用工指标,定下来了没有?” 商业示范区这段时间签下来的项目,都是多方入股的,大华公司、钻探公司下属的三产单位、项目所在村、dz市主管单位、甚至是dz市部分国企,都会在项目里占有一定股份。 而根据附加条件,这些项目的用工人数,只有30%是由那些外地投资者自行招募,其余的70%,则是会按照其余入股方的股份比例分配用工指标。 所以,这里面就有三点很有意思的地方。 一、为了规避公皮私骨的风险,那些外地投资者的股份占比全都是49%~55%之间,而且也愿意让出70%的用工指标,但哪怕是剩余的30%,这些投资者往往也并不会真的去完全自募工人,只会保留5%~7%左右的用工指标,用以安置他们指定的技术人员、管理人员、亲朋好友,以及部分用于“备用”,其余的则全部委托一家名为庆夏劳务派遣的公司代为招募。 听名字就知道这家劳务派遣公司是什么背景的下属单位……也就是说,杨默手里是掌握着许多项目接23%以上的用工指标的……上百个项目累计起来,这是一个非常不容小觑的数字。 二、由于钻探公司本身在大华公司里面占有33.4%的股份,所以大华公司分配到的用工指标里,还得按照自身的股份占比分给钻探公司1\/3……也就是说,按照股份比例分配用工指标来计算,即便由于外来投资者的让步,让大华公司的权益系数多了0.38~0.4的权重加成,但一个项目产生了一万个新增用工岗位的话,大华公司一方在刨去钻探公司的名额后,东营那边最多只能分配到1900左右的用工指标而已; 反观钻探公司,虽然如果只算从大华公司分出来的用工指标,一万个新增用工岗位只能分到800个左右;但你架不住一个项目里面,还有庆丰食品、第五农场、老六鸡苗繁育所等挂靠三产单位5%~10%的股份啊,在加权之后,这些股份衍生出来的用工指标就又是700~1400了。 三、与今年需要分流数万停岗职工的东营不同,钻探公司如今压根底就没有分流压力……不但没有分流压力,钻探公司甚至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甚至需要不断与夏留通销社等单位合作,这才能保证一众下辖项目有充足的人手运转。 也就是说,钻探公司每一万人分到的那1500~2000个用工指标,完全是空闲指标。 这还没算投资方授权给庆夏劳务派遣公司,掌握在杨默个人手里的23%~25%的用工指标。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已经正式签约的一百多个项目里,平均每个项目有超过40%的用工指标全部掌握在杨默的手里。 所以,他如何去分配这40%的用工指标,完全看他的心情。 这种事你找钻探公司也没用,钻探公司最多可以把大华公司那一块的用工指标转给东营,但庆丰食品等挂靠\/合作企业是拥有独立运营权的,而且人家也拿出了真金白银入股,钻探公司没道理逼着人家免费转让用工指标。 也就是说,杨默个人手里,最起码保有这些项目35%以上的用工指标支配权。 因此,穆思远问的“用工指标”,很显然不是指东营那边本应从大华公司分到的用工指标,而是杨默从他手里分润出来的名额。 宋文轩闻言,沉吟了一下,却是苦笑了起来:“这事吧……有些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穆思远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 宋文轩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莫名:“你要说杨默没给东营那边分配用工指标吧,那也不对。” “从二月份起,东营那边停岗职工的分流问题基本上都是杨默给解决的;哪怕他已经不是大华公司的副总兼业务审核部部长了,但本月在协调用工指标的时候,依然主动补了807个岗位过来,加上大华公司本身分到的用工指标,刚好可以解决东营那边第六批和第七批,共计3400名停岗职工的分流问题。” “但你要说他真的顾全大局吧,却也不像。” “早在十天前,公司召开的中高层会议上,丁翔以及几位副总就开门见山地跟他说,眼下东营那边的减员增效已经正式进入了关键期,大华公司这边的弹药充裕与否,直接关系到东营那边的底气和下一阶段的工作能否顺利开展,所以希望他能再分润两万个用工指标过来;” “然而他却以商业示范区签约项目的前期筹建工作尚未协调完毕,无法确定具体用工人数拒绝掉了,说是等到东营那边5月份的职工分流总人数下来了,他再试试看能不能紧急协调一下。” 说到这,宋文轩表情有些古怪:“大家都看的出来,杨默是故意吊着我们,想要逼得我们低头,让我们难堪……毕竟大华公司4月份立项的74个项目,目前虽然已经有19个正式启动,但由于大部分是内部重组优化项目,因此在7月份以前很难提供成规模的用工指标……因此五、六两个月的空窗期,除了杨默那边的项目外,大华公司基本上不太可能依靠其它途径解决东营那预计总人数突破7000人的职工的分流问题。” “更要命的是,商业示范区设计规划的两百多个项目,迄今为止,已经有70%已经正式签约,并且纷纷进入筹备期;” “穆叔叔,你也知道,这些以中小型规模为主的项目群,从筹备到启动,顶多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无法在两个月内与杨默达成【谅解】的话,我们最多能向他争取到1~1.2万个用工岗位;” “再然后……杨默手里余下的那批数量规模可能高达3万的【灵活用工指标】,就跟东营彻底没有关联了。” “毕竟项目一旦正式启动,就意味着花名册已经彻底定下来了,于情于理,我们也没有虎口夺食的道理……更何况dz市和各县的主管单位也盼望着杨默能给他们多解决一些就业岗位的问题呢,这就更难办了。” “而好死不死的是,东营那边的减员增效工作力度在12月份以前是递增的,要等到邻近春节的时候才会把力道降下来,所以从六月起,大华公司的任务压力会倍增……这一增一减下,如果杨默非要讨回面子的话,那么大华公司上上下下,不向他低头也不太可能。” 说到这里,宋文轩摊摊手:“说实话,我有些不太能理解杨默的做法,把这些灵活用工指标扣在手里,虽然从短期来看,的确是个非常有分量的砝码,也的确有可能让他狠狠地出口气,但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实在是弊远远大于利……一旦大华公司其余的项目开始进入一个良性循环,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新增用工岗位;到了那时,唯一可作为依仗的商业示范区项目已经无法再提供新增就业岗位的杨默,日子会很难过。” 微微停顿了一下,宋文轩看了一眼神色始终看不出变化的穆思远:“当然,杨默也可能是基于义愤,看到穆叔叔这段时间在东营的处境有些被动,因此想要帮你出口气,顺便夺回主动权而已……他手上那高达数万的灵活用工指标,说不定是打算送给穆叔叔您的礼物也未可知。” 礼物? 只怕你想说,这几万个用工指标是杨默给雅儿的聘礼才是吧? 轻轻扫了宋文轩一眼,穆思远沉吟了一下:“小轩,你觉得,大华公司这个月立项的那74个项目,真的有可能在两三个月后进入正轨么?” 很容易就能想清楚穆思远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的宋文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太可能,这里面能够七八个项目大约能上正轨,其余的……到时候能不求着大华公司从明年注入的专项资金里拨款输血就不错了。” 穆思远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大约才有七八个能走上正轨?看样子小轩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了……那些能走上正轨的项目里,应该有你的那个项目吧?” 宋文轩矜持地笑了笑,却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穆思远见状,更加来了兴致:“既然小轩你认为仅凭大华公司现有的项目,在杨默不肯松手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大可能完成今年的任务,那为什么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要知道,如果大华公司今年无法交出一张令人满意的答卷的话,明年的那笔专项资金,就很可能在东营的一片反对声中不了了之……而你的那个项目,到时候也很有可能因为没有后续资金无疾而终了哦!” 宋文轩笑了起来:“穆叔叔说笑了,我之所以不紧张,一方面是我相信杨默肯定会把他手上的用工指标交给您来支配……杨默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冲着小雅的面子,他不可能不把那些指标给你。” 提及穆大小姐的名字,宋文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脸上的笑容不变:“既然大华公司今年的任务基本上没问题了,那我何必又要庸人自扰?想来明年的专项资金是没问题的,甚至很可能比今年更多……既然大华公司明年的专项资金基本有了保障,小侄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项目会不会无疾而终。” 穆思远静静地观察着宋文轩的表情,等到他说完后,忽然说了一句:“还有呢?” 宋文轩愣了愣,然后苦笑一声:“终究还是瞒不过穆叔叔。” “好吧,还有一个因素是……” “大华公司上上下下真正精于商业的人其实真的不多,这也是我并不看好那74个项目的主要原因;” “可杨默虽然在商业这一块的才能的确令人大吃一惊,但他创造的新增就业岗位虽多,然而却是求量不求质,暂时帮着东营那边过渡一下还可以,但隐患却着实多多,只怕要不了一两年,便又是无尽的麻烦。” 说到这里,宋文轩矜持地看着穆思远:“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渡过今年的难关,等到年底或者明年,小侄的项目真正进入正轨之后,自然能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些麻烦,然后帮着穆叔叔顺利地完成部里下达的任务……想必到时候穆叔叔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穆思远深深地看了宋文轩一眼,对于这位子侄的心思洞若观火。 说实话,如果可能的话,他一点也不反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青年俊彦跟自己变成一家人。 只不过…… 穆思远想了想,很有些兴趣地问道:“你说杨默创造的新增岗位虽然不少,但却隐患多多?” 察觉到穆思远态度的微妙变化,宋文轩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充满自信:“是的,我说过,杨默创造的新增岗位虽然多,却是重量不重质;只能算作是穆叔叔主持的减员增效工作的过渡助力,却不足以倚为肱骨。”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嘛……其实穆叔叔大约也能想到。” 说到这,宋文轩嘴角稍稍翘了翘:“杨默虽然也是央企中的一员,但他出身农村,进入钻探公司的时间也短,更是从未在东营那边工作过,所以,他对于东营那边的职工,其实是很缺乏了解的。” “东营那边的繁华,可不是区区一个钻探公司,甚至是dz市这种老工业城市可以比拟;” “说句不中听的话,东营指挥部下属单位的那些职工,哪怕只是个合同工,又有哪个不是见惯了繁华,心气比天还高的主?” “这些人或者眼下迫于危机感,或者对于指挥部还存在着幻想,所以才愿意被分流过来,在杨默新成立的那一票子四不像的企业里去做他们瞧不上的普通工人,干着那份除了那点可怜巴巴的死工资,什么像样福利待遇都没有的工作。” “但是,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旦那些分流过来的职工危机感没那么强了,一旦这些人明白这种分流将是不可逆,他们不再可能回到原本的单位了……你觉得这些职工会满意这么低廉的工资和这么差的福利待遇?” 呵呵了两声,宋文轩眼中露出精芒:“或许这些新成立的企业提供的工资待遇能让dz市的这些普通工人,以及农村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心满意足了,但他们是他们,我们东营的职工是东营的职工……把两者混为一谈,才是杨默最失策的地方!” “而小侄我,毫不客气地说,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当初既然选择以国家刚刚计划开放的股市+实体作为项目的切入口,莪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以,只要给小侄一点时间,我会让所有人知道,小侄才是解决东营职工分流工作的最家人选!” 穆思远闻言,轻轻颔了颔首:“没错,要不是小轩你提醒,我也忽略了这一点……唉。” 不明含义地叹了口气后,穆思远闭目沉思了一会。 好半天后才睁开眼睛,对着前面的司机吩咐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大华工业园吧!” 第345章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1) 商业一街,新开没多久的伊香园。 包房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 虽然杨默知道穆思远这位未来的老丈人并不如何喜欢自己,但当他看到对方带着宋文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涌起了一股浓重的不悦。 你这次过来又不是官方视察,到了德州不通知你女儿和我这个你女儿的正式对象,而是悄悄第一时间去叫了宋文轩这个差点成了你乘龙快婿的家伙作陪,这本身就有些过份了; 好吧,见了就见了,我知道你们穆宋两家关系很亲近,你也很喜欢这个家世和外表都比自己强了一大截的家伙,出于某种类似补偿的心态,到了德州第一时间把这货叫到身边以示亲昵,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你倒是在我面前瞒着一下啊! 眼下带着这位办公室主任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几个意思? 穆思远余光扫了扫眼神中闪过一丝隐晦期待的宋文轩;又看了看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却给人一种不悲不喜感觉的杨默;最终把视线落在自家女儿那蹙眉不语的俏脸上。 “今天是私宴,没那么多讲究,我也有许久没见到小轩这孩子了,不管怎么说,宋穆两家身为同族,都是需要经常走动走动的……再说了,想着左右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能聊得到一起,也因此顺便把小轩叫了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嘛!” 云淡风轻地随口解释了一下后,穆思远看了杨默一眼:“雅儿,小杨,没提前给你们知会一声就把小轩叫了过来……你们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杨默笑了起来,然后长身而起,很主动地给穆思远和宋文轩倒了一杯茶:“穆叔叔说笑了,宋主任能来,小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穆叔叔可能不知道,其实我跟宋主任是很好的朋友,以前在一起可没少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呢,只不过后来宋主任工作忙,所以最近就一直没怎么见面了。” 听到穆思远称呼宋文轩为“小轩”,对于自己的称呼却是“小杨”,这里面的亲疏可见一斑,虽然以杨默两世为人的心态,在大幅调低了心理预期后,对此并没有多少的失落,但下意识地想要给穆思远添添堵,却是很自然的反应。 果不其然,听到杨默这番含而不露的调侃后,穆思远余光忍不住扫了扫表情微微有些尴尬的宋文轩。 杨默跟宋文轩是很好的朋友,还经常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 这怎么可能! 有自家女儿这层关系在里面,这两个年轻人不恶语相向就算好的了。 可从宋文轩的反应来看,杨默说的并不像假话。 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当初杨默还掌控着大华公司资金使用权的时候,宋文轩为了获取杨默的支持,没少向杨默主动示好。 按理说,这在穆思远眼里是个加分项才对。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事业向情敌示好,用以换取对方的支持乃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如果一副小儿女的姿态,因为自家女儿的原因对当初大权在握的杨默始终抱有强烈的抵触心态,反而会让他看不起。 但杨默后面的话就让穆思远很失望了。 什么叫做因为工作忙,所以就没再怎么见面了? 这分明是宋文轩见到杨默被贬,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干脆不把对方当回事了。 混国企系统不比混商场。 这个年头,一旦到了一定级别和层级,起起落落的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你用基层那套见风使舵的态度去待人,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想立山头,要想成就一番事业,你就得持之以恒才行……既然当初选择了对杨默示好,那么哪怕杨默失势,你也不能表现出一副弃之如敝履的态度来,反倒是该愈加嘘寒问暖才对。 这不是在押宝,而是一个掌舵人必须要彰显出来的人格魅力。 所谓狐死兔悲,你必须要给下面人和盟友构筑出足够的安全感,人家才有可能真心实意地跟着你干,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帮你挡枪。 哎~ 小轩毕竟还是年轻,终究还是会被儿女私情左右……太短视了啊! 穆思远心里暗叹了一声,杨默虽然只是个科级干部,但没人傻到会以普通的科级干部去看待他,宋文轩对于杨默的亲疏变化被其他人看在眼中,即便是他那个项目在不久以后真的异军突起,但要想真正发展出一批子靠谱的心腹和铁杆盟友,却是难了。 很简单,在大华公司这个平台里,除了那些二代以外,敢自认背景和社会资源比杨默强的,不足一掌之数,敢自认能力比杨默强的,只怕是一个人都没有……连杨默这等人物在失势之后都被宋文轩如此疏远,其他人哪里敢期待宋文轩在自己遇到麻烦后,会出手相助? 不过穆思远今天把宋文轩叫过来,并不是为了给杨默难堪的,也并不是想要传递什么错误信号,因此等到服务员把所有的菜品都上齐全了后,他仅仅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后,便侧头问道:“小轩,你那个酒店连锁项目计划是怎么操作的,给穆叔叔大体讲讲……正好杨默也在,顺便让他帮你参谋参谋。” 说着,穆思远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都是一时俊彦,心高气傲也可以理解,然而你们毕竟还年轻,有些东西一时参不透也很正常……但我希望你们能够记住,宋穆两家是密不可分的盟友,两家携手互助,共克难关才是正理。” 宋文轩闻言脸色微变,穆思远这话的含义他如何听不出来? 意思就是不管杨默是不是能成为穆家的东床快婿,对方都希望两人能摒弃前嫌,互相成就呗! 亏得自己早上还误以为穆思远始终瞧不上杨默,想要鼓励自己尽快地做出成绩,好旧事重提,结果眼下看来,自己竟然成了考验杨默对方究竟是“小杨”还是“小默”的题目? 而杨默也是恍然大悟,我说以穆思远的奸猾程度,怎么会干出带着情敌来见自家未来女婿的荒唐事呢,闹半天是想以长辈的身份强制推动自己和宋文轩的牵手,好彼此成就宋穆两家的下一代。 想到这里,杨默扫了扫身边松了一口大气的穆大小姐,又饶有兴致地把目光投向表情有些复杂的宋文轩身上。 这货当初一口气提交了三份项目立项书,分别重组了青岛、莱阳、东营、泉城的14家宾馆、7家食品厂和6家餐饮企业。 原本杨默以为宋文轩之所以重组这些三产单位,更多的只是看在这些被选定的企业盘子相对比较大,更加容易资产变现去转型金融业务,也更加容易增设新岗位,结果这货却在上个月月底提出要重点打造一个名为“华悦连锁宾馆”的项目。 这一波转折着实让许多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底不明白宋文轩想要干什么,也不明白这个连锁酒店跟他当初计划开展的金融公司业务有什么关联。 而杨默虽然大约猜到了对方的思路,但其中却有很多的办法,各自的尺寸也大不相同,所以这货具体会怎么做,杨默却是不甚了了,因此听到穆思远问起这个,的确是起了一些兴趣。 面对着穆思远的凝视,宋文轩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苦笑一声:“虽然这件事属于商业机密,但既然穆叔叔问了起来,那么小侄自然也只能全盘托出……穆叔叔说的对,穆宋两家是亲密无间的同族和盟友,不管什么事都应该坦诚相见才对。” 说着,宋文轩轻轻放下了筷子:“其实小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介入金融证券业务,毕竟我在英国留过学,深知要想在这一块做出成绩,没有充沛的资金可翻不起什么浪花;” “尤其是当我看到了4月份正式挂牌的第一批上市企业名单后,又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上面已经计划让上海石化和石化油服这两家在石油系统里都很有份量的单位作为后续上市企业进入股市的时候,我就更加明确了迂回介入的心思。” 穆思远虽然听的不是很懂,但杨默闻言却是点了点头。 北石油,南石化的格局虽然没有彻底形成,但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而这年头涉及到金融证券行业的公司嘛,会干些什么事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一旦直接以东营下属单位的名义直接介入,那以后的确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见到杨默点头,宋文轩笑了笑:“既然是要迂回介入,那么就得有一个壳,而且是一个本身在未来就有这个潜质上市的壳,所以我把目标锁定在……酒店住宿业。” 说到这,宋文轩朝着穆思远解释了一下:“穆叔叔,我曾经做过研究,国内第一批,以及规划的后续上市公司,基本上都是国内的超大型国企和大型国企,而且实体企业超过了80%;” “按照规定,上市之后,这些企业在交完税之后,剩下的净利润不得低于10%净资产收益率的要求……这个要求虽然并不过份,但恕我直言,目前国内的实业企业能够连续五年实现10%净资产收益率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国内符合这些要求的大型骨干国企上市完毕后,上面必然会挑选一些高资产收益率的非骨干国企作为补充,从而拉升股市的活力。” “而这几年越发火爆的酒店住宿业,便是一个很好的产业包,只要能把这个高资产净收益率的资产包做起来,无论重组进哪个企业,只要这家企业的规模并不是特别大的话,综合净资产收益率都可以很容易达到上市的要求。” 杨默闻言,又是点了点头。 与后世平均10%~15%纯利润率的酒店业不同,在80年代中后期到千禧年初这段时间里,如果资质良好的话,国内的中高端酒店业甚至可以实现60%以上的年均纯利润率。 这是一个非常吓人的数字,也是那段时间国外知名酒店品牌纷纷入驻华夏的一个重要驱动力。 之所以如此,其实原因很简单。 1、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旅游业的不断发展、以及外贸行业复苏后的迅猛发展,国内的酒店住宿业迎来了改革开放以后的第一波黄金发展期……偏偏在这段时间内,国内的治安环境着实没有后世的那么理想,因此优质的住宿酒店就成了这个时期的稀缺资源,有着为数众多的国外友人和大小商人作为精准客群,有资质的中高端酒店自然不愁生意。 2、这个时期的中高端酒店的收费是非常不低的,尤其是诸如“外贸宾馆”、“国际宾馆”这一类有着相关资质的酒店,收费更是对标国际标准,有的甚至只收美元和指定的几种外汇……在那个外汇奇缺的年代,本就收费高昂的这些酒店,只要小小操作一番,真实的纯利润率,自然一个劲的飙升。 从宋文轩最近这一个月的动作来看,很显然,他是想要依托石油系统央企的特殊性,在青岛、泉城、东营、莱阳等地,改造和成立涉外的高端酒店连锁品牌,毕竟这四座城市,除了泉城稍微先天不足以外,其余的三座城市都是齐鲁非常重要的对外窗口(莱阳在90年代满大街都是做外贸的中外商人,而东营本身也是一个出海口)。 而且与其他的实业项目不同,一般来说,不管是中高端酒店还是涉外酒店,都会选在城市较为繁华的地段,因此光土地这一项,所带来的资产增值效果和风险规避效果就比其它项目强了不知道多少,在经济上行期内,可谓是一等一的优质项目。 大致听懂了宋文轩的思路,穆思远对于这位子侄这种“待价而沽”的做法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也没有反对……他最近一年来非常明白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那就不要自以为然地瞎bb。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疑惑:“可是不是听说小杨当初只批给你了2500万么……我虽然对酒店住宿行业不是很了解,但最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这2500万虽然不少,但即便有着指挥部帮你疏通各种关系帮你申请资质,但这么点钱,只怕是也改造不了那么多家中高端酒店吧?” 这是实话,酒店行业其实是个标准的重资产行业。 以1982年广州省与霍先生合资建立的白天鹅宾馆为例,当初的总投资就高达4900多万美元,合计9000多万元软妹币;按照1990年的物价水平来评估的话,那就起码也是2.5个亿朝上走了。 虽然说白天鹅宾馆是国内第一家自行设计、自行建设五星级酒店,跟此时常规意义上的高端酒店并不是一个概念,而且宋文轩是在原有的宾馆基础上升级改造,也并不追求五星级效果,成本凭空少了一大截。 可即便如此,2500万也决计不可能改造出14家高档涉外宾馆出来……别说14家了,能改出2家来就算是奇迹。 听到穆思远问起这个,宋文轩扫了扫始终微笑着的杨默,眼神有些复杂,好一会儿后,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穆叔叔,其实身为央企单位,有些时候,并不需要实打实地要有那么多预算,才能把工作推进开来的;” “其实这个项目能顺利推进,还是受了杨部长那个商业示范区的启发和鼓舞,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杨部长才对;” “只不过呢,跟杨部长的商业示范区不一样的是,我虽然走的也是资源整合+背景授信的路子,但采取的方法却是跟杨部长截然不同。” 微微顿了顿,宋文轩迎着穆思远探究的目光,略显矜持地笑了笑:“简单来说,这个连锁酒店资产包的项目,我是分为四步走的……” —————— ps:身体情况有些不理想,这段时间需要经常往医院跑,更新量也不会很多,见谅。 第346章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2) 包房里,宋文轩的声音写满了自信:“第一步,我已经令人聘请了国外知名设计师绘制了装修图,那14家宾馆将会根据实际楼层数量和面积,按照设计大包1500元\/平米的顶格标准,制定出1200~3000万\/家的装修造价方案;” “目前设计方案已经基本绘制完毕,我也特意让人把消息放了出去,并在当地报纸上大肆宣传,因此对这些项目感兴趣的人非常多,甚至不少本地的施工单位已经托关系跟我接触,想要拿到这些装修项目。” “第二步,由于主动寻求接触的人太多,我这几天已经做出一副避讳的架势,将这些装修项目的招标权返还到那14家宾馆的手中……这些宾馆将于五天后,在各自所在的城市和区域独自召开大型招标会。” “由于我们这些宾馆对装修质量的要求高,完工时间也卡的很死,因此自然不可能全包给一家施工单位,而是会要求那些施工单位联合施工……所以,在我的设计下,这14家宾馆将会邀请不低于607家施工单位参与竞标。”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涉外宾馆的特殊性,为了保证工程按期按质完成,凡是参加招标的装修公司和施工单位,无论规模大小,无论相关资质是否齐全,无论是否能竞标成功,都必须要提交20万元的押金……如此一来,仅仅竞标押金就不会低于1.2个亿。” 说到这里,宋文轩笑了笑:“虽然这些宾馆的重组工作还没有完成,严格意义上来讲,依旧还是集体性质的企业,但地方上从来都是消息灵通,经过前面我的一番表演,他们自然不会认为这些招标会真的是那些宾馆自己的意思……大华公司是央企二级单位,还是个账面资金高达十多亿的有钱单位,偏偏这些宾馆装修的大包标准又高的惊人,那些大大小小的装修公司在缴纳20万元押金时,肯定不会有任何犹豫。” 穆思远和杨默额头跳了跳,在听到宋文轩把这些宾馆从属性上跟大华公司做出区隔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这货肯定要在本该招标会结束后返还的竞标押金上做文章了。 果不其然,宋文轩继续说道:“等到招标押金一到账,这14家宾馆就会立即将围墙拉起来,开始利用这1.2亿开始装修……这些宾馆可是涉外宾馆,标准极高,自然不可能让那些毫无经验的本地中小型施工单位真的中标。” “事实上,真正的施工单位我早已对接完毕,都是该地区有资质、有背景的大型企业……有着他们做帮衬,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当初作为条件,这些宾馆在装修完工后,我会立即将那1.2亿的保证金和当初杨部长批给我的2500万支付给对方,但剩下的尾款,却只需要在明年3月份以前支付完毕就可以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宾馆的改造装修会半途而废。” 杨默自然知道这货口中的“不必要的麻烦”是什么意思,那不仅仅只是工地治安问题,更是特指那些交了押金,但却没中标的中小型装修公司。 穆思远皱了皱眉头:“那些原本被邀约参加招标会的单位怎么办?你挪用了人家的押金,如何跟人家交代?” 宋文轩恭敬地笑了笑:“交代?非常时期自然要采取非常手段……我届时会让那些宾馆的负责人找个理由,拖一下开标时间……只要招标会没举办,我们自然有的是理由和办法把这些押金扣在手中。” 穆思远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下:“可你已经把那些宾馆围了起来,那些单位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出来你已经绕开了他们在装修了。” 宋文轩不以为意地说道:“猜到了又怎么样?这14家宾馆的背后是大华公司这家央企,只要不断找理由一边安抚一边拖延,在抱着侥幸心态的情况下,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有那些真正中标的施工单位帮着疏通,至少三四个月内,是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说到这,宋文轩很有些傲然地笑了笑:“这些项目,我要求的是三班倒,也就是说,最多四个半月,这些宾馆就会改造完成,等改造完成后,哪怕那些装修公司起诉我们,我也有的办法。” 杨默闻言,饶有兴趣地插嘴说道:“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当下的规定,像你这样的情况,最少也要判赔押金的20%作为补偿,连本带利的话就是1.44亿……你到时候怎么掏出这么多钱?” “还是说,你打算到时候让大华公司这边出面,申请私下调停?” 央企是很看重面子的,要是让大华公司出面帮着调停兜底这么一大笔钱,这货办公室主任的职位,估计也就到头了。 宋文轩却是摇了摇头:“哪能让大华公司出面啊,这不是打脸么?如果我要真这么打算,当初又何必故意拖延这些宾馆的重组工作,让它们继续保留集体单位性质?” 说着,这货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宾馆嘛,刚刚装修改造完成,再加上没有足够时间去宣传和疏通渠道,生意不好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计划的第三步,就是让这些宾馆的负责人逐一找到这些单位,告诉他们宾馆现在经营不善,一时之间拿不出钱来,而它们本身就是被计划优化的三产单位,改造成为涉外宾馆无非也是最后拼死一搏罢了,因此大华公司也不可能出面帮它们兜底。” “所以,摆在他们面前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把当初的竞标押金要么变成牵扯不清的三角债中的一部分,等到这些宾馆被大华公司优化重组后花个几年时间慢慢去扯,而且还不一定出结果……毕竟三角债的问题出了名的令人头大。” “要么,大家不如资源整合一下,相互合作,将当初那20万的押金变成产权投资……这些宾馆可以给这些单位部分房间两年的使用权。”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这些宾馆每间房间的价格是600元\/晚的话,折算给他们,就是300元\/晚,两年的使用权刚好可以抵扣那20万的押金,甚至还多出去了一截……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这两年的使用权拆分为730天,按真实入住天数计算,有效期五年,这一切都可以视情况而定。” 穆思远皱了皱眉:“那些单位能答应?这么贵的宾馆,哪怕是300\/晚,他们也舍不得住吧!” 宋文轩翘了翘嘴角:“300块都快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他们自己肯定舍不得住;” “但是,自己虽然舍不得住,但他们同样也有需求啊!” “比如接待一下重要客户,你得让人家吃顿好的,外加住上一晚贵的吧?” “比如要想拿下一个好项目,你总得好好公关一下吧?跟红包礼物什么的不一样,把这些宾馆的vip房卡这么一送,既没有什么风险,有给了人家面子,可谓是最合适不过的礼物了……再说了,甲方同样也有高规格招待的需求,这些宾馆的房卡,流通性可着实不容小觑呢。” 说到这,宋文轩表情有些得意:“当然,这么贵的宾馆,730天的使用权哪怕有着不容小觑的使用场景,但以那些单位的体量,大概率在五年之内也消化不了。” “所以,如果那些单位愿意签订这份债产房合同的话,只有两条路;” “一,间接变成这些宾馆的业务员,为了避免自己的损失,他们会努力地把那部分自己消化不了的宾馆房间住宿权推出去,或用于置换他们本身的债务,或通过种种渠道和办法给宾馆拉来新客户……只要拉的客户足够多的话,他们不但没有损失,还能通过差价狠狠赚上一笔。” “当然,这种单位虽然有,但大部分单位却是没这个能力把手中的房间使用权租出去的……别说730天\/次了,五年内能消化掉100天\/次就算顶破天了。” “所以,第二个选择就是……他们必须要找到合适的资产保全方案,借助第三方的力量去挽回损失。” 微微顿了顿,宋文轩眼中露出一丝矜持:“而到了这时候,我设计的第四步计划,就该上场了。” “到时候我会以大华公司的名义,成立一家酒店管理公司;那些宾馆负责人也会把这家管理公司介绍给这些单位。” “与那些尚未重组完成的宾馆不一样,这家酒店管理公司是央企三级单位,资质不一样,兜底能力不一样,那些单位的信任度自然也不一样……更重要的是,这家酒店管理公司是紧急成立的,只要在言语上稍稍诱导一下,那些装修公司自然会产生误判,以为这家酒店管理公司是大华公司为了给这些宾馆解决债务纠纷问题而出现的,自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这家酒店管理公司并不是直接介入的,而是会以第三方服务商的姿态,跟这些单位签订一个承包合同……酒店管理公司每个月会给他们打款3500元,用于回购这些房间的使用权。” “当然,而这些单位也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去决定,到底是一次性签订长约,将那730天的房间使用权全部转让呢,还是保留一部分自用名额后,将剩余的使用权转让给酒店管理公司。” 说到这,宋文轩笑了起来:“其实如果按照20万\/730天的标准去计算,每个月的打款金额应该是3300元的,因此他们表面上还有所小赚,一点也不亏……但实际上穆叔叔也应该知道,这种做法对我们可谓是大赚特赚。” “但根据我的观察,这些单位大概率是看不出其中的猫腻的,只会对大华公司感激涕零,毕竟大华公司给他们解决了一个着实不小的债务纠纷。” “如此一来,那1.2亿的资金在绕了一个圈子后,彻底为莪所用;而这些宾馆房间的使用权也重新回到了我们这边,甚至还在初期多了一波客户;大华公司还在那些单位的心目中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可谓是一箭三雕!” 看着宋文轩那很有些得意的样子,杨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还好,虽然手段不怎么见得了光,但毕竟还没突破自己的心里底线……要是这货最后计划通过成立的那家酒店管理公司把那些一转再转的使用权做成长租公寓项目再分包出去,那自己估计就会站起来狠狠给这位宋大公子狠狠一耳光了。 穆思远则是闭目沉思了一会,有些犹豫不定地看向杨默,显然是对这种眼花缭乱的杂活心里没底。 而杨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宋主任的计划没什么问题……我没什么可以补充的。” 虽然从实际上来说,宋文轩的这个计划实际上是小小坑了那些施工单位一把, 但一来这个计划的周期短,只有半年左右,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也不至于让那些单位的下属工人拿不到工钱; 二来,这年头在城市里跑工程和装修的中小型单位头头,就没有几个是正经人,因此他一点也不介宋文轩意利用对方金融知识不足的弱点,毫无察觉地吃点亏。 见到杨默点头,穆思远这才放下心来,赞许地朝着宋文轩点了点头。 能做到穆思远这种位置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成大事不拘小节”这句话对于他们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标准和别样的理解……只要不踩红线,小小地牺牲几家三产单位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那14家宾馆不是已经在重组过程中了么? 树人先生干的事,与我鲁某人又有何干系! …………………… 见到杨默竟然没有对自己的计划跳出来横加指责,甚至连环节中种种值得推敲的细节都没有挑三拣四,宋文轩松了一口气后,心里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感。 我就说吧,华夏大地人才济济,在大华公司又不是只有你杨某人才能办的成事。 以区区2500万的资金撬动近2亿的项目,只要能给我一个机会,本公子做的照样不差吧? 不得不说,商业示范区那足以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引擎驱动力的确给了他莫大的压力,连带着对杨默也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微微仰视的感觉。 虽然他也清楚,自己依托那14家原有宾馆搞的这一手花活,跟从无到有的那个商业示范区在难度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实际产生的社会价值也压根底不在一个档次上,但听到杨默的认可,他在欣喜之余,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错觉。 你杨某人能做出这么一摊子闪耀夺目的成绩来,无非就是因为当初大权在握,有着充足的资本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而已;如果我也有你当初那么大的权利和那么丰沛的资源,我做出来成绩,照样不会比你差! 穆思远将这位子侄的表情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他原本以为宋文轩的项目很缺资金,今天把这位子侄拉过来,也未免没有存了让杨默伸手相助的意思……杨默这小子对于社会资本的吸纳能力强的令所有人吃惊,别看他现在对大华公司的资金使用权说不上话,但只要他愿意,让那些白手套们筹个几千万出来,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旋即转过来看着正在往剖开的面饼里死命塞酱牛肉的杨默:“小杨,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有些事情你在外人面前捂的死死,但当着你穆叔叔的面却大可不必……跟我说说,你现在手里大约能挤出多少个用工指标来?我心里有个数,回去以后才好应付接下的情况。” 听到“穆叔叔”这个自称,旁边的穆大小姐脸上不加掩饰地露出欣喜之色,然后赶紧在桌子下踢了踢杨默,示意他赶紧抓住机会。 杨默自然也知道穆思远自称的改变意味着什么,当下看了一眼表情重新变的有些阴翳的宋文轩,笑了笑:“穆叔叔不说,其实小子我也打算一会专门像您汇报的。” 说着,杨默放下了手中的小面饼,当着这位准岳父的面,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放在腿上:“截止目前为止,商业示范区衍生的项目共计247个,其中已经正式签约的有135个,正在推进的有63个,还在沟通中的有31个,剩余的18个,大概率只能转为自投,或者是暂时搁置延后。” “撇开正在洽谈和可能搁置延后的项目不谈,按照框架协议,已经正式签约的135个项目,除了项目主体外,还会衍生出467个配套项目,用于打通上下游部分产业链,并且衔接德州地区的横向资源。” “所以,抛开按股份比例已经明确分配出去的用工指标外,未来三个月内,我手里可以确定支配的弹性用工指标是……四万三千七百人……上下浮动不会超过200。” 听到这个数字,穆思远和宋文轩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们估算杨默今年手里掌握的弹性用工指标绝对不会低于三万之数,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仅仅目前已经确定的指标,就已经达到了4.3万之多。 你要搞清楚,这四万多的用工指标只是已经正式签约的那135个项目提供的。 杨默既然说了正在推进中的项目有63个,那么很显然,跟“正在沟通”中的那31个项目不一样,这63个项目签下来那是大概率的事情。 也就是说,等到后续这63个项目签下来,就很有可能新增2万左右的用工指标? 2万+4.3万…… 那就是6.3万人了? 我滴个乖乖,光杨默这边提供的弹性用工指标和已经分配给大华公司的指标,就已经超过东营那边今年定下来优化人数了! 这是什么概念!? 东营那边原本注资了十个亿都担心解决不了的超级大麻烦,这货仅仅只是用1.3亿搭了个平台,就一口气解决了! 更夸张的是…… 这件事仅仅用了三个多月,即便加上后续那63个项目的筹备时间和启动时间,用时也绝对不会超过半年! 即便是穆思远这种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的老狐狸,听到这组数字后,也忍不住脑子有些晕眩。 这tmd还只是大华公司1\/10预算所做出来的成果啊! 如果杨默没有被薅下来, 如果那十几个亿的资金全部由这个家伙自由支配, 如果明年以及以后的特别资金全部交到杨默的手上…… 什么狗屁的“五年分流计划”,他穆思远敢在东营踩着桌子对那群混球勾小手指:“只要现在就给老子提上去,老子就敢立下军令状,两年之内就把部里面的减员增效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哼哼,等到这位未来女婿把那6.3万个弹性用工指标陆陆续续地交到自己手上,当初那群满口阴阳抢自己椅子的老混蛋们,只怕是脸都要被打肿了吧? 爽快! 一想起有了这么大一个蓄水池,自己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挥起减员增效的大刀,然后在一顿砍瓜切菜之后,顺利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穆思远看样杨默的眼神,写满了赞叹和欣赏。 还是自家女儿有眼光啊。 老夫还没怎么支持对方的工作呢,这家伙就做出了这么惊人的成绩,要是老夫倾力支持…… 啧啧, 前途不可限量啊! 正当穆思远忍不住畅享几年后,自己会不会在这位东床快婿的支持下,触碰一下某些自己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位置时,却听见杨默语调一转。 “虽然小子我手里的弹性用工指标不会低于6万,但是穆叔叔……在这一块,我最多可以划拨出1.5万的指标给东营那边。” 什么!!?? 只能划拨出1.5万!!?? 穆思远和宋文轩难以置信地看着表情谦卑,语气却不容置疑的杨默,下巴都快惊掉了。 从6.3万变成1.5万…… 你丫的,确定不是在拿我们开玩笑?? 第347章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3) 穆思远能以指挥部副厅级干部的身份主抓减员增效这么一项敏感无比的工作,一方面是这项工作实在是烫手无比,根本没有人愿意主动接手……5年内需要优化超过20万名职工,这换成谁都头皮发麻,就连工作小组挂名的那名正厅领导,都是硬着头皮被架上去的。 但另一方面,这件事却是他主动请求加担子的。 原因很简单,随着当初跟王一诺筹划的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因为大环境的变化无疾而终后,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晋升之本。 在东营指挥部应部里的要求改组为齐鲁石油管理局后,像他这种级别的干部,普遍存在着不进则退的巨大挑战,如果不做出点什么成绩来,难说就会被逐渐边缘化,然后平调到某个后勤部门里混吃等死。 因此,主动担起减员增效的工作,对于他而言,既是一个严峻无比的考验,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而他之所以敢挑起这个担子,一方面固然是他在石油化工产业园项目告吹之后已经退无可退,但另一方面,却是对杨默有着不小的信心。 纵观杨默去年的表现,这货在创造就业岗位这一块,的确是有着不容小觑的本事……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困扰了钻探公司十多年的家属就业问题就得到了彻底解决,甚至还出现了无人可用,不得不向外寻求人力支持的状况,这换成别的单位,你敢想象? 虽然说钻探公司的职工体量跟东营指挥部那边不可同日而语,但你别忘了,杨默在解决钻探公司家属就业问题的同时,也顺带着帮着第五农场、临盘采油厂等三十多家国企单位提供了超过四千个就业岗位……以当初杨默的境况和手中可调动的资金额度来说(没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之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可谓不夸张。 所以,当去年年底自家女儿告诉自己,杨默愿意在获得大华公司资金支配权的前提下,帮着解决东营那边的职工分流问题,他才会下定决心挺身而出,主动接下减员增效的这个烫手山药。 同样也是出于对杨默能力的信任,一直艰难拉扯的他,在一个半月前接到自己女儿的电话后,这才主动退让,暂时让出了这个大山头的话语权。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在煎熬了一个多月后,他对杨默的信任换回了成果。 超过6万人的弹性用工指标啊! 这是所有人不敢想象的一个庞大数字! 只要杨默愿意听从自己的安排,将这6万多的用工指标按照自己的意愿逐次分配,中间在稍稍施以手段,那自己将会毫无障碍地重新夺回山头话语权不说,在指挥部那边的地位,也会迅速拔升到一个一时无两的程度。 可眼瞧着胜利在望,杨默这个家伙竟然告诉自己,他最多只能分配1.5万个用工指标给自己……这不是瞎胡闹么! 1.5万个用工指标虽然也不非常不少,但这无非也就是跟东营从大华公司那边按股份比例分配到的用工指标多了个四五千罢了。 1.5万:1万和6.3万:1万,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单纯的数学题那么简单,里面的差距大到没边去了! 所以,现在的穆思远很愤怒,非常愤怒! 只不过毕竟是几十岁的老狐狸了,又长期身居高位,穆思远最起码的养气功夫还是有的,因此他并没有显露任何怒色,只是皱着眉紧紧盯着杨默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动声色地问道:“小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出来嘛!”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杨默明明手上有着超过6万个灵活用工指标,却只愿意转交1.5个给自己。 思来想去,无非也就是这小子想要提条件罢了。 让自己答应他跟自家女儿的婚事? 让他重新掌握大华公司的资金支配权? 还是要把职级提一提,从正科提到副处甚至是正处? 这些都好说嘛! 想起杨默以前那锱铢必较,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作风,穆思远觉得大抵就是如此了……虽然他现在非常不爽,但形势比人强,为了大计,适当做出点让步也是可以接受的。 ……………… 杨默看着这位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但气质却微微变得阴冷起来的准岳父,苦笑了起来。 “穆叔叔,我想你误会了,我杨默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可以说是骨子里带着点小人的味道……但我也并不是什么都会拿来作为筹码的。” 说着,杨默看了看表情有些微白,但却如同普通回族女人一样,在这种场合里始终轻咬着嘴唇却不发一言的穆大小姐,毫无顾忌地把那只有些冰凉的小手握在掌中:“再说了,我和雅儿的关系放在这,我巴结穆叔叔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故意刁难您老人家?” 被杨默当场握住小手,穆大小姐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但听闻杨默的话后,却是暗自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脸色有些不虞的父亲,微微犹豫了一下,只是低下了头去,却没有把自己的手从杨默掌中抽离开来。 穆思远表情有些发黑地看着面前这一对有些逾越的小儿女。 你们还没结婚呢,甚至连我的正式认可都还没得到,就在这种场合里卿卿我我,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回族的传统放在眼里!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穆思远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小杨,既然你看在小雅的面子上,还肯认我这个叔叔……那我就有些好奇了,你为什么只肯转给东营那边一万五千个用工指标?” 虽然杨默在这种场合里当着自己的面去牵自家女儿的手,无异于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冒犯,但相比于正事,这点冒犯却又算不了什么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从杨默的回答里听到一线转机。 面对着穆思远那很有些半公半私的审视目光,杨默感觉背上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上辈子自己第一次去见那位前妻的家长时,对方父亲的眼光也跟穆思远差不多。 nnd,跟准岳父聊天,真tmd要命! 想到这,他悄悄报复性地捏了捏穆大小姐的玉手,然后苦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位准岳父:“穆叔叔,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让小子我把这六万多个用工指标全部转给东营那边,从表面上来看,是个极为耀眼的成绩,但实际上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不但很短视,对于您而言,恐怕是祸非福啊!” 穆思远皱了皱眉头:“哦?短视?是祸非福?这话怎么说?” 杨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首先,穆叔叔您可能明白,在当下,石油系统的待遇和福利放眼全国也是独一份,大约只有烟草系统可以勉强比拟一下……相对于我们石油系统而言,别说普通的地方国企了,就连钢铁、军工、银行这些系统的待遇福利,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事实上,别说我们石油系统的正式工了,就连那些合同工,即便不算其它见不了光的收入,每年的工资、奖金、福利等林林总总加起来,折算的真实收入也不会低于6000\/年……这已经是城镇普通工人平均收入的四倍了,如果拿去跟那些农村的老乡比较的话,收入差距更是高达十倍以上!” 这是实话,在衣、住、行、医、育、水、电、米、油、燃气几乎全包的央企,如果你足够克制的话,除了在吃上面会稍稍花点钱之外,其余的几乎不会让你掏一个子出来,这也是当下许多央企职工嚷嚷着“有钱花不出去”,进城就会疯狂消费的主要原因……而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央企免费提供的这些服务,折算成货币的话得多少钱,所以杨默说的这个“真实收入”,不但没有夸张,反而是往小了说,毕竟石油单位对于一线的工人,在奖金这一块可着实不小气。 见到穆思远下意识地朝宋文轩看了一眼,杨默继续说道:“可是呢,商业示范区衍生出来的这些项目,大部分是与农村地区挂钩的联营项目,比如中草药种植管理、特色农产品种植加工、建材生产加工等等……像药厂、零配件组装厂、食品销售、市场管理公司、文化公司这种产业链中下游的单位其实占比并不是很大。” “这种金字塔的布局,决定了基础工资比较高的岗位并不是很多,而且处于均衡和长远发展考虑,要想拿到高收入,你得先过了那颇为严格的考核才行。”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大家都是石油系统的人,眼下东营那边的职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想必都心知肚明,如果只是为了解决眼下的再就业问题而不考虑后续的麻烦,把他们安排到那些基础工资比较低的岗位上的话,最多一年,便又是一大堆令人头大无比的新问题。” “所以,精挑细选之后,我这边可以符合东营那边的岗位,其实也就1.5万个左右……说是符合,其实也有些勉强,毕竟这些岗位的基础工资虽然对标城镇工人的水平,但福利这一块实在没办法跟东营那边相提并论,只不过总比让他们下沉至农村一线要强得多,毕竟没有了丰厚的福利待遇后,80块钱一个月的基础工资,对于农村地区的老乡和城里面的待岗工人虽然着实不少了,但对于石油系统的职工来说,还真没被他们看在眼里。” 穆思远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他当然知道杨默为什么要强调“高基础工资”这几个字。 与身处异乡,敢打敢拼的钻探公司不同,东营那边一直以来都存在着严重的“躺在地皮上吃红利”的状况,十几年过去了,不管是一线职工还是三产项目的家属,普遍都存在着懒散、不思进取的状况。 偏偏杨默这边从商业示范区衍生出来的项目,都是公私合营性质的,在给职工提供国家标准的待遇和福利的同时,也引入了较为严格的管理标准和考核指标。 事实上,具穆思远所知,杨默这边的就业岗位,真正的收入大头来自于绩效奖金,基础工资相差的那几十块钱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但正是因为如此,东营那边需要被分流的那批子职工,反而越发尴尬起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懒散惯了,上班只不过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罢了,你想让他们一下子接受和习惯引自国外的严格制度,然后靠着自己的努力和积极性去争取更多的绩效奖金?只怕是真的不现实。 想到这,穆思远笑了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小杨,相信我……这些职工就算被安排进农村一线,他们也翻不出浪花来的。” 与宋文轩这种权限不够的小辈不一样,穆思远接触到的信息无疑要丰沛和敏感的多,以当下国内的经济状况,最多一年,现实只会让那些被分流的职工衷心感激指挥部帮他们找到了每个月可以按时发工资的工作,而不会再计较那几十块一个月的工资和仅仅只是地方国企标准的福利待遇比起在东营的日子是不是太过寒酸了。 虽然旁边的宋文轩听的一头雾水,但杨默却知道穆思远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却还是摇了摇头:“即便是穆叔叔有把握让那些被分流的职工不闹情绪,但我还是那句话,为了您好,这次只能转给您1.5万个用工指标。” 穆思远沉吟了一会,眼神有些锐利起:“为什么?” 杨默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很简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国内的经济环境放在这里,虽然随着各国纷纷开启了破冰行动,但由于众所周的原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未来在这些破冰行动中收益最大的更多是民营企业和混合所有制企业,国企一系的商品流通,反而有可能愈加艰涩起来。” “而我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构筑商业示范区这个资源对接平台,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但是很可惜,这个商业示范区已经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个人资源和商誉……在短时间内,让我再搭建一个类似的平台,或者再联合其余社会资本进行什么规模庞大、并且能提供足够就业岗位的项目,根本不现实。” “所以,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身负数十万职工分流任务的大华公司,在未来三年内,真正可以依仗的对象只有这个商业示范区……一旦这个平台崩溃,又或者运转进入涩滞,除非是天降猛男,否则穆叔叔您,以及您旁边的那些叔叔伯伯,都有无穷无尽的大麻烦!” “因此,对于这颗独苗,再怎么小心呵护都不为过……为了能让它茁壮成长,眼下就算再难,也不能够为了今年的任务,把所有的灵活用工指标分给东营那边!” 穆思远眉心皱成川字,深思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只能分给东营那边1.5万个用工指标。” 杨默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一旁陷入苦思的宋文轩,然后拿起盘子里三个小饼塞了些牛肉,又加了几片白菜,往面前一摆:“这就是原因。” 看着面前那三个仿佛是一样,仿佛又略有差别的面饼,穆思远眼角跳了跳:“小杨,有话直说就行,不用卖关子。” 杨默笑了笑:“听说kfc计划在深圳开全国第二家分店了,穆叔叔据说也时不时地往帝都跑,不知道有没有吃过帝都kfc的汉堡?” 穆思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莪是回族。” 杨默点了点头:“其实kfc虽然当下在咱们国内属于妥妥的奢侈品,国人无不以在它们店里吃过汉堡为荣,但实际上,这玩意在欧美,却是归属于最底层民众的美食……其地位,大约等同于我们国家的包子,甚至连肉夹馍都略有不如。” 说着,杨默拿起了左边第一个夹了牛肉的面饼:“所以,看见了么……跟kfc的汉堡一样,这玩意就跟它在欧美地区的地位一样,之所以它能成为底层美食,在我以为,重点在这片菜叶子上。” 在菜叶子上? 穆思远疑惑地看着那张铺在下方面皮上的白菜叶子。 杨默点了点头:“是的,重点在这片白菜叶子上,这片叶子屏蔽了下面这层面饼的视线,让下面以为上面没肉,却又让上面以为下面有肉……所以上面和下面心里都各得其所,从而相安无事,因此即便下面的面饼天天贴着菜叶子,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满……直到人嘴咬上去,下面那层面饼沾染上了油渍。” 大约明白了什么的穆思远眉头一凝,死死地看着杨默。 杨默仿佛没察觉穆思远的眼神,自顾自地拿起了第二个面饼:“后来据说南美那边也短暂流行了一段时间的自制汉堡,不过与kfc的不一样,那边做的汉堡里,肉是在最下面,而菜叶子是放在最上面的……于是乎,下面以为上面有肉,而上面以为下面没肉,又各得其所了起来……直到人嘴咬上去,下面的面饼包不住肉,让许多肉块掉了出去。” 穆思远嘴角抽了抽,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接茬。 杨默见状,笑眯眯地拿起了第三个面饼,然后指着没有任何菜叶子的内部:“所以嘛,我个人觉得,汉堡这玩意无非就是看起来新奇罢了,说到好吃,还得是咱们的驴肉火烧和肉夹馍……里面到底包的有没有肉,上上下下都瞧的清清楚楚……而且两层面饼被肉汁一浸,那滋味……啧啧,神仙来了也不换。” 说着,杨默狠狠咬了一口,然后不满足地再往里面加了一勺子牛肉:“不过一个肉夹馍到底好不好吃,还得看它里面包的肉是多是少……如果包的太少,吃起来寡淡无味不说,一个不小心,上下两层面皮就会因为缺乏油脂和汁水的黏合,随手一摆就分成了两片。” “当然,更重要的是……肉夹馍里只放这么点肉,你让客人看了,怎么升的起心思来掏钱购买?” 说到最后,杨默重新做了个肉夹馍,恭恭敬敬地递给穆思远:“所以穆叔叔,您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分给您1.5万个用工指标了吧?……准确的说,分给您多少指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手里面能有多少工作指标分给下面那层面饼!” 穆思远定定地看着眼前那个兀自还保留着些许热气的肉夹馍,声音有些莫名:“小杨,穆叔终究还是小看你了……但是你要么不转给我指标,要么就把指标全部转给我,你这样子,我会很为难,其余人也会闹意见。” 杨默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吃多少饭,干多少事,既然我当初只用了大华公司账面上1.3个亿的资金,那么其实我创造出来7000个新增就业岗位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今分给东营那边1.5万个指标,完全是看在穆叔叔的情面上,他们还好意思有什么不满?” “再说了,像穆叔叔这等人物,只要站位稳,其余人就想攻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呵呵,所谓伐冰之家,不蓄牛羊……这是老祖宗千年传承下来的智慧,更是我们央企应该具备的广阔胸怀。” “那剩余的4.7万个灵活用工指标,我的计划是在获得穆叔叔您的许可后,分配给各村的贫困村民和德州、兰陵两市需要被帮扶的群众……却是不知道东营其余的领导知道您的这些安排后,还有没有脸攻讦穆叔叔您,还有没有脸面朝着这4.7万个用工指标伸手?”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 想要把这4.7万个用工指标分配给农村百姓和德州、兰陵两市的待岗和需要帮扶的群众? 穆思远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在这个央企单位领导经常交流到行政系统去负责工作的年代,他如何不知道杨默这一手的价值所在? 更何况,杨默给自己找的理由,已经是站位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 不,不仅仅只是站位正确,还能反手抽给某些人狠狠一记耳光,然后让他们乖乖地服软,把工作的话语权重新交回来。 只不过…… 想到这里,穆思远停下了自己伸到一半的右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大华公司剩余的指标任务呢?” 杨默见状,微微一笑:“只要有人肯买肉夹馍,那这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馍里面的肉也会越来越多……只要一切回归原本的轨迹,大华公司今年的用工指标,不值一提。” 穆思远自然知道这货所说的“回归原本的轨迹”是什么意思,略一沉吟,便没有了任何顾忌,接过了杨默给自己包的肉夹馍轻轻咬上了一口。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说的好!” 听着穆思远那意味莫名的赞许,杨默恭逊地退了回去。 内部的阻力,大概是可以消退了。 在这个风云诡谲的年代,整日里面对着单位里的蝇营狗苟,哪里有赤手博浪来的心旷神怡? 想起那憨萌憨萌,怀中抱着公鸡,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王二傻子, 以及浑身打着摆子站在栈桥边,脸上却满是骄傲与满足的那几名老乡。 杨默不知怎的,忽然轻笑了起了…… 第348章 杨默的小团队 实话实说,八九十年代的德州委实算不得什么有生活情趣的地方,每逢节假日,如果你没这个勇气走进百货大楼的话,那大抵只有儿童乐园和新湖公园可以值得一逛……事实上,这也是地理位置并不占优势的商业一街人气为什么会这么火爆的一个主要原因。 不过对于本就在商业一街那边工作的人而言,每逢周末进进城放松一下心情,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新湖公园,明月桥,拐角处的一处树荫下。 几个乍看之下宛如寻常出来踏青的游客般的人席地坐在草坪上,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这倒并不是说这些人坐在草坪上违反了什么公序良俗,在这年头,齐鲁这边从来没有不许践踏草坪这么一说,况且新湖公园作为德州人踏青的必选去处之一,各处草坪上铺着的小垫子多了去了。 之所以这几个人这么醒目,一来是这些人小垫子上放的零食实在是很有些新奇,其中十之七八大伙都没见过,包装更是洋气无比。 二来嘛,则是这些人的形象也太过出众了些,男的气质沉稳,表情严肃,身上那股领导干部的气息隔着十米远就能闻到;而那两个年轻小姑娘,容貌更是出众,那很有些无敌的青春娇俏,直接把全公园的雌性生物全部都压了下去。 总之,这么一组奇怪的搭配,任谁看了都免不了多看几眼,要不是这群人的气质摆在那,说不得就会有一大堆人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驻足在旁边偷偷围观了。 ……………… 跟猴子似的时不时被人家驻足围观,覃鑫自然浑身不得劲。 但没办法,身为杨默一系的核心骨干,他们这些人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忙到了连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无法保证的地步。 可身为掌舵者,杨默这家伙很少参与到具体的工作里面来也就罢了,可眼下还明明还有几十个规模不小的项目需要推进,他却愣是强制要求下面人严格按照国家的规定,上六休一,周末绝对不允许加班。 还美其名曰: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把工作和生活混淆,把身体搞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很感激这货没有把下面人当成骡子使,但在这种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刻,像他们这些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数个乃至十数个项目成败的骨干,怎么可能真的有心情休息? 所以没办法,既然自家老大有令,在大华工业园区那边加班又容易被发现,那他们这些人只能借着春游的名义,把临时小会场搬到新湖公园里面来了……大家都是同事战友,聚在一起踏踏青,总归没什么毛病了吧?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覃鑫从垫子上拿起一个盒子,将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分了出去:“根据杨老大的规划方案,依托商业一街和商品交易市场,德州这边需要在棉织品、中成药、半导体配件这几方面尝试产业突破;而缺乏矿产和大型国企的兰陵那边需要在食品加工、医药、小商品批发这几方面尝试产业突破……尤其是兰陵的食品加工行业,更是那边打通农村-城市产业衔接的重点。” “但是方向虽然有了,然而在具体落实的时候,却着实有着不小的困难。” “诸位手里面拿的是按照当初杨老大的建议,让兰陵那边生产的紫皮糖,但这个项目在商业一街的c端验证市场表现的并不好,后续对接投资者的时候,对方也表现的很犹豫,虽然并没有直接拒绝,但通过后续的几次接触,对方对这个项目的兴趣却越来越小。” “所以大家都尝尝,给出一点改进意见,争取在调整后,让这款产品在商业一街的c端验证市场做出更好的表现,从而推进相关投资的落地。” 身为默默百投的副科长,覃鑫这名正科级干部自然责无旁贷地担起了这场非正式会议的主持人,与会的严老西、孙健、土狗同学等人,虽然在杨默心目中的地位可能比他更甚一筹,但一码归一码,像这种场合还是得正规些。 其余人闻言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剥开了手中的糖果,塞进嘴里细细品尝了起来。 商业一区现在的作用已经开始凸显了出来,但凡能在这个c端市场通过考验的,以其为核心,最起码能在五百公里辐射范围里得到其他区域消费者的认可……这是许多投资商在拿到样品后多次市调得出来的结论。 不要小看区区500公里的辐射范围,如今并不是后世的大一统市场,距离信息化时代也有一段不断地时间,一个商品在不需要付出高昂的沉没成本和机会成本的前提下,能够验证方圆500公里的市场适宜性,已经是个非常了不得事情了。 所以,现在云集到商业示范区这边的投资者,在快消品这一块,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不能在商业一区爆卖的产品不投”的共识。 因此,相对于花费大量精力去公关说服那些投资者,反倒是改进和调整商品,让其在商业一区做出成绩来更加直接有效些。 “甜,太甜了,甜的发齁!” 土狗同学苦着脸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公正来说,紫皮糖这玩意本质上就是类似于后世花生酥那样的玩意,只不过会在里面增加一些榛子之类的坚果,然后外面浇上一层巧克力而已,算得上一款很容易被女性所喜爱的糖果。 但问题是,眼下这款紫皮糖太甜了,甜到连吕莹莹这种整天悄悄咪咪往被窝里藏饴糖的馋猫都有些受不了的程度。 “没错,太甜了,这种程度,我个人认为,已经超过了国内目前大部分区域女性所能接受的上限……这直接限制了受众人群!” “还有,里面的花生和榛子酥脆度不够,太硬了,我个人认为在加工的时候,将这些坚果炒酥一些,这样口感会更好……我建议,到时候不妨调低一下甜度,然后增加坚果地香酥度,生产一点样品免费分发,测试一下消费者的反应。” 孙健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土狗同学的看法。 被甜到皱眉的严老西则是一言不发,仔细观看起包装上的成份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到:“齐鲁盛产花生,因此以花生作为主要填充坚果,的确可以在有效降低成本的同时,惠及整个花生产业;但是齐鲁不产榛子,也不产可可……这两样原料的占比加起来超过了30%,不但会大大增加成本,也会让售价高到一个令大部分群众犹豫的程度,从而降低商品的流通性。” 或许是每个人所看重的东西不尽相同,在严老西的脑子里,流通性永远是第一位的,这直接关系到上游产业链能否被盘活,以及那些农村百姓是否可以通过扩种经济作物来补贴家用。 因此,他给出的意见是:“我建议去掉外面的这层巧克力,毕竟据我所知,目前国内的代可可脂技术还不成熟,味道令人反感;而要想保住我们的口碑的话,这些巧克力就必须花费外汇从国外进口可可豆,这一来一去,成本居高不下不说,还会给国家增加负担。” 顿了顿,严老西又继续说道:“实际上,我建议让兰陵那边的厂家再去掉没有成本优势的榛子,仅仅用花生和饴糖做原料就可以了,这样成本和售价至少能降低一半……齐鲁这边也是小麦的主要产区,不缺饴糖,而且还能在农村基层拓展一些原料配套产业。” 覃鑫皱起了眉头,虽然严老西说的这个方案的确有一定的可行性,而且也的确发挥出了齐鲁的原料优势,但这样一来,就是另外一款产品了。 正在他犹豫是不是可以两条路一起尝试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细细品尝的小徒弟白蒙蒙忽然开口道:“我觉得你们大概是误会我师父的意思了……我感觉这玩意压根底就不是给国内准备的。” 说着,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白蒙蒙从身边的挎包里掏了一会儿,这才掏出两颗带有浓重异域风格包装的糖果,然后放在了小垫子上:“只有两颗了,大家分着吃吧。” 李骏看着那风格很有些熟悉的包装,有些惊诧地拿了一颗放在面前瞧了瞧上面的俄文:“咦?是红色十月的阿廖卡?” 红色十月? 阿廖卡? 其余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包装上那个醒目无比的娃娃头。 李骏见状,解释道:“红色十月是毛熊国非常着名的一家糖果厂商,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几乎每个毛熊人都是吃着红色十月的糖果长大的,说它是毛熊国糖果口味规则的制定者和引导者也丝毫不为过;” “而阿廖卡,则是红色十月在60年代推出的一款巧克力糖,名字的由来就是包装上的那个小女孩……据说这小女孩就是加加林的女儿,所以一推出就收到了毛熊国全体民众的疯狂追捧。” 稍微介绍了一下手上这款糖果的由来后,李骏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白蒙蒙:“白助理,你这两块巧克力糖,是……杨科长给你的?” 被李骏这么一提醒,众人纷纷反应了过来,然后齐刷刷地看着白蒙蒙。 白蒙蒙则是有些心虚地看了土狗同学一眼:“那个,这是师父放在办公室柜子里的,有好几盒……他平时是不吃糖的,明显买来就是做样品的,所以我饿的时候,就顺便拿了几条……反正别拿光就可以了。” 杨默的办公室里有不少机密文件,因此平日里都不会让行政科的人进来打扫,而是会让自家的小徒弟整理。 既然是师徒,杨默又是个懒散的性子,白蒙蒙跟自家师父之间自然相处的就很随意了,因此饿了顺手打开自家师父的柜子,从里面刨点零食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反正杨默大部分柜子的钥匙她都有备份,而只要别把样品吃光,杨默也从来任着她这个小徒弟当他面翻箱倒柜。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杨默对零食和酒不感兴趣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既然专门摆了几盒毛熊国的巧克力在柜子里当样品,那用意自然再明显不过了。 “意思是,兰陵那边生产出来的这款紫皮糖,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用来出口毛熊国的,只不过是出于一些原因,杨老大并不愿意让那些投资商现在就知道这件事?” 覃鑫摸了摸下巴,然后立即掰了一小块阿廖卡放进嘴里。 果然,一样多的花生碎,一样多的榛子,一样的甜的发齁。 白蒙蒙点了点头:“虽然我师父没专门说过这件事,但想来应该是如此了,要不然也不会专门买了几盒红色十月的样品做口味标杆……咱们对于毛熊国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因此按葫芦画瓢无疑是初期最明智的选择。” 这其实给穆大小姐准备的项目,那些投资商只不过是单纯地拉来投资扩产而已,只不过这个项目预设的规模稍稍有些高,足足达到了740万,对于资金已经有些紧巴巴的杨默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所以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冤大头出钱而已。 众人一下子就猜出了杨默的打算。 华夏跟毛熊国的贸易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他们自然知道华夏的倒爷小打小闹地拉着各种物资过去卖或许很容易,但要想拿下一条稳定持续供应的贸易线却远没有那么容易,如果当投资商知道这个紫皮糖项目主要走的是毛熊国外贸的路线,很难获取额外资源拓取的他们,自然就更加不感兴趣了。 得!白操心了,这明摆着就是一个自投项目……最起码在初期是个自投项目。 小小地吐槽一下杨默后,覃鑫却有些担心:“今年毛熊国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听说那边如今的民生经济乱的一团糟,这从那些倒爷贩卖的货品越来越廉价就能看得出来……如果都用天然可可粉做的巧克力为原料的话,这紫皮糖的成本可不算低,卖过去真的能有销路?” 被齁的一直往嘴里灌水的土狗同学接话了:“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杨默说过,毛熊国那边冷的很,热度越高的产品在那边越受欢迎,除了伏特加和蔬菜之外,像糖果这一类的东西,在那边也是半刚需产品……糖这东西具有很强的成瘾性,一旦身体对其产生了依赖性,口味只会越来越重,想要戒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也是为什么这款紫皮糖会甜到发齁的原因,你要是不够甜的话,人家反而不喜欢。” “而这款紫皮糖虽然对咱们而言,成本售价都略微有些高,但对于毛熊国的民众而言却不算贵……最起码比起红色十月的同类糖果而言便宜多了,毕竟两国民众的收入水平差距在那放着呢。” “所以,在他们国内经济已经出现了巨大麻烦的时候,忽然有这么一款口味差不多,但价格低了一截的国民级糖果的平替产品,不出所料的话,这款紫皮糖应该很容易把毛熊国的中低端市场抢占下来……而且还不是以原料\/代工出口的形式,而是有可能以自有\/合作品牌的形式去抢占,并且逐渐做成长线品牌的,大家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巨大区别。” 说到这,吕莹莹强调了一下:“杨默曾经说过,战略三要素中,天时的因素最重要,也最难以遇到,眼下毛熊国的民生经济流通近乎于卡滞,这意味着从理论上来说,他们国内的所有类别的商品,都可以在这股消费降级的大潮中被平替一遍;” “当然,理论只是理论而已,以两国之间的实际情况,显然不可能真正做到,但在一些非敏感领域去做平替,显然是可以去尝试的……而糖果行业,显然在经过杨默评估后,是被认为可以一试的。” 顿了顿之后,土狗同学看了一下众人:“虽然说这个紫皮糖项目可以等到庆丰食品和老六鸡苗繁育所等单位的二季度营收到账后转成自投,但这中间足足差了两个月,算上项目启动和成产环节,这个时间差更是会拉长到半年以上。” “然而时间不等人,谁也不知道毛熊国的情况在半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经济流通是否会回归到正规,糖果类的市场是否会被其它的平替产品抢占……也就是说,时机转瞬即逝,这看似不起眼的两个月时间差,很有可能变成争夺毛熊国糖果平替市场的关键!” “所以我提议……” 吕莹莹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我提议,跟之前的食用玫瑰种植项目一样,既然暂时没有外来投资者对这个项目感兴趣,那不如我们发动一下群众,尝试着依托现有的资源,让各村,甚至是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其他单位,共投孵化这个项目!” “至于严总提出来的那个改良计划,我觉得也可以一试,只不过与紫皮糖不同,改良以后的产品,我个人认为是可以在国内市场一试的,因此用于吸纳社会资本也不是不可能……但不管怎么样,等改良方案被技术人员优化以后,先放在商业一街试试消费者反映再说。” 此言一出,众人眼里绽放出一丝精光。 是啊,干嘛不跟那三千亩平阴玫瑰种植项目一样,让大家伙自筹孵化这个项目呢? 要知道,当初那个标的高达1200万的项目,转变成自筹孵化项目后,实际需要的资金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不说,依托于杨默一系的资源对接能力,更是只要十几个村子前期积累的资金就能启动起来,这种孵化模式的效率,对于当下主流的投资模式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你要知道,在过去的大半年里,杨默一系在德州和兰陵两地直接或间接合作的村子有数百个之多,其中有能力集资超过40万的村子又何止那十几个? 最关键的是,即便那些有群众基础的村子中有将近一半依然无法自筹足够的资金,但过去一年里,依托着钻探公司一系列动作赚到钱的临邑本地单位可不少,只要这边打声招呼,说不定那些单位急抢着送钱过来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众人欢喜起来。 我就说杨老大为什么在商业示范区建立起来后,就一直没把大华公司的资金支配权放在眼里了,闹半天身边全都是宝藏啊……要不是因为跟dz市主管单位有约定,另外为了打通全国各地的渠道资源,只是单纯为了启动项目的话,他甚至光靠着这一套很有些复古的手段就能搞定。 众人知道土狗同学跟杨默的关系属于独一档的那种存在,也是最早得到杨默无私教导的人,因此大家都只以为这种资源整合性质的孵化模式是杨默教给土狗同学的,却没想到这种其实很有些历史感的方法,其实是吕莹莹自己琢磨出来的。 见到众人都没有意义,土狗同学也没解释这套法子其实与杨默没什么关联,当下只是拿出笔记本来把这个项目记录了上去,然后便伸手抬了抬了抬,示意覃鑫继续下一个项目议题。 覃鑫也不推脱,从小垫子上拿起另外一样东西:“接下来的项目,跟之前的紫皮糖一样,也是属于兰陵那边的食品项目,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个【丰糕】,虽然是沂水县的独创小吃,过去的近一百年里,在泉城、兰陵、青岛、津门、甚至帝都等地也都有着还算不错的市场反响,但目前如何从现做现吃的时效性小吃产品转化为可以流通化的快消商品,却面临着市场商业化的阻碍……毕竟丰糕这种东西如果是开连锁小摊的话,执行和管理难度不是一般大不说,这种也完全不具备任何护城河可言,只有产品商品化、流通化了,这个项目才有投资的价格。” “所以,与刚才的紫皮糖不一样,投资者对丰糕这款产品是看好的,但却对它的商品化改进形态却存在着顾虑……投资者已经表了态,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那总投资额320万的合同,他立马就签。” 看着覃鑫发到大家手中那根用粘米面炸出来,外表裹着一层饴糖的棒状物体,众人迅速地开始转动起脑筋来。 白蒙蒙拿着那支早已经凉掉的丰糕看了看,又拿起一起送过来的跟传统糕点样式一样,用红纸包着的方块状“初代改良品”,轻轻咬了咬那依旧酥软的沂水美食,又打开红纸尝了尝口味并没有流失太多的改良品后, 小徒弟看着红纸上黏的到处都是的饴糖若有所思,伸手摸了摸那沾手的饴糖后…… “嗯……我这里倒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白蒙蒙在自家师父面前虽然唯唯诺诺,仿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似的,但在外人面前,却表现的非常自信。 哦? 有想法了? 众人齐刷刷地把视线投了过来,对于这位已经在杨默身边跟随学习了半年之久的小姑娘充满了期待…… 第349章 不知不觉成长起来的土狗同学 曒日当空,晚春的暖意越发熏人了起来,徐徐东风之下,莫名有了一丝躁人的气息。 “砰~!” 随着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中,土狗同学奋不顾身地冲向一门黑漆漆的铁炮。 “来份两毛钱的爆米花!” 随着一声大喝,杀气腾腾的吕莹莹终于靠着手中的两张棕色小钞换回了一袋热气腾腾的焦黄色物体,然后在一群小屁孩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做了个耀武扬威的表情,然后得意洋洋地丢了两颗放进嘴里。 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丫头那幼稚无比的举动,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拉开了点距离,生怕别人知道自己跟她认识。 “来点苞米花不?我跟你说,这家老板贼舍得放糖,崩的老好吃了!” 土狗同学小气巴拉地抓了小半把甜香甜香的爆米花送到杨默面前,一脸便宜你了的样子。 杨默看着这丫头手掌中那几颗尚未完全爆开的苞米,眼皮子跳了跳:“不用了,老夫不喜欢吃甜的。” 吕莹莹撇了撇嘴:“那可真是委屈你了,一会还得帮忙测一测新产品呢,那里面可有不少是齁甜齁甜的玩意。” 距离上次周末的小会已经过去了三天,在一众骨干的叮嘱之下,那些迟迟未能进一步推进的项目相关的产品,竟然依据改进方案,硬生生地连夜赶制出了一小批样品出来。 只不过当下依然属于产品时代,新品方案乃是任何一家单位重点中的重点,因此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绕开杨默,必须要得到他的认可和点头后,这些改进后的产品,才可能投放到商业一街里去,进行下一轮的市场试探。 所以,这种事情自然理所当然地落到了与杨默关系最好的土狗同学身上……随着商业示范区的日益兴隆,再添一笔彪悍战绩的杨默威望愈浓,在这位主同样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刻,其他人可没这个胆子把他拉过来测一下午的新品。 事实证明,覃鑫和严老西这些家伙猜的对,土狗同学跟杨默的关系的确是独一档的,忙到中午一点,连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的杨默被这丫头从办公室里拽出来的时候,除了一脸的无奈之外,竟然没有半点的不满; 而听到这货要拉着自己做超过11款新品的测试评估时,杨默也只是嘱咐自己的小徒弟去推掉自己下午的议程安排后,便乖乖地跟着土狗同学前往了园区综合管理公司。 正是因为如此,心情大好的土狗同学才会大方地赏了杨默一小把爆米花。 只不过很可惜,素来对这些玩意敬谢不敏的杨大官人很不识相地拒绝了咱们土狗同学的好意…… ……………… “咦?这个花生酥是谁的想法?” 综合管理公司的小会客室里,一口茶水没落着的杨默抿了一口寡淡无味的白开水后,有些诧异地看着茶几上那一板犹如中号巧克力模样的黄色物体。 吕莹莹从包里面翻出一叠资料,一边啃着爆米花,一边把资料翻到对应的页数:“哦,你说这个啊,这是老严想出来改进方案,说是打算利用德州兰陵两地的原料优势,只用花生、饴糖、淀粉这三种原料,尽可能地压低商品的成本……大伙觉得这思路不错,所以就在紫皮糖的基础上改了这么一款产品出来。” 杨默点了点头,然后拿起那个被压成六格的两寸板,撕开包装,掰了一小块出来送进嘴里。 “这个思路我认可……记录一下评估意见。” 杨默有些艰难地咀嚼了一番后,闭着眼睛回味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 土狗同学闻言,眼睛一亮,把手里的爆米花全部塞进嘴里,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迅速地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来。 受到上一世的影响,杨默一点也不喜欢国企那种古板沉闷压抑的工作氛围,反倒是认为随意轻松的环境更容易提升工作效率,因此在新组建的这些卫星公司里,他便将上一辈子的一些私货带了进来。 而土狗同学等人在经历了初期的不适之后,很快地便喜欢上了这种很有些公私不分的工作氛围,所以别说在这种测评会上当着杨默的面啃爆米花了,就算是跟投资者洽谈对接投资项目,他们也照样能把场面弄成休闲茶话会……而实际上,在经历了一开始的不适之后,许多投资商其实是很喜欢这种洽谈氛围的,商业示范中心的项目能推进的这么快,这种轻松的洽谈氛围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瞧了瞧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杨默小小地吐槽了一下自己竟然连外人的待遇都没有之后,开口说道:“第一,甜度还是太高,建议降低饴糖的添加比例,可以考虑多添加些淀粉,这样既能保证适口性,又能进一步降低成本。” 土狗同学闻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杨大科长,本人对此条指示表示存疑……你要是说别的方面也就罢了,说这玩意太甜?就你那一点甜食都不喜欢沾的架势,你给出的这个意见真的有参考性?……我觉得吧,甜度这玩意,还是以咱们女性同胞们的意见为主,我找了好些女职工试过了,各种年龄层次的都有,都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有些人还觉得不够甜呢!” 土狗同学的意思很明显,你又不是这款产品的目标使用人群,在是不是太甜了这种问题上,你丫的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好不好。 杨默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这玩意的目标人群跟我给出来的这条建议有半毛钱关系……我又不是根据个人喜好做出指导意见的!” 说着,杨默有些畏之如虎地将吃剩的半片花生酥放回茶几上:“丫头,麻烦你搞清楚,任何一款产品都要有自己的定位和特点才成,我不管你们是把它叫做是花生酥还是花生糖……我就问你,这款产品的最需要凸显的特点是什么?” 土狗同学仿佛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回答到:“既然名字叫做花生酥,从商业的综合考虑而言,需要凸显和放大的也是我们齐鲁的原料优势,那么重点自然是花生。” 杨默点了点头:“那不就得了?既然需要凸显的重点是花生,那么不管是从名字和外观上,还是实际的品尝感受上,饴糖的甜味张力就不能超过花生的香酥感,否则就是君臣不分,甚至两头不沾……我要求大幅降低饴糖的使用量,为的是凸显这款产品花生的浓郁香酥感,这跟我喜不喜欢吃糖有半毛钱关系!” 说着,杨默一脸的沉痛:“土狗丫头啊,你要记住,在消费者看到商品名字和外形的第一眼起,他们就已经会根据这些心理诱导设置期望值了,像花生酥这种东西,如果吃到嘴里后,花生的特点和优点完全被饴糖压制住,他们就会很失望,也很难进行二次购买……毕竟要买糖的话,市场上多的是,为嘛要来买你这种两不像?而消费者对于糖类食品,又有另一套截然不同的标准,一旦被归类于常规糖类产品的话,那么这款产品有个屁的吸引力啊!” 土狗同学有些沮丧地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地拿笔记了下来:“好,我待会给老严他们说一下。” 杨默见到这货总算是一点就通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二,既然要考虑综合成本,那么这款花生酥就不要用整花生做原料了,全部改成花生碎吧……中等颗粒度的花生碎就成。” 吕莹莹诧异了:“为什么要改成花生碎?你不是说从咱手上出去的项目都要保证质量和口碑么?这一颗颗的整花生看上去多舒坦啊,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好料,这要是改成花生碎,那不就差了一大截了么?” 杨默耸了耸肩:“既然这款产品的立意点是发挥德州兰陵地区的原料优势,那你就得为后续的合作预留足够的空白空间;” “想想看,如果连花生碎这种在行业里被视为边角料的东西做出来的产品都能热卖,其余的投资肯定会不自觉把目光投在被视为品质更好的半粒花生和整粒花生原料的身上,然后跑过来投资或者合作……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要想推动一个产业的健康发展,单凭咱们单打独斗可不成……还是那句话,使用场景越丰满,市场弹性层级越多,产业越容易迅速壮大起来。” 关于多层级市场的重大意义,杨默在去年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强调过,因此他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图。 “除此之外,你要搞清楚,这个世界上九成以上的消费者都是门外汉,哪怕是花生这种消费者最常接触到的东西,绝大部分人也根本分不出哪个地区产的花生究竟是好是坏,以及好在哪里;” “也就是说,除了跟随大众人云亦云之外,真正把一款花生放在他们面前,他们唯一的评估角度就是好不好吃……至于什么营养,微量元素含量,保健价值、规格等级什么的,都是扯淡。” “所以,既然你们搞出来的这款花生酥是糖果类食品,你就必须以口感和香酥度作为第一考量因素,其次才去考虑外观的问题……而花生碎这种形态虽在在业内人士看来属于边角料,但实际上你只要炸过花生或者烤过花生,就会明白它更容易出酥香感……反而那些看上去挺漂亮的整颗花生,要想达到相同的口感和香气,却非常不容易。” “除此除此之外,由于人体口腔的构造,除非是一颗颗地吃,否则一把花生扔进口里,咀嚼花生碎带来的愉悦感要明显超过花生粒和半粒。” 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子,杨默没好气的说:“做商品和原料是两个概念,要以消费者的实际体验为第一考量要素,改成花生碎后,不管是原料成本、加工成本、加工难度、消费体验度都明显超过整粒,为嘛非要死守着那点自以为然的优点不妨?” 土狗同学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好吧,改过来就是了……到时候两种方案一起做成样品测试一下消费者反应,看看哪种方案更受欢迎。” 杨默对于这货不服输的架势倒是并不反感,反而很有些高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想法都是对的,哪怕他是个重生者……最起码这丫头现在已经很有些“类我者生”的意思了,而不是那些被自己战绩压的不敢反驳的点头虫。 想到这里,杨默补充了一句:“既然说到消费体验,我建议你们回去后把这花生酥的规格改一改,变成普通糖果的独立包装形式,分量嘛……在调试粘粘度的同时,最好做到一口酥的程度……时代已经变了,包装只会显得越来越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小孩子似的,赤手拿着那么大一块硬板一块块掰着吃的……为了形象和便利度,他们不介意稍稍再多花一丢丢点钱去为那些糖纸买单。” 对于这一点,吕莹莹倒是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严老西之前刚把样品交给她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只不过那货是个纯粹的成本论信徒,而且市场消费观还始终停留在二十年前,死活不认为这样的散装式样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连杨默都指出了这个问题,想必他哪怕再不服,不改都不可能。 见到这丫头龇着牙,一脸幸灾乐祸地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记录着自己的意见,猜到什么的杨默笑了起来:“还有,我个人建议你们在改出样品之后,这段时间不妨接触,或者让人引荐一下来自巴蜀地区的投资者,虽然齐鲁的花生很有名,但西南地区的消费者同样很喜欢吃花生……我们的目光不要老是放在中原三省,去接触一下来自巴蜀地区的投资者,可能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哦!” 根据上一辈子的记忆,花生酥这玩意在某段时间里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国民零食,几乎每个超市都有卖的,而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玩意之所以能畅销全国,貌似最初巴蜀那边某个叫做“赵老师”的牌子功不可没。 虽然说以当下国内民众的收入而言,花生酥这种并不能归类于廉价糖果的产品很难如同后世般风靡全国,但巴蜀那边远比中原三省讲究吃食,如果在那边打开局面,说不定真的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什么? 你说为嘛不利用现有资源把这玩意出口到毛熊、东北亚和东南亚地区? 额…… 对不起,国外消费者对于坚果类产品的过敏比例占比很高,而东北亚和东南亚又不缺二道贩子,杨默实在不想贴着自己牌子的花生酥在欧美地区惹出一堆堆麻烦。 而土狗同学虽然不知道杨默为什么会特别看重这款产品跟巴蜀地区的渠道对接,但想起钻探公司那些西南职工的做派和习惯,还是隐隐察觉到了点什么,当即狠狠点了点头。 ……………… “咦?这是……沙琪玛?” 聊完花生酥的改进意见后,杨默看着某个很有些熟悉的玩意,一脸的惊奇。 眼前这玩意呈方砖状、整体看上去就是一方被切出来的炒米浇上了黄橙橙的饴糖,但从塑料包装上那些许的轻微油渍来看……虽然主体并不是弯弯扭扭的米馃,但这不就是后世满大街都是的沙琪玛么? 只不过在杨默的记忆中,这玩意是在千禧年之后才出现并逐渐流行起来的,怎么眼下竟然就摆在自己面前了? “什么杀骑马不杀骑马的,这是沂水的丰糕好不好……只不过为了实现商品化,在我的建议下,做了点小小的改动,把它从棒形改成了方形,外加为了避免粘包装,在加工过程中抹了一层油而已!” 土狗同学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个连丰糕都没见过的男人。 “怎么样,我这法子好吧,之前这玩意之所以商品化程度低,一方面是由于按照传统做法的话,得先把黏米面炸出来后浇糖,封装以后硬的一批,口感硬的一批;二来则是外表的那层饴糖非常容易粘包装,稀稀拉拉的让人看了没食欲。” “所以我想着,干嘛非得用黏米面?又干嘛非得一次成型?咱用粘米直接炒出来当原料不行么?到时候把饴糖、糖浆、油、蜂蜜调成汁汤,往炒米里一浇,一拌,然后趁热赶紧压铸成型,完了再在切成小块,再抹上一层油,这不啥都解决了么?” 说着,土狗同学的语气里全是得意:“怎么样,这可是受到穆姐姐做玛仁糖的启发,我聪明吧……赶紧尝尝,用炒粘米做原料后,口感一样的酥软,只要外面裹的那层糖皮调制得当,你放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变蔫变硬,而且还不粘嘴!” 杨默一脸不可思议地拿起眼前的这方1.0版本的沙琪玛咬了一口。 嗯…… 虽然口感要比后世的沙琪玛要硬上一些,而且醇厚感也差了两线,但那是因为原料受限,也没有往里面添加鸭蛋黄和其余食品添加剂的原因……后世的沙琪玛是以玉米淀粉为原料,依托各种深加工出来的淀粉糖和食品添加剂配比才达到那种暄软的口感的,以当下国内的食品工业水平,根本不可能做到后世那种程度。 所以,其实眼前的这款1.0版本的沙琪玛,虽然并没有历经和面、切皮、醒发、油炸这些传统手续,但其口感,已经不差传统的丰糕多少了。 当然,这玩意有些两头不沾,叫它丰糕固然不合适,叫它沙琪玛同样也不恰当。 啧啧,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呢,这玩意的市场潜力究竟如何,自己也不好判断呢! 想到这,杨默很有些欣慰地看了一眼不知不觉间已经快速成长起来了的土狗同学,仅仅通过这块四不像的产品,他就能看出这丫头对于市场消费群体的选择、成本的控制、产品市场化的能力已经算作是入门了,对比于自己那个正式的小徒弟,实在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 这玩意到底值不值得花大力气一试,还真的让自己把不准呢! 第350章 小冲突 下午六点半,连审了十几款产品的杨默站在小院门前,晕乎乎地掏出了钥匙。 而身后仿佛屁事都没有的土狗同学整抱着一袋刚刚摊出来的蛋卷吃的不亦乐乎。 扫了一眼这个似乎精力永远都那么旺盛的馋猫,杨默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一样的马不停蹄连续工作了六个多小时,为啥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 ……………… “穆姐姐,我来看你了!” 杨默甫一开门,土狗同学便欢叫着冲进院子里,即便开春以后两姐妹便再也没有一起聚过,但这三个多月的时间,似乎也并没有冲淡两人之间的感情。 听到土狗同学的声音,屋里面钻出一道倩影,在短暂的错愕后,便欢喜着迎向吕莹莹,却真的是穆大小姐。 虽然说自从穆大小姐跟杨默确定关系后,两人便经常约在一起吃晚饭,然后窝在屋子里看电视;但出于女儿家的矜持,主要都是杨默跑到穆大小姐的院子那边蹭饭,雅儿同志倒是很少来杨默这边。 然而自从穆思远来过一趟德州后,这种情况就变了。 或许是觉得这种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见过了部分家长”的缘故,穆大小姐这几天晚上倒是雷打不动地跑到这边来操持杨默的晚饭,很有些准嫁的意味,而这段时间一直忙个不停的杨大官人,自然理所当然地把钥匙分给了穆大小姐一把,回家后等着吃现成的就行。 很显然,土狗同学从杨默口中知道了这一情况的,因此还没见到人影呢,便穆姐姐穆姐姐地叫了起了来。 “穆姐姐,要不要尝尝刚烙的鸡蛋卷,老香了!” 时隔三个多月,土狗同学脸上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然后将手里的塑料袋递到穆大小姐的面前,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穆大小姐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中却稍稍露出一丝犹豫,她是回族,虽然说不至于像聚集地的同族一样有那么严格的讲究,但长久以来也习惯了非清真食品不食。 眼下递过来的蛋卷虽然看上去并不犯她的饮食忌讳,但这种非清真馆子里出来的食品,是不是在她的可食范围内还真的不好说。 真当穆大小姐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屋里面又蹿出一道人影,瞅了瞅现场的情况,然后大喇喇地将土狗同学手上的袋子接了过去,然后随手从里面捏了根蛋卷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正好晚饭才准备到一半,肚子正饿着呢,吃点零食点点肚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谢了,吕经理。” 来人却是林落苏。 事实上,这几天每逢穆大小姐跑到杨默这边来,身边必然跟着这位茄子姑娘,穆大小姐来,她也来;穆大小姐上桌,她也上桌;穆大小姐什么时候走,她也什么时候走。 虽然雅儿同志并没有明说,但杨默看得出来,这位茄子姑娘大抵是得到了某位穆叔叔的嘱托,让她帮忙好好照看一下自家女儿,免得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头脑一发热,做出点什么不堪的事情出来……要是等到自家女儿还没出阁就挺着个大肚子,那这脸就丢大了。 见到自己斥花了一块钱巨资买的蛋卷被不相干的人夺走,土狗同学怒目而视:“这是我的!” 茄子姑娘不以为意:“可是你刚才整袋递给木头了。” 土狗同学有些抓狂:“我只是让穆姐姐尝一根而已!” 茄子姑娘嗤笑一声:“这么小气,只是尝一根?我以为你是要整袋送给木头呢……吕经理,你是不是跟西南钻探一公司的人打交道久了,忘了咱这是北方了?” 土狗同学顿时一噎,不管你是在东北还是齐鲁的一些地区,一个默认的贯口就是…… 当你问出“要不要尝尝\/试试xx”的时候,已经默认你要把这样东西全部送给被人吃了; 而类似的,当你问出“这玩意多少钱”,则是默认你要买这样东西;“这东西好不好吃?”,则是默认你在向对方乞要食物。 有些憋屈地鼓了鼓腮帮子,土狗同学不服地瞪着眼前这个理着寸头的女人:“就算是送,那也是送给穆姐姐,你直接抢过去是什么道理?” 茄子姑娘则是得意洋洋地搂住穆大小姐:“这是我姐妹,从小长到大的姐妹,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你既然送给了她,我整袋薅过来吃,有问题?” 好像……也勉强说得通。 土狗同学有些沮丧地撅起了嘴,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羊屎蛋。 喂喂喂,咱俩也是从小长到大的发小啊,现在你女人的姐妹欺负你兄弟了,你是不是该站出来帮衬一下啊! 看着土狗同学那约架似的眼神,杨默一阵头大。 上一辈子的经验告诉他,永远不要掺和进女人的纷争里,否则到头来两面不是人的只会是自己。 更何况…… 你们都多大了? 一个个不是部长就是经理,这里面随便拎出来哪一个,外面人见了不都得恭恭敬敬地打声招呼? 跟个小屁孩似的为了一袋蛋卷在那怄嘴皮子…… 至于么! 想到这,杨默仿佛变成瞎子似的,对土狗同学投来的眼神视而不见,而是径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都几点了,怎么晚饭才准备了一半……今晚上吃什么?” 土狗同学:“……” 茄子姑娘:“……” 穆大小姐:“……” ……………… 或许是知道杨默天天吃煎烤炸的牛羊肉很容易上火的缘故,今天穆大小姐打算准备的晚饭主餐是羊肉萝卜馅的饺子,只不过两位大小姐似乎对于包饺子这件事情并不在行,即便饺子皮和肉馅都是让小食堂的师傅帮忙做的,但拎回来都快一个小时了,桌子上捏出来的饺子拢共也没超过五十之数。 看着桌子上那几十个歪歪扭扭,外形充满着抽象艺术感的饺子,土狗同学一脸鄙夷地扫了手上依旧沾着面粉的茄子姑娘一眼,然后麻溜地跑到厨房洗了手,然后一点也不见外地从杨默的书房里拉了把椅子凑过来,右手一操,左手一握,然后双手翻绳似地几个动弹…… 顿时,一个完美半月状的饺子,便出现在了土狗同学的手里。 看着这女人示威似地把手里的饺子朝着自己亮了亮,林落苏顿时脸色一黑。 虽然说像她这样背景的姑娘,家里面并不要求她跟古代似的刺绣家务样样精通,而且她本身也是另类出名,从来都是刻意淡化自己的女性形象;但土狗同学的行为,还是让她有些难堪; 如果你是个女强人,又或者在面对比你弱小的角色时,你的那副雌雄莫辨的打扮,自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为你加分,说不定人家还会称赞你是新时代的弄潮女性,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但如果你面对的是比你强的多的人,那么这么一副很有些博眼球意味的打扮,就会显得有些尴尬了……当你的能力和成绩不足以让别人另眼相看的时候,你这么一副不男不女的打扮,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博人一笑的小丑,跟那些彩衣娱众的戏子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林大小姐自认为从小到大,自己都要比绝大部分同龄人优秀的多……不管是读书还是打架; 而参加工作后自己更是不怎么凭借家里的关系就曾经在青岛做出一番不错成绩,因此其实也配得上“女强人”这三个字。 但问题是,强不强要看跟谁比。 眼下可是在杨默的院子里,这货可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从无到有,短短三个多月就翻云覆雨的妖孽,如今甚至连穆思远和一众叔叔伯伯都颇有些忌惮。 当着这么一号人物,她自己那点过往的小成绩怎么拿得出手?又怎么有脸皮在人家的面前自称一声女强人?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当林落苏以往的成绩在杨默这个同龄人面前不足为凭的时候,那她的视角和所在意的事情便会迅速调整到另一个层面。 而每当她出现在杨默面前的时候,不自觉切入的身份便是“穆大小姐的姐妹”和“关系尚可的同龄女性”这两个角色。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土狗同学拿来示威的那个形状完美的饺子,无疑是有些刺激到她了,在她看来,这分明是在讽刺自己:你丫的在工作上比不过杨默,比不过穆姐姐,跟我也是在伯仲之间也就罢了;哪怕单纯从女性的角度来说,身为齐鲁女人,你丫的连个饺子都包不好,简直是失败中的失败! 但凡是个女人,几乎天生中都带有多疑的成份,不管土狗同学是不是真的这个意思,反正在林落苏眼里看来就是这样了。 这你让林落苏如何能忍? 当下重重一拍桌子:“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杨默的书房里放着多少机密文件,你怎么就未经他人允许,私自闯了进去!?重要文件丢了你负得起责么!?” 几乎所有女人都是指东打西的高手,明明林落苏恼的是那个饺子,却给土狗同学安了个“偷窥机密”的帽子,然后大加指责。 土狗同学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进去拿把椅子怎么了,以前跟杨默住一起的时候,我也经常去他书房啊!” 林落苏轻蔑翻了个白眼:“少拿以前说事……以前杨默只是个小职工,小组长,就算书房里面有点重要的文件,哪能跟现在比么?” “你要搞清楚,大华公司是钻探公司和东营联营的核心单位,是空降正处级干部坐镇的高配二级单位!初始注入资金更是高达十几亿!” “现在杨默虽然已经不是大华公司的副总了,可他不但还是资产保全二部的副部长,更是商业示范区的主导人!” “商业示范区的那上百个签约项目有多大的体量,以及有多大的份量,不用我再来强调了吧!?一旦有重要的商业机密泄露,损失的何止几万几十万?这么大的责任你担得起么!?” 噼里啪啦地扯了一顿大帽子后,林落苏话音一转,这才露出真正杀招:“况且你要搞清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在杨默的宿舍里借住的时候,他还没女朋友,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 “可是现在呢,现在杨默已经有对象了,还是见过家长,要不了多久就会结婚的那种!” “所以你没打招呼就跑进人家书房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家木头的感受!?” “连我们家木头没得到杨默的同意,都不会踏足书房一步,你凭什么就这么大拽拽地直接进去拖凳子!?” “就凭你是杨默的发小?” “拜托,发小关系再好也是发小,能比得过人家两口子?” “亏你还整天穆姐姐长穆姐姐短地叫着,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等于是直接冲到别的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存折……你让我们家木头情何以堪!?” 不得不说,林落苏引战的水平其实很有一手,她知道如果只是单纯指责土狗同学私闯书房的话,不管杨默还是穆大小姐都不会放在心上,反而是让自己两面不是人。 但后面的一席话,却让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然发生了变化。 她知道穆大小姐其实有些忌讳土狗同学,也知道真要算起来的话,眼前这个大喇喇的漂亮姑娘才是自家姐妹唯一的情敌。 更玄妙的是,她从自家姐妹口里得知,杨默这位发小其实对某人是有点那个意思的,只不过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土狗同学并没有表明态度,而自家姐妹的男人又太过迟钝,因此一直没发现这个问题而已。 因此,自己这么一通夹枪夹棒的指责下来,穆大小姐大概率不会怪自己乱说话不说,眼前的这位土狗同学估计也只能在心虚之下,乖乖地挨骂不敢回嘴。 果不其然,听到了林落苏后面的那番话,穆大小姐表情微变,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而土狗同学却是脸色惨白,蠕蠕着想要解释什么,却也同样一句话没说出来。 是了,羊屎蛋和穆姐姐估计很快就要结婚了,自己跟羊屎蛋相处的时候,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而且林大小姐说得对,杨默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在临邑县折腾点小风小雨的小组长了,现在的他,身负数十万东营职工的分流问题,像书房这么敏感的地方,的确不该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闯了进去。 刚才穆姐姐虽然没出言阻止,但想必心里其实也是很不高兴的吧? 也对…… 原来不知不觉间,羊屎蛋跟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虽然跟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那么嘻嘻哈哈的,但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影响力,需要忌讳的事情应该是很多的吧…… 想到这,吕莹莹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逐渐远去了。 正当她一脸沮丧地放下手里的饺子皮,打算找个什么理由告辞的时候,杨默阴冷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林大小姐,我想你搞错一件事情了……” 杨默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坐在土狗同学旁边,拿起一张面皮加了点馅料后,一如既往地丢在了土狗同学面前,显然是让这丫头跟以前似的继续帮自己捏捏边:“第一,我就是个从农村里面出来的土老帽而已,不像你们这些公子小姐般的有那么多忌讳和讲究……我的书房里面的东西干净的很,从来不锁门,只要有资格踏进我小院的人,谁爱进谁进!” 杨默把“书房里面的东西干净的很”这几个字咬的很重,其中的讽刺意味谁都听的出来,林落苏闻言忍不住脸色一变。 杨默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仿佛全然没有把这位大小姐的怒意放在心上:“第二,如果说这屋子里真的还有谁是没资格进我书房的话,那大约只有你林大小姐一个人了……你并不是我邀请过来的客人,我也只是瞧在穆叔叔的面子上没把你赶出去罢了,这并不意味着你进了这屋子后,就可以随便胡言乱语了。” 说到这,杨默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我知道你林大小姐素来高高在上惯了,看谁都觉得低你一筹,但莪给你个忠告……在我这,你最好收起你那副派头!” “你可以对我口无遮拦,看在雅儿的面子上,我可以无所谓,反正我也并不在意。” “但如果你胆敢对我的朋友,尤其是这丫头阴阳怪气的……” 杨默森然一笑,眼中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一大嘴巴子!你可以试试看,看我在不在你那所谓的爸妈和你那个在部队里舅舅!” 林落苏脸色彻底变了,她没想到杨默竟然会在自家姐妹前对自己撕破脸……她很明确地感受到,对方是来真的,但凡自己胆敢再嘚瑟一下,对方真的会一巴掌扇过来。 虽然说她知道杨默其实就是个花架子,真要是干起架来的话,自己两三下就能制服对方,但不知怎么滴,杨默现在给她的感觉很危险,她着实没这个勇气硬着性子犟嘴。 见到这位大小姐闪避似地移开了眼神,杨默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将视线转移到桌子上的馅盆里:“第三,我最后再强调一遍,土狗丫头是我的发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你们不要怀疑这几十年情谊的份量!” “如果说除了父母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老夫唯一能完全信得过的,那不会是别人,一定是这丫头……知道了么?” 这话表面上是在告诫林落苏不要乱扣帽子,以杨默跟土狗同学的交情,如果对方要了解什么商业机密的话,杨默自己就会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土狗同学根本用不着专门进书房。 但穆大小姐知道,这话实际上是说给自己听的。 很显然,自己刚才没有出声的行为,让杨默很有些不高兴了。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杨默跟土狗同学之间真的没什么需要让穆大小姐忌讳的东西,如果一个人能让杨默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说出“除父母之外唯一可以完全相信的人”的程度,那么两人之间一定不可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 对此,穆大小姐只能苦笑,自己刚才没有制止自家姐妹的胡言乱语的确是她的不对。 但问题是…… 你对莹莹妹没有想法,不代表她就真的对你没有想法啊! 想到这里,穆大小姐看了一眼眼眶微红,表情却机械莫名的土狗同学一样,心中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个混球,你到底知不知道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意味着什么? 如果莹莹妹真的是男人,听到这番话后自然是热泪盈眶地跟你做一辈子生死相托的兄弟, 但问题是…… 你虽然把她当兄弟,但她却是个女的啊! …………………… 五分钟后,看着穆大小姐把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的林落苏送出门外。 杨默不爽地哼了一声后,把手上的饺子皮一丢,然后从兜里面摸出烟来点燃:“喂,丫头,先别在那生闷气了,以后找个时机帮你好好治治那丫的……呸,真当自己有个好爹就了不起了!” 说着,杨默揉了揉土狗同学的脑袋,开始帮她转移注意力:“成了,左右现在已经饿过头了,反而不怎么急着吃东西……说说看,今天除了那些新品审核之外,还有啥正事是非要等着见到你穆姐姐才能一起说的吧?” 从莫名心思中抽回心思的土狗同学不满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扫了一眼刚刚返身进屋的穆大小姐一眼:“还能有啥事?紫皮糖项目的事呗,我跟老覃和老严他们商量了一下,既然暂时没人愿意投这个项目,所以我们就琢磨着,要不干脆跟之前的食用玫瑰项目一样,变成自筹资金好资源的内部孵化项目算了……这事关系到出口贸易,自然要跟穆姐姐商量一下。” 紫皮糖? 变成内部孵化项目? 杨默还没发话呢,穆大小姐便皱起了眉头:“不行,这个项目不能按照之前三千亩食用玫瑰种植项目的操作,变成内部孵化项目!” 嗯? 土狗同学疑惑地看着穆大小姐,这种自筹资金、土地和人力的内部孵化模式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穆大小姐会想也不想地反对? 杨默见状,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丫头啊,这两个项目性质不太一样,的确不太适合转成内部孵化模式……” 第351章 第二次 跟其它区域的外贸项目不太一样的是,华夏此时与毛熊国的贸易同时存在着“钱货结算”和“以货易货”两种形式。 简单来说,就如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倒爷,贸易量也并不大的话,那么你运气好的话可以采用钱货结算的模式,拿到一笔数额还算客观的卢布或者美元……当然,鉴于这几年卢布贬值严重,倒爷们往往会要求对方支付美元,如果对方非要美元和卢布掺杂着支付的话,他们也会将货款置换成一些国内比较走俏的商品,然后拉回来再赚上一笔。 但如果的贸易体量比较大,而且对接的是相对长线的合作对象的话,那对不起,除非你是官方,又或者是什么特别敏感重要的物资,否则基本上就只有以货易货这种形式可供你选择。 于是乎,在大体量贸易范围内,一条清晰的价值循环路线便呈现了出来:从国内收集或者生产毛熊国紧缺的酒水、食品、药品、衣服、消费电子产品等轻工业品——毛熊国则会以卢布、美元、以及包括重工业产品在内的几乎所有你能看得上,但又在容忍范围之内的物资和商品跟你交换——这些物资运回国内后,要么直接分销至各处,要么经由某些渠道统一计价后,将物资总价结算给你。 以穆大小姐的家庭背景,跟毛熊国那边的贸易置换回来的商品,自然是会交给某些渠道统一计价和结算的,而不是像一些大倒爷般两头滚,一遭下来赚个几番。 也就是说,穆大小姐的这条贸易线,其实真实的毛利率,也就是150%~200%左右,相比于动则500%以上的两头滚,那完全是差远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紫皮糖项目并没有向外来投资者说明是为毛熊国外贸准备的生产项目的一个重要原因……受限于口味特点,这玩意的销售渠道极窄,目前几乎只有毛熊国这么一条销售渠道,其项目特征跟“隐形冠军企业”有诸多的相似之处,企业为了保证足够的利润,除了提价之外,几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如果是外来投资者不明就里地投了这个项目,有着穆大小姐在一旁挟持,你想要在知晓了真实情况后提价,无疑是在妄想,甚至连发展其余的经销商都做不到,只能乖乖地直供指定的外贸公司。 原因很简单,此时的毛熊国用于置换的商品范围可是广泛的紧,其中不乏一些不适合宣之于众的东西,要不然你以为东营那边为什么“不务正业”地利用自己的出海口捣腾出这么几条北方贸易线,然后让穆丽雅这位二代大小姐负责其中一条? 跟相关单位打声招呼,下个通知……对不起,从现在开始起,你这家以生产紫皮糖为主要产品的食品厂,就得接受监管了。 反正在杨默和穆大小姐看来,这是一件有利于华夏的事情,只要给你留足你该赚的利润,就算是一开始给你挖了点坑,那也全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谁让你是华夏商人,而祖国现在又需要你? 但如果换成是以内部孵化的形式自筹这个项目,那就全然不一样了。 你要知道,如果按照之前食用玫瑰种植项目的模式来搞这个项目的话,那么这家食品厂的责任主体就是那些村民,这家食品厂的上游供应单位也会是那些村民……这跟由外来投资者建厂的纯商业运转模式完全是两码事。 既然是照搬食用玫瑰种植项目的内部孵化模式,这些村民得自发组织生产吧? 既然是照搬之前的内部孵化模式,紫皮糖厂上游自发组建的负责花生、饴糖等原料加工的合作社得按照内部成本价供应给食品厂吧? 如此一来,紫皮糖的售价多少,毛利率多少,关系的已经不仅仅是食品厂本身的收益了,而是整个链条上各家单位的收益……这本来就是一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模式。 像这种很有些复古的自筹模式,如果能遇到一个具有广阔市场空间的产品和一个好的组织管理者,哪怕是这个产品身处红海市场,那也具备着充足的竞争力,毕竟这种模式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将各种成本压到最低了。 但成也萧何败萧何,当这种模式应用于穆大小姐这边针对毛熊国的以物易物外贸项目时,弊端却显露无疑了。 很简单,穆大小姐的那条外贸线为了防止一些乱象出现,是有独立的监管小组和审计小组的,而对于各类自供外贸商品的成本审核,也是有严格标准的。 这些标准非常简单粗暴……简单来说,像是紫皮糖这一类的食品,只能留给企业30%的毛利率。 看出这其中的区别没有? 这种一刀切的规则,实际上照顾的是那些生产成本控制水平不高的三产企业,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但对于真正能把成本控制下来的企业,反而一点也不友好。 同样是紫皮糖,普通的三产企业生产一箱紫皮糖的成本是80块,如果要保留30%的毛利率,内部收购价要到125元才行; 而如果是自筹的糖厂,生产一箱紫皮糖的成本可能只有50块,那么保留30%的毛利率后,内部收购价却只有71元了。 40%以上的收购价差! 这完全就是做的越好越失败的典型案例! 你让杨默到时候如何向那些本该实际利润两倍于普通三产企业,实际到手利润净值却只有对方一半的村民们交代? 这个年代本就亏欠农民甚多,如今人家因为信任你,才不计代价地将自己的土地、存款、人力等资产,以一个近乎于零的交易成本折算进项目来,最终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这还是人该干出来的事? 当然,还有一点不足以外人道矣的原因是…… 如果紫皮糖真的能在毛熊国那边打开市场,像这种指定生产的产品,东营那边不希望见到任何变数。 如果投资建厂的是普通的投资者,那没的说,一系列框框条条压在这呢,让你增产就增产,让你减产就减产,给你的内部采购价定在那,你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否则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但如果变成自筹项目,责任主体是一大堆农村民众,东营那边不好太过强势不说,那真要是起了什么矛盾,东营那边一个不小心还会惹来一身骚。 总结归位一句话……很容易不受控制! 但关于这一点,杨默却是没有宣诸于口。 ……………… 听到杨默给出来的解释,土狗同学眉头忍不住重重皱起。 由于工作的性质,她其实一直游走于国企系统的边缘,反倒是跟市场和农村更贴近些。 她知道许多单位都存在着思维僵化,决策拍脑袋的问题;也知道办公室那些人模狗样的家伙总喜欢偷懒玩一刀切; 而大家的观点是……不管这些决策的出发点是不是出于好意,然而落实到实处后,肯定一大堆乱麻麻的事情。 但她只有自己真正亲身体验过后,才知道这种一刀切的做法,究竟糟糕到了何种程度。 然而她又不愿意放弃这么大好一个机会。 这可是当初预计投资总额740万元的项目啊! 这个数字或许对于那些整天听惯了上亿规模的人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数字而已,但她却知道,在这个年头,需要投资七百多万,已经是很大的项目了。 她自己就是农村出身,对于齐鲁农村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 虽然说从去年到现在,在羊屎蛋的操持下,的确有很多村子、很多村民的日子逐渐好转起来了……但那远远不够。 齐鲁是个人口大省,如今光普查出来的人口就有8500万,如果有人告诉她齐鲁实际的人口已经突破一亿,她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奇怪。 而这8500万人口里,至少有6000万是分布在农村……在这个齐鲁总gdp也才1500亿多一点的年代,农村地区的压力之大,生计之艰难可想而知。 虽然说740万的项目,而且还是定向生产,撑破天也就是能带动上下游产业一两千人的就业,相对于那数千万的农村人口基数而言,实在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 快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紫皮糖大致的成本后,土狗同学忽然抬起头来:“穆姐姐,这个紫皮糖项目投产后,一年500万的内部产值能达到么?” 穆丽雅沉吟了一下:“这个要看这款平替产品在毛熊国市场究竟会不会被接受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起码600万左右的内部产值是能达到的。” 虽然杨默对这款紫皮糖的市场前景很看好,但负责了一年多外贸业务的她,如今对任何出口项目都保持一种谨慎态度,因此报出来的数字并不高。 “600万啊……” 数学成绩实在不咋样的土狗同学艰难地在脑海里计算了一番:“那就是一年起码能分到50万左右的纯利润了?” 穆丽雅嘴巴蠕了蠕,很想说如果按照你那套模式来,50万\/年的纯利润只是理想值而已,毕竟如今原料价格波动依然比较大,再加上建厂伊始,生产和管理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受控的小变故,其实38~42万左右的年纯利才是一个比较靠谱的区间,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数字她有些说不出口,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到穆丽雅点头认可自己推出来的数字,土狗同学有些欢喜起来:“50万一年,按照2000个工人来算,那么就是……每人每个月都可以分到20块钱啰?” 如果按照食用玫瑰种植项目的模式来,每个村、每个村民都是小股东,只有分红,却没有工资,因此按照50万\/年算下来,的确只有20元\/月的收入。 听到这个惨不忍睹的数字,穆丽雅有些难堪地别了别头,然后补充一句:“如果杨默猜的是真的,紫皮糖会在毛熊国市场上大受欢迎的话,收入肯定不止这么点。” 土狗同学点点头:“我相信羊屎蛋的判断,但是……即便是20块钱\/个月,我觉得那些老乡也肯定愿意干的……穆姐姐,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你的同意,把这个项目变成自筹项目!” !!! 穆丽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东营那边的政策,非常不利于这种自筹模式么?” 她其实想说的是,这年头20块钱\/月的收入能干什么,只怕是让条狗来干,狗都嫌低……这20块钱可是一个月的全部收入了,没有福利,没有奖金,甚至出了生产安全问题,连医疗费都未必拿的出来。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如果你非要想着去尝试自筹项目的话,不如把上游原料的生产合作社分出去,按照市场价给你们供货?然后把食品厂的用工规模缩减到800~1000人?反正不过就是600万的内部年产值而已,这么点任务,800人基本上够了……而且这样一来,会抬升内部收购价不说,这种串联模式也能让人均收入也能涨到40元\/月以上,虽然依然不多,但总比20元\/月强一些。” 土狗同学当然知道穆大小姐说的“串联模式”是什么意思,当下摇了摇头:“我很清楚,只要东营那边的财会人员业务水平没那么次的话,这么粗浅的关联交易是瞒不住他们的,而且这还会给穆姐姐你增加麻烦……不必了。” 说到这里,吕莹莹抬起头,认真看着穆大小姐:“我知道穆姐姐是为我好,但是……穆姐姐你毕竟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也并不清楚20元\/月的收入对于当下的齐鲁农村意味着什么。” “或许在我们这些在央企里待久了的职工而言,没有节日福利,没有劳保、没有季度奖、没有年终奖、纯纯的每个月就得这么20块钱,实在是一份丢地上都没人愿意瞧上一眼的工作;但对于当下的农村人而言……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收入了,所以我相信,如果自筹的话,这个项目还是能启动起来的!” 穆丽雅闻言,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土狗同学笑了笑:“不可能么……不,是很有可能!” 说到这,吕莹莹叹了口气:“穆姐姐,临邑县的那些村子由于紧邻钻探公司和临盘采油厂等单位,又或者是经常有井队在他们村附近打井,有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收入和营生做补充,因此你要说他们看不上这20块一个月的收入,这话是基本上没错的。” “但是,其它地区的农村呢?” “你知不知道,在当下的齐鲁农村,一个户正常的人家,守着家里的那两亩薄田,辛辛苦苦劳作一整年,在交完公粮和三统五提之后,真实的收入折算为钱的话,大约是多少?……不要去看文件上的数据,那些不具备真正的参考性。” 穆丽雅摇了摇头,然后猜测道:“我大约知道真实的情况要比数字上低一些,所以……1000块一年年?又或者是……800?” 土狗同学平静地摇了摇头:“太高了,事实上,根据地区的不同,有些条件好的农村的确可以达到七八百元\/户的年收入,但更多的地区,每户的年收入实际上只有四百左右……甚至一些比较贫困的地区,每户的年收入,甚至不到两百!” 说着,土狗同学强调了一下:“记住,是每户,而不是每人……按照一户四口成年人的规模来算,大部分农村地区成年劳动力的人均收入其实只有一百多一点……而贫困地区成年劳动力的人均收入甚至仅仅只有五十!” 嘶~! 穆丽雅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知道如今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很大,央企单位跟农村地区的收入差距就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但她委实没有想到,在经历过物价一顿飞涨的现在,农村地区竟然还有人均年收入仅有几十块钱的地方。 她很想说这不可能。 但一想到齐鲁是重要的主粮产区之一,而粮食又具有极为敏感的特殊性,因此刚想说出口的那三个字,竟然就此噎在了嘴里。 这……算作是另一种形态的“谷贱伤农”么? 想起钻探公司为了默默百炒项目找各地粮食局拿的那些陈米批条上面的价格,穆大小姐忍不住苦笑一声。 但她却也不能说是这样子错了,毕竟稳定民生物价乃是各国一等一的核心工作,而主粮的价格,无疑是这一切的基础。 土狗同学看出了穆大小姐的想法,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只是叹了口气:“所以,穆姐姐你看出这其中的关键了吧?” “在大部分农村每户年收入仅有四百,人均收入仅有一百多一点的当下,20块钱\/月的收入,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近乎翻倍的好工作了!” “更重要的是,穆姐姐你没在农村生活过,不知道一些情况……以齐鲁人均两亩耕地的实际情况,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保证主粮生产的话,那么点地其实是用不了一家人整天围着它转的……也就是说,如果一家四口都是身体健康的成人年的话,其实挤一挤,大约能挤出两名富裕的劳动力!” “所以,你现在知道这20元\/月的收入,对于中原大部分农村地区百姓意味着什么了么?” “这意味着他们每一户的真实收入,可能由原来的400\/年变成600\/年,甚至是800\/年!” “意味着他们每户家庭的富余可支配收入,从原来的0或者负数,变成200元或者400元……穆姐姐学过相关的知识,应该明白在20元就能保证每月最低生活所需的基础上,40\/月的工资跟80元\/月的工资之间的区别远远不是两倍这么简单,而应该计算为三倍这个道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意味农村的闲汉会极速减少,风气环境会得到有效改善……所谓无事必生非,这一点虽然乍眼看上去是件小事,但穆姐姐应该知道,这对于羊屎蛋的计划而言,非常重要!” 穆丽雅点了点头,农村并不是净土,即便是齐鲁,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很多,而杨默之前有选择性地去帮扶那些村子,并且顶着重重压力去辐射推广那个所谓的综合评分系统,就说明他非常看重各个村子的人文风气,也认为这东西对于他后面的计划至关重要。 微微犹豫了一下,即便是土狗同学说了一大堆理由,但穆大小姐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这件事真的落实下去,一个不小心,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对于东营乃至杨默这一系的名声,很有可能造成非常大的负面影响……而经过了一年多的锻炼,穆大小姐很明白,对于杨默来说,商誉才是他最宝贵的资产。 看着穆大小姐盯着杨默沉吟不语,显然是让他拿主意,土狗同学也将视线转移到这个男人的身上。 杨默看着二女都盯着自己,微微笑了笑:“丫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拿这个项目做实验……如果推行的顺利的话,以后夏留通销社那边只怕是时不时地跳出来一大堆自筹项目吧?” 很明显,这件事的身后有严老西那个家伙的影子,土狗同学也是受了那家伙的怂恿,这才铁了心要自筹这个紫皮糖项目的……只有那个家伙,才会如此迷信几十年前的那一套,然后事事都想着发动群众。 土狗同学没有丝毫遮掩:“老严的确是做过我思想工作,但更主要的是,我自己也想这么试一下。” 杨默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商业上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有激情就能把事情做好的。” 如果是杨默利用先知先觉筛出来的项目,加上有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居中协调资源挡风遮雨,那么在资金紧张的时候,这种自筹模式自然可以一试; 但很显然,有了先例以后,未来一个个蹦出来的自筹项目未必是杨默能看上眼,甚至是以村为单位自发组织出来,直接绕过杨默的项目,那这些项目的结局,可就未必那么美丽了。 土狗同学摇了摇头:“从去年年底起,我就经常跟着夏留通销社的人去各村考察,很多村子的情况我看了心里难受……非常难受!” “再说了,钻探公司即便再有钱,那也终究是有限的,那么多老乡呢,你就算累死,也不可能帮到所有人……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只有大家互相帮衬,大伙的日子才能真正好起来。” 杨默点了点头,这话虽然带着浓浓的夏留风格,但却也符合这丫头的性格:“但是,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么?这种模式成了后,固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失败了……后果无异于让几百上千号人彻底倾家荡产。” 看到土狗同学就要张嘴,杨默制止了她:“我并不是在强调如今的农村文化程度不高,人才稀缺……这种理由其实很有些扯淡,放在高精尖行业或许说得通,但如果只是涉足初级农产品、食品加工、工业初加工这些领域的话,却没有任何说服力……知识不代表能力,学的多也不代表懂得多,这一点我比大多数人都看的清楚……再说了,国内的经济整体处于上升期,时代的红利放在这呢,学历什么的,也并不是项目成败的关键。” 凭着两人的相熟程度,杨默率先把土狗同学想说的话说出来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可问题是……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越是缺乏技术门槛的行业,人员越容易见异思迁,甚至基于私欲相互辗轧,最终项目在不断的内耗之下彻底搞砸。” “我之所以一直有选择性地帮扶那些村子和执行团队,就是基于这个考虑……我没办法保证每个人都不会变质,但不管怎么说,在风气良好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毕竟没那么容易生出一些太过龌龊的心思,或者说保质期能稍微差点……反正我的心理底线是帮他们渡过初期这段最困难的阶段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各安天命了……这中间的区别,你应该懂才对。” 土狗同学自然知道杨默之所以那么帮扶那些村子,一来是处于还人情的心态,二来则是秉持着因果置换的原则……你越值得帮,我就越帮你;当你不值得帮了,我就不会帮你。 虽然这套逻辑的标准并不是以利益为衡量,而是以品性和风气作为度量单位,但就土狗同学的感觉而言,杨默的这种做法,分明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对人性的不信任和情感上的纠结。 想到这,土狗同学认真地看着他:“羊屎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人性这么悲观,我也知道当下的确有许多让人看了想打人的狗屁破事;” “但就莪而言,就老严而言,就老孙而言,我们是愿意相信人心是肉长的,也愿意相信咱们齐鲁的老乡绝大部分都是本性纯良的恩义汉子;” “你以前不是经常说,人生在世不求家财万贯,惟愿守得灵台清净念头通达么?” “左右现在也饿不死。所以……我、老严、老孙,愿意去试一试,看能不能通过我们的努力,以这种自筹模式,试着让老乡们多点奔头!” 微微顿了顿,吕莹莹苦笑一声:“我知道你很有本事,既然对这种模式有所顾虑,那肯定是有隐患在里面的……但没办法,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过去几个月里在那些村子里所见的种种,真的让我释怀不了,如果不让我试一下的话……我想我真的会一辈子睡不好觉的。” 杨默知道这丫头虽然骨子里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但很多时候也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既然她能够说出一辈子都睡不好觉的这种话,那很显然,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在某些村落里的所见所闻,那定然是不忍直视到了极点。 似乎时空视线再次重叠,杨默定定地看着土狗同学,仿佛眼前幻化出两张脸孔。 “好……如你所愿!” 重生后第二次从口里说出这句话,杨默的表情一如以往的轻柔…… 第352章 尘埃们(1)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问及齐鲁经济最不发达的地区,本省人嘴巴里第一时间肯定会蹦出德州、兰陵、荷花城这三个地方。 其中除了荷花城之外,德州和兰陵都是典型的老工业区。 而如果你把相同的问题丢给德州本地人的话,他们一定会告诉你,dz市其实也算穷,真正穷的庆云、武城、宁津这三个县。 …………………… 武城,滕庄镇、小水村。 在这个地处在齐鲁、冀省三市六县交界之地的村子里,坐落着一座看上去很有些破败的爷娘庙。 而这座早就没了伏羲女娲雕像的破庙大门口,有些突兀地被一条脏兮兮的红布条围了起来。 灰扑扑的小院里,43岁的高庆蜷着腿坐在小砖头上,左侧身子懒洋洋地靠着半截石墩:“今个老爷儿(太阳)可真赏脸,晒在身上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旁边一个年龄差不多的汉子正在掀开身上的薄棉袄,朝准着太阳的方向晒着自己的胸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嘴:“那是,有老爷儿晒着,可比烤火舒服多了……话说庙里的玉米芯子也快用完了,今个轮到你们家那小子送面过来了吧?顺便让你家小子再搬一袋子玉米芯子过来!” 说着,汉子扫了扫身后庙厅正中间的那堆白色灰烬,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颤。 四月下旬的齐鲁,晚上可不像白天那么暖和,虽然有几十号人挤在一起,但打的都是地铺,火小了睡着可着实有些遭罪。 高庆闻言,扫了扫这汉子胸肋下方微微有些鼓起的右侧,撇了撇嘴:“我家那小子今年就要中考了,我还指望着他能考上武城二中,然后上个好大学,给咱老高家扬眉吐气呢……这么要紧的关头,你让我们家小子浪费复习时间给咱搬玉米芯子,是不是想找打?” 示威似地亮了亮自己布满青筋和皴裂的拳头,高庆的语气变得很有些无所谓:“再说了,咱这几十号都是废人祸害,浪费那么多玉米芯子干啥?冻死了算球!……早死早超生,也算是给家里面减轻点负担!” 说着,高庆的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的左腹部,以一个极其慵懒的姿势靠在破石墩上:“啧啧,这要是村支书能允许咱们出去就好了,今个正是给田里除草的好时日,趁着现在还能有点力气,扛着锄头去田里霍霍几下也算是废物利用了……这要是等过上几天开始老天爷开始崩搭(下雨)了,那地里的杂草不得长得比麦苗还高?” 正在晒肚子的汉子扫了扫满院子横七竖八闲躺着的男男女女,撇了撇嘴:“你就别惦记着你那一亩二分破地了,就算你锄的再好,那点收成能付得起你家小子的学费和补习费?” 说到这里,汉子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压低了声音:“话说你家那小子学习那么好,考上二中肯定没什么问题,但高中可不比初中,听说学费贵着呢,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所以,要不趁着咱们还能动弹,再偷偷溜出去卖上几票?趁着进土之前,咬着牙攒个四五百块钱,你家小子别说高中的学费,就算上大学都够了!” 高庆闻言,一个机灵坐了起来,警戒地扫了扫满院子的其他人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臂上的针孔,心里挣扎了起来。 ……………… 左臂肘窝处的针孔是卖血时候留下来的……其实不只是左臂,右臂上也有。 那粗长的仿佛是给畜生准备的针孔和血浆那些护士蹩脚的手法,委实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这不是重点。 那粗长的针头扎进血管的感觉虽然让他灵魂都颤粟了起来,然而回报却是惊人的。 抽一个大血,80,70块钱; 刮一次血浆,40,40块钱。 虽然后来听说每个地方血浆站的价格都不一样,有些地方抽一个大血甚至能拿到107块,但武城这边是个穷地方,因此能卖上这么多钱,对于一辈子甚至连省城都没去过的他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武城这边的小血站还有一个好处,他们不会那么严格地遵守“献血间隔制度”,虽然每次都会强调“卖全血三个月一次,单采血浆半个月一次”,但只要你说点好话,再加上送上两个苹果或者土特产什么的,哪怕规定时间还没到,他们还是会通融通融,不会细数你手臂上的针孔。 正是靠着那一袋袋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的红色血液和黄色血浆,在小水村这种穷的只能勉强让自己饿不死的地方辛辛苦苦劳作了大半辈子的他,才能还清当初自家小子上初中时挨家挨户借的学费,甚至还有钱给那小子在镇上报了个堪称天价的补习班,每个周末还能割上半斤猪肉给正在长身体的臭小子补补营养,顺便给屋里那个当初因为生孩子落下一身小毛病的婆娘看病。 说实话,作为全家人的顶梁柱,即便连续的超频抽血让他身体垮的很快,甚至到了后面虚弱的连锄上十分钟的地都让他需要杵着锄头缓个半天,但他还是很满足。 男人嘛,自打过了十六岁开始,这条命就不是为自己活着的了。 只不过老祖宗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像自己这种泥腿子,终究还是没这个资格受这种飞来横财。 这不,就在三个月前,血浆站那边不知咋地,忽然严格了起来,每个人在卖血之前都必须进行繁琐的检查。 然后自己就被查出问题来了。 嗯…… 那是一种以前被称作“非甲非乙型肝炎病毒”的玩意,据说已经被正式命名为“丙肝”了。 症状嘛,就跟现在的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全身乏力、吃不下东西、见到油水就恶心、腹胀、肋部疼痛、容易发烧,甚至肝部和脾部也会有肿大迹象……严重点的,甚至能在瘦巴巴的肚皮上看到轻微隆起。 虽然具医生说这种毛病会有几年的潜伏期,但这却也跟个人的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诺,像这一院子的人之所以短短一年多就全部出现了症状,无非就是平时营养不良,外加卖血卖的太狠而已。 是的, 哪怕在武城这种穷县都能排进倒数前十的小水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卖血村”了,村里面至少有四成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卖过血,像他这种人,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职业卖血人了……虽然他们平日里也依然整日在田间劳作,但没办法,从收入占比来说,从土里刨的那点吃食跟卖血赚到的钱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对于自己患上丙肝这件事,高庆并没有去埋怨血浆站那些不知道被重复用了多少次的针头针管;也没有去埋怨那些连高温杀毒工作都敷衍了事的护士。 这是命! 一个守着一亩两分地刨食吃的农村人,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就靠着卖血赚了近四千块钱,这已经是把他未来三四十年的钱全部赚完了,自己的年龄放在这,老天爷也该把自己的命收回去了。 所以他真的没有怨谁。 泥腿子的命烂贱,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以当下的医疗水平来收,丙肝这玩意在没有持续治疗的情况下,无异于等同“绝症”,他也没有任何怨憎。 华夏的男人活的很累,华夏农村的男人活的更累,早点尘归尘土归土,对于高庆这样的老实人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只不过他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 明明医生说了丙肝的传染性其实没有乙肝那么强,可能除了血液和体液传播外,便没有其它途径了。 可为什么村支书还是那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非要把自己这些人聚在一起,然后安置在这间爷娘庙里,然后不允许接触其他人呢? 好吧,对于自己已经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这一点,他能接受。 他也能理解大家伙对于这种据说刚刚才被发现和命名的传染病的恐惧。 但是医生说了,这病传染性不强啊! 我不跟自家媳妇同床共枕,也不在家里面睡觉吃饭,趁着日头不错,扛着锄头出去帮家里面干点农活,总归是可以的吧? 像他们这些舍不得,也拿不出钱来进行后续治疗的人,谁也不知道究竟还能活多久,因此当下最大的渴望,其实是在临死前尽可能地帮着家里面多做点什么,好替自己的父母妻儿减轻点负担。 毕竟自己是家里面的顶梁柱,自己一走,谁也不知道孤儿寡母的能不能扛得住以后的沉重负担。 当然,这是高庆的想法,也是身旁这个晒肚子汉子的想法,或者是院子里大部分男人的想法。 至于其余的老娘们是不是也这样想,他不知道。 ……………… 见到高庆犹豫,旁边的汉子压低了声音:“最近我老是低烧不退,胳膊也越来越软,我刚才摸了摸,总感觉鼓包比前两天又稍稍大了一些,我觉着我的时间应该不会很多了……老高,我昨晚上看你又爬起来到外面吐了两次,你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高庆闻言,隐蔽地摸了总觉得烧的慌的胃部,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嗯。” 汉子看了看脸色有些黄桑桑的高庆,嘿嘿一笑:“我知道一个地方,就在镇上不远处,那里不需要检查就直接可以卖血,以前我嫌弃那边抽个大血才给55,比血站低了足足15块,而且还抽不了血浆……但现在看起来,却也是个好去处。” 说着,鬼鬼祟祟扫了一眼一院子的活死人,又看了看门口那条完全没有实际意义的红布,汉子声音压的更低:“怎么样,要不要打着上厕所的名义,跟我一起溜到那边去卖上两筒?只要咱们脚上快点,运气好的话晚饭之前就回来……现在大家伙整日里都一副蔫蔫的样子,不是发呆就是睡觉,没人在意咱俩到底是不是出去过。” 高庆脸色一变:“这哪成!村支书之所以把咱们安置在爷娘庙里,就是害怕咱们把病传染给别人,而且医生说了,这病就是乱抽血感染上的,咱们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还去卖血,那不是害了其他人么!” 汉子却是撇撇嘴:“镇边上的小黑站又不是什么正规的血浆站,更不是大城市里的献血站,你以为咱们的血卖给他们后,他们是拿去手术台救人的?” “切~我早就打听到了,这些小黑站在收了咱们的血后,直接就卖给医药公司了!据说有好多医药公司的药就是用咱们的血做原料的,听说是拿去做狂犬病疫苗,还有人体啥蛋白的……反正中间有好多程序,咱感染不了别人的。” “再说了,就算会感染别人又咋了,咱现在还有心情考虑别的?你家那个马上就要上高中,需要一大笔钱的小子在那放着,我家那个瘸腿的的姑娘也在家放着……你管别人,谁来管他们啊!” 看着汉子有些惨然的笑容,高庆沉默了。 农村的医疗卫生条件差,再加上种种历史原因,因此出现畸形残疾的比例远远高于城市……对方家里面有个得了小儿麻痹的丫头,这事人人都知道,这汉子之所以走上职业卖血的道路,那个小时候得了脊髓灰质炎的女儿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呵…… 是啊,他在乎别人,可谁会在乎他们啊! 再说了,男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父母子女活着的么? 人各有命,为了家里面那个臭小子的未来,当一次坏人就当一次坏人了吧! 想起家里的客厅里,那一墙的奖状,高庆忽略了胃部那令人不适的烧灼感,也压下了心底那股隐约的不安和愧疚,脸上由衷地散发出一种生命延续的期待。 正当他低下头,想要跟汉子商量着一会怎么相互着掩护,不知不觉偷跑出去时…… 庙门口的红布被掀开,一个半大的小子背着半袋玉米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货(对儿子的昵称),咋就进来了,把苞米面放门口不就行了!?还有……村支书不是交代过,过来这都需要遮住口鼻么,你咋就不听话呢!?” 见到自家儿子出现,高庆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然后冲了过去一阵数落,自个却是隔着三米就展开了双臂,脑袋还提防地往后侧去,似乎害怕其他人靠近,把自家儿子给感染了。 这一刻,他彻底了解了村支书当时的心情……虽然医生说过这病等闲不会传染,但面对着这种全然陌生的疾病,又有谁会放心真的让患者靠近自己的亲人呢? “爹,没事的。” 半大小子脸上挂着懂事的笑容,不甚吃力地将袋子从肩上放下来,然后拎到庙门口地柱子边。 扫了一眼依旧懒洋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其他人后,少年在高庆的怒目而视中向他走了几步,然后拉开了那件浆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 “爹,这个您拿着,每天喝三瓶,医生说您这病最需要补充营养,天天喝苞米面粥可不成。” 少年从腰间的缩紧带处取出了两盒东西,径直递了过去。 蜂王浆? 看着那看起来高档无比的包装盒,高庆一脸的错愕。 在此时的齐鲁农村,麦乳精和蜂王浆乃是人们心目中最顶级的营养品了,这要是谁能被别人送上一盒,绝对能吹上一个月。 “这蜂王浆是从哪儿来的!?”高庆短暂的错愕后,脸上严肃了起来。 这玩意可不便宜,自己往日里就算卖了血之后给孩儿他娘买营养品,那也顶多买点糖水罐头之类的,决计舍不得买这种据说售价高达近十块一盒的高级营养品。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家里面不可能有这东西,那么这么贵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听到自家父亲的喝问,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布满了一圈青涩绒毛的嘴唇死死闭着,只是将手里的两盒蜂王浆往高庆面前递了递。 高庆见到自家儿子不回答,顿时大怒。 他们这一辈的人穷归穷,但素来信奉做人要一清二白,决计不能走歪路。 他卖血虽然说不上什么光荣,但毕竟一没偷二没抢,那些钱都是用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换回来的。 而眼下自己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儿子正在读书,平日里自己连农活都舍得不让他多做,除了走歪路子外,他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想到这里,一阵郁气从高庆的心里涌出,自打自家儿子十岁以后便从未用过的手掌高高扬起,就想给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狠狠一巴掌。 老子拼上老命换回来的这些钱,是让你好好读书出息的,不是让你在学校里学坏的! 看见自家父亲那写满了失望和愤怒的眼神,以及那高高扬起的巴掌,少年下意识地脖子一缩,双臂就要护在脸上。 嗯!? 看到自家儿子左臂回护时有些不自然的姿态和难以掩饰的无力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高庆的脑海里翻了出来。 “怎么回事!?” 高庆粗糙的大手一把拽住了自家儿子的左臂,粗鲁地一拉, 顿时,瞳孔紧缩了起来…… ———————— ps:1、丙肝病毒是1989年被成功分离,确认为新型疾病后冠名的,直到90年代才被各地采血部门重视,所以在之前一直被模糊的称为非甲非乙型肝炎病毒。 2、血浆站跟献血站不是一个概念,一二三线城市这种有献血站的地方一般不允许有血浆站的存在,而血浆站往往大量出现在四五六线的县级城市。 3、从很早以前就有许多农村地区的人开始以卖血为生了,而且各地血浆站的价格的确不一样,据说南方地区的价格普遍比比方高,而人口最稠密的中原地区价格则要低一些。 4、作者本身对当初血制品的价格并不了解,书中的价格是参考江苏金坛市地区1989年的价格,由于有存单做证,因此个人认为有比较强的参考价值。 5、卖血的事情,本书只会提上一嘴,当跟我一样年龄的同龄读者知道千禧年前有这么一件事情,农村地区有这么一场不足为外人道矣的苦难就成,后面不会于深入延伸,也不便深入讨论。 第353章 尘埃们(2) 爷娘庙院子里。 高庆呆呆地看着自己儿子手上的那个针孔,脸上不断转换着愤怒、惊恐、愧疚、自责的表情。 “孩儿,你、你去卖血了?” 高庆的声音哆嗦的如同筛子。 少年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高庆那布满青筋的大手开始颤抖了起来:“抽血还是刮血浆?” 少年有些闪躲地别开了脑袋:“抽血……俺学过生物,也向俺们生物老师请教过了,抽血要比刮血浆安全一些。” 说着,少年鼓起勇气,迎向自家父亲蜡黄而苍白的脸孔:“爹,俺身体好,又年轻,造血功能强,抽个60的血,不碍事的……而且我是去县里面抽的,还求着护士换了一套针筒,应该不会有事的。” 说着,轻轻把手臂从高庆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然后打开盒子,从里面取了一支蜂王浆递了过去:“我问过老师了,爹你脸色那么黄,应该是肝功能受损外加溶血性的贫血而引起的黄疸……村支书不让您离开这儿,庙门口不远处还有曾伯伯他们守着,一时半会肯定看不了医生,所以……您先把这吃了吧,听说蜂王浆可以补血的,血补上来了,身子可能就没那么难受了。” 看着眼前的那支深棕色的瓶子,高庆心里五味杂陈,连声音也变得空落落的:“你才十三岁……血浆站怎么会让你卖血?” 少年挤出一丝笑容:“爹,十三岁已经可以懂很多事情了……俺从家里拎了两罐俺娘舍不得吃的糖水罐头过去,又说了点好话,护士就把俺的登记年龄改成十八岁了。” 说到这,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挺起了脑袋:“爹,俺决定了,俺不读高中了。” “什么!!?” 高庆脸色变了,一声厉喝之下,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老虎,引得院子里的人纷纷注目。 少年咬了咬牙,勇敢地看着自家父亲:“爹,你现在身子骨不太好,村书记也不让你们出来……家里面不能没有顶梁柱!” “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劳作了一辈子,爷爷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奶奶脚掌也畸成了棱形,走上一小截就疼得脑门子冒汗;” “俺娘的身体也不好,一旦做重活累着,神情就变得恍恍惚惚的,这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事,你让俺怎么办?” “妹妹今年才十岁,你让她帮衬着家里做做饭、喂喂鸡、甚至挑挑水都成,可地里的农活她做不了;其余的重活、危险活,也不可能让她来干!” 说到这里,少年挺了挺胸膛:“所以,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在爹您不在的时候,撑起这个家!” “我已经十三岁了,力气已经长出来了,锄地、犁地、挖垅、引水、收割、挑粪、碾磨这些活计不在话下;播种、插秧、施肥、打药、除草这些技术活,除了打药这一块之外,其余的我都懂……不过打药这一块我向叔叔伯伯们请教一下,也很容易学会……虽然爹你以前不让我碰这个,但俺脑子灵光,相信这不是什么难题。” 说到这里,少年语气里有些骄傲:“最重要的是,俺物理学的不孬,还学了一点瓦匠活,只要我求着李叔带带我,要不了多久,俺就能趁着农闲时候,跟着他一起去接活了……听说外村那边的瓦匠活,一天能挣到3块钱呢!” 说到最后,少年咬了咬嘴唇:“爹,我知道你一直期盼着我能考上个大学,给您扬眉吐气,但是妹妹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你放心,我会尽可能地给她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晚上没活的时候就会给她辅导功课……她那么努力,以后一定也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替您脸上增光,然后把您和爷爷奶奶接到城里面去享清福的!” 看着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成年人的儿子,高庆的心中欣慰之余,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凉。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说实话,仅凭家里面的那一亩二分地,以及农闲时刻接的那点瓦匠活是不足以养活这么一家子病弱老幼的……尤其还要供自家妹妹读书念大学。 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家儿子一定会走上自己的老路,在家里面的人需要去医院看病,或者自家妹妹需要交学费的时候,一定会去卖血。 这便是齐鲁农村的无力之处,尤其是他这种已经没了兄弟姐妹的家庭的无力之处。 一旦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如果没有新的顶梁柱站出来的话,那么在连锁反应下,迎接这个家庭的,便是不可逆转的衰败。 父亲倒下了儿子挺上,儿子倒下了弟弟挺上,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就在这种几乎无解的循环中,为这个家庭透支着自己的一切。 看着自家儿子嘴上那一圈淡淡的绒毛,以及那写满坚毅,但依旧还能看到些许遗憾的眼神,一股无名的火焰从高庆胸膛里升起。 啪~!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高庆狠狠给了自家儿子一巴掌。 “滚球!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用得着你站出来!?” 脑海里浮现那一墙壁的奖状,高庆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tmd,大家伙先别躺尸了,都坐起来,听我说!” 一脚把自家这个不争气又太过争气的儿子蹬开,高升转过身子,声音异常的哑厉…… …………………… 而此时,小水村的某间小土院里,村支书和村长正在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严老西,眼睛里写满纠结和患得患失。 这年头,富裕点的大村子会专门修建出几间房子给村委会办公,但像小水村这种又穷又小的村子却是没那么好的条件,不管是村长还是村支书,都是在自个家里办公,大家伙有什么事直接去他们家里说就完了,因此即便是声名赫赫的夏留通销社的一把手来了,村支书也只能在自家那勉强还算得上是不脏的小院子里,用着自家做的土茶招待这位贵客,以及镇上派过来负责协调的干部。 说实话,不管是村支书还是村长,对于镇上随行的那位干部倒并不如何在意。 大家都挺熟的,对方知道小水村就这条件,早就习惯了,而且跟大多数村镇一样,镇上要想干点啥事,其实大部分时候是要用好话哄着他们这些村干部的,因此他们对镇上的干部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但面对着这位夏留通销社的总经理,他们却是唯恐怠慢了对方,或者惹得对方不高兴。 原因很简单,经过大半年的折腾,但凡是德州、兰陵、乃至泉城地区的村子,都知道了钻探公司乃是一等一的财神爷,而夏留通销社,则是这位财神爷身前的善财童子。 无数真实案例证明,一旦夏留通销社主动上门跟你接触,那必然有好事情,或是你合作几个小项目,让你们生活大大改善;或是干脆给你一场泼天富贵,让你就此咸鱼翻身。 事实上,这位面容冷厉的严总经理找上门来,的确是给了他们一个莫大的惊喜。 总投资额足足高达740万的紫皮糖项目啊! 虽然只是入股,并且股份比例不会超过10%,但这对于他们小水村来说,已经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项目了。 只不过…… 这个项目跟自己以前听说的投资项目不太一样,这些股份并不是只靠自己的主场身份和几块工业用地就能拿到的。 “严总,承蒙您看得起,愿意让我们小水村参与紫皮糖项目中来。可是这出人出地都好说,但贵单位让我们小水村凑出20万来入股……这实在是不好办啊!” 年纪跟严老西差不多大的村长拎起水壶给这位财神爷续了点水,语气里全是无奈。 严老西皱了皱眉:“贾村长,据我所知,主要以务农为生的小水村虽然是武城出了名的穷村,去年的人均收入甚至只有306.2元\/户,但这只不过是官方统计途径得到的数字而已……说白了就是依靠种植粮食和经济作物得到的收入;” “但是大家都知道,你们小水村是附近出了名的卖血村,将近一半的村民都把卖血当成副职,甚至不少人干脆就把卖血当成主业。” 说到这里,严老西掏出一叠单子来摆在矮桌上:“这是我们从武城县血浆站拿到的数据……仅仅只是去一年,你们村【捐献】的血浆数量就超过了40万毫升,村民卖血的次数也逼近了1500人次。” 扫了一眼那叠其实并不详尽的资料,严老西语气有些阴沉:“血浆站的【营养费】补贴标准很透明。” “我且不讨论一个人口仅仅只有1500余人,青壮年劳动力只有912人的村子是怎么在一年之内卖了1500次血的,我只是很好奇,一个仅在正式血浆站就一年卖出了40万毫升血浆的村子,为什么连20万的本钱都掏不出来?” 说到最后,严老西的声音严厉地近乎于斥责:“难道你们小水村就打算永远这样靠着卖血活下去么!?” 但凡稍微会点数学的,都应该算的出来,小水村这个出了名的贫困村,其实能凑出来的钱,甚至要比大王庄这种最近半年分润了许多小项目的“新贵”要多上许多……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会把血卖给县城里的血浆站,因为种种原因,把血卖给私人网点的人其实并不少,两者一加,小水村一年卖出去的血浆\/血液,可真不是一个小数字。 人家大王庄都能举全村之力凑出50万来投进食用玫瑰种植项目里去,怎么到了小水村这边,竟然连20万都凑不出来? 村支书并没有因为严老西那宛如呵斥下属般的语气而生气……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财神爷,同时背后站着钻探公司这家央企的原因。 夏留通销社在这一片的名气很响,这并不全然只是因为对方是目前仅见的城市-农村经济循环平台,能给广大农村百姓提供大量创收机会的原因,真正让他们名声越来越响亮的原因,其实主要还是他们那些很有些与众不同的做派和企业理念。 正是因为如此,大家伙才会逐渐知道严老西这位夏留通销社的一把手,是个理念守旧到近乎天真,作风却充满着江湖草莽气息,偏偏眼睛里又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他也是人生阅历丰富的人,自然看得出对方之所以用这种口气跟自己和贾村长说话,压根底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是纯纯地站在一个“前村支书”的身份,对于小水村的现状表达自己的愤怒,对于他和村长的无能表达自己的愤怒。 这种居高临下的质问来自于一个老党员的执念,来自于一个老派齐鲁人的良知,不以身份为凭借物,也让人无法以身份地位作为逃避推脱的遮掩物,因此他根本回避不了,也反抗不了。 看了一眼严老西那宛如岩石般脸孔上透露出来的阴冷,村支书叹了口气:“严总,你误会了。” 有些牙疼地咂了砸牙槽,村支书声音闷闷的:“小水村各家各户的钱,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能余下来的不多,但真要是加在一起的话,却也不少……最起码凑个20万是没啥问题的。” “可问题是……它就是凑不出来啊!” 严老西浓密的眉毛一拧:“什么叫有钱却凑不出来?你这个村书记怎么当的!!现在各地接二连三地查出丙肝患者,虽然紫皮糖项目的分红和收入远远比不上卖血,但大家安安稳稳地赚钱,不比冒着生命危险卖血要强多了么?你连做做群众的思想工作都不会!?” 看着严老西这么一副老前辈的架势,村支书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事实上,就是思想工作不好开展啊!” 说到这,村支书有些懊恼地灌了一口茶:“严总,我也不瞒您,在小水村这种地方当村支书……难啊!” “小水村没矿,没资源,没工业基础,没外来投资项目,甚至就连肥田也比周边的村子少……这几十年下来,大家伙都是这么饱一顿饿一顿地撑下来的,不管换了多少届村支书,都是这个屌样。” “这时间一长,大家伙对于换不换村支书,以及换了谁当村支书,就都没了兴趣,反正都一样的继续受穷。” “所以,随着几年前有人被外村人撺掇着开始卖血之后,村里面的人觉得发现了一条致富的新路子,对于我们这些村干部,就越发不上心了起来。” 说到这里,村支书语气里写满了委屈与沮丧:“也是,十几届村支书累死累活的,也没见把乡亲们的日子搞起来,反倒是跑到县城里把针头一扎,立马就是几十块钱到手……换谁谁也不把我们这些村干部当回事啊!” “所以到了现在,除了主粮生产和上面分派下来的硬性任务之外,乡亲们根本就不怎么理会莪们这些村干部,我们平日里连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管都快管不好了,现在你让我们动员乡亲们把家里的钱凑出来……不是我推脱,是真的不太现实啊!” 严老西很铁不成钢地看了村支书一眼。 难? 再难有当初的夏留村难么? 这明显就是平时不磨刀,到了关键时刻砍不动柴! 哼! 没这个本事带着大家伙脱贫致富就算了,就连平日里的团结工作都抓不好,你还有脸在大家伙面前叫苦,我要是你,我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逑! 不过小水村现在的问题很明确了。 大王庄这么一个其实并不富裕的村子之所以能凑出五十万来毅然决然地投到连影子都没见到的食用玫瑰种植项目里去,一方面是托福于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在殇河地区那极为良好的声誉;但更多的则是归功于那位老叔公在村里的绝对声望……像这种以村为单位的自筹内部孵化项目,村民们的凝聚力大小,直接决定了这种项目能不能启动。 但很显然,人口更少,村民们实际可支配收入更多的小水村,并不具备这样的凝聚力。 如果只是出于商业的考虑,严老西大可以拍拍屁股就走,反正以他们在德州和兰陵地区的影响力,有的是村子有着意愿,也有这个实力筹措出足够的资金和人力,入股到紫皮糖项目中来。 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说服吕莹莹,让对方获得杨默许可后以紫皮糖项目为契机,进一步尝试推行内部孵化模式,并不是为了靠着项目赚钱。 事实上,商业示范区那边的优质潜力项目很多,真要是只为了赚钱,那他们就没必要选紫皮糖这种各种受限都很严重的项目了。 事实上,小水村是他、吕莹莹、覃鑫等人共同商议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啃下来的硬骨头。 原因很简单,挑软怕硬不是他严某人的做事风格。 而且以武城县这种全省都垫底的贫困地区入手,以小水村这种在武城县都算得上是垫底的贫困村入手,反而更容易验证这种自筹孵化模式的可行性,以后适用在其他项目、其他地区时,也不至于一遇到突发情况就抓瞎。 而且更重要的是,小水村是吕莹莹特意强调一定要攻克的村子之一……这姑娘两个月前曾经来过这考察,对于这边的情况记忆深刻。 土狗同学对于杨默的影响力在经历过一桩桩事情后,越发被严老西这些人看重起来。 别说严老西本来就有决心啃下小水村这块硬骨头,就算没有,冲着土狗同学的面子上,他也一定要拿下来。 想到这里,严老西压住心中对于村支书的不满,轻轻哼了一声,就要说话。 结果下一秒,虚掩着的大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贾村长,陈书记,不好了……爷娘庙那边出状况了!” 正当村支书扭头不满地看着这个贸然冲进重要场合的年轻人,听到对方的话,顿时脸色变了,当下也顾不得失礼,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 爷娘庙? 出状况了? 严老西想起之前路过时看到的那座破庙,以及庙门口拉着的那条破红布,眉头皱了起来…… 第354章 尘埃们(3) 距离爷娘庙大约五六十米的地方,情况有些乱糟糟的。 七八个缠住口鼻,手持扁担和锄头的汉子死死将高庆一行人拦住,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继续抡棍子的架势。 很显然,地上已经被放翻的两三个人并没有吓住高庆他们,这些人脸上一副“大不了人死鸟朝天”的模样,掀开薄棉袄露出了自己有些不太正常的胸腹,轻蔑地指了指那些小鼓包,然后顶着棍子一步步前行。 其中的意思很明显:老子现在虽然手上没什么力气了,打不过不过你,但老子就是要出去,有种你把我打死啊,朝着这些鼓包打。 不得不说,爷娘庙的这些丙肝患者这幅做派给了那七八个负责看守的汉子极大的心理压力。 都是一个村的,往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还有家人活的好好的,真要是继续下手,不小心打到了那些鼓包,把人打死了,面对着疯狂报复的家属,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可要是不出手阻拦的话,任凭这些人冲出村子,村支书和村长一定会大发雷霆不说,任由这些人跑到村子外乱来,以后出了点什么事,自己等人一样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为首的曾之平一脸烦躁地看着旁边逐渐多起来的围观人群,以及几个大呼小叫着朝向村子里跑去的臭小子。 他很清楚,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事情一传开,要不了多久,这些病秧子的家属就会红着眼睛拎着柴刀和猎枪冲过来跟自己这些人拼命。 tmd! 这都过去快十分钟了,怎么村支书他们还没来!? 面对着这种两头夹的困境,曾之平心情越发烦躁。 眼瞅着为首的高庆一脸桀骜地将胸膛顶在了自己的扁担上一步步地前进着,连退了好几步的曾之平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正当他眼中凶光一闪,就打算给这个罔顾村支书命令率众出庙的刺头狠狠一个教训时…… “都停手!都停手!给我让开!” 一阵惊怒的声音传来,扭头望去,却正是村主任等一行人。 见到主心骨出现,曾之平顿时大大地出口一口气,然后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扁担; 而看着村支书与村长联袂出现,身后还跟着村主任、妇委会主任以及几名气质不凡的外乡人,高庆等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停下了往外闯的动作。 虽然在小水村,不管是村支书还是村长,单个拎出来都没多大的份量,但所有的村干部一起出现,还是很镇得住人的。 ………………………… “什么!?” “你们嚷嚷着要冲出村,是想去卖血!?” 村长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都得病了么?都这样了还去卖血,把病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此时的高庆已经变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起来:“怎么办?凉拌呗!” 村长一脸的光火:“你们这是在犯错误!是要被追责,是要被法律惩罚的!” 高庆鼻子里一哼:“惩罚?” 高庆脸色有些冷淡:“我们卖血,血站收血。血站卖血出了问题,那该找血站的麻烦才对,惩罚我们这些苦命人干甚?如果大家都有眼睛的话,应该看的出来,当初的我们,可是个顶个的生龙活虎,身上可没这要命的毛病!” 说到这,高庆有些讥讽地笑了笑:“村长,我们是苦命人,之前怎么得的这个病我们就不说了,也没这个本事去追究和讨要说法;但是连我们这些得了丙肝的人,都还能把血卖出去……你说,真要是有人被感染了,到底是谁才该被惩罚呢?” 这话其实很有些诛心,村长顿时一下子被噎住了。 村支书见状,赶紧出来帮腔:“老高啊,你们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想问题不能这么狭隘和偏激嘛!” “真要是出了事,那些私人黑血站会不会被抓我不知清楚,但你们肯定跑不了的。” “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你们以后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想想看,你们以后脑袋上顶着个明知故犯卖脏血的帽子,说出去多难听啊!” “还有,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里人,为孩子考虑考虑吧……你们家那小子,读书可是这个……如果你一意孤行被查了出来,他以后在学校里怎么抬得起头来?而且这事对他以后考大学可有不小影响,你要是有案底,难说他就报不了大学了……你家小子多好的苗子啊,你就忍心?” 谈及自己的儿子,高庆顿时迟疑了。 见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村支书立马趁热打铁,对着其余人大声说道:“咱小水村是个穷地方,我们这一代人看样子是没什么出息了,但咱还有下一代啊!” “眼瞅着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再过上十几年,一切说不定就会都好了起来,咱不能为了一时的冲动,耽误自家的孩子啊,大家伙说是吧?” “想想看,要是咱今天……” 话还没说完,之前第一个跳出来跟高庆商量着卖血的汉子便打断了他的话:“什么下一代,哪来的下一代?就咱们小水村这情况,等咱的小子丫头长起来以后,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不见得吧!”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之后,汉子冷笑起来:“什么忍不忍心的,咱全村上下全都是一群受穷的命!还影响下一代?” “村支书,你扪心自问一下,要是没了卖血的收入,咱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又有谁还供得起自家子女上学?那不照样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刨食吃?左右都读不起高中和大学,他们的父母身上有没有案底……重要么?” 说到这,汉子的眼神凶狠起来:“村长,村支书,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不妨代表大家伙放句话……这村,我们是一定要出的;这血,我们也一定是要卖的!” “什么狗屁的人生还有几十年,老子的身体老子清楚,咱们这些人的命长不了!” “趁着自己没死之前,给家里面的小子丫头多攒点学费,给干不动活计的老爹老娘多存点买米钱才是正理!” “谁tmd的敢拦老子出去卖血,老子跟他拼命!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看谁怕谁!” 汉子的这番话迅速引起了身后人的共鸣,刚刚安稳点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是啊,都快死的人了,不着紧着给家里面攒点钱,真等着自己进土以后,让老爹老娘和儿子女儿去讨百家饭,然后看谁都得陪着笑? 就连原本犹豫的高庆都回过神来。 是啊,什么狗屁的案底不案底,没见到自家那小子都已经决定要辍学养家了么? 要是自己不赶紧把这一身的血抽光了换成钱,自家小子连高中都读不了,就更别提什么考大学了! tmd,以后的事情以后说,丫的连活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跟我谈个屁的以后! 这个血,老子这个当爹的,是卖定了! 想到这里,高庆眼神重新变得坚毅起来,胸口高高地挺了起来,就要不再理会眼前的村主任,朝着村口走去。 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一个充满着压迫力的声音便从村主任身后传来。 “胡闹!丙肝又不是真正的绝症,谁告诉你们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一扭头,却是严老西一把拂开前面挡着的村主任,黑着脸走了过来:“为人子女者,你们自始至终都还惦记着自家的老爹老娘,想着卖血来供养他们……” “这是孝!” “在我看来,这无可指责……甚至我可以说,没有多少人能比你们做的更好!” 在夏留村做过两任村书记的严老西很清楚该怎样处理当下这种一触而发的局面。 果不其然,严老西强势无比地拂开了村主任的动作,在配以他本就冷峻如岩石的面孔,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位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大领导,心里面下意识地就被镇住了。 而这一番以极度充满严肃语气说出来的话,与其说是赞扬,不如说是认可。 一时间,不少丙肝病患心里涌出一股想哭的感觉……是啊,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冲出去卖血,你说这是为了谁? 察觉到众人表情的变化,越包代俎的严老西重重哼了一声:“可为人父母,你们这些人很自私!非常自私!” 这番先扬后抑的话令得众人脸色齐变,还没等他们反驳呢,就听到严老西以一种近乎呵斥的语气说道:“正是因为小水村穷,正是因为咱们这一辈人已经没有多少盼头了,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倾尽所能地给他们保驾护航……一旦走出去一两个好苗子,那小水村的未来就有救了!” 毫不客气地拿着手指对着众人虚空点了点:“在这一点上,你们大部分人一开始做的也非常好……我知道你们不少人之所以一开始跑去卖血,就是给自家的儿子闺女凑学费……卖血虽然不光荣,但身为父母者不为自己子女披荆斩棘则更加可耻……从这一点来说,你们也当得起自家子女叫你们一声爹娘!” “可是现在呢!?” “百里路行九十九里半了,结果这光景你们就忍耐不住了,非要留个案底……怎么着,觉得自家子女读书成绩太好,想要给他们考大学进单位增加点难度是吧?” “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一留下案底,你们的子女就永远跟公职和事业单位彻底无缘了!” “也就是说,哪怕你们子女的学习成绩再好,这一辈子也走不出小水村了……小水村,也就没有以后了!” 说到这,严老西一步步靠近高庆等人,身上的气场把他们压的浑身难受:“呵,怎么滴,说你们自私不服气?你们自以为拿着自个的命去给自己的父母和子女换回一笔钱来,然后人生圆满了,哪怕明天就埋进土,也是一个可歌可泣的孝子,也是一个尽职尽力的父母了是不?” “扯淡!少tmd在那自我感动了!你们这样做,一纸通报下来,除了给自己的二老蒙羞不敢见人,除了给自家子女留下终生的遗憾和耻辱外,什么都留不下来!” “哼!就算把你们身上的血全部抽干又能卖几个钱?400?还是700?现在的物价这么高,学费这么贵,这点钱这能给父母养老,供自己的子女读完高中大学么……少tmd在那里做梦了!” “你们信不信,只要你们敢留案底,以后其他人就敢明目张胆把你家的地给分了,到时候你让一家子人喝西北风去啊!” 毫不留情地揭开这些人的念想,一阵充满江湖气的火力输出后,高庆等人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不少人更是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精气神。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一旦被人正面戳破了自己负隅顽抗似的牺牲和付出其实毫无价值,很难有人能扛得住。 “可,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啊!得了这病,就是等死的废人一个,除了卖血给家里面留点钱,我们又能做什么?” 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蹲在地上痛苦地抱头,一脸的绝望。 严老西最后一句话实在点在他们这些人的死穴上了,在农村,家里的那一两亩贫田才是一家人的命根子,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自家的地给被别人分了,他们就算死了也会被戳脊梁骨。 严老西一脸横铁不成钢地给了这个汉子一脚:“起来!堂堂的三尺汉子,跟个娘们似地蹲在地上哭鼻子像什么样子!tmd,你要是老子手下的兵,老子现在就给你一大耳刮子!” 不小心说了一通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后,严老西扫了一眼表情有些敬畏的众人,一脸怒气地竖起了手指头:“第一,我再强调一遍!丙肝不是绝症,不要整天给莪死不死的……只要及时治疗,调理的好,不让它转成肝癌,那它虽然很难根除,但其实也平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话音刚落,高庆就叹了口气:“这位领导,您不用安慰咱们了,我问过医生了,这丙肝虽然的确不能算作真正的绝症,但却也跟绝症差不多……我们都是没啥钱的苦哈哈,治疗丙肝的药非常不便宜不说,据说后半辈子还得一直都要吃……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它转成肝癌等死,我们又能有啥办法?” 这话却是没错,以当下的医疗水平,对于这些苦哈哈而言,与其每天都得花钱去吃那贵的要死的进口药,还不如直接等死算了。 严老西闻言,眼睛一瞪:“什么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转肝癌!?” “你们没有办法,国家就没有办法了!?你们自个没钱治疗,难道就只能等死了!?” “你们tmd是不是忘了你们站在的是新华夏的土地上!?” “你们tmd是不是忘了国旗是什么颜色的!?” “你们tmd是不是忘了站在你们面前是个老党员!?” 别说高庆等人了,就连村长和村主任听了这话都彻底的傻了眼。 过了好一晌,高庆这才有些口干舌燥地看着眼前这位宛如怒狮的中年人:“这、这位领导,您的意思是……?” 严老西一声冷哼,斜着头重重瞪了不远处的村书记一眼:“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起,你们这些丙肝患者的后续治疗费用……我们夏留通销社包了!” 什、什么!? 饶是隐约猜到了结果,所有人依然被震撼的呆若木鸡。 后续全包? 这、这得多少钱啊! 但是…… 夏留通销社? 那应该不会骗人的了,夏留通销社的名声大家都有所耳闻,那绝对是一口吐沫一口钉。 噗通~! 噗通~! 随着一阵阵压抑的哭泣声传来,严老西侧头看去,却是不知何时已经乌压压的围观人群中,齐刷刷地跪着一大堆男女老幼。 这些人双目通红,却是死死咬着嘴唇,只是沉默地一个接着一个地在满是尘埃的黄土地上磕着头。 见到这幅情况,严老西顿时慌了神,正打算冲过去把那些或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或是七老八十的耄耋苍首老人扶起来时,村长却不动声色地拽住了他:“严总,磕头的都是患者的家属……要不您还是受着吧,不然到时候反而多生事端。” 看着一脸敬佩的村长,严老西何尝不知道这货是什么打算? 哼! 怕我赖账? 我严某人何时又说话不算数过!? 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跟自己耍小心思的村长,严老西看着怔怔盯着那些家属发呆,两眼同样通红的患者,不满地哼了一声:“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庙里去……最多后天,医疗队就会过来,到时候给我好好的配合治疗,养好了身体好过来做活!……虽然一开始的收入不会很高,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总比你们这些混球跑出去卖血强得多!” 做活? 高庆等人有些不明所以。 严老西却没理会他们,只是看了看围观人群中其余人脸上很有些莫名复杂的神色后,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衣服,然后声音放大了几分:“贾书记,现在咱们可以继续聊一聊,让你们小水村全体入股,参投大华公司紫皮糖项目的事情了吧?” 诶? 全体入股? 大华公司? 紫皮糖? 所有围观村民的眼神蹭亮蹭亮的,齐刷刷地把视线聚集在了村支书和村长的身上。 看着表情一下子有些僵硬的村支书和村长,严老西的心里冷笑了一声。 呵,不是想跟我玩太极拳么?我现在看你怎么玩!? 春末里农村那混杂着无数尘埃的,特有的土腥气传进鼻腔里,不知为何,严老西心情总算是明媚了起来…… 第355章 契机? 武城县,祝官屯,燕前坡村。 ……………… “缔结良缘,缘订三生;成家之始,鸳鸯壁合。” “文定吉祥,姻缘相配;白首成约,终身之盟。” “盟结良缘,许订终身!” “婚礼成……贺!” 随着充当证婚人的吕莹莹充满中气和喜意的声音落下,台上的一对新人相互鞠了躬后,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结婚证。 就此,人间多了一双名正言顺的鸳鸯。 看着这对相拥而泣的青年男女,土狗同学笑了起来,然后大声鼓起掌来。 台上的土狗同学开始鼓掌,台下的某个男人立即相合,也大声地鼓起掌来。 那个男人一鼓掌,随行的人员立即也鼓起掌来。 眼见着这么一小群来自央企和县里乡上的领导开始鼓掌,被邀约过来观礼的燕前坡村干部和村民们,以及被分配到另外一角的三十几个人,就算心情再五味杂陈,也不得不跟着鼓起掌来。 一时之间,这座早已荒弃掉的戏台,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婚礼现场;而台上那对神情有些枯槁,脸上还残留着淤痕的新人,仿佛也得到了所有人的嘱咐似的。 见到礼成,土狗同学走下破败不堪的戏台,很有些得意洋洋地走回观礼人群,看着身子依旧有些哆嗦的村长上台继续主持着婚礼其余的流程。 “丫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太冲动了……下不为例!” 仿佛正认真看着台上的杨默,脸上虽然挂着笑容,语气却很有些严厉,显然是对土狗同学在没有告知自己的情况下,不顾危险冲上台去当这个证婚人非常鬼火。 陪同着杨默一起下基层考察学习的穆大小姐声音也有些颤抖:“是啊,刚才都吓死我了,你离新人那么近,旁边也没有人护着,要是忽然被挠上一下,那可怎么办?” 土狗同学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君子,什么危墙不危墙的,咱听不懂……我只知道有些事你不身先士卒摆出个态度来,下面人不会服你,老百姓也不会信你。” 小小地怼了一下某个羊屎蛋后,土狗同学面向着穆大小姐放低了声音:“你们没当过医生,有些事情不是很了解……像这些特殊患者,此时的心态最敏感,也最渴望认同感,只要你释放出善意,把他们当成正常人看,他们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事实上,我最害怕的便是这些特殊患者在长期的歧视和排斥过程中变得自暴自弃,甚至仇恨社会起来,这样的话危害太大了,所以便有了这场婚礼,所以我才会跑上去当证婚人……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恐惧嫌弃他们的;我们也必须告诉这些村民,只要注意一些细节,这些人也可以跟普通人一样正常相处。” 嗯…… 没错,燕前坡村跟小水村一样,也是一个卖血村。 只不过跟小水村不太一样的是,由于这边去县城的路有些不太好走,因此这边选择去黑血站卖血的人着实有些不少。 因此,眼下的燕前坡村除了有着一帮子丙肝患者之外,戏台这边还被关着一票子特殊患者……hiv病人。 想想看,哪怕就连后世,hiv这三个字都令人闻风丧胆,更何况是对这种疾病所知甚少的当下了。 也幸好当下的社会风气还没有那么偏激,在许多普世道德层面上还保留着最起码的底线,否则以当下的医疗认知水平,这些hiv患者要是以自己的身体和血液为武器放任自己的话,指不定会制造出多大的社会恐慌。 很显然,跟着自家父亲学过好几年中医的土狗同学虽然对hiv这种病同样也不甚了解,但她却知道,像这种身患绝症,但本身又自带炸弹属性的患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他们的情绪安抚下来……最起码,不能让他们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成了社会的弃儿,和别人眼中的怪物。 所以,她才安排了这场有着众多人观礼的婚礼,她才强自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大喇喇地上台当了这个证婚人。 事实上,除了消除大众的恐惧和安抚这群特殊病人的情绪外,她其实也是愿意当这个证婚人的。 这一对新人她在一个多月的基层考察中就见过。 当时两人都被人拿着木棍揍。 原因很简单,这一对男女其实已经结过婚,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 只不过被查出hiv以后,男方的老婆很理所当然地跟他离了婚;但女方的丈夫却是一直犹疑不决。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农村地区,娶个媳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虽然不需要跟后世一样掏空家底凑出那么一份彩礼,但问题是……肯嫁到燕前坡这种穷村的女人本来就少啊! 于是乎,女方的丈夫抱着肉烂到锅里也不舍得丢的心态始,虽然整天冷言冷语的,甚至还时不时地跑到戏社门口当众拳打脚踢,却终没有和女方离婚; 但另一方面,在遭遇了种种村里人歧视的白眼之余,被关在戏社里自怜自艾的女方,在经历了三个月的相互扶持和照料后,竟然与另一个男人逐渐产生了情愫。 因此消息一传出,女方的丈夫便用毛巾遮住了口鼻找了上来,不由分说便给了这对“奸夫淫妇”一顿棍子。 你要说他多爱自己的媳妇,那倒也未必,真要是爱自己的媳妇的话,当初女方求着他办理离婚的时候,就该答应下来了……这完全就是处于一种“既然自己不能睡自家老婆,那也不能便宜了外人”的心态。 似乎是觉得自己理亏,今天台上的一对新人虽然一直没发生过什么逾越的行为,但对于女人丈夫的棍棒,却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抗,只是死死地把女人护在身下。 所以,女人丈夫隔三差五就会拎着棍棒跑到戏社这边来……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发泄压抑的好途径。 而土狗同学上次过来见到的情景,也不过是戏社里经常上演的一幕罢了。 虽然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农村里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一抓一大把,但问清楚情况之后的土狗同学还是一阵鬼火。 身为一个传统齐鲁女人,她虽然没觉得男人打老婆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眼下这情况却显然不正常了。 既然你没那么喜欢自己的媳妇,双方因为客观原因又没法子继续走下去,那就该离了才对……既然不合适了,就该放手,你这隔三差五地对着自家老婆一顿棍棒算什么个意思? 于是在土狗同学的强烈要求下,村支书只能去做男人的思想工作,最终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总算在土狗同学在跟燕前坡村接洽紫皮糖项目的时候,新郎官以老房子为代价,换回了男人的离婚协议。 当然,燕前坡村每个hiv患者的遭遇都不甚美丽,来自家庭的语言暴力和肢体暴力已经是稀松平常,今天这对新人所遭遇的种种实在不算什么,惨上数倍的人大有人在。 但是很可惜,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其余的事情,土狗同学实在插不上手。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利用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的影响力,把这对新人的婚礼办的热热闹闹的,然后以身作则,通过这件事情告诉那些hiv患者,并不是所有人都歧视你们的。 这种做法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她不知道; 在紫皮糖项目落地之后,在村支书和村长的思想动员下,这些村民会不会一如既往地歧视、恐惧和排斥这些特殊患者,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总得有人去开个头,剩下的,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婚礼结束之后,照例是要留宾客们吃席。 虽然今天的喜宴并不丰盛,桌子上除了一碗荤素搭配的半肉之外,其余的全都是些白菜土豆之类的素菜,但最起码酒水是管够的……那么多人坐在一起吃饭,这氛围是有了。 其实大部分宾客还是有恐惧的,着实有些担心这么一桌子菜吃下去后,会不会也感染上hiv。 但没办法,那么多的大领导都入座吃席了,他们怎么敢不给面子地偷偷溜走? 村主任可是悄悄地放过话了,今天这饭,所有人都得吃,而且还要撒了欢地吃! 要是谁敢不给面子,让来自大华公司和县里面的大领导不高兴了,那么乡里面的干部和村支书的日子肯定就不会好过; 村支书的日子不好过,那么大家伙都别想好过……反正你自个看着瞧! 于是乎,参与观礼的近两百号村民,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强自克服着心中的恐惧伸出了自己的筷子。 这其实是土狗同学狐假虎威交代给村支书的任务。 已经在工作岗位上锤炼了一年半之久的她很清楚,恐惧来源于未知,而消除恐惧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让人们近距离贴近一次。 她再三找专家确认过了,跟丙肝一样,hiv虽然可怕,但除了体液和血液直接接触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被证实的有效感染途径……而且hiv病毒脱离人体后,活性小的可怜,即便是直接在菜里吐口水,被感染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所以,才有了当下这么一副近两百人战战兢兢凑在一起吃席的古怪场景。 啧啧,不得不说,权力的滋味可真是迷人啊,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去做官。 想到这里,土狗同学有些感慨地看了看同桌的武城县农业局的副局长和商务局的某位领导,最终把视线转移到杨默的身上。 她很清楚,杨默这次是下基层考察,并没有邀约县里的干部过来一起,对方是知晓这个消息后,主动过来陪同的……这其中的意图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虽然说央企干部一般只有在企业内部才有真正的权利,但像杨默这种可以调动天量资金,又开始与德州、兰陵两市主管单位深度合作的干部,显然已经用“政企交叉”的形式,在两地获得了另一种无形的权力了。 呵,以央企正科级干部的身份,却隐隐拥有了地方上不输于处级领导的影响力和间接权柄,估计整个德州地区,像这样的人也不多吧? 想到这,土狗同学扫了一眼这一桌单独做出来的回民菜:“对了,杨科长,老严那边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他已经承诺小水村那边会承担起村里丙肝病人初期的调理费用和后续治疗费用,并且吸纳这些丙肝病人进项目,负责一些不与食品直接接触,同时劳作强度也不大的工作……我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你觉得呢?”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这丫头:“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负责几十号丙肝病人后续的治疗对于一家普通的企业来说,或许是个不小的负担,哪怕是夏留通销社这种“外强内干”的本地知名企业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但你别忘了,夏留通销社背后还站着钻探公司。 即便刨去钻探公司的真实现状不同,它毕竟是个央企。 而央企属于典型的小生态闭环圈,除了有自己的职工医院不说,在当下,他们所需的各种药品和器械走的也是内部供应渠道。 也就是说,在市场上贵的要死的进口药,由他们来内部采购的话,实际成本最多只有市价的三四成。 光这一个环节,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要不然你以为凭什么在这个经济依然不景气的年代,依然有大量的央企\/大型国企可以实现全职工低价甚至免费治疗? 就算在医疗卫生支出这块有预算,但要不是有集采\/内采药品和器材的低成本在那撑着,你以为他们真的是钱多了没地方烧啊? 但很显然,像这种实际成本仅仅只有三五万元的支出,不至于让土狗同学专门跟杨默知会一声,更不至于当着一桌子武城县领导和乡干部的面专门说出来。 土狗同学见到杨默一副没有避讳的样子,顿时咧嘴一笑:“杨科长,武城这边卖血的人这么多,今年被查出来的丙肝患者和hiv患者也不是一个小数,再加上这些百姓们身上各种各样的陈年旧疾……85年国家取消赤脚医生后,这各村的医疗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说到这里,土狗同学眼珠子转了转,扫了一眼脸上带着微笑,却是侧耳倾听的一桌子领导干部之后,压低了声音:“杨科长,左右咱们投了那么中药材种植基地,而武城县除了玻璃钢企业之外,大大小小的药企也不少;” “所以,我有个想法……咱们干嘛不以丙肝、乙肝的防治和农村常见的慢性病为契机,整合我们与市、县的医疗医药资源和农业、人力资源,在各村成立一个基层医疗连锁项目,在造福病困百姓之余,也盘活市县里的一系列相关单位?” 基层医疗连锁项目? 整合市、县的医疗医药资源和农业、人力资源? 听到这话,这一桌子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要不是杨默在场,他们几乎就要忍不住催问起这姑娘来了…… —————— ps:浑身无力,鼻涕流个不停,直接怀疑流的是清鼻涕还是脑髓液。 不说了,继续去医院报道去了。 第356章 干脆叫你搅屎棍得了! 下午四点半,微微变红的斜阳下,宛如龙抬头般的几番颠簸,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终于驶出了被春雨和大车碾压出无尽坑洼的乡道,开始平稳地行驶在县道上。 “杨默,你太冲动了!” 后座上的穆大小姐表情有些严肃,严肃的仿佛跟昨天晚上红着脸任由某人品尝自己朱唇的那只小白兔完全是两个人。 “我知道你跟莹莹妹的关系很好,我也知道莹莹妹的出发点是为了百姓好……事实上这两天的基层巡察,我的确看到了许多以前不曾知道的事情,对于农村百姓的困难有了实实在在的了解和不忍;” “但一码归一码,你跟莹莹妹的关系再好,那也不能毫无底线地由着她;” “而大华公司就算再有钱,但毕竟也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你在大华公司里已经经历了一次浮沉了,现在好不容易官复原职,在所有人又重新盯着你这当口,你却打算投资1.1亿,以武城为突破口,逐步在德州和兰陵两地的农村地区,在一年之内新建800个基层连锁药店?” “你知不知道,在经历了近两个月的资金支配权角逐之后,大华公司账面上只剩下1.9个亿了,你一下子又允诺出去1.1个亿,那么东营那边剩余的任务怎么完成!?” 嗯…… 没错,就在三天前,杨默官复原职了。 只不过有意思的是,他复的是副总一职,却没有再兼任业务审核部部长一职。 虽然说凭借着商业示范区的成功,他重新成为副总之后,当不当那个业务审核部的部长其实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进一些项目,但也由此可以看得出东营那帮子人对于他心态的复杂……或者说打算渡过今年的坎之后,等着来年看他的笑话。 没法子,今年的商业示范区虽然做的热火朝天,但就东营的领导看来,其实很有些无本之木的意味,你那些项目就算再能挣钱又有什么用?东营那边可不差钱,能解决职工的再就业问题才是王道,眼下商业示范区那边的项目已经基本瓜分完毕了,就算是项目效益好了以后能扩招,但这种多方入股成立的项目,你就算硬塞,又能塞进去多少人? 正是因为如此,穆大小姐才会难得的对杨默之前在几位武城县领导面前释放出去的信息表示不满。 在她看来,大华公司账面上余下的1.9个亿,是杨默能不能完成今年余下的那3.1万个用工指标的依仗,以及明年是否能继续在大华公司掌握话语权的关键。 眼下因为土狗同学的一个提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1.1亿的宝贵资金砸进了一个怎么看都像是个公益性质的项目里,也由不得她难以接受。 你要知道,杨默能不能完成东营那边的指标,能不能继续在大华公司里获得足够的话语权,可直接关系到她父亲的死活呢! ……………… 看到穆大小姐一脸的不满和担心,杨默笑了起来:“你觉得土丫头当着县里面干部的面,试探性地提出这个基层连锁药店项目是同情心泛滥之下的一时冲动?” 穆大小姐看了他一眼:“难道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她跟土狗同学已经认识了一年多,自然知道这丫头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心软的紧,今天下午在没有跟杨默做沟通的情况下直接当着武城县领导的面直接建议搞那个连锁药店项目,要说没有同情心泛滥在里面的因素,她一万个不信。 事实上,这也是她不满的另外一个点,私交归私交,但在这种半正式场合里,杨默就是你的领导,在没有领导授意的前提下,贸然提出合作建议,把自家领导架在半空中,实在是一等一的职场大忌。 最过分的是,杨默竟然没有打圆场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反而是顺着土狗同学的意思把这个建议延伸了下去……这货对于自己这位发小的放任和容忍,已经到了近乎公私不分的程度了。 杨默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好吧,我承认这丫头忽然提出这个建议,是有些同情心泛滥的因素在里面;但在我看来,更多的则是出于全盘的考虑……不得不说,一线才是最锻炼人的地方,这丫头成长的速度,着实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啊!” 听到杨默话里那丝长兄如父般的欣慰,穆大小姐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怎么就是出于全盘的考虑了,我咋就没看出来?” 杨默翻了个白眼:“别闹了,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说着,杨默示意前排的司机摇下了半截窗户,让令人舒怡的暖风吹了进来,顺便也稍稍隔绝了对方的视听。 “从去年到今年,除了817肉鸡相关的产业之外,我这边援投了不少中草药种植项目,也衍生出来了数量非常不少的中草药初加工所和炮制所;” “虽然说有着三共株式会社和津村株式会社等国外企业的合作项目,只要我们愿意,年前设想的【鲁十味】和绝大部分的gap药材并不愁销……但你应该知道,这些道地药材和高标准药材,并不适合全部卖给岛国。” 穆大小姐闻言,点了点头。 杨默对于国外药企的态度一直比较提防,对于单纯的中草药原料贸易,更是非常排斥。 之所以放出一部分道地药材的gap种植项目,无非就是以其为筹码来吸引大量的投资作为初始启动力量而已,真正的好东西,其实一直掌握在他自己手上。 没瞧见他所设计的“鲁十味”里,只有金银花、山楂、蟾酥、全蝎、丹参、西洋参、黄芪。这几样需求量大,使用场景广,但药效和道地性却并非不可替代的中草药才拿出来跟岛国共建gap种植项目么? 像北沙参、瓜蒌、虎杖、白首乌等齐鲁真正具有不可替代性的十五味特色药材的核心产地,则依然有将近1\/4掌握在杨默的手中,并且按计划进行着保护性种植和收购。 杨默之所以这么干,原因其实很简单。 岛国药企对于华夏许多药材的炮制之法一直存着觊觎之心,随着这几年岛国决心大力扶持本国汉方药,在大量华夏中药材的同时,往往要求将相关的炮制方法一并传授,或者直接在华夏合资开设中药初制所或者炮制所。 很明显,在前期吃了些亏的华夏反应过来后,对于岛国的这种心思持有极强的防范心理,因此虽然迫于经济发展的压力,此时并没有做什么官方动作,但实际上已经酝酿着管控措施了,只等经济环境一好转,便直接推行。 事实上,等到出口冷冻期彻底结束后,华夏便在1993年推出了《国家畜牧品种出口分级管理制度》,并在不久后推出了《华夏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 而除了以“针灸麻醉开颅手术的关键穴位”这一类堪称老祖宗留下来的黑科技被列入禁止出口的项目类目外,大量的中药饮片和中药材炮制技术,也同样现了“限制出口技术目录”里面……这一方面说明我们国家并不是许多人以为永远都被卡脖子的那一方,另一方面则是说明国家对于中医药技术这一块的重视。 而作为体系内人员,穆大小姐自然也清楚国家对于中草药炮制技术的看重,也自然明白杨默这样做,属于站位问题。 见到穆大小姐点头,杨默继续说道:“我们捂下来的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如果没办法消化,没办法转化为效益和社会价值,那也白塔。” 穆大小姐又是点了点头:“那么多的种植基地,每个周期产出的那么多道地药材,如果不能实现正向流通的话,仅凭钻探公司一家单位的能力根本无法无限制的收储下去不说,也会打击那些村民的种植积极性……这么朴素的道理,我省得。” 杨默笑了笑:“所以我们必须把这些药材流通出去……而土丫头提出的这个农村基层连锁药店的设想,如果能得到德州和兰陵各县的大力支持的话,会是一个很好的销售流通平台!” 穆大小姐皱了皱眉:“可是你不是已经在商业示范区的商品交易市场里开设了中草药板块了么?目前试运营的效果很好,来自全国各地的药商也越来越多,最多只需要两三年的沉淀,那边的流通量将会是个很恐怖的数字。” 杨默摇了摇头:“在我的设想里,商业示范区的中药材市场将会逐步以鲁十味为代表的各类适用性广,敏感性却不高的常规药材为主,而那些真正具有不可替代性的道地药材,我打算走的却是f2b模式,直供那些药厂,变成具备较强直观疗效的细分药品,流通进国内市场。” 穆大小姐一脸诧异:“为什么?” 杨默眯了眯眼睛:“因为大部分药商只不过是些有奶便是娘的二道贩子,如果把这些具有不可替代性的道地药材放在交易市场里流通的话,我几乎可以肯定,其中的大部分都将出口到海外……这会极大地削弱我们在某些方面的话语权不说,语气便宜这些二道贩子,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留给地方主管单位和百姓?” 把好处留给地方主管单位和百姓? 穆大小姐眉头皱了起来。 ……………… 把好处留给百姓很好理解,既然前面有“中药材”和“农村基层连锁药店”两个关键字,那么杨默和土狗同学的思路肯定是以中成药为主,西药为辅去构筑这些连锁药店货架上的产品。 而中药一直以来之所以被现代市场和资本嫌弃,就是因为它的价格太低了,根本没有多少利润可言……但价格低廉这一点却完美契合了农村市场的需求,而如果大量采用道地药材的话,就算中药\/中成药的见效速度没有西药那么快,但在许多疾病方面,综合疗效却是不输西药的,因此只要操作得当,百姓们得到的好处可谓是实实在在的。 这既符合央企的社会角色定位,也符合钻探公司任性的作风。 可把好处留给地方主管单位……? 诚然,受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话的几十年影响,每个上规模的央企\/国企固然是求大求全,生生把一家单位整成了一个小的生态圈;但其实以县为单位的各个北方地区,走的也是同样的路子。 简单来说,除了受到地形、资源和技术限制不可能拥有的某些产业外,不管是机械制造厂、汽车制造厂、彩电厂、冰箱厂、制衣厂、橡胶厂、水泥厂等等等等一二产业,每个县几乎都是配全了的。 所以制药厂这种关系到人民健康和幸福的单位,那自然也是少不了……事实上不仅仅是县里面,当下就连区里面、甚至是一些人口较多的镇,都有着自己的小制药厂;用满天繁星来形容此时的药厂数量,毫不为过。 当然,与需要价格高昂的先进设备的西药厂不同,此时区级以下的药厂,绝大多数都是些中药厂,生产的也都是些比较单一的中成药……在七八十年代,仅仅只是那些最廉价、最常见的中成药,具不完全统计,全国光单一生产竹沥的药厂就超过了1100家,你敢信? 所以,杨默所说的“把好处留给地方主管单位”,意思就很明确了。 他要把这些道地药材尽可能地就地消化,通过指定生产的模式,让德州兰陵两地那些符合条件的大小药厂,生产出廉价但却有效的中成药,把那第一阶段的数量就高达800家的连锁药店的过半柜台摆满。 不要小看这800个药店,这意味着辐射范围至少超过800个村落,即便以一个村子2000人的中位数来算,它的辐射人群就不会低于160万。 160万人群基数…… 仅以最低生存标准去衡量的话,足够养活100家中小型本地药厂了! 况且这只是第一阶段的计划数量,以后扩充到多少,谁也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这些农村市场只是基本盘而已,如果这些药品逐渐的沉淀出了一些名气,口口相传之下,未来有的是广袤的市场空间等着他们去攻占。 100个中小型本地药厂啊! 撇开实际收益不谈,光能拯救这么多药厂于存亡之间,就是一笔不容小觑的成绩了……更何况中间还涉及到产品调整、包装材料生产、运输、基层医生的就业等一系列联动,综合起来,那就很有些不得了了。 也难怪武城县主动跑过来的两名干部在散场后急匆匆地表示,回去后会立刻开会讨论,除了给予杨默这边最大的政策支持外,看能不能从县财政里拨出一部分款项来,追加这些连锁店的数量。 这不废话么,这些开在农村基层药店数量越多,维稳效果越好,能拯救的药厂数量越多,安置就业人数也越多,这可是大大的一笔功劳啊! 只不过…… 杨默,你这是打算把第二战场彻底进行到底了? 你对东营那边的防备心理我能理解,但是我爸…… 就这么让你没信心? ……………… “可是,杨默……你是不是忘了大华公司今年依然有三万多的用工指标没有落实掉?” “你这一下子就划走了1.1个亿,今年剩下的那将近一半的任务该怎么完成?” 穆大小姐并没有就自己的私人想法进行发散,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非要这么做,也不会有人拦着你,但是这1.1亿个资金一划走,大华公司的账上就只剩下8000万了,除非你把手上的弹性指标匀出来,否则你怎么用这八千万的资金去创造出三万多全新的就业岗位出来?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雅儿同志,你也太看不起你家的男人了吧……不过三万多一点的用工指标而已,只要我愿意,别说3万多个用工指标了,就算再多,我也能解决……八千万,够了!” “你家男人”这几个字一出口,穆大小姐顿时脸色绯红,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下。 呸! 口没遮拦的,本姑娘还没被你彻底得手呢! 心虚地瞅了瞅前排的司机,发现对方似乎被车外的风声刮的一个字都没听到,顿时放下心来,有些甜甜地将自己的小手主动送到某人的魔抓之上后,语气里却全是好奇:“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杨默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把玩起主动送过来的柔夷,语气里却写满得意:“话说回来,德州兰陵两地这几个月来可着实受惠不少,虽然说眼下政企是一家,但毕竟有来有往才是人情……你说是不?” 穆大小姐眼睛睁的大大的:“你是说……?” 杨默嘿嘿了两声:“话说既然东营那边肯让莪重新爬回副总的位置,那态度也就很明显了……他们不是之前一直不满我对那些三产单位有所动作么……那成,我就动上一动,只不过那些人别到时候哭爹喊娘就成!” 穆大小姐猜出了他的意思,顿时小小地抽了一口凉气。 你这假公济私的坏人! 干脆也别叫什么羊屎蛋了,干脆叫你搅屎棍得了! 第357章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1) 系统里经常自我调侃地方主管单位的四大班子。 这很生动地描述了各套班子的特性。 在大众的印象里,各地的书记是妥妥的班长,市长是副班长,双方搭台唱戏,相互配合;然后接下的便是两套班子的副职按序排名。 但实际上,这种说法对,又不怎么全对,或者说有一定的偏差。 如果按照党内排名的话,这种顺位没什么问题。 但排名是排名,权责是权责; 在市区这一层面,在大部分情况下,班长没办法、也不会直接干涉副班长的工作不说,按照实际情况来说,权责份量排在第三名的,其实并不是市委副书记。而是常务副市长。 原因很简单,常务管的事情太多了,一些事情常务不同意,连上会汇报和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这可是一个主管着市里最重要的财政审计、人事等工作,协助处理市政府工作的关键岗位。 不过这种类似于“掌柜”的角色,可着实有些不好做。 在这个“官虽不卑,民却更尊”的年代, 在这个经济尚未走出寒冬的时期, 在德州这种亲儿子企业(地方国企)占比超过90%,经济活性却持续走低的老工业区, 常务这个位置,就更不好做了。 所以叶涛在听到秘书汇报,说是大华公司的杨副总请求与他会晤的时候,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虽然说德州目前只是个县级市,他这个常务只是个正处级干部而已,按照对等原则,即便大华公司要求会晤,那也应该是他们同为正处级干部的总经理丁翔而已;像杨默这种挂着副总职位,实际上却只是个正科级干部的家伙,见他应该用上“请求拜访”这四个字才对。 但他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杨默本身的权力和影响力,早就不是一个区区正科级干部所能概括了; 别的不说,光与德州主管单位深度合作的这几个月里,对方用另一种形式完成了当初允诺的“本年底投资额度不低于6个亿”的承诺不说,实际引进投资额还大大超过了这个数字; 不但如此,那个仿佛凭空变出来的商业示范区,开始逐渐盘活了这座中小型城市的内部经济流动性不说,更是靠着那上百个延伸出来的项目,陆陆续续地给本地创造了超过4万个新增就业岗位……这还是有着东营和兰陵分了一杯羹的前提条件下。 像这样的狠人,别说以一个平等的姿态请求与自己会晤了,就算是事先不打任何招呼敲开市长办公室的大门,市长也会立刻放下手中的要紧事,笑眯眯地请他坐下喝茶。 ……………… “叶常务,我听说咱们德州正在努力提级,想从县级市变成地级市?” 甫一结束了商业互吹,杨默就有些突兀地说了一句乍看之下八竿子打不到边的话。 叶涛闻言,眼神波动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这都多少年了,咱德州还不就是个县级市么,这提级的事情年年努力,年年没影……杨总就不要笑话我们了!” 随着国家打算快速推进城镇化进程,这些年来,从县变成市的地方不知凡几,从县级市变成地级市的案例也是屡见不鲜。 但德州这边的情况却微微有些特殊。 简单来说,后世大家认知里的dz市,放在当下应该叫做“德州地区”,而如今的dz市,放在后世,准确的称呼应该叫做“德州区”才对。 没错,“地区”既是一个地理概述,也曾经是一个广泛存在于国内的行政建制;如今的dz市,只不过是德州地区下面的一个县级市而已,中间的区别大了去了。 杨默见状,却是微微一笑:“我听说莱芜那边直接绕开泰安去朝廷里游说去了,也想要从县级市升为地级市,泰安那边的领导知道后,直接气的摔了杯子?” 叶涛闻言,眼皮子跳了跳,最终只能苦笑:“原来这事杨总也知道了啊。” 这却是一段众所周知的公案,莱芜自从83年撤县升市,变成一个县级市后,便由泰安那边代管;随着莱芜的经济迅速腾飞,泰安那边甚至还把寨子乡、沂源县的黄庄镇划归莱芜管辖; 结果由于莱芜发展的太快,已经不甘于只做一个县级市了,于是便干脆绕开泰安,想要升为地级市,并且成功在1992年升了级,这着实让泰安的领导气的不轻……明天就给你批复,因此早在去年年底莱芜那边就开始行动了起来,故而齐鲁系统里有不少人都直接或者间接的知道了这件事。 杨默却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虽然说这件事情有些于情不合,但如果我是莱芜的领导,我也会这么干……毕竟县级市说白了跟县也没有太大差别,跟地级市完全没有可比性,莱芜现今经济发展的这么好,凭什么还要委屈巴巴地当个县级市,然后被泰安这个穷大哥代管着?” 县级市和地级市除了实际行政级别有差异之外,权益也有很大的不同。 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区别表现在对下属县域的管辖权上: 县级市名义上虽然对于下属县域有着管辖权,但由于两者间的财权、规划是相对独立的,本质上是另一个城市,因此凡事往往都需要商量着来。 而地级市对下辖的县域更多则是利用手上的建设用地指标、审批权限、领导间的上下级关系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地级市对于下属县域的管控力,跟县级市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手中能把控的资源不是一个量级,份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叶涛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杨默为什么忽然会提这件事,眼下这幅表态又是什么意思,脸上却笑呵呵的:“话说莱芜那边之所有这个底气,杨总你们在其中也贡献不小啊……你们搞的那个啤酒出口项目,去年的总出口额度都超过1700万美元了吧?这么多外汇,可着实给莱芜的经济发展添了一把火。” 一般来说,县升地是有指标卡在那的。 除了最起码的人口要求之外…… 要么你级别够高,至少省直属; 要么你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并且位于国家下一步战略规划的要害区位; 要么经济足够发达,人均收入,税收,gdp各项指标都非常耀眼。 而很显然,工业与外贸双双齐步的莱芜属于最后一种情况。 因此叶涛这句话虽然有着些许开玩笑的意味在里面,却也不算有假……如今的齐鲁有着工业基础的地方多了去了,但很少有像莱芜这样借个啤酒厂就能一年创汇上千万美元的项目。 杨默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位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旺盛精力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叶常务说笑了,我们央企本来就有帮扶地方经济的责任嘛,不过随着中日、中欧之间的破冰之旅越来越顺利,齐鲁这边民间出口贸易量又逐步提了上来,我听说有好多地方趁着这波回暖潮一边大力推进外贸,一边打算申请县升地……咱德州这边可得加快速度了。” 叶涛闻言,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虽然升为地级市有着明确的标准,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潜在前提条件……那就是省内地级单位不能过多,省内你如果已经有20多个地级市及以上单位了,那么地升市就基本不太可能了。 而如今的齐鲁,地级以上的城市虽然不多,但起码也有七八个;因此在外贸即将回暖的大趋势下,对比那些有着区位优势的沿海城市,要想挤进前20名内,身处内陆西北方位的德州委实没有多少的优势可言。 “杨总,不知道你有何高见?” 叶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着杨默的话题顺了下去。 他很明白,以杨默央企干部的身份和对方如今的影响力,决计不会无缘无故地跟他聊这种有些跨界地话题的……虽然华夏一直都有央企干部在地方主管单位挂职的传统,但不管怎么说,对方名义上毕竟还只是个正科级,离这种事还有段距离。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却是随身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我们大华公司与dz市是共同进退的深度合作伙伴,因此自然希望dz市能顺利升为地级市,毕竟地方和央企是孪生子,只有你们进步了,我们才能更好的得到发展嘛……我们在大华工业园不计成本地投了那么多成本和精力,自然不愿意在建了个框架后就此裹足不前。” 杨默这话看似是在给叶涛吃定心丸,实际上却很有些敲警钟的意思。 我们大华公司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我超出了当初的承诺,在你们这引来的投资远不止六个亿,不但打造了一个商业示范区开始盘活你们德州的经济,甚至还在几个月之内就给你们创造了数万个就业岗位……这放眼整个齐鲁,像我们这么讲究的企业也没几家吧? 但合作要讲究个对等,不能总让我单方面付出对吧? 如果你们德州无法升为地级市,无法帮我们大华公司协调更多的社会资源、提供更多的助力,那么对不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不得到时候我们大华公司就得搬家了……相信有了商业示范区作为成功案例后,省内那些符合要求的城市只会夹道欢迎我们去他们那里。 被杨默这话一敲,仿佛听不懂其中含义的叶涛脸上笑容虽然依旧,但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单论投资体量的话,大华公司对于dz市而言虽然重要,但却也没有寻常人以为的那么重要。 德州如今虽然只是个县级市,但每年gdp过个百亿是没问题的,而且像他们这种老工业区,结症另有所在,外来投资这种事,其实有固然欢喜,但没有却也无伤大雅。 但大华公司依托商业示范区构筑的那个看不见的整合分销平台,对于他们来说可就太重要了。 没错! 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区,最大的难题不是生产,不是资金,而是如何把生产出来的东西卖出去,然后拿到新的订单,从此走上正向循环的道路。 虽然说大华公司搞的那个商业示范区,目前撬动的主要是以食品、饮料、服装、中草药等行业的流通,而不是德州最滞销的各类工业品; 但既然对方在商品交易区设置了机械、电器原配件等区域,那就说明对方已经做了逐步撬动工业品流通的计划。 到了现在,没人会认为杨默设置的那些区域是在做表面工作,既然他设了这些区域,那就肯定有把握把这块的业务盘活!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dz市与大华公司的供求关系,已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掉转。 一开始是德州主管单位以一种老大哥的姿态,看在大华公司允诺的那六个亿投资的份上,给予对方政策和工业用地上的支持……严格来说,这些东西是大华公司以一种低人一头的态度要来的。 但到了现在,却是德州主管单位需要以一种矮了半截的姿态,求着大华公司帮着他们解决包括工业品在内的一系列滞销品走出德州地区,并且帮着他们进一步盘活市里面的经济活性,甚至帮着他们以市场为鞭,逐步完成由下而上、倒逼式的产业升级。 而一旦大华公司搬家,这一切都将告吹不说,一个城市原本平滑甚至是上扬的经济曲线忽然急转直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而且叶涛并不怎么怀疑杨默是在忽悠自己。 钻探公司本就是以任性闻名。 事实上,当初大华公司没有选择青岛或者泉城,直接落户到德州豪掷数亿,在外人看来本就是一次任性之极的选择;如果对方再任性一次,在做出极其亮眼的成绩后弃德州而去另选其它城市,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dz市的主管领导们也一直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大华公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杨默这个人;大华公司的核心资产并不是账面上的那十几个亿资金,而是杨默那独树一帜的想法、令人惊叹的商业眼光,以及堪称恐怖的社会资本号召力。 正是因此,当初杨默跟东营那边的领导出现了矛盾时,你齐鲁石油管理局就算再牛逼,关我屁事!我稀罕的是杨默这个能帮我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你们的那摊子五颜六色的东西。 所以,当杨默隐晦地说出这番警告的时候,对于叶涛这种真正明白dz市经济结症在哪里的人来说,威胁性比东营那边正式发函还要来的强烈。 大华公司搬走就搬走,一城重资产的德州不稀罕你那么些钱,反正钻探公司就在德州的地盘上,到时候动用关系想办法把杨默请过来当狗头军师就可以了。 但如果是杨默自己想要放弃德州,那可就彻底没辙了……这货可是直接造就钻探公司任性名声的狠活,他自己要是不乐意,你找再多关系也没用。 ……………… 脑海里闪电般地浮过各种想法,叶涛微微深吸一口气,目光转移到茶几上的那份文件上。 “dz市1989年3大类31项考核指标结果?” 看着这份本不应该出现在外人手里的材料,叶涛心里一阵翻滚,瞳孔微微缩了起来。 杨默, 你今天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358章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2) 在不同时期,各地区党政领导班子的考核方案和具体指标是不同的。 虽然说侧重点和细节不尽相同,但总体来,改革开放以后,各地的考核内容基本上全部集中在【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社会评价】这三大类上。 很显然,一直想要借助区位优势实现工业化升级和经济腾飞的齐鲁,对于市、县、乡三级党政领导班子此时的考核细则,要比中西部地区的兄弟省份更加繁杂一些,足足达到了31项之多。 虽然说精细化考核对于提升齐鲁各地区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是件好事,但对于德州这种生态逐渐固化的老工业区而言,如此繁杂的考核细则,却着实算不得友好。 ……………… 但杨默却仿佛一个好不知晓其中困难的门外汉似的,一脸忧心地指着文件上的数据: “经济发展部分,德州地区在去年gdp排名第13,相较于前年又掉了一名……排名这样继续掉下去,会影响外来投资者的信心,给我们大华公司的招商引资增加工作难度啊!” “不过去年的财政收入倒还不错,排到了第9,高达23.67亿元,这充分证明了老工业区的底子还是有的……但是都是系统里面的人,大家都清楚各地让企业提前缴纳来年第一季度的税收乃是惯例,因此这数据要挤一挤水份的……不过不重要,大华公司现在对于德州并没有资金扶持的诉求,因此这一条没什么影响。” “再接下来,德州地区的gdp排名虽然是13,但营商环境综合得分却排到了第15名,与得分最高的青岛相差了22.45分……这对于我们大华公司下一步工作的开展,的确是个巨大挑战啊!外来投资者对于营商环境的敏感程度,叶常务应该很明白才对……虽然大华工业园争取到了各种便利政策的绿色通道,治安环境也有保障,但总归不可能让所有的项目全部落地到大华工业园里面来……我们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负荷啊!” “去年农民总收入这一块,就有些不尽人意了,仅是擦边完成了前年定下来的10%增长速度……虽然我知道德州地区的农村基本都是以主粮种植为主,经济作物只有棉花和西瓜,而粮价每年都会由统计局和农委商定后进行适当的调整,10%的增长速度其实已经可以了,毕竟我知道指标定的太高的话,不利于第二年的考核……但农村市场是大华公司未来规划中很重要的基层承销市场,百姓手里面的可支配收入的多少,直接关系到大华公司未来的一揽子计划能否能够顺利开展。” “还有工业增加值和乡镇企业增加值这一块,工业增加值还好,可乡镇企业增加值这一块去年的数据却是达到了-5.6%……虽然说主要是因为国家在整顿民营经济和公皮私骨,但缺乏足够的基层骨骼,也同样不利于大华公司未来计划的开展和激发外来投资者的投资欲望。” “而社会评价部分,德州去年的综合排名是第9,但地区内各家参评单位最高得分与最低得分只相差3.1分……这个数据,有点一言难尽啊!” “除此之外,社会发展这一部分,德州去年的综合排名是第11,属于中等水平,但地区内6家参评单位均为满分,差距为0……这、这、这……唉!营商环境是个很复合的东西,这些数据拿出去,怎么能打消外来投资者的顾虑嘛!” “此外……” …………………… 看着杨默足足花了十五分钟,一脸沉痛就31个考核指标里的14项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叶涛眼皮子跳了跳。 我说你够了啊,德州是啥情况,你在去年落户之前难道没调查? 我咋就没发现你小子这么能绕呢? 有什么要求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嘛,当着我这个常务的面把德州的各种情况说的一无是处,你当我不要面子的啊! 不过都是人精,叶涛自然看得出来这货之所以愣头青似的霹雳吧啦说了一大堆,并不是在向自己显摆自己能看得懂这些数据……事实上,但凡是系统里面副科以上的干部,都能看出这份考评表中的猫猫道道。 这家伙之所以怨妇似地抱怨了一大堆,句句不离“大华公司下一步的工作开展”,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要占据主动权,然后等着自己开口。 说实话,也就是眼前这个油皮子似的年轻人名字叫做杨默,而且对方言语中暗示的“大华公司下一步的工作”对于他们dz市很重要,要是换成别人,叶涛早就让他滚蛋了。 想到这里,叶涛沉吟了一下:“杨总,营商环境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样吧……大华工业园区东侧的工业用地一直没有被开发,大约有个三百亩左右的样子。” “等到周一班子会的时候,我向组织呈交议题,看能不能讨论一下,把这块工业用地批给你们做二期建设。” 说到这,叶涛深深看了杨默一眼:“鉴于大华公司在过去的时间里对德州经济发展和就业问题产生的积极影响,我计划向班子小组提出,这块工业用地除了会在征地、水电配套等方面给予大力支持,并且开设便利政策绿色通道之外……还会就大华公司是否应该获得工业发展基金这个问题上做出进一步的讨论,并且给予免二减三的税收优惠,用于帮扶大华公司安顿日益增多的外来投资伙伴。” 叶涛这话说的很明白。 你小子不是一直拿营商环境的问题说事么? 我承认想要改变整个dz市的营商环境是个艰巨且复杂的系统工程,别说我了,就算五人小组一起用力,也不见得能在短期内克服种种客观难题解决这个问题。 既然不太可能在短期内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好,我主动帮你把大华工业园区扩建,用来安顿那些外来投资者,给他们建厂行不行? 那边可是你的地盘,治安有保障不说,还有着专门设立的政务绿色通道,在你们大华工业园里面建厂,总归能在最大程度上规避营商环境的问题了吧? 杨默闻言,诧异地看了叶涛一眼……这位常务也是位狠人呐! 国家在招商引资这块有两条高压线: 一是不能以各种方式白送土地,即减免土地出让金; 二是对于要在当地投资的企业,不能减、免或返税。 然而在实际施政中,尤其是中西部等欠发达地区,所有招商引资项目在这两条上都有突破,土地出让金有的全免,有的减半,税收一般是免二减三,即免除二年,减半收取税收三年。 当然,此时的齐鲁严格来说,不算欠发达地区,因此不管是国家还是省里,在这一块对于各市县的主管单位卡的也比较严。 因此除非是狠人或者情况特殊,而是会另辟蹊径,灵活变通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像叶涛刚才的暗示的土地出让金一样,既然政策规定不许减免,那就采取先收后返的方式……即按照规定走招拍挂程序,将出让的地块拍卖给投资企业后,企业依规支付主管单位相应的土地出让金,无论这个钱是企业真的自己掏,还是政府私下借钱给企业让他交,但这个钱必须要在账上体现出来;随后,政府再通过财政办法,以支持工业发展基金的名义,将这笔钱返还给企业,所以实际上,相当于企业免费获得了这块土地。 税收也是同样的道理,先收再返。甚至有时地方为了争取企业在当地落户,不仅仅减免了土地出让金和税收,甚至还会补贴几千万的固定资产投资款——也就是大华公司不缺钱,而且是个资产管理公司,目前名下唯一的大型实业项目是那个平台性质的商业示范区,并不属于工业范畴,否则的话,叶涛指不定还会提及这方面的内容。 tmd,谁说齐鲁这边的领导都是因循守旧的!? 这胆子,这步子,这魄力,不跑去特区当个急先锋,简直是在浪费! 察觉到了叶涛开门直叙的态度,杨默笑了起来:“叶常务,我刚才说过了,大华工业园是不可能容的下那么多项目的。” “这不是面积不面积的问题,而是这些项目里,有的是需要投建食品加工厂,有的是需要投建药品厂,有的则是需要投建配件加工厂甚至以后还有半导体元件生产厂和高新生物企业……不同行业的厂子对于地理条件需求不一样,所产生的环境污染程度也不一样。” “别的不提,就算是为了那三条商业街的流量考虑,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项目都规划进大华工业园里。” 这是个很客观的问题,但凡对生产制造业稍微有所了解的同学都明白杨默并没有在撒谎。 但叶涛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词吸引住了。 以后还有半导体元件生产厂和高新生物企业? 这是…… 果然,这货之前之所以选择了德州作为落户点,就是看中了德州的工业基础,然后存着通过市场倒逼升级产业,最终不断扩大盈利和社会影响力的打算! 一瞬间,他就想清楚了杨默为什么会把德州去年的考评结果拿出来,并且不断强调着营商环境。 只有优化德州地区的营商环境,杨默才能靠着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源源不断地将外地的投资者和人才诓骗到这边来; 大华公司的那个商业示范区只有源源不断地吸纳投资、放出项目,他们才能形成足够的综合体量,然后形成一个宛如超大型国企般的经济内循环和小生态体系; 而到了那一步,只有源源不断地创造出足够效益,才能保证那些构筑循环体系的主体们不至于分崩离析,并且几何般地增加杨默的商业号召力和社会影响力。 这其中,各种高附加值的高新产品,则是这一揽子计划的成败关键……只走高新产品,才能保证了足够的利润。 捕捉到双方的所求其实不谋而合之后,叶涛微微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那杨总的想法是……?”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歪嘴的和尚好念经……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区,国家的转移支付比例一直宅逐年加大,大华公司不需要德州踩着高压线变着法给我们免去土地转让金和税收,但却可以在其它方面给予我们的一定的支持,然后携手共同优化德州的营商环境,为德州未来的县升地创造契机。” 所谓的“国家转移支付比例在增加”,说白了就是国家对于德州这种老工业区的财政输血比例在逐年增加的意思,这几乎是当下所有老工业区的现状,谈不上丢人,但却很无奈。 叶涛眉头皱了皱:“杨总,念经的嘴巴要是太歪,很容易挨骂的。” 杨默定定地看着他:“如今dz市的治安环境虽然谈不上多差,却也不算很好,说白了就是群众自觉性的底子还是有的,不过警力显然是有些跟不上……我觉得在不增加编制的情况下,扩增个500名辅警和交警,应该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吧?这也算为德州以后升为地级市做提前准备嘛!” 不增加编制的情况下扩增辅警和交警? 叶涛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拜访自己,而不是直接去找正副班长。 目前dz市的公安系统和交警并没有副市长挂职,因此这两个系统的份量并没有那么重不说,像这种增加辅助岗位的事情,重点全看他这个常务能不能分配出足够的财政预算……在很多“小事”上,找他这个常务,其实更加直接有效。 不过很显然,杨默的这个建议,只不过是道测试自己态度的开胃小菜罢了,区区500名辅助岗位,不足以让他绕那么大的弯子。 当下点了点头:“只要不是正式编制,增加500个临时岗位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我想知道,这500个岗位,杨总有何安排?” 杨默笑了笑:“我也不瞒叶常务,东营那边给我的压力也不小,所以我打算成立一家劳务派遣公司,通过第三方派遣的方式,从那边的待岗职工里分流一部分符合条件的人过来成为德州这边的辅警,然后优化一下本地的社会治安……毕竟有些事情,你们本地的系统不太好直接处理,但这些从东营石油系统一线转过来的辅警,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叶涛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尺寸,当下只是有些好奇:“像这种临时岗位的薪资待遇可比正式工差的太远了……东营那边的职工会愿意?” 杨默则是很有些不在意地说道:“地方和央企虽然互不统属,但毕竟都是系统里的,只要德州能顺利地县升地,那么即便是临时岗位的辅警,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到正式编制,这对于本就是合同工的他们而言,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再说了,薪资待遇这一块虽然暂时是个问题,但也不是无法可解,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麻烦。人嘛,除了物资追求之外也是有精神追求的……同为央企一员,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那些普通店员拿到的工资其实也不算高,但他们为什么那么有干劲?” 想起视察时,在默默百炒门店里看到的那些宛如打了鸡血似的普通店员,叶涛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好,这个议题莪会放在会上讨论的。” 见到试探得到了正面反馈,杨默的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德州这边但凡是主管单位在外面拿到了单子,采用的都是内部指定消化的方式……虽然我知道这是为了帮扶本地企业,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肉烂在锅里的行为,会让外部投资者觉得无肉可吃之余,那些被分配到了订单的企业,往往也并不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成绩。” “所以,我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可不可以采取公开招标的形式,让外部企业也参与到这些订单的竞争中来?” 话一出口,叶涛的脸色就变了:“杨总,这不现实!你这个提议,阻力太大了!” 前文说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内的市场都是b+g为主要构成,哪怕改革开放以后变成了b+g+c,由于城镇化率并不高,c端市场也只不过是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小版块而已,商品主要的消化渠道,还是国企和各地主管单位。 商品如此,各种商业订单也同样如此……要知道,这些年来,不管是外贸订单也好,其它兄弟省份的生产订单也好,最大的业务员就是当地主管单位的商务局和各部门的干部。 想想看,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区,如今有将近四成的大额生产订单都是主管单位跑回来的,其体量有多大!? 而且跟后世不一样,在这种地方国企占比超过90%的老工业区,每一家国企都是主管单位的亲儿子,把跑回来的订单拿到社会上进行公开招标,这其中的困难和阻力,用屁股想想就知道……别忘了,国家正在整顿私营经济和公皮私骨呢,你这么搞,不是授人话柄么! 杨默见状,却是摇了摇头:“我想叶常务大概是误会了,我并不是建议德州把所有跑回来的生产订单放在社会上公开招标……事实上一些敏感的重工业订单眼下也不适合放到社会上招标,放出一部分轻工业类目的订单就成。” “事实上,目前已经在德州投资项目的企业,大部分都还处于建厂阶段,他们暂时也没这个能力参与竞标……说白了,这无非就只是表个态而已,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实际上中标的大部分还是本地国企,但这种做法产生的积极影响却是可以预料到的。” 说到这,杨默抿了抿嘴:“所以说,如果德州现在就把那些并不敏感的轻工业订单放到社会上来招标的话,那些本地企业唯一多出来的竞争对手无非就是大华公司名下的那数百家大大小小的三产单位而已……既然德州打算县升地,那么该拿出来的格局就一定要拿出来,经济活力也一定要搞上去……怎么,连大华公司这种为本地经济做出了一定贡献的企业,dz市都不愿意给我们下属的三产单位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觉得外地的投资者知道这件事情后,还有信心在德州这边扎堆么?” 叶涛额头上一下子就有些凉凉的感觉。 tmd,如果只是给你们名下的那几百家三产单位分蛋糕,那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松开社会招标的这道口子,那却是个大麻烦啊! 不过他清楚,杨默此行并不是真的为了那几百家三产单位要饭吃来的,杨默的人事档案在钻探公司,而那几百家三产单位全都是东营名下的,只要完成大华公司的任务,那些三产单位的死活,管他屁事! 他很明白,杨默之所以要撕开这道口子,真的就是为了那个商业示范区的未来做打算,没有源源不断的投资者,那个商业示范区的规模和影响力也就到这了。 所以,杨默的这个如同试探般的建议,其实很认真,如果回绝掉的话,为了长远考虑,大华公司真的有可能搬家! 迟疑了足足五秒,叶涛才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杨总,这件事情我无法现在就回答你,这样吧,等到周一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当成重要议题拿出来在会上讨论一下……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但组织上的决定究竟如何,却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杨默见状,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那我就静候叶常务的消息了……那好,既然叶常务周一要讨论这件事,那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不如顺带着把其余的几件事一起提了吧。” 说着,杨默又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去年dz市乡镇企业增加值下滑到了-5.6%,这给外来投资者的项目落地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们的投资和运营成本,既然叶常务愿意就营商环境问题和大华公司麾下数百家三产单位的公平竞标事宜在会上进行严肃讨论,不如顺带着把基层市场的骨骼企业扶持问题一起拿出来讨论……” “总之一句话,不管是为了德州升地级市的大计,还是为了大华公司以后工作的顺利开展,我们双方必须一起,由内到外地把这个势给造起来!” 叶涛闻言,吓了一跳。 由内而外地造势!? 丫丫的,这一听就知道是大动作啊! 而且是牵扯着无数麻烦事的大动作! 杨默则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这在这种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的年头。 但说一千,道一万,想法再多再新奇,也要落实到了实处才行,因此不趁着当下这个特殊的耦合期,把你这位衔接“针眼”的常务拖下水,把dz市的财政预算和人力既定事实地朝着某方面偏移…… 那我不就成傻子了么? 第359章 很可惜,五一要去东营了 眼瞅着四月份只剩下两天了,齐鲁地区的花花草草们拼了命在舒卷自己的花瓣,想要在晚春最后的时节里,展现自己的风采。 午饭之后,小徒弟第一时间就跑到了自家师父办公室那边,拿起了喷壶,抱起墙窗上的一盆鲜花走到院子里仔细地喷洗起叶子来。 虽然按道理说一个大男人办公室里不该出现非绿植以外的盆栽,但这是一盆专门送过来的平阴玫瑰,所以出现在杨默办公室外面的院子里,又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事实上小徒弟很喜欢这盆平阴玫瑰,那紫红色的花朵虽然就男性的眼光看起来太过妖艳了些,那股浓烈的大马士革香也委实有些太冲鼻子了些,但这一切对于年轻女性而言,却是刚刚好。 “师父,都给你说了,这盆栽的玫瑰得养在院子里通风,不然病虫害多,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又有红蜘蛛了吧?” 小徒弟一边心疼地喷洗着叶片背后的小白点,一边不无埋怨地说道。 在室内种过花的同学都知道,蓟马、小黑飞和红蜘蛛乃是最让人头痛的三种小虫子,尤其是红蜘蛛,又难杀,又容易复发,危害还大,绝对算得上所有养花人的噩梦……除了尽可能地保持通风,并且经常用清水反复冲洗叶片背部来预防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有效治疗的办法。 杨默则是悠哉哉地晒着太阳:“我就是故意把它放在室内的,想看看这玩意的抗性强不强……如今看来,也就是那样吧!” 当初农科院的专家告诉他,像平阴玫瑰、苦泉玫瑰等有着数百上千年种植历史的本土玫瑰,跟中国古老月季一样,不但性状稳定,也有着非常强大的病虫害抗性。 结果杨默有些不信邪,直接把这盆玫瑰搬进了室内,结果两个多月下来,黑斑病、霜霉病等堪称植物绝症的大病倒是没出现,红蜘蛛倒是蹿了出来。 他其实是想放任这红蜘蛛生长,看看就能能把这盆平阴玫瑰祸害成啥样的,也顺便想要见识见识专家口中的“抗性强”,究竟能不能抵住一个星期就繁殖一代的红蜘蛛们的吸吮。 白蒙蒙闻言,毫不吝啬地飞了一个白眼过去:“师父,人家刘专员说的抗性强,是指相对抗性较强,可以保证在室外大规模种植的情况下不容易爆发各种疾病和虫害的……事实上从一期种植的那四百亩玫瑰的情况来看,的确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疾病和虫害。” “玫瑰这玩意本来就特别忌讳不通风,你把它放在屋子里,就算抗性再强,那也白搭啊!” 看着自家师父始终一副撇嘴的模样,小徒弟一脸的憋屈:“师父,我觉着你有空的时候也该养点花花草草了,等你养了以后就知道,这平阴玫瑰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比现代月季那些个药罐子强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再说了,红蜘蛛是所有蔷薇科植物的天敌,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一款玫瑰和月季能扛得住这玩意好不好!” 杨默摆摆手:“好啦,好啦,我就是做个实验而已,用不着那么激动,我当然知道红蜘蛛这玩意的麻烦程度,我也从来没想过这平阴玫瑰能靠着自己抗住红蜘蛛……话说你也别洗了,放回去吧,我就盼着这红蜘蛛能多一点呢。” 白蒙蒙有些傻眼:“不洗了?就等着红蜘蛛泛滥?” 杨默点了点头:“是啊,莱阳农学院那边一直在研究生物防治课题,据说找到了几种以捕食红蜘蛛为生的捕虫螨,过几天就会送过来,到时候我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的话,再测算一下成本和条件限制,看看能不能转化为商业项目。” 生物防治? 捕虫螨? 白蒙蒙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女孩子对于“螨虫”这两个字有种天然的恐惧。 再说了,红蜘蛛虽然名字里带着“蜘蛛”两个字,但其实是种螨虫; 啧啧, 同类相食…… 好变态啊! 下意识地抱着胳膊挠了挠,白蒙蒙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师父,既然这红蜘蛛你不治了……那这花?” 杨默没好气地瞪了自家这个馋猫徒弟一眼:“想吃就吃,记得洗干净了再吃……还有,不准全部吃完,留个一两朵,到时候我要看捕虫螨的实际效果!” 白蒙蒙闻言,顿时大喜,当即把手伸手将那几朵宛如小牡丹的重瓣玫瑰,然后扯了一片花瓣塞进嘴里:“嗯,你别说,还挺香的,就是稍稍有点涩,没有贵州那边的山杜鹃好吃……师父,我跟你说,我们老家那边的山杜鹃可好吃了,酸酸的,生吃起来可有意思了。” 似乎被勾起了某些美好的记忆,小徒弟眼睛里都开始放起光来:“还有,这时候正是打龙泡(一种覆盆子)和乌泡的季节,师父你应该没吃过我们那边的龙泡吧?清甜清甜的,好吃的很!” “还有还有,这时候我们那边的车车公子也肥了起来,捕上来跟青辣椒一起炒,那个美味啊……额,忘记给你说了,车车公子是一种长在河里的鱼,外形跟鲫壳鱼有点像,但身上有三种颜色……师父你不是喜欢钓鱼么,我们那边的水是蓝色的,漂亮的很,你看了一定喜欢。” “还有还有,这时候如果去山上,随便找条小溪就能从石头里翻出一大堆山螃蟹,到时候晚上放在石板上一烤,再看着一院子的萤火虫……啧啧,简直漂亮的不像话……师父你应该只在电视里见过萤火虫吧?”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徒弟在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贵州那边的晚春风景,足足五分钟后,这才冷不丁地说了一声:“你爸那边不是很顺利?” 白蒙蒙一噎,不得不停下了自己卖力的表演,看了一眼杨默,然后有些沮丧地垂了垂头:“嗯!” 杨默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不是经常跟你爸打电话么,还动不动把跟在我身边的所见所闻写信寄了过去……怎么,有着你这个小狗头军师在一旁出主意,铜仁那边还是没起色?” 白蒙蒙苦着个脸:“师父,我就是个半吊子,哪里有资格去当我爸的狗头军师啊……而且,这段时间下来,我越发感觉到了齐鲁这边的情况跟贵州那边是两码事,也越发明白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句话的重要性……按照我爸的说法,依着葫芦画瓢,根本走不通啊!” 杨默笑了起来:“看来你爸还没老糊涂……不过你也看到了,德州这边那么多事,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抽得出时间去贵州的,就算你把那边说的再漂亮,抽不出时间也白搭。” 小徒弟垂头丧气地嘟囔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自家师父说的“段时间”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段时间,而是很有可能几年之内都不会过去……最起码在第二战线没有巩固完全,或者在跟老王总以及张伯伯之间的关系没有好转前,他是不可能过去的。 想到这里,一种无力感从她的身体里涌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自家师父的想法是让自己赶紧学出来,然后回到自己父亲那边去当个狗头军师,甚至在经过一番历练后,变称自家父亲的左膀右臂,以此全了两人之间的师徒之情。 事实上,杨默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一些不能提前泄露的计划之外,几乎所有动作都没有瞒着她,甚至在她开口询问的时候,还会非常耐心地向她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和考虑,不可谓不尽职尽责……如同张文顺说的,她白蒙蒙能遇到这么一个不藏私的师父,完全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其实如果杨默只是个普通的技术工人,又或者只是个当下普通水准的职业经理人,那么将近一年的悉心教导下来,白蒙蒙自然能把对方身上的东西学个七七八八。 但问题是,杨默并不是一个普通技术工人,也并不是如今社会上那些靠着三板斧打天下的普通职业经理人,跟着自家师父学了将近一年,白蒙蒙肚子里的知识固然多了不少,但却越学越迷糊。 尤其是开春以后,杨默的每个动作她都看的明明白白,甚至还全部参与到了其中,但每逢她以为自己看懂了自家师父的用意之后,接下来变化告诉她:不,你没看懂。 杨默总是会从之前的行动中,以一个出人预料的角度,抛出一条乍看之下不明所以的因果线和钩子,然后无缝衔接到下一步的行动中去,然后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这很让小徒弟苦恼,甚至有些绝望。 她总有种感觉,如果真的要把自家师父的一身本事学个七七八八,没有一二十年的悉心教导压根不可能……自家师父每次动作掺入的决策因子太多了,从国际形势到国内大环境,从商业到政治,从消费需求到本地社会人文,乃至对b、c、g端群体的特性考虑,全都有所涉及。 这尼玛,直接扯淡嘛!一个人的脑袋瓜子里怎么可以同时考虑这么多东西? 但很遗憾,每次当她请求自己师父帮着自己复盘的时候,这个年纪仅仅比她大了几岁的师父就会很明确的告诉她,当时做这些决策考虑的时候,就是涉及到了这么多因素。 这很让她受伤,大家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都接受过高等教育,甚至就连参加工作的时间相差也不远,但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不过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后,白蒙蒙已经麻木了,她很明白,自己距离出师的水平还差的远着呢,因此每逢自家师父有所动作,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跑过来请教。 ……………… “师父,为什么你会去拜访叶常务,想要尝试着让市里面放出一部分轻工业项目出来面向全社会进行招标啊?” “虽然您明面上说的是要给大华公司名下的那几百家三产单位一个竞争的机会,免得让他们饿死;但那些三产单位不是逐渐依托夏留通销社的订单和农村基层市场慢慢的好起来了么?” 白蒙蒙殷勤地给自家师父泡了杯茶,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杨默接过那个写着“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破搪瓷缸子吹了吹茶沫,轻轻地抿了一口后,一脸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闭着眼靠在了沙发上:“很简单啊,既然我重新变成了大华公司的副总,却又不再任职业务审查部部长了,那就该介入下面的那群三产单位的管理了……大华公司账面上的资金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了,如今真正有价值的资产,也就那些三产单位了。” “而且经过几轮瓜分后,大部分三产单位都与其余部门有着或深或浅的因果关联,这些单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变成那些人的动脉了,不捏上一捏,怎么对得起我这个副总屁股下的座位?” 白蒙蒙有些费劲地思考了一下,总算是搞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但她还是有些不懂:“可这跟参与dz市的项目竞标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说杨默是昨天才拜访的叶涛,而像开放招标这种事情没有个一段时间,是根本落实不下来的,但她很明白自家师父的做派,如果没有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地去跟主管单位的领导碰面的。 所以,既然德州这边放出部分轻工业项目面向社会招标大概率是可以肯定的事情,而重新坐上副总位置的杨默非要坚持的话,那些三产单位也只能乖乖地去参与竞标,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杨默仅仅只是为了盘活那些三产单位的效益的话,他有着太多的渠道和办法了……撇开早就开始行动的夏留通销社不谈,光商业示范区那边的商品交易市场,就能给这些三产单位的产品提供无数的可能,可他为什么非要打算让这些单位参与招标? 听到自家小徒弟的疑问,杨默只是笑了笑:“单从商业角度来说,国企系统最大的问题从来不在外,而在内部。” “要想破除这些顽疾,首先第一件事就得把眼睛睁开看世界,然后把心态给我调整好了……这可不是开个几场会,做做思想工作就能完成的事情,也不是内部互换一套领导班子就能搞定的事情。” 说到这,杨默又嘬了嘬杯子里的茉莉花茶:“我其实很欣赏一句话:真实就是力量。”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得让他们亲身走出来体会一番才成……咱们许多国企内部的工作氛围和职工心态,简直不可取到了极点,这样下去,是要出大麻烦的,好在现在时间还勉强来得及,在打破温房之前,让他们体会体会室外的残酷,也不是一件坏事。” 说到这,杨默轻轻放下那个有些破旧的搪瓷缸:“只有经历过外面环境的凶恶之后,这些单位才有可能认清现实,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以值得依附的对象……如此以来,莪后面的日子也能过的轻松些。” 听到自家师父的解释,白蒙蒙瞬间明白了过来:“您打算利用杜宁克鲁格效应?”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 所谓的杜宁克鲁格效应,其实是广泛存在于人类社会中的一种现象。 其基本描述说起来也很简单:能力不强的人,更倾向于高估自己的能力水平。 用通俗的话来讲,“越差越牛逼,越强越谦虚”。 这种情况在当下的国企中存在的尤为严重。 你见过只因为扭螺丝扭的好,就洋洋得意,以为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比自己更厉害,并且整天埋怨领导不识货,始终不肯把自己提为六级钳工或者车间主任的人吗? 我告诉你,七八十年代这种人一抓一大把。 你见过只因自己会修车,就以为天底下就属自己最牛,认为所有人见了自己都得客客气气,甚至还得赔上笑脸送点礼,否则就没车坐的人么? 我告诉你,当下这种人不是一个两个。 你见过因为自己会写点材料和演讲稿,就认为自己是天生当领导的料,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应该给自己当个处级干部,坐镇一家数万人的二级单位手到擒来的人么? 我告诉你,当下国企单位里这种傻叉随处可见! 你见过由于单位性质,一天只需要干两个小时的活,拿到10块钱的报酬后,就自以为自己真实的价值是5块钱\/小时,然后朝着外面狮子大开口的职工么?哪怕他其实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装卸工。 我告诉你,当下超过一半的国企职工都是这种心态。 总之,由于长期生活在封闭的小圈子里,这些人普遍对外界的事情漠不关心,思维观点还停留在几十年前,更重要的是……他们自我的价值评估系统产生了极为严重偏差不说,还极度缺乏危机感。 因此,在杨默看来,当下国企系统严重到极点的杜宁克鲁格效应,绝对算得上是这些年来“越改越败”的元凶之一。 不过基于杜宁克鲁格效应衍生出来的管理学手段也有很多,要是利用的好,却也能收到奇效。 当然,杨默并不打算利用现实反差去粉碎那些三产单位职工的蜜汁自信,也没打算在破碎自信后使用后世臭名昭着的pua手段去调教他们, 他只是打算让这些三产单位产生最起码的应激效应而已……如此,也就够了。 ……………… “对了,师父,还有两天就五一劳动节了,刚好那天是周六,连上周末,难得一口气有两天假期,要不我们回钻探公司好好踏踏青,然后热热闹闹地聚一聚?……实话实说,德州这边不管是空气质量还是风景,都比钻探公司那边差远了,还是回钻探公司玩有意思。” 或许是苗族人的天性,白蒙蒙对于那些争权夺势的手段不感兴趣,知道自家师父的动作跟商业行为没什么关联后,便很快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也造孽,这年头的节假日可比后世少多了,每周只休一天不说,连带着春节在内的法定节假日加起来也只有十一天。 而像杨默这种级别的实权干部,虽然不至于像行政体系的领导一样几乎全年无休,但那一堆堆工作放在那呢,除了每个月能保证有一两个周末能偷懒之外,每年也只有这十一天的节假日能保证不受工作打扰了。 因此,像今年这种五一连带着周末一起休的机会,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福音。 而白蒙蒙这么积极地邀请自家师父回钻探公司,出于小姑娘的天性爱玩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创造机会,让自家的师父和张伯伯修补一下关系……自从入职大华公司以来,杨默除了每周一会赶回钻探公司开一早上的例会之外,几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那里了,这很让小徒弟担心,杨默和张文顺地关系会越来越疏远,就此再也没有修补的机会。 杨默一时却没有想那么多,瞅了瞅办公室外明媚的阳光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难得连放两天假,我也想出去溜达溜达啊……可五一大概是回不来钻探公司了。” 白蒙蒙一脸的惊奇:“诶?难道师父你打算去泉城或者青岛玩?” 杨默撇撇嘴:“泉城有啥好玩的?不就是游游大明湖,爬爬千佛山或者顺道去济宁爬爬泰山么?累的要死,傻子才去受那罪!” “至于青岛,时间有点紧不说……打从去年年底在栈桥那边被冻起了几个冻疮后,我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犯怵!” 某个信奉放假了就该躺在家里睡个昏天暗地的宅男小小地吐槽了两句后,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算了,也不瞒你了,五一我得去趟东营!” 东营? 白蒙蒙有些奇怪看着自家师父,那地方有啥好玩的? 但旋即反应了过来:“诶!?师父,你要去穆丽雅家拜访老丈人?” 杨默没好气地给了自家小徒弟脑袋上一巴掌:“哪有你这样对长辈直呼其名的,叫穆姐姐……实在不愿意叫穆科长或者穆部长都成……没大没小!” 说完后,杨默也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原本我以为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等到年底,又或者是中秋才会走这么一遭的……她爸不是前一久才来过德州么,怎么这么快就又叫我过去了?” 白蒙蒙捂着脑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忽然笑了起来:“师父,你真笨,这都想不明白?” 说着,小徒弟从脑袋上放下了双手,抱拳拱了拱:“恭喜了啊师父,看样子你这一行,不但可以抱得美人归,这职级也可以往上调一调了!” 说着,白蒙蒙摇头晃脑了起来:“啧啧,一年时间从科员跳到科长,然后半年不到又要跳到处级……这坐火箭都没你升的这么快呢!” 诶? 升处级? 雅儿同志没跟我说啊! 念头刚一冒出,杨默马上反应了过来。 这不废话么,升处级干部对于婚姻状况是有要求的,让穆大小姐提这事,以对方的薄脸皮,怎么好意思? 想到只要过了这一关,自己就可以突破某人的严防死守,正大光明地搂着雅儿同学攻城略地,甚至将其就地正法了,杨默一边撮着牙花子,心里却火热了起来…… 第360章 一碗石灰水 作为一个仅仅只用了20年就从小村落变成地级市的城市,身处黄河出海口的东营,发展不可谓不快。 但说实话,当杨默坐车缓缓进入这个人均gdp长期霸榜齐鲁第一,甚至一度位居全国首位的城市后,却着实有些小小的失望。 无它,这座城市给人的感觉太冷清了,冷清到没有多少活力可言。 虽然说占地足足有数个足球场大的胜利广场建的很气派,那一栋一栋的浅棕色高楼建的也很醒目,平整的六车道柏油马路放在后世也绝对不差了,从硬件程度上来说,真的不比当下的一线城市逊色。 但第一次踏足东营的杨默还是本能地有些抗拒这种清冷。 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可以半截埋土的他,喜欢宁静,喜欢烟火气,但却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很有些冷漠意味的清冷。 虽然他知道这是由于东营发展太快,人口规模始终跟不上,再加上其资源型城市的特质所造成的结果,但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到这,他有些怜悯地看了看身边坐着的穆大小姐……打小生活在这种地方,真不知道你是熬过来的。 发现杨默看着自己,不知道误会了什么的穆丽雅脸色一红,有些慌乱地将身子朝着车门处靠了靠,然后压低了声音:“不准胡来,现在随时都有可能遇到熟人,被人撞见羞也羞死了……再说了,马上就要见我爸妈了,忍、忍一忍!” 随着天气的回暖,当穆大小姐重新换上了长裙后,某个牲口越发迷恋她的细腰和长腿起来,但凡一有机会,就会搂着她的腰身,然后不太老实地揩油……她很怕这个混球性子起来了,不分场合地乱来,那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杨默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夫像是这么没有自制力的人么? 确立关系都有小半年了,老夫连你的三垒都克制住了没有硬上,眼下马上就要见你爸妈了,我会连这小小的冲动都控制不住? ……………… 虽然东营早早已经是地级市,但受制于人口,此时的面积其实并不算大,因此十多分钟后,这辆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桑塔纳便进入了西城区,在距离西北角还有段距离的地方放慢了速度。 这是一个很有些意思的细节。 虽然杨默并没有来过东营,但却知道,西城区的西北角才是指挥部职工的家属区,眼下车子忽然放慢了速度,并且驶离了主干道……很显然,跟钻探公司一样,自己要见的准岳母和准岳丈,住的是机关家属区。 只不过与钻探公司机关家属区和普通职工家属区直线距离仅有500米不到不同,从刚刚路过的公交车站牌来看,车子转向的地方距离西北角的家属区貌似还有四个站的距离。 四个站…… 那就是至少还有三四公里啰? 啧啧,这算不算是脱离群众? 杨默不无恶意地想着,却见车子很快就进入了一个当下在北方并不多见的低层住宅区,然后在一栋同样是浅棕色的住宅楼下停了下来。 “到了!” 穆大小姐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脸色红扑扑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扭开了车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来啊!” 听到伊人有些颤音的娇嗔,正在欣赏着这个与其说是小区,不如说是小型人造公园的杨默回过神来,咧嘴一笑后,也扭开了车门,走到了后备箱处。 一分钟后,如同一个蹩脚女婿般,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杨默看着缓缓离去的车子,没由来地涌起了一种紧张,仿佛马上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在天敌面前走上一遭似的。 虽然心理年龄不小了,但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才结过一次婚,拜访准岳父岳母这种事……业务不熟练呐! 嘶~ 穆思远那只老狐狸可是不久前刚在自己这边吃过瘪,再加上之前一直瞧自己不爽,难得今天有机会,待会肯定会给自己名正言顺地来套下马威吧? 嗯…… 穆思远那边其实倒还好,大不了今天豁出去了,让他灌个够——男人嘛,在这种场合,能报复的手段无非也就是灌酒了。 但是一想起那位素未谋面的准岳母,杨默就忍不住心虚起来。 虽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但杨默很清楚,有着宋文轩这一类的样貌家境俱优的青年俊彦在前,自己这种货色绝对不会是丈母娘眼中的好女婿。 女人可不比男人,穆思远之所以不反对自己跟穆大小姐走在一起,那是这只老狐狸认为自己的成绩和潜力的确配得上她女儿,但那位准丈母娘就不一定了……根据上一辈子的经验,貌似这种情况下,丈母娘只会在乎女婿的样貌、财富和地位。 而很不幸,就以当下的情况来说,这些东西无论哪一点,自己都完全不够看……最起码跟宋文轩那种货色比起来,自己完全不够看。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呐? 女人要是刻薄起来,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啊。 要是自己到时候一个忍不住,可怎么收场啊! 正当杨默龇牙咧嘴地在那驻足不前时,穆大小姐却是噗嗤一笑:“看你平时一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混不吝做派,原来竟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啊……这可着实稀罕。” 杨默翻了个白眼:“废话么不是,新姑爷见老岳母,哪有不紧张的……这关要是过了,自然可以搂着美人天天翻红帐;要是过不了,那就只能夜夜抱着被子哭……老夫不过就是个凡人,第一次跑丈母娘家来串门,能不紧张么?” 听到“天天翻红帐”这几个字,穆大小姐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恶狠狠地啐了一声,想了想,又不解气似地轻轻踢了他一脚:“我妈人很好的,你连我爸都不怕,怎么怕起我妈来了……赶紧上去吧!” 说着,却是掏出钥匙打开了楼底大门,然后逃跑似的率先钻了进去…… …………………… 穆大小姐的家在三楼,而不是在最宜居的二楼,这很贴切地说明了穆思远在指挥部内部的实际地位,却也同样说明了指挥部里面的牛鬼蛇神之多。 要知道,这个小区有十多栋楼房呢,按照一层两户来算,地位排在穆思远前面的人有多少,稍微一算就算得出来。 不过还好,穆思远的家虽然在三楼,但却是在左边这一户,如果是右边的话……杨默就真该考虑考虑,以后究竟该不该全力支持这位准岳丈了。 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惯例,穆大小姐并没有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而是在那扇厚实的安全门上轻轻敲了敲。 不多时,一个头戴白纱巾的中年女人便打开了门。 “法图迈,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雅(丫)头子,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肖地(晓得)回来看我一下,太木有孝心了……我担心死你了,知道木!?” 甫一开门,这位明显是自己准岳母的女人便死死抱着自家女儿,然后带着一丝颤音又是拍打又是骂的。 知道的晓得这是一对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妹花。 嗯…… 没错,这位准岳母虽然绝对年过四十,但瞧上去非常不显老,在不知道的情况,她要是告诉别人自己刚刚三十出头,也不会有多少人怀疑。 只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自己的这位准岳母虽然长得不差,却远远没有穆大小姐那种令人惊艳的颜值,估计年轻时候顶多也就是个八十多分的普通美女。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就没那么奇怪了,这位准岳母虽然五官不惊艳,但穆思远那个老狐狸年轻时候却肯定是帅到掉渣啊……从生物学上来说,女儿的长相大概率会随父亲,有着这么一个可以在娱乐圈c位出道的父亲,再配上一个长得其实也不差的母亲,穆大小姐能拥有这么一副秒杀同类的颜值也就不足为怪了。 穆大小姐轻手轻脚地从自家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有些尴尬地回头:“杨默,让你见笑了,我妈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有点小孩子……还有,法图迈是我的回族名字。”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跟维族、藏族、傣族等少数民族一样,许多回族同时拥有着自己民族的名字和汉名,只不过与维族往往采用缩写名做汉族名字不太一样的是,回族的本族名字和汉名往往完全不沾边。 不过…… 法图迈? 穆大小姐的这个回族名很常见嘛,跟汉族当下流行的建国、解放、翠花一样,都是烂大街的名字,难怪咱们的雅儿同志从来没主动跟我说过她的这个名字呢! 想到这,憋着笑的杨默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阿姨好,我是杨默,雅儿的对象……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刚才这位准岳母的表现虽然很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同样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的举止压根底看不出一位副厅级干部的妻子该有的气场和压迫力,但这样挺好的,他又不图穆家什么东西,能有个跟普通人无异,甚至带着些许小孩子气的丈母娘,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不懂女人。 被自家女儿挣脱怀抱后,从久别重逢的激动中逐渐平复过来的准岳母,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扫了杨默一眼,热情而略显矜持地打了个招呼后,却是没有伸手去接杨默的礼物:“人来了就可以,带什么礼物啊!” 仿佛普通长辈惯见的客套般,这位准岳母热情地嗔怪了一句,旋即却扭头看着自家女儿:“法图迈,这心意太多了,你也是大姑娘了,一点眼色都没有,还不赶紧帮人家接一下?” 诶? 正当杨默疑惑的时候,穆大小姐却是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杨默拎着的那几个大盒子接了过来。 “我帮你拎着。” 穆大小姐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准岳母见状,轻轻点了点头,笑吟吟地将二人引进玄关,然后微微抬手:“稍等一下。” 旋即便转身进了客厅。 杨默有些傻眼,没太明白这是啥意思。 这是……进门要脱鞋,鞋架上没有现成的,所以打算给我现找一双新脱鞋来? 这不对啊,自己如果没看错的话,玄关的鞋架上分明就有一双新拖鞋啊……42码的,刚好跟自己的尺寸一样。 侧头看了看一脸闪躲的穆大小姐,杨默疑云大起,正想轻声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见那位准岳母一脸微笑地抬了个小碗走了过来。 “小杨,委屈你了,我们家是回族,而你是汉族,按照我们的习俗,只有喝了这碗水,洗净污浊,我才能收下你的礼物,把你请进门。” 准岳母脸上的笑容虽然很亲切,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审视和不容置疑。 洗净污浊? 看着碗里微微有些白浊的液体,杨默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 忘了这一茬了。 这是要洗胃啊! 想起上一辈子那位在青海被弄得生不如死的下属,杨默背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说实话,两辈子加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喝过石灰水……这不废话么,有谁会有事没事喝那玩意。 虽然石灰水没有喝过,但工地上的石灰池他却没少见,那种翻滚沸腾冒烟的景象,任何人见了都会记忆深刻。 因此,虽然知道这碗石灰水肯定喝不死人,但还是会忍不住联想喝下这玩意后,石灰在自己体内沸腾灼烧,最终把自己送进icu的画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看一旁的穆大小姐。 他以为喝石灰水这道程序是要等到提亲的时候才会走上一遭,可你也没告诉我首次上门拜访就要喝啊! 这尼玛,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好不好! 穆大小姐则又心虚,又紧张地在那搅着小指头,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当然知道与那些普通上门拜访的客人或者汉族亲朋好友不同,像她这种家庭没有那么多的随意性,杨默这一回过来算是正式见家长了,肯定是免不了这么一道程序的。 但她一直没敢告诉杨默。 无他,害怕他被吓住,就此不敢来了。 按理说,以她穆大小姐的姿色,这世界上应该找不出几个男人会因为区区一碗石灰水而退缩的……别说一碗石灰水了,只要能抱得美人归,就算是让他们去杀人放火,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犹豫的。 但很可惜,放在杨默身上,她对自己其实并没有这么有信心。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货在跟自己刚认识的那会,并没有被自己迷的找不到北,眼神里也并没有什么占有欲可言。 虽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才会逐渐靠近,并最终走在了一起,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林落苏曾经给她苦口婆心说过的那番话,才让她愈加信服。 “杨默那个家伙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你……准确的说,他或许是真的喜欢你,但却远远达不到爱你的程度!” 这是茄子姑娘在一个月前对她的劝诫。 按照自家姐妹的说法,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爱上一个男人的话,往往会勇于表达,甚至会不惜一切地主动出击; 但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话,则会恰恰相反,不但怯于表达,就算真的走在一起之后,也会表现的畏手畏脚,甚至唯唯诺诺,毫无男子汉气概可言。 用林落苏的话来说,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才会迷失自己,才会用一种近乎于虔诚膜拜的态度去跟自己的女神相处。 穆大小姐的身边,并不缺这样的追求者,所以茄子姑娘的话很有说服力。 但是杨默呢,表现的却跟茄子姑娘的描述具有极大的出入。 这货跟自己正式确定对象关系后,表现得猴急猴急的,恨不得当天晚上就把自己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虽然出于尊重自己的缘故,在自己隐晦地表明底线之后,这货并没有做的太过份,但那时不时就很有些得寸进尺的动作,很明确地告诉她……对方跟自己惯见的那些追求者的心态,是截然不一样的。 这很让穆大小姐纠结和苦恼。 虽然说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挺天立地、充满男人味的大丈夫,而不是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这样才有安全感和被驯服的满足感。 但大部分女人也并不愿意接受其实自己的男人并没有那么爱自己的现实。 好死不死的是,或许杨默如同自家姐妹所说,只是喜欢自己,但还没有到爱的程度;但穆大小姐却很清楚,自己大抵是真的脱离不开杨默的魔爪了。 事实上,如果不因为自家父亲的再三警告以及茄子姑娘时不时的耳提命面,她早就会因为不忍,乖乖地等着杨默把自己剥成小白羊,然后任由他折腾了。 这跟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但也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离不开这个混球了……虽然她始终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喜欢上了杨默哪一点,但如今的她已经彻底陷入了这个泥潭不可自拔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所以,不管自家姐妹推论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下定了决心要跟杨默在一起。 只不过杨默对自己的情感可能并没有达到“爱”的程度固然令她有些失落,但另一个姐妹土狗同学以一种她无法忽视的存在在一旁无声的觊觎,却更让她感受到了不安。 她很清楚,杨默和吕莹莹之间的感情基础其实要远较她来的深得多,近二十年的感情基础放在那,一旦因为某些契机产生了性质变化,自己将毫无胜算。 所以,眼瞅着土狗同学迅速地成长起来,逐渐成了杨默的左右手,她必须趁着事情还没发生变化之前,跟杨默走完所有的程序,既定为事实。 因此,她才会将这次登门拜访会被洗胃的事情瞒住没说。 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骗过来了再说。 只要见过了自家父母,她跟杨默的事情基本上就成了一大半,到时候再登门见见对方的父母,两边的家长就能约个时间坐下来把婚给定了,这事情就算彻底稳了。 当然,以杨默的性子,想清楚这中间的缘由后,肯定会生气。 但那又怎样? 大不了…… 大不了等这次见完父母后,自己好好向他道个歉,然后不再反抗,任他欺负就是了。 自家母亲一直告诉自己,女人在面对真正喜欢的男人时,就该不惜手段地勇于出击! 想到这,穆大小姐勇敢地抬起头,巴巴地看向杨默。 杨默看着宛如小兔子般楚楚可怜的穆大小姐,忍不住苦笑一声。 大姐,你至于么! 当初决定追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了,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被这么区区一碗石灰水吓到? 只不过…… 您老人家倒是提前说一声啊,这临进门了才忽然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换谁一下子也懵圈啊! 想到这,杨默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接过那碗石灰水,长长吁了一口后,一闭眼睛,咕咚咚地就灌了下去。 草! 是苦的,还有些麻嘴。 不过这玩意也没有上辈子那个下属说的那么邪乎啊,什么叫喝下去就会吐个稀里哗啦? 完全没有呕吐的冲动嘛! 嘶~ 不对,这石灰是不是放多了,怎么喝下去的烧灼感这么明显? 糟了,自己该不会挂掉吧? 强自忍住身体里的不适,杨默微笑着把碗递给了准岳母,然后换上拖鞋,跟着对方来到了面积足有40平米,呈现大通铺结构的客厅里。 “咦?妈,我爸呢?怎么还不见出来?” 宛如一个乖乖女般落座后,穆大小姐接过了自家母亲递过来的奶茶喝了一口,然后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装满干果的果盘朝着杨默的方向移了移,一边却是好奇地朝着书房方向探了探。 准岳母则是从厨房端来了早上自己刚刚亲手做的撒子,用一种杨默不太理解地姿态侧蜷着双腿坐在厚厚的毛毯上后,这才对着二人露出微笑:“原本你爸今天难得的有个休息天,本想着今天小杨来,大家一起在屋子里吃吃饭说说话的……但局里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早上刚起来没多久,连午饭都还没开始准备呢,你爸就被一通电话叫过去紧急开会去了。” 哦? 意思是早上就被拉过去开会了? 看了看窗外已经西沉的斜阳,杨默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按理说,像五一这种重大节日,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是决计不会召开临时会议的。 而且现在都下午四点半了,也就是说,这会起码开了有六个小时左右了。 以穆思远的级别,在这种节假日开这么长的会……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么? 正自沉思间,肠胃处忽然泛起一丝不适,杨默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一直关切着他的穆大小姐见状,连忙问道:“杨默,怎么了?” 杨默有些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话音刚落,便觉得胃里面越发翻江倒海起来,当下神情大变,以一个古怪的姿态慢慢站了起来:“阿姨,冒昧问一下,卫生间在哪里?” 准岳母一脸担心地指了指某处:“我带你去吧。” 杨默闻言,急忙摆了摆手:“不用了,阿姨,肠胃不舒服,告辞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说罢,便朝着准岳母指着的方向疾奔而去。 哐~ 略显仓惶的关门声响起,然后一阵令人头皮发痒的呕吐声传来。 准岳母笑眯眯地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满脸担心的自家女儿后,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只是很随意地拿起银杯喝了一口奶茶…… 第361章 央地(1) 或许是传统回族女人始终坚持着以夫为天的习惯; 又或者以穆家如今的地位,儿女的婚姻大事并不能完全基于个人喜好的缘故; 当然,更可能是这位准丈母娘本身对杨默并没有多看上眼的原因。 在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里,杨默面对的始终是一副和蔼可亲,但却又距离远中适宜的面孔; 聊的话题,也是一些与此行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内容。 所以,当杨默在对方的引导下,跟对方聊了一大堆诸如“德州那边的风景”、“钻探公司的饮食”、“西南人有趣的风俗”、“西南人吃辣椒是不是很厉害”、以及“西南特色美食的做法”之类的家闲问题后,总算察觉出一丝不对味了。 初次见面,寒暄一些有趣的话题暖场,这没问题。 但眼下已经聊了这么久了,这位准岳母却始终没把话题引导到“你跟法图迈是怎么认识的”、“你家里面的情况”、“自家女儿小时后如何如何”、“自家女儿有什么什么样的小毛病和趣事”之类的话题上,这就着实不是一个可喜的信号了。 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后,杨默忍不住偷瞟了穆大小姐一眼。 有些出乎预料的是,穆大小姐虽然笑容略显僵硬,看向自家母亲的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幽怨和不满,但却没有太多的紧张和失措。 很显然,与寻常的干部家庭不同,在保持回族传统的穆家,一切大事都是完完全全地由穆思远说了算,这位准岳母根本没有多少话语权。 难怪雅儿同志上楼的时候就说过,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她妈呢,闹半天原因在这啊! 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关键后,杨默顿时舒了一口气。 啧啧~ 虽然说自己很反感穆思远当初那种把女儿当成筹码拿去联姻的做法。 但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似乎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情? ……………… 似乎今天的临时会议很重要,一直到晚上七点半,穆思远才回来。 门一打开,正在收盘子的准岳母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很自然地接过穆思远手里的公文包,然后取了拖鞋放在自家男人脚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杨今天第一次拜访,总不能让客人等太久,所以我们就先吃了……你吃了没?没吃的话,我给你留了点菜,热一热立马就好。” 正在帮忙收桌子的杨默闻言,嘴巴抽了抽,忍不住看了身边帮忙搭手的穆大小姐一眼。 喂喂喂, 我怎么感觉这话从这位准岳母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诚惶诚恐的感觉,仿佛不等男主人回来就吃饭是一种罪大恶极的行为似的? 拜托,这都几点了,过了饭点不吃饭那不是有毛病么? 还有,那只老狐狸自己是没有手脚么。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这位准岳母丫鬟般地伺候着? 话说……你们回族女人在家里面有那么卑微么? 发现杨默巴巴地看着自己,穆大小姐小声解释道:“我们回族的传统就是这样的,很正常。” 说完,脸色却忽然红了红,显然是联想到了不久以后自己也要这样伺候眼前这个男人。 这边一双小儿女正在眉来眼去,那边换上了拖鞋的穆思远却只是对着自己的老婆摆了摆手:“吃过了,不用给我弄。” 说完,扫了一眼客套后,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看了自家老婆一眼:“胡闹!哪有让男人收拾家务的道理!” 说着,一招手:“小默,别收桌子了……跟我进书房,刚好有点事想跟你聊。” 小默? 还一回来就把人家请进书房? 听到这个称呼,准岳母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穆大小姐的容光却一下子焕发了起来…… ……………… 穆思远的书房不算很大,大约只有十五平米左右,且呈现出一个不是很规则的“l”型,这很好地证明了当初的设计师并非只追求美观的废材,也证明了这种单位自建房的内在品质,的确要比商品房好上太多。 原因很简单,像这种设在家里的书房,是给主人家办公和思考配备的场所,面积要是太大,反而会影响效率和心情……人只有在相对狭小的私密空间里独处,才更容易进入深度思考模式。 当然,放在体系内,书房并非仅仅只是用来在家办公的场所,同样也是主人家接待和密会重要客人的最高规格场所,亲密度和重要程度不到一个很高的程度,你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改了称呼,又把人请到书房里来,这中间的含义自然无需多说。 因此杨默如同一个普通后生在l尾巴处半隔开来的小沙发上落座之后,见到穆思远的眉头始终有些紧锁,便很自觉地开口问道:“穆叔叔,刚才的会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他不是傻子,别说穆思远其实一直对他的印象都是好坏参半了,就算是这位准岳丈真的很喜欢他,也万万没有第初次登门拜访,就在第一时间把他请进书房里的道理。 再加上这货是谁啊? 手握实权,副厅级的老狐狸,见过了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怎么可能可能连最起码的表情管理都不会,当着他这个后生仔露出这么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 很明显,这货之所以一上来就把自己请进书房,还故意露出这幅神情,就是想让自己主动开口询问,然后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当一回免费的狗头军师……不出所料的话,这事应该跟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又或者是这件事上穆思远能从自己这里获得一些助力。 虽然杨默并不情愿去充当某个人的免费军师或者免费打手,但没办法,眼前这头老狐狸是他的准丈人,要想成为一家人的话,有些事情的确跑不掉。 见到杨默主动开口,穆思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天局里面召开紧急会议,不为别的,是市里面昨天在节前造访时,提出了想要进一步推进东营的央地合作、加速东营的城市现代化建设、优化本地投资基础硬件条件的想法……刚好今年要举办亚运会,国家对于这次亚运会很重视,要求各地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亚运会,我们很难推脱。” 穆思远这话在外人听来莫名其妙,但系统里面的人却是秒懂。 所谓的“央地合作”,说白了就是让央企支持本地城市的建设工作,让本地主管单位支持央企的正常工作开展; 所以后面所谓的“加速东营的城市现代化建设、优化本地投资基础硬件条件”就很好理解了。 说白了就是东营这边想要扩建,想要把城市修的漂漂亮亮的,但又没钱,所以跑到指挥部这边化缘来了……这种事钻探公司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年年都会遇到,因此综合办出身的杨默太了解不过了。 但后面忽然提到不久后就会举办的亚运会,则是在告诉杨默,虽然指挥部不怎么愿意掏这笔钱,但人家有文件精神作为借口,指挥部这边有些不太好拒绝。 杨默闻言,却是差点没能忍住笑。 指挥部这边的工农关系之差,央地关系之被动,就连整个石油系统里面的人都有所耳闻,就更别提近在咫尺的钻探公司了。 你直接说这笔钱你们再心疼也得掏就是了……什么文件精神,什么喜迎亚运会不喜迎亚运会的,何必非要在自己脸上捂块遮羞布? 不过杨默自然没傻到当面撕下这块遮羞布,只是很凝重地问道:“要支持多少?” 石油系统素来以财大气粗出名,坐拥国内第二大油田的东营指挥部更是浑身闪耀着金光,再加上化缘这种事情大家都习以为常到麻木了,因此能让指挥部在五一节当天开了个时长超过八小时的紧急会议,还能让穆思远这种老狐狸眉头紧锁,显然不会是一个小数字。 穆思远看了看杨默,沉吟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七的数字。 杨默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 穆思远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最关键的是,市里面做的是五年扩展基建计划,也就是说,明年还有一遭,后年也会有一遭,一直到扩建完成……所以小默,你现在明白这事有多麻烦了吧?” 杨默脸色剧变,神情也严肃了起来,轻轻地颔了颔首:“指挥部就算再富裕,账面的资金也不是无穷无尽的,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如果每年都要拨出去那么一大笔钱去援建,那么除非指挥部能够以壮士断腕之心做出取舍,否则大华公司明年,乃至以后四年的特别拨款数额,肯定大幅缩水!” 拨款缩水以后怎么办? 那肯定是未来的职工分流和再就业工作大受影响啊,偏偏部里面的文件放在那,减员增效计划是不可能停下来的,那到最后停岗职工的后续安排效果不理想,主动挑起这个担子的穆思远肯定要挨板子的。 难怪这只老狐狸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未来五年至少二十万的停岗职工需要分流和再就业啊,没钱你安排个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子连杨默都有些找不着北,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后,他试探着询问道:“难道不能想想法子,从行政系统那边协调一下子,或者找人说说情?指挥部这边现在也是烫手山药一大堆,总不能为了支持地方建设工作,让自己家后院起火吧?” 杨默的想法很简单,打败魔法的就只有魔法,央企干部本来就有到地方主管单位挂职的传统,这些年来,指挥部这边不是交流了不少干部去各省,甚至是朝廷么? 让他们协调一下啊! 至不济,把这个数字压下来,少援建一点也是好的……实话实说,这个数字委实有些太夸张了,打土豪分田地也不是这样分的啊! 孰料穆思远只是苦笑一声:“这个解决方案今天就在会上研究讨论过了……结果是走不通!” 杨默诧异了起来:“为什么?” 他上一辈子自然没这个资格知晓这一层面的事情,但这一辈子,他跟临邑县乃至dz市的主要领导都打过交道,也见识过张文顺跟白蒙蒙父亲之间的隔空扶持,因此在他看来,像指挥部这种级别又高,还自带石油buff的单位,调动另一个系统的资源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穆思远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默,你毕竟是在西南钻探一公司工作,对于东营这边的情况不了解也是正常的……跟西南那边的情况不同,东营这边的实际情况要复杂的多……现在的指挥部,有力没地方使啊!” 杨默有些傻眼,有些听不懂穆思远的话。 老狐狸见状,耐心解释起来:“的确,自打改革开放以来,指挥部这边由于邻近黄河出海口,在八十年代很是占了一些地理上的便宜,也开展和尝试了很多国际贸易活动,以及对外合作项目……虽然出海的项目失败的占大多数,但好歹积累了不少经验,托这些宝贵经验的福,指挥部过去的近十年间,很是交流了一些干部到行政系统,甚至是朝廷。” “但很可惜的是,由于出海项目的存活率并不高,再加上我们是以生产和提炼为主要业务的单位,因此交流出去的干部,往往都是在中台或者后台部门任职,真正从一线晋升为实权部门负责人的干部,少之又少,这跟西南石油局有很大的不同……当然,未来这种情况肯定会有所改善,但至少目前,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并不多。” 自我安慰了一下后,穆思远继续说道:“东营毕竟是个地级市,行政级别在那放着呢,要想走上层路线去通融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 “更重要的是,东营跟一般的地级市不一样,它是由一个小村子,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虽然表面上看是我们齐鲁油田成就了这座城市,但实际上,像这在极短时间里就从无到有的城市,有着一套截然不同于其他城市的机制和传承……或者说是壁垒。” “总之,由于指挥部这二十年来在处理工农关系上的粗糙和不尽人意,逐步导致了我们双边在【央地合作】方面固然一直陷入被动,在【央地融合】这一块,也始终没有任何像样的进展。” “所以,到了现在,不管是上层路线还是下层路线,想要去影响市里面的决定,基本上都不现实!” 截然不同于其他城市的机制和传承? 壁垒? 央地融合工作没有任何进展? 难怪! 杨默恍然大悟起来,也隐隐猜到了这货为什么会把自己叫进书房来。 ……………… 在大型国企里面外联、秘书、总务部门待过,又或者是机关单位正科级以上的同学都知道,处理本地工农关系绝对是企业一等一令人头疼的事情。 而本地工农关系能不能处理的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央地关系\/地企关系相处的如何。 所以,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孪生子,在出现了“央地合作\/地企合作”这个概念的时候,同时也出现了“央地融合\/地企融合”这个词语…… 第362章 央地(2) 既然名字里带着“融合”两个字,那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总的说来,虽然由于彼此的运行机制和现实问题,两边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一家亲”,但不管如何,由于彼此都给另一边提供了一条曲线进步的可能性,又有人能在内部说得上话,因此只要央地融合\/地企融合工作推进的好,的确可以减少避免许多冲突的矛盾。 只不过很可惜,思路虽然不错,但弱势的一方是没有多少资格跟强势的一方联姻的。 在94年以前,主管单位跟地方国企搞“地企融合”很容易,但想跟央企搞“央地融合”,却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种情况在94年以后逐渐反了过来,变成央企想要跟本地主管单位搞央地融合开始困难了起来。 无它,强弱掉转了而已。 只不过东营这边的情况很大部分地区的情况很有些不一样,打从建市的那一刻起,央地融合工作就从来没顺利过……哪怕指挥部这边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主动寻求这种融合了。 原因其实也并不复杂。 东营这座城市虽然是依托着石油资源,依托着指挥部,才在短短二十年间从一个小村庄变成一个地级市的, 但由于从一开始,本地的工农关系就没处理好,这导致双方的恩怨越积越深。 想想看,一个在二十年间从无到有的城市,系统班子和执行基层的主要成员会是来自于哪里? 那必然是本地人居多啊! 当整个本地系统的人员,上上下下全都对指挥部产生了抵触和排斥,甚至就连大部分的本地居民都对指挥部有偏见,在这种群众基础下,你觉得他们会愿意跟你寻求融合? 做梦吧你! 因此,当这种情绪形成了生态文化之后,就算你换了东营这边的领导也无济于事……正副班长并不是万能的,他们也必须照顾到本地系统的感情,没有了本地系统的支持,许多工作你就等着停留在纸面上吧! 要不然,你以为杨默当初为什么第一个拜访的是叶涛这位常务,而不是德州的正副班长? 总之,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排斥之下,指挥部这边的央地融合工作可谓是举步维艰。 东营这边倒是时不时地交流一些人进来混点编制和资历,但指挥部想要交流一些干部去本地挂职,却基本上全部遭到了拒绝……就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也是安排到一些无关痛痒的部门。 但与之相对应的,东营这边对于推进“央地合作”,却显露出了极高的热情。 只不过,这种“合作”与其叫做合作,倒不如说是在单方面打土豪。 总之,只要东营这边一缺钱了,立马就会过来溜一遭,这种情况哪怕放在后世也没有任何改变。 也正是因此,东营指挥部才在整个石油系统里变成一个人人都可以调侃的笑话,一些看他们不爽的人,更是私下里冠以“猪圈”的称号……虽然整个石油系统的单位都面临着本地工农关系的难题和挑战,但像东营指挥部这样被动的,的确可以算作是独一号了。 只不过没办法,前世因后世果。谁让指挥部这边太过傲慢,在一开始就没认真处理本地工农关系呢? 几十年的恩怨积累下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没辙。 所以,这座城市东西两个城区宛如两个不相干的世界,后世在西城区就连打个滴滴都没人接单,而没有车的油田人只能使用“东营出行”这款app不计价出城等种种怪事,等你了解其中的缘由后,也就见怪不管了。 …………………… 只不过,杨默有些没想通的是,东营那边虽然经常过来“化缘”,而且化缘的金额一直不小,但据他所知,每次顶多薅个几百上千万就完事了,往年一整年加起来也不过刚刚突破九位数,怎么今年一口气就要薅那么多? 就算是今年有着“喜迎亚运”的名号,就算东营是火炬传递点之一,这也不该啊? 听到杨默的疑问,穆思远苦笑一声:“因为国家打算推行分税改革了……虽然现在只是在跟广州那边谈,想让他们作为试点,但不久前工作会议上的态度很明确,这次的改革势在必行……所以,东营这边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杨默顿时恍然……原来如此! 于1990年在工作会议上提出、并在1994年正式开始实施的分税制改革,虽然说根源在于朝廷已经难以承受越来越重的财政负荷,但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却绝对算得上是改革开放以后最重要的一道分水岭,整体来说,也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当然,对于各地的主管单位来说,分税制的出现,不但意味着来自朝廷的转移支付比例降低,更多的需要自己自力更生发展经济,也同样意味着他们的身份出现了一种微妙转变。 如果说在实施分税制改革以前的地方主管单位是总部直辖的部门主管的话,那么在实施分税制改革之后,必须要走上公司化运营道路的他们,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各子公司的总经理和职业经理人。 既然身份和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那面子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对于地主家的傻儿子们也自然不会客气,能多薅一点是一点。 虽然说这种转变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许多地区要直到千禧年以后才会彻底转变,但东营可不是其余地区,几十年的恩怨积累下来,一旦嗅到了风向的转变,立马就不客气了起来。 看着杨默在那沉思,穆思远长长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其实挺羡慕钻探一公司的。” “虽然你们是是外来的西南企业,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也面临着严重的本地工农关系挑战,但最起码你们没有像我们这边闹的这么僵,所在临邑也只是一个县而非地级市。” “更重要的是,在去年你们还没嗅到风声的时候,就主动出击,通过一揽子大规模的央地合作项目,极大地缓解了跟临邑县群众和主管单位的关系,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央地融合,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起来;” “更关键的是,你今年年初就主动出击,跟dz市尝试进行深度合作,虽然后来大家都看出来了你是为了大华公司的主动权,打算绕开我们开辟第二战场,但不得不说,随着商业示范区的成功,你、以及钻探一公司,跟dz市主管单位打下了极好的关系基础……眼瞅着分税制改革要不了几年就要正式实施,你们钻探公司在这一块简直是占尽先机啊!” 说着,穆思远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时候我都在怀疑,你们到底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呢?还是小默你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或者是有什么特殊消息渠道?” 不管是什么事情,时机都很重要。 如果是国家打算推行分税制改革的消息正式被确定后,像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这样不惜重金主动寻求跟地方主管单位合作的企业,固然能赢得当地的举手欢迎,但那也只是欢迎罢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你的目的是什么,人家都清楚,双方因利而合,换回来的顶多也就是一个相敬如宾的态度而已。 但杨默这边是在这消息被确定之前就主动砸下巨资跟临邑和德州的主管单位进行合作的单位,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各地主管单位艰难迈步的经济寒冬期,在没有上层的文件要求下,你不遗余力主动靠近和合作,非常容易获得主管单位的好感……锦上添花永远不及雪中送炭来的有价值不是? 更何况不管是在临邑还是在德州,杨默整出来的动静非常不小不说,向对方提的要求也并不过分……最起码相比于本地主管单位最终的收获,杨默提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于事后在许多人看起来还过于保守了些。 那亮眼的成绩,加上这种并没有趁火打劫的做法,怎么可能不获得本地主管单位的好感甚至是感激? 在华夏,小至个人,大到系统,甚至是一个城市,同样也是也要讲人设,讲形象,讲人情和因果的。 不管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出于人设和感情考虑,可以想象的是,这两地的主管单位在未来一段相当不短的时间里,会对杨默,对钻探一公司大开绿灯,但凡是对方有所求,都会在不违背规则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满足……甚至还会主动帮他协助一些工作。 这是源于华夏独有的zz智慧,未必跟直接利益有关系,但却一定有长远的综合考量。 因此,当突发事件来临,从未如此亲身地体会到本地工农关系重要性的穆思远等人,在心里短暂地复了一下盘后,对杨默的感官,着实有了不小的改变。 不管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也好,还是另有消息渠道也罢,又或者真的具有非同凡人的洞见性;总之,与这个年轻人一对比,当初负责指挥部工农关系工作的那些干部,统统都该拉出来抽上九九八十一鞭子! 想到这里,穆思远叹了口气:“总之,今天的会上固然是吵的天翻地覆,大家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了神;但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管你们那边明年的特别拨款是不是会被大幅缩水,但至少在大华公司这一块,东营这边不会再对你指手画脚了。” 苦中作乐地自我安慰了一句后,穆思远笑了起来:“小默,知道么,今天的会上,甚至有人提议干脆把指挥部搬到德州去。” “虽然这是一句不经大脑的胡话,也根本不现实……但由此可见大华公司在指挥部这边的地位,已经发生了一种微妙的转变。” 杨默闻歌而知雅意,沉吟了一下:“穆叔叔,我能做点什么?” 穆思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说道:“小默,你现在手里的弹性用工指标还剩下多少?” 杨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隐瞒:“还有大约3.2万个……那些项目已经逐渐开始建厂和培训,花名册建的很快。” 听到这才短短半个月不到弹性用工指标就少了一万多个,穆思远有些心疼地挑了挑眉,旋即以商量般的语气说道:“小默,那剩下的3.2万个用工指标,能不能全部转给东营这边?” 说完,他解释道:“被东营这边整了这一出,指挥部这边未来的资金会异常吃紧,如果明年乃至未来五年内大华公司的特别拨款急剧减少的话,我很担心停岗职工的分流工作无法顺利进行……与其这样,不如利用这三万多个弹性用工指标,今年加大减员增效的力度……这样一来,未来几年内的分流工作压力会小上很多。” 这个算盘打得很好,毕竟截止目前为止,东营从大华公司拿到的用工指标已经超过了1万个,穆思远上次德州一行,杨默又分给他了1.5万个;再加上杨默手里面如今还没分配出去的3.2万个,加起来就是5.7万个。 虽然说距离本年度的7万个用工指标还差了一小截…… 但你别忘了,钻探公司那边也分到了将近一万个用工指标,本就存在着用工荒的他们拿着这些指标可没啥用,与其拿去给其他单位做人情,不如让指挥部这边出点好处,把这些指标转过来——如此一来,今年的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了。 除此以外,大华公司又不只有杨默一个人能创造就业岗位,目前正在重组和启动的项目可是有近百个呢,就算其他人不可能如同杨默似地整出那么大动静来,也不是所有项目都能成功,但加在一起,创造个万把两万的新增岗位总归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当然,更重要的是…… 如今才刚刚五月,今年连一半都没过去呢,如今杨默已经回到了副总的位置上,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这家伙总归不可能什么动作都不做吧? 所以在穆思远的想象中,如果能后续能在会上争取一点支持,而一切又都如他所愿的话,东营这边能拿到的就业指标,应该在十万个左右。 这不但可以超额完成今年的任务,也会极大地降低明后年的分流工作难度……要知道,按照原本的计划,第一年虽然需要分流7万职工,但第二年却只需要分流四万,后年更是只需要分流三万,然后每年持平。 因此对于他来说,头两年才是生死的关键,只要能顺利解决头两年的职工分流问题,那就基本算是大功告成了……有了大华公司一众项目在滚雪球,这么多钱砸下去,两年以后,总不可能不至于连3万个就业岗位都创造不出来吧? ……………… 杨默自然明白这位准岳父的想法,如果从本位的角度来说,穆思远提的这个请求并不算很过分。 毕竟大华公司的主要资金来源于指挥部,准确的说是来源于穆思远等人的争取。 如果穆思远保不住他的位置,大华公司以后想要分配到特别资金无疑不太现实,甚至可能直接撤销或者重组。 本都保不住,大华公司都没了,那么手里捏着再多的弹性用工指标也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杨默想了想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穆叔叔,不行,上半年的这些指标不能转给您!” 穆思远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自己今天把你直接叫进书房来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两人马上就要成为翁婿,变成一家人了,结果岳丈遇到了大麻烦,你这个当女婿的竟然还是不出手帮忙? 那我要你这个女婿来干嘛!? 杨默见状,苦笑一声:“穆叔叔,真的不是我小气,也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这些用工指标……真的不能转给你啊!” “穆叔叔想必也跟各地的主管单位打过交道,应该知晓他们的心态……在德州这种待岗停薪工人本就为数众多、周边村民收入也偏低的地方,将原本承诺均匀分配给本地居民百姓的用工指标收了回去,会让他们恼羞成怒的……毕竟你也知道,像德州、兰陵这种老工业区,主管单位也需要这些用工指标去开展工作。” “如果一开始没有跟他们达成统一意见还好,他们只是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而已,但我上次拜访叶常务的时候,已经向他承诺了此事,用于争取dz市主管单位的一些支持,如果现在反悔,两边立马会翻脸不说,大华公司以后如果还想获得本地主管单位的大力支持,那就难了。” 说到这里,杨默很认真地看着穆思远:“穆叔叔,你也知道,大华公司才是指挥部完成职工分流工作的最大指望,为了一时的困难就把大华公司置于囫囵,不值当……而且您别忘了,毛熊国那边情况越来越不妙,国内的群众也很有些人心不安,在这样的情况下,维稳才是各地主管单位的天字号任务,一旦我们这么干,德州那边的反弹力度,绝对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穆思远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自然知道德州那边的主管单位会拿这些用工指标去如何开展工作,当下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如杨默所说,饮鸩止渴的确不可取。 杨默见状,顿时舒了一口气,正当他想好好做做这位准岳丈的思想工作,告诉他即便不转让这三万多的用工指标,自己也有信心在今年乃至于明后年按计划完成东营这边的任务时, 却看见穆思远沉默了一会儿,却是长长叹了口气:“既然不能转让指标,那没法子……只能试试看,能不能走另一条道了。” 杨默一愣:“穆叔叔,你们是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来了?” 见到穆思远并没有暴跳如雷,也并没有就那些弹性用工指标纠缠,杨默松了一口气之余,却也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嘛。 在指挥部这种地方,又是身居高位的副厅级干部,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毛头小子身上? 这种老狐狸,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们无法完全掌控的事情上! 穆思远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其实我琢磨出来的法子也就是个笨法子而已。” “分赃分赃,总归要有脏分才成……今年这一波,指挥部显然是躲不过去了,但是明年呢?” 明年? 杨默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 穆思远轻轻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明年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让指挥部的账上没钱不就行了……东营这边就算再霸道,也不可能让我们去变卖家产吧!” 杨默闻言,却是疑惑地想了想:“可是指挥部每年的效益惊人,想要正大光明地把账面上那么多钱花出去的同时,理由又要镇得住东营这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穆思远点了点头:“的确不容易,但并不是没机会。” 说着,这只老狐狸微一沉吟:“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把你叫进书房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小默,你知道我们前年搞的那个【孤东一号】么?” 孤岛一号联合站? 就是在前年,也就是1988年,由指挥部在东营建成的号称年处理油量700万吨,国内规模最大的油、气、水、综合处理站?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当初王一诺那个无疾而终的石油化工产业园,杨默一惊,顿时明白了这位准岳丈把自己请到书房来是为什么了…… 第364章 南风北渐的清谈(1) (上一章被和谐了,哭死,六千多字的大章啊!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个节点,看来大纲要修改一下了……所以决定,水上几章!) 第二天早上。 黄河入海口。 虽然按照历史进程,这边要在1992年才会建成国家级的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但凭借着入海处黄蓝一线隔的雄阔景观和连绵数十里难以计数的芦苇荡和各色珍稀鸟类,其实很早以前就成了本地人和游客必玩的景点之一。 只不过与游客们的心态不一样,本地人对于这边的景色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了,因此即便五月初的青葱绿草和各色花草将入海口的两侧点缀的愈发迷人,但他们顶多也就是把这里当成一个可堪露营踏青的寻常之地罢了。 入海口处两侧有着大片大片的冲刷滩涂,不但没有人寻常景点人挤人的苦恼,将“地广人稀”这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因此对于那些想要寻求片刻安宁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踏青之处。 既然穆思远已经正式表了态,认下了杨默这个毛脚女婿,而且五一之后又紧跟着周末假期,杨默自然不可能这么毫无眼力劲地急着就返程。 只不过面对于第一次踏足东营的毛脚女婿,穆思远自然不会一直拴着对方,让他陪着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在滩涂上晒太阳,而是在跟普通老丈人似的跟他随意聊了点家常之后,便让自家女儿带着他去四周遛一遛,欣赏欣赏这边种类繁多的候鸟去了……这里是候鸟迁徙的中转站,而五月初来自西伯利亚的候鸟们尚未完全离开,因此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观赏项目。 ……………… “杨默,我跟你说,东营出海口这边据说是国内暖温带最年轻、最广阔、保存最完整的湿地生态系统。” “而且跟所有地方都不一样的是,由于黄河每年都会携带大量泥沙在这里沉积,东营这边是国内唯一一个会大面积自然造地的城市……年均造陆近2万亩呢,这换成别的地方,想都不敢想,所以东营这边人均耕地的面积高达15.3亩,足足是齐鲁人均耕地面积的十多倍,工业用地也根本不缺。” “除此外,入海口这边的鸟类众多,听说有近300种,其中光候鸟就有200余种。里面还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鸟类丹顶鹤、白头鹤、白鹤、大鸨、东方白鹳等10种,国家二级保护鸟类大天鹅、灰鹤等47种……诺,看见没,前面芦苇荡旁边探头探脑的那几只就是灰鹤,长得很搞笑吧?” “我跟你说,也就是现在是五月份了,你要是早个一两个月过来,能看见的稀奇古怪鸟类更多……每年春、秋候鸟迁徙季节的时候,会有数百万只鸟类在这里捕食和栖息,那铺天盖地的景色才壮观呢……这里可是东北亚内陆和环西太平洋鸟类迁徙重要的中转站、越冬栖息地和繁殖地,据说有着【鸟类的国际机场】的美誉呢。” 看着穆大小姐如同一个普通小女孩似的带着炫耀的口吻向自家情郎介绍着入海口处的种种不凡,杨默扭头看了看身后已然消失在视野里的穆思远和准岳母,忽然嘿嘿一笑:“雅儿同志,作为一个解说,你干的很不错。但作为另一个身份……你有点不自觉哦!” 穆丽雅一愣:“????” 杨默笑容有些贱兮兮的,点了点自己的胳膊:“昨天晚上,你对伦家可没有那么生分哦!” 昨天晚上? 穆大小姐顿时反应了过来,脸色绯红地啐了一口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这才傲娇地哼了哼,然后伸出双手,搂住了这个混球的胳膊:“恶心死了……还伦家,从哪儿学来的那么娘的词语?” 话虽这么说,脑袋却是直接搭在了杨默的肩上,一副陷入爱河的幸福小儿女模样。 感受到那惊人的弹性从手臂上传来,杨默忍不住再次抽了口凉气。 也就是现在人在东营,外加准岳父岳母就在两百多米处了,这要是在德州,穆大小姐要是胆做出这样不设防的姿态,他保准会立马把这妮子丢在床上,把她吃的干干净净。 哼哼~ 有肉不吃王八蛋! 杨默坏笑着,仿佛调整姿态似地拐了拐胳膊。 “呀~你这坏人!” 察觉到杨默的坏动作,穆大小姐脸红红的,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大白天的呢,我爸妈还在旁边,你给我注意点!” 言语里虽然全是嗔怪,但双手却没离开杨默的胳膊。 杨默居高临下的瞥了瞥某人衣领处露出来的那抹白腻,只觉得浑身燥热的慌:“嘿嘿,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是晚上,而你爸妈又不在场,就可以……?” “呸!坏人!” 面对着这充满侵略性的试探,穆丽雅只觉得整个人慌得不行,身子一下子仿佛被抽走了大半力气似的,最终却只是软绵绵地呸了一声,权当做是回答了。 从事实上来说,随着穆思远的点头,她已经算是杨默没过门的媳妇了,随着身份上的转变,她的心态自然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虽然说双方父母还没正式见面,那个小本本也还没领,但自家男人非要对自己使坏,她能抗拒么? 见到这妮子一副认了命的小白兔模样,杨默顿时火气上涌,差点陷入了暴走模式。 只不过眼下是大白天,又是在风景区内,百米内目之所及的人虽然不多,却也并不是没有,因此倒也不可能做的太过份,当下只能看着伊人那红润的双唇咽了咽口水,恨恨地说道:“丫丫的呸的,等回去后一定要找个时间把你带回俺们村溜一圈,等见过我爸妈后……哼哼,你给我等着!” 当下虽然一些城里年轻人的做派甚至比后世还要来的开放,但大部分地区还是相对保守的。 这年头的“对象”可跟后世的“女朋友”有着一定的差别,因此就算杨默要把这妮子给吃掉,那也是要等到彼此都见过了父母,有了一个相对正式的名份后才会真正突破那层底线……这是出于最起码的尊重。 穆大小姐自然知道这货的那句“你给我等着”是什么意思,直接羞的差点抬不起头来,咬了咬嘴唇,飞了一个水汪汪的倔强眼神后,却莫名的有些担心了起来:“杨默,你说,咱妈会喜欢我么?” 说起来也搞笑,自打两人开始谈对象以来,都有半年的时间了,可即便德州距离杨默的老家并不远,穆大小姐跟杨默的父母却始终没照过面。 杨默翻了个白眼:“你都叫上【咱妈】了,我妈能不喜欢你么?” 说着,调侃似地抬了抬这妮子的下巴:“不过到时候去我们家的时候,可千万不能穿这么漂亮……最好弄点灰把脸蛋抹一下。” 穆大小姐顿时有些傻眼:“为什么?” 杨默嘿嘿一笑:“俺们村自打建村开始起,就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要是不收敛收敛,到时候我把你领回去,当着人家的面叫上一声爸妈,我爸妈不得当场欢喜的心脏病都犯了啊……他们都是老实人,这一辈子哪里能想到他们那不成器的儿子能给他们领回来这么一个仙女似的儿媳妇?” 听着这个混球变着法的称赞自己漂亮,穆丽雅噗嗤一声,然后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说着却是撅起了嘴巴:“我可记得当时刚跟你认识的那会儿,你可是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呢,由此可见你们那边的审美跟其他地方的都不太一样。也许我在你爸妈眼里就是个丑姑娘也不一定,结果你还不出馊主意让我在脸上抹灰……这分明是想看我笑话嘛!” 杨默见到这妮子竟然开始翻起了旧账,顿时无语起来:“喂喂喂,不带这样埋汰人的好不好,什么叫做我们那边的审美跟其它地方不一样?什么叫当初刚跟你认识的时候正眼都没瞧你一眼?” “我那个叫做人贵有自知之明,明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吃天鹅肉,所以干脆就没敢看你这只白天鹅好不好!” “这个叫自卑心态下的心理防御机制……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怎么在你嘴里,就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穆丽雅笑的花枝乱颤:“自卑!?我的老天爷……你自个听听你这话,这话说出去能有人信不?” “你杨大官人都会自卑的话,那其他人算什么?自闭么?” “哼哼,我可是清楚地记得当初某人堆着一脸假笑,实际上却是用鼻孔看着我……不连鼻孔都是歪着看莪的丑恶嘴脸呢!” 杨默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以前咋就没发现你这么记仇呢!?这都过去多久了,当初的事情咋还记得那么清楚?” 穆丽雅哼哼了两声:“我可告诉你,女人的记性可是好的很呢……你以后必须要对我好,很好很好的那种……不然以后我天天跟你翻旧账,烦死你!” 杨默倒抽一口凉气:“天天翻旧账?我滴个妈耶,那不就等于娶了个唐僧回家?” “不行不行,这媳妇我可不敢要了……额米豆腐,这位女施主,我俩今生无缘,待到来世再相见吧!” 穆丽雅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搂住杨默胳膊的双手微微一用力:“什么唐僧不唐僧的,你才是唐僧……本姑娘可是把面子豁出去了才把你倒追到手,想跑?没那么容易!” 杨默一脸地诧异:“倒追?喂喂喂,媳妇儿,咱话可得说清楚,明明是我追的你好不好,怎么就成你倒追我了?” 听到杨默叫自己媳妇儿,穆大小姐整个人都瘫在了杨默的肩膀上,水汪汪地横了他一眼:“我不管,就是我豁出女儿家的脸皮主动倒追你的,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很好很好的那种!” 杨默虽然不知道这妮子非要这么执着于倒追的问题,但薄薄春衫之下传来的那股令人销魂的触感着实让他有些抗拒不住,当下只能抽着凉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好,是你倒追我的,是你倒追我的……这下总成了吧?” 穆大小姐闻言,皱起了小鼻子:“哼~!” 却是心满意足地将小脑袋继续靠在自家男人的肩膀上了…… ……………… 差不多腻歪了将近一个小时,杨默才在害怕自己父母担心的穆大小姐的坚持下,跟着对方顺着来时的轨迹回到了滩涂上。 不过有些出乎预料的是,此时滩涂铺着的那一张大垫子上,并不只有自己的准岳父岳母,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小群人。 杨默定睛看过去。 好家伙! 宋文轩、茄子姑娘全在这了,旁边还有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至于他们旁边的,不出所料的话,那定然是他们的长辈了。 呵呵~ 不是说东营地广人稀么,看起来也不尽然嘛! 连自家老丈人跑到这边踏个青都能遇到一堆子老朋友……这个世界还真够小的啊! 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的杨默心累地叹了口气,但事已至此,却又不可能转身就走,于是只能乖乖地站在一旁。 而见到杨默和自家女儿回来后,穆思远只是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却没有中断话题,而是在几名老朋友微笑的注视下,继续对着宋文轩这个他素来看好的子侄继续教导了起来。 “小轩,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出国留过学的你们,见识和眼界也比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广的多,所以我一直很笃信,未来要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但是,不管是眼界还是能力,这些都只是你们进步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基础素养而已……我刚才说了,以你们的基础,要想在国企系统里面不断踏足进步,更需要锻炼的是你们的领导力,而不是单纯的业务技能!” 说到这,穆思远扫了一圈其他年轻人:“不只是小轩,包括小马,小赵,甚至是小林,都是如此……国企讲究团队协作,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不过时,你就算把业务技能锻炼的再好,单枪匹马又能做出多少的成绩?只有充分调动所有人的力量,才能干成大事!” 听这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话,宋文轩忍不住用余光扫了扫一旁静静坐着的杨默,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穆思远垂了垂头:“穆叔叔教导的是,小侄我原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在留学期间学到了一点东西,但这几个月的实践下来,却发现很多时候自己的想法固然自认为没什么错,但就是落地的时候总是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想必就如同穆叔叔刚才说的一样,是自己的领导力不足,不能让下面人信服,也不能如臂指使的缘故。” 说着,宋文轩无视其余两个年轻人略有些古怪的眼神,一脸诚恳地看着穆思远:“所以,还请穆叔叔不吝指点!” 穆思远摆了摆手:“谈不上什么指点不指点的,这些东西不管是你爸,还是你们的几位叔叔,都比我有研究多了……只不过都是当父母的,都知道书非借不能读矣的道理,之所以给我戴高帽子架着我来给你们说这些东西,无非就是一些东西由外人来说总比自己去教更合适罢了!” 此话一出,不只是宋文轩,就连茄子姑娘和另外两名年轻人也齐齐摆手,一脸恭逊地说道:“宋叔叔自谦了!” 穆思远见状,只是笑了笑:“务实很重要,但那更多的是集中在基层和业务层面,它能很好地解决【做没做】的问题……所以很早以前,你们的父母都花费了偌大的力气,把你们送到国外去逼着就读工科或者商科,而不是你们更喜欢的哲学或者艺术,为的就是给你们打下基础,免得正式走上工作岗位后,在业务这一层面一问三不知,从而被下面人所蒙蔽。” “但这只是基础而已,与务实相比,其实务虚更重要。” “只不过这里的务虚并不是让你们整天信口开河胡吹一气,也并不是让你们如同南郭先生一样瞎混日子……它其实是一种不断锻炼和提升你们领导力的方式,只不过这些东西放在个人身上,很难被量化,而且很有些水无常形的意思,因此这些被先辈们总结出来的指导性的东西,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更像是空话套话,所以才逐渐冠以【务虚】之名。” 宋文轩瞥了瞥另外两个无动于衷的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穆叔叔,我知道。” 屁股决定脑袋,很多时候只有你自己到了那个位置,又或者经历过一些事情,你才知道那些那些看似虚头巴脑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 就如同跟一个小学生讲茶其实是个好东西一样……没用的! 穆思远把所有年轻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不失望,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首先,你们不要去管你们以前书本上学到的知识。那些东西对不对,我不做评价,但我想告诉你们……” “管理方式是管理方式,领导力是领导力!” “管理方式或许你们可以去借鉴书本上或者课堂上学到的知识,但是领导力……却是做出来的!” “也就是说,在我看来,管理制度是表,领导力是体……自己不具备强大的领导力,你就算引进再先进的管理制度也是白搭!” 领导力是做出来的? 宋文轩闻言一震,回顾起最近这几个月的种种,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而杨默则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准老丈人。 哟呵,有点东西! 只不过,那种被隐隐针对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第365章 南风北渐的清谈(2) “首先,你要明白领导这个岗位它究竟是干什么的!” “与那些基层工人以为的不同,与你们这些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年轻人以为的不同……一个真正的领导,应该是团队的顶梁柱,一个能给下面人带来安全感的领袖,一只永远走在前面的头羊,一只能让下面人嗷嗷叫的狼王!” 穆思远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宋文轩:“所以,如果你们要想锻炼出足够的领导力,我个人建议,你们最好记住下面的十句话。” 宋文轩将身子板的直直的:“穆叔叔请说。” 穆思远扫了一眼一旁的杨默,发现他也在认真倾听,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句……要明白承担责任是一个领导先天的职责,要学会说【我来】!” “领导力说白了就是动员团队解决难题的责任。在面对集体性难题的时候,哪怕你再恐惧,再没信心,也要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对自己、对别人说让我来!跟我来!我们一起来!” “你其实有没有这个能力去解决难题,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团队的精气神不能散……只要精气神没散,一切便皆有可能,下面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向你靠拢!” “绝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没有哪个人愿意跟随一个没有勇气和担当的领导……这个道理,你明白么?” 不只是宋文轩,包括杨默、茄子姑娘在内的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我来”这两个字虽然写起来很简单,但真的事到临头,要想说出这两个字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毅力,光这一点就能刷下去95%的人。 如果这番指点是别人口里说出来的,那估计未必会令人信服,但这话是由以副厅之身主动担起二十万职工减员增效工作,并且打算主动推进“孤岛二号”项目的穆思远说出来的,却很难令这些小辈不服。 “第二句……面子永远没有那么重要,工作也必须讲究实事求是,所以一个合格的领导必须要学会直面难题,学会说【我不知道】!” “不懂装懂是领导工作的大忌,而任何工作的开展都是一场不允许中途出错的长跑。” “因此即便你感觉自己懂,也要认真自审一下,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懂,要认真想想问题是不是有着更好的解决方案和答案。” “如果自己并没有完全把握,又或者自己的办法并不是最优解的话,要学会放下身段,向他人寻求帮助……不要以为自己会用锤子,就以为所有的问题全都是钉子!” 说到这里,穆思远认真地看着宋文轩:“小宋,不要怪叔叔说话直……你在这个问题上,还有改进的空间。” 说完,又瞅了瞅杨默:“小默,你也是一样……一时的成功并不能代表全部,总想着走钢丝并不可取。” 宋文轩汗颜地点了点头,满脸的心悦诚服。 而杨默面对着自家准岳父的敲打,恰如其分地苦笑了一声,然后如同乖宝宝似的低下了头。 穆思远见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旋即继续说了下去:“第三句……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单打独斗永远成不了气候,靠着一个人的力量也很难去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必须密切联系群众,紧密联系合作伙伴,多问一句【你觉得呢】?” “简单来说,为了解决难题,为了动员团队,为了有效整合资源,你需要提问,而且是正确地提问,谦虚地提问……并且予以给予那些正确的回复和与有价值的帮助正向反馈及激励!” 说到这,穆思远看了一眼宋文轩:“小轩,你在这方面做的有所欠缺……你的项目之所以走的有些磕磕绊绊,就是因为你没有放下姿态向下面人求助,没有发挥团队所有的力量……团队不但没有成为你的助力,反而对工作的开展产生了一定的阻碍……后续一定要慎重!” 说完宋文轩后,穆思远又转过来头看向杨默:“小默,你在这一块同样也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虽然你已经有了一支专属于你自己的团队,他们也做的很好,但你太独了,独到了只想让别人成为你的下属,而不愿意以一种平等的视角去发展合作伙伴的程度……这样非常不好!” 杨默眼皮子跳了跳,看了看其余几个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老头子,脸上的表情虽然依然谦逊而微笑,眼神却淡漠了下来。 怎么滴,这才刚刚成为自己的准岳丈,就开始打着敲打自己的幌子,变着法地去给自己争取助力了? 虽然说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当个道具,帮你这位准岳丈捞点好处也是应该的,但事先不说一声就摆出这幅倚老卖老的姿态,是不是有点过了? 呵呵,合作伙伴? 只怕是一群只想着从锅里面分食吃的土匪吧? 只不过不爽归不爽,但这种场合,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瞥了瞥脸色有些不正常地穆大小姐,转过来头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穆叔叔说的是。” 穆思远见状,微微满意地点了点头:“第四句……人是一种很会逃避的生物,而大部分的普通人其实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所以要想调动起团队的积极性和情感烈度,就必须务虚,而不不能务实。因此一个合格的领导,必须要学会讲故事!” “这个故事可以大,也可以小;可以是畅享,也可以是拿现实案例举例子……这一块你们都懂,唯一的区别只是你们愿不愿意去做罢了,因此我就不再赘述了。” 几个年轻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的为难之色,与老一辈不同,他们这些年轻人对于体系内的各种口号实在是排斥之极,要让他们这么做,这难度简直比之前的前三个建议要难上十倍……没法子,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穆思远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却没多说什么:“第五句……要学会充分发挥你们的学历优势、眼界优势、以及专业优势,多说【我教你】!”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注意力应该放在那些愿意成为你【学生】的下级身上,更应该放在那些不愿意成为你学生的下级的长期培养和潜移默化下!” “我的这一观点跟其他人有所不同,其它的领导往往只会把精力花费在前者身上,但从我个人的经验上来看,对于后者的潜移默化,其实更重要……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话,以后不妨可以试一试。” 这一下就连杨默也诧异了起来。 不管这只老狐狸自己有没有做到这一点,但这话却着实说的有两把刷子,算是点出了“务虚”的厉害之处了……你可以把它当成是打造个人ip的手段,也可以认为这是在团队里造势,但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这么长期坚持下去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这种潜移默化手段的威力了。 “第六句……水无常势,这世界上没有三板斧包打天下的手段,所以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必须要时刻提升自己,用以保持自己在团队里的核心地位……所以,我们要经常问自己【我需要改变什么】?” “其实在我看来,最简单的反思方法就是跟老夫子一样在睡觉前一个小时问自己:自己今天的事情做对了么?有没有什么没思考到或者忽略掉的地方?明天我该怎么调整和改变自己?” “虽然说话很虚,但从我个人的感受来看,只要坚持这样做,慢慢的,它会帮助你在行动、目标、心智三个层面上进行改变……最终形成质变,蜕壳重生。” 杨默、宋文轩、包括茄子姑娘都点了点头。 心智这个东西听上去是个很虚的玩意,但它又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很多时候其重要程度,甚至远超那些看得见摸的着的专业知识。 尤其是宋文轩和林落苏,进入大华公司这几个月来,经历了一系列他们之前从未遇到的状况,虽然被整的很有些焦头烂额,但经历过数次复盘和反思之后,着实隐隐察觉到自己比以前成长了不少……这种成长未必是专业水平上的,但这种心智上的变化,他们却又能明确感受得到。 “第七句……领导者是整个团队的核心,必须要学会深思,这种深思不仅仅只是专业技能上的,而是一种出于全盘考虑的思考……所以,我们要经常问自己【为什么】,也要问别人【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是最优解了么?”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想?外界或者团队里是不是存在着自己以前没注意到的重要变量或者隐患么?” “一句话,信息了解的越全面,越有助于你们深度思考,对外部的情况掌握的越透彻,越有利于你们做出最正确的决策……到了一定层次,很多决策已经不是单凭经验和专业能力所能提供充足思考的了。” 关于穆思远最后一句语重心长的话,其他人听的隐约不耐烦,宋文轩也有些似懂非懂。 但杨默却又是深深地看了这只老狐狸一眼……看来今天在场的那几个老头子对自己这位准岳丈来说,很重要啊,教导起这几个小辈来,竟然一点藏私的意味都没有。 穆思远这句话绝对是经验之谈,看似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老黄牛要诀,但其重要性甚至远超他刚才说的所有话……还是那句话,你只有经历过,回过身来看的时候,才知道这句话的价值。 “第八句……也是我个人觉得对于你们这些年轻人而言最重要的一点。要学会辩证地看问题,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你们所经历的事情,都不是非对即错、又或者非成即败的二元化……所以,如果你们遇到了挫折,应该学会对自己说【失败了?恭喜你!】” 似乎很有感慨地叹了口气,穆思远看了看旁边的几位老朋友,这才转过头来:“事实上,我这个糟老头子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除非是失败的后果太过严重,否则的话,其实相比于成功而言,失败对于你们来说,更有成长价值!”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成功,都带有太多的偶然性和不可复制性,它往往会在光辉下隐藏太多你不曾注意的隐患和不足之处,甚至会在未来某个时间点变成炸弹……但失败却无疑要客观的多,如果你们能从一次次的失败中吸取经验,修正这些不足,相信莪,你们以后的步子会稳得多,下一次的成功也不过是等待一个机遇的事情而已。” 此话一出,宋文轩和茄子姑娘还没什么反应,另外两个年轻人脸上却是不以为然了起来。 这话说的…… 失败怎么就成好事了? 成功了就是成功,失败了就是失败,哪来的那么多借口和自我安慰? 再说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哪来的那么时间和机会让你去从失败中吸取教训? 都是年轻气傲的主,再加上家庭的原因,对于“时势造英雄”这句话的理解远没有自己的父辈来的那么深刻,眼瞅着国内的变化天翻地覆,正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哪里听得这么丧气的劝谏? 杨默瞅了瞅坐在垫子左侧的那两个脸色不是很好的老头,心想这大约就那两个年轻人的长辈了吧? 穆思远掏心掏肺劝诫,结果自家子侄还听不进去,也难怪他们鬼火。 不过也难怪,换成是自己,没有那上一辈子的经历,大约也是听不来这种很有些丧气的劝谏的。 事实上据杨默所知,包括日韩中在内,后世许多大佬都会把自己的儿女默不作声地安插进基层去锻炼,不但不给予任何支持,甚至就连自己的名号也绝对不允许提,就这么让他们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从最基层开始慢慢爬起,然后一做就是十年甚至更长。 很明显,除了熟悉业务之外,这些大佬比任何人都知道失败和挫折对于成长的价值,也知道速生上位变成空中楼阁的可怕后果。 而穆思远的这番劝诫,如果真的听进去了,其实对于这些子侄辈而言,无疑也是一个很好的弥补……毕竟在这个年代,大部分的大佬虽然也会让自己的子侄下基层锻炼,但却很少能像后世那样来的果决,因此大部分的锻炼效果委实不怎么理想。 正当杨默有些怜悯地看着两个把某只老狐狸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傻叉时,穆思远的声音传来:“很明显,不管是小轩、小林还是小马、小赵,在这方面都存在着不足……但小默在这一方面存在的隐患比任何人都严重!!” 老狐狸叹息了一声,语气里全是担忧:“虽然小默这一年多来的确做出了一些成绩,但坏就坏在……太一帆风顺了!” “烈火烹油之下,脚底全是悬崖啊!” “或许你自己还没察觉,但在我们这些糟老头子的眼里,却瞧的是胆战心惊啊!” 说着,穆思远摇了摇头:“说实话,也就是小默你的人事关系在钻探公司,再加上你数次临危受命,负责的工作都是干系重大,轻易不能有稍许差池……否则的话,我宁愿你能多遇到点挫折!” “这样的话,虽然一时不顺,但对你的成长却大有好处……至不济,你也不会做事风格越来越霸道……谦受益,满招损。这是老祖宗数千年传承下来的智慧啊!” 这边话音刚落,一个肚子与体型很有些不成正比的老头子也叹了口气:“这话说的没错,当初老穆推荐你成为大华公司实际话事人的时候,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就已经将小默你看做是自家的子侄了,也想好好尽力培养一下。”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有打算磨炼磨炼小默你的想法了,毕竟大华公司是指挥部这边最重要的职工分流平台,直接关系到减员增效工作能否顺利开展,身为操盘人,小默你毕竟还年轻,心性和工作手段我们都认为可以再好好磨炼磨炼一下……毕竟大华公司的工作才刚刚开展,以后的路还长嘛,磨刀不误砍柴工,偶有沉浮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 “所以在你的那个商业示范区项目开始落地后,趁着工作的空档期,才有了那么一番小小的人事变动。” 说到这,胖老头顿了顿,最终叹息一声:“孰料人算不如天算,而小默你的工作能力也的确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唉,不说也罢,再解释下去反倒是着了相……总之,只希望小默你不要记恨我们这些叔叔伯伯才好!” tmd! 好话坏话全都被你说了,当着自家准岳父的面,我能说什么? 再说了,这话说出来后,你自己信? 不过事到如今,杨默也看出来了,这几个糟老头子八成是穆思远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重要助力,而这个胖老头方才说的话,无非也是给双方关系和解的一个台阶而已。 当下看着胖老头一脸诚恳地说到:“诸位叔叔伯伯用心良苦,其中的好意,小子晓得……年少疏狂的确不是好事,经穆叔叔点醒后,小子最近也在认真地自我反省。” 看着杨默情真意切地表演,胖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很满意把这一篇给翻过去了。 已经对杨默比较了解的穆思远则是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家这个准姑爷一眼,又扫了扫神情略有些不耐烦的其余年轻人,有些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最后两句,在以后的决策前多问问自己【我是谁】,以及【我该是谁】……算了,你们毕竟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有些话说的太早也未必是件好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他穆思远也有自己的矜持,虽然说眼前这几位老朋友的确是他下一步计划的重要助力,当着众人的面给这些子侄分享自己的经验也的确有释放某些信号的缘故,但既然这些年轻人明显听不进去,那他又何必在这自作多情? 反正得到了这几个老伙计释放的正面反馈,那也就够了。 ……………… 见到穆思远这老古董总算是放过了自己,不再需要装模作样地扮乖乖学生,不止是那两个年轻人,就连茄子姑娘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是嘛,难得五一假期,玩才是正事嘛! 正当几名年轻人找了个“不打扰诸位叔叔伯伯们叙旧”的借口起身告辞,就要溜到别处去撒欢时…… 穆思远忽然叫住了杨默:“小默,你跟小轩既是朋友也是同事,难得你来一回东营,我现在又走不开,那就让小轩陪你去四处转一转!” 说着,穆思远微一沉吟:“还有小林,也一起去吧……你跟小默也算比较熟了,顺便也可以陪陪小雅。” 听到穆思远的嘱咐,宋文轩先是有些愕然,旋即眼中绽放出一丝精光:“好的,穆叔叔!” 杨默则是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得! 我就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出。 话说咱俩昨天晚上才算是正式确定了翁婿关系,你这么不见外真的合适么? 这又是临场充当功能道具,又是让我主动分蛋糕的…… 你这老狐狸,还真是没把我当成外人啊! 不过像穆家这种情况,有些事情杨默昨天晚上就大致预料到了,也做好了迎接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已。 当下只能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第366章 联络员 杨默在黄河入海口跟宋文轩和茄子姑娘究竟谈了些什么,外人并不知情。 唯一可以知道的,便是两男两女逛了许久,直到太阳开始西沉,才返了回来。 当然,由于某些突如其来的插曲打乱了杨默的计划,因此原本打算晚上七点就坐车返回德州的他,在宋、林二家很有些热情的晚宴上一拖再拖,最终直到凌晨三点过,才回到了德州。 …………………… 作为dz市常务的秘书,28岁的向辉其实非常羡慕本市副班长身边的大秘。 这倒不是单纯地因为人家的身份地位比自己高上一小截,也不是因为人家的名号比自己更响亮。 而是人家的工作着实要比自己轻松的多。 啧啧,人家那个才叫秘书,自己这个秘书与其叫做是秘书,还不如叫它的本名……联络员。 ……………… 5月3日。 早上6点,向辉被床头仿佛夺命般的铃声叫醒,一脸挣扎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虽然前一晚熬夜写材料到凌晨1点,但敬业的他还是不得不克服疲惫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别给他提昨天是周末,昨天是五一假期,在他们这个系统里,没有假期! ………… 6点40分,刚要下楼推车去单位,便收到了叶涛打到家里的电话,表示对昨晚的发言材料不太满意,让他再加一部分内容,于是向辉便只能甩了甩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开始构思起新的发言材料起来……这一刻他无比羡慕待在副班长身边的大秘,人家那边的发言材料可都是由保障科来写,哪像自己这么悲催? ………… 7点10分,以最快速度蹬车来到了大院,匆匆去食堂吃了两个包子后,向辉想了想昨天叶涛的行程安排,然后给自家领导带了一碗小米粥和两个花卷……昨天晚上叶涛有招待,陪着省里介绍过来的客人喝到了晚上十点不说,中途也没吃什么东西,早上吃碗小米粥养养胃最合适。 ………… 7点15分,来到四楼领导办公室,将早餐放在茶几上,向辉赶紧收拾自家领导桌面上的文件,将叶涛前一天批完的一大摞文件夹放到文件篓里,并且给自家领导烧好了热水。忙完了之后,发现保洁阿姨已经来收拾卫生,看了看手表,已经7点30了,想着马上8点半经济运行调度会,向辉赶紧去二楼的会议室检查了一遍,然后马不停蹄地返回四楼自己的办公室改讲话材料。 ………… 8点5分,向辉按照叶涛的要求把材料加好了内容,期间还接过两个局长打过来的电话,对接跟常务汇报工作的事宜,然后赶紧校稿。 ………… 8点15分,听到对面领导办公室的门响了,向辉赶紧带着材料去向领导汇报工作。 ………… 8点30分,会议顺利开上了,各个经济部门逐一汇报工作进展情况,期间向辉被其他工作人员叫出去接了五六个电话,有办公室副主任的,有各科室部门一把手们打来的,躬着身进进出出之下,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 9点,向自家领导请示后,向辉离开会场,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写会议方案,刚才接到通知,原定于下午接待省领导的活动取消了,叶涛这位常务的时间空出来了,于是没什么犹豫,立马决定下午2点开一个面向全社会逐步放开dz市轻工业招标的工作推动会,向辉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起草会议方案……他很清楚,这件事与大华公司有关,自家领导非常重视。 ………… 10点15分,经济调度会议还没开完,叶涛还在会场滔滔不绝的提要求,但是已经在会议室外面等了几分钟的向辉看了看手表,不得不得又穿进去提醒自家领导……10点30分有一个市里面跟企业的洽谈会议需要自家领导出席。 ………… 10点25分,会议结束,向辉赶紧收拾自家领导的笔记本和会议材料,这时水务、国土、财政等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围了上来,以一种商量式的口吻跟他说还要跟常务汇报工作,希望向辉能帮他们协调时间……向辉一边笑眯眯地应付着,一边却连头都要炸了,自家领导这几天来工作行程安插的满满当当,几乎是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哪有那么容易挤得出时间来? 但没办法,这几个部门都是要害部门,知晓他们是为什么要求见叶涛的向辉,哪里敢轻易地替叶涛拿主意? 无奈之下,向辉只能小跑着赶到自家领导旁边,小声向他请示了这件事。 不过还好,叶涛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与这几个部门有关,没什么犹豫,便做出来指示。 ………… 11点30分,接待结束,处理完了其它工作的叶涛和之前那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在自己办公室开起了小会。 这时向辉已经把下午的会议通知发了出去,放下话筒后,这才惊觉……从起床到现在,他已经处理了二十几个电话。 ………… 12点 20分,向辉刚刚忙完手头工作去吃了口饭,然后急忙返回来给领导准备了一个下午面向社会放开招标的讲话提纲,给领导准备好了相关材料。 ………… 13点15分,由于五一节前后工作多、多日以来连轴转之下,28岁的身体已然有些吃不消了,已经连续好几个月睡眠不超过六个小时的向辉实在太困了,想要小憩一会儿,于是躺在公室的小床上倒头就睡,但他不敢睡过头,设置了3个闹铃,以备在十五分钟后准时叫醒自己。 ………… 13点20分,还没等闹铃叫醒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将他从睡梦中拖了出来。电话的那头是向辉的“二号领导”,办公室主任打来的,吩咐他明天参加一个由副班长、叶涛联袂出席的大型活动的相关工作,全程有电视台采访报道,因此要求他务必要高度重视。 ………… 15点30分,关于面向全社会逐步放开dz市轻工业招标的工作推动会还没结束,向辉依然在办公室里奋笔疾书,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待处理事项”让他眼花缭乱,滴了两滴眼药水,向辉逐一写着拟办意见,期间又有几个电话打来,这些来电有的是市里其它领导的联络员、有的是企业负责人、有的是各职能科室或者部门的负责人……有的是的确有要紧的急事需要向叶涛汇报工作,但更多的则是一听就知道只不过是想跑过来拉进拉进感情而已。 强忍着巨大的烦躁感,向辉把各种事项逐一登记在本子上,防止遗忘。 正当他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里的情绪,提笔打算继续奋书拟办意见的时候,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向辉表情木然,太阳穴的青筋鼓了鼓,然后拿起话筒,平静地问道:“您好,常务联络办公室,请问哪位?” 出乎预料的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谦逊的声音,向辉甚至都能通过电话线看到对方嘴角的笑意:“我是大华公司杨默……请问叶常务今天下午有时间没有?” 半分钟后,放下了话筒的向辉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还好刚才接电话之前,靠着过硬的业务素养,自己把情绪控制住了,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否则麻烦就大了。 他很清楚,身为叶涛的秘书,自己能走多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家领导对于自己的看法和认可。 德州目前是县级市,而不是地级市;而他只是秘书,而非秘书长;在这个县级市的普通秘书甚至有可能连公务员都不是的年代,他这个常务身边的秘书,其实也就个科员级的小虾米而已,用“宰相房门”来形容他,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在系统里面,有些人你可以无视,有些人你可以只维持最起码的体面,但有些人你确是必须要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的。 而杨默这个并不归属于行政系统里的年轻人,则是最后一种。 不要问为什么。 身为秘书,如果向辉连通过叶涛这段时间来工作重心的安排都看不出这一点的话,那他也可以滚蛋了。 事实上,杨默在电话里那简短且随意的话语,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要搞清楚,身为央企系统的干部,对方并没有发函,也并没有提及“会晤”或者“拜见”,而是简简单单地问了一句“叶常务下午有时间没有”? 很明显,对方要求的是一场跨系统的非正式会见。 而面对着一名常务,身为央企的一员,对方不但没有使用正式的对接贯口,反倒是限定了“下午”这个时间,这里面的意味,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品味的出来。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向辉立马放下了手中那一堆“十万火急”的工作,立马打电话要了一辆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某家中大型企业,然后在一大群人略显惊诧的眼神中,在叶涛的耳边汇报了这件事。 ………… 16点30分,工作推动会在一种隐约有些匆忙的氛围中结束,叶涛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在十五分钟后,随着一辆皇冠驶入了大院,某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在向辉充满热情的引导下,进入了自家领导的办公室。 ………… 17点整,自家领导的办公室大门依旧紧闭着,抽空敲开房门请示了一番后,向辉按照自家领导的指示逐一落实今天的工作,跟相关人员沟通联络。 ………… 18点30分,叶涛的办公室房门依然还在紧闭,向辉却接到了办公室主任的电话……秘书组所有成员都需要参加临时的办公会议,因为近期活动安排的特别密集,办公室主任白天挤不出时间,所以安排在晚上开会。 于是在经历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后,向辉手上又多了许多工作需要马上处理:1.又多了十几份文件需要给出拟办意见;2.明天的大型活动上叶常务的发言材料又需要改动,他要按照主任的最新要求进行修改。 ………… 20点12分,向辉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家领导的办公室大门依然是紧闭着的,只不过从门缝里传来的灯光来看,自家领导和那位年轻的客人显然还没有走。 敲开了房门,询问了自家领导是不是需要送点晚饭或者宵夜过来,得到了否定答复后,确认了自家领导人身安全的向辉轻轻合上房门,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着手处理起办公室主任分派的工作起来。 ………… 22点10分,叶涛的办公室大门总算打开了,与那个年轻的客人一起走了出来。 虽然没办法从两人脸上的神情上看出这场耗时超过四个半小时的洽谈的结果,但从自家领导主动邀请那位杨副总去机关小食堂吃宵夜的举动来看,两人谈的还是比较顺利的。 既然领导要请客人吃宵夜,那没话说,向辉立即小跑着冲下了办公楼,敲开了机关小食堂的值班室,叮嘱了需要准备的菜式后,把食堂那半边已经熄灭的灯全部打开。 ………… 小食堂的宵夜菜式很简单,在饿了几个小时后,自家领导和那位年轻的客人吃饭的速度也很快。 因此在22点40分,两人便有说有笑地挥手告辞。 时间已经很晚了,身为秘书的向辉自然责无旁贷地要了一辆车,然后把自家领导送回了家。 送完领导后,重新回到办公室,向辉又花了半个小时把材料改完,然后整整齐齐地码成几摞。 ………… 23点50分,向辉终于回到了那个只有四十多平米的小家。 被开门声吵醒的妻子走出卧室,脸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睡衣递了过去,然后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和衬衣,丢进那台已经有些年头的洗衣机里。 在机关单位工作,衣着和形象非常重要,但跟后世的不一样的是,在德州这种老工业区,向辉这个常务身边的秘书虽然在外人看起来很风光,但实际上工资收入并不高……实际上,如果真的待遇很好的话,92年就不会发生千万大军下海的事情了。 因此,向辉其实拢共就只有三套穿得出去的春装,这导致每天回来后,都需要赶紧把当天的衣服洗掉、放到筒子楼的窗台外晾起来,这样的话,第三天才能保证完全干透,然后每天以一个精神的面孔示人。 很显然,以他这种每天都要累到虚脱的状况,洗衣服这种事情只能交给自己的媳妇。 只不过他老婆自己也有班要上,第二天再洗的话又不能保证衣服就能干透,因此便有了这种大半夜爬起来洗衣服的不为外人所知的窘况。 随着那台老旧的洗衣机吱嘎吱嘎地响起令人牙酸的杂音,拖着疲累身躯的向辉刚刚挤好了牙膏,却见到自家老婆眯着眼一脸委屈地半蹲在墙角根。 自家老婆所在的副食厂这些年效益并不好,工资也是有一个月拖一个月的,在一轮接着一轮的改革过程中,单位摊派下来的任务却越来越五花八门……甚至到了让工厂女工出去推销产品的地步。 偏偏他们三年前又有了孩子,正值最花钱的时候,仅凭着向辉一个人的那点工资养活一家人,还要时不时地接济一番两边的老人,压力不可谓不大。 当过父母的都知道,孩子在三四岁的时候是最折腾人的,自家老婆每天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好不容易有个眯个眼的时间,却又要爬起来给自己洗衣服,不可谓不辛苦。 这不,这两天刚好是生理期,自家老婆心情低落不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做秘书的都是七巧玲珑心,又很懂得换位思考,因此即便巨大的困意席卷全身,向辉也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蹲下身子来轻轻搂着自己的老婆解释道。 “文文,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联络员的,领导不休息,你就不休息;领导休息了,你也未必能休息;” “偏偏叶常务分管的部门很多,不管是财政、国资、安全、自然资源、住建等部门,都需要向他汇报工作……身为他的联络员,我自然要比秘书组的其他人工作量要大得多。” “虽然我还年轻,身子骨也坑得住,但是这两年,却着实苦了你了。” 说着,向辉一脸怜惜地抚了抚自家妻子那略显暗哑的脸庞:“不过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我再在叶常务身边锻炼个一两年,就有可能下放到基层去锻炼……那时咱们就轻松了,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好好到处走一走,然后每天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弥补弥补你这位贤内助!” 听着这不知道变着花样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的小情话,妻子只是漠然看了他一眼:“等你下放去基层主持工作?你就继续做着你的美梦吧!这都多少年了,你整天累死累活的,不还是只是个联络员么……什么话都不敢帮着说,家里面的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就连个副科都没能评上,就你还想着下放?” “哼哼……你就继续在叶常务身边当个苦力吧,等到过上一两年,你看看人家究竟是会扶你一把呢,还是会一脚把你踹开,再换一个年轻能干的!” 向辉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文文,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德州目前只是个县级市,各岗位的配置在那放着呢,而我又是叶常务的联络员,身份有些敏感,评职称这种事情,里面涉及到的东西不是像你们单位那么简单的……况且现在不好评职称并不代表以后,等到以后我下放……” 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老婆直接打断:“我现在只想睡一会儿,没这个心思听你在那给我瞎掰扯,你爱做梦是你的事,我现在只想回床上去……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洗衣机你看着,洗好了自己晾,孩子最近老是半夜尿床,我得先眯会儿……先去睡了!” 看着自家老婆打着哈欠走进了卧室,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从向辉心里涌了出来。 自己好歹也是名校毕业,如今每天战战兢兢,累的跟条狗似的,回家以后还要面对越来越冷淡的妻子和那越来越鄙夷的目光,甚至就连自己刻意讨好的安慰都不愿意听了。 自己这个秘书,当的真的有意思么? 如果叶常务真的念旧情,几年之后,在高升之前安排自己下放基层去主持工作,那固然是苦尽甘来。 但如果叶常务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或者届时他自己的情况都有所变化,那么自己这几年来的辛苦付出,就全部打水漂了! 别以为不可能,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城市,情况远比外人以为的复杂的多! 想到这,向辉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等到洗衣机的噪响慢慢停下了后,把衣服取出来随便一晾,便拖着软绵绵的步伐,走进了那间只有八平米的客房……有了孩子之后,为了保持充足的精力应对第二天的工作,他和他老婆就已经分床睡了。 凌晨1点10分,强撑着精神在脑海里校对了一番今天写的材料,发现并没有什么疏漏之后,向辉拿起床头的闹钟设置了5个时间,防止自己第二天睡过头。 正当他刚合上眼,快速地与周公双向奔赴时…… 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随着隔壁房间孩子的哭闹声和自家老婆略显歇斯底里的埋怨声响起,有些崩溃的向辉一个翻挺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迅速走到客厅提起话题。 “喂,小向……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没打扰你睡觉吧?” 不出意料,话筒里面传来的是叶涛的声音。 没有丝毫犹豫,向辉立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领导,没呢,我这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躺下呢!” 适时隐晦地向自家领导表述自己的苦劳乃是任何一个秘书的必修课,很显然,28岁的向辉在这一块是合格的。 电话里的叶涛笑了笑,沉吟了一下后,忽然问了一个与工作不沾边的话题:“没打扰你睡觉就好……说起来,小向啊……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向辉身上的寒毛瞬间都竖起了起来,困意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人在巨大的兴奋下,肾上腺素分泌过快导致的应激反应。 将脑袋稍稍偏离话筒,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后,向辉这才恭恭敬敬地对着话筒笑着说道:“领导,您这话可问住我了……跟在您身边接受教诲,这每天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充实呢,我这哪还记得住到底跟了您多久了?” “不过粗粗算下来,大约应该有个三四年的时间了吧?领导可别怪我,跟在您身边,我这是真没去计算到底过了多久。” 电话里叶涛的笑骂声传来:“你个小滑头!” 旋即就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不过从言语里听来,对向辉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 正当向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的时候,叶涛的声音再度传来:“话说小向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工作的态度和能力,我还是非常欣赏的。” “不过你年纪也不算小了,老在我身边当个联络员也不是回事……怎么样,有没有放出去锻炼锻炼的想法?” 向辉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语气却满是委屈:“领导,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您指出来批评啊!我改还不成么……这是不打算要莪了?” 叶涛的笑声再度传来:“小滑头!别给我来那些虚的,我就问你,愿不愿意!” 向辉立马端正了态度:“只要领导需要,请尽管安排!” 叶涛在电话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今天大华公司的杨副总过来拜访我,你都看到了吧?” 向辉点了点头:“看到了。” 这不废话么,人是我引进办公室的,就连你们的宵夜都是我去安排的。 叶涛在电话里又是沉吟了一下:“今天杨总找我,是有很重要的项目想要跟我们这边合作,但是呢,出于现实原因,这个项目不可能一下子落地,甚至就连上会讨论,也要经历至少十几轮,但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项目却很值得去推动……准确的说,是站在我的角度,认为跟大华公司的合作有必要进一步加深,虽然这个项目的推动需要迂回一下。” 话说到一半,叶涛却就此打住。 迂回? 向辉自然知道这话里强调的内容是什么,当下没有丝毫犹豫:“领导,有什么工作,您尽管安排!” 叶涛在电话里又是轻轻嗯了一声:“所以,我打算把你未来的工作内容调整一下,由秘书组再调一个新人过来负责你之前的日常工作,而你……从明天开始起,就专项对接和协助与大华公司的各项合作事宜……不知道小向你是怎么考虑的?” 专项对接大华公司? 是对接和协助,而不是单纯的对接? 是各项合作事宜,而不是各项工作? 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的向辉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稳住了自己情绪,这才用着依旧颤抖的声音回答道:“领导……谢谢领导栽培,属下永远铭记于心!” 听着这有些失控的腔调,叶涛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好了,话先别说的那么早,是不是栽培还不好说呢……大华公司的杨总可厉害着呢,你到时候别给我们常务办公室丢脸就行了……以后的工作中,全力配合那边……小向,我看好你!” 向辉闻歌而知雅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重地一点头:“是,领导!” 第367章 衔接 就如同后世乙方经常会派驻到甲方的公司里办公一样,既然是专项对接的联络员,向辉自然要在大华公司里面挂个职。 出于惯例,大华公司这边给的职位名称不能太寒酸,所以打算给出来的职位是“董事会办公室副主任”。 虽然董事会办公室已经有副主任了,作为后来者,向辉就算去了,在本部门的座次只能排第三……但这不重要,他并不是去养老的,表面上的那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当然,一个县级市的常务办公室秘书跑到央企单位挂职在当下虽然并不是什么很值得重视的大事,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只不过即便这事中间有着叶涛在协调,一两日之内却也绝对不可能走得完。 因此,第二天早上,在简单的跟秘书组指派过来的新人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工作和注意事项后,当天下午,向辉就直接冲到大华公司,以私人身份与杨默开始提前对接了。 叶涛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这个项目很重要,要想落实的话,中间有着太多的阻碍,因此需要迂回推进。 既然项目本身都是需要迂回推进的,那么工作方式也稍稍迂回一下,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情么? 只不过,虽然自家领导已经在电话里隐晦地点出“杨默这个人并不好糊弄”,并且已经告诫他跟杨默对接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但向辉在白蒙蒙的指引下来到杨默办公室的时候,还是被这个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震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缘故,向辉进来时,兀自认真在文件上奋笔疾书的杨默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简短地说了句“坐,等我十分钟。”后,便又继续埋首进文件里了。 向辉对于这种语气并不算陌生,不管是自家领导还是正副班长聚精会神地批阅重要文件时,对于无心闯入的小虾米们,都是这种语气。 虽然说一个正科级的央企干部对着一个从常务办公室调派过来的秘书用这种语气说话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很显然,杨默并不是在拿乔,也不是在给他下马威,而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刚跑过来报道的普通下属而已。 向辉心里很清楚,这很符合当下的实际情况,而眼前这个乍看上去只是个小正科的年轻人也的确有这个资格。 想起自家领导在电话里的告诫,向辉苦笑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泥胎。 蛊.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眼神落在办公室墙壁的那副字上,向辉的瞳孔缩了缩。 这位杨副总,胆子可真大啊! 这要是领导们过来考察时看到这幅字,不知作何感想? 向辉轻轻咽了咽口水。 如果没读过《周易》的人,自然看不出这只写了一半的话是什么意思。 仅仅只是粗略翻过《周易》的人,大约也只能知道后半段的“不事王侯”,以为这位杨副总很有个性,想要做个当代五柳先生,不把领导放在眼里而已。 但只有真正对《周易》有所了解的人,才知道,这幅字最要命的地方,根本不是没写出来的那半句话,而就是“蛊.上九”这三个字! “上九”,则意味着满盈、极致; 而周易里,“蛊相”代表着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虽然说“蛊.上九”这一卦可以有着两种略显南辕北辙的解释。但无论是哪一种,敢把这种字匾挂在办公室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胆大妄为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正当向辉琢磨着这位实际上的“新领导”是什么心性,以后该如何跟他相处的时候。 白蒙蒙轻轻走了进来,在自家师父身旁轻轻说了句:“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人也已经到齐了。” 看见杨默点了点头,合上了文件后,向辉这才搞清楚,合着让他等十分钟,不是要等杨默批完文件,而是要等人到齐直接开会啊! 想起叶涛早上交代的事情,向辉捏了捏自己公文包里的几分文件,手心里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很明显,这是要试试自己的成色了。 如果自己表现的不好……那不用问,肯定是原路返回,让自家领导那边再派一个新的联络员过来。 一想起自己被打回去的后果,向辉连背上的肌肉都开始绷紧了起来。 虽然自家领导说这位杨副总是个雷厉风行的主,但这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这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 十分钟后。 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杨默、穆大小姐、吕莹莹、覃鑫、何永义、严老西、孙健、刘仙福、李骏……就连宋文轩和林落苏也赫然在列。 虽然说会越小,事情越重要,眼下的这与会人数的规模肯定比不上三人小会,但除了宋文轩和茄子姑娘之外,其余人全都是杨默一系最重要的骨干,因此这场会议的份量,却也绝对不轻了。 只不过,与以往的会议不同,今天做主汇报的,并不是杨默或者覃鑫,而是前脚刚刚抵达大华公司的向辉。 “随着七五计划的即将完成,齐鲁各类工业配套的完善和逐渐升级,不管是省里面还是市里面,对于未来产业结构以及出口产品的结构调整,都提出了下一步的设想。” “简单来说,在下一步的计划里,齐鲁各地,包括德州在内的一系列地区,进出口结构调整方向应立足于充分利用本地的比较优势,通过贸易往来获取先进技术、装备和外汇储备弥补各地资源与资金的不足,积极参与国际商品市场竞争,加快各地工业化和经济发展的进程。” “在外汇相对不足的情况下,进口应集中于国内急需的资本货物、机械技术和原材料,各地对高档消费品的进口采取适当控制,提高进口用汇对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与此同时,应使出口具备较高的创汇效益,这是解决未来华夏国际收支问题,偿还外债的根本出路……” 向辉的汇报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杨默无情打断:“向秘书,这里不是主管单位……请尽快进入主题!” 向辉顿时一凛:“好的,杨总。” 说完,直接跳过开序内容,继续说道:“根据海关汇总的数据,在目前的出口结构状态下,从初级产品部分看,初级农产品由于省内的菜篮子和米袋子工程尚在启动阶段,供给依然存在着不足;出口大头是原油、煤、钨等一些资源性产品,这类产品,一方面国内的资源储量有限,过量开采已经使一些产品的矿区出现难以逆转的储量递减,另一方面,这些产品的出口已经与国内需求发生冲突,如果没有开采量及勘探成果的较大突破,其出口增长潜力不大。” “相反,从制成品来看,制成品部分的纺织品、轻工产品、机电产品等国内市场已基本饱和,其生产能力相对于国内市场有较大的过剩,具备较大创汇及出口增长的潜力。” “另外,从我省主要出口商品竞争系数近几年的变化看,初级产品相对于工业制成品虽然具有较高的竞争系数,但却呈全面下降趋势。而工业制成品出口的竞争系数却持续上升,特别是机电产品的竞争系数上升较多。” “这种变化表明,初级产品出口及其创汇的地位正逐步下降,而制成品出口及其创汇的地位正逐步上升。这实际上提示了,今后我国进出口结构的调整应致力于推动工业制成品以及其它各类深加工产品的出口……如果考虑到我国汇率变化的趋势,对工业制成品出口的推动会更大。” 话音刚落,杨默就伸了伸手,示意向辉暂停。 略一沉思后,杨默说道:“向秘书……这一块有没有相应的数据支撑?哪怕粗略点也可以。” 很明显,杨默并不喜欢这种朦胧的方向性探讨,没有数据做支撑,主观臆测性太强。 向辉显然被弄得有点乱:“杨总,具体的海关数据我这边没带,要回市里面去调……但是这些论点,的确是基于海关数据推测出来的。” 这话是实话,与许多人以为的不一样,齐鲁各地主管单位都有着自己的智囊团队和科室,或许对外的宣讲材料上会有意识地注水或者隐去一些内容,但在对内的工作会议上的材料,却一定是有着相对充足的数据和事实基础作为支撑的……要不然怎么去制定和布置下一年的工作计划? 杨默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重生者,有着先知先觉优势的他对于这种宏观性的分析并不感冒,相反,他缺的是一些细分领域真正具有指向性的数据……没法子,市场是一个动态的变化过程,他就算是重生者,也不可能去记住三十多年前各行各业的细节讯息,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结合数据去即时推导。 看见杨默不置可否地模样,向辉心中一紧,赶紧找补道:“杨总,虽然由于海关的原始纸质数据太多,无法现场提供,但经济发展研究工作室的专家们却在这些数据的基础上,通过调研和数学模型计算出了dz市各出口产品这两年竞争系数的变化……我个人觉得,这些数据能给下一步工作的开展,提供相对具有指示性的支持。” 出口竞争系数的测算? dz市竟然有人搞这玩意? 杨默一下子来了兴趣:“劳烦向秘书了。” 向辉闻言,顿时精神一震,立马轻车熟路地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一个文件袋,然后如同数钞票般地五指一分,在最短的时间里抽了两张资料。 杨默看的连连点头,别的不说,光这一手,就知道叶常务派过来负责对接的这位秘书,绝对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这货看了看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徒弟……瞧瞧人家干活多利索,再看看你那笨手笨脚的模样,人比人得扔啊! 此刻的向辉正自顾不暇呢,哪有时间去观察杨默的小动作? 抽出那两页看似简简单单的资料后,他神色一凝,眼中不自觉露出一丝苦涩,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念下去: “dz市初级产品出口,1986年的竞争系数为0.2363……1987年的竞争系数为0.1755……1988年的竞争系数为0.1210……1989年变成了0.089;” “dz市有关食品出口……1986年的竞争系数为0.1059……1987年的竞争系数为0.0647……1988年的竞争系数为0.0611……1989年变成了0.0461;” “dz市非食品原料出口……1986年的竞争系数为0.0207……1987年的竞争系数为0.0157……1988年的竞争系数为-0.0026……1989年变成了-0.0015;” “dz市纺织纤维及其废料出口……1986年的竞争系数为0.0128……1987年的竞争系数为0.0121……1988年的竞争系数为0……1989年变成了-0.0093;” “dz市石油、石油产品及相关原料出口……1986年的竞争系数为0.0957……1987年的竞争系数为0.0923……1988年的竞争系数为0.059……1989年变成了0.0443;” “dz市工业制成品出口……1986年的竞争系数为-0.2326……1987年的竞争系数为-0.1755……1988年的竞争系数为-0.1211……1989年变成了-0.0883;” “dz市化学及有关产品出口……1986年的竞争系数为-0.0319……1987年的竞争系数为-0.0592……1988年的竞争系数为-0.1043……1989年变成了-0.0669;” “dz市有机化学品出口……” (以上数据根据《中国统计年鉴》1988、1990年度的资料计算获得,不是乱编。) 出口竞争系数(tc指数)其实是个很有些指导意义的数字,它相对比较真实地反映了自家各类产品在海外市场的真实境遇,用来反映一国或地区生产的某类产品相对世界市场上供应的它国同种产品来说,是处于效率的竞争优势还是劣势以及优劣的程度。 由于该指数是一国或地区某类产品的出口额减去进口额之差占该国或地区某类产品进出口总额的比率,因其剔除了总量因素,是一相对值,故可比性较强。 总的来说,出口竞争系数在(-1,1)之间波动,其值越接近于-1,说明该国的这种产品生产效率或者品质低于国际水平,不具备出口优势;其值越接近于1,表示该国的这种产品生产效率高于国际水平,出口优势较强。 当然,外贸这一块涉及到的影响因素还有很多,除了政策因素影响外,还有国际市场占有率(ms)、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ca)等指数,但相对而言,出口竞争系数在所有的因子里面是最客观的,因此意义也最重大。 ……………… 虽然这两页资料上的内容并不多,向辉仅仅只是用了三分钟便念完了那二十组数据,但这些数据一念完,他就发现会场里的气氛有了明显的变化。 尤其杨默、穆大小姐、李骏,以及宋文轩这四人,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思索。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些数据对于并不从事外贸的人来说,无疑是二十组枯燥乏味的数字,甚至一听到那一连串的0就发烦; 当然,对于业务体量并不大的从业者来说,这二十组数字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最多只不过起到一个方向上提醒的作用。 但对于外贸体量比较庞大,同时又牵扯到一众外贸合作单位以及下属三产单位的央企干部来说,这些数字的意义就大了去了……所谓做三年看三年,这些数字可能直接涉及到他们未来的业务调整。 事实上,这也是向辉被派驻过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杨默经过努力争取到的,来自dz市主管单位的有力支持之一。 别以为什么人都能看到这些内部数据……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些花费了无数精力和心里计算出来的数据都是价值难以衡量的宝贝,其中不少更是有保密等级。 别说大华公司只是个二级央企单位了,就算你是本地行政体系内的人,级别和份量不到那个层次,也休想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些数据。 因此,这20组数据一报出来,傻子也能看得出,dz市主管单位对于杨默的态度的确不太一般……就算是一级央企单位推动央地合作,地方上的主管单位也鲜少有这么毫无保留。 当然,与穆大小姐等人单纯地思考未来的外贸项目应该怎么调整不太一样的是,杨默思考地更多。 难怪自己在说服叶涛尝试推动“孤岛二号”项目时,对方的主观抗拒性并不那么强烈呢,闹半天是有原因的啊! dz市过去四年所有的出口项目里,只有农产品、食品和石油产品这三类的出口竞争指数下降的最慢,甚至至今还保持着一定的竞争力……而这里面只有石油产品属于高附加值的工业产品。 相反,化学制品、机电、运输设备、特种作业机械等dz市传统主要出口工业品,最近四年的出口竞争系数持续下滑,而且下滑的很厉害,到了1989年,更是全线跌入了负值。 偏偏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后,逐渐已经有了基础的齐鲁已经打算在制造业这一块全线升级了,思来想去,以大型石油化工项目为切入口,倒逼其余的相关制造业升级,其实不失于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虽然这其中的阻力和困难非常不小。 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些事,杨默看向眼前这位由叶涛指派过来的联络员,眼神又隐隐有了不同。 沉吟了一下,杨默点了点头:“向秘书,这20组数据非常有参考价值……既然市里面已经在为产业升级做研究和准备了,那么在以出口经济为导向的大环境下,市里面对各个细分轻工领域的结构调整,应该是有初步的优化意见和可行性分析的吧?” 轻工? 向辉略有些诧异地看了杨默一眼,孤岛二号不是一个大型石油化工项目么?怎么这位杨总又把话题的重心扯到轻工领域了? 不过叶涛在他过来之前,强调过一定要以杨默的意见为主,全力配合。 因此,即便心里有所疑惑,向辉还是点了点头:“自从去年遭遇出口冷冻期后,市里面便开始按类别对各家企业进行了逐步摸底和调研……虽然数据样本无法覆盖所有的行业,但大致的指导意见已经拟定了下来,相关的可行性分析也做了推测……轻工行业作为dz市的主体经济构成部分,市里面自然也有相关的内容。” 说着,向辉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着杨默,余光扫了扫其他人。 杨默见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下笑了笑:“方向,既然能参加这次的会议,那自然都有资格听参加这次的议题,也自然具备最起码的保密意识。” 见到杨默表态,向辉点了点头,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另外一个文件袋,小心翼翼地打开…… —————— ps:明天就是除夕了,提前祝大家新年愉快! 新的一年里,祝愿各位同学: 日如熹光,温柔安详; 赤诚勇敢,欣喜在望! 不过……听说你们要在单位里包饺子? 哇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饺子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今天可是买了不少的辣条和烟花,到时候我替你们放烟花助兴!! 哇哈哈哈~! 第368章 迂回 “要谈及dz市的轻工业,就必然绕不开德州的纺织品,尤其是棉纺织品行业……棉纺织品行业的产业链虽然不是最长的,但所影响的面却是轻工业里最广的;” “根据市里面对纺织品出口扩大的可行性分析来看,德州的棉纺织品行业是大有可为的。” “首先,1978一1989年是我国建国以来纺织品、服装出口贸易发展最快的十一年。” “在此期间,纺织品出口总额由24.3亿美元增加到131.1亿美元,年平均增长率达到16.6%,超过同一时期全国外贸出口年均16.5%的增长率,纺织品出口创汇总额在全国名列第一,占全国总出口额的近1\/4。” “而dz市纺织品去年的出口总额,虽然相较于前年有所下降,却依然保持住了2.7亿美元的规模,在所有的轻工业领域里排名第一。” “除此之外,在国内纺织品市场上,德州的棉纺织品出口也占有重要地位,共出口到100多个国家,并给11个其余省份供应大量棉织品原材料,是国内十大棉织品原料供应城市之一。” “总的来说,我国目前已成为世界纺织工业的第一大生产国,纺织工业虽然在世界产业转换过程中成为夕阳工业,但由于其吸收就业率高,资金投入少,见效快的特点,七五期间,纺织业作为我市创汇大户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轻轻吸了口气,向辉继续说道:“当然,经过研究,我市的棉纺织品要继续扩大出口的话,存在的问题还是很多的。” “第一、由于大量的棉花供应指标外放给外省和兄弟城市,导致dz市的纺织原料短缺,发展后劲不足。” “七五期间,期间,德州纺织品出口,增长较快的主要原因是靠国内廉价的原料及劳动力,靠以量取胜的低成本竞争挤占国际市场,获取外汇。” “由于出口数量的大幅度增长,1985年以来,dz市纺织纤维原料的供需差距已达到2.6万吨。由于纤维供不应求,为保出口需求,本地人均棉织品实际消费量难以得到提高,目前,由于纤维短缺造成的内外销矛盾日益尖锐。“ “未来的几年内,如果德州的棉花产量没有大的突破,将会有200万锭的生产能力缺乏原料,原料不足,已成为扩大出口的重要制约因素。” “二、本地企业技术设备老化,工艺水平落后,劳动生产率低下。” “纺织企业技术设备老化是制约本市纺织产品上质量、上档次的重要因素。” “以棉纺印染为例,目前德州超龄服役的棉纺设备占总数的30%,全市总计约100万锭,其中有30万锭还是解放前的遗留设备。” “印染设备不仅超龄使用率达30%,而且设备基本按大批量,大规模生产要求配制,难以应付小批量、多品种和灵活多变的生产格局。” “从工艺技术水平看,德州纺织工业新技术、新设备达到国际水平的只有0.71%,达到国内先进水平的只有5%,一般和落后陈旧水平的占94%。” “目前,世界上代表纺织新技术的【气流纺纱】和【无梭织机】拥有量已超过700万锭,占棉纺总锭数5%以上,生产能力占总生产能力18%以上,其中无梭织机总拥有量已达50万台,占棉织机总数18%以上,生产能力占总能力近45%……而在欧美工业发达国家,这个比重更大。” “而我市目前拥有的气流纺和无梭织机的比重只占总数的1-1.5%。从企业微观运行机制看,大部分企业普遍缺乏积累资金进行技术改造的能力和积极性,因此在短期内弥补与世界先进地区之间的差距,是不可能的。” “正是由于技术设备及工艺水平落后的制约,dz市纺织业的货币劳动生产率只及美国、日本的1\/9~1\/8;实物生产率只及美国的1\/4,日本的1\/3;印染业只及美国的1\/10,日本的1\/3。” “三、产品档次低、质量差、初级产品比重大。” “过去几年,纺织品出口增长主要靠资源型初级制品的大量出口,【以量取胜】和低工资低成本以廉取胜,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和【艺术含量】少,加之纤维供应量不足,德州出口纺织品技术含量不但没有随着出口的扩大而提高,有时还比以前下降,产品档次提高也不快,这些因素从整体上制约着我市吨纤维创汇能力的提高,1989年,德州吨纤维创汇能力虽然提高到了5600美元,却仍然只有发达国家的一半…………长此以往下去,dz市棉织品的出口规模和创收能力,只会得到进一步的削弱。” 说到这里,向辉微微换了换气:“总之,经过市里面的专家研究和推断,进入1990年开始起,世界纺织品市场虽然不可能出现过去20年那样两位数的贸易增长,但也不会出现呆滞局面。” “根据世界经济及人口的增长趋势及纺织品,成衣市场会进一步活跃,棉花、羊毛、化纤价格坚挺,纱、布货源紧缺的现状,在未来几年内,世界纺织品、成衣贸易增长率达到6-7%是完全可能的。” “也就是说,以1988年为基数,五年之内,世界纺织品、成衣市场贸易额有可能达到2661一2842亿美元……从宏观上来看,这是我们dz市的机遇。” “但是,世界纺织品市场容量扩大的趋势虽然为我国提供了纺织品出口的美好前景,但从纺织贸易战的发展趋势看,也增加了进一步挤占国际市场的难度。” “第一,国际纺织品市场相互争夺、限制和对抗摩擦的局面只会越来越激烈,贸易保护主义倾向也越来越重。” “第二,在当今世界纺织品贸易战中,非价格因素起的作用越来越大,在纺织品出口大户的前10名中,有6名是高工资国家,3名是中等工资国家,特别是成衣业,高工资国家占有着世界出口贸易的主动权和相对优势,而随着数次职工工资的上调,dz市的廉价劳动优势正在逐步下降。” “在世界纺织品市场朝着高质、高档和高值产品发展的背景下,如果dz市纺织品还靠初级制品和低值产品,以数量规模推行出口,无论是从今后世界纺织品贸易市场的摩擦、争夺和对抗加剧的发展态势,还是从本地资源供给与本地消费矛盾加剧的现状看,dz市的棉纺织品都缺乏增长的后劲。” “因此,从本地纤维资源不足,纤维消费需求不断上升,以及国际纺织品进口国主要是发达国家的客观条件看,未来几年dz市要扩大纺织品出口,只能走提高出口产品加工层次及档次、质量的路子,靠提出吨纤维创汇能力扩大出口创汇额,并避免出口与本地消费的矛盾。” 将dz市棉纺织行业的概况和所面临的问题概述了一遍后,向辉看了看神情一直平静的众人,终于进入到了实质性内容:“对此,市里面给出来的指导意见是……拿出魄力,扩大原料供给、调整产品结构、优化企业体制改革!” 拿出魄力? 众人闻言,顿时认真了起来,这四个字的含义,大家都知道。 “向秘书,我想知道,关于原料供给这一块,市里面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在获得杨默的首肯之后,穆大小姐第一个举手提问。 按照传统思路,既然要提高棉织品原料的供给量,那定然跑不了扩大棉花的种植面积。 偏偏在过去的一年里,杨默不但投资了数量众多gap药材种植基地,默默百炒的蔬菜供应基地也是遍地开花; 除此以外,商业示范基地所衍生出来的各种项目也需要配套大量的土地产能……诸如食用玫瑰种植基地、用于供应紫皮糖原料的花生种植基地、各种药茶的原料种植基地等等等等。 可以说,如果dz市主管单位计划大力度调整经济作物的结构比例,并大量增加棉花的规划种植面积的话,那么杨默这边的一系列项目都会受到严重影响,由不得她不关心。 向辉闻言,理解地笑了笑:“关于这方面,市里面进行了仔细研究,甚至还数次开会进行了专门讨论,之所以至今都没有敲定最终方案,目的就是为了顾及各家单位的考虑……大华公司作为dz市的重要合作单位,自然也在重点考量之中。” 强忍着心里的惊艳感,给出了一个明确的不能再明确的暗示后,向辉说道:“在一开始,市里面的确打算从明年开始起,大幅提升禹城、夏津等地的棉花种植面积,使其不低于180万亩,预计产能突破14万吨,用以应对德州地区棉织品原料短缺的突出矛盾;” “但进入4月份之后,市里面对于这一数字不断进行修改,从180万亩修改成了160万亩,再从160万亩修改成了145万亩,并在上个星期的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了再度修改的建议,拟定将明年棉花的种植面积缩小到130万亩……当然,在9月份以前,这个数字还有可能修改。” 说到这,向辉微微解释了一下:“在德州地区,近几年来,棉花这种经济作物的种植,呈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双贫特征】……即只有贫困地区才愿意大规模种植,只有贫苦户才愿意大规模种植。” 众人点了点头,对于向辉隐而不说的内容了然于胸。 不管是种植棉花、管理棉花还是采收棉花、初加工棉花,都是一件极其折腾人的事情,其耗心耗力程度,在所有的农产品里面,绝对能排的进前三甲;但凡能有更好的选择,农户是绝对不愿意种这玩意的。 这也是为什么产棉区为什么基本都会在本年的第三季度就会敲定明年的种植规划,并且会提前做组织动员工作的原因……没办法,不留出足够的动员时间的话,明年的工作根本没办法按计划开展。 当然,向辉之所以刻意提到“双贫特征”这四个字,其实就是告诉杨默,市里面是出于大华公司的考虑,这才不断调低规划指标的……毕竟大华公司目前通过商业示范街衍生出来的大部分项目都集中在贫困地区,一旦棉花来年的种植规划面积太大,势必会影响到这些项目的顺利开展。 这固然可以体现出dz市主管单位对于大华公司的重视,却也侧面说明了这种事实际的主动权究竟在谁手里……双方如果携手共进的话,那自然是1+1>2的效果;但如果哪一天真的闹别扭了,dz市主管单位也不用干点别的,将棉花这种具有战略意义的经济作物的种植面积一扩大,连锁反应之下,大华公司的那些项目势必焦头烂额。 对于这一点,杨默只是笑了笑,却没放在心上,大华公司又不是民企,央地合作是一个动态变化的系统,中间的种种因果缠绕哪里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因此越是这种看上去直接了当的钳制因素,越是不需要担心。 当下只是微微颔了颔首:“向秘书,所以市里面打算如何协调棉花产能的矛盾呢?” 这算是切入到了重点了,不管步子迈的大与小,既定的大方向肯定不能变更,所以如何去解决这一问题,这才是对大华公司真正具有价值的信心……对方毕竟是叶涛的秘书,不是那种连主次都分不清楚的小年轻,既然把棉纺织品产业拿出来第一个说,那肯定更双方下一步工作的开展有着直接的关联。 听到杨默发问,向辉立即回归正题:“关于这个问题,叶常务的想法是在下一次的扩大会议上,着重提出【向技术要产能】的思路。” “也就是说,在下调种植面积的前提条件下,尽可能保证完成明年14万吨棉花产量指标!”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有效提高棉花的亩产量,这才有可能实现这一目标。” “而要想提高棉花的亩产量,那就必然要从种子、器械、农药、化肥、农资这几块入手;” “种子这一块好说,省农科院以及市里面的科研机构最近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棉种的改良,目前已有中棉所12号,鲁棉9号,鲁棉11号这三个新品种可供选择,今年刚好是这些品种小范围实地栽种的第三个念头,验产评估完成后,便可以决定究竟采用哪个作为主栽品种……从1986年开始,德州地区棉田的枯萎病就越发的严重,市里面本就计划停止种植鲁棉6号,更换更抗病、更丰产的品种。” “器械这块也好说,对于大田,市里面本来就有联合收割的传统;而对于各县那些分散的小田,市里面也有意借鉴临邑县债务置换模式的先进经验,贴息将小型棉用器械分期卖给各村……刚好,这也能缓解各农用器械厂的经营压力。” “但是化肥、农资这一块,就必须要率先进行技术升级,以及增加投入使用量了……在过去的几年里,农民不舍得增加农田投入,是棉花亩产量上不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叶常务有一个思路,看能不能借用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在农村地区的影响力,配合说服和动员那些棉农,在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增加诸如新型化肥、农药、地膜、灌溉设备的投入?” “毕竟要想做到农业增产,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舍不得投入可不行……偏偏这又涉及到私人资金的投入,而且棉花主要种植区多为贫困乡,我们的工作人员又不可能强制要求他们加大投入。” 说到这,向辉认真地看着杨默:“杨总,市里面对于棉纺织业原料的增产,看的很重,为此还在会上提出了新增地力补贴、棉花新品种植补贴、轮作补贴、保护性耕作补贴和农机补贴……除此之外,甚至还提出了地膜回折旧收政策和替粮补贴。” “所以,一旦这些措施在会上全部通过的话,棉花增产的政策基础是有的,棉农的利益保障也是有力度的……唯一欠缺的,就是如何让这些棉农主动增加田间投入的有效推动手段!” 在场所有人顿时闻歌而知雅意。 怪不得这位向秘书会把棉纺织业放在第一个话题来汇报呢,闹半天原因在这里啊! 叶常务果然是叶常务,这工作推动切入角度……果然绝了! 嗯…… 没错,从表面上来看,棉纺织行业跟双方需要努力推动的孤岛二号项目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向辉刚才的那话,听上去也是希望杨默这边充分发挥在农村地区的基层影响力,提升棉花的亩产量而已。 但你不要忘了,向辉刚才话里面的另一个重点……“增加田间投入”。 你要知道,进入八十年以后,华夏的农业就已经逐步向现代化农业开始转型了。 而现代化农业,又被称作是“石油农业”。 就拿棉花种植来说,除去那些农用器械所需要用到的柴油和汽油外,地膜、灌溉管、保水设施、化肥、农药,全都离不开石油……准确的说是石油衍生出来的化工产品。 尤其是农药和化肥这两样增产至关重要的农资,那更是怎么绕都绕不开“石油”这两个字。 而且最微妙的是…… dz市打算全面更换棉花品种,不同品种的棉花种植要点所有区别,配适的化肥和农药总归不能跟以前的品种一样吧? 很好,对这一块稍微有所了解的同学就知道,就这么点不同,就已经在很大程度上绕过了一些遗留的问题。 再加上dz市需要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发动那些棉农增加田间投入来提升亩产量……那么理所应当的,你把一些农资的蛋糕分给人家不过份吧? 以钻探公司央企的尿性,在这一块重组出几家农药公司、化肥厂、农资公司,专门用于应对这一块的物资生产……不过份吧? 不过份? 那很好! 靠着那上百万亩棉田的基本盘,这些农资公司的业务顺利开展起来后,在德州地区的相关领域里,也算小小的有点发言权吧? 有了发言权后,人家对于从dz市上游兄弟单位采购过来的原料有所微词,不算很奇怪吧? 什么原料纯净度不达标啦,什么塑料膜的厚度和延展度不达标啦,什么产能无法满足要求啦,什么价格成本太高啦……巴啦巴啦的,你没法反驳吧? 没法反驳? 那很好! 那人家对你的产业配套不满意,从东营或者外地买入各方指标达标的原料,进行加工生产,你不能有啥怨言吧? 你要搞清楚,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区,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家有的东西,结果你朝外面买。 但偏偏你自己东西的质量不如别人,价格也比别人贵,那你在怨不得别人之余,却也给了市里面一个借口。 只不过,这个借口要有足够的份量……最起码,仅凭农资这一块,却也不足以让市里面冲破层层阻力,引入孤岛二号这种超大型的石油化工项目。 但是俗话说得好,集腋成裘嘛! 工作总归要一点点的来。 再说了,这只是纺织行业可以积累的动能而已,轻工行业可不仅仅只有纺织行业能与石油化工沾上边,可以积累动能的地方,多着呢! 向辉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看了看一脸平静地杨默,微微顿了顿后,忽然补了一句:“当然,提升棉花的亩产量,只是补足原料缺口的方式之一,叶常务曾经在会上提出……如果想要充分发挥dz市的优势,在纺织业这一块提升竞争力的话,还需要大力提升高品质人造纤维的产能才成!” 高品质人造纤维? 穆大小姐顿时脸上涌出喜色。 这个提议要是落实成文件,那么孤岛二号项目的引进,可就成了一半了! 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穆大小姐把目光转向杨默。 此刻的她,非常希望杨默能帮着落实一下这件事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但杨默却只是微微笑了笑,仿佛对向辉补充的这一条信息比较满意……但也只是满意而已。 “向秘书,据我所知,德州的轻工业里面,玩具行业在过去的十年里,复合增速一直不错……虽然近四年来,出口额一直在下降,但来自国内沿海城市的代加工订单和组件订单却有小幅增加……要不你接下来给我们说说市里面对这一块未来规划的指导意见?” 玩具? 怎么这位杨总又把话题引到了这么一个不如何起眼的行业里了? 哪怕你把话题转到食品包装产业,我都能想得通啊。 有些复杂地看了杨默一眼,向辉微微点了点头:“好!” —————— ps:除夕快乐,红包拿来! 不给红包? 算了,咱下楼放烟花去了! 第369章 咱们得拿出绣花的功夫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向辉除了杨默要求的玩具产业之外,还分别就dz市的抽纱刺绣、地毯、陶瓷、罐头、五金制品、家用电器、钟表、自行车等八大传统轻工行业的现状和拟定的调整意见做出了汇报。 不。 不只是拟定的调整意见,就连拟定的行业调节\/扶持政策,拟定的调控力度……甚至各板块拟定的财政分配额度,都透露了一部分。 虽然这些内容的前面,都带着“拟定”两个字,然而但凡带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些信息的价值。 而且你要知道,这些信息,是向辉得到叶涛的授意后说出来的。 叶涛是常务!常务!常务! 不是那些名字听上去很唬人,但实际上对本地经济规划工作插不上什么话的领导,甚至就连正副班长,也需要在这一块充分听取和考虑他的意见。 因此,向辉这两个小时汇报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当然,身为叶涛的秘书,向辉之所以被派过来,自然不是仅仅跑过来当个传声筒。 事实上,这位之前每天都需要接收和处理无数工作文件的年轻秘书,对于市里面大部分规模以上的企业,都非常熟悉。 不管是这些企业目前的大体经营情况,之前曾经做过哪些改革措施,收效如何,基于什么原因成功\/失败,如今的现金流大约是个什么状况,企业领导班子的能力和为人如何,企业的实际技术力量如何,厂里面曾经引进了什么先进的技术或者设备,职工的整体情绪状况如何,有没有跟其他单位产生过重大矛盾,市里面对这些单位的大致态度……等等等等,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以说,别看向辉连三十岁都不到,在叶涛身边担任秘书的时间甚至还不满五年,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百晓生”。 因此,在下午的汇报结束后,杨默在一番番试探性的闲聊,以及对方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中发现了这货对于dz市方方面面的了解远超自己想象,心中的狂喜可想而知。 丫丫的,叶常务是送了块宝贝过来了啊! 至少在德州地区范围内,这货在接下来的工作里,绝对称得上是t0级的辅助! ……………… 晚上八点。 前后仿佛换了张脸孔,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好好招待了向辉一顿丰盛晚宴的杨默,拎着几个塑料袋子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是穆思远给他的忠告,一旦孤岛二号项目的筹备工作在指挥部那边的工作会议上获得通过,而杨默跟德州这边的对接又比较顺利的话,必然要被划拨进项目启动小组并且担当主要负责人之一的他,事后肯定免不了一遭特别提拔,将自己的职称往上提一提。 虽然说到底是被提成副处,还是能撞大运连跳两级变成正处级,全看项目推进的实际效果。 但不管怎么说,这不是火线提拔,而到了处一级,组织上为期3~6个月的考察期是肯定免不了的,因此他必须在一些细节上非常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 而很显然,在这个物资还没有彻底丰沛起来的年代,“节约”无疑是在提拔干部之前,必然纳入考量因素的个人生活表现之一。 所以在自掏腰包超规格招待完向辉之后,杨默就很自然地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带回了家。 这其实倒也并不是因为自家那位准岳丈的叮嘱,在这个已经变得一切以成绩说话的年代,只要他能顺利推动项目在德州落地,别说浪费点剩菜剩饭了,就算是满桌子饭菜一口没吃地扔掉,也照样会有人主动帮他找个光明堂皇的理由开脱。 他之所以这么干,纯粹是因为他就从来没有浪费的习惯罢了。 他本身就是农村出身,上大学的时候,将所有补贴全部寄回家的他,几乎全都是靠着自己带过去的玉米面面撑下来的; 而上一世曾经捡过菜叶子,靠着偷吃树上没熟的无花果苟活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的他,即便后来小小地发达了一段时间,却也从来不曾忘记过那种令灵魂惊悚的饥饿感,也从未浪费过任何食物。 事实上,这也是他始终表现的对吃食不讲究的主要原因。 这固然是齐鲁农村子弟天生自带的粗糙感,但更多的则是源于那段刻骨铭心的不堪岁月。 感受过被未熟无花果支配的恐惧么? 就是汁液粘在嘴巴会变烂,吃下去一晚上连跑五六趟厕所的那种。 奥义……能吃饱就已经很幸福了,你tmd哪来的资格去追求食物的美味! ……………… 回到住所的杨默随便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泡沫盒子,一边叨着里面剩下的花生米,一边则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分钟才把那四大袋,共计十三个饭盒整齐码进冰箱里的穆大小姐,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后,这才关上冰箱门,然后冲了杯前天刚从自家父亲的柜子里翻出来,据说是十一窨的茉莉花茶,轻轻地放在杨默的桌子上。 “在捣腾些什么呢?” 穆大小姐有些好奇地探了探头。 她知道杨默素来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极少有在回家后继续工作的情况;从东营回来后,他马不停蹄地连轴转了两天不说,今天明明在晚饭上喝了好几盅,却依然一回到家就掏出笔记本在那写写画画……很明显,这是为了那个对于自家父亲而言,至关重要的孤岛二号项目。 杨默手上不停:“向秘书今天在会后提供的那些信息很有价值,我正在估测以我们这边的资源,撬动起来的需求,能否在年底之前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上会讨论呢。” 穆丽雅愣了愣:“这都能估测出来?” 杨默笑了起来:“这怎么估测不出来?” 说着,左手一揽,在遇到了象征性地一番抵抗后,将穆大小姐搂到了自己腿上,然后指了指笔记本上的数字:“诺,看见没,根据向秘书提供的数据,按照德州地区去年人均纤维实际消费量5公斤计算,德州地区居民每年的实际纤维总需求量为1万吨,国内居民实际纤维总需求量更是高达600万吨。” “再加上每年1.5万吨的棉纺织成品出口规模,8万吨的棉织品原料国内流通指标,以及全国每年高达200万吨的纺织品出口规模……光这一块,可以推算出来德州这边可创造出来的化工纤维原料缺口就不会低于20万吨。” 第一次坐在男人大腿上的穆大小姐脸红红的,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默嘿嘿一笑:“笨呐!你没听向秘书说,叶常务打算在会上提出大力发展和提升高品质的人造纤维产能?” “你要搞清楚,德州这边的棉纺织业进入八十年代中期以后之所以风光不再,甚至就连出口规模也逐年下降,一方面是因为德州这边产的棉花是短绒棉,做成纯棉成衣制品后,不管是品质还是价格对于国外消费者都缺乏足够的吸引力……作为原料,短绒棉跟长绒棉在工业使用范围中的区别,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没看见这些年来咱们国家都在不断大量进口优质棉花么?” “而另一方面,则是在出口规模不断萎缩的同时,国内原本很好说话的消费者,在衣制品这一块也逐渐挑剔了起来……简单来说,就是更加耐磨、综合性价比更高的混纺衣制品这些年逐渐成为了抢手货,而在耐磨程度上差了一大截,价格却并没有便宜多少的传统棉制衣物却愈加受冷。” “所以,要想改变德州这边纺织业的被动局面,目前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强制性产业升级,在工艺和原料这两个源头上做文章,将德州这边坚持了几十年的,以纯棉原料为主要特色的纺织业,升级为以混纺原料为主的纺织业。” “如此一来,不管是国内600万吨的居民纤维消费市场,还是那200万吨规模的出口市场,德州都有资格掺上一手!” “德州在过去的数十年里,好歹也是国内排得上好的棉花产地,产业惯性在那放着呢,在这个信息并不发达的年代,就算产业开始升级后,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再回归以往的产业地位,但只要肯转型,在混纺原材料这一块,拿下个1\/20的市场份额不算过份吧?” “你要知道,去年咱们国内的化工纤维产能也仅仅只有200万吨,市场缺口大着呢,只要你在这块有产能,分分钟就有人嗅着味道跑过来!” “啧啧,1\/20的市场份额,那也是40万吨的原料规模了哦~!” “而在混纺这一块,化工纤维的所占比例都非常不低……就拿当下最受追捧的的确良来说,这种涤棉混纺物是以涤纶为主要成份,采用65%-67%涤纶和33%-35%的棉花混纱线织而成;” “除此之外,以舒适感和染色性着称的【高密nc布】、以手感厚实着称,当下逐渐流行起来的【卡其布料】等等等等,化工纤维的占比,就没有低于50%的!” “所以,将那40万吨的混纺原料需求规模一拆分,可创造出来的化工纤维原料缺口可不就是不低于于20万吨么!” 穆大小姐被腰身上的那只怪手摸的脸红红的,轻轻嗯了一声:“所以你之所以用【可创造出来的化工纤维原料缺口】这个词,其实就是打算利用我们手上的资源,先从外贸口那边拉回来一批子成规模的混纺订单,然后递到叶常务手上做为武器,倒逼dz市的纺织企业进行产业升级,然后顺理成章地把石油化工的配套提上议题?” 作为很长一段时间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代表,以女工为主要劳动力的纺织业天生自带各种buff,堪称是影响本地政策制定最有份量的驱动力之一,因此穆大小姐很容易就猜到了杨默的想法。 而如何在外贸口那边争取到足够的海外订单,其实思路也很清晰。 由于区位特点,齐鲁的第一大贸易对象从来都是是岛国,而杨默手上又有许多岛国药企极为看重的道地药材资源,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系列的“互利合作”……岛国财阀的影响力众所周知,即便不是同一个赛道的,但只要对方愿意,区区制衣行业而已,给你绕一些直接或者间接的订单过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杨默却是笑了起来:“仅仅只靠着混纺原料的缺口就想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哪有这么容易?” “可别忘了,当初投资额仅仅只有7000万的孤岛一号的年处理原油能力就有200万吨呢……这还是在产能没有全开的情况下,要是根据设计产能来,那一年的原油处理能力可是700万吨!” “7000万投资额的孤岛一号的处理能力就已经如此恐怖了,更何况计划投资额不低于6个月的孤岛二号项目?” “虽然说孤岛二号项目并不单纯地追求原油综合处理能力,实际功能分配也远要比孤岛一号复杂地多,且本质上采取的是【综合处理站】+【石油化工产业园】的模式,但不管怎么说,刨去最基础的石油产品之外,最起码200万吨\/年的化工衍生品产能是有的吧?” “如果仅仅就只靠着化工纤维原料缺口就想启动这么一个超大型项目,未免也太儿戏了……这么一个项目,dz市需要在产业配套方面做的工作,可不是一星半点!”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旋即有些不理解:“可咱们走的不是多点驱动的路子么?除了纺织行业以外,其余的诸如玩具、食品包装、农资、建材等一系列轻工行业都会有所动作啊……每个行业都如同纺织业似的创造出一块不低的石油化工需求缺口出来,那么累计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那不就成了顺利成章地事情了?”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你不能光只看纸面数据,潜在需求是潜在需求,实际落地是实际落地。” “诚然,如果单纯的只做纸面推导,你刚才说的那些行业都可以创造出一大堆石油化工衍生品的需求出来,如果全部加在一起的话,别说一个孤岛二号项目了,就算三个孤岛二号项目都不在话下。” “但问题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说着,杨默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就拿看上去需求量最大,跟石油化工产业关联度最直接的农资化肥来说……你以为你光有产能,光有质量就成?” “别闹了!” “你信不信,在不计入商业示范区自己衍生出来的那些种植类项目的前提下,除去叶常务支持的那一百多万亩棉田之外,你的化肥进入不了除开这些棉田之外任何一块土地里……别说其他土地了,就算是这些棉田,等到棉花收获之后,换种成其他作物,你的化肥也大概率不太可能继续用在这些田间。” 杨默的表情有些莫名,轻轻耸了耸肩:“不要问为什么,事实基本上就是这种情况……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往往骨感。” “同样的,这种情况也定然会在其它行业出现!” “别以为大华公司是央企,占着名份上的便利就可以一切如同我们所愿了……我们之前之所以那么顺风顺水,那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新增的市场上吃蛋糕,一旦掉过头来去碰那些既有的市场蛋糕,那分分钟让你感受到什么叫碰壁!” “所以,但凡是没有得到叶常务口头上允诺大力支持的行业,我们最好不要抱有太大信心,甚至不要把其纳入需求统计口径才好!” “反过来说,孤岛二号项目的推动工作,我们更多的是在叶常务能给出支持的行业范围里,去想办法积累出足够的需求增量!” 说到这,杨默淡淡地笑了笑:“所以,你没发现今天那位向秘书,对于纺织行业、医药行业、日化产品、以及食品包装行业的汇报做的很详细,甚至就连市里面下一步计划对哪些单位,以什么样的力度和方式进行重组,以及拟定了什么样的政策都说的一清二楚;但对于其它行业,却有些含糊其辞么?” 穆大小姐悚然而惊,顿时明白了过来:“意思是只能在这几个领域使力,连建材行业都没办法有效介入了?那怎么办!?” 在她的设想中,纺织、建材、农资这三大领域是创造需求的主力,听杨默的意思,这一下子三大主力去掉其二,那积累出来的需求,能推动孤岛二号项目落地才怪了! 杨默笑了起来,左手在伊人弹性惊人的腰肢上揩了揩油,语气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心:“怎么办?那自然只能使出张飞绣花的功夫,在既有的盘子里把活做到极致啰!” 说着,这货有些贪婪地把鼻子凑到穆丽雅的脖颈处狠狠嗅了嗅:“再说了,今天向秘书汇报的轻工行业仅仅只有九个而已……或者说,市里面拟定了指导意见的行业,就只有这么九个,其中有下定决心调整结构的,有继续尝试探索改革的,有基本保持现状追求平滑过渡的;” “可dz市轻工范围内涉及到的行业何止只有区区九个?这里面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见到杨默很有些趁着酒意得寸进尺的意思,穆大小姐整个身子有些软的厉害:“意、意思是……其它没有被提及的行业,咱们可以使使劲?” 杨默坏笑着将自己的脑袋探到穆大小姐的脖子处,然后将视角调整到一个很过分的角度:“恭喜你,答对了……不过就算介入,也要分清楚主次,也要懂得工作方法。” 说着,杨默嘴角咧了咧:“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为什么会在会上询问向秘书关于玩具行业的情况么?” 在杨默充满侵略性的举动下,穆大小姐整个身体都有些发抖,颤声说道:“不太清楚……大约是因为许多玩具需要用到塑制品,能够增加市里面对于石油化工原料的需求量?毕竟这些年来,咱们国家对于海外的出口商品中,玩具的增长曲线上升的很明显……尤其是有了港台这个中间口之后。” 杨默嘿嘿一笑:“这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玩具这个东西,可以有效地增加德州棉花的消耗量……短绒棉用来做衣服或许存在着许多竞争力不足的短板,但拿来做玩具的填充物,却再合适不过了。” “所谓此消彼长,dz市的棉花短缺量的多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混纺原料的结构,以及对于人造纤维的需求量,甚至可以催生出全人造纤维布料技术的应用……这不但意味着对于石油化工衍生品需求量的大幅增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能推动新增市场的出现。” “这其中的妙用……懂?” 穆大小姐顿时恍然:“是啊,以dz市的实际情况,纺织原料可以有替代选项,但那些出口的高端玩具的填充物,却暂时没有多少合适的替代选项,再加上一个玩具所需要的棉花填充物使用量其实非常不可小觑,只要通过咱们这边的资源把德州的玩具订单量大幅增加,起到的侧面撬动效果可真心不算小。” 说着,穆丽雅有些兴奋:“这还只是玩具行业,其它的诸如……” 话还没说完,便忽然轻声惊叫了起来,整个人蜷成了鹌鹑,死死地缩在杨默怀里不敢抬头。 这个…… 坏人! 第370章 爆品与驱动(1) 众所周知,国企一系的下属平台是各自为政的,福利待遇、办事风格千差万变,虽然大家是兄弟公司、关联企业。但在业务沟通上,比和外部单位打交道更困难、也更烦人。 因此,当第二天下午,土狗同学开完晨会后便领着任务驱车杀到夏津县“十尚玩具厂”的时候,全程都是苦着脸的。 ……………… “吕经理,今个就只有您一个人过来考察?杨副总、穆部长……还有杜部长他们,没跟您一起来?” 十尚玩具厂的厂长姓陈,是个四十岁刚刚出头的中年人。 两个小时前接到了紧急通知电话的他,鸡飞狗跳地安排了一大堆事情后,便提前半个小时带着厂里面的干部眼巴巴地站在厂门口迎接领导视察了。 可结果来的既不是重掌大权的杨默,杜传明这位“老领导”也没有出现,就只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自家玩具厂驻大华工业园办事处主任的陪同下跑了过来,自然由不得他不失望,甚至就连身后的那一排玩具厂干部眼神里也齐齐露出了“瞎扯淡”的神情,其中有两个干部更是小声地嗤了一声,撇着嘴微微把身子转了过去。 土狗同学仿佛没有察觉到众人急转直下的态度似的,很爽朗地伸出了右手:“陈厂长,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个跑腿的,这次过来,无非就是受杨总的指示,跟贵厂沟通对接一些工作而已……什么考察不考察的……按资历,您可是我的前辈;按级别,您更是我的领导;这话可千万不能给别人知道,要不然我不得被人骂死!” 不得不说,当了一年半的品管部经理,虽然土狗同学骨子里的那股虎气一如既往,但该说场面话的时候,还是能说的很漂亮的。 陈厂长看了看土狗同学爽朗谦虚的微笑下那隐藏不住的自信,心中有些不满……话说的很漂亮,但瞅这架势,可没多少后辈该有的恭敬。 瞅了瞅对方伸在半空中的小手,陈厂长笑了笑,终究还是伸出右手,跟对方不轻不重地搭了搭。 一个似有似无的嗤笑从人群旮沓处传来:“啧啧~瞧这领导的亲民架势……做的多足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个了不得的大领导呢……让外人看了去,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庆丰食品啥时候成了咱们的上级单位呢!” 土狗同学的听力很好,这番混杂着讥讽的轻笑她自然听在耳里,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就这么仿佛没有听到似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庆丰食品虽然如今的名气越来越大,但它始终是钻探公司名下的挂靠单位,用当下体系内的评判标准来讲,它甚至只是一个连股级科室级别都达不到的末流单位。 而土狗同学呢,虽然知晓内情的人都清楚她是杨默的发小,独一档的亲信,但说到底,她明面上唯一被认可的职务,也仅仅只是庆丰食品的品牌管理部经理而已;其体系内的身份更是一个普通的正式工,工人身份,连科员都不是的那种。 偏偏十尚玩具厂是东营指挥部下属的三产单位之一,跟钻探公司不是一个体系,而今天出来迎接的这票子人,虽然在指挥部的体系里属于基本上可以被无视的那种边角料,但好歹全都是干部身份,其中陈厂长更是挂着副科的职称。 所以,本质上是两个体系的人对接工作,地位明显低了两个层级的吕莹莹却没有表现出自己该有的低姿态,一些人自然就不爽了起来。 很显然,陈厂长也听到了自家干部的阴阳怪气,只不过他只是扭头看了看,同样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土狗同学:“久闻吕经理的大名,庆丰食品近一年来名声大躁,你这名干将功不可没啊!” 看似夸赞,实际却是拿出上级领导的派头回敬了一下吕莹莹后,陈厂长忽然话锋一转:“话说回来,吕经理你这么不辞辛劳地从德州专门跑这一趟,却不知是公司有什么安排?” 说着,陈厂长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丝狐疑和惊喜:“难道说……杨副总那边,终于肯给我们厂派订单来了?” “哎呀呀,这可是大好事啊!当初杜部长就一个劲地跟我们说,杨副总回来之后,铁定不能忘了咱们,以他老人家的能耐,分分钟就能拉回来一大笔订单……谢天谢地,杨副总可算想起我们这个小破厂了!” 唏嘘地叹了口气后,陈厂长一脸热情地把土狗同学往厂里面引:“来来来,吕经理,赶紧里面请……不知道杨副总让您派过来的是什么单子?外贸单的还是普通的单子?是经由夏留通销社下的合同,还是公司指定生产?” 土狗同学微笑着看了陈厂长一眼。 她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跟东营这边的三产单位打交道,自然也知道对方这番并不高明的表演,其实是一种常见的进可把你架在火上烤,退可闷声发大财的小手段。 从过往的经历来看,东营这些三产单位对于杨默一系的感观很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们对于让夏留通销社、庆丰食品、第五农场等外部单位在自家的经营管理方面指手画脚,是很排斥的。 毕竟除了第五农场以外,其余单位的级别都很低,他们从感情上无法接受一个跟自己没有统属关系的“小卒子”对自己指手画脚。 但另一方面,他们又非常渴望这些单位能给自己带来大批订单。 毕竟杨默可是有着“偏财神”的称号,而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拉下脸来跟庆丰食品或者夏留通销社合作的三产单位,的确已经逐渐摆脱了困境,有些甚至肉眼可见地红火了起来。 当然,都是一个体系的,他们自然知道与庆丰食品或者夏留通销社合作,对方的条件有多苛刻……虽然对方并不直接插手自家单位的内部管理,但通过对产品和生产交付提出的种种要求,却侧面在一些事上卡的比自家的亲爹还严,全然不见兄弟单位之间该有的通融与和气。 因此,到了现在,东营下属的这些三产企业对于杨默一系的下属单位态度逐渐调整为…… 要么,你拿着大华公司的文件,正大光明地介入自家单位的经营管理,然后咱们来一场正大光明地龙虎斗,胜负各安天命; 要么,你拿着订单过来送钱,看你提的要求我们能不能接受,在一番番死磨硬泡之后,大家各退一步。 当然,如果你既没有正式文件,又不是过来送订单的,而仅仅只是跑过来插手自家单位的事情…… 那么对不起,要么滚蛋,要么等着我给你难堪! 当然,如果有可能,他们还是希望能从这些善财童子手上抠点订单过来的,因此便有了陈厂长这种一上来就用话架住对方,看能不能试着打蛇绕杆上的小手段。 想到这,土狗同学笑了笑,直接快刀斩乱麻地回了一句:“陈厂长,杨副总这次让我们分头对接各家玩具生产单位,那定然是有了生产任务的。” “首先,杨总打算筛选出一批玩具制造企业,参与十天之后市里面召开的公开招标会……这次的招标会很重要,杨总也很重视” “其次,穆部长这两天正在跟来自港台和岛国的外商对接,然后市里面也正在帮忙给杨总和外省的单位牵线……所以,这次的订单规模大概率会很大,而且外贸单和普通单都有。” “正是因为任务紧,时间急,所以刚开完会,大华公司那边连函都来不及发,就派我、严经理、甚至覃科长等人紧急赶赴各地,协调前期工作……如果耽误了陈厂长你们的工作,给你们造成了困扰,那我只能说很抱歉!” 国内外都有? 公开招标会? 奔赴各地的玩具厂? 派出来的不只是这姑娘一个人? 甚至就连覃副科长都被撒出来了? 陈厂长一惊,旋即一阵狂喜从心底涌了出来。 这得多大的订单才能整出这么大动静啊! 当下嘴巴都裂开了花:“瞧吕经理这话说的,什么困扰不困扰的,配合领导的工作,就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那个,吕经理,冒昧问一声,这次来,这是计划要给我们厂具体下什么样的单子啊?” 土狗同学笑吟吟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扫身边那群伸长了脖子等待答案的干部:“这个先不忙,这次的工作时间紧,任务急;咱们先去生产车间里现场观摩一下,先做个初步审核再说……条件不达标的话,一切都是白说。” 说着,吕莹莹抬起手腕看了看过年时某人送给她的那支海鸥表,然后主动伸了伸手:“陈厂长,劳烦您带路……很抱歉,行程有点赶,我最多能在贵厂停留一个半小时。” !!! 只能停留一个半小时? 要做初步审核,条件不达标的直接out? 感受到对方的强势和坚决,陈厂长心中一跳,然后嘴角有些发苦。 nnd,你一上来就这么玩,我怎么跟你磨订单啊! 还有,直接杀向生产车间,然后最多只留给我们一个半小时? 这哪里来得及让人做好迎检工作嘛! 但对方表现的越强势,反而说明这笔不知道具体是啥的订单越有油水,因此他很快地就收拾好了心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长排红砖平顶房:“既然杨总有安排,吕经理……请!” ……………… 十尚玩具厂其实规模并不算小,虽然生产厂房从外面看上去寒酸了些,但算上裁衣车间、仓库、手缝车间、包装车间、以及衣车车间在内,好歹也有1800多平米的建筑面积,注册在案的工人也有412人,算是中等规模。 虽然说此时齐鲁的玩具厂虽然主要以“三来一补”为主,但央企下属单位的特性决定了十尚玩具厂也一直坚持着探索自主经营的道路,因此厂房里的各种相关设备非常繁杂, 电动缝纫机、注塑机、碎料机,混色机,烘料机、火花机,喷涂机,印花机、铣床,磨床,钻床等等,可谓应有尽有……光从这些成色还很新的设备,就能看得出来十尚玩具厂效益不好的原因了。 站在开工率只有不到1\/3的厂房里,吕莹莹被扑面而来的古怪味道熏了一个踉跄,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口罩带上后,瞅了瞅一地的碎料,然后眉毛挑了挑,顺着车间参观了起来。 “陈厂长,贵厂目前还是以塑料玩具的生产为主?” 看着几名女工从模具里拿出几个放在后世完全可以当成恐怖片道具的粉红色小腿丢进脚下的箱子里,吕莹莹拿起一支还带着热度的小脚丫子,试了试手感后,侧头问道。 陈厂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除了塑料玩具之外,棉绒玩具也是我们厂的畅销产品……目前的我们的订单主要来自东南亚和欧美,生产的塑料洋娃娃和棉绒洋娃娃在那边很受欢迎……虽然我们厂生产的铁皮青蛙、玩具枪、玩具沙滩铲等产品在省内也有不错的销量,但利润嘛,还是出口产品来的丰厚。” 正在看着一名女工拿着蘸笔给一个鬼佬模样的塑料娃娃画眼睛的土狗同学,听到这货恬不知耻地在那瞎吹,忍不住眼角跳了跳。 虽然说在客户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海吹一气乃是任何一个业务人员必备的技能,但她又不是客户,大家勉强算是大华一系,你这么把我当傻子忽悠,有些太过份了吧? 当下也不多说,直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翻出一份资料:“陈厂长,随着欧洲那边环保主义浪潮的兴起,从去年开始起,各国对于各类产品的质量标准也越来越高,尤其是玩具这类产品,由于是跟儿童紧密接触的物品,因此敏感性不比其它产品……最近这两三年来,欧洲那边被召回、甚至是就地销毁的出口玩具可着实不少。” 微微顿了顿,土狗同学把资料翻到了某页:“所以,我很想知道,贵厂于前年收到的产品整改意见,执行了没有?” “根据资料显示,贵厂于1988年11月出口到欧洲的那批数量4300件,总价值2.81万欧元的塑料人偶玩具,由于违反了当地的reach法规而无法清关,最终只能全部退回;” “对方给出的解释是……” “产品中材料邻苯二甲酸二(2-乙基己基)、酯(dehp)和邻苯二甲酸二异壬酯(dinp)测量值分别为:41.9%和0.24%;含量超标。这些邻苯二甲酸盐会损害儿童健康,可能对生殖系统和肝脏造成损害。” “这可是很严重的质量问题哦,直接与贵厂的原料采购和使用不当有直接关系……就是不知道,贵厂如今是否已经更换并寻找到了符合质量安全标准的新原料供应商,并且改进了工艺?” 陈厂长闻言,冷汗都下来了,在1988年,2.81万欧元可是一大笔钱,而且这还是宝贵无比的外汇,这责任追究起来可委实不小。 至于有没有依照整改意见去更换原料供应商…… 这不废话么!真要是换了供应单位,那这车间里就不会是这个味道了。 再说了,他们十尚玩具厂不过就是东营指挥部下面的一家三产单位而已,这种事是他区区一个厂长能说了算的? 吕莹莹见状,嘴角翘了翘,目光再度移到了手中的资料上:“除此之外,贵厂去年4月份与香港的某家玩具进出口贸易公司签订了一份代工合同,共交付生产了一批数量为1.21万套的飞镖式塑料玩具枪,用于西欧地区的市场销售。” “但同样的,这批玩具枪在转售的时候,由于违反了en71-1和reach法规条例,被拒绝入境,就地销毁。” “违反en71-1的原因,是因为这批玩具的子弹吸盘易脱落。婴幼儿如果放入口中,吸盘可以分离并堵塞呼吸道,子弹不慎打到人身上动能太大可能会造成伤害,尤其是对眼睛的伤害。” “当然,这一点其实并不能完全怪贵厂,毕竟除了子弹吸盘容易脱落是因为做工的确不严谨之外,欧洲海关给出来的评测结果,其实是有着其它因素考量在里面。” 微微地安慰了一句后,土狗同学画锋一转:“可是,在时隔近半年之后,贵厂再度出现了违反reach法规标准的情况,这就很令人恼火了!” “根据信息显示,贵厂的这批玩具枪的材料经检测,邻苯二甲酸二(2-乙基己基)酯(dehp)和邻苯二甲酸二丁酯(dbp)测量值分别为:6.5%和15%……很明显,贵厂并没有更换塑制品原料供应商。” “除此之外,贵厂去年出口的其余三批棉绒填充人偶玩具,也因为违反了en71-2法规条例,被就地销毁……理由是贵厂的填充人偶采用了大量的聚酰胺纤维(涤纶锦纶),而这种化学纤维由于里面没有添加阻燃剂,在靠近明火时,会在短时间内急剧燃烧并滴落附着在皮肤上,给儿童的生命安全造成重大安全。” 接下来,又连续念了好几则信息之后,土狗同学这才打住,然后带着笑意看着身边的一群人:“陈厂长,我承认,贵厂的加工技术或许是过关的,但连续那么多次因为材料质量安全问题导致产品被召回甚至就地销毁……贵厂的原料问题,很严重哦!” 说着,吕莹莹轻笑一声,然后瞅了瞅手上的资料:“从1988年到本年度4月份,即便算上召回和被销毁的产品,贵厂的创造的产值一共也才2498万……玩具的毛利率莪们都知晓,就这么点产值,而且还是需要对半折冲的产值,陈厂长竟然说贵厂的产品在欧美和东南亚很畅销……这未免也太有些把我当外人了吧?” 陈厂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沉声说道:“吕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看出我是在吹牛,一笑而过就得了,大不了事后找个理由让他们玩具厂落选就得了,他除了失望之外也不会真的记恨很什么,可你现在这么反手就拍出来一堆堆数据打我们这群人的脸……是几个意思? 说实话,也就是眼前这人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姑娘,要是换成个男的,说不定就要指着鼻子让他赶紧滚蛋了。 吕莹莹盯着陈厂长和其他人不虞的表情,却是眼角都笑了起来:“陈厂长,不要激动,我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从贵厂过往的订单规模来看,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单笔产值低的有些没法看;” “很显然,贵厂的问题不仅仅只是出现在原料供应这一块,你们始终没能找准国内外市场的真正需求……在我看来,完全白瞎了你们厂的那么多熟练工人了。” 陈厂长眉头一皱,都是混体系的,虽然只是在体系的边缘混,但他也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的主,当下听出了对方还有别的意思,当下摇了摇头:“吕经理,咱们第一次见面……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吕莹莹的睫毛弯了弯:“陈厂长,我的意思是……左右你们厂的技术还是过关的,动员起来的话,产能应该也能过关,至于现在存在的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 “所以……你们有没有兴趣试一下,小小地调整一番,挑战一个利润丰厚超级单品?” 超级单品? 利润丰厚? 听到这个出乎预料的转折,陈厂长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第371章 爆品与驱动(2) 如果说1990年国内最重要的大事是什么,或许在不同领域的会有不同的答案。 但在经济领域来讲,这一年最重要的大事,无疑便是9月份即将举行的亚运会! 从后世人的角度来看,这场被国家寄予厚望的亚运会,的确起到了它该有的效果,甚至还有所超出。 以亚运会为分界线,国内的经济状况可谓是泾渭分明。 前面的大半年时间全力搞整顿,让经济从前之前的过热迅速转入平稳,而在亚运会举办之后,则利用了这一场全民盛会所带来的人心振奋激昂,开始了重新启动了开放与发展的主题,并迅速地转入了告诉发展期。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场建国至今规模最为庞大、声势最为浩荡的亚运会,是国家有意为之的。 且不论从年初开始那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也不去说各地主管单位被要求迎接亚运会所做的种种努力,单说帝都为了这次盛会就投入了25亿元,建造了20多个大型的体育设施,甚至让一些原本被叫停的基础建设项目重新恢复投资和建设,你就知道国家有多重视这场亚运会……搞清楚,这可是1990年的25亿诶,这个数字足以吓晕一大票子人! 当然,帝都的体育设施建设工程和配套的基建工程与杨默这边没什么关系,跟他如今正在努力推进的孤岛二号项目更没什么关系,跟一个县城里中型玩具厂,那简直连边都沾不上了。 但有一样东西却跟土狗同学此行的目的却有很大的关系。 那便是亚运会的吉祥物……熊猫盼盼! 准确的说,是熊猫盼盼的布偶! 后世曾经经历过冰墩墩一物难求,甚至加价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同学,应该都知道这玩意的抢手程度,也知道这么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物件,在既定时期,能有着多么可怕的市场需求量。 然而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对于已经压抑了两年的人们来说,对于1990年亚运会吉祥物盼盼的喜爱程度和追捧程度,远远超过后世的冰墩墩,甚至这股热潮一直横贯了整个90年代,直到千禧年初才逐渐消退。 只不过有意思的是,在亚运会举办之前,这只吉祥物的形象虽然被广为人知,就连家里面没电视的家庭也通过了自家孩子悄悄买的拍画和贴纸知道了这么一只看起来憨萌憨萌的熊猫;但实际上,盼盼真正受到热捧,却是亚运会大获成功以后。 准确的说……是我国举重运动员邢芳拿下第一块金牌,然后数以百计的运动健儿不甘事后地将一枚枚奖牌囊入怀中的那一天起。 不得不说,这很中国! 因此,这就出现了一个很有些哭笑不得现象,在亚运会举办之前,即便市场上已经有了盼盼这个吉祥物的周边,但却始终卖的不温不火;然而在亚运会举办到一半的时候,这些周边却一下子变得一物难求起来……甚至就连那些小孩子都发现,自己已经是需要跟小伙伴们打上一架,才能抢到绘制有亚运会标志和熊猫盼盼的扬画了。 所以,杨默很确定,以当下盼盼布偶不温不火的销售状况,自己想要争取到吉祥物形象的官方使用授权并不难……实际上,此时的华夏也没有什么形象版权意识,以大华公司的名义发函申请申请,再派人过去协调协调一下,估计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到时候生产出来,就这么一小部分投入市场c端流通,一部分配货给那些快消品流通商,一分流进外贸市场,剩下的大部分……找几个大型仓库囤着,等着到时候时机到来,在一股脑地往外抛就是。 必须得承认,这年头国内的玩具审美弱爆了,就连官方流通出来的熊猫盼盼,大部分也都是塑料玩偶,以后世人的眼光看来,那样子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因此即便没有9月份的爆火,杨默也有信心在优化过材质和工艺后,通过毛绒版的盼盼,在市场上打出一片天地。 什么!? 你说在国内售卖也就罢了,你还打算把这玩意通过外贸渠道卖到国外,这不扯淡么! 嗯…… 这么说吧,如果你对外贸市场以及过往的外贸历史有所了解,大抵就不会说这话了。 事实上,就跟土狗同学跟陈厂长说的一样,外贸才是毛绒版盼盼玩偶最大、油水也最丰厚的市场! 原因很简单,国人都太小看“熊猫”这一元素在国外的受追捧程度了;也太小看这一届亚运会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了。 从很早以前,华夏就已经开始了熊猫外交,新中国成立以后,这种外交手段也始终保留着,只不过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其影响范围并不大,熊猫外交的对象也就那么几个国家而已。 但从1972年尼克松访华之后,这一切变得不同了起来。 总之,在那段蜜月期里,在阿美莉卡的大力宣扬之下,熊猫这种华夏独有的珍稀动物,很快就成了欧美日韩地区颇受追捧的神秘珍宝,诸如洛杉矶动物园、芝加哥动物园这些地方,甚至在熊猫巡展期内一票难求……事实上,从80年代开始起,熊猫的租借费用便已经是一个非常夸张的价格了,而且光有钱还不够,你还得答应一系列附加条件才成。 在经济高度发达的西方社会,那些商人怎么可能嗅不到其中的商机? 于是乎,这十余年来,你在欧美的玩具商店,尤其是在唐人街那边的玩具商店,定然能看到形态各异,然后卖的死贵死贵的各种熊猫玩具。 虽然对国外情况有所了解的同学都清楚,欧美并不是什么国人以为的天堂,在这一块蛋糕咯,让你华夏的企业做熊猫玩偶的廉价代工或许可以,但你要想直接以自主品牌的形式直接进入市场,从而赚取大量的利润,却是做梦! 但盼盼的周边却是个例外。 一来,盼盼不是普通的熊猫形象,而是亚运会的吉祥物,它的形象专利和版权在华夏官方,国外企业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生产它的周边,细究起来,是要出麻烦的,更何况像这种吉祥物,国外企业很难拿到授权,因此就算有相关合作,双方的地位是倒过来的。 二来,前面说过,这次的亚运会不但对国内而言意义重大,对于世界来说,意义也是非比寻常,因此它在全球范围里的关注度,远比国人以为的要高的多,甚至不输于2008年的奥运会。 这里面的原因有些复杂,但总体来说无非是基于两点: 1、阿美莉卡的未来学家约翰.奈斯比特在2月份发表了《2000年大趋势》一文,尝试着预测从1990年到千禧年这未来十年的走向;这篇带有预言性质、但数据充沛、逻辑也极为自洽的文章一经刊出,便在欧美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 在这一篇文章里,约翰.奈斯比特提到了华夏,认为华夏这个全球当下规模和潜力最大的生产消费市场是否能走出当下的经济困境,直接关系到世界未来十年的经济走向和经济健康程度。 事实上,这一观点受到了广泛认同,因此今年的上半年,欧美的企业在不断增加与华夏的接触和力度之余,媒体也把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在了即将举行的亚运会上……在他们认为,这场投入巨大,有着数十万人参与,并且通过基建有效拉动了本国内需的亚运会,将会是华夏能否走出当下经济困境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利益关系在那摆着,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2、则是因为当下非常微妙的国际关系,毕竟北方的毛熊国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在这个关键时刻,几乎所有的欧美国家都不希望横生出一些未知变数。 某国与毛熊走在一起,素来是欧美国家极为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偏偏华夏这两年的经济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这场9月份的亚运会,承载了太多其余的意味。 因此,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欧美地区是绝对不会拒绝吉祥物盼盼的周边产品以华夏自主品牌的形式进入本国的。 不但不会拒绝,反而会有有意无意地在舆论、渠道、甚至是清关方面给予一些便利,甚至是推波助澜……尤其是亚运会举办之前的两个月,以及成功举办之后。 这里面的原因,想必一点也不难理解。 当然,机会是机会,但你能不能把握的住,却终究还是得看产品说话。 毕竟在千禧年中期之前,国内不少轻工业产品的质量委实有些一言难尽,在九十年代末之前,国内企业的不少管理者更是对国外的实际情况两眼一抹黑。 因此,你的产品是不是能够达到人家最起码的准入标准,以及这些产品是不是能被当地的消费者所接受,其实才是这段时间里最重要的一件事……现在华夏还没加入wto,各国对于华夏实际上更多的处于一种主动拉拢的态度,在这段时间里去拼价格,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所以,当土狗同学将这个超级单品的思路大致给陈厂长简单描述了一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在当下看起来苛刻无比的细节要求。 ………………………… “首先,作为出口标准的毛绒玩具,这批盼盼布偶的外层主材质,必须是短毛绒布料,而且必须是采用涤纶dty75d\/144f为基本原料,同时高f增加面料的柔软性的短毛绒布料,这样才能保证布偶的外观清淡爽洁,具有很强的整齐度……陈厂长,有问题没有?” 土狗同学翻开笔记本,对照着上面的数据,有些生疏地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原本沉浸在巨大幻想中的陈厂长闻言,脸色立马就苦了起来:“采用了涤纶dty75d\/144f的高f短毛绒布料?吕经理,这、这布料贵的一批不说……关键是它不好搞啊,我们就是一个小小的玩具厂,你让我从哪儿给你弄这些布料去?” 陈厂长这话倒不是在推脱,短毛绒布料以毛感细腻柔软、色牢度强、色泽明亮着称,后世的毛绒玩具基本上有一多半的是这个,可见其受欢迎程度,不过这东西放在当下却是一个妥妥的新生事物,这种以涤纶dty75d\/144f和fdy54d\/24f为原料生产出来的布料,眼下的产量低的可怜不说,还是专门给那些生产“高档鞋帽”的企业提供的。 在这个年代,像这种能拿到定制化原料的企业,背后的因果缠绕多着呢,十尚玩具厂就是个连虾米都算不上的角色,你让陈厂长从哪里去搞这么一大批短毛绒布料去? 吕莹莹闻言,只是笑了笑:“放心,我这里只是给你提生产要求而已,看看贵厂是否能够适配而已;真要是达成了合作,短毛绒这块的原料,杨总那边自然会帮你搞定的。” 陈厂长闻言一惊:“吕经理,你不是说第一批盼盼玩偶的生产数量就会高达2万个么…这可是最小型号都是40cmx35cm的玩具,这么多的短毛绒布料,杨总他能弄得到?” 吕莹莹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吧,天津石油化纤厂离咱们德州可没多远,他们那边的涤纶产能可不缺,外围的合作单位也能生产短毛绒布料……反正到时候缺不了原料就是了。” 天津石油化纤厂? 陈厂长的眼皮子哆嗦了一下。 天津石油化纤厂是国家继“四大化纤工程”之后,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衍生出来的26个重点化纤单位之一,当初的投资总额更是高达1.35亿,其规模不可谓不大,引进的技术也不可谓不先进,因此其周边单位能生产短毛绒布料,一点也不奇怪。 但问题是…… 他们可是东营指挥部的三产单位啊,天津虽然就在齐鲁的边上,但却并不归属于同一个石油化工系统,你不在齐鲁石油系统里面协调产能,反而是直接上天津石油化纤厂那边订购…… 这、这、这…… 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存在着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东西,陈厂长赶紧闭上了嘴,然后犹豫着点了点头——管他呢,到了杨默这种层级,事情就已经不是他这种小厂长能过问的了,自己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然后让厂子闷声发大财就好! 见到陈厂长点头,土狗同学笑了笑:“不过短毛绒的面料虽然好,但在后期加工中却要用到热定形湿处理、再叠加压泡、压花、印花等工序……贵厂在这块有没有相关的经验,或者技术储备?” 陈厂长想了想,又是重重一点头:“虽然以前没做过短毛绒面料的玩具,但类似的工序却是做过的……吕经理放心,等有了原料后,我第一时间就让人熟悉和研究工序,到时候把样品拿过去给你掌掌眼,提提改进意见,等过了审之后再正式生产。” 这是杨默一系的惯用操作和流程,虽然对于十尚玩具厂这种单位来说,未免显得有些太过折腾了些,但冲着那笔可能高达五六个批次,每个批次数量数以万计的超级订单,再麻烦他也认。 吕莹莹点了点头:“卡通眼、哑光鼻、外包装pe袋这些细节我就不赘述了,毕竟贵厂的技术基础在那放着,有着我方后续提供的合格材料,应该不会出现什么质量问题。” “不过我之前说了,由于欧洲那边的环保主义兴起,而且浪潮一波高过一潮;我们计划生产的盼盼玩偶,不仅仅只是亚运会的吉祥物,更是代表了我们国家在海外的形象,因此每一个细节都要方方面面考虑到!” “所以,按照杨总的计划,盼盼玩偶的填充物,不能跟国内的一些玩具一样,使用人工海绵或者布条填充;也不会使用海外最常见的pp棉(再生涤纶短纤)作为填充物……这样有可能会让一些国外的环保主义者借题发挥,也不容易卖出高价。” 顿了顿之后,吕莹莹拿起笔记本来看了一眼:“因此,经过杨总的慎重考虑,我方生产的所有批次的盼盼玩偶,全部就地取材,以德州地区产出的短绒棉为100%填充物,而且规格也不能太次;” “所以,这里就需要贵厂主动与本地企业和主管单位联系了……务必要申请到足够的32mm6d\/b棉花作为填充物……绝对不允许私自降低标准!” 纳尼~!!!!!?? 32mm的6d\/b!? 陈厂长彻底傻眼了,差点以为眼前这个姑娘是不是疯了。 作为一种被广泛使用的重要物资,棉花是分等级的。 吕莹莹口中的d,是分特(dtex)的简称,专用于表达纤维细度的一种单位,也就是所谓纤维粗细度的指标;简单来说,每9000米的纤维重量是几克就叫几d,d越大纤维就越粗……所以6d的意思就是,每9000米的棉花纤维重量是6克。 而棉花又根据自身的纤维品质分为abc三个等级。 而那个32mm,代表的则是纤维长度;棉花的纤维长度一般分为32mm和64mm两种规格,前者用于机器充棉,后者用于手工充棉。 所以综合起来,就是对方要求用纤维长度32mm,纤维细度高达每9000米6克,纤维品质为a级的棉花作为玩具填充物! 这绝对属于妥妥的高标准。 你要知道,我们最常见的床上用品填充料,一般规格都是6d、7d、8d、15d这几种,而即便是所谓的高档床上用品,其填充料一般也不会超过8d\/a。 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吕莹莹要求的填充物标准有多高了;至于这个成本以及可能造成的原棉浪费量嘛……呵呵,那就更是高了去了! 你要知道,这些标准不仅仅只是关系到原棉本身的品质,更是关系到棉花加工企业的技术水平。 棉花加工企业都是收购原棉以后,自己来松棉的,要保证松棉工操作正确,有足够的松棉次数,让棉花完全松开,才能达到良好的弹性。 如果松棉次数达不到,松棉效果不好,那么你不但产出品质达标的棉花,还会对棉花的用量产生极大的浪费。 所以在以前,棉花行业有一句话,叫做“每一斤6d棉花的背后,都躺着3斤废料”,虽然这话有些夸张,而且是受限于当时的机械和技术水平,但伴随着高品质棉花一起的是原棉的浪费,却是毋庸置疑的。 丫丫的呸的,这不是妥妥的面子工程么? 一想到那么多高品质的棉花会拿来当成一个玩具的填充物,陈厂长就心疼的不行。 的确,用了6d\/b的高品质棉花做填充物,这些玩偶的手感和弹性一定会到一个非常不错的程度; 但是……为了那么点弹性提升就把成本上升了一大截,值当么!? 他就不信了,用8d\/b的棉花当填充物,那些洋人就真的能察觉的出来。 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杨默打算趁着亚运会的宝贵机会,狠狠出一番风头,然后给自己脸上贴贴金。 什么出口不出口的? 根本不重要! 陈厂长自以为洞悉了真相,忍不住撇了撇嘴。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么多订单之后,十尚玩具厂就可以活的很滋润了,至于生产出来的玩具怎么个处理法……关他屁事!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虽然夏津是德州地区的三大棉花主产区之一,但要想买到那么多的高品质棉花原料,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未来的一段时间,有的磨了! 土狗同学把陈厂长的表情看在眼里,眉毛弯了弯,却没说什么。 没错,全部采用棉花作为填充物,的确是出于防范于未然,毕竟九十年代初欧洲那些环保主义者的确有些疯狂,而全部都是天然棉花的话,也的确有助于提高盼盼玩偶的售价; 但全部要求采用6d\/b这种级别的棉花当填充物,却的确存在着加大德州地区原棉消耗量,并且影响这些原棉使用场景和结构的考量。 当然,这些东西只是驱动计划中的一环,其中的考虑,却不是能对陈厂长说的了…… 第372章 家有贤妻抽玉溪 作为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的人,杨默虽然在特殊情况下会在晚上加加班,甚至是把文件带回家里面去批阅,但中午这宝贵的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他是决计不会去碰一点工作的……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碰。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一个苦逼vc最后的倔强! 所以,明明手头上一大堆的工作需要他去处理, 明明他自己并没有午睡的习惯, 但吃过了午饭的他,将饭缸子一甩,便开始装模作样地开始练起毛笔字来了,仿佛办公桌上那几摞厚厚的文件压根底是空气似的…… ……………… “千丈岩头一点红,春风吹落浅莎中。” “啧啧啧,潘柽(g)的这首《雁荡道中》,写的可真形象!” “不过如果把诗里面的浅莎改为【轻纱】,那就更妙了……你觉得呢?雅儿同志?” 某位大官人提起不知道从哪儿薅来的小毛笔,看着信笺纸上那歪歪扭扭的小楷,啧啧地赞叹了几声,然后歪头坏笑着盯着走进办公室的伊人。 “咦?潘柽?南宋的那个潘柽?” “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知道他?” 穆大小姐从桌子上扯了一截卫生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给某人刚洗好的搪瓷缸上面的水渍,一脸惊奇地看着这货。 在她的印象里,自家男人或许在商业这一块很厉害,但在文学素养方面…… 虽然跟着那几个狐朋狗友出了一本所谓的诗集,然而这货在这方面纯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驽货,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这家伙是个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 当即好奇地靠了过去,扫了一眼某人那狗刨似的毛笔字,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人家小楷讲究结体宽扁,横画长而直画短,存留三分隶分的遗意……你这几个字无韵无神不说,连最起码的结构都是散的。” 说着,穆大小姐微微顿了顿,忍下了十万字的吐槽,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杨默,把毛笔字往小里写是需要功夫的,咱要不……一步步地来,先在专门练字的宣纸上按着书帖把大字练好了,再来这信笺纸上写?” 杨默却只是贼兮兮地笑道:“字写的好不好……不重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觉得把这里的【浅莎】改为【轻纱】……如何?” 穆大小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改成轻纱?这跟诗里的意思全然不搭边啊……” 话还没说完,瞅见了某人嘴角那一丝猥琐的笑容,以及那双不老实的眼神,顿时反应了过来:“呸~!!你这个流氓!坏蛋!” 看见红成熟虾的穆大小姐转身就要逃,杨默嘿嘿一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对方的小手,然后轻轻一拽:“嘿嘿,你还没回答我呢!” 半个身子被拽到了对方怀里的穆大小姐快哭了。 自打从东营回来后,名份已经基本上定下来的两人自然心态又不一样了,因此前天晚上这货趁着三分酒意把自己搂在怀里攻陷了自己宝贵的三垒时,她虽然羞的不行,但却也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任由这个混蛋为所欲为了。 天知道前天晚上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要不是自己还没见过对方父母,自家情郎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难说当天晚上就要被吃干抹净了。 所以…… 什么狗屁的改诗! 这根本就是这个混球得寸进尺,想要调戏自己罢了。 还轻纱? 呸! 我、我、我…… 就算是要换上那种衣服,也得结了婚以后才成! 想到这里,浑身已经有些打摆子的穆大小姐软绵绵地挣扎了一下,语气里全是求饶:“杨默,不要这样好不好,这里是办公室,这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杨默见状,嘿嘿了一声:“看见了又怎样,咱俩可是正大光明地处对象,这马上就要向组织上汇报了,就算午休时间表现的亲昵些,别人看见了也没脸多嘴……小情侣嘛,不黏黏糊糊的,还能叫做小情侣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松开了自己的右手。 他知道这位大小姐脸皮薄,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固然可以为所欲为,但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得照顾对方的感受。 再说了,他自己也没有在办公室里胡来的习惯,嘴瓢是嘴瓢,但真要是做点什么,他还真没这么变态。 杨默一松手,穆大小姐便嗖地一下逃到了三米外,呸了一声,然后就这么气鼓鼓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看着这位大小姐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生气了,赶紧来哄我”这几个大字,杨默有些好笑地挠了挠脸颊,想了一会儿后,忽然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兜:“哎呀呀,雅儿同志,我的烟快没了,要不你去给我买一条……要玉溪!” 穆大小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喂喂喂,是你不对,是你先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的好不好? 我现在很生气的说! 你不来哄我,不来赔礼道歉,竟然还让本姑娘去给你去买烟? 这、这…… 这还有天理么? 一股莫名的委屈从穆大小姐心里升起,一甩头:“不去!” 杨默贼兮兮地看着她:“真的不去?” 穆大小姐鼻子里哼了哼:“说了不去就不去,没烟了你不知道让你的小徒弟帮你买啊,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要回自个的办公室里午休去了!” 话虽如此,脚下却没有半点动弹。 杨默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哎呀呀,这可就不好办了,这烟让小白去买可不合适,让别人买更不合适,哪怕我自己去买,也不合适……唉,既然你不肯帮忙,那我这玉溪就没得抽了。” 说着,牙疼似地叹息了一下:“得!看来这段时间只能抽别的烟了……可惜了,原本我还特别馋玉溪这一口的。” 穆大小姐皱了皱鼻子:“公司又不是没有招待用烟,想抽别的自己买去啊,为啥我不给你买你就没得抽?……合着用我的钱买来的烟更好抽些呗?” 大华公司指定的招待用烟是华子,因此杨默想要抽华子的话,随便管够;但要是抽其他的烟就的自己掏钱去买; 而且这货有个恶习,就是特别喜欢蹭关系好的人的小便宜,上至整条的高档香烟,下至一个馒头馒头,能有机会蹭的他一定蹭,仿佛蹭过来的东西特别香似的; 虽然说大家都知道这是这货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一大堆人想要让他占自己的便宜而不可得呢,但此时的穆大小姐却绝对不在此列。 原因很简单,原本两人还只是朋友关系的时候,穆大小姐被敲得竹杠就已经够多了,而自打跟这个混球确立了对象关系后,杨默的生活支出几乎全都是穆大小姐包干了。 没法子,这货在个人生活上太懒,也太能凑合了。 穆大小姐觉得要是自己不出手帮衬的话,这货难说能活脱脱地过成叫花子的模样。 当然,穆大小姐家里有钱是一回事,但她自己出来工作后,却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都是用着自己的工资,虽说身为大华公司的高管,穆大小姐的工资和奖金非常可观,但她自己的花销其实并不小,给杨默置办的那些吃食和衣服鞋子更是使了劲地往好里买,因此每个月下来,那些工资其实也没剩下多少。 其实就穆大小姐而言,她并不在乎在杨默身上花多少钱,哪怕自己的花销全部转过来,能把自家情郎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她也毫无怨言……杨默自己不缺钱是他的事,但自己能把对方的生活打整的舒舒服服的,能让她获得一种贤妻良母般的成就感。 简单来说,就是在穆大小姐心里,两人已经是一家人了,用谁的钱都是一样的。 但眼下,穆大小姐正委屈着呢。 这货前天才占了自己天大的便宜,今天又在办公室这种场合糟践自己,结果见到自己生气后不但没有过来哄自己,反而打发自己去给他买烟…… 亏得自己对他那么好,简直是狼心狗肺! 本姑娘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对他那么好了! 想吃肉,自个买去! 想抽烟,自个买去! 哼~ 看着穆大小姐那气鼓鼓的委屈模样,杨默没心没肺地点了点头:“那是,不管是什么烟,总归是雅儿同志买回来的抽得更香一些……公司供的华子虽然贵,但与咱们雅儿同志买回来的烟比起来,抽起来总觉得差点什么味。” 呸! 穆大小姐心里轻啐了一声,这算是变着法地在拍我马屁? 晚了! 本姑娘现在很生气,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好话,可不够! 心里这么拧巴着,嘴角的弧度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正想着说些硬气话的时候,却听到杨默继续说道:“只不过这玉溪烟嘛,却是真的只有雅儿同志才能买……别人买回来给我抽的话,是要出大问题的!” 只有我能买? 别人买回来会出大问题? 穆大小姐一脸的发懵,这是什么跟什么!? 正自疑惑间,却见这货贱兮兮地盯着自己,悠悠地说道:“家有贤妻抽玉溪……雅儿同志,你该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 诶、 诶!?? 原来有这种说法么? 穆大小姐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混球,脑子有些发懵。 “哼~你个坏蛋……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咬牙切齿地瞪了这个混球一眼,穆大小姐一转身,便迈着优雅地脚步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办公室,只不过那副在外人面前总是显得有些清冷地眼睛,却在不知不觉弯成了细月。 ……………… “咦?师父,穆部长干啥去了?怎么走的那么急?差点都撞上我了。” 穆大小姐前脚刚出门,后脚白蒙蒙的脑袋便从门口冒了出来。 正在嘿嘿贼笑的杨大官人见到自家小徒弟出现,赶紧轻轻咳了几声,迅速地换上了师父该有的威严。 小徒弟把自家师父的变脸手段瞧在眼里,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穆大小姐脸上的红晕,当下撇撇嘴:“师父,我不是给你说过么,下次要想跟女孩子亲热的时候,提前给我知会一声,莪帮你把风……放心,这事我熟,有我在,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靠近你办公室十米范围内,保准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看着自家小徒弟一脸骄傲的模样,杨默额头一黑,当即给了她脑袋一爆栗:“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小姑娘整天张口闭口的这些东西……注意点个人形象好不好!” 白蒙蒙龇牙咧嘴地捂了捂脑袋,小声嘟囔着:“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要不是我师父,我还懒得帮你把风呢……再说了,什么叫注意个人形象?那玩意能当饭吃么?你们这些齐鲁人就是太好面子了……换我们那边,这种事哪有师父你这样畏手畏脚的啊!” 听出自家徒弟言语中的鄙夷,杨默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当下翻了个白眼:“大中午的你不在办公室休息,怎么就跑过来了?” 小徒弟闻言,有些垂头丧脑地坐到了椅子上:“师父,你当我不想休息啊,可那也得能有休息时间才成啊……这两天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我都快累死了。” 说着,小徒弟可怜巴巴地把小脸凑了过来,让自家师父好好看一看自己那双越发浓墨重彩起来的黑眼圈。 话说跟着杨默这个师父,固然是能学到不少的东西,白蒙蒙的成长速度也远远超过同龄人,但与此对应的,却是她的工作量却一日多过一日; 在钻探公司那会的时候,她的工作量就已经很惊人了,动则加班到凌晨一两点,除了周末能补补瞌睡之外,平时甚至连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 好吧,按照自家张伯伯的说法,那是由于业务不熟练,工作效率低下所造成的,等内功修炼上去了,那些事情顶多一个下午就能处理完成。 可随着基础业务的熟练度上来了,她也跟自家师父一起调到大华公司来了。 好嘛,这边的工作更加繁多,业务覆盖面也更广,难度也直线攀升……于是乎,小徒弟再度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加班中。 尤其是杨默从东营回来之后,那布置下去的任务简直是一串跟着一串,节点也是一个比一个卡的紧,这些任务一听名字就知道很重要,可偏偏杨默手底下真正能信得过,且有能力去推动这些工作的人拢共也就是那么二三十号人……于是乎,身为小徒弟的白蒙蒙,便不出所料地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说实操的确是能让人迅速成长,有人在给你定出大体框架后,还肯放权给你去主导或者推动一个项目更是职场中难得的宝贵机遇和提携, 但实话实说,放一个项目让你去负责,那叫做机遇;但同时下放四五个项目,而且规定你在一个月之内完成初期的对接和推动工作,却绝对算得上是磨难。 所以,白蒙蒙这几天几乎就没怎么睡觉,全扑在那些文山书海上面了……想想看,连每天晚上的睡眠时间都要被挤出来一大块,更何况中午的午休时间? 说实话,也就是她还年轻,能扛得住,再加上小姑娘还没谈恋爱,可以腾得出足够的私人时间来,要不然早就造反了。 孰料杨默这个当师父的听到自家徒弟叫苦之后,却只是嗤笑一声:“挤不出休息时间出来只能说明你的工作方式有问题……我可不会同情你!” 说着,提防似的瞪了她一眼:“还有,别想着趁着午休的时候给我找活……老夫午休时间从来不工作,你是知道的!” 当徒弟自然有当徒弟的便利,别人接到任务后,都是只能自己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去完美地完成工作,实在没招了才会冒着在领导面前评分下降的风险跑到杨默这边来请求指导; 但白蒙蒙却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但凡是她觉得遇到了点什么棘手的难题,第一时间保准会跑到自家师父这边来寻求帮助。 徒弟嘛,请自家师父指点指点迷津不丢人! 再说了,什么领导评分不领导评分的,师父能跟领导画等号么? 因此听到杨默那充满警告的提示,白蒙蒙却一点顾忌都没有:“师父啊,我知道你午休时间没有处理工作的习惯,可这不是没法子了么……我下午三点就要去市里面对接工作了,可到了现在项目的推动方向还是没什么底。” 说到这,白蒙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师父,你总归不能忍心看着自家温柔可爱,充满孝心又任劳任怨的小徒弟,在生平第一次负责项目的时候,就遭遇到重大滑铁卢吧……这得多糟心啊,说出去您老人家的面子也挂不住不是?” 看着自家这个眼睛一眨一眨在那卖萌的小徒弟,杨默一脸的无语:“老夫有什么挂不住脸面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话才说到一半,便看见自家小徒弟乖巧又可怜地把茶缸递到了自己面前,像极了一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当下有些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算我怕你了,说吧……是什么项目?” 见到自己屡试不爽的小手段再获奇效,白蒙蒙顿时大喜,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几样东西放在杨默的面前,然后赶紧绕到身后,给自家师父捏起肩膀来:“师父,就是这个。”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几样不可名状的神秘物体,杨默额头一黑,然后一脸不善地扭过头去:“你大中午的跑过来,就是让为师这么一个大男人,跟你探讨……卫生巾!?” 白蒙蒙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是在问: 有什么不对么? 第373章 前狼后虎 作为一个在自家小徒弟眼里充满了神秘色彩,近乎一个妖孽般存在的人物,杨默其实除了未成熟的无花果之外,对于卫生巾也是有着心理阴影的。 这大约是源于上辈子自己读大学时的一场社死经历。 他永远也忘不了某天在经过女生宿舍楼下时,那一坨从天而降的白红色物体; 也忘不了他和某个同样懵懂无知的舍友蹲在那一坨棉制物体前,疑惑而严肃地讨论这究竟是未知的医用创伤急救物品还是某种因为意外原因沾染了鲜血的新型保暖鞋垫; 当然,他更忘不了的是…… 路过的女同学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一声声的“流氓”。 总之,事情发展到最后,他和他那名倒霉的舍友在系里面足足念了两千字的检讨,然后在女同学们异样且提防的眼神中,狼狈地渡过了最后两年大学时光。 因此,当自家小徒弟把那几片卫生巾拍到自己面前时,虽然已经两世为人,但那段糟糕无比的经历,还是让他浑身如针扎般的不自在。 只不过小徒弟显然不会知道自家师父有过这么一段羞于齿口的经历,此刻的她,正一边卖力地给杨默按肩膀,一边噼里啪啦地将自己的困扰说了出来。 ……………… “师父,你当初不是要求我们发挥主观能动性,在能创造新的就业岗位和盈利能力的基础上,以东营那边的三产单位为基础,推动一些能大量产生短绒棉和化工原料需求量的c端项目么?” “我回去理了理思路,觉得卫生棉和卫生巾是个不错的方向;毕竟这两样东西自带刚需属性,主要原料也都是棉花……尤其是卫生巾,由于其构造和功能,里面的填充物要求其实反而要比卫生棉低,只要能保证吸水能力,哪怕是由边角料打出来的棉绒也可以,这使得原料指标获取难度更低之余,也可以很好地增加德州地区的原棉消耗量;” “除此之外,国外的卫生巾品牌已经开始使用无纺布作为外层原料了……这玩意是由聚酯纤维、涤纶纤维为原料生产出来的不说,在国内的产能同样不高,而且德州地区也没有能大规模生产无纺布的化工厂,如果能在本地产生大量的需求,就能通过市场供需关系倒逼孤岛二号项目在德州的落地,从底层的逻辑上来说,可谓是再完美不过的项目了。” 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出发点之后,小徒弟的小脸皱了起来:“可是,一开始的想法或许很好,但真正到了推导阶段的时候,我却发现,要想通过这个看似完美的项目去创造足够的需求,却是难上加难!” 杨默不动声色地用打火机把自己面前的那几片卫生巾挪远了十几厘米,然后轻轻闭上眼睛,仿佛是在享受自家小徒弟的按摩似的:“问题出在哪里?” 白蒙蒙把自家师父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嘴巴撇了撇,语气却没什么异样:“主要就是出现在卫生巾这玩意的市场竞争态势上。” 说着,小徒弟叹了口气:“昨天请向秘书托人从统计系统拿到了大致数据以后,我才知道,卫生巾这玩意对于我们国家的人来说,妥妥的属于新鲜玩意,是改革开放以后才逐步走到大伙的视线里的。” “虽然说1982年,咱们国家就从岛国的瑞光株式会社引进第一条卫生巾生产线了,生产的也是当时世界上最流行的直条卫生巾(没有护翼),但说到底,这条生产线引入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满足那些外国女性来华旅游时的特殊需求而已……即便是逐步被国人接受,那也仅仅只是流通在那些大城市的富裕女性群体。” “想想看也对,那可是八十年代啊,一包卫生巾卖7角钱,一包16片,而妇女之前用的妇女用纸只卖1角7分一包,即便是棉条,也不过是2角3分一罐……” “啧啧,一包卫生巾7毛钱,那一年算下来就得差不多快10块钱了……那个年代,20块钱可以养活一个人了,一年要拿八九块钱出来买这东西,普通人谁下的了这个手啊!” “所以呢,当初这门在西方被捧得如火如荼的卫生巾生意,在咱们国家没有人买账;那些在八十年代初进入咱们国家的卫生巾品牌在察觉到了这一情况后,也纷纷把精力转到了更便宜的卫生棉身上,并且每年都会在这方面花费大量精力做宣传……情况总算有所好转。” 杨默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要在这些众所周知的内容上浪费时间……说重点!” 白蒙蒙有些幽怨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你不要这样子嘛,你总得让我把前因后果说完,这逻辑才串的起来嘛……徒儿脑子笨,不把这些东西串完的话,后面的东西没法推了!” 杨默睁开眼睛有些无语地扭头看了看她,心累地摆摆手:“算我怕你了,成吧,你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说吧!” 小徒弟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虽然国外的品牌鉴于我国百姓低下的消费力,很有些改弦易撤的意思,在卫生巾这一块仅仅只是保留着最基本的铺市率而已……但国内的企业却嗅到了商机。” “就在1985年,草创的福建恒安实业公司成了国内民营企业在这方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生产的安乐牌卫生巾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困顿后,终于克服了缺乏外汇难以从国外进口卫生巾原料、无法有效铺入大型城市渠道终端等难题,靠着殊死一搏,重金买下热播剧《八仙过海》的片中广告;最终在c端形成了庞大需求,起死回生。” “从安乐卫生巾的逆袭来看,师父你想要以c端市场为撬点,反向推动孤岛二号的项目落地,思路无疑是正确的!” 小小地拍了拍自家师父的马屁后,小徒弟的脸又皱了起来:“可问题是,经过了几年的发展,经过工商系统提供的数据,安乐卫生巾在全国的市占率,已经接近到40%,……在上海这种大城市里,其终端铺设率更是高达70%以上;” “简单来说,安乐卫生巾已经是妥妥的行业第一,消费者心智的抢占度也将其他品牌远远甩在后面,甚至已经有成为卫生巾代名词的迹象,在商业生态位上占据着绝对优势,” “除此之外,根据商务部门提供的小道消息,宝洁、花王、金佰利、尤妮佳等外企,也有再度进军华夏卫生巾市场的迹象;” “毕竟截止去年为止,我国女性全国全年消费了20亿片卫生巾,其实际使用卫生巾的人数不足1200万……虽然说这个数字对比国内经期女性的数量来说,实在是少的可怜,从市场渗透率来说,妥妥的属于市场导入初期,即便全部按1.2元\/包的售价来计算,国内当下的卫生巾市场也仅仅只有1.5亿元的市场规模而已;” “但3.8亿潜在消费群体的基数,以及最近这几年每年高达80%的复合增速,对于国外品牌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超级蛋糕。” 小徒弟叹了口气:“好吧,国外品牌虽然在技术和先天影响力这一块更具优势,但除了o.b之外,其余品牌还没有正式入驻国内,因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但如果我们要想在卫生巾这一块发力的话,需要面对的对手可不仅仅只是安乐……根据向秘书从工商系统那边要过来的数据,截止今年4月份为止,国内已有超过400家企业进军卫生巾市场,其中不乏国营企业……以当下各地的区域壁垒现状来看,我们要想如同当初的安乐卫生巾一样靠着新增市场的先发优势,赶在别人没重视起来之前,规避这些壁垒,几乎是不现实的事情。” “好吧,这些企业大部分都在南方,依托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影响力,咱们的基本盘是齐鲁以及中原三省,你要细究起来,如今进军卫生巾市场的企业虽然多,但除了需要直面安乐卫生巾这个行业龙头之外,其实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毕竟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在抛除了所有的竞争因素之下,我们只要投入力度够大,宣传也做的好,把更多精力放在未来的增量市场和尚未开发的区域,明年年中之前,市占率超过10%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10%的市占率虽然不算高,但以当下卫生巾市场的复合增长率来看,对于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还是很有帮助的。” 说到这,小徒弟的语气却忽然沮丧了起来:“可等我做行业竞争细分模型,按照区域去归类各地卫生巾企业的时候,才发现……在卫生巾这一领域,中原三省根本不能视作是咱们的基本盘;” “甚至别说是中原三省了,就连借助石油系统的影响力覆盖整个齐鲁地区都够呛!” 杨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白蒙蒙耷拉着个脑袋:“因为马胜利马厂长这两年也在进军卫生巾市场……虽然他们的卫生巾填充物是以纸浆为主,品质肯定比不过全棉填充的,但人家的影响力在那放着呢,人家的大本营就在常山,跟咱德州就两百多公里……光这一座大山就够咱喝一壶了,咋可能那么顺风顺水地抢到10%的市场份额啊……别说10%了,3%都够呛!” 杨默顿时恍然……自己怎么忘了这一位了? 在n章之前提过,这位马胜利是八十年代最着名的厂长之一,四次被中南海接见,甚至一度被视为旗帜人物……由于主动承包了20多个省的100家造纸厂,因此人送外号“马承包”。 这位时下国内造纸业的第一人,素来以敢于创新闻名,因此不但首创了后世常见的那种印花卫生纸和香味卫生纸,也是国内最早引进卫生巾生产技术的猛人之一。 当然,这位马厂长之所以引进卫生巾生产技术,主要是为了消化那些造纸厂的纸浆产能,因此从舒适度和品质上来看,他推出的卫生巾肯定没有全是棉绒填充物的卫生巾好。 但地球人都知道,产品的好坏在市场上从来不是决定性因素,那些以为产品好就能包打天下的人,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所以,有着这么一位马厂长坐镇常山,小徒弟这边要想在卫生巾这块做出成绩,还真的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很了解自家的徒弟,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走不通的话,那她也不会跑到自己这边来求助了,直接把项目枪毙了就完事,反正为推动孤岛二号落地所拟设的方向和项目一大堆,她犯不着在这块死磕。 当下摸了摸下巴:“马厂长啊……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了,这的确是个极大的挑战,金光护体之下,一旦在业务上有了冲突,吃瘪的只能是咱们。” 说着,杨默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小徒弟:“所以,你的对策是什么呢?” 白蒙蒙闻言,精神一震:“师父,你不是经常教导我,要去学会挖掘潜在需求,要去学会结合自身的资源优势细分市场么?” “所以我想着,如果是傻愣愣地去做常规的卫生巾的话,前有市占率高达40%的安乐卫生巾当拦路虎,旁边还有马厂长他们生产的卫生巾在做终端拦截……那干脆就别做常规的卫生巾了!” “咱直接在心智空间和使用场景上绕开他们……咱做功能性卫生巾!” 功能性卫生巾? 杨默微一沉吟,便反应了过来:“你是打算做药用卫生巾?” 小徒弟嘻嘻一笑:“还是师父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徒儿我的打算!” “没错,我拟定的突围方案就是做药用卫生巾……准确的说,是中药成份卫生巾和香味卫生巾。” 说着,白蒙蒙有些猴急地拉了个板凳坐下,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的师父讲解起自己的思路来:“师父,我仔细分析过咱们真正的优势在哪里;” “在外人看来,咱们是石油系统的央企,那优势自然在这方面……比如我们可以以更低成本拿到品质更好的石油化工原料,甚至是能足额拿到一些当下产能稀缺的原料之类的。” “但咱们都很清楚,石油系统很大,国内也不仅仅只有齐鲁才有油田,只有齐鲁才有配套的化工产业,只有指挥部那边能分配下属化工单位的原料产能……齐鲁油田能做到的,其它地方的石油系统也能做到,甚至许多地方主管单位也能协调到;” “地方主管单位既然能协调到,自然也就意味着那些本地重点企业也能享受到相关的优惠和便利。” “所以,我们真正的优势,一方面在于师傅你前期在中原三省以及部分齐鲁基层农村打下的良好群众基础;另一方面,却是在于咱们手上有着国内为数不多,且规模最大的gap道地药材种植基地!” “因此,我认为,要想突围,就必须发挥莪们在道地药材这方面的优势!” “左右师父你也是想着通过拓展道地药材的使用场景,从而反作用于gap种植基地的正向循环,从而进一步扩大道地药材的种植面积……我这药用卫生巾的思路,跟您不谋而合。” 说到这,小徒弟犹豫了一下,略显艰难地砸了咂嘴:“师父,你是男人,所以对于女人身上的事情可能不太了解;” “就这么跟你说吧,女性的身体构造是很特殊的,由于长久以来的卫生习惯和生活习惯,其实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里,当下大部分女性的私处,或多或少都是存在着炎症的,有的人更是存在着异味;” “据我所知,这种情况以28~30岁为分界线,年纪越大的情况越严重,年轻点的姑娘会稍好一些……但不管如何,只要有了对象,结了婚,尤其是生完孩子后,出现这一类情况的占比就会直线上升。” “嗯~女人嘛,不管是年轻还是年纪稍长,都是很臭美,很注意个人形象的……我爸说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但我觉得,我们女孩子在一些方面对于面子的看重,还要远远超过你们男人。” “想想看,月事期间本来就很难受了,届时再配以无法抑制的瘙痒,那就更令人痛不欲生了;这如果要是还有异味,被别人闻到了,那还怎么活啊!” “所以,基于这两种表面上看起来不是刚需,但对于大部分女性而言却比刚需还刚需的需求,我就设想出了以消炎为主要功效的卫生巾产品,以及以消炎+遮盖异味为主要诉求的香味卫生巾……”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抬手打断了她:“结果在找医护人员做技术求证的时候,发现这两种产品存在着成本和功能上弊病,偏偏你又无法做出取舍,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来弥补,所以就跑过来征询我的意见来了?” 白蒙蒙闻言,诧异地看着他:“咦?师父,你竟然已经知道了?” 杨默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的……” 第374章 就该直接a过去 华夏从来不缺聪明人,一个刚刚毕业一年的小姑娘能洞察到的市场痛点,其它人自然也能嗅的出来。 事实上,以1998年的300亿片规模和20%的市场渗透率为分界线,在国内的卫生巾市场渡过了市场导入期,开始进入稳定发展期后,各种意欲通过满足细分诉求、从而抢占细分市场的新款卫生巾层出不穷。 其中自然少不了药用卫生巾和香精卫生巾。 香精卫生巾暂且不提。这玩意看似能解决一部分消费者痛点,但毫无技术壁垒可言,消费者使用下来的体验其实也未必有那么好。 如果异味不明显的,那也就罢了,这玩意当做“香喷喷”的补充物倒也还不错,但如果异味比较明显的……对不起,人的鼻子其实是很灵的,那种类似于为了遮掩狐臭喷洒香水后所交织出来的古怪味道,足以令所有人晚上做噩梦。 真正需要重点提及的是药用卫生巾。 在后世,即便是所谓的直男,大抵也应该都听过“日子苦参卫生巾”和“abc”这两个牌子……尝试着进军药用卫生巾细分赛道的企业很多,牌子也很多,而这两者算是知名度最高的了。 但实际上,经过市场调查之后,你会发现药用卫生巾这一块,其实存在着诸多不为外人所知晓的难点和弊端。 1、如果不是虚假宣传或者装模作样地意思一下的话,真正的药用卫生巾,尤其是内含中药有效物质成分的卫生巾,其生产工艺和成本是要比普通的卫生巾明显高上一截的。 原因很简单,这是私密部位的贴身外用物品,不可能为了追求功效而忽略刺激性,因此许多真正有效的中药配方根本无法使用,只能转求一些刺激性很弱的有效物质,然后为了追求成本,干脆就只添加单一有效物质了……比如苦参碱。 但你要知道,中药有效成份的分离和萃取物并不算便宜,又是用在卫生巾这种容易挥发的物品上,那么为了保持功效,在生产时,就要考虑到产品的市场周转周期,去有意识地增加有效物质的添加量……这个比例根据自家经营状况的不同,往往会在10%~30%之间波动。 本就比普通卫生巾多了一两个环节,添加物质时又要溢量,即便是只添加单一的有效物质,成本也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2、后世市面上的药物卫生巾基本上功能全部聚焦在“杀菌消炎”这一块,但实际上,由于女性构造的特殊性,如果长期使用具备消炎功效的卫生巾的话,非常容易引起菌群紊乱和ph值失衡的问题,从而引发出更多的妇科疾病。 这对于一家企业来说是一个非常头疼的风险。 说实话,也就是在华夏,如果是在欧美,如果因为使用了你的产品引发了消费者患上其它疾病,绝对能被告的倾家荡产。 不过华夏的消费者虽然鲜少会把你告上法庭,但一旦消费者回过了神,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之下,你很容易打出gg。 3、从实际的市场反应来说,药物卫生巾比普通的卫生巾更容易引发过敏反应。 过敏反应一直是卫生巾行业最令人头大的问题,这玩意绝对是是女性最敏感、也最在意的贴身物品……甚至比内裤和内衣还要敏感。 因此一旦出现了过敏反应,使得女性产生不适感之后,几乎没有例外,消费者一定会换牌子……事实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国内之所以能存活将近3000家卫生巾企业,靠的就是消费者们因为各种不适,在诸多品牌中腾挪转移。 而过敏反应,则是造成消费者们不适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些过敏反应有的是因为卫生巾的整体透气性不强,有的是因为采用了不合规的填充物、有的是因为荧光剂超标,有的是因为皮肤对pe过敏,有的则是对其余添加物产生排斥反应。 但整体来说,香精卫生巾和药物卫生巾,绝对是过敏反应的重灾区。 ……………… 很明显,以大华公司如今在德州的影响力,还有着向辉这位秘书做协调,即便是白蒙蒙这个小虾米去做项目负责人,也能轻而易举地从一大群专业人士口中征集到有价值的评估意见……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本地医疗界的一线权威,尤其是妇科权威。 因此,即便是没有经过市场验证,但仅仅只是靠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和药理推导,这些专业人士就在第一轮双向沟通时,将药用卫生巾和香精卫生巾可能存在的弊端和风险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很让小徒弟苦恼。 一边是通过商业模型构筑出来的诺大商机。 在迂回的市场细分策略之下,她很自信不管是药用卫生巾还是香精卫生巾,都能在短期内抢占一块市场份额,在给大华公司新增一个明星项目之余,也给孤岛二号的项目落地提供一个有力的支撑点。 但另一边,却是这些产品投放市场后,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她之所以有信心在安尔乐和马厂长的前后夹击下走出一片天地,一方面固然是产品本身具有功能指向性,但更主要的则是对自家师父努力了一年构筑出来的良好群众基础有信心。 她甚至都想好了“农村基层靠夏留;中原城市靠默默”的渠道策略。 虽然孤岛二号项目很重要,但如果这些产品设计出来投放市场会产生比较多的负面影响的话,那她就真的计算不出来得失了。 跟着自家师父学了大半年,她很清楚商誉才是杨默、夏留通销社、甚至是钻探公司的核心资产,一旦产品体验的负面影响较大,口口相传之下,虽然表面上并不会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也不会真的影响这些产品的市场拓展,但无疑却是存在着另外一个巨大的隐患……那些群众对于“默默一系”和“夏留一系”在感情上的信任度,可能从100%逐渐下降到95%。 这乍眼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世无完人嘛,新产品出点差错也很正常,而且完全可以出台消费者补偿机制。 但她父亲和张伯伯却曾经告诉过她,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口子的;更何况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都是央企……满是诗外功夫的央企。 不过听到自己还没讲,自家师父就将药用卫生巾和香精卫生巾的弊端和市场风险未卜先知般地说了出来,不知咋滴,白蒙蒙忽然就一下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自家师父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的! ……………… “钱丫,首先我要批评你,你跟着我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个成熟的宏观视角!” 杨默少见地叫了自家徒弟的小名,情感却有些复杂,有着欣慰,却也有着痛惜。 “我且不论在当下这种高速复合增长的市场导入期里,为了应对行业竞争就开始玩功能细分是不是有些反应过激……单就说你在得知药用卫生巾存在着严重弊端时,还是把主意打在这一块,就该给你脑袋上狠狠来几下!” 白蒙蒙闻言,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自家师父教过自己,在市场大盘还没有彻底撑起来之前,最该做的事情是聚焦于主流产品,一起巩固消费者的基础概念心智,一起把蛋糕做起来,靠着市场的高速增量来赚钱,而不是急急慌慌地去细切市场,从而引发行业提前白战……这很有可能导致原本的大蛋糕变成中型蛋糕,甚至是小蛋糕。 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师父为什么这么说,但自家师父也强调过,身在不同平台,需要具备的视角和思维方式也不一样。 如果自己只是一家普通企业的负责人,自然不需要懂这些,但既然自己已经身在大华公司这种实际体量巨大的央企平台,以后还要回贵州去辅助自家父亲,那么就必须要牢记这些话。 杨默见她这幅模样,没好气地哼了一下:“既然你清楚gap种植基地和那些产能巨大的道地药材才是我们真正的核心竞争力之一,那就绝对不可以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随意碰瓷这一核心资产!” “你知不知道,把药用卫生巾推出去,其性质等同于宣告我们在中药这一块要开始相关多元化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药用卫生巾在市场上一旦产生了大量的不良反应,就等同于无效稀释了【道地中药材】这四个字的品牌价值,进而在诸多质疑声中,大幅降低我们手中那数万亩gap种植基地的行业份量!?” “别以为不可能!人是一种很会联想的生物,见到露在外面的手臂就会联想你的果体,即便没有旁人推波助澜,但一样会闻着臭味在你的缝隙上扎堆!” 前文说过,后世不乏大型企业在多元化战略的过程中黯然收场,甚至是黯然倒塌的案例; 但与“非相关多元化”相比,“相关多元化”才是真正的要命。 前者最多让你亏掉资金,从巨富变成小富而已;但后者一个不慎,连锁反应之下,甚至连基本盘都会输个精光。 因此杨默一直很忌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在一些相对敏感的领域去碰瓷“道地药材”这四个字,所以对于国内保健品,婴幼儿产品、女性贴身用品这些领域的涉及,他一直慎之又慎……央企和民企的规则有着天壤之别,因此赚钱与否从来不是他的第一出发点。 白蒙蒙自然知道“道地药材”这四个字对于自家师父的意义,也知道自家师父已经开始在利用齐鲁的道地药材和“鲁十味”在逐步下一盘大棋,因此孤岛二号固然重要,但比起师父真正打算去做的那些事情,却又不算什么了……因此从许多方面来讲,药用卫生巾项目的出发点,的确犯了本末倒置的错误。 想到这,小徒弟满脸通红,一脸惭愧地看着杨默:“那……师父,要不这卫生巾项目不做了,下午去跟耀红卫生巾厂负责人的会面就此取消?” 杨默瞪了她一眼:“做,为什么不做!?这可是用量每年递增几十亿片的大市场呢,还是刚需产品,为什么不做!?” 白蒙蒙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家师父:“那……?” 杨默哼了一声:“做虽然要做,但至少十年之内不要去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细分策略,更不要贸然去涉及功能性产品……咱们是央企,底子也不差,就这么堂堂正正地a过去就行!” a过去!?? 白蒙蒙有些傻眼,她原本以为自家师父会给自己指出一条自己忽略了的方向,然后热刀子切油似的以一个预想不到的角度切进去,却没想到……直接a过去? 这算是什么方案? 杨默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钱丫,你要记住,越是敏感性强,私密性强的行业,其头部集中效应就越高,越符合【七头部规律】和二八法则……而很明显,卫生巾便属于这种行业;” “所以,在这种行业里,除非是彻底失去了行业准入优势,又或者你没有行业野心,否则你就不能讨巧,必须要在大众广泛认可的基础款产品这一块拼出个胜负来……这道理就跟东北的馆子要想让消费者认账,不但必须会做溜须肉、锅包肉、地三鲜这三道菜,而且还必须要在这三道菜上分出个胜负来……这道理你懂?” 很显然,白蒙蒙没吃过这些菜,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理解。 他们铜仁也存在着类似的情况,如果一家饭店不会做仔姜鸭和米豆腐,又或者这两样做的不好,那生意是很难火起来的……其中的道理虽然容易被人忽略,但并不难懂,有些事情你是取不了巧的。 见到小徒弟点头,杨默轻轻嗯了一下:“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如果要打持久战,我们比其余的品牌更具有天然优势。” “首先,我刚才说的很清楚,卫生巾是非常私密且敏感的女性贴身用品,这导致她们除非是感到了不适,否则绝对不会轻易更换其它同类产品……从品牌的天然忠诚度上来说,这玩意绝对在所有的行业里数一数二;” “所以,以当下每年仅仅20亿片的用量和复合增长率来看,卫生巾行业真正的蛋糕在于增量市场……区区20亿片算什么?我国有将近4亿经期女性,保守估计也是一年千亿片以上的使用量,随着卫生巾的使用普及,未来蛋糕大着呢!” “想想看,只要使用的舒适,用了一次就黏住一个消费者,这增量市场的想象空间有多恐怖?” “而且这玩意的敏感性极强,完全可以想象的是……不管你是什么牌子的产品,在市场进入初期,或许可以靠着广告宣传给你拉一波客户,但要不了多久,还是得回归到实打实的产品本质竞争范畴中来;” “也就是说,在自己保持着适度的广告曝光的基础后,任何一个新增产品的广告投入,都是在为这个大盘引流,在短暂的广告红利期后,流量全行业共享……所以,在这个行业,把产品的体验感做好,比什么都强!” 微微顿了顿,杨默再次强调道:“而在体验感这一块,背靠着德州的我们,其实是具有着不小的天然优势的。” “我之前说过,过敏反应是所有卫生巾产品最头大的问题,而造成过敏反应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放在当下,材质的优劣,尤其是填充物的不同所造成的透气性差异和亲肤性差异,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诱因。” “你要知道,现在卫生巾的填充物五花八门,有化学高分子聚合物做吸收芯的,有纸浆做吸收芯的,有棉绒做吸收芯的,还有彼此掺杂在一起做吸收芯的……” “现在国人有种误区,总觉得工业化的东西才是好的,科技含量高的东西才是好的,但实际上,即便不谈如今这些材质的化学添加剂超标和品质问题,论及亲肤性和透气性,目前卫生巾所采用的材质里面,没有什么比天然棉花更舒服的了,甚至吸水性也比绝大部分化学材料要高的多。” “我虽然没用过卫生巾,也没有在这方面做过深入研究,但咱们华夏也有千余年的棉花使用历史,这么多年下来,基因一代代的调整之下,想必相对于刚刚接触了几十年的化学纤维,咱们国人皮肤对于棉花的过敏性性,应该低到了忽略不计的程度吧……所谓过敏,说白了就是人体免疫系统对于接触物质的排斥反应,我们要学会从根源上看待问题!” 白蒙蒙点了点头,天然自带管孔的棉花透气性那是没得说的,许多女性之所以用了卫生巾以后会感到不适和发痒,说白了就是因为一些卫生巾吸收了大姨妈后,透气性一下子变得极差,在高湿高温的环境下,细菌快速繁殖所导致的……在这方面,棉花的吸水性虽然未必有一些高分子聚合物来的强,但透气性能却无疑要强的多。 除此之外,只要棉花的品质级别达标,亲肤程度那是没话说的,要不然就不会有卫生棉这种需要塞进体内的玩意了。 只不过,虽然在当下的科技水平下,吸收芯全部采用棉花算作是透气性的最优解,而且他们背靠德州这个棉花主产区,只要能获得本地主管单位的大力扶持,填充物的成本也会极具优势,但这并不能让他们在体验感这块获取明显的优势啊。 毕竟…… 想到这,小徒弟的表情有些扭捏:“师父,虽然吸收芯很重要,但真正造成卫生巾过敏的主要原因却不仅仅只有这个……其实与肌肤接触面积最大的,是卫生巾两侧的胶布和pe膜,这玩意不透气,又是化学材料,这才是皮肤过敏的主要原因。” 她知道自家师父是个直男,很有可能连卫生巾究竟怎么用的都不知道,说不定连卫生棉跟卫生巾之间的区别都未必能搞懂,因此小心地提醒了一下。 当着一个年轻小姑娘聊卫生巾的构造,饶是杨默脸皮厚,也忍不住有些尴尬,当下挠了挠头:“这个我知道,这不正打算说完填充物的材质之后,就要提到一些设计上的改进方案了么;” “嗯……虽然说以当下的实际情况,咱们不可能另辟蹊径,让卫生巾不采用胶水和pe膜,也不可能完全规避这玩意造成的皮肤过敏,但咱们可以想办法把影响减少到最低嘛!” 说着,杨默一脸嫌弃地拿起桌子上的那包体型完全与小巧搭不上边的直条卫生巾打开,指了指上面的边条:“既然这玩意不透气,那其实很简单,在做pe膜的时候,让人在上面多打点细孔就是了嘛……孔多一点,透气性不就上来了?” “除此之外,我觉得你应该多从消费者角度出发,在设计上多下点功夫……比如据我所知,像这种纸条卫生巾,不但带上去会严重摩擦大腿内部的肌肤,而且经常会存在侧漏的问题……咱根据人体构造,把这玩意从直条型变成葫芦形,然后在主要接触区的两侧,延伸出两条侧翼来,不就可以很好地解决侧漏的问题么?” 花了两分钟,杨默将他对后世卫生巾所知不多的设计要点说出来之后,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家小徒弟:“钱丫啊,你要记住,消费者体验是一门科学,要学会整合资源,多联合联合诸如高校在内的科研机构,在人体工程学上做文章,在材料升级上做文章……齐鲁的基础工业水平和科研水平没你想的那么差,不怕你没要求,就怕你提不出具有市场应用场景的要求……记住,这个年头,许多科技的进步是以商业为导向的。” “除此之外,你一定要记住,专业的事情专业做,更要分清楚主次,女性经期的炎症痛点自有其它项目去解决,不要总想着轻易跨界去碰瓷医药行业;既然是为了推动孤岛二号落地所衍生出来的项目,你只需要重点切入【棉花】和【化工纤维】这两个要点就行了!” 小徒弟听出了什么,恍然而惊,赶紧点了点头。 旋即有些犹豫:“可是师父,虽然你刚才提出来的各种产品修改方案,的确可以大幅提升消费者的体验感,但问题是,没有塑造功能细分概念的话,这出来的卫生巾还是属于广义上的常规产品……面对着安尔乐和马厂长那边的竞争,咱现在有那么多资金去砸宣传和渠道么?”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大华公司今年的账面资金已经被瓜分完毕,即便东营指挥部那边会为了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而给予力度不小的支持,但那些钱却并不是直接划在大华公司账上。 因此,杨默这边如果想要保持住足够的主动权的话,就必须用手上为数不多的现金流去把这些项目周转开来……资源很好撬动,那些三产公司稍稍协调一下就ok,但资金对于如今的杨默来说,却是宝贵无比,如果把大笔的真金白银砸在一个卫生巾项目的广告宣传和渠道争夺战上,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杨默闻言,笑了笑:“为什么我们要一上来就跟安尔乐和马厂长他们在城市市场里拼个你死我活?卫生巾是一个广袤的增量市场,我们又在农村地区具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我们在初期走农村市场不行么?” 白蒙蒙有些牙疼:“师父,可是如果要走农村市场的话,首先就将价格降下来啊,除非我们在原料和生产环节尽量压缩,否则卖一包亏一包……农村地区的消费力在那放着呢,以咱们的群众基础,引导他们使用卫生巾并不是多大的难题,但成本和价格才是最要命的问题啊!” 杨默笑了笑:“那就跟当初的默默百炸一样,打着打折促销的名义亏本着卖呗,权当是培育市场所必须付出的成本了……反正以国内现在的经济发展速度,要不了几年就可以调回原价了,实在不行再推出升级产品嘛!” 说着,他别有意味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可别忘了,当初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卫生巾卖出去的越多,莪越高兴。” 小徒弟要哭了:“可是,这样一来,咱们怎么扛得住啊……夏留通销社上个月才评估的数据,咱们光在齐鲁这一块的基层农村,能有效影响的群体就高达七百多万,按照一半是女性算,那就是350万了……这么庞大的消费群体,咱们哪来的那么多钱亏?” 杨默哈哈一笑:“急什么!见过全程的趵突泉没……趵突泉那边的泉水一年到头突突突地往外冒,可也没见它枯竭了啊!” 白蒙蒙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师父,你是打算从其它项目里拿出一部分盈利,补贴卫生巾项目?” 杨默现在手上的商业版图已经初见雏形,不管是默默百炸、默默百卤、老六鸡苗繁育所还是商业街项目,每个季度都会回笼天量的收益,因此基于战略考量,从其它的收项里拿出一些资金来补足卫生巾项目的亏损,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项目生态群跟单一项目的玩法决然不一样,“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最常用的手段。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卫生巾虽然是女性的刚需产品,但这个行业缺乏最起码的战略意义,因此不管是出于央企站位角度还是商业考量,它都不会是我们的重点……所以除非情非得已,我不会从其余的项目上抽调资金去补贴它。” 白蒙蒙有些傻眼:“那……?” 杨默有些心累地看着这个笨徒弟:“傻丫头!虽然我不会从其它的项目里拿出收益来补贴这个项目,但它自己就能补贴在本国农村市场的亏损啊……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手里的渠道资源,就只有农村基层市场这一块吧?” 我们的渠道资源? 除了齐鲁的基层农村市场,以及中原三省和津门的城市渠道之外,我们还有什么渠道资源? 忽然,她看见一脸笑容,拿着一条玉溪烟走进办公室的穆大小姐,脑海里灵光一闪。 是了! 我怎么忘了,我们还有毛熊国的外贸渠道啊! 卫生巾是女性的刚需产品, 准确的说,是全世界女性的刚需产品。 国外的女性对于这玩意的接受度可比当下的国内高的多,直接消费群体基数也不可同日而语。 最关键的是,毛熊国那边轻工业差的一塌糊涂不说,如今的情况还非常不妙,像卫生巾这种刚需性质的轻工业产品,只要不会产生严重的质量问题,压根底就不愁没销路。 虽然说这位准师娘的北方贸易路线跟普通的倒爷不同,有着诸多的硬性规则,把卫生巾卖过去后也不会跟其他倒爷似的直接攫取巨额的利润,而是需要通过某个中间机构去折算,但不管怎么说,那边庞大到可怕的市场需求放在那,100%以上的纯利润也绝对有保障,因此拿那边的收益来补贴国内的亏损,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但如此, 想起之前土狗同学曾经说过的“平替计划”…… 联系到自家师父刚才强调的一些内容,小徒弟瞬间明白了许多东西,当下狠狠一点头:“师父,我懂了!” “你说得对,我们就该直接a过去,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第375章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作为一家央企下辖的二级单位,打着“资产管理公司”名号的大华,在遭遇了杨默一阵乱七八糟的横冲直撞后,其运作轨迹却越来越像一家gp。 既然是gp,又是处在当下这个扯大风的档口,杨默每天需要处理的工作自然多如繁星。 因此,刚刚才打发走自家的小徒弟,某人还没来得及拆封刚买回来的玉溪,顺带着口中调戏调戏穆大小姐呢,宋大公子那帅气到令人不爽的脸庞,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杨默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13:00分。 tmd,真准时。 这是掐着下午上班的时间登门了。 不过宋大公子并不是一个人登门的。 在客套的打了声招呼后,杨默盯着这位始终落后宋文轩一个半身位,脸上露着一丝谦卑而讨好笑容的中年人,在宋文轩的介绍下,这才从记忆旮沓里翻出了对方的名字。 哦…… 原来这就是那个陶泉,当初第一批参投了商业示范街衍生项目,并且猛砸了七百多万,认领了“八仙茶”项目的那个家伙啊。 想起对方是谁后,杨默微笑着看了宋文轩一眼,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满。 在杨默这边,实行的是三级垂直管理,虽然定的管理和考评规则很苛刻,但同样的,下放的权利也很大。 就算是陶泉参投的那个八仙茶饮料厂投资规模并不小,当初的示范效应也很明显,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状况的话,是绝对不应该直接领到自己这边来的,99%的事情,触达到招商公司或者园区管理公司那边就已经到头了……别说大华公司已经开始gp化运营了,即便是在普通的大公司,这种跳过直接对接部门直接把人领过来的行为也是一种极大的忌讳。 再说了,就算有什么特别情况,那也是该由招商公司或者园区管理公司那边紧急通报以后,由严老西或者是覃鑫带着对方过来对接,你宋大公子直接把人领过来算什么情况? 作为被家里面重点培养的二代,宋文轩虽然跟那些老狐狸相比还差的很远,但最起码的察言观色功夫是有的,敏锐地捕捉到了杨默眼中的那一丝不悦之后,却只是笑了笑,全然没有什么担心的意味。 只不过看着穆大小姐以需要回本部门处理工作的名义施施然离开的背影,这位宋大公子很是情绪莫名地发出了一声轻叹。 ……………… “嗯?” “陶总想要申请亚运会火炬传递的冠名权?” 从宋文轩口中得知对方的来意之后,杨默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打整的干干净净的中年男人,差点以为对方是失心疯了。 你让宋文轩带你过来就为了这事? 这种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有这个本事,直接去帝都找组委会对接去啊! 赶在杨默直接赶人之前,宋文轩赶紧开口:“是这样的,杨总,健力宝已经于一个星期前,也就是4月28日,以600万元人民币被选为第11届北京亚运会华夏体育代表团的专用运动饮料……加上实物,健力宝这一届亚运会的赞助额度高达1000多万元。” “你也知道,自从上次成功赞助了洛杉矶奥运会之后,健力宝这几年已经成为了国内饮料界无可争议的老大,因此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 “眼下对方不惜巨资成为本届亚运会的华夏体育代表团的专用运动饮料,固然是情理之中,但却也证明了赞助重大体育赛事是一个极为被看好的宣传手段,而这一届亚运会也被健力宝所看好……因此有了这家着名企业的以身作则,消息一出,全国有资格、有实力的企业,纷纷蠢蠢欲动起来,想要在这场被看好的体育赛事中分一杯羹。” 说到这里,宋文轩笑了笑:“虽然本届亚运会开放的赞助权很多,几乎每项运动都可以赞助,也可以在赛场上打广告,但实际上我们都清楚,除了运动员的衣服、帽子、鞋子、球类体育用具、饮料这些可以在镜头面前生动展示的实物之外,真正具有广告价值的赞助方式并不多。” “不过好在像亚运会这种重大赛事,它的社会聚焦时间并不仅仅局限于赛事的那几天,它能产生广告效果的地方,也并不仅仅只是局限于赛场和运动员身上而已……只不过体育营销在国外已经趋于成熟,但对于咱们国内来说,却是个相对陌生的概念,当下绝大部分的企业,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某个曾经喝过两年洋墨水的家伙不经意间地秀了秀自己的优越感之后,继续说道:“按照道理来说,既然健力宝已经成了华夏运动代表团的指定饮料,那于情于理,陶总都不该再对亚运会的赞助权有什么念想了……这里面的规则和道理,想必杨总不难理解。” “但好死不死的是,这两天忽然通过非官方途径爆出一条小道消息……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南朝鲜那边的某家企业原本是想买下这一届亚运会火炬传递的赞助权的;” “事实上,这家南朝鲜企业对于这次的赞助也很看重,因此即便是组委会开出了250万美元的天价,而且要以外汇的形式直接支付,不能折算为人民币,几番对对接下来后,对方也基本接受了这个价码。” “这原本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组委会为国家创收了250万美元的外汇,在媒体镜头的关照下,南朝鲜的企业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在国内收获一大波知名度;这一次的合作更是能拉进两国之间的距离,从而为两国的正式建交贡献一份力量;” “可问题是,那家南朝鲜企业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提出如果要花250万美元来赞助亚运会的火炬传递的话,就必须答应一个条件……对方要求每个接力点的火炬都要由南朝鲜人来点燃(审核员注意,这是真实事件,勿删)。” 嗤笑一声后,宋文轩脸上全是鄙夷:“在华夏地头上举办的亚运会,结果却妄想着让一群南朝鲜人来点燃接力点的火炬?亏他们也想得出来!” “这么过份的条件,组委会的领导肯定不可能答应……可对方的态度又非常坚决,所以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这桩赞助基本上可以宣布告吹了。” 嘴上挂着一丝讥讽,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哀后,宋文轩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件事情在某些圈子里发酵的很快,两边刚刚不欢而散,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了……总之,出于一些比较复杂的考虑,许多企业已经盯上了火炬传递的赞助权。” 对方说的很朦胧,但杨默却很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或许当下的人因为缺乏体育营销的经验,又是第一次面向全世界举办这种大型赛事,因此无法知晓火炬传递的赞助权意味着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们在得知两边谈崩了以后盯上这块的赞助。 从感情上来说,这是关乎国体和民族尊严的大事,华夏当下就算再穷,再落魄,也万万不能让洋人们小瞧了。 南朝鲜的企业想用区区250万美元就想让他们的国民站在华夏的地头上点燃传递点的火炬,本身就是一种极度轻慢的态度……跟后世除了钱之外对于一切都逐渐变得无所谓了起来的国人\/企业不同,此时绝大部分的国人\/企业还是保留着那股起码的精气神的,因此就算砸锅卖铁,也多的是有人愿意争这一口气; 从功利上来说,你争了这口气,就是保住了华夏的脸面,这对于一般的企业来说,固然是大大的长脸;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好处却远远不止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你给领导争了面子,领导能不记住你?领导记住了你,以后能不一路坦途? 当然,或许杨默和宋文轩想的太过阴暗,也许人家就是单纯的出于义愤想要争口气,压根底就没想的那么功利也不一定。 见到杨默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宋文轩眼角跳了跳,继续说了下去:“这次的亚运会,世界各国都很关注,出于一些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如果要接手火炬传递赞助的话,那么组委会肯定是尽可能地在民企或者普通国企里面选赞助单位……如果选央企这种单位来赞助的话,肯定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媒体大做文章,诸如儿子给爹遮丑、驴粪蛋子表面鲜之类的话铁定少不了;” “可是咱们国家当下的情况你也知道,这250万美元着实不是一笔小数字,这对于普通的企业来说,未免也太多了,当下国内80%的民企和地方国企的年营业额都没到这水平呢……更何况要想把面子挣回来,那就该实打实地拿出250万美元去赞助,而不是折算成人民币……这两者的区别,可不是简单的汇率换算那么简单,以咱们国家现在外汇短缺的情况,这就更难了。” 杨默又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1990和1991是两个极度敏感的年份,上面的谨慎,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宋文轩看了始终沉稳入水的杨默,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虽然有穆思远的强制协调,但这位主显然对自己还是有戒心的,当下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这就产生了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有这个实力拿出250万美元来赞助火炬传递的,不符合领导考虑要求;而符合领导考虑要求的,却又没这个实力;” “由于是亚运会,领导要求赞助企业必须是与运动概念相关的,其它行业的企业就算再有钱也不在考虑之中……咱们国家符合这些标准的企业就这么多,之前都掏钱去买别的赞助去了,如今哪还有那么多钱再掏这250万美元?” 摊了摊手后,宋文轩一脸的无奈:“可这种事关国家脸面的事情,谁又愿意让领导下不来台啊,所以就有人想出来一个迂回的法子……既然现有的符合标准的企业已经掏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赞助火炬传递了,那咱们在手底下的白手套里面找一家符合前置条件的企业来掏钱赞助,这应该没多大问题了吧?” 说着,宋文轩扫了一眼旁边始终赔笑着的陶泉:“诺,陶总与咱们合作的八仙茶饮料,虽然说是草本药茶饮料,主打的也是益精养颜,却也同样具有保元固肾、提升精力的作用,你要真说的话,却也跟运动体育非常契合……”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打断:“可是据我所知,陶总的灿金食品饮料公司的厂房才刚刚封顶,就连生产线也还需要半个月才能交付,企业员工更是还在培训过程中……这么一个连产品都没生产出来的企业,你打算让他去赞助亚运会火炬传递,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陶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在宋文轩的眼神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开口:“杨总,如今距离火炬传递还有三个月时间……根据指示,为了能成功获得火炬传递赞助资质,我们灿金食品饮料公司计划紧急拨款300万元,与dz市的四家国营食品饮料厂合作,用于八宝茶饮料的紧急生产,务必保证竞标成功后产品的供应;” “受益于商业示范区中药材交易市场的存在,八宝茶的制作原料并不缺,再加上我们的八宝茶除了配方之外,其生产工艺与寻常的饮料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那些国营食品饮料厂只需要调整一下生产线的参数,就能很快地把产品生产出来,有了实物产品,又有着四家单位源源不断的生产做保证,我们自然就具备赞助资质了。” 说完,陶泉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补了一句:“当然,杨总您放心,我们会充分尊重那些国营食品饮料厂的意愿,不管是采取贴牌生产的合作模式,还是后续入股重组,将其变成灿金食品饮料公司的分厂,我们都会认真考虑……至于入股重组所需增设的资金,会由我方单独出具,然后通过其余项目安置这些国营食品饮料厂,不会波及八仙茶项目,也不会稀释大华公司的股份。” 杨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宋文轩。 宋文轩苦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陶总,有什么就一并说出来吧……杨总可没那么好糊弄,条件不够的话,休想让他老人家点头。” 陶泉脸皮子哆嗦了一下,脸上瞬间重新堆上了笑容:“杨总,我听严总说,您在德州、兰陵两地的gap种植基地已经初成规模,而且首批部分道地药材已经逐渐采收和加工了,而且采收量非常不小……所以,在下斗胆,想向您申请追加合作一两个药茶项目。” 杨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追加药茶的合作项目?陶总很有魄力嘛……不知道你瞧上了哪个项目?” 在当下,碳酸饮料才是市场主流,尝试着进军奶制品饮料、植物蛋白饮料、果汁饮料的或许有那么一波子人,但有这个洞见性去触碰茶饮料,尤其是药茶饮料的人,却真的少之又少。 陶泉脸上的笑容谦卑无比:“鄙人经常去叨扰严总和孙总,受两位领导的偏爱,不经意间得知杨总您正在计划推动【鲁十味】的泛市场化应用,所以在下斗胆,想要继八仙茶之后,想要与大华公司合作配方优化之后的【玄麦甘桔茶】项目和【金银花露】项目。” 说着,陶泉一咬牙:“杨总放心,公司总部在评估了各项商业资源和分销渠道后,对于这两个项目的市场前景很看好,因此这两个项目的投资规模绝对不会低于八仙茶的760万……只要您肯割爱,2000万,会在15个工作日内到账,并且我方会在合同签订后的一个月内启动基建工程……鄙人承诺,这两个项目的用工人数不会低于1300人,我方在保留最起码的关键岗位用人权后,其余的用工指标也将会全部交由杨总分配。” 哦? 打算拿出2000万来投玄麦甘桔茶和金银花露? 这位陶总…… 不,应该说是这位陶总和他的主家,很懂自己啊! 只不过,既然有这个能力在最短期限内让4家德州本地的国营食品饮料厂给他们紧急代工八仙茶,还有这个本事在15个工作日内调动2000万的真金白银过来,那么这位陶总的主家,能量应该非常不弱才对。 可就是这么一位人物,如果盯上了亚运会火炬传递的赞助权,在有了思路的情况下,那他应该有的是办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才对,为什么会不惜代价地找上自己这个全然不相干的小虾米? 自己可从头到尾没跟组委会那边打过什么交代,在里面更没有什么认识的大佬。 想到这,杨默心中疑窦大起,然后扫了一眼今天表现同样有些反常的宋文轩,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方今天表现的很光棍,不但直截了当地坦白了自己的白手套身份,而且从宋文轩的话里听的出来,对方的想法也没有瞒着自己的意思。 既然对方拿出了态度和诚意,那他没有必要继续弯弯绕绕下去,直接问出了这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听到杨默抛出自己的疑问后,宋文轩和陶泉仿佛看着外星人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宋文轩仔细观察了一下杨默的表情,发现这货并没有调戏自己的意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杨总,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宋文轩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第376章 诶?原来我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杨默计划逐步泛市场化的鲁十味:金银花、丹参、西洋参、北沙参、山楂、麦冬、瓜蒌、全蝎、蟾酥、芦根。 玄麦柑桔茶的主要成份:麦冬、玄参、桔梗、生甘草。 金银花露的主要成份:金银花。 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陶泉打算追投的那两个项目,对杨默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这绝对是对杨默的gap种植基地有过仔细调研,并且对鲁十味相关的产业状况做出过认真研究过才抛出来的诱饵。 原因很简单…… 与全蝎、蟾酥、瓜蒌等道地药材不一样,鲁十味中的麦冬、金银花、山楂这三样道地药材,在大多数中医药配方中并不属于决定性药材。 也就是说,在一组配方中,这三种材料如果使用道地药材的话,固然会让效果更好些,但如果换成寻常普通材料,药效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所以,从战略价值来看,这三种药材在齐鲁众多的道地药材里,属于比较尴尬的存在……由于不具备不可替代的功效,也并不存在稀缺性和区域独占性,因此它并不能给杨默带来足够的行业话语权。 偏偏这三样药材又以亩产量着称……即便是产量最小的麦冬,在当下的科技水平下鲜药的产量也能达到200kg一亩,就更别提亩产超两吨的山楂和金银花这种一年能开个两三次花,鲜药亩产可以达到500kg的夯货了。 换句话说,这三种药材的经济作物属性远远超过其道地药材属性。 因此,如何有序地消化这些药材的庞大的产能,便成为了杨默一直头疼的事情……毕竟挂着“道地药材”的名号嘛,价格总归要跟同类普通药材做出点区隔来才成,要不然搞这个鲁十味计划有什么意义? 虽然说按照当初的约定,三共株式会社那边每年都会收购一部分包含这三种药材在内的道地药材,杨默这边自己也会通过收储、原料直供部分药厂的形式去消化这些产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搞的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要通过十味药材去打响齐鲁药材在各个行业的知名度,树立标杆,然后反哺本地相关药材的种植业发展,不在全国范围内大量流通,你谈个屁的影响。 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泛市场化流通计划”。 而在这个计划里,麦冬、金银花、山楂这三样药材的食品饮料化应用,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可是前文说过,当下有这个魄力触碰药茶行业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商业一街的那些药茶铺生意虽然都非常不错,但时至今日,除了陶泉认投了八仙茶项目之外,竟然就再也没人敢参投其余的药茶项目了。 所以,如今陶泉忽然表示自己的主家愿意猛砸2000万来追投两个需要大量用到金银花和麦冬的药茶项目,对于杨默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只不过作为一个老vc,风控意识已经深植在他的基因里了,哪怕陶泉主家拿出来作为交换的筹码再吸引人,但如果不搞清楚为什么对方会莫名其妙地找上自己,他也是决计不会点头答应的。 ……………… 宋文轩则是很有些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男人。 实话实说,他有时候非常佩服自己的这位情敌,毕竟以一个白丁之身,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如同黑马般横将杀出,不但先后与临邑、德州、兰陵等地的主管单位逐渐建立了亲密无间的关系,更是在齐鲁石油系统里面拥有了难以忽略的份量……虽然说这里面有着太多的机遇巧合,也有着时势造英雄的因素在里面,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的能力着实是杠杠的。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成绩是这个家伙几乎以单枪匹马的姿态独自做出来的。 不曾依靠,就没有因果缠绕。 因此你可以说,现在的杨默其实已经是自成一系了……像他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很明白“自成一系”这四个字的份量。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个已经需要自家父亲正眼相看的家伙,在许多地方却幼稚到足以令人发笑的程度。 暂且不提杨默在一些事情和人际关系上的处理方式,但就眼下这件事来说,但凡是在他们这种圈子里混过一两年的人,都知道这位陶总的主家为什么会不惜代价地找他帮这个忙,可这货竟然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 如果这幅表情是假的,那他宋某人只会觉得这货心计深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地步; 但他很自信,杨默的疑惑并不是装的。 所以…… 要不是杨默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起来种种风浪,他差点就会以为这货的战绩全是冒名顶底别人的了。 这尼玛,反差也太大了吧! ……………… 收起心中的想法,把陶泉先请出去后,宋文轩这才关上门,转身歪着头看他:“杨默,你是不是以为上面什么都不知道?” 杨默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宋文轩看了他一眼,表情依旧是那副古怪的模样:“我是说,你是不是以为陶泉他们的迂回做法很明聪,既能正大光明地给领导们争脸面,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一个大人情?” 杨默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 宋文轩点了点头:“你没这么想就好……否则我就只能辜负穆叔叔的一片好意,跟你分道扬镳了。” 说着,宋文轩沉吟了一下,忽然说到:“杨默,你知道么,能进入系统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而能够成为成为领导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很多事情,人家远比以为我们认为的知道的多;” 杨默点了点头,已经有资格每天在办公桌上放上一份《参考消息》的他,自然不会怀疑这个古老国度的信息获取能力,即便当下还没进入互联网时代,即便当下还没有大数据这么一说。 不过他已经反应了过来:“所以陶总他们不能直接去申请亚运会火炬传递的赞助权,得需要再借一张皮?” 宋文轩点了点头:“没错,事情分作三六九等。一些东西他们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那暂且看着,等待着时机成熟再出手;但另一些事情,却是需要从一开始就做的干净利索。” “很显然,这场规模盛大,被寄予了无数厚望,并且有全世界无数国家关注的亚运会,其本身所具备的时代意义,决定了上面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留下任何话柄,让国内外那些并不友好的媒体去发酵一些并不怎么友好的舆论!” 说到这,宋文轩沉吟了一下:“杨默,【往者不可追】的道理……你是应该懂的吧?” 杨默点了点头:“懂。” 宋文轩笑了笑:“虽然往者不可追,但凡事终究还是要往后看的……所以,这些人和他们手下的白手套们,以后会怎么个走法,以及是不是会回归到指挥棒下来,便是一个很重要考量因素。” “只不过好处虽然谁都知道,但要想顺利囊入怀中,却远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背了案底的人先天不足,你有钱都送不出去。” “所以,这时候,一个具有足够份量的中间人,就成了关键!”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很透。 所以杨默听的目瞪口呆,怀疑人生似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中间人?” “就我?” “宋文轩,你确定你没喝高?” 这是实话,由于这次的亚运会意义非常,组委会的领导全都是些大佬,区区一个正科级干部放在临邑这种小县城或许还够看,但放在那边……只怕是人家一个斟茶递水的级别都比你高。 宋文轩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杨默,以后跟我一起出去的时候,千万别说认识我……我丢不起这人!” “亏你还是在央企系统里混了两年的,职称是高是低,跟一个人在领导心目中的份量重不重有必然联系么!?” “你当初在钻探公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不也仅仅只是个小科员嘛?钻探公司副科级以上的干部足有五百多人,真要是只论级别和职称的话,轮得到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年轻跳出来!?” 杨默翻了个白眼,心想那是时机凑巧,张主任那个死胖子需要立山头,外加赶上了王一诺和冯副总在打擂台赛,因此我这个狗头军师才进入到他们的视野里好不好! 宋文轩见状,心累地叹了口气,然后耐心解释起来:“杨默,我问你,你当初搞的那个拥有了五百多家加盟店的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在中原地区算不算得上是知名连锁企业,商业模式创新的典范?” 杨默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吧?” 宋文轩撇撇嘴:“那我再来问你,你率先大规模引入817肉鸡的商业化养殖,再加上老六鸡苗繁育所半年多来的不断推广,仅在齐鲁一地的饲养规模就已经超过了3亿羽,使这一我国自研的新品种在养殖规模和使用规模上,初步具有跟国外黄白羽鸡相抗衡的资本……这算不算是国内科技自主研发-应用方面值得一笔浓墨重彩的示范性成绩?” 杨默很想跟他科普一下,817肉鸡严格来说只是一种杂交方式,还算不得家禽品种,但眼下不是话题的重点,当下又是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应该……勉强算是吧?” 宋文轩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那我接着问你,去年王一诺挂帅的特别工作小组,在解决临邑县本地的三角债问题时,你提出的债务置换模式和jit生产模式,有效地促进了城市-农村基层的商品流通和价值流通,另辟蹊径地打通当地经济循环的淤堵环节,甚至被各地报纸争相报道和解析。” “虽然说最后因为本地企业的排斥,这套模式逐渐偃旗息鼓,但这是非战之罪,甚至内参上都对这套模式给出了非常正面的评价……说你在县域经济模式的改革和探索过程中做出了具有参考价值和积极意义的成绩,不算过份吧?” 杨默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姑且……算是吧?” 宋文轩有些见不得这货那副明明做出了成绩却扭扭捏捏的模样,当下又是哼了一哼:“你以分工项目和商业投资为饵,以夏留通销社为主力,在各个农村推行具有复古意味的双层ppp模式,又通过自己在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的影响力去逐步打通城市-农村,农村-农村的商业价值链;”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不但逐渐盘活了一些地区农村基层的经济活力,还通过将综合考评分与项目投资额和分工项目额挂钩的形式,慢慢地去优化这些农村地区的风气,诱导式地给他们植入价值和行为规范;” “因此,说你在团结和正确引导农村基层群众这一块,做出了比较有区域借鉴价值的成果……也不算过份吧?” 杨默目光有些躲闪:“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勉强能沾上点边。” 宋文轩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还有,你调到大华公司以后,积极推动跟德州地区的央地深度合作,不但通过一个从无到有的商业示范区来有效驱动了本地城市经济的内循环,还通过打造产业虹吸力的方式,尝试着搭建德州地区-省内-省外-国外的多维度商品\/价值流通渠道……最夸张的是,通过初期运作成果的评估来看,你这个计划竟然是有可能走得通的;” “所以,你这算不算是在央地合作方面探索出来一套可以被借鉴的案例,并且为老工业城市的改革提供了一条可以被借鉴的突破思路?” 杨默只觉得浑身不自然,有些恼羞成怒起来:“这还是没影的事情呢,现在说这些还早的很……不是,宋文轩,你绕这么多有的没的东西想干啥?” 宋文轩鄙夷地哼了一声:“想干啥?我就问你一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杨默一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有啥不对的,我没看出来啊!” 宋文轩无语地仰天长叹一声:“杨默啊,有些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邻省常山那位马厂长你知道不?” “人家只是盘活了常山造纸厂的经营,外加承包了一百个造纸厂,就已经被一再点名表扬,甚至还四次被中南海接待……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这短短两年里做出来的成绩,比那位马厂长差么?” “不差吧!甚至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跟你说,你做出来的这些成绩,不但在实际经济规模上远远超过那位马厂长,其综合价值也远远不是一百个造纸厂所能比拟的;” “可问题是……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得到来自上面的表扬和会见,哪怕是职级,也不过是区区一个正科而已……就这,还是钻探公司给你提上来的;” “所以,你还没意识到什么吗?” 杨默有些懵:“拿我跟马厂长比?这咋比?人家是前辈,前几年的情况跟现在是两码事……再说了,人家是地方国企,咱们是央企,平台不一样,标准自然也不一样,我跟人家老前辈能比么?” 宋文轩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这才相隔五年,情况能有多大的区别……不,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说着,宋文轩狠狠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想告诉你的重点是……玩过弹簧没有?” “蓄力越久,动能越大的道理,不需要我再给你解释了吧?” “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上面越是迟迟没有对你进行点名表扬,越是拖着不让你去帝都做汇报,就说明你在上面心目中的份量越重!”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你这两年做出来的成绩,点名表扬和上级接见是不可能跑得了的……之所以始终不见踪影,主要是因为你的花活太多,整出来的动静一出接一出的,所以在你所有的动作还没有彻底出结果前,上面只能捺住性子忍着;” “事实上,这也是dz市主管单位为什么会那么积极推动跟莪们大华公司深度合作,而那位叶常务也愿意为了孤岛二号项目竞相奔走的一个重要原因……东风谁都想借,一旦孤岛二号项目顺利落地,那便是一桩相互成全的美事。” 说到这,宋文轩眼中的嫉妒几乎可以把杨默的身体戳出几个窟窿:“所以,可以预料到的是,暂且不论孤岛二号项目能不能顺利落地,但只要你的这个商业示范区能够顺利运作下去,等到上面一点名,你的嘉奖绝对会丰厚无比!” “因此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位陶总的主家,会不惜猛砸2000万来请你当这个中间人了吧?” 说完,宋文轩扫了一眼杨默,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要搞清楚,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不适合站出来的。” 咦?? 原来我……? 从来都只认为自己是斗升小民一个的杨默嘴巴大大o开,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消化这一则消息。 在他看来,自己这两年做的事情,大部分是出于自保而已,即便是小有成绩,但初心不正,万万不值当上面的看重……再说了,这两年折腾下来的动作,撑破天也就能带动个两三百亿的gdp而已,gdp又不是税收,放在一地gdp动则上万亿的后世,这么点成绩连塞牙缝都不够,他委实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不过…… 合着对方找上门来打定的主意是用人情换人情? 这个却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虽然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指望着上面给予自己什么奖励或者照顾,但这么涨面子的玩意,拿去换那2000万的投资额,却要评估一下到底值不值当了。 看见杨默在那沉思,宋文轩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个人认为,卖这个面子是值当的,毕竟你的成绩在那放着,并不会因为开口求了一次情就会有多大影响……而且不管是从推进鲁十味的快速泛市场化进度,还是从其它方面来说,能获得那位陶总主家的友谊,对于你来说,得到的其实更多。”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然,这种事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我觉得,不管你是应承还是拒绝,最好在这一两天之内就拿主意……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健力宝那边有意派出他们的特别助理,也就是那位有着体操小王子之称的李宁进京面见组委会的领导;” “虽然跟你不是同处于同一领域,但那位体操王子在领导的心目中也是很有份量的人……很明显,健力宝这次有把风头出尽的打算。” 李宁? 杨默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他上一辈子没资格知道这些弯弯道道,因此只是大约记得在亚运会火炬传递赞助权空出来后,是健力宝的特别助理李宁找到了组委会,表示愿意健力宝的职工上下一心,愿意不惜一切来再掏一笔钱赞助,然后组委会的领导经过考虑后,直接大手一挥,火炬传递地赞助费从250万美元直降到250万人民币……虽然不知道从接触到下决定用了几天时间,但依稀记得,好像并不久。 沉吟了一下,脑海里迅速盘算这2000万投在两个药茶项目后对于自己鲁十味计划的推动价值,杨默睁开眼睛:“我该怎么做?直接定火车票杀向帝都?还是先以大华公司的名义发函?” 对于跨系统跟上级领导对接业务之外的事情,他实在不是很擅长,因此也就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径直向宋大公子请教起来。 宋文轩闻言,轻轻舒了口气,却是摇了摇头:“你不用自己去帝都……事实上,在上面点名之前,你也不适合主动去帝都……你只需要用点心,写一份情真意切点的请战信,剩下的交给我,我会去帝都走一趟……对了,如果可以,心里面的内容写的义愤填膺一点,这符合你在领导中的形象不说,说不定还能给你再加点分。” 哦? 只需要自己写一份愤青意味十足的请战信就行? 杨默饶有意味地看了宋文轩一眼:“宋大公子,你这么主动地揽下这活,还打算亲自往帝都跑一趟,只怕不仅仅是想着在领导面前多露露面吧……说吧,那位陶总的主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宋文轩闻言笑了笑:“也没多少好处,无非就是应承我,愿意帮我在汕头和上海疏通疏通人情,让我的连锁酒店找几处落脚地而已。” 嘶~ 杨默小小地抽了一口气,这代价可不小啊! 沉吟了一下,杨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这肥差交给你去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光有陶总那边的2000万投资额还不够,你也得帮着我多出点力。” 宋文轩皱起了眉头:“2000万还不够!?杨默,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好吧,说说看,还有什么要求?” 杨默笑了起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杨某人不是你想的那种货色……说起来,让你去干的事情其实是公事,你身为大华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也是时候该为公司出点力了。” 宋文轩斜了斜眉:“哦?公事?” 杨默嘿嘿一笑:“被你们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其实咱们也是可以借着这次亚运会做一做文章的,做的好了,说不定对公司本身的业务和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大有裨益。” “所以,既然你打算去帝都那边在领导面前露个面,那不如顺道多落实几件事情……” —————— ps:本章进过小黑屋,删掉了大约千余字的内容,如果觉得读的不顺的话,敬请原谅。 第377章 躲清静的代价 或许是因为去年的雨水过多的缘故,今年德州地区自打开春以后,愣是一场像样的雨都没下。 虽然说持续走高的温度使得广大男性同胞们可以提前欣赏满大街的白大腿,但那种逐渐浓烈的恹恹感,对于每天都要在办公室里忙活一整天,下班后还经常不能直接回家的杨大官人而言,简直糟透了。 ……………… “诺,刚上市的西瓜,尝尝……觉得一块块吃的不爽的话,冰箱里还有半个,自己去拿出来用勺子舀着吃。” 茄子姑娘漫不经心地将一盘切的乱七八糟的西瓜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一脸不爽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话说你俩口子合适点……木头,我知道你家这口子重新变成副总之后是个大红人,我也知道现在有无数人排队在你家男人的院门口等着送礼;” “但是你们要躲清净,去你家里躲就行了啊,跑我这来算几个意思……合着是跑我来显摆了?” 穆大小姐略有些嗔怪地瞪了自家姐妹一眼:“什么叫跑你这来显摆?说的你多稀罕被人围住似的!” 说完,从盘里选出一块形状还算中规中矩的西瓜,从桌子上取出牙签,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瓜子挑出来后,这才有些心疼地递给了表情有些昏恹恹地杨默。 这个坏人,这段时间工作上累的一匹不说,下班后还不得安宁,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也真是苦了他了。 嗯…… 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自打杨默从东营回来后,忽然冒出来给他送礼的人一票接着一票。 送礼嘛,自然不可能选在白天,所以这几天杨默一下班,这还没到家门口呢,便远远地瞧见了一大堆人在他院子门口排队,直接将半个小巷子堵的死死的。 很容易地就能从这些张或有印象或陌生的脸孔里辨别出来,这些送礼的人成分颇为繁杂。 那些曾经有过那么一点印象的脸孔,有投资商的,有三产单位的,还有本地国企和某些系统的; 而那些全然陌生的脸孔…… 杨默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找上门来为的是什么,杨默也并不想知道。 因此,这几天,好好一个公司副总,竟然差点沦落到有家不能回的惨状……这些人毅力非比寻常,就这么天天在那守着,在九点半以前,几乎就不带散的,杨默曾经好几次中途溜回去,差点没被逮着。 所以没法子,在十点以前,他就只能在外面躲清净了。 什么? 你说为什么不去穆大小姐家里面? 嗯…… 某人自然是想的,只可惜…… 一想起昨天自己好心收留这货,结果被剥成半只小白羊悲鸣求饶的不堪画面,穆大小姐便浑身跟烧了碳似的。 都到了这地步,她其实并不排斥被某人吃干抹净,也不排斥某人提前享受一下当丈夫的特权。 真要是排斥的话,她就不会每天刻意穿着杨默最喜欢地碎花长裙在他面前晃悠了……很是吃了几次大亏的她很清楚,这样很危险。 不排斥归不排斥,但能不能现在就主动乖乖就范是另外一回事。 最起码,在见过杨默的父母之前,她是不敢把自己交出去的。 原因很简单,未来婆婆是农村人,她需要先搞清楚自家未来婆婆的性子,以及对于某些事的看法。 如果未来婆婆很喜欢自己,也很开明,那没的说,到时候这个混球想对自己干点什么,自己也只能乖乖认命; 但如果未来婆婆是个很保守的人,那没办法,在结婚以前,自己只能拼死守住最后一道底线。 据说不少农村地区还保留着“晒元帕”的习俗呢,到时候如果自家婆婆也讲究这个,自己新婚第二天交不出带红的元帕来就麻烦大了! 母亲说过,婆媳关系可是关系到婚后生活幸福与否的一等一大事,千万马虎不得。 她虽然知道杨默的自控力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也知道昨天这货那么过份,完全是故意等着自己求饶,看自己的笑话,但她还是很怕两人一个忍不住,真的擦枪走火。 所以,没办法,既然自己屋里面不敢让这个坏人待,那就只能带到自家姐妹这里来躲清静了……刚好自家父亲也说过,除了宋大哥之外,也让杨默跟落落多亲近亲近,正好一举两得。 什么? 你说还可以去吕莹莹那里躲清净啊,土狗同学在德州这边也安排的有宿舍,杨默明显跟林落苏聊不到一块去,干嘛不去土狗同学那里? 额…… 你猜呢? ……………… “唉~大棚种出来的西瓜虽然上市早,产量大,但滋味毕竟还是没法子跟露天地里足月长出来的西瓜相比……不够甜,还带着一股生瓜味……算了,不吃了,你们吃吧!” 杨默意兴阑珊地将手上这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绿皮一丢,然后扯了一截卫生纸擦了擦手。 重生而来的他,如今只对自然生长的足月西瓜感冒;尤其德州的黑皮西瓜和某个忘记品种的、仅有狗头大小的小西瓜感冒; 虽然说当下人人都对这种一听就充满科技和时尚感的大棚水果非常追捧,但在后世受够了那些无味西瓜荼毒的他,现在一听“大棚水果”这四个字就头皮发麻。 林落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哟,不是说你是农村出来的么,怎么着,这才混出个模样来几天呐,就开始挑三拣四的了?” 杨默眉头皱了皱:“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这跟我有没有挑三拣四没半毛钱关系,况且我也没有浪费,那块西瓜我可是啃的干干净净。” “反倒是你林大小姐……怎么着,听刚才那话的意思,合着你觉得我们这些农村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连好坏都没资格评价一下了呗!” 看见这两人又开始不对付起来,穆大小姐赶紧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杨默,哪有你这样冤枉人的,落落可没说过半句瞧不起农村人的话……再说了,现在但凡沾上大棚两个字的东西都贵的要死,人家落落好心好意买了那么大一个西瓜来招待你,结果你却不领情,也难怪落落不高兴!” 林落苏则是没把杨默的反呛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的好姐妹。 果然是马上就要成为人家媳妇的人了,这亲疏一下子就分了出来。 要是换做以往,你第一个拉住的人应该是我猜对吧! 呸~! 没出息的女人! 想到这,林落苏翻了个白眼,直接啪地一声从另一个搪瓷盘里翻出一个茶杯滑了过去,然后拎起暖水壶咕咚咚地往提梁壶里灌水。 “杨默,听老宋说,你今天卖了他一个人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能让他捞到不少的好处?” 这位茄子姑娘很有意思,别人都是先把茶叶投进去再注水,结果她却是先把提梁壶注了个八分满以后,这才摸出茶叶罐来投了一把茶叶在上面。 哟呵~ 上投法? 是个懂行的。 可惜这提梁壶是陶瓷的,要是玻璃的就完美了。 杨默瞅了瞅林落苏手里的那罐条索纤细如针的信阳毛尖,心里活络了起来,以这姑娘的家世,想必这一罐茶铁定差不了。 口里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是啊,宋文轩下午找我来着了,穆叔叔不是让我跟他多走动走动么,所以人家第一次领人上门,我肯定要卖他这个面子啊。” 林落苏眉毛一挑:“哟~!难为你还记得穆叔叔的话呢……怎么着,穆叔叔让你跟老宋多走动走动,难道就没说多照拂照拂我这边?……怎么,合着非得让本姑娘也厚着脸皮去你那一趟,你杨副总经理才肯正眼瞧上一眼?” 杨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明白这位姑娘今天心气这么不顺的原因。 闹半天是因为见到宋文轩从自己这边捞了笔诺大的便宜后,心里不平衡啊! 嗯…… 也对,如果宋文轩的那个连锁酒店项目能在汕头和上海顺利落地,那其中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 当下扫了一眼一脸无辜模样的穆大小姐,这才转过头来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不该跑你这来躲清净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吧,您老人家有什么事需要老夫代劳的?” 穆思远在东营的时候,直接了当地要求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帮衬宋文轩和林落苏一把,既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翁婿关系,杨默自然不可能扫了自家未来岳丈的脸面,因此也当场应承下来。 只不过他从来就没想着借用穆家的人脉帮衬自己的事业,答应穆思远的要求也不过就是为了成全翁婿之谊而已,故而虽然应允了,回来以后却表现出一副“有事你上门,我能帮的一定帮;但却休想我主动”的态度。 说实话,也就是今天宋文轩主动上门,如果对方不走这一遭的话,哪怕杨默心里跟明镜一般的,也休想让他主动开这个口。 只不过很显然,自己卖了宋文轩人情这件事,给了眼前这位林大小姐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所以……既然人家都冲着你来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开门见山了呗! 林落苏则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提梁壶拎在手里用某种玄妙的姿态轻轻晃了几圈后,这才轻缓有序地给杨默和穆大小姐倒了一杯茶。 杨默刚才的用词其实颇有水准,充斥着老朋友之间的亲近无间和随意,不但正面给了林落苏一个肯定的答复,还全然不折损这位大小姐的脸面,让她一点“有求于人”的被动都没有。 虽然说林落苏很清楚这货的态度就是装出来的,但杨默的话还是让她很舒服。 哼~ 这货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会嘛~! “还能有啥事?物流车队和青岛汽车厂的事情呗!我可不是宋大主任,资产保全部就是个清水衙门,可没那么多大事劳烦您老人家!” 说着,林落苏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无忧何必去饮酒,清静常品紫阳茶……赶紧的,尝尝这新到的紫阳银针,喝着还不错。” 杨默瞅了瞅杯中那片凌在水中缓缓舒开枝丫的茶叶,小小地品尝了一下后,赞许地点了点头:“苦中含香,逐逐漾开,层次分明,今年的明前茶的确要比往年更好些……怎么,物流车队那边遇到什么麻烦?” 林落苏翻了个白眼:“还能遇到什么麻烦?亏本呗……虽然当初我就这知道这是个不赚钱的活计,但真正接手以后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烧钱!” 说着,茄子姑娘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发:“我这才接手多久啊,车队那边的账上的亏损额就已经累计到了217万……这还没算折旧,算上折旧的话,这不得亏到姥姥家了?” “目前大华公司账面上的资金预算基本上已经被瓜分完毕,要车队这边还不能扭亏为盈,别说职工工资了,就连青岛汽车厂那剩余200多辆的汽车改装费用都不够支付了。” “不行,杨默,你得好好帮我出出主意,当初可是你建议我跳出来接手这支车队的,要是再这么亏下去,我固然真的没脸见人,你也脱不了关系!” 不算折旧,就亏了217万? 杨默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支明面拥有400辆中型运输卡车,实际上目前只有210辆卡车投入运营的运输车队,其实成立的时间仅仅只有两个多月而已,正式投入运营的时间甚至才刚刚一个半月。 虽然说这支车队目前的主营业务是给大华体系内的各家单位运输物资,走的大部分都是路况糟糕的运输线,各种损耗着实不低,在现有的内部价格结算体系下,想要盈利无疑是在做梦; 但不管怎么说,以当下的物价水平,短短两个多月的账面累计亏损额就达到217万,这铁定是不正常的。 啧啧~ 那些人够能造的啊! 想到这,杨默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落苏:“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就这?” “既然你们资产保全一部已经正式介入运输队的经营管理,联合监事会和审计部对运输队进行一次摸底彻查不就行了……相信莪,摸上一次底,最起码能给你找补回来百八十万。” “当初的内部结算标准我看过,虽然定的商品运输价格标准并不高,但却也足够让运输队保本……先给他们来上一锤子,让他们老实老实,后面的事情不就好办了?” 上辈子曾经跟钻探公司小车队、运输大队等单位很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他,非常清楚在当下的环境里,国企里面那些跟车沾边的部门和职工是些什么情况。 林落苏闻言,却是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就这?” “我要是真的能这么做,我一接手的时候就这么做了……犯得着需要向你请教?” 一个小科员上辈子能知道的情况,她自然也能知道。 事实上,长期的潜移默化之下,诸如“公车私用”、“把运输队当成自己家仓库”、“随意定损”、“修车、洗车报价虚高”等情况,早就成为众所周知的潜规则了……要不然这时候的国企里也不会有着“给个驾驶员,科长也不换”的顺口溜。 杨默歪头看了看她:“里面又牵扯到了你们东营那一票子的七大姑八大姨?” 茄子姑娘有些尴尬,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与其他的分流岗位不一样,大伙都知道在运输队上班是肥差,所以有些人直接托了关系分了过来,甚至还有人为此办理了停薪待岗。” 杨默撇撇嘴:“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意跟你们东营那边的人扯上关系……一支新成立的运输队,其中还有半数是外部招募过来的职工,就这样还能在两个多月里狂亏217万……那些人是属耗子的么!?” 这一下不仅仅是林落苏,连带着穆大小姐的表情也不自然了起来。 她们知道杨默一直不待见一些事情,也知道如果不是穆思远的这层关系在里面,杨默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跟东营指挥部那边扯上太多的因果。 可人在局中,她们又有什么办法? 杨默扫了两人一眼,知道刚才的话有些说的重了,当下只能挠了挠脑袋,然后要过纸笔,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诺,其实要想在尽量照顾情面的前提下解决运输队的问题,也不是做不到……你先看看这个,再说说自己的想法。” 林落苏好奇地把纸接过来一看,却是一组非常简单直白的商业公式。 “物流车队的运营成本计算公式?” 像大华公司运输车队的这种情况,要想遏制住亏损,不该是想着如何开源增加业务么? 又或者靠着你现今的影响力去要求体系内的各家单位接受物流费用的涨价也成啊! 怎么给自己看这个? 茄子姑娘一脸的疑惑…… —————— ps:果然提都不能提,上一章进小黑屋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主角以后想要跨系统根本不可能,还是老老实实地写商业吧。 可惜了,原本王一诺那条预伏的故事线我还是很满意的,如今只能砍掉了。 第378章 你不觉得今年很热么? 1、报告期运输业务总产值=报告期某种运输业务现行总产值-报告期某种运输业务工作量x(报告期平均单价-基期平均单价) 2、报告期运输业净产值=工资+提取的职工福利基金+税金+利息支出+其他 3、运输业增加值(分配法)=工资+提取的职工福利基金+税金+营运利润+利息支出+固定资产折旧+其他=运输业净产值+固定资产折旧 ……………… 这便是杨默在纸上写的那组商业公式。 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且……并不完整。 茄子姑娘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虽然她在运营管理这一块不是很精通,但好歹也知道要计算和拆解物流车队的各项运营成本的话,还需要引入“货物运输量”、“货物周转量”、“货物平均运输距离”、“集散点货物吞吐量”这些参数计算吧。 可如今你只在纸上写了这三个跟废话无异的概述公式,这算是什么? 不过她很清楚,杨默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既然让自己在看了这张纸后说说自己的想法,那肯定是有其用意。 想到这,她看了看对面一脸鼓励表情的穆大小姐,低头沉思起来。 强调“报告期运输业务总产值”这个概念很好理解,作为在前段时间因为不堪其扰跳出来自抗大旗的资产保全一部部长,哪怕别人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招兵买马,但为了面子,在季度工作汇报时,也需要拿出一份说得过去的数据才成; 强调“报告期运输业净产值”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开局就产生了巨额亏损的单位,运输队这边要想完好无损地存在下去,且不谈扭亏为盈,但盈亏平衡乃是必然要去做的事情。 嗯? 不对啊! 茄子姑娘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杨默一眼。 按照常用的净产值计算公式,应该是“现价运输业总产值-现价运输业总产值中的物质消耗价值”才对啊! 怎么杨默用的是另一套公式? 工资? 提取的职工福利基金? 税金? 再结合下面的运输业增加值公式里也加入了这些参数因子,林落苏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脱口而出:“杨默,你的意思是……让运输队分成若干个业务小组,每组承担不同的业务,然后各自独立核算,自负盈亏?”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林落苏:“你是想建议我把那些不堪大用的老鼠全部摘出来单独列组,当成不良资产任其自生自灭,让那些真正干活的职工分到其余业务组,然后通过其创造的运输增加值逐步覆盖原本的总亏损?” 杨默又是点了点头:“没错。” 林落苏沉思了一会儿,脸上全是不确定:“可是……这思路虽然没啥问题,但真要做,却是不见得有啥效果啊!” 说着,她很认真地看着杨默:“现在运输队的主营业务以大华体系内的货物运输为主,以现有的内部结算标准来看……除非是你倡议增加结算费用,否则即便是分了组,也不足以让运输队快速扭亏为盈。” 杨默摇了摇头:“目前大华公司和夏留通销社正在努力盘活基层农村地区的商业生态,依靠平价物流去保证城市-农村,农村-农村的商品流通乃是重中之重,我不可能同意提升内部结算标准的。” 林落苏微微有些失望:“那既然这样,就只能寄希望于你出手,在德州和兰陵两地争取一些利润比较丰厚的物流单子来了……德州和兰陵两地的主管单位都很认你,只要你肯开口,对方让一部分单子出来也应该不是难事;” “尤其是德州这边,朝河北、津门、河南方向都有很多有价值的运输线路,不管是运输电器配件、常规工业品、原棉原料还是运输水果蔬菜,实际收益都不错……毕竟这些线路的路况有保证,车辆的故障率和配件的损耗利率一旦大幅降低,盈利水平自然也就上来了。” 杨默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是德州还是兰陵,都是全身知名的老工业区,处于转型的困难期,我固然是可以开这个口,但从人家原本就不多的现成蛋糕里分食吃殊为不智,从长远考虑,弊远远大过利,我不会为了一支运输车队去介入这些地区的常规物流业务的。” 不会介入这些地区的常规物流业务? 林落苏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区别,当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默:“不会介入常规物流业务……你的意思是非常规物流业务就可以介入了?”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不管是当下的蔬菜运输、家禽运输、普通商品运输、人员客运等等常规业务,由于其真实的准入门槛并不高,但又具备着明显的刚需性质,因此往往会作为本地经济的传统自留地,作为最起码的活力蓄水池。” 说到这里,杨默表情严肃了起来:“我们是央企单位,【在非敏感性关键行业里,不与民争利】这句话既是我们的站位要求,也是一条看不见的红线……继国家大力推行企业体制改革之后,如今又开始进行尝试分税制改革,一些风向已经很明显,你应该明白所谓的【民】,到底该怎么划分范围。” 林落苏悚然而惊,虽然杨默直说了半句话,但结合前面的话,她也知道对方的意思是什么……德州和兰陵都是正在艰难转型的老工业区,在当下这个特殊时刻,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轻易抢了其他人的活计,否则一个不小心,产生的连锁反应会很严重。 杨默见状,却是笑了笑:“不过你猜的对,传统的物流业务我们此时不该去轻易触碰,但是作为当下尚未并非主流的特种物流业务,我们把他争取过来却是无可厚非……你要知道,这一块属于刚刚起步的增量市场,从增量市场入手,尤其是具有技术门槛的增量市场入手,不但可以攫取令人满意的利润率,还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落苏有些茫然:“有技术门槛的特种物流业务?”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没错,有技术门槛的特种物流业务……冰鲜物流、冷冻物流、鲜活水产运输、化工危险品运输……甚至特种作业的土方运输,都可以考虑进来。” 茄子姑娘彻底傻眼了。 冰鲜物流和冷冻物流她还能想得通。 毕竟杨默麾下一些gap药材和中药提取物需要在0~4摄氏度的条件下运到药厂或者指定地点,因此有冰鲜物流的基本盘。 实际上,随着中药材交易市场的繁荣和大棚蔬菜种植面积的进一步扩大,德州和兰陵地区对于冰鲜物流的潜在需求量是看的见的,因此她其实也考虑过这个方向,只不过对于未来的短期市场规模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没有把握,因此她才一直犹疑不决。 冷冻物流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默默百炸的示范效应下,817肉鸡在齐鲁的不少地区已经有了非常可观的养殖规模,而这种生长周期短,肉饲比理想的一匹的肉鸡,其商业应用场景也是充满了想象力,而且它属于平价肉类,因此生鲜运输并不划算,屠宰以后进行冷冻运输才是最有性价比的方式。 以齐鲁境内817肉鸡饲养已经超过3亿羽的规模来看,一旦大规模采用冷冻运输手段,这一块的业务需求量是惊人的。 但跟大棚蔬菜一样,各地的头两批817肉鸡虽然已经纷纷出栏,但除了流入本地的禽肉市场之外,其大规模的泛商业化应用还在探索之中,因此在没有彻底把握住市场的脉搏前,林落苏也不敢把宝压在这上面。 毕竟林落苏只是大华公司资产保全一部的部长而已,又不是物流公司的老总,手里的资源、处境和需要考虑的东西不一样,其魄力和决策倾向性自然不一样。 好吧,虽然冷鲜物流和冻线物流业务前期需要投入的成本巨大,但以大华公司如今的资源整合力能,真要想铁了心去做的话,有了杨默的意见做支持,破釜沉舟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那其余的东西是什么鬼!? 鲜活水产运输…… 你是想把钻探公司的油罐车改过来装鱼么? 你知不知道一辆油罐车有多贵! 化学危险品运输…… 虽然资质方面可以想办法,但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还没影呢,即便是落了地,从建成到投产怎么也得两三年吧? 你跟我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至于特种作业的土方运输就更扯了。 谁不知道土方业务意味着什么! 虽然说特种作业的确可以绕开其中的因果,可我们手里面就那400辆普通中型卡车;拿这些卡车去特种作业……你确定你没疯? ……………… 面对着茄子姑娘机关炮似的质问,杨默耸了耸肩。 “首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随着齐鲁各地菜篮子工程的不断推进,在市场机制的刺激下,一些瓜果蔬菜的冰鲜运输需求在今年肯定会迎来暴增,所以现在就介入冰鲜物流业务,时机刚刚好……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滚雪球机会,未来这一块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等大家都发现这块需求的话,咱们这区区几百辆车辆就谈不上什么先入优势了。” “其次,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冷冻运输业务最多在明年,就会迎来一波指数级的暴增……因为默默百炸计划会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启动全国加盟业务……如果你们不趁着今年的蔬菜瓜果冰鲜业务狠狠赚上一大波,然后迅速扩大车队规模的话,等到默默百炸启动全国加盟业务以后,你们只有出局的份!” “第三,我想告诉你,你猜的没错,所谓的鲜活水产运输其实就是把车子改造成油罐车的模样……只不过这种运输车的各种标准远远不需要达到油罐车的水平,只是形制相似,外加增加一些隔热的设施和一套供氧设备而已……其改装技术并不算难。” “第四,我需要告诉你的是,你太小看东风中卡的改装潜力了……别的不说,以东风中卡的底盘基础和动力水平,在有了技术指导的情况下,改装成最简单的自卸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林落苏一愣,原来说的是这种土石作业特种车辆啊。 额…… 一个很尴尬的现实是,在八九十年代,我国的汽车制造水平的确不咋样,汽车保有量更是低的一匹,因此即便是多出了一根用液压撑杆或机械举升来实现自卸功能的翻斗车,在地方上都属于难得一见的特种作业车辆。 看着林落苏反应了过来,杨默耸了耸肩:“所以,你知道了吧,把运输队的职工业务分组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青岛汽车厂那尚未改装出来的中卡!” “可别忘了,我们当初跟一汽签约时是签署了备忘录的,在改装技术这一块,他们得给我们最大程度的指导和支持!” “除此之外,你不是说青岛汽车厂是一家很有雄心和毅力的单位么?” “呵呵,反正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至于能不能充分打好青岛汽车厂这张牌,跟他们进行嵌入式合作,就看你自己了。” 林落苏顿时秒懂,整个人顿时兴奋的宛如一只发红的海胆。 是啊,自己这边的资金虽然不足以支撑车队的业务拓展,但以运输队现在的基础,拓展业务却并不一定非要充足的资金才行啊,能够业务变现的资产才是真正的核心……只要能够整合好青岛汽车厂这块的资源,她愁个屁的发展! 什么? 你说青岛汽车厂又不是傻子,在自身本就面临着经营困境的情况下,凭什么要跟你嵌入式的合作,大动干戈地帮你改装出各种特种车辆,甚至把这些车子赊给你们? 如果有人当着林落苏的面问出这种问题,她绝对能呲你一脸。 凭什么? 就凭她舅舅在青岛的那一帮子老战友! 就凭大华公司真金白金地掏了一大笔钱让他们改装那400辆卡车! 就凭青岛汽车厂对于他们黯然停产的qd69老卡车心有不甘! 当然,更重要的是…… 这几个方向是杨默指出来的! 不要小看杨默如今在国内商界的影响力,且不论他本身就是默默百炸、817肉鸡养殖推广、gap药材种植生产的主导者和大棚蔬菜种植的重要推动者,单凭他这两年取得的种种彪悍战绩,他给出来的指导意见就由不得各单位不重视。 开什么玩笑,这货向来以胆大妄为和目光精准着称,他告诉你这几个方向会有无限商机,那就定然是这样! 你要搞清楚,如今央企在区域经济中扮演的角色是行业镇舱石、行业急先锋和行业指引者,杨默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因为直接商业利益的考量而满嘴胡诌,因此,他给出来的指导意见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重重舒了几口气,茄子姑娘在瞬间就想好了大华公司的那支在当下堪称规模庞大的运输队该如何调整,只不过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后,她忽然又抛出一个问题:“杨默,其它的我都想通了,可是土石特种车辆这一块……” 微微顿了顿,她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不解:“虽然说翻斗车(自卸车的民间叫法)在土石装卸这一块的确具有明显的便利性,但据我所知,只有在比较大的工程里,或者装卸一些人工难以搬动的巨石的时候,大伙才会更倾向于借调这种车辆……毕竟当下人力不值钱,与运费高上一大截的翻斗车相比,如果可以,当下大部分单位还是愿意用普通卡车把土石运过去,然后通过人力装卸的办法来省成本。” “所以,这玩意虽然来钱快,但眼下改装出来后……真的有那么多活计?” 很明显,茄子姑娘这是打算骑着马找马,几个方向都去试试水。 杨默还算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盲从权威是任何一个优秀管理者所必须具备的素养,虽然这位大小姐并不是家族里的重点培养对象,自个也缺乏足够的魄力和业务水平,但至少在这一块,还是没让他失望的。 微微沉吟了一下,杨默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穆大小姐,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当即好笑地努了努嘴。 穆大小姐得到杨默的示意,顿时欢喜起来:“落落,不出意外的话,等你们把土石方面的特种车辆改装出来,很快就会有用武之地了……如果机会把握的好的话,甚至可以借用青岛汽车厂这个平台,把其余的工程车业务也逐步发展起来,到了那时候,可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林落苏一惊:“在工程车领域逐渐把业务发展起来?这可是一大块肥肉!可是……?” 穆大小姐抿嘴笑了起来:“没有什么可是……落落,你还记得当初咱们国家的八万座水库项目么?” 林落苏点了点头:“自然记得,这可是六七十年代最伟大的项目之一,为了保证粮食生产,当初咱们国家可是耗费了莫大的精力和人力去克服种种天险和困难呢!” 说到这,林落苏若有所思起来:“你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莫非……?” 穆丽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片西瓜小心翼翼地去起籽来:“此一时彼一时,且不论那八万多座水库在经历了十几二十年的风雨之后,维护情况究竟如何;自打国家提出菜篮子和米袋子两大工程之后,如果你仔细研究和对比一下农业生产相关各领域的数据,难道不觉得……如果要有效推动这两大超级工程的落地,其实各地的农用水资源,还是有些非常紧张么?” 说着,穆丽雅轻轻扇了扇玉手,赶走了空气中的燥热感,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妹:“落落,咱们齐鲁境内虽然有黄河过境,但黄河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流,你应该很清楚……再说了,你不觉得今年的气候热的有些不正常么?” 林落苏一愣,然后抹了抹自己鬓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热出来的细汗,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第379章 老大,你总得给自家兄弟把把关吧? 不管杨默如今在大华公司混的多么风生水起,但他的人事关系毕竟还是挂在钻探公司这边的,而且“默默百投的科长”这一个身份对于他来说,也同样至关重要。 因此不管他怎么忙,每逢周一,还是会花上半天时间跑回钻探公司去参加老王总主持的工作会议……即便绝大部分时间,他跟一个哑巴似的一言不发。 只不过与往常周一早上才出发不同,这一次,他却是周六刚下班,就急急地叫了一辆车杀回了钻探公司。 无他,躲清静而已。 用屁股想想就知道,如果自己还是留在德州过周末的话,别说出去跟穆大小姐约会了,只怕是自己还没从床上爬起来,那些人就已经在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了。 只不过事实证明,虽然那些人不至于专门跑到钻探公司来提着礼物堵门口,但回到了钻探公司的杨默,也同样没办法睡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大懒觉。 ……………… “哈~~” 坐在隐约有股说不出来的土腥味的小院里,杨默打了个哈欠,然后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三个牲口:“我说你们够闲的啊,这才几点啊……扰人清梦是要下阿鼻地狱的知道不?” 苏宇嘿嘿一笑:“这不是好久没见老大你了么,这不,一听到小车队的人说你回来,我们就赶过来了……老大你现在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要是不来早点,谁知道你到时候会被那些牛鬼蛇神拉到哪里去了!” 这倒是不假,杨默自打开春以来就跟陀螺似的没闲下来过,每次回到钻探公司,都是匆匆而来,开完会后匆匆而走, 即便是偶尔有一两个小时的逗留时间,也全都被各科室的负责人团团围住,因此苏宇等人竟然一直没有机会跟他好好聚聚。 小胖子张俊一脸不爽地瞪了苏宇一眼:“喂喂喂,老苏,说话注意点,什么叫牛鬼神蛇?我爸还整天在我耳边唠叨着有空一定要把老大拉过去做做客呢,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也是牛鬼蛇神中的一员啰?” 苏宇撇撇嘴:“说的好像我舅舅他们没整天这么叨念似的,可你见我应承下来了么?” 说着,这货一脸沉痛地看着张俊:“张胖子同志啊,心智不坚定,统统都是要被打成牛鬼蛇神滴!”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这两货在那斗嘴,然后摸出烟散了过去:“话说都是自家兄弟,过来就过来了,穿这么骚包干啥?”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宇和张胖子那一身明显是新做的西装,又看了看陈飞宇那一头油光蹭亮的摩丝,啧啧了几声:“就算是见上级,也用不着打扮的那么夸张吧,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仨跟我有啥不正当关系呢!” 小胖子张俊狠狠地呸了一声:“啥叫不正当关系?老大,熟归熟,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苏宇则是贼兮兮地搂住陈飞宇的肩膀狠狠摇了摇:“老大就是老大,一眼就看出问题了……没错,飞宇这货春心动了,我和张胖子今天原本就是打算陪着这货去联谊会上给他掌掌眼……这不正好老大你回来了么,就想着拉着你一块去,一起给这货把把关!” 张俊则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自个多清新脱俗似的,你敢按着胸脯发誓,你今天没存着看漂亮姑娘的心思?” 说完,小胖子补充了一句:“听说今个组织的地点是县城外面不远处的一个户外基地,地方挺大,还能钓钓鱼、打打球、骑骑马、吃吃烧烤什么,就算是不看姑娘,去哪玩一天也是挺好的。” 看着讪讪笑着的陈飞宇和一脸贼兮兮的苏宇,杨默有些懵:“不是,什么情况?你们一大早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合着就是打算让我陪你们去参加联谊会?” 说着,有些狐疑地扫了扫这三个牲口:“飞宇去参加联谊会我还能想得通,毕竟岁数到这份上了,也可以考虑找个对象了;可你俩去凑什么热闹啊!?” “还有,你两个牲口无聊跑过瞎混就瞎混呗,扯上我干啥?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陈飞宇虽说刚被评了先进,据说年底就要提副科,但他毕竟是普通家庭出身,春心荡漾了想参加联谊会找个对象很正常; 可不管是苏宇还是张俊,都是可以被归属于小二代范畴之内的,像他们这种家庭出身,一般都会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找对象不说,甚至连结婚这种事情也未必是由他们自个说了算,因此他很难理解,这两货为啥忽然会对联谊会这么热情。 虽然说像钻探公司和临盘采油厂这种单位,联谊会一般都是由工会组织举办的,身为单位的一员,你不太好不去参加,但你应付一下就完事了,穿这么骚包,还一脸兴奋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真要是在联谊会上勾搭上了姑娘,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至于一大早跑过来邀约自己过去参加联谊会,那就更扯淡了,自己跟穆大小姐的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请自己跑过去参加联谊会,那不是给自个添乱么!? 张俊闻言,却是嘿嘿一笑:“老大,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吧?” “我知道你跟穆科长是一对,可她现在不是不在么?” “男人嘛,家花就算再漂亮,看得多了也会腻歪的,偶尔去欣赏欣赏野花也是极好的……放心,老大你又不在这次联谊会的名单上,我们的嘴巴严着呢,铁定不能让穆科长知道这事!” 看着这货挤眉弄眼的模样,杨默一头黑线,合着去年放纵了一把,老夫在你眼里就成了好色之徒? 再说了,能参加这种由工会组织的联谊会的女人,能跟小宾馆的那些姑娘一样么!? 苏宇则是解释了起来:“老大,我知道你对这种事不感冒,但这一次的联谊会……跟上次是不同的!” 杨默撇撇嘴:“有啥不同?” 苏宇搓了搓手:“嘿嘿,公司今年大量扩招,还从西南地区分流了不少职工过来,这事老大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杨默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啊,三次扩招计划,我都是参与表决了的!” 作为一名开山怪,老王总很早以前就以敢打敢拼而着称,但真的与他共事了,才会发现这位老王总的魄力远比你以为的还要大。 这不,原本在开春会议上就决定了扩招3000名职工,这对于总共也就是一万多人的钻探公司而言,已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比例了; 可结果杨默在德州的商业示范区取得了成功,在仔细询问了那些项目的各种细节,并且让何永义以默默百投代理科长的名义出具了一份有杨默签字确认的预期收益报表后,这位老王总大手一挥,连续进行了两次扩招,大有一副要将齐鲁钻井的半壁江山揽入怀中的架势。 因此,短短两个月间,钻探公司的职工和家属的总人数,从原本的一万出头,急剧暴增到逼近两万的规模……这还是因为现今过来的基本上都是职工,等到这些职工的家属逐渐迁移过来,总人数绝对能逼近甚至突破三万大关。 虽然说大家都猜得出来这位老王总之所以会推动如此夸张的扩招计划,玩的就是类似于股权稀释的手段,但没办法,开山怪的身份和气场在这摆着呢,血脉压制之下,一众科室负责人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跳出来唱反调。 苏宇见杨默点头,又是搓了搓手:“老大,都说西南出美女,原本咱们钻探公司也算是美女如云了吧?” “可随着这些从二公司分流过来的职工以及家属抵达,我才知道西南那边的美女多到什么程度……啧啧,知道不,如果咱们公司现在举办一场选美大赛,有这个资格参赛的美女,加起来绝对能超过两个加强连!!” “更关键的是,除了钻井一线的职工之外,老王总还从二公司、总部、西南高校那边分流和招募了一大批包括技术、后勤、人事、行政、调度在内的方方面面的人才……这里面的美女可不少。”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学历普遍都很高,大学生比比皆是,甚至就连研究生都有十多个!” 说到这里,苏宇嘬了嘬牙花,以一种呻吟似地口吻说道:“那么多大学生啊,还有研究生……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高学历的姑娘!”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明白这货为什么跟吃了春药似的。 这年头的大学生虽然对于央企来说,其实已经有些明显供大于求地意思,但实际上其自身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只要不是非要往央企或者大型国企里挤,大学生随便去哪家单位,都是夹道欢迎的待遇……连大学生都是如此,那就更别提当下无论放在哪都是稀罕物的研究生了。 因此,如果参加联谊会的都是这种高学历的姑娘,那对于苏宇这些人而言,绝对跟去年的那场相亲会不可同日而语。 去年联谊会上的姑娘,或许各个模样不差,甚至还有不少高分美女,但对于苏宇这种人来说,也仅仅只是如此了……你就算再漂亮,两人谈不到一块去,那也是白搭。 但如果参加联谊会的全都是些长得不错,学历还很高的姑娘,那么不但会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更是有可能让苏宇这种家庭的子弟,摆脱“身不由己”的窘境。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年代,学历=前景,就算苏宇等人相中的姑娘并没有什么背景,但真要是处上了,家里的父母一般也不会反对的……毕竟只要有了学历基础,先天的不足可以通过后天的手段弥补上嘛! 如果真的能勾搭上一个研究生学历的姑娘,对于苏宇一家来说,甚至还属于“高攀”……作为熊猫般的稀罕物,研究生在这个年代的潜力和晋升速度,可远远不是后人所能想象的。 只不过,这种在当下堪称顶级标准的联谊会虽然对于所有的未婚男青年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杨默对这玩意还是不感冒……这跟穆大小姐没有多大关系,纯粹是一个重生者对于“相亲”这两个字由内而外的排斥而已。 所以,面对着一脸兴奋与期盼的苏宇,他只有淡淡两个字:“不去!” 说完,杨默打了个哈欠:“这都快到八点了,想必工会组织的大巴车已经在操场上等着了吧,祝你们今天都能抱得美人归……好了,要去赶紧去,我要回去补觉去了!” 苏宇见状,顿时急了:“别啊,老大,一起去嘛,这可是我们公司、临盘采油厂、临邑炼油厂、以及十几家本地其余兄弟单位联合主办的超大型联谊会,精挑细选才选出了三百多号人呢……参加今天联谊会的姑娘素质之高可想而知。” “你往日里在公司又不怎么露面,除了少数几个科室的职工,以及各科室的负责人外,认识你的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能参加这次联谊会的基本都是新人,所以……老大,就算不方便起心思,过去欣赏欣赏也是挺好的嘛!” “再说了,今天负责人员核查的王姐和赵哥莪熟的很,多捎上你一个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你放心,我会交代他们的,就算认出你来了,也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这其实是废话,以杨默现在在钻探公司的份量,即便苏宇不去说,工会的人认出杨默以后,也没这个胆子瞎叭叭……国企的人喜欢传八卦是不假,但不代表没脑子,谁的八卦都可说一说,谁的八卦不能传,人家心里门清着呢。 很显然,随着杨默被调到大华公司,把几乎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德州那边之后,连续好几个月都没能跟杨默好好聚聚的苏宇产生了浓烈的不安感,生怕彼此之间私交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了下去,所以想要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好好联系联系一下感情……男人嘛,除了在澡堂子和酒桌上,还有什么能比一起看漂亮姑娘更能促进私人感情的? 杨默对于苏宇的心思一目了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正想开口安慰一番后再拒绝,孰料一旁的张俊开口了:“老大,我觉得吧,就算不为了看姑娘,为了飞宇这小子,你也该跟着咱们去一趟。” 说着,这货重重拍了一下陈飞宇的肩膀一脸的鄙夷:“你是不知道,这货自诩为当代诗人,心气高着呢,明明早已经饥渴难耐了,结果对单位里介绍的那些姑娘还是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什么狗屁的没有共同话题,纯粹就是作的!” 说着,张俊贼兮兮地搂住一脸不爽的陈飞宇:“老大,你也知道,这年头但凡是自诩诗人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骨子里全都是些流氓,飞宇今年都24了,再这么憋下去,我直接害怕哪一天,这货憋不住了狂性大发,干出点什么丢人现眼的破事!” “所以呢,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怎么也得尽量把这小子的个人问题给解决了……今天参加联谊会的姑娘不是大学生就是研究生,其中不少就是中文系或者哲学系毕业的,水平在那放着呢,这小子这下总归不能说跟人家找不到共同话题了吧?” 狠狠朝着涨红着脸的陈飞宇比了个中指后,张俊这才笑嘻嘻地看着杨默:“老大,你也知道,按照往常惯例,这种水准的姑娘,就算想要内部消化,人家的选择面也广的很,所以一般是很少会来参加联谊会的……要不是当下的情况有些特殊,以飞宇这小子情况,基本上是接触不到这些姑娘的……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过了今天,估计这小子以后就没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杨默点了点头,对这话表示认可。 国企一系向来讲究内部消化,学历高、长得还漂亮的姑娘,身边永远不会缺追求者……即便没有追求者,工会以及各科室的热心大姐们,一瞅准机会就会给你主动介绍对象,而且是各方面条件都很匹配的青年俊彦。 总之一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真正的好货是决计不忍心看着她肯流向社会和其余外部单位的,所以陈飞宇是临邑炼油厂的职工而非钻探公司的职工这一点,先天就吃了一个诺大的亏。 但好在今年的钻探公司情况有些特殊,由于在短时间内就招募和分流了大量新职工过来,导致内部根本没这个时间去充分消化,急剧的人员变动也让那些热心大姐们没办法有效的1v1牵线……其实最主要的是这些姑娘条件太好,她们认识的人里符合配对条件的人太少。 恰好钻探公司和其余单位每年都有联谊计划,因此没办法,只能把这些优质姑娘放出来跟其余单位的青年俊彦见面。 虽然说这些姑娘的条件放在那,本身是可以找一些借口拒绝参加这种联谊会的,但是刚才说了,这些人都是初来乍到,始终有些惶恐不安不说,一过来就留给单位领导一种“不合群”的印象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钻探公司本身在系统里也是一个颇有些名气,而且发展的蒸蒸日上的单位,她们原本引以为傲的一些东西在这边不足为凭不说,为了更好地融入和以后的发展,绝大部分人自然不吝于走一趟形式……相亲嘛,毕竟是个人问题,参加归参加,但是一个人都没瞧中的话,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所以,即便是可能有大量的姑娘抱着心不在焉的心态参加这次联谊会,但对于陈飞宇和张俊这种外部单位的年轻人来说,依然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天赐良机……一旦等这些姑娘逐渐安顿下来,消除了不安感之后,要想再跟人家接触,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不过杨默却是想不通这事跟自己有啥关系,当下有些诧异地看着小胖子:“飞宇不是已经在联谊会名单上了么?既然机会难得,今天好好表现就是啊……为毛我就得一定要去?” 张俊咂了砸嘴:“老大啊,你说你这人,明明这么聪明,可为什么老是在这种问题上装糊涂呢?” 说着,这货把陈飞宇提溜了起来,然后推攮着让他转了个圈:“老大,飞宇这小子,模样长得不算太差吧?” 杨默有些牙疼地搓了搓下巴:“虽然戴了一副人模狗样的眼睛,但整体来说,模样是挺中正的。” 张俊无视陈飞宇的抗议,用手捏住这货的下巴,然后使劲掰了掰:“飞宇这小子虽然心藏猛兽,灵魂深处各种龌龊,但只瞧这张脸蛋的话,还是给人以一种不谙世事、纯真无邪的斯文败类感吧?” 杨默额头一黑,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描述? 不过看着气急败坏跟张俊扭打起来的陈飞宇,他还是点了点头:“这一点,人家飞宇比你俩强得多……你俩一看就是沾染了各种污秽的老油条,人家飞宇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比你俩强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苏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大,不兴这样一拉一扯吧?张胖子也就算了,我好歹也算是综合办的一枝草,怎么就瞅上去像是沾染了各种污秽的老油条了?” 好容易掰开了脖子上掐着的那双手,张俊朝着苏宇呸了一口:“你小子欠揍不是,动不动就来拉踩我……呸,说正事呢,不要东扯西扯地岔开话题!” 说着,这货胖手一伸,再度将陈飞宇搂住:“老大啊,你们钻探公司当下的情况你也清楚,你说,像飞宇这种货色去参加这种档次的联谊会,能不出问题么?” 杨默一愣:“能出什么问题?飞宇这形象和气质在当下可是受欢迎的紧,只要主动一点,你还害怕他找不到合适的姑娘?” 张俊翻了个白眼:“我说的不是这个……老大,难道你不觉得,像飞宇这小子的这幅纯情少男的模样,在女人眼中,其实才是最好下手的那一种么?” 杨默有些发傻:“啥意思?有姑娘主动向他下手不是挺好么?” 张俊满脸的痛心疾首:“老大啊,我算是明白过来了,你在这方面纯粹就是一个棒槌!” 说着,这货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兄弟们啊,女人虽然算不得洪水猛兽,但你们要切记,这年头既能考上大学或者研究生,又能从外部进入咱们这个系统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家心思深着呢!” 说着,张俊背起了手,宛如一个情场老前辈:“老大,我且问你,这些学历又高,长得还漂亮的姑娘,用屁股想想看就知道,是不是一个赛一个的眼光高?” 杨默耸耸肩:“很正常的嘛,自身条件好,自然眼光也就高了。” 张俊嗯了一下:“那我问你,老大,从公正的角度来看,你们钻探公司不管从现在的盈利水平,还是在系统里的地位,甚至以后的发展规模和前景,都要比飞宇这小子所在的炼油厂强上不止一筹?” 杨默有些尴尬地哈哈一笑:“这个嘛……如今看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张俊撇撇嘴:“老大你就别谦虚了,现在谁不知道东营指挥部那边都得求着你们,我们采油厂和飞宇的炼油厂无非就是指挥部的下属二级单位而已,虽然三家单位级别上是一样的,但即便不谈东营那边的态度,我们两家单位现在还有不少事是跟着你们公司的屁股后面转呢……能跟你们比?” 说着,张俊瞅了陈飞宇一眼:“所以,从逻辑上来看,那这些姑娘之所以参加这次联谊会,是不是大部分都存着敷衍的心思……就算咱们飞宇的基础条件再好,其实对于这些可以在你们公司内部消化的姑娘来说,吸引力也没那么足?” 杨默有些牙疼:“这个嘛……也不一定吧,毕竟也不是所有的姑娘功利心有那么强的,再说这年头的诗人还是很吃香的!” 张俊嗤了一声:“咱们系统里的这些姑娘是啥情况我能不比你清楚?我承认,自身各方面条件好的姑娘的确有可能没那么功利……但我最怕的就是飞宇这小子遇到这种人!” 杨默傻眼:“这话怎么说?” 小胖子叹息一声:“想想看啊,如果这些条件好的姑娘真的是因为彼此欣赏,看上了飞宇这小子,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就我看来,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吧,但也最多就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 “我最怕的是,有些条件出挑的姑娘,虽然因为刚进你们公司缘故不得不来参加今天的联谊会,但为了避免以后接踵而来的麻烦,干脆矮个子里拔将军,直接在今天的联谊会上对苏宇这小子故意示好,让你们单位的人觉得她已经在跟飞宇尝试着处对象了;” “尝试着处对象嘛,又不是真的确定关系了,人家又是漂亮大学生,那自然是要表现的矜持一下的,平日里每周在大庭广众之下踩踩马路,然后一起吃吃饭,也就到头了……总之一句话,既能让人看出来跟飞宇这小子比较亲近,但又让别人知道自己没让这小子沾到什么便宜,这姑娘家的名声也就保存了下来。” “然后嘛……也不需要多久,大约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等到人家在你们公司基本上站稳了脚跟,初步有了发展,那自然就是一脚把飞宇这小子踹开,然后正大光明地去物色自己喜欢的对象去了;” “反正人家的姑娘名声还保存着呢,再找一个条件适合的新对象并不存在什么阻碍……就算不找新对象,只要站稳了脚跟,以人家的学历和条件,也可以根本不鸟你们公司的那些红娘们……到了这一步,也就算作是天高任鸟飞,基本上解脱了。” 说到这里,小胖子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陈飞宇的肩膀:“可是飞宇这小子呢,虽然内心龌龊一大堆,但毕竟是个情场雏鸟,对于女人一无所知不说,还整天以文化人自诩,压根底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步步紧逼……真要是遇到这种把他当挡箭牌的女人,那这个免费道具是当定了!” “其实让这小子在女人身上吃点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嘛,毕竟是需要成长的;” “可怕就怕这小子到时候真的陷进去了,肉没吃着惹了一身骚不说,纯情少男遭遇到情感上的巨大打击后,就此心性大变,彻底变成了一头斯文禽兽,那就糟了!” 说到这里,小胖子一把挡开陈飞宇砸过来的拳头,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杨默:“所以,老大,今天邀你过去,主要目的就是替这小子把把关……飞宇这小子对我和苏宇的话左边进右边出,但对于老大你的话还是很信服的,有你帮着把关,想必这小子也不至于吃上一个大闷亏!” 说到最后,张俊瞅了瞅表情有些犹豫的杨默,苦着脸嚷嚷道:“喂喂喂,老大,飞宇这小子毕竟是咱们的兄弟,你总归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伙踩坑,然后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吧?” 杨默对着他翻了一个鄙视的白眼,对于这家伙的真正用意心知肚明。 什么狗屁的把关,说白了还不是跟苏宇一样,打着跟自己巩固关系的念头? 不过呢,虽然更多的只是拿陈飞宇的事情当由头,但你要说可能遇到这种事吧,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国企里面发生的魔幻事情多了去了,找一个纯情少男吊着当挡箭牌算什么? 而且小胖子最后的两句话说的也是实情,大家都是同龄人,哪怕平日里关系再好,在涉及到男女感情这种事情的时候,苏宇和张俊的话,陈飞宇大概是听不进去的,只有自己这个隐约带点偶像性质的老大,给出来的劝谏才能有足够的份量,才能将这小子刚刚滋生出来的萌芽一把掐掉。 想到这里,杨默看了看已经逐渐有了温度的朝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成吧……左右今天的天气不错,今个就陪你们走上这一遭吧!” 说着,杨默恶狠恶地看着小胖子:“先说好,要是这事被雅儿同志知道了,你们自个第一时间去跟她解释清楚去!” 见到杨默点头,三人顿时大喜,连忙点头:“那是肯定的啊,也用不着等穆科长知道了,等今天的联谊会一结束,我们就主动打电话坦白去……要学会防范于蔚然嘛,想必以穆科长的通情达理,那是断然不会因为这么点事跟老大你生气的。” 杨默见状,笑骂了一声:“滚!要解释就得当面解释,打电话算什么事,这不是添乱么!” 说着,便起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三人见状,顿时长舒一口气,伸手轻轻互拍了一掌。 很好,看样子,自家老大对待他们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感情没变淡了,这下子,也算是可以给家里面一个交代了…… 第380章 情况变的太快了 千禧年之后的某段时期曾经盛传一句话; “但凡一个女孩子长得不那么漂亮点,她也不至于考不上大学”。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过于绝对,但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从当时的社会抽样调查结果来看,一个人的颜值\/能力跟学历,往往的确会呈反比。 当然,与千禧年那会的时候相比,九十年代中期之前的整体情况要好得多,各地不乏颜值学历双高的新时代知识女性; 但整体来说,与美女真正扎堆的中学和中专相比,这年头真正非常漂亮的大学生和研究生毕竟只是少数,即便是盛产美女的西南地区,能让杨默眼前一亮的姑娘却也着实不多; 用他的标准来看,今天参加这次联谊会的姑娘,其实颜值大多属于80~88分之间的这个层级,真要是只论五官的话,别说穆大小姐了,就连那位雌雄不分,整天理着个寸头的茄子姑娘,也能压住这其中的绝大多数……茄子姑娘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丢丢点女人该有的气息,但公正地来讲,人家的五官还是很端正,很有立体感的。 只不过虽然五官并不足以让杨默产生惊艳感,但今天与会的姑娘们毕竟学历摆在这,言谈举止都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不说,身上那股由内而外的自信感也给她们凭空增加了许多分数,整个人仿佛被阳光一晒就能发出光来似的; 这大抵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青年俊彦会如此重视今天这场联谊会的主要原因吧,毕竟在这个年代,气质上佳,模样长得也不差的姑娘可不好找,而“知识女性”这四个字,更是后人无法理解的超级滤镜放大器。 ……………… 只不过与今天与会的这三百多号姑娘真实颜值究竟有没有被高估相比,被拉过来给陈飞宇把关的杨默其实对另外一些事更感兴趣。 首先便是钻探公司那十几名面生无比的工会职工,其颇为不弱的组织能力很是让杨默吃了一惊。 你要知道,按照当下流行的1:1.5男女比例来算,今天参加联谊会的青年男女总人数可是超过了700人,规模不可谓不大; 而今天作为聚会点的户外游乐基地,面积也非常不小……虽然各种设施在杨默看来还是过于简陋了,但整体占地面积,却绝对不会低于70亩。 但凡负责组织过现场活动的人,都应该知道,700多个互不相识的男女聚集在这么大的活动场地,既要保证起码的秩序、防范可能的冲突;又要进行多次排列组合配对,在给予年轻男女足够的接触时间培养好感的同时保证公平公正;还要让这些与会年轻男女始终保持一个尽可能放松惬意的好心情来保持状态……是一件何等噩梦般地存在。 可这些工会职工却在组织调度管理这块做的非常好。 人一到齐,便按照“游乐”、“筹备”、“烹饪”、“休息”四大环节进行分组安排任务,然后根据各项游玩项目和饮料食品筹备的时间差进行二次、三次重新分组,用以保证每一对青年男女都有相对充裕的接触时间。 虽然说这种安排很有些将相亲当成生产大会战来对待的意味,也没有多少相亲会常见的轻松悠闲氛围;但不得不说,这样带有强制性的安排好处实在太多了……最起码,这能将七百多好人切割成为数十个小团体,很好地缓解这些年轻男女的紧张心理不说,也能留出相对充裕和私密的空间,通过协从互动来给这些小年轻增进感情的机会。 总之,这种种安排,深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女携手,高飞远走”这句老话的真谛。 看着那忙前忙后,却始终井井有条地颁布着命令的工会人员,杨默忍不住砸了咂嘴。 啧啧~ 这应该是老王总从二公司或者总部那边刚刚调派过来的储备精英吧? 之所以安排进工会这种养老部门,大约就是因为钻探公司的工会属于最不敏感的科室之一,不会引起其余科室负责人的强烈反弹。 只不过,以后如何把这些一看就知道是组织管理的老手们安插进相对关键的科室和岗位,却是不得而知了。 或许…… 自己也可以尝试着打打申请,把这些一看就知道颇有潜力的干将招募到默默百投里面去,然后安排一些并不要害的岗位去做项目执行? 默默百投现在缺这种人缺的可是厉害着呢! 想到这,杨默摇了摇头,在旁边一位长得还算不错的美女略带嫌弃的眼神中,如同一只树懒似的,懒洋洋地将一根熊熊燃烧的木柴投进铁桶里。 只要老王总不对默默百投下面的三产商业项目动手,在双赢的前提条件下,适当的给这些人提供一个二级跳板,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说,相比这位开山怪打算如何一步步地架空自己那群原本的手下,以及把这些人调到默默百投究竟会不会产生隐患,现在他更关心陈飞宇那货会不会倒霉地遇上一个要他命的女人,以及…… tmd,这破地方提供的到底是煤还是被水打湿过的木炭!? 怎么木柴都快烧完了,这火还没拱起来!? 正当杨默有些恼羞成怒之时…… “老六,我来替你生火,你赶紧过去,户外基地那边送了一大堆好东西过来,苏宇那边让你过去尝尝鲜,顺便帮着研究一下怎么搭配自助糕点呢!” 在几位姑娘隐约有些鄙夷的眼神中,小胖子张俊凑了过来,然后鬼鬼祟祟地用肩膀碰了碰杨默……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几人今天对杨默的称呼统一变成了“老六”。 好东西? 杨默狐疑地看了看不远处一溜排开的桌子,只见苏宇那货正在不亦乐乎地翻弄着几个塑料大框。 虽然受限于客观情况,今天选的这个户外游乐基地的硬件着实有些粗糙,但饮食方面的标准却着实不低,除了各种肉类管够之外,按照工会那边的计划,今天还会学着西方的那一套,提供无限量的自助甜点和水果……即便是到了90年代初期,甜点也依然属于轻奢品,钻探公司竟然喊出了甜点管够的口号,对于这次联谊会的诚意不可谓不够。 作为这次联谊会最引人瞩目,也是最被人期待的三大福利之一,甜品自助区需要的人力自然不在少数,所以苏宇和张俊即便是不在同一个小组,被安排到了自助甜品的筹备工作也并不奇怪。 只不过…… 按道理说,苏宇这家伙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就算钻探公司今天提供的甜品全都是些在当下的齐鲁属于稀罕玩意的各种蛋糕和面包,也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吧? 莫非…… 这小子也碰到了要他命的女人,所以小胖子跑过来向自己示警? 想到这,杨默扫了一眼拎着铁钳子在铁桶里捣来捣去的张俊,有些牙疼地抽了口气,然后无视于身边那几双不满的眼神,径直朝着自助甜品区走去。 ……………… “老六,给,尝尝这个……这可是好东西,也是今天的重头戏之一!” 杨默甫一靠近,苏宇就递了一个红彤彤的果子过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他尝一尝。 仔细观察了这货一下,发现这货脸上的兴奋感似乎并不是因为同组里面有两个看上去挺漂亮的姑娘,而是纯粹的基于发现了新大陆,杨默这才放下心来……我就说嘛,这小子五毒俱全,哪有那么容易上女人的套? 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之后,在对方很有些急不可耐的催促下,杨默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被硬塞过来的果子上。 咦!??? 这是…… 车厘子? 杨默有些讶异地看着手中那颗将近一元硬币大小的果子,下意识地捏了捏果肉。 一种微硬的胶质感从指尖传来。 没错,就是车厘子了。 跟后世常见的紫黑色车厘子不同,杨默手中的这一颗车厘子呈现一种令人愉悦无比的大红色,油润的表皮和晶莹的果肉被阳光一透,呈现出一种明显的玉质感,说不出诱人与喜庆。 心里莫名地浮现出连串的疑惑,杨默扫了扫一脸期待中带着一丝忐忑的苏宇,微一沉吟,忽然笑了起来:“老苏,看来公司这次很舍得花钱啊……这是进口的?” 苏宇捕捉到了杨默笑容中的那丝古怪,表情顿时一僵,不动声色地将杨默拉到了一旁,这才苦笑了起来:“老大,你就别开玩笑了,如今外汇那么宝贵,公司怎么可能冒着被人家打小报告的风险,花这冤枉钱去进口这玩意?再说了……国外的甜樱桃他也不是在这个时候上市的啊!” 杨默看了看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就说以你的情况不应该对今天这场联谊会这么上心的,而且在明知道我已经有对象的情况下还非得拉着我过来,闹了半天幺蛾子在这里啊……说吧,究竟什么情况?” 苏宇听出了杨默语气中的那丝不悦,顿时牙疼地抽起了气来:“老大,天地良心,我可真不是有意瞒你的,今天拉着你过来,其实真的是适逢其会,凑了巧而已……”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抬手打断了他:“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先交代一下,这什么情况?” 苏宇见状,脸色有些发苦:“老大,事先声明,我真没想别的,就是适逢其会之下,想请你尝尝这玩意,然后给点意见而已。” 杨默斜着眼睛看着他:“给点意见?……不要绕圈子!” 苏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然后郁闷地叹了口气:“好吧,情况就是……何常务那边因为一些原因,想要多做点成绩出来,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可以大幅创收的经济作物身上,想要以此作为突破口。” 杨默自然知晓这货口中的“一些原因”是哪些原因,当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出发点是仅限于县里面,还是与市里面也有关系?” 苏宇苦笑了一下:“都有,但目前主要还是基于县里面的考虑,市里面的因素暂时还没那么明显……不过如果做出成绩来就不一定了。”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所以你舅舅那边就又身不由己了?” 苏宇表情有些扭捏:“没法子,有些事情既然有了开头,就由不得你了……细说起来,年前我不该替我舅开口,求上老大你那一遭的……但没法子,谁叫我舅舅是本地人呢?” 杨默又是嗯了一声,但凡对体系内有所了解的,都知道“常务”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也明白苏宇为什么会这么说。 见到杨默没说话,苏宇左右瞅了一眼,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咱们临邑县不比其它地方,其实真正可以大力发展的高价值经济作物并不算多,所以我舅他们仔细研究之后,最终把目光聚焦到了欧洲甜樱桃的引种上……毕竟临邑县当下还是很有几条樱桃沟的,而且这东西目前国内种的少,只要能找到销路,效益还是非常可观的。” 杨默扫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今天的这次联谊会上来?毕竟整个临邑县,当下有这个能力消费欧洲甜樱桃的群体,基本上全都集中在那十几家单位;” “而在这些人群里,又当属想要追求对象的年轻人最舍得花钱、也最愿意购买一些新奇玩意去讨女孩子欢心,只要在这种大型联谊会上多让这些年轻人体验几次,也就算初步打开销量了……呵,今个参加联谊会的姑娘条件都普遍不差,想要追求她们,那可得下血本。” 说到这里,杨默瞪了他一眼:“老苏,不错嘛,知道通过捆绑刚需,构筑溢价场景去覆盖新项目初期所需要支付的巨大成本,然后通过丰厚的利润去调动种植户的积极性了……这不是挺好的么,还需要我给什么意见!?” 听出了杨默语气中的那丝阴阳怪气,苏宇胆汁都要苦出来了:“老大,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啊……” “我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原本想着只是替我舅分担分担压力,让他能应付着交一下差就可以,等到何常务发现这个项目其实有些鸡肋,市场消化能力拢共就那么点,自然也就熄了这心思,我舅舅也就算过了这道坎;” “只不过虽然我和我舅舅都觉得这事勉强能应付过去,但心里一直没什么底……这不你刚好回来了么,所以我想让老大你帮我们参谋参谋。” 如果体系外的人,又没经历过那个年代,铁定听不懂苏宇这番没头没尾的话,但杨默好歹也跟德州这边的主管单位打过不少次交道,故而很明白这货的顾虑是什么。 当下沉吟了一下:“怎么,这个品种不是我们齐鲁本地的?” 苏宇见到自家老大终于开口,顿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要是咱们自个的品种,那我舅就不会那么纠结了……这个甜樱桃的品种叫【红灯】,是大连农科所在六七十年代,以国外引进的【那翁】和【黄玉】这两个欧洲甜樱桃品种为母本,杂交选育出来的自主品种……据说今年打算已经提交ln省的科技进步奖评选了。” ………… 说个许多人未必知晓的事实。 作为在2014年以后车厘子全球消费量第一、全球种植面积第一、全球产量第一的国度,后世华夏市面上所能见到的车厘子里面,有超过六成以上其实都是国产的大樱桃; 与“车厘子”其实只不过是音译过来的商品名一样,“大樱桃”这个名字其实不过是国人的民间称呼罢了,与华夏本土的“中国樱桃”,也就是俗称的小樱桃不同,这玩意真正的品名,应该叫做欧洲甜樱桃。 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是舶来品,原产地并非在华夏。 只不过与国人们印象中的不同,这东西其实早在六十年代就被我国作为本地作物改良计划中的一环引进来了,而且引进的品种非常不少,刚才苏宇提及的“那翁”、“黄玉”,都是当时引进的品种之一,只不过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国家自然不可能大力发展这玩意的种植规模。 虽然因为物资的匮乏,欧洲甜樱桃在之前一直没有大面积的种植,但其本土化自主品种的探索却是一直没有停下。 这其中,当以辽宁、齐鲁、陕西三省的农科院所做的研究工作最多。 没办法,欧洲甜樱桃这玩意其实还是非常矫情的,储冷期不够不行,越冬温度太低会被冻死;降雨量太少会永久萎蔫,降雨太多会沤根;碱性太强的土壤固然长不好,酸性土壤更是不适合;除此之外,对于光照度、昼夜温差,都有要求。 总之,虽然西南地区也有少量种植,但整体来说,这玩意在长江以南很难长好;但即便在长江以北,也只有渤海湾地区和陕甘宁的部分地区适宜种植……就连与齐鲁只有一线之隔的河南河北地区都不适合大规模种植。 既然自家有种植欧洲甜樱桃的天然优势,那么辽、鲁、陕三省的农科院自然不会闲着……现在没这个条件大规模种植,不代表以后没这个条件嘛! 只不过很可惜,虽然三省的农业科研人员都在努力,但最先做出突破的却是辽宁大连的农科所,他们在60年代第一代育种圃里选育出来的“红灯”,不但是罕见的早熟品种,平均果重更是能接近10g……除此之外,其果肉固形物的平均含量达到了17.1%,其耐储存性在很长一段时间放在世界上也是一流的。 可以说,即便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红灯这个品种也是极为优秀的商业品种……事实上,这个品种即便在后世,也有广泛种植。 ……………… “今年打算参加ln省的科技进步奖了?” 杨默眉头一皱,拿起手中的大樱桃咬了一口,略微有些明显的酸味在口中化开:“既然如此,你舅舅他们为什么不选本身的品种作为尝试的突破口……你当省里面不要面子的啊?” 苏宇苦笑了起来:“老大,在体系里混,自然有其规则,虽然扣了20分卷面分之后铁定与三好学生无缘,但如果连60分都没考到的话,说不定是要被留级的……与被班主任找理由臭骂一顿相比,还是先保证自己考及格安全些。” 杨默了然:“齐鲁这边的农科院没有更合适的自主品种了?” 苏宇点了点头:“当时都把主要精力放在本省的优势品种上了,既然大连那边率先交出了高分答卷,那么咱们这边自然也就没那么大动力了……但是谁料想到,如今的变化竟然会这么快!” 杨默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变化并不是经济层面的,优质大樱桃\/车厘子这类具备一定的地域稀缺性,可以被赋予轻奢属性的水果,要在人均gdp超过4000美元以后才能逐渐彰显其价值,眼下国内的人均gdp标准离那还远着呢。 苏宇见状,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咱们省前年,也就是1988年才从加拿大引进的【早生凡】、【萨米脱】【斯帕里克】等品种,到了现在还没能通过省里面的审定……所以,老大,你知道省里面的态度了吧?” 杨默笑了笑:“这么简单的问题,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咱们齐鲁人好面子,地球人都知道。” 说着,沉吟了一会之后,忽然问出一个貌似不相关的问题:“看着样子……分税制改革的风潮已经提前吹到县里面了?” 好面子归好面子,但结合苏宇前后的话语,这件事明显不仅仅只是关系到面子。 苏宇叹了一口气:“临邑县虽然小,但靠着咱们这些石油单位的拉动效应,在经济发展这一块早就是德州地区的排头兵了,分税制改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吹不到咱们这边来?” 说着,苏宇低声补充了一句:“分税制改革很有可能铁板钉钉的消息传出来后,一部分人压力大增,但另有些人的心气却开始浮躁了起来……老大,今年的情况跟去年完全不一样了。” 杨默点了点头,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什么。 当下微微一沉吟:“你舅舅那边的事情我不想瞎掺和,莪只是就商业方面给出自己的看法……虽然欧美甜樱桃的市场潜力很大,但整体来说,我并不建议在当下就大量推广种植;” “原因很简单,当下国内消费者的主要诉求是能吃的饱饭,距离追求【吃得好】尚有段时间……就算是有一小撮群体已经提前步入了小康水平,但毕竟基数放在那,小批量定向供应或许没问题,但大规模种植,铁定会存在严重滞销的问题;” “除此之外,国内目前欧洲甜樱桃的自主培育品种虽然整体是比较优秀的,但这玩意是世界性品种,全球范围内,但凡是临海的温带气候带地区都能种植这玩意,在目前能够成规模种植欧洲甜樱桃的七十多个国家中,不乏有天时地利样样不缺的地区,它们那边种出来的甜樱桃,不但体型更大,甚至可以一点酸味都没有;” “因此,虽然齐鲁这边有着面向东北亚出口贸易的区位优势,而且也恰好赶上了岛国产业转移和海外投资的热潮;与南朝鲜更是建交在即,故而可以尝试着扩充各种各样的外贸合作范围……但整体来说,这个时间窗口是有限的,最多过上三五年,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归到贸易的本质,面临着与全球其余甜樱桃产区的直接竞争,因此我并不认为现在就盲目扩大种植面积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杨默耸了耸肩:“除此之外,像欧洲甜樱桃这种东西,即便是耐储性再较同类来的优秀,但毕竟还是易腐的生鲜产品,如果没有强大的冷链配套作为支撑,想要跨越重洋运到其他国家,直接或者间接的损耗将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当然,如果你们在这一块有着深加工的成熟想法,倒是不妨可以试试。” “事实上,我反倒是觉得咱们国家特有的小樱桃,也就是中国樱桃,其实倒是不妨可以在这方面发发力;” “虽然小樱桃存在着核大肉少、不耐储存的缺点,而且其味道具有鲜明的特点,不一定所有的人都吃得惯,但毕竟具有发源地优势,实在不行的话,拿去做罐头或者果酱……据我所知,这东西至少在欧洲地区还是蛮受欢迎的。” 国内初期的车厘子扩种,是建立在大范围砍伐本土樱桃的基础上的。 这倒不是说要腾出地来,而是本土樱桃跟欧洲甜樱桃毕竟是同一个种属的,将本土樱桃树砍掉,只留一个桩做砧木是一个极佳的选择……有这种老桩做支撑,嫁接上去的枝苗不但存活率高,长得快,而且挂果时间要远远超过扦插苗。 虽然说如果到时候不种车厘子了,可以将其枝干砍断,从老桩处重新发苗起来后,用不了几年又可以变回中国本土樱桃,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子一番操作,再挂出来的小樱桃的风味,还是没办法跟原本的相比拟。 作为一个重生者,杨默自然知道许多华夏特有的本土小樱桃无论是从品种竞争优势,还是从药用提取价值上来说,其实一点也不比那些所谓的车厘子差,只不过以当前的科技水平以及国际需求来说,要想让其发挥出自己该有的光彩,还得隐忍个几十年。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希望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给国人多保留一些宝贵的基因库的……虽然他对这块没有多少研究,但后世的国内,包括部分本土樱桃在内的许多原本常见的植物逐渐变成“易危”等级,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苏宇有些苦恼地看着自家老大,杨默这话似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但又似乎没给,当下挠了挠头:“老大啊,我知道本土的小樱桃其实也可以深加工后出口……事实上穆科长今年也从那些有着樱桃沟的村子里收了不少的小樱桃去做果酱,然后出口到北方和欧洲地区;” “但问题是……小樱桃这玩意的产量不高不说,关键是它卖不起价来啊!” 说到这,苏宇郁闷地叹了口气:“如今国内的情况你也知道,产值低就是原罪。” “而且更关键的是……” 微微顿了顿,苏宇再度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关键是做果酱和罐头需要用到大量的糖;” “这事放在以往,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申请一些指标就完事了……反正咱们北方产糖量不低,虽然齐鲁这边的甜菜种植面积并不大,但东北那边可不缺,互相调动调动就完事了;” “可现在这情况……以后要想轻易地批指标下来,可能未必有那么容易了。” 杨默眉头一皱:“国家要加大收储和管控力度了?” 苏宇摇了摇头:“那倒是没听到相关消息,只不过嘛,既然大家都察觉出国家打算推行分税制改革,那么市场化机制下,产值低的项目,其紧缺物资的供应优先级顺序……老大,你懂的。” “而且,【新事物、新需求、新配套】的道理,人人都知道,所以……” 苏宇没继续说下去,但杨默已然反应了过来,顿时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苏宇说的这个只是表面理由,但知道了真实原因又怎么样? 唉~ 在这个年代,情况变的太快了,快到了令他有些顾此失彼地程度。 苏宇见状,安慰道:“老大,你别多想,我今天让你提点意见,真的就是纯粹想让心里有点底罢了;” “总之,不管是我,还是我舅舅,对于这件事的态度都是【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因此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找你说这事,我舅舅也并没一上来就跟公司提出项目协从的申请;”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能靠着县里面的自身努力,把这个项目以市场化手段逐渐推开,那固然可喜,毕竟我舅舅也不介意拿个八十分;但要是走不通,那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能及格就行了……所以经过讨论,我们才想着以今天的联谊会作为切口,试试看实际的反应。” 说着,苏宇拿起一个大樱桃在身上擦了擦,然后送进口里:“说来也凑巧,按道理说,这玩意虽然是早熟品种,但真要完全成熟,还是要等到五月下旬,只不过今年天气热的早,所以这才上旬呢,就已经基本成熟了……要不然,也赶不上联谊会这么好的时机。” 杨默笑了起来,正打算多说上两句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扭过头看去,却是两辆大巴车缓缓再草坪处停住,然后十几名眼生无比的青年男女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左右扫了扫,仿佛在自己家似的,就这么笑嘻嘻的径直朝着自主甜品区走了过来。 看着这些小年轻旁若无人似的随手拈起一块奶油小蛋糕往嘴里放,然后相互嬉笑着品头论足的模样,杨默扫了一眼宛如牙疼似地在旁边抽气的苏宇,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第381章 有树荫的地方拢共就这么点,自个搬凳子过来坐吧 既然是联合举办的大型联谊会,那么与会的男女自然来自各家不同的单位; 事实上,随着这些年央地合作和央地融合的重要性越发凸显出来,像钻探公司这种亟需加强本地工农关系建设的单位,往往会在举办年会、国庆晚会、元旦晚会活动等活动时,邀约本地行政系统的成员参加; 当然,除了这些比较重要或者的活动之外,举办规格比较高的联谊会时,往往也会发出邀请。 只不过一般来说,本地行政系统的成员或许对于各种晚会有请必来,但像联谊会这种关系到个人婚姻的活动,行政系统的子女们却基本上很少参与……这里面的原因,应该不难理解。 ……………… “你好,认识一下,陈兰;钻探公司调度室的新人,滇南大学毕业,绵阳人。” “哦,你好,杨老六;庆丰食品品管部的实习生,中专生,本地人。” “啊?中……?不好意思打扰了,告辞。” …………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赵芳,临邑炼油厂人事科的,齐鲁大学毕业,菏泽人。” “杨老六;庆丰食品品管部的实习生,中专生,本地人。” “额……庆丰食品的?不好意思,我朋友在等我,一会再聊,拜拜!” ………… “你好,李莉,钻探公司总经办的,西南石油大学毕业,重庆人。” “哦,你好杨老六;庆丰食品品管部的实习生,中专生,本地人。” “诶?你是庆丰食品的?是公司派驻过去的么?” “不是,是庆丰食品社招的新人。” “哦,这样啊……对了,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喜欢听流行音乐么?” “流行音乐?嗯……齐鲁梆子算不算?” “额……梆子?那个属于戏曲,不输于流行音乐,我说的流行音乐是指……算了,那你喜欢电影么……对了,你看过《象人》么?或者是《雨人》?” “啥啥人?……没看过,俺最喜欢看《地道战》了,还有《南征北战》、《英雄儿女》、《海魂》、《高山上的花环》,biubiubiu的,可精彩了!” “额……算了,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回见!” —————— 看着这位长相气质都能超过85分的小姑娘带着一丝失望离去,杨笑了笑,瞅了不远处正在有一句没一句正在跟某两个姑娘坐着聊天的陈飞宇一眼,微微调整了一下浮漂的位置,然后继续靠在树干上眯起眼来。 现在已经是中午,按照流程,午饭过后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因此有不少年轻人开始主动跟自己看的还顺眼的人尝试起了接触……当然,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看对了眼,还是纯粹为了找个挡箭牌,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自认自己的长相在与会的同龄人里算不得如何出众,吃完饭后又早早地拎着鱼竿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缩在了大树后面,可竟然还是有好几拨姑娘主动凑过来聊天。 还好自己用的是假名,报的还是庆丰食品的名号,要不然不得被烦死……庆丰食品虽然名气很大,但毕竟只是钻探公司的挂靠单位,在系统里的地位虽然不能说低吧,但却也不足以让这些有着大好前途的姑娘们上心,再加上杨默自报地身份是刚刚社招而来的中专生,学历和编制上的巨大差距,自然成了他最好的防火墙。 啧啧~ 刚才那姑娘已经是第六个了吧? 也不知道这些姑娘是咋想的,自己既不是貌比潘安的大帅哥,也没朝任何人丢过媚眼,甚至在配对的时候都没跟同组的姑娘说过几句话,如今自己都躲到旮旯里面来了,这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这些人咋还往这凑呢? 没眼力劲! 想到这,杨默打了个哈欠,然后双手环胸,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点。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在一些姑娘眼中,是何等醒目的存在。 的确,杨默的长相属于小帅级别,虽然超过了九成以上的同龄人,但在今天这种帅哥遍地的场合,的确算不得有多出挑。 但是,一个人除了样貌身材之外,还有一样东西非常重要,那便是……气质。 虽然说杨默全程都沉默寡言,除了最起码的招呼之外,几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看起来像极一个内向到了极致的咸鱼男……据他所知,这种类型的男性在相亲市场上几乎是最不受欢迎的那种。 只不过很可惜,在许多姑娘眼里,杨默的这幅做派,与其叫做内向,倒不如说是漫不经心……而且带着些许高冷感的云淡风轻。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女人的细节观察力和第六感远比男人以为的要灵敏,想要在她面前装出这种云淡风轻,是很难装出来的。 比如杨默在看这些姑娘的时候,永远都只是粗略一扫,视线在人家身上停留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0.2秒; 比如杨默在跟这些姑娘说话的时候,语气永远没有什么剧烈的波动,隐约带着一种面对路人甲的礼仪性的疏离感和应付; 比如杨默在跟同组的姑娘相处的时候,眼底深处永远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兼容感和无视感; 等等等等…… 其实这种感觉,对于许多姑娘并不陌生,她们以前对于自己那些毫不感兴趣的追求者,往往也是这样敷衍着的,因此杨默是故意装出这种模样来意图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还是真的正眼都没瞧过她们,她们是感觉的出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种种细节,聚集在杨默那副其实长得并不差的皮囊上,便形成了一种莫名的气质。 虽然气质这玩意说起来玄妙,但很多时候并不难理解……人毕竟是社会性生物,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是一个微妙的博弈互动,当你对其他人毫不在意的时候,这种气质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 当然,说她们以前没少这样应付自己的追求者,但当一个男人也这么敷衍她们的时候,你要说她们心里没有想法,那绝对是扯淡的。 女人嘛,好奇心害死猫的生物,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彻底无视我,但既然挑起本姑娘的情绪波动,那自然就要凑过来看看了。 说实话,也就是杨默的“条件”太差,而且齐鲁方言自带强大的禁欲属性,否则即便有不少姑娘今天其实并不打算认真找对象,难说也会被杨默勾搭上。 ……………… 似乎连续连续送走了五波姑娘起到了一定效果,又或者杨默选的地方的确有些不起眼, 总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杨默总算迎来了一段不短的清净期,得以补补瞌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昏昏沉沉间,忽然一股隐约的肥皂香气传入鼻孔。 “打扰一下,能不能借你这凑一凑?” 一个略有些软糯的声音把杨默吵醒。 一睁眼,却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笑吟吟地站在他身旁,然后指了指被杨默拿来放包的小马扎。 嗯? 怎么还有人往这里凑? 杨默有些心累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扫了这姑娘一眼。 嗯,长得的确不赖,虽然跟穆大小姐还是有些许的距离,但放眼今天的联谊会,应该是模样最出挑的那几个之一了。 这是啥情况? 像这么优质的姑娘,不应该是被无数追求者团团围住才对么,怎么跑自己这边来了? 看着杨默疑惑地看着自己,那姑娘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卓君月,绍兴人,杭州大学新闻系毕业,目前就职于钻探公司综合办公室。” 综合办的? 杨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卓君月见他上下打量自己,也不生气,只是再度指了指杨默旁边的小马扎:“我能不能借你这凑一凑?” 说着,微微往后看了看:“那边有几个厚脸皮挺烦人的,我在你这躲躲清净,一个小时就好。” 杨默侧头看了看,果然发现远处几个脑袋时不时地往这边观望……他好像有点印象,貌似邻近中午才坐着大巴车跑过来的其中几个。 当下了然,虽然行政系统的子弟一般不会轻易脱离了那个圈子找对象,但就如同苏宇说的一样,你也得分情况看。 眼前这姑娘可是杭州大学毕业的,虽然这所大学是50年代从浙江大学拆分出来的,目前还没有被合并回去,当下也并不是属于全国重点,但作为这个年代为数不多的综合大学之一,杭大毕业生的受欢迎程度,一点也不比其它重点大学的差; 更何况这姑娘长得那么漂亮,清秀而端庄的五官既不失江南水乡的灵气,又有着符合国人审美的大气……最关键的是那一口微带吴音软腔的普通话,柔柔的,糯糯的,这些见惯了粗糠的北方爷们有几个能顶的住? 更重要的是,这姑娘是钻探公司综合办的人。 现在的综合办可是钻探公司一等一的核心部门,杨默就是这个部门里出来的人不说,张文顺当上了总经理助理之后,综合办更是差点把总经办的活计全揽过来了,权力大增的同时,即便今年钻探公司大肆扩充人员,但综合办的人员编制却只增加了30%,其含金量之高可想而知。 收回视线,杨默想了想,然后很随意地把自己的挎包拿起来放在树底下:“坐吧。” 既然是综合办的新人,那严格来说,跟自己也有着一层渊源;虽然说他不太愿意主动沾染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但也不至于人家都求上门了还装聋作哑……况且今天县里面的那帮子小青年忽然中途加入进来,其动机本就存疑。 卓君月接过小马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啦!” 杨默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望了望,发现陈飞宇那边又换了个姑娘,顿时放心下来,然后合上眼睛,竟然就要继续跟周公私会去了。 卓君月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能不能帮人帮到底,跟我随便说点什么话?” 杨默睁开眼睛,皱了皱眉,他今天可是一大早就被那三个牲口叫了起来,瞌睡还没补够呢。 卓君月见状,解释道:“在这种场合,一对男女凑在一起,一个睡觉,一个坐着发呆,太奇怪了……别人会怀疑的。” 杨默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扭过头去扫了一眼,发现还是有几个脑袋时不时地往这边看之后,这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杨老六……” 背贯口似的把自己编的那些资料说出来后,杨默发现这姑娘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却并没有说话,原本想要提醒对方,该你接话了。 但想了想,杨默忽然继续问道:“卓小姐,据我所知,钻探公司这次的扩招,好像是以西南四省的人为主吧,像综合办这种部门,如今更是只要西南三省和齐鲁的本地人,你不是浙江的么?怎么就被招进去了?” 虽然由于跟张文顺闹掰了的原因,杨默自打调往大华公司之后,就再也没去过综合办,对于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去主动了解,但他好歹也跟那个死胖子亲密无间地合作过好长一段时间,对方的一些想法和心思简直再了解不过了,因此综合办忽然多出这么一个浙江姑娘,他觉得有些不太理解。 卓君月闻言,露齿一笑:“因为我是新闻专业毕业的啊……而且我不是从二公司分流过来的,走的是校招程序。” 嗯? 不是从二公司分流过来的? 杨默心中的疑惑更甚:“你是新闻专业的跟被招入综合办有什么联系?再说了……新闻专业毕业的,不应该去公司电视台才对么?” 卓君月歪着头看向他,表情有些奇怪:“你们庆丰食品的人都这么不关心本部情况的么?公司这段时间都在筹备增扩业务范围,不管是营销口还是宣传口,缺人都缺的厉害……我们学校好歹也是综合性大学,我是新闻专业毕业的,自然可以破格进入综合办了。” 新闻专业在很早以前就是一个综合性很强的专业了,新闻采访、传媒、摄影、文字表达、宏微观经济学、中外历史,民族文化、社会公共关系、国际关系等等方面的课程均有开设,任何一门学科稍微拖点后退,那便是毕不了业的结局;因此这个专业的毕业生适用性极强不说,在许多单位里也很受欢迎……事实上,进入九十年代以后,甚至是杨默重生之前,政商两界的许多中坚人物都是这个专业的人才。 杨默轻轻瞥了她一眼,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深。 宣传口有宣传科,即便是公司希望以后增加内部文化建设,又或者加强舆情宣传,相关专业人才应该被吸收进宣传科才对; 综合办如今的定位是钻探公司的神经传达中枢和第二外脑,除了与默默百投配合,去维持当初杨默敲定下来的那些重要项目的有序开展之外,便极少负责新的具体业务了,你一个刚毕业的新手,凭什么会被吸纳进去?如今的综合办可跟自己在的那会儿完全是两码事了,份量重着呢! 还有,要拓展业务范围? 自己怎么没听到风声? 除此之外……缺营销口的人才? 这不对啊,石油系统本来就是重生产轻营销,石油的特殊属性也让它几乎没这个必要把精力放在营销上; 钻探公司缺营销口的人才,而且还是综合办缺营销口的人才……这从哪儿说去? 到底是自己调离钻探公司的时间太长,对于公司变化的了解已经赶不上趟了呢,还是这姑娘纯粹就是满嘴胡诌,瞎说一气? 想到这,杨默看向卓君月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喜。 即便自己跟那个死胖子闹掰了,老王总对于自己的整体态度也偏于负面;但不管怎么说,苏宇、张林还在公司待着,代管默默百投的何永义更是自己的人,不管是基层还是中高层,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应该不至于毫无察觉才对。 那么仔细想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姑娘在满嘴口胡! 心里冷哼一声,杨默微微眯上眼,就要不再理会这姑娘时…… 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微微不满的声音传来:“卓小姐,咱们刚才聊的不是挺愉快的么,怎么上个厕所的功夫,你就不告而别了?可得赶紧跟我回去试试味道,看还差点啥味,要不然再过一会儿,烤的羊腿就得糊了……那可是俺专门亲手给你烤的!” 虽然明显是在克制,用词就当事人而言,已经算是带着一丝讨好了,但字里行间里,还是藏不住那股飞扬跋扈的意味。 嗯…… 这很符合大家对小县城二代们的既有印象。 透过尚未完全合上的双眼,杨默捕捉到了卓君月脸上的不自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要摆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可还没等他调整好靠姿,似乎是有些犹豫,另一个身影走到了他面前,然后递了根烟过来:“哥们,所谓相逢就是有缘,看这日头还早着呢,今个天气也挺喜人的,要不……抽根烟醒醒神,咱哥几个拉拉呱?” 说着,一个看上去模样并不出众的年轻人瞅了瞅杨默身前的鱼竿,咧了咧嘴:“话说我也喜欢钓鱼,咱哥几个应该能聊得来。” 杨默睁开眼睛,看了看递到自己跟前的那枝华子,又瞅了瞅这年轻人手里兀自捏着的抽屉式烟盒,无声地叹了口气后,脸上的表情却似笑非笑起来:“……哥们?” 有些玩味地把这两个字嚼了嚼,杨默却没去接对方递过来的烟:“咱们以前见过?” 年轻人的表情有些古怪了起来,下意识地扫了扫一旁的卓君月,犹豫了一番后,这才一咬牙,小声说道:“我姓陈……去年年底,见过一次。” 去年年底? 那就是自己去县城里开年底项目总结会的时候了? 姓陈? 微微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与会成员,大致明白了这家伙的家门,当下笑了笑,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烟,然后略显随意地指了指身边的空地:“有树荫的地方拢共就这么点,自个搬凳子过来坐吧!” 年轻人闻言,表情有些复杂,深深吸了一口气:“好!” 第382章 你这个蠢货! 大部分外省人或许很难理解,后世齐鲁人在看《人义》时那种复杂的心情,甚至许多隐晦的桥段和内容,也只有齐鲁本地人才看得懂;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部热播剧里,论及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角色,想必肯定少不了那位赵公子。 当然,这个世界上99%的“赵公子们”与剧里面的原型比起来,只是个小虾米,但这不妨碍大家干的活是一样的。 ……………… 卓君月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回去吃烤肉去了。 但给她烤羊腿的那个年轻却留了下来。 不怎么出乎预料的是,这位自称姓赵的年轻人,家里的长辈是穿皮的,后世衣服上最后三位数字是要绣00x的那种。 除此之外,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规则下,不一会儿,便又有两位年轻人搬着马扎过来,凑到了这边钓起鱼来。 “哥们,听说了么,县里面又有一波效益不好的单位计划重组了,包括三家农机厂、两家纺织厂,以及两家农资公司……啧啧,动静可不小。” 率先开口的却是一个后加进来的,姓李的一位年轻人。 杨默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没搭腔。 姓赵的年轻人咧了咧嘴:“县里面为了到底是由哪家单位来主导重组,以及在重组过程中是不是需要引入央企和集体资本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吵翻了天;” “哎……!” “这可是资产总额涉及到上亿的大计划,据说光需要剥离的不良资产就可能高达3000万,这还没算那些厂房地皮……分税制改革的风声虽然传了过来,但毕竟还没正式落实,县里面的谨慎也可以理解!” 仿佛是闲聊着普通八卦,话说完后,姓李的年轻人便打住了嘴。 引入央企和集体资本? 不良资产剥离? 杨默扫了扫对方那有些沉不住气的脸孔,轻描淡写地说道:“据说大华公司今年账上资金规划已经全部做完,没有资金,也没有意向去参与其他的重组项目。” 姓李的年轻人歪了歪头,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不管是大华公司还是钻探公司,如今的名头都很好使……县里面不少人认为,对于重组而言,信心比资金更重要,有一个拥有着丰富经验的主体加入进来,并且负责主导以后的经营管理,县里面可以做出适当的让步。” 姓李的年轻人把“适当”两个字咬的有点重。 杨默笑了笑:“央企有央企的制度和规定,不管是大华还是钻探公司,任何投资都需要按照流程走……可不敢落下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恶名,多少双眼睛在那盯着呢!” 姓李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头:“可能也未必需要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走正式流程。县里面只是希望能有一个运营经验丰富的主体介入重组工作,庆丰食品……”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打断了他: “一、庆丰食品虽然是钻探公司的挂靠单位,但它同样有着钻探公司的股份;” “二、庆丰食品的经营范围只有副食品加工、食品销售、农业种植和禽类饲养。” 姓李的年轻人欲言又止,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 “哥们,听说你们钻探公司在县城这边的村子里搞了不少的药材种植基地和炮制所,甚至还搞了不少的鸡饲料原料基地?” 似乎是见到自己的小伙伴吃瘪,又或者是本来的性格就是这样,之前一直缠着卓君月的那个姓赵的年轻人,语气有些拽拽地开了口。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小朋友很关注我们公司的动向嘛……怎么,这些小项目碍着县里的事了?” 虽然年纪都差不多,但杨默跟这些人的父辈早在去年年底就有了平等对话的资格,因此拿出一副长辈的态度,叫上一声小朋友,严格来说却也不算很过份。 赵姓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爽,却是哈哈一笑:“哥们说笑了,县里面可是三番四次地拿这些基层项目当做先进事迹拿出来表扬呢,怎么可能碍着事?” 说完,却是又递了跟烟过去:“我的意思是,眼瞅着今年到现在还没下过一场像样的雨,这马上就要进入夏天了……要是县里面还是批不到钱去搞搞水利工程,你说这些药材会不会枯死?” 杨默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赵姓年轻人哈哈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现在县里面没啥钱,因此就算是想要修修水库,建建水渠啥的来保证这些药材和饲料原料生产,只怕也是力有不逮……药材和饲料嘛,虽然同样是农业生产,但却不属于主粮范畴之内;” “再加上钻探公司搞的那些种植基地不是在旮旯角落,就是在小山坡上,县里面本就不富裕,只能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保证主粮生产的工作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到这里,年轻人嘿嘿了两声:“所以,也不知道钻探公司会不会为了这些种植项目联系县里面,主动援建几个水库,又或者几条像样点的水渠??” 微微顿了顿,姓赵的年轻人托着下巴:“我听说东营指挥部那边很有钱,既然钻探公司跟那边联合成立了一家叫做大华投资的公司,想必两边的关系很好,向那边寻求寻求支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实在不行的话……据说dz市跟大华公司的关系很好,据说这些药材对于德州那边也很重要;难说大华公司也可以通过寻求帮扶的名义,让德州那边拨点钱下来,把这些水利修起来吗!” “嘿嘿,虽然德州只是个县级市,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临邑的上级单位嘛,朝廷这两年对他们那边的转移支付额度可不小,只要愿意的话,想必支援支援下级县份,也是不难的!” 说到这里,年轻人叹了口气:“只不过呢,德州毕竟只是个县级市,跟临邑这边的财政对接终究还是有着种种不便的,而且还不能保证时效性……” “所以,眼瞅着这缺水的问题迫在眉睫,大华公司难说会跟那边打打申请,要求以第三方承建的方式来赶工兴建这些水利工程也不一定……德州那边想必也不会排斥这种专款专用的方式。” 嘿嘿了几声之后,姓赵的年轻人拽拽的翘起了二郎腿,扭头看着杨默:“所以,哥们,左右整天瞎混着也没啥事,要不咱哥几个找人成立一家新公司去试着竞标这个项目怎么样?难说运气好,随便乱标几个数字就能拿到总包。” 杨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前的钓竿上:“据说公司的那些药材种植基地和饲料种植基地其实位置也没有那么偏,而与周边县份想必,临邑这边其实并不缺水,包括盘河在内的大大小小河流也有不少;” “再说了,那些项目各村都有股份,实在缺水的话,村里人组织一下,随随便便挖两条几百米的土渠就能把水引过去了,花不了几个钱。” 说到这,杨默轻轻笑了起来:“德州那边又不傻,知晓真实情况后,肯拨下来的钱肯定不会很多……专门为这事成立一家公司去竞标,未免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前文说过,县级市跟下面县份的情况非常微妙,虽然名义上是辖属关系,但彼此的财政却相对独立,因此这姓赵的年轻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看得出来。 杨默虽然并不排斥跟本地的一些人打好关系,但却要适可而止,几个水库外加十几条沟渠的建设费用,着实有些不低。 如果说临邑县跟周边的某些县份一样,真的缺水,真的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去引水建水库以及构筑相应的水渠网络去保证农业生产,那也就罢了……身为农民子弟的杨默,断不至于舍不得从指挥部那边申请一笔专项资金送给人家薅羊毛,又或者干脆拉下这个脸面去向dz市求个人情。 但问题是,就临邑县的实际情况来看,目前真的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作为德州地区经济发展的排头兵,他不太相信县里面拿不出这笔钱来。 且不管按照这家伙所说的操作下来,这笔款项里究竟有多少会实实在在地投入到水利工程里,单就说这件事本身,就充满着浓浓的不可言状的意味。 呵,想让自己主动送点把柄过去,然后妄图让自己站队? 做梦呢你! 有些情况外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么? 想起今天早上苏宇特别强调的他舅舅不愿过度掺和到一些事情上,也不愿意轻易牵扯自己的那番话,杨默心情有些阴暗起来。 虽然说当初是为了给冯副总擦屁股,菜篮子工程也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过度参与,还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看来…… 以后是该给某些人降降温,顺便抽离开来了。 唉,可惜还有四年,德州才能升为地级市,县级市的身份真tmd尴尬,要是能早点升上去,自己也能少遇到点这种破烂事了。 正当杨默在暗自感叹一些事情的时候,被直言拒绝后的赵姓名年轻人恼怒了起来。 “哥们,我听说县里面为了响应文件精神,如今已经增加了物流运输方面的安全治理力度……各村组织的护车队虽然初心是好的,但这段时间表现难免有些过火,只怕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被波及啊!” 年轻人重重一声叹息,语气里充满悲天悯人,但眼神里的那丝嚣张,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杨默闻言,只是笑了笑:“保护国有资产和集体资产人人有责,保证希望工程的顺利运转,更是功在千秋;” “你都说了,各村护车队的初心是好的,只不过当下的社会治安不好,为了震慑宵小,有些时候用力稍稍过猛也是有的……不过瑕不掩瑜嘛,整体来说,还是功大于过的。” 说着,杨默将手中那支始终没点燃的华子一丢,反倒是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玉溪来悠悠地点燃:“据说省里面和市里面为了响应文件号召,打算对各地各村组织的护车队进行采访和报道,把他们当成正面形象来宣传……虽然这只是个想法,具体什么时候会跑过来采访尚未得知,但想必县里面应该不至于这么煞风景吧?” 北方地区民风淳朴,很多地方作风颇为彪悍,颇有些将“道德伦理大于法治”发扬光大的意思,因此在自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一件极正确,惠及四村八乡且造福子孙后代的正义之举后,各村原本为了护送希望小学建设和用度物资而自发组成的护车队,面对着层出不穷的公路蟊贼时,动作愈发的激进了起来; 因此最近这半年来,情况比较严重的冲突着实不少……甚至这些护车队的成员,在各村都在努力提升自身的综合评分过程中,还在村贤的默许和支持下,承担着本村“内部执法人员”的角色,但凡你敢做出让本村扣分的丢人举动,下手那个叫狠。 要不是钻探公司积极地与一些地方主管单位协调,再加上这些护车队整天把维护齐鲁x地区的荣誉挂在嘴上,获得了极大的群众舆论支持,难说早就被抓进去一大批了。 对于护车队这种明显有些过火,甚至有些越界的行为,其实杨默一点也不反对,甚至还很支持。 华夏汉子就该有华夏汉子的血性,什么狗屁的克制,什么狗屁的以理服人……既然有胆子出来做浑事,就该承担响应的后果。 “现世报”才是华夏道德观中最公正的报应,才是所有百姓最喜闻乐见的结局,才是真正具有震慑力的手段。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要想净化一个地区的社会风气,单凭你软绵绵的那几句口号,有个屁用,你得用实际行动划出一条条红线才成! 听到杨默全然不怕自己的威胁,赵姓年轻人表情很难看。 诚然,物流这一块的顺畅与否,直接关系到杨默麾下若干重大项目的生死存亡,而在这一块,起着重要保护作用的护车队更是当下的关键。 但问题是,你有你的三板斧,我有我的过墙梯,虽然在有必要的时候,他父亲的确可以对存在着诸多问题的护车队进行敲打和整顿,但同样的,一篇来自权威媒体的报道,或者是电视台的一则专题栏目,同样可以让他父亲吃不了兜着走……这年头的媒体,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且他并不怀疑,杨默能够调用这些媒体的力量……杨默一系极受省内媒体的待见是个众所周知的事情,尤其是德州日报和德州电视台。 冷哼了一声,赵姓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我听曾经在防疫站里待过的朋友说,这天气一热,就很容易发生鸡瘟……一死一大片的那种。” “唉~随着817肉鸡项目养殖规模的扩大,肉鸡养殖业成为了县里面非常重视的潜力产业之一。” “眼瞅着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诸如第五农场、红星农场之类的本地大型企业,硬件条件在那放着,县里面是相信他们能够有效预防各种突发情况的;” “但是那些村一级的集体养殖场,却又未必了。” 说着,年轻人叹息一声:“所以,县里面有些人认为,为了保证临邑县肉鸡养殖业的健康有序发展,以及为了防止鸡瘟的爆发和扩散,有必要对村一级的养鸡场进行一场严格的防疫检查、加强禽流感方面的科普和教育,如果有必要的话,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禽流感,对于相关硬件条件不达标的养鸡场,甚至可以做出罚款和关停的处罚!” 说到这,年轻人眯着眼看了看杨默:“据说在各村里,就属杨家村、白杨村、前仓村等几个村子地饲养规模最大,而且还有特种用途的817肉鸡饲养项目……这些特种肉鸡及其所产的药蛋可是用作出口项目的,县里面尤其重视。” 听到对方竟然提及了自己的村子,杨默皱起了眉头,虽然说小地方的二代们以蠢货居多,素来以不知天高地厚和嚣张跋扈闻名,但蠢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却也着实不算多见。 当下冷笑一声,淡淡说道:“禽流感防治工作嘛,事关重大,想必各村定然是会积极配合的……只不过咱们农村人书读得少,没啥见识,性子又比较直躁,如果有理有据那还好说,真要是查出来了病鸡,那不需要多说,人家肯定会就地销毁,然后整棚消杀;” “但要是没检查出病鸡,就凭着几个不知所谓的专家在那莫须有地指指点点,然后给出种种整改意见……我怕咱这些老百姓性子急,直接跟人起冲突就不好了。” 说着,杨默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咱齐鲁是战备省,历史遗留的家伙事可不少,不少村子的民兵队虽然已经解散了,但直到现在还保留着操练的习惯……一旦起了冲突,脑子一发昏,只怕第二天就要上新闻啊!” 杨默之所以那么看重基层农村,除了基于上辈子的一些执念之外,这些基层农村其本身也具有着非常明显的去中心化特质,能让他在必要时刻掌握非同小可的主动权。 玩魔法? 好啊! 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 不就是魔法对魔法么,看谁玩的过谁! 听出了杨默言语中的意思,赵姓年轻人倒抽一口凉气。 你妹的,这也太狠了吧? 真要是这么玩,姓杨的会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和他爸绝对会粉身碎骨! 他并不认为杨默只是说说而已,以当下的社会情况,这种事简直太有可能了! 第一次发觉自己以前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人家面前屁用都没有,姓赵的年轻人眼中闪过深深的戒惧,整个人脸上的嚣张消失的无影无踪。 ……………… 这个听不进去劝告的蠢货! 之前第一个主动递烟过去的陈姓年轻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的小伙伴一眼。 来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位主是能跟咱们父辈平起平坐的人物,你不要以为对方年岁跟咱差不多,又是本地的白丁出身,就以为可以仗着主场优势去拿捏他了。 现在好了,人家现在不高兴了,你等着回家以后挨收拾吧! 真要是这位主因为你的原因主动向姓马的那边靠拢,不用何叔叔出手,你爸第一个把你打的办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想到这里,陈姓年轻人赶紧主动递了一瓶冰镇的饮料过去,其中的赔罪意味十足。 见到杨默只是懒洋洋地挥手拒绝后,他也没感到丢了面子,而是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杨总,我这兄弟就是个没脑子浑人,在家里飞扬跋扈惯了,说话不经脑子的……刚才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来之前何叔叔就特意嘱咐过了,杨总您是他,以及各位叔叔伯伯非常看重的朋友,虽然因为客观原因不方便直接出面与您一起喝茶论道,只能让我们这些小辈过来跟您套套交情,顺便请教请教如何处理王一诺总经理调任之后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即便是在探讨解决方案的时候,言语可能有所冒犯……但不管怎么样,请您务必相信,我们这些人是很尊敬您的,你也是我们许多人眼中的偶像,断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见到对方忽然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杨默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处理王一诺调任之后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什么历史遗留问题? 莫非是……? 想到这里,杨默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陈姓年轻人。 陈姓年轻人见状,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杨总,实不相瞒,如果不是事情真的到了必须立马要解决的程度,我们断然是不敢在您参加联谊会的这个时候贸然跑过来打扰您雅兴的。” 说到这,年轻人扭头看了看远处正在时不时朝着这边观望的卓君月一眼,然后苦笑着解释道:“可是没法子,我们曾经专门去德州找过你,甚至还在您门口连续守了好多天,只是可惜缘锵一面……所以没办法,我们今天得到消息后,也只能贸然过来打扰了。” 哦? 意思是德州门口排队的人里面,有你们? 可是按道理说,处理王一诺当初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算作是正事,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办公室里找我? 还有, 老王总不是已经上任了么,作为继任者,这种事你找他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找自己? 杨默心中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第383章 隐晦的变化 “杨总,实不相瞒,王一诺总经理当初计划推动的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设计规模很大,县里面在前期需要协调的工作极为庞杂,当初能在短短的两个多月里就能将前期沟通工作基本做完,县里面是付出了极大努力的……准确的说,是何叔叔、我爸、赵叔叔、李叔叔以及一众生于斯长于斯的叔叔伯伯们全力以赴的结果。” 陈姓年轻人强调了一些东西后,谓然一叹:“可是谁能料到,眼瞅着所有的筹备工作都做的七七八八了,王一诺总经理却忽然不顾所有人反对,一下子叫停了石油化工产业园的推动工作……这留下来的烂摊子可着实不小啊!” 说到这里,陈姓年轻人一脸的苦笑:“说实话,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贵公司的平衡手段,要不是贵公司的冯副总在一开始就说服了何叔叔携手启动县里面的菜篮子工程,而这个项目又过于敏感且重要的话……只怕王一诺总经理在刚刚叫停石油化工产业园的那会儿,一众叔叔伯伯就要跟贵公司撕破脸了!” 杨默斜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当时没有撕破脸,不仅仅是因为菜篮子工程的重要性和敏感性,当下淡淡地说道:“可是王总后来不是已经给出了补偿计划么……县里面菜篮子工程所需要的大棚基建物资供应价下调30%,账期延长至5年,综合当时的物价上涨速度来看,这几乎就是半卖半送!” “除此之外,对于前期协调所涉及到的企业单位,我们公司不但积极开展业务合作,更是通过一系列三产项目,主动提供了超过6000个灵活就业指标,极大地缓解了这些企业的经营压力以及县里面的就业压力……再加上后来那些中日合资项目所创造的高质量就业岗位,以及积极促进了asemin商会几个会员企业在县里面的投资项目落地,公司给出来的补偿不可谓没有诚意吧?” 王一诺当时忽然叫停项目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但钻探公司又不想涉入到县里面的一些事情中去,因此干脆丢出了一揽子的“点对面”的补偿方案……反正我给出来的好处放在这里了,拿到手以后怎么分,那是你们的事情。 陈姓年轻人盯着杨默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杨总,您是聪明人,又何必拿这些话来应付我们这些后辈?” “虽然贵公司给出的明面上的补偿的确非常有诚意,但公是公私是私,有些东西是不能画等号的……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话,当初为了保证能让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项目快速落地,我爸和一众叔叔伯伯们,差点把所有的老交情都搭进去了。” 微微顿了顿后,年轻人的声音有些缥缈起来:“这件事,王一诺总经理是知道的,所以除了明面上的补偿方案之外,他还应承下来了另一些约定……杨总,您当时已经是默默百投的科长了,身为王一诺总经理的左膀右臂,这件事不太可能不知道吧?” 杨默没有耍赖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可问题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默默百投便已经投入了1500万去整合重组了17家小型地炼厂,并通过运作,将其纳入临邑炼油厂的外部合作单位范畴了吧?” “那些小型地炼厂的股权架构还是我亲自设计的,表面看上去虽然是集体为主的混合所有制企业,但只需要经过3~5年的顺利发展,再进行2~3轮的合并重组,立马就能变成数个规模不容小觑的民营中型地炼厂,只要分销渠道不出岔子,到时候每家每年的营业额不会低于3000万;” 说到这里,杨默淡淡地瞅了他一眼:“如果连这个都不能被称作是有诚意,那么我只能说,你们的胃口未免也太好了……胃口太好的人,是很难交到真心朋友的!” 陈姓年轻人苦笑了一下:“杨总,看您这话说的,家里面的长辈又不是我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连一点分寸都没有?事实上,当初这个计划一立项,我爸和一众叔叔们都吓了一跳,连声夸赞王一诺总经理不但心思缜密,魄力也是非比寻常,哪能还有什么不满?” 这是实话,后世的齐鲁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化工大省,其地炼产业之发达,放眼全国也是独一号,可以说,90%以上的地炼企业,全部扎根在齐鲁的境内。 所谓的“地炼”,便是地方上的石油炼化厂,齐鲁境内的地炼企业之所以如此众多,有着非常复杂的复合原因,与当地石油资源过于分散有关,与许多石油发现地储量过小有关,与本地的石油杂质含量过高有关,与某段时期石油进出口额的变化有关,等等等等…… 但不管怎么说,虽然地炼被正式承认和蓬勃发展是在1998年之后,但其造富能力却早就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就拿东营来说,为什么人均gdp经常霸榜全国第一? 这不废话么,一个人口只有200万上下的城市,光靠着地炼发家的亿万富翁就有40多个,它能不霸榜么? 当然,虽然地炼的造富能力极为夸张,但在当下,它却是阴沟里的老鼠,并不被国家所正式承认,这里面的原因地球人都知道。 只不过,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地方上并不排斥地炼企业,唯一的阻力来源便是像钻探公司、临盘采油厂、临邑炼油厂这种央企石油单位……如果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还好,但要是这些单位要求整治地头上的地炼企业,那么迫于规则和压力,他们也必须要有所行动。 因此,当王一诺以钻探公司总经理的身份说服临邑炼油厂,把那17家小型地炼厂以实验改革的名义在整合后纳入到临邑炼油厂的外部合作单位范围,在当下的意义不言而喻; 这等同于是给了这些小型地炼厂一个相对正式的身份,让它们能够正式行走在阳光之下,这里面蕴含的价值,大了去了! 就如同陈姓年轻人说的,如果连这样都还不能让他们满意的话,那说真的,只怕就连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在华夏混,凡事讲究一个规则和尺度,胃口太大的话,不但容易出事,别人也不愿意跟你玩。 看着眼神中带着不满的杨默,陈姓年轻人苦笑了起来:“杨总,您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德州和大华公司,所以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清楚。” “虽然王一诺总经理的补偿方案非常有诚意,但问题是……再有诚意,你也要落到了实处才成啊!” 杨默听出问题来了:“哦?意思是出状况了……不应该啊!” 也难怪杨默疑惑,用于整顿扩产和扩股的钱已经投出去了,临邑炼油厂那边的协议也已经签订了,旁边还有你们这些人照拂着,除非是上面下文件,否则能出啥状况? 陈姓年轻人重重叹了口气:“虽然前期的程序都没什么问题,但架不住王一诺总经理忽然调任了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那位老王总上任后,情况一下子就变了。” 老王总? 杨默眉头皱了起来:“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情况……不过就算老王总跟王总之间有些小小的私人恩怨,老王总严格来讲也并不是王一诺的继任者,但不管怎么样,身为新上任的总经理,老王总不太可能推翻王一诺在任时达成的协议吧……虽然被冠以【实验项目】的名义,可这毕竟是走了程序的,还有合同和文件在那放着呢。” 陈姓年轻人笑的很无奈:“原本我们也以为不太可能的,但事实证明……你们的那位老王总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说到这,他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就在半个月前,你们的那位老王总忽然发出了照会,把临邑炼油厂的总经理和我爸、李叔叔他们召集在了一起,以王一诺总经理批准的实验项目存在损害国家利益的名义,提出了两个整改方案;” “第一种方案,收回投入资金,中止那17家小型地炼厂与临邑炼油厂的合作关系,不承认对方的身份,并且要求县里面立即开展针对临邑地区小型地炼厂的整顿活动;” “第二种方案,不收回投入资金,也不中止那17家小型地炼厂与临邑炼油厂的合作关系,但却要求重新评估资产,调整股份占比,在投资额不变的情况下,让钻探公司的股份占比超过67%,杜绝公皮私骨的可能性……除此之外,同样要求县里面开展针对其余小型地炼厂的大力整顿行动。” 有些牙疼地叹了口气,陈姓年轻人说道:“虽然说在你们老王总在提出第二种方案的时候,也主动要求县里面入股,并且预留出了11%的股份,但是杨总,你也知道,这样一来,情况跟当初王一诺总经理承诺的东西天差地别不说,后面的重组也根本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何叔叔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赵叔叔、李叔叔他们却很被动,所以没办法之下,也只能让我们来找您,看看有什么其余的解决办法没有……当然,小李和小赵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头脑发晕之下的瞎胡闹,您别放在心上!” 瞎胡闹? 只怕未必吧? 杨默笑了笑,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人,旋即沉思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他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小陈,你刚才说的是……照会? 虽然说与王一诺不一样,王兴民是副厅级,但毕竟这是与本地主管单位和兄弟单位同时进行对接……这位老王总竟然已经强势到这种程度了么? 陈姓年轻人点了点头,嘴角满是苦涩:“没错,你们公司当初发过来的公函上面,用的就是这个词。” “你们那位老王总的资历太老了,职称级别还高,我爸他们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妥妥的小辈……当初那位老王总在临邑这边主持石油开发大会战的时候,我爸和一众叔叔伯伯们还只是一群不起眼的小干部,甚至连跟你们那位老王总对接工作的资格都没有,因此用上了【照会】这种词语,县里面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临邑炼油厂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别看他们的总经理平时也是威风凌凌的一号人物,但你们那位老王总往那一坐,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推脱说这种已经达成协议的跨系统合作项目,影响过于广泛,他也没这个权利直接解除合作,得需要上报指挥部,由那边批准了下发正式文件才可以。” 啧啧地摇了摇头后,年轻人脸上全是感慨:“要不说你们的那位老王总不好惹呢,开山怪就是开山怪,当即就拍着桌子逼人家表态,并且直截了当地说,指挥部那边的文件他去要,最多半个月就能下来。” “对于我爸他们,那位老王总也是同样的态度……总之一句话,有什么困难,他去搞定,但现场必须要把意见给统一了才成。” “所以没办法,眼见着你们那位老王总如此咄咄逼人,偏偏资历和级别在那放着,在什么推卸手段都不好使的情况下,大家经过一番讨论,只能倾向于第二种方案……当然,第二种方案也是落实起来最麻烦的方案,大家伙未免也不是存着先稳一稳你们那位老王总,然后让他知难而退地意思。” “孰料你们那位老王总着实是有些厉害,这才短短十天时间,就愣是搞定了马伯伯和何叔叔,还把那17家小型地炼厂的负责人全部召集在了一起,逼着他们统一了意见;” “所以,把所有的铺垫和思想统一工作全部做好后,只要东营指挥部那边下发了文件,正式解除这17家小型地炼厂和临邑炼油厂的合作关系后,就能按照你们那位老王总的想法,进行新一轮的股份改造了。” 说到最后,陈姓年轻人苦笑了一声:“就在前天,你们那位老王总就带着那位张主任动身前往了东营……根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这两位主都是东营指挥部那边见了就头疼的人物,想必搞定这份正式文件,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杨默这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段时间天天会在自己的德州宿舍门口等着自己,但却不到大华公司正式拜见自己的原因……自己与老王总并不如何对付的事情并不算什么秘密,要是正大光明地找自己,以老王总的强势作风,只怕是转过头来就会给这些人难堪。 同样的,他也明白了这几个小辈为什么会忽然杀到今天的联谊会上找上自己,并且还会那么气急败坏地口胡甚至不动脑子地威胁一番了……一旦那个地炼项目“告吹”,造成的损失是惊人的,王一诺需要补偿的人又不仅仅只是眼前这几家,背后的人多着呢,眼瞅着这些小型地炼厂的股份改革已成定局,气急败坏之下,一些人自然想着尽可能地弥补自己的损失。 呵~ 原来在你们看来,我其实才是那个软柿子么? 老王总的资历和级别放在那,你们不敢惹;难道老夫就很好惹么? 察觉出了这些人心里的真实想法,杨默冷笑了起来。 只不过,老王总的这番动作,却是给他带来了浓浓的疑惑。 且不说老王总以钻探公司开山怪的身份,却亲自过问甚至操持这件事是不是有失身份; 但就说这种做法,就属于妥妥两面刃……虽然你的资历和级别在那放着,再加上这件事本身就是可对可错,人家不敢不给你这个面子,但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想得到的。 所以,除非是这件事的意义重大,又或者利远远大于弊,否则一个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这么无脑莽刚的。 老王总莽么? 或许很莽,但跟张文顺一样,如今的他应该不至于跟十几年前一样的莽。 老王总有脑子么? 显然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自己就没脑子,能够成为一家央企二级单位的一把手,怎么可能没有脑子? 那17家小型地炼厂未来所能产生效益虽然不少,但却决计不可能被钻探公司这种庞然大物放在眼里; 所以很明显,老王总甚至不惜亲自介入到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实验性项目”里,决计不是出于单纯的经济利益考虑。 既然不是为了明面上的利益,那这个地炼项目肯定就有着其余方面的重要价值啰? 否则老王总绝对不会提出让钻探公司67%的绝对占股要求,也绝对不会有意识地逼着这些人选第二条解决方案。 脑海里忽然蹦出来刚才那位名叫卓什么月的漂亮姑娘说的那些话, 杨默忽然有种直觉。 这位姑娘可能并没有口胡,人家之所以被特招进综合办这种要害部门,真的就是因为她是杭州大学的新闻专业毕业生,而事实上已经成为老王总嫡系部门的综合办,真的急缺宣传口和营销口的人才。 只不过…… 这种明显有些反常的现象,跟老王总不惜自降身份去介入到冠名“实验”的地炼项目里去,有什么内在的关联么? 杨默一边毫无诚意地应付着这些身上充满浮躁气息的年轻人,一边却是不断在脑海里推演着一些东西。 虽然自己有着若干朦胧的猜测,但对照着上一世的历史记忆,却没有一条是可以被确认的。 算了! 明天就是钻探公司的周例会,希望到时候能在会上多看出点什么来吧…… 第384章 利出一孔(1) 几位连纨绔都算不上的小二代而已,即便他们是代表着自己长辈的某些意志而来,杨默也自然自始至终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仅仅只是应付了半个小时之后,便把这些人打发走了。 打太极嘛,混体系的必修课。 当初帮着推动那17家小型地炼企业的整合,说白了就是当初在上位默默百投科长时跟王一诺达成的一项交易而已;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杨默又不是钻探公司的一把手,又有老王总这个开山怪在前面顶着,钻探公司跟临邑县的央地关系会发生什么微妙的变化关他屁事! 什么? 你说这样敷衍,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导致他在临邑县这边的项目碰到麻烦? 呵呵…… 农村基层生态具有去中心化特性,农村基层生态具有去中心化特性,农村基层生态具有去中心化特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想用城市那一套逻辑去应对农村基层,无疑是在自讨没趣。 杨默的项目几乎全部分部在各个农村,呈现明显的区域密态分布不说,采用的又是本质上属于“真.合作社”的双层ppp股权架构,你觉得这些项目真的害怕有人来捣乱? 之前他反过来威胁那位赵姓年轻人的话,可真不是说说而已……如今可不是后世的绵羊时代,农村地区武德充沛着呢。 再说了,关于临邑县的情况前文说的很清楚,虽然杨默素来更倾向于站在本土一系,但你要真让他觉得不爽了…… 呵呵,某位姓马的县令可是一直想要跟他主动亲近亲近呢。 分税制改革对于地方上生态的影响堪称改革开放之最,班长的权力开始真正登上巅峰不说,“以经济发展为核心”这句话也算真正具有了强大的内部驱动力。 虽然说现在分税制改革还没有正式施行,临邑县也并不在试点范围内,但东风隐暖,这并不妨碍杨默利用这股隐藏在水面下的渐潮做点什么……要不然你以为苏宇的舅舅明明是本地人,但却为什么不愿意就欧洲甜樱桃项目的事情来麻烦杨默? ……………… 第二天,杨默早早地便来到了默默百投。 与其它单位不太一样的是,钻探公司周例会的时间其实并不如何固定,有时候八点半就召开了,有时候却要等到十点半,这完全要看总经理当天早上有没有碰到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突发事件,以及人家需不需要在正式会议之前跟几位副总临时开场小会。 总之一句话,各科室的负责人安安静静地在办公室里等总经办的通知电话就行了。 不过今天的情况略有些特殊,一直等到十点都没见动静的杨默给总经办去了个电话,得到的答复是老王总正在从东营赶回来的路上,请杨科长稍安勿躁。 听到这个答复后,杨默心中有些疑惑。 老王总去东营指挥部的主要目的他知道,无非就是当众拍桌子逼着那边下发文件,要求临邑炼油厂解除跟那17家小型地炼厂的合作关系而已。 虽然说这件事的确有些麻烦,甚至可以说是强人所难,但曾经跟自家准岳丈聊过的杨默知道,指挥部那边对于这位老王总怵的很,想必如果老王总真的要撒泼的话,这件事应该不难办成,而且也根本不需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要知道,老王总可是在上周五的时候就带着那个死胖子杀向东营了,就这么一件事需要人家耽误三天时间? 不可能! 所以,今天早上才往回赶…… 难不成中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怀着一腔的疑问,杨默坐在已经有些陌生的办公室里沉思了起来,连何永义这位代理科长专门送过来给他过目的汇报文件都没心情看。 严格来说,钻探公司虽然不是他最重要的基本盘,但却是他最重要的立身盘……没有了钻探公司这个平台给他提供身份,他许多动作根本无法以官方名义去开展,一公一私之间,区别大了去了。 因此,他或许可以不在乎那位老王总对于一众科室负责人的架空动作;也可以不在乎公司拼命给鑫泰管理公司补充精英人才,意图将其打造成为第二个默默百投;甚至可以不在乎综合办越来越多地介入到原本的几个重要项目中。 但是,如果老王总直接打算对他下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也不用别的,用当初挤走王一诺的那一套来对付他,把他的功劳放在会上一摆,直接论功行赏把他升为专管其它工作方面的副总,就够他头疼的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一旦杨默被提拔成分管资产后勤、甚至是工农关系建设这一块的副总,老王总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他从大华公司调回来不说,他手上的项目里,至少有2\/3都没办法以合理的身份去介入。 虽然说杨默认为这位老王总不至于傻到在钻探公司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时刻搞出这种临阵换将的把戏, 也不认为老王总在各核心科室还没彻底掌控之前就会不分轻重缓急地对自己这个负责三产项目的负责人下手, 更不认为老王总真的承受得起跟东营指挥部那边彻底撕破脸的后果……钻探公司目前的主营业务是钻井勘探,而你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钻井,核心业务收入更是人家给的生产奖金,彻底撕破脸后,别说把钻探公司做大做强了,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大问题。 然而这次回来后,种种细微的变化却又让杨默嗅到一丝不对劲。 这位老王总性格之强势有目共睹, 而穆思远曾经说过,对方的这次回归,明显背后有人支持不说,还很有可能带着一些目的,甚至还有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底牌。 到了老王总这种级别,能被他当成靠山的,其份量可想而知,因此有必要的时候,手里有着底牌的人家真的不怕跟指挥部那边撕破脸也不一定。 所以…… 世无绝对啊! 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杨默抬起手表看了看,10:53。 给总经办那边再次去了个电话,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复。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位老王总爱咋咋滴吧,实在不行……自己又不是非要在钻探公司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真当老夫没有退路啊? 想到这,杨默拿起桌子上的汇报文件,粗略的看了一遍。 德州那边需要自己赶回去处理的工作多如牛毛,推动孤岛二号项目落地的工作更是重中之重,他可没那么多功夫在这傻等着,看完汇报文件之后,他就得撤了……至于周例会嘛,电话里打个请假申请就完事了,反正自己又不打算掺和公司里的那摊子事,参会也只是在那装泥胎而已,多自己一个少自己一个,不重要! 文件才刚刚翻了几页呢,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刚一提起话筒,某个死胖子阴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杨科长,现在通知你两件事;” “第一,我和王总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回来,所以今天公司的周例会取消了;” “第二……” “你个混球赶紧给我滚到综合办办公室里乖乖等着,等老子回来找你算账!” 说完,便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从那充满着电磁杂音的声音来看,很明显,这位新晋的总经理助理是在归程的路上找了个空隙,拿着今年公司新配发的大哥大给杨默拨的电话。 杨默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嘟声音,一脸的愕然。 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大的火? 还有……这个死胖子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叫自己“混球”了? 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头,杨默的眉心皱成了川字。 滚去死胖子的办公室,等着他回来找自己算账? 这幅气急攻心,但又充满着熟悉关切感的语气…… 沉吟了一会儿,杨默仿佛没事人似的将手里的文件看完,又把何永义叫进来简单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办公室,下了楼之后,左右看了看,然后朝着某个曾经极为熟悉的方向走去…… ………………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今年钻探公司的账上实在是没有多少钱的缘故,又或者是公司在扩张期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的原因,即便如今的综合办已经成为公司一等一的核心科室,但其办公地点还是那片又破又low的红砖水泥房。 啧啧,那个死胖子还真是小气啊,公司那么多合作的建筑队,新修几排房子又能费多少钱? 实在不行……你多装几台空调会死啊! 踏入熟悉的办公室,一阵混杂着轻微汗味的热浪袭来,杨默抽了抽房顶上那几台布满黑尘的古董吊扇,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番。 “你好,请问你找谁?” 看着杨默在门口傻愣愣站着,还一个劲地盯着房顶的吊扇看,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如今的钻探公司,其余科室每天都有一大堆工作都需要递交到综合办这边来处理和协调,再加上公司属于扩张期,在这里出现一张陌生脸孔并不稀奇,但是像杨默这样空着双手悠哉哉走进来的人,那就很少了……而且人也不找,就站在门口哪里发呆,值得怀疑! 杨默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里写满怀疑的年轻人,轻轻笑了笑:“苏宇在么?” 说着,扭头朝向大通铺布局,但如今却被数十张桌子挤成了蜂窝的职工办公区望去。 “苏主管?不好意思,他现在不在……跑基层去了,大概要下班前才能回来。” 听到果然是来找人的,也叫的出名字,没多少社会经验的年轻人顿时放下了戒心。 杨默瞅了瞅,果然不见苏宇那小子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那蔡兆丰在么?” “蔡组长?他也不在。” 杨默有些牙疼,他当时同一批留下来的同僚拢共就那么几位,保书贤还被他调到了大华公司,能叫得出名字的就更少了,当下想了想:“那涂丽丽在么?” “图主管?额……她前天就出差去了,还没回来。” 杨默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得,如今的综合办里全是新人,连个聊天的熟人都没有,算了,自己还是直接去那个死胖子办公室里等着吧。 说着,杨默摆摆手:“我找你们张主任,不用管我,忙去吧……我自己去他办公室就行。” 看着杨默朝着张文顺的办公室走去,年轻人顿时急了:“诶诶诶,你哪位啊?张主任不在,门关着呢,你有预约么?往那边走干啥!?” 某个死胖子不但是综合办的主任,还是如今公司里数三数四的实权人物,对于他们这些新人更是严厉无比,要是让不知道从哪儿来陌生人闯进张主任的办公室,那他绝对有好果子吃。 见到这小伙子这么尽职尽责,杨默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世道啊,自己从综合办调离满打满算都还没一年呢,结果如今连进个办公室都不行了? 想了想。 算了,自己毕竟已经不是综合办的一员了,跟下一水的陌生脸孔,跟他们掰扯没什么意思,亮出身份更没意思……自己好歹也是默默百投的科长,亮出身份来在“死对头”办公室里傻傻地等上大半个小时,传出去以后很光荣? 就算自己不在乎,也要给默默百投的那帮小子考虑考虑啊,如今势利的人多着呢! 想到这,杨默停下了脚步,不行就先去别处转转吧,反正好久都没在公司里转悠了,这段时间又忙的要死,权当是散心了。 朝着年轻人笑了笑之后,刚刚转身,便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咦?你是……杨老六?” 听到这个有些糯糯的声音,杨默扭头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张昨天才刚刚见过的脸孔,想了想:“额,卓……小姐是吧,你好!” 他这人很懒,对于不太可能产生交集的人,又或者是没打算产生交集的人,杨默素来不太愿意去记人家的名字,只不过他没想到,昨天才见过,今天就跟这姑娘又见面了。 新闻专业毕业的人,一般观察力都不差,察觉到对方连说出自己姓氏的时候都带着一丝不确定,卓君月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杨默一眼,旋即笑吟吟地伸出了右手:“你好,卓君月……又见面了,杨老六。” 说完,扭头对着那位年轻人说道:“这是我朋友,你忙去吧,我来就行。” 看着那位年轻人有些讪讪地离开,杨默好笑了起来……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我跟这姑娘不熟,犯得着那么一副防贼的表情么? “杨老六,昨天谢谢你了!” 看见杨默朝着门口走去,卓君月也没阻拦,只是亦步亦趋地走在他旁边,然后很诚恳地小声道了声谢。 昨天的那位赵公子缠她缠的很死,大有一副“追你追到海枯石烂”的架势,言语很有些赤裸裸不说,瞧向自己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当天确定关系,当天把自己吃掉的意味。 对于这种粗鲁嚣张的货色,卓君月是极为反感的,只可惜那位赵公子的家世不简单,自己刚到齐鲁不到半个月,人生地不熟的,着实不愿意太过得罪他。 说实话,虽然知道昨天的那场联谊会是公司组织的,对方又是另外一个系统的,应该不至于做的太过份,但她还是害怕那位赵公子头脑发昏之下,在联谊会结束后向她发出什么强制性的邀约; 作为新闻专业的学生,各种案例素材带来的冲击之下,她对于这些纨绔的品性从来没什么信心……而很不巧的是,她对自己的长相水平还是很有认知的。 原本她都打定主意了,实在不行中途再找个空隙直接溜出会场,然后悄悄地跑回宿舍,哪怕是事后被公司批评处罚也无所谓……毕竟相对于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安全,这么点后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位赵公子仅仅只是和他的那几个伙伴围在杨默身边钓了大半个小时的鱼,闲聊了那么一阵,便黑着脸上车离开了,甚至过程中连看都没再看过她一眼。 虽然不知道杨默跟那位赵公子说了什么,但自己逃过了一劫却是真的,因此卓君月对于杨默着实很有些感激……甚至在某一刻,她想着如果这位一开始只是自己当成是挡箭牌的同龄人在英雄救美之后厚着脸皮贴过来的话,那她其实也可以考虑考虑试着给人家一个初步了解和接触的机会。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在那位赵公子走了以后,杨默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不说,今天再次相见,这人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 不得不说,这很令她意外,也很让她有些憋屈,甚至很有些不满。 只是憋屈归憋屈,作为一个有着起码素养的大学生,她还是非常诚恳地向杨默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跟我没什么关系,那些人就是临时起意过来玩的,时间到了,自然就走了。” 卓君月闻言,只是抿嘴笑了笑,虽然打从心里不信,但也没自作聪明地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对了,杨老六,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是来找张主任的?” 卓君月的语气有些好奇。 如今的死胖子可不是一年前那个身处边缘地带的小主任了,身为老王总的第一嫡系,外加有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挂着,除非是综合办的新人被叫进去挨训,否则有资格进他办公室的人可不算多。 虽然说庆丰食品如今的名气很大,但在钻探公司的体系里的份量也说不上多重,就连他们的刘仙福经理等闲也见不到张主任呢,这么一个刚刚被招进去的实习生,竟然有胆子直接来见自家的领导? 想起某个死胖子在电话里那副火山即将爆发的语气,杨默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卓君月捂嘴轻笑了起来:“你也是被叫过来挨训的?” 杨默叹了口气:“不知道……或许吧。” 说完,反应过来的他好奇地歪了歪头:“也?意思是你们经常被叫进去挨骂?” 卓君月摊了摊手,小声吐槽道:“张主任严厉着呢,你要是工作上稍微犯了点啥错,保准免不了一顿挨训,部门里如今还没被训过的同事,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我刚来的那几天,可没少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呢。” 毕竟学过新闻采访,这姑娘很懂得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很懂得适当地引起别人的共情。 只不过她却是猜错了,杨默并不是庆丰食品被送过来顶缸挨骂的员工,这货对某个死胖子也并没有什么畏惧心理。 察觉出这姑娘那稚嫩的手段后,杨默笑了笑:“不是听说你们张主任以前整天挂着个笑脸,跟个弥勒佛似的么,怎么会动不动就骂你们?” 虽然从许多途径得知,某个死胖子在以前是个十足十的火药桶,但在杨默的记忆中,这货却是整天笑嘻嘻的,好说话的很,以前在综合办的时候,下面人犯了错,也鲜少有发脾气情况……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货哼上两声,然后唉声叹气地给下面人擦屁股去了。 当然,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说这个死胖子是重登高位之后,故态萌发也不一定; 但杨默总觉得如果这姑娘没有忽悠自己的话,这种转化太不自然了……某个死胖子在经历了长达十年的蛰伏和反思后,养气功夫早就跟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就算是重登高位之后可能有些得意忘形,也万万不至于动不动就拿着手下人臭骂一通。 已经与杨默一起走出办公室大门的卓君月闻言,却是翻了个俏皮的白眼:“什么弥勒佛啊,我可是没听过张主任有这外号,反正我们这些小职员在工作中稍微有点什么不对的,张主任就是一顿臭骂。” “其实被批评一通还算是好的了,老六你是不知道,张主任对于我们的要求高的很,一旦我们上报的工作计划和方案连续几次不过关,甚至还有被分流到其余科室的危险……据说在我来之前,部门里已经陆陆续续地被分流了十几位同事了;” “唉~压力真的好大,我觉得再过一段时间,我的白头发就该长出来了。” 原来是被分流到其余科室去了。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一张稍微眼熟点的面孔都见不到。 看着这姑娘一副可怜巴巴模样地捋着长发凑到眼前看来看去,杨默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总是一副想要跟自己拉进关系的模样,但这并不妨碍他于一些细枝末节处了解一些别的情况:“连续几次方案不过关就会被分流?要不要这么夸张?” 说着,杨默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姑娘:“不是说你们综合办里如今全都是大学生么?据说还有两名研究生……你们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就这写出来的材料张主任还能不满意……这得是要写什么方案才会要求这么严格啊!总不能是让你们写公司年度经营计划吧?” 卓君月撇撇嘴:“公司的年度经营计划怎么可能让我们来写?那不乱了套么!” 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大学生研究生又如何,进了单位才发现,我们这些文科生在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要么根本用不上,要么就是学的太浅,根本没法子转为工作能力!” “唉~让我们去调查和撰写石油成品和衍生品在各区域和各行业的市场前景报告,甚至还让我们去构思各渠道的市场运营计划,而且每一步都需要有足够的数据支撑和逻辑支撑……这不是开玩笑么!?莪们哪里写的好这玩意!?” 石油成品和衍生品在各区域和各行业的市场前景报告? 构思各渠道的市场运营计划? 杨默心里一惊。 难道这就是老王总为什么非要介入到地炼项目的原因? 可是,就算是想让钻探公司重新获得从事石油化工业务的资质,那也该走上层路线啊,朝几个小地炼厂下手算怎么回事? 正当他心念急转的时候,却听到卓君月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据一位在不久前被分流到资产管理科的同事说,我们主任之所以现在的要求这么高,脾气这么火爆,是因为我们部门刚刚成立的时候,出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前辈;” “听说这位前辈跟你一样,也姓杨;跟我们一样,也是刚毕业就进了公司……只不过跟我们这些苦命人不同,那位前辈据说才华横溢的很,一进部门就得到了张主任的重用,如今已经高升到默默百投里去当科长了不说,年初的时候更是被指挥部那边指名道姓地要到大华公司去主持工作了。” “啧啧,我们综合办从成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年啊,两年时间就能升到正科,还兼任大华公司的副总……有几个人能做到啊!” “想要让我们跟那种天才看齐……那已经不是在高看我们了,纯纯就是在为难我们好不好!” 噘着嘴吐槽了一番后,这姑娘又叹了口气:“不过部门里还流传着一种说法……据说是张主任跟那位前辈后来闹了矛盾,两人便不再往来了,张主任就此以后,心情就一直不好。” “所以,部门里每新进来一个员工,张主任总是会拿他们跟那位前辈做比较不说,动不动就把我们叫进去骂上一顿,说白了就是拿我们撒气而已……说到底,张主任还是舍不得那位前辈的。” 说到这,卓君月摊了摊手:“所以,老六,你知道了吧,一会儿张主任回来了把你叫进去,如果真的骂你了的话,你乖乖受着就成……等到他把气撒完了,也就没事了。” 杨默的表情有些古怪。 那个死胖子脾气变得如此火爆,原来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有些好笑地摸了摸鼻子,正当杨默打算就之前的问题继续套点情报的时候,一个胖胖的身影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小子,跟我进办公室!” 气息兀自有些混乱地张文顺脸色难看地瞪了杨默一眼,然后瞧也不瞧一旁的卓君月,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综合办公室。 ……………… 一分钟后。 张文顺把包一扔,转身关上办公室大门,拉下窗帘…… “你这个蠢货!!” “蠢货!蠢货!!蠢货!!!” 某个死胖子的脸色涨红,整个胸膛不断急促地起伏,胡萝卜般的手指头几乎杵在了杨默的鼻子上。 看着宛如一只暴躁的胖熊对着自己低声咆哮的张文顺,杨默一愣。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激动? 一上来就骂人,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成么…… 第385章 利出一孔(2) “哼~!你小子可以啊!” “整个默默百投被你经营的如同铁桶一块,代理科长何永义帮你守口如瓶不说,就连公司跟你一起调到大华那边的职工,也被你蒙在鼓里!” “呵~默默百投,庆丰食品,夏留通销社、第五农场、老六鸡苗繁育所、大华的业务三部、资产保全二部,现在再加上东营指挥部的穆思远、宋友龙、林开全他们……” 念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张文顺整张脸充斥着暴怒,狠狠一锤茶几:“可以啊!别人都是在自家单位里立小山头,你小子这是把山头都立到外面去了是吧,还整的密不透风似的……蠢货!蠢货!蠢货!!” 又是一连串的蠢货喷出来,杨默直接被这一通没头没尾的怒骂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死胖子,你几个意思?合着是更年期到了,专门把我叫过来骂上一通是吧?” “我告诉你,少给老夫来这套先声夺人的把戏!有事好好说事,要是没啥事……老夫手里面一堆工作需要赶回德州处理呢,恕不奉陪!” 杨默睨着眼看着张文顺,一副你少来给我整那些花活的架势。 听到“死胖子”这三个字,张文顺的胸膛虽然还是急促如鼓,但表情总算是微微缓了下来。 冷哼一声,张文顺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混球:“你小子是不是答应了穆思远那边,应承了下了孤岛二号项目在德州的落地对接工作?” 杨默恍然,难怪这死胖子刚才没头没尾地喷了那么一通,原来是这事啊。 孤岛二号项目的前期对接工作是秘密进行的,在取得阶段性成果之前,为了预防一些不可预知的变量,杨默是下了封口命令的,即便是杨默已经联动了许多单位在布局这个项目的前期驱动工作,但那些工作乍眼看上去跟这个超大型石油化工项目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不管是外界还是钻探公司,甚至是大华公司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什么? 你说白蒙蒙这个小徒弟不是也是参与者么,以她跟自家张伯伯的关系,为什么也没告诉一声? 呵,杨默在教授这位小徒弟的时候,固然毫不藏私;但同样的,规矩也很严; 当师父既然都下了封口令了,如果你还胆敢私自外传的话…… 对不起,另寻高明吧! 想了想,杨默有些疑惑地看着张文顺:“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文顺气笑了:“我怎么知道的?指挥部那边的文件出来了……就在我跟王总抵达东营的第二天,孤岛二号项目已经通过表决,正式立项了……呵,总投资额6.8个亿的超级大项目啊,能瞒得住谁!?” 周六就通过决议了,这么快? 杨默小小地吃了一惊,原本他以为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即便是迫在眉睫,但指挥部那边怎么也要再磨上两三个月才能通过表决呢! 要知道,虽然这段时间敲定的事情很多,甚至一些计划已经开始推动起来了,但那是他这边效率高的缘故;今天不过是5月9号而已,离他从东营回来,满打满算也才刚过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就能顺利过会这么大的一个超级项目…… 别说是央企了,哪怕是在后世的私企,这种速度也是快到吓人! 嘶~ 感觉自己被算计了的杨默,小小地抽了一口凉气。 别说穆思远那伙人基本上都是副厅级别而已,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即便是由指挥部的那几位正厅级大佬提出来,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过会……这年头,6.8个亿的投资,可当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约等于1\/3个亚运会呢! 张文顺见到杨默在那脸色阴晴不定地想些什么,冷笑一声:“小子,现在知道了吧,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你或许在商业上有那么点本事,但说到权谋,你连个小学生都不如……还给我自作聪明地封锁消息?哼,蠢货!迟早有一天,你会被那群老狐狸吃的连渣都不剩!” 权谋? 听到张文顺的用词,杨默顿时确认了一些东西。 指挥部那边之所以会那么神速地通过了孤岛二号项目的立项表决,一方面是因为人家早就有这个计划,唯欠东风而已; 另一方面,只怕是害怕老王总这边提前知道消息吧? 毕竟自己的人事关系可是挂在钻探公司这边,老王总知道后,即便是不捣乱,但出于潜规则张一张狮子大口却是可以的,而指挥部那边,只怕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下了。 虽然心底有些愠怒,但杨默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心思,还是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被吃的渣都不剩?我觉得张主任过虑了……要不是穆思远是我未来老丈人的话,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把这事应承下来……想要抱得美人归嘛,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孤岛二号项目权当是我给自家老丈人下的聘礼了。” 说着,杨默悠哉哉地摸出两根玉溪,一根丢过去,一根叼在嘴上点燃:“等到我跟雅儿结婚以后,穆思远就是我正式的老丈人了……老丈人嘛,就那么一个女儿,总归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婿被坑的,就算使不上多大的劲,在一些事情上帮着把把关,却是没什么问题的……你说呢?” 听着杨默这幅狂妄之极的言语,张文顺气笑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混球说的也没错。 杨默自打出道以来,那一桩桩成绩全都是单枪匹马拼杀出来的,底气在那放着呢,严格来说,他还真的不稀罕穆思远的那些资源……甚至就连孤岛二号这种超级项目都是指挥部有求与他。 以这货那副不肯过多沾染因果的态度,只怕是穆思远这个老丈人要放低姿态去跟他说软话,这个混球才可能看在彼此的关系上,接下穆思远主动送过来的资源。 想到这里,张文顺心里一股莫名的郁气油然而生,直接将手里刚接过来的玉溪揉得粉碎:“tmd,当初我就该直接反对你跟穆丽雅那个小妞搞在一起的……你小子要是想女人了,公司里什么漂亮姑娘没有?实在不行,老子去别的地方给你找去啊!保准长相气质不比那个妞差!” 毫无形象地说了一通不合时宜的话,之后,张文顺牙齿都要被咬裂了:“现在好了,你tmd都要被这个女人害死了!” 杨默不满地盯着他:“老张,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记住,雅儿现在已经是我事实上的未婚妻了,下次嘴巴还是这么不干净的话,别怪我翻脸!” 警告完了之后,杨默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叫我都快要被害死了……虽然没能让你们借着孤岛二号项目的由头占便宜,但这事也说不上多严重吧,老王总最多也就是不满而已,当下这光景,总归不合适拿着这事当由头来找我麻烦吧……说到底,孤岛二号项目的推动工作,主要用的是大华公司那边的资源,就算有我的那层关系在里面,于公司而言也不过就是半公半私的一档子事。” 张文顺闻言,原本稍稍平复下去的情绪再度暴烈起来。 “没多严重?” “最多只是不满?” “哼~哼~哼!” “小子,我告诉你,你tmd这次摊上大麻烦了,很大很大的麻烦!!” 张文顺铁青个脸,声音低沉的仿佛一只眼睁睁看着自家幼崽被叼走的野兽。 他当初之所以始终不肯就下暗手逼走王一诺的事情跟这个混球做出解释,就是不愿意让这小子掺和进一些事情里面来,然后被坑的粉身碎骨。 甚至当初王一诺在临走之前利用特权推动钻探公司与指挥部那边联合成立大华公司,并且指明让杨默去德州负责工作,他明明有底牌去阻止这件事,但却按捺住了,为的也是让这个混小子可以尽量避开风暴中心。 但他万万没想到,七绕八绕之下,这小子竟然自己主动掺和进来了,而且还是作为主力,主动掺和进来的,这如何不让他伤心愤怒? 察觉出这个死胖子眼中那复杂之际的情绪,杨默终于认真了起来,想了想后,又补了一根烟递过去:“老张,到底怎么回事?” 张文顺盯着眼前的那根玉溪看了许久,这才伸手接过点燃。 随着一口青烟吐出,这个面相宛如弥勒佛般地胖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咱们石油系统,自打建国以来,就一直在调整,从1955年的石油工业部,到1970的燃化部(燃料化学工业部),再到1978的石油工业部,最后在1988年,于石工部的基础上成立了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这个历程,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杨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 虽然张文顺说的好像是众所周的废话,但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刻,对方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无的放矢。 张文顺叹了口气:“虽然这几十年来陆陆续续地发现了许多油田,但整体来说,我国的石油开采量并不能完全满足工业生产需求,而且许多地区的石油开采难度大,杂质含量高,提炼困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国家依旧还没能完全脱掉贫油国的帽子,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杨默点了点头:“知道。” 即便后世陆陆续续地又发现了好几个大油田,并且储量非常可观,但对于一个拥有着14亿人口的大国而言,石油能源依然是紧张的……连后世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连海上钻井才刚刚开始尝试的当下? 张文顺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咱们国家在七八十年代就跟中东那边有过密切接触,这事你知道吧?” 杨默轻轻颔首:“知道,当初卖那些二踢脚的时候,国际上很轰动。” 张文顺看了他一眼:“二踢脚的事情跟今天要聊的事情没多大关系,但是在1983年7月成立的中国石油化工总公司,却跟这事很有关系。” 中国石油化工总公司? 杨默一惊,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虽然名字几乎一模一样,但1983年才成立的中国石油化工总公司,跟后世说的“中石化”,却不是一码子事……虽然前者是后者的前身,但不管是从规模还是级别,甚至是业务范围上来讲,还是有着不小差距的。 严格来讲,在改制以前,中国石油化工总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从国外进口\/置换优质原油,然后提炼加工成石油成品以及各种初级石化工业原料,用以弥补国内的石化工原料产能空缺。 看着若有所思的杨默,张文顺叹了口气:“之所以要提中东,之所以要提石油化工总公司……那是因为接下来要提到一个人……骆驼国的阿里.纳伊米,这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阿里.纳伊米? 就是骆驼国的那位在位数十年的石油和矿业大臣,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石油雄鹰”? 不不不,官方说法,应该叫做“石油先生”才对。 他怎么可能没听过? 当下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石油先生怎么了?” 张文顺先是微微讶异地看了杨默一眼,显然是没想到杨默竟然真的知道他提到的那个人,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臭小子素来以博闻广记出名,屡屡能带给人惊喜,就算真的知道那位石油先生的名字,却也不是什么很令人想不通的事情,当下摇了摇头:“没怎么,不过就是这位阿里.纳伊米很看好亚洲市场,也很看好我国未来的经济前景,所以在去年各国纷纷尝试与莪国开始以民间经济交流为名义的破冰之旅时,骆驼国也跟我们接触了而已。” 想起钻探公司去年接待的那一队埃及交流团,杨默隐约有些明悟:“这是打算扩大彼此之间的石油业务规模了?” 张文顺点了点头:“没错,石油是工业的血液,是工业时代经济发展的推燃剂,咱们国家很缺油……尤其是缺少高品质的轻质原油。” 杨默顿时明了:“所以这一块,主要业务主体是石油化工总公司?” 张文顺点了点头:“没错。咱们国家的陆上油田主要集中在北方,南方很少……进口的原油到港后,就近提炼,就近输送,会减少一大块的成本,也能保证南方地区油品和石油化工原料的充足供应……咱们国家毕竟不富裕,如果不架设石油管道的话,以当下的物流状况,北油南输的各项成本太高了,况且这毕竟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品。” 杨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后世的西气东输是个超级大工程,管道铺设和其他配套的投入之大,令人咋舌……连天然气输送的基建成本都如此高昂,就更别提石油管道了。 “不过,这与今天你冒这么大的火,有什么关系?” 杨默有些不耐烦起来,适当的铺垫可以,但如果老是绕来绕去,他就不喜欢了。 张文顺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要是还是这么没耐性的话,迟早是要吃大亏的……我说的这些,当然跟今天的事情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很大!” 说着,这个胖子有些烦躁地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我之前提到咱们石油系统的沿革历史,你小子有没有察觉出什么东西?”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不明摆着么,国家对于咱们石油系统的期望值一直很高,也希望咱们石油系统能在经济发展和现代化建设方面做出卓越的贡献……只不过很可惜,咱们似乎还差点功底,一直没能交出一份高分答卷,所以国家一直对我们进行调整;” “而且……这个调整的周期,似乎越来越短了。” 说到最后一句,杨默的语气很有些意味深长。 张文顺闻言,挤出一丝笑容:“还算你小子没傻到家!” 说完,张文顺敛回了笑容,又开始沉吟不语了起来。 杨默见状,眉毛皱成了川字,这个死胖子的城府他是了解的,对方这幅欲言又止的态度,给了他极为不妙的感觉。 正当杨默忍不住想要开口追问的时候,却见张文顺谓然一叹: “《管子·国蓄》有云:利出一孔,从耕从战;” “《商君书·弱民》也说:利出一孔,则国多物;” “《新唐书·柳冲传》更是直言:为国之道,一孔者王,二孔者强,三孔者弱,四孔者亡。” “小子……你好歹也是中文系毕业的,对于这话怎么看?” 有些不太习惯这个死胖子忽然拽文,杨默在诧异之后,迅速的沉思起来。 【利出一孔】的意思很好理解,意思是给予利禄赏赐只有一条途径,只有把每个人的上升\/获利渠道锁定在既定的规则内,人们才会乖乖地跟着指挥棒走,国家才能富强。 虽然这个词带有浓浓的发家色彩,但不得不说,社会经验丰富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句实打实的真理。 但问题是,这句话可以应用在许多层面。 你可以单纯地理解为最直白的企业奖罚机制, 也可以把他上升到价值观结合利益的层面; 当然,你还可以继续往上拔,拔到云端去; 但同理的,它也可以作为【术】的手段来使用其它方面…… 杨默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当下只是耸耸肩:“我没任何看法,一个农民的儿子而已,我是没资格拜读公孙鞅大作的。” 见到杨默单独把《商君书》给摘了出来,张文顺顿时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张文顺忽然淡淡说道:“有传言称,有人认为随着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现在的石油天然气总公司的业态已经有些满足不了社会发展的需求了……尤其是业务分布这一块,重心过于偏北,无法很好地服务和照顾经济更发达的南方地区。” “所以……有人认为,我们石油系统应该继续进行改革;” “鉴于经过数年的高速发展,石油化工总公司那边不但拥有着价格低廉、品质却更胜一筹的进口石油资源和供应渠道,而且这些年下来,他们在原油提炼和化工这一块的实力和水平也是提升的很快;” “因此,其实可以尝试一下,在石油系统不断整合各大油田油企的同时,根据各自的地理区位优势,重新调整一下区域辐射范围……比如以长江为线,重组拆分出两家公司来,一家负责长江以北的业务,一家负责长江以南的业务。” “这样一来,由于大幅消弭了地理距离带来的不变,减少了决策和业务环节,不但可以很好的、及时地服务于社会,由于原油来源的构成不同,还能减少大量的基建成本和重复投入,可谓是两全其美。” “当然,以长江为线只是初步想法而已,另一些人提出,既然已经改革开放了,要走市场化道路,那就一切以市场说话,拆分出两家公司以后,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各自凭借自身的实力去争夺市场,到时候根据实际市场反应再来划定彼此负责的区域范围。” “事实上,虽然保持中立态度的人很多,但赞同这些看法的人并不少……甚至有人提出,应该把化工提炼的重心南移,毕竟南边经济更发达,相对市场化的环境更容易获得更迅速而全面的市场反应,也更容易接触和引入更多更先进的国外石油化工技术。” 说到这,张文顺冷笑着看着杨默:“我们石油系统虽然是个副部级单位,但由于石油的特殊性,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在国内的一众央企里,不但排名很靠前,而且领导班子高配是惯例,这个你是清楚的吧?” 杨默又是点了点头:“知道。” 张文顺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所以,你小子知道,你大费周章地推动那个孤岛二号项目在德州落地,究竟惹出多大的麻烦来了吧!?” “总之,这件事比你以为的还要麻烦,总之……王总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很生气,非常生气!” “所以,一旦他老人家铁了心要治你的话,后果非常严重!” 看着一脸狂躁的张文顺,杨默的表情却有些古怪起来。 意思是…… 其实现在就有两桶油的初步想法了? 只不过…… 长江为线? 原来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么? 大约知道了自己推动的孤岛二号项目为什么会让那位老王总暴跳如雷,也知道了为什么对方会以总经理之躯不惜直接介入那些小型地炼厂的事情中去,但此时的杨默,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语的荒谬感…… 第386章 利出一孔(3) 如同“北铁通南电信”、“北联通南移动”一样,北石油南石化也是后世人人皆知的事实。 只不过许多人未必很清楚的是,这里的“南北业务分界线”,并不是以长江为分界线,而是基本上以黄河为分界线; 但更多人未必清楚的是,两桶油之间的业务分界线还跟前两者有所不同,前两者是以黄河为大致分界线,划成北方十省和南方二十一省;但两桶油之间,却干脆是以长城为分界线了。 也就是说,如果按常规认知来看,包括齐鲁在内的中原三省,无论如何也是应该划入北方市场的范畴里,成为中石油的基本盘; 但事实上,在1998年正式重组成立两桶油的时候,不管是齐鲁油田还是中原油田,全部被划拨进了中石化……这是一个出乎绝大多数人预料的结果。 ……………… 压下了心中那股浓浓的荒谬感,不可能未卜先知地告诉某个死胖子几年以后一些事情走向的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老张,说句不中听的,老王总就算生气又怎么样?” “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责任主体是大华公司……而东营指挥部是大华公司占有大多数股份的第一股东;” “我目前的人事档案虽然在钻探公司,但主要工作关系却是在大华公司……董事会有任务交代下来,我这个副总不可能不执行吧?” “况且从董事会布置任务到让我执行,再到如今,满打满算才刚刚一个星期而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及时地向公司做出紧急汇报,也算不上什么过错吧……别忘了,上周一是五一假期,公司的周例会可没开。” 说到最后,杨默悠哉哉地抖了抖烟灰:“再说了,我先不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初公司把我派驻到大华公司,给我的唯一任务指标便是赚钱,赚到能让公司平稳迈过今年这道坎的钱。” “所以,与主要任务没什么直接关联的工作,我就算不做专门汇报,老王总也不能说什么吧?” “可别忘了,从接到董事会的秘密任务到如今,我可没有动用公司的一点资金和资源,主力全是东营那边的三产单位,就算是老王总想要指责我损害公司利益,只怕是也没有借口和证据吧?” “哎~老王总虽然德高望重,但我瞅着他老人家的脾气却着实有些火爆,只希望他别跟当初的冯副总一样的冲动就好了。” 看着这个混球一副悲天悯人模样,张文顺顿时气笑了。 杨默这话无非是在告诉自己: 1、主营业务收入大减的钻探公司今年不好过,要想顺利地迈过这道坎,而且还是在快速扩张的情况下迈过这道坎的话,那么老王总最好压下自己的火气,别在他身上挑刺。 2、别想着在程序正义和站位问题上抓自己痛脚,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关系是在大华公司,那边的规则和程序同样也要遵守,在上周公司例会取消的情况下,没有把孤岛二号这个跟他主要任务并无直接关联的项目情况对公司做出汇报,不存在任何过失。 3、我既然能不动用钻探公司的任何资源,就能开始尝试撬动孤岛二号这种规模的超级项目落地,那么老王总最好想一想,因为一个严格来说不能算是过错的过错,就直接与我撕破脸到底划不划算,当初自己硬刚冯副总的事情可是没过去多久呢……虽然说你这位开山怪的级别和能量远远不是当初的冯副总可以比拟,但同样的,我也不是去年那条不起眼的小杂鱼了。 虽然说张文顺知道这货拿出来当挡箭牌的那个“董事会”,压根底就是瞎胡扯的东西,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更多的也不过是这小子跟穆思远那群老狐狸私下达成的协议而已,但你不得不承认,实际凑巧之下,如果你真的要在明面的程序上挑杨默的刺,还真不好挑。 这见鬼的五一假期! 张文顺先是暗骂一声,旋即冷笑了起来:“你拿冯远来跟老王总作比较,他也配!?” “小子,我看你是一路来走的太顺了,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老王总真要治你,你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老人家发起火来,你真以为你身边那些阿猫阿狗能起到什么作用?” 杨默嘿嘿一笑:“我当然知道什么庆丰食品啊、夏留通销社啊、老六鸡苗繁育所啊,在老王总眼里就是些渣渣……毕竟他老人家是央企二级单位的一把手嘛!还是副厅级干部。” “甚至就连东营指挥部那边,估计他老人家也没怎么放在眼里……老资历嘛,终究还是有些特权的。” 杵了几下,把烟头掐灭后,杨默笑眯眯地看着张文顺:“不过……这两年国家不是在大力倡导积极推进央地关系么?就算是老王总不在意其他人,德州和兰陵地区主管单位的情绪,只怕也是应该照顾一下吧?” “可别忘了,咱们钻探公司毕竟是在德州的地头上,而且人家德州也在积极地推动县升地,想必等到公司渡过这头两年的困难期之后,人家也差不多该提为地级市了。” 说到这,杨默啧啧了两声:“地级市啊,那可跟县级市完全是两个概念,老王总的级别在人家面前占不了什么优势不说,眼瞅着马上就要分税制改革了……我怕到时候,老王总的身份在人家面前只怕也没那么好使。” ………… 身为重生者,知晓未来一些变化的杨默在一开始就打定了不在国企圈子里沾染太多因果的主意后,就在主动培养自己的嫡系之余,也有意无意地开始在外部寻找起合适的助力起来。 对于涉世未深的人来说,或许觉得杨默在商业上已经有了一定的版图,依靠着那些一看就知道潜力无限的项目和依然不容小觑的商业影响力,能跟别人掰腕子了。 但一个残酷的事实是,从古至今,商人在华夏社会里的地位,就从来没有真正高过……尤其是在“里社会”里。 哪怕你是个身家过千亿的老板,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你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是需要努力仰视的超级大人物,但实际上甚至不需要紫袍大佬,一个刚刚服绯的五品大员,就能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这还是顶级商人,要是普通的亿万富豪,甚至连与绿袍同坐一席的资格都没有;能与二三皂袍小吏推杯交盏,便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因此,你要是傻到有两个钱就把自己当回事了,那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杨默才会如此看重农村基层和“第二战场”的开辟。 说实话,也就是因为杨默是央企的干部,与临邑、兰陵、德州这边开展的合作也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深度捆绑项目,再加上赶在了分税制改革之前,否则能不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实在是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事实证明,有备无患总归是没错的,这不,遇到了这种突发情况,自己在第二战场获取到的助力不就排上了用场? 最起码,拿出来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嘛! 他才不相信那位老王总对于即将实施的分税制改革意味着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相信这位开山怪会不明白以后的央地关系会面临着怎样的转变,更不相信对方会在自己亮明底牌后会头铁到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程度。 其实他并不想这样的。 但是没法子,这个死胖子之前的话暗示的已经很清楚了,孤岛二号这种可能坐落于齐鲁境内的超级石油化工项目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博弈,像这种有可能关系到数十家大型、特大型油企单位归向的事情,他委实不太敢继续装乖乖小白兔。 你要知道,即便是在后世,在划定了大致业务区域范围后,两桶油下属的业务单位也依然存在着相互交杂的情况……诸如中石油在华北有石化分公司,在西南地区有油气田分公司,中石化在wlmq也有自己的西北油田等等等。 但凡你稍微思考一下,就会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此他真的不知道如果孤岛二号项目落地以后,会不会产生一些连锁的反应,从而改变一些原本历史上的进程;也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计划受阻之后,迁怒于自己这只小杂鱼。 所以他需要亮出底牌吓一吓那位老王总,让他在有所顾忌之下,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一遭之余,反过来遮掩一下,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充当充当一面小小的挡箭牌……这种转化虽然乍听之下很扯淡,但实际上在工作中比比皆是。 ………… 张文顺自然瞧得出这货的打算,脸上的冷笑愈发地讥讽起来:“小子,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跟老王总玩这些把戏,你还嫩着呢!” 说着,张文顺有些烦躁地解开了衬衣上的两颗纽扣,露出那已经有些褶皱的胸口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东营那边的孤岛一号项目,号称亚洲第一站,可建成之后,实际的年处理量却是距离设计指标差的那么多?” “哼,纸面数据与实际数据有差距可以理解,毕竟孤岛一号当初采用了大量的新技术,但是如果相差的太多……只怕已经与应用技术的成熟与否,没有太多关系了吧?” 杨默闻言,顿时皱起眉来。 作为东营指挥部的骄傲,占地面积294.4亩,担负着整个孤东油田的油气集输和综合处理任务的孤岛一号联合站,在系统里面可谓是大名鼎鼎。 毕竟孤岛一号不但是当下亚洲最大的联合站,更是在1991年获得了国家工程建设鲁班奖,委实算得上是东营指挥部这边最能拿出去炫耀的项目了。 只不过有些令人费解地是,当初孤岛一号项目设计的年处理液量是2000万立方米,年处理原油700万吨; 但建成后,实际年处理液量只有1500万立方米,年处理原油更是只有200万吨,距离纸面数据差了老大一截。 (由于362章进小黑屋了,有书友反应不知道孤岛2号项目是什么东东,因此在这里重新补一下信息,看过的书友就别计较了。) 如这个死胖子所说,这种数据差距,已经不太可能单单是技术原因造成的了。 所以……? 杨默脸色有些不好看。 张文顺见状,冷哼了一声:“国企系统和行政系统经常会交流人才,国企干部在地方主管单位里挂职,而行政系统的干部甚至是领导也会经常到国企这边来主持工作,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杨默黑着脸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国企这边一般要到处级才会去挂职,只不过不管是国企还是央企,去行政系统那边一般会降级使用……我去五一去东营的时候,那位未来岳丈曾经专门给我交代过这方面的事情。” 张文顺哼了哼:“说你是蠢货你还不相信,根基未稳就想着提处级……自找麻烦!” 说完,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延伸,而是回归了正题:“你知道为什么在我们石油系统里,惟有东营指挥部那帮子人在本地工农关系方面最弱势么?” 弱势? 而不是做的最差? 敏锐地察觉到了用词的区别,杨默非常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张文顺斜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一副“原来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的表情,然后才撇了撇嘴:“因为你别看现在的齐鲁一副不咋滴的模样,但实际上已经国内排名比较靠前的经济强省了;” “更重要的是,齐鲁在当初淮海战役的时候,是我党最重要的根据地和大后方,论及群众基础与紧密程度,齐鲁绝对能排的进前三!” 杨默有些错愕。 什么跟什么? 这跟东营指挥部在本地工农关系方面处于弱势有什么关系! 张文顺见状,冷哼一声:“不是我说你,你小子在这方面,简直连个小学生都不如!” “你知不知道,央企的性质,决定了我们必须要紧密地跟着指挥棒走!必须要承担起急先锋的角色,在方方面面响应国家的号召!” 杨默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当然知道。 要不是央企的定位和职责如此,莪和王一诺去年怎么可能折腾的出那么多浪花来? 张文顺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哼一声:“那你知道为什么在经济较为发达的省份,在那些经济比较发达的城市,去行政系统挂职的大部分都是些本地国企的干部,却很少能见到央企的干部?” 杨默有些茫然:“不知道。” 张文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国家需要我们冲在第一线,所以央企的干部,尤其是中层干部,一般都会在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县市级行政系统、甚至是乡一级的行政系统里挂职……这是传统!” 想起自家小徒弟的那位父亲,杨默有些恍然。 贵州是出了名的经济垫底,铜仁在几年前同样也是个县级市,自家徒弟的父亲能在铜仁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十几年。 不知怎滴,杨默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后世那些在人迹罕至的荒凉野外修建高压输电塔的工人们,以及那些在草原上骑着摩托动辄驱驰百余里去送件的邮递员们,对于死胖子这句很有些口号嫌疑的话,忽然就信了。 张文顺自然不会知道杨默在想什么,有些桀骜地侧了侧脸庞:“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东营那帮子人为什么会那么怂,整天被人登门化缘了吧……原因很简单,他们有潜力的干部大部分都去西北挂职去了!” “但我们钻探公司……不,准确的说是我们西南石油局不一样!” “西南四省本就是穷地方,而且情况复杂,我们的干部有相当一部分是就近挂职的……顶多就是换个省份挂职而已,有些甚至直接在本省挂职。” “西南三省是一家,甚至就连口音、饮食和习俗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其中的种种便利之处,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吧?” 杨默点了点头,跟中原三省一样,西南三省也是自带亲近,再加上那边如今经济并不发达,来自石油系统的援助是许多地区极为重要的血液来源,因此从西南石油局分流出去的挂职干部,说话的份量自然要重得多。 这个死胖子的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知道对方后面的话是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张文顺脸上的傲气更甚:“所以,东营指挥部那边成了养在圈里的猪仔,甚至就连孤岛一号那么好的项目都没办法产能全开;而我们西南钻探公司这边,在西南地区,却是人人尊敬,说话掷地有声!” 说到这,张文顺扭过头来,眼中露出浓浓的警告:“所以你知道了吧,如果王总真的要治你,也不用别的,论功行赏,把你提为处级干部,直接交流到西南地区去挂职就行了……央企的站位放在那,由不得你敢不答应,但凡敢违抗,立马有你好果子吃!” “你一去西南挂职,就等同于脱离了国企系统……诸如默默百投、庆丰食品、夏留通销社等原本你手底下那些精兵强将,立马就是群龙无首,再加上他们本来要么就是公司的挂靠单位,要么就是公司的合作单位,眼见你归来遥遥无期,面临着萝卜和大棒,王总想要收编他们没你想的那么难!” 说着,张文顺认真地看着杨默:“小子,你要搞清楚一点,王总的工作重心从来都不在单纯的账面盈利上,只要公司能顺利渡过头一两年的困难期,你对他而言就没那么重要了!” “即便是公司在一个相对不断的时间里需要三产项目来源源不断地提供资金,但现今的盘子已经基本上够用了……用你的话说,就是公司哪怕只吃三产项目基本盘的存量市场,也足够了!” “只要能把你手底下的那些精兵干将收编……哪怕是只有一半能被收入账下,即便他们没有了你的指挥后效益不比从前,那也够了!” 说到这,张文顺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混球:“小子,怪就怪你当初的动作太大了,王总曾经让新上任的财务科长评估过,即便是不算大华公司的那些股份,你小子去年以公司名义捣鼓的那几个项目,其中期商业估值就高达87.2亿,未来五年内,每年给公司稳步提供的收益,不会低于4.1亿!” “而公司要想把这笔稳定的收益掌握在手中,一点也不难……只需要把你这个主心骨分流到行政系统去挂职,然后远远地调离就可以了!” 杨默的表情很难看,不得不承认,老王总如果真的这么干的话,那自己就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看着杨默脸色急转,张文顺叹了口气:“小子,你也别想着提前截胡,通过东营指挥部那边去运作,以大华公司的名义把你提到处级之后,想法子把你交流到德州或者兰陵那边去挂职……这条路,走不通的!” 杨默的心思被瞅破,顿时一惊:“为什么?” 他的盘子能不能稳住,一方面是不能丧失自己的官方身份,另一方面却是他自己不能离开齐鲁;因此他这个主心骨到底会不会被交流到行政系统里去挂职并不重要,但却绝对不能被调离到外省。 现在可不是交通通讯发达,随时可以视频通话又或者一天内能抵达全国各处的后世,地理空间带来的复合阻隔效应,让两千公里的距离,成为一道根本不可能跨越的天堑。 张文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第一,你的人事档案毕竟是在钻探公司,东营那边以大华公司的名义帮你提到处级或许并不难,但要想把你交流到行政系统去挂职,却需要总公司的组织部批准才成……然而很不幸,只怕他们的申请,却未必那么容易批准。” “第二,我知道你跟德州和兰陵主管单位的关系很好,尤其是德州,这段时间更是蜜里调油;因此如果想要让他们那边提出申请把你借调过去,并不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事实上,我相信德州这边会很乐意这样做。” “但同样可惜的是……虽然像这样的跨系统借调,本地主管单位更有优先权,可德州如今毕竟只是个县级市而已,说话的份量还差了些!” 杨默脸色难看:“什么意思?” 张文顺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都猜到了么?” “虽然说央企的干部大多数都会去欠发达地区挂职,但那指的是中层干部……企业的高层干部往往会反过来,前往经济发展水平较好的二三线城市,甚至是省里挂职主持工作。” “西南石油局毕竟是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的下属单位,而我之前说过,总公司虽然是副部级单位,但领导班子高配却是惯例;” “所以……在政企合一尚是主流的当今,你猜会不会有总公司的高层在齐鲁这边挂职?” “除此之外,央企能交流出去挂职的干部基本上就没有是庸才的,西南钻探公司那么多年沉淀下来,挂职的主要地区又是西南三省那种欠发达,但干好了却最容易出成绩的地区,你猜里面会不会有一路晋升,然后从行政口交流到外省主持工作的干部?” 杨默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央企高层干部被调到各省市去负责开展工作并不稀奇;哪怕在后世,都有央企的董事长空降某省去全面主持工作的,更何况是现在? 能源系的干部,可是一直都受欢迎的很。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张文顺藏在话里没有直接说出来的那些东西。 md,这下子可真头大了。 除非是自己辞职下海,然后引爆那些藏在各家单位里的股权陷阱,否则老王总真要是来上这么一手,自己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果然,降维打击最为致命啊! 张文顺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提醒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千万别想着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也千万别想着在庆丰食品和老六鸡苗繁育所这些单位的股权结构上做文章……这事我一直帮你瞒着王总呢,现在的情况还没糟到这种程度,但如果你真这么干了,王总绝对会立马让纪检科联合财务科介入,然后上报组织,以侵吞国有资产的名义给你来上雷霆一击!” 说着,死胖子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搞的那些股权陷阱从法律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我也知道法无禁止即可为这句话……但是相信我,王总绝对有能力把你办了!” 杨默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他又不是那些刚步入社会的纯情少年,自然知道这个死胖子的话并不是吓唬自己。 当下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谢了,老张!” 他谢的是张文顺没有把股权陷阱的事情告诉老王总……这些陷阱要到92年以后才会真正起到作用,提前被发现的话,除了给人家增添点小麻烦外,屁用都没有。 张文顺苦笑一声:“你也犯不着谢我,老王总不懂这一块。他老人家如果问了,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如果他老人家没问,我却也不至于那么嘴碎……我知道你小子提防心理重,那些股权陷阱更多的只是拿来当自保手段而已,如果可以,我也实在不愿意见到你和王总两人走到这一步。” 杨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谢了,死胖子!” 虽然用词乍听上颇为不敬,但这句道谢却远比刚才的情真意切的多。 他知道那位老王总在张文顺心目中的地位,说这个死胖子是老王总的死忠都丝毫不为过。 而如今,对方竟然为了自己,向老王总隐瞒了这些极为重要的股权陷阱,这份人情他不得不认。 张文顺闻言,却是苦笑着摆了摆手:“咱爷俩之间还谢什么!” “我知道你还有后手……你在那数百个村子里的强大群众基础,是任何人不敢小觑的底牌,事实上老王总唯一真正忌讳你的也是这个,股权陷阱的事情,说不说都不重要。” 沉默了片刻,张文顺叹息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枝皱巴巴的大重九递了过去:“不过还是那句话,利出一孔,从耕从战……我也不瞒你,老王总这次回来,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他的压力很大,必须要让公司上上下下完全按着他的指挥棒走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因此,他绝对不可能允许过程中出现任何巨大的阻碍,更不可能允许公司里面还有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未知变数……以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他是干得出壮士断腕这种事情来的。” “小子,原本我是不愿意你卷进这摊浑水的,毕竟你小子在这些方面还是太过稚嫩,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但眼下却是没法子了,既然你已经卷进来了,那说再多也是无用。” 说到这,张文顺擦燃火柴递了过去,然后诚恳地看着杨默:“小子,听我掏心掏肺的一声劝,赶紧把孤岛二号这个炸药包丢掉,趁着才刚刚开始,一切还来得及……也不用你做别的,只要你假模假样的出工不出力一番,让这个项目黄掉,有我在居中帮着求情,老王总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仿佛没察觉火柴已经马上就要烧到手指似的,张文顺眼神有些虚无:“两年……我最多能帮你撑个两年,只要你丢掉孤岛二号这个炸药包,这两年之内,没事不要回钻探公司,你应该不至于沾染太多的浑水。” “至于两年以后……” “王总这边大概已经把局面彻底控制了下来,而以你小子的能耐,想必翅膀也能硬实不少;” “到时候,到底是冒一冒风险,跟王总握手言和之后共商大计;还是就此下海远走高飞,去当一个在寓庭里悠然品茶的富家翁……随你便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了!” 见到张文顺自始至终都没提到东营那边,不用问,杨默就知道老王总不可能把自己的人事档案转到东营那边的。 听着死胖子这番虽然充满无力感,但却情真意切的话语,杨默心里涌起浓浓的暖流,脸上的表情却是尴尬无比。 “那个……老张,貌似现在收手已经晚了。” 迎着张文顺疑惑的眼神,杨默咽了咽口水:“实不相瞒,孤岛二号项目的前期对接工作,我已经跟德州那边初步达成了协议;” “至于落地嘛……” “该安排的工作我已经基本安排下去了。” “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追求效率,下面人办事也手脚利落的紧;”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让宋文轩去帝都要政策支持去了,只要政策支持要下来了,那么所有的工作安排就形成了闭环,而且要的政策支持与亚运会有着直接关联,这事关系着领导的脸面,更是形成了价值共潮。” “所以……” “不出意外的话,这车是刹不住了,我就算是现在想要叫停,那也叫停不了了啊!” 什么!!?? 你让宋友龙家的那个小子上帝都去了? 跟当下最要紧的亚运会有关? 还关系着领导的脸面? 想起这个混球素来胆大妄为的做派,张文顺闻言顿时眼前一黑,手中忽然传来灼痛。 火柴,已然燃尽…… 第387章 甩柜 作为齐鲁的三大老工业区之一,德州这边或许可以轻易地看到极具朦胧感的落日,但一般情况下,却是绝对看不见晚上的星星的。 “啊~~啊~啊~~!!!” 连续几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从大华工业园区某间略显简陋的平房宿舍响起,凭空为这片晕染着尿黄色的寂静夜空增加了三分恐怖的气息。 被打扰到的邻居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顺着方向侧了侧头,发现声音是从巷子左侧最里面的那间宿舍里发出来的后,面容古怪地抽了抽嘴角,然后习以为常地重新坐下,该干嘛干嘛去了…… ……………… “啊~啊~啊~!!!!” “这个破电视剧还能不能看了!?” “前天小龙女被尹志平那个畜生玷污,今天杨过又被人砍断了一只手……这个混账导演是谁!?我要提刀砍了他!!” 土狗同学歇斯底里地拿着一把水果刀对着电视机里的某位女配角瞎比划,仿佛只要位置找对,就能透过电视机给那位郭芙大小姐狠狠来上一刀似的。 看着土狗同学手上那个在愤怒之下又被连皮削去了1\/3果肉的鸭梨,杨默眼角跳了跳,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右边挪了挪:“丫头,其实……这梨连皮吃也是可以的,用不着削。” 还未从巨大愤怒感里抽离出来的土狗同学,恶狠狠地一扭头,盯着某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手中那个被削的只剩下一半的鸭梨往他手里一送:“气死我了!这破电视拍的是什么啊!?” 看着吕莹莹气呼呼地关掉了电视,然后杵着腮帮子坐在竹板凳上生闷气,杨默忍不住好笑了起来。 对于许多资小说迷来说,各种版本的《神雕侠侣》里,最经典的杨过非古校长莫属,最经典的郭襄也是同一版的李绮红,甚至就连最经典的李莫愁,也同样是95版的雪梨;但最符合书里面小龙女形象的,却不是李若彤,也不是刘天仙……而是83版里面的陈玉莲。 可以说,惟有这位曾经让发哥服毒自杀,让刘天王视为梦中情人的美女,才真正演出了那种人淡如菊,仿佛不似人间之物的空灵感。 当然,素来不怎么喜欢看小说的土狗同学是没看过原着的,因此对于这部还算比较忠于原着、在好几年就已经拍出来,但直到如今才被引入齐鲁的电视剧的剧情陌生无比……看到这两段让无数人寄刀片的情节之后,这虎丫头陷入了暴走状态也是情理之中。 “羊屎蛋,你说,这德州电视台是不是脑子抽抽了?好不容易晚上有点空闲时间吧,结果你给我们放这种闹心的电视剧……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么!?” 似乎是余气未消,土狗同学咬牙切齿地对着某个跑到自己宿舍来躲清净的家伙抱怨起来,大有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往电视台打抗议电话的架势……那男主角多俊啊,怎么就舍得把人家的胳膊给砍下来呢!? 下午才从钻探公司赶回来的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经典嘛,有遗憾才能叫做经典;要全都是些顺风顺水、阖家团圆的情节,那不就是纯粹给人是图一乐呵的玩意了么?” 土狗同学闻言,却是一翻白眼:“我没说不可以留遗憾啊,如今播的那些弯弯电视剧,哪一部不是通篇遗憾,赚足你的眼泪?可遗憾是遗憾,可也不能拍的那么糟心吧……女的被侮辱,男的被砍成了残废,这不纯粹是恶意糟践观众么?这拍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想起自己上辈子第一次看到这部小说时的意难平,杨默幽幽地叹了口气:“或许过上几年你再来看这些情节时,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了……也许查良庸先生无非只是想要告诉我们一些残酷的真相而已,谈不上什么恶意不恶意。” 土狗同学撇撇嘴:“不就是一部武侠剧么,羊屎蛋,你该不会是文青病犯了,动不动就给人家上深度吧?” 杨默却是冷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射雕里,黄蓉哪怕是被欧阳克那个淫贼制住了,却依旧屁事没有;而在神雕里,被制住的小龙女只是不小心被名门正派的弟子无意间碰到了,却惨遭侮辱?” “为什么在射雕里,作为反面角色的杨康被抓住了,哪怕他再不配合,那些人哪怕再愤怒,也没有伤他分毫;但在神雕里,做了好事的杨过却因为区区几句口角,就被砍掉了胳膊?” 土狗同学顿时有些傻眼,原想脱口而出的答案,在看到杨默眉间的那一抹阴翳后,忽然咽了下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说道:“也对……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看实力和背景的。” “一个只有小猫三两只的古墓派弟子,哪里能和东邪黄药师的女儿相提并论?” “而一个没爹没娘的所谓故人之子,哪里又需要像面对金国世子时的那般诸多顾忌?” “唉……!” 吕莹莹的脸上忽然升起了些许落寞,眼神也有些散乱。 不知怎滴,她忽然想起了射雕中的穆念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油然而生。 杨默却是嘴角升起了一丝讥讽:“所以,没有背景就得让自己成为背景……没见到后面杨过成了独臂大侠之后,不但黄蓉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把尊为西狂,甚至就连那位罪魁祸首郭大小姐都因恨生爱了么?” 听出了杨默话里的意思,扫了一眼他眉宇间那一抹挥之不去的阴翳,吕莹莹犹豫了一下:“羊屎蛋,今天……是发生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么?” 杨默装傻似的哈哈一笑,避开了这个话题。 对于他来说,土狗同学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绝对不愿意见到这丫头跟后世似的消弭掉眼中的那一抹神光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丫头就这么没心没肺地过完一辈子。 所以,有些事他并不想让这个丫头知道,也不想这个丫头为他担心。 想了想之后,杨默忽然开口问道:“你这段时间没少跟你家穆姐姐对接外贸方面的衔接工作,以雅儿跟你的关系,想必一些事情她也不会瞒你……所以,现在外贸那边的具体境况如何?” 之前说过,土狗同学调到德州这边来之后,在许多卫星公司里都担任的有职位……而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与外贸业务相关的单位。 大家自然看得出来,杨默的这种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因此但凡是土狗同学挂职的单位,都对土狗同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就连穆大小姐,除非是一些涉密问题,否则也都是毫无保留……她固然在某些私人事情上对土狗同学有戒心,但两人毕竟是姐妹不说,土狗同学还是杨默最重视的发小,因此她自然不可能藏着掖着。 于是乎,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杨默由于一些顾虑,始终都没有太多的过问过穆大小姐手中的那一摊子事,因此对于如今外贸环节的各种具体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对于严老西、覃鑫这些主要负责国内项目的骨干来说,由于在平日里的工作中与穆大小姐的外贸系并没有太深的交集,因此对于外贸方面的情况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惟有土狗同学,不但对于杨默一系地国内项目了如指掌,对于穆大小姐那边的外贸业务状况也是知晓的比较清楚,绝对算得上是杨默一系里独一档的百晓生。 听到杨默对于自己的问题避而不谈,却忽然问起这个,吕莹莹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沉思了一下,这才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整体来说,穆姐姐那边的外贸业务维持的还算可以。” “只不过羊屎蛋你也知道,外贸这一块的业务,受到国际环境因素的影响太大,因此,虽然穆姐姐那边的外贸规模整体与去年上半年持平,但在我看来,整体情况却不是那么乐观的。” 说着,土狗同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今年的毛熊国经济恶化程度比去年要严重的多,这对于穆姐姐那边的外贸业务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可即便这样,穆姐姐那边的外贸总规模和收益却只是跟去年上半年持平,问题的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杨默闻言想了想:“主要问题是出在东南亚贸易线还是北方贸易线……又或者是北非贸易线?” 有着东营指挥部那边的支持,穆大小姐手中的外贸线自然很多,要不然去年她也没资格照猫画虎地跟在杨默屁股后面整了一个外贸促进协会,然后把数百家单位召集过来狠狠收上一笔特别保证金。 概括来说,就是穆大小姐手里除了半官方形态的北方贸易线之外,还有东北亚贸易线、东南亚贸易线、中东贸易线和北非贸易线……拢共五条线。 只不过与大部分人所想象的不同,论及收益,固然是东北亚贸易线最高;但论及贸易商品的数量,除了专走毛熊国的北方贸易线之外,排在第二的却是东南亚贸易线,接下来是东北亚贸易线,然后是北非贸易线,最后才是中东贸易线。 虽然对东北亚的两个国家都没有好感,但不可否认的是,岛国在外贸合同的履行这一块,其信誉度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而南朝鲜在这块虽然也仅仅只是比印度强上一线,但目前两国建交在即,至少短时间内是要注意影响的。 因此杨默才会问是不是东南亚和北非的贸易线出了问题。 土狗同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其实北非线路目前还好,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东南亚这条线上……原因嘛,你想必也不难猜。” 杨默自然知道这里面除了去年阿美莉卡放出的那些话之外,还有一些不能明说的原因,当下轻轻嗯了一声:“隐患主要是出在哪方面?” 土狗同学叹了口气:“其实当下还是有很多华侨企业是愿意跟我们积极合作的,因此内部驱动力这块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出在港口流通环节上。” 说到这,吕莹莹认真在脑海里翻了翻:“羊屎蛋,你知道么,从今年2月份开始,东南亚那边的港口报损率直线攀升,尤其是食品和电器元件这一块的报损率更是上升的厉害……从最开始的0.2%,已经涨到目前的1.7%了!” “眼瞅着随着五月份的到来,东南亚那边的贸易量已经进入了上半年的高峰期,如果我估测的没错的话,这个月货物的港口报损率只怕是会超过2%,甚至是3%!” “长此以往,只怕真的是情况不妙啊!” 货物的港口报损率? 已经涨到1.7%了? 杨默小小地吃上了一惊,即便如今的港口作业水平远远无法与后世相比,但这1.7%的港口报损率依然是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可别忘了,穆大小姐跟那边的贸易主产品并不是以生鲜水果为主,而是诸如罐头、衣服、鞋帽、电器原件等自然损耗率并不高的商品。 而对应的,穆大小姐从东南亚那边进口的产品,主要是棕榈油、木材、木板、棕榈淀粉等原料类产品以及一部分国内所需要的电器原件。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能在短期内产生自然损耗的货物。 于是杨默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问题具体出在哪个环节?” 土狗同学也没有犹豫:“问题出在甩柜率上……其实从去年下半年以来,东南亚那边对于我们货物的甩柜率便逐渐攀升,只不过到了今年的二月份以后,那边做的越来越毫无顾忌而已。” 甩柜? 杨默皱起了眉头,有些头大起来。 ……………… 作为无数外贸人心中永远的痛,“甩柜”可谓是国际贸易从业人员最深恶痛绝的名词之一。 所谓“甩柜”,是指货物各方面都没问题,时间上也完全赶得上船;只是由于船公司单方面的原因,放舱数多于实际舱位数,在爆仓的时候,通过筛选后,把你的货卸下来,让你等下一班船的现象——运气好的等个半天就能上下一班船,运气不好的,等上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这很要命,要知道,在国际贸易中,每一批货都是有着严格的交付日期和到港日期的,一旦延迟,面临就是巨额违约金赔偿,甚至就此丧失一家宝贵的客户——即便你为了规避甩柜风险,打算提前到港,伴随而来的也是颇为不菲的港口仓储费。 虽然说穆大小姐这边代表的是央企,即便是延迟交货,后面跟着的那一票子企业也不会向她索赔绝赔偿金,但你既然是耽误了人家的生产作业,给人家造成了损失,那么最起码的赔偿还是要给的,因此如果甩柜率上去了的话,累计起来的赔偿金也不是一个小数。 然而最让人恶心的是,即便甩柜现象是船公司造成的,但有着“船老大”之称的船公司有免责声明,并不构成违约,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也就是说,一旦碰上了船公司甩柜,你除了打落牙齿往嘴里咽,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在华夏,海铁空三路的甩柜现象并不常见,或者说对于国企客户而言并不常见,有的更是可能一次都没碰到过; 但问题是…… 那里是东南亚啊! 新加坡和大马或许好一点,但不管是印尼还是菲律宾、甚至是后世一度被国人热捧的柬埔寨,甩柜问题哪怕在后世,也绝对是每一家外贸公司都绕不过去的巨坑! 要知道,别说九十年代了,哪怕是2020年,东南亚大部分国家的港口都算不得现代化。 偏偏以印尼为代表的这些东南亚国家是全球最重要的大宗商品出口地之一。 偏偏此时的华夏因为一些原因,出口商品未必会直接抵达贸易地,而是经常会先在a国清关,然后再转出口到b国去。 这种曲折迂回的外贸线路,遇上运作效率并不高的港口,再遇上本地庞大无比的大宗商品出口需求,然后加权上本地一些一言难尽的行事作风……不频频发生甩柜现象才怪! 而更要命的是…… 杨默很清楚,忽然暴增的甩柜率,只怕不是单纯的因为那边迎来了上半年的贸易高峰期而已。 ……………… 想到这里,杨默问道:“丫头,你有什么想法没?” 土狗同学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以当下的国际形势来看,单纯地想要跟东南亚那边的船公司打好关系,可能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我的想法是……是不是可以尝试跟那边的爱国华侨深度合作一下?或者在香港那边寻求一些合作的助力也行。” 说着,土狗同学微微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东南亚那边应该不缺诸如林先生那种爱国华侨,而香港回归已成定局,那边想必也不仅仅只有霍先生一个爱国商人……香港那边的外贸公司当下对于东南亚一众船公司还是比较有影响力的,从这两条线入口,应该可以规避许多问题。” 杨默闻言,点了点头。 甩柜这种事情,乍一看上去是船公司不讲究所造成的”不可抗力“概率事件,但实际上,要避免这种破事的发生,却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情。 简单来说,正常情况下,船公司对于甩柜货品的筛选,并不是遵循着”先者为达“的朴素原则,而是另有一番计较。 第一: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大宗商品承运,在发成船爆仓的情况后,单柜重量越大的商品,越容易被甩柜。 这个很好理解,海运跟快递不一样,无论货物多重,船公司都是按照箱子数量来收费而非重量;一旦船上货物较多,船就会面临超重的现象。 在这种情况下,爆仓后筛掉一柜16吨的货物,就能换成2柜8吨的货物上船,对于船公司而言,自然是大大的划算——说到底,船公司毕竟以赚钱为第一要务的。 从这一点来说,华夏这边的货品,并不是船公司多么待见的货物……人民币的官方汇率是固定的,所以华夏商品在当下的商品价值有多低,是个人都知道。 第二:运费越低的货物,越容易被甩柜。 还是那句话,船公司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如果货物所支付的运费较低,船公司为了获得更高、更稳定的运费收益,那定然是会优先保证更具竞争的大客户的货物上舱,而将运费较低的货物甩柜。 虽然说这里面的猫猫道道也很多,货物的运费高低与货品本身的价值也未必有什么直接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在印尼这个以资源型大宗商品出口贸易为主的国度,像大华国贸这种毫无存在感的贸易公司,像区区两千方胶合板给船公司带来的运费收益,无疑毫无存在感。 第三:商品自身的价值越低、自损性越不明显,又或者离交货日期时间较长的商品,越容易被船公司判定为”不重要货物“,从而被筛出来甩柜。 从这方面来说,诸如容易受潮受损的精密电子仪器,容易腐败变质的水产、水果等物品拥有着天然的优势;而像胶合板这种以皮实耐造着称的货物,简直处于生物链的底端! 第四:跟船公司的合作关系好坏与否,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的货物是不是容易被甩柜。 如果货品本身不涉及非常敏感的实效性和自损性,而运费和保险额度又并不出众的话,那么与船公司的关系好坏,就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的商品在爆舱的时候,会不会成为诸多”牺牲品“中的一员。 事实上,合作关系的好坏度放在欧美地区,或许仅仅算作是t2级的参考因素;但放在东南亚,尤其是90年代东南亚的大部分国家,其优先级却在大部分情况下比前三者更高——究其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并不难以理解。 既然大概明白了影响甩柜的几个常见原因,那么解决问题的方案就很清晰了…… 船代公司! 为了最大程度上地避免被甩柜,这笔单子最好找一家与船公司关系良好的货代公司! 或者说,直接找上与本国船公司关系良好的势力,与他们深度合作,一起成立一家船代公司! 货代公司,就是”国际货物运输代理公司“的简称——由于国际货运需要很多流程,中间也有很多极为麻烦的细节工作,因此这种乍听之下有些类似于中介,但实际上发挥着极为重要作用的第三方公司也就应运而生。 虽然当下的国内并没有几家真正意义上的货代公司,但在国外,尤其是东南亚国家,一些老牌的货代公司可是很有实力的,只要是他们出马,甩柜的几率可以降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 所以,如果能找上一两股跟这些老牌货代公司关系很好的势力进行深度合作,又或者直接与他们成立一家挂靠在老牌货代公司名下的新公司,那么同样可以很好的避免甩柜情况的发生。 ……………… 只不过,东南亚那边…… 微微沉思了一下,杨默问道:“毛熊国那边存在着甩柜问题没有?” 土狗同学犹豫了一下:“自然也是有的,而且也不算低,只不过那边的情况有些特殊……”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抬手制止:“下面的不用说了,我知道。” 微微垂头沉思了一下,杨默抬起头来:“这样,我明天跟你家穆姐姐说一下,把这一块的工作逐渐转交到你这边来。” “只不过,与本土企业成立货代公司的思路虽然可行,但第一阶段的重点暂时不放在东南亚那边。” 吕莹莹诧异了起来:“先不从东南亚那边入手?可是那边的甩柜率最高啊!” 杨默点点头:“没错,暂时不把精力放在东南亚那边,而是放在毛熊国那边!” 说着,杨默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既然要让自己成为背景,那咱们就不能按部就班地来……东南亚那边的机遇价值太低了,只有从毛熊国那边入手,我们才能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份量提起来。” 当然,如果能有资格成为食尸者,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默默默想到,嘴角挑起一抹邪异的幅度:“这不正好,诸如紫皮糖、伏特加、威士忌、食品罐头、卫生巾之类的项目正在尝试在那边进行平替计划么……干脆就以这些项目做敲门砖,跟那边的本地势力合股,顺道把货代公司开起来。” “不要太过计较股份,只要能把合资企业开过去就算是胜利……毛熊国那边的轻工业制造能力几乎丧失了十之七八,只要我们的平替商品能顺利在他们的市场上流通,就不怕他们玩花样!” 吕莹莹看着眼光有些阴鸷的杨默,欲言又止,微微想了想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第388章 非贤即奸(1) (本章进过小黑屋,删改了数次,中间涉及到逻辑链的许多内容和数据都没了,如果觉得读的不顺畅的话,只能说声抱歉了。) 虽然自打孤岛二号的立项和启动顺利通过会议表决,并在当天见到了老王总和张文顺,穆思远就知道自己的那位未来姑爷肯定会嗅出其中的问题,然后怀揣着怒火打电话过来质问一番。 但他着实没想到,对方的电话的确是打过来了,但是语气却冷静的可怕;并且这位未来姑爷也并没有在电话里质问自己,而是只说了两句话: 1、孤岛二号项目通过会议表决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2、劳烦自己和几位与这件事有着密切关联且能真正信得过的叔叔伯伯们,务必于本周五之前动身前往德州一晤。 穆思远还算了解自己这位未来姑爷的性子,知道对方如果真的在电话里大吵大闹一番,事情反而没那么严重,但像这样以冷静到极点的语气,通知自己周五之前务必动身前往德州一会,那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位未来女婿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甚至反客为主似的要求自己等人动身前往德州,一点礼貌都没有。 但挂掉电话的他,却是一点发火的心思都没有。 不管是那数十万待岗职工的分流工作,还是孤岛二号这个超级项目的落地工作,全部系在杨默身上。 要是自己这位未来女婿真的发飙了,大家一拍两散,杨默这位小科长固然可以趁着自己还没提处之前缩回钻探公司改换门庭,然后躺在过去的功劳铺上隐忍几年,便又可以仗着自身的一身本事进入快速晋升通道; 但自己就惨了,不管是减员增效计划还是孤岛二号项目,他和几名真正的盟友都是主要发起者,一旦这两个影响巨大的项目半途夭折,自己这些人的后半辈子,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所以,没有太多意外的,卡在周五这个时间点,东营指挥部这边便派出了一只为数四人的高级别巡查小组,以突击考察大华公司工作的名义,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德州。 …………………… 逼近五月中旬的德州,那温度是肉眼可见地蹿了起来,大中午走在马路上,都隐约能看见空气中的蒸腾。 巡查小组是邻近中午才抵达的,马上就要步入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 领导下来巡察嘛,你总归不能让人家在最热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去检查工作不是? 这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再加上大华公司又不是生产单位,不需要突击检查安全生产;此次巡察小组的考察重心又是商业示范区,商品交易中心此时正值午休时间,而商业一街和还有一半尚在建设装修中的商业二街要到下午四点以后才会逐渐进入人流高峰期。 因此不出预料的,面对着本就没做什么迎检工作的大华公司,巡查小组的四位领导在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园区综合管理公司和招商公司之后,便很从善如流地跟着大华公司的一众高管来到小食堂吃了一顿略显随意但却还算丰盛的接风宴。 然后…… 便趁着饭后的休憩时间,不动声色地闲逛到了招商公司的某间小会议室里…… ……………… “穆叔叔、宋叔叔、林叔叔,卓叔叔……关于孤岛二号项目的事情,小侄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略显空荡的小会议室里,杨默定定地看着这四名今天中午才抵达德州的实权领导,语气异常平静。 看见宋文轩和茄子姑娘的父亲出现在了此行中,杨默并不奇怪,人家是穆思远的铁杆盟友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但他没想到,法律合规部部长兼公司副总卓玛丽的父亲,竟然也参与到了孤岛二号项目的立项工作中去了。 看着表情微微有些不满,但只是扫了穆思远一眼后便只言未发的三人;又看了看眼神闪过一丝迟疑,想必是在犹豫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应话的准岳父。 杨默脸上露出一个刻画出来似的微笑,然后大手一挥,让小会议室里唯一充当助手的外人,他的那位小徒弟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节奏很重要,既然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才不会给他们岔开话题的机会呢。 第一次感受到杨默的强势,有些不习惯的宋友龙拿起那份仅仅只有三四页的资料翻了翻,再度看了抿着嘴盯着材料不发一言的穆思远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小杨,这是什么?” 他对于杨默的称呼也很有意思,如果是公对公的话,那么他该叫上一声“杨科长”或者“杨副总”才对;如果是彻底的私对私的话,那么以他跟穆思远的交情,就该叫上一声“小默”。 所以这如同叫普通小辈般的一声“小杨”,同样也透露出了他的一些态度。 至于他开口问这份材料是什么,那就更就有意思了……这份材料到底是什么,文件名称上写的清清楚楚,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但是没办法,开场单刀直入地被拉进对方所擅长,但对自己而言却相对陌生的话题领域,乃是谈判中非常常见、但却异常有效的掌握节奏手段,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显然是不愿意被别人掌握节奏然后牵着鼻子走的,因此反倒是不如明知故问地装傻充楞一番,给自己争取一些可以辗转腾挪的空间。 其实他对于文件上的内容并不陌生,然而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是……相比于自己,身上战绩无数的杨默在这方面却更有权威。 杨默闻言,脸上的雕刻笑容不变:“宋叔叔,请翻到文件首页。” 小小地提示一下文件首页有名字后,杨默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诸位叔叔伯伯,请尽快过一眼手中的材料,今天的议题内容有点大,环节也比较多,我们需要尽可能在今天下午就达成意见的初步统一。” 议题内容有点大? 四人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暂时将一个小小正科级干部给四名副厅\/正厅级干部主持会议所带来的荒谬感抛在脑后, 一般来说,涉及到议题内容的形容词,要么是“重要”,要么是“敏感”这一类的,很少会用到“大”这种词汇。 所以…… 按捺住被强制代入节奏的不喜,几人深深看了杨默一眼,旋即低头仔细阅读起手头的资料来。 这一份资料说起来也并不复杂,无非是过去十一年里,出口至欧美地区被反制商品的数据汇总而已——当然,重要的是被反制的原因和那些商品之前的逐年增长曲线。 大致看懂了这份曲线的玄妙之处后,四人有些一头雾水。 穆思远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小默,你怎么忽然想着给我们看这些?” 言下之意很明显,虽然东营指挥部这边也有能源以外的外贸业务,但除了北方那条半官方线路之外,其余的都只是三产项目的补充而已。 杨默微微笑了笑:“穆叔叔,功夫在诗外,想必诸位叔叔伯伯应该不至于只停留在见子落子的水平而已……这份数据不但跟孤岛二号项目有所关联,跟指挥部那边的另一些事,其实也是很有关联的。” 这话却是没错,见子落子固然是大部分普通人既有的思维定式,但这种直线思维,却是绝对无法央企里做到厅一级领导的……事实上,许多事情的起源、过程和结果,往往只是你以为而已。 跟孤岛二号有关联? 跟指挥部的另一些事也有关联? 仔细品了品杨默话里的话,穆思远冷静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小默,你给我们解释解释吧。” (此处删减数百字,) “因此,就在前年,那边成立了一支调查小组,对于进口的华夏小屏彩电进行调查……大家都不是傻子,应该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截至目前为止,这只调查小组并没有正式出具报告,但也并没有解散。” “诸位叔叔伯伯都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不是因为对方工作效率低,也不是单纯的因为那边正在积极地与我们展开民间范围的破冰之旅……而是因为有着其它更重要方面的考虑。” 说到这里,杨默朝着北边努了努嘴:“没办法,谁让当下这个时刻太过微妙呢?” 众人顿时了然。 杨默见状,耸了耸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暂时没出具报告,不代表不会出具报告……事实上,这份报告是一定会出的,无非就是早点还是晚点罢了……而这个最终时间,无论如何也可能晚于后年。” “但不管如何,只要这份报告一出具,对于我国的在规模化制造上尝到甜头的我国彩电制造企业无疑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偏偏彩电制造业是咱们当下的重要经济引擎之一,凭靠着其较长的上下游产业链,经济拉动效果也非常明显;” “所以,到时候,难说会引起一些大家都猜到的的变化。” 巴蜀? 西南? 四人顿时打起了精神,敏锐地察觉到了杨默一些隐而未言的东西……像这种西部的龙头企业,一旦有大动作,所波及的只怕远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点东西。 看着几人陷入了思索,杨默笑了笑:“实际上,小屏彩电出口可能面临的麻烦虽然很重要,但这事情离我们有点远……当下更需要关注的,是阿美莉卡那边!” 杨默把“离我们有点远”几个字特意强调了一下,瞬间把关注点拉了回来。 “大家应该清楚,纺织品一直是我国出口的强项,也是我们第二大出口创收的产业;可以说,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能够快速提速,人民生活水平能够快速提升,整体行业基础门槛较低,同时又具备劳动密集型特征的纺织业居功甚伟。” 杨默语气耸了耸肩:“而这几年,欧美地区的经济持续走软,急需进口大量性价比卓越的民生产品来维持本国民众的生活稳定,而这其中,来自华夏的纺织品便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当然,我国出口商品后所换回的外汇用于购买欧美那边的各种设备和原配件,同样也是保证他们经济活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看重华夏这个规模庞大的潜力市场,并且在有了岛国的示范后,立即积极开展民间层面的破冰之旅的缘故。” “但一码归一码,阿美莉卡什么尿性,大家都很清楚。” 嘶~!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轻微的吸气声。 既然能被穆思远带过来,那么与会的人员自然是知道杨默推动孤岛二号项目在德州落地的主要思路的。 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大幅创造以原棉为主的系列需求缺口,让德州对于包括化学纤维在内的一系列石油化工原料产生急需性,从而让孤岛二号项目冲破重重阻力,顺利落地。 但眼下,历年的数据总汇和相关的信息已经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份材料里了,杨默不太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旦杨默推测的是真的,一旦华夏排名第二的纺织品出口贸易遇到巨大阻碍,那还创造个屁的需求啊! 像德州这种棉花主产区,在连锁反应下,原棉不滞销就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杨默刚才很有些突兀地把长虹忽然拿出来说事,并不是在无的放矢。 长虹在哪儿? 巴蜀绵阳啊! 绵阳是什么地方? 西南工业重镇,也西南石油局最重要的几个大本营之一啊,光西南钻探一公司,每年援建那边的钱就不是一个小数字呢! 所以…… 先提绵阳,再提孤岛二号项目计划落地的德州; 很明显,杨默已经知道一些他这个级别本不该知道的事情了。 死寂了片刻,宋友龙忽然开口:“小默……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杨默扫了一眼表情无悲无喜的穆思远,以及正在盯着那份材料仔细研究和推敲的另外两人,笑了笑:“所谓经济嘛,本质无非是流通二字而已;所谓需求嘛,也不过就是互通有无罢了。” 说着,又是拍了拍手,小徒弟赶紧小跑着把第二份材料递到了四人面前。 杨默拿起面前的杯子面无表情地了一口茶:“所以……东边不亮西边亮,我们未必需要老是把目光放在欧美那边嘛……北边,其实更有价值!” 北边? 几人齐齐抬起头来,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在了林开全身上。 林开全眼皮子跳了几下,然后拿起刚刚发过来的第二份材料扫了一眼,顿时表情大变: “轻工业品换重工业设备及技术计划……还是每年五十亿级的……杨默,你疯了!?” 纳尼!? 五十亿级的轻重工业商品互换计划!? 就算是把指挥部账上的钱全掏空了也没那么多钱啊! 这一下,就连穆思远的表情都变了,饶是这里面就数他对杨默最有信心,此次也难免生出了这位未来女婿是不是需要送到医院去看看的想法。 杨默则是很平静地看着林开全:“林叔叔,我知道,你其实才是北方贸易工作的真正负责人,所以……” 微微顿了顿,杨默嘴角露出一丝仿佛讥笑似的弧度:“你确定我这个计划是在瞎胡闹?还是说……您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受重视?” 迎着林开全微微有些发黑的表情,杨默悠哉哉地散了一圈烟:“据我所知,其实已经有人开始筹备起了类似的计划呢……快人一步是英雄,慢人一步是狗熊哦!” !!! 林开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差点就要惊叫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看着自己的老战友竟然被杨默的一句话给整破防了,穆思远等人也是一脸的惊骇。 什么情况? 难不成…… 还真有其他人打算搞这种听上去就荒谬无比的计划? ……………… 九十年代曾经有过一批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这些人的发家史和人生轨迹,比yy小说里的主角还要夸张。 而在这些人里面,最被大众所熟知的,除了史巨人之外,大约便是那位曾经用罐头换飞机的牟老板了……而且这件经典案例也极大地激发了国内倒爷们的热情,整个九十年初中期,怀揣着致富梦想,呼啸着奔赴东北边境的倒爷们甚至比八十年代还要壮观。 但实际上,如果你认真研究过这位牟老板罐头换飞机的全过程,就会发现这个经典案例本身就存在着诸多耐人寻味之处: 1、这位牟老板是巴蜀万县人,锅炉工出身的他爱好阅读马哲毛选,满腔热血,热爱时事和演讲,早在70年代便在当地的青年中拥有了相当的声望,甚至与人合作写下了《中国向何处去》的万字热血文,然后进去裁缝机了(虽然说后来合撰者说这篇文章基本都是他写的,牟老板只是署名而已,但此事依旧存疑)。 2、1984年,刚刚完成二进宫的牟老板出来后,依旧想要创业,于是在上级协调下,万县市农业银行给了他1000万元人民币的贷款额度——你要知道那是八十年代中期,虽然当时银行巴不得你贷款,但1000万的额度就当时的购买力而言,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夸张了些? 3、罐头换飞机这件事,据说是他在1989年年末的时候,从万县到帝都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个河南人,从对方口中知道毛熊国准备出售一批图154飞机,这才起了心思的。 嗯…… 这很值得人回味,1989年的毛熊国虽然遭遇了巨大的经济困境,但国内的整体情况毕竟跟1991年还是有不小区别的,如果是一般倒爷的话,接触到诸如轻型装备之类的出售信息,或许并不奇怪,但重型装备这一类的东西,人家是有专门渠道的,就算是想要扩增渠道,那也绝对是有门槛的。 换句话来说,以当时的治安环境,有这个资格知晓这则出售信息的人,会不会选择坐火车硬座暂时不讨论, 即便是因为一些原因选择坐硬座,你觉得他当着满车厢的人,口无遮拦地把这种事情说给一个推销竹编和藤器的陌生小商人听……有多少的合理性? 4、牟老板是找上刚刚成立的川航,拿那4架图154当由头谈合作,并最终签下了备忘录的,而这次合作,川航也报批了上级,得到了上级单位的批准。 做过生意的同学都知道,像川航这种单位,即便是刚刚成立,却也不是你随便说个什么由头便能跟人家的领导直接见面谈合作的……况且前文说过,此时国内的骗子多的很,假借农民兄弟的名义发函给国企骗设备的行为也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对方在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真的会这么容易跟你达成合作,并且开始走正式流程么? 当然,如果这其中有个有份量的“牵线人”,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5、牟老板是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差,拿800多车皮包括罐头和食品在内的轻工业品跟毛熊国换的那4架飞机。 虽然涉及到的生产企业数目不详,但800多张车皮的货物是什么概念!? 更重要的是,这800多张车皮的货物,不是仅仅来自于万县,也不仅仅是来自巴蜀,而是来自数个省份! 即便是按照牟老板每交付一架就承兑一批货物的做法,每一批需要发出去的货物也高达200多张车皮。 但凡是涉及过外贸的同学应该都很清楚,这么多跨区域的货物,这中间涉及到的各种对接和申报,以及在一个星期内把200多车皮的货物发出去所需要的调度工作,足以令一家中小型的货代公司全员崩溃。 专业的货代公司都如此了,以前从未干过这活计的牟老板和他手底下仅有的那三两只小猫,本事真的大到了这个程度? 更何况,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货物应该大多出自地方国企,毕竟当下的罐头厂十之七八都是国营企业。以当时的时代背景,一个小小的民营企业竟然能靠着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完美地整合那么多国企的资源,并且让他们听从调度…… 嗯,不得不说,这的确很神奇。 但众所周知,当某件事情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展现在大众面前,而你又很难通过现有的线索去拼接出逻辑闭环时候,那么它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你所不知道的…… —————— ps:本章删减的七零八落的,一些数据被删了,一些前因后果也删了,整个逻辑链彻底崩坏,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自己看起来别扭无比,但没法子……就这样吧。 第389章 非贤即奸(2) 九十年代曾经有过一批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这些人的发家史和人生轨迹,比yy小说里的主角还要夸张。 而在这些人里面,最被大众所熟知的,除了史巨人之外,大约便是那位曾经用罐头换飞机的牟老板了……而且这件经典案例也极大地激发了国内倒爷们的热情,整个九十年初中期,怀揣着致富梦想,呼啸着奔赴东北边境的倒爷们甚至比八十年代还要壮观。 但实际上,如果你认真研究过这位牟老板罐头换飞机的全过程,就会发现这个经典案例本身就存在着诸多耐人寻味之处: 1、这位牟老板是巴蜀万县人,锅炉工出身的他爱好阅读马哲毛选,满腔热血,热爱时事和演讲,早在70年代便在当地的青年中拥有了相当的声望,甚至与人合作写下了《中国向何处去》的万字热血文,然后进去裁缝机了(虽然说后来合撰者说这篇文章基本都是他写的,牟老板只是署名而已,但此事依旧存疑)。 2、1984年,刚刚完成二进宫的牟老板出来后,依旧想要创业,于是在上级协调下,万县市农业银行给了他1000万元人民币的贷款额度——你要知道那是八十年代中期,虽然当时银行巴不得你贷款,但1000万的额度就当时的购买力而言,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夸张了些? 3、罐头换飞机这件事,据说是他在1989年年末的时候,从万县到帝都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个河南人,从对方口中知道毛熊国准备出售一批图154飞机,这才起了心思的。 嗯…… 这很值得人回味,1989年的毛熊国虽然遭遇了巨大的经济困境,但国内的整体情况毕竟跟1991年还是有不小区别的,如果是一般倒爷的话,接触到诸如轻型装备之类的出售信息,或许并不奇怪,但重型装备这一类的东西,人家是有专门渠道的,就算是想要扩增渠道,那也绝对是有门槛的。 换句话来说,以当时的治安环境,有这个资格知晓这则出售信息的人,会不会选择坐火车硬座暂时不讨论, 即便是因为一些原因选择坐硬座,你觉得他当着满车厢的人,口无遮拦地把这种事情说给一个推销竹编和藤器的陌生小商人听……有多少的合理性? 4、牟老板是找上刚刚成立的川航,拿那4架图154当由头谈合作,并最终签下了备忘录的,而这次合作,川航也报批了上级,得到了上级单位的批准。 做过生意的同学都知道,像川航这种单位,即便是刚刚成立,却也不是你随便说个什么由头便能跟人家的领导直接见面谈合作的……况且前文说过,此时国内的骗子多的很,假借农民兄弟的名义发函给国企骗设备的行为也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对方在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真的会这么容易跟你达成合作,并且开始走正式流程么? 当然,如果这其中有个有份量的“牵线人”,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5、牟老板是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差,拿800多车皮包括罐头和食品在内的轻工业品跟毛熊国换的那4架飞机。 虽然涉及到的生产企业数目不详,但800多张车皮的货物是什么概念!? 更重要的是,这800多张车皮的货物,不是仅仅来自于万县,也不仅仅是来自巴蜀,而是来自数个省份! 即便是按照牟老板每交付一架就承兑一批货物的做法,每一批需要发出去的货物也高达200多张车皮。 但凡是涉及过外贸的同学应该都很清楚,这么多跨区域的货物,这中间涉及到的各种对接和申报,以及在一个星期内把200多车皮的货物发出去所需要的调度工作,足以令一家中小型的货代公司全员崩溃。 专业的货代公司都如此了,以前从未干过这活计的牟老板和他手底下仅有的那三两只小猫,本事真的大到了这个程度? 更何况,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货物应该大多出自地方国企,毕竟当下的罐头厂十之七八都是国营企业。以当时的时代背景,一个小小的民营企业竟然能靠着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完美地整合那么多国企的资源,并且让他们听从调度…… 嗯,不得不说,这的确很神奇。 ……………… 总之,罐头换飞机这个案例中值得令人玩味的细节还有很多,甚至如果你愿意去研究牟老板这个人后面的种种主张和行动的话,很容易就能推敲出一些不方便写出来的东西(顺便说一句,某些电影经常拿牟老板的“给喜马拉雅山开个洞”来当成调侃素材,其实是非常不当的;牟老板的许多在当时听起来惊世骇俗的大计划,其实非常具有前瞻性,也压根底不像一个普通商人该具有的视角,所以有些事回过头来看,才愈发令人觉得意味深长。)。 但整体而言,杨默更倾向于这是一场为了破局而组织的半官方行动。 就如同他刚才跟宋友龙强调的,经济的本质是流通,商业的本质也是不过就是交换而已;只要能确保在各取所需的情况下保持商品的流通性和价值的循环,这个过程到底是不是用货币结算,其实并不重要。 因此,他才会提出这个五十亿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 毛熊国紧缺以轻工业品为主的各种民生物资,而此时的华夏缺乏相对先进的部分重工业设备和技术,因此在双方经济情况都不是非常理想的情况下进行需求互换,绝对是互利互惠的做法,而且华夏绝对是占便宜的那一方,这其中的原由,地球人都知道。 至于你说为什么杨默会闲得蛋疼似的忽然提出这么一个计划,甚至还丧心病狂地把商品交换规模提升到50亿\/年这种夸张的级别? 原因很简单,这个计划其实并不需要他付出多少成本,但如果这个计划得以推行,他才是那个得到最大好处的人: 1、以成衣、被子、手套、帽子、袜子等为主的棉纺织品,对于毛熊国而言是刚需产品,而且由于气候的原因,出口到那边的棉纺织品更加厚实、消耗原棉量更大,价格也更贵。 大量的原棉消耗,可以有效助推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而孤岛二号项目一旦在德州真的落地了,那么穆思远在东营指挥部那边的话语权就会立即攀升一个层级,而杨默也能通过大华公司这个中转站,源源不断地获取更多的资源和支持。 2、德州是老工业区,产业惯性在那放着,而像这种老工业区要想彻底走出泥潭,那就必然需要大力推动工业技术和设备的升级。 在这一块,毛熊国在当下而言是具有相对的技术优势的,尤其是冶金、发动机、电子设备、芯片、软件、系统工程这一块,更是国内眼馋无比的好东西。 你没听错,毛熊国的这些东西都是真正的好东西。 一个不算冷门的知识,毛熊国在趴下之前,不但可以海量出口半导体,还已经研发出32位的55万个以上晶体管的ei-90超标量芯片,其电子工业的技术水平,与阿美莉卡仅差一个摩尔定律周期,也就是18个月;而他的软件水平其实甚至要比阿美莉卡还要高一线(你拿84年推出的俄罗斯方块跟90年代初期的欧美游戏对比一下,就感觉出来了。) 简单来讲,此时的毛熊国其实工业技术已经开始超越阿美莉卡,工业整合能力更是吊打全球,尤其是系统工程这一块,更是公认的全世界之巅; 后来华夏的工业水平之所以能那么快地提升起来,从那边学习吸收到的系统工程技术,绝对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毛熊国那边的情况现在大家都清楚,只要能在这个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中顺利地引进一些对dz市工业升级有帮助的设备和技术,那么带来的好处,简直傻子都能看出来。 因此,如果东营指挥部以大华公司的名义牵头,私底下动员德州主管单位参与这个计划的话,德州主管单位绝对不会吝啬于充当第二中转平台,依靠朝廷的转移支付来吞下这些引进的设备和技术(五十亿规模的交换计划,单凭北方贸易线原本的那个中转平台,显然是没办法全部吃下的,这超出了对方的资金结算能力,因此寻找第二中转平台乃是必然的事情)。 不但如此,他们承杨默这个人情承大了,甚至不需要杨默刻意透露意思,他们也绝对会投桃报李地在产业升级的时候,邀约大华公司以资金或者其它形式入股,介入到一些高新企业或者重要企业的重组过程中去。 一旦如此,大华公司这些股份的权重就截然不一样了,多方因果牵扯之下,就算老王总要想把构筑了双层防火墙的杨默调离大华公司,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3、跟当下的毛熊国一样,dz市属于以重工业为主的老工业城市,除了纺织品之外,包括食品在内的其余轻工业品产能,远远无法满足50亿\/年的交换规模,因此就必须依靠各乡镇的集体企业把这一块的产能补足。 就如同老王总顾忌的一样,杨默最大的底牌在于他在那几百个村子中的良好群众基础,因此他一点也不介意把这个基础打的更牢靠一些。 想想看,只要用于交换的商品清单规划的合理,不但可以帮着dz市里的轻工业单位大量去库存,还能给农村基层带来每年不低于20亿的外贸单子……商业示范区衍生的许多项目立马就能进入盈利期不说,那些分到了生产任务的村子也能一下子把经济彻底盘活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和德州主管单位达成另一则合作协议,dz市区在进行引进新设备,工业升级的同时,把大量合适的二手设备和相关产业,以置换结算的形式转移到广大农村地区。 如此一来,dz市产业升级的阻力得到了一定降低,而获得了设备和产业制造能力的农村地区也可以进行技术迭代,并且具备了业务扩充的潜力;扩产增益后的村民们,对于杨默一系的向心力自然又会上升一个台阶,可谓是一举三得。 4、量变产生质变,如果是十亿甚至二十亿规模以下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话,那么对于一域的经济而言,虽然极为重要,但却也仅限如此了; 但到了50亿\/年这种规模,就当下的经济环境来讲,已经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地区的支柱产业了,其产生的连锁反应和带动效果,将会数倍甚至十倍于本身,甚至就此形成新的商业生态,两者之间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一旦形成了新的商业生态,而且还是这种规模的商业生态,dz市提级的事情十拿九稳不说,甚至用不到再等上4年,就能如愿以偿;说不定运气大爆发之下,提前变成高配的地级市也说不定……别以为这不可能,未来几年的国际形势走向,没有人能比杨默更清楚;事实上那位牟老板后来之所以喊出要投资百亿开发满洲里,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不管会不会高配,一旦德州能提前升为地级市,那么杨默即便不甩出发动群众的这张最后底牌,也基本上可以高枕无忧了……其中的原因,前文已经说过,就不在赘述了。 ……………… 当然,杨默并不会傻到直接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当着林开全等人说出来,只是将那位牟老板的做法调整为正常的赊销-交换-结算流程后说了出来,并且把指挥部得到的好处分析出来而已。 扫了一眼被杨默这个胆大妄为的计划惊的目瞪口呆的三位老战友,林开全缓缓摇了摇头:“小默,虽然孤岛二号项目很重要,但仅仅只是为了推动这个项目落地的话,指挥部那边恐怕很难就这个计划达成统一意见。” 其实除了群众基础这一块之外,其余几点东营指挥部这边能得到相应的好处。 但问题是,对于指挥部而言,除了能让孤岛二号项目按照原本的轨迹推动落地之外,其余的好处,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dz市的工业升级关他们什么事? 德州从县级市升为地级市又关他们什么事? 德州与东营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就算他们能收获dz市主管单位的好感,又有什么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 甚至就连与毛熊国交换重工业品这件事本身,对于他们而言也没多少意义。 是,的确国内目前还缺一些比较先进的重工业设备,出于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他们也的确可以利用这个交换计划获得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技术、甚至是专家。 但那又如何? 指挥部当初开设的那条半官方的北方贸易线,本就是义务多过责任; 他们是石油系统,这种与主业其实没什么关联的事情就算做的再好,无非也就是私下夸奖夸奖罢了,其余的屁都捞不着,甚至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小舅子,林开全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当成正经事去抓。 至于说北方贸易线赚到的那些钱…… 拜托,统管着当下国内第二大油田,你以为指挥部真的有多在乎那仨瓜俩枣? 但对应的,如果真的要推动这个五十亿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那么指挥部这边就需要去各个地区,各家单位,各个部门去协调关系和资源……东营港运力有限不说,毛熊国那边的港口也有长达半年的冰冻期,到时候你总归不可能跟万里长征似的,让人把这么多商品挑到那边去吧? 与地方主管单位协调工作固然很麻烦,但跟铁老大这样的单位打交道,同样让他们头疼。 而且,你别忘了,如果要涉及到陆上运输的话,那就必然绕不开东北……东北有啥?大庆啊! 让他们为了这种事大张旗鼓地费老鼻子事不说,还要放低姿态去向大庆寻求支持……想啥呢! ………… 对于林开全的婉拒,杨默也并没有感到多惊奇,当下只是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诸位叔叔,我不妨直说,要不是我本身就是齐鲁人,外加跟小雅的关系放在这,我是才懒得专门把诸位请过来沟通这个计划。” “这种规模的跨国商品交换计划,变现程序远要比普通的外贸业务麻烦、收益比普通的外贸业务低了一大截不说,就连我这边需要做的工作,也不会比诸位叔叔伯伯的少多少……光是那数以千计的生产单位的统筹和沟通工作,就令人头大三圈。” 说到这,杨默笑了笑:“其实,站在钻探公司职工的角度上来讲,我是不应该给诸位叔叔伯伯出这个主意的……毕竟钻探公司属于西南石油局嘛,而我不过是暂时借调到大华公司这边来主持工作而已!” 穆思远皱起了眉头:“小默,你林叔叔跟我是十几年的老战友……有话好好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杨默非常配合地给林开全道了个歉,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既然穆叔叔开口了,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林叔叔、宋叔叔、卓叔叔,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小子我自问也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即便当下国内纺织品对欧美地区的出口贸易在未来存在着诸多不确定因素,但我大不了换一个方向切入就行……反正石油化工品的用途又不只有人工纤维这一种,给德州地区创造足够的需求缺口,也不一定非要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众人齐齐点头,刚才杨默在说那个商品交换计划的时候,他们就想提醒他这个了。 杨默见状,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们:“既然我明明知道孤岛二号项目的推动还有其它的切入口,可我为什么还是提出这么一个规模庞大,但却是看上去吃力不讨好的计划?” 不待众人回答,杨默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我也有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我不想在跟小雅结婚以后,跟个救火队员似的,天天给指挥部这边救场!” “而且说句丧气话,小火小苗的话,小子我自认为还可以扑一扑,但如果火势已成,小子我就算有通天本领,那也是一筹莫展。” “所以,与其等到火势逐渐蔓延,最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反倒不如一开始就辛苦点,挖一条隔火带出来,一劳永逸!” 说到这里,杨默平静地笑了笑:“在火势未大之前挖防火带,或许在许多人眼里看来是费力不讨好的蠢事;但只有当大火都烧到了自己身边,才会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先见之明!” 听出了杨默的潜台词,林开业皱了皱眉头:“小默,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了一些事,但问题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们齐鲁油田最终会被划拨进石化一系,而不是留在石油这边?” 齐鲁的位置决定了,一旦他们被划入南方的石化一系,将会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有区位上的原因,有历史的原因,有优势产业侧重的原因,有油品提炼费效比的原因,还有许多客观因素之外的原因。 老王总这段时间朝着本地小型地炼厂做的那些动作,他们也有所耳闻,也大致猜得到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但他们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 无它,以长江为线分南北,已经是大家心里面默认的规则了; 即便是以秦岭淮河为界,他们也依然属于北方,依然属于重探勘和生产的石油一系;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以黄河为线,这固然会让他们有些难受,却也伤不到他们的根本……你只需要查一查黄河路经区域,就会发现,齐鲁的大部分油田,都集中在黄河北边。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凭什么?我刚才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就凭南边已经开始跨系统联动了!而你们还在那墨守成规!” “诸位叔叔,你们该不会是真的认为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就真的有那么保险吧?” “真要是那么保险,那么国家这些年来就不会一轮接一轮地推动方方面面的改革了……连税收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在开始分税制改革尝试了,你们觉得,等到我们整个石油系统再次重组和分拆的时候,就一定会如同你们想象的那样么?” 说到这里,杨默重重叹了口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知道你们未必会把莪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些莫须有的猜测放在心上;” “但你们既然都看出来我们那位老王总这次的突然回归带着一丝不寻常;也看出了他朝本地的小型炼油厂下手是打着别样的心思的;”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这位西南钻探公司的创始人,凭什么明目张胆地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逐步介入炼油业务?” 哼哼了两声:“诸位叔叔伯伯就别当鸵鸟了……如今国内南风北渐的情况越发明显,你们总归不会以为这还是十年前吧?” “分税制改革在即,在这个越来越以经济发展为首要目标的年代,钻探公司凭借着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打下的良好基础和越发膨大的社会经济影响力,老王总本就占据着极大地潜在优势;”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我依然还在钻探公司,那也就罢了,钻探公司过去一年多来做出的成绩大部分都是我主导的,只要我不表态,老王总没那么容易把这些关系网借为己用……或者说借过去了,也没办法发挥全部的价值;” “但如果有一天,我被调走了,被调到了外省,然后三五年内都不能回来呢?” “到时候那位老王总就算明目张胆地依托这些资源和社会影响力,与本地主管单位接触后,借用本地第三方单位的壳子,全面介入石油化工的生产、销售领域,你们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人家再拿那些优质的三产项目为饵,与其余地区的主管单位或者企业合作,继续扩大石油化工终端产品的辐射范围,你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不给钻探公司钻井指标?只要人家能保持现有的业务水平,你觉得这事你们真的做得了主?” “也不需要多,等到钻探公司的石油化工终端产品和服务站在齐鲁1\/3的境内铺设完毕,并且保持合适的密度和年成交额,把表面数据给做足了……到时候齐鲁油田到底是划为化工系还是石油系,由得你们做主?” 说到最后,杨默一脸地冷笑:“诸位叔叔伯伯,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给你们提出这个50亿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了吧……如果指挥部这边不按葫芦画瓢地跟南方一样,跟各地主管单位和本土企业联动起来,到时候你们将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在重组分拆的时候,连谈条件的本钱都没有!” 四人听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们原本以为老王总这次回来的种种动作,无非是想通过种种运作,让钻探公司重新获得他们十几年前就该有的石油加工权而已,对于这件事,虽然指挥部那边有各种各样的意见,但整体来说却没有太多的想法……人家只是拿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并不过分。 但经杨默这么一“畅想”,原来人家竟然是直接冲着未来的南北重组和拆分去的,而且还把北线的划分范围瞄准了整个齐鲁,那这就截然是两码事了……重组必然伴随着权力的再分配,真要是让老王总把数据做出来了,到时候人家翻身成为自己等人的直属领导也不一定。 虽然杨默说的只是“猜想”,但在这种级别的小会上,几乎没有人会认为他说的是空穴来风……杨默在钻探公司里虽然跟那位老王总有些不对付,但作为钻探公司当下的希望之星,各科室的负责人几乎就没有不想与他亲近的。 再加上老王总回归后,对于各科室负责人的架空举动大家都看在眼里,因此各科室的负责人在不经意间得到了种种碎片化的消息,再由杨默推演出一个大致的轮廓,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们都是对各自的前景有所规划的人物,自然知道一旦在重组和拆分的过程中落于下风,那么便几乎不太可能翻身,自己胸中规划的种种,也将成为泡汤。 这种结果,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的。 所以…… 有样学样地跨系统联动,把主动防御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么? 似乎…… 或许很有必要呢! 四人开始低头沉吟起来…… —————— ps:上一章进去了,删改了上千字依然没能出来,所以本章一些数据和内容也就不能写了,逻辑链也一下子断了好几处,你们读起来或许觉得不顺畅,我写的也很难受。 但没法子,就这样吧,见谅! 第390章 这老女人是高手! 关于杨默提出来的那个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林开全给出的答复是需要让人跟组织上沟通一下。 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主动成为北方贸易线的实际负责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因此他所说的那个跟组织上沟通的人是谁,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但有些令杨默有些意外的是,第二个跳出来表态的,却不是自己的准岳父,而是那位在会上很少发言的姓卓胖老头。 他给出的答复是,需要内部统一一下意见,然后再上会讨论。 这个姓卓的胖老头是“油地融合发展部”的一把手,虽然说油地融合发展部是指挥部下设的23个直属单位之一,其权重比不得九大核心机关部门,但由于这个部门是负责本地农工关系的,因此份量也非常不小。 除此之外,这个姓卓的胖老头是以“原党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高配到油地融合发展部的,至今还保留着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因此他的两个身份叠加在一起,份量就截然不一样了……很明显,这个胖老头在指挥部的实际地位,甚至要比穆思远和宋友龙等人还要高一线。 见到对方只是给出一个略有倾向性的答复,杨默也并不如何太过失望。 虽然人家只是隐晦的告诉你,这件事大约只有五成多一点的可能性,但实际上对于这种规模的项目来说,五成的可能性,已经是很高了,毕竟很多事并不是他们说了算。 再说了,就算这个计划最终被否了也无所谓,反正杨默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他用自己的方式自己去推动呗,到时候指挥部那边吃不到肉的话,可就不能怪他了。 总之,这场前后只有两个多小时的秘密小会结束后,两拨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然后来自东营指挥部的巡察小组,在装模作样地检查和指导了一下各处的工作后,于第二天下午打道回府。 于是乎,顺理成章地摸了一天鱼后,杨默迎来了喜闻乐见的周末时光。 ……………… 作为一座老工业城市,德州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新建成的商业一街明明位于距离主城区有着一段不算很短的距离,但却能一下子爆火的重要原因。 然而普通市民周末或许可以扎堆在商业示范区这边来游玩,但对于大华公司这些本就天天住在这边的人来说,就有些无聊了,除非你驱车前往济南或者衡水,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 不过对于杨默来说,这却不是什么问题,他本就是死宅一个,出不出去都无所谓。 再说…… 这不身边还有个美人嘛! ……………… “你这个坏蛋,大清早的眼睛往哪儿瞅呢!” 正在自己房间里蹲着身子擦拭茶几的穆大小姐发现了某人不老实的眼睛,脸色浮起一丝红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见到穆丽雅提起左手护住领口,大清早上就跑过来的杨默一脸地沉痛:“雅儿同志啊,你这双手刚刚摸过抹布……赶紧,赶紧把手放下来,把衣服弄脏了就不好了!” 穆大小姐轻轻啐了一声:“呸,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左手却是捂的更紧了。 杨默一脸的严肃:“喂喂喂,雅儿同志啊,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又不是没看过,你这样敝帚自珍,会伤害我们之间阶级感情的!” 穆丽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恶狠狠地将手里的抹布往杨默身上一扔:“呸!无耻!” 自打从东营回来后,杨默就没少欺负过她,有一次甚至把她剥成了白羊,因此这货说的倒也没错,自家的宝贝早就被看过了。 但一码归一码,晚上自己装鸵鸟,任凭这个坏人得寸进尺也就罢了,可你大白天的把这话说出来,那就很让她受不了了。 陡然遭受抹布袭击,杨默顿时大怒,左手一拉,恶狠狠地将这位不知死活的大小姐搂在怀里,右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胆敢谋杀亲夫,看老夫饶得了你!” 天溪穴受制,一种熟悉的瘫软感传来,穆大小姐顿时大惊,整个人如同刺猬般蜷缩了起来:“坏蛋,现在是白天……你、你不要太过份啊!” 杨默嘿嘿一笑,无名指顺着边缘一滑,精准地搭在了食窦穴上,嘴巴却是轻轻地凑到那只温润如玉的耳朵旁吹了口气:“很过分么?” 心中却是一阵满足的叹息。 尤物啊! 有些女人,脸蛋漂亮是漂亮了,但真要是卸去盔甲攻陷三垒,就会发现其实也就那样,“内在美”与外表虽然不至于说形成强烈反差,但也相去甚远,至于实际体验嘛……能到八十分就不错了; 有些女人,或许长得不是很漂亮,甚至从外面看上去身材也不是如何显眼,但开始亲密接触以后,你就会发现处处是惊喜,即便还没到本垒的地步,但是几乎可以判定,此女必有内媚; 而像穆大小姐这种长得又漂亮,又有内在美,还能不断给你带来惊喜的双高姑娘,那简直十万人里都未必能碰到一个。 所以,既然遇上了这等尤物,又难得没有人打扰,不好好探索一番,那杨默不是傻了么! 穆大小姐自然不知道这个混球在想什么,眼见着这家伙竟然开始把手伸到自己后背脱卸起装备来,赶紧死死挡住杨默的左手,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哭腔:“坏人,晚上好不好?我今天约了落落和卓玛丽,一会儿要是让她们撞见,我还怎么活啊!” 杨默一愣,旋即有些不满:“你约了林落苏她们?难得有一个二人时间,你把她们约过来干什么?” 话虽如此,但还是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穆大小姐固然是难得一见的双高分美女,但惟有两点不好…… 这位同志除了脸皮薄之外,也未免太敏感了些。 这里的敏感,不是心理层面的敏感,而是物理层面的敏感。 简单来说,这姑娘属于各种意义上的外冷内热,别看穆大小姐在外人面前一副冷若冰霜的石女模样,但只要是被杨默占了便宜后,脸上的春红和眉宇之间的水意,起码要半个小时以上才能消掉。 这也是为什么穆大小姐可以在晚上乖乖地任由杨默把自己剥成兔子,却死活不肯在大白天让这货占便宜的主要原因。 大家都不是瞎子,顶着一汪春意出来,傻子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让脸皮本就薄如纸扉的穆大小姐怎么见人? 满是遗憾地把手抽了出来,杨默一边任由穆丽雅羞恼地拿着小拳头锤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有些不甘地问道:“雅儿同志,你跟那两个家伙约的是什么时间?” 穆大小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不满地说道:“什么叫那两个家伙?落落是我姐妹,你能不能用词谨慎点……还有,卓玛丽好歹是卓伯伯的女儿,今天也是第一次以私人身份见面,你到时候嘴巴可得悠着点。” 杨默有些贪婪地扫了扫穆大小姐凌乱的领口处露出的那丝白腻,毫无诚意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没说,跟她们约的是什么时间呢。” 法律合规部的卓玛丽会忽然蹦出来,其实也不难理解,既然前天莅临德州的工作巡察组里面有某位姓卓的大人物,那么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规则,人家的女儿自然会继宋文轩和林落苏之后,跟杨默多多亲近一番。 对于这种事,杨默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或者说,当他决定跟穆大小姐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他很明白跟穆大小姐这种家庭背景的姑娘走在一起,会面临着什么。 因此,不管是多了一群同龄人跑过来分蛋糕,还是自己那位准岳父瞒着自己早早地就开始了孤岛二号项目的立项筹备工作,他都毫不意外……有些事情发生在普通的翁婿之间固然令人很难接受,但到了穆思远这种级别,却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甚至他都可以猜得到,在王一诺的石油化工产业园项目无疾而终之后,穆思远那只老狐狸就开始二次压注,把主意打到这个超级项目上面去了;他甚至完全可以断定,当初穆思远和王一诺一定狠狠吵了一顿架,两人之间的盟友关系,也绝对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亲密无间。 连王一诺这种当初在实际工作中跟穆思远同穿一条裤子的盟友都没有那么亲密无间,那么就如同当初宋文轩所曾经暗示的……穆家除了宋家这个本族之外,其余的盟友,或多或少都有一定水份。 这也是杨默为什么明明最防备宋文轩那个家伙,但依然还是卖了他一个大面子,在争取亚运会火炬传递赞助的事情上给了他支持,而对茄子姑娘和压根底就不熟的卓玛丽用“那两个家伙”相称的原因。 其实不管是宋文轩,还是穆思远那群盟友们的子女,杨默都不感冒,只不过由于穆宋两家的关系,他现在得需要对宋文轩保持最起码的礼貌罢了,但对于其他人,他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穆大小姐显然不知道杨默其实没怎么把自家的姐妹和那位卓部长兼副总当回事,听到他再三询问时间,立马就猜了出来,这货肯定是打算掐着时间再欺负自己一下。 当下满脸防备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一边急慌慌地整理着自己很有些凌乱的衣服,一边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死心吧……我跟落落和卓玛丽虽然没有约定具体时间,只是邀请他们今天早上过来一起烧烤而已,但以落落的急性子,最多再过一会儿,就会拉着人跑过来敲门了!” 说完,穆丽雅摸出小镜子看了看,发现自己脸上的红晕兀自未消,顿时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猴急马慌的,一点也不分地点场合,一会儿人家就要过来了,你让我怎么见人啊!” 杨默却是无所谓地嘿嘿了两声:“你都是我没过门的媳妇了,两口子在家里面亲热亲热又咋了,你管别人怎么看!估计你那位姐妹和那个姓卓的老女人见了,只有羡慕的份。” 穆大小姐听到“未过门的媳妇”这几个字,眼睛顿时弯了起来;但听到“那个姓卓的老女人”这几个字,却又立马把眉毛挑了起来。 正当她想要警告杨默不要胡说八道的时候,小院的实木大门发出了砰砰砰的沉闷敲门声…… ……………… 也难怪穆大小姐不满杨默的胡说八道, 杨默口中的那个“姓卓的老女人”,虽然的确没有穆大小姐和林落苏年轻,但也不过刚刚27而已……仅仅比杨默大两岁。 但这个岁数正值女人最巅峰的黄金季节,彻底褪去了懵懂少女的青涩不说,容颜也恰值当季,无论如何也与“老”这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更何况卓玛丽虽然比不得穆大小姐来的惊艳,但人家实实在在也长得也不算差,即便没有九十分,但起码八十八分的水平是有的……再加上人家那副胀鼓鼓的成熟身躯,大华公司里将其视为梦中情人的小年轻可是不少。 “杨老弟,以前对不住了啊,不过既然我家老头子在走之前特意交代我跟你老弟你多走动走动……一会儿我自罚三杯,权当是给老弟你赔罪了!” 有些出乎预料的,这位在杨默记忆中在公司始终板着一张扑克脸的法律合规部部长,在私人场合里表现出了巨大的反差,仿佛不打算遮掩自己的纨绔本色似的,一见面毫无边界感地将一大袋子的烟和一大袋子的酒挂在了杨波的胳膊上,然后笑吟吟地拍了拍他肩膀,轻飘飘地将过往的一些小恩怨揭了过去。 杨默扫了扫袋子里的那两个雪茄盒,又看了看另一个袋子装着的滴金和云岭…… 好嘛,这情报工作做得不错,竟然连自己不喜欢白酒,唯独能接受贵腐和冰酒这件事都知道了。 啧啧,在这年头,能搞来苏玳的滴金贵腐和云岭冰酒,这个老女人也算是能量不小了。 当下将两个袋子轻轻放在小院的小矮桌上,然后哈哈一笑:“卓大姐言重了,舌头和牙齿还偶尔打架呢,工作上面哪有不产生小摩擦的!” 虽然卓玛丽一上来送的两袋子礼物不免有暗自炫耀自身实力的意思,但杨默也真的没把以往工作上的一些小摩擦放在心上……虽然在自己下野的那段时间里,好几次据说就是因为多了卓玛丽等人那关键的两三票,李明所在的业务三部有好几个项目就此被叫停,然后顺利成章地把超过1100万的预算收了回去。 卓玛丽把杨默对待自己礼物的那副随意态度看在眼里,一脸的不满:“什么大姐!能把中间那个【大】字去了不?被你这么一叫,凭空大了十岁……我们女人最怕老不知道啊!” 从口音就能听出来,这位卓大姐那一家子当初是从东北那边调过来的……这并不奇怪,东北三省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的祖上是当初闯关东的齐鲁人,两边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一直以来走动的都很频繁,要不然穆思远等人也不会那副只想着留在石油系,对于石化系敬谢不敏的反应了。 杨默扭头瞅了瞅正在把穆大小姐硬架进屋里,一副三堂会审架势的茄子姑娘,回过身来耸了耸肩:“尊敬不如从命,那成,以后就叫你一声卓姐了。” 卓玛丽这才转怒为喜:“这才对了嘛,就跟小穆小林一样叫我卓姐,这不显才得亲近不是?” 说完,却是忽然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老弟,是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俩口子办事了?要不我把林大妹子拉出去溜溜巷,你俩口子继续办事……二十分钟以后等事办完了再回来。” 说到这,却是不满地用肘子拐了拐杨默,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老弟你也是,你俩口子有做早操的习惯提前知会一声啊,我和林大妹子晚点过来不就行了……瞧这事整的,你瞅瞅你们家那口子那虾米干似地小脸……啧啧,造孽哦~!” 饶是知道结了婚的女人,尤其是东北那边的已婚女人都比较彪悍,但杨默还是被这虎狼之词整的一头黑线。 “卓姐,第一,我跟雅儿还没结婚,她是回族,不管是出于纪律还是出于尊重,我和他在领证前都不会犯错误;” “第二,我们刚才没有在做早操!” “第三,就算是结了婚,做早操……二十分钟?看不起谁呢!” 杨默咬牙切齿地说道。 虽然他知道这个老女人一副口无遮拦的模样,纯粹就是为了迅速破冰拉进彼此之间的交情,他也不排斥跟这个以前和他小有恩怨的老女人把最起码的表面文章做好,但一码归一码,事关男人的尊严,他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哟呵~” 卓玛丽微微斜了斜身子,上下打量了杨默一眼:“啧啧,老弟,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逞啥能啊!姐姐我又不是没碰过男人的雏……你们男人不就那两下子么?” “二十分钟还不够?咋滴,老弟你还想上天呐!” 看着这位大姐那审视中带着鄙夷的眼神,杨默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捂住对方的那张嘴巴。 大姐,小点声成不!? 这一刻,杨默郁闷的想要撞墙。 对方可以对自己开黄腔大肆调侃,那是因为人家是女人,而且还是个东北女人,就算是别人听见了,也不以为意……东北女人的彪悍全国知名,这才哪到哪儿? 但自己却绝对不可能用后世的“你要不要现场试试”之类的话去回击人家,一回击你就是在耍流氓,虽然以他的身份吃枪子是不可能的,但从此多了一个随时可以被拿出来说笑的黑料却是绝对跑不掉。 nnd,为什么有些话女人能说男人就不能说……不公平啊! 有些憋屈地吐了口气,杨默不得不承认,对方赢了。 你别管人家用的是什么手段,但能够在短短两三分钟里就将两人之间那层薄冰墙敲的七七八八,这个老女人在接人待物这一块的水平或许不是很清楚,但在套近乎这一块的功力,却足足甩掉那位茄子姑娘十条街! 果然,能被派驻到大华公司的二代,就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绣花枕头! 听到屋里面传来一两声嬉笑和尖叫,杨默熄掉了把这位大姐请进屋的心思,有些无语地扭过头来指了指小院里的那几张白桦靠椅,然后当仁不让地选了一张躺了上去:“卓姐,算莪怕你了,只求您老人家以后收点功力,小弟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说吧,卓伯伯让你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 说到最后一句时,杨默再度变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卓玛丽扫了他一眼, 哟呵, 就这么大男子主义?非要抢回主动权才成? 嘴角却是翘起一丝弧度,然后选了一张稍远点的靠椅坐下,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手臂撑在下颌处,将那副充满炸裂感的身材展露的淋漓尽致:“瞧这话说的……即便没有老头子的交代,我就不能过来跟老弟你套套交情了?” 杨默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那副熟成水蜜桃般的娇躯上挪开,必须承认,眼前这个老女人虽然大了他两岁,放在当下的价值观体系里属于妥妥的大龄女,但这幅很有些犯规的身材加上对方独有的少妇风韵,却着实有些要人命,难怪公司里有不少毛头小子将她视为梦中情人呢。 “大姐啊,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啊,顽笑归顽笑,但要是一直顽笑下去,只怕也只能当当普通朋友了。” 杨默的意思很明显,有事说事,要是你还这样七绕八绕的,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了啊。 卓玛丽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一脸调侃地看着他:“哦?只能当当普通朋友?” “老弟你胆子挺肥的啊,这穆家大妹子还搁屋里面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起姐姐来了?” “呵~咋滴,你还想跟姐姐找个没人的地方深入了解一下啊?” 对于女人开黄腔这种无解手段,杨默一阵头大,脸色却是逐渐拉了下来。 他又不是那种没碰过女人的青涩毛头小子,后世混会所的时候,碰到的公关高手多了去了,哪里真的会被这种略带勾引的手段弄得进退失据? 卓玛丽见状,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诧异,却是有些慵懒地将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然后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好了,不调戏老弟你了。” “实话实说,家里的老头子的确是想让你帮衬帮衬我。” “毕竟相比于穆家大妹子和宋家那小子来说,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未免太没出息了些……都这个年岁了还在正科这个级别上原地踏步,也难怪我家老头子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也知道,处级跟科级不一样,光有人愿意拉你一把还不够,得需要实实在在的有成绩摆在那才成。” “这不,那老头子听说宋家那小子前几天刚刚从你这边得了一个诺大的好处,眼见着不但能在领导面前露脸,要不了多久便又能大大地超前踏上一步……他老人家妒忌之余,也起了差不多的心思呗!为此,前天晚上还把我训了一顿。” 说到这,卓玛丽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但是老弟,我也不瞒你,姐姐我对这事其实真没多大的兴趣……我就是个女人而已。” “女人嘛,终究还是得靠男人的,既然姐姐命苦,找了个没用的男人当老公,那没啥说的,下辈子熬熬资历,就这么瞎混下去就成了……我也没打算把自己变成女强人,那得多累啊!” “所以,虽然今天厚着脸皮过来跟老弟套套交情是那糟老头子的意思,我不好违背;但就我而言……也就是过来混混脸熟而已了。” ??? 杨默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熟透了的少妇,心里分辨着这话的真假。 卓玛丽扫了一眼他,笑了笑,然后双手一撑,潇洒利落地站了起来:“老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管你信不信,姐姐我是真的没打算活的那么累……所以,姐姐今天过来,就是打算开开心心地喝上几口小酒,吃上几串烧烤……懂?” 说完,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然后朝着屋里面嚷嚷道:“穆家大妹子,林家大妹子,你俩在屋里闹够了没有……闹完了赶紧出来,该穿串的穿串,该生火的生活,干完后赶紧一起喝上两杯,姐姐我肚子的酒虫子在闹了!” 看着眼前这个一下子飒爽起来了的女人,杨默脑海里闪过对方短短几分钟里一折三变的气质转换,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女人…… 是高手! 第391章 法律合规部还是有人才的 虽然同气连枝,但与沉闷且无趣的齐鲁人相比,东北人无疑要诙谐有趣的多。 因此即便穆大小姐和茄子姑娘跟卓玛丽其实并不如何相熟,但在对方别具一格的幽默风趣中,也很快跟这位大了她们好几岁的老姐姐打成了一片。 …………………… 林落苏一边穿串,一边吐槽道:“卓姐,我总是看不到未来怎么办?” 卓玛丽:“恭喜你……你已经看到了。” 林落苏:“卓姐,公司水太深,也太浑了!” 卓玛丽:“水浑,刚好可以摸鱼啊……浑水摸鱼没学过?” 林落苏扫了一眼杨默,撇撇嘴:“我也想摸鱼啊,可我的领导就在旁边盯着,想摸鱼也摸不了啊……想送领导两条好烟贿赂贿赂,结果还被他当面拒绝了,卓姐你说咋办?” 卓玛丽:“那就当着他的面把烟抽了……送他二手烟,不收也得收!” 林落苏笑的捂住了肚子:“这法子好,死无对证,不收也得收……可摸鱼也得去公司坐班,但是我一进公司就感觉像是在坐牢怎么办?” 卓玛丽耸耸肩:“习惯就好……牢房也叫班房,所以你的感觉没错,坐班跟坐牢是一回事。” 林落苏大起知己之感:“卓姐,既然都是坐牢,你说咱绕开公司,自个开个派出所,在自家的地盘上坐牢咋样,你是学法律的,说说看自己开派出所需要啥手续?” 卓玛丽翻了个白眼:“这简单……去做个鉴定,开个无民事行为能力证明!” 林落苏一呆,好半晌才回味了过来,笑的身子都蹲在了地上:“卓姐,要是我真去坐牢了的话,可以在监狱里申请评先进么?” 卓玛丽:“可以……先去把无犯罪证明开一下。” 林落苏:“卓姐,你说我要是在监狱里不听话的话,会被开除么?” 卓玛丽:“想得美……开除不会,会抹除!” 林落苏:“卓姐,你说我要是被判死刑了,我能不能告法官犯故意杀人罪?” 卓玛丽:“告什么告……人家是你的再生父母!”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林落苏差点笑岔气:“那既然不能告法官故意杀人的话,那我可以申请死刑分期执行么?” 卓玛丽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这玩意我们每个人都在分期执行,你不守规矩,那就只能立即执行。” 林落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那我执行死刑的时候,可以本人不到场,让你这位委托律师去啊?” 卓玛丽牙疼地叹了口气:“大妹子啊,合着你以为姐姐拿的那本律师证是免死金牌呐……麻烦你搞清楚,我们这些当律师的是代理人,不是代埋人!” ……………… 穆丽雅:“卓姐,我们领导太坏了,动不动就丢过来一大堆工作,这不是逼我们加班么……听说国家现在正在打算出台劳动法,你说等劳动法出来后,如果他还是逼我加班,我能不能把我的领导告上法庭?” 说完,得意洋洋地盯着身旁的某个坏人。 卓玛丽:“可以告,但要有证据。” 穆丽雅:“到时候我的加班费算不算做是违法所得,能不能算作是证据?” 卓玛丽:“不算,那是你的赔偿金……脑子受工伤的赔偿金。” 穆丽雅:“卓姐,我以前搬家的时候送给某人一套非常好的茶具还有好几件家具,可是我后来后悔了,向他索回他又死赖着不还……我该如何在不违法的情况下把这套茶具夺回来?” 卓玛丽扫了一眼旁边的杨默:“跟他领个结婚证……实在不行,再办个离婚证就可以了。” 穆丽雅:“要是以后结婚有了孩子,我对象懒病犯了,不肯管孩子的学习,我可以告他么?” 卓玛丽:“可以,告他肇事逃逸。” 穆丽雅:“如果莪发现对象重婚了,又不想跟他离婚,该用什么罪名去起诉他,让他获得该有的惩罚?” 卓玛丽:“不用起诉……两个丈母娘就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 看着脸色越来越兴奋,话题越来越跑偏的穆大小姐,杨默忍不住一头黑线,赶在自家女人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连忙插话了进来:“卓姐,请教一个问题……你说我在街上追小偷的时候,小偷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死了,我会承担过失责任么?” 卓玛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过失责任……你当时不是在跑步锻炼么?” 杨默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那如果国家正在起草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和劳动法正式颁布以后,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还是打算把亲戚家的小孩子招进店里面来工作,那该怎么办?” 卓玛丽一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工作?哪有正经生意人会招童工的……那不是专门开设的兴趣班和培训班么?就是不知道是公益性质的还是收费性质的了。” 杨默忽然笑了起来,对于这个老女人更加感兴趣了,瞅了瞅一下子静下来的穆大小姐和茄子姑娘,杨默想了想:“如果我是一个商店老板,发现有贼在商店里偷东西,在阻止偷盗过程中不小心把贼打伤了,甚至把对方打死了,死者家属把我告上法庭索赔,还带着媒体过来堵门,那该怎么办?” 卓玛丽一脸赞叹地看着他:“那恭喜你,你立功了……反手把他们都告上法庭,告窃贼家属偷盗国家资产;告上门的媒体寻衅滋事和间谍罪!” 好狠!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杨默看着这位很主动地把几串自己最喜欢吃的鸡屁股放在架炉上翻烤的老女人,沉吟了一下:“如果有一个偏远村子,有村民与某家药厂签订了收购合同,然后用自己的地种了两亩美人蕉,这些美人蕉具有清热利湿,安神降压的功效,常用来治疗肝炎等疾病;” “可是在种植过程中,村委却上门通知,说这些种植的美人蕉涉嫌违法,但却不告知具体违反哪条法律法规,并责令村民在作物成熟前自行铲除……那么该怎么办?” 卓玛丽嘴角翘了翘:“前提条件是……这个所谓的偏远村子是齐鲁的不?如果时齐鲁的,是德州和兰陵地区的不?” 杨默笑吟吟地看着她:“暂定不是德州和兰陵地区的,但确是齐鲁的。” 卓玛丽漫不经心地拿起刷子,给鸡屁股上抹起油来:“也不难,只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不建议那位村民自行铲除,等待村委下达纸质通知书;” “第二、让那位村民自个掏点钱,打印一份《齐鲁地区关于中药材产业发展的实施意见》,给到村委会;” “第三、是在种植过程中务必注意农药的用量,如果能符合gap标准,那就更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卓玛丽一脸的慵懒:“剩下来的……静静等上几天就可以了。” 一旁的林落苏固然听的满头雾水,旁边的穆大小姐却是两眼放光:“卓姐果然不愧是法律合规部的一把手……厉害!” 杨默也是轻轻点了点头:“确定有把握按照正常程序解决问题?” 卓玛丽的笑容很有些意味深长:“老弟……你猜?” 杨默哈哈一笑,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忽然挥挥手,把茄子姑娘从位置上赶开,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卓玛丽的旁边。 “如果一家公司因为指标不够,但却又继续大量的,低价的,包括【吉二】、【吉三】、【达卡他伟】、曲格列丁、恩格列净、来那多胺、泊马多胺、帕布西尼等在内的45种进口药物……有没有什么靠谱的风险预控手段?” 杨默悠哉哉地摸了一根烟点燃,仿佛漫不经心地在聊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吉二? 吉三? 达卡? 卓玛丽一脸的懵圈。 穆大小姐见状,将身子凑了过去,在她身边小声解释了一番。 卓玛丽恍然,原来全都是些治疗丙肝及癌症的国外药啊。 难怪前提条件是“指标不够”,还刻意强调了一下“低价”两个字……如今在国内,能生产这些药的企业固然少的可怜,而且由于专利等原因,价格也降不下来。 扫了一眼杨默,发现这个男人虽然一副笑嘻嘻的轻松模样,余光却是一直定在自己身上,隐隐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卓玛丽心里一惊,顿时知道之前玩笑般的抛砖引玉,已经让对方猜出了自己的心思。 这是……在正式出考题了? 一听到这些药是用于护肝、治疗乙肝、丙肝和癌症的,她立马就联想到了杨默的那位发小。 土狗同学这段时间正在带人紧锣密鼓地筹备那个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事情对她而言并不是秘密。 而这个项目成立的初衷之一,便是给各村为数众多的乙肝、丙肝患者提供足量且平价的治疗药品……由于丙肝对于国内而言是新型病毒,目前尚没有成熟的治疗方案,乙肝更是还没找到根治的方法,因此这些药物的需求量不可谓不大。 一想到这是正式考题,而那位发小在杨默心目中地份量,卓玛丽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紧张。 要知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如今杨默的实际地位和影响力早就不是一个区区的央企正科级干部所能涵盖的了,这个在许多方面已经可以和穆思远、宋友龙,甚至是自家那个老头子平等对话的年轻人,哪里稀罕一个只能帮他打民事案件的小律师? 换句话说,对方可能的确缺法律人才,但人家缺的是更全面,更有水准,能在方方面面帮到他的法律人才。 要知道,律师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打官司! 大脑高速地运转起来,卓玛丽脸上早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玩世不恭:“老弟,先问一下,你假设的那家公司,有没有相关药品的制作能力,或者说有没有相关的技术资料?” 见到对方一上来就卡住了要点,杨默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目前没有相关的制造能力,但不怕,那家公司有渠道接触天竺的相关仿制药厂……天竺的仿制药厂有相关的技术资料,还可以聘请相关的技术人员做指导。” 卓玛丽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后,缓缓说道:“完全成熟的风险规避手段是不存在的,但我这里有个方案可以尝试一下。” 杨默顿时来了兴趣:“哦?卓姐,不妨说说看。” 卓玛丽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紧张,深深吸了一口:“这个方案分为以下几个步骤:” “一、先在境内成立一家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注册地最好是在汕头、蛇口、深圳或者是海南这些有着相对宽松政策的经济特区,原因嘛,老弟你应该清楚。” “需要注意的是,这家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成立后,法人代表一定要是一个无关紧要、且对这个项目一无所知的外人……我知道当下在这些特区里,背债人产业很发达,弄一张不着四六的真实身份证很容易,就随便买一张身份证去登记法人代表就成了;” “对应的,为了构筑防火墙,这个环节的真正负责人必须要挂一个重要却不敏感的职位,用以方便接下来的操作……所以总经理、副总、甚至是销售总监之类的岗位是不行的……给他安排一个人事部经理的职位刚刚合适……而且公司的部门一定要少,总经理不设办公室,余下的只留行政、人力、财务、业务、运输五个部门就可以了。” “二、既然在天竺那边有渠道和资源,那么等到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成立后,立即在缅甸……不,不能选缅甸,选老挝!……立即在老挝那边成立一家制药厂,专门用于生产仿制药……制药厂可以是老挝独资的,但最好还是中老合资。” “三、等到老挝那边的制药厂顺利生产出仿制药后,国内注册的那家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立即以展开紧急招聘,在国内招收大量的销售人才……这些人才全部划归为业务部……一部、二部、三部甚至是十部都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再往下衍生下级部门,也不可以采取三级分销制。” “四、销售团队组建完成后,公司销售总监以身体不适为由,正式提出休假或者辞职……于是,这些销售员工的培训、日常考勤、社保及公积金缴纳等日常管理工作,全部由人力资源部的经理代管……由于始终没有招聘到合适的销售总监,这位尽职尽责的人资经理不得不一直代管下去,甚至每周的销售部会议记录,都是由他代签审核。” 说到这,卓玛丽轻轻松了口气:“只要做到以上四点,那么防火墙就基本构建完毕了,至于国内的销售资质,以及国内销售渠道的对接……老弟你说的那家公司,于不经意间找到了这家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并且在手续完备的情况下达成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商业合作,应该不难吧?” 杨默笑了起来:“正常的买卖嘛……不难!” 说完,杨默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毫不吝啬地朝着卓玛丽伸了伸大拇指:“果然不愧是法律合规部的部长,卓姐,以前真的是小瞧你了!” 一旁的林落苏听的云里雾里,瞅了瞅低头若有所思的穆大小姐,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喂,卓姐,杨默,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听出来了,可是……就按照卓姐说的那么干就行了?” “要是到时候被人举报,那不连着萝卜带出坑来,把咱们大华也牵连进去了么?” 杨默摇了摇头:“不会牵扯到大华的,甚至就连夏留通销社也牵扯不到。” 林落苏撇撇嘴:“咋可能?这一眼清的东西,大华公司通过夏留通销社给那个连锁药店大量供仿制药,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杨默耸了耸肩:“夏留通销社并不知道那是仿制药,而且对方销售资质齐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商业买卖行为而已,就算是货源方出了问题,他们也是受害者,能承担什么责任……再说了,法律讲究的是事实依据,不是什么你嘴里的一眼清。” 虽然明白杨默在暗示什么,但林落苏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那你们成立的那家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呢?在咱们国内,是不承认仿制药的,一旦被举报,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的罪名总归跑不了吧……要是那位人资经理害怕坐牢,为了争取自首情节,把大华公司供出来了怎么办?” 卓玛丽却是笑了出来:“林家大妹子,放心吧,作为唯一知情人,那位人资经理不会成为主要当事人的,甚至不会被起诉……连被起诉的可能性都不大,他怎么会傻到主动把人家供出来?” 林落苏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卓玛丽有些矜持地笑了笑:“怎么不可能?” “首先,作为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负责人力资源部的主管人员,他既不是法人代表,也不是公司董事会成员,更不是公司主要负责人……所以,在主观上,这位人资经理对于案涉公司不具备药品销售资质存在明知的可能性。” “其次,这位人资经理只是代管业务部,并且始终没有成为业务部的直接负责人,只要他辩解称对公司经营药品的实际模式并不清楚,一直认为公司系以跨境医疗、院院合作等合法途径开展业务而已……这从法理上来讲,是具有很强的可信度的,毕竟这位人资经理又不是公司主要负责人,甚至还不是干业务出身,代管业务部也只是当时情况特殊而已,而且一直没有转岗。” “再其次,我们之前不是说了这位人资经理不但负责培训,还负责考勤、缴纳社保、公积金缴纳等日常工作么,甚至还负责业务部门的会议纪要记录和审核……这些是非常重要的细节。” “在法庭上,这些细节证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涉案公司对整个经营体系采取扁平化管理模式,经营模式从咨询转向直接销售的决策系直接向业务一线主管人员传达……所以那位人资经理虽然在涉案公司任职,甚至负责代管业务部门,但种种细节证据却不足以证实那位人资经理对涉案公司的上述决策有在公开场合宣布。” “所以,在法律层面上来说,只要出示这些细节证据,基本可以认定那位人资经理知晓公司在开展以咨询模式经营老挝仿制药以外,存在将药品运输至国内并售卖给企业的其他经营形式的证据不足。” “综上,由于犯罪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依照《华夏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五条第四款的规定,法院很有可能对于那位人资经理不予起诉!” 说到最后,卓玛丽笑眯眯地将烤好的鸡屁股夹在盘子里,然后轻轻递了过去:“林家大妹子,虽然有些事情的确是一眼清,但是你别忘了,大华公司是央企,而且绕开专利制造仿制药救人嘛,毕竟是造福百姓……所以,有时候,最起码的放火措施做到位其实也就够了……毕竟这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完美的风险防控手段,真要是有人想找你麻烦的话,你做再多,也是白搭!” 看着表情有些纠结的茄子姑娘,又看了看始终若有所思的穆大小姐,杨默笑了起来,直接拿起一块烤好的鸡屁股放进一个小碗里,扯了一截卫生纸擦了擦手指头上的油后,笑眯眯地把小碗递了过去: “卓姐,昨晚晚上宋文轩那小子打了个电话回来,据说是他这次的帝都之行收获不错,我交代他的事情也办妥了;” “眼瞅着亚运会也快了,火炬传递更是要不了三个月就要开始了……要不,您受受累,帮我干点私活?”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那个小碗,卓玛丽眼中全然没有对于鸡屁股的嫌弃,笑吟吟地接过来后,就这么直接用手把这块自己烤出来的凤尾肉送进嘴里:“既然老弟看得起姐姐……好啊!” 面对着这么一个懂情趣的小老弟,某个27岁的老女人笑的风情万种…… 第392章 现在急需法务团队的介入 众所周知,土狗同学是一个精力充沛、且一分钟都闲不下来的姑娘。 因此当杨默和向辉下班后找到她时,她正在已经建了一半的商业二街不远处的那个同样也只是建了一小半的小广场处,眉飞色舞地在跟一票子老老少少宣讲着什么。 没错,除了原有的那个大型休闲娱乐广场之外,商业示范区这边又临时起意,打算在周边扩建4个卫星群性质的小广场。 没办法,这个年头的休闲娱乐场所太匮乏了,随着商业示范区的爆火,这才短短两个月不到,商业一街门口处的那个一万多平米的休闲广场便已经彻底人满为患了。 为了避免因空间拥挤所导致的肢体冲突,也为了能够持续性引流,不得以,杨默只能从商业街的头期收益中划出一部分,在原本的规划外又建了4个面积3000~7000不等的小广场,用于满足各种形形色色的需求。 只不过,一般来讲,在这种场合中,会呈现非常明显的,以年龄或者性别为划分的圈层分离,像眼前这样的不分男女、不分老少地聚在一起的情况,的确是非常罕见。 ……………… “来来来,刚才我已经教大家怎么找脉了……有兴趣的可以两两一组,替别人号号脉,又或者自己号自己的脉也成!” 土狗同学挽起袖子,举起白白嫩嫩的手臂,然后再次演示该如何把脉。 “吕经理,这位奶奶说总感觉自己的嘴上有东西,但我按照你说的给她号脉,结果发现奶奶的脉跳动达100次以上,而且脉相非常有力气,摸上去也非常硬,感觉很有活力啊……吕经理,好多人都说中医是骗人的,你教我们把脉,该不会也是想要帮着大家伙破除迷信吧?”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虽然雄性的本能让他在面对着这么一个漂亮姑娘时无法表现出敌意,但最后一句话中的调侃之意,却是谁都能听的出来。 话音刚落,人群里便爆发出一阵不满和一阵哄笑。 发出不满的,基本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而发出哄笑的,却是以年轻人为主。 随着国门的打开,随着东学西渐愈盛,越来越不自信的国人们自然将西方的那一套奉为圭臬,既然电视和杂志上都说西医才是先进的,中医不过就是骗人的江湖把戏而已,那么这些并没有什么独立思考能力的年轻人们,自然也就信了。 面对着这些同龄人的哄笑,土狗同学并没有懊恼,只是笑吟吟地走到与年轻人成组的老奶奶面前,躬下身子替她把了一下脉,这才轻声问道:“奶奶,您今年应该六十朝上了吧?” 老奶奶乐不可支,露出已经缺了好几颗的牙齿:“这闺女说话讨喜……哪能才六十呐~老婆子我都七十有八了!” 土狗同学笑了起来,先是恭维了一番奶奶养生有道之后,这才直起身子扫了一圈众人:“这是一个接近80岁的老奶奶,按照临床经验,如果是健康的老人的话,80岁的人心脏随着衰老,要比正常人要跳动的慢,一般接近70以下,也通常没有年轻人有力气;” “但是,这位小同志刚才脉把的不错,这位奶奶的脉搏的确超过了100,而且摸上去很硬,也就是脉象有力……这跟我们之前分析的情况完全是完全相反的;” “所以,100次心跳加上脉有力,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说明,80岁的老人比年轻人的身体更好,心脏更好?”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土狗同学顿了顿,笑着环视了一圈众人。 既然不可能,那不正好说明了诊脉就是扯淡,流传了几千年的中医全都是江湖把戏呗! 一些年轻人如此想到。 只不过与那些常见的干部不同,土狗同学的笑容丝毫没有攻击力,也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架势,就这么仿佛普通朋友似的笑着,因此一些打从心里就不信中医的年轻人,竟然硬生生地把想要脱口而出的讥笑吞了进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想要听听她接下来要怎么说。 见到没人跳出来捣乱,土狗同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耸了耸肩:“就算再养生有道,但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老人家比年轻人的身体更好,那显然是不科学的。”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这位老奶奶体内很有可能有内热;而这么有力的脉,则是在提示我们,这位老奶奶血管内的压力,正在在不断增加……用西医的话来说,就是老奶奶很有可能有高血压。” “既然初步的脉象告诉我们老奶奶有内热,也就是所谓的高血压,那么如果是西医,那么大概率就会进一步确定到底是源发性的高血压还是继发性的高血压,然后给你开一大堆诸如地平片之类的降压药……如果是条件好的医院,而你又不缺钱的话,还会给你上一上核磁共振,做一做全身检查,看看你的身体还有没有其它的并发症。” “但中医不同,中医是一门扎根于百姓,有着数千年积累的经验学科;华夏百姓五千年的苦难史,决定了中医必须要尽可能地在付出最低成本的前提条件下,尽可能帮助患者找出身体里的各种病灶;” “因此,作为望闻问切中的第一环,诊脉是一个复杂且辩证的过程,同样的脉象,我们的中医从业人员,在没有先进仪器作为依仗的情况下,需要思考的问题也更多。” “所以,在通过脉象察觉老奶奶可能有内热之后,我们的中医需要判断一个问题……这个热相,究竟是是真热还是假热?” “毕竟中医里面的真热和假热区别非常大,假热的话,固然很有可能是高血压,但如果是真热……也就是所谓的炎症、内分泌失调所引起的血压暂时升高,你却让老奶奶花上个几百上千块钱去做核磁共振,然后买上一大堆可能不怎么用得着的进口药,那未免也太冤枉了。” 众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这年头国内的西医也没那么靠谱,ct和核磁共振之类的国外先进仪器也才刚刚出现在二三线城市,因此一些后世听上去很玄幻的乌龙事件,在当下也层出不穷。 土狗同学也跟着笑了一会儿,语气忽然自信起来:“刚才这位小同志把脉把的很仔细,也说出了一个非常重要,但一般人不会注意的细节……这位老奶奶的脉太硬了!” “这么硬的脉,告诉我们,这位老奶奶的血管缺乏弹性,那无疑是假热……这放在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家身上,很科学。” “双手脉尽有力,同时上头力量最大,中医叫做【弦劲有力】……用大家更愿意听的西医的理论来解释,这是由于血液带来的压力,压迫着血管,从而使得最上面的血液压力呈最大化。” “所以,基本上可以判定,老奶奶的确有着高血压。” “但是,这就诊断完了?” “不不不,我们老祖宗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智慧没有那么简单,一个负责的中医从业人员需要思考的问题也更多。”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就如刚才我所说的,大家思考过一个问题没有,既然这中脉象表明,人体最上面的血液夜里呈最大化,那么这个【最上面】,指的是什么?……这位老奶奶是坐着的,那么她身体里的血液,流经的最上面,是哪里?” 或许是土狗同学这种尝试用西医解释中医的方法很容易让一般人听懂,那些已经听的逐渐入神的年轻人几乎不假思索:“大脑!?” 土狗同学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大脑……准确的说,是大脑部位的毛细血管。” 说到这,土狗同学弯下身子,轻轻问道:“奶奶,你有时候会觉得脑袋疼吗?” 似乎所有历经过建国那段岁月的老一辈对于死亡都没有多少恐惧心理,即便是听到自己的大脑可能有问题,老奶奶也依然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俏姑娘:“疼到不怎么样,就是晚上有时候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人在跟我说话。” 土狗同学闻言,顿时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些许:“相比大家伙都猜到了,这位老奶奶有脑梗,但还算好,从脉象上来说,既然双脉都弦劲有力,那么奶奶的症状并不严重……也就说是说,奶奶所患的,只是轻微型的脑梗,还没发作那种,只要赶紧治疗,应该还来得及。” 说着,土狗同学蹲下身子来,轻轻握住奶奶的右手:“奶奶,我让人把你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好不好……放心,去钻探公司职工医院那边检查的话,很便宜的,你的病情应该不严重,保守治疗一下就好,不贵的。” 说着,探起身子四下张望起来,显然是打算摇人。 由于当初那些曾经在栈桥见义勇为者的努力宣传,在惊动了媒体后,钻探公司职工医院最近这半年来,凭借着低廉的收费、不逊于国内一流医院的技术实力(部分科室),从原本门可罗雀的内部医院,一下子变成了德州地区炙手可热的半开放式公立医院,因此只要是听到“钻探公司职工医院”这几个字,就没有不放心的。 只不过毕竟是职工医院,虽然钻探公司出于形象考虑,对于上门求医的患者始终都没有搞区别对待,全都是按照内部职工的标准收取那点可怜巴巴的、连成本都覆盖不了的费用,但医院就那么大点地盘,收容能力实在有限,因此要想挂到一个号,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这对于土狗同学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即便抛开杨默的关系,她跟职工医院那帮子医生护士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关系,再加上一直以来,不管是自主品牌的中成药出口项目、gap药材项目,甚至是正在筹备的基层连锁药店项目,职工医院那边都有介入,因此让那边在不违反规定的条件下,晚上加加班,实在是小事一桩……况且眼下也有很多人非常乐意卖她这个人情呢。 见到土狗同学这幅模样,老奶奶笑着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闺女,不用了,我昨天就去医院检查过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本事,把把脉就知道老婆子有脑梗。” 说着,老奶奶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对着上面她压根底看不懂的一排排检查结果瞅了瞅:“二院的医生也说我是轻微脑梗,需要赶紧治疗,还非要给我儿子一大堆西洋药……我不是怕受骗上当么,就死活不让我儿子交钱。” “这下好了,听闺女你这么一说,感情那二院的医生没骗我……啧啧,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靠谱些,拿着几根手指头这么一搭,啥问题都看出来了……我就说我家那个儿子傻嘛,老祖宗又不是没留下好东西,又何必非要花那么多冤枉钱,让那些洋大夫折腾半个下午?一百多块钱呢,可老鼻子不少了。” 这种情况在七八十年代其实在县域基层很常见,甚至在九十年代也不少,即便是高科技,但老一辈的人对于新鲜事物还是比较抗拒的,因此年轻人固然不是很信传统中医,但老一辈的人也同样不是很信那些洋玩意。 所以在当下,除非是病症很严重了,否则父母带着年轻人去看中医,结果年轻人反手将医生开的药悄悄丢进垃圾堆;年轻人带着父母去西医院看医生,结果父母死活不肯让子女花钱给自己就医的情况,比比皆是;堪称一出魔幻剧。 很明显,这位老奶奶也是这种情况。 估计在她心里,费用高昂的西医全都是些骗钱的玩意,所以即便出了检查结果,她也不肯让自己的儿子掏钱买药,也不肯进行保守治疗; 直到发现土狗同学诊断的结果跟检查报告分毫不差之后,她才算是相信了那家西医院的医生并没有糊弄自己……说到底,老一辈的人还是更相信老祖宗的东西多一些。 见到那位老奶奶拿出二院的诊断报告,按捺不住自己好奇的年轻人们凑过去看了一眼后,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许多人心中的信念终于动摇了起来。 作为迎接改革开放的新一代,“西方的技术都是先进的,华夏留存下来的都是糟粕”在过去的十一年里,几乎已经根植于心中。 这也是他们一听到“中医”两个字就烦的主要原因,要不是今天分享中医知识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他们才懒得坐在小板凳上,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太一起听那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呢。 只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个漂亮的姑娘在分享中医知识的时候,并没有满嘴的“五行阴阳”之类的江湖术语,反倒是用他们喜闻乐见的西医理论去深入浅出地解释一些中医知识,这让他们听的入神之余,也逐渐消融了一些他们对于中医的抵触情绪。 而等到这位老奶奶拿出的检查报告跟这姑娘的诊断一般无二的时候,他们却是真的被吓住了。 几根手指头在手腕上搭个一会儿,就顶得上那些先进的仪器检查一下午? 要不要这么神奇!? 这还是只是把了把脉而已,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要是四道程序下来,那不就是一台行走的先进仪器? 而且众所周知,中医郎中岁数越大越厉害,这还是只是个小姑娘,要是上手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那不得逆天? 这、这、这…… 莫非中医真的不是江湖骗术,而是实打实的科学,甚至有可能比西医还厉害? 他们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这姑娘联合这位老奶奶来一起演戏。 但问题是,土狗同学在商业示范区这一块很有名,人人都知道她是庆丰食品的品管部经理,还在大华许多下属单位那边挂了一串职,以人家的身份地位,压根底就不可能干这种败人品的事情……钻探公司、庆丰食品,任何一家单位拿出来,在德州地区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而且口碑极好,好到了你如果怀疑他们的话,甚至会被路人喷。 再说了,练习诊脉时,是自由找人组队的,而且一开始发出质疑的那个小伙子明显对中医有成见,那位老奶奶虽然年近八十了,但气质各方面也不太像是那种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节操的人,想必也不至于联合组局来糊弄自己。 所以…… 莫非那些杂志上的内容是不正确的,自己对于中医的看法也是有失偏颇的? 一阵难以接受的迷茫之后,许多年轻人的心里空荡荡的,但对于接下来的科普内容,却是听的越发认真了起来…… ……………… 二十分钟后。 好心劝走了包括那位老奶奶在内的一众请她配药的中老年人,土狗同学有些遗憾,却又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想给这些人配药,而是她自己本身也就是个半吊子而已,做做最粗浅的中医科普或许没问题,但是给人对症开药……她哪有这个本事啊! 再说了,公正的来讲,有些病症中医的确具有优势,但另外一些病症,却还是去看西医比较好。 况且现在gap药材还没有走进各大药房,药房里的道地药材比例究竟是多少也是一个未知数,药源受控的基层连锁药店项目更是还在筹备工作做,在这之前,她可着实不想好心办坏事……药这个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可千万马虎不得。 摸出裤兜里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土狗同学走到了杨默面前。 “厉害!” 杨默和向辉毫不吝啬地朝着土狗同学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当然看得出土狗同学在商业示范区这种人流密集处开展中医的入门知识科普有怎样的价值……即便是当下的电视媒体正在快速的发展,但像医疗医药这种敏感性极强的行业,口碑传播还是最有价值的途径。 “嘿嘿,是吧,我也觉得很厉害……能想到用西医知识去解释中医,本姑娘那必须是天才!” 土狗同学洋洋得意地昂起了脑袋,一点该有的谦虚都没有。 这几天来,向辉这位被调拨过来的秘书在各项资源对接过程中不但展现出了非同凡响的能力,而且还让众人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从行政系统里锻炼出来的待人接物水平,因此经常与向辉合作的土狗同学,对于这位秘书的印象极佳,也并不吝于在非工作时间展露展露一下自己的本色。 至于羊屎蛋…… 拜托,十几年的交情了,犯得着在这货面前装模作样? “你俩咋会忽然过来了?” 土狗同学大喇喇地从杨默手里抢过了刚刚开始紧急定量生产出来,并且逐步开始铺市的默华牌八宝茶,然后龇牙咧嘴地皱了皱小脸。 这玩意有啥好喝的,为毛一铺市就有那么多男人去买? 杨默和向辉对视一眼后,笑了起来:“今天找你,是跟你商量一件事。” “跟莪商量事……啥事?” 土狗同学诧异地看了杨默一眼,旋即不以为意起来,这个混球的性格她知道,一般情况下,下了班后的羊屎蛋,是绝对不会谈工作的。 就算是有事要谈,以这货的谨慎性格,也一定会是在相对私密的场合。 眼下又是下班时间,又是在小广场这种大众场合,身边还随着一个向辉,那要说的事必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杨默小气巴拉地将那瓶冰镇过的八宝茶夺了回来,然后也不管土狗同学喝过,就这么好不嫌弃地灌了一口。 嘶~ 被那残存的冰凉感刺激的一阵呻吟后,杨默这才满足地擦了擦嘴:“我决定让法律合规部介入到目前的一众项目中来,让他们给这些项目提供必要的法律支持之余,也让他们帮着规划一下,补一补各个项目中的漏洞……换而言之,法律合规部就是我们以后的战略合作伙伴了,明天带你去见见他们的卓部长,以后你们除了向秘书外,也要跟卓部长多多亲近一下了。” “什么!!??” 土狗同学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那个姓卓的女人不是跟你不对付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战略合作伙伴? 要知道,战略合作伙伴这几个字在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含义和份量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个词是一般人,甚至是由她、严老西、甚至是覃鑫嘴里说出来,其实无非也就是给别人脸上贴金的客套说辞而已,最多也就让别人觉得双方更亲近一些; 但这个词从杨默这个掌舵者嘴里说出来,那就截然不一样了,那等同于给了对方一个正式身份。 真正的战略合作伙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除非是核心敏感机密,否则你的战略规划、推进步骤、战术设想、甚至部分项目的财务实际情况,都可以共享给别人。 况且,把卓玛丽和向辉相提并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喂喂喂,羊屎蛋,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这些项目的推行过程中的确存在着很多当初未曾预料到的小阻碍,包括gap种植,包括各个项目的在村建厂,甚至是跟各家外部单位的谈判与合作,都存在着一些性质并不严重,但却很有些棘手的小麻烦;” “从实际情况出发,我们的确需要吸纳一些专业的法律人才,在不大动干戈的情况下,通过法律手段去解决这些小麻烦……” “但问题是,我们虽然缺法律方面的专业人手支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需要跟法律合规部进行这种级别的合作啊……你要搞清楚,法律合规部跟你以前是有矛盾的,让他们介入到我们这些项目的核心规划工作中来,你是咋想的?” 杨默以前就曾经说过,一个健全的大型项目,是必然绕不开法务支持的,这种支持会贯彻整个项目的始终,从项目规划到落地,再到后面的突发情况处理,都需要法务团队的全力参与……有些东西是手提箱里的那个红色按钮,能不用就尽量不用,因此泛用于常规战场的法务团队,价值就凸显了出来。 但问题是,以当下的时代环境,不管是钻探公司还是大华公司,对于法务团队的需求并不迫切,需要遮羞布的时候,随便从社会或者高校里聘请几个人过来应急就行了,犯得着让他们介入到核心工作里面来? 更何况那个姓卓的老女人跟你又不是一路的,之前更是狠狠刁难过钻探一系的业务三部,你让他介入核心圈层,你怕是想自找不痛快吧!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不,你错了,我们现在很需要一只专业法务团队的介入……介入到我们项目的方方面面来。” “别说卓部长昨天已经亲自登门拜访,向我释放了善意;就算没有……法务团队的事情,我们短期内也必须解决。” 土狗同学有些疑惑:“为什么就忽然需要起法务团队起来了?” 杨默笑了笑,朝着向辉使了个眼神。 向辉见状,叹了口气:“因为宋主任今天早上已经从帝都回来了,而且卓部长是卓厅的女儿,杨总与东营指挥部那边的轻重工业品计划于今天也已经正式上会讨论了。” 土狗同学一愣,不明白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向辉见状,小声解释道:“宋主任这次去帝都,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争取亚运会火炬传递的赞助权,但同时也担负着为德州争取成为火炬传递城市的任务……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小任务。” “即便是之前出了一些状况,我们主动争取赞助亚运会火炬传递也是为国争光,但临时把德州加入到火炬传递城市的名单上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上面是需要派人下来考察评估的。” “同样的,杨总提出的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所涉及的部门也不仅仅只有大华公司、东营指挥部和德州主管单位而已,还有其他的上级单位……人家同样也会下来考察。” “所以,这段时间,德州地区,以及德州各项目所在地的综合表现,就很重要了。” “用杨总的话来说,虽然考察开始的时间未知,究竟是直接组团下来考察还是私底下考察也未知,但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把数据做好,把各个环节的细节做好,把工作方式和整体风貌展现出来……这样才能拿高分,这样才能如愿以偿地拿到我们想要拿到的支持和其余的一些东西。” “而在这个过程里,法务团队的介入、法治式的工作开展方式和工作细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所以……你懂了吧?” 法治式的工作开展方式? 土狗同学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八九十年代是野蛮生长期,各家单位也习惯了粗犷甚至有些越界地工作开展方式,因此如果反其道而行,展现出法治规则之下的工作细节,的确是一个常人很容易忽略,但却很容易拿高分的方法。 只不过…… 这次的亚运会固然万众瞩目,但一个火炬传递城市的资质而已,对于杨默就真的这么重要? 还是说…… 这个混球心里又憋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谋算? 哼! 故弄玄虚! 有些牙疼地看着满脸高深莫测的杨默,土狗同学嫌弃的撇撇嘴:“那……成吧,先说好,到时候那个姓卓的女人被怼哭了,你可别来怪我!” 第393章 第一次合作 作为杨默的发小兼独一档的亲近之人,即便没有某人的暗示,如今的土狗同学除了直接主导紫皮糖和基层连锁药店这两个项目的推动工作之外,但凡是杨默一系比较重要的项目,覃鑫、严老西、孙健、李骏等人都会非常主动地邀请这个虎里虎气的年轻姑娘参与进来。 虽然说这些干将这么做的出发点,最初只是出于一种表态的需要而已,毕竟杨默对于土狗同学的培养人人都看得出来;哪怕是土狗同学只是抽空参加参加项目推进会,一言不发地听着下面人的汇报和他们的毫无保留的发言讨论,那他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增闻博览是年轻人成长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中途还能吸收和学习一些老油条们的社会经验,了解一些社会的底层运作逻辑,那简直是千金不换的机遇……至于你自己能领悟到多少,那全看天资和悟性,却不是别人能帮上忙的了。 只不过随着与严老西等人关系的逐渐亲近,缺乏边界意识的土狗同学逐渐忘却了自己“学生”的身份,越来越多地参与到这些项目的探讨中不说;对这姑娘愈发喜爱起来的覃鑫、严老西等人,也开始主动地将一些相对重要,但却还在土狗同学能力范畴之内的工作,交给她去负责执行……权当是给她实习练手,增加她的成长速度了。 因此,如今的土狗同学,整个人处于一种充实而苦恼的状态。 有着诸多重要的工作需要她去负责和推动,固然是让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被认可感和个人满足感;但同样的,工作中那一个个颇有些棘手的问题,却也让她头大如斗。 而如果按照紧迫度来划分,土狗同学当下手里面最急需集中精力去攻克的难题,并不是她主导的那个基层连锁药店项目;也并不是那个已经完成了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开始步入启动阶段的紫皮糖项目; 而是…… 突然提高了工作优先级的,商业示范区二级商圈的扩容工作。 原因很简单,即便是设计者杨默,也没料到他整的那个商业一街和商品交易区能在短短两三个月里,爆火到这个程度。 就如同后世每天数十万计的外地游客疯狂涌入胖东来,实际上会给这家天花板级的企业带来诸多外行人无法理解的生态失衡隐患和管理暗雷一样,商业示范区每天都呈直线攀升的人流量,对于杨默的计划而言,也并不是一件真的值得庆幸的事情。 想想看,连那位于总都在公司内部会议上差点说出“人要是再这么多,就只能关店了”的话,这种预期之外、且不能判定为长期行为的人流量猛增,所涉及到战略威胁有多严重了(鸿星尔克也曾经面临着这种问题。) 当然,羽翼尚未丰满的杨默自然不可能任性到可以主动割舍这么大一波流量的程度,但他又不想因为这日益猛增的人流量去调整自己的战略步骤和重心。 所以,既然无法判断这种人流量猛增到底是民众们出于从众心里的尝鲜,那么按照风控原则,便偏向于按照短期行为去应对。 因此,便有了将“二级商圈扩容”优先级提前的计划。 所谓“二级商圈”,是区别于“核心商圈”的一个概念。 用大众曾经最熟悉的沃尔玛举例,每个城市里,沃尔玛以及它所在地的那500米半径,被称为核心商圈(根据周边商业配套和其余头部品牌的构成不同,这个区域也可能辐射半径至1公里)。 但众所周知,在电商时代没有彻底来临之前,沃尔玛的价值覆盖范围,是默认为3公里为半径的。 所以,以沃尔玛为中心,刨去那半径500米的核心商圈、但又没超出3公里半径的范围区域,被称为“二级商圈”。 简单来说,由于可以相对有效地利用沃尔玛吸纳过来的人流量,甚至是分解\/拦截这些人群的部分消费需求,因此构筑足够多的二级商圈,素来是各地主管单位的重点工作之一……事实上,这也是后世为什么各地主管单位会给沃尔玛、家乐福、kfc、海底捞以及许多国内外头部品牌诸多政策优惠的重要原因,他们看重的并不是这些单一商业体本身的直接价值,而是对于核心商圈和大大小小二级商圈的塑造能力。 而杨默的“二级商圈扩容”计划,就是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去孵化商业示范区周围的商业体,让他们承担起分流密集人群的作用。 如果商业示范区这边的人流量是短期行为,那很好,有着二级商圈的商业体们的人群分流和需求拦截,杨默这边的各种压力将会降低一大截,也可以避免由于需求矛盾激增所导致的各种暗雷; 如果商业示范区这边的人流量是长期现象,那也不怕,只要内功练的够好,大不了杨默在判定形式后再进行扩大经营面积,核心商圈和二级商圈的人流密度和业态分布,很容易就能在占据主动的情况下,形成一个动态的互补,这反而有利于把盘子做大。 只不过…… 杨默的思路虽然没有问题,但执行的过程却肯定不可能一帆风顺。 原因很简单,商业示范区是坐落在大华工业园范围里的,而即便是对城市规划不怎么了解的同学应该也清楚,像这种区域不但离主城区有一定的距离,这片工业用地上,也决计不可能只有大华一家工业园……不但只有大华一家工业园,而且这些工业园也都是连成片的,甚至工业园与工业园的接缝处,还分部着一些央企的三级单位。 所以,如何去说服这些工业园上的企业利用原有的部分基建布局去转型业态固然是一件极费唇舌的事情,让那些不归属于石油系统的央企下属三级单位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更是难上加难。 说实话,也就是德州是个老工业区,外加如今的经济依然没有回暖,附近的这些工业园里的单位效益普遍都很差,要不然的话,杨默的这个计划,跟yy也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即便是大环境使然,外加dz市主管单位的配合,得这个计划有实现的可能性,但很不幸的,如今的土狗同学依然面临着一块难啃的骨头……有一家央企下属的三级单位即便是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但却依旧死活不肯参与到这个计划里面来。 偏偏央企与地方主管单位不是一个系统,只要人家铁了心不鸟你的话,哪怕是dz市主管单位的领导全体出动,也没有一点作用。 好死不死的是,这家就在大华工业园东南角处,而且用地呈现半包围结构,并且有一部分是呈不规则的三角形插进来的,如果不把这家单位说服,让他们的部分业态转型,杨默的二级商圈扩容计划就等于废了三分之一还多……做过商业地产的同学应该很清楚,如果一个商圈不能在业态和人流走向这两方面形成自洽的循环圈,那简直糟透了! 因此,当第土狗同学在第二天见到了卓玛丽这位新加入进来的伙伴时,丢出的第一道难题就是让她协助自己去说服这家央企三级单位。 这丫头的想法很单纯,她不管你是通过什么办法说服杨默的,但她们这一系的人都是做实事的,要想得到她、严老西等人的接受和认可,没问题……你先展露一下自己的能耐再说。 你要是真有能力的话,那没二话,以后不管是什么项目,大家坐在一起毫不保留地交流意见,精诚合作。 但要是你屁本事都没有,就只是靠着你那位身居高位的父亲的话…… 呵呵,对不起,就别怪我们冷落你了。 ……………… “哦?华夏电气装备集团下面的三级单位……德州新发电气电缆厂?” 卓玛丽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几摞厚厚的资料,然后瞅了瞅眼前这个虎里虎气的齐鲁大妞。 杨默的二级商圈扩容计划才启动了一个多星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在面对着三大工业园区共计217家企业需要去沟通说服的情况下,依然能在这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新发电气电缆厂的资料收集的这么齐全……不得不承认,这份工作效率的确是她生平仅见。 啧啧,都知道杨默那个家伙手底下有一票子精兵强将,但直到这一刻,卓玛丽才知道这票子人精悍到了什么程度……别说同时需要面向两百多家企业了,就算是只需要与一家企业沟通,以指挥部下面的那帮子人的效率,除非你点名去催,否则要想交出这么一份完整的资料,没有一个月休想。 只不过,好像杨默的这个发小,有些不待见自己啊。 察觉出土狗同学眼中的那一丝挑衅,卓玛丽风情万种地笑了笑,一目十行地翻了翻放在最上面的工作推进纪要之后,忽然歪着头问道:“吕总,上面不是说德州新发电气电缆厂已经有近半年没发工资了么,大家都是央企一系,我们主动给他们提供一条创收的途径,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排斥?” 听到对方给自己送了一顶“吕总”的帽子,骨子里就是个农村大妞的土狗同学顿时招架不住,赶紧红着脸摆了摆手:“卓部长,可别乱叫,叫我小吕或者吕经理就好,我可不是什么总不总的……这说出去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德州不是深圳、蛇口那种各种“总”满天飞的特区,齐鲁这边的人骨子里又特别看重“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因此土狗同学实在接不来卓玛丽乱抛过来的这顶帽子。 不过土狗同学接不接这顶帽子不重要,气场乱了,卓玛丽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看着这位明显被某人保护的太好的漂亮姑娘,卓玛丽笑了起来:“好吧,那就不叫吕总了,跟穆家大妹子一样,没人的时候叫你一声莹莹总可以了吧……莹莹,你还没说对方为什么始终死咬着不答应呢,你要说单为了央企的那点面子,我可是不太信。” 面对着卓玛丽这种一折两返的话术手段,土狗同学很显然缺乏相应的应对经验,听到对方在悄无声息的更改了称呼后再度把重点放在了工作上,吕莹莹也只能略带不适地挠了挠脑袋:“那个,卓部长,德州新发电气电缆厂之所以始终没松口,的确不是单纯的为了脸面;” “作为最早试点厂长负责制的基层单位之一,他们这几年的效益始终不见好转,早在前年就有很多工作停薪待岗,亏的活不下去了;” “本来他们跟上级单位打了报告后,想要跟当地申请破产重组,结果dz市主管单位始终不肯答应……原因嘛,也不复杂。 “因为电气设备一系原来是归某部委管的。早些年效益还算好的时候,就没理会过当地,啥便宜都没让当地粘上;结果现在不行了,部委不想管了,下放当地,所以当地也不想管。” “面对着这种两头不沾的情况,他们厂长当下都急的白了头,去年三日两头的往帝都的集团总部跑,想要让集团帮衬着拉上一把,结果今年年初,集团的文件下来了,说是集团那边的效益也不好,让他们自救,顺便还给他们开了一份求助函。” “于是乎,今年一开春,他们的厂长就只能调转目标,每天一有空就拿着求助函去dz市机关大楼里去坐着,想要让地方上推动重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 “1、新发电气电缆厂不能冠以破产的名义参与进重组的计划,而且不管与什么单位重组,他们厂的股份都要占大多数;” “2、在正式重组之前,要先允许他们厂成为股改试点单位,让全厂的职工认购股份;等认购完了后才能参与到重组工作中去。” “这两个条件一提,傻子都知道新发电气电缆厂是不死心,想着借用地方的资金和政策渡过难关,然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度回归电气装备集体的组织怀抱里……连我这种没文化的农村傻妞都能看出来的问题,dz市主管单位如何能够答应?” “偏偏这位厂长手中又拿着电气装备集团专门为他们厂写的求助函,集团总公司的级别毕竟在那放着,dz市主管单位又不好意思无视……所以,事情就在一轮轮的太极中僵着了。” 说到这,土狗同学叹了口气:“所以,卓部长,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们厂的嘴巴咬的那么死了吧……这是害怕一旦答应加入我们的二级商圈扩容计划,dz市主管单位就会以他们的经营状况有所改善为由,推迟、甚至是拒绝将他们厂纳入本地的重组计划中去。” “说到底,新发电气电缆厂还是思维过于守旧,也不看好成为商业示范区二级商圈后未来的收益。” 一段前因后果讲来,卓玛丽赞许地点了点头,看向这位杨默的发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叹。 真实而有效的信息,对于任何一个项目或者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短短的一个多星期里,对方能够把德州新发电气电缆厂的情况摸得那么透,而且还过滤掉了那些无用信息,把真正的结症给总结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勤劳”二字可以做到的了。 这后面隐藏的,是这位小姑娘跟dz市主管单位的良好关系,以及她自己对于一些事情本质的洞察力。 难怪杨默那个家伙会想着重点培养这位发小,要是自己的身边也有这样的亲近之人,只怕也会忍不住为她倾斜所有资源。 只不过,这姑娘似乎对于自己也太没信心了。 什么狗屁的“连我这种没文化的农村傻妞都能看出来”…… 你丫的倒是给我找出第二个能看出这其中问题结症的农村傻妞来? 别说农村了,你就算现在去大华公司内部那些号称精英的中基层员工里面去找,能看出这其中关键的人,一个巴掌都凑不齐! 啧啧~ 不过也难怪,天天跟在杨默这种妖孽的身边,共事的又是向辉、严老西、何永义、覃鑫这些原本实力被低估的青老狐狸,对于自己的水平没有一个客观真实的认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说不定这姑娘到现在还以为,她能够介入这么多重要的项目中去,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和杨默之间地发小关系吧? 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桩好事。 想到这里,卓玛丽笑容越发的亲切了起来,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然后探讨似地问道:“莹莹,你刚才说……德州新发电气电缆厂是央企系统里最先试点厂长负责制的下级单位之一?” 看着这位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成熟女人惊人魅力的老姐姐,土狗同学眼底闪过一丝羡慕,然后点了点头:“没错,要不是因为采用的是厂长负责制,他们的赵厂长,也不会那么焦头烂额了。” 卓玛丽了然地点了点头,厂长负责制之下,那位赵厂长手里的权利固然大的惊人,但对应的,担负的因果也大得多,德州新发电气电缆厂毕竟是央企,有些事情如果被有心人做文章,他会死的很惨。 想了想后,卓玛丽把目光转移到资料上的厂区布局图:“莹莹,我看资料上说,新发电气电缆厂的地皮上有很大一片果林?” 土狗同学嗯了一声:“新发电气电缆厂的地皮上有很大一片空闲地,是当初建厂的时候国家划拨的,建了厂房和住宅,还剩下很多,没用完……到了现在,这片地上有的地方种了果树,还有的靠边角的地方被旁边村里的农民占了。” 卓玛丽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莹莹,一会儿有时间没?” 土狗同学一愣:“怎么了?” 卓玛丽慵懒地伸了伸懒腰:“有时间的话,劳烦帮我约一约那位赵厂长,然后一起过去聊聊?” 土狗同学脸上露出一丝震惊:“卓部长,你想到说服赵厂长的法子了?” 卓玛丽娇嗔地看了她一眼:“别整天卓部长卓部长的,多生分……以后跟穆家大妹子一样,叫我卓姐!” 说吧,也不给土狗同学反应的时间,有些慵懒地伸了伸腰,将那副触目惊心的爆炸身材显露无疑:“既然是厂长负责制,那一切就好办了……既然他们有顾虑,不敢吃嗟来之食,那么我们作为央企兄弟单位,给他们提供一些自救的思路,总可以吧?” “呵呵,你们钻探公司在这块可是声名远播,多少人想要得到你们的指点而不可得呢。” 土狗同学先是自信地点了点头,旋即又疑惑起来:“可这跟快速推进二级商圈扩容计划又有什么关系?” 卓玛丽轻声笑了起来:“莹莹,杨总之所以把我们法律合规部邀请过来,就是因为我们是最熟悉明规则的一拨人,也是最懂得利用这些明面规则的一群人;” “所以,当常规的手段无法达成目的的时候,就是体现我们价值的时候了。” 说到这,卓玛丽优雅而自信的将白腻的双手叉在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胸前:“知道么,无论什么时候,明面或者暗底的规则都有破绽,只要能掌握好游走的尺寸,那么这个世界上很少会存在推进不了的工作。” “但这一切,却是需要目标动起来……只有他们动起来了,才能露出破绽和可趁之机,然后逐一按照我们的设想,一步步走在我们规划好的路上!” 说到最后,卓玛丽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莹莹,作为杨总钦点的战略合作伙伴,老姐姐必须要批评你一下!” 土狗同学顿时有些傻眼:“诶?” 卓玛丽的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丝宛如长辈的关切:“莹莹,我必须要批评你,你现在看问题依然还处于半浅不深的水平,在对待新发电气电缆厂的问题上,也依旧停留在见子打子的角度上。”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 “你想过没有,新发电气电缆厂毕竟也是央企,一旦他们渡过了难关,会不会出于企业形象或者其它方面的考虑,退出我们的二级商圈计划……你想过如果这样的话,所带来的后果没有?” 看着表情有些不太信服的吕莹莹,卓玛丽一字一句地说道:“可别忘了,新发电气电缆厂严格意义上来讲,从事的可是有较强电光、噪音、以及空气污染的重工业生产业务……即便不考虑东南角的业态缺失对于商业示范区的商业生态影响,你难道就没想过,商业区旁边就杵着一个开足马力生产的重工企业,对于整个区域的负面效用么?” 土狗同学闻言,顿时悚然而惊。 是啊,没人愿意在充满噪音和怪味的环境里消遣和消费,可偏偏新发电气电缆厂是央企三级单位,当初的工业用地也是国家批的,一旦他们渡过难关,开足马力复工之后,要想规避他们对于商业示范区的负面影响,绝对是一件近乎于不现实的事情。 卓玛丽见状,轻轻笑了起来:“所以,这便是杨总请我过来的用意。” “有些事情的规划,必须要在一开始就要着眼于三五年后;” “而我们法律合规部,便是那个帮你们釜底抽薪的人!” 釜底抽薪!? 这、这、这…… 该怎么个釜底抽薪法? 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做? 吕莹莹傻傻地看着浑身上下充满着自信的卓玛丽,只觉得这位大了她足足五岁的老姐姐,仿佛如同太阳般的耀眼不可直视;却又如同夜空中的皓月般,处处充满了未知的神秘…… 第394章 灰白(1) (上一章被审核微微修改了,好像有些东西不能提?算了,本章一些细节省去,应该不会影响阅读。) 或许是受杨默团队那种无形的氛围影响,或许是新人入伙需要好好表现,又或者平日里在大华公司混日子的卓玛丽其实本身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总之,当天下午,卓玛丽就在土狗同学的陪同下,见到了那位赵厂长。 不得不说,不管是钻探公司还是大华公司,在德州这片地头上,还是很有些分量的,要是换成别家公司,这位几乎就要住在dz市行政大楼的赵厂长,大概率是不会在接到电话后匆匆忙忙跑回来的。 当然,这位赵厂长并不知道,他这种招之即回的反应落在卓玛丽眼里,本身就释放了一种清晰无比的信号。 所以,卓玛丽和这位赵厂长虽然聊的时间不长,前后也不过就是刚刚一个小时,但却是带着微笑走出新发电气电缆厂的。 “卓部长,你所谓的釜底抽薪……就是建议赵厂长他们把果园的果树砍了建商铺?” 土狗同学一脸的狐疑,差点以为这位法律合规部的部长是跑过来玩了。 “叫卓姐!” 卓玛丽先是纠正了一下土狗同学的称呼,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没错,这是釜底抽薪的第一步……莹莹,请仔细回忆几个细节。” “1、我们今天是以央企兄弟单位的身份过来拜访和慰问,顺便跟他们探讨新发电气电缆厂自救的可能性……拜访的名义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强调的【自救】这两个字。” “2、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提让他们参与到二级商圈扩容计划中来,只是建议让他们把果园铲平,随便用砖瓦建几排商铺,然后把这些商铺租出去……这些商铺是自建的,成本贼低廉不说,关键是跟我们没有直接业务挂靠关系,dz市主管单位还无法以此判定他们得到了我方的帮扶……这是第一个钩子,里面的奥妙之处,懂?” “3、要想在果园那片地上盖商铺,就必须把那些果树砍掉,甚至还要把那些百姓们私占私盖的房子给推平……这是第二个钩子,也是至关重要的伏笔,懂?” 土狗同学一脸懵逼,前面的还好说,经过这位老姐姐一提醒,她也逐渐琢磨出其中的猫腻来了,可是最后说的那第二个钩子,又是什么东东? 卓玛丽见状,叹息一声:“莹莹啊,你太单纯了,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总之,你只需要记住,新发电气电缆厂的这块地虽然是国家批的,但申报的用途却是有范围的……一旦使用途径超出范围,本地主管单位是有管理权的……严格说起来,这片果园本身就是新发电气电缆厂历史遗留的一个小辫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有没有较真罢了!” 对于这方面的规定从来没有什么研究的土狗同学还是满头雾水。 卓玛丽见状,无语地摇了摇头:“算了,如果赵厂长他们动作快的话,等上四五天,你就知道了。” ……………… 新发电气电缆厂的那片果园大约有五十亩地。 或许是因为厂子的确处于生死存亡期,得到了卓玛丽的指点后,赵厂长当天下午就紧急召开了职工大会,统一了一下意见后,立马找了个施工队,签了合同,然后发动全厂的职工一起,大干快上。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呢,在全厂职工和施工队三班倒的情况下,短短两天,五十亩果园的树就被全部砍伐一空,房子的地基也起来了。 而作为兄弟单位的大华公司,果然没有诓骗赵厂长。 第三天,这地基才刚刚开始打,新发电气电缆厂在建的344个小型铺面的招租信息刚一贴出去,立马就有十几波人寻了过来,咨询相关信息,甚至有人当场就拍出了一摞定金,把规划草图上自己相中的铺面给定了下来。 一下午就收了小五万定金的赵厂长,乐的合不拢嘴,全体职工也是精神大振,眼瞅着刚刚开始就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果,要是把这些铺面全部租出去,那厂子就真的救回来了。 于是乎,看着桌子上的那好几摞十元大钞化为补发工资进入了自己的口袋,虽然平均下来的工资也就那么一点点,但新发电气电缆厂的近1500名职工还是瞬间被打了鸡血,看向那五十亩工地的眼神,就像看着关乎到自己生死的聚宝盆,谁要是敢动它分毫,他们敢跟人拼命。 第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华公司那边在帮忙,总之,看到招租信息寻上门来的人更多,将新发电气电缆厂办公楼的楼道都堵的水泄不通,赵厂长不得以,把楼里面所有的办公人员全部赶了出去,好把办公室腾出来安置这些送钱上门的财神爷……虽然一整天下来财务科、行政科、厂长办公室的人个个都累的半死,但瞧着又是将近50万的定金进账,所有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第五天,正当新发电气电缆厂的职工们天还没亮就早早爬起来打扫各处的卫生,打算让厂子以最干净的厂容厂貌迎接新一天的财神爷时…… “不速之客”却找了上来。 来的这伙人是林业部门的工作人员,在查看了现场后,告诉赵厂长,新发电气电缆厂当初批的是工业用地,而且只能用于厂房、生活区方面的建造,当初建了果园本就是违规,但由于当初执行的不严格,建了就建了; 只不过当初违规建造果园的事情虽然可以不追究,但按照相关规定,这些果园的树木,本地的林业部门是有管理权的,因此在未经申报批准的情况下就砍树,是违法行为,要求停工,罚款,并开了一张70万的罚单……这个罚单是给厂里的。 在一番无效的争论之后,赵厂长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张罚单,等到林业部门的工作人员走后,吩咐施工队继续施工,务必不能耽误工期。 施工队的工头有些怂,跟他说人家不让干。 赵厂长却是不以为意地将一叠厂十元大钞拍在了他面前,问了一个问题:“是我给你钱,还是谁给你钱?” 所以结果很明显,工头拿了提前结算的部分工程款后,立马鼓足了劲让下面人赶紧干活,而赵厂长则是毫不在意地将那张罚单撕成了两半。 第六天,林业部门的人又来了,一看,没停工,罚款也没交,甚至连赵厂长的面都没能见着……厂里的人很敷衍地告诉他们,赵厂长出差去了,下个星期你们再来吧。 林业部门的人一听就知道啥情况,那还用说,立即把林业稽查叫来了,来了两辆车,七八个人,要强行停工,查封施工设备。 联合施工队一起打地基的职工不服,吵着吵着,动起了手来,把林业稽查的七八个人教训的够呛,车也给掀翻了。 林业部门的人见势不妙,立刻跑到外面拨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几辆三蹦子来了,结果车上的那些白制服只是远远的转了一圈,又走了。 林业部门的人见状,没辙了,只能灰溜溜地跑了回去,然后反手就把新发电气电缆厂给告了,但由于新发电气电缆厂是央企单位,告到dz市里也没多大用途,所以……很快的就将状纸递到了省里面。 ……………… 第七天。 土狗同学把向辉抄过来的简讯递给卓玛丽,眉毛皱起:“卓部长,人家都去省里面告状去了,你说……会不会耽误事啊?” 卓玛丽接过简讯来扫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新发电气电缆厂毕竟是央企,性质不一样,再加上如今的经济环境不好,新发电气电缆厂的出发点又是自救,就算是告到省里面,最多也是只让两边坐下来好好协商……我估计协商个十几轮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件事本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土狗同学闻言,顿时舒了一口气,卓玛丽毕竟是二代,对于一些事的尺寸,肯定要比她这个农村傻妞要了解的多。 “如此一来,新发电气电缆厂那边,只怕是没有回头路了,想要参与到本地重组,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土狗同学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直到两天前,她才知道卓玛丽说服赵厂长把那五十亩果园铲平修建简易商铺的用意是什么。 至于那些在第一时间就蜂拥而去拍下定金的商户,以及嗅觉灵敏到刚刚开始打地基就出现在人家厂里面的林业工作人员……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这位卓部长悄悄动的手脚。 卓玛丽扫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地土狗同学,轻轻笑了笑:“以区区不到70万的商铺定金,就堵死了新发电气电缆厂的退路,我个人认为,非常值!” “虽然70万的确不是一个小钱,但与时间成本相比,却又不算什么了……商业示范区对于杨总的重要性,以及当下二级商圈扩容计划对于商业示范区的重要性,莹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再说了,那70万的定金又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等到那边的简易商铺建好了,咱们转出去或者自营,都是可以的嘛!” 土狗同学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是心疼那70万,而是在想……咱们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卓玛丽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嘲弄、以及……羡慕。 优雅地搭起了二郎腿,卓玛丽轻轻拂了拂职业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莹莹,必须要承认,我真的有些羡慕起你来了……你被杨总保护的太好了!” “虽然从朋友的角度来说,能对自己的发小保护到这种程度,的确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就工作层面来说,却也真的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了。” 说到这,卓玛丽歪了歪头:“知道么,莹莹……虽然你在业务能力上已经可以比肩一些科级骨干了,但你在心智层面,甚至还不如那些普通合同工……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你真的是我们央企的正式工么?” 不管是善意的调侃还是恶意的质疑,类似的言论吕莹莹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当下摇了摇头:“卓部长,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不管是我、杨科长、老严还是老覃,都不反对合理的利用规则漏洞,也不反对在需要的时候打擦边球。” “我之所以刚才那么问,是想问一下,卓部长的做法固然是基本上堵死了新发电气电缆厂参与本地重组的可能性,但你这么密集地让人去预定他们的简易商铺,却也很容易带起风潮,让更多人去抢他们剩余的商铺……甚至有非常大的概率,在供小于求的情况下,大幅溢价出租。” 说到这,吕莹莹严肃地看着卓玛丽:“我并不认为这是一厢情愿,如果你仔细研究过商业示范区这近两个月来的商家求租信息和消费者画像,就会明白,如今的商业示范区的辐射范围内,即便只是二级商圈,它的商业潜力和吸引力有多大。”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赵厂长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在发现新发电气电缆厂的简易商铺受到追捧之后开始大幅溢价出租,甚至另外规划出一片合适的地皮来加盖一圈商铺后,他们便可以借用商业示范区附近土地的商业潜力收取到足够的资金,用以渡过眼前的难关。” “这并非不可能,与其他的工业园区不一样,新发电气电缆厂所在的那块工业用地有一大块是呈锥形直插进大华工业园的,他们在这一块有着独天得厚的优势。” “而经过一年半载的积累,一旦他们有了相对充足的资金后,必然会开始复工生产……而一旦他们复工生产,其各种噪音、光电、空气、甚至是水源污染,对于商业示范区这边的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说到最后,吕莹莹的语气隐隐带上了一丝质问:“所以,我问的是……为了短期目标去伤害商业示范区的长期利益,真的合适么!?” 卓玛丽闻言,先是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放心吧,新发电气电缆厂不会复工的……最起码,是不太可能全面复工的。” 吕莹莹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 卓玛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可能?莹莹啊,你知道么,不管是钻探公司还是你经常打交道的夏留通销社,都是另类中的另类……你不能以他们的作风去衡量其它单位,知道么?” 嗯? 土狗同学地看着她,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玛丽见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白了,莹莹你还是对咱们齐鲁地头上的这些企业不是很了解。” “这么说吧,夏留通销社之所以工作效率这么高,并且始终坚定不移地在他们认为对的道路上一路狂飙,那是因为他们是由一个村子的村民组成的村集体企业,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擅长通过以身作则来洗脑的理想主义者头头!” “而钻探公司呢,却是由于他们是一家孤悬齐鲁的西南企业,在客乡孤军奋战不说,还很有些四面楚歌的意味,这就逼得他们不得不把弦崩到了最紧,在关系到立身之本的主业上,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和马虎” “所以,如果你认为所有的单位都是如同跟你整天打交道的钻探公司或者夏留通销社这般的对于主业有那么执着,那就大错特错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即便在担负着重担的石油系统里,像钻探公司这么拼的单位也非常少,哪怕你去到他们的西南大本营,也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来。” 先是纠正了一下土狗同学的认知偏差后,卓玛丽这才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在巨大经济压力下,如今的齐鲁企业,要比你短视的多!” “筹备足够的生产资金?” “不存在的,新发电气电缆厂拖欠了全厂职工至少半年以上的工资,那些本来就只是混日子的职工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账本上堆着那么多钱不去讨要,而是跟夏留通销社的社员们一样,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把这些钱攒起来用于恢复生产上?” “全面复工?” “更是不可能,拼死拼活地搞生产、找客户多累啊,哪里有靠着几百间铺面就能躺在床上数钱来的舒服?” “以前新发电气电缆厂之所以念念不忘地恢复生产,赵厂长每天天还没亮就跑到市办公大楼里去候着谈重组,那是因为以前他们只能靠着生产和销售电缆设备来创收!” “眼下仅仅靠着一票子商铺就能收钱,而且收的钱比他们以前累死累活搞生产还要来得多,你觉得这种安逸日子过上半年后,他们厂的那些职工会乐意重归老路?” 说到最后,卓玛丽意味深长地总结道:“莹莹,人是有惰性的,没有追求、没有信念支持的普通职工一旦过上了清闲的安稳日子,就会将好逸恶劳的特性,发挥到极致;甚至会为了眼前那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反过来捆绑其他人。” “所以……全面复工?” “伤害到商业示范区的长期利益?” “不存在的!” 土狗同学愣愣地看着一脸讥诮地卓玛丽,彻底傻了。 怎么可能!? 新发电气电缆厂不是央企的三级单位么? 国企一系的职工不都应该是以单位为家么? 不全面复工,不保持生产,不坚持锤炼和改进技能业务,他们以后怎么在市场上立足啊? 这主业要是荒废了,那这单位不是也废了么? 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眼前这位老姐姐并没有忽悠自己,事情的发展,很有可能就会这样。 这让习惯了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奋力拼搏的她,很难接受。 而卓玛丽看着土狗同学很有些凌乱和茫然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杨默瞧不上大华公司东营一系的职员,甚至就连大本营的那些人也瞧不上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因此杨默一系的那些单位,不管是从默默百投带过来的业务三部和资产保全二部也好,夏留通销社也好,庆丰食品也好,甚至就连第五农场的人,都瞧不上东营一系。 这很让卓玛丽这些人感到憋屈,甚至是难以接受。 但是没办法,有杨默这个妖孽在,人家做出来的成绩就是比你耀眼,人家的工作效率就是比你高,人家的工作积极性和冲劲就是比你强,甚至人家在本职的技能素养和综合素养这一块,也比你高上半筹……差距在那放着,你不服也得服。 然而天见可怜,大华公司的这些职员和干部,已经是东营指挥部那边从各下属单位抽调过来的精英了好不好。 公正来讲,东营指挥部那边的职工就算再懒散,但毕竟还是属于石油系统,而由于历史原因,石油一系的职工终究还是要比大部分行业的其余单位要来的勤勉些。 换句话说,大华公司的这些职工和干部,只要不是跟杨默一系的这些疯子放在一块,都已经很优秀了好不好! 虽然说比烂并不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但自己这些人明明不是扶不上墙的的烂泥,却要整天面对着人家看着你时那种由内而外的优越感和鄙夷感,是个人就会憋屈到不行。 其实卓玛丽很早以前就想大声地说出来了:麻烦你们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们这些疯子似的,相对而言,我们已经是矮个子里拔出来的高个儿好不好! 因此,有了新发电气电缆厂这个替死鬼,这位风情万种的老姐姐能当着杨默最看重地发小,把这番话以近乎直白的语言说出来,那感觉…… 甭提有多畅快了! 不过很显然,深受杨默影响地土狗同学并不认为59分能比0分光荣到哪里去,消化了一下这番有些颠倒她世界观的冲击后,很快的便冷静了下来。 “卓部长,作为项目负责人之一,我必须对于接下来的工作推进计划做出自己的风险评估……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请务必详细告知。” —————— ps:本来是万字大章,但想了想,还是一分为二的发比较好,零点还有一章。 第395章 灰白(2) 卓玛丽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地僵了僵。 她不是傻子,自然察觉的到是基于双方在一些事情上的价值观差异,导致了这位杨默的发小对她产生了一些排斥,因此想要利用自己的权限,来决定下面的计划是不是按照她的建议来走。 想到这,她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原本她是想通过证明自己的能力来获得对方的赞叹,从而被对方接纳和认可的。 但是工作毕竟是工作,土狗同学身为项目负责人之一,在这方面的权限自然要比她高一些,当下只能叹了口气,将接下来的计划大致描述一番。 “接下来的第二步,我的计划是继续将新发电气电缆厂的退路堵死。” “既然他们的商铺已经开始租出去了,那么为了解决这些商铺的货物运输和配送问题,我会建议他们考虑利用厂里的闲置土地再修一条路,解决这边交通问题……毕竟是300多家店铺,而且还是处于二级商圈的范围,他们厂现有的内部公路,肯定不够。” 说到这,卓玛丽的笑容有些诡异起来:“我看过他们厂的布局图,要想在果园这一片修路的话,只有从东南口往西修一条直通主干道的马路,才节约成本,也最符合他们当下的财务状况;” “但在这个方向,有几户农民,违规在上面盖了自己房子,据说大概在那住了有十多年……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虽然是违规占地住房,但让人家直接让迁走的,人家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如果要拆迁费,哪怕是正常标准一半的拆迁费,赵厂长他们估计也舍不得给,或者说很有可能拿不出来。” “所以,只要在厂里流传出诸如【白占了十多年,没收他地租就算了,凭什么给他拆迁费】之类的观点,那么双方就会必然起冲突……诸如直接把人拖出来,然后施工队趁机把房子拆了这种事,铁定是会出现的。” “人嘛,素来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更何况新发电气电缆厂跟我们一样是央企,我们央企在本地百姓眼里,那就是活该被白吃白拿的大户……关于这一点,莹莹你应该深有感触才对。” “所以,这个被强拆了的农民一定会跑到村里告状。” “齐鲁这会的农村宗族观念还是比较重的,也很团结,闭着眼睛就能猜到,自家村里人被狗大户欺负了,那定然是要出口气,然后再多讨要点好处的。” “所以,不出预料的,村里的民兵和乡里派出所肯定都会出动,像面对新发电气电缆厂这种规模的企业时,来的人肯定不会低于一百。” “呵呵,人数一过百,性质就变了,央企下属单位可是有治安自辖权的……人数超过一百,按照规定就可以定性为冲击国有资产,把你biubiu了都可以不负责。” “当然,厂子里的职工肯定不能这么冲动。” “所以厂里面的人只要看到了那架势,不用二话,立马就会让保卫处组织了两倍甚至三倍于对方的队伍,然后在口角中逐渐演化为冲突,最多也就用用棍棒就完事了……央企的本地工农关系素来是个死结,即便没有我们暗中做动作,这冲突想必也避免不了,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找人在现场添把火就成。” “既然起了这么大规模的冲突,那必然会有热心群众报警啊……起码也要几十三蹦子,才能把局面摆平吧?” “总之,经过这么一闹,新发电气电缆厂的马路固然会很顺利地修通,但这种规模的群体冲突是需要登记在案,然后上报到省里面的,挨批不说,本地主管单位年末考评,那也是定然要被扣上一大截分的……如此以来,挨了批评的德州主管单位肯定会把这账记在新发电气电缆厂的头上,要想参与本地的重组工作,那绝对是彻底没戏了!” 用近乎直白的暗示说了一通后,卓玛丽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接下来,就该到第三步了。” “等这些商铺全部租出去后,随着市场行情越来越好,要不了两个月,在这个过程中很是缓解了些财务压力的新发电气电缆厂很快发现,这么好的区位优势,只盖这三百多间小铺面,完全就是浪费啊!” “可要想继续加盖,却发现房子不够了。” “怎么办?” “要知道,根据计算,此时的新发电气电缆厂通过商铺赚到的钱,可是连当初拖欠的工资都还没全部覆盖呢,就更别提他们之前欠下的三角债了。” “于是乎,面对这已经吃到甜头门职工们的渴望和汹涌的舆情,厂里只能决定,把生产车间的厂房拆了,继续盖商铺,把生产车间的设备全部搬到仓库里去,等到积累够了足够的启动资金,再来复产。” 微微顿了顿,卓玛丽一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莹莹,相信我,半年不发工资对于普通职工来说,是场不愿意再回忆的噩梦,只要有人带头提出这个想法,穷怕了的新发电气电缆厂职工,肯定会有办法让赵厂长同意这个决策的……你要知道,虽然新发电气电缆厂是厂长负责制,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欠了职工半年工资的赵厂长在这个时候,反而不敢违背大家的意愿。” “而一旦这个决议通过,商业示范区的二级商圈扩容计划就会基本完成不说,我们也可以开展第四步计划了。” “第四步计划其实很简单,既然我们的商业示范区是目前dz市人流最密集地地方,那么一旦这一片的人流量超过了一定的规模,什么生意都会好做起来……偏偏杨总商业一街、二街、商品交易中心有着自己的规划,不是什么生意都允许你开展的。” “所以,我会建议赵厂长他们利用这个杨总刻意放出来的漏洞,利用厂子现有的土地和基础设施,去从事一些短平快的商业项目,用以加速资金积累,方便新发电气电缆厂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复工。” “至于什么商业项目嘛……我觉得利用新发电气电缆厂空闲的厂房和土地,售卖当下最时尚、最受欢迎、利润也是最高的音像制品售卖\/批发业务,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卓玛丽的笑容里带着一丝阴险:“如今国内的音像制品行业是个什么情况,想必大家都了解……虽然听上去不是很好听,但架不住来钱快又门槛低啊,那些没什么生存技能可言的普通职工铁定愿意。” “如今可是厂里面欠着这些职工的工资,只要普通职工对这个项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赵厂长即便是想反对,也没那个能力反对……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把这个商业项目定性为职工个人行为。” “呵呵,当下年轻人对于音像制品的狂热程度众所周知,唯一缺少的是能够正大光明购买\/批发某些廉价音像制品的正规场所,偏偏由于新发电气电缆厂的特殊性,它具备这个条件……他们既然能够为了那些简易铺面把林业部门的人轰出去,那么即便有人举报这边在卖盗版磁带或者光盘(不是很确定,但貌似当时已经有盗版光盘了,而这一块的利润和火爆情况,对那个年代有所了解的人应该不陌生,退一万步讲,就算没光盘,磁带和录像带的利润,也够吃了),那些职工为了赚钱,想必也不介意把广电的稽查人员堵回去。”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新发电气电缆厂的职工,肯定会在这个项目上转的盆满钵满,甚至会涌现出一大波万元户和十万元户。” 微微顿了顿,卓玛丽再次强调道:“莹莹,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没有信念作为支持的普通职工,远比你以为的还要市侩,对于他们来说,钱才是他们追求的东西。” “所以,只要新发电气电缆厂的音像制品售卖业务能够火起来,那么到了这一步,别说完全复工了,就算是最低程度的复工,估计也不太现实了。” 吕莹莹眉毛紧紧皱起,平静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卓玛丽摊了摊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一个个都成万元户甚至是十万元户了,谁还稀罕当个普通工人啊……下海经商当个小老板它不香么?” 吕莹莹摇了摇头:“理由不充分,新发电气电缆厂将近一千五百号职工,不可能人人都去卖音像制品,德州地区的音像市场规模,也不足以支撑那么多人涌进去——即便是把几个县份都算上,也不足以支撑。” “再说了,也不是人人都适合做生意的,据我的观察,一般的知识分子,以及有技术在身的工人,是拉不下这个脸面去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生意的。” “而这些人,才是新发电气电缆厂真正的骨干和精英,有他们在,赵厂长在筹集好启动资金后,大不了给那些心思已经不在厂里的职工办理内退,然后再招一批子新职工进来……新发电气电缆厂是厂长负责制,赵厂长有这个权利,只要把职工的历史债务还清,没有了约束的他大可以放手为之。” 虽然知道对方其实已经明白了过来,追问这个问题只是出于风控必须要走的程序,但卓玛丽还是有些无奈耸了耸肩:“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大家都是穷的发不起工资,那么那些技术骨干肯定还是会留在厂里……不得不说,如今的部分知识分子和技术人员,还是有几分情怀和自尊的,临阵脱逃的毕竟只是少数。” “可问题是,当他们看到那些什么都不会,唯一比他们强的就是能豁出去脸皮的普通职工一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但自己却只能拿着厂里面一点点补回来的那点工资在家里面跟个废物一样混吃等死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不感到失落,会不感到心里不平衡?” “如今人人都往南方跑,南方那边的工资要比北方高不少不说,那些民企和集体企业老板也经常请人到北方来挖技术人员。” “面对着比以前高上一大截的工资,面对着比以前高上一大截的地位和待遇;再来对比一下连工都开不了的本厂,你觉得这些技术人员会怎么选择?” “或许里面有一些人比较轴,可能不是那么在意工资的高低,但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臭毛病,特别在意自己的存在价值……面对着能彰显自己存在的价值的南方工厂和岗位,他们中又有几个人能拒绝?” “所以,最多半年,等到新发电气电缆厂的复产启动资金逐渐攒起来后,赵厂长就会无奈地发现……即便是他想要复产,即便是设备还在仓库里堆着,却也没有足够的技术骨干来支撑了。” “如果强行复产,那么产品研发跟不上,产品品质跟不上,用户的反馈很糟糕,对于赵厂长而言,则是另外一个更要命的难题了……我想他是不会那么傻的,非相关多元化转型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吕莹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下,本想着就此合上笔记本,顿了顿,仿佛不死心地问道:“如果赵厂长在这个过程中多做做技术人员的思想工作,稳住他们的情绪;又或者制定出针对技术骨干流失的防范措施,比如说允诺双倍工资……有没有可能会按计划复产?” 卓玛丽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用的,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且不说以赵厂长的性格,敢不敢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把握之前许诺双倍工资,即便是他许诺了,看着自己变成了混吃等死之辈,那些技术人员是决计忍受不了来自身边的种种流言蜚语和屈辱,定然是会南走流失的……况且像电气电缆行业,南方企业挖人动则是五倍甚至是十倍的工资,那点双倍工资又有什么吸引力?” 即便是早有预料,但一想到新发电气电缆厂很有可能就此告别往日的容光,土狗同学还是唏嘘地叹了口气,然后呆呆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ok,一码归一码,虽然我非常不喜欢卓经理这种在规则边缘游走,然后借助人性阴暗面去达成目的手段,但工作是工作,从风控角度来说,你的后续计划的失败风险并不高……我会就这个问题上会讨论后,呈交给杨总定夺的。” 虽然土狗同学在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卓玛丽的切入点,以及那看似不起眼,但实则是阴险无比的吊钩手段;但你不得不承认,以当下的时代环境,对方的这几出连招并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成本不说,效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只不过…… 羊屎蛋那个家伙,究竟会不会同意这个方案呢? 这一刻,土狗同学的心情忽然忐忑了起来。 ……………… 只不过很显然,杨默其实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看的有多重。 所以邻近下班的时候,土狗同学才把这份报告送到杨默手里,这货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便在上面签了字。 土狗同学见状,扫了扫墙壁上钟表17:32的指针,一下子换了副脸孔,语气不乐意起来了:“羊屎蛋,你就这么批了?” 听到对方称呼的改变,杨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整个人也松懈了下来:“要不然呢?” 说着,扫了一下这丫头的脸色,察觉到了什么的杨默笑了起来:“傻丫头,我知道你不是很能接受卓部长的思维方式和做法,但这个世道本就是如此……况且我们现在都是分秒必争的,哪来的那么多时间耗进去?” 看着这丫头依旧还是一副鄙夷的眼神,不想在她面前说太多灰色内容的杨默耸了耸肩,果断地转移了话题:“再说了,卓部长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 “左右新发电气电缆厂的主业衰败已经不可避免,与其他们的技术骨干被挖到南方那些不知道什么背景和倾向的私营企业,还不如在我们的引导下,发挥出他们该有的鲸落价值……但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我们能牵着他们鼻子走的前提条件下。” 说到这里,杨默悠哉哉地摸了一根烟点燃:“你必须承认,在构筑我方主动权这一点上,卓部长做的比你和老覃要出色!” 鲸落价值? 土狗同学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鲸落”这两个字从杨默嘴里说出来。 当即陷入了沉思。 卓玛丽在她构想的一系列计划里,给新发电气电缆厂埋下的暗钩,她自然也能瞧的出来,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认为从风控角度出发,这个计划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就算赵厂长他们看出问题也没用,形式比人强,眼下他们的退路已经基本封死,除非是现在就打算gg,否则要想自救的话,就不得不吞下这些暗钩。 而杨默在大华公司任职这半年以来,所做的种种,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将社会的闲散资金和德州地区的设备、技术、产能和业务环节向那些农村地区转移。 以她对杨默的了解,自然看得出来这货是在为了一些事情在做准备……而这种预感,在杨默不遗余力地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后,就更加强烈了。 所以…… 鲸落? 杨默之所以把卓玛丽这种在她看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女人邀约进来,是为了加速计划进度? 又或者说是…… 他心目中的那个时间节点越来越逼近,但是目前的筑基进度依然无法让他满意,所以不得不选择性地不择手段起来? 敏锐地察觉到一些朦胧而又抓不住首位的东西,土狗同学有些沮丧起来。 明明她和严老西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 差距到这丫头的心情低落,杨默哈哈一笑,揉了揉她脑袋:“好了,丫头,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卓部长已经有成熟想法了,这件事你交给她去做就行了……要懂得知人善用嘛!” “至于你,眼下可是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哦,可不值当在这种小事上耗费太多心神。” 土狗同学有些不满地拍掉了这货的手掌:“二级商圈的扩容计划不是已经把工作的优先级提到a级了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更要紧的?” 说着,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地头发:“你该不是想说去跟毛熊国本地的团队合资建厂的事情吧?如今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还没批下来不说,好多计划中的重点商品也才刚刚开始投产,产能都不稳定呢,八字一撇都没有的事情,你让莪怎么跟人家谈合作?” 杨默哈哈一笑:“瞧你说的,我能不知道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在这件事中的重要性么……放心,不是这个。” 吕莹莹疑惑了起来:“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不对啊,虽然审批已经下来了,但跟那些药厂的沟通工作还没完成,估计还得有段时间,优先级应该提不上来啊;” “那个三千亩食用玫瑰种植基地项目?也不对啊,这件事早就有规划了,目前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不急才对。” “莫非是紫皮糖项目?这更不对了……” 看着这丫头在那傻乎乎地掰着指头数,杨默好笑地打断了她:“都不是。” 从抽屉里摸出一份向辉抄送过来的,目前整个大华公司只有他有权限看的简报丢了过去:“根据叶常务那边接触到的信息,来自帝都的考察团估计这两天就会抵达德州……而且应该是暗中走访调查。” “你也知道这次的考察评估对于我们后面的计划而言,意味着什么。” “所以,当务之急,是需要你去帮我做点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得到,做的好……” 只有我才能做到? 还只有我才能做的好? 听到这番不知道是肯定还是恭维的话,土狗同学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两只眼睛不自觉地完成了月牙。 “啥事,你说吧,我保准给你整的亮亮堂堂的!” 吕莹莹豪气万千地拍了拍自己胀鼓鼓的胸膛,像极了坐在忠义堂领命的梁山好汉…… 第396章 一座个性太过强烈的城市(1) 与后世在电视上所见到的情节有所出入的是,此时的国内,一部分调研团固然喜欢摆明车马,大章旗鼓地在当地主管单位的带领下按照早就规划好的行程进行考察;但另一部分调研团,却喜欢采用“四不两直”的方式,去按照自己的想法获得自己真正在意的一些信息。 所谓“四不两直”,即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 这种调研方式,主要以突击检查、随机抽查、回头看复查等方式进行,既能减轻迎检负担,也有利于调研人员真正观察评估实情、掌握一手资料。 事实上,在当下一般比较重要或的调研,往往都会采用这种方式;而如果是那种需要做出详细估报告的重要调研,那除了这种方式之外,几乎就没其他选择。 所以,作为调研团的组员之一,三十不到的赵林见到自己所乘坐的火车逐渐驶入德州火车站,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次的调研团规模不算大,但也不算不小,大约有八九个人的样子,但却分成了四个小组,以不同的交通方式分开行动,然后各自杀向各自的目的地。 所以他所在的小组,与另外一个小组一起,倒霉地被安排到火车出行,前往dz市区进行为期七天的调研任务时,心情别提有多糟了。 如今这年头的治安是啥情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说从帝都抵达德州的这段路途上没出什么大事,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但问题是…… 此时的火车站附近,也不是什么善地啊! 想到这,站在空无一人吸烟区的赵林压低了声音,朝着身边唯一的组员信荣华小声嘱咐道:“确定一下,身份证明文件没有放在包里,是贴身藏着的吧?” 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的短发姑娘表情微微有些严肃,摸了摸自己的腰腹部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咱俩的证明文件都贴身藏着呢,应该不会轻易丢失。” 赵林嗯了一声:“再确定一下,缝在衣服裤子里的现金还在不在……公文包里的钱丢了不怕,但要是藏起来的钱都丢了,不得不向本地主管单位求助的话,那咱们的脸就丢大发了。” 看着赵林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皮带扣上面摸了摸,信荣华翻了个白眼:“放心,丢不了!” 虽然赵林名义上是小组长,但两人却是平级,再说了,这个所谓的小组其实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没那么多顾忌……而且如今已经是初夏,一个女人能贴身藏“备用金”的地方虽然就那么点,但从安全性和敏感性上来讲,却甩出男人十条街,不需要上手,就知道这些钱丢没丢。 看出信荣华眼中的不高兴,赵林讪讪地笑了一下:“是我敏感了,没法子……辽省的岳老刚刚才从基层营救回来……德州离辽省又不远,前车之鉴下,我们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信荣华闻言,表情顿时认真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也顾不上是不是不文雅,把身子转过去,悄悄地举起右手轻轻在胸口处一碰,然后回过身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在的,藏的很稳。” 赵林口中的“岳老”,名叫岳岐峰,是一名刚刚赴任辽省,全面主持工作的老革命。 结果素来喜欢“四不两直”的老人家,就在今年的不久前,在基层的调研工作中遇上了一些足以令后世人瞠目结舌的“小状况”(自行查询)。 这件事对于系统内的人来说,冲击很大,因此信荣华听闻赵林提及此事,立马就严肃对待了起来。 “不是听说德州地区最近这一年来进步的很快么,还上了好几次报纸……情况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堪吧?” 确定好所有的重要物品全都贴身保管好了后,信荣华看着缓缓停了下来的窗外站台,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却也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赵林看了她一眼,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却没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只是轻轻点了她一句:“出门在外,终究还是小心为上。” 说罢,便转身朝着车厢走去…… ……………… 作为评估一个城市潜力的重要参考因素之一,人口流动量,准确的说是来外人口的交互量,不可谓不重要。 而身为华北地区三大交通枢纽之一,德州火车站的人流量自然不会小。 但有些出乎赵林意外的是,不小归不小,但像德州这种既不是一线经济中心,又不是产业中心的老工业城市,火车站的人流是呈现明显的季节性的。 按照道理来说,如今只是初夏,属于妥妥的淡季,但目测之下,德州这个当下并不算大的火车站的人流量竟然可以达到逼近2.5万人\/日的规模,比自己之前拿到的历年统计的同期数据高出足足50%不说,在当下这个各主要城市外来人口交互增长率都有不同程度萎缩的时期,这种不降反增,而且还是大幅上扬的情况,堪称逆天。 在广场一角蹲了足足有一小时,记录了6个班次列车出站人口数量的赵林陷入了沉思。 这6个班次的列车下站人数有多有少,就他的观察来看,北边来的列车下站人数占比较少,而南边来的列车下站人数占比是占大多数; 也就是说,南方人来的多,北方人来的少,而且少很多……这从这些人的面相、口音和穿着上看的出来,也与自己所乘坐的那辆列车并不拥挤的情况相互印证。 见到信荣华回来,若有所思的赵林站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轻轻说道:“走吧。” 与其它火车站不同,此时的德州火车站里分配的警力指标明显超规格,粗粗一算,四处巡逻的治安大队外加露天站点警察的数量,加起来竟然超过了35人……虽然从服装和标识来看,这些站点的警察基本上都是辅警,但即便如此,这也很不正常。 因此,赵林有充分理由怀疑德州这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有调研团的成员即将通过火车的交通方式抵达这边,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抵达,因此提前开始了劳民伤财的迎检工作。 所以,即便是信息收集的不够全面,但他和信荣华还是得离开了……为了不引起怀疑,之前的一个小时里,他以食客的身份换了4家店,再做下去,就算没人怀疑,他的肚子也撑不住了。 丫丫的,齐鲁这边食物的份量太大了,甚至比常山还大,在火车站里面做生意哪有这样做的! 赵林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虽然这边不坑旅客,也不糊弄外地人的做派很令他刮目相看,但这超大的份量委实让他有些消受不起……偏偏这边愿意在火车站里面吃饭的人很多,他又不好意思一直站着本就为数不多的位置不走,因此四家小吃店轮换下来,他的肚子遭老罪了。 信荣华闻言,却是轻轻把他按回了座位:“不急着走,我打听清楚了,人家早在去年就大幅扩充火车站的治安力量了,那些协警也是上个月月初就派驻了过来……根本不是冲着应付咱们来的,用不着着急忙慌地走。” 赵林一愣:“从去年就这样?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虽然说这两年的治安问题一直有些不理想,但同样的,各地主管单位的财政也并不富裕,即便是火车站这种龙蛇混杂且需要重点防范的区域,除非是那些一线城市,否则根本不可能派驻那么多治安力量过来……一个城市需要用到警力的地方可远不止这么一处,财政状况不允许啊!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一线城市,眼下撑死了也就派驻四五个警务人员过来负责治安协同,哪里会像德州火车站这样一派就是十几个? 嗯…… 虽然基本都是协警。 信荣华闻言,却是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也不太信,但问过好几波人了,其中甚至还有经常往返于德州的旅客,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那些群众应该没骗我。” 赵林有些难以理解。 作为一个正在尝试艰难转型老工业城市,德州这边的财政困难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每年还需要国家大量的支付转移,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当今的社会治安并不好,但dz市主管单位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火车站这边抓治安……值得么? 听到赵林的疑问,信荣华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几个本地的群众告诉我,德州火车站对于德州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没人觉得本地主管单位做的不对。” “事实上,你不觉得这边的人对于那些治安大队,乃至于那些辅警的态度,跟我们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嘛?” 迟疑了一下,信荣华的双手毫无意义地比划了一下:“这么说吧,我们这些年好歹也去过好些地方,绝大部分地方的群众,见到那身皮,基本上都是会远远地躲开;” “这些本地人或者经常来德州出差的旅客,见到那些辅警,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很有些亲近的意思,还时不时地靠过去说说话。” 赵林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难道说……?” 信荣华明白他在想什么,赶紧摇了摇头:“我觉得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没搞清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边的群众,只有面对火车站的治安大队和那些辅警时,才会这样。” 听出其中意思的赵林顿时诧异起来:“这是为什么?” 信荣华的表情却愈发的古怪了:“因为据群众所说,火车站负责治安大队的佘队长是去年第一个跳出来跟默默百炸合作,帮着疏散和安顿返乡务工人员的人……据说为此还担了不少的干系。” “而那些协警,更是大华公司从东营石油系统里精选抽调出来的待岗职工……据说抽调的全是由部队转岗过来的,业务素养过硬,思想过硬的职工。” “大华公司跟西南钻探一公司是什么关系,以及西南钻探一公司跟默默百炸是什么关系,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赵林闻言,在情感上有些难以接受:“意思是这些百姓是因为默默百炸的原因,才对这些治安人员和辅警这么亲近?” 信荣华摊了摊手:“应该是这样了……当初疏散安置返乡务工人员的事情上了报,也上了电视,虽然主力是默默百炸所属的庆丰食品,但德州这边许多群众都把这件事看做是自己的骄傲,遇见外地人就一脸矜持地宣传一番,说完后还把胸膛挺的老高……没瞅见默默百炸开在火车站里的一号加盟店都快成景点了么?” 赵林有些哭笑不得:“就因为这?” 信荣华摇了摇头:“可不单单只因为这个,当初那件事就算做的再漂亮,那也是去年年初的事情了,哪能吹一辈子?再说了,你见过哪道菜能从年头吃到年尾的?” 赵林有些疑惑:“那……?” 信荣华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有些古怪:“不管是默默百炸所在的庆丰食品,还是今年年初才成立的大华公司,都跟西南钻探一公司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而这家石油系统的西南公司,又素来以能折腾、敢折腾、做事任性着称。” “所以,这些治安大队的成员和那些交流过来的辅警,除了在维持治安这一块非常尽职尽责之外,还以【不务正业】着称……这才是本地群众对他们亲近的主要原因。” 不务正业? 是哪种不务正业? 赵林一时没反应过来。 信荣华见状,轻轻努了努嘴:“诺,看见火车站广场那些柱子以及各家商家门口处贴的那些画像没?看见出站口那些刻意被架设成七扭八拐的铁栅栏通道没?” 赵林闻言,所有所思地扭头看了过去。 如今的德州火车站谈不上有美观,至少从视觉上来看,远没有以前来的整洁。 而这种“不整洁”,不是因为这边的旅客和商家乱丢垃圾,也不是这边的清洁人员偷懒,而是因为这边的但凡是有空位的柱子和宣传栏上,除了必要的内容外,全部被贴上了宛如牛皮小广告的各种画像。 赵林自然知道那些画像上的内容……除了那些被正式通缉的罪犯外,还有一张张或清晰,或不怎么清晰,甚至是全凭记忆手工绘画出来的,幼小的脸孔。 原本他以为这种安排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毕竟有可能是做表面功夫的可能性居多,但自己这位同事的意思是……? 信荣华见状,提醒了一句:“老赵,你还记得,我们刚下火车,就在站台上见到的那几个浑身脏兮兮,不断对下车旅客仔细打量,但却始终没有被站台工作人员赶走的流浪汉吧?” 赵林点了点头:“记得。” 何止是记得,他甚至因为这些人对于德州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被某个流浪汉模样凑近了打量的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对方就要明抢了,也因此对于站台工作人员的不作为,失望到了极点。 信荣华叹了口气:“直到刚才我四下朝群众打听情况,才在无意间知道了这事……咱误会人家了,站台上的那些人是家属,是那位佘队长打了好几次报告,外加大华公司协调沟通,这才让进站台的!” 咦? 家属!? 回忆起那一双双狂躁中带着浓浓的自责,期待之后满是失望,失望后又转换为绝望的眼神,赵林觉得一下子胸口有些发堵。 正当他想追问些什么的时候,一阵不小的骚动从火车站广场上传来。 “抓住前面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抓住她前面的那四个男人……注意保持戒备!注意保持戒备!可能还有其他人!” 一声凄厉的嘶吼远远传来。 赵林一扭头,便看见了出站口处一个连帽子都在奔跑中挤掉的男人。 要不是身上的那身制服,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名治安队员。 哗啦啦! 店里面吃饭的旅客还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年约四十五六的店老板蹭的一下从收银台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略显肥胖的身躯将椅子直接撑的翻靠在墙上。 “又发现那些狗曰的杂碎了!?” “强子,老刘,tmd先把火关了,操家伙,干那群人都不配做的杂碎去!” 随着胖老板那有些变形的嘶吼,不到十秒钟,随着一阵隐隐手慌脚乱的杂音,后厨的灶火声停了下来,三个厨师模样的汉子操着菜刀和铁勺,跟在店老板的后面,呼啸着朝着站外冲了出去。 这是…… 什么情况!? 赵林和信荣华瞠目结舌地看着呼啸而出的几人,又看了看一屋的食客和空无一人的吧台……啥情况让你这么激动,你就不怕这一屋子的人全部逃单? 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冲出去的人并不只有这家店的老板和厨师,仿佛是听到什么信号似的,这座火车站的过半商户全部都钻了出来,人人都提着菜刀拿着擀面杖涌出了屋子……其中还有几个人是直接拖着折椅出来的,近百人朝着一处地方涌去,场面不可谓不混乱,不可谓不夸张。 嘶~ 赵林有些牙疼地抽了口凉气,虽然说这年头的民间武德充沛,北方地区更是民风彪悍,但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搞出一副要上演全武行的架势,而且还是在市区范围内,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嚣张了? 再说了,就算出了什么状况,这不是还有治安队和那些辅警么? 野蛮! 赵林对于这座城市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当然无存。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明明有这么治安队员和辅警,还是会有那么多人全副武装地冲过去了。 似乎是被逼急了,又或者是已经见惯了两把榔头就可以一车人的场面,眼见着要被追上,旁边的也有跃跃欲试的群众出手,几名身着制服的辅警更是抽出了电棍朝自己这边赶来…… 女人前面的几个汉子脸上挂出了一丝狰狞,迅速地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改锥、短斧,甚至还有一个人从屁股后面摸出了一把西瓜刀……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藏的。 “不要过来!” “出门在外,凡事留一线余地!” “哥几个,劳烦让开条道……今天这事就当没瞧见,什么也没发生,这个恩情算我记下了,改日请哥几个喝酒怎么样?” 为首的一个汉子恶狠狠地将手里的短斧比了一圈,眼见着将身边靠过来的人群逼退之后,这才对着两米开外追过来的三名辅警和两名治安人员沉声说道。 那有些分不清归属的外地口音和脸上的凶残,活脱脱一位嚣张的座山雕。 也不怪他这么嚣张,这年头只要你敢豁出去,火车都能扒,更何况眼前只是几个连枪支都不允许装备的辅警和治安队员而已,自己这边加上没第一时间跳出来的,足有七个人,根本不虚这几个只有几根电棍的家伙。 没错,干他们这行的,根本不是普通人以为的单人作案,而是团体配合……一般最少三四个,多的甚至可以达到十多个。 很显然,赶来的治安队员和辅警对于这伙人也有些顾忌,见到对方没有继续跑,也就停下了脚步,就这么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对峙着……如今的火车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安检,因此如果只是只有短斧和西瓜刀还好说,但如果身上还揣着其它的东西,那就麻烦了。 见到对方停了下来,团伙中唯一的女人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地说道:“同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鹅就是带着孩子和几个同村的大兄弟过来寻亲,一场误会而已,犯滴着这样大动干戈嘛~?” 听着这女人那生硬的西北口音,为首的辅警冷笑了起来,你以为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想丢烟雾弹,哪有这么容易! 当下却是不理会这个女人略显拙劣的表演,侧头看着那个帽子都被挤掉的治安人员:“小李,再次确认一下?” 兀自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小李仔细打量了一下女人身边那个只有五六岁的男孩,确定地点了点头:“十七号求助画像,张小山,男,五岁零七个月,禹城人,左耳背后有一块黑青色胎记,人中左下方有一颗黑痣……错不了!” 说完,似乎害怕对方不信,小李补充道:“我现在让人帮着扯一张十七号求助画像来……上面是孩子原来的照片,虽然照片跟如今的真人在长相上有了巨大的差别,但这些特征一点没变,非常好认。” 见到小李打算叫人,为首的辅警拦住了他:“不用了,你是出了名的记性好,我信!” 说着,辅警冷笑一声,瞅了瞅女人身边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瑟瑟发抖,但却一声不吭的孩子,眼中的表情开始危险起来:“……凡事留一线余地?” “mb,这孩子才五岁零七个月……你tmd为了蒙混过关,把人家的左眼都给弄瞎了……这叫凡事留一线余地?” 女人一脸的无辜:“这孩子调皮,喜欢在田埂上蹦来蹦去的,去年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结果眼睛碰到石头,把眼睛摔瞎了,怎么就叫我把他眼睛弄瞎了……哪个当妈的能这么狠心?” 辅警表情有些阴冷:“倒是摔瞎的还是烫瞎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tmd见过谁把眼睛摔瞎的人,附近没有其余疤痕啊!” 说着,辅警抽出电棍,往前迈了半步,却是没再理会这个女人,而是死死盯着为首的那个男人:“哥们,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但没办法,你们做事太不留余地了……这tmd才是个六岁不到的孩子啊,为了省事,为了让人乖乖听话,你把人家的手都齐肘砍掉了,我操你祖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经过辅警一提醒,围观的群众这才发现,这个顶多只有一米二的孩子,在初夏的时节里,竟然没有穿着最常见的短袖或者背心,而是套着一件尺寸有些不合适的长袖,而长袖的左侧,则是荡荡地空了半截……很明显,没了! 看着那孩子苍白无比的小脸,以及那只剩下来的眼睛中空洞而麻木的眼神,一种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围观者胸膛中燃了起来,就连几名汉子手中的斧头改锥,也没那么可怕了。 tmd,丧尽天良的东西,就该活生生被打死! 咣~! 察觉到氛围的变化,为首的汉子刷地一下,将手里的短斧砍在水泥地上,火星四溅。 见到周围的人又开始冷静起来了之后,汉子这才冷笑着看着辅警:“别tmd在这里给我说这些废话,你就给我个准话……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把路让开?” 说着,汉子一伸手,从旁边的人群里提溜出一个看似普通的男人,然后一掀对方衣服,露出两根二踢脚般地东西来:“哥们,别怪莪没提醒你,干我们这行的,凭的就是胆大心细……看见这玩意没,煤矿上弄来的,不想大家伙一起玩完,最好让人把道让开!” 辅警笑的有些狰狞:“吓唬我?老子在老山排地雷的时候,你tmd还没断奶呢!” 说着,左手拍打着电棍,又是朝前迈了一步:“老子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在东营的时候,酒桌上偷过奸,牌桌上耍过赖,在领导的家门口撒过尿,喝醉了还打老婆,至今还欠着那边三家早餐店的十多块钱没还……” “但老子好歹还勉强算个人,采生折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还干不出来!” 说着,辅警不动声色地看着悄然从后方围过来的那群厨师和店老板,露出了森森的牙齿:“自古以来,采、生、折、割者,当如何处置?” 几乎不需要调动情绪,齐刷刷地回答从周围响了起来:“千刀万剐!” 面对着过百声的齐齐回答,几名汉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智为夺。 抓住这一刻难得的机会,为首的辅警扭开开关,一个猛冲,狠狠将手里的电棍砸了过去。 随着半声惨呼,腰间插着两截二踢脚的那个男人,应声倒地……虽然从主观判断来讲,为首的辅警认为那两截东西就是吓唬人的假货,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第一时间将这货放倒。 “大伙~上!” 一击得手,为首的辅警大吼一声。 顿时,身后的其余辅警和治安人员,以及悄悄从后面围过来的那些店老板和厨师,齐刷刷地将手里的家伙朝着这伙人脑袋上砸去。 双拳毕竟不敌四手,再加上是从身后突然袭击,因此那几个汉子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立马就被无数的棒子锅勺砸到在地……从这些厨师的配合来看,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愤怒挥舞着家伙的人群,看着不断躺在地上哀嚎求饶的汉子和妇女,为首的辅警招了招手, 顿时,另外两名辅警和那几名治安人员抱着那名已然不成人形的孩子走了过来,然后非常默契地离开现场三十米远,齐刷刷地将身子转了过来,似乎压根底就没看见那边有人挨打似的。 老魏毫不客气地将烟点燃,悠悠地抽了一口,然后一脸地装傻充愣:“住手?住什么手?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民警顿时气笑了:“你少在那给我装傻充愣!赶紧的,出人命就不好了!” 老魏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好?这种人你还能指望他在号子里不痛不痒地蹲上几年后能洗心革面?你看看这孩子,被祸害成什么样了……与其让他们出来以后继续作孽,不如现在就了结了他们!” 民警有些不忍地看了看那个肉体和灵魂仿佛双双死去的孩子,想了想后,叹息一声:“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得按程序走……赶紧的,要是出人命了,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此处删减数百字) ……………… 虽然如同老魏所说,这些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义勇为”的老板和厨师下手的确还保留着分寸。 因此当店老板和三名厨师一脸骄傲地凯旋归来时,那几名人贩子不分男女,全都没有当场挂掉。 但看着几辆三蹦子姗姗来迟的赵林还是心里涌起了一丝不满。 这里的人……作风太过彪悍和粗暴了! 如果他是领导的话,是决计不会让dz市成为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的,更不会在亚运会召开期间,给予这座城市在宣传和政策上的支持! 但没办法,他只是调研团的一个小组组长而已,这种事轮不到他来做决定不说,关于接下来调研工作的行程安排,他也需要摒弃个人喜好,认认真真地把所有情况如实反馈。 “走吧,找个地方住下,休息一晚后,去主城区里转悠转悠。” 赵林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包里面取出两张一元钱纸钞,然后对着信荣华吩咐道…… 第397章 一座个性太过强烈的城市(2) 虽然按照计划,赵林和信荣华会在招待所里住上一晚,明天才会正式开展工作,但到了晚上七点过,两人还是忍不住地溜达了出来。 没法子,为了安全考虑,他俩入住的是国营招待所,而且是那种普通的国营招待所。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北方的普通国营招待所嘛,家中长辈有过相关经验的同学都清楚,那破地方除了安全相对有保障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别说电视机了,一些招待所甚至连可以冲凉的洗浴间都没有,就连喝的热水都需要自己拎着暖水壶下楼打,在初夏这个季节堪称是无聊至极的汗蒸地狱。 所以与其在那狭小闷热的房间里憋出一身臭汗,还不如出来溜达溜达,顺便了解一下德州这边晚上的情况。 有句话说的好,阳光是人类阴暗情绪的抑制剂,一个城市的治安环境究竟如何,太阳落山后将会展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根据其它渠道所了解到的情况,如今的dz市是北方为数不多的夜间经济逐渐开始活跃的城市,夜间经济的逐渐活跃意味着这边晚上的治安还是相对有保障的。 但经历过白天火车站的那一幕,对于这座城市第一印象算不得多好的赵林,对于德州夜间的治安环境却没抱有太大信心…… 不过没办法,社会治安是一个城市的大核心考评指标之一,也是他们此行必须要进行详细评估的内容之一,身为调查团的一员,赵林和信荣华是怎么也躲不过这一遭的……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趁着这个功夫把盘子给踩了。 ……………… 在赵林的想象中,所谓的“夜间经济逐渐活跃”,无非指的是多了一些烧烤摊让人喝酒吃烧烤、多了几家晚上开门的台球室让那些街溜子打发时间、多了几家夜间营业的录像厅让那些荷尔蒙临近暴走的小年轻发泄发泄心里的龌龊……甚至是多了几家灯红酒绿的夜总会,让那些整天无事生非的牛鬼蛇神提供一个可以消耗大量精力的地方。 虽然说出发点谈不上什么伟岸光正,但过去的经验证明,虽然同样有一些副作用,这种方式方式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城市的治安压力。 然而有些出乎赵林和信荣华预料的是,德州这边的确会在晚上开放这些场所,但这边的夜间经济可远不止这些。 “套圈,套圈,一毛钱十个,套中什么拿什么,套个收音机回家!” 赵林有些诧异地看着街道上颇有些超乎他想象的人群数量,以及每隔个几米或者十几米就会冒出来的各种小摊,侧头看了看那个正在卖力吆喝的小老板。 很明显,大部分齐鲁人的性子不太适合做生意,这么生硬且干巴巴的吆喝,要是放在南方城市肯定一晚上没生意。 不过这个小摊子的生意还算可以,最起码赵林看到了有三四个人已经开始从兜里翻钱了。 嗯,虽然除了最后一排的那台收音机外,其余的都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但好在一毛钱10个圈的价格不贵,而且划出来的边线距离第一排小玩意也只有1米不到的距离……跟火车站的吃食一样,这边的人做生意还是比较厚道的,也难怪在整体经济不是很好的这时候,还有人愿意掏钱试试手气。 微笑着看着一个母亲带着六七岁的闺女拿着一把竹圈在那跟第三排的那个陶娃娃死磕,结果怎么也套不中,眼见着闺女开始瘪嘴,老板二话不说,将那个颜色涂的有些可笑地套娃娃连着其它套中的小奖品一把塞进了小闺女的怀里。 “喏,喜欢就拿去!” 老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生硬,如果没看见那一脸的宠溺的话,还以为这是哪个地方蹦出来的响马。 看着母亲在笨拙的道了声谢后,小闺女欢天喜地把陶娃娃搂在怀里,赵林看着那两个僵硬笨拙的成年人,忍不住有些腹诽。 德州这边的人都是扑克脸么,笑一下会死啊! 还有,明明是挺不错的一老板,却跟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似的,嗓门大的惊人不说,还一嘴的硬邦邦,也就这里是北方了,要是在那边,哪个客人敢靠近? 不过吐槽归吐槽,赵林的心情还是好了一些的。 毕竟能在大晚上的带着孩子出门,说明德州这边晚上的治安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况且这个小老板的做派证明了,虽然德州这边的风气虽然彪悍,还群众还是相对比较淳朴的。 ……………… “来来来~还有谁不服的,放马过来,一起拎着家伙上来试试!” 慢悠悠地逛了十几个小摊,一阵桀骜不逊的挑衅声从不远处传来。 嗯!!? 有人打架? 我就说嘛,以德州这边的风气,大晚上的怎么可能不出点治安问题? 赵林和信荣华眉头一皱,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国人都喜欢看热闹,因此当赵林他们赶到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吃瓜群众。 不过当赵林和信荣华挤进人群后,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虽然人很多,但却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真人pk。 人群里面是个平板车。 平板车上装的是一车的香瓜。 香瓜旁边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一脸的桀骜,想必刚才那番挑衅似的嚷嚷,就是他叫出来的。 但吊诡的是,站在小伙子面前的却并不是赵林想象中的彪形大汉,而是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从穿着、体格和长相上看,应该是个南方人,而且是个不怎么差钱的南方人才对。 而那个中年人,正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袋香瓜。 准确的说,是尴尬地看着挂在那袋香瓜上面的那个弹簧秤。 “不对啊,这才6个香瓜,怎么就有5斤2两了……在我们那边,6个香瓜最多也就三斤半啊!” “就算你这瓜要大上一圈,但也不至于重那么多啊!” 中年人不死心地颠了颠袋子,小声地辩解道。 年轻人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香瓜长啥样,但在我们这边……6个香瓜才三斤半?我都没脸拿出来卖!” 说着,随便从车里拿出一个香瓜一拳砸开,随着一阵浓烈的蜜香味传出来,年轻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瞧清楚了,看见这汁水、闻到这香味没?地头足熟的蜜仙香瓜……德州农科所引进的种子,禹城供销社指导的种植技术,再经过夏留通销社评估审定,由临邑供销系统今天下午五点才批发供应过来的二级果。” “哼哼,知道这边的二级果是啥标准不?” “一个蜜仙香瓜二级果的单重就是400克上下,下限误差不允许超过10克……再加上人家这是今天才摘下来的,水份没有任何流失,6个香瓜称出来5斤2两有毛病?” 中年人脸色更加尴尬,实际上他自带的弹簧秤上显示的重量是5斤3两多一点……这年轻人不但没有给他少秤,还给他抹去了一点,估计是觉得不能把香瓜上的那一小截藤蔓算进去。 年轻人见状,冷笑一声,然后直接把手里的老式杆秤拍在车辕上:“还有谁信不过我秤,想来试试斤两的,尽管放马过来!” “不管是自带的弹簧秤也好,去别地借来的电子秤也好,统统都可以,老子当着当家伙的面直接上杆秤,但凡老子的秤少上一钱,老子这一车香瓜全送他了,顺便把秤砣给吃了,说到做到……怎么样,有没有谁要上来试试的!?” 周边不少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不是欺负人么,咱德州人就算有千般毛病,但哪怕是强买强卖,也不会短了你一两秤啊,这不是丢咱德州的脸么?” “再说了,钻探公司那帮子西南人嘴巴毒着呢,要是短了秤,让他们看了咱的笑话,你也别出门了,出门就会被其它德州人揍死!” 很显然,出声的全是德州本地人,而吃瓜群众中的几个外地人显然没搞清楚这话是啥意思,一脸的懵逼。 年轻人一脸桀骜地冷哼一声:“就是这个理,你可以说我这车破,你可以说我态度不好,你也可以嫌我的瓜不甜,但你却不能说我短你秤……你tmd以为个个出来做生意的人都跟你们见过似的,都是奸商啊!” 说完,直接夺过中年人手里的袋子,一把丢进车里:“我告诉你,老子今个还不卖了!” 中年人见状,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他本就理亏,被这年轻人一阵劈头盖脸,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小人似的。 天见可怜,他也是今天才到的德州,哪里知道这边会对这种事这么看重啊! 再说了,如今国内假冒伪劣成风,像火车站、旅游景点、夜市这种地方,短斤少两更是司空见惯,他谨慎点有错么? 不过…… 这叫什么什么蜜的香瓜,真的好香啊。 想到这,中年人咽了咽口水,念念不舍地看了那一袋本该可以让自己大快朵颐的香瓜一样,低着头就要冲出人群。 “等等!” 正当中年人转身的时候,年轻人叫住了他。 “给!” 中年人手忙脚乱地接过了年轻人丢过来的一个香瓜,一脸诧异地看着年轻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迎着中年人诧异的眼神,年轻人嗤笑一声,一脸的狂妄:“别想着回去以后跟钻探公司那些西南人一样整天说咱齐鲁人的坏话,说咱德州人小气……这瓜给你了!” “记住,以后再德州的地头上,少拿你们外地人的那一套偷奸耍滑标准来看咱……别怪我没提醒你,咱齐鲁人是朋友来了有好酒,找刺的人来了有拳头……去,这香瓜拿回去以后别拿冷水冰镇,直接吃,顺便也让你们见识见识咱齐鲁的香瓜是啥味的……嗤~6个香瓜才三斤半,合着一个连半斤都没有,那玩意也配叫瓜!?” 一旁静静观察着的赵林和信荣华忍不住眉毛跳了跳。 只觉得这边的人狂妄到了极致,任性到了极致,这地图炮更是开的没边了。 什么叫“少拿你们外地人的那一套偷奸耍滑标准来看咱”? 合着你这意思是外地人全都是偷奸耍滑之辈呗,这话也太难听了吧! 但有些诡异的是,对于这个说话难听到了极点的年轻小老板,他俩却又委实没有太多反感。 人就是这样,如果你自己做不到的话,说的再漂亮,别人也只有鄙夷; 但如果你能真的能做到话,就算你说的再难听,别人对于你的冷嘲热讽,也生不起太多的怒气。 啧啧, 这个地方的人,有些邪门啊! 只不过…… 钻探公司那群西南人整天对他们冷嘲热讽又是个什么鬼? 而听话里的意思,对于这些冷嘲热讽,这些脾气火爆的德州人竟然只能乖乖受着,又是什么情况? 怀着浓重的狐疑,赵林拉着信荣华,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 不得不说,虽然据说只是从三月开始逐步放开夜间经济,但德州这边的夜市业态构成还是超出了赵林的想象空间。 xx武术学校夜间班招生:每晚勤练两小时,遇到危险不用慌……这是某个小有名气的武术学校在人多的地方进行招生,顺带着还附送现场武术表演,也算是齐鲁这边的特色专业了。 xx露天ktv:665首经典歌曲随你点,只需5角钱,就能让你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个歌星……这是有人将港台那边刚刚流行起来的vcd搬到了户外,不过这业务非常受欢迎,一些女性非常不吝于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被淹没的歌喉不说,那些在烧烤摊上喝的有些高的齐鲁闷骚男,也会在熏熏的醉意下鬼哭狼嚎一把。 xx啤酒拼酒大赛:在不洒酒的前提下,一分钟内连干三扎啤酒即可晋级,酒费全免;下一轮时间不变,啤酒数量+1;五轮以后进入决赛,冠军将获得300元巨额奖励……很明显,这是啤酒厂家在借着逐渐浓厚的夜间餐饮氛围做宣传,随着众多啤酒品牌以商业示范区为中转点进入德州餐饮渠道,让德州一下子成为齐鲁境内愈发不可小觑的重要市场不说,各大啤酒品牌为了抢占市场份额,也是花样百出。 百店厨艺赛:每10分钟一批,每批随机邀约30名嘉宾盲品各家餐饮店的10份菜品小样,并在打分板上写出自己的分数,得分最高的菜品可获得“本周之星”的名誉,每轮参与者可获得本人打分最高菜品的一张1元抵扣券……这其实是照搬商业一街那边的活动,而且不管是规模还是奖励,都要缩水了许多,不过商业示范区毕竟离主城区有段距离,不是所有人都会天天去那边的,因此以街道为单位模仿这种活动,对于各餐饮店的宣传和引流,还是很有效果的。 xx国营服装厂私人服装订制点:三十年国营老厂倾情奉献,量体裁衣,剪裁得体,给你最舒适的穿着体验……很明显,以夏留通销社为主力在农村基层推行的jit模式已经逐渐影响到了城区,一些效益并不好的服装厂,也在一些人的建议下,打开了思路,整体而言,效果还算不错。 除此之外, 拿了一大堆素白石膏玩偶教小孩子涂色的; 辅导孩子完成家庭作业的; 利用夜间不占用上班时间的优势,帮人修表、修皮鞋的; 推着倒三轮等在在各家餐饮店和宵夜摊路口,把那些喝醉了的人拉回家的; 等等等等…… 总之,将晚间这段非工作时间的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赵林能想到的业态,这边有;他没能想到的,这边也有。 ……………… 或许是此时的北方晚上实在是无聊,两人走走停停,一路逛下来,竟然是到了将近十一点,眼见着大街上的人肉眼可见的稀薄了起来,这才寻着原来的方向朝着招待所走去。 十一点,这个数字对于后世凌晨三四点还在外面蹦跶的人来说可能会嫌弃太早,但对于这个年代的北方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晚到不能再晚的时间了。 “信荣华,察觉到德州这边跟我们那的区别了没有?” 赵林手里面拿着一个绘制着板画图案的双层木架风车,若有所思的问道。 必须说,如果你不嫌土的话,德州夜市上有趣的小玩意其实真的不少,一晚上逛下来,即便是两人有工作在身,依旧忍不住手痒很是买了一堆东西。 信荣华将手里装着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袋子换了只手,然后点了点头:“到了这个点才逐渐散场,德州这边的治安情况的确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看来满大街晃荡的辅警,并没有白请。” 赵林笑了笑:“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就犯不着强调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发现,这边的夜市,基本上都是东一团,西一团的小夜市么,而且乍眼看上去毫无规律可言。” 经过同事一点,信荣华才反应过来:“是哦,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的确是这样,这一晚上走下来,明明有好几个地段比较空旷,按理来说这种地方最适合摆摊,然后形成小夜市街,但却偏偏不是这样,反倒是许多看上去不怎么安全、也不怎么合适摆摊的旮旯角落里全都是小摊……这不合理啊!” 赵林点了点头,然后笑了起来:“我一开始也很疑惑,不过后来发现了一些事情,有了一些猜测后,也就觉得合理了。” 发现了一些事情? 被勾起了好奇心的信荣华赶紧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赵林停下脚步,然后朝着身后不远处某个依然亮着灯光的房间努了努嘴:“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每一处小型夜市的中心或者夜市,必然会有一家默默百炒?” “而以默默百炒为中心的附近两三百米处,即便是晚上看上去黑乎乎的吓人小巷,也依然遍布着各种小商小贩?” “反之,如果附近没有默默百炒,哪怕位置再好,也没人会去那边摆摊?” 信荣华顿时愣住了,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吧?” 赵林不无恶意地笑了起来:“所以,这很有可能说明一件事……德州这边晚上的治安,其实没咱们以为的那么好!” “准确的说,是德州这边晚上的治安或许比许多城市要来的好,但本质上却没有咱们今天晚上认为的那么的好!” “众所周知,治安环境直接决定了夜间经济的繁荣程度,所以,德州眼下的这番夜间繁荣,其实并不能代表这座城市的真实样貌和潜力。” 信荣华闻言,眉毛顿时皱了起来:“赵林,我知道你因为白天的事情,对于德州的第一印象不好,但咱们这次是带着任务下来调研的,你不能仅仅只是因为个人的喜好就乱下定论。” 赵林摇了摇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都是今天晚上这个标准的话,如今的dz市夜间治安表现较之绝大部分城市好……这是事实。” “但事实归事实……但你要说这代表着这座城市的实际治安水平是这个样子,却又是未必!” 信荣华被这番绕来绕去的话给绕晕了:“赵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赵林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如果我刚才发现的规律是真的,德州的大部分夜市的确是以默默百炒为中心,以其周围300米半径进行碎片化分布的话……” “那只能证明,德州如今的夜间治安水平之所以表现的那么好……1\/3的功劳要算在那些晚上满大街巡视的辅警身上,但另外的1\/2功劳,却要算在默默百炒……准确的说,是庆丰食品和西南钻探一公司的身上!” “信荣华,你也不是第一次出来调研了,应该知道,从评估角度来说,城市是城市,企业是企业;无论从什么层面来讲,这两者都不能划等号……偏偏不管是庆丰食品还是西南钻探一公司,都不是德州的市属企业,那这件事就更加不能以偏概全了。” 1\/3功劳归辅警? 1\/2功劳归默默百炒? 信荣华嘴角抽了抽,合着你的意思是,主管单位在这件事情上发挥的主观能动性,只有1\/6啰? 这也太武断了吧? 正当她还没想好怎么反驳的时候,赵林又开口了:“还有,你不觉得,对于一个连续三年产业发展陷入停滞、大量企业无法按时足额发放工资、每年都需要国家大量支付转移的老工业城市来说,这边的夜间经济未免有些繁荣过头,而且这边的市民在夜间消费这一块,也未免有些太放得开手脚了么?” 信荣华顿时又愣住了。 像类似德州这种的老工业城市,最近两年她也去了不下于四个,公正的来讲,虽然其实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夜市经济,一些老工业城市的夜间经济繁荣度还非常不低,但那些所谓的“夜间经济”,大多指的是一些众所周知的红绿行当,而且去那里消费的人,鲜少有看到普通市民的。 像德州这种以面对普通市民为主的夜间经济业态,能活跃到这种程度真的很少见;而这些市民敞开手脚的架势,也很难想象这是一座经济陷入困局的老工业城市。 想了想后,信荣华有些不确定地反驳起来:“没看见这边夜市上有大量的企业职工开展小规模的自救活动么……重工业发展受阻,在第三产业上寻求突破口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德州又不缺人,人一多,需求就多,大家伙就能在夜市上赚到钱,然后又花出去,这不是挺合理么?” 赵林有些无语地摇摇头:“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群众在没有足够信心的情况下,就算在夜市里赚的再多,他们也不会花出去一个子,你信不?”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所以,你今天晚上没发现……这边夜市上的许多业务,都是定制或者团购模式的么?” “衣服鞋子是定制模式的,做好了再付钱……这个正常,很容易想得通;” “那些水果也可以团购,不管你是拉人还是请熟人帮忙,只要现场报名人数凑够了一定数量,能够将一板车的货物一次性买走,那老板就能给出一个非常划算的价格,然后皆大欢喜……这个创意非常有意思,而且也能充分发挥街一级小型夜市的熟人社会优势,还能促进邻里之间的情谊……想必应该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就连那些餐饮店、那些卖菜的,都会在大晚上拿着小本本凑到你面前,问询你明天早上要不要到外面吃早点\/买菜,以及要吃\/买什么菜,他们好帮你以一个非常划算的价格团过来,第二天直接去拿就行了……甚至连卖零食、文具、乃至手工家具的,都会跑到你面前来尝试登记信息。” “这种模式对于街一级的熟人社会而言,非常有杀伤力,毕竟都是街坊邻居,凑一凑会很容易,也能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照顾一下熟人的生意,然后彼此走的更加亲近……而根据我的观察,德州这边的人都非常好面子,加上那些东西被团下来后,价格的确非常实惠,因此成功率颇高。” “也正是这种可以大出大进的赚钱模式,才让这边的人有了底气,才让这边的人敢于开始放开手脚消费……没钱了,大不了他们自己也可以进点商品来让别人团,反正大家都是彼此相欠,我今天照顾了你的生意,想必明天你也不好意思不照顾莪的生意。” 说到这里,赵林感慨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能想出这种招数的人绝对是个天才,把街道社区的熟人社会特性捏的死死的不说……在这个过程中,群众逐渐积累起来的希望和信心,才是最最宝贵的财富!” “所以,只要能把好这些流通商品的质量关,形成良性循环,德州逐步走出经济困境,只是迟早地事情。” 说到最后,赵林的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只不过,人心难测,这些流通商品的质量关究竟能不能把得住,却又不好说的紧了。” 虽然嘴巴上说的是“不好说”,但从表情上来看,赵林分明是不看好这种依托于社区熟人关系的商业模式。 信荣华认可地点了点头,没去反驳他。 “熟人”这两个字虽然代表着诸多便利,但却也代表着诸多麻烦,而且与农村地区不同,城市里的社区熟人关系脆弱的很,只要出上几次事故,这种基于信任的商业模式立马就会分分钟坍塌。 ……………… “咦?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摆摊?” 正当招待所遥遥在望的时候,已经走到脚疼的信荣华忽然一声惊咦。 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是23:37了,这个时间点即便是对于从夜市归来的人来说也是太晚,因此不远处那个拿着手电筒补充光源的小摊,就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了……如今的城市除了主干道之外,到了时间就会把路灯熄掉,因此对方不得不依靠手电筒补充光源。 只不过有意思的是,别人就算要补充光源,那也是把手电筒朝着摊位上的招牌打光,而这人却是直直地把手电筒杵在地上,让光源朝着夜空射去……与其说他是在补光,还不如说他是在打信号更来的贴切些。 “老板,这么晚了还不收摊?” 怀着一丝好奇,信荣华走了上去询问道。 借着暗淡的光源看了看,这个摊子是修收音机的。 这就更奇怪了,这大晚上的,连路灯都熄灭了,最起码的光源都没有,你修个der的收音机啊! “等人。” 年近四十的老板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然后扭头看了看二十米远处的某处,发现那边虽然已经关了门,但却还没熄灯,整个人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些许。 等人? 信荣华瞅了瞅身后不远处的那家默默百百炒,表情有些八卦:“师傅,你等谁啊……接对象下班?” 汉子摇了摇头:“可不兴胡说,昨天有位二哥把收音机放到我这里来修,约好了今天过来拿。” 信荣华的表情有些古怪:“师傅,这马上就要十二点了,估计人家不会来了……干嘛不回家,明天再来也是一样的嘛。” 汉子摇了摇头,语气硬邦邦的:“那不成,约好了是今天的。” 赵林有些好笑地插了一声:“师傅这是担心收不到钱?放心吧,收音机在你手上,人家不会不给的……而且人家迟了一天才来的话,你也可以多收他一点钱吧,权当是保管费了。” 在赵林眼中,这又是一个被钱逼红眼了的人,在如今的帝都,这种见不得隔夜钱的人并不少见。 汉子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那位二哥昨天就已经把钱给过了。” 赵林顿时一噎,一脸的不可思议:“既然钱都已经给过了,这么大晚上的守在这干啥?” 汉子的声音很平静:“我答应了那位二哥,今天等他的。” 赵林有些哭笑不得,抬起手腕看了看:“这已经都是十一点四十了,这大马路上都没人了,人家今天不回来了……你明天再把修好的收音机给人家不一样么?” 汉子左右扫了扫,发现马路上真的没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答应了人家的,说是今天等他就今天等他……左右已经等了四个小时了,不差这二十分钟。” 初夏的蚊子有些多,赵林拍走了翁嗡嗡往他身上靠的蚊子,一脸的好笑:“师傅,你都知道还有二十分钟就十二点了,非要轴这最后一点时间,有意义么?” 汉子一巴掌拍死了一只肚子吸的胀鼓鼓的蚊子,声音依然毫无波动:“有意义,十二点一过,就不是今天了。” 赵林觉得他压根底看不懂这些齐鲁人,当下有些牙疼地抽了口气:“我说师傅,你非要较这真干啥?今天来拿和明天来拿,不都一样么?” 汉子有些不喜地看了他一眼:“二哥你是外地人?” 赵林眼角跳了跳:“是。” 汉子了然的哦了一声,旋即没再搭理他,继续将视线转移到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赵林有些崩溃:“不是,师傅,你这是几个意思?” 汉子瞥了他一眼:“没啥,就是听到你是外地的,就懂了。” 赵林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顿时一脸的不乐意:“师傅,懂啥了?” 汉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的:“大伙都说外地来的跟俺们齐鲁人不是一路人,我虽然不识几个字,但尾生抱柱的故事还是听过的……我知道在你们外地人眼里看来,俺们这些齐鲁人长得像群傻子,但既然我答应了今天把修好的收音机给人家,那就要把今天等完!” 不知为何,听到“尾生抱柱”这四个字,配上这汉子语气里那隐隐的骄傲,一种被地图炮波及的羞恼感从赵林心中涌了上来。 “师傅,我也不说别的了,那位修收音机的客人应该也是你们本地人吧……这约好了今天来拿,结果现在眼瞅着就要十二点了还没出现……我很好奇,等明天他才来拿收音机的时候,你会怎么跟他说?” 赵林表情笑眯眯的,言语中却透着坏。 汉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这些外地人喜欢看我们的笑话……如果明天那位二哥才来的话,我不会怎么对他……只不过,我把话放在这,从今往后,他的生意我不接了就是。” 赵林顿时一噎。 这年头,录音器属于妥妥的贵重物品,一个中小型城市里能拥有收音机的人虽然不少,但分散到每个街区的话,却也真的不算多……凭空丢掉一个这种客户,对于汉子这种手艺人来说,损失不可谓不大。 md,我算看出来了,这些家伙就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么任性,真的好么? 正当赵林在那哭笑不得地感慨一番时,一阵急促的叮铃铃从远处由远而近。 一抬头,却是一辆二八大杠以一种歪歪扭扭的姿势,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也就是深夜路上没车,要不然保准出事。 不到一会儿,一个脸色陀红的青年人喘着粗气将单车往路上一丢,然后迈着歪歪扭扭的步伐走了过来。 “哥,实在是对不住了,今个单位有招待,一直磨到十一点才伺候完事……呕~……我这一了事,立马就从橡胶厂那骑车赶了过来……实在对不住了,让哥你久等了……怎么样,没爽约吧!?” 脚步蹒跚的青年人双手死死握住汉子的右手,身子一个劲地晃悠。 汉子扫了一眼被甩到一旁的二八大杠,硬邦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没爽约,还差十多分钟呢……说是今天来拿就是今天来拿,没毛病!” 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拎起修好的收音机,走到二八大杠旁边,把单车扶起来,然后用带子把收音机死死地捆在后座上。 转过身来走到自己的摊位,关掉已经有些暗哑的手电筒,然后麻溜地收起摊子来。 自始至终,竟然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喝到走不动路,却依然骑车直穿小半个城市赶过来的青年人; 以及那个跟傻子一样在满是蚊子的夜晚里守了整整五六个小时的汉子。 赵林和信荣华有些傻眼。 这就完了? 这要是放帝都那边,两人不得惺惺相惜地吹捧一番,然后就此勾肩搭背地以兄弟相称? 眼下这幅理所当然,然后相忘于江湖地架势算什么? 丫丫的…… 这边的人也太个性了吧? 满肚子吐槽的赵林却没发现,当那位汉子麻溜地将摊子收好离开,而那位青年也歪歪扭扭地蹬着二八大杠远去的那一刻。 不远处的那家默默百炒始终亮着的灯…… 终于熄灭了。 —————— ps:这个情节是由真事改编而来,源自我一位长辈的同事的亲身经历。 第398章 地产地销 作为dz市当今唯二的,也是当下这座城市最炙手可热的cbd,大华工业园的商业示范区自然是赵林和信荣华去的地方。 只不过对于曾经前往汕头、蛇口、广州等地进行深入调研的他们来说,虽然大华工业园的商业一街很有些令他们耳目一新的东西,而且堪比经济特区那些中心步行街的人流量也很让他们惊叹; 但相比而言,那条只目前依然还有一半尚未完工,但已经逐渐对外开放的商业二街,才是两人真正感兴趣的地方。 与商业一街不同,才修到一半的商业二街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艺术建筑,而且这条街与刚刚新建起来的菜市场相邻,两个区域没有围墙隔开不说,施工方甚至特意给两边打通了三条并不长,但很宽的道路; 所以,与充满了红色时尚和情调的商业一街相比,商业二街更像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家庭妇女。 按理说,如此巨大的风格反差,加之又彼此相邻,商业一街应该发挥出更加强大的虹吸效果,将这边的人吸的干干净净才对。 但事实恰恰相反,只开放了一半的商业二街,人气并不比自家的姊妹差多少。 只不过与商业一街清一色的年轻面孔不同,这边的半条街,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 之所以说“大部分是中老年人”,那是因为其中也有不少年轻的脸孔掺杂其中,其比例甚至能逼近三成。 这种人群构成,放在一个新建城的商业综合体里,在当下非常罕见。 你要知道,这里并不是小区或者街道上的那些邻近菜市场或者供销社,虽然那些菜市场和供销社里面也经常出现大量的混杂脸孔,但那是由于这些地方邻近住宅区,加之是生活必需品的集中场所,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但大华工业园区距离主城区可是有将近三公里的距离,靠着那些新鲜有趣又时尚的玩意吸引大量的年轻人过来游玩消费不奇怪,但能把大量的中老年人吸引过来,却着实不简单。 而如果在大量吸引中老年人过来的同时,还能让年轻人保持兴趣,那就更加不简单了。 ………… “信荣华,发现没,商业一街那边的业态构成属于标准的综合业态,衣食玩乐购样样都有;但商业二街这边的业态,却让我有些看不懂。” 缓缓走在尚未硬化的土路上,赵林脸上露出沉思。 信荣华认可地点了点头,与尽显年轻化的商业一街不一样,这边的业态构成明显要简单的多,而且店铺的平均面积也要大得多。 除了那三条与菜市场相连接的通道处密密麻麻扎堆着一些餐饮店之外,其余已经开业的店铺,要么是养生推拿的,要么就是一些各地的瓜果生鲜特产专卖店。 那些餐饮店他们去看过,与普通的餐饮店不同,这些点全是主打一个“来料加工”,也就是说,消费者在旁边的菜市场买到各种不认识、或者不怎么会料理的山野食材,可以在缴纳一笔并不贵的加工费后,交给这边的店家处理,然后当场开食……这种模式在南方还算常见,也能补充年轻消费者在“探宝”过程中所获得的满足感,因此是个不错的模式。 那些瓜果生鲜特产店却有些超乎两人地预料,这边的特产店并不只是把货卖给你就完事了,除了会给你详细介绍一番这些特产的各种品牌故事以外,还会现场教授和让你体验这些特产最适合的做法和吃法……究竟是榨成果汁好、还是冰镇好,究竟是凉拌好还是要热炒好,这中间该怎么处理,用什么样的器具和烹饪方式,怎么调味,具体的步骤,以及最好配什么食材,都给你讲的一清二楚,甚至还会现场给你演示,让你尝尝味道,觉得喜欢了再来买。 不得不说,这种先尝再买的方式,的确让人舒服,也避免了许多没必要的争端和不满。 而这种一边听故事,一边享受,一边观摩学习人家怎么处理食材的过程,不管是对中老年人还是对于年轻人来说,不但是种非常新奇的体验,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充实自己……也难怪会有那么年轻人会专门跑过来,然后在一家店一坐就是半个下午。 因此,在赵林和信荣华看来,商业二街这边与其叫做商业街,倒不如说是一个“展示+学习+体验+双向交流”的平台,b端宣传的属性超过c端售卖的属性。 好吧,其实这也可以想得通,毕竟这些特产店的商户,其实都是德州和兰陵各村的农村合作社,他们在这边一边宣传自家的特产,一边沉淀这些产品的消费人群,也无可厚非。 虽然赵林对于这种模式究竟会不会成功持有一定的保留态度,但整体来说,他还是比较看好的。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还在建设过程中的商业二街是不可能拥有这么庞大的人流量的……这些店铺的平均面积虽然要普遍比一街那边大一些,但这种展示+体验的模式,注定了人均逗留时间会比较长,这会极大地限制商业二街的人流吸纳能力不说,也会明显降低消费者的趋赴热情。 所以…… 真正引流的大头,并不是那些餐饮店和特产店,而是另有其人。 察觉到这一点,赵林和信荣华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了某个位置最好,占地面积最大,足足占了商业二街1\/20规划面积的大型商铺。 默默百售.no1店! 事实上,从那络绎不绝的人流吞吐量来看,这家店的确是商业二街的人流引擎。 啧啧~ “默默”么? 赵林一看这个开头,就知道这是哪家单位的产业了。 只不过,在dz市已经有了百货大楼这个本地的当红炸子鸡的情况下,在这种远离主城区的地方开这种店,结果还有那么多人跑过来照顾生意…… 这西南钻探一公司在这边的口碑和影响力,着实有些恐怖啊! 微微地撇了撇嘴,赵林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信荣华努了努嘴:“走吧,咱们进去见识见识~!” ……………… 似乎是为了跟商业一街和二街的整体装修风格相匹配,刚刚跨入默默百售的大门,映入眼帘的第一样东西,便是一堵浅色的玄关墙,以及上面一大四小五个硕大的钢制红色五角星。 额…… 好吧,我知道你们是央企下面的单位,但是这个默默百售毕竟只是个商业项目,在进门口的玄关墙嵌挂五星,合适么? 思索了一下,赵林有些无奈地发现,国家虽然对于悬挂国徽的场所有着严格的规定,但对于国旗和五星的使用场所,除了那几条红线之外,却没有什么太过具体的规定。 哼~! 乱弹琴,为了能给消费者营造安全感,连国旗元素都用上了,即便你是央企下面的项目,这么做也有些不适合,这要是没出问题还好,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 怀着一丝不满,赵林和信荣华开始打量起这个占地起码超过3000平的中型超市来。 有些出乎预料的是,虽然这家默默百售采取了跟84年开在蛇口的百佳超市差不多的进门寄存服务和安检措施(百佳是内地第一家外资零售超市,家乐福和沃尔玛要在九十年代中期才进入内地),但进来之后,赵林却愕然的发现,这里的空间布局跟自己曾经考察学习过的百佳超市截然不同。 就像是…… 一座庞大的工厂仓库!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重工业气息,这是两人的直观感受。 也就是此时的普尔斯马特和麦德龙还没进入华夏,而仅仅只是三级调研员的两人在当下也没资格被安排出国交流学习,否则他们一看,就能知道这种主体布局就是学自普尔斯马特那一套……而这种仓储式布局的适用方向和好处,就连后世的中学生都知道。 咦?? 等到赵林和信荣华将目光转移到那一块块被分割区域的悬挂着的硕大指示牌后,顿时知道了为什么这座占地面积仅有3000平的中型超市,竟然会在门口的玄关墙上应用五星元素。 【蔬菜.生肉.米油区】 临邑县供销公司.初级农产品展示售卖区。 禹城县供销公司.初级农产品展示售卖区。 陵县供销公司.初级农产品展示售卖区。 高唐县…… 【服装.纺织区】 dz市供销社.服装纺织品展示售卖区。 临邑县供销公司.服装纺织品展示售卖区。 武城县供销公司.服装纺织品展示售卖区。 冠县…… 如同后世的大型超市一样,默默百售将各类商品分成了若干个大的区域。 但跟那些超市不同的是,默默百售又在这些大区域里划出若干个小的区域,分配给了德州各县的供销社。 而更加不同的是,如果说后世的大型超市80%的面积都是陈列区,只有20%左右是促销\/体验\/展示区的话,那么默默百售则是有70%的面积都是体验\/展示区。 因此,即便如今的社会商品供给总量依然并不富裕,即便是各县的供销系统能通过大华公司的综合选评的商品并不算很多,但这其实并不算很多的商品全部以场景体验展示的方式全部展开的话,竟然给人一种琳琅满目的强烈视觉冲击感。 而且这种琳琅满目的感觉还跟传统供销社的那种密密麻麻渥堆在一起的感觉不同,由于没有了玻璃柜的严防死守,没有了售货员防贼的眼神,再加上大量的商品都是以日常使用场景的形式展现的,而且有热情但不阿谀的服务员欢迎你来品尝和体验,那种略带烟火气的亲近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嘶~!” 在超市工作人员丝毫没有不耐的眼神中,赵林一口气喝了五小杯刚刚由宣传促销员做出来乳鸽枸杞汤,然后心底满是讶异地把小纸杯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同志,我喝了这么多鸽子汤,又吃了那么多的鸽子肉……要是最后不买的话,你会不会很生气?” 很少能在北方见到服务态度这么好的工作人员,赵林回味了一下乳鸽汤那很有些特殊的香甜味后,别有用意地试探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北方人都好面子,而短短一天的经历告诉他,这边的人更是把面子看的比天还重,因此他很怀疑眼下的这情景是不是人家打算利用这一点做文章。 孰料站台的工作人员只是笑了笑:“哪能呢,喜欢就下单,不喜欢就换别的东西试一试……吃食这种东西,适口为珍,我们平原人虽然喜欢吃鸽子,但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接受鸽子的味道……只要能让同志你知道我们平原的鸽子有资格进默默百售,然后也知道俺们那边的鸽子汤是啥味,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帮着俺们多跟着亲戚同事说上一句,那就足够了。” 第一次见到有超市不是以售卖为第一目的,赵林很有些不太习惯,不过想到这些商品是各县的供销系统筛选过来的,他也就了然了。 “咦?意思是同志你是平原县的,不是dz市里的?” 信荣华的关注点显然跟赵林不太一样。 那位工作人员先是勤快地倒了一小杯鸽子汤,想要递给另一位被香味吸引过来的汉子,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小块鸽子肉进去,这才扭头说道:“是啊,我平原的……这边的规矩是哪边的产品由哪边的人进行推荐,毕竟这样才能介绍的更靠谱是不?” 信荣华笑了笑,顿时明了。 这样的做法,可不仅仅只是介绍东西的时候更加言之有物而已,更是避免掉后面的了一大堆的扯皮。 很明显,这家默默百售是钻探一公司联合各县的供销系统一起组建业务的,虽然说在给出足够宣传支持的情况下按地域分区进行不同品类商品的售卖,可以很好地发掘出自家产品存在的问题,方便后续的改进,但同样的,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别地的商品大卖特卖,自家的产品却一直冷冷清清的话,那定然是产生一连串的推诿和找理由……这其中最容易扯皮的是,位置的好坏以及默默百售的工作人员究竟有没有对自家产品上心。 但是如果是自家人来宣传和售卖自家产品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卖的不好找自己的原因,赶紧回去改进产品或者重新筛选新品去,别整天想着推脱责任。 当然,这不是信荣华的关注重点,她的关注重点是另一个:“同志,冒昧问一下……你是平原县供销公司的职工呢,还是被派驻过来的第三方人事代理?” 所谓的“第三方人事代理”,说白了就是合同工,只不过是从社会上招聘的那种同工同酬的合同工,而非企业从内部子女家属招聘过来的合同工,虽然明面上看着比传统意义上的合同工要强,但实际上真要算上各种隐形福利的话,甚至还要比那些单位自己招收的合同工还要差上半截。 虽然现在的第三方人事代理并不盛行,但却已经有一些单位这样做了,只不过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应对自身越来越重的分流压力……没办法,谁让如今效益好的单位占比并不高,但他们又不得不帮着兄弟单位减负呢,为了尽可能地保留元气,也只能采取第三方人事代理这种做法了。 而信荣华之所以一针见血地问人家是不是第三方人事代理……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企业的正式工或者内部自聘的合同工,是决然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服务态度的。 果不其然,工作听闻这个问题后,脸色一下子不自然了起来,甚至隐隐有发火的迹象,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规定,最终还是没有给信荣华甩脸色,而是略显僵硬地回答道:“我走的是第三方人事代理,目前的人事关系在临邑县供销公司……你们应该是市里面派过来检查工作的同志吧?上个星期才来过一次,前天又来过一次,还问过临邑县的同事,现在又跑过来问第三道,需要问那么多遍么?” 体系里面的人,哪怕是个合同工,最起码的察言观色能力是有的,虽然赵林和信荣华穿的跟个普通人似的,但那举手投足之见的气质和神态,以及说话的用词,跟寻常百姓有着不小的区别,因此工作人员稍一上心,便察觉出不对了。 市里面也派人过来检查工作了? 信荣华和赵林对视了一眼,一下子就把握住了两个关键: 1、对方虽然的确走的是第三方人事代理,但档案挂的却是临邑县供销公司,而非大华或者大华下面的单位。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个项目是大华公司和临邑县供销公司共同牵头的,而且各县份的供销系统,也是由临邑县供销公司负责牵头和整合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华公司没有选择dz市供销社,而是选择临邑县供销公司作为战略合作伙伴,但这种选择,在赵林和信荣华看起来,颇有些意味深长……这从侧面说明,大华公司对于dz市主管单位的影响力,还没达到他们想象中的那个程度。 这对于接下来的评估报告,是个非常有价值的信息,毕竟城市≠企业,且城市>企业,如果两者划上了等号的话,那此次的调查工作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2、dz市主管单位之前也派人过来检查工作了,而且还来的不止一次。 这很有些微妙。 像商业二街这种商业综合体,主管单位派人过来验收或者参加开业庆典,这并不稀奇。 但眼下商业二街虽然已经逐步开放了,但毕竟还没有完工,跑过来验收未免有些太早,开业庆典更是没影的事情……按理来说,像这种情况,主管单位那边派人过来检查检查,看一眼建设进度,就已经是顶天了。 可是很明显,dz市主管单位并不是过来简单的检查工作,一个星期来两次,只能说明人家对于这个项目非常上心。 德州好歹也是县级市,对一个3000平米的中型超市如此上心……这很奇怪! 莫非…… 想起默默百售与其他超市截然不同的供货渠道,赵林扫了扫正在不远处家纺区床上躺的不亦乐乎的那些消费者,若有所思地扭过头:“同志,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过来检查工作的,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这货架上摆的商品也不算多啊,这万一要是买的人多,我又想买你们的鸽子,结果没货了咋办?” 工作人员朝着他笑了笑,眼神里写满了不信,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不怕的,我们货架上的商品,都是专门用来展示和体验用的……除非你的确是非常急着要,否则我们一般是不直接出售的。” 说着,工作人员指了指身后的保鲜柜,又指了指身边的保鲜箱:“喏,就拿我们平原的乳鸽来说,按照规定,放在保鲜柜里的,属于陈列展示用途,必须要保证不低于30只;放在小型保鲜箱里的,属于小样体验用途,这个根据各家的实际情况来决定……以超市如今的人流量,我们基本上每天要准备20只以上用于炖汤,给群众品尝。” “当然,如果用于准备小样的乳鸽用完了,我们向主管提交申请之后,也是可以在不影响展示效果的情况下,从展保险柜里拿上两三只的……反正按照展示品不能过夜的要求,等超市关门之后,这些生肉和蔬菜的展示样品,一部分会变成职工餐,另一部分则会特供给默默百炒,由他们制作成特价宵夜菜品。” 先是普及了一下默默百售里关于生鲜类产品的最起码规则之后,工作人员从旁边拿了一张菜单模样的东西递了过去:“所以,在我们这里,您可以看、可以问、可以尝,但除非是急着要,否则一般情况下,则是会在你看中一样商品后,直接在上面划勾……如果后悔了,写了后直接在上面直接打叉也成,出门的时候将它递给工作人员,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有专门的配送人员按照你留的地址和要求的事件,给您送上门去。” 说到这,工作人员解释了一下:“默默百售不同于一般的商场,这里面的生鲜和食品,不但有着严格的质检和分级,而且还特别看重新鲜度……一般来说,除非是短缺货物,否则今天下午您下了单,我们当天晚上十点以前就会有工作人员把这些信息统计出来,然后发给附近县份上的供销系统,然后由他们组织商品的集采、生产,加工,将商品按照订单上的数量和规格分割包装好后,会贴上购买者的信息和地址,然后在凌晨五点之前全部装车完毕,运输到德州这边来,再由这边的工作人员进行分拣和配送到家。” 这么麻烦!? 赵林听的瞠目结舌。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不无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们经理说过,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jit模式的应用变形……之所以各县的供销公司愿意让我们临邑县供销公司领头,就是因为他们那边早在去年就曾经运作过这套模式,虽然一些细节和应用方向不太一样,但我们临邑县供销公司无疑是当今国内在这一方面最有经验的一批人。” “而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今国内的各种物资毕竟算的不丰沛,因此需要采用先订单再生产的模式来尽可能杜绝浪费……关于这一点,大家伙虽然一开始非常不习惯,但只要把道理讲清楚,绝大部分人其实都不反对,毕竟都是从苦日子里度过来的嘛,自然见不得浪费,为此就算需要多等上个一天半日的,他们也能理解。” “况且虽然需要多等上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大家伙享受到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价格……由于我们采用的是大批量及时采买的模式,规模一大,价格自然就降了下来,况且这种模式能够把浪费降到最低,成本自然就更低了……莪们是国营单位,毛利率是有严格指标的,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只赚我们该赚的钱……这三个环节一卡,大家伙就得到了实打实的实惠……别的我不敢说,但在我们生鲜果蔬区,同样的东西比市面上便宜个三四成,轻而易举。” 有些矜持地笑了笑,工作人员总结道:“以最便宜的价格,买到品质最好、最新鲜的商品,还有足够的售后保障……大家伙就算没能在第一时间拿到货,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别以为我们说的【最新鲜】是假话,实不相瞒,大家伙在早市上现买的猪肉和蔬菜,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没有我们这边配送的新鲜呢!”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跑这么远来这里买东西! 在本就物资供应算不得非常充沛的当下,起码三四成的差价,足以让绝大部分人心动(顺便一提,国内真正意义上的能吃饱饭,那是九十年代中后期的事情了) 赵林眼皮子跳了跳,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百姓,对于这一块的产业链和相关流通环节有所了解的他,当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但这不是他所关心的重点,敏锐的他,隐隐察觉出dz市主管单位为什么会对这么一家仅有3000平的中型超市如此重视了。 低头沉吟了一下,赵林有意识地恢复了一个三级调研员该有的气势:“这位同志,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察觉到对方气质神态的转变,工作人员顿时小心翼翼了起来:“领导……不,这位同志,请问。” 三级调研员对应的是副处级干部,而且赵林又来自于帝都,这架子一端起来,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合同工镇住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见到效果达到了,赵林也不客气:“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刚才说群众在这张纸上划勾之后,会由你们的工作人员在晚上十点钟以前统计出来……你们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员么?” 这是一个连收银系统都是稀罕物的年代,以默默百售1号店如今的人流量,要想把那么多张“菜单”统计出来,着实是一件工作量异常庞大的活计……而如果规定要在晚上10点以前统计出来,那就更加夸张了。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这位……同志,实不相瞒,为了能够按时统计完数字,公司着实招了不少的职工来专门负责这一块,我们默默百售采用的是三级统计复核制,别看我们的店面算不得非常大,但光这一块,我们的用工人数就超过了70人……这些人都是从本市兄弟单位的待岗职工里选出来的,最起码也是初中文化,因此效率和正确率这一块还是能够保证的。” 光这一环就有70人? 而且还是从dz市的国企待岗职工里选出来的? 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之后,赵林的眼睛里开始放出光来:“第二个问题,同志你刚才说,你们晚上才把这些信息发给附近县份上的供销系统,然后由他们组织商品的集采、生产、加工、贴标……负责这些工作的,是本地供销系统的职工呢,还是另有其人?” 工作人员强制忍耐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位同志你说笑了,各地供销公司的职工都有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晚上十点以后全部拉来加班?” “事实上,在临邑县供销公司的建议下,各地的供销公司都已经跟各村的村集体或者村合作社达成了合作,在拿到订单数据后,那些商品的收割\/屠宰,筛选、清洗\/去毛、切割、称重、贴标,甚至是装车,全都是由那些村民负责的,各地的供销公司只需要负责运输,以及派人负责去现场轮流监督和协调就可以了。” 赵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同志,能不能说说,你们大概与多少村集体达成了合作?每个村合作社大约会由多少人参与到这个环节工作中来?”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具体与多少村集体达成了合作,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在我们超市里逛一圈,大抵是有多少种商品,就能有差不多一半数量的村集体跟我们合作了吧;” “至于每个村大约会有多少人参与到这个环节中来,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老家所在的村子也有两种蔬菜被遴选进了供应系统,据我爸说,我们那大约有四十多号人彻底变成了夜间生物,专门负责这一块的工作……如果其他村子也是这个情况的话,那一个村起码也得有二三十号人吧,毕竟这些活计还是挺麻烦的。” 赵林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村起码也能带动二三十号人的就业? 尼玛! 简直逆天啊! 即便如今的默默百售面积并不算大,商品也并不算很多,但草草算来,四千个单品是肯定有的吧? 四千个单品里,除去那些情况未知的电器、厨房用具、纺织品不算,甚至连食品业不去算,只算最直观的生鲜果蔬和酱菜,四百个单品总归有的吧? 三百个单品,按照一个村子两个单品来算,那就是150个村子,一个村子能产生20个用工人数,那合起来……就是3000人! 我滴个乖乖,这还只是生鲜果蔬,要是算上其他类目的商品,在这种jit模式下,创造出来的用工岗位就绝对不可能低于1万……可别忘了,人家可是说过,第二天会让工作人员把这些商品亲自送到消费者的家里去,这又是难以计数的用工需求口,种种环节累计下来,带动1万个就业岗位都是保守估计。 损己肥公! 不~应该叫做……鲸落! 赵林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这个词来。 很明显,除非是默默百售能跟默默百炸一样,把分店数量开到50家以上,否则即便是眼下的人流规模,也根本无法通过规模盈利来覆盖jit模式下新增的种种运营成本。 这是在从自己的血管里抽血,替dz市和德州地区的农村基层解决就业问题啊! 不知怎的,赵林的手掌有些轻轻发抖。 愿意主动跳出来承担社会责任的央企并不罕见,但能够如此不计代价的央企单位,却真的很少。 难怪dz市主管单位这么重视这个项目,甚至一个星期就来了两回。 他们这是在害怕默默百售撑不下啊! 说实话,也就是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都是底子深厚的央企,而且默默一系的背后还有那位堪称传奇的年轻人在掌舵,要是别人敢这么玩,哪怕dz市主管单位再有好感,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个项目叫停了……这不是在焚身祭道么! 可问题是…… 即便默默一系后面的那位年轻人战果彪悍,这一上来就放那么大的血口,dz市主管单位按理来说也该好好劝一劝啊,怎么就任他这么胡乱来呢? 要知道,但凡是名字里带有“默默”两字的项目,在如今的德州、兰陵两地,甚至是中原三省范围内,都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一旦默默百售搞砸了,那金身一破,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和负面影响,可真不是区区钱财所能衡量的。 除非…… 那位姓杨的科长非常有信心,而且dz市主管单位也被他勉强说服了,因此才采取了这种将信将疑,但却放任其折腾的态度。 可大华公司的重要性在那放着,一个县级市的领导班子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即便从默默百售的产品构成来看,90%都是德州地区主产的产品,地产地销的意图呼之欲出,对于德州地区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但以他的经验,对于大华这种已经在事实上深度捆绑的企业,dz市主管单位对这种项目应该有着更长远、更有深度的思考才对,怎么就这么容易被说服了? 嗯? 地产地销? 脑海里忽然蹦出自家领导去年年底参加了一次中日民间交流代表团晚宴后,回来组织的那次内部学习会,赵林眼睛瞪得大大的…… 尼玛! 我就说不管是那位杨科长,还是dz市主管单位,都不是那种光有一腔热血的傻子。 闹了半天,是想借鉴岛国的那一套啊…… 第399章 天下文章一大抄 “叩叩~” “请进!” 杨默抬头扫了扫自己办公室始终敞开的大门,继续埋头批阅起那一桌子的文件:“卓部长,跟你说了好几次,我这边没那么多规矩,只要门开着,犯不着敲门,直接进来就是。” 卓玛丽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语气却不乏幽怨:“你都叫我卓部长了,我哪里敢不守规矩?” 杨默再度抬起头来笑了笑,却没如卓玛丽所愿地叫上她一声“卓姐”,公是公,私是私,眼下又不是午休时间,他素来没有在工作场合里公私混称的习惯:“卓部长,找我有什么事?” 卓玛丽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与国企做派很有些格格不入,并且骨子里强势到了极点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减,略显吃力地将抱在胸口前的那一大摞文件哗啦啦地倒在杨默的办公桌上:“还能有什么事?向领导来汇报工作成果呗……顺便在领导面前晃荡一圈,告诉领导一声,我这头骡子还没被累死。” 说着,又是幽怨地看了杨默一眼。 她知道杨默这边同步开展的项目很多,但只有真正加入进来之后,才知道这边同步开展的项目多到了什么程度。 也亏得杨默手底下的那几家嫡系单位在经历过一年多的打磨之后,很是培养了一些人才出来,要不然,她根本无法想象那么多的动作是如何同时开展的。 只不过,与那些已经习惯了高强度作战的嫡系不同,卓玛丽所辖管的法律合规部在大华里属于妥妥的清闲部门,而且早就习惯了国企的慢节奏,这一下子被压了那么多工作过来,他们怎么可能马上就能适应? 别说下面的那些职工了,就连卓玛丽本人,也是人生第一次被压了那么多任务,偏偏这些任务还有对应的完成时限,而且标准还卡的还很死;为了能在杨默面前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她以及法律合规部的那几十号人这几天可谓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熬灯夜战……那种24小时把弦绷的紧紧的感觉着实让人遭罪,因此你要说她心里没有怨气,那铁定是骗人的。 虽然石油单位素来有把女人当成男人用,把男人当成牲口用的传统,但那指的是一线生产单位,中台和后台部门可没那么遭罪; 可你倒好,老娘带着诚意过来入伙了,结果你已经不是把老娘当成男人用了,而是当成牲口用……这尼玛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杨默扫了一眼桌子上新增的那一大摞文件,毫不为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卓部长了……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跟行政部打声招呼,就说是我说的,给你们法律合规部上上下下放半天假,留两个主管值守就可以了。” 一口气压下那么多构建防火墙的任务,是他有意为之,倒不完全是为了给这位新入伙的熟妇一记杀威棒,而是为了让对方赶紧习惯他这边的做事节奏和工作强度……这是一种常见的管理手段,性质跟正式推拿前的“松背”差不多。 见到杨默只是轻轻扫了一眼自己呈递上来的文件便没在意了,卓玛丽心里一阵憋屈。 虽然她很有些恼怒杨默这种没把她们整个部门一个多星期的鏖战成果放在心上的态度,却也知道,在这个年代,对于大华公司这种央企来说,给下面推进的项目构建法规和股权架构上的防火墙,实在只是一件防范于未然的事情而已……说它重要吧,有些时候的确挺重要的;但你要说它不重要吧,那大部分情况下的确不算重要。 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 她这些年来之所以一直没能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其实大部分原因在于指挥部那边由于社会氛围和自身性质的特殊性,在解决各种问题的时候,始终没有把法务手段纳入优先工作方式,而她又死活不愿意放弃自己千辛万苦才学到的一身本事和那本律师证; 眼见着杨默这边总算有着自己的一席用武之地了,而且这个人也比指挥部那帮子老古董更懂得法务部门的价值和使用途径……可正是因为对方太懂这个,自己和自己的那个法律合规部反而有些被动了起来。 她永远也忘不了四天前,杨默看到他们第一次呈递上来的那十几套防火墙方案,尤其是股权架构和税务放火墙方案时,那副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指着种种的疏漏之处劈头盖脸地把自己喷了一小时的场景。 天见可怜,她卓玛丽活了27年,除了大学做毕业设计的那会儿,哪里有人这么骂过她? 可是你又不能不服,这个男人虽然对于当下的法规没有自己来的熟悉,但总能预设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场景和攻击手段,将自己方案里的漏洞无限扩大化,最终顺利把项目摘了果子。 干法务的,跟后世的许多行业有着非常高的相似度,那就是胜者为王……遇上一个比强的,能把你驳的体无完肤的,别说喷你一小时了,就算是把你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方案当着面拿去擦屁股,你也只有乖乖认怂的份。 所以令人尴尬地情况来了…… 虽然卓玛丽很想向杨默靠拢,并且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好好地做一番成绩,但无奈法律合规部自上到下的业务水平,貌似还不能达到杨默的要求,甚至还得在人家的提点下,去完善各种防火墙方案。 虽然由于他父亲的原因,杨默不太可能将她踢出伙,但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和交往,本质上是价值互换……当你本身不具备足够的交换价值的时候,就算你父亲再牛逼,也屁都不是一个。 因此,在察觉杨默并没有第一时间审阅自己提交过来的方案,敏锐地发现这个男人对于自己以及法律合规部的价值期望下调了一档之后,卓玛丽迅速地调整了策略。 “放假的事情暂时放一边,我手下的那帮子人也是该习惯一下工作节奏了……对了,杨总,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汇报一下。” 卓玛丽收起了那颇具诱惑力的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 “哦?还有什么事要汇报?” 听出了对方的隐晦表态,杨默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这个态度总算开始端正起来的水蜜桃。 卓玛丽沉吟了一下:“今天早上,我和吕经理按照行程规划,前往默默百售1号店进行考察,在考察的过程中,意外得到了一些可能很重要的信息……由于吕经理下午需要去市里面参加项目听证会,因此只能由我向你汇报情况了。” 哦? 默默百售1号店? 杨默皱了皱眉:“1号店出了什么问题么?” 卓玛丽摇了摇头:“1号店暂时没出什么问题,但是根据店员反馈,昨天1号店里来了两名行迹可疑的人……” “一开始店里面以为这是市里面的领导下来突击检查工作,但今天早上打电话跟市里面核对信息之后,却发现并不是市里面的人,所以……” 微微顿了顿,卓玛丽小声问道:“那位与对方接触过的店员记得人家的样貌,要不要发动群众把他们找出来,然后密切关注一下他们的动向?” 杨默听出了她的意思,顿时认真了起来:“你是说……这两人有可能是上面派过来调查的工作人员?” 卓玛丽点了点头:“据店员事后反应,这两人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标准的一点口音都没有,气质和说话方式也非常像体系内的人;” “最关键的是,对方的语气虽然比较温和,但神态却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再加上对于德州这边的情况比较陌生,问的问题和关注的重点又明显跟本地主管单位的人有出入,因此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上面派过来的调查团成员!” 杨默微微点了点头,上面近日会派人下来调查考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把这事告诉了手底下的那些主要干部,上上下下一直都在悄悄地关注这件事情……毕竟这次的评估报告,直接关系到杨默后面的一些计划能不能顺利开展。 商业示范区作为德州地区逐渐展露潜力的商业引擎,调查团的工作人员去那边现场摸底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刻,在商业二街的默默百售1号店里发现了两个带有浓厚体制特征的好奇宝宝,在排除掉对方不是dz市主管单位的人之后,那至少有六成的把握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 “对方主要问了哪些问题?反应怎么样?” 杨默沉思了一会,开口问道。 体制内的人没有几个是笨蛋,能进入调查团的人,更加几乎不可能是小白,如果捕捉到了对方的行迹路线,预先安排一些东西的话,有可能会露馅不说,对于评估结果也有非常负面的影响。 因此,先搞清楚对方目前的反应,再来决定要不要做小动作去弥补对方的印象分才是正确的做法。 卓玛丽闻言,表情微微有些古怪:“反应嘛……据那位当事店员回忆,对方似乎表现的有些激动。” 激动? 杨默眉毛一皱,这算是什么形容词? 满意了,发现新大陆了,可以激动; 失望了,生气了,同样可以表现的很激动。 你倒是给我说明是哪一种情况啊! 孰料卓玛丽却是仿佛没察觉到杨默的不满意似的,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出了一个问题:“杨总,话说回来,我现在好歹也是在您老人家帐前听命的小卒子,之前一直没机会聆听你老人家的敦敦教诲也就算了;” “但眼下我都为你鞍前马后了,是不是可以像您老人家请教一下子……什么叫做【地产地销】?” “据那位当事者店员所说,那两位疑似调查员的同志就是因为这个才非常激动的,激动的都跟打了一斤鸡血似的;” “只不过我有些奇怪的是,据我所知,杨总您可是没出过国,也没跟岛国的民间访问团有过太过深入的交流……唯一的一次还是当初跟三共株式会社谈判中药材gap种植项目,貌似哪会儿也没聊到过这个话题吧?” “所以,你是从哪儿学习到这么一套先进的岛国经验,并且把它引入到默默百售的运作里面来的呢?” 虽然默默百售的1号店才试营业不到半个月,但实际上这个项目早在年初大华公司刚成立的那会就立项了。 还记得年前苏宇曾经向杨默求个人情,让他帮衬着他妈和他母亲所在的临邑县供销公司一把,然后杨默告诉他让他母亲作为代表,年后参加大华公司召开的招标会么……招标的项目就是这个默默百售。 虽然当初同时身兼副总和业务审核部部长的杨默在大华公司里具有事实上的经营决策权,但很显然,当初的卓玛丽跟他不是一伙的,因此虽然知道有这么个项目,但对于这个项目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但是到了现在,既然咱们的卓部长已经入了伙,同时又发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法务能力在杨默看来满是破绽,那她就不得不更改自己的策略了。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在自己的业务素养不足为凭的时候,你要想让领导认可你,那你就得搞清楚对方的核心利益所在,以及对方做事的底层逻辑,然后按按图索骥,给人家排忧解难……很明显,这个与普通超市很有些不一样的默默百售,其采用的地产地销模式,便是可以分析和了解杨默一个重要切入口。 杨默闻言,却是一脸冷笑地看着她:“地产地销学自岛国?你从哪儿听来的?” 卓玛丽无辜地摊了摊手:“人家工作人员说的啊,昨天那两位同志可是就这个问题嘀嘀咕咕地交流了好久,她在旁边听到了一部分……难道这套东西并不是来自于岛国?” 杨默轻轻哼了哼:“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了,那么为了更好的配合工作,有些东西我自然不会向你藏私,因此什么是地产地销,我自然会解释给你听,免得以后你在这块开展法务工作的时候首尾倒置。” “但有句话我必须要强调一下,虽然在一些细节上,这套地产地销模式的确是借鉴了岛国的方案,但从底层逻辑上来说……这套模式骨子里却是咱们自己的东西!” 说到这,杨默撇撇嘴:“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天下文章一大抄!” “商业模式也是如此,严格来说,岛国农协在70年代逐渐进入2.0版本后,其组织架构和运作模式,有非常多的地方其实是借鉴咱们国家的供销社模式和合作社模式的……所以,这套地产地销模式,其实也是从咱们国家一些地区的供销社和合作社借鉴过去的,只不过是在咱们的经验基础上,凭借着本地更良好的科技基础和社会基础,对一些细节进行了优化改良了而已;” 诶? 这玩意是源自咱们古早版本的供销社模式和合作社模式? 卓玛丽一张嘴大大地o开,一脸的不可思议。 ……………… 在后世的时候,由于一场突如其来的黑天鹅事件,导致华夏喊出了双循环的口号,经济内循环也再一次被提到了战略的高度。 因此,在这种战略转型的时刻,岛国农协在很早以前就捣鼓出来的“地产地销”模式,再度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听名字也能听的出来,所谓的“地产地销”,就是积极促进当地农产品更大程度地在当地消费和利用,鼓励消费者尽可能消费当地或邻近产地的农产品。 这样的好处有很多,既有利于保持食品的新鲜度和安全度,又能节约运输费用,减少能源、农资的消耗和商品本身的损耗, 但更重要的是,这种业态模式同时也为当地农户和企业之间提供了合作、交流的空间,吸引大批农民留在农村,推进农业的产业化迭代,促进农村区域经济发展。 从本质上来说,所谓的地产地销,其实就是一种直销模式。 当然,在岛国,农产品的直销形式很多……如早市、直销所、农户地头、合同、特约店、超市专柜销售等等等等, 但在其中,“早市”和“直销所销售”是最主要方式,也是综合风险度最低的方式。 只不过按照农产品物流运营主体不同,早市和直销大体可以划分为几种类型: 1、农协核心型。即农协承担了从组织运营到实际销售等全部环节作业。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纯粹就是照搬华夏供销社的那一套,原汁版本的供销社,不但承担着农村地区的物资供应任务,还承担着农民们的作物统收、统价工作,甚至连指导农民的作物种植工作都要负责……虽然后来有些执行细节已经起了变化,但从逻辑架构来说,两者几乎一模一样。 2、二是生产者核心型,即参加的农户承担了从组织运营到实际销售等全部物流作业。 这个也同样明显,走的是跟华夏农村合作社几乎一样的路子。 只不过有所区别的是,原汁原味的华夏农村合作社模式,里面的主体要么是村集体,要么是村小组,至不济也是一个个的农村普通个体自然人……这是一种典型的集体经济体制 但岛国的所谓“农户”,可未必是普通个体自然人……这里面有着大量的中小型农场主或者中小型农业株式会社。 3、生产者与农协合作型,即价格决定和销售由参加的农户承担,组织运营由农协配合。 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供销社+合作社”协同模式的复制,而且由于这种模式下,生产者一方大多数真正意义上的农民,因此相对而言,更加原汁原味一些。 但不管是采用哪种合作方式,岛国的地产地销基本上都遵循着“就近供货”、“严格品控”、“货源可溯”、“价格指导”、“地理标识打造”、“市场jit订单下的及时生产”这几个原则,然后根据实际情况自由组合。 举三个例子: 1、鹿儿岛县农协专营超市(地理标识精品模式)。 鹿儿岛农协有三家农副产品直营店,另外还有三家合作超市,即这些大超市的农副产品专营来自鹿儿岛农协会员的产品。 这三个直销店平均每天可以销售3.1亿日元的青菜、水果,相当于每个店每天60多万元人民币的销售额。 直销店销售的都是农协会员高端的青果农产品,价格根据行情与农户协商制定,并根据市场行情随时进行价格和库存调整。销售情况和库存每天四次通知供应农户,以便让农户了解行情并适时补充库存。直销店收取农户会员销售额16%作为手续费,听起来也比较合理。 为了追踪产品的质量,所有农副产品都标识了等级,规格,生产日期,生产农户的姓名等信息,实现了全程可追溯,产品上也必须标识都道府县名、市镇村名等。 由于品控做得好,为了品控甚至将那些不达标的产品丢弃在地头;供应的商品在“产地故事”上面大做文章,及时供应的模式又能让商品随时以最具吸引力的模样展现在消费者面前;同时又给了产品相对完善的“身份证”,因此这里的农产品普遍都能卖上高价,而且消费者也愿意为了这些高品质的农产品和它们背后的故事掏钱。 2、静岗县地产地销商店(需求为导向的平价模式) 这是一个杨默曾经实地考察参观过的品牌,当初考察的是它们的浜北店。 令杨默记忆深刻的是,他所考察参观的浜北店是8:30开始营业,但是往往在开门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队伍整齐有序,到这里购物的大多数是年纪相对较大的消费者……事实上,这家店主要以供应日常蔬菜和热销水果为主。 例如,当地人爱吃的酸梅数量很多,同时也很抢手,很快就会销售一空;蔬菜中西红柿数量最多,也有一些叶类菜和其他食物。 例如,肉,豆腐,面包,大米,酱油醋等商品的品类齐全,产品新鲜,包装规范。重要的是价格比一般超市便宜很多,多则便宜50%,少则也有30%……在普通超市需要400日元的枇杷在这里只需要200日元。 总之,这家店早在电商年代之前的很多年,就利用地产地销的优势(市场辐射范围小,群体相对固定,数据更容易精准有效),将“通过市场一线数据指导生产”的模式玩的溜起了,然后通过指向性大规模采购将综合成本压到最低,来确保自己形成一条坚固的护城河。 3、熊本县co鸡蛋直销店(刚需单品垂直模式) co则是全岛国鸡蛋销量第一的农产物直卖所,一年营业额接近30亿日元(约2亿元人民币)。 co农场的商业模式是将刚出生的鸡蛋,直接送到客人手里……也就是jit+及时配送模式。 为此,co农场专门建设了一套“鸡蛋1小时上架销售”作业流程;鸡蛋一生出来,自动采集,然后立马进行清洗,杀菌,冷却,在一个小时之内迅速上架到自家店铺里……或者根据头一天晚上接到的预定订单,将鸡蛋送往b\/c端客户的家里,让他们在享受到最新鲜的鸡蛋,又或者给客户的客户提供最新鲜的鸡蛋菜品。 co的鸡蛋不零卖,通常的包装是3公斤一箱,每箱1200日元,大约相当于1斤鸡蛋13.5元,这个价格虽然不便宜,每到周末,基本上一天能卖掉1000箱以上3公斤装的“朝取鸡蛋”,在一个被许多岛国人视为乡下的地方,能做出这种业绩,绝对称得上是全球领先。 但令人诧异的是,co农场虽然拥有多名会员,然而到店客人中,7成是熊本县本地的,2成是临近的福冈县的,还有1成是九州其他地方的……换句话说,几乎100%的鸡蛋都是卖给九州当地居民的,属于真真正正的地产地销,而且打破了之前经济界“地产地销=小市场”的固有认知。 总之,co农场的成功证明了,当生产者直接面对本地居民消费者的时候,只要你能在有效减少了中间环节之余,选好刚需赛道,将商品的质量和“故事价值”做上去,即便你的价格比同类竞争对手要高,也能够牢牢地把控住消费者心智空间……然后在某个平衡点获得消费者与商家的双赢。 ……………… 一笔带过地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地产地销”,以及为什么要做“地产地销”之后,杨默耸了耸肩:“所以,你看出来了没?默默百售其实主要走的是以静岗县地产地销商店为代表的需求为导向的平价模式……当然,与他们专供农产品不同,默默百售走的还是混合售卖的路子,等到规模起来之后再逐渐考虑co农场这种刚需品的垂直模式;” “没办法,如今国内的物资依旧还谈不上丰裕,德州地区的人均gdp水平决定了,民众当下进店的需求还是复合型的,要是默默百售一上来就玩垂直化,并且只卖农产品和食品的话,那估计永远也积累不起来足够的推力;” “再说了,大华公司是央企,不是以追求利润为第一考量因素的私营企业,即便dz市主管单位没有提及,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各县的轻工企业明明有着潜力产品,但却因为没有合适的销售渠道和触达通道,最终郁郁而衰不是?” 卓玛丽好容易才从开拓了视野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杨总,既然有着岛国的成功案例在前,那么即便是默默百售1号店的业态相对于静岗县地产地销商店要来的繁杂,但以你的见识和能力,我相信这个项目从长线角度来说,是基本上亏不了的。” “但是我有个疑问……却是不知当问不当问。” 杨默翻了个白眼,你都问出来了,还说什么当问不当问? 当下摸了根烟点上:“没事,问吧。” 卓玛丽咽了咽口水,然后非常贴心地把烟灰缸往杨默的左手侧推了推…… 第400章 隐藏的价值 卓玛丽非常贴心地把烟灰缸往杨默的左手侧推了推:“你之所以在静岗县地产地销商店原本模式的基础上增加了及时生产和及时配送的环节,这个我能理解……你是想借用服务升级的名义,人为地创造出一些就业岗位出来,为广大人民群众谋福利。”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如果默默百售项目能发展壮大那是最好,就算半死不活地在那吊着,也是造福一隅;” “但问题是……” “如果是dz市主管单位的工作人员和领导在看了现场后表现出激动,那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现在大家都在愁群众的就业问题,各个地区都在让本地国企添水熬粥,能多解决一个是一个,因此即便默默百售走的不顺,好歹也是一个能安置人的去处,对于领导们来讲,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那两位同志并不是德州这边的人,过来这边也只是做做调查而已……他们却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激动,甚至激动到有些失态的地步?” 乍一听,卓玛丽是在疑惑那两位调查员为什么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激动到失态,但实际上,这位熟透了的水蜜桃却是在怀疑,关于地产地销这一块,杨默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告诉自己……她可不认为两名来自帝都的调查员,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把胸中格局上升到以天下为己任的高度了。 杨默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原因也并不复杂。” “第一,且不管默默百售能不能成功,但这种通过服务升级来人为创造新增就业岗位的模式,毕竟是绕开了原本的那些老蛋糕……最起码,也能给其他人提供一些借鉴和思考价值,在有所获的情况下,心情稍微激动点并不奇怪。” “第二、我刚才说了,地产地销模式虽然很多人以为是学习自岛国的先进经验,但实际上它的底层逻辑是咱们供销社模式和合作社模式的修补和再现……偏偏你又可以说它的确是学习自岛国的先进经验。” “所以……” 微微顿了顿,杨默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些年来,关于南北的争论可是始终没有停歇过……如果你和你的领导是北方人,忽然又发现了一套乍看上去是学自国外先进经验,但实际上却是咱们国家几十年前就有、但是却被一直舆论批评和否认掉的模式……” “换成你,你会是什么反应,然后接下来怎么做?” 卓玛丽闻言,顿时一惊:“你的意思是……顺势而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杨默点了点头,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如果那两位同志的确是从帝都过来的调查员,而又的确如同我们的工作人员所说,在说出【地产地销】这四个字之后表现的那么激动的话……那么基本上可以放心了,等到调查报告一递上去,dz市临时被加进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名单的这件事,板上钉钉了;而我当初让宋主任申请的那一系列宣传支持和政策支持,想必也就顺理成章地批了下来。” 说着,杨默歪着头盯着卓玛丽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当然,如果这两位同志再聪明一点,又或者他们的领导再有雄心和见识一点,看出了这种模式只要集中突破一下,便能够有效助力城市提级,那么……等到评估报告交上去以后,我们能得到的好处和支持力度可能更大也说不一定。” 城市提级? 卓玛丽差点没惊叫出来,这尼玛,你要不要再胡扯一点!? 你真以为自己是孙猴子,能够翻天啊! 嗯?? 不对! 卓玛丽想起dz市主管单位虽然明面上一句话没说,但却用行动表现出的对于默默百售1号店超规格关注,顿时有些狐疑起来……莫非,还真的存在着这种可能? 见到卓玛丽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杨默叹了口气:“看在你已经入伙,而且穆叔叔又很看重你爸的份上,我不妨多跟你说一句……” “一个城市要想提级,需要评估的因素很多:面积、人口、区位优势、战略价值、支柱产业、基建水平、交通状况等等等等……” “但实际上,除了诸如区位优势、面积这种硬性指标之外,其余的东西都是动态变量因素……” “而如果非要把这些东西交叉映射到一个具体指标上的话,那么除了【人均gdp】之外,再便也没有更合适的选择了。” 人均gdp? 卓玛丽先是一惊,旋即若有所思起来。 杨默也不去管她,自顾自地说道:“去年,也就是1989年,德州地区的gdp总量排名全省第十二,破天荒地跌到了马上就要吊车尾的程度……这委实让这座老工业城市丢尽了面子。” “但有意思的是,虽然gdp总量倒数第二,但是由于大环境的因素,dz市与排名第八的ta市却相差不大;” “而且论及人均gdp的话,除了青岛和济南之外,齐鲁的其余城市之间的差距,更是小到可怜……你知道么,换算成人均gdp的话,身为探花的烟台和马上就要吊车尾的德州,其实只差267.3元……这很难令人置信,但的确是事实。” 说到这,杨默点了点卓玛丽:“记住,是人均gdp差267.3元,而不是人均收入差距267.3元……这里面的区别大了去了,而实际的差距,却也小了去了……懂?” 卓玛丽为了能更好的融入新团体,这段时间好歹也补了一点课,当下顿时反应了过来:“杨总,你的意思是……?” 杨默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根据去年的人口普查,德州地区的常驻人口总数是506.81万人,比其余的县级市略多,已经逼近普通地级市的水平。” “嗯,我的数学不好,麻烦卓部长帮我算算……506.81万乘以267.3等于多少来着?” 卓玛丽一呆,旋即马上给出了数字:“约等于13.54亿!” 看到对方这么快给出口算答案,杨默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13.54亿!” “咱们国家的gdp统计方式是生产法,也就是说,在咱们国家,gdp=各部门的总产出-各部门的中间消耗。” “所以……只要能将中间的价值产生环节和流通环节安排合理,即便是按照中位值来算,能够保证大约2.2亿的各类商品能在生产、流通、消费环节产生足够的价值交互,那么产生的gdp总额就绝对不会低于13.54亿!” 说到这,杨默抖了抖烟灰:“知道么,在内循环体系下,由本地制造,然后面向普通消费者的c端产品,是制造和流通环节最多,产生gdp值最高的行业……其单位gdp创造力,远比出口贸易类和b端产品要强得多。” “知道为什么当今越来越重视地产、汽车这些产业,并且将其视为经济增长引擎么?就是因为他们本质上是toc产品,产业链又足够长,能够交互价值的环节足够多,即便是有只能强到其中的一两哥重要流通环节,也足以让一地的gdp飞速增长……但是想要争取这些行业的产业链重要环节并不容易,相对而言,还是以民生产品为切入口,靠着地产地销的模式来稳健增长gdp更容易实现些。” “所以,在计入商业示范区所衍生出来的部分已经确定可以在今年启动的、跨省的,那些本地价值交互环节并不算多的tob业务之后……德州地区今年其实只需要在地产地销的模式下,以默默百售筛选出来的民生产品为基础,创造至少4个以上主要价值交互环节,或者对应的次级价值流通环节,推动大约8000万~1.2亿价值商品的本地化流通就可以把人均gdp一口气赶到前四甚至是前三,gdp总量追赶到起码前六了(这也是为什么如今那么多区域壁垒,后世各地为什么也一直坚持扶持本区域品牌的一个极重要原因)。” “你说,如果有一天,班主任忽然发现全班倒数的差生,一下子变成了中上游的优等生;” “你猜……班主任会不会给这位学生一些口头表扬,然后在确定对方的成绩不太可能忽然再次下滑之后,给他提一个小队长当当?” 卓玛丽顿时听懂了其中的逻辑,顿时一下子明白了地产地销模式的另一块价值……境内流通和价值交换环节多,单位商品能产生的gdp值高。 倒吸了一口凉气,总算知道dz市主管单位为什么会对默默百售项目这么上心的缘由后,她有些犹豫地问道:“可是,目前的默默百售在德州地区拢共就只开了一家店,而且还是一家面积只有3000平米的样板店,在售商品的种类也并不是很多……能起到这么大的撬动作用么?” 杨默笑了笑:“只要能小心呵护它的成长,默默百售总归是有绽放光芒的那一天嘛……况且你也说了,这也就是个模式验证而已,只要能证明地产地销的模式能在咱们齐鲁境内跑的通,你还怕得不到各地主管单位的大力扶持?” 卓玛丽有些眼神复杂地盯着杨默看了一会,忽然幽幽地说道:“可惜,默默百售的体量有限,即便是调动了各县供销系统的大力支持,以当下的居民消费水平来看,只怕在一两年内,也无法达到8000万\/年的实际产值商品的有效流通水平。” 杨默把卓玛丽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这位水蜜桃为什么表情这么复杂,当下很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我这边基于地产地销逻辑的项目又不只有默默百售一个……没看见市里面都专门让吕经理去参加项目听证会了么,她的那个基层药店连锁项目,本质上也是地产地销逻辑……不管是短期效果还是长期效果,那个项目可比默默百售要强多了。” 卓玛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杨默这已经不是在开辟第二战场了,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在开辟第三战场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一旦杨默这些项目逐一开花结果之后,自己父亲那边甚至连给杨默脸色的资本都没有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卓玛丽忽然有些玩味地看着他:“既然那个基层连锁药店项目这么意义重大,为什么杨总你不自己去参加项目听证会?” 杨默不紧不慢地把烟头掐灭:“如果是我过去的话,那就不是项目听证会,而是项目交流会了……做人要懂得保持分寸,不能太过张扬。” 卓玛丽闻言,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不过杨默这番看似平静,但听在耳里实在是嚣张无比的话,却也的确是事实。 以当下的实际情况,杨默要是真的过去那边的话,只怕是真的没人敢冒着天大的不韪,板起脸来问东问西……最大的可能性,是副班长和叶常务亲自出面接待,然后把本该严肃无比的听证会,变成一场和和气气的茶话会。 “更何况,雏鸟毕竟还是要学着自己飞的嘛。” “我杨某人做事虽然霸道,但却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不管是吕经理,还是老覃、老严他们……甚至是卓部长你。” “只要机会合适了,我终究还是会放你们出去独当一面的……既然那个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是当初吕经理自己提出来的想法,那么如今自然要把她放出去当项目的话事人。” “况且,直接与主管单位的领导们打交道,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次宝贵的经验……至于最终能有多少收获,就全看她自己的表现了。” 连自己以后都有独挡一面的机会? 抽了一口凉气后,卓玛丽听的怦然心动。 如果都是以土狗同学的基层连锁药店项目作为对标标准的话,那这个诱惑简直是太大了……这纯粹就是也给了手底下人开辟第二战场的机会啊! “不过,杨总,你对吕经理就这么有信心?据我所知,今天的项目听证会上,可是有不少的相关领导。” 见到杨默掐掉烟后,继续埋头批阅起文件起来,知道自己告辞了的卓玛丽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杨默闻言,头也不抬:“你们也太小看那丫……不,太小看吕经理了,她本就是村医家庭出身,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有一定的基础,这段时间又没日没夜地在做相关功课……如果连这种项目听证会都过不了,那她还是回来乖乖地继续再锻炼上几年比较好。” 说完,迅速在一份文件上做了批复的杨默摆了摆手,示意这位卓部长可以回去了。 卓玛丽见状,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然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 而此时,专门赶回家好好捯饬了一下的土狗同学一脸忐忑地推开车门, 看着那座略有些年头,但却隐约透露着威严的砖红色大楼,深深吸了一口气。 吕莹莹, 加油! 准备了这么久,又有羊屎蛋的面子衬底, 所以…… 你可以的! 连续换了三口气后,紧张情绪总算有所缓解的土狗同学,看了看自己之前从夏留通销社借调过来的助手一眼,然后一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 ps:读者大佬催更了,所以没办法,即便是作业多多,明天晚上还是会码一章。 当然,不管是四千字或者五千字,下一章肯定是大章拆开发的,毕竟下章的情节不可能区区三四千字就能写完,而我这个可怜的花季少年又不想猝死。 以上。 第401章 原研地产化背后的文章(1) 虽然农村基层药店连锁项目是土狗同学自己蹦出来的想法,但在顶层规划设计上,杨默还是给出了非常多的诚恳建议。 其它的暂且不提,有两点却是非常重要: 1、在中成药\/原料药这块,实现药厂-道地药材gap种植基地的互动和有机融合。 其实说白了就是如果你药厂生产出来的中成药没有采用gap种植基地所生产出来的道地药材作为原料,又或者虽然生产出来的中成药没能通过相关大华公司所委托的第三方质量检测,那么对不起,你的产品将无法进入到这个基层连锁药店的柜台上售卖。 2、基层连锁药店立项的初衷,为的是给广大农村基层群众提供一个能以相对较低的价格买到保真且相对有效的药品的渠道。 所以基于客观现实,基层连锁药店项目必然药采取中成药+原料药+西药的产品架构……必须要承认,在一些农村常见的疾病方面,尤其是目前社会影响巨大的乙肝、丙肝治疗方面,西药的临床效果要明显高于中成药,因此西药是不可以缺失的。 但同样基于客观现实,这个项目在部分原料药和中成药方面虽然可以保证在做好品控之余,把终端价格压缩到一个吊打同行的水平;然而西药这一块,大华公司本身却是没有话语权的。 因此,为了能够把部分西药的终端价格降下来,杨默建议两条腿走路。 一方面,对于国外尚未对华夏开放专利授权的部分西药,将会采仿制药的取境外迂回策略,也就是当初卓玛丽曾经建议的,在老挝投资建厂,生产这一类仿制药,然后“进口”到国内。 另一方面,对于已经对于华夏开放专利授权的那部分西药,大华公司将会积极联动德州、兰陵各市县符合条件的药厂,然后在获取本地主管单位的支持后,逐步推动“原研地产化”工程。 所谓“原研地产化”,指的是国外的原研企业在国内架设生产线,然后生产原研药品。 但跟常见的合资汽车厂存在的问题高度相似的是,由于原料、辅料、生产线、生产管理体系、质量管理体系与原研均有可能与国外原厂的不一致,同样的药品,在原研地产化之后,质量也就很可能与国外原研药品存在差异 不过很显然,即便是“原研地产化”后的药品会比进口药便宜一些,但依旧超出了杨默和土狗同学的心理底线,也并不如何符合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立项初衷。 所以很明显,杨默之所以打着“推动原研地产化工程”的旗号,其实说白了就是让部分药企在主管单位的指示下,做完转移验证和申报之后,再以此为突破口,反手联合重组一批仿制药厂,然后源源不断地提供药效价格低廉的仿制药。 如果对九十年代相关行业发展历程有所了解的同学,应该很清楚,这是一种四赢的策略。 低收入群众可以买到效果虽然可能只有七八十分,但价格却只有进口原研药1\/5甚至1\/10的对症药品; 原研地产药企虽然表面上看去被抢夺了一大块市场,但基于“买不起的终究买不起,买的起的终究还是会来买”的朴素道理,实际上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况且除了能有本地主管单位的政策补贴之外,还能通过某种“分离-重组”的形式,在新成立仿制药厂的收益中分上大大的一杯羹,简直是赚翻了。 地产地销的好处前文已经说过了,本地主管单位不但可以在这种“一气化三清”的过程中看到gdp猛然往上拔一截,还能凭借连锁药店和那些重组之后的仿制药厂给本地民众提供一大票子就业岗位。 至于大华公司这边,准确的说是杨默这边…… 好处就不用再多说了吧? 只不过,虽然这种“一气化三清”的操作方式好处多多,但药品毕竟是社会敏感性非常高的商品,而在此时国内的大环境下,仿制药背后所牵扯的问题就更多了。 因此,作为本地国营药企的婆婆,作为这个计划必然绕不过去的一方,dz市主管单位要想做出衡量取舍,其实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容易。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项目听证会。 只不过土狗同学有些小看了dz市主管单位的魄力,也有些小看了这座老工业城市对于产业升级和转型的执念,因此当她满怀忐忑地在会议室里落座之时,愕然地发现,对方并没有就这套一气化三清手段是否合适进行质问,也没有就其间的操作流程和细节进行征询,反倒是对于仿制药生产出来以后是否能达到预期中的效果倍加关注。 ……………… “吕经理,工作小组曾就仿制药和原研药的区别,征询过医疗系统的工作人员和相关临床专家,虽然在一些方面各持己见,但相对比较统一的意见是……他们认为,仿制药的实际效果跟原研药还是有差距的,而且差距非常大!” “所以,我们今天把吕经理请来,想请你回答的第一个问题是……作为农村基层连锁药店的指定负责人,对于仿制药和原研药之间的这种差距,你怎么看?” 有些出乎预料,但又不怎么出乎预料的,今天项目听证会的主持人是叶涛。 这直接说明了dz市主管单位对于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之余,更是侧面传递了某种信号。 因此,当叶涛在第一时间跳出来,用如此婉转且富有弹性的言语作为听证会的开头题时,其余人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 如果这是个项目不是在当下这个微妙时刻蹦出来,如果眼前坐着的不是跟某人关系异常密切的土狗同学,那估计一上来就会问:“你凭什么觉得这些药厂生产出来的仿制药能够治病了”。 不过很显然,习惯了在内部直来直往的土狗同学很欠缺应对这种含蓄交流的经验,因此只是傻傻地看着叶涛:“啊、啊?怎么看这种差距?” 这个命题太大,一下子没能抓住重点的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涛见状,善意地笑了笑,然后用一种非常和蔼的语气开始了自己的引导:“有人说,原研药就是最好的,仿制药就算仿的再像,在效果上也永远无法比肩,更别提超越了……眼下一个非常严肃的现实是,国内这些年陆陆续续出现的仿制药,效果往往连原研药的六七成都达不到。” “连抄都抄不到八十分,就更别提出师之后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既然不具备长远的产业价值和战略价值,也就没有必要在这方面不惜成本地给予大力支持了。” “关于这种看法……吕经理你怎么看?” 就算是傻子,听到叶涛这么具有指向性的疑问后,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虽然土狗同学有些时候比较der,但她是傻子么? 显然不是。 所以她立马虎里虎气地反驳道: “叶常务,原研药就是最好的,甚至好到了无法超越?” “说出这话的人只怕是对制药行业不是很熟悉吧……就算是原研药公司自己都不会、也不敢说这话!” (懂行的朋友先别急着喷,后文有相关的情节设计)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起来,一些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叶涛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但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只需要稍稍谦虚一下,说些“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之类的话,然后用比较积极的态度表一表决心,能让他们走一走程序正义,这个环节就算过去了。 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会虎成这样。 什么叫“只怕是对制药行业不是很熟悉”? 什么叫“就算是原研药公司自己都不敢说这话”? 这、这、这…… 你是脑子犯抽抽了吧? 叶涛也是被吕莹莹这番直接开炮的回答惊了一下,短暂的错愕后,他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哦?吕经理,好好给我们说说,也顺便给我涨涨见识?” 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并不介意让对方把自己当剑使的土狗同学闻言,当仁不让地点了点头:“大家都公认原研药的效果好,这基本上算是事实;但为什么原研药好,大部分对于制药行业并不算了解的人,却说不出来。” “这么说吧……原研的开发过程在于创新。” “而创新的一大优势是我即是标准,不需要参照别人……所以我开发的方法、处方、工艺甚至剂型就是这个药未来的标准。” “所以一个有些违背行业外人认知的真相是……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药学部分的原研药开发难度并不比仿制药更大,因为他们有更大的自有空间去发挥。” “但是请注意,原创并不代表就是最好的!” “绝大多数药物在上市之后都有着不小的改良空间……而大家之所以会产生原研药的效果永远无法超越的印象,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能允许进入到我们国内的进口原研药,往往都是经历过了数次、甚至是数十次的改进和迭代……你可以把它们看做是原研药里的尖子生,尖子生嘛,各方面的表现自然要优秀的多。” “但事实上,更多的新研发出来的原研药,其实依然还存在着许多的不足之处和改进空间;” “比如改变组方,与其他药物组成复方,这在结核病、艾滋病治疗领域是经常出现的应用;” “比如改变活性成分,将消旋物去除无效的构型,只保留有效的……比如高血压最常见的药物氨氯地平(辉瑞的络活喜),就是在漫长的临床过程中经历过数次优化改进,在去除无效的右旋构型后,以左旋氨氯地平问世,这才达到了降压效果翻倍,副作用更小的水平。” “再比如改变规格,降低服药量,增加病人依从性……比如250mg的前列腺癌药物阿比特龙本身片子就大,一次要吃4片很难以下咽,于是再开发做成500mg一片,一次吃两片。” “除此之外,还有改变给药途径、改变剂型、增加适应症研究、改变给药方案等等等等……” “总之一句话,大家伙目前能在国内见到的,又或者听说过的进口原研药,绝大部分都是经历过了无数次改进之后才沉淀下的明星产品。” “如果不把衡量标准放平,就这么单纯地把所有的仿制药拿来跟这些经历过无数次改进的明星产品做对比的话,是极为不公平的!” “说个最直观的例子……诸位领导都知道我们的基层农村连锁药店项目的成立初衷之一,便是尽可能为那些患有丙肝的村民提供平价药品……丙肝属于是这几年新出现的病毒性肝炎,在这一块的治疗领域,相对比较有效的治疗药物就只有我国仿制和改进的普通干扰素了(此时长效干扰素和利巴韦林还没出来)。” “那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国家对于新出现的丙肝疾病非常重视,如果国外的原研普通干扰素真的比我们国内仿制的普通干扰素疗效好的话,国家会不把国外原研的普通干扰素作为医院的主要推荐治疗方案么?”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就算是有人想要反驳土狗同学的话,都不知道从何反驳起,虽然普通干扰素成为当下治疗丙肝的主要推荐治疗方案用药的事情里面还存在着另外一些考虑,但国产的仿制普通干扰素的效果并不比进口的同类产品差多少,甚至在临床泛适性上还要强上一些,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土狗同学见状,心里最初的紧张和忐忑消散的七七八八,当即立即补刀:“事实上,不少仿制药都会在原研药物基础上进行再开发和创新,甚至在国外,那些仿制药公司在这一块都非常乐此不疲……因为这种创新可以一定程度上挑战原研专利,让自己的产品提前获批上市并获得巨额收益;” “事实上,因为一些原因,许多原药企业其实也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排斥仿制药,国外有不少仿制药公司凭借着一系列改进型仿制药另辟蹊径,最终成为国际上不可忽视的原研药企的案例(比如某公司靠着贝伐珠单抗治疗amd眼底黄斑病变的案例)。” 见着虎里虎气地正在跟众人普及仿制药行业种种基础知识的土狗同学,叶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轻轻压了压手,止住了这个姑娘的继续发言……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再继续说下去,会不会跑题暂且不说,要是把话说的太透,反而容易给别人留把柄。 “第二个问题……吕经理,有相关人士提出质疑,说贵公司的这个连锁药店项目,计划生产和销售的许多仿制药,在国内目前是没有原研地产化基础的;” “今天暂且不讨论这些仿制药的技术来源是哪里,我只求证一点……根据相关人士的观点,如果原研药的处方不公开的话,仿制药便无法仿制其精髓。”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些仿制药即便生产了出来,也很有可能是效果不达标的劣质产品……如果我们坚持要讲这些没有原研地产化基础的仿制药纳入重组后的药厂主营业务范围,那不但是对于群众的健康不负责任,而且也等同于放纵国有资产流失。” “关于这一点,吕经理有什么想要阐述的观点没有?” 叶涛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看会议室右侧的某个身形微胖的老头,重组那些为数众多的大小药厂,固然是他们早就想要开展的动作,但其中的阻力却委实不小……而不出意外的,大华公司提出来的这个所谓的“推动原研地产化”的一揽子计划,也照样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 土狗同学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叶涛。 还在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合着我刚才说的那一通都白说了? 不过当她捕捉到叶涛眼中那隐约的鼓励之色后,顿时意识到,今天的这个项目听证会只怕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情况。 脑海里闪电般地闪过杨默曾经交代的一些话之后,土狗同学一脸诧异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将自己虎丫头的特性展现的淋漓尽致:“原研药的处方不公开,仿制药就无法仿制其精髓?” “这话是谁说的?” 土狗同学一脸的惊诧莫名,旋即嘴巴再度开出地图炮:“叶常务,我强烈要求说这话的人站出来与我对质……简直是瞎胡说嘛!说这种话的人不但不懂原研药和仿制药,更加不懂国情!” 见到这个齐鲁大妞竟然如此毫无心机地在那大放厥词,与会的众人忍不住眼角跳了跳。 尼玛的,你这丫头到底是虎呢,还是傻啊! 这种话都能当场说出来么? 也就是你身后有人帮你兜着,这要是换成了其他人,保准有你好果子吃! 叶涛悄无声息地与左侧的一个中年人交换了眼神,看向土狗同学的目光却更加欣赏,只不过当下的场合毕竟不适合坐在一旁看戏,当下轻轻咳了咳:“吕经理,今天是项目听证会,虽然可以畅所欲言,但还请你注意措辞……一切就事论事!” 土狗同学见状,眨巴眨巴眼睛,然后非常乖巧地重新坐正:“哦、哦……” —————— ps:今天数学作业一大堆,赶作业去了。 第402章 原研地产化背后的文章(2) “但凡是要正式流通在市场上的原研药,都是必须要把处方公布出来的!” 吕莹莹一脸认真地看着会议室里的这群人,然后低声嘱咐了旁边的助手几句,在助手僵硬而略显慌张的动作中,几份原本用作其它用途的资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熟练地将一份资料翻到第五页,土狗同学将上面的分子结构图朝着众人高高举起:“诸位领导,以这款药品为例,这是我们计划仿制的一款药……也是国外非常常见的一款胃病药物,泮托拉唑钠注射剂。” “这上面的处方信息非常清楚,包括45.1mg泮托拉唑钠、1mg依地酸二钠,以及氢氧化钠调节ph至9.0-10.5,采用冻干工艺。” 见到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想必是想把资料拿过去,让领导把这一块的内容看的更清楚之后,土狗同学麻溜地将其余几份资料翻到了对应的内容,然后一并递了过去。 “在制药行业,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获取绝大部分欧美地区市面流通原研药品的完整的,或者相对完整的处方信息……因为这些药品一般都会优先流入阿美莉卡市场,而根据fda的规定,凡是要在阿美莉卡流通的药品,必须公布其处方,甚至是配比和工艺。” “当然,不同类型的产品,fda在这一块对其的要求也不尽相同……比如所有的注射剂产品处方配比必须全部公布出来,而口服固体制剂则只需要公布处方和辅料名称,配比则无需公布;” 或许是此时的国情使然,某个胖老头听到fda那边竟然要求将原研药的处方完整公布出来之后,先是惊诧的不得了,再听到口服固体制剂不需要公布辅料配比信息的时候,却是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漏洞。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土狗同学就将他刚刚升起的小骚动压了下去:“当然,由于中西医的观点差异,对于口服固体药物来说,辅料处方并没有那么重要,因此公不公布其实并不重要……事实上,即便是仿制药,只要在iig(辅料数据库)的规定用量范围内使用辅料,与原研药达到等效要求,也照样可以获得fda的审批通过。” “上面是fda的规定,而在我国,只要一个原研药注册申报进入,它的全套注册资料,包括处方、工艺、杂质研究、分析方法、质量标准,任何一家仿制药公司都能得到,这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正是由于我们国家在这一方面的要求比fda还要严格,再加上目前国内人均收入水平摆在那,因此有许多国外的原研药并不愿意进入华夏,我们才不得不采用这种迂回路线,直接从fda那边获取部分药品的处方信息,然后在国外生产相关的仿制药(说个不算冷知识的冷知识,fda在准入审核这个环节,标准其实是非常宽松的,只不过在临床效果监罚这一块,却非常严。)” 那个胖老头闻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吕经理,就算是知道了处方配比又如何?” “就如你所说,这些年注册申报进入我国的欧美原研药并不少,他们的处方、工艺、杂质研究、分析方法、质量标准也一五一十地注册在案了……但那又如何?” “这几年来国内的相关仿制药不是照样达不到人家的效果?” “事实证明,仿制药活性成分就是达不到原研药的纯度!” “而药品不比其它,是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身体健康的特殊物品……如果在没有国家文件的指示下,就贸然在德州地区进行大规模的仿制药平替,耽误了人民群众的及时治疗,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是要出大乱子的!” 土狗同学先是诧异地看了看这个胖老头,然后又扫了一眼叶涛,发现这位常务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仿佛一座木雕似的。 虽然把不准叶涛的不置一言是什么意思,但脾气有些上来了的土狗同学却直杠杠地对这话进行了反驳:“这位领导,虽然我承认如今国内的大部分仿制药的确达不到原研药的效果,这中间也存在着种种问题,但一码归一码,您要是仅凭这就说仿制药的活性成分达不到原研药的纯度……那、那、那就是不对了。” 她本想说“那就是纯属扯淡了”,但话到了嘴边,这才惊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严老西和覃鑫那些老伙计,于是立马咽了下去。 只不过对方竟然问出这句话,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1、这位胖老头只怕是相关口的重要负责人,并不愿意见到那些大大小小的药厂现在就在上级主管单位的主导下,进行剥离和重组。 2、能说出这话,只能正面这位胖老头对于医药行业毫无认知,完全凭自己臆想去猜测,这种猜测就和评论火箭动力应该用水洗煤一样可笑……指不定就连“活性成分纯度”这个词,都是下面人给他科普的。 很简单一个道理,且不论“活性成分纯度=疗效”这个公式有多么可笑,即便退一万步讲是真的,那么如果生产出来的仿制药品药物含量不合格,早在出厂抽检的时候就被枪毙了,哪里流通的到市场上去? 羊屎蛋曾经说过,跟一个外行人一本正经地讨论自己的观点到底对不对,无疑是这世界上最傻叉的行为,因此,土狗同学在给出否定答案之后,只是隐晦地点了一句:“那个,我们国家对于出厂药品都是有严格的检验标准的,而且在流通到市场上后,也会不定期地对于这些药品进行抽查……其中有效日期内药品的药物含量达不达标,是一个最重要的检测标准。” 好歹也是人精,胖老头自然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当下老脸忍不住僵了一下,扫了一眼旁边就坐在那静静看戏的叶涛一眼,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活性成分纯度的问题放在后面讨论……但是,目前国内生产的仿制药达不到原研药的杂质研究水平,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吧?” 土狗同学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非要在不熟悉的领域里跟自己死磕的胖老头,然后狐疑地看了看始终一脸平静的叶涛,以及其余的那几位表情各不相同的与会人员。 什么情况? 这不是项目听证会么,为什么老是在技术观点这一块较劲,不是应该更多地去讨论项目落地的可行性、经济账、社会帐么? 难不成……?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土狗同学顿时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仿制药永远达不到原研药的杂质研究水平”这种言论,严格来说比上面那条稍稍强一些,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个有些超出后世人认知的真相是,自从1985年成立以来,华夏cde(华夏药品评审中心,不过此时应该叫做药品审评委员会)对于杂质研究的要求远超欧美。 对,你没听错,就是远超! 事实上,虽然后世的cde素以“死抠杂质”闻名,对于已知杂质、未知杂质、潜在杂质、降解杂质、残留溶剂的研究要求之高,绝对全世界独一档……这让许多国际药企闻之色变。 但其实,cde很早以前就在这一块死磕了——就拿前面举例的那个普通干扰素来说,如果不是cde死磕杂质含量,你以为凭借着当下国内的医药研究水平,仿制和改进出来的普通干扰素有可能成为当下治疗丙肝的推荐用药? 客观来说,放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这是出于一种无奈……正是由于中外药品研发基础和技术上的差距,所以fda很多不要求做的那么细的研究,但在华夏cde的要求下,通通要做,原研药提到的杂质得研究,原研药没考虑到或没有充分研究的杂质也要研究。 这一度造成了国内医药企业不得不大规模采购阿美莉卡和岛国的检验仪器和技术服务支持,每家企业每年几百万上千万的支出……但没办法,自己的基础不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倒逼技术升级。 当然,现在只是1990年而已,cde在审评时,对于药品杂质含量的要求还没到后世那么苛刻的程度,但即便如此,这种趋势也是显而易见的。 想到这里,土狗同学没有什么犹豫,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教员说过,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过程,而且只要坚持不懈,终究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诚然,目前国内的仿制药在杂质研究水平这一块与国外的原研药尚有一些差距,但这种差距在迅速弥补……目前药品审评委员会已经提出了议案,对于药品的审评工作,即将推出新的标准,而这其中,药品各种杂质的含量将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审评考量。” 微微顿了顿,土狗同学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信:“与大部分普通药企不同,西南钻探一公司与岛国的津村株式会社、三共株式会社有着非常紧密的合作关系,甚至在道地药材gap种植业务这一块,达成了战略合作;” “虽然主要合作业务是道地药材的gap种植,但不管是津村株式会社还是三共株式会社,在西药的研发和生产这一快,都拥有着非常深厚的技术基础和齐全的设备……尤其是三共株式会社,他们在去年推向市场的hmg-coa还原酶抑制剂凭借着良好的临床表现,迅速成为国际上热门的高脂血症治疗剂,正式开始向岛国十大药企的称号发起了冲刺;” “身为岛国的头部药企,原本就以西医药为主的三共株式会社,麾下的原研药和仿制药品种自然不会少,只要我方舍得投入,自然能够获取大量类别药品相对平价的仪器、技术辅导支持。” 说到最后,土狗同学诚恳地看着众人:“诸位领导,事在人为,暂且不提杂质含量并不是国内仿制药不如原研药效果好最重要的原因,即便是,上有药品审评委员会越来越严格的审评标准,下有可以从岛国药企引进的相关设备和技术指导……在未来药品的杂质含量这一块,我们还是有信心的。” “事实上,我方认为,药品审评委员会提高这方面的标准是一件好事……尽量多的对杂质进行研究,无形中提高项目审评门槛,这会使得各大药企为了生存不得不加大科研投入之余,也默许药企可以通过研发策略对后续开发者形成狙击,从而迅速提升行业竞争烈度,实现优胜劣汰……没办法,咱们国内如今的大大小小药企实在太多了,多而不强,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土狗同学将药品审评委员会拿出来说事,而且句句不离上层意志,胖老头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 说实话,药品审评委员会逐步提高药品各个环节的审评标准的动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也是如今国内大部分中小药企日子并不好过的一个非常重要原因……这些中小药企哪里来的那么多资金和技术储备进行研发投入啊! 事实上就他而言,其实是希望能够多拖一天是一天,等到上面正式发了文件再说嘛……况且就算文件发下来,从草案变成距离正式实施准则一般来讲也会有个一两年的缓冲期,尽可能的避免德州地区的那些基础薄弱中小药厂提前进入剥离重组流程,才是他当下最在意的。 只不过,心思归心思,但你不可能唱反调,眼前这姑娘都把药品审评委员会拿出来说事了,而且人家的确可以向三共株式会社和津村株式会社这样的岛国头部药企寻求技术支持,即便是对方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样就一定会降低未来仿制药的各类杂质含量,但自己却也不能继续在这个类似于薛定谔的猫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 当下胖老头强自笑了笑,然后抓住土狗同学刚才话语中的明显漏洞开始追问起来:“杂质含量并不是国内仿制药不如原研药效果好最重要的原因?” “意思吕经理认为,光凭提升杂质研究水平,并不能追平仿制药和原研药之间的治疗效果差距了?” 微微顿了顿,胖老头没有给土狗同学留下切入的机会,直接认可似地点了点头:“也是,药品嘛,毕竟还是要讲临床的,仿制药基本上都不会像原研药一样去做临床试验,因此疗效不佳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胖老头近乎牵强地把话题引入到仿制药的临床实验这个问题上来,即便是叶涛,也忍不住脸色变了变。 药品毕竟是关系身体健康的敏感性商品,再加上一些其它原因,今天的这场项目听证会才会把重点集中在仿制药提升实际药效的这个问题上来的。 但问题是,临床实验的确是仿制药的一大硬伤,且不说国内那基础薄弱的药品科研水平,以及那数量超万计需要加速追赶的药品适不适合全部集中在一起大范围召集志愿者铺开三期临床实验不说,即便是可以忽略社会影响,当下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去搞三期临床实验? 这又不只是一两种药品,别的不说,光大华公司提交上来的那个关于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所涉及到的本土化仿制药品,其数量就达到了642个之多! 可是无法推演证明仿制药未来实际治疗效果的话,那么这个以平价药品售卖为立足点的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正确性”就会被质疑,一旦以后出了什么状况,叶涛这些力挺项目的人,是要挨板子的! 而临床实验的缺失这一问题,又恰恰是非要要命的死结。 想到这,叶涛忍不住皱眉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土狗同学。 毕竟只是个年轻姑娘啊,这光顾着展现自己的专业性了,这下倒好,被人家顺势捏住七寸了吧? 哎~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给杨默去个电话,让他自己过来参加听证会的。 如果是当着杨默的面,这位刘主任想必是没这个胆子死追猛打的不说,即便是要想死追猛打,以杨默的滴水不漏的做派,想必也不会给他留下借题发挥的机会。 孰料土狗同学听到胖老头的质疑后,却是笑了起来:“刘主任,各国都有各国的国情所在,如果事事都要对标国外的话,那反而有可能是在拔苗助长,也与药品审评委员会的初衷不符。” 说着,土狗同学从助手手里接过一张纸,然后递给工作人员:“去年,也就是1989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有903元\/年……而由于各地之间的经济差距,德州地区的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虽然比这个平均值要高,但也高不了多少,大约1050元\/年的这个水平。” “但是请注意,这是城镇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水平,而不是国民可支配收入水平,更不是人均gdp……在德州广大的农村地区,即便是相对富裕的地方,能达到人均300元\/年的可支配收入水平,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一些贫困地区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甚至连150元\/年都没有!” “150元\/年的人均水平是什么个概念?” “150元\/年的人均水平意味着一户普通的四口之家,在当今的物价水平下,在刨去最起码的油盐酱醋、衣鞋被帽、购买种子化肥农药等农资之后,一家人手里甚至连五十块钱都未必能攒的下来……这还没算红白喜事和供养孩子上学,如果把这些都算上,不借钱过日子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连基本的生活都是问题,你让他们得了病之后去购买价格昂贵的进口药?这不现实!” 说到这,土狗同学的语气尖锐了几分:“诸位领导应该知道,我就是从农村里出来的,随着农村基层医疗系统的改革,在如今的农村里,【小病靠挺,大病靠等】的情况,比比皆是!” “这不符合我们国家的核心价值观!” “但国家的客观条件又在那放着,你又不得不去正视!” 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吕莹莹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决了起来:“所以,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是……” “如果非要要求仿制药去像原研药一样做临床试验,那么绝大多数人连仿制药都吃不起!真正做到了生了病就只能等死……国外的临床试验哪一个不是千万起步上亿元不封顶的?而研发成本又通通会反映在药价上,即便国家以补贴的形式进行价格平衡,数以万计的各类药品平均下来,又能补贴多少!?” “事实上,业内的一致共识是,正是因为原研药的临床积累在前,该活性成分的有效性安全性已经得到了证实,没有必要再进行重复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的研究……这只会造成资源极大的浪费。” “而仿制药只要专注于两件事:做好药学研究,以及做好与原研的等效性研究即可。” “而如果非要说仿制药还有第三件事是需要去专注的话……那么就是在我们国家,一定要把价格打下来,再打下来,一直打到那些贫困地区的百姓在生了病之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走进药店为止!” 说到这里,吕莹莹脸色严肃的可怕:“诸位领导,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果有选择,没有人会愿意强自忍着一身的陈疮旧伤的疼痛在烈日炎炎下艰苦劳作!” “也没有人会愿意静悄悄地把自己缩在破棉被里,靠着三碗凉开水跟老天爷赌命!” “在如今的华夏,仿制药的药效到底是八十分还是六十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最底层的百姓们,能够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即便是不把家里唯一的一头老牛卖了,也能照样吃得起药!” 说到情绪激动处,强自忍住了自己拍桌子冲动的吕莹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灼灼地盯着胖老头:“诸位领导,我知道市里面也想造福一方百姓,也始终把咱们德州百姓的健康始终挂在心上……所以力求完美的心态,我也能理解。” “这没错,一点也没错!” “别说是刘主任和诸位领导了,哪怕是我这个小小职工,在惊闻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竟然是让我来打头阵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也是如何让那些基层百姓吃到最便宜、效果最好的药!” “所以,关于刘主任刚才提出的问题,我只能非常惭愧地回答您……华夏如今的国情放在这里,大华公司倾尽全力启动的农村基层药店项目,在第一阶段只能在西药方面满足【有】和【无】的问题,只能去解决上柜的仿制药效果能达到60分的问题。” “至于这些仿制药能通过不断的改进和优化,让其实际效果达到80分,乃至100分,却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只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亲眼见证我们国家的医药水平能够全面赶超国外了!” 胖老头不是不知道如今国内的农村地区收入偏低,但亲耳听到吕莹莹把“小病靠忍,大病靠等”这八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额头跳了跳。 他当然知道这个“等”字,等的是什么。 一种混合着羞愧、恼怒和无力的火焰从他胸口升起,甚至在某个瞬间,他都想乖乖缩回去,然后让这场项目听证会无惊无险地通过。 他并不怀疑大华公司搞的这一揽子计划真的是想让那些劳苦群众吃上廉价仿制药。 西南钻探一公司,准确的说是出身自钻探一公司,如今却掌握着大华公司话事权的那位杨总素来以任性闻名,背靠着两家肥到流油的央企,那位杨总肆无忌惮地做点在外人看来跟疯了也没什么区别的动作,其实一点不奇怪……这人本来就是农村子弟,他以及他下面的那帮子人对于乡村有着极为浓烈的情结,再加上自从去年送鸡事件的影响,那位姓杨的年轻人也一直在用实际行动给那些村子“报恩”。 所以,他真的不怀疑大华公司的动机。 从站位角度来说,这个农村基层连锁药店,以及背后联动的那一揽子原研地产化计划,属于标准的“小节有亏,大节无损”;无论放在任何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内陆城市,都会得到本地主管单位的肯定和支持。 但是…… 这一揽子计划的连带影响太大了,如今的德州地区还没从困境中完全走出来,一旦推动那么多中小药企的剥离和重组,那些被淘汰的职工怎么办?那些靠着原有业务勉强维持生计的上下游企业怎么办? 想到这里,胖老头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然自始至终没看身边的叶涛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一脸平静地看着吕莹莹:“吕经理说的很好……的确,在不同阶段、不同国情条件下,需要优先考虑的东西不一样,在不同阶段分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也是国家一直提倡的工作方式。” “所以……既然吕经理提到了国情,那么我们就来说国情。” 微微顿了顿,胖老头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下会议室的其他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叶涛的脸上:“如今的社会状况究竟如何,如今的国际形式究竟是什么情况,想必大家都很了解……越是到这种时候,我们的工作就越需要小心和谨慎。” “大的方面我就不说了,但就莪的角度而言,作为直接关系到群众身体健康的药品,其敏感性毋庸多言,放在当下这个时刻,可能存在的敏感性更是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同志们啊,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能让群众们对我们失望,乃至产生不满啊!”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虽然都知道这位刘主任其实是有着其他方面的考量,但你非要把仿制药的治疗效果和安全性在预设一些负面反应后,与一些要命的事情挂上钩,在当下却也不是说不通……但凡对于1990年国内外实际环境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这并不是在杞人忧天。 见到所有人的表情都沉思起来,胖老头这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脑袋,一脸严肃地看着吕莹莹:“吕经理,其实我本身是非常认可贵公司的这个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但这一切的前提,却是要建立在这一揽子廉价仿制药的确能起到该有的疗效。” 微微犹豫了一下,胖老头终究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所以,麻烦吕经理正面回答我一个问题……贵公司有信心在我方推动重组之后,给那些重组出来的药厂提供相关的技术指导,然后去克服仿制药在溶出曲线、生物等效这些方面,与原研存在的差异么?” 溶出……曲线!!? 随着胖老头的一记绝杀,土狗同学的脸色终于变了…… —————— ps:请叫我“顽固的一更兽”! 第403章 原研地产化背后的文章(3) 要说到“药物溶出曲线”,首先就得明白“溶出度”这一个概念。 溶出度,是指活性药物从片剂、胶囊剂或颗粒剂等普通制剂在规定条件下溶出的速率和程度……在缓释制剂、控释制剂、肠溶制剂及透皮贴剂等制剂中也称释放度。 而药物在体外的溶出行为,则可以用来预测体内的崩解、溶出和吸收情况;同时药物体外溶出行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制剂的质量; 因此溶出度测定是在药品生命周期中不同阶段监测溶出行为最有用、甚至是被业界认为是唯一能监测体外药物释放速度和程度的批次释放测试的方法,而且该测试通常作确保替代物体内性能一致。因此广泛应用于药物开发、稳定性研究、互换性评价、常规质量控制、批量放大和批准后变更等各环节; 而且溶出度测定的适用范围非常广,适用于各种剂型,如片剂、胶囊剂、透皮制剂、口服混悬液、混悬注射液等等,因此随着时代的发展,“溶出度”变成了评价口服固体制剂质量的一种重要手段。 所以顾名思义,“药物溶出曲线”便是在药物溶出试验中,药物溶出量与时间的关系曲线。 由于在药物的质量标准中,溶出度测定方法的建立来源于溶出曲线方法,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溶出度是溶出曲线的简化。而且由于溶出曲线测定的是多个点拟合成的曲线,对药物溶出行为趋势的表达,对药物生产过程中原辅料、处方配比、工艺参数变化的反映都比溶出度更直观。 而“生物等效性”,则是指在同样试验条件下试验制剂和对照标准制剂在药物的吸收程度和速度的统计学差异……当吸收速度的差别没有临床意义时,某些药物制剂其吸收程度相同而速度不同也可以认为生物等效。 当然,生物等效性与药剂等效性不等完全划等号,药剂等效性是指同一药物相同剂量制成同一剂型,但非活性成分不一定相同;在含量、纯度、均匀度、崩解时间、溶出速率符合同一规定标准的制剂,药剂等效性有时并不能反映药物制剂在体内情况,而是需要生物等效性去反映。 总之,“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这两块数据,是目前为止制药界被认为最能反映药物制剂的生物学标准,甚至可以为临床疗效提供直接证明;其意义不可谓不重要。 ……………… 所以,当那位被称作是刘主任的胖老头甩出这记杀手锏时,土狗同学立马抓麻了。 不可否认,在“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这两块数据上,仿制药与原研药存在着明显的差距,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主要问题,也是现阶段不可避免的问题……甚至别说现在了,哪怕是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两样东西也是压在仿制药头上的“两座大山”。 但是没法子,要想在这两块追求数据一致性,真的很难,很难。 以体外溶出为例,本身原研药批次间就存在差异。再加上溶出过关的条件是f2因子大于50……51也是合格,95也是合格,这也是差异。 此外仿制药的溶出只需要与一个批次而不是多批次原研药对比,多项差异叠加就使得差异被放大。 体内试验也是同理,单一批次对比,cmax区间也有上下浮动的合格范围。 这就使得仿制药研发结果与原研药在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的数据上必然会存在着差距……那么多变量叠加在一起,要想完美地追求一致性,何其困难!? 当然,造成数据上的差距,里面还存在很多细节方面不足为外人所道……比如不同bcs分类药物在溶出渗透方面的差异;比如注射剂并不存在生物等效性的说法,也不用做be研究等等。 但不管如何,以当下的技术水平,以及大华公司的资金实力,在获得强援的情况下,集中火力去努力尝试缩小几款仿制药在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的数据差距或许有可能,但是让几百款仿制药产品缩小与原研药之间的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差距? 开什么玩笑呢! 想了想之后,土狗同学只能无奈地辩解道:“诸位领导,虽然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很重要,但我觉得当下在仿制药这方面过于强调这一块,对于当下的华夏而言,并不现实……” 胖老头却忽然笑了起来:“吕经理,贵公司心系社会,这份时刻把劳苦大众放在心上的赤诚,我们自然看在眼里,也感到非常欣慰……公正的来说,像贵公司这样积极承担自己社会责任的单位,真的很少。如果其他单位都能像贵公司积极学习,想必这个社会的风气会好上许多。” “但是,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我们可以论心不论迹,但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论心又论迹!” “作为大华公司的一员,作为制药行业的半个从业者,吕经理的【期待】我们都看到了,但作为老百姓呢?” “当你身真的患疾病,面临着生死抉择时,当实际临床效果可能存在着明显差异时,你对国内注射药物和固体药物的选择是什么?” 说到这里,胖老头的语气微微严厉了起来:“诚然,我知道吕经理的初衷是让那些收入微博的农村贫苦大众能够买到价格低廉的仿制药;” “但是吕经理,请你正视一个问题……一旦重组后,这些药厂生产出来的仿制药,是不可能只供应给你们的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说句冒犯的话,贵公司的这个项目,目前还没有那么大的消化能力。” 隐晦地点出这个项目目前存在的基建硬伤之后,胖老头叹了口气:“如果是其它单位提出这个项目,提出这个合作,我们自然不会那么担心,也不会就仿制药的真实疗效进行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原因很简单,群众不是傻子,只要我们的医务人员和药店从业人员坚守底线,群众们在面对着仿制药和原研药时,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和病症,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再度停顿了一下,胖老头的语气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但你们不一样!” “你们是谁?” “钻探公司、庆丰食品、夏留通销社,这几家单位在德州、兰陵两地基层农村地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药品不比其它,一旦出现了质量问题,又或者造成了相对比较严重的医疗事故,而且这种事还是发生在你们公司名下的项目里,那造成的社会影响和信任危机,将会是十倍乃至百倍于其它普通项目,群澜助推之下,造成的后果甚至可能是灾难性的……由不得我们不谨慎啊!”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位刘主任嘴巴里说的“群澜助推”是什么意思,即便是对方这番听上去情真意切的言辞其实是就是想要扣帽子,不想让那些中小型药企剥离重组,但一番话说下来,还是让他们犹豫了起来。 最起码这位刘主任说的没错,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不比其它企业,在德州地区的口碑和影响力堪称是一时无两,这是一把双刃剑,良好的令他们都有些羡慕的群众基础固然能让杨默那位年轻人以最小的助力去推动他想要推动的项目,可一旦出了比较严重的安全事故,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和连锁反应,也绝对不是普通单位可以比拟的; 而且刘主任点的很清楚,以当下极为敏感的国内外形势,一旦出了什么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大肆推波助澜,一旦借题发挥地把一起普通的医疗事故上升到它不该上升到的高度和广度,并且拿大华公司的央企身份大作衍生文章,那么……只怕是他们这些人,也免不了挨上一顿重重的板子了。 ……………… 但是很显然,一直被杨默保护的很好的土狗同学,对于项目的思考至今依然还停留在“就事论事”的层面,因此听到那位刘主任的话以后,并没有意识到事情到了现在,其实是需要采取迂回策略去隐匿一些话题的,反而是一副较真的态度,跟眼前这个胖老头继续在专业上死磕。 “刘主任,首先我很感谢你对我们大华公司和钻探公司的关爱和肯定,我也很认可您所说的……群众越是相信我们,我们就越应该对他们负责。” “但是,我想强调的一点是,仿制药和原研药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之间的差距是多方面造成的,虽然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完全拉平彼此之间的差距,但是我们却可以通过其它手段去尽可能缩小这种差距……让59分变成60分,又或者让60分变成80分。” 土狗同学露出了常见于技术人员身上的那股执着和认真,然后又取了一份资料递给工作人员:“根据我们的走访调查,以及咨询过业内的专业人士,以及从三共株式会社那边得到的信息印证,可以得出一个相对客观的观点;” “那就是,仿制药与原研药之间的实际临床效果的差距,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之间的差距,其实是多种多样的原因造成的,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与制剂工艺的细节把控息息相关。” “比如仿制药生产过程中,原辅料中间过程控制……请注意,这里说的不是中间产品标准,而是中间的过程控制……根据我方的走访调查,许多中小型药厂存在着职工工作态度散漫的情况,批次药材投放错误,导致整批成品药报废的事情屡有发生,至于主辅料的投放顺序、时间、规格,更是时不时地出现偏差……不严格按照工序标准来,怎么可能生产的出效果达标的药品?” “又比如不舍得研发投入,药学研究虚悬空中,相当一部分仿制药所谓的药学研究最多不过是改个构型换个剂型而已……靶点甚至机制都是现成的,按理来说小幅改进创新提升并不难,可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药由于在没做深入研究的情况下就随意更改剂型和辅料配比,导致创新出来的仿制药效果连原研药的一半临床效果都达不到。” “除此之外,即便是前几年那些合资企业下设的仿制药厂,生产环节存在的问题也很多……” “比如工人操作随意,导致设备机器经常出现故障,耽误了生产后,又因为不愿意报废整个批次的药品,导致这些药品虽然有效物质虽然达标,但实际临床效果并不理想;” “又比如这些合资工厂虽然引入了gmp的设备和管理制度,但随着时间推移,却对gmp复合性却开始懈怠起来,甚至不去做gmp复合性验证,这也是影响出厂药品临床效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总之,目前国内的仿制药企业在生产环节方面存在的问题多多……如果说原研药的生产标准是10项的话,那么咱们国内目前仿制药厂顶多也就能做到5项……这才是我国目前仿制药在药物溶出曲线和生物等效性与原研药有那么大差距的主要原因。” “所以,如果我们在后续的工作中引入gmp设备,并且严格地按照gmp标准去把控各个环节,即便生产出来的仿制药不能完美复刻原研药的效果,但是要想达到80分,却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此之外……” 听到这姑娘傻愣愣地在专业话题上跟刘主任死磕不说,还把话题延伸到了“人”和“管理”的方向上,即便是叶涛,也忍不住有些头疼了起来。 傻姑娘啊,就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你别忘了,按照计划,你那个连锁药店未来的防止药品是那些中小药厂在进行业务剥离和重组后生产出来的……你把话题往这方面引,那不是纯粹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真要是把话题引导这方面,刘主任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来阻止这个项目的过审。 眼见着那位胖老头嘴巴张了张,显然就要趁势将话题带偏,叶涛终于忍不住了,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轻轻咳了咳。 毕竟是常务,叶涛一咳嗽,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打算张口的胖老头就此停下不说,另外两个跃跃欲试的中年人也重新规规矩矩地坐正了起来。 至于土狗同学…… 她就算再傻,也没傻到见到人家领导想要发言,还在那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地程度。 环视了一圈众人,叶涛将目光停留在满脸绽放着红光的土狗同学身上。 看得出,这姑娘对于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很自信,仿佛只要引入先进的设备,然后把gmp管理落实到实处之后,生产出来的仿制药就铁定能造福大众似的。 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叶涛看向吕莹莹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虽然这姑娘今天的表现未免有些太轴了些,也太懵了些,跟杨默那种小狐狸的水平差距着实有些大,甚至在他看来,这位杨默的发小目前还并不具备成为一个大项目负责人的能力。 但他对于这姑娘其实一点也不反感。 原因很简单,这年头眼睛里有光的人,越来越少了; 而且通过以往种种的情况表明,这姑娘眼中的光,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这就已经够了。 能力强的人,他见过许多; 但有能力却眼中依然有光的人,这年头却是如同大熊猫般地存在……即便是杨默,也没给他这种感觉。 再说了,就算能力暂时有所不足,视野也相对比较狭窄,但人家这不还年轻么? 只要能保住眼中的那抹光亮不灭,未来终究是值得期许的。 想到这,叶涛沉吟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吕经理,各位同僚,刘主任说的没错,仿制药毕竟也是药品,事关重大……所以,吕经理,你要不现场给杨总去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 土狗同学一下子傻眼了,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么,严格执行gmp标准,把控好各个生产环节就能把仿制药的临床效果给提上来啊,刘主任顾虑的东西明明已经有办法去尽可能地避免了,为什么忽然就要求给羊屎蛋打电话了? 只不过叶涛毕竟是常务,又是这场听证会的主持人,因此对方发话了,她也不能不回答,当下点了点头:“好的,叶常务,我申请中场休息十五分钟,然后马上给我们杨总请示。” 叶涛抬起表来看了看时间,却是摇了摇头:“吕经理,不用休会,直接在这里打就行。” 说着,他环视了一下其他人,笑了起来:“现在马上就要下班了,十五分钟一休完,只怕是有同志要上面反应莪们工作安排违反作息规定了……再说了,杨总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大家可以通过电话一并在现场交流嘛!” 傻姑娘,中场十五分钟,你能给杨默打电话,难道其他人就不能出去打电话? 这场听证会下来,因为刘主任的话产生顾虑和动摇的同志又不是一个两个,十五分钟,已经足够完成一两轮交流,然后拉扯出一票子援军了。 你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 哎~ 斗争经验还是太过欠缺啊! 土狗同学闻言愣了愣,看见工作人员贴心地将原本捆绑在一起的电话线解开,然后将一部原本放在会议室门口左侧的白色座机递了过来,这才有些非常不习惯地拨通了号码。 “喂~杨副总,您好,是我,吕莹莹。” 由于座机是按下了免提的,因此土狗同学有些别扭地用上了敬称。 “咦~!??丫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怎么不叫我羊屎蛋了?” “这不对啊……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啊!” 电话里传来杨默大惊小怪的声音。 “嗯……莫非是?” 随着一阵龇牙的声音响起,杨默惊恐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喂喂喂,土丫头,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要是被绑架劫财,你就眨眨左眼;要是被绑架劫色,你就眨眨左眼……嗯,好像不对,现在没视频通话功能,丫头你眨眼我也看不到。”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那番混合着奸笑的搞怪声,包括叶涛在内的一众与会者忍不住嘴皮子哆嗦了一下。 很难想象这么一番嬉皮笑脸的话,是由一个掌控着数亿资金、上百个大中小型项目、并且暗地里控制着一个产值规模高达上百亿的超级实权人物说出来的。 丫头? 羊屎蛋? 听着杨默那毫不设防的语气,众人看向吕莹莹的眼神虽然愈发的古怪,却也较之刚才更加凝重了起来。 虽然外界都知道这姑娘是杨默的发小,关系亲近的一匹;但以杨默如今的层级,却依然对这位发小表现的如此亲昵。 这姑娘在杨默心目中的份量,只怕是还要比自己之前以为的还要来的重啊! 思及至此,那位胖老人忍不住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还好刚才留了些分寸,没有把这姑娘逼得彻底下不来台,要不然杨默要是真的记恨上自己,自己以后的工作,可就没那么容易开展啰! 与会议室里一秒钟蹦出七八个年头的与会者不同,土狗同学却是被电话那头的杨默气的半死,好容易忍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杨副总,我现在正在市里面开会呢,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请示一下……还有,电话是开免提的,领导们都在旁边听着呢!” 诶? 电话那头顿时寂静了下来,然后传来的声音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吕经理还在市里面开会?嗯……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我请示的?” 叶涛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土狗同学也是绷着脸,将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 ……………… 五分钟后。 随着一阵短暂的沉默,杨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诸位领导,尤其是刘主任的顾虑非常有必要;所以,我仅代表大华公司提出三点改进设想。” 听到杨默这么快就给出了方案,不仅仅是刘主任和叶涛,其他人也全部屏气凝神了起来。 “第一,以本地中小药企业务剥离和重组为重心的仿制药生产计划不变,但在该剥离重组过程中所产生的待岗职工,大华公司将会与主管单位携手,为其提供再上岗的培训服务。” “如果在3~6个月的培训后,技能考核达标,那么将由我公司提供就业岗位,让其担任农村基层连锁药店的药品导购员或者副店长;” “按照一期计划开设500家基层药店,一个基层药店可以容纳5名员工的满额规模来看,刨去店长必须是由我方专门指定人员之外,一共可以容纳2000名再就业职工。” “除此之外,连锁药店的在售药品质量抽查、进销存统计、配送、宣传、上门服务、门店巡检等一系列业务,也都需要人手……因此除去那2000名导购之外,我方还可以提供大约600名新增就业岗位。” 呼~ 仅仅只是第一条改进方案,就让刘主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2000+600,那就是两千六百个就业岗位,虽然可能无法覆盖在重组过程中所有的待岗人员数,但也至少解决了十之七八,可谓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别以为2600人的再就业安置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身为老工业区的德州此时本就存在着产业失衡的问题,在创造新增就业岗位这一块,完全无法跟满肚子稀奇古怪想法的大华公司\/钻探公司相比,两千多人的就业安置,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个让人务必头疼的大工程了。 ……………… “第二,等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落地以后,我方将以开诚布公的方式,邀请广大农村地区的群众积极参加包括仿制药和自研药在内的三期临床实验,并开通民众知情权和监督权;” “需要注意的是,此类三期临床实验,采用的是需求倒挂法。” “即由我方统计出来,农村基层需要何种功能性的药品,以及需要在现有同类药品的基础上做出那些方面的改进;将诉求打包给合作药企之后,由相关药企进行针对性科研攻关;” “而由于这些需求是真实存在的,且具有迫切性,因此药企可以在仅支付最低基础营养费的情况下,通过我方招募到足够基数的志愿者;” “同时由于开放了民众知情权,在三期临床实验过程中,药企必须定期、真实地将临床结果公布出来,然后接受民众的监督……虽然在操作过程中肯定免不了一些麻烦,但从运作制度上而言,却是目前最具双赢效果的办法了。” 刘主任闻言,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需求倒挂法的好处显而易见,适用的是那些农村基层常见,但价格或者某方面效果并不如人意的药品; 以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在德州地区农村那良好的口碑和号召力,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很容易地招募出一大票子成本低廉的志愿者出来……当然,前提的条件是你得愿意接受群众的监督,否则即便是有着钻探公司作保,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那么一点点基础水平的营养费,去做你的小白鼠。 虽然说定期公布临床结果,并接受群众和志愿者的监督,对于许多药企而言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种以实际结果为导向的仿制药改良或者原研药研究工作,你要想再随便玩点花活,却是不太可能了。 而药企一旦不能在这块玩花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以省下很大一部分意味难明的科研经费拨款; 意味着这些药企必须真刀真枪地去搞学术研究和创新; 更意味着一旦真的有所创新和改进,新药很容易以一个非常具有性价比的费用积累到足够的三期临床案例,然后顺理成章地通过cde的审评,进入到医疗口的渠道中,成为某方面的推荐用药……如果你有野心点,直接去申报fda,通过临床验证后,杀入阿美莉卡的市场也并不是不可能。 总之一句话,杨默的第二条改进方案,一旦操作的好了,简直是给人送成绩! 想到自己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胖老头的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起来。 ………… “第三,既然要推动本地中小型药企的剥离和重组,在过程中肯定会产生诸多的不良资产。” “作为补偿,我仅代表大华公司表示,愿意在重组工作完成后,协助诸位领导处置消化这一块产生的不良资产。” “当然,既然是协助,那么大华公司基本上不太可能自己掏钱去收购这些不良资产;” “所以我的想法是,不如由dz市主管单位这边出台政策,将这部分不良资产将以产业转移的形式,转化成为各乡镇企业的药原料生产\/提纯\/药类食品加工等产能,见缝插针地分散到西药、食品、保健、甚至是中成药等产业的细末链条里去,最终转化为产业升级的动力。” 有些话只适合点到为止,说完这几句后,电话那头的杨默便没了动静。 虽然杨默说的冠冕堂皇,但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这其中的猫腻? 果然不愧是杨默,虽然中间也预留了许多有利于大华公司的操作空间,但必须得说,这三条改进建议照顾了方方面面……果然够厚道! 叶涛满意的笑了起来,环视了一下旁边众人:“诸位,还有什么疑问需要与杨总做沟通的没有?” 话虽然问的是大家伙,但眼神却是盯着那位胖老头。 叶涛的意思刘主任如何看不出来? 当下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了,关于这个项目,我没有任何疑问了。” 开什么玩笑,做事要讲尺度,杨默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而且也迂回地给出了不少补偿了,再加上叶涛又摆明了是要支持对方,自己要是再不懂得见好就收,那他这半辈子也就白活了。 见到众人也纷纷点头,叶涛轻轻颔了颔首。 意味明显地再次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后,叶涛站了起来,走到土狗同学面前,然后微笑着伸出了右手:“恭喜!” 诶? 土狗同学愣愣地看着一屋子面带着和善微笑的众人,脑子里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什么情况? 不是刚才还在唇枪舌战地吵得厉害么? 怎么羊屎蛋只在电话里说了不到三分钟,就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了? 看这意思是…… 这个项目听证会……结束了? —————— ps:本章有部分删减,读起来不顺畅的话,见谅。 第404章 杨总,明天有时间么? (和谐社会,日常为王) 虽然项目听证会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最终结果也还算相对令人满意,但土狗同学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蒙蒙,我忽然感觉自己好没用,明明用心准备了那么多天,研究学习了那么多资料,到了现场,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跟领导们解释了近三个小时,结果还没有你师父在电话里说三分钟来的有用。” 土狗同学有些沮丧地夹了一大筷子炒饼塞进嘴里,然后拎起啤酒瓶子跟白蒙蒙对碰了一下,咕嘟嘟地灌下去了五分之一。 心情有些沮丧的她,原本是想把杨默叫出来一起喝酒的,但一想到某位羊屎蛋可能正与自己的未婚妻在下班的闲余时间甜甜蜜蜜地靠在一起吃饭看电视,便熄掉了这个心思。 不过还好,羊屎蛋还有一个小徒弟,而这位小徒弟跟她的关系又非常不错,还是除了自家穆姐姐外唯一能聊得来的同性,因此她也没客气,直接以一碗炒饼外加三瓶啤酒的代价,把白蒙蒙约出来听她吐槽了。 此时的白蒙蒙却有些无语地翻弄着眼前那一碗跟小盆子也没什么区别的炒饼,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位曾经心目中的准师娘无论什么方面都非常对自己的胃口,可唯独一点……这位姐姐活的也未免太糙了点! 大姐,你好歹也是庆丰食品的品管部经理,外加n家公司的咨询顾问,同时还是好几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好不好! 别的不谈,光那十好几份岗位补贴,外加每个月的项目奖金加在一起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缺钱么? 可你倒好,身上穿的要么是公司配的平底皮鞋和职业装,要么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年夏天添置的老式碎花衬衣。 虽然她知道这位姐姐是去年才从农村里走出来的,而齐鲁的农村又素来不怎么讲究穿着。 但是…… 你好歹也是个年轻姑娘,这也未免太不讲究穿着了吧! 白瞎了你这么一张越看越漂亮的脸蛋,白瞎了你这么一副颇有些起伏的身材。 被身上这么一身老气十足的衣服一盖,九十分的仙女也瞬间变成乡下大土妞了好不好! 还有。 您老人家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零零碎碎加起来都是我的四倍不止了,难得有空晚上出来聚聚,放纵一下,吃顿好的总归没什么问题吧? 可结果倒好, 四毛钱一份的超大量炒饼,外加三瓶当初在参加活动时候抽的免费啤酒…… 我说姐姐,我知道你们齐鲁人对吃食不讲究,也知道你素来节省惯了。 但是,把人家叫出来,结果就请人吃4毛钱的炒饼……这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难怪当初你跟师父同在一个屋檐下快一年,结果还是被人家那位穆家大小姐捷足先登了。 哎~ 抛掉小脑瓜子里的胡思乱想,白蒙蒙有些恹恹地夹了两小片韧得跟牛皮似的炒饼放在嘴里使劲咀嚼起来,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吕姐姐……知道我师父这段时间骂我骂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嘛?” 见到杨默这位小徒弟这番貌似有些答非所问的话,土狗同学却习以为常,然后撇了撇嘴:“无非也就是骂一些诸如视野不够宽广啊,缺乏全局思维啊,基本功不够扎实啊,底层逻辑不能自洽啊,缺乏触类旁通的能力啊,巴拉巴拉的……羊屎蛋翻来覆去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当初我不也是这么被一路骂过来的?” 白蒙蒙顿时大起知音之感,恨不得里面就跟土狗同学一起声讨自家那个性格恶劣,动不动就骂人,骂的话还贼难听的师父起来……你教的东西那么多,大部分又全是以前没接触过的,要求标准还贼高,哪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就达到自家师父的要求?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 不过吕莹莹能吐槽自家的发小,她却不能说自家师父的坏话,当下只能耷拉着小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虽然我师父还是时不时地在这些方面挑刺,但这段时间以来,师父他老人家骂我骂的最多的,却是骂我缺少对于各类群体本质需求的洞悉力。” 对于各类群体本质需求的洞悉力? 土狗同学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挂着两只熊猫眼的白蒙蒙。 这个词咋听上去跟消费洞察力或者市场洞察力差不多,但土狗同学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其中的略有不同。 白蒙蒙见状,微微耸了耸肩:“虽然我觉得师父他老人家有些扯淡,我虽然在铜仁大院生活了十年,旁边也有一个糟老头子时不时地念叨着一些东西,但我毕竟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好不好,而且以前也一直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一块……这种需要人生历练沉淀的洞察力,哪里有那么容易锻炼出来?” 很有些抱怨地吐槽了几句之后,白蒙蒙这才叹了口气:“不过虽然在这一块我也只能算作是门外汉,但毕竟好歹还是被师父骂过好多次,所以一些最起码的逻辑还是懂的点。” 微微顿了顿,白蒙蒙认真地看着吕莹莹:“吕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你今天下午辛辛苦苦地阐述了三个小时的观点,效果却比不上我师父在电话里说上三分钟不?” 土狗同学嘟了嘟嘴:“还能为啥?他羊屎蛋现在出息了呗!我就一普通职工而已,在领导面前自然没有他那么大的面子,说的话自然也没那么大的份量。” 白蒙蒙扫了一眼土狗同学脸上那副不知道是郁闷还是骄傲的表情,顿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吕姐姐,你这是在自谦呢,还是在炫耀?” “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我师父的发小,我师父最信任的人?” “即便不考虑你在那些村子里的名气、以及甚至比我师父的名头还好使的名字……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在那些领导面前的份量就算没有我师父来的重,但凭借着你俩的关系,人家也万万不可能把你看做是大头兵!” 说着,白蒙蒙颇有些羡慕地看着土狗同学:“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农村基层连锁药店这么大一个项目的负责人不说,也不是所有人的项目都有资格让本地主管单位为你专门召开一场项目听证会的。” 土狗同学闻言,讪讪地笑了一下,旋即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差点把事情搞砸了。” 白蒙蒙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吕姐姐你是着眼于项目本身的情况去跟领导们进行阐述和沟通的,属于标准的技术\/执行视角;” “而我师父虽然在电话里说的不多,但却是以对方的需求着眼,触达了合作的本质。” “因此,吕姐姐你虽然说了三个小时,却始终在人家的痒点外围蹭来蹭去;而我师父虽然说的话不多,却处处点在了人家关心的地方;” “所以你明白了吧,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我是领导,莪也对你说的那一大通东西丝毫不感兴趣,你就算说的再专业,也打动不了我……这跟你的份量到底够不够没有太大的关系,纯粹就是对不到一条线上去好不好!”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也就是人家知道你跟我师父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中间又有叶常务帮着镇场了,要是换成其他人,我早就让他滚蛋了!” 对不到一条线上去? 土狗同学有些不乐意了:“可人家一上来死磕的就是仿制药的实际临床药效啊,人家都正式问询了,我不从技术方面去回答这些问题,那还能怎么回答?” “还有,我说的的确没错啊,虽然仿制药的药效暂时无法与原研药媲美,而且很有可能永远与那些成熟的原研药媲美,但只要我们能加强生产管理和研发投入,两者之间的差距的确会逐步缩小的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蒙蒙打断了:“停、停、停!” 见到土狗同学不满地盯着自己,白蒙蒙的脸上一脸的无奈:“吕姐姐,我不懂制药这一块,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是真是假……想必今天参加听证会的领导中,也有不少人跟我的情况一样。” “但这不重要。” “事实上,让我置身处地的想想,我也对你说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说着,白蒙蒙拿起啤酒瓶子跟土狗同学碰了一下,狠狠地灌了一口之后,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吕姐姐,你以前一直是负责具体执行的,而且我师父对你保护的也很好,所以有些东西你可能不太清楚。” “这么说吧,当管理者到了一定层级,开始进行全盘管理之后,他并不关心某一个项目的执行环节逻辑能不能跑的通,也并不关心这个项目的技术原理是什么样子,更不关注那些专业名词到底是从哪儿学到的,那些理论有没有样本支持。” “他们只关心两件事……” “一、这个项目到底会不会失败;” “二、能不能从这个项目中交互到足够的利益。” 说到这,白蒙蒙又夹了两片炒饼塞进嘴里奋力咀嚼起来:“关于第一点,我师父那么彪悍的战绩在前,大抵没有几个人会认为吕姐姐你的那个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会失败……大华公司那么雄厚的资金基础,吕姐姐和严总你们在农村地区那么好的群众基础,再加上有我师父坐镇,这个项目要是能再失败,那才叫做上天不开眼了!” “所以,自始至终,这场项目听证会,就不是冲着项目会不会成功这个问题去的……事实上,项目听证会又不是立项讨论会或者项目研究会,其本身的聚焦点就不是这个,而是会更多地聚焦于社会影响和另一些方面的问题……但凡你了解一下各种会议名称所对应的意义,你就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把话题聊偏了!” 第一次知道这其中区别的土狗同学这才隐约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蒙蒙,你是说……刘主任从一开始就抓住仿制药的临床效果不放,其实只是个幌子?” 白蒙蒙摊了摊手:“大抵应该如此吧……你不是说人家是相关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么,就算他可能不那么懂制药行业的各种细节,但手底下懂行的专业人士应该不少吧,在做了相关的准备工作后,怎么可能不专业到跟你在那些众所周知的基础问题上争论不休?” 土狗同学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种更为强烈的沮丧感从心里升起。 她原本以为是人家不懂行,所以才不厌其烦地给人家普及各种各样的行业知识,甚至还想尝试以技术改进方案为切入口,去说服人家。 结果…… 只怕自己那三个小时的努力表演,在人家看来,就是一场猴戏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难以接受地反问道:“可既然刘主任很有可能懂这些,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一块死磕着不放?真要是不待见这个项目的话,他也犯不着跟我聊半天的溶解曲线了,在会上他一上来就把部分仿制药的崩解性拿出来说事,不就成了?” 白蒙蒙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虽然她知道大部分的齐鲁人都是这种“一是一,二是二”的性子,也知道负责了太多具体工作后,很容易在那个小视野里拔不出来,但她还是没料到,对方竟然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 大姐,你是我师父的发小,这种情况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很正常,但是发生在你身上……不应该啊! 想到这里,白蒙蒙只能再度叹了口气:“吕姐姐,手段是手段,目的是目的……人家又不傻,为什么要一上来就把所有退路堵死?” “人人心中都有杆秤,只能得罪人却不能获得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干?” “没看见人家叶常务和其他人始终在那静静坐着,一直听着你和刘主任之间的讨论么……这情况还不明显?” 说到这,白蒙蒙语重心长地敲了敲桌子:“吕姐姐,不管是我师父还是我爸,都曾经说过……到了一定层级之后,身上所背负的因果就已经不可能让你由着性子做事了……到了这个层级,从大局考虑,在不踩红线的前提条件下,适当的妥协才是永远的主流工作方式。” “所以这就是叶常务始终不插话,而刘主任虽然一直在强调技术上的种种困难和差距,以此来设卡,但却始终没把话题聊到要害上去的原因……人家在等着你主动表现出妥协的态度呢!” “师父常说,要学会跳出事物本身去看待问题……” “农村基层连锁项目对于吕姐姐而言,或许只是一个能够造福农村基层百姓的医药项目;但对于需要考虑全盘的领导来说,却还关系到一大票子中小药企职工、以及剥离资产的去留问题和善后问题;” “这世界上的事情本身就是有一方受益的话,必然有一方受损……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那些中小药企目前存在的问题多多,但掌管全局者不能以个人喜好来做事,总不可能为了给老三养好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老二饿死吧?” 到了最后,白蒙蒙总结道:“实际上,这就是刘主任想要在这场项目听证会上得到的东西,也是叶常务想要吕姐姐你主动跟刘主任妥协和商议的东西……他们希望你能主动提出这些中小药企在业务剥离和重组后,给出来的安置和补偿方案……这与个人因素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立场使然,而且你也不能凭借着个人的情感喜好就说人家就错了。” “所以吕姐姐,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师父只是在电话里用三分钟说了三点改进方案的设想之后,这场项目听证会就完美结束了吧?” “这跟我师父如今的影响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纯粹就是他给出来的补偿方案,刚好可以弥补那些药厂在重组过程中所造成的损失和连带影响罢了!” 虽然白蒙蒙有很多隐晦的东西没说出来,但土狗同学已经明白过来,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可是,羊屎蛋给出来的条件也太优越了吧,不但要帮着安排2700个再就业的岗位,还承诺要将那些剥离出来的不良资产尽可能地转化为乡一级的药食品原料加工产能……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其中需要付出来的代价?说它是刚好可以弥补市里面的损失,未免有些过于勉强吧?” 像这种产能转移,并不是简单地把机械设备转移一个地方,然后新盖一个厂就完事的,这里面还涉及到道路、水电、上下游产业配套、技术转移等各种环节; 可以说,以当下的公共资源配置水平,即便有行政力量居中调节,但向农村基层转移一吨药品原料产能所需要的各种基建和周边投入,甚至能在市里新建一个三倍于此的新药厂了,这代价不可谓不大……而很显然,由于杨默一直在农村推行的双层ppp合作模式,作为主要投资方的大华公司所能获得的预期收益,远远小于他们的付出,绝对是不划算到了极点的生意。 白蒙蒙却是翻了个白眼:“勉强?瞧吕姐姐你这话说的。” “作为医药产业的中间节点,你以为那些药厂被业务剥离和重组后,原本的那些上游原料供应商在失去了稳定大客户后,能有几家能在市场化竞争中生存下来?” “你以为这些药企重组以后,没有了市场基本盘的支撑,那些食品、饮料、服装、果蔬、电器行业的小型供应商,能有几家能存活超过两年?” “至于这些药厂原本的那些流通商和代销机构,同样也有不小的影响,日子一样不会好过。” “所以你算一算,这是单纯的药厂重组的事情么,这是涉及到一大堆上下游以及小型三产企业的生死存亡问题啊,这中间的代价大着呢!” “我师父要是不从其它地方给予足够的宏观价值找补,哪怕市里面再想支持这个农村连锁药店项目,也绝对不敢在当下这么一个微妙的时刻做那么大的动作!”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dz市主管单位这边承担的压力更大,说刚好可以弥补市里面的损失还是按照比较理想的情况去说的,如果那些以前靠着这些中小药厂混饭吃的企业不争气点,其实市里面还是小亏的!” 土狗同学有些牙疼地抽了口气:“这些单位……这么不争气?” 白蒙蒙冷笑一声:“吕姐姐你以前主要在庆丰食品工作,调到德州以后也是天天跟严总他们一起合作,接触到最次的单位也不过就是大华公司下面的那些三产单位而已,因此眼光有些高也正常。” “这么说吧,东营那边的下属三产单位虽然大部分都在业务上表现的非常拉胯,但这些三产单位绝大部分的职工都是临时工,最起码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就算是再差,其实也没差到太过份的程度;” “然而市里面的这些靠着中小药厂混饭吃的企业……呵呵,那就真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了;” “相信我,以吕姐姐你的性子,要是有机会去那些单位里考察他们的生产车间和管理水平的话,绝对会被气的高血压飙升到180!” 土狗同学嘴巴哆嗦了一下,很有些怀疑羊屎蛋的这个小徒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大华公司下面那些三产单位内部存在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意思是……dz市区里的那些小型单位,表现的比那些三产单位还要拉垮? 单位虽然小了点,可他们都是正式工诶, 这、这、这不太可能吧? 不过想起之前卓玛丽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替大华公司打不平的话,不知怎的,土狗同学竟然又隐约信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土狗同学才有些郁闷地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炒饼:“果然,像我这种从农村里出来的笨丫头见识面还是太窄了,只懂得以己推人,对那些领导的想法根本一无所知不说,就连外面的单位是什么情况的,我也是两眼一抹黑。” 听到吕莹莹的语气有些自怨自艾地意思,语气也很有些消极,白蒙蒙顿时有些慌了,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大半年了,她自然隐约察觉得到,这位出身农村,学历也只有小中专的“前准师娘”,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一直对于自己的学历有些自卑。 这其实不能完全怪土狗同学,毕竟同村出来的杨默表现得如同一个妖孽不说,杨默身边那些得到重用的人要么都是在社会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要么就是表现惊艳的大学毕业生……这里面就属她和孙健的学历最低,但孙健好歹有极为丰富的人生阅历,但她呢,除了跟杨默是发小这一点外,自认为毫无任何值得说道之处。 尤其在不久前,卓玛丽以及麾下的法律合规部强势入伙,一口气成为杨默的战略合作小伙伴,这更让土狗同学感到自卑……与名校毕业,精通法律法规,并且熟知各种社会规则的卓玛丽比起来,她实在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丫头。 而很显然,今天这场其实依然是非常温和的挫败,更加加深了她的自卑感……要不是有叶常务和杨默救场,她差点把事情搞砸不说,到了事后才发现,她竟然连整天帮着杨默跑腿的小徒弟都比不过。 这可把白蒙蒙吓得不轻,她很清楚土狗同学在她师父心目中的份量,真要是把这个整天活的没心没肺的姐姐搞抑郁了,自家师父扒了自己皮都是轻的。 可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吕莹莹,毕竟由于对方的出身和学历原因,各方面的见识和视野广度,的确跟杨默身边的那群骨干们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真要是细说起来,这位姐姐身上唯三值得说道的就只有她那种不怕吃苦不怕累的态度、略带些理想主义色彩的热心肠、以及那种没心没肺感所带来的独具特色的亲和力。 但这些东西放在普通职工或者基层干部身上的确是非常亮眼的优点,但眼下自家师父已经让吕莹莹去尝试负责项目了,那么把这些东西当成优点说出来,那就不是在夸人,而是在骂人了! 所以,白蒙蒙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土狗同学,着急忙慌地挠了半天脑袋之后,她才终于蹦出来一句:“那个,吕姐姐,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怪就怪我师父太在意你了,也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要是他舍得像使唤我一样地使劲剥削压榨你,然后整天逼着你去写各种乱七八糟的总结分析,相信我,你肯定比我这个苦命小徒弟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说到最后,白蒙蒙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安慰了,直接脱口而出:“再说了,吕姐姐你也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太过计较不是?” “就拿前不久才入伙的那位卓部长为例……家庭背景好又怎么样,名校毕业怎么样,精于人情世故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师父劈头盖脸地骂了好多次?” “我师父可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他之所以从来没在工作上骂过吕姐姐你,那肯定不只是因为你跟他是发小的缘故,而是你身上肯定有他看重,但外人没发现的闪光点……没见到叶常务对你也非常和善么?人家可未必真的需要卖我师父的面子,像他们这么厉害的人都对吕姐姐你这么另眼相看,你身上肯定有什么我们这些小菜鸟看不出来的独到之处!” 最后这一句话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毕竟身为常务,不管是职级还是实权都远超杨默的叶涛虽然可以卖这个年轻人的面子,但却没必要卖杨默身边人的面子,因此叶涛今天对于土狗同学表现出来的亲和态度和容忍度,的确可以侧面说明一些问题。 得到白蒙蒙的安慰之后,土狗同学的情绪总算振作了一些。 没错,羊屎蛋那个混球不至于公私不分到这种程度,既然一口气能应允自己启动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和紫皮糖的项目,那就说明他还是认可本姑娘的能力。 哼~ 虽然我没有资格跟穆姐姐相提并论,也没有跟穆姐姐争个高下的想法, 但是…… 卓玛丽? 我可不能让那个老女人看轻了! 想起卓玛丽的做事风格,土狗同学就没来由地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排斥感,虽然他知道杨默把这个老女人招进来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但她还是不想让这个女人看轻自己。 不行,吕莹莹同志,羊屎蛋那个混球交代给你的任务还没有全部完成呢,可不能就这么泄气了。 剩余的工作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 到时候那个老女人要是还敢在自己边上叽叽歪歪地出些馊主意,然后摆出那副“我比你强,你就该听我的”的臭嘴脸…… 哼哼, 本姑娘到时候保准一巴掌给她呼过去! ……………… 只不过,靠着仇恨转移大法逐渐恢复了精气神的土狗同学只怕是没有想到,她固然是想着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力压某个价值观和做事方法与她截然不同的老女人一头。 而某个老女人,却也想要努力在与杨默的亲近度方面追平她。 所以,当第二天,杨默批改完一桌子的文件后,刚想要伸伸懒腰,然后摸上十分钟的鱼,静待下班后迎接美妙的周末时…… 扣扣扣~ 一袭浅蓝长裙卓玛丽出现在门口:“杨总,明天有时间么?” 第405章 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403放出来了,虽然少了一些东西和细节,但也勉强能看) 泉城,环护城河南岸,一个外表看起来七八十年代常见的古城小院里。 墙壁上并没有乱爬当下最常见的爬山虎。 一株老藤千日红,在经过了精心修剪后,一左一右地将两根粗壮的分枝搭在外墙上,然后散落出两幕充满生机的红色花帘; 庭院的中间,是一座呈现不规则8字型的矮座花坛。 鹅卵石堆砌的花坛上,一东一西地载植着两株不算特别有年头的紫藤树,恰值五月,花还没有完全开败,一轴一轴的蓝紫色花序流星雨般地垂了下来,给这座颇有些历史感的小院,平添了几分梦幻般的色彩。 紫藤树下,稍显随意地堆放着几十盆各色各样的兰草。 金钟盆、西神、宋梅…… 杨默叫的出来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就那么仿佛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一样,胡乱地丢在树下的萌阴处。 但如果你多看几眼,就会发现这些兰草的摆放虽然看上去散乱,但却是各自占据着最好的光阴交汇位;既能保证不被太阳直接暴晒,又不至于一点阳光晒不到,就这么在紫藤的遮掩下,于光与阴之间零星悠然交替着,形成一种玄妙的节奏……总而言之,这是一种不养兰花的人看了心里难受,但养过兰花的人见了却心旷神怡的摆放方式。 杨默先是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院子右角处那个颇有些雅趣的小井栏,又瞅了瞅屋檐下挂着的那七八个鸟笼,最终又拍了拍身下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却又带着三分野趣的藤椅扶手。 “卓姐果然是个懂生活情趣的人。” 看着将服务人员请开,自己动手开始用松块引火的卓玛丽,杨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德州实在是一个没有多少地方可值得游玩的地方,因此前文说过,每逢周末,没什么条件的居民都会往百货大楼、新湖公园、大华商业示范区那边挤;而有条件的人,则会驱车前往周边的城市或者景点游玩。 因此,身为齐鲁省会,外加拥有众多可玩景点的泉城,自然是周末一日游的首选之处。 只不过杨默骨子里就是个死宅男,除非是跑出去钓鱼,否则对于外出游玩这种事并不上心,因此要不是穆大小姐也想出来换换气的话,他是决然不会答应卓玛丽的邀请的……与位于两城中间的钻探公司不同,德州到泉城足有一百二十多公里,开车都得两个多小时。 与其浪费两个多小时在路上,他在自己屋子里搂着穆大小姐想方设法地占占便宜……它不香么? 只不过有些让杨默意外的是,卓玛丽似乎对自己的性格很有些了解,反正此时交通法规上并没有限速这么一说,于是便让司机把车速彪的飞起,短短一个多小时便开到了泉城不说,更是把两人带到了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小院煮水品茗。 这很符合杨默的胃口。 因此,素来惜口的他,也难得的由衷称赞了一句。 ……………… 听到杨默竟然没有把路上浪费的时间拿来说事,卓玛丽忍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大好了起来……自己猜对了! 不管是钻探公司还是大华公司,甚至其他外部单位,如今想要跟杨默建立私交的人,一抓一大把。 但如何能跟这个年轻人建立私人友谊,却是所有人都头大的事情。 这货对于钱似乎没那么看重。 又或者说只要这货愿意,他绝对可以在你抓不到痛脚的情况下瞬间变成德州首富……因此你要直接给他送钱,无异于是自取其辱。 这货对于各种文玩古董也不感兴趣。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货总是表现出一副大老粗的架势,虽然据说他自己跟几个狐朋狗友自费出了一套散文诗集,但平日里的表现实在跟文化人扯不上什么关系……没瞧见他办公室里当初茄子姑娘送他的那些景泰蓝花瓶和古董,这货始终都没有把玩过一下么,你要送他文玩字画,无异于是在媚眼抛给瞎子看。 更过分的是,这货对于各种当下人人追捧的国外稀罕玩意,也一点都不感冒。 手表、大屏彩电、电冰箱、洗衣机、游戏机、进口鱼竿、名牌西装、领带、皮鞋、名牌打火机,统统不感兴趣,甚至曾经有人想要送他一台当下最稀罕,价格也是昂贵到能吓出心脏病的东芝手提电脑,这货想都没想就推回去了……这是最让其他人头疼的,从种种迹象看,这货一点年轻人该有的好奇心和虚荣心都没有。 什么? 你说年少艾慕,为毛不从“色”这一块下手? 拜托,说这话之前,你倒是先给我找一个容貌气质乃至身段都比穆大小姐强的女人出来啊。 有穆大小姐在那杵着,傻子都不会考虑从这方面下手……最起码在两人结婚前后的头几年,不会考虑这个。 所以,面对着这么一个百毒不侵,但又性子又任性不已的家伙,大家伙简直头皮都挠破了。 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放弃去尝试与杨默建立私交。 原因很简单,不管是土狗同学,还是白蒙蒙、小胖子张俊、苏宇、孙健、乃至与张林和陈飞宇,这些因为机缘巧合跟杨默攀上关系的人,在这货或明或暗的照拂下,得到的好处简直是令人眼红。 这就更别提穆大小姐和张文顺这两个幸运儿了…… 前者靠着杨默的帮衬让自己乃至自己的父亲获得了怎样的话语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而后者,之所以能让老王总提前回归,自己也从当初的边缘人物一跃成为钻探公司保三争二的话事人,也全靠着杨默当初的出力。 简单一句话, 但凡是能获得杨默私人友谊的,基本上都鸡犬升天了……就算暂时还没到升天的程度,那也是因为规则框架在那卡着,时机还没到而已。 而且这还是在杨默如今只是个小科长的情况下,等到他能升到副处乃至处级之后,那其中的收益,简直想想都令人血脉偾张。 所以,面对着这么一个抱大腿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放弃……即便是卓玛丽这种家庭背景的人,在亲眼见到宋文轩仅仅只是因为杨默的一次并不是那么诚恳的帮衬后,在帝都溜了一圈便得到了如此多的好处,她也忍不住心动了。 只不过与其他那些只懂得玩老三样的人不同,笃信人本恶的卓玛丽从来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到无欲无求的程度……即便是杨默在所有人表现出了堪称独裁的强大控制欲,但她也绝对不相信一个年轻人除了权力之外,在别的地方就一点个人爱好都没有! 所以,在进行过仔细观察和调查之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或许是因为过早地身居要位的原因,始终不愿意过多牵扯进各种因果的杨默,这两年一路走来都是如履薄冰……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成长经历,才让这个不到25岁的家伙一点年轻人该有的身后热情都没有,在心智成熟度和生活习惯上更像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 既然是糟老头子,那就该用糟老头子的方式去跟他打交道,然后投其所好。 不过还好,最起码从杨默目前的反应看来,自己的猜测应该还算靠谱…… ……………… 思及至此,卓玛丽笑吟吟地起身从一个小姑娘手里接过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无釉陶罐,然后取了一个竹勺,将里面的水一勺一勺地舀进粗陶水壶里。 优雅地将粗陶水壶顿到红泥炉上后,卓玛丽却撇开杨默,对着穆丽雅轻笑起来:“穆家大妹子,泉城虽然也可以算作是工业城市,但这边的水是公认的泡茶一绝;” “只不过外地人都只知晓趵突泉,但只有老泉城人会告诉你,其实黑虎泉的水才是真正的泡茶极品!” 似乎是对这位老姐姐的印象不错,穆丽雅闻言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我看这盛水的陶罐外面还有一些水渍,意思是……这罐水是才从黑虎泉那边打过来的?” 卓玛丽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泉水乃是活水,贵就贵在一个【活】上,就是要现取的泉水才能喝出那股鲜甜和灵韵,多置一秒,里面的灵韵就会消散一分……要是早早地打过来了,那跟平日里储在罐里的纯净水又有什么区别?” 说着,卓玛丽取出竹勺,舀了一勺泉水盛进穆丽雅面前的茶杯里:“尝一尝,看是不是跟咱们平日里喝的水不太一样?” 穆丽雅也不推辞,直接拿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随着一股透心凉的冰凉感在嘴中化开,这位大小姐感觉身上原本微微升起的暑意被瞬间压了下去。 “咦?” 微微打了一个激灵后,穆丽雅很有些讶异地看着茶杯里剩下的那些泉水。 虽然说在初暑之际,喝上一口刚涌出来的泉水的确是再惬意不过的解暑妙法,而新鲜的泉水也的确素来以鲜甜着称,但刚刚喝下去的那一饮黑虎泉水,除了冰咧鲜甜之外,还别有一番说不出来,但却令人颇为愉悦的滋味……这固然跟钻探公司喝的脱氟水完全是两样东西,跟她以前经常喝的矿泉水也截然不同。 “好水!卓姐姐费心了!” 穆丽雅一脸赞叹地放下了茶杯。 这座小院既然位于护城河的南岸,那么距离黑虎泉自然是不远的。 但去过全程的同学都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这座一度以泉水着称的城市,从来不缺排队在各大泉水前提桶取水的市民……尤其是像趵突泉、黑虎泉这种名泉。 你要知道,此时的华夏还没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程度,而且老泉城人也同样好面子,像黑虎泉这种面向公众开放的名泉,在正常情况下,你除了规规矩矩排队取水之外,其实很难享受到什么优先权。 而她和杨默进入小院到现在,拢共也不过十分钟,能卡着时间点,将刚取到的黑虎泉泉水在最鲜活的时间段里直接送过来,光这一个细节,就看得出这位卓姐姐花了多少心思和功夫。 卓玛丽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既然是我做东嘛,那自然不能轻慢了穆家大妹子的……再说了,周末休息日耽误了你们两口子在屋里亲热,本来就是姐姐我理亏;要是太过敷衍的话,你们家那口子不得把我皮扒下来啊!” 虽然上次聚会烧烤时就见识到了东北已婚妇女的百无禁忌,但当卓玛丽当着面说出“耽误你俩口子在屋里亲热”的时候,素来脸皮薄的穆大小姐还是有些顶不住,两朵红云立马就飞了上来。 都怪你,一有时间就把人家往死里欺负,现在倒好,被落落那个大嘴巴一传,就连卓姐都知道你这个混球干的荒唐事了吧!? 上次卓玛丽第一次去她那边聚会时,恰逢杨默对她不规矩,因此她只是以为是茄子姑娘在看出问题后嘴上没把门,让这位老姐姐知道这事了。却不知道这是东北已婚妇女常见的絮叨黄腔。 想到这,穆大小姐恨恨地瞪了身边某人一眼,旋即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这么好的水,那可不能浪费了,卓姐姐今天要拿什么好茶给我们开开眼?” “刚出来的紫阳毛尖?” “洞庭山的碧螺春?” “黄山的太平魁尖?” “还是……传说中十一窨的茉莉花茶?” 此时刚刚五月中旬,明前茶上市的高峰期还没过,因此穆丽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虽然拔尖,但还在她们获取能力范围之内的好茶。 话音未落,便听到卓玛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穆家大妹子,别的茶也就罢了,我要是真敢拿茉莉花茶出来泡给你们喝,你们家那口子不得当场给我翻脸?” 穆丽雅有些不解:“为什么啊?虽然茉莉花茶很常见,但大多数都是三窨或者六窨的,到了九窨,已经是非常好的茶了……而传说中十一窨的茉莉花,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用胳膊碰了碰杨默:“杨默,我看你平时也没少喝啊,莫不成你其实不喜欢喝茉莉花茶么?” 杨默这段时间喝的茶都是她从她爸那边摸过来的茉莉花茶,她觉着自家父亲既然喜欢喝茉莉花茶,那么杨默应该也喜欢才对,所以便将穆思远柜子里的九窨茉莉花茶一股脑地全部带了过来,连一根毛都不剩; 虽然说她事后被穆思远在电话里恨恨骂了一通,还多了一个“败家姑娘”的外号,但见到杨默喝的津津有味,她也颇感满足。 只不过,如果杨默只是因为看在她面子上去喝的,而并不是自己喜欢喝,那这就让她有些受伤了……眼前这位卓姐姐在洞察力这一块还是很厉害的,她不太相信对方是无的放矢。 看到穆大小姐狐疑的眼光扫过了来,杨默却是无辜地耸了耸肩:“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喝茉莉花茶的?香香的,甜甜的,多好喝啊……再说了,你从我老丈人那边弄过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好茶,九窨茉莉花茶诶……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那种,我有那么不知好歹么?” 这话其实有些半真半假。 的确,茉莉花茶每多一窨,工艺难度就上升一截,到了七窨以后,每多一窨难度更是几乎加倍;所以别说是当下了,哪怕是在后世,九窨的茉莉花茶都真正的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那种……至于十一窨,那更是传说中的极品了,99.99%的人甚至连闻一闻的机会都没有。 但另一方面,其实杨默对于这种花茶不是很感兴趣……不只是茉莉花,乌龙、铁观音、祁红、滇红等等等等,但凡是闻上去很香,喝起来也很甜柔,但偏偏没有什么苦涩味的茶,他一概不怎么感兴趣。 你可以说他大老粗,也可以说他山猪吃不来细糠,但没法子,他的口味就是这样子。 所以,他虽然不排斥茉莉花这种还算有点茶味的茶叶,但也仅仅只是不排斥而已……别看他这段时间整天抱着一缸茉莉花茶喝的香,但那其实只是看在穆大小姐的面子上,外加聊胜于无的一种选择罢了。 听到“老丈人”三个字,正处于热恋期的穆大小姐顿时脸色一红,完成了月牙的双眼嗔怪地瞪了一下杨默。 什么老丈人,咱俩还没结婚呢……乱叫! 话虽如此,却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要问什么了,只是如同一个普通小女人般,笑吟吟地端着茶杯在那细品起茶杯里剩余的泉水起来。 卓玛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抿嘴笑了笑。 很明显,穆家虽然有饮茶的习惯,但却是民族传统使然,在喝茶这一块,其实是没有那么讲究的……这其实也正常,即便不基于民族传统和冲煮的方式,真正的实权上位者,其实反而不会很精通这些所谓高雅的玩意。 其中的道理也不难理解……不管是穆思远还是穆大小姐,都是身上工作一大堆的忙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坐下来研究茶这玩意? 但实际上,在茶圈,茶叶是有鄙视链的。 茶叶这玩意本来喝的就是本味,喝的就是那一丝天灵地杰凝缩于一叶的灵气和韵味,除去最起码的那几道工序之外,任何多余的后天工序都只会给它减分,更何况是茉莉花茶这种需要人工窨制,人为添加花香的茶叶?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钟爱茉莉花茶的帝都人和津门人往往在喝茶这一块被其余地方人轻鄙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虽然这两地之所以钟爱茉莉花茶,最初是因为那里的地下水咸苦,需要用花香遮掩异味的缘故,属于客观原因造成的历史传统,但没法子,茶圈就是这样。 想到这,卓玛丽扫了一眼已经开始冒白汽的水壶,微微俯下身子,从茶桌的下方取出一个不大的瓷罐,然后轻轻递了出去。 “杨总,说来也巧,前两个月我刚好有一个朋友在滇南那边进行采访和拍摄,而且拍摄地又恰好在普洱那一边;” “上次去你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柜子里只剩下小半饼普洱放在那了,想着堂堂一个副总,办公室里就摆着那么半饼撬开的普洱多难看啊,于是便让我那位朋友帮着去当地的寨子里收了一些过来。” 说着,卓玛丽微微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那朋友工作忙,没来得及把收上来的茶叶送茶厂里帮着压饼,只能匆忙选上几棵据说非常有年头的古树,然后就这么把毛料带了回来……眼下也能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不过我觉得这倒也无所谓,反正我和我朋友是不怎么懂普洱的,先拿点毛料回来给老弟你试试口,觉得喝的惯再说……反正那几颗古树已经让我朋友掏钱给包了下来,喜欢喝的话,找个机会再去压饼也不迟。” 说着,卓玛丽把茶罐轻轻放在杨默的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众所周知,如今的杨默很忙,非常忙。 可即便这么忙,即便有了极为省事的茉莉花大缸茶,他办公室柜子里那两饼普洱茶还是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这说明什么问题? 这说明相对于价格不菲的九窨茉莉花茶,杨默其实真正喜欢的,反而是那两饼在当下并不算主流,价格也便宜的多的普洱茶。 卓玛丽甚至能想到,每逢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又或者遇到需要认真思考的事情,他都会从柜子里取出那最后半片普洱茶自冲自泡,然后在短暂的放松后,进行一些深入思考。 而且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细节是,上一次她去向杨默汇报工作时,曾在等待的过程中仔细观察过,杨默的办公室里,除了那半饼日渐消瘦的普洱之外,便只有两罐明显出自穆大小姐之手的九窨茉莉花茶了。 这说明什么,杨默对于当下那些最炙手可热的知名绿茶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在茶叶这一块的喜好其实非常单一,唯独喜好普洱生茶。 什么? 你说如今的普洱不是在港台商人的带动下,以熟普为尊么? 拜托~! 刚才说过,茶圈是有鄙视链的,人为干预环节越多的茶,生态位越低,需要经过渥堆发酵的熟普,在一个真正懂得品茶的人眼里,怎可能与生普相提并论? 事实上,她之所以没把请人收到的普洱压成主流的七子饼,就这么把毛料送了过来,也是出于这个考量……七子饼虽然也是晒青料直接做成,但中间毕竟多了一道蒸汽软化的工序,从原则上来讲,还是毛青散料更原汁原味一些,也更容易喝出真实的山韵。 ………………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很起眼的罐子里装着的是普洱晒青料,而且还是古树单株的晒青料,杨默一下子来了兴趣。 “哦?你朋友从普洱那边的寨子里收的?是那个寨子?” 杨默拿起罐子打开,取出了一小撮干茶仔细打量起来。 嗯~ 都是一芽两叶的标准,看来是特意交代过的,因此那些村民没有拿那些一芽三叶或者两芽五叶的老杆以次充好。 干茶的条索青黑粗壮,虽然这未必就能说明这是从古树上采摘下来的茶叶,但通体不见任何绿黄色的黄片,却说明人家至少在分拣这个环节还是用心了的。 拿起干茶凑在鼻尖嗅了嗅,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烟熏味后,杨默有些好奇:“卓姐,这是那个寨子收过来的茶啊?” 卓玛丽摊了摊手:“这可难住我了,我只是听我朋友说那边的普洱茶不错,于是让他帮着捎上一点而已,至于是哪个村子的茶,我还真的没问。” 杨默听了,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不算非常失望……此时的普洱还不流行,更不讲究什么山头不山头的,就连老班章村的散料都是大小树混合着跟其他村子的茶一起送到茶厂里压饼做熟茶呢,在没有特意交代的情况下,人家没去记是从哪个村子里收上来的茶,也再正常不过了。 见到杨默有些失望,卓玛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好像莪听我朋友在电话里提过一嘴……他们是过去拍摄民族风情和当地文化的,而那个村子那边又有两颗据说树龄极为古老的大茶树,堪称树王,所以我隐约记得……好像叫做千家什么来着?” 杨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千家寨!?” 但凡对普洱茶有所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千家寨有一公一母两颗据说是树龄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茶王树……这已经不能算作是国内茶树的老祖宗了,而是应该算作是茶树界的活化石! 事实上,而千家寨之所以能形成国内最好的野生茶树生态,之所以能成为普洱名寨,这两棵茶王树可谓居功至伟。 卓玛丽见到杨默这么一副有些失态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闪过一丝弧度:“嗯……没错,好像就叫做千家寨,老弟你果然博闻广记,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滇南村子,都叫得出名字!” 杨默却是没心情听这位水蜜桃的吹捧,语气都有些颤抖:“卓姐,难不成这一罐子茶叶,是来自那两棵……古树?” 也难怪杨默有些失态,地球人都知道,后世那些被冠以“茶王树”称号的茶树上面摘下来的树叶子,价格昂贵到了何等程度;而且很多时候你甚至有钱都未必能喝的到,一些真正的茶王树产的茶叶,甚至根本不给你抢拍的机会。 而千家树的那两棵茶王树,基本上就属于后面的那种情况……哪怕是冰岛的那颗母树,你都有机会喝到它的茶叶,但是千家寨的这两颗两千多年树龄的古茶树,你却基本上闻一闻的资格都没有。 卓玛丽闻言,却是耸了耸肩:“老弟,你在跟我开玩笑呢,那两棵茶王树可是老祖宗,虽然当下的普洱茶并不流行,但像这样的稀罕物却也不是我朋友那种小人物、拿点钱就能买到手的……稀罕这玩意的人多着呢。” 说完,这位水蜜桃瞅了瞅已经开始急促冒汽的水壶,从杨默手中接过茶罐,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了两撮肥厚无比的干茶投进盖碗里:“不过呢,虽然这罐茶不是那两棵茶祖宗的,但却是他们儿子辈的……就算不如那两棵茶王树,却也应该差的不是很多。” 说着,卓玛丽拎起水壶,沿着壁沿定点高冲起来:“老弟你也别急,先喝着试试看,要是觉得哪里的茶叶对味了,咱再想办法从那两棵老祖宗身上弄点茶叶过来尝一尝……以你老弟你现在的能耐,只要肯多找几个朋友帮帮忙,这终究不是什么大事……是不?” 哦? 多找几个朋友帮忙? 杨默有些玩味地看着卓玛丽那虽然不是很合适用在古树生普上,但却娴熟无比的冲泡手法,笑了起来:“卓姐,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卓玛丽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什么话?” 杨默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茶遇水舍身。” 卓玛丽呆了呆,然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听过。” 杨默一摊手:“好茶配好水,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用泉城的水去泡滇南的茶,却未必真正能泡出该有的味道出来哦!” 卓玛丽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用碗盖刮了刮碗里溢出来的泡沫,然后以碗盖为轴心,优雅地转动起盖碗来:“不要局限一域一地嘛,虽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咱现在毕竟身在齐鲁不是?再说了,黑虎泉的水天下闻名,要是这么好的水泡出来的普洱茶都不好喝,那大抵就只能说明这边不适合喝普洱了。” 杨默撇撇嘴:“那可不一定……也许水是好水,茶是好茶,原本黑虎泉的水和千家寨的古树普洱本身是绝配……可是此时硬泡的话,却未必能泡出一杯令人满意的茶汤来。” 卓玛丽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哦?” 杨默悠哉哉地摸了一根烟点燃:“卓姐你可能不太了解普洱,不管是多么好的古树茶,但新摘下来后,必须要放在阴凉透气的地方储存个三五个月,才能将茶叶里的火气逐渐消掉,届时才是一杯口感上乘,并且越存越醇的好茶……刚摘下来就泡,啧啧,只怕是舌头灵敏的人未必受得了那股青味和躁杂感啊!” 嗯??? 卓玛丽手上的动作忽然不自觉地慢了起来,眼神也略有些不自然。 杨默这话简直说的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对方能看得出自己的用意,这不奇怪,毕竟如今没人会傻到把杨默当做一个普通年轻人来看,而且私人相交贵之以诚,她也没打算遮掩自己的意图。 只不过…… 这一上来就把话几乎堵死,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要知道,自己即便是新人,但毕竟已经是入了伙的小伙伴,这么不近人情,甚至连一个靠近的机会都不肯给,未免也有些过份了吧? 看着卓玛丽那有些僵住的动作,杨默忽然笑了起来:“当然,普洱素来以千山千味出名,也许有些寨子的茶未必需要祛除火气也不一定;” “这么着吧,卓姐,左右今天没什么事,倒不如先跟我聊聊你的那几位朋友?” 卓玛丽闻言,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你的关注点是这个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连给我一个套近乎的机会都不给呢! 想到这里,卓玛丽不懂声色地挽了挽自己秀发,把熟妇的风情在不经意之间展现的淋漓尽致:“老弟,我们做法务的人,来自三山五岳的朋友多了去了呢,却是不知道你想聊的……是哪些方面的朋友?” 哦? 有很多三山五岳的朋友? 杨默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觉得这位老姐姐越发的有趣了起来…… 第406章 三份礼物(1) 在华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乃是常态,也是最直接高效的生存路径之一。 所以哪怕是钻探公司如今已经在德州兰陵两地拥有了不小的名气和群众基础了,但最多也就是大幅减少了诸如钢管被偷、拦路堵车等令人火大的情况而已,夜间偷油的现象依然蔚然成风……不要问为什么屡禁不止,人性使然而已。 况且参与此事的也未必只有本地村民,那些井队队长的屁股也未必干净。 当然,像卓玛丽、茄子姑娘、宋文轩这种二代,自然是不屑于去碰这些破事的,他们既然背靠着父辈的那一座座大山,那么自然会选择一种更隐蔽、更能发挥本身价值的游戏方式。 而这种游戏方式对于国人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陌生。 那就是…… 形成圈层,然后携手合作+资源互换。 事实上,这种游戏在华夏已经持续了几千年,并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将会继续持续下去。 因此,当卓玛丽说出“多找几个朋友帮帮忙”的时候,杨默就明白这位水蜜桃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诚然,到了他现在这种层级,以他手上项目的级别规模,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经不太可能再孤军奋战下去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主动向叶涛靠近,并且接纳宋文轩和卓玛丽的一个直接原因。 但一码归一码。 杨默对于叶涛的定位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战略合作伙伴”,但对于宋文轩和卓玛丽的定位,却只是“两个可以帮着自己解决一些破事的小伙伴”而已……说白了,就是资源型的下属而已。 想想看,一个上司会主动去介入下属的社交圈,然后跟下属的狐朋狗友们打成一片么? 一般来说,不太可能。 除非你是公司\/部门里不可或缺、且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核心人才,就像杨默于曾经的综合办,于如今的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的那种,一些上司为了笼络你,自然会不惜放下身段,跟你兄弟相称……比如之前的张文顺。 不过很显然,卓玛丽虽然还算有些能力,但在杨默一系的份量远没到需要杨默放下身段的程度。 事实上,且不说法务工作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根本没那么要害,就算真的是要害中的要害,卓玛丽在杨默眼中也不过是刚刚及格而已,没踢掉她就已经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了,还想让杨默放下身段去拉拢她……做梦吧你! 卓玛丽是个聪明人,经历过两次备受打击的工作汇报之后,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杨默心目中的份量。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她知道自己的份量不足以让杨默另眼相看,那么她会毫无自知之明地主动邀请杨默介入到她的“朋友圈”里去么? 那肯定不可能! 除非…… 是她的朋友圈里,有什么是在某方面对于杨默非常有价值的人,又或者是实际能量接近、甚至还超过杨默的人。 别以为不可能,二代们的圈子虽然级别森严,老虎和野猪不太可能玩在一起,但你别忘了,卓玛丽虽然年纪稍稍大了点,却是个身材爆炸的美女……这种家庭背景还算说的过去,长相身材又颇有些勾人的美女,是具备破圈的潜能的。 所以,杨默才没有把话封死,而是直接了当地让她聊聊“那几个朋友”。 言下之意很明显, 想拿资源当筹码换取重视度,可以。 但你得拿出有份量的东西出来。 ……………… 卓玛丽有些无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三岁的男人,永远都是这么理智,堤防心理永远都是这么重嘛? 想到这,她有些怜悯地扫了一眼杨默身边的穆大小姐……跟这种男人结婚,你真的能幸福? 优雅地将第一道洗茶水轻轻泼在茶宠上,卓玛丽又泡了一泡茶,然后分了出去。 “老弟,我听说农村基层连锁药店的项目虽然原则上过审了,但是在听证会上,咱们又放宽了条件?” 卓玛丽笑吟吟地拿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那略显丰腴的红唇与月白的素瓷相互交映,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魅惑。 杨默拿起杯子瞅了她一眼,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嗯。” 却是没有再多说一句了。 作为已经入了伙的小伙伴,卓玛丽自然有资格知晓项目听证会上的情况,而以她在人情世故方面表现出来的素养,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道道。 嗯…… 虽然口感绵柔且香溶于水,的确是古树无疑,但制作工艺毕竟还是没办法跟后世相比,青味还是有些明显……果然,还是需要储存一段时间才能把燥气去掉啊。 卓玛丽轻轻点了点头:“虽然项目过审了,在领导们的协调下,基层连锁药店项目应该很快就能走上正轨……但是,老弟你一下子放宽了那么多条件,隐患却还是不小啊!” 说着,将杯里剩下的茶汤一饮而尽,卓玛丽又拎起粗陶壶开始往盖碗里注起水来:“大家都知道初始框架的重要性,所以我冒昧问老弟一句……” “既然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所以这个项目最终的演变规划,还是打算介入cxo赛道么?” 听到这位水蜜桃学习能力这么强,这才入伙不到十天就学会了内部的这么一套专业术语,杨默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她,旋即点了点头:“既然当初定下了调子,那自然不可能随意更改。” 所谓cxo,是医药外包赛道的总称。 “医药外包”则是指医药外包企业为医药企业提供的从新药研发到生产的各类外包服务,起降本增效的作用……从表面上看,这跟常见的代工厂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实际上里面的所涉及到的环节和业务类别,跟普通意义上的代工有着天壤之别。 事实上,杨默那天之所以把“需求倒挂法”特意提出来说事,并且要求由他这一方提出提炼需求信息和改进要求,其实就是打算用“小斧头砍大树”的方式,逐步介入cxo赛道……没办法,谁让大华公司现在账上已经没钱了呢,只能采用这种类似于先市场后工厂的办法。 卓玛丽闻言,点了点头:“既然还是要坚持原来的定调,打算自下而上的介入医药外包产业,那么问题来了……你老弟既然承诺在重组环节中让出那么一大块蛋糕过去,那么全方位介入德州地区的cxo业务,已经不太可能了。” “所以,未来的路子既然不能走大而全的全程路线,那么就只能聚焦……就是不知道老弟你是打算聚焦cro呢,还是cdmo?” 诚如卓玛丽所说,杨默在听证会的那通电话里提出来的三个改进方案,其实是做出了巨大让步的。其中尤以开放民众知情权和监督权,以及将那些药厂的不良资产转移成基层农村的产能为最。 前者虽然借鉴自后世的mah制度试行(药品上市许可与生产许可分离),其中的好处多多,但却直接限制了未来的自营药品研发\/生产的运作模式; 而后者,更是拱手让出了一大部分业态潜能……如果这部分“不良资产”是由大华公司直接接手的话,那情况将会是两码事。 所以,卓玛丽这个很有些尖锐的问题一抛出来,杨默都忍不住正身而坐了。 他没想到,这个在法务工作方面只给出了及格分的水蜜桃,竟然在另外一些方面表现出了令他意外的洞察力。 没错,他在电话里给出来的那三个承诺,如果是行外人,甚至是行业内部的普通职工和技术人员,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只有你从事过相关行业的风头、战投,或者直接负责相关企业的战略管理岗的话,才会知道放在这个各行各业即将蜕变重生的当口,后面那两条的承诺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他沉吟了起来,作为入伙的小伙伴,又是负责给各大项目构筑防火墙的法务负责人,既然对方开口询问了,于情于理,他都需要给卓玛丽一个准确回答。 只不过,有些尴尬的是,这件事情距离至今也仅仅不过是一天而已,其实到了现在,他依然还没有下定决心在农村基层连锁项目落地后,逐步聚焦哪块赛道。 如同字面意思,cxo其实只是一个大的赛道总称而已,真要粗略细分的话,根据提供不同细分环节的外包服务,大致分为“全程”、“cro”、“cdmo”这三类核心业务。 所谓“全程”,其实非常好理解,就是提供新药从研发到生产全程外包服务的一系列核心业务……这是“大而全”的代表。 像后世的药明康德、康龙化成等企业,便是这种业务涵盖新药开发全阶段的行业领头公司;这也是杨默当初想要在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扩张到一定规模以后,尝试组建\/孵化出来的企业群。 而“cro”,则是指专注研究外包的意思。 这是后世资本市场非常热捧的一个概念,由于从事这一赛道的药企大部分具有轻资产、重研发的特性,并且主要精力放在那些可以构筑“先发优势”壁垒,但适症人群基数又比较令人满意的临床药品研发上,因此天然与资本市场具有颇高的契合度。 比如后世的泰格医药、昭衍新药、美迪西、成都先导等企业,都是属于cro核心公司……其中泰格医药提供研究全阶段外包,美迪西、昭衍新药与成都先导主要提供新药进入临床实验前阶段的研发服务。 至于“cdmo”,则是指专注生产端外包的意思。 从属性上来说,以cdmo为核心业务的企业,其实是可以被划拨为代工企业的范围里面的……这也是后世华夏药企中占比最大的一部分,也是大部分药企在发展过程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如果有炒股的同学,你在同花顺上随便一划拉,便会发现诸如凯莱英、博腾股份、九洲药业、药石科技、皓元医药等企业,而这些企业基本上全都是是cdmo核心企业(药石科技与皓元医药提供可应用于研发到生产各阶段的特色分子砌块,但就营收占比来看药石科技与皓元医药目前业务重心在cdmo,因此并不能划拨于rco类”。 当你明白了上述那些概念后,这三类业务的指向性的区别也就一目了然了,而行业生态位的差别,更是不言而喻。 只不过三种业务模式之间的区别虽然显而易见,但当你缺乏足够资金,又因为一些原因自限了手脚时,不太可能在短期内就跃进到全程模式的时候,那么究竟是侧重于rco还是cdmo,那就很难抉择了……两者各有各的好处,但又各有各的风险。 ……………… 见到杨默沉吟不语,卓玛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老弟,入伙也有一个多星期了,不得不说,在这一个星期里,我着实开了一番眼界,从老弟你这边学到的东西也不可谓不多。” “而在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里,我最有感触的其实是一句话……任何项目的决策,都不是一厢情愿地拍脑袋决定的,而是一个缜密的自审、评估、推演和抉择的系列工程。” 说到这,卓玛丽伸出那只白腻的有些勾魂的右手,给杨默续了一杯茶:“而在这里面,自审这一环节,堪称是重中之重……如果对于自身的资源和执行力没有一个清晰认知的话,你做出来的计划就算再漂亮,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放下公道杯后,这位水蜜桃笑吟吟地看着杨默:“所以,既然老弟你暂时还没想好这个项目下一步究竟该聚焦哪块业务的话,不妨先听姐姐我絮叨絮叨我旁边的那帮子狐朋狗友?权当是放松闲聊嘛!” 哦? 这个老女人今天把自己约出来,是打算给这个项目码资源? 嗯……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的多呢! 想到这,杨默笑了起来:“左右今天是周末,闲着也是闲着嘛,挺卓姐你聊聊那些有趣的朋友,也是极好的。” 听到杨默把“有趣”两个字咬的微微发重,卓玛丽心中再度叹息一声,笑容却越发的灿烂。 “我有一个朋友,他因为机缘巧合,在去年曾经做过一个专题,是关于经济特区医疗行业现状的……当然他所负责的只是一个小分支,只是调查了刚刚出现的药代行业……虽然因为一些原因,这个专题并没有播出来,但是有一些情况却非常有意思。” 轻轻抿了一口茶后,卓玛丽轻轻弹了弹自己长裙上的褶皱:“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作为生物\/化学应用的衍生领域,绝大部分的西药成本是很低廉的;” “只不过如果你不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你根本不会知道这个成本会低廉到什么程度……哪怕是合资药厂生产出来的西药,比如活络喜,出厂价10元一瓶,但其实成本也不过就是几分钱罢了。” “然而更有意思的是,即便实际成本如此低廉,但市场上的活络喜,你就基本上见不到35以下的……即便是医院,它的进价也需要30块\/瓶。”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打断了她:“这中间的事情不用解释,我比你清楚……说回你那个朋友吧。” 卓玛丽瞅了瞅天边那朵跟蟹钳形状也差不了多少的云朵,讪讪地耸了耸肩:“总之,我那个朋友只是告诉我,在南方的许多城市,药品的流通环节有几个重点……医药公司、地方医药物流公司、各大医院采购科、院长和具有处方权的主任,专家。” 毫无意义地在茶盘上画了几个圈后,卓玛丽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虽然姐姐我没有老弟你这么厉害,整天打交道的要么就是我家老头子和一众叔叔伯伯,要么就是叶常务那种级别的人物……但这么些年下来,各行各业躺着混吃等死的狐朋狗友还是认识了不少的。” “所以,被我那位做传媒的朋友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虽然姐姐我在大事上帮不了老弟你什么忙,但我有几个朋友,却是在医药公司里混日子的啊……省里市里都有,其中还有两个还是在危险品管理中心上班的。” “所以,其实老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把我这几位朋友纳入自己的可调配资源范围里,去琢磨琢磨那个基层连锁药店项目下一步究竟该怎么个走法?” 说完后,卓玛丽就不再言语。 简短、干净、利落。 杨默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着实没想到这位水蜜桃在码出这么有价值的资源后,竟然一点多余的手尾都没留,仿佛就是朋友之间的一次普通帮忙而已。 有些事情,不懂行的人根本看不懂; 卓玛丽刚才点出来的药品流通环节,虽然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流通程序,但对这一行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也是利润由大到小的环节排序。 所以,有朋友在省市一级的医药公司里上班,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价值的资源……能跟卓玛丽这种二代混成狐朋狗友,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小杂鱼。 而她竟然还有朋友在危险品管理中心上班,这就更有意思了……此时国内的绝大部分地区还没有出现专门的地方医药物流公司,许多西药的运输和储藏业务都是由危险品管理中心去负责。 药品四大流通节点,卓玛丽一下子给杨默提供了两大环节的人脉资源,而且还是出厂后的头两个环节,其意义不可谓不重大(不方便讲,但总之只需要知道很有价值就是了)。 什么? 你说既然跟叶常务之间已经是事实上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了,杨默为什么不自己去找这块的资源? 拜托! 但凡对体系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你找叶常务帮忙,他最多帮你对接一下相关业务口的负责人,然后杨默还要跟人家谈合作……至于谈完之后人家会不会给予你足够的便利和帮助,那还是两说的事情(参考《人义》的部分情节)。 反观卓玛丽这边,人家既然告诉你这些业务口里有朋友了,那么就是拿来直接可以用的关系,这不比你直接找叶常务有用多了? 再说了,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却是能做不能说的,你要经过叶涛那一道程序,一些事情反而不太可能做到位了。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很多时候,人情这种东西是越用越薄,杨默手里面的项目又不止基层连锁药店这么一个,而且基层连锁药店也不是最重要的一个,为了这种事去消耗杨默的人情,不值当! ……………… “哈哈,卓姐果然不愧是卓姐,这么多三山五岳的朋友,可着实让我羡慕的紧啊。” 说着,杨默把玩了一下手里的茶杯:“既然卓姐的朋友是在这种单位上班,那咱们来都来到泉城了,自然也应该见上一见……不如这样,就劳烦卓姐联系联系你那几位朋友,如果有空的话,不妨今天就过来一起坐坐,顺便一起品鉴品鉴这刚捎过来的千家寨古树。” 虽然杨默并不怀疑以卓玛丽的家境和人脉,能够认识许多行行业业的有一定份量的朋友,但他素来是个谨慎的人。 别说你没有拍着胸脯作保证了,就算你这位水蜜桃说的再天花乱坠,像这种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基层连锁药店未来业务规划的重要人脉资源,他也得亲自掂量掂量你的份量,评估评估你的可信性才行。 卓玛丽自然知道杨默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是周末,把那几位老朋友叫出来喝茶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不急。” 不急? 杨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莫不成是这位老女人心里其实也没底,所以临时怯场了? 卓玛丽见状,却是露齿一笑:“老弟,姐姐我认识的朋友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两个,那个连锁药店项目未来可能面临的问题多着呢……要不,再给你聊聊其他的朋友,然后瞧中了一起约过来?” 杨默诧异起来了:“卓姐你还有其他方面能帮得上忙的朋友?” 卓玛丽抿嘴一笑:“瞧老弟你这话说的,姐姐我好歹也瞎混到这个岁数了,难不成就只能认识这么几个能帮上虚忙的狐朋狗友?” 听到卓玛丽把“虚忙”两个字咬的有点重,杨默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之前你说的那几位朋友真的能在单位里说的上话,做事也比较靠谱的话,那可不是“虚忙”啊……说是给基层连锁药店项目计划衍生的cxo业态省下了5年的沉淀时间和投入成本都是往轻了说。 这已经是一个颇为不可小觑的礼物了,难不成,你还有其他的礼物要送过来? 卓玛丽见到杨默盯着自己,捂嘴笑了起来:“老弟,当着穆家大妹子的面盯着姐姐这么直勾勾的看不太合适吧?小心晚上回去跪搓衣板哦!” 杨默额头跳了跳,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到这位水蜜桃忽的脸色一整:“老弟,制药行业跟其它行业不太一样,光修外功可不行,把内功修起来才是正道;” “所以,我正好认识几个朋友,而这几个朋友手底下正好有一棒子整天研究【诱导契合模型】和【epc合成】的书呆子……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把他们也一并叫过来聊聊??” !!!! 诱导契合模型!? epc合成!? 如今的齐鲁地头上,也有研究这种在当下依旧堪称国际最前沿应用技术的技术人员? 杨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卓玛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个老女人究竟是在调戏自己,还是真的能凑出这么一份大礼送给自己了…… 第407章 三分礼物(2) 虽然后世的网络上整天焦虑着“卡脖子”、“卡脖子”; 然而一个与世人印象很有些相左的事实是,在八九十年代,我国的基层泛适用型技术虽然的确远要比欧美薄弱的多,然而在一些前沿领域,华夏的研究水平其实并不落后于欧美,甚至有一部分是超过欧美的。 什么? 你不信? 火箭卫星、核能、水电和杂交水稻技术就不多说了,凭借着举国优势,华夏这些技术一直在全世界范围内有着一席之地不说,部分技术还独领风骚, 即便是后世一度曾经令国人揪心的光刻机,其最重要的核心部件“深紫外激光晶体”,其实也早在九十年代就被陈院士研究和制造了出来,始终保持领先阿美莉卡15年不说,甚至还一度反向卡了阿美莉卡的脖子,很是让他们焦头烂额过一番。 这还只是普通人所能接触到的信息,那些国人根本没有资格知晓的先进技术,鬼知道华夏还有多少。 其实想想看,却也不难理解。 全球唯一一个具备所有工业门类,并且有底气在遭遇到去全球化浪潮时玩内循环的大国,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只不过或许是受制于当时国内的经济,在“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无奈情况下,华夏的技术研究水平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不说,许多当时的世界前沿技术即便有了一定研究成果,也极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最终落地,然后转化为商品。 所以,当卓玛丽告诉他,这个女人的朋友里竟然有研究诱导契合模型和epc合成技术的宝贝科研人员时……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旋即却又将信将疑了起来。 ……………… 如果有同学对基础化学知识比较感兴趣的话,应该对“epc合成”这个词语并不陌生。 “epc合成”是enantiomeric purity pound的缩写,即“对映纯化合物合成”的简称,又叫做“药物不对称合成”;属于是继消旋体合成之后,在合成复杂分子技术上取得的又一次重大突破; 当然,由于致力于合成光学纯的目标分子,epc合成出来的药物,其杂质含量和临床效果要比传统的消旋体合成法明显要强上一大截; 而由于epc合成法是有机合成化学引入了“手性”这一概念后研究出来的合成法,因此由epc合成出来的药物,在在业界叫做“手性药物”。 想想看,虽然“epc合成”这一概念早在1980年就提出来了,但在2001年的时候,岛国的野依良治以及阿美莉卡的3名学者还是凭借着epc合成法的研究共同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epc合成法的价值和重要性可想而知……后世生产的化学药品,有一半以上都是epc合成法生产出来的手性化合物(尽管其中很多是以两个对映体的混合物形式出售的),而即便到了后世,epc合成法的研究和改进,也依然是制药界最前沿的。 嗯…… 为了方便部分同学便于理解,这里稍稍解释一下。 所谓“手性”,是自然界的本质属性之一。 如果你把左右手合在一起,就会明显地发现他们的不对成性,左手就像是右手的镜像,它们貌似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却正好相反。而且左右手之间会存在着微小的形体差异,无论如何操作,你都无法将左手和右手完全重叠在一起。 这种现象在自然界中普遍存在,大到宇宙星云,小到分子结构。 “互为镜像,而不能重合”……这大抵就是关于“手性”最合适的描述了。 而“手性药物(chiral drug)”,则是指药物分子结构中引入手性中心后,得到的一对互为实物与镜像的对映异构体……这些对映异构体的理化性质基本相似,仅仅是旋光性有所差别。 既然不同手性的分子结构相似而性能不同,甚至大相径庭;那么反映在用于治疗的药物中,手性药物的不同对映异构体,在生理过程中会显示出不同的药效……当一个手性化合物进入生命体时,它的两个对映异构体通常会表现出不同的生物活性。对于手性药物,一个异构体可能是有效的,而另一个异构体可能是无效甚至是有害的。 所以你明白了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之后,就会明白手性制药就是利用化合物的这种原理,开发出药效高、副作用小的药物。 ……………… 微微一沉吟,杨默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卓玛丽:“卓姐,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你那几位研究epc合成的朋友,主要研究的方向到底是理论呢,还是优化工艺……如果是优化工艺,主攻的事手性源法呢,还是手性助剂法?又或者是……手性试剂法?” 杨默依稀记得,这几种方向和工艺是千禧年以前的主要研究方向,虽然国内关于epc合成法的理论和工艺研究究竟到什么水平,他无从知晓,但想必应该还停留在1.0版本才对。 卓玛丽有些苦恼地看着杨默:“老弟,你这可问住我了,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哪里知道这些?” 说完,看着略显失望的杨默,卓玛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我前段时间跟我朋友在电话里闲聊的时候,好像听到是说,他们下面的那些宝贝疙瘩,整天向他打请款报告,说是要进行什么什么【酶】的反应实验?” !!!! 酶!?? 手、手性催化剂!?? 杨默一下子没坐住,差点就要蹦起来了;连带着这位老女人言语中明显的时间漏洞都没去在意,只是一脸难以置信地在那发傻。 ……………… 虽然岛国的野依良治和其余3名阿美莉卡学者凭借着epc合成法的研究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是2001年的事情,但实际上,从1980年提出“epc合成”这一概念开始,各大药企早就纷纷跟进了研究,并且将epc合成法应用到了生产上……同样是拿到了诺贝尔化学奖的2001年,全球以单一光学异构体形式出售的市场额达到了1472亿美元,能造就这么庞大的市场销售量,epc合成法怎么可能还是一种只停留在实验室里的技术? 所以,野依良治和其余3名阿美莉卡学者之所以能获得诺贝尔化学奖,不是他们的研究结果可以让epc合成法走出实验室了,而是因为……他们寻找到了合适的手性催化剂,可以让epc合成法更高效地生产出副作用更小的药品。 要知道,在一般化学合成中,手性分子的这两种对映异构体出现的比例是相等的,所以对于医药公司来说,他们每生产一公斤药物,还要费尽周折,把另一半分离出来才行。 因此,能像“酶”一样精准、高效地创造手性分子是科学家的梦想和追求,不对称催化由此诞生并成为创造手性分子最有效的方法……而手性催化剂便是在epc合成过程中起到了“酶”的作用。 事实上,随着epc合成法逐渐在医药领域开始广泛应用,如何去寻找或者设计新的更高效的手性催化剂,才是当下药研领域最前沿、最有价值的方向。 可以说,别说八九十年代了,哪怕是在后世,“不对称催化”都是药研领域一等一的宠儿。 ……………… 这、这、这…… 杨默一下子有些难以消化卓玛丽带来的冲击。 作为一个曾经的vc,他上辈子虽然对于医药行业有所涉及,但也仅仅只是局限于自己的业务范围内,对于国内医药科研的发展历史谈不上多了解……事实上,干vc的,从来都没什么情怀一说,除非是有必要,否则也不会去主动了解这些历史和秘辛。 所以,他虽然知道国内某些方面的科研技术水平一直被民众低估,也知道大家之所以会在改革开放以后产生“技术不自信”,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穷而已;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1990年,国内竟然就有人开始进行手性催化剂的探索和研究了……这完全就是同步诺贝尔化学奖的副本啊! 虽然对于西方各种奖项究竟是什么尿性了解颇深的杨默,并不在意诺不诺贝尔奖项,但卓玛丽那几位朋友的价值,却是堪称价值无法估量。 暂且不谈这些宝贝科研人员究竟能不能发现、甚至是计新高效手性催化剂,单单说人家已经开始从事不对称催化研究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了……如果连epc合成的原理、途径、工艺都不懂的话,你谈个屁的手性催化剂研究! 而这些“基础”,对于杨默而言,已经完全够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能获得卓玛丽那几位朋友的友谊和技术指导,在通过各种途径购置到相关仪器设备后,有实力逐步开始生产epc合成药品的他,在未来介入cxo赛道的时候,手里捏着何等一张王炸……要知道,在真正的前沿技术方面,国外对于华夏可是很提防的,哪怕是合资企业,华夏的人员往往都不被允许观摩核心工艺,甚至在修设备时,一个螺丝要拧几下都不让你知道,就更别提epc合成这种在当下的国外也是宝贝的工艺了。 可以说,一旦卓玛丽的这些朋友能够让epc合成工艺落地,他就能在仿制药和原研药的药效品质上,与国内的同行们形成代差! 只不过…… 深深吸了一口气,杨默紧紧盯着卓玛丽:“卓姐,我冒昧地问一下,您这几位朋友,是在什么单位上班?” 卓玛丽笑吟吟地看着他:“还能在什么单位上班,都是在二三级的研究所里混日子啊……齐鲁、津门、冀省的都有。” 说着,这位水蜜桃悠哉哉将杨默杯中已经凉掉的茶倒掉,然后给他续了一杯热的:“话说回来,好像老弟你之前也曾经跟我一个朋友间接打过交道呢……当初商业示范区刚起来那会儿,你不是在招商公司的办公楼里搞了个推荐产品展示大厅么,我有个朋友就是省科学院下属的酶研究所的……想起来了吧?” 杨默闻言,顿时隐约回忆了起来,恨不得给自己甩上一耳光。 自己怎么忘了省科研系统下面的二三级单位里,就有专门研究各种各样酶的呢? 这猪脑子! 而卓玛丽见到杨默脸上那很有些剧烈的情绪波动,则是如同吃了人参果般的通体顺透。 看样子,这份礼物算是送到杨默的心头上了,也没白瞎自己昨天累了一整天。 嗯…… 没错,就如刚才杨默没去计较卓玛丽言语中的时间bug一样,卓玛丽送出来的这份大礼,其实是昨天才临时整理出来的。 原因很简单,在得知土狗同学在项目听证会上的遭遇,并且最终是由杨默出面给她兜底之后,卓玛丽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杨默对于自家这位发小的重视和照顾,但凡眼睛没瞎的人都看的出来,你直接去跟杨默套近乎或许会碰的一鼻子灰,但以土狗同学为跳板,却要容易的多。 当然,土狗同学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容易走进这姑娘的心房……尤其是她这种价值观和做事手段跟土狗同学南辕北辙的人,吕莹莹没对她横眉怒眼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所以,土狗同学只能作为一个名义上的跳板,或者噱头,真正要跟杨默拉近关系,还是得跟正主面对面才行。 但是杨默这个人却是个防备心理极重的人,你贸然跟他表示亲近,只会让你失分,然后碰一鼻子灰; 所以,像她这样的“外来者”,要想跟他建立私交的话,首先就得证明自己的价值,然后缓缓图之。 只不过让卓玛丽感到无奈的是,自己的本职价值似乎并没有得到杨默的认可,所以要想让这位主正眼瞧上自己一眼,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土狗同学的农村基层连锁项目出问题了,而且隐患还不小,这就给了她另一个切入的契机……既然自身的本职能力得不到认可,那她只能展现自己资源的丰沛性了。 向杨默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还帮着吕莹莹这位发小所主导的项目消弭了重要隐患,于公于私,你都该感谢我,然后给我一个朋友的身份吧? 所以,在前天得知项目听证会上的种种情况后,卓玛丽是一晚上没睡,仔细琢磨着自己的切入点。 而在一遍又一遍的推演中,曾经好几次出现在大华公司重要合作机构名单里的某家酶研究所进入到了她的视野……虽然她并不懂制药,但直觉告诉她,同样是生物化学领域,这家酶研究所应该可以给她提供一些有用的指导信息。 所以第二天起来后,她第一时间就给这家酶研究所的朋友去了个电话。 令她意外的是,她的直觉没错,她真的在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然后按照对方给出来的思路和线索,足足又给另外几家类似的研究所去了电话,前后畅聊了足足将近两小时后,才最终确定了这份大礼。 而从杨默的反应来看,自己这份大礼算是送对了,也不枉她费了那么多周章。 ……………… 短暂的激动后,杨默再度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卓玛丽:“卓姐,我也不瞒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可真的帮上我大忙了……只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有些事情我需要问清楚,请你谅解。” 卓玛丽见状,也认真了起来:“老弟,我省的,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问就是。” 杨默点了点头:“首先,我想知道,你这些朋友,能做多大的主?” 卓玛丽沉吟了一下:“我也不瞒老弟,虽然我的这些朋友混的不咋地,但最次的也是课题组的负责人;至于混的好的,则是兼职负责拉赞助资金的,身上怎么也背着一个主任的称号。” 拉赞助资金的? 杨默有些傻眼。 课题组的负责人究竟有多大的份量他还算了解,但混得好的却是兼职拉赞助资金的……这是什么跟什么? 卓玛丽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老弟,我看你是在钻探公司待久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你知道如今国内的科研机构日子有多不好过么,除了少部分机构外,就连那些国家级的研究所,一年能拨款个几十上百万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这就更别提省一级和省级下面的二三级研究所了。” “所以,你别小看我那些负责拉赞助朋友,在这个十万块钱的科研资金就能让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年代,你能帮着单位拉来二十万赞助,别说一个主任,就算给你安排个副所长都没问题!” 说到这,卓玛丽叹了口气:“实际上,要不是这几年都是我在一直帮着他们协调赞助资金,我那些朋友也未必会把我当回事……毕竟做学术的,脑子都有些轴,跟我这种外行人真的聊不到一块去。” “可偏偏如今的各种实验仪器和进口耗材又贵的要死,要是没有莪帮着他们每年协调赞助资金,他们的研究课题早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几年相处下来,即便依然聊不到一块去,但如果我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去求他们帮忙,他们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二、二十万块? 一年? 虽然杨默知道这年头的科研机构和科研人员过的很窘迫,搞原子弹的教授还没卖茶叶蛋的小贩收入高,一些科研机构的研究员工资更是低廉到需要在下班后去当服务员来补贴家用,但是为了一二十万的赞助费用就卑微到了这种程度,还是令他升起了一股难以接受的悲凉感。 他很明白,卓玛丽嘴里所说的“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可以覆盖到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东营指挥部是石油系统里公认的冤大头,但如果能把每年的那些钱全部都赞助到这些科研机构的话,那反而是真的功在当代了。 只是很可惜,指挥部每年的那些钱,基本上都是用在了其他地方;没听到以卓玛丽的家世背景,在这块都要用上“协调”两个字么? 想到这里,杨默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卓玛丽:“卓姐,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认识你这些朋友的?” 虽然石油与化学工业的确能挂上钩,而且紧密度还非常不低,但你要说它跟现代制药行业和药研界有多直接的关系,那就是扯淡了,因此卓玛丽竟然会认识这么多研究epc合成法和手性催化剂的宝贝技术人员,着实有些存疑……不管是从所处的阶层,业务交叠度,还是兴趣一致性上来说,两边压根底就不沾边,因此他很怀疑卓玛丽对她口中的那些朋友,到底有多少的影响力。 一旦合作了,像这种核心技术人员,可靠性和稳定性极为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未来一些项目的生死,因此由不得杨默不谨慎。 卓玛丽自然也是知道杨默关心的重点在哪儿,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这才苦笑着说道:“这些朋友,都是我家那口子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虽然不能算做是同学和校友,却是同一个生活圈子的朋友……当初也是我家那口子在回国之际,喝酒喝高了,然后一阵胡言把他们哄骗了回来,不然按照正常情况,他们应该会留在欧美继续深造和发展才对。” “也正是有了这层关系在,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地给他们拉赞助……虽然每家每年二三十万的赞助对于他们的研究而言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但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 “没办法,虽然我家那口子不成器,但毕竟名义上还是夫妻,他一时嘴瓢欠下的因果,我终究还是得替他擦屁股才是。” 卓玛丽老公当初在国外认识的朋友? 杨默一愣,旋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而对于这位水蜜桃而言,大约最不愿意提及的就是她那位老公了。 那位主,从履历上来说,其实是一个非常光鲜亮丽的未来之星。 在80年代初就因为成绩优异,获得了出国公派深造的机会……虽然与大部分留学生学的工科专业不同,那位主进修的是社会学,但如果你对那个年代不了解,是决计不会知道这个名额的宝贵之处的。 对于八十年代初的华夏来说,任何一个在国外深造过的人才都是稀世珍宝,因此归国之后,这位主一下子就被东营指挥部看中,然后被安排到了卓玛丽父亲所在的部门,并且成为了重点培养对象;然后在某人的撮合下,没过两年,这位能说会道的主就抱得美人归,成为卓家的乘龙快婿。 众所周知,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华夏很有一帮子企业开始了自己的海外拓展历程,而石油系统就是其中的排头兵之一。 所以在婚后没有多久,这位主就很自然地成为出海团的一员,以翻译+人文咨询的角色,参与到一众东营指挥部参投的海外项目中去,并且被越级提拔为主要决策人之一。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位主虽然大道理说的头头是道,对于非洲和中东的一些风土人情也远要比当时的国人来的了解,但真到了需要真枪实弹的谈判环节,这位主的骨头却一下子软了下来……面对着国际友人唯唯诺诺,生怕态度稍微坚决点,就会引来对方的不满。 好吧,如果骨头软一点就软一点吧,反正当时的文化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毛病。 但问题在于,这位主属于那种外软内硬的那种人,别看当着外国友人的面一副鼻涕虫的样子,但在面对项目组同胞的时候,却死要面子了起来。 好吧,要面子就要面子,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可坏就坏在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利用双方沟通不顺畅,必须要通过他这位翻译来进行沟通的便利,时不时地利用“修辞手法”去朦胧甚至更改一些对方的条件细节,甚至还在一些比较要害的问题上替对方做出辩解……总之,就是一副人家之所以拒绝就是事出有因,而我方一旦坚持的话就是无理取闹的架势。 所以,不出意外,他所参与的那几个合作项目签约比较顺利,用时也比较短,因此回来后马上就破格提拔,升到了副处级。 可是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合同签下来还不到三个月,在履约过程中便接二连三地出现了问题,而且问题一个比一个棘手。 后来把合同原件找出来,请专业人士一看,这才发现中、英、本土文字所书写的一式三份合同上,英文和本国文字所书写的内容一致,但在中文合同上却出现了许多细节上的差异……不用问,这肯定是那位主为了保住脸面搞出来的名堂。 嗯…… 虽然这件事听上去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不可思议,而且也滑稽无比,但这的确是真事……在那个“出海分分钟变菜鸟”的年代,荒唐事着实不少,诸如那位主般胡来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总之,这件事暴雷以后,令指挥部遭受了重大损失的卓家父女脸面大损,卓玛丽的父亲当初原本是有机会提到正厅的,结果也是因为这事停止不前;而那位主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虽然看在卓家的面子上依旧还保留着副处级的职称,但却把人打发到了海外的项目工地上,让他好好反思。 江湖传言,要不是怕影响不好,被害的整整两年都抬不起头来见人的卓玛丽早就跟那位主离婚了,而那位主在过去的近四年里,从中东调到埃塞俄比亚,再从埃塞俄比亚派到刚果.金去开发业务的工作安排,也证明了卓家父女压根底就不想再见到这位姑爷……甚至就连春节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位姑爷的身影。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以卓玛丽的家庭背景,到了27岁也依然只是个正科干部的主要原因……当初实在是被那位主坑的太惨了。 而同样的,这也是她们父女为什么会主动向杨默靠近的缘故……有自家姑爷捅出来的那么大一个窟窿在前,如果没有特别成绩的话,卓父这一辈子也别想再进步了,而最能折腾事,并且折腾的事一件比一件大的杨默,反而才是她们父女目前唯一的契机。 ……………… 听到卓玛丽毫不避讳地告诉自己,那几位朋友是被她那口子哄骗回来发展的后,杨默虽然表情有些尴尬,但心里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这就说的通了。 不管这位姑爷有多奇葩,但卓家最起码的体面是要有的,因此不管愿不愿意,卓玛丽还是要给自家那口子擦屁股的。 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真要是卓玛丽有所求的话,那几位宝贝科研人员反而不敢轻易拒绝……开玩笑呢,既然大家严格来说只是“半个朋友”,你以为卓家的因果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微微沉吟了一下后,杨默笑了起来:“卓姐,既然你有这么一票子朋友,那么这么着……你选个时间,什么时候觉得合适,什么时候把他们约过来大家一起喝喝茶。” 基于这几位“朋友”跟卓玛丽之间那略有些微妙且尴尬的关系,即便杨默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这些宝贝研究员,但也必须给予卓玛丽一些必要的尊重,因此他并没有提出今天就把人约过来一起喝茶,而是把这个主动权让给了这位水蜜桃。 嗯? 你说杨默是不是光顾着问epc的事情,忘记去求证“契合诱导”这项技术了? 拜托! 既然人家都开始研究epc合成法和手性催化剂了,那么关于“契合诱导”技术的求证,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这玩意同样属于酶作用的一种应用模型,并且早在1958年便由小丹尼尔.科什兰提了出来。 从五年后,也就是1995年就会成功解出尿素酶的晶体结构的进程来看,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关于契合诱导的研究,要比epc合成法要成熟的多。 卓玛丽闻言,却是略带调侃地看了杨默一眼:“老弟你犯不着照顾姐姐我的情绪,这都多少年了,我家那口子的事情,我早看开了……如果你想见见那几位朋友的话,我一会儿就给他们打电话,问问有没有能在今天赶过来的。” 说到这,卓玛丽慵懒地伸了伸身子,然后起身将粗陶壶里温度已经降下来的沸水掉到,又重新舀了一壶鲜活的泉水顿在红泥炉上:“不过,还是那句话,姐姐我认识的朋友多着呢,要不要再给你唠唠其他朋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一并叫过来喝茶?” 其他朋友? 还有!? 刚刚被一小一大两个馅饼砸中的杨默忍不住表情变了变,看向卓玛丽的眼神也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 从刚才人家推荐的两波“朋友”来看,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了近三岁的老女人今天的动作没有一个是无的放矢的, 也就是说,她接下来想要介绍的朋友,对于自己,或者说对于农村基层连锁药店的未来规划都是有着不小作用的。 这个老女人的人脉资源…… 远比自己以为的要丰沛的多啊! 第408章 下一步计划的重心 或许是因为今天一次性见到的朋友有点多,聊的话题也不少,因此当杨默回到德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九点的时候了。 笑眯眯地跟一队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巡防安保人员点头示意以后,杨默从兜里掏出钱,从夜市摊上买了两瓶八宝茶,然后往身边随手递了一瓶。 穆大小姐接过八宝茶,满是笑意地看着他:“很少能看见你这么高兴的样子,看来卓姐今天送你的那三份礼物,很让你满意?” 杨默抿了一口味道如同减糖王老吉略有些相似的八宝茶,轻轻嗯了一声:“咱们这位卓姐,让她去做法律合规部的部长,着实有些屈才……以她的洞察力和人情世故,去做个总助都绰绰有余啊!” 穆大小姐有些讶异地看着杨默,没想到这货对于卓玛丽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当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今天卓姐送你的三份礼物都是精心准备过的,能在短短一天内就给你匹配出那么多有价值的资源也的确颇见功力,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你就觉得可以去当总助了……杨默,你是不是单枪匹马惯了,对于我们这些人的能量有所误解?” 说到这,穆大小姐有些傲然地挺了挺身子:“是,我承认卓姐的人脉的确要比我、落落、宋大哥这些人要广博,尤其系统外的直接可对接资源这块,效率的差距更是明显……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说句不谦虚的话,只要我们愿意,也同样可以给你对接出同样的资源出来,虽然可能速度没那么快……实话实说,卓姐帮你对接的资源都只是一些各系统的中下层资源而已,跟叶常务、你家小徒弟的父亲、甚至是临邑县的何常务他们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只要有人居中引见,根本没多少难度可言。” “以前我们之所以一直没在你面前主动提这事,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这人不喜欢沾染因果,再加上你的能力加上大华公司本身的资源就足够应付那些事了,我们犯不着在你面前瞎嘚瑟;” “但是如果你真的有需要的话……” “呵,找点那种级别的人脉和资源……很难么?” 见到穆丽雅一副吃醋小儿女的姿态,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穆大小姐为什么吃醋。 与秘书不一样,仅从业务管理范畴而言,总经理助理绝对能称得上一个单位里top3的重量人物,甚至往往被视为业务方面的二把手。 从概率上来说,一家公司的总经理是个业务白痴的可能性或许有那么一两成,但是总经理助理是业务白痴的可能性却低的可怜。 所以,被认为是“有资格成为总助”,往往是对一个人业务能力的高度肯定。 这就让穆大小姐很委屈了。 她跟在杨默身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自问工作能力也不算差,可自始至终都没被杨默这么夸奖过呢。 随着两人逐渐步入灯光有些昏暗的住宅区,杨默很自然地将穆大小姐的小手攥住,然后小小地揩了揩油:“虽然卓姐今天送过来的三份礼物很有些令我惊喜,但我可不是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就对她另眼相看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公子大小姐都不缺人脉和资源;而且你们可别忘了,如今我们身边还有向辉这位大秘书在呢,真要是论起资源的质量,咱们那位卓玛丽同志,可未必够看呢!” 穆大小姐对这货见缝插针占自己便宜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把手抽出来,就这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你怎么就对卓姐另眼相看了?” 杨默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咱们这位卓姐的洞察力可非同小可,能够在没有人告诉她的情况下,仅凭着我在项目听证会上那通电话里透露出来的一点点信息,就能把我的意图猜个三四分,然后极具针对性地给我匹配出三套我极有可能用得上的中近期方案……这种堪称人精的表现,说她有资格当个总助,不算过份吧?” 把这个混球的意图猜出了个三四分? 穆大小姐一惊,旋即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杨默:“你是说,卓姐大致猜到了你下一步打算干嘛……这不太可能吧?” 她当然知道杨默指的不是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但凡有点社会经验的都知道这种项目启动速度固然很慢,沉淀周期更是长的惊人,即便有着dz市主管单位的协调和支持,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具备启动二阶段工作的基础……而杨默如今手里面的项目多的要死,比连锁药店项目规模更大、战略意义更重要的项目也不是一个两个,因此杨默接下来的打算,跟这个连锁药店,属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杨默却是耸了耸肩:“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确如此。” 左右看了看,发现巷道里没人之后,杨默松开了穆大小姐的小手,然后左手一紧,在对方的挣扎中,把弹性惊人的小蛮腰搂在臂中:“你难道没有发现,咱们那位卓姐,前面主动介绍过来的那两波朋友,都是与农村基层连锁药店未来的发展明显的关联,但第三波朋友,却一下子就变得不相干了起来么?” 穆大小姐先是红着脸拍打着自己腰间那只怪手,发现压根底没有效果后,心虚地扫了扫空无一人的巷道,最终也只能认命地掐了杨默一下,将身子半靠在这个混球肩膀上:“第三波朋友?嗯……说实话,卓姐竟然介绍了几位传媒界的朋友过来,的确有些令我意外。” 没错,卓玛丽最后向杨默推荐的朋友,既不是行政系统的,也不是本地国企系统的,而是传媒系统的人。 按理说,不管是钻探公司还是大华公司,都不缺媒体界的人脉,甚至就连向辉也能帮着联系一大票子的权威媒体,但卓玛丽还是向杨默推荐了她那几位媒体界的朋友。 只不过有些令穆大小姐讶异的是,卓玛丽推荐过来的那些朋友,并不是值得如今的杨默特别需要重视的社长或者台长一级的主要负责人,而就是一些在日常工作中经常会打交到的主编和主任而已。 虽然说如果是省一级的媒体,主编和主任一级已经是非常不可小觑的重要人脉了,但是很可惜,卓玛丽推荐的那些朋友,除了有一个是齐鲁卫视的节目副主任(偏制片人方向,制片人制度要1993年才逐步引进)以外,其余的,全是来自于地方媒体。 嗯…… 一些人可能不太理解穆大小姐为什么会感到讶异。 这么说吧,即便不提钻探公司,早在默默百炸异军突起的阶段,杨默一系的人就开始与地方媒体建立起了非常不错的关系,并且一度是各大地方媒体的宠儿;早在那时候,诸如德州日报的主编、德州电视台的广告部主任这一级人物,便是非常不错的朋友了。 请记住,即便是那时候,负责与这些主编\/主任对接的,也主要是庆丰食品这种钻探公司挂靠单位的副总一级的干部。 从原则上来说,当下像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这种规模的央企,是不会和主编\/主任这种执行管理层人员直接接触的,即便是有了宣传或者公关的需要,那也是会由负责工农关系的部门与这些媒体的业务主管\/分管领导进行对接,又或者是通过本地主管单位相关业务口的领导进行转对接; 也就是说,在当下,这些非省级媒体的主编\/主任,在面对大型央企的时候,其实是处于信息接收的末端……这或许会让一些后世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在这会儿的确如此。 想想看,哪怕在一年前,杨默在有需要的时候都可以直接与这些人,甚至是这些人的上级领导直接对话了,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穆大小姐着实有些不理解,卓玛丽为什么会向杨默推荐她那些主编一级的地方媒体朋友,而杨默竟然也欣然答应了。 杨默则是笑眯眯地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弹性:“有些意外么?实际上我也很意外……咱们这位卓姐,很懂行啊!” 穆丽雅咬牙切齿地拍了一下腰间那只有些不受重心控制的咸猪手:“怎么个懂行法了?” 杨默呵呵了两声:“咱们这位卓姐,真的很懂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对于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的理解,也比绝大部分人要深刻的多;” “以当今国内的情况,如果她给我介绍一大帮子什么台长副台长、社长副社长的,那我反而会对她很失望,但如果她给我介绍这么一帮子明显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主编\/副主任过来,却由不得我高看她一眼了。” 穆丽雅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杨默耸了耸肩:“你不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么?” “传媒这个行业其实是属于典型的内容为王,一个节目办的精不精彩固然直接决定了你的收视率和好评度;而一篇文章写的深入人心,同样也直接关系到一些事情的效果;” “而这些内容最终究竟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水平呈现给大众,说到底还是得看这些主编的笔力强弱……以及他们究竟愿意花费多少精力给那篇文章润色。” “所以,在一些比较关键的时刻,一篇文章究竟是为了应付领导的命令而写出来的,还是燃烧了他们自己全部热情而写出来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穆丽雅顿时秒懂,想起那篇至今还压在杨默办公桌玻璃下的那篇《商兑未宁,介疾有喜》,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卓姐在一些事情上,看的的确比大多数人要透彻……属于典型的细节主义者。” 她原本其实是想说“实用主义者”的,但想到这个评价在当下实在不能算作是好话,因此便硬生生地改了过来。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如果仅仅只是会死抠细节,只讲实用,那其实也不算什么……体系里别的不多,这种善于往内钻研的人才难道少了?” “我之所以对咱们这位卓姐给出那么高的评价,除了她对于社会底层逻辑的了解度这一块的确要比当下的大部分人来的深刻之外,最关键的是……她的预判灵敏度,的确是有些出乎莪的预料。” “如果说人情世故和对于社会底层逻辑的认知可以通过人生阅历去逐渐提高的话,那么这种预判灵敏度,却完全可以看作是老天爷赏饭吃……这种人不去当总助,简直就是浪费了!” 预判灵敏度? 穆大小姐有些发愣,不知道这个眼高于顶的混球如何给出的这个评价。 杨默见状,却是嘿嘿一笑:“回想一下今天的种种,你猜咱们那位卓姐为什么在我接受了她的大礼后,不把她推荐的朋友一波波地叫过来细谈,而是非要弄成一个大杂烩,等到最后一次性地约过来?” 穆丽雅一愣,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不合理的地方,人的专注度是有限的,集中聊一个话题很容易聊出深度、聊出结果;但如果是几堆各不相关的人凑在一起,除了嘻嘻哈哈地混个脸熟之外,便不太可能聊出来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想了想后,她有些犹豫地说道:“可能是卓姐觉得她在法务工作上的表现不能让你太过满意,但她却又急需一个能出成绩的机会,所以采取了这种既能让你正视她的价值,又不会让她变成一次性道具的办法……说到底,她还是希望你能以她为枢纽点,在后续的工作中由她去盘活和使用这些人脉资源的。” 穆大小姐的猜测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就如后世的许多平台公司,业务员手上的客户虽然主要是因为公司本身具备合作价值才和他们签的约,但如果有选择,没有任何一个业务员愿意把自己手里的客户上交给公司。 杨默笑着点了点头:“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我觉得,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最重要的? 穆大小姐有些惊讶地看着杨默。 杨默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弧度:“雅儿同学,难道你没发现,咱们那位卓姐,在一开始打算切入的角度就是帮我尽可能地解决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未来部分存在的隐患么?” “不管是未来药品的代理资质、部分流通渠道的实际成本控制、以及药品未来临床效果的改善及品质提升,莫不是如此。” 穆大小姐扫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正常的么,谁不知道莹莹妹在你心目中的份量?直接靠近你这位大能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么采用迂回策略,以莹莹妹为跳板送给你一个亦公亦私的人情,无疑是尺度最合适,最能获取你好感的一种手段。” “说实话,这么一个难得的能与你套近乎的机会,能看出来的人不在少数……也就是卓姐动作快,星期五晚上才传出来的消息,星期六她就提前把你约出来了,要不然如果你今天还是留在屋里不出去的话,你以为主动找上门来想要通过各种手段给你解烦的人何止一个两个?” 穆大小姐的这话不算yy,如果你看过王志文和张国立主演的《青瓷》,或者这部电视剧的原着的话,就会知道,不管是什么年代,只要你的地位和份量到了一定层次后,你的社会资源集中度就会以一个近乎90度的幅度直线飙升,认识的、不认识的,用尽心思想要跟你攀上关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而一个略有些扎心的事实是,在揣摩人心和钻营解烦这一块,体系里那些拥有资源的人跟普通老百姓实在不是一个段位,就如同穆大小姐说的,虽然找上门来的那些人给出的解烦手段未必跟卓玛丽是一个路数,但实际效果也绝对不会比这位水蜜桃更差,甚至更好也说不定。 所以,卓玛丽之所以厚着脸皮把杨默约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泉城,名义上是请杨默赏面,品一品用黑虎泉的水泡出来的古树普洱,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屏蔽掉自己的“竞争者”。 关于这种常见的手段,白丁出身的杨默或许不是很清楚,但像穆大小姐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却是再了解不过了。 一直没觉得自己如今有多了不起的杨默听出了穆大小姐的暗示,先是一愣,旋即苦笑了起来,最终却是耸了耸肩:“好吧,原来我却不知道自己竟然香到了这种程度……不过这不重要,卓姐毕竟是你爸点名让我多加照顾的人,让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 自嘲了一番后,杨默叹了口气:“好吧,回归正题,在我看来,咱们那位卓姐之所以没有把她那些朋友一波波地叫过来,其实主要并不是为了保留未来的资源胁从权,而是为了试探我的兴趣度,好即时调整资源推荐方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卓姐一定准备了很多波朋友,只是机会有限,在没有清晰判断出我的实际需求前,她不知道究竟该把那些朋友推荐给我罢了。” 穆丽雅闻言笑了起来:“这不奇怪,所谓事不过三,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在面对一个需要全力争取的重要人物的时候,贸然随意出牌的;” “卓姐给你送的第一份礼是未来在渠道方面的便利,这个拿来当敲门砖最稳妥,也最不具有稀缺性,毕竟只要对药品行业稍稍进行研究,就能明白农村基层连锁药店要想在未来衍生出产业壁垒,介入cxo赛道乃是必然的事情,而要想在这些环节中给予你助力,其实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许多人都能帮你办到。” “而第二份礼物虽然选择以尚在研究阶段的epc合成法和手性催化剂为切入口,着实有些令我意外,但从方向上来讲,却也没有脱离常见的范畴……打铁还需自身硬,大华公司不缺资金、不缺群众基础,不缺行政资源,甚至就连销售渠道都在尝试自建,唯一能明显制约未来发展的重要环节,便只有药品本身了。” “只不过如果是其他人,我估计送出来的礼物要么就是医疗卫生口的审批资源,要么就是帮着咱们在那些药厂重组过程中争取到一定的股份和话语权,又或者帮着我们牵线搭桥,从欧美那边帮着我们搞几条搭配着先进生产技术指导的生产线或者gmp设备……但像卓姐送出来的这份自源性礼物,却着实有些冒险,这中远期的预期阈值或许非常不低,但风险却也同样很高。” 说到这,穆丽雅调侃地看着杨默笑了笑:“不得不说,卓姐虽然跟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对你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嘛……你这个赌徒!” 杨默哈哈一笑:“没错,我是个赌徒,咱们这位卓姐同样也是个赌徒……不过人家的心思可比我这个大老粗要细腻的多。” “在发现第一份礼物价值最多只能打60分,发现我对这份礼物其实不是很在意后,咱们这位卓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加大了赌注,送出了那份出乎所有人预料礼物……然后她赌对了。” “不过到这一步为止,我对她的评价其实也只有个80分而已……毕竟如你说所,有些东西是有固定框架的,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战略发展意图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个项目拢共的关节节点就那么些,她送的第二份礼物无非就是更对我口味一点罢了,从方向上来看依旧没有脱离出你所说的那些固定范畴……说到底,还是一个挺会揣摩人心的送礼人。” 一边说着,杨默用闲着的那只右手从兜里取出一支玉溪点燃,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位老姐姐,送出的第三份礼物,却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 微微顿了顿,杨默扭过头来:“在今天,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当我表现出对于epc合成法和手性催化剂研究浓重的兴趣之后,按理来说,咱们那位卓姐在确定这份礼物总算是送对了的情况下,应该立即趁热打铁,把他老公当初哄骗回国的那几位朋友邀约过来跟我好好聊一聊;” “然后根据我和那些人细聊下来的情况,再来决定第三份礼物究竟是需要在技术上加码呢,还是在其它的地方重新寻求突破点。” “但是她没有!” 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嘴上叼着香烟的杨默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痞子:“在确定我对epc合成技术和手性催化剂的热情并不是虚假之后,咱们这位卓姐,先是东拉西扯地给我讲了一大通关于她家那口子的故事,然后唏嘘了好一阵,这才送出了第三份礼物……也就是她那些媒体界的朋友们。” 穆丽雅伸出小手,挥散了一下面前的青烟,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对么?好像……还算正常吧?” “毕竟卓姐被她家的那口子着实坑的不轻,发发牢骚也是很正常的,再说了,这个话题说到底还不是由你引起的么……要不是你追问那些科研人员的成份,卓姐至于会聊到她老公?” 杨默嗤笑一声:“你见到哪一个到了这种层级的女人会在一个并不熟的男人面前,跟个农村长舌妇一样叽里呱啦地聊一堆自家不成器的老公?” “我敢打赌,咱们这位卓姐之所以滔滔不绝地吐槽了她那位奇葩老公足足五分钟,就是因为从我当时的态度中,察觉到了我的一些想法,然后在心里推演出我下一步计划的部分意图后,最终敲定了第三份、也是最见功底的那份礼物究竟该送什么。” “事实证明,咱们这位卓玛丽同志的洞察敏锐度真的有些非比寻常,而她送出的第三份礼物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对我下一步的计划却大有用处……像这样心思敏锐,洞察力惊人,还具有不错的宏观视角的人,说她有这个潜力去做个总助,不算过份吧?” 穆丽雅悚然一惊。 最见功底的第三份礼物其实是卓玛丽在那短短五分钟的吐槽里,经过缜密分析和推演后,临时筛选出来的!? 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杨默见状,叹了口气:“其实你要说这是卓姐在那短短五分钟推演出来的,那也不完全正确。” “毕竟卓姐自从大华公司组建的那一天,便一直担任这法律合规部部长和公司法务副总一职,对于我的种种动作,也是看在眼里的;” “事实上,谁都知道我当下最重要的几件事情就是那么几样……” “1、推动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 “2、保持商业示范区的流量热度和商业价值虹吸力;” “3、让商业示范区的衍生项目顺利走上正轨;” “4、让德州顺利成为亚运会火炬传递点城市。” “但是,能够把这些看似散杂的事情找出一个相对共性的内在需求点,并将其发掘出来作为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然后给出一个可以以点破面的解决方案……这就非常不简单了!” 共性的内在需求点? 以点破面? 卓玛丽愕然地看着他:“你是说……?” 杨默点了点头:“根据夏留通销社那边反馈到的消息,从昨天开始,原本出现在各村、各地的那些行迹奇怪的外地干部,已经陆陆续续地缩在招待所里不出来了。” “很明显,这些人的走访调研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正在集中精力写报告。” “而从事后调查来看,这些对于走访的结果,整体还是满意的。” “所以不出意外,最多半个月,dz市的名字应该会新增到本届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的名单中,而作为赞助补偿,德州地区这边可以获得一个宝贵的全国宣传窗口,随着两个月后火炬开始传递,德州地区的风貌将会展现在全国人民、甚至是世界人民的面前。” “但是,虽然这个窗口异常宝贵,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是不够的!” “孤岛二号项目要想尽快落地,那些可以消耗大量原棉,又或者需要大量石油化工制品的产品,必须要卖的很好,才能在短期内形成大量的工业原料需求口;” “dz市拢共就那么多居民,如今的商业示范区人流量已经逼近峰值,目前不能判断这些人流究竟是长期流量还是短期流量不说,即便是长期流量,为了未来的计划,商业示范区也需要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辐射范围,吸纳更多的人流量……而这个前提,则是让商业示范区成为人造景点,学习广州的部分成功经验,让原本并没有什么旅游景点可言的dz市,成为一定程度上的旅游城市。” “同样的道理,商业示范区的那些衍生项目要想以一个令人满意的成功率走上正轨,那就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些投资商自带的渠道资源上……不管是tob还是toc,我们都要给这些项目输入更多的商业资源,让它们接触到更多的第三方合作方才行……而这,又与商业示范区的外来人流量息息相关,你要知道,如今出现在商业示范区里的人,可不仅仅是只有本地的消费者而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杨默笑了起来:“所以,雅儿同学,你发现了么,这些项目看似不怎么沾边,但却隐隐约约都是以商业示范区为枢纽相互关联的;” “而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东西……人流量!” “准确的说,是高质的,有商业价值的、外来的人流量!” “所以,虽然dz市在成为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之后,那个可以让我们面向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宣传窗口宝贵无比,但是如果仅仅只是靠组委会分配过来的那点媒体宣传力度,是不够的!” 穆丽雅瞬间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窗口机会,尽可能地去联动齐鲁这边的省媒和地方媒体,将dz市的风貌,以及相关的企业和产品,一口气推出去?” 她现在总算知道卓玛丽送的第三份礼物为什么会让杨默这么满意了,撇开量变产生质变,在窗口期前后铺天盖地的媒体宣传会给商业示范区以及那些衍生项目带来大量的商机不说,国内新闻媒体的筛选机制本就决定了如果一件事能被各地的权威媒体疯狂转载,那么就有更大的几率被国家级媒体选入,然后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全国人民面前……而如果能把这件事变成有意思的群体协从,那么成功率无疑会更大。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新闻源的视角切入口、报道文字水平变得非常重要……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值得大肆报道的积极新闻,但却很缺能够打动人心的文字和播口。 杨默见她反应了过来,轻轻笑了笑:“雅儿同学,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在传播上,一旦能形成密集爆破,那么所带来的效果将会远远超出你的想想……可以这么说,一个星期的新闻集中霸榜,比你十年刊登五十则头条还要来的好!” 这是后世资本界常用的手段,你之所以会看到某些明星在一年里疯狂出作品,然后疯狂地被炒作,第二年却忽然悄无声息了;这不是因为人家凉凉了,而是通过了头一年的集中轰炸,资方已经顺利地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也顺利地抢占了观众的心智……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只需要一年的集中爆破,这些明星已经顺利的升咖,你就算想忘,也没那么容易忘掉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方法跟脑白金的疲劳轰炸还不太一样,前者是重复一个卖点100遍;但后者却往往采用用100个华点来丰满一个形象的手法)。 虽然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人主动采用这样丧心病狂的传播手段,但这不妨碍穆大小姐通过推演来想象结果。 嘶~ 穆丽雅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旋即不可思议地看着杨默:“你是说,卓姐凭借着以往对你的了解,在短短五分钟内,就推测出了你下一步工作的真正重点?” 杨默耸了耸肩:“或许吧,反正华夏从来不缺聪明人,也许卓姐就是那种被环境和本职工作耽误掉的牛人也不一定呢?” 穆丽雅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也是,听说卓姐这些年过的也并不容易,宝剑锋从磨砺出,以她的底子,再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想必已经不能再用一个普通的法律合规部部长的水平去衡量她了。” 杨默轻轻地嗯了一下:“所以,虽然没有直说,但我很期待她明天会给我提交什么计划出来呢……” 第409章 故事 五月末。 德州地区已经提前进入了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 即便是把电风扇调到三档,但如果没有旁边的西瓜撑着的话,耐热属性几乎为负值的杨默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晕倒在办公室里。 此刻的他有些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调查小组的人已经回去了一个多星期了,但是关于dz市入选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的消息却始终没有传来。 他已经让宋文轩让他家的老爷子找人打听过了,的确是还没有正式开会讨论,而不是自己信息通道堵塞的原因。 不过不管这件事究竟是出现了什么变数,甚至也不管德州是不是会成为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他的计划还是要按部形成的……就算是没有国家级媒体给予的宣传扶持,他也必须要用自己的方法给dz市引流,然后把大华商业示范区这个ip在最短的时间里做起来。 狠狠舀下一块已经有些温热的西瓜芯,短暂地压住了自己心里的燥气后,杨默随便扯了张卫生纸擦了擦嘴,便要继续提笔批阅起文件来。 扣~扣~扣~! 卓玛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语盈盈地看着他:“杨总,齐鲁电视台的节目样片出来了,你要不要掌掌眼?” 杨默一愣:“这么快?” 卓玛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有杨总你的面子在那放着,市里面也向省里讨了个人情,在加上小宋他爸也请了一位领导说项……有文件在那放着,我那些朋友哪里敢怠慢?这不,连策划带拍摄,连轴转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不赶紧把第一期的样片给赶出来了么?” 杨默目光落在卓玛丽额头那几粒并不算很显眼的细汗上,轻轻笑了起来:“卓部长的工作效率着实令我有些刮目相看……走吧,去会议室,看看咱们的《德州故事》第一期到底拍的怎么样。” 说着,便站起身来,毫不在意形象地抱起了那半个温噗噗的西瓜朝着外面走去。 虽然此时的齐鲁电视台还没有改名为齐鲁卫视,也还没有上星,但却是齐鲁地区唯一可以利用频点的优势覆盖中原三省及另外两个省市部分地区的媒体,因此这已经是杨默目前可以自主争取到的最好的传播资源。 ……………… 上辈子曾经做过vc的杨默很清楚,那些真正的投资者,尤其是身处在当下这个玄妙时刻的投资者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而宣传是一个庞杂的系统工作,每种媒体有每种媒体的用法,每个阶段也有每个阶段需要凸显的重心……如果你只是单纯地借鉴“标王思维”去开展ip打造工作,绝对会死的很惨不说;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搞错了顺序,又或者忽略了一些看似不怎么起眼的铺垫,那么同样也会事倍功半,甚至是功败垂成。 所以与那些面对普通消费者,讲究炫酷的商业广告不同,《德州故事》这一档费了不少力气才争取到了在齐鲁电视台晚八点的黄金时段播出的栏目,每一期的主题都不一样不说,整体的调性也是偏纪实。 因此,当会议室的电视屏幕里出现了一段长达20秒纪录片最喜欢采用的远镜头,以及那在后世人看来乏味至极的城市历史介绍旁白的时候,杨默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爱好,用后世的标准去衡量如今的拍摄水平和画面节奏有些不公平不说,真要是完全采用了后世那一套,可能还未必讨喜……再说了,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可以删调嘛。 不过好在这不是纯粹的官方性质的宣传栏目,再加上前期有卓玛丽在负责沟通和共创,因此一通简短的城市介绍后,画面很快地就暗了下来,然后正式进入正题。 “我叫王勇,新乡封丘人,四个月前刚刚来到德州的。” 一张五官略略普通,但气质看上去却很有些斯文的面孔出现在镜头面前。 封丘县的? 杨默回忆了一下地理位置,看着屏幕上这个带着明显技术人员特征的受访对象,满意地笑了起来。 ……………… “我叫王勇,新乡封丘人,四个月前刚刚来到德州。” “额……为什么会从封丘跑到德州来?” “不不不,我不是过来旅游的……其实一开始,我是打算投奔我同学来的。” “为什么用投奔这个词?” “嗯……没办法,我在的热轧厂已经有大半年没发工资了,去年年底的时候更是留职停薪,封丘那边到处都这样,我不出来投奔我同学,还能咋整?” “结果到了才发现,他比我还穷。” “我刚下火车那会儿,他说先请我吃一顿。” “当时路过一些小吃店、扒鸡店啥的,想着高低得来两块把子肉,舀勺汁水浇在米饭上,然后再来只扒鸡,喝点啤酒啥的。” “结果我想多了,他就带我去了路边的默默百炸,买了两份淀粉肠,也没有啤酒” “吃完,直接去他们宿舍,找宿管员……宿管员是个大爷,他们单位有规定,不允许外来人员随意进出,我要暂住在那,必须要登记才成。” “登记完,我俩一掏荷包,发现两个人的口袋就剩十多块钱,这钱能用多久,不知道……不是装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工作?他有工作的,但他们单位效益不好,也已经有三个月不发工资了,后来我才知道,迎接招待我的那二十块钱,还是他找同事借的……德州这边的人死要面子,他找他同事借,结果他同事又找了另外几个朋友借,这才凑出了20块。” “我没工作,他没工资;于是一合计,买了10把面条,8毛钱1大把的那种;嘴实在馋,又买了2块钱的鸡蛋,剩了5块留作备用;” “鸡蛋挂面再配上一勺猪油也挺好吃?……额,记者同志,我觉得你想多了?” “我们那会连1毛钱一袋的酱油都买不起,就别提什么猪油了……宿舍里还有一袋盐,那就是我俩唯一的调味品。” “早餐吃清水挂面,中午他在单位吃食堂;莪嘴馋,中午就吃鸡蛋挂面……煮一个清水鸡蛋,掰开,我吃半个,剩下的半个留给他;然后晚上看他吃鸡蛋挂面,我只能吃清水挂面。反正一天一人只能吃半个鸡蛋……也幸好他们单位虽然发不起工资,但还有职工餐,而且天然气免费,要不然,挂面都不够吃的。” “我那会儿是真的馋啊……按理说,我小时候也算过过苦日子,不至于这么馋,可我就是馋……从小到大,都没那么馋过。” ……………… “啥?记者同志,你问我就这么一直缩在同学的宿舍里?” “嗯……那不咋整呢,我的人事关系还在原单位,原来的单位又一直没让我回去,我在这边也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等,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原本我是想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从我这个技术员的角度给原单位写一份改革建议的,毕竟我在原单位也干了好几年,对里面的情况还算比较了解,再说了,对单位的感情还是有的,总归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就这么沉寂下去。” “只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记得那是刚开春没多久,我同学便跟我说,另一个同学要来了……只不过跟我不一样,那位同学是过来出差的。” “有同学要过来,那肯定是要招待一下的,所以我俩把身上最后的五块钱拿了出来,又向我同学的同事借了十块钱,这才心惊胆战地动身赶往火车站……其实以当时的物价,十五块钱要想请出差的同学吃顿好的有些勉强,但没办法,我同学的同事也没钱了。” “为了省下两毛钱的公交车费,我俩是走着过去的,你知道多远吗?从我同学的单位宿舍走到德州火车站,足足要走一个多小时……结果两个汉子路上没走累,却先走饿了。” “等到了火车站,出差的那位同学由于火车提前抵达,已经提早出来了,还在附近的饭馆里坐着了。” “进了饭馆,出差的同学已经把菜都点好了,扒鸡、把子肉、鲅鱼饼,辣子鸡,还有好几瓶啤酒,看的我是直流口水……不怕记者同志你笑话,当时我的眼睛都馋红了,吃的时候也恨不得把骨头都嚼进去。” “虽然以中原这边的风俗来说,出差的那位同学做的有些不地道,不管是在德州还是封丘,应该都是由接风的人来点菜……毕竟这年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也许你在别的地方混的很好,但万一给你接风的朋友混的很落魄呢?” “但菜毕竟都已经上桌了,就算我俩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都不够买单,但又不能说穷,让人家掏钱吧?” “所以趁着借口上厕所的那会儿,我同学找到了老板,厚着脸皮赊了28块钱的账,害怕老板信不过他,还把自己的工作证给抵在那了;” “总之,在接待完了后,回到宿舍我跟我那位同学聊了好久,聊了曾经无忧无虑的中专时代的校园生活,聊了参加工作以后的最初梦想和种种热情,甚至还聊了当初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聊到最后,我同学嚎啕大哭了起来,说自己没本事,老同学来了,连顿饭都请不起。” “所以在那一刻,我看着宿舍里剩下的那两把挂面和空空如也的鸡蛋,忽然意识到……不能再幻想着单位把我请回去了,还是要找工作。” “于是我第二天去了他们单位周边的劳务市场……说是劳务市场,其实就是一群人在街边蹲着,等着人找,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那蹲着……不过还好,这边人不喜欢欺生。见我在那凑蹲着,也没人来撵,而且看见我没什么手艺,一脸好几天揽不到活,还有人主动在做活的时候捎上我……人是好人,就是说话太凶了,我当时差点被吓跑。” “说实话,我这人性子比较拧巴,半个多月下来一直揽不到活,全都靠着那几位老师帮衬才勉强有些收入的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好几次走在东风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我都有撞上去的冲动,但想起同样不容易,但却还是肯时不时帮衬我一把的那几位凶巴巴的蹲活老师,我又熄了这种念头。” “总之,熄灭了念头后,靠着树干,看着车来车往,旁边的河水悠悠,阳光炫目,薄云柔软,两岸散漫,心情却是好极了的样子……不知怎滴,一种积极向上就这么莫名地充盈了身子,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不赖。” “后来有一天,我听有人说城西北那边在建工业园区,老大一片地了,要人要的多……当时我跟几个一起蹲活的老师也算处熟了,就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结果那几名老师摆摆手,说自己单位虽然暂时发不出工资,但毕竟还是有工作的,每天也能混一顿单位的工作餐,就算是没活计,勒一勒裤腰带也能过去,就不跟那些一日两餐都没下落的人抢机会了……说实话,德州这边的人说话都凶里凶气的,我之前叫他们老师也只是我们新乡那边的惯用称呼罢了,但那一天,我想起了那位出差过来点了一大桌子菜的同学,忽然觉得他们其实值得叫上一声老师。” ……………… “后来?” “后来我就去了城西北那边的工地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活计呗……哦,对了,那里就是大华工业园区,当时没听过大华公司的名字,一路上胆颤心惊的,后腰上还别了一把起子防身。” “不过德州这座城市还是让我这个外乡人挺意外的,虽然这边的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你真走出去,却发现这边的治安环境却好的出奇……总之,这一路上既没遇到什么小混混,也没遇到什么抢东西的,我后腰上的那把起子,事后想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不过我去那边找活一开始也并不算顺利,大华工业园那边的工地招工是交给默默百炒负责的,用的是推荐制……虽然报酬非常丰厚,而且是日结,但对你的人品和过往有严格要求不说,也需要你要有一定的基础或者相关经验才成。” “我是从外地来的,哪里找得到合适的本地保人?再说了,我是做技术员出身,在重体力这一块也没优势啊。” “不过幸运的是,德州这边的人虽然看着凶,但只要你真的跟他们相处一下就会知道,这边的人是标准的面冷心热……在发现我当时的情况是真的窘迫之后,工地上的老师二话不说,请了个假之后,便把我带到了一家默默百炒的店里。” “嗯……我觉得德州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明明这边的人看上去都凶巴巴的,但面对着默默百炒里面的那些小个子西南妇女,却乖巧的跟只小兔子一样,这看上去实在是有些违和;” “而那些西南妇女虽然说话也是凶巴巴的,但你跟她们打过交道以后,就会发现她们也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影响了谁,反正看上去挺奇怪的。” “总之,后来的事情挺让我意外的,在了解了我的一些基本情况后,那个被叫做何嬢的店长连续给其它店打了十几个电话,虽然我听不太懂西南话,但也看得出来,她是在帮我问工作……说实话,当时我的眼睛有点红,如果你没有孤身在外的话,很难理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看到一群与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为你掏心掏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甚至当时我都在想,就算是遇到了一群骗子,把我卖到矿上去当苦力,那我也认了……不过但凡是德州本地人活着了解过默默百炒的人应该知道,我当时想多了;” “所以没过多久,那个叫做何嬢的小个子店长就凶巴巴地拿了个本子拍到我面前,说是帮我物色到了还算合适的工作,问我要去哪家……嗯,那位何嬢真的个子很小,脑袋甚至还没到我的胸口,虽然表情凶巴巴的,声音也很大,但却实在是不怎么吓人。” “额,不好意思,记者同志,说着说着又把话题岔歪了……总之,当时何嬢给我推荐了两份工作。” “一份是在当时还没有建好,但后来却已经大名鼎鼎的商业一街的一家餐馆里当服务员,包吃住,90块钱一个月。” “另一份是在一家食品厂里当技术员,由于专业不适口,需要有三个月的培训期过渡,培训期内工资120,转正上岗后280一个月……不包吃住,但每个月有30块钱的交通补贴,还有50~500不等绩效和奖金,季度奖和年终奖另算。” “说实话,第二份工作的待遇之优厚,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毕竟以前我一个月拿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92块钱的工资而已,连人家的培训期工资都比不过。” “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去餐厅里当服务员!” “原因很简单,当服务员包吃住……我知道这很令人费解,但我相信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会理解,饿肚子,没办法。” “何嬢很尊重我的选择,也没说什么,更没打算说教,就这么给对方去了个电话,然后告诉我当天下午就可以过去报到了……我觉得,她可能看出来了我很需要一顿饱饭。” “然后?” “然后我就拿着李嬢给的地址寻过去了呗。” “其实我当时想好了,人可以穷,但不能志短……我很感谢那两名挺身而出的工地老师,也很感激为我这个陌生人忙前忙后的何嬢,但这份工作毕竟是靠着何嬢的面子求来的,我不能浪费何嬢的一片好意,但如果那家餐厅的老板因为不高兴而刁难我的话,我也肯定掉头就走。” “但是还是那句话,德州这座城市远远看着挺唬人,但你真的接触了,便会发现处处是意外;” “总之,到了餐厅后,负责给我对接的是他们的老板……一个看上去有些木讷,年纪也仅仅比我大个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我把何嬢手写的介绍单递给他,他看了一眼,便起身叫着我往外走。” “我问他干什么去,他说何嬢说了,你是外地来的,所以要带着我去买棉被去……当时刚过春节没多久,德州还很冷,估计是看出我的境况窘迫,害怕我带的棉絮太薄,把人冻着。” “我问他这钱是要从工资里扣么,他说不用,这钱店里出,就算以后我不在这里干了,洗洗干净,还能留给以后的人用……后来我才知道,德州跟我们那边一样,是没有洗棉絮的传统的。” “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我们俩一句关于工作上的事情还没聊,手上便全都抱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棉被、床单、枕头、水杯、牙刷、牙膏、暖水壶,甚至就连盆都有两个,一个洗脸、一个洗脚。” “我跟老板说,不需要那么多东西,枕头和牙膏牙刷这些东西我都有,带过来就成。然后老板告诉我,这是商业示范区这边的规定,如果不照做的话,会被扣分的,分数低到了一定程度,明年就不能免除店面房租了……后来我才知道,老板是在骗我的,招商公司这边根本没做这方面的规定,纯粹就是他这个人不爱解释,性格也比较拧巴而已。” “等回到店里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两点了,当时商业一街连一半都还没建好,店里面自然没什么人。” “老板问我,来之前吃过午饭没有,我很老实地告诉他,没有。他又问要不要一起吃,我说好。” “于是他带我去了后厨,让我看中了什么选什么,最终又主动加了两个鸡腿,然后亲自乱炖了一锅菜,就这么跟我在桌子上一起吃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在商业一街未建成前就入住的商户,其实都是大华公司刻意照顾的手艺人,所以老板那时候也并不富裕,甚至也不比我强多少……所以事后想想,那两只鸡腿对于普通意义上的老板而言或许并不稀奇,但对于当时的他而言,却很有可能已经是最拿得出手的招待了。” “最主要的……那锅乱炖真的管饱啊,不怕记者同志你笑话,我当时真的好久没吃那么饱了……而且与老板吃一样的东西,即便是当初的那锅乱炖其实有些上不了台面,我也没有感到被轻视。” ……………… “嗯……为什么后来没在那家餐厅做了?” “哎~记者同志,实不相瞒,我虽然谈不上什么觉悟,但好歹也是有心有肺的人……老板虽然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板着个脸,但对于我们到底好不好,我们是看得出来的;” “在餐厅里虽然累,但其实我在里面干的挺开心,甚至比刚进原单位那会儿还要开心……如果可以,其实我是想一直干下去的,别说后来生意开始好了以后,老板第一时间就把我们的工资涨到了115,就算不涨,9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在当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问题是……是老板把我赶出来的啊!” “什么?老板卸磨杀驴?” “不不不,记者同志,我想你误会了……老板不是卸磨杀驴,相反的,是为了我好,才把我赶走的。” “什么?难以理解?事实上,别说记者同志你了,就算我这个亲身经历者,如果没有来德州这一遭,我也是压根底不会信的。” “嗯……简单来说,就是进入四月份以后,商业示范区这边开始陆陆续续地开始项目招商了,而且放出来的项目非常不少,外来的那些大老板都是哭天喊地的抢着合作的……这事据说上过好几次新闻,想必记者同志应该知道才对。” “结果随着开始筹建和项目的越来越多,德州这边的人不够用了……记者同志你可能不太清楚,德州这边的人本来就不算很多,这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项目一起启动,不管是技术人员还是普通的工人,缺的都厉害,哪怕是开出来的工资已经比其他地方高出老大一截,像技术人员和有经验的管理人员更是可以拿到三倍甚至五倍的工资,可依然是供不应求;” “尤其是专业对口的技术人员这一块,缺口更是大的令人头皮发麻,据说商业示范区这边的招商公司都打算组团去别的地方挖人了。” “所以呢,为了解决人才缺口的问题,大华公司这边一边不遗余力地跟那些大老板协调,给出了令人眼红的各种待遇;而另一方面,则是开始从内部着手,开始梳理起那些因为种种原因被埋没的技术人才起来。” “而我以前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技术人员,原单位的技术职称评级也只有四级而已,但对于那些项目来说,竟然也能算作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技术骨干了;” “于是,我的老板在知道我原来竟然是技术员出身的以后,马上把我的信息上报给了招商公司,在发现可以立马入职十几家公司,然后拿到一个每月基础工资不会低于350元的岗位之后;他立马让我滚蛋,然后拎着我去招商公司的人才办登记去了。” “我当时跟他说,我在餐厅里干的很开心,不想换单位;但是他却让我马上滚,说餐厅现在生意好,根本不缺招不到人,而像我这种苗子不该就这么在餐厅里蹉跎一辈子……还说大华公司有规定,如果违反人才登记和推荐机制,各家企业对于自己麾下的人才隐而不报的话,立马就会取消明年的商铺入驻资格,我赖在他那,只会害了他。” “事实证明,老板又在骗我,我后来去招商公司问了,人家只是鼓励从内部发现人才,把信息上报过去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惩罚一说。” “总之,我就这么被一脚踢了出来,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连清水挂面都快吃不起的落魄技术人员,一跃变成了每月综合收入不低于700块钱的技术主管……说实话,这短短的四个月经历,让我感到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四个月里,我需要感谢的人很多。” “有我那位当初借钱都要收留我,但如今依旧死活不肯从原单位里出来的同学;” “有当初一起蹲活时,说话恶声恶气,但却时不时帮衬我一把的老师;” “有那两位热情帮我指路的工友,以及那位说话凶巴巴的小个子何嬢;” “还有那位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却骗了我好几次,最终还一脚把我踹到如今单位里的老板;” “但我最终只想发表一句感叹……” “德州这座城市,大抵是我人生二十八年以来,所见过的最具有欺骗性,最不可思议的一座城市了……我很庆幸当时没有被这座城市凶巴巴的伪装所欺骗!” ……………… 随着画面暗淡下去,杨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35分钟。 嗯…… 时间有点长。 卓玛丽看到杨默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有些紧张:“杨总,作为给德州以及商业示范区打造ip的重要载体,我个人认为《德州故事》的第一单元,虽然存在着一些细小上的不足,但整体来说还是过关的。” 杨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德州故事》第一单元的目的是为了立人设,准确的说是给德州地区的人文环境立一个“面凶内善”的人设。 这乍眼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且无足轻重,但却很重要。 因为这将是后续一系列华点的支撑基础……尤其是治安这一块。 没有这种面凶内善的人设作为逻辑支撑点,外地的投资者和民众,很难相信德州是一个值得一来的地方……毕竟这两年中原地区在治安方面捅出来的大小篓子可不少,而德州地区的名声虽然远没有殇河等地来的响亮,但名声也未必会强到哪里去。 但问题是,虽然切入点没有问题,但这种全程自述自语的表现形式,可太无聊了……观众真的耐得下性子来看? 经历了后世各种媒体轰炸的杨默对此深表怀疑。 内容再有指向性,但是观众不爱看那也是白搭。 卓玛丽听到杨默的顾虑,顿时输了一口气:“杨总,我觉得你是多虑了……在这个娱乐活动缺失的年代,观众们能有新鲜的栏目看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哪里会有看不进去的?” 这话却是不错,电视节目逐渐丰富起来,那是92,甚至是94年以后的事情了,在当下,全国各地能收到的电视台少的可怜不说,节目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而且除了新闻之外,大部分都是重播的港台电视剧……万人空巷的现象集中出现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不是没有客观原因的。 见到杨默的表情微微松了下来,卓玛丽赶紧趁热打铁:“而且我和主创团队,以及夏留通销社的严总、孙总他们都交流过,像这样以家长里短的自述形式,其实反而对于许多人来说更有真实感和吸引力……用严总的说法,像这样把内容生活化的、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让人有一种代入角色人生的满足感,只要时间不超过40分钟,都不会让如今的人产生厌烦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要立人设,那么需要向普通民众和投资者传达的细节内容就有很多,如果不以第一人称视角,在相对比较具有严肃性的构画里进行表达的话,那么观众很有可能因为视觉上的注意力被分散,导致传达和植入的信息不完整,从而导致人设轮廓不能构筑完全。” “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德州故事》的七个单元并不是娱乐性质的节目,而是有重要的社会和商业意图在里面的,那么我们就不能不在表达方式上做出一些取舍。” 严老西和老孙他们也觉得把内容这样呈现出来没问题? 杨默狐疑地看了一眼卓玛丽,在发现对方并没有谎报军情之后,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很清楚,像他这种经历了后世数十年时间洗礼的重生者,不能用后世形成的价值观和审美观去看待如今的这个年代。 因此,如果连严老西和孙健这种时时刻刻与普通民众打交道的人都觉得这种表现形式没问题的话,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去否定这一档凝聚了众多人心血的节目……在娱乐节目这一块,太过超前只能是凝视深渊,而因为超前半步导致黯然尘封的好作品也不是一个两个。 连星爷都没这个实力逆周期扭转时代的审美,更何况他这种小虾米? “好,与齐鲁电视台那边跟进沟通一下,尽快地把《德州故事》第一单元的节目播出去,然后两手准备……先把前四单位的内容赶出来,后面三个单元的暂时不要拍摄,等第一单元内容播出后的反馈出来了,再决定要不要临时更改节目表现形式。” 杨默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过于坚持。 见到杨默松口,卓玛丽悬着的心顿时落下来大半:“好,我立即去跟他们沟通排片问题,然后其余的报纸媒体实时跟进。” 说完之后,卓玛丽站起身来,就要去完成杨默安排下来的工作,临出门时却停了下来。 “杨总,我和朋友曾经对齐鲁、乃至中原地区观众的喜好进行过仔细分析……相信我,这次的ip打造计划,不会失败的!” —————— ps:明天有急事,未必能够更新,提前说一声。 第410章 功夫在诗外 如卓玛丽所说,在这个电视台节目并不丰富,除了新闻就是各种重播的电视剧,其它类型的节目少的可怜的当下,《德州故事》这种介于采访与纪录片之间的节目,凭借着齐鲁电视台的频点优势,一经播出,便很快地在中原地区斩获了不错的收视率与反响; 一时之间,来自观众的信件如同雪花般地飞向齐鲁电视台。 当然,这档在杨默看来枯燥至极的栏目之所以能获得足以让后世媒体从业者嫉妒的眼红的收视率…… 一方面是托福于当下各大电视台贫瘠的节目内容; 一方面是托福于《德州故事》贴近百姓的故事讲述角度; 一方面是托福于德州、兰陵两地各大单位在主管单位协调下组织观看所贡献的收视率和互动率; 但更多的,则是托福于那一大堆地方媒体的大力跟进、转发和评论。 不得不说,杨默还是小瞧了卓玛丽那几位朋友的能量和人脉,也对当下媒体界的形式判断不足; 哪怕在同行是冤家的后世,弱势媒体基于种种原因帮着强势媒体“共创”出一个热门话题也是常态,更何况还是各地媒体尚未断奶,讲究“天下媒体一家亲”的如今? 总之,在这种类似于连襟的情谊帮衬下,我帮你,他帮我,她又帮他,不到一个星期,《德州故事》的第一单元【底色】,竟然成了中原三省、津门、甚至是浙江部分地区相对热门的讨论话题。 只不过与其它地区或是满心向往、或是将信将疑的百姓不同,德州本地的市民却是看着本市媒体大肆转载的那些内容一脸懵逼。 咱德州这边的人…… 真的有那么好? 我在这片破地活了快四十年了,我咋不知道? 但你又不能说人家是在撒谎。 每个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而且如今的社会治安虽然令人发愁的一匹,但整体的社会价值观还是比较积极向上的;人家从外地过来投奔同学,运气好,一路上遇到的尽是些热心肠的好人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再说了,人家主要举例的对象是商业示范区的那帮子人,在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那很有些不合时宜的价值观和评估管理制度的影响下,那帮子最先入驻的老板种种傻愣子的行为也就更加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 虽然凭空多了一连串好名声,但这顶突如其来的好人帽,还是让绝大部分“被代表”的德州市民感觉到心里怪怪的。 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德州故事》第二单元关于社会治安的专题,开始按计划播出。 而有些吊诡的是…… 似乎是难得在省里面露了一番脸,dz市主管单位的领导们表现的很嘚瑟,不但要求各本市单位按时组织观看《德州故事》的第二单元内容和重播的第一单元内容;而且还让百货大楼、商业示范区、各大供销社等一众有条件的单位直接把电视机和录像机抬了出来,一天八小时不断地重复播放这档栏目……即便是那些可能并不会买账的周边县份,dz市这边也一并传达了相关的指示文件。 一时之间,整个德州地区的大街小巷上,到处都充斥着电视机里传来的隐而不彰的夸赞,整的本地的市民们尴尬癌都快犯了。 不过好在好听话谁都爱听。 虽然觉得这档栏目把他们德州夸的天上地上绝无仅有,实在是有些王婆卖瓜的意思,而且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但不管如何,在面红耳赤之余,许多市民原本并不如何强烈的地区荣誉感被诱发了出来,而心态也逐渐开始了一种微妙的转变。 ……………… 与此同时,dz市那栋看上去已然有些破旧的行政大楼里,叶涛和另外一名中年人正在主持工作会议。 “同志们啊,由大华公司创作、我方支持的《德州故事》栏目,在各地兄弟媒体的转播与评论下,一经播出,便在省内和部分周边外省地区获得了热烈反响,从反馈来看,我市的精神文明形象宣传工作,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 “而且《德州故事》一共有7个单元,目前只是播出了前两个单元的内容,按照一周一个单元的播放速度来看,一个半月后,等到所有单元的内容全部播出,我们德州的城市形象宣传成果,势必还会再登上一个新的阶梯!” 不得不说,在系统里面,领会领导发言的断句和停顿是一门学问。 叶涛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非常有眼色地带头鼓掌了起来。 一时之间,面积并不算很大的会议室便充斥着热烈的掌声。 虽然说“营造热烈而和谐的氛围”是任何一个体系内人的基础技能,但此时的热情掌声倒也并不全都是虚假……德州一直是整个齐鲁存在感最低的几座城市之一,能够将自己的家乡宣传出去,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令人瞩目、并且是为数不多的低仇恨值成绩之一。 当然,如果这其中还不涉及到财政预算的分配,那就更不拉仇恨了。 叶涛扫了一眼满脸红光的众人,轻轻笑了笑,表情却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虽然我市的形象宣传工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阶段性成果,但即将要面临的挑战,也是显而易见的。” 说到这,叶涛顿了顿,逐一环视了一圈众人后,这才语气沉重地说道:“据可靠消息,随着《德州故事》第一单元内容获得热烈反响,省内其它部分地区的主管单位也起了照猫画虎的心思,打算也跟我们一样,向省里面要政策,然后自己也出一档介绍自己地区人文风情的节目。” “当然,这件事虽然非常值得我们重视,但就目前来说,但也不用担心他们抢了我们的风头;” “一个节目从报备到策划、到拍摄、再到后期制作和排片,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其它地区就算想要跟风制作一期类似的节目,等到制作完的时候,我们的《德州故事》也早就播出完毕了,他们抢不了我们的宣传风口……《德州故事》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多天里能顺利登上齐鲁电视台的黄金档,除了制作团队的熬夜奋战之外,省里面愿意就宣传口这块对我们进行大力倾斜,给了这个栏目特事特批的政策,才是最大的原因!” 说到这,叶涛不无矜持地抿了一口茶:“作为本届亚运会火炬传递赞助企业的注册所在地,dz市申请成为火炬传递城市的事情已经在上会讨论中……这一点优势,是其它地区所无法比拟的,他们想要特事特办地获得省里面宣传口的支持,可没那么容易!” 见到众人轻笑了起来,叶涛放下茶杯,盖上盖子,语气却沉重了起来:“虽然我们暂时不需要担心其它地方跟我们抢这个省里面扶持的宣传风口,但我们需要面临的挑战,却是极为严峻的!” 看到叶涛打住,旁边的中年人往前倾了倾身子,接过了话题:“同样据可靠消息,自从《德州故事》栏目第一单元的内容引起社会的热烈反响后,各地就该栏目对我们德州的人文环境进行报道和解读虽然是主流,但质疑的声音却屡不绝耳;” “有质疑我们德州的民风是不是那么淳朴的;” “有质疑商业示范区那些项目给出来的薪资待遇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高的;” “有质疑节目里讲的故事都是个案,德州这边的人没有那么热情的;” “有质疑我们德州地区一下子多出来那么多投资项目,究竟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还是为了成绩注水的;” “甚至还有人质疑我们德州是不是为了能顺利地拿到火炬传递资格,夸大宣传!” 说到这里,中年人语气里全是忧虑:“可以预料到的是,随着第二单元的内容播出,这些媒体对于我们德州的质疑声会更大;” “毕竟如果说《德州故事》第一单元的内容主要讲的是人文底色的话,那么第二单元的内容就算是开始明晃晃地冲着招商引资来的了……毕竟在当下这个社会环境下,一个地区的社会治安情况如何,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那些外来投资者的投资意向,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地区对于人才的吸引力,关系不可谓不重大!” 话音刚落,其余人便皱起了眉头。 治安环境直接关系到外来投资和人才的吸引力,对于后世来讲或许是有些天方夜谭,毕竟那会儿各地的治安环境放在全世界都算得上独一份;但对于当下来说却是一个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问题了……八九十年代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而毁了整座城市未来的案例又不是一个两个,而这些事情说来说去都是跟本地的治安环境有着直接关系。 当然,德州当下的治安情况肯定远远达不到那么严重的情况,但也同样不能轻视……在当下,不管是国内的投资者,还是国外的投资者,除非是上了规模和级别的那种,又或者是其中另有因果,否则都是惊弓之鸟,稍稍多点疑虑,便会裹足不前,甚至是另寻他处。 “嗯,李副担心的对,如果任由他们质疑,对于我们德州的形象宣传工作的确有着不小的影响,甚至会不利于莪们争取火炬传递城市的名额……所以,李副,要不等会儿我去跟其他地区的宣传部门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 发言的是一个年纪不到四十的女性,从她的座次和面前的桌卡来看,应该是宣传口的部门负责人。 中年人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现在再去协调,已经晚了……据可靠消息,不少地区的媒体已经派出了资深调查记者过来【打假】,我们现在才跟当地宣传口的同志协调工作会落人口实不说,要与那么多地区的同志协调,也不太现实。” 打假!? 还是派出了资深调查记者? 众人顿时一惊,迅速的明白了情况的棘手程度,也明白了为什么中年人拒绝了跟当地宣传口协调沟通的提议。 这倒不是单纯的因为顾忌这两年国家提出来的,要充分发挥出媒体自己的“第四种权利”,发挥出监督社会管理职责的号召,毕竟地方媒体都是归本地主管单位宣传口统管。 真正的问题在于……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开始派出了调查记者过来【打假】,而且还不是一波两波,这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头啊! 完蛋了,越是经济困难的时候越容易出状况。 先有提名增补火炬传递资格,后有省里面的宣传倾斜……人家这是眼红了! 一想到这些调查记者过来的真正目的,许多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之前的兴奋荡然无存不说,看向叶涛的目光深处,也带上了一丝不满和埋怨。 自家的情况自家了解,dz市的精神文化建设和社会治安工作虽然说不上很差,但也绝对没有《德州故事》里夸的那么好。 一旦让那些来自其他地方的调查记者把底裤给趴了出来…… 那就很被动了。 非常被动! 一想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不少人的屁股都都感觉烫烫的,要不是没有事先统一过意见,他们甚至都想立马提议,干脆把《德州故事》先行下架,等到正式入选火炬传递城市以后,等着上面用国家媒体打头阵再说。 叶涛见状,轻轻咳了咳:“同志们啊,事到如今,我们退是没办法退了……再说了,一遇到挑战就退缩,我们德州还怎么发展,怎么提为地级市!?” 若有若无地透露点信息,又扣了一顶大帽子下去后,叶涛这才重重叩了叩桌子:“既然其他地区的媒体已经向我们派出了调查记者组,想要打我们德州的假,那么为今之计,便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我代表班子小组,向诸位同僚布置工作任务……” …………………… 一个小时以后,工作动员会总算落下了帷幕。 回到了办公室的叶涛,看见随后跟进来的中年人,只是笑了笑。 看见某位向辉的继任者非常识趣地新泡的茶递上来后便低调关门离开,中年人笑呵呵地看着叶涛:“老叶啊,好手段!” 叶涛却是苦笑着摆了摆手:“以人推事,毕竟不如以事推人……我们德州要想顺利升为地级市,光有领导愿意帮我们说话可不成,打铁毕竟还需自身硬嘛,一些事情,是该做出改变了!” 被称为老李的中年人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开会强调一万遍,也不如真刀真枪地干上一仗;” “既然时间不允许我们自上而下地慢慢来,那么眼瞧着其他地区媒体的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其它人就算再不乐意,终究也得动起来了吧?” 叶涛想起会上某些人额头上隐现的汗渍,以及那副并不如何情愿,却又不得不咬牙应承下来的表情,心里如同吃了人参果般的畅快:“不动起来怎么行?一旦被抓住了痛脚,其他地区的媒体大肆宣扬之下,就算我们不出手,省里面也是要给他们打板子的……省里面的板子一旦落下来,那可是很疼的哦!” 老李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是,参和进来的可不只是咱们齐鲁的地方媒体,外省的也有……自家人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但要是让外人看了笑话,那犯了错的孩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到这里,老李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老叶啊,不得不说,这次你的确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我知道你一直执着于让德州升为地级市,从县级市升为地级市之后的种种好处大伙心里也都清楚;” “不过为了县升地,你这位常务的胆子竟然大到了不惜放任外省媒体介入,从而倒逼本地工作开展的程度……这份魄力,还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听到中年人把“常务”、“放任”这两个词咬的有些重,知道对方在提醒自己这件事做的有些在职权界定问题上有些擦边地叶涛忍不住又是苦笑一声。 “老李啊,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冒险?我又何尝不愿意慢慢来?” “但问题是……时不待我啊!” “人人都知道这一届亚运会的意义重大,但很多人却未必知道成为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后的那波宣传窗口对于德州来说,是何等难得的机遇。”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德州要想再一次获得可以获得全国人民关注的窗口,恐怕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而如果加上很有可能会在未来两三年内全面铺开的分税制改革,以及这次改革所可能带来的深重影响,那么这个转瞬即逝的窗口,对于我们的意义之重大,再怎么重视也丝毫不为过……为了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就算是冒点险,那也是完全值得的。” 中年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可是正是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我们才更应该仔细打磨才对;” “就我看来,与其冒险放任甚至是鼓动外省的记者过来打假,然后倒逼各部门的工作加速开展,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认真打磨《德州故事》这档栏目……必须要说的是,《德州故事》第一二单元的内容我都看了,里面对于我们的描述简直夸过头了……连我都觉得太假,也难怪其余各地的媒体会议论纷纷,甚至当地的主管单位都会鼓动他们过来打假了。” 叶涛闻言,却是笑了起来:“连你也觉得《德州故事》这档栏目对我们的夸赞太过分了?……如果连老里你都觉得假,那就对了!” 中年人一愣:“老叶,你什么意思……合着你们是故意在栏目里把我们德州说的那么好的?” 叶涛点了点头:“没错,用大华公司杨总和卓部长的说法来讲,一个非娱乐性质的栏目而已,就算做的再精致又有什么用?” “等亚运会的宣传窗口期一过,等其余地区跟风而来的各种xx故事栏目一扎堆,到时候谁还会记得《德州故事》,谁还会记得咱们这个地方?” “所以,在窗口期转瞬即逝的情况下,与其大费周章地打磨一个并不能给观众带来愉悦感的项目,还不如利用这个难得的窗口期,利用这个栏目第一个吃螃蟹所带来的流量红利,以引战的方式,制造出足够的争吵话题和社会关注力,最终倒逼我们在舆论的监督下,以栏目中的那个【德州】为模板,把各项工作在最短期的时间里做到最好,然后把dz市方方面面的优势植入到民众和投资者的脑海里……那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 引、引战!? 制造争吵话题!? 第一次听到有这种操作模式的中年人顿时听呆了,任是他对“功夫在诗外”这句话已然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但听到叶涛和杨默他们一起想把盘外的功夫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老叶、这、这,这怎么可能!?” 中年人一脸的难以置信,有些东西想要改变,所面临的阻力可远没有字面上来的那么简单,就算有着外地媒体的介入,让出问题的后果变得有些严重了起来,但这种推动力也没有强大到能让事情从根本上产生改变的程度。 “不可能么?” 叶涛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中年人:“老李啊,人嘛,终究还是有惯性的,这种惯性可以让事情变得很糟,但也可以让事情逐渐变得很好……也许在媒体的监督下熬上个两三个月以后,大家伙慢慢习惯了这段时间改变也说不定呢?” “再说了,外省的地方媒体或许没有那么强大的压迫力,但如果……后面其实不仅仅只有各地和外省的地方媒体介入呢?” 中年人一脸惊骇地看着叶涛,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就连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其实已经有些超出自己的职权范围都没有去计较:“老、老叶,你是说……?” 叶涛意味复杂地笑了笑:“可别忘了,关注孤岛二号项目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咱们和东营指挥部的那帮子人……放在当今的经济环境下,这个项目可是一等一的大手笔呢;” “而且,大华公司的杨总就在不久前刚刚提出了一个规模庞大到50亿\/年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而且交换的对象还是北边的毛熊国……这件事情的意义和影响力甚至可能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来的大;” “所以根据杨总那边透露出来的情报,这段时间,要想来德州地头上考察和打假的媒体和调查团,可不仅仅只有老李你以为的那些包含外省在内的地方媒体哦!” 嘶~! 50亿\/年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 第一次知晓此事的中年人,牙疼似的抽了一口凉气,旋即苦笑了起来。 到了这种规模的商品互换,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项目可以去衡量的了。 往小了说,这关系到一个地区的产业构造和形成; 往大了说,以当下国内的经济环境,这甚至可以关系到国家一些产业布置战略细节上的调整……就算50亿\/年的轻重工业互换计划可能因为时效的原因不足以达到这种份量,但再加上一个初始投资规模十几亿,未来产业带动力至少上百亿的大型项目,那却是足够了。 好嘛! 看样子,未来的几个月内,德州地头上是真的热闹了! 想起那位速来以“敢折腾、能折腾”闻名的年轻人,老李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 眼下这几档子事要是操作好了,德州升为地级市那绝对是自己任期以内的事情,不管是叶涛,就连自己也会在个人履历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要是把事情搞砸了, 呵呵…… 一想起那严重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后果,中年人没有丝毫犹豫地站了起来:“不行,老叶,我得赶紧回去给下面人开一开思想动员会,然后把会议精神传达下去……德州县升地是一等一的大事,面对着各地媒体的监督和考验,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中年人,叶涛笑眯眯地拎起暖壶给自己的杯子里续了点茶。 呵呵, 以事推人…… 杨默那个小家伙诚不欺我! —————— ps:因为客观原因,这几天的更新字数大概不会很多,见谅。 第411章 事情在往一个很奇妙的方向发展(1) 众所周知, 由于微山湖的归属问题,齐鲁和江苏有着一段长达几十年的纠纷,这期间的争夺之频繁,两地民众展现出来的武德之充沛,以及中间种种细节之狗血,绝对可以拍一部三百集的超长电视剧而不带任何尿点。 一直到2010年左右,随着华夏经济的快速发展、城市化进程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以及从事农业的吸引力大幅下降,这段横跨两个世纪的纠纷才基本平息。 不过在1990年这个档口,显然正值两地就微山湖的归属问题争吵的最厉害的时候。 因此,一说起前往德州地区进行调查和“打假”,在众多的外地媒体里,当属某个原本属于齐鲁,但在建国后划分了到了江苏的某市媒体表现的最积极…… ……………… ‘“靠~!德州这破地比我们那还热……都tmd快赶上泉城了!” 一出客运站,杜彬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打了个踉跄,然后小声地骂了一句。 与那些时刻都需要面对镜头的采访记者不同,他们这些调查记者可不需要顾忌形象……事实上,由于经历的事情太多,但凡是资深的调查记者,在私底下就没有几个是好脾气的。 同行的齐源听到这货把德州跟新鲜出炉的“四大火炉”之一的泉城相提并论,只是平静地扫了他一眼:“虽然德州和泉城相隔仅有一百多公里,但两地的气温还是有差别的……老杜,我提醒你一句,个人情绪归个人情绪,但身为调查记者,实事求是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杜彬闻言,却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老齐你这人真没意思,这不还没进入工作时间么,私底下说上两句咋了……神烦你这种工作生活割舍不清的人,要不是主任坚持,我才懒得跟你一块出来。” 齐源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将那个仅仅只是在衣物里藏了一架相机、五个胶卷、以及一套简易录音设备的蛇皮口袋横跨在胸前:“从下车的那一瞬间,我们的工作就已经开始了……老杜,客运站龙蛇混杂,注意你的包裹,咱们就那么一台便携式录像机,还是东芝的,要是整丢了,你自己去向主任解释。” 杜彬先是提了提一直拎在手上,前方的拉链处稍稍有些开口的旅行包,咧嘴一笑:“我还巴不得有人冲上来抢我的包呢……都做了快十年的调查记者了,在客运站这种地方,下车前把设备先打开的道理都不懂?” “真要是有人冲上来抢包,嘿嘿,咱们这趟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外地记者亲赴德州采访,甫下大巴,贵重设备便被抢夺》,嗯,这个标题不错,也够打脸。” 齐源轻轻嗯了一下:“我知道你练过,但不管如何,东芝的录像机毕竟不便宜,缠斗过程中要是受损,回去后就不好交代了。” 杜彬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用余光左右扫了扫后,蹲下身子在旅行包里翻弄了一阵,然后将一个胀鼓鼓的信封挪到拉链开口处,然后遮掩似地用衣物把它盖住,却仿佛不小心似的刚刚露出信封的一小角:“刚刚播出的《德州故事》第二期栏目不是把这边的治安说的天花乱坠么,我倒是想瞧瞧,在客运站这种鬼地方,他能有多干净!?” 说完,杜彬便站起身来,然后整个人的气质一变,变得有些鬼祟起来,两只眼睛仿佛不想引人注目似的平视前方,却又时不时地左右快速扫过任何一个靠近自己的身影,而两只手也用一种仿佛不放心、却又不想引人注意似的半环抱着那个旅行包,那种欲盖弥彰的紧张感,落在有心人眼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大鱼。 齐源见到杜彬做出这幅准备钓鱼的姿态,忍不住眉头皱了皱,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这次过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对德州地区的治安环境进行摸底调查……前文说过,一个地区社会治安的好坏,放在当下绝对是一等一的重要因素,其所具备的社会意义不可谓不大,折射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谓不广。 来此之前,他们那位打心眼里就不信德州地区能做到路不拾遗的主任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搜集出足够的素材才行。 因此,杜彬为了尽快地搜集素材,用上一些钓鱼的小手段,也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杜彬的尺寸拿捏极有分寸。 像他如今的这番略有些欲盖弥彰的做派,对于吃那碗饭的人来说,虽然犹如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醒目;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无非就是一种初来贵地所常见的紧张和不安而已; 因此,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普通民众的临时起意;如果真的旅行包被偷或者被抢,出手的几乎一定是专门吃这碗饭的……既然你这边本来就扎堆着三只手,那么被钓鱼手法炸出来,然后曝光出去,那么也不算你冤枉。 想到这里,齐源不置可否地提醒了一下注意人身安全,两人便如同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般的表情,在客运站出口处一前一后地瞎逛了起来……在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带动下,如今的dz市客运站外面,已经自发地形成了一个规模已然不可小觑的小市场,跟齐鲁常见的大集一样,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而且人头攒动,生意不可谓不好。 ……………… 按理说,像这种人流量密集,消费人群多为外来者的地方,应该是三只手和骗子们最活跃的地方才对,但出乎预料的,两人在这片支棱着各色帐篷小市场瞎逛了一个多小时,竟然屁事都没有……不但杜彬那个刻意露了点破绽的旅行包没有被抢,就连身边的其他人也没有遭遇到任何扒手。 “这鬼地方有些邪门!” 无果而归的杜彬点了根烟,有些郁闷地跟齐源凑在土路边上。 齐源轻轻嗯了一声:“的确有些不太合理,难不成,德州这边知道我们这些记者要来,所以提前打好了招呼,对火车站、客运站这些氓流聚集的地方提早进行了整顿?” 杜彬看了一眼小市场上几家独立商店门口摆着的电视机,以及上面循环播放着的《德州故事》,有些不爽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了,不然这种地方不会把价格不菲的电视机和录像机摆在店门口,也不会重复播放这种破节目。” 齐源知道杜彬对于《德州故事》这种带着浓厚官方宣传色彩的节目看不上眼,认为这种有些夸大宣传的节目采用了访谈纪录片的形式,是一种亵渎……事实上,他也非常反感这种夸大宣传的方式。 不过一码归一码,具备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是身为一个资深调查记者的基本道德素养,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不顾生死安危深入各行各业调查取证的事迹了,所以不管你玩什么花活,只要你能把这种龙蛇混杂之地的治安给管控好,那就值得不惜笔墨地大赞特赞。 只不过,现象是现象,本质是本质,德州客运站这边的治安环境虽然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但还是要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才成,要不然遇到那种“风头一过便故态重萌”的情况,贸然下笔,只会让他们这些调查记者变成一个笑话。 “我觉得情况没那么简单,像火车站和客运站这种地方,之所以能成为各地治安的老大难问题,就是因为这里汇聚的五湖四海的外来人口太多,而且人家还不一定非要在这里讨生活,搞游击战,做上一笔就走的人比比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dz市主管单位提前整顿,也不会起到太大的结果。” 齐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否定了杜彬的猜测。 杜彬闻言,却是撇撇嘴:“老齐啊老齐,你是不是太小看了人家?直接整顿或许没太大用,但是如果人家以夷制夷呢?” 说着,便努了努嘴,然后低声说了两句。 顺着杜彬示意的方向看去,齐源愕然地发现,小市场里,每隔一小截,便会有一两个年岁并不大的年轻人在那拎着笤帚和背篓。 (删减数百字) 看着那些小屁孩腰背后面不仔细观察就很难发现痕迹的可疑物体,察觉了问题的齐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好歹也是做了那么多年的调查记者,自然知道十三四岁,正处于青春期的这些小屁孩,才是最危险的存在……这些人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形成,善恶观更是一塌糊涂,再加上正是急于彰显自己存在感的时候,年轻气盛的他们不但如同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而且动起手来毫无顾忌,一个不注意就会往死里弄。 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道上的老混混,见到这些一点分寸都没有的小兽都是退避三舍。 这tmd…… 虽然说“以夷制夷”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非常好用的办法,对于在道上混饭吃的人来说,其震慑效果甚至比警察叔叔站在你面前还要来的有效,但是让这些行事毫无顾忌的小兽来看场子,一旦爆发了什么冲突,那绝对是一捅一个大篓子! 齐源扫了一眼一个从兜里掏出一毛钱,在一个摊子面前买了一个大烧饼,然后将其一分为二,跟自己的同伙站在外面狼吞虎咽起来的少年,语气有些阴冷:“我知道这些人现在看上去很守规矩,再加上年纪不大,很容易让这些摊主产生误判,也很容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这些少年产生好感;” “但我更知道的是,这些没读过几年书就出来讨生活,连最起码的善恶观念都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一旦冲动起来,将会造成何等严重的后果!” 说到这,齐源冷笑一声:“为了表面功夫,德州这边竟然采用了这种饮鸩止渴的手段,我看他们是真疯了……且不论这些火药桶会不会随时爆炸,单凭纵容他人随意收取保护费这一点,就足够写上一篇三千字的文章骂死他了!” 杜彬闻言,表情却有些古怪:“喂喂喂,老齐,咱们可是调查记者,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可不能随意动笔!” 齐源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是我们自己写了?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就算是要报导,那也是在取证完成后,配上视频资料弄一期专门的新闻专题……没瞧见主任那个着急忙慌的劲么,一会儿拍几张照,今天晚上给主任去个电话,把情况简单描述一下,主任自然会急不可耐地找他那些报媒的朋友用笔杆子打头阵的。” 杜彬啧啧了两声,然后毫不吝啬地举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老齐,要不说还是你这人来的阴险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喧嚣声传来; “抓小偷!” “草你祖宗,敢跑到我们的地头上撒野,不想活了是吧!?” 一前一后两个正值变声期的公鸭嗓响起,旋即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把手里的笤帚一丢,从后腰上抽出家伙朝着一个看上去颇为不起眼的精瘦汉子奔去。 只不过令杜彬和齐源有些意外的是,与常见的改锥、西瓜刀不同,这两个少年从后腰上掏出来的家伙竟然是两根大号的擀面杖。 虽然武器看上去着实有些可笑,也充满了厨房草根的味道,但配上两个少年人势若疯虎的神态,却也着实唬人。 果不其然,才用双面刀片从某个呆头鹅身上取得重大战果的精瘦汉子听到有人胆敢叫破自己,刚想一脸凶相地从兜里摸出家伙叫嚣一声谁那么不识相,结果扭头瞅见直奔自己而来的竟然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子,也算是老江湖的他顿时心里一哆嗦,想也不想地,朝着小市场外面撒腿奔去。 开什么玩笑,谁tmd不知道这种半大不小的小子下手最狠,最没轻重? 别看手里面拿的只是擀面杖,被追上了朝着自己脑袋上来上那么几下子,照样不死也得脱层皮。 再说了,好汉难敌四腿,没瞧见街上其他地方的小子也朝着自己这边追过来了么。 md, 今天出门没看日历,早知道德州客运站这边是由这种小兽看场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跑过来开斋! (此处略去数百字) 二十多分钟后,看着姗姗来迟的两名警察在观众们自发地清场后,这才拿出手铐将那个被揍成了大号水蛭,却偏偏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的三只手带走,杜彬啧啧了两声:“这些小子肯定是训练过的,棍棍朝着人身上最疼的地方打去,但却全部避开了要害,这种令人生不如死,却又最多只能在法律上构成轻伤的揍人手法……啧啧,后面有高人指点啊!” 对于那位哭爹喊娘了足足小半个小时的三只手,他没有半分同情, 与千禧年以后的情况不一样,如今的大伙都不富裕,外出务工的人往往更是会将过半、甚至全部家当放在身上; 因此,你把人家身上的钱全部偷了的话,其造成的后果往往不会比害人性命轻多少; 当记者的这些年来,他见过的因为身上钱被偷被抢,导致重病无法医治、原本的老实人为了生计不得不走上歪路、好好的大姑娘为了生存不得不去下海、甚至当父母的不得不把自己孩子卖掉之类的事情,不知凡几。 总之,不要用后世的情况来衡量这个年代,在故土情节严重的北方,进城讨生活的人中有非常不少的一部分是真的在老家混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以背井离乡。 再说了,非常时期当用重典,别说没把这货打死了,就算当众之下把他送去见阎王爷,从社会道德层面上来讲,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过份的。 齐源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警察出现的太慢了。” 杜彬知道他的意思,耸了耸肩:“所以呢?” 齐源哼了一声:“而且出手伤人的那些少年也没有被带走……就算他们是未成年人,但传去配合调查和闻讯总归是应该的吧?” 杜彬嗤笑一声:“所以呢?” ……………… 第二天,dz市行政大楼。 那位被叶涛称作“老李”的中年人在散会后,马不停蹄地冲到了宣传部门。 啪~ 中年人黑着脸把一张邻省的报纸拍在了会议桌上:“很好!这些外地的记者动作够快的啊,前天才传出来要到我们德州打假的消息,今天就开始出报道了!” 负责主持宣传工作的中年妇女眼角跳了跳,报纸上关于昨天客运站小市场的那篇报道,她一早上就看了,因此自然知道目前自己有多被动……四天前《德州故事》第二单元关于dz市治安环境的内容才播出,短短三天就让人家抓住了痛脚,虽然人家只是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态度讲述了那件小冲突的始末,并没有借机大作文章;但有脑子的都知道,正是这样的报道方式,才会给那些dz市真正想要吸引过来的人群带来多少的联想空间。 “李副,请指示下一步工作!” 中年妇女没有丝毫犹豫,摆出了一副鞍前马后的态度。 虽然说按照惯例,传出这种负面新闻后,市里面应该立即联合各部门进行治安整顿的,但这种事轮不到她一个宣传口的部门负责人来做建议,更轮不到她来决定,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遵循领导的指示,在自己的权责范围内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见到中年妇女的态度很端正,老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经过开会讨论,如今有两件工作需要你们宣传口的同志在今天之内完成。” 中年妇女二话不说,立马扭开了钢笔,摊开了笔记本:“李副,请指示!” 老李轻轻嗯了一声:“第一件事,一会儿马上联系市电视台和各地媒体,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一会儿会和公安系统的同僚出面,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调查结果,然后亲自道歉!” 道歉!? 中年妇女脸露惊骇:“李副……”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李打住:“既然有外来的游客在我们德州的地头上遭遇了偷盗行为,不管偷盗者是不是我们德州本地人,那我们身为东道主,都该做出检讨和道歉……毕竟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这才让受害者遭遇到了不愉快的体验!” “除了检讨和道歉外,莪们dz市主管单位还会将受害者一起邀请到新闻发布会上,然后当众向他赔偿一件相同款式的外套……毕竟人家的外套是在我们的地头上被小偷用刀片划破的,我们有义务赔偿他的损失。” 中年妇女一思索,便理解了这招的巧妙之处,脸上忍不住露出佩服之色:“李副,您这找攻守互换的手法妙啊!不管是什么地区,就没有谁敢说自己的工作就真的做的完美无缺的,而且民众也知道这一点;” “不管咱们再怎么宣传德州的治安好,他们都不会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点问题都不存在的地方……与其纠缠那个小偷到底是不是我们德州的人,反倒不如展示出我们知错就改的态度;” “想想看,那个小偷只是流窜作案到此,并不是我们德州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dz市主管单位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依然在第一时间露面道歉,并且承诺会改进治安工作,如此一来,民众只会觉得我们委屈,更觉得我们德州的领导是真真切切为老百姓着想的,到了最后,这件事情并不会对我们德州产生负面影响不说,老百姓只会对我们更有好感!” 老李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思路!” “所以你们宣传口同志的第二项工作,就是立马起草通稿……邻省的报纸上不是刻意着墨了那些小伙子在制服了小偷后依然不肯停手,也可以强调了我们的派出所明明距离不远,却足足等到二十多分钟后才抵达现场么?” “呵,既然打算从事情的合理性上做文章,那我们就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说到这,老李叩了叩桌子:“所以,在通稿上,我们必须把这些小伙子的前因后果讲清楚……这些小伙子原本是在客运站附近拾荒为生的孤儿,后来默默百炒的职工见他们可怜,便把他们招为合同工,给了他们一份生计,也给了他们一份关爱,这才没让他们对于社会失望;” “而客运站的那个小市场,其实起源于默默百炒当初开放自己的店面空闲位置和周边的空地,让那些有着一技之长或者生存困难的老乡在那边摆摊,而且还主动帮着他们向食客宣传……后来随着默默百炒的人气越来越旺,来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小市场。” “既然这个小市场是基于默默百炒在客运站的那个分店逐渐拓展出来的,那么身为默默百炒的一员,即便只是临时工身份,那些小伙子也有保障这些摊主人身安全和经营安全的责任……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原本是孤儿的小伙子,便成了默默百炒各个分店的保安人员。” 说到这,老李看了一眼中年妇女:“所以,在就事件进行详细说明的时候,一定要着重强调以下内容。” “需要强调的内容是,为了更好的服务广大的民众,解决广大群众的就业问题,早在今年4月份起,dz市主管单位就尝试以默默百炒的部分分店为基础,面向广大个体户进行以点带面的市场化运作尝试;” “而庆丰食品和大华公司早在4月10日便正式联合成立了庆华市场管理有限公司,该市场管理公司致力于利用部分默默百炒的分店为核心,用自身的流量便利去尝试扩展带动周边个体户的经营和发展……同时,为了更好的孵化和一体化管理,市场管理公司在承担着经营指导义务的同时,也拥有试点集贸市场的包括监督、治安在内的部分管理权。” 说到这,老李呵呵一笑:“这家市场管理公司是真实存在的,也的确是4月10日正式注册成立的,虽然当初的目的是为了商业示范区的商品交易中心做分散运营,但把业务范围扩散到默默百炒周边的那些小市场,也不存在任何问题嘛!” “既然是集贸市场试点,既然是尝试孵化和一体化管理,既然这些个体户的确是享受到了那些分店带来的流量便利了,那么向享受到便利和服务的商户收取管理费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责任和义务是对应的,既然市场管理公司收取了这些个体户的管理费,那么他们就有义务给广大的商户提供最起码的经营指导、卫生服务和安保服务。” “所以,昨天的事情虽然处置方法有些失当,但从道理上来讲,的确是人家的职责范围内。” “不过该批评的是要批评,该改进的需要改进,但是最起码的前因后果得向民众们解释清楚了才行……默默百炒为dz市的经济发展和精神文化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我们可不能让媒体和百姓误会他们才成。” 集贸市场试点? 尝试孵化和一体化管理? 嗯…… 中年妇女眼角跳了跳,迅速地将头埋了下去,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老李安排下来的工作内容。 ……………… 而与此同时,正坐在办公室的杨默也在认真地看着向辉给自己捎过来的那份邻省报纸。 “杨总,《德州故事》的第二单元内容这才播出三天,外地的报纸上就出现了负面新闻,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几天,这一类的报道将会越来越多。您看……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要不要对最后的三个单元的内容,进行适当程度的修改?” 向辉有些担心地看着杨默。 秘书出身的他,是很戒惧各种各样的负面新闻的,因此即便这件事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他还是好心地提出了劝谏。 杨默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用不着,从报道内容来看,人家只是非常客观地陈述了事实而已……既然是客观陈述事实,既然不掺杂任何主观猜测,那就不用怕!” 说着杨默笑眯眯地散了一根烟过去:“其实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只有指出工作上的不足,我们才能做出更好的改进嘛!” 叶涛只是让向辉把新鲜出炉的报纸拿给自己看,却没有特意交代其它内容,这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 所以, 事情, 貌似正在往一个很奇妙的方向发展呢…… —————— ps:本章删减过好几段的内容,读起来不是很顺畅,见谅。 第412章 事情在往一个很奇妙的方向发展(2) 如同向辉所说,外地媒体对于客运站小市场发生的事情的报道只是一个开端,随着dz市主管单位在第一时间里做出了正面反馈,仿佛某个闸门被扭开了似的,各地的媒体开始纷纷活跃了起来。 ……………… 乙:“领导,新出炉的《xx晚报》,上面报道了昨天在旅馆内发生的一起由入室偷窃演变成入室抢劫事件,虽然没有直接指责,但却质疑我们对于外来流动人口的登记和管理工作做的不到位,这才导致了事情发生后,迟迟没能抓到逃逸犯人。” 老李:“道歉,立即在媒体上道歉!然后组织相关部门进行快速排查和拦截,务必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除此以外,立即召开内部会议,就外来人口流动密集区域进行登记和人员管理的工作方式改进,进行讨论……务必要加强落实暂住证制度,并且加强与旅馆、酒店等单位的互动和协从!” “除此以外,让宣传部门的同志加强对于德州民宿的宣传工作,尤其是默默百炒网点附近的那些民宿……那些民宿的安全相对有保证,听说周边的街坊邻居也很团结友爱,即便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也会在第一时间里抓住歹徒。” “同时,我们也可以在媒体上邀请外地的记者同志去入驻体验一下这些民宿嘛……一方面可以给百姓创收,另一方面,他们不是一直质疑我们德州的民风么?正好,可以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我们德州真正的风土人情嘛,如果肯用笔杆子给我们做做宣传,那就更好了!” 乙:“额……李副,咱们这么在媒体上正式一邀请,会不会被认为是挑衅啊?” 老李:“不是挑衅,是反击!难道只允许他们在报纸上写我们不好的地方,我们就不能反将一军,架着他们再写一篇更真实的报道?” “况且,同仇敌忾之下,也更利于我们德州市民的团结友爱,有效推动精神文明建设的工作嘛!” ……………… 丙:“叶常务,这是xx电视台刚播出来的新闻,上面报道了几起霸王餐事件,并且还被偷录了下来” 叶涛:“霸王餐?” 丙:“额……叶常务,不是咱们市里的,是夏津那边的,对于记者来说,既然都属于德州地区,那么自然都可以报道。” 叶涛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哦?夏津?” 丙:“叶常务,按理说出现霸王餐这种事情虽然的确值得诟病,但也不至于专门在电视台出一档子栏目,但这几起事件的缘由却有些不太一样……与其说是吃霸王餐,不如说是一些单位的白条打的太多,老板不乐意了,所以便起了争执;” “但这件事在外地记者的眼中却有了其它解读……他们认为这是德州地区企业三角债问题的一个体现,从逻辑上来说,如果德州地区各个企业的三角债问题无法得到有效解决,那么这种因为白条而引起的冲突就会屡绝不止……最终会体现在社会治安的问题上。” 叶涛闻言,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意思是在侧面说我们德州地区的治安问题其实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其实隐患多多喽?” “嗯,虽然这种推测有点危言耸听的意味,但出发点毕竟是好的嘛,咱们也需要重视……再说了,不管如何,打白条,吃霸王餐终究是不对的。” 说着,叶涛沉思了一下:“安排几个工作:” “1、以dz市主管单位的名义登报道歉,人家说得对,夏津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德州地区的县份,那里既然出了状况,我们不能逃避责任。” “2、一会儿我会跟两位班长开个紧急会议,你先去起草一份函文,等会议结束后,立即向夏津那边发函,告诉他们,我们市里面会立即成立工作作风整顿小组和三角债问题协调小组,前往那边进行工作指导!” “3、私下邀请包括曝光的那家媒体,以及其余外地媒体跟踪报道,告诉他们,我们满怀诚意地邀请他们就此事进行跟踪报道,不会设卡,也不会提前做文章……在跟踪调查过程中,他们挖到什么猛料,尽管曝光出去就成,我们只有感激,不会有任何为难。” 丙倒抽一口凉气:“让那些媒体全程跟踪报道?这、这、这……?” 叶涛却是摆摆手,示意对方照做就成。 明天,《德州故事》第三单元,也是关于“营商环境”的内容就会正式播出,想必引起的争议将会更大,有些工作,必须提前就开展了。 ……………… 商业示范区.商品交易中心。 这片规划设计超过数百亩的大型市场,即便目前只是建成投入了区区120亩,但却也五脏俱全。 而依靠着众多默默百炸加盟商和项目投资者自带的人脉资源,哪怕是才试运营了一个多月,甚至连正式开放的日期都还没定下,却也逐渐有了一些车水马龙的气象。 只不过,当从商业一街收集完素材的杜彬和齐源无意间瞎溜达到这里时,却发现逐渐被认为是齐鲁商业标杆的大华商业示范区里,最被看好的药材交易区门口,聚拢几个愤怒的商人。 “为什么不准我们把货拉进去,我们掏钱交了租金的!” “对,哪有租了店铺却不让人进的,这不是欺负人么不是!?” “叫你们的老总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别以为你们大华公司家大业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们这破地给烧了!” 诶? 大华公司欺负人? 都闹到要烧房子的程度了? 事情肯定不小! 远远地听到这些人的嚷嚷声,杜彬和齐源对视一眼,立马调整了一下藏在手提包里摄像机的位置,然后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这才在节目里大肆吹赞德州的营商环境好,结果身为dz市龙头企业霸凌普通商家…… 大新闻啊! 而当两人宛如吃瓜群众般地凑到了现场后,大华麾下园区管理公司工作人员的态度,也愈发令人觉得这就是一出店大欺客的戏码。 “对不起,市场有规定,不管诸位有没有在药材交易区里租赁商铺,都可以随意进出,但是……这些药材,却不可以运进去!” 大华园区管理公司的职员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夏留通销社调派而来的,所以从那两张略显嘿呦粗糙的面孔上来看,这两位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应该就是其中的一员。 而众所周知,夏留通销社的人虽然素来以服务态度好着称,但曾经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他们,却绝对不是怕事的人。 因此,即便当下群情汹涌,即便是部分商家老板一副下一秒就要动拳头的架势,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工作人员,也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架势。 “为什么不让我们把药材运进去?不运进去,我们怎么做生意!?” 一个三十岁刚刚出头的小老板愤怒地指着市场门口被拦下来的四十多辆平板车:“不让卖药材你开什么狗屁的药材交易市场啊,你们tmd知道这么多车的药材花了我们多少钱么……存心不肯给人一条活路是吧?” 齐源扫了一眼那堆密密麻麻的平板车,平板车的个头虽然不大,但上面用麻袋装着的药材却是足足码到了近四米的高度,粗粗一估计,这四十多辆平板车装的药材着实不少……虽然如今的大部分中药材都不贵,但这么多车加起来,对于普通商户来说,其价值也足够把家底都搭进去了。 莫非,这两个大华的员工是打算利用职务之便,吃拿卡要一番? 齐源下意识地便想到了这个,毕竟这种事情很常见,而大华公司虽然名声素来不错,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一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却也太不顾及脸面了些。 而两名工作人员接下来的话语,也愈发让齐源怀疑了起来。 “不是不让你把药材运进去,而是这一批药材暂时不能运进去……质检中心怀疑你们这批药材有问题,要想运进去的话,要等到质检结果出来,没有了问题才成!” 一个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这也算是夏留通销社的特色之一,对于农村百姓,这些人表现的比谁都来的亲近,但对于“城里人”,尤其是这些做生意的城里人,却经常都是一副防贼似的表情。 “放屁!” “什么叫做怀疑我这批药材有问题!?” “莪以往的药材都没问题,轮到这一批就有问题了?” “呵,你不就是想要好处么,要多少你说个数啊,把药材拦在外面算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些贵重药材是非常忌讳高温的,这大热天的,要是再这么暴晒下去,把药材渥岔了咋办,你陪我损失啊!” 那个年纪不算很大的小老板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忌讳着这是人家的地盘,估计冲上去就要拽工作人员的领子了。 工作人员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因为我方的原因对诸位的药材造成了损失,公司会派出调查小组来调查,然后根据评估报告予以各位相应的损失,但是……在质检中心的报告没有出来前,这些药材不准入内,否则将会予以各位相应的处罚!” “你!!” 几位小老板顿时脸上变了色,商品交易区对于违规商家的处罚很严重,轻则取消店铺租赁资格、没收押金,重则会以寻衅滋事的名义,将你告上法庭。 总之一句话,在他们的地头上做生意,你老实听话就是,他们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也就是如今的药材交易区人流量着实可以,时不时地还能碰到一些非常优质的克客户,否则的话,谁肯自己的脑袋上供着个爹? 正当齐源为大华公司的霸道作风直皱眉时,两名工作人员忽然脸色一变,然后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身子也赶紧迎了上去:“哟,吕经理,您来了啊……怎么送检查报告这事还得让您亲自来?” 众人转身一看,却是一袭黑裤白衬衣的土狗同学带着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刚好今天到你们园区管理公司轮值,然后又刚好在质检中心参观学习,遇到这事,顺手就接了过来,顺便了解了解情况。” 土狗同学大咧咧地跟两名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这货素来没有什么架子可言,而且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因此跟下面人都处的挺熟的。 见到土狗同学出现,原本闹得非常不愉快的那几位小老板顿时收起了脸上的不快,然后堆出笑脸跟她打起了招呼。 对于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市场上的人都不陌生,撇开这姑娘身上那层令人不敢得罪的身份不说,大家伙对于这个元气满满的齐鲁大妞,也讨厌不起来。 笑嘻嘻地跟几位小老板打过招呼后,土狗同学脸色一整,然后将手里的检测报告亮了亮:“诸位,质检中心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很遗憾地告诉大家……这几十车药材,除了大茴、射干、炙山甲、苏木、西洋参、炒白术这六种药材以外,其余的67种,全部不允许进入市场!” “什么!?” 大伙顿时呆住了,允许进入的那六种药材份量占比极小不说,除了西洋参和炒白术外,也并不是当下热销的流通药材,土狗同学宣告的这个结果,跟告诉他们这些药材全军覆没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吕经理,这、这是为什么?” 那个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小老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吕莹莹,声音都有些结巴。 土狗同学叹了口气,然后施施然走到那些平板车旁,遗憾地拍了拍那些麻袋:“因为……剩余的那67种药材,经过检测,全都是些假货!” “怎么可能!?我干这行也有好几年了,你说这些药材品质不好,把它们评定为二级品甚至是三级品我都认,但你说它们是假货……怎么可能!?”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小老板尖叫了起来。 土狗同学定定地看着他,直到他眼神有些闪躲,这才咧嘴笑了笑:“怎么就不可能了?” 说完,这姑娘展现出了不该属于她这身板的那把子力气,直接将一个大麻袋从车上拎了下来,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周边的吃瓜群众靠近一些。 “诺,大家看,这是黄芪。从外表上来说,这黄芪除了颜色稍微淡了一点以外,怎么看都是正货;但实际上这是有奸商把黄芪萃取之后,再烘烤晒干售卖,所以别看外表看不出多大问题,但实际上最有效的成分已经丧失了……严格来说,这黄芪假是不假,但是劣;但是很可惜,在我们商品交易中心的标准里,假货和劣货,都是一视同仁的,都不允许进入市场流通!” 吕莹莹抓了一小把黄芪,递给那些吃瓜群众,让他们自己研究和观察,然后又拎了一个袋子下来打开:“诺,大家看,这是制首乌,从外表上看,一下子也是很难看出问题,但经过鉴定,这是红薯切成丁后加工而成的假货……要想分辨真假,其实也并不难,大家可以把制首乌放在嘴里嚼一下,口嚼时有焦糖味,那就是红薯干了,制首乌的甜味并不明显,就算能吃出甜味来,那也不是这种焦糖甜……除此之外,如果大家遇到那种圆片型的制首乌,也要注意分辨,眼下已经有人用其它根茎类植物做原料,大黄加黑豆煮后晒干来仿冒制首乌。” “还有这个,白附片,这也是假的,掺假者用红薯或土豆加工成形状相似的片形,晒干熏漂而成……大家可以看看,假的药材周边有明显的刀切及加工的痕迹;除此之外,假的白附片没有麻口味,这点骗不了懂行的人,放进嘴里一尝就知道。” 简单地介绍几个常见的造假手段后,土狗同学在麻袋里发现了另一味药材,旋即冷笑了起来:“如果说刚才的那几种假药材只是纯粹为了坑财,吃下去后虽然治不了病,但却也不会出事的话……那么另外一些假药材,就真让人看不下去了。” 说着,土狗同学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诸位老板,我手里的东西大家应该不陌生吧?” 中年小老板没说话,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却发话了:“不就是菟丝子么,很常见的药材啊。” 土狗同学冷笑了起来:“虽然说菟丝子的主要功效是拿来补肾,多应用于肾虚腰痛、阳痿遗精、尿频等症状的改善,可以说是偏保健作用的药材,但问题是,在一些治疗肝病的药方里,同样需要用到这味药物……可以说,如果在治疗肝病时,误用了假菟丝子,那是很有可能会产生严重后果的!” “而我手上的这味菟丝子,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是假的!是拿苏子冒充的!” “当然,用肉眼去辨别真假菟丝子并不那么容易,但如果你用放大镜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每粒菟丝子上均有肚脐状的凹陷,而假的没有……除此之外,如果你用水煮,也可以观察到菟丝子吐丝发粘,而假的也没有!” 说完,土狗同学把假的菟丝子丢了回去,然后拍了怕手:“所以,诸位,还需要我再继续说下去么?” “拿晒干的野生葡萄染色后冒充五味子,” “拿向日葵的根切细掺加泥土后冒充柴胡、” “拿石灰加矿物粉制成骨头模型煅烧成型后再打碎,拿来充龙骨;” “拿杏仁来冒充桃仁;” “用假龙骨敲碎后,冒充鹿角霜;” “用白芍染色后充当赤芍,又或者是往赤芍里面添加生地榆……” 说到这里,土狗同学的小脸阴沉了下来:“诸位,我再提醒你们一遍,这些药材是拿来治病、甚至是救命的!” “你们这些药材商或许整天想的是怎么对自己的钱包负责,但我们大华公司却需要想着怎么去对那些患者、对那些药店负责!” “而足足41车,共计2.47吨的假冒伪劣药材,已经够得上犯罪了!” “所以,我今天赶过来,就是要弄清楚……你们,究竟也是上当受骗者呢,还是制假贩假的同伙!” 此言一出,那些老板脸上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吕经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且不说我们毕竟是你们药材交易中心的商户,每个人都是缴纳了一大笔租金和保证金的,你不能随便乱给我扣帽子不说……这些药材的真假与否,也不能全凭你一张嘴吧?” 中年小老板阴沉着脸看着吕莹莹:“据我所知,你们公司的那个鉴定中心,无非就是请了一些老头子过来,连先进的设备都没有几台,凭什么他们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说假的就是假的?” 另一个小老板也反应了过来,嚷嚷道:“就是!就是!全凭经验,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出来的结果哪里能够服众?” “再说了,你们那个鉴定中心,就是你们公司自个瞎捣鼓的,即不是行政单位,也不是什么官方的权威机构,凭什么我们要认你们的鉴定结果?” “还造假贩假?我看你们大华公司嚣张惯了吧?看谁不顺眼就扣一顶大帽子下来……老子我不伺候了,这些药材你们爱扣就扣,那店铺大不了我不要了,想告我?没门!” 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小老板呆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他原本也是怀疑吕莹莹拿出来的鉴定结果是不是搞错了,但看到这些人的反应,他就算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md,难怪当初会这么好心地提出组团收购药材的方案; 难怪当初会这么好心地帮我多承担了点运费; 闹了半天,以往的勾肩搭背互称兄弟都是假的! 那个大家共同推选出来的负责统一收购的人是玩假货的! 操!闹半天,这一伙人里,就只有我是蒙在鼓里的! 想到这里,青年小老板的脸色灰白灰白的,看向其余人和那几十车药材的眼神里全是愤怒和痛惜。 土狗同学自然不知道这位隐隐一直对自己有意思的青年小老板心里在想些什么,见到其余人想溜,没有任何犹豫:“先控制起来,送到派出所去,然后通知法务部门去对接后面的工作!” 随着小手一挥,人群外面立即冲过来一队安保人员,面对着这些小老板的奋力抵抗,曾经有过从伍经验的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将人按倒在地。 看着被制服的那几个老板,把事情始末瞧在眼里的吃瓜群众无不拍手称快……药材不比其它商品,吃到假药的话,是有可能真的出人命的! 而齐源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声对着杜彬说到:“虽然说制假贩假非常可恨,但大华公司这边却也未必占多少理……那个小老板说的对,这边的鉴定中心毕竟是大华公司自己家开的,又不是行政部门或者官方认定的权威机构,凭什么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便将人扭送去派出所?” 杜彬一副你傻了的眼神看着他:“老齐,合着你觉得卖假药材不该抓?” 齐源摇了摇头:“我没说不该抓,但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既然大华公司的鉴定中心并不具备权威性,那么在没有权威技术部门的佐证下就先把人扭送到派出所,便不具备程序上的正义性。” “价值正确,不代表程序正确。要想构筑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制定出一个规则出来,然后让大家在这条条框框里尽情发挥才是正理,连身为龙头企业的大华公司都是这种情大于法的做派……dz市说它自己这边的营商环境好,呵呵,只怕是也经不起推敲啊!” 杜彬自然知道这位老伙计在前几天吃到甜头后,如今是怎么个想法,当下耸了耸肩:“随便你!” ……………… 于是第二天,一篇名为《市场机制下,到底是该情大于法,还是法大于情》的文章新鲜出炉,然后刊登在了邻省的报纸上。 不但如此,邻省那边的电视台当天晚上还直接搞了一档特别节目,邀请专家和社会知名人士,就这个话题进行了专门探讨。 然而很有些令大家伙意外的是,这些天来动不动就登报道歉的dz市主管单位,这一次却没有继续此类操作,而是在邀约各大媒体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传达了这么几则信息: 1、大华公司组建的那个中药材品质鉴定中心,集合了当下省内的一众经验丰富的专业人才,其专业水准不低于官方专业机构,甚至由于长期接触中药材的一线市场,其经验丰富度还略有过之。 2、“应该情大于法,还是法大于情”这个命题有些不恰当,法规是民众道德的最底线,如果僵硬地一直用道德的最低线去衡量民众和企业的行为,那么未来将会得到一个糟糕透顶的结果。 所以,德州主管单位一直提倡“道德+法治”的管理方式,并且只要有利于百姓的,都将更加倾向于社会道德观判断,也认为这样的做法更容易营造出良好的营商环境和社会风气环境……这不是在喊口号,去年德州是主管单位就在默默百炒接纳那些需要帮助的未成年人,使其成为临时工的问题上主动做出了退让,这正是这一精神的体现。 3、既然中药材的品质管理关乎民众的健康和安全,而dz市主管单位目前下设的相关机构又因为人力不足等原因,无法满足企业和民众提供更高效、更便捷的中药材鉴定服务,那么为了民众和企业着想,dz市主管单位经过研究后决定,予以大华工业园中药材品质鉴定中心官方委托合作单位的资质……从该中心出具的中药材鉴定结果,在没有申请复议前,具有等同于官方技术鉴定部门的效用。 这三则信息一出,顿时引起了渲染大波。 这倒不是给予大华工业园中药材品质鉴定中心一个官方委托合作单位的资质有多么令人诧异,毕竟大华公司在德州这边的口碑非常好,给人家这种待遇也足以令人信服。 这也不是德州这边提出来的“道德+法治”的概念有多么另类,华夏几千年来一直都有人治的传统,在北方地区也一直都有“理大于法”的传统观念。 真正让大家感到诧异的是,德州主管单位如今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要知道,在过去的十几天里,dz市主管单位可是一见到有媒体批评,立马就道歉认错的,眼下这幅很有些硬刚意味的突然转变,怎么能不让人惊掉了下巴? 不过这种转变倒是挺让德州地区的百姓暗爽的。 这才对嘛,该软的软,该硬的硬,要是一被找茬就道歉,外地的人还以为咱们德州是软骨头呢! 而对于另外那些已经有了念头去德州投资或者工作的人,这番表态其实也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对于投资者来说,他们除了当下的治安问题所带来的种种不确定之外,同样也怕朝令夕改。 dz市主管单位在前一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有错就改”,证明了对方在提升社会治安方面做出的努力;而如今的硬刚,则说明了人家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除此之外,dz市主管单位的这番几乎指着外地媒体的鼻子说“既然你说了人家做的没错,但是程序不正义;那么好,我把程序变正义”了做法,更是让许多身家其实已然不菲的投资者看到了华点……都这种态度了,还有那个蠢货好意思说德州的营商环境不好? 当然,与许多外地投资者和技术人才的怦然心动不同,察觉到了dz市主管单位态度的明显改变后,那些外地媒体却仿佛集体打了鸡血。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硬刚的做派。 不稀罕背后做协调是吧? 喜欢以理服人是吧? 很好,都是筛漏子,我就不相信在你们德州的地头上挑不出毛病来! 只不过外人所不知道的是,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外地媒体涌入德州地区,然后一篇接一篇的报道丢出来,dz市、乃至地区县份的各部门人员固然是被整的焦头烂额,然后在一份接一份的工作整改文件下疲于奔命; 但作为真正的棋手,杨默、叶涛以及另外一名中年人,却看着那一份份报纸上的曝光新闻,露出了千年老狐狸般地微笑…… 第413章 让我去当向导? (哎~反复回炉真的心烦,原本我还打算就前面的内容再写上两章的,但看情况也只能全部砍掉了,反正大家都能想象得出后续的情节,也都能看得出引入第三方鲶鱼对于主角以及他盟友的好处,细节方面嘛……不重要了。) 或许是今年降雨着实有些过少的缘故,才到六月中旬,德州这边的气温竟然就达到了往年盛暑的水平,如果你大中午地走在街上,甚至能用眼睛看到空气的蒸腾。 气温热,德州地区如今的话题度也热。 这段时间随着媒体上一出出的你攻我守,这一出《大家来找茬》的游戏,直接把德州地区的方方面面近乎无死角地展现在了大众面前,不但成为了吃瓜群众们每天最喜闻乐见的消遣方式,更是不少地区民众茶余饭后最热门的社交话题。 …………………… “好消息,杨总,根据各方面统计上来的数据,截止昨天为止,dz市区新增的在谈投资项目已经达到了274个,意向投资规模已经达到了1.3个亿;” “商业示范区衍生的那一百多个项目,如今新增吸纳的技术人员数目也超过了476人……其中大学学历以上的高素质技术人员占比超过了20%,各项目的人才困境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缓解;” “更可喜的是,粗略统计之下,自上个月下旬开始起,各地奔赴dz市旅游和工作的人数呈现极速上扬的趋势,三个星期的时间,累计来德人数超过了80万人次,如今德州火车站和客运站的日接待人数更是突破了4万人次……而根据过往的经验,这些人里面至少有80%会前往商业示范区进行观光和消费。” “如此一来,算上本地的居民的话,商业示范区的每天接待人数不会低于3.5万人次,这流量算是基本上稳定住了……而且托人流量猛增的福,我们的二级商圈扩充计划已经提前完成,附近那些得到了实打实好处的工业园区,如今可是笑的连嘴都合不拢呢。” 坐在办公室里的卓玛丽一脸笑意地向杨默汇报着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在跳出本职工作后,初战告捷的她,整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神光。 杨默此刻也是心情大好,扫了扫这位鬓边全是细汗的水蜜桃,贴心地把自己前不久刚买的折扇递了过去:“卓姐这段时间辛苦了,要不是托你那些媒体朋友的福,我们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等忙完这两个月,火炬传递活动结束以后,无论如何也要抽个时间,把卓姐你的那些朋友约出来好好聚聚。” 说着,杨默扫了一眼办公桌旁边堆着的那一大摞报纸,笑了起来:“尤其是省台的黄主任,以及徐州日报的那位齐记者。” 杨默这话其实不是客套,而是他的计划能够那么顺利地开展,卓玛丽的这两位朋友真的需要好好感谢一下。 齐鲁电视台的那位姓黄的节目副主任自然无需多说,《德州故事》这一栏节目从前期策划到内容选材、再到拍摄、甚至是播出时间段的争取,人家都出力不小……可以说,没有这档子在内容上刻意夸大的栏目做引子,杨默和叶涛的后续计划根本无法切入。 至于徐州日报的那位姓齐的记者,那就更是居功至伟了。 如果不是徐州与齐鲁那微妙的关系放在那,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估计各大媒体不知道要多久才会进入到“正题”……不进入“正题”,关于德州的争议性和话题度就不没有。 所以那位姓齐的记者打响的第一枪,至关重要。 嗯…… 没错,那位看上去屁股有些歪,似乎怎么看德州都不顺眼的齐源记者,其实是卓玛丽的朋友。 而事实证明,齐源不但在新闻报道的尺寸方面拿捏的很好,每次丢出来的话题和切入点,也都不是无的放矢。 第一篇文章报道的是客运站的治安冲突……于是大华公司和庆丰食品联合成立的庆华市场管理公司闪亮登场,然后正大光明地获得了默默百炒分店衍生出来的各个小市场的经营管理权; 第二篇文章是关于霸王餐+白条的报道,以此切入和探讨德州地区的治安隐患……于是叶涛他们便有了充足的理由派出指导小组去整顿夏津那边的工作,并且直接切入到当地的三角债问题化解工作中去,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外人是很难理解的。 第三次出手是以文章+节目的形式去质疑商业示范区中药材鉴定中心的权威性……于是大华公司下面的中药材鉴定中心一跃成了官方委托的合作机构。 第四次出手,则是故技重施地报道了周边县份几起农村地区被游蹿的假农资公司、假专家欺骗的事情,并以此为切入口,指责当地不注重保护农村百姓的权益……于是,各地的供销社和大华公司,以及夏留通销社一起,顺利成章地以乡为单位,联合成立了一系列农用物资品质鉴定中心,并且开始不厌其烦地宣传起了“不经过鉴定的农资不要买”的理念。 第五次出手,则是掉过头来又质疑起商业示范区那琳琅满目的新奇商品到底是创新还是智商税,并且以临时栏目的形式买了一大堆新产品,在街边随机邀请游客进行盲品测试……于是乎,原本这档针对性颇强的节目完美地实现了反向宣传的效果,一时间,打电话或者直接跑到商业示范区这边谋求新品代理和分销的人直线上升。 第六次…… 总之,这位在外人看来个人情绪极浓,永远冲在找茬第一线,并且笔风越来越犀利的铁头男,其实才是杨默这边最重要的助力之一,堪称是棋盘上的过河卒。 发挥了这么大作用的人,杨默要是不当面好好感谢一番,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 卓玛丽闻言,笑意吟吟地扫了他一眼:“还算你有点良心,老齐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连续出手,这才缩短了我们的宣传预热期,也让我们高热度衔接下一波省级和国家级媒体的宣传窗口成为了可能……你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就在上个月月底,dz市终于有惊无险地成为了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按照当下的规则,一旦入选火炬传递城市,将会获得省级媒体一次大力宣传和一次国家级媒体短期集中曝光的机会。 这里指的“省级媒体”可不是单单地指的是齐鲁本地的省级媒体,而是各省的省级媒体都会以专题报道的形式,在黄金时段\/次黄金时段向本省的观众介绍这座城市……当然,这个专题到底是自己来做,还是直接引用其他电视台的节目,你可以根据情况自己选择。 其实这种做法哪怕在后世也依然沿袭了下来,君不见奥运会、世界杯举办的前夕,各省的媒体都扎堆报道,然后各出奇活么……1990年的这场亚运会对于华夏而言,其重要性可不比2008年的那场奥运会差多少。 事实上,相对于国家级媒体在亚运会火炬即将抵达德州时那前后两三天的集中报道,杨默和卓玛丽反而更加看重各地省级媒体的曝光……原因很简单,时间更长,可以展现的内容更多,话题度也更丰富。 只不过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又不止德州这么一座,要想在亚运会召开前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争取到更多的关注度,那么即便你是赞助企业所在的城市,你自身的热度也得足够高,话题内容要足够丰富才行……虹吸效应同样存在于传媒界。 因此,齐源带头挑起的那些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话题,完全起到了“种子”的作用,其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差不多就行了,既然已经顺利把头开了出来,那也没必要太过刻意,剩下的交给那些媒体自由发挥吧。” “从一个星期之前开始,夏留通销社那边陆陆续续地在各村发现了一些新鲜面孔,从行为表现上来看,应该不是记者……既然不是记者,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从帝都过来的考察团;” “卓姐,我们必须时刻要记住一个道理……能成为调查员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傻子,齐记者他们这异常高调的行为,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是以为宿怨使然,但在聪明人眼里,这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做局手段!” “所谓凡事都有个度。为了宣传德州,为了倒逼出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大家伙对于一些事情可以容忍,甚至是一笑了之;但如果咱们做的太过火,那么就会引起人家的反感,甚至得到一个【重术不重道】的评价……那么对于我们而言,却是祸非福了!” 卓玛丽闻言,一脸惊愕地看着杨默:“考察团?德州不是已经入选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了么,怎么还有考察团留在这?就算是冲着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来的,那也应该把工作重心放在市里或者周边县城里啊,怎么会跑农村基层里去?” 也难怪卓玛丽会疑惑。 自打从四月份开始起,便接二连三的有考察团奔赴德州地区。 这里面有前往临邑地区跟踪了解债务置换+jit模式的后续现状的; 有调研817肉鸡项目的推广规模、产业链构造、新品培育、以及肉鸡商业化场景的应用现状的; 有前来考察和学习大棚蔬菜在跨区域协调下,如何利用市场数据来调整其种植品种和规模,并且在不产生重大矛盾的情况下,实现各县域之间多方共赢的。 甚至还有人专门跑过来学习考察刚刚初漏端倪的地产地销模式的; 总之,这段时间出现在德州地头上的各种考察团数不胜数,多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没办法,杨默这两年折腾出来的新东西属实有点多,偏偏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失败案例,因此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如今的德州地区已经成为了许多地方需要高度关注的学习借鉴对象。 但对于拥有这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存在的金身的杨默而言,上面那些考察团显然不是他需要特意关注的对象。 所以,能够让他重视的考察团,就这段时间而言,无非就只有两支而已; 一支是评估德州到底该不该被列入火炬传递城市的考察团。 这支考察团很重要,直接关系到德州地区有没有资格在亚运会这波史无前例的超大流量中分一杯羹; 但问题是,这支考察团上个月月中就来了,然后仅仅只花了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便完成了调研工作,然后心满意足地返回帝都去了……而且本月初德州已经顺利入选火炬传递城市,这个考察团早就该被解散了才对。 既然关于评估德州是否应该入选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的那支考察团已经解散,那么唯一可能还存在,并且能让杨默足够重视的考察团,便只剩下那个涉及到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考察团了; 客观的说,像这种规模预设到50亿\/年的超大项目,其真实影响力要比一个火炬传递城市的名额要大得多,因此各系统派出来的考察团规模也绝对会大得多。 但问题是,就如同卓玛丽的疑惑一般,身为老工业区,即便是杨默正在努力尝试向农村基层转移产业环节,但德州这边轻重工业品的产能,目前依旧主要集中在dz市区,以及地区县份的县城中;就算要派人考察评估,也应该把火力集中在市区和县城里才对。 频繁出现在德州地区的农村基层…… 那是什么鬼? 杨默看着一脸疑惑的卓玛丽,轻轻笑了笑:“卓姐,你的社会经验要比穆部长和林部长她们丰富的多,甚至比宋主任还要强一点,应该知道更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前有dz市主管单位大力扶持大华工业园区的建设;后有叶常务他们努力促进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接下来又有努力争取火炬传递城市的资质,然后借用第三方媒体的外力来破除种种工作上的主力;” “所以,你认为叶常务他们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些工作,其核心驱动力到底是什么?” 核心驱动力? 卓玛丽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脸上全是惊骇:“杨总,你是说,频繁活跃在农村基层的这支考察团是……?” 杨默把食指轻轻竖在嘴唇中间:“嘘~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张嘴乱说。” 卓玛丽经历过短暂的惊骇后,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了将近三岁的男人。 她知道杨默很能折腾,而且很会折腾,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已经能折腾到这种事情里面去; 而且更可怕的是,人家竟然也允许他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去,并且一副平等合作,给予其极大尊重的架势。 这太夸张了! 要知道,哪怕是她父亲,在卓家姑爷没捅出那个大篓子之前,即便是在指挥部里份量极重,但说到底也只能算作是窝里横了,出了那一亩三分地,人家愿意给他面子就给他面子,不愿意给他面子,他是一点辙都没有; 而杨默呢,只是一个区区白丁出身,正式参加工作刚刚两年多一点的年轻人而已;就算这个家伙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实现了绝大部分人根本无法实现的三级跳,但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正科级干部而已……所谓一层级别一层山,单从级别上来讲,对于她父亲而言,区区一个正科,跟一只蚂蚱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么一个乍看之下跟蚂蚱也没什么区别的小正科,不但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就在德州、兰陵两地混的游刃有余,是个人都必须卖他一个面子。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与杨默相比,自家父亲简直弱爆了……可别忘了, 怪不得这个家伙会在某次内部会议上说过“开辟第三战场”的话呢。 她原本以为那个所谓的“第三战场”,指的是扎根医药行业,毕竟不管是连锁药店还是医药产品,都带有比较敏感的社会属性,如果能把规模和深度做起来,倒的确是一手不可小觑的底牌。 可结果到了现在,她才察觉出来……压根底就不是这么回事啊! 想起这段时间dz市主管单位借着应对媒体之际,一口气给杨默一系的下属单位赋能了种种半官方身份和相应的权限,卓玛丽就忍不住心里有些发哆嗦……在杨默的手里,这些身份所带来的综合话语权,以及其能产生的价值,可比区区几百家基层连锁药店或者十几家制药企业大多了!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卓玛丽心中涌出浓浓的无力感之余,一丝惶恐迅速地滋生出来。 杨默的步子迈的太大了,做事的手段也太激进了,虽然当下乍眼看上去,那些人被营造出来的大势压的毫无反抗之力,可眼下的这档子事是那么好参与的么?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没问题,后续得到的收益完全可以覆盖某些人这段时间的损失,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翻了跟头,连锁反应下,别说杨默了,届时,她和她父亲就再也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 一阵迟疑后,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冒昧地劝上杨默几句的时候…… 扣扣扣~ 一阵敲门声传来。 扭头一看,却是向辉。 只不过与往常的温润谦和不同,这位秘书今天的神情明显有些失了分寸。 紧张, 惶恐, 焦虑, 兴奋, 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杨总,恕我冒昧,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向你通报。” 向辉的语气有些急促,却自始至终没有朝卓玛丽的方向扫过一眼。 他很清楚,卓玛丽如今也是入了伙的小伙伴,自己如果把眼神往那边瞟的话,无异于告诉对方“接下来的事情你没资格听,该出去了”,这样是很得罪人的事情……有些话,杨默能说,他却不能说。 孰料杨默并没有让卓玛丽出去的意思,闻言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向辉一眼:“老向,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向辉见状,眼角跳了跳,但既然杨默没有让卓玛丽出去的意思,他自然也不好越疽代疱,当下只能压低了声音:“杨总,赶紧准备一下……有人指名要让你去当向导。” 向导? 谁这么nb? 杨默错愕地张了张嘴,然后一翻白眼:“我嘴笨,当不来向导……要向导找老严要去,我这没时间!” 他以为是某些从泉城来的二代们点自己的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他既不喜欢沾染太多的因果,目前也不需要倚仗这些纨绔们的父荫,因此统统都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想到这,他略有些不满地看了向辉一眼。 这位秘书哪里都好,就是对于上位者太过于敬畏了,不过就是几个扯着虎皮的二世祖而已,自己又不是行政系统的人,你至于露出那副天都要快塌下来的表情么? 向辉闻言,牙疼似的抽了口气,但余光瞥了瞥一旁的卓玛丽,终究还是没敢明言,只是再度压低了声音:“杨总,既然人家点了你的名,而商业示范区又是您一手操持出来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一趟比较好……这次请的向导并不多,连上你也只有三位,不过身份都不简单,就连叶常务也在里面。” 嘶~! 只有三位? 叶涛也在? 听出了向辉言下之意的杨默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顿时一下子站了起来。 丫丫的…… 这是什么情况!? 第414章 第三类公平(1) 等杨默按照通知赶到三八路那边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某位特意留在原地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对方已经动身前往滨湖大道那边去了,然后指了指他身后的皇冠……赵老有交代,为了不惊扰群众,大家伙最好不要坐这种引人注目的交通工具过去。 说完,一脸尴尬地瞅了瞅身旁一辆已经有些掉漆的二八大杠,意思不言而喻。 杨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此时距离向辉通知自己,仅仅过了十七分钟。 虽然知道在“四不两直”的情况下,一些大佬为了确保眼见为实,各种随机突击安排确是到了近乎随心所欲的程度,而自己这种小蚂蚱也远没达到人家需要专门停下来等自己的份量。 但杨默还是有些不爽。 是你自己点名让我跑过来当“向导”的,而且还是在这种热到足以把人晒脱皮的鬼天气里, 亏得自己一接到消息就满头大汗地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了过来,结果你一声不吭地就换了地方,然后让我跟一条被扔掉的狗一般,自己循着脚臭味乖乖地跑过去? 而且还是蹬着二八大杠过去? 喂喂喂,就算身份差异巨大,但两边毕竟不是同一个系统的,这也太轻慢些了吧? 作为一个上辈子受够了窝囊气的重生者,杨默很讨厌这种感觉。 所谓无欲则刚,既然他从来没想过横跳到行政系统里去发展,以后也没打算卑躬屈膝地依附于行政系统去开展后续的计划,自然也就必要太过在乎人家的看法。 扫了一眼表情尴尬的工作人员,以及对方那辆推过来也不是,不推过来也不是的二八大杠,杨默笑了笑,摆了摆手,然后嘱咐了司机两句,转身走到街边,朝着一辆刚刚驶过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然后转了进去,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里。 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表情,杨默撇撇嘴。 都不是愣头青菜鸟,谁不知道谁啊! 谁tmd有那个西游心肠陪你玩这种形式主义游戏! ……………… 十分钟后,出租车在距离滨湖大道某地的三十米距离外停了下来。 下了车的杨默从裤兜里摸出穆大小姐买给他手帕擦了擦额头和脖颈处的汗珠,然后很容易地就发现了不远处正坐在汽水亭里的叶涛和副班长,以及他们身边的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头。 瞅了瞅以30米为半径,散落在人群里的一位位看上去很正常,但实际上神情和各种小动作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群众”,看着其余的市民时不时朝身边投去的狐疑眼神,杨默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呵…… “赵老,您好,我是大华公司的杨默。” 虽然杨默对于今天被叫来当向导的这件事其实已经逐渐变得不感冒起来,但这不妨碍他露出一个符合社会预期的恭敬笑容,热情地朝着老头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用了最简单的话进行自我介绍之后,便闭上了嘴,甚至连手都没有主动伸出去……他就是一个小正科而已,哪里有这个资格去跟人家握手? 赵老有些诧异地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扭头瞥了瞥那辆正在掉头的出租车,只是轻轻笑了笑,对着杨默点了点头后,便又把目光集中在不远处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上。 …………………… 作为dz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湖滨大道此时虽然也是一副车水马龙的架势,但却远远没有达到后世那种淤堵的程度,一些非核心路段的小十字路口能够“腾”出来的空间,也能随随便便挤个一两百号人……而如果是在那些街道尾部地区,可以腾出来的空间就更大了。 所以,在90年代中期以前,这些小十字路口,时不时地就会被商家拿来做包括抽奖、路演在内的种种宣传活动。 只不过随着大华公司落地德州,这些小十字路口便逐渐有了另外一个用途……在杨默的坚持下,一些大华公司觉得需要与群众互动或者向大众公示的工作环节,也会在这里进行,并且当场宣读结果。 所以初来乍到的赵老对于不远处这堆密密麻麻的人群或许感到惊奇,但对于如今的德州市民而言,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说来也巧,今天在这边开展的环节虽然也是需要向大众公示,并且需要群众参与互动的,但内容却跟以往的大不一样……今天在这里举办的是dz市轻工业品项目面向社会招标的初选环节。 嗯…… 没错,这就是杨默当初坚持让叶涛丢出来的那些单子。 这些单子,会把最基础的类别、数量、规格、交付日期、交付价格等信息和要求贴在各大信息栏和默默百炒的店门口公示之后,不管你是大华公司下面的三产单位,还是德州地区的其它中小型国营单位,甚至是乡镇企业或者民营企业,有这个信心和兴趣的话,统统可以登记报名,然后在10个工作日内完成海选、复选,最终参加招标会,然后在一个相对公开的环境下,当场揭示结果。 但凡是对这一块有所了解的,应该都知道提前把所有的竞标细则全部公示出来,并且只评比那些最基础但也是最重要的条件意味着什么……这跟传统的招标会有非常大的不同,而杨默建议dz市主管单位在这件事情上高这么一套创新式的操作,也有其自身的考量在里面。 “本轮七号竞标者,dz市正宇塑料制品厂,送选产品……压模工艺450*580塑料脸盆、吹塑工艺25l带盖塑料饮用水桶。” 随着一名工作人员举起话筒大声宣告了一声,几个身穿着灰色制服的工人立马抱着一叠大号脸盆和几个大号的水桶,然后将这些样品递给周围那些举手示意的群众。 从穿着来看,那几个灰色制服的工人应该就是正宇塑料制品厂的职工无疑了,而那些举手要样品的人,固然有一部分是普通的市民,但更多的却是其它厂家的职工。 这其实并不奇怪。 在这种大热天,依然还愿意顶着热浪在这里围观初选活动的,除了少部分热心群众外,其实大部分都是同为对手的竞标者。 这也是主办单位的刻意为之,毕竟从专业度上来说,这些身为竞争者的同行要比普通市民要强得多不说,要想不让大家伙说闲话,你就得真刀实枪地把送选产品拿出来,让这些同行们过过手,然后把毛病全挑出来才行;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比烂”的规则方式……同行一般情况下不太可能会给你好话,总归是能给你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正是因为如此,能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后续评选环节的产品,其实反而品质更有保障。 于是在挑出了一大堆诸如“毛边没修干净”、“材质过软”、“沿边过于割手”、“气味太大”等种种毛病之后, 这家原本隶属于大华公司三产单位的正宇塑料制品厂,最终因为现场质检后,查出原料杂质含量太多、邻苯二甲酸盐和戴奥辛含量超标而不得不灰头土脸地丧失了后续的评选资格。 十分钟后。 赵老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家来自禹城的乡镇企业靠着吹塑工艺的25l饮用水桶成功杀进复选环节,这才扭过来头看向叶涛。 “小叶,从坐下来到现在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华公司下面的那些三产单位已经有4家单位铩羽而归了,我听说这段时间以来,在其它项目的招投标上,大华公司的那些三产单位也是失败的居多……大华公司毕竟自成立以来,对于你们德州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你这个东道主,就没想着给予他们一点适当的照顾?” “我听说,今天的举办的这场招标初选,涉及到德州、兰陵乃至两市周边地区农村基层的生活耐用品业务,而且还是由那个在农村基层名声很好的夏留通销社承销……这需求量可着实不小,可不是一般的项目可以比拟。(感谢某位用户名是一串数字的书友,这项业务是这位书友的建议)” 看着老头子笑呵呵的表情,叶涛心里一紧,有些把不住对方到底是在考教自己的呢,还是在试探什么,当下只能苦笑一声:“赵老,实不相瞒,不是我舍不得,而是……杨总他非要这么坚持啊!” 能混成常务的,自然不可能是直肠子,既然自己把不准对方的意思,那么踢足球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反正杨默也不是行政系统的人,哪怕是说的不讨喜,有这层关系在,自己也大可以圆回来。 赵老略带笑意地看了叶涛一眼,旋即把目光移向了杨默。 杨默先是暗骂了一声叶涛不讲义气,旋即摆出一个后辈常见的表情,朝着老头笑了笑:“赵老,温室里长不出大树,大华公司就算底子再厚,也架不住那么多三产单位无休止地伸手啊……如果不打破温室玻璃,狠下心来让他们自己去面对风雨的话,未来很有可能从一户哭变成户户哭。” 说到这,不想参合太多的杨默直接把叶涛卖了:“事实上,我这也是顺着叶常务的想法来……叶常务认为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区的历史负担太重,在经历了近十年的低速发展后,又赶上了这两年的经济寒冬期,大家伙的情绪就更消极了;所以,与其继续这么要死不活地靠着上面的转移支付苟延残喘,不如放手一博。” 说到这,杨默便闭上了嘴。 放手一博? 博什么? 而且这与我刚才问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老头被杨默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弄的浑身难受,见到杨默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想起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央企的小干部,无奈之下,只能把目光重新移到了叶涛的身上。 被传球回来的叶涛用余光扫了扫身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架势的副班长,心里郁闷地快要吐血,无奈之下,只能苦笑一声:“赵老,杨总的意思是,这是打造我们德州地区营商环境的重要一环,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除了不能再无休止地心疼自家孩子,必须让他们学会自己走路之外……我们也必须把我们的态度真真实实地表露出来,然后给予百姓和其他企业信心和希望。” 说到这,叶涛小声补充了一句:“之所以把许多我们认为需要向大众公示的环节集中举办在滨湖大道这种繁华地段,就是处于这种考虑……对于企业和投资者来说,评估一个地方营商环境的好坏,并不是光听媒体说说就完事,得亲眼目睹一些事情才成,而在所有的因素里,大抵没有什么能比一个透明而公正的环境机制更加具有吸引力的了。” 老头子顿时恍然大悟。 合着这是一出千金市骨的把戏啊。 也难怪,如今国内的商业项目基本还是以tob为主,外贸这一块虽然随着越来越多的破冰之旅开始逐渐形成了以民间团体为主的格局,但国内、尤其是北方的国内商业项目,目前却依然是以各地的主管单位和当地核心国企为主要枢纽点,其它的企业在业务上处于从属地位。 所以问题来了,在这种格局下,大部分没什么太强实力的企业是需要这些单位赏饭吃的; 而华夏是个人情社会,这种赏饭吃的规则下,如果你没有足够的人脉和关系,在当地是很难拿到业务的……连本地的企业都是如此,更何况外地的企业? 因此这便是当下的本国投资者大部分都会在自己家乡的那一亩三分地里打转转,轻易不会去别的地方投资的一个重要原因……做过企业的同学都知道,家乡也并非都是善土,不是他们没有钱跑到外地去投资,也不是他们自己不想去跑到外地去投资,而是很多时候,没有这个信心罢了。 但dz市如今玩的这一出,则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这里的规则不是“赏饭吃”,而是“抢饭吃”。 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的产品符合要求和标准,你大可以跑过来建厂(dz市面向社会招标的这些项目对于其它方面没要求,唯独对于资质和注册地有要求,必须是在德州地区注册的企业才行),有本事,你大可以把这些项目全部都拿下。 没做过tob\/tog业务的人,是很难想象这种事情对于那些有雄业的企业主和外地投资者的吸引力的……这些人缺的不是实力和资金,他们缺的是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机会! 什么? 你说做生意的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怎么可能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况且在湖滨大道这边公示的环节也不过就是初选而已,最终中标的那些企业到底是谁,这其中有没有一些猫猫道道,谁tmd知道啊! 拜托! 麻烦你搞清楚,大华公司是什么成色?他们如今在德州这边的地位和影响力还需要多说么? 就连大华公司下面的三产单位如果产品质量不达标或者不能在公示的初选环节脱颖而出进入下一轮的话也照样枪毙,你还觉得德州这边只是说说而已? 想想看,连大华公司这么一块金字招牌都不顶用,其它的本地单位得牛逼到了什么程度,才能无视规则,直接拿到标的? 再说了,从初选到复选,乃至最后的招标会,每一个环节都是对公众开放的,而且几乎每一个竞标者都需要面对一大堆同行的挑刺和找茬,要是这中间出现了什么不能服众的猫腻,以dz市如今的媒体舆论环境,那不得捅破天了才怪……人家得有多傻才会在无数外地媒体的环伺下干出这种无脑之举啊! 明白了其中道理的赵老深深地看了叶涛一眼。 小伙子不错,大华公司这根马骨找的好,要是拿其它单位来祭天,或许还有种种存疑,但拿大华公司的下属单位来当祭品,却足以封住绝大部分人的嘴巴。 当下笑了笑:“小叶,这次你们dz市面向社会放出来的竞标项目有多少,是个什么程度?” 叶涛闻言,却是冷汗都下来了,连旁边的副班长都不敢瞅一眼,乖乖地回答道:“赵老,实不相瞒,本季度计划面向社会招标的项目一共176个,其中外贸轻工业订单141个,本市轻工业订单35个,涉及合同金额共计1747.5万元……约占本季度所有轻工业品订单金额的18.4%,由于资质问题,本季度的重工业品订单并未向社会开放。” 叶涛的这番答案里所隐藏的东西,但凡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听的出来。 赵老闻言,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18.4%……接近五分之一。”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后,老头侧头看向杨默:“小杨,你怎么看?” 杨默眼角跳了跳,心说人家副班长就站在那呢,你不问他,却来问我是几个意思? 瞅了一眼额头连汗都冒了出来的叶涛,杨默笑了笑,然后习惯性地耸了耸肩:“我觉得叶常务还是有些太放不开手脚了,自从面向社会公示以来,这一系列的招标活动社会反响非常好,对于德州地区招商引资的意义也非常积极……其实我觉得如果能把这个比例提升到40%左右,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打铁就要趁热嘛。” 不过杨默也不是那种管杀不管埋的主,余光瞟见叶涛那幽怨的眼神后,这货很自然地打了个圆场:“不过这也不能怪叶常务,毕竟这事关系到数万职工的生活生计,一下子把口子拉的太开的话,阻力也未免太大了……德州毕竟只是个县级市,很多企业的公公婆婆不在本地,要是人家都找了过来,叶常务他们也的确有些扛不住。” 哦? 公公婆婆? 是嫌县级市的平台太过束手束脚么? 赵老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 都说dz市今年的一月三变与大华公司脱不开关系,如今看来,两者之间的关系的确是非常不一般啊。 只不过…… 人家正主都还没开口呢,你一个央企的小干部就跳出来打前哨,不会显得过于着急了么? 看着这老头那不以为忤的表情,杨默耸了耸肩,然后扭头看了看现场那些或激动、或沮丧,但却没有多少愤怒不甘的脸孔,忽然轻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这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国内的百姓还是淳朴的居多,而齐鲁这边的百姓更是没有太多的心眼……大家伙的要求其实很低的,只要能让他们看到希望,哪怕是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其实大家伙也就满足了。” 哦? 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小杨,身为央企干部,还是应该注意言行才是……心系群众固然是值得赞许,但是要注意说话的尺度,更不能跟南方的某些媒体一样,动不动就把我们预设到群众的对立面去!” 作为一个两辈子加起来都快半截埋土的重生者,杨默打心底不喜欢这种*纲*线*的调调,当下轻轻皱了皱眉,最终却是露出了一个谦逊的笑容,然后就闭嘴不言了。 瞧出了杨默笑容下的那一丝不以为然,老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要不是这里不是帝都,而杨默又不是行政系统的人,他早就出言训斥了。 察觉出了老头的不喜,身为同一条绳上蚂蚱的叶涛顿时脸色一变,狠狠地做了一番心里斗争后,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子朝着老头微微靠了靠,小声说道:“赵老,您误会了,杨总并不是这个意思。” 对于同一个系统的叶涛,老头就没那么客气了,闻言斜眼看了一眼他:“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说看,那是哪个意思?” 最近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人被那些漫天开炮的南方媒体很是搞的头大,偏偏你又不能自降身段去跟人家打嘴炮,因此在齐鲁这种地头上听到杨默那番很有些意味难明的言论后,就忍不住起了应激反应,连带着对叶涛的语气也不善了起来。 面对着老头看上去不轻不重,但已然非常不善的语气,叶涛背上顿时密密地冒了一层冷汗,但事已至此,却也由不得他再缩回去了,当下只能苦笑一声:“赵老,实不相瞒,杨总刚才的那番话,其实说的是我们德州这边定下来的一条基线。” “简单来说,我们在未来的几年的工作里,尽可能地通过种种手段,确保德州地区民众以及企业享受到【第二类公平】,然后通过种种努力,去营造一个相对良好的营商及社会氛围,尝试让德州地区的民众和企业能够触及【第一类公平】;” “而杨总刚才说的那些话,便是我们确保构筑第二类公平的那条基线……这既是工作指标上的基线,也是我们的心理基线。” 第二类公平? 第一类公平? 这是什么跟什么? 听到这两个不知所云的词汇,老头有些发懵。 叶涛见状,瞥了一眼旁边神情看似平静如常的副班长,轻轻叹了口气:“赵老,不知道您对【血酬定律】有没有了解?” 血酬定律? 那又是什么!? 被某个提前十年出现的概念搞的一头雾水的老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叶涛…… 第415章 第三类公平(2) 作为被认为是《资本论》的入门读物之一,吴思老师于后世出版的《血酬定律.中国历史中的生存游戏》一书,大抵是每一个公共关系管理专业、以及体系里的干部必学的读物,也是社会各界人士到了一定阶段必读的书籍之一。 毕竟从副标题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本总结了华夏数千年历史和底层规律的书籍,其引用范围不可谓不广,其借鉴意义不可谓不重大……这本书里既然敢把血酬定律称之为“元规律”,且学术界竟然没有人敢正大光明地跳出来找刺,其含金量可想而知。 ———————— 既然是来考察,并且是涉及到城市提级的考察,那么作为dz市的新增经济引擎,大华工业园的商业示范区自然是必去之地。 商业一街。 看着如同黄尿般地夕阳余晖下,那密密麻麻的欢笑人群,老头有些被惊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城镇化率刚刚突破25%的年代,在德州这种人口只有五十余万的县级市,一条正式建好不足三个月的商业街,竟然有这种可怕的人流量。 缓缓走在街道上,看着那一件件似曾相识,但又略微显得陌生的各种新奇商品; 看着那一张张刚开始稍显犹豫,但旋即爽快掏钱购买自己心仪商品的年轻面孔; 看着二楼各式批发零售店里,那些穿着亮眼,满脸红光地在跟各村\/各企业驻派店员眉飞色舞地沟通着什么的小老板。 老头的神情有些恍惚。 确保二类公平,努力尝试一类公平么? 好有岁月感的底色! 虽然知道任何一个有雄心的地方主管班子都会有自己的工作理念,而且这也是如今提为地级市除了硬性条件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评标准,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德州这边的班子竟然会想着“复古”。 “老、老板……花……可以吃的……给你。”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有些恍惚的老头。 一低头,却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 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少女长得一点也不可爱,甚至是有些吓人。 左唇一道三角型的裂口,让那张略带些腮红的脸蛋仿佛被一只不知名的怪兽连皮带肉地狠狠咬过了一口似的,直接裸露出几颗森白的牙齿和细嫩的牙肉。 似乎是受到裂口的影响,两只眼睛也有些大小不均,一只眼微微眯垂着,另一只眼却像是想要看清这个世界似的,大大的圆睁着。 很明显,这是一名唇裂少女。 在这个年代,因为种种原因,后天残疾的人固然很多,先天残疾的人也非常不少。 只不过从少女那略有些呆滞和迟钝的反应来看,除了唇裂之外,这还是一位轻障人士才对。 但与那张很有些吓人的脸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少女的左腕处挂着十几串鲜花,诱人的玫红色,以及鲜花上传来的浓烈甜香,总算让人感觉到了一个花季少女应该有的气息。 “赵老,这是残障学校的学生,特意安排到这边打工的……如今各单位的预算都很紧张,我们鼓励多元创收自救。” 全程一直都很少主动说话的副班长轻轻凑了过来,小声解释道。 老头打量了一眼少女身上那件洗的浆白的长袖蚂蚁蓝,又看了看对方胸口处挂着的那个工作牌,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周边从当地系统里抽调过来的安保人员任由这个姑娘靠近,那说明都是知道这个情况的,说不定都见过这姑娘……这么说来,应该不是临时安排的戏码。 身为德州地区的副班长,竟然能对残障学院这种边缘单位上心,这边的人文环境的确跟其它地方不太一样。 想到这,老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接过少女递过来的花环,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姑娘,多少钱啊?” 看见老头把手伸向衣兜,少女赶紧摆了摆手:“不要钱的。” 说着,指了指老头手上那一串全都由平阴玫瑰串成的花串,用着有些漏风地声音说道:“老板……花……能吃的……尝尝。” 见到这姑娘很有些坚持的模样,老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手上的那串玫瑰,这玩意能吃? 侧了侧头,见到杨默见怪不怪地扯下几朵花瓣塞进嘴里嚼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微微点头,而同样被送了花串的叶涛和副班长,也是没有丝毫估计地把花瓣往嘴里送,这才按捺住心里的疑惑,扯下一朵花瓣送到嘴里。 嗯…… 挺香的,微微有点涩,微微有点酸味。 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有点意思。 见到老头点头,少女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老板……吃的……惯吗?”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给出了鼓励:“很好吃!” 少女闻言,顿时开心了起来,之前神情间的拘束和自卑一扫而空,然后指了指不远的某处:“老板……那边……鲜花饼……鲜花酱……鲜花酒……尝尝……提提意见……不要钱的。” 老头顿时恍然,原来是在搞宣传啊,难怪花串不要钱……我是说别的地方都是在把茉莉花或者缅桂花串了出来卖,结果到了你们这边就是把玫瑰花串了出来卖呢。 瞅了瞅一满街的新鲜事物,微微想了想后,老头笑呵呵地一点头:“好!” ……………… 在老头心目中,鲜花这玩意就是拿来看的,不是拿来吃的。所以以鲜花为原料捣鼓出的那些东西,或许听上去是个蛮有意思的想法,但实际上根本走不通。 事实上,津门的玫瑰露酒和滇南的玫瑰老卤酒的现状,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事实上,他之所以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跟着这位裂唇少女过来,其实无非是出于一种年长者的不忍罢了。 他很怀疑,如果自己拒绝了的话,完不成任务的裂唇少女会被商家苛责,甚至以后不愿意再给她们这些轻障人士派发活计了,这对于那些原本预算就非常紧张的残障学校,以及里面的残障人士而言,难说就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商业一街专门开辟出来给这些玫瑰制品做体验、宣传和反馈的区域早就是人满为患,时不时地就有人拎着两大袋鲜花饼出来不说,就连几个明显是来自日韩地区的外商,也只能乖乖地站在外围静静等着……已经忙疯了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时间搭理这些外商,而基于商业示范区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在这条充斥着红色元素的商业街上,这些外商也根本享受不到他们习以为常的特权。 呵呵~ 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不缺自己这几号人。 闻着现场那浓郁的香甜味,饶是老头对于玫瑰这种玩意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忍不住分泌出了些许唾液。 瞧着现场那很有些疯狂的人群,老头看了看体验展示区后面两个鲜花饼的现烤房,又看了看旁边笑眯眯在那看着的杨默,忍不住有些感叹……虽然他从下面人收集到资料里知道这个年轻人一直在强调他原创的“六触”宣传法,并且也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一副恨不得商业街上所有企业都能在一夜间全部学会的架势。 但在他想来,这无非就是年轻人虚荣好胜,想要博一博虚名罢了。 但直到他亲自来到现场,自己体验上一把嗅觉效果被放大后对于消费欲产生的强大勾引力,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这还只是嗅觉地增强应用,属于【鼻触】的范围,除了嗅觉以外,还有眼触、耳触、舌触、身触、意触等等,他很难想象,如果有商家把这些点都做好,那将具备何等强大的市场竞争力(为了照顾老书友,六触在营销上应用思路就不展开了,有兴趣去翻《1998》那本书)。 “小杨,我听说当初你力排众议,非要搞了个三千亩的玫瑰种植项目,甚至还不惜发动群众自筹资金,把一些深加工的产业环节给建了起来……原本我并不怎么看好这个项目,认为你是瞎胡闹,但如今看来,凭借着商业示范区的人流量和影响力,那三千亩玫瑰种植基地的产能,还是应该能够被消化的。” 老头接过一个同样是轻障人士工作人员派发过来的传单,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产品介绍和用料标准后,稍微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赞许地点了点头。 杨默闻言,只是谦虚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 叶涛却是不愿意放弃这个争取表现的机会,跟副班长对视了一眼,当即凑到老头身边小声地说道:“赵老,您这就有些太小看大华公司的魄力了,大华公司的计划是在五年内,在德州和兰陵地区把食用玫瑰的种植规模扩大到四万亩……这一期的三千亩种植基地,只是起到示范带动作用而已。” 老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四万亩!?” 他本来想说瞎胡闹,但想起眼前这番很有些让他看不懂的场面,终究还是没有付诸于口。 叶涛见状,立马解释道:“赵老,这不是在放卫星。事实上食用玫瑰可以开发的用途非常多,入药、提炼精油、香水、护肤美妆品添加、饮料、食品,每一块都是非常不小的市场;” “事实上,由于是初次大规模的种植,因为经验不足以及管理技术依然有待改进等原因,这三千亩玫瑰种植基地的第一波产量仅仅只有500吨左右,距离预计的660吨有着相当大一届差距……这逼得大华公司不得不与当初达成了意向合作的外商进行紧急协调,然后下调了合同额。” “这么说吧,只要生产工艺能过关,这第一波产出的500吨食用玫瑰,光是在谈的精油出口订单就能把产量消耗的七七八八,就更别提其他方面的需求了……要不是杨总坚持不松口,别说您现在看到的鲜花饼了,就连已经开始投产的蔷薇露茶,都面临着原料供应不足问题。” 说到这,叶涛又补充了一句:“赵老,瞧见那些等在现场的外商没有?那些都是想谈鲜花饼的合作项目的,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外商大抵是会失望而归了。” “大华公司早就与岛国asemin商会的一家会员企业达成了食用玫瑰花酱的供应协议……这是大华公司海外自主品牌战略的组成部分之一,用于岛国本土的月华牌鲜花饼的生产;” “按照协议,今年大华公司必须要履约600吨的玫瑰花酱供应量,换算成鲜花使用量的话,大约是200吨左右(减糖配方)……虽然那三千亩种植基地今年可以收获两波鲜花,实际鲜花产量可以达到1000吨左右,但大华那边还有一系列关于食用玫瑰的外贸合同在那放着,产量早就不够分了,哪里还有其余的产能让给其他人?” “所以,虽然在杨总的坚持下,出于培育国内市场的目的,在砍掉一些外贸合同后,商业示范区这边还是会尽可能地保证鲜花饼的供应……但也仅限于在商业一街这边可以买到了,就连国内的商家想要代理,都不可能。” 说到最后,叶涛略有些矜持地说道:“在德州大华工业园的商业一街,大家伙可以买到好多外面根本买不到、或者暂时买不到的东西,这也算是这边面向旅游口的一大特色……而用平阴玫瑰现做现烤的鲜花饼,如今绝对算得上是爆品之一,要不是为了后面的那四万亩扩种计划做铺垫,他们是绝对舍不得把原本就紧缺的平阴玫瑰做成花串送给游客佩戴以及食用体验的。” 老头听的目瞪口呆:“这食用玫瑰,就这么紧俏?” 叶涛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国内目前的市场或许很有限,但国外的需求缺口却大得很,欧美日韩、东南亚、甚至是中东和非洲部分地区的民众收入水平比咱们国内要高得多,收入一高,需求就多样化了;” “而且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咱们华夏其实是玫瑰和月季的原产国之一,不管是从品质还是从文化赋能角度来讲,我们的食用玫瑰都非常有优势和发掘潜能,这也是大华公司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能找来那么多外贸订单的重要原因之一。”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的眼光局限了,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国内。” 说完,很有些唏嘘地看着杨默,大有一副未来终究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表情。 杨默见状,不得不出言安慰:“赵老,社会分工不同,您需要操心的大事多着呢,自然没必要、也不应该把精力花在这种无关紧要的边边角角上面;” “再说了,国家有国家的困难,叶常务他们也不能老是伸着手朝着国家要支持不是?” “既然想要发展德州地区的经济,提升群众的生活水平,又不能老是瞄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想构筑出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那没办法,只能多开动开动小脑瓜,朝着国外动心思了。” 说到最后,杨默耸了耸肩:“叶常务认为,就算想要构筑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那也得讲策略……暂时绕靠重工业,也暂时尽可能地在不去触碰既有蛋糕的前提前下,通过开拓新增市场,然后拿着这一块块新出现的小蛋糕去给予投资者和企业二类公平、甚至是一类公平,然后逐渐提升社会信心,逐渐盘活德州的民生和经济,无疑是最稳妥的做法。” 老头点了点头:“能有这样的想法,那很好……急于求成素来是万败之因,之前看见你们在宣传上的做法,我原本以为你们有些操之过急,但如果真的愿意慢慢来,那是极好的。” 如果愿意慢慢来,那是极好的? 叶涛的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 杨默见状,却是轻轻笑了笑:“赵老,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华夏的处境,还能允许我们慢慢来么?” 老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的确,就如今的情况看来,有些事情只怕真的慢慢来不得了。 只不过…… 只懂商业么? 老头笑了笑,忽然岔开了话题:“小杨,原本我以为既然这个食用玫瑰项目这么有前景,你们大华公司应该仅仅攥在手里才对,你们当初发动群众一起举办这个项目,固然是省掉了许多麻烦,却也同样丧失了好大一块主动权……以后扩充种植面积的时候,你们难不成也会继续采用原本的合作社模式?” 老头所说的合作社模式,其实指的就是双层ppp模式,虽然一些细节不同,但两者的核心思路是一样的。 杨默闻言只是笑了笑:“为什么不?事实证明,这种看上去老掉牙的模式,其实还是很好用的不是?” 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是这样做,身为项目设计者,你们大华公司的付出和回报好像并不成正比哦。” 老头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其实你们是可以从某种程度上在这个市场形成区域垄断的,而且也可以提高种植户和客户的垄断价格接受度。 杨默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一直觉得,只盯着老百姓米袋里最后剩下来的那点用来果腹的粗糠红薯的人是最没出息的……我对红薯没什么兴趣,但是如果能蹭一顿红烧肉,我还是非常不反对的。” 老头顿时笑了起来:“你都说了,大家现在都只剩下那点红薯粗糠,哪来的红烧肉给你?你总不能逼着人家把最后那点粗糠拿来给你喂猪吧?” 杨默摇了摇头:“把米袋里的那点红薯煮熟做成甜点,不就可以卖给隔壁村了?拿着这些钱再来买粗糠,不就可以在保证饿不死的情况下,把猪养起来了?我的要求也不过份,我教你怎么把红薯做成甜点,再教你怎么把甜点卖出去……等你把猪养出来后,分我一大碗红烧肉就可以了。” 老头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所以你们大华公司今年搞的那些动作,就是教人做甜点?” 杨默点了点头:“当然不止,我还负责教你怎么卖出去。” 老头嘿嘿了两声:“所以你们打算推动的那个孤岛二号项目,就是想要吃的红烧肉?” 杨默撇撇嘴:“赵老,您也太瞧不起人了,那顶多算是红烧肉里面配的土豆而已……有形的东西不值钱,无形的东西才最有价值。” 无形的东西? 老头微微一咀嚼,顿时笑了起来:“小叶,小刘,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始终有些把不准对方脉搏的叶涛额头有些冒汗,和副班长对视一眼后,齐齐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们曾经跟杨总仔细交流过,一直认为他的观点是对的,只要能在一两年内,把dz市的人均gdp提到3500元,那么整个地区的经济结构和商业业态,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两人很狡猾,避开了后面的问题,仅仅只是对于杨默前面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老头扫了两人一眼,心里忍不住一阵惊骇。 人均gdp? 3500元? 就算是这两年物价涨的飞快,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区要想达到这个标准,可不容易哦! 可别忘了,这是人均gdp,而不是城镇居民人均gdp,要包含农村地区在内的。 想到这里,老头轻笑了起来:“左右按照行程计划,我还需要在这边待上两天。既然你们这么有豪情壮志……不如明天一大早,我们就一起出发,去各个农村基层转转?” 叶涛和副班长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如今的德州地区虽说社会治安要比以前好了许多,但谁也不敢说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中间出了点什么差池,县升地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可是老头的态度一直有些暧昧未明,直到现在他们都看不出对方对于德州升为地级市这件事到底是持支持态度还是持反对态度,要是以安全考虑的理由劝阻对方前往,那结果也有可能糟糕无比。 算了,拼一把! 想到这,两人齐齐一点头:“好,赵老……到时您来指地儿。” 两人很聪明地没有说诸如“我来安排”之类的话,以对方的身份,既然过来考察,那就决然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见到两人答应,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杨默:“小杨,我听说你们大华公司在这边农村基层的群众关系很好……到时候,就要麻烦你这位向导给莪这个老头子好好解说解说一番了。” 很明显,老头对于杨默今天这么一副惜字如金的做派非常不满意。 杨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最终只能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杨默的反应看在眼里,老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喜。 能在领导面前亲近亲近,然后好好展现一番自己的能力和成绩,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虽然说杨默并不是行政系统里的人,但自己的级别毕竟在这放着呢好不好。 再说了,听说这个年轻人正在走程序,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升为处级干部; 等升到处级以后,以杨默这两年做出来的成绩,到时候只怕免不了有人会打着让他去主管单位挂职的想法; 真要是那样,杨默就算是进了行政系统了。 所以…… 你就没想着提前跟我这个糟老头子结结缘,铺垫铺垫一下? 这对你的好处,应该不需要多说了吧? 想起今天这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惜字如金的表现,老头微微一叹。 年轻人啊,能力应该是有的。 只不过…… 呵~ 还是太过年轻了啊! “小默默~!” 正当老头转身,打算继续往前走,参观参观别处时,一个很有些傻乐傻乐的破嗓子由远而近。 还没等到老头转过身去看看来人是谁,却见旁边的杨默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二胖!” 看着那个和杨默紧紧抱在一起的痴肥年轻人,老头有些诧异:“小叶,这是小杨的朋友?” 按理说,像老头这种级别的人,是不至于这么八卦的,不管是不是杨默遇到了自己的朋友,径直按照计划继续参观别处就行……华夏毕竟是个人情社会,在陪领导视察的过程中遇到熟人乃是常事,老头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产生不满。 只不过来人实在是有些太古怪了。 胖胖的体型,身上穿着一套怎么看都有些别扭的工服, 那很有些痴肥的脸上,露出一种与其说是淳朴,倒不如说是有些呆滞的笑容; 配合那一嘴灰扑扑的尖牙,实在是给人一种浑身都不得劲的感觉。 他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竟然是杨默的朋友。 而从杨默毫不在意对方那一身湿漉漉的臭汗跟对方用力拥抱在一起的动作来看……在这个年轻人的心里,这个看上去就知道是个轻障人士的小胖子,份量绝对要比自己这个糟老头子重的多。 叶涛轻轻笑了笑,低声解释道:“这个年轻人叫王红旗,又叫王二胖,大家都叫他王二傻子,原本是兰陵那边的一个普通村民……只不过当初默默百炸遇到原料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挑着自家大公鸡过来送原料的便是这位二傻子……严格意义上来讲,当初各地村民自发送鸡的行动,便是这位二傻子开的头……虽然有些凑巧,但当初兰陵那边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村民踊跃送鸡,这位二傻子的确功不可没。” 说到这,叶涛想了想,做了一个形象的总结:“简单来说,王二胖在当初扮演的角色,有点像那只扇动了风暴的蝴蝶……不过杨默当初遇到他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位二傻子会带来那么大的影响,两人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听说当时两人在德州二中门口蹲了一下午,处成了很好的朋友……后来把王二胖安排到商业一街这边来后,杨默也时不时地会过来跟他一起吃糖。” 吃、吃糖? 老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他很难想象,一个骨子里傲到没边的实权科长,跟一个外形丑陋、一看就知道是轻障人士的痴肥青年蹲在路边一起吃糖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看着老头把目光投在王二傻子的身上,叶涛赶紧补充道:“赵老,事实上商业一街的现烤鲜花饼业务,就是这位王二胖在负责的……他虽然因为小时候生病乱吃药把脑子烧坏了,但做事还是非常认真的,骨子里还有一股正常人没有的执着,所以这边的鲜花饼,品质一直都是非常有保证。” “除此之外,那些残障学校的学生,也都是他请过来帮忙做工的……大家都是轻障人士,沟通起来其实更方便不说,也不用担心遭到歧视。” 哦? 那些残障学生也都是这位王二傻子请过来做工的? 想起刚才那位少女在自己收下花环后,那副又似如释重负,又似获得了极大成就感的笑容,老头若有所思。 “叔、尝尝……鲜花饼……俺刚烤出来的……可香啦~!” 正当老头低头沉思着什么的时候,一双胖乎乎的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手上还捧着一个装满鲜花饼的纸盒。 抬头看了看王二胖那傻乐傻乐的脸蛋,又扫了一眼神情隐隐有些不乐意的杨默,老头咧嘴一笑,从那盒摆放的并不工整、兀自还冒着热气的鲜花饼中拿出来一块,然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对方有些湿漉漉的脑袋。 “谢谢!” —————— ps:实在没办法,关于血酬定律的内容,全被删了。 所以我强烈建议诸位如果没看过吴思老师的这两本书的话,一定要去看一看……就算没时间看,在网上扫上一眼这两本书的浓缩概括,大抵也能明白本章没写出来的东西和其中的因果逻辑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这两本书流传度这么广,同学们应该都看过才对吧。 第416章 在尝试一些很新奇的东西(1) (我咋说的来着?所以原本计划的内容砍掉。) 虽然知道像老头这种身份,既然下来考察,即便采用的并不是四不两直的方式,但肯定要看到最真实的第一手情况;但叶涛等人还是没有想到,老头会东拐西拐的,把考察的第一站放在庆云县,而且还是庆云县的大丁庙乡。 天见可怜,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庆云县都是德州最穷的地区,没有之一。 而如果穷中选穷的话,当下正面临着“撤乡并镇”抉择的大丁庙乡,绝对是庆云县最垫底的地方……能在九十年代初就被撤乡并镇,而作为接受方的东辛店乡又死活不肯答应,这地方的贫困度可想而知。 ……………… 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近两小时,老头随意指了一处村庄,然后在距离村口几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下了车微微舒活了一下四肢。 “这里是哪里?” 老头瞅了瞅周围非常不错的风景,以及那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村口,随意地问道。 作为一个经历过新旧时代的老人,他很清楚,在如今的华夏北方,附近的风景越好,现代造景越少,那就说明这个地方越穷……而村口处吊着的那块锈迹斑斑的铁块,以及那一片片满是蜂窝状洞孔的土墙,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想。 见到老头撇开叶涛这些正主,径直朝着自己这位“向导”发问,杨默有些无奈:“回赵老,这里是甄家村。” 老头略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笑了起来:“我听说大华公司家大业大,你这个副总也是日理万机……但是没想到,小杨你还是很贴近群众的嘛……怎么,以前来这里游玩过?” 这话到底是不是赞许不知道,但里面的怀疑却是实打实的。 也难怪,杨默这个副总属于典型的位卑权重岗位,而且还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位卑权重,虽然只是正科级干部,但哪怕是寻常的实权正处级干部,也绝对没有这货的份量重,手里面捏着的大大小小项目,也绝对没有他多。 像这种人,用“日理万机”来形容,或许有些夸大,但实际情况也不会相差到哪里去; 因此一个需要整天坐镇中枢的灵魂人物,却能脱口叫出一个地处偏僻的穷村庄的名字,他实在免不了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杨默扫了一眼旁边眼里憋着笑的叶涛和副班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赵老,您说笑了,我现在整天有数不尽的工作需要去处理,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就只想着躺在床上睡大觉,哪有这个心思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游玩?” 说着,这货一副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其实说来也巧,如果赵老你去的是齐河、平原等经济比较发达的县份,甚至哪怕去的是临邑,我都未必能叫出几个村子的名字,但庆云这里嘛……实不相瞒,我来过的次数还真不算少,叫的出名字的村子没有五十,四十五六个还是有的……所以很不凑巧,这个甄家村,我刚好知道。” 老头笑了起来:“哦?我只听说你们大华公司合作的那个夏留通销社喜欢专门往穷村子里面跑,却是没想到小杨你也是这样……这算不算是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听到老头这番有些意味难明的话,杨默笑了笑:“其实跟这个没关系,从根上说,我毕竟是西南钻探一公司的人……庆云这边虽然各方面环境跟西南地区都有不小的区别,但毕竟在一些方面还是有些类似的地方,因此自然会更上心一些……跟夏留通销社那边的关系真的不大。” “哦?”老头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杨默一边引着老头往村口走去,一边解释道:“由于古代黄河及其支脉的变迁动荡,导致庆云县境内岗、坡、洼三种地形相间分布,地势低平,稍有起伏……虽然整体地理环境相较于山区好了不止一筹,但在处处都是平整大平原齐鲁境内,却已然是相对劣势……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需要人工整平和填改的地方太多,前期基建投入费效比太低,在有众多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投资者和工业项目方不爱在这费功夫。” “除此之外,这里邻近冀省,属于三十公里地带,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因素,这里就更加不是投资方第一选择的对象了;” “像这种地理位置以及人文环境都有制约的情况,跟西南部分地区有着些许的异曲之妙,即便两者的实际情况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也能有所借鉴不是?” 老头一愣,这是把庆云这边当成实验地了? 这个年轻人想的够远的啊。 虽然说他不知道杨默在这边要实验些什么,这种拿着大华公司的钱和资源去给西南钻探一公司以后的工作探路的做法也略有些不地道,但大华公司毕竟是央企,央企本身就被赋予了创新探索的职责,因此他倒也不能就此指责杨默什么。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老头回头看了看那辆正在缓缓倒入树荫处的中巴车,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杨默和陪同在左右的叶涛:“冀省可是有名的武术之乡,这里邻近冀省,想必也有习武的传统……不过这一路走来,竟然没看到遇到什么乱糟糟的事情,这可实在有些难得。” 听出了老头的言下之意,叶涛立马叫屈了起来:“赵老,您可得信我们,我们真的没有透露您要来的消息……再说了,德州如今就是个县级市,中间的行程也就两个小时,我们就算通知了,那也不起作用啊。” 老头有些头疼这个抓住机会就哭着要奶吃的家伙,笑呵呵地应了一声,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杨默。 他昨天说的很清楚,杨默今天务必要知无不言,相对于叶涛等人,他其实更想听听这个小家伙的说法。 杨默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赵老,其实吧……这世界只有一种病,叫做穷病。” “咱华夏当下绝大部分的老百姓毕竟都是朴实善良的,只要能治好这穷病,或者说你让他们感到你正在努力地帮着他们治这穷病,那么九成以上的问题也就顺着解决掉了……而当下各地都头疼的治安环境问题和剪径问题,其实说到底基本上都是穷病闹的。” 听出了杨默的言下之意,老头眼中露出惊奇,然后扫了扫甄家村那破破烂烂的村口,以及那坑坑洼洼的土路,意思非常明显……你在逗我? 杨默见状,却是笑了笑:“赵老,实不相瞒,这是我们刻意要求的……其实早在一个月前,这边就已经有资金可以把这路修出来了,甚至部分村民还可以翻新一下房屋,指不定村里还能盖上十几间小洋楼;” “但是,这都被我们压下来了……最起码在三年之内,甄家村绝对不允许破坏这种视觉上的【生态感】……哪怕在三年之后,这边可以逐渐完善种种生活措施,也可以去盖新房,但也绝对不能在视觉上表现的太过现代化。” 老头顿时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意思? 杨默耸了耸肩:“没办法,包括甄家村在内的27个村子全部被列入了大华公司的【贵重中药材产权金融试点村】,如果不进行必要的形象包装,会直接影响那些药材的定价和资本市场估值。” 老头傻眼了, 贵重中药材产权金融? 那是什么鬼? 杨默也没有当即解释,直接伸了伸手,示意老头随着自己进村。 ……………… 进了村子后,老头这才发现情况很有可能跟自己以为的不太一样。 虽然甄家村这边的房子的确都是破破烂烂的土墙房,仿佛一场大雨就能让它倒塌似的,这边的村民穿的也一点也不洋气,但这座除了几根电线杆子和一个广播喇叭之外就再也在外面找不到什么现代化设施的村子里,那些村民的脸色却比自己以为的要红润的多。 而且与常见的基层农村不同,这里很干净,非常干净,除了偶尔能见到路过的黄牛留下一两坨根本见不到第二天太阳的新鲜牛粪之外,诸如塑料袋、肥料渣、农药渣、粪便、厨余垃圾等等,竟然一样都没有……要不是他也是农村里出生,而且这些年也去过不少农村基层检查工作,他差点就会跟那些从没到过农村的城里人一样,以为农村就该是这样一副书本上的田园美景了。 除了这些明显的异常之外,令老头差异的是,在这个乍看之下破破烂烂的穷村子里,竟然停着好几辆进口的轿车,从停放的位置和车牌号来看,这应该是外地的车辆,只不过车子里空无一人,附近也没见什么人影,不知道去干嘛去了。 这年头的各村都保留对于外人的提防,见到杨默这一行专门换上了普通衣着的外人进村,村里面立马就悄无声息地涌出了十几个精壮汉子,虽然并没有逼近过来,就那么远远地盯着,但从对方手里拿着的锄头和腰后别着的镰刀来看,如果杨默一行人露出什么不轨的倾向,立马就会翻脸。 老头调侃地看了一眼杨默,意思很明显:你不是来过这村子么,怎么人家都不认识你? 杨默委屈地辩解了一句:“大华公司不搞形式主义,我又不擅长交际,每次来都是缩在别人后面,谁会记得我这个小年轻啊!” 说着,主动朝着一位村民招了招手,然后笑眯眯地从兜里面摸出一张极少能用到名片递了过去:“二哥,我大华公司的职工,你们村长在么,我找他有点事。” 村民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只写了“大华公司.杨默”这两行字,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名片排版方式的含义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立马放下了戒备……在名片还没满大街泛滥之前,这玩意还是很有排面的。 “原来是大华公司的领导啊……村长不在,陪赵专家和几个鬼子到桑黄培植基地那边考察去了……村主任倒是在田里干农活,离这不远,要不我把他给你叫过来?” 事实证明,大华公司的名头在农村基层的确很好使,即便杨默并没有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仅仅只是递了张名片过去,在没有彻底证实对方身份之前,这个汉子还是赶紧将腰后的镰刀别了个位置,仿佛生怕吓到贵客似的。 看着这汉子急慌慌就要跑去叫村主任,杨默赶紧叫住了他:“二哥,不用了,正好我们也要去桑黄仿野生培植基地那边去看看,您就受受累,麻烦带一下路吧。” 汉子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奇怪大华公司人的竟然会不知道桑黄培植基地在哪儿,不过扫了一眼其余众人,发现各个都气度不凡,这才惊觉这伙人可能不简单,就连杨默这个小年轻也可能不是自己平时看到的那些普通下乡人员,赶紧应了一声,然后一脸拘束地伸手引路。 ……………… 就如同前文所说,如今的齐鲁地头上,别的不多,但是有年头的杨树却绝对不少。 因此甄家村的那个所谓桑黄仿野生培植基地,其实说白了就是距离村子不远的一片老杨树林。 只不过与以往放任的状态不同,如今的这片占地约莫五十亩的老杨树林,已经被围栏围了起来,只留三个出入口,入口处还有村民把守着……从这些村民手里捏着的真家伙来看,村子里对这一片老杨树林简直当成了心头宝。 老头皱眉扫了一眼这些村民身上挂着握着的八一杠,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等到汉子登记完成后,就这么施施然地跟在杨默身后,走进了这一片密度其实并不算高的杨树林。 没走多远,便看见了几个人正蹲在一颗约莫有腰身粗的杨树下在研究什么。 杨默也不客气,直接走了上去:“赵老师!” “咦?杨总,您怎么来了?” 一个年纪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青年人诧异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杨默,然后略有些拘束地把双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这才迎上了杨默主动伸过来地右手。 身为莱阳农学院的老师,他自然认得这位对于技术人员极为热情的实权科长……不过他只是是一个助教而已,没有资格单独授课的他自然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桑黄培育课题组的基层技术人员中的一员,然后在各村的培植基地中反复奔波。 杨默能认得那些教授、副教授,甚至是讲师都不稀奇,但是连自己这种小小的助教都能记得住名字,这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用力地抓住这位姓赵助教的右手狠狠摇了摇,杨默本想掏出烟来递一根过去,但想着这里是桑黄仿野生培植基地,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又抽了回来。 “赵老师,甄家村的这些桑黄应该采用的全都是嵌入法吧,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杨默很敷衍地跟向自己鞠躬行礼的那两个三共株式会社派过来的岛国专员打了声招呼,旋即蹲在有着十几处“补丁”的杨树下,朝着赵老师问道。 赵老师赶紧也蹲下了身子来:“杨总,一切都还算顺利,虽然前期的清园消毒、嫁接部位选择、嵌入手法、补水等工作因为经验不足存在着一些疏漏,但老杨树毕竟是非常好的活体基质,虽然这种嵌入培植法的难度要明显高于木屑基质的培植难度,但截止目前为止,桑黄菌丝的萌动率依然超过了80%。” 看着那些补丁处不注意便很容易忽略掉的“小铜斑”,杨默点了点头:“萌动率只是一方面,仿野生桑黄最起码要历经三年的生长后才能收割……这个过程很漫长,需要研究和关注的技术环节也很多……这些东西我不懂,以后就只能麻烦赵老师你们了。” 听到杨默并没有像那些不懂行的领导一样因为仅仅80%的菌丝萌动率而不满,反倒是一副托付重任的语气,某个助理老师长长舒了一口气之余,瞧向杨默的眼神里全是欣慰和感激……没做过全新技术课题研究的人,是不会懂得他这种课题基层技术人员此时的想法的。 又向赵老师详细询问了几个培植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之后,得到了一个相对还算满意的答复的杨默这才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倾听着的老头。然后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乖乖站立在一旁的两个岛国专员面前:“本月岛国那边的野生桑黄收购价到什么水平了?三菱银行对于仿野生杨树桑黄的市场估价有没有调整?” 经过一阵嘀嘀咕咕后,随行翻译说到:“a级野生桑树桑黄已经涨到了1300美元一斤,b级基本上在800~900美元之间波动;野生杨树桑黄的话,a级大约是700美元一斤,b级价格大约在450美元左右。” “至于仿野生杨树桑黄,由于目前市面上并没有出现人工培植的桑黄,贵公司也没有大规模地培植出成品进行送检和药效评估,所以即便如今野生桑黄的价格一路飙升,但三菱银行那边的估价继续持持谨慎态度……目前给出来的估价是a级仿野生杨树桑黄150美元一斤,b级65美元一斤。” 听到这个差异巨大的估价,杨默脸上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后,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继续去记录这片杨树林的桑黄生长记录和环境评估了。 “小杨,那两位岛国工作人员是干嘛的?” 老头看了一眼正在踩着梯子观察杨树较高部位嵌入口桑黄生长状况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道。 杨默耸了耸肩:“岛国sl林业公司的工作人员而已……这是三共株式会社下属的一家子公司,专门从事珍贵林业和珍贵药材营造及精深加工业务的公司……同时也是钻探公司与三共株式会社合资成立的那家药材进出口公司的董事企业之一。” 老头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个三菱银行又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听你们说到什么估价调整……这桑黄不是要三年才能收获么,到时市场价是什么水平,直接按照合约价或者市场价卖给他们就行了啊,还需要什么价格评估?” 杨默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赵老,包含甄家村在内的27个村子,都是以桑黄为核心价值物的产权金融试点中心……在产权金融运作模式下,这些桑黄的真正价值并不是以采购合约价或者是实时售卖价决定的……像三菱银行这种金融机构的预估价调整,才是产权金融交易业务重点中的重点,也是包括甄家村在内的那27个村落能提前拿到多少资产价值增益分红的关键。” 产权金融交易业务? 提前拿到资产价值增益分红? 老头越听越迷糊,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口说道:“小杨,你还是大致给我介绍一下你们搞的那个什么产权金融模式吧。” 杨默也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好的,赵老……” ———————— ps:原本趁着自习课已经写了一大半了,但既然上一章进去了,按原计划写的“命价”内容自然只能全部砍掉。本章是临时赶出来的,甚至连标题都换了,有点少,还有点水,不好意思。 第417章 在尝试一些很新奇的东西(2) 学过《世界经济通史》的同学应该都知道,随着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从70年代起,欧美各国的策略逐渐开始向“新重商主义”……准确的说是“资源重商主义”转变。 其核心观点是:资源是衡量财富和生存权的不可替代组成部分,一切经济活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资源。 而除了挖拥本国资源以外,对外贸易是资源财富的真正来源。因此,要使国家变得高强,就应尽量在贸易中现资源净流入。 就如“红警2”里面的核心规则一样,一国拥有的资源越多,就会越富有、越强大。因此,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国家应该不惜负债竭力鼓励资源进口,不主张甚至限制资源不对等的商品,尤其是奢侈品的进口……反之,则会鼓励向他国进行各种高附加价值商品的出口。 而从70年代开始起,世界逐渐进入科技时代,诸如汽车、电器、精密仪器、大型设备、药品、奢侈品等之类的产品称为欧美发达国家的主要出口商品,其实你也可以看做是这种资源重商主义的具体体现。 而产权金融交易模式,其实也同样基于资源重商主义所诞生出来的金融工具和玩法……甚至在后世,许多理财产品就是基于这套玩法诞生出来的二\/三级市场产品。 当然,与后世常见的那些以不动产和普通资产作为核心价值物的产权金融交易不同,以稀缺自然资源为核心价值物的产权金融交易模式,其含金量和对资本市场的吸引力无疑要大得多,要不然在1990年这个档口,三菱银行那边也不会冒着一定的风险介入到这个项目里面来了。 ……………… 好吧,回归正题,所谓的“以稀缺自然资源为核心价值物的产权金融交易模式”,用最通俗容易理解的话来解释就是: a拿着自己地头上产出来的宝贝疙瘩样品找到b,想要借钱,然后购买个锄头和背篓把地里的宝贝疙瘩全部挖出来,等把东西全卖掉后就把钱还上,然后支付你点利息; 而b呢,也觉得这些宝贝疙瘩挺好,但是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自己眼前,却只能赚个利息,未免也太亏了; 于是b对a说:你的东西虽然好,但东西毕竟还没挖出来,万一挖不出来怎么办,万一挖出来又卖不出高价来怎么办? 所以这么着,钱我可以借你,但只能借你买锄头的钱,你先挖着;然后咱俩合伙,利息照给,东西卖出去后再分我点利润,我拿着你给我的样品去找二傻子客户去,如果他们看上了,我就让他们先打钱,等你把东西挖出来以后再把宝贝疙瘩给他们,这样一来,我借钱的风险就会小很多,你也可以拿着那些二傻子客户的钱去置办背篓了。 a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要多分一笔钱出去,但当下的确缺钱缺的厉害,再说了,自己把东西挖出来后自己拿出去卖会很麻烦不说,也未必能全部卖出去,又或者能卖出个好价格,眼下b肯给自己代劳,那也是好事,于是就答应了。 b见到a答应后,立即找到了c,告诉他那些宝贝疙瘩都是自己的,c对宝贝疙瘩很满意,表示愿意提前交钱,等东西挖出来以后给自己就成。 b见状,说你先等等,既然老哥你这么仗义,要不干脆入伙一起干怎么样?你可以认领一些名额,对外宣称那片产宝贝疙瘩的地头你也有份,然后去找下家,照葫芦画瓢,把这些多认领的宝贝疙瘩卖给他们,然后加加价,多卖的钱咱们三七分账,你七我三。别嫌我拿得多,这宝贝疙瘩只有我这边有,你找别人也没用。 c一想,这么好的东西肯定不愁卖,这是个好主意,然后应承了下来,找到了d、e、f、g,同样把宝贝疙瘩的稀缺性大肆吹捧了一番,告诉他们,数量有限,现在你们出价吧,价高者得,不管你们用不得着这些宝贝疙瘩,但拿去转卖也好,捏在手里升值也好,都是有赚无赔……等到过段时间,想要求购宝贝疙瘩的人多了,可宝贝疙瘩的产量就那么点,再想拿货,那就不是如今这个价了。 d、e想了想,拒绝了,f、g沉思了一会儿,却是花高价把宝贝疙瘩的名额买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后,在b、c、f、g的共同炒作下,宝贝疙瘩的价格一路飙升,价格直接翻了三倍不说,凭借着其稀缺性,你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往往需要再加价才成。 于是乎,f、g后悔莫及,然后咬着牙花重金买了一些宝贝疙瘩的期货名额,加入了炒作大军,然后寻找接盘的下家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宝贝疙瘩的真正拥有者,a虽然赚的远远没有b和c多,但在一层又一层的溢价流通过程中,凭借着当初跟b的协议,还是获得了远比把宝贝疙瘩挖出来直接卖要高得多的收益。 所以,看出来了么,跟几乎所有的金融产品一样,这种产权金融交易模式,其实就是资本市场的一场击鼓传花的游戏。 只不过由于那个宝贝疙瘩是稀缺资源,而且本身就有非常强的使用价值,因此在这场游戏里可以预设的“接花人”要比普通的游戏要多的多,即便是盘子炸了,把价格稍稍回落之后,也会有人不得不因为需求所迫,捏着鼻子把东西买下来,然后开始酝酿第二轮游戏…… ……………… 很显然,随着80年代中期岛国国立癌症中心、东京大学柴田实验室发现了桑黄强大的抗癌功效后,分布地很广,但野生产量却很低的桑黄一下子成了那个人们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宝贝疙瘩。 而由于国内当下的金融市场尚在起步阶段,一些列相关政策并未出台,因此杨默在这场游戏中,只可能扮演着a的角色。 不过虽然是角色只能是a,但凭借着他后世的vc经验,以及“当今世界上首批规模化人工仿野生培植杨树桑黄”这副筹码,他还是在这个桑黄产权金融交易项目里,强制调整了一些游戏细节。 1.对于供应环节模式的调整 在杨默的坚持下,三共株式会社被脱下了水,其子公司sl林业开发公司不得不采取“公司+农户”的合作模式,先后在甄家村等27个村子里参投建立以杨树桑黄为主的珍贵中药材示范基地4000余亩。 同样的,按照大华公司的规则,这种项目全都是采用双层ppp模式,以村\/村小组为单位组建了农村合作社(在这些合作社里,身为技术提供方的大华公司占股7%,负责基础物资供和各项工作协调的各地供销社占股6%),这才与sl林业公司签订合约的。 不要小看这一点,这等同于把这些桑黄培植基地的角色从原本的a,变成了“a+c”,这使得在后续引入金融资本合作的过程中,拥有了相当不可小觑的谈判权……你要知道,三共株式会社本来就是岛国的头部药企,做过期货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2、生产环节收益规则的微调。 原本在产权金融交易模式的游戏下,最上游的生产企业在一开始,是只能通过贷款来获取生存生产资金的,真正要迎来收益,那还是得等到桑黄收割,或者是等到桑黄在击鼓传花的游戏中被炒上高价,通过股权出让的形式来套现才成。 但被杨默这么a+c的一调整,包括甄家村在内的27个村子的村民,即便是在初期,也可通过土地租金、到基地务工和桑黄资产价值20%分红(这种游戏会捂盘,然后逐次放出期货订单)三项利益分配实现收益。 而在分红后桑黄价值增长的部分,仍可以享受20%的继续分红,直到三年后桑黄全部收割完成,终止交易为止。 除此之外,由于采用的是“企业+农户”的模式,sl林业公司与村民签订固定租约的土地流转合同(30元一亩\/年,15年,逐年递增10%),另外签订土地征占合同或者联防联保合同进行20%的桑黄收益分红。 当然,在杨默的坚持下,这些村合作社也必须遵守“三三三一”规定(30%现金,30%农村基建建设,30%投资基金,10%村公益)进一步涉入20%分红金的管理和再投资……大华公司毕竟是央企,既然在这个仿野生桑黄培植项目上付出了那么多,又做出了那么大的利益让步,各村合作社除了必须要把项目经营管理权交出来之外,也必须要按照他们的某些规划走。 3、对于桑黄定价权的探索和博弈 为了确保程序正义,也为了避免未来国内金融市场逐步开放以后遭受到的冲击和掣肘,杨默联合dz市主管单位,另辟蹊径地给这些村庄所有树林超过20年的老杨树进行单株定价,并且颁发活立木不动产权证……很明显,这样做除了可以预防某些人为破坏,至少可以做到照价赔偿之外,在未来某个时段,如果有需要的话,这些老杨树立即可以通过不动产权中心进行单株活立木交易。 当然,对老杨树进行单株定价的意义并不全都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当下的直接意义也很明显;由于桑黄毕竟还处于菌丝萌发阶段,要想靠着这些连指甲盖大小都没有的桑黄去从外界获得足够的贷款无疑不现实; 因此在经历过数轮谈判后,三菱银行愿意认可dz市主管单位对于这些老杨树的评估定价,在sl林业提供回购合同之后,三菱银行将根据市场价值法对于拥有这些老杨树的各村合作社进行按揭贷款……也就是说,杨默这边继通过抵押桑黄产权的形式获取到一笔贷款后,又通过这些老杨树获得了第二笔贷款,可谓是一口气解决了各村启动资金不足的问题。 虽然说这些老杨树的实际价值是作为桑黄的培植基质而存在的,从事实上将跟桑黄的产权抵押几乎是一码事,但银行有银行的规则,有现成的漏洞不钻,那无疑是跟傻子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作为补偿,这些老杨树的承保业务也委托交给了三菱银行代理,最终某岛国财险公司出面为这些单株活立木进行保险,保险金额4万日元\/棵,保险费率1%……虽然这个保费看上去很正常,但高达4万日元\/棵的保险金额却堪称坑人,不过看在自己一方也的确在三菱银行这边得到了不小好处的情况下,杨默一方却也没有太多计较。 除此之外,在杨默的授意下,大华公司的资产保全一部还专门成立了“国际桑黄价格跟踪小组”,随时关注着国内外各类野生桑黄和人工桑黄的成交价格。同时也与三共株式会社联合成立了一个“国际抗癌技术跟踪小组”意在统计各国的癌症患者人数,并跟踪各国抗癌药物的最近技术进展和应用情况。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默这是打算借用桑黄在抗癌方面难以取代的作用,以及当下全球范围内唯一可以大规模培植仿野生杨树桑黄基地的筹码,向国外资本界释放出“老子可以随时跳船”的信号。 你要知道,虽然一些原因,在目前的桑黄产权金融交易项目里,承担b角色的是三菱银行。 但三菱银行在这一块更多的只是聚焦于岛国市场而已,如果杨默觉得三菱银行给这些仿野生杨树桑黄的内部估价不公平,那么杨默大可以寻找诸如阿美莉卡、英法、甚至南朝鲜的银行来平替三菱银行……地球人都知道,只要有着足够的利益驱使,即便是签订了合约,资本界在二三级市场上也多的是手段将你取而代之,大不了多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当然,实在不行,杨默大可以尝试通过一边炒作,一边减产的方式,让三菱银行那边浑身难受一番……反正仿野生桑黄的培植属于农业项目,而农业项目在签订合约时,都会加入一些诸如自然气候影响之类的不可抗力因素导致的免责条款。 所以,别看杨默如今对于三菱银行如今对于仿野生桑黄,尤其是b级桑黄75美元\/斤的内部估价没什么反应,但那只是因为如今的击鼓传花游戏才刚刚开幕,还没有正式开始炒作而已……要是等捂盘和炒作工作开始了,三菱银行要是还敢给这种估价,杨默绝对会给他来一手“半渡而击”的把戏。 …………………… 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杨默才将什么是产权金融,这中间有些什么样的猫腻,大华公司又在这次的合作中做了哪些动作和微调等内容大致地给老头说了一遍。 老头则是听的头大如斗,如今的华夏在金融资本运作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他目前唯一有所接触的相关东西,无非也就是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深交所,以及股票和国库券这两样东西而已。杨默噼里啪啦地给他讲了一大堆闻所未闻的东西,以他这个年岁的接受能力,实在是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不过他还是听出了一些杨默刻意没有做出解释的内容,当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小杨,关于这个产权金融交易模式,虽然我并不喜欢,但既然包括甄家村在内的这27家村子能够顺利拿到他们建设和发展的贷款资金,而产权金融交易的主战场又是放在岛国,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但问题是……为什么你会选择三菱银行?据我所知,华夏如今并没有向岛国开放金融市场的特许经营牌照吧?” 杨默笑了笑:“华夏虽然没有向岛国开放金融市场,但对于香江那边的银行却是有特殊照顾的啊……三菱银行虽然是岛国的商业银行,但他们在香江同样有分行,而香江的三菱银行,虽然名字上带着三菱二字,但很早以前就开始本土化策略了,许多香江本地的资本在里面也有股份。” 虽然杨默没有展开说,老头还是立马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当下点了点头:“也对,香江毕竟是亚洲的金融中心,眼下距离回归也没多少年了,国家总得拿出自己的态度出来。” 想了想后,老头依旧有些不依不饶:“可是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就算桑黄很有稀缺价值,就算小杨你们搞出来的这个仿野生杨树桑黄很有市场潜力,但毕竟仿野生桑黄的培植技术还不怎么成熟,你们的桑黄还没培植出来不说,大规模的人工培植桑黄也没有成功的先例……三菱银行怎么就愿意跟你们合作了,而且还做了那么多让步?” 杨默耸了耸肩:“赵老,你太低估外国人对于癌症的恐惧了,也太低估岛国人乃至欧美的有钱人对于桑黄的追捧了……仿野生杨树桑黄的药效就算比不过野生的桑黄,更比不过野生桑树桑黄,但效果应该还是有的,这种高价值、高应用场景的稀缺资源,我们主动找到三菱银行合作,其实算得上是他们的运气,对方适当做做让步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头却是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小杨,虽然我对金融不怎么了解,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仿野生杨树桑黄固然是好东西,但你们目前却毕竟还还没种出来……资本虽然贪婪,但也同样重视风险控制……对一个连影子都没见到的新项目就敢合作产业金融交易,那么大的杠杆下,一旦你们种不出来足够的桑黄给他们交割,那么他们所面临的损失不可谓不大……所以,这正常么?” 听出了老头话语中的重重质疑,杨默无奈地笑了笑:“赵老,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我想说……您真的多想了……我和叶常务他们,真的不是那种为了纸面数据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说着,杨默砸吧砸吧嘴,忽然说道:“赵老,您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可以迂回开展产权金融交易业务,香江那边明明有着汇丰、渣打、花旗、恒生等一众实力雄厚的国际银行……甚至永隆,南商,集友,上商等香江本土、东南亚的银行实力也并不算弱,与其合作无疑更具有积极意义;但我却依旧选择了三菱银行这种在香江各方面都表现的比较中庸的银行来合作么?” 老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为什么?” 实际上这也是他对杨默微微有些不满的地方之一,随着岛国第一个开启了破冰之旅,中日之间经济关系在当下已经是属于各国中最紧密的了,因此锦上添花其实并没有太多意义,像大华公司这种央企,应该优先考虑去跟美英、香江、东南亚这些银行合作,发挥出该有的粘合剂作用才对。 杨默自然知道老头心里所想,轻轻叹了口气:“赵老,就如同你所说,仿野生杨树桑黄虽然潜力巨大,又是当下的稀缺性资源;但毕竟大规模人工培植乃是新技术,没有先例不说,我们在培的桑黄在三年之后究竟能存活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所以,除了三菱银行这种岛国商业银行之外,我们目前想要通过产权金融交易模式去融到资,而且还是在争取到足够主动性的情况下去融到资,根本不可能!” 嗯? 必须要岛国银行才行? 听出了杨默潜台词的老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旋即惊醒过来:“小杨,你的意思是……?”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岛国的金融市场,眼下已经到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边缘……为了能稳住大盘,岛国的银行和资本界必须要不断要给股市传递利好消息,然后变出一个又一个可以吸纳那些疯狂的闲散资金的蓄水池,让这场击鼓传花的游戏可以继续下去才行……而仿野生人工桑黄毕竟是当下的稀缺资源,又事关岛国人最关注的癌症话题,以此为噱头,构筑新的资金蓄水池是在合适不过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我们的人工桑黄还没培育出来,技术也并不成熟,但三菱银行那边还是愿意跟我们开展产权金融交易合作的主要原因……他们不是不知道培植技术不成熟所存在的种种风险,但没办法,他们必须要这么做,否则没有足够的利好消息做支撑,岛国股市的医药板块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因为上涨曲线停滞而导致大量股票抛售,进而引发可怕的连锁反应。” “换句话来说,莪们这边能不能如期培植出足够的仿野生桑黄根本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那边能以此来做噱头,然后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利好就够了……所谓羊毛出在狗身上猪来买单,金融资本市场的花活多着呢,只要框架设计的好,就算这次的桑黄产权金融交易项目出状况了,三菱银行那边也依然有的是赚的。” 羊毛出在狗身上,猪来买单? 听着这很有些无厘头的比喻,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心里升起,老头开始沉思了起来。 杨默见状,总结道:“赵老,实不相瞒,这次与三菱银行的合作只是一个引子,对于资源重商主义的理解,自身资源匮乏的岛国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深刻,所以这些年他们在不断谋求对外投资,也逐渐偏向于追求gnp;” “总之,大家各取索取,德州地区需要外来资金和技术去进行产业升级和转型;” “企业需要充足的资金来启动项目和引进先进的生产线;” “百姓们需要充足的货币来购买商品和改善生活;” “而岛国那边呢……他们需要我们给他们提供充足的民生物资来维持社会的平稳运转,需要我们给他们提供具有足够价值的资源去给他们的经济和商业提供新的增长点。” “至少从目前来看,这笔买卖是不亏的……所以,在未来的几年内,德州地区还会继续扩大在这方面的合作规模,吸引更多的岛国资本进入,从而快速提升德州地区居民的人均gdp水平,加速本地的经济业态重构。” 很隐晦,但又很仗义地帮着叶涛等人要奶吃之后,杨默表情一整:“当然,请赵老放心,身为央企的一员,我们这边对于合作的尺寸还是拿捏的住的……岛国企业想要从我们这边获取高价值或者具有稀缺性的资源,可以。但这些资源的所有权永远只会掌握在我们手里面,而且到底卖多少,卖什么价格,永远不可能是他们一方说了算!” 老头深深地看了杨默一眼,原本有些不以为然,但想起杨默同样用双层ppp模式搞起来的那数万亩道地药材gap种植基地,却又一下子噎住了。 据他所知,杨默的那数万亩道地药材gap种植基地中,仅有不到30%是与三共株式会社联投的……而且这不到30%的gap种植项目里,三共株式会的股份也仅仅只有四成左右,毫无主导权可言。 可即便是这样,三共株式会社还是被杨默从嘴里掏出了过亿美元的投资出来,拿去在当地建立药厂和相关的产业链, 这个年轻人对于岛国企业的拿捏之狠,条件之苛刻,可见一斑。 换句话说,如果别人说“永远不可能让岛国企业说了算”,极有可能是一句笑话,但这话如果是由杨默说出来,却是极有说服力……别的不说,光是那一系列双层ppp模式构筑的底层企业架构,就足以在大多数情况下构筑出足够强大而“另类”的防火墙出来了。 想到这,老头一阵唏嘘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它山之石也可以攻玉嘛……你们德州地区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从老头抵达德州到现在,足足有将近两天的时间了,直到现在才在对方的口里听到一句正面褒奖。 这由不得一旁的叶涛和副班长欣喜若狂。 太好了,这位大佬总算是侧面表态了,只要再努努力,德州升为地级市…… 有希望了! 第418章 你们咋又来了? 作为一名被点名的向导,杨默觉得自己很苦逼。 或许是出于一种心照不宣的规则,当得知包括甄家村在内的27个村子,桑黄产权金融交易项目仅仅在第一阶段就靠着尚未收割的桑黄和那些老杨树成功融到了680万美元(当时香江面向内陆的投资和金融借贷多以港元、英镑和美元为主)的时候,老头对于杨默的态度发生了一种显而易见的微妙转变。 于是乎,这位老头一边在各地考察着诸多充斥着奇异巧思的实验项目,一边不厌其烦地从杨默身上挖掘起一些他以前从未听说过的新名词、新概念了起来。 从生态资源的价值化,到生态资源的金融化,再到这些这些游戏背后的国外家族办公室和他们的资产配置方案; 从农业产业的负外部性谈到gdp,再从gdp谈到gnp,从gnp谈到金融和汇率杠杆,最终再到gep(生态系统总产值),以及这里面的借力杠杆和尺度倍数; 从盎格鲁-撒克逊农业模式的不可持续性分析;到莱茵农业模式的顽疾;再到与东亚自耕农业模式的泛市场化劣势; 从全方位向欧美学习还是部分吸纳包容,重点到底是“创新”还是“创旧”, 从农业与农村的不等式概念,谈到农村百业,再谈到部分第二产业环节下沉农村基层的必要性; 从地产地销模式,到背后引入的gsa思路(社区支持农业),再谈到岛国的农协和南朝鲜的消费者生活合作协会以及产销互助现状;然后回归到了大宗农产品的区域产销协调,最终又谈到了泰国60年代的农业绿色革命和后来该国kkf(1984在泰国依托适用技术宅东北部推行的“鱼米文化计划”,后来演变成着名的米之神基金会)的多重实践; 在中间的探讨过程中,甚至还插入了对于秘鲁安第斯农民科技协会(pratec)对于西方农业体系的挑战,以及那些回乡知识分子在结合本国的实际情况后,在农村地区推行的另类的、以自然生态科学为基础的、有可能会实现现代农业技术平替的农耕实验。 巴拉巴拉…… 总之,接下来的五天,杨默是又陪逛,又陪说的,白天说的是口干舌燥,晚上竟然还被勾起了兴致的老头硬拉着灌了好几大杯酒,全然不顾这货的酒量差的一匹。 要不是杨默是个小伙子,饭桌上还有叶涛和正副班长陪着,外人差点就以为老头子对杨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想法了。 还好,像老头这种人物,行程计划安排的都很紧,即便临时变更、甚至是砍掉了一些行程,但在德州地区足足逗留了六天之后,他也不得不在秘书的再三提醒下,动身返程了。 嗯…… 忘记说了,老头原本的行程安排,是在德州地区逗留三天的。 …………………… “呼~!” 送走了老头,杨默回到办公室,如同死狗般地瘫在沙发上,便任由自家小徒弟帮着自己松解起那条万恶的领带来。 这货对于领带这玩意是深恶痛绝,总觉着这是拴在人脖子上的狗链子,要不是陪同领导有着装要求,打死他也不会戴这玩意。 白蒙蒙一边帮着杨默解开那条全新的领带,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这才喝了两晚上的酒,听说还喝的不多,你就怂成这样了……这要是到了我们贵州,那不得整天趴在桌子下啊!” 作为杨默唯一的小徒弟,她当然知道杨默这一滩烂泥似的架势,并不是真的累着了,而纯粹是昨天晚上的宿醉还没缓过劲来。 自家师父在工作上的能力固然让她心服口服,但在酒量这一块嘛…… 呵呵,她随便从路边捡只流浪狗,都比杨默能喝! 杨默翻了个白眼:“你师父我天生酒精过敏体质好不好……再说了,酒这玩意,有啥好喝的!” 白蒙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师父,咱就是说,酒量差就酒量差,多练练也就上来了,这叫知耻而后勇……有事没事往体质来说事算啥?再说了,就算是酒精过敏体质,也不至于二两就倒吧!?” 杨默大怒,没好气地给了这丫头一个爆栗:“长能耐了啊,都知道怼自家师父了……去,给老夫泡杯普洱,泡浓点……这浑身不得劲,得喝点浓茶缓缓神。” 白蒙蒙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袋瓜子,不满地嚷嚷了起来:“师父,你把我发型弄乱了!” 话虽如此,却还是乖乖地从柜子里摸出最后那小半饼普洱,拿起茶针撬起茶来。 “对了,师父,前两天我跟我爸通电话,他对咱们这搞的那套产权金融模式很感兴趣,说铜仁那边山多,也有一些挺有经济价值的树木,打算照着您的法子去操作一遍……师父你的想法呢?” 白蒙蒙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撬出来的茶叶一根根掰开,一边巴巴地看着自家师父。 杨默对于自家徒弟并不藏私,也不反对她时不时地将自己学到的东西交流给自家父亲听,因此甄家村依托桑黄和老杨树搞的那套产权金融模式,她早在两个多月前就知道了,也曾经专门给他爸说过这事,只不过作为当地扶贫工作的负责人,白蒙蒙的父亲对于这种全新的东西一直持有谨慎态度,所以始终都没有下文。 但是现在嘛…… 情况自然有些不一样了。 杨默当然知道自家小徒弟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当下一边揉着太阳穴,舒缓着晕沉沉的大脑,一边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这边没什么意见,只要你爸能搞得定他的那些同事,我其实不反对把三菱银行介绍过去……左右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情而已。” 铜仁虽然并不是黔西南那种有着无需上报就可以先行试点的民族自治区,但贵州的独特情况决定了即便是铜仁这种民族乡和民族自治县众多的地区,只要班子和各部门都同意了,其实程序上基本不会存在什么困难。 听到杨默愿意把三菱银行介绍给自家父亲,白蒙蒙顿时大喜过望,立即蹬蹬瞪跑了过来,乖巧无比地给自家师父按起太阳穴来:“我就知道……师父你最好了!” 贵州是出了名的“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在国家没有开始大规模支付转移之前,交通困难、招商困难、资金不足一直都是当地最头大的三大难题,杨默愿意将三菱银行介绍过去,这份礼物在当下的份量不可谓不重……不同人说话的份量是不一样的,不管是与三共株式会社的关系,还是那数万亩令人垂涎欲滴的道地药材gap种植基地,或者是彼此之间桑黄产权金融交易的合作关系,都决定了只要杨默开口,三菱银行那边基本上不太可能让他父亲空手而归。 不得不说,白蒙蒙在讨好自家师父这一块还是很上心的,甚至专门找了土狗同学和职工医院的老医师学了点按摩推拿,虽然技艺并不精通,但在缓重适中的指法下,几轮下来,杨默脑袋中的昏沉感顿时大有缓解,整个人也逐渐进入了一种放空的状态,竟然也就忘了交代自家小徒弟泡茶这事了。 “师父,今天早上业务一部的杜部长还过来找你来着,发现你不在,便走了。” 眼见着杨默的精神头逐渐有所好转,白蒙蒙赶紧向自家师父汇报工作……她除了是杨默的小徒弟外,还是杨默的助理兼秘书,杨默陪同领导视察的这几天,手里面压着的需要汇报的工作可着实不少。 杜传明? 杨默闭着眼睛继续享受着那种令人舒爽的放空感:“杜部长找我有什么事?” 因为过往的原因,除了公司中高层会议之外,杜传明一般是不会主动来向杨默汇报工作的,再加上大家都知道杨默这几天在陪着某个老头子四处瞎转,因此在这个档口上一大早跑过来,着实有些不寻常。 白蒙蒙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事,这段时间不是叶常务他们面向社会放出来一大堆轻工业订单了么,按照你的指示,咱们公司下属的那些三产单位符合条件的,全都去参加对口项目的竞标去了;” “可结果这个季度的订单都快放完了,那过百家三产单位拢共只有两家竞标成功的……眼见着肉吃不着还闹了无数笑话,下面的那些人不乐意了,开始闹腾起来了呗。” “在过去的两三个月里,就属业务一部内部整合的三产单位最多,眼下这么一闹,杜部长屁股哪里还坐得住……这不,想找师父你求求情,放点单子给下面人,稳定稳定情绪呗。” 杨默呵呵了两声:“这个忙我可帮不上,那些单子都是dz市主管单位放出来的,而且还是直接面向社会各界的,眼下市里面正在努力营造良好的营商氛围,要想拿到单子,那就得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去争取……找我求情,没用的!” 白蒙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给他说的,可人家可没那么好糊弄,说是叶常务他们放出来面向社会招标的只是单子中的一部分,手里面捏着的照顾本地其它企业的内部订单还多着呢。” 杨默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专门主管下属三产单位经营管理的副总,他总不能盼着我厚着脸皮去找叶常务他们求情,给那些三产单位讨口饭吃吧?” 自打复起以来,杨默身上的这个副总职位,定位其实很有些微妙,从职责来看,他这个副总的定岗的是“常务副总”,也就是什么工作都需要向他汇报,什么工作他都可以参上一脚,大华公司的任何重大经营管理决策,都需要他去参与制定的意思; 然而有意思的是,一般来说,常务副总都会同时分管一些具体部门和业务……比如钻探公司以前的唐副总分管的就是资产管理科这个核心部门,再外加服务大队和鑫泰公司这两个后勤部门。 但杨默如今的这个常务副总,却不分管任何具体部门和业务……虽然业务三部和资产保全二部的张波和李明的的确确是他的人,甚至如今的办公室主任宋文轩以、法律合规部的卓玛丽、资产保全一部的林落苏都以他马首是瞻,但从职务范畴来讲,他的的确确没有任何部门的直辖权。 这种明显不正常的职能安排非常微妙,也很直观地反映出当初东营指挥部那边让他复起时,心里的一些想法。 那边原本想的是想通过权能限制的办法,让杨默不得不启用东营那边的人,然后实现他与大华公司的真实捆绑,但孰料杨默剑走偏锋,仅仅只是依靠着一开始成立的那些卫星公司,便将当初压给他的那些分流业务解决的七七八八了,甚至还开辟出了第二战场,从此天高任鸟飞。 所以到了现在,东营指挥部那边限制他权能的做法,反而成了他的一张挡箭牌……反正我不辖管任何部门,也不负责任何具体业务,只要大华公司本年度的核心任务能够完成,其余的破事,他统统可以说上一句“关我屁事”! 白蒙蒙想起东营指挥部那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安排,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是啊,所以我也跟杜部长说了,事关三产公司的经营管理的事情,他最好还是去找两个多月前调过来的那位沈副总比较好。” 杨默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得好,分工要明确嘛!” 白蒙蒙继续给自家师父按揉太阳穴:“可是杜部长今天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非死赖着不走,说是一定要等你回来……就算你不帮着他们部门讨点单子回来,听听你这位大神的意见,指点指点那些三产单位的运营状况究竟该如何去改善,那也是极好的。” 哦? 听出了杜传明的言下之意,杨默笑了起来:“看来咱们的这位杜部长也是被那些不争气的家伙逼疯了,当初为了抢资金、抢预算,一个个都恨不得把所有的三产单位搂在自个怀里……现在知道那一个个的全都是烫手山药了吧?” 调侃了一句后,杨默又好奇了起来:“瞧着架势,我们的杜传明杜大部长今天应该是打算死磕到底了才对啊,怎么我回来的时候没见到他人影?意思是只是嘴巴说说而已,这半道就走了?” 白蒙蒙嗤笑了起来:“哪能呐,那家伙连烟灰缸都带来了,一副不见到师父你就不肯走的架势,后来我直接烦不得那副在您办公室里烟熏火燎的样子,用你小徒弟的身份随便给他支了两招,这才把他打发走。” 咦? 杨默诧异地扭过头,看着表情隐隐有些得意的小徒弟:“你给他支了什么招,竟然让这家伙乖乖走了?” 白蒙蒙很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自己没什么规模的胸膛:“师父,虽然在您老人家眼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徒弟,但人家好歹也跟在你身边学了快一年了好不好,别的不说,一些粗浅的东西还是懂了些的……虽然这些东西在您眼里有些不入流,但应付杜传明那种空有学历,但肚子里没什么货的废材,还是基本上够了的。” 说到这里,小徒弟将杨默的脑袋掰了回去,免得自家师父见到自己脸上的得意表情后又训自己一台:“其实我给杜部长支的招也很简单……” “莪告诉他,师父你曾经说过,如今大部分三产单位之所以工作效率低下,管理混乱,产品品控不过关,其责任算下来,最多只有30%能归在基层职工的身上;” “用您老人家的说法就是,一家单位要是出现严重问题了,那么绝大部分责任都该划拨在中高层管理者的身上……对于一家以生产为主的小微企业而言,不管是中层还是高层,但凡你的工作脱离了第一线,基本上都是些只会添乱的无用之人;” “所以,只要你有这个魄力,把那些出了问题企业的中高层管理者全部开掉,然后再从基层随便挑选出几个相对比较服众的工人提拔上来,然后采取领导问责制,也就是不管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该部门领导都是第一责任人,然后狠狠地罚,那90%的问题,基本上都可以迎刃而解……对于小微型生产企业而言,外行领导内行乃是大忌中的大忌,也是种种问题萌发的主要原因,但这种情况在大华公司下面的三产单位里,却是广泛存在着。” 说道最后,白蒙蒙掩着嘴笑了起来:“你还真别说,师父你的名头还挺好使的,杜部长听了我的建议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狠狠一拍大腿,就这么走了……走之前,还狠狠地向我倒了一番谢,说改天请我吃大餐呢!” 杨默有些诧异地扭过头去,认真地看了小徒弟好一会儿,直到小徒弟脸上露出些许不安的表情后,这才笑了起来。 “小白啊,原本我认为你学东西的确有些慢,但如今看来……” 说到这,杨默很有些感慨地叹息了一声:“你说的对,毕竟也跟在为师身边快一年了,这么些日子下来,你的确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干的不错!” 最后一句,却是对自家小徒弟由衷地肯定。 虽然说他跟杜传明并不对付,他也不想现在就马上插手大华公司下属三产单位的事情,但一码归一码,白蒙蒙给杜传明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指出了那些三产单位目前存在的最核心问题,给出的建议虽然粗暴,但也不失为当下的一个可行之法。 身为师父,见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有所长进,那些没有子女的人,很难会理解这种带着些许唏嘘的欣慰感。 听到自家师父竟然正面给予了自己肯定,还说出了“干的不错”这四个字,白蒙蒙怔怔地呆在原地,连手里面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啪嗒~ 啪嗒~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不知怎的就忽然掉了下来,眼睛也变得红红的。 没有人知道,遇上一个肯毫无保留教授你知识的师父,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但同样也很少人会知道,当你面对着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眼高于顶,标准也严苛倒了极点的师父时,当徒弟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虽然自从进入大华公司以来,杨默便很少骂她了……即便开骂,也不会像在钻探公司那样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心理压力才会越来越大。 她很清楚,自家师父之所以如此,跟张伯伯关系的变化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无非是觉得两人相处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多,因此对自己也就越发地容忍了起来而已……白蒙蒙在齐鲁这边只是一个过渡,要不了太久,她终究还是会被“交流”到铜仁地区,回到她父亲那边去的。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白蒙蒙每天都把几乎所有的精力扑在了工作和学习上……这两者是互为一体的,不参与到那一堆堆的具体工作中去四处奔波,你就没办法更深入地去领悟和消化自家师父教的那些知识;而没有自家师父教授的那些知识作为理论依据,在处理工作的时候,就很容易找不到北,甚至会被下面人带偏。 可问题是,随着学习和实践地逐步深入,她才越发地感觉到,自家师父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教授给自己的那些东西有多么深奥; 她甚至有种错觉,终其一生,她能把自家师父目前所教授的东西消化个三四成就已经不错了……就更别提将那一大堆东西穿成串,形成圆满的逻辑自洽了。 更可怕的是,这还只是杨默目前所教授的东西,至于自家师父肚子里还有多少知识是因为自己这个笨徒弟学习进度跟不上而没有讲出来的……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但是能让赵老那种级别的人物为了自家师父特意在德州地区多逗留整整三天,自家师父肚子里知识的存量和成色,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默在她心里面就仿佛一座永远无法跨越,甚至连顶都看不到的高峰。 如今,这座连顶都看不到的高峰竟然用一种欣慰的语气告诉她:“徒弟你终于长大成人了,这事干得不错”,其意义大致类同于袁老站在一个年轻的基层农业技术人员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你的肩膀,然后和蔼地跟你说小伙子干的非常不错……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夸张,也有些不恰当,但大抵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因此,在心情激荡之下,白蒙蒙竟然就这么没出息地落起了泪来。 不过她这一落泪,杨默就彻底慌了,大抵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几个男人不恐惧女人泪水的……这跟你的心理年龄没有半毛钱关系,跟你成熟与否也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就是天性使然。 正当杨默手足无措在那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的时候…… 一阵略带笑意的调侃声从门外传来:“我说杨总,训徒弟也要分分场合啊……这里可是办公室,你就算不怕留个恶名,但好歹也要给人家白助理留点面子吧……人家毕竟是年轻姑娘,哪里遭得住你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的!” 听到某只水蜜桃已然很有些熟悉的声音,杨默一头黑线地扭过头去,刚想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自家的小徒弟了。 结果这一扭头不要紧,却看到了几个压根底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咦,你们咋又来了?” 或许是宿醉未曾全部消退的原因,杨默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第419章 要给年轻人多点施展才能的空间嘛 众所周知,这世界上醒酒最有效的办法无非两种: 1、继续灌上一台,美其名曰“醒酒酒”。 2、塞给他一根鱼竿,然后带他去河边。 ……………… 唰~ 唰~ 唰~ 茄子姑娘泄愤似地将一把把泡好的酒米砸在满是刺眼金光的河面上,惊起一圈圈的混乱的涟漪。 宋文轩无奈地将自己手上的鱼竿微微往后收了收:“苏苏,别再打窝了……再打下去,鱼都吃饱了,还怎么钓啊!” 林落苏愤怒地瞪了他一眼:“钓个屁的鱼!要不是陪着家里的老头子,谁tmd有这个心情在这鬼天气跑出来钓鱼啊!” 说完,恨恨地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又不是吃席分桌,钓个鱼还分成两堆……陪跑也不是这样陪的吧!” 宋文轩扭头瞅了瞅正在跟几位老头子坐在一起,时不时地嘀咕着什么的某人,轻轻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这姑娘并不是因为大热天的被家里长辈叫带来钓鱼而生气,也不是因为“分桌”而生气。 这姑娘郁闷的是…… 明明大家都是晚辈,职级也都差不多,为什么自己等人只能上“小孩桌”,但是杨默却能跟着那帮老头子一起,坐上“大人桌”? 宋文轩轻轻叹了口气,却没就这事进行吐槽。他很清楚,那位赵老因为杨默陪同的缘故,刻意在德州地区多停留了三天,这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信号……如今的杨默,虽然看上去职级跟原本没有任何变化,但跟他们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二代们,已经彻底不是一个量级的人物了。 不过身为一个心智明显比同龄伙伴成熟的多的人,他并没有如同那些不成器的纨绔一般嫉妒地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茄子姑娘:“苏苏,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尊重都是靠着实力争取过来的……你也不用灰心,如今你手底下的特种作业车队不是已经参与到了德州地区的扩建、修整工程中去了么,眼下各地的水库修建工程也即将上马……相信我,随着基建工程的越来越多,以及地产地销模式的被肯定,只要你将特种运输这张牌打好的话,最多三五年,你也有资格跟叔叔伯伯们坐同一张桌子上!” 要不怎么说宋文轩这货非常懂安慰人呢,与其说些毫无意义的顺气话,倒还不如把对方的成绩摆出来,然后给予正式地肯定和厚望。 而且他说的这些话没有半点水份。 随着dz市成功入选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dz市为了迎接这次万众瞩目的火炬传递,立即开始了市容市貌建设;再加上受宣传的影响,如今前往德州来旅游观光的人也日益增多,因此市里面紧急上马的基建工程着实不少……托杨默的福,这些基建工程所涉及到的活计,自然会优先考虑大华公司名下的那支特种作业车队。 除此之外,随着默默百售的正式投入运营,大华运输队麾下的那些新改出来的冷链车也一下子业务暴增了起来,由于面向的客户是德州各地的农户、企业以及供销社,因此在运输费用这一块自然跟以往的内部结算不是同一个级别,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给运输队创了不少收……再加上已经有消息传了出来,地产地销模式获得了那位赵老的极大认可,因此可以想象得到,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这套模式将会以默默百售为龙头逐渐铺开,而林落苏辖管的那支运输队,也必然会迎来疯狂的扩张期。 听到宋文轩这货把自己这段时间拿的上台面的成绩狠狠夸了一通,茄子姑娘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虽然说这些成绩说到底还是托了杨默的福,算得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她很自信,等到运输车队的规模在有足够业务的情况下达到一定量级之后,那反过来就该是杨默对着自己细声细语地说好话了。 念及至此,茄子姑娘冷哼了一声,心情却好上了许多,当下也不怕热,恶狠狠地将自家姐妹搂在胳膊里:“喂,木头,你家那口子不地道啊,你都马上快进他家门了,也不带你过去上桌涨涨脸……啧啧,都说妻凭夫贵,我瞧也都是扯淡的。” 面对着茄子姑娘这明显至极的挑拨离间,穆大小姐小脸微红地瞪了她一眼:“我又不像你们,一个个都满怀雄心壮志的,光管外贸那摊子事就已经够让我焦头烂额了的……我还凑过去干嘛,还嫌自己平日里不够累的么?” 这话其实有些言不由衷,毕竟穆大小姐其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要说不想让其他人高看一眼,那是骗人的。 但相对于林落苏和宋文轩,她目前发挥自己才能的平台已经够大的了,因此实在不想刺激自己的姐妹和大哥,只能做出一副小富即安的小女人姿态出来。 卓玛丽将穆大小姐的表现看在眼里,只是轻轻笑了笑,对于杨默一系的实际情况更加了解的她却没去戳穿对方的谎言。 这位大小姐的工作重心一直都是放在外贸这一块……没错。 当下大部分的外贸业务都是只要你有产品、有人脉、有机会对接得上国外商家,只要价格合适,懂得最起码的外贸规则,哪怕是个普通人都能做……这也没错。 但问题是,穆大小姐主导的那个“外贸产业协同会”,虽然的确是主要做着这一类找买找卖的普通业务,但别忘了,她同样也负责着杨默一系的外贸业务。 而很不凑巧,杨默一系的外贸业务,跟那些普通的原材料、配件以及来料加工产品的进出口不同,重心全在自主品牌的出口和海外联营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其叫做外贸业务,不如叫做是品牌出海业务。 后世但凡对商业有所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原材料出口和成品出口固然不是一回事,来料加工和自主品牌出口也绝然是天差地别。 所以…… 想起自己在帮着杨默给那一帮子企业做防火墙设计以及树状股权架构规划时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卓玛丽看向穆大小姐的眼神里忍不住闪过一丝艳羡。 她猜得出,杨默如今只是在做大后方的基本盘稳固工作而已,等到大后方基本稳固了下来,那么就是那个男人发力的时候了;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以当下国内的经济基础,朝海外市场发力才是正确的方向; 届时…… 有着杨默的铺路和指点,这位大小姐只怕是要在众人面前上演一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典故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卓玛丽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表情严肃地跟杨默、穆思远、宋友龙等人交流着什么的自家父亲,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之后,忽然笑了起来:“穆家大妹子、林小妹儿、宋家大兄弟,你们说……杨大兄弟他们在聊什么呢?” 穆大小姐还没说话,茄子姑娘却是撇撇嘴:“还能聊什么,无非就是趁热打铁地落实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问题呗……这赵老前脚刚走,我爸他们后脚就赶了过来,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 宋文轩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觉得未必仅仅只是如此,毕竟随着德州入选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以及这段时间宣传的成功,杨默原本制定的创造需求的计划已经有了很大的成功可能性,即便没有赵老的突然出现,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也至少有个六七成的把我……我父亲他们就算再关注此事,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不过除了此事之外,究竟还为了什么事,却是不知道了……说句不怕灭自己威风的话,不管是我父亲以及诸位叔叔伯伯,甚至是杨默,如今能够接触和知晓的信息的都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他们凑在一起商量的事情,也未必是我们有资格知晓的。” 云淡风轻地摊了摊手后,宋文轩颇具绅士风度地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也用不着急,我爸他们既然肯让我们一起出来钓鱼,那显然不是真的让我们过来当陪客的,等到那边聊的差不多了,肯定会让我们知晓一些情况的。” 林落苏不爽地撇撇嘴,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的确,杨默虽然依旧只是个正科级干部,但别忘了,如今的他,说是叶涛他们的战略合作伙伴也丝毫不为过。 他们很清楚,身为叶涛的前秘书,向辉每天都会把一些简讯带到大华公司来分享……其中一部分是可以分享给诸如土狗同学和严老西等核心干部以及他们这些入伙的小伙伴的,但另一部分却是只有杨默本人才有资格知晓。 你要知道,行政系统能接触到的各方面信息本就比国企一系的要多,即便如今的德州只是个县级市,身为常务的叶涛能接触到的重要信息之多,也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因此,即便是会做筛选,不可能什么重要信息都“备份”给杨默一份,但这家伙信息触达的高度、广度和完整度,跟她和宋文轩这些人却也绝对不是一个量级。 念及至此,茄子姑娘忽然有些暴怒的冲动。 凭什么!? 凭什么才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那个自己一开始就没怎么瞧上眼的小白丁,跟自己的身份地位就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掉转? 就算是他的确很有能力,就算他是自家姐妹选中的男人,那也不成! 众所周知,他舅舅所在的系统是一个级别极为森严的地方,而深受自家舅舅的影响,茄子姑娘可以玩世不恭,可以嬉笑怒骂,但却很难接受这种在极短时间里就形成的巨大落差……而且还是在同级别下,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巨大落差。 正当茄子姑娘郁闷的发狂,打算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的时候,却见杨默和自家父亲等人疏散了下筋骨,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老宋,有时间没,陪我溜溜?” 有些出乎预料的,杨默率先招呼的并不是俨然已经成了一家人的穆大小姐,反倒是朝着宋文轩招了招手……不过当着宋友龙的面,他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用上“宋大公子”这种略带轻浮和调侃的称呼,而是称了一声“老宋”。 看着杨默这番很有些长辈意味的做派,宋文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扫了一眼同样开始招呼着自家子女到别处走走的长辈,又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父亲,顿时极有风度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鱼竿往土里一插:“好。” ……………… “抽烟不?” 所谓烟酒不分家,酒意依然没有完全从体内散去的杨默今天的烟瘾特别大,这才走了两步,便从兜里摸出烟来,习惯性地问了一嘴。 “来一根吧。” 有些出乎杨默意料的,印象中似乎并不抽烟的宋文轩却是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看着杨默诧异地盯着自己,宋文轩笑了笑:“其实我在英国留学那会儿就已经会抽了,只不过没多大瘾,再加上平日里需要保持海归形象,所以一直就没在外人面前抽……其实我一个人的时候,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也会偶尔抽上一两根。” 英国留学那会儿? 意思就是跟雅儿同志的事情告吹以后,心情苦闷之下学会的抽烟啰? 还有…… 需要保持海归形象? 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根? 嗯…… 看来这位宋家大公子这段时间过的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顺心啊。 见到宋文轩毫无芥蒂地跟自己分享一些信息量颇大的小秘密,杨默哈哈一笑,然后分了一根已然有些皱巴巴的玉溪过去,然后还很贴心地给他点上了火。 看着这货熟练地用一种不过肺的姿态轻吸了两口,然后吐出一团青烟,杨默笑的更欢快了:“老宋,你的那个连锁酒店搞的怎么样?听说前一阵子你还去汕头那边考察选址去了?” 自打八宝茶项目成功地拿下了本届亚运会火炬传递的赞助权后,宋文轩就立马动身前往汕头和另外两个沿海城市去考察涉外酒店的选址去了……这是他当初与陶泉后面那位主家的约定,而很显然,这位宋家大公子比许多人更明白“日久则生变”的道理。 听到杨默问起这个,宋文轩意味难明地笑了笑:“还算……顺利吧,毕竟涉外酒店的资质终究是批下来了。” 只提资质,却没有提选址、批地、以及合伙股份? 意思是在这些方面遇到了麻烦,又或者条件暂时没谈拢了啰? 不过这也正常,酒店行业本来就是龙蛇混杂,再加上如今的涉外酒店更是人人眼馋的金饽饽,这里面的水就更深了。 不要觉得这是陶泉身后的主家在晃点宋文轩,人家只是提供一个可以在当地介入涉外酒店的机会,外加答应协助你去整合当地的资源而已,这事最后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和决心。 直接帮你搞定开设一家涉外酒店的所有事宜,而且还是在汕头那种特区? 赵瑞龙来了都不敢拍这胸脯。 杨默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拍了拍宋文轩的肩膀:“利出一孔,惟耕惟战……老宋你跳出石油系统的基本盘去涉足涉外酒店这个行当,自然走的不可能那么顺。” 利出一孔?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听到这句话,宋文轩的感触自然远比当初要深得多,只不过他看向杨默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我知道自推动的这事己跳出东营指挥部的基本盘范围了,所以中间遇到的种种不顺,我认。 可是你呢,你干的那些事不同样也照样是跳出了石油系统的基本盘? 杨默瞅了瞅这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那位准岳父,以及你爸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档口忽然又组队跑到大华公司这边来考察了么?” 宋文轩表情严肃了起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杨默点了点头:“的确是出了一些出人预料的变化,但这事跟你暂时扯不上什么关系,想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话,自己问你爸去……只要他肯告诉你。” 宋文轩顿时一口气差点没喘上了。 不能说的话你挑起这个话题干毛线! 拿莪寻开心啊! 看着宋文轩那副幽怨的眼神,杨默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下哈哈一笑:“老宋,你知道为什么咱俩同样是跳出了石油系统的基本盘去尝试发展,但我却能走的顺风顺水,而你却举步维艰么?” 宋文轩毕竟不是那种心浮气躁的人,当下很坦然地笑了笑:“杨默,我承认,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所有同龄人里面,能力最强的那一个。” 给出的答案不言而喻。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老宋,实话实说,我或许在专业素养上比你强那么一丢丢,但在人情世故和某些规则的运用能力上,跟你差了十万八千里,再加上有你的家世加成,综合一平均的话,咋俩的能力其实顶多也就半斤八两……说不定我还比你弱上一丢丢。” 宋文轩无奈一叹:“杨默,我爸又不在旁边,你用不着这么给我面子来安慰我……我其实是个很理智、很客观的人。” 杨默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爸的面子才这么安慰你的?” “错了,我很负责任地跟你说,我虽然因为我那准岳父的缘故,同样也很尊重你爸,但也不至于为了照顾你爸的面子在这胡乱瞎说一通……这对你固然是一种侮辱,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自降身份的小丑行为。” “所以,我很负责地告诉你……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半点水份,从综合能力方面来说,你的确并不比我弱。” 宋文轩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素来傲到了骨子里的杨默竟然会给他一个能力并不弱于对方的评价。 这、这、这,可能么? 对方可是就连赵老都另眼相看的猛人啊,那一桩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的吓人成绩,可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那、那……?” 宋文轩此刻有些混乱,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合适而正确地表达。 杨默自然知道这货在问什么,当下微微一笑:“虽然我俩的综合能力差不多,但之所以各自面临的境遇天差地别,其实归总起来只有一句话……老宋,你找偏了方向!” 找偏了方向? 宋文轩愣愣地看着杨默,他很想说你是不是又在逗我玩,但看着杨默那淡然而笃定的神情,话却又卡在脖子里说不出来。 杨默弹了弹烟灰,一副前辈的姿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之所以处处不顺,一身本事连个三四成都发挥不出来,就是找偏了方向!” 说到这,杨默侧身看了看远处的宋友龙,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淡然地看着宋文轩:“知道为什么赵老愿意在行程计划外,硬生生地又挤出了三天时间留在德州地区视察工作么?” 宋文轩苦笑了一声:“虽然我没有资格同行,但也猜得出来……你这段时间依托农村基层和各单位捣鼓出来的实验性质的项目着实不少,如果我是赵老,我也愿意多挤出点时间来听听看看这些项目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默再度摇了摇头:“你错了,项目里的花活再多,那终究也不过是术的范畴而已,对于赵老那等人物来说,这或许能让他感到新奇,却绝对不会让他觉得需要去重视。” “所以,赵老之所以肯在德州地区多逗留整整三天的时间去各处走走看看,不是因为其它原因,而是因为我告诉他,如今的世界已经进入资源重商主义时代,而我和叶常务邀请他去视察的那些项目,则是在这一时代潮流趋势下,尽可能地给德州地区保留更多有价值、有潜力的核心资源、尽可能地给我方争取话语权所配套的子项目罢了!” 资源重商主义时代? 宋文轩所有所思地咀嚼了这几个字,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你搞的那些涉外酒店,不能说没有价值,相反还具有极高的增值潜力。” “但价值与价值是不同的!” “那些可以用金钱去全部描述的高价值资产,并不会受到多少来自高层的关注不说,其极高的溢价和增值空间也会吸引一大批牛鬼蛇神的各怀鬼胎……偏偏你又是在脱落了本系统基本盘的情况下去介入的,举步维艰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但另一些不能全部用金钱去描述的资源,却具备着极高的民生价值、社会价值,甚至是行业战略价值,即便目前看上去短期之内并没有太高的增值空间,但却能够收获高层的强烈关注……所以,即便是我的确是在脱离了石油系统基本盘的情况下去操作这些项目,但却可以很容易地从别处借力,去克服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可以在高层有意识地关照下,走的很顺。” “这就是明明我俩综合能力差距不大,但现状却是天差地远的核心原因……老宋,你的方向找偏了,过于注重资产价格,而忽略其其它方面的价值了!” 宋文轩眼角跳了跳,虽然这与他在英国学到的东西非常不一样,但杨默本身的成功,却给了这套说辞极为强大的说服力。 的确,央企不是民企,特别是石油系统这种不差钱的央企,从来都不以金钱论英雄。 “好吧,杨默。虽然很感谢你的肯定和开导,但是……你把我拉过来遛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宋文轩扫了扫远处时不时借机往这边瞅上一眼的自家父亲,苦笑一声,最终还是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他虽然对杨默说不上非常熟悉,但却对这货的性子有着最基本的了解,他可不会相信杨默会热情到有事没事地会把自己拉出来开导谈心。 果不其然,杨默见到宋文轩这幅主动认怂的态度,脸上露出了宛如狐狸般的亲切笑容,热情无比地将手搭在宋文轩的肩膀后,某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嗨~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如今这世道已经逐渐进入了资源重商主义时代,大家都知道,石油又是全球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恰好最近国际上又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所以,在跟穆叔叔和你爸他们商量过后,我们一致认为,在不影响孤岛二号项目落地推进工作之余,应该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更多可以施展才能的空间,用以应对接下来即将面对的种种挑战;” “尤其是你这位从英国学习深造归国的大才子,更是应给你加加担子了……” 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更多施展才能的空间? 听着杨默这番老气横秋的语气,宋文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表情愈加地古怪了起来…… 第420章 我爸让你对提级的事情多上点心 就如后世网络上广为流传的那句话一样: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太平,之所以我们会觉得岁月静好,无非是因为我们身在华夏。” 很明显,在整个八九十年代,尤其是在八十代年末、九十年代初的这几年,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即便是此时的华夏存在着经济环境和社会环境上的种种不尽人意,但如果你做一做横向对比的话,就会惊觉……至少在大环境的稳定性这一块,其实我们已经比大部分地区要强上太多了。 穆思远、宋友龙等人忽然赶过来与杨默会面,其实无非是接到了一个充满变数的消息——作为全球石油的核心产地,中东那边出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迹象。 而作为一个重生者,哪怕杨默再不关心历史,也知道一个多月后在中东地区发生的那场万众瞩目的区域冲突;也知道再隔上几个月后,即将在1991年上演的那场可以说是改变了国际格局,并且给了兔子极大震撼的着名战争。 当然,这一切与杨默和穆思远等人没有直接的关系,穆思远等人又不是穿越者,自然不会未卜先知地知晓这根导火索所导致的一系列事件所带来的巨大而长远的影响。 他们之所以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其实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受到中东局势变化的影响,那位“石油先生”固然是坚定了要在亚洲地区谋求长远发展的决心,但几经评估,却在去年年底出访考察的印尼和东亚三国中,选定了南朝鲜作为合作对象。 这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毕竟受制于国土面积和人口规模,南朝鲜的石油消费量其实一直都算不得多大,从当下的石油消费总量来说,岛国直接三倍于南朝鲜;而从未来的石油消费潜力来说,当下四处还在烧煤的华夏更是超出了两个量级。 如果非要细说的话,南朝鲜唯一的优势便是在于……这几年,因为很多原因,南朝鲜跟波斯的商业关系闹的有些不愉快。 而这件事对于东营指挥部所带来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据消息称,那位石油先生正在跟南朝鲜那边接触,计划与其达成一项与其第本国三大炼油公司、也就是此时尚未被阿美石油收购的“双龙炼油公司”在南朝鲜建立合资炼油厂的协议。 据说双方接触谈判的很顺利,而且彼此都带着诚意,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最多到今年年底,这份协议就会正式签署,届时南朝鲜也会拥有一家日冶炼规模达到17.5万桶的合资炼油厂,用以提炼来自沙特的原油(后世的双龙石化,最初叫南朝鲜双龙炼油厂,这份协议也于1990年11月26日正式签署)。 这对东营指挥部来说简直是一个糟的不能再糟的消息了,一旦这家日冶炼规模高达17.5万桶的合资炼油厂成立,齐鲁石油系统面向东北亚的区位优势将会被抵消大半,所附带的种种战略便利也会被极大的消融……届时,华北地区原油杂质含量高、开采成本高的一系列劣势,将会被再次放大。 不过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穆思远来说却算得上是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最起码,他是一直以来的主张都是走产业技术升级路线的,最起码,这种区位优势的大幅丧失,使得齐鲁石油系统不得不开始向内寻求突破,而相关的产业技术升级也变得迫切起来。 当然,“向内突破”看上去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里面涉及到的却是一个系统而繁杂的工作,需要做出的铺垫工作,也是方方面面的……尤其是市场基本盘这方面的承托,更是重中之重,直接决定了这种战略改变是否具有可行性。 所以,这就是穆思远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迫不及待杀到德州来见杨默的原因。 论及商业、论及市场方面的花活,纵观他们所认识的人里面,大抵没有谁能比这个家伙更有想法的了。 …………………… 小院里。 一盘蚊香静静杵在躺椅的边角处燃烧着,替自家主人驱赶着户外那恼人的蚊虫。 杨默则是如同一滩烂泥似地躺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揉捻太阳穴……自家那位准岳父也太不当人了,明明自己这两天已经是无时无刻不处于宿醉状态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竟然还仗着长辈的身份,与那几只老狐狸一起灌自己酒。 丫丫的呸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差……这明显就是在报复嘛! 想到这里,杨默愤怒地伸出咸猪手,朝着身旁挠了挠。 “别闹……乖,喝点牛肉糁(sǎn)汤,醒醒酒!” 穆大小姐脸色红红地,嗔怪地瞪了杨默一眼,然后端起小碗,舀了一勺看起来跟胡辣汤很有些相似的糊糊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杨默嘴边:“我爸他们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喝不了酒,还一个劲地跟你碰杯……这不欺负人么,这一晚上下来,尽看着你喝酒了,连菜都没吃上几口。” 杨默艰难地把脑袋往前靠了靠,将那一勺裹着好几片薄牛肉的糁汤咽进嘴里。 几口混杂着胡椒辛辣和肉香的糊糊进肚后,杨默身上的难受感总算缓解了些许,当下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还算你爸有点良心,今晚上灌的是茅台……这要是上五粮液,老夫今天可以直接改名叫做杨死狗了。” 这倒也不全是当着穆大小姐的面照顾她爸的面子。 虽然如今的茅台和五粮液都是商务宴请上的常用酒,在许多地方,此时的五粮液名气甚至还要比茅台大,然而一个很让人觉得吊诡的情况是……一顿饭吃下来,如果酒量一般的人喝的是五粮液,但凡喝的尽兴点,那么你大概率出门走上几步就会变成一条死狗;但如果你喝的是茅台,而且是用一钱盅喝的话,除了会觉得浑身发软之外,却还能保持最起码的意识清醒。 或许这跟每个人的体质差异有关,但最起码就杨默自己的体验而言,是这样的。 听到杨默还有精神头开玩笑,穆丽雅忍不住捂了捂嘴:“我也是服你了,这才只喝了三巡,十几盅下肚,拢共连二两都不到呢,你就喝成了这样……我就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人,只怕是五六岁的小孩都比你能喝。” 说着,却是放下了小碗,走到躺椅的背后,轻轻给杨默按摩起太阳穴来。 杨默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将脑袋往后一躺,顿时陷入了一片柔软中……机会难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呸!” 穆大小姐脸色绯红,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杨默的肩膀,却没有把杨默的脑袋推开,算是默许了其占自己便宜的行为。 “对了,你今天跟宋大哥说什么了,为什么他今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在酒桌上竟然还敬了你好几杯酒……这可不像他往常的作风。” 一边帮这个混球揉着太阳穴,一边用力扶正着这货那颗不安分的脑袋,穆大小姐脸色红红地岔开了话题。 大家都知道杨默的酒量差,再加上如今的杨默份量已然全然不同,因此按照某种心照不宣的规则,除了穆思远、宋友龙、林落苏和卓玛丽的父亲这四位长辈以外,杨默不会向其余同辈敬酒;而其余的小辈在举杯敬酒时,也会专门跳过杨默,甚至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只去向那四位长辈敬酒,而不去跟同辈举杯……大家都知道这货对于白酒是深恶痛绝,而且有时候也很小心眼,你要是起哄把他灌翻了,回头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一起吃饭,杨默喝了三巡,却只喝了十几盅的原因……只有以穆思远为首的那四只老狐狸敢举杯灌杨默的酒,但即便是他们,也只敢灌杨默三巡。 但今天却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宋文轩。 这货不知道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起身敬酒的时候,竟然连着杨默也一起敬了。 地球人都知道,在华夏的酒桌上,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别人向你敬酒,你就得喝。因此杨默今天又不得不多喝了三盅……虽然三盅并不多,但对于杨默这种酒量稀烂的废材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刻意报复了。 这跟宋文轩以往表现出来的极具绅士风度的做派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货在接人待物方面,一直给人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寻常情况下是决计做不出来这种刻意刁难的举动的。 杨默听到穆大小姐问起这个,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被恶意灌酒后的恼怒,反倒是有些得意起来:“你说宋家大公子啊……嘿嘿,想必是我今天交给他了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心情激动之下,难以抑制自己对老夫的感激之情,所以一时冲动,敬了老夫几杯。” 难以抑制对你的感激之情? 穆大小姐的嘴角抽了抽。 你……确定? 杨默见状,越发得意了起来,反手勾住穆大小姐的脑袋,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嘶~! 穆大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默,惊声叫了出来:“你这不是把宋大哥往火坑里推么……这么得罪人的事情,你交给他去做?” 杨默笑嘻嘻地将身子往后躺了躺:“形势所逼嘛,眼下东营指挥部那边遇到了大麻烦,再加上正在进行的大规模减员增效,说是雪上加霜也并不为过……身为宋叔叔寄予厚望的独子,又是在亨利商学院深造过的高材生,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再说了,这事虽然的确有些得罪人,但只要做好了,功劳同样也是大大的,一旦等到那位石油先生跟南朝鲜那边正式签订协议、合资炼油厂正式投产之后,宋大公子前期所做的工作的价值也就凸显了出来,届时不管其余人愿不愿意,他的这份功劳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所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最多等上一两年,那些人面对着宋家父子时,估计就是另外一番脸色了。” 穆丽雅眼角跳的厉害。 我知道如果一切的发展都是如同你所猜测的那样,宋大哥以后绝对是指挥部里那颗谁也不能轻视的冉冉新星,但问题是…… 这个“一两年”,才是最要命的字眼啊! 最近这几年来,各方面的形势变幻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诡谲,谁也不敢保证在这一两年里,即将得罪无数人的宋大哥会不会遭遇一出“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滑铁卢。 宋穆两家乃是实打实的铁杆盟友,一旦宋文轩因为得罪人太多而中道崩阻,那么势必反噬宋家,届时她们穆家也铁定会被卷进去。 见到穆大小姐眼中的纠结与挣扎,杨默懒洋洋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冒风险就能吃到肉的大好事?况且宋大公子既然是被选出来的重点栽培对象,于情于理,也是该经历一些风浪的。” “事实上,宋叔叔对于这件事是持支持态度的,他也认为自家儿子的确该顶着压力去啃啃硬骨头了,要不然没有含金量十足的成绩傍身,未来即便是把宋大公子推向高位,也很难服众。” 说到这,杨默嘴角挂起一丝弧度:“不过有趣的是,林叔叔似乎也有让自家闺女掺和到这件事中的意思,并且还一个劲地给我阐述茄子姑娘那位舅舅可以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所以迫于无奈,我就把这事的决定权交给宋文轩那货,只要他肯接纳,让林落苏做他的副手也无所谓……我就好奇了,你那位好姐妹不是也被家里面定义为混吃等死的主么,怎么林叔叔一下子就对她上心了起来?” 穆丽雅没好气地推了推这货使劲往自己胸口上蹭的脑袋:“说起来,还不是怪你?” 杨默扭过头来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穆丽雅嘟了嘟嘴:“德州这次的宣传和炒作非常成功,天时、地利、人和,有机结合的非常巧妙不说,其效用和影响之大,利用好了的话,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城市地区的经济结构和形态……随着德州地区的热度迅速攀升,这份成绩不可谓不亮眼,要不然赵老也不会在这个档口过来考察了。” “但这一切,虽然离不开dz市主管单位的决心和毅力,也离不开大华公司以及一系列合作单位的大力支持,但卓姐姐在这其中的功劳却也是谁都抹不去的。” “卓家的情况想必你也知晓一些,虽然卓伯伯在指挥部里依然颇具份量,但是受那位不争气的姑爷影响,桌伯伯的进步之路却也基本到头了,因此这几年来,卓家的影响力其实一直都在走下坡路;” “但眼下随着德州的宣传大获成功,原本一直处于边缘地带的卓姐姐也一下子开始变得万众瞩目起来……你要知道,到了一定级别后,央企和行政系统是可以互跨的,而央地融合也一直是这些年来的主流,因此即便东营指挥部在宣传这一块并没有什么诉求,但此时的卓姐姐在这件事情上得到的裨益,却无疑要比许多人以为的大得多。” “据我所知,眼瞧着德州地区这段时间的热度一波高过一波,不少地方的主管单位都眼热了起来,甚至就连东营都有所意动……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托话过来,征询一下卓伯伯和卓姐姐的意思,看卓姐姐愿不愿意挂职到当地的宣传口上主持工作。” “东营指挥部在本地工农关系上存在着的问题和难点,你肯定很清楚,可以说,如果能在省内行政系统的宣传口挂职,尤其是能在东营的宣传口挂职,卓姐姐在指挥部里的份量,甚至一下子可以跃升到一个非常不容轻视的程度……而只要卓姐姐在挂职期间再做点成绩出来,无论是在行政系统里继续发展也好,又或者调回石油系统里任职也好,其发展前景绝对不会比她父亲差多少。” 说到这里,穆丽雅手上又轻轻动了起来:“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眼见着原本在走下坡路的卓家,因为你的一场谋算,结果靠着自家那个在系统里并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女儿硬生生地闯出另一条上升通道来,林叔叔那边怎么可能不动心?” “要知道,落落虽然并不是重点培养对象,但卓姐姐当初也同样不是啊……再说了,就算落落的工作能力和待人接物能力比起卓姐姐来要差上一截,但问题是林家的外部资源可比卓家要丰沛多了,两相一平均,其实落落的综合潜力要比卓姐姐还要高才对。” 说到最后,穆丽雅很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说到底,当父母的就没有一个不愿意见到自己儿女出席的,以前是因为大家都在石油系统里打混,而指挥部的框架和规则又摆在那,因此对于那些不具备游戏潜力、无法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子女,只能采取一种类似于放养的态度;” “但眼下大家忽然发现,就算不在系统里的基本框架里打混,就算不在原本的游戏规则里辗轧,自家的子女也能找到一条康庄大道,林叔叔怎么可能不动心?” 杨默顿时明了。 虽然上一辈子的他是个无妻无儿无女的三无产品,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这种感受……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只不过原来那只水蜜桃竟然在这其中得了那么多好处,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怎么着也得薅点羊毛过来才是。 嗯…… 貌似上次请自己喝的是千家寨的古树? 从老夫这得了那么大的好处,剥削个一两斤的千家寨茶王树普洱,不算过份吧? 念及至此,杨默的心头火热了起来,反手一拉,将毫无防备的穆大小姐拽到了自己怀里。 “嘿嘿,雅儿同志,其他的几位叔叔伯伯跟自家子女到底交代了什么,大体我能猜得到,但是穆叔叔今天下午给你说了些什么,我却猜不到了……老实交代,咱家老丈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原本还在杨默怀里奋力挣扎的穆大小姐听到杨默问起这个,顿时脸色红了起来,连带着挣扎的力气也一下子小了许多。 “那个……我爸其实也跟我说什么。” “只是叮嘱我,让你把提为处级干部的事情多上点心,毕竟你跟在赵老身边,陪同他老人家考察了那么多项目,组织上肯定会大大缩短对你的考察期,甚至会考虑越上一个小级对你提拔任用;” “到时候、到时候如果你因为自身的硬性条件不达标,耽误了这事,甚至组织上不得不放弃对你越级提拔的想法,那就不好了。” 穆大小姐的声音弱弱的,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越级提拔? 那意思就是即便孤岛二号项目暂时没有落地,在没有突出功劳可述的情况下,自己依然可能被提为正处级,而不是之前以为的副处级干部啰? 至于硬性条件不达标…… 杨默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由于当下对于人员出国卡的比较严,如今拥有着越来越多对外合作项目的石油系统,对于处级干部的提拔,对于家庭情况是有要求的。 所以…… 穆思远那只老狐狸,是在催着自己赶紧结婚啰? 念及至此,杨默忍不住化身为大灰狼,手上也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我就说嘛,咱爸毕竟还是知道心疼自家女婿的,每天面对着咱们雅儿同志这等美女,却是能看不能吃……再这么下去,老夫迟早要被憋的爆体而亡!” “呀~!” 穆大小姐一声尖叫,然后将身体缩成一团,宛如鸵鸟般地做出抵抗姿态,实际上却任由杨默占足了便宜之后,这才脸色绯红地仰起那张很有些红惑众生的小脸求饶道:“杨默,再忍一忍好不好……等我见过了咱爸妈,我、莪、我就随你好不好?” 杨默听的眼睛里直接放出了绿光,嘿嘿笑道:“这简单,左右现在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就成……等我这两天把工作安排好,就请个探亲假,然后带你回去见见咱爸妈,然后顺道把两家长辈见面的日子给定下来!” 啊~? 这两天? 这么快? 虽然穆丽雅恨不得明天就去跟某人领证,但一听到这两天就会去见杨默那两位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还是忍不住地慌张了起来。 自己的那位未来婆婆…… 应该不会讨厌自己才对吧? 穆大小姐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想着。 第421章 宋文轩的苦恼 “团结、友爱、进步” “人人关心亚运,人人为亚运出力。” 随着dz市被列为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大街小巷在一夜之间挂满了各种宣传画和标语。 嗯…… 虽然这些标语在后世人眼里看来,全然无感,但却是1990年亚运会的正式口号,容不得你有半点删改。 当然,除了亚运会的正式口号之外,还有关于德州、关于火炬传递的宣传语,这就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在一定程度上自由发挥了。 所以,在大华工业园的商业一街和二街,除了各种喜迎亚运的海报外,还有着各种关于火炬传递的标语。 “希望之火,接力未来”……这是上级关于火炬传递给出来的建议口号之一; “德水之瑞,盼盼传递”……这是德州本地主管单位宣传口想出来的标语,想要凸显dz市的文化和历史; “神州蒙尘一百五十载,奋扬风采,正在今日。” “男儿不展热血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这是大华公司某个主抓宣传口的领导选出来的口号,虽然乍看上去有些出格,也有些跟迎接火炬传递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在德州地区被各家媒体送到舆论风口浪尖的这个档口忽然出现在商业示范区和其余的大街小巷,却一下子营造出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向心力。 有意思的是,虽然由于火炬传递和亚运会尚未正式开始,这里面的许多标语对于普通市民而言也缺乏触动,但以绶带的形式配合上那些四处宣传和游走的盼盼人偶,却一下子成了商业示范区乃至dz市的一道全新而备受瞩目的风景线……没办法,用高f短毛绒布料做成的熊猫人偶服,哪怕放在后世也是足以令路人停下来瞩目三秒的存在,更何况是现在? 因此,不出预料的,大华公司刚刚推出的用高f短毛绒布料做的盼盼布偶,一下子又成了商业示范区的另一个超高人气爆款,尤其是那些肩膀外套彩带上写着大华公司自创标语的那些布偶,更是受到了德州本地人乃至其余地区男性游客的疯狂追捧,这才短短几天,便已经到了需要靠抢才能买到的程度了。 可以预料的是,那些没有在第一时间签订合作协议的外商和国内承销商,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众所周知,一旦大华公司推荐的某款产品你没有在第一时间下手,等到它在商业一街里爆卖后,那么你要再想就这款产品进行合作,对方提出来条件就不会只有那么一点了。 ……………… 此时人流量尚没有那么恐怖的商业二街。 宋文轩坐在一家水果特产店专设的凉亭里,静静地看着一堆又一堆喜气洋洋抱着盼盼布偶从旁边走过的人群,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卓姐,不得不承认,杨默把宣传方面的工作交给你来负责,算是找对人了……如今看来,只怕还用不到等到亚运会正式开始,叶常务那边就可以以原棉原料和高档化工纤维缺口巨大的理由为切入口,正式把孤岛二号项目拿到会上来讨论了。” 倒不是宋文轩在刻意吹捧,这段时间来,除了盼盼布偶的热销之外,夏留通销社也在各基层农村大力推广各种廉价实用的塑料生活用品。 与此同时,大华公司的某家下属的三产单位刚刚生产出来的棉质卫生巾也以一个略低于实际成本的价格开始迅速在各地农村市场铺开。 虽然这种雷霆般地推广速度主要得益于大华公司和夏留通销社在这些基层农村的良好群众基础,但卓玛丽制定的极具针对性的宣传工作和口号,却也同样功不可没。 所以,眼瞅着一系需要大量消耗原棉和人工纤维的产品多面开花,要不了多久,德州地区的相关原料缺口就会达到一个主管单位不得不去正视的程度,届时,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自然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卓玛丽闻言,却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弟,你今天把姐姐我约出来,就是为了拍姐姐的马屁?” 说罢,拿起店家鲜榨出来的西瓜汁轻轻抿了一口:“说吧,老弟,今天找姐姐究竟有什么事……都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藏着掖着。” 宋文轩轻轻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后,有些突兀地问道:“卓姐,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近期有没有去省内地方上挂职的打算?” 卓玛丽是东北人,这段时间的待人接物也是给人一种直爽的感觉,再加上大家彼此之间的确是小伙伴的关系,因此宋文轩倒也没整那些弯弯绕绕。 卓玛丽闻言,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我干嘛要去地方上挂职?你又不是不知道,挂职跟调任是两码事,就算去了也是个副职。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当副职……你当姐姐吃饱了撑的啊?” 宋文轩当然知道这种跨系统挂职的惯例,也知道职位上带着一个“副”字意味着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杨默一样,能以副总的身份把整个大华公司吃的死死的。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卓姐,你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凭借着这段时间的成绩,就算你是以挂职的名义调到地方上去,那也会给你破例安排个宣传口的正职……据我所知,已经好几个地方向卓姐你抛出橄榄枝了,只要你和卓伯伯点头,立马就能走程序,然后以宣传口一把手的身份空降过去。” 卓玛丽又是咯咯地笑了两声:“老弟你的消息够灵通的啊,昨天才有人向我爸递话,你今天就知道了。” 说完,却是轻轻放下手里的果汁,然后风情万种地将身子往椅子上侧了侧:“不过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去地方上挂职的想法。”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宋文轩的预料:“为什么?” 卓玛丽捕捉到了宋文轩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望,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为什么非得去地方上挂职?” 宋文轩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卓玛丽见状,有些慵懒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其实老弟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的确,我爸那边目前看起来很难再继续进步了,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安安稳稳地混到退休就已经可以念阿弥陀佛……哦,不,是真主保佑了;” “而你姐姐我呢,在指挥部里面又是一个小透明,以我的情况,即便可以强行提为处级,但却很难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指挥部里找到一个有存在感的位置;” “所以,正常来说,在大华公司这边好不容易做出点成绩的我,应该趁着眼下的东风,赶紧跳到行政系统里挂职,等再做出点成绩来后,再以地方为跳板,重新杀回来才对……从国企\/央企跨到行政系统往往是挂职,但从行政系统跨到国企\/央企,却往往是调任……这中间的区别可着实不小。” 说到这,这位水蜜桃悠悠地看着宋文轩:“的确,如今的地方上福利待遇差,工作强度大,但凡是有选择的,都不乐意在地方上待着,而是想进入我们这种效益好、收入有保障的大型国企\/央企(这是事实,行政系统吃香,那是2010年以后的事情了,要不然90年代也不会有那么大规模的下海潮,在这之前,大型国企才是许多人的首选。);” “但咱们这些人跟不同,着眼于未来、去考量更长远的发展才是我们最关注的事情,因此从道理上来讲,像姐姐我这种本身在系统里面就没有什么发展潜力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地方上做为跳板,然后来个辗转迂回。” 直接把宋文轩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替他讲出来后,卓玛丽一脸调侃地看着他:“可是……换个角度想想,我眼下就算跑到地方上挂职,以后又能有多大发展?为了这点可以一眼望到头的小利,姐姐我至于么?” 卓玛丽这段时间很是做了一番成绩出来,但以副科级的身份跑到地方上的宣传口挂职,干上几年以后又调任回东营指挥部…… 当然,从客观角度来说,以卓玛丽的实际情况来说,能通过踩跳板的形式杀回指挥部去担任一个相对实权,甚至再熬上个十几年后,如果能有大机遇的话,升到她父亲的那个级别,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虽然实际份量不可同日而语,但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一个结果了。 但是很明显,这位水蜜桃如今的野望并不仅仅局限于此。 捕捉到卓玛丽眼中闪过的那丝神光,宋文轩叹了口气,原本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很想说,就算你继续留在大华公司帮着杨默负责一系列的宣传工作,那在系统里的发展前景也照样是一眼望得到头,还不如赶紧抓住当下这个宝贵时机赶紧踩上跳板。 但转念一想,杨默是出了名的能折腾、敢折腾,而且随着盘子越来越大,那货手底下人才储备不够的问题也越发明显起来,虽然杨默对于东营指挥部那边的人一直不太感冒,宁愿从夏留通销社、钻探公司,甚至是从dz市主管单位那边借人也不愿意重用指挥部那边的精英……但其余人是其余人,他们是他们,已经入了伙的他们,只要留在杨默的身边并且得到他的信任,终究还是有无数出成绩的机会的。 当功劳够多够大,指挥部那边不提拔你也不成,而且留在杨默身边的话,卓玛丽以后又不是只能负责宣传方面的工作,各种各样施展才能的机会多着呢……就算你可能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他说不定也会让你赶鸭子上架地试试。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只要你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留在杨默身边反而更容易以一个野蛮的姿态快速跳级……当然,前提是你的确能接得住那货摊派下来的任务。 想起自己被那个混球赶鸭子上架分配过来的任务,宋文轩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那个混账,还真是让人进退为难啊! 卓玛丽见到宋文轩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是杨老弟交代给你的任务让你觉得很棘手,所以在考虑要不要退掉?” 对于他们这些父辈已然结成了同盟,自己也已经在杨默这边入了伙的二代来说,彼此之间在一些比较重大的事情上是很难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因此她自然知道杨默压给宋文轩的工作是什么。 宋文轩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这是杨默第一次主动给我安排重要任务,事先也经过了我爸的同意,于情于理,我是不可能推掉的……哪怕这活计再难,再得罪人,我就算咬着牙也得撑下来。” “但问题是,落落主动找到了我,也想要掺和进此事来……我很犹豫,所以今天把卓姐约出来,主要是想听听卓姐你的建议……毕竟卓姐你的阅历放在那,想问题要比小弟莪缜密的多。” 卓玛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仅仅只是想听姐姐我的建议?只怕是一开始还打着其他心思吧?” “如果我一开始告诉你,我近期的确有去地方上挂职的想法,你是不是会一口回绝掉邻家大妹子,然后谋求姐姐我的支持?” 被一口道破自己心思的宋文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很光棍地点了点头:“没错,落落的脾气你也知道,况且她毕竟没什么经验,再加上杨默交代过来的这项工作会很容易得罪人……相对而言,如果卓姐你近期有去地方上挂职的想法的话,向卓姐你寻求支持,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卓玛丽脸上全是调侃,上半身微微前倾:“怕林家大妹子给你拖后腿?呵呵,老弟,没看出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只怕是不想你的小情人被拖累才是真的吧?” 听到“小情人”三个字,宋文轩顿时不悦了起来:“卓姐,玩笑归玩笑,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落落她、她跟我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罢了,大家一个院子里长大,关系亲近点也是正常。” 卓玛丽脸上的笑意更浓:“哦……?” 虽然说那些同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二代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往往都会比较复杂,但宋文轩跟茄子姑娘之间的关系显然更有故事性一些。 宋文轩当初很喜欢穆丽雅,双方的家长甚至一度想要撮合这两人; 但穆丽雅对于宋文轩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只把他当哥哥看,最后为了逃避双方家长的撮合,甚至主动要求交流到钻探公司; 林落苏是穆丽雅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宛如姐妹; 林落苏一直悄悄喜欢宋文轩,但碍于自家姐妹的关系,一直没有表露心意; 宋文轩对林落苏没有感觉,一直只是把她当半个妹妹看; 所以有意思的来了,当穆大小姐与宋文轩的事情彻底告吹,并且相中了杨默这个她原本看不上的男人当对象; 当宋文轩在经历了一年多的疗伤,终于可以用一种平常心的态度来面对穆丽雅的时候; 觉得两边事情已经可以彻底翻篇了的茄子姑娘,终于在今年的某一天,鼓起勇气向宋文轩表露了爱意。 这着实有些把宋文轩惊的不轻。 公正的说,虽然茄子姑娘总是一副雌雄莫辨的打扮,但从人家那略显阳刚但不失阴柔的清秀五官来看,这姑娘的底子其实真的很好,但凡她肯恢复一下女装,绝对是一个足以惊艳大多数人的美女。 事实上,打小在一个院子里一起长大的宋文轩一直都知道林落苏长得其实很漂亮……最起码中学那会儿,还没有把自己剃成寸头的茄子姑娘,是个实打实的小美人儿。 但问题是,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绝大部分男人固然不会排斥去调戏调戏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也不会排斥以玩玩或者one night的形式去跟对方滚上几次床单; 但如果是开展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么他们就会变得非常谨慎起来了。 或许在女人眼里,绝大部分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女方长得漂亮,那么对方自然手到擒来; 但只有男人知道,在选择伴侣的时候,长相真的未必是最重要的,对于彼此适配性的考量,其实要远比女人以为的要理智的多……而诸如宋文轩这种二代,对于适配性的考量就更加理智了。 所以,宋文轩最终拒绝了林落苏的表白。 只不过茄子姑娘的确是受了自家舅舅不小的影响,在一些事情上很有些百折不挠的精神,被宋文轩拒绝以后竟然毫不气馁,反而时不时地找机会跟他见面独处,大有一副不把你追到手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如此反复下来,宋文轩虽然还是没有答应,但瞧向林落苏的眼神,却也隐隐有了些不同,对于茄子姑娘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些许转变。 作为过来人,两人之间的那种微妙关系,如何能瞒得住卓玛丽? 因此宋文轩在表示不想让茄子姑娘掺和进来的时候,这位水蜜桃立马就猜了出来,这位宋大公子其实是不太想让林落苏受到牵连,毕竟如果单纯论助力的话,之前几年一直处在边缘地带的卓玛丽,哪里能跟娘家资源丰沛无比的林落苏相比? 见到卓玛丽挑破了自己心思,还一副玩味的表情,宋文轩有些尴尬,强自解释道:“卓姐,你可能不知道,赵老这次的德州考察之行,其实暗地里影响了许多事情的走向……最起码根据我爸透漏的风声,杨默之前提出来的那个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已经被列入慎重考虑的范畴了,一旦这个计划被通过,凭借着林叔叔那边的关系,落落肯定会成为重要参与者之一……有着那么好的机会在前,落落实在没有必要跟我一起冒这个险。” 卓玛丽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而且笑的越来越厉害。 见到对方这幅连肚子都要笑破的架势,宋文轩的表情逐渐不好看了起来。 眼见着宋文轩的表情越来越黑,卓玛丽这才有些艰难地捂着肚子坐直了身体:“哎哟哟喂~老弟,你可别怪姐姐我失态,姐姐我实在是……姐姐我实在是没想到,被家里面作为重点对象培养的你,竟然是个纯情小少男!” 纯情小少男? 宋文轩脸色黑的似乎马上就能滴出水来。 不管在什么年代,这都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褒奖之词……尤其对于他们这些大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二代们来说,这话简直是对于一个男人最严重的侮辱。 卓玛丽见状,面容一整:“老弟,别怪姐姐说话直,恕我直言,你对女人根本不了解……林家大妹子想要掺和到你的事情中去是因为个人感情因素作祟?” “呵~别闹了……” “如果你的这么想的话,劝你最好趁早向杨默推了这工作……你这么单纯,我很害怕到时候把事情搞砸,杨默那个人可没你以为的那么好说话,我怕你到时候收不了场!” 说着,卓玛丽嘴角挑起一丝若有如无的讥讽:“甚至就连林家大妹子喜欢你这事,里面到底含着多少真情实意,又到底含着多少权衡利弊,只怕也难说的很;” “所以看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的情分上,我劝老弟你一句……有些事情不要想当然才好,收起你那副纯情少男的单纯和愚蠢,不然以后会死的很难看!” 宋文轩眼底闪过一丝怒火,语气低沉的可怕:“卓姐,我一直很尊敬你,但这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倚老卖老地胡说八道一通了……再说了,我是请你帮忙就工作上的事情提意见的,不是请你过来点评八卦的!” 卓玛丽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有区别么?像我们这种人,像老弟你现在遇到的这档子事,公与私之间,真的分得开么?” 宋文轩顿时一噎,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以他们的家庭情况,在很多事情上,公与私之间的纠缠和划分界限,真的朦胧的很。 卓玛丽见状,轻轻冷哼了一声:“老弟,作为过来人,姐姐劝你一句话……男人的成熟,往往是从看清女人真实面目的那一刻开始起。” “所以看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未来又必须团结一致,精诚合作的份上;我很有必要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让你提前放弃一些幼稚可笑的幻想!” 说到这里,卓玛丽拿起西瓜汁轻轻抿了一口:“老弟,说一个你们这些纯情少男们未必能接受的现实……别看如今那些小说电视里整天讲一些情情爱爱的故事,然后把女主角描绘成为一个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的痴情人,但实际上,绝大部分女人在这一块,要比你们男人理智的多……相反,就我看来,男人反而才是那种感性大于理性的生物。” 淡淡地扫了宋文轩一眼,卓玛丽轻轻地将那杯如同浑浊血液般的西瓜汁顺着阳光端详了几下:“我知道,老弟你不是那种连女人都没见过的人,也不是对女人一点了解都没有,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男人在这一块把问题看的太肤浅了。” “是,绝大部分女人的确有着非常明显的慕强心里,有时候也的确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不顾一切……但是,这都只是表象!” “身为一个女人,姐姐我毫不遮掩地告诉你,每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自己都是有一个【定价】的……只要你自身具备的价值能达到她的期望,那么你就可以顺利地赢得芳心;而如果你自身具备的价值远超她的期望,她甚至可以为你不惜一切。” “所以,明白了么,别管我们女人嘴上怎么说,但在我们的潜意识里,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乃至婚姻,无非都是一场交易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能不能遇到一个愿意溢价购买的男人!” “连普通女人都明白的道理,像我、穆家大妹子、林家妹子这些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女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们这种家庭的子女,打小便享受着各种各样的便利,所以很早以前我们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你因为家庭的缘故得到了一系列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么身为家庭的一员,你必须得随时做好为这个家奉献一切的准备;” “所以,如果说普通的女孩子在年少无知的懵懂年代或许还存在着因为荷尔蒙爆棚而造成的冲动无脑的可能性的话,那么换在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女性身上,却几乎不可能!” 说到这里,卓玛丽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盯着宋文轩:“所以,你现在知道林家妹子为什么非要掺和到你的那个项目里去,而她爸也并不反对,甚至是积极鼓励了么?” 宋文轩听的一脸懵逼:“卓姐,我、我还是没听懂……林家的实力不比我们宋家弱啊,按照你的说法,她根本就犯不着为我不顾一切啊!” 很显然,宋文轩是误会了,以为是自己这个家里重点培养对象所具备的无穷潜力产生了强大溢价。 卓玛丽却是翻了个白眼:“为你不顾一切?老弟,你怕是在白日做梦……你虽然对于普通姑娘来说算得上是钻石王老五,但对于我们这种彼此家境差不太多的女人来说,却无非是个基础条件还算达标的结婚对象罢了,离我们理想中的跃层跨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要真是那么有价值,你觉得穆叔叔当初会任由穆家大妹子跑到钻探公司去?老早就把自家女儿绑起来送到婚房里去了好吧?” 听到这个老女人揭自己的伤疤,宋文轩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两下,不过心里的疑惑却更加浓重。 卓玛丽见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老弟,我干脆把话说白了吧,林家妹子之所以想要掺和到你的项目里去,是因为林家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去整合、并且放大自己的影响力,然后吃到更多的蛋糕。” “林叔叔自己对于这一块虽然没有什么诉求可言,但林家妹子的母亲、准确是说是她母亲的娘家,却有非常强的动机……别以为我是在瞎说,但凡你稍微去了解一下情况,就会知道,林家妹子她舅舅所在的系统,如今对于创收这块的需求非常强烈。” 想起林落苏她舅舅所在的系统如今的一些情况,宋文轩脸色一变,顿时若有所思了起来。 卓玛丽见状,表情有些讥讽:“所以大兄弟你明白了吧,林家妹子可能的确对你有好感,但像我们这种女人,严格的来说更像是家族的宝贵资产,尤其是涉及到婚姻感情方面的问题,早就不是单纯地靠着我们自己的个人喜好所能决定的了;” “说到底,就这件事情而言,老弟你对林家妹子而言,更像是一块可以借力的跳板……跳成了,他们林家,尤其是林家的妻族一脉,很有可能迎来一波迅猛发展;但就算中间出了些什么变故失败了,有你这个主负责人在前面顶着,她也不会受到多大的牵连;” 说到这,卓玛丽耸了耸肩:“当然,老弟你可以放心的是,不管林家妹子最大的诉求是什么,但只要你答应让她掺和进来,林家的妻族一脉,肯定会给你最大程度的支持,毕竟合则两利嘛……至于项目成功之后,人家对你的态度会不会有所变化,那是另外一码事了。” 卓玛丽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什么都没说,但又仿佛什么话都说了,以宋文轩的聪明程度,自然猜得出来这位风情万种的老姐姐没明说的话是什么。 虽然说有些东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早就见怪不怪了,但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死一般地沉寂了良久后,宋文轩慢慢抬起头来,仿佛挣扎似的缓缓摇头:“卓姐,虽然很感激你的由衷劝告,但是我觉得你对于人性还是太过悲观了,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从小长到大的,我不相信落落是你说的那种人……况且,我并不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是如同你说的那样的……至少小雅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要不然她当初就不会主动跑到钻探公司,也不会不顾家里阻拦,跟杨默处对象了……而落落是小雅的姐妹,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自然也不太可能是卓姐你认为的那样子。” 或许的确如同卓玛丽所说,不管是什么男人,在没有彻底成熟起来之前,在一些事情上总会抱着一些萌蠢萌蠢的天真想法,而鉴于卓玛丽那场失败的婚姻,也免不了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个女人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会不会有些太过极端的感觉。 听出了宋文轩的言下之意,卓玛丽心里一阵恼怒,要不是她以后的确是需要跟宋文轩精诚合作,她才不会跟个八嘴婆似的点醒这个在某些方面蠢的不可救药的男人呢。 但没办法,人生阅历比其他人更丰富、触觉也更敏锐的她,很清楚自己留在杨默身边的处境,以及自己所存在的短板,因此宋文轩这个含金量颇足的盟友,她是无论如何也是要全方面争取过来的。 当下冷笑一声:“穆家大妹子?” “呵~” “老弟,别怪姐姐我说话直,你真以为……穆家这位大小姐是省油的灯?” 第422章 无欲无求,才是最大的欲求(1) “我听说穆家那位大小姐,以前跟他的父亲,关系其实并不算融洽?” 卓玛丽宛如跟朋友家长里短般地问出一个含蓄的问题。 原本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的宋文轩听到这个问题,微微呆了呆,旋即笑了笑:“这很正常,像我们这种家庭环境长大的子女,或多或少都会跟家里面闹点情绪。” 宋文轩回答的同样很含蓄。 与那些小二代们的家庭环境不同,或许是因为身处天人道的原因,像穆家和宋家这种级别的家庭,氛围那是压抑无比,与其说那里是家,不如说那里是另一个学堂和办公室。 因此,像他们这种二代,虽然不可能脱离家庭,但内心叛逆情绪严重的却实在不在少数。 比如那位茄子姑娘,之所以整天一副叛经离道的寸头打扮,明明是个长得非常不错的姑娘,却硬是把自己弄成了雌雄莫辨的模样,其实说到底就是一种不满情绪的宣泄罢了。 当然,林落苏那种情况只是比较极端的个例,更多人的情况却是隐而不发,因此像穆大小姐那种在外人面前时父慈女孝的乖宝宝,实际上跟自家父母的关系极为僵硬的人比比皆是。 卓玛丽见到宋文轩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却是忽然笑了起来:“不过好像自从去年下半年以来,她们父女的关系却又一下子好了起来,甚至比一般的父女,关系还要融洽?” 宋文轩皱了皱眉,所有所思地盯着这位水蜜桃看了一会儿,这才苦笑了起来:“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在没有重大利益相悖的情况下,那都是凭借着实力说话的好不好……小雅运气好,找到了杨默这么一个怪物般的对象,穆叔叔自然不可能再用原本的态度对待她……毕竟血浓于水,既然穆叔叔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父女之间的感情自然大不一样了。” 卓玛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弟,虽然说穆家大妹子能找到杨默这个对象,的确是运气好到逆天,但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仅仅就是单纯的运气好这几个字就能解释的?” 宋文轩表情一呆,似乎是不太愿意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似的,径直拿起桌子上那杯始终没有动过的西瓜汁默默喝了起来。 卓玛丽却是不肯放过这个彻底击碎对方心理幻想的机会,笑吟吟地将身子往前侧了侧:“老弟,我们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告诫我们一句话……” “懦夫在遇到难解的问题时,只懂得默默承受,然后怨天尤人;” “庸人在遇到难解的问题时,只懂得埋怨不公,然后声嘶力竭地发出愤世嫉俗的呐喊;” “惟有强者,才会以极大定力静下心来正视问题,然后尝试用各种方法去解决问题……即便无所不用其极。” 重复完这句老生常谈的话之后,卓玛丽又懒洋洋地缩回了自己的身子:“很明显,穆家大妹子虽然不是跟你一样的重点培养对象,但也不是那种只能任由家里面安排的乖乖女……要不然,她当初就不会直接跑到钻探公司去了。” “事实上,身为女人,我很理解她当初为什么会拒绝你们两家的联姻……她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固然是一个极重要的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她讨厌这种被当成货物般肆意买卖的感觉!” 再度小小地揭开某人的伤疤之后,卓玛丽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果是一般的女人,逃了也就逃了,说不定还会想着缓上几年后,跟自家父亲细声细语地求求情,就能在彼此相互退让的过程中,得到一个相对理想的结果;” “但是很可惜,一般人是一般人,我们是我们。你我都知道,从我们这种大院里出来的,就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废物的。” “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穆家大妹子当初之所以会跑到钻探公司,一方面是因为那里是西南石油局下属的明星单位,跟指挥部互不统属不说,自身的份量也放在那,就算穆叔叔想要反悔,也很难直接把手伸过去,算得上是非常理想的避风港;” “但另一方面,穆家大妹子却是很明显地动了破局念头,想要趁着这段缓冲期努力发力,积累足够的实力,最终掌握自己的命运!” 见到宋文轩张口想要说什么,卓玛丽毫不客气地摆了摆手:“老弟,不用怀疑这话的真假,大家都是女人,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宋文轩无语地看着这位水蜜桃:“不是,卓姐,我不是怀疑你这番推测的真实性,其实小雅当初主动要求调去钻探公司打的是什么念头,大家伙都知道,我的意思是……这说明不了什么。” 卓玛丽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脸上却满是冷笑:“不能说明什么?我听说,穆家大妹子当初虽然是主动靠近杨默,但两人之间只是比较熟悉的朋友关系,即便后来随着杨默的能力被发掘,两人之间也只是常见的利益联盟关系……没错吧?” 宋文轩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其实大家伙一开始都没料到小雅和杨默最后能走到一起,毕竟杨默虽然当初表现的很有潜力,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太大了,包括价值观、包括处世理念,包括生活习惯,都有不小的出入。” 卓玛丽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你不觉得,两人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从陌生人到普通朋友,再到情侣,这个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么……要知道,穆家大妹子不管哪方面的条件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这么一个众星捧月般的人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跟一个身份和生活习惯差异巨大的白丁建立情侣关系,你不觉得这很突兀么?” 宋文轩有些沉默,在这个年代,哪怕是普通人家的正经姑娘,也会跟人相处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后,这才会考虑建立情侣关系,更何况是穆大小姐这种自身条件极好,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女? 这位大小姐要是真的那么好追,上大学的那会儿就被追到手了。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据说杨默当初始终没有表现的非常主动,甚至没怎么表露出对于穆大小姐的爱慕之情,可即便是把人类“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天性因素考虑进去,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也太迅速了。 卓玛丽嘴角翘起一丝玄妙的弧度:“有意思的是,穆家大妹子素来高冷,据说平日里都很少做家务,可你瞧瞧现在,在面对着杨默时,一副娇羞小儿女的姿态,举手投足间极尽温柔……同为女人,姐姐我很清楚,像我们这种家庭环境出来的人,很少有真正的恋爱脑的,即便是真的恋爱脑,一颗心彻底地系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前后也绝对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反差……很明显,咱们这位穆家大小姐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也很明白杨默这种性格强势的人,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更有意思的是,谁都知道如今这个年代,外贸业务才是最来钱、最容易出成绩的活计,穆家大妹子在跟杨默好上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虽然她在杨默的指点下向毛熊国出口国产伏特加,后来成功搞了一个极为亮眼自主啤酒品牌出口项目,并且还模仿着杨默搞了个进出口贸易促进会、然后大肆收取特别保证金,这三个大动作着实让她当时增加了许多份量,但那时她和杨默毕竟是利益盟友,在杨默不愿意成为她下属的情况下,外贸方面的工作没有让杨默掺和太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当穆家大妹子跟杨默正式好上了之后呢?” “你难道没有发现,不管是在钻探公司的时候,还是在大华公司的时候,哪怕是杨默如今已经成了大华公司事实意义上的话事人,但他却始终没有去插手外贸方面的业务,而是任由穆家大妹子全部做主?” 说到这,卓玛丽似乎生怕宋文轩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特意提醒了一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想你也看得出杨默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即便穆家大妹子马上就要过他杨家的门了,但对于外贸这么重要的一块业务不管不问,也着实不像是他的作风;” “而杨默的能力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别的不谈,光当初能帮着穆家大妹子设计出国产伏特加以及面向东北亚出口的啤酒这两个项目,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不懂外贸和海外市场……事实上,当初杨默还只是钻探公司默默百投科长的时候,就能占据着绝对主动,硬生生地逼着三公株式会社跟他们签订了总金额高达1.3亿美元的一系列投资项目,更是证明了杨默在这一块,其实要比我们以为的厉害的多!” 习惯性地将那双匀称而不失肉感的长腿交叠翘在一起,卓玛丽满含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已经有些不自然的小老弟:“小两口都在系统里上班,最有能力和魄力的男人整天疲于奔命,用尽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去逐一盘活处处泥泞、且规模贫瘠的国内市场;而能力次上许多的女人,却主管着肥的流油,市场潜力无限的外贸业务……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么?”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普通的小两口上,这很正常,男人嘛,就该冲在风雨的最前线,为这个家打拼。 但这种事情发生在杨默这种级别的实权人物身上,那就非常不正常……这与有没有男人的担当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就是资源配置的极大浪费,简直称得上是犯罪! 有些事情不能掰开细想,细想就会让人心目中的那个美丽泡沫破碎,因此宋文轩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起来:“说到底,小雅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再说了,能被小雅垂青,也算是杨默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男人嘛,总该大度一点,既然人家跟了你,你总归要给人家一点保障才成。” 这番回答显得有些混乱。 很明显,卓玛丽点出来的问题对于这货的冲击不小。 但同样的,这番话无疑也是在变相认可了穆大小姐跟杨默的关系中,的确是存了功利的心思……要不然无法解释之前的种种异常。 想到这里,宋文轩幽幽叹了口气:“就如卓姐你所说的,男人嘛,这一辈子总归会遇到一个要你命的女人,幸与不幸,却也难说的紧……总之,英雄难过美人关。人生难得糊涂,在无关紧要地地方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言语中固然充满着感慨,却也带这些很有些轻松的释然。想必是觉得连杨默这等人物都在女人身上吃了这么个暗亏,他被人晃了一枪,却也不算什么了。 卓玛丽脸上的表情却忽然有些讥讽起来:“老弟,杨默既然能在短短的两年里就能从一个刚刚毕业的白身,搅动一场又一场的风云,直接窜到能跟我们的父辈平起平坐的地步,甚至还能被赵老另眼相看……你总归不会以为他跟老弟你一样,是个心存幼稚幻想的纯情少男吧?” 宋文轩眼角抽了抽,似乎对于卓玛丽一而再再而三地讥讽自己是纯情少男而感到不满,对于拿着杨默来拉踩自己的行为更是不爽。 但转念一想,杨默虽然的确是自己的同龄人,也的确曾经亲口对自己说过两人的综合能力不相上下,但他可没傻到真的就把彼此划上等号了; 而且这位老姐姐说的没错,杨默的视野广度和深度固然要明显比自己强上一筹,赌性更是大的没边;但同样的,其思维之缜密、风控意识之浓厚,以及御下手段之冷厉,也绝对不是可以比拟的。 从这些细枝末节的表现来看,杨默也的确不像是个心存幼稚幻想的家伙……这货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倒不如说是在人间沉沦了千年的老狐狸反而更贴切些。 思及至此,宋文轩脸色微微又灰败了些许:“卓姐,你的意思是……其实杨默知道小雅靠近他的目的,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宋文轩实在是说不出“等价交换”这四个字来。 卓玛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有那么简单?虽然说穆家大妹子跟杨默走在一起的确是带着一定的诉求和目的,但如果单纯地用以色媚人、见色起意,之类的等价交换的词语来囊括,也未免过于肤浅了。” “总之,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还是有的,只不过……” 说到这里,卓玛丽顿了顿,忽然歪了歪头:“老弟,你觉得穆家大妹子喜欢杨默么?” 宋文轩没有丝毫犹豫:“自然是喜欢的,那种眼神骗不了人。” 卓玛丽撇撇嘴:“切~你们男人在这方面的眼神啥时候好使过……不过你说的也还算对,穆家大妹子应该还是相对比较喜欢杨默的……不过这也不奇怪,就算是一开始掺杂着其他目的,但面对着杨默这种能力和潜力惊人的怪物,是个女人都会慢慢喜欢上他。” 应该还是相对比较喜欢的? 这是什么形容词? 宋文轩有些瞠目结舌,直接怀疑当初高考时的阅读理解题,批卷老师是不是给自己放了水。 卓玛丽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旋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那你觉得杨默喜欢穆家大妹子么?” 宋文轩有些犹豫,想了想后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应该……也是喜欢的吧?不过那种喜欢跟小雅喜欢他的感觉不太一样,嗯……我一下子形容不上来。” 卓玛丽嘴角翘起一丝诡异的弧度:“是不是那种喜欢归喜欢,但却缺少了一种视若珍宝的感觉?总觉得少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狂热,也没有那种不计一切想要保护对方的禁脔感?” 宋文轩有些牙疼地砸了咂嘴:“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卓玛丽轻轻地笑了笑:“用小说里的话来形容,这叫做喜欢归喜欢,但却没有达到爱的程度……用理智点的来说,就是情欲多于灵欲。”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莪说穆家大妹子对杨默的感情状态是【相对比较喜欢】了吧?感情这玩意毕竟是双向奔赴的,一方有没有迟疑,另一方自然感受的到!” “不过同样的,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姐姐我会说穆家这位大小姐并不是省油的灯了吧?” 一番梳理下来,宋文轩自然大致明白了卓玛丽为什么会对穆家大小姐给出这样的评语。 这其中的道理非常微妙,穆大小姐的本意有所求是真的,但对杨默的情感也是真的,很有些真中参假、假中参真的意思……只不过与小说里那些恩怨情仇的桥段不一样的是,穆大小姐的这种状态,是主动的,可谓是深得《孙子兵法.用间篇》里最难防的“活间”的精髓。 总之,一般人是很难做得到这种程度的。 想到这里,宋文轩忽然就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了,当下勉强笑了笑:“卓姐,大家毕竟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杨默还是这条船的掌舵手,私底下谈论这些个人问题毕竟不太合适……要不就此打住吧?” 卓玛丽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老弟,你错了,正是因为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我才会不顾体面地跟你聊这些话题……林家妹子和穆家的那位大小姐究竟是不是如同你以为的那么单纯,其实并不如何重要;” “重要的是,我需要通过触类旁通的方式让你明白,杨默这人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我们这些大院的子弟的处境也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悠闲……如果你始终不明白你需要面对的领头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么我们这一船的人就很难真正地精诚合作……相信我,到时候我们不但做不出成绩来,反而会死的很惨!” !!! 宋文轩瞳孔缩了缩,旋即狐疑地看着卓玛丽。 杨默这人不简单,大家都知道,但是……他们这一船人不精诚合作就会死的很惨?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危言耸听了? 卓玛丽见状,冷笑了一声:“老弟,我问你,大家都知道,杨默其实是一个毫无生活乐趣的人,既不贪财,也不如何好色,甚至除了喜欢喝喝普洱,外加偶尔钓钓鱼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可言了……那么你告诉我,他为什么在明知穆家大妹子其实是有所求的情况下,依然跟她走在了一起?” 这话要是问的是普通人,那宋文轩绝对会翻上一个白眼,然后告诉她,面对着穆丽雅这种各方面条件都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女,你还要要求什么? 但是很可惜,对于到了一定层次的人来说,美女并不是稀缺资源,而且西南钻探一公司也素来不缺美女……所谓漂不漂亮,那得对比着看;就算钻探公司的那些美女与穆丽雅相比,的确是稍有逊色,但在那非常不小的美女基数的衬托对映下,其实穆丽雅很难形成鹤立鸡群的绝对惊艳感。 更重要的是,虽然少年慕艾乃是人之天性,甚至许多男人到老也拒绝不了美色的诱惑,但不管如何,一个手握实权,又身在钻探公司这种美女如云的单位,同时又掌控欲极强的科长,明显是不会那么轻易接受一个别有目的的美女靠近的……更何况那种种中老年意味十足的爱好和做派,无一不在证明,杨默对于女色的抵抗力,明显要超过常人。 想起这位老姐姐刚才点明的主题,宋文轩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卓玛丽笑了笑:“因为很简单,杨默也同样看上了穆家强大的资金调配能力……你要知道,不是所有行业都像我们石油系统一样资金丰沛,也不是所有单位都如同大华公司一样富得流油……在这个80%的中小型国营单位哪怕是年产值都还不到1000万的年代,大华公司每年动则数个亿的特别款项,是绝大部分人难以想象的存在。” “可以说,只要你能完成指挥部交代下来的分流任务,这笔可以随意支配的庞大资金,在当下可以撬动的价值难以估量……尤其是国内处于经济寒冬期的时候。” 说到这里,卓玛丽轻轻提了一句:“别忘了,杨默和穆家大妹子关系的正式转变,是从去年的元旦期间开始的……据我所知,当时穆叔叔曾经在元旦当天晚上动身去过一趟钻探公司,然后没过多久,大华公司就开始紧急筹备成立了。” “老弟,杨默是个极具前瞻性的人,只怕是在知晓指挥部计划要开展大规模减员增效行动的时候,他就已经瞄上大华公司每年账上那高达数亿的专项资金了……而且客观上来讲,大华公司的成立,本来就是杨默大力促成的!” 宋文轩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杨默瞧上的是大华公司每年那笔高达数亿元的专项资金……怎么可能!?” —————— ps:原本是1.1万字的超大章的,拆成2章,晚上12点发。 第423章 无欲无求,才是最大的欲求(2) 也难怪宋文轩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家都知道杨默是个基本上没什么生活乐趣的人,不但在吃、穿这些方面表现的极为粗糙和应付,就连住、玩、藏这些最容易被勾起私欲的方面,也是表现的冷漠无比。 总之,你可以说杨默霸道,说杨默独断专行,可以说他行事任性,甚至可以说他破坏团结、排斥异己; 但唯独有一样……你不能说他贪! 事实上,杨默不但除了工资和奖金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余的收入来源,甚至他还特别厌恶大华公司和默默百投以及杨系下属单位里的贪腐行为……这些单位的财务、审计部门和纪检科,大抵是工作最繁忙几个部门之一,而但凡发现了贪渎行为,在杨默的授意下,这些单位也会照着他当初曾经在默默百投用出的手段一样,给对方扣上无数莫须有、但是后果异常严重的帽子,直接把这些人的前途彻底段送掉。 所以,别说宋文轩了,哪怕是换成另外其他人,也很难会去相信杨默跟穆大小姐走到一起,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竟然是冲着大华公司账上每年那数亿元的特别款项去的。 卓玛丽扫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复杂:“老弟,在我上大学的那会儿,老师曾经教过我们一句话:如果事情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你眼前,但在逻辑上又显得如此的不合理……那么不用问,中间一定有什么真相,是被刻意隐藏去了的。” 说到这,这位水蜜桃若无其事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杨默不是一般人,他与我所遇到的所有人都非常不一样,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无从得知;” “这么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实权科长为什么会表现的像个无欲无求的老和尚,我并不知晓;” “甚至为什么像他这种骨子里冷漠到了极点的人,这两年所做的事情却看上去宛如一个心怀黎民的圣人般,我同样也无从知晓;” “但我只知道一个道理:人性本恶,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存在没有私欲的圣人;” “同样我也知道一句话:众生多欲,所以皆苦;而所谓的无欲无求,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才是最大的欲求!” 宋文轩听的毛骨悚然,他自然听得懂卓玛丽在暗示着什么,而杨默今年年初宁愿硬顶着指挥部一众叔叔伯伯的不满也不肯做出丝毫让步,反而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开辟了第二战场,更是佐证了卓玛丽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这……” 宋文轩的声音有些干涸,如果卓玛丽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杨默玩的游戏不但已经开始跳出了东营指挥部的规则,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空间,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年岁跟自己差不多的同龄人要干的事情。 卓玛丽见到宋文轩这幅心神震荡的模样,却没有丝毫的得意之情,反倒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弟,杨默对于公司里那些来自东营指挥部的职工的提防和不信任,是个人都瞧在眼里……可他这两年的大动作却是一波接着一波……你觉得,如今真正有资格被他信任的手下,有哪几波?” 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老姐姐马上就要进入正题,宋文轩认真思考了起来。 “嗯……” “我、落落、小雅、还有卓姐你,这些因为穆叔叔的关系入伙上船的人,自然算作是一波……从杨默最近的安排来看,他是真心想要用我们;” “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不必多问,属于是杨默的老牌嫡系了,自然能算作是一波;” “钻探公司,我说的是钻探公司的默默百投,杨默至今仍然是他们的科长,再加上李明所负责的大华业务三部,以及张波所负责的资产保全二部一直都在以杨默马首是瞻,自然能算作是一波;” “至于其他的……叶常务跟杨默属于是事实上的战略合作伙伴,大家身份对等,因此向秘书那边虽然是调派过来协调工作的,但却也不能列入其中,这一波不算;” “至于其它的……像第五农场、喜相逢罐头厂等单位,虽然也同样是以杨默马首是瞻,但关系毕竟比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药远了一些,算作是杨默一系的第二梯队,因此也能算作是一波。” 见到宋文轩细细数了一大圈,卓玛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杨默如今手底下听命的单位并不多,因此老弟你数出来的这些主要单位名字基本都对,但是……却不是这么划分的!” 不是这么划分的? 宋文轩皱了皱眉。 卓玛丽见状,左右扫了扫,这才叹了口气:“这么说吧,在姐姐这边看来,杨默手底下的这些单位是这么划分的……” “最次一档,是像第五农场、喜相逢罐头厂等单位……只不过在姐姐看来,他们不是第二档的,而是第五挡的单位,没资格介入杨默一系的决策圈不说,甚至连比较重要的项目也并不会征询他们的意见,说到底就是相对比较值得信任的具体执行单位罢了……即便那个规模越来越大的老六鸡苗繁育所是默默百投与第五农场合营的。” “第四档……呵呵,其实姐姐我、老弟你、以及林家妹子这三人……别看我们一个个人某狗样的,但在杨默心里,只不过还算可堪一用的边角废料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父亲出面,用一种隐晦的态度向杨默承诺我们可以在独自承担因果的前提条件下调动资源去帮着杨默做一些普通人无法胜任的事情,他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们一眼!” 说到这,卓玛丽抬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宋文轩:“老弟,别不服,我们能搞定的事情,杨默出手照样能够搞定,或者他找别的二代也照样能搞定……光是不具备不可替代性这一点,我们就占据了绝对劣势……你要知道,如今想要搭乘杨默顺风船的人多了去了,其中有份量的着实不少,而这些人或者他们的父辈,也照样不会吝惜担负着一些因果去给自家的子女去谋求一条金光大道;所以咱真的不能把自个当回事。” 宋文轩脸色有些僵硬,想起这些日子来杨默小院门口那些始终不曾散去的排队人群,他终究还是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所谓虎毒尚有舔犊情深的一刻。虽然没有明说,但杨默交给他的那个项目,他父亲在其中应承的因果之多,他是知道的。 同样的,连他父亲这种持身谨慎的人都愿意为了他的未来去应承那么多可能带来一大堆麻烦的因果,那么其余二代们的父辈,想必也同样不会吝于此番做派。 卓玛丽见状,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这第三档嘛,其实是大家都一直忽视了的默默百投……准确说,是默默百投的覃鑫、何永义,以及像张波、李明这些已经被确定为杨默嫡系骨干的成员……尤其是何永义这个代理科长,他虽然露面次数远没有覃鑫他们来的多,而且还是王一诺安置过来的人,但是他在杨默心目中的份量和地位,一点也不比覃鑫来的低。” 说到这,卓玛丽苦笑了一下:“其实以前我也一直忽视了这么一个人,甚至还以为这人也是个边角子,但直到这段时间替杨默构筑股权树,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何永义? 钻探公司以前的财务科科长? 宋文轩轻轻点了点头,默默地把这个有些淡出视线的名字记在心里。 卓玛丽似乎很满意宋文轩认真倾听的态度,轻轻笑了笑:“这第二档嘛,如你所说,非杨默的老嫡系,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莫属……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默默百炸、默默百炒等项目的确是影响力巨大,也的确是因为夏留通销社在协调农村基层的群众关系时有着其它单位所不具备的独特魅力,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杨默的个人情感偏好。” 说到这,卓玛丽特意强调了一句:“所以奉劝老弟一句,如果以后跟夏留通销社打交道的话,你最好多跟他们的副社长孙健多套套近乎,这人是个性情中人,只要瞧你顺眼的话,很容易就能跟你处成朋友。” 宋文轩有些诧异:“夏留通销社的社长不是严老西么?” 卓玛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刚才说了,夏留通销社之所以能成为杨默的嫡系,并且下放了许多外人梦寐以求的权限给他们,主要是源于杨默的个人偏好……而孙健,才是那个真正入了杨默眼的人;” “至于他们的社长严老西……其实据我观察,杨默虽然也会重用此人,但对于其感观,却有些复杂。” 宋文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这条重要信息记在脑子里。 旋即有些疑惑了起来:“连庆丰食品和夏留通销社都只能列为第二档,那第一档是是谁?卓姐你总归不能真的把向秘书他们看做是杨默的手下吧?” 卓玛丽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合作伙伴是合作伙伴,手下是手下,这么简单的区别,姐姐我还是分得清的。” 说到这,卓玛丽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原本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才是杨默手底下的第一梯队嫡系的,但随着咱们这位掌舵人请了几天探亲假,带着穆家大妹子回家见父母了,所以这情况便又有变化了。” !!??? 宋文轩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卓玛丽在提他们这伙人的时候,漏掉了穆丽雅的名字,当下眉头重重皱了起来:“卓姐,你的意思是……小雅?” 卓玛丽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如果穆家大妹子没有跟杨默回去见公婆的话,即便大华公司每年账上的那些特别资金是穆叔叔那边带头争取过来的,即便穆家大妹子主管着杨默一系的外贸业务,但按照我的观点,其实也就是和庆丰食品以及夏留通销社划为同一档而已;” “但是如今穆家大妹子已经基本上算作是踏入了杨家的大门,那么这情况便又有变化了。” 宋文轩有些难以理解:“卓姐,莪有些不明白,小雅跟杨默的关系放摆在那,加之原本就是第一梯队的了,如今你再单独划出来……有意义么?” 卓玛丽有些怜悯地看着宋文轩:“看来姐姐之前给你说的那些东西,你还是没有完全明白……算了,有些事情你自己不经历过的话,别人再跟你解释,你也是不懂的。” 似乎放弃了继续解释其中一些因果的打算,卓玛丽叹了口气:“多余的我也不说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据我的观察,你在杨默心目中处于什么样的梯队位置,将会直接关系到他对你所投注的心力和资源;” “之所以会把穆家大妹子单独提出来作为一档,那是因为我之前在提杨默做股权树设计的时候,同样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所以,不出预料的话,等到孤岛二号项目的前期铺垫工作结束,等到杨默跟穆家大妹子结婚或者订婚,穆家的这位大小姐很快就会在杨默的支持下发力,然后在品牌出海这一块做出一番令人惊爆眼球的成绩出来;” “届时,穆家的这位大小姐固然可以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不必以【穆家大小姐】或者【杨夫人】的形象示人;而同样的,杨默也能在这一场大动作中获取他所需要的东西;” “而从我之前在设计股权树的时候,通过报表上的种种蛛丝马迹来看,其实杨默早在去年年底就把相关的准备工作铺垫的七七八八了……而这一切的触发契机,其实差的就是两人之间的那个正式名份……老弟,你懂了么?” 当卓玛丽把“去年年底”、“品牌出海”这两个关键词给点出来之后,哪怕宋文轩再迟钝,这前后一串,也彻底明白过来了。 表情复杂地坐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后,他才长长叹了口气:“卓姐,你的意思我大体明白了……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卓玛丽见状,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极具男儿气概地一挥手:“别管人家用的是什么手段,既然穆家大妹子能够依靠杨默这颗大树获得天高任鸟飞的机会,那么我们同样也可以!” “但是,这中间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东西……杨默这个人骨子里是个很漠然的人,他不介意别人去利用他达到一些目的,但同样的,你也要回馈给他足够的好处才成,否则就会如同垃圾一样,被他扫进垃圾桶!” 微微顿了顿,卓玛丽的语气愈发的凝重:“我们不是穆家大妹子,错过了在杨默崛起前就与他认识的机会,也没有一副哪怕连杨默这种人看了都意动的容貌身姿;所以,仅仅只是排在第四梯队我们,要想从杨默这边争取到更多、更有份量的机遇的话,那就必须实打实地做出一些能让他正眼相看的成绩出来!” “但姐姐我很清楚,杨默才是那个真正眼高于顶的人,说句令人泄气的话……要想让他正眼相看,我们三人任何一个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惟有彼此之间精诚合作,取长补短,狠狠干上几票漂亮的,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宋文轩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卓姐,德州这段时间那么火,对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帮助那么大……这么亮眼的成绩,竟然也不够杨默对你另眼相看?” 卓玛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了,杨默其实才是那个真正眼高于顶的人,我这点成绩或许在你们看来已经非常耀眼了,但在他那里……根本不够看!” 嘶~! 宋文轩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连这都不够看,那么我们这些人……?” 看着信心大受打击的宋文轩,卓玛丽却是笑了起来:“老弟,你却也用不着妄自菲薄,最起码,凭借着宋穆两家的铁杆盟友关系,在穆叔叔和你爸的争取之下,杨默还是给你了一个极具份量的任务……只要咱姐弟两携手,顺利把这个项目做好,到时候不愁杨默不给咱们提供更大的平台。” 说到最后,卓玛丽很自信地点了点头:“相信我,我曾经见过杨默这种类型的人,这些人骨子里固然是淡漠到了极点,但同样也是很守自己制定规则的人……事实上,如果连自己制定的规则都守不了,那他们也成不了气候!” 咦? 原来杨默交给我负责的这个项目,对于他而言也很有份量么? 宋文轩所有所思地看着卓玛丽,心中快速地盘算了起来…… —————— ps:不要觉得最近两章很突兀,事实上我在人物简介里早就很直白地点出来了,不管是主角还是穆大小姐,只不过是“不是坏人”以及“不算坏人”罢了。 诸位书友也不用觉得难以接受。我们活在一个参差巨大的世界里,不同群体的人,其价值观和思维方式有着很大的出入,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所面临的环境和教育的不同而已。 其实这两章的内容应该放在n章以后的某个转折点来写才对,只不过我最近见到一些读者对于那些对于男女主角的一些行为表示不理解的书评频繁点赞,所以提前写出来做出部分阐述而已。 虽然晚了点,但我还是想说……不要再说男主随波逐流,被人指来指去了。 就如同《北京人在纽约》那句经典台词“要想吸别人的血,首先你就得先吸自己的血”一样…… 一个很残酷的真相是,无论在什么年代,你要想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首先要得通过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具有被别人所利用的价值。 以上! 第424章 小礼物 众所周知,一个好的cfo可以随时接任ceo。 而与大家心目中的刻板印象不太一样的是,一个真正合格的cfo,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战战兢兢、只会埋首于帐薄之间的财务人员。 当然,地球人都知道普通的财务人员跟高级的财务管理人员完全是两种生物,因此如何让自家的那些只懂得在会计规则里写写算算、最多只敢利用规则漏洞去辗转腾挪或者是缝缝补补一些东西的财务人员,相对迅速地从技术类专业人才成长为具有企业战略视角的高层管理人员,也就是所谓的从“传统会计工作到价值创造工作”,一度是让无数企业极为苦恼的事情……毕竟这一块的工作性质敏感,如果有可能,企业还是更愿意从内部培养一个自己能够真正信的过的人。 当然,对于这方面的人才培养,不同公司有不同公司的做法,但对于上辈子在这一块其实没什么经验的杨默来说,选择了他相对比较熟悉的bp制度作为过渡和培养手段。 因此,现阶段被杨默定义为“财务bp”(财务业务伙伴)的何永义,不得不逐渐从自己熟悉的会计核算工作中走出来,开始了一种繁忙而富有挑战的生活…… ……………… 6:00 闹钟响起,何永义在自家老婆极度不满的抱怨声中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先是缓慢晨跑了半多个小时,回来后又冲了个凉水澡,旋即坐在小阳台上闭目入静了半个小时。 这是源自于杨默的“建议”,用某人的说法,男人一过三十,身体便会开始走下坡路,保持良好的锻炼习惯可以维持机能状态,再加上每天起来以后进行半个小时左右的思维放空,可以将身体和精力调整到一个高峰状态,用以高效应对当天的繁杂工作。 虽然这种建议从杨默这种疲懒到令人发指的家伙嘴巴里说出来显得极为缺乏说服力,但何永义很清楚两人之间的角色定位差异,也很清楚杨默在暗示什么,因此从今年年初开始,他一直尝试着坚持和改变……从坚持下来的效果来看,似乎还非常不错。 7:20 换上了西裤短袖的何永义推着那辆并不引人注目的凤凰牌单车出了门,中途在碧川饭店门口停了下来,笑呵呵地拒绝了无数人的好意,乖乖地排了十分钟的队后,终于买上了碧川饭店最有名的小笼包子。 7:45 拎着小笼包来到了九龙宾馆的三楼,在代理科长办公室里花了足足五分钟,用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消灭掉手上的那十个小笼包后,何永义拒绝了秘书的好意,自己拎起暖水壶,冲泡了一杯不浓不淡的竹叶青茶……虽然在钻探公司这种地方,滋味偏寡淡的竹叶青茶一直被视为上不了台面,但他就喜欢这个。 8:00 随着楼下低沉的电铃声响起,微微调整了下状态的何永义开始翻阅起秘书早早地就码在办公桌上的那一堆文件起来。 作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他每天需要过目的文件很多:审批、询问、报告、以及下面人各种掺杂着小九九以及相互攻讦的阶段工作汇总。 促销审批:xx啤酒正在全力进驻泰安、肥城、新泰等市场,为了顺利完成渠道铺设任务,30万元的特殊折扣请您务必审批。 何永义冷笑一声:又来了…… 人事公告:黄xx、陈xx等四人连续两月工作考核不达标,于昨日已完成工作交接,正式分流到公司其余科室。经过人事科协调,王xx、夏xx等四位新同事将于今日正式报到…… 何永义仔细地将附着在文件里的那四张简历看了一遍后,旋即合上了文件夹:是驴子是马,要等到三个月后才知道,当下只需要记住他们姓什么就够了。 报告:xx产品本周销量汇总。 何永义:呵,这种文件从未给我惊吓…… ……………… 10:00 以最快速度过目和审批了58份各式文件之后,趁着短暂的间歇期,何永义起身给自己换了杯茶。 要不要换种茶叶试试? 比如…… 据说杨科长也很喜欢的普洱? 嗯,换换口味吧,杨科长不是也说过么,人生要敢于不断尝试。 ……………… 10:15 重点项目销售预测会。 主持人:项目小组负责人。 与会者:项目市场专员、合作单位销售部负责人、财务bp(何永义代行) 但凡是重点项目,每逢双周一次的销售预测会,大家都会严阵以待,每一次都如同面临大考一般。 这倒不是因为与会者里有何永义这位代行财务bp的代理科长,而是在杨默所制定的规则下,如今默默百投里的任何项目,如果连续三次核心业务kpi不达标,除非是得到他特批,否则这个项目都会被降权,甚至被直接砍掉。 由于此时国内的三角债问题依然非常严重,因此会上会着重分享截止到解读底关账的情况,以确保成功关账(即指标达成),这也是何永义这位代行财务bp的代理科长参加这种会议的主要原因之一。 真实的状况有时候让人揪心,但早发现早解决才是王道。 何永义在这种会议上,会将自己从代理科长的角色中剥离出来,转成一个单纯的财务bp,将工作集中在了解项目产品的最新销售情况、汇总区域数字、挖掘问题进行分析,并且与市场专员和合作单位的销售负责人一同讨论解决方案等。 合作单位销售部负责人:a产品预计本季度会有缺口200万,主要是a产品的市场流通周转时长低于我方的预期,目前已被证实起码要30~40天才能完成一个批次产品的库存消化,有7家分销单位不愿接受我们50天的账期,临时取消了和合作订单。 项目小组负责人:明白,我会跟部门的法务小组进行沟通,要求他们协助跟进后续的手尾工作。但这不是本次会议的讨论重点,重点是……贵单位能补多少缺口? 合作单位销售部负责人:b产品销量不错,我方会尽量补120万元,至于剩下的80万缺口,我方实在无能为力。 项目小组负责人:市场专员这块能通过短期突击的方式补上多少缺口?需要整合哪些资源,需要申请哪些政策,尽管说出来,我尽力帮你去争取。 项目市场专员一阵沉默:…… ……………… 10:50 何永义坐在已经散场的会议室,静静地品尝着那杯浓茶。 这销量还有缺口…… 还必须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把它补上…… 嗯,我现在不是代理科长,必须要站在财务bp的角色上去思考怎么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让我静静…… 这普洱好涩嘴啊,杨科长怎么会喜欢喝这玩意的? ……………… 11:00 会计讨论会无缝衔接了过来,这也省去了何永义东奔西跑的功夫。 会议主持人:何永义(代行财务bp) 与会者:共享会计中心会计、共享会计中心会计经理、某涉外业务会计、某涉外业务税务经理。 作为财务,对接业务的真实需求和财务内部的落地实施绝对是技术活。 作为一个享有独立核算权的投资部门,随着各种投资业务的遍地开花,如今的默默百投会计业务也变得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共享会计中心的财务人员像一台做账机器似的运转个不停,那些从高校里直接筛出来的菜鸟涉外业务会计尝尝爱莫能助。 因此,身为财务科前科长的何永义不但要进行一定限度的业务帮带,还得控制好自己的角色定位,在提醒以及把控好准则红线的前提下,更多的却是以一个项目经理的角色去居中协调。 他一开始其实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杨默明明让自己扮演着财务bp的角色,却不允许自己利用自己的技能优势,去过多地介入到底下人的会计工作中去……很多时候,共享中心这些菜鸟会计的焦头烂额,在他看来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如果让他这位会计科的前科长出手指点的话,分分钟就能轻易搞定。 不过杨默这个人霸道的很,既然他下了命令,何永义就算再想不通,也只能照做。 当然,随着身份的适应,以及管理视角的转变,他也逐渐明白了杨默这么做的原因…… 会议中。 何永义:随着塑料生活制品逐渐在各地农村基层打开市场,大华公司那边主动与我们默默百投参股的几家中型塑料制品厂达成了合作关系……虽然面向农村基层的平价塑料制品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项目,甚至可以作为现阶段面向国外不发达地区的拳头产品! 所以,这一系列产品,关于定价后的税务和系统入账,还需要大家拿出全部的本事出来(何永义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无辜表情。) 税务经理:(略去数千字)目前的三种业务方案税务影响不同。 共享会计中心经理:成本费用入账方面,新产品还需要建货号,另外最终业务方案还请何科长尽快确定和告知,因为不同方案对于收入确认影响不同,最终业务方案确定后,我们至少需要15天的准备时间…… 何永义:最终业务方案的确定工作,我会在三天之内完成,但15天的准备时间太长,既然来到了默默百投,那就不能再用以往的态度和效率来面对部门交代下来的任务……至最终业务方案告知之日起,我最多只能给你们7天时间去做税法书! 其余众人一阵哀叹…… ……………… 12:05 等到会计讨论会结束,已经过了饭点半小时了。 不过好在默默百投是钻探公司里出了名的作息不规律,因此即便已经过了12点,九龙宾馆特设的部门职工食堂里也依旧满满当当的全是饭菜。 如果何永义还是大半年以前,还是那位财务科科长的话,那么他大概率会一个人端着饭缸缩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然后慢悠悠地享受着中午那一个小时的清闲时光……在大单位里干过财务管理岗的同学都知道,这是一份强度和压力都有些超纲的工作,因此午休那段能够适当调节心理状况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其实非常重要。 但是很可惜,何永义已经不是财务科的科长,而默默百投也不是财务科,在杨默的“建议”下,他这个代理科长兼财务bp,在现阶段却是连独自享用午餐的资格都没有的。 没办法,不管是代理科长还是财务bp,一部分工作就是充当组织的润滑剂。他每周都会和各项目小组的主管、副主管、业务、共享会计中心,以及其它支持部门工作的人一起吃午饭。 如果一个部门的人,整天都是一副公对公的架势:两个人坐下,事儿对事儿,谈完,起身,走人。这很容易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也很容易给人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所谓人心聚自然财聚,默默百投的工作压力本来就已经很大了,何永义这个代理科长要是不见缝插针地给这些绷紧的弹簧松松劲,很容易出问题。 虽然说其实大家下班后聚在一起搞搞团建放松放松可能效果更好,其余科室也有晚上聚餐的习惯,但没办法,默默百投是投资部门,性质敏感,还掌控着大量的账面资金,在下班后才拉拢感情,很容易授人话柄。 所以,按照何永义自己制定下来的行程计划,今天中午,他需要与供应链管理组的主管,一起共进晚餐。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由于业务极速膨胀,如今的默默百投早就不是去年刚成立那会儿一样,仅仅是个只有七十多人的中型部门了……如今的默默百投,总人数已经超过了350号人,直接把整个九龙宾馆都给包了下来。 在杨默提倡的垂直管理模式下,虽然默默百投里的业务基本单位都是冠以“组”来称呼,但实际上,跟杨默自己存在的“位卑权重”情况一下,在默默百投,哪怕是最小的组,都有着十几二十号人;而像供应链管理组这种职能重大、但业务对接口众多的小组,更是足有53号人……这直接顶得上钻探公司机关区的一个普通科室规模了。 当然,虽然供应链小组的主管也是个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主,但在垂直管理模式下,除非是杨默回来,否则何永义这个代理科长就是他的直接上级,因此即便是何永义比当初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他依然还是端着空饭缸在食堂里静静地等候着。 何永义:老孟,新品的原料协调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供应链小组主管:还差得远呢,大家都知道知道杨科长神通广大,能被他重视的项目那肯定是大有前途,但一码归一码,如今合成树脂,尤其是pe、pp、abs这些热塑性树脂,本身的市场缺口就大,你让你外面那些单位优先保障我方的供应原本就是一件需要卖面子的事情,结果还要把价格再往下压个一成五,我又不是杨科长,哪里有这样的面子哦~! 何永义:哈哈~!老孟,你这话就自谦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不知道你们供应链小组是我们默默百投一等一的要害部门?你这个主管的面子,还是很大的……对了,上次我不是托人帮你请了一个大学生当家教么,你女儿最近的作文有长进没有? 供应链小组主管:哈哈,何科长,这事还真的谢谢你,那个老师教的还真不错,我女儿这次的考试,满分40的作文,得了32呢! ……………… 12:40 一不小心吃多了点的何永义有些饭饱神虚。 啊……好困, 就不该吃七分饱的! 都怪自己,见到粉蒸肉就管不住自己。 算了,再泡一杯普洱吧,泡浓点…… ……………… 13:01 每逢双周事情多,今天除了早上的那个重点项目销售预测会之外,下午还有另外一个b类项目的五年战略预算启动会。 主持人:何永义。 与会者:战略市场经理(项目小组组长)、项目市场部负责人,合作单位销售部负责人,财务bp、政府事务专员、项目运营宣传专员。 如今的默默百投的项目预算分为三种:年度预算、滚动预算和五年战略预算。因此不管作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还是默默百投的财务bp,何永义都必须参与到这种会议中来。 只不过受今年账面资金不足,以及杨默抽调到大华公司影响,默默百投如今的在投项目多是c类项目,b类项目已经可以算做是本年度的重点项目了……当然,如果真的有a类项目的话,除非是杨默能抽得出时间过来,否则也没人敢主持这种级别的五年战略启动会。 与后世许多公司不太一样的是,在默默百投里,这种五年战略预算启动会并不是以市场分析开头,而是从政策、中长期赛道开始切入讨论。 何永义很喜欢这个环节,在这个环节里,大家会讨论业态变化、市场对于产品的需求变化、政策的可能走向等等,这些问题通过不同的视角表述出来,能够很好地拓展他的视野和宏微观思维。 除此之外,在这种会上,还会讨论每年的市场模型怎么做,各种类的隐性预算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去支出,才会既能达到预期效果,又不会让项目组牵扯上一些可能带有变数的因果。 这些东西,在他以前做财务科科长的时候,是很少接触,甚至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这让他有种学而时习的满足感,以及共同创造历史的兴奋感。 会议议程: 1、何永义开场,并且划定框架和红线。 2、战略市场经理(项目小组组长)分享项目五年计划。 3、政府事务专员分享市场宏观预测以及国家政策走向。 4、项目市场部负责人分享项目今年市场模型的预设思路和相关准备工作,并且结合实际从底层逻辑上去推演这套模型到底走不走的通。 5、何永义以代理科长的身份做总结。 6、何永义以财务bp的身份总结会议纪要,以及下一阶段各团队分工。 ………… 16:11 回到办公室的何永义又换了杯浓茶,翻开笔记本,开始整理自己必须要在今天之内完结的工作。 1、今日销量分析会销售汇总:总差异80万元。 自己必须要在明天的小组碰头会开始之前,以财务bp的身份给出一个靠谱的解决思路。 2、在下班之前,局部微调和修改好的五年战略计划会提交到自己这边,届时会以正式文件的形式归档。 自己务必要逐字逐句地校对每一句话和每一个数据,否则归档后,一旦项目出了什么问题,又在原始档案文件上找不到对应的清晰表述框架的话,自己绝对会捂一裆子屎。 3、战略分析会议纪要及交流文件提交时间点(重要) 嗯,项目预算总共就那么些,可是处处都是伸手要钱的环节,如何在不引起重大矛盾的前提条件下,分配这些有限的预算,还真是一件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啊! ……………… 17:00 何永义看着信笺纸上关于销量缺口问题潦草设计的三种方案,不是很满意地在上面划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眼看着还有半小时就要下班了,他抬起头来想了想,把手伸向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自从划归到杨默这边来以后,受环境影响他逐渐改掉了单打独斗的习惯,既然自己暂时想不出什么令自己满意的解决方案,那不妨把老覃约过来一起讨论分析下,实在不行,再去个电话听听老严的意见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可不认为自己在这一块有杨科长那么妖孽! 孰料手才刚刚伸了过去,电话便响了起来。 “喂?” 顺势将话筒提了起来,何永义很平和地说道。 在默默百投这半年多的经历,改变了他很多,他不再是那个随时随地被枯燥而烦闷的财务工作挤压的如同一个火药桶似的财务科长了。 “喂,老何?” 随着电话里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何永义的身子一下子坐的笔直笔直的,语气也瞬间恭敬了起来:“杨科长?您……不是回家探亲去了么?” 杨默是个不愿意沾染太多因果的人,这从他明明很清楚调剂团队氛围的重要性,但却把这些工作交给自己等人,他却一直在刻意地保持跟下属之间的距离就能看得出来。 实际上,杨默不但很少会跟下面人接触,就连他们这些嫡系核心干部,平日里也很少会以私人身份相处,因此杨默给他打电话,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位老大要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交代下来……杨默这次于百忙之中一口气请了十天的探亲假究竟是为什么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这个档口竟然会打电话给自己,那么交代下来的工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正当何永义用一种严肃无比的态度向杨默请示有什么紧要的工作需要自己立即处理时,孰料电话的那头却笑了起来。 “老何,不用这么紧张严肃,打这个电话,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工作,无非就是想让你这段时间在不忙的时候,帮我个人一点点小忙而已。” ??? 个人? 小忙? 何永义先是惊诧无比,旋即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从内心深处疯狂喷涌。 这尼玛,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到的机会,如今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了么? “杨科……不,老大,您这话未免有些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直说就是!” 压抑住了内心深处的波澜,何永义的语气轻快而随意,仿佛在应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 三分钟后。 东营某个哪怕放在后世也不失档次的宾馆。 放下了电话后,杨默笑吟吟地看着身旁的穆大小姐:“我已经给老何那边打过招呼了,等到咱们这边的事情办完,回去之后,我便会帮他在大华公司里面安排一个特别顾问的身份,届时他会频繁地穿插德州、临邑两地……你放心,到时候老何不会对你有任何保留的。” 如果只是让穆大小姐跟着杨默回去见见自家的公婆,那么自然无需请上十天的探亲假。 事实上,之所以要请上十天的探亲假,那是因为此行还包括着双方父母见面,甚至连订婚仪式都安排上了。 没法子,或许是因为事关杨默的评级,穆思远那边对于这件事异常地上心,不但在自家女儿见过公婆的第二天就打电话过去约着两家家长见上一面,甚至在见过面之后,直接以杨默工作忙,轻易请不了假为理由,撺掇着杨父杨母在东营多留两天,顺带着把一双小儿女的订婚仪式一起给办了。 面对着亲家公的热情,两位连省城都没去过,平日里见过的最大领导便是苏宇他舅舅的老人家哪里好意思拒绝,连忙诚惶诚恐地应承了下来,然后战战兢兢地在这家在他们看来豪华的宛如皇宫般的宾馆里住了两天。 明天就要正式成为杨默未婚妻的穆大小姐一脸的幸福小女人模样,趴在杨默怀里静静地听了一下某人的心跳后,忽然扬起那张红惑众生的小脸:“杨默,你就不好奇,明明大华公司也有精通财务的高手,但为什么我会请你帮忙,让何科长辅助和指导莪一段时间?” 杨默笑吟吟地看着她:“虽然大华公司的财务高手的确多,但论及外贸口,特别是面向东北亚和东南亚的会计业务,还是默默百投那边更熟练些……毕竟我们跟三公株式会社以及十多家来自各国的海外企业都有合资项目,这跟单纯的进出口贸易完全是两码事。” “如今孤岛二号项目的前期铺垫工作眼见着就要结束了,只要叶常务那边把这事一上会讨论,不管未来有没有变化,那都不是我们应该插手的事情了,届时铺垫了许久的品牌出海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你毕竟是外贸业务的主要负责人,品牌出海又不比一般的进出口贸易,在手底下没有足够合适人才的情况下,你这位负责人扩展扩展财务视角,多学学海外的法律法规、会计准则,然后以市场+财务为抓手,去管理和掌控那一揽子海外项目,乃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而老何之前毕竟是财务科的科长,又在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的位置上待了半年,其综合视角和业务素养,跟单纯的财务人员是两码事……你让他以辅助实操的方式来带你一段时间,不挺正常的一件事么?” 穆丽雅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温柔地将整个身子蜷到他怀里:“杨默,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的。” 杨默洒然一笑:“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计较的那么清楚干什么……到了明天,你就该改口叫我夫君了,别说你难得主动开口,就算没开口,当夫君的送你一份小小的礼物,那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你不也依旧是默默百投的副科长么?” 一家人……了么? 穆丽雅有些痴痴地咀嚼着这三个字,感受着杨默始终没有什么激烈变化的心跳。 继续宛如小猫般蜷在杨默胸口处,眼神中的光芒,却隐约变得晦涩了起来…… 第425章 请你不吝赐教 六月底的齐鲁处于一个“白天酷热,上半夜温燥,下半夜冷凉”的状态,虽然具体情况不同,但跟滇南那边的一天换脱三套衣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早晨六点十五。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被“烫”醒的杨默睁开眼睛,先是缩了缩露在外面的大腿,旋即掀开身上的那还没普通油巾被厚的床蚕丝薄被……这玩意虽然以舒适透气着称,只要控制好轻薄度,哪怕在酷暑,也是绝佳的覆盖物。 目光扫过身被薄被衬托的愈发凹凸玲珑的娇躯,以及那露在外面的如同雕塑般的锁骨,一股难以抑制的燥热再度从杨默身体里涌出。 要不是穆大小姐始终紧蹙着的眉头告诉他自己这位未婚妻目前的状态实在是经不起自己折腾了,他一定会趁着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的空闲,两人再好好地深入交流一番。 没错,两人已于昨天回到了德州,已经正式变成了杨默未婚妻的穆大小姐,在面对着自家男人充满侵略性的得寸进尺之时,终于乖乖地放弃了所有抵抗。 嗯…… 看着穆大小姐眼角残存的泪痕,杨默砸了咂嘴。 昨天晚上穆大小姐哭的有些厉害。 或许是自己还是有些粗暴了? 可这能怪我么? 想起昨晚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妙趣,杨默有些贪婪地扫过那一小截裸露在空气中的躯体,心里默念了三遍清心咒,这才把那股冲动压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声充满感慨的叹息。 尤物! 这才是真正的尤物啊~! 嘿嘿~! 似乎被杨默的坏笑声吵醒,穆大小姐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侧撑着身体,一脸贪婪欣赏着自己的某人。 “呀~!” 想起昨晚的凄惨遭遇,穆大小姐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身体弓了起来,旋即发出一声略带痛意的轻叫。 “坏蛋,还笑!……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 见到杨默一脸得意地盯着自己,穆大小姐死死拉住薄被,红着脸给了他一下,然后就要把这人那张可恶的脸推转回去。 杨默却是趁着打闹的功夫顺势将手揽了过去,仗着穆大小姐这会儿手上没什么力气,又是给她做了一遍全身检查:“时间还早着呢,这么急着起来干什么?” 感觉到某只怪手肆无忌惮的游走,穆大小姐都快哭了:“大清早的,你这个坏蛋就不要再作怪了好不好……赶紧松开啊,我还得给你这位大爷准备早餐呢!” 准备早餐? 杨默诧异地扫了她一眼,你都这情况了,还要去准备早餐? 再说了,大华工业园这边又不是没有清真馆子,一会儿路上买上两份就是了呗。 穆大小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已经是我男人了,在我们回族,要是男人娶了婆姨后还在屋里面吃不上一口热早饭,女人是会被骂死的!” 听到“婆姨”这两个充满乡土气息的称呼从穆大小姐嘴里蹦出来,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吃过你做的早餐呢……也罢,今天就暂时放你一马,顺便见识见识你的手艺……哪怕食物中毒被送到医院,老夫今儿也认了!” 穆大小姐怒气冲冲地给了他软绵绵一小拳:“还食物中毒……有你这么看不人的么?” 说完,却是强忍着不适从床上爬了起来,背对着杨默开始穿起衣服来,偶尔还转过脑袋来给某人飞了个白眼,似乎是在埋怨某人昨晚太过粗鲁,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杨默见到穆大小姐那别扭的姿势,忍不住讪讪笑了起来:“雅儿同志,要不你今天再多歇一天?一会儿我去给你请个假就是了。” 穆丽雅却是撇撇嘴:“公司事情一大堆,咱俩都已经请了十天的探亲假了,再多请一天假,那不得彻底乱套?” 说着,扣完衬衣领口最后一颗扣子,穆丽雅以一个略显古怪的姿势撑着床头柜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向卧室门:“再说了,今天不是把何科长约过来了么,哪有当学生的让老师白跑一趟的道理?” 杨默原本还想调侃以你现在的这幅姿态去公司,是个傻子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薄脸皮就不怕下面人传八卦? 但听到穆大小姐提到何永义今天会过来,他就没再说什么了,当下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身子不利索,早餐就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了,随便煮碗玉米糊糊就成。” “玉米糊糊?第一次给你做早餐就做这个,以后不得被你这个坏人笑话一辈子?” 穆大小姐似娇似嗔地回头飞了个白眼过来,然后打开卧室门,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 8:30 时隔十天,杨默再度回到了自己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里,一脸头大地看着自家小徒弟将一摞又一摞的文件夹码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喂喂喂,我说小白,这才十天没来而已,压的文件至于有那么多么?” “就算我不在,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把这些玩意送到丁总和其余副总那边去签字?” 虽然杨默重新恢复副总身份后,手上的工作一直很多,但那主要是因为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布局敲楔子,在手底下没有能胜任人手的情况下,像那种集群作战规划,自然只能杨默自己出手,去把控其中种种环节的尺度和节奏。 如同下围棋一样,在充满无数变数可能性的前半局,在何时、何处落子做出足够的真眼才是真正见功底的关键,但做出真眼之后,以此为依托去盘活附近的那一小块区域,其实反而不是什么太有技术含量的活计……最起码,到了这一步,已经有迹可循了。 虽然说由于时代的原因,如今的国内在商业方面的人才并不丰沛,但大华公司毕竟不是小企业,95分以上的天才虽然目前还没发现,但有了具体方向指引后,能基本上把后续落地工作执行到位的80分人才,还是有不少的。 再说了,杨默的职务毕竟是副总,而且还是那种没有直接分管部门的副总,别说他请假了,就算没请假,那些并不需要上董事会讨论表决的文件,由丁翔这位总经理或者其他的副总签字后,照样可以生效。 白蒙蒙却是幸灾乐祸地将文件柜打开,将一摞又一摞的文件夹抱出来,然后整整齐齐地码在杨默的办公桌上,直到把诺大的办公桌码成高三课桌上常见的“小城堡”,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师父,瞧你这话说的,如今的大华公司,涉及到项目业务层面,但凡涉及金额超过50万、又或者被权重因子超过3以上的重要动作,你不发话,谁敢轻易在文件上签字?” 白蒙蒙笑嘻嘻地打开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喏,这是园区管理公司提交的,关于与dz市相关部门联合开展本季度第二次假冒伪劣产品的清查计划。” “虽然这是响应国家政策要求(1990年正值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的高峰期)由于涉及到新拓展的次级商圈,并且事关周边多个工业园区,丁总和其余副总在把不准此事会不会对师父你的后续计划造成重大影响的情况下,愣是没敢签字,而是把文件送了过来。” 很明显,当初为了把某个电缆厂拉进次级商圈,建议他们借助地利开展影视音像制品批发售卖业务的行为,让公司产生了一些误解。 看着自家师父脸色发黑,小徒弟又乖巧地换了另外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喏,这是劳务公司递交的,关于下一阶段的劳务用工计划;” “如今商业二街即将彻底完工,虽然按照当初的计划,商业二街完工后就该把人力物力集中投入到商品交易中心的周边配套设施的建设上去,但由于不管是商业一街、二街,还是只完成了一期工程的商品交易中心,如今的人流规模和业务规模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期;” “因此招商公司和园区管理公司在统计和分析完上月数据后,建议公司加快配套设施、尤其是各类仓储的扩充速度……劳务公司的用工计划和用工规模扩充申请不过是其中一个组成部分而已。” “很明显,如今公司账面上已经没有富裕的闲散资金了,招商公司和园区管理公司联合申请的这一揽子计划批与不批,直接关系到公司账面资金再分配的问题;” “要么公司取缔一些已经立了项,也批了专项资金,但资金还没有完全划拨下去的项目;” “要么公司调整本季度的滚动预算,将商业一街、商业二街、商品交易中心上个季度产生的收益进行分配调整,投入到这个扩建计划里去;” 说到这里,白蒙蒙笑嘻嘻地看着自家师父:“总之,大家现在非常清楚,商业示范区才是大华公司最有价值的资产,不管是处于实际需求,还是出于师父你的原因,招商公司和园区管理公司联合提交的这一揽子扩建申请,几乎是不可能拒绝的。” “只不过不能拒绝归不能拒绝,但这笔资金该怎么抽调、用什么样的方式抽调,却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 “总之,几位副总这几天为了这事吵得是不可开交。而丁总和财务部的汪部长,也被闹的焦头烂额……在大华公司现有账面闲散资金不足以应对这一揽子扩建计划的情况下,无论采用那种方式去抽调资金,都会得罪一票子人。” “所以没办法,开了几次会后,公司只能把这事留给师父你来做决定……反正如今大伙儿都不敢得罪你,你做出的决定没人敢反对;再加上师父你又是出了名的财神爷,就算有人因为这事而导致项目中道崩阻,说不定他们反而会更高兴。” 杨默自然知道这位小徒弟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下翻了个白眼:“徒儿,你好歹也在大华公司里待了半年,又是我的助理……我问你,如果是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处理?” 白蒙蒙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这还不简单?让公司朝老六鸡苗繁育所、庆丰食品、第五农场等单位拆借资金呗!” “这一揽子扩建计划涉及到的资金总量虽然高达1870万,但对于师父你手下的这几家下金蛋的公司来说,也不过就是半个月不到的收益罢了……连流水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再说了,虽然817肉鸡项目计划在今年以默默百炸开放全国加盟为契机,打算开始扩充整个产业链的规模和影响力,但开放全国加盟那是年底的事情了,距今还有好几个月呢,拆借一点资金并不会影响计划如期进行不说,商业示范区这边的营收也足以保证在两三个月内就能把这笔资金还回去。” “到时候,咱们就按照过桥款的利息来收,这一流一转,光利息就是老大一笔呢,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白蒙蒙的笑容变的坏坏的:“其实,我倒是建议师父你把这笔资金的拆借期限定的短一点。” “如今的商业示范区虽然蒸蒸日上,但由于那些配套衍生项目大多数还没正式投放市场,再加上真正可以稳定大额创收的各类基建服务还没有形成规模。因此,它实际上的营收能力连我们预期的1\/30都没有。” “可问题是,丁总他们不知道这些啊。他们到现在还没完全看懂商业示范区的商业模式……或者说,他们就算看出来了,但从心底还是不相信后续那些还没有正式出成绩的模式能够跑通。” “所以,趁着商业示范区的营收还不足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偿还这笔款项的档口,我们干脆利用这边的资金回笼周期做文章,把这笔拆借资金变成逾期负债,再把逾期负债变成商业示范区的股份……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她:“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丁总他们其实也可以找dz市银行系统贷款?毕竟商业示范区对于dz市的经济拉动效应,如今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又或者让指挥部那边再特批一笔资金,也不是不可能。” 白蒙蒙闻言,翻了个白眼:“师父,你当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呢,找dz市的银行系统贷款?这事除非是师父你自己出面,否则让他们去开口贷款?丁总他们宁愿看着商业示范区黄了,也不可能主动张这个嘴!” “至于让他们去向指挥部求援?那就更加扯淡了!有你这层关系卡在中间,指挥部那边就算能批出钱来,也不可能批给他们!” 虽然白蒙蒙这话说的很有些没头没脑,但对于这会的国内情况有所了解,又在系统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应该知道这其中的玄妙才对。 所以,杨默满意地笑了起来,轻轻朝着自家小徒弟点了点头之后,却又盯着那一大桌子沉思了起来。 “徒儿,把这些文件梳理一下,环节权重因子超过7以上的留下,其余的……你按照业务类别的不同,分堆装好,然后送到宋主任、卓部长、林部长、张波、以及李明那边去!” !!!!??? 白蒙蒙被吓了一大跳:“把环节权重因子低于7的文件审批权全部交出去,然后你来兜底……师父,你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要知道,在杨默这边的评权体系里,只有那些关系到a类大型项目,同时还关系到重大战略节点的工作,才有资格权重上7的……就拿刚才的那个扩建计划来说,哪怕是采用了白蒙蒙所提议的趁虚而入的方案,其环节权重也不可能超过4(资金\/可置换股份规模太小,不具备战略价值)。 作为一个不分管任何部门的副总,杨默固然是靠着那战无不胜的彪悍战绩在大华公司里建立了旁人难以比拟的权威;但另一方面,他对于东营一系极度排斥的做法,也使得他在大华公司里很有些“敌方大boss”的意味。 可即便是对于杨默再不满,这些人也拿他没辙。 撇开如今的杨默已经可以和穆思远、宋友龙等老狐狸同席而坐不谈,大华公司如今的许多重要工作和计划,在没有得到杨默的签字认可之前,大家都没信心去落实……这跟杨默是不是这个项目的直接上级领导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就是神坛上的那层光芒所自带的强大威力而已。 但是如今杨默主动把那些权重因子低于7的文件交给别人批拟,自己却保留签字权给那些人兜底,这在白蒙蒙看了,无疑是在自断一臂……把大量工作的实际决定权交给其他人,不管这些事情最终是成是败,都会极大地削弱自家师父身上的那层神光,从而逐渐降低大家对于他的敬畏感。 如果这是在默默百投,她不会说什么,但这里是大华公司……一个绝大部分职工普遍对杨默抱有不满情绪的地方! 杨默看了自家小徒弟一眼,笑了起来:“小白,我和你师娘已经订婚了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白蒙蒙一愣,旋即有些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恭喜你啊,师父……我们都听说了。” 杨默随意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报纸卷起来,没好气地给了这个逆徒脑袋上一下:“你那算是什么表情……我跟你师母的婚期定在国庆,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么?” 白蒙蒙嘟囔着理了理自己被报纸打乱的发型:“猜得到,结的太慢的话,会影响组织上给你提级嘛!”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在大华公司的这段时间,我不管是被叫做部长也好,副总也好,说到底,都是只是公司内部的一个职位称呼罢了……说到底,我就是个正科级干部。” “在我们这种二级单位,正科级的定位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基层干部罢了,所以即便为师我这个正科的含权量远远不是同级别的科级干部可以比拟,但莪依然是大事小事一把抓,事无巨细地都要过问上一遍……无它,角色定位使然而已。” 说到这,杨默瞅了瞅那一桌子被码成了小墙的文件,眼角抽了抽:“可随着我即将被提为处级干部,这情况又有不同了。” “虽然说处级干部在广义上来讲,同样被视作是中层干部,但在我们这种二级单位,处级已经是高管了……除非是像老王总那样高配空降,否则哪怕是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的总经理,也不过就是正处级而已;” “大华公司情况有些特殊,不能当做参考;但在王一诺担任总经理期间,钻探公司,又或者临盘采油厂、临邑炼油厂这些二级单位的处级干部们的份量究竟是个什么水平,想必你应该有所了解猜对。” 白蒙蒙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就如同抛开剂量讲毒性是在耍流氓一样,像钻探公司这些二级单位的处级干部不谈其含权量和社会份量,光去拿他的职级说事,同样也是耍流氓。 最简单一个道理,当初的王一诺只是个正处级干部而已,可身为实权副厅的穆思远必须要以一种平等的姿态跟他结盟不说,在王一诺需要的时候,他也同样可以以一个平等对话的姿态跟任何一个普通地级市的正副班长坐在对方的办公室里交换意见……常规意义上的处级干部,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么? 按照规则,像钻探公司这种二级单位里,除非是临退休,否则你的职务不到副总以上,根本不可能被升为处级干部,而这些分管着各个要害部门的副总们,即便含权量无法跟王一诺这位一把手相比,却也差不了太多。 有职无权纸老虎,有权无职潜蛟龙……这句话放在任何时代都是真理。 杨默见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客观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华公司的发展潜力和份量,会明显超过系统里绝大部分的普通二级单位……尤其是在那些涉及到非本系统主业的投资、金融、民生、三产领域。” “所以可以预料的是,当你师父我提为处级干部以后……哪怕只是个副处级,以后需要面临的工作,也要比普通的二级单位一把手要复杂的多。” 白蒙蒙又是点头,大华公司这种投资公司在找对方向的情况下,对于本地经济的促进作用,在过去的半年里在德州地区已然得到了印证……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所以可以预料到的是,等到杨默提为处级干部后,随着职能权限的进一步扩展,可以参与和合作的工作必然更多,而以自家师父如今日益攀升的影响力,未来这些工作内容的重要性和敏感程度,也肯定不是大华公司现有的这些项目可以比拟。 想到这,白蒙蒙明白了过来:“师父,你的意思是,随着你升为处级干部,角色定位必然会发生变化,届时你肯定不可能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到这些权重性不怎么高的具体工作中去……所以,为了以后做准备,反倒不如现在就开始放权,让宋主任那些人逐渐承担这些工作?” 杨默点了点头:“我曾经说过,如今的华夏虽然看起来正处于经济寒冬期,但实际上却是处于一个明显的上升态势,在这个遍地都是新增市场的年代,我以后只会把工作重心放在战略方向的调整,以及资源调配整合上面,那些相对具体的工作,我寻常是不会插手了……如果在这种迅猛上升的大环境下,在方向不存在错误的情况下,下面人还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把项目搞砸,那就算把他一撸到底,那也绝对不冤!” 白蒙蒙表情古怪地嗯了一声。 虽然这个道理说的没错,但您老人家的要求素来苛刻无比,各类制定出来的计划也鲜少留有充足的冗余空间的,真要是后续出了问题,那也未必能全怪人家好不好……您老人家是不是跟卓部长和严总那些人相处的太久了,以为每个人都像那些人似的,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 不过这倒不是她所关注的重点,想了想后,白蒙蒙歪着头问道:“师父,既然你打算把这些工作下放出去,那么为什么只交给宋主任他们去处理?穆……不,师娘她不也是大华公司的么?而且论及信任程度甚至是业务能力,师娘在一些方面甚至要比宋主任他们还要强好吧?” 杨默笑着摇了摇头:“你师娘有其它事情需要去处理,那些事情很重要,现在她正在为其认真做准备呢……现阶段,还是不要让她分神比较好。” 其它事情? 很重要?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家师父,一时不太清楚那位穆家大小姐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 而在此时,穆丽雅正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笑意盈盈地跟一大早赶过来的何永义握了握手。 “何科长,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何永义笑着摆了摆手:“穆科长,您这话就见外了,大家都是同事,也同为默默百投的科长,些许小忙,不足挂齿!” 说完,仿佛没有察觉穆大小姐那略显古怪的坐姿似的,径直坐到了办公桌的侧面,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半新不旧的笔记本。 “穆科长,虽然你并不是财务出身,但据我所知,主持和参与过不少重组项目的你,对于支付、核算、薄记、成本管控、内控这些财务方面的基本功能和知识,已经有了相对全面的了解;” “所以,按照杨科长的交代,这段时间我会结合一些实际工作,让你了解并参与到一些财务进阶技能的锻炼学习中去;” “而从财务bp的角度来说,这些进阶技能大体可以分为【业绩管理】、【利润管理】、【筹投资管理】、【风险管理】这四大块……这四块内容互为表里,彼此相连,有了一定的管理经验和基础后,其实从哪块内容开始,都无所谓。” “因此,我想征询一下穆科长的意见,不知道你想先了解、学习、实操哪一块的内容呢?” 在何永义的嘴巴里,这些财务知识变成了一个个毫无技术难度可言的玩意,仿佛穆大小姐只要愿意,就能分分钟学会似的。 穆丽雅看着把手搭在笔记本上的何永义,忽然笑了起来:“何科长,虽然我在默默百投的时候,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外贸以及部门各个项目的风险管控,可这工作开展的越深,我越觉得风险管控是一门复杂且深奥的学问。” 说到这,穆丽雅把刚刚倒好的茶轻轻放在何永义的身前:“所以,我很想向何科长请教一下,从财务的视角来看,如果遇到了项目管理层群体舞弊的情况,除了常规的大换血手段之外,还有其它的破局思路没有?” 项目管理层群体舞弊? 何永义不动声色地看了穆丽雅一眼,他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一上来就要进入这种高难度的话题。 这是…… 打算对大华公司那些下属三产单位开始动刀了呢? 还是为了筹备了大半年的品牌出海项目提前做风控架构? 脑中迅速闪过两个疑问,何永义的笑容依然云淡风轻:“穆主管,项目管理层群体舞弊这种情况,不同的站位视角之下,可以给出来的解决方案有很多,虽然都无法彻底解决,但总归能够开拓开拓视野;” “只不过站在财务视角来说,要想以财务部门为抓手,尽可能地避免这种群体舞弊,其实就只有八个字……职责分离,内控整改!” 哦? 职责分离,内控整改? 穆大小姐嘴角浮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然后优雅地伸了伸手:“何科长,请你不吝赐教……” 第426章 非现场数据审计 清晨,今天的太阳公公没有起床,东方的天空虽然挂着一抹刺眼的白,却远没有往日来的燥热。 小院里。 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悲鸣,浑身渲染上了一层淡淡陀红的穆丽雅在狠狠喘息了几口之后,化身赵敏,恨恨地在某个男人的肩膀上使劲咬了一口。 “你这个混蛋!一点数都没有,昨天晚上欺负人家还不够,一大早上起来还要乱来!” “你下次还这样的话,我、我、我……我就搬回去住,结婚以前休想碰我!” 穆大小姐咬牙切齿地看着身旁这个荒淫无度的男人,一想起自己还没睡醒,就被这个混球拉着做了一场长达大半个小时的晨操,她就羞愤欲死。 自己的敏感体质,这个混球又不是不知道。 眼下距离上班拢共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了,到时候自己顶着一张桃花脸去公司,你让她怎么见人啊! 杨默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对于穆大小姐那带着哭腔的威胁,却只是一脸坏笑。 但凡是个男人,身边躺着这么一个尤物,谁能控制的住啊! 再说了,你家男人精力这么充沛,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别人知道了只会一脸羡慕好不好! 雅儿同志啊,也就是你如今刚刚新为人妇,生理和心理上一下子都没习惯过来,等到过上一段时间后,只怕你还巴不得天天有这么一遭呢! 穆大小姐看着这货一脸的猥琐笑容,顿时顶不住,赶紧撑起自己依旧还有些发抖的身体下了床,然后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完毕,顺便利用昨晚的剩菜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清汤牛肉面端了过来。 “喂,杨默,我发现我以前真的小瞧何科长了……你们钻探公司还真的是藏龙卧虎,何科长之前只不过做了几个月的财务科科长而已,但感觉比咱们大华的汪部长厉害多了,有些问题甚至就连指挥部的那些老财务,讲的也没他来的透彻……昨天接触下来,却在他那着实受益良多!” 穆丽雅顶着一张红晕迟迟没有消散的俏脸,一边以一种极为斯文的姿态挑起面条吹了吹,一边则是很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们钻探公司?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有些使坏地将那块自己不怎么喜欢吃的牛尾巴夹到对方碗里:“钻探公司面临的生存环境可比指挥部那边恶劣多了,没两把刷子可没资格被你的那位王叔叔看重……老何昨天教你什么了?” 听到杨默提醒何永义曾经是王一诺的心腹,到默默百投来担任代理科长也无非是找个避风港而已,穆丽雅眼中的笑意愈加明媚。 想了想后,她忽然歪着头看着杨默:“你听说过舞弊三因素么?” 杨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家男人我就算再废材,但好歹也懂一点风控知识吧……舞弊三角理论这种连入门都算不上的东西都不知道?” 所谓“舞弊三角理论”,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任何一个舞弊行为的发生都离不开压力、机会和借口这三要素,并且这三要素缺一不可。 简单来说,“压力”是舞弊者的行为动机,即某一种刺激个人为其自身利益而进行舞弊的压力,大致分为:经济压力、恶癖的压力、与工作相关的压力和其他的压力。 “机会”,是指可以进行或组织舞弊行为又能掩盖起来不被发现或可以逃避惩罚的时机,舞弊行为人之所以能获得此种时机一定是因为企业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让舞弊行为人抓住了漏洞,主要的情形有:企业缺乏发现组织舞弊行为的内部控制、无法判断工作的质量、缺乏惩罚措施、信息不对称、能力不足和制度不健全。 而“借口”,则是是舞弊行为人说服自己进行舞弊的某个理由,也即自我合理化,使组织舞弊行为与其本人的道德观念、行为规范相吻合,无论这个理由是否合理,总之,这是内在促使其进行舞弊的动力。 总之,舞弊三角理论虽然粗浅,但却如同数学里的1+1=2一样,可以剖析和解答几乎所有舞弊行为的动机,并且观测推演出绝大部分舞弊行为的蛛丝马迹,绝对算得上是所有内控\/风控\/审计从业者的必修课。 穆丽雅见状,笑吟吟地点了点头:“这舞弊三因素虽然是个人都懂,但如何将其转化为工作思路,却是个非常见功底的事情……很显然,何科长在这一块有着非常独特的视角,而且有种化繁为简的举重若轻。” “何科长跟我说,以往系统里种种关于内控的培训,以及发下来的内控书上,无一例外地在告诉我们,管理层的舞弊需要从客观情况、外部条件、内部条件进行分析,找到风险源头,再看风险转换条件,等等等等。” “但就他的经验总结而言,归根结底,项目管理层舞弊是因为收益和风险的不对等……当项目管理层发现舞弊带来的收益远远大于被发现后造成的损失时,就会创造各种条件铤而走险。” 说到这里,穆丽雅瞪了杨默一眼,然后夹起杨默不肯吃的牛尾巴咬了一口:“虽然说这个问题并不是只有何科长一个发现,但一个偏安一隅,且毫无家世背景的科长竟然也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却显得很不寻常。” “更重要的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仅仅只是能指出问题,至于该如何去破局、化解,在我认识的人里,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一个靠谱的方案。” “但何科长不一样,他是财务出身的业务骨干,而且他现在正在教我这个笨学生……他的专业出身和此时的角色定位决定了,既然他主动提及这个问题,那么一定就有相应的解决思路和方案。” 将牛尾骨抿干净后,穆大小姐撕下一截卫生纸,将骨头轻轻包好,这才丢进垃圾桶里:“虽然说何科长有言在先,他只会从财务的角度来提供关于内控方面的思路和方案,并且这些方案也绝对不可能从根子上去杜绝项目高层群体舞弊的发生,但即便如此,那也非常了不起了!” 杨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女人:“老何的具体思路是什么?” 穆丽雅摊了摊手:“昨天没细说,何科长的意思是,光空谈理论是没什么用的,这种事情还是要一边实操,一边教学,才会让你有所体悟……这世界上不存在着一套模式打天下的可能性,僵硬的死搬硬套只会坏事,还是要在实践教学中掌握其中的诀窍,将其灵活应用才是正理。” 杨默笑了起来:“看来老何当了大半年的财务bp,逐步适应了这个身份后,改变还是蛮大的啊……雅儿同志,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次的机会!” 穆丽雅看着始终有些波澜不惊的杨默,微微一点头:“嗯!” ……………… 10:20 大华公司被某位姓穆的部长兼副总临时征用的会客区里,十多名从财务部临时抽调过来的工作人员正在埋头对付着自己面前那厚厚一叠资料,那副宛如临考的紧张气氛,让所有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小心翼翼了起来。 说实话,也就是如今的杨默在大华公司里无人敢惹,连带着穆大小姐在公司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否则的话,像财务部这种一等一的要害部门,谁会在本职工作一大堆的情况下,抽调出那么多人过来替你打杂? 可别忘了,他们的部长马斌同样也挂着个副总的名号呢! 而在临近会客区的一间小会议室里,何永义透过敞开的房门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表情若有所思。 “穆科长,虽然咱们只是实操教学,并不是走正式的工作流程,而且选中的样本也只是大华公司下面的一家普通三产单位而已,但这毕竟是审计环节,我觉得不管怎么说,还是邀请你们大华公司的审计部以及监理会的同僚过来参与一下比较好……全都是财务部的人的话,还是有些不合适。” 何永义语气很诚恳,也显得极有职业操守,但除此以外,却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 要想从财务的角度做好内控,那么审计就定然是跑不了的核心环节,所以按照何永义的想法,既然杨默交代了要毫无保留地教授穆大小姐一些知识,那么一上来就以审计的实操作为切入口,无疑是最省事、最高效的办法。 只不过他没想到,穆大小姐竟然给他整出了这么大动静过来,不但那家三产单位最近五年来的所有报表全部被搬了过来,还一口气调了十多名财务人员过来陪她一起演练……最有意思的是,大华公司的审计部和监理会的人,却一个都没出现。 这让他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好心做出了提醒……就算杨默如今在大华公司已经到了可以呼风唤雨的程度,但你身为他的未婚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授人话柄比较好。 穆丽雅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扬了扬手里面的那一叠纸,语气里全是赞叹:“何科长,这是您为了【非现场数据审计】环节专门设计出来的《风险控制点评估表》?” “不得不说,老王总不同意你继续担任财务科科长,绝对是钻探公司的一大损失……工作至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详细、如此具有针对性、细则权重划分的又如此合理的风控点评估表!” 穆丽雅的这番赞叹绝对不是出于人情恭维,而是她真正的被惊叹到了。 “防大于治”的道理谁都懂,但如何提前发现征兆,及时掐掉苗头,从而最大程度上地挽回公司的损失,却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一个便捷、科学而缜密的财务风控工具,在这件事情上就显得极为重要了起来。 何永义闻言,平和地笑了笑:“杨科长曾经说过,陌生人之间的初次接触,有70%都是假话;而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骗人的,就只有数学……所以,与其一上来就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大费周章地去跟人面谈,还不如先通过一些数学和财务上的小技巧,以点构面地将情况摸个轮廓出来。” 这世界上唯一不会骗人的就只有数学? 是数学,而不是数字? 虽然一年多的事件接触下来,她感觉的到杨默其实是个骨子里悲观到了极致的家伙,但她还是没能想到,自家男人的嘴里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 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穆丽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注意力重新投在这份在后世实在是稀疏平常,但在当下却足以带给人巨大惊喜的《风险控制点评估表》来。 ……………… 1、确保所有交易授权正确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5 【指导思想】:公司的采购制度中对采购环节的申请、审批和确认在各环节均有明确的规范制度。 在采购系统的建设中这些规范性制度应该被充分落实在整个系统和相关部门的运行流程中,由于公司的采购工作目前均依赖于采购系统,因此,为了确保这种规范性,审计部门需要通过对历史交易数据的检查,来确保和核实是否存在不规范甚至舞弊的情况。 ……………… 2、订单拆分检查 实施难易程度:困难 公司风险评估:5 【指导思想】:拆分订单的行为一般都是为了规避大额采购订单所需要的更复杂流程。 需要注意的是,有些拆分行为其实是为了适应采购系统中不合理采购金额设置而产生的合理的非法拆分行为,通常相关部门的各级人员对此都十分清楚。 例如某些高价值的货品,任何一单哪怕是最小量的采购都高于系统中对大额采购的金额规定,这导致每一单均需要在上级主管的参与下走更复杂流程,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上级主管默许这类订单在一定金额内可以自行拆单,但这种合理拆单行为的存在,会掩盖其他涉嫌舞弊的拆单行为,例如为了人为扩大自己的审批权限而拆分同一个大额订单到若干个小额订单等。 审计部门需要对拆分订单行为高度重视,并且提出合理的审计建议,对于系统的设置问题,需要明确提出调整建议,对于非法的拆单行为需要严格查处。 ……………… 3、因抬高价格而造成的超额付款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5 【指导思想】:在采购过程中,合理价格的确认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在采购的招标环节,会通过多方比价进行控制,但如果供应商之间联手抬价,依然会导致采购价格过高。 在后续供货过程中,有些长期供货货品的价格允许有合理的价格波动,这时候在市场价格正常浮动的基础上如何合理判断采购价格的上浮或下浮或维持不变的合理性,均是比较重要和困难的地方。 该控制环节的重点在于审计部门需要对重要采购货品建立长期的市场价格跟踪,并以此为标准持续的监控这些货品的采购价格波动,特别需要关注那些非常不合理的交易行为,例如在市场价格略微上浮的情况下,货品采购价格却借机大幅涨价,这种不合理行为可能隐藏有舞弊的迹象,需要审计部门关注。 ……………… 4、发票与采购订单不符而造成的超额付款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5 【指导思想】:通常发票金额和采购订单的金额必须一致,对于不一致的记录,必须进行仔细的甄别和判断。 不一致的情况会含有各种合理或不合理的原因,如果发票金额小于订单金额,一般风险较小,可能是一笔预付款,也可能是应付订单金额中的一笔。 这时候需要注意把所有分次支付的金额加总后再来判断会比较合理,有时候是由于采购的货品有质量问题,但该货品短期内无法补货,因此在付款时扣除有问题货品的金额而导致金额变小,有时候是由于结算的时候使用了供货商给予的优惠折扣比例,而订单金额是参考供货商标准价格而导致的不一致, 因此,一般这些问题都需要审计部门细致处理,帮助采购部门在流程和制度上进行更好的规范和提高。 如果发票金额高于采购订单金额,风险相对会比较大,可能是工作失误或不合规的付款,例如把同一个供货商的另一个订单的尾款和新的订单的付款放在一次付款中完成,虽然减少了一次性付款的流程,但然对整个采购流程造成混乱。 总之,发票金额和采购订单不符,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它会包含各种工作失误、流程和制度何题,需要审计部门细致、耐心的逐一甄别、处理。 ……………… 5、重复付款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5 【指导思想】:略(免得说我水字数) 6、供应商关键信息完整性规范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公司风险评估:4 【指导思想】:略 7、不合理的货品分批采购疑似拆单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3 【指导思想】:略 8、采购货品收货日期早于采购订单申请日期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公司风险评估:4 【指导思想】:略 9、货品采购供应商采购额度合理性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困难 公司风险评估:4 【指导思想】:略 10、货品采购价格波动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困难 公司风险评估:4 【指导思想】:略 11、采购订单数量与采购申请数量一致性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公司风险评估:3 【指导思想】:略 12、采购货品比例合理性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3 【指导思想】:略 13、货品单一来源采购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指导思想】:略 14、同一物料采购单价高反而采购数量最多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2 【指导思想】:略 15、货品的付款日期早于货品验收日期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公司风险评估:3 【指导思想】:略 16、大于365天未付款的应付账款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公司风险评估:3 【指导思想】:略 17、合格供应商资质(三证是否齐全)审查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公司风险评估:2 【指导思想】:略 18、三个月内采购相关人员紧急采购次数及金额分析 实施难易程度:适中 公司风险评估:4 【指导思想】:略 19、重复采购分析,一个月内特定物品采购次数大于三次 实施难易程度:容易 公司风险评估:1 【指导思想】:略 …………………… 虽然这张表里,风险控制点高达19条,但实际上真要浓缩的话,十张纸就基本够了。 之所以会变成一叠非常不薄的文件,其实主要是因为每一个风控点后面,都密密麻麻写上了一大段“指导思想”; 同时,在每一个风险点后面,其实还有着一栏,专门用于描述预警线标准。 当然,每一家企业的实际情况不同,所以预警线标准也不同,因此这一栏,还需要审计人员根据经验和实际情况来自己定制标准。 就拿第一个风险控制点“确保所有交易授权正确”来说,何永义举出来的例子是: 预警线标准: 1)采购金额大于2000元的必须有相关授权人审批 2)采购金额大于2000元以上必须经过相关授权人审批通过,并且授权等级必须大于等于组长级。 3)采购申请人和授权人不能为同一人员。 很明显,何永义是在采用一种类似于“傻瓜操作手册”的方式,将各个风控点的标准和主要考虑因素给描述了出来……这大抵是在担任默默百投代理科长期间养成的习惯,毕竟部门里共享会计中心的那些财务人员,在他的评估标准里,都是些不成器的菜鸟。 不过这样的表述方式好处也显而易见,即便是不懂财务知识的人,看到这张表以后,也能轻易地通过最终的评估分数察觉出问题可能出在哪个环节,以及这背后的指向范围在哪里……但凡你有一点管理经验,就会发现这19个风险控制点其实是形成一种互动性的关联,单一环节的数据就算遮掩的再严丝合缝,也可以很轻易地从其它环节中察觉出问题来。 而当整个风险的轮廓被大致描述出来之后,剩下的,便是派出人员具有针对性地取证以及约谈了……当然,如果你有其它考虑的话,也可以不去取证或者约谈。 ……………… “何科长……请您过目。” 穆大小姐接过一名财务人员呈递上来的《风险控制点评估表》,仔细看了一遍,稍作沉思后,又递给了何永义。 由于大华公司财务部的这些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玩意,再加上今天只是教学而已,考虑到熟练度和效率的问题,这19个风险控制点都是拆开分给那些工作人员去评估的,因此每一次送进来的表,其实就只有一个点的评估和分析。 不要以为一人只负责一个风险控制点的评估工作很容易,干过审计的同学应该都知道,这简直是一个比码代码还苦逼的工作,要不是今天拿来当“教学案例”的那家三产单位规模不大,与各单位的业务往来也并不繁杂,即便是只需要评估一个风险控制点,也绝对够这些人人困马乏地奋战上一整天了。 而穆大小姐把这些打出数字的《风险控制点评估表》递给何永义的意思也很明显……你这个当老师的瞅瞅,看这些风控点的预警线标准定的合不合理,评估出来的分数以及相关理由,具不具有客观性。 何永义微笑着接过评估表点了点头,表示对于大华公司财务部工作人员能力认可。 公正来说,大华公司财务人员的专业素养的确要明显强于默默百投共享会计中心的那帮子菜鸟……要知道,从大华公司开始筹备组建的那一刻起,东营指挥部那边就对这家二级单位非常重视,各个领域的精英也是拼了命地往里塞,因此作为一等一的核心部门,财务部的这些工作人员在本职专业素养这一块,着实没得挑。 因此,即便是一些风控点的预警线标准定的并不是很客观,但对于第一次接触这个活计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再加上今天只是教学而已,又不是正式审计,犯不着锱铢必较,因此只要不是太过离谱,何永义都是点头通过。 他很明白,到了穆大小姐这种级别,眼前这份风险控制点评估表最终分数的误差值到底会被精确到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能不能借助这份小工具洞察到企业内部的那条看不见的规律,以及是否能帮助她锻炼出一些内控制度构建思维。 “穆科长,大华公司的同僚们干的都很不错……要不今天咱们的交流就先到这里。” “等到明天,穆科长不妨再让人选一家对外贸易促进会下属会员单位作为教材,我们再巩固巩固这一块的内容,然后进阶发散一下;” “从事进出口贸易的企业,其风控点与从事国内业务的企业略有不同,特别是那些从事自主品牌出海业务的企业……由于各国法律的不同,一些风控点的异常表现也往往容易审计人员的误会;” “我个人认为,非现场数据审计是一个很好的内控和经营管理手段,但身为管理者,还是要尽可能地避免误判才好……审计是一把双刃剑,因为预判失误导致下属单位的工作积极性受到了打击,那就得不偿失了。” 何永义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他毕竟还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兼财务bp,部门里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因此便打算起身告辞。 孰料穆大小姐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何科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每个人的学习方式都略有不同,今天的非现场数据审计教学可着实让我受益匪浅,所以……要不明天咱们继续加把劲,把这个案例的后续审计教学也一并完成?” 说到这,穆大小姐微微顿了顿:“实不相瞒,在选取今天这家三产单位当教学案例的时候,我也让人同步开展了前期取证工作……到时候,可能就要麻烦何科长结合今天的风险控制点评估表,进行下一步的现场教学了。” !!! 何永义顿时心中一凛。 前期取证? 明天继续就这个“案例”进行实操教学? 这是……? 想起今天种种略显异常的情况,何永义原本的些许怀疑得到了隐隐印证,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杨科长的这位未婚妻,终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不过能被当初的王一诺视为重点培养的心腹,何永义自然不是那种脸上连心事都藏不住的小菜鸟,恰如其分地微微一愣之后,旋即便如同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私塾老师一般,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好!” 第527章 鸣(1) 最近的大华公司非常热闹,甚至热闹到了让人隐隐不安的地步。 最初,据传是风险管理部的部长穆丽雅出于完善和改进部门业务技能的目的,把钻探公司的前财务科长何永义以特别顾问的名义请了过来,然后传授起了一些财务知识和内控经验。 而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些知识,在何永义的建议下,这位大小姐果断地采用了实操教学的模式,将大华公司麾下一家经营状况不是很理想,但一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的三产单位拿出来练手。 结果一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仅仅只是开展了一天的审计工作,这家以生产建材为主的三产单位,仅在采购环节就被查出了八大问题。 什么单位管理层收受好处,舞弊,将亲属、近关系朋友供应商、分包商、租赁商列入公司合格名册,使其享有在公司采购分包招投标中优先投标资格啦; 什么逃避竞争性招标,采取直接议标或者少于3家进行采购分包,照顾亲属、近关系朋友,收受贿赂啦。 什么通过评标标准舞弊,针对亲属、近关系朋友供应商、分包商、租赁商特征量体裁衣确定评标标准,照顾关系方中标啦。 什么收受贿赂,在投标人资格审查中,将亲属、近关系朋友供应商、分包商、租赁商确定为投标人,为围标、陪标创造条件啦。 至于贪污侵占材料采购、加工回扣和好处费、直接接受供应商采购回扣、越权采购材料收受回扣、以签定合同为要挟吃拿卡要之类的常见操作,更是一查一大堆。 这非常令人触目惊心。 要知道,这家三产单位的规模虽然在大华的一众三产单位中仅仅只能排到中上游,但实际上已经是资产规模超过2000万,用工规模超过1000人的庞然大物了好不好……这当下,这种规模已经突破了小型企业的范畴,已经勉强可以归纳于中型企业了。 而更要命的是,这还仅仅只是一天审计工作的结果,查出来的也仅限于采购环节出现的问题而已。 如果审计工作能一直坚持下去,用屁股想想就知道,这家三产单位存在的问题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点。 之所以只展开了一天的审计工作,那倒不是因为这仅仅只是一场教学,穆大小姐打算见好就收的原因,而是因为第二天,大华公司就以这些问题归属于审计部和监理会的职能范畴,风险管理部的职权只适用于发现风险、评估风险,但不宜直接开展全方面的审计工作为由,直接接手了后续的审计工作。 虽然不知道在审计部和监理会接手之后,这家三产单位会在后续的审计工作中查出什么问题来,但公司的相关制度毕竟摆在那,仅仅只是第一天就被坐实的那些问题,就足够这家三产单位的管理层好好喝上一壶了。 事实上,就在大华公司审计部和监理会接受审计工作的当天,纪检科当天就同步介入了工作,将这家三产单位分管采购工作的副总,以及采购系统大大小小二十多名中高管全部控制了起来……不出所料的话,这里面至少有1\/3的人最终会被冠以“侵害国有资产”的罪名,被送上法庭。 ……………… 虽然审计部和监理会介入后续的工作在程序上的确是无法挑剔,但很显然,首战告捷的穆大小姐对此非常不满……按照官方的说法,她倒不是不满其余部门介入后续的审计工作,而是不满她所在的风险管理部专业素养缺失,未能客观地好这些三产单位的风险评估工作,以及没能对公司提前发出风险预警。 于是乎,这位穆家大小姐在公司高层会议上一脸沉痛地做了一番自我检讨之后,一扭头,便下令部门里全体员工,在何永义这位特别顾问的指导下,开始了大规模的非现场数据审计工作。 用穆部长的话来说,非现场数据审计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审计工作,乃是风控预防环节不可缺失、且极重要的一环,既然发现了风险管理部在过往工作中存在的严重不足,那么就必须及时改正,最起码做到亡羊补牢。 而事实证明,大华公司乃至指挥部过往的内控工作的确是充满漏洞,或者说是一直只是停留在纸面文件上。 随着风险管理部开始针对下属三产单位进行大规模的非现场数据审计,一堆借着一堆的问题很快就被锤了出来,那些三产单位如今存在的项目管理层群体舞弊行为,堪称触目惊心,八大类重灾区,无一幸免。 第一类:有利用市场客服与销售权贪污、贿赂、腐败的(13种)。 1、向广告媒体投放虚假的产品或服务信息。 2、向客户直接介绍虚假产品或服务信息。 3、向客户隐瞒产品或服务的真实优惠信息,个人截流。 4、以用于客户服务名义报销市场开拓和销售费用。 5、报销非公司营销活动开支。 6、实施商业行贿,影响客户在决策、采购实施、放行、计量、财务资金和获得这些活动密切相关的关键商务信息, 7、实施商业攻关同时自己截流。 8、将公司预算的专项销售费用用于个人开支。 9、与其他投标人陪标,获得陪标费用归个人占用。 10与其他投标人串标。 11、召集其他投标人进行围标。 12、私下出借企业投标资质,获得利益归个人所有。 13、将获得的客户订单全部或部分归入个人关系公司生产经营。 第二类:利用人事实权贪污腐败的(9种) 1、领取兼职工资。 2、收受贿赂,给下属调换住房、调整职位。 3、编假工资表报账套取公款。 4、私自任命分支机构负责人。 5、私招滥雇项目工作人员。 6、通过调高个人社险缴费基数,多占公司社险费。 7、为内部人员工作调动而收受贿赂。 8、安排亲属进工程项目管账。 9、为内部人员办理人事关系而收受好处费。 10、…… 第三类:利用采购实权贪污腐败(39种,之前案例中出现的情况不再复述) 1、领导人员购买设备租给本单位租赁使用而谋利。 2、以包代管,引起分包商材料款连带支付责任,给公司带来经济损失。\/3、内部集资采购原材料倒卖给自管项目谋取价差。 4、利用采购,开虚假发票和阴阳发票,重复报账等冒领公款。 5、利用采购、分包,与供应商、分包商内外勾结敛财。 6、以既付租金又购买方式,个人占有设备资产。 7、材料和财务勾结合议,开虚假采购发票报销,侵占公款。 8、各岗位人员争相各自采购,收取供应商采购回扣或者贿赂。 9、采购分包不签订分包合同。 10、变工程项目为个人承包。 11、…… 第四类:利用放行实权贪污腐败(14种) 1、偷运库房原材料建私房(此时广泛存在,并不局限于管理层)。 2、收受供应商好处费,包庇供货不及时。 3、私自处理报废固定资产。 4、让亲属质次价高供应材料。 5、利用材料采购和验收便利,以次充好。 6、冒充领导和经办人员签字进行材料验收。 7、仓库管理过程中,材料被盗卖和浪费现象严重。 8、租赁工具设备丢失赔偿大。 9、直接侵占项目设备资产。 10、验收材料过程中不严格,出现材料质量隐患。 11、私自处理废旧物资、废旧设备。 12、无出厂材料质量原始证明书或张冠李戴,点收材料。 13、内外勾结,出假材料检验报告,蒙混过关。 14、…… 第五类:利用计量实权贪污腐败的(38种) 1、与运输商勾结,利用公司空白验收单从供应商处提货,倒卖非法获利。 2、在检重过磅过程中,作弊多计量物资。 3、开假入库验收单,无实物入库。 4、通过外包单位提取资金私分,事后多结算或者减少分包管理费。 5、伪造材料,办理入库验收手续。 6、加大分包工程结算套取资金,支付业务招待、奖金、过节费等。 7、不据实验收结算,修改规格型号,按高价结算,收受材料商贿赂。 8、在租赁过程中虚报租金,阴阳票据骗取公款。 9、利用采购验收物资,虚报验收量冒领公款。 10、利用工程结算收受外协单位贿赂。 11、购买假发票,私刻两公章,模仿其他材料人员和项目经理签字,以多家供应商名义办理虚 假入库手续。 12、出具工程分包假决算书,虚列成本,套取资金。 13、出入库无手续,随意增加减少出入库物资数量。 14、代理供应商进行物资结算,收取好处费。 15、…… 第六类:利用财务实权贪污腐败(94种) 1、转移挪用工程款。 2、利用废旧材料处理、工期奖、材料折扣等积攒设账外“小金库”,挪为私用。 3、在收取甲方工程款工程中,以如向甲方要垫资款利息则甲方不支付工程款为幌子,蒙骗领 导签免收利息协议,从中收取甲方好处。 4、会计出纳同一人,资金在多个账户之间划转,最后做假账,隐藏部分投资收益,占为己 用。 5、套取公款私分。 6、私分“小金库”。 7、私自占有废旧物资、报废设备处置款。 8、利用负责财务,私自越职责兼部分出纳,挪用公款。 9、坐支收款。 10、在送礼过程中,截流贪污。 11、利用出纳会计不分,开票、收款、记账不分,套开发票和阴阳发票等。 12、截留贪污部分合同履约保证金。 13、利用采购业务虚开发票套取公款。 14、违反财经纪律,开阴阳票据,截留销售收入,冒领费用报销和截留奖金和加班费。 15、…… 第七类:利用拥有关键信息贪污腐败(7种) 1、以经营、开拓、办理公务、招投标等商务保密信息为借口,借和挪用公款作为私用开支。 2、利用公司资质私接订单。 3、出具资质证明、开具发票等提供外单位帮助获得好处费。 4、利用掌握的客户信息和商务信息,为外单位承接工程、工程结算提供帮助获取好处费。 5、利用清理债权债务中的商务信息,内外勾结,为他人谋利,收受他人贿赂。 6、在采购分包招投标开标前,透露其他投标人、评委信息,照顾关系人中标。 7、在采购分包招投标开标、评标过程中,透露现场开标、评标信息,为关系人中标创造条件。 第八类:利用审核权贪污腐败(37种) 1、把对外业务招待专设在自营的餐饮酒楼。 2、私揽工程,利用公司人力、物力进行施工。 3、利用职权,乘分包之便利,收受外包单位和业务往来单位贿赂。 4、插手材料采购,抬高采购价,从供应商处套取现金。 5、一意孤行,独断专行,私自决策公司对外合作经营,给公司造成接二连三的经济损失。 6、实地调查认证不够,违反集体决策原则,冒险个人决断,带给公司经济损失。 7、私自决策,承接问题工程项目,带给公司经济损失。 8、未经集体决策和考察,私自决策建立分支机构,挂靠经营。 9、未经上级领导同意和分公司集体决策,擅自低价处置公司房产,获取好处费。 10、向下属单位索要。 11、采用欺骗手段挪用公款用于个人从事营业活动。 12、公章管理使用失控,被外协单位欺骗形成虚假债务纠纷。 13、在审定供应商名册中收受材料和分包商贿赂。 14、在招标采购过程中收受供应商、分包商贿赂。 15、…… …………………… 如果说之前第一家被当成“教材”的三产单位被查出来的那些问题仅限于采购环节的牛刀小试的话,那么风险管理部在后续查出来的这些问题,甚至可以编成一部《项目管理层群体舞弊行为大全》。 而且似乎是觉得当初那次“教学”过程中大华公司的做法可以被当成定例,在某位穆部长的授意下,风险管理部在后续的工作中,全都是先向下属企业索要全方位的历史数据,进行非现场数据审计,发现了问题后,立马就组团杀过去,对该企业针对某一板块进行为期一天的现场审计和取证……之后的审计工作,便很客气地直接交给审计部和监理会接手了。 虽然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穆大小姐是在利用风险管理部的特殊性和本部门关联职能权限的模糊性在打擦边球,并且将这场火拱的越来越大。但实际上,穆大小姐已经非常注意分寸了。 你要知道,在如今的大华公司里,由于派系太过林立的原因,杨默虽然做不到只手遮天,但却绝对可以在一定层面上做到说一不二……已经具备资本跟东营那边的某些老狐狸们平等对话的他只要坚持,那么穆大小姐是绝对可以打着“项目潜在风险全面梳理评估”的名义,将这些三产单位后续的审计工作全部做完的。 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就如同一个馋嘴而猎奇的小姑娘似的,穆大小姐每一家下属企业,都只切入一个版块的审计工作,而且只审计一天,然后便很主动地交接工作,干脆利落地撤退。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很是保全了一些人的面子和底子。 虽然被锤出来了一堆问题很是令人恼火,但反过来,你还不得不强自忍耐着愤怒和恐惧,真心实意地向穆大小姐表示自己的谢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记警钟,一记贴脸敲在你耳边的警钟,在必要的时候,如果你还不识趣的话,那么下次直接杀到现场的风险管理部工作人员,就不是只做一天的审计,也不是只针对一个环节进行取证审查,更不会睁眼瞎似的忽视掉某些非常玄妙、但在财务人员眼里却极具指向性的问题数据和单据了。 当然,虽然穆大小姐采取的是蜻蜓点水的做法,但风险管理部的这一系列动作,还是让审计部和监理会焦头烂额。 无它,穆大小姐的打击面太广了,仅仅只是一个月,大华公司麾下的那三百多家三产企业里,竟然就有27家被突击检查审计。相对于后世常见的4天一个审计周期来说,这种将近一天一家的突击频率不可谓不夸张,而这些单位必须要完成的后续审计工作,工作量也不可谓不恐怖……公司自然有公司的流程,既然人家开了个头,后面的工作你就算把头发薅光,那也得做完,而且给出来的答卷,还不能太过离谱。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人家突击审计一天就能揪出十几个蛀虫,你后面的审计工作,总归不可能一个问题都发现不了吧? 这件事在大华公司,乃至东营指挥部里引起的反响非常大。 在普通人看来,这大抵是一场非常有趣且令人惊叹的热闹,许多人在拍手叫好,也有许多人在诧异,原来赫赫有名的大华公司下面的三产单位也有那么多问题啊! 总之,经过了一个月的“闪电战”后,不少人对于这位长相气质令人惊艳的穆部长刮目相看……原来这位大美女并不是那种空有样貌的花瓶啊,这种精准狠的出手,能力果然是杠杠的,痛快! 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视野角度就全然不是这样了…… ……………… 大华公司,董事会办公室。 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的卓玛丽却悠悠地坐在主任办公室里,好整以暇地喝着宋文轩亲手沏出来的东方美人。 “老弟,我当初咋说来的?” “咱们这位穆家大妹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这不……身份刚刚一转变,立马就开始了大动作。” 卓玛丽感受了一下嘴里那番来自湾湾的风韵,呻吟似的叹息了一声:“看这情况,咱们这位穆大小姐,是打算来个三年不鸣,一鸣惊天啊!” 宋文轩当然知道这位老姐姐所说的“身份转变”是什么意思,也明白“杨默的女人”这个身份在如今的大华意味着什么,当下苦笑了一声后,语气却有些疑惑:“卓姐,你当初虽然判断小雅在和杨默订婚之后会有大动作,但好像说的是她会在外贸业务方面会有大动作吧?” “如今杨默一系的外贸口风平浪静,她反倒是借着何永义的技术支持把大华公司搅得天翻地覆,让那三百多家三产企业高管瑟瑟发抖不说,更是有十几个高管扛不住压力,直接捐款外逃……这跟卓姐你当初的预判大相径庭啊。” “所以,卓姐你说……小雅突然这样大兴风浪,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文轩拎起水壶,非常熟练地往茶盘上的那只紫砂做的小号秦权壶上浇了一圈沸水,然后打开盖子,又冲泡了一壶明黄色的茶汤出来。 卓玛丽看着宋文轩娴熟而不显烦躁的手法,眉毛轻轻皱了皱:“老弟,实话实说,我也一直没想明白……穆家大妹子这番做派,看着虽然威风凌凌,但实际上太得罪人了,如果没有什么势在必得的重大诉求,以她过往的行事作风来看,万万不至于这么无脑才对。” “更重要的是,她的工作重心一直放在外贸口,在大华公司,风险管理部这种中台职能部门虽然权限不小,但更多的只是能对公司各类投资项目进行钳制而已……眼下的大华公司,账面闲散资金已经被瓜分殆尽不说,有杨默在,她根本无需考虑以后的内部项目立项和后续资金的分配问题,她犯得着这么得罪人么?” “还是说……?” 想起了一种可能性,卓玛丽皱紧了眉头:“老弟,你说……这位大妹子是不是打算让公司割肥肉,然后利用杨默如今的话语权,把这些钱注入到外贸口的那些项目里去?” “我个人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穆家大妹子的工作重心始终还是放在外贸业务上的,而且肯定会有大动作,只不过她在这一块的计划如今可能面临着预算不足的情况,所以想要找一个正大光明的切入口,从那些三产单位身上割些肥肉上来!” 宋文轩闻言,却只是笑了笑:“卓姐,我个人觉得,你是不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别的不说,小雅最近这段时间的动作虽然很大,但每家企业都只是选一个环节点到为止……虽然21家三产单位听上去很多,但被锤出来的倒霉蛋拢共加起来也不到400人,其中真正有油水的高管还不到30人。” “你我都知道下面一些情况,毫不避讳地说,除了那些高管以外,其余人顶多能算作是配菜……可即便是那些高管,别看涉案金额不算小,但从他们身上能追回1\/5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如你所说,外贸口是当今效益最好的业务,小雅如今又是杨默一系外贸业务的主管人,经过一年多的迅猛发展,那边能抽调出来的资金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那么问题来了,虽然那21家被查出问题的三产单位,能被追回的资金不是个小数字……但那也只是针对个人或者普通单位来说的。” “以小雅如今主管的那一大堆外贸业务,尤其还是有着啤酒、莲香散、鹿角膏等一系列现金奶牛项目存在的情况下,从三产单位挤出来的那点油水,够让她正眼看上一眼么?” “或者说,如果连那一揽子下金蛋的外贸项目所提供的资金都不足以让她启动你所猜测的那个大计划,难道加上从那些三产单位里追讨回来的资金就够了?” 卓玛丽闻言,顿时哑口无言,宋文轩说的字字在理。 不管在哪个年代,外贸永远是利润最丰厚,现金流规模最大的业务口,而杨默一系的外贸业务规模,在享受到时代红利的情况下,如今实在不能算是小。 而大华公司下面的那三百多家三产企业虽然规模都不算小,但大多数都是重资产单位,这些年来的效益一直不咋样不说,而且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即便是你在它们身上锤出一百万的漏洞,在不考虑扩大影响范围的情况下,能追讨回来20万就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 所以,除非是不计代价地死磕,否则从这些三产单位身上割下来的肥肉,着实不太可能弥补她所设想的那个大动作的所缺资金……她这段时间好歹也一直帮着杨默那边做股权设计,自然知道杨默一系如今的现金流之充沛到了一个何等的地步,也自然知道能在那边能被成为大动作的,所需资金将会是一个何等的量级。 不惜冒着四处树敌,乃至有可能伤了家族根基的风险,去采用集腋成裘的方法割出一块块根本无济于补的肥肉出来,那是傻子都不会干的事情。 穆大小姐是傻子么? 很显然不是。 所以…… 被穆大小姐这番很有些逻辑相悖的动作搞的彻底摸不着头脑的卓玛丽只能沮丧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果然不缺聪明人,比自己更精于谋算的人比比皆是。 只不过穆大小姐表现出来的手段,还是有些超出她地预料……她原本以为,就算这位大小姐不是个花瓶,但水平顶多也就是跟宋文轩这种人旗鼓相当才对。 可如今看来…… 毕竟是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啊! 想到这里,她自然免不了有些沮丧——她一直以为,撇开个人感情因素不谈,在杨默身边,自己的综合能力应该是独一档才对。 可不管是穆大小姐,还是何永义这段时间的表现,都在残忍无比地告诉她一个事实……自己所认为的未必是事实,这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很让她感到一丝惶恐,一种熟悉的不安感,再度从她的内心深处滋生了出来。 什么? 你说穆大小姐也就罢了,毕竟在人家明显意别有所求的情况下,你却看不清对方的意图,这本身就是棋力不如人;可何永义无非就是提供了一些财务范畴内的业务支持和指导而已,凭什么就值得高看他一眼? 嗯…… 你要知道,不管在什么时代,财会这个领域,跟其它专业的敏感性和重要性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而且从风险管理部一个月就能突击审查21家三产单位的可怕速度来看,何永义这位钻探公司的前财务科科长的业务水平,分明已经达到了近乎以技破局的程度……在许多技术型领域,当你的效率、判断力和正确率达到了极高水平后,都可以被视为战略性人才,更何况是财会这类敏感性人才? 可以说,如果没有何永义坐镇支持,以一个夸张的效率和正确率把那21家三产单位突击检查出一大串问题来的话,大华公司的内部根本不会蔓延出当下的那种恐慌情绪……曾经的闪电战之所以无人可挡,就是因为不会留给你足够的反应和防备时间。 正当穆丽雅紧皱眉头,不断推演着穆大小姐这么做的意图时…… 扣扣~ 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过了一小会儿,宋文轩的助理这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主任,接监理会秘书处通知,公司将于明天早上十点召开由监理会主持,由董事会审计委员会委员、董事会关联交易委员会委员、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委员共同参加的内控工作交流会。” “所以我想请示主任一下……需不需我帮您提前做好演讲稿?” 请示完工作后,助理有意无意地看了卓玛丽一眼,用一种隐晦的态度提醒这位法律合规部的部长,你既是董事会关联交易委员会委员,也是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委员,所以你需不需要赶紧回去,为明天这场重要无比的会议准备准备发言材料? 内控工作交流会? 而不是内控工作协调会,或者是内控精神传达会? 宋文轩一愣,旋即和卓玛丽对视一眼。 跟行政系统一样,别看只有两字之差,里面蕴含的东西却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场内控工作讨论会是由谁发起申请的?” 毕竟是在自己的主场,宋文轩帮着卓玛丽问出了这一个他自己同样也非常关注的问题。 助理没有丝毫犹豫:“是风险管理部的穆部长,以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发起的。” 嘶~! 听到竟然是穆大小姐发起的,宋文轩和卓玛丽齐齐发出一声抽气。 这是…… 这才一个月地时间,就打算图穷匕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全是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这尼玛,速度也太快了吧? 想起明天就会大致搞明白这位大小姐这一个月以来种种不惜得罪人的动作究竟有何意图,宋文轩眼中全是凝重,而卓玛丽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兴奋。 明天。 明天就能知道答案了! 某位水蜜桃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开始迫不及待了起来…… —————— ps: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按计划详细写几段审计详情的,结果写了一截后忽然想起来公众章节某一章关于酒厂现状内容描述,结果却被和谐的经历。好像如今涉及到国企,关于一些负面的内容,不能描写的太过细节,所以就全部删掉重写了……对于审计工作有所了解的同学应该知道,如果是写这一块的内容,不可能不涉及到某些细节和底层关联的。 至于本章里关于项目管理层群体舞弊所涉及到的八大职能板块以及部分具体表现方式,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没打算写的。 没办法,本书但凡涉及到专业方面的阐述,总会有读者跳出来指责我水字数。 天见可怜,我要真想水字数的话,随随便便一个名词就能轻易水上几万字好不好,甚至如果我愿意,光本章的那八大板块,共计251项舞弊行为的具体表现方式,我粗粗一展开,再加上随便穿插几个简短案例的话,最起码也是十万字以上。 但今天我在午间划水时,我的同桌过来瞄了我一眼,然后跟我说,其实如今大部分人除了对于经济这一块的知识不怎么感冒之外,对于工作里其实息息相关的财会知识往往也不甚了解。 所以在他的建议下,我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丢丢大概,但也没敢写太细。 虽然聊胜于无,但按照我同桌的说法就是,许多人以为这些东西跟自己毫无关联,只是那些财会人员才需要必须了解的基础知识而已,但其实就如前文提过的“背债人”一样,许多人在进入大企业后,往往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沾染上一些因果,从而影响自己的发展前途、甚至是半只脚踏入泥潭而毫无所知。 我想想也对,就如绝大部分中小企业的财务在税务局工作人员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一样,对于从事审计工作的公司老手来说,绝大部分子公司的各部门人员,在他们面前同样也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之所以暂时没去查你,又或者查了以后暂时没事,不是因为人家没发现问题,而是处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暂时不想动你而已,等到需要动你的时候,基本上你很难跑得掉。 就如同我那位同桌所说,不要以为这跟你没关系,在许多公司和部门,那些思虑单纯的普通员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往往会变成一只只“肉鸡”,然后逐渐被裹挟(可能当事者还未必知道)……法不责众从来都是某些人最好的护身手段,而且这种手段也往往被证实的确有效,诸如金融系统里面的人,应该对此最有感触。 所以我想着,我的读者虽然不多,但难说也有那些已经开始踏入社会的学长,把部分最基础、最常见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一下,形成一个最基本的认知轮廓,可能对一些原本对此并不关注的学长提升某些防范意识有些帮助也说不定(专指哪些从事后台工作、且刚刚踏入社会的学长,那些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或者在前台和中台部门工作的学长,对此应该是门清才对)……最起码能够让你避开一些可能让你遭到牵连的或明或暗的坑(以暗居多,在一些内控做的好的大公司,有些时候这些过往会成为你晋升的阻力,当然,大部分情况下你并不会知晓就对了。) 当然,就如同真正的发财致富手段全部写在刑法里一样,如果你草草地看过异变后,惊愕地发现其实你旁边一些人其实就有这些迹象的话,那么恭喜你,只要你肯开动脑筋,最起码你有了一丢丢点表现的机会,甚至可能被人看中入伙也说不定。 当然,这事跟作者没有半毛钱关系,后面也不会展开相关的情节内容,莪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花季少男而已。 以上! 第528章 鸣(2) 在华夏的地头上,哪怕是个中学生都知道“事越大,会越小”的道理, 而大华公司今天召开的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虽然名义上是由监理会、董事会审计委员会、董事会关联交易委员会、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四大内部机构共同参加,但实际上参加交流会的委员,拢共也只有十一个人而已。 以大华公司的规模而言,十一人会议的规模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会,但考虑到与会双方分别来自董事会和监理会这两大系统,且是罕见的就同一个并责议题进行商洽和沟通,因此十一人的与会人数,其实已经是精简的不能再精简了,公司对其的重视度可见一斑。 当然,即便这大华公司的各类委员往往都是身兼数职,但不管怎么说,四大委员会的委员总人数加在一起,万万不可能就这么十一个人,因此今天的这场会议,其实是有超过六成的委员是没来参加的。 没能来参加会议的委员主要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本身的职能权重不够,没资格参加今天这场意味深长的内控工作交流会的。 比如业务一部的杜传明,比如资产保全二部的林落苏,他们虽然一个是董事会关联交易委员会的委员,一个是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但同样不在与会名单上。 而另一类,则是职能权重够了,但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出席这场会议的。 比如……杨默。 身为同时身兼关联交易委员会委员和风险管理委员会委员的副总,这货竟然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今天这场会议。 虽然是个人就知道这货是在撒谎,毕竟某人昨天晚上还精神抖擞地跑到商业一街的广场上四处溜达了两个多小时呢,万万不至于一夜的时间就忽然重病不起了……事实上,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从穆大小姐那张俏脸上看出来,这货绝对屁事没有。 开什么玩笑,没见到这位大小姐脸上依旧残留着些许令人遐思的春韵么,杨默要是真病了,某人的未婚妻脸上会有这种明显是年轻人晨间荒唐之后兀自不消的粉色羞意? 不过看破归看破,却没人这么不识趣地多嘴。 很简单,以杨默如今在大华公司的份量和惯有的强势作风,他今天要是真的参会了,那么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场会议最终必然会演变成他的一言堂。 所以,虽然不知道这货为什么没来参加他女人申请发起的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但这毕竟是好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穆大小姐虽然是杨默的未婚妻,但与某个极为排斥东营一系,并且一直致力于架空大华公司的家伙不太一样的是,这位长相惊艳的年轻美女,对于许多人来说,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 因此,虽然大家至今不清楚穆大小姐今天要在会上抛出什么重磅炸弹,但仔细想来,总归不会太过于糟糕才对。 ……………… “根据财务部的数据统计,自大华公司挂牌成立之日起,截止到现在,公司向麾下303家三产单位(原本374家,后来进行过几轮内部重组,数字降为303家)用于扶持和托底的单向支付转移资金,累计高达7400万元!” 与所有国企干部在会上惯用的“引大说小”手段一样,明明是内控工作交流会,穆大小姐却是一脸痛惜地看着与会众人,然后抛出了她准备的大帽子:“这已经逼近了大华公司初始注入资金额的5.7%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一家公司的账面资金沉沦比例超过5%意味着什么!” “更令人忧虑的是,现在只是7月份,距离大华公司挂牌成立刚刚过去了半年……而且对于大部分三产单位来说,上半年并不是资金缺口最大的时间段。” “等到进入下半年,尤其是接近春节的时候,各种尾账、各种欠款,再加上职工的年终福利和奖金累加在一起,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7400万的转移支付就能搞定的!” 微微顿了顿,穆大小姐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了起来:“我曾经请财务部的马部长,以及钻探公司的何科长共同就此事进行估算过,这两位都是财会领域的专家,又有着丰富的央企工作经验,对于各自单位下属的那些三产单位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我个人认为,两位专业认识给出来的数字是具有极强的参考价值的。” “但是,马部长和何科长估算出来的数字,着实有些令人触目惊心……不,应该说是令人辗转难眠才对!” 微微拉了一个长音,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穆丽雅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据推测,下半年,大华公司需要向那303家三产单位支付转移的金额,保守不会低于1.6个亿……加上上半年的那4700万,年度单向支付转移的总金额超过了2.07亿,占了大华公司本年度注入资金的15.9%!” “诸位,我不知道你们听了这个数字有何感想,但作为风险控制部的部长,我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怎么可能!?第二个念头就是……我想辞职!” 哗~! 饶是在坐的各位都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主,但听到这个数字和比例,还是忍不住骚动了起来。 单向支付转移的总金额超过2亿,资金沉沦占比将近16%。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要知道,一般来说公司的呆账比例超过10%,就已经到达红色警戒线了,更何况资金沉沦比例高达16%!? 呆账尚且可以有那么点盼头通过种种手段收回了,实在不行可以打包成不良资产兜售给其它公司,但是像这种为了给下属单位兜底,单向支付转移所造成的资金沉沦,属于企业经营成本范畴,除了咬牙自己扛着之外,根本没有其它的转化可能性! 这、这、这…… 一开始还好整以暇的丁翔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种远高于预期的转移支付支出和资金沉沦比例,哪怕是不懂经营的人,也知道事情的大条程度了,更何况他并不是一窍不通? 大华公司挂牌成立至今,虽然杨默那边已经解决了大约将近70%的职工分流指标,但还有30%多一点的分流指标还没有完成。 于情于理来讲,杨默除了一开始力主打造商业示范中心,并且力排众议地通过了十几个项目之外,便基本上没有挤占大华公司的账面资金额度了,这些项目前后加在一起,也拢共只用了三个多亿罢了……所以按照资金使用比例来说,杨默能帮着解决本年度70%的用工指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在大华公司如今账面资金额度已经被瓜分殆尽的情况下,就算大华本年度的核心任务没完成,任何人也没脸追责到他身上。 但问题是,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依托大华公司下属的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去解决那剩余的30%,约计2.1万个用工指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大华公司的各部门这段时间看起来搞的风生水起,又是内部重组又是商业版图拓展的,但实际加起来连一万个用工指标都没完成。 所以问题来了,东营一系的人都习惯于重资产模式,那写将近一万个新增用工指标都是用扩产迭态的形式创造出来的……换句话说,这些用工岗位都是钱砸出来的。 涉及过重资产商业模式的同学都知道,这种扩张方式是需要远远不断的注入资金进去的,一直到它能够实现盈亏的动态平衡,这个项目才算是基本稳住了,所以在这之前,相关的那些预算资金,是万万不能挪用的。 但现在随着穆大小姐的这两组数字一出,死结就出现了。 需要向那些三产单位单向支付转移的资金那么高,如果继续给他们托底的话,那么一大批票子的扩增项目就必然会被挪用预算,无法按计划新增足够的用工岗位,分流足够的待岗职工不说,甚至有可能让这些项目就地趴灰。 但如果不继续给那些三产单位托底的话,那么问题照样会很大条。 这些单位一旦没有新鲜血液注入,那么必然会出现停工停产的情况,继而发不出工资,最终给你新增一大票子待岗职工出来……更可怕的是,从这个所需转移支付的额度来看,一旦断奶,新增的待岗职工甚至可能会超过2.1万人。 不管上述情况出现哪一种,公司里这些背靠大树们的二代们会如何丁翔并不知道,但他这个名义上的大华公司总经理,却肯定会被当成第一责任人推出来顶缸,届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 不仅仅只是他。 想到这,丁翔隐蔽地扫了一眼监理会的那两名监事代表,发现对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顿时产生了一丝报复性的快感……让你们平时老是动不动地给我挑刺,让你们平时动不动地就想方设法给某些人创造机会,现在好了吧,大家都一条大船上的,船沉了,谁都跑不了! 微微吸了一口气,丁翔却是皱起了眉头看向穆大小姐:“穆部长,我并不是在怀疑什么,而是这个数据……会不会有夸大的成份?” 大家都明白丁翔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像这种给下属单位托底的金额预算,不是单纯靠着几张财务报表就能推测出来的,你还得对这些单位的要非常了解才行……就拿穆大小姐第一个做出成绩的白酒来说,许多地区的白酒产品往往上半年的财务报表是亏的,销售量也只占年度的三四成左右,真正的旺季是在下半年,你要是以上半年的数据去推测下半年,甚至得出一个本年度会亏损的结论,那无疑是会笑掉人大牙。 很明显,如今包括指挥部以及大华公司在内一众国企的财务人员,在算账做账这一块固然是炉火纯青,但论及对市场情况的了解以及想要对企业的未来运营进行估算,却着实有些难为他们了。 穆丽雅闻言,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投向财务部的部长马斌。 马斌见状,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何科长不但是钻探公司的前任财务科科长,如今更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由于默默百投的业务性质原因,他对于大华公司绝大部分下属三产企业的涉及领域都比较了解,而且在做经营预测时,对每一家资产规模超过800万的单位,都根据各自的行业特性适配了相关计算模型,包括市场前景、渠道触达、产品心智影响力、商品同比竞争力、销售周期、边际成本等一系列考量因素,都全部考虑进去了。” 说到这,马斌语气有些莫名:“虽然我无法判断何科长的这些推测结果到底正不正确,但他在这一块远比我们来的专业,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虽然没有给出一个正面的回复,但马斌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人家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默默百投是干啥的,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而默默百投又是谁的地盘,也不需要我点出来了吧? 有杨默那个家伙在,默默百投掌握一些我们之前闻所未闻的预测模型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而如果这套预测模型要是一点谱都不靠的话,杨默早就把它扔垃圾桶了,还轮得到何永义在穆大小姐和自己面前显摆? 听到马斌把“默默百投”这四个字咬的略重,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竟然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众所周知,杨默的好东西永远都是拽在自己手里的,以商业示范区为代表的一系列项目如此,夏留通销社和默默百投这些部门也同样如此。 别的不谈,默默百投以年初仅有2000万的资金预算,在短短半年间就滚动参投了超过60个项目,其中90%项目的半年存活率和财务健康率都双双达标,光这一点,就把大华公司甩掉了半条街。 人家的成绩摆在那呢,你有什么底气和脸面质疑人家代理科长给你推演出来的数据? 见到众人脸色逐渐沉重了下来,穆丽雅仿佛还嫌气氛不够凝重似的,继续往火上浇了一瓢油:“如果仅仅只是单向转移支付过高,资金沉沦占比超过红线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毕竟只要公司特事特办,暂时放松一些环节的监管的话,我们可以通过账户串联+关联交易的办法,还是可以勉强渡过今年这个难关的。” 当着监理会和审计中心的面,提出一个对方绝对无法在明面上接受的解决方案后,穆丽雅话音一转:“可问题是,经过初步估算,大华公司下属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其隐性负债……尤其是职工内筹资金和第三方资金拆借造成的隐性负债,竟然不低于1.4亿元,这就非常要命了。” “这意味着即便是我们想要采用一些粉饰太平的违规财务操作去渡过眼下的这个难关,也变得不太现实了起来……无它,如果这些三产单位本身财务操作流程规范,仅仅只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导致的资金困难的话,从那些在投项目的预算里暂时抽调资金去内部过桥,虽然违规,但风险不算太大;但如果这些内部过桥资金在流转过程中本身就面临着巨大的沉默风险的话,那一旦出现意外,我们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被部里面请过去喝茶!” 隐性债务? 审计中心的审计长刘波和那两名监事代表固然露出了惊容,但诸如丁翔、宋文轩,以及其余几位对财务知识不是很精通的与会人员却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疑惑表情。 马斌见状,解释道:“一般来说,企业的负债分为账面负债和隐形负债两种,两者相加才是企业的实际负债情况,不过与直观的财务账面数字相比,企业的隐性负债要难发现的多……尤其是当这些企业采取了厂长负责制,同时又存在着管理层群体舞弊的情况下,几乎不太可能通过尽调和简单的审计来得出其真实的负债数额。” 顿了顿后,马斌继续说道:“基本上,企业的隐性负债来主要源于三点:民间借贷、融资租赁,以及职工自筹。” “由于大华公司是央企,因此除非是我们或者指挥部那边牵头或者允许,否则在当下的管理体制下,那些三产单位基本上很难通过融资租赁的手段去融资,然后产生隐性债务……毕竟如果下面这么做的话,往往需要母公司、也就是我们大华公司去做无限连带责任,这不太可能不被我们发现。” “所以,当下最常见的方式就是那些厂长或者高管,凭借着人脉或者非正规抵押,去向民间第三方组织借贷资金……由于这些民间第三方组织并不是正规经营,因此也不会通过银行系统去做抵押登记手续,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这样干,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私下操作,回款的方式可以灵活多样不说,实在不行,他们收账的方式从来用的也不是的什么正规手段。”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 马斌笑了笑:“其实如果只是走民间第三方借贷,那也罢了,说句不好听点的话,如今的大华公司在德州和兰陵的地头上,从来不需要向谁低头,更何况这是下面单位的管理层集体舞弊所产生的烂账,就算咱们不认账,然后采取资产保全措施,他们又敢拿我们怎么样?” 众人又是纷纷点头,对嘛,这里又不是东营地头上,犯不着夹着尾巴做人,你要是敢乱来,就算这种说出去不太好听的烂账有些时候不适合让当地主管单位介入,但大华公司的资产保全部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一些人忍不住有些遗憾,早知道有这档子事,应该把资产保全一部的部长林落苏邀请过来参加会议才对。 马斌见状,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第民间三方借贷所产生的隐性负债不需要如何担心,但职工内筹却是个敏感且麻烦无比的棘手问题!” “大家都知道,去年鞍钢二十万职工自筹资金采购煤炭,帮着企业渡过难关的那件事,这事被传为美谈,甚至一度被视为是职工发挥了主人公精神的典范。” “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企业职工内筹资金早就不是什么创新之举了,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便屡屡有相关案例,只不过很少会有媒体去大肆报道罢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文轩中途打断:“马部长,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都清楚,可职工内筹都有相关登记手续,也有专门的统计报表,虽然事关职工及家属,的确非常敏感,但这跟隐性债务没有什么关系吧?” 马斌闻言,虽然有些惊诧于各方面表现素来可圈可点的宋大主任今天为什么会不太礼貌地打断自己的说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肤浅的问题,不过想到指挥部的二代们一直都不怎么接地气不说,这位公子哥儿前两年的大部分时间又在英国留学,因此也就释然了。 当下表情很有些复杂地笑了笑:“宋主任,虽然如果走正规程序的话,职工内筹的确是需要详细登记,并且形成专门的材料呈报给上级,因此决然无法被计入隐性债务范畴……但如果走的并不是你以为的正常程序呢?” ??? 宋文轩脸上露出些许错愕之色。 一旁的卓玛丽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地提醒道:“有些事不一定是非要自愿才可以……欠薪、摊派、白条、统一口径……懂了么?” 宋文轩这才恍然,跟着众人齐齐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越加的沉重起来。 经过马斌这么一番提醒后,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穆大小姐会说即便是大华公司高层想要特事特办地在财务操作流程上松松口子,但有了这么一大笔隐性债务放在那里,也绝对不可能选择这种过桥手段了。 很简单,人是一种可以同患难,但是很难共富贵的生物,以前有本单位的管理层遮蔽着,大家以为单位着实是没钱了,因此不管是半薪、拖欠工资、扣留奖金还是为了维护单位形象吃着暗瘪对外统一口径,他们都可以接受……至于这些钱到底在背后是以什么名义入账和使用的,他们也不太可能会知道。 但一旦由大华公司去主导一些关联交易,串联账户,那么单位里账上来钱了的消息无论如何瞒不住,到时候,群情涌动之下,闹出点什么大动静,简直太有可能了。 审计长刘波显然比大部分人更明白当下这个死结的难解之处,当下深深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沉声说道:“身为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一点……我们不是那些只负责指出问题、反应问题的基层员工。【提出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才是我们的工作原则。” “所以……” “穆部长,既然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是你倡议发起的,而且又指出了公司当下面临的严峻形势,我想听听你和杨总的解决思路。” 刘波在说到“内控工作交流会”和“杨总”这两个词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意思很明显,既然今天是关于内控工作的交流讨论会,那么你穆大部长在点出了公司存在的问题后,就请适可而止,赶紧进入正题才是……眼下你扣的帽子已经够大了的,再扣下去,今天的会议就不该叫做内控工作交流会,而应该叫做“战略工作调整会了”。 至于专门提到了杨默,意思也很直白,你和杨默已经是两口子了,今天这么重要的会,杨默竟然拿托病没来,摆明了就是有些话不方便他自己说,而是需要你这位未婚妻来转述,既然如此……你不妨摆明车马。 孰料穆丽雅听闻之后,却是怅然地叹了口气:“刘审计长,莪知道我和杨总的关系放在那,免不了会让你们产生一些误解,但我想说的是……其实杨总是非常反对我发起今天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的,而他今天之所以没来,虽然的确不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但却也不是各位以为的那样。” “敞开天窗说亮化,杨总一直以来对于大华公司的态度大家也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公司如今面临的这个死结,根本没有去尝试解开的必要,甚至他还巴不得公司因为沉沦资金占比过高而导致本年度的核心任务无法完成,从而使整个领导层被问责呢;” “同样的,他也巴不得公司下属的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因为隐性债务过多,导致被迫进入破产重组阶段……相信我,以杨总的能力和在行政系统里的影响力,他有的是办法在重组过程中,把这些三产单位的业务和资产层层剥离,最终变成一家家小型的乡镇企业,然后补充到他一直坚持的农村基层复合产业构筑的计划里去!” !!!! 众人闻言,无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纳尼~!? 杨默其实非常反对召开今天的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场会议是你不顾杨默反对,自己倡议发起的啰? 嗯…… 虽然穆大小姐的这番说辞乍听之下极为荒诞,毕竟她和杨默已经是两口子了,即便不考虑杨默这人地强势作风,夫妻一体,也本该共同进退才对。 但细思下来,穆大小姐的说法却又不像是假话。 如她所说,杨默对于大华公司,特别是在大华公司占绝大多数的东营一系的态度,那简直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要是大华公司这群高层因为资金沉沦比例严重超过红线,向三产单位单向转移支付的额度过高,在年底之前因为资金分配和抽调问题导致两头出了大岔子,那么杨默绝对会拍着手笑醒……反正他的成绩摆在那,追责也追不到他头上,大华的高层要是被尽数问责之后,势必不得不全方位依靠于他,届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公司彻底掌握在手中,然后彻彻底底地来一场大清洗。 至于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穆大小姐的说法更不是空穴来风。 谁不知道杨默自打进入大华公司的第一天起,就从来没有管过下面哪些三产单位?这么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再加上他早在钻探公司的时候就一直推行的农村基层产业构筑计划,说他巴不得这些三产单位破产重组然后在这些尸体上大快朵颐,只怕没人会怀疑。 所以…… 众人很有些凛然地向穆大小姐行了个注目礼,不少人心里忍不住感叹。 毕竟是穆思远的女儿啊,即便大家伙所在的山头在过去的半年里,跟穆思远很是产生了些小摩擦,但她终究是知道自己的根是在哪边的! 这其实并不如何奇怪,当人到了一定层级后,各方因果系身之下,往往都有一些比较割裂的表现,这跟穆大小姐是不是跟杨默订了婚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想到这里,刘波看向穆丽雅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了一些,跟丁翔等人对视了一眼后,语气稍稍轻柔了一些:“穆部长,身为审计人员,结合之前剖析的种种情况后,我大体能猜到你为什么会倡议召开今天这场会议了……从我的角度看来,穆部长的大体思路没错,咱们的确是需要从内控工作的调整开始入手,才有可能从另一个角度入手,提公司解决掉眼下的这个大麻烦。” 说到这里,刘波扫了扫丁翔、卓玛丽、宋文轩等人脸上的懵逼之色,很有些矜持地在会议桌上叉起了双手:“只不过,大体思路归大体思路,在不戳破那层泡沫的情况下,具体怎么调整和进行后续的内控工作,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关于这方面,我很想听听穆部长的想法。” 从刘波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这位审计长不但跟宋文轩等人不是一伙的,跟马斌也不是一伙的,甚至跟丁翔也不是一伙的……额,当然,跟丁翔不是一伙很正常,毕竟这位实际上没有什么权力可言的总经理,其实就是拿来顶缸的泥胎菩萨罢了。 穆丽雅对刘波表现的也很尊敬:“审计长,其实在发现公司存在的问题以后,我就出于风控的角度,不断思索着后续的工作该如何调整、公司该如何从其它角度回血,确保年底的时候,在不挪用现投项目预算的情况下,确保我们对那些三产单位的转移支付,能够维持在一个不让他们崩溃的程度上了。” 听到穆丽雅话里的那几个关键词,刘波露出一个赞许的神情,然后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穆丽雅沉吟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气之后,这才一脸自信地说出了某句似曾相识的话:“在我看来,公司要想渡过眼下的难关,无非八个字……职责分离,流程整改!” 哦? 职责分离,流程整改? 与当初第一次从何永义口中听到这八个字的穆大小姐一样,刘波眼中露出沉思之色,然后表情严肃了起来,如同当初的穆大小姐一样,说出了同样的话:“穆部长,请不吝赐教!” 第529章 鸣(3) “首先,我必须强调一点,我虽然是风险管理部的负责人,但同时也是默默百投的副科长,同时还兼任着临邑地区进出口贸易促进协会的会长,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曾直接管理或协调过上百个进出口贸易项目,其中不乏诸如华默啤酒等大型自主出口品牌……所以,我自认为我对项目企业的经营管理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同理,钻探公司的何科长作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由于默默百投会直接介入到投资项目的经营指导过程中去,因此,何科长对于项目企业的经营管理,同样也有着丰富的经验!” 毫无遮掩地强化了一下自己和何永义的权威属性之后,穆丽雅的扫了一圈神情各异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对大华公司下属303家三产单位的情况进行过简单梳理之后,我和何科长一致认为……” “以维持其最基本的经营生产周转为前提,很大一部分三产企业,大华公司实际需要向其单向转移支付的额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高……而这部分企业接受转移支付的虚高比例,普遍在30%左右,个别甚至能超过50%!” “事实上,大约有21%~26%的三产企业,在没有大华公司托底的情况下,其本身经营所产生的现金流就足以维持企业的运转了……甚至还有所盈余。” 说到这,穆丽雅嘴角微微挑起一丝弧度:“也就是综合来看,大华公司上半年向下属三产单位转移支付的那7400万资金,至少有超过3000万是没必要的!” “换而言之,这3000万注入到那些三产单位里后,是在层层分拨流转过程中被【损耗】掉了的……关于这一点,我想大家都应该是有了一定猜测才对!” 哗~! 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 虽然说下面那些三产单位在承接大华公司的转移支付过程中必然存在着火耗乃是人所周知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人能想象到,综合损耗比竟然会高到这么一个程度……这tmd都超过40%了! 但此时却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个推测数字的准确性。 如穆大小姐所说,她自己就主管着一揽子外贸项目,何永义不但是精通财务知识的前任财务科长,更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对于各种企业里面存在着的猫腻,简直再了解不过了……与这两位实战经验丰富的精英比起来,在坐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整天偏安在办公室里坐班的寓公,你哪来的底气去质疑人家? 综合损耗率超过40%啊! 丫丫的,也不用多,只要把综合损耗率控制在10%以下,公司当下面临的这个死结,就解开了! 大家都知道穆大小姐报出这个数字,其实就是在定内控工作调整的核心指标,因此纷纷屏气凝神了起来。 穆丽雅见状,轻轻笑了笑:“我刚才说过,在我看来,大华公司后续的内控工作调整,应当做到【职责分离,流程整改】这八个字。” “而这八个字里,职责分离才是重点中的重点……毕竟大家都清楚,企业以人为本,如果不把【不相容职务分离】这一点彻底落实到位,我们做再多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不相容职务分离?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许多人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穆丽雅见状,只是轻轻笑了笑,解释道:“所谓不相容职务分离,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不让你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 “改革开放至今已经十二年了,在这过去的十二年里,暴露了我们企业非常多的问题……其中由于意识的缺失,企业里管理混乱,权责不清晰,甚至一人身兼多职,各种既当选手又当裁判的现象比比皆是……而不这种不相容岗位交叉重叠于一体的情况对于企业经营危害最大,也最容易产生问题。 说到这里,穆丽雅对着马斌略显歉意地笑了笑:“比如最常见的例子便是既当会计,又当出纳,这就叫不相容岗位交叉重叠……一手做账,一手管钱,那不出问题才怪。” “就拿我们大华下属的那些三产企业来说,当下的许多三产单位,财务经理往往兼任出纳,付款只要财务经理审批,钱即可以付出,这时候财务经理就可以轻易把钱汇至指定账户……由于会计、出纳这两个不相容的岗位实际是交叉重叠于财务经理一人身上的,因此他要想舞弊的话,无需跟他人串通即可执行,行为隐蔽不说,只要控制好力度,使出蚂蚁搬家的手段,被我们察觉的风险还极低……当然,如果他与其他的管理层一起虚做业务,除非我们大规模审计,否则一样很难发现。” 本想着具体举一个例子,但察觉到财务部部长马斌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后,穆丽雅笑了笑,打消了这个念头:“当然,财务方面的不相容岗位交叉重叠,只是被大众最熟知的一个版块而已,但实际上企业里面职务不相容的板块还有许多。” “比如有权决定或审批材料采购的人员同时兼任采购员职务……这叫授权批准职务不相容;” “比如填写销货发票的人员兼任审核人员……这叫业务经办职务不相容;” “比如仓储人员同时兼任采购工作……这叫财产保管职务不相容;” “比如审计人员同时兼任会计工作……这叫稽核检查职务不相容;” “诸如此类的还有不少,甚至有些不相容的职位还具有极强的隐蔽性,不过今天只是让大家大概了解一下什么叫不相容岗位,大体举几个最容易发生问题的领域,然后让大家意识到不相容职务分离的必要性,也就够了。” 说到最后,穆大小姐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内控工作的核心是通过内部各部门和人员的牵制来预防和减少一些不好事情的发生,而不相容职务分离的核心也同样是内部牵制……但既然是牵制,那自然要把控好力度,一些该硬的地方我们自然要硬,但一些不该硬的地方,我们却没必要那么硬。” “毕竟,如果企业的内部管理太过僵硬,失去了弹性的话,那也就失去了活力嘛!”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诸如刘波这些人,更是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汗。 穆大小姐最后两句话说的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这次的内控工作调整,主要的波及范围还是以下面的三产单位为主,大华公司内部不会有太大的动作……简而言之,一切以帮着公司渡过眼下的难关为第一要务。 或许有人会好奇,刘波这些人紧张什么,手上竟然还出了汗,会不会太过夸张了? 嗯…… 这么说吧,如今的大华公司,不管是如日中天的杨默,还是那些能在杨默的强大压力下依旧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受益者——虽然他们在职务上很少会存在着不相容岗位交叉重叠的情况,但如果把他们的山头看做一个整体的话,那么不相容岗位交叉重叠的情况比比皆是。 干过内控工作的同学应该都清楚,如果论及内控规则的缜密和严格程度的话,公正的来说,后世的行政系统已经属于地狱级难度了,职权被分拆的同时还有那么多套班子相互监督,单纯想要靠着自己的职权搞出点什么动静来,简直难如登天……别说市一级以及以上单位了,就连县一级,在程序正义的限制下,你想要扑棱点幺蛾子,也绝对不是你以为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这件事可能跟大家伙的认知有所相悖,但在体系里工作的同学应该最有发言权……请记好关键词:【职权范围】、【想要靠着自己】)。 而这里面有个非常重要的内控环节,那就是“社会关系审查”。 简单来说,就是行政系统里面有一个数据库,只要你有权限登进去,但凡是系统里的人,你的三代直系亲属、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你跟谁是同学、跟谁曾经共事过、跟谁又是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里面应有尽有,而且级别越高的资料越详细。 因此,在给你安排一些比较重要的工作和岗位时,一般会遵循“先疏先远”原则,也就是所谓的避嫌。 所以看出来了么,如果真的要执行高标准的内控原则的话,到了一定级别后,你跟你的那些亲朋好友们根本没有机会同在一家单位、同一个部门,更不可能以社会关系为串联,以一种群体协作的方式去实现不相容岗位交叉重叠,最终把持某方面的工作。 央企虽然不是行政系统,但实际上两者的原则和要求都差不多,因此即便如今的内控设计框架远没有后世来的详细,但冠以预防群体舞弊的名义,帮你的那些亲朋好友调整调整工作岗位,从而斩断这条权力线,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事实上,央企最重站位,当穆大小姐这种身后同时站着穆思远和杨默的实权任务拿着“保全国有资产”、“防止群体舞弊”这两顶大帽子一顿盖下来,没人敢跳出来反对。 至于为什么在这些人里,刘波显得最紧张,那是因为他本身就不相容岗位交叉重叠的代表。 你要知道,像大华公司这种企业的内部审计机构,一般都由审计中心、审计委员会、监事会这三个机构构成……三者目标趋同,但各司其职,并无隶属关系。 但刘波不但是审计委员会的委员(此时还没有引入独立董事制度),同时还兼任着审计中心的审计长,这件事情已经明显违反了稽核检查职务不相容的原则……相比前一条,后面这一点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也就是如今大家伙在这一块的意识淡漠,也没人拿这说事,真要是有个稍具份量的人站出来公开挑刺的话,他就真的被动了……不但很被动,还很容易坏菜。 所以,当他听到穆丽雅强调“牵制”、“弹性”这两个词的时候,内心深处产生起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感之余,也不免很识趣地当了一回捧哏。 “我同意,在配合风险管理部进行后续审计工作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些三产单位存在着太多问题了;” “穆部长的建议非常好,作为一个审计人员,我认为那些单位的货币资金、实物资产、对外投资、工程项目、采购与付款、筹资、销售与收款、成本与费用等所有经济业务的会计控制,都必须遵循不相容职务分离的原则,也必须合理设计会计及相关工作岗位,明确职责权限,形成相互制衡机制!” 涉及到与本身业务相关的工作,刘波表现的很专业,提出来的方向也很有指向性。 但唯独一点,他只提了方向,却没有提怎么个改法。 这只老油条! 穆大小姐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微笑不变:“实际上,指挥部这几年一直在强调经营规范化、管理规范化,并且已经尝试在部分企业里结合本企业自身的实际情况设置不相容职务;” “但很可惜的是,由于以往经验不足,这些职务设置的不规范、不完善……尤其实在授权批准与业务经办、业务经办与会计记录、会计记录与财产保管、业务经办与稽核检查、授权批准与监督检查等相关岗位方面,更是存在着诸多疏漏……有的企业会计岗位设置不当,业务交叉太多,会计人员兼职过多;有的企业不相容职务设置缺乏系统性,不能覆盖各类资产和各种业务事项,导致实际管理效应也层层弱化。” 隐晦的又拉了一层虎皮后,穆丽雅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疏漏,也知道为什么之前的不相容职务分离工作效果会那么不好;” “这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我们的经验不足、视野广度不够造成的;” “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项目企业管理层群体舞弊之下,刻意制造疏漏!” 目光有些清冷地环视了一下众人:“放在以往,这些单位还是由指挥部三产办直接管理的话,大可以慢慢改进,逐步解决问题;” “但现在,这些单位已经是由大华公司管理,在大华公司面临着巨大的职工分流压力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再采取以往的那种抽丝剥茧的解决办法!” 说到这,穆丽雅微微顿了顿:“下面那些三产单位以往在写检讨和汇报的时候,不是老拿经验不足当借口当借口,老拿高水平专业人才不够当理由么?” “好!” “现在不用他们自己去折腾这些事情了,我们风险管理部会给他们出台一个完整的不相容职务分离岗位设置手册的……除此之外,咱们也学习钻探公司的默默百投,来一个小规模子公司业务纳入财务共享!” “咱们也学默默百投,以大华公司财务部为基础,扩充一个共享会计中心出来……那些三产单位的原有会计全部给我召集过来,考核后交叉轮岗至不同单位的不同部门岗位里去,彻底斩断他们的业务关联线!” “至于那些三产单位日常的基础财务工作,也很简单,每家单位由共享会计中心根据实际需要派驻一到两个会计过去驻地办公,然后一年一轮值,绝对不给他们任何腐蚀的机会!” 嘶~! 小规模子公司业务纳入财务共享? 众人顿时脸色微微一变,这一套模式是默默百投在今年年初独创出来的模式,他们也略有耳闻。 这里的“小规模子公司”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理解的小公司,一般是指在中大型企业或者集团型企业内,营收规模较小或者公司人数较少的企业。 这些公司对应的财务业务特点具有财务业务量不大,资金结算量小,分支机构少或者没有,需要的财务人数少,财务岗位分工不是很清晰,财务业务非标专业差异大等一系列特征。 根据常规财务共享业务纳入的原则,默默百投要求纳入会计共享的子公司业务往往要符合如下特点:业务量大、需要人数多、岗位分工清晰、业务标准化程度高、公司规模大或者分支机构多,这也可以称为大规模子公司业务特点;相应的,常规的财务共享运营管理方法也是针对这个业务特点而来。 但问题是,大华公司麾下的那303家三产单位,至少有八成以上是不符合、或者不完全符合默默百投那一套财务共享要求特征的啊……要知道,这些三产单位相较于东营指挥部或者大华公司而言或许是小蚂蚱,但随随便便放出一个到社会上做横向对比,那至少也是中型企业或者中小企业规模啊。 你这是要……? 看着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的马斌,众人满是疑惑,隐隐有些猜想,但念头刚刚冒起来又立马被否掉了。 如果扩充共享会计中心,那受益最大的,莫过于财务部了……毕竟就算不算共享会计中心的新招人数,光需要派驻到那些三产单位里现场办公的会计人数就超过300了,两边一加,立马就能变成大华公司人数第一大部门。 可问题是,从天然立场上来讲,财务部几乎跟所有的部门都是死对头,尤其是像风险管理部这种抢了他们部分饭碗的风控部门,更是天生八字不合。 而过去的半年间,财务部的马斌在项目立项和资金分配上,与穆丽雅和杨默这两人的不对付,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双方好几次甚至在会上直接吵了起来,陈怨不可谓不深。 所以按道理来讲,穆大小姐如果是打算趁着这次的内控工作调整会去串联一些资源的话,哪怕是串联审计中心或者监事会,都比串联财务部来的更靠谱……要知道,与大华公司所有的部门不同,马斌所在的财务部,可是独列一个山头,而且人家身后的那位大佬,当初更是第一个出手架空穆思远的人。 想到这里,一个监事代表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提出了反对意见:“成立和扩充共享会计中心没问题,但是派驻到三产单位的会计不能是财务部的人……默默百投的财务共享模式莪了解过,他们的共享会计中心已经把那些小企业\/项目所有重要的财务工作都包干完毕了,派驻下去的会计不需要用到财务部里的那些精英……这既会造成资源过度浪费,又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这位监事虽然说的比较隐晦,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算上那些派驻会计的话,财务部的人员规模一下子就会扩张到最起码400人……如今的大华公司拢共也就七百多号人呢,你一个部门在扩充后,人员总占比达到公司的一半,这像样么? 而且财务部的帐本来就难审,这么大规模的扩招,必然会连带着赋予你更强的人事权,派驻那么多会计下去,又会从侧面给你加强事权,你这一扩招,人财事三权都大幅加强了,让公司其他机构怎么监管你? 扫了一眼表情略带不自然的马斌,穆丽雅表情有些为难:“可是要想减少下面哪些三产单位的转移支付损耗的话,成立会计共享中心乃是最有效的办法,只要帐权掌握在公司手里面,下面人就算想要整幺蛾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那些三产单位在上缴帐权,又将会计全部考核轮岗之后,必然会面临着财会人员不足的问题,他们日常也需要处理一些最基础的财务工作,我们总归不能还是让他们原有的会计待在本单位吧?这不是百里行九十九么,万一到时候又从其它业务环节进行串联,那就前功尽弃了!” 那位监事闻言笑了笑:“穆主管,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那些三产单位的原会计必须要调集到大华公司来,然后进行考核轮岗……这没问题,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是内控工作调整非常重要的一环;” “至于说由我们派驻会计人员过去现场办公,这也没问题,毕竟我们的本意是做好内控工作,不是让那些三产单位经营停摆……共享会计中心不可能负责这些企业的全部财务工作,而没有了会计去帮着处理那些日常的基础工作,那些三产单位的日常经营工作根本无法维系。” “但是……这并不是意味着那些驻派会计必须全部由财务部的工作人员担任了。” ???? 穆大小姐脸上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王监事,你的意思是……?” 那名监事笑了笑:“穆部长不是说那些派驻到现场办公的会计只是负责处理一下最基本的财务工作么?” “既然如此,那么对于业务水平的要求就不会很高……指挥部那边虽然精于财会的人员依旧比较稀缺,但如果只是处理一下普通的日常工作和报表,人员却有的是。” 说到这里,那名监事沉吟了一下,然后环视了一下众人:“诸位,一般来说,像这种涉及到内控调整的工作,要么是由总经理主抓,要么是由党委主抓,所以……关于这些派驻的会计人员,我建议不如专门成立一个共享派工会计办公室,然后由党委办公室辖管,由审计中心和监事会共同监督,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位监事的逻辑一点也不复杂。 不管出于什么考量,大华公司这种单位里是不允许出现一个破坏平衡,甚至可能尾大不掉的部门的,所以考虑到大华公司的实际情况,既然小规模子公司业务纳入财务共享势在必行,那么就只能从人员规模上做出平衡了。 况且这些派驻办公的会计虽然不起眼,负责的也是看似不怎么有份量的日常基础会计工作,但这些人却能提供最全面、最真实的原始数据……在有必要的时候,审计中心就能通过这些原始数据去彻查财务部有没有违规操作的行为。 当然,这只是平衡方面的考虑,更重要的是,这至少三百多个用工名额,谁见了也眼馋。 你要知道,虽然只是派驻会计,但从身份上来讲却是大华公司的正式工,如今的大华公司不但待遇好,名气也响亮,这三百多个正式工名额不管是拿去做人情,还是拉山头,都是许多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想想看当初钻探公司与三公株式会社合资成立的那几家企业的用工名额对于某些人的诱惑力就知道了,况且大华公司正式工的诱惑力要比合资企业职工的诱惑力要大得多? 至于为什么会挂在董事会党委办公室的名下,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按理说,像这类由于内控工作调整而产生的新部门,由总经理直辖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无奈丁翔这个总经理是个什么成色,大家伙都心知肚明。 偏偏像监事会、审计中心这些机构是不能下设与监管无关的相关部门的,而风险控制部、法律合规部、资产保全部和业务审核部等职能部门,在不具备独立经营核算权之前,是不可能在下面自设一个财务类的分管部门的……况且这些部门里有近半是杨默的人,就算拥有着独立经营核算权,公司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关内控的部门交给他们去辖管。 数来数去,纵观如今的大华公司,竟然只有董事会办公室是可以下设此类部门的。 而且非常微妙的是,虽然办公室主任宋文轩如今跟杨默的关系非常不一般,但同样归属于董事会办公室的党委办公室、党委宣传科、党委组织科等科室,宋文轩却是没有资格直接辖管的。 因此虽然不是很合适,但党委办公室却成了“共享派工会计办公室”当下最适合的领导部门,而且党委办公室的陈主任有自己独立对接的领导不说,平日里与宋文轩并不亲近,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人选。 事关组织原则,与会的十一人在短暂的交流和沟通后,总算在马斌略有些失落的眼神中大致通过了这个初案,等到散会后跟那位陈主任做好沟通交流工作,向指挥部那边汇报通过后,就可以上会进行正式讨论了。 扫了一眼眼中略带得色,以为自己的触须又多了几条的刘波、王监事等人,穆丽雅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然后继续跟众人沟通起如何整改起财务流程来了。 其实在引入了财务共享模式后,针对下属三产单位的财务流程整改意义并不是特别大,但穆丽雅还是说的很认真。 比如说清晰财务付款流程,将付款流程拆解至出纳、会计、审批人,使其形成彼此制衡的同时,增加群体舞弊行为的难度和被暴露的风险,并且以“连坐”的人事惩罚制度杜绝出纳享有会计做账权限啦; 比如说设计合理的审批流程,付款需要由出纳录入,由会计和财务经理二次审核,大额付款需要厂长审核后亲自签字才可以付款啦; 比如说确定了内审内控部门不定期抽查制度(风险管理部在此次会议中获得了内控工作的主导权),用以提高舞弊行为在短时内被第三方发现的风险,从而震慑某些人的侥幸心理啦。 总之,穆大小姐的流程整改主要思路就只有一点: 尽可能地拉长财务和审批工作的经手环节……由于经手人越多,舞弊风险越大、个人收益却越小;使其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最终在高昂的沉没成本的阻隔下,逐渐从根上减少群体舞弊,尤其是财务群体舞弊发生的几率。 不得不说,这种源自何永义的思路设想,将人性的特点,揣摩到了极致……后世的经验也证明,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损失厌恶制度,的确可以很好地减少群体舞弊几率。 当然,相关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只不过这却不是如今这个年代的人所能预知的了。 …………………… 看着会议室里除了丁翔之外很有些皆大欢喜,窃以为各自占了许多便宜的众人,卓玛丽心里一阵恶寒。 扫了一眼脸上挂满了如同春风般和煦笑容的穆大小姐,卓玛丽却觉得手脚有些发冷。 乍看之下,这位穆家大小姐堪称是一心为公的典范,仅仅只是以成立两个新部门的代价,就换回了清查那些三产单位隐匿资金的可能性,有非常大的可能性帮着大华公司渡过了即将面临的难关不说,还以制度设计的方式帮着公司减少了下属单位群体舞弊的可能性。 其用心之良苦,手段之高超,不可谓不令人惊叹。 但只有她这个帮着杨默一系做了无数股权树设计的人才知道,这位穆家大小姐今天的真正重点,根本不在人人敏感且头疼的不相容职务分离上。 而是在于…… 那一系列比原本拉长了一倍还多的财务工作环节! 我滴个乖乖。 原来这位大小姐迂回辗转了一个月,甚至不惜闹出了那么大动静,结果打的是这主意啊! 你的胃口, 未免也太大了吧!? 卓玛丽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杨默滋润了后,举手投足愈发变得有女人味了起来的大小姐,心里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哀叹。 现在的小家伙们…… 手段都已经这么狠了么!?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只是淡淡微笑着,眼底深处却自始至终看不到一丝沮丧的宋文轩。 她忽然有种预感…… 有可能, 自己前段时间那番看上去很有些用心良苦的劝谏,在这些家伙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有些滑稽的小丑表演而已…… 第430章 暂抬贵手 就如同后世媒体曾经在网上向大众透露出来的一样,如果不到紧急关头,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看上去慢吞吞的国企和央企,在关键时刻或者是有需要的时候,其运转效率可以多么惊人。 涉及到大华公司今年的职工分流任务是不是能完成、以及是不是可能在年底之前会突然涌出数以万计的新增待岗职工,公司高层当然重视无比。 所以仅仅只是三天,在特事特办的指导原则下,大华公司的共享会计中心就挂牌成立了,除了将原本会计部的成员分了将近一半到这个部门外,还一股脑地从东营那边紧急抽调了三十多名财务精英补充进来……至此,财务部的人员规模正式超过八十人,暂时成为大华公司内部仅次于三大业务部的第四大部门。 至于那个共享派工会计办公室,虽然也挂牌成立了,但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截止到某共享中心满员的时候,却仅仅只有三波共计62人到岗……如果不出意外,要想如计划般的实现322人满编,最起码还要再等一个月。 虽然共享派工会计办公室的人员还没有到齐,但包括小规模子公司业务纳入财务共享在内的一系列内控工作调整计划却必须如期进行,否则等到下面的那些三产单位听到风声之后,打草惊蛇之下,难说会有什么变数。 于是乎,大华公司这边立马下了正式文件,以“cpa内训学习”的名义,要求各单位的除出纳以外的所有有做账权的财务人员必须在三日内到总公司报道(92年之前,cpa证书是可以通过财政审计税局评审的方式授予的,虽然含金量依然很高,但获取方式并不只有考证一条,其难度也跟后世不可同日而语。) 等到这些财务人员开始参加学习以后,大华公司立马下发了包括不相容职务分离在内的一系列内控工作调整文件,然后顺利成章地将四十多名财务部工作人员和共享派工会计办公室所有的已到岗会计,全部派驻到下面的三产单位里办公……没办法,在派工会计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只能先从财务部抽调部分人手顶一顶。 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让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的管理层一片哗然,不少人直接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甚至还通过种种关系攀到东营指挥部那边,希望能对自己的单位网开一面,收了这番神通。 但是很可惜,这件事关系到大华公司今年的核心任务能不能完成,更关系到包括大华公司高层和指挥部某个减员增效工作指导小组在内的一票人的前途,因此那些人找了关系也没用,内控调整计划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于是乎,眼瞅着向上寻求助力无果,一些单位的管理层,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给这些派驻到自家单位的会计们接触,然后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或者寻求转机。 ……………… xx运动服饰厂。 分管财务科的副厂长黄海生怒气冲冲地走进已然人气凋零了一大截的财务科,然后将手里的一份报表往一张空桌子上一摔:“这份采购入库单是谁审核校对的!?” 眼见着自家顶头上司脸色不善,几名因为没有做账权而侥幸逃过一劫的助理会计顿时有些惊慌了起来。 看着部门里昨天才刚刚才从总部派驻过来的会计依然头也不抬地在那继续做账,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年轻小伙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黄厂长,今天的才扣入库单是我负责协助校对的。” 毕竟刚从学校里出来没多久,还没历练成老油条,虽然能猜得出来自家这位其实对于财务知识并不怎么了解的黄总是在找理由给那位刚派下来,且据说没什么背景的孟姐玩下马威,但一码归一码,如果这份由自己帮忙着核准的采购入库单的确出问题了的话,那自己也不能把责任全部推给别人……虽然最终是那位孟姐在核准单上签的字。 黄海生冷笑着瞟了这个小伙子一眼:“老李他们一走,你们这些会计就连帐都不会算了是吧?连库管那边在采购单入库的时候录错的数字都校不出来,你们还能干些什么!?……还拉长校对和审批环节,像你们这样,流程拉的越长,错的越多!!” 新派驻过来的那位孟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位指着小助理会计鼻子喷个不停的副厂长, 她知道,这位副厂长是在指桑骂槐,表面上骂的是那个小助理,实际上却是给自己这个驻派会计甩脸色。 虽然说身为总部派驻过来的会计,库管那边录错数字,结果财务科这边没能校对审查出来,她这个负责在单据上签字会计的确有责任。 但问题是,这不过就是一件关于核算的小事罢了,这些数据在统计上报给总部的共享会计中心之前,还需要复审一遍,到时候发现问题更正过来就行了……左右不过是4天的周期而已,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再说了,自己刚来,需要梳理和处理的事情一大堆,她不可能连那些最简单的基础数据校对工作都要去自己做,自然只能让那些小助理会计帮忙; 年轻人嘛,工作上粗心大意出点小错很正常,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只要到时候整理上交给共享会计中心的数据不出问题就没事……到那时候,不是还有自己盯着么,真要是那会儿数据出了错,你再来问责也不迟啊! 虽然杨默一直瞧不上东营一系的员工,但能进大华公司的人,都不是那种省油的灯,察觉到黄海生的意图后,孟姐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去,继续梳理统计起自己面前的账本来了。 “财务工作不细致,是要出大问题的,到时候总部问责,谁去顶!?” 黄海生把孟姐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里全是怒火:“还有三分钟到五点半,今天所有财务下班后不准走,就今天的错误开会讨论,全体给我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 虽然后世人听到这种极具时代特色的话估计会笑出声来,但那几个助理小会计却是面如土色了起来,这玩意其实跟后世职场常见的pua差不多,而且更狠……别人否定你,你表面上一脸恭敬,但可能心里却不以为然;但点名让你站出来自己否定自己,哪怕是心智比较坚强的人,如是再三地来上几次之后,大部分也会扛不住。 孟姐抬起头来,淡淡地扫了黄海生一眼。 挺可以的啊, 据说这位分管财务的副厂长对于财务是个门外汉,但眼下看来,驯人的手段却是很有一手。 已经工作了近十年的她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头,后续的发展会是个什么样子,当下冷笑一声,抬起手表来看了一眼:“已经五点半了……财务部所有人,收拾整理好手上所有的单据……全体下班,一个都不准留在办公室!” 说着,孟姐率先站起身来,拿起椅子后面挂着的公文包挎在肩上,然后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腔调说道:“别怪我不提醒你们,现在是由我代管你们财务科,根据现行内控制度,凡是在我下达离开命令后依然逗留在财务科里的人员,全部有销帐、改账、偷帐的嫌疑……届时总部纪检科的同志把你们请过去喝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此言一出,那几名负责帮忙打杂的小助理会计固然是进退为难,黄海生的表情也难看了起来。 正当他想拿出领导的派头说些什么的时候,孟姐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黄厂长,我知道你是本厂分管财务工作的领导,但请你记住……那是以前!” “如今大华公司所有下属三产单位的财务工作,全部由总部的共享会计中心负责……总部只有一个原则,在财务工作这一块,绝不会允许让一个外行来管内行!” 说到这,孟姐侧头看了他一眼:“当然,身为总部派驻过来的会计,如果黄厂长对我的工作方式有意见的话,可以直接向总部打报告……但是在总部人事轮换通知没有下发之前,请你不要插手财务科的日常工作!” 黄海生脸上的表情阴沉地仿佛就要滴出水来,大华公司搞的那个共享会计中心,从实质上来讲,其实是把这些三产单位的绝大部分财权都收了回去。连带的,把各单位的财务科变成了一个第三方科室不说,还把他们这些原本分管财务工作的管理层几乎薅成了光杆司令……既然是光杆司令,自然就没有了对于财务科的工作指挥权。 想起这番变化带来的可怕结果,黄海生表情凝重了许多,当下迅速地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孟姐,虽然我如今不方便指导财务科的具体工作,但如果财务科在日常工作中因为经验不足出现了哪些不足,我这个副厂长还是可以指出来的嘛……孟姐你毕竟初来乍到,许多情况不太了解,大家毕竟都是同事嘛,平日里多多沟通沟通,一起提升一下协作效率和工作质量,也是符合总部文件精神要求的嘛!” 穆大小姐提出的将小规模子公司业务纳入财务共享对于这些人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但与自己的权利被架空相比,如何尽快地搞定这些入驻会计,从而在那些还没全部提交上去的原始数据上动手脚,才是他们当下最在意的事情; 因此,在发现这位孟姐并不是一个容易拿捏的角色后,黄海生立即转变了态度,甚至不惜暗示对方可以在私底下提条件,用以谋求更好的“工作质量”。 孰料这一招对于这些从大华公司总部派驻过来的会计根本不好使,能进到大华公司上班,本身就没有几个是背后不牵扯些因果的,眼下正是大华公司各个山头需要精诚合作共尅难关之际,她们在出来之前,也被专门谈过话,要求不能有丝毫放水的,在这种情况下,孟姐怎么可能会对黄海生表现出来的“善意”动心? 听懂了黄海生的暗示后,孟姐只是笑了笑,扫了一圈那些依然有些懵懂的菜鸟,这才淡淡地说道:“黄厂长,我知道我们这些驻派会计的到来让你们很困扰,甚至会有些不满……但没办法,这是总部的决定,我只是个打下手的而已,有意见的话,可以向总部反应嘛!” “但还是那句话,在总部的人事轮换通知没下发之前,关于财务科的工作安排和日常管理,我是绝对不会让一点步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不管你是谁,作为财务工作人员如果把管理职责交出去了那就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了别人手上……尤其那些不懂财务的外行人,一旦任由那些不懂财务的外行人在那指手画脚,财务科就免不了要碰税务红线;” “因此黄厂长请不要怪我做事不近人情,我们财务人员这样做,说到底是为了保护好自己……但同时,这也是对你们这些领导的保护。” 说到这,孟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黄厂长或许不是很清楚,一旦我们这些派驻会计负责的原始数据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干脆缺失,其实共享会计中心那边立马就能察觉到……届时,问题才是真正的无法挽回了。” 届时问题才是真正的无法挽回?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乖乖配合的话,其实事情反而没有那么糟? 听出了孟姐隐晦的言下之意,黄海生表情开始复杂了起来…… ……………… xx酒店。 内部经营讨论会上,某位负责酒店餐饮业务的副总一脸不满地点了某位驻派会计的名:“万会计,你们这些总部的人怎么回事,怎么连个菜品的毛利都算不清楚?” 很明显,这位副总对于共享会计中心转交过来的经营成本核算表非常不满意。 不过也难怪,明明之前算好的成本毛利率只有41.7%,结果在新成立的共享会计中心那边溜了一圈重做后,一下子就飙升到了47.6%,这两组差异略有些巨大的数字意味着什么,哪怕傻子都知道,因此也由不得他不愤怒。 当然,身为大华公司下属的三产单位,虽然名义上是副总,但实际上仅仅只是个普通正式工的他,决然是没这个胆子直接质疑共享会计中心的计算结果的,只能把压力转到新驻派过来的会计身上,然后逼着这位驻派会计当传话筒。 明明是当着许多人,那位姓万的会计却是一点也不虚,瞟了一眼那位满脸愤怒的副总之后,却是语气淡淡的:“赵总,你觉得共享会计中心核算出来的成本毛利率有问题?那我冒昧请教一下……贵单位以前是怎么核算成本毛利率的?” 那位副总脸色一沉:“当然是收入除以成本再减去100%了,这么简单的算法都不懂!?” 万会计差点没崩住,好容易忍住了自己的笑声后,这才轻轻撇了撇嘴:“赵总,我觉得,你还是先把计算公式弄明白了,再在来上会说吧……对于你今天关于成本毛利的问题,很抱歉,我不做任何回答。” 虽然语气平淡,但话里的鄙夷却是谁也听的出来。 看着这位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派驻会计,那位姓赵的副总顿时脸色涨成了猪腰子:“万会计,我不管你们的那个什么共享中心是怎么算的,莪也不管你们用的是什么计算公式,总之……这份成本核算表,我们不认!” 说着,赵副总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这不瞎胡闹么,以前都是这个算法,怎么现在就又不成了?按照你们的这算法,咱们酒店的餐饮业务九个月多一点时间就能完成盈利目标……真要是真么好干,你们自个来啊!” 看着其余几位很有些同仇敌忾的管理层,从财务部临时抽调过来的万会计忽然很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赵总,你真觉得共享会计中心的计算结果有问题?” 看着万会计脸上的笑容,赵副总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但依然强撑着挺了挺脖子:“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酒店一直都是直接用收入除以成本再减去100%来算毛利……这么些年来,一直都用的好好的,怎么你们共享会计中心一成立,算法就变了,而且出入这么大……我们不服!” 一个酒店的副总当着总部派驻过来的普通会计竟然也只敢说“不服”,由此可见如今的三产单位在系统里的地位有多么低下。 万会计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玩味:“第一,赵总以及诸位领导,以一个专业财务人员的角度,我再强调一遍,成本毛利率的算法不是收入除以成本再减去100%,而是收入减去成本后再去除以成本。” “第二,我想强调的是,共享会计中心如今使用的只是常规快消商品的成本毛利率计算公式……你们当真对其有异议?” 此言一出,其余人或许一头雾水,但这位赵副总已经另外两名管理层的脸色却不自然了起来。 一名看上去有了些年岁的干部不满了起来:“万会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成你们觉得把我们餐饮业务的毛利率往高了说,还是让我们占便宜了啰??” 万会计看着脸色不自然,却始终没有说话的赵副总,轻轻笑了起来:“净料率、熟肉出品率、燃料费用率、配料成本、原料浪费率、原料损耗率……嗯,或许共享会计中心的确应该引入更精准的餐饮菜品毛利成本计算公式才对。” 此言一出,赵副总顿时脸上变了颜色:“不!不用,不用!” 看见一些人诧异地看向自己,赵副总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那个,其实我刚才想了想,总部给我们算的毛利率也没问题,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嘛……而且就算比往日高了些,却也没高多少,也就是6%多一点,咱们在工作中减少减少浪费,控制控制成本,不就提上来了么?”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反不反对,当即就拍板了下来:“就依照着共享会计中心核算的数据来……就这么定了!” 重新坐下来后,赵总看向万会计的眼神里固然多了许多感激,却也忍不住涌起了一丝疑惑。 不是说总部要严格内控么,甚至最近纪检科还请了许多三产单位的管理层过去喝茶。 可是眼下这一出…… 是什么情况? ……………… 而此时,最近一个多月来大出风头的穆大小姐正坐在财务部部长马斌的办公室里,好整以暇地对接着工作。 “马部长,这是我们部门新出炉的风险控制点评估表,您过目一下。” 穆大小姐斯文地将一叠资料递交了过去。 马斌结果那一叠报表,认真地看了几页,待翻到某家运动服装厂的风险评估数据时,目光却忽然停留了下来。 “穆部长,这家服装厂关于原料采购而导致的超额付款这一风控点上,给出来的风险评估等级真的只有c?” “除此之外,他们单位的偷漏税风险评估等级,也同样仅仅只是c?” 马斌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不太理解穆大小姐为什么会对这家问题最严重的服装厂暂时高抬贵手。 由于下属的那三百多家三产企业普遍都存在着或这或那的问题,按照大华公司如今的内控工作开展计划,第一波朝谁下手,下多重的手,全部以风险管理部给出来的风险评估报告作为指向标……简单来说,就是“先控后打,缓急有序”,这样不但可以有效控制转移支付过程中的火耗问题,还能尽可能地避免人心惶惶之下造成的混乱和停摆。 对于这种做法,马斌是很认可的,但他实在有些想不通的是,像这家问题严重的服装厂,按理说应该列为第一波整顿对象才对,可为什么穆大小姐却会暂时放过对方? 穆丽雅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因为亚运会马上就要召开了啊,届时运动服饰肯定会大大火上一把,所以为了不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这家服装厂暂时还不方便动,也不能影响它的生产,怎么也得等到它发挥掉自己的价值之后,再找它算账。” 马斌轻轻点了点头:“的确,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还有一个多月,亚运火炬传递就会开始,还有两个月,亚运会就会开幕,如今但凡是与运动相关的产品和概念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在这个档口,的确不方便朝着这家运动服装厂下手。” 嘴上虽然表示认可穆大小姐的理由,但从语气听来,马斌并不觉得这是唯一的理由。 像服装厂这类企业,本来就具有“大进大出”的特点,恰逢亚运会召开之际,从原料采购,到分批,再到回账,这些环节中可以产生的“应收款”更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再加上其不短的账期,如果能利用好这些肉鸡,对于穆大小姐下一步计划能起到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穆大小姐见他点头,只是轻轻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马叔叔在布置任务的时候,让共享会计中心那边注意一点,可不能让其他部门瞧出了端倪。” 马斌闻言,赶紧摆了摆手:“穆部长,可当不得你叫一声叔叔……这要是传回指挥部,我只怕是走路都得躲着人了!” 话虽如此,马斌那略显橘子皮的老脸上,却绽放了一丝受宠若惊的笑容。 短暂的笑容后,马斌沉吟了稍许,脸色也郑重了起来:“穆部长,你也知道,审计中心和监事会对于这一次的内控调整工作很重视,也一直很想找个理由对新成立的共享会计中心进行突击审计,所以……虽然你这边有说的过去的理由,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后续计划,还是请尽快!” 很明显,这位财务部的一把手,已经猜出来穆大小姐之所以会对这些单位暂抬贵手,后面肯定是有什么其它计划。 而从双方对话的内容和态度来看,这位素来与其他部门不对付的马部长,虽然不能算作是穆大小姐的人,但双方以及各自所在的山头,也绝对不是许多人以为的死对头。 穆大小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马叔叔,请放心,最多到十一月份中旬,就可以对这些单位下手了……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十一月份中旬? 等亚运会结束之后一个月? 品出了其中的意味,马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神色再次变得古井无波了起来…… 第431章 些许变数 作为dz市主管单位派驻到大华公司办公的联络员,向辉这几天显得很兴奋。 根据叶涛那边“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赵老在回去后数次在会上表达了对于德州地区经济建设工作和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的认可和赞扬。 在这个分税制即将实施,各大县级市也都在纷纷谋求提级的档口,赵老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在清晰无误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换句话说,只要中间不出什么大岔子,德州在各项基础数据达标的情况下,被提为地级市乃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额…… 这种说法也不完全对,由于需要参考的复合因素太多,如今对于县升地依然没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硬性标准出来,即便是德州的某些数据还差那么一丢丢,在自身具有着足够产业优势、经济活力和发展前景,且有人替你发声的情况下,短期内升为地级市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当然,随着这段时间dz市的名字被全国大众所逐渐熟知,前往德州旅游、工作、投资、批发贸易的人越来越多,在有着大华工业园商业示范区这个商业引擎的带动和示范下,dz市如今的发展潜力哪怕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 因此,在这种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包括叶涛在内的那些小组班子,免不了升起一种“坐二望一”的野望。 “坐二”,自然很好理解,只要德州在未来一年内不出什么大的纰漏,升为地级市乃是大概率的事情; 至于“望一”; 嗯, 大家都是有理想追求的人嘛,谁不想去争取一下计划单列市的资格呢……你说是吧? 别说这不可能。 德州与冀省接壤;往西,距离河南仅有三百公里左右的路程;往北,只需要走两三百公里便是津门和帝都。 但凡你打开地图看上一眼,就会明白,从陆上经济角度来说,本身便是交通枢纽且拥有着比较发达的铁运和陆运线的德州,在华北地区绝对有着仅次于津门和常山的区位优势……用茄子姑娘转述她父亲的话来说,德州就是那套“四线理论”中,最有价值的经济北线和部分经济西线的战略要口! 因此,只要德州地区真的能形成强大的产业集群和经济活力,并且形成一个有效的300公里经济辐射带,那么一跃成为计划单列市,并不是不可以想象的事情。 但不管是走大运变成计划单列市,还是仅仅提为地级市,向辉这位秘书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可以预料到的事情是,等到德州临近提级的时候,也就是他调任重用的时候。 所以,眼见着那条充满光明与挑战的康庄大道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如今的向辉可谓是干劲满满,再加上大华公司有着无数的机会给他刷经验;因此如今的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十八般武艺都全部使出来,在自己的履历上再添加数笔值得大书特书的过往。 ……………… 扣扣扣~ 随着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向辉出现在了招商公司某个办公室的门口。 “老向,我不是说了么,咱这不讲究那么多规矩,有啥事直接进来就是,用不着敲门。” 正在听取着卓玛丽下一阶段宣传计划的杨默心累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招了招手,离开了办公桌,直接来到茶桌处。 向辉见状,只是谦卑地笑了笑:“杨总,多谢你好意,但是不打招呼就进来……于礼不合。” 很明显,虽然向辉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做是叶涛的代表,但他自己却始终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从属地位……在机关里混了那么多年,他很清楚在什么人面前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出来。 杨默见状,却是哭笑不得虚点了他几下:“老向啊老向,你这是……哎,算了,坐下一起喝茶吧,刚好卓部长前两天送了我一饼好茶,之前还没来得及开封,算你今天有口福。” 向辉一脸笑意地跟卓玛丽打了声招呼,然后也不推辞,就这么坐了下来。 虽然按理来说,像他这种第三方代表出现在杨默的办公室,那定然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要专程汇报,诸如卓玛丽这些份量不是很够的人应该回避才对。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发现了,杨默这个家伙霸道归霸道,但是对于已经上了船的人却很照顾,除非是什么真的不能被其他人所知道的机密信息,否则他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把人请出去……事实上,如果真的是什么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机密事情,那就该是叶涛直接跟杨默打电话沟通过了,也犯不着让向辉在中间转述一道。 “对了,老向,你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功夫跑到我这里来了?” 杨默一边看着卓玛丽非常自觉地坐上主坐烧水撬茶,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向辉。 作为叶涛的代表,孤岛二号项目的重要外联人员,一直负责大华公司与各个单位之间协调工作的向辉,这段时间不可谓不忙……没办法,在这个年代,“创造需求”可不是单有资金和想法就能搞定的事情,中间需要“第三方”帮忙厘清和协调的工作多了去了。 向辉闻言,习惯性地瞅了一眼某位外人,微一沉吟,却是压低了声音:“杨总,今天早上,关于孤岛二号项目在德州地区落地的事情,已经正式上会讨论……根据刘秘书那边中途通报过来的消息,会议讨论的还算愉快。” 说到这里,向辉双手端正地搭在双膝上,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恭喜杨总,不出意外的话,孤岛二号项目很快就要进入筹备和协调阶段了!” 一般来说,能当秘书的人,嘴巴紧乃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因此在还没有正式形成文件以前,像提前恭喜这种话是绝对不可能张口就来的。 所以很明显,这番表态是来自叶涛的示意。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今天早上的这场会议的确是讨论的异常顺利……最起码,要与会的班子都形成了思想的统一,叶涛这才敢趁着中场休会的功夫,让人提前把信传出来。 因此杨默闻言之后,先是大喜过望,旋即有些疑惑起来:“老向,你确定……思想已经统一了?” 像孤岛二号这种初始投资规模就高达十几亿的超大型项目,方方面面涉及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玩意压根底就不能算作是商业项目,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基建项目,严格来说,这东西属于超大型产业配套项目,而且还是那种具有产业驱动力的核心项目。 事关德州地区未来的产业构筑、发展、调整,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不可谓不敏感,因此也难怪杨默会这么疑惑……这着实有些超乎他的预期,原本他以为,这件事最起码要等到亚运会结束,等到原本设计的一系列商业项目业务量达到高峰,创造出足够大的原料需求缺口以后,这个项目的落地才有可能实现突破。 向辉自然明白杨默在疑惑什么,当下却是笑了起来:“杨总,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dz市主管单位的经济预判力,也未免太小看班子小组的魄力了。” “随着dz市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前往dz市旅游、工作、投资和经商的人呈现指数级增长,大华工业区商业一街、二街、以及商品交易中心的商业风向标作用也越发得到了社会各界的肯定;” “诸如盼盼布偶、短绒玩具、卫生巾、pvc塑料制品、运动服装、体育用具等一系列需要大量使用原棉及高品质化工纤维的商品,虽然目前的整体销售额并未达到峰值,但德州经济研究办公室的专家老师们做过预测……等到亚运会成功召开,全民运动的概念必将被国人接受不说,运动和亚运会概念相关的产品也必然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一波新的浪潮。” “有这波概念风潮推波助澜,再加上商业示范区独有的样板市场筛选机制,再加上大华公司一直奉行的毛利透明化原则,不出预料的话,届时国内外跑过来批发和代理这些产品的企业和单位,将是一个异常恐怖的数字;” “所以,根据经济研究办公室老师们的推算,到了那时候,德州地区在不影响原有业务的前提条件下,本年度原棉的原料缺口将会超过6万吨;而以涤纶为代表的各种化工纤维缺口也会突破4万吨;至于以pvc、pe为代表的各种塑料制品,由于有着广袤的农村基层市场做承接,其原料的缺口那就更恐怖了……保守估计也不会低于20万吨。” 说到这,向辉呻吟似地叹了口气:“起码28万吨的各类原料缺口啊,这还是现有规模下,今年估测出来的缺口基数,随着国内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德州地区相关产业影响力的进一步扩大和市场沉淀,这个缺口只会越来越大……班子小组的领导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孤岛二号项目落地的紧迫性?” 眼神略有些复杂地看了杨默一眼:“事实上,这段时间不少相关产品的生产企业由于求助无果,最终只能向近在咫尺的天津石化寻求支持,以【团单开线】的形式,向其求购大量的各式特种涤纶和pvc原料,已经让德州的班委们感受到极大的压力了……德州地区如今可以被称得上是工业支柱的产业本来就少,眼看着可以通过各式商品的热卖和批售,使高品质的化工纤维生产成为一种支柱可能,但结果却让津门那边截了胡,大家伙怎么可能甘心?” 杨默听闻,却是笑了起来。 让那些需要用到大量化工纤维和塑料原料的生产企业抱团向天津石化求购原料,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为的就是让dz市主管单位意识到孤岛二号项目落地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虽然从向辉的语气听来,不少班委对于自己这种非常刻意的动作感到不满,但最起码……效果达到了就行。 想到这,杨默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转头却是沉思了起来,他没预料到孤岛二号项目的事情会比他所预计的提前得到突破,而且还是非常重大的突破。 如果如向辉所说,dz市的班子小组真的就此事达成了思想统一的话,那么孤岛二号项目的筹备工作最起码也会比预计中提前两三个月开展……也就是说,最迟年前,甚至大概率用不着等到年前,这个项目就能在德州这边获得审批立项,然后东营指挥部那边就得把一期资金打过来,然后走验资程序。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在某种意义上带来了不小变数的消息。 要知道,在原本的计划中,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工作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大致会是在十一月左右的样子,而能够获得审批立项,那更是在贴近年前的事了。 不要以为只是比预想中的提前个两三个月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里面的区别大了去了。 最简单的一点,如果一切都是按照杨默当初所预料的进行,那么指挥部那边的资金要等到开年之后才会打过来……这也是指挥部那边最乐意看到的。 但如果按照现在的事情发展,那么指挥部那边就必须要在今年之内把一期资金打过来。 虽然说像孤岛二号这种超级项目,即便是一期资金也是一笔非常吓人的天文数字,但这笔钱对于指挥部那边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四处挤一挤、截一截,也就出来了。 但这事对于杨默却有不小的影响。 如果指挥部那边今年就把一期资金打过来的话, 那么有了这么一笔突如其来,但是又暂时不会去花掉的巨额资金…… 自己的另一个计划,是不是应该适当地调整调整? ……………… 正当杨默表情如常地沉思着一些事情的时候,向辉的声音传来:“对了,杨总,今天我过来,除了向您提前道喜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向向你请示一下。” 杨默回过神来,不怎么奇怪地拿起卓玛丽刚刚分过来的茶汤,敬酒似的轻轻一举:“老向,啥事,你说。” 向辉回应似地拿起滚烫的茶杯轻轻一句,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杨总,是这样的,就在本周,殇河小桩村和夏津尖坳村各自发生了一起村民为了坐地起价,拒绝投资企业继续按原价在当初约定好的工业闲散用地上扩充厂房……几次调解无果后,那些村民甚至连夜在那些工业用地上加盖违章建筑,如果企业不肯支付这些加盖建筑的拆迁补偿的话,那么就不允许在上面盖厂。” 微微顿了顿,向辉稍微解释了一下:“由于这段时间德州地区的知名度大幅提升,来这边投资建厂的人非常不少,于是逐渐的,那些能建厂的工业用地价格就被炒上来了,甚至还专门有人把他当成生意,整天在各乡各村里跑,只要投资者有需要,总能帮他们掮出一片相对合适的工业用地出来;” “而小桩村和尖坳村的投资项目早在今年四月份德州还没火的时候就已经敲定下来的,而且还是商业示范中心衍生项目的配套投资,因此当初谈好的价格虽然已然是非常不错了,甚至还可以拿来入股;但比起如今三天一个台阶的时价,却着实差了老大一截,因此有些村子受不了诱惑,想要反悔,其实也能理解。” 说到这,向辉叹了口气:“小桩村那边咱管不着,毕竟那里是殇河,不属于德州地区;但是尖坳村这边却有些麻烦……这个村在建的饼干厂不但是大华公司参投的项目,而且夏留通销社和庆丰食品在里面都有股份。” “更麻烦的是,这件事情让那些在德州地区四处晃荡的外地媒体知道了,已经在报纸上报道了出来不说,看那架势,还打算继续跟踪报道下去。” 把前后的因果大致说了一下之后,向辉这才一脸认真地看着杨默:“杨总,按理说,这属于商业纠纷范围,最多掺杂一点民事纠纷,本来是犯不着专门向您汇报的;” “但您也知道,德州最近这两个月来,之所以能通过宣传取得那么好的招商效果,其实主要的还是咱们把德州的营商环境吹上了天;” “按照原本的惯例,市里面对于这种纠纷,素来抱持的是促进双方和平调解的态度,而且会相对偏向于本地村民;可偏偏尖坳村的投资是有着大华公司、庆丰食品、夏留通销社这三大明星企业参股的,眼下更是被那些外地媒体盯上了;” “所以,叶常务那边认为,既然营商环境眼下是德州地区最有效果的一张牌,那他想尽可能地想把这张牌打好,所以叶常务让我过来征询一下您关于此事的意见,看是不能以这间事情为契机,重新定一下尺度,把它做成以后的【定例】……尖坳村的项目毕竟牵扯到大华公司,因此您的意见相当重要。” 杨默闻言,微微皱起眉来。 作为一个从农村子弟,他当然知道如今的基层农村的确存在着许多问题,其中因为见钱眼开而导致的短视,便是最明显的表现之一。 他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也从来没觉得这些苦了一辈子的人见钱眼开一下有什么不对; 但一码归一码,做人还是要有底线才行,撇开这些项目对于本村未来经济的带动作用不谈,既然当初你答应了那些合作条件,而且公司也不是昧着良心给你一个无法接受的低价,那七尺男儿就该一个吐沫一个钉,遵守承诺和合同才对。 可你眼下的这番坐地起价,算怎么回事? 沉吟了一下,杨默开口问道:“这方面的工作一直是严总他们在负责,他那边怎么考虑的?” 向辉没有丝毫犹豫:“严总那边的想法是,出现了这种严重的不诚信行为,不管是殇河的小桩村和夏津的尖坳村,其综合评分全部都该从原本的c+下调为e,然后从钻探公司的投资扶持村落名单里划去名字;未来五年内,不再考虑跟其建立任何有倾向性的业务关联;” “除此以外,严总也比较倾向于将这两个村子做成【定例】,为以后处理相关类型的纠纷,提供一个可以对标和参考的答案……但由于这种事情如果要通过正规程序去解决的话,牵扯的部门和内容太多,因此他更倾向于由主管单位牵头来组织形成解决方案,再由他们夏留通销社协调执行,这样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杨默没什么波动地看了向辉一眼。 严老西这个人虽然路子野,但跟齐鲁大部分老一辈的农村基层干部一样,这货骨子里还残留着对于组织的敬畏及服从性,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但叶涛让向辉过来征询一下自己的意见,目的就不太可能是如同这位秘书说的那般单纯了, 嗯…… 只能说,眼见着德州变成地级市的可能性越来越高,有些事情的确在发生着一些微妙的转变。 想到这里,杨默笑了起来:“哦?既然是要做成【定例】,那老向你们商量出了什么满意的解决方案没有?” 向辉闻言,也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杨总,经过研究讨论,我们是这样考虑的:” “1、为避免矛盾升级,立即解散企业的护厂队,立即停止强拆行动和对抗冲突;” “2、建立违章建筑强拆统一阵线工作领导小组,由乡级干部担任组长。对工业用地上临时搭建的违规建筑进行摸排,确认出都有多少违章建筑并逐一造册登记,摸清楚违章建筑的规模、数量和违章建筑的直接受益人群体。” “3、同步建立信息沟通预警机制,及时向上级领导和相关领导部门通报处置方案和进展情况,让相关领导和部门能随时掌握事态的进展。组长进驻村内,做好7x24小时长期驻守准备,展现出不处理好此次违建事件绝不离开的态度;” “4、按照拉拢一批、团结一批、打击一批的原则,对【抱团取暖】的违章建筑直接受益人进行内部分化。” “我方的设想是,发布三档补偿机制;” “第一档,在规定期限内(如限期10日)自行拆除的,予以***元标准进行补助(补助方式包括不限于现金、物料等),并在未来农业项目申报(比如养鸡场)手续审批过程中设立绿色行政通道,予以快速审批;名额有限,仅占违章建筑登记册总数的三分之一;” “第二档补偿机制是第二个规定日期(限期20日)内自行拆除的,补助标准降低,但依然享有农业项目申领手续绿色行政通道;” “第三档为在规定期限期内(限期25日)未自行拆除的,依法强拆并取消补助和绿色审批通道,抗拆人群出现违法犯罪的,依法从重从速处理;” “简而言之,这一政策的目的就是将违建人群进行心理分化,使抗拆人群不再铁板一块。” “5、第二档及第三档人群直系及旁系4代血亲停止办理五保户\/低保户手续,乡集体停止为其开具相关证明,涉及考公、参军、科研、出国等需要村集体出具政审材料时,将此次违章建筑、暴力抗拆、及暴力抗拆行动中产生的各种违法犯罪情况予以详细说明(上档案)” “6、协同电力、邮电、供销系统,对违章加盖建筑所涉及的农户进行停电、停邮、停止非农用物资供应,乡集体发布通知,违法为违章加盖建筑所涉及的农户供临时电力接入的村民按照违反公共秩序罪等口袋罪进行拘留和罚款;” “7、按照违章建筑登记册中载明的在体制内或受体制管辖的直接受益人的核心人脉网(夫妻、父子、叔侄、舅甥、姑侄等)进行动员和谈话;如果直接受益人群体为村干部,则暂停其评优、晋升,在公示期的予以无限期延后公示,但不对其进行停职……如果由乡干部每日谈话时间占据当日工作时间的一半,那么这些人群就需要天天加班处理工作,让这些直接受益人的核心人脉群体为此付出代价;” “8、进行有限制的舆论管控,以已完成思想教育的村民为主体,对外地来村调查的记者进行一对一的沟通和思想指导,引导其进行公平公正报道,只要不胡说八道,不管他们在报纸上怎么写,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9、请县乡两级主管单位的笔杆子介入,为此次舆情处理和违章建筑处置进行报道,并整理成可供新闻机构对外宣发的新闻及文稿,和可以向相关领导和部门进行内部汇报的【闭门会议】材料,为地区未来的舆情危机处理提供参考解决方案。” 说到最后,向辉总结道:“总结起来,工作思路就二十个字:【统一阵线,内部分化,团结一批,拉拢一批,打击一批】!” 听着这很有些似曾相识的处理办法,杨默眼角跳了跳:“看来,叶常务这是真的要不惜代价地去营造营商环境了……这个方案跟老严他们沟通过了么?” 向辉点了点头:“已经跟严总他们沟通过来,事实上,里面有些细则,就是严总他们帮忙优化的。” 见到杨默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不喜,向辉顿时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越是跟杨默相处,越能察觉出这个平日里不显山水的年轻科长的可怕,德州能够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大火,甚至在得到了赵老的认可后提地有望,在这个过程里,杨默绝对是关键中的关键人物; 按照叶涛的说法,人家既然能把你捧起来,那让你摔回原地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就算人家不给你使袢子,把重心转移到其他城市,也照样是如今的德州无法承受的损失……别忘了,别的地方不谈,兰陵那边可是眼巴巴地盼望着这位主能过去扎根呢。 所以,用叶常务的话来说,就是杨默这个人虽然骨子里有股草莽江湖般的任性,却总是把自己的喜怒藏的深深的,外人根本无法知晓他会为了什么而高兴,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恼怒……而一旦你不经意间惹怒了他,后果绝对是异常严重。 一想到这里,刚才捕捉到杨默眼底那一丝不喜的向辉感觉屁股底下长了刺似的,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其它的不谈,光凭现在那个如日中天的商业示范中心;以及未来那个很有可能批下来,并且足以重构德州产业结构的五十亿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一旦因为这种小事就让杨默产生了不满于隔阂,那自己被五马分尸都算是轻了的。 可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也算对这位主的性子有所了解,如果自己在察言观色之后立马改口,只怕不但不能挽回印象分,反而会更加适得其反……用某人的话说,我可以接受你坏,但不能接受你无能;我可以接受你不择手段,但却不能接受你没有主见。 正自向辉急的汗水都要滴下来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当下迅速调整好语气,淡淡地加了一句:“忘了说了,这套方案也征询过吕经理的意见,从总体而言,吕经理并不反对。” 哦? 果然,听到了土狗同学的名字,杨默神情有些变化:“吕经理也看过这套解决方案了?” 向辉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吕经理说,乱世当用重典,虽然这套解决方案有不少地方的确显得有些过火,但部分农村基层存在的问题也同样显而易见……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为了整个德州地区的营商环境优化,做的稍微过火些,其实也能接受。” 杨默闻言,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既然那丫头也这样认为……也罢,就按照你们的方案去做【定例】吧!” 此言一出,不仅向辉忍不住大喜,就连一旁静静帮着泡茶的卓玛丽也忍不住眼中露出一丝异色。 …………………… 晚上。 脱掉了上衣正对着电风扇一个劲猛吹的杨默一边拿勺舀着西瓜,一边把孤岛二号项目极有可能提前过审立项的事情告诉了穆大小姐。 “雅儿同志,既然大华公司很有可能在一两个月后就会忽然多出一大笔账面资金……所以,你的计划要不要考虑也稍稍变通一下?” 杨默把一大勺冰凉透心的瓜瓤送进嘴巴里,然后所有所指地笑了笑:“虽然那笔资金是专项资金,挂的也是专项账户,但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绝对的……况且在验完资后,那笔资金其实短时间内是没有去处的。” 穆丽雅闻言,先是沉思了足足五分钟,然后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算了,这笔资金的不确定性太大,我跟你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赌性,也没有那么强的自信去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数……所以,我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走吧。” 杨默见状,想了想后,一脸的无所谓:“随你,反正那件事是你挑大梁,至于怎么走,你自己说了算。” 穆丽雅看了一眼他,忽然轻笑了起来,然后环手保住了杨默的腰身:“杨默,谢谢你肯给我一个上台展示的机会!” 杨默却是龇牙咧嘴地把手里的西瓜往外送了送:“喂喂喂,这么鬼热的天粘过来不怕热啊……我警告你啊,老夫最近火气大着呢,你要再不松手,小心我把你丢床上去!” 穆丽雅扫了一眼他,似嗔似羞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水意:“呸……!” 第432章 蚁搬 大华公司将下属三产单位里的那些做账的财务人员全部组织到总部来进行封闭式培训,对于那些单位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会计共享模式固然让大量的管理层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但那些原本负责做账的老会计们的调离,却让这些单位的管理层面临着另一个尴尬无比的残酷现实。 绝大部分管理层根本不懂财务知识……哪怕是各单位分管财务的副总,其水平大抵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能看得懂收支平衡表这种程度上。 虽然是外行管内行一直都是当下许多企业的通病,但只有真正面临着危机时,这些人才会产生巨大的悔意。 tmd,早知道就提一两个财务口出身的专业人士来当副总了。 眼下总部已经开始了逐一清查,要想保住身家性命的话,那就得趁着总部还没查到自己身上之前,把那一堆烂账补上。 可问题是,为了保住当下的这个肥差,他们可以不惜代价地将原本吃下去的肥肉想方设法地吐出来,哪怕为此去找第三方民间借贷都可以。 但要命的是…… 没有了信得过的专业人士指点,这些账该怎么个补法才不会被总部的人瞧出问题,他们却是束手无策! 你要知道,填账怎么个填法,乃是一门大大的学问,你要是直接傻愣愣地将钱随便找个理由补回去,那最多叫自首悔过。 总部或许会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对你的处罚或许不会那么严厉,但你现在的职位,却是绝对保不住了。 md,没有了当下这个的职位,暂待风平浪静后继续捞油水的可能都不复存在,他们怎么去偿还自己四处借钱欠下来的债务和利息? 真要是如此,那还不如直接被请到总部的纪检科去喝茶算了,左右都没了退路,还不如去蹲上个十几二十年……实在不行,吃颗花生米也算得了个痛快! 当然。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自绝于天下。 而这些三产单位的管理层虽然对于指挥部以及大华公司而言,只不过是一群小蝼蚁而已,但客观来说,这些人放在如今的社会上,也算是小有头脸的人物。 既然是小有头脸的人物,那么不管是人脉还是社会资源,自然也不至于贫乏到跟个普通人一样;虽然目前没办法从内部系统里去寻求解决方案,但从外部寻求支援,却是可以的。 因此,大华公司的内控调整工作仅仅只是开始了一个星期不到,这些三产单位所在地的掮客们,便忽然活跃了起来…… ……………… 夏津,南城街,十字路口。 虽然现在已经是盛夏,而且还是在连狗都不肯动弹一下的下午三点,但当地赫赫有名的第二饭店里,依然很是突兀地涌进了两拨客人。 经过某位本地很有些名气的掮客介绍后,黄海生不动声色地扫了扫身旁一直只是微笑着的李厂长,然后一脸热情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张总,幸会,幸会!” 一个看上去略有些富态的西装男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握了握手之后,没有什么恭敬意味地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不怎么耐烦地擦起脑门上的热汗起来:“听六子说,你们现在需要人帮着过桥?” 见到黄海生和李厂长脸上闪过一次不悦,那名诨号叫做六子的掮客赶紧笑眯眯地插了句嘴:“张总是阳信那边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喜欢交朋友不说,讲义气在当地那是出了名的……李厂长、黄副厂长,大家都是自己人,而且张总一直都是快人快语,大家伙都用不着藏着掖着。” 按照这位掮客见面之前的说法,这位张总是他费了偌大人情才帮忙找过来的大佛;而从六子如今表现出来的态度上来看,这位张总在某位人精的心目里,份量明显要比李厂长、黄海生这两位真正的雇主要重的多。 李厂长和黄海生毕竟也是在系统边缘上打混了十几年的油条,虽然不喜这位张总一见面就表现出来的怠慢,也同样不喜六子这位掮客那很有些势利眼的态度,但越是如此,他们对于这位据说从阳信县过来的张总,反而越加多了几分期待。 黄海生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非常诚恳地看着眼前的张总:“既然六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没错,霞梅运动服装厂眼下的确需要找一位贵人帮忙指点过桥,而且要快……张总放心,大家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事成之后,我们自然忘不了这份恩情。” 张总似乎对黄海生这番还算端正的态度比较满意,当下轻轻嗯了一声:“你们霞梅运动服装厂,需要帮忙遮掩的账务有多少?” 黄海生闻言,微微犹豫了一下,跟旁边的李厂长对视了一眼后,咬了咬牙:“最少1100万,而且最好在半个月内搞定!” !!! 1100万!? 饶是六子这位掮客这些年来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尼玛,也太吓人了吧! 要知道,现在还是1990年,而霞梅运动服装厂,也不过勉强算个中等规模的三产单位而已。 如同老六之前所介绍的,那位张总果然不是一般人,听到1100万这个在当下足以吓死人的数字后,脸上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沉吟了一会儿后,便蜷起了手掌,在桌子上叩了起来,显然是陷入了沉思。 叩~ 叩~ 叩~ 略有些烦人的叩桌声足足响了几十下,那位张总这才抬起头来:“这个忙可以帮,但丑话说在前面,大家都是第一次合作,非亲非故的,所以……辛苦费300万,什么时候见钱,什么时候出手!” 嘶~ 李厂长和黄海生齐齐发出抽吸声。 尼玛的~ 300万? 黑! 太tmd黑了! 这简直比借印子钱还要来的狠。 不过对方越是如此,他们反而越是信了对方的确有办法帮到自己。 微一沉吟,李厂长开口了:“张总,如果真能帮得上忙,300万的辛苦费是应该的……只不过如此一来,需要帮忙遮掩的账务,就不是1100万,而是1300万了!” 很明显,霞梅运动服装厂真正需要填上的账务其实是1300万,不过从李厂长能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自掏300万好处费的情况来看,霞梅运动服装厂的管理层这些年来捞到的油水,着实是非常不少……你要明白,这是填账而不是销账,那1300万,是要真金白银地填回厂子里去的。 如六子所说,张总果然是个豪爽人,闻言后一拍桌子:“好!够爽快!1300万就1300万!李厂长、黄副厂长,你们这两个朋友,我交了!” 黄海生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角却忍不住抽了抽,然后探究似的问到:“张总,既然大家都是坦诚相见的朋友了,那么我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打算怎么帮我们遮掩这1300万的账务呢?” 说到这,黄海生补充了一句:“张总,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六子之前可能也给你介绍过一些情况了,霞梅运动服装厂过往的账本大部分全部交到总部去了,虽然总部那边可能因为人手不足,暂时还没清查这些账本,但要想想办法把这1300万悄无声息地补进去,却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得不说,虽然黄海生和李厂长这些人不懂财务知识,但对于系统里面一些游戏规则却是很了解的……这些钱又不是只有他们过手,因此只要能把钱补回去,同时让财务账本形成一个勉强看得下去的闭环,那么大概率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张总闻言,却是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黄副厂长,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接了这活计,我自然有办法。” 说到这,张总有些不耐烦地拿着手帕擦了擦刚刚冒出来的热汗:“这么说吧,像你们这些上了一定规模的单位,最费精力、也是最难查出来的帐莫过于隐藏性债务……那么既然如此,以【存货计提跌价】的形式,把这些隐藏性债务以成本的名义混淆到新增业务里面,然后绕个弯把钱补进去不就行了?” 存货计提跌价? 以成本的名义混淆到新增业务里面? 对财务知识的了解仅限于皮毛的黄海生和李厂长听的面面相觑。 张总见状,脸上露出一种鸡同鸭讲的不耐烦,但似乎想起这毕竟是一笔收益高达300万的大单,这才耐着性子简单解释了一下。 ……………… 所谓“存货计提跌价”,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财务知识,只要理解了会计分录的底层逻辑后就全明白了。 简单举个例子: 假设某公司有一批存货,数量100个,进货价为150元\/件,每卖出一个存货还需要发生销售费用20元。 那么假设目前市场上该批存货的售价为140元\/件的话,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第1号-存货》第十五条存货成本高于其可变现净值的,应当计提存货跌价准备,计入当期损益。(可变现净值,是指在日常活动中,存货的估计售价减去至完工时估计将要发生的成本、估计的销售费用以及相关税费后的金额。) 所以这一批存货的可变现净值=(140-20)x100=元; 而存货成本=150x100=元; 发现了没有,此时存货成本是高于可变现净值的,那么按照会计准则,就需要对该批存货计提存货跌价准备; 存货跌价准备=成本-可变现净值=-=3000元。 因此,在账本的会计分录上就会显示为: 借:资产减值损失 3000元。 贷:存货跌价准备 3000元。 但需要注意的是,同样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第1号-存货》第十七条规定: 1、为执行销售合同或者劳务合同而持有的存货,其可变现净值应当以合同价格为基础计算; 2、企业持有存货的数量多于销售合同订购数量的,超出部分的存货的可变现净值应当以一般销售价格为基础计算。 即如果该批存货已经与下游客户签订了销售合同,则其售价就是合同价,并非市场价,则需要用合同价去计算其可变现净值。 也就是说,假设一个月后,由于市场供需关系发生变化,该批存货的市场售价涨至200元\/件的话, 此时,该批存货的可变现净值=(200-20)x100=元。 由于该批存货在此前已经计提3000元的存货跌价准备,那么该批存货的账面价值=购入成本-存货跌价准备=-3000=元; 可变现净值与账面价值的差额=-=6000元。 到了这里,有意思的地方来了。 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第1号-存货》第十九条规定:资产负债表日,企业应当确定存货的可变现净值。以前减记存货价值的影响因素已经消失的,减记的金额应当予以恢复,并在原已计提的存货跌价准备金额内转回,转回的金额计入当期损益。 所以虽然可变现净值与账面价值的差额已经有6000元了,但是只能在原已计提的存货跌价准备金额3000元内进行转回,即只能转回3000元。 所以到了这时,应作会计分录如下: 借:存货跌价准备 3000。 贷:资产减值准备 3000。 此时,这批存货的账面价值=+3000=元,即恢复到了原来的购入价; 如果按照200\/件的售价全部售出,则可以实现利润=(售价-销售费用)x数量-成本=(200-20)x10-=3000元 至此,一个完整的存货跌价准备计提和转回的会计分录就处理完毕。 ……………… 简单地做了一个概述后,张总意味深长地看着黄海生和李厂长:“李厂长、黄副厂长,现在听明白了吧,你们运动服装厂的账本如今其实并没有全部交上去,只要趁着这个档口,赶紧签订几份长线合作大额订单合同,然后稍稍变更一下合同签署日期,那么这1300万,就能通过后续新做的存货跌价准备计提和转回的形式补回厂里。” 说到这,张总微微笑了笑:“其实如果二位有把握的话,这1300万也可以不用全部补回去,可以通过【可变现净值】的控制,适当地挽回一部分损失……当然,这件事究竟如何拿捏尺度,全凭二位做主,我就是个帮忙过桥的朋友,替你们拿不了主意。” 听到可以适当挽回损失,黄海生还在那怦然心动呢,李厂长却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张总,多谢你的好意,但事有轻重缓急,当下这档子事,还是先把那1300万全部填回去比较好,至于挽回损失的事情……以后再说!” 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是听的半懂不懂,但作为一根老油条,他很明白在系统里面的生存之道……既然如今大华公司开始玩真的了,甚至连他的靠山都不敢多放一个屁,那么他最好还是不要动歪脑筋,把那1300万全部填回去比较好。 还是那句话,或许在普通人看来,不管是国企还是央企,其实也就那样,无非是仗着自己的独特地位在那大而不倒罢了; 但只有他这种在系统里面摸打滚打了十多年,且小有份量的人才知道,其实这个系统里面厉害的人海了去了,没道理一个从阳信蹿出来的土鳖老板都能想到的办法,总部那帮子狠人想不到。 总归一句话:出来混的,态度要端正,既然你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妖兵,那么上面的神仙打架,你乖乖地把瓜果奉在手里候着就行,不要以为自己在凡界做了几天山大王,就真的以为自己也能变成齐天大圣了。 想到这里,李厂长深深吸了一口气:“张总,实不相瞒,我和黄副厂长对于这块其实不是很懂……你就直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操作?” 张总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赞许似的点了点头:“果然不愧是李厂长……受教了!” 说完,张总收起了从一见面就没离手的手帕,然后微微坐正:“李厂长,黄副厂长,其实二位要做的非常简单……阳信县那边今年四月份刚刚举办了第一届梨花会暨经贸洽谈会,这事你们知道吧?” 李厂长和黄海生对视一眼:“略有耳闻。” 这几年来,凭借着自己的区位优势,齐鲁各地打着各种名义组织举办的经贸洽谈会多不胜数,阳信县那边去年趁着梨花节举办的经贸洽谈会很有些“文化搭台,经贸唱戏”的时髦意味,因此他俩的确也曾听说过。 张总闻言,又是点了点头:“实不相瞒,老弟我在信阳县那边,有一家不成气候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虽然业务规模不怎么样,但是各类产品的出口指标,还是捏着一些的。” 李厂长和黄海生对视一眼,强自忍住心中的激动,又是点了点头。 张总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下随着亚运会的即将召开,各种各样与运动沾边的商品也开始好卖了起来……国内是这样,国外也是这样。” “所以,但凡是有点远见的人都看得出来,哪怕亚运会结束了,这股运动风潮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消散……当然,诸如李厂长和黄副厂长这样的人才更是目光如炬,早在五月份中旬,运动概念还没被彻底炒起来之前,就洞悉了这么一个市场趋势……嗯,不得不说,二位不愧是人中龙凤,这洞察力,厉害!” 李厂长和黄海生听的眼睛放光,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张总建议他们把业务合同的签署时间“变更”为五月中旬,但如果这事真的就这么揭过去了的话,等到风平浪静之余,他俩指不定还会因为“富有市场洞察力”,而被上面好好地嘉奖一番,说不定连位置都可以挪一挪。 张总见状,又是轻轻笑了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以,早在5月17日的时候,贵厂便与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合作,签署了一份总金额高达700万的业务合同。” 嗯??? 黄海生忍不住插了句嘴:“张总,不是1300万么,怎么又变成了700万的合同?” 张总扫了一眼,没去理会,自顾自地说道:“这是一份集合代工、承销为一体的对赌合同。” “简单来说,就是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和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一致看好未来的运动服装市场,并认为随着亚运会的成功举办,海内外运动服装,尤其是中高端面料的运动服装的销售将会迎来一个爆发期。” “但与此同时,作为亚运会的主办国,华夏在此期间,也定然会存在着旺盛的市场需求和中高端面料运动服装产能预估不足的矛盾。” “所以经过双方友好商谈,达成合作意向如下:” “为了更好地挖掘出中高端面料运动服装的市场潜力,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和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决定精诚合作,彼此视为一级合作伙伴,并给予对方应有的待遇;” “在1990~1991年度的中高端面料运动服装的合作项目里,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负责渠道的拓展和销售;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则负责中高端运动服饰的原料引进、生产、储存、运输……当然,这批中高端面料运动服装的品牌归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所有。” “双方基于上述原则,签署了一份服装数量32万件,金额为700万的生产委托合同。” “这本来是一笔很正常不过的委托代加工合同,但是在合作过程中,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发现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截止到6月25日为止,除了最开始那笔50万的订金之外,便再也没有打过货款;” “于是李厂长和黄副厂长怒气冲冲地找到了对方,结果发现对方其实是家空有资质的皮包公司,账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钱;” “与此同时,二位还发现了,对方虽然暂时没有钱支付服装厂的货款,但却是在积极寻找和拓展这批服装的销售渠道的,并且还有着许多相关在谈的代销项目;” “不过与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之所以除了首批3万件贴牌运动服之外,再便也没有从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提货了,并且一个劲地把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当成仓储中心,并不是因为销售不出去,而是因为他们正在炒作这批贴牌服装。” “之前的判断没错,随着亚运会的即将举办,华夏中高档面料运动服饰,尤其是中高档面料的品牌运动服装,有着巨大的需求缺口……而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所做的,便是借着拥有该品牌服装独家销售资质的优势,一边惜售,一边不计成本地借钱在海内外进行宣传和造势,从而实现提升终端售价的目的……终端销售价提上去了,那么这些服装的分销价也就提上去了,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能赚到比常规模式多得多的收益,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不是么?” 微微顿了顿,张总笑盈盈地看着二人:“不过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的做法最终能不能如愿以偿不知道,但他这种行为却明显触犯了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的利益……服装厂代工生产这些贴牌运动服装是需要花费大量成本的,况且把服装厂当成仓储中心,这也极大地提升了服装厂的运营成本;一心想要保全国有资产的李厂长和黄副厂长,自然是不干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李厂长和黄副厂长的拳拳之心可昭日月,但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的客观情况也摆在那,你让他们继续履约原有的委托代工合同,那是决计不现实的……毕竟他们为了宣传炒作这批服装,前前后后又是借了600万的巨款砸在各种海内外媒体上呢……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到他们对于这个炒作计划的决心和信心。” “所以思来想后,两方便又磋商出一套新的解决方案出来……双方一级合作伙伴的身份不变更,在已经完成了65%代工生产任务的情况下,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为了避免国有资产造成重大损害,并且几经评估后又认为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的这套计划拥有较强的可执行性,于是干脆拍板决定,后面的货款不用给了,直接入股到这个项目中去,双方在这些服装销售出去后,按照项目股份占比分红。” “如此一来,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却不干了,认为还有两个月亚运会就要召开了,而且前期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努力,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这种做法是在摘果子!” “但李厂长和黄副厂长在评估完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之前的各种报表后,却非常看好这种合作模式,毕竟代工生产才能赚几个钱?比起这种卖品牌的方式,那收益差老鼻子远了,于是直接发出威胁……要么现在就按照当初的合同履约付款,要么就接受新的合作方案,否则将以诈骗和损害国有资产的罪名,把对方告上法庭!” “最终,在漫长的拉锯战后,对方接受了李厂长和黄副厂长的新合作方案,但多了一个附加方案……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要入股项目摘果子可以,但作为条件,必须要一次性补偿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前期垫付的那600万宣传费用,双方后续必须以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的宣传方案为准,各自按照彼此的股份比例分摊后续的各种营销和宣传费用。” 说到最后,张总长长叹了口气:“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其实这事是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因此李厂长和黄副厂长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这个条件;” “只不过嘛,好事多磨,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眼见着最多还有两三个月就能大功告成了,毕竟是没那么容易爽快答应下来的,因此李厂长和黄副厂长即便是用出了种种手段,也直到明天才跟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那边正式变更了合同;” “当然,李厂长和黄副厂长毕竟是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的主要领导,为了不影响士气,这件事始终没有告诉职工,因此厂里面一直也都没有传出消息出来也是正常的……二位,你们觉得呢?” 李厂长和黄海生的神情早就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变成了一脸的佩服。 这tmd的,这位张总何止是给他们提供了一种利用存货跌价准备计提和转回的手段填账的另类方案啊,更是给他们铺出了一条可进可退的康庄大道! 这300万的辛苦费…… 花得值! ……………… 两天后,孟姐看着黄海生拿过来的几份合同和一堆之前从未见过的账本,顿时皱了皱眉。 合同变更? 还涉及到几个月前700万的代工生产和一份上个月高达600万的特别支出? 扫了一眼那叠被黄海生冠以“因为在谈业务需要,暂时没有上报给总部”的账本,以及那些不知道是哪位做的会计分录,孟姐冷笑了起来。 在存货计提跌价准备和后续销售环节做弥补是吧? 呵,真要是查你,你这些新送上来全是漏洞的账本,就是妥妥的铁证! 一帮子连最起码的财务知识都不懂的傻叉! 果然,那些原本做账的老会计被强制送到总部学习之后,这些门外汉的动作处处都是马脚。 正自冷笑间,孟姐翻开那几份合审验起来。 嗯?? 看着乙方签名处,“阳信县泛亚体育用品销售公司”后面仿佛用笔习惯不规范带出来的那个不规则小勾,孟姐瞳孔微微缩了缩。 这是……? 翻了翻另外两本合同,一样的,后面都有着那个不规范的小勾。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脸得意的黄海生,孟姐神色如常地笑了笑:“这些文件都没问题,黄厂长,稍后我给你入账。” 与此同时,那位在李厂长和黄海生面前拽到没边的张总,正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恭恭敬敬地拿着电话筒,向对方汇报工作:“夏津霞梅运动服装厂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那新到账的900万(含300万的辛苦费)应该转到哪个账上,请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这个不急,先等等,我去征询一下法图迈的意见,这些钱都是她要用,该以什么样的形式打到哪个账户上,她说了算……哎哟哟,我也是头痛了,直接汇在一个账户里不就可以了么,非要搞那么复杂!”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对方那小女人般的随意语气,张总对于对方的埋怨只是笑了笑,只不过听到法图迈这三个字后,他的表情却越发恭敬了起来:““是!”” 第433章 我信你个大头鬼! 八月暑气炽,人心闷熨斗。 华北地区的盛暑本就酷热难耐,而到了今年,更是让人恨不得从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于是乎,在招商公司的建议下,各商家已经把冰柜当成标配的商业一街和二街不但成了当下整个齐鲁地区制冷设施最密集的地区,也成了dz市居民们避暑最佳的去处……在这边除了随处都能买到各种冷饮和刨冰之外,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着一个个外形如同垃圾桶般的特制降温箱,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洒着宛如仙气般的干冰,藉此来降温,换成别的地方,你敢想? 当然,如今的商业示范区,已经不仅仅是本市居民心目中的cbd这么简单了,更是所有外来人士来到德州后必逛的商业景点。 因此,在如今的商业示范区里,你随时都能听到各种来自天南地北的口音。 ……………… “最近好像从阳信县那边过来的人挺多的啊?” 在商品交易中心逛悠着的白蒙蒙一边舔着甜筒,一边做出一个极为可爱的表情。 看着这个隐隐向自己征询着什么的小公主,刚刚从风险管理部出来的何永义笑了起来:“很正常,阳信县毕竟是你师母的老家嘛!” 白蒙蒙有些不乐意地撅起了嘴:“穆部长还没跟我师父办酒席呢,等办了酒席再改称呼也不迟。” 这是当下这个年代的主流思维,别说你只是订婚了,就算是你领了结婚证,只要没办酒席,那就不算正式夫妻。 虽然早就看出了杨默这位小徒弟对于穆大小姐其实是比较抵触的,但听到她这话,何永义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蒙蒙,这话还是不要随意说出口比较好,杨科长毕竟已经跟穆部长在一起了,组织上已经批准了不说,婚期也定在了国庆……跟别人不同,蒙蒙你是杨科长的徒弟,你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在耳朵里,只怕免不了会有一些流言蜚语,你师父说不定也会生气。” 都是钻探公司出来的人,白蒙蒙在默默百投依然保留着职务不说,还是杨默唯一的小徒弟,因此她在杨默一系的地位一点也不低,而诸如何永义这些嫡系干部,平日里也很宠这位小公主。 白蒙蒙闻言,一张小脸垮了下来:“好啦,好啦,何叔叔,我知道啦……我也就是敢在你们面前发发牢骚,在外人面前,我一直都很注意的。” 说着,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哪敢啊……我这位准师娘手段厉害着呢,要是被她知道我在私底下发牢骚,以后指不定怎么整我呢!” 虽然做出了一副怕怕的表情,但语气里那股淡淡的不屑,却是谁也听得出来。 没办法,这姑娘本就是以敢爱敢恨着称的苗族,又是从贵州十万大山里出来的,骨子里始终残留着一股浓浓的野性; 作为杨默的小徒弟,自家那位对自己实在没得说的师父怎么骂她治她,递过拜师茶的白蒙蒙都只能乖乖认罚,甚至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升起; 但是…… 那位准师娘? 呵,还是算了吧! 何永义看了这位小公主一眼,他当然知道白蒙蒙嘴里的“手段厉害着呢”指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位杨默的小徒弟为什么会对原本就不怎么感冒的穆大小姐越发的排斥。 事实上,不止是白蒙蒙,杨默一系任何有资格知道穆大小姐部分计划,甚至还参与进来的嫡系,如今对于这位“大嫂”都隐隐有些提防和惊惧。 没法子,穆大小姐这段时间玩的这一手连环套,实在是有些太狠了,敲骨吸髓不说,一旦到了收网的时候,也就是那些杂鱼身死道消之际。 虽然说那些蛀虫死不足惜,但是穆大小组在其中展现出来的冷冽和不留余地,还是忍不住让人心肝发颤。 想了想,何永义还是决心开导一下这位小公主,毕竟一边是杨默唯一的小徒弟,一边又是杨默的夫人,要是两边真的起了口角和矛盾,那他们这些人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战队了。 当下轻轻笑了笑:“蒙蒙,虽然穆部长最近的手段的确有些杀伐过重,但其实你也犯不着觉得心里不舒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师父那样可以以力破巧的,到了一定位置后,借助一些权谋手段去实现自己的一些目的,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白蒙蒙嗤笑一声:“权谋手段?拜托……权谋什么时候跟阴谋能够划上等号了?” “何叔叔,我好歹也在铜仁大院里待了十年,到了齐鲁之后又有张伯伯和师父帮着照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见过了不少……我还没傻到什么叫做权谋,什么叫做阴谋都分不出来的地步好不好!” 何永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蒙蒙,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你也说了,你身边一直都有人帮着照拂,所以……你确定你看到的就是全部?” 白蒙蒙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何永义见状,叹了一口气:“蒙蒙,我听说杨科长当初让你通读《**点评二十四史》,甚至还自己掏钱给你买了一套,我觉得……那些书你应该还没读完吧?” 想起那一大箱子需要用拖车去拉的书,白蒙蒙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然后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小脑袋:“那么多本,里面又一大堆晦涩难懂的古文,我看上几行就眼皮子打架,哪里一下子看得完啊!” 何永义看着这小姑娘一副心虚的学渣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却只能摇摇头:“那就难怪了,如果你真的读完《**点评二十四史》……甚至哪怕是认真读过1\/5,也绝对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 白蒙蒙:“诶?” 何永义将手里喝完的冰镇梨汁找了个垃圾桶丢掉,然后习惯性地将双手负在身后:“大型国企里面有一句话,叫做中层必读《韩非》和《资治通鉴》,高层必读《**点评二十四史》……你知道为什么嘛?” 白蒙蒙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爸和师父没告诉过我。” 何永义点了点头:“那是因为,论及玩权谋手段,咱们华夏是所有人的老祖宗,而古往今来的所有权术手段,包括你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全部记录在《资治通鉴》这本书里了;而《资治通鉴》这本书里记载的种种案例,其实你完全可以看做是《韩非》思想的具体表现……也就是说,这两本书,一本是总纲,一本是案例集。” “而如果说《资治通鉴》是集术之百科全书的话,那么《**点评二十四史》则可以被视为道之窥门者了……两本书一本告诉你可以借鉴和学习哪些手段,而另一本书则告诉你为什么在当时那个环境下会出现那些手段和变故,以及其中的弊端、不足和深远影响。” 简单地总结了一下这几本书的特征后,何永义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白蒙蒙:“所以,如果你真的认真读过《资治通鉴》或者《**点评二十四史》的话,哪怕只认真读过一部分,也会很容易地发现,不管是钻探公司还是大华公司里,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一些似曾相识的桥段……你之所以没有察觉出来,无它,你的心思从来没放在这方面而已。” 白蒙蒙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旋即整个小脸都苦了起来。 光是消化自家师父教的那些东西已经够让她疲于奔命了,结果还要让她去认真研读那一大堆宛如天书般的玩意? 都知道国企不好混,央企更不好混,但这也太过分了吧……会出人命的。 何永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以杨默现在的情况,他的徒弟哪是那么好当的? 当下继续说道:“穆部长出身不凡,或许因为女性先天的因素,诸如《**点评二十四史》之类的书籍未必能钻研出什么心得,但像《资治通鉴》这种应用性极强的必读书籍,却定然是熟读于心的;” “所以,哪怕你只是稍稍读过《资治通鉴》,就会明白穆部长这段时间所用的无非是【黄歇逃秦】(大义合理化)、【史高充位】(夹层架空)、【移步换景】这些旧案的复合应用而已;” “当然,也正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先天差异,穆部长这段时间使出来的手段,才会让人觉得过于犀利,甚至让人微微不适;”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其实大家伙惊异归惊异,但其实顶多只是个人感观上会有稍许的不适而已,对于穆部长,其实并没有产生什么抵触;” “不得不说,穆部长对于尺度的拿捏之精准,着实令我刮目相看,不愧是穆厅的女儿……我估摸着即便是在东营那边的精英二代里,穆部长在这方面的能力,也绝对能排在前五了。” 诶??? 白蒙蒙诧异地看着何永义,实在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番听上去很有些混乱的话语; 又是令人不适,又是没有抵触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很有些前后前后矛盾么? 还有,那女人怎么就尺度拿捏精准了? 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听到这位小公主提出来的疑问,何永义笑了笑:“矛盾么?一点也不矛盾。” 说着,何永义从兜里掏出与自己身份地位全然不匹配,但却已经抽惯了的带嘴白春城点上:“虽然穆部长这段时间的手段不可谓不犀利,下手不可谓不狠绝,但凡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地产生忌惮心理;” “可是这种风格浓烈的做派,是有其触达上限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穆部长的这番动作,才反而让人放心了下来。” 白蒙蒙难以置信地张大嘴:“何叔叔,你的意思是……穆部长故意这样做的?” 何永义点了点头:“没错,你师父如今在大华公司里面已经是在经营管理方面具有绝对权威的人了,如果这时候公司里再多一个拥有强大话语权的杨夫人,那不管对于哪一方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穆部长是个聪明人,所以即便是需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也即便是需要构筑自己的基本盘,却也知道自己该把尺度拿捏到什么程度。” 白蒙蒙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原本还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位准师娘展露出来的手段,觉得凌厉归凌厉了,却总有股小家子气; 但听到何永义说穆大小姐竟然是刻意如此的…… 这、这也未免太可怕了! 她并不怀疑何永义是过度解读,这位何叔叔之前能做到钻探公司财务科科长的位置上,本身就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而且何永义如今是杨默的嫡系,自己又是杨默唯一的小徒弟,对方犯不着在这种略有些敏感的事情上口胡。 一想到这,白蒙蒙觉得浑身都没了精气神,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 她伯伯张文顺如今是钻探公司的总经理助理,甚至她还撞了狗屎大运,拜了杨默为师,成为了那个无数人羡慕嫉妒到恨不得捅她两刀子的幸运儿。 那么多buff叠在一起,她原本以为自己就算天资弩笨,但经过整整一年的高强度喂养之后,在同龄人里起码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结果她这边还在沾沾自喜呢,那边却忽然蹦出来一个年龄只比自己大两岁,但手段缜密凌厉到令她心底发寒,心智成熟度也宛如一个千年老妖怪的穆大小姐,你让她这个半生不熟的瓜蛋子情何以堪? 何永义见到她这一副霜打茄子般的表情,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蒙蒙,你也不要灰心丧气,你以后跟穆大小姐所走的路线是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不同、所处环境也不同,两者其实没有多少可比性,因此你犯不着非要拿自个跟她比。” 白蒙蒙闻言,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神情却更加沮丧了。 何永义见状,知道她是误会了,当下哭笑不得地说道:“蒙蒙,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能以一个白丁之身,在高手如云的钻探公司杀出一片天地,甚至到了大华公司以后,也照样可以呼风唤雨么?” 白蒙蒙委屈地都快哭了:“我知道我师父能耐大……是我给他丢脸了。” 见到这丫头还在那钻牛角尖,何永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么说吧,当初张主任在你师父还是一个刚刚转正的小科员的时候,就对他另眼相看……你知道张主任当初是怎么跟你师父怎么说的么?” 张伯伯? 白蒙蒙愣了愣:“莪还真不知道,张伯伯和我师父都没提这事。” 见到小姑娘总算恢复了点精神,何永义笑了起来:“据说当初张主任是这么跟你师父说的……国企里面不缺深谙权术的高手,而长久以来,我们也已经习惯了按照这套方式去解决问题;但问题是,一旦出现了无法依靠权谋去解决的问题,一旦出现了不按照这套方式来接招的人,那么我们就会非常被动;” “必须说,张主任的这番话,点到了重点,也点到了我们的死穴;” “所以,你师父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年内飙升到如今的地位,对内可以和东营的那帮子老狐狸平起平坐不说,对外可以和叶常务他们平等相处,甚至还能得到赵老的另眼相看……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师父是那个破局者罢了!” 说到这里,何永义语气里免不了带上一丝莫名的敬畏:“在这个万事力求革新破困的年代,对于你师父这样的人物来说,只要他能凭空造出来一个个的新蛋糕,有没有家庭背景,一点也不重要;懂不懂权谋,一点也不重要;甚至就连他到底有没有越权,也一点都不重要……可以说,你师父才是一力破万巧的典范!” 刻意地避开了一些话题后,何永义不无艳羡地看着白蒙蒙:“所以,明明你跟着你师父学着无数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屠龙术,却转头去羡慕那些烂大街的花把势,你不觉得有些本末倒置么?” “这个世界终究是讲实力的,权谋玩的再好,没有足够的实力做支撑,那也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如果你实力够了,就算你在权谋方面一窍不通,但凭着自己的喜好一句话下去,却又有哪个不乖乖照做?” “你别不信,我听说东营那帮子老狐狸中,有不少人对你师父恨得咬牙切齿,但你去看看,如今有哪个敢对你师父下套的?别说下套了,就连指手画脚都不敢,有什么话还得请穆思远这位老丈人和声和气地递话过来,反倒是你师父,提出什么要求他们就得拼尽全力去会上争取,还得煞费苦心地编造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看见没,这就是实力的作用,这就是一力破万巧!” 不得不说,何永义最后的几句话虽然粗糙无比,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而这番劝说不出预料地也终于起到了效果,骨子里本来就自带野性的白蒙蒙听到这番强者为王的理论,顿时欢喜了起来。 是啊! 只要自己把师父教的那些东西学好,等她够资格出师之后…… 哼~! 你的花活再多又怎么样! 在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某个心性依旧单纯的小徒弟如此想到,全然没去思考能力和实力这两个词之间那道令人绝望的天堑。 “对了,杨科长呢?怎么今天去他办公室没见到他?” 见到白蒙蒙的情绪总算又开始高涨起来后,何永义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自打杨默开始把大量工作交给下面人负责之后,他便毫不在意别人看法地开始摸起鱼来,不但整天在办公室里喝茶潇洒,还动不动地就溜出办公室四处溜达,因此何永义今天没见到他也不算奇怪。 白蒙蒙闻言,表情有些古怪:“我师父去吕姐姐那边打牙祭吃去了……他肠胃不太好,天天吃牛羊肉有些上火,刚好昨天吕姐姐才从满洲里那边回来,所以我师父一听到这消息,便嚷嚷着跑过去了。” 白蒙蒙嘴里说的“打牙祭”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杨默身边的人都门清。 不但他们这些人门清,就连穆大小姐都知道。 但就算知道了,也会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一来,是杨默如今的份量摆在那,有些事情你不能太过较真; 二来,虽然这种事有些犯忌讳,但杨默并不是回族,而且还没跟穆大小姐正式结婚,因此非要硬说的话,却也不能算作是不尊敬人家的习俗; 三来,则是每个人的体质的确天差地别,穆大小姐吃了二十多年的牛羊肉,屁事都没有;但杨默仅仅只是坚持了小半年,诸如嘴巴起泡、便秘等状况便层出不穷,甚至上次体检时,还查出了轻度胃粘膜损伤。 所以没办法,只要别当着穆大小姐的面吃那些犯忌讳的东西,又或者在两人亲热之前认认真真地去把牙刷了,穆大小姐都可以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这是跨族婚姻常见的一种妥协手段,并不只有杨默和穆大小姐才会这样做。 不过何永义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听到土狗同学从满洲里回来了,下意识地便问道:“那杨科长最近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希望小学运营基金的事情?” 当初钻探公司猛砸2个亿在那100所希望小学身上,并不是计算错误,而是除了在当下属于妥妥最高标准的20万\/所的基建费用之外,还一口气注了十年的运维费用在相关基金账户里面; 虽然说当初这么干,用的是“表决心”的名义,但实际上却是另有乾坤在内。 最起码,如果只是为了表决心,万万不至于一口气把十年的运维费用一次性打进去不说,更不会一上来就利用基金里的款项大规模地发展校产项目(在希望工程刚刚提出的头些年,是没有后世那么完整的管理制度的,这种情况一直到90年代末才发生了明显转变。) 作为一个财务bp,何永义知道、或者能够看出来的事情明显要比其他人多得多,因此在五十亿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至今还没得到后续消息的档口,听闻土狗同学从满洲里回来了,第一反应就是问这个。 没法子,与之前劝慰这位小公主的说辞不太一样的是,何永义很清楚杨默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在他没有正式布置任务下来之前,你唯一可能提前知晓某些消息的渠道,大抵就只有从穆大小姐和白蒙蒙这两人的身上了。 虽然说他其实是知道土狗同学在杨默心目中的份量的,但无奈这位老大对于他那位发小保护的太好了,但凡是一些稍稍与阴暗面相关的事情,基本上都会瞒着那姑娘,因此其实想从土狗同学身上提前知晓些消息,其实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希望小学运营基金? 白蒙蒙听到这个许多人几乎都快忘掉的名字,疑惑地摇了摇头:“师父没在我面前提过这个啊。” 何永义闻言,顿时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如今只是8月初,距离年底还有段时间,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依然还有获得官方批准的可能性,在穆大小姐的那个外贸计划还没完成之前,杨默当下应该不至于急着启动针对毛熊国的平替计划,基金里的那些钱应该目前也不会动。 还好, 还好! ……………… 而此时,大华工业园宿舍区某间看上去很普通的小院子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羊屎蛋!我要杀了你!” 浑身落汤鸡般地土狗同学愤怒地在原地蹦跳着,一边抖掉衣服上的水幕,一边手忙脚乱地捋着满是水珠的头发,杀气腾腾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混球。 某人则是干笑着看着眼前的这出惨剧,然后瞅了瞅手上的水桶,一脸无辜地看着土狗同学:“那个……丫头,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土狗同学恶狠狠地亮出自己的小拳头,一个马步冲了上去:“我信你个大头鬼!” 第434章 实在不行自己来 在这会儿的齐鲁,在院子里做饭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在夏天。 你要知道,如今正值八月初,此时又是下午,空气温度高的一批,要是挤在那个不足五平米的小厨房里开火,半个小时下来不被热晕就算你厉害! 况且现在又不是后世,也不是在钻探公司,即便是大华工业园这边的普通员工宿舍区,也照样没给你通天然气, 如今大部分人要么就是用煤气罐来做饭,要么就是直接烧煤,不管是哪一种,把炊具搬到院子里来,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大家都知道从农村里出来的土狗同学是一个极为节省的人,因此即便煤气罐更加方便,即便她如今勉强也算是小富婆一枚,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蜂窝煤作为做饭的燃料。 但凡是用过这玩意的同学应该都清楚,虽然蜂窝煤便宜,彻底燃起来后火力也不算小,但如何将其点燃,却是一个很有些麻烦的事情……尤其在这个蜂窝煤质量参差不齐的年代。 所以,眼瞅着某个混球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土狗同学便只能分工合作,自己揽下“引火”这门颇具技术含量的活计,让某人帮忙着架锅、倒水。 嗯…… 忘记说了,由于土狗同学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家里除了冰箱里的两块冻肉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食材了,所以面对着寻上门来打牙祭的杨默,思来想去之后,便决定做一锅肉片疙瘩汤来应付这个家伙。 这年头的锅嘛,跟后世常见的那些斯斯文文的的锅还是有着不小区别的,不但大上了至少一圈,而且也深上了许多……见过农村里那种大号灶锅没?两者之间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是灶锅的n号缩小版。 所以,当某个已经基本上丧失了厨房技能的驽货,拎着半桶清水就这么不经脑子地直接站着就把水朝着那个已经架在铁架上,距离地面高度顶多只有一米多点的铁锅里倒时…… 不出预料的,巨大的动能下,水流在深膛铁锅里打了个急转,然后顺着锅壁翘出一个很有些玄妙的弧度,就这么一股脑地浇在了正在生火的土狗同学身上,直接把吕莹莹彻底浇成了落汤鸡…… ……………… 五分钟后…… 浑身疼的都快哭了出来的杨大官人一脸惊惧地看着土狗同学:“喂喂喂,丫头,你吃枪药了啊!怎么下手这么狠!?” 总算稍稍出了点怒气的土狗同学恶狠狠地亮了亮自己那颗并不如何秀气的小拳头:“老娘现在更年期,算你倒霉!” 杨默一头黑线,你才二十三,你见过哪家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就进入更年期的? 生理期还差不多! 额…… 好吧,有可能还真是生理期。 想到这里,杨默瞅了瞅气哼哼地俯下身子继续生火的土狗同学,好心提醒道:“要不,你先进屋换件衣服?要不受凉了,以后来姨妈都会很疼。” 土狗同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不着,你以为生个火容易啊,不一鼓作气地把这破煤点着,到时候不知道还得耽误多少功夫!” 由于铁锅内壁弧度的原因,那一桶水虽然近半浇在了她身上,但铁架旁边的蜂窝煤桶却没遭殃,因此生火并不受影响。 杨默看着湿身效果下曲线毕露的吕莹莹,忍不住咂了砸嘴。 您老,还真没把老夫当外人啊! 挥手扇了扇扑棱到自己面前的呛鼻浓烟,杨默很自觉地转移了视线,补了点水进锅里后,又取了一小条半化开的冻肉切了起来:“话说你在满洲里那边走了一趟,感觉如何?” 土狗同学扬起已然被青烟熏的脏兮兮的小脸,露出一个略有些感慨的表情:“感觉……有些说不出口。” 后世作为华夏最大的陆运口岸城市,满洲里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但实际上,这里早在1988年就被国家设立为经济体制改革开放试验区了,只不过满洲里的大规模扩建要等到2002年的时候,虽然如今这里已然成为与毛熊国最重要的贸易口岸之一,经济活力不可谓不强,但与所有初建的经济区一样,其综合环境,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莫名想起了《无人区》中的某些情节,杨默扫了扫天空中忽然出现的那朵蟹钳形状的云朵,轻轻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土狗同学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倒爷”这两个字在后世虽然逐渐演变成为一个中性词语,但对那段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但凡是倒爷扎堆的边境区域,大概会是什么个情况。 微微点了点头后,杨默笨拙地切了几片厚度明显超标的肉片下来:“跟对方接触了没?带过去的那些样品,对方感不感兴趣?” 土狗同学抹了抹额头上刚刚冒出来的汗珠,乌漆嘛黑的小脸上全是茫然:“接触了,对方一水的毛熊国人,肩上可以套章的那种……穆姐姐在那边发展的人脉还是比较靠谱的,瞧样子应该不是第三方居间人……或者说,即便是居间人,也不太可能是民间的;” “我这次带过去的卫生巾、紫皮糖、罐头、春秋装等系列纺织品以及部分常见的仿制药,他们也都看了,并且非常满意,表示我们这边有多少,他们那边就能收多少……只要美元的支付比例不超过10%,怎么个结算法,他们都能接受。” “可问题是,提及合资办厂这件事时,他们却找各种理由推诿,要么说手续不好办;要么说他们国内的原料需要指标,不好协调;最后直接说自己的级别不够做不了主……总之,给我的感觉就是,商品他们很喜欢,但是要合资在毛熊国办厂,不可能!” 说到这里,土狗同学沮丧地叹了口气:“在满洲里待了大半个月,拢共也就跟对方碰过三次面……这些人似乎忙的很,每次见面都急匆匆的,说不了一个小时就要走,而且对方的态度很傲慢,口气也很硬,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我觉得,我这次大概是搞砸了,估计是在庆丰食品里呆习惯了,竟然忘了给他们塞红包……事后回来的路上才想起来这事,我说他们见了三次面后,便再也约不出来了呢。” “哎~这事还得怪我,如果只是为了贸易的话,这些东西走穆姐姐的那条线不就得了,还用得着他们有多少收多少?” “总之,没能把合资建厂的事情往下推动,这趟满洲里算是白去了……说到底,责任还是在我!” 杨默见到土狗同学那副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却是笑了起来。 虽然这丫头只是只言片语,但曾经在千禧年中期见识过毛熊人尿性的他,很容易就能把画面还原个七七八八。 的确,没有主动给红包是对方态度不积极的一个非常重要原因,估计与土狗同学通行的那些人始终没敢提这事,是怕她误会,也害怕自己出于好心的提示,会无意间犯了杨默的忌讳……杨默非常不待见这种事,顺带着杨默一系的单位也非常不提倡这种带有浓重“传统”色彩的公关方式。 但杨默很清楚,其实就算你塞了红包其实也没多大作用,以毛熊国当下的情况和经济运行模式,在已经有了人牵线的情况下,以毛熊人的尿性,人家找了那么多理由来回避你的合作请求,其实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看来,雅儿同志在那边搭上线的人脉,也不怎么靠谱嘛! 小小地吐槽了一番,杨默想了想:“丫头,话说这段时间你就整天在宾馆里待着,就没出去逛一逛?” 土狗同学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哪能啊!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似的,整天窝在屋子里生蛆?” 说着,这丫头很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脖子:“刚到满洲里的第二天,我就出去转悠去了,这大半个月下来,满洲里的大街小巷,我全都转了个便……包括这里的倒爷主要做什么买卖的,大致价格多少,用什么方式成交的,以及这里有哪些买家,我全部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说到这,土狗同学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了起来:“羊屎蛋,你知道不,原来满洲里那边不仅仅只有从毛熊国那边过来寻货的,岛国、波兰、匈牙利,甚至是新加坡的人全都有,而且还不算少……我滴个乖乖,我就奇了怪了,其它国家的人跑满洲里来寻货我都想得通,可新加坡不是在东南亚么,他们跑满洲里这边来干嘛?” “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了,在满洲里这边,毛熊国的人扫货都快要扫疯了……你要你有货,不管是什么,他们都要,而且有多少扫多少。” “哪怕那些拿着鸡毛充当鸭绒的羽绒服,哪怕是那些一扯就烂的围巾,哪怕是那些充斥着大量骨头渣滓的罐头,他们都要,只不过价格会稍微低一点!” 说到最后,土狗同学的语气里全是叹息:“毛熊国那边的人固然是疯了,但咱们国家的这些倒爷也委实太没底线了……实话实说,到了后来,我都感觉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不带这样做生意的啊!” 看着神情中待着浓浓憋屈和愤懑的土狗同学,杨默无言以对。 虽然说国家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在大力整顿假冒伪劣产品的问题,到了今年更是把打击力度提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但问题是,这年头的倒爷,尤其是在这行摸爬滚打了半年以上的倒爷,绝对是要钱不要命的代表! 就这么说吧,国家对于国内的假冒伪劣产品打击力度越大,这些人越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用一个更低的价格,把那些伪劣次品通过蛇虫鼠道收上来,然后统统卖给北边那个不挑嘴的冤大头。 事实上,这在严重伤害了华夏商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名声之余,也给了那些制假企业和小作坊一个生存和成长的土壤……虽然具体数据不详,但如今许多北方农村里,竟然出现了“十里无犬吠”的状况,由此可见这块的业务之繁荣(偷狗,然后用狗皮冒充貂皮或者其它皮类去做大衣) 一想起这样的情况再继续发展下去,自己品牌出海的计划将会受到的层层助力,杨默便心累地叹了口气,旋即收拾好心情,开口问道:“其余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丫头,既然你把满洲里逛了个遍,那么有没有看到跟咱们做一类产品,且品质差不多的人?” 土狗同学撇撇嘴:“不管是做糖果的,还是做服装的,甚至就连做白酒的,在满洲里那边遍地都是,几万倒爷聚在那呢,毛熊国那边的洋倒爷又是啥都收,做啥的没有?……不过做紫皮糖和卫生巾的倒是没见过几个,就算有,规模也很小。” “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除了卫生巾外,其余的产品都是有大把的人在做,但质量这一块跟咱们却是差远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糖果来说吧,咱们的糖果要么是麦芽糖做出来的,要么是用白糖和淀粉糖浆按照一定比例做出来的,因此就算有些糖并不算特别甜,但是味道却很正;” “可那些倒爷弄过去的糖果呢,大部分都是些常见的【麦芽糖】、【酥糖】或者【糖浆】,看上去也挺像那么回事,但是你一吃,立马就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面粉味,而且那股甜味直冲脑门……那分明就是用面粉+糖精做出来的,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细细一品就能吃出股臭臭的塑料味。” “连原料最容易弄的麦芽糖都是如此,那么其余的产品还用比?” 说着,土狗同学略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脖子:“在满洲里的这大半个月,其余人也没闲着,各自带了些货品通过【灰色清关】的方式去往毛熊国部分城市的露天摊进行市场测评……不出所料,即便是我们的东西定价要比同类商品要贵上一小截,但还是很快地就售罄了。” 说到这,土狗同学想了想:“这块的数据是小赵统计和保管的,等明天我让他送过来给你……你是不知道,如今毛熊国的东西都贵成什么样了,可即便是这样,我们的东西在调价之后还能那么快卖出去,由此可见那边虽然经济很困难,但大家伙毕竟还是识货的……可惜跟我们对接的那帮子人自始至终都不肯看这份数据一眼。” 杨默闻言,又是笑了起来,心头却是安定了不少。 所谓“灰色清关”,其实是这个年代中俄贸易中的一个历史产物。由于一些现实原因,很多华夏商品都可以通过“包机包税”途径进入毛熊国市场——货主只要向货运公司缴纳运费,就可以由货运公司将货物运往目的地,并由货运公司委托的“清关公司”代理清关,后者会把所有毛熊国海关手续办好,这样一来,人跟着飞机落地的同时,货物也会成为手续齐全的进口商品,正大光明地在本地售卖。 而土狗同学所说地“露天市场”,其实也是近几年来在毛熊国新兴的玩意。 这东西跟华夏的农村大集差不多,都是人们在某个空地自发组织聚拢形成的商品交易市场,不过随着毛熊国各类商店“十架九空”的情况越发普遍,以及越来越多的华夏商品涌入,这些原本很有些跳蚤市场意味的露天市场,便逐渐成了本地居民们最重要的物资购买渠道。 所以,这种露天市场的市场测试数据,其实非常具有指导意义。 随着卢布汇率的急剧变化和购买力的严重下降,如今的毛熊国居民其实真的不能算有钱,每个月的收入能转化成的物资,属实有些可怜巴巴; 可即便如此,在面对着品质和售价双高的产品时依然没有犹豫,可见这些高傲的毛熊人,在内心深处拒绝接受消费降级的现实……这对于品牌方或者商家来说,是件大大的好事。 见到杨默在那沉思,土狗同学揉了揉被烟熏的有些发疼的眼睛:“喂,我说羊屎蛋,其实我觉得吧,既然咱们的东西被证实能被毛熊国那边的居民接受,并且很受欢迎,那就犯不着非要跟人家合资建厂吧?” “不管是直接走常规的贸易渠道,又或者是组织点人手,直接带货到毛熊国各大城市的露天市场里售卖,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这一来一回的利润丰厚的很,就算扣除掉机票和代理清关费也赚的盆满钵满。” 杨默闻言,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行,必须要合资办厂,否则这条路走不长……有些东西一时半会不方便跟你说,总之,要么合资办厂,继续把平替计划执行下去,要么干脆收手,不去碰这摊子事。” 虽然在经济短缺的这档口,毛熊国非常需要华夏的商品,而且这种需求会持续一个非常不短的时间;但是对此稍微了解一点的同学,应该知道在2015年之前,有些氛围并没有普通人以为的那么友好,那些倒爷出身,后来在毛熊国那边做生意或者定居的华夏商人,所享受到的一些“待遇”,想必大家也略有耳闻。 所以,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短期经济效益就去采用这种毫无门槛和护城河可言的商业模式,那简直是蠢到没边的一件事。 见到杨默否决自己的提议,土狗同学撅起了嘴巴:“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让,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紫皮糖项目停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卫生巾项目就这么一直靠着吃补贴活下去?你要知道,以咱们国内如今的经济水平,绝大部分人是舍不得吃紫皮糖的,绝大部分人也不太舍得买正价的卫生巾。”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既然你穆姐姐帮你协调的人不靠谱,那就换种方式呗……我就不相信,如果通过半官方途径去把大规模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落地掉,区区十几个合资项目会搞不定?” 土狗同学诧异地看着他。 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 这事不是始终没下文么? 捕捉到杨默眼中闪过的那丝决然,土狗同学顿时反应了过来; 不, 不对! 杨默刚才说的是“大规模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而不是那个“五十亿规模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 也就是说…… 他打算推动次一级规模的商品互换计划? 这、这、这…… 这虽然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dz市本身也有依托这个计划推动商品流通和产业升级的意愿,如果杨默这边愿意以企业的名义跳出来牵头的话,那么对方应该不介意顺手推舟一把。 只不过如此一来,杨默这边其余的计划就会被打乱,毕竟能被杨默称之为“大规模”的行动,所需要的启动资金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而且你要搞清楚,既然是叫商品互换计划,而不是叫“贸易”,那么交换回来的商品就得需要二次消化才行,这一来一回,资金回笼需要的周期难说就长了去了。 想到这,她顿时惊叫起来:“羊屎蛋,你吃错药啦!?” 杨默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怕什么,既然当初既然提出了那个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作为莪而言,那是定然要做下去的,唯一的差别无非就是规模大小和是不是用自己的钱去推动罢了;” “只不过毛熊国如今的国内情况的确有些微妙,要想顺利地开展平替计划,充当排头兵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规模总归不能太小才成;” “所以,我这边最多再等三个月,再有一个月,你穆姐姐那边的品牌出海计划就要开始了,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第一阶段的效果也该出来了……到时候如果那个五十亿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依然没下文的话,我就用海外回笼的资金自己干!” 说到这,杨默一脸慵懒地将切出来的肉片丢进刚刚冒出热气的水里:“只不过真要到了那一步,某些出工不出力的家伙最好还是自己乖乖下船比较好。” 这货口中出工不出力的人到底是谁,土狗同学当然知道。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想不通:“羊屎蛋,你至于这么急么?” 的确,别说杨默只是个小小科长了,哪怕到了穆思远那种层级,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从无到有地搞出一个热火朝天的商业示范区来,就足以风风光光地吹上好几年了;更何况这货马上就要开始参与推动一场大规模的品牌出海行动? 一年内如果能顺利完成两次令人瞩目的大动作,这已经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这货呢? 这货竟然打算在品牌出海计划达成第一阶段效果以后,立马就杀个回马枪,把那个“规模不明”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给推动起来。 撇开这货最终能不能如愿暂且不谈,但一年之内连做三场大动作,这个频率的确是有些吓人了。 杨默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嘻嘻地说道:“由不得我不急啊,最多还有一年半,毛熊国那边的最佳窗口期就要关闭,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打下基础,我怕以后就会事倍功半啊!” 土狗同学一愣。 最多一年半? 最佳窗口期?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想到这货如今的信息灵敏度远不是自己这种小虾米可以比拟的,而且这些消息里面有很多是不方便公之于众的,她就释然了。 这个混球,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在这装神弄鬼的! 想到这里,吕莹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走入厨房,准备拿出面粉来和面。 看着这土狗同学那副气鼓鼓的样子,杨默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傻丫头, 针对毛熊国的平替计划对于我来说或许是可有可无,但那些作为附带品的合资项目……准确的来说,是那些合资项目里的股份,对于你而言,却很重要啊! 眼瞅着还有一年多就要南巡讲话了,届时国内的情况会迎来一波大的转折不说,国企也马上就会迎来3.0版本,就你这虎到骨子里的性子,没有点真金白银的东西傍身,你以后怎么混啊! 无奈地叹了口后,杨默摇了摇头。 这丫头…… 当真不让人放心啊! 第434章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作为资产保全一部的部长,即便是青岛汽车一厂还没有将所有的车辆改装完毕,但随着手底下那支拥有着三百多辆各式卡车的车队的综合业务开始出现井喷,林落苏如今在大华公司也终于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只不过,与其他上了杨默这艘船的二代们不太一样的是,即便手底下的那支运输车队如今已然是业务繁忙,等明年公司的预算下来后,大规模扩充也势在必行,但她却是诡异地处在一种忙,同时也不忙的状态中,堪称是量子叠加态的经典代表。 所以,当穆大小姐下了班后就跑到她屋里来“避难”时,咱们的这位茄子姑娘,正在悠哉哉地坐在空调下面,好整以暇地捣鼓着面前茶几子上的一大堆玩意。 穆丽雅看着面前的这堆玩意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我说落落,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吹着空调吃火锅?亏你也想得出?” 林落苏咧嘴一笑,将几片切好的羊肉放入面前那个超级迷你,甚至比后世常见的电饭煲还要小上两号的铜脚火锅里:“你懂个屁!这才叫享受……冰火两重天的快乐,你不懂!” 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家姐妹在没有外人时的粗俗做派,穆丽雅一脸不以为意地指了指矮长茶几上另一堆东西:“那这个又算什么?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还泡着茶,你就不怕把胃给弄坏了?” 林落苏拎起水壶潇洒地给盖碗来了个高冲低泡,然后如同滚骰盅一般流里流气地晃荡了几圈,最终分了一杯浓到发苦的茶汤放在穆大小姐面前:“懂个屁……这叫雅俗共赏!” 说着拿起筷子从迷你小火锅面前捞起刚刚烫熟的羊肉,沾上满满的麻酱,一口塞进嘴里,然后拿起刚泡好的浓茶灌了一口:“爽~!” 穆大小姐很有些无语地看着茄子姑娘脸上陶醉的神情, 我算服你了,吃了韭菜酱和麻酱后再喝茶,难道你就不觉得那味道很怪么? 好吧,您老人家口味独特,耐受力惊人,小女子甘拜下风! 茄子姑娘闭着眼睛把那两片羊肉嚼了十秒钟,这才一口咽下,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穆丽雅就干干地坐在那,当下一脸诧异地伸了伸筷子:“自个动手啊,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穆大小姐翻了个白眼:“你不用管我,我先把身上吹凉快了再说,现在太热,没胃口!” 林落苏撇撇嘴:“合着专门跑我这来吹空调了?我说你至于么,又不是掏不起那两钱,自个在屋里面装一个不就得了?” 国内其实早在1957年就有空调了,只不过那时候主要客户群体是工业生产企业和高级接待宾馆; 但从1986年开始,以春兰和华宝为龙头的民用空调器生产企业空调开始发展了起来,这玩意也逐渐走入了大众的生活……虽然这年头的空调还是非常不便宜,但以穆大小姐的实力,弄上一台实在不算事。 穆丽雅闻言,小小地吐槽了一句:“杨默讨厌吹空调,说是吹多了还得病;所以没法子,屋里面就没装这玩意。” 齐鲁的盛夏堪称恐怖,没有制冷效果更好的空调,光凭着吊扇和坐地扇的话,对于穆大小姐这种打小娇生惯养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难熬。 林落苏鄙夷地嗤了一口:“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夫唱妇随这一套?他吹不了空调,分床睡不就完了?我倒是想要看看,等他猴急起来,是不是还真的在乎这个!” 听着自家姐妹的虎狼之词,穆丽雅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然后恶狠狠地啐了一下。 自打乖乖让自家男人拱掉了之后,杨默这个牲口就变得索需无度了起来,除非是生理期,否则晚上那一遭和晨间的那一遭,几乎是躲不过去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加餐。 实话实说,虽然自己喜欢的男人如此贪恋自己的身体,是一件非常令人欢喜的事情,但凡事总归要有个度啊……都说只有累死的老牛没有耕坏的地,但一天被犁上个两三遍,地也会受不了的好不好。 她和茄子姑娘是关系极好的姐妹,因此对方自然知道自己跑到这边来“逃难”,逃的是什么难。 虽然她名义上只是杨默的未婚妻,但从实际的法律意义上来说,组织上颁了证的两人已经是正式的两口子了,唯一所欠缺的便是一个多月后的那场具有社会公示效果的婚礼而已;可即便是如此,她终究还是个薄脸皮,听到自家姐妹拿这事来打趣,当下恨不得把头钻到地里面去。 看着一脸羞红的穆大小姐,林落苏却是心里免不了一阵叹息。 都说男人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这话当真不是瞎说。 原本的穆大小姐就已经够漂亮了,可自打跟杨默订了婚,然后住在一起了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愣是又漂亮了许多。 你要说她具体哪里更漂亮了吧,却也一下子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些圆润,多了些轻熟的风情,也多了一些妩媚。 看着眼前这个连女人都心动不已的尤物,茄子姑娘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tmd,好白菜全都让猪给拱了!” 林落苏在自家姐妹面前素来不遮掩,径直将自己的想法爆了出来,旋即有些抓狂地将筷子狠狠往茶几上一拍:“更可气的是,老娘这颗白菜怎么着也不能算是很差吧,可老娘都直接送到人家嘴边了,那头猪竟然还是不肯拱……啊啊啊~气死老娘了!” 看着在那歇斯底里拿着身后的沙发出气的茄子姑娘,穆丽雅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自家姐妹说的“那头猪”是谁, 事实上,林落苏这段时间倒追宋文轩的事情,对于许多人而言早就不是秘密了。 而公正的说,林落苏其实长得真不赖,虽然以前顶着那个寸头,总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但留了将近两个月的头发后,虽然行为举止依然还带着浓浓的痞气,但配上那头刚刚及耳的中短发,有了那副被解封的容颜做衬托后,却也多了一种另类的吸引力。 所以,面对着这么一个家世、容颜都非常不差的小美女倒追,宋文轩却始终没松口答应,可着实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 笑过了之后,穆丽雅叹了口气:“落落,感情这种事情急不来的,虽然我看得出,其实宋大哥对你也有好感,但在他的连锁酒店项目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他是不会答应你的追求的……所以,左右你俩彼此都有好感,其实你再多等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林落苏一脸的不服:“凭什么非要等到他的那些破酒店站稳脚跟?” 穆丽雅好笑地看着她:“你说呢?” 林落苏瞅了瞅她,最终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我知道是因为我舅舅的原因,但我一直以为,他应该不在意这些事才对。” 穆丽雅轻轻摇了摇头:“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像宋大哥这么优秀的男人,那就更加好面子了;” “其实如果放在早几年,说不定他不会介意这种事情,毕竟像我们这种家庭,年轻人的婚姻本来就是资源优化配置的重要一环,不管是从夫家取得助力还是从妻族那边取得助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但现在不同了,有着杨默的种种过往在前,像宋大哥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怎么可能愿意去靠着一个女人的帮忙做出成绩来?那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如杨默么……要知道,宋大哥可是一直都想压过杨默一头的。” 众所周知,由于经费紧张,加上需要安置的退伍军人和军属人数众多,从1985年开始正式下达文件,部队是可以搞生产经营的……这种情况一直到1991年才开始逐步控制和缩减,1996年开始剥离和分布整顿,然后到1998年彻底杜绝。 但一定要弄清楚的一点是,国家后来只是不允许部队直接参与经营生产,但并不是否认通过三产经营这种模式去给他们输血和解决一系列的困难。 事实上,后世赫赫有名,甚至一组建便是央企排名第十,资产规模排名第二、仅次于铁老大的“中国融通资产管理公司”,便是国家为了更好地管理、增值军产,所成立的巨无霸企业(前身在2000年就存在了)。 回归正题,此时部队的三产业务虽然众多,但主要还是集中在进出口贸易、矿山、招接待,以及地产\/基建承建工程上。 关于这些资产的管理,在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部门负责……后勤总部、军产筹备组、十大子公司巴拉巴拉。 而很显然,在当下,林落苏的舅舅,便是齐鲁地区相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哪怕不直说,这点从之前的种种细节也能看得出来。 所以看明白了没有,以当下的情况,只要林落苏的舅舅愿意帮忙,宋文轩便可以相对比较轻松地将他那个主导的连锁酒店项目推进到一个成规模的水平……可别忘了,招接待业务的主体就是酒店,而不管是涉外资质还是核心地段土地的争取,对于林落苏舅舅那一系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对融通资产管理公司的情况有所了解,就知道这不是在瞎说) 林落苏闻言,本想说宋文轩不也是杨默船上的人了么,当初甚至还向杨默讨了个人情,这种情况下,还憋着气想跟杨默争出个高低又有什么意义,让人知道了不是在看笑话么? 不过转念一想,某人曾经跟她说过,男人这种生物不可理喻的很; 男人在迫于形势的情况下,像另一个男人暂时低头,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以后把面子挣回来,没有人会笑话他,说不定还会夸他一句心智坚毅,能忍胯下之辱; 可一旦让男人向女人低头,或者是靠着女人这边的资源上位,那就会被所有人瞧不起……甚至是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这tmd太古怪了,不都说是以成败论英雄的么,怎么到了这事上,就非得分出个彼此来? 该死的大男子主义! 再等上两年,自己就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了,人家到时候看不上我了咋办!? 见到林落苏在那忿忿不平,穆大小姐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话音一转:“落落,我觉得,与其你整天把心思花在这方面,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对……别怪我没提醒你,从我的角度来看,宋大哥大概率是没机会压杨默一头的,所以如果你被我家那口子踢下船的话,你跟宋大哥的事情,那就真的很悬了。” 说到这,穆丽雅一脸诚恳地看着林落苏:“相信我,宋大哥的事业心很重,真到了该选择的时候,你和林家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未必有杨默这个大平台来的重。” 林落苏先是一呆,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却又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的确,宋文轩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他对穆大小姐就不至于表现出来这么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来了; 虽然这种情节要是放在电视剧里,大概率不会被人理解,甚至还会招来骂声一片,但事实却是……学会取舍,从来都是这些被重点培养的二代精英们的必修课,也是最重要的一门课。 想想看,如果仅限于石油系统,穆家的综合实力其实一点也不弱于林家;再加上个人感情加持,当初穆丽雅在宋文轩心目中的份量,明显要超过林落苏如今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既然当初宋文轩可以因为穆思远的原因放弃对穆大小姐的追求,那么如今宋文轩因为杨默的原因而选择不跟她走在一起,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么? 想到这,林落苏烦躁将筷子一丢,然后不满地说道:“别拿你们家那口子来吓唬人,我知道他不待见我,但打从入伙起,也没做啥对不起他的事吧?” “青岛汽车一厂、莱阳农学院,哪边不是我这边托关系去对接的,没有我在其中出力,他拉得起这么一支规模庞大的改装车队出来?他的那个默默百售能顺利开的起来?他的那个人工桑黄培育基地能搞得起来?” “还踢莪下船?我呸!他有脸踢么!?” 看着一脸恼怒的茄子姑娘,穆丽雅却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落落,你这一紧张就发脾气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如果你不怕杨默踢你下船,至于那么大反应?” 说着,穆丽雅将自己面前那双没有动过的筷子递了过去:“的确,这半年来,你的确是做了不少事,也出了一些成绩……但你应该知道,这些事,要么是在杨默的指点下去做的,要么就是杨默自己也能搞定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的加入,并没有体现自己的不可或缺性,也没有体现出自己足够的价值;说句不好听的贴心话,杨默身边有你没你都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稍稍多费点功夫而已;” “我很清楚杨默,他在私底下或许是个很随意的人,但在工作上,他却是理智到近乎冷酷……如果你不能体现出自己足够的价值,即便你是我的好姐妹,我认定的伴娘,但他是一定会把你踢下船的。” 说到这里,穆丽雅的语气全是告诫:“如今想要上杨默这条船的人很多,你应该也清楚,其中不少人其实比我们底蕴更深厚,我们说到底是抢了先机,这才获得这个资格的……所以,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个上船的名额,很珍贵,甚至比你以为的要珍贵的多!” 听到“认定的伴娘”这五个字,林落苏逐渐难看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不过她还是嗤笑一声:“不可或缺性?” “木头,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按照你的说法,你家那口子的能耐能捅破天,有啥是他干不了的,又有啥不是他稍稍费点功夫就能办成的?” “还不可或缺性,我倒是想知道知道,在咱们认识的人里面,还有谁是能让感到不可或缺的……这不强人所难么!” 遇到一个各方面能力都比你高上一截的领导,大抵是最让人憋屈的一件事情了,因为你很难找到一个可以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不说,即便是你努力把工作做好了,在这种领导眼里,那也只不过是一件理所应当且毫无难度的事情罢了; 这跟遇到那些啥都不懂、自以为然的领导还不一样。 后者是因为不懂,所以认为毫无难度,你大可以在私底下大肆吐槽一番,然后在心里构筑出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和鄙夷; 而前者,则是因为能力太强了,所以觉得毫无难度,你除了无意间收获一次又一次的挫败和自我否定之外,便再也得不到其他,甚至连吐槽的底气都没有。 而很不幸,在林落苏看来,杨默便属于前者。 所以在她看来,要想在杨默面前体现出不可替代性,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纯纯就是一碗要人命的毒鸡汤。 穆丽雅见状,却是耸了耸肩:“落落,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不可替代代性,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不可替代,而是相对不可替代……事实上,哪怕是杨默自己,也并不是绝对不可替代;” “简单来说,就是你在某一方面的工作上,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和主动性,让那个家伙觉得你在这方面可以让他腾出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来,也就够了。” 说到这,穆丽雅微微顿了顿:“譬如卓姐,她如今在股权设计和宣传工作方面具有相对不可替代性……杨默不是不能自己去做股权设计,也不是不能自己去抓宣传工作,但是他不值当在这方面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不说,就算自己去做,也不会真的比卓姐强到哪里去;” “又比如我在品牌出海工作方面,以及宋大哥在某些渠道拓展工作方面,莫不是如此;” “总之一句话,要想具备相对不可替代性,要想不被踢下船,你给杨默产生的助力和价值,最起码不能低于他可能损失的机会成本才行。” 穆丽雅语重心长地看着林落苏:“杨默心中有许多大计划,上了他这条船,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优先成为这些计划的执行人选;”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大家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但实际上,能执行这些工作、提杨默提供助力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们;但能给我们提供这个机遇的人,却只有杨默一个人;” “所以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是,虽然的确是我们主动帮着杨默干活,但实际上,你不能拿普通人整天挂在嘴里的【等价交换】来衡量这事……相对于我们提供的助力而言,杨默能提供的那些机遇,相较而言无疑却是要宝贵的多;” “机会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之一,所以,即便是在普通人看来,卓姐和宋大哥前期不计成本地付出是傻子一样的行为,但只要能够争取到一个更新、更大的机会,他们的付出就是值得的,甚至还大赚特赚……这个道理,落落你应该也懂才是!” 林落苏闻言,嘴角抽了抽,虽然穆丽雅这番话很有些被人家卖了还要说一声感谢,然后乖乖帮人数钱的意思,但她知道,这才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没办法,谁让你没掌握稀缺资源呢。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好吧,木头,我知你的意思了,可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就算我把态度端正过来了,我也没有在你家那口子面前主动表现的机会啊……我手底下就那么一支运输车队,而且还是满负荷状态,就算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啊!” 穆丽雅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这个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的姐妹:“落落……你让我怎么说你?”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就如你所说,别说杨默了,但凡是有资格上船的人,又有哪个真的能把你手里面那只有三百多辆改装卡车的运输队当盘菜?” 看着穆大小姐那副朽木不可雕矣的表情,茄子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木头,你的意思是……你家那口子两个月前提出来的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穆丽雅见状,轻轻舒了口气:“落落,你总算还没笨到无可救药……那个五十亿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对于杨默乃至德州、兰陵两地的重要性就无需多言了吧?”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个下文,杨默那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甚至有宁愿大幅缩减规模也要单干的打算……所以,接下你该怎么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茄子姑娘倒抽一口凉气。 宁愿缩小规模也要单干? 那家伙这么执着? 明白过来的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我舅舅的动员工作?” 穆丽雅轻轻点了点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八个字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如今上面也有一些风声开始传了出来,你舅舅那边如今的情况你也应该有所了解才对……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落落你也应该说服你舅舅那边尽力促成这件事才对。” 前文说过,1991年的时候,国家就对部队直接参与生产经营的事情开始收缩和控制了,像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忽然就蹦出来一个文件,在这之前,总归是要做好舆论铺垫,逐步展开思想统一工作才行。 因此,在1990年的八月份,不管是林落苏的舅舅,还是其它一些关注此事的人,此时听到一些消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听到“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八个字,一直不愿意太过掺和这件事的林落苏,终于犹豫了起来…… 第435章 所有事情都有些超出预料 8月7日,xz海拔7117米的念青唐古拉峰下,15岁的藏族姑娘达娃央宗采集到的亚运会圣火交给体操王子李宁,正式开启了历时一个月的“亚运之光”火炬接力。 这场遍及中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行程18万多公里,参加者达1.7亿之众的火炬传递,其规模堪称是华夏建国以来之最,甚至远远超出了绝大部分人的预期。 因此,随着《亚洲雄风》这首亚运会主题曲传遍祖国大江南北之余,某款名叫“默华八宝茶”的草本运动饮料(运动两个字是硬冠上去的),也随着这场火炬传递,毫无阻力地铺设到了路线所经的所有城市的所有常规渠道。 有着亚运会的加持,再加上各地的经销商的宣传,大家很理所当然地开始开始购买起这款前所未闻的“草本运动饮料”起来,虽然这款八宝茶的口味对于当下大部分人来说着实有些古怪,但朴素的消费者认为,既然人家能成为亚运会火炬传递的赞助饮料,那定然是极好的,自己一开始喝不惯,那是自己的问题,多喝几次应该就能品出好来了。 于是乎,这款默华八宝茶凭借着圣火的光芒,轻而易举地渡过了寻常药茶最头大的市场教育期和消费者适应期,一举成为当下国内销量仅次于健力宝、洋可乐的第三大饮料,依托其没有区域壁垒的广袤销售渠道,当下的风头甚至还超过了崂山可乐、天府可乐、北冰洋汽水等一众老派国产饮料一头。 不得不说,那250万美元的赞助费,实在是花得值,而“第十一届亚运会火炬传递赞助商”这个身份所享受到的实际便利,更是让一众没有此类经验的国产饮料品牌后悔到捶胸顿足……早知道赞助250万美元就能突破区域壁垒,实现全国区域的销售渠道的铺设,那当初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个看上去毫无意义的赞助权给拿下来啊! 当然,赞助亚运会火炬传递的好处不仅仅只有这一点。 随着圣火开始传递,外形可爱、手感和质感都明显超过同类玩具的短绒盼盼布偶,也顺利成章地出现在了各大城市中,并且成为了许多市民迎接火炬传递的必备物品之一; 而随着那一只只大小、造型各异,但极为醒目的短绒盼盼布偶跟着火炬传递现场的播报每天出现在电视里,不出所料的,这种在当下价格稍微有些昂贵,但极具纪念意义,且上手后却让人觉得超值的高品质吉祥物玩偶,一下子成为了全国民众们疯抢的宝贝。 于是乎,货源紧张的各地经销商固然不一边看着每天不到一小时就变得空荡荡的货架后悔叹息,一边却是疯了般地不停电话和发电报,催促守在德州的那些业务员,不管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务必要抢到更多的指标过来。 嗯…… 没错,就是指标,而不是货源。 没办法,盼盼是亚运会的吉祥物,大华公司在拿到到了盼盼的形象使用权之余,更是借着国内相关经验不足的空隙,申请到了所有短绒类盼盼玩偶的独家经营销售权。 也就是说,如果你销售的不是大华公司下属单位和委托生产单位所生产出来的短绒盼盼玩具,那就是违法的,轻则没收商品,重则把你告上法庭。 偏偏与火炬传递报道媒体一起行动的,还有另外几波社会类媒体,这些记者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除了会报道火炬传递所经城市在此期间发生的好人好事之外,还会顺手帮在售的盼盼短绒布偶打打假,然后播报出来。 有媒体环视在旁,各地的相关部门自然不敢怠慢,因此这段时间对于盼盼短绒布偶的假货打击力度之大,足以让所有的不法商贩熄了这条心思; 没办法,与其它玩具不同,短绒盼盼玩偶是不是真货,其实甚至不用上手,看上一眼就能辨别出来……用于制作布偶的dty75d\/144f的高f短毛绒布料在外观上太具有特色了; 可这玩意本来在当下就是难搞之极的稀罕货,市面上能搞到的短毛绒布料本就不多不说,还都是通过某些众所周知的渠道从指缝里撒出来的,因此一旦被查到假货,很容易就能顺藤摸瓜地把原料供应商给查出来……在亚运会这个档口,没有哪家单位愿意自讨没趣,也没有谁愿意为了这么点好处而丢了帽子,所以上游原料的口子主动一收,假货的问题就很容易地得到了解决。 当然,不管是默华八宝茶的热卖还是盼盼短绒玩偶的供不应求,对于dz市来说,都是意见痛并着快乐的事情。 随着这些东西的热销,dz市到处挤满了求购的商家和慕名过来观光或者考察的人群,交通、住宿、餐饮、日用品、土特产,甚至就连服装纺织类产品和半导体电器的销量都迎来一波大爆发,这gdp是蹭蹭蹭地往上涨了一截。 但与此同时,随着默华八宝茶的热销和消费者热议,药茶这一类产品也算是逐渐在全国范围内初步展露锋芒,因此诸如改良之后的八仙茶、玄麦柑橘茶、野蔷薇露、金银花露等其他产品在吃到了流量红利后,外省的渠道壁垒进一步消融,销量也是开始攀升起来。 做过市场的同学都知道,县域市场与省内市场固然不可相提并论,而一省的市场跟全国市场相比而言,也不是一个级别; 因此,即便只是打开了全国市场的一角,但这些饮料所需的中草药原料,尤其是根据大华公司当初协议要求,那些需要采用gap标准的主原料,却也一下子变得紧缺起来。 所以,该扶持给大华公司多少中草药gap种植面积,在满足道地药材生产条件下,该在那些地方扶持gap种植基地,却成了如今dz市很有些头大的问题; 在鲁十味范围内,采用gap标准生产出来的道地药材作为这些产品的主原料,乃是大华公司构筑护城河的重要一环,因此并不是说你想划出一块区域来给他们当gap种植基地,他们就会接受的……dz市的主管单位固然是想要借着扶持中草药gap基地去发展当地的经济,但大华公司也有自己奉行的底线,因此双方的协调,会涉及到许多的“再分配”环节。 另一方面,全国各地、乃至海外对于盼盼短绒玩具的疯狂追捧,不但使高端涤纶原料的缺口越来越大,而且一些突如其来的变化,还让dz市主管单位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简单来说,就是随着海内外盼盼短绒玩具的供不应求,不少地方都发现了短绒布料、乃至高端涤纶原料那惊人的市场潜力; 于是乎,在做了一个简单的市场评估后,不少地方都产生了上马中型、甚至是大型石化项目的想法,用以生产各类人造纤维和塑料原料……如今的德州是不少地区的考察学习榜样,塑料制品在当地基层农村表现出来的惊人潜力,自然也被人家看在眼里。 这一下,德州这边就有些抓麻了,现在已经不是德州地区要不要落地孤岛二号项目的事情了,而是能不能在最短时间里把孤岛二号项目落地,乃至于能不能把孤岛二号项目留在德州的问题。 前者很好理解,凡事都有个先发优势嘛,孤岛二号的产能放在那,既然中高端人造纤维的市场应用途径已经被印证,市场潜能也放在那,你比别人早一天投产,你就可以早先一步把配套产业的其余企业吸引过来,然后形成规模优势,抢先把市场蛋糕吃下一大块,后来者如果没有什么通天手段的话,大概率只能跟在你屁股吃灰……这条法则适用于德州,同样也适用于其他地区。 后者嘛,就有些玄妙了。 简单来说,经历了大半年的风风雨雨后,如今的大华公司,其“造富”能力得到了充分认可;因此许多地区都想把这位财神爷请到自己的地盘上去,给自己的城市也打造一两台经济引擎。 为此,火炬传递行程还未过半呢,这些地区便纷纷派出代表,前往大华公司的总部充当起说客来。 这很让dz市主管单位危机感拉满,要知道,跑过来邀约大华公司“开设分部”的,除了齐鲁一些地区的县级市外,还有诸如兰陵、日照、菏泽、徐州等省内外地级市……甚至就连大华公司当初考察过的青岛也派出了代表。 你要知道,青岛可是计划单列市诶,而且还是齐鲁经济排名第一的城市。 如今依旧仅仅只是一个县级市的德州,在面对着那一众跑过来挖人的地级市的时候,就已经够心虚的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这青岛这种副省级城市? 更要命的是,这些地区表现出来的诚意也不可谓不大,只要大华公司愿意去当地开设分部,资金、政策、工业用地、水电基建、道地药材产地、外汇指标、gap所需设备,全部尽自己最大所能地向其倾斜; 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大华公司愿意去当地开设分部,并且让杨默统管坐镇,那么现在就可以承诺给你,最多三个月,孤岛二号项目就能在当地审批落地。 什么? 你说这么大一个项目,里面牵扯的因果那么多,需要协调和配套的工作那么多,三个月内落地,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人家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大华公司能去当地开设分部,只要杨默这位财神爷肯去那里坐镇,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哪怕是硬推,当地的班子小组也会帮你把这些事情在三个月内搞定。 人家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孤岛二号项目对于杨默,准确的说是对于东营指挥部的意义,这是明摆着想用这个项目来当聘礼,邀请杨默过去坐镇。 这番做派,里里外外其实就一句话:他们dz市能给你的支持,我们也能,而且做的比他们更好;你杨某人能在dz市得到的东西,我们也能给你,而且给你的只会更多。 这一下,dz市这边算是真的坐不住了。 论条件和支持,别说青岛这种计划单列市了,任何一个地级市能提供的资源都能把dz市压的抬不起头来……别看dz市如今搞的风生水起的,但说到底目前就是一个县级市,在资源的调动力和支持政策的有效层面,跟地级市是存在着一条天然的鸿沟的。 论私人友谊,人家兰陵那边跟杨默之间的关系也不比自己差多少,没瞅见大华公司无论搞什么动作,都会捎上兰陵那边么……就算是叶常务早先一步成为杨默的战略合作伙伴,但人家那边释放出如此大的诚意来了,德州这边要是没有动作的话,你那稍胜一筹的私人关系又有什么用? 最要命的是,据说泉城那边也在讨论要不要把大华公司邀请过去开分部的事宜,真要是等到他们拿出同样的条件出来,那这乐子就整大了……虽然泉城在gdp这块,只是省内第二,但人家是省城啊,大华公司说到底还是个央企,在没有合适理由的情况下,人家省会城市满怀诚意地向你发出入驻邀请,带个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吧? 于是乎,面对着一波接一波的抢人大军,dz市主管单位把门一关,以正副班长和叶常务为首,一个系统一个系统地轮轴召开起思想工作动员会起来,一副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工作协调完毕的架势; 当然,这些事情虽然都直接牵扯到大华公司,但每天都需要摆出一副符合社会预期的笑容去应对各地代表,同时一天还要接上好几个嘘寒问暖电话的杨默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如今的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实在没有心思去认真考虑“开分部”这种事情…… …………………… “哦?你舅舅想请我去青岛做客,然后好好聊一聊关于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的事情?” 办公室里,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茄子姑娘。 林落苏不明白杨默为什么会这么一副表情,但她还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舅舅说,像这种每年交换规模达到50亿元的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需要请示的级别也太高,因此他想跟你好好沟通沟通,把计划所有的想法和细节推演完毕,这样才能打消领导部门的疑虑,然后让计划的呈报和审批成为可能。” 说到这,林落苏一脸认真地看着杨默:“说实话,也就是如今的大华公司名声在外,外加上级对于杨总你的印象很好,要是换成别家单位,这种计划是根本不可能获得审批的……可即便如此,我舅舅要想说服领导通过这个计划,那也是需要付出极大努力,更是冒了非常大的风险的。” “所以,虽然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必要去跟我舅舅见上一面,然后认真沟通沟通……当然,要想让这个看上去有些天方夜谭地商品互换计划获得审批,除了做好事先沟通和推演之外,在有必要的时候,杨总你也需要出面,跟我舅舅一起当面回答一些问询。” 话及至此,林落苏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奉承,但必须要承认的是,杨总你目前虽然只是一个央企的正科级干部,但在上级心目中,你的份量却很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有些时候你跟我舅舅一起出面的话,审批的中间难度会小上很多。” 杨默闻言,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大姐,到底是你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呢,还是你那位舅舅是不是把我当成对上面什么都不了解的菜鸟? 还如果我跟你舅舅一起出面的话,审批的中间难度会小上许多? 合着这意思,老夫给了你那位舅舅一个千载难逢的进步机会之余,还得对你那位舅舅感激涕零啰? 还我出面? 老夫要是真想豁出去的话,干嘛非要绕一圈,让你那个上不上下不下的舅舅掺和上一手? 我自个独自去帝都拜访拜访赵老不行么? 就算不去拜访赵老,可别忘了,王一诺如今也在帝都了,要是老夫真要自己抡胳膊上阵,除了叶涛那些人之外,我去把王一诺拉下水不行啊,真当非离了你那位舅舅不行? 察觉到这位姑娘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她自己的价值在哪里,杨默看向她的表情有些失望,当下只是淡淡笑了笑:“青岛呢,我就不去了……这事暂时先放着吧,林部长,我和穆部长还有工作要谈,你先下去吧。” 林落苏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默,她无法想象这么大一个超级项目,自己好不容易说服舅舅出手帮忙,结果这个家伙竟然连过去沟通交流一下都不肯? 这尼玛,姓杨的,我知道你最近混的风生水起,但一码归一码,你丫的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一旁的穆丽雅见到林落苏的眉毛高高挑起,顿时暗叫不妙,立即起身搂住自家姐妹的肩膀,然后推着她往门外走。 见到穆大小姐这番做派,林落苏脸色涨的红红的,不过看在自家姐妹的情分上,终究还是没有把憋在嘴里的脏话说出口。 等到两人离开办公室十米远的距离,林落苏还没发牢骚呢,穆大小姐却是抢先一步小声嚷嚷起来:“我的姑奶奶诶,你竟然想要让杨默去青岛见你舅舅……你、你、你……哎,我算服死你了!” 林落苏闻言一呆,旋即不满地说道:“去拜访一下我舅舅怎么了,我舅舅担着那么大的干系答应出手帮忙,你家那口子过去一趟,委屈他了?” 穆大小姐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落落,你也说了,杨默过去等同于拜访,所以其余的暂时不谈,最起码的一点……你是不是把主次关系给搞颠倒了?” 林落苏眉毛又竖了起来:“莪舅舅好歹也是两毛四,只论职称的话,甚至比我爸还高,肯让你家那口子过去登门拜访,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情了好不好……到底是谁把主次关系给搞颠倒了?” 穆大小姐无语地看着她:“你也都说了,那只是职称而已,你应该知道,不管在哪个系统里,职称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做不了准的……说句你不太爱听的话,别看杨默目前只是个正科小干部,但真要是论就起来,在上级面前,你舅舅还真没杨默说的话好使。” 林落苏一噎,旋即憋屈地涨红了脸蛋,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穆丽雅的话很有些伤人,但这却是事实,且不论如今国内的重心转向经济建设,与一众可以直接上缴收入的央企亲儿子相比,她舅舅一系的份量其实并不占多大的优势; 单说杨默这个人,拥有着无数隐藏buff在身上……财神爷、商业奇才、央地关系探索者、县域经济新模式倡导者、城市经济新业态变革者,巴拉巴拉的,一大堆。 就如同一些人所说的,以杨默这两年来所做出的成绩和贡献,他早就该被上级点名表扬甚至是亲自接见了,自身的级别也早就不应仅仅只是个正科级;只不过由于这货的花活太多,一出接着一出的,上面目接不暇,一下子不知道该授予何种表扬以及哪种级别的接见规格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势能的积蓄下,时不时就会折腾出一些惊掉人下巴的大动作的杨默,在上级的心目中很有些印象深刻,份量也很有些与众不同……如非如此,当初赵老考察德州的时候,也不会专门点名让杨默过来充当向导了。 华夏五千年的历史告诉我们,很多明面上的东西都是虚的,位高≠权重,宋朝正二品的枢密副使在很多时候说的话也未必比一个州县上的从六品盐铁使更好使,“简在帝心”从来都是王道。 所以,别看林落苏的舅舅是两毛四,按照职称对应原则来说,已经是比林父还要高上半级的猛人,但真要说起在上级心目中的重视程度和说话的份量,却是连他那位姐夫都略有不如,就更别提已经隐约被视为国内经济模式探索代表的杨默了。 见到林落苏不说话,穆丽雅又是叹了口气:“落落,你还是没有听懂上次我给你说的话。” “暂且撇开你舅舅藏着的心思不谈,我之所以让你找你舅舅,然后在这个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上面发力,其实说白了就算想让你发挥出林家的优势,替杨默挡下这个计划所带来的大部分因果……最起码是明面上的那一系列恼人的因果;” “可如果按你所说,到时候需要让杨默自己出面去应对上级的问询,那根杨默自己站出来有什么区别?那些原本打算绕靠的因果不照样沾染上了?” “这段时间各地跑来邀约大华入驻的代表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杨默虽然看上去很有些孤家寡人的意思,但实际上只要他愿意,各种或明或暗的人脉和资源他都不缺,所以……如果真需要他站出来的那一步,他何必非要绕你舅舅这么一个大弯,直接联合数地的行政系统,以最正大光明的形式要求开展这个轻重工业品互换计划不行么?” “实在不行,仅仅依托dz市一地,他其实也能推动这个计划,只不过规模会小上很多罢了……别以为如今的大华公司账上没钱他就推动不了,这家伙藏在犄角旮旯里面的资金多着呢,随便一拆一挪,也就基本上够了。” 林落苏眼角跳了跳,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沮丧:“木头,所以你的意思是……?” 穆丽雅脸色一整:“我的意思是,为了你的将来做考虑,这个计划你还是得尽力说服你舅舅推动下去……记住,不管你舅舅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你最好都别让杨默亲自出面……这块的工作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负责协调……懂?” 林落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憋屈地叹了口气:“我懂……要体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嘛!” 穆丽雅点了点头:“还有,记住我当初给你说的,最好……不,是一定要在十一月之前取得阶段性突破,否则的话,就晚了!” 林落苏眼皮子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忍不住有些好奇:“杨默就这么急?” 穆丽雅摇了摇头:“落落,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所以我也不怪你……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看着穆丽雅脸上那严肃而担心的表情,林落苏沉默了半晌,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尽力而为!” ……………… 十分钟后,杨默看着重新回到办公室的穆大小姐,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把你的好姐妹安抚好了?” 穆丽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也是的,落落好歹是我的姐妹,等咱结婚时候还得请人家当伴娘呢,你这样对待人家,你就不怕到时候人家把门堵死,不让你这个新郎官接新娘子?” 杨默闻言,哈哈一笑,却是转移了话题:“雅儿同志,情况变化的有点快,所以,你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听到杨默说起正事,穆丽雅也认真了起来:“有点问题,截止目前为止,我通过做局手法诱导37家现金流动较大的问题三产单位,在财务环节留了后门之余,筹措出了大约7000万的资金分转至我母亲那边的公司账上;” “而如果有需要,风险控制部这边可以联合审计中心、监事会,以突击审查的形式,在10天之内于其它单位挖出约莫1.6亿的沉沦资金出来,然后我这边就可以用特别立项的名义申请这些资金的使用权;” “除此之外,从4月份开始起,我主管的一系列外贸项目全部以风险控制的名义,从原本的oa(货到付款)变更为依托香江\/东南亚第三方联行的dp(托收),在降低了资金风险之余,也大幅地延长了账期,如果有需要,我这边可以通过应收账款证券化的形式,在很快的时间里从第三方联行贷出大约3.5亿资金出来。” 虽然一个又一个的天文数字从穆大小姐嘴巴里说出来,她却没有太多的欣喜之色:“0.7亿+1.6亿+3.5亿,合起来就是5.8亿,虽然这个数字听起来非常多,但对于我的计划而言,依然有着非常不小的缺口。” 说到这,穆大小姐表情有些恼怒:“那些三产单位可追回的沉沦资金远远低于我的预估,原本在我的估算中,至少是能追回3亿以上资金的……那群该死的老鼠,实在是太能搬了,看样子要想尽可能地追回损失,还需要对更多的单位采取诱导的手段去让其想发设法地筹措资金去填账才行。” 听得出,穆大小姐对于那37家三产单位的做局效果很满意,因此发现资金依然存在着较为严重的短缺时,第一反应就是诱导更多单位的管理层去借钱填账。 杨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能再扩大范围了,一旦审计中心和监理会那边有所察觉,我们不好收尾不说,时机不等人,等你把钱凑够了,黄花菜都凉了。” 穆丽雅有些犹豫:“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启动?这样的话,风险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说到这,她想了想:“瞧眼下的状况,有着那么多地方想要邀请大华公司去当地开分部,在有着那么多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孤岛二号项目在德州的审批落地应该会很快的下来,甚至比咱们当初预计的要早的多;” “只要德州这边的审批和启动工作能在本月完成,那么我爸那边就能很快地过会,然后把一期资金打到大华账上,届时……”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阻止了她:“雅儿,要想学着做一个掌舵者,就切记一点……不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那些还没确定下来的事情上。” “如果孤岛二号项目没能在短时间内审批下来,到时候你怎么办?” “就算审批下来,指挥部那边一时半会筹措不出足够的一期资金又怎么办?” “就算一切如你所愿,可到时候指挥部那边专门指派一个专项小组来负责监管和使用这笔资金,你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硬刚?” 穆丽雅顿时默然,杨默说的这几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尤其是最后一条,非常有可能。 想到这,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难不成,我们真的只能赌一把了?或者把心理预期调低一下,暂时不要多线行动?” 杨默见状,却是笑了起来:“雅儿,我一直都说,钱只是个工具而已,如果能通过其它方式去盘活自己所需的资源,那你就该在做计划时,减去通过常规手段盘活这些资源的花费……所以,如果肯开动脑筋的话,其实你筹措的那5.8个亿,勉强也够了。” !!! 穆大小姐诧异地看着自家男人, 这些资金……其实勉强够了? 杨默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提起了电话。 不到三分钟,小徒弟白蒙蒙走了进来,然后规矩规矩地给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师父、师母。” 杨默没去理会这小徒弟叫出师母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一丝略带勉强的意味,而是径直问道:“小白,你前天是不是给我说过,三共株式会社那边的那个叫铃、铃什么的家伙来了,然后一个劲地要求跟我碰面?” 白蒙蒙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师父:“师傅,是铃木次健,三共株式会社的专务董事……三共株式会社毕竟是咱们默默百投的战略合作伙伴,你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 杨默很是无所谓地撇撇嘴,他对于岛国没有任何好感,对方既不是苍老师,也不姓河北或者三上,他才懒得去费精神记住这么一个老男人的名字呢。 当下悠哉哉地摸了根烟点燃:“好吧,铃木……次健是吧?你一会儿跟他去个电话,就说我明天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大约2个小时的时间出来,如果他刚好也凑巧的话,作为战略合作伙伴,双方不妨见个面,顺便我也很好奇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急匆匆地在这个节骨眼上跑过来。” 百忙之中? 你还记得人家是你的战略合作伙伴啊! 小徒弟强自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好,师父!” 第436章 闪电三连鞭(1) 作为三共株式会社的专务董事,其性质类似于西方企业事业部总裁的铃木次健在公司里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 三共株式会社其本身的行业地位在那放着,再加上如今的华夏各地对于外资的渴望和热情,因此如果可以的话,不管去往各地都会受到殷勤款待的他,其实是不太想直接跟那个浑身上下都带着咄咄锋芒的年轻科长见面的。 但是没办法,即便撇开三共株式会社与默默百投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因为一些原因,他此时也必须要尽快地见上杨默一面。 可气人的是,大家明明都是战略合作伙伴,可自己三天前就来了,那个傲慢的家伙竟然以事情忙,且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的理由把自己晾在一边。 八嘎~! 无礼的家伙!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会见一个专门跑过来拜访你的战略合作伙伴的高层干部更重要的事情么? 好吧,就算这段时间源源不断的有着外地行政系统的代表登门拜访,以华夏人的价值观和大华公司的央企属性来说,这事的确可能比跟自己见面重要。 但是…… 你下了班以后总归是能腾出时间来了吧? 可结果呢? 那个混球下了班以后就这么揣着口袋溜回家享清福去了,压根底就没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个人! 八嘎! 这个该剖腹自尽的混蛋! 这要是在岛国,一家企业的重要负责人敢下了班就走,然后把重要的客人晾在一边,那是要当众土下座请罪的! 额…… 好吧,这里是华夏,华夏的国企这边的工人目前一般很少有加班的习惯。 可问题是,你是企业副总,不是一般的普通工人啊! 一想到杨默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傲慢,铃木次健脑门上的青筋就冒了出来, 如果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谁tmd会放着大爷不做,跑到德州这边来跟孙子似的,三天给你那位小助理打了七通询问电话? 因此,好不容易接到电话,听到杨默今天可以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与自己照会时,铃木次建在欣喜若狂之余,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给这个不懂礼貌的混球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只不过地中海老头没有想到,这才一见面,自己的下马威还没使出来呢,对方张口就是一道闪电劈在了自己脑门上…… ……………… “铃木专务,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露出一个符合社会预期的热情笑容,在对方鞠躬施了个极具岛国特色的见面礼之后,杨默伸出手去跟对方握了握,然后还没等这个地中海老头发话,就笑吟吟地忽然来了一句:“听说……贵国的日元对美元的汇率从去年116:1的高位,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就一下子降到了140:1的水平?可喜可贺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铃木次健却仿佛被雷霆击中一样,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之前想要旁敲侧击地给杨默搞一个下马威的想法,早就抛到了脑后。 “杨桑果然消息精通,本周一日元对美元的汇率才突破了132:1的大关,降到了140:1,杨桑你这边就知道了。” 铃木次健果然不愧是来自东瀛的老狐狸,面部微表情的控制堪称一流,仿佛听不懂杨默这话里地意思似的,脸上如同寻常岛国人一般挂着欣喜的笑容。 只不过,那和善到近乎带着一丝心虚的口气,却无疑说明了这个地中海老头的心情,远没有表面上来的欣喜。 嗯…… 没错,作为一个进出口贸易强国,日元的贬值,对于岛国来说应该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稍微有点基本了解的人都知道,日元的贬值意味着岛国的出口产品价格会更低,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会更强。 然而,这只是普通人的看法;而且只适用于那些大宗商品、农副产品和常见的诸如家用电器、汽车之类的工业品; 对于部分有着独占性技术优势的高精尖产品,比如高端光学仪器;又或者说部分特种药、抗癌药来说,本国货币的贬值,却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全世界范围内就我和另外几家企业能生产,就算定价定的再贵也不愁你不买,可眼下本国货币贬值,你这不是等同于让我少赚钱么?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 应对汇率波动乃是每一个有心于世界舞台的企业所必做的功课。 虽然说在与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合并成“第一三共株式会社”之前,三共株式会社的全球化布局其实并没有迈开多大的步子,因此在这一波日元贬值的过程中的确是受到一些影响,然而这点表面上的损失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真正的重点是…… 这个汇率的跌幅,太迅速了! 去年五六月份还在116:1的高位呢,这才一年时间,先是经过几番起伏拉扯之后,降到了132:1,然后在短短半年内失守,降到了眼下的140:1;而且从一些零星收到的消息来看,这还不是终点,日元的贬值还会继续下去。 但凡是个对汇率市场有了解的人,都嗅得出这其中的味道,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应该是岛国的某位亲爹开始出手了! 这…… 对于一个国家权力不完整的国度来说,就很有些可怕了! 事实上,这也是铃木次健此次华夏之行的重要背景之一,却是没想到这一见面,就被杨默这个家伙点了出来。 ……………… 看着铃木次健好整以暇的样子,拿出一副主人架势请对方落座的杨默笑了笑,屁股刚刚一沾到沙发上,脸上便露出遗憾的神情,口里劈出了第二道雷电:“贵社还真是不幸啊,贵国去年才出台了新的会计准则,今年就碰上了日元汇率的剧烈波动……” 微微顿了顿,杨默恰如其分地露出了一丝关切之色:“哎……贵社毕竟是我们的战略合作伙伴,只希望贵社的股价能在这场汇率波动中坚挺下去,不要太过受到影响才好!” 此言一出,饶是铃木次健的城府放在那,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僵硬了起来。 这个混蛋~ 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不是说华夏对于外界的事情知晓的极为有限么,怎么会……? 铃木次健的内心深处发出近乎呻吟的哀嚎,一种浑身上下毫无秘密可言的恐惧弥漫到四肢,恨不得当场拔腿就跑。 杨默的最后一句话乍听上去是句很常见的关切询问,毕竟在开放市场环境下,汇率波动会对股市股价造成影响乃是常识; 但是如果结合第一句话,那对此并不关切的人固然听的莫名其妙,但知晓其中关联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坐得住的! 简单来说,1989年岛国出台了新的会计准则,其余的不需要去管,但有一条准则却是需要非常上心的:新会计准则颁布后,银行手里持有的股票如果升值,其中一部分可以记作当年的真实收益。 这个准则换成通俗的表达就是,只要股价一直涨,不管公司实际上赚不赚钱,账面上都是赚钱的;账面上赚钱,股价就会接着涨。 虽然新会计准则的调整被后世人认为是岛国经济泡沫产生的间接原因和重要推手,但在当下,这种可以形成相互促进的账面循环模式,却是非常受到岛国企业和财团的欢迎。 所以,新会计准则一调整,再加上当时岛国的利率又低到发指,于是一些财团就融资借钱相互买对方的股票,然后把股价推高;等到股价被推高之后,再转过来以这些股票作抵押,向银行贷款……如此反复。 虽然这个过程玩的是左手倒右手,是靠着从股市上割韭菜和逼着岛国银行国度放贷来赚钱的,很有些上不了台面,曝光出去后也会产生大量负面影响,但是……赚钱嘛,不寒碜! 只不过这种模式却是面临着大危机了。 随着日元汇率的剧烈波动,低利率的大环境很有可能不复存在;而一旦低利率没有了,那么这种左右到右手的游戏就变得得不偿失了起来。 如果日元一直这么贬值下去,那还好,这些资金大不了转向实体制造业,然后利用出口贸易的利好,反过来推动股价的拉升; 但问题是…… 结合当下的国际形势,如今这种明显有些异常地汇率波动,是不可能让日元一直贬下去的啊! 到了某个临界点,汇率必然会拉升; 不但会拉升到原来116:1的水平,甚至还会更高。 汇率一高,出口就必然困难;出口一困难,利好消息就没有,股价也不可能维持高位,甚至还会因为市场的悲观情绪,跌到一个惨不忍睹的价格。 或许对于一般的投资者而言,等到股价跌破买入价的时候,才会觉得天塌下来; 但是对于三共株式会社以及它背后的财团来说,由于操作模式不同,盈利环节不同,日元汇率开始反弹的那一刻,便是他们灾难的开始,光是到时候那群肉鸡公司产生的那一大堆僵尸贷(这个是很重要的一点,自行了解),就足以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所以…… 对于正在和时间赛跑的他们来说,杨默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却无疑是在杀人诛心! ……………… 还没给杨默来一出下马威,反倒是被杨默打了两记杀威棒的铃木次健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戒惧后,努力地收拾好心情,然后露出一副感激的心情:“有劳杨桑关心了,不过托杨桑你的福,对于诸多癌症有良好防治效果的桑黄可以人工培育的消息在我们国内引起了渲染大波,而我们跟贵公司合作的那些人工桑黄培育基地,也让市场投资者对于我们信心大增;” “有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高脂血症治疗剂(美百乐镇,hmg-coa还原酶抑制剂)坐镇,眼下又有人工桑黄培育基地的这个重大利好,即便最近汇率的波动有些强烈,但我们三共株式会社如今的股价依然非常坚挺……根据今早我收到的国内消息,我们三共药业的股份在昨天收盘的时候,股价又小涨了0.02%呢!” 虽然铃木次健话里话外都是在感激杨默的那个人工桑黄培育基地带来的利好,但实则却是在告诉杨默,具有更加广阔市场前景和市场竞争力的降血脂药物“美百乐镇”才是他们三共株式会社的镇家之宝……有这东西在,三共药业的股价崩不了,你那个人工桑黄的种植基地不过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不要太把自己当盘菜。 杨默自然听得懂这货的眼下之意,当下非常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以为战略型产品是那么容易捣鼓出来的啊! 除非你没有野心,否则单凭着美百乐镇这么一款战略型产品,即便它在行业里具有一定的划时代意义,但毕竟可以加附的杠杆还是有限的,你能靠它在资本市场上吃一辈子? 所以,人工桑黄培育基地这种直指癌症治疗赛道,拥有着广袤的市场应用前景,但又有机会把控上游资源咽喉的项目,到底是不是锦上添花,你自己心里清楚。 呵~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也别把所有的华夏人都当成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瞎子……资本运作这种钢丝游戏中的步步惊险之处,老夫不比你的了解的少。 想到这,杨默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然后不怎么讲究礼仪,又略带些傲慢地摸出烟来点燃:“铃木专务,在下时间有限,所以……不知道你这次过来,究竟有何要事?” 铃木次健把杨默这番截然不同于其他华夏官员和企业负责人的傲慢看在眼底,却出乎预料的没有生出什么被怠慢的恼怒之情,反倒是心里小小升起了一丝凉意。 去年的那次接触让他记忆深刻。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实权在握的年轻科长,绝对是他在华夏遇到的一等一难缠的狠角色,甚至比许多级别更高的官员更难缠。 这货不但对于国际上常见的那些商业手段极为熟悉,对于岛国内部的一些情况更是了如指掌。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这种本身不存在着任何信息壁垒的当地实权人物,绝对是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谈判对手。 而从杨默刚才的反应来看,这货压根就没被自己的话唬到,思维也根本没有被自己带到自己想让他去自主发散的方向。 对方刚刚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不屑和傲慢,分明就像是一个成年人看着小孩当着他面幼稚地撒谎。 这无疑更是印证了他对杨默的看法。 这绝对!绝对!是他在华夏碰到的最难缠的对手! 想到这,铃木次健浑身的肌肉都绷直了起来,心里涌现出了强大的斗志,表情却变得越发和善和随意了起来:“杨桑,实不相瞒,这次在下受命来到华夏,是得到了董事会授意,打算大规模扩大人工桑黄的培育基地……这个计划暂时没有预算上限,而根据董事会指示,第一阶段扩充的基地面积,不会低于10万亩!” 从嘴巴里蹦出两条足以惊掉人下巴的消息后,铃木次健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丝居高临下的表情:“本来按照我的想法,这么大大的好事,应该优先照顾杨桑你们这边才对……逼近齐鲁与岛国只有一水相隔,区位的便利性一目了然,而贵公司跟我们三共株式会社又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双方有着良好的合作基础在前,我们应该依托齐鲁为主基地,去扩充这些人工桑黄的新增培植基地才对。” “可问题是,贵公司这边培植的主要是杨树桑黄,而不是效果更好的桑树桑黄,而且杨桑您似乎也并不是很看重这个项目,甚至也并没有把我们三共株式会社当成真正的战略合作伙伴来看待。” “所以……” 说到这,铃木次健遗憾地叹了口气:“或许董事会说的对,我们应该着重考虑浙江、安徽那边才对……毕竟那边盛产桑树不说,当地的企业和官员,对于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 面对着这么赤果果的诱惑和威胁,杨默却是差点没笑出声来。 “哦?”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地中海老头,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哎呀呀,既然是贵公司董事会的决定,虽然遗憾,但也没办法了……那我就只能祝铃木专务你马到功成了!” 听到杨默这番虚情假意的遗憾,感受到巨大参差的铃木次健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杨桑,这可是十万亩的人工桑黄培植基地啊,预算起码也不会低于300亿日元……这还没算配套的药厂和其他项目……你、你、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杨默扫了一眼有些失态的铃木次健,满是笑意地摊了摊手:“我都说了嘛,大家既然是战略合作伙伴,那就该充分尊重贵公司董事会的想法才行。” 毫无诚意地丢出一个借口之后,杨默的笑容变得戏谑起来:“再说了,就算贵公司把所有的新扩桑黄培植基地建到外省也无所谓啊……反正到时候你们还是得回来找我们合作的。” !!! 铃木次健只觉得头皮发麻,沉声说到:“放着品质更好的桑树桑黄不要,却转求品质稍低一筹的杨树桑黄……杨桑,你是不是太过自负了?” 杨默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铃木先生,你的华夏语还需要多练练啊,不然说错了话那该多尴尬……所以,你确定……我这是自负,而不是自信?” 铃木次健顿时一噎,脸色极速变转之下,办公室里陷入一阵气氛诡异的沉默…… —————— ps:今天白天临时有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晚上又有一大堆火烧眉毛的作业要赶,所以没办法,本来计划一个大章的拆成两天写,今天就只有这么点了。 第437章 闪电三连鞭(2) 陈青云和周大美女主演的《大时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代经典,电视后半部分关于双方在香江股市中博弈的情节,也相对比较真实……虽然电视情节里更多的是以操盘手和小庄家的视角去描写这种博弈,但偶或穿插其中的部分内容和对话,却也从侧面反应了大庄家的一些举动。 所以,与后世的大a不同,在完全开放的金融证券市场里,但凡涉及到骗线、对敲、限制轨道线、跳空、回补等一系列操作,无一不是在万米高空上走钢丝的极限行为,一个不小心踏错一步,又或者其中一个节奏没有保持好,都有可能让你跌下万丈悬崖; 泡沫越大,大盘指数越高、国际玩家越多的股市,这种情况越明显。 而很不幸,如今的岛国股市,每一条都对应上了。 众所周知,人工桑黄如今只是技术实验阶段,除了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几十株幼苗之外,便再也没有实物可以参照了。 所以,这玩意在资本市场上,最多只能叫做“概念”,而以此发布的种种可以推动股价上涨的利好,也只能叫做“概念利好”……只不过桑黄属于妥妥的优质稀缺性天然资源,且如今全球防癌和抗癌方面的市场需求已经庞大到一个足以令所有人眼放绿光的规模,因此在强大的市场预期下,人工桑黄的对于股价的推动力,要远远超过绝大部分概念利好罢了。 不过但凡是对坐庄或者是资本运作有所了解的同学应该都清楚,概念利好这种东西,相较于“求多、求快”而言,其实更重要的却是“求稳”。 这东西毕竟没有大规模投放市场,甚至也没有足够样本数的实物做参考,一旦中间有什么不好的变数经小道消息传了出来,那么在猜疑和恐慌情绪下,你前面做的一系列努力,很有可能打水漂,甚至引起雪崩效应。 所以,这就是杨默会毫不给面子地对铃木次健放出话来,说对方最终还是会乖乖求自己的缘故! 道理很简单: 1、如今包括仿野生栽培在内的一系列人工桑黄栽培技术,虽然是由莱阳农学院研发和提供的,但其事实上的商业专利权却被大华公司以种种协议掌控在自己手中,即便是如今国内普遍没有什么技术专利意识可言,但你想绕过大华公司,以商业途径获得这些技术,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2、就算你可以通过行政协调,又或者学术交流的方式,获得人工桑黄的培植技术,但那些最宝贵的实测参数,却是掌握在大华公司手里,你是决计带不走的。 干过科研或者农业的同学都知道,农业栽培虽然在许多人心目中就是个傻大粗的劳力活,仿佛谁都干似的;但实际上这玩意却是不折不扣的技术活,湿度少那么一点点,又或者幼苗期喷水晚上那么半小时,那结果都会是天差地远; 除此之外,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气候和实际情况,没有前期精心呵护下积累出来的实测数据做参考,给你技术你都未必能培植的出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句话在许多农业栽培领域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看出来了么,某个地中海老头威胁杨默要把新扩建的桑黄培植基地落在外省,根本就是吓唬他的,在当下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你要知道,这边连以活体老杨树为栽培基质的仿野生杨树桑黄都还没有完全成功呢,那边转头就要在没有任何技术和数据做支撑的情况下,去搞以活体桑树为基质的仿野生桑树桑黄栽培……现实么? 你要知道,桑树在华夏是非常重要的经济树木,即便不考虑桑葚的水果经济价值,光养蚕缫丝需要大量用到桑叶这一点,以当下华夏的实际情况,你就绝对不可能营造出一个没有剧烈人为干扰的培植环境。 前面说了,对于三共株式会社而言,不管是“仿野生桑黄培植”,还是“十万亩仿野生桑黄培植基地”,在当下是作为一个利好概念而去经营打造的,因此一旦这些新扩的桑黄培植基地一旦在桑树桑黄的培植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岔子,甚至就连菌丝萌动率稍微不达标,那反馈到股市,对于三共株式会社来说,立马就是一场灾难。 别忘了,自打股市诞生以来,从来不缺做空机构,许多人可是全神贯注地拿着放大镜关注着这事呢。 ……………… 当然,身为战略合作伙伴,今天另有图谋的杨默自然是不能直接把话说这么明的,于是在铃木次健小心翼翼的试探下,他丢出了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明显被某个岛国人轻估了的杀手锏。 “是不是太小看了贵公司的实力?” “哎呀呀,铃木专务,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江苏、安徽不是经济比咱齐鲁发达的多不是么,那边的人脑子也灵活,全然不像我们齐鲁这边的人一样一根筋。” “这人呐,脑子灵活,是好事,但有些时候也未必全然是好事……万一到时候那些村民太灵活、太有主见,不怎么按照规定和章程办事,那也挺让人头疼的不是?”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无辜:“而且那边的宗族观念可比我们齐鲁强的多,这万一到时候好心办了错事,那也挺难收尾的不是?” 铃木次健自然听的懂杨默在暗示着什么,当然忍不住眼角跳了跳,背后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错,杨默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他,自己忘记了大华公司一个在当下的岛国或许习以为常,但在华夏却是独一无二的优势……对于农村基层强大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此时的江苏和安徽,许多情况跟后世的江苏和安徽截然是两码事; 准确的说,不仅仅是江苏和安徽,而是如今华夏绝大部分的地区,跟后世的情况都有着巨大的出入,因此,像大华公司这种举手一挥,数百个村子都愿意心甘情愿跟随的情况,实在是罕见至极。 这固然跟齐鲁这边宗族观念略弱于南方有关,但却也跟大华公司,准确的说是钻探公司那难以复制的过往经历有关。 津门某法国葡萄酒企业无奈收购附近农户大量不达标的酿酒葡萄的事情还没过去几年,华夏农户“随心所欲”的做派给诸多外国投资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此如果真的把新扩的桑黄培植基地落户外省,到时候再发生几起“农户无视地方劝谏,凭经验自由发挥”的事情,消息传回岛国,那三共株式会社就真的坐蜡了。 别以为这不可能,在华夏各地溜达了大半年的他对于华夏的一些情况也算有所了解……对于那些以养蚕缫丝为主业的地区,你想培植桑树桑黄,却不让他们去树上摘桑叶,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想到这,铃木次健深深地看了杨默一眼。 作为合作伙伴,他很清楚,在过去的三个多月里,大华公司为了保证那些杨树桑黄的菌丝萌动和幼苗生长不受影响,不但组织各村成立了护林队,更是陆陆续续地对一百多起对桑黄生长产生了干扰的行为做出了严厉处罚,甚至有两个村子还因此被下调了综合评分; 而即便是这样了,那些受罚的个人和村子竟然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大华公司对于农村基层的群众影响力和掌控力可见一斑。 公正的来说,虽然杨默这个人非常不好打交道,也很难在他身上占到便宜,但一旦合作了,大华公司在履约这一块,却绝对是华夏独一档的存在……甚至比绝大部分整天嘴里嚷嚷着“契约精神”的欧美企业还要让人来的放心。 所以…… 想到这里,以“求稳”为第一要务的铃木次建假巴意思地沉思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杨桑,你说得对,既然我们三共株式会社与贵公司先前已经有了那么愉快的合作经历,彼此又是战略合作伙伴,那么于情于理,那十万亩新增的桑黄培育地基,还是应该与贵公司携手合作才对。” 说到这,铃木次健脸上露出纠结之色,咬了咬牙后,以一种大无畏的神态说道:“杨桑,你放心,董事会那边……我去尽力说服!” 杨默看着这只老狐狸卖力的表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大哥,有些事情咱们都是心知肚明好不好,明明是你们三共株式会社有求于我,结果眼下却表现出一副为了两家单位的友谊长存,你不惜孤身与整个董事会作对的架势…… 合着我还得感谢你啰? 虚伪无耻到了这种地步,除了你们这些岛国人,估计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想到这,杨默似笑非笑地看了这个地中海老头一眼,却是摆了摆手:“铃木专务,我想你误会了……我觉得你还是顺着贵公司董事会的意思比较好……不管是江苏还是安徽,都是具备优良桑黄培植条件的地区,只要做好基层沟通工作,那十万亩桑黄培植基地,建起来应该不难。” 额…… 铃木次健顿时呆住了。 你妹! 要是“基层沟通工作”那么好搞定,我为毛非要死赖着你不放啊! 你不是在说废话么! 想到这,铃木次健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坚决的神态:“杨桑,你不用为我考虑,杨桑你是我非常看好和尊敬的青年俊彦,之前与贵公司的合作也给我留下了极为良好和深刻的印象,作为三共株式会社的专务董事,我在工作上有我的理念和坚持,不管董事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打断:“铃木专务,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大华公司暂时没有介入这个桑黄培植基地扩建计划的想法。” !!!! 铃木次健差点一屁股就要蹦起来。 没有合作扩建的想法!? 尼玛,这不是要人老命么? 后续没有足够份量的利好消息,三共药业的股价还怎么维持和推高? 还怎么去找冤大头接盘,然后把股市里面的资金给抽出来逐步脱身? 还怎么去实行董事会不久前刚刚确立下来的海外资产战略? 深深吸了一口气,铃木次建的表情带着一种朋友般的关切和不理解:“杨桑,这是为什么?之前那一万多亩桑黄培植基地项目合作的很愉快啊,贵公司也通过这些桑黄的产权金融交易获得了大量的宝贵资金……眼下我方董事会对于这个十万亩桑黄培植基地扩充计划非常看重,加上配套项目在内,其预算绝对不会低于300亿,不够的话还可以追加,这么宝贵的一个机会,杨桑你为什么就忽然放弃了?” 铃木次健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当初仅仅只是一万多亩的桑黄培植基地,你就可以通过产权金融交易的形式获得超过超过50亿日元的低息贷款外加后续数量庞大到令人眼红的产权分红了,眼下要将基地的规模扩大近十倍不说,还有着数量众多的配套项目投资,且预算暂不封顶,你杨某人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就更多了,这么大一块肥肉,你这条饿狼怎么就忽然无动于衷了起来? 杨默闻言,脸上却全是遗憾表情,很是纠结了一番后,这才无奈地说道:“铃木专务,我们齐鲁人最重情谊,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么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了。” 说到这,杨默一改之前的倨傲,神色变得诚恳起来:“实不相瞒,十万亩新基地,至少300亿日元的配套投资,这么大一个项目你要说我不动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铃木专务,大家都是做企业的,你应该懂得,每个企业有每个企业的战略步骤,如果与整个企业的战略步调发生了冲突,哪怕账面上的那些短期收益再诱人,也只能忍痛放弃。” 说着,杨默很有些沮丧地摊了摊手:“实不相瞒,大华公司如今账面上已经没有足够的预算了,更要命的是,如今我们的人手调配也异常紧张……铃木专务你应该清楚,在华夏的地头上搞这么大规模的项目,股份配置是有红线要求的,也就是说,哪怕在资产评估方面再向莪方倾斜,但大华公司至少也要再投入100亿日元,约合7200万美元,3.40亿软妹币进去(按当时官方汇率1:4.78计)……我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铃木次健闻言,却是大大地送了口气:“杨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这事简单……我向董事会汇报一下,我们三共株式会社只需要操作一下,在相关流转体系内加速一下桑黄的产权价值流通,签订几份预售订单,便可以通过产权分红的形式,把贵公司入股的资金缺口回流给你们。” “杨桑你放心,这些资金绝对是合法合规的,国际程序上也不会存在任何为题,到时候,你不但可以拿这些钱入股培植基地扩充项目,多余的钱还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至于股权分配嘛,我们按照惯例,在做出框架来后,继续引进vesting条款就行!” 如今的岛国可谓是富得流油,像三共株式会社这种触觉灵敏的企业更是巴不得趁着日元汇率剧烈波动的档口,把所有的资金名正言顺地转移到海外呢,因此区区几亿软妹币,实在不足挂齿……他甚至还巴不得杨默张口就给他来个三亿呢! 杨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铃木专务,我想你误会了,虽然大华公司账上有些缺钱,但真要是挤一挤的话,区区三亿.资金还是可以挤出来的;” “可问题是,公司的战略定调放在那,即便是贵公司通过提前分配产权分红的形式把预期回报回流回来,那也是没用的……准确的说,是不管你回流多少,那些钱都是要投到别处的,到头来,还是没办法入股贵公司的那个扩充项目。” 铃木次健闻言,眉头顿时紧锁了起来:“不管回流多收都要投到别处?……杨桑,冒昧问一下,贵公司到底是什么项目,才需要用到那么多的资金?” 虽然三亿多亿软妹币放在当下的华夏,对于任何一家企业来说都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巨款,但他不是对大华公司一无所知的人,自然知道这家隶属于石油系统的央企单位,乃是一等一的大财主。 据他所知,只要杨默愿意,通过各种资产质押和同行拆借的方法,大华公司至少可以以一个较低的利率融资到不低于10个亿的资金出来,而且账期绝对不会短于一年……华夏如今极度不成熟的金融体系和监管规则,反倒是给了大华公司一个国外同行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便利。 因此他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战略项目,才能让大华公司这种在本国底子厚到没边的公司产生如此大的资金缺口。 杨默闻言,却是重重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铃木专务,除了贵公司之外,我们单位在医药行业还有一家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个你是应该知道的吧?” 铃木次健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屑:“杨桑,你是说……津村株式会社?” 津村株式会社虽然也是岛国很有些名头的药企,但当下的排名比不过三共株式会社不说,甚至在当下的岛国,许多人并不将其看做是医药界的正统一员……没法子,津村株式会社的主营业务是汉方制剂及沐浴添加剂,而且当下主营的汉方制剂大多是诸如四物汤之类的玩意,因此在三共株式会社这种企业看来,这家“不务正业”的药企,与其叫做药企,倒不如说是美容保健品公司,自然是有些瞧不上的。 杨默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眼底的那丝轻蔑,只是笑了笑:“没错,就是津村株式会社。” 铃木次健语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杨桑,恕我直言,津村株式会社固然早在我们三共株式会社之前就与贵单位有过一系列合作了,但实话实说,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值得贵单位重视的,更想不出来,贵单位能跟他们合作什么战略型的重大项目。” 杨默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铃木专务,我想你可能对于华夏的国情依然不是很了解,对于我们这些央企的工作可能也不是很了解。” 面对着铃木次健疑惑的表情,杨默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么说吧,像大华公司这种性质的央企,存在的第一要务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服务广大群众,帮助更多的百姓改善生活,然后一步步地从解决温饱,再到致富小康。” 轻轻地盖上了盖子后,杨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这话说出来,许多人是不信的,但事实的确如此……不管是大华公司还是默默百投,其自身的定位从来都是偏投资和资产管理的综合性协调平台。”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们真的只是为了赚钱的话,我们当初就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引进和推广817肉鸡项目,也不会费力巴拉地把商业示范区打造出来后,却又将一系列衍生项目开放给那些外来投资者;更不会把那些宛如聚宝盆般的道地药材种植基地放出来,与贵公司合作一系列gap种植和gmp生产项目!” 说到这,杨默一脸傲然地抿了抿嘴:“铃木专务,你应该知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在下对于国内外市场的洞察力比绝大部分人都要来的敏锐,政策索要能力和社会融资能力也比绝大部分人以为的要强的多;” “如果我们只是想要赚钱的话,这些项目根本轮不到外人插手……而且相信我,比这更轻松、更赚钱的项目,我随随便便就能搞来一大堆!” 这番听上去很有些狂妄的话,如果是由别人说出来,那大抵只会迎来一阵无声的嗤笑; 但这话是由杨默说出来的,却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纵观杨默过往的经历和做派,他的确是这样做的。 所以铃木次健眼神复杂地盯着杨默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用一种近乎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道:“我信!” 不过他还是很快地将话题拉回到了主线:“可是,这跟我们刚才说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他,杨默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有关系,而且有着直接的关系。” 似乎是对铃木次健的失望导致了杨默态度的变化,只见他再度有些轻慢地摸出一根烟来点燃:“铃木专务,我知道对于你们这些正统的药企来说,有些看不上略显不务正业的津村株式会社。” “但就我们大华公司而言,虽然津村株式会社当下在制药和研发的技术上远远无法与三共株式会社相比,但对于我们的重要性,却一点也不比你们来的低……不,应该说,在现阶段,其实还要比贵公司更重要些!” 铃木次健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是因为他们可以大量消化贵公司的原料药和部分品牌中成药?” 杨默这边除了那些跟三共株式会社合作的gap种植基地之外,还有着大量的自有gap种植基地,以及以鲁十味为主的道地药材种植基地。 不管是大华公司主投还是默默百投主投,这个扩充过程一直没有停歇过,截止目前为止,这些种植基地已经超过了14万亩,涉及的种植户和相关产业链上的从业者也早就超过了30万之巨。 这么大的产能,又直接关系到那些种植户的收益,自然是要寻求消化渠道的,因此除了商业示范区的那个中草药交易中心、那些参股药茶企业的采购之外,诸如三共株式会社、津村株式会社这些合作单位的定向采购,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的渠道。 与主要精力放在西药研发和生产的三共株式会社不同,津村株式会社虽然当下在岛国的医药界地位并不算高,却有一个好处……正是因为他们当下生产的主要是以保健和美容为主的汉方药,以及草本萃取为主的沐浴添加剂,因此对于这些中药材的消耗量,甚至比三共株式会社要大上一截。 所以既然杨默刚才强调了大华公司的主要职责是服务群众,帮助更多的农村基层民众脱贫,那么至少在现阶段,津村株式会社要比三共株式会社来的更重要也就显而易见了。 想到这里,铃木次健辩解道:“杨桑,我知道津村株式会社在药妆渠道这一块的确比我们来的有优势,也知道更在乎销量,并不如何在乎其它因素的他们,对于你们自主品牌的帮助要比我们来的明显;” “但是,杨桑,请相信我,只要我们双方再度在桑黄培植基地扩充项目上再度合作,届时我一定能说服董事会,开放更多的药局渠道和扶持力度给你们……药局渠道跟药妆渠道的区别,你是知道的,届时,这些药局渠道所能产生的价值和消化能力,又岂是区区几百家药妆渠道所能比拟的?” 很明显,由于当初的vesting条款,三共株式会社那边为了更好、更顺地从股权池里捞股份,是刻意控制住了那些原料药和自主品牌中成药在本国市场的销售节奏的,因此虽然你不能说他们没有在这方面上心,但每次也都是卡着激励指标低空略过。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那十万亩人工桑黄的扩充计划对于如今的三共株式会社来说,异常的重要,因此为了能推动这个项目顺利落地,正在与时间赛跑的他们,是可以做出足够的让步的。 铃木次健很笃定,既然眼前这位年轻科长对于岛国的情况那么了解,那么他一定知道如今药局渠道跟药妆渠道之间那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天然鸿沟,也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 孰料杨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铃木专务,我知道在贵国,药妆渠道的权威性和价值渗透力是远远无法跟药局渠道相比拟的;” “按理说,如果贵公司愿意全方位共享药局渠道的话,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应该优先考虑跟贵公司合作的。” “只不过……铃木专务,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津村株式会社能提供的助力仅仅只是在贵国的药妆渠道和宣传推广的话,能够被大华公司视作是当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推动的战略动作么?” “况且,你是不是还忽略了一个点,津村株式会社在岛国的药妆渠道拢共也就几百家而已,就算是想要渠道深耕,又哪里需要我们把当下所有能筹集到的资金和人力投入进去?” 铃木次健呆了呆,这才想起这个不同寻常的悖论点,当下一头雾水地看着杨默:“杨桑,那你的意思是……?” 杨默叹了口气:“铃木专务,看来贵公司的确是有些没把津村株式会放在眼里啊,连他们最近这几年一直在尝试通过fda认证,想要把产品打入阿美莉卡市场的事情都不清楚?” 铃木次健眼皮子跳了跳:“他们这两年想要通过fda认证的事情我自然知道,可我更知道,这无疑是在做梦罢了,他们既提供不出来三期临床认证,在阿美莉卡又没有什么有份量的财团替他们说话,以当下阿美莉卡对于我国的抵触态度,他们短时间内想要进入阿美莉卡的市场,无疑是在做梦!” “再说了,我实在想不通这件事情跟贵公司有什么关联,要知道……”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反应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默:“杨桑,你的意思是,你们……?” 杨默点了点头,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没错,大华公司如今正在一边加速完成诸如复方丹参片、丹参滴丸等部分自主品牌的三期临床数据收集,一边帮着津村株式会社推动通过fda的认证工作。” “要知道,阿美莉卡可是全世界头号的药品\/保健品消耗大国,而且其国内受众非常多元化,只要能顺利进入阿美莉卡市场,即便不考虑自主品牌中成药的销量,美日两国的药妆\/保健市场加起来,其中药材\/原料药的消耗量可比贵公司所能触达的那些药局渠道要大得多吧?” 借道搭桥!? 利用中美民间企业破冰的契机迂回突进? 一眼就瞧出其中猫腻的铃木次健顿时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杨默轻轻笑了笑:“为什么不可能?” 铃木次健脸色微微涨红:“杨桑,对于当下的国际形势,尤其是美日之间的情况,我绝对比你了解,相信我……即便是中美之间的民间破冰大有突破,但如果没有一个足够份量的阿美莉卡财团作保的话,贵单位和津村株式会社的假道伐虢(guo)之计,在短期之内,是绝对走不通的!” 不得不说,铃木次健的这番判断极为精准。 事实上,津村株式会社虽然一直在试图进入阿美莉卡市场,但如果一切都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走,要直到1992年,才靠着“津村柴胡汤”刚刚完成的二期临床实验报告,勉强通过了fda认证,然后源源不断地将各类中成药输入到阿美莉卡市场……但凡是对fda认证机制有所了解,且对这个时间点有所了解的同学,都应该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所在。 杨默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毫不吝啬地给了这个地中海老头一个大拇指:“果然不愧是铃木专务,这眼光就是独到!” “没错,这次日元汇率的剧烈波动足以说明许多问题,当下如果没有一个有份量的阿美莉卡财团介入的话,津村株式会社短期内想要通过fda认证和注册无疑是不现实的一件事。” 说到这,杨默微微顿了顿:“既然铃木专务知道阿美莉卡那边的保人才是关键,所以……如果我们这边拿出来已经初步评估是可以应用到部分药品大规模商业生产的手性催化剂合成技术呢?” 悠悠地抖了抖烟灰,杨默嘴里劈出第三道闪电:“铃木专务,你也是在医药行业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你说……有了这么一份礼物,阿美莉卡那边会不会有财团跳出来,心甘情愿地帮着疏通这中间的种种关节呢?” 轰!!!! 一道惊雷在铃木次健的脑袋里炸开。 手、手性催化剂!!!?? 让epc大规模稳定合成可以成为可能的手性催化剂?? 天~!!! 饶是铃木次健在大风大浪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此刻也忍不住浑身哆嗦了起来。 “不~!杨桑!这个技术你不能共享出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请务必把手性催化剂的合成技术转让给我们三共株式会社!……不,哪怕只是独家海外授权给我们也行!” 即便杨默已经说明,这项技术仅仅只是“初步评估可以应用在部分药品大规模商业生产”而已,但熟知这货从来不打诳语的铃木次健仅仅在脑海里评估了一下手性催化剂所带来的巨大价值后,依然发出了近乎夜枭般地惊嚎…… 第438章 合作? 事实证明,杨默是个有原则的人,说今天的会面时间只有两个小时,那就是两个小时。 因此,时钟刚刚指到十一点,铃木次健便带着一种混杂着巨大的狂喜与挣扎的纠结,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办公室。 而这个老狐狸刚刚一走,卓玛丽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杨默办公室。 ……………… “卓姐,你那几个朋友的研究所,关于过渡簇钌ru(2)的催化功效研究和工业化生产论证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了?” 与以往不同,今天的杨默显得很热情,卓玛丽刚一进办公室,便被请到了茶台,杨默甚至还非常主动地泡了一泡古树蛮砖分给她,可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老弟,这几天我一直在忙商业示范区这边的细节宣传工作,没来得及去问,不过上个星期他们例行汇报的时候,倒是提过一嘴,说是过渡金属氢化反应的对映体过量率和合成产率的研究和论证工作进展的都挺顺利的,因此想来,过渡簇钌ru(2)这个方向的研究和论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既然杨默用上了私人称呼,卓玛丽自然也很顺理成章地叫上了“老弟”,只不过看向杨默的眼神,却很有些敬畏的意思。 其实在前几年,手性催化剂的高效化研究就已经开始全世界范围内开始被重视起来了,而且科研界也基本上把目光锁定在糖、酶、过渡金属这三大方向。 而将铑(1)替换为过渡簇金属钌ru(2),通过ru(2)-bin-nap络合物分子中的官能团去与一系列分子产生氢化反应,从而产生催化效果,并实现极高的对映体过量率和合成产率,这条思路如果是一个专门从事手性催化剂的研究人员提出来的,那也就罢了;可这条思路竟然是从杨默这个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化学门外汉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这就实在是令人感到意外且惊惧了。 因此,自从上次泉城一行后,当她那些原本满肚子不乐意的研究所朋友,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后来用一种拜服的语气向她汇报每一周的工作,并急不可耐地想要再跟杨默见见面,聆听聆听这位被商业耽误了的大神的教诲时,作为这一系列工作的协调人和居间人,卓玛丽却是背后一阵发凉。 扮猪吃老虎! 这是她对杨默的评价。 随着入伙时间的变长,她越来越觉得,杨默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外界以为的,除了经营和战略之外,便再无所长的瘸腿将军。 相反的,这家伙的知识储备量极为惊人,只不过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模样,用以迷惑众人罢了。 她很明白这种人的可怕之处。 对方明明什么都懂,下面人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里不说,要想自作聪明地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和能力去搞小动作,并且意图瞒住他,无疑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而等到他需要出手的时候,也不用给你大费周章地给你设局了,直接把你过往隐瞒的过错一桩桩地提溜出来,你分分钟就是出局的命运。 一个能力如此出色、见识如此广博的家伙,竟然还如此隐忍……你让下面的人怎么混!? 捕捉到这位水蜜桃眼底转瞬即逝的那丝惊惧,杨默心底却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关于高效手性催化剂的研究对于当下的人来说,无疑是制药行业一颗挂在峰顶上的璀璨明珠,但实际上,这玩意在后世的初中化学里就有提及……当然,在后世的课本里,这玩意主要是用来考察学生对于“物质组成元素的质量比”和“物质组成元素的质量分数”等知识点的理解和应用能力罢了。 而很不巧的,作为2001年诺贝尔化学奖的得主,诺尔斯博士、野佐良治教授以及沙普利斯教授这三人的获奖研究成果,恰恰就是初中化学课本上拿来当案例考题的内容……而恰恰上一辈子的杨默,因为某一些原因,又恰巧看过罢了。 说到底他就是个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出来的废材,除了一些人人都知道的化学常识之外,你要真考他点啥,那立马歇菜……所以这就是明明他也非常重视卓玛丽的那群搞科研的朋友,却始终没敢再跟他们碰面的原因。 想到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嘴上却没有任何停歇:“ru(2)-bin-nap络合物对于重要中间体(r)-1,2-丙二醇的催化和制备研究,进展如何?” 对化学同样并不精通的卓玛丽有些苦恼地思索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好像也比较顺利,在三个星期前就已经在实验室里完成了乙酰乙酸甲酯(2-丁酮酸甲酯)立体选择性还原的实验了……我记得我朋友跟我说,在ru(2)-bin-nap络合物催化下,经加氢还原生成(r)-2-羟基-丁酸甲酯,其产率很高,在实验室环境下,甚至可以达到97.5%。” 杨默点了点头:“那关于利用过渡金属催化左旋多巴醇(l-dopa)的实验进展如何?” 卓玛丽脸色有些不安:“我朋友那边说,这一块的工作,虽然思路方向没问题,但过渡离子氯化物对潜手性化合物苯乙酮的不对成还原,究竟是哪些官能团在起作用,以及到底选用哪种物质作为催化剂才能与左旋多巴醇更高效地形成配位化合物,却还需要大量的实验和对比才行。” 言下之意很明显,如今虽然可以对左旋多巴醇进行手性催化,但效率不高,对映体过量率和合成产率无法满足工业化大规模生产的需求。 杨默闻言,脸上却没有什么失望之色:“那么酶催化这块的研究呢?这块我不懂,但既然你那些朋友之前已经研究了好几年了,而且我也遵守了承诺,通过行政协调帮他们批了150万美元的外汇指标用于购买各种实验器材……眼下已经快三个月了,按照他们当初的说法,研究应该有了点进展了吧?” 与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不同,杨默其实更重视酶催化这块的研究。 原因很简单,杨默之前给出来的那一系列过渡金属手性催化思路,其实主要都是源自佐良治教授的研究成果,而这位如今正在名古屋教学的教授,刚刚完成了薄荷醇(薄荷的香料成分)的工业合成产学协同研究,然后把精力转向了钌催化剂的研究。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在杨默的指点下,卓玛丽的那些朋友,其实是跟佐良治教授同步进行钌催化剂的研究的……当然,从进度上来说,杨默这边凭借着“后发优势”,肯定领先了至少1年。 但问题是,撇开这玩意本来在历史上就是人家的研究成果,杨默没有信心真的比人家更先一步通过终点不谈,以过渡金属充当手性催化剂,其本身就存在着明显的制约性……在大部分情况下,每一种金属类的手性催化剂,只能跟少数几种物质起反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很有西医的特点。 但酶催化剂则不太一样了。 这东西不但催化效率高,选择性好,反应条件也相对温和,能够广泛应用于各种有机合成反应;因此从普适性上来讲,是明显超过金属类的手性催化剂的……不但更合适当下华夏的国情,也更符合他自己在医药板块的战略步调。 卓玛丽自然知道杨默对于酶催化剂研究的重视,毕竟在这个年代,外汇可是宝贵无比的东西,杨默一口气帮着她那些朋友协调了150万美元的外汇指标,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亚运会火炬传递的赞助费用,也才250万美元呢。 想到这,卓玛丽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弟你当初曾经反复强调过,中间又出了那么大的力给他们弄外汇指标,因此我那些酶研究所的朋友自然异常重视,这三个月来也是没日没夜地赶研究进度;” “虽然由于没有具体的参照对象,酶催化剂这一块的研究没有像另外几个过渡金属催化剂那样的很快结果,但所谓勤能补拙,我那些在酶研究所睡了三个月的朋友,却也不算辜负老弟你的期望。” 说到这,卓玛丽顿了顿,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后,这才说道:“根据上个星期的工作汇报,酮还原酶,转氨酶,亚胺还原酶,水解酶,氨基酸脱氢酶这几类可以用在手性催化的酶,研究都不同程度地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其中酮还原酶(kred)一类氧化还原酶的研究进展最喜人……在实验室里,酮还原酶已被证实可以依赖于辅酶nadph或nadh催化进行氧化还原反应,并且能在温和的条件下把酮还原为相应的醇……我朋友已经判定,如果能进一步深化研究,这种酮还原酶是可以应用到许多手性醇类药物中间体的合成研究中……尤其是诸如如他汀类药物的合成和催化。” 虽然科研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卓玛丽没敢有任何的夸大,就这么照本宣科地把她那些在酶研究所里工作的朋友的原话转述了一遍,但这位水蜜桃脸上的兴奋和骄傲之情,却是任谁都看的出来。 这也难怪,他汀类药物是主流的降脂药物,也是全球范围内适用人群最广、销量最大、客户粘性最大的药物之一; 以当下这个年代的情况,如果能通过手性催化的办法一边降低他汀类药物的成本,提高其药效,即便是仿制药,那也绝对有着庞大到可怕的市场前景,甚至可以在微改之后,摇身一变变成原研药,然后在全球市场上大杀四方。 ……………… 果不其然,听到酮还原酶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即便还依旧停留在实验室阶段,杨默的脸上也露出了意外而欣喜的笑容。 说实话,虽然他知道华夏其实一直不缺有技术、有实力、有态度的研究人员,之所以在改革开放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搞出来科研成果的数量与华夏的规模和体量完全无法匹配,其实是受制于实际科研资金的严重不足和另外一些众所周知的狗屁事,属于非战之罪;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帮着协调了区区150万美元的外汇指标帮助那些科研人员完善一下最起码的科研硬件和耗材而已,这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取得了如此可喜的成绩。 虽然他自己并不懂技术,也不懂科研,但上辈子当vc的时候曾经听某位技术精英说过,酶这东西跟单纯的化学催化剂还不太一样,只要找准了方向,一个参数一个参数的取样,一点点地去试,总归是能测出最合适的酶催化剂的。 所以…… 其实要不了多久,华夏也就有了自己独立知识产权的手性酶催化技术? 想到这里,杨默没有任何犹豫:“去跟你那些正在做过渡金属催化研究的朋友沟通一下,让他们整理好实验数据参数,不需要涉及技术细节,形成一个大致的科研简报呈递过来……” 话说到一半,杨默停了下来,目光在卓玛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已经跟三共株式会社那边达成了初步的口头协议,我们会以科研合作的名义,跟他们共同【研发】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的技术,届时如果出了具体成果,你那些朋友的名字不但可以在第一作者一栏里共同署名,相关的专利也是两家公司共享。” “作为代价,三共株式会社应承了我的一些条件……卓姐,你作为这一揽子工作的实际对接人和协调人,届时跟三共株式会社的后续谈判工作,就交由你负责吧!” 卓玛丽顿时大喜。 让自己成为后续谈判工作的负责人,这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满意,所以给出来的奖励? 你要知道,一旦科研真的出了结果,被国外的权威媒体大肆报道的话,那么自己这个协调人,肯肯定是大大地露上一番脸,这背后的好处,多了去了! 果然自己猜的不错,杨默这个掌舵人,奉行的是赏罚分明的原则! 不过欣喜之后,她却有些疑虑:“老弟,这些可以用于大规模工业生产的手性催化剂技术,可是大大的宝贝……跟三共株式会社那边联合【研发】,合适么?” 都是江湖上混的,她自然知道杨默的“联合研发”是什么意思。 杨默表情有些莫名:“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卓姐,我就问你一句话……就算咱们真的把过渡金属的手性催化剂技术提前一步研发了出来,以咱们国内现在的情况,可能进行大规模的运用么?” 卓玛丽顿时一呆,然后苦笑了起来:“恐怕不太现实。” 虽然话有些不中听,但一个很尴尬的现实情况是,如今华夏国内的制药行业,依旧处于一个相对粗犷的初级阶段,数千家药厂圈地自萌不说,设备和管理都颇为低下,在这种连起量生产新品仿制药都有些力有不逮的情况下; 管理缺失、设备缺失、环节技术缺失……你让他们进行手性药物的大规模生产? 开玩笑呢吧! 杨默叹了口气:“是啊,如果有可能,谁不愿意把好东西全部拽在自己手里?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说着,杨默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遮盖住了略有些寂寥的神情:“身为一个综合性平台,大华公司有着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这些年来,各国都在紧锣密鼓地展开着各类epc合成的研究,而根据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岛国和阿美莉卡那边,关于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的研究,也进入了关键阶段。” “可以预料的是,要不了两三年,美日两国在这一方面的研究肯定会取得突破性进展,并且依仗着本国强大的医药工业体系,去进行商业化变现。”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华夏率先取得成果,但如果没办法率先投入商用的话,那除了能涨涨面子之外,其实也没有多大实际意义可言……请记住一句话,如果不能大规模地转化为商品去攻略市场,像这一类科研成果,除了留存作为技术储备外,便不再具有任何价值!” “所以,与其让这些科研人员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技术变成一份份封存档案,还不如把它拿出来共享,最大程度地为我们争取足够的利益。” 说到这,杨默笑了笑:“卓姐,你可别忘了,这次的合作范围仅限于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范畴,酶催化剂可不包含在里面呢……等到我们拿着换回来的东西把基础打好,适用性更广的酶催化剂,才是我们以后真正的宝贝和杀手锏!” 杨默这话倒不是在瞎说,后世2015年以后华夏药企大规模地出海,一方面固然得益于华夏国际影响力的极大增强,另一方面却也是得益于酶催化剂技术的成熟和应用……后世的华夏是全世界公认的卷王,能把任何掌握了技术的产品打成白菜价,而很显然,即便不考虑其它因素,在有了螺环配体骨架结构做理论支持后,酶催化剂在降低综合成本这方面,有着独天得厚的优势。 虽然说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杨默是不太愿意玩价格战的,但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杨默其实并不介意在西药这一块把这记杀手锏拿出来! 酶催化剂? 卓玛丽这才反应过来,杨默一直在强调过渡金属的手性催化剂,而自始至终都没提过“酶”这个字,当下微微沉思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弟,我能不能大概知道一下,你跟三公株式会社大体达成的合作范围?” 说着,似乎害怕杨默误会似的,卓玛丽解释道:“既然老弟你让姐姐我去负责后续的谈判,我总归要心里有个底才是,要不然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被人家唬住了,那不成了罪人?” 杨默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卓姐你其实用不着这么谨慎的,既然你已经上了船,那就是我的合作伙伴了,况且莪既然让你去负责后续的谈判,那自然不能让你两眼一抹黑。” 说着,杨默又拿起那把紫砂井栏冲泡了两杯茶分了下来,然后悠悠地说道:“我跟铃木次健那个家伙谈了很多条件,但其实最重要的,无非就这么几点:” “1、在今年12月份以前,双方就新增的十万亩桑黄培植基地进行合作,对方包括产业配套之内的投资额不能低于350亿日元,而我方则以土地和技术、人员,外加1500万软妹币入股,双方股权结构按照之前gap种植基地的项目案例划分……一样的51%:49,%,一样的引入vesting条款。” “2、双方的这次【科研合作】,必须要以产学协同的名义和模式进行,三共株式会社要想深度参与到本次的关于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的研究中来的话,必须分三期注入100亿日元的科研基金;” “3、三共株式会社必须向我方【共享】不低于15种包括他汀类在内的一系列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药品的完整技术、详细生产工艺,并派出工程师小组来进行手把手教学……总之,除了美百乐镇(hmg-coa还原酶抑制剂)的详细技术和工艺是非卖品之外,其旗下的其余药品,怎么个选法,由我们说了算!” “4、按照约定,德州地区是本次合作的科研点,所以为了更好的测试各种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在大规模工业生产中的实际效果,三共株式会社必须在明年6月前,于德州地区投资500亿日元,用以建至少3家拥有十万级gmp生产车间的制药厂……这些合资药厂不引入vesting条款,由三共株式会社、dz市本地重组后的部分药企、大华公司、钻探公司四方入股!” 听到这里,卓玛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三家拥有十万级gmp生产车间的药企? 500亿日元? 我滴个乖乖,再加上前面的那300亿和一系列药品的详细资料,三共株式会社这次出血出大发了! 但更重要的是…… 四方入股? 而且里面还要有dz市本地重组后的部分药企? 这分明就是打算侧面影响dz市如今正在进行的药企重组和剥离工作,为以后大华公司介入cxo赛道码筹码啊! 不,不仅仅是为以后的cxo业务码筹码,更是在给某人的那位发小提升份量,然后给那位虎妞倡导的农村基层药店连锁项目铺路。 想到这,卓玛丽隐隐察觉出来了什么,看向杨默的眼神却越加莫名了起来…… “5、三共株式会社必须充分向我们开放其在岛国的药局渠道,其渠道开放率不得低于60%,这是我的底线……也就是说,未来不管是我们出口到岛国的自主品牌中成药,还是出口到岛国的仿制药,都必须能按照这个比例出现在那些药局渠道的柜台上,而且要保证至少有三款的产品,其陈列的位置不能低于白银位;” “当然,药局在岛国毕竟是稀缺渠道资源,三共株式会社虽然在这方面有比较强的影响力,但也并不是他们怎么说就能怎么做,所以并不是我们想要出口多少类产品就可以出口多少,能享受到这种a类支持的药品,毕竟是有名额限制的……不过至于能争取到多少a类名额,就得看卓姐你到时候的本事了。” “6……算了,其余的条件跟本次的科研合作并不如何沾边,也不会在后续的谈判中体现,所以卓姐你只需要知道前面的5个条件和底线就行了。” 很明显,素来见到月亮都要凌空咬一口的杨大官人,跟铃木次健交涉的条件并不仅仅只有前面那五条,只不过其余的条件是什么,却不是如今的卓玛丽所能知道的了。 不过饶是如此,卓玛丽也是被吓得够呛:“老、老弟,你这条件也太多了吧……三共株式会社那边能答应?” 的确,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杨默这次要的东西都太多了,明显已经不是一次所谓的“科研合作”所能覆盖的。 没人是傻子,面对着这么多苛刻的要求,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人会答应的。 杨默看了这位水蜜桃一眼,知道对方是害怕拿着这些条件去跟三共株式会社硬谈的话,会谈崩。谈判失败了,她自然在杨默这边落不了好。 当下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的确,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没人会答应这么多苛刻的条件。 可问题是……眼下恰好就不是正常情况啊! 想到这,杨默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卓姐你放心地按照这些条件去谈,我相信三共株式会社那边最终会答应的。” 说着,杨默一口将茶杯里剩余的茶汤饮下:“半个小时前,我刚刚给铃木次健那个家伙讲了阿美莉卡默克公司公司的事情,如果到时候那边派过来谈判的人不是铃木次健,又或者那家伙忘了这事……无妨,再把默克公司拎出来讲一遍就是了,到时候那些家伙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 卓玛丽有些傻眼。 阿美莉卡的默克公司? 就是华夏刚刚花了700万美元的超低价,从对方手上半买半送地搞到了乙肝疫苗,被南方媒体盛赞“极富人文关怀”、“挽救了华夏数千万乙肝患者”的那家阿美莉卡制药公司? 莫非……? 瞬间想通了其中的部分关节,卓玛丽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写满了拜服。 果然不愧是掌舵人,这时机和尺度的拿捏,真的没谁了…… 第439章 好不好不重要,有没有却很重要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终究不缺聪明人,而当一个企业做到一定规模以后,也不会蠢到连价值投资大于价格投资的基本道理都不懂。 所以,仅仅只是过去了五天,三公株式会社那边便火速派出了一支规格极高的谈判小组杀到了德州,就此次的一系列合作进行谈判……连铃木次健这种之前一直负责跟大华对接工作的专务董事都只能充当副将,而且还是靠着跟大华公司的“私人友谊”以及对华夏的国情了解才勉强成为副将的,这次谈判小组的规格之高,可想而已。 当然,既然有言在先,即便三共株式会社这次的重视程度有些超乎杨默想象,但他还是把这次的谈判工作交给了卓玛丽去负责,自己则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润掉了。 对于杨默表现出来的轻视,三共株式会社这边颇为愤慨,但无奈形势比人强,他们也只能乖乖坐下来跟卓玛丽和临时被拉过来当帮手的宋文轩、覃鑫、何永义等人组成的代表团逐条逐句地开始掰扯起来。 当然,三共株式会社这边也不是所有人都感到愤怒,最起码身为副将的铃木次健心里颇有些窃喜。 杨默虽然只是在礼节性地接待了众人一顿晚宴后,便以“有十万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的借口润掉了,但在晚宴上听到铃木次健仅仅只是副将后,做出的种种前戏,却给了这些岛国人一种“自己的朋友受到了轻视,他很不高兴,所以不想给你们留面子”的感觉。 虽然说这样的做法很儿戏,但却非常符合杨默的人设……这家伙素来以任性闻名,即便是在海外的一些与大华有着业务联系的企业里,大家伙也对此略有耳闻。 所以不出预料的话,这次的谈判会略显艰难,关键时刻肯定需要自己出面凭借着对杨默和大华公司的了解“力挽狂澜”,等到双方合作达成,董事会见到连社长(ceo)亲自出面都不好使之后,对于自己的重视程度,肯定会再上一层楼。 当然,三共株式会社谈判代表团和铃木次健怎么想的,对于杨默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大环境和客观现实放在那,这些家伙但凡还有点理智和嗅觉的话,谈判结果应该不至于让他失望。 所以正在某间小院里躲清静的他,正一边享受着自家小徒弟供奉的好东西,一边却在不乐意地发着牢骚…… ……………… “喂喂喂,土狗同学,咋又是豆橛子啊,人家小白不是说了么,这腊肉要用蒜苗炒……你这豆橛子炒腊肉算怎么回事?” 杨默愁眉苦脸地看着盘子里那一根根营养不良的青虫似的豆橛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豆橛子和茄子这两种产量大,价格又便宜的蔬菜,绝对是任何一个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齐鲁人的噩梦。 每逢进入夏季,当你看到家里面那一捆捆自家母上大人自个从地里面摘的,又或者是热情的邻居家送过来的豆橛子,估计你当场就会腿脚发软,胃部产生强烈的不适。 没法子,就算齐鲁人不挑食,但连续两三个月换着花样地顿顿吃豆橛子,是个人都会崩溃的好不好! 眼前这盘被diy出来的豆橛子炒腊肉,让杨大官人再度感受到了被豆橛子大魔王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地便嚷嚷了起来。 在小徒弟捂嘴偷笑中,土狗同学恶狠狠地拍掉了杨默凌在半空中进退维谷的筷子,一副不当家不止油盐贵的恨其不争:“整天跑过来蹭吃蹭喝还嫌这嫌那的,看把你能的……蒜苗很贵的好不好!” 说着,夹起一筷子被炒的瘪瘪的豆橛子放在嘴里美滋滋地嚼了起来:“这豆橛子多好啊,又便宜,又好吃……咱齐鲁就得有咱齐鲁的创新做法嘛,这豆橛子跟着腊肉一起炒,比蒜苗差哪儿了!?” 杨默一眼就瞅破了这丫头的心思。 什么狗屁的创新做法,压根底就是你丫头图便宜,舍不得花那几根蒜苗的钱! 话说你现在好歹也是领着好几份工资,一个月进账两千多块钱的小富婆了,就这还没算上季度奖和年终奖,你至于去省那几分钱么? 看着那外表炒的有些焦糊的豆橛子,杨默一脸的幽怨,实在是没有动筷子的勇气。 见到杨默那副便秘般地嫌弃表情,土狗同学大怒,夹了满满一筷子豆橛子塞到杨默的碗里:“吃!赶紧给我吃!羊屎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给我面子,以后就别想着跑我这来蹭吃的了……炒的火候轻了怕中毒,炒的火候重了又嫌弃卖相不好,你咋这么难伺候!” 天见可怜,她是为了杨默的安全着想,外加白蒙蒙指导地炒腊肉做法跟她以往的掺水闷煮的做法截然不同,她没有经验,才把这豆橛子炒成这样的好不好,结果自己大热天的辛辛苦苦炒出来,这个混球却不领情,这让她如何能忍? 嗯…… 忘记说了,其实全国每年食物中毒发生率最高的地区,并不是整天吃伞伞躺板板的滇南,也不是喜欢用老油熬火锅底料的巴蜀,而是饮食看上去朴实无华的齐鲁。 这里面除了老一辈的齐鲁人节省的习惯刻到了骨子里,始终保留着长了霉的馒头把皮一撕就嘴里塞,烂掉的苹果把黑掉的部分一切就照常吃等令人哭笑不得的“优良传统”之外,其实最大的元凶就是豆橛子这玩意了; 缸豆这玩意如果没炒熟的话,是要进医院的,以齐鲁这边恐怖到极点的缸豆消耗量,每年因为吃了没彻底炒熟的缸豆送医院的倒霉蛋,实在是多到令人发指。 看到这丫头生气了,杨默赶紧把碗里的豆橛子扒拉到嘴里,大口咀嚼起来,然后一脸严肃地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见到土狗同学转怒为喜,杨默赶紧夹了片腊肉塞进嘴里缓和缓和,然后一脸嫌弃地瞥了瞥自家小徒弟:“腊肉有些哈喉了,差评!” 白蒙蒙顿时有些委屈:“师父,这是去年我爸捎过来那批腊肉,一直放在张伯伯家里,原本想着开春就能吃完的,可结果你后来一直就没去过了……齐鲁这边的夏天热到连狗都不敢出门,这么高的温度下,腊肉有点哈喉,那能怪我么?” 说着,她自个夹了一片腊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师父:“其实……也还好吧,也没怎么哈喉,师父,可能是你刚才运气不好,吃到边上的了……要不,再换一块尝尝?” 杨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是在说为师的舌头没有你的灵?还是在嘲讽为师的舌头已经废掉了?” 白蒙蒙眨巴眨巴眼睛:“师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杨默冷笑一声:“刚才在过来的路上,你还一个劲地劝我少抽点烟,说烟抽多了舌头会麻掉,以后就吃不来好东西了……你刚才确定不是在阴阳我?” 白蒙蒙一脸的委屈:“师父,这哪能啊,人家只是一个刚出社会,单纯到动不动就被你骂成白痴的小姑娘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师父,你是不是跟那些老狐狸处太久了,所以瞧谁都话里有话?” 杨默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单纯?你丫头……”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土狗同学看不下去了,当下伸出筷子重重敲了敲杨默的碗:“哪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吃饭!赶紧吃!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羊屎蛋,我告诉你,别以为东拉西扯的拖时间就能不吃这豆橛子了,今天这盘豆橛子要是不给我吃完的话,休想走出这个门!” 不愧是光屁股一起长到大的发小,土狗同学一下子就瞅破了杨默的小心思。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土狗同学,杨默一脸沮丧地垂下了头,只能乖乖地哦了一声,然后用一种慷慨赴死地悲壮,往嘴里扒拉起那些被炒的焦糊的豆橛子起来。 见到自家师父这副模样,白蒙蒙忍不住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腊肉一进嘴,她就知道是自家师父刚刚在吕姐姐那吃了点瘪,然后想要找自己撒气了。 想想也对,张伯伯对于这些腊肉可看重了,开春后就直接放在冰箱里冻了起来,而且用的还不是塑料袋,而是用纸单独分开包着的那种,每天都会敞开冷冻室透透气不说,隔上半个月左右还会取出来去冰换纸,为的就是不让口感变质,在这种情况下,腊肉怎么可能哈喉? 不过她蛮喜欢自家师父这种耍赖的行为,也蛮喜欢当下这种极具烟火气和家庭氛围的感觉。 自家师父哪里都好,就是平日里太过冷静和深邃了,总给人一种“非人”的感觉,只有跟吕姐姐在一块的时候,才让她感觉到自家师父还是个有血有肉,懂得撒娇耍赖的正常人。 只不过杨默这种在外人看来难得一见的烟火气,对于土狗同学而言,却是司空见惯,也不值得任何珍稀,因此饭才刨了几口,很有些闲不住的土狗同学就开始八卦起来:“对了,羊屎蛋,我听卓姐说,你让她在必要的时候,跟三公株式会社那帮子人着重提上一嘴默克公司……这是有啥讲究么?” 不久前华夏以700万美元的超低价格从阿美莉卡的默克公司手里买下乙肝疫苗的技术,可谓是轰动全国的一件大事。 要知道,八九十年代是华夏乙肝病毒的爆发期,仅仅只是官方统计口径,截止今年为止,华夏的乙肝病毒携带者就达到了八千万,其携带比例甚至逼近总口人的1\/10,情况之严重可想而已……事实上,商业示范区的那些餐饮业务之所以能爆火,家家都能做到座无虚席,除了位置和口味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率先采用了一次性餐具,极大地消弭了消费者对于感染乙肝的恐惧。 而按照当下的市场价格,默克公司的乙肝疫苗在阿美莉卡的售价是100美元\/支,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卖给中国的话,理论上该公司能赚到近百亿美元,甚至数百亿美元……毕竟乙肝具有传染性,华夏那么庞大的乙肝病毒携带者基数,要想全部接种疫苗,考虑到疫苗产能的话,这个过程起码也要好几年,而在这个过程中,扩散和感染的人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所以,即便700万美元对于当下的华夏来说,其实已然不是一个小数字了,但相较于那数百亿美元的市场规模,完全可以用“白送”这两个字来形容。 正是因为如此,国内的南方媒体才会对默克公司极尽夸赞之言,大肆褒奖默克公司一众高层深具人文情怀之余,要不是太过敏感,这些媒体差点就要把在其中出了大力的时任ceo罗伊·瓦格洛斯形容为第二个白求恩,给他们冠以“华夏的老朋友”称号了。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他们是无法知晓“华夏的老朋友”这几个字的意义和份量的,但这不妨碍他们对默克公司大声好感。 而半只脚踩进了医药行业的土狗同学无疑便是其中的一员,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相关从业者,她无疑比绝大部分人更加了解700万美元这个数字的含义,因此她有些想不通杨默为什么会交代卓玛丽在谈判时要着重提一下默克公司; 人家默克以一个近乎白送的价格转让乙肝疫苗技术是出于人文情怀,但那些岛国人……你确定他们身上有那种玩意? 听到土狗同学话里对于岛国人那种遮掩不住的鄙夷和敌视,杨默轻轻笑了笑。 与后世以为的不太一样的是,虽然齐鲁的确很是出了一些令祖宗蒙羞的败类,让整个齐鲁跟着蒙羞,但事实上,绝大部分齐鲁人是非常排斥岛国的……要知道,像杨默他们小时后更伙伴们一起玩的游戏,最多的便是“打鬼子”,这是一种自小便刻在记忆里的朴素情感,不以两地的商业往来和利益为转移。 只不过与岛国相比,此时的华夏人对于阿美莉卡的感观,无疑要朦胧的多,因此土狗同学以为默克公司的高层真的如同媒体所说的那样“深具西方价值的人文情怀”,也不足为奇。 将一筷子带着明显糊味的豆橛子塞进嘴里艰难地嚼了嚼,杨默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所谓要想取之,必先予之……这不过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行为罢了,你真以为默克公司如同媒体所说的,那么有人文情怀?” 说完后,杨默似乎觉得有些不合适,补了一句:“当然,咱们华夏毕竟是从默克公司身上得了好处,有一说一,我们是该感谢人家,但你要把这件事上升到人文高度,是不是过了?” “我不否认一些科研和技术人员身上的确存在着浓重的人文情怀,我也愿意相信默克公司里的部分技术人员和管理者的确是出于善意想要把乙肝疫苗技术低价甚至免费送给华夏的……但你要说默克公司的高层也是出于这种人文精神做出这个决定的话,我觉得你实在是太高估这些人的觉悟了。” 土狗同学听出了杨默话里的意思,顿时一呆:“可是……这可是近百亿,甚至是几百亿美元的庞大市场啊,而且还是刚需市场,如果不是出于人文情怀,他们愿意放弃那么大一块蛋糕?” 土狗同学这话其实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声,随着华夏乙肝病毒的肆虐,国家对此极为重视,甚至将控制和消灭乙肝病毒列为最重要的几件工作之一,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你的疫苗是真实有效的,根本就不愁卖,而且生产多少就能卖多少……与庞大到8000万的乙肝病毒携带者基数相比,疫苗的产能才是像默克公司这一类药企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需求是需求,价码是价码……岛国某品牌的胶卷在全球大杀四方,卖的死贵死贵的,但却在华夏吃了个瘪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海鸥胶卷的故事和产业战略意义土狗同学自然在杨默这边学过,当下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咱们国内也有重磅级乙肝疫苗,所以默克公司那边其实没有足够的砝码,于是转而求其次?” 杨默点了点头:“其实对于默克公司来说,他们手上的乙肝疫苗技术虽然不能说是鸡肋,却也没比鸡肋强到哪里去……他们的主要市场还是集中在阿美莉卡,而阿美莉卡的乙肝患者和携带者数量虽然我这边没有具体数字,但撑破天,也不会超过100万!” 说到这,杨默强调了一下:“丫头,别以为咱们国家有着8000万乙肝病毒携带者,乙肝病毒传染性又强,就以为其它国家也是这样子了……实际上,在当下,乙肝携带者基数突破1000万的,有且只有咱们一个国家。” “换句话来说,默克公司手里面的乙肝疫苗技术,除了咱们国家会把它当成宝之外,便再没有第二个国家和地区会把它多当回事了……这个世界上比乙肝可怕的病毒多了去了,而与帕金森那种不分贫富显贵的众生平等病不同,乙肝这种更多的是爆发在低收入群体之间的疾病,除了咱们华夏之外,大抵没有第二个国家会真的把它放在心上。” 白蒙蒙在这一块也做过功课,所以很有些没大没小地插话进来:“所以默克公司手上有着这么一张仅仅只会对华夏有效的好牌,那自然会物尽其用,发挥其最大的价值;” “简单来说,一般来说,西方大型药企在面对这种区域指向性极强的产品时,都会下意识地采取三不原则,将其营收价值最大化……也就是所谓的不降价、不妥协、不过份扩产;” “反正左右你都得找我来买,我犯不着委屈自己……再说了,这两年欧美各国的经济情况也并不怎么好,人家还指望着这些疫苗大卖特卖,用以稳定和拉伸股价呢!” 说到这,白蒙蒙笑嘻嘻地夹起一片老腊肉放在嘴里嚼起来:“只不过呢,就跟师父说的,不管是什么行业,不管是什么产品,技术好坏暂且放在一旁,但你自个有还是没有这一类产品,却截然是两种局面……所以眼瞅着华夏在乙肝疫苗这一块再度即将蹦出来一个新的【海鸥】,不想复刻柯达和富士胶卷在华遭遇的默克公司,我估计是在综合考虑种种利弊得失之后,这才答应了用700万美元的超低价把乙肝疫苗的技术卖给了咱们国家。” 说到这,白蒙蒙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这才放心大胆地补了一句:“吕姐姐,你要知道,关于乙肝疫苗技术的谈判,是从去年就开始了,如果默克公司真的是出于人文情怀才向咱们国家低价出售技术的话,这场谈判无论如何也用不了一年的时间;” “事实上,他们是因为知道了咱们国家的陶其敏老师正在努力尝试攻克二代乙肝疫苗技术,再加上他们对咱们国家的举国体制也略有耳闻,因此出于不愿意再现富士胶卷在咱们国家的遭遇的想法,干脆半卖买送地把他们的乙肝疫苗技术转让给了我们;” “实话实说,我觉得他们这一手玩的很聪明,而他们这段时间免费送来大量设备,以及派人过来进行技术指导,努力帮助华夏尽快批量化生产疫苗的做法,也显得非常有智慧……咱们华夏是个讲究有恩必报的国家,默克公司未来能在华夏享受到的待遇和便利,用屁股想想就能知道。” “所以,师父之所以让卓部长在谈判时着重在三共株式会社面前强调一下默克公司的事情,一方面是要提醒他们,要学会把眼光放长远,不要紧盯着眼下的一丁点利益不放;另一方面则是在警告三共株式会社……当下华夏在医药行业的第一选择对象并不是你们岛国企业,如果你们不懂得要想取之必先予之的朴素道理,那么好处如果都被默克公司和其余的阿美莉卡药企占完了,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说到这,小徒弟向杨默做出一个乖巧的表情:“师父,莪说的对不对?” 杨默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姑且……算对吧!” 土狗同学听的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也会玩华夏老祖宗的策略了……不是说那些洋人都是直肠子么? 不过她还是很容易地把握住了重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羊屎蛋,你是说……陶其敏老师,她正在攻克二代疫苗技术?” 在戏子小生整天霸屏的后世,无数本该华夏后辈们所铭记的杰出先辈变得如同路人般默默无闻了起来,而陶其敏老师便是其中之一。 或许在许多后世人的印象里,疫苗属于舶来品,因此所有的疫苗技术也应该都是源自国外才对; 但事实上,华夏在疫苗研发领域,从来不缺在一线无私奉献的逆光者。 早在70年代,乙肝病毒刚刚开始冒出苗头的时候,华夏就有自己的乙肝疫苗了,而这其中,尤以陶其敏老师在1975年主持研究的一款疫苗效果最好; 当然,70年代华夏的科研条件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为了实际测试疫苗的实际效果,陶其敏老师,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把疫苗注射到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独自隔离,整整两个月都没敢去靠近自己的孩子……那个时代,像陶其敏老师这样不顾自身安危的医疗科研人员还有很多,只不过大部分都还没来得及被人记住名字便匆匆离去了,或许,陶其敏老师的名字能被人偶尔所回想起,无非就是她本身就是留存下来的幸运儿之一罢了。 当然,陶其敏老师研究出来的疫苗对于乙肝病毒有着很明显的抑制作用,但各种不足之处也很明显: 1、这款疫苗属于纯化灭活疫苗,其原料是病毒感染者的血清和血浆。若是乙肝病毒患者,自身有其他传染性疾病的话,用其血清和血浆制作的疫苗,可能会让被注射者患上其他疾病……也就是说,这款疫苗依然有着一定的致病风险。 2、由于是灭活疫苗,这款疫苗在当时的科技条件下制作困难,难以大量普及。如果大批量制作的话,相对会比较耗时耗力,会占用大量的医疗资源以及其他社会资源,很难迅速治疗国内所有肝病患者。 3、受制于当时的科技条件和良品率,这种工序繁琐,对于生产者也有较高素质要求的疫苗,生产出来以后价格颇为不菲……虽然远远达不到默克公司100美元\/支的那种水平,但是大几十软妹币还是需要的,相较于当时的国民收入,这无疑是一笔巨款,因此这极大地制约了乙肝疫苗在当时的接种率。 尽管有着种种制约和不足,但真要是华夏采用举国体制去攻克这些困难,却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事实上,这也是华夏代表与默克公司谈了将近一年,却始终还有底气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当听到陶其敏老师正在努力攻克新一代疫苗技术这个消息的时候,土狗同学立马就猜到了默克公司为什么会甘愿放弃纸面上的那上百亿乃至数百亿美元的庞大市场,转而愿意以区区700万美元的价格,向华夏转让他们此时看上去更先进、效果更好的乙肝疫苗技术了。 这里面的考量因素其实有很多,但最简单也是最直观的一点……一旦陶其敏老师的新一代疫苗技术获得了突破,那么默克公司乙肝疫苗的各种优势将不复存在,而在华夏的举国体制之下,他们不但不可能吃到那上百亿美元的乙肝疫苗订单,反而会极大程度地丧失华夏这块潜力无限的庞大市场。 近乎白送给华夏乙肝疫苗技术,其实是为了从侧面阻隔华夏的疫苗整体研发水平,从而保证技术代差么? 也对,本来就有基础放在那了,如果一旦华夏采用举国体制去推动乙肝疫苗的研发和生产的话,那么国内在这一块的科研水平和生产水平,将会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12亿人口的总量,足以让一些东西从量变产生质变了,这是国外那些医药企业所不愿意看到的。 品味出了这一手的玄妙之处,土狗同学顿时有些沮丧起来。 她原本以为不管国内外,这个世界上其实是不缺严老西那种为了理想和愿景去奋斗和奉献的孤勇者的,但如今看来…… 这似乎只是红色尚未彻底褪暮之前,自己被种种回光返照的假象所迷惑的一厢情愿? ……………… 见到土狗同学情绪有些低落,白蒙蒙顿时慌张了起来,赶紧试图转移话题。 “师父,我有些闹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跟三共株式会社达成合作啊……我听卓部长说,你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在一个星期内把谈判敲定下来?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小徒弟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师父,眼睛却下意识地朝着土狗同学的方向滑去。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很容易地就吸引到了土狗同学的注意力。 她同样也很好奇杨默为什么会下这种死命令,如白蒙蒙所说,这已经不是在考验卓玛丽的谈判水平了,纯粹就是强人所难好不好! 你要知道,这次的谈判涉及到数百亿日元的投资规模和一系列包括种植基地和产业配套设施在内的一揽子协议,其投资规模之大,堪称罕见……改革开放以来,比这一揽子投资规模更大的项目,两只巴掌都数得过来。 涉及到那么多的资金,那么多的细则问题,你让卓玛丽那帮子人一个星期把它敲定下来,你确定不是在找理由整人? 见到土狗同学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杨默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小徒弟一眼:“这不是在刻意刁难卓姐她们,而是三共株式会社他们其实也非常急着达成这一揽子合作。” “之所以让卓姐她们务必要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协议全部敲定下来……” “一来,是双方的合作诚意都放在那,一个星期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了;” “二来,则是我有自己的计划和节奏放在那里,如果超过一个星期还不能把协议敲定下来,那么三共株式会社筹备的资金和各项支持的落地工作就有可能产生延迟……届时要是耽误了我的计划,那就结果就不怎么美妙了!” ??? 看见杨默冷笑着说出“结果不怎么美妙”这几个字,土狗同学和白蒙蒙自然猜得到这个“不美妙”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不美妙法。 “师父,怎么你现在也跟那些老头子一样,学会了答非所问?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急好不好!” 小徒弟一脸的不乐意,杨默这话在她听来,其实只是回答了一半。 杨默见状,耸了耸肩:“也罢,小白过段时间终究还是要回到铜仁那边去帮你爸的,以贵州那边的实际情况,以后说不定还真的需要用到一些金融手段,提前给你普及一些最起码的国际金融常识,说不定到时候也能派上用处。” 有些云里雾里地说了一通后,杨默放下了筷子,然后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看向自家的小徒弟:“我之所以这么急着让卓姐把跟三共株式会社的协议敲定下来,是因为不出所料的话,岛国的汇率和股市,乃至于经济和社会形态,在今年年底之前就会出现重大拐点……而能不能利用这个重大拐点做出点什么文章出来,直接关系到我们以后几年的外贸业务调整、自主品牌出海计划顺利与否,以及以后能不能占有更多主动权!” “同样的,三共株式会社之所以不计代价想要跟我们达成合作,并且一张嘴就是几百亿日元的投资额砸下来,同样也是察觉到了这个即将到来的拐点……这个世界,真正的傻子是没有资格参加游戏的,他们也有他们的诉求和计划,我们两边说到底,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杨默还没延展下去,白蒙蒙就大大地o开了嘴巴:“岛国的经济和社会形态即将迎来重大拐点?师父,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看出来的?” 岛国的汇率一直在跌,而且升升降降地跌了将近一年了,因此杨默说岛国的汇率和股市近期内会出现重大拐点,白蒙蒙虽然存疑,但整体来说还是没有太大异议的。 可你说岛国的经济和社会形态将会迎来重大拐点,那就是有些天方夜谭了好不好! 谁不知道岛国如今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啊,就算汇率的剧烈波动会带来一些影响,但人家的体量放在那呢,外汇和股市上的区区一点热钱波动,根本不足以影响人家的经济和社会形态好不好! 这两个词可不能乱提,师父你现在可不是当初的那个小科员了,一言一行都n多人盯着呢,要是嘴上没个把门,影响了一些人的判断,少不得到时候又是一顶顶的帽子扣过来。 杨默自然知道自家小徒弟为什么会打断自己的话,也知道这丫头的好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为师的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把握的……小白,土丫头,你们对于在自由经济架构下,国家经济的【六大利空】,有没有相对的研究和了解?” 六大利空? 小徒弟和土狗同学茫然地对视了一下,然后齐齐摇了摇头…… 第440章 利空 还是那句话,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历史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而已。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是国内外,都有大把大把的人诟病华夏始终不肯完全放开金融市场,使其不具备常规意义上的市场运作的可能性。 但其实,国家之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肯完全放开,有着许多的考虑; 比如当时国家经济基础过于薄弱,经不起剧烈波动啊; 比如当时国家缺乏相关经验,不敢一下子就全部放开啊; 比如华夏设立金融市场的主要初衷是为了给一众重点国营企业融资,不愿意过于市场化而陷入被动啊; 巴拉巴拉的,等等。 但在杨默看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正是岛国在九十年代遭遇的那场大规模金融狙击,这才让华夏始终没敢完全放开金融市场。 你要知道,当时的岛国可是实打实的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以区区弹丸之地,其gdp总额甚至逼近了阿美莉卡的60%,是华夏的4.2倍,其经济实力之强大,不可谓不夸张; 可经过那场漫长而规模庞大的金融狙击之后,如日中天的岛国经济却逐渐进入了失去的四十年; 华夏素来有以史为鉴的传统,岛国的遭遇就这么眼睁睁地发生在自己面前,在没有彻底把握之前,又怎么可能把敏感无比的金融市场全部放开? 当然,金融市场的不完全市场化运作只是个题外话,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作为一直密切关注岛国经济,并对其进行研究的欧美经济学界,以岛国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中期的一系列变化和遭遇作为蓝本,在以自由经济架构为基础的前提下,总结出了国家经济层面的六大利空,并一直引以为戒。 而正是因为没有踩中这六大利空,后学末进的华夏这才能在1998年的那次金融海啸中没有受到太大波及,甚至可以出手帮助香江全身而退; 实际上,在许多人看来,98年的那场金融海啸,其实就是九十年代初岛国遭遇的那场金融狙击战的再现罢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是那场金融狙击战的延续……只不过南朝鲜和其余东南亚国家可没有岛国那么庞大的经济体量,因此自然被杀的丢盔弃甲。 ……………… 所谓六大利空,其实往往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一个相互影响,隐隐相互依存的有机整体,如果你在那只看不见的手的操纵下,不幸同时踩中了这六点,除非是人家高抬贵手,否则恭喜你……你即将陷入一场被动之极的货币战争。 而很不幸,不管广场协议是不是岛国自己主动签订的,但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在市场那只无形的手的操控下,岛国异常精准地一步步踩中了那六大利空; 像杨默这种重生者,即便不记得岛国的股市和汇率市场究竟是具体在哪一天进入重大拐点的,但凭借着后世的印象和理论知识作为支撑,也大致能判断出这个时间窗口究竟在那一段……这才是他急于跟三共株式会社达成合作的主要原因。 第一大利空:货币严重超发。 这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重大问题,虽然岛国现在的经济活力依然如日中天,但实际上只要你去查查数据,就能知道如今的岛国,其m2余额已经是其gdp总值的两倍还多了。 这些超发的货币,无疑是相当于给某位亲爹做空日元提供了充足之极的弹药——后世的亚洲金融海啸里,泰国之所以会成为那个最大的倒霉蛋,就是因为货币超发的太厉害,给了索大鳄借泰铢狙击泰铢的机会,堪称是教科书级的空手套白狼案例。 第二大利空:出口贸易未来走弱的预期强烈。 诚然,岛国素来是全球知名的进出口大国,凭借着其强大的科研能力和制造水平,如今的岛国汽车、电器、半导体、精密仪器、光学仪器、药品等等一系列产品,放在全球都是大杀四方的存在,而以岛国的出口额基数来讲,8%的出口增长率,实在是一个有些夸张地数字。 可问题是,你要搞清楚,这里说的是“未来走弱的预期”,这跟当下的实际贸易出口量是有很明显差别的。 最简单一点,如今岛国的支柱型出口商品是汽车,本国经济拉动率最高的也是汽车,可随着前些年阿美莉卡那场针对岛国汽车的轰轰烈烈的抵抗运动,这几年下来,即便岛国不遗余力地在开拓东南亚市场和非洲市场,但日系车在全球,尤其是在欧美的市场份额依然在不断下滑。 除此之外,随着阿美莉卡的加压和产业向南朝鲜转移,岛国的半导体、电器在欧美地区的市场份额,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 更重要的是,岛国近一年以来,汇率是呈现一种“拉锯中逐渐下滑”的态势的,随着132:1、140:1、148:1这三个支撑点的失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岛国已经不太可能拖得住日元的汇率了; 而众所周知,日元贬值有利岛国的出口,1990年那高达8%的出口增长率,日元汇率的下跌不可避免地贡献了一份很大的力量; 可随着日元的汇率跌到谷底,然后在国际炒家的操作下强势反弹呢? 那时候岛国的出口还有可能这么强劲么? 定然不可能! 一个守不住本国货币汇率支撑点的国家,压得住未来的汇率反弹么? 不现实的! 所以,岛国今年8%的出口高增长,无非是最后的晚餐而已,未来出口贸易未来的走弱,在那些嗅觉灵敏的人眼里,几乎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实际上,这到底是不是岛国出口增长“最后的晚餐”,其实并不重要; 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是,“预期”这东西是可以炒的,甚至还能炒成大利空……岛国不是一个拥有完整主权的国家,阿美莉卡这位亲爸爸说他们行,不行也行;但要说他们不行的话,行也不行。 在很多时候,决定一国经济宏观走向的,并不是经济本身,而是背后那一根根代表着硬实力的铁管子。 第三大利空:国内高速增长的通胀 岛国毕竟是个资源贫瘠,且严重依赖原料进口的国家,所以自打进入80年代起,随着房地产价格的“日创新高”,它们国内的cpi始终都处于一个令外人看不懂的高位,每当你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的时候,很快你就会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不得不说,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东亚国家,在耐受力这一块,实在是令人看不懂……要是换成普通的西方国家,连续十几年cpi的涨幅逼近甚至超过3%的话,民众早就给你掀桌子了。 没办法,从80年代起,尤其是1985年以后,岛国的资产泡沫化就开始严重了起来,随着货币的超发,日元在国内的实际购买力每年都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下跌。 日元在国内不值钱,在国外就更不值钱了,偏偏岛国又不是阿美莉卡,不具备货币霸权,因此除了把这些钱疯狂地投资到海外贡献gnp之外,便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三共株式会社为什么听到几百亿日元的投资额,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原因,在这个资源重商主义的年代,与其把那些钱放在国内贬值,他们巴不得赶紧投资到海外那些具有真正价值的资产上呢。 第四大利空:夸张的债务杠杆。 其实,作为当下的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资源贫瘠的岛国一直很重视外海投资,其gnp总量此时虽然没有后世的那么夸张,但也非常不容小觑,因此虽然其m2余额已经是其gdp总值的近三倍,但其实只要自己不作死的话,日元也不是那么好狙击的。 只不过很可惜,自打签订了广场协议以后,从1985~1990年这五年时间里,由于岛国的债券市场太过开放,这种开放程度甚至夸张到了企业可以直接在市场上发券的地步,恰逢日银把利率降到了最低水平,这导致企业在市场上发债比找银行贷款更划算、还更省事,于是大量的岛国大型上市公司把融资方式从原来的银行借贷改成了发债……到了1990年,岛国公司融资的结构里,来自银行贷款的仅有大约220万亿日元,而自发债的融资额度,却已经快要追平银行贷款,达到了200万亿的规模。 在这种情况下,感受到强烈危机的岛国银行为了业绩,开始过度放贷起来,不但那些信用差的公司可以获得贷款,甚至只要你有房子等有价值的不动产,银行甚至可以低息放贷给个人……这又导致了信用过渡扩张,于是到了现在,岛国出现了大量的“僵尸贷企业”和“僵尸贷”,这些僵尸贷企业沦为大型公司的融资口器不说,也使得岛国银行业的坏账和呆账水平达到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程度。 于是乎,面对着这种人人身上都背负着巨额债务的凶险情况,岛国为了防止全方位暴雷,不得以之下,又只能通过超发货币来稀释这些债务,于是陷入了一种“越超发货币,债务越多,债务越多,越需要超发货币来稀释”的怪圈。 所以,岛国近一年以来的汇率剧烈波动,其实说到底还是要怪他们自己作死,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进入了这种怪圈,以它们的经济体量和活跃度,其他人就算是想要狙击日元,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第五大利空:资产过度泡沫化。 前文说过,自打岛国在1989年出台了新的会计准则后,国内的那些财阀和上市企业就开始屁颠颠地玩起左手倒右手的游戏来了,这种纸面上的繁荣虽然一片欣欣向荣,但其本质就跟两个人通过一摊狗屎创造了一亿元gdp的故事一样,无非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然而可怕的是,此时的岛国保守估计有将近30%的m2余额都汇聚在股市和楼市里,而玩这种纸面游戏的企业,也并不是一家两家,而是一种普遍现象……到了现在,岛国的股市里有将近2\/3的股票都是公司之间相互持有的,这放到后世,你敢信? 总之,岛国的资产泡沫形成的链条如下: 70年代金融改革——全面放开金融市场——大公司自己去市场上发债——银行日子难过——过度放贷——信用过度扩张——坏账呆账严重——大家拿钱一起使泡沫越来越大。 然后到了现在,发展到了一个经不住轻轻一戳的程度。 第六大利空:阿美莉卡的高利率 众所周知,自从在蓝星两强赛里与对手分出胜负来以后,阿美莉卡虽然一跃成为蓝星独家霸主,但在这个过程中消耗了极大精力和财力的它,却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獠牙,四处寻找猎物来吸血,用于回复自己的体力。 很显然,某位经济体量已经占到了自己gdp总值60%,却整天叫嚣着“岛国可以说不”的某位亲儿子,便是它的首选对象。 而新时代的金融战争虽然看上去不见任何血腥,显得文明无比,但无疑要比真正的战争要残酷的多,能够攫取的战果也要丰盛的多。 在这一块的战场上,阿美莉卡手里的致命武器便是众所知之的美元霸权。 而要发挥出这件武器的威力,必做的一件事便是……加息! 截止到1989年5月17日为止,阿美莉卡的美联储完成了其历史上的第二次,共计16轮的加息行为,使其利率从原本的6.9%,一下子跃升到了9.8125%的历史高位。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某位亲爸爸的货币狙击,岛国要是胆敢以加息来应对(从1987年开始,一直到美联储加息结束,岛国的利率一直都维持在2.5%的低位),阿美莉卡那边就敢搂草打兔子,顺势狙击岛国的资本市场; 但很显然,如今自信心高度膨胀的岛国一直想要对阿美莉卡说“不”,于是在1989年,便主动把利率开始提升,并最终提到了6%的水平。 你要知道,以岛国现在的情况,岛国加息无异于主动刺破自己的资产泡沫,而此时的阿美莉卡的利率也一直处于相对高位,像日韩这种没有资本管控的国家,一旦形成利率暴跌的趋势,在高利差的吸引下,岛国的内资、外资,都必然会快速流失;届时肯定免不了一大堆岛国企业更名改姓。 当然,岛国胆敢主动尝试刺破泡沫,那是有一定信心的,岛国毕竟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手里面的外汇储备可不是后世的那些东南亚国家可以比拟,因此抵抗起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轻易就范的。 事实上,近一年来日元汇率的反复拉扯和剧烈波动,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而直到1991年岛国的股市才开始崩溃,到了1995年,岛国的经济才彻底陷入了停滞,而不是许多人以为的大衰退,无疑不在告诉大家一个现实……岛国这跟骨头,并没有许多人以为的那么好啃。 不过这对于杨默而言,并不重要。 受制于华夏此时的国情和现行的金融市场惯例机制,他是不可能通过金融手段在这场史诗级的漫长拉锯战里吃到足够的肥肉的……再说了,如今他的实力也没资格上桌当庄家,金融从来都是一场零和博弈的游戏,一只意外闯入的小杂鱼,很容易就被牌桌上的巨鳄们在不经意间顺手吃掉。 况且他本身就更看重于价值投资,而不是仅仅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价格投资,因此他之所以如此重视这场漫长拉锯战正式进入白热化之前的宝贵窗口,瞄上的根本不是那点可以带来双倍甚至数倍回报的热钱。 只不过白蒙蒙的情况跟他不一样,自家小徒弟的父亲需要面对的情况也跟他不一样,因此他并不介意把岛国即将面临的整体态势呈系统性地解说给这丫头听。 毕竟铜仁那边陆陆续续地去了好几拨岛国asemin商会的会员企业进行投资考察不说,三菱银行的香江分部也引荐了一些日企过去考察,想必有了之前照搬过去的“珍贵经济木材的产权金融交易合作”作为铺垫,自家小徒弟的父亲在相对完整地搞清楚这些日企所面临的实际情况和真实诉求后,定然可以从对方身上最大化地谋求到该得到的利益和收益。 ……………… 听到自家师父详细地给自己讲述什么是六大利空,并且对照着岛国的实际情况一一阐述这些利空将会给那些日企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以及对方的真实诉求,并且可以通过这些日企在本国的经营模式中产生的需求点和财务运作模式给自己的父亲创造出怎样的合作切入点之后。 小徒弟大受震撼之余,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了。 她知道师父对她一直都很好,但能像杨默这样毫不藏私,而且肯为自家徒弟着想师父,真的是很少见了。 杨默以往教她的东西都是在当下宝贵至极的知识;而今天讲的这些东西,更是可以从底层逻辑上号住那些来华投资日企的脉搏,其在当下的实用价值和指导意义堪称千金不换……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不少地区对于外来投资始终抱着一种又爱又恨的态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没搞清对方的真实诉求和心理价码,甚至连人家的运作模式都没搞清,导致哑巴吃黄连的踩坑事件比比皆是,最起码从这一点来说,杨默今天讲的这一摊东西,对于她父亲这一类群体来说,的确是价值无量。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家父亲如今的艰难处境,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杨默今天讲的这些东西对于她父亲能起到的帮助有多大。 想到这,白蒙蒙眼睛红红地看着杨默。 师父,如果你不是齐鲁人而是贵州人,或者还没混到现在这样位卑权重的地步……那该多好啊! 见到自家小徒弟眼睛有些红红的,杨默笑了笑,夹了一片有些凉掉的腊肉放进嘴里。 好好地品味了一番猪皮那q脆无比的口感后,他才放下筷子,歪着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小白,我听说你爸这段时间经常跟你通电话,看样子是非常希望你能回去帮他了;嗯……回去的时间定下来没有?” 白蒙蒙闻言,眼圈更红了,小脸却有些泛白:“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我爸其实也想让我在师父你身边多学点时间,但他那边工作开展的确有些困难,也的确是需要人去帮他……所以,我估计……差不多也快了吧?” 明明是个作风爽利,敢爱敢恨的小辣椒,这番话却说的断断续续犹犹豫豫,白蒙蒙心中的不舍可见一斑。 杨默见到这妮子一副小儿女的姿态,只是轻轻笑了笑:“回去的时间定下来后告诉师父一声,师父做一桌子菜给你送行……不要那么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师父这边的事情忙完后,找个机会,我会去贵州看你的!” 诶? 白蒙蒙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师父,你真的会来看我?” 这年头的交通实在不能算作是发达,像贵州那种地无三里平的山区,走上一趟更是艰难无比,因此在白蒙蒙的心里,师徒一旦分别,要想再见面,只怕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杨默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当师父的什么时候骗过你?” 华夏的基建工作其实一直没有停下来,而自打进入九十年代后,华夏在这一块可谓是以一种腾飞的速度在发展,等自己忙完手里面的要事,大抵也是明年年末或者后年的事情了,到时候去一趟铜仁散散心,虽然不可能跟后世一样当天到达,但左右无非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罢了。 教徒弟其实是一件非常劳心劳神的事情,他这一辈子没打算再教第二个徒弟,因此在脱得了身的情况下,花上几天时间去探望探望自己这唯一递过拜师茶的小徒弟,既是情分所在,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白蒙蒙却是没想那么多,听到杨默的话之后,顿时欢喜起来,立即得寸进尺地扬起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一言为定……骗人的话就是小狗!” 听到这幼稚无比的威胁,杨默翻了个白眼,然后懒洋洋地抬起右手跟她拍了拍:“好,骗人的话,师父就是小狗。” 一旁的土狗同学见到这师徒俩宛如小孩子般地对话,顿时兴奋了起来:“到时候我也要去!小白……到时候你说的那个什么茶泡还是啥玩意的,一定要弄点给我尝尝!” 白蒙蒙一脸的豪气:“没问题!只要你们是在清明节前后来的,我保准让你吃到吐!” 听到可以大吃特吃,土狗同学顿时更来劲了:“到时候你跟我说的什么龙泡、乌泡之类的,也要整上!” 白蒙蒙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放心,那玩意在我们铜仁遍山都是,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清明节前后来,你想吃多少我给你摘多少!” 土狗同学:“对了!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叫什么公子的鱼来着……对了,车车公子,到时候也要带我去抓两条!” 白蒙蒙:“没问题!到时候我带你去河里抓,然后就在河边烤!” 土狗同学:“还有山螃蟹!” 白蒙蒙:“小事一桩!” 土狗同学:“野杜鹃!” 白蒙蒙:“到时候让你吃一朵丢一朵!” 土狗同学:“到时候还要请我骑水牛……我还没见过水牛长啥样呢!” 白蒙蒙:“……” —————— ps:最近看了一些亚洲国家货币的汇率走势,我只能说,历史这玩意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第441章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如同杨默所判断的,如今的岛国经济如同深陷海底湍急涡流的木质巨船一样,虽然表面看上去只是遇到了一场寻常的颠簸而已,但经验丰富的水手们都清楚,这只是前奏,等到涡流变成海面上的旋涡之后,这艘巨大而华丽的木船便随时有覆灭的危险。 因此作为船上嗅觉最灵敏、经验最丰富的那群人之一,即便三共株式会社对于大华公司提出来一系列堪称苛刻的条件极为不满,甚至感受到了巨大的愤怒,但无奈时不与我,急于抽离旋涡的他们,在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对象、以及更有价值标的的情况下,不得不捏着鼻子跟态度坚决又口利如剑的卓玛丽等人签下了一系列让他们肉痛无比的协议。 当然,准确的说,这只是本次协议中的一部分。 过了水蜜桃这一关后,三公株式会社的谈判代表团们总算如愿见到了杨默这位素以强势闻名的隐藏boss,然后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仅仅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又是签下了一系列充满屈辱的协议,待到晚上吃过一席食之无味的晚宴后,第二天便魂不守舍地逃离了德州。 当然,现在又不是十九世纪中叶,大华公司也没有这个实力和资格乖乖让三共株式会社签下一系列不平等的屈辱协议。 对方之所以能接受这一系列堪称贪婪无度的条件,那是因为杨默跟他们在另一方面达成了某些协议……这其中可能得到的好处不但能覆盖他们的损失,甚至可能在另外的战场上大赚一笔,这才让他们乖乖就范。 说实话,也就是对方是有着彪悍战绩,且身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神秘色彩,且字字戳在了他们要害处的杨默,外加铃木次健这位副将不断地在打配合,否则的话,以三共株式会社社长为首的这些谈判团成员,就算再被戳的脑门冒冷汗,也是绝对不可能在那些让他们看了就会心里滴血的协议上签字的。 当然,协议签订只是一个开始,真正考验双方的,还是彼此在后续的履约过程中表现。 因此,在那一大堆的合同上盖完章后,都在与时间赛跑的双方,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紧张筹备起一系列准备工作起来了…… ……………… 九月十八。 在这个很有些特殊意味的日子里,四路之一的亚运会圣火传递到了德州。 而作为德州地区的绝对龙头企业,杨默、穆大小姐等一众高管,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火炬保护手之一,然后穿着印制着“亚运之光”和亚运会标志的土黄色马褂,陪跑了半个中午外加半个下午。 虽然能成为亚运会火炬的保护手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能够跟某位曾经在国内外重大赛事看里大出风头的运动健儿所充当的火炬手一起护着火炬奔跑也是足以吹嘘一辈子的骄傲……毕竟跟后世08年的那场奥运会一样,1990年的这次亚运会的火炬传递,其实并没有许多人以为的那么顺利。 但不得不说,对于一个整天宅在房间里疏于锻炼的废材来说,整整两个小时的陪跑,实在是一件要人老命的事情。 所以,当满身臭汗,整个人如同一只上了岸的鱿鱼一般不停喘息的杨默被人搀扶着送回办公室时,因为这段时间手里面有非常紧要的工作需要处理,因此没能上火炬保护手和陪跑者名单的卓玛丽笑意吟吟地拿着一瓶当初从德国买来充当参照物的家用氧气瓶走了进来。 “喏,老弟,赶紧吸上两口缓缓……你要是倒下了,这乐子就整大了。” 卓玛丽贴心地拉开锁阀环,将手上那个有着喇叭瓶帽的氧气瓶递了过去。 火炬传递的陪跑,其实是更像是一场人数规模不定的城市马拉松,虽然跑的不算快,但却极为讲究技巧,也极为耗费体力。 与那些由普通职工充当的寻常陪跑者不同,他们或许在跑到了一半,体力不支的时候可以停下来歇气,甚至是就此退出; 但像杨默、穆大小姐以及一众大华公司高层充当的火炬保护手,却是绝对不可能有丝毫停歇的。 开什么玩笑,在华夏的地头上,火炬传递从来不是一件一帆风顺的事情,陪伴圣火左右的火炬保护手可是有重大保护责任在身的,况且面对着那一台台链接着十多亿观众的摄像机,就算你再累的要死,也没这个脸停下来稍稍喘口气啊! 偏偏大华公司这票子高管大部分又不是什么喜欢运动的人,因此一趟陪跑下来,除了宋文轩之外,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全都累瘫了……这里面犹以杨默这条废柴咸鱼情况最为严重,要是不赶紧给他吸吸氧,卓玛丽很怕这货会当场呼吸痉挛或者干脆休克过去。 至于说为什么是卓玛丽这位法律合规部的部长第一时间出现在杨默的办公室,而不是其他人…… 原因很简单啊~ 有资格第一时间赶过来献殷勤的人里面,穆大小姐本身也是累的快要瘫软在地,自个都还在路上被人搀扶着慢步缓气呢; 而白蒙蒙这位小徒弟,今天则是有重要工作需要外出处理,至今还没回来。 情况良好的宋文轩,大抵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杨默面前的; 至于林落苏…… 让这段时间一直有些闹情绪的她跑到杨默这边来献殷勤? 做梦吧你! ……………… 在被刻意交代事项后,始终没敢坐下的杨默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氧气瓶,按下按钮后,在轻微的“嗤嗤”声中贪婪地大口吸着氧气。 不知道是吸氧的确有助于缓解他的这种症状,还是纯粹是出于安慰剂效应,在狂吸了三分钟氧气之后,杨默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裂开的肺部总算没那么疼了,脑子也没有那么晕晕沉沉了,整个人的状态,算是稍微找回来点了。 将已经用掉了一小半的氧气瓶顿在桌子上,杨默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卓姐,谢了,托你的福,我这小命总算捡回来了……最起码,不用送到医院去丢人现眼了。” 由于某只咸鱼是先天弱鸡,外加疏于锻炼,因此一场城市马拉松跑下来,反应异常严重,下面人吓得当场就要把他送往医院吸氧输液了……要不是害怕那些无处不在的媒体戳他的丑,杨默死要面子地在那犟着不肯去,现在的他,估计就该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然后等着第二天登上某些报纸的版面了。 卓玛丽见到这货那副蔫鸡般的表情,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弟,不是我说你,你也该锻炼锻炼了……你可是我们的龙头呢,多少事需要你去坐镇和拿主意,就你这副空有傻大个的弱不禁风模样,真要是哪天倒下了,那多耽误事啊!” 这话是事实,虽然杨默现在已经将大量的工作交给他们去具体负责,但少了他坐镇还真的不行。 没法子,这货的作风跟其它那些把求稳放在第一位的央企领导截然不同,不但动作频繁到令人眼花缭乱,而且手笔也大的惊人,在这种高频次的集群协从作战模式下,没有杨默居中协调和把控方向,没人敢说自己心里有谱。 杨默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有理,却是苦着一张脸:“卓姐,国家都提倡全民运动了,我也想好好锻炼锻炼,奈何手里面的工作一大堆,忙也忙不完……再说了,我这人体质有些邪乎,一运动就浑身难受,脑子也开始发懵起来,这属于是先天受限,实在是有些克服不了啊!” 其实这种症状属于是杨默上一世形成的心理暗示。 任何长期坐办公室,然后不分昼夜地盯着电脑一看就是十几个小时的苦逼,都会有这种症状; 这行干的时间长了,连走出去看上一眼阳光都会产生强烈的晕眩感和不适感,就更别提什么运动之类的玩意了……对于平均睡眠时间仅有四个小时的vc来说,有那个时间去锻炼,还不如多睡上两个小时来的更有性价比。 正是在这种习惯形成的心理暗示之下,杨默下意识地非常排斥运动,而且总能找到一大堆说服自己的理由; 比如天太热容易中暑啦; 比如剧烈运动后会产生大量多巴胺,会严重影响他冷静思考啦; 比如相较于把时间花在运动上面,还不如把时间花在静思上更有利于自我心理调节和疏导啊。 巴拉巴拉的…… 可以说,在这一块,杨默把双标玩的飞起,亏他还整天建议何永义等人每天保持锻炼的习惯呢,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却是多动弹一下都不乐意。 嗯,只能说,这货骨子就是个懒癌晚期的废宅,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不过很显然,掌舵者的身体健康状况和精力充沛与否,远比大部分人以为要重要的多,所以卓玛丽这位水蜜桃闻言后,却是嗔笑着瞪了他一眼:“那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弟你如今可是载着一船人呢,掌舵的打个盹,一船人就得提心吊胆的……姐姐我这苦命人可是把全部身家全压你身上了,就差给老弟你做牛做马了,中途可实在是担不起丝毫差错。” 小小地卖了一下惨之后,卓玛丽忽然轻轻捂嘴,戏谑中带这一丝熟妇专有的风情:“再说了,老弟你还年轻,身边又睡着穆家大妹子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这要是不抓紧时间锻炼锻炼,把身子骨给锤实啰,这不白瞎了这番艳福么?” 说着,卓玛丽一脸的语重心长:“老弟,姐姐我是过来人,相信我……男人呐,要是把体力给锻炼上来了,家庭生活就出不了大岔子,你别管穆家大妹子再怎么心高气傲,但凡敢跟你闹别扭,你到时候把她往床上一丢,狠狠折腾上个半小时,保准乖乖地被你降服成一只小猫。” 听到卓玛丽这番很有些虎狼意味的说辞,杨默额头顿时冒出一串黑线。 大姐,这是齐鲁,有几个小媳妇会跟你们东北地头上的女人似的,动不动就要跟自家男人干仗啊! 况且…… 才半个小时? 你丫的瞧不起谁呢!? 不过不得不说,卓玛丽那很有些不正经的切入角度还是让杨默有些动心的。 男人嘛,尤其是小有权势的男人,是没有哪个会愿意沦落到“床下一条龙,床上一条虫”的地步的。 更何况自打与穆穆丽雅正式住在一起之后,这位内外兼秀又极为敏感的尤物着实是让食髓知味的杨默有些欲罢不能,因此如果能再加强加强自己的续航能力,在某位大小姐的求饶声中多解锁解锁一些姿势,着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见到杨默似乎有些心动,卓玛丽赶紧趁热打铁:“老弟,我知道你不乐意运动,是嫌出汗的感觉难受……事实上,在这种见鬼的天气里出一身汗,的确是挺遭罪的一件事。” “但问题是,也没谁说运动就得非常出一身臭汗啊……橡胶厂那边新建了一处接待所,里面有个游泳馆,咱可以去那边锻炼啊!” “游泳可是少有的可以全身锻炼的有氧运动,每天游上半个小时就能起到锻炼效果不说,还能顺便降降暑……从哪儿去找这么两全其美的运动方式啊!” 游泳? 杨默一呆,或许是缺什么补什么的朴素道理,对于一个北方人来说,能在清澈的泳池里游泳,乃是一种几乎无法拒绝的诱惑。 不过与后世不同,此时的北方室内游泳馆少的可怜,绝大部分人平时最多也就是在单位里的大澡堂子里划拉两下过过干瘾罢了,因此卓玛丽提到橡胶厂那边竟然新建了一个游泳馆,杨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奇。 卓玛丽见状,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弟,姐姐我可没骗你哦,托咱们大华公司的福,今年以来有不少来自日韩和东南亚的外商跑到咱们德州来考察,作为dz市的知名企业之一,橡胶厂那边的业务和接待量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为了更好地招待这些财主,橡胶厂那边三个多月前就开始赶工修建新的招待宾馆了,上个星期刚刚竣工验收,最多还有半个月,游泳池就能投入使用。” 说到这,这位水蜜桃不无得意地笑了笑:“跟老弟你不一样,姐姐我是整日里往外跑,所以橡胶厂那边我也新认识了一些朋友……你放心,那边说了,那个游泳池是招待所的配套设施,用来招待贵宾用的,平日里不对外开放,到时候我领着老弟你直接过去就成,也省去了在饺子汤里扑腾的烦恼!” 卓玛丽这话说的有些隐晦,但是个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所谓的不对外开放,只是名义上的不对外开放而已,不管是橡胶厂里面的领导家属,还是外面诸如杨默、卓玛丽这等份量或者关系够了的人,那自然想进去就进去……从某种意义上,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会员制的游泳馆,只不过申办会员需要的资质并不是钱罢了。 作为一个重生者,杨默对于这样在当下或许有些“不合时宜”的做法早就见怪不怪了,因此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当下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卓玛丽的好意……游泳这种运动,大抵算作是杨默这等死宅唯一不排斥的运动了,因此不得不说,这位老姐姐的脉掐的真准。 见到杨默点头,卓玛丽顿时大喜了起来。 对于她们这种后来者来说,整日里不显山水的杨默其实是个极难靠近的人,想要用那些寻常手段在私人方面跟他套上交情,着实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 而如今,对方竟然呈了自己的好意,愿意到时候跟着自己过去游泳锻炼,这如何不让她大喜过望? 开什么玩笑,连上游泳,一趟来回最起码一个多小时,这可是拉进彼此关系的难得机会啊! 不过她也清楚,杨默承她的这份小人情,一方面固然是自己的柔性向上管理起了作用,身为掌舵者的他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看似与工作无关的一些小责任;另一方面,则明显是对她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比较满意,因此不吝啬于给她一个拉进彼此距离的机会。 要不然,在德州这块地头上,杨默要想找个游泳馆游泳,犯得着她卓玛丽帮忙引荐? 想到这,卓玛丽顿时雀跃了起来,然后很明智没有就这事继续闲聊下去,而是趁机换了个可以侧面表现的话题:“老弟,现在已经是九月中下旬了,眼瞅着还有四天,亚运会就要开幕了……所以,姐姐我冒昧问一句,你还是打算按计划动身前往岛国?” 亚运会的四条火炬传递路线都有明确的行程和规划,圣火既然传到了德州这种距离帝都仅有两三百公里的城市,那么即便还需要在齐鲁境内绕上一个圈,但距离开幕式也是近在咫尺了……事实上,亚运会的开幕式的时间早就定下来了,就在9月22日。 杨默闻言,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略一沉思后,便笑着问道:“怎么,卓姐,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9月22日应邀动身前往帝都去参观亚运会开幕仪式, 10月1日返回老家与穆大小姐举办结婚酒席; 10月3日前往东营在女方家再办一次酒席; 10月7日动身前往帝都参加亚运会闭幕式。 10月9日动身,与新婚燕尔的穆大小姐、以及一众挑选好的工作人员一起以访问团的名义造访岛国,参加三公株式会社举办的一系列活动之余,同步开展一系列计划。 这些行程,早早地就安排好了,身为上船的小伙伴之一,卓玛丽自然是知道的,因此这会儿突兀问了出来,显然是知道了一些其它情况。 卓玛丽见到杨默开门见山的问起这个,当下也不瞒着:“老弟,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组织上的规定……在当下这个时节,处级及以上的干部,除非是得到了特别批准,否则是不能与其配偶同时出国的。” 嗯? 杨默瞬间把握住了其中的关键。 处级及以上干部原则上不能跟配偶一起出国,这一条很好理解,毕竟在当下,公费出国对于国家那并不富裕的外汇储备来说是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不说,系统里的干部与其配偶一起出国,本身也存在着非常明显的风险。 但问题是…… 他如今依然只是正科级而已啊。 莫非…… 想到这,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卓姐,你的意思是……?” 卓玛丽笑了起来:“老弟,我爸如今虽然不比往日了,但毕竟还是有着一些老朋友的……听我爸说,组织上这两天好像找老师傅定制了一灰一青两套中山装,看那尺寸的样子跟老弟你的身材差不多……想必是打算等到你办婚礼的时候,当做礼物送过去!” 杨默:“……” 中山装? 听着这再明显不过的暗示,杨默要是再不知道卓玛丽刚才问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干脆一脑袋撞在豆腐上得了。 丫丫的呸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尼玛的哪里是给我惊喜啊,分明是给我制造麻烦好不好! 脑海里迅速计算了一下得失,杨默沉声问道:“卓姐,这个消息真不真?” 卓玛丽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早在赵老回去后的一个月,组织上对你的考察就已经结束了,只不过考虑到你去年年底刚刚升的正科级,太快给你调职称的话,会有人非议;” “再加上老弟你跟其他人不同,调职称的同时也需要给你调整职务,这中间需要沟通和协调的工作委实不少,所以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刚好,你的婚礼定在了国庆,所以组织上就想着干脆把这两套中山装当成礼物,在你的婚宴上送给你。” 对于一般的干部来说,职称是职称,职务是职务,这两者未必会有直接关联,从科级开始,空有勋位而无与之相匹配职务的干部一抓一大把,就更别提处一级的……能与处级职称相匹配的职务,那几乎每一个都是极具含金量的实权座位。 但杨默不一样,他的成绩,他的影响力,他在上级心目中的份量,每一条都决定了不可能只给他调职称,而不给他调整职务……不但要调整职务,还得给他安排一个含金量十足的职务。 因此,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把相关的协调工作做好,其实已经算作是非常高效了……你要知道,杨默如今的实际地位已然是很高了,要想在不限制其能力发挥的前提条件下,在本系统里帮他协调一个更高的实权岗位,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默有些担心了起来:“卓姐,知不知道组织上对于我职务的调整决定是什么……该不会打算让莪去行政系统里挂职吧?” 杨默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纵观整个齐鲁石油系统,在处级的范围里,能比大华公司更能发挥出他能力的平台,几乎找不到第二个……指挥部那边倒是有更能大展拳脚的平台,但那最起码也要副厅以上才能任职,哪怕杨默能力再逆天,上级再看好他,但他年岁和工龄在那放着,最起码五年之内,他是绝对不可能变成厅一级的实权大佬的。 偏偏他现在在大华公司里面已然是在经营决策方面说一不二的的绝对主宰了,因此等他变成处级干部后,如何给他调整职务,便是一件颇有些玄妙意味的事情。 好死不死的是,如同当初的卓玛丽一样,如今不少地方上已然把目光瞧准了杨默这个人,前段时间邀请大华公司去当地开设分部的城市一波接着一波,好容易等到dz市这边快马加鞭地通过了孤岛二号项目的过审工作,这才刚刚消停了几天呢,便又有无数的借调申请通过各种渠道递到了钻探公司,甚至是西南石油局那边; 人家的意思很明显,大华公司在不在他们那边开设分部,其实并不怎么很重要,重要的是杨默这个人能够过去坐镇……既然无法通过央地合作的方式把人请过去,那干脆通过行政借调的方式把人弄过去得了,反正杨默成为处级干部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而到了处级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遵循传统,到地方主管单位里来挂职了。 与之前请大华公司过去开分部一样,提交借调申请的不乏地级市的主管单位,而且给出来的条件一如既往的充满诚意,不但非常默契地忽略了那条“企业干部挂职降级使用”的潜规则,给出来的位置更全都自带让人眼红无比的金印章。 所以杨默非常担心。 他担心组织上在本系统里实在找不到更合适职务的时候,又扛不住重重压力,干脆直接把他借调到某地的行政系统里挂职,那他手里面的一票子或明或暗正在进行中的计划,就真的只能歇菜了。 不过好在卓玛丽的话让他大大松了口气:“老弟,想什么呢,真要是把你借调到行政系统里去,指挥部那边不得炸锅,然后集体跑到帝都去闹腾?你要走了,指挥部那边那几十万职工的分流工作谁来负责?这么大的因果,谁扛得住啊!” 说到这,水蜜桃笑眯眯地看着杨默:“放心吧,虽然我爸也不知道对你的具体职务调整是什么结果,总之不是借调到行政系统,也没有离开齐鲁范围就对了。” 她知道杨默当初跟张文顺闹得有些不愉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愿意在所有布局没有完成之前离开齐鲁,因此特意加上了最后一句。 不是借调到行政系统,也不会离开齐鲁? 那就好,那就好! 杨默轻轻舒了一口气,旋即把心思回归到了眼前的正事上:“卓姐,组织上有原则,我不可能去破坏规定,这样背负的因果也太大了……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华夏在八九十年代公费出国,结果最终就再也没有回来,或者是以外籍友人的身份回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别说杨默没这个把握让组织上特批,就算是有,他也不想开这个先例……国家从紧巴巴的外汇里面挤出钱来送你到国外学习或者处理重要工作,结果你却中途当了白眼狼,这实在是太败人品了,杨默可不想成为这些家伙在申请全家出国时举出来的“先例”。 卓玛丽自然知道杨默是在考教自己,当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老弟,这不明摆着么,又不想违反规定,又不想耽误你自个原本的工作计划,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把你和穆家大妹子的婚礼往后压一压,趁着组织上还没公布,你和穆家大妹子都还是科级干部的时候,提前动身前往岛国……等事情办完了再回来,风风光光地补办婚礼。” 说到这,卓玛丽有些犹豫了起来:“只不过,这样一来,双方的父母和亲朋好友那边就不太好交代了,甚至可能会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也不一定……穆家大妹子脸皮薄,我就怕她不高兴。”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了这位老姐姐一眼。 大姐,你和穆丽雅同志都是女人,还都是在东营大院里出来的女人,你何必摆出一副不甚了了的架势呢? 你说双方父母会失了面子不高兴……这没错,尤其是自己的爸妈,把面子看的比天还大,到时候肯定会狠狠拿着鞋底追杀他们的这个不孝子。 你说那些亲朋好友会有闲言碎语,这也没错,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世界上大抵没有比小两口钻洞房更重要的事情了,婚期延后,那肯定是两人之间出了什么变故。 至于说穆大小姐会不乐意…… 与自己苦苦等待的首秀比起来,一场走秀意味多过实际意义的婚礼,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想到这,杨默的表情不变,轻轻摆了摆手:“卓姐,多谢你的提议……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卓玛丽闻言,脸色顿时轻轻一变。 这是…… 已经有决定了? 第442章 岛国,老夫来了!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如何利用一些微妙的变量因素去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让规则的具体执行过程稍稍变得有弹性一点,便成了体系内干部的必修课。 实际上,卓玛丽当初专门把处级干部原则上不能与其配偶一起出国这个问题点出来,又假巴意思地给出来一个杨默绝对不可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其实就是为了最后主动站出来给杨默承担一些因果,卖他一个好。 前文说过,跟可以随便嘴嗨的普通职工不同,到了她这种级别,工作方式讲究的就是一个“谁提出,谁解决”,因此既然她主动点出了问题,那必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真正行得通的解决方案……既然这个消息是她父亲从那些老朋友嘴巴里知道的,那这个“解决方案”大抵是什么样的,用屁股想想就知道。 你要知道,杨默此次与穆大小姐动身前往岛国,那是有大动作的,能被杨默所重视,且称之为大动作,那动静想想就知道铁定小不了,因此就算把杨默调整职称地事情稍稍往后压一个月这件事需要卓玛丽的父亲去大费周章地去向组织上进行各种沟通,疏通各种环节,但这么大的付出,却是值得的——杨默能否出国,直接关系到他一系列计划的成败,因此这个看似不怎么紧要,但却极为要命的大人情,他不得不承。 不过很显然,一直不愿意缠绕因果的杨默并不打算承卓家父女的这番大人情,所以他没给卓玛丽那个站出来的机会,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个很有些恼人的问题。 一如其以往的行事作风,杨默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粗暴。 9月20日,正值亚运会火炬传递到东营的当天,岛国那边便通过正式途径呈递了一份邀请函过来。 这份邀请函来自文部省(此时文部省还没跟科技厅合并为文部科学省)。 准确的说,是来自文部省麾下的文化厅; 再准确点说,是来自文化厅下面的传统文化课。 而这份邀请函的内容其实也并不复杂。 为进一步加强中日文化交流和民间商业交流,传统文化课拟定于1990年10月10日,于东京千代田区举办一场“中日文化祭”,因此特别邀请杨默、穆丽雅等一众大华公司管理人员携文化交流团前往参加。 邀请函里特别说明了,其实这场文化交流活动一开始是由大华公司和三共株式会社两家企业计划联合举办的,但恰逢北京亚运会召开在即,岛国国内的民众和企业对于华夏文化的兴趣日益浓厚,所以在第一制药株式会社、津村株式会社、大冢制药、藤泽制药(安斯泰来的前身之一)等一系列大型企业和民众的强烈要求和赞助下,最终获得传统文化课的审批,将此次的文化交流活动扩大成为大型文化祭,趁着亚运会举办之际,共襄盛举。 不得不说,当一场寻常不过的本质上是企业互访的文化交流活动,摇身一变,成为多家大型企业共同赞助和举办的半官方文化祭,这就由不得华夏这边不重视了。 你要知道,虽然自80年代以来,中日之间的文化交流活动就一直没断过,但那基本上都是官面活,跟后世的孔子学院和一开始的海外春节文化展一样,都是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三共株式会社、第一制药株式会社、津村株式会社、大冢制药、藤泽制药等一众主动要求参加和赞助的企业,除了津村株式会社之外,全都是岛国颇有名气的大型企业……即便是此时还没彻底发展起来的津村株式会社,对于华夏来说也是富到流油的大公司。 很明显,那份来自岛国文化厅的邀请函,是这些岛国制药企业暗中串联和影响的结果……这种操作对于岛国来说,并不奇怪。 虽然不知道这些企业为什么会串联,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与往年中日文化交流活动多举办在八丈町、福生市、甚至是江戸川区的情况不一样,虽然地点依就是在东京,也同样归属于东京范围,但23特区之一的千代田区不但是大型企业的聚集地,更是与中央区、新宿区、港区等一起,被认为是东京最有经济活力的地区……一场活动在城中村举办和在cbd举办,其效果不可同日而语不说,主办方的重视程度,也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在千代田区举办,这么多实力强大的岛国公司聚在一起,又有岛国文化厅这边穿针引线,那这场中日文化祭的意义和份量就大不一样了! 虽然仅仅只给华夏文化交流团预留了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明显有悖于双方往年的惯例; 虽然谁都知道三共株式会社和津村株式会社是大华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而第一制药株式会社这两年又跟三共株式会社不清不楚的; 虽然对方指明邀请杨默和穆丽雅带团前往,不但不符合往年文化交流团的组织形式,其用意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 那又如何呢? 促成国际重大经济合作项目的达成,推动华夏经济建设,从而盘活国内的经济,使其走出当下的经济困境,乃是当下一等一的大事。 只要杨默等人能在这次交流和造访中,带回来一笔又一笔的订单,小小地事急从权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乎,在收到这份呈递过来的邀请函后,相关部门联合组织上紧急讨论了一个下午,没有多少犹豫的,便做主给出了复函,然后在某位与会人员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后,那两套量身定做的中山装,也很有默契地重新挂回了仓库。 ……………… 9月22日,下午四点。 帝都,工人体育馆。 随着引擎轰鸣,一位跳伞运动员手持亚运会五环旗帜从灰蒙蒙的天空中以一种垂直而摇曳的姿态由天而降,第十一届亚运会开幕仪式,正式开始。 配合着彩烟,一组组硬生生将滑翔伞飞出了空中战鹰博弈般惨烈的“欢庆跳伞”; 整齐划一,穿插有度,仅靠着602名军乐手便硬生生把现场演奏成了杀伐战场的“花式军乐”; 由1400名中日两国的爱好者组成,咋看上去很有些广场舞意味,但肃穆的表情又给人一种民间大阅兵感觉的“简化二十四式太极表演”; 待致辞、宣誓、点燃会场亚运会圣火、各国运动团进场后…… 杨默叫不出名字,但却被近千女性表演者演绎出了恢弘中不失柔美的手鼓; 上千名来自山西临汾的锣鼓队,将现场烘托的喜庆中带着一丝铁马兵戈的“威风锣鼓”; 等等等等…… 虽然说这场直到天黑才结束的开幕式,无论是从服化道还是从现场灯光技术等方面,都远远无法跟08年那场惊艳全世界的奥运会开幕式相比拟,但现场展现出来的那种精气神,却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嗯…… 能够把一场运动竞技类活动的开幕式硬生生注入了三分铁血气质, 不得不说…… 这很华夏,也很maoa! 总之,有幸被邀请过来参加开幕式的杨默,看的很过瘾。 当然,观看完开幕式后,身上事情一大堆的杨默,以企业代表的身份在组委会一众领导的面前露了个面,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祝贺之后,便迅速地带着穆大小姐钻上了一辆外形很普通的上海轿车,然后直接杀到了某位姓王的前任总经理的家里,蹭吃蹭喝之余,顺便聊点小小的正事。 ……………… 10月1日。 杨家村。 这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小村子,今天变得热闹无比。 去年年底刚刚修好的水泥路两边,从村头一直到村尾,全部铺上了早早准备好的鞭炮。 随着一辆车头挂着红布绸、车前窗上还贴着囍字的皇冠车出现在视野里,老早便翘首以望的村民们纷纷点燃鞭炮的引线。 于是在绵延了近一个小时的漫天鞭炮声中,这支由钻探一公司、大华公司、夏留通销社、庆丰食品、临盘采油厂、临邑炼油厂、第五农场等数十家单位抽调而成的庞大送亲车队,缓慢地驶入了这个在过往默默无闻的村子,然后将所有的道路和空地,塞的满满当当。 在孩子们好奇而兴奋的奔跑围观中,一辆虎头奔停在了始终没有大肆翻新过的杨家小院; 费了老大功夫才抢到了“燎轿”任务的村支书和村主任早就在院子门口翘首以望,见到婚车停下,立马笑呵呵地点燃手里的一万响,拎着鞭炮绕着虎头奔放了一圈,旋即洋洋自得地站回了小院门口。 随着燎轿的鞭炮声停歇下来,车门打开,一身定制红色中式嫁妆,美艳的令所有人头晕目眩的新娘子羞红着小脸推开了车门,然后捋了捋裙摆,在伴娘林落苏的陪同下,以一个优雅无比的姿态,坐上了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椅,然后被保书贤和张建君等几位伴郎,直接抬进了小院早就准备好的香案前(后来有些地方改为由新郎自己背)。 香案面前,一对新人燃香、叩拜、供奉长命鸡(那方执黑色的公鸡,女方执黑色母鸡),分食食盒里的“接头面”,再叩拜,起身。 在二老欢喜又有些惶恐的神情中,漂亮的不像人间之物的新媳妇跨过放在门槛上的马鞍,又跨过内屋中央的火盆,来到他们面前,盈盈一拜;于是手忙脚乱的二老赶紧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包,回了一份“拜钱”。 接下来,在意外获得司仪资格的张文顺的主持下,一对新人一拜天地、再拜父母、夫妻互拜,然后很有些南北结合地饮了合卺酒、系了同心结之后,就算作是礼成,然后进屋更换衣服,去招待各方贵宾去了。 不得不说,这场婚礼的来宾数量之多,绝对是杨家村近几十年来仅有,连上本村的亲朋好友在内,竟然一口气在屋外摆了200多桌,才堪堪坐下。 而对于本村的村民来说,这些来宾的级别之高,也是生平仅见,往日里他们见到一个挂着主管称号的科员就得喊上一声“领导”了;可今天有资格参加杨默和穆大小姐婚礼的人,最起码也是正科级,而且单位五花八门,石油系统的兄弟央企、本地的国企、德州地区行政单位的,哪哪都有……其中甚至还有大量来自兰陵各系统的人。 因此,即便是今天的宴请规模为数十年仅见,而且那些宾客也表现的非常谦逊和善,但整体的气氛,却远远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热烈,就连那些往日里最大大咧咧的村民,今天也是不由自主地把声音压住了讲话。 对于这种情况,杨默倒是没往心里去,打从一开始,他就预料到会这样了。 只不过一码归一码,不少第一次见到新娘子长相的宾客,对于某位正式抱得美人归的新郎官,自然是嫉妒羡慕到了极点,因此即便有着小胖子等一众伴郎帮着挡酒,但某个奇差无比的家伙,今天还是在宾客们的公报私仇之下,醉得一塌糊涂。 ……………… 10月3日。 东营,油城宾馆。 在这座刚刚建成,毫无争议地成为西城代表性建筑的宾馆里,某场由女方家主办的婚礼,虽然规模要比杨家村的那场小得多,但来宾的质量无疑呈现碾压式的提升。 可以说,如果你不是正处以上的职称,又或者是实权副处一级的干部,你连今天进来的资格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不算小的宴会厅还是做的满满当当,由此可见东营指挥部这边叠床架屋的情况有多严重。 当然,除了来宾规模和级别与杨家村的那场婚宴有着不小的区别外,其实整体的氛围都差不多,都是热情而不热烈。 只不过,杨家村的那场婚宴不热烈,那是因为有着太多外来的领导在场,压制住了村民们那颗骚动不安的心;而油城宾馆这边的不热烈,则是因为这边的调调本身就很有些沉闷的原因。 “各位亲朋好友,大家好!” “首先,由衷感谢各位,能来参加我女儿和女婿的婚礼。” “婚姻,作为人生旅途上的重要里程,我希望你们两位,能把家庭锻造成一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坚硬钢铁;要有严明的纪律和规矩;” “通过生活实践,学习夫妻的相处之道;充分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和理解;确保家庭以和谐稳定为核心;保持高度一致,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行动;持续推进家庭责任的履行;” “在后续的婚姻生活中,要不断提高生活条件,积极提升自我认知,为下一代提供优良且坚实的教育、养育基础。” “最后,我想跟我女儿说,作为我最心爱的女儿,即使你已经出嫁,你的娘家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是你最坚实的港湾!” “谢谢大家!” 额…… 好吧,如果把里面的几个关键词剃掉的话,你绝对无法想象这是一位父亲在婚礼上对于女儿的祝词。 那种浓浓的体制味,直接让人听的牙齿发酸。 连穆思远这位新岳父的发言都是如此,其它的环节是什么样子,用屁股想想就知道。 总之,通过这场看似气派无比,但实际上令人如坐针毡的婚礼,杨默总算充分地理解了自家女人为什么拼了命地也要逃离指挥部的原因。 不过好在齐鲁的婚礼都是在中午举行,而今天参加婚礼的不乏指挥部里的大人物,虽然他们都是看在穆思远的情面上,或者是出于对杨默的重视才来参加的婚礼,但毕竟手上还有一堆堆的重要工作需要回去处理,因此这场婚礼的流程其实并不复杂,用时也并不长。 正是因为如此,天生八字不怎么硬的杨默,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他很难想象,如果这场婚礼拖上个两小时的话,自己会不会彻底崩溃。 ……………… 10月4日。 出于“报复”心态,昨晚在新婚之夜拉着自家女人又是狠狠解锁了两个新姿势的杨默一起床,便带着差点下不了床,一副娇柔无力模样的穆大小姐,直接赶回了德州。 ……………… 10月5日。 始终按照自己计划步骤行事的杨默,与穆大小姐一起,带着早就组建好的“文化交流团”,一起登上了飞机,然后朝着青岛飞去。 没法子,此时不管是德州,还是与德州最近的泉城,都没有直飞东京的飞机,因此只能飞到青岛去转机。 ……………… 三个多小时后。 东京,成田国际机场,不久前刚刚完成了扩建和现代化整改的t1航站楼。 随着某架飞机缓缓停住, 中途略微遇到点小小气流颠簸的杨默腿脚有些虚浮地走出舱门,慢慢地环视了一下眼前这个颇为庞大的现代化机场,仿佛一下子又穿越回了后世。 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杨默感受了一下已然有些凉爽地阳光,又看了看紧随在身后的穆大小姐,以及那支规模颇为不小的“文化交流团”,深深地吸了口气。 呵~ 岛国…… 老夫来了! 第443章 霓虹 既然能被叫做失去的四十年,那么九十年代初的岛国经济自然是极度繁荣的,而作为岛国最大的城市,东京的纸醉金迷程度和基建水平,放在世界范围内,也是绝对的首屈一指。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随处可见的彩色户外led大屏; 已然开始小规模投放的自动售货机; 时不时出现在视线里的各种手提电脑和液晶电视机的广告宣传; 四通八达的地铁线,以及偶尔在地面上显现,浅红涂装,造型颇为现代化的轻轨地铁; 乌压压地从地铁口涌出,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的上班族和时尚女子…… 嗯…… 就算你再不喜欢岛国,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东京,除了马路着实有些窄(东京就连四车道都不多)、汽车款式和服装相较后世来的老气一点外,其整体感觉,跟2013~2015这个时间段的华夏一线城市,基本保持在一个位面。 不得不说,能跟某个基建狂魔二十多年后的建设水平相比拟,这的确是有些离谱。 ……………… 既然某支受邀的华夏文化交流团不远千里地造访,那么作为东道主兼大华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三共株式会社自然要高规格地好好接待一番。 经济水平和人均gdp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地区的商业价值观和消费观。 因此跟后世的商业招待一样,以铃木次健为首的接待团,并没有在喧哗的东京主城区里请这些来自远方的“乡巴佬”吃上一客在此时的华夏人人引以为豪的牛排,也没有请他们去唐人街那边去吃上一台在岛国颇有名气,实际上早就人是物非的“中华豪华料理”;而是不惜驱车近一个小时,将杨默等人带到了目黑区的一家从外面看有些平平无奇的院子里,吃了一台昂贵无比的怀石料理。 “杨桑,穆部长,这家料理店店主西健先生的祖上,当年是西园寺公望的专用厨师,尤喜楚蟹……二位不妨尝一尝,看合不合口味。” 接过店主亲自发放过来的热毛巾,铃木次健先是对着那名年约五十的店主躬身表示感谢后,又转过来头看着杨默和穆大小姐。 虽然后世有一些怀石料理店喜欢用omakase的方式,让客人坐在厨台近距离观赏厨师的手艺,然后随做随吃,但很明显,在九十年代初,这并不是主流。 因此,按照对等的原则,杨默等一行人被分作了若干个包房,由铃木次健和另外一名董事接待杨默、穆大小姐二人; 其余的诸如宋文轩、卓玛丽、严老西等人,则是由几名部长负责接待; 再其余的,则是由那些课长负责接待了。 可以说,岛国那森严无比的等级观念,在这种场合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杨默看着盘子里那支可怜巴巴的已被蒸成红色的蟹钳,笑着点了点头,对海鲜不怎么了解的他拿起那楚蟹的蟹钳,顺着上精心划好了刀痕轻轻一剥…… 顿时,饱满而雪白的丝状蟹肉出现在了眼前。 不怎么在意旁人眼神地拿起筷子,将蟹肉全部撬在了碗里,然后浇了点蟹醋上去。 “嗯,不错,铃木专务,费心了!” 杨默品味了一下蟹肉在嘴里化开的鲜甜,然后按照这个地中海老头的介绍,喝了一口店主配过来的蟹味噌,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多国人对于寿司的感观局限在“食生”上面,但其实,像怀石这一系的料理,其实也是有非常多的菜品是把食材做熟了再呈递上来的,而眼前的这道楚蟹蟹钳,便是如此。 蟹钳吃鲜,蟹味噌吃浓。 不得不说,铃木次健选择的菜品,的确是为了杨默这个华夏胃做了考虑的……虽然这货在饮食方面就是个糙货,但凡只要能下嘴就行,根本分不出什么好坏来。 见到杨默喝的惯蟹味增,铃木次健顿时长长舒了口气,他还怕杨默跟许多第一次吃日料的华夏人一样,接受不了味增汤这种东西呢……要不是店主死活不肯,其实他当时是想撤掉蟹味噌,只配一碟蟹醋的。 等到杨默开了第一口后,随着铃木次建伸手示意,穆丽雅这才拿起自己碟子面前的蟹钳,轻轻一掰、然后就这么沾了沾醋,用左手掩护着送进嘴里,显得优雅而熟练。 不过很显然,对于三公株式会社来说,杨默才是真正需要拿出十二万分精神接待的贵客;放在寻常场合,如果宴会上有着穆大小姐这么一位绝世佳人在场,那么无论是谁,也会借机找点理由殷勤地嘘寒问暖一番,但现在,哪怕穆大小姐的姿态再优美,两名三共株式会社的董事,也没有向她多行过一次注目礼。 “杨总,这是这里的招牌,星鳗蒸饭……最简单的料理最难掌握,简单得近乎平凡,但偏偏趣味就在于这平凡中的非凡……世人对于怀石料理多有误解,其实它并不是仅有看菜而已。” 与铃木次健一同负责招待的董事叫熏田贵,身为金融业务板块的专务,这货介绍起美食来,却宛如一个二把子哲学青年似的。 杨默看着碗里那几小块烤的微微焦黄的鳗鱼段,又瞅了瞅底下那最多只有一汤匙的米饭,忍不住额头跳了跳。 你妹的,上一道菜需要等上十几二十分钟,结果送过来的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的,你这是打算把人饿死在饭店? “这是这家店的另一道招牌菜,海老芋……海老芋在东京这边又称为京芋,因银皮带虾纹而得名,产量极低,属于高档餐饮特供食品,市面上很少有流通的……怀石料理有着自己独特的美食哲学,这蝉翼般的外层酥脆,内里却是软糯绵绵的海老芋,其做法并不复杂,但对于火候的掌控,却要求妙到巅毫,多一秒则苦,少一秒则乱型,没有个十年以上的功夫,委实是做不好的。” 看着熏田贵在那一脸陶醉地大吹特吹,杨默强自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尼玛,虽然知道岛国这边自从进入了资产泡沫化时代,为了更好地宰冤大头,各种故事开始讲的飞起,诸如后世那些所谓的“寿司之身”、“烧鸟仙人”、“米饭仙人”,都是这样一步步炒作起来的。 但是…… 你好歹tmd也是一个大公司的专务董事,对着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炸芋头丸子大吹特吹,不觉得害臊么!? “杨总,穆部长,这是怀石料理中被称之为隐藏菜单的热米鱼茶,非经验老道的料理高手做不出其神,非贵客莅临不足以让西健先生出手……煮芜青镶虾及香菇,撒有柚子皮,再加上京都丹波的楚蟹,一小盘里装有雌雄蟹的精华,蟹子、蟹膏、蟹肉、蟹脚和蟹钳,滋味环回立体;冲击过后,是淡雅的蒸物,西健师傅将甘鲷皮换成煎米,除了丰富了鱼肉的口感,还增添了香气,所有元素自然结合,这才泡出这么一碗奥义无穷的热米鱼茶。” 杨默忍不住有些抚额。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几年后,会出现《中华一番》这种夸张到近乎玄幻的经典美食动漫作品了。 你妹的,还动不动就“奥义”,现在的岛国人已经中二到这种程度了么? ……………… 虽然像这种高端宴请,上菜速度慢的一匹,但不得不说,从二楼包房那刻意被打开的障子往外看去,这边的风景还是非常不错的。 一株株宛若红杏出墙似的将自己枝条探出去的樱木,将片街道遮蔽的郁郁葱葱,再加上院子里自带些许旧唐风采的建筑和充满东方美学的庭院布局,的确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这也难怪,目黑区虽然临近东京都心,交通也很便捷,但却是有着目黑川这个着名的樱花观赏地,除此之外,这里遍地都是餐厅和幽静的住宅区,少了闹哄哄的那份环境,因此很是受到一些艺术家和有钱人的喜爱,可以算做是东京老牌的小资和小清新扎堆的一个区域……而既然能在这种地方开设高档的怀石料理店,那环境自然差不了。 断断续续地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后,这场中看不中吃的高端宴请,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始终半饿着肚子的杨默以打算好好欣赏欣赏东京的景色为由,拒绝了铃木次建打算把他们送回下榻酒店的好意,记下了酒店的名字后,便悠哉哉地在夕阳下逛了起来。 当然,历经三个小时的折磨后依然没有吃饱的人不止杨默一个,打算稍后借机买点什么东西填饱肚子的人也大有人在,因此到了最后,这支临时组建的观光团人数,竟然也有五人之多。 于是,一等到三共株式会社的大巴离开视野,大家伙的手上很快就多了一盒贵的要死的章鱼丸子。 “啊~啊~啊~!区区六个从路边小摊里炸出来的小丸子而已,竟然也敢收我们1000日元……他怎么不直接去抢!?” 土狗同学看着那秀气无比的小纸盒里,那6个同样秀气无比的章鱼小丸子,用竹签拨弄了一下上面撒着的那层薄薄的木鱼花之后,心痛的无法呼吸。 有些出乎所有人预料出现在这次文化交流团里的保书贤,则是生无可恋地戳了颗小丸子放在嘴里:“莹莹你就知足吧,东京这边就这物价……这咸不咸甜不甜的破丸子虽然贵的一匹,但相比于刚才那顿人均10万日元以上,却啥东西都没吃进肚子里的怀石料理,却要划算多了!” 虽然仿佛消失在了大众视野中,但最近这半年来实际上一直在从事品牌出海各项工作的保书贤,对于岛国的各种情况无疑要比绝大部分国人要了解多。 “什么!!” “10万日元!!?” “人均!?” “就那几片破玩意!?” 土狗同学仿佛蛇咬了一口屁股,尖叫着跳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保书贤见状,只是耸了耸肩:“习惯就好,东京这边的物价贵的要死,怀石料理又被称之为贵族料理,据说寻常两三个人吃一顿怀石料理都要花上三十万日元呢,刚才的那顿饭,说人均10万日元都是往少了估的。” 土狗同学又是差点把眼珠子瞪了下来。 一旁的杨默闻言,却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保书贤一眼。 其实大抵来说,四十年后的东京,跟如今的东京物价水平都差不多,甚至如果引入购买力均价的话,还会低上一些,因此保书贤刚才估的那个价格,其实相差不会很大……在后世,但凡吃一顿正宗点的怀石料理,两三个人的确要花上三四十万日元。 只不过保书贤也是第一次来岛国,即便是之前有着大量市场数据去反应一些情况,但这货能对岛国的一些情况能张口就来,可见他平日里也没少做认真研究。 想到这里,杨默啧啧了几声,然后感叹似地发出了疑问:“也不知道这岛国人为啥这么有钱,人均十万日元的料理啊,说吃就吃。” 保书贤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老大,你这算不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岛国这边的企业这两年是疯了似的想发设法地到处花钱,往外是挥舞着钞票到处买地买公司,就连阿美莉卡的哥伦比亚影业和帝国大厦都买下了;” “往内,这些岛国企业是恨不得拿钱把自家的员工砸死……别说区区人均10万日元的怀石料理而已,只要你符合公司招待规定,在重要的客人身上花上一个亿日元,那都不是事!” 说着,保书贤耸了耸肩:“别以为这是在胡说,就在五月份,我们单位下面的一家贸易公司,因为本地特种车队调度失误的缘故,让一小批中药萃取分离液在港口那边滞留了一天,结果津村株式会社那边一接到电话,立马租了两架直升飞机过去,把那些萃取分离液运了回去……其实那些萃取分离液有保温措施护着,哪怕再放个三五天都没问题,津村株式会社租这两家直升机,完全就是钱多了烧得慌!” 说到这,保书贤指了指刚刚路过的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又指了指正在拦下出租车的两名年轻人:“喏看见没有,如今在东京这边,公交车几乎没人坐,据说对于这边的人来说,坐公交车是一件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情……就算你自己没车,平日里上班或者外出,也都要坐出租车,才不至于让人看不起。” 土狗同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坐出租,那得多贵啊!” 保书贤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咱们国家的出租车已经很贵了,但据说东京这边的出租车更贵……至于贵到哪种程度,我不清楚,但肯定比咱们国内要贵的多就是了。” “不过人家哪里需要担心这个啊……我听说,三共株式会社这边跟其余的岛国大型企业一样,对员工的交通出行是有补贴的,而且补贴标准都基本大同小异,根据级别的不同,每人大约是一年三千万日元左右的样子吧,除此之外,还有出差补贴、住宿补贴、电话补贴、服装补贴等等等等……有这么多补贴,人家打个出租,根本就不当回事!” 这是实情,八九十年代的岛国,堪称魔幻,各家公司不但有着盈利指标和投资指标,同样也有各种各样的花钱指标……就拿交通补贴来说,这要是放在后世,那基本上就等同于一个普通职员一整年的薪资水平了,但在当下,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项操作而已。 当然,做过企业财税筹划,又或者做过企业管理的同学都知道,一个企业之所以会这么大手大脚,其实更多的并不是想着凝聚人心,也不是为了留住人才,这里面的猫腻……不足为外人道矣。 看着保书贤继续绘声绘色地讲着岛国这边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现象和都市传说,杨默笑了笑,继续吃起手里的小丸子起来。 “喂,杨默,今天那位熏田专务,好像对你有些主动过头了?” 穆大小姐很贴心地取过杨默手上空荡荡的包装盒,然后一边四下寻找垃圾桶,一边略带调侃地问道。 的确,今天熏田贵在包房里的热情和滔滔不绝,已经明显超出了商务接待所该具备的尺度。 而铃木次健那种近乎于推波助澜的态度,无疑也在说明,这里面有些小小的乾坤。 杨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人家一上来就告诉你,自己是负责金融和资本运做方面业务的专务董事了,为什么会对咱们这么热情,难道情况还不够清楚么?” “而且别忘了,当初虽然的确是我要求三共株式会社那边扩大这次文化交流活动的规模的,但当初的预设中,只不过是希望让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和津村株式会社加入进来而已……所以,承办名单上突然出现的大冢制药和藤泽制药这两家规模并不比三共株式会社小多少的药企,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犹如后世网络仙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仙人之下皆为蝼蚁”这类中二气息十足的文字一样,其实在岛国的一些行业,也有类似的说法。 就拿后世岛国的医药界来说,一直流传着“十大之外皆是虾米”的非官方说法。 而“十大”,自然是岛国规模最大、影响力最为强大的十家药企。 而与排名第三的第一三共株式会社相比(由三共株式会社和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合并而来),排名紧随其后的大冢制药虽然有些不务正业,在nutraceuticals关联事业(功能性营养药品,与保健品有比较明显的区别)没有彻底发展起来之前也算并不具备王霸之资,但实力毕竟还是摆在那里的; 至于藤泽制药,前文提过了,这是赫赫有名的安斯泰来的两家前身公司之一,虽然其实力明显不如它的另一家前身公司“原山之内制药”来的强大,但也绝对不容小觑。 突然多出来这么两家实力并不比三共株式会社弱多少的药企,这中间的意味还不够明显么? 你要知道,资本市场说到底就是以货币为基础,构建出来的一个大型游乐场而已。 而货币货币,之所以叫货币,那是因为要有币,首先你得先有货才行。 华夏文字的精妙之处就在这里,简简单单两个字,便把实业\/资源与金融\/资本之间的底层关系,描述的清清楚楚。 所以,明白为什么熏田贵会对杨默如此热情,甚至以专务董事之身,不惜全程充当中二味十足的解说员了吧? 见到杨默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穆丽雅忍不住叹了口气,却是转过身来看着始终微笑不语的卓玛丽:“卓姐,不得不说,你的人脉之广,着实让小妹我叹服……如果这次的岛国之行能顺利落幕的话,卓姐你当记首功。” 很显然,穆大小姐认为三共株式会社的超预期热情,以及忽然蹦出来的藤泽制药和大冢制药,是冲着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的技术来的。 虽然她此行跟杨默有着明确分工,这些方面的东西跟她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万物都是互为表里的,她要想让自己的计划如期达到效果,那定然离不开三共株式会社等一系列岛国企业在方方面面的支持和协调,因此大华公司这边的筹码越重要,这些岛国企业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对于她的计划帮助也就越大。 卓玛丽闻言,只是矜持地笑了笑,由于工作原因,对于各国手性催化剂技术进展比较了解的她很清楚,她朋友那边暂时领先一步的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技术虽然对于各大制药企业非常具有吸引力,但这个吸引力却不是绝对的; 因此这些岛国药企明显有些异常的热情,并不是冲着这项技术来的……最起码并不是完全冲着这项技术来的。 所以…… 想到这,卓玛丽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杨默。 杨默最后又跟三共株式会社那边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并不知晓,这个谨慎的家伙也始终没有向外透露过一句话,因此她对于穆大小姐此次前往岛国的计划也算知晓了七七八八,但对于杨默的目的,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杨默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卓玛丽瞟来的眼神似的,发现自家女人始终拎着纸盒,却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可以丢纸盒的垃圾桶,顿时笑了起来:“这鬼地方垃圾桶少的可怜,前面有家便利店,咱们过去再买点什么东西填肚子吧……顺便去要个垃圾袋,把这些吃完的盒子装里面,估计除非是回到酒店,否则咱们这一路上大概是见不到垃圾桶了。” 听到杨默这个自掏腰包的大财主要去再买点东西垫肚子,土狗同学和保书贤顿时欢呼了起来……实话实说,以齐鲁人的饭量,在岛国这边最起码要吃上个五人份的东西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杨默见到大家伙的精神头都还算不错,顿时笑了起来:“初到他国,不管你体质如何,总归还是要倒一倒时差才行,这样才能保持最好的精力,应对后面的工作;所以明天咱么全体休息一天,想吃什么尽管吃,到时候一起报上来报销……当然,如果你们在宾馆里闲不住,也可以跟我组团一起出来走走,顺便去实地看看咱们之前在岛国这边的铺垫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诶? 考察之前的铺垫工作? 莫非是……? 土狗同学和保书贤对视一眼,整个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明天我也要去!” 土狗同学把手举的高高的,眼睛蹭亮蹭亮的。 “老大,算我一个,说起来,咱们自己整的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识过呢……明天带我去见识见识那些据说人均消费不低于15万日元的玩意是长啥样的!” 保书贤一脸的土包子表情…… 第444章 默雅斋 虽然从80年代中后期开始,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华人“东渡”,作为这些“新华人”的首选城市,东京这边的华人迅速膨胀到逼近十万人规模的样子,甚至到了后世,每4个居日华人中,就有1个居住在东京。 但实际上,与长崎、横滨、神户这些城市不同,东京这边并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华人街……在这边,哪怕后世涌现出了数个人数过万的华人聚居地,但也顶多能被叫做“华人社区”罢了。 不过虽然此时的东京没有华人街,甚至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型华人聚居地也没有,但这不妨碍时不时地能在繁华的街道两侧看见一些新旧华夏元素交杂的店铺或者场所。 而在华人相对密度最高的新宿、丰岛区、江户川区等地方,这些一度被当成补充文化的华夏元素,出现频次无疑会更高一些。 ……………… 新宿,神乐坂。 与外国人和华人人口密度最大,且号称“世界日均客流量第一”的新宿车站不同,这个位于新宿区最东边,与文京、千代田两大区的交界的区域,无疑要宁静和整洁的多。 神乐坂是东京地区法国人最多的地方,这里有一条非常有名的商店街,街上各种各样面包店甜品店全世界料理和米其陈餐厅扎堆,所以这里是许多岛国小富及中富人群喜欢光顾的地方; 当然,众所周知,中产、小富、中富这三个群体,是社会迎合性最强的五大群体之三,也是奢侈品和二级资本市场最喜欢的优质韭菜; 所以,早在去年的时候,穆大小姐就已经通过陈先生的关系,联合南洋的一些家族在这边开始做铺垫工作了…… ……………… 默雅斋。 这个乍看上去很有些回味悠长,但实际上只是两个人名字拼凑在一起的超高端华夏膳食店里,保书贤紧绷着身体,满脸拘束地看着一列身着月白色曲裾的妙龄女子,以一种端庄而雅穆的姿态,端着黑红大漆食盘,将一杯通体金黄的古树滇红轻轻放在自己面前。 嗯…… 与略显奔放的唐装、过于追求逍遥舒适的宋服,以及太过于明艳繁杂的明代女性服饰相比,简约而不简单的汉代曲裾,不但在美学哲学上高了半个层级,也更容易凸显出氛围的庄重和威严……这对于素来畏威而不畏德的岛国人来说,是种很好的文化pua方式。 当然,有些东西不能光从文化的单方面因素去考虑,之所以最终选择汉代元素做氛围营造,也有为了更好地贴近《三国》这个在岛国始终大热的大ip的考量在里面……蹭流量,永远是营销的捷径。 什么? 你说曲裾不都是黑红色或者青色的么,你穿月白色的曲裾会不会有种戏服感? 首先,你要明白,既然能被定位成超高端的会所式餐饮场所,那么这里的所有东西,就绝对不是你在电视上看见的那些廉价货……事实上,即便是最普通的服务员所穿的曲裾,也是与国内数家高校联动后,在专家的指导下,半复原、半改良的手工布帛制品,其视觉质感跟那些戏服,不可同日而语。 其次,古人对于哲学的追求要比现代人深刻的多,汉代的衣服遵循“春青、初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黑”的五德五色,十月份正值秋季,身着月白才是正理,如果你一年四季都是黑底红边,很容易造成视觉疲惫不说,还会被人笑话没文化……岛国大抵是全世界范围内对于华夏文化研究最深的国家了,很多东西你在欧美能糊弄的过去,但在这里,却基本上很难。 当然,令保书贤感到拘束的,不仅仅只是这些面容姣好的古装侍女,还因为自己所在的这间迷你版宫殿。 漆红色的粗大实木柱子, 红黄相间的巨大手工地毯; 一尊尊造型古朴、一比一复原,做工精美、轻度做旧的青铜香炉和灯具; 一张张型制考究,根据主次分别布满四灵纹和云气纹的漆制卷耳案; 一套套根据餐食所需,呈递上来的包括箸、勺、碗、盏、盘、钟、壶、钵、盆、箪、笥、杯、卮、尊等一系列繁杂餐具,而这些餐具上,又根据公私用途的不同,或是素色,或是对应着相应的纹饰。 当然,既然餐具都如此繁杂了,那相关的用餐方式和礼仪,更是繁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可以说,这间包间除了面积缩水严重之外,几乎满足了任何一个普通人对于古代宫殿的幻想; 而这种宫宴形式的庄严进餐模式,除了华夏之外,世界上再无第二个国家可以名正言顺地提供如此繁杂的一套礼仪程序。 嗯…… 就如古早之前刘震撼所说的,繁杂而庄严的礼制,本身就是高度发达的文明的最好彰显方式,这是一种无形的底蕴,谁也模仿不了,也冒充不了。 ……………… “古刹寺外钟声离,一缕银线花自提;若非春风不解意,满地落梅终为惜。” 保书贤看着“侍女”奉上来的那个大漆食盘上用薄脆、胡萝卜泥、黄瓜丝等食材堆砌的寺庙一角,以及盘子中央那颗老桩梅树上被一缕蛛丝悬挂在半空中的梅花,忍不住叹息一声。 “原来我们海外品牌小组十几号人每日没夜地熬出来的文案,竟然是用在了这里……今个也算见识了。” 那颗“老梅庄”,其实就是一柱外面洒满了猪拱菌屑末的高汤芋泥而已; 而那根“蛛丝”,其实是拉出来的极细的糖丝; 至于那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其实就是经由高超刀工雕出来的食用甜菜而已……只不过这朵梅花雕出来后,还需要经过十余分钟的秘方腌浸罢了。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那不过就是一道提前二十年出现的“中餐日做”的功夫菜罢了,虽然刀工和摆盘令人惊叹,但东京的高档法餐和寿司比比皆是,就算更强一些,却也没强出天际去。 但如果这种以画构景的摆盘方式再配上食盘里那四行由蘸料精心绘制而成的小篆,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有了那四句应景诗的存在,这就已经不是单纯的一道菜品了,而是完完全全的升华成了艺术品,那种三位一体的东方哲学意境,完全秒杀其余的一切它系菜品。 在侍女的指引下,用一双小箸将那颗甜菜芯雕成的梅花夹下来,仔细欣赏了一番后,保书贤念念不舍地将其送入口中嚼了起来,等到那股微咸、微甜、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花香感在口中化开,他才忍不住一脸拜服地朝着左手相邻的上案翘起了大拇指:“老大,就这么几点东西就能卖上1.8万日元,而且还得审核资质后预约才能吃到……我们这一年以来薅掉的头发也没白掉!” 走超高端路线的默雅斋采取了一种在当下很超前的运营模式,这里的菜品会根据二十四节气来提供“正逆餐”,也就是会给提一套顺应时季的菜品之外,同时还会给你提供一套看上去与现在季节相反的菜品……就比如现在是晚秋季节,而保书贤刚刚吃掉的那道“古刹落梅”,则是象征着晚春,以此来营造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和时空错乱感。 除此之外,这边的菜单更换频率远超同行,虽然主要的食材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但菜品却几乎是按照一个月一次的速度在变更,而且更换掉的菜品,基本不可能再出现在回来。 也就是说,这里的每道菜,几乎都是绝版菜,除非你有钱到了可以天天过来吃,否则的话,你这一辈子大概率只有一次吃到的几率。 虽然说这对后厨的研发团队和保书贤这些文案团队造成了极大的工作压力,但这其中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别的超高档或者高档餐厅虽然也是采用会员制,而且部分餐厅也会审核资质,但他们的主推菜品和特色菜品基本上在一年之内不会有多大的变化,你什么时候去吃都可以;但在默雅斋不行,一旦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除非你是可以开小灶的大股东,否则的话,你根本没有让时光倒流的机会。 正是由于这样的特性,默雅斋的会员资格和预约餐卡对于当下这些纸醉金迷且越发疯狂的岛国有钱人来说,才更具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无论什么时候,有钱人都是一个尿性,能用钱买得到的,其实在他们看来都不怎么值钱,而那些无法用钱买到的,又或者说是无法完全用钱买到的,才是真正值得稀罕的好东西。 人嘛,钱赚得多了后,图的无非就是一个面子,还有什么能比那些沾染了时间因果的“限量产品”更能给自己挣脸面的? 见到保书贤语气里不无幽怨,杨默咧嘴一笑,然后筛了一碗极具原生态特色的紫米酒遥敬了一下:“前段时间的确辛苦老四了,敬你一杯……不过老四,你们品牌小组的功劳可不仅仅是把这成本几块钱的东西卖到1.8万日元这么一点点,作用大着呢……只要一切顺利,今年年终的时候,一定给你们大大地请功!” 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精度颇低,但口感醇厚甘甜无比的紫米酒(傣族做法),保书贤的脸色忍不住苦了起来。 实话实说,品牌小组每个月需要产出的各种文案堪称庞大,而这些文案的应用场合也不仅仅是配合默雅斋这些菜品的文化pua工作而已……嗯,没错,这也是文化pua的一部分,帮着习惯了“半残”俳句的岛国人去遵循华夏礼节念读并礼节这些意境更高一筹的新作诗词,其中的玄妙之处,大家可以自行理解。 但问题是,做过创意的同学都知道,干这种活计简直跟催命没什么两样,哪怕你文学功底再强,一年几百条各种要求和调性的文案\/诗词出来,你的脑浆子也会被彻底耗干,因此他的本意是向杨默求求情……既然现在默雅斋这边的情况已经稳下来了,甚至开始变得一卡难求,那这块的文案工作,是不是可以稍稍放缓一下节奏? 不过很显然,从杨默的回答里可以听的出来,他在这块暂时并没有放缓节奏的意思,所以……保书贤的苦逼工作,还得继续下去。 对于杨默的决定,他有些不太理解,毕竟按照默默百投内部培训的知识,一家餐饮店,尤其是高端餐饮店,最危险的时刻其实是开店之处的头三个月,但一般来说,只要能挺过头三个月,并且成功渡过一年生存周期以后,那它就基本上稳下来了……所以按照逻辑,像默雅斋现在这种已经明显已经出现了供不应求的营业状况,应该可以进入一个相对平滑的维持期,犯不着再耗费大量精力去创新做噱头了才对。 但我们的保书贤同志或许有许多小毛病,但唯独有一个好。 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很清楚自己跟杨默在商业运营这一块不是同一个维度的人,所以既然自家老大做决定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再怎么苦逼,他也不会有什么自以为然的不忿想法。 见到保书贤宛如泄了气的人偶般瞪着一盘蝴蝶形状的松茸鸡汤内酯豆腐郁闷不已,表情却没什么不满之色,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的穆大小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虽然杨默同样也没告诉她为什么会让默雅斋继续保持高频输出的缘故,但她却也能猜的出来……这样做,除去为了给默雅斋争取更高的行业生态位之外,也是为了让默雅斋的会员卡和订餐卡具备金融介质的价值。 嗯……没错! 所谓功夫在诗外,默雅斋的真正价值根本不在每年那已经高达上百亿日元的营业额上,也不仅仅是在那些会员们的可转化人脉上, 杨默这样做,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默雅斋的会员卡和订餐卡具备金融流通价值,然后进行下一步操作。 当然,即便是进入了金融流通环节,杨默也不是为了那点钱……这是整个品牌出海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其能够影响的节点非常之多,绝对属于整个战略构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只不过现在还没到可以打明牌的程度,所以出于保密原则,即便是保书贤这种与杨默私人关系极为良好的朋友,暂时也不能告知罢了。 ……………… 腌渍萝北缨子做的“凤凰于飞”; 特饲817肉鸡做出来的“且获乌金混世流”; 用淡紫色的药饲鸡蛋羹、黑米羹、鱼糜、以及数种药材勾调出来的“阴阳捭阖”; 时空错乱地先一步《中华一番》出现的“四灵海鲜八宝包子”和“真鲷大陆图(食材全部换成熟食山珍)”; 等等等等。 可以说,如果按照市价来算的话,杨默这一间包房里那规格和数量远远超过寻常定例的菜品和酒水算下来,人均30万日元都打不住。 事实上,也就是默默百投是默雅斋拥有25%股份的大股东,而且此次是杨默和穆大小姐联袂而来,否则的话,默雅斋这边根本不可能给你开这么大的后门。 正当昨天晚上被口水打湿了枕头的土狗同学在那没心没肺地大吃大喝,还一边嚷嚷着紫米酒没度数,要想换成白酒来解馋时…… 随着一名年纪稍长,身上的曲裾边条和花纹也跟普通侍女不太一样的女性忽然无声走过来,跟杨默低声交流了几句后…… 随着杨默点头,不到一会儿,一名身材相对瘦弱,穿着汉服,头戴刘氏冠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陈先生。” 穆大小姐率先起身,然后笑吟吟地跟这位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握了握手。 来人叫做陈远乡,是那位“陈先生”的子侄,也是默雅斋在东京分店的负责人……目前默雅斋在岛国一共只有三家分店,由于每家店都投资巨大,且背后站着一大票子对大陆并不熟悉的南洋家族,因此出于种种考虑,这三家店里有两家的店长都是由陈家的人来担任。 对于爱国华侨,杨默素来是极为尊敬的,即便眼前来的并不是那位陈先生,但既然是同一个家族的,那么杨默自然也会给予最大程度的尊重。 “陈生,在下杨默,初次见面就跑过来蹭吃蹭喝的……哈哈,莫要见怪才是!” 杨默的表现全然不见面对铃木次健等人的倨傲,显得热情无比,要不是某人实在是弱鸡的可怜,估计手上的力道能把陈远乡握哭。 见到杨默如此热情,陈远乡顿时一阵错愕。 不是说这位主骨子里傲到没边了么,就连三共株式会社的社长亲自出面,都只是稍稍应付了一下后便溜的不见踪影了,怎么会……? 短暂的错愕之后,心里便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受宠若惊。 你要知道,杨默虽然在国内只是个央企的小小科长,但实际上他的地位和影响力早就不能用单纯的职级去衡量了; 国内的种种情况就不多说了,单说如今的杨默可以用一种平起平坐的姿态与三共株式会社、津村株式会社等大型药企的专务董事甚至是社长交谈,甚至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大冢制药等企业也是摆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态度……仅凭这一点,这个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就是一个需要自己仰望的存在。 作为已经在岛国待了一年多的人,他太清楚这些大型药企的综合能量有多大了,而他,仅仅是陈家一个稍微具有点培养资格,最终被推出来当项目经理人的幸运儿而已,在这个一切以实力说话的世道,两人的实际地位,其实差着一条远比外人以为的要甚的巨大鸿沟。 所以,今早因为有事外出的他,知道杨默等人今天竟然突然到店考察工作之后,除了在电话里交代下面人以最高规格接待之外,哪怕是后来回到店里,他也没打算中途出现,败了这位贵客的雅兴……他知道自己的份量,面对着杨默这种已然初成气候的小巨头,最讨喜的做法,就是在人家吃饱喝足之后,进来敬敬尾酒,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人家送出店门罢了。 捕捉到陈远乡脸上的那丝惶恐,杨默忍不住暗叹一声…… 此时国外的那些华侨,对于祖国的了解,还是太缺乏了。 想必在他们的普遍印象里,祖国还是那种遍地肃穆,处处需要如履薄冰的地方吧,而自己这个出国访问交流的小干部,估计在他们看来,背负着某些强大的意志。 想到这,杨默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贵族的陈先生是我极尊敬的人,事实上,不仅仅是陈先生,还有大马的林先生(创立云顶集团的那位),都是我由衷敬佩的爱国华侨……虽然在下没有这个福分拜会贵族的陈先生,但所谓见侄如叔,今天见了陈生,方知陈家上下多有逸群之才……来来来,在下敬陈生一杯,聊表敬意!” 见到杨默如此没有架子,陈远乡心中顿时大起好感,当即没有犹豫,立刻跟杨默碰了一杯。 见到杨默手不停歇,又在开始筛酒,一副不连干三碗就誓不罢休的架势,他赶紧劝住了这位据说酒量差的一塌糊涂的年轻人:“杨先生,恕我冒昧……这酒稍后再喝也不迟,在下贸然打扰,除了想一睹杨先生的风采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请示一下杨先生。” 哦?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店长:“陈生,不知是什么事情需要在下略尽微薄之力的?” 陈远乡是这家默雅斋的运营负责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直接拿主意,如今特意跑过来开口,莫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搞不定的棘手事情? 难不成是……? 岛国不比国内,此时又是某个一度在电视剧里极具知名度的非官方组织活跃的高峰期,因此即便那些身上全是纹身,实际上色厉内茬的家伙不太可能直接对这种高端场所下手,但杨默下意识还是想到了他们。 见到杨默表情认真了起来,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冷意,陈远乡顿时知道他误会了,当即苦笑道:“杨先生,是这样的;” “说来也巧,今天是nhk电视台过来拍摄节目的日子……由于此时正是亚运会召开之际,再加上有三共株式会社等企业协调,因此nhk便以寻找华夏文化为主题,打算拍摄几期相关的综艺节目,恰好我们墨雅斋这一年来又还算有点名气,所以把第一站选在了这里。” 说着,陈远乡目光微微侧了侧,目光掠过穆大小姐和卓玛丽,最终顶格在了脸色微红,但却丝毫醉意都没有的土狗同学身上:“杨先生,你也知道,墨雅轩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里在高端餐饮遍地的东京地区打出名号,除了独具一格的菜品和限量模式外,由贵公司技术支持的现场音乐表演也是最大的看点;” “事实上,到了现在,每月提交的新会员申请里,至少有七成都是冲着每周开放一次的华夏音乐表演来的;” “正好杨先生你们这次的岛国之行,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参加由各大药企公司共同举办的中日文化祭,所以我想着……趁着nhk电视台录节目的功夫,也让吕经理露露面?” “这次中日文化祭的节目名单我已经看过了,吕经理的名字也在上面,而且还是作为压轴表演出场的,所以,我想着,既然都是为了宣扬咱们华夏的音乐和文化,有着nhk电视台帮忙,宣传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 杨默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事啊! 众所周知,岛国有四大电视台,分别是nhk、富士、tbs和朝日。 在这里面,nhk不但是唯一一家国营性质的综合电视台,也是唯一一家亲华的电视台。 当然,这与岛国某段不方便展开的历史有关,也与50~70年代岛国国内曾经盛行的反思氛围有关,也与某些站位需求有关,但不管如何,nhk电视台亲华的态度,哪怕在后世一度被骂做“日奸”,也始终没有太大改变,算得上是铁杆亲中派了。 因此,即便没有三共株式会社等药企按照当初的约定去说服和赞助,他们趁着本次亚运会召开之际,跑过来拍几档关于介绍华夏文化的节目也不足为奇。 更重要的是,在后世,nhk电视台除了有着“日奸”之名外,还有着“老年人电视台”的别称……顾名思义,这个电视台的铁杆粉丝,基本上都是以老年人和高龄老年人为主。 虽然从营销学上来讲,一个电视台的观众全都是老年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你要搞清楚,三四十年后被称为老年人或者高龄老年人的这群人,在当下却是正值青壮,是实打实的社会中流砥柱! 所以,如果能在nhk电视台上狠狠展现一番华夏文化的精彩,在这个电视媒体时代,所能起到的传播效果,是极为惊人的……一个亲华的电视台,黏住了一票子相对比较亲中的岛国中流砥柱,然后在华夏举办亚运会之际,播放一系列关于介绍华夏传统文化的综艺节目,你在后世从哪儿找这么精准而高价值的传播窗口去? 赞许地看了陈远乡一眼,虽然凑巧的成份居多,但这个提议非常好, 最起码,也算是给四天后的那场中日文化祭,以及自己一行人接下来的计划做预热了不是? 想到这里,杨默探询式地看了看土狗同学:“莹莹,你的想法呢?” 与其他人不同,杨默非常重视土狗同学的个人意愿,就算今天上节目对于后面的工作非常有帮助,但如果这丫头自己不愿意的话,杨默也是决计不会勉强她的。 不过很显然,素来不怕热闹的土狗同学对于在异国他乡上电视这件事,没有任何恐惧心理; 之间这丫头先是眼睛一亮,旋即扫了扫自己身上的衣服,表情变得有些沮丧起来:“可是我今天没带化妆工具,还有,我那些表演用的衣服也没带过来……就这么赤脸白濑的上去,那不是给咱祖国丢脸么。” 注意,这里土狗同学说的是“衣服”,而不是“戏服”。 陈远乡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吕经理不用担心,默雅斋这边是有专门的化妆室和化妆师的,而已演出服装都是常备着的……虽然这些服装肯定没有文化交流团准备的那些服装来的精美,但也不算差。” 说着,陈远乡想了想:“虽然说时间可能有点赶,但吕经理的底子非常好,薄施脂粉一下就可以上镜了……至于衣服,吕经理你的身材非常标准,想必找一套合身的并不难。” 这倒是实话,土狗同学的颜值素来抗打,又正值青春无敌的年岁,因此即便是为了追求上镜效果需要化妆,但其实补点轮廓和高光就行了,相较于常规意义上的全妆而言,并不怎么费事。 至于衣服…… 实话实说,如果这是在其他的岛国餐饮店,这倒是个颇为麻烦的问题,毕竟就算形制没问题,身高也是个硬伤; 不管是什么餐饮店,既然开在岛国,那工作人员自然是以岛国员工为主,而岛国女性虽然也有身形较为高挑的,但此时的普遍身高却着实不怎么拿得出手。 而土狗同学呢,虽然一米六六的身高放在齐鲁只能算作中等,而且还是中等个头中稍稍偏矮的,但与岛国女性的身高比起来,却无疑已经算作是鹤立鸡群了。 不过好在曲裾这玩意,对于人的身高和体型颇为挑剔,要想穿出韵味和美感,低于一米六五就几乎不可能,因此默雅斋的这帮子“侍女”,全都是经过筛选过的,就算身高和体系略有出入,但曲裾独特的缠绕方式,决定了这么一点点差距,根本不成问题。 听到服化道都没问题,略有一丝酒意的土狗同学顿时兴奋了起来,呼啦啦地便从矮杌上爬了起来,一副想要为国争光的架势。 正当问清了化妆师在哪,想要急不可耐地冲出去的时候,土狗同学这才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个,陈总,麻烦问一下,今天现场要表演的是哪出曲目啊……额,我只是集中突击训练了两个月不到,默华文娱那边之前的曲目有好些都没练过呢。” 默华文娱便是大华公司在今年年初成立的众多的卫星公司之一,而默雅斋在公开日表演的大部分现曲目,都是由这家公司“原创”的。 陈远乡闻言,却是一点也没担心:“吕经理,请放心,这首曲子你一定会的,事实上,我原本的想法之一,就是趁着这次nhk电视台录制节目之际,替杨先生你们此次的中日文化祭做做宣传和预热。” 给文化祭做宣传和预热? 土狗同学顿时反应了过来:“陈先生,你的意思是……?” 陈远乡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吕经理,今天打算在默雅斋现场表演和录制的曲目是……《紫禁花园》!” —————— ps:《紫禁花园》这首音乐算作是有些年头的纯音乐。 额…… 也不对,其实它在网上也有自己的填词版,叫做《凤于九天》,只不过填的那些歌词实在是尬的一匹,所以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考虑,还是去听李志辉老师演奏的原版比较好……尤其是现场版的,气势恢宏,偏又曲调柔美,听过之后绝对能给你带来莫大的惊喜。 事实证明,华夏不是没有好音乐,也不不是没有好的音乐人,更不缺致力于发扬传统文化的音乐人。 第445章 尚在雏形的渡边太太团 江湖传言:先有大妈后有天,渡边还在大妈前。 这里的大妈,当然指的是一度拿着钞票在全世界买买买的华夏大妈,而“渡边”,则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渡边太太团。 当然,这些占据了岛国外汇保证金市场近1\/3的成交量、在全球外汇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家庭主妇们,要在1995年以后,岛国的基准利率开始逐渐向0狂奔以后才会迅速在海外金融市场闯出偌大的名声来, 在1990年这个节骨眼上,渡边太太团虽然已经有了雏形,而且规模已然不小,但此时的她们,只不过是一群更多地把视线放在国内,然后对着不断下跌的汇率和动荡的股市一筹莫展的小女人罢了。 ……………… 与此时绝大部分中产家庭主妇一样,公寓里的荒木良子正在烦躁无比地看着电视上红红绿绿的的股市曲线和一组组数字。 对于手握家庭财政大权的她而言,自家老公今天几点钟回来并不重要,那个男人会不会在无休无止的加班中猝死不重要,自家老公会不会在外面偷情也不重要……甚至今天晚上那个废材会不会在自己身上交公粮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买的股票再这么跌下去,买的那一票子理财产品再亏下去,那么别说下个月的夏威夷度假计划了,就连以后的房贷能不能按时还上,都是个大问题。 眼不见心不烦地将电视关掉,荒木良子正想换一身衣服,打算出门去美容院放松放松,结果客厅里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嗨~!这里是荒木家。” 荒木良子的声音恬静无比,连脸上也配合表演似的挂上了标准大和抚子的微笑,跟之前的狂躁完全是两个人。 “良子,我是友美!” “快!打开电视,换到nhk,那里在播着好节目……你先看着,我一会儿就过来到访!” 电话里传出一个随意而略显急迫的声音。 nhk? 荒木良子愣了愣,虽然奇怪这个家伙为什么一副急匆匆的模样,但对于对方那颇为无礼的说话语气却没有在意。 打电话过来的这个女人名叫鸟居友美,也是一个家庭主妇,居住的公寓离自己家并不远。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跟当下许多东京的中产家庭主妇一样,荒木良子参加了许多俱乐部,用以打发无聊的生活时光。 社区妇女之友俱乐部、插花俱乐部、料理交流俱乐部、美妆俱乐部,等等等等…… 好吧,其实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荒木良子还是fl理财俱乐部和第二类生活俱乐部的成员,而鸟居友美,也同样是这两个俱乐部的会员之一。 这两个俱乐部,前者是一个正规的财经交流俱乐部,会员们不仅定期聚会分享投资经验,同时也会在聚会时分享股票走势分析、各国经济数据、外汇、经济情报,甚至个别会员的投资成绩表。 而后者嘛……则是一个提倡“自我生活”的,其实也不那么正经的俱乐部,里面不乏鼓吹“昼妻”生活方式的会员。 所以鸟居友美为什么会这么跟荒木良子不见外……你懂的。 “友美这个家伙!” 荒木良子挂上电话,想了想后,终究还是重新打开了电视机。 她倒不是因为鸟居友美知道自己在外面找男人放纵的事情而乖乖听命的,事实上,与许多人以为的不同,由于法律条款在那里,岛国女人结了婚之后,等同于拿了一张财产分割券,为了出轨这种区区小事,自家老公是绝对舍不得那一半的家产去跟自己离婚的……再说了,当初本就是鸟居友美怂恿自己去找刺激的,而且还一马当先,她哪来的底气和脸面威胁自己? 之所以照做,一方面是两人曾经有过数次集体狂欢的共同经历,关系要比其他的会员们来的亲近些; 另一方面,则是今天实在是无聊透顶,之前想要去美容院也无非只是想要散散心而已,既然一会儿友美要来,又急匆匆地催促自己提醒自己现在就看nhk,那么自己倒是想要看看那个家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等到她把电视调到nhk频道的时候,《亚运特别派送.华夏文化大揭秘》这一档前天录制,昨晚上就播出,今天又重播了一遍的节目,恰好放送到了《紫禁花园》的现场演奏环节。 看着屏幕上那极具艺术渲染效果,充满汉代元素的舞台,压根底就没有资格去默雅斋里就餐的荒木良子顿时心神为之一夺……文化美感这种东西是有段位的,这并不以个人或者群体的财富差距而有所转移,而且人类dna里天然就有分辨这种差距的能力,因此在巨大的段位碾压下,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华夏传统文化震撼力的荒木良子,从骨子里涌起了一股惊悚感。 而随着被一身杏白色曲裾衬托的艳光四射,眉宇间却有种外族人模仿不来的英姿飒爽的土狗同学出现在镜头特写里,那一锤、一锤,肃穆而带着浓重杀伐感的开场鼓声重重敲在了荒木良子的心上,令她忍不住的屏气凝息了起来。 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那股凌厉的金戈感压的荒木良子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几声轻惬而随意的古筝短音划过,整首曲子的氛围一下子便极为玄妙地过渡了起来; 一阵高亢的短笛响起,仅仅只是一个开头,明明是充满喜庆的乐调,却被这一承三接,硬生生地营造出了一种优美华丽,但却气势恢宏的悲壮感…… ……………… 二十分钟后。 随着门铃声响起,宛若失了魂的荒木良子机械地起身开门,然后把一名穿着颇为考究的家庭妇女引了进来。 看见荒木良子那魂不守舍的样子,鸟居友美感慨似地笑了起来,然后从随身地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超大号信封递了过去:“我就知道会这样……送你了!” 荒木良子一呆,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友美,这是……?” 鸟居友美咯咯一笑,将超大号信封放在茶几上:“这是我录下来的《华夏文化大揭秘》,昨天晚上我就看过了……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这么精彩的节目!” nhk的《华夏文化大揭秘》? 录下来了? 荒木良子意外地看着鸟居友美,很有些失态地伸手摸了摸,果然发现信封上传来的受感硬硬的,显然是一盒录像带,顿时激动了起来:“友美……谢谢,太谢谢你了!” 也不怪荒木良子这么激动,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如今岛国的经济水平,像她们这些中产家庭主妇,其实是有着还算不错的艺术鉴赏能力的……事实上,岛国特有的群体文化和社区社交文化,也决定了艺术鉴赏能力必然会成为这些中产主妇的社交货币之一。 因此,与那些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整体显得浮躁而叛逆的小年轻们不同,荒木良子这些经常聚在一起分享和炫耀各方面知识的主妇们,其实更喜欢纯音乐不说,也是基本能鉴赏的出来一首曲子的好坏的。 很显然,刚才在电视里听到的那首《紫禁花园》,不管是从气势恢弘度还是曲调的优美度,都是上上之选……最重要的是,国土大小和历史的底蕴决定了音乐的格局,这首曲子的隐藏在欢快里的悲壮固然非常符合岛国人骨子里那种自怜自哀的调性,但国土狭小的岛国却绝对无法创作出如此气势辉煌的音乐(岛国第一首华夏宫廷风的纯音乐《故宫的回忆》,要在96年才被创作出来,并且到底是原创还是二创自华夏因为某段历史流失在外的古宫廷乐,一直有争议)。 可以说,仅仅只是听了一个开头,荒木良子就彻底沦陷了,然后陷入一种近乎呆滞的战栗中,迷迷糊糊中把整首音乐听完,整个人更是微微颤抖,怅然若失中又带着一种潮红色的余韵。 你要知道,近一年以来,她们这些中产家庭的主妇日子过的非常煎熬,虽然凭借着自家老公那丰厚至极的薪金和存折上的那些存款衣食无忧,但却面临着严重的资产缩水危机,尤其是高昂的房贷危机。 因此,作为家庭财产的实际掌控者,荒木良子一直处于一种非常茫然和焦虑的状态中……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狂躁,并且加大了肆意放纵行为的一个主要原因。 而听完那首《紫禁花园》之后,虽然整个人处于一种怅然若失的余韵,但莫名的,她整个精神状态一下子就舒缓了下来,这种感觉实在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所以,鸟居友美送的那份录像带,虽然看上去就是一份很寻常的小礼物,但对于荒木良子这一类人来说,却价值堪比千金……你要知道,如今的岛国还是很看重版权的,像《紫禁花园》这种没有正式发布的曲子,如果你没有适逢其会把节目录下来,你有钱都买不到专辑。 事实上,这也是杨默希望看到的效果……随着岛国经济泡沫的被戳破,整个90年代和千禧年,基调轻度忧伤、以纯音乐为主要载体的“治疗乐”开始逐渐出现,在岛国迅速受到疯狂追捧,并且力压一众欧美音乐,稳稳地占到了生态最高位;后世被奉为永恒经典的《故乡的原风景》、《大蛇》、《遥远的旅途》、《妙音鸟》、《思禅》等,莫不是如此。 而他想做的,就是在这个微妙的转折口,先人一步,把这个文化生态位给占了……作为最没有沟通障碍的艺术方式,音乐,尤其是具有充足留白的纯音乐在文化战争里的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而从后世一度盛行无比的“韩流”中不难看得出,一旦形成这种文化输出优势后,里面蕴含的种种好处和巨大的商业价值。 很显然,从鸟居友美和荒木良子的反应来看,杨默的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在岛国这个经济和民众意识正在逐渐形成巨大转折的特殊时间点,一首更恢弘、更符合东亚文化观,更具有天然亲近性,具有着浓浓华夏古代元素的治疗乐,无疑更加具有心灵的冲击力。 ……………… “谢谢你,友美,要不是你送来的录像带,我今天晚上大概又要失眠了……让你专门跑一趟,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荒木良子很诚恳地再度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鸟居友美却是捂嘴笑了起来:“大家都是朋友,这么见外干嘛?” 旋即却是话音一转:“对了,良子,你看新闻了没有,日元对美元的汇率,已经跌到了156:1的水平了。” 荒木良子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我已经知道了……哎,我手里面的那几只股票也是在不停跌跌跌……这日子,什么是个头啊!” 虽然按照常规来说,本国货币贬值是有利于出口的,因此只要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刺激利好;但问题是,这近一年以来,日元的汇率波动的太厉害不说,由于岛国本身的特殊性,这一规律也并不适用于这个国家……岛国是一个资源严重依赖进口的国家,本国货币贬值固然表面上是可以刺激出口的,但同时,这也意味着进口的那些原材料价格大涨,这一进一出的,表面上出口是涨了,但实际上岛国的制造企业却更加的不赚钱了。 因此,随着日元的汇率再一次创造新低,股市上那些已经没有充足利好消息做支撑的企业,股票价格是一跌再跌,即便是再砸钱护盘,即便是通过种种手段把纸面数据做的再漂亮也没用; 偏偏此时岛国的楼市依然坚挺,东京这边新增的公寓价格更是由去年的400万日元\/坪(约等于3.3平米)逆势上涨到了逼近500万日元\/坪的历史最高位。 在一增一减下,以荒木良子为代表的一众中产家庭主妇,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手里面的股票同样大跌特跌的鸟居友美脸上却没有什么担忧之色:“话说,良子,家里面的资产再这样缩水下去,估计我们家里的那两头驴马就要真的发火了……所以,在这样继续在股市里死磕下去,不行啊!” 鸟居友美口中的“驴马”,自然指的是两人的老公,八十年代的岛国,都市女性地位空前提高,不愁工作,不愁收入;婚前有着三个钱包可供自己无条件挥霍不说,就算结了婚,你也基本上看不到影视剧那种老公动则打骂自己老婆的情节……相反,此时依旧处于版本t0的岛国女性占据着很大的主动权,老公每月的薪资要如数上缴由老婆二次分配零用钱不说,有时候还会被私下里蔑称为“只配在公司里加班的驴马”。 听出了鸟居友美的意思,荒木良子诧异地看着她:“友美,你又找到好路子了?” 后人对于渡边太太团们的认知大多停留在一个比较刻板的印象上,以为她们就只会炒外汇; 实际上所谓的“渡边太太团”不止是只有中产家庭妇女,还包括许多宅家男性;而她们不仅仅只是会炒外汇,股票、期货、黄金、艺术品,乃至于传销、黄牛、社区掮客,但凡是能赚钱的业务,她们都有涉猎……很显然,即便如今的渡边太太团只是个雏形,但能涉猎的业务,却也一个没落下。 所以,当荒木良子听到鸟居友美建议自己不要在股市里死磕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对方又找到了什么发财的新门路。 嗯…… 不得不说,这一幕很熟悉。 鸟居友美闻言,也不瞒着,指了指大号信封里包着的那盘录像带:“良子,今天急匆匆地跑过来,的确是有好事想要拉着你一起干……知道nhk这档专题栏目是在哪里录的不?” 荒木良子有些愕然:“知道啊,大名鼎鼎的默雅斋嘛……这一年来,这家以超豪华料理闻名的店可是大名鼎鼎,可惜像我们这种人连申请会员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提进去享受一顿了。” 看着荒木良子脸上那羡慕与向往的表情,鸟居友美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话题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良子,还记得fl理财俱乐部里那几个整天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恶女人么?” 荒木良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记得,可这跟你刚才说的新门路有什么关系?” 鸟居友美摆了摆手:“当然有关系……你还记得那几个女人是凭什么才能在我们面前大拽拽地分享成功经验的么?” 荒木良子有些郁闷:“当然记得,不就是买了几只原本平平无奇,这段时间却逆势上涨的医疗股么……那纯粹就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跟眼光精不精准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鸟居友美点了点头:“没错,那几个女人只是运气好,前年无意间买了一些三共制药、第一制药的股份而已……不过,你知道这些企业的股价,为什么这段时间会逆势上涨么?” 荒木良子更奇怪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报纸上都说了,华夏那边已经研发出了可以人工培植桑黄的技术,而三共株式会社那边已经跟华夏合作,率先建立了大型人工桑黄培植基地,据说现在又追加了投资,要把桑黄培植基地扩充到15万亩的规模……这么重大的利好消息,股价怎么可能不涨?” 鸟居友美又是点了点头:“大家都知道,那些人工桑黄其实还没完全培植出来,大家看好的只是这个项目的未来罢了,诸如那些女人手里面同样也在上涨的津村药业、大冢药业等股票之所以也在涨,其实无非就是因为这些药企强到了大量人工桑黄的期货订单,然后宣布自己也要进军抗癌药物研发的领域而已;” “所以……其实那些来自华夏的桑黄期货订单,才是真正的关键,对不对?” 荒木良子沉思起来:“友美,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弄得到的那些桑黄的期货订单?” 华夏的那些人工桑黄,采用的是产权金融交易模式,因此在这场风险明显要小得多的击鼓传花游戏中,那些分拆出来的一笔笔、一部分流通在期货市场上,一部分流通在社会上的桑黄期货订单,在当下才是潜力无限的价值标的物。 不过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刻,那些桑黄的期货订单已经被炒到了一个令普通人望而生畏价格,因此即便荒木良子这等中产家庭主妇手中可以动用的资金非常不少,但也绝对没资格去介入到这场游戏中去。 鸟居友美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来之前查了查,由于大量的药企开始询单,如今哪怕是b级的人工桑黄,在期货市场上的价格都已经涨到了160美元\/斤……可即便是,也没有多少的成交量,可见这个价格远远不是大家的心理价位,手上有货的人都不愿意这时候平仓;” “在这些药企都急着制造利好消息稳定股价的情况下,像我们这些散户,如果手里的资金低于5亿日元,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我肯定不会傻到把所有的身家全部投进去……再说了,大家都知道期货市场上的那些桑黄订单只适合大宗交易,最有价值的反倒是那些只在民间流通的桑黄期货订单,所以就算是我真的有钱,那也不会去期货市场上淌这滩浑水啊!” 荒木良子听的越发迷惑了起来:“友美,那你的意思是……?” 鸟居友美得意地笑了笑:“虽然我们没有资格去介入人工桑黄的期货订单,但我们可以借着人工桑黄概念大热的东风,通过其它办法好好赚上一笔啊?” 说到这,鸟居友美拍了拍那卷录像带:“我托人查了查,默雅斋跟华夏负责提供人工桑黄培植技术、建设桑黄培植基地的大华公司是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大华公司同样也是默雅斋的大股东;” “而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出于某种惯例,不管是你想要在私下里转售手上的人工桑黄期货订单,还是想要通过三共株式会社跟大华公司洽谈后续的桑黄基地扩建计划,大家都会非常默契地选择默雅斋作为商洽地点,甚至据说许多公司还会专门把签约仪式设在默雅斋;” “你要知道,如今号称自然界抗癌功效最好的桑黄可是最热的概念股,想要收购人工桑黄期货订单、或是直接参与到后续合作项目里的个人和企业不知凡几,因此如今的默雅斋可谓是炙手可热到了极点,大家都想进到里面去……如果有幸能分到一杯羹,那就发达了;就算没这个运气,结识一两个贵人,那也是无数人求之不来的天大机遇。” 荒木良子闻言,郁闷地叹了口气:“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默雅斋的会员门槛高的离谱,而且还严格限制数量;你就算再舍得花钱,但进不去也是白搭。” 鸟居友美却是诡异一笑:“那是以前,现在却不太一样了。” 荒木良子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意思是默雅斋打算扩充会员名额了?又或者他们打算开新的分店?” 鸟居友美摇了摇头:“那倒不是,默雅斋的投入惊人,哪有那么容易开分店的?” 荒木良子有些泄气:“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鸟居友美捂嘴笑了起来:“虽然暂时没有开分店的打算,但是他们却打算发行单次宴请卡啊……虽然单次宴请卡并不是会员卡,但这也是难得的机会呢!” 单次宴请卡? 荒木良子表情古怪地看着她,像默雅斋这种具有会所性质的超高端餐饮店,玩的就是圈子和头脸,结果你现在告诉莪,他们要跳过会员,直接发行单次宴请卡……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鸟居友美见状,得意地笑了笑:“话说起来,这事跟这次即将举办的中日文化祭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前面说了,大华公司是默雅斋的大股东,默雅斋能够在短短一年里成为东京炙手可热的超高端料理品牌,其实也是沾了大华公司不少的光;” “而这次华夏来访的文化交流团,带队的便是大华公司的一众高管……嗯,请注意,这里说的高管,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高管,而是直接可以下任何命令,并且与三共株式会社那些大型企业的社长们平起平坐的那种高管!” 能与那种大企业的社长平起平坐? 嘶~ 在阶级森严的岛国长大的荒木良子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鸟居友美看见她这幅模样,笑的更加得意:“华夏人嘛,都是好面子的,据说那位领队的大华公司高管为了把这场中日文化祭办的风风光光,不但带来了华夏最好的艺术家,同时还打算利用默雅斋如今的影响力,好好传播一下华夏文化。” 说着,鸟居友美对着录像带努了努嘴:“诺,节目里压轴表演的那个漂亮的艺术家,就是这次华夏文化交流团的一员……据说现场演奏的这首《紫禁花园》,也是大华公司高管要求提前展示出来的,为的就是想要在电视上好好露露脸。” 讲到这里,鸟居友美感慨似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华夏实在是个历史悠久的神秘国度,虽然大华公司高管的做法实在是有些急功近利,但不得不说,这首纯音乐实在是太过震撼……我昨晚上录下来后,反复听了二十多遍都还没走出来。” 摇了摇头,鸟居友美把想要倾诉的话甩出脑海,然后回归正题:“据我一位在nhk电视台工作的前辈所说,跟我的反应一样,凡是昨天看到这档特别企划节目的观众都被惊呆了,节目结尾时段的收视率飙升到4.1%的超高位不说,电视台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来电的观众无一不是要求重播节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据说大华公司的高管大受振奋,于是大手一挥,要求默雅斋放开现场观赏资质,让更多的人感受来自华夏文化的震撼……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对于电视节目呈现出来的音乐效果非常不满意,认为其真实效果连现场的一半都没达到,所以才坚持让默雅斋开放现场观赏资质。” “可这样一来,默雅斋那边就为难了,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做法对于默雅斋这样的超高端餐饮品牌来说,弊远远大于利;可大华公司又是默雅斋的大股东,而且还是华夏央企,对方的建议又不得不慎重考虑;” “于是,据说在默雅斋的董事会成员苦苦沟通了一晚上后,双方才各退一步……默雅斋还是会按照大华公司的要求开放现场观赏资质,但这个名额却不是无限制的,且同样要审核资质才可以……虽然这个资质的标准相较于会员要低得多。” “所以,到了最后,便成了我刚才说的……单次宴请卡!” 说到这,鸟居友美的脸上全是兴奋的红光:“这些单次宴请卡是由nhk电视台、默雅斋、三共株式会社等一众企业分别发放的,因此我也可以通过nhk电视台的那位前辈弄到一小部分……数目据说高达6000张,虽然是分做了12个月,而且每张卡上都明确规定了具体时间,早一天或者晚一天都不行,但是良子,你应该知道这么一张宴请卡,意味着什么!” 荒木良子也听的浑身燥热。 她当然知道这张宴请卡意味着什么,这哪里是宴请卡,分明就是一堆堆绿油油的钞票啊! 你要清楚,越是在等级森严的地方,上升通道就越少,接触更高层级的渠道就越少,机会就更加珍贵,因此即便没有人工桑黄期货订单的因素在里面,能获得一个可以跃阶结交贵人的机会,本就是千金不换。 再说了,就算最终没机会结交贵人也无所谓,岛国独特的价值观和社交模式决定了,只要你能拿到一张默雅斋的单次宴请卡,那你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就是妥妥的皇后,任何人都会对你头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这对于把面子看的天还大,虚荣心又爆棚到难以言复的岛国女性来说,哪怕是猛砸一千万日元,那也绝对值得!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默雅斋的这些单次宴请卡便具有极强的流通价值和溢价空间……也就是说,它同时具备了社交货币价值和金融价值。 曾经也“兼职”过黄牛的荒木良子,在听闻鸟居友美有办法从nhk的前辈那里弄到一小批单次宴请卡后,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后续打算? 短短三秒钟的时间里,荒木良子甚至连第一批宴请卡应该卖多少张留多少张、卖给谁、卖多少钱,以及第二三批宴请卡应该加价到多少,都全部想好了。 “友美,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永远的好姐妹了!” “放心,不管你花多少钱从nhk的前辈那里买的单次宴请卡,我都承担六成!” “赶紧的,去给那位前辈打电话,他那里有多少,我们买多少……赶快!赶快!要是晚了,被别人买光了,那我们就亏死掉了!” 荒木良子放下了之前那副大和抚子的伪装,急不可耐地催促了起来, 末了,还放出了自己的大招:“友美,放心,只要你能向那位前辈买到足够数量的宴请卡,今天晚上……我介绍两个男人给你,体力超好的那种!” ……………… 与此同时。 某个环境颇为不错的温泉酒店里,外面披了一身浴袍的杨默正有些别扭地坐在榻榻米上,不断翻阅着矮桌上的文件。 “哦?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以200万日元\/张的价格,放出去了一万一千张单次宴请卡?” “呵呵,岛国这边的圈层,互动速度够快的啊!” 杨默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仿佛是在考虑要不要多放出去一些单次宴请卡。 一旁帮忙着统计数据的保书贤冷汗都下来了:“老大,你可别乱来了,要不是你坚持,默雅斋那边最多只敢放出6000单次张宴请卡,你一口气把数字调到1.5万张已经够夸张了的,这要是再追加,估计默雅斋那边就得真的疯了!” 说到这,保书贤有些牙疼地想了想:“不过话又说回来,岛国这边现在的钱也太好挣了些,其实老大你要是想要多挣点的话,不妨把一批价格调整到300万,甚至是350万日元\/张都行,我估计就算是调到350万日元\/张,也不愁卖不出去,犯不着超额多发宴请卡数量。” 杨默闻言,只是笑了笑,一脸的笃定:“你放心,别看咱们一口气放出了1.5万张,到时候真的能按照卡片上时间过来用餐的,能有6000张就顶天了……这玩意的衍生用途很多,其实大头并不在它真正的纸面价值上。” “至于提价……呵呵,我把这些单次宴请卡放出去,又不是全都为了赚钱,让它变成炙手可热的社交货币和价值传达物才是我最大的目的……你要是把一批的价格定的太高,会严重影响这些宴请卡的流通速度和价值传达频次,因小失大就不划算了!” 没机会见识后世蟹卡操作模式的保书贤听的目瞪口呆,不明白自家老大哪里来的那么大信心,不过既然杨默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信。 一旁正在推演数据的穆大小姐好容易计算完公式,这才抬起身子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加上今天这些单次宴请卡回笼的资金,我们的预算算是完全没问题了……杨默,我想明天就加速市场预热计划,你觉得怎么样?” 杨默想了想:“按理说,你的事情你做主,我不该过多干涉才对,不过你既然问起……就我的看法,如果等到文化祭结束之后再推进,多圈层、多因素共同发酵之下,效果应该会好上许多。” 等到文化祭结束? 意思还要等上三天? 穆大小姐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展颜一笑:“好……听你的!” 第446章 舞台 10月10日, 寒露刚过,美元对日元的汇率便跌倒了1:160的历史谷底; (不好意思,前天复查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这个谷底出现的时间是5月10日的,但我脑子糊涂了,之前记成10月10日了,所以一直按照这个时间线在写,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汇率)。 而澳元对日元的汇率也迅速跌破了1:105的心理价位; 随着日元的汇率跌入谷底,石油、铁矿等一系列大宗商品的进口成本攀升至最高,投资者对于岛国的未来出口预期越发消极了起来,日经指数也应声跌到点,而且没有看到任何能阻止继续大盘继续下滑的希望……相比于去年点的历史最高位,岛国股市挨的刀子的不可谓不狠。 与其相反的是,岛国的长期国债,尤其是十年期国债价格,逆势上扬了2.5%,这无疑更是给岛国本投资者所剩不多的信心来了狠狠一棒(长期国债的利率曲线与短期经济是呈倒挂关系的,长期国债的价格越高,说明投资者对于未来越没信心)。 汇率暴跌、股市暴跌,长期国债价格上涨,在这个过程中,岛国的资产泡沫一个接一个地被戳破,大量实际经营不善的企业负债累累,然后一家接一家的超低买走; 作为一个推崇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制的国家,岛国自然不能无视那么多企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破产或者被买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干了半辈子的员工失业……再说了,过度放贷严重的岛国银行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财团里的“好兄弟”被淘汰,然后引爆自己身上的那一个个炸药包啊。 于是乎,一直犹犹豫豫的岛国政府终于出手了,不过采用的策略却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政府发放低息贷款给银行,在通过银行低息贷款给那些经营不善的企业,用以维系生计,共度难关。 好嘛! 这种“普度众生”的做法,等于是告诉人家,哪怕你是僵尸企业,身上背负着无数的僵尸贷,也照样可以通过国家的输血存活? 那还客气什么? 于是乎,虎视眈眈的欧美巨鳄们,一边凭借着“日经指数看跌期权”这一对赌性质的权证,在投资者信心依然丧失的股市上赚的盆满钵满; 另一边,却是开始集中力量推动日元升值,以那些购买了股份的岛国企业为口器,以某种实质上是在汇率套现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拿着岛国主动送到手里的钱,然后进行着下一轮的收割和拉锯战。 ……………… 当然,还是那句话,股市大盘崩溃不代表所有的股票崩溃;整体未来出口预期看跌,并不代表所有的行业和企业出口预期看跌; 完全开放的市场模式下,股市的本质是实体经济的放大器;因此与那些一个个被苍蝇盯上的“裂缝蛋”相比,诸如三共株式会社、津村株式会社、第一制药等药企,却因为自身的行业特性和种种利好消息,股价表现的异常坚挺,甚至不降反升……这在遍地哀嚎的岛国股市中,堪称一大奇观。 什么? 你说在这种处处利空的大环境下,仅凭一个“人工桑黄”的概念和十几万亩尚未有实物产出的桑黄培植基地根本无法长久的维持股价? 好吧,说的没错,在悲观的市场大环境下,仅凭一个概念,最多也就是让三共药业的股价跌得没那么狠罢了,至于逆势上涨……如果你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利好消息,就算你股价上涨了,那些投资者也不敢跟进,这一年以来,股市里种种先扬后抑的韭菜局还少么? 可问题是…… 如果三共药业不仅仅只有人工桑黄这么一个概念利好呢? 如果三共药业拿出了实打实地证据,证明他们与华夏联合研究的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已经获得了突破性进展,可以通过大规模epc合成的方式,生产出纯度更高、效果更好的手性药物呢? 一个甚至可以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重要研究成果,眼见着大规模商用化就在眼前,这么一个超级重磅消息,难不成还不足以让投资者对你形成追捧? 作为股市里那个最靓的仔,三共株式会社这段时间可谓是一直活在聚光灯下,各路媒体铺天盖地地对着这家药企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报道,而且极尽阿谀之言,一副想要把它打造成为“岛国之星”的架势; 因此,以三共株式会社为首,包含了第一制药、津村株式会社、大冢制药等一票子“岛国药企准联盟”,拿出最高的规格和最大的诚意,与华夏文化交流团共同举办的这场中日文化祭,也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岛国媒体和民众的视线里。 在等级森严,各大财阀和大型企业拥有无比强大影响力的岛国,一场偏民间性质的文化交流活动里,竟然会有近十家大型企业,包括6名社长,外加54名各类专务董事以及过百名部长级的高管出席……这仅仅只是大型企业的出席人数,没有算上那些岛国文化名人和因为种种原因受邀的中小企业社长和部长; 这绝对是一等一的超规格待遇,其实际规格,也仅仅只是比国家层面的商业随访团低上一筹罢了。 所以,这些年行文方式越来越夸张的岛国媒体,纷纷给此次文化交流活动加上了“千年の碰撞”、“帝国文化の莅临”、“远东神秘天团の闪袭”、“神の华舞”等一票子中二无比且尬到抠脚的眼球标题。 事实上,之所以会有近百家岛国各类媒体纷纷把精力聚焦在这场文化祭身上,甚至不惜为转播权争的头破血流,不仅仅只是因为这场文化祭的实际规格实在是近年罕见而已;更是因为“华夏”这两个字,在历经十数年以后,再度成为了岛国民众心里的热词。 已然大获成功,并被岛国津津乐道的中日破冰之旅; 赛事过半,但全世界范围内热度却越发高企的十一届亚运会; 高调进场,直接成为无数岛国人心目中健身抗癌希望的仿野生人工桑黄培植技术; 忽然杀出,出乎所有人预料地率先在制药前沿领域有了技术突破,并以一副力挽乾坤之势把三共株式会社送上神坛的手性催化剂技术; 短短一年间便名声大噪,轻易求而不得的超高端华夏料理默雅斋,以及前几天仅仅只是轻掀一角神秘面纱,便让无数观众神魂梦萦的那首《紫禁花园》; 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再配上前期的炒作,顿时让这次大型中日文化祭成了无数岛国观众最好奇、最翘首以盼的关注点,即便没有那些大型企业的因素在里面,各路媒体也会将其当成与亚运会并列的头等新闻来报道。 再说了,在这个股市遍地哀鸿的特殊时期,总归是需要一些东西去转移民众的注意力的,眼下出了亚运会之外,还有什么能比这场大型中日文化祭更合适的社会素材? 既然是在千代田区举办的中日文化祭,那么自然不可能跟以往的那些中日文化交流活动一样,把活动地点定在上野公园的东京文化会馆(都台东区),或者是nhk那个颇为有名的音乐大厅; 当然,作为东京大型企业的云集地,千代田区的大型会馆自然少不了,但此次中日文化祭的主会场并没有选在千代田区最有名的那个东京宝塚剧场,与这个在岛国有着“国宝”之称的话剧团大本营里展现风采,而是把主会场选在了北之丸公园里那个最初是为了1964年举行的东京夏季奥运会柔道比赛会场而建设的日本武道馆,就很有些令人费解了。 对于这个地点的选择,岛国的媒体只能解释为是华夏这支文化交流团,是打算在这座名字有浓重岛国文化色彩,且具有非常历史意义的建筑里,让岛国人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来自华夏传统文化的碾压。 但事实上,岛国那些媒体压根底就是在瞎猜,杨默是个极为功利的人,之所以把主会场的地点选在日本武道馆,纯粹就是看中了北之丸公园这块地方……他是带着商业目的来的,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你就算会馆级别再高,收音设施再专业,又哪里有一大块可供自有发挥的空地来的划算? ……………… 北之丸公园。 某个从外表看上去如同浅黄八角帽的庞大建筑外面。 杨默慢悠悠地背负着双手,如同小老头一般缓缓巡视着那一座座宣传摊位,以及摊位面前那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 既然是叫文化祭,那么遵循岛国的传统,自然不可能只是一场表演就完事……看过岛国动漫的都知道,这玩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类似于华夏的赶大集。 当然像这种级别的文化祭,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赶大集, 准确的说,是赶大集加上会展的综合体,只不过有着“中日文化交流”这个名头在,各个摊位会架设的更漂亮、更有文化氛围罢了。 而这些摊位上宣传和展示售卖的产品,一部分是岛国本地的特产;但更多的,则是由大华公司和穆大小姐麾下那些外贸公司筛选出来的,经历过半年以上精心打磨和包装换代的各类产品……至于负责宣传和推广这些产品的人员,自然也是来自那些众贸易公司和卫星公司。 排了几分钟的队,杨默掏出一张千元日钞,买了一份份量小到令华夏人落泪,但硬纸包装上用连环画风格描绘着三国素材,其精美度和神韵甚至不弱于后世文创产品的减糖抹茶绿豆酥。 挤出人群后,杨默扫了一眼那些满脸惊奇,打开盒子后迟迟不肯动嘴的岛国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从盒子里捏出一块宛若印章,底下还有着纯植物染料印压着红色小篆的糕点,然后顺手递到了旁边:“丫头,晚上就要上台表演了,这么大的场合,紧张不?” 土狗同学接过那块只有麻将一半大小,外面还包着一层薄薄的,不久前刚由兰陵某家食品厂研制出来的木薯冰皮的抹茶绿豆酥,嫌弃地掂量了一下,然后一嘴吞下:“有啥好紧张的,在德州的时候,我不也经常在广场上唱戏?左右不过就是千余号观众而已……不当事!” 啧啧,这蜀国的抹茶绿豆酥不咋甜啊,羊屎蛋这个驽货,应该买魏国的芋泥酥才对,那桑葚汁染出来的紫黑色铭文更威风不说,芋泥酥吃起来也甜的多……实在不行,东吴的红豆酥也比这强啊! 某只偏好甜食的土狗对于绿豆酥减糖的做法非常不满,在她的朴素价值观里,不甜的话,那还能叫绿豆酥么! 额…… 对了,刚才忘记仔细看侧面的代表图像了,自己刚才吃下去的是蜀国的哪个名将来着?廖化还是张苞? 算了,不管了,只要吃下去的不是关二爷就成了,关二爷和赵子龙的混掺比例最少,抽到了可得留着好好炫耀一下! 啧啧,羊屎蛋这个家伙咋想的,咋还把拍洋画的那一套用上来了呢,幼不幼稚! 很明显,杨默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又被某人吐槽了一遍,看见这丫头还是那么没心没肺的,顿时笑着点了点头:“没紧张就好,你以前经常唱戏,如果今天只是上台唱两出梆子,那我自然不用担心;但你今天要上台参加表演的,除了两首纯音乐之外,还有两首新练的古风歌曲……其实认真说起来,当初只给你留了两个月的练习时间,的确是有点紧了,我还怕你没信心,一想着上台要面对着那么多摄像头就会紧张,但眼下看来,应该是我多虑了。” 说着,杨默一脸地鼓励:“不紧张就好,就算到时候有些地方唱错词了也不怕,反正绝大部分岛国人听不懂中文,到时候让nhk那边把后期字幕调整过来就是了。” 实际接触了以后才知道,nhk不愧是有着“日奸”之名,也不愧是几年后主动请求联合制作《故宫》这等大型历史纪录片的亲中电视台,对于杨默等华夏代表的态度,远比他们之前以为的还要热情和主动,因此杨默如今很自信,诸如稍稍修正一下后期字幕这等小事,不会有任何难度。 也不能说杨默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凡是稍微听过一两首古风歌曲的同学都知道,这玩意的曲调不难,唱腔也不难,但唯独那歌词是繁杂到了令习惯了流行歌曲的歌手头皮发麻的程度,一首歌唱下来,跟背诵一篇课文也没有太大差别,因此哪怕是原唱,在现场表演时拿着手机看歌词的情况也屡有发生。 土狗同学却是不乐意了:“瞧不起谁呢,就算我是个学渣,就算之前只能等到下班后才有时间练习,但这好歹也都练了两个月了,羊屎蛋你总归不会以为我连两首歌的歌词都背不下来吧!?” 看在自己此行是代表了华夏的形象,而今天的北之丸公园里面又全都是岛国人的面子上,土狗同学总算没有祭出自己的小拳头,只是狠狠地剐了杨默一眼,旋即又郁闷了起来:“话说我又不是文艺人员,身上的工作也一大堆,交流团里面明明有这么多德高望重的艺术家,为啥你非得给我一口气安排那么多节目?累都累死了!”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团里面有人说闲话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说这个年代的文艺工作者要比后世的娱乐明星要纯粹一些,但也纯粹的有限,这个行当的底色是什么样子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文化交流团里面各方面的名角着实不少,眼瞅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不知名小丫头片子在这等重要场合一口气参演了四档节目,其中还有两个节目是单人演出,左右他们跟大华公司有没有直接联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顾忌可言,不仗着自己的资历在私底下阴阳两句,那才叫怪事。 至于土狗同学所说的“累死了”之类的托词,听听就好,杨默很清楚这丫头的性格,虽然这货一副虎里虎气的样子,有时候甚至看上去暴力因子爆棚,但实际上这丫头就是个纯纯粹粹的齐鲁大妞,尊老爱幼是刻在骨子里的,你要让她去告那些前辈们的状,或者是说上几句坏话,那是决计干不出来的。 听见杨默直指要害,土狗同学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脚丫子在地上划拉了几下,表情却有些恼羞成怒:“本来就是啊,我又不是文艺工作者,不管是唱戏还是唱歌,比我强的一抓一大把……你找谁唱不是唱,为啥非得安排给我那么多节目?” 看着这丫头脸上那种仿佛迫于某种无形道德压力的委屈,杨默心下有些怜惜,想了想后,又从可怜巴巴的纸盒里拈了一颗绿豆酥递了过去:“丫头,还记得年前时,我曾经承诺过你的话么?” 年前时候? 承诺给我的话? 一直过得有些没心没肺地土狗同学顿时有些傻眼。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双手比划了一下:“就是当初你穿着一身戏服,在我面前咿咿呀呀唱了好长一出的那次。” 土狗同学顿时脑海里浮现箱子里那身自打年后就再也没有试过的戏服,以及自己当初那张未着油墨的脸孔。 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滚,脸上却是一副茫然而无所谓的表情:“你当时说啥了,我不记得了!” 杨默无语地摇了摇头,表情却很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丫头,当初我保证过,既然你这么喜欢唱戏和表演,那么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可以恣意展示的大大舞台……而今天晚上的中日文化祭,便是我兑现给你的承诺!” 舞台……? 目光仿佛穿过商业一街入口处休闲广场上那个颇为醒目的水泥戏台。 吕莹莹有些痴了, 原来,你当初承诺给我的那个舞台,竟然是在这里……么? —————— ps:五一在即,某个苦逼学生也想出去玩,所以努力码字备稿中,这几天的章节字数不会很多,大家理解一下哈! 第447章 碾压 晚上七点,一盏盏宫灯型制的华夏红色灯笼和岛国传统的白色日式丸灯笼将北之丸公园衬托的宛如星河; 随着中日双方代表的简短致辞,一场长达半小时的超大型烟花表演后,在无数观众和媒体的翘首以盼中,这场万众瞩目的大型中日文艺汇演,终于开始。 ……………… 七点四十。 作为东道主,岛国这边当仁不让地贡献了开场第一个节目。 或许是为了贴合“中日文化交流”的主题,第一个开场节目便是由两面日本筝和三味弦共同演奏的《秋风曲》,演奏者据说是岛国极具名望的音乐名宿。 这是一首取材自华夏《长恨歌》的岛国传统曲目,那咿咿呀呀的伴唱方式,也是原汁原味地保留了十七世纪生田派(由生田检校创立)的风格。 不得不说,以这种具有浓厚“中日文化融合”底色的传统曲目开场,岛国这边是用心了的。 ……………… 八点整。 在收获了现场一千九百多人礼貌而隆重的掌声之后,台上几个身穿传统服饰的岛国音乐名宿躬身感谢,然后下场。 有些出人意料的,这个环节,主持人并没有插进来报幕。 突然暗下来的灯光中,这边台上的日本筝刚被小跑着的工作人员抱下台,随着第二重帘幕掀开…… “呜~” “呜~” 一声势宏大,幽远地仿佛来自远古的筒钦声(藏族那边的吹奏乐器)响起。 灯光忽然亮起。 一出筒钦、一记大鼓断点;再一出、再一记大鼓断点,然后定音缸鼓助势; 仅仅只是三个来回,便将那种远古的深邃和征战前的肃穆衬托的淋漓尽致。 正当众人心脏不自觉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鼓声悬到了嗓子眼里的时候,充满杀伐意味的琵琶扫弦声响起。 嗯…… 没错,既然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开启文化pua的序幕,那么杨默自然不吝于一上场就扔出王炸; 所以,华夏这边演奏的,便是由后世关大洲老师创作,然后根据某人记忆复原出来的《象王行》! 听过《国家宝藏》节目上演奏过现场版的同学,应该都见识到这首曲子的亢燃程度和艺术高度; 因此,随着琵琶、长笛、二胡、古筝轮番出场,宛若一个个真人般,用自己独特的音色对着观众们如歌如诉般倾送着自己的情感时; 所有第一次听到这首纯音乐的人都彻底呆住了,他们从未想过一首曲子在这么恢弘高亢的基调下,还能把那么丰富的感情表达的如此立体,彼此之间转呈的天衣无缝。 而到了最后的合奏高潮,更是把人听的血脉亢奋之余,又毛骨悚然。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干净利落的收尾,会场里一片死静,直到足足一分钟后,才陆陆续续地响起了如同雷鸣般的掌声。 md,这才叫东方音乐,这才叫东方协奏曲! 之前那几个老头半死不活地咿咿呀呀自怜自艾个半天,叫唤个屁! 大国与小国之间的音乐格局和文化底蕴之间的差距,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无数现场观众在死死压制住血液里的澎湃之余,忍不住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尼玛,这一上来就被碾压成了泥土,后面的节目还怎么玩? ……………… 八点二十。 根据轮流上台表演的惯例,演出一方换成了岛国。 而这次表演的节目,终于不是那些令大部分当代岛国人压根底听不懂的“传统雅乐”了,而是换成了流行音乐。 所以出现在台上的,便是某位在后世称为“岛国国宝”,以一人之力养活了半个港台乐坛的阿姨。 不过此时的中岛阿姨虽然还没有“国宝”的称号,但在岛国乐坛的地位也依然是极为不可小觑,因此把这位素来低调的阿姨请了出来,并且安排到第二轮演出,可见这次中日文化祭的规格之高。 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中日文化交流有些突然,筹备时间不足,因此素来多才多艺的中岛阿姨并没有专门为此创作一首歌曲,而是上台演唱了一首《ひとり上手(漫步人生路日语版)》。 很明显,中岛阿姨现在还没完全进入她的全盛期,许多被港台地区所“借鉴”的金曲还没出现,而去年前年在岛国大卖的那些歌曲,其曲风和歌词内容又不怎么适配今天的中日文化祭,因此主办方这边只能搬出这首创作于十年前,在华夏地区有着颇高知名度和传唱度的金曲来。 嗯…… 虽然必须承认,日语版的漫步人生路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经典,而中岛阿姨那英气十足的演绎方式让这首金曲平添许多别样的魅力。 但你要知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音乐这东西是有格局差异的。 一首立意远大、气势恢弘、充满了金戈铁马意味的《象王行》犹在耳边,一下子就切换成被恋人抛弃的哀伤情歌……即便中岛阿姨把那种看开的洒脱演绎的入木三分,但终究还是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因此,当台下客套的掌声响起时,别说观众了,就连谢幕的中岛阿姨自己也露出了一个饱含歉意的微笑。 ……………… 八点二十五。 随着一阵“呐咦耶~哎咦哟”的人声伴奏, 一袭杏白曲裾的吕莹莹出现在了舞台上,开始了她的独家表演。 “雪欲来的时候,又烫一壶酒~将寂寞绵长入口;” “大寒夜,山那头,彤云出岫;小炉边,那首歌谣不经意被写就;” “白露前,麦未熟,恰是初秋;约临走将柴扉轻叩;” …… “卿尚小,共采薇;” “风欲暖;初成蕊;” “问离人~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岁?” “卿初嫁,独采薇;” “露尚稀,叶已翠;” “问征人,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 …… “昔我往,杨柳垂;” “今我来,雪霏霏” “问故人,可记当年高歌唱采薇~” 不得不说,中方排在后面表演,是占了大便宜的; 如果这首抄袭自后世的《采薇》,是紧随在《象王行》后面表演,那一样也会秒成渣,但前面有一手日语版的漫步人生路做缓冲和承托,那就截然两码事了; 而且与被甩后故作坚强的《ひとり上手》不同,这首《采薇》在人声的伴奏下,不但曲风具有浓浓的先秦古朴,而且整体给人一种哀而不伤的感觉,不但格调的高低当下立判,而且更符合东方哲学价值观,也更符合岛国人的审美观。 所以, 当一阵阵“呐咦耶~哎咦哟”的人声伴奏中,吕莹莹双手平举过眉,深深一躬,做了一个标准的汉代女子礼仪后,不徐不疾地后退,最终消失在了第二重帘幕中后。 现场响起了热烈无比的掌声,要不是当下的场合太过于严肃,那些听到歌曲近半才品味出其中韵味,逐渐变得有些难以自拔的观众们,估计就要哄叫着让土狗同学返场了。 第二轮,中方完胜! ……………… 八点三十五。 中间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主持人终于迎来了宝贵的五分钟,上台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诸如中日文化渊源,中日友好之类的废话。 好容易把现场氛围调理好,让观众们从之前的节奏中抽离出来后,随着主持人的报幕,某个岛国很有名的老艺术家出现在台上,然后用中气十足的歌喉,表演了一曲中日文化交流的保留节目《北国之春》。 虽然曲目本身没有什么新意可言,但当表演者的演绎功底到一定程度了,却能在很大程度上通过技巧去弥补创意上的不足。 所以不出所料的,当那位老艺术家谢幕的时候,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 八点四十。 随着帘幕掀开,一阵阵号角响起,随着几声古琴重重地拨弦,中方某位知名男艺术家同样浑厚的歌声响起。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随着一首提前四年出现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所有的观众再度感受到了来自某个古国的文化碾压。 你要知道,当初94版《三国演义》可是被无数岛国观众数次要求重播,可见岛国对于三国题材的疯狂追捧;而这首给临江仙重新谱曲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更是甫一播出,便在岛国的音乐界和民间引起了巨大轰动。 后世一个凤凰卫视的专访栏目中,某个当时在岛国非常有名的音乐人坦言,当初第一次听到这首气势磅礴的歌曲时,他彻底被镇住了,不仅仅是他,连他身边的音乐人朋友也都被镇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除了纯音乐之外,一首有着歌词的歌曲竟然也能演绎的如此雄浑而厚重,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国家的历史和文化格局,竟然能被如此清晰地浓缩在那短短十余句歌词当中,如此直观地让人感受到个人在历史长河中的渺小。 因此,不出预料的,当中方的艺术家以雄浑高亢无比的转音收尾时,现场爆发了远比之前热烈的掌声,不少人甚至自发地站了起来鼓掌…… ……………… 八点五十。 主持人短暂地废话了一通后,日方几名把脸涂成了腻子墙的女性表演者上台,然后在一众乐器单调而凄冷的音乐中,以小幅摆动的肢体动作,表演了一出《采桑老》。 这是岛国留存至今的“雅乐”之一,而且是属于雅乐左部的“唐乐”(岛国雅乐分为左右两部,左部为尊,谓之唐乐,右部为高丽乐舞), 跟开幕时表演的《秋风曲》一样,本意是为了彰显主办方对于华夏的友好,原本这种安排是有些“向下兼容”的意味在里面的,毕竟根据以往的经验,此时的华夏在文化交流汇演时,除了茉莉花、梁祝、传统戏曲这三板斧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东西了。 但是很显然,今天的实际情况远远超出主办方的预期,不少人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中方文化交流团此次这么生猛,应该把这一环节的雅乐表演更换成“神乐”表演才对……虽然偏祭祀神明的神乐看上去很有些跳大神的意味,但至少从文化立意上来说,不至于被压的那么惨。 ……………… 九点十分。 仿佛为了和之前的唐乐做对应,中方这边表演的节目也是唐代风格的。 只不过跟岛国一方不太一样是,中方这边表演的节目并不是以“礼”之名被改的束手束脚的“岛式宫廷舞”,而是热情洋溢,大开大合的飞天舞。 兰花指、 小三指, 伎乐手, 双佛手, 合十手, 笛手; 抬腿起飞式 祥云飘动式 跪坐卑弹式; 望月祈舞式; 吹笛五转式; 拿萧垂坐式, 反弹琵琶式; 反身击鼓式; 天女散花式…… 总之,伎乐天三十六式一出,那种充满着异域风情,柔媚中充满着力量,蛊魅中却又带着庄严的飞天舞姿,将所有人看的如痴如醉,哪怕是再没有艺术细胞的人,都不能不承认,这大抵是世界上最华丽、最宝相庄严的舞蹈了。 如果仅仅只是舞姿优美,那岛国人还能接受这种差距,毕竟岛国素来尊崇大唐,被同样传承自唐帝国的飞天舞压住一头,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如果这一场绝对称得上是视觉盛宴的飞天舞,再配上《千年的祈祷》这种祭祀风格浓重,偏又优美庄重的无与伦比的纯音乐,那1+1远远大于二的实际效果,让现场的岛国观众在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战栗之余,真的开始产生浓烈的自卑感了。 没办法,哪怕在后世,也再也找不出能比这两样东西更搭配、更震撼人心的音乐和舞蹈出来,在某人的作弊手法下,这种堪称降维的碾压,堪称无解。 ……………… 九点三十。 在主持人在台上刻意多拖延了三分钟后,岛国的另一名人气歌手上台,表演了一首在今年岛国非常火的流行歌曲。 只不过前面连续三场来自华夏文化碾压的后果已经出现,已经吃过数道珍馐大餐的观众,听着这种只懂得情情爱爱的流行歌曲索然无味,甚至在这位人气歌手谢幕时,连敷衍的掌声都稀稀落落的。 ……………… 九点三十五。 换了一身服装的土狗同学再度上场。 “醉过风喝过茶,寻常巷口寻个酒家;” ”在座皆算老友,碗底便是天涯~” “天涯远无处不为家,蓬门自我也像广厦;” “论意气不计多或寡,占三分便敢自称为侠~” …… “向江北饮过马,对西风与黄沙,无情也似我迎剑锋斩桃花;” “人世能相逢,谢青山催白发,慷慨唯霜雪相赠眉尖一道疤~” “当此世生死也算闲话,来换场豪醉不负天纵潇洒;” “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凭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谓侠!” 不得不说,其实这首《不谓侠》非常符合土狗同学的性子,因此演绎的也是豪气朗利无比,配上她那沉浸在歌词后洒脱睥睨的表情,着实将那专属于华夏的江湖气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相比于之前几首纯音乐的纯粹碾压,其实在场的观众反倒是更能品味出这首歌曲的好与妙趣来。 要知道,八九十年代,是香江影视横扫亚洲的年代,岛国自然也在其中,甚至此时不少的岛国名人明星,直接就是香江巨星们的狂热小粉丝。 而作为香江电影的主要题材之一,没少看古装和武侠电影的岛国人自然对这一类歌曲更加熟悉,接受度也更高。 原本在他们看来,在无数天才词曲人的努力下,香江的这一类歌曲已经是个无法逾越的高峰了,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华夏大陆在这一块,竟然也丝毫不逊色。 不,不只是不逊色,从歌词来说,《不谓侠》里的那种洗尽铅华后的豁达洒脱感,反倒比传统的快意恩仇和无奈,更加令人向往,立意也更加高了半筹。 当然,那种隐隐约约的怅然若失感,也更加打动此时岛国人的心弦。 不出预料的话,等文化祭结束,这首歌曲在岛国的传唱度和曝光度,反倒可能比那几首纯音乐要更高一些。 ……………… 十点二十。 又经历过几轮交叉汇演之后,换回曲裾的土狗同学与一众华夏艺术家再度站在了台上。 瞧瞧时间,应该是到了压轴表演环节。 正当众人看着台上满满当当的华夏乐器,以为中方终于要表演之前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紫禁花园》时…… 随着灯光暗下,随着一阵仿若编钟的乐器传来, 跟之前的华夏纯音乐不一样,这首曲子一上来就是王炸, 掺杂在“编钟”声里的钢琴、古琴(原版是没有的,但加上去效果更好)、电子键盘、架子古鼓等一众乐器,竟然瞬间就营造出了一种苍茫而悲壮的宫廷感。 所有在场的观众无不心神为夺,再一次陷入源自灵魂的深深战栗中去。 嗯…… 没错,中方最后表演的这首曲子,其实就是提前六年出现的《故宫的记忆》,这首在后世各种场合里已经反反复复出现过无数遍的曲子,不管你再听几次,还是会被瞬间夺走心神。 连后世那些或多或少都有了免疫力的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观众? 所以不出意外,随着nhk电视台的镜头扫过,全场的岛国观众无一不是呆若木雕,嘴巴大大o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事实上,要不是有旁边的同事提醒,就连nhk的摄像人员,都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重要工作在身。 看着身边人宛如被抛上岸的活鱼,一个个呼吸困难的模样,台下中方代表团里的某个副领队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声。 扫了扫观众人随着音乐逐渐变得失落和悲戚的表情,这个四十多岁的副领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把身子凑到杨默的身边,小声说道:“杨总,您坚持把这首曲子放在今天压轴表演……回去以后,就不担心有人说闲话?” 说着,这位实际职级其实还要比杨默高上两级的副领队咬了咬牙:“要不这样,杨总,趁着一会儿日方还有一场表演,我现在去跟主办方协调一下,咱们临时加一场节目,他们应该也不会反对的……这样的话,只要这首故宫的记忆不是最后演出的,回国后,有人就想要做文章,也做不了太大。” 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台上的土狗同学演出的杨默闻言,有些意外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位由官方指派过来随行,之前一直跟他亲热但不亲近的副领队。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提醒什么。 《故宫的回忆》这首曲子,论及惊艳程度,即便在后世,也绝对可以排在华夏音乐的前三名; 但这曲子有一点不好……它是标准的高开低走,最后再来升华的曲调结构。 在曲子的中间部分,有着一段颇为不短的低沉而压抑的间奏,因此整首曲子听下来,那种“俱往矣”的遗憾和悲壮,才会如此的强烈。 如果这首曲子如同原本的历史一般,是由岛国的音乐组合神思者来创作\/借鉴创作和演出的,那自然不会存在任何问题;但今天是中日文化祭,领队的又是杨默这个央企干部,那么把这首曲子放在最后压轴,那就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了。 就像这位副领队说的,一旦回国,指不定就有人拍着桌子质问:“你把这么一首如同日薄西山般的曲目放在最后来演奏,到底想要暗示什么!?” 要知道,这次的中日文化交流,华夏代表团这一方准备的节目可绝对不仅仅只有今天晚上的那么几个,别说还有传统戏曲、歌曲等一众备选了,哪怕是大华公司这边“原创”的纯音乐,也不只有《象王行》、《千年的祈祷》和《故宫的回忆》这三首……某个毫不知廉耻的剽窃者,早早地就把关大洲老师jannik的那些经典作品全部搬过来了。 所以,副领队真的很难理解杨默为什么要这么安排,虽然他并没有听过节目名单上最后被临时划掉的其余几首纯音乐,但从今天的现场感受来说,他绝对不会相信大华公司最终没有进入名单里的那几首纯音乐比《故宫的回忆》差多少。 说实话,也就是他今天在现场大受震撼,被那一首首惊艳到足以传世的音乐激荡的难以自己,否则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好心提醒身边这个以国企干部身份抢了他活计和荣誉的家伙的,更不会主动挺身而出,想要跟主办方协调追加节目的事情。 孰料杨默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用。” 副领队顿时急了:“杨科长……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 情急之下,他连称呼都从杨总变成了杨科长。 杨默缓缓摇了摇头:“我这次来岛国,工作不仅仅只有今天的中日文化交流而已,所以,我之所以刻意安排《故宫的回忆》当做压轴节目,就是要给岛国人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降低他们民众的抵触心理……这里面的逻辑有些玄妙,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总之,你不用管就是了。” 岛国对于华夏的心情一直很复杂,崇慕中掺杂着敌视;敬畏中掺杂着轻视;亲近中掺杂着防备……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现在的华夏不是后世那个国力强大到已经可以说出“这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一个叫华夏,另一个叫外国”的国度; 尚在蹒跚艰行的它,此时需要借用岛国的市场和经济来汲取营养,从而快速恢复元气; 因此,在pua岛国去实现自己的目的之余,又不至于让这些性格矛盾的小猴子在群体意识这个层面于胡思乱想中产生应激反应,就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还有什么能比一个看上去曾经辉煌无比,但如今日已然没有什么威胁能力的邻居,更能让他们安心,并且彻底放下戒备,用一种带着唏嘘的向往,去承认它们过往的伟大呢? ……………… 不出所料,中日文化祭第一天晚上的文艺汇演一经播出,就引起了飓风过境般的轰动。 哪怕是再没有音乐细胞的人,对于nhk电视台转播的那些华夏音乐,也是听的如痴如醉,纷纷致电nhk,询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在市面上买到这些音乐的专辑(nhk已经拿到这些曲目的商业授权,而他们也有自己的唱片发行部)。 而岛国的商家也不是蠢人,巨大的震撼后,纷纷掏钱向nhk付了版权费用后,开始在自家店铺门口搭起录像机,然后直接就用录下来的转播现场画面和音乐,开始招揽起来往的客人来。 短短两天时间,中日文化祭还没正式结束(计划举办三天)呢,东京、大阪、京都等一众岛国城市的大街小巷,便全部充斥着那些华夏音乐的声音,那种炸街的效果甚至比千禧年初乍经韩流的华夏还要夸张。 而对于这种现象,岛国的媒体却没有出现任何批判的声音,反倒全是对于华夏文化的溢美之词,不少媒体甚至在报纸上惊呼:“历史底蕴的巨大差距无法通过后天的努力去弥补……时隔千年,岛国再度沐浴在华夏文化的神光下!” 而看到这种宛如五十万般的眼球标题,正在温泉酒店里休息的杨默有些不忍直视上面那些几乎称得上是跪舔的“反思”内容,轻轻放下报纸,然后对着身边的穆大小姐笑了笑:“雅儿同志,时间差不多了,你那边的计划可以开始行动了。” 穆丽雅从矮桌上厚厚的资料堆里抬起头来,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嗯……” 第448章 攻略(1) 思考一下,当你手里面有着上百个实物产品,外加数亿资金预算,你会如何去做营销? 如果你仅仅是一家没有什么社会基础和野望的代理公司,那么拿着这些钱做做渠道陈列、做做促销、雨露均沾地投投广告,最终薄种薄收一番,那无可厚非。 但如果你是厂家,或者是大区总代,而且还是已经有了不错社会资源的大区总代,如果你还是只会这些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操作…… 相信我,如果你是里面的员工的话,赶紧跳槽, 这种公司没什么前途的。 …………………… 都台东区,秋叶原。 与许多国人以为的不同,这个后世被称为二次元打卡圣地的地方,此时还没有经历次世代机大战的催化(ps、ss、n64大战),仅仅是东京着名的几个电子产品销售地之一罢了。 当然,虽然此时的秋叶原虽然以电子产品,尤其是以电视机、冰箱、和随身听出名,但其实这里是个非常多元化的地方,故而吸引了非常多的年轻人前往淘宝。 “多年之后,我又梦到那天;” “画面遥远,恍惚细雨绵绵;” “如果来生太远寄不到诺言,不如学着放下许多执念;” “以这断句残篇向岁月吊唁;” “老去的当年,水色天边,有谁将悲欢收殓~” 定定地看着某家咖啡厅门口电视正在播出的《锦鲤抄》,以及屏幕上后期配上的日语歌词,人群中的高树真之痴痴地叹了口气。 果然不愧是有着五千年璀璨历史的东亚文化宗主国,华夏这首在中日文化祭第二天晚上露天小剧场里加演的《锦鲤抄》,歌词实在是太华丽而深邃了,而那种怅然而洒脱的韵味,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 看着奸诈无比的店主在播放完歌曲以后,迅速地切换成了咖啡店的促销广告,高树真之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微微整了整身上的薄风衣,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 高树真之,二十八岁。 男,未婚。 职业:自由职业者。 当然,自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岛国的自由职业者数量激增;这里的自由职业者并不是后世人以为的那种失业者……事实上,在过去的十余年里,只要你想工作,基本上就不愁找不到饭吃,甚至那些非名牌的大学生,在还没有毕业之前,就已经被一众株式会社抢的干干静静了。 之所以会出现自由职业者激增的情况,完全是因为……即便此时的岛国薪资丰厚到令其它国家眼红的地步,但对于岛国人来说,除非你是当上课长及以上的管理层,否则拿那点薪水,还不如呆在家里,随随便便炒上几支股来的赚钱。 没错,八十年代中后期的岛国股市,就是这么疯狂。 不过到了今年,像他们这些以炒股和炒楼为生的自由职业者,日子却一下子难过了起来。 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汇率波动后,高树真之的资产一下子缩水了15%, 好容易等到前天汇率跌到了1:160的历史低谷以后,开始顽强反弹,短短一天内就重新回到了1:156的水平,并且大有着不回到1:148的防守线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可悲催的是,汇率回涨了,他手里面的那十几只股票,却跌得更惨了,仅仅只是昨天一天,他在股市里就又亏了将近300万日元,而且不出所料的话,今天他还会继续亏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个平日里动不动就宅在家里的人,今天会跑到秋叶原来散心的原因。 没办法,一边是账面资产越来越缩水,一边是手里的钱越来越不值钱,这世界上大抵没有什么比这更闹心的了; 偏偏他除了炒股,除了寄希望于股票价格回升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其它的谋生手段了。 无论什么年代,只要宏观的翅膀微微煽动一下,时代的潮流儿就会被无情抛弃,技能困境也随之而来……别把这年头的炒股看的多有技术含量,像高书真之这种既缺乏技能深度,又缺乏技能广度,仅仅因为时代机遇赚到了点小钱,但又因为时代变化而无所适从的商业难民比比皆是。 ……………… “前辈,打扰一下!” 正当高树真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时,忽然被一个西装男叫住。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高树真之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瞧就是小业务员的男人:“什么事?” 西装男扫了扫高树真之脚上那双价格不菲的皮鞋,然后堆起笑容,一脸期望地看着他:“前辈,请问你是龙生堂药局的高级会员么?” 高树真之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是龙生堂药局的职员?怎么,今天龙生堂药局是要做活动还是要做会员调访?” 和sugi一样,龙生堂是东京地区非常有名的连锁药局,只不过sugi更加侧重于西药,而龙生堂会更侧重于原料药和汉方药一点,鉴于这几年岛国大力推广汉方药,之前一直不差钱的高树真之同时拥有着这两家的会员资格。 西装男闻言,顿时大喜,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了:“前辈,请恕我失礼……您有秋叶原这边的住民票和保险证么?” 岛国是没有身份证这么一说的,一般需要证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主要用的是驾驶证、住民票和保险证这三样。 而鉴于岛国的特色,与门槛更低、普遍性更强的驾驶证相比,像东京这种大城市,住民票和保险证这两样东西的含金量无疑更高。 高树真之听到西装男问起这个,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告辞。 西装见状,赶紧又是深深一躬:“前辈,是晚辈失礼了……不要误会,在下没有任何恶意,是有事想要请前辈帮忙……放心,不会让前辈白辛苦一趟的。” 听到“不会白辛苦一趟”,高树真之心中一动,旋即点了点头:“我就住在秋叶原附近,也有国民健康被保险证。” 这无疑是正面回答了西装男的问题。 西装男脸上顿时涌现狂喜之色,腰身几乎要弯到了地上:“前辈,实不相瞒,虽然很突兀,但我想拜托前辈你明天帮我去龙生堂买十盒蟾酥丸!” 说着,西装男抬起了身子,一脸诚恳地看着他:“放心,只要前辈答应,晚辈是不会让前辈白帮忙的……买蟾酥丸的钱我出,事成之后,我会按照每盒2000日元的酬劳,答谢前辈!” 2000日元\/盒? 高树真之有些诧异地看了西装男一眼,虽然2000日元对于如今的岛国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大数字,但如果是一盒就能赚上个2000日元,那十盒就是两万日元了,这已经是非常不低的一个报酬了……哪怕一天赚2万日元,一个月就是60万,一年就是720万日元,在当下已经是一个普通职员的正常薪资待遇了,要是后世东京那些每个月只能拿个三十五六万日元的小职员听到这个数字,估计会哭出来。 最重要的是,对方只是让自己帮忙买一下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和功夫,轻轻松松就有这么多钱入账,别说一般人了,哪怕是像他这种不差钱,但是身家却被股市套牢的自由职业者也会心动。 只不过…… 蟾酥丸? 那是什么东东? 该不会是什么违禁品吧? 听到高树真之的疑问,西装男耐心解释了起来:“蟾酥丸是来自华夏的一味中成药,据说是由制蟾酥、生雄黄、生蜗牛、朱砂粉、寒水石、乳香、没药、麝香、香墨等一系列名贵中药配置而成,价格极为不菲,而且据说蟾酥丸有好几种配方,每种的配法和功效都不太一样;” “我这次请前辈帮忙购买的默华牌蟾酥丸,便是华夏大名鼎鼎的大华公司下属的药厂所制作的,虽然说明书上写的主要功效是【去恶疮】,但据说对于皮肤癌、骨癌、乳腺癌等症状,也有非常明显的效果。” 说到这,西装男一脸贪婪地吸了口气:“这可是根据华夏《圣济总录》古方所制成的不传之秘啊,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大华公司出品,那效果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虽然价格贵了些,足足卖到了两万八日元\/瓶,但买到就是赚到!” 高树真之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西装男闻言,一脸苦笑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能自己买到的话,就不会特意来麻烦前辈你了。” “实不相瞒,据说这款蟾酥丸制作工艺极为复杂,产量也低的可怕,因此大华公司虽然迫于三共株式会社和津村株式会社的请求,愿意将蟾酥丸出口到我国,但供应量实在是少的可怜。” “所以在不得已之下,他们干脆采取了随即售卖的方式,每一批蟾酥丸生产出口过来后,不定时、不定点地进行售卖,售完为止。” “而恰好根据最新的消息,三共株式会社那边将于中日文化祭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明天,会在东京地区选取20家药局店售卖这款蟾酥丸……而开在秋叶原这边的龙生堂药局,便是幸运儿之一。” 说到这里,西装男脸上全是苦恼和无奈:“虽然我们提前知道了消息,但也没有任何帮助……这种抽奖式的随即售卖是有条件限制的,选在哪个区的药局售卖,那就只能卖给那些本地的居民,而且每人每次只能限购10盒。” “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在街上碰运气,看能不能多找几个像前辈这样的热心人帮忙代购……没法子,按照规定,即便是像前辈这样符合资质,又可以提供有效证件的本地会员居民,一次也只能购买10盒。” 高树真之不动声色地瞅了瞅不远处另一个同样穿着西装,同样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男人,心下了然。 大抵是出于股价维持的需要,最近这几个月来,抗癌这一概念,被各家制药公司炒的火热,在种种焦虑营销下,几乎每个岛国人都在担心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患上癌症,因此在这个过程中,桑黄固然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其它类型的具有一定抗癌功效的药品药材,也同样受益匪浅……能把抗癌炒成一种近乎刚需的概念,大抵除了如今的岛国,再无第二个地区会出现这种怪事。 偏偏随着中日文化祭上中方在文艺汇演时带来的一场又一场碾压式的文化冲击,在无数媒体的推泼助澜之下,岛国民众的认知,竟然逐渐出现了两极分化的趋势: 谈及计算机、谈及电器、相机这一类科技含量颇高的“新”产品,那定然是美日两国的为好,很有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意思; 但如果谈及与文化和艺术有关的“传统”产品,比如文创产品、木雕漆器、美食、茶叶、丝织品、中药这些东西,那没得说,华夏必然是天花板。 虽然这种两极分化只是初步展露雏形,但在pua后对华夏古代文化产生了无限敬畏和向往的岛国普通人,在连带反应之下,对于源自某东方神秘古国,自千年以前就留存下来的东西,是有种迷之信任的。 因此,在种种因素叠加下,那款自己之前听都没听过,而且据说产量极低的蟾酥丸,在一些市场圈子里开始被追捧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眼下很明显,想要借助自己资质去代购蟾酥丸的人,绝对不止眼前的西装男一个。 想到这里,高树真之心底某些想法忽然萌动了起来,只不过岛国人的性格虽然从众,但面对陌生的事物,还是比较警惕的,因此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西装男的要求,然后约定明天早上在这边碰面。 ……………… 第二天七点,高树真之早早地便爬了起来,然后赶到约定地点,果然西装男已经等候多时了。 与他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的心态不同,西装男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停地催促他赶紧带着有效证件去龙生堂药局门口排队,否则晚了的话就买不到了。 高树真之扭头一瞧,果然见到还没开门的龙生堂药局门口,已经排起了长达百余米的长队。 这把高树真之吓了一大跳,虽然岛国人向来喜欢跟风,从八十年代末开始,也逐渐有了商家利用这一特性开始请托来营造现场氛围,但最多也就是请上十几个人在现场帮腔罢了,他哪里见过如此多人排队的壮观景象? 人类的劣根性决定了,当排队的人只有几个或者十几个时,他们或许会笃定地认为,这些人全都是托,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当排队的人数量达到几十人时,他们大抵会半信半疑,然后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加入到排队的人群中; 而当排队的人已经高达数百人时,不用怀疑,他们一定会放下所有的疑虑,然后争先恐后地加入到行列里去,然后使出浑身解数,确保自己的“利益”不被侵占。 所以说,有些老套的方法之所以用了几十几百年后还能用,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有效,而对于大脑早就停止了进化的人类来说,只要能让量变产生质变,再老套的办法,也能斩获奇效。 所以,当辛辛苦苦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后,高树真之总算护着怀里的十盒包装带着浓厚华夏皇家风格的蟾酥丸挤了出来。 早早等候在店门口的西装男一脸兴奋地接过这些盒子,仔细看了看包装上没有被动过的封贴,以及中空处露出的那半截风格精美的瓷瓶后,没有二话,按照约定数了厚厚一叠日元递了过去。 接过自己应得的酬劳,外表光线,实际的处境其实有些进退维谷地高树真之低头沉思着自己要不要放下面子,好好地把握和利用一下这个机会时…… 一个急切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前辈,有没有默华牌蟾酥丸?我可以用两万二日元\/盒的价格回收!” 两万二? 高树真之诧异地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死死顶住自己手上小票的男人,然后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md,上当了,那个混蛋只给了自己2000日元\/盒的辛苦费,加上蟾酥丸的售价,一起也才两万日元而已,比人家的收购价足足少了2000日元! “没有!” 感觉自己被坑了一把的高树真之脸色微微涨红,不悦地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加快了离开地步伐。 他并不在意那2000日元的“损失”,毕竟十盒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两万日元罢了,虽然他的股票一直再跌,但还是没把这区区两万元当回事的,但自己如同傻瓜似的人家玩弄了一把,这种感觉却让他这个经常宅在家的人很受伤。 结果这才刚走了几步呢,又一个有些猥琐的声音传来:“先生,有默华牌蟾酥丸没有?我两万三收!” 高树正之额头青筋闪现,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男人:“没有!” 三分钟后…… “先生,有现成的默华牌蟾酥丸没有?我两万八收!” 高树真之的右手几乎快要把那张龙生堂的小票捏破:“没有!” 好不容易走出这条街,高树真之的表情有些狰狞,不管是谁,一盒原本可以至少赚上一万日元的好东西,最终只赚了2000,心情都不会很美丽。 不过在努力调整好情绪后,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兴奋起来。 散户在股市上唯一能学到的东西就是“追涨杀跌”; 所以…… 哼哼。 ……………… 而此时,秋叶原的某家咖啡厅里, 穆大小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扫了一眼满大街四处拉人询货的“黄牛”们,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三共株式会社那边还是很给力的,在东京这种城市还能够一下子找到那么多人过来帮忙,表演的还那么专业,的确是不容易。” 卓玛丽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笑了起来:“像东京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靠着歪门邪道讨饭吃的人应该是不缺,所以三共株式会社那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出那么多人来固然不容易,却也应该算不得很难才对。” 微微顿了顿,卓玛丽有些不解地问道:“穆大妹子,我在德州那边也负责了一段时间的宣传工作……高端做形象,中端做利润,低端走销量的道理,我也懂。” “可是我不太明白的是,蟾酥丸固然蹭上了抗癌这个风口,本身也具备着很强的技术门槛,算得上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高端形象款产品,可哪怕再高端,值得你花上整整1\/3的预算去找那么多人来做局?” 或许是受到了杨默喜欢集中爆破的影响,穆大小姐这次为了把蟾酥丸的流通性和增值性炒起来,足足花了将近两亿软妹币的预算,在东京、大板、京都等几座大城市请了数千人当托……就这,还是三共株式会社看在杨默的面子上给出来的半卖半送的友情价,要不然凭借如今岛国的人工费,把所有的预算砸进去都不见得能搞到这种规模。 不过即便是半卖半送,大华公司这边的资金预算也是哗拉拉地往下降。 你要知道,做这种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把口风捂死,因此那些托只是知道有人花钱请他们过来排队,有人花钱请他们帮忙高价回收包装完好无损的默华蟾酥丸而已……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绝对无法得知的。 既然是分做了好几档价格去回收,而且还要给那些负责回收的人销售提成,那么这一块预算的弹性就一下子提了上来,超支的风险不可谓不大。 而大华公司此行想要打入岛国市场的产品可是有过百数之多,单单在蟾酥丸上就花费了那么多预算,怎么看都是意见难以理解的事情。 穆大小姐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卓姐,你错了,这数千人,不仅仅只是帮着炒作蟾酥丸的一次性道具而已……人都是趋利的。相信我,用不了多久,这只队伍就会膨胀到至少两万人的规模,而且不需要我们再追投一块钱。” “以区区两亿软妹币的预算,在岛国这种发达国家,从无到有地构筑出一条高质量特殊渠道出来,还是很划算的;” “更何况,等这条渠道形成雏形以后,我们受益的又何止一款蟾酥丸?” 卓玛丽顿时明白了过来:“你是打算把中成药的抗癌四大金刚全部走这种模式?” 所谓的“抗癌四大金刚”,指的是蟾酥丸、犀黄丸、大黄庶虫丸、小金丹。 这四种中成药,只要原料和工艺品控过关,都能够在对症的癌症防治方面发挥不错的功效; 其中,除了犀黄丸因为主原料的问题无法大规模生产之外,其余的三种,大华公司都可以稳定提供。 而当下这种模式的好处也显而易见。 一方面是能通过类似饥饿营销的方式,不断突破中成药在岛国人心目中的价值天花板,从而反哺其余中药材和自主品牌中成药的价值提升; 另一方面,这种带着浓浓金融色彩的特殊渠道分销模式,也给了大华公司近乎不设防的割韭菜空间……当然,为了全局考虑,如非情况特殊,大华公司是不会轻易挥动镰刀的,但一旦镰刀挥下来,那割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四大金刚,后续的包括其它高端产品,比如茶、比如高档丝织品、比如雕刻品和艺术品,都可以通过这条渠道在最短时间里在岛国市场炒出热度,然后扎根下来……所以,卓姐你现在知道,这两亿的预算花的不冤了吧?” 卓玛丽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艳光越发逼人的美女,重重叹了口气:“大妹子,姐姐服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这走一步看十步的做派,简直跟杨大兄弟如出一辙。” 穆丽雅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笑的越发云淡风轻:“没法子,杨默说过,高端\/超高端市场的打发跟普通产品不一样,如果你一开始就没在二级市场做局,让它具备相对充足的流通性和价值托底能力,那么你就算把所有的身家全部砸在广告宣传上,也不过就是一个空中楼阁罢了。” “再说了,托这次中日文化祭的福,咱们眼下是被吹到了天上,这么大好的机会,如果不尝试着介入一下高端\/超高端市场这个最具有文化和商业价值话语权的阵地,只怕回去以后,我连睡觉都睡不好。” 二级市场? 流通性和价值托底? 卓玛丽若有所思,这里的二级市场指的自然不可能是快消品领域里的那些州县市场,而是跟股市证券一样的次级流通市场……本质上,你可以把它看成二手市场。 所以,这里面的底层逻辑就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是卓玛丽这种第一次听到这番理论的人,也能轻易捕捉到这里面的关键点。 轻轻点了点头后,卓玛丽好心提醒道:“大妹子,虽然能在岛国的高端\/超高端市场站稳脚跟,的确是有助于咱们在部分商品细分领域建立话语权,但是事情总归要分个主次……可别忘了,咱们还有百来款产品正在嗷嗷待哺呢。” 穆丽雅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只是轻轻托起香腮,语气淡然中带着一丝笃定:“卓姐,做市场并不是只有广告这一种打发,并不是只有街道上矗立着的那些便利店才能叫做渠道……放心吧,中低端产品有中低端产品的玩法,老四(保书贤)他们已经在做了。” 已经在做了? 卓玛丽一阵愕然,旋即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恼怒感从心里升起。 这次带莪过来不是打算让我帮衬着一下宣传公关工作么,那些占大头的中低端产品已经开始在做市场动作了?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第449章 攻略(2) 众所周知,岛国是一个割裂感极为强烈的国家。 就跟《菊与刀》里面说的一样,它们的国民天性里,同时包含着自卑与自大、服从与叛逆,哀物与毁灭等一系列自相矛盾的特质。 不管是仅以弹丸之地,便在过往的千年历史中不断分分合合,甚至还搞出了数十个国家彼此征伐的战国时代; 还是人人脸上永远挂着彬彬有礼,谦逊而充满希望的微笑,自杀率却长期霸榜世界第一; 甚至是表面勤勉的如同一群不知疲倦的蚂蚁一般,实际上却是在公司里低效磨洋工的职场潜规则, 都无一不在体现这种令外人看来费解之极的割裂感。 当然,这种强烈的割裂感体现在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甚至就连生活和社交中,也处处充满着这种细思下来很有些“小国寡民”特质的底色。 ……………… 新宿,某公寓。 “叮咚~” 随着门铃声响起,二十七岁的近藤明日香心累地叹了口气,合上了那台哪怕是在如今的东京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买的东芝笔记本,然后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脸上调整出最谦逊温和的笑容后,这才疾步走到门口,扭开了把手。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结果手里面一堆工作需要处理,不能自由自在地跑出去潇洒不说,还得应付公寓里这些喜欢动不动就跑过来串门的邻居……东京的大龄女职员,活的真tmd的累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近藤明日香却不敢让眉宇间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岛国那刻板到极点的礼节文化和社区文化,决定了她要是敢拒绝这些邻居们热情的登门拜访的话,绝对会被所有人背地里指指点点,然后在无数的软刀子中,被排斥成孤家寡人,最终换上抑郁症。 再说了,在这个年代的岛国,被家庭妇女们所把持的社区业主委员会,可远不是华夏人以为的那么简单,各种明里暗里的影响力大着呢,刚刚搬过来没多久的近藤明日香哪里敢得罪她们? 随着门打开,一名看上约莫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近藤明日香的眼前。 中年妇女语气里带着一种大城市里不怎么常见的自来熟:“哎呀呀,近藤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周末还登门打扰;” 躬身行了一个礼后,中年妇女亮了亮手里的一个小袋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恼般的笑意:“这是我今天早上从北之丸公园那边买到的芋泥酥,可是我运气不好,只抢到了一盒……就这么一小盒,我可不好意思下午拿到社区联谊会上去丢脸,” “所以,为了不让樱岛会长嘲笑……我只能拜托近藤小姐你帮忙,收下这盒芋泥酥……毕竟我也是生活委员嘛,买到了华夏糕点后拿来慰问新邻居,也是职责所在。” 说到这,中年妇女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小猫般的求助姿势:“拜托,拜托,近藤小姐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可不想被樱岛会长当众取笑。” 与普遍形成的刻板印象略有出入的是,八九十年代的岛国女性其实是没有那么拘束的,受到欧美文化的影响,在有需要的情况下,她们也能变得很调皮幽默。 只不过一名社区业主委员会的生活委员能够把送礼说成求人帮忙,而且语气神态间让人升不起一丝反感…… 只能说,这名中年妇女的社交水平,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见到中年妇女那颇具少女感的神情姿态,近藤明日香忍不住笑了起来:“滨美委员,您说笑了,这哪里是拜托我帮忙,分明是我要感谢您的照顾才是……华夏芋泥酥这么好的糕点,可着实不好买,您能抢到一盒,就已经可以羡慕死多少人了。” 说着,近藤明日香把这名姓作滨美的中年妇女迎进了屋子,歪头想了想:“刚好,前天我们同事送了我一小盒华夏古树滇红,您先请坐,我去泡茶,到时候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品鉴您买回来的芋泥酥……可好?” 中年妇女闻言,顿时嚯嚯嚯地捂嘴笑了起来:“哎呀呀,本来是想请近藤小姐帮个忙的,没想到还能占个大便宜……今天可真不愧是【幸运日曜日】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中年妇女这番说辞,倒也不完全是为了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 随着那前后共计三天的中日文化祭成功举行,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华夏的料理,尤其是本次随着中方代表团漂洋过海来到岛国的一系列产品,一下子成了最炙手可热的高端紧俏货。 偏偏这些产品里有相当一部分,目前好像并没有进入岛国日常终端的计划,因此除了能在诸如北之丸公园、nhk演播大厅周边、横滨长崎神户三大唐人街等为数不多的几十个特设网点外,你根本买不到。 最可气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在玩饥饿营销,这些产品每天还都以“空运不便”的理由限量供应,因此每天天还没亮就跑到网点处蹲守的岛国人不知凡几,在人人都不缺钱,人人都想尝鲜的情况下,就算你想从别人手里高价求购,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与中年妇女买到的芋泥酥这种文创产品相比,近藤收到的古树滇红定位远要高端的多,销控力度也远要大的多,也更难买到; 因此,中年妇女说自己走运占了个大便宜,还真不是嘴上客套而已。 ……………… 一脸严肃地坐在茶几旁,严格按照附送的说明书,计算出最适合的投茶量,然后把放到90°的热水沿边注入茶壶里,再掐着时间三秒出汤后…… 两人一脸迷醉地看着玻璃杯里那金黄中带着些许光晕的茶汤,宛如中华一番里那些见到了发光料理的路人。 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后,中年妇女语气近乎呻吟:“原来真正的好茶竟然是这个味道的啊……跟这相比,我以前喝的那些英国红茶、甚至在碎岩道馆里喝的那些抹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华夏果然不愧是茶之源主,完全就是碾压式的存在啊!” 近藤明日香也满是感慨地握了握杯子:“看来以前我们买的那些华夏茶,要么是假货,要么是华夏国内不要的次品……早知道这茶这么好喝,我当时就应该拜托我同事多买几盒了。” 不要怪这两人的表现太过夸张。 一个不太为人所熟知的事实是,一直以来,华夏真正的好茶,大部分都是在国内流通的,出口的各种绿茶、红茶、普洱、乌龙茶等等,但凡是大宗交易的,从原料级别来说,最多也就是二级规格而已……没法子,对于真正的好茶来说,不但产量不高,口感也没法去标准化,为了避免商业纠纷,只能采用这种办法。 况且大华公司在这里偷了个巧。 滇红与其他知名红茶有着不小的区别,不管是全球有着诺大名气的斯里兰卡红茶,还是在国内被受追捧的祁门红茶,由于制作工艺的原因,冲泡出来以后有着非常明显的焦糊感和独特香韵。 但成也萧何败萧何,对于喜欢这种独特香韵和口感的人来说,祁门红茶和斯里兰卡红茶固然是千金不换的宝贝,但对于大部分不喜欢这种口感的人来说,喝起来却跟发馊了的中药没什么区别……而众所周知,女性对茶的偏好度和理解程度普遍停留在入门级别,因此想要让她们喝出其中的妙处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滇红不一样,除非你特意采用重火烘焙工艺,否则滇红冲泡出来,并不会带着那种焦糊感; 相反,它会呈现一种令人迷醉的蜜香味或者花果香味,喝起来也没有其它茶叶常见的苦涩感……甜、香,便是它最大的特色, 而如果你原料用的是真正的古树,那么滇红除了甜之外,还会产生极为强烈但是非常柔和的生津感,喝过古树滇红的同学都知道,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你用台地茶或者次一点的原料,根本产生不了这种独特的现象。 而且它的香不是停留在鼻端和舌尖的香,而是一种喝下去后连喉咙会产生愉悦感,仿佛从肌理深处涌现出来的香感。 所以,对于老茶客来说,滇红或许显得过于柔和,没有什么茶味,因此不太喜欢;但对于广大女性群体来说,这世界除了花果茶之外,大抵没有什么能比滇红更加令人迷醉的茶饮了。 好死不死的是,大华公司这些卖的死贵死贵的古树滇红里,又附带着完整的冲泡教学,对于投茶量、水温和出汤速度又做了专门强调,因此在极快的出汤速度要求和90度水温的冲泡下,滇红本身存在的一些缺点都被尽可能地通过后天手段遮掩住了,两个初次见识古树滇红的岛国女人,不被那种傻子都能品出来的独特韵味彻底镇住才叫怪了! ……………… 满是遏制不住惊叹地喝了三杯茶后,那盒份量本就少的可怜的芋泥酥便只剩下最后两小块了。 眼见着茶点即将告罄,近藤明日香有些苦恼起来,自己就是个整日里忙于加班的小职员,家里除了用于夜间充饥的泡面和面包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吃食了……人家可是拎着精美无比的华夏糕点来上门拜访诶,要是自己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半袋面包续冲茶点,那不得被人笑死? 中年妇女似乎发现了近藤明日香的难色,当下嚯嚯嚯地笑了起来:“近藤小姐,三杯茶下肚,我也也差不多该告辞了……我这个生活委员还得赶回去筹备今天下午的业主茶话交流会呢。” 近藤明日香闻言,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虽然岛国社区里的这些家庭妇女的确三天两头的就要举办各种联谊活动,滨美身为社区业主委员会的生活委员,在周末这种时间段的确有着不少事情需要去忙,但两人从坐下来到现在,其实也不过就是十多分钟罢了,这才坐了十多分钟就要走,实在容易产生自己待客不周的误会。 中年妇女笑着摆了摆手,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身离开,可身子才刚刚动了动,就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顺势把手伸向皮包里,取了一个光板小纸盒出来。 “哎呀呀,看我这记性……近藤小姐,今天承蒙你款待,请我喝了那么好的茶,无论如何我也要感谢你才对。” “喏,这是莪分出来的鹿角涂面膏,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请近藤小姐务必收下!” 看着近藤明日香伸手就要推辞的架势,中年妇女一脸的歉意:“虽然说只送这么一点点作为回礼实在是有些无礼了些,但没办法,华夏的这款鹿角涂面膏实在是太难弄到了些,我又不知道近藤小姐你用下来的效果如何……总之,你先用,用了之后觉得好用,给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帮你弄一整瓶。” 近藤明日香闻言,顿时有些头大了起来。 在岛国,有许多家庭妇女并不是只会整日里照顾老公孩子,她们也有许多自己的副业;前文提到的渡边太太团固然是其中最有名的一群人,但还有一群人,声名不显,却是岛国社区经济里非常不容小觑的一群人。 嗯…… 与华夏后世烂大街的“微商”相比,其实把岛国的这群人称之为“社区团长”更合适一些。 事实上,这些家庭妇女干的活计,跟后世华夏的团长们基本上如出一辙,小到卫生纸塑料袋,中到大米食用油和水果,大到家电、沙发,她们全都能给你整来,其神通广大,堪称令人瞠目结舌。 而这些岛国家庭妇女发展业务和下线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就是不断地找邻居串门聊天,不断地通过各种社区社交活动去结识朋友,然后把产品推荐出去。 不要小看这种看上去低效无比的业务方式,岛国不同于华夏,这可是一个电商始终都发展不起来的国度,这边社区的圈子繁杂而严密,千禧年末期,某本岛国的知名经济杂志曾经说过,在1988~2008年这二十年间,岛国每年的商品流通,约有8%是来自于各社区的内部流通贡献,而在这种社区经济活动中,关键的节点便是那些整天找邻居串门的家庭妇女,而正是她们这种挨家挨户串门,把一个个邻居发展成“熟客”的业务模式,才贡献了那么大的商品流通占比。 可以说,在互联网时代彻底到来之前,谁能打通这些节点,谁就能搞定岛国的社区里那些掌握着家庭财政大权的妇女,从而让自己的产品立于不败之地。 而很显然,近藤明日香眼前的这位中年妇女,便是她们社区一位很有些名气的“团长”,而这种以礼物互赠形式展开的“先用后买”的体验式营销,也是这些团长们最常用的叩门手段之一。 毕竟是新生代女性,近藤明日香从心里还是有些拒绝这种半热情、半强迫的推销方式,当下一脸的推辞:“滨美委员,您太客气了,之前一直受您的照顾,我这个一直都抽不出什么时间去采购的晚辈才自始至终不缺生活物资……我知道现在华夏那边的东西都很难买,这东西听名字就知道很贵,这么好动的东西,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实不相瞒,其实晚辈我不怎么会打理自己,要不是公司有要求,我现在可能连最基本的化妆都不会呢。” 近藤明日香表情很感激,也很愧疚,话里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但言下的谢却之意却很明显。 你之前推荐给我的那些卫生纸啊、锅碗瓢盆啊,各种稀奇古怪的水果啊,瞧在你是邻居前辈,又是生活委员的份上,好,我买了……左右那时候薪资丰厚,虽然你的东西不便宜,但也构不成多大的负担,就当是在东京居住的社交成本好了。 可眼下公司经营开始困难了起来,涨薪无望不说,收入和奖金也开始锐减了起来,在这个时候,你再向我推荐那些一听名字就知道贵的要死的化妆品……对不起,晚辈我还要生活,实在有心无力。 中年妇女闻言,却是丝毫不着恼,而是把手里面的小盒子往前送了送,一脸诚恳地看着近藤明日香:“近藤小姐,说句失礼的话,最近几个月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社区里好些姐妹的用度也开始肉眼可见地收缩了起来,近藤小姐你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参加社区里的联谊活动了;” “虽然你跟我们不一样,是有工作在身的,因为加班不能抽空参加社区的联谊会,也的确可以理解……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主要还是近藤小姐最近的生活压力比较大。” 近藤明日香顿时脸色一变。 岛国那矛盾而虚伪的人文环境决定了没有人愿意在其他人面前出糗丢面子,也没人敢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因此听到对方点破自己的窘境,这个小职员无端慌乱下,竟然连最起码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好了。 中年妇女见状,有些怜惜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手里的小纸盒往前推了推:“近藤小姐,我并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 “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你现在遇到了小小的挫折,所以我才觉得你更需要这一份礼物。” 说到这,中年妇女定定地看着近藤明日香,脸上全是诚恳:“近藤小姐,相信我,整个社区里没有谁能比我更希望你们这些邻居们过的好!” 近藤明日香明白她的意思,作为一个离异的家庭妇女,带着两个孩子的滨美虽然是社区里不少人羡慕的生活委员,但实际上她丈夫的赔偿金并不足以让她和两个孩子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过上好日子,如今的她,主要收入还是来源于向邻居们兜售各种各样的商品,因此只有邻居们过得好,她才能过得好。 想到这里,近藤明日香心底刚刚涌起的羞怒感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不明白这东西跟自己过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滨美见状,又是叹了一口气:“近藤小姐,如今经济大环境瞧上去越来越不妙了,前几天我跟竹下太太聊天时,她还告诉我,她丈夫的公司甚至有裁员的打算……近藤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随着情况越来越糟,如果贵公司也遇到了这种情况,你将如何自处?” 近藤明日香闻言,脸色顿时又是一变。 虽然说岛国素来以终身雇佣制闻名,大有一旦入职,终生不用担心失业的意思; 但那是以前,随着这段时间大量的岛国企业被欧美收购,虽然不少的日方企业管理层一直都希望新成立的董事会保留这一传统,但裁员这种对于岛国人颇为陌生的事情,还是开始发生了。 跟许多实际上只是外表光鲜亮丽的日企一样,她的公司现今的实际效益并不好,因此不管是被收购还是被裁员,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不可想象的事情……事实上,公司这两个月以来,一直有相关传言。 所以当滨美委员提及此事,算是戳中她的要害了。 你要知道,虽然这年代的岛国女性堪称版本之子,社会地位堪称历史之最,但扪心自问地说,即便近藤明日香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吃苦耐受力,都远远无法跟公司里那些堪称驴马,一副24小时可以住在公司的男同志相比拟,之所以前些年一直猛着招聘女员工,其实更多是在不差钱的情况下出于提升公司形象的考虑。 本身就已经卷不过了,再加上女性因为生理特征所导致的种种不确定性和波动,一旦公司真的需要裁员用以应对困境,那么首先出局的会是哪些人,用屁股想想就知道。 见到近藤明日香脸色有些尴尬地在那支支吾吾,滨美叹了口气,然后摆出一副邻家大姐姐的姿态,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近藤小姐,我是过来人,也吃过了无数少不更事的苦,所以听我一句劝……我们女人啊,最大的资本就是我们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事业就是投资自己!” “你长得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与其每天辛辛苦苦地熬夜工作,然后第二天被上司痛骂一通,为什么不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让自己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星,然后收获无数男人的仰慕和殷勤呢?” 说到这,滨美从包里掏出一本《妇女之友》放在茶几上,语气轻轻的,带着一丝关切,又带着一丝蛊惑:“你看看你现在,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 “我见过太多长相气质远不如你的年轻女性了,可她们都能被无数男人争抢着献殷勤,心甘情愿地给她当车夫和粮票……漂亮如近藤小姐你,为什么非要浪费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和资本,把所有精力都浪费在加班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呢?” 啊咧?? 我很漂亮? 一直自认为自己长相只能算作是中等偏上的近藤明日香错愕之后,忍不住心中欢喜起来。 岛国的文化决定了他们很少能听到这样直接的赞美之词,再加上她毕竟也是一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不高兴才怪。 强自压抑住自己的欢喜和无措,近藤明日香遮掩似地低头像那本《妇女之友》看去, 一支看上并不显得年轻,保养的却很不错的手臂出现她眼帘中,然后在她有些艳羡的目光中,把杂质翻到了某页。 《女人,脱离危机的唯一办法就是投资自己!》 看着这个由某位着名女性编辑撰稿,标题带着浓浓蛊惑性的文章出现在自己面前,近藤明日香有些拘束地抬头看了滨美一眼,然后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拿起了这本在岛国非常有影响力的杂志,细细看了起来。 嗯…… 历史从来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看到这种标题,哪怕是后世的普通宅男,用屁股也能想得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事实上,自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类似于“女人一辈子最大的投资就是自己”这样的内容,早就已经成为陈腔滥调了,这篇文章无非就是换汤不换药,换了个紧贴时下的热点问题把那些内容重复一遍罢了。 但人的劣根性在于,只要是你写的东西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不管你写的是炒了多少遍的冷饭,也不管你文字里面的意图有多明显,他们依然会甘之如饴。 所以…… 五分钟后,近藤明日香联脸颊微微有些潮红,目光也多了几分神采和希翼。 放下手里的杂志,有些忐忑地看着中年妇女:“滨美委员,这个鹿角涂面膏……真的很有效么?” 中年妇女一脸自信地侧起脸蛋推了推:“大华公司和三共药业联合,必是精品……别的我也不说了,就直接看看我这张老脸,你就知道效果了!” 不得不说,中年妇女还是很注重保养的,因此那张脸蛋虽然跟漂亮二字无缘,但却显得白皙无比,而且没有什么油光可言,与当下做完补水和保养后,满脸惨白或者油光粼粼的情况迥然相异。 而必须承认的是,随着三共株式会社和大华公司这段时间的大出风头,这两家公司的名字已然带有不弱的说服力了,因此在中年妇女的现身说法下,近藤明日香竟然一下子就期待了起来。 如果那个华夏的鹿角涂面膏真的能让自己变得美美的,那么自己一定能如愿找到一个高富帅当自己的本名,届时…… 看着近藤明日香的神情里泛出自己熟悉的那种专属于女人的野望,中年妇女笑了起来:“当然,女人的脸是艺术品,虽然华夏的鹿角涂面膏非常神奇,但仅仅只有它还是不够的,毕竟它的主要功效就是美白;” “真要实现效果最大化,还需要搭配他们用于补水的【荷花御颜膏中药面膜】、用于祛痘的【栝楼粉膏】、以及用于祛斑的【消瘢膏】才行……” 看着眼前某个已经陷入了幻想的年轻女人,滨美笑的宛如一只刚刚叼到小鸡的母狐狸; 然后于半个小时后,带着丰硕的战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近藤明日香的公寓…… ……………… 而此时,温泉酒店。 某个带有浓重岛国风情的草庵式茶庭里,卓玛丽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保书贤:“哦?请我帮忙,协调一下广告的各项投放事宜?” 前天与穆大小姐一起在秋叶原喝过咖啡后,她原本以为这一趟岛国之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看客而已,那位大小姐在近期内根本没有广告投放的打算; 结果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两天,整天不见人影的保书贤就找上门来了。 见到这位水蜜桃脸上那很有些调侃的笑容,这几天已经累出了黑眼圈的保书贤心里莫名打了个突突,只能一脸苦笑地解释道:“卓部长,根据穆部长的规划,这次出海的百余个自主品牌,每一类的运作方式都截然不同;” “诸如蟾酥丸、古树滇红这一类高档产品,走的是增值流通+特殊渠道的路线;” “诸如鹿角涂面膏这一类中高档美妆产品和其余的家用产品,走的是社区分销路线;” “诸如澡豆洗面奶这种平价护肤品,走的是药妆渠道;” “至于其余的供应量比较大的中成药,走的是药局路线;” “还有那些诸如绿豆酥、芋泥酥之类的中档特色食品,目前走的是特设网点销售的路线,等到知名度和接受度彻底达标了,才会开始涉入日常终端;” “这些情况,想必卓部长已经了解到了。” 说到这,保书贤一脸的为难:“对于这些针对于女性群体的产品,我们可以通过种种搭配手段去尽可能地避免市场启动期的各种沉没成本,让其效果最大化;” “可问题是,咱们这次的这些产品,里面不仅仅是只有针对女性群体的啊……相对于更容易受到情绪和周边环境影响的女性消费者,针对男性群体的那些中低端快消品,就没有太多可以取巧的手段了,只能实打实地按照正常操作来;”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媒体的广告投放,尤其是在什么频道投放、在什么时候投放、投放哪些内容,如何以最小预算发挥出这些媒体的整合传播效果,以及对那些媒体的沟通和监督、甚至结款方式和置换比例的争取,便成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在大华公司里面,这一块大抵没有谁能比卓部长更有经验的了,所以我只能向您寻求帮助了!” 保书贤本想好好阿谀一番,但瞅见卓玛丽那双始终带着笑意,却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眼神,终究还是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老老实实把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 说到底,这还是预算不充裕闹的。 岛国的媒体费用贵的令人咋舌,即便nhk愿意给出一个相当优惠的友情价,但很显然,要想达到预期效果,仅仅只靠nhk一家媒体是不够的……甚至只靠传统的电视媒体、报纸媒体和户外媒体是也是不够的。 所以,如何在有限的预算里把imc做好,以及争取到更多的置换比例,将省下来的钱投入到更多的宣传中去,变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眼下杨默不在东京,而穆大小姐同样也有一堆事需要操心,再加上她在这一块也没有很丰富的经验,所以到了最后,只能找上了卓玛丽。 哦? 针对男性的中低端快消品么? 我差点以为,大华公司此行,重点全在药品和美妆产品上了。 不过…… 先是高端产品的价值打造和相关二级市场的托构,再是中高端美妆产品的特殊渠道开拓,现在又要在日常渠道上开战; 即便是有了一棒子东道主的帮衬,穆家那位大小姐的节奏,也是不是太快了些? 还是说,她真的有那么大的信心? 卓玛丽看着眼前表情有些扭捏的保书贤,笑容越发地玩味起来。 正当浑身如同针扎似难受的保书贤打算亮出杨默的旗号让这位浑身散发着熟妇风韵的部长接下任务时,却听见卓玛丽忽然展颜一笑:“说说看,你们第一波打算硬推什么产品?” 听出了对方的应承之意,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得罪人的保书贤顿时狂喜起来…… ______ ps:祝各位老师学长五一快乐! 虽然堵了大半天车的作者菌一点也不快乐。 第450章 攻略(3) 作为世界第二广告大国,每年广告营收超过5.7万亿日元的弹丸岛国,其媒体价格之昂贵,可想而知。 而在这个电视、报刊杂志、户外广告三分天下的国度,由于有着种种偷巧手法的存在,户外广告一度成为那些预算紧张的商家的广告首选,这也导致了东京曾经的街头上,如同动漫里的香江般,密密麻麻横伸无数的广告招牌来,形成了了“上下+前后+左右”的立体视觉层次。 当然,这种“小户外”的广告形式虽然价格相对比较便宜,配合上岛国“小国寡民”的特性,的确能逐渐捕捉和积累一些熟客,让那些运气好的小商家们能逐渐积累出自己的基本盘;但是很明显,如果你是一个面向大众市场的快消品牌,竟然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开自己的知名度的话,那无异于难如登天。 当然,事无绝对,如果你的预算实在是有些拘谨的话,采用成本更低廉的小户外广告去做宣传,也未必不是一个选择; 而如果你的广告内容和广告形式能令人稍稍耳目一新的话,也未必不能斩获你想要的结果。 ……………… 新宿车站。 在这个日人流量号称世界第一的地方,三十二岁的河本文雄走出了那间阴仄而破旧的公寓,然后强打起精神,朝着一公里以外的地铁站走去。 咔嚓~ 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响起,河本文雄皱眉看了看脚下那只瘪瘪的啤酒易拉罐,又扫了扫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垃圾,脸上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平静的宛如面具,但眉宇之间,却静悄悄地蒙上了一层阴翳。 真实的岛国,从来不是外人以为的那样子。 这个在无数滤镜和远程养殖技术下被包装成整洁而卫生的国度,其实大街上照样不缺各式各样的垃圾……实际上,新宿车站这种地方除了以日均人流量闻名于世外,那脏乱差的环境,同样也是声名赫赫。 同样的,在这个以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制闻名的国度,你的资历老,也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升上去了,真要是干的长、干的努力就有用的话,那么在公司里工作了近十年的河本文雄,早就升到课长的位置上去了,至不济也是个组长,何至于至今仍然是个最底层的小职员,每天只能住在新宿车站这种垃圾满天飞的地方? 呵…… 想起远在乡下,一直殷切着盼望自己能回去多看看他们的父母; 想起自从毕业三年以后,便没敢再主动翻开的毕业通讯录; 想起那两个只是在自己的人生中潇洒地溜达了一圈,便带着一副轻蔑表情拂袖离去的女人; 想起那家因为经营不善,开始大幅缩减各项福利和开支的公司; 想起东京一月一变的高昂物价和自己已经半年没有涨过的微薄薪水; 想起自己那间连张多余的桌子都摆不下的破旧公寓。 想起房东告诉自己下个月起,即将要上调2万日元的房租; 想起自己被套牢在股市里的全部积蓄; 呵…… 自己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啊! 岛国都市白领们的繁忙和勤奋,很多时候不过就是基于懒惰而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因此河本文雄只是木然地俯身擦了擦皮鞋上的污痕,然后迈着急匆匆地脚步朝着地铁方向走去, 灵魂,却早就飘然于天外了。 ……………… 但凡干过传媒的人都知道,越是封闭受限、越是需要你不得不转移注意力的环境里,广告的传播越好;反之亦然。 所以,即便大早上的已经有非常多的促销人员提前出现在了街道上发放传单,又或者搞着各种各样的活动,但这些乍眼看上去很有些精彩的花活,对于河本文雄来说,只不过就是一缕缕不经意间掠过耳旁的清风而已,他压根底就提不起兴趣多看一眼,也绝对不会为此停下自己匆忙的脚步; 岛国的男人活的很累,位于最底层小职员的男人活的更累,每天清醒的状态里,唯一能属于自己的时间也就只有早上这用于通行的一小时,他哪里愿意把这宝贵的“私人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不过就算他的脚步再匆忙,终究还是有必须停下来的时刻。 没办法,到了红绿灯路口。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半被动式生物,当你的身体不得不从变更自己的节奏频率时,你的意识也就很自然地从原本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所以,必须等待绿灯亮起的河本文雄,终于从原本的神游物外回归到了现实。 所以,他很快地就被红绿灯路口那三个打扮奇怪的“人形广告牌”所吸引住了。 前文说过,在户外媒体这一块,岛国这边是有一些偷巧的手法的,其除了最常见的上街发传单之外,你还能见到许多人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前后各挂了一块广告牌,以此来做各种各样的宣传……这既不违反法律,又很吸引人,可谓一举两得。 虽然说这种方法在刚出现的时候,颇为吸引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效果也慢慢地降了下来……岛国的户外宣传多是以赤果果的促销活动为主,见得多了,也就没有太大的新奇了。 不过眼下出现在河本文雄眼前的这三个“人形广告牌”却很有些不一样。 首先,相比于那些在身上挂两块简单纸牌就完事的家伙,眼前这个人形广告牌的服化道无疑要精美的多,也吸引眼球的多。 这货,仿佛要在现代化都市里拍穿越剧似的,直接身穿一件“大铠”(一种较为古老的重甲),一动不动地杵在那……你要知道,别说现实了,就算是在影视剧里,出现的铠甲也是以腹卷,胴丸,当世具足这三者居多,一下子出现了三件较为罕见的大铠,别说河本文雄了,就连一起等红绿灯的其他人,也纷纷朝着这个几句特色的人形广告牌投去了视线。 啧啧,可以啊! 瞧这款式和造型的精美度,这要么是铠甲爱好者贡献出来的珍藏,要么就是影视组精心准备的电影道具! 河本文雄先是感叹一声现在的商家是越来越舍得花钱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大铠的背后望去。 这三个人形广告牌是以一种45°的侧身姿态站在红绿灯路口的,而大铠的身上,还古怪地套着数件薄薄的羽织(马褂),不出预料的话,羽织的背后便应该是广告内容了。 诶??? 跟大部分人一样,当河本文雄看到羽织后面的东西,忍不住愣了愣,然后一种很有些古怪的情绪从心里冒了出来。 与大多数常见的人形广告牌一样,这件羽织的后面,也全都是文字。 但与常见的形式不一样的是,这件羽织后面的文字,却是一排古拙而充满艺术感的小篆,在加上一行美感明显逊色的多的日语; 很明显,那排小篆是主体,那行日语则是翻译。 虽然这种很有些欺负人的对比方式把那行日文衬托的low逼无比,但你必须要承认,那一排宛如雕琢图腾般的小篆,一下就让大铠身上的那件普通羽织有了一种远古艺术品的美感,颇有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意思。 只不过…… “《那个死去的少年》:最怕某个午后酒醉醒来,偶尔在没人的路上像小时候一样蹦蹦跳跳地走路,突然路口窜出一个人,又赶忙装作正经起来。” 看见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半年来过的越发像是只行尸走肉的河本文雄,忽然心里被刺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灵魂深处蔓延。 逃避似的将眼神挪开,却又仿佛被磁铁所吸引似的,河本文雄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在第二件羽织的背后。 “《疯子》:就像是一位剑客喝醉了,拎着个破酒壶,于这浑浊世间走得跌跌撞撞,但大有独步天涯的气势,路人皆避他为疯子——没错,我就是那个疯子!” 嘶~! 呆了半晌,河本文雄手脚忽然战栗似地颤抖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从身体里脱缰而出。 他赶紧别开视线,紧紧地将公文包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将那股灵魂深处的冲动束缚似的。 他很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当场呐喊嘶叫起来……他有一种想成为那个剑客的冲动,但又害怕自己变成别人眼里的疯子。 好容易稍稍压制住了那股冲动,仿佛受到了某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似的,河本文雄的双眼忍不住向第三件羽织看去。 “《杜康》:不喜欢很多东西,所以,温暖过我的,我一直记得很牢……即便那只是一瓶酒。” 轰~! 一股浓浓的悲凉感从河本文雄心里升起,痴痴地看着这句乍眼很平淡的话。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被这座大城市所遗忘,那个只能孤零零坐在狭小的公寓里发呆的无助男人。 默华真露么? 喝的不仅仅只是酒,而是故事? 河本文雄呆呆地看着“人形广告牌”手扇上的logo和广告语,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尼玛,华夏的文字,原来从来都是这么刀人的么? ……………… 这一天,河本文雄表现的与往日里截然不一样。 仅仅只是在公司里发呆了半小时后,他便主动提出要去外面跑业务。 这很令他的课长刮目相看,以为这条资深咸鱼终于想明白了,打算奋起努力了。 殊不知,他以为某条觉醒的咸鱼,出去是出去了,勤奋也的确是勤奋了,但一出办公室,直奔的却是各个十字路口。 果不其然,但凡是没有被举报的十字路口,都三人一队地矗立着一个个身具大凯或者腹卷的醒目“人形广告牌”。 “《醉了,才是清醒的》:一个人离开你的时候,不要问原因,你能想到的所有理由,都是对的。” “《两个我》:世界上有两个我,一个清醒时假装快乐,一个喝醉后真心难过。” “《清醒的懦夫》:你是经历过多少委屈,才有那一身唯唯诺诺的好脾气。” “《表里不一》:你很奇怪,清醒的时候,不屑与他人为伍;醉了以后,才知道是害怕自己与众不同。” “《过客》:成年人最体面的告别方式便是,我的最后一个电话你没接,而你也很默契地没有回拨过来。从此,那间小酒馆里,只剩下独酌。” “《灵魂里的那个小》……” 这世界上最大的遗憾就是,城市太大,而你的双腿太短;当你想到你可以开车漫游整个城市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全都在不允许车辆逗留的十字路口。 所以,即便河本文雄在略有些灰扑扑的艳阳下奔波了一天,拢共也不过看了四十多条充满刀意的广告文案罢了。 从来没有那一刻他会如此怨恨,怨恨这个来自华夏的默华真露会这么穷,穷到了连电视广告都打不起的地步。 但也从来没有那一刻他会如此地渴望,渴望那一行行文字给自己来带的撼动。 ……………… 下午七点。 素来随波逐流的河本文雄站起来,看了看灯火透明的部门里那些依旧还在俯首不知道瞎忙些什么的同僚们,忽然笑了起来。 “北河,忙完没有,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今天的河本文雄给人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往日里除了部门聚会之外,永远都是在边缘地带独来独往的他,竟然主动邀请同事一起下班喝酒。 北河呆呆地看着这位与自己一起进公司,一起在基层蹉跎了近十年的同僚,要不是眼前这人的容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差点以为对方是别人冒充的了。 “好,等我五分钟……一起走!” 看着河本文雄眉宇之间那不知为何消散了许多的阴翳和突然多出来的某种释然,这位在公司里唯一还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同僚,忽然笑了起来。 大半个小时后。 某家距离公司很有些距离的小酒馆。 正当北河奇怪为什么这位看上去与往日里不太一样的老同事会舍近求远地跑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请自己喝酒时。 河本文雄却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向服务生要了一瓶北河之前从来没听过的默华真露酒。 于是在北河诧异的眼神中,一瓶外表型制还算普通,瓶身的前贴处却蒙着一层绵纸的真露酒被送了上来。 “河北,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年了啊~” 今天的河本文雄不知怎滴,感情似乎有些丰富了起来,语气里也满是一种缅怀式的唏嘘,全然没有往日里部门聚餐般的虚伪和机械:“人间忽过三十载,世间浮华,宛若泡沫……这一层【虚揭】,便交由你来开启吧!” 虽然一首似是而非的俳句从河本文雄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滑稽,但即便是关系比较好的北河,也很少能从这位有着十年之交的老同事口里感受到这么毫不设防的感情,当下微微一笑,不再婉拒,直接接过那瓶远比岛国本土的真露要来的小,大约只有400ml容量的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前贴处的那层绵纸。 《朋友》 喝了这一杯,可以做朋友么? 这是故事的开始。 喝了这一杯,还可以做朋友么? 我希望这不是故事的结尾。 熟悉的中文小篆,熟悉的日文对照。 河本文雄怔怔地看着酒瓶上始露真容的文案,忽然笑了起来:“北河,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呢!” 说完,拧开那瓶默华真露,认真地给彼此满上一杯:“华夏说的对,这不是一瓶酒,而是我们的人生……来,北河,敬你一杯……相识十年,我们,可以做朋友么?” 北河怔怔地看着他,捕捉到了这位老同事眼底的那丝灰调的渴望,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被感染,举起了酒杯:“当然!” 两人一饮而尽,然后对视着,忽然笑了起来。 笑的很轻松,笑的也很解脱。 被笑声所惊醒的店老板,抬头看着小酒馆里的人十之七八面前都摆着一瓶默华真露,都迷醉于这种似曾相识,但却很有些陌生的松懈感时…… 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呵呵, 酒如人生……么? …………………… 两天后。 保书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工作人员汇总过来的数据报表:“仅仅两天,默华真露的销售量就超过了3万瓶,然后各类终端和经销商的求购意向超过了70万瓶?” 虽然3万瓶的真露酒销量对于有着喝夜酒习惯的岛国来说,实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而在东京这种地方,2天3万瓶的销量,甚至连合格线都还没达到。 但你要知道,默华真露酒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品,岛国人之前从没听过这么一个牌子不说,就连第一批的终端铺设,也只是铺进去了400多家小酒馆,外加几十家社区店而已……没法子,岛国这边一直是偏向于熟人经济,进驻终端渠道的难度,要远比国人以为的大得多,要不是有地头蛇们帮忙,就连这点终端都铺不进去。 可以说,任何一个新品空降到东京这等地狱副本,能在头两天就拿到3万瓶的销量,都是绝对可以自傲的存在。 更何况,销量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 其它终端和经销商闻讯而来的求购量! 虽然说现在还没有人过来谈代理,但是新品曝光才短短两天,就有70万瓶的求购量,这已经是个很夸张的数字了。 这意味着本地市场对于这款产品很看好,所以有人主动寻上门来想要进行试销。 而如果试销顺利的话,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会有人找你谈代理或者独家代理了。 想到这,保书贤心悦诚服地将手里的数据汇总递到卓玛丽面前,然后一脸地叹服:“果然不愧是卓部长,以仅仅2000万日元的成本不到,就撬动了默华真露的市场……这本事,也是没谁了!” 这话说的不带一丝水份。 虽然那些刀人的文案是保书贤他们在过往半年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但要不是卓玛丽力排众议,枪毙掉各种常规的电视、报纸、户外广告,而采用了“人形广告牌”的形式,在红绿灯十字路口这个内有乾坤的地方,对岛国男性普通职员这个群体进行针对性传播,估计这款真露酒就算能起来,需要投进去的费用也是十倍以上。 可以说,这种小户外的广告模式,大概是此时的大华公司能想到的预算最小的宣传方式了……就连那些铠甲,都是卓玛丽向nhk电视台那边以一个近乎白送的友情价租来的,除了那些促销人员的工资以外,大华公司根本就没在这件事上花费多少钱。 这种在当月最起码达到了1:40的投入产出比,实在是可以惊爆一群人的眼球。 听到保书贤的恭维,卓玛丽却只是笑了笑:“广告只是手段而已,没有保主管你们写的那些文案,就算把曝光率提到最高,把千人传播成本降到最低,那也没用……传播率不代表转化率,这一点,我是深有感触的。” 说到这,卓玛丽有些好奇起来:“不过我好奇的是,当初保主管你们怎么就能想到用这些看上去丧气无比的句子当文案?这跟普通的广告语截然相反啊……说实话,就连我都没想到这些丧里丧气的文案,能起到这么好的作用。” 说实话,默华真露能在短短两三天内开始出现爆火的迹象,的确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年代,但凡是做广告的,要么就是宣传自己的产品有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先进,采用了多么多么牛逼的工艺,要么就干脆直接宣传自己有多久多久的历史,多么多么的具有知名度; 像默华真露酒这种“三不靠”,主打一个刀心文案的产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保书贤闻言,脸上却是有些得意:“这是老……不,杨总当初定下来的方向。” 把老大这两个字及时更正过来后,保书贤咧了咧嘴:“杨总说了,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庸手才去跟竞争对手刺刀见血地拼价格、拼品质、拼促销……与其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计,反倒不如站在更高的维度,去讨巧抢占消费者的心智,只要心智被影响到了,消费者与你产生情感共鸣,其它的因素,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情感共鸣? 卓玛丽有些不太理解地皱起了眉头。 保书贤见状,嘿嘿一笑:“岛国不是这两年很流行两本书么,一本叫做《岛国可以说不》,另一本叫做《人间失格》。” “前一本书的背景我们都知道,但后面这本《人间失格》其实早在五十年代就发表出来了,而如今再度爆火,完全可以反应出岛国民众这两年来空虚而迷茫的精神状态。” “可偏偏岛国又是个面子至上的国度,不管是企业还是个人,不管你心底怎么想的,在人前总要表露出一副积极向上的模样,所以这也导致了没有企业或者产品敢从丧文化入手,去引起消费者的情感共鸣;” “可咱们是华夏品牌,岛国对咱们的价值视角不一样,标准也不一样,再加上中日文化祭所产生的文化冲击,因此咱们不但可以抢先一步从丧文化做宣传切入口,而且还不会遇到什么大麻烦……可以说,好处都被咱们占尽了。” 说到最后,保书贤语气很有些唏嘘:“一帮子活的压抑无比的人,又遇到了岛国数十年罕见的经济大衰退,从原本尚有一丝希望逐渐变成了毫无希望,心里的那种压抑和沮丧,那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可偏偏社会不允许你沮丧……这时候,一条又一条丧丧的文案出现在你面前,钻进你的心窝里,引起你的共鸣,你不把它当成自己的倾诉对象乃至于心里寄托,那才叫怪!” 卓玛丽了然地点了点头。 岛国社会各方面都带着小国寡民的割裂感,因此仅仅只是过来了一个星期多一点时间,她便很清晰地感受到岛国人身上那种外强内怯的精神状态,这种特性,一点被某些道具引起了精神共鸣,甚至成为其情绪的倾泻口,其消费粘度是极为惊人的。 嗯…… 据说岛国的夜店公关业也极为发达,而且其提供的服务也与自己当初想象的大相径庭,想必也与岛国人身上的这个特质有关。 只不过…… 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相关的文案了。 杨默谋划的超前性和预判的精准性…… 实在是深的令人毛骨悚然啊! 心里涌出一股敬畏感,卓玛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副很随意的表情:“对了,杨总呢,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保书贤跟杨默的私人关系很好,身在国外,作为交流团的一员兼下属,她不便直接打听杨默的行踪,但保书贤却是有可能知道的。 果不其然,保书贤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弯弯角角,听到卓玛丽问起,毫无防备地说道:“哦,杨总还在横滨,具体什么时间回来不知道……不过,估计应该快了吧!” 横滨? 卓玛丽听到这个岛国最大唐人街所在地,眉毛有些疑惑地皱了起来。 据说两天前,王一诺也有些突兀地到了岛国,而且去的也是横滨,这两个“故交”,该不会是在偷偷地谋算些什么吧? 想到这,卓玛丽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是在谋算什么,也跟自己没关系,人家也不会让自己知道。 谁叫自己还没成为人家的心腹呢? 先老老实实把手里面的这一堆活计忙完吧! 第451章 亲仁邻善 自从日元对美元的汇率在跌到历史最低点的1:160后,随着阿美莉卡开始降息,日元的汇率便迅速地反弹了起来,不但短短在几天之内重回1:156的心理底线,而且更是朝着1:148的水平发起了猛冲;日经指数也从点的低位,朝着点的方向使劲蹦跶了一下。 虽然看着势头还算不错,但所有人都知道,为时已晚了。 跌破心理底线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会严重摧毁投资者对于未来预期的信心,日元汇率的回升,完全是因为阿美莉卡采取了宽松的货币政策,而在这其中,岛国自己的救市政策,几乎就没起到什么作用。 换句话来说,就是日元之所以没有再跌下去,那是阿美莉卡这位亲爸爸现在把刀叉移到了你其它部位,眼下不想让你在汇率这块继续跌了而已,跟你自己的反抗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种如同小羊羔一般毫无反抗能力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别说普通投资者,就连前两年感觉自己已经硬起来了的岛国财阀们,心里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事实上,岛国投资者们的预感没错,自从日元汇率跌到历史最低谷之后,未来的几年里,升升降降,在无数别有用心的周期波动中,最于1995年终涨到了1:79的历史超高位,然后一路下跌,又被狠狠割了一大波韭菜。 当然,这看上去跟杨默没什么直接关系,他此行的重点并不在此; 这跟前天刚刚抵达岛国的王一诺看上去也没什么直接关系,毕竟此时的华夏根本没有资格进场。 …………………… 横滨,中华街。 行走在这条跟后世的步行街没有太大区别,满眼望去全是华夏传统元素与现代建筑结合的“岛国最大唐人街”里,杨默揶揄地看了看身旁仿佛又清瘦了许多的王一诺:“老王,小日子混的不错嘛……这亚运会刚一结束,就能跑到岛国这边来公费旅游……“啧啧,我啥时候才能混成你这幅悠闲模样啊!” 看着这混球摇头晃脑的感慨架势,王一诺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纪律要求,像他这种身在国外的干部必须要注意形象,他说不定就要啐杨默一脸地口水了。 嗯…… 这么说吧,如果论及行政体系里,有哪个部门是名字听上去很威风,但排名却与名字的拉风程度严重不成正比的,那么其实从1939年就成立并保留下来的统\/战\/部绝对榜上有名。 没法子,这实际上是一个偏外联工作的部门,而好巧不巧的是,在华夏,含权量这一块,从来都是“内>外”。 而王一诺高升之后,进入的这是这个部门的三局,在里面的某个部门担任副职。 对这个部门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三局又叫“港、澳、台、海外工作局”,所以王一诺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负责联系、争取包括港澳台、以及其它地区海外华人华侨社团及代表人物,与其积极交流意见,并做好系列政策的落实工作。 好吧,这听上去是个挺风光,挺重要的工作,尤其是在八九十年代,香港澳门即将回归,而海外华侨对于祖国经济建设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但有些东西吧,你不能太想当然,隐藏在历史角落里不为人知的故事太多; 所以,组织上着大半年以来交给某位王副局长的工作不能说不重要吧,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在唱配角,也用不着他真的出太大的力; 因此,一身还算不错的本事无处发挥的王一诺听到杨默调侃自己,自然是一肚子郁闷。 “小杨同志,论及悠闲,我这糟老头子哪里有你悠闲?” 王一诺扶了扶眼镜,表情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嘴角却以一个极小的幅度,挂出文人专有的、带着一丢丢点恶意的揶揄:“我听说来岛国这几天,小雅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而你却悠哉哉地整天泡温泉?” 如果是一般人,铁定听不出这糟老头子言语中那带着小小恶意的回敬,但杨默却是秒懂。 穆大小姐在东京那边多线并进,一口气将高档中成药、中高端美妆品、部分生活用品以及特色食品敲进了岛国市场,甚至就连市场需求量最大、竞争也最激烈的露酒市场也撬开了个诺大的口子,其战果不可谓不丰硕。 可以说,只要这些自主品牌能按照现在的势头走下去,并且在18个月的新品生命周期里留存下来一半,那至少也是超过500亿日元\/年的一个大市场,这成绩,可谓是亮瞎人眼。 然而有意思的是,这些成绩都是穆大小姐一个人带着团队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在这方面能力最强的杨默,却始终没有出手……不但没有出手,还四处瞎晃悠,仿佛此行就是来岛国旅游似的。 所以,这一场功劳,杨默是怎么也分不到的了。 在王一诺印象中,杨默是一个极为功利的人,虽然说夫妻本是一体,但放着那么大一个蛋糕不吃上一口,这着实有些反常。 所以…… 其实这个家伙跟自己一样,在外面固然是威风凌凌,但回到家以后,全都是以夫人为尊的耙耳朵? 想起穆大小姐那绝对算得上是十万里挑一的人才,以及这位小侄女骨子里那有些好强的底色,王一诺看向杨默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唏嘘和怜悯。 果然,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啊! 杨默被他那长辈般的“理解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嘴角抽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弃了解释。 这是他和穆大小姐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小默契,不足为外人道矣, 况且眼前的王一诺虽然一副温文尔雅的知识份子形象,但却绝对是十足的老狐狸一个,他不相信对方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玄机,与其解释让他取笑一番,不如缄口不言,摆出一副你爱咋想咋想的架势。 见到杨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王一诺微微愣了愣,旋即心下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 五分钟后。 “喏,老王,万珍楼的猪肉包子,我吃过,味道还不错,跟国内的大差不差,算得上是这边为数不多没被改良的华夏食物了。” 杨默递了一个在北方人看来未免有些小了点,但对于南方人来说却已经可以称得上大的包子过去,然后毫不在意形象地把手上留着的那个包子咬了一嘴。 顿时,虽然不算多,但勉强还算丰腴的汁水把他的嘴巴弄的油花花的。 喂喂喂。 虽然我跟穆思远的关系早就没有以前的那么亲近了,但毕竟小雅还要叫我一声叔叔,你现在好歹也跟小雅结婚了,当着我的面这样毫无顾忌地吃这猪肉包子,合适么? 王一诺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个宛如饿死鬼投胎的家伙:“喂,小杨同志,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华夏人来到岛国后一般都会吃不习惯,但这不是唐人街么,你至于这么夸张么?” 杨默闻言翻了个白眼:“老王,你以为这里叫做唐人街,就真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有些话题当着如今的王一诺面前说有些不太合适,因此直接打住,轻描淡写地改口道:“这边的厨子都是南方沿海的居多,口味我吃不太惯。” 王一诺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杨默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唐人街,要想融入进当地社会,菜品的口味上都要进行一系列改良,因此横滨中华街这边的中餐店,除了包子、糖葫芦等少数吃食还基本保留着原有的味道之外,其余的早就变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你在其它国家,比如在欧美地区的唐人街,如果你认识熟人的话,其实倒还是比较容易吃上一顿正宗的中餐的……虽然因为调料的差异和缺失,吃下来未必有国内的那么好吃,但那味整体还是比较地道的。 然而岛国的情况却是大相径庭。 刨去百余年前跑到各个国家去的那第一批侨民不谈,最近这十几年里,到欧美和其余国家的华夏虽然大部分以精神欧皇居多,但同样也有不少是迫于生计或者单纯就是为了赚钱而过去的华人,因此这些人里有不少都会报团取暖,完整地保留着在国内的大部分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甚至全都是用中文交流,因此你在那边蹭一顿正宗中餐,其实并不难。 但岛国这边不一样,最近这十余年里,润过来的华人基本上全都是些原本的中产\/精英阶层,润过来也很少有人是单纯为了生计的,而是因为“心生向往之”; 因此,相对于其它地区的华人,岛国的第三代新移民们,则是会以一个非常主动的态度去拥抱当地社会,语言、服装、饮食、乃至价值观和思维方式,全部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转化;因此,想要在这里吃到一顿还算正宗的中餐,难比登天。 什么? 你说横滨中华街不是有着百余年历史了么,那么之前的一二代华侨以及他们的后代,总归不是这样,总归还保留着华夏的传统饮食习惯了吧? 很遗憾……并没有。 所以老练如王一诺,一听杨默转移话题,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了……这个话题虽然由饮食引出来,但如果稍微深入点地延展下去,立马就会触及一些当下非常不适合讨论的话题。 呵…… 纵观华夏所有地区的侨民,岛国的华人大抵是在当地最没影响力,也最散成一片沙的群体了,别说跟东南亚的华侨相比了,就连北美地区的华侨,都甩他们十条街。 远远看着横滨中华街街口牌楼上悬着的“亲仁邻善”四个大字…… 王一诺目光复杂了起来,竟然连吃一口手上包子的欲望都没有。 “小杨,如今旁边没有人,请如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把侨胞见面会的地址,选在这里?” 足足过了三秒,王一诺才把眼神从牌楼上收了回来,扭头温和地着看着杨默,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杨默说他“公费旅游”,纯粹就是一句玩笑话; 事实上,他这次前往岛国,名义上是依照中日友好交流惯例,来横滨这边参加侨胞见面会,慰问慰问一下在华日侨,促进一下彼此的感情;但实际上,这次他过来,是杨默一早就向组织上要求的,而且申请中阐述的很明确,“希望”王一诺能带队指导配合他的海外工作。 像杨默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折腾出一大堆风浪的家伙,谁也不会把他在申请里说的“指导工作”当真,但是对于这家伙指名道姓的要人,其余人除了羡慕王一诺的运气好之外,便也没有其余想法……杨默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在体系内也算是人尽皆知了,要是换一个人过来,只怕这货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虽然王一诺很欣慰杨默这个家伙始终都没忘记当初彼此的约定,也很感激这个年轻人有了合适机会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帮衬自己,但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他必须弄清楚……作为钻探公司的前任总经理,王一诺可不是那种有奶便是娘的人。 杨默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当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老王,你放心啦,既然这次向组织上申请把你请出山来帮忙,自然不会只让你走个过场,也不会让你费力不讨好地尽做些无用的表面工作,然后被其他人耻笑。” 说到这,杨默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纸,擦了擦油光蹭亮的嘴唇,表情很有些玩味:“在明里暗里地碰了一鼻子灰了之后,你们知道岛国这边的某些人没有太大的统\/战价值,我也知道他们没有什么统\/战价值;” “但问题是……岛国这边的人没什么价值,但东南亚的那些爱国华侨却值得我们重视啊!” “你要知道,想要在岛国这边扎根的,可不仅仅只有岛国华人……随着亚运会和中日文化祭的成功举行,如果有合适的契机和方式,像陈家、林家他们这些东南亚爱国华侨,是不介意再为祖国贡献点力量之余,在岛国这块已经逐渐失守的肥肉上,狠狠咬上一嘴的!” 说到这,杨默的笑容有些诡异:“当然,就如三角形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稳固的图形一样,既然要在岛国扎根,那自然也不可能拉下岛国本土的企业和这些在岛国生活的华人;”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我们的统战重点,但态度嘛,总归是要拿出来的……而且客观的说,他们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最起码在一开始,还是需要借用一下他们的壳子的。” “当然,至于以后情况会怎么发展,那就要看他们表现了;但至少现在,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所以,知道为什么我会专门跑到横滨这里来了吧?” 目标是岛国? 真正的重点是东南亚的那些爱国华侨家族? 王一诺对照了一下东京那边的情况,迅速地把整个轮廓勾画了个大概,眉头却忍不住深深皱了起来。 在整个西方世界都在做空日元和岛国股市时,虚态尽显的岛国的确是一块令人眼馋的肥肉, 但是华夏不是别的国家,其外交基调决定了他不可能在中日蜜月期里做出伤害两国人民感情的事情……再说了,此时的华夏也没有窗口和实力,从岛国身上割下来一块肥肉啊。 正当王一诺想要问清楚这个家伙的具体打算,并且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尺度时,却听见一阵哔哩哔哩的声音响起。 杨默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那块新买的大哥大,然后费劲地把这块砖头提到耳边嗯嗯啊啊了一阵。 挂掉电话后,杨默朝着王一诺耸了耸肩:“老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准备一下吧……人好像都到齐了!” —————— ps:出来以后码字太不方便了,而且这两天体力透支太厉害,几乎处于碰床就想睡的状态,所以今天的字数实在是有点少,而且明天还不一定能更新,先提前说一声哦。 第452章 欲取之,先予之(1) 前文说过,1989年的中日破冰之旅对对于华夏走出八十年代末的经济冷冻期以及经济发展有着极为积极和重要的作用。 而在这里面,“日中友好联盟”这个组织,以及其会长伊东正义,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甚至被华夏官媒正面报道。 但可能许多人未必清楚,日中友好联盟,真正的全称应该叫做“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带有浓重官方色彩的组织。 所以,即便王一诺是打着“侨胞见面会”的名义来到岛国的,但实际上,他此次的行程,却是分作了三部分: 1、与日中友好联盟的成员,以及部分日方企业代表会面; 2、与横滨这边的华人代表会面; 3、与在岛国有产业的东南亚爱国华侨代表会面。 当然,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如果这些行程只有王一诺及相关访问团参加的话,那么其实无非也就是走走流程,完成一场礼仪性质的友好会面罢了。 但如果中间还有杨默这个具有大华公司经营管理话事权的高管同行,那情况就是两码事了。 …………………… 没有什么意外的,在一场规模符合标准的迎接会之后,中日双方合计三十几名各界代表在媒体面前握手拍照,然后当着镜头慷慨陈词了一番后,便非常默契地钻进了一间颇有些外事色彩的会议厅,然后把门一关,开始聊起正事来了。 出于对等原则,日方领队的,是横滨这边的一名市议员,叫做东村田毅……没什么意外的,这位东村议员是自民党的成员,而且是“竹下系”的一员。 但与会的日方企业代表,就很有些意思了。 杨默的老朋友铃木次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取而代之的则是当初负责接待他和穆大小姐,并且表现的极为热情和积极的熏田贵; 除此之外,曾经赞助举办中日文化祭的津村株式会社、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大冢制药、藤泽制药等大型药企虽然无一例外出现在了今天的场合中,但派出的代表,无一例外是专门负责金融\/资本运作业务的专务董事。 跟华夏有些类似的是,岛国同样很注意“言外之意”,对方因为活动规格的限制,只能委任专务董事这种m7级别的高管参(岛国的专务董事比常务董事地位高,仅次于会长和社长)与今天的会面,但清一色的金融\/资本运作专务董事,无疑则是说明了太多问题。 只不过,虽然对于财阀掌控着国内经济的岛国来说,大华公司和这些大型药企的对话才是今天真正的主戏,但作为中方的主要代表,王一诺却不可能一上来就进入正题。 ……………… “东村议员,中日建交以来的这些年里,我们双方在政治、经济、文化、贸易、科技、卫生等领域里进行了真诚的、卓有成效的合作……对于贵国这段时间的遭遇,我方表示衷心的关切,对于旅日华侨当下所面临的生活困境,我方也深感忧心。” 王一诺脸上露出朋友般的担忧和痛惜,语气里全是关切:“作为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为横滨十万华侨生活计,我仅代表个人表示慰问之余,也想跟东村议员以及诸位代表共同探讨一下……双方是否有携手共进,在平等共利的前提下,寻找一种缓解横滨地区通胀压力的可能性?” 看着王一诺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东村田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说适当的通胀对于本地区的经济发展是有良好的刺激作用的,但你也要看是通胀幅度的大小,以及是什么类型的通胀。 很不幸,岛国如今面临的是并不是由于内需扩大而造成的消费型通胀,而是由于货币贬值、进口原料成本攀升所导致的输入型通胀,因此王一诺这一开口,狼子野心便尽显无疑。 怎么去缓解输入型通胀? 简单啊,选择更便宜的原料供应方不就行了! 作为一衣带水的邻居,对于岛国来说,还有比华夏这种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但又物价奇低的国家更合适的原料供应地么? 但问题是…… 东村田毅不动声色地瞅了瞅那几家大型药企的代表,又瞅了瞅另外十几家国内其余企业的代表,轻轻叹了口气:“多谢贵方的好意,事实上,作为横滨市的一份子,鄙人也为本地日益高企的物价而感到忧心……如果双方能够精诚合作,在农产品、手工艺品和矿产品方面展开深入合作,降低横滨地区的生活和生产成本,那就最好不过了。” 竹下系对华的主思路本就是“随势而为”,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诉求,他们在中日经济合作问题上一直表现的比较积极,甚至早在中日破冰之旅之前的1988年,就提供了数额高达8100亿日元的第三次本币贷款; 因此作为竹下系的一员兼日中友好联盟的成员,东村田毅是不排斥跟华夏加强经济合作的……事实上,为了贯彻自己的“列岛故乡”主张,早在前年就制定了农产品进口自由化政策的竹下系,在此时也的确需要大量廉价的农产品和原材料来帮助稳定地区物价和降低生活成本(此时的岛国农协还没有后世那么大的能量)。 不过…… 也仅限于农产品、手工艺品和矿产原材料这一块了。 原因很简单。 此时的华夏,虽然不管什么东西都便宜的要死,但整体的工业水平在那放着。 除了初级农产品和矿产资源等原料之外,大量的工业中间品或者成品,因为种种原因,很难直接拿来就用……准确的说,是无法作为一个稳定而达标的配件供应商。 除非…… 你在华建厂,统一生产标准,保证产能的同时,控制好良品率。 但这意味着需要大幅增加在华投资,对于岛国的企业来说,属于是还没开始吃肉呢,就得先砸钱修个养猪场的行为。 好吧,为了长远的考虑,为了吃口肉去修个养猪场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问题是,华夏情况特殊,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你就算不吝于资金在华投资建厂,但因为种种原因,实际效果却实在有些参差人意……最起码没有如他们所愿地达到预料中的综合效果。 所以,就岛国的企业角度而言,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在非资源领域,他们更倾向于一种单纯的贸易买卖关系……你能生产并稳定提供给我需要的工业配件,那么我自然不吝于合作,但如果让我去你那里花费巨资建厂,对不起,我要好好想想。 这种情况一直到1994年以后才有显着改变。 所以,这就是东村田毅为什么面对着王一诺的“好意”,却会把这种合作的范围局限在初级农产品、手工艺品、矿产原料这些方面了。 虽然竹下系一直在谋求一个稳定而庞大的后花园基地,用以增强自己与阿美莉卡的话语权和经济主动权,但他们却不能不考虑这些岛国企业的实际想法。 听到对方以一种委婉的方式点出了自己想要拉投资的意图,王一诺也不失望,当下只是笑了笑:“我来贵国虽然仅仅只有一天的时间,却发现贵国的报纸和电视媒体上,通篇都是报道中日文化祭的,大街上也时不时地都能看到大华公司的产品……对此,我表示很欣慰,这至少说明我们双方这次的文化交流工作,开展的很成功嘛!” 顿了顿,王一诺的声音不怎么明显地降低了半个调,微微有些雄沉起来:“不过,这也是否能说明,只要有着像大华这样认真负责、管理严格的公司不懈努力,中日双方的消费和生产领域,都可以逐渐形成非常好的互补呢?” 王一诺这番乍听起来有些不太连贯,且空广无比的言语,却一下子让东村田毅陷入了沉思中。 此时的竹下系普遍信奉“列岛乡土”主张。 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们认为以岛国的实际情况,如果太过依赖外向需求的话,那么将会在政治、经济,甚至是社会层面造成巨大的被动;因此,需要在经济上坚持落实外向型向内需主导型转变的方针……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逐渐从经济外循环转变为内循环。 当然,由于市场体量和资源的差异,这种“内循环”跟华夏后世提的内循环是两码事……准确的说,是依托于外部资源支持,依托岛国强大的经济实力,将最主要的经济和消费行为,深耕和聚集在东瀛四岛之地,用以在最大程度上稳固对于本国的话语权罢了。 而随着近一年以来欧美对于日元和股市的做空围剿,因为不具备完整主权,所以只能任人宰割的岛国,这种列岛乡土的观点,越发盛行……你要知道,对于日元的持续贬值,岛国官方并不是不想救世,然而这边刚刚对那77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尤其是对阿美莉卡的国债动心思时,那支赫赫有名的“东京地检特搜队”就出动了,因此不少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羔羊的岛国人,在情绪消极之余,越发认可这种乌龟似的经济防守战略。 王一诺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既然如今中日友好,既然岛国开始遭受到了输入型通胀,那么与华夏展开积极而密切的经济合作,无疑是当下最佳的选择; 虽然说华夏的工业品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不足,但从大华公司麾下系列产品最近在岛国的受追捧程度来看,你没必要畏手畏脚地只把合作范围局限在初级农产品和原料类的领域……深具特色的华夏商品进入岛国,不但能够很好地帮你们稳住国内的民生经济,还能有效帮助你们扩大岛国内需。 在遭遇了输入型通胀、全国上下对于出口预期和经济预期充满悲观情绪的当下,还有什么能比有效激发内需更加有价值的事? 再说了,通过激发内需去把经济的主阵地逐步转移到国内,这不刚好符合你们列岛乡土的主张么? 想到这,东村田毅不由自主地把眼神微微挪了挪,转移到了一直微笑着坐在王一诺身旁的杨默身上。 岛国不是不想跟华夏增强其它领域的经济合作,事实上,早在八十年代初中期,岛国便有向华夏逐步转移部分产业制造的意图,只不过这个过程实在谈不上顺利。 不过,如果退而求其次,以大华公司为主要载体或者居间体,逐步尝试扩大部分轻工业和制药领域的合作力度,倒不是不可以考虑的事情……毕竟大华公司跟其余华夏企业不太一样,对方的态度更开明不说,对于商品的品控也做的非常不错,哪怕是作为常规意义上的供货商,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见到东村田毅看向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心动和犹豫,杨默却是轻轻一笑:“东村议员,我们华夏对于朋友,向来是很有诚意的;”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贵国能够大度地允许我们大华的品牌进入贵国市场,并且社会各界都予以了积极支持,那么我们大华公司自然不能没有表示。” 说到这,杨默微一沉吟:“这样吧,目前大华公司此次跟随中日文化祭一起交流的124类产品,除去莲香膏(莲香散的改进变形)、鹿角涂面膏、荷花御颜中药面膜等14个产品因为跟三共株式会社、津村株式会社早早地达成了独家代理协议,无法单独摘出来之外……其余的产品,只要贵方能看中,我们都可以拿出来作为试点合作项目,甚至直接在贵国这边合资建厂也可以!” 此言一出,东村田毅还没有什么反应,其余十几家与会的其余企业代表却两眼开始放起光来。 岛国是一个重生产,但更重销售的市场。 受一个多星期前那场在岛国国内几乎产生了地震效果的中日文化祭影响,大华公司这次“交流”过来的那些明显经过精心打磨过的产品,无一例外全部受到了疯狂追捧。 偏偏跟以前那些老实巴交的华夏企业不同,大华公司不但极重视产品的包装效果,而且还非常善于包装,因此在一系列的炒作和饥饿营销的手段下,但凡是带着“默华”两个字的华夏商品,全都成了有价无市的稀罕货。 而岛国人身体里的劣根性在这种情况下则暴露无疑。 越是买不到的东西,他们越加疯狂的吹捧,甚至大有把默华的产品吹上天,此生买上一件纵死也无悔的架势。 能被委任过来参加今天这场见面会的企业代表没有一个是草包,他们深知一旦把这种价值吹捧固化掉以后,“默华”及其一系的品牌意味着什么。 因此,大华公司拿出这些商品出来进行合作,而且还是合资建厂的那种合作,无疑是送了他们一百多个金元宝! 不,金元宝都不足以形容这份大礼。 在极具小国寡民社会特色的岛国,想要形成一个被国民普遍认可的价值品牌极难,但一旦形成,除非你是懒羊羊或者作死,否则在相当强的一段时间里,这种心智占领,都不会被轻易替代。 当然,如今的默华一系距离国民品牌肯定离得还有老大一截距离,但凭借着不久前的那波文化冲击,却绝对称得上是最有潜力成为岛国国民品牌的外来牌子之一。 所以…… 华夏人果然实诚啊! 就冲这六成的可能性,就算砸上十几亿甚至几十亿日元进去,也全值了! 看见这些两眼放光的企业代表,以及神色逐渐欣喜起来的东村田毅,杨默笑的很谦和。 所谓的在岛国合资建厂,不过只是说说罢了。 以岛国如今的人工薪资标准,除非你遇到一个冒牌的资本家,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放着土地人工便宜的要死的华夏,而把工厂设在岛国国内的。 与生产相比,其实这些项目后续最关键、最困扰大华公司的工作其实是在渠道的拓展、维护,以及营销环节,这几个环节不但投入巨大,而且对于外来者极为不友好,因此在大华公司力有不逮的情况下,把这些本国企业拉下水借力,实在是最划算不过的一桩买卖。 还是那句话,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杨默所图谋的东西,不仅仅只是这124个商品所产生的直接效益……他很清楚华夏即将迎来的冲击和不可确定性,与其紧紧把这些品牌的所有权全部捏在大华公司手里,还不如让其发挥“墙内开花墙外香”的作用,让其成为海外的前桩和定子,在需要的时候反哺国内的本土品牌价值。 最起码,十年以后,当外国人提及华夏品牌的时候,至少不会千篇一律的摇头叹息的不是? 至于说围绕着这些轻工类品牌进行合作,到底有多少实际价值…… 凡事慢慢来嘛,只要有个好开端,后面凡事也都更好谈了不是? ……………… 很矜持地告诉在座各位,等东京那边完成为期一个月的市场试水,穆部长那边就会将首批表现比较良好的产品筛选出来,当做中日双方第一批试点合作项目放出来后,王一诺便很有默契地接腔,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关于中日双方就过渡金属手性催化剂联合研究的事宜,已经在快速推动过程中,我方非常欣喜地看到,除了三共株式会社和第一制药株式会社之外,大冢制药和藤泽制药也加入了进来,并且与我方研究人员积极地交流了研究心得。” 仿佛忘了亚运会期间曾经为了此事跟来访的杨默大吵一顿似的,王一诺表面全是欣慰,微笑着环视了一圈各药企的代表,语气却恰如其分地带上了一丝忧虑:“本来按照约定,为了促进双方的这次联合科研,贵国的各大药企会在援建两所高标准医药科研实验室、四所十万级gmp生产厂房后,会将42种各类药品的技术专利转让给大华公司,并且委托其承担这些药品的部分产能,用以实验手性药物的大规模生产效果;” “但眼下贵国的情况放在这里,据闻已有数家欧美同行向大冢制药和藤泽制药询价,并且已经开始在二级市场上成规模地扫入大冢制药和藤泽制药的股票;” “按理说,这种事情我不该过问的,但本着中日友好的初衷,不愿意见到这次联合科研计划出现波折的我,冒昧问各位代表一句……贵国这边是否有成熟的应对想法?”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了起来,但与那些表情各异的其它行业企业代表不同,几家药企的专务董事,眼里却绽放出精芒来…… —————— ps:阿米豆腐,希望今晚12点以前能下高速吧。 第453章 欲取之,先予之(2) 众所周知,像这种官方举办的见面会,走的都是领导挑话头、高管定框架、骨干磨细节的流程。 事实上,在这种时间有限,且非相关企业众多的场合,也不适合聊的太深,因此在四家药企代表表示愿意与中方协商出一个积极的解决方案后,会议便有条不紊地继续往下推进下去。 于是乎,等到王一诺及工作人员按照行程安排,亲切探望了横滨的华人代表,又热情地接见了以陈家和林家为代表的东南亚在日爱国华侨之后,一转头,以杨默为代表的大华公司高管,却腾挪在三方之间,紧锣密鼓地展开了长达一个星期的沟通和谈判。 既然杨默这个大华公司的话事人都出面躬身细谈了,而且双方都是处于一种郎有情妾有意的状态,因此这一个星期谈下来,战果不可谓不丰硕,而达成的条款之繁杂,也让王一诺这个旁观者瞠目结舌,甚至戏称其为“坑人十三条”。 ……………… 说是“坑人十三条”,但其实达成的协议有十五条之多,只不过前两条看上去并不怎么坑人,所以没有被王一诺纳入其中罢了。 1、中日双方秉着增进了解、促进两国友谊,积极推动民间商业合作的目的,共同成立“中日经济合作及贸易往来促进会”(简称中日经促会)。 这种在官方支持下成立的半官方性质商会其实并不稀奇,目前国内同性质的商会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而且名字都大同小异;但它会长企业和副会长企业构成,却颇有些“超标”的意味,且很有些令人觉得意味深长。 除了大华公司、三共株式会社、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大冢制药、藤泽制药、津村株式会这些大家预料之中的企业之外,林家、陈家这两个看上去与制药行业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集团公司,竟然也加入了进来; 好吧,除了林家和陈家之外,横滨唐人街这边也凑了个小商会出来,然后以商会的名义加入到中日经促会中去,还捞了个副会长企业的名义。 这种既向外,又向下兼容的会员构成模式,要不是大华公司和那几家岛国药企一个个全都是镇得住场子的庞然大物,说不定这个中日经促会,一经成立就会被当成野鸡商会扫进历史垃圾堆。 2、基于同盟互助原则,大华公司承诺会在年底之内,帮助大冢制药和藤泽制药在齐鲁境内协调和拓展出10万亩仿野生杨树桑黄培植基地,用以创造利好消息,稳定和推升其股价; 除此之外,大华公司还将以合资的形式,专门为大冢制药协调不低于3万亩的道地药材gap种植基地,用以推动其正在尝试的nutraceuticals关联事业。 对应的,藤泽制药需要投入不低于300亿日元用于桑黄培植基地和相关配套设施的建设; 至于大冢制药,除了桑黄配置基地的300亿日元之外,还需要额外再追加不低于150亿日元的费用在那些gap种植基地及配套产业的投资建设上。 ok,截止目前为止,这两条协议看上去都很正常,毕竟一个是组织框架性质的,一个是基于当下的实际需求而推动的正常买卖……虽然杨默这边开出来的价格着实高了些,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而后续的,基于风险对冲十三条协议,放在当下,那就很有些人令人看不懂了。 ……………… 3、鉴于藤泽制药的股票在二级市场被大规模收购,为避免股权变化对中日双方原有合作协议产生的不确定性,大华公司将与林氏家族一起,帮助藤泽制药于香江成立新的合资公司,然后在大马成立具有独立财务核算权的子公司部,将这一块业务剥离开来,并帮其搭建离岸架构,规避税收管辖权。 这个协议里,成立子公司并不是重点,剥离业务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搭建离岸架构,规避税收管辖权”这几个字。 简单来说,就是大华公司和林氏家族,会帮助藤泽制药在香江这个避税地设立多层控股的新公司,再通过大马的子公司去返向收藤泽制药子公司的股权,使这家新合资公司上市主体成为香江注册企业,但该企业经营、人员、财务、财产等方面的实际管理控制仍在大马。 如此一来,这家合资公司涉及财务、人事等重要事项的决策主要在大马境内作出,有决策权、控制权的主要董事和高管也经常居住于大马境内……这会导致反向控股的子公司终被认定为大马居民企业,等同于在做了税务筹划之余,还一口气加设了两层防火墙,就算藤泽制药的董事会发生了重大调整,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影响到原本的协议履约。 4、鉴于各大药企都已经逐步地开始推行全球化战略,而日元汇率的剧烈波动又给各大企业造成了方方面面的影响和不便。 因此,基于多元化风险冲抵原则,中日经促会将从各家企业里抽调专业人才,成立专项工作办公室,以既有的合作业务为基础,开展一系列“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工作,尽可能帮助各企业规避货币汇率波动所造成的冲击之余,顺便还能通过汇率套现增加收益。 所谓的“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其实就是境内企业贷款后转投给境外关联企业,使原本应由境外公司承担的借款成本转移到境内企业;境内企业将相当于税后利润部分的资金存入境内金融机构,以“内保外贷”的形式将境内企业资金冻结,作为境外关联公司取得贷款的担保,最终让利润变相转至境外公司。 5、鉴于岛国的经济现状和逐渐宽松化的货币政策,为更好地促进各会员企业之间的紧密协作和价值流通,也为了帮助各企业在短期内做出一份令投资者满意但又经得起推敲的财务报表的同时,实现政策套利,中日经促会将鼓励会员企业于内部之间开展“置换业务”,无偿向境外输出无形资产,侵蚀境内企业利润。 简单来说,这就是鼓励这些会员企业向境外子公司或关联企业提供商誉、商标、专有技术和客户清单等无形资产时,刻意不收取相关使用费……也就是说,这是利用当下大环境的特殊性和组织结构的关联性,用“置换”、“赠予”等方式和名义,刻意绕靠独立交易原则,不收取特许权使用费(不收取特许权使用费不代表境内企业获得这些无形资产的获得不产生高昂成本和代价)。 这一条如果让后世的人看到,估计傻子都不会答应,毕竟“无形资产”这四个字里面可以做出来的猫腻太多了,各国的税务机构盯这一块盯的是紧密异常; 然而在千禧年之前,准确的说是爱尔兰-荷兰三明治这种国际经典税筹模式出来之前,其实各国对于企业无形资产的交易和监管,远没有那么重视,因此放在当下,这是一种很不错的“平账”方式。 当然,由于大华公司是央企,并不需要向国家申请企业贷来政策套利,而且其企业站位角度也决定了其不可能采用这种侵蚀境内企业利润的做法,因此这一块工作重心,主要还是放在岛国这些药企的身上,大华公司仅仅只参与单纯的“无形资产置换”环节中。 不要小瞧大华公司如今可以拿出来置换的无形资产。 别的不说,光中日文化祭上面那些音乐的版权,放在如今的岛国,只要再花点钱炒作和包装一番,其估值最起码能超过1000亿日元……文化版权这玩意,向来是资产泡沫的重灾区,而且你还没办法否定,只要在唱片市场和活动市场稍微做点数据出来,哪怕你把它的估值定成一百亿美元,也没人挑的出半点毛病。 除此之外,默华系列商品的品牌估值也是同样的道理,虽然有形商品的商誉估值和商标授权远没有文化产品那么容易注水,但胜在大华公司这边出海的品牌多啊,只要这些品牌能够维持住初期的火热,后期再做做数据,其无形资产估值一样可以成为一串串吓人的数字。 当然,与大华公司提供的这些“平账利器”相比,岛国这些药企可以拿来置换的无形资产要朴实无华的多;他们都知道杨默看中的是自家企业那些原研药和医疗器械的技术专利,以及对应的科研资料、生产工艺、管理细则。 虽然说那些比较具有市场潜力和竞争力的产品相关专利和技术不可能拿出来跟大华公司置换,但放出一些大陆货色来,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如今华夏的医药市场规模在他们眼里实在算不得多大,再说了,就算以后想要进军华夏市场,他们也不可能用这些没有多少竞争力可言的大路货去当排头兵,因此只要把授权范围锁定在华夏境内,对于他们而言,其实真的算不上什么损失。 只不过具体怎么个置换法,能置换到多少专利和技术,那就要看后面具体怎么谈了。 6、以林家为主要中转体,以关联方对外支付费用的方式,帮助藤泽制药转移利润; 7、以横滨唐人街商会和陈家为居间体,通过抵消交易,降低各企业集团整体税负; 8、会员单位之间提供关联研发服务,不体现各企业相应收益或回报; 9、…… 等等等等。 ……………… 总之,后面的十三条协议,基本上全都是后世人所皆知,但放在当下却很有不少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税务筹划和资本运作手段; 不管是那些岛国药企,还是林、陈两家的代表,虽然在交流和谈判的时候锱铢必争,但随着整个版图徐徐打开,他们看向杨默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敬畏和拜服……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个年轻人的脑袋怎么长的,那么多新奇的擦边球手段,竟然被这个华夏人设计的溜起。 当然,所谓的“令人眼前一亮”,只是对于那些外人而言的。 虽然王一诺并不精通这一块的业务,但杨默搞定的这些协议,在他眼里简直是坑人没商量; 准确的说,是这些手段放在岛国或者国际上,或许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在华夏境内搞这些动作,绝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跟商业洞见性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是基于一个华夏上位者对于本国国情的了解,以及对于社会运作和管理机制的了解,所给出来的笃定判断而已。 原因很简单…… 八九十年代的华夏法律,尤其是商业法规,远没有后世来的那么成熟。 可以说,仅从商业法规的健全度来讲。 如果你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你有无数的空子给你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准确的说,如果你是个人,又或者仅仅只是个体量不大的小老板,那么只要你别踩红线,又或者别干的太过份,的确有无数的空子给你钻; 但如果你的体量已经大到了如同大华公司这种程度,但只要你敢钻…… 除非是上级念及功劳和旧情对你网开一面,否则一钻就是一个死字! 道理一点也不复杂。 华夏是一个“跟党走”、“讲政治”的国家,大部分明面上的规则,都是制定给个人和小经济主体去遵守的,当一个企业的体量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许多规则已经不适用了; 以大华公司的体量,但凡你敢去钻那些空子,分分钟一记铁拳砸下来; 什么? 呵呵, 对不起,一旦被定性为站位问题,且造成了严重财产损失,适用的条例就已经不是商业法了;那一个个听上去就足以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罪名,哪一条你能担得起? 况且商业法规越不健全,越意味着某些漏洞被填补和增改的可能性越大,如今的华夏正处于下一个转型的关键期,对于一些事情的态度跟后世是两码事,这中间意味的弹性风险和操作方式,有脑子的人都想的出来。 所以,王一诺非常的笃定,这些岛国企业把这些招数用在他们国家或者海外或许能凭空省下、甚至是“赚到”数笔堪称天文数字的钱,但要是胆敢在华夏境内也这么玩……很好,就算华夏如今对于外资持欢迎态度,但一番官方操作后,只怕你还是得补缴一大笔各种税费(在青岛外资企业工作的老师们应该最有发言权)。 ……………… 不过让王一诺有些诧异的是,他原本以为杨默折腾了整整一个星期,跟这些企业签订了一系列框架协议后,自己这个撑场子的吉祥物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开始准备订机票回国了; 然而事实告诉他,杨默远比他以为的要重视承诺,也远比他以为的更照顾“自己人”; 所以,这边岛国一众企业的代表刚刚急匆匆地赶回总部,准备快马加鞭地推动下一轮谈判,把后续的合作细则敲定下来;这边杨默便敲开了他的房间,邀约他与陈、林两家的代表一起坐下来喝杯茶。 众所周知,杨默是一个极讨厌应酬的人,而在东南亚华人圈里,“喝茶”这两个字,也有着其独特的意味在里面……不用说,这是另一场不那么正式,但份量却一点都不轻的谈判。 很明显,杨默觉得一场浮于表面的荣光能对王一诺产生多大的帮助,不管你在哪个体系内,要想混得好,手里总归是要实打实的功劳,又或者要展现你在某一方面的不可替代性才行。 于是乎,行李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某位前总经理,换上了一套普通衣服,然后跟着杨默,以及宋文轩,进入了一间复古茶楼的包间里。 嗯…… 没错,宋文轩也赫然在列。 很显然,这位自打来到了岛国后便宛若一个小透明的宋家大公子,与今天晚上的谈判,有着莫大的关系。 ……………… 与在岛国代表面前表现的无比强势不同,杨默对林、陈两家那两名五十出头的代表态度可谓是谦逊无比,摆出一副后辈架势,再三礼让,并且狠狠倾诉了一番对于陈先生和林老的孺慕之情后,眼见着氛围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转入正题。 “林叔、陈叔,实不相瞒,不管是国家还是小子,对于像您们这样的爱国华侨,是由衷敬佩的;南洋爱国华侨们一个多世纪以来前赴后继地为华夏付出的种种,我们也时刻铭记在心;” “所以,请务必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真真切切地把你们当成自家人的……大华公司是央企,晚辈虽然不成器,但却自问不是个数宗忘典的无耻之徒;” “所以,请务必相信,王副局、大华公司,以及晚辈,是绝对不会枉顾你们的拳拳爱国之心,也绝对不会坑害自家人的!” 杨默的表情非常严肃,罕见地用上了两个“请务必相信”。 杨默虽然年轻,但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的种种表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因此两家的代表有些愕然地对视了一眼,目光在文质彬彬的王一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表情也随着变得严肃了起来:“虽然我们两家内部一直有着些许不同的声音,但从这几年接触和感受的种种来看……我们是相信国家的!” 杨默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单刀直入地点出了今天会面的重点:“林叔、陈叔,这次大华公司与包括两家在内的一众企业所达成的协议虽然很多,但真正重要的协议只有三条;” “而在这里面,当属那个【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操作协议】与贵方两家的关系最为紧密,也最为至关紧要……准确的说,是基于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操作协议下,即将组建的那个专项工作室,对于大华公司和贵方异常重要。” 微微顿了顿,杨默的语气微微压低了一些:“所以,晚辈今天之所以把二位长者约出来,就是想请贵方一起出手,共同争取这个专项工作室的主导权!” 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操作协议? 专项工作室? 两位代表一愣,有些搞不懂杨默为什么会对这个工作室这么上心。 要知道,林、陈两家都是以实业着称的家族, 陈家固然是在东南亚以及大陆地区有着为数众多的种植园和工厂,而林家虽然以博彩业起家,但现在的重心也全部放在了旅游业的打造上。 额…… 好吧,身在南洋,你要是非要说的话,其实两家或多或少地都与“金融”这两个字沾边,尤其是林家;但此“金融”非彼金融,两家在这方面的人才实在是不怎么多, 就算是两家愿意积极向祖国靠拢,就算是两家可以不计得失拿出一部分资金去试水,但要与那些已经逐步开始全球战略的岛国大型药企的相关精英们去争这个主导权……争的了么? 这一刻,传统华夏体系在现代金融业务方面的不足,展现的淋漓尽致。 杨默听闻两名代表的疑问,摇了摇头:“林叔、陈叔……” “一、时局变化的太快了,相信我,岛国这次遇到的泡沫危机只是一个开始,眼下阿美莉卡及其联军已经陈兵波斯湾,风云雷布之下,要不了多久,世界金融资本市场就会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东南亚作为世界主要的大宗商品出口地区之一,肯定难以幸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二、不管是汇率套现,还是资产增值,虽然的确是一件非常考验技术的事情,但只要掌握对了思路和方法,其实也并没有二位想的那么的太难;” “三,眼下专项工作室还没有正式成立,其计划的人员配置又是由数家企业抽调而成,因此在这种人员构成模式下,谁能在一开始亮出来的历史成绩最耀眼,谁就能获得话事权和主导权……那些岛国药企虽然规模很大,这两年也开始尝试全球化布局,但毕竟它们的主业不是金融这一块,就算有着汇率套现经验,其规模也不会很大;因此,要想做出足够争取到主导权的成绩来,其实投入并不算很大。” “四……” 杨默诡异地笑了笑:“说到人才,谁说我们没有人才的?” 说到这,杨默抬手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宋大公子:“宋文轩,大华公司办公室主任,两位应该已经见过了;” “但两位可能不知道的是,宋主任毕业于赫赫有名的亨利商学院,对金融有着极高的造诣,只不过由于大华公司的特殊性,以及此时国内并没有合适的窗口平台,导致宋主任的一身屠龙术无法施展而已。” “所以,我的想法是,贵方组建一支相对专业的操作团队,然后我方将宋主任暂时借调给贵方,由其指导接下来的工作……投资不用太大,时间也不用太久,大约三周时间,从矮个子里拔将军,能做出一番足以让我们获得话语权的成绩,也就够了。” 说完,杨默想了想,补了一句:“当然,虽然由于规定限制的原因,大华公司无法直接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但其它方面的支持是没问题的……如果贵方资金暂时不足的话,大华公司可以拆借给贵方一部分;” “从外贸公司这边走账,适当延长一下回账周期就可以了,这半个月来默华一系的出海品牌销售额应该不会低于5亿日元,只是为了出成绩去做做短线的话,应该够了……不够的话,后续可以适当追加,外贸公司这边的账期可以控制在90天以内,暂时多拆借几天的销售款,应该不成问题……有王副局做居中协调,又是与林、陈这样的爱国华侨家族合作,大义所在,就算国内有人察觉出问题,大华公司也不会被问责。” 扫了一眼某个挡箭牌,发现王一诺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担这份干系后,杨默扭过头来,笑的很诚恳:“当然,晚辈前面说过,国家不会让所有的爱国华侨受委屈,所以,如果宋主任这次的短线操作亏了,贵方所有的损失我们大华公司承担;而如果赚了的话……贵方只需要返还本金,收益我们一分不取!” 两名代表闻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杨默的态度可谓是诚意满满,像这种赚了你全拿,亏了他全担的做法……说实话,也就是对方是代表华夏官方的央企,而自己家族身上又有着“爱国华侨”那四个金字了,要不然在商业上,谁会傻到给你这种承诺? 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地纠结了一下,林家的那位代表咬了咬牙:“杨总,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宋主任这边的大致想法?” 对方用上了“杨总”而非“杨科长”这种官方称呼。很显然,这是有些不好意思占国家的便宜,因此想要评估一下,是不是可以考虑用正常商业合作的形式,去帮这个不大不小的忙。 杨默听出了对方话里那股“不管怎么说,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意味,暗地里忍不住翘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那位一生从未忘却故土的爱国高龄老人的家族,这格局、这觉悟、这魄力……没的说! 此时的林家还不是千禧年后的那个林家,虽然实力已然非常不可小觑,但距离“巨富”两个字,还差着一截距离,因此即便只是规模不算很大的短线操作,但要是以商业合作的形式参与进来的话,需要砸进去的钱,也绝对够他们好好肉痛一番了。 默默的把对方未有纾之于口的善意记在心里,杨默如同一个普通晚辈般谦卑地笑了笑,然后看向宋文轩。 早早就做好了腹稿的宋文轩第一次见到杨默展现出如此谦恭的神态,顿时也不敢大意,轻轻咳了咳后,语气平和而轻柔:“按理说,现在日元开始回弹,而且受岛国逐渐宽松的货币政策影响,即便是时间有限需要去做短线操作,不管是做多日元,还是单纯的汇率套现,都是可以做出一番还算不错的成绩出来的;”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着眼于这一块,跟着大盘吃肉,那么就算我们能做出成绩,也不会令人信服,想要争取专项工作室的主导权和话语权更是难上加难……很简单,别说三共株式会社和大冢制药这种已然开启了全球化布局的大型药企了,就连津村株式会社这种规模和影响力次一级的企业,也有着自己的专业团队,他们照样也在跟着大盘吃肉。” “所以……” 宋文轩停了下来,微微吸了一口气,眼睛里绽放出一股强烈的自信:“所以,根据我的仔细研究,我个人认为,以当下的世界局势和大环境,要想做短线操作的话,最好的切入点,并不是日元,而是……黄金!” 说到这,宋文轩声音写满笃定:“准确的说,是黄金期货!” 黄金期货? 林家的那位代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他不怎么懂金融,也不怎么懂期货,但是一些最起码的常识是有的。 眼下是为了做成绩而选择的短线操作,你怎么会想到做黄金期货? 第454章 露了些许一角的匕首 公正来讲,1990年实在是一个充满着诡谲变数的年份。 在经济方面,后来人对于这一年记忆最深刻莫过于亚运会成功举办后华夏经济开始逐步复苏、岛国经济泡沫破裂后开始步入失去的四十年这两件事而已; 但实际上,世界资本市场的剧烈波动远不止如此。 随着海湾危机愈演愈烈,投资基金纷纷炒作预期,wti原油期货从7月份开始开始暴涨,一直到海湾战争爆发前,足足上涨了40%; 受石油价格上涨影响,刚刚结束加息的阿美莉卡股市不断下跌,甚至在海湾战争爆发前的一个月内,就暴跌了6%,看上去竟然与正在被收割的岛国股市一个尿性; 除此之外,黄金价格也开始暴涨,8月2日海湾冲突爆发当天,便从373美元\/盎司跳升至387美元\/盎司,之后短短的三周时间里就上涨到了417美元\/盎司的历史高位,然后开始剧烈波动起来,其短线跌涨幅度之大,历史罕有,堪称“疯狂的黄金”。 至于其它的各类大宗商品,行情更是纷杂异常,涨价的有之,降价的有之,但总体来说,涨价是个普遍态势; 按理说,在这个全球资本市场群魔乱舞的时局里,有那么多领域可以进场,不管是日元汇率、石油期货、乃至于东南亚的大宗商品,已经具备着相对充沛社会资源的大华公司这边都可以获得部分地区、部分行业的信息甚至是内幕,从而帮助其更好地操作,可为什么宋文轩会想着朝“黄金”这个跟大华公司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领域下手? 原因很简单。 就如一个长期身处广告行业的业内人士从来不会去相信电视上那吹的天花乱坠的各类广告一样,许多金融专业出身\/有资格接触这个世界部分真相的精英,也从来不会去相信那些资本大鳄们的底线和节操,甚至就连西方金融体系里的那些游戏规则,也不会去相信……虽然世人对于这一块游戏规则的不信任普遍源于后世某次美原油的期货跌破负数的那次吊诡操作,但实际上,这种骨子里的不信任,很早就开始了。 所以,就如同华夏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那句“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看似粗鄙,实则充满智慧的老话一样,从本质上来说,黄金才是最能反映这个世界某些本质的价值标的物,也是那些没有资格坐上桌的局外投资者,实际综合风险最小的选择。 大华公司这边只是需要宋文轩做出点成绩来夺取专项工作室的话语权而已,借用的平台又是林、陈两家这样的爱国华侨,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考虑,都不可能选择风险太过于巨大的价值标的物……黄金的一大好处就是,就算你短线操作失败了,但还是可以将其转为实物黄金,变成家族资产配置中的一环嘛。 当然,既然你没有资格上桌,又是要在人家的地盘上玩短线操作,那么对于人家的游戏规则,得有个最起码的了解才行,短线操作不同于普通的资产配置,不懂游戏规则,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闯进去,不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才怪。 ……………… 嗯…… 国际资本市场对于操控黄金价格操控的主要思路和框架,其实一直是老的那一套。 简单来说,全球的黄金市场分为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两大块,主要中心分别位于伦敦和纽约; 其中,伦敦是全球最大的黄金现货交易市场,这里的交易都是以实物黄金进行的; 而纽约,则是全球最大的黄金期货交易市场,其实时价格反应了即时的供求状态; 只不过与伦敦不同,纽约的ex主要侧重于未来的价格合约而非实物黄金的交换; 虽然伦敦市场更侧重于实物交易,但纽约的期货市场在定价中也起着关键作用……没法子,ex涉及到大量的投机活动,这些海量的资金,直接影响实物黄金的最终价格。 有意思的是,两个市场的交易时间有着重叠。 纽约市场是23小时交易,剩下的1个小时伦敦覆盖,从而提供了更连贯的全球黄金价格视图;让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之间行成互动,从而有助于平滑价格波动,并提供了对冲和套利的机会,并提供了在中小周期内的操作空间; 当黄金被宏观因素影响的时候启动涨势,伦敦的现货黄金开始卖往需要避险的买家、以及一些太太们的“床下库房”,并控制需求关系、推动价格,造成一种供不应求的场景,而纽约期货市场则会闻声而动,负责助力托起这个盘子。 但当黄金价格涨得差不多的时候,纽约期货市场开始做空砸盘,伦敦现货市场也会闻声放出信号,告诉广大投资者,如今黄金现货库存充裕,这会使得ex在高位套住接盘侠,使其变成一根根韭菜,不得不忍痛割肉……而这些最终被卖出的黄金,最终又会回流到伦敦现货市场,然后启动下一轮黄金环流周期(后来有了etf后,黄金环流周期更快,也不需要黄金现货的直接交易了)。 至此,英美两方的资本完成了组合拳,从而获取了巨大的利益。 当然,这只是黄金市场的小周期操作而已,既然叫做“小周期”,那就是属于微观层面的正常操作,如果都是一潭死水地按部就班,很容易被大家都逐渐摸清楚其中的规律不说,只靠着那点见缝插针的波动小短线操作产生的盈差来赚钱的话,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欧美的那群鳄鱼了。 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不去发挥,却跟你们这些小鱼小虾们一起下场拼操作技术,那不是傻了么? 所以,与几乎所有的期货一样,黄金市场除了小周期以外,还有“大周期”这么一说; 而与小周期里面的正常技术波动不同,大周期是根宏观环境息息相关的,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但变量因子更难预测,每次的波动之剧烈,也不是平日里的那些小风小浪可以比拟。 大致来讲,从宏观层面影响黄金价格的因素大致有四点,只要集齐了这四颗龙珠召唤出神龙,全球黄金市场必然进入剧烈波动的大周期。 1、通货膨胀。 黄金历来被视为抗通货膨胀的首选投资产品,从很大程度上来讲,它就是最坚挺的价值锚定物。 100年前,在阿美莉卡定制一套高档西服,大约需要20美金,那时候1盎司黄金的官方价格刚好也是20美元,也就是说1套高档西服=1盎司黄金; 而到了1990年,你再去定制一套这样的高档西服,价格可能超过350美金,对比当下的黄金价格,还是需要1盎司黄金(一个行业常识,大部分国际老牌奢侈品的定价,锚定的都是黄金,因此在有着强大二级市场托底的前提条件下,你会发现,每逢遇到经济危机的时候,奢侈品反而更畅销,这不是因为人家傻,而是为了避险;现在知道为什么华夏目前一直没有国际奢饰品品牌了吧……还是那句话,功夫在诗外。) 所以,一个很显而易见的规律就是,一旦产生了较为明显的通货膨胀,那么黄金价格是肯定也会涨的; 而好死不死的,这两年各国的央行都在进行货币通胀……尤其此时依旧念念不忘恪守“金本位”的英国,你会发现,英国这两年的通胀幅度对比金价的涨跌趋势,简直完全重叠(当然,这其中约有半年的滞后,而这半年滞后所产生的信息差,才是关键)。 2、美元。 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自从布雷顿森林体系解散以来,黄金的价格反映了对美元信任的反比; 如果对美元的信任下降,黄金的价格就会上升; 由于阿美莉卡刚刚结束加息,眼见着岛国日元和股市已经被抬上了餐桌,大家对美联储的降息预期一直都在;而且阿美莉卡这两年美债不好卖的情况也被大家看在眼里(前文提到了,岛国其实一开始是想抛售美债来应对这次的日元贬值的,但想法刚刚升起来,有着fbi岛国分部之称的东京地检特搜队就出动了,由此可见此时美债的困境); 一个稍稍有悖于后世认知的情况是,虽然已经基本赢下了蓝星擂台赛,但随着欧共体的不甘雌伏以及种种原因,其实此时的美元霸权并没有形成,甚至美元的处境还有些不怎么美妙……当然,在1991年1月份后,情况一下子就不同了起来。 总之,因为此时对于美元的看衰和不信任,刚刚在岛国身上咬下好几块肥肉的阿美莉卡不但股市开始跳水,金价也被托到了逼近360美元\/盎司的高位,甚至朝着366美元\/盎司的心理峰线进行猛冲。 3、投资需求。 资本市场一个非常残酷的真相是,虽然许多东西的的确确与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但在绝大部分时候,我们却没有任何话语权,甚至连存在感都没有。 投资需求,是包括黄金在内的大多数资产价格的核心,也是黄金这一类贵金属能大规模进行金融操作的底层驱动力……当然,构成这一个个需求点的个体,跟股市里的那些草民们,完全是两码事。 在财富管理中,尤其是在老牌瑞士体系的逻辑中,资产配置是一定会有实物贵金属的配比的,而且在许多投资组合中,这个占比非常不低; 那么在市场都拿出高预期增长的时候,需求就会大幅增长,这又会反过来驱动金价的强力上涨(或许是因为是同一类人,老牌瑞士体系大约是世界上对交易所最不信任的一群人)。 4、地缘关系变化。 众所周知,地缘冲突和战争,会对经济、股票、大宗商品市场造成巨大波动……而这一点,在今年表现的尤为突出。 从8月份的海湾冲突开始爆发起,阿美莉卡开始陈兵波斯湾,那有些未卜的前景,实在是给投资者心里布上了厚厚一层阴霾。 众所周知,阿美莉卡自从二战结束以后,就没有打赢过一场像样的战争。 从五十年代那条阿美莉卡高层连回忆都不愿意回忆的三八线, 到七十年代那场给予阿美莉卡民众心理上造成了永久伤害的越战; 甚至就连在跟毛熊国掰手腕时,阿美莉卡也从来没有敢在正面战场上硬气一次; 总之,在当下所有人的眼里,阿美莉卡就是个装备豪华的一匹,但却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除了在新手村附近打打小怪之外,你要让他去跟人真刀真枪地干上一架……对不起,有没有这个勇气不谈,就算真干上了,还真的不一定能赢。 偏偏此时的伊拉克号称全球第三军事强国,各种先进武器不缺不说,正规军队也高达百万,而且人家这头“巴比伦雄狮”在中东这种火药桶地区前前后后刷了几十年经验,哪里是那些新手村小怪可以比拟的? 所以,在当下绝大部分人心里,阿美莉卡这次陈兵波斯湾,要么就是装装样子;要么就是跟越战一样再次陷入一场十年泥潭; 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美元走弱,金价上涨乃是必然。 当然,金价涨到哪一步,多久才会达到巅峰,这个周期时间又会有多长,那则是另外的事情了。 综上所述,你不难看得出,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操盘的痕迹,那些一桩桩或令人费解,或令人惊奇的重要决策,其实无非是欧美那些巨鳄们为了吃肉,联合在一起共同制造出来的利好或者利空罢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某些二代、从事国际关系研究的学者甚至是记者,其实比金融科班出身的人,更适合这个行业。 ……………… “哦?宋主任也很看好黄金价格,并且打算看涨金价突破366美元\/盎司的高位?” 林家的代表有些犹豫。 虽然他不怎么懂期货,也没多少金融知识,但他却很明白一点,既然366美元\/盎司是市场的心理峰线,那么不管黄金价格再怎么看涨,想要突破这条峰线的难度,无疑是巨大的。 林家毕竟是做博彩业出身,在他想来,期货市场和东南亚常见的黑赌场应该都差不多,既然黑赌场里每个场子的管事心里都有自己的盈亏线,对于种种可能突破自己心里盈亏线的突发情况也都有着自己的应对手段,那么期货市场也应该如此才对; 宋文轩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林总,跟赌场不一样,黄金期货市场是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的,虽然有必要的时候,庄家的确可以有办法强吃,但眼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366美元\/盎司的金价或许是往日里庄家们的心理底线,但在这个大周期开启之际,却绝对不是这些庄家们如今的心理底线;” 说到这,宋文轩自信地扬了扬头:“事实上,根据我和杨总的一同判断,在今年年底之前,金价不但会复位到8月2日的387美元\/盎司的历史高位,甚至还会有进一步推升!” “我们并不是做长线,也不是做实物黄金,只需要在纽约ex里面卡住一个价位,每0.1美元做多一手就可以了……要想做出令人信服的成绩,还有比卡366美元这个心理峰线价格,更具有说服力的么?” 杨默也认同这一判断? 两家的代表有些犹疑不定了起来。 的确,不管是投资还是操盘,比的就是一个眼光精准,胆大心细,同样是做多黄金,但卡在366美元\/盎司这个心理峰线附近大赚一笔,跟卡在360美元\/盎司这个价位附近赚一笔,那性质是两码事。 没什么战绩在身的宋文轩哪怕说的再天花乱坠,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可言,但杨默竟然也赞同这一观点,那就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了。 虽然杨默本身好像之前也没有涉足过金融,但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战绩太多,光芒太盛,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任谁也不相信这位声名在外的小科长对于金融市场方面一点洞察力都没有。 杨默见状,和宋文轩对视了一样,轻轻笑了起来:“两位,虽然我们只是短线试水一下,但你们也知道,大华公司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晚辈我号召各家企业抽调人手成立专项工作室,那么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未来的工作中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说到这,杨默沉吟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不知道两位还记不记得半个月前,默雅斋刻意流通到了市面上的那上万张一次性体验卡?” 默雅斋? 一次性体验卡? 两家的代表面面相觑了起来,不知道杨默为什么忽然要提到这一茬。 作为默雅斋的大股东之一,他们自然知道在中日文化祭的冲击下,流入市场的那一万多张一次性体验卡造成了多大的轰动。 多余的不说,一张实际价值只有5万日元的一次性体验卡被炒到了60万日元一张不说,还处于一种近乎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几乎没有多少幸运儿愿意把好不容易买到手的体验卡拱手让出; 这直接催生了一条可以快速致富的小产业,无数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充当黄牛的中产家庭主妇赚的是盆满钵满,就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七分。 不过,这跟黄金期货有什么关系么? 杨默见状,温和地笑了笑:“华夏有句古话,功夫从来都在诗外。” “不瞒二位,在大华公司眼里,那上万张一次性体验卡所贡献的巨大营收,其实并不重要;” “甚至就连如日中天,每年可以贡献无数现金流的默雅斋,其实也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通过这上万张一次性体验卡,所串联和凝聚在一起那些中产家庭妇女!” 那些家庭妇女? 两名代表更加疑惑了。 杨默如同一个普通晚辈般拎起茶壶,给两家的代表续了杯茶,然后歪头看了看宋文轩,把这个露脸的机会让给了这位宋家大公子。 宋文轩见状,也不客套:“是这样的,跟华夏的情况很类似的是,岛国这边的家庭财产支配权,几乎全都被这些家庭妇女所把持……根据我拿到的数据,这边大约有67%的家庭储蓄,都是由家庭妇女贡献的;” “而岛国这几年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这边的家庭妇女并不是华夏传统意义上的家庭妇女,除了操心家庭生活之外,她们也承担着家庭理财和资产增值的责任;” “也就是说,如果你有办法鼓动这些岛国的家庭妇女,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就等同于拥有了操控岛国8%~12%m2货币的能力……这是一笔庞大到可怕的资金,如果能够集中使用,足以影响世界任何金融市场和期货市场的走向!” “当然,岛国有过亿人口,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机构可以真的把这些家庭妇女聚集起来为己所用;” “但这不重要,就如同大家所熟知的二八法则一样,岛国的家庭储蓄和资产,有近80%是集中在中产以上级别的家庭妇女手中的……其中,纯中产阶级的家庭妇女手中掌握的资产占比,又是约有20%……这已经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了;” “由于采用的是金融增值模式,在那一万多张一次性体验卡市场流通的过程中,其实经手的中产家庭妇女远远不是只有1万多人,而是至少3万人,甚至更多;而且这些人靠着这张卡赚到的钱不是一点两点……毕竟从5万被炒到了60万一张,这些一次性体验卡过一手所能赚到的钱可着实不少;” “如果仅仅只是赚到了钱,那倒也就罢了,毕竟岛国是发达国家,能够赚到钱的门路远不止这么一个;” “然而问题是,岛国的社会生态颇为割裂和繁杂,这一张张经由中产家庭妇女所流通的一次性体验券,已经不是单纯的商品这么简单了……而是她们在圈子里的体面、自我能力的证明,以及话语权。” 说到这,宋文轩耸了耸肩:“两位应该知道,在岛国,这些家庭妇女往往都会参加数个,乃至于十数个各种各样的会社……事实上,如今岛国的里社会,本来就是由这一个又一个的,小小的会社和圈子组成。” “所以,这些中产家庭妇女很享受自己在这些圈子里众人瞩目和吹捧的感觉,很享受其余人求着自己带她一起发财的恭言敬语,也很重视维持自己地位;” “那么问题来了,当维持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和权威已经成为一种刚性需求,这些中产家庭妇女该如何去满足这种需求呢?” 两家的代表没有丝毫犹豫:“那肯定是继续赚钱……不,是带着其他人一起赚钱啦,没有实打实的好处,人家凭什么一直拍你马屁!” 宋文轩点了点头:“没错,在岛国这种国家,赚钱才是正理,那么问题来了……以岛国如今的经济环境和状况,这些中产家庭妇女,凭什么带着她的同一个圈子的那些好姐妹们一起赚钱?” 两家的代表就算再傻,也听出宋文轩的言下之意了:“你是说……由我们给她们提供一个赚钱的思路?” 宋文轩笑了起来:“没错,既然她们当初是因为默雅斋而赚到钱的,那么出于从信心理,她们大部分的人并不会排斥与我们进行二次合作……再说了,以岛国现在的经济环境,哪还有那么多可以轻松赚钱的路子?” 两家代表齐齐点头,总算是搞清楚了当初为什么杨默不顾反对,宁可影响默雅斋的品牌价值和调性,也要大肆向市场上投放一次性体验券的缘故……闹了半天,是想串出一个以中产家庭妇女为主的特殊渠道出来啊! 宋文轩见状,脸上的笑容不变:“现在知道杨总为什么说,我们手里面不是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了吧?” “其实我们要做的很简单,当我们在ex里面选中一个价位卡住后,立马就去对接和串联这些中产家庭妇女;” “给她们提供的赚钱方案呢,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让她们组团出国旅游,然后借着旅游之便,一边进行汇率套期保值,一边大肆购买黄金制品就可以了;” “嗯……最近日美利差曾在较长时间稳定在5%,澳元与日元的利差更是高达6%;偏偏除了澳元外,港元、泰铢、令吉,对于美元的汇率也是一直都在低位的,所以……如果这些家庭妇女向银行借贷一大笔日元,借着旅游之际,一边好好玩一玩,一边通过汇率套期保值的方式,狠狠赚上一大笔,何乐而不为?” “购买黄金制品也是一样的道理,黄金本来就是硬通货,再加上如今金价正在上涨,买一点黄金来避险怎么了?” “想必大家对于岛国人的实际购买力是有了解的,由于岛国物价奇贵的原因,这些中产家庭妇女在国内或许还看不出来,但要是是出了国,那每一个人的购买力堪称恐怖……甚至不需要多,仅仅只要有10万人次大肆购买黄金,就能对国际金价市场产生明显影响;” “可偏偏这些人购买的是实物黄金,这跟ex里面的那些其实全是一个个虚拟数字的纸黄金不一样,一旦在终端形成了实际消费,实物黄金是必然会因为需求上涨而涨价的,这又会反过来推动期货黄金价格的上涨……除非有大庄家向伦敦市场大量投放实物黄金,否则这种上涨趋势,根本抑制不住。” 说到最后,宋文轩有些诡异地笑了笑:“虽然说十万以上的人次在旅游端大量购买黄金制品才能对现货黄金市场造成一定影响,这个数字远远高过我们通过默雅斋串联到那三万中产家庭妇女;” “但是,诸位可不要忘了,我前面强调过,岛国家庭妇女都一个个的小圈子,如果这些中产家庭妇女肯在集会上以拉衬自家姐妹的名义发动身边的邻居和朋友,你觉得十万人次的规模,真的达不到么?” “大家可别忘了,岛国的社会和社交生态,跟我们所在的地区,可是截然两码事……况且,自己本身并没有工资收入的家庭妇女,又是一个非常特殊且容易被鼓动的群体!” 听到宋文轩说出自己的双线操作思路,并且点明其中的关键,两家的代表顿时沉思了起来。 虽然宋文轩的方案听上去很有些天方夜谭,但他们却知道,这其实很有可操作性。 事实上,“本国贷款+出国旅游+汇率套现”这本就是几年以后渡边太太团们第一阶段的操作,也是她们闯出名声的第一步。 至于大量购买黄金制品。 大家都是东亚文化圈的人,既然后世的华夏大妈们能出国大肆扫荡黄金,甚至一度成了ex那些庄家们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么凭什么这些岛国中产家庭妇女不可能在刻意引导下,稍稍加强一下自己对于黄金制品的喜爱程度? 你要知道,当初的渡边太太团们出国旅游的时候,也没少买黄金制品,只不过她们没有后世的华夏大妈们那么疯狂罢了。 ……………… 不出所料,但凡身上有着华夏血脉的人,骨子里终究还是保留着“以实为重”的底色的; 因此虽然两家的代表虽然不怎么懂金融,但宋文轩这种“虚+实”的双线操作思路一说出来,本来就已经动了帮忙心思的他们,还是很容易地答应了杨默的要求。 见到对方点头答应,杨默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别有意味地笑了起来:“林叔、陈叔……尤其是林叔,你们可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哦……几万人、甚至是十几万人的岛国中产家庭妇女,这么大一波高质量的游客,你们要是不好好筹备一番,可就浪费了这么一大波流量了哦!” 林家的代表闻言,忍不住重重点了点头,眼神里的兴奋之色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前文说过,林家虽然是博彩业起家,但这两年的重心却开始偏向于旅游业,因此这么一波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的高质量旅游人群,对其的意义不可谓不大(不要被各省的旅游数据迷惑,人数≠人次,几十万的普通国内游客都能将淄博托成顶流,更何况林家的规模远远无法与一个地级市相比,更何况这几万游客全都是可支配资金丰沛无比的岛国中产家庭妇女?) 官方的人,果然靠得住啊! 如果这个双线计划真的能如愿执行的话,黄金期货市场上得到的那点收益算什么,自己两家得到的实际好处,不但在直观收益上远远超过大华公司,在长远价值上,更是无法估量! 不,即便是黄金期货市场上亏了,自己两家也绝对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名义上,这是大华公司向自己寻求帮助,但实际上,这是国家对于自己这些爱国华侨的谢礼啊! 想到这里,两家的代表忍不住胸口一热,只觉得两家这几年的奔走全都值了。 林家的代表沉思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忽然抬起头来:“杨总,你也知道,我们林家这两年正在向旅游业转型,不怕你笑话,我们林家自认为对于旅游规划和景观设计这一块,还是有所心得的。” “所以……我这次回去以后,打算在族会上提议一下,想要在国内也投资一些旅游景点;” “我听说德州那边也有发展自己旅游业的打算,所以……不知道杨总你介不介意让我们也过来沾沾光?” 跟所有的老派华夏人一样,林家代表的这番话说的极为谦逊。 事实上,此时的华夏虽然谈不上百废待兴,但各种设施的落后却是有目共睹的; 即便德州因为有了商业示范区的存在,在旅游这一块已然很是有了些热度,但实际上,抛开大华工业园的那两条商业街之外,德州这边的主城区,毫无旅游资源可言。 所以,像林家这种海外侨胞回国投资,而且还是带着先进了不止一代的设计理念来德州这种内陆地区投资旅游业,任何地方主管单位只怕都会恨不得夹道放鞭炮,可在对方口里,却成了一种类似于谦卑求食的“沾光”…… 老派华夏人的做人处世风格可见一斑; 对方反哺回来的善意,也可见一斑。 眼见着一场好端端的商业合作协商会,硬生生演变成了亲友之间的“善意往来会”,杨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容易压住嘴角的那一丝微笑后,杨默很恭谦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如此,我就代表德州谢过林叔了。” 说到这,杨默转过身子,指了指全程一直没有张口的王一诺:“只不过呢,凡事都自有章程,如今中美之间的破冰之旅还没有彻底完成,大马夹在中间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如果林叔你们直接跟德州那边对接的话,只怕会给你们造成许多的不便;” “所以,要不咱们劳烦一下王局?他现在的主要工作是负责与海外侨胞加深交流,如果这个项目是以侨胞援乡的名义立项的,不但国内会一路开绿灯不说,你们林家在大马那边也会少去许多麻烦。” 听到杨默绕了一圈后,又把自己插了进去,王一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好小子,闹了半天,你小子这趟把莪这个局外人捎过来,是为了这个! 第455章 我也要回国! 东京。 某温泉酒店。 随着一阵浅吟似的悲鸣,屋里面逐渐恢复了平静。 “你这个混球,就不能改改习惯么……每天早上都要发一次疯……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就是单纯地想要让我在外人面前出糗!?” 穆大小姐整个人娇柔无力地蜷在杨默的怀里上,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家男人。 杨默有些迷醉地看着眼前那副宛若刀削的玉肩,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个要人命的妖精! 从两人订婚到结婚,再在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一百多天的亲密相处,他对于这具娇躯,不可谓不熟悉。 可即便如此,每逢人伦相欢之际,他还是会产生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不得不说,一个在外人面前矜持而骄傲的大小姐,在你面前露出一番欲迎还拒的姿态后最终任你予取予求的剧烈反差,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无法自拔。 光是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感就足以令人迷醉,更何况身旁的佳人乃是一等一的内媚体质? 感受着佳人身躯上传来的余韵后的颤抖,杨默一脸坏笑地欣赏着布满整张俏脸的潮红:“什么叫想让你在外人面前出糗?怀里搂着这么漂亮一个媳妇,谁能忍得住啊!” “再说了,咱俩才刚结婚,这趟来岛国,一半算是为了工作,一半算是过来度蜜月……新婚小两口度蜜月的时候放纵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任谁又好意思笑话你?” 穆大小姐闻言,泄愤似地咬了杨默一口,然后有些气恼地哼哼了起来。 她体质敏感,每逢被杨默使坏后,脸上的红晕迟迟不能消去,因此薄脸皮的她,最怕自家男人大早上对她胡来。 但这种事她也没辙,都已经结婚了,自家男人不管怎么折腾自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新婚燕尔,杨默贪欢一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刚结婚就对自己的身体没了兴趣,那她才反而需要担心起来了。 侧头看了看摆放在枕头旁边的手表,七点零五分,距离开始工作的时间还有五十五分钟。 强忍着身体的酸软,穆大小姐拍了一下某人正在自己身上胡乱作怪的大手,略显艰难地从地铺上爬了起来。 “你先睡着,我去洗漱一下,顺便泡个温泉……身上全是你的汗,腻死了!” 穆大小姐有些艰难地穿上浴袍,瞥见自己细腰间的几丝红印,忍不住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嘴巴轻轻嘟着,仿佛是怪自家男人没轻没重。 杨默见状,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一掀被子坐了起来:“左右也不困,干脆一起泡温泉!” 他和穆大小姐住的这个房间应该算得上是vvip级别,不但外面有一个不小的庭院,客厅的隔壁也有一个私密性很强的小温泉室,因此根本不用担心走光之类的问题。 穆大小姐见状,被唬了一跳,她当然知道跟自家男人一起共浴会发生什么事,当下两只小手抵在杨默的胸膛,把他推了回去:“你昨晚上一点过才回到的东京,多睡会儿……还有,这段时间我这边的事情很多,等会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你给我留点面子!”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语气中写满嗔怪与求饶。 这话却是不假,虽然诸如蟾酥丸、鹿角涂面膏、默华真露等产品已然开始走上正轨,但此行出海的品牌足有百余个,在初始资金并没有那么丰沛的情况下,并不是所有的产品都已经打出名气了的; 因此,这些产品的营销策略调整、价值再提炼、渠道二次规划、借力捆绑、商业资源对接、传播策略等一系列市场启动工作,都需要穆大小姐去主导和把控; 可以说,如今的穆大小姐工作强度,足足比在国内的时候高了一倍还不止,甚至昨晚上杨默回来时,她都还在屋里面加班处理工作。 这么高的工作强度,那自然是需要充沛的精力做支撑,一大早上被自家男人折腾的浑身发软的穆大小姐哪儿还敢再给杨默一个借机使坏的机会? 感受到穆大小姐态度中的坚决,杨默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着趁着离回国还有点时间的时候,两口子多处一阵的,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也罢,那你赶紧去泡澡吧!” 穆大小姐闻言,顿时歉意大起,主动搂住杨默,把身子贴在了他怀里:“对不起,是我没能尽好妻子的责任,但是没办法,这段时间真的太关键了……等我回去后,一定好补偿你。” 跟她的情况不太一样,杨默是不可能在岛国逗留太久的。 按理说,早在为期三天的中日文化祭结束后,杨默就该随着访问团一起返回国内了才对,只不过后来又因为在横滨那边又以侨胞见面会的名义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又多拖了十天。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所以那边的事情一结束,杨默就立即让人派人定了今天下午的回国机票,也就是说,过了今天早上,两口子再要相见,最起码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当然,一个月只是一个概数,穆大小姐多久能回国,完全取决于她在岛国这边的市场启动工作多久能顺利完成。 新婚燕尔,连婚假都没享受过一天便急急忙忙地杀到岛国来,然后累死累活地忙了半个月之后,又要匆匆分离,甚至连妻子的责任都没尽到几次,你要说穆大小姐心里没有点愧疚之情,那绝对是假的。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没事,工作重要嘛,大家又不是只懂得情长纸短的小儿女……最起码的相互理解,你家男人还是懂的。” 穆大小姐闻言,愧疚之情更浓,心里却忽然涌起了一丝不安,但为什么不安,却一下子说不出来。 瞅了瞅天色,已然开始大亮起来,当下不及细想,主动给自家男人送上一个热吻后,便匆匆进入了温泉室。 ……………… 等穆大小姐走后,杨默这才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小小泡了个温泉。 吃过一桌子满是蛊碟,但实际份量却刚刚只能让一个成年汉子六分饱的早餐; 以一个极为低下的效率收拾了一下衣服和行李后,时间已然来到了早上十点半。 看了看表,发现距离航班还有整整四个小时后,杨默有些无聊地踱着步来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小院里。 土狗同学早在中日文化祭结束的第二天晚上就回国了,保书贤同志现在又是穆大小姐的得力干将,每天忙的要死要活的;因此,此时的杨默竟然连个可以瞎聊打发时间的人都没有。 不过好在骨子里就是个死宅的杨默也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因此即便孤零零地杵在院子里,也没什么悲春伤秋的想法,就这么半眯着眼倚在过道的梁柱下,很是享受般地感受着秋日阳光晒在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叮咚~叮咚~” 正当杨默逐渐进入了一种有些忘我的空灵状态时,屋里一阵与木制建筑风格强烈不搭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起身走进屋内,然后穿过小走道,把门打开一看,却是某位水蜜桃。 杨默有些奇怪地看着一身黑色工作装的卓玛丽:“卓姐,你怎么来了?” 作为大华公司一系目前可以说是宣传工作履历最丰富的人,卓玛丽虽然不是穆大小姐的下属,更不是外贸口的负责人员,但却负起了岛国此行广宣工作的管理重任,算得上是穆大小姐在东京的三大助力之一。 广宣嘛,大家都知道,是个何时何地都停不下来的心累活,更何况这次的出海行动有上百个品牌? 因此,作为此行广宣工作的头号大将,本该忙的头晕眼花的卓玛丽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杨默的面前,着实有些不合常理。 “老弟,姐姐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就这么把人堵在外面?” 看着杨默诧异地上下打量自己,卓玛丽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嘴里一如既往地全是荤腔:“放心吧,穆大妹子受邀带队去东京本旭商会那边考察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别说姐姐我跟老弟你没啥,就算有点啥,也不愁弟妹现在就跑回来抓包!” 见到这位水蜜桃还是那副荤素不忌的架势,杨默额头一黑,总算是让开了身子,把人迎进了屋里,然后带到了小院。 “卓姐,老弟我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敢跟你开这种玩笑……我就是好奇,不是说东京这边事挺忙么,怎么卓姐你还有时间过来给我送行?” 杨默接了杯水递过去,然后笑着解释了一番。 在他想来,卓玛丽应该就是知道自己今天下午就要走,所以在临行前跑过来拉拉倌,算是送行了。 孰料卓玛丽却只是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老弟,姐姐冒昧问你个问题……岛国这一摊子事,你是真的不打算插手了?” 杨默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对卓玛丽这种略显缺乏边界感的问题有些不喜:“卓姐,大华公司的业务很多,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只要能按计划完成任务,谁主持岛国这边的业务,并不重要……事实上,大华公司很缺乏独当一面的人才,公司并不介意在不影响自己战略步伐的情况下,提供一些机会和平台,给那些具有潜力的干部展现自己的才能。” 这番官方气息很浓的话,什么都没回答,但又什么都回答了。 卓玛丽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也对,大华公司的摊子越来越大,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得指着老弟你。” 说着,却是话音一转:“所以,姐姐我这次过来,是想向老弟你请示一下……我今天打算跟你一起回国!” !!?? 这番出乎预料的转折,着实让杨默吃了一惊:“一起回国?卓姐,你回去了后,这边的宣传工作怎么办?” 卓玛丽似乎很欣赏杨默脸上难得出现的惊诧之色,当下咯咯咯地笑了一阵后,脸色忽然一正:“老弟,瞧你这表情……我怎么就不能回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并不是大华公司外贸口的干部,当初来岛国之前,组织上也只是决定让我成为文化交流团的随行人员,而没有指定我担任品牌出海工作小组里面的宣传工作负责人吧?” 这话顿时问住了杨默。 的确,卓玛丽并不是此次品牌出海工作的广宣负责人,甚至连品牌出海工作小组的成员都不是。 事实上,她的名字也不可能出现在工作小组的名单里,她是大华公司法律合规部的部长,级别与穆大小姐平级,如果她的名字出现在小组名单里,那等同于是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把她降级使用,这也太侮辱人了。 所以当初保书贤上门求助的时候,用的词汇也都是“请卓部长帮忙指导和协调工作”,就算后来她已经是事实上的广宣工作负责人,穆大小姐也一直没有安插一个官方的临时职位。 当然,她这个法律合规部部长出现在这次的交流团名单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杨默为了以防万一留的备案,而以对方上船小伙伴的身份,杨默这么安排也无可厚非,但一码归一码,既然人家本质上是来帮忙的,从道理上来讲,你自然不可能违背人家的个人意愿。 皱了皱眉,杨默看着卓玛丽:“卓姐,你不是干的挺好么,这次的品牌出海计划意义重大,中短期内所能产生的经济效益更是一个可能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数字……放弃这么出成绩的机会,你不后悔?” 与普通的宣传口的干部不同,卓玛丽还是法律合规部的部长,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帮着杨默给以一众出海品牌的生产企业和关联公司做股权设计,任何一个做股权设计的人,在见到那纷乱杂陈的交叉持股模式和债股构成后,都会明白这些动作里面的猫腻。 而等到杨默与一众岛国企业以这些出海品牌为基础,定下来一揽子深度合作的框架后,要是再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那负责前期做股权设计的人,也就别混了。 卓玛丽是个蠢人么? 明显不是。 所以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能让自己在一系列重要阵地上大出风头的机会不要,却要请示回国,这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捕捉到了杨默眼底地那一丝审视,卓玛丽总算收起了笑容,轻轻地叹了口气:“老弟,我们卓家是个什么处境,想必你也很清楚,毫不避讳的说,大华公司大约没有谁能比姐姐我更希望自己能做出一番成绩来的人了。” 开诚布公地点出卓家后劲乏力的窘境之后,卓玛丽认真地看着杨默:“但是,一码归一码,如果东京的这一揽子事,是老弟你专抓的,那没二话,姐姐莪鞍前马后在所不惜;不过很可惜,这边却只是你给你家那位小娇妻搭的架子而已……所以没办法,姐姐我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说到这里,似乎害怕杨默误会什么,卓玛丽补充了一句:“不过老弟你也不用担心,穆家妹子手底下其实不缺宣传口的人才,至少那个跟你关系很不错的保书贤就是可造之才,各方面上手都很快;当初之所以非要拉扯着我下场,无非就是因为经验不足缺乏底气而已,如今我这边该带的也都带了,该搭的框架也都搭了,就算我回国,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杨默没去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央企从来不缺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缺的只是一个领他们上路的师父和一个给他们展现才华的机会而已,他和穆大小姐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把保书贤的名字列在品牌出海工作小组的名单里,并不是完全因为彼此的私人关系,而是因为这货在宣传方面,的确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才。 听到后续的宣传口工作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杨默心底微微松了口气,眉头却皱的更深:“为什么?” 卓玛丽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发现杨默眉宇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恼怒之色,当即再度轻笑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啊,我上的是你老弟的船,可不是穆家大妹子的船,既然这档子事不是你主持的,那我自然要退位让贤啊!” 这话乍听起来就是一番再普通不过的用来表忠心的马屁,但里面的含义却着实意味深长的很。 最起码,这位水蜜桃并没有把杨默跟穆丽雅划上等号。 杨默自然听得出来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下,再度问道:“为什么?” 卓玛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将熟妇的风韵展现的淋漓尽致:“很简单啊,因为我和穆家大妹子都是从东营大院里出来的人,她能走到哪一步,掐掐算算就能推算出来;绕在她身边,能够吃到多少肉,瞅瞅看看也能大致有个数。” 说到这里,卓玛丽有些慵懒地把手托在腮下,眼里却多了一丝毫不遮掩的野心:“但是老弟你能走到哪一步,姐姐我看不出来;跟在你屁股后面能分到多大的便宜,我也算不出来……尤其是这次岛国之行,你毫不犹豫地就把默雅斋和一众股权经过精心设计后的出海品牌拿出来做饵之后,我就更笃信这一点了。” 也难怪卓玛丽会说她看不出杨默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她原本以为杨默让自己去做那些出海品牌的股权设计,是为了防止这些品牌在打入岛国市场后被本地的鳄鱼们吃个干净,所做的妥协准备; 结果到了岛国以后,才知道这些出海品牌根本就是一个个的鱼饵,而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无中生有似的变出一根根细线,不但将数家大型药企捆绑到了大华公司身上,还反过来隐隐有了制约之相……这还只是开始,随着那个具有联盟性质的中日经促会成立,以及部分业务开始融合,以后两边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真的不知道。 彼此之间长达三十年的信息差距,导致两人的视角和思维维度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眼前这个小老弟在她的心里变得越发高深莫测之余,也越发坚信了跟着杨默走,她能够获得更多更大的好处。 杨默有些意外卓玛丽毫不遮掩地表露出自己的所想,当下却冷笑了起来:“我和小雅是夫妻,夫妻一体的道理都不懂?既然你已经上了船,那就不该挑挑拣拣的,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留在东京帮忙,跟回国去处理大华公司的工作,没有任何的不同!” 孰料卓玛丽却一点害怕的神情都没有,只是很有些玩味地看着杨默:“哦?老弟,真的没有什么不同么?” 正当杨默皱起眉头,想要好好敲打一下这个思虑太盛的女人时…… 却见卓玛丽轻轻叹了口气:“老弟,你应该知道,在国企里面混,是很忌讳在某个非常具体的细节工作方面表现的特别扎眼的吧……尤其是宣传口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工作。” 杨默顿时一愣,刚想说出的敲打话停在了口中。 的确,其实不管是在国企还是在大型私企,都非常忌讳在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能力方面表现的特别扎眼。 这跟上一辈子杨默踩过的“材料坑”一样……既然你材料写的好,那就一直写材料吧,换岗和晋升的事情,就暂时押押呗。 而很不幸,广宣工作对于如今的华夏企业来说,也是个不怎么重要,但却很有必要的能力……没法子,这是个信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绝大部分企业管理者的思维依然没有转变过来。 只不过,其它企业是其它企业,大华公司是大华公司,大华公司目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投入太多资金在宣传方面,但杨默对于这块工作的重视程度,身边人却都很清楚,况且卓玛丽已经通过dz市的翻身之仗证明了宣传工作的重要性,可为什么她又会专门把这事拿出来说呢? 认真地辨别了一下杨默的眼神,发现对方的确是真的有些疑惑后,卓玛丽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这位小老弟其余各方面的能力没得说,那是顶呱呱的,甚至就连心智也是远远甩掉同龄人一大截,可是…… 男人毕竟是男人,你让他定大战略没问题;让他抓重要环节的核心点也没问题;但你让他们去捕捉某些心思细腻的小陷阱,只怕是在白日做梦! 想到这里,卓玛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某些事情挑明,只是笑眯眯地摊了摊手:“老弟,你要知道,这次的出海品牌足足有上百个呢,而且还不排除后面还有新的品牌进来……这么多产品,每样都要量身定制一套自己的广宣策略,而且每款产品都那么重要,要是我这个部长老在上面压着,形成了路径依赖的话,我还怎么脱身啊!” 虽然听出了这位水蜜桃的言不由衷,但杨默却没有去深究,只是摇了摇头:“卓姐,工作不兴这么挑肥拣瘦的,我知道你们都很想快速出成绩,也知道你们都很想赶紧独挡一方,但是……大华公司目前综合能力能达标的人就那么些,如果个个都只想着成为项目负责人,却不肯下沉去负责那些重要的具体工作,那怎么行?” 说着,杨默的语气带着一丝告诫:“这一块,严老西和老孙他们做的就比你们强多了……好吧,夏留通销社那边情况跟卓姐你的情况不一样,拿他们来作比较你肯定不服,那我就拿老宋来举例好了;” “老宋的情况你也了解,虽然宋、卓两家的境遇截然两码事,但老宋对于快速出成绩的渴望一点也不比卓姐你来的弱;” “可是那又怎么样?老宋现在不照样耐耐心心地沉到具体工作中去,昨晚上就跟着林家一起动身南洋,去筹备黄金期货短线操作的事情去了?” 卓玛丽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直男底色展露无疑的小老弟,强自忍耐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然后用一种很有些斟酌的语气说道:“老弟、杨总、杨科长、未来的杨处长……” “首先我申明一点,我和老宋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下沉到具体工作里去……如果姐姐我真的那么急于求成的话,当初就不会累死累活地去操持dz市那一揽子大大小小的宣传工作了;” “但麻烦老弟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之所以不排斥去负责那些具体工作,是因为我很清楚,要想在船上待着,首先就得向你证明自己有上船的资格,而那些具体工作的表现,就是我们手里的第一轮分舱船票;” “我如此,老宋也是如此。” “但如果这些工作不是你这个掌舵的吩咐下来的命令,我凭什么要乖乖地躲进你看不见的船底动力舱里去做苦活?” “你不妨问问老宋,如果黄金期货的事情不是你交代给他的,他会去接么?” 说到这里,卓玛丽嘴角浮现一丝无奈:“老弟啊,你要搞清楚,姐姐我和老宋是冲着你这个船长上船的,有些事情你不能想当然;更不能随意把我们指派到大副身边干活,哪怕你跟大副是两口子……这里面的道理,你懂?” 看着卓玛丽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杨默有些愕然。 沉思了一会儿后,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对方没有直接说出来的话,他大约品出了几分,虽然就他的角度而言,这完全就是瞎扯淡,但双方的家境出身不同,自小接受到的教育也不同,许多事情上的思维方式也不同,因此他也不能就这么说对方就真的错了。 作为重生者,上一辈子见过了太多职场怪相的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因此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他其实是个非常尊重个人意愿的人,所以只是静静地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便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卓姐不愿意继续留在东京……这样吧,在确定不影响这边后续广宣工作的前提下,跟小雅那边沟通一下,然后订票一起回国吧。” 这话却是定下了因果。 言下之意很简单,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但这一切都是在不影响品牌出海广宣工作的前提下; 你非要回国,我不拦着;但是回国以后,东京这边的后续的广宣工作因为你的忽然离开出了什么大篓子,你别怪我事后找你算账。 卓玛丽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当即大喜:“好,我现在就去给穆家妹子去个电话……放心,有保主管在那撑着,后续的广宣工作,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看着这位水蜜桃满心欢喜地起身告辞,蹬蹬瞪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打电话去了, 回想起对方含而未露的话语,杨默眉心的皱纹不自觉又深了几分…… 第456章 中山 十月,廿四,霜降。 足足睡到了中午,被肚子饿醒的杨默才懒洋洋地从依然铺着夏用薄丝被的床上爬了过来。 闻着房间里那股淡淡的尘腥味,杨默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 屋子里一旦有段时间没人住,就会有这种味道,这跟住的是平房还是楼房没有半毛钱关系,上一辈整年东奔西跑的他早就习惯了。 他是大华公司的副总,昨天晚上才刚刚回国,所以理所当然的便有了至少一天的休息调整时间。 实际上,即便不需要调整休息,到了他这个级别,其实已经没有点卯这么一说了,除非是有要事,否则怎么安排行程,什么时候去公司,都可以由他自己说了算……当然,前提条件是你不在乎组织上对你的看法; 很明显,手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事的杨默今天不想去公司。 所以想了想后,就这么光着上身走到已然有些脏兮兮的院子里,撕开一条包装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条雨水冲刷留下了污渍的新牙刷,一边享受着晚秋时节那已经褪去了火辣底色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一边感受着在口里晕开的水锈味。 嗯…… 这很真实,很有年代感。 低头瞅了瞅自己露在拖鞋外面,不知道合何时染上了一坨尘土黑晕的脚后跟,杨默忽然有些欢喜起来,也不冲刷,就这么一悠三晃地回到了卧室,然后从衣柜的角落的一个小格子里,翻出一套已然有些脱线的运动外套穿上。 看着衣袖上那土里土气的三条白杠,杨默咧了咧嘴。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老物件之一,也是当初考上大学时,父母咬着牙用两大袋麦子给他添置的行头,虽然这种看上去跟高中校服没太大区别,而且质量实在有些堪忧的运动外套在城里人看来简直low爆了,但这当初已经是两个农村老人眼里最上得了台面的好衣服了。 摸了摸衣服上遍布的毛球,杨默嘚瑟地抖了抖。 上一辈子他参加工作了后,觉得这套破衣服有些丢人,于是在转正后拿到第一笔季度奖,便悄咪咪地把它丢掉了; 但这一世,他却没有丢掉,而是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成为他为数不多的自持物之一。 嗯…… 年轻人就该穿这样朝气蓬勃的衣服,这不比那一身跟乌龟壳子似的破西装强多了不是? 杨默拿起火机,小心翼翼地烧断一根冒头冒的太厉害的线头,然后瞅了瞅昨晚上被随意甩在沙发上的那套手工西服,眼中全是嫌弃。 或许是只有一个人在家,杨默难得地放纵了起来,对着镜子那个面相年轻,眉宇间却老气横秋的“土学生”龇牙咧嘴了一番后,又歪头想了想,从鞋柜的角落里翻出一双全新的布鞋穿上,然后仿若一个调皮学生似的蹦跶了几下。 嗯,自家老妈纳的千层底就是好,如果不考虑防水的话,比那双兔子头的洋皮鞋不知道舒服到哪里去了。 双手刷刷刷地在脑袋刨弄了几下,把本就睡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弄成当下最有文艺范的鸡窝头,面无表情地朝着镜子里那个卸下了面具的土鳖比了个耶的手势之后,杨默忽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十岁。 啧啧~ 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么? 小心翼翼地抚平眉间那两条之前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浅浅川字纹,杨默很满意自己今天的松懈状态。 瞅了瞅外面那很有些明媚的阳光,杨默嘿嘿地笑了笑,然后挎上那个已经有些泛旧的解放包,又塞了两大把自家晾晒的红薯干进里面,就这么一边咬着红薯干,一边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宛如一个街溜子似的推门而出…… ……………… 凭借着今年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名气越来越大的德州,不但已经是公认的鲁西北经济第一经济重镇,而且凭借着与鲁、冀、豫三省相邻的区位优势,更是隐隐地朝着成为一个泛区位经济圈枢纽城市的方向疾奔而去。 日益暴增的人流量,给这座老工业城市带去了蓬勃生机和无限可能,因此,商业示范区里几个月前才刚刚建好的商品交易中心,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早早进入了全面开花期。 这也让人再次后知后觉地领略到了大华公司的厉害之处,如果说中草药交易区的爆火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话,那么那些当初并不被看好的农用机械交易区、工业配件交易区在短短三个月内就从人迹罕至到门庭若市,则是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不得不说,在后世习以为常的流量战略放在当下这个还算朴素纯粹的时代,效果堪称恐怖。 流量一起来了嘛,各种稀奇古怪的人和事都能见到,因此当某个顶着鸡窝头、踩着黑布鞋的土鳖出现在工业配件交易区的时候,也没有人把这当回事。 开玩笑,穿的土点算什么,你见过夏天穿着叫花般破棉袄,拖着脏兮兮的化肥口袋走到你展位前,然后把大半麻袋的十元大钞堆在你面前直接下订单的狠人么? 《二十四年光荣历史,德州知名中走丝电火花切割机床制造商——德州瑞君机械制造厂,广开四面大门,邀约八方朋友精诚合作》 看着这不知所云的门牌广告,杨默一脸嫌弃地撇撇嘴,这是属于典型的内行人不需要多看,外行人看不懂的机床售卖兼线切割业务承接广告……除了这个行业的技术人员或者资深业务员,谁tmd知道中走丝电火花切割机床能干些啥啊! 《各式小型铝板配件加工——粉末冶金、压铸、真空吸排版,1000件起做,公差保证8丝以内!》 嗯,这个要好一点,虽然看上去又土又乱,最起码那些内行人光看这些信息就能知道你的业务究竟是什么。 只不过公差只能保证8丝以内? 看来德州这边的机械加工水平还是需要大大加强啊,要是放在后世,小型铝板配件的公差胆敢超过5丝,估计人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而且1000件才起做,看来德州这边的国营企业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啊! 后世那几年,哪怕300件都有人躬身弯腰地抢着接单好不好! 杨默一边闲逛着,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吐槽着,全然不顾这些本地国企愿意接这些“小单”,在态度上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也不顾对方之所以愿意放下身段在商品交易区这边开设窗口承接这种零散小单,全然是出于对大华公司的重视和信任。 有人喜欢在茶叶市场瞎逛一整天来打发时间,自然也有人喜欢在充满工业气息的零配件市场里放松心情; 此时的他,就是一个出来瞎逛悠的年轻人而已,什么大华公司的副总,不存在的! “喂,老板,你这真的什么都能加工?” 拐角处,杨默笑嘻嘻地看着某间铺面里那个年纪貌似只比自己微微大上几岁的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趣味。 钻镗刨铣样样精通,大件小件来者不拒? 嘿嘿,没想到这个年头就已经出现这种浮夸的广告了。 而这位坐堂的老板究竟是不是真的老板虽然不清楚,但是对方是业务出身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那种憨厚中带着一丝鬼祟,自信中带着些许猥琐的气质,怎么也瞒不了人。 “老板,想要加工什么配件?” 见到来了客人,某个业务出身的小老板顿时来了精神。 杨默扫了扫货架上琳琅满目地各式配件样品,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这真的什么都能加工?” 老板一脸自信:“只要是机加工的活,我都能干!”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你们这边都有什么设备啊?” 老板嘿嘿了两声:“车、铣、刨、磨、镗、线割、电火花、钣金、切割、焊接,无所不能!” 在这个年代,放出这种豪言壮语,对方业务居间商的身份顿时表露无疑。 杨默嗯嗯了两声:“老板果然神通广大,能先做点样品来瞧瞧么?” 老板不动声色地从杨默左腕上的那只海鸥手表上收回了眼神:“这么嘛……冒昧问一下,老板你们的付款方式是……?” 杨默一脸的豪气:“放心,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拖欠!” 老板顿时大喜:“没问题!老板,你要做什么类型的零件,把要求说出来,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现成的样品!” 杨默有些为难:“哎呀呀,刚才看了看,好像没有啊……这样吧,我把要求给你说一说,看你这边能不能接吧?” 老板闻言,精神一震:“您说。” 杨默歪着脑袋想了想:“是这样的,这活呢,我们单位呢,有批小零件,需要加工一个两毫米的小孔。” 老板:“这活应该不难……老板,我想问一下,你这个零件是什么材质,孔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杨默摸了摸下巴:“嗯,材料是高温合金的,孔是个斜孔,斜度是12度,位置度比较高,不能打偏了,孔深是153……好像其它的也没什么特殊要求了,还有就是要求精度的公差控制在10丝……应该不难吧?” 老板有些为难:“这么小的孔,还这么深,又是斜孔……不怎么好做啊!” 杨默翻了个白眼:“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就说多少钱吧?” 老板不怒反喜:“老板果然是爽快人,话既然说到这份上,这个样品我接了……含工装夹具一起,加工费200怎么样?我这已经是交朋友的价格了,可不能再少了,少一分都干不了!” 杨默仿佛就如同一个完全不懂行的门外汉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没问题,我给你300,你加急一下,看明天能不能做出来……样品做得好了,只要能让导气孔让击锤连续复位稳定,我不但给你个2000件大单,后面还有其它活计交给你!” 导、导气孔? 击、击锤? 老板表情顿时有些僵硬,咽了咽口水之后,声音都有些哆嗦了:“老、老板,你说的其它活计是……?” 杨默大手一摆:“我看你这边能加工的零件也挺多的,只要今天说的样品做的让我满意,我再让你加工一批钢管,放心,不差钱!” 老板的脸色有些发绿:“钢、钢管?” 杨默大喇喇地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让老板你帮我们弄一批钢管过来,内径要钻成12.7mm的,内部螺旋形加强筋,左旋,缠距10.6,缠角4.5,;阴线0.48,长度130。” 说到这,杨默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这批钢管最好是铬钼合金钢,如果能搞到4150就更棒了,要求冷锻工艺制造,钻完孔后要内膛镀铬,高频淬或,外部发黑处理……我们做来当晾衣杆!” 晾、晾衣杆? 看着一脸坏笑的杨默,老板觉得腿有些发软,哆嗦了半天后,忽然一个猛越扑了过来,将毫无准备的杨默死死压在身下,然后用凄厉无比的声音喊了起来:“来人呐,来人呐~治安队,快,去喊治安队……老子今天逮住大鱼了!” ……………… 十五分钟后…… 在几名面色古怪的安保队员陪同下,杨默哼哼唧唧地走出了市场治安办公室。 “嘶~下手真狠,手膀子都快被扭断了……不就是开个玩笑么,至于那么认真?” 杨默按着发疼的肩关节轻轻甩了几下,一脸的不爽。 后世他无聊的时候也会经常去各种展会和零配件市场开这种玩笑,人家老板也只会跟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通,顺便还会问你要不要让他设计一套非标自动化的设备,去组装压合一批金属花生米来完成配套使用。 哪里会像这年头似的,一声不吭地就冲上来把自己死死压倒在地啊。 也就是自己运气好,遇到的那个老板不是什么练家子,更不是转业军人,否则的话,难说这胳膊就废了。 丫丫的呸的,这年头的人,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旁边闻讯赶来的安保大队队长则是无语地看着这位跟传闻中完全就是两个人的年轻人,见到杨默在那一脸不爽的甩胳膊,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靠了过去:“杨总,恕我直言……您以后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会出人命的!” 说着,这位从部队转员过来的大队长一脸的为难:“如今这世道并不安全,国家虽然没有开始专项整治,但咱们这边为了营造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和社会环境,三番五次地开会强调要加强这方面的监管;” “商业示范街是咱德州的门面之一,安全防范更是重中之重,这几个月来,我们几乎是三天一宣传,五天一讲座地给各家商户做动员,这才算是基本上统一了思想,势必要把任何环节的隐患扑杀在摇篮中。” “说实话,也就是杨总你今天运气好,碰到的不是练家子不说,附近巡逻的同事也恰好认识你,这要是遇到了不认识你的,又或者这事发生在晚上……” 说到这,保安队长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看向这位性格古怪年轻人的眼神里不无幽怨:“杨总,我们有我们的安保条例,也有突发事件的应对规则……就算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下次也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一个不小心真的会出人命的!” 这无疑是在隐晦地告诉杨默,他们安保大队在判断遇到了紧急情况的时候,是会下重手的。 杨默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 如今的德州,尤其是商业示范区这边,虽然在大华公司和社会各界的努力之下,已然跟后世常见的商业cbd已经已然有了八分神似,满眼望去全是繁华和安宁,自己这个大华公司的高管行之所处,更是从来不需要担心什么安不安全的问题。 但如果你真的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把它当成了后世,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时代的社会治安依然并不安稳,各种并不为人所知的危险仍然存在,所以在乱世必用重典的思想指导下,负责维持市场治安和人身安全的安保大队,在他们认为有必要的情况下,所做出的反制手段也远远没有后世的保安和警察们来的温和。 所以,因为误会而导致出人命或许几率不是很大,但是因此而受伤,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在自己的地盘上,因为自己所制定的规则而受伤,这上哪说理去? 感受到安保大队长语气里的后怕和埋怨,杨默笑了笑,很诚恳地道了歉:“这次是我的错,不该开这种玩笑的……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完人,也从来不觉得做错了事道个歉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既然今天因为过于放纵而差点出了事,那么最起码的态度是要摆出来的。 说完,想了想:“对了,今天把我制服的那个小老板虽然只是个做居间业务的,但本性还不坏……明天送个见义勇为的锦旗过去!” 安保大队长闻言,听出了这位爷的确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大大松了一口气之余,连忙点了点头:“好的,杨总。” ……………… 如果有相熟的人在一旁,绝对会为今天的杨默大吃一惊。 从后门溜出市场治安办公室后,刚刚吃过一场亏的杨默没有回家的意思,仿佛不知收敛似的,就这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离开了商品交易中心,继续乱逛起来。 ……………… 15:01 杨默出现在商业二街刚刚成立了不到两个月的“文化角”里, 凑在一小撮人群里听着某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地朗诵着自己刚刚创作出来的几首散文诗后,立即嚷嚷了起来,大骂对方写的诗歌狗屁不通,一个大男人整天就只知道写些情情爱爱不说,通篇还充斥着娇柔作态的无病呻吟。 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们的起哄下,原本意气风发的诗歌青年顿时满脸通红,然后一脸涨红地跟杨默逐字逐句地争辩了足足十分钟。 最终,被反将一军的某人,厚着脸皮背了几首《临水四人小集》上的诗歌,然后得意洋洋地告诉众人,这些诗歌的作者陈某宇是自己的朋友。 在逐字逐句受到了反驳,同样收到了无数嘘声的杨某人,最终一脸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 15:30 商业一街入口处的那个休闲广场,一支由年轻人临时组建的乐队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到底该由来充当主场,谁来充当吉他手,谁来充当鼓手。 某个厚脸皮的家伙在旁边听了几个年轻人试音的水平后,大拽拽地站出来,嚷嚷着你们水平不行,干脆让我来充当主唱算了。 这些年轻人也是毫无社会经验,再加上彼此之间原本也不熟悉,见到有人这么大拽拽地宣称主唱非他莫属,竟然就这么被唬住了,直接乖乖地把话筒递给了他,让某人直接插队试唱; 于是乎,在某人鬼哭狼嚎地吼了半首《很牛逼》之后,再也无法忍受的年轻人们纷纷伸出中指,要求这货滚下去,把话筒让出来。 殊不知杨某人放飞自莪下,脸皮也是厚到无敌,眼见着话筒被抢,便又恬不知耻地要求试音吉他手。 这些平均年龄刚刚只有20岁的年轻人哪里见过如此恬不知耻的家伙? 见到这货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地在那吹嘘着自己的吉他弹的多有个性,多有个人风格,犹犹豫豫地讨论了一阵后,便又让某人得逞了。 于是乎,当某人接过那把明显被精心保养过的古典吉他,用乱披风似的指法,弹了一段风格粗犷,但细听下来完全就是四不像的《红红青春》之后,所有人再也绷不住了,纷纷笑骂了起来。 或许是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人物,这群年轻人纷纷围在了一起,听着某人毫无廉耻地在那自吹自捧,然后一边戳破某人的牛皮,一边在那嘻嘻哈哈地吹牛打屁。 足足大半个小时的口胡下来,杨大官人这个对流行音乐狗屁不通的门外汉,不但嘻嘻哈哈的跟这些玩票性质的年轻人们打成了一片,甚至还很是收获了几个女票友热情的秋波。 到了最后,就连队长都开了口,半玩笑半认真地邀请杨默干脆加入乐队算了,这货虽然其它的乐器都一塌糊涂,但至少摇个沙锤却是没问题的。 对于队长的邀请,杨大官人感到被小瞧了,于是满是郁闷地拒绝了队长的好意,不顾其他人的强烈挽留,一脸受伤地离开了。 ……………… 16:40 杨默瞎逛到了与商业二街只有一线之隔的那个菜市场。 在满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蔬菜摊位上逛了一圈,掏了2毛钱买了一袋子小根蒜,然后拎到旁边的饭馆。 在花了足足半个小时,与某个顽固的老板以一种近乎争吵的语气辩论着这种野菜到底是炒肉片吃还好吃,还是跟鸡蛋炒更香之后; 最终,凭借着高达八毛钱的加工费,杨默在老板写满不服的眼神中,一脸愉快地夹了一筷子小根蒜炒鸡蛋放在嘴里…… ……………… 18:20 吃完了饭的杨默又溜到已经基本建好的休闲二号广场上消食,然后凑到某个位置亘古不变的小舞台旁,跟寥寥无几的观众们一起欣赏由某只表演队演唱的齐鲁梆子。 台上唱到精彩处,台下的杨默刚刚开口跟着嚎了两嗓子之后,某个路过的发小便毫不留情地把这个捣蛋的家伙拎了出来。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被恶言恶语地威胁了一番的杨大官人,面对着两只自知不敌的小拳头,只能乖乖认怂,然后老老实实地回家睡觉。 轻狂而放纵的一天, 就此画上了句号…… ……………… 第二天,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微笑的杨默刚刚一到公司,还没来得及看今天提交上来的行程安排呢,兼职助理的小徒弟便急匆匆地出现在他办公室里……杨默一直认为岛国的那番操作对于如今的小徒弟来说,观摩了是有害无益,因此岛国之行并未带上她,而是把她留在德州这边继续接触和学习其它项目。 小徒弟第一时间杀过来,自然不是向自家师父倾诉自己的不满之情的,而是告诉自家师父,组织部请他过去谈话。 虽然有些好奇组织上为什么会在刚上班的这会儿就找他谈话,但这种事经不得犹豫, 没有什么迟疑,杨默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于是乎, 没多久就抵达了地点的杨默礼节性地敲开了办公室大门,见到两张有些陌生,但却满含热情笑容的脸孔时,他便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眼光微微一扫, 果不其然…… 茶几旁的沙发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套做工极为精细的中山装,中山装的旁边,还静静放着一个扁平的小盒子。 呵~ 我就知道! 内心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杨默的目光有些短暂失神。 从现在开始起,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大概都穿不上那套旧衣服了…… 第457章 未知的委任 作为四道坎中实际上最难跳的那一档,处级干部的选拔和任命,是一件极为严肃且严格的事情。 因此,杨默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实现两级跳,从正科级直接升到了正处级,着实让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你要知道,到了这个级别,是对分管工作的年限,是有硬性要求的, 就算是火线提拔,把杨默提到副处级,已经是一件网开一面的事情了;这家伙在大华公司副总的岗位上连一年都没坐满,离着“四年及以上专项分管工作经验”的要求还有老大一截,直接把他提到正处,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但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并不算过份; 严格来说,这甚至连火线提拔都算不上,组织上只不过是根据杨默这两年做出来的贡献,给予了正面认可和反馈罢了。 有功则赏,有过责罚乃是亘古不变的管理法则,以杨默这两年做折腾出来的事情和功劳,要不是他年轻实在太过年轻,资历实在是过于浅薄,近期内再往上拔一拔,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你要知道,如今的华夏正处于一个重要的转折期,正是急缺这种擅长搞经济的人才的时候。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 有本事你也在一年时间里,帮着一个县级市改头换脸一番啊! ……………… 中午。 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换上了一身浅色中山装的杨默并没有多少晋升后的喜悦,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那副从原本的副总办公室里移过来的字匾。 “叩叩叩~” 随着一阵敲门声,卓玛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老弟,恭喜啊,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升上了正处,这还是姐姐我生平仅见……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叫你一声杨总了哦!” 这位风情万种的熟妇非常懂得钻空子,知道杨默在午休这等非工作时间里并不会拿出领导的架势,也并不以领导自居,因此很熟练地用上了“老弟”这种称呼。 不过说笑归说笑,卓玛丽眼中的那股近乎嫉妒的羡慕,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对于她们这种二代来说,要想提个正科,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甚至就连副处,在熬足了资历后,也不是不可能。 但到了这里,家庭能提供的助力,也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得看你自己的能力和机遇了……事实上,像宋文轩这种人才,之所以会被重点培养,就是因为家里面认为他们有跨过实权正处这道门槛的潜力。 这是一道界限分明的分水岭,纵观整个东营指挥部,最重要的那些二级单位,一把手和核心高管,全都是正处级干部;而到了这个层级,也算真正有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说一不二的资格,其真实份量可想而知……你要知道,如今还没政企分离,所在的又是石油系统,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国企里面自封的处级职称,这中间的区别大着呢。 而杨默以26岁不到的年纪,以及参加工作刚满三年的资历,竟然从连蚂蚱都算不上的小科员,一路跳级到正处级,轻松越过了他们这些人望之兴叹的那道门槛,如何不让卓玛丽嫉妒? 要知道,在石油体系内,同样是处级,正副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以当下那严格到不近人情的选拔规则,他们这些二代,95%的人都无法跨越这层屏障。 虽然猜得到这位水蜜桃眼中的羡慕嫉妒之色是刻意不加遮掩,但杨默还是很欣赏对方赤诚相见的态度,当下笑着摇了摇头:“卓姐,杨总不杨总什么,不重要……我就多了两套新衣服,外加每个月多了几十块钱的补贴而已,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 卓玛丽之所以说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叫他一声“杨总”,是因为关于他的任命也一并下来了。 从现在开始,他正式成为了大华公司的总经理,全面主持大华公司的经营管理工作。 而原本的总经理丁翔,则只保留了党组书记的身份。 这看上去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杨默以正处级干部之身,顺利掌管大华公司,正式成为这家风头一时无两的超级财神爷公司的一把手,凭借着其极速扩张,且越来越庞大的体量,甚至可以和指挥部的那群老狐狸们正式平起平坐。 但实际上,这是扯淡! 杨默本来就靠着前期的种种布局,在大华公司的经营管理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巨大的影响力,只要他愿意在会上说句话,在这方面照样可以实现说一不二的效果。 因此,把他这个副总变成总经理,除了给了个正式名份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际意义……不但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相反还给他增加了许多他原本并不怎么想介入的工作。 你要知道,既然做了大华公司的总经理,那么公司里方方面面的大小事,你就逃不了干系,而在其中,那三百多家三产企业改制改革的事情,是他原本压根底就不想碰的泥潭。 而且,你要搞清楚,大华公司从成立伊始,是按照标准的二级单位规格和框架搭建的,文件里可从来没有明确大华公司采用的是“厂长负责制”; 也就是说,别看如今的大华公司工作重心全部向经营、就业、创收倾斜,主管着项目和相关经营的高管们有着不可小觑的声量,杨默这尊大神更是占据着绝对主导权,仿佛这就是一家标准的采用了厂长负责制的企业似的,一切都以操盘手的决策意愿为准,一切都可以向重大经营指标让步。 但实际上,只要一个由头和一纸文件,公司管理的重大决策权,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转移到党委小组那边。 可以说,这份新任命,实在是把杨默陷入了一个很有些被动的局面;而这里面藏着的猫腻,远远不止上面说的那么一点点。 很显然,某位已经快要混成了人精的水蜜桃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份任命存在的问题, 所以,杨默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后,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卓玛丽,想要听听这个风情万种的老女人“毫无眼力劲”地引出这个话题是想对自己说什么。 果不其然,卓玛丽闻言,却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弟,你这是诚心在这试姐姐呢,这么明显的问题,你会看不出来?” 杨默脸上全是诚恳:“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从农村里走出来的老实孩子,误打误闯之下才瞎折腾出了一些小成绩,我从学校里出来满打满算也才三年多,当初进入的又是钻探公司这种生产单位……我哪里会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啊!” 卓玛丽听他自称老实孩子,顿时笑的花枝乱颤,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你丫的都能算作是老实孩子的话,那老娘就是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少女了! 不过笑过之后,看着杨默一脸真诚的请教之色,她又狐疑了起来。 这货虽然跟老实两个字半点关联都没有,但是出身农村的白丁身份却是实打实的,而且从走出校门到现在也的的确确只有三年多一点的时间,所以,对于一些东西不是很了解,听上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就算再天才也要有个限度,这货在商业上的天赋已经堪称妖孽了,要是以其短短三年多的平短社会阅历,还能在游戏规则方面还能有较深的认知,那你让其他人怎么活? 想到这里,卓玛丽忽然整个人精神了起来,微微收敛脸上的笑容:“老弟,你有没有觉得,把你从正科提到正处这件事,如果算得上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话;那么把你的职位仅仅只是调整成大华公司的总经理,却有些太配不上你今年做出来的这一桩桩成绩了?” 杨默微微笑了笑后,语气平稳的如同一个临退老干部:“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考量,都是为祖国四个现代化做贡献的螺丝钉,安排到哪个位置上并不重要。” 听着这四平八稳的官方回答,卓玛丽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然后毫不吝啬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老弟果然有悟性,处级干部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说完,这位水蜜桃不动声色地瞅了瞅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门口,然后将丰满的娇躯微微前倾,声音一下子压低了下来:“老弟你的觉悟是没问题的,组织上也很欣赏你这样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奉献精神,但是……组织上有组织上的工作原则。” “让没有态度、没有能力的干部升上去,固然是一件影响极为恶劣的事情;但是,不给那些既有态度、又有能力,还做出来了成绩的干部一个更好的、与其能力相匹配的发挥平台,那也是有悖于组织原则的!” 听出了卓玛丽的言下之意,杨默定定的看着她:“卓姐,你的意思是……?” 卓玛丽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老弟,我的意思是,大华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只是个过渡……嗯,用过渡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应该说大华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应该只是层皮才对。” “姐姐可以断定,组织上最近肯定对你还有其他的新任命才对,大华公司总经理这个身份,只不过是这个任命的组成部分,准确的说是必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才对!” 杨默点了点头:“就我个人角度而言,自然希望一切如卓姐吉言……只不过,组织上会给我安排什么其它的任命,我却是猜不出来了。” 卓玛丽摊了摊手:“喏!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事实上……早在老弟你接受组织考察的时候,对于你的下一步任命,就是大家伙最好奇,最难猜的内容了。” “众所周知,老弟你的才能主要表现在经济和商业领域,实话实说,在这方面,纵观整个齐鲁石油体系里,除非你再跨一步,直接调到指挥部那边,否则在副厅级以下,已经找不出比大华公司规格更高、实力更强、资金更雄厚的平台了;” “偏偏在当副总的时候,老弟你在大华公司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就已经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因此仅仅只是把你扶正的话,的确与组织有功必赏的原则不相匹配……可你只是一个刚刚提处的干部而已,把你提拔成为一家二级单位的总经理,已经是规则的极限了。” 说到这里,卓玛丽嘴角的弧度越发诡异起来:“如果是一般的干部,遇到这种因为规则限制,升无可升的情况,组织上大概率会派人过来给你做做思想工作,好好安抚一番,然后告诉你,等你熬完四年资历,组织上肯定会把你提拔到一个更大更好的平台去发光发热;” “但老弟你的情况不一样,能在短短一年内把一个原本是老工业区的县级市搞的风生水起,再加上头两年做出来的一桩桩成绩,以你的能力和贡献而言,只把你提到正处级,其实已经可以算做是委屈了……况且国家如今重抓经济建设,再加上包括指挥部在内的一众国企开始减员增效之际,正是急需你这样人才发光发热,因此是断然不能让感受到委屈的。” “更有意思的是,老弟你的人事情况本就有些特殊,因此普通干部身上遇到的那些看上去近乎死结的问题,在你身上,却又未必。” 杨默来了兴趣:“哦?我的人事情况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卓玛丽轻笑了一声:“老弟,你要搞清楚,虽然你现在已经是大华公司的总经理了,但你的人事档案,可是一直留在钻探公司的哦……大华公司虽然是东营指挥部和钻探公司共同出资筹建的二级单位,但两家单位还分属于不同的石油系统不说,钻探公司的股份占比甚至连30%都不到,你不觉得你的任命配合上这种情况,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么?” “而且,老弟你进入大华公司之后,工作开展方式也与寻常的干部不一样哦,不但工作开展方式别开生面,甚至就连对待大华公司的那七百多号职工以及下属的三百多家三产企业,也没表现出多大的热诚出来。” 说到这,卓玛丽笑吟吟地看了杨默一眼,忽然岔开了话题:“老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应该向你那位老岳父询问过你后续的安排,但不出意外的话,穆叔叔也跟我爸一样,除了知道组织上会把你提为大华公司总经理之外,其余的安排,便一无所知了吧?” 杨默闻言,眉头皱了起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点才是最让他心里没底的事情,按理来说,穆思远是东营指挥部的副厅干部,而且还是如今极有影响力的副厅干部,自家女婿的晋升,虽然出于避嫌原则,不会让他参与相关的讨论和研究环节,但结果出来之后,告知或者暗示一番却并不是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情。 而直到现在,穆思远对于后续的任命依然一无所知,这只有三种可能性。 1、组织上对于杨默后续的任命依然没有彻底定下来,还在研究和讨论之中,出于避嫌原则,在没出结果之前,不能告知穆思远; 2、对于杨默的后续任命,东营指挥部和西南石油局两边产生了重大分歧,至今没有谈拢,出于避嫌原则,在没出结果之前,不能告知穆思远; 3、这个研究和任命工作,已经不在本系统内了,而是由于一些原因,转交给了部里或者其余上级部门,因此别说穆思远了,就连指挥部的其余人也不知道情况。 在杨默看来,第二种可能性的概率较大,毕竟钻探公司如今是由老王总做主,对于这位开山怪回归的目的,杨默也是略知一二,因此手里面捏着自己人事关系这么一张好牌,跟指挥部那边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一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但是听卓玛丽刚才的暗示,第二种情况固然可能存在,但第三种情况也同样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杨默忍不住有些牙疼了起来。 当初开辟第二战场,积极与dz市主管单位靠近合作,乃是有他的私心和小算盘在里面; 事实证明,这一步他没有走错,各有困境的双方在精诚合作之后,的确做出了一番很有些亮眼的成绩,杨默更是直接绕开了东营指挥部那帮子人,跳出那个小棋局,直接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在大华公司里占据了极大的主动权。 但事实证明,人在江湖飘,你是很难诸行由己的;随着dz市在今年变成一匹突然杀将而出的黑马,各地的主管单位纷纷把视线集中到了大华公司和自己的身上,各种求才若渴的戏码,上演的是飞起,其中不乏地级市乃至青岛这种计划单列市,甚至后来连泉城都意动了。 之前说过,国企一系的干部,到了处级,便可以在地方主管系统里挂职了,因此在分税制改革已经进入试验阶段之际,各地行政系统想要走人才交流的方式,把他这个又能折腾,又能出成绩的小卒子纳入麾下,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分税制改革的试验城市,对于国内外商业资源已经颇为丰富的杨默愈加渴望不说,说服上级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既然你让我搞分税制改革,那总得给一些支持吧,这年头,除去那些真金白银之外,还有什么能比给我安排一个有着丰富商业经验和资源的人才,更宝贵的东西? 届时上级要是真的把他安排到行政系统里去挂职,那就让他头大了,待遇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大截不说,要是离开了自己的基本盘,自己大概率会在那复杂无比的工作环境中碰的头破血流……你要知道,此时央企的待遇明显超过行政系统不说,由于社会情况的不同,这会儿的行政系统处境跟后世也是天差地远,工作难开展的一匹。在这年头,大量行政系统的工作人员无不盼望着能调派到一个效益好的国企里面去任职,而央企这边的情况,则完全是反着来。 但问题是,你又不可能不听从组织上的安排,所以,一想到这种可能,始终没听到靴子落地声的杨默,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丝烦躁。 “卓姐,所以你觉得……后续的任命安排,会跟行政系统那边有关?” 杨默没有把心底的烦躁显露出来,而是一如既往地挂着微笑,满是诚恳地看着卓玛丽。 成了处级干部后,许多东西你得改过来。 既然你成了下面人的靠山,那么为了稳定军心,不管何时,你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不应该在他们面前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你必须戒掉独断专行的毛病,鼓励并给予下面每一个有潜力的人充足的表现机会,让他们迅速成长为你的可靠助力,紧紧依靠在你周围,与你一起抵抗风雨。 这是王一诺在横滨时,给杨默的劝谏之语,也算是回馈的小礼物。 素来温文尔雅的王一诺,当时罕见地批评了杨默半个晚上,并指出了杨默身上地种种不足,直言他根本没有为成为处级干部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在这其中,行事霸道;独断专行;在下属面前威严太盛;太过信奉社会达尔文主义,不愿意花费精力去鼓励和发掘下属身上的闪光点等一系列缺点,犹以为甚。 这些充满个人主义的特点,如果仅仅只是做个科级干部,乃至于副处级干部,都不会存在太大问题,但是一旦成为自拥一亩三分地的实权正处级干部,杨默要还是这样死性不改……除非他能永远保证自己的决策是对的,主管的那些主要工作也没有出现任何较明显的差错,否则的话,一旦出问题,立马就是一步步的深渊! 有人敢保证永远成功么? 没有! 所以即便杨默对于王一诺的部分批评并不认同,但该听的,他还是听了进去。 虽然王一诺当初被张文顺通过送佛的方式调离了钻探公司总经理之位,但你必须承认,王一诺在任的那几年,其实是很成功的,以一个“非西南派”成员的身份把公司平衡的没有出现任何重大差池不说,后来还用一系列很难指责的手段,把公司那些看他不爽的人逐渐压了下去,隐隐还有被收编的倾向……甚至到了现在,钻探公司原本的那些西南派时隔十余年再度感受到了被某位被开山怪强势支配的恐惧之余,竟然不少人开始怀念起王一诺在位时那温和无比的环境起来了。 杨默其实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上一辈子没有这一方面的经验,而王一诺又是他所认识的人里面,在这方面做得最成功的人,那么以一种有则改之的态度听从他的建议,总归是没错。 所以,这就是明明前面卓玛丽分析出来的那些东西,他都想到了,但还是以一种虚心请教的姿态让这位水蜜桃畅所欲言的原因……最起码,卓玛丽通过这几个月来的态度和成绩,证明了她是一个值得被认真培养的小伙伴。 果不其然,听到杨默罕见地用探讨似的口吻向自己发出问询,卓玛丽精神又是一振,整个人的气质都飞扬了许多。 “老弟,就姐姐我这边的看法,你后续的任命,的确是很有可能跟行政系统那边有所牵扯。” 卓玛丽先是给了一个笃定的回答,旋即话音一转:“但是,老弟你应该也不用特别担心,有牵扯归有牵扯,然而让你去行政系统里挂名,却是不太可能……毕竟你在大华公司搞的这一大摊子事还没结束呢……事关五年内二十万待岗职工的分流工作,你要走了,谁来收尾?谁又敢来接手?” “再说了,事关两个石油系统,就算东营指挥部那边捏着鼻子认了,西南石油局那边能轻易答应?他们又不是处处被动的东营指挥部,可没那么容易好说话!” 杨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希望如卓姐所想……却是没有想到,我的人事关系一直留在钻探公司,不知不觉间竟然还有这个好处。” 看着对方那有些拙劣的表演,卓玛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在揶揄杨默这种只配拿来哄幼儿园小孩的鼓励手段未免也太生疏和幼稚了。 杨默见状,老脸忍不住红了红,他一直都习惯于拿真金白银的票子和实打实的好处去激励员工,让他在嘴皮上耍这番功夫,却着实是有些难为了他,当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与行政系统关联,但又不是让我过去挂职……那你觉得会是怎么个章程?” 这一下却是把卓玛丽难住了,杨默的情况实在是特殊无比,以她28年的阅历和见识,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供参考的对象,当下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这个姐姐我还真想不出来,但是……我觉得这段因果大概率还是要落在德州身上。” 说到这里,卓玛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最近关于德州最近有可能县升地的传闻,不知道从哪儿流传了出来……这件事也未必是空穴来风,而一旦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在这个过程中,dz市肯定免不了要升起与你一起再度携手合作的心思,而有鉴于双方良好的合作基础,组织上有很大的概率不会驳了那边的申请……如此一来,老弟你的名份、担子,不就全都有了?” 县升地可不是简单一份文件就完事的,中间的各种整合和动作多着呢,况且地级市有着自己的硬性指标放在那,因此如果组织上希望杨默和大华公司参与这个进程的话,可以加担的任务多着呢。 听完卓玛丽的判断,杨默习惯性地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种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了。 正当他想把自己的疑点拿出来探讨时,却听见啪啪啪的矮跟皮靴触地声由远至近地传来。 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和频率,杨默鼻子里无声地哼了一声。 这丫头,都说了多少次了,公司里不要整天跑来跑去的,就是不听,早晚要给你上一顿竹笋炒肉!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急促的轻喘,白蒙蒙的小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还没等杨默开口训斥,小徒弟便开口了:“师、师父,办公室刚刚接到了电话,是钻探公司总经办那边打来的……钻探公司那边向我们征询你的行程安排,说是如果师父你方便的话,明天请前往钻探公司,老王总想要跟你当面一会。” !!! 老王总? 明天? 听到这位开山怪想要见自己,而且还是指明了要单独见自己一面,不知怎么的,杨默背上的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第458章 略悖 上一辈的记忆中,1989年便是钻探一公司的鼎盛时期,然后随着一纸要求提升人均效益的文件,便逐渐开始走了下坡路。 因此,杨默对于钻探公司的印象,一直定格在那个职工规模四千余人,总人口约莫1.2万人左右的小镇而已。 即便老王总提前了几年回归,即便因为出现了自己这个变数,钻探公司今年一直在逆势扩招,但由于他的工作重心已经转到了德州,每次回来开会都是匆匆而行,因此虽然知道钻探公司已经跟历史轨迹上全然不一样了,但他的印象还是基本定型在那个只有万余人的小镇。 然而这一次再次踏足“母公司”,眼前的景象,却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县道北段两侧一下子扩充了一大截,看上去延绵不断的新增棉瓦棚户区; 邻近二期职工宿舍,面积目测至少400余亩,正在打基地的建筑物数量高近千间的新家属区; 以机关家属区、职工宿舍和钻工大楼为中轴,一下子忽然整改拓展出来的三条简易菜市场和密密麻麻的餐馆、商店; 几乎快要影响道路通行的蚂蚁般人群和一辆辆经过各种改装的自行车、三轮车,以及边走边叫卖商品的妇女。 这尼玛……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街上只有三三两两小猫闲逛的钻探公司么? 某条侧道、眼见着距离机关办公区还有着将近700米的距离,车子就已经被涌沸的人群堵的寸步难行,杨默看了一眼满脸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鸣笛驱赶人群的司机一眼,然后笑了笑:“就在这停车吧,我走过去就成!” 他很明白司机为什么会犹豫,出身巴蜀农村的老王总是个很有底层群众情节的人,当初石油大会战的时候他要求自己和一众干部必须永远冲在第一线;重新回归后,他也一再要求,除非是涉及生产或者情况紧急,否则一切都要为基层职工和家属的便利让路……虽然你明白他这次回归的初衷后,会觉得这很矛盾,但他就这么做了。 这位司机虽然是在大华公司上班,但跟杨默一样,他的人事关系是在钻探公司,因此自然不敢忤逆这位开山怪的意思。 ……………… 就这么在侧道路中央下了车,杨默微笑着拒绝了一位推着自行车过来兜售猪儿粑的妇女,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行迹很有些散漫随意的人流,一边用一种混合着惊奇和感叹的语气问道:“不是说第三季度只打算放出1100个扩招名额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一个多月前过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人啊!” 一旁的白蒙蒙正看着一个不锈钢桶里面的彩色糯米饭咽口水,要不是此行是陪着自家师父,她说不定立马就跑过去掏钱买上一份这熟悉的美食了。 听到自家师父的疑惑,小徒弟翻了个白眼:“师父,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前几个月,招过来的基本都是职工和技术人员,这里面一线钻工还占了绝大部分,一报道就分散到各井队和前线去了,整日驻扎在野外,你自然不会觉得公司多了多少人;” “可从上个月开始起,老王总手里面稍稍宽裕了一些,开始大肆扩建住宅区,那些家属也跟着转了过来……前后三批的职工家属,共计一万五千多人,一下子全部涌过来,公司这边能不挤么?” 杨默顿时恍然,扭头看了看远处荒地里密密麻麻的地基,有些疑惑:“还没到年底分红的时候,老王总哪来的那么多钱盖那么多房子?” 之所以一开始没敢让那些家属从西南一并迁移过来,主要就是因为今年钻探公司账上没什么钱,没办法解决这些家属的住宿问题,他原本以为要等到年底扎帐之后,公司拿到了分红才会考虑逐批把职工家属迁过来……结果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没过来,老王总就搞了这么大的动作。 啧啧,瞧这面积,即便这些新扩的住宅区不涉及到土地使用权的问题,但光那些房子和人工,起码也得好几百万吧? 正在极速扩张的钻探公司,哪来的那么多钱? 白蒙蒙闻言,却是鬼鬼祟祟地四处望了一眼,这才把小脑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张伯伯说,这些房子没花什么钱,老王总下了一份文件,说只要那些有修建房子和木工经验的家属愿意参与建设新家属区,那么就可以凭借工分优先分到住处;” “西南地区农村出来的人,懂得修房子和木工活的人一抓一大把,因此不到一天,就凑出了将一千号人……要不然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又是挖地基又是平地的,哪能修的那么快?” 工、工分? 听到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词语,杨默额头跳了跳:“可是那些钢筋、水泥、瓦片、红砖,乃至于周边生活基础配置设施总归是要成本的吧?就算人工费省去了,那这些建材的成本从哪来的?” 白蒙蒙嘿嘿一笑:“师父,这事说到底还得说到你身上。” 杨默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小徒弟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解释道:“你几个月前不是通过内部众筹的方式孵化了几个项目么,老王总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于是大手一挥……只要职工和家属愿意掏钱支援家属区建设,同样可以转化成积分,参与优先分房子;” “当然,考虑到公平问题,老王总限定了300个花钱买工分的名额,多一个都不肯给,于是乎,不到一个星期,就筹了一百八十多万;” “师父,你要知道,这些职工大部分都是从二公司和三公司分流过来的,很多人其实并不能算穷,咬咬牙,几千块钱还是掏得起的……而且公司这些住宅区的房子周边配置也规划的好,生活成本更低低廉的令人羡慕,几千块钱就能买一套房子,谁会不乐意?” 此时央企里的职工住房名义上是“租”,但实际上除非你退休或者离职,否则一辈子都可以住在里面,再加上这些房子全都是水电气入户的平房,旁边还有洗漱台和公厕等一系列配套,比起那些筒子楼来说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因此花上几千块钱“买”上这么一套房子,在许多人眼里,简直太划算不过了。 杨默听到这似是而非的操作手法,额头抽动了一下,很想问那个死胖子就没看出来其中的隐患,也不劝谏一番? 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就算凑了一百八十万那也不够啊,这么多房子,本身的建材成本是一块,周边配置设施是一块、人工是一块,机械租赁和使用费又是一块……就算没有了人工成本,但其它方面加起来,也绝对不会低于400万之数,那还有220万的缺口,从哪解决的?” 孰料小徒弟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很难解决么?地基用到的挖机、推土机从其余施工队借啊……那百所希望小学的基建工程可是默默百投分包出去的,钻探公司招呼一声,他们能不借?” “其余的机械设备也是一样的道理;” “吊车咱们自己就有;” “渣土车嘛,从公司和临盘采油厂的闲散车辆里抽调借用几辆来临时充当一下,不就成了?” “水泥搅拌车之类的东西,像临邑县那边张张口,那边帮着协调一下好意思收钱?” “至于其余的管道和周边配套设施……” 白蒙蒙笑嘻嘻地看着自家师父:“让临邑县的相关厂家把东西送过来,然后压压账期就可以了嘛,年后在给也不迟……谁让咱们钻探一公司如今的面子好使呢,一听到这边要货,那些企业立马跑过来拍胸脯,非紧着赶着要供货,你要是不要,他还不乐意。” 杨默忍不住胸口一闷,合着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做ip,你们在这边转手就开始在玩变现了啊! 你们还真不见外呐! 算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呗,谁叫钻探公司现在账面上干净的连老鼠进来都要哭着出去? 只不过…… 从一些迹象来看,那个死胖子的处境可能没自己以为的那么顺风顺水啊! 想到这里,杨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还算充裕,当下微微放慢了脚步,扭头看向自家小徒弟:“当初老王总打算集资建房的时候,你张伯伯就没说什么?” 白蒙蒙撇撇嘴:“哪能呐,张伯伯劝了老王总好几次了,说这样干,其实一点也不公平,这等于是把那些宿舍的居住权,送给了那些不差钱、又或者眼光比较毒辣的职工……其实这两者都是一回事,有钱的职工,那以前的职务也基本上不会是基层钻工,眼光自然要超前一些,看问题的方式也多层面些;” “而那些经济条件不怎好,真正需要照顾的基层职工家属,反倒是因为资金有限、思维暂时没有被扭转过来、考虑问题畏畏缩缩等原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子从自己面前溜走,然后在若干年以后后悔莫及……这种做法其实滋长了钻探公司内部金钱至上的风气,基于损失厌恶的心理,基层职工和家属也容易滋生一些不满和怨憎,时间稍长,公司便很难再现当初大会战时期那种劲往一处使的精气神了。” 杨默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张伯伯如今可是总助,总归不能跟底下人一下,光发发牢骚就算了,指出问题的同时,总归也要提出解决方案才对……他的建议是什么呢?” 白蒙蒙撅了噘嘴:“张伯伯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啊,既然专探公司如今的名气可以变现,那就变现到底……所有的工程,包含物料在内,全部交给那些施工队去承担,不给定金,年底一次性结账;” “反正那些各村组成的工程队因为承建希望小学的缘故,如今很是有了些名气,今年活计不断,很是赚了点钱,再加上当初修建希望小学的时候,公司也没亏了他们,利润留的是足足的,因此让十几只工程队联合起来接活,先行垫付费用,并不存在多少困难……说不定他们还能通过承建公司的大型住宅区让名气更上一个台阶,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老王总直接拒绝了,说是公司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家属,而且未来三年公司都需要勒紧裤腰带,总归是要给这些职工家属找点谋生的活计,眼下德州地区到处都逐渐开始了扩建,趁着这次的宝贵机会,锤炼出一直属于钻探公司的大型施工队才是最重要的时期……如今专探公司的牌子很响亮,一旦成立大型施工队后,应该不愁活计。” 说到这里,白蒙蒙叹了口气:“好吧,老王总既然有着这样的想法,张伯伯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那些各村的施工队虽然跟咱们亲近,但毕竟不能算是自家人,优先照顾自家人也没错……虽然张伯伯认为,凭借着师父你在大华公司那边开拓出来的一个个项目,只要经过适当培训,这些新增家属根本不愁找不到活计。” “于是乎,张伯伯便又给他支了一招,公司可以向职工集资修房,但却不能转化为工分,也不能享有任何分房优先权,而是以利息补偿他们……公司开具集资证明,以一年期为限,到期返还本金,并以银行五年期定期存款的标准支付给这些职工相关利息……这已经是个非常有诚意的条件了,如今银行五年期的定期存款利率可是很高的,而钻探公司这么多新老职工,工资待遇都那么好,即便不下文件,光冲着这笔利息凑个三五百万真的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钱有办法解决,那么施工的各种材料和机械自然不是问题,等房子修好后,公司再按照实际情况,刨去劳动换工分留出来的那些名额外,把建好房子优先分给那些真正需要照顾的困难家庭,以及需要优待的技术人才;” “至于那些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参与了集资、不愿意住在临时棚户区,但又没达到人才优待条件的职工家庭,公司可以跟临邑县那边沟通,让那边整理出一些闲置房来,公司以年底统一结算的方式,承担这部分职工一半的房租,然后让运输大队划分出几辆车辆来,承担这些人每日的上下班通行……如此一来,虽然公司会增加一些成本开支,但却还算均衡地照顾到了方方面面,至少体现了央企的站位精神,杜绝了一些不良风气的滋生。” 说到这里,小徒弟叹了口气:“可是老王总还是拒绝了,说公司未来三年都是需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该花的钱,每一分钱都不能乱花……让职工花钱买工分换取宿舍优先分配权,那叫做杀富济贫,但要让公司凭空支出这么多费用出去,则很有可能影响公司明年的工作计划;” “而且很让张伯伯无语的是,在老王总看来,其实临时棚户区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住所了,至少接了水管和电线过去,能洗澡睡觉看电视不说,根本不需要漏雨和淹水,周边也有公厕,他们当初大会战的时候,要是能有这么一个住所,做梦都能笑醒;” “而那些新建的住宿区,在他看来其实更像是个奢侈品,要不是为了执行人才引进策略,外加公司人员暴增之下需要安定人心,他绝对不会在这档口咬紧牙关修建那么一大片住宅区……既然这些新房子是奢侈品,那你就不能用公不公平来说事,住在临时棚户区的家属有那么多,与其在新房子这块计较公不公平,不如多花点心思,把棚户区那边的生活配套和环境提上去。” 说到最后,白蒙蒙摊了摊手:“老王总都这么说,张伯伯还能怎么办?只能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来……实话实说,我觉得张伯伯这个总经理助理当的挺憋屈的,有事权,却不直接;唯一能依仗的老王总,又是个思维停留在十几年前的顽固老古董,一桩桩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重重叹了口气:“师父,张伯伯这段时间过的有些不顺心,听伯母说,他最近老喜欢把自己锁在书房,有时里面还残留着酒味……要不,今天你见完老王总后,先别急着走,留下来跟张伯伯一起喝两杯?” 白蒙蒙很认真看着自家师父:“他的朋友其实很少,数来数去,公司里也就只有你这个忘年交可以跟他喝喝酒,解解闷了。” 杨默的眉头皱的很深。 那个死胖子…… 沉吟了很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好!” 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脚下加快了脚步。 虽然老王总是个强势无比的人物,但杨默却觉得,自家小徒弟“思维停留在十几年前的顽固老古董”的说法,却很值得商榷。 顽固,或许是有的。 但思维停留在十几年前…… 呵呵,没听见老王总反复强调公司未来三年之内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多余的钱一分都不能花? 这句被反复强调的话,与他在新建职工住宿区过程中采取的手段两相印证,中间的东西可太有意思了。 而且,不管是大华公司还是默默百投,今年的参投成就可谓是硕果累累,甚至不需要看账本,就知道钻探公司今年的收益将会远远超出去年分赃大会上所设想的回报预期。 这么远超预期的丰沛回报,钻探公司的扩招计划还是按照年初的方案走,结果老王总还是在强调“未来三年都要勒紧裤腰带”,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么? 习惯性地从摸了摸自己左胸口,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今天穿的是中山装,于是把手移到右边的衣兜,摸出一包玉溪来。 想了想后,杨默把已经抽出来一半的香烟塞了回去,然后走到旁边的小卖部里掏出钱来:“老板,来包大重九……要老版的!” 老板看他的眼神像个疯子,操着浓浓的西南腔回怼了一句:“大重九不都一样嘛,哪地来的老版新版……老板你怕是之前买到歪货啰!” 杨默接过那包暗橙色的香烟,撕开了包装,然后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办公大楼轻轻笑了笑。 谁说这东西…… 只有老版的? 第459章 澜湄机制的雏形 “小娃儿硬是凶火,年纪轻轻就凭到起个人的本事升到正处……比我年轻时候强多了!” 简洁到有些过份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王兴民重重地拍了一下眼前年轻人的肩膀,然后用一种极为豪放的西南腔笑着说道,既像一个看着自家出息子侄的农村长辈,又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班长。 杨默感受了一下肩膀处传来的火辣,看着这位开山怪略显粗鲁的亲昵神态,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同样是二级公司的总经理,如果是别人,那怕是年纪长了一大截,一见面就用这种方式跟自己拉进关系的话,那绝对是一件是失礼至极的事情,杨默甚至可以扭身就走。 但如果眼前的人是老王总,他除了乖乖受着,便再无二法。 这人是钻探一公司的缔造者,又是现任一把手,于法于情来说,在公司里都具有无可质疑的绝对权威……杨默的人事关系毕竟是在钻探公司,也是钻探公司的一份子。 再说了,虽然都是二级公司的总经理,但这位开山怪是高配的副厅级,比起杨默这个刚刚升上来的正处级高了一级。 一个年龄比你大、级别比你高、而且从人事关系上来说还是你直管领导的上级对你展现出“长辈般的关爱”,你除了乖乖受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然而如果说老王总只是摆出一副长辈似的姿态杨默完全没有意见的话,那么那副宛如久别重逢老班长架势的态度,却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能了。 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自己的诚惶诚恐之后,杨默宛如一个普通后辈般苦笑着说道:“王总,实在不好意思,我在钻探公司的时间毕竟有点短,又长期在德州驻扎,听起西南话来实在有些吃力……要不,我们换成普通话?” 在公司的时间有点短? 长期在德州驻扎? 王兴民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杨默身上逗留了片刻,大手一挥,示意杨默坐下,然后换上了口音依旧严重的普通话:“小杨,这次把你叫回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对于老王总这么快直接进入正题,杨默并不感到奇怪:“王总,请指示。” 王兴民摆了摆手:“谈不上什么指示不指示,就是正常的商量!” 杨默恭敬的笑了笑,然后不语,静待这位开山怪开腔。 老王总见状,沉吟了一下:“小杨,你也是钻探公司的人,我还没来之前,你就成了公司的科长……对于总公司那边的情况,你有多少了解?” 总公司? 杨默一愣,旋即老实地摇了摇头:“王总,说起来有些汗颜,虽然进公司已经三年了,但对于总公司那边的情况……除了知道总公司位于春城之外,其余的我还真的不太了解。” 这话听上去有些不合常理,却是事实。 没法子,钻探一公司孤悬千里之外的齐鲁,临时需要当机立断的事情不止凡几,因此十几年时间下来,很有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意思,而总公司有鉴于其特殊的生存环境,也鲜少会直接插手公司内部的具体事物,所以时间一长,总公司在这边的存在感并不强烈……尤其对于杨默这种非西南出身的新晋管理层来说,存在感就更弱了。 一个平日里并不会对你指手画脚,也不会轻易干涉你的人事任命,甚至连各种各种整改文件也不会频繁颁布的总部,谁会有事没事去关注它的各种情况? 老王总闻言,也不奇怪,只是眼睛有些锐利起来:“小杨,央企干部要讲立场,年轻有能力的央企干部更要讲立场……你毕竟是钻探公司的一员,怎么可以跟那些普通职工一样,对于总部的事情漠不关心?” “总部是我们的根,也是我们最强有力的支持……根都没有了,你个人发展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在集体的力量面前,个人力量微不足道……要懂得团结!团结才能走向最终胜利!……小杨,你还年轻,这个道理一定要懂!” 听到老王总这充满陈旧气息的话语,杨默的额头忍不住跳了跳,看向这位开山怪的眼神里,也不免多了一丝奇怪的意味。 虽然这位老王总以强势而闻名,但是一上来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敲打自己,还是让他大感意外。 别说他是重生者,对于后世一些轨迹有所了解,即便不是重生者,到了他这个位置,如果还傻兮兮的去以为这位老王总真的就是如同基层职工所以为的“心直口快”、“有情怀而无心计”、“做事直来直往”,那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想到这里,杨默一脸的汗颜,然后诚惶诚恐地说到:“王总批评的对,我平时眼睛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总部的事情不够关注,以后一定改正!” 听到“一亩三分地”这几个字,老王总的眼底闪过一丝精芒,又是摆了摆手:“年轻人嘛,毛躁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后注意就好……对了,小杨,你被提拔成正处级干部后,后续的任命还没下来吧?” 杨默心中一凛,知道戏肉来了,当下很是诚恳地笑了笑:“王总,你平日里工作繁忙,可能记错了,组织上对我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刚刚被调任成大华公司的总经理。” 老王总扫了一眼他,语气有些不悦:“年轻人少耍点心眼,别整天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的!” 说着,也不去管杨默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国家这些年一直有心致力于开发大西南,但受制于各种原因,进展一直不是很顺利,就算你再不关注西南那边,这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杨默嘴角抽了抽:“知道。” 老王总点了点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有地理位置造成的交通不便,有人才的缺乏,有产业基础的薄弱,有资金的不足,等等等等……但在这其中,能源和原料供应,尤其是民生和工业能源和原料的供应不足,同样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短板,这个你能理解吧?” 杨默闻言,又是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制约一个地区产业发展最关键的因素并不是资金,甚至也不是技术,而是人、交通、资源、能源,这四大项。 尤其是资源和能源这两方面,对于一二产业来说,就如同空气和水一样,平日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存在感,但实际上,哪怕是到了后世,那些所谓的制造业、高科技产业的巨头们,落户一个地区,第一考量因素的便是当地水资源和电力供应的水平,而非普通人以为的税收政策……产业的本质说到底就是对于资源的利用和争夺,一个地区的资源和能源供给水平,虽然不能决定其产业上限,却决定了其下限。 但其实除了水和电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源\/能源评估指标,那就是以煤、气、原油为主要构成的工业必须原料的供应水平。 有着“工业粮食”之称的煤炭在工业燃料\/原料方面的重要性就不说了,没有足够的煤炭,甚至连基本的工业运转都无法实现; 天然气也远比许多人以为的重要的多,跟煤一样,它不但是重要的生活燃料,也是许多化工制品的必要燃料……更重要的是,它是尿素等现代化肥最重要的合成原料之一。 而石油嘛,就更不用多讲了……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人人关心的汽油和柴油,其实只是原油里分离出去的并不怎么具有战略价值的成份之一。 所以,撇开“人”的部分不谈, 如今的西南地区,虽然水资源丰富,但却没有将其转化为可控调配的工业用水资源和电力资源; 煤矿和天然气资源虽然非常丰沛,但天然气同样因为技术和地形原因,存在着储存和运输困难,利用率始终提不上来的窘境; 除此之外,石油资源贫乏、物流交通不便、资金不足等一系列现实困难,因此始终没能发展起来,也不足为怪。 只不过,老王总忽然提起这么一着,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老王总捕捉到杨默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笑了起来:“小杨,你应该知道,由于地形限制的原因,西南地区的工业、经济重心,目前集中在少数二十几个主要城市里,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只要盘活了这二十几个主要城市的工业经济,就等于是初步盘活了西南三省的经济。” “而要想盘活这些城市的工业经济,首先就得解决这些城市交通、平价工业原料和能源充足供应的问题。” “交通、水、电这些问题,不在我们石油系统的业务范围之内,因此我们不去说它,但是稳定地提供部分重要工业生产基础原料的工作,却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也是我们西南钻探总公司这几年来一直想要致力解决的问题。” 杨默顿时皱起了眉头:“王总,你是说……天然气?” 王兴民说的是西南钻探总公司,而不是钻探一公司,受限于区位、资金、技术,如今总公司那边要想在西南地区工业生产基础原料的充足供应这边做文章的话,那就只有天然气这么一个选项了。 王兴民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总部的想法,就是从天然气这块下手,努力补足西南地区平价工业生产基础原料稳定供应的短板……毕竟西南三省气田众多,这也算是我们的优势嘛!” 说到这里,王兴民语气一转:“但与西南石油局和其它单位的想法不同,总部认为,虽然西南三省天然气资源丰富,气田众多,但这些气田所产的天然气杂质含量偏高不说,大部分还都处于地形复杂的偏远地区;” “受限于资金和技术的不足,一厢情愿地想要大干快上,以这些气田为基点搭建输气管,向三省的主要工业城市提供天然气资源,在当下这个阶段并不现实,也并不具有性价比!” 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王兴民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尤其是滇南这种整体气田资源并不如何丰富的省份,要是直接从地形复杂的巴蜀或者贵州地区搭设输气管,将去硫提纯后的天然气运输过去,白菜都能卖出肉价来,还谈什么平价?还谈什么稳定供应?” “再说了,西南地区民风彪悍,情况复杂,在崇山峻岭中搭建输气管费用高昂不说,后续的看管和维护更是一件耗资巨大的事情,就算部里面一开始能拨出修建输气管的费用,那后续看管和维护的费用呢,我们西南石油局又不是什么家大业大的土财主,自己能承受的住这么巨大的开支么!?” 语气严厉地批判了一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老王总这才一脸期许地看着杨默:“小杨,我们钻探公司别的优点没有,但一来吃苦耐劳,二来肯动脑子,所以……早在我还在滇南那边的时候,总部那边就已经开始在论证另一条思路;” “简单来说,就是把西南三分一分为二地来看待,气田资源丰富、地形复杂险峻的巴蜀和贵州是一块,气田资源不那么丰富、但地形相对缓和的滇南又是一块;” “对于巴蜀和贵州那边,可以赞同局里面的想法,依托各个气田就近铺管,输送天然气过去,有选择性地进行一对一,或者一对多的短途供应;” “但在滇南那边,则是依托于缅甸和老挝更加丰沛、品质更高的天然气资源,一边在境外开展跨过合作,开采境外气田,一边与当地达成合作,从境外直接输送天然气到滇南地区!” 说到这,王兴民的语气很认真:“小杨,你没去过那边,有些情况可能不太清楚……从实际勘探结果来看,从老挝和缅甸搭管输送天然气到滇南境内,施工难度其实更小、综合成本更低,而这件事对于国家的意义,其实也远比一般人想的要来的远大……所以,部里面对总公司提出的这个计划,其实很动心。” “但问题是,作为资源其实极为丰沛的国度,阿美莉卡和岛国早就看中了老挝和缅甸这两块风水宝地,尤其是岛国,早在六七十年代就开始以赎罪的名义在这两个地方修路搭桥,并且展开各种各样的经济活动了,虽然因为历史缘故,一些本地人对其仍旧比较排斥,但整体来说,其影响力已然不可小觑;” “因此,我们需要一个既精通国际商业合作,又有能力周旋于华夏和岛国之间,以一种尽可能避免产生直接矛盾的形式,直接促成境外投资合作项目的负责人……而小杨你,则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 听到老王总七绕八绕地,把自己跟这个乍眼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境外投资项目联系在一起,杨默眼珠子都差点没蹦出来。 尼玛,难怪自己的后续任命迟迟没下来,闹了半天,中间还有这么一道坎啊! 他并不觉得老王总今天邀约自己谈话,就真的是想做自己的思想工作,然后把这么一个重大项目甩给自己了。 很简单,境外的气田投资项目虽然极具份量,但自己在德州这边做出来的基本盘规模同样也不可小觑……如果自己负责境外投资项目去了,德州这边一系列具有实验性质的项目和操作,谁来接盘? 但同样的,他也不认为老王总告诉自己这个项目是在胡说,甚至不敢打包票,组织上就一定不会委任自己这个与岛国一众大型药企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甚至隐隐跟岛国的某些财阀利益有了一些隐形关联的人去成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原因也并不复杂……老挝和缅甸都是跟华夏直接接壤的国家,而且有非常玄妙的历史渊源,以滇南为桥头堡的澜湄机制雏形,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嗯…… 关于澜湄机制,这里不方便展开太多,但是你只需要知道,出于安全考虑,华夏对于周边邻壤区域一直比较敏感和谨慎就对了(顺便一提,这个项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从90年代到千禧初中期这段时间里,华夏也的确以滇南为桥头堡,推动了一系列与周边国家合作的资源投资和境外种植项目,而且规模普遍不小)。 这是从侧面关系到国家战略和安全的问题,不能简单的去算经济账,因此如果上级真的觉得很有必要,对于组织上的取舍,杨默实在是心里没底的紧。 事实上,杨默很清楚,总部那边有足够的驱动力向组织上施展七寸不烂之舌,让自己出面来主持推动这个境外投资项目。 道理也并不复杂。 如果说孤悬齐鲁的钻探一公司对于西南钻探总公司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的话,那么下面只有三家分公司的钻探总公司对于目前的西南石油局来说,同样也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虽然它隶属于西南石油局,但西南石油局跟东营指挥部这边的情况不一样,此时的它,虽然框架上是由西南石油局、西南分公司、中南石油局、中南分公司、西南钻探公司、南方勘探开发分公司等6家单位重组而成的超大型单位,但重组的力度并不深……或者说,与其叫做重组,不如叫做把几家单位划拉在一起的拼凑式联盟罢了(真正开始深度重组,要在千禧年之后)。 所以看出问题来了么,虽然钻探公司的确是隶属西南石油局这个大系统的,但别说此时了,就连到了千禧年中期的那会儿,除非是执行部里面的文件,否则西南石油局在绝大部分事情上,都是跟钻探公司商量着来。 没办法,谁让石油单位都是“以油为本”? 谁让西南地区天然气资源很丰富,但石油资源却很贫瘠? 谁让钻探公司是这个大系统里唯一已经在石油资源相对丰富的华北平原地区扎下根子的单位? 连十几年以后都是这种情况,就更别提现在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如今的西南石油局在实际的管理运营里,其实更像是一个凡事商量着来的同盟组织,那么手里面本来就有着一把好牌的西南钻探总公司,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在下一任换届中多要几把椅子,成为拥有更多话语权的新盟主? ……………… 沉吟了好一会儿,杨默着迎向老王总那灼灼而又写满期许的眼光,轻笑了起来:“王总,为国出力,乃是每一个华夏人应尽的义务,按理说,能被总公司委以如此重任,属下我应该是感激涕零的……但是很可惜,德州这边刚刚起步的项目实在太多,我一时半会恐怕是有些难以脱身。” 很是遗憾地感慨了一声后,杨默苦笑着摇了摇头:“当然,如果组织上要求,那我自然没有二话。” 王兴民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算是对这只小狐狸的奸诈和油滑,有了一层新的感受。 对方忽然补了一句“如果组织上有要求”,那无疑是在反将了他一军。 既然这个项目那么重要,还涉及到周边战略,那好,身为央企干部,虽然就我当下的情况来说情况不太允许,但该有的觉悟莪是肯定有的; 所以,只要组织上决定让我来负责这个项目,我二话不说,丢下这么一摊子事就过去。 可是组织上真的会这样做决定么? 未必吧? 既然未必,那么你前面七绕八绕地用那种非我不可的语气压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我虽然是只菜鸟,却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既然这件事可能还处于一种模拟两可的商量阶段,那么你有要求,尽管直接提出来就是。 如果我能接受,那就接受;如果不能接受,那就由得组织安排,大不了直接接下这个任务就是……看看我被调去国外了,是你目的没达成的损失大,还是我这边的损失大。 饶有兴趣地碾了碾自己那远比普通人来的粗大的拇指关节,王兴民点了点头:“看到小杨你这么有觉悟,我是很高兴的……组织上虽然因为历史原因,一直很尊重我们这些西南企业的意愿,但身为党员,我们也同样很尊重组织上的决定,既然小杨你不排斥出国,那么在向组织上汇报的时候,我们也多了几分把握。” 不怎么隐晦地把自己手里的主动权向杨默展示了一番后,老王总煞有介事地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既然小杨你有可能在短期内出国,大华公司那边的事情,我这边管不着,但是……关于默默百投的后续安排,我们却是需要认真讨论一下……万一群龙无首,这么大一个部门,总归是不能乱了阵脚嘛!” 默默百投!? 意思是……? 听到老王总隐晦开出来的这个条件,杨默心中一惊,眉心再度重重皱出一个川字…… 第460章 退二进一 体系内一直存在一个普遍现象,那就是虚职极多。 杨默以前做过的经营指导小组组长,虽然当时的权力已然不算小,但依然是虚职; 在三角债化解特别工作小组里挂的那个主任,虽然手上可以调配的资金过亿,甚至超过了当时90%的企业总资产,但还是虚职; 哪怕杨默已经做到了大华公司的总经理,而且大华公司是正儿八经的二级单位,但这个总经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依旧带有一定的虚职色彩。 原因很简单…… 杨默的人事关系一直在钻探一公司,而大华公司并不是钻探一公司的控股公司。 所以,但凡杨默一系的亲近骨干,称呼杨默时,基本都会用上“杨科长”这个称谓; 大家都很清楚,杨默真正的实职,是默默百投的科长; 而这个部门,才是杨默真正的立身之本。 事实上,杨默在大华公司挂职之后,通过成立卫星公司,并且开辟第二战场绕开东营指挥部那帮子人的做法, 一来是不想自己在人家的游戏规则人深陷因果,然后在被榨干价值后逐渐成为一具傀儡; 但另一方面,也存着通过汲取大华公司养分,把自己的基本盘稳固壮大的意思。 事实证明,杨默的确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截止目前为止,杨默一系通过直投、技术\/资源入股、债股转化、合并重组等一系列方式,直接或间接的获得了两条商业街18.7%的股权、商品交易中心14.1%的股权(不计钻探公司原本就具有的股权); 这还只是平台方面取得的成就,在具体商业项目方面,光是额外持股超过10%的a类项目就有盼盼玩偶、卫生巾、棉袜、食用玫瑰种植基地、紫皮糖、洗衣粉、八宝茶、各类药茶等十余个;投资规模低于300万、控股低于10%的b类和c类潜力项目,更是不知凡几; 除此之外,包括蟾酥丸、滇红古树、玫瑰鲜花饼、各式药妆等一众用于品牌出海的默华系列,也有10%~34%不等的股权掌握在杨默一系的手上; 而且别忘了,诸如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817肉鸡养殖项目、老六鸡苗繁育所等一系列老牌a类项目今年也在暗悄悄发力……尤其是等到今年年底,默默百炸按计划开始面向全国加盟招商后,要不了多久,这些项目就能实打实地变成王炸。 这些数量惊人、规模惊人、潜力更是惊人的项目中,有将近7成都是与默默百投有着直接和间接的联系……可别忘了,在杨默一系中,除了第五农场和夏留通销社是完全独立的单位之外,其余的诸如庆丰食品、喜相逢罐头厂等一系列企业,都是挂靠在钻探公司名下,然后由默默百投统一管理的。 所以,默默百投对于杨默的重要性,完全可以用“性命攸关”这四个字来形容,别看杨默今年表面上没怎么直接管理这个部门,但实际上,默默百投的每一个与大华相关的重要投资节点,都是他规划好了,然后通过那些卫星公司层层联动,让这个部门以一种被裹挟似地被动式姿态,逐渐渗透到这些项目中去的。 就跟减削每年那些援投项目是等同于跟那些西南派宣战一样,明目张胆地朝默默百投下手,也无异于直接跟杨默撕破脸; 因此,当王兴民直接了当地把话题引到默默百投的“后续安排”上之后,即便杨默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位开山怪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但眼神还是一下子冷厉了下来。 ……………… 见到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脸上露出很有些危险的表情,王兴民嘴角抿了抿,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感慨的表情:“目前公司所有的闲余资金几乎全部集中在默默百投的账户上,而且未来三年内,钻井奖金无法维持公司正常运转的所需,是一个客观事实;” “也就是说,在主业没有达到收支平衡前,公司每年所需的最低运维资金里,至少有三成五以上是需要向默默百投找补的……这还没算上公司扩大规模所需要的花费;” “三成五呐~这么重要的一笔支项,这么重要一个科室,甚至关系到公司的成败和生死存亡……身为公司总经理,我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是应当的!” 轻轻叹了口气,老王总的脸上全是唏嘘:“以前有小杨你坐镇默默百投,公司上下自然放心无比,但眼下小杨你手里面的重要工作越来越多不说,甚至有可能调派别处……为了以防万一,公司自然要考虑进行局部调整,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局部调整? 不是直接接管? 还有,调整什么? 组织框架,还是工作流程? 杨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位开山怪,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丝毫没有因为老王总的“手下留情”而稍稍舒了一口气。 如果说之前讲的想说服组织上把自己调任到老挝、缅甸地区去负责境外油气项目开发这件事只有三成左右的可能性的话,那么如果老王总真的不计较各种得失的话,想要以总经理的身份对默默百投下手,那简直是无人可以阻拦的事情。 很简单,虽然老王总这次的回归本身就自带着无数猫腻,身后肯定有什么大佬的意愿在里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组织上的决定,但杨默毕竟是能以一己之力盘活一个县级市区域经济,并且逐步改变其产业布局的狠人,组织上虽然极重视周边安全和合作,但也不是非杨默不可……再加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默的后续委任不久就会下来,除非是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否则短短几天十几天之内就想影响组织上的决定,这不太现实。 但默默百投不一样,这是钻探公司自己的内部科室。 既然是内部的科室,而且还是之前没有既定章程的“实验型科室”,那么身为公司一把手,不管是调整组织架构还是更改其工作流程,没有人有这个立场来插这个嘴; 即便默默百投其实直接或间接地关联着公司其余科室负责人一系列利益,但身为公司的缔造者,老王总在面对着这些科室负责人时有着天然的血脉压制……想要凭借着人多势众来逼他改弦易张? 不存在的! 那些科室负责人也没这个胆! 微微吸了口气,杨默脸上极力维持着微笑,尽可能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开山怪,想了想后,以一种略带好奇地口吻问到:“却是不知道王总打算怎么调整?” 虽然老王总可以完全无视那些科室负责人,但是数千名职工家属的看法和情绪,却是必须要照顾的。 如今的默默百投,别的方面或许不足以让这位老王总高看一眼,但在一众职工家属中可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真要是不顾死活地闹将一出,杨默固然没好果子吃,但王兴民这个好不容易回归的总经理,说不定就要再次面临十年前那场令他难堪的场面。 那是一场两败俱亡的局面,杨默不太相信老王总敢不计后果的激怒自己。 见到杨默迅速地压下了情绪,并没有如同自己所预期的进退失守,老王总眼底闪过一丝忌讳。 并不急于回答杨默的问题,而是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缓声说道:“小杨,出于尊重,我也不瞒你。” “我并不打算破坏默默百投现有的组织框架,也不打算过度插手默默百投的人事任命,我所设想的初步调整,只有两点;” “第一、收回默默百投的独立核算权,将其变更为公司正常直管的科级科室……当然,鉴于默默百投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收回独立核算权后,并不会按照惯例挂在总经办名下,而是会由总经理直管。” “第二、如今的默默百投体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一个根本不是科级科室该有的程度。” “因此,我虽然不会对默默百投的组织和人事框架做太大的更改,但默默百投现有的业务却必须分拆……最起码,要把挂靠企业的那些业务分拆出来,与默默百投直投的那些业务做出一个区隔!” 说到这,老王总一脸严肃地看着杨默:“像庆丰食品、喜相逢罐头厂这些挂靠企业,毕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央企下属单位,为了规避一些可能存在的风险,这些单位以及以其为主体的项目,都需要剥离出来,公司也会将这一块的业务,交给另外的科室单独负责……这里面的考量,小杨你应该懂才对!” 饶是有了一定心理准备,但等到王兴民把话全部说完后,杨默胸膛里还是升起了一股火气。 这个老家伙,把目光盯上了默默百炸、默默百炒这两只金母鸡!! 你妹的,这眼光还真……毒啊! 虽然说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是杨默的发家项目,但实际上,这两个项目的实际收益,在如今的一众a类项目中,却是垫底的存在……除了那个如今依然需要依靠补贴才能存活下去的卫生巾项目之外,大抵就只有这两个项目的毛利率最低了。 一降再降,如今低到了只有14%左右的毛利率,即便这两个项目的销量惊人,但钻探公司能从这两个项目上直接能拿到的分红收益,实在是与其a类项目的身份有些不想匹配……别说与老六鸡苗繁育所这种真正的聚宝盆相比了,就连那个817肉鸡联合养殖项目,收益都超过了他们一大截。 可问题是,钻探公司是央企,有些事情也不能只算经济账。 虽然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毛利润低的可怜,但这两个项目的社会价值却是能将其余的一众a类项目甩的连影都见不着……可以说,杨默之所以能一路顺风顺水,钻探公司之所以能成为德州和兰陵地区最具亲和力和公信力的单位之一,这两个项目绝对是第一功臣。 更何况,杨默一系手里的项目数以百计,但唯独只有这两个项目是他与钻探公司数千职工家属的感情枢纽。 如今直接想要把这两个项目的管辖权要过去…… 开什么玩笑,杨默宁愿把那两条商业街的股份让出去,都不愿意把这两个项目的管辖权让出去! 没有这两个项目傍身,他拿什么在公司里自保? 真以为在石油系统里的央企混,那点钱是万能的? “不行!” 杨默没有丝毫犹豫。 老王总的眉头皱了起来:“小杨,你也是有资格看内参的人,成了处级干部后,可以看到的内容更多……你应该知道,随着亚运会的成功举办,国家已经打算对民营企业松绑,没有了环境的压力,这些挂靠企业就未必那么可靠了,而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模式进行管理的话,会凭生太多的变数。” 老王总话里的信息量极大,很明显,这些项目被剥离出来后,新的主管科室绝对不会按照杨默原本“以德服人”的思路走。 杨默闻言,却只是笑了笑:“王总,这两个项目的毛利太薄了,要不您换一个?公司如今的资金并不富裕,一旦交接管理造成了经营波动,需要补贴进去的钱可不是个小数。” 超低的毛利率从来都是这两个项目最直接有效的防火墙,如果这么容易被拿走,早在杨默还只是个小科员的时候,这两个项目就跟他无缘了。 老王总却是摇了摇头:“小杨,公司并不会插手这两个项目的具体运营,即便是变更了管辖科室,项目的执行主体依然还是庆丰食品,公司唯一需要做的,便是跟庆丰食品商洽一下如何调整股权框架。” 说到这,王兴民然后别有意味地了他一眼:“关于这件事,我想交给小张去协商,毕竟当初你跟他的私交很好,我知道他从你身上学习和借鉴到了不少关于商业方面的知识,想必股权架构调整这一块的工作,他也不会很陌生。” 杨默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明白老王总是在告诫自己,自己当初在庆丰食品股权框架上留下来的那些小后门,他已经知道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却是一点也不虚:“王总,身为下属,我觉得我有责任提醒您……当初庆丰食品在操盘默默百炸时,为了能够快速发展,以特别保证金的形式吸收了大量的社会资本;” “而这些特别保证金不但每年需要支付与银行商业贷款等额的利息,按照约定,在项目或项目承载主体的股权架构发生了较大波动时,那些加盟商可以根据自身的意愿,自由退出或转让加盟资格……届时,那些特别保证金也需要连本带息一并返还。” “如果退出或者转让加盟资格的加盟商数量太多的话,我害怕公司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啊!” 杨默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些加盟商白手套的真实身份,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对方当初之所以愿意掏这么一大笔特别保证金来加盟默默百投,说白了就是为了找一把伞而已。 如今如你说所,既然国家打算对民营企业松绑,那么,首批那500家加盟商死赖在默默百炸这个项目上的迫切性就没有了……既然这个加盟商的身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那么眼见着庆丰食品的股权架构出现重大变化,出于避险的考量,人家大规模地抽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呵呵,如今我杨某人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德州,商业示范区那边可以与我杨某人建立联系的项目不知凡几,人家犯不着非要死赖在默默百炸这个项目上。 但500个加盟商同时抽身,且不管这个动作对于默默百炸的影响到底会有多么恶劣,单单那笔天文数字般的特别保证金,你老王总就绝对拿不出来! 听出了杨默话里的威胁,王兴民额头忍不住跳了一下。 又是这种同归于尽的威胁手段! 这个年轻人…… 使劲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情绪,王兴民再度碾了碾自己的指节,蔚然一叹:“既然小杨你这么排斥公司接管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但公司为了以防万一,又不得不对默默百投的业务进行拆分……” 微微沉吟了一下,王兴民忽然语调一转:“要不这样,干脆调换一下,挂靠的那些企业和相关项目依旧由默默百投统管,而那些直投的控股项目,则分拆出来,交给公司直管怎么样?” !!! 合着你在这等着我啊! 其实你的真正目的就是默默百投的那些直投控股项目,前面拿出来说事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谈条件的前奏而已? 好你个老王总! 这一手退二进一的手段,玩的溜起啊! 发现自己被这位看上去憨厚直肠的开山怪套路了一把,杨默却没有太多的恼怒之情。 无它,默默百投去年和今年直投的控股项目虽然很多,综合体量也是非常不小,但相比于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紧要程度却不是一个级别的。 请记住前缀,是默默百投的直投控股项目,而不是所有的参股项目,这两者的区别很大! 如果前缀是“参投项目”,那么意味着包括商业街和商品交易市场,以及出海品牌在内的数百个项目都要全部交出来,别说任何人都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过分到极点的条件,就算杨默真的答应了,钻探公司也没那么多专业人才去分管这些项目啊! 但如果是直投的控股项目,那么这个范围就要小很多了,对于已然很有些财大气粗的杨默而言,也没那么痛了。 谈生意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在双方都有强力反击手段的情况下,你总归不能提出一个根本不可能谈拢的条件不是? 沉吟了一下,杨默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开山怪:“王总,我想知道……为什么?” 都已经谈到了这个份上,老王总自然明白他在问什么,当下笑了笑,然后摸出一根大熊猫出来分了过去。 看见杨默接过这根颇具特殊意义的香烟皱眉,却是哈哈一笑:“小杨,我前段时间从东营指挥部那边硬生生抢了几家小型地炼厂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杨默轻轻撸了撸手上的大熊猫,并不点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知道。” 王兴民嗯了一声,然后忽然岔开了话题:“我听说,就在上个月,宋友龙家的那个小子,开始频繁接触起东营指挥部下面各地区的产品销售处?” 嗯??? “宋友龙家的那个小子”,指的当然就是宋文轩; 以老王总的年纪和资历,对于同级别的宋友龙直呼其名并不是什么冒犯的事情; 只不过专门提到了宋文轩和分散在各地区的产品销售处…… 杨默顿时猜出了这位开山怪为什么会忽然冒着巨大的反噬风险,一副想要把默默百投的那些直投控股项目抢到手中的架势了。 嗐~ 这误会闹得…… 想清楚这其中关键的杨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461章 友军? 众所周知,汽油和柴油虽然不是石油最重要、最具战略价值的表现形式,但却是最为广大民众所熟知、直接接触面最广的产品。 当然,那是后世。 在这个汽车保有量并不算多,个人汽车保有量更是少的可怜的年代,汽柴油虽然对于各企业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物资,但实际上,它在石油系统里面的份量,并不算重。 嗯…… 你要知道,如今全国加油站的数量也不过六千多所,整个齐鲁境内撑破天了也就五百多所,份量能重到哪里去才怪! 当然,虽然份量不算重,但毕竟是重要的社会生产物资,因此像东营指挥部这种单位,在这一块还是有专门的计划配置、销售和计量管理部门的。 这种部门,在70年代的时候,叫做综合利用办公室; 84年的时候,又和天然气管理处合并到了一起,成为了产品销售处; 然后到了现在,随着组织改革进程的推进,指挥部那边又计划将其改组,变更为“运销处”,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销售公司……事实上,这个大致的方针已经定下来了,等到1月份,就会正式改组。 而杨默之前交给宋文轩的那个所谓的“得罪人的工作”,其实就是趁着改组之际,串联各地的销售公司(科),让其以“自救”的名义,通过自筹和社会融资的形式,增开小型加油站,销售计划管理外的油品,用以解决职工\/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并且提高运销处\/销售公司(科)的职工人均效益。 这听上去很有些违规操作的意思,但其实一点也不违反政策。 实际上,早在1986年初,为缓解成品油市场日益加剧的供需矛盾,在计划内平价油和高价油之外,国家就允许油田和炼厂的超产部分转入市场销售了,而且允许价格随行就市。 这部分油作为计划外议价油进入市场后,逐步使得成品油市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到了1990年,成品油市场已经基本开放,石油产品的计划管理品种和数量也大大减少,计划外采购逐渐成为石油销售企业进货的重要手段……随着上游市场的放开,成品油批发零售可是一个差价大、利润丰厚的活计,只要新增的加油站数量足够多,新增加油站的生意好,养活销售公司(科)的那些职工\/职工家属,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然,在改组之际忽然来上这么一出“基层自救”,肯定是非常得罪人的事情。 你要知道,由于石油行业本身的特殊性质,东营指挥部内设的不少部门是天然具备着部分社会管理职能的,自己的人在“计划外采购”这块撕开一大块口子,那不是等同于减少一些人职位的实际含权量么! 挡人前程无异于杀人父母! 即便随着上游市场的放开,计划外采购已经是大势所趋;即便随着地炼厂逐渐的进入,市场逐渐开始充分竞争下,某些人手里的那些职权也越来越没分量;但你主动撕大这个口子,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即便这件事赢得了一众二级炼油厂负责人的欢迎,但接下了这个任务的宋文轩,还是愁眉苦脸的不行。 至于老王总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件事,其实理由也很简单……他之前把那17家小型地炼厂硬生生地从东营指挥部的手里抢过来,其实打的同样是增设加油站的主意! 别问为什么杨默会这么笃定,别忘了上次他陪着自家兄弟参加联谊会时,就已经从某个忘记了名字的美女新人口中得知,综合办正在打量招收市场类人才,而且正在对成品油市场进行预前分析;两者对照之下要是还不知道这位老王总打的是什么主意,那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什么? 你说如今整个齐鲁的加油站总共也就这么区区几百家,王兴民这么一个副厅级的高配总经理,凭什么会这件不起眼的小事这么上心……不合逻辑啊! 不,很符合逻辑! 前文说了,老王总这次回来,就是在为两桶油下一轮的重组和分家打前站的。 既然涉及到了地盘的划分,那么数据就很重要……尤其是表面数据,非常重要! 说起表面数据,在石油这一块,还有什么能比随处可见的加油站更有视觉张力,更能先入为主地影响考察评估团判断的么? 没有! 你要知道,众所周知,中石油在成品油这块是以“自采自炼”为主,而中石化则是以“进口油自炼”为主,在提炼技术差不多的情况下,原油品质的好坏和成本,便成了关键。 国内原油的品质和开采成本众所周知,可以走进口原油-地炼厂路线老王总害怕与东营指挥部在成品油市场上竞争么? 不怕! 非但不怕,而且巴不得到时候在考察评估团面前晒一晒内部账本……东营指挥部在这一块,地头蛇的优势荡然无存不说,反而成为一个巨大的累赘和扣分项。 事实上,别看如今国内的加油站数量不多,但只要你懂策略的话,新增加油站开的再多也不会亏本。 别忘了,如今国内私家车保有量虽然低的可怜,但单位用车辆却是节节攀升,这一块的用油市场,可是一个非常不容小觑的蛋糕……所以只要新增加油站的选址合适,再派人拉拉交情,完全可以同步开展b端的就近业务。 更重要的是,由于十几年前他的那次重大失误,钻探一公司变成了一家只有钻探权的纯生产单位,勘探、冶炼、化工制造等一系列业务权,都被剥夺了出去。 这是他职业生涯中一个永远抹不去的巨大污点,甚至严重到可以动摇他对于这家一手缔造起来的企业绝对掌控权的地步。 既然当初这些业务权是因为他的失误而丢失的,那么他就要一步步的把这些权利重新夺回来。 跟当初杨默撬动的孤岛二号项目一样,通过自有项目形成的巨大成品油需求量来让钻探一公司重新获得原油冶炼权,便是他必须要跨出的第一步! 但这一切有个前提…… 你得快人一步,把规模做起来,取得先发优势,然后抢占消费者的心智;否则在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你未必抢得过指挥部那边。 所以,眼见着自己的计划受困于资金不足还没有展开,指挥部麾下各地的销售公司(科)就在宋文轩的撺掇下开始动了起来,他不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才怪! 同样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在条件并不成熟的情况下,会冒着巨大反噬的风险,想要虎口夺食,从杨默手里把默默百投的直投控股项目抢过来的原因……时不待我,他必须快速筹措资金,赶在东营指挥部前,把那些加油站铺开来。 …………………… 终于搞明白了这位开山怪的真正意图后,眼见着对方毫不遮掩地露出“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要是你不答应,那就休怪我不讲武德了”的威胁表情,杨默心累地叹了口气。 身为公司的缔造者,却以副厅的高配职级用了一系列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手段重新回归到钻探一公司,这位开山怪的实际处境,想必其实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好……而那种时隔十余年依旧火气十足,且强势到不近人情的威风做派,想必也只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罢了。 含威者,不露雷霆。 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估计这也是那个死胖子最近喜欢闷在书房里喝酒的一个重要原因。 换句话说,如今的老王总其实是处于一个有进无退的绝境中,困兽之下,如果眼见突破无望,不计后果地跟你两败俱伤,也实在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所以…… 虽然很有些不体面,但对方的威胁是认真的。 想到这里,杨默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说道:“王总,我觉得有些事情,咱俩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老王总眼中的锋利不减,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事实上,早该如此了,要不是小张一直拦着,我刚回来那会儿的时候,就要和你好好谈一谈了。” 杨默摇了摇头:“王总你不该埋怨张主任,他拦的对,当时就坐下来的话,想必大概率是聊不出您想要的结果的。” 我想要的结果? 听出了杨默话语中的些许松动之意,王兴民的神态缓了缓,但却没有吭声。 杨默苦笑着叹了口气:“第一、其实不管你信不信,我虽然是齐鲁人,但一直以来的确是把自己当成钻探公司一员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我刚毕业就入职到了公司,人非草木,三年下来,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再说了,我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地就升到了如今的职位,外人或许以为我天资过人,但其实我很清楚,主要还是归功于公司肯给我提供这个机会和平台。” 王兴民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杨你能不骄不躁,始终记住公司对你的帮助……这很好!” 杨默笑了笑,继续说道:“另一方面,却是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人事关系是在钻探公司,这事锁死了的事情,除非是公司愿意松手或者上级安排,否则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转到其它单位……东营指挥部那边虽然级别比公司高,但两边不统属于一个系统,因此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朝会调到那边去工作。” 听到杨默毫无保留地表露自己的站位态度,王兴民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小杨你能够坚定不移地把自己当成钻探公司的一份子……我很安慰!” 其实杨默的倾向问题一直是钻探公司上下挺揪心的一件事; 这货并不是西南人,而是纯纯粹粹的齐鲁本地人,在他们看来,这货天然与东营指挥部那边更亲近一些; 而且这货不但是穆思远的女婿,如今更是大华公司的总经理,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更像是东营指挥部那边的人一些……虽然从种种迹象来看,这货一直有些瞧不上指挥部那帮子人,但这种姻亲+利益的双重捆绑,却不能以一些表象作为证据。 总之,要不是这货的人事关系始终被锁在钻探公司,他们实在不敢保证,杨默会不会在第二天就跑到东营指挥部那边去报道……实际上,指挥部那边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出把杨默人事关系迁移过去的要求,甚至还拿出了极为丰厚的交换条件,只不过每次都被公司拒绝了而已。 所以杨默的这番正式表态,虽然好像不涉及什么具体内容,但却意义重大。 这最起码证明了他不会采用挖墙角的方式,以大华公司和默默百投为中转点,以他那种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隐蔽向指挥部那边输送利益……换句话来说,不管内部有什么分歧,但杨默所创造的各种价值和收益,都会让肉烂在锅里面。 不管怎么说,这对于王兴民这个公司一把手来说,是个重大利好。 而杨默已然是个正处级的干部了,像这种半正式的表态,是要承担因果的,甚至王兴民可以在会上向其他人传达这句话,因此他倒是不虞杨默是在说假话。 见到这位开山怪的态度又是松了松,杨默表情有些奇怪:“第二、虽然齐鲁是位处华北地区,出于正统意义上的北方,但就我的个人角度而言,其实我是比较倾向于开放性的业务体系的……尤其能积极参与到国际经济交流与合作的业务体系。” !!! 王兴民的表情写惊骇与满不可思议,又带着一种近乎于怀疑人生的惊喜,要不是当下情况不合适,他差点就要叫出来了。 虽然杨默说的非常隐晦,但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如何听不出来对方的暗示? 开放性的业务体系,尤其是能积极参与到国际经济交流与合作的业务体系? 那指的不就是中石化一系么! 可别忘了,中石化的原油,绝大部分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在国外的投资合作项目数量远超北方的中石油不说,许多中下游产业的技术和设备也是从国外引进的。 要论开放与合作,如今的中石化比北方中石油这边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你怎么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 还有…… 原来你小子的主观意向竟然也是偏向南方石化一系的“友军”么? 这、这、这,这也太出乎所有人预料了吧? 东营指挥部那边可是偏北方石油一系的,你的老婆是从东营那边交流过来的,你的岳父是指挥部里的实权人物,甚至就连你如今所掌控的大华公司,从股份架构来说,也是偏东营一系的。 你怎么就成了偏南方化工系的一员呢? 这太不合常理了吧? 长达十秒钟的巨大错愕之后,王兴民反应了过来。 不! 其实这能说得通! 毕竟杨默一系的业务,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国内了,与岛国一众企业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他,在尝到甜头了后,希望在海外市场斩获更多的收获,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相比于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内部的北方石油一系,南方的石化一系在这方面无疑拥有着更宽松和开放的架构,可以提供的高质置换资源,也更多。 见到王兴民那五味杂陈的表情,杨默笑了起来:“所以,王总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让宋文轩去尝试说服齐鲁各地的销售公司以自救的名义开设小型加油站了吧?” “自救是真的,可以解决各地销售公司职工和家属的就业问题也是真的;甚至我那位岳父和宋叔叔在指挥部会议上帮宋文轩站台时说的,这是分流待岗职工计划中的一环,也是真的。” 微微顿了顿,杨默的表情意味深长了起来:“可问题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重点,真正的重点是……这个计划允许自筹和社会融资两种方式。” “指挥部不差钱,并不代表下面的销售公司(科)不差钱;甚至就算是各地的销售公司不差钱,也不代表着他们愿意愿意把钱花在这些事情上……这里面的道道,王总想必比我要更懂。” “所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计划落实到最后,新成立的加油站,将会以社会融资为主;”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些新加油站的主要资金来源是社会资本,那么人家已经帮你解决待岗职工和家属的就业问题了,你是不是该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把经营管理权交给对方呢?” “在成品油上游市场已经逐渐开放的如今,加油站的经营管理权意味着什么,就不用莪多说了吧?” 说到这里,杨默看向老王总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王总,属下别的不敢多说,但在德州、兰陵两地的民间影响力还是有一点的,只要在私底下稍稍表番态,调动些两地的社会资本去支持一下这些加油站的扩增计划,其实并不是那么为难的事情。” “所以,王总,我认为,这其实是一个误会,其实您大可不必那么紧张,也大可不必太过默默百投如今存在的风险……默默百投或许终究有一日需要去拆分其麾下的业务,但我个人觉得,并不是现在!” 说完之后,杨默很平静地看着王兴民,眼底带着一丝不怎么恭敬的戏谑。 他的话其实有些半真半假,但他可以笃定,眼前这位开山怪绝对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所有的穿越者都是最大的趋炎附势之辈,按照已知的历史去顺应时代的潮流,乃是亘古不变的做法……他只是个来自后世的废材而已,在这方面自然也不例外。 对于王兴民这样的历史参与者来说,领命带着提中石化打前哨这样不足为外人道矣的目的重返钻探公司,固然是整天疑神疑鬼,甚至只能把自己的真实诉求藏的深深的,然后摆出一副独断专行的架势孤军奋战; 但实际上对于杨默这种重生者来说,整个齐鲁石油系统在几年后将会划拨给中石化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作为一个趋炎附势之辈,虽然这种大事跟他这种小杂鱼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这不妨碍他提前准备点小礼物,免得到时候太过被动。 而他让宋文轩去串联各地的销售公司搞的那个加油站扩增计划,便是为此准备的礼物之一。 事实上,这件事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只要宋文轩那边能争取到政策口子,执行起来并不存在太大的困难。 你要知道在后世,齐鲁固然是以地炼产业闻名全国,但民营加油站的数量,也同样是全国前列; 而如果说东营那边的土豪是地炼产业最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的话;那么在民营加油站这个领域,德州就是其中最不可忽视的另一股力量,甚至一度可以跟福建的老板们分庭抗礼……“南莆田,北庆云”这句话,想必对这个行业稍微有所了解的人,应该并不陌生。 没错,话里的那个“庆云”,指的就是德州的庆云县,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称作是德州最穷最小的那个县份。 所以,以杨默如今在德州地区的影响力和社会资本号召力,他并不介意顺着历史的潮流稍稍推一把,然后坐享其成。 当然,虽然顺历史大潮而为乃是所有穿越者立身的不二法门,但杨默这人虽然跟“好人”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但骨子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拧巴……他其实并不关心齐鲁在几年后到底是中石油还是中石化的业务范围,他在意的是,这些央企有没有在这片土地上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价值,让那些傻不拉几的憨厚老乡们真正受益。 因此,他可以推动庆云或者其余地区的社会资本提前介入到民营加油站这个领域里来,但这些社会资本,必须要被默默百投或者大华公司所驾驭,然后按照他所设想规划的道路,在赚钱之余,老老实实地在这片土地上做点它们该做的事情。 所以,作为一个极度矛盾,且从骨子里对人性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拧巴男人;你别说眼前只是个跟他拢共没有见上几次面的王兴民了,哪怕对方是已经获得他不少好感的王一诺,杨默都不会把默默百投的业务交出去让对方打理……不管是直投还是合投,不管是控股还是参股,一个也别想! ……………… 意思是…… 这个加油站扩充计划,是你这位友军,为“投诚”准备的礼物? 前后一印证,听出了杨默话里的意思,老王总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让他焦虑了一个月睡不好觉,甚至不得不铤而走险的项目,竟然是一记诺大的乌龙! 不过还是那句话,既然这是杨默这位新晋的实权小大佬当面摊开说出来的东西,那么出于最起码的尊重,他并不怎么怀疑是对方骗自己……即便他其实心里依然有些不踏实。 这下好玩了,自己一直如临大敌的掣肘之患,竟然是自己的友军; 而自己大费周章想要弄到手的东西,竟然是这位友军的“投诚之作”; 你让他怎么收尾? 硬抢? 这会彻底激怒杨默,让对方从友军就此成为死敌不说;在大局未定之际便抢了友军的战果邀功乃是大忌中的大忌,甚至就算做出了成绩也讨不了一点好……再说了,他此番本就是孤军奋战,把一个极有实力的盟友往外推无疑是再愚蠢不过的做法。 就此放弃? 实话实说,他不甘心。 他此番本就是孤军奋战,钻探公司如今就是个四处隐患的危房架子,没有一点真金白银的东西傍身,他实在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再说了,撇开杨默所说的是真是假不谈,即便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友军,杨默是杨默,他是他,两者的成绩并不能画等号……没法子,杨默虽然名义上是他下属,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已经自成一派的杨默早就不是他所能驾驭的范畴了。 捕捉到老王总眼底一闪而逝的纠结与冷厉,杨默笑了起来:“老王总,要不这么着……公司不是还有个鑫泰管理公司么?” “等到年底扎帐的时候,我帮你协调一下,稍稍延迟一下庆丰食品和老六鸡苗繁育所等单位的后续计划,这样就能拿出更多的资金来分红;” “等分红下来以后,你把部分资金转移到鑫泰管理公司账户上,然后我这边领投,让鑫泰管理公司跟进一下……不管是后续的加油站扩充项目,还是其它的什么项目,让他们统统跟进就成。” 说到这,杨默补充了一下:“忘记说了,明年开始起,我会让默默百投重点领投诸如化肥、薄膜、塑料、人工纤维、添加剂等一系列精细化工项目,想必让鑫泰管理公司公司跟投之后,对于您应该大有裨益才对!” 老王总闻言顿时一喜。 庆丰食品也就罢了,像老六鸡苗繁育所这些单位可是实打实的能下金蛋的母鸡,既然杨默开了口,今年钻探公司能多出来的分红,那决计不是一个小数字,他手里面的弹药,也总算可以丰沛一回了; 至于后面让鑫泰公司跟投,那更是送了他一份大礼包。 众所周知,石油最重要的一大用途就是转化成大量的化工基础原料,如果能通过b\/c端产品的需求来反向驱动,钻探公司重新获得相关领域的业务权,将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 当然,前提条件是你能通过公司的关联项目产生足够的需求,这对国内的企业来说,是个异常艰难的事情,但杨默这人再怎么让人瞧了不爽,但唯独一点,这人的商业洞见性之强、眼光之精准,却是没人敢否认的……跟着他屁股后面跟投,这些项目铁定有戏。 不过他也听出了杨默这话里的意思: 你不是要好处么? 成,我给你! 你不是要成绩么? 好,我也给你! 但是,好处和成绩都分给你了,我的默默百投,你就别在动心思了;真要是贪得无厌,撕破脸了以后,大家都不好看。 脑海里闪电般地计较了一番得失,老王总脸色缓和了下来,重新恢复到了刚见面时那副农村长辈的模样,笑呵呵地又递了一根大熊猫过去:“小杨,你能这么为公司考虑,我很欣慰。” “也罢,既然你这位缔造者都觉得默默百投的业务还没到需要拆分的时候,那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默默百投的业务,就暂时不拆分了。” 正面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后,没等杨默舒口气,王兴民的语调却是一转:“不过默默百投的业务虽然不拆分,但是人事这一块,还是需要小小调整一下的。” 杨默闻言,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我已经做了那么多让步了,你还要往我的地盘里插钉子,我虽然敬你是领导和长辈,但你这样得寸进尺,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老王总见状,摆了摆手:“小杨,你不要误会。” “我就是觉得,你现在的工作重心在德州,而且升为大华公司总经理后,就更没时间打理默默百投了……默默百投如今可是公司一等一的要害部门,可轻易马虎不得;” “原本你跟穆科长结婚了以后,其实穆科长是可以帮你多照看默默百投一下的,毕竟都是一家嘛,而且穆科长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但是很可惜,现在穆科长身在东瀛,而且可以预料的事情是,随着她那边品牌出海项目的规模越来越大,以后她的重心也会放在那边,所以让她再来把精力全部放在默默百投身上,不现实;” 说到这里,老王总叹了口气:“你和穆科长如今都没这个时间和精力,原本公司是委派了小何去当代理科长,想要让他给你分分担子的,但近一年的时间考察下来,小何这个人呢,能力是有的,但视野的高度,跟你和穆科长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其实默默百投如果只是公司里面的一个普通部门,小何的能力和视野高度是绰绰有余了,但问题是,从今往后,默默百投需要承担更多、更重要的责任,所以在我看来,小何距离这个要求,还是有所差距的。”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问题后,赶在杨默回怼前,老王总忽然把身子往前弯了弯,声音压低了几分:“所以……你觉得小张怎么样?” 小张? 张主任那个……死胖子? 杨默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开山怪口里的小张,是某个曾经跟自己关系极好的死胖子。 王兴民嘿嘿了一声:“小杨,有些事情不能空口无凭,需要做出来的表态,还是要做出来比较好;” “小张跟你的关系不错,能力也是顶呱呱的,说实话,让他去做总经理助理这个位置,整天忙于一些乱七八糟的繁琐事,是有些浪费人才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你先回去跟穆科长沟通一下,既然她现在有更好的平台发挥自己一身所学,那么公司就不耽误她了,在年底的公司大会上,我会组织投票表决,在保留相关等级待遇之余,免去她默默百投副科长的位置,转任工会副主席;” “与此同时,我建议让小何从代理科长正式转任默默百投的副科长,让他接替穆科长原本的职务……以小何的能力,做默默百投的科长或许有所欠缺,但当好一个贤内助,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而且默默百投不是一般的部门,情况也有些特殊,让他从代理科长转为副科长,并不是降职,反倒应该算是重用才对。” “至于小张嘛,到时候就让他卸任总经理助理的职位,保留综合办主任身份之余,接任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科长的位置还是给你留着,你觉得怎么样?” 嗯…… 杨默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开山怪。 对方想要把穆大小姐调离默默百投,这并不奇怪,毕竟自家女人的真实身份摆在那,任谁也不会乐意一个自带敌对立场的人如同钉子般插在这种要害部门的。 对于何永义的安排,也算合情合理,受益于这一年的大动作不断,一个默默百投的副科长,实际权限可比普通科室的一把手要大多了,相较于副科长的实职来说,何永义原本身上的那个代理科长,才显得有些不清不楚地。 至于把张文顺那个死胖子安排过来成为新的代理科长…… 第一次“合作”嘛,彼此之间的提防之心毕竟是有的。 偏偏那个死胖子不但是王兴民的绝对心腹;同时也与杨默有着非同一般的私交; 这种两头亲的关系,一度成为张文顺苦恼的主要来源,但到了如今,却是再也没有什么安排比这更合适的了。 嘿嘿~ 那个死胖子么? 切~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好!” 杨默没什么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462章 露出一角的后续任命 十一月八日,立冬。 与老王总的会面已经过去了一周; 默默百投的人事调整还没正式上会讨论,某个上星期才把自己灌成死狗的死胖子至今还没能成为代理科长; 穆大小姐依旧还在岛国忙的不亦乐乎,; 宋文轩已经在南洋开始了他在黄金期货市场上的短线操作,据说已经在那个临时办公室里连续睡了三天了; 土狗同学也在几天前就不见人影,撒欢似的跟孙健等人一起在各村忙着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启动工作去了; 而某位刚刚上任的大华公司总经理,却依旧没能等来他的后续任命。 ……………… 哗~ 哗~ 哧~! 橡胶厂新建的室内游泳池里,杨默以一种难看至极的狗刨式,晃晃悠悠着划到了扶手处,摸了摸脸上的水珠后,大口喘了几声。 游泳其实是件极耗费体力的运动,虽然橡胶厂的游泳池并不是标准的比赛游泳池,长度只有33米,但一口气游上一个来回,对于杨默这种废柴来说,已然是极限了。 甩了甩有些绵软无力的手臂,杨默就这么反靠在扶梯上。 他已经断断续续地游了六七个来回了,手臂上传来的反应告诉他,要是再不自量力地游下去,这具疏于锻炼的身体估计游到一半,就得需要劳烦岸边的工作人员出手搭救了。 将湿漉漉的头发抹成大背头,杨默先是对自己的真实体能狠狠地竖了个中指,旋即有些无语地看着最靠近池边的泳道上,那道宛如充气河豚般小心翼翼扑腾着的身影。 话说贵州那边不是河流众多么,铜仁那边也有着一条乌江支流穿过吧,怎么在水边长大的人,竟然不会游泳,这也未免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还有…… 明明身上都套了个救生圈了,你左手还是动不动就往岸边搭干啥? 担心那个轮胎大小的救生圈承不住你那副豆芽似的小身板呐! 你丫的只用一只手划水,要是能学会游泳才叫怪了! 见到自家小徒弟那副比自己还废材的小学生架势,杨默翻了个白眼,竟然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 哗啦~ 哗啦~ 随着颇有节奏的水花响起,不多时,一道宛如美人鱼般的身影由远及近,然后在杨默的身边露出脑袋。 “老弟,咋滴,游累了?” 卓玛丽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笑盈盈地说道。 “烟瘾犯了!” 杨默脸不红心不跳地口胡道。 一个大男人在这种不大的游泳池里才游了几趟就犯累,这也太没面子了。 卓玛丽闻言,笑了起来:“那就上岸歇一歇……正好,姐姐我也有点游不动了,借着老弟你的面儿蹭一杯饮料喝!” 说罢,双手微微一使劲,便顺着扶梯离水登岸,即便穿着很有些土气的连体泳衣,但那副极具肉感的娇躯一离水,视觉冲击还是堪称炸裂。 见到对方已经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毯披上,对于这个老女人的人情达练已经习以为常的杨默耸了耸肩,有些绵软的双臂一使劲,如同一只鼻涕虫般地慢慢爬上了岸。 “这边只有华子,也不知道老弟你抽不抽的惯……回洗浴室拿烟的话也挺麻烦的,要不……老弟你先凑合一下?” 杨默还在拿着毛巾擦头发呢,卓玛丽就已经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了香烟盒打火机,然后晃了晃。 “谢了,卓姐,有抽的就成,我不挑……哎哎哎,我自个来就成,可不能麻烦卓姐了!” 杨默把擦过头发的毛巾重新披到身上,屁股刚碰到沙滩椅,便赶忙把手伸了过去。 卓玛丽风情万种地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华子护在一边,然后些生疏地继续拆着烟盒外面的薄膜:“啥麻烦不麻烦的,姐姐我今天可是跟着老弟你过来跟着蹭食的……蹭食就要有蹭食的觉悟,要是连这点小殷勤都不让我献,姐姐我可就没脸继续在这里混吃混玩了!” 虽然提议到橡胶厂新建的招待区这边来游泳锻炼是卓玛丽的主意,而且当初也的确是她跟这边打的招呼,要的招待券。 但事实证明,她卓部长人脉再广,在德州这个地区,面子还是远远没有杨默这个幕后小boss来大。 当初卓玛丽虽然拿到了一叠招待券,但那也仅仅只是招待券而已,到了这里还是得跟其他的贵宾们一起共用这个室内游泳池,至于人多还是人少,全看运气。 然而今天早上出发前打电话过来问询情况的时候,对方得知跟着卓玛丽一起过来游泳锻炼的竟然是杨默时,没有二话,立即找了个理由清场,把那十几名游的正欢的干部家属全部陪着笑脸请了出去。 事后怎么给人家赔笑脸和解释的虽然不知道,但是对方这种宁愿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也要给杨默提供包场服务的态度,明显不是两家公司那并不如何紧密的合作关系所能解释的。 连场都包了嘛,那其它方面自然不能小气,杨默三人刚刚把车停好,某位早早就列队等候在此的主任就迎了上来,一阵热情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阿谀之后,旋即用一种隐晦的态度告诉他,原本正在休假的大厨已经在赶来的过程中,领导有指示,杨默等人今天吃喝玩娱他们全包了,请务必玩的开心些……要不是陪同杨默一起过来的卓玛丽和白蒙蒙都是女性,而且是姿色颇为不俗的女性,对方估计还会派出几个青春靓丽的“教练”来陪同指导。 你要知道,橡胶厂的资产规模虽然远不如大华公司来的庞大,却也是dz市老牌的大型知名企业之一,这种顶格的招待规格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最起码,卓玛丽是没有这个资格享受到的。 所以,卓玛丽才会说她今天其实是跟着杨默过来蹭食的。 见到这位水蜜桃一副“不给我献殷勤的机会,姐姐我就生气了”的架势,杨默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也不推脱,任由对方把烟递过来,然后用一种略显笨拙的手法把烟点燃。 在尚未有全面推行超大集团模式的如今,在国企系统里,正处级是一道分水岭,也是二级单位一把手的标配,提上来以后跟以前就完全不一样了,寻常的实权正处都是无人敢小觑的一方小牛,更何况是杨默这种已经正式掌控了大华公司这等巨无霸的怪物? 只不过,与橡胶厂的顶格接待不同,这位水蜜桃毫不遮掩的殷勤,可与杨默正式掌管大华公司没有多少的关系。 这个老女人想要的是什么,杨默很清楚; 但是很可惜,在组织上后续的任命还没下来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卓玛丽这番毫不遮掩的表忠姿态,就贸然地给她压担子的。 一想到组织上迟迟没定下来的后续任命,杨默的心情就有些糟糕。 他很讨厌这种充满着未知和不确定性,但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局面; 尤其是在1990这个充满着变数和反转的年代,尤其是自己手里面还有一大堆重要项目需要预筹和推进的关键时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烦闷地吐了口气,将那股诡谲而无序的青烟,不轻不重地吐远了些。 卓玛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始终有些看不透的小狐狸,将手里那瓶在当下极为时髦的默华八宝茶放回桌子上,然后侧了侧身子:“老弟,这刚升了职就在那叹气……烦啥呢,跟姐姐唠唠,看姐姐能不能帮上忙?” 杨默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叹气?卓姐你应该是听错了。” 身为领导,是很忌讳在下属面前表露出自己的个人情绪的,尤其是还是这种略有些负面的情绪,尤其是卓玛丽这种并没有被他视为心腹的下属。 卓玛丽见他否认,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仿佛一个毫无眼力劲的职场小白似的歪了歪头:“老弟,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些下属三产单位的事情而糟心吧?放心,只是一些合同工而已,闹不出什么大幺蛾子!” 既然杨默已经是大华公司的总经理,那么有些他原本不想掺和的事情,就再也跑不掉了。 这不,才刚刚升任总经理不到三天,在公司的董事会上,一众代表立即请求杨默出手盘活那三百多家下属三产单位,给出来的理由也让人无法反驳和拒绝……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是大华公司最重要的基本盘和资产组成部分,也是一众高管最头疼的事情,老是放任着这些窟窿在那永远也填不满,也不是个事儿。 而杨默也很干脆的应承了下来,然后在会上甩出了一套所谓的“管理层首罪”理论。 要想盘活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其实以如今大华公司的体量和社会资源,并不难,但要想让它们真正的自力更生,却是需要先解决这些单位存在的那些众所周知的顽疾才是。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三产单位最大的病灶,就是他们的管理层。 职工积极性差,最大的责任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管理层无能。 职工业务技能不娴熟,最大责任不在他们自己,而是管理层工作不到位。 良品率不达标,原料浪费严重,生产成本控制不下来,产品缺乏市场竞争力,更是管理层的失职。 至于公司总部每个季度向其转移支付的托底资金,使用用途不明,账务混乱,里面存在着严重的贪渎嫌疑,那这些单位的管理层更是罪无旁贷……那么多资金,普通职工再神通广大,那也偷不了那么多油啊! 总之一句话,别给我强调什么客观困难,也别给我找那些乱七八糟的托辞,企业效益不好,就是领导无能! 不管你是抓也好,直接开掉也好,不把这些三产单位的管理层好好清理一番,让能者上,不能者下,神仙来了也盘不活它们。 正好,前段时间不是业务一部的部长杜传明为了提升其主投项目的效能,受到白蒙蒙的话所启发,在项目相关的三产单位里开始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要求他们推行干部负责制和流程追责制么? 很好,既然打算盘活这些三产单位,那就先把这两套制度全面推行下去吧……把土里的害虫和病菌先杀灭了,庄稼才能长得好嘛! 杨默这一番会上的表态,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尤其是他最后甩出来的那句“实在不行,就把这些三产单位的所有领导全开了,然后从基层另行选拔”,更是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怀疑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那些三产单位并不是正式编制机构,下面的职工也全都基本上是合同工而已,杨默这个总经理就算真的把它们的所有管理层全撤了,也压根底不会存在任何程序上的阻力……事实上,一个正处级一把手,要想撤掉几百号可能仅仅只是小科员的小杂鱼,也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压力不压力的。 更重要的是,很多人非常清楚,这些三产单位目前都是生产型企业,就算真的把所有的管理层一个不剩的清掉,也根本不会让其生产经营停摆……企业自然有企业的运维惯性,负责这类企业运行的,是那些基层的小骨干和职工,只要那些驻派会计还在运转,只要大华公司隔空向其传达一些基础指标和工作指令过去,那些原厂的管理干部全部凭空消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换句话说,当你对这些三产单位没有什么效益期许可言的时候,这些原厂管理层,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废物! 而事实证明,杨默也的确不是仅仅说说而已,刚下会,他就让总经办拟出了一份《关于深化大华公司下属各三产单位管理改革》的文件,然后“抛弃前嫌”地任命在这一块已经有了一定相关经验的杜传明负责这块的专项工作。 总之就一句话,他要在年底之前,见到干部负责制和流程追责制在这些三产单位的全部落实!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这一纸强硬无比的文件会引起何等巨大的骚动,这才短短几天,杜传明那边甚至连工作小组都还没有筹组好,大华公司内部以及下面三产单位的那些幺蛾子就一个接一个的蹦了出来,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头大三分。 听到卓玛丽问起这个,杨默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卓姐,你也说了,左右不过是些合同工罢了,甚至连一个副科级的干部都没敢跳出来……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极为笃定,合同工与正式工身份的差别,在这一刻也被凸显的淋漓尽致。 如果这件事涉及到大量正式职工,那么群情汹涌之下,别说杨默了,就连指挥部的厅级干部都得小心对待,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各种协调方案,最终甚至很有可能一退再退;但如今涉及的仅仅只是合同工和少部分股长或者科员级小虾米……对不起,有本事你继续闹,我多皱一下眉头算我输! 卓玛丽就喜欢看这位小老弟这幅铁石心肠的样子,这很能让她找到一种“有罪大家一起受”的满足感。 听到对方并不是因为这事叹气,却是更加来了兴趣,将那副下一秒就有可能爆炸的身躯向着杨默杵成了180度:“既然不是为三产单位深化改革的事情,那么老弟你就是为了林家大妹子的事情烦心啰?” 杨默看着那对距离自己不到30公分的硕果,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然后瞥了瞥那双连体泳衣几乎快要包裹不住的梨型物体,以及胸口处的那抹刺眼白腻,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两下。 靠! 这女人是吃激素长大的么! 还有…… 都28岁的人了,形状和弹性还保持的这么好,这女人挺会保养的啊! 卓玛丽察觉到了杨默的小动作,却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一脸调侃地看着杨默:“老弟,新婚燕尔就跟穆家大妹子分开了这么久,憋坏了吧?” 说着,朝着小徒弟正在池里扑腾的小身板瞅了一眼,又扫了扫室里另外几道各司其职的靓丽身影,这才压低了声音:“现在你小徒弟在,不合适,老弟你要是憋的难受,晚上我让我朋友介绍两个姑娘过来……放心,绝对身段靓正,口风也绝对紧,事后不会让穆家大妹子知道的!” 杨默额头一黑。 喂喂喂, 大姐,我就是出于男人的本能,朝你身上多看了一眼而已,怎么就让你联想到这么多了? 还有,你好歹也是大华公司的法律合规部部长,眼下这么一副老鸨的架势……合适么? 卓玛丽见到杨默这么一副无语的架势,顿时又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正当杨默想要解释的时候,却话锋一转:“喂,老弟,你还没告诉姐姐呢,是不是为林家妹子的事情发恼?” 早在杨默动身前往岛国之前,就已经很明确地暗示了林落苏,希望她能够说服她舅舅挺身而出,与大华公司和dz市主管单位一起,推动那个五十亿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可是眼瞅着杨默已经回国了,而且还比计划中晚了十天回国,林落苏舅舅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杨默升任大华总经理后还专门把林落苏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正式问询了此事; 可得到的答复却是…… 她舅舅能力有限,在杨默不肯跳出来牵头参与的情况下,即便是她舅舅很努力了,但这个计划的推动依然困难重重……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 这话糊弄其他不懂行的小白还行,但糊弄杨默,却还差了点意思。 不管茄子姑娘是装傻还是真的信了,但她那位舅舅隐隐之间透露出来的态度和含义却很明显。 对于对方这种既不想冒太大风险,又想把好处占的足足的如意算盘,杨默自然嗤之以鼻,连带着对这位茄子姑娘也有些失望了起来。 只不过他所设想的那个五十亿\/年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在当下实在是个能够把人吓死的超大规模项目,如果没有像林落苏舅舅那一系的强大力量支持,实在是很难推动下去。 因此在卓玛丽想来,能让眼前这位小老弟这等狠人皱眉叹气的,大约也只有这种外人看上去觉得有些天方夜谭的超大型项目了。 孰料杨默却只是摇头笑了笑:“卓姐,你想多了,我虽然对于林部长没能说服她舅舅这件事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着恼……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其上限,我为这种事情着恼干什么?” “再说了,除非是退无可退,否则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该干的事情。” 杨默的意思很明显,虽然在许多人看来,他就是个赌徒性子,只不过运气好,几次都拿出全部身家押中了宝,这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但实际上,他从来不是一个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主……林落苏舅舅那边如果愿意推动这个项目,那固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拒绝,却也不是一点其它的办法都没有。 事实上,杨默在得知林落苏的舅舅至今还没有出力推动这个计划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联合dz市主管单位单干。 虽然一开始的规模肯定达不到50亿\/年,甚至连1\/3都有些勉强,但胜在内部的沟通成本低、沟通效率高……这个项目最重要的意义在于硬生生淌出一条可以有效消化商品产能的价值通道,一开始的规模究竟是50亿\/年还是15亿\/年,其实并没有那么要紧。 你要搞清楚,东营指挥部那边可是一个不差钱的超级大户;而在他的扶持下,那位老泰山如今在指挥部那边的地位是节节高升……穆思远在事权和人权这一块比起指挥部的某些大佬或许还有着比较明显的差距,但在项目财权这一块,随着待岗职工分流工作的顺利进行和孤岛二号项目的超预期提前落地,却绝对是指挥部里最有份量的三个人之一。 再说了,即便不从那只老狐狸身上薅羊毛,杨默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的……岛国此次的品牌出海计划也是非常顺利,等到那边开始回笼资金以后,再逐步扩大商品交换规模,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重要的是,把这个先机给抢到! 所以,凭借着品牌出海的成功已经有了更多底气的他,在听到林落苏舅舅那番怎么听怎么都有些敷衍地回答后,其实真的没有生气,也并没有为此感到焦虑。 还是那句话,出来混的,心态最重要,要是随随便便一个变量就能让你破防,你还怎么操盘? 听到杨默竟然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心烦,卓玛丽却是真的讶异起来了。 你要搞清楚,这个初始预设规模高达50亿\/年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可是要比孤岛二号项目大的多,影响也更深远的多,虽然这件事表面看上去跟她们所在的石油系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你只要静下心来细细一分析,就会惊觉,这个项目顺利推动之后,对于齐鲁石油系统的产业升级反推力和地区经济影响力这方面的推升幅度之大,五个孤岛二号项目都未必能达到。 这么极具战略价值的超大型项目,眼见着因为林家妻族的原因而前途未卜了起来,能在这个项目中获益最大的杨默竟然没有半点烦躁,这就由不得她不对这位小老弟另眼相看起来了……她好歹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杨默在谈及此事时的神态是真是假,她自然看得出来。 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位小老弟那种与年龄截然不符的荣辱不惊,卓玛丽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惊叹和闪烁,心中的好奇却愈发浓烈了起来:“老弟,连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进展不顺这种事都不当回事……姐姐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啥事能让你心烦的了。” 说到这里,这位水蜜桃眼光流转了一下,咯咯咯地轻笑了一阵后,驾轻就熟地又是开启了黄腔:“话说,老弟你该不会烦的不是工作上的正事吧……咋滴,是结婚以后才发现自个的小身板有些不中用了?” 用一种极为戏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杨默那副看上去还算壮实的上半身后,卓玛丽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猥琐:“放心,姐姐我明天就给长白山那边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给你弄点虎骨虎鞭来……你往酒里泡上半年,到时候小酒一喝,立马生龙活虎,保准你把穆家大妹子折腾的哭爹喊娘的,让她往东,绝对不管往西!” 杨默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位表情有种说不出猥琐的老姐姐。 大姐,虽然我知道东北的已婚女性喜欢讲荤段子,但你能不能分分对象和场合? 再说了,你丫的瞧不起谁呢!? 老夫需要虎鞭酒? 有本事等雅儿同志回来后,你问问她? 哪次不是被老夫杀的哭喊着求饶的? 真要是听了你的话来上两盅虎鞭酒,就穆大小姐那副小身板不得一整天下不了床!? 一脸嗤笑地在卓玛丽那副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的丰腴躯体上扫了一眼,杨默撇撇嘴。 还虎骨虎鞭…… 该不会是你那位已经被发配到非洲好几年的老公当初不行吧! 心里虽然乌泱泱地吐槽了一番,但小徒弟可是在不远处呢,因此杨默倒也没有荤素不忌地反击对方,只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后,轻飘飘地回答道:“其实我真没什么心烦的事,如果非要说有的话,无非就是组织上对于我的后续任命至今还没下来,心里有些不踏实罢了。” 说到这里,杨默补充了一句:“现在已经快要到年底了,组织上的后续任命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莪后续战略方针的制定,以及相关步骤的调整与否……大华公司如今项目众多,采用的又是群体统筹协作模式,节奏非常重要,因此我的后续任命能不能赶紧下来,牵扯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 卓玛丽闻言,想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与这个时代二级单位常用的直线型项目推进模式不同,杨默一直以来采用的都是多线并进的项目推进模式,通过这些项目之间微妙的相互作用力和协从力,来降低工作推进的实际难度,从而实现单个项目本身的综合效益最大化之余,也赋予了大华公司强大无比的造势能力和综合资源调动及利用能力。 因此,这种多线并进,参差有先后的项目群体协从模式,节奏无疑是最能表现操盘手水平,也是最关键的两个字……虽然这听上去非常玄幻,但这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如果你以宏大叙事的角度站在2024年,以全球视野去回顾华夏过去四十余年的种种的话,就会发现这种布局手法无处不在。 而很显然,杨默的后续任命直接关系到他的优势重拟和新获资源的优化配置,甚至直接关系到他在一些领域和相关计划的项目排序和取舍与否,其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察觉到双方思维上的巨大差异,卓玛丽有些憋屈地叹了口气。 相比于自己老是聚焦在那一个个项目身上,这位小老弟关心的却是整个棋盘……这才刚升到正处,角色转换的够快的啊! 不过这种事,她也没辙,她人脉再广,那也只是集中在中层,可没这个本事提前得知组织上对杨默的后续安排……别说她了,她家的那个老头子也没这个能量。 想了想,正当她打算安慰安慰这位小老弟,让他随遇而安,别整天为这种不在掌控范围内的事情劳神的时候…… 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位主任毕恭毕敬的带领下,有些突兀地进入了这间空荡荡的室内泳馆。 却是向辉。 “杨总,实在不好意思意思,大周末的还要跑过来打扰你!” 向辉一脸歉意地跟杨默打了声招呼,全程没有向身旁那具足以令人血脉偾张的娇躯多看一眼。 “咦?老向,你怎么来了……老叶有事找我?” 杨默从沙滩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招了招手,让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拿张新椅子过来。 向辉见状,连忙摆了摆手,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份东西双手奉了过去:“杨总,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喏,这是叶常务让我转交给您的,事发有些突然,叶常务那边也是中午才收到了文件……您家里面的电话打不通,我就只能专门跑一趟了。” 哦? 文件? 还是大周末的忽然接到的文件……这不符合规定啊! 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这事肯定有猫腻,这份文件绝对至少是昨天就传达到了叶涛他们那边的……说不定是前天就收到了。 至于为什么今天才急匆匆地让向辉送给自己…… 那还用问,那边肯定中间讨论了一两轮的啊,说不定讨论的事情还跟自己有莫大关系! 怀着满肚子的疑问,杨默扯下身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同样用双手接过这两份标题是红色的文件。 咦??? 《关于dz市在新发展形势下成立城市升级和产业升级基金的批复》? 《关于推动dz市依托中央转移支付和社会资本推动城市基础扩建和产业升级的推进纲要》? 看着这两份主题明确的不能再明确的文件,饶是杨默曾经预想过无数可能,但当这两份明显与自己后续任命直接相关的文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嘴巴里差点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这…… 看着杨默难得的出现这么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向辉满怀善意的笑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地说道:“杨总,dz市拟定于周一下午14:00,在办公大楼3楼303会议室召开《关于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的发起意见问询会》,请杨总您务必按时参加!” 嘶~! 这是……双定向扶持基金? 听到这指向性清晰无比的名字,杨默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丫丫的,要不要玩这么大!? 而一旁的卓玛丽却是有些疑惑地看着隐约有些失态的杨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这玩意…… 很厉害么? 第463章 似是而非的怪兽体 既然叫做“发起意见征询会”,对系统有所了解的同学就应该知道,这其实无非就是在走个程序罢了。 有了正式文件做指导,那个在当下绝大部分人看起来不明所以的“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的成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事实上,这场发起意见征询会,本身的用时也并不算很长,下午两点召开的,五点过一点就结束了。 如果单以时长来看,这在行政系统里面,仅仅只是一个“一般性会议”而已。 但如果从出席会议的成员构成来看,这却远远不该是一个一般性会议所能具有的级别。 包括dz市正副班长在内的五人小组、 dz市国资委主要领导(代表)、 国土资源部门主管领导(代表)、 水利部门主管领导、 税务部门主管领导、 本地银行系统主要领导(代表)、 市供销社主管领导、 交通部门领导,等等等等…… 可以说,如今dz市所有与经济建设相关联的重要部门及领导全部参加了今天这场会议。 既然是成立扶持基金管理公司的征询会,那么与会的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有主管部门,还有一大票子德州地区的主要经济体的代表。 大华公司、德州电厂、德州水泥、德州化工、德州公交、烟草公司、临邑炼油厂、德州棉业、德丰纺织、五大矿业公司、德州百货等等将近40家企业代表,也全部出席了本次征询会。 如果这份企业名单让外人看到,绝对会被吓一大跳。 但凡有资格出现在与会名单上的企业,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德州地区各行各业实力最强的龙头国企……连后世大名鼎鼎的德州仪器和武城客运汽车都没能入选名单,可见其门槛之高。 有意思的是,按理说大华公司和临邑炼油厂都是直属于齐鲁石油系统的dz市境内单位,就算本次的会议涉及央地融合工作,其实来一个就够了,但这次征询会还是同时出现了两家单位的名字,而且其余的与会企业代表竟然也没有一个感到奇怪的……很显然,在大家的共识里,大华公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然隐约是一家抽离于齐鲁石油系统之外的独立企业了。 其实如果仅仅只是出席会议的dz市主管单位领导众多,与会的企业实力强大,那也未必能代表什么……每逢年底召开工作总结和表彰大会的时候,也照样有这么大的阵势。 但如果与会的成员中,还有两名来自省里,两名来自部里的领导进行会议现场指导,那你要是再看不出来这家马上就要筹建的“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到底有多大的份量,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于是乎,在一种慷慨激昂、万众期许、各方踊跃表态的良好氛围中,问询会很顺利的落下了帷幕,只留一肚子疑问的杨默在风中凌乱。 ……………… 晚上九点,行政大楼某间重新亮起了灯的办公室。 刚刚才在为四名远道而来的会议指导领导举办的送别宴上被灌的二麻二麻的杨默,接过叶涛新秘书递过来的热茶,有些木木地嘬了几口。 叶涛好笑地看着这个酒量差的一塌糊涂的年轻人,从抽屉里摸出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解酒药,掰了两颗递了过去:“老杨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好歹也是正处级干部了,这酒量也该好好练练了……以后各种各样的应酬还多着呢!”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老男人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老杨”,这着实有些违和。 但职场上从来只认级别和实力,叶涛虽然是常务,但德州目前依旧还是县级市,他的职级也跟杨默一样是正处级,在人前或许可以用“杨总”或者“杨处”这等官方称谓,但到了私底下只有两人的时候,除了叫上一声“老杨”之外,却也没有什么更合适的称呼了……以大华公司如今那夸张的影响力和抢手程度,在有一大堆地区对杨默虎视眈眈地情况下,你总归不能拿乔地叫人家一声“小杨”吧? 接过从外形和颜色上来看是葛根粉压成片的解酒药,杨默扔进嘴里,就着热茶连灌了几口后,觉得思维总算稍微清醒了一点,这才苦笑着说到:“天生就这么点酒量,估计再怎么练也练不出来。” 在齐鲁,准确的说是在这个年代的北方,喝酒无疑是最重要的应酬和交际方式,虽然到了杨默这种级别,已经不太可能出现那种“酒喝得畅快了凡事好说,酒喝的不利索诸事免谈”的荒唐场景,但你酒量太差的话,除非是豁出去在饭桌上自出洋相,否则很容易给人一种“不给自己面子”的错觉,从而影响人家对你的感观。 当然,到了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杨默的酒量奇差无比,因此就算这货缩在后面让别人来充当主陪\/二培,也不会感到不爽,但凡事都有个例外……万一需要到外地去拜会其它领导,万一人家并不知道、或者并不相信杨默这个一米八的齐鲁大汉酒量能差成这样子呢? 所以,叶涛的话虽然听上去是有些扯淡的老生常谈,但实际上却是一片好意……到了一定层次,除非你能够一直做出亮眼无比的成绩,否则任何一个来自其他人的小恶意,都有可能成为绊倒你的那根绳子。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杨默摸出一根玉溪递了过去:“老叶,要不你还是叫我小杨得了,你好歹比我年长,咱齐鲁人讲究个辈分,被你这么老杨老杨的一叫,我浑身都不得劲。” 叶涛接过玉溪点燃,哈哈一笑:“那怎么成,咱俩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眼下已然是平级,叫你小杨,那不是占你便宜么?” 杨默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老叶,你就别拿我开涮了……现在德州不久后就要升为地级市的消息传的满天飞,这要是提了级,你这个常务的职称肯定也要往上调一调,哪儿来的平级一说?与其以后从老杨再改回小杨,还不如一直就这么叫着!” 叶涛闻言,嘿嘿一笑,却是没有回话。 杨默见状,扫了扫他脸上那抹与酒意不怎么搭边的红光,顿时明白了个大概,立马有些惊奇起来:“瞧老叶你这架势,估计是真的马上就要提级了……意思是听到准信了?” 作为战略合作伙伴,在这种事上,叶涛自然不能瞒他,当下又是嘿嘿了两声:“上个星期赵老还专门打电话过来,问你这个家伙有没有被其它地方开出来的条件打动。” “我说这哪能呢,不管是大华公司还是你,这根子就扎在德州这边了,谁来了也请不走。” “赵老听到之后,哈哈地笑了一阵子,说你没对其他地区动心思就好……现在上级已经正式把德州县升为地的事情拿到会上来讨论了,大约在12月中旬左右就会出结果,别到时候德州升为地级市后,你这个家伙却被别的地方挖走了,后面做不出成绩来,那他的脸就被丢光了。” 12月中旬就能出结果? 杨默着实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叶涛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赵老能在电话里透露这种信息,又把时间锁定在12月中旬这种充满玄妙意味的时间点,那就证明德州今年升为地级市乃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这比历史上足足提前了四年。 快速地把这条信息与突如忽然开始筹建“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这件事前后串联了一下,杨默顿时想通了很多事,但他还是满肚子疑惑:“虽然说德州升为地级市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不过……咱们这边的城镇化率和常驻人口数这些指标,不是还差着一点的么?” ……………… 升为地级市有许多硬性指标,其中城镇化率和常住人口数量便是最基础的指标之二。 按理说,像这一类基础指标应该是最容易达到的才对,毕竟城镇化率可以通过基建和流动人口政策来解决,而华夏十几亿人口,只要是宜居或者是有充分就业机会的城市,应该不愁常驻人口才对。 可偏偏这两条其余地区最容易达到的基础指标,对于德州来说,却是最令人头大的事情。 首先,齐鲁虽然是个人口大省,但位于鲁西北的德州地区,空有着平方公里的广袤面积,却是个人口并不稠密的地方……今年,也就是1990年刚刚进行的人口普查,整个地区,包含广大农村地区在内的总人口才区区506.81万人,甚至还不如后世的许多二线城市主城区常驻人口,这你敢信? 好吧,506万的总人口虽然在齐鲁这种人数近亿的人口大省或许有些寒酸,但放眼全国的话,也勉强能看得过去。 可隐藏在这个数据下的另一个问题就很要命了……你要知道,常驻人口数量是需要对照着人口的流出率来参考的。 而今年的这次人口普查数据,比起1982年的551.39万人来,足足少了将近50万……平均每年5.57%的人口流失率,无论放在哪个地方,都绝对不是个令人满意的数据。 而且更加尴尬的是,这个数字还是建立在德州地区9成以上的企业都是国企、且今年通过宣传和商业示范区区的一系列项目吸引了不少外地人才前往德州扎根的前提条件下的,要是没有大华公司今年这一系列骚操作,德州地区的常驻人口数量和人口流失率,绝对会更惨! 其次,与南方省份不同,甚至与许多北方省份也不同,齐鲁地区的经济空间布局一直以来都是呈现出明显的“首尾兼顾、相互拉动、星罗布局”的特点。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齐鲁这边一直信奉着某种意义上的“平均主义”, 自打改革开放以来,排名第一的城市跟垫底的城市,gdp之间的差距,其实并不大(哪怕在08年以后,其实也并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断崖差距); 而同样的,县城里的职工收入,与乡镇企业的职工收入,也并没有形成碾压式的倍数差距(纯农业生产者除外)。 这导致dz市主城区以及县城对于周边人口的虹吸能力,远没有南方那些大城市来的强大,所以城镇化率一直增长的比较缓慢; 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既然我可以在离家很近的乡镇企业里面赚到还算令自己满意的薪酬来补贴家用,那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地跑到周边的县城或者市里面去务工? 要知道,由于如今国内经济水平依然不高,所以从很大程度上来讲,城镇化率就约等于城市化率……那些乡镇企业往往都会分散在各村里,镇上也并没有这个能力和驱动力去如同后世般建设各类现代化小镇,而城市里又因为新增人口数过少,缺乏基建的驱动力,反过来制约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城镇化率能快的起来才怪了。 好死不死的事,最近这一年多以来,杨默一系又一直在推动城市制造产业向农村基层分流转移,这在客观事实上进一步制约了德州地区的城镇化率,因此别看今年的德州频频冲上热搜,一副鲁豫冀交界处经济枢纽的架势,但实际上如今的德州,城镇化率跟原本的历史处于同一水平,仅仅只有10.82%,甚至连全国平均水平的26.44%的一半都没达到! 所以,按照杨默当初的看法,德州比原本历史上更早成为地级市固然极有可能,但最多提前个两年左右罢了,到了1992年左右,如果一切顺利,德州地区的人口流失率固然可以转正,城镇化率也可以在大华公司的鼓励和引导下,通过农村乡镇地区的基建改善提上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两条基础指标的纸面数据如此拉胯的情况下,竟然今年就可以提成地级市了。 这也太魔幻了! ……………… 叶涛闻言,却是笑了起来:“老杨,说实话,经过今年的大力发展,我和老李他们虽然对于咱们德州升为地级市的事情是越来越有信心,但原本也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的……没法子,谁让咱们德州地区在这些硬性指标方面的底子太差呢!” “事实上,当我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赵老在跟我们开玩笑呢……直到赵老给我提了一嘴,我才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说到这,叶涛感慨似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茶几上的烟灰缸往杨默的方向轻轻送了送:“老杨,在你看来,咱们德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话音刚落,叶涛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加了一句:“这里没外人,就不要说那些官话套话了,有什么说什么。” 听到对方始终没有改口“老杨”这个称呼,杨默耸了耸肩:“好吧,那就有啥说啥……咱德州还能是啥地方?” “齐鲁老大难的三大工业区之一,各种困难一言难尽;” “地方没钱、单位没钱、百姓没钱的老穷地,要不是有一票子本地龙头国企和央企二级单位的职工,拿着手里票子在那挥舞着周转一下本地经济,这日子过的甚至还不如那些边远山区呢;” “别看德州是老工业区,工业品的市场竞争力简直一塌糊涂,有一个算一个,各家制造企业哪一个不是一大堆的库存产品卖不出去,只能堆在仓库里烂掉?一个工业城市,竟然只能嚷嚷着德州有三宝:扒鸡、棉花、西瓜……说出去都丢人!再说了,那些农副产品一年又能有多少产值?” “搞工业升级迭代吧……没技术,没资金,没设备;” “发展旅游业吧……没景点,没配套、没服务;” “搞外贸吧……没港口、没专线、没冷链;” “搞农业2.0吧……没品种、没市场、没调度;” “总之,这就是个看起来区域优势不错,但实际上哪哪都不怎么沾边的三缺之地,要不是还有国家的转移支付在那撑着,老早巴早就崩掉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当着叶涛这种共生关系的战略合作伙伴不需要藏着掖着,杨默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一番,在他嘴里,这座今年大放异彩的城市,简直比山旮旯里的土街小镇还不如。 叶涛听的一头冷汗:“停停停!老杨……我知道咱们德州存在的问题有点多,但再不济……咱们这地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你们大华公司是出了名的难请,咱们德州这边要是咱们这地没啥可取之处,当初你也不至于放着青岛那边不去,非要落户到我们德州这边吧?” 杨默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旋即冷笑了起来:“我这人性子比较独,不喜欢整天跟那些聪明人费心费力的打交道……德州这边啥都缺,就是不缺那些实心眼到跟二傻子没啥区别的笨蛋……大华公司的时间很宝贵,没功夫浪费在那些凡事都要跟你计较个没完的聪明人身上!” 叶涛闻言,却是笑了起来,表情中带着一丝得意。 笑眯眯地吸了一口烟之后,忽然话题一转:“老杨,我很喜欢你最后的那两句评价……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赵老和其他人是怎么看我们德州的么?” 杨默抖了抖烟灰:“赵老他们怎么看的?” 叶涛嘿嘿一笑:“德州在你眼中可能一无是处,但在赵老他们看来,咱们德州可是北方最具有开创进取性的地区;” “始终没有彻底停摆的jit和债务置换模式,有效地化解了本地企业三角债问题所带来的巨大困扰,让它们自始至终都保留着最后一步退路;” “以产业下沉为切入口,提升农村地区的经济活力之余,顺道开拓了广袤的农村基层市场,让其具有强大的托底能力和产能消化能力,从而使各种产业政策的实施拥有了充沛的容错空间;” “以具有创新性的产品做楔子激发民众需求,撬开一个个之前并没有被重视的民生小领域,充分避免了一些矛盾之余,一步步地盘活市区经济;” “打造商业示范区这种商业中心,吸引大量国内外民间资本,然后以其为枢纽,通过种种更具信服力的市场手段去遥控和指导一个个商业项目,最终形成群体效应,然后通过更大的市场需求来倒逼技术和管理升级,一步步地凭空拟造出产业虹吸力;” “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打磨商品以及相应的营销策略和资源整合策略,然后通过大规模品牌出海的行动,瞧准时机,硬生生在岛国和南朝鲜开辟出一个远景可期的庞大市场,从而与德州、兰陵彼此呼应,形成一内一外的双循环市场;” “再加上一系列诸如gap种植+gmp生产、产权金融交易模式、vesting股权池条款、境外仿制药+境内技术合研等层出不穷的融资、竞争、标准化管理模式……”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后,叶涛看向杨默的表情有些复杂:“知道么,现在的德州,已经是外人眼中动作最激进、同步涉及领域最多、协作规模最大、层次最复杂、见效成果最好的试点城市了……单从社会经济角度而言,其在各方面领域的探索加之大,甚至隐隐有与四大特区和广沪两座一线城市相提并论的架势!” 杨默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老叶,你的意思是……?” 叶涛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德州即便是有些基础条件眼下并不达标,却也依然可以升为地级市……而且如果赵老那边的提议在会上没有遭到大力反对的话,等到12月中旬,德州不但会从县级市提级为地级市,同时还会获取分税制改革试点城市的资格!” 这出乎意料的重磅消息直接把杨默震在当场:“直接获得分税制改革试点城市的资格!??这、这、这……这不太符合正常程序吧?” 叶涛摇了摇头:“此值国际风云变幻之际,国家又一直在摸着石头过河,只要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社会,程序不程序的,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既然当初可以力排众议开设四大经济特区,在分税制改革试点这件事上特事特办一下,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忽然感觉到原本还算熟悉的历史一下子有些陌生起来,杨默顿时心乱如麻,怔怔地坐在当场,久久没有发声。 叶涛见状,也没有特别奇怪,身为历史事件的参与者,当他从电话里听到这两则消息的时候,同样也是傻在了原地:“所以老杨,你现在知道你升为正处级之后,组织上关于你的后续委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下来的缘故了吧……对于你的后续委任,首先要取决于你的个人意愿,如果在赵老打电话过来问询之前,你已经决定要去其他城市发展,那么一切自然又是不同。” 说到这,叶涛有些得意:“不过还好,你终究还是留在了德州,所以……今天这个即将筹建的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一职,就是组织上对你的后续委任。” 似乎是害怕杨默有些不满意,叶涛不等他说话,便赶紧补充道:“今天的发起意见征询会,只不过是走个流程,描述一下这家基金公司的职能框架,顺便表一表市里面对于这家公司的态度罢了,并没有什么太过实质的内容;” “但从明天开始起,一切都会逐渐变得不一样了。” “按照组织上的指导意见,在12月30日以前,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将会以债券、夹层投资的方式,向包括大华公司在内的共计39家大型、超大型企业募资18.2个亿;同时,市里面会以专项专款的形式,将4.3个亿的资金注入到基金公司的账上……初始账面资金合计22.5亿。” “虽然这22.5亿的初始资金对于你们大华公司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数字,但这已经是市里面所能拿得出来的最大本钱了……事实上,市里面计划注入的那4.3个亿,本身就是来自组织上对于德州升为地级市以后的扩建拨款,我们可是一分不留地全拿出来了。” 小小地强调了一下市里面的诚意和重视后,叶涛继续说道:“届时,市里面会主持推动基金公司的筹建工作,而大华公司,也会在组织表决后成为基金公司的唯一管理人,因此你这个大华公司总经理,也会理所当然地兼任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并成为董事会的一员,然后主持dz市后续的城建投融资工作和产业升级的投融资工作。” “当然,虽然总经理拥有完整的经营决策权,但新基金公司的框架和运作模式,还是与大华公司是有所不同的,在一些重大项目的投资决策上,你必须要跟党委小组取得共识。” “除此之外,基金公司的资金是由德州发展银行托管的,但凡是涉及到大额资金的使用,也必须要走正规程序,与托管行对接……我知道老杨你不喜欢这些框框架架,但这是组织上的规定,市里面愿意最大程度地放权给你,但相关的流程,咱也必须遵守……这是赵老再三强调的,希望你也能谅解一下。” 很明显,叶涛已经知道了五十亿\/年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已然推进受挫的消息,也猜到了独断专行到骨子里的杨默一定会自己推动这个计划,因此在毫不保留地表达了市里在这件事情上对于杨默的支持之余,也善意地提醒了一下这货……计划是可以继续推动的,市里面也会给你最大程度的支持,但是基金公司毕竟不是大华公司,在有些事情上,你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杨默的表情则有些古怪。 虽然在今天下午的问询会上,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出来这个具有双定向扶持功能的基金公司,很有些后世城投的影子,但聊到了现在,他才惊觉。 这tmd哪里只是1.0版本的城投公司啊,分明是城投公司1.0+大基金一期的综合体! 城建投融资? 产业升级的投融资? 这尼玛…… 第一家城投公司不是要在一年多以后才会在上海出现么? 各地的产业专项扶持资金更是被当地主管单位捂的死死的; 为什么在1990年,为什么在德州这种毫不起眼的地方,会提前出现这种怪兽般的基金公司? 丫丫的, 老夫确定不是在做梦? 啪~! 怀着一言难尽的五味杂陈,杨默在叶涛错愕的眼神中,将信将疑地给了自己轻轻一巴掌…… 第464章 新贵 在后世各种各样城投公司里工作过的老师们应该知道,虽然在这种性质有些特殊的单位里上班,基层员工不但很难拿到正式编制,而且整天都要累死累活的往项目地跑,往往还得两头受气,堪称苦逼的一批,但是公司的管理层们,却是很有些话语权和社会影响力的……你要知道,虽然都被统称为“城投”,但这些公司的实际业务范畴可远远不止城市基建这么一类,而很多筹建项目的处置权可是很香的存在。 连后世那些实际是为了应对新预算法而成立,随着时间推移职权被一削再削的“后辈们”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第一批蹦出来的城投公司? 更何况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同时还具备“大基金”的功能特质,而且走的还是大基金一期的的模式? 可以说,如果后世的城投公司可以被视作是地方上的“第二财政”的话,那么在1990年,在dz市马上就要升为地级市且被指定为分税制试点城市的这个当下,这家新成立的基金公司,便是德州的“管家婆”……而且还是岛国家庭主妇式的那种管家婆。 当然,对于当下绝大部分人来说,显然并不清楚“城投+大基金”模式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但这不妨碍杨默这个本就被极端重视的年轻人,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分量再往上狂飙一大截。 开玩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dz市之所以狠下心来拿出自己的老婆本,顺带还拉着那么多龙头国企不惜血本地共同组建这家具有实验性质的基金公司,就是为了把这个年轻人留在德州……别说齐鲁了,纵观全国,你tmd倒是再找出两个像这样能被地方主管单位重视的人才来啊! 所以不出意外的,即便是这家基金公司还在走筹建流程,甚至才刚刚签署了《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发起人协议》,但以各种理由登门拜访杨默的人,差点把门槛都踩烂了。 ……………… “刘行长,请慢走,改日有机会一定去你办公室里蹭茶!” 杨默笑眯眯地把一名有些秃顶的中年人送出了办公室,然后在对方受宠若惊的推辞中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目送着对方离去。 “师父,今天还有23名访客,不过剩下的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都是普通大中型企业的负责人和外地来的一些“代表”,所以……下一位是第三棉纺厂的石厂长,你要不要见一见?” 小徒弟的语气和神态有些复杂,既有仰慕和惊叹,又有一丝不乐意。 惊叹是因为,这些登门拜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些很有些头脸的人物,其中不乏一些大中型企业的一把手……虽然他们的企业资产规模远远无法跟大华公司相比,但职工规模和社会影响力却极为不容小觑。 这种规模的企业和负责人,要是放在铜仁那边,他父亲估计会稀罕的不得了,甚至隔上几天就要追上门取叨扰一下,看能不能多挤出来几个用工指标,顺便给当地的扶贫工作添砖添瓦;但放在自家师父这里,却是只能乖乖地排队坐板凳,甚至还想给自己塞进口化妆品,以求自己能帮着说上两句话,见上杨默一面……同样都是带着“父”字,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这由不得白蒙蒙对自家师父的仰慕之情无以加复。 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挤过来想要拜访杨默,固然是让她这个小徒弟与有荣焉,但兴奋之后,剩下的却全是烦恼。 大华公司内部的高管也有一大堆工作需要向自家师父汇报呢,自己这个小助理……额,不,现在已经是秘书了,自己这个小秘书需要向自家师父请示和批复的工作同样也是一大堆,整天这样忙于人情送往的,这工作还怎么开展啊! 瞧见小徒弟那隐约有些撅起来的小嘴,杨默笑了笑:“后面的人今天就不见了,像第三棉纺厂这种单位登门拜访,想想也知道他们是想讨个便利,想要等新基金公司成立后要点扶持资金和资源支持……这方面为师自有规划,到时候一并开会讨论就成,早早见面反倒是不好。” 说到这里,杨默摸出烟来叼上,歪着头看向小徒弟:“今天公司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需要向我做专项汇报的?” 听到“专项汇报”这几个字,小徒弟又是撅了噘嘴。 自家师父现在是越来越懒了,什么事情都是批复一下指示,或者定下几条指标后,就扔给其他人去负责了,自己却是拍拍屁股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任由公司那些丝毫不敢反抗的高管们薅光头发,然后急火燎烧地去完成各种不近人情的要求和指标……除非事情重要到需要向他做专项汇报,否则你休想见他一面。 这种情况下,自己这个小秘书自然也得不到丝毫清闲,甚至比当初做小助理的时候还要苦逼……随着权限的提升,那些“机密”等级以下的文件,全部要先过她的眼,然后认真思考后写上拟办意见,按照重要性和紧急程度分堆之后,这才会转交给自家师父去过目,这里面有许多文件是需要向其他部门征询原始数据,甚至是要去案场亲自了解一下情况后才能写拟办意见的。 我才二十一岁诶,这种每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觉的苦逼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再这样下去,未老先衰了怎么办!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也知道自家师父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像以前那样凡事都需要不分巨细地亲自过问一遍了,因此听到杨默问起这个,立马翻出今天的待办工作薄看了一眼,然后回答道:“今天截止目前为止,只有卓部长一人申请向师父你做专项汇报;” “随着干部问责制和流程追责任制开始正式在大华公司下属的三产单位里推行,主持相关工作杜部长遭遇到了极大阻力,甚至还闹出了不少幺蛾子,这两天以杜部长为首的改革工作指导小组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可是效果一直不怎么好,但他又不敢遇到点小挫折就向你请示指导,因此干脆找到了法律合规部,想要从卓部长那边寻求一些支持……这不,刚一收到求援,卓部长就想向你请示来了?” 在成立不到一年的大华公司里,唯一真正做出点像样成绩的高管,除了杨默这根定海神针之外,大约也只有穆大小姐、卓玛丽、张波(商业示范中心项目招商协从)、林落苏这四人了,甚至就连宋文轩,也因为酒店连锁项目开始陷入一系列泥潭、以及黄金期货短线操作尚未完成,因此不在此列; 而这些人里面,除了至今依然坐镇东京的穆大小姐之外,便属卓玛丽这位“不务正业”的法律合规部部长的成绩最亮眼了……毕竟能把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鲁西北工业老区在短短两三个月里炒成全国热门城市,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况且此次的品海出海行动,她也有着不小的功劳,因此在如今的大华公司,卓玛丽的综合能力还是非常受到认可的。 再加上与极难打交道的杨默不同,28岁的卓玛丽不但本身就出自东营一系,而且这位朋友遍天下的水蜜桃,在为人处世方面自然也绝对不会差,因此在感到焦头烂额之际,被杨默的任务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杜传明向卓玛丽寻求帮助,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哦?今天只有卓部长要向我做专项汇报?” 杨默有些头大。 虽然说涉及到企业内部管理体制改革从来都是一个令人头大的事情,管理者在这方面也素来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架势,但那些三产单位毕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央企,卓玛丽也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因此他不太相信这个老女人会为了这种事就跑过来向自己做专项汇报。 很显然,这位水蜜桃大概率就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晃上一遭,加强加强她的存在感,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自己这边找到什么可以让她发光发热的项目和机会。 啧啧,论及钻营的主动性和无孔不入,这女人大抵是自己这两辈子所见过的人里面,独一档的存在了。 不过没法子,游戏有游戏的规则,既然人家走的是正规程序,而且还是用“协助推进三产单位内部管理体制深化改革”这样正的不能再正的名义,你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拒绝人家专项汇报。 “成吧,你去通知一下卓部长,让她来我办公室汇报……我这边事情有些多,大概只能腾出20分钟来。” 杨默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地吩咐道,然后将“20分钟”咬的有些重。 对自家正牌师母不怎么感冒,对卓玛丽这个老女人同样也不怎么喜欢的小徒弟闻言,顿时欢快了起来:“好,我这就通知穆部长!” ……………… 叩叩~ 随着两声轻微的叩门声,外面套着一件薄风衣,里面穿着一身浅灰工作装的卓玛丽快步走了进来。 “杨总,截至目前为止,顺商食品已经出现了两次有组织的职工群体抗议活动、宏兴五金厂和德迎服装厂也出现了小规模的罢工停产,星辽玩具厂和武城欣欣塑料模具厂更是直接封门不让指导小组进入……杨总,三产单位此次的管理制度改革推进状况,不容乐观!” 与私下里的嘻嘻哈哈不同,工作时间的卓玛丽表现出了与其法律合规部部长身份相匹配的气质,不但没有“姐姐”、“老弟”般地乱叫,脸上的表情也全然不见那抹熟悉的风情,反倒是严肃的可怕。 见到这位水蜜桃这么一副“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了”的架势,杨默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说顺商食品、德迎服装厂是商业示范区相对比较重要的产品生产商之二; 星辽玩具厂和武城欣欣塑料模具厂更是直接关系到部分盼盼短绒玩具的产能,算得上是大华公司下属一众三产单位中比较有份量的存在,这些单位开始闹幺蛾子也的确会给公司带来不小的困扰。 但是…… 你要不要摆出那么一副夸张的表情? 这要是过上几年,大华公司在宣传口成立一个“惊字部”,你绝对是部长的不二人选! 好容易压下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杨默的表情完美符合一个总经理的语气,只见他一脸的温和笑容,不徐不疾地给卓玛丽倒了杯茶:“卓部长今天既然找我来做汇报,那就一定有了什么解决方案……说说看?” 发现杨默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卓玛丽先是装出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受宠若惊表情,起身接过了杨默递过来的茶水,然后忽的展颜一笑,脸上原本的严肃之色荡然无存:“推动下属三产单位的管理改革可是杨总您上任后的第一个大动作,身为下属,我和杜部长哪里敢不殚精竭虑?” “眼下各单位都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状况,您要说应对方案嘛,那自然是勉强想出了几个;但究竟该朝着哪个路数下手,却是要向杨总你请示一下了。” 杨默顿时来了兴趣:“哦?短短一天晚上就想出了不止一套解决方案?说说看。” 卓玛丽笑吟吟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这些解决方案也简单。” “既然我是法律合规部部长,但却又不是改革工作指导小组的成员,那么第一种应对方案,自然优先从我的本职工作,也就是从法务层面去出发。” “下面的那些三产单位为什么会如此排斥领导问责制和流程追责制,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而不管是停摆生产也好,堵门不让进也好,到底是哪些人在后面煽动的,其实也根本不需要去查……甚至就连那些跑到总部来表示抗议的职工代表,代表的究竟是不是那些真正的基层职工,也是闭着眼睛就能猜出来的事情。” 说到这,卓玛丽的表情有些讥诮:“既然知道这些幺蛾子是谁整出来的,那就好办了。” “下面这些三产单位里面的大大小小管理层究竟是个什么德性,就连刚刚学会认字的小学生都知道,以他们的德性,屁股底下要是能干净了,我以后卓字倒着写!” “正好,穆部长不是两个月前已经顺利把内控工作的改进框架已经搭好了么,风险控制部、财务部、共享会计中心那边可是把账都查完了一大半,想必在风险控制部主导的非现场数据审计引导下,财务部和共享会计中心那边应该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才是。” 略显丰腴的嘴唇抿了抿,卓玛丽眼底闪过一丝冷厉:“既然有了指向性,不管证据链充不充足,甚至不需要惊动监事会和审计中心,咱们直接发动一下那些基层职工,以侵害国有资产的名义递几封举报信过来,然后我们直接出手,把那些不长眼睛的家伙控制住! “侵害国有资产是重罪,其性质之恶劣,远不是普通的经济案件和职务贪渎可以比拟的,一旦被举发,按照程序来说,就该是纪检科和我们法务部门直接介入,监事会和审计中心那边就算想要大事化小,那也只能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干看着!” “呵呵,这个年头,你想要好言好语地开扇窗透透气,或许会遭到无数人义正严词地反对;但如果你摆出一副要把屋顶捅个大窟窿的架势出来,那么他们反倒是会热情地主动帮你把窗户打开……只要我们从速、从严、从重地办上几只大点的老鼠,想必其余人会一下子识趣了许多,管理体制改革的推进,也想必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波折了!” 杨默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其余人”指的并不仅仅是那些三产单位的管理层,事实上,敢在杨默新官上任烧第一把火的时候就跳出来搞幺蛾子,这也绝对不是那些管理层该有的胆量。 够狠! 够毒! 够霸道! 我喜欢! 杨默很是欣赏这位水蜜桃杀伐果断的做派,他才不是那种整天嚷嚷着要注意团结的老古董,区区几百个来自东营一系的科员和股级职工而已,就算全送进去吃花生米,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见到杨默脸上露出欣赏之色,卓玛丽心中一喜,旋即露出犹豫之色:“不过这第一套方案虽然见效快,效果好,却是有一个难处。” 杨默扫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她在暗指什么,但却依旧如同王一诺所指点的,露出一丝不满和安抚之色:“卓部长是在担心监事会那边会指责你不顾大体,伤害公司形象?不要怕,我看这套方案就很不错嘛……你尽管放手去做,监事会那边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我谈!” 听到杨默这霸气无比的回答,卓玛丽有些哭笑不得,当下摇了摇头:“杨总,我不是担心监事会那边,而是……” 迟疑了一下,卓玛丽的表情有些古怪:“我有些担心,这样做会不会打乱穆部长那边的计划?毕竟内控调整工作是她主导的,共享会计中心也是她倡议成立的,风险控制部的非现场数据审计工作又是在持续不断地进行着……如果想要对那些老鼠下手,穆部长早就可以下手了。” 果然,是个善于经营的女人! 卖好也能卖的这么正大光明。 还有,只怕你是存着看能不能从我口里套出点什么风声的打算吧?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面前争取到表现机会? 杨默对于这个丝毫不遮掩自己野心的女人有些头大,当下却是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是,穆部长那边在这块也有着自己的计划,打草惊蛇了却也不太好……既然卓部长说这是第一套应对方案,有其一必有其二,其它的方案呢?说出来听听?” 卓玛丽见到杨默这幅口风紧缩的模样,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的打起精神来,脸上的笑意也愈盛:“第二套方案嘛,其实也不难,只不过会更加费事一点罢了……不过我相信,杨总应该会对第二套方案更加满意才对。” 杨默一脸的讶然和鼓励:“哦?卓部长很自信啊,莪现在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你这第二套方案是什么了。” 卓玛丽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小老弟那并不如何成熟的演技,心累地叹了口气,好容易才打消了劝说这位老大的念头,强自打起了精神:“杨总,其实这第二套方案,却也与你有很大的关联……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套方案虽然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却也极具说服力。” 哦? 与我有关? 杨默这下子是真的好奇起来了,略略想了想:“说说看?” 虽然此时的杨默一下子少了几分礼贤下士的味道,卓玛丽却高兴了起来,有些公私不分地咯咯咯了几声后,语调一转:“杨总,你还记得几个月前的那个内部孵化的自筹项目,就是那个食用玫瑰种植项目,当初是怎么操作的么?” 那三千亩的食用玫瑰种植项目? 自筹? 莫非这女人的意思是……? 杨默终于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位一身正经职业装都遮掩不住身上风情的女人起来了,眼神里也少了许多之前的应付和不以为意,审视意味十足。 迎着杨默那略有些锋锐的眼神,卓玛丽自信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脸上没有一丝妖娆,反倒是一脸的坦然和笃定。 ……………… 很多事情,其实是不需要讲的那么透的。 所以仅仅只是五分钟,从杨默这里得到了默许和授意的卓玛丽,故态重萌,再次恢复到了那种有些公私不分的放松状态。 很明显,既然杨默应允了她20分钟的汇报时间,哪怕是拖,这位水蜜桃也要把这20分钟拖够。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10:47,距离时限还有三分钟。 看着眼前骨头都开始松下来了的卓玛丽,杨默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出声赶人。 “对了,杨总,我有些好奇,今天……你为什么会特意拿出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接见那位刘行长?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 卓玛丽是个很懂得见缝插针的人,眼见着第二套应对方案说出来后,杨默对自己认可度又肉眼可见的提升了许多,趁着这死磨的最后三分钟,她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位刘行长并不是德州发展银行这种政策性银行的行长,而是本地城市信用合作社的行长。 虽然在后世,这种商业银行性质的主要负责人都是寻常难摪一见的大人物,但在当下这个银行系统并没有从地方上独立出来的年代,份量却远没有那么重……不但份量远没有后世的那么重,此时地方银行系统的处境,就跟个两面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见谁都是一嘴的苦水。 因此,别看某位秃头中年男人头衔上带着“行长”两个字,但实际上在本地行政系统里的地位,甚至还没有水利部门的负责人来的高。 所以卓玛丽很奇怪,以杨默现今风头一时无两的地位和素来功利性极强的人际交往风格,怎么会放着一大票子更有合作价值的企业负责人和白手套们不见,却花费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接见那位刘行长,甚至还亲自把对方送出了门? 或许是由于对卓玛丽的认可度和接纳度有所提升的缘故,杨默也并不打算什么东西都要对着这个毫不遮掩想要成为自己马前卒的女人守口如瓶,当下只是笑了笑:“原因很简单啊,新基金公司的规则框架是组织上定的,所有的资金运作都绕不开dz市发展银行这个代管行,每笔资金的去向和用途也需要向上做出专门的汇报,这太麻烦了。” “所以……我个人认为,在未来,左手城投\/大基金,右手本地商业银行的模式,其实更有利于一些工作的开展。” 城投? 大基金? 这是什么跟什么? 卓玛丽听的满头雾水,连这两个名词代表着什么都不太清楚的她,就更加听不出来这种后世逐渐演变出来的主流操作,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玄妙之处了。 正当她想追问的时候,却见杨默表情一扳:“卓部长,20分钟的汇报时间到了,我这里还有工作需要处理……你也赶紧去按照指示,跟杜部长一起去忙正事吧!” 卓玛丽:“……” 瞅了瞅墙上的时钟; 10:50. 卓玛丽郁闷的要死,这种蜻蜓点水般的三两句,令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感觉自己的牙齿隐隐有崩裂的趋势,某位水蜜桃胸口起伏了两下,但迫于杨默的淫威,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站起身来告辞。 刚刚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卓玛丽停下脚步,然后回身问道:“对了杨总,为了后续计划的顺利实施,我打算邀请吕经理作为内部管理改革指导小组的特别顾问,协助指导我和杜部长推进工作……当初的食用玫瑰种植基地项目是她参与孵化的,在一些事情上,她更有经验,您觉得呢?” 让土狗同学参与到这事情里面来? 杨默皱了皱眉:“吕经理下基层推动连锁药店启动工作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卓玛丽却是笑了起来:“杨总,我和吕经理一直保持着联系,我昨天问过了,她三天后就能回来……她个人对此非常感兴趣不说,三天之后,时间也完全来得及。” 你已经跟她说过这件事了? 杨默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不悦,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卓玛丽。 直到卓玛丽被盯得毛骨悚然,后背直接湿了一小片之后,杨默这才淡淡地说道:“既然吕经理已经答应你了,那就这么着吧……下不为例!” 卓玛丽被这不轻不重的几句话搞的心惊胆战,好半晌才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好的杨总……我知道了!” 第465章 叩门 众所周知,相比于外表看上去动静更大的抗议和小规模的罢工停产,封厂堵门其实才是更严重的问题。 哪怕是小规模的罢工停产,无非也就是做出一番姿态来,想要谋求总部在一些方面的让步和妥协而已……既然不是全方面罢工,既然还在肯跟你嚷嚷,那么就说明其实对方并没有这个本事发动所有的职工,一切都有的谈。 但是封厂堵门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你谈,也根本不想接受你任何的改革措施……而且这还不是仅仅只有管理层不肯接受改革,而是大部分职工都排斥这种改变。 说白了,在这个年代,封厂堵门就是一种群体意志的体现,而且你也别以为所谓的封厂堵门,仅仅就是把大门一关这么简单而已。 所以,如果你是总部,你会怎么处理眼下的这种局面? 是先易后难,先从局面更有操作空间的顺商食品和德迎五金厂入手,好言好语地先安抚住职工和管理层,让其全面保证生产,花费大量时间慢慢把问题磨平后,在转头攻坚那两家封厂堵门的硬骨头? 还是直接迎难而上,先把那两家封厂堵门的硬骨头啃掉,然后乘胜追击,将其作为模板案例,一口气将其余闹幺蛾子的三产单位一并解决? 虽然说这两种做法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难处…… 但是很显然,卓玛丽是个功利的人,想要在杨默面前好好表现然后获取更多机会的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把封厂堵门的欣欣塑料厂作为此行的第一站。 ……………… 武城县,老城,郊区。 两辆车身印着大华公司字样的大巴车颠颠晃晃地在一条已然很有些坑坑洼洼的柏油路边停下。 随着车门打开,有一段日子没有见的土狗同学紧随在卓玛丽的身后,出现在了杜传明的面前。 见到这两名“迟到”了整整三天的救兵出现,这段时间嘴角都已经长了两个泡的杜传明立即迎了上去,热情地握了握手:“卓部长、吕经理,你们可总算来了。” 卓玛丽果然不愧是精于人情世故的女人,扫了一眼眼底深处藏着一丝狂躁与狠厉的杜传明,并没有如同平日里在公司一样妙语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老杜,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一声“老杜”,清晰无误地传达了卓玛丽的倾向和态度,杜传明顿时心里安稳了一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脸蛋似乎被晒红了不少的土狗同学,苦笑道:“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僵持着呗!指导小组每天都过来,然后每天都被堵在门外进不去,任凭怎么沟通喊话,他们的李厂长连面都不露一下的……除了这样硬僵着,还能怎么样!” 仿佛没听出杜传明言语中的憋屈和抱怨,卓玛丽扭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远处那道很有些历史感的水泥围墙和破旧大门。 如杜传明所说,布满褐锈的铁大门紧紧关闭着,外面还示威式地锁上了几匝儿臂粗的铁链; 透过大门底下的缝隙,还能清楚地看到门背后被一层又一层的砂土袋给堵死了,大有一副“有本事你就开着推土机把门撞开”的架势。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大门虽然锁着,委屈一下,大门侧面的小门也是可以进的嘛,指导小组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也是以完成任务为第一要务,也不一定非要之执着于走正门。 可问题是,透过小门的格栅朝里面望去,门口处除了围着一堆充满提防和戒备神态的员工之外,大约距离铁门五六米处,分明已经挖了一条足有一米八深,宽度至少三米的u型深壕! 从深壕后侧警示似的树立着的三十多个大小各异的铁皮油桶和箱子来看,一旦有需要,他们就会把铁桶里的汽油、橡胶、塑化剂等物品倾倒在深壕里点燃,然后实现彻底阻断的效果。 别问卓玛丽怎么知道的,她们这代人对于各种各样的战备训练都不陌生,只需要瞧上一眼,就能大致猜得出对方的意图。 呵~ 还好,只挖了一条简单的主壕,没挖支援壕和交通壕,那些职工手上也只操着铁锹和木棍,没有把那些私藏的7.62给拿出来。 不过也对,如果面对着总部派过来的指导小组,竟然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了,那性质就完全变了,欣欣塑料模具厂的人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冷笑着撇了撇嘴,卓玛丽扭头看向旁边的土狗同学,探寻式地问道:“吕经理,你去叫开门还是我去叫开门?” 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小门后面那道战壕的土狗同学闻言,想了想:“要不还是劳烦一下卓部长吧……这毕竟是你们大华公司的下属单位,有些话由我这个外人来说,反而容易激发矛盾。” 卓玛丽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轻迈脚步,在四名安保人员的陪同下,很快来到了大门处。 无视小门后面那群“护厂队”色厉内荏的制止,卓玛丽环视了一圈那一道道或凶狠、或不安、或贪婪、或茫然的眼神,冷笑一声,然后将自己的工作证取了出来晃了晃,就这么顺着小门的格栅丢了进去。 “我是大华公司法律合规部的部长卓玛丽,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要么把门打开,要么把你们的厂长李波和三名副厂长一个不漏地全部叫出来当场对质!” “记住!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过……后果自负!” 卓玛丽表情写满了倨傲和霸道,仿佛是在面对一群任由其宰杀的小绵羊似的。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神情有些各异的护厂队成员脸色顿时变了,带头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凶狠地看着她:“哟呵~这小媳妇语气挺狂啊!大拽拽的,还后果自负……你说是总部来的部长那就是部长了!?” 卓玛丽面色不变:“是不是总部法律合规部的部长,你把工作证捡起来看上一眼不就知道了?” 青年低头瞅了瞅脚边不远处的那本颇有些厚实,上面还印着深深钢印的皮本子,移开了眼神,表情变得越发乖戾:“老子不认字,看不来这些玩意,反正老子不认,谁tmd的知道是真是假……滚滚滚!赶紧走开,再不走开,老子给你一砖头,管你是不是女的!” 卓玛丽冷笑着瞅了一眼青年手中的半块砖头,不去理他,只是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9:46分,你们欣欣塑料模具厂还有14分钟的时间。” 青年仿佛被卓玛丽这种看蝼蚁般的眼神激怒了,泄愤似地将砖头往小门上砸了一下:“tmd!听不懂人话啊,老子让你滚!……还tmd14分钟,老子就在这陪你14分钟,老子倒想看看你14分钟后你能拿出什么本事来……有本事,你叫人开着坦克过来,把这大门给轰了啊!” 这在后世是一个玩笑似的挑衅,在当下…… 好吧,在当下也是一个玩笑似的挑衅。 卓玛丽闻言,轻蔑一笑:“换成十年前,说不定我真的会叫上几辆坦克来把这破门给轰了,但是现在嘛……哼哼,随便你,你愿意在这耗着就耗着。” 说完,悠哉哉地将双手插在薄风衣外面的口袋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不过作为法律合规部的部长,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旦十四分钟后上述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项无法达成,按照《国有资产管理暂行规定》规定,当国有资产管理方在判定其麾下所属的国有资产处于失联、裹挟、被侵占等相关危险情况下,即便是具体情况未明、事实尚未清楚,但基于紧急避险原则,大华公司有权利做出相关应对措施……所以,到时候就怪不得我们没有给你们机会了。” 青年被这一通不知所云的话搞的有点懵,不过《国有资产管理暂行规定》这几个字还是有些唬人的,当下有些心虚地看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女高管:“到时候你能咋滴?” 卓玛丽扫了扫门后那群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的护厂队,冷笑一声:“不咋滴,无非也就是总部会判定欣欣塑料模具厂的国有资产处于被裹挟状态,而厂里的76名干部会被自动认定有侵占国有资产的嫌疑;其余的577名职工,也会被自动冠以协从作案的嫌疑……根据紧急避险原则,然后公司也会按照适用规定,在不需要承担赔偿的前提下,立即单方面与厂里的所有职工解除劳动关系,并要求其配合纪检科和地方相关部门的调查。” “也就是说,如果十四分钟后我方没有得到任何反馈,那么总部的财务部门也会立即冻结模具厂的所有账户,欣欣塑料模具厂的全部职工,也将会被全体开除……被开除后,你们能不能在通过纪检科和地方相关部门的审查后与大华公司重新签署劳动合同或许是个未知数,但在14分钟以后,你们所有人再也拿不到一分钱的工资了,却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要知道,欣欣塑料模具厂是大华公司麾下的三产单位,里面的基层职工,全都是合同工。 而合同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晋升有限,绝大部分人永远只能在工人线上攀爬! 意味着他们的福利待遇和奖金,都会比正式工递上一大截!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们端的并不是铁饭碗! 所以,对于这些合同工而言,最怕的便是公司跟他们解除劳动合同! 尤其是这种冠以罪名后的单方面开除,没有任何补偿不说,你以后想要再找工作都难如登天……别说国企系统了,就连民营系统里,也没有哪家公司愿意要一个被有着正当理由开除的工人! 而且欣欣塑料模具厂的人并不怎么怀疑这位来自总部的漂亮女高管是在吓唬他们。 你要知道,东营指挥部那边规模庞大的职工待岗和分流工作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连石油系统基层一线的合同工和那些正式工都会丢掉铁饭碗,然后跟垃圾分类再处理一样地分流到其余的“边角料乡镇企业”里去重头再来,他们这些本就处于边缘地带的三产单位合同工又算得上什么? 说不定,总部巴不得赶紧把他们全部开除掉,好腾出位置来去安置那些其余的待岗工人呢! “你们这是在诬陷!你们就是想要整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裹挟和侵占国有资产了……厂子不是好好的就放在这么,设备和原料也全在厂里,甚至连生产都没耽误过一秒钟,你见过侵占国有资产是这样侵占的么!”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护厂队成员死死抓住小门的格栅,脸色涨红地大声反驳着,眼中的愤怒之色,几乎能把卓玛丽烧成灰烬。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声势浩大的响应,无数赶过来凑热闹的工人和家属纷纷出声应和。 这话却也不是在辩解。 事实上,作为大华三产体系中的一员,这段时间各种配件订单明显有了小幅增长的欣欣塑料模具厂就跟打了春药一样,上上下下铆足了劲在赶订单,即便是把大门堵住了,花费大量人力和物力去防范那些“不怀好意”的改革指导小组,却也丝毫没有影响生产任务的开展。 大家都穷怕了,好不容易手里面的活计才开始多了起来,哪里肯舍得放掉手里面的那些订单? 因此,你可以说欣欣塑料模具厂的人顶撞领导,你可以说他们不服安排,甚至你也可以说他们扩大矛盾; 但你要给他们冠上一个“裹挟国有资产”、“侵占国有资产”的帽子,他们却是比窦娥还冤。 你要知道,在共享会计中心的模式下,欣欣塑料模具厂绝大部分的资金也都是由总部经手和调配的,再加上如今厂里的全部账务都要上交复审,在一系列内控工作的威慑下,他们也的确没有私底下变卖过任何设备和原料; 况且他们的订单基本上有七成是直接或间接地来自于大华系统内的其余兄弟单位,生产出来的产品也是交付给他们然后最终组装成成品的,而且往往要等这些商品卖出后才会跟他们结账,你说他们裹挟、侵占国有资产……这道理到哪儿也说不通啊! 看着眼前这幅很有些群情激奋的场面,卓玛丽挥手示退了冲上来要将她护在身后的安保人员,然后冷笑一声,面对着哪一张张涨红而愤怒的脸孔,说出了一个残酷无比的事实:“关于你们欣欣塑料模具厂是不是裹挟、侵占国有资产……你们说了不算,其他人说了也不算,甚至就连被你们堵在外面整整五天不让进门的指导小组和杜部长说了,也都不算!” “但是,内部管理改革指导小组和杜部长说了虽然不算,但是我这个法律合规部的部长,却是有这个现场定性的权利的……我说你们裹挟侵占国有资产,你们就有裹挟侵占国有资产的嫌疑!” “至于冤不冤,等到纪检科和提防相关部门介入审查以后,再说吧!” 此言一出,仿佛晴天霹雳一样,斩断了许多人的盼念,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华夏的大地上,竟然还会出现这样黑白不分,宛如封建王朝的霸道言论! 可他们又知道,卓玛丽的话,并不是吓唬他们,虽然他们并不是非常清楚法律合规部是干嘛的,但既然是个专业的法务部门,那么想来跟电视上的法官一样,都有着现场决断的权利。 这要是被定性为裹挟、侵占国有资产,那么自己这些人的后半辈子,就全毁了! 正当众人脸色苍白地惴惴不安时,护厂队领头的那个青年却是一脸的暴戾:“你愿意瞎冠罪名你就冠,老子会怕你!?有本事,我今天就找一堆媒体过来,大家一起在媒体镜头前辩个是非黑白……tmd,还动不动就侵占国有资产,老子就不信,总部还真的能一手遮天了!” 大伙闻言,顿时欢喜了起来。 是啊,最近这几个月来,德州一直是各地媒体的宠儿,即便是亚运会结束了,在德州地区四处瞎晃荡寻找素材的外地媒体依旧是一抓一大把。 眼下依然是德州打造和宣传营商环境的关键期,要是在一众外地媒体面前整上这么一出,先别管总部那边能不能压的下来,眼前这位法律合规部的部长,却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卓玛丽闻言,先是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青年一眼,仿佛是没想到一个护厂队的小头头竟然也能想出借助媒体施压的手段,但旋即却是轻蔑地抿了抿嘴……老娘的兼职就是主抓媒体宣传的,跟我玩这个,玩不死你! 眼见着卓玛丽仅仅只是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青年心里有些不踏实了起来,仿佛是为了给自己鼓气似的,转过身子一举手:“大家伙别怕,总部不是要开除咱们么,他们爱开就开!咱们只要把厂子守好,把态度摆出来,地方上绝对没这个胆子硬来……只要咱们不妥协,总归是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的,到时候国家和媒体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至于不发工资?” “哼,爱发不发!现在德州这边对于各种各样塑料配件的需求量大的一匹,只要咱们继续加班加点的生产,一起找找路子,把生产出来配件卖出去,然后现款现货,先把这段时间撑下来……总部又能拿我们怎么办!” 很明显,青年人是在挑明了四件事情。 1、别以为你是欣欣塑料模具厂的直属上级单位就了不起了,大华公司只是个二级单位,上面还有东营指挥部呢! 2、别逼着我们把事情闹大,借助媒体的力量把事情闹大了以后,指挥部那边就会正大光明的介入,与其后面灰头土脸的不了了之,不如你们现在就识相点。 3、别以为欣欣塑料厂只是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单位就轻视我们,这年头谁家单位手里还没点烧火棍和土包子啊,真逼急了我们,把家伙拿出来,你让地方上介入,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4、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总部那边要是真就不发钱了,那固然是点在命脉上了,可我们也不是傻子,大不了我们自产自销,白天生产,晚上拉货,卖到手的钱直接发下去……左右这种局面又不可能僵持太久,情况特殊,我绕开你们总部玩现款现货,熬到指挥部那边开始介入为止,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卓玛丽再度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这个领头的青年,她现在已经很确定了,这货肯定是某位厂领导的亲戚,而这些应对手段,早就是人家私底下商量好的预案之一。 想到这里,卓玛丽冷笑了一声,也不跟对方犟嘴,只是扭头朝着土狗同学示意了一下。 来之前就已经了解了许多情况的土狗同学见状,有些厌恶地看了那个带头的青年一眼,然后走了上来,从兜里掏出三本工作证亮了亮:“我是庆丰食品品牌经营管理部的经理吕莹莹;” “同时也是大华商业示范区招商公司的特别高级顾问,兼夏留通销社的名誉副社长。” 将手里的三本工作证举的高高的,让小门后面的护厂队成员们看清楚后,土狗同学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工作证收好,一边用一种不加遮掩的鄙夷语气说道:“作为三家单位的代表,莪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不管是大华商业示范区招商公司还是兼夏留通销社,我们都不可能与有着侵占国有资产嫌疑的单位继续合作;” “不但我们不会继续合作,并且身为公有制有经济主体的一员,我们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告知和发动所有的合作单位,取消、并联合抵制与具有侵占国有资产嫌疑的单位的一切经济往来;” “也就是说,你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在你们洗清身上的嫌疑之前,你们偷偷生产出来的产品,到底能不能卖得出去,工人最终能不能拿不拿得到钱,那就得问问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懂么!?” 虽然土狗同学的级别远远比不上卓玛丽,但她的这番话,却连领头的青年都脸色僵硬了起来,不复之前的暴戾与硬气。 你要知道,既然叫做“塑料模具厂”,那么欣欣塑料模具厂的主打产品就是各种塑料配件和生活塑料制品。 塑料配件的主要客户是来自于武城和其余德州地区的工业品制造企业;这里面有不少订单是源自商业示范区的衍生项目的,又或者是通过商品交易区达成的订单……就算有少量此类订单是来自其它企业,但随着杨默升为处级干部,大华公司在德州地区的地位再次水涨船高,没有谁会傻到在封杀令解除之前,买他们的货。 好吧,其实这一点他们也早就想到了,用于各种工业品的塑料配件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吧,反正只是做短期抗争而已,制造点日用塑料品总归没问题吧……如今的各类塑料生活用品在市面上可是很火爆,只要造出来,哪怕只卖出去一半,也够厂里的工人勉强度日的了。 可土狗同学的另一层身份却直接掐灭掉了他们的希望。 你要知道,大华公司虽然以在农村基层有着强大的影响而出名,但这种影响力,却要有一半以上要算在夏留通销社这么一家看上去不是很起眼的乡镇企业身上的。 正是因为他们数年如一日,贴心和朴实到令人发指的售后服务和基于群众实际需求的jit模式,实打实地享受到各种便利的百姓们才会如此相信杨默一系的各种产品和项目。 可以说,在如今的德州、兰陵地区的农村,只要你亮出夏留通销社的身份,不管你卖的东西有多么古怪,或者是想要推行的项目看起来有多么不切实际,那么几乎没有二话,百姓们都会毫无保留地进行支持。 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影响力,具体表现在今天这种场合,那就是…… 只要夏留通销社明确表示抵制,那么他们欣欣塑料模具厂生产的出来的塑料生活用品,哪怕是亏本甩卖,都不会有人来承销或者购买。 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如今活跃在德州、兰陵地区基层农村和乡镇上的各种商贩,基本上全都与夏留通销社有着或多或少的业务联系; 有的是需要从夏留通销社那边拿货,有的是需要夏留通销社共同议价,有的甚至是需要通过夏留通销社帮忙做第三方监测和认证后,才能靠着这份授信在基层市场上被老百姓接受的。 农村市场如此,县城的市场更糟糕……如果农村市场走不通的话,县城市场在大华公司、本地主管单位、夏留通销社的三方夹击下,更不可能把货品卖出去。 所以,土狗同学的这番看上去没有任何指向性的发言,其杀伤力可想而知,这等于是断掉了欣欣塑料模具厂“自力更生”的所有希望! 而且没有人怀疑眼前这个小姑娘只是在装腔作势而已。 土狗同学的级别远远没有卓玛丽来的高,但她的名气在基层,却无疑要比卓玛丽高上好几个层级,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看上去漂漂亮亮、却喜欢在农村基层里瞎蹦跶的小姑娘是杨默的发小,不但在夏留通销社有着强大的话语权,其自身在农村基层也有着强大的影响力,甚至凭借着这两年不计付出的各种争取和努力,还有着为数众多的拥趸。 可以说,在农村基层市场方面,吕莹莹说出来的话,几乎等效于杨默和严老西共同发声,其真实份量,堪称惊人。 看见土狗同学收起工作证后,隐含怒气地盯着自己,领头的青年人一下子变得非常心虚起来,竟然连对视的勇气也没有了。 卓玛丽见状,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语气里不带任何波动:“现在时间早上9:55……你们只剩下5分钟了。” 看着这位来自总部的美女高管那副冷漠无比的表情,领头的青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周边那一张张有些苍白的脸孔,狠狠捏了捏自己有些发抖地手,然后一咬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门口的传达室。 ……………… 三分钟后。 哗啦啦~ 侧门上的连锁被打开, 远远地看着几名体态有些臃肿的中年人满头大汗地朝门口处赶来,卓玛丽和土狗同学对视一眼,然后嘴角翘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呵…… 第466章 破茧 (有些情节好像不能直接写,见谅) 作为一个十足十的懒人加废材,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杨默自己是绝对不会把自己那一手只能算作是毒不死人的厨艺拿出来显摆的。 不挑食归不挑食,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让自己遭罪。 所以,在穆大小姐还没回来,又没办法跑土狗同学家里蹭饭的他,就跟后世一样,只能一日三餐在食堂或者外面解决。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例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忙的晕头转向的小徒弟竟然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厨艺见不得人的师父了,于是杨默在阔别三个多月后,很难得的再次享受到了一顿“大幅改良款”的贵州美食。 ……………… “喂喂喂,师父,这凉拌米豆腐真的不需要再加点辣椒油了?” 白蒙蒙愁眉苦脸地看着一汪素净,除了酱油和醋之外,便不见半点红色的凉菜,不死心地亮出小手指来掐了掐:“只加一丢丢就好……没有辣椒油的米豆腐,没有灵魂啊!” 杨默夹了一筷子外形看上去很像凉粉的米豆腐放在嘴里:“就这样挺好的,没有灵魂就没有灵魂……在没有灵魂和拉肚子之间,我宁愿选择没灵魂。” 白蒙蒙一脸郁闷地看着这位出身西南钻探公司,却至今连丁点辣椒都受不了的废材,一脸的幽怨:“师父,你这样下去的话,全国一半以上的美食都会跟你无缘的……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吃喝拉撒而已,你酒量那么差,还吃不了辣椒,这生活得多没乐趣啊!” 杨默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指了指面前小盆里的那堆鸭肉:“喂喂喂,小心为师告你诽谤啊!……什么叫吃不了辣椒?这里面那红彤彤的玩意是什么?” 白蒙蒙瞅了瞅那个小盆,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两声:“一共就只放了两根辣椒,想多放几根辣椒就跟要你命似的被制止……好好的一盆啤酒鸭被逼着硬生生烧成了红烧鸭,我估计也是没谁了。” 这里是杨默的小院,杨默毕竟已经跟穆大小姐结婚了,因此即便穆大小姐还没回来,但有些避讳也是要注意的。 诸如社饭、蒜苗炒腊肉、豌豆炖腊猪脚、回锅肉、红烧肥肠、泡菜溜猪肝、子姜鸭等一系列拿手好菜都不能做的情况下,为数不多能做的几道菜却因为某人不能吃辣而被改的面目全非,小徒弟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有没有搞错,当初成立默默百炸项目的时候,是你硬逼着人家往炸串和鸡排里放那么多辣椒上瘾的诶,结果现在德州这边已经逐渐可以吃辣了,你这个创始人反倒是一点辣椒不能沾……这合适么!? 看着自家徒弟嘴巴撅的能挂起油瓶,杨默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刨开一片只有芝麻粒大小的辣椒渣子,然后夹起一块鸭小翅放进嘴里,嚯嚯了几声后,这才含糊不清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小丫头今天突然想起孝敬起师父来,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白蒙蒙闻言,一脸的委屈:“当徒弟的孝敬孝敬师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前段时间是因为事情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今天好不容易有空,这不就过来尽孝心了么?” 杨默无语地看着这位小徒弟:“丫头,我好歹也做了你整整一年的师父,你撅起屁股来要拉什么颜色的屎我都一清二楚,少在为师面前装模作样的……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要求师父?” 听到杨默说的粗俗,白蒙蒙啐了一口,然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捏了起来:“那个,师父,今天关于武城欣欣塑料模具厂的工作简报已经发过来了,师父你已经看过了吧?” 杨默将手上的骨头往桌子上一丢:“看过了。” 白蒙蒙毫无意识地拿着筷子杵着碗里的饭:“我听说卓部长和吕姐姐只花了半个小时不到就顺利进到厂子里去了?”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也已经看过了简报了么?” 白蒙蒙如同扭屎虫一样的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那个,看是看了,但有些东西没我还是没怎么想清楚……欣欣塑料模具厂那边不是态度很坚决么,怎么卓部长她们几句话就把对方唬住了?” 杨默扫了她一眼:“唬住?你真以为卓部长只是在吓唬他们?” 白蒙蒙一呆:“难道不是么?那可是好几百人的厂长啊,就算不愿意接受改革,而且动静闹的也有些大,但也不至于真的给他们随便冠上一个罪名,全体辞退吧?” 杨默呵呵了两声,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觉得,卓部长叩门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段?” 白蒙蒙没怎么犹豫,直接撇了撇嘴嘴:“无非就是错位纠缠法呗,或者你要说她用的是换维破屋法也成……既然你在现有的游戏法则里耍赖,与其继续纠缠不清,不如我也耍赖,直接把问题上升到另一个维度,然后在我更擅长或者更有优势的规则领域里直接打败你……这是所有女人无师自通的天赋,上不得什么台面。” 杨默知道自家小徒弟对卓玛丽的感观并不怎么好,当下也没去在意她的态度,只是意味深长地提醒她:“这只是表象而已,耍赖,谁都会耍,但是你耍的赖有没有威胁性,说到底,还是要看自己的实力够不够强……如果是在半年前,卓部长这一套根本唬不住人,你爱怎么扣帽子就扣帽子,我就是不让你进门;但现在不一样了,卓部长把话一放,对方就得真的担心全厂上下丢饭碗!” 白蒙蒙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师父,你是说,卓部长之所以能几句话就让欣欣塑料模具厂把门打开,其实说到底还是狐假虎威……根本原因是师父你现在已经正式掌管大华公司,以你的底气和强硬做派,火气上来了,是真的会把他们全部开除的?” 杨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但是不完全对,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一直没怎么沾染上指挥部那边的因果,因此有些人,有些盘根错节的破事,如今的我并不需要去顾忌……总之,不管做什么事情,实力和底牌才是根本,手段只是辅助,切莫本末倒置……你以后回到铜仁去辅助你父亲处理类似的事情,一定要注意这一点,懂?” 听见杨默点破自己今天过来的小心思,白蒙蒙先是撒娇似地笑了笑,然后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所以这就是卓部长这次非要带着吕姐姐一起过去的原因?她这个法律合规部的部长放出来的威胁或许可能亦真亦假,但吕姐姐不一样,不管是象征意义还是实际操作层面,她一张口,就等同于斩断了欣欣塑料模具厂所有的侥幸心理。”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虽然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卓部长,但是她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出来的本质洞察力和缜密果断,却是值得你去学习的……各地有各地的现实情况,贵州那边的情况要远比齐鲁这边复杂的多,哪怕是一件不怎么起眼的小事,后面牵扯的人情世故都不知凡几,因此学会如何去找角度,如何去快刀斩乱麻,对你而已非常重要。” 白蒙蒙认真地点了点头,越是经济欠发达的地方,破事越多,这也是她父亲掣手掣肘之下,始终没能做出太多成绩的主要原因,因此杨默的忠告,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歪着个小脑袋不知道呆呆想了些什么,白蒙蒙忽然开口问道:“师父,可是叩开门是一回事,能不能顺利推行管理改革是另外一回事……为什么今天发回来的简报中,会有【诸事顺利,不日见果】的字样?欣欣塑料模具厂对于管理改革的排斥性是全体性的,这种需要全员配合的事情,那几百号职工哪有这么容易被说服?” 杨默自然知道这位小徒弟为什么会这么关注欣欣塑料模具厂的事情,事实上,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贵州那边类似的情况这些年来一直层出不穷。 微微沉吟了一下,杨默放下了筷子:“小白,你知道盛传在传媒界的一句话么……【真实就是力量】!” 真实就是力量? 白蒙蒙一脸的懵逼,不明白自家师父怎么一下子就跳转到另外一个频道上去了。 杨默见状,也知道自己的话跳跃幅度太大,小徒弟一下子没能领会也是正常,当下想了想:“好吧,我换句话来说,我们每个人的认知都是有限的,而且经常局限在自己目光所及的一亩三分地里,以为整个世界都是这个样子的……这个现实情况,你应该是明白的吧?” 白蒙蒙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充满割裂感,已经经历和目睹了不少事的她,当然知道“何不食肉糜”和“皇帝干活用金锄头”的现象比比皆是。 事实上,在国企一系列,每一个大型国企都是一个独立而半封闭的小生态圈子,在这些小圈子里,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消费观、行事风格、乃至于通用语言都有着极为明显的差异……这很有些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意思,但实际上又要复杂深刻的多。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齐鲁石油系统一员,同样是与钻探公司相邻且关系密切,位于县城边郊的临邑炼油厂那边,如今许多人已经开始睁眼看世界了,不但对国际的油价波动了如指掌,平日里经常聊的也是诸如“厂里面下一步到底是该扩产pta去做期权呢,还是加大乙二醇的产能满足内需”之类的话题,甚至单位里最受欢迎的活动之一,竟然是包括英语阅读和朗读在内的技能小比武(不是崇洋媚外,而是如今许多论文和先进仪器的操作说明书,用的都是英语)。 但位于镇上的采油厂,职工们最热衷的话题却是各种各样的男女八卦,以及几年会放出多少个转正名额、如何去走门路、年底的福利究竟会不会有缩减之类的东西,甚至就连新闻联播,他们都懒得去看;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一辈子不出意料的就这么窝在采油厂这一亩三分地里,天塌下来自然有个高的顶着,大部分人干的活计也从来不需要考虑什么提升技术水平之类的……外面的变化,关我屁事! 虽然都是扎堆在一片地方上的企业,彼此直线距离甚至不到5公里,但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群体文化,两群职工之间的眼界开阔度、价值倾向、行为导向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边是对着世界有着一定认知,对未来有着无数憧憬,摩拳擦掌想要博浪一番的“好战分子”; 一边是认为“这个世界就是这副鸟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依照着惯性精心钻研着蝇营狗苟之术,死活不敢踏出小镇一步,甚至对外界有种极大惊惧之情的乌龟; 这个世界的参差,大约莫过于此了。 听到自家师父提及这个问题,小徒弟隐隐的明白了杨默之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杨默见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我之前也跟你谈及过这种现象,非要用一个比较合适点的词语来形容的话,我愿意称之为茧房……不过与最常见的信息茧房不太一样的是,这是一种生态茧房,处理起来无疑是要更麻烦的多。” “我们都知道,随着国家的改革进入深水区,各家单位终究还是要打破温室,放在自然界里熬一熬寒冬的;” “但是这层温室怎么打破,却是大有讲究……” “常见的有通过行政方式硬推改革,然后把这些花花草草全部丢到自然界里面去……这种做法,效果虽然达到了,许多人但却免不了会心生埋怨,认为自己是那只被无辜抛弃的小兔子;” “但其实还有一种做法,就是让人先掀开温室的一角,赤果果地逼着这些花草们体验一下外面的寒风,打碎他们对于可以长久待在温室里的幻想,然后再用一种恐吓式的手段让他们接受未来的现实,等到心理建设做的差不多了,再把温室大棚给掀开……这样做,虽然是恶人行径,但下面人的怨憎之情,到时候反倒是会小得多。” 白蒙蒙了然:“所以,卓部长非要让吕姐姐同行,就是想要让她做这个恶人?” 杨默点了点头:“你吕姐姐长期活跃在第一线,对于市场上的各类现状都非常了解,我说过,真实才是最有力量的话语,你语重心长地说上三天三夜,不如把冷冰冰的数据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废材,然后接受不改革就等死的残酷事实……有些话,甚至是有些数据,领导说了其实并不会起到多大的效果,反倒是第三方的权威人士说出来,才更具有说服力和震慑力。” 敏锐地把握住了“第三方权威”这个重点,白蒙蒙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有些好奇:“师父……你觉得,吕姐姐会怎么给欣欣塑料模具厂的那些职工浇冷水?” 杨默嘿嘿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猜的?那丫头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那肯定不会跟那些职工们说什么大道理,而是直接以具体工作入手,一点一点地指出他们的不足,然后敲碎他们所有的幻想。” 说到这,杨默想了想,继续说道:“比如,根据我们统计到的资料,欣欣塑料模具厂那边第一生产车间的器械就是些简单的锣床和车床,以机械工厂自制件压模、铸造模为主,生产的产品也全都是纽扣、牙刷等小型简单日用品塑料用品;” “那些锣床和车床全都是些6、70年代的设备,精度差的一批,哪怕是最简单的纽扣,一百个里面也有五六个中间的穿孔都是半堵着的,消费者买到手后,还需要用针把上面沾着的塑料挑开才成……这放在十多年前的物资极大缺乏年代或许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到了现在,有几个消费者乐意费这事?” “所以如果不出所料的,你吕姐姐肯定会对此大批特批,然后拿出市场上这类产品的商家数据和销售数据来,赤裸裸地告诉他们,如果不换设备,不换工艺,在越来越成熟的竞争市场上,这一块的业务就是死路一条……事实上,欣欣塑料模具厂这几个月来生产牙刷之类的订单基本上都是来自兄弟单位,用途也是当成职工福利发放,市场竞争力也的确是弱的一匹。”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想要更换设备,那就需要大量资金,你要知道,哪怕是二手的国外车床,那也不便宜,这两年效益一直不好的欣欣塑料模具厂哪来的钱买?” 轻轻夹了一筷子野葱酸菜放在嘴里,龇牙咧嘴了一番后,杨默这才有些敬畏地将那盘野葱酸菜往外推了推:“所以,话题就很顺利成章地转移到了他们厂的第二生产车间……也就是生产游戏机外壳、随身听外壳、磁带外壳这一类工业塑料配件的车间,这一类产品如今的利润还算可观,只要订单足够,就能源源不断地提供收益;” “可问题是,德州地区如今的这一类订单,大部分都是属于来料加工业务,而且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日韩的配件订单,虽然欣欣塑料模具厂的第二车间里有十几付相对比较先进的火花机、线切割机和c(电脑锣),但毕竟不是什么非常高端的全自动车床,因此,工人的技术操作水平和生产管理就成了良品率的关键。” 耸了耸肩后,杨默从裤兜里掏出一个bb机,然后指着上面的外壳说道:“别的不说,就拿这种工艺已经成熟的bb机来说吧,看见了么,外壳的塑料配件粗看起来也就两个三个,瞧起来挺简单吧?可这些塑料配件组合的严丝合缝,一点大点的缝隙都没有,这对于塑料配件的公差控制,其实是有着相对比较高的要求……除了bp机外,那些随身听、游戏机的塑料配件,莫不如此,甚至就连如今的电话座机,也开始对外壳的美观度和公差值重视了起来。” “可问题是,通过以往的数据来看,欣欣塑料模具厂生产出来的塑料模具,能够在保证不亏本的情况下,按合约生产出足够的公差低于7丝的高精度塑料配件么!?” “只怕是不可能吧?” “拿不到足够的工业品配件订单,你说个毛线的攒钱换设备啊!” “不但如此,现在乡镇上的塑料零配件厂越来越多,人家良品率比你高,报价比你低,还能按时交货,人家凭什么一定要选你这么一家不靠谱的单位来合作?在这种情况下,用不了半年,欣欣塑料模具厂第二车间的业务就会完全废掉,你信不?”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导致欣欣塑料模具厂没能在工业塑料配件这块肥肉上咬上一嘴?” “是设备不行么?” “不是,实际上欣欣塑料模具厂在这一块的设备要比大部分乡镇企业要来的先进,人家拿着六十年代的二手设备,不照样可以做出公差小于7丝的精密配件?塑料模具又不是金属模具,加工难度哪有那么难!?” “说到底,就是生产管理不到位,不严格,一环不严格,环环出问题,到最后你生产出来产品根本无法验收……这是工作态度问题,不是技能问题,那些职工得过且过的日子太久了,一直以来又有没有相应的惩罚做威慑,已经忘记认真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说到这,杨默不爽地哼了哼:“不要以为我这是在武断猜测,前段时间dz市不是放出一批轻工业订单来面向社会招标么,欣欣塑料模具厂也在公司要求下参与竞标了;” “可他们在竞标环节拿出来的样品是啥样子的?那么简单的几个塑料盆,竟然周围全是毛边,甚至就连pvc里面的颜料都没匀开,东一坨西一块的,跟坨大便似的……你要搞清楚,那些塑料盆用的是最简单的冲压工艺,甚至连吹塑工艺都用不到,弄成这个样子,除了工作态度严重缺失之外,还有别的解释么!?” 白蒙蒙见到自家师父很有些越说越来气的架势,赶紧借口:“所以不出预料的话,吕姐姐会给欣欣塑料模具厂的职工们当场算一笔账,然后告诉他们,如果在这么继续下去的话,大约多久以后单位就会彻底倒闭,或者彻底发不出工资来?” 杨默点了点头:“那丫头既然是作为第三方过去的,对于市场上的各种情况又比较了解,那么算出来的账,自然很有说服力……卓部长把她请过去,就是要用冷冰冰的数字让那些职工意识到再不改变的话,自己领工资的日子就到头了。” 虽然杨默没说,但白蒙蒙已经完全可以想到,届时卓玛丽一定会在旁边拱火,说出一系列诸如“公司打算让你们自负盈亏”、“兄弟单位不会再照顾你们,向你们下人情订单”之类的恐吓话语。 思路越来越清晰的白蒙蒙给自家师父又夹了一根鸭翅,然后托着下巴:“那么不出预料的,把厂子当下面临的真实境遇后,吕姐姐一定会以夏留通销社名誉社长以及招商公司高级顾问的名义,告诉对方,从今往后起,欣欣塑料模具厂就要正式与市场接轨,自负盈亏,如果生产出来的产品不达标的话,不管是招商公司还是夏留通销社,不但不会承担分销的责任,甚至基于平台品控原则,这些商品连上架的机会都不会有?” 杨默又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要把他们逼入绝境,所谓不破不立,不把这帮子已经形成了惰性和路径依赖的人逼到绝境,他们是不会改变的。” 白蒙蒙想了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好吧,就算欣欣塑料模具厂的职工感到了危机,答应了改革,那后续该怎么改呢?像这样原本是全员抵制改革的单位,就算引入了领导问责制和流程责任制,那也不一定能真的见效吧?” 杨默自然知道小徒弟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当下冷笑了起来:“话说回来,你知道为什么欣欣塑料模具当初为什么会如此抵制管理改革么?” 白蒙蒙摇了摇头:“这个之前确是没怎么注意。” 杨默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欣欣塑料模具厂的李厂长等人,在去年的年底,以共度难关的名义,向全体职工众筹了115万资金,然后在账务上做手脚,把这115万以经营支出的名义,挪到了其他地方!” “哼,虽然我们知道这115万是被这些混球给贪挪了,但是绝大部分的职工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自己当初借了单位一笔钱,后来单位效益不好,又承诺向总部打申请,把这些资金变成单位的股权,让他们全员持股,然后等到单位效益提起来后就可以统统拿到分红了。” “嘿嘿,这些职工是真的对自家一亩三分地之外的事情毫不了解,这种谎话竟然也能让他们相信……除非是有正式文件,否则现在谁敢随意进行这种全员持股的股改?别说区区一个欣欣塑料模具厂的厂长了,就连我不向组织上申请的话,都没有这个资格!” “最可笑的是,听到杜传明他们的指导小组打算进厂深化改革的消息后,李厂长他们竟然骗那些职工,说总部打算赖账,原本丁翔任总经理的时候,已经口头答应了他们可以全员债转股,但莪一上台,就否定了这个决议,并且要求他们自负盈亏,也就是说,那些职工去年年底筹措的那115万,完全打水漂了……所以,这才是欣欣塑料模具厂上上下下如此抵制指导小组,甚至不惜封厂堵门的主要原因。” 白蒙蒙闻言,额头忍不住跳了跳,欣欣塑料模具厂总共也就六七百号人,集资115万,平摊到每个人身上,那就是小两千块钱了……在这个年代,小两千块钱几乎已经是一家普通职工家庭所有的家当了,难怪那些职工摆出这么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 想到这,白蒙蒙有些无语:“那个刘厂长也真是傻叉,这种没影的事情,总部这边只要拿出证据来,向职工们公示一下,那不全露底了么?” 杨默却是撇撇嘴:“说不定人家还巴不得你公示呢,你不公示,那些职工或许还对总部存着一丝侥幸,可要是公示了,在巨大的损失厌恶心理下,他们就只能跟李厂长他们一条路走到黑了……债多了才是大爷,这道理你得懂!” 说到这里,杨默瞅了一眼很有些受震撼的小徒弟,冷笑一声:“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戳穿李厂长他们的谎言?既然他说那115万可以债转股,那成,我们如他所愿,让欣欣塑料模具厂全员职工持股就成……左右不过是家三产单位而已,注册地在武城,交的又是地税,为师我向德州或者武城主管单位申请一份股改实验批文很难么?” 将计就计? 白蒙蒙大大地o起了嘴巴:“所以这才是卓部长邀请吕姐姐当特别顾问的最主要原因?论及全员持股,没有谁能比吕姐姐和严总他们两个更有实操经验和说服力的了……不管是紫皮糖还是食用玫瑰项目,走的都是这种双层ppp模式下的全员持股模式。” 杨默嘿嘿一笑:“不过就是区区115万的债务么,我们认就是!” “不过你要搞清楚的是,全员持股不代表全员控股,甚至那些职工当初众筹出来的115万,放在现在到底还值不值115万也难说的很,有可能在经历过资产评估后,如今只值50完了,又或者经过改革后,能飙到300万也不一定!” 悠哉哉地摸出来一根玉溪点上,杨默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小徒弟:“小白,你要知道,人是一种功利生物,趋利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而且绝大部分人都很难用意志克制这种本能;” “所以,既然基于损失厌恶,当初受骗的那些职工可以不惜拿出造反的勇气把指导小组堵在厂外;那么当卓部长亲口告诉他们公司认可股转债,但是欣欣塑料模具厂和他们的股权价值需要第三方来做资产评估的时候,他们也一定会恳求公司暂时延后评估,然后主动接受改革……毕竟只有把厂子的情况改好了,自己的股份才能在评估中变成更多的钱!”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好办了起来,能者上,不能者下,有本事优化作业排序、拉出一副具有说服力的甘特图的人,让他当厂长就是; “有这个底气和信心在不超荷的情况下按计划完成甘特图的人,让他当副厂长或者车间主任就是;”” “有本事减少原料浪费,提高良品率的人,让他当主管或者组长就是;” “甚至那些能够改进生产工艺,稳定降低产品公差的人,不管他之前是不是学徒工,把他那个废材师傅踢掉,把他提上来当技术工就是!” “呵呵,我不管他们是要玩公投也好,技能比武也好……总之,只要你足够自信,任何一个人都有上台的机会,反正刚上来都是挂着一个【代】字,一切以成绩说话,能不能摘掉那个代字,在新的工资和奖励制度下拿到远超以前的待遇,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当然,有奖肯定要有罚,既然采用的是领导问责制和流程负责制,那么不管是谁,工作中出现了差错,造成了损失,那也铁定不能手软……改革是让厂子活起来的,不是让你幺五幺六地上台来刷面子的,举手报名之前,先想想后果再说!” 最后,杨默告诫式地看着自家小徒弟:“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这天下没有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的道理,给那些有本事的人一个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固然很重要,但公平的奖惩机制和断崖式的工资级差,才能勾起大家伙的野心、欲望、不服,让他们彻底动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懂么?” 听着这番严重有悖于当下主流价值观的言语,白蒙蒙略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第467章 死胖子,你总算落到我手里面了 十一月初五,周一。 齐鲁是个四季极为分明的地方,因此眼见着还有两天就到了立冬,气温便断崖式地往下降了起来,三天前里面套件薄毛衣就可以凑合了,但到了现在,外面不套件大棉袄,体质弱点的人简直没法扛下去。 作为一个江南姑娘,第一次感受到北方冬天威力的卓君月,远比其他人表现的更加不堪,不但早早地就把花费巨资买的羽绒服和毛绒靴给穿上了,甚至还临时买了双花色的毛线手套戴上。 那副小小身子被臃肿衣物所包裹的可怜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心……眼下还不算是正式入冬呢,这要是到了小寒大寒,那不得裹着棉被出门,手上再拎着一个火炉子? 看见近在咫尺的那排破旧水泥红砖房,卓君月就一阵苦恼。 也不知道公司咋想的,天气都冷到这个地步了,部门里的那几片破暖气片还是不肯供暖,办公室里的人虽然多,但那不走心到极点的布局,但凡你敢把门打开一秒钟,那刺骨的北风立马就能把整个屋子呼呼呼地灌上一通, 因此,真要是按照规定,在屋子里把围巾和手套摘下来,那种时不时让你体验±10°的蹦极式降温感,绝对能让人欲死欲仙! 哎~ 咱们综合办好歹也是公司里面的要害部门,啥时候才能换上一间暖和点的房子? 怀揣着无尽的吐槽,刚刚从宣传科办事回来的卓君月,掀开了办公室门口那层聊胜于无的皮帘子。 咦? 刚回办公室,就发现屋里的气氛很有些古怪。 综合办如今被称为钻探公司的第二外脑和中枢神经,因此每天需要协调和处理的工作不知凡几,所有综合办的职工,不管你有没有转正,是普通职工还是组长或者主管,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上了发条式似的忙个不停, 想要跟其他机关科室部门似的端着茶缸悠闲地喝着热茶看着报纸打发时间? 不存在的! 可今天的综合办却跟往日截然两样,整个办公室似乎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卓君月习以为常的嘶吼奔走不复存在,虽然一个人都不见少,但其中大部分都是用一种略带迷茫和无措的眼神时不时地嘌向某间办公室……即便是依旧还是有不少人在忙着手中的工作,但动作却显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打破这种很有些令人不安的氛围似的。 张主任又发火了? 这是卓君月的第一反应,但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张主任在下属的眼中是堪称暴君的存在,每次发火都足以让所有的下属胆战心惊、如考丧批,但大家伙被骂了最多也就是催头丧气,万万不至于有这种迷茫无措的反应。 莫非是…… 部门出事了? 卓君月心中一紧,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借着脱围巾的机会,小声向旁边问道:“涂姐,部门里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拿着一份文件发呆的涂丽丽扭头看了这位近期罕见地被张主任表扬过几次的新人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低声回答道:“公司今天早上的会议上,调整了一下人事任命,从今天起,张主任将正式卸任总经理助理一职!” 嘶~ 卓君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张主任不再是总经理助理了? 难怪大家都一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没有了总经理助理这个含金量十足的职位托底,部门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太好过了。 想到这,卓君月赶紧追问了一句:“那新的总经理助理是谁?” 综合办这近一年以来,做事风格颇为强势,全然不见国企系统应有的阴软,因此得罪的人着实不见少,要是新上任的总经理助理是跟张主任不对付的人,那综合办以后就要遭大罪了。 涂丽丽却是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好像老王总暂时没有指定新总助的想法。” 卓君月顿时舒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奇怪起来:“那大家为什么都……这幅样子?” 虽然卸任总经理助理一职后,张主任的实际权柄大跌,但既然老王总没有指定新总助的意思,那至少说明人家对张主任还没有真的发恼,即便是综合办以后的底气没有那么足了,但凭借着张主任那元老+回归功臣的身份在那镇着,大家伙或许会有些灰心丧气,但万万不至于这么一副马上就要被抛弃的可怜模样吧? 涂丽丽看了一眼她,叹了口气,眼中再次浮现了那种复杂且古怪的神色:“那是因为,张主任卸任总经理助理一职后,公司又委任了他一个新的职务……默默百投的新代理科长!”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大家伙都这么一副模样了吧?” 嘶~! 卓君月再次抽了一口凉气,甚至比第一口凉气抽的还要厉害。 众所周知,如今的钻探公司,谁才是真正的第一部门? 那必然是默默百投啊! 随着他们的正牌科长很有些违背常理地升为正处级干部后,这个对内控盘着难以计数的项目资产,对外与大华公司这等庞然巨物遥遥呼应的部门,便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部门那么简单了……与其说它是钻探公司的正科级科室,还不如说他是钻探公司的“分公司”更合适一点。 而且还是那种主营业务不相干、级别基本持平,资产远超本部、却很有些听调不听宣意味的“分公司”。 所以,别看“代理科长”一职只是个半虚半实的职务,但放在默默百投这个部门身上,却是实权比总经理助理还要高上一个级别的存在。 张主任这哪是被降职啊,分明是高升才对……而且还是那种无数人梦寐以求不得的高升。 可问题是…… 默默百投的盘子是出了名的大,参投和需要管理的项目就几乎没有低于300万规模的,诸如817肉鸡、老六鸡苗繁育所等知名项目,实际资产规模更是以亿为计算单位。 可以说,如果任何项目出现了差错,这个责任都不是寻常人能承担的起的。 因此,张主任成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那边,这才有可能保证工作不出岔子。 可这样一来,综合办这边等同于被遗弃了,没有张主任坐镇和指挥,这么一群工作时间最长也不过3年,最短甚至不到3个月的菜鸟们,哪里能处理和协调的好那么一大堆工作? 那些综合办曾经得罪过的科室也不需要使什么绊子,就这么静静地袖手看着就成,要不了多久,综合办的这些菜鸟,自己就会状况百出。 到时候…… 想起那可怕的后果,卓君月顿时打了个冷颤,她终于知道部门里面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一副表情了。 换她,意识到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后,剩下的也只能是一腔的绝望。 涂丽丽见状,正想着安慰一下这位自己感观颇为不错的后辈时…… 吱吖~ 随着办公室大门打开,张文顺走了出来。 见到自家主任出现,菜鸟们就如同见到天敌一样,身子一哆嗦,然后齐刷刷地低下脑袋,迅速地忙起自己手里面的活计来。 扫了扫这群气场低迷的菜鸟,张文顺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就这么拎着公文包朝外面走去; 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想了想后,张文顺转过身来:“小卓,跟我一起去趟九龙宾馆。” 九龙宾馆? 听到这个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地名,卓君月却是差点叫出来。 那不是默默百投的办公场所么,让我陪您去……默默百投? 但当着一众同僚的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朝这位无数次把她骂到狗血淋头的主任问东问西的, 于是乎,在无数菜鸟们写满怜悯,以及旁边的涂丽丽充满嫉妒和失望的眼神中,这位把自己裹成了大粽子的江南姑娘手忙脚乱地简单收拾了一番,就这么小跑着跟在张大主任的身后,掀开皮帘子消失在大家伙的视线里。 ……………… 十五分钟后,九龙宾馆。 虽然卓君月知道默默百投如今已是公司里社会影响力最大,安全等级也是最高的部门,甚至宾馆门口还有一支数量多达二十余人的安保队伍守护,没有本部门的工作证或者进出函的话,你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但第一次真正进入到这里,她才真正感受到,这个一直很有些神秘色彩的部门,其真实份量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重一些。 “张主任,我刚刚好像看到服务大队的大队长了……咱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卓君月瞅了瞅正在前台处小声询问和沟通着什么的中年人,小声提醒道。 张文顺撇了撇那位今年才新替上来的大队长,脚下的脚步不停:“不用,眼下快要到年底了,服务大队是过来讨利吉的,我早上才被任命代理科长,连上任都没还没上任呢,现在就跟人家打招呼,不合适。” 有些奇怪的是,张文顺似乎今天的心情蛮不错,对于卓君月这位菜鸟,也远比往日来的有耐心,竟然还小小地解释了一番。 讨利吉? 卓君月顿时明了,然后跟在自家主任身后,快步步入了电梯。 “张主任,那是工农科的唐科长和临邑县商务局的黄副局?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刚踏出三楼的电梯,眼尖的卓君月就透过半掩的房门,看到了在某间等候室里的唐朝贤和另一人,然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问起自家这位远比往日要来的和善的主任来。 张文顺笑了笑:“默默百投是出了名的财神爷,又是在临邑县的地头上,那边自然免不了天天打着央地合作的旗号,跑到这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合作机会……不过往日里都是派专员过来磨,今天黄副局亲自过来,主要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让我们参投什么项目,没看见工农科的唐科长也在的么?” 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谈项目? 卓君月小心地瞅了一眼仿佛跟对方言谈正欢的唐朝贤,有些似懂非懂,不过眼见着张文顺似乎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敢再继续问下去。 如今的九龙宾馆,三楼已经有一半都被改成了茶水间或者等候室,因此仅仅只是短短二十余米,卓君月就从路过的那一间间并不大的等候室里,见到了一大堆或见过,或没见过的大人物。 红星农场的总经理, 第五农场的刁副总和随行的那位已然小有名气的唐秘书; 盘河农用大型机械设备厂的王厂长及其同行的副厂长; 临邑县供销公司的黄主任及三家本地知名企业的负责人; 临盘炼油厂的某位没见过,但想必级别绝对不会低的领导……废话么不是,覃鑫这个副科长都在里面陪着说话,级别能低了才怪。 甚至还有令她脸色发白,至今让她极为不安的两张年轻面孔……就是当初那场大型联谊会上,一度死缠着她不放的那群年轻人中的两位。 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在发现路过的卓君月后,这两名年轻人眼里再也没有了那种令她惴惴不安的绿光,反倒是主动致歉似地露出一个谦逊而温和的笑脸。 不得不回上对方一个无声笑脸的卓君月有种感觉,对方今天表现的那么无害,恐怕并不是自己身边跟着个张主任的原因,甚至也不完全是因为他们旁边坐着两个面相威严的长辈的缘故。 咽了咽口水,卓君月小跑了两步,这才跟上张文顺那与其肥胖体型全然不符的矫健步伐:“那个,张主任,默默百投这边,每天都会有这么多领导过来洽谈工作么?” 虽然她对默默百投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九龙宾馆的四楼才是主要的日常的等候和会客地点,别看三楼这隔出来半层都是些不怎么起眼的小茶水间、小等候室,却全都是专门招待贵客用的……原因很简单,距离产生价值,默默百投的科长办公室就在三楼的左侧。 想想看,连三楼的那些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小等候室都坐满了,那四楼的招待区不也是人满为患? 要知道,从三楼小等候室里今天这些人的级别来看,能上四楼的人,级别就算再低,也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反正对于她这个菜鸟小科员而言,统统都是领导就对了。 这很让她感到有些紧张,仿佛自己就是个柔弱无力的小白兔,然后被自家的野猪主任,硬拉着过来见识见识湖边的美景,而湖边,却静悄悄地扎堆着一大群随便动弹一下就能把自己踩死的巨鳄。 张文顺扭头看了看她紧张到有些白发的脸蛋,笑了笑:“平时的三楼并不会有这么多人,今天情况特殊。” 卓君月有些似懂非懂:“是因为今天默默百投的人事进行了调整,主任你成了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 张文顺呵呵了两声:“公司早上才通过的内部决议,外面人哪有那么快就知道?再说了,一个代理科长而已,又不是公司总经理人选变更,哪里值得那么关注!” 卓君月有些不解:“那是……?” 既然说了今天情况特殊,那除了默默百投的人事有所变动之外,哪还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特殊的情况? 张文顺看着这位潜力颇被自己看好的新人露出这幅神态,忍不住摇了摇头,与其却很有些概括:“那是因为,默默百投的正牌科长今天回来了……而且还会在公司逗留几天!” 默默百投的正牌科长? 杨科长? 就是那位之前从综合办走出去的前辈? 卓君月脑子有些懵逼,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前辈回来就会引起那么多人的重视。 之前据说那位杨科长每个星期都会回来开会的啊,虽然基本都是开完会就走,基本上很难见他一面,但你们是领导诶,有事直接找他就是,至于这么夸张么? 见到这位江南姑娘眼中的不以为然,张文顺忍不住摇了摇头,却没有什么解释的心思,只是径直来到三楼正中间的秘书台,然后用一种颇为柔和的语气说道:“我是张文顺,之前跟你们杨科长约好了的……” 秘书台的小姑娘也是个有眼色的,不等张文顺说到一半,便恭敬地笑了起来:“张科长,杨科长有吩咐,您不需要排号,见到您过来,就让我直接通知他……您先稍等片刻,我进去向杨科长通报一声。” 张文顺闻言,也是笑了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一旁的卓君月见状,心里有些腻歪。 这架子真大! 还需要排号? 老王总都没你这么难见,真以为你还兼着大华公司的总经理就了不起了啊! 这里是钻探公司,不是德州! 我呸! 张主任好歹也是你以前的领导,之前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不说,就算现在,那也是你们部门的新任代理科长, 在钻探公司的地头上,你俩就是平级的同事,在早就打过招呼的情况下,平级的同事来了都还不能直接进去,非得让秘书装模作样地走这么一套流程,你咋不上天!? 正当卓君月在给自家的主任鸣不平的时候; 却听到吱吖一声~ 默默百投科长办公室那扇质量并不如何出色的大门打开了。 然后一道隐约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以一种极为亲热的姿态,走上去跟自家主任紧紧抱了抱, 松开后,却是一脸坏笑地锤了锤张文顺的肩膀:“张主任,天道循环啊!没想到咱爷俩也有对调的一天吧……嘿嘿,你个死胖子今个总算是落到我手里面了!” 看着自家同样笑的很有些不怀好意地主任,卓君月仔细地辨别了一下那张并不算陌生的年轻脸孔,嘴巴简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你、你、你…… 你不是那个据说是庆丰食品实习生,之前在联谊会上帮自己解围,后来又可怜巴巴地跑到综合办里等着挨主任骂的…… 杨老六么!!? 杨默则是瞅了瞅紧跟在张文顺身边这个隐约有些眼熟的漂亮姑娘,当下也没多想,先是转过来跟随行而出的何永义交代了几句,然后拍了拍某个死胖子:“走,进去聊,刚好有些事要跟你好好商量一下!” 第468章 人才的争夺 九龙宾馆毕竟是八十年代就建立的企业招待所性质的酒店,具有着极强的时代烙印,因此vip房都在六楼,整个三楼原来都是普通的客房,即便是科长室,面积也并不算大。 在卓君月还在惊讶于默默百投那么重要的一个部门,科长室却仅仅只有撑破天也就二十平米不到的面积时,两个已经重归于好的爷俩已经很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把烟灰缸一掏,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烟来。 “小子,不是我说你,你咋就抽上了玉溪了呢?软趴趴的,哪有大重九得劲!” 张文顺吧嗒了两口,然后瞅了瞅手上已经少了1\/3的香烟,一脸的嫌弃,那种随意而没有边界感的态度,差点把卓君月的下巴都惊了下来。 喂喂喂,虽然这位杨科长的确是出身综合办,而且以前据说极得主任你看重,但人家现在毕竟已经是手掌两大超级部门的正处级干部了诶,而且还是你的新上级,你这样,就不怕对方不高兴么? 孰料杨默却只是翻了个白眼:“死胖子,少在那占了便宜还卖乖,大华公司的招待烟是华子,这玉溪还是我自个掏钱买的呢……有本事,你自己甩条大重九过来啊,我陪着你抽!” 张文顺闻言,恶狠狠地呸了一声:“以前你小子从我这顺的大重九还少了啊!现在都成大科长了,还想着占老夫的便宜……玉溪就玉溪,总比华子强!” 华子虽然是一级烟,但在钻探公司这种西南人聚集之地并不怎么受待见,因此听到大华公司的招待烟竟然是华子,张文顺顿时一脸嫌弃。 抖了抖烟灰,死胖子扫了扫孤身一人的杨默,又看了看身边的卓君月,有些疑惑:“钱丫呢?没跟你一起来?” 一般来说,杨默每次回钻探公司,白蒙蒙这个小徒弟都会跟在身边的,那丫头虽然没资格参加公司的中高层会议,但下来后竟然没能见到那丫头的身影,就有些奇怪了。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大华公司正在对下属的三产单位进行管理体制改革,如今遇上了几个炸刺的小毛头……所以早在一个星期前,我就让小白过去跟着指导小组一起参与和学习去了。” 张文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表情变化了起来:“……谢了!” 如今国企下属三产单位存在的各种问题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既然能够被杨默称之为“炸刺的小毛头”,那么这些单位在推行内部改革中出现的情况铁定很棘手,让白蒙蒙过去旁观学习、甚至参与解决这些问题,对于自家侄女无疑是个极为宝贵的经验,对于老白以后的工作开展,也是一个莫大的助力。 杨默摆摆手:“三产单位改革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这个总经理总归是要及时掌握第一线信息才对……她如今是我的秘书,无人可派的情况下,就只能委屈她去当这个苦力了。” 很有些假巴意思地说了一番糊弄人的套话之后,杨默话音一转:“对了,张主任,眼下你已经被正式委任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了,这边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所以……综合办那边以后怎么处理,你有个章程没有?” 张文顺听到杨默提起这个,忍不住头大了起来。 如果说默默百投其实才是杨默的基本盘的话,那么综合办就是张文顺的基本盘。 对于这一点,老王总非常清楚,这是公司会上为什么把张文顺任命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后,却没有取消他综合办主任身份的原因。 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如果想要把老王总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默默百投代理科长做好,那么张文顺就必须得把几乎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这边,并且不断提升自己,这才有可能获得这群骄兵悍将们的认可,把这个位置坐稳……就如同之前的何永义一般; 但这样一来,身为公司最年轻的部门,综合办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那群尚未有完全锻炼出来的菜鸟们,肯定会各种状况频出,甚至捅出几个或大或小的篓子,然后开启自己的黑锅之旅,最终如同当初的鑫泰公司一样,渐渐沦为边缘部门。 所以,到底是“一心为公”,继续不顾一切地替老王总做马前卒,把自己牢牢楔在默默百投这个体量惊人,潜力更是惊人的要害部门里; 还是“存点私心”,一边做着表面功夫,一边把更多精力放在综合办身上,护着自己的基本盘; 这成了放在张文顺面前的单选题。 他甚至怀疑,这是老王总对他刻意安排的又一场考验,要不然对方也不至于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跟他商讨过综合办的接任者或者代管问题……老王总手底下如今并不缺从二公司和三公司提拔上来的心腹,以两人之间的旧情,只要老王总愿意恳谈一番,最起码张文顺是放心公司空降下来一个副主任来代管一下综合办的。 当然,出于对老王总的敬仰,他更相信对方是在照顾他的个人感受,所以始终没有提综合办的代管问题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番取舍摆在他面前,他也必须要面对。 沉吟了一下,张文顺的表情罕见的有些认真起来:“小子,不瞒你说,无论如何,综合办是我的心血,里面的每一个员工,也是我经过反复考量和对比,一个个筛留下来的……我不可能放任着看它一步步地衰败下去。” 杨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经过几次筛选和分流之后,综合办那几十号职工中有超过一半是工龄不足一年的菜鸟,但其平均学历水平和人才潜力,却是堪称钻探公司之最,甚至比默默百投还要高一些。 能够抵住各种各样的压力和闲言碎语,用这种不符合国企传统的方式去筛留人才,这个死胖子对于综合办的期许,可见一斑。 事实上,即便是杨默也能看得出来,虽然由于新人太多,经验欠缺的缘故,如今的综合办在工作中充斥着太多的幼稚和不成熟,但在张文顺秉持的“高压催熟”的方针下,最多只需要两三年,这个部门就能成长到一个惊人的水平。 对于这么一棵优质幼苗,无论是谁,都会舍不得任其凋萎的。 张文顺见他点头,又是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老王总对我有恩,我一参加工作就是他老人家手底下的兵了,中间不管几经起伏,我也都是被他老人家一步步重新提拔起来的;老王总的命令,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不听。” 杨默眼角抽了抽,又是点了点头。 这个死胖子的经历他后来也是专门了解过了,能从公司的元老兼第一批核心干部,沦落到以副科级干部重新杀回钻探一公司,这中间的经历远远不止一次起伏……总部、二公司、三公司、甚至中南石油局麾下的油气公司,他都待过。 要不是平均两年就会被“交流”到其他单位里去,这货何止是三上三下?五上五下都有了! 在这个过程中,要不是老王总始终保着,以这货当初那火爆无比的脾气,难说早就被人整的尸骨无存了,哪来的机会改变自己,哪来的机会杀回一公司后平步青云? 因此,即便是老王总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位老王总,这货依旧还是如此的死心塌地,也是可以理解的。 张文顺瞥见杨默眼底那抹略有些同情的眼神,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但是人的年纪一大,便有些畏手畏脚了起来,不复以前的勇往直前了。”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有一个同时能够兼顾两边的法子……比如说,等钱丫学习回来后,把她暂时调回综合办,按上一个副主任的名头,让她帮忙着代管一下综合办?” 这却是着实有些超乎杨默的想象了,当下一脸地讶然地看着他:“让小白回来代管综合办……就她?死胖子,你确定没在开玩笑?” 张文顺有些无语地看着这货:“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杨默抽了抽嘴角,没说话,但言下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虽然说那丫头跟你的关系极为亲近,甚至已经不能用嫡系这两个字来形容了,回来代管综合办不存在任何信任方面的问题,但你也要这丫头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张文顺见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觉得钱丫还是个什么不懂的笨徒弟,别说代管综合办这么一个不小的部门了,就算是让她单独去负责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小项目,她也未必能把事情理顺当……是不?” 杨默撇了撇嘴:“小白才21岁,刚刚出社会一年多一点,别说专业素养了,就连这个社会长啥样的都没完全看清楚,就她那半桶水,能够负责一个小项目都是极限了,就更别提代管综合办那么大一个部门了!” 张文顺翻了个白眼:“小子,原本让你当钱丫的师父你还不乐意,结果到了现在又拔不出来……你现在就跟那些为人父母的有什么区别?是不是总觉得自家子女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但凡离了你搭手,就啥事都做不成?” 也不给杨默反驳的机会,张文顺前脚刚一说完,后脚就跟了上去:“小子,我知道,钱丫才跟在你身边刚满一年,许多东西都还没学会,在你眼里,就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生瓜蛋子……严格意义上来讲,你这么看她也没错。” “但是你要搞清楚,你小子是谁?” “你小子可是三年内从一个刚刚转正的小科员一口气升到大华总经理,推动了五六个超大型项目以及数百个衍生项目,创造出了数以百亿计的各类市场大盘,硬生生将一个不起眼的县级市拔成地级市,26岁就跨过了正处级这道巨坎的怪胎!” 张文顺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与别扭,在一种古怪的情绪激动下,竟然咬牙切齿地敲起了茶几来:“所以,你眼里的半桶水,跟我们平日里说的半桶水,能是一回事?” “你知不知道,在外人看来,能跟在你身边,让你毫无保留地教授一年的本事意味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你教授给钱丫的那些东西,以及相关的各种训练,很多已经是超出一家普通二级单位该有的范畴了……别说一个部门主任了,就算是普通二级单位的总经理,单从业务层面来讲,很多时候也未必能吃透你教的那些东西!” “所以,麻烦你小子不要老是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一些事,也别老是用大华公司新开展的那些业务和超大型项目的管理标准去衡量钻探公司的综合办……要是都按你的用人标准来,连何科长这种之前能够胜任财务科科长的核心干部都是一大堆的不足,那公司还怎么用人!?” 这话却是实话,或许是因为重生者的缘故,杨默在用人时,老是不自觉地用后世那种卷到飞起的标准去衡量当下,这导致在他的眼中,当下周围九成五以上的人连八十分的优良线都达不到……这个优良线是用来衡量普通员工和基层管理者的,连后世普通职工的标准都鲜有人能达到,就更别提中高层核心管理者标准了。 这也是杨默为什么一度表露出独断专行、掌控欲极强行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之前所主导的那些项目,如果放长时间线的话,各种有形的无形的暗坑暗雷无数,不埋好后手的话,未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炸的粉碎;哪里敢放任那些连完整底层逻辑框架都没有搭建起来的家伙去主持和负责? 因此即便是自己这个废材事无巨细地独挑大梁,也只能勉强做到七十分的水平,但好歹也是堪堪掠过及格线,总比放权给一堆自以为是的家伙乱搞要强得多。 但杨默的行为放在其他人眼里却很难理解,只觉得这位善于折腾的主,对于用人的标准,简直苛刻到了极致……连卓玛丽和宋文轩这种在许多方面都表现的颇为惊艳的人才都始终没能得到杨默的真正重用,其用人标准只能用“令人发指”这四个字来形容。 然而在张文顺看来,这小子那吹毛求疵的人才评价标准委实有些太没必要了些,在这个连西方“先进管理理论”都还没怎么被引进,基本商业逻辑理论也并不健全的年代,能够学到个一招半式,就已经能够包打天下了。 自家侄女跟在杨默身边学了一年,学到了点真东西了么? 那必然是学到了,而且不是一点,是很多。 综合办需要像大华公司那样动不动就推动一堆规模足以吓死人的超大型项目么? 不需要! 钻探公司毕竟是生产单位;跟默默百投不一样,综合办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常规的内部机关部门; 既然在老王总的规划中,钻探公司也会朝着生产企业的方向继续做大做强;那么综合办虽然也有跨界的意味在里面,但那只是一些辅助手段,并不会跟默默百投一样,重心全往商业、资本和三产项目上侧重。 所以,已经在杨默身边学了很多手的白蒙蒙,单从业务角度而言,代管一下综合办,能力已经够了。 杨默闻言,表情有些纠结:“可是,小白这丫头的性子还不成熟,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也比较单纯,我怕让她帮你代管综合办,到时候给你尽惹些麻烦出来啊!” 要问自家小徒弟给自己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那一定不是那活泼开朗性子,也不是精巧而极富灵气的长相,更不是那副豆芽般的小体格。 而是…… 这丫头骨子里那副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的野性。 这丫头有时候连面对着自家正牌师母时都不怎么恭敬,对着卓玛丽和林落苏这等大华公司高管更是时不时地甩脸色,你让她帮忙代管综合办,你就不怕到时候整个钻探公司都是死胖子你的仇敌? 张文顺闻言,却是摆了摆手:“我觉得你太小看钱丫了,老白虽然平日里没怎么培养她,但她毕竟是在铜仁大院里待了十年,就算性子有些顽皮,但在人情世故和另外一些事情上,却绝对没有你以为的那样,什么都不懂;” 说到这里,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声音也低了两度:“至于你觉得这丫头性子太野,其实她只有在极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所以……她在你身边或许或肆无忌惮,但真调回了公司代管综合办,却绝对不会这么没有分寸。” 说完,耸了耸肩:“再说了,我又不是调离了公司,只不过是换了个部门罢了,钱丫真要是有处事不当的地方,难道我就会在一旁干看着?” 杨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死胖子眼下的表情有些猥琐:“好吧,就算小白勉强还是个合适的顶替人选,可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爸那边据说工作开展的不适很顺利,不出所料的话,那丫头不就之后就要回贵州了,仅仅只是帮你顶上个一两个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自家小徒弟会在不久后以“交流”的形式回到贵州,是杨默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情。 按照他的猜测,这个时间点大约会在过年前后,毕竟年前年后是人员调动的高峰期,趁着放假探亲之际,就此留在自家父亲身边,也更符合情理些。 而眼下已经是十一月上旬了,距离年底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以默默百投这边的业务量来看,至少在一年之内,张文顺是没这个多余精力去管综合办的,因此如果仅仅只能顶一两个月的话,把自家小徒弟调回去毫无意义。 张文顺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问题,从一开始,钱丫调到齐鲁这边就是为了学东西的,她也终究要有调回去的那一天,如你所说,如果只能代管个一两个月,意义确实不大。” 说到这,死胖子脸上却没见多少紧张之色:“不过今天过来之前,我给老白那边打了个电话,向他说明了一下情况,也争取了一下他的意见……他的意见是,可以适当延缓一下钱丫调回贵州的时间,虽然时间也不会特别长,但足够先把眼前的情况应付过去了。” 杨默顿时惊讶了起来:“可以延缓调回贵州的时间?小白她父亲不是工作开展的不是很顺利,一直希望她回去帮衬着一下么?” 张文顺听罢,表情却是得意了起来:“此一时彼一时,老白今年的扶贫工作的确不怎么顺利,之前牵线的几个项目和主导的一些政策,也的确遇到了许多挫折……但是,他这不是还有个女儿在这边当小军师么?” “有着你这边的人情照看,上个月,他在坝黄区主导的几个珍贵林木单株定价-融资项目,已经顺利地推行了,而且也通过林木抵押,在三菱银行香江分行那边贷到了几笔非常不小的款项,有着这些款项做支撑,他最近的日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虽然其余扶贫工作的推行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但毕竟可以喘口气,至少再多撑个几个月,却是没问题地。” 珍贵林木单株定价? 三菱银行的香江分行? 杨默顿时恍然,这才想起自家徒弟当初的确跟自己说过这事,也求过自己帮忙拉线,不过他没想到,区区几个依托于普通珍贵经济林木为基础所衍生的产权交易融资项目而已,融到的资金竟然能够让她爸能多撑几个月……铜仁那边对于资金的渴求量,还真够小的啊! 不过想想也对,据说那边的乡政府和部分县级主管单位,连一年拿出20万的财政预算都困难,几个依托于珍贵经济林木的产权交易融资项目虽然能够融到的资并不算很多,但在当地却也算作是非常不小的一笔资金了。 听到自家小徒弟还会多待几个月,杨默的心情莫名的好上了许多,师如半父,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其实还是非常舍不得这个在自己面前还是非常乖巧的小徒弟回贵州的。 见到杨默没再提出其它意见,张文顺舒了一口气,旋即表情却有些犹豫了起来:“虽然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钱丫可以帮忙顶上一段时间,但这个时间到底不可能太长,所以,综合办后续的代管人选,还是一个大问题。” 被张文顺打开思路后,杨默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的,实在不行,到时候莪把李明调回来接替小白顶上一阵子,他本就是钻探公司的人,眼下又在大华公司当了快一年的资产保全二部部长,不管是从能力还是资历上而言,都不存在多大的问题……实际上大华如今的两个资产保全部都没什么像样的活计,老是让他在那待着,也有些浪费人才。” 张文顺摇了摇头:“李明这小伙子我知道,是你当初在默默百投里第一批挖掘出来的人才……你的眼光,我还是非常相信的,既然能被你看中并且带到大华那边去,那就铁定不能差了,但问题是……他并不综合办出身,以后接管起来也会非常麻烦。” “排外”向来是任何单位和部门最头疼的问题之一,哪怕是几十年后,那些空降的高管,除非是真正的猛男,否则也鲜有真正成功的案例……连普通企业的空降都是这样的结果,更何况是在央企单位,更何况是一个在几个月内,连续更换两任代管副主任的部门? 杨默点了点头:“也是,李明出身默默百投,跟综合办没有什么根源不说,默默百投本身在许多人的眼里,也算不得公司的正统部门,真要是让他接任小白,下面人的抵触心理估计不会很小……要不这样,到时候我让老四,不,是保书贤去代管得了。” 说到这,杨默眼睛一亮:“保书贤也是综合办出身,而且跟我一样,是第一批转正的部门元老,论及资历,综合办里也就只剩下老苏、涂丽丽和蔡兆丰等寥寥三四人可以比拟……而且这家伙不但是本科学历,在大华公司那边也很是做了些成绩出来,这次的品牌出海活动能顺利推进,他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让他到时候代管综合办,没有任何人可以有半点质疑。” 张文顺额头跳了跳,语气却很有些平静:“严格来说,保书贤的确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不但能力锻炼出来了,资历和学历也够,跟你的私交更是众所周知,按理说,他甚至是比钱丫更好的综合部代管人选;” “可问题是……你是不是忘了,他从很早以前,就被划分到穆部长的多元化实验小组里面去了,而且眼下也是穆部长手底下最受重视的干将之一,你把他调回综合办,穆部长能答应?” 由于今天早上的公司会议,已经正式取缔了穆大小姐默默百投副科长的职务,因此张文顺对她的称呼,从原来的穆科长变成了穆部长。 听到这话,杨默忍不住眉头一皱。 他当然知道这个死胖子之所以强调最后一句,是想提醒他,如今的穆大小姐已经通过开疆辟土,自成了一系,即便你跟她是夫妻关系,在核心人员的调动和任用方面,还是不要这么想当然才好……你杨某人固然是一等一的强势,但她穆大小姐也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 别说穆大小姐是决计舍不得保书贤这一员好不容易培养出了的大将,即便是最终松了口,你们两口子之间的感情,只怕也会受到影响……如今这个世道,人才才是最宝贵的东西,要不然当初眼高于顶的穆大小姐凭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 沉吟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死胖子的提醒有道理,穆大小姐那边虽然进展喜人,但品牌出海这种事,前期的攻城略地是一方面,后续的巩固战果又是一方面,你光开辟出一片偌大的市场,后期却守成无力,那也不过就是昙花一现……而不管是那个阶段,像保书贤这种既擅长内容和宣传,又能沉得下心来了解一线市场的家伙,都是极为难得的人才。 见到杨默犹豫,张文顺笑了起来,然后忽然转换了一个话题:“小子,你现在好歹也是大华公司的总经理了,到时候钱丫一调回来,你身边少了个秘书和助手,只怕是有些不太习惯吧?” 杨默扫了一眼他,又扫了扫今天略有些突兀地被带到现场的某个江南姑娘,顿时大约猜出了这货的用意,当下忍不住抽动了下嘴唇:“死胖子,有话直说!” 张文顺闻言,哈哈一笑:“所谓求人不如求己,综合办这一摊子事,终究还是从自己人里选出一个人来后续代管才合适。” 说着,指了指旁边某位从开始就傻眼到现在的姑娘:“介绍一下……卓君月,22岁,我专门托人从杭州大学抢过来的新闻系高材生,虽然入职只有短短的三个多月,但工作仔细认真,在人际关系处理、部门内外协调、材料写作、商务谈判方面,都表现出来了惊人的潜质。” 卓君月傻傻的看着自家主任。 诶? 自己表现的……有那么好? 张文顺却是没管她,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除此之外,卓君月同志出身江浙地区,不但精于泡茶,还善于制作各类精美茶点,管理和归类各类文档更是一把好手……所以,你觉得等钱丫调回公司以后,让她给你当一段时间的秘书,怎么样?” 杨默瞅了瞅此时与呆鹅也没什么区别的卓君月,转过脑袋,一头黑线地看着某人:“死胖子,你几个意思?” 张文顺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其余的意思,我不是说了么,综合办不比大华公司那么家大业大,也没那个本事动不动就去触碰规模上亿的超大项目,所以代管一下我们这种小部门,要求其实没有那么高。” “怎么样,这么漂亮一姑娘,任劳任怨地帮你打杂,帮你跑腿,帮你泡茶,还帮你做精美的茶点,唯一的回报,就是让她跟着你涨涨见识,然后在心情好的时候,顺手指点她个一招半式……不算过份吧?” 说到这,这个死胖子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隐约有些猥琐地笑容:“你不是老嫌弃钱丫性子野么,我瞅着齐鲁这边的大姑娘一个个也都是粗枝大叶的,安排这么一个温柔乖巧的江南姑娘在你旁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不委屈你吧?” “啧啧,你小子好歹也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据说要不了多久就要在一家更大的基金公司挂职,天天跟那些有头有脸的家伙打交道,总归是不能太弱了自家的体面吧?” 杨默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死胖子,这都什么跟什么,老夫又不是那些私营老板,需要带个漂亮秘书出去争脸面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杨默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好了,死胖子,时间不早了,无关紧要的话题我们有时间再聊,先谈正事!” 喂喂喂! 这可是关系到综合办第二任代管人选的事情,怎么就成了无关紧要的话题了! 不过听到“正事”两个字,张文顺还是很快地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态度,并没有在刚才的事情上纠缠,能让如今的杨默说出正事两个字,那铁定不能是小事。 见到这货没有死缠烂打,杨默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工夫去理会某个之前似乎隐隐有些眼熟的姑娘那颇为精彩的表情,径直挑明了话题:“老张,最多下个月中旬,我就会正式出任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我也不瞒你,这个新基金公司的份量远比大华公司要来的重,盘子也比现在的大华公司大得多;” “所以,我想跟你商量的事是……咱们爷俩也有好长时间没有搭手了,怎么样,到时候要不要在新基金公司挂个职,过来帮我!?” 嘶~! 新基金公司的实际份量和比体量要比大华公司还要大,而且还是“大得多”? 我滴个乖乖,那得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而且…… 去新基金公司帮你? 那公司这边呢? 我才刚刚成为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我要去新公司帮你了,老王总这边怎么交代? 看着眼前这个混球认真无比的表情,张文顺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大。 一个脑袋有两个脑袋的那么大…… 第469章 吸筹 好歹也是大华公司的总经理,如今的杨默自然不可能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就擅离公司太久。 事实上,即便是他的基本盘默默百投出现了较大的人事变动,也不至于让杨默在钻探公司一呆就是两三天。 所以,不出意外的,他这次回来,是另有要事。 ……………… “什么?想让我们临盘采油厂在12月份中旬以前筹措5000万出来?” “老大……不不不,杨总,你、你、你没开玩笑吧?” 临盘某个很有些历史感的废弃列车房里,小胖子张俊差点没跳起来,一下子忘了列车房里还有自家父亲和另外几位叔叔的存在。 杨默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到临邑这边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虽然此时并不是私人时间,但杨默肯在百忙之中亲自到访临盘采油厂,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杨默直接联系的是张俊,而非让人跟临盘采油厂的办公室协调行程,走的更不是正常的会面和招待流程,而是随便指定了路边烧烤摊,这种亦公亦私且倾向性很强的态度,更是让采油厂这边欣喜若狂。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坐下来不到五分钟,杨默就直接狮子大开口地让他们临盘采油厂自筹5000万,这实在是把所有人吓得不轻。 我滴个祖宗,你知道5000万对于临盘采油站这种二级单位意味着什么嘛? 就算你现在是系统里一等一的大红人,在指挥部那边又拥有着极为不可小觑的影响力,甚至有着穆家、宋家、卓家等一众老怪物给你站台,每一个都是能让采油厂退避三舍的人物,但采油厂这种二级单位毕竟是远离东营的小诸侯,指挥部也并不是由你背后那几家说了算,你这么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合适么? 看着宛如大鹅般主动失态叫出来的小胖子,杨默心里给他翘起了个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家学渊源,这货现在的人情世故是越来越熟练了。 在场所有人里就属他的职级最低,又是晚辈,跟自己还有着非常不错的私交,由他跳出来打破这种尴尬局面,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从锈迹斑斑的小铁炉上拿起一串刚刚烤好的牛肉串咬了一口,杨默叹息一声:“好久没吃到临盘这边的烤串了,上一次,还是一年多以前张健君带我来的,吃的也是这家……张副总、黄总、黎副总,你们也尝尝,这家的烤串味道真心不错。” 听到杨默语气里全是怀念,对小胖子的称呼用的是年强人之间游戏般的字,而不是名,称呼顺序更是把张俊的父亲突兀地排在第一位,三名中年人脸上的教科书式微笑虽然依旧不变,但眼神里的提防却稍稍减少了一分,然后哈哈一笑,也跟着杨默有样学样,从铁炉上拿了一串烤串吃了起来,然后纷纷称赞。 “张副总,黄总,黎副总,我没开玩笑。我的意思是……在十二月中旬以前,贵单位最好能凑出五千万,当然,如果能凑足一个亿我也能接受,但是更多的话,就恕我爱莫能助了!” “当然,如果你们并不想掺和主业以外的事情,也并不想成为新基金公司的不公开投资方,我也不勉强。” 将手中的钢钎轻轻放在桌子上,杨默一脸认真地看着几人,语气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反倒是带着一种好心当了驴肝肺的遗憾。 什么叫做凑足一个亿也能接受? 这tmd是人话么? 去年换届后新上台的黄总听到前半段,心底的火气忍不住涌了上来,但听到后半段,却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杨总,关于dz市成立新基金公司的事情,我知道,组织上有意让杨总你管理这家基金公司的事,我们也略有耳闻;” “大家都是石油一系,按理说杨总你马上就要得到重用,无论如何,我们临盘采油厂这边都是该支持支持的,但是5000万到一亿……这委实有些超出我们的能力范畴,现在马上就是年底,单位账上的预算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吐了一番苦水后,黄总沉吟一下:“大家毕竟都是兄弟单位,杨总又马上就要高升,我们不支持支持杨总的工作却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我们采油厂想办法筹措个500万出来……不,1000万!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500万或许对于其余单位来说已经是笔超级庞大的巨款,但对于大华公司来说却是有些不足挂齿,因此话说到一半,黄总立马改口到1000万……对方可是杨默,既然跑过来化缘,那么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让人家太过难堪了。 虽然1000万对于此时的临盘采油厂来说的确是一笔足以让人肉痛的巨款,但是杨默的面子……值这个价!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黄总,我说过,如果贵单位不想参与主业以外的事情,我不会勉强,所以这1000万,还是算了吧……放心,大家都是兄弟单位,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就闹得不愉快的……事实上,只要黄总你们以后不要埋怨我就好。” !!! 不要埋怨你就好? 几人闻言,顿时心中一凛。 这是觉得自己等人不给人家面子,所以打算事后打击报复了? 一念及此,三人心里开始打起肝颤来。 别以为这只是对方嘴硬,随便说说而已,如今的杨默,真要想整他们,分分钟就能做得到。 也不用干别的,他老丈人现在不是在主持减员增效的工作么? 简单,拿笔一划,临盘采油厂平均人效不达标,还需要优化,明年再给你增加一个3000人的优化指标! 尼玛的,采油厂今年这才给了680人的优化指标,就已经被闹得鸡犬不宁了,单位领导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才靠着新增的那些效益好的三产项目勉强把职工的情绪安抚下来,这tmd明年要是再来一波大的,你让他们怎么整? 什么? 你说去指挥部里找人帮忙疏通疏通? 有个屁用! 减员增效是部里面下发的正式文件,谁敢反对? 穆思远是减员增效小组的实际负责人,在今年待岗职工分流工作中又表现的如此出色的他,想要增加你们单位的优化指标,谁又敢说半个字? 有人敢跳出来反对?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有主见,这减员增效工作交给你,你来! 就如所有的企业一样,但凡是那些风险系数极高但又至关重要的工作,只要有需要,立马就能成为手中万物皆可斩的利剑。 ……………… 念及得罪杨默的可怕后果,黄总脑门子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赶紧拿起桌子上的烟散了过去:“杨总,看您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兄弟单位,相互支持一下工作也是应当的嘛……这样吧,三千万!新基金公司成立以前,我们厂采油厂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筹措出三千万来支持杨总你的工作!” 见到杨默接过烟,黄总心中微微一定,旋即一脸的苦水:“三千万真的是我们采油厂的所有家底了……这还得是在全部取消职工元旦福利,并且大幅削减年终奖励的情况下才能凑出来的资金,这要是再多,我们也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啊!” 此言一出,身边的两名副总也纷纷叫苦了起来,然后大力陈述今年的不易, 什么取消大会战制度以后效益严重下滑啦, 什么职工家属递增之下,今年的基建和运维支出反向上涨啦; 什么为了完成今年指挥部下发的优化指标,分流那些待岗职工以及安顿全体职工的情绪,花费了多少精力和额外支出啦; 什么为了响应国家的央地融合政策,又支援了地方上多少资金,援建了周围农村多少项目啦。 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仿佛临盘采油厂现在已经是个气血两亏的病号,才被多抽一管血,就会立马暴毙身亡似的。 杨默始终微笑着静听着,直到看着那位黎副总越说越激动,很有些把话题扯不回来的意思,这才不得不出言打断:“黄总、黎副总,我想你们真的误会了,莪今天过来,其实并没有向你们寻求工作支持的意思……事实上,我今天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真要是向你们寻求工作上的支持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一大帮子人坐在贵单位的会议室里才对,而不是坐在这里烤串。” 说罢,轻轻一伸手:“算了,今天不谈其它的了,吃烤串吧,烤老了就不好吃了。” 笑着终止了这个话题,杨默又是拈起了一串烤串,就这么心无旁骛地吃了起来,仿佛今天就是过来走访走访兄弟单位,顺便着品尝一下这家老店的烧烤手艺似的。 黄总等人见状,顿时一愣,这才想起今天杨默过来,自始至终表现的都是一副亦公亦私的态度,这本身就是个极为友善的信号,就算是真的是跑过来榨钱的,也不至于刚说两句就口吐威胁。 仔细辨别了一下杨默脸上那抹很有些无所谓的云淡风雨, 又瞟了瞟面容很有些焦急和古怪,仿佛是有些恨其不争,但又因为自己位卑言轻,始终不敢插话,只敢给自家父亲不断使眼色的小胖子,黄总心里顿时疑云大起。 想了想后,黄总忽然开口:“杨总,您刚才说最低5000万,但如果超出了一个亿,您就爱莫能助了,这中间……莫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杨默却是摆摆手:“黄总,都说了不谈此事了,我这次过来就是假公济私地故地重游一番,咱们还是吃烤串吧。” 听到“假公济私”两个字,黄总的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瞅了瞅表情宛如眼睁睁看着一百万从自己面前飞走的张俊,却是表情略有些不悦地呵斥道:“小张,在那龇牙咧嘴的干什么……你和杨总是故交,在坐的各位不是你的父亲就是你的叔叔,眼下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嘛!” 捕捉到黄总的暗示眼神,小胖子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憨笑,然后犹犹豫豫了几声,这才很有些“失礼”地埋怨道:“杨总,你刚才吓死我们了,我差点以为指挥部那边明年要给我们加优化指标呢!” 杨默有些失笑:“不管是一千万还是三千万,对于如今的大华公司来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数字,我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就为难你们么。” 这话隐隐充斥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还带着一种土包子般的财大气粗,但在坐的几人都知道,对方的话并没有丝毫水份……同样是二级单位,大华公司和临盘采油厂的实际份量有着一道令人绝望的沟壑,而同样是正处级干部,身为总经理的黄总和杨默也并没有太多的可比性。 因此张俊并没有露出一个临盘采油厂职工应有的不忿表情,而是略带奇怪地问道:“既然不是为了支持你的工作,那么杨总你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我们采油厂筹措至少5000万给新基金公司那边呢?” 对待小胖子,杨默明显要没有保留的多,当下耸了耸肩:“原本我是觉得临邑炼油厂那边成为了新基金公司的发起单位后,采油厂这边以后的情况可能会比较被动,因此想要送你们一份礼物……毕竟我说到底也是钻探公司的一员,而钻探公司对于你们两家兄弟单位的态度,你们也是明了的。” “但实话实说,既然你们无意于此,那我也不便勉强,所以我刚才说的到时候不要埋怨我就好,并不是向你们施压,而是的的确确希望你们以后不要说我见死不救就好。” 这番在外人听起来不知所谓的话,落在黄总等人耳朵里,却是一下子警醒了起来。 前文说过,虽然号称天下国企是一家,但实际上,许多国企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来的融洽,而且就跟同一企业但不同部门之间的矛盾往往会来的更深一样,像临盘采油厂和临邑炼油厂这种近在咫尺,但当下又统属齐鲁石油一系的单位,因为某些原因,关系更是有些拧巴。 不过拧巴归拧巴,临邑炼油厂出人意料地成为新基金公司的发起单位之一,固然能够让他们以后在名气上压住临盘采油厂一筹,但是杨默所说的“见死不救”却又是怎么个道理,貌似临邑采油厂再出风头,也不至于对采油厂这边产生什么威胁吧? 听到张健君顺理成章地问出了这个大家都疑惑的问题,杨默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有些事情,却是不好说的很……减员增效工作小组早在去年年底就定出来的那份计划表,你们应该也略有耳闻吧?” 减员增效工作小组? 听到这个令所有下级部门头皮发麻的名字,黄总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年,也就是1990年,计划优化职工7.1万人;” “第二年,1991年,计划优化职工5万人;” “第三年,1992年,计划优化职工4.2万人;” “第四年……” 仿佛是没有任何保密意识似的,杨默毫无保留地将那份计划表上的一组组数字报了出来,表情却有些诡异:“咱们国企一系的做派,大家都是了解的,既然去年的会上已经正式批准和通过了这份决议,那么除非是遇到重大变故,那么无论如何,这个计划都会按时按量、不打折扣地去推进和完成的……也就是说,除非是上级发令,否则齐鲁石油系统都会在五年内,如实完成共计20万职工的优化和分流计划!” 着重把20万这个令人背后起鸡皮疙瘩的数字点了出来,杨默笑了笑: “可问题来了,虽然总共要优化、分流20万职工,但这20万却不是每家下级单位里平均摊派的,而是有少有多;” “虽然计算方法有些复杂,也有许多其它因素掺杂其中,但整体来说,还是以每家二级单位的人均综合效益作为主要衡量标准,人均效益差的单位就多优化一些职工,人均效益好的单位就少优化一些职工,甚至是不优化职工。” “所以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当初指挥部定这个计划的时候,采用的都是区域+单位的综合考量方式去分解每年的优化指标的……在临邑这一片地头上,主要的石油单位就那么三家,而钻探公司又不归指挥部管,所以隶属于齐鲁石油一系的便只剩下了你们和临邑炼油厂这两家主要单位;” “眼下临邑炼油厂已经成为了德州新基金公司的发起单位之一,身为其中的一员,我很清楚最多半年以后,那边就会凭借着项目预期分红和三产业务,将其人均效益值拔升一大截……到了那时候,如果你们临盘采油厂还是在原地踏步的话,那些优化指标,最终会朝着哪家单位倾斜?” 嘶~! 听到杨默这再直白不过的暗示,在场几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彼减则己增,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即便是临盘采油厂的效益在整个齐鲁石油系统里面位于中游,到时候肯定不可能把所有的优化指标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会向其余效益较差的地区匀散一点,但那些陡然激增了一大截的优化指标,也足够让采油厂的管理层集体崩溃。 一想到届时自己会面临的各种抗议和言诽,黄总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并不怀疑杨默是在吓唬自己,这个年轻人或许在其它方面有着种种令人腹诽的东西,但在赚钱这一块,他敢在这个地头上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所以,即便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说那家即将成立的基金公司到底是干嘛的,但杨默既然敢说半年以后,临邑炼油厂那边的人均效益可以提升一大截,那就绝对会提升一大截,然后在这这块把他们临盘采油厂远远甩在身后! 因此不等张健君继续问下去,他便直接插嘴了进来:“所以,杨总你的意思是……你让我们采油厂筹措5000万,是为了拉我们一把,免得到时候采油厂这边分配到的优化指标太大,我们太难做?” 他终于明白了前面杨默为什么会强调自己是钻探公司的人,也刻意强调了一下钻探公司的态度。 作为一家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南方企业,钻探公司对于临盘采油厂和临邑炼油厂,向来是秉持着均衡求稳的态度,既不希望某家单位太过强势,也不希望哪家单位就此衰弱下去……钻探公司既没勘探权,也没炼化权,无论是哪家占据了临邑区域内的绝对话语权,对它都不是什么好事。 杨默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几年炼油厂那边发展的很快,市里面把他们选为新基金公司的发起单位之一,本身就说明了许多问题……于公于私,我都并不希望采油厂明年元气大伤。” 黄总瞅了瞅一旁的小胖子,没去怀疑杨默的话,这货是出了名的任性,虽然想跟这家伙攀上关系极难,但真要是攀上了,却也是极为照顾自己人的……很显然,杨默今天会过来,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基于张副总的这位儿子。 微微沉吟了一下,黄总叹了口气:“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杨总一上来就要求我们炼油厂筹措5000万乃至更多的资金了,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杨总肯定是希望把我们以单位的名义这笔钱投在新基金公司的项目里,然后提升我们采油厂的人均效益值,免得明年我们太过难堪……只不过,临邑炼油厂毕竟也是新基金公司的发起单位之一,杨总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杨默笑了起来:“所以我才会说,让贵单位筹措出5000万到一个亿的资金出来啊。” “低于五千万,项目的预期分红不足以让你们明年的情况得到一定的改善,而高于1个亿,却又是在明显拉偏架……所以我才会说,低于五千万,我不要;高于一个亿,我爱莫能助。” 说到这,杨默叹了口气:“我也有我的压力和难处,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事实上,即便是贵单位能筹措出一个亿来,我也只能以私募股权的形式,把贵单位以非公开股权投资和夹层投资的形式,把这笔钱注入到产业升级基金麾下的项目里去,而不能以企业债券的形式,直接参与投资到dz市一系列城市基础建设项目里去……这里面的区别很有些微妙,你们没看过新基金公司的章程和制度,因此可能不是很明了。” 非公开股权投资? 夹层投资? 这是什么东东》? 只能注入到产业升级基金麾下的项目? 不能直接参与投资到德州城市基础建设项目中去? 这、这、这……这又是为什么? 黄总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文盲,完全听不懂杨默的天书。 杨默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下个月才会正式组建完成的新基金公司,全称叫做【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 “顾名思义,这家公司有两大业务板块,一块是dz市的城市基础扩建项目和工程的投融资及管理;另一块则是dz市各类需要重点扶持的产业的升级项目投融资和相关管理;” “前者,属于完全的政策性投资,有地方主管单位兜底,投资周期长,基础收益也相对稳定,还可以参与到部分公共设施项目的管理分配中去,可以很容易地转化为很具体的账面预期收益,因此是各大参投单位心目中的香饽饽,临邑炼油厂如今主要参投的就是这一类项目……由于有德州地方主管单位做保,这一块的预期收益在账面上转化而成的职工人均效益值,也可以很容易获得指挥部那边的认可。” “而后者,虽然也有地方主管单位的政策扶持,但更多的属于传统商业行为,不同类别的项目投资周期不同,不同项目的基础收益也有极大的波动,或许会十倍百倍于城市基建项目,但也可能亏的连本金都没有,所以这一块的资金,多以社会资本为主,中间掺有部分大型企业投资,但也往往会不会采用公开股权投资的形式……这里面的原因,想必黄总你们应该猜得到才对。” “所以,出于一些考虑,即便是贵公司真的能凑出钱来,我也只能以产业发展基金的名义去帮你们把钱投到这些商业项目里面去……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很多时候也得考虑那些发起单位的感受。” 看着杨默那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黄总和张副总对视一眼,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华点。 杨默是钻探公司的一员,一直希望采油厂和炼油厂两家分别位于业务最上游和最下游的单位处于一种平衡状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种态度则意味着,在杨默看来,临盘采油厂只需要筹措出5000万来投进新基金公司的商业项目里去,其获得的回报就能够让他们明年在职工优化的名额上不那么被动,而如果投资额达到一个亿,得到的收益甚至能与如今风头大盛的炼油厂完全持平。 别问黄总他们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结论,杨默反复强调了,投资金额不能超过1个亿,否则就爱莫能助……很显然,对方认为如果己方的投资超过这个额度,其获得的收益反哺,会对临邑炼油厂造成严重的威胁和碾压,这是他这个即将上任的新基金公司总经理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 别看杨默嘴巴上把dz市产业升级相关的各类投资和项目说的风险无比,但是对方手里铁定有几个包赚不赔,且收益巨大的好项目! 想到这里,黄总忍不住心动了起来,职工才是临盘采油厂这艘大船的根本,没有哪个掌舵者能容忍自己麾下的职工被大面积优化,因此在明确了基本游戏规则后,任何能够提升单位人均产值,并且将损失全部转嫁给潜在的对手的机会,都价比千金。 强自安耐住心中的情绪,黄总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默:“杨总,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们单位凑得出1个亿来,您会让我们把这钱投到什么项目上呢?” 虽然他并不精通于商业,虽然杨默在这方面已经是身具不败金身的小大佬,但他还是想了解一下这些钱会投到哪些项目里去,然后做出一个最基础的评估。 杨默闻言,却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黄总,贵单位不是今年效益有所下滑么,各方面开支也是压的喘不过气来,既然资金困难,那这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被反刺了一下,黄总顿时有些尴尬,张副总见状,赶紧哈哈一笑,站出来解围:“杨总,看这话说的……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只要大家一起开动开动脑筋,想必克服一下眼前的困难,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嘛!” 说着,不动声色地跟其余人交换了眼神,沉吟了一下,这次啊继续说道:“话说回来,我跟杨总的第一次见面,就在一年多前,当时恰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既然当初我们能以莫大的决心,朝着自家那些管理混乱的后勤部门和三产单位挥到,那么真到了有必要的时候,再挥一次刀,却也不是不行嘛!” 这话却是暗示地再明显不过,既然涉及到人均效益值,涉及到到职工优化指标名额这种直接关系到企业根子的重大问题,该出手杀年猪时,我们绝对不会小气,更是会承你诺大一个人情……但前提条件是,你好歹也透点口风给我们,让我们心里稍稍有点底不是,杀年猪这么大的事情,涉及的可不仅仅只有我们三人,这要是没有个口信,我们也不好去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啊! 杨默闻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也罢,虽然按照保密原则,我是不该随随便便把一些事情提前透露给外人的,但一来黄总你们的级别足够,二来你们临盘采油厂毕竟也可以算作是在谈投资者,因此稍微露点口风也不算什么,只要你们别在外面乱说就可以。” 找了两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后,杨默表情又是犹疑了一下,然后这才轻轻开口:“在今年年初,我曾经向指挥部提交过一份关于五十亿\/年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这件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 嘶~ 黄总忍不住又是抽了一口凉气:“就是那个打算以大华公司、指挥部、dz市主管单位和大区部队为主体,四方共同参与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 黄总的语气有些干涩:“可是,这个计划不是因为……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搁浅了么?” 杨默耸了耸肩:“没有搁浅,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可能暂时做不到那么大规模了而已……事实上,等到新基金公司成立的时候,大华公司此次品牌出海的第一波收益也差不多就可以流转回来,届时这个项目就会立即上马……当然,规模铁定不会有当初的那么大,不过五十亿\/年虽然做不到,但是在dz市主管单位的协调下,一开始只上10亿\/年的规模,应该问题不大。” 嘶~ 又是几声抽气声。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伙喜欢玩大手笔,但是直到自己亲眼见识过了,才知道这货有多么喜欢玩大手笔。 10亿\/年的商品交易规模啊,在你嘴巴里轻飘飘的就跟在村口做个10块钱的买卖没什么区别似的。 这个逼装的…… 不服不行。 不过还是那句话,在这方面,你怀疑谁都行,就是别怀疑杨默。 在这货手上被推动的规模上亿的项目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就算10亿\/年的规模委实有些骇人听闻了些,但从杨默嘴巴里说出来,却也没那么突兀……而且别忘了,这10亿\/年的规模指的是商品,而不是资金,这两者直接的区别大了去了。 事实上,哪怕是换成别人,如果能跟杨默一般获得dz市主管单位的倾力支持和协调的话,这个计划也不是不可能,况且此次面向岛国的品牌出海计划异常的成功,等到那边的收益流转回国内后,就连资金这个最令人头大的问题,也一下子缓解了大半。 所以…… 这件事,应该非常靠谱才对! 想起那些跟毛熊国做外贸赚的盆满钵满的倒爷们,黄总等人顿时心里大定,难怪这货死活不肯接受一亿以上的参投资金呢,那么夸张的回报率,要是参投资金太多,得到的回报转化为企业人均效益值后,的确会让炼油厂那边下不来台。 “成!杨总你放心,12月中旬,不,12月8日以前,我们采油厂一定把那一个亿交到您手上!” 与其余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黄总毫不犹豫地当场拍板做了决定。 见到对方这么一副斩钉截铁的态度,正当杨默幸灾乐祸地为采油厂的那些蛀虫们默哀时,却听闻黄总话锋一转:“杨总,冒昧再问上一句……贵公司,或者说是贵公司的默默百投,后续也会参投到这个项目中么?” 杨默一脸毫无提防地错愕,然后仿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是那当然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跟黎副总又是交换了一下眼神,黄总的语气却有些鬼鬼祟祟:“那么,我想知道一下,贵公司的默默百投有参投资金的限额么?” 杨默一脸地不明所以:“默默百投是拥有独立财务核算权的投资部门,本就是新基金公司拟定的重要社会资本主体之一,且投资范畴不受任何限定……连范畴都不受限定,投资额自然也不会受限。” 黄总闻言,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旋即一脸得逞地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我听说贵公司的张主任已经荣升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了,话说回来,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平日里也疏于走动,眼见着张主任步步高升,我们这些老朋友要是再不过去贺贺喜,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见到其余两人纷纷称是,杨默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一脸的哭笑不得:“黄总,你们……” “哎~!黄总,张副总、黎副总,我算是怕你们了,这种漏洞都能找得到……丑话说在前啊,凡事适可而止,你们单位后续账面上的操作也别注意着些,别让我太过难做!” 见到杨默竟然给出了默许的态度,三人顿时一阵狂喜:“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到时定然是不能让杨总你难做的。” 杨默见状,也只能是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不过在低头拿烟点火的间隙中,某人的眼底,却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诡异…… 第470章 上家吃完吃下家 作为一个明星级的当红炸子鸡,当大家伙听到杨默竟然计划在临邑待上整整三天的消息时,无不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的朝着钻探一公司涌来。 出于一个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当一个人拥有多重身份的时候,在不同的地点,其主要身份也会发生变化……就如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情节,在领导回乡探亲时,总会有一大堆子平日里根本没机会靠近的人拢过来,而领导也会亲切接见,然后认真把事情处理了,就是这个缘故。 所以,回到了钻探公司,杨默的主要身份就成了默默百投的科长……虽然这个身份也是极具含金量,但至少从情理上来讲,远远没有“大华公司总经理”、“德州经济重要参与者和推动者”这两个身份来的高不可攀和难以靠近。 而令人惊喜的是,或许在钻探公司的地头上心态的确发生了明显变化,素来以“不近人情”而闻名的杨默,这次竟然摆出了一副不设防的姿态,一口气连续接见了十几家本地单位的代表和负责人。 如此难得的机会,自然引得更多的单位变得积极和踊跃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就只是三星级规模的九龙宾馆,变得愈发拥挤不堪,钻探一公司与104国道的交汇之地,更是被无数车辆堵到了影响交通的程度。 不过还好,或许是因为酒量太差,害怕被灌酒的缘故,不管造访者是谁,杨默从来都不会跟对方一起吃午饭或者晚饭,这从某种程度上保证了一种另类的公平,不至于让大家伙心里失衡之余,也算是给杨默自己留下了些许的自由时间。 ……………… “臭小子,你到底想要搞什么鬼名堂!?” 不顾秘书台焦急而无力的阻拦,张文顺直接推开了科长室半掩着的大门,然后一脸惊怒地冲到了杨默面前。 陡然见到有人冲进来,杨默一惊,迅速地在饭缸里翻搅了两下,把那几片回锅肉埋在了米饭里,待见到来的是这个死胖子,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张同志,你知不知道饭点的时候是不禁吓的啊,噎住了气管怎么办!?” 杨默挥了挥手,示意门外的行政秘书不用管这事了,待到秘书识趣地把门带上,这才从饭缸底下抄出一片回锅肉来,美美地一口吞掉。 他现在也算是回族的女婿了,在穆大小姐不在场的时候,固然可以放纵一下,但这种事却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毕竟已经是处级干部了,要注意影响。 见到这货那张油滋滋的嘴巴,以及咀嚼回锅肉时脸上那种陶醉般的表情,张文顺额头忍不住跳了跳:“早就跟你说过了,钻探公司漂亮姑娘多的很,看中哪个我帮你搞定,犯不着一定就得跟穆家那位大小姐结婚,现在好了吧,连吃口回锅肉都鬼鬼祟祟的,真不知道你图个啥!” 见到这货又在吐槽这个,杨默翻了个白眼:“死胖子,我这才刚结婚呢,距离七年之痒足足还有82个月,你老在我面前提这茬有意思么?赶紧的,说说吧,这么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我又怎么惹着你了?” 见到这货都正处级干部了,在自己面前还是这么一副熟悉的疲赖模样,张文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着你了?我就问你,你昨天跟老黄他们说什么了!?” “老黄?”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疑惑了好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采油厂的黄总啊,我没说啥啊!” 张文顺的鼻孔张的都能塞进去两根指头:“放屁!没说啥!?没说啥人家能一大早的就跑过来跟我大套近乎,然后聊了一早上的老交情?要不是我现在刚刚上任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手上的工作一大堆,刚才就被他们硬拉着去灌迷魂汤了!” 杨默一脸惊叹地看着他:“哎呀呀,连采油厂的一把手都是你的故交……张科长,你的这资历果然够老的啊,这人脉之广,啧啧啧,实在是令人高山仰止啊!” 张文顺额头一黑,似乎要不是眼前是在科长室里,他才不管杨默是不是已经翻身成了他的直管上级,就要给这货的脑袋上来一下。 好容易按下了发痒的拳头,张文顺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看,发现房门已经是紧闭的,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子,赶紧给我交代,你到底昨天跟老黄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那边会一个劲地打听我这个代理科长如今的权限?” 杨默笑吟吟地看着他:“哦?打听你的权限,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张文顺冷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自然是告诉他们……既然是以我的老资历,在你不在的时候,默默百投大小事我都可以全部做主!” 很显然,死胖子这是在吹牛皮,在默默百投里,代理科长这个职务虽然很有些“常务科长”的意思,但实际上,除非是杨默有交代,否则这个职务看上去什么都能管,但是又什么都管不了。 不过这种本部门里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在吹牛皮的大话,糊弄一下外面单位的人却是不难。 一来,上一任代理科长何永义在任期间,的确是拥有极为不小的权限,外人并不知道杨默的意志在里面的作用,只道是代理科长本就如此; 二来,死胖子的资历的确是够老,不但是杨默曾经的上级,接任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之前,也已经是做到了公司总助这种高位了,因此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进入默默百投后,没道理还不如之前的何永义。 听出了死胖子语气里的阴险,杨默嘿嘿一笑:“回答的好!所以……黄总他们后来又跟你说了什么?” 张文顺的表情有些古怪,死死盯着杨默:“后来?后来他们莫名其妙地跟我聊起了之前王一诺那个混球掌管钻探公司的日子,然后一起缅怀了一下去年三家兄弟公司携手合作的峥嵘岁月。” “而到了最后,他们则干脆不装了,直截了当地暗示我,临盘采油厂最近这段时间会再次清理一下内部的蛀虫,到时候极有可能斩获一笔跟去年规模差不多的战果,就算略有不如,也不会差的太多。” 说到这,张文顺的胖脸开始扭曲起来,牙齿也咬的死死的:“所以,老黄他们问我,那超出一个亿的部分,该如何处理;采油厂的这笔资金到底是直接注入默默百投的专项账户上,还是打个遮掩,以什么形式注入到项目里去?” 一想到采油厂自己割出来的那笔很有可能并不比去年小的肥肉,死胖子就觉得自己的肝都是在颤的。 去年采油厂可是割出了1.76个亿,就算今年略有不如,但1.5个亿总归是能割出来的吧? 连续两年这么大动静的割肉,采油厂这十几年来攒的“老本”,估计已经被割的七七八八了吧? 超出一个亿的部分……那就是至少5000万。 我滴个乖乖! 张文顺不是杨默,一想到这么大一笔天文数字就要摆在自己面前,饶是他已经在社会上打混了二十多年,见过的风浪无数,竟然一下子也心惊担颤了起来。 看到这死胖子这么没出息的样子,杨默翻了个白眼:“这笔资金到底该怎么处理,该用什么样的名义进来,你直接跟老何商量就成啊!” “到底是该用夹层投资的名义直接进项目,还是成立一家新的卫星公司,以私募或者基金投资的名义入专账,老何门清……只要你别嘴巴大,把这些资金变成风投或者天使投资就成。” 死胖子一呆,却也没注意项目方人人渴求不得的天使投资和风投在杨默嘴里成了避之不及的玩意,只是咬牙切齿地敲了敲办公桌:“臭小子,处理方式是重点么?重点是……这笔资金好不好!” “你先老实告诉我,你小子到底跟老黄他们说了什么,采油厂怎么就突然这么主动地把这么一大笔钱拱手送了出来了?你小子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面对着张文顺情绪激动的三连问,杨默有些无奈地将饭缸一推,然后将昨天下午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下。 “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采油厂那边不是觉悟高到了要自己清扫害虫的程度,而是形势逼得他们不得不去对着这些蛀虫下手;” “他们也不是犯贱,非得把割出来的钱赶紧着双手递到咱们面前,而是不得不把这些钱送到我们默默百投来;” “没法子,在他们目之所及的范围内,除了我杨某人,还有谁有这种超大规模资金的商业操盘经验?又有谁能比大华公司和默默百投在这方面的战绩更彪悍!?” 杨默简单做了个总结,仿佛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似的。 张文顺看着这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牙疼了起来。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货的手段不简单,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的杨默已经成长到了以指挥部当初无人避之不及的减员增效计划为切入口,先纾后困,最终反过来造势力压的程度。 tmd,要是没有指挥部那个规模吓死人的减员增效计划,老黄他们哪里会听话到乖乖自己割肉送上来的程度? 忽然想起了某种可能,张文顺的脸皮子都颤抖了起来:“臭小子,你、你……你该不会是打算还要往临邑炼油厂那边也走上这么一遭吧?” 杨默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这哪能啊,我是这种人么?” 张文顺闻言,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很怕这混球无所不用其极,吃完上家吃下家。要知道,临邑炼油厂那边能割出来的肥肉绝对不比采油厂的少。 这边心脏刚刚复位呢,就听到杨默的声音传来:“再说了,我直接过去也不合适啊,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到时候引起两家反弹,反倒是不好了。” “所以与其直接去找炼油厂那边,不如让他们在无意之间知道这个消息,然后自己主动私下求上门来……你觉得怎么样?” 张文顺表情一僵,刚想骂这货无耻呢,旋即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无意间知道这个消息,臭小子,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杨默摸出烟来递过去,然后一脸叹息地拍了拍这货的肩膀:“哎呀呀,谁让张主任你的资格老、人脉广呢?” “纵观整个公司,既能跟采油厂的一把手缅怀过往峥嵘岁月,又能跟炼油厂的副总举杯畅饮的人,除了你,大概也没几个了吧?” “啧啧,众所周知,咱们的张大主任不但重情重义,喝起酒来也是好爽无比,想必在喝醉了之后,不小心对着老朋友透露了点什么计划和消息,也是可以理解的吧……你说是不?” “当然,你张大主任如今已经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位高权重不说,工作也是极为繁忙的,就算是老朋友来了,那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抽得出时间来的……所以莪想着,怎么也得采油厂那边除虫行动接近尾声,你这边才能勉强挤得出时间来的吧?” “正好,采油厂那么大的动静,铁定瞒不住人,到时候炼油厂的老朋友们过来一起喝酒的时候,顺口问起此事,也就并不突兀了吧?” 张文顺听的嘴角直哆嗦。 尼玛的,我就知道跟你小子沾一块准没好事! 这招半渡而击,果然够阴险! 不过你小子是不是太无所不用其极了? 的确,采油厂那边的动静铁定瞒不住人,但知其然不知其然的话,就算知道了也白搭,这中间得需要一个有份量的知情者点出其中的玄奥。 可问题是…… “臭小子,为毛这个人非得是我?你找其他人不行么?你这么一整,我不成了过街老鼠?以后还敢不敢在人家地头上露头了?” 张文顺一脸不满的看着杨默,似乎对他把自己推出去背黑锅的行为非常不满。 杨默静静地盯着看他看了好一会儿,语气也有些奇怪:“老张,你确定不领这个情?” 这话要是让旁人听了,估计会跳脚骂娘,你tmd都把人推出去背黑锅了,还领个屁的情! 孰料张文顺却是罕见地露出了犹豫之色,在那默默地抽烟不语。 杨默见状,叹了口气:“老张,我这人的性子你也了解,既然叫上你一声死胖子,那咱爷俩之间就没啥不能聊的。” 轻轻将烟灰缸往张文顺那边推了推,杨默的声音有些语重心长:“死胖子,我知道你的一些想法,但是听我一句劝……时代已经不同了,实力才是一切的王道,我不管你以后是不是会一根筋地跟在老王总身后以他马首是瞻,但是首先,你得从你那老鼠窝里钻出来!” “相信我,以老王总当下的处境,他也宁愿下属是一头可能随时会反咬他一口的狼,也不愿意自己的属下是一头听话乖巧,但是毫无作用的绵羊!” 张文顺闻言,脸色变得极为纠结,但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杨默这话里的其它意思暂且不去深究,但最起码一点,让张文顺去做这个“小人”,表面上是推他出去背锅,但实际上对于他的好处,却是难以言喻的。 道理很简单,一个人的实际份量来源于他对周边人或者社会资源的影响力,而影响力又来自于利益价值的不可替代性、沉没成本,以及损失风险。 所以别看张文顺配合着杨默上下通吃的手段很是见不得光,也很有些败人品的意味; 但实际上,只要采油厂和炼油厂两边都入坑了后,两边不但不会找他算账,反倒是会一个劲的讨好他,保准比对待自家亲兄弟还要亲。 这一方面固然是那时候的张文顺已经直接关系到两家单位各自数千万乃至过亿资金的大事,巨大的沉没成本下,两家都不敢得罪张文顺这个代理科长; 但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采油厂和炼油厂已经进入了一种事实上的博弈关系,身为代理科长,对杨默又有着非常不小影响力的张文顺一旦偏向某一方,那么对于另一方而言,立马就是一个无法承受的灾难……你要知道,人均效益值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两家单位明年会被划掉的职工名额会有多少,这种关系到企业根子的事情,没人敢去冒险,哪怕两边最终都没拿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也绝对比一方大胜,另一方大败更能让人接受的多。 所以一旦局面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那么张文顺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就彰显出来了。 默默百投跟两家单位本就很有一些项目上的牵扯,综合办跟这两家临邑地头上规模最大的企业更是有一大堆的工作往来。 往日里大家都是平级单位,而且很有些历史恩怨掺在在内,因此免不了一些龌龊和刁难……跟兄弟单位进行业务接触\/合作从来都是国企系统里最让人头大的事情之一,钻探公司自然也免不了这种困扰。 但到时候就不一样,面对着一句话就可能影响到上千职工生死存亡的张文顺,两家单位哪个不开眼的敢去刁难他?就算有不开眼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分分钟就能帮你解决的妥妥当当的。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届时张文顺如此牛逼,公司里又有哪个科室敢随意对综合办那群菜鸟下套子? 人家既然能够三两句就让采油厂和炼油厂大开便利之门,那么同样几句话就能让钻探公司的其余科室日子不好过……三家单位在业务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合作,业务上下游的单位一起给你穿小鞋,你日子能好过了才怪! 这还只是钻探公司内部的好处,至于外界的,这个死胖子到时候的话语权飙升的就更高了。 临邑地头上规模最大,影响力也是最大的单位是哪家? 那必然是这三家石油单位啊! 尤其是临邑炼油厂,直接关系到本地重要石化原料的生产和供应。 原本三家单位都是各自负责各的业务,很有些一盘散沙的意味,寻常并不会共同进退;但如果张文顺能两通电话就能让三家单位在一些事情上劲往一处使,那这股力量的可怕程度,让人想想就头皮发麻……任何一家单位都无法承受停电、停水来带的巨大损失,同理,他们也根本无法承受化工原料供应指标下降、供应延迟、品类缺失的巨大损失。 更妙的是,就算两家单位渡过了明年的惊险期也无所谓,且不论指挥部的减员增效计划为期高达5年,就算就此打住,在斯德哥尔摩效应下,这个死胖子对于两家单位的影响力,也会持续到一个相当长的事件……一如曾经的老王总。 当然,这种把人直接推到风口浪尖的做法虽然让张文顺能够享受到的好处难以言喻,但其它方面的副作用却也是非常明显的。 但不管如何,一旦按照杨默的计划去做,张文顺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从一个直接事权并不如何大的“前总经理助理”和“代理科长”,一跃成为临邑地区的重要话语者之一,却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单从功利角度来看,这的确是杨默送出去地一番好意。 ………………………… “臭小子,仅此一次!” 犹豫了许久之后,张文顺终于咬着牙应承了下来。 最起码杨默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如今的老王总,急缺的是能够替他独当一面的人才,而不是忠心耿耿的属下。 杨默闻言,却是撇撇嘴:“死胖子,估计你要失望了,一次可是不够。” 张文顺差点跳了起来:“意思你这次回来,还给其它单位也下了套?这、这……这怎么可能?” 其它单位可没有来自上级的减员增效命令,因此他委实有些不太明白,这货怎么就能给其它单位下套。 杨默嗤笑一声:“其它单位虽然没有减员增效的压力,但却有着效益太差的压力啊……有时候,效益太差,可比简单的减员增效要有压力的多了,尤其是那些引入了厂长负责制的单位。” 张文顺呆呆的看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终只能谓然一叹:“说罢,你小子还打算拉哪些单位下水?” 杨默耸了耸肩:“新基金公司虽然有两大块业务,而且单从体量来说,dz市的城市基建无疑来的更大,但就我而言,其实更看重产业升级类的项目投融资业务……但是你也知道,德州是个穷地方,即便是拉了一票子本地明星企业入伙,新基金公司的账面资金依旧有限,这块的业务说到底主要还是要靠社会资本。” 说到这,杨默的表情阴险了起来:“既然我是从钻探公司出来的,钻探公司又是临邑地头上的企业,那么有发财的机会,自然不能忘了那些兄弟企业嘛;” “因此……今天早上我一口气会见了五矿、盘河重型机械厂、临邑县棉纺厂等五家企业,而且不出预料的话,未来两天,也都会按照这个频次会见其余单位;” “所以……这些单位后续的【沟通】和【协调】工作,就要全部仰仗你这位老同志了!” 什么!!! 五矿? 盘河重型机械厂? 县棉纺厂? 张文顺眼前一黑,差点就要当场晕倒。 这三家单位里,前两家算得上是临邑县出去石油单位外,最有钱的企业了,而后者虽然效益不算那么好,但底子却是一等一的。 也就是说…… 这个混球打算把临邑县稍微有点家底的企业全部一网打尽? 这、这、这……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死胖子的眼神里全是绝望,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臭小子,眼下距离新基金公司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你只在临邑待三天……剩下的时间,该不会是打算还要往德州其余县份和兰陵那边走一遭吧?” 杨默闻言,毫不吝啬地给他竖起了个大拇指:“果然不愧是爷俩,还是死胖子你懂我……不过不用担心,看碟下菜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其余地方肯定不能如同这边一样大小通吃,我只会放饵,愿者上钩,不愿者也不勉强……那边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先把采油厂和炼油厂这两头最大的肥猪宰了再说!” 听到这货总算还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张文顺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软绵绵了下来。 “老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碰到了你这个混球……算我怕你了!” 这话却是等同于应承了下来。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什么叫上辈子造的孽,是上辈子积德福才对,别人就想要这等机会,我都不兴给的呢!” 张文顺嗤笑一声,正想回怼他几句…… 扣扣扣~ 一阵敲门声想起。 抬手看了看时间…… 得,下午一点半了,不知不觉,一个中午就被耗掉了。 “请进。” 随着杨默平静的声音响起,卓君月这才战战兢兢地推门而入,然后双手将怀里的文件夹呈了上去:“杨总,这是今天的访客登记表,我已经按照要求做了分类排序,麻烦您定一下今天下午的会见名单。” 很好,虽然紧张的连腿都在发抖,但舌头却没有打结,语速也很正常。 保持住! 正式开启自己第一天试岗生涯的卓君月如此给自己打气。 杨默接过那一本文件夹打开,扫了扫那几页密密麻麻的造访名单,发现全都已经根据级别、行业、单位性质分类梳理誊抄了一遍,然后还在备注一栏贴心地加上了默默百投对其的历史评估得分和资产规模、今年发生的大事件等一些比较重要的简述信息,忍不住点了点头。 很明显,对方这是担心自己常年驻扎在德州,对于这些本地单位的最新情况缺乏足够的了解。 不错,如那个死胖子所说,这姑娘的确比较细心,也愿意主动融入环境,向新同事们求助……至少在这方面,比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要强多了。 快速而认真地将那几页名单过了一眼后,拿起笔,刷刷地在上面勾选起来, 不到一分钟,杨默就把名单递了回去:“按照上面的批示进行安排。” 卓君月接过文件粗略扫了一眼,差点没忍住惊讶地叫了出来,心里挣扎了一番,刚想提醒什么,旁边对这位新闻学出身,当初梦想是当个记者的姑娘非常了解的张文顺却是一摆手:“小桌,当秘书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该问的别问……既然杨总已经做了批示,你照做就是!” 卓君月扭头看了看额头隐约有些汗迹的自家主任,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很理智地应了一声:“是!” 第471章 年的最后一次疯狂 事实证明,杨默从来不对自己人撒谎,既然说了会去别的地方溜达一圈,那就定然会说到做到。 11月15日,杨默离开临邑,但却诡异地绕开了对他而言可以称之为“第三基本盘”,且经济状况比以往不知道强了多少的禹城,直接杀到了庆云。 11月18日起,默默百投那边陆陆续续收到了三十几张或大或小的承兑汇票,总资金高达5100万元……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来自庆云当地国企的,但更多的却是来自当地的民营企业,甚至是个人。 ……………… 11月20日,杨默出现在乐陵,并在这个曾经在默默百炸初始阶段有过一段非常不愉快经历的地区短暂逗留了两天。 数天后,张文顺和何永义接见了一群由夏留通销社的李四海作保带过来的人,这些人的身份有些奇怪,虽然一看面相和气质就知道是国企一系的中基层干部,但却并不是代表着本单位来的,而张文顺和何永义也很默契地拿出十几份协议,以风险投资+非公开股权+股权代持的形式,笑吟吟地替默默百投接纳了这数笔总额高达3400万的协议投资额。 ……………… 11月22日,杨默忽然离开了德州地区,直接跑到了兰陵,并在兰陵市主管单位的热情挽留下,在市里面逗留了一天。 也不知道本地主管单位跟杨默沟通了什么,这位当红炸子鸡忽然风格大改,不再如之前的一样,以私人的方式随意接见各种访客,而是表现出了一种“客随主便”的态度。 11月23日开始,在兰陵市主管单位的协调和组织下,杨默一口气参加了三场企业见面会,并以产业升级基金管理人代表(大华公司总经理)的名义,与187家精选出来的本市企业签署了一系列总价值约为3400万的“产业升级基金普通股募集协议(预)”,以及总价值高达8500万的“产业升级基金优先股募集协议(预)” 当然,虽然杨默跟兰陵这边的关系很好,但兰陵毕竟不是德州,就算是有着杨默的面子,也万万不至于把自家企业的钱拿出来投在德州的基金公司里,无私地替德州那边的产业升级做贡献,所以在敲定了一系列普通股\/优先股购买协议时,杨默也与那些被筛选和评估后有资格购买优先股的有扶持潜力的企业,以未来项目为基础,签署了一系列包括制造分包、技术共享\/转移、咨询指导在的内的合作协议。 ……………… 11月28日,在兰陵市逗留了整整五天的杨默终于挪了窝,来到了滕州。 实在是不怎能吃辣的他冒着被辣死的风险在滕州城边上那家跟他很有些渊源的“老刘炒鸡馆”里吃过一顿让他屁股发痛的辣子鸡后,竟然就厚着脸皮在人家刘三多的后院里住了下来,然后任由那些闻讯而来的拜访者差点把这个由废弃水泥块堆砌而成的小院挤塌。 不过好歹也当了一年多的项目中转人,原本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刘三多如今也干练了许多,因此在杨默的示意下,他很快地就控制好了局面。 与农村项目无关的企业代表,一律不准进; 与农村基层相关,但无惠农计划的企业代表,一律不准进; 与农村基层相关,有惠农计划,但整体经营规模低于800万,实际农村用工人数低于150人的,一律不准进。 不过即便如此,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杨默还是募集到了1400万的优先股。 当然,这只是头两天的结果,在滕州逗留的第三天,杨默离开了刘三多的小院,参观了一下墨子故里,然后没几天,默默百投的某个保险箱里,又多了十几份投资总额超过2200万的非公开投资协议。 ……………… 12月1日,杨默离开滕州,来到了台儿庄。 12月3日,杨默离开台儿庄,就当大家以为他下一站会是峄城时,这货却出人预料地离开了兰陵地界,又重新杀回了德州。 从武城到平原,再从平原到兰陵的山亭,杨默的行迹显得极为跳跃且难以预料,要不是这位财神爷的地位实在是有些超脱,那些苦苦等候在路线上的企业代表和个人,甚至是当地主管单位,只怕是早就冲冲上去拽住这货的领子怒声质问他为什么还不经过自己这里了。 当然,身为大华公司总经理兼默默百投的正牌科长,杨默如此罕见的在外地“考察”了一个月之久,那战果自然是喜人的。 截止12月10日为止,虽然杨默依然还在外面游荡,但默默百投的账户上已然凭空增加了3.6亿的各类资金(普通股和优先股购买协议是与大华公司签订的,与默默百投无关)——虽然这里面只有大约四成是承兑汇票,其余的都是纸面协议,但从这几天某几个专项账户里迅猛增加的汇款额度来看,完全履约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来自社会各界的3.6亿资金虽然已然是个极为夸张的数字,但这并不是全部,甚至并没有包括两笔单项额度最大的资金……临盘采油厂和临邑炼油厂。 前者,是因为虽然清理内部蛀虫的行动已经接近尾声,但厘清出来的资产和资金还没有统计汇总完毕,因此并没有打入默默百投的账户; 而后者,则是因为虽然被采油厂那边声势浩大的清理行动整的睡不好觉,但却因为没有可信的消息来源,因此至今不知道采油厂那边的动作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所以,眼见着当下时机差不多了,某个一直掐着指头计算着时间节点的死胖子,纵然满脸不乐意,也只能在某个晚上,抵挡不住炼油厂那两位“老战友”的热情,屁颠颠地跑过去喝酒去了…… ……………… 12月17日,上级正式下发文件,撤销德州地区,改设地级dz市,将原来的县级dz市改为德城区。 这比原本的历史进程足足提前了四年。 但与历史进程不一样的是,与升为地级市城市的文件一同传达下来的,还有dz市成为了分税制改革实验城市的指示……这大抵是继入选亚运会火炬传递城市之后,德州今年第二次获得的“殊荣”。 正当所有人为这两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欢欣鼓舞之际,办公大楼某间办公室里,叶涛却和另外一名中年人相对而坐,脸上的表情,却远没有常人以为的那么兴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刘被调去日照进班子,说是平调,却也能算是高升,老叶你也犯不着这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中年人递了跟烟过去,笑着安抚着叶涛:“今天总归是个好日子,不要老是摆出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嘛……是吧,叶厅?” 既然德州已经正式变成了地级市,那么主管单位的行政级别也是需要往上调一调的,所以不出预料,原本只是正处级的叶涛,现在已经变成了“叶厅”。 叶涛闻言,却是苦笑了起来:“老李,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厅是带【括号】的。” 或许是因为dz市这两年的经济发展,叶涛这位常务在其中功不可没的缘故,因此即便在升成地级市后,德州的班子要进行重组,但叶涛的常务一职,却依旧保留了下来……当然,虽然都是常务,但地级市跟县级市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叶涛如今的职权,也相应的大了许多。 只不过在系统里,很多时候你是不能光看职级或者职务的,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都有着极为玄妙的含义在里面。 按照组织原则,并不是火线提拔的叶涛,即便是前进了一步,那也是从正处变成副厅级干部而已;但地级市的常务标配都是正厅级,因此如今的叶涛,职位的书面描述是“dz市常务副市长(正厅)” 这与其它常见的“括号”略有些不同,其它的“括号”,往往都用在低职高配的表述上……比如老王总,他的职务书面描述是“西南钻探一公司总经理(副厅)”,也就是以副厅级的干部身份,担任本应是正处级的具体职务。 但叶涛却是反过来了,以副厅级干部的身份来担任本应是正厅级的地级市常务职务的,所以按照组织原则,给予他相应的正厅级待遇。 这种安排乍一眼看上去,是对叶涛的重用…… 好吧,也的确是一种类似于火线提拔的重用,只要叶涛在任期之内干的好,那么就可以把那个括号去掉,名正言顺地提正……不要小看这一点,系统里99.5%的人,一辈子卡在这道坎几十年,甚至就算临退,都未必能摘掉那个“副”字。 但问题是,这也是一种巨大的挑战,这意味着实际职、级并不匹配的情况下,新班子里空降的那些正厅级老资历,很有可能拿这一点做文章,倚老卖老地不买你的账……总之,在德州这个新晋为地级市的城市,叶涛要想把那括号去掉,并不容易。 老李当然知道叶涛是在烦恼什么,当下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原本我想着dz市今年做出来的成绩那么漂亮,当初的五人小组功不可没,市里主抓经济的班子更是居功甚伟,就算是升为了地级市,为了稳妥,主要班子也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变动才对。” “谁料……” 有些唏嘘地长叹一声:“眼下原本的两套班子,除了副班长之外,就只有咋俩还留了下来……看着省里面传达下来的那一份份重组文件和密密麻麻的新同僚名单,这未来的工作该怎么开展,我却是一下子就没主意了。” 叶涛摇了摇头:“没法子,dz市原本的基础就太差,这一年来的飞跃式发展,原来的班子有功劳,但占比却不是太大……既然最主要的功劳并不能记在我们头上,那么组织上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考虑和顾忌。” 说到这,叶涛的表情有些苦涩:“最要命的是,dz市能这么快升为地级市,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组织上想要在这做分税制改革实验;但原来的班子几乎全被打乱分配,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一点,却是我们当初所没有预料到的。” 老李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叶涛的话是什么意思。 德州今年能够取得如此耀眼地飞跃式发展,第一功臣并不是在各方各面做出了当前力所能及努力的班子小组,而是又有着充沛资金和无数稀奇古怪想法的大华公司; 准确的说,是在组织上看来,愿意配合大华公司,或者有这个能力全面配合大华公司各种想法的地方主管单位遍地都是,但有这个本事盘活一域经济的单位,仅有大华一家,如果当初大华把落脚点选在兰陵或者其它县级市,结果也是一样。 既然dz市的真正华点在于大华公司,那么本地主管单位原来的那套班子,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升为地级市后,德州的重要性会跃上一个大大的台阶不说,也会伴随大量的政策倾斜,像这一类工作,还是交给那些有相关经验的老同志们比较安妥一点。 其次,分税制改革乃是当下国内的一等一大事。 在没有引入分税制之前,各地都是“分灶吃饭”,交足定额税收后,剩下的资金全部留在本地,事权也全部留在本地,看起来要比把大部分税收上缴上去,然后坐等组织上二次分配要强到哪里去了。 但实际上,原本的分灶吃饭模式只外表看上去舒服,但受到的约束却是极强的……既然钱和事权全部都留在地方了,所谓实力越大责任越大,组织上加强一下对于各地的监管,一切从严从重,总归是没错的吧? 因此在那段时期,别看全国各地处处怪相,但实际上那些地方主管单位的主要干部都是战战兢兢的,一切都以组织上的文件和精神为准,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一记铁拳挥来;再加上之前国内绝大部分区域的经济并不算活跃,上交的税收少,但留下来的税收也同样不多,两者一相映衬,里面的苦处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矣。 然而一旦成为了分税制试点城市,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上缴的税收比例很高,诸如增值税之类的,更是要把75%上缴上去;地方收入只能配享40%,财政支出却要承担80%;中间的差额大的一匹,得全靠上级的转移支付才能填补。 但好处也随之而来,既然地方上在税收上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事权还依旧压在身上,那么上级在管理这块就得松绑才对……你总归不能又让马儿跑,又想让马儿不吃草吧? 这一松绑,主被动权一调换,那么有意思的地方就了, 虽然不能明说,但其中的种种玄妙之处,想必大家都能想到。 因此,从宏观而言,成为分税制改革试点城市会给本地区域财政带来极大的压力,但从个人而言,能在这种地区任职,却是难得的能够大展拳脚的难逢之机。 对于那些胸中有想法的人来说,这种机会,又有几个人舍得放弃? 所以,借着重组调整之际,dz市原本的主要班子被打散,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 事实上,要不是叶涛跟杨默的关系极好,他那个常务的职位,绝对会花落旁家。 “哎……走一步看一吧,只是希望到时候别太被动才好,如果到时候被灰头土脸地调离到其它地区,我宁愿现在就向组织上打申请,调过去跟老刘他们搭班子。” 老李怔怔地看着茶几上的那一叠红头文件,语气里有些萧瑟。 叶涛脸色却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老李,其实我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虽然新来的同僚们在工作中好不好相处我们没把握,但是只要我们依旧坚定不移地按照当初的设想走,结果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出了叶涛的言下之意,老李有些诧异起来:“老叶,你的意思是……?” 叶涛点了点头,语气里多了一丝自信:“既然大家都知道德州之所以能被组织上另眼相看,是因为我们的地盘上有个大华公司,那么我们抓住工作的重点,以后继续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就得了!” 说到这里,叶涛小小地补充了一句:“我跟杨默好歹也合作了近一年,对他还算是比较了解,他虽然表面上做事激进,但却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就算我们全力配合,也不会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既然成了分税制改革试点城市,那么德州以后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盘活本地的经济,使其能为组织上贡献大量税收的同时,又不会因为分配到的税收比例太少而造成种种社会矛盾,这就需要一个极为庞大的纳税基本盘来做支撑,而在这方面,没有谁能比杨默更有想法,在目前的德州,也没有谁能比我们跟杨默的关系更好!” 听出了其中的关键,老李的眼中绽放出一丝精光,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旋即有些不自信起来:“我们之前的确跟杨默有着非常良好的合作往来,彼此之间的关系也的确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继续全力配合杨默和大华公司也不存在任何的主观困难……可是如今的情况不比以往,等到班子重组完成后,杨默还会那么毫无保留地跟我们配合么?” 听到老李说的隐晦,叶涛仔细想了想后,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只要我们拿出态度来,他还是会把我们列为唯一战略合作伙伴的。” 老李皱起眉来:“老叶,虽然我们现在的确遇到了困境,但身为一名常务,你应该永远保持清醒和理智才对……不管是感情用事,还是孤注一掷,都并不可取。” 叶涛却是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在孤注一掷?” 老李摸了一根烟递过去,很有些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之前跟杨默的关系很好,彼此之间也有很多非常愉快的合作经历,但杨默虽然看起来是个极为任性的人,实际上却非常理智,面对着全新的局面,莪不认为他会连最简单的取舍都做不出来。” 说到这,老李深深地看了叶涛一眼:“一个真正任性的人,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成为大华公司这等规模企业的总经理的。” 叶涛接过烟,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原本我也是如同你这般认为的,毕竟一个年仅26岁就成为正处级,并且同时掌控默默百投和大华公司两家超级机构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而杨默之前包括希望小学和百村振兴在内的一系列任性无比的动作,不过就是形象需要,刻意扔出来的烟雾弹罢了——当手里的权力大到了一定程度后容不得你感情用事;而杨默那枯燥到近乎无味的生活方式,也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性情中人。” 说到这,叶涛的表情却又逐渐古怪了起来:“但随着跟他的接触次数增多,又分析了一下他最近的那些行为,我忽然又否定了之前的想法……也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个任性之极的家伙也不一定……所以,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性,他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继续跟我们全方位合作。” 全方位合作? 听懂了叶涛的暗示,老李顿时大惊:“怎么可能?” 叶涛的眼神开始自信起来:“怎么不可能?我问你,还有三天就是新基金公司的挂牌仪式了,可他这位即将赴任的基金公司总经理在干嘛?” 老李一呆:“好像……还在武城那边逛悠?” 叶涛笑了笑:“他最近这一个月在德州和兰陵两地跑,究竟是在干啥,其实银行系统那边已经通报给我们了……大华公司和默默百投毕竟是德州地区的绝对重点关注单位,任何大规模的资金变动,都需要后台登记在案。” “所以有意思的地方来了,如今的杨默可谓是一等一的大忙人,光光是大华公司的事情,就足以让他忙到两脚不沾地……这么一个大忙人,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一个县一个县地去跑资金,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老李顿时沉思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你也说了,新基金公司还有三天就要挂牌了,他身为新任总经理,会不会是认为基金公司的初始资金不够,所以在四处吸筹?” 叶涛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为了基金公司吸筹的话,他犯不着这么四处跑,直接把那些发起公司着急在一起,让他们多认购一些优先股就成了……事实上,即便不去发动那些发起公司,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参投了商业示范中心衍生项目,吃到了足够甜头的白手套们,分分钟就能帮他再筹出一大笔天文数字般的资金来!” 老李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以杨默那强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商业号召力,如果只是单纯为了筹资的话,犯不着这么一个县一个县的跑……关键是,他跑的县还有选择,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去的。 叶涛见状,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关键的是,这一个越来,杨默筹措的资金大部分都注入了默默百投的账户,而不是基金公司,甚至也不是大华;而唯一以基金公司名义在兰陵市和滕州吸筹的那些资金,他也当众签署了一系列的后续合作协议……而这些协议,全都是关于产能分包和技术转让的。” “所以,老李,你仔细想想杨默一系在这些地区的产业构成……你想到了什么?” 兰陵市? 滕州? 产能分包和技术转让的合作协议? 这些地区的产业构成? 脑海里隐约出现一条似明似暗的串线,老李顿时瞪大了眼睛:“老叶,你是说……?” 叶涛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杨默是个独断专行到了极点的人,也是个任性到了极点的人……能够获得他新任的成本实在太高,但对应的,一旦获得他的信任,他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而这,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说到这里,叶涛深深吸了口气:“相信我,杨默需要的只是伙伴,毫无保留地伙伴,而他构建的三层立体运转网里,也需要dz市的主管单位里有他可以完全信赖的伙伴……换而言之,他绝对不会乎新成立的班子里到底有多少老资格的老同志,相反,那些老同志习以为常的做派,只会引得他的反感。” “甚至我可以断定,打从知道了德州即将升为地级市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在做后手准备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忽然放下所有的事,马不停蹄在各地连续跑上一个月!” 从知道dz市即将升为地级市的那一刻,就开始做后手准备了? 嘶~! 饶是这些年见过了无数的风浪,老李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472章 太不像话了! 12月20日,筹备了一个多月的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终于挂牌成立。 本就是为了支持德州升为地级市以后的一系列基础扩建和产业发展所成立的超级公司,因此挂牌时间放在这个点也非常合适……不但合适,而且清楚无误地表示了这家基金公司与德州后续发展之间的关系,以及市里面对其寄予的无穷希望。 虽然一般来说,城投公司要么是事业单位,要么是国有独资企业,直接服从本地主管单位的领导。 然而托时代的福,在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这家新成立的、具有实验性质的超级企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城投公司,而是“城投+大基金”的融合体; 不但如此,它既不是事业单位,也不能算作是纯粹意义上的本地国企,而是“地方+央企”的另一种融合性国企。 当然,虽然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与传统意义上的城投公司有着巨大的差别,但它的基本组织框架却是跟城投公司一般无二……其实这年头同类别的大型国企框架组织都差不多,哪怕是把大华公司的框架搬过来,也并不会觉得有多少违和。 唯三的区别是: 1、股东大会下,虽然都是董事会、监理会、党委小组三级并行,但是根据新基金公司的公司章程,党委小组的权限得到了充足保障,也回归到了一个正常国企该有的水平,这跟大华公司的实际情况有着明显的区别。 2、虽然新基金公司的唯一经营管理人是大华公司,但是在管理班子之上、董事会之下,中间还夹着一个“战略委员会”;也就是说,虽然新基金的任何经营决策都是由大华公司发起和制定,但这些决策,却必须向战略委员会做出说明,并获得一致通过。 这意味着,新基金公司的董事会只参与追加资金、股权变更、分红这三件事,而具体的项目参与权和决策权全部下放给这个“战略委员会”。 更有意思的是,杨默不但是新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同时也担任着战略委员会委员长的职务。 这种看起来仿佛是脱裤子放屁的架构设计,细品起来,却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3、虽然新基金公司下设的主框架部门,仿佛是借鉴了大华公司的设计,董事会办公室、运营管理部、合规风控部、投资管理部、综合办公室、计划财务部等等,看上去都大差不差,但是却新增了两个同级职能部门——党委办公室、纪律监察室。 很明显,新基金公司的业务\/流程监察力度将会比大华公司严格的多,而“跟党走”的意志也会得到更多的贯彻。 好吧,基金公司对于dz市未来的城市建设和产业发展异常重要,本身的体量也是巨大无比,组织上如此小心谨慎并没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组织上早就跟他谈过话了,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未来的工作该怎么开展就怎么开展。 对此,杨默自然表示理解,然后很从善如流地在基金公司挂牌当天的第一场中高层会议上,让那些新同僚们,见识了一番他的工作风格…… …………………… “牢记使命,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既然公司的名字叫做【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那么就应该明白,我们身上的重任是什么!” 杨默没去搞那么多开场白,简单的寒暄了两句,便大手一挥,让从大华公司抽调而来的工作人员,将一份份纸质资料分发到那一位位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员手中。 “万丈高楼从地起,德州从来不追求表面的光鲜亮丽,也不想成为表面光滑的驴粪蛋,所以只要我还在总经理的位置一天,德州城产基金就不可能在无用的面子工程里投入一分钱!” 目光灼灼地环视了一圈眼前的数十张脸孔,意有所指地彰宣了自己的态度后,杨默一挥手:“废话不多说,看数据!” 从大华公司那边调配过来的人固然早就习惯了自家这位boss雷厉风行的做派,一众从其余地区、其余单位抽调过来的干部却是满脸愕然……您老人家刚刚上任,又是年少得意之时,这才与大家伙第一次见面,不该态度亲切地与台下人拉拉家常,互动一番,然后再来场激情四溢的就职演讲么? 这么快就直接进入工作了? 这、这、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被你这么一带头,你让后面的那些书记、副总、委员怎么办? 准备好的稿子不是白写了么! 不过他们也不傻,见到身边那些来自大华公司的同事以最快的速度把资料的封皮掀开,立马开始有样学样——有些强势的领导在刚上任时,很喜欢抓典型,自己可不想成为那个倒霉蛋。 “截止今年第三季度为止,德州、我说的是整个德州地区,本年度工业累计生产总值已超过了44亿元,同比增长了21.6%,第四季度的数据还没出来,但根据统计局的同志预测,第四季度的情况会更好,同比增长可能会飙升到28%以上……看看上去是个非常理想的数字。” 杨默微微顿了顿,发现不少人听到这个数字毫无感觉,甚至还脸露窃喜,当下哼了哼,然后重重地叩了叩主席台:“光看表面数据不去刨根,那是在耍流氓!” “身为参与dz市经济建设的一员,身为大华公司的总经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我比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么高的增长是怎么来的!” “从五月份开始起,依托商业示范中心招商项目不断增加的本地新建工厂和配套的基建,消化了大量的建材、机电、机械设备等一系列重工业品;” “八月起,dz市突如其来的旅游大热,消化了一部分数量可观的、以纺织品和伴手礼为代表的轻工业品;” “十月起,大华公司主导的一揽子品牌出海活动,创造了大量的农副产品、食品、日用品、医药保健品生产订单,直接推动了农资、塑料化工、造纸、人造纤维、包装、手工、运输等一系列配套环节的产值!” 脸上的表情写满着与这个年龄严重不符的严肃,杨默的语气里全是沉重:“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刨去大华公司主导的这一系列商业活动所带来的拉动影响,即便是仅仅只做降权评估……” “那么dz市今年前三个季度的工业产值同比增长值,也是负数,而且至少是5%以上的负增长……这其中的问题,你们懂!?” 虽然并不介意杨默在刚上任的时候立威,组织上也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跟杨默的配合方式,但听到杨默竟然在新基金公司成立当天的首场中高层会议上再三强调大华公司的贡献和不可或缺性,新上任的党组书记赵永德却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我知道大华公司牛逼,我也知道dz市今年的耀眼成绩跟大华脱不开关系,但今天是基金公司挂牌的第一天,你这样反复的强调,会动摇军心不说,也难免会让人怀疑你这番说辞的用意啊! 要知道, 想到这里,赵永德确认了一下面前话筒的开关,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将身子微微侧了侧,小声提醒道:“杨总,在座的同志大部分之前没有接触过投资工作,相关的专业培训也比较缺乏,可能不太熟悉降权评估这一类的词汇,也未必能想通这其中的关键……要不,咱们还是暂时跳过这一段吧。” 赵永德的提醒很隐晦,用词也很斟酌,但他很确信,杨默能明白自己打断他发言的用意。 杨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赵永德,然后轻轻一笑:“赵书记提醒的对。” 话虽如此,接下来的话却没有任何想要跳过的意思:“为什么在刨除流量的加持后,dz市前三季度的工业产值其实是负增长的……翻开手上资料的第三页,一看便知!” “截止第三季度为止,dz市初级农产品的出口竞争系数从1989年的0.089上升到今年的0.113……这是个很好的趋势,最起码超过了0.1这条关键线,最起码证明dz市正在大力推行的大棚蔬菜种植、817肉鸡养殖和标准化种养殖工作已经初步取得了成效,在国际市场上已然具备了不弱的竞争力。” “农副食品的出口竞争系数也从去年的0.0461上升到了今年的0.078……虽然并没有达到0.1这条理想线,但提升速度也是喜人的,也证明dz市如今开始重视宣传和文创结合的路线是正确的。” 一口气说了两组颇为喜人的数据后,杨默的语气忽然开始变得锐利起来:“可与农副产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们工业品的出口竞争力系数……简直是一言难尽!” “纺织纤维及其废料(以棉纺织品为主),从去年的-0.0093,一降再降,今年的出口竞争系数竟然跌到了-0.0114……这意味着我们的纺织纤维产品的技术不但已经明显弱于国际主流同类产品,品控更是与国外同类产品形成了巨大差距。” “有机化学品,从去年的-0.0107,跌到了今年的-0.013……这还是德州今年已经与岛国一众制药企业开展了联合科研项目、引入了一系列仿制药及配套项目的基础上,要是没有这些项目做支撑,出口竞争系数降到-0.02都不是没可能!” “电力机械、电器,从去年的-0.249也一口气跌到了今年的-0.251……虽然看上去跌幅不是很大,但大家要搞清楚,电力机械和电器是我们齐鲁传统的主要出口工业品类目之一,出口竞争系数每下降一个千分点,对于本地的工业制造业打击都是巨大的!” “除此之外,机械设备及运输设备,也从去年的-0.2341下降到今年的-0.2607,下降幅度简直是令人触目惊心……出口系数再这么降下去,这些设备除了出口到非洲的不发达国家之外,就只能当成废铁卖了!” “更令人揪心的是我们的电讯器械……” 杨默一口气念了七八条数据,语气之沉重,描述之痛切,即便是再不懂产业经济的人,也能意识到如今德州的工业品面临着何等的困境。 事实上,到了现在,所有的人也都听出来了,出口竞争系数好像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评判标准, 如果为0,那代表着你的此类产品在国际上达到了基本平均线, 如果达到或超过了0.1,那么你的竞争力就非常强大; 但反之,如果你的出口竞争系数是负的,甚至还跌破了-0.1,那就很老火了。 而如今德州的工业品中,但凡是占比较大的,出口竞争系数全是负的,甚至不乏有跌到-0.2以下的……虽然杨默并没有说出口竞争系数跌到-0.2以下是个什么概念,但前后对比一下后,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改革开放已经十二年了,如今的国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国外产品,在这个流通性越来越强的年代,出口竞争系数可不仅仅只是与国外市场有关。 感觉到局面隐隐朝着一个很有些吊诡的方向发展,赵永德有些坐不住了,隐蔽地扫了一眼身旁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监事会主席和战略委员会的几位老同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按下了面前话筒的开关,趁着杨默停顿的空隙,轻笑着插话进来:“的确,dz市如今面临的困难很多,不过也是组织上成立我们城产基金公司的初衷嘛!” “不过嘛俗话说得好,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虽然我们城产基金面临的任务既艰且巨,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反而需要认真分析和对待每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然后上下同心,共克难关!” 说到这里,赵永德转过头来笑着看着杨默,用一种征询似的口吻问道:“杨总,今天毕竟是城产基金公司挂牌的第一天,这也是大家伙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要不……咱们暂时把工作上的事情放一放,先让大家做个彼此介绍?” 赵永德的用意很明显,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 客观来说,从立场上讲,赵永德追求“团结”并没有任何错误;而且他也很照顾杨默面子,虽然不愿意杨默在这种“新同僚见面会”性质的场合里立威过甚,但话里话外还是没有给杨默任何难堪……要知道,他是党组书记,从组织原则来说,地位是略高于杨默这个总经理的。 孰料赵永德的这一番好心却是喂了狗,只见杨默只是摇了摇头:“教员说过,我们只争朝夕……眼下德州已经升为地级市,盘子变大了,责任也更重了……但作为立身之本,德州工业制造业的实际处境却是极不乐观,产业上过千国有企业的职工更是鱼游沸鼎,情况如此紧急,只怕是由不得我们慢条斯理的渐渐来了!” 说到这里,杨默转过头来,轻轻叩了叩主席桌:“我是一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我们浪费时间。所以我个人认为,既然今天公司的管理干部都到齐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先把几项迫在眉睫的工作布置下去……至于认识,都一个公司的同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认识!” 此言一出,不仅仅只是赵永德了,主席台上其余的高管也忍不住齐刷刷地把脑袋偏了过来。 直接布置工作任务,而不是讨论任务? 我知道大华公司是基金公司的唯一经营管理人,你身为总经理,的确有经营决断的权利,但是…… 咱基本的流程是不是该走一走? 你这样不经讨论就直接布置任务,把战略委员会,把那些老同志置于何地? 深吸一口气,赵永德小声提醒道:“杨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司今天早上才挂牌,至今还没召开过战略讨论会吧?布置任务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向战略委员会做出一下通报和说明?” 虽然强调的是战略委员会,但却也是在提醒杨默,按照流程和惯例,任何重大事宜,你不但需要向战略委员会做出解释和说明,还需要和党委小组达成意见统一。 孰料杨默只是关掉了话筒笑了笑:“商场如战场,讲究的是分秒必争,眼下情况紧急,我只能动用一下我这个总经理的紧急决策权了……再说了,战略委员会的同志们也都系数在场,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当场提出反对意见也是可以的嘛!” “临时决断权”和“一票否决权”堪称是杨默接任务必备的两大权利,前者保证了他在有需要的情况下力排众议做紧急决策的权利,后者则是给了他通过主观判断否定一些不合理的群体决议的权利,堪称是他出道以来的两大保身法宝……年终凭借着成绩单找他秋后算账可以,但在上任之初,这两项权力少了任何一样,休想让他站出来主导工作。 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体量摆在这,性质也摆在这,组织上自然不可能违反民主集中原则赋予他一票否决的权利,但是基于这货往日的那些彪悍战绩,给他紧急决策权却是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存在任何非议的……事实上,大型国企常见的那种臃缓的表决流程,也的确不太适合如今这个瞬息万变的年代。 听到杨默提起“临时决断权”这几个字,赵永德眼皮子跳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了。 组织上之所以指定大华公司作为新基金公司的唯一经营管理人,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更适合的人选;另一方,却是想要让他们起到“以旧带新”的作用。 因此,不管是向战略委员会做出通报和说明也好,重大项目需要向党委小组做出详细解释也好,有相当一部分考虑,其实都是为了保证这种“以旧带新”的机制的顺畅延续。 这一点,杨默是绝对知道的,因此哪怕今天提前抽上十分钟临时召开个战略讨论会,做做样子,再花个十秒钟的时间口头跟自己沟通一下,接下来在会上直接安排工作,也是不存在任何难度的。 而杨默竟然没有这么做,而是绕开了战略委员会和自己,直接动用了自己的紧急决策权…… 很显然,这是刻意如此的。 目的就是利用“第一印象”,极大地削弱战略委员会和党委小组的存在感,然后再现当初大华公司的场景,让大家逐渐习惯于基金公司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并不明白组织上已经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退步的情况下,杨默为什么还要一上来表现的那么霸道和强势…… 但他很明白,形势比人强,如果现在跟杨默起了冲突,挨板子的一定是自己这个党组书记,而不是身边这个年轻的总经理。 nnd,要不是dz市主管单位的人事变动那么剧烈,其实自己的工作原本不至于那么难开展的! 迅速地猜测到一些可能性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赵永德,无奈地叹了口气…… ……………… 见到自己旁边这位新来的工作搭子竟然显得如此没有“工作原则”,杨默先是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皱了皱眉,然后面色如常地按开了话筒的开关:“截止目前为止,德州城产基金公司一共就27个城市重点基建项目和7个产业项目,向29家发起单位发行了企业债券,共计募得资金18.2亿资金……再加上dz市注入的城市建设专项资金,公司账上共计拥有资金22.5亿!” 看了看底下那群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依旧被这个数字震的有些失神的面孔,杨默语气很平淡:“虽然22.5个亿的资金非常多,但对于一个亟需扩建的地级市而言,却只是杯水车薪……对于dz市依然呈现泛生态性衰退的制造业来说,更是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莪在这里不想就dz市的制造业为什么会出现生态性衰败的情况做出深入讨论,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个事实,要想改变dz市如今制造业和那上千家企业的现状,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清库存、攒资金、引技术、抓品质、出海抢市场这一条路!” “但我再强调一遍,组织上不惜成本地成立我们这么一家基金公司,不是让我们打嘴炮的……问题谁都能看的出来,解决思路谁都可以提上几条,但能不能做得到,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案!” 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杨默一脸的冷冽:“既然我刚才提了清库存、攒资金、引技术、抓品质、出海抢市场这一条路……本着谁提出问题谁解决的原则,那么我们就不能单纯的口嗨。” “所以,趁着今天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挂牌之际,我正式宣布……” “以毛熊国为主要目标市场。” “以dz市主管单位、兰陵市主管单位、德州城产基金公司为主体;” “以大华公司、钻探公司默默百投、夏留通销社为中枢承接点;” “以德州、兰陵两地本地国企和乡镇企业为末梢的;” “初始规模为10亿\/年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也就是第一阶段的【去库存】计划,正式立项!” “现在,请以下部门负责人认真做好工作记录!” “计划财务部……” ……………… 眼瞅着公司挂牌第一天,杨默这位声名远播的总经理就将一众等待着发言的其余领导晾在一边,然后很有些不合常理地亲自布置起每个部门的工作任务和完成期限起来,所有第一次接触杨默的人都忍不住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这尼玛, 这也太雷厉风行了,工作流程和安排也太透明了吧!? 这、这、这…… 这么透明,真的好么? 不预留一点“弹性区间”,你就不怕各部门的领导不乐意? 而且……谁提出问题谁解决? 这不是意味着以后在德州城产基金公司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在会上发发言就糊弄过去了么? 尼玛,公司总经理都以身作则地亲自演示一番了,你要是还想着混日子,随便找两条工作中的问题就在纸面上应付过去,你就等着组织上找你谈话吧! 更重要的是…… 这位新老大也太强势了吧! 这才第一天,连党组书记和监事会、战略委员会的一众老同志的面子都不带鸟一下的,这要是敢不按照他的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规定标准的任务,那能讨得了好? 看这架势,谁去求情都没用啊! 难说赶在组织上找你谈话之前,这位总经理的万钧雷霆就直接劈下来了。 丫丫的,这日子以后难过了! 察觉到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并拢了双腿,然后大气都不敢喘地静听着台上某个年轻人的一道道指令,哪怕是别个部门的内容,也不敢有丝毫落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漏听了一句,没有领会这位总经理的完整意图,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 而同为主席台上的另一圈领导,听着杨默那一道道缜密到令人发指的节点安排,却是很有一些人的脸色开始阴沉了下来。 尼玛,这姓杨的护食护的有点紧啊。 不尊重老同志! 一点向组织上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也一点团结社会各界人士的觉悟都没有! 太不像话了!! 第473章 这个难缠的疯子! 在挂牌的第一天,身为总经理的杨默就在“见面会”上以身作则地给新公司立了规矩,那么好处固然很明显,但一些小小的副作用也随之而来。 按照公司章程,杨默这个总经理虽然有临时决断的权利,但事后该补的流程还得补,监事会有权在事后要求杨默就决断事宜做出解释。 有些吊诡的是,明明是新公司,明明监事会的那二十几名成员都是从各地区\/单位紧急筛选抽调而来,但这个机构挂牌以来的第二天,会上还是以逼近80%的投票率,通过了让杨默做出事后解释的决议。 杨默向来是个喜欢遵循游戏规则的人,因此对于监事会发起的听证,他很愉快地就接受了,而他的解释也很简单粗暴。 “因为德州城产基金刚刚挂牌,不计入办公区所占地皮的话,公司实际资产为0,但发行的项目债券已经有52支之多,债券存量也已经高达27.1亿了啊!” 杨默一脸的沉痛与叹息:“基金公司不比实体企业,本质上就是个金融平台,那么多的债券存量,每一天的利息就是个天文数字,在市里面处处都需要花钱,但转移支付额度有限的情况下,没有着外来输血保证的我们,再不分秒必争地动起来,一旦债券违约,那将脸面尽失!” 说到这,杨默扫了扫这群之前甚至连面都没照过的监事会委员,一脸的语重心长:“德州城产基金是组织上牵头、由dz市主管单位和央企共同组建的实验性金融平台……一旦失了体面,不但让德州这个刚刚提上来的地级市脸上无光,甚至还会给组织的公\/信\/力抹黑,更会让人质疑分税制改革的可行性!” “这中间的干系之大,想必以诸位的聪明才智和丰富阅历,应该很容易想得通才对吧?” 最后,杨默重重叹息一声:“情非得已啊!” 听到杨默接二连三地扯了一大堆金光灿灿的挡箭牌过来,甚至连公\/信\/力都用上了,一堆年纪大上一截的监事会委员顿时语噎。 这站位,这视角刁钻程度,tmd简直没谁了。 明明就是你想大权独揽,把德州城产基金逐渐变成第二个大华公司,却一副“吾往矣”的忧国忧民架势,仿佛孤军作战,一人死守阵地,还对着电台大喊向我开炮的王成似的。 好一个情非得已! 不过有一点杨默说的没错,那22.5亿元的天量初募资金虽然是德州城产的最大依仗,却也是一个可怕无比的负担,要是不能赶紧创收的话,光利息的偿付就是一笔令人崩溃的巨款。 咦? 不对啊! 对数字并不敏感的监事会主席反应了过来:“杨总,我们德州城产基金不是只向29家单位发行了22.5亿企业债券么?怎么债券存量一下子变成27.1亿了?” 另一个中年人也接口:“是啊,公司预备在案的项目也只有27个城市重点基建项目和7个产业项目,合起来也就34个,怎么发行的项目债券就一下子变成52支了?” 杨默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昨天在会上,我不是正式宣布【去库存】计划开始,那个10亿\/年规模的轻重工业品计划也正式立项和推动了么?” 听到10亿\/年这个足以吓瘫人的数字,监事会主席眼皮子猛烈地跳动了几下,略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可就算加上这个计划,那立项的项目也只有35个啊……况且这是杨总昨天才颁布的命令,就算不需要合规风控部对项目进行风险评估,投资管理部那边也应该没那么快备案和对接、发行债券才对啊!” 杨默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这个老头:“第一,哪个10亿\/年规模的轻重工业品计划只是个统称,听名字就能知道这不是仅有一家企业参与的普通商业行为。” “事实上,这个计划涵盖了德州、兰陵两地六大产业,包括分类生产制造、组织协调、运输中转、仓储保存、消化渠道拓展、垫资周转等一系列环节。” “第一阶段新增18个子项目还算是少的,随着计划的启动和推行,后续需要融资的子项目数量绝对不会低于100个!” 微微顿了顿,杨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第二,我不知道诸位以前所在单位里面的做事风格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希望诸位以后还是要尽快适应城产基金这边的节奏比较好。” “如今投资管理部部长一职是由陌陌百投的代理科长张文顺兼任的,部门的主要骨干也全部由默默百投那边的干部兼任;” “我不知道诸位之前对默默百投的行事作风是否了解,但我想告诉诸位的是……以默默百投在社会资本这一块现成的人脉资源和业务熟练度,如果连总经理直接下达的a类任务都无法在一个下午之内动员出一个初步结果的话,那么他们也没资格待在这个部门了。” 说到这里,杨默耸了耸肩:“不过他们的动员能力更多的只是体现在商业项目上,要是让他们为基建项目融资……别说4.6个亿了,短时间内能融到460万都难!” 听到这仿佛是在打预防针,又仿佛是在凡尔赛的言论,监事会主席的眼前一黑,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直接就想跳起来喷这货一脸的口水。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半天内筹集到4.6亿的资金,换成你,你信!? 抢银行都没这么快的! 真tmd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上个月在十几个县份溜达了一圈啊! 早早地就准备好的手段就直接说,把事情全部推到默默百投身上算什么!? 他们要是有这个能耐,我当着你的面表演倒立吃屎! 深深地吸了口气,监事会主席语重心长地看着杨默:“杨总,我知道你素来雷厉风行,所作所为也是了公司考虑,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身为公司总经理,你使用临时决断权推动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在明白了你的考量理由后,我们并没有意见。” “但是,虽然对你的决策没有意见,但是关于这些子项目的债券事宜,我们觉得还是按照正常流程来比较好;” “毕竟涉及高达4.6亿资金的巨款,由不得我们不谨慎。况且仅仅一个下午就全部筹集完毕,这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常理,按照组织原则,我们需要联合审计部启动调查程序,对这些资金来源的合规性,以及交易环节进行调查。” 老套之极的把审计部抬出来吓唬人一番后,监事会主席这才意味深长地看着杨默:“杨总,昨天下午才推动的工作,按照道理来说,那4.6个亿的资金,应该只是口头允诺的数字罢了;而且公司昨天才成立,公章也才刚刚备案,合同也应该还没来得及签才对。” 微微顿了顿,老头的语气里全是劝谏:“杨总,大家第一次搭班子合作,这过程中肯定需要磨合,我个人是很相信杨总你的,也愿意相信张部长他们,但监事部的责任在此,有些事情却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我的建议是……要不你让张部长暂停一下手里的工作?” “咱们按照程序来嘛,债券一笔笔地评估、立项、发售,只要单支债券额度低于1000万,有杨总你的签字确认,我们监事会是无权过问的。” 很明显,老头这是在劝杨默不要一下子动作搞的那么大,把这些资金化整为零地一笔笔筹集比较好,这样就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杨默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老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的确,这种化整为零的做法,能省去监事会介入的麻烦, 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就在评估和立项环节无形地套上了许多别的枷锁。 别的不说,傻子都知道能在短短一个月里筹措到4.6个亿这么一笔天量巨款,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资金的正当性是存疑的,里面不具备入选资格的个人投资者也为数不少。 所以,这老头打的什么主意,用屁股想想就知道。 果不其然,见到杨默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老头犹豫了一下,微微压低了点声音:“当然,我知道如果完全按照程序来的话,会在一定程度上延缓计划的步伐,但组织上有规定,我们不可能违反。” 说到这里,老头咬了咬牙:“要不这样,公司草创之初,正是上下齐心的时候,如果这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迫在眉睫的话,不如杨总你让张部长筛选一下,仅仅保留国企单位的资金,把个体和非公有制经济主体的资金清退出去,这样的话,仅仅只需要提供一份简单的单位投资证明,就能确保资金来源的合规性……缺口的资金部分,我们豁出老脸去,帮你引荐一些有资质的优质投资方,然后将其补足!” 杨默平静地看着这个一直在向自己释放“善意”的老头,忽然笑了起来:“好啊,既然秦主席愿意给公司出一份力,那我就在此感谢了!” 正当老头脸色一喜,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杨默如数家珍的报了一组数字:“在昨天新筹的4.6亿资金中,四类国企、五类国企以及其余类型经济主体的债券购买占比约为31.5%,也就是大约有1.45亿资金是需要验证其合规性的;” “这1.45亿建议清退的资金,大约涉及240家大大小小的单位,其中过半以上都是兰陵市主管单位牵头,以投资+制造业务合作模式参与到这次计划行动中来的;” “兰陵嘛,莪跟那边还是比较熟的,就算取消合作,想必那边的主管单位也不会让我很难堪的;” “所以,只要秦主席能说服你的那些朋友……哦,不对,是你引荐的那些单位,提前兑付4350万的债券利息,把这些资金清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 老头被吓了一跳:“4350万!?” 杨默耸了耸肩:“很正常啊,这又不是城市基建项目发行的债券,而是商业项目,以如今的通货膨胀率和国内企业资金的贫瘠程度,本质上是风险投资的五年期商业项目债券,基础回报率定在30%,也就是银行商业贷款五年期利率的三倍,其实并不是一个很过分的数字吧?” “就这,我还没算上合约上约定的三年后可以优先债转股给人家带来的隐形损失呢!” 说到这里,杨默很是无辜地看了看对方:“我说过,你们可能真的要适应一下默默百投那边的工作节奏……截止昨天晚上十点钟为止,那4.6个亿的债券购买合同已全部签署完毕,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1.45亿。” 尼玛! 哪怕是再傻,老头也明白过来杨默是拒绝自己了。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个个单位都像你们石油系统,你们大华公司那样财大气粗啊! 4350万啊! 谁tmd有钱到这种程度,花上4350万来买一张入场券!? 还有,谁不知道你跟兰陵那边也是好的跟同穿一条裤子一样,如今各地主管单位就是那些本地国企的亲妈,只要兰陵主管单位那边松口,昨天晚上才签订合同的事,就算你取消了合作,要个p的提前兑付利息! 想到这,老头的脸色有些僵硬起来:“那就没办法了,组织上有规定,必须对单笔额度超过1000万的资金来源的合规性进行调查……既然张部长那边已经签订了债券购买协议,那么我们监理会只能上报组织,然后申请与审计部一起启动介入程序了。” 杨默一脸地理解:“理解,毕竟是组织上的规定的嘛!” 真当老头疑惑杨默这个声名远播的刺头竟然如此好说话的时候,却见杨默忽然脸色一板:“当然,理解归理解,但这个项目事关成产基金的生死存亡,我这个总经理却不能不重视。” 轻轻捏起三根指头,杨默的目光锐利的仿佛刀子:“七天!” “我只能给你们七天时间!” “七天内,监事会和审计部,必须完成资金合规性的所有调查工作,然后出具一份正式报告。” “在这七天里,如果监事会和审计部错判了任何一笔资金的合规性,影响了德州城产基金与投资合作伙伴的友谊以及兰陵地方主管单位的感情,甚至造成对方撤资……一切后果,由监事会和审计部负责!” “同样的,如果七天之内无法排查完所有资金的合规性,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在找借口阻拦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顺利推行……到时候,就麻烦诸位去纪检科和安全部门里走一遭吧!” 说到这里,杨默的眼神很危险:“我说过,诸位应当好好适应一下新公司的工作节奏……排查资金的合规性并不是查账,七天的时间……足够了!” 此言一出,不只是老头,其余监事会的委员额头上齐刷刷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的确,在当下很有些粗糙的监管手段下,判定资金来源的合规性并不复杂,只需要让债券购买方提供一份单位投资证明,再审核一下对方单位的资质、校对一下银行流水和存款就行了。 虽然这其实是个很有些繁杂的过程,但人家说了,要学会适应新公司的工作节奏,既然投资管理部(默默百投)能在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搞定那么多的资金和合同,你们监事会和审计部凭什么不能再七天内完成审验工作? 然而天见可怜,这可是涉及到数百家企业的庞大工程啊,仅仅是那1.45个亿的存疑资金,就涉及到240家大大小小的单位。 更关键的是,这里面有许多单位和个人,是在兰陵市及下属各县主管单位的牵线搭桥下购买了债券的……那些单位或者个人或许没有资质,但有了兰陵市各地主管单位的间接授信后,情况却又不同了,你总不能说人家地方主管单位牵线参投过来的资金还在有着合规性存疑吧? 好死不死的是,这是间接授信,而不是直接授信,对方单位是不可能出具授信证明的……甚至在接受问询的时候,这事提都不带提一嘴的。 这就很要命了,如果杨默想要整他们,授意几家单位在接受配合调查的时候刻意隐秘这一层关系,等到监事会和审计部的判定结果出来了再打脸,那他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你要知道,身为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被市里和组织上寄予了厚望的杨默,实际能量是很恐怖的; 这货一上任就直接独断专行地立即推动10亿规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固然是存着把新公司再度变成一言堂的野望,但也完全可以看做是对组织上给予的厚望的正向反馈……这种规模级别的大动作,寻常人就算想推动,也没这个实力和本事。 所以,杨默最后的那一句威胁,虽然很赤裸裸,但却完全有可能。 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整合来的数亿资金,你却一上来就质疑它们的合规性,然后千方百计地阻拦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这种可以直接影响dz市工业制造业回血和升级的大项目……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到底有何居心?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外部势力派过来搞破坏的敌特份子!? 这种罪名,谁都担不起。 而如果这个罪名还是杨默扣过来的,那就更加百口莫辩了——这货不但手笔之大,国内罕见,更是擅长多线并进的群体协从布局,要是一口咬定就是因为耽误的这几天,给其余的协从项目造成了难以衡量的潜在损失,其潜在损失甚至数以亿计,那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md,怎么会遇到这种难缠的疯子! 晦气! 老头的脸色阴沉,眼神却是犹疑不定了起来…… ……………… 半个小时后,杨默脸色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或许是出于未来业务需要的考量,又或许有些瞧不惯大华公司那种“刻意显穷”的做派,市里面直接划拨了一栋刚刚建成不久的大楼给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当办公区,而杨默这个总经理的办公室,也远比在大华的要奢侈的多, 不但空间面积达到了50平米,里面的布置也是齐全无比,沙发、茶几、茶台、超大办公桌、电视、饮水机、录像机、真皮老板椅样样不缺,甚至还配了台在当下金贵无比的长城486……虽然在杨默眼中,这是一台还在使用软盘,连用都懒得用的老古董。 也就是现在国家没有出台相关规定,要不然,光凭人均办公面积超过20平米这一条,就够杨默这个正处级干部喝一壶的了……谁让他没设办公室秘书呢? 坐在厚实无比的真皮老板椅上,杨默先是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旋即看着落地窗下外的街景,开始沉思了起来。 该争取的必须争取,既然自己的金身是一个个项目的成功铸就的,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基金公司的主动权和绝对话语权……这是王一诺给他的建议,他深以为然。 所以,他并不后悔昨天一上来就把见面会搞成了工作安排会;也不后悔今天以一种近乎耍赖的方式,直接镇住了监理会的那群老头子。 那些家伙想要什么,他心里门清的很。 但一码归一码,在合适的时候,他不介意分点肉给其他人吃吃,但却绝对不能是现在,也绝对不能是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日历,12月21日。 距离1991年的1月17日,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时不待我啊! 想起这个,杨默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蹙。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一个月后,发生在万里之外的那场行动,将会给予国人何等的震撼和绝望;也没人能比他更清楚,届时国内的风向和环境,又将迎来一次何等激荡的转变。 算了。 自己就是个小蚂蚁罢了,操那么多心干嘛,走一步是一步吧! 心中自嘲了一下,杨默摸出烟来点燃,然后扫了扫桌面上那积压成堆的文件,心下竟然连翻开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咔咔咔~ 实木厚门那略有些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杨默。 “请进!” 随着自家小徒弟调回钻探公司,被某个死胖子硬塞过来的新秘书有些惴惴地推开了门:“杨总,卓部长和宋主任过来了,请问您现在有时间么?” 或许是因为同姓的原因,卓君月提及“卓部长”的时候,语气有些莫名。 宋主任? 宋文轩? “宋主任回国了?” 杨默的语气有些惊讶。 或许是被杨默昨天强势无比的做派镇住了,卓君月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小心翼翼:“宋主任是今天早上九点过回国的,下飞机后据说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就过来了……已经和卓部长一起,在候客室等您快一个小时了。” 连歇都不带歇一下就直接过来了? 还是跟卓玛丽一起过来的? 莫不成……是南洋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想起南洋这个很有些令人揪心的地名,杨默顿时表情一凛:“把宋主任和卓部长请过来!” 第474章 没有值不值,只有该不该 或许是东南亚那边的阳光更猛烈些的缘故,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宋文轩竟然黑了些许,整个人看上去也成熟了许多。 “老宋,干的不错!” 杨默跟刚进门的宋文轩握了握手,笑着赞扬了一句,转手却是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以一种半推半搂的姿态,把这货邀到了茶台前,然后显摆似的捣鼓起那套新配的茶具来。 这货毕竟是亨利商学院毕业的。 有一说一,亨利商学院的商科还是很拔尖的,因此宋文轩在前段时间黄金期货短线操作中的表现,也是颇为亮眼。 在10月中旬ex黄金期货价格剧烈震荡下调的时候,这货竟然直接出手看多11月15日、11月16日、11月17日这三天的金价,并且卡在365.8美元~366.1美元这价格区间重仓,然后一口气砸下了超过800万美金进去。 要知道,这货看多的时候,恰值金价开始震荡至364美元\/盎司低价的时候,虽然还没有震荡到361美元\/盎司的谷底,但这个趋势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因此,在刚刚开始震荡下滑的时刻就去做多下个月的金价,而且把所有的资金重仓366美元\/盎司这个大众心理峰线,不可谓不胆大妄为。 不过这种做法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失败了固然会落得无数耻笑;但要是成功了,那绝对能镇住一大票子人。 事实证明,宋文轩除了在亨利学院学到了一些真本事之外,狗屎运也非常不错。 还没等到11月15日,安理会就出台了678号决议,言辞强硬地要求伊拉克在1月15日之前撤出科威特。 消息一出,眼见着乌云开始密布起来,本就位于大周期的国际金价立时反弹起来,不但轻而易举地突破了366美元\/盎司的价格,甚至还一度冲到了390美元的高位……虽然触达390美元后就开始下跌,但在11月15—11月17日这三天时,价格还是在380美元\/盎司的区间波动,因此宋文轩这一次出手,着实是狠狠赚上了一笔,要不是这次操盘更多的是为了做成绩,本金并不算多,否则光这一笔就能让林家再上一个台阶。 当然,赚多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宋文轩那极富洞见性的投资眼光和精准果断的出手,着实镇住了那群岛国药企的金融投资部门……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笔短线操作究竟创造了多少的收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文轩这货的出手时机和卡住的黄金价位点。 但更更更重要的是,与那些传统的操盘手法不同,宋文轩采取的是“实体+金融”的操作手法,在看多11月中旬的金价后,便立即利用默雅斋的触角,开始组织和引诱渡边太太团们赴东南亚旅游,然后通过旅游购物的方式直接通过终端需求推动金价上升……别的不谈,光从操盘思路上来讲,两者之间便有着维度的差距。 所以,经过为期十天,极具日式拉锯色彩,但却并不算特别激烈的争夺后,宋文轩如愿以偿地成为中日经促会“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专项操作工作室”的负责人,并且将部分林、陈两家的骨干安插了进去。 这是一个重大的胜利,因此即便是杨默,也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宋文轩一个大大的称赞。 黄金期货上赚到的那点钱不重要; 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专项操作工作室就本身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但是通过这个专项工作室去逐渐联动和牵引一批足够份量的渡边太太团,却非常重要。 ……………… 看着眼前一袭深色中山装的杨默,宋文轩眼神复杂地笑了笑:“这是应该的,说起来,最该感谢的还是杨总你,要不是你全力争取,林家和陈家是决计不会答应让我这么一个外人,借用他们的资金和名义操盘的。” 有些事情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看不出来,但只有到了外面,到了那个一切以成绩说话的丛林环境,他才真切感受到他和杨默之间的真实差距……相比于一种大型药企的社长都纷纷主动跑过来谋求一晤的某人,自己这个备受家里重视的二代,在国外简直一点份量都没有,要不是有杨默的面子在,谁tmd会多看你一眼啊。 因此,如果放在半年前,见到杨默身上的这一袭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中山装,他或许会新生妒忌,但到了现在,他除了感叹这货的境遇之离奇,进步速度之夸张外,竟然就再也没有其余想法了。 杨默仿佛没有察觉宋文轩脸上的神情似的,只是在那兴致勃勃取出一饼新买的普洱松饼、拆茶,然后一根根地丢进紫砂壶里:“安理会的678号决议到底是谁推动的,大家都心里清楚,不出预料的话,1月15日的时间点一过,阿美莉卡那边就要动真格的了……其实以阿美莉卡如今的国内外经济状况,就算伊拉克想要服软,他们也会找其余的理由下重手,所以按照常理来讲,届时金价还会进一步大幅攀升才对。” 宋文轩闻歌知雅意,立即点了点头:“这个判断跟我们的看法差不多,事实上,在前天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专项操作工作室的第一次工作会议上,大家就一致赞同在ex上继续做多金价。” 杨默笑了笑:“哦?” 宋文轩见状,苦笑了一声:“好吧,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的真实想法是,先做多金价,等到两边大打出手,我再通过综合分析,找个合适的时间点反手做空。” 说到这,宋文轩瞅了瞅旁边一脸惊讶的卓玛丽,稍稍地解释了一下:“国际资本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婪之辈,对于本国政策的控制力,也远远不是我们华夏人所能想象的,既然大家都知道乱世黄金的道理,那么他们届时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做空金价,然后利用人们的思维惯性,狠狠赚上一笔的……所以每逢大周期,多有惊世诡谲之事,借机转多为空,才是正理。” 杨默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当大家都一边倒的觉得事情会往某一个方向发展时,其实这时候才是最容易出岔子的时候……所以在什么时候转多为空,才是事情的关键。” 宋文轩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懂其中道理的人不知凡几,可关键是出手时机……不是庄家,你真的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在当下这个岛国企业都争着把资金外移的档口,由数家岛国大型药企和十余家商会共同抽调人手组建的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专项操作工作室,手上掌控的资金自然非常不少,第一次接受这么大盘子的宋文轩,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杨默笑了笑:“玩这种游戏,在有了一定的底牌情况下,能不能克制住贪心才是重点……既然老宋你都说了,越是大周期,越容易出现一些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重大变化,那不管如何,能早点抽身终究还是好的。” 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后,杨默沉吟了片刻,然后拿起已经烧好的沸水开始冲泡起来:“既然阿美莉卡那边陈兵了半年都没动弹,然后联合国大会上每天都有着精彩戏码上演,到最后安理会又以强硬的态度出台了678号决议,那么从种种迹象来看,阿美莉卡这次是打算来场闪电一击的。” 轻轻叹了口气,杨默把洗茶水倒掉,然后闻了闻杯里的挂香:“虽然自从二战以后,阿美莉卡的战绩很有些拿不出手,让人不禁有些怀疑他们的实际战力……面对着号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伊拉克,可能绝大部分人以为这又将是一场胶着战,因此金价也随着极速飙升;” “但我的看法有些不一样,随着这几十年的科技发展,态势早就发生了变化,如今已经不是光靠着人多、装备多就有用的年代了,武器和战法的代差,足以形成降维打击……因此,阿美莉卡在积蓄了足够力量后的闪电一击,可能效果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说到这里,杨默分了一杯茶过去:“所以,我的忠告是……以1月15日为分界线,你最好把手里的单子处理掉,然后以366美元\/盎司为基准点,全力做空黄金价格!” !!!! 听到杨默的话,宋文轩眉头锁成了一字。 既然用上了“忠告”两个字,那杨默的这番话却也跟命令没什么区别了。 卓君月则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 虽然说杨默素来给人一种独断专行的感觉,但实际上,一旦他把某个项目全权交到了你手上后,便只会问结果,不会去问过程。 因此,像这样直接“指导”宋文轩工作的情况,着实罕见。 你要知道,跨境投融资侵蚀税基专项操作工作室是属于“中日经济交流促进会”下设的部门,大华公司虽然是会长企业,但起码的体面是要讲的,在还没召开会员企业大会的情况下就直接插手这种事关各家企业外汇平衡的业务,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孰料面对着杨默的不讲道理,宋文轩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出言婉拒,只见他皱着眉沉思了许久之后,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谢谢杨总指点……我知道了。” 眼下之意,竟然是接受了杨默的“指导”。 这一下,就连杨默都惊讶起来了,他原本以为这货会跟自己情绪激动地争论一番呢。 瞅了瞅宋文轩的脸色,杨默觉得事情不简单了起来,当下定定地看着他:“老宋,你就不想……问些什么?” 宋文轩摇了摇头:“我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快速提升自己,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独自一人把线头理顺才成……既然不止一人建议我提早脱身了,而且都是比我强上许多的人,那么我自然不可能如此固守己见。” 不止一人人? 而且都是宋文轩认为比他强的人? 杨默顿时奇怪了起来:“还有谁给过你这个建议?” 宋文轩苦笑了起来:“还记得你们钻探一公司的前总经理王一诺么?” 杨默瞪大了眼睛:“老王?这不可能!那货既不懂金融,也不懂期货,他能给出你这建议?” 宋文轩笑了起来:“不是王副局,而是林家的老爷子……是他让王副局来劝劝我的……林老爷子虽然并不涉足金融,但他是博彩业起家,博彩跟金融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上老爷子他这一生堪称传奇,见过的各种各样险恶风浪不知多少,他老人家给出来的劝告,我自然是要认真思考的。” 杨默有些发傻。 林家的老爷子? 那位建国前就开始四处闯荡的老先生? 沉吟了一下,杨默的语气却愈加好奇:“可是林老爷子怎么会跟老王牵扯到一块去了,还托他带话给你……这不科学啊!” 虽然王一诺已经是统战部,而且还是三局的副局级干部,但他等闲是没有这个机会与林老爷子这等人物见面的……原因很简单,此时国家对于海外爱国华侨是极为重视的,像林老爷子这种从抗战时期就开始为祖国奔走捐款,资历老到没有几个人能够比拟的爱国华侨,出于尊重,哪怕是普通拜会,国家至少也会派出正局级,而且是正职正局级干部去向老爷子问好。 像王一诺这种副职,估计就算见了面,也只能跟在自家领导的后面,然后乖乖地坐在一旁听着自家领导向林老爷子嘘寒问暖,那是半点插话的余地都没有的。 宋文轩闻言,却是表情古怪了起来:“杨总,难道你不知道王副局以前曾经在滇南插过队?” 杨默一愣:“我知道啊,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我不但知道这货是最早下乡插队的那批人,还知道这货有个私生女! 宋文轩眼皮子跳了跳:“王副局插队的地方在dh州,而且还是在dh州的华侨农场……所以,杨总你现在知道了林老爷子为什么竟然能跟王副局聊一块去了吧?” 德宏……华侨农场? 杨默脸色一变,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干系,嘴巴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深问下去。 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问的太清楚反而容易被蟹钳子夹。 见到杨默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宋文轩叹了口气:“其实按理来说,就算王副局能凭借着在德宏华侨农场插队的经历,跟林家老爷子转弯抹角地扯上关系,但这种类似的情况多了去了,退一万步来讲,老爷子也不该卖王副局这么一个人情,让他来从中递话的。”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不出所料地看着宋文轩:“所以呢……?” 宋文轩又是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明明手里还有一大堆工作需要去厘清,却还是马上回国一趟的主要原因。” 杨默表情有些严肃起来:“说说情况。” 宋文轩苦笑了一声:“想必杨总你也猜到了,这事跟林家有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随着岛国经济泡沫的刺破,其种种连带效应已经扩散到东南亚那边去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东南亚那边的大宗商品和初级农产品价格开始出现明显波动,地区的各主要货币不得不开始直接挂靠美元之余,许多地区的通胀,也以一个颇为不慢的速度飙升起来;” “东南亚那边虽然承接了一些欧美制造业,一些地区更是被吹成了亚洲四小虎,但实际上,那边主要经济支柱还是各种资源类的大宗商品……这大宗商品的价格一开始剧烈波动,通胀一上来,这民生经济嘛,那自然是肉眼可见的滞钝了起来。” 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南洋华侨这几百年来的遭遇,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五六十年代的那些事,更是令人痛彻心扉……林老爷子毕竟是经历了三朝的人,有些事情更是亲身经历过,因此看见东南亚地区的经济状况逐渐又开始波动起来,心里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按理说,虽然东南亚的民生经济出现了波动,但我们都知道,即便撇开外部发生的积极变化,这种波动演化到恶化,中间其实是需要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的,林老爷子就心里算起了担忧,但也不至于现在就这么提防。” “但是好死不死的是,前段时间我为了配合黄金期货操作,依托墨雅轩为平台,组织和发动了几批岛国的中产家庭主妇以【国内贷款+国外购物+汇率套现】的形式,前往大马、菲律宾等地旅游,然后大肆购买黄金制品……而行程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中转点,便是林家所打造的那些游轮和旅游景点。” “总之,这些岛国中产家庭妇女的购买力远远超出我们之前的想象,仅仅只是一个多月,仅仅只是七八批,大约四千多人,竟然就在食、宿、游轮博彩、黄金制品购买、特产购买等环节,直接产生了1亿美元以上的消费额……平均下来,每人就是2.5万美元,这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我们自己看了都是吓了一跳!” 杨默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如果只是单纯的旅游,以当下的美元购买力,2.5万美元\/人固然是一个足以吓死人的数字,但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那可是此时有着“世界第一土豪”之称的岛国人,而且还是岛国人中本身经济实力就颇为不弱的渡边太太团,而且他们的消费里,含有贵金属、奢侈品、艺术品保值投资的比例占比超过了60%,因此只看账面数据的话,那自然是夸张无比。 宋文轩有些唏嘘地长叹一声:“如果你到了东南亚,尤其是东南亚的一些地区,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不善之地……总之,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大块肥肉,自然引起了某些地区官方的注意,然后径直找上门来,想要强行低价购买这些旅游景点的过半股份。” “面对着如此无礼的要求,林家自然不可能答应,于是几次不欢而散之后,林家的产业自然遭遇到了一系列的包括突击检查在内的刁难。” “不过林家虽然不是郭家的那种影响力巨大的大家族,但几十年的沉淀,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因此面对着种种刁难,从来都是见招拆招,因此倒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不过那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过份的刁难,却无疑是给本就起了提防心理的林老爷子敲了一记警钟,越发让他觉得南洋华侨们几十年就会遭遇一次的轮回,很有可能近在咫尺。” “所以,摆在林家的面前的有三条路:” “1、牺牲掉大量利益,摆酒消灾,然后继续在南洋苟下去,以求未来不会遭到太大牵连。” “2、采取狡兔三窟之策,把部分重要产业向岛国和弯弯转移,以求多出来足够的腾挪空间和博弈本钱;” “3、依然是采用狡兔三窟之策,但是资金和产业却是向岛国和大陆转移。” “对于这三种选择,林家其实有非常多不同的声音,但整体来说,以赞同后两者的居多,尤其是第二种……毕竟一个客观事实是,在许多海外华侨心目中,弯弯和大陆虽然都是同宗同源,但是弯弯却更容易被接受一点,而且60年代归国华侨的一些遭遇,也的确给我们减分不少。” “但是林老爷子却更加倾向于第三个选择,也就是把重要产业、尤其是正在转型的旅游和投资产业,向岛国和大陆,尤其是向大陆转移。” “原因很简单,国家这些年对于他们这些爱国华侨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国家的诚意……所谓儿不嫌母丑,作为一个炎黄子孙,哪怕是如今的国内经济基础并不好,他也愿意相信国家一次,把过半的家底拿出来压注!” 说到这里,宋文轩第五次叹了口气:“按照他老人家的说法,人老了,总归是想落叶归根的,能够葬在这片他所出生的热土,与祖宗同祀,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杨默点了点头:“老一派华夏人的执念,莪很能理解……但你还是没说到重点,林老爷子是福建人,而我们这里是北方的齐鲁。” 宋文轩还没说话,一旁的卓玛丽却是不满地看着杨默:“杨总,有些事说那么透就没意思了啊!人家林老爷子都说了,要把旅游和投资产业向祖国转移……眼下除了那些传统旅知名游景点,还有哪里能比德州这边更有吸引力?” 说着,卓玛丽略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脖子:“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博彩业起家的林家并不擅长自然景点景区的构造,反而是对于人造商业景点和人文景点更擅长一些……这么一筛下来,凭借着商业示范区做出了耀眼成绩的德州才是他们最佳的首选才对!” 宋文轩点了点头:“卓姐说的没错,林老爷子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德州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这边的社会治安环境和营商环境经过长达小半年的整顿之后,已经可以算作是国内最好的地区之一,甚至可以和上海青岛相比拟……但是在上海青岛这些大城市的投资成本,却无疑是要比在德州这边高得多。” 说到最后,宋文轩仿佛提醒似地说了一句:“还有,杨总在岛国时,曾经真诚邀请过林家和陈家来德州投资,这也是林老爷子最终让王副局中间传话,以此来表态的一个重要考虑……毕竟能有个靠谱的朋友在当地,无疑是要便利的多。” 卓玛丽似乎对这件事很上心,还不等杨默回话,就又是插了进来:“是啊,杨总,可别忘了,dz市刚刚提为地级市,需要增加的城市基建项目一大堆呢,林家那边的投资和项目加进来,不是凭空给咱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打断了。 “老宋,卓姐,不用说了,一会儿我给市里面沟通一下,然后以dz市主管单位、大华公司、德州成产基金的共同名义,邀请林家进驻德州,也顺便邀请林老爷子考察一下我们近年来取得的经济建设成果和人文成果。” “当然,既然林家想要转移的主业不仅仅只是旅游业,还有投资业务的话,那么不许多言,大华公司、默默百投、德州成产基金的项目库全部向林家开放,瞧中了什么项目,直接跟我说一声,我来安排!” 杨默一脸的平静,语气却没有任何犹疑:“当然,这种话是不方便在邀请函里直接说的,到时候老宋你帮我向老爷子解释一下……如果需要,等你回去的时候,不妨把咱们这边的项目名单直接打印出来,让他老人家过一过目,不过注意保密,只能让林老爷子一人过目。” !!! 开放全部的项目库? 宋文轩和卓玛丽对视一样,差点没当场叫出声来。 身为杨默一系,他们当然知道杨默手里的项目数量有多大,其中不乏一些重要性关键无比,或者远期收益令人咋舌的超级系统项目……甚至就连他们,也没资格一睹全貌。 而眼下,素来喜欢吃独食,且霸道无比的杨默,竟然无条件、无门槛地将项目库里的所有项目开放给林家,甚至还可以把名录直接打印出来,让宋文轩带过去给那位老爷子过目和勾选…… 这、这、这…… 要不是眼下是在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室,卓玛丽差点就想去揭揭杨默的脸皮,看看这货是不是外人冒充的。 “杨、杨总,这、这……合适么?” 宋文轩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连舌头都有些打结。 也难怪他这么一副失态的表情,他是少数知晓这份礼物份量之沉重的人之一。 可以说,但凡你眼睛尖一点,在这份名单里勾选上两三个重要的项目,不出两年,你绝对能成为德州地区,甚至是齐鲁地头上呼风唤雨的一员! 很多项目,其价值根本不能用单纯的金钱去衡量! 杨默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你们先出去,我给市里面先打个电话,统一一下意见。” 在历史的因果下, 有些事情,的确是没有合不合适这么一说, 甚至也没有值不值。 只有, 该不该…… 第475章 市骨 杨默一系项目库的项目数量惊人,而接触过这一块的同学都知道,每一个大型\/重点项目下面,又包含着少则十几个,多则上百个的子项目和关联项目。 这些项目里,有些是已经开始启动了的,有些则是需要等到前面的工作推动的差不多了,才会激活和正式立项。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项目都需要围绕着战略构想,以及关键时间点为坐标轴,以甘特图的形式,将其列出来。 所以,将项目库的所有项目名录打印出来固然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但要想大概厘清这一大堆子项目的权重以及彼此之间的逻辑关联,却也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死不死的是,杨默最喜欢搞群体协作,因此许多a系子项目又跟其它看上去没有太大干系的b系子项目产生交集和逻辑关联,这就更加使得宋文轩头大如斗了。 天见可怜,身为“信使”,他不可能把项目名录往林家老爷子的面前一丢就完事,人家问起来,你总得做到“有问必答,言之有物”吧? 可问题是,如果没有项目设计者亲自解说的话,光是粗略搞懂一张甘特图里面的东西,就是一个极为耗时耗神的工作了,更何况摆在自己面前的甘特图远远不止一两张那么点? ……………… “宋主任,这是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甘特图……这是相关的子项目概述……这是相关项目名录——按照保密原则,甘特图看完后要当天交还给机要室,子项目概述看完后也不能带走,请您谅解。” 卓君月吃力地将厚厚一叠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熟练地分成三摞,一脸歉意地看着宋文轩,然后快速转身离去。 “这是农村基层药店连锁医疗健康项目的甘特图、子项目概述、目录。” 又是几大摞文件放在自己面前,宋文轩的额头跳动了几下。 “这是817肉鸡泛b\/c端泛商业应用计划的甘特图、子项目概述、目录。” 随着一摞远比之前要来的厚的文件被放下,卓君月的手开始酸疼起来,宋文轩的表情开始有些发黑。 “这是中俄边贸交流平台搭建计划的甘特图和子项目概述、目录……请宋主任注意,本计划属于橙色计划,在转述时请强调风险。” 忽然听到“中俄边贸交流平台搭建计划”这么一个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的名词,宋文轩和旁边的卓玛丽对视了一眼,脸色开始严肃了起来。 “这是中日经促互补五年计划的目录……很抱歉,该项目没有甘特图,只有完整的子项目目录和部分项目概述……而且请宋主任和卓部长注意,本计划属于二级机密,请遵守保密原则。” 听到“中日经促”这个与自己当下的工作直接相关,但却被归于二级机密的文件,宋文轩诧异无比地拿起那一叠明显薄上许多的文件扫了两眼,脸上却一下子露出了惊骇之色。 “这是毛熊民生商品平替计划……很抱歉,该项目同样没有甘特图,只有子项目概述和目录。” “这是百村振兴计划的甘特图和子项目概述、目录。” “这是德州地区乡镇企业【制造业隐形冠军孵化计划】……很抱歉,该项目同样没有甘特图,只有子项目概述和目录……请宋主任和卓部长注意,本计划属于三级秘密文件,请遵守保密原则。” “这是兰陵市食品工业升级计划的甘特图、部分项目概述和部分目录……由于该计划是泛筛选计划,因此部分项目目录无法现在就确定。” “这是德州地区的无缝冷链计划……” ———————— 二十分钟后,宋文轩怔怔地看着那连杨默的超大号办公桌都列满的一堆堆文件,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杨默悄无声息布局的大动作为数众多,他也知道自己这些人目前还没资格知道杨默的所有想法。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知道的计划竟然有那么多! 甚至就连自己如今挂职所在的“中日经促会”,其成立的真实目的都一无所知。 “卓姐,你说……杨总这是什么用意?” 所谓虱子多了不咬身,眼见着今天下午肯定看不完这么一屋子资料,宋文轩反而没了争分夺秒的紧迫感,开始沉思起一些其余的事情来。 由于这里面很有一部分资料是被划分为二级机密的范围,没有特别的手续,是不能带出总经理室的,因此宋文轩只能留在杨默的办公室里现场观摩。 诡异的是,这么多重要文件,杨默竟然没有把卓玛丽这个事实上的“不相关人士”请出去,这着实是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因此感到自己宛如忽然闯入宝山的宋文轩,在巨大的震撼之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卓玛丽则是表情严肃地看着手里面的那卷a3纸,听到宋文轩问及自己,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那张甘特图。 扫了扫那张超大办公桌上那一摞摞陌生无比的文件,卓玛丽眼底闪过一丝流彩,却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什么用意?老弟,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还能是什么用意,咱们这位掌舵的,如今也终于打算招兵买马了呗!” 说着,卓玛丽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前的文件夹翻开,扫了扫上面那惜字如金的项目简介,忍不住叹息道:“不过话说回来,也不亏咱俩前段时间这么累死累活的……入了人家的法眼后,咱们这位掌舵的魄力,可着实是让人不服不行!” 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两人又何尝不知道杨默一下子把那么多项目展示在他们面前的用意? 对方的潜台词很简单:你们前段时间的表现我还算满意,所以,给你们的奖励来了,这些项目有近半都是无主的拟推项目,你们自个慢慢看,看中了哪个,你们自己说,我给你们一个出成绩往上爬的机会。 当然,凡事都得量力而行,如果你们做砸了,到时候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实话实说,虽然杨默的态度很有些赤裸裸,不带丝毫默默温情,但无疑却是所有有能力的下属最喜欢的领导风格……能者上,不能者下,我不需要你费尽心思的刻意讨好我,只要证明了你的能力,我自然会给你机会。 可以说,不管是宋文轩还是卓玛丽,前段时间的努力,值了。 饶是宋文轩早就猜出了杨默的用意,但得到了卓玛丽的确认后,一颗心还是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尼玛,这奖励也太丰厚了吧? 这桌子上的一桩桩系统性的项目,有哪一个不包含着数个甚至十数个a级以上的子项目? 甚至有些项目听名字就知道是中远期规模不会弱于孤岛二号项目的超大型工程, 只要你敢张口,这些项目的负责人就是你! 这要是做出成绩来了…… 别说跨过正处级这道槛了,就算再往上走,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甚至如果这种机会能多来一两次,自己未来就会跟杨默那个怪物一样,以三十余岁的青壮之躯,跟自家的父辈同坐一张桌……甚至犹有过之也不一定! 尼玛,这种诱惑,但凡是个有点抱负的二代,又有哪个能抵得住? 可问题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宋文轩瞅了瞅紧闭的房门,脸上露出微微的纠结之色:“卓姐,刚才那小秘书报的项目名称太多,我怕我听漏了,你帮我回想一下……刚才,那小秘书,是不是没有提及品牌出海的那些项目?” 卓玛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弟,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没听错,刚才那小秘书没有提到品牌出海的项目……不但是现有的品牌出海项目没提,就连后续的规划项目也没提。” 轻轻地掸了掸呢绒大衣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卓玛丽眼中露出一丝怜悯和残忍:“也就是说,杨默的界线划得很明显,他和穆家大妹子,在业务这一块是分家的!” 宋文轩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眼底闪过一丝深深地忧虑。 从表面上看,杨默并没有把穆大小姐主管的那些品牌项目列在名单上让他一并给林老爷子送去,是一件好事。 毕竟岛国的市场是块人人眼馋的超级大肥肉,而此次的品牌出海计划又那么顺利,不出两年的时间,穆大小姐就能在这一块积累出数十亿规模的业务大盘……这是一个异常夸张,但是又情理之中的数字,有了这么一块业务大盘做支撑,穆大小姐的风头甚至可以和杨默并驾齐驱。 宋穆两家是天然盟友,而且还是铁的不能再铁的天然盟友。 穆大小姐的地位上来了,对与宋家,对于宋文轩,也是莫大的好事。 其实宋文轩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在听到那位漂亮小秘书报出来的项目里没有品牌出海的后续项目时,还大大的窃喜了一番。 但是,等他扫完那份与自己有着密切联系的“中日经促互补五年计划”之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他这才意识到。 杨默和穆大小姐是不同的, 哪怕是穆大小姐的业务盘子做的再翻上几倍,她跟杨默也是不同的。 两人之间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他甚至可以断言,哪怕是穆大小姐借助岛国这块大肥肉把盘子做到了百亿规模,在组织看来,其份量也绝对没有杨默的一根手指头来的重。 原因很简单…… 穆大小姐赚的是浮财, 没有多少真正根基和战略价值可言的浮财。 但是杨默的那些计划,却全然不一样了。 他很难想象,如果杨默的这些计划全部实现……不,只需要实现1\/3,那么这个跟自己同龄的年轻人那原本就严重超标的实际影响力将会飙升到一个何等夸张的程度。 事实上,以杨默这三年来几乎百战百胜的彪悍战绩,他也并不怀疑,这些项目中的大多数,都会获得最终的成功。 按理说,这是好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杨默和穆大小姐毕竟是夫妻,从道义上来讲,很多事情是可以视为一体的。 但问题是,杨默和穆丽雅这种业务完全切割开来的局面,却意味着在杨默和穆家之间划上了一个隐形的不等号,宋家可以直接从穆大小姐那边获得助力和种种便利,但却不意味着可以直接从杨默这边获得助力,中间至少还需要绕上两道弯。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真正令人头大的是,随着穆大小姐也做出了那么彪悍的成绩,有这道无形的不等号横在中间,宋穆两家的因果就没办法正大光明地直接落在杨默这个女婿身上,一旦宋家出了什么事,又或者需要紧急援助的时候,杨默这边完全可以坐视不理。 这就太要命了! 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需要一个含金量十足的强力外援! 因此,除非是宋文轩一条黑地跟在杨默身后,不断地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外,否则你根本别指望这货能在宋家遇到麻烦的时候跳出来大力拉扯一把。 除此之外,这种业务完全切割的态度,背后隐含的意味太深长了,深长到了他根本不愿意去想的程度。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文轩把所有的想法甩出脑海,然后有些奇怪:“卓姐,虽然说随着盘子越来越大,杨总想要纳新并不奇怪,但他手下还有着默默百投、夏留通销社等单位一众亲信,其中不乏能力出色者……就算想要招揽我们,放几个a类的大型子项目出来也就够了,他至于把项目库的项目全部摆出来么?” 虽然刚才卓玛丽把原因归结于杨默的气魄,但看着桌子上那满满当当的系统性超级项目,他并不觉得这是单纯的“气魄”两字可以形容。 听到宋文轩的疑问后,卓玛丽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很简单啊,杨总这是在千金市骨呢。” 千金市骨? 宋文轩表情一愣:“就算是千金市骨,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些吧?而且不怕说句丧气点的话……我不值这个价。” 看着宋文轩脸上的失落,卓玛丽咯咯一笑:“价格或许是高了些,但是没办法,他却是必须要这么做。” 宋文轩:“??” 卓玛丽扫了他一眼,却是忽然叹息了起来:“老弟,我且问你,虽然杨默年纪轻轻地就跨过了正处级这道坎,但即便如此……你觉得他是可以用普通的实权正处级的干部去衡量的么?” 宋文轩摇了摇头:“自然不能,他之前还没升上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普通处级干部可以衡量的了,如今成为了大华公司的总经理,组织上又专门成立了一家超大型基金公司交给他来打理……如今的杨默,其真实份量起码不会低于一个实权副厅,而且还是那种关键部门的实权副厅。” 说完,又瞅了瞅那一屋子的机密文件。 心里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指的是现在,如果这些系统性超级项目里有1\/3以上最终落了地,那么…… 卓玛丽点了点头:“没错,咱们这位杨总从来都是重担在身,所以……你是不是忘了,实际影响力到了一定级别,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要开始务虚起来。” “如果你没有自己的发展思路,没有自己的工作主张,别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你能保得住自己的老本,就算你有本事!” 说到这,卓玛丽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文轩:“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不妨想想看五年以前的我爸、如今的穆叔叔,他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在争什么。”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杨老弟为什么一上任就要表现的那么强势,为什么会不惜代价也要把千金市骨的架势摆出来的缘故。” 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位水蜜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这等修罗局,半寸差池便见生死,杨默就算再天才,但他毕竟根基太浅;像基金公司这种性质特殊的单位,除了默默百投和大华公司的员工外,他其余的亲信根本安插不进来……所以,只要能迅速地掌控住基金公司里的局面,哪怕他付出再多代价,也是完全值得的!” 说到最后,卓玛丽脸上全是劝谏:“老弟,这是我俩千载难逢的机遇,过了这家店,可就未必能有下个村了……姐姐我实心实意地劝你一句,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可不能稍有三心二意,否则像林家大妹子那样被杨默悄无声息地踢下船,那就太可惜了!” 听到卓玛丽提起林落苏,宋文轩眼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语气里却全是不解:“我当然知道穆叔叔这几年来不顾风险地频频出手是为了什么,但是不管怎么说,杨总也才刚刚升到正处,正是需要沉淀和积累的时候,他这么聪明,应该不至于这么急才对……卓姐,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卓玛丽冷笑一声:“我想多了?” “呵……” “老弟,像给爱国华侨发出联名邀请函这种事情,乃是大义所在,在电话里简单通报一下,统一一下意见就能完成的事情,可你告诉我,杨老弟现在在哪里?” 宋文轩扫了扫空荡荡的办公室,苦笑道:“杨总现在……应该是已经到了市办公大楼那边,正在跟领导就此事做工作汇报吧?” 卓玛丽点了点头:“现在明白了吧,不是杨老弟着急,而是由不得他不着急……dz市主管单位的人事变动幅度,太大了!” 宋文轩也是忍不住叹息了起来:“确实……时不我待啊!” ———————— 而此时,dz市办公大楼。 叶涛和杨默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常务办公室。 “呼……老杨,让你见笑了。” 叶涛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然后亲自到了杯茶放在杨默面前:“还好田班长那边最终答应了联名出具邀请函,要不然,我这张老脸在你面前,可就丢尽了!” 杨默笑了笑,摸出烟来分了过去:“新搭的班子嘛,彼此需要一个适应和磨合的过程,这个我能理解……昨天莪不也与新同事们产生了一些小误会么?” 叶涛闻言,顿时大笑了起来,忍不住拿手虚空点了点这货:“你那也叫做小误会?人家告状都告到市里面来了,说你无组织无纪律,一点也不注意团结同事。”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习惯就好,我这人一直都这毛病,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田老师儿要是因为这种事就对我有意见,那大可不必。” 叶涛听到对方用上了“田老师儿”这种跨系统之间很有些非官方意味的称呼,忍不住又是笑了起来:“也亏得你是央企的干部,不是我们行政一系的,德州城产基金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事业单位,要不然,刚才在班长办公室里,保准有你的一顿饱训!” 说着,叶涛划燃了火柴,轻轻递到杨默的面前:“老田是省里面下来的,可不比我们这些小地方熬出来的受气包……精气神有些时候足了些,你以后要慢慢习惯才好。” 杨默凑过去把烟点燃,然后一脸地苦恼:“哎呀呀,我一直以为德州城产基金只是个央地合作的国有企业,没想到市里面竟然是把它看成是市属事业单位的……啧啧,早知如此,我就不接这烫手山芋了。” 说到这,杨默巴巴地看着叶涛:“老叶,要不你们给组织上打打报告,撤了我这总经理的职?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一直都没到你们行政系统里挂职的想法啊,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听到杨默把“央地合作的国有企业”几个字咬的有些重,叶涛眼底顿时多了一抹笑意:“我可不敢向组织上打这个报告,不然铁定挨板子……老田那边有他的考虑,但我只知道,组织上给我的交代,是让我这个小小的常务好好配合城产基金那边的工作,共同把dz市的城市建设和经济搞起来。” 饶是早就猜到了叶涛的态度,但听到“配合”这两个字,杨默还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忽然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市里面对于老向的下一步工作调整,还没研究出结果来?” 老向指的就是向辉。 听到杨默问起这个,叶涛轻轻皱起了眉头:“德州升为地级市后,大量的职能单位都需要加强,同时因为被定为分税制改革实验城市的缘故,也需要增删一些部门,那么多人都需要调整,小向毕竟之前是我的秘书,一时半会不知道安排到哪里去也是正常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杨默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这位战略合作伙伴如今的处境很有些被动。 当下笑了起来,忽然一歪脑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dz市已经被选为分税制改革实验点这件事了……话说,市里面的驻京办主任的人选定了没?” 驻京办? 叶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苦笑了起来:“这却是还没定下来……主要是没有合适人选,也没有谁愿意主动挑这个担子。” 前文说过,分税制的改革,必然会在初期给本地单位带来沉重的预算压力,一下子锐减的税收比例与维持不变的财政支出之间,也会产生巨大的差额。 一方面上面说你先交了,我再退还你一部分,怎么个退还法? 地方主管单位每年约1\/3的支出靠国家的转移支付支持,这些钱给谁,给多少?依据什么给? 答案是……基本全靠驻京办去组织上跑动、对接、要资源。 所谓“跑钱前进”就是这么来的。 可以说,在分税制改革推行后的初期,驻京办主任是所有地方行政系统的干部里,压力最大、责任最大、最苦最累的苦逼岗位之一,但凡能多点选择,几乎没几个人愿意主动揽下这活计。 “向组织上申请,把老向调去当驻京办主任怎么样?” 杨默笑眯眯的看着叶涛,然后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叶家真的要把产业和投资逐渐转移到德州这边来的,由于其爱国华侨的身份,统战部,尤其是统战部三局那边必然要过问一下。” “事实上,我觉得为了防止一些令人不愉快的遭遇,像林家这种应该被每个国人尊敬的爱国华侨,在国内的每个投资项目,每笔投资,都应该统战部三局的建议和居中搭桥下,再投出来……老叶,你觉得呢?” 听懂了杨默的意思,叶涛顿时惊喜了起来。 众所周知,但凡是实行了分税制改革的地级市的常务,就没有几个不是分管招商引资的。 所以,即便是“低配常务”,叶涛如今也依然遵循惯例,主管着dz市的招商引资工作。 可前文说过了,dz市如今的人事变动委实太过激烈,而且叶涛这个副厅级的常务,在工作开展中也肯定会面临着种种令人头痛的麻烦,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市里面甚至会讨论决定,要不要副班长直接接管招商引资这种重要无比的工作……不要觉得奇怪,像德州这种刚刚升为地级市的城市,一切皆有可能。 这里面就存在着一个问题——叶涛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能力,将招商引资这个最辛苦,但是也最容易出成绩的工作锁在自己身上? 靠城产基金公司的投资? 靠大华公司? 对不起,这两家公司的体量虽然庞大,可以预料到的投资额也是杠杠的,但都是盘里的肉,属于既定成绩……不管是谁负责招商引资工作,他们该投的都会投,靠他们的投资项目来出成绩,没有多少说服力可言。 所以,既然存量业绩不足为凭,那就只能看增量业绩……尤其是来自海外的投资。 而王一诺跟杨默的关系,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了。 事实上,随着中日经促会的正式申报和成立,如今的王一诺已然成了三局里很有些耀眼的小明星……能一口气串联数家大型岛国药企和数十家大大小小的岛国企业,然后推动其与华夏建立商业合作关系,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事情。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在杨默照顾下拿到的成绩,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不敢小看起王一诺来。 因此,如果林家主动找到三局那边去寻求“帮助”,那不用说,到时候负责牵头的肯定是王一诺。 届时,向辉一旦成为dz市的驻京办主任,只要往王一诺那里一跑,分分钟,林家的投资项目就能拉过来。 嘿嘿,你要知道,林家是有名的爱国华侨,组织上那是极为重视的。 人家林家在德州要投资项目了,德州本地主管单位该给的优惠和扶持要给,可组织上也不能这么光看着吧,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给我们dz市拨一点对应的款项,在项目周边加强加强基建设施和配套支持? 林家自己的项目可以这样操作,那么杨默一系,尤其是中日经促会的项目,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进行类似操作? 如此一来,dz市跑到了资金,向辉出成绩了、王一诺出成绩了、叶涛也出成绩了,而且统统算作是增量业绩,市里面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其它人想要从中横一杆子,那也绝对没那么容易插手的……开什么玩笑,三局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起眼,可正是因为如此,反倒是不需要买你地方上的账,涉及对乔政策,你敢给我乱bb? “好,明天的会上,我就向组织上提议,让小向去当这个驻京办主任……年轻人嘛,总归是要好好锻炼锻炼的!” 叶涛笑的很开心,很是为杨默这货攻击性十足的反击行动感到爽快。 让你不知死活地想要敲打敲打人家,这下好了,你嘴巴上爽一次,人家就把摆在公盘里的肥肉取掉一块……有本事你多爽几次,看到时候还能剩下几块肉。 这货就是属毛驴的,要顺着毛皮捋,你们空降之前,都不带做研究,写人物小传的么? 想到这里,叶涛将烟灰缸往杨默的方向推了推:“老杨,话说话来,我这个常务虽然不怎么争气,但最起码,目前该有的权利还是有的……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刚刚挂牌,这可是关系到我们dz市发展的大事,所以……我就问问,我这个不成器的常务能给你们这家刚刚挂牌的新单位支持点什么?” “放心,但凡是合理的要求,你尽管提就是!” 杨默见到态度跟以前一般无二的叶涛,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叶啊老叶,我现在才发现,最奸诈的其实是你才对。” 说着,却是沉思了起来,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脸上多了一层严肃之色:“不过说起来,有几件事情却是需要老叶你帮我协调一下。” 第476章 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等杨默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推门而进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宋大公子还在抱着一堆项目简述对着甘特图苦苦思寻。 既然大家是聪明人,那杨默也不转弯抹角,直接了当地问起这货究竟有没有瞧上的项目。 结果也不怎么出乎所料,已经跟陈、林两家有过一定合作的宋文轩,直接表示,想要介入到中日经促五年计划里去,然后依托中日经促会,做出一点成绩来。 对于宋文轩的决定,杨默也并不奇怪,既然穆大小姐已经在岛国打下了一个不小的市场盘,那么作为穆家的铁杆盟友,宋文轩在业务上积极与穆大小姐靠拢,并且替她弥补一些先天不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此也没有什么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并且让他后续自己做出一个计划来……至于中日经促会那边具体该怎么协调,到时候他来出面。 跟两人简单地聊完,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瞧了瞧手表,杨默竟然难得地邀请请宋、卓二人一起共进晚餐。 然而宋文轩却是婉拒了,时间紧、任务重,他还有眼前这一屋子不能带出去的机密文件需要消化呢……杨默对于林家老爷子的尊敬和看重,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身为“信使”的他,自然不能让两方失望。 面对着宋文轩这种争分夺秒的工作态度,杨默自然毫不吝啬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赞赏,然后把某个苦逼无比的江南小秘书叫过来,吩咐她让食堂那边送点饭菜过来,然后与机要室的秘书一起加个班,在总经理室里静静地等候宋文轩把文件看完。 对于这种仿佛坐牢般的任务,卓君月差点没哭出来,但杨默都发话了,她能怎么办? 谁让她现在是杨默的随身秘书? 于是只能强撑着笑脸答应了下来,然后蹬蹬瞪地跑回自己的小办公室里打电话去了。 看着这姑娘委委屈屈的表情,杨默笑了笑,跟宋文轩打了个招呼后,便很有些绅士风度的一伸手:“卓姐,请吧。” …………………… 冬季的齐鲁白天很短。 因此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掉了。 被刀子般的夜风一吹,杨默拢了拢身上的呢绒大衣,然后搓手笑道:“卓姐,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不用手下留情。” 对于杨默这种上班下班宛若两人的转变,卓玛丽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当下慵懒地伸了个腰身:“客随主便,姐姐我没啥忌口的,老弟你请啥都成。” 两世为人,杨默最怕听到的就是“随便”二字,当下有些纠结地想了想:“要不咱们去商业一街那边吃柴火鸡?那边有家新开的,好吃又实惠。” 听到商业一街这几个字,卓玛丽嘴皮子哆嗦了一下,然后一脸调侃地看着他:“成啊,姐姐我没问题,不过咱得先去买点药。” 杨默一脸的诧异:“买啥药?” 卓玛丽翻了个白眼:“感冒药啊,这一排队动不动就一两个小时的,这么冷的天,不得先吃两颗感冒药预防一下啊!” 如今的商业一街绝对是dz市人流量最恐怖的地方,以招商公司那堪称苛刻的选品标准,但凡是有资格在商业一街开张的餐饮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坐的满满当当的,你要是不错开用餐高峰期的话,但凡晚到一步,不排上一两个小时的队,休想吃上东西。 商业一街不是私人会所,在杨默的再三要求下,身份这玩意在那边根本不好使,因此提及到商业一街吃饭,大华公司的一众高管无不头大。 明白过来的杨默顿时讪讪一笑,自己请客,结果却让人家在这么大冷天排队的确不合适。 旋即却是犯了难,他自己就是个资深宅男,除了离住所最近的商业一街之外,市里面还有啥既不需要排队,又还算好吃的饭店,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出来之前朝着小秘书问上一嘴就好了,小姑娘嘛,哪里有好吃的,应该门清才对。 看到杨默这噗嗤噗嗤地噗嗤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地方,卓玛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算是瞧出来了,让老弟你这种家里-食堂-商业一街三点一线的家伙找个靠谱点的吃饭地方,着实是有些难为你了……算了,要是老弟你愿意相信姐姐的话,姐姐我来安排?” 杨默闻言,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就麻烦卓姐了,那个,你知道的……我这人在吃上没什么天赋。” 卓玛丽闻言,却是撇了撇嘴:“老弟,不是姐姐我说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固然是好事,但只顾着工作,却不懂得享受生活,那就没意思了……吃这玩意还能讲究个天赋?老弟你理由也太糊弄事了吧!” 杨默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想不是我不懂得享受生活,而是现如今就根本没有啥玩意值得我去享受的好不好。 老夫上一世的疯狂,你不懂;疯狂之后的空虚,你更不懂。 卓玛丽见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却是叹了口气:“算了,老弟你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懂;以你现在的情况,也的确暂时不需要去专门享受生活……眼下时机不合适,等合适的时候,姐姐我再跟你唠唠这事吧。” 说着,便掏出了自己的车钥匙,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辆尼桑公爵。 德州城产基金的大楼并不位于大华工业园,而是在另一片新规划的城区边上,因此平素里习惯了走路上下班的卓玛丽,今天也把自己的车子开了过来。 看着那辆方方正正的公爵,杨默顿时笑了起来:“没想到卓姐你竟然开这种造型板正的车子,我原本以为你可能更喜欢流线型强一点的呢。” 客观来说,虽然卓玛丽的长相算不得一等一的美女,但也绝对算的上出挑,配上那一副爆炸感十足的身材和举手投足间的万般轻熟风情,在杨默想象中,这应该是个坐在宝马或者标志车中的女人才对。 尼桑公爵这种严肃到近乎有些古板的车型,与她的气质实在是有些太不匹配了。 卓玛丽一脸的幽怨:“我也想开流线型强一点的车子啊,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啊!” 钻进副驾驶座的杨默笑了笑:“既然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允许,那为什么刚才却没有跟老宋一样去主动认领项目?” 说着,杨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语气里却充满着蛊惑:“要知道,那些项目可全都是实打实的真货,而每一个系统性的项目,三五年之后都有可能变成数倍于孤岛二号的超级巨无霸哦!” 卓家的情况他很了解,卓玛丽的父亲如果无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最多还有个五六年就该转入二线,然后为退休做准备了。 卓玛丽的父亲还有可能进步么? 那位被自家女婿牵连的老头大概率是没这个机会了,所以留给卓玛丽的时间,撑破天也就剩下了五六年。 五六年虽然听上去很长,但实际上却很短。 卓玛丽如今依旧只是副科级干部,即便是杨默论功行赏,年底之前已经把她的先进给评了,开了春之后,她也不过就是正科级干部罢了,想要在五六年内成为正处,而且至少是正处级的实权干部,谈何容易! 所以,杨默很难理解她之前为什么拒绝认领那些项目,这跟卓玛丽之前一直表现出来的赤裸裸态度太不符合了,难道她不知道,这里面任何一个超级项目出结果了后,她都可以正大光明地论功行赏,然后跨过正处级这道坎,甚至再往上拔半截也不是没有可能么? 卓玛丽闻言,却是笑吟吟地侧了侧头:“老弟,你是不是有些太小看姐姐我了?” 杨默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我哪里敢小看卓姐你,公正的来讲,卓姐你已经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综合能力和综合潜力最强的那一批了,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把那些项目放出来,让你和老宋自由挑选。” 卓玛丽定定的目光在他面庞上看了足足三秒,忽然叹了口气:“老弟,你果然厉害!” 这才短短两三个月,就已经成长到了连我都没办法从你脸上的细节辨出真假的程度了。 要不是我一直在研究你这个人,说不定就这么被你骗过去了。 当然,杨默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已经跟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有些话,她自然是不能再轻易诉诸于口的,当下只能一脸认真地看着杨默:“老弟,姐姐我说过,既然上了你的船,我就没想下去过……那些地方主管单位想邀请我平调到当地宣传口工作,我拒绝了;穆家大妹子想让我留在岛国跟她一起拓展市场,莪也同样婉拒了。” 系上了安全带,卓玛丽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而是微微把身子侧了过来,语气也全然没有以往的撩人风情:“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表功,而是我想告诉老弟你……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既然上了船,就要有上船的觉悟……我有没有这个能耐单独认领一个项目是一回事,这个项目是不是你这个掌舵发话指定下来的,是另外一回事。” 微微顿了顿,卓玛丽叹了口气:“借用影视剧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你可以主动给,但我们不能主动要……这中间的区别,老弟你懂吧?” 平静地看着这位水蜜桃,杨默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意思是非要我亲自张这个口才行?你应该知道的,我素来鼓励能者上,不能者下,有些工作,你们自己张口争取,可能会更好一些。” 卓玛丽摇了摇头:“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但是我说过……我是个很受规矩的人。”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将身子靠在座椅上:“既然如此,如果我安排你接下来负责带队监督和彻查一众合资项目利用筹建期获取资本性收益不申报的违规情况,你……愿意么?” “利用筹建期获取资本性收益不申报”乃是外资和合资企业常见的一种离岸利润转移手段,而且其涉及的手法五花八门, 比如筹建期企业已结汇资金的存款利息收入不申报; 比如筹建期企业已结汇资金转变用途,向关联企业提供无息贷款或其他无偿使用; 比如筹建期企业已结汇资金购置土地和厂房后,转变用途用于出租取得收入不申报; 比如筹建期企业囤积资金获取汇率收益,清算时未正确申报; 比如筹建期企业取得财政补贴收入不申报,等等等等。 可以说,这是个极有价值的工作,在改革开放的头二十年里,各种来华投资的企业,尤其是日、韩、东南亚的投资企业,在这方面可以说没有多少家是屁股干净的……杨默一系如今合资的项目委实不少,因此彻查一遍非常有必要。 但这又是个极为折腾人的活计,以杨默一系如今的引资状况,以及即将正式启动的中日经促会带来的后续投资合作,要想认真彻查一遍,没有个大半年的功夫,休想完成。 身为法律合规部的部长,卓玛丽自然知道这种活计的耗时程度。 至少大半年啊! 如今留给她们卓家的时间本来就有限的紧,凭空在这种不怎么划算,却又十分得罪人的工作上耗费大半年的时间和精力,那不是雪上加霜么!? “好,这活,我接……老弟你划出条线出来,姐姐我保准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卓玛丽咬了咬牙,一口应承了下来。 杨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既然如此,那卓姐你不妨连带着把彻查违规跨境抵消交易的事情彻查一下,这样也更方便我划线。” 通过抵消交易,尤其是利用集团境外关联公司来降低企业集团整体税负,同样也是外资企业和合资企业经常使用的一种利润转移手段。 既然涉及到境外关联企业,那么很显然,这一块的工作难度更大,耗时也更长。 “好!既然是老弟你交代下来的,这任务……姐姐我接了!” 卓玛丽的表情有些苍白,但还是咬着牙应承了下来。 杨默:“……卓姐,如果为难的话,其实是可以拒绝的,我这人其实是很讲道理的。” 卓玛丽轻轻摇了摇头:“老弟,我说过,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既然上了你的船,那就得按规矩办事。” 杨默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卓姐,你赢了。” 说罢,便闭目沉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双眼:“卓姐,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打算认领什么项目?” 说完,轻轻地补了一句:“放心,这次是我主动给的……只要我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卓玛丽见状,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旋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吓死我了,老弟,我还真以为你要把姐姐打发出去负责那些专门得罪人的工作呢!” 杨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虽然我这边很缺人,但要是卓姐你坚持的话,我也只能忍痛放手了。” 听出杨默隐隐地威胁之意,卓玛丽极具风情地白了他一眼:“老弟你这人真是的,半点玩笑都开不起。” 杨默耸了耸肩,然后毫无绅士风度地摸出烟来点燃:“卓姐,该开玩笑的时候,我这人还是懂的开玩笑的……所以,你不妨先说说你的想法?” 见到杨默竟然在自己的车上抽烟,卓玛丽却是不怒反喜,将自己这边的窗户摇开一个小缝后,却是宜喜宜嗔地抽了两张抽纸放在右侧的中控台上:“老弟,我刚才真的没有骗你,你安排什么,姐姐就一定会不打折扣地做什么……但是如果你让我自己选项目的话,说实在话,姐姐我还真的没有想好。” 瞅了瞅面前那两张明显是准备给自己弹烟灰的抽纸,杨默也摇开了身侧的窗户,语气中充满讶异:“卓姐你竟然还没想好?” 也难怪杨默诧异,卓玛丽前段时间很是帮着他做了一系列的股权树设计,因此即便无法一窥全貌,但论及对于杨默手里面各类项目的轻重缓急了解程度,这位水蜜桃绝对远超宋文轩。 所以,在今天看了那么多系统项目的甘特图后,在杨默想来,这位实际情况极为紧迫的水蜜桃,应该早就瞄准好自己真正的猎物了才对,结果到了现在,对方竟然告诉自己没想好? 念及至此,杨默看向卓玛丽的表情有些失望。 如果这个回答是在玩以退为进的话,那么他会对这个女人很失望; 如果这个回答是真的,对方真的到了现在还没想好要领什么项目的话,那么他会更加失望。 卓玛丽见状,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虽然我没想好要领什么任务,但是我想要什么,今天下午却是终于想好了的。” 杨默挑了挑眉:“哦?” 对方想要什么,傻子都看的清清楚楚,但问题是,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啥努力都不付出,坐等成绩从天上掉下来? 卓玛丽轻笑了几声:“老弟,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的意思是……自从小白调回钻探公司以后,老弟你身边很缺人?” 杨默淡淡笑了笑:“我一直很缺人,就算小白没调回去,我也很缺人……而且新来的小卓做事还算利索,我并没有换秘书的打算。” 卓玛丽摇了摇头:“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姐姐我要的是成绩,做你的秘书又能出什么成绩?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姐姐有没有可能争取一下,成为你的助理?” 助理? 杨默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原本以为这位水蜜桃是个给她机会都抓不住的怂货,却是没有想到,人家的野心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大。 地球人助理和秘书虽然听上去很有些相近的意思,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职位……尤其是杨默的助理。 后者,基本上就是干些跑跑腿打打杂的活,最多就是充当充当传声筒,狐假虎威地吓吓人……说白了,当杨默的秘书就算再威风,那也不过萌享私权罢了,或许能从杨默这边学到点东西,但要说出成绩,那却是基本无望。 然而成为助理就不一样了,杨默是双料总经理,根据权限的不同,一些企业的总助可是能被划分进经营管理团队的高层的,要是在享有一把手的完全信任后再做出点成绩出来,成为经营团队事实上的二把手也不奇怪。 因此,与卓玛丽原本的法律合规部部长相比,总助这个大华公司尚在空缺的岗位,其实无疑要更具含金量的多。 别问为什么大华公司的总助一职是空的,问就是杨默的不败金身太过耀眼,除非他亲自指定,否则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和底气来竞聘总助一职,甚至就连董事会也没这个脸把自己的人安插过去。 见到杨默正在沉思,卓玛丽鼓起勇气:“老弟,我知道姐姐我这么点本事入不了你法眼,可问题是,随着你的摊子越来越大,岛国市场、一揽子制药项目、大华公司下属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孤岛二号项目、市里面的基建项目、随着完成全国招商的默默百炸即将走出齐鲁的817肉鸡产业项目,乃至已经在推动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和马上就要过来的陈、林两家……这么多事情,总归是要人帮着搭衬一下吧?” “老弟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不但需要两头跑,时不时的还得应对一下市里面的各种变化和突发情况,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这些项目上……找个死心塌地跟着你的人搭把手,总比把这些要紧的活计交给组织上不知道从哪安排过来的人要放心些吧?” 嗯? 杨默品出味来了:“卓姐,你是相当德州城产基金的总助?” 卓玛丽笑的很坦然:“老弟你对大华公司的掌控力人尽皆知,在不需要你操心的地盘上当你名义上的助手,有意思么?” 意思就是不想只当名义上的助手啰? 杨默笑了起来:“成,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样吧……现在马上快要过年了,你明天先去跟吕经理对接一下,趁着这段时间先把默默百售项目的业务优化一下,再把明年的新增网点数量谈下来。” “如果能够在年前,把明年新增的网点数量谈定在50家以上……明年一开春,我就在德州城产基金的会议上,提名你做总助。” 默默百售? 听到这个与那些超级工程似乎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低调项目,卓玛丽先是一楞,旋即眼底闪过一丝不出所料。 吕经理? 呵呵,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那些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却有着吕莹莹直接参与的项目,才是这位小老弟真正重视的项目。 很好,拿这种隐蔽性的项目当考题,至少说明杨默的确是真的考虑把自己变成自己人了。 “50家?老弟,你的意思……新网点的范围,不仅仅只是局限在德州和兰陵两地?” 不愧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卓玛丽很容易地久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 杨默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默默百售虽然不是ka级别,但a类超市的规模却还是能达到的,经过一年的努力,德州和兰陵两地虽然还有一定的拓展空间,但跟之前的默默百炸一样,默默百售自然也要走出去,因此新网点自然不能只局限在两地。” 其社会影响力要向默默百炸看齐? 卓玛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有些想不通,一个与各地供销系统联合推出的中型连锁超市项目,凭什么可以和已经成为国内知名品牌的默默百炸看齐。 但既然杨默隐约透露出了这个意思,那就绝对不会只是在自嗨。 “好!没问题,我明天就去拜访吕经理……老弟你就等着姐姐我的好消息吧!” 卓玛丽一脸矜持的自信,稍稍活动了一下被冻的发僵的手指,然后一扭钥匙…… 顿时, 这辆外形四四方方的公爵发出了一阵轻微的轰鸣。 “走,天色太晚了,咱随便对付一顿,姐姐我带你去吃卤汤羊蝎子去,顺便在一路上给你介绍介绍这边都有啥可以吃的好地方,免得老弟你下次再想请客的时候,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好歹也是堂堂一正处级干部,整天就只知道在闷在办公室里可不成,改明个姐姐带你见识点花活,别整的咱们德州这边啥东西都没有似的。” “还有,穆家大妹子听说要年前才回的来,老弟你扛得住不?扛不住给姐说一声,姐让朋友帮你介绍两姑娘去去火……放心,姐姐嘴巴严的很,铁定不能让穆家大妹子知道。” 正事一谈完,卓玛丽就很快的恢复了以往的做派,开始荤素不忌地东拉西扯了起来…… 第477章 第二财政(1) 在后世,城投公司素来有“地方第二财政”之称。 但实际上,这种说法是有偏差的,后世一个地区的城投公司数量可能有数十个,有区上的城投公司,有专门投资水利、交通设施的城投公司,有专门扶持某个行业发展的城投公司等等。 这么多城投公司有大有小,有强有弱,他们自己或许的确是承担着地方第二财政的责任,但你要说他们的职权和份量可以直接与地方财政部门划等号,那却是太过于一厢情愿了,不少城投公司,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话语权可言,用“兜里的钱袋子”来称呼他们,可能更加合适。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城投公司是这样,有一些大型的城投公司,不但具有颇强的经营自主性和隐性职权,甚至可以直接参与到诸如当地城市规划、产业投资、预算分配与调整等一系列重大的工作会议中去,并且影响一系列规划的最终决议。 所以,到了后世,如何通过总包和城投公司的名称初步判断项目的靠谱程度,成了各地工程老板入门的必修课,而那些以“区”、“市”为前缀,且名字具有极强指向性的城投公司,无疑是最受热捧的单位。 很显然,既然叫做“dz市城市基础建设与产业升级基金股份有限公司”,而且还是国内首批出现的实验性质的综合性金融平台,那么即便是用城投公司的视角眼光去看它,它也绝对是妥妥的重量级角色。 因此,身为公司的总经理,杨默主要的任务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人物,其实并不是吸筹,而是积极参与到dz市各种经济建设的工作会议上去,并为相关的决议制定,提供参考意见和“辅助支撑”。 ……………… 12月25日,dz市城区扩建与城市改造工作讨论会。 某个外表宛若江南大家闺秀的小秘书,左手拿着一个bb机,右手拿着一个极为突兀的大哥大,茫然无措地坐在某间绿漆白墙的等候间里,在一众秘书诧异的眼神中,迎接着社死的绝望。 而旁边的会议室中,新上任的田广跃,也同样亲切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不友好。 “应组织上的要求,为响应下发的文件精神,我市明年的重点工作之一,就是积极扩充城市面积,整改市容市貌。” 田广跃习惯性地并拢食指和中指,用力地敲了敲主席桌:“同志们呐,德州虽然已经被特批提为地级市,但是我们的一些硬性指标,还是远远没有达到地级市的标准啊!” “这其中,最紧迫的工作,就是赶紧把我们的城镇化率和城市常驻人口给提上去……要是到了明年向上级汇报工作成绩时,我们的城镇化率和常驻人口还是没有达到地级市的最低要求水平,是要被其他人笑话和非议的,甚至就连我去要政策,腰杆都挺不直!” 将“要政策”三个字稍稍加强了点语气,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资源背景后,田广跃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所以,经班子小组认真讨论过后,我们的想法是,明年我们两只手一直抓;” “一边积极向东拓展新城区,投资9个亿,以东区的5个乡镇的乡街为辐射点,以连片互通的形式,建设包括搬迁住房、市集、道路交通、电力、排污设施等在内的一系列公共设施,完成初步城市化改造,同时积极开放城市户口政策,鼓励东区的13万居民从农业户口转为非农户口!” “只要能充分吸纳东区的这13万居民成为城镇人口,我们德州的城镇化率和常驻人口指标,就会齐齐向上蹦跶一截,虽然可能距离地级市的最低要求标准还是差了一点,但所差的已然不多了……更何况我们德州如今的发展势头这么好,我们还有源源不断的外来居民嘛,两边的数字一加,常驻人口这个指标,应该是能补上了。” 说到这,田广跃侧头,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吩咐道:“李\/书\/记,你分管政法口,户籍档案也归你们管,你们这两天研究一下,讨论一下新的农转非政策该怎么制定……这样我们才能积极发动群众嘛!” 台下一些人闻言,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新东区的拓展计划还没过会通过呢,现在就吩咐拟定新的农转非政策了? 意思是不通过都不行? 这位新来的田班长,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田广跃仿佛没有察觉到下面一些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另一边,我们要积极推动市容市貌的建设……一个脏、破、乱的地级市,是没有吸引力的地级市!是没有任何外资愿意来的城市!” “所以,经班子小组讨论,我们拟定在开春之后,投资1.5个亿,启动老街区棚户改造计划!” “这一方面,可以改善我们德州的市容市貌,增强招商引资的吸引力;” “另一方面,随着dz市的发展和扩建,那些老街区会逐步成为新城市的市中心……整改出来土地,不管是用做工业用途招商引资,还是作为商用,都是一件非常有利于德州经济发展的事情嘛!” “当然,棚改无小事,在工作推进过程中,我们也必须要照顾好群众的情绪,给予适当的补偿,做好安抚工作和后续的安置工作!” 说到这里,田广跃顿了顿:“大家觉得呢?” 大家觉得? 你一口一个班子小组讨论决定,你让我怎么反对? 见到台下纷纷响起分不清真假的应和声,田广跃笑了笑,然后翻开了压在下面的文件:“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具体分配工作了啊!” “等等,我有几个问题想向组织上了解一下。” 随着众人诧异的眼神,位于下方后半排的杨默举起了手,语气并不见多少波动。 见到竟然是这位主跳出来,众人的眼神顿时复杂了起来。 虽然说杨默的座次排在毫不起眼的后半段,但那是因为德州城产基金属于企业性质,但你要真的只以座次论轻重,那你就真的蠢的没边了。 见到是这位直接推动了德州县升地,备受赵老器重,前天刚刚被自己小小敲打了一下,转手就给了自己一记小难堪的年轻人这档口举手发言,田广跃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不动声色地扫了扫跟自己隔了两个座次的叶涛,又跟身旁的副班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这才露出一个充满亲和力的微笑:“是基金公司的杨总啊,说说看,你这边有什么情况是想向市里面了解的?” 田广跃把“基金公司”这四个字专门点出来,无疑是在向大家强调,杨默不是行政系统的人,出于最起码的尊重,我才使用这么柔和的语气。 同时,这也是在告诫大家,你别管这个年轻人多么有能量,多么受上级重视,但他毕竟不是我们行政系统的一员,所以有些人在跳出来之前,麻烦先想清楚了。 杨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没有察觉到那一道道充满复杂意味的眼神似的,只是如同一个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似的,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认真看了看,这才露出一个虚心请教的表情,开口问道: “第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田\/书\/记……关于合并东区5镇,以及老街区棚户改造的工作,是组织上下发的指导文件做出的相关指示么?” 此言一出,大家伙的脸色顿时变了。 尼玛,这年轻人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这种问题还用问? 田广跃的表情却是不变,微笑着回答道:“这两项工作自然没有专门的指导文件……杨总毕竟是刚跟我们行政系统进行合作,有些事情可能并不清楚,组织上只是强调dz市要尽快把该补的基础补上来,至于怎么做,却不会做出具体指导……因此,只要符合组织上的文件精神,这两项工作属于dz市的自我规划,并不需要专门请示上级。” 杨默点点头:“谢谢田\/书\/记解惑……既然这两项工作不是组织上安排的硬性任务,那么请田\/书\/记见谅,身为德州城产基金的负责人,有些情况莪可能需要进一步了解。” 听到“不是组织上安排的硬性任务”几个字,田广跃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旋即却是哈哈一笑:“杨总但问无妨……工作会议本来就是讲究公正、公开、民主集中嘛,不单是杨总有疑问可以直接提出,其余的各位同志有什么想问的,同样也可以一并问出来嘛……在座的各位是刚刚搭建的新班子,正是需要磨合,需要互相了解,需要畅所欲言的时候嘛!” 叶涛听见“各位都是新搭的班子”这句话,神情忍不住变了变,扫了扫台下几位为数不多的老面孔,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应和。 杨默脸上的谦和而无害:“田\/书\/记这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第一次跟贵系统正式合作,没有经验,有些问题不请教清楚的话,实在是心里没底,见谅,见谅!” “所以,我接下来想请教的问题是……新东区扩建的那9个亿资金,由谁来出?” “涉不涉及我们德州城产基金公司?” “如果涉及到城产基金的话,我方的分摊比例是多少?” 田广跃哈哈一笑:“既然叫做德州城产基金,那么dz市的扩建工作,贵公司自然是需要尽上一份力的……毕竟市里面之前就已经注入了一大笔钱在贵公司里了,其用途本来就是用于dz市的基础建设的。” 杨默提醒道:“田\/书\/记,dz市的扩建,我们城产基金自然责无旁贷,但当初在这一块分配过来的专项资金只有4.3个亿。” 田广跃笑了笑:“这个情况我们自然考虑到了,所以班子小组的想法是,这9个亿的投资里,市里面承担3个亿,贵单位分摊6个亿……中间的1.7亿差额,由贵公司发行城建债券补上,首批筹措资金不能低于5000万,首批资金的到账时间也不能晚于明年的3月15日。” “待扩建完成后,新增基建设施里,分配5%的总值产权和3%的公共设施管理使用权交付贵单位,然后再由贵公司自行运作,用于冲抵债券本金和利息。” 严格来讲,如果不讨论实际落实难度的话,这个方案已经是非常优惠了,如今的国内地价还没炒起来,也没有引入各种各样的资本游戏来注水资产,这5%的新增基建设施产权的实际价值可跟后世不可同日而语……就更别提那3%的公共设施管理使用权了,懂行的都知道这东西的含金量有多大。 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个相貌颇有些威严的中年人一眼,杨默没想到对方的步子敢迈的那么大……果然不愧是有资源背景的空降兵,这底气就是足。 不过他没现在就这个解决方案中存在的问题提出质疑,只是点了点头:“所以老城街的棚户改造工程,市里面也是打算按照1;2的比例,与我们德州成产基金公司分摊资金了?” 田广跃却是摇了摇头:“不,棚改工程所需的那1.5个亿,市里面只能承担3000万,其余的1.2个亿,可能还需要贵公司全部想办法……可以分成三笔分批注入,但由于项目的特殊性和敏感性,四条老街的棚改工程总计启动资金不能低于1个亿,因此要求贵方首批筹措资金的占比也会比较高,不能低于7000万,首批资金的到账时间也不能晚于明年的3月1日。” 说着,田广跃叹息一声:“没办法,虽然经历了近一年的快速发展,但德州的底子还是太薄了,处处都需要用钱,市里面能挤出3000万来,已经是极限了……不过作为补偿,棚改后的资产再分配方案,可以由贵公司自行提出,只要诉求合适,市里面绝不会为难。” 杨默又是轻轻点了点头:“谢谢田\/书\/记的解惑。” 旋即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很遗憾,作为资金筹措方之一,我可能无法按照要求完成田\/书\/记下达的任务了。”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皆惊,纷纷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向这个年轻人。 田广跃也是眼底闪过一丝惊怒,不过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露出一种不解的表情:“杨总,组织上成立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用意,本就是在探讨充分利用社会闲散资金来支援地区基础建设和经济建设的可能性;” “之所以力排众议,委任大华公司成为基金公司的唯一经营负责人,杨总本身那独具一格的经济视野和操盘能力固然是主要原因,但大华公司那众所周知的强大募资能力,却也同样是一个重要考量因素;” “所以,我很想知道……” “既然杨总可以轻而易举地召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加盟会,收取2.7亿加盟费,一口气在17个省份共计375个城市开设超过3000家加盟店,把默默百炸品牌和附带的817肉鸡饲养项目推向全国;” “也可以亲自接见来自德州、兰陵两地十几个县份的数百家当地单位和个人,然后轻易筹措4.6亿的项目债券用于推动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更是可以与岛国的三公株式会社、第一制药、大冢制药等知名药企合作,通过十万亩级的人工桑黄培育基地项目和产权金融交易的模式轻松吸引数百亿日元的投资;” “甚至还可以利用品牌出海计划,通过中日经促会这个半官方商会,仅仅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就草拟了七十余份,规模高达147.6亿日元的双边合作和代理协议;” 一口气说了几条杨默最近的大动作后,田广跃的表情虽然依然带着微笑,语气却开始严厉起来:“可为什么一谈到推动dz市的基建工作,杨总这边却告诉我无法完成市里面的请求!?” “难不成,杨总是忘了组织上成立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初衷了,忘记了你身上的使命了么!?” 虽然因为杨默是分属于另一个系统的缘故,田广跃并没有当场拍桌子,但台下所有人还是听的毛骨悚然。 这尼玛,分明是诛心之言啊! 给你扣上一顶“忘记使命,站位不正”的帽子,任你成绩做的再出色,也照样逃不了一顿挂落,要是中间自己再出点什么岔子,被借题发挥一番,说不定就是一顿雷霆。 孰料杨默对着田广跃那听起来无足轻重,实际上却是杀伤力十足的指责,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田\/书\/记,我想你搞错一件事情了。” “并不是我忘记使命,不肯帮助市里面筹措足够的资金推动城市扩建工作,” “而是田\/书\/记你可能对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职责的理解有所偏差,对于社会融资工作的实际运作也缺乏了解;” “更重要的是……” “德州地区目前可以实际盘活的民间资金有限,可以兑付的资产总量也极为有限;” “换句话说,即便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愿意积极融资,按照田\/书\/记的要求一口气把那4.3亿的专项资金全部投进去,然后涸泽而渔地融上几个亿,把新东区的拓展计划和老街区棚改计划所需的资金全部落实到位;” “然后呢?” “dz市明年的水库修建、电能增产、交通扩建、燃气铺管、城市排污系统、新工业区规划、职工安置、养老社保、医疗健康、城市宣传、旅游景点打造等等一系列的基建工作的所需资金,全部都可以放任不管,然后交由市里面自行负责,然后分摊到各部门去自行创收?” 听到杨默一口气点出明年那么多急缺资金的工作和项目,所有人的脸色都不自然了起来。 听到“自行创收”这四个字,更是表情大变了起来。 有资格参加今天这场会议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这四个字所蕴含的无尽艰难和巨大风险的。 尼玛,要是这些预算全都得靠部门自己创收,那不得翻了天!? 当然,更主要的是…… 德州城产基金公司那边不是还有不少钱么,怎么提着提着就提到了“放任不管”这四个字? 还有…… 什么叫目前可以实际盘活的民间资金有限,可以兑付的资产总量也极为有限? 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问号,不少人直接把目光投向了主席台上的田广跃, 却愕然地发现,这位新上任的空降兵,此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 —————— ps:本章先写这么点,等明天还在的话再说。 本来是不愿意写这种情节的,但有些东西又不能不交代,因此试着蜻蜓点水一番。 对了,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了,五四青年节和520没啥可过的,但是儿童节却是需要大大庆祝一番。 祝大家童心永在,儿童节快乐! 其实也可以偷偷买个手办来安慰自己哦~ 以上。 第478章 第二财政(2) 作为新上任的副班长,主抓经济的尤亚坤虽然并不愿意见到市里面贫瘠的预算一上来就被大张旗鼓的城建工作花的七七八八,但补上基础指标乃是组织上的指示,他也不能反对。 只不过看到田广跃的表情不好看,身为工作搭档,他不能不出来缓和一下气氛,当下柔声开口问道:“杨总,我有些不太明白,德州各地这两年发展的势头很好,德州区(原dz市)的市属企业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筹借出足够的资金出来;” “但是诸如临邑、禹城、齐河、平原、陵县等地,或是矿产丰富,或是在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的扶持下,出现大批量的新兴产业以及合资项目……当地的企业虽然有大有小,但经营状况普遍要比德州区的企业要好得多;” “虽然新东区拓展计划和老城街棚改工程两个项目所需的资金差额高达2.9个亿,委实不是一个小数字,但如果分散到各县区的那上千家效益良好的企业身上,却并不是什么很大的负担;” “再说了,杨总你人脉广泛,德州地区不够,还有兰陵、还有莱芜,甚至还有东营嘛!” “既然贵公司倡议的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可以向兰陵地区的企业和个人募资,那么我们dz市的基建债券也同样可以向其余地区的单位和个人开放嘛……有市里面作保,收益又这么稳定,想必愿意购买的单位和个人并不少。” 说到最后,尤亚坤一脸疑惑地看着杨默:“所以,我有些想不通……杨总你说的涸泽而渔从何而来?” 这就是新晋地级市的尴尬之处。 虽然说升为地级市后,按理说市里面已经有这个权限对于各县区的工作做出指导,甚至可以以一种强势的态度“帮助”德州成产基金公司把债券分摊到县里面去。 但是理论归理论,实际归实际。 但凡是对体系内运作有所了解的同学都知道,工作是不能这么做的。 就连一个普通的县级市在换了班子后,都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去梳理和磨合各种工作,更何况是身份陡然发生了变化的dz市? 所以,作为一个刚刚升上来不到半个月的新晋地级市,市里面不但不方便对所辖县份指手画脚,反倒是需要用一种怀柔的态度不断地开展各种交流会和恳谈会,用以梳理和维持整个区域常规工作的正常运转……至于以直属上级的身份发号施令,那至少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因此,面对着扩建改造所需的庞大资金,在市财政力有不逮的情况下,最大的依仗其实并不是陡然强加了一大截的公权,而是杨默这个在各地拥有着强大影响力和号召力的财神爷。 ……………… 听到尤亚坤隐晦地把如今市里面的难处点了出来,还把“其余地区”和“个人开放”几个字稍稍加强了点语气,杨默很容易地就明白了对方的某些态度。 果然老叶的看法没错,毕竟是新搭的班子,又不是从同一个区域调派过来的,尤亚坤和田广跃的立场并不完全一致。 不过这并不妨碍杨默用一种爱莫能助的语气回答道:“尤\/市\/长,您是主抓经济建设工作的,应该知道,除非是面对着国家大义,又或者是组织上传达了指示……否则的话,这个世界挨板子的生意有人做,但亏本的生意没人做!” “我承认,由于有市里面作保,城建项目发行的债券远比其它投资手段要安全和稳妥的多,而且15%的年化率已经是个不错的收益了……毕竟如今银行5年定期存款的利息也才给到13%。” “但问题是……如果仅仅只论利息收益,dz市的城建债券,真的很吸引人么?” 哗啦啦,杨默把手上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到了某页,扫了一眼后,便面无表情地念了起来: “1984年,国内的通胀率开始出现小幅波动,从1983年的1.5%提升到了2.8%;” “1985年,通胀率迅速飙升,一口气达到了9.3%;” “1986年,通胀率小幅回落,回到了6.5%的水平,” “1987年,通胀率再度小幅增长,升到了7.3%;” “1988年,国内的通胀率创十年新高,达到了惊人的18.8%;” “1989,国内的通胀率稍有下滑,但依然保持着18%的高位;” “1990年,根据统计局预测的数据,在各部门的努力之下,本年度国内的通胀率得到了有效控制,一口气降到了3.1%,算是回归到了正常水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积极通胀水平。” 视线离开了笔记本,杨默平静地看着尤亚坤:“尤市,虽然媒体已经再三强调,国家的通胀水平已经维持在了一个积极健康的水平,我们也相信这个判断,但是我们都清楚……光我们相信没有用,要其他人相信才成。” “可问题是,从1984到今年为止,也不过就是短短七年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企业负责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七年来的种种变化……别说自己亲身经历过了,哪怕是没有经历过的人,看上一眼这七年来的通胀率变化曲线,又有多少人敢去赌未来五年内,国内的通胀率不会再次攀上高位?” “可别忘了,dz市发行的基建债券,最短的都是五年期……在漫长的五年面前,今年3.1%的通胀率,以及统计局给明年做出来的3.4%这个预测数字,根本不具备充足的参考价值!” 谈及自己的擅长领域,杨默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给人予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习惯性地轻轻叩了叩桌子:“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生产企业的金融投资收益计算方式和闲散资金的投资收益计算方式完全是两码事。” “一旦债券兑付的五年期内,国内的平均通胀率超过5%,那么仅靠债券每年13%的利息,就无法覆盖企业这笔投资资金的综合收益了;” “而如果一旦在债券兑付的五年期内,国内的平均通胀率超过7%,那么从生产企业的实际综合收益角度来说,这笔钱等同于亏掉了一半以上!” 面对着所有人惊诧无比的眼神,杨默的表情平静而笃定:“不要怀疑这个数字,通胀对生产企业,尤其是那些现金流其实并不如何充沛的生产企业所带来的复合性影响因素,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而在如今国内经济快速复苏的增量大环境下,生产企业因为被锁死了部分资金所可能造成的机会成本丧失、市场让渡、第三方拆借等一系列损失,也远比普通人以为的要大得多!” 等到众人愕然而有些不自信地低头沉思了起来后,杨默这才毫不留情地落下了一记重雷:“因此,dz市所发行的城建债券,对于投资方来说,那点利息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相信我,如今的企业都有自己的第三方融资通道,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这么点收益的话,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赚到两倍、甚至三倍于我方给出的利息!” !!! 此言一出,田广跃的脸色固然又阴沉了几分,尤亚坤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起来:“杨总,既然你说那些企业和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第三方渠道获取两倍甚至三倍于我们的利息,难不成……城建债券对他们而言,就没有吸引力可言了?” 显然,杨默态度让对方感到了些许不愉快,开始敲打起这位年轻人来了。 尤亚坤的眼下之意很明显,如果城建债券对于那些投资者没有吸引力可言的话,那你们德州成产基金公司的存在意义又何在?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不,城建债券对于投资者,尤其是那些大体量、有实力的投资者非常有吸引力。” 正当众人惊讶于杨默这番很有些前后矛盾的观点时,杨默却是语调一转:“但城建债券对于投资者而言,真正具有吸引力的并不是那点利息,而是……建设项目完工后,按比例分配出来的那些固定资产的处置权和公共设施经营管理权!” 诶? 是那些玩意? 扫了一眼满脸惊奇的众人,尤亚坤忍不住舒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杨总,下次可不要这样了,有什么话一口说完嘛,我差点以为我们的城建债券卖不出去了!” 说到这,他沉吟了一下,瞅了瞅旁边依然不置一词的田广跃,轻轻点了点头:“基建之后的固定资产分配和部分公共设施的经营管理权虽然有些敏感,但是不怕嘛……既然德州已经成为了分税制改革试验点,那么为了更好地推动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市里面也是可以做出适当让步的嘛!” 长久以来,习惯了以国有企业为地区经济主体的齐鲁地区,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在即将到来的全方位市场化浪潮中,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在这个依旧还是政企不分家的年代,反正都是公有制,反正都是自家人,我多管一点、你多管一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嘛……这么多年来,各大型国企代行地权的事情难道还少了? 杨默看着没有丝毫防备的尤亚坤和众人,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啊,对于水下的危险,一无所知。 迅速地压下脑海中的感慨,杨默却是摇了摇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如果我们城产基金公司现阶段将那4.3亿的专项城建资金全部放出,然后帮着市里面超额募集那2.9亿资金无疑是在涸泽而渔的原因。” 望着脸色微变地众人,杨默的语气冷酷无比:“如今的dz市缺乏足够的、有价值的公共兑付资产,即便是市里面放开政策,开放再多比例的新建固定资产的处置权和公共设施经营管理权,对于投资者而言,也是没有多少吸引力的!” 尤亚坤被那些闻所未闻的名字和杨默这种一波三转的说话方式整的有些烦躁,当下沉声问道:“杨总,这又是为什么?” 杨默表情不变:“原因很简单,这年头的投资者,宁愿抱着一百万去汕头和海口的商业街买上一间铺面,也绝对不会在县城里用这一百万买上一栋楼……哪怕这栋楼建的再漂亮!” ??? 听到杨默如此直白的比喻,别说尤亚坤了,就连其余人,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尤亚坤有些不愿意相信地问道:“杨总,你的意思是……即便我们开发了新东区,那些投资者也认为那边的新分配固定资产没有任何价值?” 杨默平静地拿起桌子上的白瓷杯喝了一口茶:“新东区建成之后需要大量搬迁人口和就近企业过去……如今的东区五镇,有成型的高产值产业么?有足够的规模以上企业么?” 尤亚坤顿时被问住了。 如今的东区五镇,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农业区,但也没有什么成型的工业产业,就更别提“高产值”这三个字,拢共就四百余家企业不说,90%以上全都是中小规模的乡镇企业,剩下的大部分更是家庭作坊。 没有成型的产业做支撑,新东区那边怎么快速产生投资吸引力和人才吸引力?经济怎么活跃起来? 经济不活跃起来,那些分配出去的资产值个屁的钱,傻子才会瞧得上那些跟荒地废房一样的玩意! 轻轻吸了一口气,尤亚坤松开了叉的有些发疼的双手,脸上的温和笑容不变:“关于新东区的规划和拓展,我们稍后再议……既然杨总认为新东区的城建债券对于投资者缺乏吸引力,那么老街区的棚户改造工程,总归是没问题了吧?” 似乎是为了活跃会场气氛,尤亚坤笑呵呵地环视了一周,用一种轻松顽笑的语气说道:“那四条老街区可是靠近未来的市中心,等我们把dz市明年的城市规划图做出来,想必那些城建债券要被卖爆……别说募集1.2个亿了,就算募集工程全部所需的1.5亿资金,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来,市里面就可以省下3000万的预算了……三千万可是一大笔钱,拿这三千万去支援支援市里面的其它项目,那也是能减轻一下大家身上的压力的嘛……大伙说是吧?” 不得不说,能派来主抓经济工作的,都是懂得变通和抓机会的。 既然新东区的拓展规划从逻辑上被杨默指出了一个偌大的漏洞,那就干脆放置争议,先把老街区棚改工程的募资工作敲定下来再说。 你杨大总经理既然以项目真实回报率低、募资困难的理由以一个近乎直接拒绝的态度推掉了新东区五镇的项目募资工作,那么老街区棚改工程的募资工作,你总推不了掉了吧? 那里可是靠近未来的市中心,实际投资回报率不存在任何问题。 最关键的是,如果能省下三千万这么一笔庞大财政支出,那么对于嗷嗷待哺的各部门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抗拒的巨大吸引,如果这张牌打好,对于他是一个极为不小的裨益。 听到可能又能省下来三千万的预算,众人眼睛一亮,看向尤亚坤和杨默的眼神,忍不住有些炽热起来。 杨默很好地维持住了一个“外人”的形象,对于这些很有些莫名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如果市里面打算将棚改工程所需的款项全部以城建债券的形式募资,将总产值的5%的固定资产和3%的公共设施管理经营权仅以1.5亿元的超低价格出让给投资者,作为第三方单位,德州城产基金没有任何意见……但我需要市里面一份正式文件。” 听到“超低价格”这四个字,尤亚坤差点连脸都绿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仅以1.5亿元的超低价格出让给他人”? 你是在给我扣上一顶贱卖资产的大帽子么? 还有,什么叫需要市里面给你出具一份正式文件? 你丫的摆出这么一副生怕被牵连的姿态,是想给莪难堪么? 当众被无端含沙射影地指控了一番,饶是尤亚坤的养气功夫极好,也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怒气:“杨总,请你把话说清楚,老街区棚改是田\/书\/记和班子小组一致表决通过后的决议,我建议将项目预算全部以城建债的形式募资,也是考虑到市里面的财政困难和各部门的不易,1.5亿元的资金对于如今的dz市来说更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款……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贱卖了?” 果然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这一开口就把田广跃和班委小组扯出来当挡箭牌,更是将在座各部门的负责人隐隐捆在了一起。 杨默却是面不改色:“尤市,我知道1.5亿元是一笔巨款,更知道如今的德州财政预算紧张,但我想您听错了,我并没有指责您贱卖资产的意思,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用全部发行城建债的形式募资,并将固有资产和公共设施管理权的让渡占比最大化,的确是一笔极为不划算的生意……1.5亿元,的确是一个超低价!” 说到这里,也不待尤亚坤继续发问,杨默扫了一眼众人:“在这里,容我稍稍解释一下……棚改的那四条老街,不仅仅只是未来会比较靠近dz市的市中心那么简单,它们更是位于大华商业示范区的次级商圈的边缘;” “等到明年开春,大华公司就会联合大华工业园周边的5个园区和142家领头单位,开启二阶段次级商圈扩容计划,届时,原定于棚改的那四条老街,会有三条被并入新的次级商圈范围。” 微微顿了顿,杨默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强烈的自信:“最多只需要两年半,新扩容的次级商圈就会彻底被盘活,届时那三条老街,哪怕是1%的固定资产产权,其资产评估价格也将远远超过1.5亿!” !!!! 次级商圈扩容计划? 众人心里一惊。 —————— ps:万字大章,分开来发,晚上12点还有一章。 一方面是手痒了,明天打算出去钓钓小翘嘴; 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看不到,见谅。 第479章 第二财政(3) 随着原本的dz市被划定为德州区,根据未来的城市规划,大华工业园那一片将会大兴基建,联通老城区,将其打造成为新的城市cbd。 正是基于这个考量,原本位于主城区的边缘地区,但却是联通大华工业园的那四条老街才会启动棚改工作,为的就是美化老城区通往商业示范那两条干道周边的市容市貌……没人是傻子,紧着商业示范区这么一个日进斗金的宝贝疙瘩优先发展,是再正常不过的决定了。 但是如果杨默说的是真的,这四条老街区里有三条即将被并入后续的次级商圈扩容计划,那眼下这件事情就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由大华公司主导建设的那个商业示范区实在是威力惊人,即便仅仅只有半年多一点的事件,但周边那几个被划入次级商圈的工业园区凭借着大华那边的经营指导和人员导流,却也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不少单位甚至为了不影响商业氛围,连生产业务都直接停下了,然后满世界地去寻找新的厂房去承接越来越鸡肋的主业生产任务。 所以,如果那三条老街真的被并入新的次级商圈的话,那么其未来的资产价值是极为惊人的,“1%的资产总值就远超1.5亿”的说法或许有些过于夸张,但田广跃提出的那个债券融资方案让市里面亏大发了却是一定的。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大华商业示范区的次级商圈,以杨默的本事,别说两年半了,哪怕只需要一年,甚至是刚刚把消息放出去,那边的地皮和房产就能炒成一个天价! 可别忘了,市里面刚才提出来的方案是5%的新增资产产权和3%的公共设施管理经营权……这里面的区别和弹性空间,大了去了! 如此说来…… 如果非要坚持原本的融资方案的话,那么到时候还真的难说会被组织上怀疑是在贱卖资产,然后派出工作组下来调查一番啰? 想到这里,在座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田广跃和尤亚坤的眼神也不免有些奇怪了起来。 尤亚坤原本也是被杨默突然抛出来的消息惊的不行,但捕捉到下面人那些有些闪躲的眼神后,却是差点连肺都要气炸了,当下沉声问道:“杨总,此事当真?” 杨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那是肯定的啊,关于商业示范区次级商圈扩容的计划,早在一个月前就提交到市里面了。” 尤亚坤闻言,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原本还打算用“新情况、新变化”的名义提议将棚改项目的表决暂时押后,等重新研究出新方案后再议不迟,这样既避免了一场极大的风险,又给了自己一个极好的下台机会。 结果杨默此话一出,竟然连他的后路都堵死了。 一个月前就把扩容计划提交到了市里面? 这要是说自己不知道这事,岂不是清晰无误地告诉大家,自己这个主抓经济建设的副班长连基本情况都没去了解,就轻易举手表决? 这是极为严重的工作态度问题,是要失大分的! 可要是说自己早已知道此事,这很有些罔顾事实不说,性质更加恶劣。 你要是早就知道这个扩容计划,却还是表决通过了这个让市里面吃了大亏的融资方案,那对不起……组织上可能真该派工作组下来了。 脑海里闪电般地衡量了一下得失,尤亚坤深深吸了一口气,脑袋一扭,语气里全是不悦:“叶常务,既然是一个月前递交上来的计划,你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这个锅甩的干脆利落。 一个月前,德州还没正式升为地级市,他也没有过来赴任,因此在清晰表达了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之后,责任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叶涛这在场为数不多的前任班子成员身上。 被陡然发难,叶涛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怪异无比的表情, 惊诧、错愕、冤枉、哭笑不得。 旋即隐去,换成了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尤市,那个……是我不对,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来得及向您做专项汇报,呈交上去的资料,也没有做好分类工作。” 大伙瞧见叶涛这么一副吃瘪老实人的神情,顿时了然。 瞧着架势,应该是这位副班长上任后忙于和田广跃试探沟通,以及协商处理各部门的人员调整和任用, 再加上新班子嘛,对于那些在自己面前没有足够份量的老班子成员总归是有些别扭和看法的,因此便没有给叶涛多少直接汇报的机会,而是让他把之前所有的资料全部直接送过来,等到他有时间的时候再慢慢看。 呵呵,如今的dz市,由大华公司牵头搞出来的大项目不知凡几,而且杨默又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主,这才刚升为地级市没多少天呢,便又给成产基金公司的新班子们来了个强势无比的下马威,然后整出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出来……那么多重要的项目和文件,刚刚上任不到半个月的尤亚坤连看都还没看完呢,哪来的这功夫理会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次级商圈扩容计划”? 这份文件只怕是看都没看过一眼的吧? 想到这,许多人看向叶涛的眼神忍不住有些同情起来,这才刚搭伙不到半个月呢,就莫名其妙地替人家背了个黑锅,这位只有副厅级的常务,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同情叶涛的同时,一些人看向尤亚坤的眼神,也不免也多了几分意味难明。 作为上一任班子的成员,叶涛这位常务与杨默的私交之好固然人尽皆知,但他本身在工作上的兢兢业业也是颇为有名……要不是他一直在全力协调和配合,dz市即便是有了大华公司这个宝贝,也断没有可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就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连这种有功绩在身,工作态度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老功臣都能被尤亚坤随时丢出来背锅,那么以后自己…… 人事变动太过剧烈所带来的后遗症在此刻尽显无疑。 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考虑,出于平衡考虑,德州升为地级市后的班子重组过程中,不但一下空降了大量的新面孔,这些新面孔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彼此之间大多并不认识,对于彼此的性格和脾气也没有什么了解可言。 换句话说,如今的大部分人,都是处于一个盲人摸象的过程中,且这个过程不出预料的话,还会持续一个不算短的时间……大家都是快修炼成精的狐狸,哪有那么容易让你摸清本来的面目? 所以,尤亚坤方才那一番出于紧急避险考虑,把叶涛拉出来背锅的行为,其产生的副作用就可想而知了。 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田广跃察觉到了氛围的微妙变化,忍不住皱了皱眉,余光扫了扫眼角处略有些懊恼的尤亚坤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敲了敲桌子,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视线再度集中到自己身上后,这才平视杨默,开口说道:“很感谢杨总及时提醒,给市里面挽回了一场重大损失。” “但问题是,按照杨总的看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市里面总归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说到这里,田广跃语气里微微带上了一丝警告:“要知道,组织上是下了文件的,要求市里面尽快把该补的数据补上来……要是都像杨总这样整天锱铢必较的,完不成组织上交代的任务,可是要被通报批评的!” 不过很可惜,身为国企系统的干部,杨默或许对主抓经济的尤亚坤有所敬畏,但偏偏对于这位主抓党务工作的一把手没有任何忌惮。 当下只是轻轻笑了笑:“田\/书\/记见谅,身为德州成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确保每一分钱的专项资金花得起所,是我的职责所在。” 田广跃眼皮子跳了跳,却是笑了起来:“杨总说的很对,各司其职才能把工作一起做好嘛!” 说完,稍稍沉吟了一下,用一种探讨似的口吻征询道:“老街区棚户改造的事情,涉及到市里面以经济示范区打造新的经济引擎计划,却是刻不容缓!” “我觉得要不这样吧。” “既然杨总说了,待到纳入商业示范区的次级商圈后,那三条老街的资产价值将会立马暴增百倍,那么为了将损失减少到最小化,将市里面的收益最大化……干脆这样,那1.5个亿的项目资金,全部从贵公司的专项账户里出,市里面依然会按照对外发行城建债券的标准,让渡5%的资产处置权和3%的公共设施管理权,但这些回报,全部留给贵公司。” 田广跃笑的很爽朗:“大家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可是市里面的重点企业,大华公司更是dz市排名第一的龙头央企,把这些资产交给贵方打理和二次分配,想必无论是谁,也不能说咱们贱卖资产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应和了起来。 必须说,田广跃的这个方案可谓是两头讨好,既卖了杨默一个偌大的人情,又不会被任何人非议……德州能成为地级市,大华公司当记首功,而且对方还是央企,把这些高价值的资产让渡给给对方,无论从道义还是从大原则,没人能挑出半点毛病。 只不过很显然,如果这话是由尤亚坤来说的,那自然不会存在任何问题,但田广跃的主要工作并不是抓经济,因此给出这个做出了巨大让步的解决方案后,那肯定是有别的诉求的。 果不其然,还没等杨默点头或是摇头,田广跃就是语气一转:“当然,市里面对城产基金公司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也希望贵公司能支持一下市里面的工作……关于新东区五镇的开发和拓展,我希望杨总能充分发挥一下自己的影响力,将所需资金筹措到位,而市里面也会给予最大程度的支持……怎么样?” 杨默自然知道“给予最大支持”这几个字从这位一把手的嘴里说出来具有怎样的份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很抱歉,田\/书\/记,在没有足够的高价值兑付资产之前,德州城产基金真的没办法帮市里面筹措到如此巨大的资金……实不相瞒,为了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我已经把德州、兰陵十几个县份上能筹措的闲散资金,全部都借过来了。” 田广跃脸上的笑容不变:“如果杨总觉得不好再次开口的话,那也不怕,实在不行……拓展新东区的那6个亿资金,同样也可以由贵公司直投嘛……还是那句话,市里面承诺的那三亿资金,不会少出一分钱,而杨总你这边需要市里面给予什么样的支持和回报,也大可以说出来。” 杨默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田\/书\/记,城产基金公司用于支援市里基建项目的专项资金拢共就4.3亿,即便不考虑明年各部门的其它计划项目支出,光棚户改造工程这边就去掉了1.5亿……账上哪里还有6个亿来支援新东区的拓展开发工程?” 田广跃哈哈一笑:“杨总说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即便不算贵公司为了推进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所筹集的那些资金,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初始资金也高达22.5亿元……专项账户上的钱没那么多,不代表贵公司真的没钱嘛!” 此言一出,众人忍不住又是抽了一口凉气。 看这样子,田广跃今天是非要把这两个工程敲定下来了。 不过…… 好像说的也对,城产基金的账户上,可不仅仅只有当初市里面注进去的那4.3个亿。 杨默闻言,却是毫不留情地摇了摇头:“田书记,我说过,你可能对于城产基金公司的理解有所误会……如果只是普通的城投公司,市里面要怎么安排账上的资金使用,自然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很遗憾,德州城产基金公司不仅仅只是承担着城投公司的责任,它更是担任着dz市工业产业大基金的管理和运营责任,这两部分的资金是分割开来的,尤其是大基金,更是涉及到组织上对于地方产业升级的重要实验,是需要向组织上单独汇报和负责的。” “所以很遗憾……这一块的资金,市里面没有调用的权限。” 说到最后,杨默笑了笑:“当然,田\/书\/记也可以向组织上打申请报告,如果组织上批准了,别说6个亿,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独立主投16个亿都没问题!” 田广跃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向组织上申请调用产业大基金里的启动资金? 我tmd有这个能耐,还不如直接让组织上直接转移支付个16亿过来更靠谱些。 该死的,这个年轻人也太不懂得变通了吧,左右那些钱暂时还没去处,暂时借给市里面拓展新东区又怎么了,难不成等到市里面把局面稳定了下来,连偿还能力都没有? 不过这话他却是不敢直说,杨默与别人不同,是组织上极为看重的人才,而通过大基金去快速推动地区产业升级也是上级极为看重的实验项目,要是自己敢多劝上几句,指不定到时候就要被叫到省里,甚至是帝都去谈话。 该死的! 这是什么一副烂摊子啊! 那边组织上要求在明年之内把该补的基础数据不上去,这边却是连启动基建项目最起码的资金都被卡。 你让老子怎么开展工作!? 见到田广跃的胸膛伏起的有些剧烈,杨默扫了一眼状若寒蝉的众人,脸上却是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田\/书\/记,按理说,我作为非行政系统的一员,是不该过问市里面的其它工作的,但这件事好歹与我们城产基金公司息息相关,所以我很好奇……” “关于dz市基础指标的补齐计划,一个多月前不就已经探讨出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出来了么?” “有着更稳妥,更有兼顾性的实操计划不去推行,反倒是一个劲的在条件不成熟的东区五镇和棚改计划上使劲……难不成,市里面有其它的一些考虑?” !!!! 什么? 一个多月前就有了补齐基础指标的计划? 我怎么不知道!? 下意识的,田广跃扭头看向与自己隔了一个座次的叶涛,很想如同之前的尤亚坤一样当场质问一番,但一想到到时候出丑的很有可能是自己,便硬生生地忍住了冲动,而是用一种自责的语气说道:“也怪我,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各部门组织机构的调整,连办公室都没回去过几趟,耽误了叶常务向我汇报的机会。” 说完,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一抹谦虚而温和的笑容:“正好,今天是城市规划工作会,趁着这档口,叶常务不如把你们之前拟定的计划跟大家介绍介绍,也好让我们共同学习一下?” 叶涛脸上还是那副老实而略显文弱的表情,稍稍推辞了一下后,便在田广跃的强烈要求下,有些拘束地倾了倾嗓子,打开了面前的话筒。 “首先,非常感谢田\/书\/记能给我一个当众汇报工作的机会。” “其实关于德州如何补足一个地级市该有的基础数据,我们在两个月前曾经做过一些不成熟的思考,也拟定了一些不成熟的方案……在这里,我就厚着脸皮向大家概述一下这套方案的想法,不足之处,请田\/书\/记、请尤市,也请大家共同斧正。” 微微顿了顿,叶涛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平和,但却开始自信起来:“其实这套方案的思路非常简单;” “教员说过,【人存地失,人地皆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 “所以,我们的方案也是走的同样的思路……” 第480章 第二财政(终) 时隔半个月,叶涛再度坐到了主席台上,如同一个普通常务一样,当着班子重要成员的面主持汇报重要工作、探讨想法。 没人知道这么一个机会来的有多么难得,但叶涛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而有力,既不慷慨激昂,也不怯声怯气。 “大家应该清楚,目前dz市的部分基础数据距离地级市的最低标准要求还有一定的差距,在这其中,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常住人口数量和城镇化率这两条指标……大家都指导组织上很重视这两条基础标准,但有些非相关业务口的同事,可能未必清楚组织上为什么会重视这两条数据。” 轻轻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叶涛诚恳地看了一眼田广跃和尤亚坤:“在这里,容我先岔个嘴……我知道刚才杨总的态度和言辞可能引起大家感情上的不适,但我想说……大家可能误会杨总了。” “事实上,早在一个月前,上任的班子小组就此相关问题进行过研究和讨论,也设想过通过基建拉动和行政划区的方式来补上常驻人口数量和城镇化率这两条指标;” “但是最后,却发现如果按照这两种思路推行下去的话,将会面临无尽的坎坷……甚至很有可能走不通!” 将双手叉在主席台上,叶涛的声音沉重了几分:“原因很简单……” “如果只是单纯地通过行政划区的方式来补足常驻人口数量,人口数量的指标是补起来了,但是人均gdp这另一个重要指标,却会严重下滑,甚至远低于及格线;” “如果只是单纯地通过新增基建和城市改造的方式去提升市容市貌,可能的确会在短期内转化一定比例的流量红利,刺激外部投资落户德州,但市里的财政预算却会一下子被花的干干净净,其它方面的基建配套将无法跟上,没有各部门公共服务的充足保障,在短暂的刺激后,市区、乃至整个地区的经济活跃率,很有可能出现不升反降的局面,甚至败坏dz市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营商环境口碑。” 轻轻叹了口气,叶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沉痛:“同志们,经济建设是一项复杂而艰巨的工程,稍有不慎便会顾此失彼,为了补足两项重要基础指标,而造成另外两项更重要的基础指标下滑,实在是有些不可取啊!” “作为当初被邀请参与讨论的专家组一员,杨总是参与了各种思路和方案的推演的,深知一条腿走路可能会遭遇的种种困难,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在会上才会甘愿冒着大不韪,也要顶撞和否决田\/书\/记和尤市的提议!” 说及此处,叶涛的语气里多了一种浓浓的感慨:“看得出来,杨总这是把德州有着极深的感情,是把德州当成了自己的家啊!” 一旁的田广跃恶寒之下,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唱双簧唱到你这么投入感情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扫了一眼下面那些看不透实际想法,但齐齐露出恍然大悟般赞叹的同僚,田广跃微笑着小声提醒道:“叶常务,时间有限,同志们都还有许多紧急工作需要等着处理……要不,咱们尽快进入正题?” 叶涛赧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表情一整:“《资本论》说过,经济的本质是价值的交换;而价值交换的唯一自然承载体便是人;而人的生物本能,决定了其天然具有趋利性。” “所以,从经济角度来说,不管是补足dz市的常驻人口数量,还是快速推动dz市的城镇化率,其本质就是用硬性指标来证明德州地区民众的生活水平,用硬性指标来证明德州地区对于群众的吸引力……事实上,不仅仅是德州,所有的县级市、地级市、计划单列市、乃至于直辖市,除非是国家出于战略考量,否则每一级城市的基础标准,全部都是对应着该地区民众的实际生活水平和经济活跃度。” 轻轻顿了顿,叶涛宛如一个坐在讲桌前的老师,声音沉稳而引人深思:“所以同志们,大家发现了么,人口——利益吸引——物质\/精神享受——经济活跃度——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利益吸引,这才是一个城市健康发展的正常逻辑……这是一个螺旋性的上升过程,每一个环节至关重要,且顺序不可逆。” “当然,我们dz市的情况有些特殊,在今年短短一年内,我们dz市因为某些原因,极大地加速了这个螺旋上升过程,用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就是……我们在短短一年内,就迅速走完了一个县级市本来该走上五年的路,由于这个速度太快,导致了各个螺旋环节之间的衔接有些脱节,导致了每个螺旋环节之间存在着大量空隙。” “当然,这中间的确是存在着一些问题,但从根本来说,问题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事实上,组织上之所以在dz市许多基础数据方面还没达到标准之时,就破例把我们提为地级市,其根本原因就是我们局部的经济活跃度已经够了。” “不但已经够到地级市的标准了,而且还明显超出一个地级市该有的水平……只要经济活跃度够,那么不管是常驻人口数量,还是城镇化率,提升上来都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说到这里,叶涛环视了一下众人:“这并不是我自大,也不是我乱下判断……1989年12月,德州区,也就是原来的dz市主城区常驻人口只有18.56万人,但到了今年,也就是1990年的12月,主城区的常住人口就上升到了21.17万人,此外另有1.7万人因为种种原因,只有暂住证,而未被统计进常驻人口序列。” “即便不去看具体的户籍统计,大家也应该想得到,这新增的2.6万常驻人口都是来自全国各地……而德州从一个年人口流失率5%的流出城市变为一个年人口流入率14%的城市,则是从5月份开始转负为正,从9月开始进入人口流入高峰期。”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叶涛轻轻叩了叩桌子:“虽然2.6万人的新增常驻人口并不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但凡事都要看对比,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从9月份开始至今,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新增2.1万常住人口和1.3万暂住人口,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青壮劳动力、技术人才、熟练工人……德州的明天,未来可期啊!” 台下人纷纷点头,即便是不看数据,dz市(德州区)如今的人口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 事实上,田广跃之所以想要推动那四条老城街的棚改工程,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老城区的人口数量增长太迅速,需要腾出地来修建住宅区。 嗯, 这么一举证…… 似乎叶涛刚才说的那套逻辑很有道理,其实主城区常驻人口数量的问题,犯不着那么担心? 想到这,大家伙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一大截。 不需要集中精力和财力去解决主城区的常住人口数量问题,意味着新东区的拓展计划就没有必要,财政上也可以省出一大笔预算来分配给各部门。 要知道,现在大家伙都是数着米粒过日子呢,那么大一笔预算,但凡是能分润下来一点点,都是莫大的好事。 一旁的田广跃若有所思,但尤亚坤却是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只是让你汇报一下上任班子关于补足指标的计划而已,你却长篇大论地讲了一大堆的逻辑和理论。 在这种会议上采用这种汇报节奏…… 这个仅仅只是副厅级的常务,到底是在上任班子时的习惯一时没改过来呢? 还是…… 打算以今天的汇报为切入口,趁着新班子初搭的磨合期,打算建立自己在工作上的权威和主动权? 还没等尤亚坤出声打乱节奏,叶涛却是话锋一转:“当然,同志们,这并不是说我们德州的常驻人口数量的指标不需要重视了,明年什么都不做,就能靠着自然流入率把我们在这块的指标补齐了……这是一个天真的想法,也是一个很危险的想法,要是我们真的这么做,明年组织上的通报批评名单上,一定会有我们德州的名字!!” 此言一出,众人刚刚浮现的笑容顿时愣在脸上。 叶涛的叹了口气:“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我之前说过,人是有趋利性的,今年dz市是因为那极高的经济活跃度和无数项目所带来的就业机会和发展机会,这才在短期内迅速吸引了那么多人过来的,那么一旦明年的经济活跃度没那么高了,dz市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 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叶涛语气有些沉重:“同志们,请不要忘了,人一多,盘子就大,人均利益就会被分摊……给20万人提供充分就业岗位与给30万人提供充分的就业岗位,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人均200元的月收入跟人均160元的月收入,所产生的人才吸引力也不是一个级别!” 所有人立马明白了叶涛的意思。 必须得承认,叶涛的这个担忧太客观真实不过了,哪怕是他们行政系统的基层人员,也会因为每个月多个几十元的福利和补贴整天盼望着调任进大型国企和央企里面去,更何况是那些出来讨生活的群众? 见到前奏的铺垫差不多了,叶涛这才展颜一笑:“不过同志们不用担心,既然我们明白了最重要的关键所在,哪怕问题再棘手,群策群力之下,终究还是可以想办法克服嘛……教员说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将话筒稍稍移近了一些,叶涛的声音开始变得自信和笃定起来:“既然明白了保持经济活跃度才是现阶段一切的关键,那么很多事情的思路就清晰了起来。” “以dz市如今的薄弱基础条件,面对着日益增多的涌入人口,要想保持经济活力,要想保持充分就业的保障能力,要想保持具有吸引力的劳动平均收入水平,要靠什么?” “要靠源源不断的各类的在建工程和项目!” “可dz市的财政预算有限,大华公司和其余单位就算浑身是铁,也根本无法靠着自己的力量投入那么多工程和项目怎么办?” “那就要靠源源不断的外来投资!” “可dz市的产业基础薄弱,相当大比例的商品缺乏足够的市场竞争力,就算有大华公司和商业示范中心不断创造惊喜,但所吸引来的投资额依然无法满足明年的发展需要怎么办?” “那就得靠我们万众一心,集合市里面所有单位的力量,一起创造无穷无尽的商机!” “怎么创造足够的商机?” 叶涛的声音开始激昂起来:“发挥我们的体质优势,以德州城产基金的资金为推手,以大华公司的商誉为刀尖,以市行政机构的协调职能为刀身,集中力量办大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七成以上的胜算!” 微微喘了口气,叶涛声音开始放缓:“具体到实操计划……我们当初的想法是这样的。” “由于市里面的财力有限,而且各部门的预算关系到德州各种重要基础配套设施的跟进和公共服务维持,能不动就尽量不要动……因此主要的启动资金终究还是要落在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身上。” “德州成产基金公司的资金\/预期资金主要由七部分构成……” “城建专项账户本金;” “城建债券发行所募资金;” “城建项目分配资产处置所得收益;” “产业升级大基金本金;” “产业相关商业项目债券发行所募资金;” “商业项目分成;” “商业项目后期债转股结余资金。” 将德州城产基金的资金构成如数家珍地报出来后,叶涛吸了一口气:“这七部分资金\/预期资金虽然在原则上是分属于城建和产业大基金这两个大账户的,而且监管方并不相同,但实际上如果思路得当,是可以串在一起互动使用的。” “所以,经过我们跟杨总的反复协商后,初步达成了以下几个共识:” “1、杨总同意亲自出面募资,由市里面组织和牵头,发动市里面的各家生产单位,由大华公司和夏留通销社进行评估、筛选、定价后,以产业大基金商业项目的名义,面向毛熊国开展10亿\/年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此条的主要意义在于消化本市企业的商品库存,回笼大量资金,用以提升企业效益,并积蓄足够的资金,并利用交换而来的先进技术和设备,用于部分产业的升级迭代。” “2、本次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仅允许德州和兰陵两地的企业参与,且只要商品质量达标、符合毛熊国的市场需求,皆可以入选。” “此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大量的外来民间资本前往德州投资……外贸的利润众所周知,10亿\/年的规模堪称庞大,再加上此计划是杨总亲自牵头的,势必吸引无数人的兴趣和追捧,但该计划的门槛决定了,如果外地的企业和个人想参与进来,就必须要在德州本地投资建厂才可以。” “3、由于是交换计划而非传统的外贸,因此在轻重工业品交换之后,还需要二次处理,这个过程必然需要对应的总保、预兑、仓储、中转、分销、物流、冷链、承销代理等一系列的企业和相关设施;” “德州成产基金公司负责制定这些环节所需的硬件设施和基建设施标准的制定,并对竞标企业进行资质筛选。同时,作为硬性条件,中标的企业必须根据自己项目所属的性质购买低息城建债券或是低息商业项目债券才行。” “此条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将部分dz市的基建成本分摊给那些中标企业,从而大幅减少市里面的财政压力;另一方面则是通过指定地点、分类扎堆的方式,有效拉动诸如新东区这类商业生地的经济活跃度,并就地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和商业机会。” “4、由大华公司牵头,市里面积极辅助,或是向组织上寻求帮助,大力推动中俄合资项目,以此为契机推动毛熊国民生\/快消市场的平替计划。” “此条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稳定与毛熊国之间的贸易额,使其成为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风险预案,以免形势发生变化或者商品总保\/预兑资金不足,导致商品交换计划腰斩或者萎缩,从而引起连锁的负面反应;” “另一方面则是利用跨国合作\/贸易的高利润,反向刺激本市相关产业的技术升级,从而让德州在段时间内借用市场机制筛选出自己的潜能产业来,并通过主管单位驱策的方式,将其转化为优势产业,最终顺利拓展外省市场,从而抢占国内同行业的生态高位……虽然名为跨国合作,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产品产能,都是保留在莪们国内。” “5、对于dz市获得大量预兑资金,经营状况转好,同时交换商品占比较大、市场潜力加大、但技术含量不高,产业升级所需支出也不高的本地企业,将由市里面做思想工作,拿出一定比例的结余购买城产基金公司发行的城建债券,用于支持建设德州各地区的水库、电站、交通等重要基建项目。” “产业升级不单需要企业自己有充足的资金、对应的技术、以及变革的勇气,同样也需要完善的基建设施支持。” “此条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让本地有条件的企业承担自己该承担的社会责任,迅速改善德州地区、尤其是县-乡地区严重阻碍当地经济发展的缺水、缺电、交通困难问题;另一方面则是通过一系列中小型工程,提供足够数量的基层就业岗位,并且通过庞大的物资需求,提升当地的经济活力、促进当地部分产业的兴起。” “德州是地级市,不能光顾着主城区的发展而忽略其余地区,而不管是县域经济或者乡村经济活力得到有效提升,不但会有效反哺主城区的经济活力,更是会侧面推动德州的城镇化率……这里,我需要强调一点,城镇化率不等同于城市化率,我认为,我们德州没必要在主城区这边死磕。” “6、dz市将在钻探公司【百村扶持】计划的基础上,对德州地区相关的村镇进行进一步的扶持……趁着默默百炸已经完成全国招商的契机,我市将在相关村镇建立10个大型鸡苗繁育所、12个超大型817肉鸡养殖中心,以及6个巨型冷链中转中心,用于满足默默百炸项目对齐鲁和周边五省市的原料供应……相关的资金,由成产基金公司以产业大基金项目债券+基建债券的名义联合募资。”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超大型肉鸡养殖中心不等同于超大型肉鸡养殖场;巨型冷链中转中心也不等同于巨型冷冻仓库……这些项目以及相关配套可以扎堆在本村本镇,也可以分散至附近的村落,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个强制孵化出来的小型产业群。” “此条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通过短期内迅速提升那些本身基础比较好的乡镇的经济水平,快速提高德州地区的城镇化率……在钻探公司百村扶持计划名单里的村落,德州地区虽然仅占了28个,但这些村落早在去年就成了附近村落的项目分转地和经济小枢纽,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些村镇是很愿意把项目分拆包给附近的村落的,按照1村辐射7村的平均标准来看,这28个村在拿到这些大型项目后,将会有效拉动近两百个村子的经济腾飞;” “另一方面,这些大型项目及其周边配置,在提出来较高要求标准的情况下,将会有效推动诸如育种、疫苗、灯具、冷冻设备、汽车、中草药饲料、半导体、电路主板、供电设备等十余个行业的产业的产业升级……要知道,那么的项目,光设备、售后和零配件维护,就是一大笔订单了;更别提默默百投在开放全国招商加盟的同时,也顺势在一些距离较远的省份和城市推出了【就近养殖、就近配送】的附带协议,如果有本事,甚至可以把其余省份的相关订单一起拿过来。” “7、由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联合牵头,由成产基金公司募资参投,趁着十万亩人工桑黄培植基地开始筹建的风头,顺势推出【鲁十味】概念,以及13个新增的大型道地药材gap种植项目和中下游产业项目……” …………………… 足足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林林总总地说了十几条后,叶涛才把这个基础数据补足方案的大体轮廓给讲完。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后,叶涛有些沙哑的嗓子全是感慨:“当初的方案,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了。” “最后,我想陈述一下我和杨总他们的观点……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或者谋求更好的发展,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地跑到另一个城市来讨生活;” “既然是出来讨生活,那么这座城市建的到底气不气派,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们能不能在这里赚到钱,舒舒服服的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坚持认为,对于现阶段的德州来说,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以有限的资金和资源,通过滚雪球的形式,倾尽全力地去创造商机,倾尽全力地去建设最重要的工业基础设施,倾尽全力地去提升高质量的区域经济活力!”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全场逐渐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管自己的立场如何,几乎所有人瞧向叶涛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佩服和敬畏。 这份敬畏并不是来自于叶涛的常务身份,而是来自于对他能力的敬服。 虽然按照叶涛的说法,他刚才讲的只是轮廓, 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已经是个非常详细的方案了……从出发点,到大体步骤,到环节逻辑,再到涉及到的资源和要素,以及最后可能产生的结果,全都清晰有理,逻辑缜密。 甚至不需要看到细化方案,光听叶涛讲的东西,他们就敢肯定,这条路绝对行得通。 这哪里是只有七成的成功可能性啊,分明就是成功率高达九成的完美方案! 准确的说,如果以单个项目来算的话,仅从商业的角度而言,或许只有七成左右的成功率; 但如果从拉升dz市主城区常驻人口基数、提高德州的城镇化率这个角度来说,却绝对有九成的可能性。 德州的上一任班子,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这位叶常务,不但视角开阔,切入角度更是直指要害,听他这么一套分析和分解下来,自己可谓是受益匪浅,连带着以前工作中许多尚未想通的事情,也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这位叶常务不是天马行空一番,每一条推论和解决方案都是依据现实基础,具有极强的可执行性,且照顾到了下面人的实操难度……换句话来说,就是人家给出来的方案,是拿来落地的额,不是摆在案头上任人瞻仰的。 不要小看这一点,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这可太难得,也太重要了。 丫丫的,自己以前要是也能摊上这么一号领导,那该多好啊! 不少人心里发出了如此的感慨。 公正的来说,能参加今天这场会议的人,绝大多数都不缺业务素养和能力,但再有能力,没有资源,尤其是没有合理合规的资源,那也白搭啊! 在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曾经吃过因为被压任务,不得不向规则之外索要、整合资源所带来的苦,甚至为此背负上了不少的因果;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深知一个能在工作中精确把握尺度的领导,有多么难得。 念及至此,许多人看向叶涛的眼神,逐渐的又有所不同了起来…… 而静静在一旁坐着的尤亚坤,脸上带着一种上级对于下级的欣赏笑容,十根叉在一起的手指头,却夹的有些发白。 他承认,叶涛的这套方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要比他们这个刚刚搭建起来的班子之前商量出来的方案要强的多。 作为主抓经济的副班长,他的一切成绩都得靠经济建设成果说话……尤其在已经进行分税制试点的情况下,经济成果越大,他的话语权和声量就越大。 因此,在退一步是地狱,进一步是天堂的情况下,无论是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这个“最大受益者”都不可能否掉叶涛的方案。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受到一种浓浓的不安。 叶涛凭借着今天的工作汇报赚足了威望,这一点他其实并不如何紧张, 说到底,叶涛也只是一个副厅级的常务而已。 但是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杨默那夸张无比的商业号召力和资源整合能力的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叶涛的这份计划,里面陈述的解决方案虽然多达十多条,但每一条都是以杨默为核心制定出来的,借助的也是杨默和大华公司那怪兽般的能量。 是的,从来没有相关经验的他,并不清楚“官方融资平台”这五个字的真实含金量,只以为这个计划所需要吸筹的资金,全都是依托大华公司的商誉和杨默的号召力变现而来。 如今的德州底子薄,预算又严重不足,因此从道理上来讲,紧着杨默和大华公司这个地头上的土豪一个劲的猛薅也讲得通……现实如此,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但问题是,虽然表面上是市里面在薅杨默的羊毛,但那么多关乎德州的重要计划全部以他为核心展开,这等同于送给杨默偌大的主动权和话语权。 更要命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城产基金公司又凭借自己独特的角色,将触角正大光明地伸到了这些重要项目的方方面面,然后融为一体, 如此一来…… 想到这里,尤亚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词: 第二财政! 杨默所掌管的德州成产基金公司并不是自己当初以为的第二个钱袋子,而是dz市的第二财政! 虽然仅有两字之差,但里面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轻轻叹了口气,尤亚坤扫向某个年轻人的余光里,满是挣扎和忌惮。 看样子,dz市的副班长,是真的不好当啊…… —————— ps:虽然有点冷,但总算没空军,钓到了三条鲫鱼和一条小乌鱼,心情极为美丽,8000字的大章一次性奉上! 嘿嘿,尽情地嫉妒我吧! 第481章 你根本不明白他们需要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刚刚毕业不到半年的小萌新,卓君月觉得自己被“暂时借调”到德州这边后,整个世界开始魔幻了起来。 “滴滴滴~” “喂,您好,这里是德州城产基金总经理秘书处。” “啊、啊?您好,您好!黄秘书!” “什么?贵局后天想要召开一场关于明年修建14座中小型水库的工作计划会,刘局长想要邀请杨总参加讨论?” “额……” “实在不好意思,杨总后天的行程已经满了……对对对,杨总到时候有个非常重要的行程,到时候人不在德州,可能无法参加贵局的内部会议了。” “什么?刘局长想要跟杨总沟通一下?” “现在?”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杨总现在不在办公室,等他回来以后我向他汇报一下,让他到时候再跟刘局长去个电话,您看可以么?” “诶?想要登门拜访……不不不,是过来视察工作?” “今天?”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也实在是不知道杨总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还是等我到时候转告他吧?” “嗯嗯嗯……实在对不起啊,黄秘书,等杨总回来,我第一时间给您回复消息。” “诶?请我吃饭?” “不用,不用了,谢谢黄秘书的好意,吃饭就不用了,总之,一有消息我马上给你电话,好吧?” 挂掉电话后,卓君月抹了摸那有些汗滋滋的额头,然后将那个死沉死沉,已然可以拿去熨衣服的大哥大放下,然后将充电线充上……这破玩意通话半小时电池就见底,要是不赶紧充上,一会儿来了电话都接不了。 扭开钢笔,仔仔细细地在笔记本上把刚才的电话内容记下了后,小姑娘长长舒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虽然这已经是今天早上第四通邀请电话了,但一想到发出这些邀约的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以及会议的性质,她还是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这个世界怎么了? 市里面的部门开会做规划,邀请他们这么一家企业过去干嘛? 她们单位只是一家基金公司而已,又不是财政部门,干嘛一听到杨总无法参加,就那么一副绝望沮丧的语气? 还要登门拜访? 喂喂喂,你们可是职能部门诶,至于把姿态放这么低么?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探头通过窗户看了看对面那间房门紧闭的办公室,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种莫名的敬畏。 作为钻探公司综合办的一员,她当然少不了与兄弟单位和临邑县当地主管部门打交道的经验。 虽然如今的钻探公司与临邑当地主管部门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参加工作仅仅只有半年的时间,但已经足够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外联工作的不易和被动。 不管是自己也好,张主任也好,以前做外联协调工作时,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科室的负责人,都得随时随地的挂着笑脸,有时候甚至还得主动打点一番,免得人家到时候出工不出力,或者悄无声息地绊你一脚。 不得不说,虽然大家都是笑脸相迎,但那种隐隐低人一等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按理说,连与县里面打交道都是这样,就更别提市里面了。 杨默虽然身上挂着两个总经理的职务,级别也是正处级,可他毕竟是钻探公司的人,从公司内部的本职角度来说,他这个默默百投的科长,撑破天也就跟张主任之前的总经理助理平级、最多只是在实际地位上微微高上那么一丢丢而已。 可结果呢,这位据说只是比自己早参加工作两年的前辈,在市里面摆出一副强势无比的架势横冲直撞,德州的地方主管单位不但没有给他穿小鞋,反倒是摆出一副极低的姿态求上门来。 虽然她也听说过这位前辈在市里面非常吃得开,但是…… 这也太夸张了吧? 打电话过来的可是市里面的水务部门啊,妥妥的实权职能部门,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人家的一把手就在旁边候着。 就这么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沟渠,连电话都不带亲自接一下,让你的秘书统统全部推掉…… 真的合适么? 嗯…… 没错。 某人就在总经理办公室,压根底就没出去过,这货纯粹就是不想接电话,所以交代卓君月随便编个理由而已。 一想到如果自己的谎话被人家拆穿后的尴尬场景,卓君月就有种想哭的感觉。 张主任是让我来你这锻炼和学习的,可没说过还要帮你骗领导啊! “嘟嘟嘟~” 这次响起的不是大哥大,而是旁边的座机,卓君月赶紧身子坐直,接通了电话: “喂~?” ……………… 一个小时以后。 “杨总,这是您的午饭;这是今天早上的重要来电名单。” 卓君月轻轻将一个很有些老气的搪瓷饭缸放在茶几上,然后将腋下的文件夹取下来,平铺直放好。 嗯? 到午饭时间了? 杨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发现果然到点了,素来不喜欢让工作占用休息时间的他立即扭上手里的钢笔,合上面前那份还没签字的文件,起身走到茶几前面,揭开缸盖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酱爆茄子、鸡脯丸子、香菇滑牛肉,今天的午餐挺丰富的啊……怎么,食用菌冬季培植技术获得突破了,有人托你向我报喜?” 今天的杨默是在大华公司坐班,因此一看饭缸里面的配菜,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与钻探公司不同,齐鲁地区其余国企食堂的饭菜量都很大,三个菜已经是非常丰盛的了,通过显眼的变化在领导的吃穿住行娱环节里做文章也是国企系统里的传统技能,杨默并不陌生。 卓君月有些赧然:“这是食堂师傅强烈推荐的,说进行过几次室温和湿度参数调整后,陵县那边也终能在冬季栽培出新鲜香菇了,这是第一批出室的香菇,数量不多,特意给您留着的,我想着这也是一件好事,也就没拒绝。” 与白蒙蒙不同,干过半年外联工作的卓君月在工作和人情交际中显得更加柔软些,全然没有小徒弟那种光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做派不说,在顺手送了人家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人情后,也并不会瞒着杨默。 杨默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下回记住告诉他们,犯不着这样,大华公司麾下所有项目组的进展和成果,都会定期统计上报到我这边来,只要是做出了成绩的,公司从来不会吝于记功行赏,适合商业推广的,公司也不会卡着程序和预算。” 杨默的回答并没有撒谎,却也很官方化。 主要负责各类农业项目立项和参投的业务三部,其部长张波也算是杨默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人了,知道杨默很重视农村基层泛经济项目推广的他,自然在这块很上心,因此一直没有出现什么成果瞒报或者刻意卡程序之类的情况。 但问题是,大华公司麾下几乎所有关于菌草类的培植技术全部都是莱阳农学院支持的,而莱阳农学院那一边会跟大华公司展开一系列合作,大部分功劳则是需要记在林落苏身上。 因此,眼前这份香菇滑肉片为什么会出现在杨默的饭缸里,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谁的授意。 很明显,随着杨默地位的快速飙升,已经出现明显边缘化迹象的林大小姐有些不安了。 而杨默的回答,态度无疑也很明确,一码归一码,该你的功劳少不了,但不该属于你的机会,你也别惦记了。 卓君月虽然由于社会阅历尚浅的缘故,听不懂杨默的言下之意,但对方语气中的平淡却是听的出来,当下乖巧地哦了一声,便很自觉地掐断了这个话题……有些事,她只需要当个传话筒就好。 打开自己的铝制老式饭盒,卓君月一边搅拌着那小半盒份量宛若猫食一般的饭菜,一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那份自始至终都没打开过的文件夹:“杨总,今天早上,市里面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有水利部门的,有交通部门的,有宣传部门的,有轻工部门的,甚至还有国土部门的,全都是邀请您近期参加他们的部门工作会议……您看,您是不是一会儿找个时间给他们回过去?” 按理说,身为随身秘书,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秘书,午餐这种非工作时间是不太适合跟自己的异性领导凑在办公室里一起吃饭的, 但没办法,杨默是个死宅,你让他走上一百多米的路去食堂里在无数的殷勤问好声中吃饭? 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到1月份,正值齐鲁最冷的时候,你让这货出门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卓君月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是某个死胖子硬塞过来的,杨默既然不可能像对待自家徒弟一样毫无保留地让她观摩所有经手项目,那就必然需要在别的地方做出一定补偿……因此,杨默也会偶尔在午餐或者午休时间给予对方一点蜻蜓点水般的指导。 杨默瞅了瞅表情有些不安的卓君月,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你也用不着惦记这事……等不到我电话,最多到明天下午,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杨默不回电,其实就等同于回了电话;那些掰着米粒过日子的部门自然拉不下脸面装傻充愣地继续打电话过来邀请; 而前天杨默在会上以那种平静而温和的姿态在田广跃和尤亚坤这两位班长面前毫不留情地来了次否定三连,想必无疑是给了其他人一记宏亮无比的无声响钟,大抵也没有人有这个勇气跑到他这边来“视察”一下工作……你再牛,牛得过一二把手? 可问题是,德州刚刚升为地级市,一大堆沉重无比的任务压在身上,就没有哪个部门不缺预算,不缺支持的,没钱你完成个p的任务啊! 最大的财神爷,而且还是偏财神,不给你这个面子,甚至压根底就没打算见你,怎么办? 那没办法,只能走迂回路线,先去拜访一下叶涛这位常务啰。 自己的面子在杨默面前不好使,但这位常务却是杨默的老朋友,只要能求得动对方,杨默那边想必也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而这,就是杨默想要的结果。 只不过很显然,卓君月这只菜鸟并不明白杨默的用意,听到这位老六竟然鸟都不打算鸟人家,秀气的脸蛋忍不住有些发白。 对于她这种工人家庭出身的小年轻来说,杨默的做法无疑是倒反天罡,实在是性质再恶劣不过的行为了。 不过还好,这姑娘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这种级别的游戏已经不是她所能看得懂的,因此只是嘴巴蠕了蠕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对了,杨总,一会儿要我去送什么文件不?我回去的时候顺便一起带走……这天太冷了,返回来再拿一趟的话,有些受不了。” 卓君月送了一小勺饭菜在嘴里仔细嚼了半天后,这才咽下,旋即不无抱怨地询问道。 齐鲁这边的冬天实在是太冷冽了,那股粗暴的寒意实在让她这个江南姑娘有些受不了,她委实有些不想离开办公室的暖气片,在呼呼的西北风里反复奔波。 杨默扫了一眼这姑娘挂在脖子上的那双看起来傻乎乎的连线毛手套和护耳,忍不住笑了起来,体质弱成这样,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下很随意地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角:“待会饭缸就留在这了,把那叠文件带走就成。” 卓君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摞文件,顿时吓了一跳:“这么多?” 旋即小脸有些苦了起来:“我能不能抱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然后打电话让各部门的助理来领啊?” 杨默在工作时间和非工作时间完全是两个人,因此她才敢这么说话,她很清楚,杨默这会是绝对不会凶她的。 果不其然,杨默只是如同一个普通同龄人一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行,天再冷也得你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送过去……这是公司规定,别想着偷懒!” “你让人家自个来领倒是省事了,但是中间多了一层经手,整改意见传达不到位或者是被曲解了怎么办,到时候扣人家的工资还是扣你的工资?” 卓君月见到果然逃不掉,只能垂头丧气地把脑袋耷拉了下来:“好吧,有什么需要特意交代的重要整改意见,您交代吧。” 这却是卓君月比白蒙蒙强的另一个方面,这姑娘是新闻专业出身,在速记和心记方面,要远比一般人强的多,因此很多时候,如果内容不是很多的话,压根底不需要拿出本子记下来,你说上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给你复述出来……光这一个技能,就足以让杨默觉得这姑娘使起来很顺手了。 杨默舀了一勺茄子放在嘴里,先是吐槽了一下公司食堂厨师那近乎致死的用盐量后,赶紧刨了两口米饭进去:“第一,一会儿你去一趟业务三部,告诉张部长,让他根据成果汇总名单,把各农业项目科研小组、农业泛商业化应用推广小组、农村基层运维公司的年终奖金给我推到了重做!” 咽下嘴里的饭菜后,杨默轻轻哼了哼,这才将不能直接批注在文件上的内容吩咐了过去:“告诉张部长,大华公司账上没钱,不代表大华公司拿不出钱来。” “人家科研小组没日没夜地辛苦了一年,一口气突破了74个细分农业项目的应用难题,你才打算给人家30万的年终奖励?” “省农科院、市农科所、莱阳农学院、还有大大小小的二十几家研究机构,拢共加起来近两百号人,就分这么点钱?能分多少?”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大华公司不得被人笑死,还想不想人家明年继续帮咱们攻坚技术难题了?” 说到这,杨默大手一挥:“告诉张部长,不管有没有拿出成绩的,所有科研小组的年终奖励起码给我翻上一番,对于那些攻克了技术难题的研究小组,在这个基础上再给我狠狠加……诺大一个大华公司,难不成连区区100万的年终奖都拿不出来?” “至于农业泛商业化应用推广小组和农村基层各运维公司的年终奖金,也按照这个标准重新调整!” 100万? 卓君月的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意思就是哪怕没做出什么成绩的科研人员,人均年终奖励也不会低于2000,而那些做出了成绩的科研小组,人均奖金至少也是1万起步,甚至是两万都有可能? 我滴个乖乖, 这尼玛…… 比一线井队的大队长拿的年终奖还要高一截啊! 这位老六果然壕无人性,那些看上去跟田间老农也没啥区别的一线科研人员只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拿到这么一大笔奖金吧? 想到这里,卓君月毫不遮掩地露出满脸的向往,重重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杨默看着这姑娘那副很有些小财猫的表情,忍不住又是笑了起来:“第二,等会去创新投资部交接文件的时候,记得交代一下张琴部长,让她设想再大胆一点,考虑再全面一点,把联动性在方案里体现出来。” “比如跟品牌出海项目的配合方面,只在农村地区设立几个专项原料生产基地有什么意思?又能拉动多少生产值?” “完全可以发挥农村地区的手工艺术优势,让那些出海的品牌推出一些手绘包装形式的纪念款精品,给农村地区创造大批量的就业机会嘛……年画风格、板画风格、木雕风格、剪纸风格、风筝涂画风格,都可尝试嘛!” “画的够不够足够精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工绘制和独一无二这八个字,岛国非常吃这个,只要思路正确,所产生的就业机会将会是极为巨大的数字,而且这种专向岛国生产的纪念款产品所产生的利润也颇为惊人,足够支撑农村地区手工文化产业的孵化成型……最重要的是,只要培训工作到位,这些手工绘画包装的生产工作可以吸纳大量妇女、老人、残疾人、丙肝患者就业,给那些弱势群体一个足以谋生的保障。” 听到杨默这番近乎yy般地指示,卓君月重重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她当然知道这一番指示落实下去的话,将会给大华公司带来极大的成本负荷,也会给那些出海项目带来不小的市场风险,甚至会让杨默和穆大小姐之间产生一些矛盾。 但不知为何,她却对这道有些荒诞的指示新生欢喜。 不比于其它专业,新闻专业出身的她,在毕业前可是实实在在的采过半年的风,其中不乏农村地区的素材,虽然只是略窥一貌,却也远比那些整天在城市里打混的年轻人更加知道此时农村地区的困苦……她这半年来零零碎碎接触的国企干部也不算少了,但像杨默这样关心农村基层,甚至不惜冒着风险也要主动在农村基层扶持产业的干部,真的很少见。 希望, 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吧? 卓君月莫名的期待了起来。 “第三,去告诉业务二部,既然我已经在会上反复强调了【农村百业】这四个字,那他们那个依托于市企业技术和二手设备而设计的农村基层产业下沉方案,完全可以再放开一点手脚嘛!” “农村基层并不仅仅只能承接一些农副产品加工之类的低门槛产业,一些诸如人工牛黄、盐酸金刚烷胺之类的原料药,以及那些诸如内外球面轴承、关节轴承之类的零部件,也照样可以尝试扶持和生产嘛……不要小看乡镇企业的学习能力和进取心,也许两三年以后,这些产业能给我们带来不小的惊喜也说不定。” “记得把这话同样告诉资金市场部的王部长,让他们再胆大心细一点,不要老想着短期回报率,大华公司不追求这个,只要能在五年、甚至十年内孵化出几家甚至是一家隐形冠军企业,那么该给他请的功劳,一分也少不掉!” “还有,也不要担心资金不够或者拆借成本太高的问题,只要他们做好尽调工作,选取出一匹真正有潜力和特质的种子企业出来,资金的事情,我去城产基金帮他解决!” “第四……” …………………… 林林总总说了将近二十分钟,其指示的调整内容之多,甚至连卓君月这个心记好手都不得不专门借了几张信笺纸用笔记下。 不过随着杨默传达的指示越来越多,卓君月的表情却逐渐古怪了起来,仔细扫了扫信笺纸上的内容,迟疑了一下,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杨总……那个,有句话莪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杨默将空荡荡的饭缸用盖子掩上,扯了张纸擦了擦嘴巴:“现在是午休时间,说就行。” 卓君月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连线毛手套,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您刚才做出的指示里,有好多内容都是一个星期前吕经理和严经理汇报上来的倡议方案吧?” “这些倡议方案当初可是在公司中高层会议上当场做过汇报的,眼下您就这么直接变成指示传达下去……会不会让其他人产生误会?” 企业里往往会存在一个令人诟病的现象,就是不管下面人提出来的意见和方案再怎么完美,但到了领导这里,你不改一下,加上一点领导的私货,那是决计很难通过的,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展现领导的权威和存在感。 虽然这种现象非常令人蛋疼,但时间一长,所有人也都习惯了,你要是只字未改地就将意见和方案传达下去,下面人反而会怀疑领导跟提交方案的人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关系,甚至还会产生一种“领导是不是不行了”的错觉。 这是一个更加令人蛋疼的现象,因此卓君月才会说出那句“会不会让其他人产生误会”的话来。 杨默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管其他人想什么,在我这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只要你提的建议是中肯和有价值的最优解,那么哪怕这是一个刚刚入职的临时工提出来的方案,我也会一字不落地给你全部贯彻下去。” 说到这,杨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卓君月:“小卓,你是张主任推荐过来的人才,也许在不久之后,就会回去代管一段时间的综合办。” “作为一个综合办出身的前辈,我诚恳地给你一个建议……做管理跟做执行不同,做执行的时候,靠的是六分能力四分人际;但到了管理,尤其是做核心部门管理的时候,靠的却是三分能力七分原则。” “简而言之,你这个领导会不会做人,不重要;甚至能力够不够服众,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划出线条,以身作则地让整个部门按照一个清晰明了的规则进行有序运作;能够让下面人有一个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以及一个相对公平的上升空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老祖宗的话,应该说的够明白了吧?” 卓君月顿时恍然,杨默这是用实际行动在向其他人传达“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以及“能者上,不能者下”的游戏规则? 不得不说,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自己也是大华公司的基层员工,如果发现公司里面不再有那种“领导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的情况,而是可以全凭能力争取一切的的话,想必自己也会很有干劲吧? 不过心绪稍稍激动之后,她却又有些不解:“杨总,可我还是不太理解……吕经理和严经理的方案为什么能够在你这里脱颖而出?公司各部门就明年工作提出来的设想和倡议不乏优秀方案,最起码从可执行来说,吕经理和严经理的倡议方案并不占优势啊!” 她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来,谁都知道吕莹莹是你的发小,严老西是你的心腹,你这样近乎一字不改地让公司把他们的方案贯彻落实,会不会让其它人认为你是在偏心。 杨默自然猜得到这小姑娘是怎么想的,当下却是摇了摇头:“不,你错了,从可执行性和账面财务回报方面来讲,吕经理和严经理的倡议方案或许没有那么尽善尽美;但如果从央企站位和战略价值角度来讲,他们的倡议方案比其它部门强了十万八千里。” 说到这,杨默摸出烟来点燃,有些慵懒地将身子靠在沙发上:“早在正式就任大华公司总经理的当天,我就在公司大会上阐述过公司未来五年的战略方向,这应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卓君月若有所思:“打通市-县-乡-村四级价值流通环节,构建星盘式多级商业生态,全力承担社会责任,充分创造就业岗位?”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构建星盘式多级商业生态的前提,是能打通市-县-乡-村四级价值流通环节,而这个过程里,最难打通的便是村一级单位……这不是因为它们不想参与到这个价值流通环节里面来,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无力参与到这个价值流通环节中去。” “换句话说,如今的大部分基层农村地区,太穷了,穷到了根本没办法成为商业生态蓄水池的程度。” “所以大华公司的那个五年战略,说到底为的就是盘活德州兰陵两地以及周边地区农村基层的经济活力……只有最基层的农村市场变得有钱,充分活跃起来了,才有充足的空间去容纳数以十万级的分流就业岗位。” 说到这,杨默有些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只不过很可惜,大华公司毕竟是以东营指挥部成员为主体新组建的单位,公司中高层在繁华的城市里生活太久了,久到了近乎与农村市场脱节的程度;” “因此,别看他们的倡议方案写的天花乱坠,但实际上却没有一个是能对公司的五年战略产生明显积极推动作用的;” “换而言之,就是我们的那些部长,压根底就不明白如今农村的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 与此同时。 沂水县的某条街道上,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的土狗同学重重地哈了口气,回首望了望那栋有些老旧的水泥大楼,然后一脸愤怒地盯着紧随自己而出的某只水蜜桃:“卓部长,虽然我很感谢你能来协助默默百售新网点拓展的工作,也很感激你的居中协调和无私付出;” “但是我想说……” “你这是在好心办坏事!” “你根本不明白如今农村的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第482章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参差 作为一个实际上还算是有点份量的油二代,别看卓玛丽在杨默面前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但实际上,放在世俗意义里,她已经是一个能量极为惊人的高阶精英怪了。 对于这一点,其他人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因此杨默放话出来,拿默默百售的新增网点数量作为进一步提拔的考验时,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并不是为难,而是极大地惊喜。 在年前这段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谈定五十个a级超市的新增网点,对于后世来说或许是个颇为令人头大的艰巨工程,但在如今这个大家什么都似懂非懂的年代,对于卓玛丽这种朋友遍天下的人来说,却是一件轻而易举地事情。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默默百售项目是夏留通销社主抓,这次网点拓展工作的主要负责人又是吕莹莹这位荣誉社长的话,卓玛丽大可以学着之前的杨默,在各地悠哉哉地溜达一圈,跟老朋友们聚一聚,游山玩水一番,就顺带着把这事给敲定了。 但既然这次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是某只实际份量越发玄妙起来了的小土狗,那么卓玛丽自然不可能抢了人家的风头,而是尽心尽力地扮演起辅助的角色来。 有话说的好,ad能不能c,全看辅助喂不喂嘛! 杨默又不是那种只懂得看面板数字的小白,只要自己这个辅助喂好了,照样上大分嘛。 所以,当土狗同学提出“三角设想”,想要尝试着在沂水这个既不靠近德州,也不靠近兰陵的鲁东南地区拓展出一批新的网点时…… 没有二话,卓玛丽立即通过朋友联系上了沂水县商务部门的主要负责人,然后直接带着土狗同学杀到了人家的办公室。 所以,当土狗同学为了保证新网点能规避老居民的购买路径依赖,同时又能保证充足的自然人流量,想要在沂水地区的新增人口稠密区设立网点时…… 卓玛丽没有二话,立即当着人家负责人的面,口头编造了一个“总投资额不低于300万的a类投资项目”名义,然后人家也很默契的没有去探寻真假,立即向城市规划部门和常务办公室打了两个电话,然后直接拿出地图,在上面划了几个圈,告诉她们这是沂水县的新建职工住宅区和外来人口聚集区,她们可以在实地考察后,自由选择三处合适的位置,只要占地面积和规划方案不是太夸张,后面的协调工作由他们来独立完成。 所以,当土狗同学重述了一遍“地产地销”原则,想要联动当地的供销系统,打造县-乡-村三级价值循环链时…… 卓玛丽也没有二话,直接借用人家招商部门的电话,又托朋友把当地供销公司的总经理给请了过来,打算速战速决,在一天内把沂水地区所有的合作一次性敲定(如由招商部门邀约当地供销公司的负责人的话,往往会另约时间碰面,浪费时间)。 或许是卓玛丽的朋友真的给力,又或许是大华公司的面子好使。 总之,当地的供销公司非常给面子,仅仅一个小时后就赶了过来。 对体系有所了解的同学都知道,除非是市里的上级直管公司发话,又或者是县里班子领导亲口叮嘱,否则此时的供销公司是完全不需要卖招商部门面子的,像沂水这种当下依旧是欠发达地区的县份,供销公司更是底气十足;因此人家来了以后,也并不因为身在招商部门的地盘上就有所顾忌,把话敞开了聊。 双方聊的很多,也很详细。 从乡、村一级的各供销社该如何与默默百售的管理方进行业务配合,具体流程如何,需要增加多少临时编外人员,需要增建那些基础设施和相应设备,这些费用该如何分摊,等等等等…… 聊的都非常仔细,可以看得出,沂水县供销公司的现实压力非常大,对方是抱着真诚合作的心态过来的。 而招商部门的负责人也很积极地参与其中,一起探讨需要围绕着这么一个以基层农村为核心的小系统工程,需要增设什么样的配套项目和企业,县里面可以提供怎样的支持。 当然…… 人家也免不了提出自己的诉求,要求将县里面的一些“着名商品”加入默默百售的在售体系内,并且要求种类占比不得低于40%,室内摊位占比不得低于25%; 除此之外,诸如那些配套项目和辅助工程的用工指标中,必须拿出70%来安置县里面的待岗职工; 默默百售明年盈利结余的30%必须留在县里面,用于投资新的项目; 被纳入默默百售供销体系里的那些村子和村民,必须将营收所得的20%主动纳入本乡的“五统筹”,用于乡村道路建设及乡村-县城次干道的修建工程、民示教育等方面。 除此之外,人家也隐晦地表示,想要在这次合作中预留出一些保留岗位和招标工程,用于更好的协调工作。 对于这一系列的要求,卓玛丽并不感到意外。 人情嘛,终究还是得讲究你来我往不是? 人家表现的那么积极和配合,甚至装聋作哑的没有点破自己的满口胡邹,而是很有眼色地按照a级投资项目的规格给予自己等人一系列政策优惠和扶持了,给予人家一点便利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么……这年头,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谁的肩膀上还没压着一些别的任务了? 于是不出所料的,急于换场的她,想也没想,当场便应承了下来……虽然土狗同学才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但级别却是低了她这个部长一大截,在场的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按照对等原则和礼仪,在进入关键时刻,土狗同学这个小小的经理是不适合插话的。 孰料她这边刚应口,土狗同学那边便爆发了,直接极为失礼地否决了双边的口头协议,甚至直接点出卓玛丽只是公司派过来协助工作的法务人员,并没有项目决定权,然后在人家错愕与惊讶的眼神中,起身告辞。 然后一出门,便愤怒地指责卓玛丽根本不了解情况,好心干坏事。 ……………… “卓部长,你根本不知道公司成立默默百售这个项目的用意所在,也不明白公司为什么会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去依托各地供销系统构筑这种地产地销的模式!” “卓部长,我有必要提醒你,所有冠以【默默】两字的项目,全都是公司核心项目中的核心项目,容不得半点随意和懈怠……很抱歉,卓部长,我并不认为你适合默默百售新网点拓展的协助工作,稍后我会向公司做出请示,届时还是换孙副总过来吧!” 土狗同学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紧紧抿着的嘴唇因为过于用力而缺乏血色,这也预示着某只土狗的情绪究竟有何激荡。 见到吕莹莹竟然要打申请把自己请回去,卓玛丽顿时大惊。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要是被请回去了,那成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一职就跟自己全然没关系了不说,还会在杨默面前失大分……让你协助拓展几个新网点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还有个p的能力,有个p的重用价值啊! 如果是换成另一个下属敢这么顶撞和威胁自己,哪怕是其它单位的下属,那她也早就一巴掌甩过去,然后让她永世不得超生……tmd,老娘好心好意的大老远跑过来帮忙,还帮出错来了是吧!? 但对方是吕莹莹,是某人的发小,在杨默心目中的份量十倍甚至百倍于自己,因此再借她个胆子,她也是不敢这么做的。 不过卓玛丽毕竟不是一般的女人,在短暂的委屈和惊怒之后,却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自己好像是有些太大意了,吕莹莹说的没错,但凡是冠以“默默”两字的,对于杨默而言,全都是重要无比的项目。 默默百炸如此、默默百炒如此,默默百投更是如此,据说杨默当初之所以向老王总做出妥协,为的就是要保住默默百炒这个项目……“默默”这两个字的份量之重,可见一斑。 因此,虽然默默百售这个项目仅仅只是初露一角,但其重要性也绝对不是其余项目可以比拟的,要不然杨默那个家伙为什么会拿这个作为自己的考题? 不过…… 重要归重要,但现在只是新网点选址环节而已啊,这个项目说到底就是个连锁超市; 超市嘛,地段永远是最重要的,为了拿到最好的地段,适当做出点让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这小丫头至于这么生气么? 想到这,卓玛丽很诚恳地看着土狗同学:“吕经理,我承认,我对默默百售项目的规划设计确不是很了解……事实上,杨总也从没向我开放过相关资料,甚至连股权设计都没让我参与。” “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可能的确是我想当然了,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刚才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见到卓玛丽竟然摆出了一副虚心请教的架势,土狗同学在错愕之下,怒气也忍不住消散了三分。 对方毕竟是职务高了自己足足两级的法律合规部部长,出身更是不是自己这种农村出来的野丫头可以比拟,即便对方很有可能是看在羊屎蛋的面子上才这样的,但这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事了。 土狗同学回身看了看那栋水泥大楼,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压低了声音:“卓部长,按理来说,既然你之前并不知道默默百售的完整规划方案,那么有些事情,我的确不该指责你才对。” “我虽然没什么社会经验,但也知道很多事情并能想的太过一厢情愿,如果能保证项目的快速推进,适当的做出让步并没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卓部长你做主允诺将县里面的部分滞销产品纳入默默百售未来的销售体系,我并不怎么反对……只要他们产品的质量和性价比能通过我们的审核,别说40%的品类占比,就算60%,也不算什么。” “将默默百售明年盈利结余的30%留在县里面投资新的项目,我也不反对……这个项目跟默默百炒一样,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商业考量,像沂水这种欠发达地区,别说截留30%的盈利结余做返投,就算是拿出80%来,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至于在这次合作中预留出一些保留岗位和招标工程给当地,我虽然并不乐意,但却也不会幼稚到觉得这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你说得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事我们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只要不影响到项目的运转,哪怕是吃点亏也算不得什么,我们不至于连这种事也要斤斤计较。” 卓玛丽有些惊讶于土狗同学的“通情达理”,在她看来,这三条大抵是刚才的口头协议里最容易被投资方诟病的内容了,不管是那些“保留”的招标工程还是那占比颇为不小的滞销商品,都会对默默百售的投资回报率和经营运转造成相对明显的困扰。 但结果这么听…… 人家竟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生气? 土狗同学看了一眼这位水蜜桃,语气却有些再度愤怒了起来:“但是,把配套项目和辅助工程的70%用工指标拿来安置县里面的待岗职工、把那些村子相关营收所得的20%主动纳入本乡的“五统筹这两条,却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已经严重触及到了我们的底线!” “我们宁愿采用备用方案,把超市规模从a级别降到b级,乡镇上增设大量网点,然后通过公司补贴的形式去花上五六年的时间逐步培养当地的小产业生态圈和商业生态圈,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两个条件……如果我们答应了,默默百售项目将完全失去了意义!” 卓玛丽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 现在各地的国营企业效益都不怎么景气,因此处置那些待岗职工成了各地一等一的难题,故而当沂水县招商部门要求他们拿出把配套项目和辅助工程70%的用工指标去安置那些待岗工人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如今各部门身上都担负着巨大的分流压力,招商部门也不会例外,甚至可以说,不管是什么投资项目,你要其它的支持政策都可以给你争取,但唯独是分流指标这一块,你却必须要帮莪解决一部分……这几乎就是一个硬性指标。 拿出70%的用工指标或许有些太多,在当下的情况下却也不算非常过份,毕竟那些待岗工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一定的工作经验,并不是说招来就完全不能用的……合作嘛,总归是要换位思考一下,彼此凑合凑合一下的。 再说了,杨默自从进入大华公司以来,最主要的贡献之一就是替东营和德州那边解决了大量的待岗职工分流问题,在她想来,既然杨默以前都是这么干,那么在沂水这边分出去那么多就业指标,也完全没问题才对。 孰料土狗同学只是看了她一眼:“德州是德州,沂水是沂水,两地的实际情况不一样,你不能用德州的标准去衡量沂水这边;” “而且麻烦卓部长你搞清楚,大华公司每个项目有每个项目的定位和功能,并不是所有项目都是为了安置分流职工的……最起码,默默百售这个项目并不是!” 说到这里,土狗同学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现在各地的情况都大差不差,想要完全躲开本地待岗职工的分流问题不太现实,但不管如何,70%的分配指标都太高了,高到了我们根本无法接受的程度……哪怕是退上一万步,我们最多只能给县城当地职工20%的就业指标!” 说到这,土狗同学忍不住又是怒气上涌:“所以,你想都不想地就应允了人家70%的指标,我就算是想要当场重新协调这个数字,在那么大的比例差距下,也根本不可能再谈得拢!” “更重要的是,如果说指标分配这件事情还可以慢慢谈,在情感上也能接受的话,那么另外一条,也就是要求将纳入默默百售流通体系的那些村子必须将营收所得的20%主动纳入本乡的“五统筹”,这个条件,则是完全不能接受了……甚至谈都没得谈!” 卓玛丽这下子是彻底想不通了:“不是说各村各乡都有自己的三提五统么?让那些靠着默默百售赚到钱的村子拿出一点钱来支援本乡的建设,不是挺好的一件事么?” 土狗同学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带上了浓浓的失望之色:“看来卓部长的确是对农村地区,尤其是沂水这边的农村地区没有做过调查和了解啰?” 卓玛丽心下有种不妙的预感,脸上却全是赧然:“杨总任务交代的急,事前的确没来得及进行调查了解。” 土狗同学没去计较对方的避重就轻,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年来,尤其是从前年开始,各地都在攒着劲想要提级……大一点的地区想要提县,县想要提县级市,县级市想要提地级市,地级市则是想要变成计划单列市,这个情况,卓部长应该是知道的吧?” 卓玛丽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德州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不过,跟我们刚才说的纳入乡统筹有什么关系?” 土狗同学胸膛又起伏了起来:“有关系,而且非常有关系!” “卓部长,作为德州升为地级市的亲历者,你应该知道,不管原来是哪一级,想要提级的话,都必然有对应的基础硬件指标吧?” 卓玛丽顿时若有所思:“吕经理,你的意思是……?” 土狗同学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你总归不会真的以为,能让县里面主动张口,这些纳入相统筹的资金,是全部拿来发展本乡的产业、援助本地的困难户的吧……人家刚才说的很清楚了,这笔资金是纳入乡统筹,而不是纳入乡提留,这两者之间的实际区别,如果卓部长不是很清楚的话,不妨到时候好好了解一下!” 哪怕是再傻的人,此刻也能听得出来,这部分截留出来的资金是要拿去干嘛的了。 不过卓玛丽还是有些不解:“虽然这些钱并不是拿来扶持本地农村基层的产业和民生,但不管怎么说,拿去修修路,建建房,搞搞村里的娱乐活动设施,那也是挺好的啊,为什么吕经理这么反对?” 土狗同学仿佛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她,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卓部长,虽然默默百售的具体规划没有向你开放,但这个项目的战略定位,你应该还是知道的吧?” 卓玛丽原本想回答自己肯定知道啊,但看了看吕莹莹那副惊诧莫名的表情,忽然就有些心虚:“那个……杨总当初还是副总时,曾经在董事会上解释过,说这个项目是为了打通县-乡-村三级市场的价值流通渠道,以其为中转枢纽,盘活各地农村基层的经济,然后逐渐孵化出一批小产业来……应该就是这样的了吧?” 土狗同学点了点头:“没错,基本就是这样……所以这一切的存在前提,就是要保证农村基层的百姓们能真的赚到钱,手里面能存点钱。” 说到这,土狗同学叹了口气:“受限于当下的购买力水平和齐鲁的客观现实,默默百售现阶段必须通过各地供销社协调和采买的方式售卖各种质优价廉的民生商品和快消品;” “质优价廉意味着低毛利,低毛利意味着即便供销系统带有极强的惠民特色,商品的生产者和提供者的真实纯利率也不会很高……也就是说,那些商品的生产者和提供者,赚取的是实实在在的辛苦钱,全都是以量取胜。” “虽然不同商品的毛利率和纯利率各有不同,但是可以很明确的一点是,在大采买模式下,除非是高附加值的手工艺品,否则99%的商品,别说纯利率了,分摊各种运输和流通成本后,就连实际毛利率都不太可能超过30%!” 深深地望了卓玛丽一眼,土狗同学的语气里隐含怒气:“卓部长也不是对市场一无所知的后台人员,应该知道30%的毛利意味着什么……那些农村基层不可能采取大规模的流水化工厂生产,最终落在手里,平均能有5%~8%的纯利润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另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如今的默默百售才刚刚起步,网点不多,采用的又是地产地销的模式,这意味着在初期,尤其是在沂水这种欠发达地区的市场初期,销量不会特别大。” “销量暂时起不来,则意味着那些供货的老乡,赚到手的钱不会很多,甚至只能说是一般般,在初期,最多只是比种粮食稍微划算一些而已……请记住,默默百售虽然只是刚刚起步,但流量还是能通过种种手段去保障的,因此能给默默百售稳定供货的,要么是乡镇企业,要么是脱产者,而脱产者,是完全丧失、至少是丧失了很大一部分种地产生的收益的,因此你不能把他在这一块的收入,看做是补充收入。” “所以,你稍微做一下横向对比,就能明白要求把项目收益的20%缴纳到村统筹里,是一个何等伤害巨大的条件……那些老乡们在初期到手的钱本来就不多,还要把两成交到乡里面去,这一交,最终能留下来的钱,跟原来在地里干农活又有多大的区别?” “呵,如今单靠着务农谋生的老乡们生活窘迫成什么样子,卓部长你应该有所耳闻。” “手里攒不下钱来,他们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购买包括默默百售在内所有渠道的商品,整个农村基层市场就是死水一潭,甚至还会继续保留以物易物的习惯;” “赚不到足够让他们平衡生活开支的钱,他们就必须背井离乡地跑到外省和省城里去务工;” “青壮劳动力开始大量丧失,别说孵化那些农村基层的小产业群了,就连给默默百售稳定供货都未必做得到。” “一旦默默百售的价值流通力逐渐下降,当地的农村基层市场则会雪上加霜,变得越发凋零……这是一个死循环,一个一旦有了开端,就很难遏制的恶性循环。” 重重挥了一下手,土狗同学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又开始愤怒起来:“如果不能盘活当地的农村基层市场,如果不能孵化出足够的基层小产业群,如果不能将当地的农村市场培育成为一个个具有流通性的小蓄水池,那么请你告诉我……公司花费那么多精力和代价在各地拓展默默百售项目,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一番“因为一颗钉子导致一场战争失败”的蝴蝶理论,卓玛丽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古怪的荒谬。 要不要这么夸张? 你这也太一厢情愿了吧?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卓玛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吕经理,你都说了在项目初期,那些农村基层的人员能从中获得的收益不会很大,最多也就比种地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上不上缴那20%的乡统筹,其实区别并不大?” 刚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言论有些不妥,赶紧找补道:“当然,我相信杨总既然花费那么多精力在这个项目上,他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或许他后面有什么其他人想不到的盈利模式也不一定?” 吕莹莹听到卓玛丽的关注点只停留在项目本身的盈利性上,眼中难掩失望之色,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默默百售就是一个普通的连锁项目而已,甚至并不打算考虑商业地产套现退出,因此它并没有什么其它的盈利模式。” 卓玛丽顿时惊呼起来:“没有其余的盈利模式,全靠自然积累……怎么可能!?” 土狗同学见状,语气却忍不住的开始亢烈起来:“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初期的收益不高,对于那些老乡就没有吸引力了?” “呵……卓部长,你没有在农村住过,根本不明白如今农村的老百姓,最基本的需求是什么!!” “他们最基本的需求……” “不是一条修的漂漂亮亮的马路;” “不是粉刷在村口的【山美水美人更美,小康路上别掉队】的口号;” “不是那些摆放着各种健身器材当做摆设的水泥广场;” “不是那些为了迎接视察而专门在村里花费大量资金搞的听上去高大上,实际却是无人问津的高兴项目;” “他们甚至不需要一个看上很体面的名称;” “不需要一个舒适宽敞的工作环境;” “不需要你们习以为常的福利和待遇;” “他们唯一需要的,便是一份能够刚刚覆盖自己一家生活成本、不至于让他背井离乡的收入,一个生病了可以看得起病的小诊所,一个间能让自家孩子读的起书的教室!” “而你们所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那20%,可能仅仅是一年三五十块钱的乡统筹……已经足够让他们满怀欢喜地留在村里,寄希望于那点微不足道的盼头了!” 感受着吕莹莹语气里那股不易察觉,但却令人难以理解的愤怒与悲凉,卓玛丽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小丑。 区区三五十块钱,就能成为那些人留在那片又脏又乱又臭的故土的理由么? 卓玛丽自嘲似地笑了一下,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然后猛然一转身,朝着那栋办公大楼走去。 吕莹莹见状,一脸的错愕:“卓部长,你要干什么去?” 卓玛丽脸上露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容:“自己捅出来的篓子终究要自己去堵嘛……我忽然想起来,我有几个朋友是负责en590进出口贸易的。” “当然,也管关前贸易……en590可是稀罕货,国内有资质进口这玩意的,拢共就那么几家;” “所以……或许人家感兴趣也不一定哦?” 吕莹莹顿时大惊:“en590?这、这、这……?” en590哪怕在后世都是紧俏无比的好东西,虽然此时并不像后世那样仅有5家单位才有资格采购,但有这个资质的同样也真的不多;同样的,此时那点有限的en590分配指标,也并不好拿……可以说,卓玛丽这次是真的下血本了。 见到土狗同学这幅大惊失色的模样,卓玛丽耸了耸肩:“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参差,虽然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那一年多出来的几十块钱留在啥都没有的农村吃糠咽粥……” “但这不妨碍我用自己的方法去弥补自己的错误嘛!” 说到这,卓玛丽一脸的自嘲:“谁让我是你们眼中的二代呢,大抵除了这点歪门邪道之外,也没啥能让你们看上眼了的吧?” 土狗同学不知道卓玛丽所说的“让你们看上眼”,指的到底是自己还是杨默。 但这并不妨碍她用一种复杂莫名的眼神,注视着这位风情万种的大姐姐重新消失在那栋有些陈旧的水泥大楼里…… 第483章 我们能得到什么? 对于大型国企,尤其是如今的国企来说,春节固然是一年之中铁打不动的最重要节日,但排在第二的,却不是中秋或者五一,而是元旦。 新年新气象嘛,在这个谁也不知道明年会是个什么情况的年代,新旧交替之际,总归是要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讨个好彩头嘛! 而且元旦之后就会开始扎帐、年度工作汇报与总结、来年年度生产计划制定、战略调整、人事变动、薪酬变动方案等一系列重要工作,因此哪怕你手里面的事情再多,再脱不开身,到了元旦的时候,也是必须要回到总部这边来待上几天,参加参加元旦晚会的。 ………………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这是大华公司业务一部的某个小伙子在致敬刚刚过去没多久的亚运会。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这是大华公司资产保全二部部长李明的鬼哭狼嚎,那有些走调的声音配上别有用心的歌词,实在是让人觉得尬的一匹。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这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薪酬与考核委员会的一位大妈在倾情演唱。 虽然由于基金公司成立时间太晚,根本没时间筹备一些像样的汇演节目,但实话实话,在91年元旦晚会上唱89年的流行金曲,还是有些显得太没有新意。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 这是城产基金公司科教信息中心精心选出来的节目,演唱的正是大半个月前某个国内神秘唱片公司刚刚在岛国正式发布,而且一经发布就小小火了一把的《浮生未歇》。 虽然说上台演唱的小姑娘唱不出那种追忆流年的惆怅感,但颇为周正的音色还是带给人一种别样的享受,可见不管是选曲还是选人,这个具有公共事业性质的部门都的确是用心了。 不过坐在台下观众席第一排的杨默对此却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他素来对这种企业内部举办的大型文艺汇演不是很感兴趣。 事实上,把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元旦汇演和大华公司的元旦晚会合在一起,然后在大华工业园里举办,就足以看出这货的心不在焉。 你要知道,虽然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唯一经营管理人是大华公司,但这并不意味着两家公司可以完全划上等号。 别忘了,德州城产基金公司不但资金规模、组织构架、职工人员数量要比大华公司大上一圈,其实际含权量也绝对不是一家央企的二级单位可以比拟,就算要合办元旦晚会,那按道理说也该是在成产基金公司的新办公大楼或者是dz市的某个礼堂里面表演才对。 可杨默就是把汇演的地址定在了大华工业园。 不管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对于外人来说,这却是个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信号。 虽然不少人对此颇有非议,但却也无可奈何。 没法子,谁让这货同时是两家公司的总经理呢,谁让城产基金公司的党组书记此刻并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就跟刚刚搭伙的杨默起矛盾呢? 不过非议归非议,但真到了现场,看见杨默那种漫不经心的敷衍模样,不少人的心情却又好了起来。 这货从头到尾就没认真看完过一场节目,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也许这货把文艺汇演的地点定在大华工业园,其实压根底就是人家没把这场晚会当回事呢? 嗯…… 也不是不可能。 据说这货毫无艺术细胞,也毫无生活情趣,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或许在这种怪物眼里,这种每家单位都重视无比的年度大型汇演,其性质跟挤在歌房里唱卡拉ok也没什么区别吧? 察觉到这种可能性后,不少人的心里舒坦了许多,看向正在跟自家刚回国的媳妇儿低声交谈的杨默,也顺眼了许多。 怪人就是怪人,连不顾规矩和礼仪地离开自己的主座,跟自家老婆凑在一起秀恩爱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毫不注意影响地把联合汇演地点定在大华公司这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了的吧? 瞅了瞅那位虽然从后排看不清全貌,但仅仅只靠着惊鸿一瞥的侧脸就足以红惑众生的超级美女,大家伙心头都轻松了许多。 果然,哪怕再牛逼,也毕竟还是个男人。 年轻人嘛……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 不过与所有人所想象的不同,杨默和穆大小姐凑在一起的低声细语并不是在你侬我侬。 “目前第一批品牌出海的一百多个产品里,已经有68个产品基本扎根了下来,其中有23个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合作伙伴,即将进行大规模的本土化沉淀。” 穆大小姐的语气里充满着欢喜与骄傲。 此时的岛国虽然被称为世界上消费力最旺盛的区域市场,但它们那壁垒固化无比的流通渠道也是令所有外来品牌头痛无比的存在,能够通过与本土大型商社合资合作的方式去撬开这层壁垒,那简直是赚大发了……你要知道,以岛国的现实情况,一旦打通了渠道沉淀下来,国内只有三年市场周期的产品,在那边往往能够把市场生命周期延长到五年甚至十多年! 做过产品的同学都知道,这里面实际区别,可不仅仅只是多出来两年那么简单。 杨默微笑着点了点头:“干的漂亮,原本在我的想象中,能有十个左右的产品能实现本土化沉淀就已经非常不错了……23个……雅儿你这下子就算是基本成气候了。” 穆大小姐没说销售额、投资额、市场规模这些数据,他也没去问。 实际上,以岛国如今的经济环境和依然还在剧烈波动的汇率,报这些数据没有太大意义……他们是品牌出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外贸,结算方式完全是两码事。 只要能趁虚而入,趁着当下这个档口在岛国市场扎下根,那就是最大的胜利! 听到“基本成气候”这几个字,穆大小姐似嗔似娇地飞了自家男人一个白眼,仿佛是在怪杨默取笑自己。 你杨大官人刚刚入主一家含权量惊人的城市基金公司,又强势无比的在刚刚搭建而成的班子小组面前彰显了一番自己夸张无比的影响力,在你面前谈“气候”两个字,你这不是在糟践人么? “能沉淀23个产品虽然比我们当初预期的要多上许多,但还是不够……趁着岛国经济如今遭遇剧烈波动,趁着亚运会和本次文化冲击的影响效果还没衰退,我们应该抓紧时机,力所能及的将战果最大化才行。” 穆大小姐语气里充满了时不待我:“如果不能趁着这个宝贵无比的时机赶紧行动,等到窗口期一关合,我们就只能回归到之前那种资源性贸易的模式里……仅凭靠三来一补、出口矿产和初级农产品去赚取那微薄无比的利润,盘子再大也没什么意思。” 很显然,见识过品牌出海那丰厚无比的利润后,穆大小姐对于卖卖白菜萝卜之类的业务,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杨默很欣赏自家女人的这种态度,当下点了点头:“意思是打算筛选第二批出海的品牌了?有想法了没?需不需要我给你支支招?” 穆大小姐白了他一眼:“早些点怎么不见你献殷勤?不用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仔细观察岛国市场,已经有些想法了。” 杨默扫了一眼台上正在表演相声的两张新面孔,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哦?” 穆大小姐语气里充满自信:“如果此时的岛国还是一年前的岛国,我自然不会那么急于求成……那边是一个非常成熟且僵化的市场,能够一口气沉淀二十多个大小品牌下去,已经是滔天之幸了,我不会蠢到在已经成熟到形成心智依赖的各个细分领域里去跟人家抢食吃……毕竟除了中成药之外,我们又没有什么技术优势可言,形成不了价值代差。” “可随着岛经济泡沫的戳破,岛国经济开始产生剧烈激荡,收入普遍受到严重影响民众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也开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嘛,这才让我看到了扩大战果的希望。” 说到这里,穆大小姐语气里全是揶揄:“实话实说,岛国民众观念的迅速转变,能看出来的大有所在,可是托岛国企业僵硬谨慎的决策体制的福,再加上它们九成五以上的成规模企业都采用了金融+实体的双盈利模式,因此就算想要迎合这种改变,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所以,这么好的快鱼吃慢鱼的机会,我要是不尝试尝试,我怕我以后连睡着了以后都会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杨默点了点头:“嗯,不错,快鱼吃慢鱼……看样子你的确抓住了岛国这个剧烈变动期的精髓所在……说说你的想法,让我也涨涨见识?” 穆大小姐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涨涨见识?杨默,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得那么虚伪了?” 杨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了两声。 穆大小姐见状,知道他如今的情况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有些习惯必须尝试着改变,当下有些怜惜地看了他一眼:“随着岛国整体经济环境开始剧烈波动,虽然它们最大泡沫楼市还在死挺着,看上去尚有一丝希望,甚至还在推向新高位……但正是因为如此,岛国民众的实际生活状况却开始迅速恶化起来,甚至出现了明显的消费降级,这个情况,我上次传回公司的工作月报里重点提过,你应该看到了吧?” 杨默点了点头:“我自然看到了,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消费降级意味着岛国的商业业态将会迎来一次大调整,但这是宏观层面的,对于我这个基层小干部来说,有借鉴意义,却无指导意义,我们终究还是得找到行业具体切入点,将其转化为商品设计思路才行。” 杨默无语地瞪了她一眼。 基层小干部? 要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穆大小姐亦嗔亦喜地扫了他一眼,将身子稍稍往他旁边凑了凑,语气里却多了一丝唏嘘:“留在岛国的两个月,我明显感受到当地男性对于女性态度的快速转变。” “曾经的岛国,新时代女性是一个很时髦的词,拥有着一定学历基础的她们不愁工作,不愁收入,甚至还有三个男人的钱包无怨无悔地供她们消费挥霍,以求自己能成为那个本命……可以说,过去十年里,岛国的女人活成了全世界大部分女人为之向往的模样。” “但是,随着岛国经济出现问题,大量公司被兼并或者直接倒逼,收入普遍开始下跌,就业环境恶化,这一切开始变得不同起来……越来越多的男性已经不愿或者无力成为她们的随身钱包供她们整天红酒牛排不说,仅以她们自己的本职收入,也越来越难以应对依旧高企的房价和物价起来。” 说到这里,穆大小姐混若无事地扫了一眼台上正在表演的民族舞:“岛国的媒体已经开始在逐渐渲染这种变化,并且有意挑起两性争端……我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各大财团的推动,但许多资本打算逐渐抛弃岛国女性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与此对应的,是各界资本这段时间对于岛国动漫和游戏产业的投资额迅速飙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围绕着任天堂sfc和世嘉md两大主机平台而新立项的卡带游戏项目就高达241个之多,官宣要进行动画影视改编的a类漫画项目也有十几个之多……可以看得出,一些资本正在押注本身经济收入更加稳定的岛国男性,尤其是年轻男性群体。” 杨默想起几年后的那场波及整个游戏业的次世代主机大战,却是没有想到这根子从现在就埋上了,当下点了点头,然后颇有兴趣地问道:“所以你打算瞄准岛国女性用品市场,利用这种对抗过程中必然产生的品牌切割和心智空隙,以女强人或者女性需要自力更生为情感诉求,依托那些渡边太太团为种子用户,快速裂变,然后打造出具有强粘性的圈层社交货币?” 第一批出海的品牌里,最成功的便要属于特效中成药、美妆产品和文创食品这三类了。 而不管是默雅斋的单次体验券炒作,还是宋文轩的黄金期货短线操盘,那些已然建立起了一定利益关系的渡边太太团的价值和影响力已经得到了证实,甚至可以被视作大华公司在岛国最有潜力和价值的特殊渠道; 因此两相一结合,从大华公司现今的实际情况出发,选择以女性自力更生为情感诉求去打造这一群体的社交货币才是资源整合的最优解方案。 对此,杨默虽然不是很赞同,却也并不反对。 孰料穆大小姐却是摇了摇头:“圈层货币是要打造的,但却不是用你理解的那种自力更生为情感诉求去粘合消费者的心智,更谈不上女强人这三个字了;” “事实上,莪的确是想借用岛国女性群体如今面临的处境变化去提倡【自力更生】这个概念用于粘合消费者心智,但这里的自力更生,却是一种柔性的、不带任何对抗力和攻击性的自力更生……简单来说,就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完美,让自己更讨人喜欢,获得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成单机会、获得更多优质男性的青睐,至不济可以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回归家庭生活。” 有些苦恼地摊了摊手:“这种尺寸拿捏非常微妙,单单用语言很难去精准描述……总之,你可以把她理解为岛国女性对于过去十年那种万人追捧生活的稍稍妥协和让步,由原本的【是个女人就会被身边人追捧】,变成【只要自己稍稍努力改变和雌伏一下,就还是会被身边人所青睐】。” “你要知道,岛国女性心思比我们华夏女性更加细腻和敏感,大部分人是难以接受那种激烈的落差感的……你要一下子告诉她们,以后要彻底独立,把自己变成一个女汉子或者女强人才能再现前十年的精彩生活,她们中的绝大部分是无法接受的。” “岛国女性因为社会文化原因,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会特别排斥向男性雌伏,因此只要操作的好,这种心理过渡的过程并不会很困难。” “一旦她们因为现实的压力,不得不开始思考转变的可能性,顺利成章的,我们华夏那些不讲究个性张扬,但却显得更温和和含蓄的服装、美妆品、首饰……” ……………… 看着穆大小姐一脸自信地阐述着自己的种种畅想,神情间充满指挥千军万马的满足与飞扬,杨默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笑着。 等到穆大小姐把自己的设想轮廓乃至于宣传方案和后续沉淀方案都说的七七八八之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很不错的思路……不过,我们能得到什么?” 穆大小姐一愣:“那还用问,丰沛的利润啊!” 想了想,补充道:“还有,这么大体量的市场需求,也能创造充足的就业岗位;” 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在这个流转过程中,同样也能有效刺激其余配套产业和第三方服务业的发展。” 杨默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穆大小姐看见他这么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顿时有些心虚起来:“怎么,我这计划……是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么?” 杨默笑着摇了摇头:“不,切入角度和执行思路都没什么大问题,是个很不错的方案……而且你已经想的很周全了,我这边没有可以补充的。” 心里却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如果这个方案是卓玛丽或者宋文轩他们提出来的,那没问题,绝对要打出一个九十以上的高分,然后好好夸奖一番。 但这个方案却是穆大小组自己思考设计出来的…… 说实话,杨默却是有些小小的失望。 原因很简单,穆大小姐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问的“我们能得到什么”究竟指的是什么。 站位不同,所求也就不同。 虽然穆大小姐至今只是个正科级干部,但已经成为杨默妻子的她,在全权负责品牌出海计划的那一刻起,从实际角度来讲,就已经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正科级干部了。 一个操盘者,而且还是央企平台的操盘者,竟然还像一个执行者一样把主要的目光盯在资金收益和单纯的就业机会方面…… 这性别上的思维差异,果然是道天堑啊,哪怕是自家的媳妇儿,竟然也没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 看着穆大小姐眼底的一丝迷惑,杨默笑了笑,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反问道:“那你这次回来,除了参加公司年终的工作总结会外,应该也是想要有所动作了吧?” 穆大小姐闻言,点了点头:“跟第一批出海的品牌不同,第二批出海的品牌不能再走有什么卖什么的路子,而是需要进行定向设计,还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产品设计生产出来,这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资金。” “所以这次回来,我打算把网给收了……其实按照当初的计划,我应该在十一月份就开始收网了才对,不过因为岛国那边的情况进展喜人,我一直脱不开身,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收网? 想起大华公司下属三产单位那些早早就入了套的管理层们,杨默点了点头:“也的确该收网了,否则迟者生变……正好,业务一部的杜传明正在推动下属单位的管理改革,明天我把他叫过来,你俩聊一聊,两件事刚好可以打个配合。” 穆大小姐嗯了一声,这种搂草打兔子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反对,想了想后,却是有些好奇:“我听说成产基金公司那边也要开年终工作会,而且还是你们党组书记强烈要求召开的……我就挺好奇的,你说基金公司那边从挂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天时间,真要是召开年终工作会,又能讲些什么,这不是纯粹就是形式主义么?” “总不能让你这个唯一经手过项目的总经理,独自向其他人汇报工作吧?” 说完,却是轻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那副倒反天罡的尴尬场面。 杨默闻言,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女人一眼,趁着旁人不注意,却是揩油似地在穆大小姐的腿上拍了一下:“什么叫做形式主义!?小心赵\/书\/记知道后,在我面前参你一本。” 赵\/书\/记? 在你面前? 参我一本? 说你倒反天罡,你还真倒反天罡起来了是吧? 想到这,穆大小姐娇嗔似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开个玩笑也不分场合的,真要是被你们党组书记知道了,保准有你烦的! 刚想回怼过去,顺便提醒提醒自家男人不要得意忘形,却听到杨默轻轻一叹:“的确,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成立至今也不过就是连半个月都没有的时间,按理说是没什么东西可以汇报的,压根底就不该召开这所谓的年终工作会议。” “但问题是……” “架不住组织上对于基金公司很重视,而市里面的新班子又对你家男人有些小小的误会啊!” “所以,这次的年终工作会议,不出意外的话,省里面也会有领导过来参加和问询……懂了么?” 省里面也会有领导过来参加? 穆丽雅顿时一惊。 她知道本身具有浓烈实验性质的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极受重视,但她没想到上面会重视到派省里的领导参加年终工作会的程度。 而且…… 是过来问询,而不是受邀在会上发言? 这、这、这…… 杨默看着一脸惊容的穆大小姐,苦笑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现在知道了吧,你家男人上任以后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呢!” 穆丽雅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考验?杨默……你不会有啥事吧?” 杨默在市会议上为了给叶涛撑腰,给新来的正副班子落了个下马威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她自己就是二代出身,自然知道能空降下到一个新晋地级市担任一二把手的人,身后肯定不可能没有资源。 省一级可跟县一级不是一码事,就算有着组织上的行人,可到时候自家男人真的不会出岔子么? 杨默看到她一脸的担忧,却是轻飘飘地笑了笑:“没事,你家男人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要是没把握的话,早就向赵老打电话求助了……放心,我知道省里面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知道省里面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穆丽雅这才意识到,自家男人早就不是几个月那个整天在湖泊小池里翻腾浪花的科级干部了,已经可以聆听天威的他,其视野角度和思考的问题,已经全然是另一个维度的事情了。 所以…… 我们能得到什么? 想起杨默之前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穆丽雅消去了之前的得意,开始仔细沉思起来…… —————— ps:诶?昨天的请假条大家伙没看到? 第484章 蛮横有理(1) 1991年的春节是在二月十五日,按理说年终工作会议哪怕是放在二月初来举行都可以,就算提前一点,放在一月下旬也算够早的了。 大华公司的年终会议是定在一月七日;这是杨默的强制要求,里面有他的考量所在……没有人知道这个时间点的玄妙所在,要是再晚上一个星期,某些情况可能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年终会议时间被定的更早。 1月3日。 几乎是刚刚过完元旦就举办,即便刨去城产基金公司那寡薄的不值一提的业绩不谈,这时间也早的根本不像一场年终会议。 而且与大华公司的情况不同,这是党组书记赵永德强烈要求的。 准确的说,赵永德只是在传达组织上的建议而已。 既然是组织上的建议,杨默自然不方便反对。 而组织上之所以给出如此的建议,其实理由也并没有瞒着杨默…… 由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发债融资牵头;由dz市主管单位、兰陵市主管单位协调;由大华公司、默默百投、夏留通销社、庆丰食品、喜相逢罐头厂等数家大型单位参与执行的超大型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已经在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过程中了。 如果没有意外,最多在1月10日前,来自dz市各本地企业的第一批总价值为4000万的库存工业品就会在专项小组的全程协调和护送下,从dz市火车站发往帝都,再从帝都发往奉天,然后在奉天境内卸货分装,以汽运的方式从康平北进内蒙界然后到双辽,从大小太平川驶往桃南白城子,到白城子直达乌兰浩特,再由乌兰浩特往扎兰屯方向到达满洲里……在林落苏舅舅所在的系统没有介入参与的情况下,这已经是综合费效比最高的路线了(别问为什么不从距离更近的哈尔滨分转)。 当然,价值4000万的工业品虽然数量很多,声势也很浩大,运转过程中可能会面临的困难和风险也肯定不会少,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启动了。 这看上去虽然就是一门简单的以货易货的生意,但却是dz市产业升级计划的开始,所以组织上关心的,其实是在产业升级这个大主题下,杨默主导的,同步进行的、另一些不为大众所关注的动作。 当然,这些动作虽然不被大众所重视,但组织上却很快就察觉到这些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所以很明显,省里面派了两名领导来参加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这场举办时间明显有些不合常理的年终会议,并不是为了听取这家仅仅成立半个月的新公司那单薄无比的工作汇报,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就某些事进行问询和指导。 ……………… 啪啪啪~ 在听完张文顺这个兼职投资管理部部长声情并茂,但却是废话连篇的工作汇报和总结后,从省里来的蒯华满脸笑容地与全体人员一起热情鼓掌,扫了一圈规模明显有些超标的与会人员后,跟同行的李博对视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神情。 本来是城产基金公司的年终会议,可今天坐在会议室的,除了德州城产基金的各部门负责人之外,还有市里面的几个主要领导、庆丰食品、夏留通销社、喜相逢罐头厂、以及二十余家dz市本地大型企业的负责人。 很明显,这些非成产基金公司的成员,都是以“合作伙伴”的名义收到特别邀请过来旁听工作汇报的。 而这种做法,无疑说明了某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刺头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来意,并且已经做好了配合的准备。 想到这,蒯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给旁边的赵永德打了个眼色。 身为成产基金公司的党组书记兼会议主持人,赵永德很自然地打开了面前的话筒,进入到会议下一个环节:“虽然我们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成立的时间尚短,但自挂牌以来,却受到了省里和市里的高度重视,各项工作也得到了社会各界的积极支持和各兄弟单位的全力配合。” “不过德州成产基金公司毕竟不是一家普通意义上的单位,身上背负的使命也跟其余的兄弟单位略有不同……新公司、新征程、新开端嘛;肯定要有一个磨合的过程,第一次与各兄弟单位接触,中间也肯定会有什么摩擦与误解。” “俗话说得好,天下国企是一家嘛,大家都是为了支援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都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和同志,趁着今天大家又齐聚一堂的大好时机,在过往的合作中对我们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和需要改进的地方,完全可以当众提出来嘛!” 赵永德脸上全是谦虚与鼓励:“我们成产基金公司一直相信,要想成长和进步,就要虚心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恰值今天省市里的领导莅临检查工作,我恳请诸位领导、诸位兄弟单位的代表畅所欲言,指出我们工作中存在的不足!” “不管这些建议合不合理,就我们而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就算中间存在着一些现实的困难暂时无法克服,这不还有省里市里的领导可以帮我们现场协调么,我们觉得不能解决的事情,难说在领导面前就是小菜一叠也不一定……这么好的机会,大家可千万别错过了哦!” 看着赵永德一副“趁着土豪在场,大家赶紧过来打秋风啊”的表情和语气,蒯华和李博等人露出一副上当进贼窝的表情,许多人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本很有些紧张拘束的氛围,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笑过之后,超大会议桌外围的椅子上,一个体型丝毫不见走样的中年人举手,然后站了起来:“谢谢各位领导,谢谢赵\/书\/记能给我们一个发言的机会……作为受邀参加旁听的单位,我们本来不该多嘴的,但赵\/书\/记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真讲了啊!” 赵永德扫了一眼面容平静的杨默,哈哈一笑:“德州电容器厂的冯总是吧……尽管畅所欲言就成!” 那位冯总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有些紧张地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轻轻吸了口气后,这才直视着位于会议桌左侧的杨默,鼓起勇气问道:“对于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工作配合,我没有什么可以给出来的意见,毕竟贵公司成立时间尚短,合作也才刚刚开始而已;而且你们的工作性质跟我们的不一样,贵公司的杨总更是声名远播,让我在这方面提意见,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我可没这个勇气。” 众人闻言,顿时响起了一片善意的轻笑, 如对方所说,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成立至今也不过半个月时间而已,双方间的合作才刚刚开始,能你提出什么改进意见来? 再说了,有杨默这尊大佛在这,谁tmd有这个底气提意见啊……在提意见之前,你最好先去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够好的地方才是正理。 正当大家伙以为这货就是跳出来拍拍马屁,活跃活跃气氛的时候,却听这位冯总话音一转:“不过,其它方面的意见虽然提不出来,但我想冒昧地问杨总一个问题……” “既然贵公司说了,你们身上承担着dz市产业升级的重任,甚至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也是为了给dz市的产业升级工程积累足够的启动资金,市里面甚至为了协调这个轻重工业品计划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心血;” “可为什么,贵公司拒绝将我们德州电容器厂列入第一批重点扶持企业名单的要求,甚至就连市里面的领导专门求情,也始终不肯网开一面?” “是我们德州电容器厂的固定资产规模和用工人数达不到标准么?” “还是我们的技术实力不行?” “还是说……杨总你对工业技术方面的情况了解的不是很透彻,对于我们厂近百技术人员花费了五年时间研究和改进的m(片式多层陶瓷电容器)的重要性缺乏足够的认识?” 这位冯总一开始的声音还有些拘谨,甚至有些轻微的颤音,但说着说着,却是一句赛一句的激亢,到最后,甚至发出了近乎质疑式的拷问。 看着这位中年人那微微有些发白的鬓角,以及那满脸的不甘与悲戚,在场众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之前说过,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是dz市工业升级工程的一环。 按照设想,这些交换回来的工业品所转换的去库存资金会在第一时间反哺参与企业,这中间产生的利润,留足债券所需支付利息后,也会由成产基金公司进行二次分配,去注入和扶持他们认为该重点扶持的产业和企业。 所以,杨默定出来的第一批重点扶持企业名单很重要,这不仅仅关系到后面的投资额度问题,还关系到这些企业在这次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中的商品份额占比……份额占比多了,企业以预兑形式回笼的本金就多,就能更快地摆脱眼下的困境。 更重要的是,当你的名字出现在那份名单上之后,还意味着在与毛熊国展开的轻重工业品交换中,德州一方会尽可能地优先、甚至是不惜成本地帮你交换一些会对你企业起到重大推动作用的重要设备、技术资料、甚至是专家人才。 以毛熊国此时的实际情况,这一点绝对不是在yy,只不过由于毛熊国此时毕竟还没倒下,在长久以来对华形成的心理优势情况下,代价太小的话,人家未必真的会动心,尤其是那些性格本来就有些拧巴的专家更是如此。 因此这种事情,如果你不赶上杨默这趟车的话,还真的很难交换到你所需要的好东西。 蒯华看了看外围那位眼神里写满失望与不忿的中年人,扫了一眼隔了两个身位的赵永德,语气有些不确定:“m……片式多层陶瓷电容器?” 赵永德还没发话,旁边陪同而来的尤亚坤便解释道:“蒯常,片式多层陶瓷电容器是由二战时期的玻璃釉电容器的技术不断现代化改进而来……几经技术改进后,如今的m除了有电容器【隔直通交】的通性特点外,其还有体积小,比容大,寿命长,可靠性高,适合表面安装等特点,可谓是电子工业最重要的基础原配件之一。” “事实上,如今的m在国际市场上被称为【电子工业大米】……从70年代末开始,随着随着世界电子行业的飞速发展,作为电子行业的基础元件,国际市场上片式电容器也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发展,每年以10%~15%的速度递增;” “仅仅在去年,光与齐鲁相邻的东北亚地区,日韩两国对于m的需求量便突破了160亿支,这才还没算欧美和东南亚市场,其市场规模之大,可见一斑。” 身为副班长,尤亚坤很清楚那些非技术科班出身领导的一些特性,因此他并没有去跟蒯华去提太多的关于片式多层陶瓷电容器的各种技术,而是着重强调m在电子工业领域中的重要性和市场规模,甚至用上了“电子工业大米”这种形象的比喻。 果不其然,对工业各领域细分技术并不怎么了解的蒯华闻言,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光东北亚地区,去年的需求量就超过了160亿支,而且还是以每年10%~15%的速度递增!?” “小尤,工作是要讲实事求是的,可不能什么数据都张口就来!” 蒯华在震惊之后,语气却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一码归一码,他和李博这次下来,的确是存着矫正某个刺头任性胡为的意思;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打算要给杨默屁股上狠狠来一棒子……电容器就算价格再不怎么贵,但如果这玩意的市场规模数以百亿支计的,而且又涉及到当下最全球时髦的电子工业话,那么杨默没把德州电容器厂纳入第一批重点扶持名单这件事,性质就发生变化了。 开什么玩笑,如果杨默被冠上一个“因私废公,站位不正”的帽子,那后面还讨得了好么? 尤亚坤表情一整:“蒯常,这份数据是来自进出口贸易及产业研究协会,并且是刊登在了1990年6月份的第三期内参上的,如果您需要的话……要不我现在就让人找给您?” 这年头各地喜欢乱编数据的人依旧大有人在,因此蒯华对他报出来的数字存疑也可以理解……毕竟国内如今的电子工业实在是弱小无比,国人很难相信m这玩意在全球市场上有那么大的需求量也是可以理解的。 曾经在6月份第三期内参上刊登过? 蒯华的脸色顿时变了,语气小声而严厉:“那为什么当时你们不跟小杨积极沟通,好好一下思想工作?” 这种关乎产业升级的重点扶持企业名单拟定,是肯定绕不开本地主管单位的,身为dz市的副班长,这份名单甚至必须要他亲笔签字才可以。 面对着蒯华的质问,尤亚坤苦笑了起来:“我跟杨总沟通过这件事情,也三番五次地做了他的思想工作,可是……” 说到这,尤亚坤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浓浓的无奈。 德州城产基金性质特殊,是组织上的重点实验项目不说,关于产业升级所需的资金绝大部分也都是德州城产基金自募自筹,因此dz市主管单位或许可以在明年或者后年的年度工作总结会上因为产业指标不尽如意去问责杨默,但如果杨默现在非要以资金有限等名义在扶持名单这种事上不鸟尤亚坤的话,这位副班长也拿杨默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尤亚坤脸上那抹有苦说不出的表情,蒯华眉头逐渐皱了下来,眼底也开始浮现了一抹冷色。 轻轻敲了敲桌子,蒯华打开面前话筒的开关,声音虽然温和如旧,却隐然令人感到的一丝不安:“杨总,既然片式多层陶瓷电容器这么重要,甚至涉及到德州乃至齐鲁电子工业制造业的产业升级,那么关于德州电容器厂未能入选你们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第一批重点扶持企业名单这件事……杨总你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察觉到不对味来。 有什么合理的解释,而不是“这中间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 这问责的意味,有些明显啊! 想到这里,不少人有些担心地望向杨默,这位可是大领导,一旦处理不当,后果难料啊! 孰料杨默却是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既没有一脸惶恐地赶紧当场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关掉话筒凑过身子向蒯华小声解释。 平静地看了脸上依旧是一副不甘不忿的冯厂长,杨默按开了话筒开关:“虽然很遗憾,但是没有将德州电容器厂纳入第一批重点扶持名单,是反复权衡之后的决定。” 轻飘飘地说出这句令所有人意外的话语后,杨默一脸的淡然:“至于解释……张部长,你把原因向大家说明一下吧。” 兼职城产基金投资管理部的部长张文顺,在听到杨默这番温和而桀骜的嘱咐后,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尼玛! 臭小子,一朝大权在握,已经膨胀到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了是吧? 先说上几句软点的话会死人啊! 还有,你小子找死,别拉上老夫啊! 但箭在弦上,却由不得他不发,当下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从随身携带的鼓鼓公文包里,选出一份厚厚的材料拿出来。 “虽然可能在情感上无法接受,但在经过仔细背调和三轮投研分析后,我们的确认为,德州电容器厂和m项目在两三年后,或许能够被入列城产基金第五轮甚至第七轮重点扶持企业名单……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第一批重点扶持的名单里!” 死胖子毕竟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哪怕心里对于杨默之前的言行有再多的腹诽,但真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其表现却比杨默还要过份三分。 虽然用词里充斥着“可能在感情上无法接受”、“遗憾”等词汇,但如果只看死胖子那副冷漠而略带轻慢的表情,分明写着“这是什么玩意儿!” 做技术出身的冯厂长被张文顺这幅表情激怒了:“张部长,请问贵公司是如何背调,如何分析的……在下洗耳恭听!” 张文顺挤出一个乍看很是喜庆,但细细看来却是有些空洞的笑脸:“好,如你所愿!” —————— ps。端午节快乐! 今天又是提糯米又是包粽子的,差点累瘫,偏偏本人的胃又是个没福气的,糯食稍微吃多点就胃酸。 哎~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今天暂时先这么点吧。 第485章 蛮横有理(2) 作为最早跟杨默接触,且关系一度紧密到以爷俩相称的人,张文顺与这货开始精诚合作的时间虽然稍晚于穆大小姐,但从杨默这边学到的东西却一点也不少,甚至凭借着丰富的社会和工作经验,其各类知识的吸收消化的速度远超穆丽雅。 事实上,他接手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上手速度远比何永义要快得多,起到的作用也明显的多……何永义尚且需要通过繁杂的财务分析去推拟各种项目到底是不是有投资\/追投的价值,这个死胖子把各种数据拿在眼里一过,就能大抵判断出这个项目在现阶段有没有价值了。 这一方面是源于张文顺十年沉浮中,那丰沛到令许多人发指的工作和社会经验所带来的惊人触觉; 另一方面,却是归功于杨默很早以前就跟他交流过的投研分析法。 作为亲历者,他很清楚在当下这个什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这种层层剥递的分析方法对于那些两眼一抹黑,更多靠着经验和直觉做决策的人的震撼。 因此,当杨默点名让他来回答德州电容器厂为什么没能列入第一批重点扶持企业的名单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混球的用意了。 即便是对某人把自己丢出来当莽先锋的行为颇有些怨念,但这不妨碍张文顺怀着一种报复式的快感,让某些大老远跑过来找茬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来自专业的震撼。 ……………… “诚如刚才尤市所说,随着电子工业的发展和使用场景的增多,m在如今的确有着电子工业大米的称号,也是电子工业中用量最多的被动元件之一。” 张文顺朝着蒯华和尤亚坤露出一个亲和而无害的笑容,又扫了扫外围座位上的几张熟悉脸孔:“为了方便大家理解,也为了顺道回答其余兄弟单位可能存在的一些疑问,我耽误大家几句话的时间,稍稍梳理一下电子元器件的家族构成。” “众所周知,根据是否电源来实现特定的功能,电子元器件可以分为被动(无源)和主动(有源)两大类;” “被动元器件主要产品包括电阻、电容和电感,以及被动时频元器件(滤波器等);” “其中电容约占整个被动元器件市场份额的49%左右,而陶瓷电容,则占据了其中的主要份额;” “而陶瓷电容又主要分为单层陶瓷电容(s)和多层陶瓷电容(m)这两大类……其中多层的m如今的市场占比在九成左右。” “这样粗略算下来,m在整个电子元器件市场中的占比,应该在25%左右……其占比之高,用途之广,的确不负电子工业大米的称号;” “而事实上,根据我方收集到的数据,1990年,仅东北亚、东南亚、南美、欧洲、北美五大电子工业主要制造地,m的实际使用量就不会低于450亿支……这的确是个非常庞大的市场。”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既然你知道多层陶瓷电容是这么重要的好东西了,那么哪怕是为了产业战略考虑,也该把德州电容器厂给列入重点扶持名单啊……你把数据报这么清楚,不是自找麻烦么? 张文顺扫了一圈疑神疑鬼的众人,嘴角挂出一个宛如弥勒佛般的微笑:“虽然从长期来看,m具有极高的成长性,随着各类电子产品市场的进一步繁荣,全球总市场甚至有可能突破千亿支规模……但是这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dz市是老工业区,在坐各位都是工业领域相关企业的代表,应该知道,电子工业也是工业领域中的一份子,而但凡是工业领域,都逃离不了自己的周期规律!” “所以,m同样也具有显着的周期性特征,其产品价格和技术更迭,会受到供需关系的明显影响,呈现出明显的周期性波动!” 把“技术更迭”四个字咬的略重后,张文顺扫了一眼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的冯厂长,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蒯华,很贴心地将手上的资料翻到了某页:“我们先来回顾mcll的上一个历史周期,找到影响行业景气度的主要因素,随后再比较几家国际具有代表性的企业在经营层面的关键数据进行周期复盘,这才能够让视野更加清晰和广阔嘛!” “古话说得好,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德州城产基金毕竟是着眼于各个细分产业领域的升级扶持,而并不是从事1v1企业金融服务的商业银行系统,我们既要考虑现实,又要尊重客观规律,同时也要着眼于全局,这样才能从主观上保证自己决策的独立性,不辜负组织上的希望,避免一些公器私用的乱象嘛!”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甚至连蒯华和李博的背上都有些发凉。 这个死胖子倒扣了一顶帽子回来,着重强调了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是一家针对细分产业领域升级帮扶的机构,它们的着眼点是产业全局,而不是某一具体企业,如果人家分析的有理有据的话,无论是谁,还在因为德州电阻器厂未能入选第一批重点扶持名单的事纠缠不清的话,那等同于自己认领了一顶“别有用心”、“公器私用”的帽子。 好要命的主被动调换,好自然的反转,好娴熟的手段! 这个死胖子到底是什么人!! 德州这片地头上,竟然有……这么多狠人么? 张文顺笑的依然如同一个弥勒佛般的喜庆,仿佛全然没察觉一些人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忌惮:“对m上个周期进行复盘以后,我们认为,跟绝大部分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业品一样,【量】才是这个行业最大的影响因素。” “本着公正、公开,共同理解,共同进步的原则,为了方便其余行业的兄弟单位能够更好的理解,在正式复盘之前,我们不妨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先看一下m相关产业链的结构;” “首先是m的上游成本结构……需要说明的是,我们选取的是东南亚地区的样本,而不是国内的样本。” “m的生产原料构成并不复杂,只有陶瓷粉料、内电极(镍\/银\/钯)、外电极(铜\/银)、包装材料、人工成本、设备折旧及其它,这六大板块。” “其中陶瓷粉料的成本比重根据产品线的不同,低容m在这一块的成本占比约为20~25%;高容m约为35~45%;” “内电极(镍\/银\/钯)的成本比重根据产品线的不同,分别为5%和5~10%;” “外电极(铜\/银)的成本比重同样也是5%和5~10%;” “包装材料则分别为20~30%和1~5%;” “人工成本则不管是低容m还是高容m,统一都是10~20%;” “至于设备折旧,低容m普遍在20~35%;高容m则是20~30%。” 一口气念完这一组数据后,张文顺的笑容不变,说出来的话却让一些人骨子里一寒:“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但就我们德州成产基金公司的视角来看,光凭这份上游成本的结构数据,就足以让我们谨慎对待了。” “首先,上游成本占比最高的陶瓷粉末,其自身的品质对于m性能的影响至关重要,也是影响企业毛利率的关键因素;但是很可惜,齐鲁的陶瓷业虽然历史悠久,但工业陶瓷的水平如今却达不到既定要求,得需要进口或者从河北直接购买才成……也就是说,除非是齐鲁工业陶瓷的技术在短期内就能实现质的突破,否则就算生产出m出来,走的也是来料加工模式,根本无法形成区域产业互动,产业投资费效比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其次,金、银、铜、镍、钯,哪一个不是国内紧张无比的贵金属材料甚至是战略材料?” “回顾一下全球总需求量超过450亿支的庞大规模,m上游成本在贵金属这块的占比竟然高达10%甚至是20%……这中间的存在的现实问题,请大家自行考虑。”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这份上游成本结构表中,人工成本同样只占到了10~20%……我之前说过,这是东南亚的样本,准确的说是四小虎的样本,而不是国内的样本,换句话来说,在考虑充分市场竞争的情况下,国内的人工成本只可能明显低于这个水平,而不是超过!” “mcll在国际市场上的单价并不算贵,所以,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这到底是一个本质上依托于稀缺资源+廉价劳动力换市场的产业升级呢,还是我们所想要倡导的真正意义上的以技术为支持的产业升级?” 随着张文顺的问题问出,所有人的眼神一下子开始回避起来,冯厂长的额头上更是直接出了一层冷汗。 很多事情剥开外表那层光鲜亮丽的皮之后,根本经不起推敲。 别的不说,光这一份上游成本构成表,就足以从立场角度把他们厂的扶持申请丢进垃圾桶里了。 蒯华虽然额头上没有出汗,手里却已然有了些许湿气。 尼玛的,搞半天这就是个偏资源性的工业项目啊,而且还是依托贵重金属和稀缺金属的来料加工项目,人工占比只有10%左右……那我干嘛不直接卖贵金属? 这tmd项目根本与自己想象中的产业升级沾不上多少边啊! 想起自己前面露出要为这个项目撑腰的态度,蒯华隐蔽地用余光扫了扫旁边的尤亚坤,微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 蠢货,以后要是被人拿这事借题发挥,第一个饶不了你! 尤亚坤的表情有些僵硬,却是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声轻哼。 按理说,既然点出来这个项目如今存在的最大问题,事关领导的面子,张文顺应该见好就收才对,可这位早早就混成人精的死胖子却目不斜视,仿佛全然没察觉到会议室里氛围的变化似的,如同一个书呆子般继续丢出第二个闷棍。 “看完上游成本结构后,我们接着来看m产业中游的格局。” “m虽然用途广泛,但从最初的陶瓷电容器演变至今,已有数十年的历史,且中间一直呈现稳定迭代的演化过程,因此,在这数十年里,国际市场的产业中游,已经呈现明显寡头垄断的竞争格局。” “其中岛国的村田制作所凭借着高品质的陶瓷粉末冶炼技术,拥有着最大的市场份额,其市占比高达31%……请注意,这个31%是综合市占比,事实上村田制作所主要的业务是利润率更高的高容m,也就是说,全球m市场中最赚钱的那块市场,有将近六成被村田一家企业所独占。” “此外,南朝鲜的三星机电占据着19%的市场份额……虽然是由于承接阿美莉卡制造业的缘故,三星机电如今也是以毛利率较低的低容m为主,但凭借着获取到的转移技术,它们正在把重心往毛利率更高的高容m转移;” “此外,岛国的太阳诱电,市占率为13%;” “湾湾的国巨,市占率也是13%;” “岛国的京瓷,市占率为11%;” “此外,岛国电气化学(tdk)、南朝的三和、湾湾的华新科、禾伸堂等,全都是市占率高于3%的存在;” “也就是说,纵观全球m市场,仅有15%的份额,是留给其余各地的小型厂商的……而且这15%的份额,全都是技术含量较低,毛利率也低的低容m;” “换而言之,即便是我们城产基金重点扶持德州电容器厂,让他们扩充产能,那他们也只能通过压缩利润空间的方式,用更廉价的低容m去抢那最多15%的市场。” “按理说,以全球超过450亿支的市场需求量,哪怕是10%的份额,也是45亿支,足够庞大了。” “可是我们从事工业领域的应该很清楚,像m这种高低产品相互搭配、同时存在的产业,客户的粘度取决于技术含量更高、权重因子更大的高端产品,也就是高容m……换句话说,除非你能在高容m领域形成技术突破,否则你低容m生产的再多,那也是纯粹的苦工一个,没有行业话语权,更加没资格去抢到那些重要的客户!” 说到这,张文顺淡淡地看了冯厂长一眼:“国际m的下游需求端全都是些诸如汽车、消费电子、计算机、通信设备、家用电器等领域的生产制造商,而且使用场景基本集中在低端刚需领域……在这方面,由于财阀经济,本身就占有绝对优势的m日韩中游企业天然拥有着更多的便利性;” “国外企业喜欢玩搭售配货,想必诸位都是有所耳闻,像下游这种高附加值的商品使用场景,如果你本身在m制造里没有行业话语权的话,人家只需要一句话,立马就能让本该属于你的低容m订单,转让给另一家成本更低廉、关系更好的小厂家……没办法,谁让你工业陶瓷粉末冶炼技术不过关,生产不出来合格的,或者性价比更合适的高容m呢?” 重重叹了口气,死胖子的声音写满沉重:“我们德州城产基金从来都不是短视的机构,也从来无惧于做产业的长期大投入……但这一切都要有个前提,那就是值得!” “面对这样的市场竞争格局和风险,按理说我们为了长久的发展考虑,其实是可以投的,但这一切……却是要建立在德州地区或者是齐鲁地区工业陶瓷粉末冶炼技术有所突破的情况下的……m行业的问题和桎梏,不在于它们本身,而是在工业陶瓷领域!” “换而言之,就算是组织上要求我们德州成产基金公司重点扶持m制造行业,那我们也该把第一笔重点扶持资金投在工业陶瓷粉末生产企业才对!” 说到这里,张文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痛心疾首:“今天与会的各企业代表,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技术出身的厂长,你们之前做技术的时候,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讨厌外行指挥内行……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点……干技术,你们是内行,搞产业扶持,我们才是内行!” “产业扶持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系统性工程,你们不能用你们惯用的直线思维和树状思维来衡量我们的工作,更加不能把莪们德州成产基金公司的工作简单理解为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这番话听的一些企业代表脸红耳赤,被拐着弯狠狠怼了一下的蒯华和尤亚坤,却是很有些羞恼起来。 什么叫外行指挥内行? 什么叫直线思维? 什么叫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你、你、你…… 不过就算心里再如同吃了个苍蝇般恶心,他们也没辙。 由于其本身的实验性质,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在产业大基金的支配和决策上,是直接向部里面负责的(不是yy,不是很了解其中关节的,可以去查一查【大基金一期】),虽然省里面有建议权和一定的监督权,但只要人家站位没问题,说的在理,你却没有任何直接插手的权利。 余光扫了扫脸色有些沉寂下来的蒯华和李博,张文顺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 虽然如今依旧是“官轻民贵”的时代,虽然说他是央企一系的干部,并不怎么太过于在意行政一系的看法,但如同一个莽夫般的当场在言语中硬怼两名大员还是一件蠢的不能再蠢的事情。 但是没法子,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杨默的用意他很清楚。 身为被某个混球硬生生裹挟上船的人,就算他有再多的腹诽,该出来当刀子的时候,他也还是会站出来的……这是站队问题,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想到这,他迅速地收拾好心里的波动,将手里的材料翻到下一页。 要打,就要打疼;要怼,就要怼到别人哑口无言。 既然不想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跳出来指手画脚,那就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一点可以借题发挥的切入口,甚至是留下任何一点让他们觉得可以死灰复燃的机会……总之,把专业度做到十成十,专业到让别人一开口就是出丑,专业到让那些人听到德州城产基金的名字就头皮发麻才成!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张文顺清了清嗓子:“好,接下来,我们正式进入周期复盘。” “自70年代以来,m一共经历了两次周期波动;” “第一次是在1979~1981年的上半年;主要原因在于第二次中东石油危机对于全球工业产业造成的冲击……具体表现为供给端的变化开启了m产业的新周期。” “也正是那段时间,诸如村田、京瓷等一系列龙头企业开始逐步退出了低端产品的制造,把重心开始向以高容m为代表的中高端产品,尤其诸如车规级高端产品转移;” “前面说过,这些企业的市场占比非常庞大,正是由于这些头部企业开始逐步退出低容m的制造,而低端的m有具有刚需特性,这才形成了以东南亚为生产主体的制造转移。” “第二轮的周期是1988~1990年,也就是今年的下半年;这次的原因则比较复杂,有阿美莉卡和欧洲的经济陷入困境,有欧美对于岛国金融市场进行围剿,也有今年下半年以来石油价格的迅速暴涨,甚至暴涨了将近一倍……然而跟上一次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这次开启m产业新周期的直接原因,却是需求端的变化。 “整合各方面汇总的资料,我们可以明显看出,由于全球经济开始萎靡,各m生产厂家已经开始了规模愈演愈烈的去库存计划,可以清晰预见的是,行业景气度在短期内即将迎来剧烈下行……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下行周期,会至少维持7个季度左右。” ……………… 霹雳吧啦地说了足足一个小时, 从行业景气度的下滑苗头;到国内没有足够的基本盘坐支撑,逆周期括产增备的不可取; 从逆周期投资会导致出厂价格与库存价格倒挂的可能性,到纯低端m产业对于国内通信部件制造、半导体部件制造、电子元件制造、压缩机部件制造等领域所带来的鸡肋影响; 从盲目扩大低端m制造对于电能的巨大耗用对dz市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工业用电的沉重压力,到工业产业公共三要素具体分配规划的复合考量; 总之,在张文顺口中,在高容m技术没有取得突破之前,现在把钱和精力投在德州电容厂身上,就是一件既没有经济意义,也没有战略意义,甚至连产业交叉推动价值都没有的蠢事! 在行业下行期间,由于低容m的刚需性质,其产能必然会从从东南亚逐步向生产成本更低的国内转移,以齐鲁的区位优势,德州电容厂可以很轻而易举地拿到大量低端m的转移订单,如今压根底不需要花费宝贵的资金预算在他们身上; 而且德州城产基金基金的综合考虑远比所有人以为的要超前和全面的多,人家已经将陶瓷的低温烧结技术研究作为b类扶持任务,等到首批工业品交换完成后,已经明确会从相关营收里拿出一部分资金小批量多频次的做长期投入,等到工业陶瓷生产技术有了突破以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去考虑是不是要大力扶持m产业……从张文顺亮出来的《首批b类孵化援投项目名单》来看,人家并不是在信口开河,而是的确将低温烧结技术研究纳入了再投名单。 被张文顺这么一通整,别说冯厂长了,就连蒯华也差点绷不住了。 尼玛,只不过是拟定一个首批重点帮扶企业名单而已,你们要不要搞的那么复杂? 这tmd是投研报告? 分明是一份详细无比的全球细分产业分析报告嘛! 我知道陌陌百投和大华公司这帮子人素来以眼光精准、工作仔细认真闻名; 但是…… 你们要不要真么变态!? 你们这样搞,该切入的点的全部切入了,不需要分析的东西也都全部分析了,我还怎么给你们提建议,怎么给你们配合指导意见? 隐蔽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蒯华跟李博微微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肯定是有备而来! 杨默这家伙肯定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尤亚坤选中了德州电容器厂来打头阵,这才把资料和说辞准备的那么详细! 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成立至今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而参与首批重点扶持名单甄选的企业足有近百家之多,他们不可能每一家都分析的那么全面!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已经勘破了真相的李博微微一笑,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杨总,很感谢贵公司的张部长能给我们分享这么一场精彩的投研数据。” “我个人认为,贵公司的决定是有道理的,以当下的实际情况,德州电容厂的确不适合列入首批重点扶持企业名单里的;” “但我有些好奇……作为德州的传统优势产业之一,重工业的德州重型工程机械厂为什么也没能入选第一批重点扶持企业?” 说到这,李博微微顿了顿,径直看着旁边的杨默:“重型工程机械不但是各水利基建大工程的必不可少的重器,其产业链更是涉及到钢铁、橡胶、柴油、发动机、履带、传感器等一系列配件……从产业升级的角度来讲,其价值和意义毋庸置疑……所以,能不能请杨总帮我们解解惑?” 虽然李博的语气和用词远比蒯华要温和的多,但扣下来的帽子却更大。 德州本来就是老工业区,在这种地区,重工,尤其是像重型工程机械这种产业链极长、战略价值又极为重要的集成式重工,其代表意义不言而喻。 在有能力扶持的情况下,你竟然没把这种重工企业纳入第一批重点扶持名单……你的屁股是不是有点坐歪了? 杨默闻言,只是很温和的笑了笑:“其实李常您不问的话,我也是打算趁着今天这个会议给大家伙好好解释一番的……毕竟德州重型工程机械厂虽然冠着德州二字,但却是省属企业嘛,再加上重型工程机械本身就是重器,省里面和市里面对它这么看重,也是可以完全理解的。” 很谦逊地表示理解之后,杨默却是话音一转:“但还是那句话,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对于产业升级有着自己的理解,既然没有把德州重型工程机械厂纳入第一批重点扶持名单,那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说着,杨默望向张文顺:“刚好,重工类企业的筛选工作都是由张部长亲自负责的,一事不劳二主,张部长就再辛苦一下,向大家伙讲讲这其中的原因吧?” 张文顺闻言,心里哀嚎一声。 手上的动作却是麻溜无比,迅速地从公文包中又选出一份比之前更厚的资料。 清了清嗓子后,张文顺脸上那极具亲善效果的笑容不变,口里又是扔出一个个令人头晕眼花的闷棍。 “如果要例举出典型的周期性行业,那么工程机械一定是其中之一,而且其周期特性甚至比m更加明显……” “隶属于工程机械行业的产品种类虽多,但大致概括下来,无非是挖掘机、装载机、混凝土机械、起重机等几个大类;其中挖掘机的占比最高,将近50%……”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和与国际接轨,即便考虑到一些客观情况,但出于工程器械的特殊性和实际需求考量,我们做行业分析时,也不得不采用全球化的视界去看待一些问题……” “虽然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一些准备,但我还是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超过90%的工程器械,我国目前还不能自主生产,又或者自主生产的产品达不到所需标准……即便国内目前能生产和组装、改装的工程机械,从广义角度来讲,仅仅属于较为低端的基础类设备;” “按理说,即便是低端基础类设备,暂时无法达工程所需标准,但只要有基础,有积累,那身为官方投融资平台,我们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无论如何也要大力支持才对。” “但是很可惜,德州重型工程机械厂的情况却跟大家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就拿上游关键零部件来说,液压元器件、传动系统、发动机这三大件,占到了制造成本的40%以上;可谓是关键无比的核心零配件;行业超过70%的利润都被进口的零部件厂商占据……事实上,国家也一直希望各单位能在这些核心零配件的工艺和技术方面形成突破,哪怕是花费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然而很令人遗憾的是,德州重型工程机械厂最近几年来一直没有在三大件的材质、结构设计、工艺上进行过成规模的有效研发投入;而是直接进口相关零配件进行组装……” 李博听到这里,顿时眼前一黑。 得! 自己只是临场随便选了一个落选企业, 结果又撞到枪口上来了! 看着张文顺面前那份厚厚的资料和那张平淡如水的笑脸,李博忽然觉得嘴巴有些发苦。 看这架势,可能人家并不是临阵磨枪? 也就是说…… 李博忍不住跟旁边的蒯华对视了一眼,嘴角抽动了几下。 尼玛~ 这骨头根本没法啃好不好~!! 第486章 真刀真枪地干几票狠活? 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这场意味很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年终工作会议,时间远比所有人以为的长的多。 从早上九点一直开到了下午六点,抛去中间午休的一个小时外,足足八小时。 无论是从与会人员的规模、级别、含权量来说,还是从会议的时长、沟通阐释所涉及的领域、内容敏感性来讲,这场耗时整整一天的会议,几乎可以够得上“大会”这一级别了; 所有人都相信,如果不是今天的议题只局限在“产业升级”这一范围,省市领导只能就大基金的款项途径和投资构思进行问询的话,这几乎可以看做是半场提前举行的dz市年度工作计划讨论会……当然,如果城产基金公司今天把城建工作也纳入沟通议题的话,那就不是“半场”,而是“大半场”了。 等散会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刮的人脸上生疼的夜风、不怎么明亮的幽黄路灯、空荡荡的肚子、以及昏沉沉的脑袋,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非常愉悦的体验。 但这不妨碍所有人以一种满怀敬畏的眼光,看着陪着蒯华一起率先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以及稍稍拉开点距离后,那个陪在李博身边的死胖子。 不,与其说是敬畏,倒不如说是恐惧。 没有人能想到,一家跟自己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企业,竟然会对自己所在的领域,甚至是自家企业的实际情况了如指掌,甚至比自己还明白自家的企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这是一种令人绝望而无力的恐惧。 一想到对方竟然凭借着良好的群众基础所衍生出来的无边触角所提供的丰沛信息、过硬的财会知识和极富洞见性的专业能力,把自己企业的真实本相扒的底裤朝天,所有人背上都一阵发寒。 不是当事者,旁人是很难理解这种感觉的。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想起了被教室支配的恐惧,自己就是那个在课桌下搞小动作的小学生; 而城产基金公司,便是那个手持教鞭站在讲台上,把自己的沾沾自喜和所有想法纳入眼底的老师。 幼稚、拙劣、不成熟。 几乎所有人都给自己之前心里的小九九打出了这么一份评价。 事实上,今天会上那多达11份的产业研投报告和项目论证分析,虽然抽丝剥茧般地把他们的衣服卸的一件都不剩,但却也让他们获益匪浅。 华夏从来不缺聪明人,也从来不缺有能力的猛男,只不过此时的华夏一切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缺的只是一个系统而相对全面的框架认知罢了。 因此,以某个死胖子为首,城产基金公司那些由各家单位骨干组成的“基金经理”,今天奉献的那些详细全面到令人发指的报告,给予他们的冲击可想而知。 突破了些许认知障碍后,感受到骨子里在冰寒之余,隐隐传来的那丝兴奋火热,不少人看了看走在最前方的那个年轻人,又瞅了瞅稍稍落后一个身位的尤亚坤,眼睛里的神情,逐渐发生了些许变化…… ……………… “杨总,话说回来,贵公司挂牌之后,我还一直没有时间仔细参观一下呢,要不有劳一下你这位东道主帮我介绍介绍……顺便一起醒醒酒?” 等到满脸谦逊笑容地目送蒯华和李博的车辆远去后,杨默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却是脸色已然有些陀红的尤亚坤。 微微诧异之下,杨默瞅了瞅这位副班长虽然满身酒气,但却没有一丝醉意的眼神,想了想后,笑了起来:“尤市既然有此雅兴,我这个东道主,自然无有不从。” 说罢,余光扫了扫那些正在相互寒暄,却始终没有上车离开的其余宾客,身体微退半步,左手一舒:“请。” 尤亚坤见状,哈哈一笑,示意身后的秘书不用跟过来,然后也是一伸手:“杨总,你是东道主,你先请。” 杨默露出一个符合所有人预期的笑容:“恭敬不如从命,尤市,那我就冒昧了。” 说罢,便迈着一种不徐不疾的步子,开始向城产基金公司的大门内处踱去:“dz市城产基金公司公司成立于1990年12月20日,占地面积27亩;” “主要固定资产包括一栋18层办公大楼、4栋6层员工宿舍楼,4个综合仓库,以及2栋后勤保障楼;” “当然,为了保证职工的身心健康,也配套了2个篮球场、1个网球场,以及一个可用于放松心情的小公园角……在这里,我不得不代表城产基金公司感谢市里面的重视和关爱,在选址之初就替我们考虑的这么周全。” “现在尤市您看到的,就是我们城产基金公司的篮球场了。” 说着,杨默扫了扫黄光路灯下依旧冒着寒风在球场上活跃的十几道年轻身影,有些惭愧地笑了笑:“说来惭愧,公司挂牌半个月了,我这个总经理竟然是第一次逛到篮球场这边,路不熟,一会逛错了路,尤市您可别笑我。” 尤亚坤哈哈一笑:“这刚好说明杨总你全心全意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嘛,也就是杨总你是央企干部,要是放在我们行政系统里,这种工作态度要是不给你评个先进,市里面都不好意思!” 说着,却是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不过也不怕杨总你笑话,我也没强到哪里去,就几天前,我晚上回宿舍,竟然走错了门……要不是房间里住的是市里的老同志,估计回到家后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啰!” 杨默闻言,顿时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倒不是认为尤亚坤这是在编故事,这种八卦随便一问便知,以对方副班长的身份,犯不着在这种小料上胡诌。 事实上,这种在后世宛如一个冷笑话般的小状况,在这些年并不算多么罕见。 剧烈的变迁和无穷无尽的突发变化,导致越是身居要害的人,越是会从早忙到黑,一些人甚至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休憩个一两天,连小区都没完整地逛上一遍;像尤亚坤这种空降到德州不足一个月的副班长,大晚上在没有秘书引路的情况下,走错家门实在不能算作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当然,这也不能排除是人家为了作秀专门搞出来的小料; 但既然人家想要在自己面前强调“竭诚工作,一心为民”的人设,那么杨默自然要给足面子配合一下。 见到杨默笑的开怀,笑的感同身受,笑的唏嘘,笑的全然没有半分勉强的意思,尤亚坤目光闪动了一下子,却是忽然话风一转:“小杨,虽然今天在会上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德州钢厂的那个钢结构项目,贵公司真的不能优先注资扶持么?” 对方忽然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杨默并不奇怪,从对方提议参观的那一秒钟,他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有什么事想跟自己聊了。 不过“小杨”这个很有些非正式的称呼却是令他有些诧异,他不是行政系统的人,今天又是在他的主场,双方的关系更是谈不上多么融洽。 所以…… 小杨? 这到底是个私人称呼呢,还是想要强调城产基金公司无法遮掩的公共事业职能? 这中间的区别大了去了。 见到杨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尤亚坤却误会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我知道钢结构制造项目重资产、毛利低。” “而且德州地理位置特殊,不但一百多公里外就有泉城钢厂这个省级重点龙头企业坐落着,新规划的dz市更是有一半跨在了河北地头……不管泉城钢厂还是河北,钢铁产能规模甚至是冶炼技术都不是德州钢厂可以比拟的;” “但问题是,贵公司的研报里也提到过,钢结构产品纵然有种种不足之处,却也具有回款周期短,整体投资回报率相较于同类产品更加稳定的优点;” “市里面提出来的这个钢构项目,重点更多的并不在德州钢厂上,而在于这个项目的本身;有一半新城区跨到河北地头的我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拥有比全国绝大部分区域更低的采购成本……钢铁本身所具备的战略意义你应该知道,钢铁制品市场的特性你也清楚,只要规模上来了,对于德州整体工业升级所能产生的推动力和反哺力,应该不难想象。” 说到这,尤亚坤脸色开始严肃起来:“所以,我需要最后再问一次……小杨,这个钢构项目的优先扶持级别,真的不能再往上提一提么?” 很明显,市里面提出这个项目,是看中了钢构产品,在钢结构建筑市场和装配式建筑领域那潜力广、单位使用钢铁量大、回笼资金规模大、回笼资金速度快等优点,想要以其为资金吸点,短期内给市里面引来大量的现金流和资源流,从而反推其余产业的发展。 事实上,像这种超级重资产的项目,在城产基金公司公司明确表示了暂时不会将其作为重点扶持项目进行注资的态度后,市里面于情于理也不该旧事重提的; 但无奈今天会上关于钢构产品在海外的庞大的市场需求,尤其是装配式建筑领域庞大需求和潜力的分析,却一下子吸引住了尤亚坤的注意力……这是一个庞大到令他有些窒息的市场规模,更是一个新奇到他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的新天地,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积木般的玩意竟然也能通过jit模式做成预制品,然后以一体化解决方案的形式,整套整套的溢价出口国外。 欧美地区27%的装配建筑渗透率,相关建筑面积平均50%的预制率,相关行业建筑面积平均2%以上的复合增长率……那可是意味着千亿美元级别的庞大市场啊! dz市但凡要是能从这块大蛋糕里分到那么一小块,回流的资金所产生的乘数效应要是不能让这座新晋的地级市在五年之内开始腾飞起来,他脑袋拧下来给人当球踢!! 杨默扫了一眼表情严肃的仿佛要把脸刻在门画上的尤亚坤,顿时苦笑了起来:“而且有些话,今天张部长并不适合在会上说;像钢构产品这种类型的商品想要进军海外市场,是需要有国内基本盘做支撑的,而且基本盘还不能太小……这一方面是涉及到这类产品的订单额比较巨大,合作考察期往往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如果没有基本盘坐支撑的话,企业很有可能熬不过去;而另一方面,却也是出于做案例的考虑。” “而很不巧的是,德州不是泉城,也不是青岛,以德州地区如今的产业构成和新产业规划,这边只可能推动城镇化建设,而不是城市化建设,这将意味着德州这边未来三年里,即便想要大力发展城市房地产和商业地产,但实际规模也不会很大……城市房地产新增规模不够,传统钢构和装配式钢构的需求规模就不会很大;” “偏偏德州左邻泉城,北靠河北,这就意味着像钢构这种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的中间产品很难凭借着成本优势向周边扩散……没有外围市场做支撑,维持一个产业的规模和活跃度所需要花费的代价和资金沉沦比,尤市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如今的德州城产基金实力有限,好钢必须花在刀刃上,所以没办法……会上我们讲的很清楚了,初期是不可能考虑这种资本密集型的项目的。” “事实上,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劳动力密集型,这三者对于我们这种地方性的基金公司来说,客观上是一个【产业投资不可能三角】,我们没办法兼顾的;所以……很遗憾,为了全局考虑,这个钢构项目,目前真的不在我们考量之中。” 这个世界上有同时满足资金密集、技术密集、劳动力密集的产业么? 有! 比如说大家最熟知的造船业和高铁就是其中之二,但这种产业得需要国家牵头,德州城产基金说到底就是个市级规模的大基金代运营公司而已,根本没有这种“什么都可以要”的实力。 尤亚坤的表情有些奇怪:“可只要市里面全力支持,这个钢构项目也可以变成一个资金密集型+劳动力密集型的超级项目……按照你们的产业投资不可能三角理论,这已经同时具备两条标准了。” “而且小杨你放心,我可以在这里表个态,只要贵公司愿意投资,愿意参与这个项目,市里面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给这个项目保驾护航……虽然是新班子,但请相信,我们想要让德州发展的迫切之心,却是与叶常务一般无二的。” 近二十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不管是什么事,能摆在台面上的那些理由几乎都是放屁,之所以会拒绝,完全就是当事人不想而已……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工作会结束之后,硬生生创造只有两个人独处的环境,然后拉着杨默再问一遍的原因。 事实上,听完今天的汇报后,就他的角度而言,这个能产生巨大带动项目的钢构项目,也的确值得他和杨默压上所有的赌注赌一把了。 这是一个台阶,也是一个信号,更是一种态度。 他相信,杨默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选的。 听到“与叶常务一般无二”这几个字,杨默原本被酒桌上那三杯酒整的有些发软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微微一沉吟,却是笑道:“尤市,公正来讲,如果仅以经济效果的角度去看,这个钢构项目的确是个好项目;” “而且我们没有在会上说出来的是……随着岛国的经济泡沫彻底破碎,最多再过一年,不出预料的话,他们就会采用大基建这种古老、却被证实为切实有效的策略去稳定和维持它们国内的经济;届时拥有着区位优势的齐鲁,包括钢构产品在内的一系列产业,就会迎来春天。” 尤亚坤闻言顿时大喜,谁都知道杨默对于岛国的情况颇为熟悉,跟三公株式会社等大型药企关系更是不一般,在岛国特有的财阀经济结构下,提前知道一些外人并不知晓的信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事实上,杨默也并没有骗他,岛国在1992年的确启动了规模极为庞大的基建工程用于稳定国内经济,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公历1991年,再加上像岛国这种资源贫瘠的国家想要启动大基建工程,前期那就定然需要接洽大量的供货商、抛出大量的订单,因此一年的时间期,并不带任何水份。 然而正当尤亚坤以为杨默是在向自己积极靠拢的时候,却听到对方话音一转: “所以,如果市里面打算独自另筹资金,不管是向组织上申请更多的支付转移也好,开放更多的社会融资渠道也罢,去大力推动这个极富资金流通效果的钢构项目,莪都没有任何意见,到时候甚至可以帮市里面引荐一些岛国的相关企业;但是现在就大力注资这个项目……很抱歉,我还是无法同意。” 杨默的脸上全是歉然之色:“尤市,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德州城产基金是一家城投+大基金性质的复合型企业,而我们对于大基金账户的使用原则,是帮扶本地产业升级;而以dz市如今的实际情况,这个钢构项目,实在是与产业升级四个字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所以我只能跟您说一声抱歉了。” 听到杨默拒绝,尤亚坤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失望之色。 但稍稍冷静后,却也能够理解。 城产基金公司公司不是大华公司,其独特的实验性质,虽然给了杨默许多旁人难以理解的便利,却也决定了杨默必须要考虑站位问题,以这货那强硬到不近人情的做派,一旦有几笔稍大的资金没有用在“正途”上,难说就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大麻烦。 看来,是自己在一时兴奋下,有些太过于激动了,竟然忘记替这个年轻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尤亚坤先是歉意地笑了笑,却是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杨默好不容易向自己释放了点善意,要是不能趁热打铁地明确一些东西,今天晚上怎么睡得好觉? “小杨,既然德州钢厂的钢构项目不适合首轮重投,那么宏石新材的玻纤(玻璃纤维纱)项目,总归是可以提升一下优先权限,将其纳入贵公司的首批重点扶持名单里面了吧?” 尤亚坤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玻纤是当下国际上流行的新材料,技术密度高,产业环节也相对较多,勉强也算得上劳动密集型产业……” 玻璃纤维纱是一种无机非金属新型材料,具有质量轻、高强度、耐高温、电绝缘性好等一系列鲜明有点,可以作为替代材料,在多个领域对于钢铁、铝材、木材等传统材料进行替代; 事实上,玻纤材料的下游应用领域非常之广,既可以应用于偏周期建筑材料、交通运输、工业制造应用领域;也可以应用于新型的电子电子、欧洲当下最时兴的环保材料以及复合材料; 可以说,这是一个从战略意义到经济价值,都具有极强展望性的新兴产业。 杨默听到对方不死心地提起玻纤项目,有些无语地沉吟了一下。 实话实说,玻纤是个好东西,其未来的实际价值,可能比许多人以为的还要高一些。 但问题是,这个行业的进入壁垒比较高,行业集中度也很高,市场竞争壁垒更高,别说如今德州地区的玻纤制造技术还在刚刚起步,连成规模工业制造的能力都不具备;即便是具备了,想要将其拓通上中下游市场的关键环节,使其自力更生,没有个十年二十年也根本无法做到……这压根地就不是如今的城产基金公司该优先考虑的项目。 很明显,尤亚坤这是看上了杨默在组织心目中的独特地位,想要凭借着其颇为不可小视的影响力打头阵,然后利用玻纤这个拥有着极大想象空间的新材料行业,让德州去向组织申请更多的转移支付。 呵…… 这算盘,打的好响! 杨默平静地看着尤亚坤:“尤市,我承认,玻纤制造是个很有未来的行业,但还是那句话,如今的城产基金底子薄,所有的投资都必须讲个时效性和费效比,所以……在宏石新材没有取得相关的技术关键点突破之前,他们的玻纤项目还是算了吧。” 尤亚坤闻言,眼神顿时一凝。 莫非…… 是自己想错了? 刚才杨默对于自己释放出来的那丝善意,其实是错觉? 还是说…… 想到一种可能性,尤亚坤看向杨默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忌惮。 如果真的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这个年轻人…… 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不简单啊! ……………… 二十分钟后。 杨默总算把慢慢踱回来的尤亚坤送上了车子。 看着缓缓离去的桑塔纳,一直压着酒意的杨默长长舒了口气。 扭头看着那些很自觉打了声招呼后便各自离去的嫡系们,杨默嘿嘿一笑,却是一巴掌拍到了某个死胖子的肩上。 “老张,今天爽不爽!?” 杨默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与恶意。 晚饭时已然喝了不少的张文顺闻言,横眼瞪了瞪这个混球。 你还好意思问我爽不爽? 你知不知道,老夫今天一口气得罪了三位大领导,外加十几个本地大型企业的负责人。 你要搞清楚,我以后还是会回到钻探公司去管综合办的,综合办干的活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你这么推出来当刀子,以后综合办的外联工作还怎么开展!? 最重要的是…… 老夫花了足足五年的功夫,才把自己的燥脾气压下来,修炼成了如今这么一副好好先生的脾气,被你今天这么一搞,老夫以前功夫不是全白瞎了!? “哼~!” 想到这,张文顺鼻子里重重一哼:“废话,那当然是……爽!爽透了!” 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某个死胖子的眼里泛出一抹危险的光芒:“老子发现,再怎么适应,老子还是适应不了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狗屁倒灶,看到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心里却全是小九九的废材也直犯恶心……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扒下那些傻叉的裤子,让那些裤裆里的小全都露出来,别提tmd有多爽了……真他奶奶的过瘾,比老子以前直接指着别人的鼻子痛骂还要过瘾!!” 很显然,这个死胖子这些年着实是压抑的狠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某人骨子里其实还是那股子暴脾气。 杨默对于张文顺的“酒后失态”也并不奇怪,两人能以爷俩互称,那对于彼此的了解程度,肯定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 摸了根烟塞到张文顺嘴里,杨默又是嘿嘿一笑:“这就过瘾了?才哪到哪啊!” 说完,报复式地狠狠拍了对方的肥肩几下:“明天早上来趟我办公室,有事找你……打几炮嘴仗算什么,咱要干,就干几票真刀真枪的狠活!” 真刀真枪地狠活? 张文顺被杨默的话有些吓到了,连涌到一半的酒意都被压了下去。 能被这个胆子大到没边的混球称之为“真刀真枪的狠活”,那得是多么夸张的玩意? “喂喂喂,小子,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么……非得等到明天?” 张文顺一把扯过杨默的肩膀。 现在是下班时间,大家伙都散场了,就算杨默的随身小秘书在场,他却也不需要讲究太多……你也不看看卓君月是从哪个部门调过去的。 杨默被他拉的一踉跄,却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行了,今天晚上喝太多了,又在冷风中挺了这么久,扛不住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天王老子来了,也让我先回去狠狠睡上一觉再说!” 看着这货那腿脚发软的没出息模样,张文顺恨得牙痒痒。 呸! 什么叫喝太多了? 你丫的就喝了三小杯酒而已, 瞧你这点出息!! 第487章 后入(1) 作为大华公司风控部门的职工,大家对于穆大小姐这两天总是在晨会前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躲上半个小时,等到脸上的红晕全部消退了再出来这件事其实已经已经习以为常了。 自家老大长这么漂亮,又是新婚小别嘛, 可以理解! 再加上穆大小姐这次只在国内逗留十天左右的时间,便又要飞到岛国去坐镇局面,直到二月中旬快要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两口子相聚的时间这么有限,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某人憋足了劲加倍折腾自家老大,也同样是可以理解的嘛! 可今天的情况貌似有些不太一样。 自家老大上班时,不但脸色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那股做贼心虚的味道也远比往日为甚,脑袋垂的低低的,给人一种想要掩面而逃的鬼祟感。 而且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不是摔着了,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可偏偏小步子迈的极快,大家发现异常后,还没来得及关心一下,就嗖的一声钻进自己的办公室里了。 更诡异的是,明明风险控制部这段时间正在收网,与共享会计中心一起配合着审计部对一些三产单位的管理层进行清查问责,作为部长,穆大小姐每天都应该在晨会上抛出那份令人闻之色变的“死亡名单”才对。 可今天不知道咋了,都已经快九点半了,上班都快一个小时了,自家那位漂亮的不像话的老大还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始终没有出来。 ……………… 叩叩叩~ “谁?我不是说了不要随便过来打扰我的么!” 穆大小姐隐隐有些恼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敲门的人翻了一个白眼,弹飞一根窗口上垂下了的小冰凌:“木……部长,是我!” “咦?是林部长……稍等!” 穆大小姐惊异的声音传来,旋即显得有些慌张。 等了足足小半分钟后,房门打开。 林落苏一脸疑惑地看着穆大小姐那并不自然的走路姿势:“路滑摔着了?摔倒骨头没有?要不要我让医务室的人过来帮你看看?” 穆大小姐脸色顿时又红了起来,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需要看医生,过会儿就好了。” 茄子姑娘皱了皱眉,仔细分辨着自家姐妹脸上那可疑的慌张,最终把目光放在穆大小姐那古怪的虚坐姿态上,嘴巴逐渐o开…… “难不成你……?” 茄子姑娘的表情写满浓浓的惊叹:“木头,原来你两口子私底下这么前卫么?” 说完,便如同一个流氓般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家姐妹,一边啧啧称奇:“听人说女人结婚后会放的很开……啧啧,但我没想到连木头你能放的那么开……话说这事我也是只在录像带上看到过;喂,木头,悄悄告诉我,这事疼不疼?要是不疼的话,等以后我跟宋文轩成了后,也这么顺着他。” 说完,林落苏一脸的鄙夷:“老宋那货别看长得斯斯文文的,但我听人说,长得越斯文,骨子里就越败类,那货私底下怎么个变态法还不一定呢,姐妹儿我有备无患,总归是没错。” 被看破真相的穆大小姐羞的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死死将头埋在胳膊下,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一,不是我放得开,是那个混球昨天酒喝多了,早上醒来后忽然发疯,硬要乱来!” “第二,难受的要死!以后你要是跟宋大哥成了,这事上别去好奇,也别千万别去顺着他!” 一想起今天早上杨默的那股疯劲,穆大小姐就恨不得把那张可恶的笑脸抓烂,自己都哭着求饶了,那货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天知道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 使劲拍了拍自己烫的可以煎鸡蛋的脸蛋,穆大小姐有些艰难地挪了挪自己的小屁股,把窗户微微打开一小角,等冷冽的寒风把自己脸蛋上的温度降下来一点后,这才强行转移了话题:“落落,怎么一大早的忽然跑到我这边串门了,是有啥事么?” 林落苏撇撇嘴:“还能有啥事,不就是……” ……………… 此时,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什么!?” “中亚天然气管道!!!?” “小子,你丫的是不是酒没醒,在这尽说胡话呢!!!” 某个死胖子宛如被大灰鹅啄了菊花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今早上才美美做了番晨操的杨默,有些慵懒地靠在老板椅上晃来晃去,一脸坏笑地看着眼前的死胖子:“我说的是不是醉话不知道,但老张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却是一定的。” 张文顺斜着眼瞅着这个混球:“什么意思?” 杨默丢了根烟过去:“我不是说了么,既然老王总当初拿把我调去负责中缅天然气输送项目来威胁我,那就意味着不管这劳什子工程什么时候上马,甚至不管什么时候有实质性进展,对于国家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或者再往小了说,这个尚在构思过程中的项目,对于西南钻探总公司,甚至是中石化,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最起码是能在站位问题和全局观博弈上替他们争取主动性的重要一环……从一体化的角度来说,这个项目一旦开始进入筹办阶段,哪怕是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前期接触阶段,也可以有效反哺老王总,间接提升他的份量。” “呵~” “到了现在,就算你再三缄口,你总归不会认为我还搞不清老王总这次的回归,背后是是哪位大佬的授意吧?” 说到这,杨默把手里的打火机丢给正在四处摸索裤兜的张文顺,反手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火柴来点燃手上的烟:“不过你也知道,我虽然也是石油系统的一员,但我的工作重心却从来不在主业这一块……而且说句不谦虚的话,我如今也算有了点小气候,不管钻探一公司划入中石化还是中石油,又或者老王总此次回归是成是败,对我都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老王总是成是败,对于老张你却很有影响……老王总失败了,老张你固然只能再度黯然退场;但老王总成了,老张你却也未必能得到多少功劳……不得不说,老张你在跟人这一块,眼光简直糟透了!” 张文顺闻言顿时一变,想要反驳,却是反驳不出来。 事实上,他知道杨默其实已经是收敛了说的。 如果老王总这次回归以失败而告终,那么他这个“老王总回归的头号功臣”,自然不需要多说,不会有人再傻到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如果老王总这次成了…… “未必能分到多少功劳”都是委婉的说法,极有可能一点功劳都分不到,甚至是现在的职位都保不住都有可能。 无它,老王总这次回归后的种种动作,无一不在表明,这位开山怪真正想要依仗和培养的新力量,是那些从二公司和三公司分流过来,且人数占比迅速逼近、甚至超过一公司原有规模的职工和骨干。 一旦老王总成了,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拢共有份量的萝卜坑就那么几个,但需要安抚和稳定的新臣子又那么多,你觉得出于现实考虑,这位开山怪会怎么选择? 想到这,张文顺苦笑了起来,一股莫名的阑珊从心里升起。 他倒是未必有多在意自己的职位能不能保住,但这种极大概率变成现实的可能,却让他在感情上很有些受伤。 杨默见状,却是嘿嘿一笑:“不过老张你这辈子在跟人这一块跟个瞎子没啥区别,但在选人的时候,却是眼光好的一匹……也该你命不绝,当初认识了我。” “虽然当初你的回护举动在莪看来有些一厢情愿了,但这份情我得领……看在咱爷俩的交情上,我却不能看着你就这么乖乖的受欺负;” “所以……既然左也不是,又也不是,那干脆让你自己在系统里跳出来亮亮名号,给自己镀镀金,这样就算你依旧非要一根筋地跟着老王总,但最起码不至于让人家像用过的厕纸一样把你丢进垃圾桶里了。” “而这个中亚天然气管道项目,便是我送给你的那层镀金!” 张文顺有些牙疼地看着这个很有些拧巴和傲娇的混球:“喂喂喂,臭小子,一大清早的就这么煽情,恶不恶心!别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赶紧回归正题……你说的那个中亚天然气管道,那么大一件事,能是我这么一个小副科级干部掺和的么,有什么阴谋诡计,赶紧一并说出来!” 虽然很庆幸当初没看走眼,这个外表极为混不吝的混球骨子里其实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但他也清楚,这种涉及华夏、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四国,管线长度逼近2000公里,规模庞大到吓死人的超级跨国工程,别说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了,哪怕是部里面都没资格直接拍板。 所以,这个混球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算盘在里面。 杨默一脸的委屈:“什么阴谋诡计不阴谋诡计的,说的这么难听干嘛!” 说完,却是抖了抖烟灰,露出一抹奸笑:“寇可往,我亦可往……既然老王总和总公司那边在鸡毛都没见到一根的情况下就大张旗鼓地嚷嚷着要配合部里面规划一条中缅天然气输气管道来,那咱们也可以依着葫芦画瓢嘛!” “西南钻探总公司可以凭借着老资历把计划构思呈报给部里,整的好像我们这边就没法子上达天听了似的……可别忘了,城产基金公司可同样是可以向组织上直接汇报的重点实验项目呢,虽然直接汇报的部委并不是石油一系的,但如果把东营指挥部拉进来,效果却绝对只会更好!” 把东营指挥部拉进来? 张文顺一惊:“多系统配合?小子,你是打算利用这次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杨默翻了个白眼:“要不然你为什么以为我会在城产基金公司的办公室里跟你谈这事?” “可别忘了,你不仅仅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投资管理部部长,同时也是钻探公司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而默默百投又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经营班子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这个复合身份,足以让一切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吧?” “呵呵,相比于老挝缅甸那边,组织上对于北边的情况无疑要关切和重视的多;如今毛熊国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谁也说不准那个大家伙什么时候倒下,一旦倒下……” “不管怎么说,事关北边地缘关系的项目,总归是比西南地缘关系的项目更加挑拨人心,更有份量吧?” “哼哼,不过就是抢占先机、抢名份,率先提出一个设想么,又不需要你现在就开动,最多不过就是先去探探路而已,整的谁不会似的!” 杨默这话说的极有底气,全然没有半点害怕穿帮的恐惧。 事实上,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很清楚,虽然后世那条以滇南为枢纽的中缅天然气管道项目的确是最终开通了了,但却是在2004年正式立项的,等到正式开通,那更是2013年的事情了。 与此相比,华夏第一条跨区域天然气通道,其实却是要早的多。 虽然正式开通时间也是在2008年,但实际上,早在1992年,就有了相关的构思了。 更加奇妙的是,这个跨国工程的构思并不是华夏主动提出来的,而是土库曼斯坦大统领在1992年访问华夏前,主动向新华社记者提出来的,甚至将其列入本国《十年稳定》规划中。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仅仅只是能源合作项目这么简单了,其所具备的综合意义,再怎么夸奖都毫不为过; 这条跨国天然气通道的名字……叫做“中亚天然气管道”! 1992年,距离如今也就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这件事上,土库曼斯坦一方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主动,正是杨默打算借用的时机差; 只要提前做好布局,提前主动与土方社会各界紧密接触,谁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土方就能源合作方面主动提出这个设想,后面铁定有某些石油系统的同志在努力迂回推动。 届时…… 就算华夏因为经济实力不足,暂时无法推进这个超级项目,但该给某些人记上的功劳,难道又能少了? 不过很显然,张文顺并不知道这个历史上很有些令人意外的小插曲,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杨默的想法。 一方面,国内对于北方那位邻居,的确是极为上心,可以说,毛熊国如今每一天的变化,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国内各领域为此拟定出来的应对方案不计其数; 另一方面,他虽然读过的书虽然不多,但却也是知道诸如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这些中亚国家跟华夏的历史渊源的,有些地区在一两个世纪之前甚至彼此就是一家; 因此,如果从历史感情的角度上来讲,这条所谓的中亚天然气管道的规划设计也不能说是纯属yy; 但如果是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讲…… 想到这里,张文顺一脸疑惑地看着杨默:“可是,dz市启动的这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交易口岸不是在满洲里么?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两边压根底就挨不上边啊,就算你想做做样子,也搭不上界啊!(给南方同学普及一下,包括满洲里在内的内蒙有相当一部分面积属于东北地区)” 杨默嘿嘿一笑:“咱们第一波、甚至是第二波交换商品走的口岸是满洲里,这没错。” “但是谁告诉你,我们要走的口岸就只有满洲里这么一处了?” 说到这,杨默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冷笑:“以满洲里为口岸跟毛熊国展开贸易和商品交换,的确是有着种种便利之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倒爷们的到来,满洲里那边的货物吞吐量也的确是能达到一个令人惊叹的数字。” “但是……” “如果只把视线放在满洲里身上,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种人要么就是外贸小白,要么就是纯粹不带脑子的傻叉!” 张文顺眼角跳了跳:“满洲里不是挺好的么,离齐鲁又比较近,吞吐量也是一天大过一天,而且打通一条线路上的物流配置和中转程序不容易,怎么在你嘴里,专走这条线就成了小白和傻叉了?” 杨默撇撇嘴:“这种长线的对外业务,又不是光光考虑把货物送到岸就完事的,你得考虑对方国内政策的变化,得防着人家卡脖子……北边对于我们华夏的看法和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杨默的笑容有些邪恶起来:“所以,咱们不能光傻兮兮的只走常规路线……正奇结合嘛,适时改变一下姿势,双线出击,狠狠地后入一番,这才是王道!” 第488章 后入(2) 风险控制部。 “落落,你的意思是……你舅舅那边现在又想跟杨默谈合作了?” 穆大小姐皱眉看着自家姐妹,显然是没想到林家那边来了个令人意外的大反转。 为了能顺利推动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杨默甚至不惜将此强行列入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挂牌之后的第一个a类项目,用一种近乎裹挟的姿态寻求到了组织上的支持,帮他以官方的名义低调对接了毛熊国那边的资源; 德州、兰陵两地的主管单位也为此花费了巨大精力和代价在最短时间内进行跨地域、跨系统的协调,把国内线路上的种种关节都打通了,甚至第一批用于交换的商品都已经出开拨了; 结果这个时候你却又跳出来说你舅舅那边想要合作了。 这说的好听点,叫搭顺风车; 说的不好听点,叫等同于摘果子。 搞这种项目,最难的便是初期的发起和筹组工作,只要能把项目推动起来,把主要环节疏通,其实到底是10亿元规模还是50亿规模,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甚至只要渡过试运营期,证明这种模式能跑通之后,第二年在组织的支持下一下子把规模拔到100亿规模,也不是什么很令人惊奇的事情。 所以,这项目都开始运转了,你舅舅那边这时候才想着掺和进来。 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不地道了? 林落苏却是心累地叹息一声:“我知道我舅舅那边忽然改口,会让你和杨默很为难,但其实他也不想的。” 说着,茄子姑娘有些狂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其实,我舅舅那边由于一些原因,对于这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一直持有可有可无的态度……我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舅舅那时候勉为其难的跟杨默谈合作,的确是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松口的……换句话说,我舅舅那边当时根本就不稀罕掺和进这个项目里,而且我舅舅说服领导的难度,以及他们掺和进来后存在的风险,比你们以为的还要大。” 重重叹了口气后,林落苏重重把身子靠到椅背上:“可谁tmd知道,这年头的风向是一天一个模样;就在半个月前,时隔一年后,有人忽然再一次把部队系统到底应不应该经商的话题拿到会上来讨论,并且把交趾拿出来当反面教材,说的有理有据的……说是讨论,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事拎出来上议题,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是风向又要变了。” “但我舅舅他们系统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虽然截止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是正式开放了五年不到的经商权限,但却已经是积累下来一个诺大的盘子,这么大的体量,一下子做切割哪有那么容易?真要是硬切,指不定有多少人倒大霉呢!” “可瞧那架势,组织上这次的决心很大;既然趋势大概率不可避免,那么到底是急切还是缓切,以及如何切割,就变成了当下最主要的问题……所以,与当初提出来的央地合作和央地融合一样,先尝试与央企进行捆绑合作,先合流,然后再缓慢切割分流,就成了我舅舅他们系统里提出来的主流方案之一。” 听懂了林落苏话里的意思,穆丽雅有些好笑:“我不否认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但问题是……你舅舅他们那边未免也有些太过于一厢情愿了吧?到了如今,就算你舅舅那边愿意,杨默可也未必会松口……你也知道,杨默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在这种大事上,我对他的影响力也有限的很。” 这倒是实话,对于许多男人来说,枕头风的威力堪称天下无双,但在杨默这里,情况却大为不同。 林落苏闻言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们家那口子主意大,我也知道杨默之前一订婚就把品牌出海计划全权交给你负责,并且全程没有插手,就是为了立规矩……放心吧,我就从来没想过让你帮我去吹枕头风,今天过来,无非就是想让你帮我传几句话而已。” 说着,林落苏一脸的郁闷:“你也知道,你们家那口子如今今非昔比,我这个小部长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等闲根本见不到他一面……偏偏你家男人一直不待见我,现今想要见他一面传几句话过去,难如登天!” 穆丽雅自然知道自家姐妹因为她舅舅的事情,已经被杨默隐晦地踢下了船,虽然心中有些不是个滋味,但这种事她也无能为力,当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给自家姐妹倒了杯热水,然后轻声说道:“想给杨默传什么话,尽管说吧,我一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他。” 林落苏捕捉到了穆丽雅眼底的那抹怜惜,顿时不屑地撇撇嘴:“木头,别以为这事真的是我舅舅那边求着你家那口子,现在让我舅舅他们掺和进来,说句好听的话,那叫合则两利;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叫拉扯杨默一把!” 说着,林落苏弹了弹自己面前的水杯,露出一种有些桀骜的表情:“别看你们家那口子如今这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搞的挺顺当的,但那只是暂时的而已!” “哼~毛熊国那边的情况是啥样的,我敢打赌,莪舅舅他们比杨默更清楚,别看这次的交换计划是有组织上出面来官方协调的,但效果撑死能顶上大半年就不错了!” “毛熊国那边可不比咱们国内,如今的他们,行政系统乱成一麻粥不说,在许多事情上,军队系统也未必需要真的给那边面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像轻重工业品交换这种本质上更偏向于民间商业贸易的活动,他们的军队系统未必需要认行政系统签的那几张纸!” 说到这,茄子姑娘一脸的傲然:“所以,初期的喧嚣之后,说到底,能不能相对顺利地维系这条贸易线,还是得看我舅舅他们那边……我舅舅他们所在的系统跟毛熊国那边打交道的经验可是要丰富的多,对他们军队系统也更熟悉!” “这中间的区别,木头你应该很懂才对……要不然,这些年各地的大型国企都暗中都在积极拓展北方贸易线路,可凭什么惟有包括我们东营在内的几十条线路那么稳定,始终没出什么大的岔子?” 穆丽雅想起这两年来由自己负责,始终稳定的一匹那条中小型北方贸易路线,顿时陷入了沉思…… ……………… 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室。 “到了我们这种规模,要是还把商品交换的重心全压在满洲里这种直接与贸易对象接壤的口岸地区的家伙,要么就是纯纯的小白,要么就是十足的蠢货!!” 杨默一脸的不屑:“干这种单一目的地的国际贸易,到了一定体量之后,最大的风险在哪里?” “不是对方经济萎靡下造成的剧烈市场需求波动;” “不是物流风险和路线上那些层出不穷的剪径蟊贼;” “甚至不是那涉及到天量资金的筹措和沉沦问题;” “而是……贸易国对于我们态度的变化!!” 杨默轻轻抖了抖烟灰,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讥讽:“你要搞清楚,别看我们和毛熊国相邻,也别看这两年来有数以百万计的倒爷活跃在边境口岸,可双方目前并没有就贸易往来达成任何框架性保护协议!” “这点很重要,可却是被绝大多数人所忽略……如果你以为国际贸易这四个字仅仅停留在你需我售这个层面上,用单纯的市场机制去看待它,那你就大错特错!” 说到这,杨默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张文顺的肩膀:“老张,还是那句话,北方这位邻居对于我们的态度,实在是谈不上有多亲近;” “这几年来,我承认,由于他们国内的轻重工业发展失衡,再加上局势波动下造成的民生困境,对于我国的商品,尤其是轻工业类商品有着近乎饥渴的需求,因此不管是对于我国交易商品的品质,还是对于双边倒爷的重重荒谬行为,都很容忍,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起在最后一百米半途跳车,让车子“无人过关”的那些倒爷,杨默摇了摇头,语气更加沉重:“可是你要知道,这是现在,以后呢?” “等毛熊国倒下了,解体了,西方社会开始向他们大量输送商品了,他们的轻工业商品已经不再那么缺乏了呢?” “以他们对于我们的看法和态度,你猜会发生什么?” 张文顺听的毛骨悚然,一下子跳了起来,赶紧捂住他的嘴:“臭小子,慎言!你现在已经是处级干部了,这种话可不能瞎说……被人听到了,会有大麻烦的!” 毛熊国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但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诸如倒下、解体之类的词语,是非常忌讳说出来的……尤其这里还是北方,尤其杨默还是个实权处级干部。 杨默没好气地拍开堵在自己嘴巴上的那只胖手:“我只是假设一种可能,你紧张什么……况且这里是楼房,是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室,外面又有小卓守着,谁能偷听了去?” 说完,掐掉了手上的烟蒂,又摸了根玉溪丢了过去:“说说看,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你觉得咱们会遇到哪些麻烦?” 张文顺接过烟,瞅了瞅紧闭的房门,却是没点燃,而是夹在了耳朵上,沉思了一下后,声音压的低低的:“虽然你小子口无遮拦,但担心的事情也未必不会发生,如果真的不幸言中了……” “那么首先,那边的成员国对于清关程序的执行标准会提上来,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托那些倒爷的福,咱们国家的商品这几年的名声在那边实在是不怎么好,现在是没办法,没这些商品撑着,他们那边连基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但一旦毛熊国真的倒下了,那些成员国哀鸿遍地之余,却也极有可能迎来新的转机……东欧如今很有几个成员国跟西方走的很近,其它不谈,到时候没有了那条无形边界约束,肯定会导致有大量欧美商品以那边为跳板涌入过来……我相信欧美那边也肯定乐得其成。” “欧美那边的商品开始大批涌入过来,那么我们国家商品质量严重参差不齐的问题就会很快浮上水面……以前是没的选,等到有的选以后,人家自然会让咱们那些质量严重不符合标准的商品轻松过关。” 杨默点了点头:“这只是小事,而且严格执行清关标准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还有么?” 张文顺咬了咬牙:“还有就是……其实毛熊国那边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如果那边真的倒下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它们的主要成员国都会表现出对于西方靠拢的积极态度,尤其是在与我们相关的问题上……其它的不敢多说,但在贸易领域,除去那几个跟咱们有历史渊源的小成员国外,它们的主要成员国,很有可能在一些类目商品上对我们采取上浮关税的做法……尤其是欧美比较强势的商品类别。” 杨默又是点了点头:“没错,咱们如今的大部分商品本来综合质量就不稳定,提升清关执行标准+上浮关税,双管齐下之下,足以让六成以上的倒爷没有活路,人家也可以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向西方示好……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还有么?” 张文顺脸色挣扎了几下:“还有……其实最该担心的,是对方原本就很坐大的门阀和暴力系统趁着乱局圈地为王……到时候,想买山西的褐煤,光拿着常申凯的手令是没用的,你还得阎锡山点头才成,而且如果阎锡山想要交好白崇禧,放话不让你进山西,你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见到这货总算把最现实,最令人头大的问题说出来,杨默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后世大毛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短暂的混乱后也很快的控制好了一定局面,但这个根子却是一直存在的,本质上还是存在着这种困扰。 “所以我才说,像这种国际贸易业务,你不能光着眼于商业本身,而以如今的大环境,把所有的重心聚焦于满洲里这种直接与大毛接壤的口岸城市,是个蠢的不能再蠢的主意……我们不是那种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小倒爷,这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起码要持续十年的时间!” 杨默的语气充满着调侃:“所以,死胖子,有没有兴趣去西疆的喀什和霍尔果斯建几个前哨点,再去吉尔吉斯斯坦建几个【摆渡站】?” “吉尔吉斯斯坦?” 张文顺脑海里勾勒了一下地图,满是不解:“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圈,选择那里?” 旋即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小子,我知道你想送我一点功劳,让我搂草打兔子占点便宜,但是……这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很重要,因大事小实在是不划算,而且你说的那个中亚天然气管道,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目前一点影子都没有,你犯不着这样的。” 杨默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第一,让你去喀什和霍尔果斯,跟你所以为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准确的说,这是关乎毛熊国商品平替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但却不是直接把商品拉过去交换……西疆离齐鲁这边好几千公里呢,而且目前还没直达的铁路,我再傻,也不至于干出这种把白菜干出肉价的蠢事!” “第二,我说过,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只是为了去库存,以此来换取德州、兰陵两地产业升级所必须的启动资金,这个计划最多也就能维持个十年左右的时间,而且中间充满了各种变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它的重要性都没办法跟平替计划相提并论……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定然只能派你过去负责,其余人要么是能力不够,要么就是不足以让我放心……这中间的紧要之处,老张你应该清楚才对。” “第三,让你过去镀金只不过是顺道的事情而已,真正的关键在于,吉尔吉斯斯坦是我们后入毛熊国市场的关键,也是能顺利启动平替计划的关键……不是我不想找一个更近一点的口岸做桥头堡,而是在当下,已经没有比吉尔吉斯斯坦距离更近、情况更理想的摆渡口了。” 张文顺听到杨默再三提起“摆渡”这两个字,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但却是更加疑惑了:“为什么非要选择喀什和霍尔果斯?为什么吉尔吉斯斯坦才是最佳的摆渡口?既然是平替计划,而且主要市场是在大毛那边,那我们直接跟那边的地头蛇合作不就行了?” 杨默苦笑一声:“直接合作?哪有那么容易!我怕到时候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不清楚九十年代中后期到千禧年前中期那段商业史不了解的人,是决计无法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做一个未卜先知的神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不管毛熊国以后会怎样,吉尔吉斯斯坦这个始终没有什么明显倾向性、但却与我国接壤的成员国,都是大毛必须要努力争取和维护的对象……事实上,如果大毛想要再现自己的辉煌的话,一定会将吉尔吉斯斯坦纳入自己的经济圈和商业联盟圈。” “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大毛或许因为种种原因,会对我们做出种种排斥动作……这是个一直梦萦莱茵河的亚洲国家,一旦毛熊国倒下,大环境一变,他们对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都不足为奇;” “但是吉尔吉斯斯坦却完全不同,不管是历史原因,还是自己的地理区位原因,与我们直接接壤的他们,在毛熊国倒下后或许并不会排斥承认大毛的长子地位,也并不会排斥融入到大毛主导的经济圈里去……但同样的,国力并不强盛的他们也并不会对我们抱有什么敌意。” “所以,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大毛以后会对我们的商品做出针对,但是却不会对来自吉尔吉斯斯坦的商品如此……不但不会对来自吉尔吉斯斯坦的商品进行排斥,还会给予各种各样的优惠和帮扶;” “所以老张,你明白了么,不管我们是直接把商品卖给大毛那边也好,直接与那边合作成立工厂也好,随着大环境的变化,我们都有可能遭遇极大的风险……相信我,那边的风格从来不曾温柔,北洋末期会遭遇的事情,我们也一样会有极大概率遭遇到。” “但如果我们走迂回策略,走吉尔吉斯斯坦这边,不管是过道也好,直接在那边成立合资企业借壳贴牌也好,几乎所有的商品都可以用一种极为顺畅的姿态进入到大毛、其余成员国、甚至是欧洲部分国家的市场……弱有弱的好处,在当下这个越来越复杂的大环境里,尤为如此。” “既然要后入,那就要选择一个即便是大毛察觉到不妥,也不得不装瞎默默受着的g点作为切入口……而吉尔吉斯斯坦,便是这个可以无需付出任何代价,便可以顺利后入的g点!” 说到最后,杨默总结道:“做国际贸易,尤其是长线的国际贸易,最忌讳的就是在没有最惠合作框架下,与目标国直接进行业务搭线,尤其是那种正处于剧烈波动的目标地区……两点之间直线固然是最短的,但同样是最脆弱的;任何看似捷径的路径依赖都不可取,三角形、乃至于多边形的路径结构,才是最有弹性、最有抗风险性的结构!” 这乃是后世人人皆知的常识,却也是无数懵懂无知的企业用自己的血和泪换回来的经验教训,因此在这个两眼一抹黑的时代,对于某个死胖子产生的冲击可想而知。 觉得自己许多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的张文顺脸色有些潮红,似乎隐隐推开了一扇充满着无数希望的大门。 狠狠起伏了几下胸膛后,这个死胖子迅速的回归到了冷静,然后察觉到了一丝阴谋: “前哨站……而不是办事处?” “摆渡口……而不是工业园区或者贸易物流区?” “小子,你不远万里的让我跑到喀什和霍尔果斯去打前站,该不会还打着其他的馊主意吧?” 杨默闻言,忍不住嘿嘿一笑:“果然不愧是老张,这都没能瞒住你!” 说着,毫不避讳地敞开了话题:“实不相瞒,之所以选择了吉尔吉斯斯坦作为切入口,同时又在满洲里大批量交割货物,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用意……我瞄上了那些倒爷,以及他们的口袋!” 倒爷? 张文顺眼睛睁的大大的:“这事怎么又跟那些倒爷扯上关系了?你该不会是打算跟在德州这边一样,采用双层ppp模式拉那些倒爷入伙吧?” “小子,这是跨国贸易,不是国内生产制造,而且我们是半官方的贸易行为,跟他们不是一路的好不好……你这样做,后果是很严重的!” 杨默翻了个白眼:“老张,你都能一眼看出来的问题,难不成我看不出来?” “放心,我没傻到吧双层ppp模式引入到这种不确定性极大的国际贸易合作中……事实上,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咱们国内的这些倒爷的尿性,还真不配!” 说着,杨默瞅了瞅一脸狐疑的张文顺,想了想后,忽然问道:“老张,问你个问题,你觉得咱们国内这些倒爷,算是个什么样的群体?” 张文顺嗤之以鼻:“什么样的群体?呵呵……不予评价!” 一个不予评价,却等同于什么都说了。 杨默耸了耸肩:“好吧,我知道在你眼里,那些倒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利益熏心,无所不用其极,丢脸丢到国外的家伙……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倒爷都是这样子的,但整体而言,这个群体并不是什么值得待见的群体。” “但是,教员说的好,凡事都要分作两面来看嘛~!”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你觉得这些倒爷像不像大航海时代的那些美其名曰为【探险家】的家伙?” 探险家? 你倒是懂得给人脸上贴金。 不过一想到那些所谓的探险家都是群什么玩意儿,张文顺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形容很有些贴切。 一样的利益熏心; 一样的胆子大到没边; 一样的嗅觉灵敏; 一样的不择手段; 一样的没有节操可言。 当然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杨默见状,又是笑了起来:“这不就对了,且不论这些人的秉性如何,既然这是群富有冒险精神,但却又无孔不入的家伙,而且普遍具有短视和有钱这两大特征,那么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利用,那不是在暴殄天物?” 诶?? 富有冒险精神? 短视? 有钱? 想起杨默一分为二,同时在吉尔吉斯斯坦口岸城市和满洲里布局的动作,顿时眼睛睁的大大的。 “臭小子,莫非你是打算……?” —————— ps:头晕,浑身难受,强撑着写了7000字,算作是昨天无更的小小补偿吧。 忽然想吃烤包子和酸奶了。 不说了,继续打吊瓶去。 第489章 小分歧 按照道理来说,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就要过年了,不管过去的一年里究竟如何,大家伙也应该逐渐进入到一种节前的兴奋与期待中才对。 别忘了,这里可是国企占据绝对主体的齐鲁,哪怕是企业效益不好,管理层的破事再多,也不会影响普通职工的年底奖金不是? 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反正厂子又不会倒下,对于普通职工来说,上层的事情,随便你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然而,今年的情况却很有些不一样。 最起码对于大华公司下属的那些三产企业来说,今年的情况很不太一样。 自打过了元旦晚会以后,在穆大小姐的主动发难之下,一家接着一家的三产公司开始被彻查;那些原本混的人模狗样的厂长经理乃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被纪检科带走,据说是被总部查出了问题,证据确凿之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讨不了好。 其实这件事对于那些普通职工来说,算不得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反正三产单位对于大型企业来说本来就是个非常玄妙的存在,动不动就会背锅不说,时候到了,杀几只肥猪过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哪怕是再笨的人也看出不一样来了。 首先是这次清查的范围之广,堪称前所未有,大华一系三百多家三产企业里,受到波及的足有117家; 而且其清算力度之大,也是骇人听闻,速度堪称闪电般的审计工作之后,不但那些厂长经理被点名叫到纪检科里去喝茶,那些主管,哪怕是管仓库的小组长,也被控制了一大票子……据说大华公司总部那边还专门在附近的工业区租了十几栋老旧宿舍,专门用于安置这些家伙,可见波及人数之多。 另据非官方消息,这些管理层的家属也被监视了起来,甚至公安科和当地的公安部门也出动了大量人手,把这些人及其直系亲属的住所查了个底朝天。 好吧,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下子被调走调查的中高层管理人员有那么多,就意味着腾出来的位置也基本上有那么多,这对于那些普通职工来说,其实是件大好事,毕竟谁不想升升职,加加薪呢? 然而,与总部大力清查各单位职务贪渎和财务违规一起的,还有三则怎么也令人高兴不起来的消息: 1、从即日起,大华公司所有下属三产单位,全方位执行厂长负责制、管理层问责制和流程追责制。 2、从即日起,大华公司总部不再为各三产单位的经营亏空兜底,对于那些历史债务以及管理层贪渎所产生的财务亏空,将严格按照会计准则计入资产负债表,反映在资产评估报表中; 3、对于经营不善,或者现金流短缺的三产企业,总部鼓励其通过股份重组的方式自筹资金,尤其鼓励“全员持股”和“混改扩股”这两种形式……当然,不管是那种方式,都要依据总部给出来的资产评估表去公平分配股份;而那些想要参与混改扩股的企业和个人,也要通过大华公司总部的资质认证才成。 天见可怜,绝大部分三产单位的职工就想平平安安地拿工资混日子,这流程追责制一下来,谁tmd乐意? 还有,总部不再给他们托底了,那不是天塌下来了么!? 那么多历史债务和经营亏空,让他们自己慢慢平,得平到猴年马月去啊! 总部那么有钱,却不伸手帮衬一下,你这是不打算展现制度的优越性了么!? 最要命的是第三条,虽然总部鼓励社会企业参股,但明眼人一瞅“混改”、“资质”这两个词,就知道总部是在鼓励那些与自家单位有上下游合作关系的泥腿子企业,也就是乡镇企业反向参股。 这可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这一年以来,与各三产单位在上下游主要形成合作、并且能顺利通过总部资质审核的乡镇企业是哪些? 那定然是以庆丰食品和夏留通销社为首的那一系泥腿子企业,以及他们周围的卫星公司啊!人家今年赚的盆满钵满,绝对不差参股的这两钱。 自家单位混改不混改不重要; 谁去顶着那个厂长经理的头衔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旦人家反向参股成功,那定然会安排人进来做管理。 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夏留通销社那帮子人的行事风格,在过去的一年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可谓是吹毛求疵到了极点,也玩命到了极点。 让这些疯子进来参与管理,再配上总部强推的领导问责制和流程追责制,自己这些懒散惯了的家伙能讨得了好!? 那不等同于蹲监狱么!! 如果放在一个半月前,指不定这些厂子就会闹起来了; 当初杜明翰领命推动管理改革的时候,就很有几家厂子跳了出来闹事,如今总部做的事情更过份,情况应该更严重才对。 但是很诡异的是,明明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了”,各三产单位却是一点反抗的迹象都没有。 一来,如此大规模的管理层被纪检科带走,固然令人拍手称快,却也摧毁了这些人的组织枢纽; 看过《乌合之众》的同学都知道人在这一块的劣根性,不管原本的管理层有多垃圾,但没有了他们,这些人就是一盘不成气候的散沙。 二来,却是因为这几份文件全都是他们的顶层大boss杨默亲自签发的,这位双料总经理独断专行的名声,在德州和兰陵两地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像这种已经签发的正式文件,你胆敢说上半个不字,立马就能下死手把你整个单位走破产清算程序,然后让所有人滚蛋。 杨默不喜欢东营一系的人并不是什么秘密,以他的尿性,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绝对干的出来,况且人家现在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而且是横跨政企两系,实权大到没边的正处级干部,你要再像一个半月前一样,把希望寄托在指挥部那边的援军身上,那可就真打错算盘了。 所以…… 到底是乖乖认命,静候未来“生不如死”的工作节奏; 还是拿出所有的身家赌一把,走全员持股的自救路线; 一下子成了摆在那些三产单位职工面前的艰难选择…… ……………… 大华公司,总经理室。 “小卓,去拟一份双gp股权协议来……gp1写默默百投,gp2写夏留通销社,出资比例暂时空着,其余的诸如组织架构之类的,按照常规格式写就成。” 杨默在市里面送过来的名单上划了几个圈之后,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话音刚落,这才想起来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秘书并不是自家徒弟,当下抬起了头:“嗯……忘了问了,你以前拟过双gp协议没?” 正在拿着笔记本努力记着一条条命令的卓君月满脸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杨总,没拟过。” 何止是没拟过,自己甚至连什么叫做双gp协议都不知道好不好! 卓君月惶恐之余,心里一阵委屈。 虽然只是个随身秘书,但跟在杨默身边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的确长了不少的见识,也学到了不少之前根本没机会接触的东西。 可问题是,学到的东西固然不少,但是两眼一抹黑的东西更多。 或许是杨默之前习惯了白蒙蒙在身边的缘故,总是时不时地将她这个随身秘书当成机要秘书或者是助理来使,然后用一些闻所未闻的名词,吩咐一大堆听上去就令人心肝发颤的工作下来; 天见可怜,她好歹也是有着天之骄子之称的杭州大学新闻系毕业生,但跟在杨默身边这一个多月来,她却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材。 张主任,这个随身秘书太难了;我能不能不当了啊! 卓君月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她也知道,杨默并不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显摆什么东西; 大华公司那边因为下属三产单位改革的事情闹得不得安宁,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这边也照样不是风平浪静。 市里面极为重视这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因此想要把他们看好的那些企业塞到这个计划里来,并且想要努力给这些企业争取更多的商品占比份额; 而杨默这边则是有自己的考虑,并不愿意轻易变更当初设计好的各类商品交换占比; 但耐不住尤亚坤时不时地打电话过来问询一下,田广跃更是连续两次把杨默邀请到企业动员会上去动之以情; 因此几番交涉下来,双方最终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协议; 市里面以同意城产基金公司参与部分潜力企业的“改造”的代价,换取了这些企业库存商品更多的增加交换占比。 也就是说,市里面同意杨默在这些企业里推行领导问责制和环节追责制,也同意杨默提出来的“占比份额换股份”的条件;但作为代价,城产基金公司不但要增加这些企业产品的交换占比,等到资金开始回笼之后,还要优先照顾这些企业的技术升级和产品升级。 而很明显,虽然卓君月不知道猫腻在哪里,但杨默刚才让自己拟的那个双gp股权协议,肯定跟这件事有关……杨默刚才在那份名单上划的那几个圈,她可是看到了。 听到卓君月之前没拟过双gp协议,杨默有些失望,却也没去责怪这位新秘书。 现在又不是后世,国内对于投资界的各种操作框架认知度几乎是零,卓君月才刚刚调到自己身边不足两个月,不会拟定这些协议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事,一会儿我自己来拟吧,拟好后你抓紧时间熟悉,这段时间需要用到双gp模式的地方很多,你要赶紧把协议的基础框架吃透。” 杨默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仿佛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心里却是很有些怀念起自家小徒弟在的日子起来。 要是那个小丫头在,自己哪里需要在这种事情上去浪费时间啊! 现在手头上各种各样重要的事情一大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上手的话,这种效率简直是在犯罪! 虽然杨默一直知道人手不足是自己最大的软肋,但人手紧迫到连这种协议都需要自己拟定,却是当初的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没办法,哪怕到了后世,双gp协议也并不是国企系统所倡议的手段,在当下自然更加不可能作为文件模板出现在大华公司里面。 盘子太大,太分散了啊! 想起这三年连自己都没能预料到的火箭式跳跃,杨默心里苦笑了起来; 希望自己能在正处级的位置上多待两年吧,要是再不给自己打好底盘的机会,是要出大事的! 发出一声在外人看来近乎于凡尔赛的感慨之后,杨默忽然又怀念起卓玛丽来。 哪怕是那位“老卓”在身边也好啊,这位水蜜桃可是在自己的指导下做过不少股权设计,她现在要是还在总部这边的话,至少这份双gp股权协议也犯不着自己来动笔了吧? 正当某个懒骨头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 叮铃铃~ 对面秘书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卓君月不敢怠慢,赶紧跑了回去接听电话……这段时间来自行政系统和各单位的电话着实不少,杨默这位正主或许可以挑挑拣拣,她这道挡箭牌可是不敢有稍许懈怠。 一分钟后,小秘书哆嗦着身子跑了回来:“杨总,是卓部长的电话,卓部长回来了,说是想要向你汇报一下工作……您看?” 哦? 卓玛丽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默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还想着把手上的那点破事甩给人家呢,结果人家立马就出现了。 “请卓部长过来吧!” 一想到自己可以甩掉好几桩子破烂事,杨默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 …………………… “啧啧,多俊一姑娘啊!” “杨总,你就舍得让这么一水灵的秘书在大冷天里两间办公室来回跑?在你办公室里多支张椅子不就成了!?” 卓玛丽一脸叹息地看着窗户外某只刚刚离去的小鹌鹑浑身打摆子的可怜模样,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很有些调侃。 杨默翻了个白眼:“卓部长就不要开玩笑了,小卓是随身秘书,不是机要秘书,孤男寡女地在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容易惹闲话。” 这几年受港台影视的影响,“秘书”两个字在许多人眼里,逐渐带上了一层粉红的意味;而某些南方老板的胡乱做派,则是加深了这种刻板印象。 与正儿八经的大秘和机要秘书不同,卓君月是随身秘书,这种从实际工作上跟生活秘书略有些交叠的职位,本身就容易让人产生一定的误解,再加上这姑娘长得着实不赖,杨默又是个刚刚二十六岁的年轻小伙子,在大冬天里整天猫在一个办公室里,而且还是总经理室这种保密性极强的办公室,的确容易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 卓玛丽闻言,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也对,如今世风日下,上个星期某采油厂那边才爆出一起男女关系的花边新闻,大家都是石油系统的,杨总你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注意一下影响终究还是好的。” 卓玛丽说的那个“花边新闻”,其实一点也不新鲜。 无非就是采油厂那边的上下级乱搞男女关系而已,在石油系统那些动则人数上万的二三级单位,这种事情其实每年都会爆出来几起,没爆出来的更多; 借用《红色豪宅里的梦》里那句经典名言“像贾府这种人家,除了门口的那对狮子外,便再也没有干净的了”。 只不过这次的花边新闻略有些不同,大体就是随着减员增效的力度持续不减,某个职工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竟然把自己的老婆送给人家睡……诡异的是,女方竟然也是心甘情愿的,为了防止被外人撞破,夫妻双方好几次竟然把“接待地点”选在了家里。 这件事爆出来后,着实是刷新了大家的三观。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随着事件被爆出,竟然有人同情起了这对夫妇起来,认为正是指挥部那边非要搞这劳什子减员增效,这才造成了这场悲剧。 不管这种言论有理还是没理,不管这种说法是不是有心人传出来的,但事件被爆出来后,各单位的干部都开始谨小慎微了起来,生怕在男女关系上被人说闲话,然后借题发挥……尤其是支持和主导减员增效工作的这一系,更是如此。 以杨默如今的地位和影响力,自然是不会惧怕别人在这种事情上传花边新闻的,因此卓玛丽的这番调侃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固然是令人色变,但在杨默面前,却也不过就是一番单纯的顽笑罢了。 “卓部长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啊,怎么,关于默默百售的新网点拓展谈判工作已经完成,跑回来向我邀功来了?” 杨默把这位水蜜桃引到茶台前,接完水烧着后,返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罐普洱散料,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 卓玛丽笑吟吟地看着他:“哪有这么快,吕经理在这块可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但凡是当地的主管单位和供销系统不肯全盘接受她的条件,又或者她认为当地的农村基层不具有扶持的优先性,都不肯签约。” 说到这,卓玛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所以,截止目前为止,即便是我把好友通讯录都快翻烂了,也只不过协助着吕经理敲定了31个新网点而已……要想完成杨总你交代下来的50家任务,还差着老远八远呢!” 这番说辞很讨巧,既强调了工作推展的困难,又强调了自己对于土狗同学主观意见的充分尊重,还强调了自己在工作中的不遗余力; 当然,最后还不着痕迹地强调了一番自己的工作能力……杨默是临近元旦才交代的工作任务,至今不过十二天左右的时间而已,眼下距离过年足足还有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工作指标完成了一大半,除非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重大变故,否则在杨默给出来的考核截止时间之前完成任务,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杨默好笑地看着这位无时无刻不想着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的水蜜桃,从罐子里随意抓了一把普洱散料投进盖碗:“卓姐,不得不说,你的工作能力的确有些出乎我的预料……那丫头在一些事情上的轴劲我知道,以她在这件事情上的犯轴程度,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你竟然协助她拿下了31个新网点,确实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了。” 听到杨默竟然在上班时间对自己使用私人称呼,而且毫不避讳地用上了“那丫头”三个字,并且对于自己的工作态度和能力罕见地表达了正面认可;品味出其中意味的卓玛丽顿时欣喜若狂。 见到这位水蜜桃的神情迅速开始飞扬起来,杨默歪着头微笑着看着她:“所以,我很好奇,卓姐你不借着与吕经理磨合完成的大好时机,趁热打铁地将默默百售剩余的那些网点一次性敲定,把城产基金公司的总助一职搂在怀里,反倒是忽然跑回总部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听到“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助理”这几个字,卓玛丽的表情轻轻一僵。 精明如她,自然听得出来这位老大大抵是猜出自己这回忽然跑回来的用意了。 当下脸上毫不遮掩地露出一丝苦意:“老弟,你知道了?” 杨默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猜?” 卓玛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弟,按理说,我既然坚定不移地站在了你的船上,有些事情就不该乱掺和才对,但问题是……” 想了想后,这位水蜜桃比划了两下:“问题是,姐姐我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夹缝中;” “我爸跟穆叔叔和林叔叔是盟友,而且以后这种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密,在逐渐以穆叔叔为马首是瞻之余,也会越来越依仗林叔叔……这个情况,老弟你应该能想象的到吧?” 杨默点了点头:“我理解。” 受自家女婿拖累,卓玛丽的父亲目前处于一个难以寸进的窘境,而且随着临退时间的缓缓逼近,呈现一个明显的下降趋势,因此主动靠拢有份量、且正处于上升趋势的同盟,且逐渐主动交出主动权乃是必然的选择。 见到杨默点头,卓玛丽又叹了口气:“我与穆家大妹子、林家大妹子虽然以前并不算熟,但整体来说,都是东营石油大院里出来的,再加上父辈的原因,在许多事情上有着天然同阵线属性……老弟你能理解吧?” 杨默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同一个大院出来的,并不意味着就真的具有天然盟友属性了,大院里面的各种拉踩和霸凌,难道又少了? 你应该说,长远发展偏弱势的你,出于自保的考虑,不敢轻易得罪穆、林两家,不敢轻易擅离那条阵线才对! 卓玛丽见状,有些心虚,最终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我说实话,其实主要是你和穆家大妹子是夫妻,而穆家大妹子又跟林家大妹子是闺蜜……有中间这两层关系在,穆家大妹子让我来帮着林家大妹子说点好话,我不方便不说……老弟你总归能理解我的苦衷了吧?” 杨默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卓姐,我是个懒得动脑筋的人,以后跟我相处,记得别整那么些弯弯绕绕!” 说完,却是给卓玛丽分了杯茶汤过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却是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轻轻地嘬了一口。 卓玛丽见到杨默这番做派,顿时有些惊异:“老弟,你……没生气?” 杨默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生气?这个世界终究躲不掉一些因果缠绕,你有你的难处……而且说到底,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敢拒绝雅儿的请求的。” 卓玛丽闻言,顿时大大地舒了口气,旋即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老弟你能够理解姐姐我的苦衷,那实在是太好了……那么,我该怎么回复穆家大妹子?” 两天前,穆大小姐不但帮着林落苏原原本本的转述了那些话,而且还不遗余力地帮着自家姐妹说起情来,大谈特谈让林落苏舅舅介入进来的种种好处。 结果嘛…… 搞的却是有点不欢而散。 作为杨默而言,他有他的考虑,他如今的布局完全是在抛开某个系统所做出的架构,让林落苏的舅舅一系入局会打乱他的框架和节奏不说,这种近乎于妥协的退步,也会坏了他一直以来立下的规矩……对于其他人来说,适当的妥协和变通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却是个非常要命的节奏,甚至有可能导致破功。 而作为穆丽雅而言,却也是有必须要坚持的理由。 如果杨默这次最终还是拒绝林落苏舅舅加入进来,无疑是等同于正式宣告众人,林家已经被踢下船了。 这极有可能导致林、穆两家的同盟关系就此破碎不说,也会给她父亲平添一个棘手的强敌……别以为这不可能,林家是个标准的妻族强于夫族的家族,而林落苏的舅舅又是他们妻族最重要的成员,要是杨默拒绝了对方的合作,等同于把林落苏的舅舅陷入巨大的风向危险中见死不救,林家不跟穆家这位女婿彻底翻脸才怪! 除此之外,穆大小姐也实在不愿意见到自家的好姐妹被杨默踢下船,纵观这一两年的变化,你就能明白如今的局势究竟有多诡谲多变,过去十二年的历史告诉她,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原本引以为凭的资本都变得不稳妥起来,别看林家的夫族和妻族都颇为不容小觑,然而一个风向的转变,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就既有可能让其变成海滩上的沙堡。 说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杨默那些计划的惊人之处,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被杨默踢下船,对于自家姐妹意味着什么。 总之,虽然两口子争论了一晚上后闹得有些不欢而散,甚至穆大小姐当晚都不肯让杨默碰她; 但穆丽雅终究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姐妹就这么被杨默彻底踢下船,因此思来想去之后,除了第二天继续硬磨之外,她也终究开始寻找起了外援。 而这个外援,便是卓玛丽。 ……………… “怎么回复雅儿?” 杨默一边品味着这一泡班盆古树的深邃喉韵,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水蜜桃:“与其讨论该让你怎么回复雅儿,我其实更好奇的是,为什么雅儿会找你过来当说客?” 卓玛丽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莪怎么知道?” “或许穆家大妹子觉得这段时间你老是把我差来差去,认为姐姐我在老弟你心目中还算有点份量也不一定?” “毕竟这种事,纯纯的外人不方便插嘴,姐姐我毕竟是东营大院出来的,我爸最近跟林叔叔走的也挺近的,有些话由我来说,显得更有立场一点。” 杨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家媳妇可不是那种一厢情愿的蠢人,如果要论立场的话,她干嘛不把宋文轩叫回国当说客? 论起手头工作的重要性,如今的宋文轩可比卓玛丽要有份量的多。 当下轻轻嗯了一声:“所以,我有些好奇……如果我没一上来就挑破这其中的干系,卓姐你打算怎么说服我呢?” 诶? 卓玛丽一呆,看着眼底隐隐有些考教意味的杨默,顿时心中一凛,不敢有所敷衍,微微想了想后,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深深吸了口气:“如果老弟你没有一上来就挑破这层干系的话,那么我会站在一个纯粹第三者的角度,劝告老弟你一声……其实哪怕是为了城产基金公司和大华公司的那一揽子重要项目,你也不该拒绝林落苏舅舅传递过来的合作意愿。” 说到这,卓玛丽微微顿了顿:“当然,老弟你有你自己的考虑,所以我真正想说的是……其实对于那边来说,参与不参与你的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与他们一起积极推进军企合作,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规避风险的可能性。” “不要忘了,老弟你最吸引人的地方并不是你所掌管的这两家公司那庞大的规模,而是你自己那层出不穷的创新想法,以及组织上对于你各种实验思路寄予的厚望……而这个名头,这些看不见的无形资产,才是他们真正看重的东西。” “因此,只要你肯在其它项目上给那边一个真诚接洽的机会,老弟你哪怕在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这个项目上继续死不松口也无所谓……相反,你还有可能获得一个意外之喜的巨大助力。” “要知道,林落苏舅舅他们所在的系统,这几年来涉及过的业务和领域极多,不管是关联企业数量、人力规模、还是实际资金规模都远比外面人以为的要大的多,如果双方真的能够精诚合作,对于老弟你的帮助,可能远超你的想象哦~!” 杨默静静地看着卓玛丽那张即便在正经表情下也显得风情万种的俏脸,忽然笑了起来。 “卓姐,你太小看自己了,雅儿把你找来当外援,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490章 第二次分赃大会(1) 卓玛丽当天下午就赶回去了。 事实证明,穆大小姐找的这位说客还是有用的, 就在第二天,杨默把林落苏叫到了办公室,很明确地告诉她,关于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事情,她舅舅就别掺和了,但是关于其它方面的合作,倒是可以考虑的。 但是在哪些领域,哪些项目上进行合作,以及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合作,却是需要仔细考量一下; 因此,这件事先不急,等到过完年之后,自己会抽个时间,把你那位舅舅请到德州这边来认真聊一聊。 对于杨默竟然让她舅舅上门拜访这种做派,林落苏虽然在情感上有些难以接受,但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杨默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科长了,连田广跃、尤亚坤这等人物都得轻声细语地跟他说话,她舅舅就算在本系统里还算比较受重视,但其份量肯定是比不过一个地级市的一二把手的。 但是对于杨默竟然要等到年后才肯跟她舅舅见面这件事,茄子姑娘却是一万个反对。 所谓天威难测,她其实是很清楚自家舅舅如今的处境的,说他正踩在悬崖边的松石上,也毫不为过。 可关于这一点,杨默却异常地坚持。 要么年后再安排见面; 要么就干脆别见了。 对于杨默的这种霸道的做法,林落苏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在年后才肯见面,但主动权在杨默这边,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答应。 她却是不知,杨默在等一个马上就要发生的重大变数, 一个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华夏未来二十年走向的重大变数; 在某些冲击发生之前谈,跟在之后谈,全然是两码事。 因此,在把林落苏送走之后,杨默一反常态地推掉了所有行程,甚至连钻探公司每年堪称最重要的“分赃大会”都没去参加, 就这么静静地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视机里的新闻画面怔怔出神…… ……………… 所谓师父有其事,弟子代其劳。 既然杨默没时间参加钻探公司一年一度的“西南地区援助投资计划商讨会”,那么某位姓白的综合办代理主任,自然就只能顶上。 虽然杨默是齐鲁人,其实是对这种关于援投西南的会议没什么兴趣的,但以他如今的地位和影响力,公司却也不好背着他就把一些决定给做了,因此让某个死胖子代表默默百投,让白蒙蒙这个小姑娘代表综合办来参与商讨,那简直是再令人舒服不过的一件事了。 杨默那货如今是钻探公司最大的财神爷,做派又是越来越强势,要是真让他本尊参加这场分赃大会,谁也不知道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截止1990年12月31日为止,公司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层地质难题,超额地完成了本年度的钻井任务,实现钻井深度31.2万米;相较于去年,多打了6.2万米……在这一块,东营那边虽然由于取消了大会战制度,给予的超额钻井任务完成奖励相较于往年要少上不少,但也拿到了1.71亿元;仅比去年的2.27亿元减少了5600万元。” 主席台上老王总总话音刚落,会场上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虽然说今年公司在这一块的收入相较于去年少了5600万元,而且由于物价上涨的缘故,那1.71亿元的含金量明显无法跟往年相比; 虽然说这个多钻6.2万米的成绩是建立在公司大量扩招职工,承担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是收益无法覆盖成本的情况下取得的; 但最起码,这组数字证明了老王总当初的脱困思路是具有可执行的……只要钻探公司敢拼敢打,只要钻探公司的钻井水平和效率比别人高,东营指挥部那边就不敢不拿出井来给他们打! 这可是钻探公司的主业啊,这1.71亿元的收益进账,比什么都令人感到心里踏实。 “除此以外,由于公司地质规划合理,勇于创新,在有限的土地面积上,新增油井数量却突破了技术限制,达到了131口,原油预计产量也再创新高,达到了1240万吨……虽然这些原油的后续开采还是交由临盘采油厂来负责的,但东营指挥部那边对于我们的奋斗精神极为认可,在原有的的技术进步奖金基础上又增加了20%的名次激励,共计9200万元!” 随着激亢的声音传来,与老王总脸上的充满骄傲与自信的笑容不同;公司各科室负责人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对于我们的奋斗精神极为认可? 多给了20%的激励? 名次奖励? 你确定人家不是看在某位没有到场的正处级大科长面子上,送出来的人情? “也就是说,光主营业务这一块,公司今年的收益,便达到了2.63亿元!!” 主席台上的王兴民扫了扫会议室里那几十号各科室负责人,一脸振奋地报出了这个足以令其余单位嫉妒到死的数字。 啪啪啪~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 那些今年刚从二、三公司调派过来的干部把双手拍的通红,看向老王总的眼神里全是激动与仰慕。 2.63亿啊! 这已经是将近二、三公司去年收益的总和了好不好! 一公司果然不愧是西南钻探公司的顶梁柱,老王总也果然不愧是传奇人物,明明是在别人的地头上,竟然就这么硬气无比地抠出来了那么多钱! 然而会议室里一公司的那些元老,掌声却远没有那么来的热烈。 凡事最怕对比,2.63亿的主营收益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足以是一个令人晚上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巨大数字,但对于他们来说过,只不过是一个勉强还算能接受的结果……你要知道,去年钻探公司在主营业务上的收益,可是超过了3.2亿元,足足多出来五千多万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取消大会战制度后,公司主营收益会大幅下跌乃是必然的事情,能够取得这个成绩已然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了; 但人嘛,得川望陇乃是常态, 如果可以,谁不想跟把日子过的更好一点呢? 况且大家都清楚,今年跟去年差出来的这五千多万收益,可远远不是数字上的那么简单,即便不考虑通胀造成的影响,现在的钻探公司,职工总人数可是比去年足足多出来60%还有余呢! 分钱的人更多了,主业收益却比以前还少,这两相一加,差距何尝只有那么一星半点?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失望之情; 钻探公司又不是其余单位,只能守着这点主营收益过日子,这不是还有一大堆三产项目嘛,去年开始正式取消大会战制度开始起,他们把渡过难关的主要希望就基本上全放在三产项目的收益上了,这一块的收益,才是真正的关键好不好! 想到这里,那些一公司的元老纷纷把目光投在了张文顺身上,眼中的神情很有些复杂。 身为老王总的铁杆心腹,这个死胖子能进入默默百投成为新一任的代理科长,其实大家并不怎么意外; 但杨默这个正牌科长今天没来,反倒是指名道姓地让张文顺这个代理科长来参加这场重要无比的分赃大会,却是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杨默可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小白, 这个安排, 着实有些意味深长啊~! 张文顺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在场人的眼神异常,在老王总把隐去了成本开支的主营业务情况汇报完毕后,很自然地无缝接上: “随着年底扎帐工作的快速进行,大华公司1990年度各股东的分红已于前天计算出来;” “由于大华公司成立之初便存在着极强的目的性,因此暂时没有设立企业发展资金池,所有在投的项目收益都不存在二次截留这么一说;因此,即便1990年度是【投】远远大于【收】的一年,但凭借着杨总的英明指导,大华公司在4大平台类项目,以及71个短平快的项目上的斩获也颇丰……即便钻探公司在大华公司中的股份仅占21.4%,但今年从大华公司身上拿到的分红,也高达4400万!” 此言一出,全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迷茫和混乱,大家伙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不该鼓掌了。 公正来说,4400万的分红委实不少了,而且大家都知道,大华公司是一家成立时间刚刚满一年的公司,去年的主要工作基本全部放在增加就业岗位这件事情上,因此主要投的全都是些重资产性质的项目,在有着那么多大型项目在建,以及再投再建的情况下,还能产生那么多分红,已经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但另一方面,当初钻探公司入股大华公司,拿出来的本金可是高达3亿……这3亿可谓是把老本都全部搭上了,为的就是在杨默身上赌一把,看能不能逆风翻盘。 在他们想来,这三个亿的本金砸进去,不求1:1的当年投资回报比,但产生个1亿左右的收益,总归是没问题的吧? 1个亿的当年回报收益,刚好可以补足钻探公司的开支缺漏,刚好可以保证钻探公司不需要因为资金压力进行大幅裁员。 可结果…… 钻探公司今年的职工人数直线飙升不说, 4400万? 这跟大家伙当初心里的预期,差距有点大啊! 察觉到会议室的诡异沉默,张文顺笑了笑:“需要指出的是,大华公司的分红并不是钻探公司在投资业务方面的唯一来源,甚至不是主要收入来源……平台性参股是平台性参股,单一项目是单一项目,大家不要弄混了。” 说着,这个死胖子拿起面前的另一叠资料,不缓不急地继续说道:“大华公司的股份分红属于公司平台参股所产生的整体性收益,因此我才放在第一位来说;” “现在,整体性收益汇报完毕,就该轮到汇报默默百投1990年度的业务情况了。” “截止1990年12月31日为止,默默百投共计融资、投资106轮次,涉及资金2.75亿元……请大家不要误会,这2.75亿元指的是有投资总量,有相当一部分是项目收益回账后,以二轮、三轮投资的名义再度投出去,并不是说默默百投账上就真的躺着2.75亿这么一大笔钱了;” 小小地解释了一下后,张文顺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在全体科室职工的不懈努力下,默默百投的资金周转率和利用率不但明显超出银行系统一大截,收益也极为可观;” “科室1990年度共计直投a类项目3个,b类项目71个,c类项目0个;参股a类项目7个,b类项目52个,c类项目41个……虽然大部分新增直投项目尚没有进入资本回报期,但参投的那些项目却不存在这种情况;” “因此,截止目前为止,默默百投在新增直投、参投项目这块业务上,本年度获得的收益回报为……7600万!”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大大舒了一口气。 7600万,再加上从大华公司分红的4400万,刚好1.2亿,如果再加上主营业务的收益,应该勉强能让公司在不裁员的情况下维持运转了。 只不过…… 才7600万? 外面都把默默百投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看样子,也没那么牛叉啊! 一些人却是从张文顺的汇报用词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上个月才新上位的资产管理科科长吴边有些好奇地插话进来:“张科长,您刚才说,这是新增直投项目和新增参投项目的收益,意思是……没有计入过往参投项目的收益啰?” 张文顺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这位原本来自三公司,今年却如同火箭般蹿上来的吴科长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像默默百炸、默默百炒、默默百卤、817肉鸡联合饲养项目、老六鸡苗繁育所、部分gap药材种植基地、部分中日合资药厂这些原本杨科长在的时候就参投了的a类项目,因为属于存量项目,因此是专门分类统计的,刚才并没有进行汇报;” “此外,诸如喜相迎罐头厂等一系列挂靠参股企业的商业收益,以及今年穆部长主导的品牌出海计划的收益,也需要分类进行专门汇报!” 嘶~!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我滴个乖乖,就说嘛,怎么可能才这么点收益,闹半天原来真正的重头戏还没到? 谁tmd不知道默默百炸现在是出了名的聚宝盆? 谁tmd不知道那个老六鸡苗繁育所如今是日进斗金? 谁tmd不知道那些gap药材种植基地和那些中日合资药厂是出了名的大户? 这么多好项目全部挂在默默百投的账下,一年下来的收益要是仅仅才有7600万,那才叫见鬼了! 张文顺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大大喘了一口气的家伙,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再度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过山车。 “之所以把这些项目单独列出来分类,除了它们是杨科长在1989年敲定的项目,不属于1990年度的增量范畴之外,还与这些项目本身的情况和管理机制有关。” 说着,张文顺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众人:“与今年依托大华公司商业版图构筑的那些新增直投、参投项目不同;这些最初敲定的投资项目,为了能充分调动项目主体方的积极性和能动性,杨科长为每一个项目都精心设计了一套量身定制的综合方案;” “虽然这些综合方案都涉及到了【募】、【投】、【管】、【退】四大环节,但每一个项目的具体细节都大不相同,甚至无法形成统一的模板。” “不过虽然每个项目的具体方案都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有些地方却是类似的;” “比如……” “这些项目在渡过初期的启动期后,我方都只保留经营建议权,而不强制要求参与到经营管理过程中去;” “比如,除去那些合资项目外,其余的项目都设计有企业发展资金池制度,并且可以依据自己的战略需求,在通过股东大会表决后,自行决定这个资金池的规模;” “比如,除去那些合资项目外,其余的项目的主体都属于混合所有制企业,只需要通过股东大会表决,便无需征得国资部门的同意,就可以进行增资扩股的权利;” “诸如种种,还有许多。” 说到这,张文顺语气有些沉重:“虽然这样的设计制度可以充分调动起这些项目主题的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但却也给予我们默默百投造成了沉重的工作压力!” “这是一个合作与博弈共存的机制,在给我们带来极为可观的收益之余,却也迫使我们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和手段去预设和防范一些变化!” “所以……” 张文顺微微顿了顿,看向众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所以,在对这一块的收益做出汇报之前,我希望大家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这些项目的账面收益固然是高了,但却并不意味着我们真的可以把所有的收益都提计出来!” 诶、诶!??? 许多人听的有些发懵。 这是什么跟什么? 什么叫做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收益提计出来? 意思是账上有钱,但却不能全部拿出来啰? 而作为老王总的另一大心腹,当初随着这位开山怪空降而来的财务科科长黎毅,却是忍不住重重皱起了眉头…… 第491章 第二次分赃大会(2) 蒙阴,垛庄镇、西孟良崮村。 听完工作人员汇报后,正在实地评估当地板栗产业链潜力的土狗同学诧异地看着身旁的卓玛丽。 “诶?” “你是说,我可以尽管放手去干,以默默百售直供直投的名义,在蒙阴这边的基层农村多孵化几条小型产业链?” 土狗同学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是,默默百售明年的扩张预算拢共也才1800万啊,房租、装修、人工、物流、仓库,采购,这些环节一刨除,就没剩下多少钱了,哪来的预算去孵化那么多小产业链?” 虽然因为某位水蜜桃的缘故,那些新增网点的房租和水电等支出拿到了一个极为划算的价格,但默默百售打造的是县-乡-村三级流通链,光冷链中转和运输这一块的费用,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持续支出。 卓玛丽拍了拍身旁那颗比自己腰身还粗的板栗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吕家大妹子,你搞错一件事了,不是以默默百售的名义去孵化这些小产业链,而是以庆丰食品的名义去孵化这些小产业链。” 说着,远远地望了望山坳里的那几排被雪盖住的村房,耸了耸肩:“当然,你也可以用第五农场的名义,又或者老六鸡苗繁育所,甚至是喜相逢罐头厂的名义……只要你愿意,杨总一系的嫡系外围企业,随便你选;” “别说十几条小产业链了,就算你想孵化几十条,只要资金预算别太夸张,都不是问题。” 啊嘞?? 土狗同学有些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大姐姐,要不是对方的呼吸还算正常,她差点以为是不是爬山爬的太急,大脑缺氧了。 眨巴眨巴眼睛,吕莹莹想起对方前段时间帮着做了不少股权设计,当下试探性地问道:“卓部长,那个……预算别太夸张是什么意思?” 卓玛丽笑吟吟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的神色:“别太夸张的意思就是……只要不超过2.47亿,你想怎么投就怎么投……庆丰食品的预算冗余用完了就用喜相逢罐头厂的,喜相逢的预算冗余用完了,就用老六鸡苗繁育所的……懂了么?” 嘶~! 土狗同学倒吸了一口凉气:“2.47亿!?卓部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明年哪来的那么多预算!?不管是庆丰食品还是老六鸡苗繁育所,明年都会进入极速扩张阶段,自个的资金都紧张呢,哪来的那么多闲钱给我浪费?” 随着默默百炸开放了全国招商,庆丰食品、老六鸡苗繁育所、以第五农场为核心的817肉鸡饲养场、以及配套的各类特种饲料、冷链运输公司、装修公司,全都进入了极速扩张期……默默百炸采用的是“统一标准,就近养殖、就近加工、就近配送”的供应链模式,这些上下游企业的产品和服务,会随着新涌入的加盟商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 说实话,要不是杨默放话,不允许这些企业现在就通过这个项目成立子公司去增资扩股,刘仙福和刁思贵这些被那一笔笔庞大无比的支出整的睡不好觉的家伙早就想大幅吸纳社会资本了。 连默默百炸和817肉鸡养殖这种核心项目的拓展工作都被整的预算紧张无比,哪来的那么多钱给你乱投乱花? 卓玛丽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如果只看年终报表的话,那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资金给吕家大妹子你去孵化农村基层的小产业链。” “但是吧……” “账面是账面,实际归实际;” “如果庆丰食品今年年底忽然以全国扩张的理由,大幅扩张企业发展资金池,用于保证企业明年的战略意图呢?” “如果这些企业将原本应该提计分红的资金的八成全部留在资金池里面呢?” “如果这些资金池里面的资金,有将近30%都是冗余资金呢?” 话还没说完,土狗同学就尖叫了起来:“这不可能!老六鸡苗繁育所和第五农场的情况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庆丰食品明年的经营计划和预算方案我是看过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冗余资金?” 卓玛丽叹息着摇了摇头:“怎么不可能?” “难道你没发现,庆丰食品、老六鸡苗繁育所、第五农场,以及并入817肉鸡养殖项目的那十几家单位,甚至是喜相逢罐头厂,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817肉鸡的全产业链么?” “也就是说,这些单位,本质上全都是关联业务单位!” 土狗同学嘴巴大大地o开:“卓部长,你的意思是……?” 卓玛丽点了点头:“没错,像这种全产业链闭环业态,只要杨总愿意,立马就可以通过有形的或者无形的内部协作模式,将实际生产和运营成本降低一大截。” “所以,别看各家单位做出来的预算计划有理有据,哪怕是最专业的财会人员也挑不出半点毛病,但实际上只需要采用项目公司交叉持股+物资置换+新项目股份重并+应收账款重新计提的形式,把这些冗余资金便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正大光明地腾挪出来!” 嘶~ 又是一声冷抽,又一次见识到社会凶险的土狗同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么容易的……就能把2.47亿给腾挪出来?” 说完,一脸难以接受地看着卓玛丽:“我们庆丰食品往年的盈利,该不会也有猫腻吧?” 卓玛丽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下笑了起来:“哪来的那么多猫腻?况且你们庆丰食品每年的财务报表都要交给杨总过目,刘总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块做手脚啊!” 说着,很有感慨地叹了口气:“其实你要说你们庆丰食品往年的盈利结余没有猫腻吧,那也不全对……最起码你们去年的盈利结余也是应该明显超过账本上的数字的,只不过这部分盈余是被杨总以一种【藏富于民】的手段,转移到其余上下游兄弟企业的应收账款项里去了,因此你也倒不能说是在做假账。” 顿了顿,卓玛丽歪头看了看呆在原地不动的土狗同学:“当然,就算杨总采取了在全产业链闭环企业群藏富于民的手段,明年的可以腾挪出来的冗余资金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不过如果这里面有钻探公司的部分应提未提的年底分红,以及追加的股金的话,凑个2.47亿出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土狗同学这下是彻底傻眼了:“追加股金?卓部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卓玛丽耸了耸肩:“我哪能跟吕家妹子你开玩笑啊!” “就拿你们庆丰食品交上去的运营计划书来说……难道你没注意到,上面提到了要在明年4月份,在武汉、成都、重庆、湘潭等新进入的市场,以吸纳社会资本的形式建立网站式冷链仓储集群,用以保证有效降低鸡排鸡肉原料的损耗率?” 土狗同学点了点头:“我记得是有这么一个计划,不管是冷链车还是冷库,都太费钱了,光凭我们庆丰食品根本无力承担那么多的费用,因此吸纳和利用社会资本,乃是必然的手段。” 卓玛丽笑了起来:“是吧,这是个很合理的提议,也是个没人能够回避地正当需求,哪怕是你们的老王总,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否决这项计划。” 土狗同学点了点头:“嗯。” 卓玛丽见状,表情却有些诡异了起来:“想要吸纳社会资本,那么增资扩股,显然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了吧……庆丰食品可不是国企,增资扩股只需要股东大会通过就可以,不需要获得国资部门的审批同意。” 土狗同学想了想,又是点了点头:“虽然说钻探公司有一票否决权,但庆丰食品挂靠的科室是默默百投,融资的需求又合情合理,张主任应该不会在股东大会上横加阻拦才对。” 卓玛丽轻轻嗯了一声:“按理说,以默默百炸如今的规模,像这种增资扩股的举动,最大的受益方应该是具有优先认购权的钻探公司才对,但是很可惜,钻探公司如今也是资金紧张的要死,那是万万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投进去的;” “所以,一个两难的问题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要么,不参与次轮的增资扩股,把这块肥肉全部让给其他股东和新增的社会资本,但这样很有可能会导致钻探公司的股份跌破34%……你要知道,在那么多的城市修建那么多的冷库,需要的资金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即便是陌陌百炸项目的股权估值可以定的很高,但也必须稀释出相当一部分股份出去才有可能筹措到足够的资金;” “要么,把原本拿到手的分红留下大部分在企业发展资金池里,用于谋求默默百炸降低增资扩股的力度;同时咬咬牙,再拿出一笔新的股金出来,用于保证在明年的增资扩股行动中,自己的股份不会低于34%。” “你要知道,一旦股份低于34%,那么钻探公司就会丧失一票否决权,对于庆丰食品的控制力立马就会下降到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默默百炸乃是出了名的金母鸡,而默默百炒对于钻探公司的意义又非比寻常,你们钻探公司是万万不肯能放弃的。” 说到这里,卓玛丽的表情颇为玩味:“所以……你猜钻探公司会怎么选?” 土狗同学没有任何犹豫:“那自然是勒紧裤腰带,势必不能让股份低于34%啊!” 卓玛丽笑了起来:“没错,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会这么选……无它,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对于你们钻探公司而言,太重要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明年可以腾挪出那么多钱来了吧?” 卓玛丽的语气里全是叹服与敬畏:“事实上,不仅仅是庆丰食品,817肉鸡全产业链的所有参股和挂靠公司,全被杨总下了类似的套……这逼得你们钻探公司不得不少拿了一大块分红不说,拿到的手的分红里,还得拿出五成来返投进去。” “也就是说,本来靠着这些817肉鸡全产业链的明星项目和中日合资的那些项目,你们钻探公司今年至少是能拿到超过3亿分红的,可被杨总这么一设计,你们公司在这一块,顶多能留下1个亿的分红就算不错了。” “然而最可怕的是,只要杨总一声令下,让这些覆盖全产业链的单位以交叉持股的办法达成内部合作模式,那么成本巨降之下,所有的增资扩股计划全部都变得不需要了……别忘了,你们庆丰食品和喜相逢罐头厂可是通过卫星公司参股了几家德州的冷冻设备厂,也就是说,哪怕是看上去最麻烦的冷链集群,你们都可以用一个极低的成本价去把它搞定。” 说到这,卓玛丽拍了拍吕莹莹的肩膀:“原本庞大的企业发展资金池一下子有三成变成了冗余资金,将其转化为经营支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到时候再把你投的那些项目在名义上分散并入到各家单位的拓展业务里,相信我,有姐姐我帮你做项目股权设计和业务衔接,哪怕是你们钻探公司的财务科科长,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哼哼,817肉鸡全产业链条上那么多国企,全场景业务需求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哪怕吕家大妹子你孵化的项目再奇葩,总归还是能找个由头并进来的!” 她还有一点没说,不管吕莹莹自己怎么想,但她投资孵化的那些小产业项目,不管是以什么名义,定然要给她个人留一点股份的……土狗同学自己反对也没用,在新项目股份重并的时候,卓玛丽自然会帮她操作。 所以,这一套操作下来,其实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土狗同学本人,不但有着高达2.74亿的资金可供其挥霍乱投,在并完项目后,她自己在817肉鸡全产业链的重要项目中,也会拥有一系列占比并不算很小的个人股份……尤其是庆丰食品,她本来就通过激励法则拿到了庆丰食品2%的股份,这番操作下来后,股份占比最起码也会来到4%这个水平。 不过卓玛丽虽然没有明说,但土狗同学好歹也曾经跟着杨默学到了一些股权架构方面的知识,虽然并不算精通,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当下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位水蜜桃,情不自禁地问道:“羊屎……杨总,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问出了这种问题,但她还是问了。 卓玛丽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无论从哪方面,都明显比穆大小姐弱了一筹的傻姑娘,嘴巴蠕动了两下,最终却是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杨总的心思太难猜。” “或许,他除了对于我们东营一系没有好感之外,对于钻探公司的那票子人也谈不上多喜欢,不想白白把钱拿出来给他们占了便宜;” “又或许是他认为你比我们更有社会责任感,也更接地气,所以想要把这笔钱交到你手上,让它们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价值来……你也知道,杨总如今除了是大华公司的总经理外,也是德州城产基金的话事人,身上是有相应的责任和义务的。”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某人纯粹就是在替你打算,想要给某个傻丫头的后半辈子送上一份衣食无忧也说不定。 卓玛丽如此想到,但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付诸于口。 土狗同学自然不知道这位大姐姐心里的想法,当下只是呆呆地看着板栗树下的那摊积雪,然后下意识地伸出脚去踢了踢。 原来…… 是这样么? ……………… 与此同时,钻探公司。 “张科长,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们能忍受丧失对于默默百炸、默默百炒、以及817肉鸡系列饲养项目的主动权和话语权,否则默默百投今年在这些存量项目(817肉鸡系列项目+gap药材)上能够计提的分红总数最多只有1.6个亿?” 老王总的语气听不出悲喜,但紧紧皱起的眉头,却说明他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 虽然1.6亿的分红已然是个非常吓人的数字了,但是当初杨默曾经承诺过他,会在年底分红的时候多拨出一点来给公司; 虽然他当时考虑到体面问题,并没有追问具体数字,但在他想来,以杨默的身份和地位,这个“多一点”,最起码也是2亿朝上才对……杨默当初操弄的这些项目到底有多赚钱,他是很清楚的。 不过…… 一想到默默百炸年底之前搞的那场吸引了无数人眼球,面向全国市场的招商活动,他却有些把不准杨默究竟是不是在糊弄他。 默默百炸的全国招商计划早在年初就定下来了,而且817肉鸡全产业链的随地拓展计划也是早早就确定好的事情; 这些投资规模大到惊人的计划,全都是在他跟杨默谈话前敲定好的事情。 或许…… 其实杨默并没有糊弄自己,在不伤根本的前提下,从这些项目里抠出1.6亿的分红,已经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老王总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817肉鸡全产业链台阶式地扩张可以带来的好处一望便知,只要保证股份比例不变,等到了明年,光这一块的分红起码也是5个亿朝上, 因此,为了明年的收益,今年勒一勒裤腰带实在算不得什么。 嗯…… 存量项目的1.6亿+增量项目的7600万+大华公司分红的4400万+公司主业收入的2.63亿。 也就是今年的总收益为5.43亿。 这数字看上去要比公司去年的收益高得多,甚至多出了将近一半。 但问题是,去年公司拢共才有1.2万人,今年就膨胀到了2万还多啊! 这还没算新增职工带过来的家属。 算上物价上涨水平,今年的实际财务状况,不但没有因为默默百投创造的庞大收益得到明显好转,反倒是有所下降。 不过…… 如果明年的物价和工资上涨幅度没有大幅提升的话,5.43亿,刚刚够公司明年的正常运转开支,然后拿出一小部分来援建西南大本营。 至于大力哺助自己的那个加油站计划,却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这,老王总的心里一阵烦躁。 直觉告诉他,默默百投建议计提的分红金额是杨默精心设计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公司维持在一个吃不饱却也饿不死的状态,从而不得不依旧依仗他。 但他又不愿意朝着方面去深想,默默百投如今是由张文顺代管,杨默也给了张文顺极大的权限,如果说这个数字真的是被精心设计过的,那么…… 深吸一口气,王兴民压下心中的杂念,缓缓开口道:“身为西南企业的一份子,身为西南钻探公司里效益最好的单位,我们一公司始终记得我们的使命,赚了钱就该支援一下自己家乡的建设。” “以前如此,以后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当然,公司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晓得,虽然今年公司的进账比去年多了将近2个亿,但我们的职工数量也同样比去年多了一倍,如果再加上这些职工的家属的话,要用钱的地方更多……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总不可能看着一公司原来的职工家属吃香的喝辣的,新家属却在喝西北风吧?” “所以,公司明年的基础运营支出,一定要把这些新来的职工家属考虑进去!” 说到这,老王总环视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的某些人,大手一挥:“开会之前我已经让财务科的黎科长再三计算过了,在考虑到明年职工工资按照惯例上浮5%,一线钻井工人奖金比例维持不变的情况下,要维持整个公司的正常运转,要保证所有的职工和家属有房住、有水用、冷了有暖气烤、病了有药吃、伤了有抚恤金、娃儿有学上、进城有车坐、每月有劳保用的情况下,所需费用大概在5.2个亿左右;” “也就是说,今年公司能够拿出来支援我们老家的钱,最多只能有2300万!” 说到这,老王总的眼底闪过一丝决厉:“这2300万,” “不但包含了以往所有援建项目的亏损兜底支出;” “同时大家也要记住,现在的一公司已经不是以前的一公司了,只要我们还是钻探公司的一员,那么不管多了多少新职工,我们都要一视同仁!” “所以,除了以往每年都要支援的绵阳、铜仁、遵义、赤水、曲靖等保留援投地外,从今年开始,莪们还要开始支援陆良、昭通、威宁、泸县、万源在内的11个县市!” 哗~! 随着老王总的声音落下,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轻哗声。 2300万, 将近三十个县市分; 而且还是在包含给以往那些项目兜底平账的情况下给那么多个地区县市分; 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饶是开山怪的血脉压制力十足,许多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忍不住开始很有些微妙了起来. 把这些人神情的变化看在眼里,老王总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芒,脸上却是一如既往地果决: “当然,2300万那么多地区分,还是在保证以往援投项目能继续运营的情况下那么多地区去分,每个区县市能分到的额度实在是有限,也很难起到支援家乡建设的作用;” “所以……” 老王总大手一挥:“所以,虽然我们公司只能拿出微不足道的2300万出来支援大家伙各自的家乡建设,但我会请求总公司向部里面打申请,向部里面申报一些配套项目,争取做到一钱两用,用部里面的拨款完善一些产业的基础配套之余,也让大家能对自己的家乡有个像样的交代!” 通过总公司向部里面申请拨款? 一钱两用? 有个像样的交代? 听出老王总言下之意的众人,宛如坐了过山车一样,一下子欢喜起来。 竟然可以吃大户? 老王总果然不愧是老王总,就是要得! 以前一公司从来都是被薅羊毛的对象,哪里敢想向部里面伸手要钱啊! 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家二级单位而已,历任的总经理有一个算一个,从来都是计算着如何省衣节食,谁有这个勇气,谁有这个底气把主意打到部里面去啊! 念及至此,许多人看向老王总的眼神重新变得敬畏之余,脸上也全是火热的期待。 如果部里面能抬抬手,想必这钱绝对少不了吧? 就是不知道,这么多狼崽子环伺之下,自己的老家能分到多少。 只不过与那些脸上写满了期待的人不同,张文顺的脸庞上虽然全是赞叹,眉宇间却是隐隐透露出了一丝焦虑。 身为一个过去十年里把西南石油局下属过半企业都混了一遍的人,他很清楚,向部里面要钱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部里面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预算拿给你去当人情,飞水漂! 如果这事真的这么容易,西南钻探二公司和三公司这两年就不至于日子那么难过了,甚至要靠把职工分流到一公司这边来减轻自己的压力。 他敢打赌,这份申请提交上去,部里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它当成球踢出去,然后问问其余各家,看有谁有余力,愿意帮衬自家兄弟单位一把的不。 按理说,这样的一番操作下来,这种请款申请大概率都会石沉大海,成为无数废旧文件中的一员。 但是老王总是个不会轻易当众放话的人,而他刚才的语气竟然那么笃定; 也就是说…… 张文顺无声地叹了口气,隔空朝着南边某个方位看了看,心底涌起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第492章 拐点 1月17日下午18:07。 天色已然全黑。 钻探公司的会议室里那场漫长无比的分赃大会依然还在继续,各科室负责人还在为了能给自己家乡多要一点援建预算争的脸红耳赤。 而大华公司的办公区这边总经理室的灯也依旧还在亮着,与周边大片大片黑漆漆的办公室形成了鲜明对比。 北方的冬季,各单位都是下午五点半就下班。 央企从来不提倡加班文化,而杨默往日里更是一到点就走,因此今天的情况,着实有些反常。 ……………… 扣扣~ “谁……进来!” 杨默有些不悦的声音传来。 “杨总,这是宋主任从岛国那边发来的加急电报,而且绕过中日经济促进会那边,以私人发过来的紧急电报……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卓君月轻轻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皮帘子中缝把身子探了进来,畏畏缩缩地指了指自己怀里抱着的一个红条文件袋,小声解释道:“黄秘书已经下班了,估计还没到家,电讯室那边暂时联系不上他,机要室也没其他人了,所以就只能拜托我送过来了。” 看得出来,这位随身秘书已经发现了自家老大今天的异常,有些害怕杨默怪罪她违反规定,所以噼里啪啦地解释了一大堆。 这不废话么,杨默已经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一个下午了,什么人都不见,什么电话都不接,别说各部门的文件了,就连市里面转过来的函文都递不进去,她要是再看不出来异常,就可以滚蛋了。 宋文轩的加急电报? 还是绕开中日经促会发过来的电报? 正在盯着电视屏幕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杨默直起身子,扫了一眼那份档案袋外面匝的红圈,轻轻叹了口气:“进来吧!” 卓君月闻言,仿佛逃过一劫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走进办公室,把档案袋递了过去,然后乖乖地退了几步。 这种做了记号的资料她是没有资格过目的,要不是电讯室那边告诉她宋文轩那边急等着回信,她甚至应该直接出去才对。 杨默扫了一眼这位冻的被打摆子的随身秘书一眼,看见她很识趣地站到了距离自己三米远外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起身从办公桌上取出一把小裁刀,挑开了档案袋上的印泥。 嗯? 国际金价今天早上开始出现剧烈波动,从将近408美元\/盎司的高位一下子震荡到了390美元\/盎司的低点;毛熊国那边从下午2点开始开始也大量抛货黄金现货,根据非官方消息,对方此次计划出手的黄金现货可能逼近一千吨? 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的历史记忆,好像的确有这么一档子事,而且毛熊国那边这轮抛兑的黄金现货不止是逼近一千吨这么简单,而是据说达到了1400吨。 呵~ 镰刀果然从天而降了,想必当初看多金价的那些小庄家和投资者,此刻一定哭的晕倒在厕所了吧? 除此之外,这次抛兑把毛熊国的虚弱展现的淋漓尽致,想必随着消息传出,这个大家伙也该彻底压不住阵脚了吧? 感叹了一下帝国日暮的悲凉,杨默扫了扫电报上的其它内容和那两组数据,默不作声地将其折叠塞了回去, 扭开钢笔,在文件袋上签字留迹,示意自己已经收到并且阅读了电报内容后,这才掏出钥匙扭开办公桌的抽屉将其放进去,等待明天机要室派人过来回收存档……现实又不是谍战剧,这种级别的资料也远没到阅后即焚的程度。 做完这一切后,杨默瞅了瞅某个兀自还在打摆子的小秘书,心累地叹了口气。 这还没到大寒呢,就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要是再过上两天,岂不是连门都不敢出? 无语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杨默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让这位小秘书在零下二十度的寒夜里往电讯室跑一趟,而是提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喂,电讯室,我是杨默,电报我已收到,给宋主任那边回电报,内容:【同意,两日,伦敦,380】……完毕!” 宋文轩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之一,依旧是黄金期货市场,纽约的ex和伦敦黄金现货市场息息相关,这8个字的回复打过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嗯…… 不管怎么说,毛熊国大量抛兑黄金,对于自己终究是件大好事。 最起码,对于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和后入模式的平替计划是件大大的好事; 如果能通过中日经促会的汇率保值操作环节腾挪出一部分的美元来周转协同,那就更加美妙了。 想到这里,杨默有些阴翳的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一些,看了看某个活生生把自己裹成两百斤大胖子的小秘书,笑了起来:“好了,现在都六点过了,早过下班时间了,我这边没有什么工作需要交代,小卓你赶紧回家去吧……回去泡泡脚,放几片老姜,舒舒服服地睡个觉。” 孰料卓君月闻言,却是大着胆子问道:“杨总,既然你这边没啥事……能不能先把我这边的工作批复下指示?” 说完,从羽绒服袖口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分钟,就五分钟,杨总,很简单的,不需要您动笔签字!” 有些费力地扯了扯臃肿无比的袖口,卓君月可怜兮兮地看着杨默:“杨总,您事情多,累了一整天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扰您的……可我也没办法啊,人家那边一直等着回复,明天一上班,肯定一堆电话打过来……与其明天我隔三差五地跑来烦您,不如您再担待担待,耽误个五分钟?” 听着这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染上的津式贯口,杨默笑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指示指的是什么,当下叹了口气:“好吧,说说看,今天又要确认什么行程?” 年底的会多,想要邀请杨默这位财神爷过去的会更多,因此卓君月这位随身秘书,变成了无数人电话骚扰的对象。 “后天,也就是周四早上10点,有个关于德州地区医药企业二轮重组的推进会,事关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的未来药品采买,市里面想邀请您过去参加……您看?” 毕竟是新闻专业出来的人,卓君月的记性好的一匹,压根底不需要回去拿登记本,需要请示确定的内容张口就来。 杨默想了想:“帮我回掉……就说该项目属于大华公司业务范畴,且不论重组工作这才进入第二轮阶段我们就开始介入合不合适,即便合适,这种会议也该邀请吕经理去参加,而不是我……再次强调一遍,吕经理才是农村基层连锁药店的第一负责人。” 从商业示范区正式开始运营起,杨默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帮着土狗同学接洽行政资源,虽然现在dz市的班子小组跟杨默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起来,但这并不妨碍杨默逼着土狗同学去跟已然进行了较大规模扩充和人事变更的各部门机构去混个脸熟。 “好的,杨总,我明天就回复他们。” 卓君月的回答很干脆。 随着跟在杨默身边的时间增长,她现在已经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或许在自己这种小虾米的眼中,发出邀约的一方是高不可攀的天上神佛,但对于杨默而言,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需要特别重视的对象……对方竟然连直接拨通杨默办公室里那部电话的资格都没有,由此可见一斑。 “同样是周四早上,水务部门想要邀请您去参加他们的项目动员会,这次的会议是为了保证明年农业生产所计划修建的64座中小型水库而召开,与会的除了水务部门的领导以外,还有四十余家企业的负责人和代表……所以您看?” 这已经是水务部门这半个多月来第三次发出的邀约了,由此可见市里面预算的拮据,在对方部门秘书几次旁敲侧记之后,卓君月就算再傻,也知道了对方邀约自家老大的意图。 “哦?还邀请了四十多家企业的代表?” 杨默微微皱了皱眉,在08年以前,德州其实整体水资源并不算稀缺,因此水务部门并不能算作是一类核心部门,但德州毕竟是个农业重地,水务部门再怎么不强势,其重要性还是毋庸置疑的。 这么重要的部门,还是事关农业生产的要紧事,眼瞅着马上就是春节了,结果明年修建几十座水库的预算都还没办法足额保障,田广跃和尤亚坤那俩货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捏了捏眉心,杨默扫了扫音量已经被调的轻不可闻的电视屏幕:“转告董部长,周四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但是请他安心,最多1月25号,第一批从毛熊国交换回来的重工业品和设备就会抵达德州,届时计提入仓后,城产基金公司那边会以【农副食品原料基建保障项目】的名义,就这64个中小型水库项目发行一支债券,募资600……不,1000万!” 他其实本想只帮着筹募600万的,毕竟现在手里一大堆项目等着用钱,而德州、兰陵两地的池子里的水实在谈不上有多充沛,况且市里面在这块又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只不过一想到几个月后的那场着名大水,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虽然明年的受灾地是在华东地区,德州这边的情况要好得多,但实际上那也是相对而言;虽然没资格上新闻,但至少在农业生产这一块,还是很是遭受了些损失的。 计划修建的那64个中小型水库的分布图他自然也看过,虽然这些只是些建设标准并不高的小工程,按照工期计划,在7月份以前,也只会完成31座水库的主体框架,但粗粗想来,只要预算够,工程进度应该可以提前一些,而等到开始大量降雨之后,凑合着用,想必也应该可以把实际损失多降低一些吧? 董部长是个聪明人,自己明晃晃地告诉他这笔钱是以商业保障基建项目筹集到的资金,而不是以城市基建项目的名义筹拨过去的资金,而且还主动增加了几百万的额度,如果还想自己以后支持水务部门的工作的话,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哎~ 谁让自己不是水务部门的负责人,谁让自己不可能未卜先知地说些扰乱民心的话呢? 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听到杨默在拒绝参会的情况下,竟然答应了募筹1000万过去,卓君月差点没惊出声来。 喂喂喂, 老大,你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说好的葛朗台呢? 说好的铁公鸡呢? 市里面向你谋求支持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甚至田\/书\/记和尤市都出面了好几次,可也没见你松口啊! 结果…… 今天的这种反向操作是什么鬼!!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毕竟也是知道诸如水库这种水利工程对于保障农业生产的重要性的,因此在心疼那1000万之余,瞧向杨默的眼神也忍不住多了几丝崇慕。 果然,哪怕是公司的资金再紧张,自家老大终究还是有大情怀的。 “还有,周五下午,国土部门想邀请您去参加他们与住建部门联合举办的新城开发建设意见交流会,不出意料的话,尤市届时也会出席会议……所以您看?” 卓君月的语气很平静,却没有多少期待。 果不其然,杨默闻言径直摇了摇头:“替我拒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会议想必刘行长他们也会参加……有刘行长在,也就够了。” 卓君月点了点头:“那周六早上的市大型企业先进经验交流会呢?按理说这种会议我是应该直接帮您推掉的,但您之前交代过,只要是常务办公室那边打过来的电话,都要特别备注一下,听说这场会议是叶常务亲自主持的,所以……?” 哦? 老叶竟然也终于被舍得放出来,在各大企业面前露面了? 杨默嘴角浮起一丝幅度:“让他们替我留个位置,好久没见叶常务出来主持会议了,总归是要捧个场的嘛!” 噼里啪啦地又是请示了几项工作后,卓君月松了口气,对于明天早上该如何回复这些邀约,大致心里有了个谱。 “对了,杨总,还有最后一件事,招商公司那边今天下午送了一堆资料过来,说是帮着夏留通销社那边转呈的,您吩咐过今天下午不见任何人,所以他们就把资料留下来了,我大致地翻了翻,都是些农村基层的小型孵化项目,只不过有些奇怪的事,每份项目书后面还有严总和孙总的批复和请示;”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项目是不该转呈给您过目的,兴许是他们送错了也不一定……所以您看,这些文件我要不要转送到业务四部那里去?” 小秘书的神情有些疑惑; 按理说,以严老西和孙健的如今地位,万万不至于为了这些单项投资规模只有十几万乃至几万的小项目做分析和批注才对; 除此之外,招商公司转呈夏留通销社的文件,还是直接送到杨默这边来,这更是一件不合常理到了极点的操作……这种规模的小项目,甚至连递到大华各业务部主管和部长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好,就更别提杨默这位动不动就玩十亿级规模超级项目的总经理了。 孰料杨默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不用,你去把那些文件拿过来吧,我今天晚上加加班,帮他们拟正一下。” 说着,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严老西,还是那么谨慎,老孙他们这一年来过目和评估过的项目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自己觉得ok了成了呗,非要在我面前过一道才成。” 小小地吐槽了一番后,杨默想了想,嘱咐道:“小卓,你跟在我身边时间比较短,有些情况你可能不熟悉,以后但凡是这种文件,除非我办公室里有重要客人,否则直接呈递过来就是,不用专门请示。” 诶?? 直接呈递给你? 还有,今天晚上加班,要亲自批复拟定? 卓君月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老大了,您老人家不是最讨厌加班的么? 察觉到杨默对于这些小项目的重视,卓君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杨总,那个、那个,我之前不知道,真不是故意的……这些文件在莪手里面耽误这么一下午的时间,不会耽误什么吧?” 杨默摇了摇头:“没事的,无非就是些村民小组和困难人群在老严他们的劝说下鼓起勇气做点尝试,其实不管是老严还是老孙,都完全有这个能力帮他们评估定夺的;甚至就连他们手底下的孙四海那些人,瞟一眼就能大抵知道这事能不能做;” “只不过所谓关心则乱,严老西和老孙那俩货面对着那些人模狗样的大老板固然是杀伐果断,几百万的项目说过就过,说不给你过就不给你过;但面对着这些穷的全身家当也就百十块钱的老乡,却是怂的要命,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家身上的最后一条破裤子赔进去,所以非要送过来给他们把把关才行。” 诶、诶?? 卓君月有些傻眼,有些彻底搞不懂这帮子大佬在想些什么。 这算是…… 举轻若重么? 当下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狠狠吸了两口气,以一种决死般的态度掀开皮帘,鼓足勇气冲了出去。 然后不到两分钟,这位宛如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阵的小秘书便冲了回来,怀里多了厚厚一摞资料。 杨默看着她这幅筛子般地可怜模样,忍不住又是笑了起来,然后挥挥手:“文件放桌子上就成,赶紧回去吧,这暖气片房越呆越不抗冻,你待的时间越长,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就越遭罪。” 卓君月苦着脸说到:“我就说呢,为啥每次从你这屋出去,都那么难受,刚刚出门的时候被冷风吹了几下子,我感觉自己都快被吹成冰块了!” 说着,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后,反手却是身边的挎包里摸出两个盒子放在暖气片上烘烤起来,然后可怜兮兮地连着手套把手伸在上面取暖:“既然左右都要挨这么一刀,杨总,你让我在你办公室里把身子烤暖和了再回去好不好?放心,我这人不出声,就在暖气片这块待着,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卓君月的语气里不无幽怨:“你办公室里的暖气可是要比我办公室和家里的暖气热乎的多,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要是我办公室里的暖气也有这么足的话,哪里需要这样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成粽子啊!” 很明显,小秘书知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因此变得没那么拘束。 果不其然,非工作时间的杨默变得很好说话,闻言只是耸了耸肩:“随便你,别把鞋脱了在暖气片上烤脚丫子就成。” 说完,却是瞅了瞅那两个铝盒,有些好奇:“那是什么?你帮我把晚饭打过来了?” 卓君月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垂头丧气地说道:“这大冷的天,谁还愿意去冷飕飕的食堂里打晚饭吃啊,回宿舍煮碗热乎乎的面条它不好么……这是今天给你准备的茶歇点心,本想着今天中午给你送过来的,但你今天一直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我就没敢送。” 说着,卓君月瞅了瞅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的杨默,忽然兴奋了起来:“诶?杨总,反正你也没吃晚饭,要不趁着这功夫,咱们把这点心吃了,先垫垫肚子怎么样?” 发挥自己心灵手巧的优势,给杨默准备茶歇来讨好这位性格古怪的上司,是某个死胖子给她出的馊主意。 杨默现在非常忙,卓君月又不是跟他有着师徒名份的白蒙蒙,因此要想从杨默嘴巴里掏点真东西,就必须让这货吃人嘴短。 杨默一看这姑娘这份劲,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其实他并不是什么喜欢口腹之欲的人,因此这姑娘做的那些甜到要死的糕点,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之所以中午偶尔趁着喝茶的功夫给卓君月传授点心得,也不过就是看在张文顺的情面上而已。 不过看得出,这姑娘对于以后要代管综合办这件事压力很大,再加上现在肚子的确有些饿了,当下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卓君月闻言,顿时大喜,赶紧拖着臃肿的羽绒服跑到茶台那边烧水取茶:“杨总您辛苦了一整天,也该喝喝茶,吃点点心,聊聊天放松放松嘛,放松以后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工作不是?” 杨默嘴角抽了抽,心说你这口不称心的功夫,倒是跟着某个死胖子学了十足十,你见过谁会通过上课来放松心情的? 看着这姑娘一脸殷勤地把两个铝盒打开,杨默起身走过去看了看,然后一脸失望地说道:“又是龙井酥和姑嫂饼啊!” 这姑娘跟土狗同学一样偏好甜食,做的龙井酥把糖往死里放;而那盒灰白灰白的姑嫂饼虽然算不甜食,但这姑娘为了回避回族的忌讳,把本该用于调和的猪油全部换成了芝麻油,那滋味虽然不难吃,但吃在杨默的嘴里总觉得有些诡异。 卓君月看到杨默有些嫌弃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委屈:“杨总,今天的龙井酥我已经减掉了一半糖了好不好,姑嫂饼里也兑了些花生油进去……你们齐鲁人不是最喜欢吃花生油的么,也许今天正和口也不一定。” 杨默闻言,眼睛一黑。 齐鲁这边大部分地区更习惯吃花生油,这没错,但问题是…… 你见过有谁用花生油去做甜点的么? 花生油跟姑嫂饼里磨成粉的芝麻混在一起,那味道,你确定不是在投毒? 捏起一块灰灰的姑嫂饼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杨默实在是没有咬上一嘴的勇气,眼皮子跳了跳,不动声色地把它放回去:“要不,我还是打个电话给食堂,让他们送点饭菜过来吧。” 卓君月闻言,顿时一急:“别啊,杨总,你先尝尝再说啊,这可是我废了一晚上做出来的,应该不会难吃才对!” 杨默呵呵了两声:“应该不会难吃?你确定你自己尝过?要不……你自己先试试?” 卓君月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不信邪地拈了一块姑嫂饼:“杨总,我以前经常做点心的,虽然这次做了一点点小创新,但不用尝我就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然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缺了一角的姑嫂饼。 艰难地将嘴里的饼子咽了下去,小姑娘差点没哭出来:“这花生油跟芝麻油混在一起的味道……怎么这么怪?” 杨默不无恶意地笑了笑,花生油掺着芝麻自己渗出来的油,还是冷吃,那味道能不腻,能不怪么? 卓君月哭丧着脸看着茶台上那一盒子姑嫂饼,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杨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说要继续劝说杨默吃自己做的这糕点吧,别说杨默了,连自己这道坎都过不去; 但你说让杨默打电话让食堂送饭过来吧,那珍贵无比的半小时学习时间就没了。 杨默摇了摇头,提起桌上的电话给食堂那边去了个电话,正打算回到办公桌上先处理一两份文件时,小姑娘鼓起勇气开口了。 “那个,杨总,食堂那边的师傅从准备食材到生火,再到把饭菜送过来,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要不……我给您唱俩曲解解乏?” 卓君月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默。 “哦?” 杨默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姑娘:“意思是,解完乏后,剩下的二十分钟,就可以拿来请教问题了?” 一首曲子最多五分钟,两首曲子也就十分钟,就算可以请教的时间没有以往的长,但距离送饭过来为止,省下来的二十分钟,也足够请教一两个问题了。 这姑娘的数学倒是不错。 卓君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杨总,我虽然不会评弹,但据说我们那的吴语歌还是挺解乏的,您看您累了一天了……” 见到这姑娘这么一股子韧劲,杨默忍不住失笑了起来:“也罢,听说吴侬软语乃是一绝,涨涨见识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上辈子互联网时代,杨默什么方言歌曲没听过? 只不过这姑娘是张文顺那个死胖子送过来的培养对象,自己平日里没时间也就罢了,今天都到这份上了,总归不能什么也不教吧? 卓君月听到杨默答应,顿时大喜。 当下顾不得害羞,清了清嗓子之后,便轻声唱了起来: “苍季到勒楼满仓~” “大姑娘苍乌绣鸳鸯~” “忽肉一任无心棒~” “打得鸳鸯个夜方~” 不得不说,一个江南姑娘用地道无比的软侬吴语给你唱小曲的确是一种莫大的享受,那种软软糯糯的感觉,你在齐鲁这种满地糙婆娘,只会吊着嗓子给你吼山东梆子的地方,是决计感受不到的。 只不过…… 一曲过后,杨默好笑地看着这姑娘:“没看出来啊,小卓,你歌唱的不错啊;只不过……像《四季歌》这种歌曲,是不是有些太短了?” “你的下一首,该不会是《秦淮景》吧?” 卓君月被杨默点出问题来,顿时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害怕别的歌曲杨总您不喜欢听么,好像我们那边的歌曲,在你们齐鲁这边也就四季歌有点知名度。” 说完,赶紧找补道:“杨总,你放心,下一首想听什么您说,那边的曲子,我基本上都会唱!” 杨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什么都会唱? 我还想听《秦淮八艳》呢,你会么? 不过当他正打算调侃调这个小姑娘时,扫过电视屏幕的眼睛却陡然微不可察地缩了缩,原本的心思一下子就熄掉了,当下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就来一首《天涯歌女》吧,这首歌也很有知名度,我还一直好奇用你们那边的方言唱出来是什么味道的呢。” 听到杨默没有为难自己,卓君月顿时大喜过望:“我会!这首歌我会!”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唱了起来: “剔涯呀~海觉~” “觅啊觅纸音~” 唱的极为投入的她却没发现,杨默的眼神早已越过她的脖颈,落在电视屏幕上。 “小妹妹唱勾~郎走琴~” “据记者前线发来消息,伊拉克当地时间1991年1月17日01:30分,来自多国多军种的大量飞机,已经在伊拉克和约旦预警雷达有效范围之外集结完毕,包括160架空中加油机、数百架战机及大量侦察机和监视机组成的庞大编队;与此同时,阿美莉卡海军军舰向伊拉克境内目标发射大批战斧巡航导弹;沙漠风暴计划正式开始。” “郎啊我们俩兹一掉心~” “1:39分,30架f-117a隐身战机进入伊拉克空域,1架f-117a投下了第一枚炸弹,攻击了位于伊南部一个加固的防空拦截作战中心,继而又投下了第二枚炸弹,攻击了伊西部的区域防空分支作战中心。2架f-117a隐身战机在巴格达投下4棵lgbs,准确命中了伊空军总部,巴格达立即陷入爆炸和炮火之中。” “哎呀哎呀~郎啊藕们俩兹一条心~” “1点52分,阿美莉卡陆军101空降师装备的最先进的阿帕奇64向伊拉克南部发射地域火导弹,摧毁了伊南部的两个雷达站;” “家山啊~伯望;泪啊泪兹襟~” “据阿美莉卡公布的官方消息,仅沙漠风暴行动开始的当夜,有700架战机进入伊境内进行了攻击,瘫痪了伊防空系统,严重破坏了萨达姆与他在科威特和伊南部部队之间的指挥控制线路,盟军只损失了1架f\/a-18……” 看着电视画面中的遍地硝烟和满目疮痍,以及那一件件在军事爱好者眼中隐约有些眼熟的残骸。 杨默无声地叹了口气。 想必这场降维似的挫枯拉朽,会给许多人带来难以平复的震撼吧? 大抵要不了等到一个月后,从今天开始,风向就会如同历史般迅速发生巨大变化; 呵~ 24年么? 好漫长的一个时间! 第493章 有婿如狼(1) 作为上级单位,每逢年底,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 1、开会,开各种各样的会; 2、检查工作,去各种各样的下级公司巡视检查; 3、慰问,去各种各样的伤病老残职工或者优秀员工家里慰问。 所以,东营指挥部的领导们组团跑到德州这边来巡视检查大华公司的工作,顺便再过来慰问慰问,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眼下离春节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个点跑过来巡视检查工作有些稍稍晚了点,跑过来慰问又稍稍早了点。 但大家都知道成立时间刚刚一年的大华公司实在是指挥部旗下最特殊、也是当下最重要的一家二级单位,因此什么事情发生在大华公司的身上,都显得不足为怪。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指挥部那边其实是不想过来检查工作的。 毕竟虽然今年大华公司完美地完成了那数量多达七万的待岗职工分流工作,但这家公司从来就没怎么听话过不说,邻近年底了还大肆挥起屠刀,的把麾下的那一百多家三产单位整的生活不能自理,在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因果下,指挥部这边的领导实在是有些不知道双方见了面后,到底是该大肆褒赞好呢,还是出口训斥好。 所以,这只以穆思远为首的领导巡视小组,其实是杨默主动请过来的。 ……………… “小默,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啊!公司的主要干部连一半都凑不齐,还敢打报告请我们过来检查工作……有你们这样迎检的么!?” 穆思远看着坐在茶台主位上不徐不疾撬茶的杨默,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 也不怪他不满,大华公司一共也才14个正式的职能部门,结果…… 风险控制部的部长穆大小姐早在四天前就返回岛国坐镇全局, 董事会办公室主任宋文轩岛国南洋两地跑; 法律合规部部长卓玛丽出差至今未归; 业务一部部长杜明翰还不知道在哪家三产单位里带队推行改革; 业务四部的部长张波几天前就神神秘秘地离开了德州; 资产保全二部的部长李明在半个多月前就随队前往满洲里,与dz市的另外两名领导配合主持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 甚至就连财务部的部长马斌都因为人手不足,不得不亲自带队与审计中心的人去三产单位现场查账去了。 想想看,十四个部长\/主任里有七个部长没在现场,而且还全都是最要害的实权部长不在场,跑过来检查工作的领导小组脸上要是能过得去才怪了! 见到自家老丈人不满,杨默却是嘿嘿一笑:“爸,这不是还有我么?为了迎接你们检查,我都亲自领队站在大门口挨了半小时的冻了,态度还不够诚恳的啊!” 半小时或许没有,十多分钟倒是真的。 不过德州这边的冬天冷的要死,即便灰扑扑的云层后面有轮半死不活的太阳悬着,在大门口站上十几分钟也够遭罪的。 穆思远闻言,鼻子里哼了哼,脸色却是缓和了下来,看向自家女婿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满意。 虽然这次他带队下来检查工作,本质上其实就是杨默不想去东营或者抽不开身去东营,因此直接把他召过来想要商量事,算得上是大逆不道至极。 但换个角度来想,指挥部里下面的二级单位负责人里,又有谁有资格能像他似的倒反天罡,一份毫无诚意的申请报告就把他们这些高层领导召之即来? 26岁的正处级干部,而且还是白丁出身,想想看就令人咋舌。 更夸张的是,这货竟然被组织上赐紫佩金鱼袋! 中山装啊! 连自己在正式场合都只能穿夹克,如果这货穿着中山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自己还得站起来给他让座。 虽然说那两套中山装完全可以看做是组织上对于他过去三年成绩的褒奖,但其中的看重和厚爱由此也可见一斑。 有婿如此,夫复何憾啊! 只可惜,自家这位女婿飙的实在是太快,甚至再过两年就能追平甚至超过自己,自己这个老丈人在他面前除了身份之外,便再也没有可依凭的地方了。 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后,穆思远一脸堤防地斜眼看着他:“小默,你专门挑着小雅回东瀛的这档口,一纸申请把我叫过来,转头又把另外几名叔叔支开……说吧,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这女婿能耐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动不动就给你整点什么妖风巨浪,这才短短一年时间,自己就跟坐过山车似的惊了好几回,要是再来这么一两出,自己的心脏就该去看医生了。 杨默闻言,却是一脸的委屈:“爸,瞧你说的,什么叫幺蛾子啊!你姑爷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才怪! 穆思远斜了他一眼,轻轻哼了哼:“你小子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能看不清楚?说吧,到底啥事,在电话里说不清,非得当面见上一面?” 杨默羞涩地笑了笑,然后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泰山大人,一眼就把小婿我的花花肠子看破了。” 穆思远略有些矜持地哼了哼,正想侃一侃自家这位女婿,却听到杨默语调一转:“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指挥部那边还有半个月就要开明年预算分配的碰头会了吧,等彼此意见基本达成统一后,才会制定正式的预算计划?” 穆思远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小默,你又在打什么馊主意了?” “孤岛二号项目的预算不是已经通过了么?大华公司明年的专项资金也早早地定了下来。” “指挥部虽然还算有钱,但花钱的地方更多,你们大华已经是所有二级单位里拨款额度最多的公司了,指挥部那边哪还有多余的钱拨给你们?” 杨默却是一脸的鄙夷:“爸,这话忽悠谁呢,指挥部那边啥情况,我还能一点都不知道?别说今年已经优化分流了7万职工,一口气少了那么大一个包袱,别处随便挤挤就是一大笔钱……就算账上真挤不出钱来,圈里面那么多只猪,随便拎一头出来不就够了?” “你!” 穆思远瞪了一眼自家女婿,发现这货依旧是那副存纯真的表情,顿时一阵头大:“算我怕了你了,你这边还想增扩多少预算?如果数字不是很大的话,我尽量想办法帮你争取。” 自家女儿这段时间对着那一百多家三产单位挥舞屠刀的事情,其实闹得挺大的; 虽然表面上给出来的理由是为了挖出蛀虫,给管理改革扫清障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小两口是缺钱了。 虽然自家女儿始终不肯告诉自己这边为什么会忽然缺钱,以及到底缺多少钱,但知女莫若父,他清楚,缺的肯定不是一个小数字,否则以自家女儿以往的做事风格,绝对不会同时对那么多家三产单位下手。 想起在岛国那边大出风头的品牌出海计划,穆思远忍不住有些感慨。 自家女儿终究也算是初成气候了。 不过在岛国那种地方开拓市场毕竟是件耗费极大的事情,要不然雅儿也不会朝着那么多三产单位同时下手。 也罢,只要追加的预算不是特别夸张,自己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把这钱给要出来,就当做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对女儿的支持吧! 杨默听到自家老泰山松口,顿时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爸,其实也不是特别多啦……五个亿!您看有问题不?” 噗~!! 穆思远刚刚进嘴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多、多少!?五个亿!?” 穆思远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货,恨不得一杯子砸到他脸上。 你丫的是大手笔玩多了,完全对钱没概念了是吧? 你知不知道五个亿是多少!? 大华公司刚成立的时候,计入各种初建费用、试错成本,外加承担了分流7万职工的沉重压力,外加老夫等人签了生死状,指挥部这才同意拨款十个亿进专项账户里的。 结果你张口就要追加5个亿的预算!?? 你知不知道明年大华公司的拨款额度只有6个亿,你这一下子追加了80%的预算,你让我怎么给你争取? 麻烦你搞清楚,你那个搞的轰轰烈烈,甚至上了报纸头条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也才10亿元\/年的规模而已! 哪怕现在通胀的厉害,但全国98%的企业,包含所有的工业门类领域,98%的企业总资产都到不了5个亿!! 你知不知道!? 见到自家岳父隐隐有暴走的趋势,杨默的表情一下子正经了起来:“爸,你没听错,就是5个亿……而且是最少5个亿!” 看见自家女婿这幅堪比川剧变脸的表情,穆思远眼角跳了跳,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默,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需要那么多钱?” 穆思远沉声问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杨默在他和一众盟友的潜意识里,早就不是一个晚辈那么简单了。 因此,杨默用一种“must”的语气告诉他,对方需要他帮忙争取5个亿的额外预算,而且是至少五个亿的额外预算后。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这货贪得无厌,而是杨默又有了什么不得不需要用到这么一笔巨款的地方; 甚至这笔钱,直接关系到自己和一众盟友的成败和处境。 听到自家岳父问起这笔钱的用处,杨默也没有犹豫:“第一,我需要很大一笔钱用以打通喀什\/霍尔果斯-吉尔吉斯斯坦-毛熊国的产业流通渠道;” “指挥部不但需要独立承担这笔费用的绝大部分部分,还需要向部里面报备,然后出具正式文件,与钻探公司一起,以共同开发拓展的名义推动这个项目……由于中间涉及到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矣的支出,因此这一块第一年的费用,不能低于5000万。” 嗯? 穆思远听到这个没头没脑的项目,立即想起了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沉吟了一下:“5000万,倒也不算很多……可指挥部能得到什么?” 听到自家老岳父的问题,杨默平静地笑了笑:“据非官方消息,吉尔吉斯斯坦正在谋求向周边国家出售自己的天然气资源,并且很期待由合作方修建一条跨国天然气管道;” “不管是西南石油局还是中海油和中石化,都在谋求境外开发和跨国合作,用于缓解组织上的地缘压力……指挥部毕竟是一类央企,而且还是战略资源领域的一类央企,在很多事情上是有着自己的天然使命的,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也是上交给组织的考卷中一个可以拿大分的应用题;” “而我国的北边的地缘压力是明显高于南边的,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从西北方向入手,可以很好的牵制和缓解来自北方的压力,所以……最多三五年,不管这件事会不会马上进入实质阶段,只要吉尔吉斯斯坦那边主动释放出合作的意愿,指挥部那边就立马能够获得组织上的点名表扬,然后记一笔大大的功劳。” 穆思远沉思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西疆那边有克拉玛依油田和塔里木油田,这些油田跟我们一样,也一样是一类央企,也一样是隶属于石油天然气总公司麾下的兄弟单位……跑到人家的地头上抢功劳犯忌讳不说,只怕到时候羊肉没吃到还惹一身骚。” 这只老狐狸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能知道的事情,人家能不知道? 就算眼下不知道,难道到时候不能跟风? 人家本就是地主,实力也一点不弱于东营指挥部,大家的级别也都是一样的,有这种出成绩的事情,人家为什么要拱手让给你? 西疆那边的情况特殊,很有可能到时候组织上会处于一些综合考虑,干脆把这件工作指给克拉玛依油田那边,我们图什么? 杨默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爸,你想多了,克拉玛依油田和塔里木油田那边的确有着区位优势,也有着同样的成绩需求,但说到这种事……你也得他们有这个实力才成啊!” ??? 穆思远眉头皱的深深的,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家女婿。 什么叫有这个实力才成? 你好歹也是石油系统的一员,难道不知道国内其余地区的陆上油田的石油开采量虽然在稳步提升,但探明储量却是在不断降低;惟有西疆那边的探明储量和开采量却是在双双增长的,而且增长速度还很快? 而且西疆那边情况特殊,部里面对于自己这些单位或许下达了严苛的人效考核,但对于那边却是柔和的多,不但如此,各种支持和扶持政策也一直没有断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给我说实力? 人家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要比我们东营指挥部强上一线好吧!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爸,我觉得你误会什么了。” “的确,西疆那边的油田,尤其是克拉玛依油田,不管是规模还是资金实力,都不弱于东营指挥部这边,甚至在许多方面犹有过之;” “但还是那句话,有钱归有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这个实力干这事了!” 说着,杨默恭恭敬敬地给自家老岳丈续了一杯茶:“爸,请不要忘记,我需要打通的,是一条产业流通渠道,而非单纯的贸易通道。” “西疆那边地广人稀,目前的工业基础更是薄弱,别说在吉尔吉斯斯坦境内合资建厂了,就连贸易涉及的那些商品,大部分的零配件都供应不出来!” “产业链之所以叫做产业链,那是需要一大个甚至好几个产业集群在背后做支持……从技术到工人,从设备到原材料,缺了哪一环都不行,将就了任何一个指标也不行。” “我之所以敢提出这个设想,是因为我背后有德州和兰陵两个地区做支持,届时只要能证明模式能跑通,不管是技术还是设备、工人、配件、原料,德州兰陵两地的主管单位和企业都可以进行大力支持和分流……我们齐鲁虽然目前不算发达,但说起工业门类之齐全,咱说第二,国内没人敢说第一,德州和兰陵都是老工业区,在这方面的底子就不用多说了吧?” 说着,杨默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岳父:“的确,克拉玛依油田是有钱,可再有钱,能砸出一个产业集群来么?” “产业制造这玩意可不是光有钱就行,资金、技术、人才、经验、管理、沉淀,缺一不可。” “别说砸出一个产业集群来了,就连通过采买零部件的方式组装100个相对具有外贸竞争力的产品都做不到……受地理位置、交通、以及其余因素的影响,那是个白菜能盘成肉价的地方,没有产业群在源头做支撑,那出厂价格连狗看了都摇头!” “当然,克拉玛依油田那边可以跟当地主管单位互动,通过央地合作的方式把这些产业慢慢建立起来;” “可问题是……” “你觉得克拉玛依油田那边会为了这么一碟醋专门去包一盘饺子么?” “好,即便是他们愿意,以那边的情况,以央地合作的方式去与当地主管单位联动,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 穆思远顿时默认,除了西南部分地区之外,几乎所有地区石油系统里的下属单位,与当地的工农关系都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克拉玛依油田的石油城很有名,但更有名的是石油城里那高昂到可怕的物价,在九十年代初,一个西瓜竟然能卖到30块钱,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沉吟了一下,穆思远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女婿:“小默,莪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反过来说……指挥部那边如果真的答应拨了这5000万,那何尝又不是为了这碟醋专门包了顿饺子呢?” 说完,穆思远的笑容有些古怪:“石油系统的一类企业的确有协助国家促进改善地缘关系的重要使命;可指挥部邻近东北亚,日韩两国都是经济非常发达的邻居,尤其是岛国,跟我国的关系更是微妙,指挥部放着这么容易出成绩的邻居不去发力,却大老远地跑到西北去折腾,你觉得划算么?” “更何况指挥部又不是只有日韩这两个选择,这些年来,我们可始终没有放弃在中东以及非洲地区的工作……所以,如果指挥部真的与钻探公司一起在西北地区建立贸易桥头堡,除了能帮你个人做出点成绩来以外,你觉得指挥部还能得到什么?” 杨默闻言,耸了耸肩:“爸,指挥部的确是邻近东北亚,但是,在邻近东北亚的地缘关系中发力……” “你觉得就靠每年的那点原油提供量?” “你觉得就靠那些性价比差的一批的石油化工初级原料?” “爸,那位石油先生已经与南朝鲜签订合约,并且在釜山投资建厂,成立双龙石油炼化厂了,以中东原油的品质和来自欧美支持的技术……指挥部在东北亚这边,短时间内在已经很难在主业范畴内,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来了!” 说到这里,杨默抿了抿嘴:“诚然,从西北那边撕开一道口子,从指挥部的视野角度来说,的确是是一件性价比不高的事情,甚至如您所说,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而言,是在为我做嫁衣;” “但是,” “爸,既然你问到了你们能得到什么……” “帮着我把根扎的更稳,对你和其余几位叔叔伯伯来说,难道不就是最大的好处么?” 轻轻嘬了一口茶,杨默的声音很谦卑,内容却很令人心惊肉跳:“爸,我想你们很清楚一件事;” “你和几位叔叔伯伯最大的依仗,是你们职位自带的事权、财权和人事权,职位一旦有所变动,这些权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是烟消云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只是指挥部这个平台权力的暂时使用者而已;” “而我……则跟你们完全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杨默没说。 事实上有些事也不需要明说,杨默在过去的一年里,始终不受控,甚至反过来架住了大华公司,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更何况那时候他才是个小小、来自钻探公司的科长;如今的他,又成了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这么一个自主性极高的平台的话事人,情况就更加不一样了。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被动,穆思远心中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不过有一点杨默没说错,职场险恶,楼起楼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和他的那些盟友眼下的风光,的确是很有些空中楼阁的意思。 因此,杨默这个把根实实在在扎到了土里的另类,其实才是他们最大的外援和底牌。 “好,这笔预算,我会尽力帮你争取;与钻探公司联手在西疆打造桥头堡平台的事情,我也会尽量去说服你的另外几名叔叔。” 毕竟是老狐狸,穆思远脸上看不出半点懊恼:“不过这笔预算也不过就是5000万,仅仅是你所想要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钱呢?你打算让我以什么名义去争取?” 轻轻将双手叉了起来,穆思远的理智的不像一名岳父:“小默,你也知道,虽然因为主持减员增效计划的缘故,只要能得到你那些叔叔伯伯的支持,我在指挥部的预算分配权上还算有点声量;” “但是……” “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一个能服众的理由!” “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一个正大光明的由头,能让我在指挥部已经确定好大华公司明年专项资金的情况下,再去帮你争取4.5亿这么一大笔预算?” 杨默闻言,笑了起来。 笑的很谦卑,却也笑的很意味深长:“爸,如果我告诉你,这4.5个亿中的大部分,是要在孤岛二号项目的基础上去借鸡生蛋,以聚碳酸酯、尼龙6,以及多元醇这三种新材料为引子,借助德州、兰陵两地已经逐渐推动的产业经济内外双循环,重启您老人家当初所设想的化工产业快速升级计划……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 聚碳酸酯!? 尼龙6!? 多元醇!? 穆思远身子一哆嗦,差点连坐都没坐稳。 “什么!?” “小默,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第494章 有婿如狼(2) 众所周知,聚碳酸酯和尼龙6乃是五大工程塑料中的其中之二,其下游应用不可不谓不广泛。 其中聚碳酸酯(pc)主要应用在电子电器、汽车行业、板材薄膜这三大行业;尤其是电子电器,其后世的应用比例占到了44%; 而尼龙6(pa6),则是主要应用锦纶纤维、工程塑料、薄膜的制造上,尤其是锦纶纤维,其应用比例高达70%。 而多元醇,虽然并没有那么有名,但其应用范围却一点也不弱于前两者; 其衍生出来的丁醇、尤其是正丁醇产品,主要应用于涂料、粘合剂等地产相关的行业; 而其衍生出来的辛醇,则主要应用于线缆包裹塑料、人造皮革、手套、医用手套等相关制造领域。 而这三大新材原料里面,大家最熟悉的,影响力最大的,大约便是聚碳酸酯了; 事实上,2019年的那一轮以聚碳酸酯为代表的各类化工基础原料的产能过剩,以及价格的暴跌,的确让许多股民损失惨重,甚至对于这种与石油价格周期高度正相关的原料深恶痛绝起来,并因为这种正相关性,对其产生了“毫无技术含量”的印象,甚至潜意识里将其划为乙醇、甲醇一类。 但其实,如果华夏的聚碳酸酯产业,真的如同乙醇甲醇般生产起来毫无难度那就好了。 虽然聚碳酸酯这玩意,早在1958年就被拜耳公司开发出来并开始工业化生产,我国也紧随其后对其进行了研究;但实际上,这玩意的技术壁垒,尤其是在工业化生产上的技术壁垒和在专利壁垒,远没有一般人以为的那么好突破。 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我国的聚碳酸酯只能严重依赖进口,或者是靠着付出极大代价邀请外商来华投资建厂,以此来提升产能,满足我国对于聚碳酸酯的需求。 事实上,直到2016年,晨光研究院、中国成达、沪天化集团、中科院成都有机院,这四方机构才联合完成了聚碳酸酯的工程化开发,建立国内首套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10万吨级的非光气法聚碳酸酯装置,这才逼得国外不得不再对华夏的聚碳酸酯技术进行限制转让,最终促进了华夏聚碳酸酯的产能大爆发。 看出问题来了没; 华夏聚碳酸酯产业发展的难点,并不是“酯交换法”这种基础性技术,事实上华夏早在50年代末就跟上了研究进度了,并且在70年代分别在大连、上海、重庆、常州、杭州等地建立了20多套100吨\/年级别的pc间歇法生产装置。 真正的难点,是: 1、该如何绕开“光气法pc浓缩工艺”这种已经被国外公司研发出来,注册了专利,并构筑了森严专利壁垒的生产工艺……既然华夏已经改革开放,并向逐渐向世界经济体系靠拢,那么你就必须要开始遵守游戏规则。 2、其实从70年代末开始,迫于游戏规则,国内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非光气法浓缩工艺”的研究,并且已然有些令人欢喜地进展了,但是如何将其转为工业化生产,并且完善其工艺,却是一个颇有挑战性的事情。 虽然可能会让一些人觉得难以接受,但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在50~80年代这段时间里,华夏各个领域的科学技术研究,最起码是基础性和储备性的技术研究,远比大家伙以为的要全面和成果的多。 只不过这些技术大部分是在走模仿和复刻的路线而已,因此一改革开放,在那些欧美企业的嘴里,这些东西就变成了“侵犯专利”,除非是缴纳巨额的专利使用费,否则不允许在他们的贸易体系里流通。 化工产品如此、机械产品如此、钢铁产品如此、半导体元器配件如此、钟表电视收音机也是如此。 事实上,这才是八十年代到千禧年中期这段时间里,华夏工业遇到极大困境的另一个极重要的原因……人家因为某些原因装瞎还好,要是开始较真起来,分分钟让你难受到爆炸。 其实纵观整个八十年代,华夏在这方面是做了巨大努力的,一方面在用着或软或硬的办法保护本国的这些产业,另一方面也在积极谋求技术升级或者通过一些迂回的方法绕靠这些专利壁垒……至不济,也在想办法把这块的支付成本尽可能地降低。 所以十二年下来,其实在许多领域是有了一些希望的,而那块最为人所熟知的汉卡,大抵也只是其中的一小个缩影。 只不过…… 从1991年开始起,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不管是经济还是贸易,甚至是产业,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 “爸,我知道指挥部不但有自己的科研技术中心,跟东营石油大学那边也一直有合作,在聚碳酸酯、尼龙6、多元醇这一块,也有专门的课题。” “虽然说在聚碳酸酯的非光气法浓缩工艺,以及尼龙6和多元醇的工业化生产工艺方面,暂时还不怎么成熟,但却是已经取得阶段性突破的……尤其是聚碳酸酯,如果我没猜错,指挥部那边已经快到了可以小批量生产验证的阶段了吧?” 杨默一脸的恭敬:“如非如此的话,当初您在孤岛二号项目审批落地后,绝对不会一意孤行地将史口炼油总厂的双酚a和己内酰胺项目以逆周期扩建的名义增设转移过来,使其成为孤岛二号项目的第一批周边配置项目之一……小婿我虽然读的书不多,却也知道双酚a和己内酰胺是聚碳酸酯的上游原材料,也是最主要的合成原料。” 公正来讲,东营指挥部虽然在本地工农关系这一块被动的一塌糊涂,甚至成为整个系统的笑料;但论及本领域的技术资源,放眼全国,却绝对是前三甲,甚至是可以在系统里保二争一的……东营石油大学就在旁边呢,这可是老牌重点大学。 因此,即便现在只是1991年,但在聚碳酸酯的非光气法浓缩工艺这块取得一定的实质性研究成果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甚至在两三年内快速推进到可以工业化生产的程度也并不是痴人说梦; 当然,前提条件是有那么一个像是指挥部这么有钱的金主愿意持续大力投入……就如2016年沪天化集团。 指挥部有钱么? 那必然是有钱的,其有钱程度甚至绝对不是后世的沪天化集团可以比拟。 指挥部愿意持续大力投入么? 那也是必然的,身为指挥部的核心高层之一,穆思远一直以来的主张便是哪怕不惜代价,哪怕累着裤腰带熬上几年,也要先把指挥部这边的部分化工技术实力提升到能与国际接轨的水平……不持续大力投入各种科研和实验项目,你谈个屁的提升啊! 因此听到自家女婿通过些许蛛丝马迹就把自己的意图猜出个大概,穆思远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全是欣赏:“不错,我是有打算在新材料上发力的计划,指挥部不能老是只满足于初级化工品原料的提炼与合成,也不能老是只想着扩大乙炔、乙烯这些原料的产能……从小默你去年做出的种种措施告诉我,其实可以尝试适在中下游适当地创造、产生需求,从而刺激上游技术的升级。” 说到这,穆思远略显矜持地摆摆手:“虽然我知道小默你是为了帮我出成绩,但那4.5亿的预算,用不着去申请了……我这边已经有了安排,最多两年,不管是聚碳酸酯还是尼龙6,又或者是多元醇,应该都可以尝试千吨级的规模化工业生产了,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孤岛二号项目的配置体系里。” 说完,似乎害怕杨默误会,穆思远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女婿:“小默,我知道这事如果有你插手的话,可能会更快的做出成绩来,但这毕竟涉及到新技术、新工艺,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也太大……让指挥部自己来承担这些风险和成本,其实才是上上之举……所谓树大招风,你现在风头太盛,一切求稳为上。” 穆思远的担心很有道理,技术和工艺方面的突破,是一个曲折而漫长的过程,很多东西极有可能在实验室好好的,但一投入大规模生产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要么就是品质不过关,要么就是实际成本超出阈值,甚至有可能发生大爆炸之类的安全事故;但不管是出现那种状况,对于杨默都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希望上他船的人固然很多,但盼着他倒霉的人也同样不少,一有机会,这些会绝对不会吝于借题发挥。 杨默则是很有些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岳父,回过头来看,如果这番设计能跟着当初临邑那个石油化工产业园的项目一并落地,那或许穆思远的想法真的能实现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已经是1991年了,而且沙漠风暴行动已经正式开始,最多再过三四个月,随着这场对全球都产生了巨大冲击的军事行动的连锁反应开始显现,自家这位岳父的想法,只怕是要再度落空了。 没法子,往往打败你的,并不是你视线所及的那些敌人。 想到这里,杨默暗自叹了口气,声音却显得极为果决:“不行,爸,这4.5个亿的预算,你一定要帮尽力我争取过来,否则我只能单干了!” 穆思远顿时眉毛高高皱起:“小默……这是为什么?” 杨默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指挥部是央企一类单位,这些项目,连带着这些技术,绝对不能直接挂在央企系统下!” 嗯? 穆思远仔细品味了一下这番话,眉头直接皱成了川字:“……为什么?” 杨默叹了口气,然后歪过头去,有些不太敢看自家岳父的眼神,语气有些轻飘飘的:“因为,海湾那边已经打起了了,而那完全出乎我们预料的先进科技和体系性战法,以及那摧枯拉朽般地战果,势必让国内在许多重大的事情上做出重新评估,一些事情的态度上,也极有可能跟以往截然不同;” “所以,指挥部央企一类单位的身份到时候也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束缚……爸,您懂我的意思么?” 虽然杨默说的很隐晦,但穆思远却是秒懂这其中的关键,当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小默,这怎么可能?虽然阿美莉卡打了伊拉克一个出其不意,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怎么会……?” 地球人都知道,此时的伊拉克号称全球第四军事强国,其军事设备之先进,甚至比当下的某东方神秘大国还要生猛几分,因此具有极强的类比效果……虽然伊拉克在头两天被炸的很惨,但在许多人看来,这就是因为出其不意吃了个暗亏而已,随着伊拉克反应过来,双方应该进入一个胶着状态才对。 杨默却是叹了口气:“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爸,你对现代电子体系下的战争可能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伊拉克已经没有机会翻身了。” 听到杨默说的那么笃定,穆思远先是抽了一口凉气,旋即很想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不过一想到这位女婿已经今非昔比,除了本系统的消息之外,他还能从行政系统那边知道更多的信息,因此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一想到伊拉克这个可以完美实现类比效果的对象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穆思远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海底……他当然直到这会导致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也知道杨默所说的“重新评估”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这种可能委实让他在情感上难以接受,因此心神大乱之下,竟然怔怔地发起呆来。 见到自家岳父在那沉默不语,杨默又是叹了口气:“所以,爸,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务必尽力帮我争取这4.5亿的预算是为什么了吧?” “只有赶紧利用我跟德州那边主管单位的关系,把这些项目和技术由央企所属,变为地方-央企合作的地方产业项目,然后再通过股权重新设计,以中日经促会为中间点、引入一小部分民间资本和包括侨资在内的国外资本,将其变为混合所有制项目,这才能够避免半途叫停,甚至是一刀切的命运!” 央地合作的地方产业项目? 这是打算利用德州分税制改革试点城市的名义,给这些项目套上第一层保护皮? 中日经促会? 包括侨资在内的一系列国外资本? 这是打算利用股权设计,给这些项目套上第二层保护皮啰? 嗯…… 如今自家女婿已经开始实施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了,而且还在努力谋求以西北为切入口的毛熊国商品平替计划和产业流通计划;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通过捆绑的方式半强制地指定德州、兰陵两地,以及参与到这些计划中来的的相关企业来购买使用这些包括聚碳酸酯、尼龙6、多元醇在内的新材料和相关原料; 如此一来,这些新材料初期由于技术和工艺不成熟所导致的成本过高的问题,就可以得到很好的避免……毕竟与毛熊国那边的贸易利润之丰厚,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况且自己这位女婿很擅长割肉补疮,左右这条经济循环线路都是他主持的,从其余部分剥取一部分收益补贴到这一环节中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 引入国外资本? 这事有些犯忌讳啊! 想到这里,穆思远捏了捏眉心:“小默,关于国外资本的引入方面,一定要慎之再慎,你有什么拟定的对象没有?” 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你能规避掉这一块的风险,那么我就豁出老脸去帮你争取那4.5亿的预算,否则的话,哪怕你怨恨我,我也不可能帮你这个忙……不但不会帮你这个忙,甚至在你单干的时候,出手破坏你的计划。 你说的很对,既然你如今才是莪们这些糟老头子最大的依仗,那么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你自寻死路! 杨默静静地看着自家老岳丈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笑:“其实已经有拟定目标了;我会通过交叉持股的股权树方式,每个项目释放出大约9%的股份出来;” “其中的4%,我想要释放给南洋的陈家和林家……这两家都是着名的爱国华侨,这些年也支援了祖国不少项目,就算化工领域比较敏感,在不超过10%的情况下,释放给他们一定的股权,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会反对。” 穆思远点了点头,爱国华侨是国家极为重视的对象,虽然都属于外资范畴,但侨资跟其余外资不是一回事不说,侨资与侨资之间,也大有不同,像陈家和林家这种爱国华侨,国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的划出来的投资范畴,除了一些诸如军工之类的红线领域外,几乎说得上是不设防……不得不说,自家女婿在这一块很懂得拿捏尺寸。 杨默见到他点头,又是轻轻笑了笑:“剩余的5%里面,我会拿出4.5%来,根据不同的项目类型,分配给帝人、三菱、住友、gep这些岛国化工企业,或者是下面的化工子公司;” “当然,我不可能直接把股份直接分配给他们,而是会以中日经促会为中间渠道,让中日经促会发起一揽子组合项目,把这些项目做成一个个协议资产包,让那些企业在岛国的范围内组建一家家项目公司,然后再通过项目公司的名义参股到我方的这些项目中来……这些由中日经促会发起的组合项目,涉及到方方面面,新材料化工项目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帝人? gep? 听到这些如今已然很有些名气的岛国化工生产企业,穆思远顿时明白杨默同时也在着手为这些化工新材料准备国际市场上的挡箭牌。 至于为什么非要通过中日经促会来做这事,而且还是以协议资产包的形式与那些项目公司合作…… 虽然穆思远不太懂这些股权方面的问题,却也知道杨默这是在构筑防火墙。 嗯…… 甚至连5%的股份都没到,再加上这些股份经过层层混组以后,已经不属于直投范畴了,同时还有林家和陈家的4%股份在那衬托着,敏感性一下子就弱了许多。 只不过…… 穆思远有些不解:“就这么点股份,进入项目后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岛国那些企业为什么会同意按照我们的想法来投资?” 杨默笑了起来:“因为岛国是标准的财阀经济啊……看名字就能知道,这些化工企业,基本都是财团的子公司或者关联企业。” 穆思远有些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这些投资只是附带地,那些岛国企业其实另有所求?” 杨默点了点头:“要不然怎么叫做协议资产包?爸,可别忘了,如今的岛国经济泡沫破碎下,本国的企业和财团可是迫不得已地正在参与一场大逃杀游戏呢!” 穆思远顿时了然。 心里计算了一下:“那剩余的0.5%股份呢?指挥部这边可以分拆出来的技术可不少,要是都分别成立相关的化工项目的话,可是一大批公司呢!” 杨默抿了抿嘴:“爸,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啊,我们还要积极引入社会资本嘛,所以……剩下的0.5%股份,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啊!” 穆思远皱了皱眉:“虽然0.5%的股份听上去只有一点点,但这些都是重资产的化工项目,单个筹建规模都起码是千万级别的,眼下正值国际油价下行期间,他们愿意拿钱来投资这种周期长、风险大,同时又跟国际油价高度正向关联的项目?” 杨默笑嘻嘻地看着他:“爸,哪有那么吓人,我不是说了么,这些项目都会以央地合作的名义去推动……说白了就是在地方化工企业的基础上进行业务剥离和重组;” “重组嘛,又不是新建,哪里需要那么多钱?” “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民间资本都那么短视的,国家和央企有这个魄力逆周期扩产,同样也会有乡镇企业和民企出于战略需求,参投到这个过程来的嘛!” 穆思远闻言,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以当今国内的那些乡镇企业和民企,有这个眼光和魄力参与这基础产业领域中的逆周期扩产中来? 你怕说的不是庆丰食品和夏留通销社这些单位吧! 也只有你麾下的那些嫡系单位,才有有可能在你的指点下有这个胆子。 而且那0.5%的股份分配比例,只怕也本不是冲着投资回报去的吧? 一想到杨默的嫡系单位在那么多化工项目里参股的后果,哪怕仅仅只是0.5%的股份;穆思远的脑袋也忍不住大了起来。 你丫的…… 做的是越来越过份了啊! 第495章 进击的小徒弟(1) 穆思远此行毕竟是打着下来巡视工作的名义,巡视的又是大华公司这种重点企业,因此自然不可能晃荡一天就走,怎么着也得逗留个一两天,在商业街和商品交易中心等一系列重点项目上冒个泡才行。 事实上,他还巴不得能在德州多逗留几天,让杨默就额外预算的事情帮忙着说服一下跟着一起过来的那几个老伙计。 一个略有些令人沮丧的事实是,在这种事情上,自家那位无数金光加身的女婿,说出来的话要比自己有说服力的多。 当然,这种事情与已经被调到钻探公司的白蒙蒙没有关系。 她现在的主要身份已经不是杨默的助理秘书,而是综合办的代理主任,手里面需要烦着的事情多着呢。 ……………… “白姐,这是服务大队报送过来的职工春节礼品采买计划,刘队长那边说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想请我们尽快在文件上签个字,眼下距离春节假期只有二十天了,拖的时间太晚的话,东西可能就买不齐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敲了敲两年前原本是属于穆大小姐的那间办公室敞开着的大门,将一份文件递到了白蒙蒙的桌上。 白蒙蒙是代理主任而非正式主任,因此为了表示对某个死胖子这位正主的尊敬,她并没有鹊巢鸠占地在自家张伯伯的办公室里办公。 之所以那位年纪其实比她还大上一两岁的年轻人会叫她“白姐”而非“白主任”,则是她的要求。 自家张伯伯说过,像综合办这种全是年轻人的年轻部门,最宝贵的财富便是那种不同于其余科室的活力和无限的可能性,因此最好不要将太多的条条框框放进来。 而自家师父也说过,除非是一些敏感性极高,容错率极低的核心部门,否则任何一个领导,在你没有用实力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之前,少摆出点领导的派头来。 综合办是敏感性极高的部门么? 显然不是。 最起码在白蒙蒙和张文顺的眼里不是。 所以,才上任的第一天,白蒙蒙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许叫自己白主任,而是要叫自己白姐……反正她虽然年纪小,却是综合办的第二批元老,资历要比绝大部分职工老的多,因此用“白姐”这种称呼,既能满足她很有些幼稚的虚荣心,又能以另一种方式拉进与部门职工的情感距离。 从刚才那位年轻人轻松而不显随意的态度来看,这种做法效果似乎还算不错。 “哦?服务大队的采买计划?” 白蒙蒙暂停了手里的工作,第一时间拿起了年轻人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立即暂停手上的工作是为了让底下的职工感到被重视,虽然年轻男职员或许没什么直观感受,但综合办的女职员可不少,她必须保持这种习惯。 翻开文件看了两眼,把目光放在最后一页已经加盖的几个部门公章上,又把文件翻到了价格目录表上,如此反复几次,白蒙蒙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连供应站都盖章了? 由于前年服务大队被揪出了重大贪腐,整个科室被带走了六成以上的干部不说,脖子上也被套了一圈厚厚的项链……但凡涉及到10万元以上的采买,就必须报备五个相关监督部门,只有所有部门都签字盖了章,财务科才能给他们批钱。 这五个监督部门里,就包括了综合办。 这并不奇怪。 虽然说后世大部分企业的综合办,无非就是个行政+人事的综合体而已,干的全是累活脏活;但经过了杨默和张文顺的逆天改命之后,钻探公司的综合办显然不在此列。 身为公司的第二脑,同时兼具着部分总经办和工农科职责的综合办,自然有这一定的监督权。 而作为杨默的小徒弟,在大华公司当了将近一年的助理和秘书,又经常跟土狗同学和夏留通销社那帮子家伙厮混在一起协从各类项目的她,一眼便看出了那份采购清单表的不对头。 你开什么玩笑,齐鲁本来就是苹果的主要产区,如今红富士一级果在商业示范区的市场终端售价也不过是卖到15~18元每箱(10kg)而已,结果你这上面的批量采购价竟然高达12元!? 你当我我们是小孩呢! 终端价是终端价,批发价是批发价,像红富士这种耐储存的水果,根据批发规模,每一级的拿货价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12元\/箱基本上就是三类小批发的价格,或者最多比三类小批发便宜那么一丢丢。 可你别忘了,钻探公司有两万职工,按照一人两箱苹果的发放额算,那就是4万箱! 别说许多商家为了能稳住这种大型企业渠道,是非常愿意以比一级批发价还便宜的价格供应商品的,即便没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从市场终端价去倒推,红富士一级果的一级批发价撑破天也就9块钱\/箱! 4万箱的采购量,合计400吨,又是企业团购单,能拿到一级批发价么? 那必须能啊! 所以,这每箱最起码3块钱,虽然不算很多,但却也同样不算很小的差价,去哪儿了? 跟苹果存在同样问题的还有许多其它商品。 比如说兰花蟹,比如说鱿鱼干,比如说带鱼。 你要搞清楚,齐鲁虽然身在北方,但却同样是沿海省份,而且是北方重要的海产地之一。 26元\/箱\/5kg的一级兰花蟹,17元\/箱\/5kg的鱿鱼干,或许对于身处内陆,极少能吃到海产品的西南地区来说,已然是个非常划算的价格,但在商业示范区厮混了一年的白蒙蒙很清楚,这里面每样最起码有30%~35%左右的真实差价。 这很奇怪。 经常公饱私囊的同学都知道,这是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差价,对于福利采购这一细分领域来说,要么你就别吃差价,要吃差价,起码也是50%~60%起。 更奇怪的是,这么一份不熟悉情况的人看不出猫腻,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价格单,供应站那边竟然就这么盖章了。 你要知道,服务大队本质上乃是钻探公司自设的非正规后勤部门,供应站才是钻探公司正规的物资供应科室……前者主要负责诸如职工福利、劳保的采买和生活保障协调;而后者在负责生产物资的采买供应之余,在公司有着正式指令的情况下,也承担着一些针对兄弟单位的帮扶性质的物资采买。 所以,诸如总经办、资产管理科等监管科室看不出问题来在这份文件上盖章签字那也就罢了,可难不成供应站竟然也看不出问题来? 想起开完分赃大会后这几天各科室的躁动,沉吟了一下,白蒙蒙轻轻合上文件,然后放在一边:“陈哥,辛苦你去给服务大队打个电话,就说这份采买计划表我这边还需要再研究一下,让他们别急,过两天研究出结果了,盖上章后,自然会亲自给他们送过去。” 白蒙蒙笑吟吟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 年轻人虽然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但这段时间这种事情也经历的多了,自然知道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的代理主任肯定发现了什么问题,扣着不签字盖章,无非就是让服务大队那边的人这两天找个时间过来说明一下情况。 虽然这件事与他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自家的临时领导可以如此轻易拿捏另一个科室,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有荣与焉和莫名的敬畏。 “好的,白姐,我这就给服务大队那边打电话……就是不知道白姐你这几天,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年轻人当即应承了下来,旋即忽然追问了一句。 看得出来,小伙子跟服务大队那边的关系还算非常不错,竟然主动帮着人家打听情况了。 白蒙蒙抿了抿嘴:“陈哥,最近事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看吧。” 职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从部门的角度来说,白蒙蒙没有任何道理去为了因为顾全一名下属跟其他科室的私交,把综合办的主动权削掉一大块……既然这件事是服务大队有求于综合办,那就该拿出一个求人的态度,主动告诉人家自己什么时候有时间,在办公室里静坐以待算怎么回事? 年轻人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当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姐,我明白了。” 说完,告辞一声,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白蒙蒙将那份采购计划表锁进抽屉,提起笔来正打算处理剩下来的工作,却听见又是扣扣两声。 一抬头,却是涂丽丽站在门口。 对于这位与自家师父同一批进公司的真正部门元老,白蒙蒙无疑要热情了许多,当下站起身来,径直走向沙发:“涂姐,你来了啊,赶紧坐,喝茶还是白水?” 看见白蒙蒙把手伸向墙角的热水壶,涂丽丽赶紧摆摆手:“白姐,不用了,不用了,我请示完工作就走,一分钟的事,犯不着那么麻烦。” 虽然白蒙蒙的热情让她很舒心,但她毕竟也是在央企里混了三年的半老油条,远远不是那些刚出社会的菜鸟可以比拟,深知这姑娘后台硬的可怕的她,可不敢真的把自己当盘菜。 白蒙蒙闻言,也不勉强。 身为代理主任,她固然应该表现出对于老员工的热情和尊敬,但要是非上赶着献殷勤,对于管理工作却是有害无益了。 当下收回伸向暖水壶的手,脸上的热情不减:“涂姐,什么请示不请示的,这话多见外,大家都是年轻人,我这个代理主任不过就是个糊弄人的头衔而已……说到底,大家都是工作上的好伙伴,相互扶持,把工作做好才是正理……涂姐,有啥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直说吧!” 自家师父的权威全都是靠着他那一身硬的不能再硬的本事和无数成绩赢来的,这才是最无可争议的康庄大道。 虽然白蒙蒙自认为自己远没有自家师父那番本事,但“用成绩说话”这五个字却是深深刻在了她脑子里了的; 因此,即便是她代管综合办的时日尚短,还没做出什么真正像样的成绩,但越是如此,她越不排斥尽自己所能地跟着下面人一起解决工作上的难题。 涂丽丽看向白蒙蒙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骨子里透着一股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自信。 想起已经成为一方诸侯的穆大小姐、被调到默默百投备受重用的张主任、据说在岛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保书贤,甚至是在临邑两套系统里都混得极开的苏宇,她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要是当初不要那么任性,最先跟杨默认识,并且一起在井队基层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的自己,想必早就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小组长了吧?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涂丽丽迅速地收拾好心情,脸上挤出一丝为难:“白姐,实不相瞒,今天我过来找你汇报工作,的确是向你求助来的。” 说着,这位已然染上了三分妇人风韵的圆脸小美女叹了口气:“历年来,公司不是都在努力推进跟县城那边的央地关系么?” “公司这边的要求也不高,县城那边的要求只要不过份,基本上都可以谈;而所求的无非就是县里面能在公司在勘探和钻井时,能帮忙着做做附近村民的思想工作,维持维持治安,以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在各方面保证钻井生产任务的正常进行。” “可如今,托杨总的福,原本公司最头大的村民思想工作基本上不存在什么阻碍了,治安也比往年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可偏偏其它方面又出幺蛾子了。”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众所周知,公司钻井需要大量用到水和电,水还好说,临邑这边不缺水,井队带上几台大马力抽水泵,不管是从地下抽水、还是从河里直接抽水,都可以解决;” “可电却是个老大难问题,我们的钻井工地基本上都是在比较偏僻的野外,往日里我们要么是求县里面拉一条专线来保证生产用电;” “要么是自己带上几台柴油发电车供电,只不过生产任务紧张的时候,单个井队柴油发电车数量不足的时候,还得找附近的村子里去借电,这样才能基本保证电力的稳定供应;” “今年公司扩大井队规模,又一口气多揽了5万米的钻井任务,井队一多,柴油发电车自然就不够分了,因此从附近的村子里借电便成了一些井队最主要的供电手段。” 白蒙蒙轻轻点了点头。 钻井作业工地距离钻探公司越远,生产用电便越是个大难题。 如果是在钻探公司或者临盘采油厂附近二十公里以内,那这电自然是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石油央企都有着自己独立的中小型配电系统,甚至过去的十几年来,附近许多村子的电线就是从钻探公司或者采油厂这边拉过去的。 但一旦你的作业工地离开了这个范围,而柴油发电车的数量又不够用的情况,那么就只能求助于附近的村子和县里面了; 这也是石油系统各家单位如此重视本地工农关系的另一个主要原因……虽然电力系统并不归县里面管,但县里面有这些电力的分配权,而村民不但是那些电力的实际使用者,同时那些末梢电力设备也在人家地头上,要是不处理好三方之间的关系的话,说没电给你用就没电给你用。 只不过,白蒙蒙对于自家师父这两年在农村基层的影响力是有很清楚的认知的,除非是井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否则那些村民哪怕是看在大华公司和夏留通销社的面子上,也万万不可能不让井队跑过来搭线借电。 所以…… 白蒙蒙有些不解地看着涂丽丽:“涂姐,意思是……县里面不愿意积极配合?” 涂丽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起码,县里面在明面上是明确表态要大力支持我们的钻井生产的,也一再声明会保证我们包括生产用电在内的各种基础行政服务的贯彻落实。” “可态度是态度,具体工作是具体工作,电力的分配是县经贸下面的电监会在管着的;” “进入冬季以来,有好几支井队向公司反应,他们从附近村子迁过来的电线经常停电,而且经常一停就是两三天,中间偶尔来点,也是只能维持个三四个小时便又再度断掉,这极大地阻碍了钻井生产任务的进行……要不是公司紧急从采油厂那边借调了十几辆柴油发电车应急,指不定就要出什么岔子。”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综合办正在积极与电监会那边沟通这个问题;对方的解释是,由于冬季用电紧张,电力公司那边对部分农村地区轮流限电;再加上那几支井队所在的区域线路老化严重,还时不时地就有电线被雪压断,所以造成了供电不稳定……这种事他们电监会无能为力,需要跟电力公司协调才成。” “可等到我们找到电力公司的时候,对方给出来的答案却有些不太一样;按照他们的说法,冬季电力紧张是没错,他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在一些区域轮流限电这也没错;但同为央企单位,但凡是公司有了报备,他们都会优先保证我们这边生产任务的直接或者间接用电,万万不可能不由分说地就直接拉闸。” 说到这,涂丽丽耸了耸肩:“或许是看在大家都是央企一系的情分上,人家悄悄地给了我一个提示,如今电力公司的指示只会传达到乡镇一级,到了乡镇一级,但由于如今国内电力普遍紧张,这些电力的末端分配却是由各地的供电所说了算……这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而乡镇一级的供电所虽然不归县里面直管,但实际的情况无疑要复杂的多,有些事情你不能光看表面。” “所以我得到提示后,马上就带着组员去了当地那些村子走访调查……事实证明,人家电力公司的人的确没骗我,那些区域的用电分配,的确是当地的供电所说了算,而他们之所以会拉闸,则是为了优先保证某些当地工厂的用电……这些工厂并不是乡镇企业,而是县属三级单位或者四级单位。” “所以……白姐,你明白问题在哪里了吧?” 涂丽丽一脸的心累:“这事吧,你要全怪电力公司,那也不对……毕竟如今国内的冬季电力的确是紧张,而赋予基层供电所随机应变的权利,乃是惯例,过去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要是去怪那些基层供电所,那也不全对……人家虽然是电力系统的,但却只是个没有多少人的基层小单位,在别人的地头上,能不考虑县里面的诉求?” “可你要全怪县里吧,也同样也不全对……人家该表的态度也表了,该发的文件都已经发下去了,甚至也没有直接下令要求那些供电所优先保障县属单位的生产用电,你总不能给人家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吧?” 说到最后,涂丽丽一摊手:“总之,这半个月来,为这事我已经来来回回地跑了十几趟了,可问题从来都像足球似的被踢来踢去,得不到任何解决……所以没办法,眼见着那些井队的用电荒越来越严重,这马上又到春节了,那些从采油厂借调过来的柴油发电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要回去,所以我只能向你来做请示了。” 白蒙蒙顿时明白了涂丽丽为什么会向自己求援。 自己这个代理科长是对方的领导,这一点其实倒是其次的; 重要的是,自己是杨默的徒弟,而杨默在整个德州地区都很吃得开,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涂姐,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找苏哥搭把手?他在县里面认识的人多啊!” 白蒙蒙所说的“苏哥”,指的就是苏宇。 这货凭借着当初安置大量“县里不成器的穷亲戚”进那些中日合资企业,很是混的风生水起。 涂丽丽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却压低了几分:“不管是县经贸还是电监会的领导,最近一年多来,向马\/书\/记请示工作的态度都很积极。” 白蒙蒙顿时秒懂。 想起那位马大人的跟脚,再想一想苏宇那货的阵营,难怪涂丽丽没有开口向苏宇求援了……要是苏宇帮这个忙,只怕是越帮越忙。 想到这里,白蒙蒙没有任何犹豫,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羽绒服:“走!事不宜迟,涂姐,莪们叫个车,去县经贸的办公室里坐坐去!” 第496章 进击的小徒弟(2) 电监会说到底是个事业编机构,虽然人家的确是负责着县里面电力的分配和协调,但实际上有脑子的都清楚,像当下这种情况,你去找人家,压根底就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所以,很快的,白蒙蒙带着涂丽丽出现在了县经贸局所在的办公楼层里。 虽然尽可以直接敲开县经贸局局长的办公室,毕竟这只是一个正科级的部门而已,不管是杨默徒弟的身份还是综合办的代理主任的身份,都不存在任何难度。 但白蒙蒙好歹也是铜仁大院出身,再加上在德州历练了将近一年,当然知道在处理这种皮球事件时,除非你自己强到了对他人形成碾压的程度,否则一上来就将帅相见,乃是最蠢的做法。 所以,白蒙蒙直接来到了综合股的办公区域。 作为县经贸下属的八大职能股室之一,综合股的职能很多,其中便包括了对电力行业实施管理和监督;依法管理供电营业区的划分、变更、审批和《供电许可证》的核发工作;负责监督实施整顿、规范和维护农村用电秩序、协调处理农电中的重大问题;负责计划用电、节约用电、安全用电工作;负责电力行政执法和执法监督工作。 当然,他们同时还负责着招商洽谈、对外经济交流、经济技术的组织协调、负责交通运输中的重大问题;负责全县信息、医药、粮食、石油、轻工、纺织、建材等行业的规划、协调、管理和服务等一系列工作。 地球人都知道,像这种看上去什么工作都负责的股室,其实每一样业务的职权都不会很大,但同时能负责那么多业务,其股室的实际份量也不会很小; 所以…… 综合办的代理主任过来拜访综合股,不是挺合理的么? ……………… “哎呀呀,白主任,稀客、稀客……赶紧请坐!” 黄柏一脸热情地将白蒙蒙请到了沙发旁,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一罐珍藏的好茶,给这位灵气逼人的漂亮小姑娘泡上,甚至连涂丽丽都没落下。 没办法,自己这个综合股的主任对于一般的企业或者土财主来说,或许算得上一号人物,但在钻探公司这种大型央企眼里,却是属于那种“给你面子,你就勉强算号人物;不给你面子,你就是盘豆干”的角色。 其实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毕竟行政系统和央企系统属于两条线,大不了可以互相不鸟;可问题是县里面谁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杨默的徒弟,递过拜师茶的那种,在那个能量滔天的混世魔王面前,自己算哪根葱? 可别忘了,临邑属于德州境内,德州又已经升为地级市,而某人又掌管着有着dz市第二财政之称的城产基金公司呢! 一想到这里,黄柏就有些头皮发麻。 一看到白蒙蒙身旁跟着的涂丽丽,他就大概知道对方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可问题是,在电力紧缺无比的九十年代初,尤其是如今的临邑县,这件事其实压根底就没有那么简单好不好! 一边是某位隐形大佬的亲徒弟,一边是自己的直属领导和直属领导的领导,黄柏的脑袋一下子变得一个有两个那么大。 不过头大归头大,黄柏还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呀呀,自从听到白主任你接管综合办之后,我还想着要不要等到单位的礼品发下来后,再厚着脸皮借花献佛地登门恭贺一下呢,也算是提前给你拜个早年了……毕竟县里面一直在响应央地合作的号召,几年相处下来,我们综合股和贵部门也算得上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单位了嘛!” “不过万万没想到,我这边单位的礼品还没定下呢,白主任你就大驾光临了,这、这、这……” “嗨~!” 黄柏露出一副因为囊中羞涩而羞愧难当的表情,旋即话音一转:“对了,白主任你今天过来,应该是来找刘局的吧?” 朝着办公室门外茫然地张望了几眼,黄柏满脸的疑惑:“我记得刘局在的啊。” 说罢,双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就要朝外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热情地回望着:“白主任,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帮你把刘局叫过来……刘局也是的,白主任你这么大一个贵客过来,也不知道先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 与市里面不同,县域一级的干部,尤其是这时期从一线升上来的中基层干部,做事往往带着一种农民式的狡黠。 很明显,黄柏这是觉得自己的小肩膀抗不住某人徒弟的兴师问罪,想要把自家领导推出来顶缸了。 见到黄柏这番热情而逃避的做派,白蒙蒙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到黄柏的身子都快走到门口了,这才叫住了他:“黄主任,可别去打扰刘局的工作了……我这次过来,就是专门拜访您的。” 找我? 黄柏一愣,旋即心里发苦了起来,这是觉得一上来不适合直接找正主,所以打算让我去当那只两头夹的耗子? 白蒙蒙见状,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杀气:“黄主任,我打听一下……听说县里面上个月组织了一个工业生产大会战,想要一口气在明年把本地工业生产总值突破2.8个亿?” 黄柏的心里越发苦涩了起来,脸上却是没有任何异常:“是有这么回事。” 2.8个亿的工业生产总值或许对于后世的人而言只是个毛毛雨,甚至随便一家大点的企业就能搞定。 但对于这个年代的县域来说,却是已然是个有些夸张的数字……要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1990年德州地区的gdp才59.4亿元,其中地方工业生产总值也不过才19.3亿元而已。 因此即便临邑县乃是德州地区排名非常靠前,但这2.8个亿的工业产值,也是一个极有野心的目标……既然叫“地方工业生产总值”,那自然是不计入钻探公司这些央企的主业产值,否则守着足足三家石油系统的央企,这么点指标不是手到擒来? 白蒙蒙见到黄柏没有否认,笑容却是越发地灿烂了起来:“看来殇河和济阳的事情对县里面的触动很大啊……也对,毕竟临邑距离省城也就七八十公里嘛!” 黄柏闻言,差点想冲上去捂着这姑娘的嘴巴。 我的姑奶奶诶,这种事也能张口就来么? 不过对方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只能装傻充愣地傻笑了几声,没就这事做出任何回答。 ……………… 这却是关系到一桩外省人不太清楚的公案。 大抵就是去年,组织上把原本属于德州地区的殇河县和济阳县划归给了济南。 虽然说把殇河划拨给济南管有些令人费解,毕竟殇河可不像济阳一样就在济南的边上,两地还是很有段距离的;但这种事在这个年代严格说起来也并不算很稀奇……人往高处走,实力弱的想要找棵大树,实力强的则想着提升城市等级嘛! 如果仅仅只有这一番变动,其实临邑这边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毕竟那会儿的德州还只是个县级市,而临邑县又不穷,没必要上赶着找一个直属上级单位在自己的脑袋上套着。 然而…… 眼见着地区的行政范围一下子少了两个县,结果德州却忽然升地级市了! 前文说过,地级市和县级市是两个概念,升为地级市后,德州便可以华丽大转身,对辖区的那些县份发出各种具有制约力的文件命令,并且可以对各县做出直接工作指导。 原本的“同事”,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领导,这巨大的落差,如何能让临邑这边心里平静? 你要清楚,在德州还是县级市的时候,下面各县与其的关系可谓是非常微妙,听调不听宣的事情多了去了,甚至不听调也不听宣的事情也有不少。现在人家升为了地级市,真要是翻起了旧账,你能讨得了好? 当然,最最要命的,是某位姓马的同志是从外省调过来的,在德州还是县级市的时候,他还有信心凭借着职位上的优势跟本土的那些家伙势均力敌一番,但德州升为地级市后,这种平衡很明显的就会被很快打破; 所以,某位姓马的同志,左思右想之后,竟然升起了向殇河、济阳学习的念头。 论及经济发展水平,临邑县不说比济阳强到哪里去吧,但至少能把殇河甩开三条街; 论及地理位置,临邑县距离济南也就几十公里,更是近的一匹; 更重要的是…… 济南如今正在跟青岛争一哥的位置呢,只要县里面态度积极,想必省城不会排斥多出来一个区吧? 等到临邑成为省城的一个区之后,不但进步之路会顺畅许多,省城的特殊性质,也会让本地人的乡土优势降到最低。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要你有这个资格,让省城愿意冒着跟一个相邻的地级市闹得不愉快的干系把你纳入管辖范围才成。 所以,县里面才忽然学着以前的石油单位一样,搞出来一个“工业生产大会战”……什么都是虚的,把经济和工业产值搞上去才是正理。 事实上,这也是钻探公司那些井队忽然就遭遇了大规模电荒的真正原因。 工业生产嘛,一离不开水,二离不开电,在这个电力紧张的年代,尤其还是电力最紧张的冬季,县里面自然要把最紧要的本地工业扩产工作放在第一位。 当然,这种事不能明说,也不能明干。 所以才有了涂丽丽所遭遇的踢皮球事件。 …………………… 见到黄柏在那干笑着,白蒙蒙却没打算如他所愿,给他这个直接把事情挑破从而将对接权转移到自家领导的机会,只是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黄主任,你也知道,我们综合办同时也承担着协助本地企业发展和业务对接的工作,所以……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要问一问,既然县里面打算大幅增加工业生产,那这些产品,对接好买家了没?” 在自家师父身边一年多,白蒙蒙学到了很多,其中感触最深的两点便是: 1、如果你想保持主动权,就永远不要去轻易动用你的关系,关系并不能真正帮你解决工作上的所有难题不说,这还是柄双刃剑,一旦使用次数稍多,便会卷进无休无止的因果中,从此变为肉鸡的一份子。 2、不要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把工作停留在表面;如果你想去解决问题,那就找到问题的本源,然后一劳永逸地搞定它。 很显然,作为一个从铜仁大院里出来的,且在自家师父身边待了一年多的姑娘,白蒙蒙之前一听涂丽丽的描述,再一联想县里的各种情况,就知道问题真正出在哪里。 同样的,她也没打算如此直白地就电力供应这件事跟黄柏和刘局他们死磕……县域一级的情况她很清楚,像电力这么宝贵的资源,即便是她今天直接把事挑破向县经贸要个说法,也最多能管个十天半个月的效果,等开了春,该短的电力一样会悄无声息地给你短。 见到白蒙蒙一脸关切地问起那些工业品的销路问题,黄柏顿时嘴巴苦的跟喊了黄连似的。 县经贸的职责,第一条就是“监察、分析全县经济运行情况,统一调度、调节全县经济运行”。 说白了,就是充当一个老妈子的角色,一边响应县领导的号召,另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来帮着县里的企业拉投资、协调生产、找销路。 虽然县经贸内设的八个股室里,已经根据具体工作职责划出了“经济运行股”、“企业股”、“贸易市场股”、“科技技改股”这些专职部门,但问题是…… 既然叫做“综合股”,那么负责这种万金油部门,黄柏肯定是什么都要沾,什么都要帮。 事实上,早在县里面决定启动本地工业生产大会战时,就有人就这些生产出来的工业品的销路提出了担忧。 临邑县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口大县,由于前年主动中断了农村基层的债务置换+jit模式的商品流通工程,如今县里面企业生产出来的那些工业品,大部分实在是谈不上多么有竞争力……事实上,要不是这些企业的三角债问题得到了一定缓解,再加上有穆大小姐主持的那个进出口贸易促进会时不时地帮衬着一下业务,这里面的大部分企业,早就可以停产停工了。 所以,对于县里那些工业品的竞争力有着一定了解的马\/书\/记,在坚定不移地通过了那个扩大生产计划后,转过身来,就把帮这些工业品找销路的重任,压到了各个部门的头上。 而在这其中,县经贸便是当之无愧的主力部门之一,而身为县经贸的一员,综合股自然也免不了被摊派上了一堆令人崩溃的任务。 听到白蒙蒙问起这个,黄柏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白主任,也不怕你笑话,这大半个月来,我是一个好觉都没睡上,每天早上起来,头发是抓一把掉了一把……有德州的商业示范区珠玉在前,光靠着我们就想给县里面的这些工业品找销路……愁人啊!” 或许被问到了自己的伤心事,黄柏的哀叹倒是显得情真意假。 他这话倒是并没有多少虚假,这年头县域一级的干部难做,像他这种从一线升上来,偏偏又在县经贸这种部门里的干部更难做。 马\/书\/记把工作交代过来或许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到了他这边,却是如山的压力。 事实上,这大半个月来,他的确是联系了不少地区和企业,电话、写信、亲自拜访、托朋友,所有的办法都用上了,但效果实在谈不上多好。 如他所说,如果换成一年前,找销路这种事情虽然不好干,可却也没那么令人绝望; 然而随着杨默的出手,如今德州的商业示范区已经成为了鲁西北地区最大的商品展示和分销中心,想要找新产品代理销售的,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跑到大华工业园的那个商品交易中心;想要采购的,也会第一时间跑到那边去淘货。 在巨大的流量刺激和推动下,商业示范区那边早就是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了,几乎什么都能找到,且一个赛着一个的质量好,价格还便宜。 有着这么一个近在咫尺的交易中心在那放着,人家凭什么要看得上临邑县本地企业生产出来的这些技术已然落后,款式老旧,质量不稳定,价格更是高了老大一截的工业品? 就算是我想冲着你黄主任的面子上帮帮忙,可也下不去手啊……人家商品交易中心就在离你临邑县不远的地方,要是冲着你的面子去当这个冤大头,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审计部门那边过不了啊! 所以大半个月的墙壁碰下来,黄柏当真是愁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这可是马\/书\/记布置下来的任务,要是完不成的话,县经贸上上下下,但凡是有个名号的,没哪个能讨得了好! 听到黄柏在那叹气,白蒙蒙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的确,时代不同了,德州现在又是分税制试点城市,在越来越市场化的环境下,大家伙的眼界也越来越高,还想着抱残守缺地捧着以前的那些老款货去找买家,可着实不容易……毕竟又不是所有人都跟农村基层的老乡那样朴实不讲究,只要能用抗造就好。” 嗯??? 听到白蒙蒙的话,黄柏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 按照以前的方式去找那些单位接盘是越来越困难了,可这不是还有广袤的农村地区么? 那些农村地区看着没钱,但实际上只要肯挤一挤的话,消费能力还是很令人欣喜的, 两年前那套债务置换模式不就说明了这一点么? 而且这两年,县城里的经济虽然有些不好看,可在某人的大力扶持下,那些农村地区的经济水平和百姓收入却是蹭蹭蹭地在往上涨……虽然人均的绝对值上涨的没那么多,但基数不是在那放着么! 如这姑娘所说,咱临邑这边的农村百姓,可没那么挑。 而县里面这些企业生产出来的工业品,或许款式老了点,或许技术落后了点,甚至价格可能没有优势了点,甚至品质不那么稳定了点,但绝对抗造啊! 只要能说服刘局,让他去说服马\/书\/记去做那些企业和其余部门的思想工作,重启当初的债务置换模式…… 想起当初那套模式的威力,黄柏的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不过这热血还没涌上脸颊,便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不、不对! 这条路行不通! 或者说,只靠县里面的话,根本行不通! 要想重启那套债务置换模式…… 县里面各部门,包括银行和供销系统的支持力度是一方面; 县里面那些企业自己的态度又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农村基层百姓自己的意愿才是关键。 你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如果换做是两年前,那么这事不存在着太大的障碍。 可如今…… 谁tmd不知道你们钻探公司、大华公司、夏留通销社这伙单位在农村基层的人缘好的一匹,影响力也打的一匹啊! 你们要是主动帮县里面去动员那些百姓,那没话说,重启债务置换模式轻而易举,哪怕这些企业生产出来的工业品是堆破铜烂铁,但凡是只要它还能用,那就不怕消化不了; 可要是你们不肯帮县里面去动员那些百姓,甚至暗戳戳地说上一些坏话……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黄柏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要是钻探公司那边暗地里捣捣乱,那从马\/书\/记以降,所有参与到这个重启计划里的部门及其负责人,将会全部变成一个笑话,甚至再也很难得到寸进! 察觉到这一点,黄柏看向这个漂亮小姑娘的眼神里全是惊惧。 钻探公司有这个胆子捣乱么? 有! 最起码这个小姑娘有这胆子……她师父是杨默,县里面拿杨默根本没有半点办法,除非是并入济南,否则县里面甚至压根底就不敢去得罪那位大魔王,否则一个长臂管协,县里面的财政就要出大麻烦,然后全员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钻探公司会去捣这个乱么? 这个……不好说的很。 虽然杨默一直对于县里的态度是持第三方中立的态度,对于何常务的几番拉拢都在装聋作哑; 但他与苏宇及罗勇这对舅甥的关系却是颇为不错,而这对舅甥,可是临邑本地人。 虽然说这么一点无足轻重的私人友谊并不足以让杨默变更其中立立场。 可如果…… 再加上一个递过拜师茶,等同于半个女儿的小徒弟呢? 那就完全两码事了。 杨默这人是出了名的任性,也是出了名的护短; 当初能够因为几只千里迢迢送上门的鸡就能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和屋里去整出个百村振兴计划,并且手把手地将兰陵从一个看不见未来的老工业区硬生生扶成了现在这番光景; 那么也极有可能因为自家的小徒弟受欺负,而不动声色地给县里面的某些人直接上眼药。 至于说谁欺负了他的这位小徒弟了…… 黄柏看着始终笑意吟吟的白蒙蒙,忽然心虚了起来。 有些小动作,你糊弄糊弄那些不懂行的菜鸟或许没问题,但想瞒过懂行人的眼睛,却是千难万难。 从这姑娘一进门就没去见刘局,反倒是直接找到了自己这个不上不下的综合股小主任,就能看得出人家很懂得卡尺寸; 而见了自己以后,明明涂丽丽就在身边,对方却矢口不提生产用电的问题,反倒是先跟自己聊起了县里面工业扩产的话题,旋即又引到了销路问题,最后再转到农村基层市场上去。 这中间的意味,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想到这,黄柏赶紧打了个哈哈:“白主任,多谢你提醒,我这才想起我们是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啊,一会儿我就去向刘局做个专项汇报……届时,还请贵公司多多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才好啊!”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黄柏恍然大悟地指了指白蒙蒙旁边的涂丽丽:“这位是……贵部门的涂组长是吧?” “哎呀呀,涂组长的事情我听电监会的同事反映了,局里面很重视这个问题啊……事关石油钻井作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不把电力保障充足呢!” 说着,黄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昨天刘局还专门提了这件事呢,说是要把这件事重视起来,让我们认真做检讨,然后仔细调查事件原因,然后全力解决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白主任、涂组长,你们放心,具体断电原因已经排查出来了,等我向刘局做完请示,今天一定马上奔赴涉事乡镇的供电所,把沟通工作做到位,务必不能耽误贵公司生产任务的一分一秒!!” 始终有些不明所以地涂丽丽听的云里雾里,不是一直在踢皮球么,怎么一下子就拍着胸脯保证电力供应了? 有些敬畏地看着身边这个小了自己好几岁的代理主任一眼。 自始至终,白蒙蒙都没亮出杨默的名号,甚至没提及电力这两个字,连电字都没提,就更加不可能说到兴师问罪了。 可就是这样,对方却是拍着胸膛主动把这事提了出来,而且还表示会亲自去一线解决这个问题。 这太玄妙了! 人就是如此,越是看不懂其中的关键,就越会产生敬畏心理。 此刻的涂丽丽,看向白蒙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被涂丽丽的眼神看的很爽,白蒙蒙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任何异常,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黄柏:“那就劳烦黄主任帮莪们向刘局说一声谢谢了。” 说着,就这么干脆的站起身来,一副想要离开的架势。 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了什么来,白蒙蒙停步转身:“对了,黄主任,忘了说了,我们综合办打算赶在春节之前,搞一场由企业、市场、消费者三方代表共同参与的恳谈会,用于增进彼此的了解和感情……这个恳谈会的规模还算有点规模,届时会有上百名企业代表和各村的代表参加……如果黄主任和刘局有兴趣的话,不妨到时候一起过来参加参加,顺便指导指导工作?” 师父说过,孤阳不长,一味地以势压人或者挟威令人不是长久之计,做事要懂得平衡,更要遵守等价交换原则,只有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你好我好大家好,其余人才愿意跟在你屁股后面一直玩下去,人情关系也才会越玩越铁。 诶? 恳谈会? 还有上百名企业代表和各村代表参加? 这能是单纯的恳谈会!? 听懂了白蒙蒙话里的含义,黄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 侧面向我们表达对方不排斥重启债务置换模式的意向? 也就是说…… 只要条件合适,只要县里面愿意参与并配合对方的一些工作,对方并不会站队,也不会干涉县里面在其它维度的想法和做法? 嘶~~!! 黄柏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果然不愧是某人的小徒弟,这胸怀,这格局…… “白主任,请留步……我这就去找刘局汇报工作,请务必度等我十……不,五分钟!” 黄柏蹭地一下拦在了白蒙蒙的前面,然后脸上露出真诚而阿谀的笑容:“这马上就要到中午饭点了,难得白主任能过来一趟,怎么着也得请你赏个脸,让我们请你吃顿便饭才是。” 白蒙蒙眼珠子转了转,扫了一眼某间半掩着门的办公室,想了想,最终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而此时,王兴民皱眉看着办公桌上的那部电话:“白主任出去了?说去哪里了没?多久回来?” 电话的公放里传出一个忐忑的声音:“白主任是跟涂组长一起出去的,应该是去县里了……至于多久回来,还不知道。” 去县里了? 王兴民眉间的川字纹加深了一些:“等你们白主任回来,让她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电话里的声音更加忐忑了:“好的,王总!” 第497章 给你,你接得住么? 白蒙蒙是下午两点才回到公司的。 她很清楚,自己以后肯定少不了饭桌应酬的,而自家师父在这一块是出了名的弱项,因此她只能自己刷经验。 作为女性,按道理她是可以不喝的,县经贸那边甚至也不会主动提“酒”字……可她如果自己主动提出来干两杯,人家自然只能奉陪到底。 必须承认,论及酒桌文化,齐鲁甩开贵州十条街。 什么主陪一陪二陪,什么主宾副宾的座次顺序,什么一杯六口,什么一二三三二一,什么喝酒不喝根,等等等等,委实是让白蒙蒙大开眼界; 尤其是那每一杯之前不带重复的祝酒词,直接让她怀疑,在这边要是没读过几本书,是不是连上酒桌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还好,女人天生自带半斤酒量, 作为一个出身贵州的苗族小姑娘,白蒙蒙的酒量更是好的一匹,再加上县经贸那边并不愿意欺负两个小姑娘,因此一顿招待下来,虽然场面那叫是一个热闹,但实际上白蒙蒙却并没有喝多。 因此,当回到办公室以后,一听到老王总找自己,她赶紧泡了杯浓茶醒醒精神,然后稍一犹豫,打开抽屉,将那份服务大队报呈过来的文件放在包里,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 “白主任,身为综合办的代理主任,我理解你们开展工作的时候,应酬是必须的,但身为女同志,也要注意一下影响!”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微微陀红的小姑娘,王兴民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这两年来,随着越来越多企业的效益下滑,一些乱糟糟的事情也越来越多,除去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送媳保岗”事件外,其余的诸如公然让女下属上桌给客户陪酒过夜,小招待所里七日游等事情也是层出不穷。 虽然今年的公司账上没什么钱,但钻探公司的实际效益却一直不错,再加上有他这个副厅级干部高配,公司也没有什么需要向其他人刻意迎合讨好的地方,因此他并不希望传出什么“女干部舍身饲虎”的花边新闻来让他脸面无光。 白蒙蒙听到老王总这番隐隐带着劝诫的训斥,乖巧地点了点头:“王伯伯,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多带几个男同志的。” 听到这姑娘竟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上“王伯伯”这种私人称呼,王兴民先是一愣,旋即看向白蒙蒙的眼神便略有些不同了起来。 白蒙蒙的父亲白勇,跟张文顺一样,也是最早跟在自己身边的那批下属,因此按照私交和辈分来说,喊上自己一声王伯伯虽然稍显冒昧,但却也并不算过份;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姑娘在这种场合用这种称呼,无疑是在提醒自己,由于她父亲的缘故,她在钻探公司这边只是为了学习锻炼,终究还是要交流回贵州去的,而且从实际上来讲,她应该算作是铜仁当地行政系统的一员; 所以,关于钻探公司,关于石油系统里的事情,她并不想过深参与,自己也不用因为她是杨默的徒弟这个身份,就产生了太多的想法。 虽然说白蒙蒙这番暗示稍显轻浅幼稚,但不得不说,配上她那副年轻的面孔,还是起到了一定效果的。 年轻人嘛,还是个小姑娘,能有多重的心思? 又不是个个如同杨默那种怪物。 看着眼前乖巧无比的白蒙蒙,王兴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年前某个胖子的影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虚点几下:“你们这些贵州小娃儿啊,就晓得逞能,一听到酒字,就哪个不服哪个……没喝多吧?” 却是一下子从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转成了巴蜀话,言语之间也仿佛多了几分长辈的意味。 白蒙蒙嘻嘻一笑:“才喝了半斤多一磕磕哉,喝得醉囊样嘛,苗族的姑娘再窝囊,要灌趴下,起码也要一斤起嘛!” 喝酒在这个年代是个重要技能,因此白蒙蒙的语气里不无自得。 王兴民看着这姑娘很有些炫耀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喝醉就好,不然出了啥子事,我咋个跟你老孩交代?” 说完,却是话音一转:“既然没喝醉,那好,顺到起谈点正事……我听下面人讲,你不肯给服务大队盖章?还要喊他们的陈队长去你办公室说明情况?” 看着进入正题,说的却依旧是巴蜀话的老王总,白蒙蒙嘿嘿一笑,反手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翻出了那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王伯伯,你讲的是这个?” 王兴民扫了一眼这份竟然被白蒙蒙随身带过来的文件,忍不住皱了皱眉:“嗯,就是这个……就算是服务大队买的东西多了点,就算是公司的账上没得好多钱,但是公司的娃儿些不要命地干了一年,不论咋个讲,都是该让这些娃儿过个好年噻!” 说到这里,老王总的语气开始火爆起来:“我晓得一公司的娃儿些对后进来的二公司和三公司的娃儿有看法,觉得是跑过来跟他们讨钱的,但公司有公司的考虑……既然现在已经是一个公司的人了,就该一视同仁才对!” “老子当初带到你老孩他们一起参与大会战的时候,不也是当到起所有人的面,把所有奖金全部发下去了?” “那一哈的时候,老子有没有去管你到底是巴蜀人还是贵州人和滇南人?” “我管你原来到底是一公司还是二公司的娃儿,既然做了老子的兵,老子就要一视同仁……既然今年公司打了25万米的井,比去年足足多出5万米来,那这些娃儿就该多拿点奖金和福利,然后滑滑耍耍地过一个好年!” 不满地盯着白蒙蒙,老王总重重敲了敲办公桌,仿佛一只训诫自家子嗣的老狮子:“如果讲这份采购申请表是供应站反对,不肯签字盖章,我想得通;甚至就算是资产管理科反对,我也想得通……这些都是一公司的娃儿,心头有情绪,我可以理解。” “但是,小白,你姑娘既原来不是一公司的人,之前又一直在德州那边工作,连人家供应站都签字了,结果你却半途跳出来,非要为难人家服务大队,这哈我就真的想不通啰!” 白蒙蒙脸上露出一个皮惯了的后辈般的笑容,仿佛根本没有被老王总的气势吓到。 看见老王总拍桌子,却是反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然后笑嘻嘻地将综合办的公章亮了出来:“王伯伯,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当着你的面把章盖了!” 说着,对着公章哈了口气,又沾了点印泥,把手停在半空中,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老王总,一副在等他发号施令的样子。 老王总见状,顿时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感觉,微微一沉吟:“小白,我晓得你虽然年轻,但却接触过许多商业项目……难道讲,服务大队这份采购申请里面,有啥子不对头的地方?” 白蒙蒙嘻嘻一笑,却是摇了摇头:“我一个啥子都不懂的女娃儿,看得出哪样?既然王伯伯你都看过了,连供应站都签字盖章了,那应该是没得哪样问题才对。” 自家师父一直再三强调,永远不要把其他人当成傻子。 这世界上或许真的有不少傻子,但更多的只是在装傻而已,如果你真的把他们当傻子,他们兴高采烈之余,你也就成了那个真正的傻子了。 服务大队的那份采购清单上的标的价格虽然可以瞒得住那些不懂行情的普通职工,但却绝对不可能瞒得过那些老狐狸,更加不可能瞒得过供应站的那群老妖。 所以,采购清单上那不符合“惯例”的差价空间,以及包括供应站在内,几个部门盖在文件上的那些个鲜红的公章,以及老王总的亲自过问…… 加在一起,事情还不够明显么? 听到白蒙蒙没有正面回答,一副“你们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的架势,老王总瞅了瞅对方依旧悬在半空中待命的公章,眉头终于皱成了川字:“小白,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嘛!你现在已经是综合办的代理主任了,又不是只晓得听东打东的小兵!” 话虽如此,却始终没有直接下令让白蒙蒙直接盖章……很多事情,凭借着职权硬来乃是最愚蠢,也是后患最大的做法。 白蒙蒙闻言,先是把印章轻轻地放了下去,然后却是如同后辈撒娇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声音里里透露着毫无心机的好奇:“王伯伯,我听说,公司今年并购的那17家小型地炼厂,在被划给总经办直管之后,原本是想在明年大展拳脚一番的;” “可是今年默默百投那边为了应对各项目的增资扩股,把大量的投资收益又重新追投了进去;再加上公司如今需要援建的地区较之往年多了近乎一倍,所以那些地炼厂明年进军成品油市场的计划很有可能要延后?” 那17家小型地炼厂原本是划归综合办直管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重组工作还没完成呢,上级直管科室变成了总经办;综合办也从直管上级科室变成了协从科室。 但不管是直管还是协从,那些小型炼油厂的未来规划和年度经营计划,总经办这边是很清楚的,甚至原本的战略规划方案就是当初总经办拟定的,因此作为代理主任,白蒙蒙知道一些情况并不为奇。 听到白蒙蒙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一个跟眼下的采购清单毫无关联的话题,王兴民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精芒:“的确如此,不过这也很正常嘛……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们当初也没想到默默百炸项目的全国招商,会带来那么多的连锁变化嘛!” 很明显,这位开山怪对于这种影响面极大的连锁变化是很有些不满的,虽然他并不怎么懂商业,却也有理由怀疑这是某人给他埋的深坑,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可支配资金的剧烈变化去打乱他的计划步骤。 要不是某人如今羽翼已成,公然翻脸的代价实在太大不说,自己也实在是谈不上什么稳操胜券,否则依照他的性子,早就利用总经理的权限来硬的了。 想到这里,王兴民捏了捏自己的大拇指关节,脸上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过不怕,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嘛!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明年进军成品油市场的计划,依然不是没有希望的嘛!”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旁边围绕着一群嗷嗷待哺的狼崽子,正急于收拢军心的老王总,打算采取朝三暮四的障眼法,给予各方最大的心理满足感的同时,尽可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不受干扰。 而服务大队提交的这份采购名单,无疑是其中的一环;如果白蒙蒙猜的没错的话,这次采购过程中产生的那30~35%差价,会通过财务科的种种手段,变成鑫泰公司的收益或者其它名义的进项,转投到那些小型炼油厂身上去。 嗯…… 央企单位在职工春节福利这一块素来极舍得投入,涉及两万新老职工的春节福利,服务大队的这次采购规模足足有600万之多。 按最低标准算,600万的30%,那就是最起码180万……小两百万了! 别小看这小两百万,也不要被大华公司动则上亿的超大手笔所迷惑,事实上,在这个年代,小两百万已经足够干许多事情了。 白蒙蒙点了点头:“钻探公司毕竟只是个二级生产单位,没有石油化工及成品油业务的经营资质,因此即便兼并了那些小微型地炼厂,重组之后也只能按照混合所有制,甚至是民营公司的方式去运作;” “用地许可、规划许可、施工许可、商务局的成品油经营许可证、安监局的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工商局的营业执照,气象局的防雷装置验收合格证,国税局的税务登记证;再加上消防、安监、环保、气象、商务、建委、规划、土地等部门联合验收的成本和支出……即便公司可以在其它方面提供种种便利和协调,可一家最简单的小型加油站办下来,加上土地租金和相关设备,初建费用起码也要5万元,这还不算人员工资和其余开支。” 说到这,白蒙蒙有些好奇地看着老王总:“所以……王伯伯,按照你的说法,总经办那边是有这个信心保证明年开设100家小型加油站的计划能够如期实施啰?” 100家,那就是起码500万的预算,而且这还是按照最低初建成本去计算的,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变数,比如说瞧中的城市地段租金及补偿金额超标,那么这个数字翻上一倍都有可能……后世在偏僻点的地段建一家小型加油站都得要80~100万的成本,在这个各种加油设备无法完全国产化的年代,如果你追求位置的话,各种成本累计起来飙到小十万也不足为奇。 看着白蒙蒙那清澈而毫无心机的眼神,王兴民嘴角抽了抽,略有些没有底气地笑了笑:“虽然过程可能会稍稍有点小曲折,但保证明年的加油站数量增加到100家,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听得出来,老王总这是打算采用滚动投资法,先拿这挤出来的小两百万去建一批加油站,通过业务公关的形式回笼一批资金后,立马把那些钱投入到新加油站的建设中去。 白蒙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又是点了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我师父昨天才打电话过来,说是宋主任那边的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指挥部那边已经有4个城市的销售公司愿意尝试为他们的职工和家属的就业问题去开放成品油的关联市场,只要公司这边有足够的预算的话,最多到明年四月份,就能以合营控股的形式,一下子把加油站的规模扩充到至少500家以上。” 说着,白蒙蒙脸上全是感慨:“一旦与那些销售公司联营,借他们的壳子,不但各种执照和验收不需要专门去跑了,在税费和包括设备采购在内的各种经营成本上也能省下好大一部分钱,甚至就连地段也能帮我们尽可能地协调到最好的位置,我们唯一需要承担的代价,就是帮他们解决一千多号人的就业问题而已,可谓是划算到了极点。” 微微顿了顿,白蒙蒙却是一脸的叹息:“只不过麻烦的是,对方提出的是打包协议,也就是要合作的话,4家销售公司要一起合作,增设的加油站数量也必须要能安置至少一千人的就业,否则就免谈。” “可问题是,公司如今连扩充100家小型加油站的预算都有些困难,要安置至少1000名职工及其家属的就业……只怕是有些困难啊!” 说到最后,白蒙蒙脸上全是不甘:“这可是师父好不容易才说动宋主任帮忙的,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结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太可惜了!” 王兴民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当初杨默的确是承诺帮他推进一下加油站的扩建计划,当初说的也的确是这种借鸡生蛋的模式;而这种借鸡生蛋的模式好处也显而易见……省钱省麻烦还是小事,光与那些销售公司合作,能够有效解决那些小微地炼厂成品油产能不足的先天缺憾,就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吸引力了。 可问题是…… 谁tmd知道杨默那边的动作这么快啊! 如今距离上次见面才一个多月,这货就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4家销售公司啊!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在指挥部下属各单位面临着日益严峻的减员增效压力下,这道口子一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销售公司愿意加入到这种合营模式中来。 可要命的是…… 为毛偏偏是现在!? 为毛是在自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档口忽然就有了重大进展!? 扫了一眼纯真的宛如一个不谙人事的美少女般的白蒙蒙,他很确定,这姑娘绝对看出了服务大队这份采购申请里的猫腻,甚至通过这份文件摸清了自己如今手上的牌; 而之前默默百投忽然对那些项目大量增加追投资金的事情,也绝对是杨默专门设计的! 刚才白蒙蒙说了那么一大堆,无非是在替杨默告诉他: 之前所有的承诺我都做到了,之前你朝我要的东西,我也全部都准备好了,可问题是……东西给你了,你接得住么!? 无比清晰地确认到这一点后,王兴民胸口抑制不住地剧烈起伏了一下,只觉得一口老血都快喷了出来。 果然,那个年轻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从他身边出来的人,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第一次见识到了杨默的难缠程度,王兴民用力地把大拇指关节捏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却是不见波澜。 “好了,小白,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实在扛不住就先回家去醒醒酒,再煮碗姜汤喝下去,齐鲁的西北风刮的厉害,喝酒以后被风着了容易当场醉倒,就算没有醉倒,被吹感冒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老王总如同一个关心后辈的长辈一样,和声吩咐起来。 只不过,此刻的他,说出来的已不再是巴蜀方言,而是带着弄弄口音的普通话。 白蒙蒙闻言,只是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好的,谢谢王伯伯关心……那莪就回去啦!” 说完,麻溜地将综合办的公章和印泥揣回公文包里,然后笑嘻嘻地转身离开。 只留那份服务大队报呈上来的采购申请单,在王兴民的办公桌上静静躺着…… ……………… 半个小时后。 杨默用脖子夹着话筒,等到自家徒弟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下来后,这才停下手中剥茶的动作,重新将话筒扶正,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意思是,咱们这位老王总,到最后什么都没追问,也什么口风都没透露?” 听到电话里自家徒弟肯定的答复后,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旋即又是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位开山怪,隐藏着的底牌还挺多啊! 不过无所谓,反正帮你争取的都已经争取到了,我最多等你到四月份。 如果你自己接不住的话…… 呵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知道,我当初上任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前,可是在庆云那边溜达了一圈,也从那筹募了不少资金呢。 你没本事接住这番泼天的富贵,就怪不得别人了哦! 第498章 百业.星火(1) 二月四日,立春。 虽然说距离今年的春节还有十一天,但距离北方的小年却只有三天了。 历史的车轮依然坚定不移地向前滚动着,只是某些微不足道的角落里,悄然滋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化。 ……………… 夏津县,田庄乡,裴官屯。 一条明显是新修不久的水泥乡道上,一辆印着“夏留通销”四个大字的老爷中巴车缓缓停了下来。 土狗同学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小屁股,然后稍稍活动了下腰身,便拎着两袋轻飘飘的火烧跟随在几名社员的身后,跳下了车。 下车后,气鼓鼓地给这辆从佘老大手中淘来,不知道转了多少手,年纪比自己老爸还大的掉漆破车的轮胎上来了一脚。 这破车,一点减震措施都没有,座位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几块木板,走那些已经被冻成硬块的土路时,简直是遭老罪了! 老严那个家伙也是的,夏留通销社今年赚了那么多项目分成,代理销售的商品又卖的那么好,就算是这些钱大部分有别的用处,甚至连出差必用的车子都是从佘老大那边淘来的报废车,但你好歹也给座位上塞点什么废弃海绵,再钉上两层布嘛! 想到这里,吕莹莹有些郁闷地看着身旁某个正缓缓靠近来的家伙,瓮声瓮气地说道:“喂,卓部长,你不是工作已经完成了么?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回德州去享享清福多好,非要跟着过来受这罪干啥啊!” 没错,来人正是卓玛丽。 嗯…… 不得不说,这位水蜜桃的人脉实在是广的一匹,也不知道石油系统出身的她,是从哪儿认识那么多分属于不同系统的朋友的。 虽然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些基本上都是些混迹于中基层的不得志的朋友,但对于给默默百售增扩网点这种事情来说,却已经完全够用了。 所以,在某位老姐姐不遗余力的协调下,即便是土狗同学在这件事上的要求和条件堪称苛刻,但从头到尾也不过月余,那50个新增网点以及对应的包括本地供销系统配合在内的一系列事情,就全部搞定了。 只不过有些吊诡的是…… 明明卓玛丽在完成了任务后,应该急不可耐地返回德州向杨默表功才对,毕竟这直接关系到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助理这么一个极具份量的职位究竟会不会花落她家; 可这位水蜜桃偏偏没有回去。 不但没有回去,反而就这么黏上了土狗同学,土狗同学去哪就去哪儿,仿佛两人成了全天候全方位的工作搭子似的。 你要知道,土狗同学如今身上兼着的职位不可不谓不众多,除了庆丰食品品牌部经理这个本职岗位之外,最显眼的,莫过于夏留通销社名誉副社长这个称号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默默百售新网点拓展的前期谈判工作一完成,吕莹莹就立即马不停蹄地参与到夏留通销社这边的年底大摸底工作中来了。 于是乎,咱们的水蜜桃同志,也自然而然地见识到了老爷车在无垠的冻土里狂奔的威力,然后好好地体验了一把“凌晨四点起床,晚上十点归家,全天连轴转”的苦逼生活。 听到土狗同学一副有些不乐意自己跟着的模样,卓玛丽却是笑吟吟地看着她:“莹莹妹子,我不是跟你说了么,除非你那位发小食言而肥,否则开了春,姐姐我应该就是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了。” 说着,卓玛丽脸上露出一个压力山大的苦逼表情:“城产基金的总助诶,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是被架在火架上烤的职位……无数人恨不得把你拉下马不说,杨总那人对于下面人在工作上的要求又高的离谱;” “我要不赶紧趁着还没上任这档口下下基层,仔仔细细地去了解一下杨总草蛇灰线的种种布局,再绞尽脑汁地去体悟一下杨总的良苦用意,估计上任不到一个月就要被杨总赶下来。” 说到这里,卓玛丽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莹莹妹,好歹咱俩也算并肩奋战过好几回了,姐姐我在之前的工作中,也算配合的不遗余力……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我到时候被别人看笑话吧?” 面对着卓玛丽这种姐姐妹妹的低姿态,土狗同学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想起之前为了配合自己工作,这位风情万种的大姐姐无怨无悔的种种付出,即便她很清楚对方这么做是为了基金公司总助的职位,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却还是得承对方的情,没有卓玛丽去疏通种种关系,默默百售的那些谈判工作,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完成。 念及至此,土狗同学垂下了小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那成吧,我主要就是怕卓部长你扛不住……基层这边很辛苦的。” 卓玛丽想起这两天来比牛马还累,比保姆还繁杂的种种细节,眼皮子忍不住跳动了两下,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莹莹妹这话说的……好像姐姐就没吃过苦似的,姐姐我可是曾经在非洲待过的人,那边的条件可是要比国内艰苦多了!” 说完,亦嗔亦喜地瞪了她一眼:“还有,以后叫我卓姐,别整天卓部长卓部长地叫着……多生分呐!” 土狗同学扫了一眼她,却是不答,瞅了瞅村口,又瞅了瞅天色,瓮声瓮气地说道:“冬天天黑的早,时间有限,咱们赶紧吧!” 说完,便拎着那两袋火烧大跨步地朝着村口走去。 ……………… 不管是庆丰食品还是夏留通销社,公司里的干部都特别喜欢往农村基层跑,尤其是夏留通销社这边的人,甚至一个星期里能有五天是在村子里晃悠; 因此即便夏津这边才纳入业务拓展范围半年多一点,即便是此时的田庄乡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地方,裴官屯更是个连县里面都未必听过名字的穷村子,土狗同学竟然也能张口叫出一大堆名字。 “李婶,来来来,赶紧尝尝我捎过来的火烧……这可是我从宋楼镇捎过来的气火烧,酥脆着呢……别客气,赶紧尝尝!” “哟~陈爷爷,出来遛弯晒太阳呢!?赶紧尝尝这起火烧,宋楼镇的……啥?牙口不好,太硬嚼不动?不怕不怕,拎回去就着糊糊汤吃就不会硬了。” “诶诶诶,那边是谁家的小子?这柿子树是你家的嘛?蹭蹭蹭地就往上爬,也不怕甩着啰!赶紧给我滚下来,空腹偷柿子吃也不怕把你吃进医院!……过来!接好啰!嘴馋吃个火烧垫着……下次别爬那么高了知道了不!” 看着土狗同学一点都不把外人地见个人就打招呼,还顺带着把某个溜别家柿子的小屁孩叫下来训一顿,卓玛丽忍不住有些难以理解。 喂喂喂,不是说这裴官屯你只来过一次么,怎么就这么不见外了? 你确定人家真的记得住你? 像你这样拎着人家孩子一顿训,又接着给火烧的,就不怕人家把你当人贩子冲出来打一顿? “哟!吕经理,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看这弄的,一点准备都没有,这连饭都来得及备……外面天冷,赶紧来我屋坐会儿,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先!” 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妇女急匆匆地赶了出来,然后一个劲地把土狗同学往家里拽。 不用问,这肯定是妇女主任。 土狗同学却是大喇喇地摆摆手,然后笑嘻嘻地硬塞了一个火烧过去:“钱主任,不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夏留通销社的规定……来来来,吃个火烧先,宋楼镇的,好吃着呢!” 钱主任知道这些人的做派,当下也不勉强,接过那个宛如放大版虾片的空气烧笑了起来:“怎么着,吕经理,你们今个过来是帮着宋楼镇的空气烧做推广来了?过份了啊,俺们屯的酥饼也摊的不错,几次求你们帮着推广一下,也没见你们点头答应一下啊!” 既然是做下沉市场的,夏留通销社自然会经常到各乡各村去推广各种各样的新商品;同样的,如果哪个村有什么让他们觉得不错的好东西,他们也一样会推动其商品化,然后帮着代理销售和宣传。 土狗同学一脸的冤枉:“钱主任,这话说的,我就是瞅着快到年底了,咋也不能空着手过来探望咱们屯的乡亲,可偏偏兜里又没两钱,这才想了个讨巧的办法,自掏腰包买了这两大袋空气烧冲冲脸面,怎么就被你说成帮着宋楼镇那边做推广了?先说好……这个锅我可不背啊!” 经济却是欠发达的地方,地方保护主义色彩就越浓厚,宋楼镇的空气烧和裴官屯的酥饼虽然从外形上来看压根底就不是同一样东西,但在此时的某些当地人看来,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别地面食类的竞品。 卓玛丽一直观察着土狗同学的举动,自然渐渐明白这姑娘为啥会带着宋楼镇的空气烧过来见面就送的用意; 她是知道这两袋火烧的确是土狗同学自个掏钱买的,但听到她说自己兜里没两钱的时候,却是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这位杨默的发小在各个项目中之活跃,身上兼着的职位名头之多,可谓是她生平仅见,对应的,这姑娘每个月能拿到的补贴和奖金之丰厚,甚至绝对远超自己这个高了好几级的部长。 比一个央企二级单位的高级干部,而且还是大华公司这种单位的部长拿的钱还多是个什么概念? 大抵就是比后世年薪百万还要多一些的意思。 如果这都算是兜里没两钱的话,那什么才叫兜里有钱? 不过让她有些感到意外的是,那位明显已经跟夏留通销社和吕莹莹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的钱主任闻言之后,却是感慨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质疑或者调笑的意思,只是有些失望地嘟囔道:“没瞧上宋楼镇的空气烧就好,没瞧上宋楼镇的空气烧就好。” 土狗同学见到卓玛丽有些愕然,先是给双方引荐了一下,旋即小声解释道:“夏留通销社在基层市场奉行的是市场多级流量池+有限的区域市场保护策略……也就是根据不同商品的不同特性,以乡为单位,人为地把一个大区分为若干个小市场;” “每个小市场里,采用一种类似于养蛊的形式,每一个小细分品类精选出一个有潜力且值得扶持的乡村品牌来进行代理销售和推广,等到其培养出自己的小基本盘后,再根据综合评估,优中选优,将表现最好的投放到更大的市场区域里去。” 听到这,卓玛丽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位钱主任一听到夏留通销社并没有选定宋楼镇的空气烧,竟然会有些激动到失态了。 如今基层农村市场的消费力是非常有限的,不管是什么产品,一旦被夏留通销社这种影响力巨大的单位选中进入商品化环节,就意味着其余的同类产品丧失了大分部希望。 咦? 没看出来啊,明明只是个妇女主任,这钱主任竟然也这么为本村着想。 卓玛丽有些惊诧于钱主任的责任心,她原本以为这些村干部都只会整天猫在火炕上喝酒,然后整天计较着村里的那半垅荒地和自家田地间的那半线田坎呢。 土狗同学自然不知道卓玛丽在胡思乱想什么,只是瞅了瞅这位田主任的一头细汗,又看了看对方袖口处那双脏不溜秋的袖套,打趣了起来:“钱主任,您这是在给家里面糊窗户吧,这都到年底了,糊窗户乃是最要紧不过的事情,您赶紧忙去吧,不用理会我这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夏留通销社,我自个瞎转悠转悠就成!” 或许是因为比较穷的缘故,夏津县这边许多地方一直都保留着“土杆墙,木板楼,毛边窗”的建筑习惯;其中的“毛边窗”,指的就是用毛边纸糊的窗户,因此每隔一两年,有条件的农户就会在新年到来之前,用新的毛边纸把窗户重新糊一遍……别给我提玻璃,在这个年代,玻璃窗对于裴官屯,甚至对于很大一部分夏津县的农村来说,属于妥妥的奢侈品。 孰料钱主任闻言,却是不乐意了:“吕经理,咱可不兴说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话,我钱翠玉好歹也是个妇女主任,如今屯子里哪个干部不是忙的两脚不沾地……别说干部了,就算是屯里面走得动路的,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忙到飞起……我咋就有这闲功夫回家糊窗户纸了?” 卓玛丽听的一头雾水。 虽然她很少接触农村,却也知道邻近春节,正是农闲时节,正是百姓们手里没活,蜷在炕上喝酒吹牛搂老婆的清闲日子;怎么就全村人忙到飞起了? 这不科学啊! 土狗同学闻言,也是一愣,然后无辜地指了指钱主任脏兮兮的袖口。 钱主任低头一看,这才明白原因,当即翻了个白眼:“嗨~你说这个啊!” 当下却是一脸幽怨地看着吕莹莹:“吕经理,当初组织屯里面的巧手媳妇和老头老太太学习扑灰年画可是你们夏留通销社协调过来的任务,这才过去大半个月,你该不会都忘了吧?” 诶、诶? 土狗同学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之下,憨乎乎地挠了挠头:“闹了半天钱主任您是在组织大家伙学习扑灰年画啊……我还以为你们屯对这事不感兴趣呢,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钱主任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种又是骄傲、又是苦恼的表情:“好歹也是三块钱一张的活计呢,谁舍得往外推啊!这不,村支书他们只是做了三天的思想工作,这不立马就虎吼吼的涌过来报名了么?” 说到这,钱主任却是有些郁闷:“不过说归说,这扑灰年画也太难学了吧?邓老师他们都教了半个月了,可大家伙还是画的好吃力,即便有图样模板照着画,往往画上三五副才能过关一副……这钱也太难挣了吧!” 土狗同学却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那可不?这可是三块钱一张的手绘包装呢,要是真那么好画,我们哪里需要同时发动几十个村子同时成立学习绘制班?” 说完,小手极有山大王气势的狠狠一挥:“走,钱主任,既然说到这了,咱们就过去看看去,顺便给乡亲们打打气……莪听夏庄的老师说过,扑灰年画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个悟性加熟能生巧;” “反正有夏庄和姜庄那边的老师帮我们设计图样模板,咱暂时不需要追求什么悟性不悟性的,剩下的,就全看熟能生巧了……咱们去给俺们屯的乡亲们打打劲,再咬牙坚持坚持,夏庄那边的老师说了,哪怕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只要能坚持两个月,在有画样的情况下,一天起码也能绘出两副年画来……那可就是足足6块钱了,一个月就是180块钱,这可老大鼻子一笔钱了,甚至比城里工人的工资还要高上好多!” 钱主任闻言,脸上忍不住泛起一阵喜悦与希翼,当下重重点了点头:“那是,咱裴官屯从建屯到如今,可都没遇到过工钱这么高的活计呢!走……吕经理,咱们过去一齐给乡亲们打打气,都穷了一辈子了,眼下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看见这两人在那说的鸡血贲张的,一旁的卓玛丽却是听的一头雾水,眼见着两人大步流星地朝着前方走去,她赶紧小跑两步追上了土狗同学,然后小声问道:“莹莹妹,这是……啥情况?” 土狗同学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是说了么,要去给那些乡亲打气,让他们好好学习扑灰年画,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啊!” 卓玛丽一脸的无语:“这没头没尾的,我咋知道是啥情况?还有……扑灰年画是什么?这玩意咋就能卖到3块钱一张的?这么贵,谁肯买啊!” 土狗同学嘴巴难以抑制地大大o开,仿佛是没想到以卓玛丽这般的见多识广,竟然都不知道扑灰年画是什么东西。 不过想到对方的出身和以往的交际圈子,瞧不上,也不稀罕知道这种更多只是传播在乡里村间的娌俗文化作品也是有的。 当下略有些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 ……………… 后世的齐鲁应该算得上是非遗文化大省,光是国家级非遗项目就有186项,占到了全国非遗总数量的5%;至于省一级的非遗项目,那就更多了,竟然足足有1073项之多。 从事文旅行业的同学都知道,非遗这玩意在经济没发展起来之前呢,那就是根草,甚至会被当成上不了台面的老古董丢掉;但等经济发展起来了,又或者直接挪到那些经济发达的地区,只要你的宣传到位,只要你懂得融合变通,那就是一个个金疙瘩般的宝贝。 而扑灰年画,便是齐鲁这边极具特色的国家级非遗项目之一。 所谓扑灰,即用柳枝烧灰,描线作底版,一次复印多张;艺人继而在印出的稿上粉脸、手,敷彩,描金,勾线,最后在重点部位涂上明油即成。 这是一种,在写意国画的基础上成长起来,始见于明代成化年间,盛行于清代的古老画种,亦称“民间写意画”。因其是在文人画和庙宇壁画的基础上形成一种扑灰起稿,继以手绘,半印半画的年画,所以才被叫做扑灰年画。 扑灰年画技法独特,以色代墨,其造型拙扑简练,线条豪放流畅,写意味浓,格调明快;多以仕女、胖娃、戏曲人物、神话故事、山水花卉为题材,因此深受基层民众喜爱。 当然,深受基层民众所喜爱,并不意味着它能入得了那些文人墨客的法眼,因此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它不但被归类于娌俗文化范围之内,没被上流社会多看一眼不说,其主要的传承和流传地,也仅主要集中在高密北乡姜庄、夏庄一带三十多个村庄的范围内。 既然以前就没被上流社会瞧在眼里,像卓玛丽这种出身的二代,没有见过甚至听过这玩意,也就不足为奇。 只不过这种古老画种虽然不被华夏主流文人所喜,但早在品牌出海计划的筹备阶段,穆大小姐便基于文化赋能的思路考虑了无数的备选元素,而扑灰年画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东西被穆大小姐让人拿着样品在岛国地区做调查访问时,却有些意外地引起了许多岛国人,尤其是岛国中产的兴趣。 用他们的说法就是,华夏的扑灰年画虽然跟当下岛国追捧的西洋油画和本国的浮世绘有非常大的区别,但却同时身居两者的神韵和写意感,实在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得到了正面反馈,穆大小姐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于是赶紧联系上了高密那一片的十几名手艺师傅,在工作人员费了偌大的口舌之后,这才说服了他们一改传统图案,根据品牌出海项目小组设计的三国主题和相关要求,绘制了一批扑灰年画出来,然后经过再度加工,成为印在某些商品上的工业包装图案。 事实证明,当初的市调采样并没有弄虚作假,那些以扑灰年画为主要艺术表现风格的文创产品,在中日文化祭的展售期内的表现非常亮眼。 于是乎,与其余市场初期反馈同样良好的非遗元素一起,扑灰年画成了品牌出海小组筛留下来的文化赋能元素之一。 众所周知,穆大小姐是个极有能力的人。 在初步验证这些文化元素的市场价值后,为了巩固中日文化祭的成果,为了进一步扩大文化pua的成效,穆大小姐大手一挥,决定在第一批已经沉淀到了岛国的商品的基础上,推出限量款……即前文说过的限量款策略。 所谓限量款,其实就是换了一个人工手绘\/做工的包装盒而已,价格却是翻了足足两倍。 穆大小姐很有自信,以岛国如今的社会风气和消费惯性,这些限量款的商品根本不愁卖。 既然是手绘包装,那自然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一笔一划地按照设计出来的画样去绘制。 所以嘛…… 包括裴官屯在内,有近百个村子紧急动员成立了包装绘制小组,在大华公司的要求,以及夏留通销社的协调下,有超过4000名无法作为农业主劳动力的老人、妇女、残疾人员,投入到了令他们痛苦无比的非遗技术学习过程中来。 当然,与此对应的,是这些手工包装订单那在当下丰厚到令人头晕的报酬。 180元一个月的回报…… 这些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够赚到那么多钱!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些人愿意认真学,且能扛得住头一两个月的挫败期。 一个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是, 在许多农村地区,这些憨厚的庄稼人或许不吝于挥汗如雨地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但你要让他们去学习那些从来没接触过的新知识,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也是一种惰性,更是一种顽疾。 不但需要丰厚的物质回报来激励,更需要旁人从精神上对其进行鼓励。 ……………… 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稍稍说了一遍之后,土狗同学带着一种混合着沮丧的崇拜语气说道:“穆姐姐实在是太厉害了,在此之前,亏我还整天琢磨着各家村里还有啥东西是可以拿出来让大家伙赚钱的,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西,经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学习和推广过程后,能够给大家伙带来那么大的效益……而且受益的还是村里面最不受待见的那些没多少劳动力可言的人。” 说到这里,吕莹莹轻轻地垂下了脑袋:“果然,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我们愁的头发都快白了的大难题,你们随随便便出个主意就能解决了……跟你们比起来,我就是个只能做点粗活的笨丫头。” 卓玛丽看着这丫头那很有些认命般地沮丧表情,又扫了扫外面很有些空荡荡,却处处隐藏着热闹喧嚣的村子,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妹妹啊,什么叫我们都是干大事的人,你就是个只能做点粗活的笨丫头?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们这些人,干的才是真正的大事! 第499章 百业.星火(2) 上一辈子既然能够以一介小白的身份淌进外贸领域,并且还混出了一番小小的成绩,那么土狗同学的口才自然是不能算差的。 事实上,像她这种性格外向,且嘴皮子一直闲不下来的小姑娘,口才就不太可能会差。 再加上她本就是农村出身,最明白这些老乡们的想法和顾忌,身上又有夏留通销社名誉副社长这层壳子唬人,因此在手脚并用下,仅仅只是一场二十多分钟的演讲,就将那些被扑灰年画的各种技法和着色要求弄的近乎崩溃的老乡们狠狠打了几针鸡血,一个个嗷嗷地狼叫起来,大有一番不把工钱赚足180就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的劲头。 卓玛丽在一旁瞧的有趣。 既然是在村里面发动群众,听演讲的又都是群学历不高的妇女和残疾人,甚至还有大字不识几个字的老头老太太,那么用词自然是怎么通俗直白怎么来。 而土狗同学显然做的更过份,她调动老乡情绪的言辞已经不仅仅是通俗直白这么简单了,甚至可以用粗俗两个字来形容;明明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却通篇“干他娘”、“日怂”、“憨瓜腚子”之类的俗言俚语不离口,活脱脱一个女版的李云龙。 由于出身指挥部的缘故,她很少见到这种粗犷到近乎带着七分匪气,现场煽动力却是十足的基层演讲。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 效果竟然很是不错? ……………… 土狗同学在工作上是个很有些干净利落的人,眼见着效果已经达到,竟然没有丝毫留下来巩固战果的想法,而是转身就走。 行云流水,不见任何拖沓。 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卓玛丽,正想打趣她一番,却见土狗同学仿佛川剧变脸似的,一扫脸上女将军残余的威严,发出一声感慨:“卓姐,既然你以后就很有可能是城产基金的总助了,那么有些情况就必须要有个思想准备。” 正当卓玛丽惊诧于吕莹莹的忽然转变,却见到土狗同学转过身子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大华公司如今的战略思路你也清楚,身为农民子弟,杨默一直都在尝试以村为单位,与乡、县一起,构建一环环相对比较健全的商业生态链,从而尽可能地将百姓们挽留在故土。” “人离故土贱,人离故土后,行为也很容易变得不再受束缚……这一点很重要,非常重要!” “而乡村的资源有限,市场有限,机会也有限,所以在县-乡-镇三级商业生态还没形成闭环之前,农村基层需要大量输血,各种各样的有形或是无形的输血…………而依托外部市场去给村民们创造一些相对低门槛、高收益的就业岗位,便是初期非常重要的一环。” “杨默给我说过,穆姐姐的品牌出海计划,最大的价值并不是那些账面上的丰厚收益,而是可以通过那些自有品牌争取过来的主动权,通过岛国这个新开拓的高质量市场,给一些事情创造足够的契机和可能。” 说到这里,土狗同学脸上露出一丝自豪:“事实上,不仅仅是夏津县,不仅仅是裴官屯,也不仅仅只有扑灰年画,德州、兰陵两地如今已经有96个村子开始启动了文化+商业的赋能产业;” “有引进肥城桃木雕刻技艺,通过【木雕+古树滇红】创造高收入岗位,拉动本地小产业环节的;” “有引进平度新河草编技艺,或者直接与平度新河等地结成兄弟村,通过【草编\/皮镶+仿唐宋古式提包】创造大量用工岗位,尝试构筑一村一产的;(玩时尚,华夏的老祖宗才是世界的顶流,唐宋时期就已经有非常时尚的仕女包了,许多款式甚至跟后世的爱马仕等女士包极为相似;而新河草编做出来的包包,绝对远比大家伙想象中的要精美和韵味的多。)” “有引进杞柳编织技艺,或直接与鱼台县清河镇等地结成兄弟村,通过【杞柳编织+文创食品外包装】创造大量用工岗位,并开始尝试依托渡边太太团去输出文创收纳盒,力求拉动包括经济林种植在内的一系列产业,实现一村一产或者一村多产的;” “有发扬当地锡镶技艺特长,通过【锡镶+金融性贵重药品防伪包装盒】创造一定高收入用工岗位,并以此为契机积极对接岛国文创小首饰业务的;” “还有文雕葫芦+家庭用药;琉璃烧制+茶具;板画+文创包装,等等等等……” 说到最后,土狗同学很诚恳地看着卓玛丽:“这些项目在初期的实际产值或许并不会特别高,近百个个村加起来,每年的产值甚至可能不会突破1500万,但这些项目的意义却又重大无比……最起码,它们让老乡们多看到了一个希望……多看到一个不需要背井离乡,也能让日子真正好起来的希望!” 卓玛丽迅速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 挽留于故土? 希望? 微微一沉吟,卓玛丽好奇地看着她:“以如今农村地区的生产力和实际情况,即便是今年下半年开始,各地的乡镇企业迎来了一波快速发展,但想要在收入上尽可能地挽留住这些百姓可不容易;如果仅仅只是靠着一些外来订单所提供的高收入岗位来创造希望,其余百姓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只怕是……” 说到这里,卓玛丽顿了顿:“不过我相信杨总不是那么短视的人,既然提出了农村基层战略,那除了这些文化赋能产业之外,肯定也有其它动作……是不?” 吕莹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走吧……我带你去逛逛看看。” 卓玛丽顿时大喜,忙不迭地跟上。 看样子,或许是自己即将成为城产基金公司的总助这件事终于令杨默的这位发小另眼相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吝于向自己说明一些情况。 ……………… 十分钟后,裴官屯村边某处面积不算小的空地上。 “挖机,挖机!这段到这段,再往下挖个10公分!”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头戴黄色安全帽的汉子从坑里爬了起来,一边收着卷尺,一边比划了下朝着小挖机大声嚷嚷道:“这边以后很有可能会扩建成村道,我们埋的不是钢套管,为了保险起见,埋管的垂直高度最好在0.8米左右……算了,别10公分了,再往下多挖个30公分,把垂直高度搞到1米,tnnd,以后路面会不会硬化还说不定呢,埋深点总归安全些。” 很显然,某位对于国产管套的屈服度没有太强信心的技术人员在吩咐完挖机后,又朝其它施工人员吩咐道:“挖完以后记得重测一下坡度,务必保证坡度小于或等于0.003,然后按照图纸要求,在管道的最低处埋设凝水器…………记得控制好距离,每200米埋一个;支管坡向干管,小口径管坡向大口径管!” 卓玛丽看着眼前这个被挖的乱糟糟的巨坑,以及那几条宛如蜘蛛网般延伸出去的深道,有些不理解地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土狗同学:“这是……?” 土狗同学先是热情地给工地上的工人和技术员们打了声招呼,这才解释道:“这是由dz市城产基金公司筹款,由市农业局批准,由夏留通销社负责组织施工的,裴官屯公用大型沼气池。” 沼气池? 卓玛丽更加疑惑了,带我看这个干嘛? 不过听到这东西竟然是城产基金公司筹款建造的项目,她还是打起了精神:“不是说沼气池最好是夏秋季开挖么,怎么大冬天的就开工了?而且还赶的这么急?而且……怎么会修建的这么大?” 农村的沼气池虽然在九十年代中期到千禧年中期这段时间修建的数量最多,但实际上,从八十年代初中期国家就开始提倡这东西了…………既然是国家提倡的,身为二代的卓玛丽自然对这东西不算很陌生。 只不过农村的沼气池一般都是以各家为单位自用的,规模普遍很小,大约也就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埋一个小厕所的规模,像眼前这样规格至少也是40mx50mx3.5m的超大深坑,却是闻所未闻。 土狗同学解释道:“既然要构建县-乡-村三级商业循环,那么各村必要的基建就不能少,而且每一样基建必须起到它该起的作用。” “以当下的情况,农村地区不稀罕那些修建的漂漂亮亮的文化亭,不稀罕那些宽敞整齐的休闲娱乐广场,不稀罕那些涂画的满墙都是的各种标语,甚至也不稀罕那些高杆明亮的路灯和让人看了连踩都不舍得踩的柏油马路。” “老乡们,真正需要和稀罕的,是能够帮助他们增加收入、改善生活,至少也是能够帮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生活困扰的基建设施……而这个超大型公用沼气池,便是其中的一种。” 诶? 卓玛丽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玩意跟上面说的有什么关系。 土狗同学见状,却是很自信地笑了笑:“不要小看这么一个公用沼气池,它实际上能起到的作用,大着呢!” 说完,径直掰起了手指头:“第一,它可以直接产生经济效益,给村民们增收。” “之所以叫公用沼气池,那是因为这个沼气池是属于全村所有的集体资产,而且是采用双层ppp模式的集体资产项目;” “众所周知,沼气池是一个很好的有机肥料腐熟设备……人畜排泄物,厨余垃圾、秸秆、废草,全都可以扔进去腐熟为肥料,其杀虫、转化速度,要比寻常的渥堆要快的多;所以只要能从源头上控制投料问题,那么这就可以成为一个天然的有机肥初级制造厂!” “不要忘了,大华公司和默默百投旗下,如今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参投了超过15万亩的gap药材种植基地,与一般的农田不同,这些gap药材基地必须要使用有机肥才行,而按照当初的合同约定,在质检达标的前提下,这一块的业务,我方拥有优先建议权。” “事实上,根据我们的规划,像裴官屯的这种公用沼气池,产出的初级肥料,50%用于自家农田浇溉,50%用于有机肥精制,然后供应gap种植基地;” “村民们每隔几天就将自家的人畜粪便和符合投料要求的厨余垃圾和农业植废料上交到这里来,然后工作人员分类登记,根据每家每户每年的投放量,按对应比例分润初级肥料销售的分红,也会按比例去领取那些腐化好的肥料……也就是说,村民们是拿粪便和合规垃圾来入股的。” “gap种植基地的投入成本高,规格也高,有机肥的规格和预算自然也高,因此这些初始肥料的售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一年下来,正常的一家五口人,在这一块的分红,应该不会低于60元\/户才对…………不要小看这60块,虽然平摊下来也就是每人十几块钱,但对于很多农村地区而言,这已经是非常不小的一笔收入了。” “有这么一笔不容小觑的收入刺激着,沼气池又是村集体财产,涉及到其它人的利益,因此在投料这一块的管理,无疑将会大大降低难度;甚至会开始矫正村民的一些生活习惯;这反过来又产生了第二个好处……有效地降低这些村民的非必要开支,尤其是医疗方面的非必要开支,间接地增加了各家的盈余。” 说到这,土狗同学叹了口气:“基层农村的卫生条件恶劣,素来都是一个不得不直视的问题,甚至许多家庭,就是被疾病拖垮的;” “但事实上,如果不是位于矿企或者重污染企业的影响范围之内的话,大部分的农村地区,60%以上的疾病,基本都是直接或间接的与生活习惯和卫生环境恶劣挂钩…………而粪便污染和垃圾污染,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罪魁祸首。” “所以,通过利益刺激,让所有的村民将人畜粪便和厨余垃圾集中投放到沼气池来,无疑会大大净化村民们的卫生环境,露天的粪便和垃圾一少,蚊蝇细菌便会相应的减少,人得病的几率也会下降,医药费自然也可以省下来不小的一笔。” “而且我们都知道,沼气池是可以产生沼气的,这些沼气不但可以拿来生火做饭,还能拿来冬季供暖……虽然小型的沼气池随着冬季气温降低,便无法产生足够的沼气,让这玩意显得有些鸡肋,但如果是大型的沼气池的话,无疑是有办法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的。” “所以,不管是烧火做饭还是取暖,各家各户按照粪便投放量免费分到的沼气,都可以在提供便利之余,也给他们省下了一笔不算小的生活开支…………还是那句话,每多一个省钱的小环节,百姓的钱包就会更臌胀一些。” 卓玛丽忍不住插话道:“莹莹妹,虽然你们的设想很好,但问题是…………我对沼气池也算有一点了解,就算是把全村的人畜粪便和厨余垃圾投进来了,产出的沼气……够用?” 自家建过小型沼气池的都知道,除去夏天之外,哪怕是春秋时节,沼气池里每天产出的那些沼气,也就勉强你炒上两个菜,再慢慢悠悠地烧上一壶开水,然后就用完了,平日里不省着根本不行。 这还是气温不那么低的春秋时节,到了最需要用到燃料的冬天,后院的那个沼气池就跟死了没啥两样,产出来的沼气顶多也就够你点根烟……后世农村的沼气池之所以悄然退出历史舞台,除了人口锐减这个主要原因之外,这东西在许多方面显得比较鸡肋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鸡肋,便意味着风险,便意味着后劲不足。 虽然卓玛丽碍于面子,有些话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其言下之意,却是很明显的。 土狗同学闻言,只是得意地笑了笑:“卓姐,我说了,自家修建的那种小型沼气池跟这种大型沼气池是不同的…………小型沼气池会遇到的问题,大型沼气池却是未必,毕竟大型沼气池的转化效率要高得多,配备了专门设备后,人为控温也要容易的多!” 说完,吕莹莹却是叹了口气:“不过卓姐你说得对,就算大型沼气池的转化效率要高得多,但光靠全村人自产的那些人畜粪便和厨余垃圾就想满足大家伙的生活所需,却是有些困难;” “所以,这又顺理成章延伸了这个大型公用沼气池的第三个作用…………产业边界衍生!” 微微顿了顿,吕莹莹有些自豪地说道:“与这个公用沼气池一起立项的,还有一个大型817肉鸡养殖项目和一个有机肥深加工厂项目。” “卓姐你其实不是很清楚,很多时候,在很多地区,哪怕是你抱着为老乡谋福利的心态去在村里投资项目,过程和结果往往也并不会让你很满意…………这中间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让老乡对你投资的项目产生抵触心理和排斥感,不但让交易成本直线上升,就算项目投产后,后面也很有可能产生一系列让你头疼而无力的变化。” 吕莹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展开,而是轻轻笑了笑:“但有了这个大型沼气池做多边缓冲,裴官屯这次的两个衍生项目却一下子顺利且容易了起来。” “中间的原因其实不难理解;” “这个大型沼气池是村里人全员持股的,而且我们夏留通销社签了保底协议,只要严格遵守投料管理制度,并且将所有的人畜粪便投进去,每户每年保底能拿到60元的分红;不足的部分,我们补上,而且这笔钱已经提前打到了村公账上了……也就是说,即便这个沼气池如今还没有投产,却已经给村民们雨露均沾地创造了一笔可以确定的收益,这是放在眼前的利益,伸手就能直接摸到。” “有了这份直接利益,村民们看待这个大型沼气池的心态自然大为不同,大约是把它看成了自家的东西。” “既然是自家的,那么关于这个大型沼气池其它方面的东西,自然也就在意了起来,也就理所当然了起来…………生产出来的沼气自然也在其中;既然是自家东西生产出来的沼气,那自然是越多越好,最好能够让他们跟城里人一样,能够随时随地用上气嘛!” “这种大型沼气池跟小型的不一样,即便到了冬季,依然还是可以稳定生产沼气的,但唯一需要做的是…………需要大量追加投料。” “可是这个沼气池对于投料是有严格标准的,产出的初级肥料也事关全村人的收益,自然不可能是乱投的,所以……如果能有一个大型养鸡场,把鸡粪和饲料残渣投进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家养鸡场只要求按照投料比例拿初级肥料的分红,但却对于沼气、以及自用农家肥的分配没有要求,甚至愿意将其让渡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那个大型养鸡场的落地,便一下子变得没有难度了起来……虽然这个养鸡场并不是全村所有,但它在沼气和农家自用肥这块给其它村民创造了实实在在的增量收益啊,大家伙自然不会为难它。” 顿了顿,土狗同学习惯性地拢起了袖子:“那个有机肥深加工厂也是一样的道理,虽然这个工厂并不是全村p出来的,只是两个村民小组出资与默默百投那边合营的厂子而已,但它加工出来的有机肥能不能通过gap种植项目方的验收以及定价,直接关系到大型沼气池产出的初级肥料的采购价格,因此大家自然更加不可能为难它了。” “总之一句话,对于基层农村的老乡们来说,哪怕是明年极有可能到手的100万,也绝对没有眼前的100块来的有吸引力……不管你说他们是短视也好,为生活所迫也好,或者说是曾经上当受骗太多,已经锻炼出了免疫力也好……总之,不要给他们画大饼,做事之前,先把实实在在的好处拿出来,哪怕是个芝麻粒大小的小利。” 说完,土狗同学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卓玛丽,又是笑了笑:“按理说,到了这里,这个大型沼气池已经够回本了吧?但事实上这还不是全部!” “这个沼气池的第四个作用,就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向制约于养鸡场和有机肥深加工厂的生产管理,甚至反向促进诸如饲料、疫苗、禽药、微生物添加剂等上游产业的发展。” 卓玛丽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吕莹莹,只觉得这妹妹肯定是被冻傻了。 土狗同学闻言,却是嘿嘿一笑:“卓姐,知道不,在村里面办项目,最怕的便是跟村里人闹翻…………人家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的厂子开不下去!” “所以,咱先别管其它的,既然这个大型沼气池关系到全村人的肥料收益,那么即便初期每户只能分到60块钱,也足够大家伙上心的了……卓姐你打小生活优渥,自然不知道在一些比较贫困的农村,有些时候11块3角6分钱就,已经足够让人摸刀子了;” “想想看,既然gap种植基地那边对于有机肥是有验收标准的,新建的817肉鸡养殖厂,就不能不按照我们庆丰食品的标准去严格管理,别说滥用抗生素了,就连饲料,都必须严格按照我们的要求,去购买那些指定的常规饲料和中药添加饲料……否则一旦被检查出化学含量超标,gap种植基地那边拒收,愤怒的村民绝对能把整个鸡场给拆了!” “同样的,这也会反过来制约那些常规饲料厂家和中药特种饲料的厂家,让他们不断去强化源头管理,不断地优化配方,甚至不断地向药研单位提出新的技术要求……这是不是形成了一个无形的良性循环?毕竟一旦在农村基层这种具备着明显去中心化特质的终端应用市场里形成了反馈机制(再次强调,94年以前的农村跟后世的农村不是一回事),一旦产业中间流通的药品和饲料被检查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极有可能闹出大事,你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养鸡场如此,有机肥深加工厂也是如此…………总之,由于农村基层市场的特殊性,在我们这一套价值流通体系里,这种终端反馈机制,会有效倒逼相关上游生产企业和酶科研机构不断地提升科研水平,并加快其商业化应用。” 说到最后,土狗同学耸了耸肩:“这其实就是一个【为了芝麻而去捡豆子,为了豆子刨坑子,为了坑子整平地】的过程,听起来很天方夜谭,但在如今的农村基层,这却是实实在在情况。” 渐序式的立体利益捆绑驱动!! 听完土狗同学的描述之后,卓玛丽的脑海里忽然蹦出来这么一个自己新发明的词语。 回想起杨默以往的做派,这很符合他的风格! 一瞬间,她背后的寒毛竖起了之余,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 只不过,接肘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惑。 犹豫了一下,她张口问到:“杨总不是已经把大基金账户上筹募到的资金全部投到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系列项目中去了么?怎么还有钱投这些农村基层的基建项目?” “要知道,城产基金公司公司的城建专项账户可是专款专用,根本不可能挪出来支持农业局这边的工作啊!” 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里面的用意也很隐晦。她很自信,吕莹莹应该察觉不出异常才对。 果不其然,听她问起这个,土狗同学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这些钱本来走的就不是城产基金的城建账户啊…………甚至也没专门去以产业大基金的名义发行商业债券,杨默只是跟那些企业打了声招呼,这些企业就自己筹了400多万打到默默百投的账户上,然后以城产基金公司和农业局的名义,援建这些基建项目啊!” 卓玛丽被吓了一跳:“什么!!连商业债券都没发行!?” 土狗同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些钱说来都是那些企业拿来准备自救的,我们能给他们提供这么一个机会把自家的业务盘活起来,他们感谢还来不及呢…………还想着拿利息?怎么可能!” 嘶~!! 企业自救的钱? 还是打到默默百投的账上统一管理,再用上城产基金公司和农业局的名义? 盘活这些企业的业务? 玩的这么野么!? 卓玛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一方面是为杨默的大胆而心惊; 另一方面却是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看来自己原本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位老大…… 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500章 百业.星火(3) 根据每村所需大型沼气池规模的不同, 1、按照每户26袋的工程标计算水泥使用量; 2、按照每户3-4袋的标准计算密封胶使用量; 3、每户沼气专用炉灶及配件一套、输气管线25米; 4、沼气池固壁钢筋若干、大型进料管2根、钢筋拉手若干、大口径干管若干、小口径支管若干; 5、抗高压中型储气塔2个,小型沼气压缩设备2套、高压阀门若干、流速计数表若干; 6、挖机租赁使用费若干、物资运输费用若干、施工技术人员工资若干、像村民提供技术培训和技术指导的费用若干。 这大抵就是建设一个大型沼气池所需要的全部物料和支出了。 严格来说,这些东西并不算很多,但如果需要建设的大型沼气池超过了100个,那却绝对不能算是一笔小生意。 事实上,农业局这次计划在农村基层第一批建造的大型沼气池数量就达到了204个,如果全部以财政拨款的形式建造的话,绝对能让一波企业赚的盆满钵满。 可问题是,这些建造资金,大部分却是企业自筹,等同于把钱空转了一波后又回到了自家兜里,中间还大大损耗了一波,除了能维持企业表面上的繁荣之外,便再没有了任何一点实际用处,可谓是亏的不能再亏的一笔生意了。 企业是傻子么? 显然绝大部分的企业都不是。 就算是国企,在没有上级文件背书的情况下,会在自己本身就运营艰难的情况下,那么不惜代价地做好事么? 显然绝大部分的企业都不会。 可为什么杨默一通电话就让他们乖乖全部服软了呢? 而且用的还是这种明显有些不合规,而且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空转模式? 这是盘绕在卓玛丽心中的疑惑。 对此,土狗同学的解释却很令她意外:如果没有这个魄力,自掏腰包先拿这204个大型沼气池“打样”,那么这些企业就永远失去了自救的机会,甚至丧失了一个十年不遇的发展壮大契机。 不要小看这么一个沼气池,也不要觉得这玩意就是跟粪便垃圾打交道的,上不了台面。 但实际上,一旦落地基层农村,这玩意的市场规模是极为惊人的! 德州地区的农村数量,哪怕是人口超过千人的中大型村落数量会低于100个么? 那自然不可能。 事实上,德州地区有8439个自然村,其中人口超过千人的中大型村落,起码也有3000个以上,如果按照500人规模即可建设最低标准的大型沼气池的话,那这个数字立马就能飙到8000个左右; 所以按照一村一池的规模来算,德州地区在这一块的需求,简直足够把人吓死。 可问题是…… 在dz市财政预算紧张的情况下,像裴官屯这边似的,只靠商业驱动去实现一村一池,现实么? 对此,土狗同学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带着卓玛丽在各村摸底考察。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卓玛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万物皆是宝”,也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某人产业布局之错综复杂…… …………………… 2月5日。 武城,梁庄乡。 土狗同学定定地看着一名老乡掀开稻草,从已然基本干涸的池塘里挖出来一坨淤泥,然后强忍着恶心,认真地观摩着技术人员对从淤泥里挖出的两条蚂蟥进测量和评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武城这边地处海河水系卫运河流域,境内有着数量众多的过境河与季节性间歇河,水资源其实是非常丰富的;所以除了农业之外,只要能捕捉到市场风口,这边可以发展的潜力产业,其实非常不少。” 见到技术人员朝着手里的蚂蟥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表情同样毛骨悚然的卓玛丽悄悄退后了几步,土狗同学小声解释道:“而你现在看到的水蛭养殖项目,便是其中之一。” 想起刚才在技术人员手套上被摆来摆去的那几条脏腻腻的东西,卓玛丽强忍着心理的不适:“蚂蟥不是害虫么,养这玩意干啥?村里的其他人能答应?” 土狗同学耸了耸肩:“可别小看这蚂蟥,经济价值高着呢。” 说完,回想了一下脑海里的资料,小声解释道:“这个不是咱们平时在田里面常见的蚂蟥,也不是山蚂蟥,而是省农科院和广东农科院学术交流后,选培出来的宽体金线蛭……中医一直都有拿水蛭入药的传统,而很早以前,这东西就在手术临床上使用了。” “当然,以前各大医院用的都是活体,而且是经过无菌培植的活体,所以饲养规模很小,用途也比较单一……但是现在不同了。” 说到这,土狗同学表情有些古怪:“知道么,国外医学已经证明,水蛭体内的天然水蛭素具有非常明显的抗凝血、溶解血栓作用,具有极强的商业药用价值…………如今的国外发达国家和地区,肥胖带来的高血压和高血脂已经成为头号健康杀手,而可以溶解血栓的天然水蛭素自然也就被越发重视了起来。” “三高人群最大的风险来源就是血栓堵塞血管,或者是血栓长期着床于血管壁上所造成的血管壁变薄、变硬,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卓玛丽不懂医学,当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问出了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来的问题:“可是,咱们国家现在有那个天然水蛭素的提取工艺么?或者说……这种工艺已经成熟到了足以实现工业化生产么?” 她虽然不懂医学知识,但却知道医药行业跟许多其它行业一样,生态位从下到上,分别是分为原料、原料药、成品药这三个大层级的。 但与其它行业的不同的,医药行业这三个大层级之间的利润差,简直可以用天差地远来形容。 这么说吧,如果你有这个技术做成品药,即便是仿制药,那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天天夜夜笙歌,就更别提那些做原发药和特殊靶向药的了; 如果你是做原料药的,那么凭借着一定的技术壁垒和行业门槛,你也能获得相对低了一大截,但整体还算不错的利润,如果你能够通过规模优势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和定价权的话,倒也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但惟有做原料的,除非你能独占诸如野生红豆杉这种稀缺性天然资源的采摘指标,又或者把控某些道地药材的核心产区,否则寻常的种植、养殖,不但没有任何议价权,走的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毛利率简直低的可怜……不但毛利率低的可怜,投入成本还高,不可预知的风险还大,不管是天灾还是行情变化,都有可能让你亏得血本无归。 因此,作为一个投资方,除非是别有所求,否则原料种养植项目绝对是不入法眼的一个选择。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最起码也要介入到原料药的领域中来。 而“原料药”这三个字虽然听上去跟原料只有一字之差,但中间存在的技术差别却宛如两个世界; 因此,一看到这种非gap道地药材种养殖项目,卓玛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质疑……我们国内当下有相关的,可以实现大规模工业生产的提取技术么? 没法子,此时华夏在现代医药科研领域,跟欧美的发达国家实在是有着一道令人绝望的鸿沟,像这种非合资类的项目,她在技术上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 果不其然,听到卓玛丽问起这个,土狗同学摊了摊手:“可以实现大规模工业生产的天然水蛭素提取工艺,省农科院和莱阳农学院那边虽然在大华公司的要求下,成立了相关的课题小组,但我估计着,在短期内想要出成果,估计不太可能…………再说了,就算工艺设计出来了,设备也是个大问题啊!” 卓玛丽心想果然如此,却是有些疑惑起来:“既然这样,那……?” 土狗同学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成熟的天然水蛭素成规模提取的技术,但是……如果我告诉你,像这些宽体金线蛭,其实不需要专门提取,活体冻干打粉后直接服用,也能起到较为明显的消融血栓的做用呢?” 诶? 卓玛丽顿时瞪大了眼睛。 土狗同学笑了笑:“别以为这是在骗人,宽体金线蛭打成的粉末直接服用后,的确可以起到软化血管,消融血栓的作用……实际上,根据国内中医的临床反应来看,直接服用水蛭,虽然见效速度比不上工业提取出来的水蛭素,但其安全性和功效的多样性甚至犹有过之…………在西医三期临床的数据里,因为个体的差异,水蛭素药品的剂量没有把控好,导致体内大出血的案例并不稀奇,但如果直接服用冻干水蛭粉的话,却好像并没有相关的负面作用。除此之外,如果坚持服用冻干水蛭粉的话,对于血管壁上着床脂肪和血栓的消融效果,也明显好于单纯的服用水蛭素。” 或许是因为土狗同学本身就是半个赤脚医生,而且还是农村基层药店项目负责人的缘故,卓玛丽很容易就信了,顿时眼睛也亮了起来。 见到卓玛丽张口欲言,吕莹莹摇了摇头:“卓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可能的!” 叹了口气,土狗同学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递了过去,见到卓玛丽摆手拒绝,这才把多余的一颗揣回兜里,然后把另一颗剥开丢进嘴里:“欧美那边是不认咱们国内的中医临床数据的,事实上,出于利益考虑,他们也不可能认……而且他们那边都是把中药归类于调味品范畴的,根本不输于药品范畴之类,你数据和案例收集的再多也没用……说白了,目前这些宽体金线蛭根本不可能作为药品进入到他们的市场。” 耸了耸肩,土狗同学笑了起来:“不过虽然不能作为药品,但作为保健食品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事实上,不仅仅是咱们国内,国外的保健品市场也一样很火,尤其是欧洲和岛国,这两年对于天然类的保健品非常痴迷。” “所以……这其实是件好事,尤其是在咱们国家各领域的科研水平还没赶上来的时候!” 说到这,吕莹莹舌头一卷,把硬糖卷到了左边的腮帮子:“知道么,虽然从医药领域而言,冻干水蛭粉的技术含量一点也不高,但对于其它领域而言,却能起到很好的产业拉动作用。” “比如水蛭养殖,一般来说,每千条水蛭每次投喂需要投放20公斤螺蛳、河蚌,每星期投喂一次禽畜的血块……只要规模上来,就能很好的带动螺蛳养殖业、河产养殖业,以及畜牧养殖业;” “尤其是螺蛳养殖业,目前商业示范区那边正在尝试孵化香辣螺蛳的小微型连锁加盟项目,如果一旦被证实走得通,再加上其饲料价值,那么就能带动规模相当不小的螺蛳养殖业…………螺蛳烂贱无比,很好养活,基本上没有多少技术门槛,是个非常适合农村基层的创收项目。” “除此之外,宽体水蛭对于水质的要求较高,养殖水蛭的时候,除了要注意随时清理血渣及其他剩余食物之外,还需要其余的辅助手段来保持水质的清洁……这就对水净化设备、无害生物除菌剂等系列产品有了硬性要求,反过来给市里面的制造业和生物公司提供了稳定且规模预期并不算小的市场需求;” “同时,宽体金线蛭虽然比较耐寒,自然条件下一般不易被冻死;但既然是人工养殖,那自然要追求效益最大化,显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就这么长时间冬眠的,所以……诸如中型水循环制暖设备、水温监测设备、制氧设备、光能设备等等,就又有了需求,在大华公司的协调下,市里面的相关企业便又有了需要攻克的技术方向和相关订单;” “还有,水蛭的天敌主要有田鼠、蛙类、黄鼠狼、蛇等,如今咱们齐鲁的生态环境虽然远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在乡下,这些东西可不少;为了预防损失,养殖户就必然需要采购微电网防治及工具诱捕……这就又创造了一些需求和订单;”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既然宽体金线蛭对于水质的要求比较高,那自然是绝对沾不得化肥、农药及盐碱性溶液这些污染物的……这就导致金线蛭养殖项目最好的办法就是全村参股的双层ppp模式,否则没有直接利益牵连的话,很难去保证水源的质量,也很难保证会没有人因为嫉妒,去向水源里投些可以造成重大损失的玩意儿;” “但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只要水蛭养殖基地这一块的土地杜绝农药化肥的使用,最多三五年,待原本的化学成分降解之后,这些土地就能勉强达到寻常gap种植基地的要求,届时就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引入常规的gap种植项目,这就又多出来了一个效益不错的创收项目……至于原本的水蛭养殖基地,在村里面换一片土地,挖上一批池塘搬过去就是……要知道,养过几年之后,这些池塘可是沉积了不少营养物质,填平了就是肥田。” “当然,更更更重要的是,既然要做冻干水蛭粉,那就定然需要真空冻干设备,需要冷库储藏,需要冷链运输……而有了这些需求和订单,无疑能给德州地区的相关设备制造企业提供充足的产业升级驱动力。” 说道最后,土狗同学总结道:“诺,看见了没,宽体金线蛭的产业链虽然不长,但产生的需求却依旧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冻干水蛭粉的技术含量虽然不算很高,但却恰好是最符合当下德州地区的工业现状的,也能给德州的制造业转型和升级提供一个触手可及的明确方向,而非是那些可望不可及的远大愿景;” “而宽体金线蛭的养殖有着自己的独特要求,这在客观上要求老乡们要想赚钱的话,就必须把双层ppp这种源自公社制度的模式深化下去;” “一旦水蛭养殖项目落了地,出于节约的天性和外界利益的驱动,村里就大概率会配套上中小型螺蛳养殖场和家禽养殖场;” “建了中小型螺蛳养殖场和家禽养殖场,那么大型沼气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进来,然后上游地饲料和禽药便又如约而至了……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由无数个细小却无处不在的利益捆绑来慢慢推动。” “直至……大家伙的生活水平有了质变,直至大家伙都习惯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直至整个地区的人文环境有了巨大的变迁。” 也就是后世华夏十大名村之一,被称为“华夏最后一个g产村”的南街村此时依旧是没什么名气,否则卓玛丽一定会惊讶的叫出来,这基本上不就是南街村的“共投、共创、共协、共扶”模式么!? 不过她虽然对于这种近乎于理想的合作模式很有些无法理解,但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城产基金总经理助理角色的她,还是问出了一个直指要害的问题:“莹莹妹,你们的想法是好的,可问题是……这些项目都处于孵化阶段,每个的规模都不大,即便是有杨总在背后支持着,市里面的那些企业,真的愿意…………不,应该说是真的有这个动力为这些项目及时地做配套科研和设备生产么?” 这是个很有些诛心的问题,但凡在中大型制造企业里待过的同学,都知道这些企业在对待这种蚂蚱腿似的订单时,采取的是什么态度。 土狗同学闻言,笑的更欢畅了:“我们当然知道现在的规模和需求不足以让市里面的那些大型企业认真对待啊,不过不怕嘛…………我们的设想,本来就是走【项目合营+代理生产】的模式啊,只要那些企业愿意做科研设计,或者提供技术支持,这些配套设备的生产和再改进,完全可以下沉到乡一级,由乡镇企业代劳嘛,反正销售分成一份不少,厂房和大部分的设备又不需要那些企业掏钱,他们一定愿意的。” 说到这,吕莹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位水蜜桃:“可别忘了,杨默计划打造地是县-乡-村三级价值流通链,而把一些市场容量较小且敏感性不高的制造环节转移下沉到乡镇上,让他们尝试走【隐形冠军】路线,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呢!” 隐形冠军? 似乎曾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词的卓玛丽顿时呆了起来,顿时感觉自己眼前的迷雾消散了大半。 看见卓玛丽在那低头沉思,土狗同学笑嘻嘻地补了一句:“而且,谁告诉你这些设备的市场容量就真的很小的?要知道,养殖项目的许多需求都有类似之处,就拿供暖保温设备来说,只要核心设备能生产制造了,其余的配件稍微改一改,立马就能应用到另一个项目上去……俺们农村这边人,别的没有,但这把子力气和耐心还是有的。” 说完,轻轻拍了拍卓玛丽的肩膀:“卓姐,走吧,这村里还有另外一个项目,是关于养面包虫的……这可是为了专攻海外宠物食品市场而筹备的重点项目之一,潜力大着呢,只要这个项目见了效,逐渐推广扩散开来,部分相关配套设备制造下沉转移方面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面包虫? 海外宠物食品市场? 想起自己几个月前给杨默做的那些股权树设计,以及之前和宋文轩在杨默办公室里看过的某副甘特图,卓玛丽一颗心忽然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 农村…………百业!! 这个咋看上去很有些历史感,且很有些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的名词出现在她脑海里。 莫非…… 杨默那个家伙…… 这是在用劫富济贫的模式,给这些农村地区埋下点点星火? 第501章 年前的小插曲 二月十三。 明天就是除夕,除了诸如默默百炒和默默百售这一类便民服务性项目之外,各家单位也终于放假了。 不过与往年的乡下热闹城里稍显冷清不同,今年的dz市可谓是年味十足。 而且…… 这股年味跟齐鲁其余地区截然不同,很有些天南地北混杂的感觉。 “老龙头上一对角(guo)哦~” “来到你家讨蜡烛哦~” “你家的蜡烛还没浇哦~” “来到你家讨粑粑哦~” 这是某些越来越整热闹不嫌事大的默默百炒的店长和员工组织的闹春活动,大约是因为开放年夜饭经内部讨论已经被确定下来变成保留节目,因此除夕夜要在dz市里渡过的她们,毫不见外地把自己家乡过年的习俗给搬了过来。 而很明显,这是一支来自铜仁地区员工组成的龙灯队……虽然按照铜仁那边的乡下习俗,要大年初一才开始摆龙灯,但是深知齐鲁这边过年习俗的她们,才不会傻傻的到时候晃荡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自讨没趣呢! 不过说实话,这支由十几人组成,每人举着一截由秸秆扎成的龙身,龙身上又插着红蜡烛的舞龙队,完全颠覆了齐鲁人对于舞龙的印象。 尤其是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店长们一马当先地举着龙珠,逐家逐户地敲开们,用着西南腔唱了一大段后,一堆举着龙灯的人却起哄似地非要执着地向主人家讨要一碗米、且只讨要一碗米,这种奇特的风俗着实是让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的齐鲁人新奇无比。 因而,虽然这支龙灯队伍仅有区区的十几人,但一路尾随跟着看热闹外加起哄的齐鲁本地人却是足有近两百人之多,中间还夹杂着他们变调到贵州人都听不懂的铜仁腔,堪称一道极具喜庆意味的风景线。 当然,除了这支迥异于北方风格的龙灯队之外,今天的市区里还活跃着其余天南地北的元素。 有一大群身穿戏服,带着翅帽,画着油彩妆,手拿着巾帕,迈着探戈似的步伐,随着铜锣和梆子手的号令不断俩俩捉对斗歌的…………从口音来看,这应该是巴蜀某个地区的保留节目,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项目的职工自发组织的。 有扛着收音机,唱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山歌,手挽手左三步,右四步,然后强拉着感兴趣的路人入伙,将圈子越滚越大,直接把半条街都霸占掉了的男男女女…………这应该是滇南的职工和家属在放纵自己,而且从肤色和口音来看,应该是楚雄那边的。 有踩着高跷排队行走,时不时地分队捉对,然后危险系数极高地单腿翘起,彼此互相捉住高跷腿,组成一个方形或者六边形图案……这应该是那些今年才从隔壁大量涌进来豫省老乡,从对方还没来得及化妆,仅仅披了身表演服就匆匆上阵的模样来看,估计也是被那几十支西南队刺激到了,临时起的意。 当然,既然是过年,那自然少不了由市里面组织的大型秧歌队和抬阁。 或许是因为今年被提为地级市的缘故,即便市里面的预算紧张,但在这一块却依然十分舍得投入,足足组织了30多支秧歌队以及4队抬阁……这要是放在往年,绝对是万众瞩目,只不过今年忽然涌出来的新奇东西着实有点多,因此即便抬阁上的小演员们个个都喜庆无比,秧歌队里的丑角们也在卖力滑稽逗乐,但风头还是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 “喂,当家的,别在那干瞅着了,搭把手啊!” 穆大小姐有些艰难地将一大箱冰冻海鲜抬起了一半,发现自己根本抱不动后,这才嗔怨地叫唤了某人一声。 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自家男人的称呼变得多样化了起来,根据场景和心情的不同,从杨默到杨总,再到混球、坏人、哥哥、当家的,不一而足,甚至在某些私密时刻,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矣的称呼。 杨默闻言,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扭过头来嘿嘿一笑:“当家的?这才四个小时不到就改呼了?” 穆丽雅闻言,顿时一抹红彩飞上了脸颊,威胁似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手脚却变得有些绵软了起来。 她是昨天晚上回国的,两人新婚未久,又是聚少离多,自然免不了一顿缠绵。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家男人是个疏于锻炼的死宅,但这个混球在有些时候却体力好的惊人,亏得自己在愧疚之下还刻意迎逢,结果这个兽性大发的家伙,却足足把自己折腾了半个晚上…………再加上半个早上。 虽然说每个女人见到自家喜欢的男人如此迷恋自己的身体都会感到骄傲,甚至还有种很吊诡的窃喜,但问题是,你也要受得了才成啊。 所以无奈之下,面对着自家男人眼中久久消散不下去的绿光,穆大小组只能如同一只小猫咪般的投降求饶。 求饶嘛,那用上的称呼自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矣。 杨默见她脸红了,顿时哈哈一笑,深知自家女人薄脸皮的他也没继续调戏下去,而是蹲下身子来,合力将那箱死沉死沉的冰冻海鲜抬上了外形还算低调的桑塔纳……这年头,这种按箱卖的海鲜都是连着水一起冻成大冰块的,重量着实不轻。 “喂,杨默,刚才在看什么呢?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穆丽雅喘了几口气,然后甩了甩有些绵软无力的小手,好奇地顺着杨默刚才地视线看去。 杨默耸了耸肩:“没看啥,就只是觉得……济南这边的年味好淡!” 嗯…… 没错,杨默和穆大小姐此刻并不在满城喧嚣的德州,而是在省城济南。 准确的说,是在济南人民商场。 没办法,虽然钻探公司、大华公司、城产基金公司公司年底发的福利多的连一张车都装不下,而且每样都是精品,但某位明天就要跟着自家男人回家过年的新媳妇儿却不想拎着这些在她看来毫无诚意的礼物去见公公婆婆,所以非要坚持跑到省城来挑选点稀罕货。 而此时的济南赫赫有名的银座商场还没出现,相比历史更悠久的大观园、第一百货和第二百货,反倒是83年才建成的人民商场里面的东西更齐全,更时髦一些。 所以,没有丝毫犹豫的,穆大小姐便带着自家某个在她印象中从来没有开过车的男人直接杀到了经四路东段。 听到杨默提起年味,穆大小姐瞅了瞅大街上密密麻麻的羽绒服,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城市里面不都这样么,热闹,但却没什么喜庆味。不过大家都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要想像村里那般逢人道喜,见面就拉上半天的倌,却是实在有些为难人家了。” 她大小便在东营那边长大,对于城里的这种半冷不热的氛围习以为常,反倒是对于之前几次去到杨家村里感受到的同村之间毫无边界感可言的自来熟很有些不太习惯。 杨默闻言,点了点头:“也是。” 其实后世的城市更没有年味,甚至许多城市到了春节时,大街上连人都见不到几个,早上路过德州主城区,刚刚见识过那番放肆而随意的热闹景象的他,刚才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所以说完之后,杨默扫了扫已经满满当当的后备箱,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女人:“如今响螺也买了,电热毯也拎了,小收音电视机也提了,就连南方和进口的水果也甩了好几箱,咱们找个地方涮涮羊肉,然后顺便看场电影吧!” 两人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便鲜少有普通少男少女般出来约会的机会,再加上两人在德州那边的知名度太高,因此到了济南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杨默竟然起了找补过往浪漫情怀的心思……没办法,穆大小姐可是一直在为杨默还没正儿八经追过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 听到“看电影”三个字,穆丽雅眼中泛起一丝欢喜,旋即却是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八九十年代的录像厅固然是污秽不堪,电影院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那些位置偏僻的座位处,更是年轻男女自由奔放的缠绵圣地。 这个混球,肯定没安好心! 穆大小姐想起这货早上下床时眼中兀自没有褪去的绿光,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不过一想到济南这边没人认识两人,一种新奇的刺激感却是从心底莫名地涌现出来。 “还早着呢,急啥急?咱再去里面逛一圈,咱爸的东西买的都差不多了,可咱妈的礼物还没选好呢,等挑好了咱再过去看电影!” 穆大小姐傲娇地瞪了一眼这个坏蛋,然后挽着这货的手拉扯着向商场里走去。 婆媳关系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就算你想使坏,那也得等我先把给自家婆婆的礼物选好了先。 …………………… 于是半个小时后,杨默瑟瑟发抖地站在商场门口,一脸郁闷地看着地上那一堆各种口服液和鞋盒发呆。 像人民商场这种地方,可是没有后世超市必配的购物车,因此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逛来逛去实在是一件遭罪无比的事情。 偏偏穆大小姐在买完了各种保健品和衣服鞋子后,又一直纠结着到底要给自家婆婆配上一件什么款式的围巾和首饰,因此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头马上就要被拉断的某人,只能华丽败退,然后乖乖在门口冒着冷风等着自家媳妇出来。 哎~ 果然,陪女人出来逛街,是一件耗费时间且考验体力和毅力的苦活啊! 哪怕是穆大小姐这样的女人也不例外。 丫丫的呸的,下次再有这种事,老子直接提前让默默百售那边给自己把东西选好,谁tmd再来陪着女人逛商场谁是傻叉! 额…… 好像默默百售这边目前不涉及进口商品的售卖,而且每个人的审美偏好不同,搞过来的东西也未必能入得了自家媳妇的法眼。 那就…… 让卓君月那个丫头帮自己先挑一遍! 反正这姑娘是自己的随身秘书,帮这么点忙也是情理之中的,这姑娘毕竟是江南出身,又是新闻学毕业,审美应该差不到哪儿去,让她先帮着筛一遍,自家媳妇那边应该总有几样是能看中的。 正当某人畅想着自己该如何利用职权之便,帮着自己逃离苦海的时候,忽然一道身影停留在了身前。 在远离了自己熟悉的城市,已然开始放飞自我的杨默,正蹲在地上,宛如一个社会闲散人员似的痞着脸抽烟,察觉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下来,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打听了……等人呢,不是卖东西的!” 虽然如今的市场已经逐渐放开,但在人民商场这种地方,还是有些东西,尤其是进口的东西是需要有票才能买到,因此别看杨默只在商场门口待了十多分钟,却已经有好几拨人过来指着地上的东西问价了……很明显,人家是把他当成了小黄牛。 听到杨默开口,随着一阵不太确定的舒气声,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杨……总?” 听到有人认识自己,杨默愕然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姑娘。 扫了扫对方手里拎着的两个袋子,又瞅了瞅对方羽绒服也遮掩不住的玲珑曲线,以及脸上那薄施脂粉后越加精致的面容。 “你是……?” 杨默在脑海里搜了半天,也没想起这有些眼熟地年轻姑娘到底是谁。 见到杨默在那搜肠刮肚,这位外表身材起码也是逼近九十分的美女倒也没有任何失落,反倒是放下了手里的袋子,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右手:“杨总贵人多忘事,记不住我也是正常的……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王馨,钻探一公司电视台的记者兼主持人,一个多星期前还专门采访您来着。” 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杨默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公司电视台的啊,我是说怎么瞅着有些眼熟呢。 至于采访…… 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临近春节,公司各主要领导都要给广大职工送上祝福,自己虽然一年到头也回不去几趟,如今的钻探公司起码有七成以上的人都不知道自己长啥样,但这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所以公司电视台直接派了一个主持人和两个工作人员杀到了德州,请自己在摄像机前录上一段祝福。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老王总授意的原因,又或者是公司电视台的人对自己这位鲜少露面,却是公司除四套班子一把手外唯一一个的正处级干部特别感兴趣,因此在录完祝福语后,竟然还想对自己进行其它方面的采访。 那时候忙得要死的杨默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于是当场就挥手让他们滚蛋。 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话忘记了,只是依稀记得当时的场面有些尴尬,当初那个长得还挺漂亮的主持人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然后在某位随身秘书客套而坚决的态度下忿忿不平的离开。 原来…… 你就是那个主持人啊! 啧啧~ 不好意思,卸了妆,真的没认出你来! 想到这里,杨默打了个哈哈,伸出右手与对方轻轻一接触便收了回来:“原来是王主持啊,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些脸盲,一下子没记起来,莫怪,莫怪!” 只要不是在工作中,杨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因此态度跟之前的那次也是截然不同。 再说了,各家单位里的破事一大堆,像公司电视台这种美女云集的地方更是出了名的烂塘子。 谁tmd知道眼前这姑娘是哪位公司高管圈中的金丝雀啊! 虽然对于如今的杨默而言,整个公司里除了老王总之外,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人;但谁也不想有事没事就给自己多招惹一个没必要的敌人。 不就是和声和气地说几句话么,多大点事啊! 不过或许是已经放了假的缘故,已经从工作状态脱离出来的杨默在跟对方打招呼的同时,却又不自觉地开始八卦起来。 这姑娘是谁的金丝雀? 老邓? 老唐? 老田? 还是xxx? 总归不能是老王总的吧? 杨默脑子里浮现的名字全是副总级及以上的。 没法子,这姑娘的模样其实颇为出挑,虽然比穆大小姐稍逊一筹,但也仅仅只是稍逊一筹罢了,别说在公司电视台了,哪怕是放出去,也起码是个二线明星水平。 这个社会,看不见的等级无处不在,这种级别的漂亮姑娘,如果心甘情愿地当金丝雀的话,一般的科室负责人还真没这个资格。 只不过王馨显然是不知道杨默此刻的脑子里是在想什么的,见到杨默只是伸出手来跟自己一沾即退,当下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原本还在好奇杨总为什么年纪不大,却为何能成为公司自王总以下最有影响力的领导,今日看来,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如今这个社会,能像杨总这样深具绅士风度的,越来越少了。” 明明是杨默为了避嫌,外加对她没什么兴趣,这姑娘却硬生生地把它说成了绅士风度,还使了劲地往杨默取得地成就上去靠,由此可见,能在钻探公司这种单位里当主持人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杨默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朝着商场里面望了望,发现自己家媳妇还没出来,当下很随意地岔开了话题:“王主持人,公司非生产一线的职工不是已经放假了?像你们这些新进公司的员工更是提前两天放假,你怎么跑到济南这边来买年货了?怎么,公司没帮你们买到火车票?” 这姑娘的五官很秀气,虽然身材挺高挑,骨架却很小,因此一看就知道不是齐鲁本地的……事实上,钻探公司除了综合办和公安科的部分职工以外,也不会有本地人。 而从这姑娘的面生程度来看,很显然,对方是从二三公司分流过来,或者是跟卓君月一样从高校里特招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不是一公司的原生职工,一般都有回家过年的诉求,因此以如今的火车时速,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还在齐鲁的地头上晃悠,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王馨闻言,却是捂嘴笑了起来:“公司里都在传杨总你整天在忙大事,一般的文件根本没资格递到您面前,我原本还不太相信,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说着,这姑娘脸上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难道杨总你不知道,鉴于如今铁路运输线的春运现状,出于安全考虑,公司不建议我们今年春节回家过年了么?” 春运现状? 不建议今年回家过年? 杨默一愣,旋即想起国家今年开始对交通路线上的那些蟊贼逐渐加大的整顿力度,顿时明白了过来。 公司这是担心职工出意外,所以才给了这么一条建议的。 说是建议,但实际上在系统里待过的,都知道这玩意其实是有着一定的强制性的,虽然不听“建议”的话,并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处罚或者批评,但后续的员工评定,却肯定有影响就是了。 对于不熟,且没有交集需求的人,杨默素来是没有什么口才可言的,尤其对方还是个没打算招惹的漂亮姑娘,那就更加无话可说了。 想了想,他只能没话找话地问道:“王主持人,你是哪里的人?” 王馨又是笑了起来:“杨总,别老是主持人长主持人短地叫着,太正式了,我有些不习惯,叫我的名字王馨就好,或者叫我小王也成……我是成都的,杨总,你去过我们那里没有?” 成都的? 杨默眼皮子跳了跳,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门口处移了移。 “原来王主持人是成都啊……没去过,我只知道巴蜀那边有个绵阳,是公司挺看重的一个援投城市。” 杨默恰如其分地微笑着,仿佛一个没见过任何世面,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的土鳖。 王馨闻言,先是一愣,眼珠子往商城里面瞅了瞅,又瞧了瞧放在杨默面前的那堆东西,旋即花枝招展地笑了起来:“杨总,您这是跟穆科长一起过来置办年货吧?穆科长呢?还在里面?” 大华公司和城产基金公司的人称呼穆大小姐为穆部长,而钻探公司的人对于穆大小姐的称呼却是穆科长,这仿佛已经成了定例。 杨默有些不太喜欢王馨眼中那股略带些调侃的笑意;当下很干脆的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在等人……不过应该快出来了。” 听到杨默这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回答,以及那番近乎直白的送客暗示,王馨顿时有些傻眼。 不过毕竟是主持人,王馨很快地调整好了心态,当下又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既然杨总娇妻在侧,为了不给您造成困扰,那我就走了,拜拜!” 说完,摆了摆手,极为潇洒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顿住,然后回过神来:“杨总,明年开春公司电视台有好多采访任务,到时候如果冒昧打扰,您可要支持支持我们的工作,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把人家直接赶出去哦!” 说完,也不等杨默回话,就这么拎着两袋东西,蹬蹬瞪地扭身走了。 看着对方那隐约有些熟悉地做派,杨默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这是…… 什么情况? 第502章 陈俗陋习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作为华夏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此时的北方农村老一辈,对于除夕的重视程度,完全不是年轻一代可以理解的。 ……………… “喂,杨默,爸妈是不是……有些生我的气?” 正在一根根往院子里撒芝麻杆的穆丽雅瞅了瞅正在厨房里忙个不停地二老,有些不安地小声问道。 某个空有一米八大个的废材,呲牙咧嘴地将担子放下,然后将半桶水倒进院子里的水缸里后,很是喘了半天的粗气,这才奇怪地问道:“你咋会这么想?” 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粉色呢绒外套的穆大小姐,一边如同码面条似的将干掉的芝麻杆一根根码在院里的地上,表情有些委屈:“爸妈就咱今早上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没再理我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看了一眼,语气有些惶急:“是不是因为咱们结婚后,这两个月我没怎么回来看爸妈,所以他们生气了啊?可是、可是…………可是我这不是抽不开身么?” 不怪穆大小姐这么想,两人一大清早地就开车赶了回来,还大包小包地送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礼品。 可是杨爸杨妈只是笑呵呵地接过礼物,热情地嘘寒问暖一番后,还没等某个儿媳妇献宝,就把两人打发出来干活了,自己却是一溜烟地钻进了厨房里。 穆丽雅这辈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啊,从小到大,她都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小月亮,每逢她过年去别人家里,长辈们是必然会放下手里的事情,围着她热情地拉着手家长里短地絮叨个不停的,这种热情,甚至让她有些不堪其扰。 可结果呢,今个儿她倒是挺愿意让自家婆婆拉着自己的小手絮叨个不停了,甚至已经准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讨好自家婆婆,结果人家反手就塞了两大捆从乡街上花钱买来的芝麻杆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打发自己把这些芝麻杆铺在院子里,自个儿却钻进厨房里忙到现在都不露头。 从小到大就没遭到这种“冷遇”的穆大小姐自然免不了多想。 而思来想去,大抵是觉得婚后一直没能抽得出时间和机会来看望自家公公婆婆这件事,能让二老生气了。 据说农村这边极重传统,儿媳妇过门了三个多月,竟然只回来探望过一次,大抵在他们眼里,这是极大的不孝吧? 可是,自己也没办法啊,刚结完婚,公司那边就启动了品牌出海计划,自己三个多月里有差不多三个月是在岛国那边忙工作,就算想回来探望公公婆婆也抽不开身啊! 偏偏自家公公婆婆也是,儿子都正处级干部了,儿媳混的也不差,家里面压根底就不差那点钱,可偏偏到现在都舍不得扯条电话线进屋里,自己就想跟对待自家父母似的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报个问候也没机会啊! 杨默看着自家媳妇脸上那惴惴不安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我爸妈哪有那么小气?他儿子那么出息,娶了那么漂亮贤淑一媳妇儿,高兴心疼还来不及,哪能生你的气啊!” “再说了,爸妈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他们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因为工作的原因整天在国外,他们担心都来不及呢,咋会因为你没时间回来看他们而生气?” 穆丽雅闻言,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语气里却有些不太自信:“真的?” 杨默耸了耸肩:“你以前没在农村待过,所以不知道我们这边习俗…………除夕对于我们这边来说,乃是一整年中最重要的一天,因此该置办事情一样都不能缺,而且也绝对不能误了时辰,否则就是不吉利,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耽误,因此现在自然没有时间跟他们的儿子儿媳妇拉倌。” 说完,杨默指了指自己手上拎着的空桶,一脸的委屈:“知道这是啥不?” 穆大小姐一脸的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水桶啊!你总归不会以为我连水桶都没见过吧?”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一脸的苦逼:“不,这叫【撒岁】,准确说是撒岁的一环……咱们这边的除夕当天,必须要把庭院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水缸挑满,这是去旧迎新的重要一环,哪怕你家里拉了水管打了水井,也得照做…………院子咱爸咱妈清早四点过就起来打扫干净了,挑水这种苦力活,自然得需要我这个当儿子来代劳……那么大一个水缸,全部挑满要累死人的说!” 说完,一脸羡慕地指了指自家媳妇脚边的那半捆芝麻杆:“同样的,你现在干的活也是撒岁中的一环……说白了就是等院子扫干净后,把这些芝麻杆撒在地上,名曰【踩岁】……由于【岁】和【祟】谐音,因此这就是取其将邪祟撒开踩烂、以期待新年吉祥之意;同时民间又有芝麻开花节节高的俗语,因此用芝麻杆踩岁,又有节节高升的彩头,乃是除夕当天最重要的一环。” 说到这,杨默一副被抛弃了表情:“挑水这么累人的活让自家儿子来,踩岁这么轻松,又这么重要的活计交给自家儿媳妇来做,老爸老妈这是得有多偏心啊…………这不是标准的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么!?” 听到自己的活计这么重要,第一次见识到这边习俗的穆大小姐顿时开心了起来,先是得意地横了自家男人一样,旋即朝着厨房探了探脑袋:“那咱爸咱妈在忙啥?” 察觉到自家媳妇语气里的那丝不确定,杨默撇撇嘴:“还能干啥,准备除夕祭天的供品呗……没瞅见咱爸妈又是杀鸡又是杀鱼的?” 说着,杨默瞅了瞅水缸里只满了1\/3的水,又瞅了瞅天色,这才生无可恋地摸了一根烟出来点燃:“咱家修的是老式庭院,正房,也就是北房屋门的左右墙壁上,各自修了一个小庙似的神龛;” “左边的那个,叫做【天地堂】,专门供奉老天爷的,以保咱家明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右边的那个,叫做【宅神堂】,供奉的是门神,以保咱家明年人宅平安,宅不遇贼,人无横祸。” “要知道,在我们农村,大抵是没有什么能比房子不失火遇贼、家人健康平安、田里粮食丰收这三样更重要的事情了;” “因此,在除夕当天的中午,家家户户都会在天地堂前摆设供案,举行祭天仪式…………供品嘛,视情况而定,一般有条件的,会供奉【荤五碗】,也就是鸡、鱼、肉、肘、丸,外加什锦糕点五盘、鲜果五盘、干果五盘,再加上两个大枣糕……大枣糕上还得垒上两个打着红点的馍馍。” 说到这,杨默忍不住砸了咂嘴:“按理说,这些供品里的糕点之类的玩意,是直接可以去乡街上买的,可咱爸妈说自家儿子能讨上你这么个媳妇儿,完全是老天爷开了眼,所以为了表示心诚,所有的东西都得自己做。” “啧啧,这么多东西要现做,又要赶在中午祭天之前做出来,你说他们能不忙么!” 听到在短短的一个早上之内要做出那么多东西来,穆大小姐顿时吓了一大跳,看向厨房里依旧还在忙碌的二老,眼神也终于不复之前的不安。 原来不是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有意见,而是当真忙的脱不开身啊! 察觉到自家女人的神情变化,杨默小心翼翼地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唉声叹气地把水桶担到了扁担上:“芝麻杆用不着铺的那么整齐,把院子里铺满就成……还有,动作快一点哦一会儿咋俩还得请门神、贴对联呢…………都得赶在祭天前才成。” 从来不知道过个年竟然还能如此忙碌的穆大小姐眨巴眨巴眼睛:“杨默,你们这过除夕还有啥讲究,一并先说出来呗,我好心里有个准备。” 杨默歪头想了想:“其实也没啥了吧,无非就是除了请门神之外,还得把祖先的画像……不,咱家是小户人家,没祖先的画像…………把祖先神主牌位请出来,然后将家堂轴子挂上,祭拜祖先。” “吃完晚饭后,大约在酉时,也就是晚上5点到7点,咱一家人要去接神……咱爸领头,届时会端着个木方盘,盘子上会放着两只芝麻杆和长纸条扎成的【附魂引】(俗称长钱)和香、酒、纸钱;然后去门口的道上焚香告祖,向祖宗汇报一下咱家今年的情况和成果,然后请祖宗附在长钱内进屋看看咱家的光景……这事咱俩插不上嘴,届时乖乖的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外加请祖完成后,在大门、二门、屋门处烧纸让门神让路放行就成。” 说到这,杨默补充了一句:“当然,把祖宗请进屋之后,还得将附魂引供在祖宗牌位前,然后上饺子、点香烛;咱家从我爸开始,从长及幼,都得给祖宗磕头…………你这个新媳妇儿磕头时别忘了向祖宗介绍一下自己。” 穆丽雅有些傻眼:“介绍自己?咋…………介绍?” 杨默嘿嘿笑了笑:“也不复杂,就说说自己的名字和年纪,哪儿的人,啥时候嫁过来的,在夫家过的好不好,以及打算啥时候给我们杨家添一个胖大小子就成…………从我这一辈往上数,咱老杨家祖上十八代都是老实巴交的泥腿子,没读过什么书,说多了老祖宗记不住!” 穆丽雅闻言,噗嗤一声,然后轻轻锤了杨默一下:“还老实巴交?你肯定是在诓我,哪有告祖的时候连打算啥时候要孩子都说出来的?等会儿我问咱妈去……才不信你!” 说完,却是想了想:“除了这些,今天还有啥是需要准备的不?” 杨默耸了耸肩:“其余的,便是一些很常见的活动了,比如告完祖后,就该辞岁了……咱这两个小辈得给咱爸妈磕头,以辞旧岁。” “辞完岁后,就到了守岁……咱爸得乖乖坐在祖宗牌位下,不能随意说话,也不能随便乱动弹;届时咱妈和咱俩就得开始包饺子了;” “当然,咱爸虽然不能乱动弹,但咱仨却没那么多讲究,该和面的和面,该调馅的调馅……反正和面这种苦差事我是铁定跑不掉了,就看你擅长啥了…………实在没啥擅长的东西话,届时跟大家伙围在一起包饺子也成。” 说完,杨默挠了挠头:“差不多就这些东西了,至于其它的,就不是今天除夕该干的事情了,等到了时候我再给你细说。” 穆大小姐听的有些崩溃:“意思是明天大年初一,你们这还有其它的习俗?” 杨默一脸的理所当然:“那是当然,初一天没亮之前就得必须全部起来,黎明之前阖家吃素馅饺子;然后从内到外换上新衣服;男人戴新帽,女人戴红花;然后挨家挨户地拜年,到时候对着哪些长辈该说什么样的话、行什么样的礼都略有不同,一时半会说不清,届时我再给你细讲;” “还有……咱家辈分虽然不高,却也不算低,因此还得提前准备不少份压岁钱随身带着,村里的小屁孩皮的紧,难说半路上就冲出来给你磕头,磕了头就得给压岁钱,不多准备点,到时候身上没红包了就丢人丢大发了。” “除此之外,初二的送神、抢财;初五的【破五】,都各有各的讲究,而且根据各家的成份不同,尤其是军户和非军户之间,各方面的细节差的天差地远…………不过咱初三要回东营,因此破五就不用去了解了。” 穆丽雅听的心里发毛,忍不住表情有些发苦:“怎么咱们这过个年有那么多规矩?开开心心、舒舒服服过个年不好么?非要把自己折腾的那么受累?” 杨默瞅了瞅她眼底的一丝不乐意,轻轻笑了笑:“虽然累了点,但这样才有年味嘛!” 穆丽雅撇了撇嘴:“年味是有了,可人也累的够呛,累死累活上了一年的班,好容易能有个春节放个长假,结果却比上班还累,难怪现在城里已经有些年轻人宁愿主动留在单位里加班也不愿意回家过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多陈俗旧习,至于么?” 听到这番跟后世很有些类似的论调,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我年轻的那会儿,跟你一样,也特别不愿意回来过年,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习俗纯粹就是给自己找罪受的,在家里呼呼大睡上几天它不香么,凭啥还得整那么多有的没的给自己添堵?” “但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看待这件事的想法却不知不觉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到了现在,反而越发珍稀起这些所谓的陈俗旧习起来……也许再过几年,你想再见到这些所谓的陈俗旧习,却已经求而不得也说不定了。” 听到自家男人这么一副糟老头子的语气,穆丽雅忍不住心里涌起一丝古怪。 什么叫“以前我年轻的那会儿”? 拜托,你今年也就26岁好不好,就算是你这两年经历的事情比较多,也犯不着摆出这么一副62岁的老气横秋来吧? 还有, 什么叫“想法不知不觉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连我这个小小的科级小干部都累成狗了,你一个同时管理着两家公司的双料总经理,难不成就不想趁着过年期间,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杨默捕捉到了穆丽雅眼中的不理解和不以为然,忍不住笑了笑:“雅儿,你知道为什么欧美,尤其是欧洲那边,信教很常见,如果你的信仰很虔诚的话,其实对于用人单位而言是个很大的加分项么?” 他其实不想拿欧美那边的事情举例子,但没法子,这年代的风气就是这样子。 果不其然,穆丽雅闻言,大大地o开了嘴巴:“欧洲那边竟然是这样子的?这又是……为什么?” 发现自家女人没有怀疑,杨默咧了咧嘴:“因为很简单,人类虽然自诩为高级智慧生物,但却依旧还是没能脱离动物的本性……一旦疏于约束,很快就会展露出自己的兽性……一旦兽性大于人性,也就是社会性,那么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事实上,由于人种基因的差异,欧美那边一直以来兽性的本能都表现的比较明显,而在自由之名下,社会的约束性也比东亚这边来的更弱……所以,宗教信仰在某种程度上,便成了约束兽性本能一个有效手段。” 说到这,杨默又是习惯性地点上了一根烟,语气里不无调侃:“天威不足惧,旁人的看法不足凭,解放天性,以自莪为中心,我行我素,精致利己……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穆丽雅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杨默会说在欧洲有虔诚的信仰其实是个加分项的缘故,再联系上前面的感叹,一下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杨默苦笑一声:“其实一直以来,就有学者提出这么一个观念:只有足够发达的文明,才会诞生那些礼节和仪式,而这些礼节和仪式越繁冗、越不血腥,就代表了文明越发达。” “其实这里说的发达,更多的并不是在指科技和生产力有多先进,而是在指身处于这个文明系统里的人,社会约束力更强,野兽本能也会被压制的更厉害……人类毕竟是社会性生物,从宏观层面来讲,社会约束强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这话并不难理解,因此穆大小姐很容易地便点头表示认可。 杨默弹了弹烟灰:“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一个人对其兽性本能的压制力,其实与知识的多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反而是由社会法制的压制强度和自身的道德水平所决定的…………智商不代表智慧,知识水平不代表认知水平,高学历不代表高素养,这是我们每一个稍稍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而之所以会把社会法制的压制强度和道德水平这四个字并在一起说,是因为道德这两个字,实在是经不起冷酷理智的推敲…………除去大部分人与生俱来的那一点点身而为人的良知和同情心之外,其实大部分人的道德,是基于【恐惧】这两个字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价值规范和行为规范。” “因为自己没有脱离于小社会体系外的独立生存能力而产生的恐惧;” “因为自己脱离现有的岗位、技能和社会角色之外独立生存而产生的恐惧;” “因为各种有形或者无形的损失厌恶而产生的恐惧;” “因为对于惩罚和死亡所产生的恐惧;” “因为害怕失去精神寄托和灭绝希望所产生的自我价值否定所带来的恐惧;”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耸了耸肩之后,杨默的语气轻飘飘的:“不可否认的是,如今咱们华夏的农村基层,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再加上他们的生活圈子普遍较小也比较封闭,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兽性压制力应该很弱才对。” “可事实偏偏不是如此,即便如今的农村基层还存在着种种问题,甚至一些令人看不过去的破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华夏的农民,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淳朴、最善良、最容易满足,也最老实的一个群体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违反常理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如今的华夏农村地区,依旧还保留着以社会朴质道德观所基础构建的一套小价值体系和底层运行逻辑…………这是一道看不见的网,一旦你违反这套价值体系和底层运行逻辑,你就会被逐渐排斥出这套小社会生态体系之外,这对于生活圈子相对封闭的百姓来说,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为了不被这套运行了数千年的价值体系所抛弃,他们便会通过一套套外人可能很难理解的方式来自我约束,自我驯化…………而过年时的种种繁冗礼节和习俗,便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敬畏祖宗,尊崇祖宗,敬畏天地,尊老爱幼、和谐乡里,寄希望于未来,给予那些能保护他们人身安全的军户以请神的特权……等等等等,都是这些繁冗礼节的意义所在;” “他们可能未必读过多少书,但这不妨碍他们将华夏几千年来被证实为是优良有价值的文化传统,以这些在年轻人看来有些可笑的礼节方式,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暗示和强化,然后融入和反馈到日常的行为规范中去。” “天地足可畏,祖宗足可敬,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再穷再苦也不能丢祖宗的脸……等等等等,这些朴质的观念,或许对于那些以自我为中心,实际上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的小青年来说是一件极为可笑嗤鼻的事情,但这其中蕴含的智慧,却又有多少人能真的看得懂?” “这些在深层次里可以实现逻辑自洽和支持运行自洽的东西,其实都是维持农村基层社会生态的支柱,也是农村地区过去能够做到皇权不下乡的依仗,更是如今依旧可以呈现去中心化特质的土壤…………如果你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其视为陈俗陋习,只能说明你对华夏的农村基层缺乏必要的了解。” 说到这里,杨默感慨地叹了口气:“只不过呢,随着国家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以及逐渐加速的城市化进程,在利益的驱使下,城市必然会产生越来越强的劳动力虹吸力……只怕要不了十年,许多农村地区维持了几千年的运行生态就会土崩瓦解,价值生态和人文生态也自然会逐渐消弭…………届时,想要再看到这么繁冗而深具年味的习俗,只怕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虽然杨默的话有些隐晦,但穆丽雅还是瞧出了自家男人言语中那不易察觉的忧虑,知道杨默这两年一直在致力于盘活农村基层经济的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这…… 就是一个农家子弟的坚持么? 说实话,穆丽雅一点也不看好自家男人的坚持。 不过………… 以后很有可能便不复再现如今过年时的繁冗与热闹么? 想想看,其实也挺有些可惜的呢。 想到这,穆丽雅俯下身来,仔仔细细地将一根芝麻杆排好…… 第503章 大新年的能有啥正事? 齐鲁有些地方是初二回娘家,有些地方是初三回娘家,杨默并不如何清楚东营本地的风俗是咋样的,但穆家这边是让他们初三回来就是了。 说实话,在高速路没修好之前,开车在路况各有不同的省道和县道上狂奔几百公里是件挺受罪的事情。 而如果是为了赶在午饭以前抵达,凌晨三点钟就爬起来在这个连路灯都很少的年代开夜车,那就更遭罪了。 但没办法,既然当了人家的姑爷,一些责任和义务你就得承担不是? …………………… “法图麦……哎哟哟,我的乖女儿哦,怎么看上去又瘦了,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快快快,妈妈锅里面帮你热着你最喜欢的羊肉萝卜饺子……赶紧进来吃几个!” 一敲开门,杨默那位看上去很有些天真烂漫的岳母大人便抱着穆大小姐哭成了泪人,然后不由分说地把自家女儿拽到屋里面。 虽然说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后,按照一些地方的风俗,第一件事就是要吃娘家在年初二留下来的送年饺子,但很显然,这位岳母大人固执地认为自家女儿一定是被饿瘦了,因此在第一时间端出一大盘羊肉饺子后,又立马翻箱倒柜地折腾起来,大有一副今天不把自家女儿瘦掉的肉补回来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门口的杨默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反应过度的老岳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出声打声招呼。 穆思远对于自家老婆的夸张表现倒是习以为常,瞅了瞅杨默拎着的那堆东西,眼角轻轻抽了抽,终究还是摆出一副岳父该有的架势,和声说道:“进来吧……东西放客厅里就成。” 然后歪头朝着厨房方向嘱咐道:“阿丽娅,给小默也煮几个蛋端出来。” 貌似如今指挥部这边的风俗跟青岛很有些类似,刚结婚的新女婿第一年上门,需要带的礼品都要跟“六”有关…………六斤肉、六斤鱼、六个馒头、六盒点心等六样吃食,主打一个“六六大顺”。 因此,杨默这个毛腿女婿需要拎的东西着实不少; 而那么多东西大包小包地提着,也着实显得有些土鳖……最起码跟穆家以往的画风全然不搭。 不过大哥不说二哥,穆家需要做出的应对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照他们的风俗,新姑爷登门之后,是要煮六个荷包蛋来招待来。 虽然说在以往那些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鸡蛋乃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能煮六个荷包蛋来招待,便是对于女婿最高的礼遇了; 但是……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在这个年头一口气给自家女婿煮上六个荷包蛋,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打算先用荷包蛋把女婿的胃撑饱,然后便可以省下一盘子的海鲜肉菜来。 这该死的传统! 看着老岳母端上来的那一大碗荷包蛋,满头黑线的杨默和穆思远齐齐在心里吐槽了一声…… ……………… 虽然一进门就被六个荷包蛋撑到头皮发痒,但除此之外,杨默的感觉还算舒心。 最起码,人家没有跟上次一样端出一碗石灰水来,不喝不准进门;甚至穆思远这位老丈人没有摆出泰山的架子来,勒令自家酒量奇差无比的毛脚女婿在饭桌上好好陪他喝上两盅,以泄往日的种种不爽。 事实上,穆思远不但没有灌杨默的酒,甚至在吃过午饭都没有钻进那间平日里轻易不会踏出的书房,而是主动坐到了那方极具民族特色的超长餐桌的左侧,开始翻出茶具烧起水来。 很明显,这位岳父是想显摆显摆自己的身手,招待这位貌似除了喝茶钓鱼,便没有什么特别喜好的女婿来。 “小默,刚才小雅说,你们凌晨三点就出发了?开车开了那么久,一定累了吧?” 穆思远拎起银壶,用刚刚烧开的沸水仔细烫了烫四个簪雕银杯出来。 杨默笑了笑:“还好,不怎么累。” 这却是在扯淡,马不停蹄地开了八九个小时的车,其中近一半的时间还是在视野极差的情况下开的车,能不累才怪。 不过他却不能说累。 按照一些地方的习俗,如果新姑爷说累了,那就该给姑爷准备房间,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一登门,刚吃完饭就休息,很有些失礼不说,就这么倒头就睡,也会让外人看穆思远的笑话……可别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三,走访亲友的好日子,以穆思远的地位,那定然少不了登门拜年的家伙。 听到杨默说不累,穆思远眼底露出一抹满意的表情,扫了扫自家女婿脸上的那些许隐藏的很好的倦意,轻轻点了点头:“我听说你现在是非普洱不喝?小默,普洱喝多了胃寒,你现在身居要位,身体的健康可不能忽视……今天咱们喝点红茶,暖暖胃,顺便也领略领略其它茶叶的风采嘛……你还年轻,多尝试尝试其它的东西,总归是没什么坏处的。” 杨默脸上的笑容不变:“爸说的对。” 穆思远满意地轻轻嗯了一声,从桌子底下翻出一个锡罐出来,却是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吩咐自家老婆把银壶里的水倒掉。 正当杨默疑惑冲个红茶而已,干嘛还需要换水的时候,自家的老岳母却已经走了回来,手上除了原本的银壶之外,又多了一个银质的宛如小号暖水瓶一样的东西……当然,“暖水瓶”只是一个比喻而已,这玩意浑身布满图雕,虽然略有历史感,但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如果不是体型较为苗条,且上方多出来了一个鹰钩般的出水口的话,他差点以为这玩意是复刻哈迪斯关住雅典娜的那个吸血壶了。 隐隐闻到银壶里传来的奶香,杨默脸色有些发苦:“爸,咱这是…………要喝奶茶?” 他一进门就被硬塞了六个荷包蛋,刚才在饭桌上出于礼貌,又很是伸了几筷子,肚子被撑的饱饱的,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穆思远自然看得出他的苦恼,当下哈哈一笑:“放心吧,不会难受的…………大不了,我煮浓一点!” 煮红茶? 而且还是用羊奶煮的红茶? 想起上辈子在内蒙出差时喝过的“地道奶茶”,杨默顿时脸上的苦色多了三分。 虽然上辈子喝的是用藏茶黑砖煮出来的奶茶,这边老岳父要煮的是红茶,但在他看来,最后的味道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才对…………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玩意入口后那股又咸又涩的奶腥味。 想到这里,他赶紧向自家媳妇投去一个求助似的眼神。 咱喝红茶无所谓,只求别煮成奶茶就好! 穆大小姐见状,却是不无恶意地朝他笑了笑,旋即却是扭过头跟自家母亲说悄悄话去了,对于自家男人的求助,竟然视而不见。 穆思远似乎是个极讲究的人,见到自家老婆把新鲜羊奶拎过来后,先是拿起小夹子把小炭炉里的银灰炭夹掉了一些,把手伸在上面试了试温度,这才将银壶顿了上去。 “你和小雅去年都做的非常不错。” “尤其是你,做出来的成绩足以让我们这些老头子汗颜,光是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孤岛二号项目的落地这件事,就足以让指挥部的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指挥部这边在处理本地工农关系和央地关系这块素来是弱项,长久以来的被动,使得那帮子老伙计在听到你仅仅只花了四个多月就让孤岛二号项目正式过审时,差点没当场跳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你让我帮忙增加来年预算的事情,虽然颇为棘手,但经过我和你几位叔叔伯伯的据理力争之后,终究还是在会上通过了表决……其实其他人主要是怕你心生不满之下,消极怠工,甚至是暗中使袢子,让孤岛二号项目建到一半就半途而废……在他们看来,以你如今在德州的影响力,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你要求增加的那些预算有相当一部分是要用在孤岛二号的周边配套产业项目上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肉烂在锅里面……只要我们能在今年继续高歌猛进,如同去年那般完美解决当年的职工分流问题,指挥部这边其实是可以接受这种肉烂在锅里的行为的……把肉烂在锅里,总比拿去援建东营本地的城市建设要好的多。” 想起往年的种种,穆思远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就是为什么在我和你几位叔叔伯伯的努力下,你的请求会被通过的主要原因……不出预料的话,等一开春,正式文件就会下来,不过大华公司这边还要多开几个专项监管账户…………因为到时候账面上拨付过来的钱,不太可能只是5个亿,而是更多。” 不止5个亿? 杨默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刚刚升起的雀跃转瞬就被压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家岳父如今的面子和影响力就算远不是当初可以比拟,却也绝对不足以让指挥部那边在通过了原本就有些过份的申请后,还如同一个冤大头似的主动多割些肥肉送过来。 所以…… 多开几个专项监管账户? 杨默微一沉吟,有些疑惑地问道:“爸,指挥部这边……是打算在账面上瞒天过海?” 穆思远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去年指挥部的主业收益虽然只是比前年略有上浮,但其它方面的收益却是大幅增加,再加上一口气分流了7万职工出去,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但实际节省下来的开支却更大……一来二去,指挥部这边的实际结余,却是要比往年多上一大截。” “东营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么多钱留在账上的话,很有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出于现实考虑,我们也不可能直接跟东营的本地主管单位撕破脸;”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采用移花接木的办法,让指挥部的账上看上去没剩多少钱就成了…………所谓看不不说破,东营本地主管单位到底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和借口,能让双方都下得来台就成。” “而大华公司…………准确的说是你,才是那根最合适的木头…………只要把多余的钱打入大华公司的专项监管账户,不管以后通过撤销项目来变更资金使用用途,或是以什么名义再转回指挥部,东营这边都不会死抓着不放。”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那些多拨付下来的钱是让大华公司“代管”的,而且听自家老岳父的口气,这笔钱还非常不少。 不过也难怪,撇开北方贸易线每年指数级增加的收益不谈,光那7万职工及其家属所省下来的开支,就是一个吓死人的天文数字了……在央企待过的人都知道那些明面或者隐形的福利到底有多丰厚,这年头的减员增效,可跟后世民企所嚷嚷的减员增效,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不过杨默有些不解:“为什么非要把这笔资金放在大华公司的账上代管?既然无非就是给双方找个能下得了台的理由,这边随便虚设几个项目,不就搞定了么?” “指挥部这两年不是一直在致力于开拓中东和非洲市场么,以海外项目的名义把预算拨下去,东营这边不照样没办法拿指挥部说事?而且这些资金在国际账户上滚上一圈,回流回来也会更加隐蔽吧?” 穆思远闻言,却是笑了笑:“会上其实也有人提出了这种办法,但是却被否掉了。” 杨默一愣:“否掉了……为什么?” 穆思远叹了口气:“因为如今的形式较之往年大有不同,如果把富余的资金以海外项目的名义代存在专项账户里,对于指挥部而言是祸非福;事实上,老卓…………” 说到一半,穆思远忽然停口不言,然后摇了摇头:“总之,换成往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事实上以前指挥部也经常这么做,但到了现在,却是走不通了。” “所以,到了如今,你和你的大华公司变成了最佳选择…………我一个在东营行政系统里的老朋友告诉我,如今那边都在盛传,说你不但入了赵老的法眼,还被他当成重点培养对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平步青云,被传召到行政系统里来负责工作…………而前段时间你对待省里面下派下来的领导的态度,也加深了这种猜测。” “所以,只要指挥部的这些富余资金拨付到你们大华公司的专项监管账户上,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拨付的,东营这边都不会较真……呵,东营这边对于指挥部固然是强硬无比,但他们照样有自己顾忌的东西,就连省里都能把它们管的服服帖帖的,就更别提赵老了……这大抵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赵老? 重点培养对象? 杨默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当然知道赵老跟自己的关系完全不是外人以为的那样,但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最起码在现在,有着赵老这层虎皮帮衬着,对自己有益无害。 只不过…… 老卓? 卓玛丽她爸? 卓家怎么了? 杨默皱了皱眉,卓玛丽是他亲口应承下来的总经理助理,而过去一年里这位水蜜桃的种种表现,无不在说明,虽然这个老女人在一些方面依旧有着不小的欠缺,但稍加培养,便是一个不错的得力助手。 从他的角度出发,他其实是不愿意卓家出什么状况,进而影响这位还没正式上任的总助未来的工作状态。 正当他想进一步打探一下情况时,穆思远摆了摆手:“大过年期间,咱说些开心点的事情…………来来来,小默,尝尝爸的手艺。” 扭头一看,却是银壶的嘴口已经开始出现水汽了,想必要不了一两分钟,里面的羊奶就要沸腾。 只见穆思远这时候才打开锡罐,然后抖了些黑壮黑壮的红茶出来,在手里掂了掂份量,又抖了些出来; 不过跟杨默上辈子见到地直接把茶投在壶里不一样,穆思远却是从自家岳母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滤筛,把干茶放在上面,然后把绿筛放在一个小架子上,然后取来一个小碗放在底部。 拿出一根茶针在滤筛里拨弄了几下,将里面的干茶拨成窝状以后,穆思远又接过自家老婆递过来的暖水瓶,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淋了几圈。 顿时,一股浓郁的,跟斯里兰卡红茶有些类似,但更多的是带有滇红特有的花果香和蜜香的气味传出来。 瞅了瞅下面小碗里那金琥珀般的汤色,杨默有些不太理解, 不是说是要煮奶茶么,怎么用上了后世滇红常见的滤筛浇冲手法? 正自疑惑间,却见穆思远打开银壶的盖子,将滤筛上的红茶一股脑地拨了进去。 见到自家女婿疑惑不解的眼神,穆思远略显矜持的笑了笑,然后也不盖盖子,就这么仔细观察着银壶里的羊奶。 一分钟后,等到银壶里的羊奶开始冒出珍珠般的小泡,刚刚才冒出了三朵小泡,甚至还没等羊奶真正沸腾时,却见穆思远飞快地将银壶拎了下来,放在桌子上静置十多秒后,这才打开那个小银瓶,把滤筛架在瓶口,然后拎起银壶,以一种不徐不疾的手法,将已经变成了淡乳褐色的奶茶注了进去。 直到此刻,杨默这才恍然大悟。 如果不想产生酸涩感的话,不管是轻焙红茶还是重焙红茶,最好不要用沸水大水冲泡,把水温控制在90~95度才会把那股香甜味完全释放出来,自家岳父之所以不等羊奶彻底沸腾,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前面为什么要把干茶浇淋一番。 一方面是为了洗茶,把那些可能影响感观细毫和可能存在的灰尘给冲掉,一方面却是为了醒茶。 穆思远的这种煮茶方法,茶叶在羊奶的接触时间太短,如果不提前醒茶的话,干茶很难在短时间内就把自己的滋味完全融入到羊奶中去。 而那个银瓶,其实就是起到保温壶的作用,把这些煮萃出来的奶茶保温而已。 啧啧~ 看不出来,自家岳父也是个懂茶的人啊! 毫不吝啬地给自己的泰山大人一顿夸赞之后,杨默拿起面前的银杯,小小地嘬了一口穆思远分过来地奶茶。 咦? 也不知道今天用的是什么羊奶,想象中的羊膻味没有出现,甚至连奶腥味都没有半点,入口的只有一种远比牛奶更加绵密细滑的轻稠感……醇厚、有质,却稠淡适中,不会引起任何口腔的不适。 除此之外,羊奶中的那种两分乌龙药香,八分轻焙滇红花果香甜的奇异妙韵,一下子将西北边塞和西南边陲的风情融在了一起,新奇之余,竟然很有些令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啧啧,这才叫奶茶嘛! 上辈子喝的那玩意,什么东东! 见到杨默一脸的享受,老岳母忽然笑了起来:“这是我托朋友从西疆那边捎过来的羊奶,虽然已经提前煮过一道杀菌了,但还是比咱们这地的羊奶强得多……怎么样,好喝吧?” 杨默真心诚意地点了点头:“西疆的奶啊,难怪…………好喝!” 后世曾经去过大西北的他,自然知道羊与羊之间是不同的,别说北方的羊跟南方的羊不同了,哪怕是北方与北方的羊,也是大有区别…………比如你在呼和浩特吃的羊,羊味浓郁无比;但你在喀什吃的羊,却除了奶香味就没有别的了。 很显然,回族对于牛羊肉的研究远不是汉族可以比拟,所以老岳母托朋友从西疆捎过来的羊奶,绝对是好货。 得到自家女婿的夸赞,老岳母高兴了起来:“我还让我朋友一并寄了两头滩羊过来,等到了晚上,我煮一头给小默你吃…………剩下的那头,你们带回去,给法图麦好好补一补身子。” 说完,想了想后,又补了一句:“到时候如果小默你吃的惯的话,我让我朋友每个星期都寄一头送到你那里去…………不用担心,我朋友就是牧场的,牛羊多的很,不费什么事。” 跨族婚姻,如何处理彼此间的民族习俗和信仰固然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情,但如何解决彼此间的饮食差异,却也同样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情。 很显然,穆思远和老岳母对于杨默这个毛脚女婿经常会背着自家女儿吃大肉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如果是一般情况,身为岳父岳母,自然要大肆批评告诫一番,说不得还要硬灌一碗石灰水,给这个不守规矩的女婿洗洗胃。 但杨默不是一般的回族女婿,以他如今的地位和影响力,甚至就连穆思远都不方便说上一两句重话,就更别提训斥了。 既然不能训斥,那就只能尝试着引导自家女婿慢慢更改饮食习惯。 好在穆家的能量在那放着,人脉是决计不缺的,而齐鲁这边的牛羊肉虽然不是特别上乘,但西疆和青海宁夏那边却是不乏大把大把的极品货啊! 所以老岳母很自信,自家女婿之所以偷偷犯戒,无非就是因为没吃过好东西而已,等到他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好羊肉,好牛肉,他还会再回头去吃那些肮脏无比的大肉才叫怪了! 杨默对于自家岳母的小心思,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听到晚上竟然准备了西疆那边的羊肉,不免有些小感动。 看来,自家的岳父岳母对于自己这个女婿还是很上心的,为了迎接自己的登门,竟然不远万里让朋友从大西北那边寄了两头羊过来。 正当他想拒绝老岳母的好意,告诉她自己尝尝鲜就可以了,没必要每个星期让人家送一头羊过来的时候…… 滴滴滴~ 杨默兜里的bb响了起来。 他不喜欢大哥大那种粗苯无比的通讯工具,但他如今的情况,却又必须要保证有突发情况的时候,下面人能随时找得到他,因此他虽然不会随身带着大哥大,但是bb机却是随时揣在兜里地。 嗯?? 看着bb机上的文字内容,杨默眉头皱了皱。 微微想了想后,杨默先是将银杯里的奶茶一饮而尽,然后朝着穆思远和老岳母笑道:“爸,妈,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有段时间,我能不能……先出去见见一个朋友?” 见朋友? 穆思远一愣。 你小子的朋友素来少的可怜,在东营又能有什么朋友? 老岳母却是有些不满意了起来,这才刚到家没一会儿呢,新姑爷就急着出去,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难说不会乱嚼舌根,说他们穆家岳婿关系不和,你让她们穆家的脸往哪儿搁? 正当她想劝劝自家这位姑爷,最起码也要吃过晚饭后再出去找朋友玩的时候…… 滴滴滴~ 却是穆大小姐包里的bb机也响了起来。 穆丽雅起身从包里翻出bb机来翻看了一下,扭头朝着自家男人调侃似的笑了笑。 却是一扭头:“妈,让杨默去呗……有正事。” 听到是正事,老岳母顿时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女婿不是一般人,既然能被女儿说成“正事”,那定然是很要紧的事情才对。 凡事都要讲个权衡,如果自己因为不想让别人传闲话,却是耽误了女婿的正事大事的话,却是不美了。 “没事,小默,你去吧……能在晚饭前赶回来就回来,不能赶回来也不怕…………工作要紧。” 赶在老岳母前,穆思远开口了。 身为实权副厅级干部的他,自然远比自家老婆深知身不由己的道理,因此话里倒是没有半分不满。 杨默闻言,点了点头,先是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家媳妇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好的,爸、妈,实在是抱歉了……如果能赶回来的话,我一定赶回来!” 第504章 滚! 但凡提及“二代”两个字,大家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不学无术、恃钱而骄、荒淫无度、不干好事等一系列负面词语。 虽然说这种印象确实有些刻板,但你却也不能说它错了。 用后世网络上的话来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二代里固然有着一些诸如宋文轩之类被重点培养,学识、认知、待人处事样样拔尖的精英,但同样也有一大票子混吃等死、道德沉沦之辈。 这其实并不如何意外,当你的被锁死在一个固定小框架里,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但却由于自身能力或家庭原因,人生大抵只能止步于此的时候,时间稍长,衣食无忧的生活、自己的自暴自弃、外加长辈各种补偿式的放纵下,心理逐渐凶戾沉沦,乃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 当然,由于时代的原因,再加上上一次的杀鸡儆猴还过去未久,因此像东营指挥部里的这些二代们,虽然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呈现出了沉沦的迹象,但距离为祸一方,却是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 总之,在央企特有的小封闭生态圈环境下,如今的那些没被重点培养的二代们,或许是平日里压抑的狠了,因此一有机会,便使了劲地放纵起来。 当然,父母就在本地,西城区里遍地都能碰到各种叔叔阿姨的他们,自然不敢做的很过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采取一种很有些“魏晋风骨”的方式,拼命放纵自己,然后美其名曰…………个性! —————— 西城边的某个院子里。 “操!这是老子好不容易整来的洋酒,吴边你小子竟然溜酒?” “喝!赶紧给老子喝!老子都一口气干了三杯了,吴边你小子要是干不下去,老子看不起你!” 一个脸上满是青春痘的年轻人红着脸,踩在一箱子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洋酒上,手里倒扣着红酒杯,得意洋洋的看着面前的“对手”。 从对面另外一个年轻人手里剩下的半杯液体颜色来看,大抵是现场调的、这个年代在某些小圈子流行的、本质上很是有些不知所谓的“鸡尾酒”。 说是鸡尾酒,但说白了就是把几种不同的酒液混在一起一口灌下,不但土鳖的一匹不说,那口感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白瞎了当原料的那些好酒。 “喝!” “喝!” “喝!” “不喝酒就喝尿!” “不喝酒就喝尿!” 旁边几个喝的马五马六的年轻人红着脖子,一脸兴奋的起哄。 某个叫做吴边的年轻人瞅了瞅桌子一角处放着的那三杯腥臊无比的褐黄色液体,眼角抽了抽,一发狠,直接把手里剩下的半杯“鸡尾酒”灌了下去。 滋味古怪且辣口无比的酒液一进口,他当场就想吐出来,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倒悬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后,一脸狠色地巡视一周:“再来!” 随着一阵鼓躁和口哨声,一个容量不小的醒酒器被拎了上来,然后一个体型跟猴子也没啥区别的年轻人一马当先,从脚下的箱子里拎出一盒藿香正气水咬开,然后十指入如爪,咕咚咚地将几支棕褐色的刺鼻液体倒进醒酒器里。 “靠!程星,你tmd玩的够狠啊!” 一群年轻人叫骂起来,手上却不闲着,纷纷把手伸向自己脚下的箱子里。 顿时, 黄绿色的杨林肥酒、 绛紫色的进口葡萄酒、 刺鼻无比的伏特加、 贵到要死的人头马xo、 里面混杂着某些动物器官的药酒…… 统统倒到了那个醒酒器里,混成了一大罐略显浑浊,颜色也古怪无比的刺鼻液体。 这一罐子液体拿出去,除非是拿去给新人在婚礼上充当人生百味汤,否则正常人绝对不会有任何想要品尝的欲望。 不过从旁边那几个不断起哄的年轻人脸上的兴奋表情来看,这些人似乎非常享受这种自虐般的“挑战”,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勇气似的。 …………………… “三个一!” “四个五!” “五个五!” “七个六!” “靠~!老子就不信,三幅筛子能有七个六……跳开!” 一个青年就这么抱着路易十三的瓶子恶狠狠地吹了一口,然后重重一顿。 “一二三四……六七…………刚好七个六…………沈勇,你tmd输了……脱!” 另一个年轻人掀开骰盅,仔细数了数骰子,然后一脸地得意! “操!真tmd邪门,又输了!” 沈勇嘴里咒骂着,瞅了瞅身上最后一件薄毛衣,一咬牙,却是一脸光棍地脱了下来。 一丝冷风从刻意没有关严的窗口吹了进来,只剩下一件保暖衣的沈勇顿时打了个寒颤,赶紧又灌了口酒暖暖身子。 刚刚赢了的年轻人见状,嘿嘿一笑:“还继续不?” 沈勇斜着眼看了他一下:“玩,干嘛不玩!输人不输阵……大不了就光着屁股出去溜一圈呗!” 年轻人大乐,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瓶子跟他碰了一下,一口酒灌了下去:“谁tmd稀罕看你的光屁股!?这样吧……下把你要是再输,你也不用脱衣服了,听说你最近新找了个女朋友,你要是输了的话,就把你女朋友送我,让我睡一天……输一次,睡一天,输两次,睡两天,怎么样?” 沈勇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把女朋友送出去,对于这个年代的二代来说,“对象”和“女朋友”之间的区别很大,前者是正式的男女关系,而后者嘛,无非就是各取所需地玩玩而已……左右都是各取所需,甩一叠票子过去,那个玩个才三个多月的小女朋友就没有不答应的。 他之所以不乐意,是因为对方的语气,竟然笃定他会继续输下去,这如何能忍? 当即不爽地哼了一声:“我这边倒是没啥问题,可你要输了呢?” 年轻人又是嘿嘿一笑:“那简单,我要是输了,我也把莎莎送你睡一晚……怎么样,不亏吧?” 沈勇一愣,他知道那个莎莎是谁。 说白了就是一个主动贴到对方身边的小媳妇。 虽然是已经结了婚的小媳妇,但样貌身材样样都不差,据说伺候人的功夫也颇为了得,要是拿来当赌注,那也不亏。 听到这两人更换了赌注,第三幅骰子的主人顿时也坐不住了:“沈勇、柳涛,早这样不就得了?三个大男人拿脱衣服当赌注,幼不幼稚啊!” “这样,最近我单位这边也贴上来两女的,一个结了婚的,一个没结的,玩了小半年了,都有些腻了,干脆我也拿出来当赌注咋样…………嘿嘿,柳涛,说实话,你那个莎莎我都眼馋好久了,就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既然你现在愿意拿出来,那我也就不瞒着了。” 那个名叫柳涛的年轻人闻言,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嗨,多大点事啊,你早说不就成了么……来来来,吃肉还是当龟公,全靠手上见真章,这要是输赢次数大差不差的,大家伙凑在一起当当连襟也不是不可以…………来,四个六!!” …………………… “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 “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 “埋着头、向前走,寻找我自己~” “哦~哦~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阵乱七八糟的贝斯声和鬼哭狼嚎响彻整个院子,白瞎了那一套价格昂贵的雅马哈音响和这首当下极为流行的摇滚。 不过有些令人意外的是,站在院角里发人来疯,抱着贝斯唱摇滚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艺术青年,而是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姑娘。 只要扫上一眼对方那套不怕冷的紧身皮衣,就知道的这姑娘的身材不算差。 “周兰兰,算我怕你了,您不吼那两嗓子会死?过来一起喝喝酒吃吃肉多好,非在那装文艺女青年……有劲没劲呐!?” 几个屋里大厅有烤炕不用,非要冒着大冷天在庭院里堆石头烤肉的年轻人嚷嚷起来。 被叫做周兰兰的姑娘闻言不乐意了,右手重重在贝斯上一按,等其他人被电流音整的塞耳朵了,这才得意地松开了手指头:“你们这些囊逑懂个p!老娘我快小半年没摸过这些乐器了,不趁着今天这放风的档口过过瘾,那得等到啥时候?” 一个青年撇撇嘴:“这能怪谁?谁让你当初偷偷摸摸朝单位请了个假,就跑到帝都去玩乐队,然后一玩就是三个多月?” 另一个青年接过话头:“你说如果你是真的玩乐队也就罢了,权当是追求艺术了,可你在帝都哪是玩乐队啊,完全是在玩男人好不好……一个乐队四男一女,四个男人全被一个女人睡了个遍,也难怪你妈会把你抓回来了!” 明明是这个年代的禁忌话题,周兰兰却表现的跟没人似的,两眼一翻:“你们懂个屁,那叫摇滚艺术!摇滚艺术的交流!懂么!?” 最开始接话的那个青年脸上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丢过去:“咱东营这边的人都是土鳖,懂不来你那艺术…………我只知道你现在被你妈管的死死的,连烟都不敢抽!” 说完,从兜里摸出一盒口香糖又丢了过去:“赶紧过来抽烟喝酒吃肉,放心,抽完后嚼上两片,你妈察觉不出来!” 那个叫做周兰兰接过烟,一脸的欢喜,然后丢下贝斯凑了过来,点燃后美滋滋地抽了一口,却是不满地吐槽道:“怎么是没带料的啊…………没劲!” 丢烟过去的青年翻了个白眼:“大姐,这是指挥部的大本营,谁tmd敢在这带料啊,会吃花生米的!” 周兰兰却是嗤笑一声:“硬料不能带,软料怕个屁啊!张棒槌,我给你说,我在帝都那会儿的时候,天天抽软料,那滋味儿……舒服透了!” 被称作张棒槌的年轻人愣了愣,显然是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滋味。 另外一个青年却是坏坏地一笑:“小兰兰,你到底是说抽的软料舒服透了呢,还是说抽完软料后被你们乐队的那几个男人伺候的舒服透了?” 周兰兰嘿嘿了两声:“都挺舒服。” 说完,眼珠子却是转了转:“话说回来,被我妈抓回来后,都小半年没碰过男人了,好不容易今天才放了回风……左右这烤肉也没人过来吃,要不咱仨找个地方玩玩?” 说着,潇洒地弹了弹烟灰,脸上全是不爽:“我妈说了,一开春就要给我换个单位,然后给我找个老实人嫁了,想想就不爽……左右咱哥姐三人打从高中就认识了,也不算外人,姐妹我在帝都自学了好些招式呢,今个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 ……………… 既然今天都是些不受家里重视的二代们用于联络感情的聚会,那么宋文轩自然不会出现,但卓玛丽却赫然在其中。 这其实也不算奇怪,虽然并不是家里面的重点培养对象,但毕竟都是有父荫的二代,不管出于什么考量,这个群体都有互相促进感情的刚性需求……哪怕他们的长辈很有可能是死对头。 她其实是不想过来的,没瞅见除了穆大小姐之外,林落苏他们也没来么? 一旦有了新的奔头,一片可供自己自由发挥的新天地,谁稀罕整天在这滩烂泥里腾挪打滚? 不过与有着自家男人可以成为依仗的穆大小姐,以及有着一个强大的母族做靠山的茄子姑娘不同,她却有不得不来的苦衷。 “来来来,卓姐,我敬你一杯,咱指挥部里这些同辈里,可再没有第二人能像卓姐这样帮咱们扬眉吐气的了!” 某间被刻意布置成简陋西北游牧风格的房间里,一个看上去与卓玛丽年岁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比她还大一点的青年主动起身,从中间炕坑里的烤全羊上割下来一片背脊肉放到卓玛丽的碗里,然后笑吟吟地端起酒杯。 从卓玛丽已经有些嫣红的脸蛋,以及旁边劝酒的几名男女脸上的酒意来看,这一屋子的人已经喝了不少了。 席地而坐的卓玛丽隐蔽地看了看依然敞开着的房门,心中的危机感却没有半点消除。 虽然出于联络感情的需要,二代们虽然都是以小伙扎堆个玩个的,但聚会的院子里从来都不会把房间门关上,这样方便换着房间换着房间的串门。 但她知道,这间位置并不算偏僻的小房间,等闲是不会有其他人冒昧走进来的。 原因很简单…… 即便是并没有受到家里面重点培养的二代,彼此之间由于父辈的职位差异,还是有非常明显的层级划分的。 比如说在大厅里拼酒的那群人,他们的父辈多是普通的处级干部; 比如说之前一直站在院角里乱吼的周兰兰,她的母亲是一个要害实权正处; 比如说在房间里跟人摇骰子的沈勇等人,他们的父辈是普通的副厅; 而这个看上去充满荒野气息的房间里,能坐下来喝酒吃烤全羊的人,父辈至少也是实权副厅才成。 至于向她献肉敬酒的这个年纪其实比她还大一点,但却称呼她为卓姐的青年人,来头就更大了,他爸比卓玛丽的父亲甚至还要高上半级……要不是这货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按理来说,万万不会出现在这种废材二代之间的联谊会才对。 虽然知道这货别有用心,但不得不说,这货的敬酒理由的确是有些难以令人拒绝。 身为非重点培养对象,整个指挥部里的这些二代们,除了穆大小姐之外,当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卓玛丽这般在过去的一年里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甚至引得各地主管单位纷纷跑过来“抢人”,其成绩甚至比宋文轩那个家伙还要夺目; 从某种程度上,默默无闻了好几年的卓玛丽的确是给指挥部废材二代这一群体大大地争了番脸面,他们甚至可以正大光明地给自家父母说:“瞧见卓姐没……不是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而是你们没有给我一个能够在石油体系外发挥才能的机会。”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把实际成绩更加夺目的穆大小姐拿出来当代表、举例子…… 这里面的原因有些复杂,暂且不提。 总之,哪怕是卓玛丽再不愿意,除非是她打算跟这些二代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断然是不能伤害这些人的群体感情,拒绝掉这杯酒的。 所以没办法,在其余人的起哄下,她不得不举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干了下去。 该死的,前面几杯还是五粮液,这一杯就换成了西凤酒,两种截然不同香型的白酒喝下去……对方这是不把自己灌醉誓不罢休啊! 饶是东北女人天生自带一斤酒量,这么一杯65度的高度酒喝下去,脑门还是一阵犯晕,身子也忍不住微微晃了晃。 孔杰见状,嘿嘿一笑,重新盘膝坐下,给自己刀了一条羊肋骨后,这才一脸好奇地问道:“卓姐,你们家那口子,今年还是没回来过年?” 卓玛丽脸色不变,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同屋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却是抢先撇撇嘴:“回来啥啊,都四年多没回来了,今年还能回来不成?” 说完,却是一脸不忿地看着卓玛丽:“卓姐,不是莪说你,谁家的男人一连好几年都不兴见上一面的啊……要我说,你俩干脆离了算了!” 孔杰却是不满瞪了那女人一眼:“小梅别瞎说,以卓伯伯和卓姐的身份,哪能说离就离啊…………这不是在害人家么,真要是离了,组织上怎么看待卓伯伯,怎么看待卓姐?” 说完,却是摇了摇头,语气里全是感慨:“不过卓姐这种守活寡的日子应该也快到头了……你家那口子不是一直在国外晃荡么,从非洲到南美再到中东,半个世界都被他逛了个遍;” “正好,部里面这次正打算抽调人手去中东那边,有着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婿,卓伯伯肯定会被组织上重点考虑,甚至直接带队也不一定…………到时候,卓姐也就能顺理成章的一起出去,两口子不就能见面了?” 此言一出,饶是卓玛丽的自控能力颇强,也忍不住微微色变。 那名被叫做小梅的女人却是不服:“出国去欧美或者岛国也就罢了,可是去中东那边算怎么回事?那边现在炮火连天的,要是被炸着了怎么办?” “况且,这次出去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要在中东那片鸟不拉屎的沙漠里可能要待上一两年不说,难说完事后还得顺道去非洲走一遭…………咱国内待的好好的,凭啥要去受这份罪,冒这份险?” 说完,一脸不不忿地朝着卓玛丽凑了凑下巴:“是吧,卓姐!?” 卓玛丽看着这两人在那一唱一和的,脸上虽然始终挂着微笑,眼底却是涌上了一丝愤怒和阴翳,连胸膛都有些剧烈起伏起来。 她知道这个叫做小梅的女人是在跟孔杰唱配合,也知道孔杰这家伙想要干啥,甚至她也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都清楚孔杰的心思。 但她悲哀的发现,即便是自己瞅破了人家的心思,却不能把话题挑破,也不能拂袖离去。 没法子,谁叫形势比人强,谁叫她父亲在已然明显走下坡路的时候,偏偏遇上了这档子事呢? 想到这,卓玛丽强压酒意,淡淡一笑:“其实也没那么危险,据说中东那边快要打完了,过去一趟而已,未必有那么危险……再说了,这是组织交代下来的任务,如果组织上真的打算让我和我爸过去,那我们也不能违背不是?” 孔杰不认同的摇了摇头:“中东那边如今导弹满天飞呢,看那架势,哪有那么容易马上结束?导弹可不长眼,一发下去,整栋楼就没了,在那边的地头上,哪来的安全两个字?” “再说了,阿美莉卡那边的大兵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一个不小心遇上了他们,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听到孔杰这话,卓玛丽的脸色忍不住白了几分。 如孔杰所说,这场发生在波斯湾的现代战争,已经完全打破了他们对于战争的印象,电视里传来的各种惨烈画面,着实让她心惊胆战; 而且她们这些信息渠道要多得多的二代,对于在许多事情的了解程度明显要比当下的百姓多得多,她自然知道那些以阿美莉卡为首的“联军”是些什么尿性,也知道像自己这样的样貌身材不小心遇到他们,会遭遇到什么样风险和意外。 孔杰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的感叹:“组织上虽然有组织上的考虑,但所谓律法不外乎人情嘛,虽然卓伯伯的相关经验丰富,又有熟悉各国情况的女婿作为助力,因此被选中入团,甚至带队负责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卓伯伯是卓伯伯,卓姐是卓姐,卓姐你却是未必需要一定跟这个团一并前往中东的嘛,毕竟你跟你们家那口子已经分居四年多了,平时又不联系,对于中东的情况又不了解,去了也未必能起到多少作用嘛!” 说到这,这货扫了一眼由于胸膛剧烈起伏,把副原本爆炸力十足的身材显得越发夸张卓玛丽,眼底扫过一丝制热,脸上却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丝忧虑: “不过组织上对于卓姐你这边的情况不了解,估计在他们看来,既然卓姐你家男人一直在国外奔波,那么你应该对中东那边的情况和风土人情也很了解才对……如今国内熟悉国外情况的人才非常稀少,了解中东那边情况的人就更少了,因此面对着这么重大的一摊子事,自然是不能轻易舍弃你这么一个人才。” 说完,孔杰叹了口气:“虽然卓伯伯可以向组织上说明情况,但毕竟他是热门参团人之一,因此替卓姐你说明情况的话,人家未必会信不说,指不定还会认为卓伯伯藏有私心,甚至立场有问题,那就麻烦大了!” 卓玛丽脸色忍不住又白了几分,其余人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事者不自辩,乃是这一群体亘古不变的真理,尤其是涉及到这种伴随有巨大风险,但却又极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更加不能自辩了,否则事情很有可能滑向一个难以预料的未知……这年头,谁还没几个随时随地想给你使绊子的死对头?更何况卓父这种级别的干部了。 发现这位水蜜桃气场已经低迷到一个可以趁虚而入的程度了,孔杰这才摆了摆手:“不过呢,虽然卓伯伯不方便替卓姐你说明情况,甚至连穆叔叔和林叔叔等人,由于跟卓伯伯交往过密,也不适合开这个口,但其余人却是可以代劳的……当然,前提条件的是,替卓伯伯说明情况的人,首先得有资格向组织说明情况才行。” 暗暗地点了这位水蜜桃一下,孔杰的语气不无自得:“按理说,这种人非常不好找,不过好在这件事与咱们石油系统直接相关,因此只要我爸去向组织上说明情况的话,想必组织上不会那么一意孤行,非要让卓姐你这个不相关的人员跟团前往中东。” 叹息着摇了摇头,孔杰一脸真诚地看着卓玛丽:“虽然我这个当儿子的不成器,也经常惹我爸生气,但毕竟血浓于水,只要我肯跪下来求我爸,并且说明情况,我爸想必一定会替卓伯伯张这个口,向组织上说明卓姐你这边的情况的。” “所以……” “卓姐,一会散会后,一起去见我爸,把情况说明一下吧……咱们毕竟是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认识了那么多年,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出国冒这么大的危险啊!” 看着孔杰情真意切的表演,卓玛丽眼底浮现一丝讥诮。 一会儿陪你去求你爸? 只怕是一会儿等着把我灌醉,然后剥光了往床上一扔吧? 不过她并不怀疑孔杰如果得逞之后,一定会去求他爸帮这个忙。 原因很简单,虽然这货很早以前就对自己有歪心思了,但今天这番半恐吓半诱惑的做派,更多的却不是因为精虫上脑。 美女对于孔杰这种家境的人来说,并不是稀缺资源,只要他愿意,甚至能找到比自己更年轻漂亮,身材更好的女人当情妇。 但是,漂亮的情妇好找,但能够对他的事业产生巨大裨益,甚至能把他这滩烂泥扶上墙的情妇,却是不好找了。 而通过去年的工作证明了能力的自己,就是对方目之所及之内,最好的人选。 偏偏自己父女邻近年关又忽然遭遇了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档子近乎不可抗力的事,这么好的机会,不趁虚而入把自己拿下,那对方也就彻底没救了。 哼! 寡妇门前是非多,老娘这还没成为真正的寡妇呢,竟然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打自己主意了么? 卓玛丽心里涌起一股悲哀。 想必现今,指挥部里想让自家父亲赶紧出国的人固然不少,但想打自己主意的人,也绝对不止孔杰这么一个吧? 呵……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么? 想到这里,已然有些头晕的卓玛丽心里一阵焦急。 人家都逼到这口子上了,自己不管答应还是拒绝,都会产生巨大的连锁反应。 不是中途溜出去给那个家伙发了留言么,怎么还不出现? 该不会是害怕自家媳妇误会,所以就没打算来吧? 可是自己也同样给他媳妇留言了啊,以他媳妇的聪明程度,应该知道自己今天急需要救场啊! 那个家伙,该不会是路盲,压根底找不到路吧? 怎么办? 拖太久的话,就等同于拒绝,到时候就麻烦了! 正当卓玛丽心急如焚的时候,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喂,你谁啊?请你了么?就这么不吭不响地进来?” “喂!站住!叫你呢,叫你站住!” “嘿~!还挺楞的,你tmd知道我们是谁么?信不信我弄死你!!”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威胁声响起,一道大步流星的生硬从门前闪过,旋即停了下来,某人退后了两步,脑袋往里面伸了伸,旋即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我叫杨默,杨默的杨,杨默的默……欢迎你来弄死我。” 杨默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朝着追赶上来的几名年轻人说道。 杨……默? 听到这个这两年,尤其是今年在指挥部内部如雷贯耳的名字,一众二代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本来极速追赶的那几个小年轻硬生生把脚步撒住,手上的酒瓶子轮在半空中,举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你是……大华公司的……杨总?” 出言询问的却是屋里的孔杰。 杨默虽然跟他们年纪相仿,甚至还比一些人小上一截,但真的当了面,他们却不敢对这位穆家的姑爷平辈相称……人家是能跟自家父亲平等坐在桌子上谈笑风生的狠人,甚至许多人的父亲见了他面还得主动问好,甚至得担心这货会不会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家的父辈按死;自己算那根葱,跟人家平辈相称? 而孔杰的父亲虽然职级要比杨某人的岳父高上半级,绝对算得上是指挥部一等一的人物,但他却也是没这个胆子直呼其名的,杨默的能量不来自穆思远,别说人家是赵老极为欣赏的小辈了,即便没这层关系,他爸也是决计不愿意交恶这位对指挥部影响力越来越大的年轻人的。 所以,孔杰很聪明地用上了“杨总”这个既能表示尊重,又不会弱了自己名头的称呼。 只不过乍闻杨默之名,从地上惊起身来却又硬生生顿住的他,此刻一只腿半盘在地上,另一只腿却撑了起来,那股顿在半空中的模样委实有些搞笑。 杨默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大华公司……杨默。” 就算是敷衍至极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眼神落到已然身形有些不稳的卓玛丽身上,微微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在一大群男人羡慕的眼神中,直接将其扶起,然后径直搂在怀里。 吊诡的是,卓玛丽这位守了四年多活寡,但却始终对旁人不假颜色的熟妇竟然没有半分反抗,就这么如同小猫般偎靠在杨默怀里。 扫了扫依旧围在门口的那几个二代,杨默扭过头来,静静地看着脸色剧变的孔杰和一屋子神情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的众人; 嘴巴轻启…… “滚!” 第505章 庇佑 西城区,济南路与泰山路交叉处,某栋在当下看上去颇为高档的宾馆。 杨默扶着醉猫似的卓玛丽,露出一种男人看了都懂的神态,指名道姓的要了一间301,然后在服务人员恭古怪且了然的目光中,隐隐有些猴急地搂着这位水蜜桃上了楼。 ……………… 关上了门,杨默脸上原本那抹恰到好处的猥琐顿时一收。 瞅了瞅屋里面那张在当下绝对属于高配的席梦思,又瞅了瞅自己怀里仿佛没有几根骨头似的卓玛丽,杨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管是酒喝多了,还是酒喝杂了,被冷风一吹都很容易当场醉倒。 很显然,从羽绒服上的酒味来看,这位水蜜桃之前委实喝了不少酒,路上又被西北风刮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醉成一滩烂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扫了一眼偎在胸口,被陀红色染成别样诱惑的漂亮脸蛋,杨默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朝着卓玛丽胸口一拉…… 滋啦~ 随着一阵顺滑的拉链声,一具被深棕色薄羊绒衫所包裹,足以令所有男人血脉贲张的爆炸身材出现在眼前。 切~ 难怪后世南方人老是吐槽我们齐鲁人土鳖呢,自家媳妇如此,自己这位未来的总助也是如此……话说除了这些深色的衣物外,你们就没别的选择了么? 杨默有些费劲地一只手扶在卓玛丽的腋下,另一只手略显笨拙地将羽绒服从这位水蜜桃的身上脱下来,脸上的表情始终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全然没有一点肢体接触的悸动。 呼~ 有些吃力地将这醉成烂泥的卓玛丽扶到席梦思上,给她盖上被子后,杨默走到窗前,轻轻拉上窗帘,却是留了一道不足五公分的小缝,然后坐在窗口的棉垫包腰椅上,闭目轻寐起来。 对于成年人来说,回家过年其实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计。 既要见缝插针地彩衣娱亲讨二老欢心,又要频繁地走动亲戚花费心思地说些听上去极具诚意的讨喜话,回到屋里还得给自家媳妇解答各种各样的疑问,并且说些情趣话来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24小时都得挂着笑脸,不能让任何人感觉到怠慢和敷衍,这对于杨默这种死宅来说,实在是一件极耗费心神的事情,其耗费之大,甚至堪比连续加班五个通宵。 更何况他今天早上凌晨三点就起床,一口气开了近十个小时的车,精神和肉体上双双逼近了极限,能够睡上一会儿,哪怕是坐着眯一会儿眼,对他来说都是再幸福不过的一件事。 …………………… 只不过如同某个死胖子曾经给出的评价,杨默其实是一个防备心理很重的人。 像他这种人,除非是在自己极为熟悉且放心的环境里,否则哪怕是再困再累,也只会进入浅度睡眠。 因此,这才眯上眼不到十分钟,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旁边窥视着自己。 来不及细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意识的本能先于思考,杨默立刻睁开了眼睛。 嗯? 杨默借着窗帘缝口的光线朝里看去,却是皱起了眉头:“卓姐,你醒了?” 却是卓玛丽在床上侧着身子,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杨默看。 虽然脸上的陀红未散,眉宇间依旧带着明显无比的酒意,但是从对方眼神的清澈程度来看,这位水蜜桃并没有真的醉倒; 或者说,就算是真的有些喝高,却也远远没到醉成一滩烂泥的程度。 “杨默,今天谢谢你了!” 卓玛丽没去回答杨默那颇有些探寻意味的问题,而是很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杨默能够赶过来,的确是帮她一个大忙。 杨默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合上眼睛,便要继续轻寐。 卓玛丽见状,眼底浮现一丝古怪之色:“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给你发信息,请你帮我演这场戏?” 杨默再度睁开眼睛,平静地笑了笑:“我这人不喜欢多事,你是我选定的总经理助理…………既然未来的重要助手想让我帮个忙,那我顺手帮了就是了,你不用向我解释的。” 杨默回答的云淡风轻,卓玛丽却是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忽然展颜一笑:“你就不怕穆家大妹子吃醋?” 杨默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没有一点担心:“你不是给小雅也发了信息么,她不会吃醋的。” 卓玛丽斜起身来,歪着头看着他,语气里全是调侃:“可是我只是请你帮我解解围而已,可没让你拉着我过来开房,刚才你一路搂着我进宾馆的动作可是有不少人看见了,你就算不怕穆家大妹子吃醋,难道就不怕风声传出去,组织上找你谈话?” 说到这里,卓玛丽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如今可是处级干部了,而且还是咱们齐鲁石油系统里一等一的实权干部,这要是在男女关系上出了点什么问题,这辫子不是一般的大哦!” 杨默笑容很平淡:“你之所以向我求助,不就是想借我的身份去压住那些觊觎之辈么……我这人别的好处没有,但做事素来讲究个有始有终,既然要帮你,自然要帮到底……在那些小年轻面前露个面,只不过能震慑一时罢了,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最起码也要让指挥部的那些老家伙们看在眼里才成。” 卓玛丽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却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弟,你还没告诉姐姐我呢,这么做,你就不怕惹上大麻烦?” 杨默扫了她一眼,却是忽然叹了口气:“卓姐,我虽然出身农村,社会经历也不算丰富,但这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其实大家都知道,哪怕是最瞧我不爽的人,也不会就这个问题向组织举报,没有接到实名举报,组织上也是绝对不会主动就这个问题找我谈话的。” 卓玛丽的笑容忽然多了一丝调侃:“哟~姐姐我可是愚钝了,竟然有些听不懂……不准乱搞男女关系可是组织上三番五令强调的,你哪来的这么大自信?” 杨默用一种淡然到古井无波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卓玛丽的表情有些僵硬了,这才扯了扯嘴角:“不管在什么系统里,母婴、血液、体液,这三者都是建立关系网乃至站队中,最稳定、也是最基础的保证条件;” “除非是毫无社会经验的小白,否则没有人会傻到用这种事情去攻击自己的敌人,这等同于是在破坏游戏规则…………新闻上那些因为男女关系混乱而落马的家伙,说到底就是斗争失败的倒霉蛋而已,而之所以喜欢把乱搞男女关系当成主要罪名,无非是出于维持形象的需要罢了。” 说到这,杨默不置可否地呵了一声:“你总归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东营的这些二代为什么今天聚在一起,又为什么会玩的那么糜乱,并且他们的长辈对此也是装作什么不知道吧……道德沉沦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却是为了维持彼此关系,甚至刻意互送把柄的一种需要罢了。” 被一个“外人”忽然戳破了自己这个群体的秘密,卓玛丽脸色忽然白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你……?” 杨默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种卓玛丽看不懂的矜持和骄傲:“母婴也就算了,可靠血液和体液,尤其是体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维系方法,说到底就是一群没有自信和希望的可怜虫维持阶层不下滑的下流手段罢了……真正有抱负、有能力和自信,并且想要冲击更高层级的人,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 卓玛丽从未从一个男性上位者的脸上见到这种发自内心的骄傲,隐约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诉的陌生震撼,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慌乱:“杨默,那个,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抬手打断了她:“这个莪知道,卓姐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再加上有卓伯伯在那护着,你自然是万万不至于采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办法。” 说到这,杨默有些疑惑:“不过,卓伯伯眼下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竟然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废材对你起了心思,而你竟然也会沦落到去参加今天这种烂泥般的联谊会?” 卓玛丽听到杨默愿意相信自己以前没碰过那些腌臜事,顿时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听到杨默问起自家父亲的事情后,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得苦涩起来:“中东那边如今的情况,老弟你应该是略有耳闻了吧?” 杨默看了她一眼:“你是在海湾战争和沙漠风暴么?卓姐你应该知道,男人对于这种事,远比女人更上心……相信我,我对那边的情况,远要比你了解的多。” 卓玛丽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老弟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就成……那你也应该知道,这场战争,名义上是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引起的,而除了在沙漠风暴行动中遭到破坏的伊拉克本地油井外,伊拉克在撤出科威特之前,也是一口气点燃了许多科威特的油井吧?” 杨默又是点了点头:“732口。” 脱口而出的数字,无疑证明杨默并没有撒谎,他对中东那边的情况,一直在密切关注。 发现这一点后,卓玛丽莫名的多了一丝心安,嘴角的笑容却是更加苦涩:“老弟你可能不清楚,这次的沙漠风暴,阿美莉卡那边层出不穷的宛如外星人的科技和武器,以及那种摧拉枯朽般的碾压,让国内产生了巨大的压力,虽然如今战争还没结束,但是恐慌却也是迅速地蔓延开来……” 杨默似乎不愿意聊及这个话题:“这个我清楚,卓姐,说重点。” 卓玛丽对于杨默的强势早已经习以为常,当下也不恼怒,只是叹了口气:“所以,随着伊拉克那边传出软话,阿美莉卡官方以半探讨似的语气宣布,沙漠风暴可能不日就要结束,战争也即将告一段落,伊拉克和科威特,尤其是科威特境内那些油井的灭火工作就成了一个当务之急的大问题…………如果火不扑灭,科威特境内的1300多口油井就有超过一半无法正常工作,这会严重影响国际油价。” “前面说过,这次的沙漠风暴在各界都造成了巨大冲击,再加上另外一些原因,不管是出于人道考虑还是其它因素,我们国内都打算组建一支灭火队伍,赶赴中东参与那些油井的灭火工作…………而齐鲁油田作为国内排名第二的油田,指挥部这边又有着相对比较丰富的海外合作经历,因此组织上有意从指挥部这边抽调部分技术专家和工作人员,与其他油田一起赶赴中东灭火。” 杨默闻言,皱了皱眉:“卓姐,这个理由……虽然说得过去,但不算充分吧?” 这次的灭火行动很有名,华夏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绝对称得上亮眼,其它地区的灭火专家和团队连续研究了几个月都束手无策的油井大伙,华夏团队一接手,就以一种极富想象力的办法,把大火迅速灭掉,着实让华夏在世界面前大大出了一番风头。 但这不是重点。 灭火虽然人身风险很大,但那是亲身上阵的基层队员以及临场指挥的技术人员风险大,像卓父这种层级的领导,过去以后更多的是负责与科、美双方进行谈判、工作对接和协调,各种刁难和困难固然绝对少不了,但人身风险,却是近乎于零的。 而且你要搞清楚,帮科威特灭火,不管是对科威特还是对阿美莉卡而言,都是一件大大有利的事情,因此即便会时不时地碰到那些白条大兵,却也不会有什么风险才对。 从各国灭火队抵达,到科威特全境油井大火扑灭,拢共就九个月的时间而已,而且这九个月的时间还是远超当初预期,一开始各国的想法是三个月左右就能把所有大火扑灭,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华夏……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哪里需要让卓家父女陷入到如此巨大的被动中去? 卓玛丽却是苦笑了一声:“如果仅仅是参与灭火工作,那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其他人也不至于这边如同一群恶狗般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可问题是,组织上这次从各石油系统抽人赶赴中东,还有其它的任务!” 杨默一愣:“其它的任务?” 卓玛丽搓了搓自己依旧陀红的脸蛋:“老弟,据说你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跟朋友去靶场上打上几环,想必也不是对武器装备一无所知的人…………你在电视上看到伊拉克那些被摧毁的坦克和其余装备时,有没有感到有那么一丢丢眼熟?” 眼熟? 杨默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伊拉克被摧毁的那些坦克,大部分不都是苏械……” 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顿了下来,旋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水蜜桃:“卓姐,你是说…………?” 卓玛丽挤出一个笑容,里面却殊无欢喜之意:“自打沙特从咱们这花费巨资买了些大萝卜过去后,其实咱们国家这些年没少往中东地区售卖一些普通的商品…………虽然不可能再卖大萝卜了,可大件小件却着实卖了不少。” “中东各国之间的关系玄妙复杂的紧,虽然中间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矣的错综复杂不方便直说,但你只需要知道,伊拉克也找咱买了不少东西就是了…………所以,伊拉克这次表现的毫无还手之力,不但对国内造成了巨大冲击,那些被轻而易举击毁的残骸,也给咱们国家的某些出口商品的国际口碑造成了沉重打击。” 耸了耸肩,卓玛丽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引起的弹跳会给男人带来多大的视觉冲击感:“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伊拉克那边可是有一大笔货款还没支付呢!” “前面说了,由于被阿美莉卡碾压的毫无还手之力,伊拉克那边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对于咱们卖过去的商品开始挑三拣四起来,一副极不满意的样子,还动不动就说自己的资金紧张,很有些打算赖账的模样……当然,这些债务不仅仅是那些普通货款,还有其余的贸易和承包劳务款,大约10.8亿美元左右,其中还涉及到了中建、路桥集团等一系列单位。” “不过后来在我方人员的据理力争之下,对方好说歹说总算松了口,也总算没有一赖到底的意思,而是隐隐透露出了打算用油田来抵账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惊叫起来:“莫非是……艾哈代布油田!??” 艾哈代布油田是伊拉克相对比较大的一块油田,也是伊拉克在战后第一个对外石油合作项目; 比较吊诡的是,明明是战争赢家的阿美莉卡在这个战后第一个对外石油合作项目的竞标中完全落败,反而是中俄两国胜利夺标,其中华夏的合同投资额约为30亿美元,合同期限23年。 这个项目对于普通国人来说默默无闻,但在石油系统里,尤其是北方石油系统的单位里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一度被当成了重大战果去宣传。 只不过…… 杨默固然是一脸的惊疑不定,卓玛丽却也是满脸的惊讶:“艾哈代布油田?这个我确是不清楚,据说还没有确定下来到底是用哪块油田来抵账…………莫非老弟你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了?这不对啊,按理说像这种项目,指挥部这边的消息要比地方行政系统来的更及时、更全面才对啊!” 短暂的错愕后,发现杨默并没有解释的意图,卓玛丽也不勉强,只是脸上露出一股浓浓的沮丧:“不管是不是艾哈代布,但对方想用油田来抵账的意图却是很明确的。” “老弟你也知道,中东那便是挖一锄头下去就能冒出石油的好地方,然而但凡是日产原油量能超过1万桶的油田,其谈判过程莫不是一个艰难无比且耗时巨长的过程……以阿美莉卡为首的联军这次为什么会干预中东,其实大家都清楚,因此即便伊拉克想要用油田来抵债,谈判过程中也肯定少不了西方的干预,好死不死的是,伊拉克这次又被打的很惨,因此这个过程就更加艰巨且困难了。” 说到这里,卓玛丽脸色有些灰败:“预期值高、过程曲折、耗时漫长、难度巨大、失败几率居高不下,偏偏因为项目特性的原因,需要长期驻扎在中东,又要面临着战后混乱和阿美莉卡等国联军自带的人身风险……” “可以说,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种看似是个巨大机遇的境外合作,其实是个危险无比的巨坑……即便不考虑人身风险和项目失败风险,光是需要在国外花费数年时间全身心跟踪项目这一点,就足以吓退绝大部分人……呵,离开本职岗位这么长时间,等你回来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原本的盟友和下属全都另投他路,谁还会认你?” 顿了顿,这位水蜜桃嘴角浮起浓浓的讥诮:“但问题是,你要知道,咱们国家贫油贫的厉害,哪怕明知以伊拉克当下的情况,这种合作项目有很大的几率最终失败,但组织上是绝对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的…………所以,组织上这次让各大石油系统上报合适的代表团人选,虽然用词和口吻很柔和,但大家都知道,这是组织上派发下来的攻坚任务,由不得你有半点马虎,而且每家单位是定然需要选出一两个有相关外事经验,且足够份量的干部参团的。” “其实指挥部这边有境外合作项目经验的干部并不算少,甚至跟我爸平级的都有好几个,可在年前召开的紧急讨论会上,那些人之所以不约而同地把我爸推出来入选代表团名单,其实说白了就是大家都不想去,因此干脆把我爸这个份量足够、很难再寸进一步,离调离一线时间又为期不远的倒霉蛋推出来挡灾而已。” 说到最后,卓玛丽摊了摊手:“总之,指挥部这边紧急提交上去的名单里,高级干部人选只有我爸一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率团的可能性不大,但参团的几率却是接近百分百……所谓墙倒众人推,别看姐姐我平日里相交遍天下,但到了如今,真遇到了事,其实真正能够依靠的,也就只剩下老弟你了。” “所以没法子,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翁婿相见了。” 其实杨默原本是很想问,宋友龙、穆思远等人和你爸好歹也是盟友,在会上难道就没有帮着你爸说一下话? 但一听这位水蜜桃最后那句郁气中带着些许讥讽的话,便立刻明白了。 皱眉沉吟了一会儿。 他不得不承认,卓玛丽分析的都是对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往中东洽谈油田合作项目,的确是件风险异常巨大的事情。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中伊关于艾哈代布油田的合作,是在经历过漫长的接触和谈判后,于96年才取得重大突破,97年才正式签署联合开采协议的; 可即便耗时如此漫长,最终中了标的华夏,其实成果也一点也不理想。 鉴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中了标的中俄公司在艾哈代布油田开采的石油,必须当场以开采协议价卖给美方的石油公司……这个协议价是招标的时候确定的,基本原则是开采成本+合理劳务外包合同利润,当初中石油披露的价格大约在5-8美元每桶,不同油井开采成本不同,核定的合同价格也不同。 所以,如果华夏国内需要进口这批石油,需要从美方的石油公司购买,价格则是按当天国际原油期货市场价结算,当时的价格大约在20-35美元每桶之间波动。 用最简单直白的话来说,华夏名义上是跟大毛一起把这个油田23年的产权拿下来了,可实际上不过是在替美方打工,赚取相对不值一提的劳务费而已,甚至为此搭上了在当时宝贵无比的数十亿美元外汇。 刚要命的是,哪怕是赚取劳务费,这个油田的合作开发没多久便因为一些外力原因中止了,直到数年之后才又重启合作。 可以说,这么一份耗费了数年时间以及一大群人无数心血的成绩单,很难让人感到满意,因此想要靠着这个项目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无疑是难如登天,反倒是如卓玛丽所说,长期离开自己的基本盘,所带来的损失是难以预计的。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其实是后世长期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的国人们可能根本无法理解的人身安全问题。 你要知道,战争是个扭曲无比的怪兽,战火初停之际,什么光怪陆离且可怕无比的事情都会发生。 哪怕是沙漠风暴行动过去了好几年,在伊拉克石油作业区的工作人员一人出行都需要3辆防弹陆地巡洋舰,外加6人持枪保护才行,否则谁也不知道你出去后能不能再回来。 除此之外,九十年代被调派前往伊拉克工作的石油人,虽然工资待遇要比国内的同行们高上老大一截,却需要再出国前签定生死协议,做好永远回不来的准备…………这不是电影情节,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那个年代的事情。 因此在96年,华夏打算从国内各大石油系统里抽调钻井工人前往伊拉克作业的时候,哪怕当时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下岗待业,可大部分普通职工宁愿缩在原单位,也不愿意出国拿那份丰厚无比的工资。 想想看,连九六九七年的情况都是那么凶险,更何况这是九一年,更何况此时的沙漠风暴行动还没完全结束?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段时间前往伊拉克,那真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祖国争取石油。 ……………… 迅速地在脑海里盘算了一番。 很显然,既然指挥部的紧急名单已经交上去了,卓父这个唯一报上去的高层领导基本上是跑不掉了。 不过卓父虽然没办法了,卓玛丽这个实际上并不是必须的中层干部却是未必需要上名单的;否则的话,孔杰那个家伙也不会以此来裹挟这位水蜜桃……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身材好到爆炸的熟妇,留在国内的价值远比参团出国要大得多。 虽然说今天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戏,把“卓玛丽是杨默的地下情人”这则信息传了出去,按理说除了足够打消所有别有用心的人心思之外,指挥部那边出于综合考量,也应该在随团普通人员的人选上酌情考虑才对。 只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到这,杨默轻轻笑了笑:“卓姐,这几天不要多想,调整好心态,等着上任后努力做好城产基金公司的总助就成…………等明后天我回去了,自然会给赵老去个电话拜年。” 听懂了杨默的意思,卓玛丽不可思议地惊呼一声,旋即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老弟……你不是很忌讳扯上一些因果的么,为什么会这么帮姐姐?” 杨默强撑着自己那双重如千斤的眼皮,不以为意地说道:“到了我如今的地步,已经很难再躲得开因果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帮你……我不是说了么,你已经是我既定下来的助手啊,我现在身边人才奇缺无比,既然一开始就走的是宁缺毋滥的路线,那么好不容易能有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人才,那自然是能保一个是一个。” 助手……么? 听到杨默对于自己能力的肯定,卓玛丽感到一种由衷的欢喜; 但不知道怎滴,对于这个唯一的理由,她却又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忿。 “哦?仅仅是因为姐姐我马上就要成为城产基金公司的总助了,就没有……别的原因?” 说着,卓玛丽脸上露出一种熟妇特有的妩媚,然后伸懒腰似的将自己那足以令绝大部分男人疯狂的爆炸身材展露无疑:“其实,姐姐今天可是喝了不少酒呢,以后又只有老弟你可以依靠……左右大家都看见了咱俩进了这房间,如果你真的起了什么坏心思,姐姐可是没这个力气,也没这个胆子抵抗呢!” 看着这位水蜜桃露出那种足以勾起绝大部分男人犯罪冲动的楚楚可怜,杨默的视线在她那明显有些超规格的q弹胸口停留了一秒,旋即却是皱起了眉头:“卓姐,既然你以后就是我的助手了,那么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提前给你强调一下才对。” 说着,杨默轻轻竖起三根指头:“第一,我保你,纯粹是因为你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船上,而我又认为你的能力和潜力足够充当我的得力助手;” “第二,跟着我做事,只需要证明你自己的能力和态度就可以了,不需要付出其它的东西,我也不希望你付出其它的东西……记住,你是我的助手,不是我的小秘,没必要出卖自己的尊严。” “第三、对于我而言,一个合格的总助既是我的得力助手,也是可以和我平等对话的重要工作伙伴…………我一直坚信,越是重要的人,彼此之间的关系就该越加纯粹才对…………交换体液这种事情,固然会让一些人觉得多了些安全感和身份认同感,但实际就我看来,这却是携手共进的大忌。” 说完,杨默放下了手指,很认真地看着这位水蜜桃:“卓姐,如果以后咱俩合作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事实上,虽然我的确是有需求,但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对于我而言,却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说完,杨默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进入轻寐状态:“卓姐,你今天也喝了不少,先睡一会儿缓缓酒劲吧,一个小时后,我叫你,伪装伪装,咱俩就该回去了。” 杨默刚才的话并没有敷衍卓玛丽,作为一个老vc,见识过无数家族企业衰灭的他,是真的非常忌惮在工作中代入太多的裙带关系,更加忌惮本应合作无间的小伙伴滚到一张床上去。 就他的经验来看,合作做事,彼此之间的关系越纯粹越理智越好……连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不适合一起开公司,就更别提滚过床单的狗男女了。 而且他现在这具充满活力的年轻躯体虽然的确会时不时地产生一些年轻人该有的冲动,但灵魂这一块,上辈子半截埋土的他,经历过太多的夜店疯狂,对于单纯的体液交换,早就产生足够的抵抗力了; 因此,这位水蜜桃那其实颇为较好的面孔以及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躯体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来说的确是一剂难以抵抗的毒药,但对于上辈子曾经在三年之内经手过数百杨肥燕瘦的他而言,却也不至于让他心神失守。 听到杨默如此认真地强调对方看重的只是自己的能力,已经习惯了男人不怀好意往自己身上乱瞄的卓玛丽顿时呆住了。 重要而纯粹的……伙伴么? 卓玛丽细细地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看着已经合眼轻寐的杨默,忽然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后,表情却变得调侃起来:“一个小时?” “咱们已经进来快半小时了,连带着脱衣做事洗澡,撑破天再过五分钟也该出去了!” 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如同老僧入定般的杨默:“话说,大兄弟…………你这算不算打肿脸充胖子?” 杨默闻言,睁开了眼睛,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连带着所有程序…… 半小时? “卓姐,少瞧不起人!” 杨默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事关男人尊严,他不得不出声。 看着杨默那忿忿不平,却又不想就此展开多聊的样子,卓玛丽宛如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姑娘,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胸口那两座违章建筑,直接晃的人心神动摇…… 第506章 穆家的妻族 华夏各地的风俗各异,在大年初四这一天表现的尤为明显。 据说有些地方在这一天是不能洗头的; 有些地方在这一天是要在家里迎灶神,不能出门串亲戚的; 不过东营指挥部这边好像并不是这样,大年初四不但可以串亲戚,而且还是走访非血亲类长辈及好友的高峰期。 所以,身为去年风头最劲的穆家,今天着实热闹的紧。 当然,虽然新年讲究个百门无忌,但穆家的门槛毕竟摆在那,所以今天拜访的人虽然多的宛如排队拜佛的香客,但绝大部分却只是把门敲开,把新年贺礼递过去,然后简短地自报一下家门,顺便说两句吉祥话便很自觉地离开了。 只不过虽然绝大部分人虽然没这个资格进屋坐下,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 因此,这才早上九点不到,等到某位补足了瞌睡的姑爷终于洗漱完毕走出房门时,已然发现穆家的客厅里坐满了人,也就是穆家的客厅颇为不小,否则的话,位置还未必够用。 不过令杨默感到有些诧异的是…… 这些座上客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诸如宋氏父子、林氏父女等穆家的重要盟友,甚至从衣着和气质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指挥部这边的人; 除此之外,热情游走于宾客之间的招待人,也不是穆思远这位一家之主,而是自己那位平素里很有些低调的老岳母。 “小默,你过去陪着说说话吧,这些都是你岳母老家那边赶过来的亲戚……你宋叔叔他们,大概要在饭点之前才会赶过来。” 很有些角色互换的意思,今天是穆思远亲自出马应付那些敲门拜年的普通客人,把两提规格并不超标的土特产放在客厅角落,他微笑着向自家女婿嘱咐道,然后转身迎向再度响起叩响声的房门。 岳母老家? 从阳信县来的…………族人? 杨默顿时恍然,我是说这些人的面相这么陌生,口音也大有不同呢。 轻轻应了一声,杨默走了过去,在自家岳母的带领下,先是“马伯伯”、“苏伯伯”、“沙伯伯”地叫了一通,然后如同一个普通晚辈般,乖巧地坐在自家媳妇旁边。 ……………… “阿丽娅,这就是我们那位外族的姑爷?” 一个大约五十出头的干瘦老头上下打量了杨默几眼,然后歪头看向旁边的老岳母。 正在给自家女婿倒奶茶的老岳母闻言,笑了起来:“筛海,怎么样,小伙子够精神吧?” 杨默下意识地挑动了一下眉梢。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位被自家岳母第一个介绍的老头好像姓马吧,怎么自家岳母称他为“筛海”? 而且这两个字,老岳母好像是用波斯语的发音方式叫出来的,这听上去不像是族名吧? 那个老头虽然瘦小,但眉宇之间带着一种杨默颇为陌生的古怪威严, 撑着双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杨默后,老头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中指,在面前的银杯里沾了点奶茶,朝着杨默虚空弹了三下,却是从长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根手抓羊肋递了过去:“很精神的姑爷,不错……接着!” 看着如同刀锋般笔直横在自己面前三寸处的那根肋骨,杨默有些发懵。 这种仿佛赏赐般的做派算怎么回事? 还有…… 一大早上地就吃手抓羊肉,阳信那边的饮食习惯这么硬? 看见杨默在那发愣,一旁的穆大小姐赶紧小声说道:“长者赐不可辞,赶紧接过来……记得用双手接。” 杨默瞅了瞅面前那根带着一圈肥肉的肥羊排,强自忍住了嘴角的抽搐,然后微微低头表示对长辈的尊敬,双手把羊肋排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之后,在自家媳妇的眼神示意下,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啃得干干净净。 好吧,虽然一大早就吃这么一大根肥羊排着实有些腻得慌。 但没办法,这大概是人家民族的一种习俗; 既然是民族习俗,咱得充分尊重不是? 见到杨默把羊排吃的干干净净,小老头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歪头却是看向了老岳母:“阿丽娅,法图麦这孩子这两年很努力,她的成就我们看在眼里,也很欣慰……你不但有个好姑爷,也有一个好女儿啊!” 似乎这个老头的身份非常不一般,老岳母闻言,赶紧恭恭敬敬地弯下身子:“阿拉说,蒲草没有泥,怎么能长出来?芦苇没有水,怎么能够生长的?法图麦这孩子固然还算有点出息,但更多的,却全靠筛海您的指引,以及族人们的鼎力支持罢了。” 老头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河流流入大海,但大海却始终没有自满…………阿丽娅,你是我们族人的骄傲!” 老岳母的表情更恭敬了:“敲门,门终究是会开的…………筛海,您的智慧比珍珠更可贵。” 老头笑了起来,却是摇了摇头:“智慧源于阿拉的教诲,可阿拉也教诲我们,智慧越多,烦恼越多;增加知识,增加悲伤。” 老岳母闻歌知雅意,轻轻笑了起来:“阿拉教导我们,要走在有光的地方…………法图麦这两年拓通了不少渠道,小鹰也终究学会了捕食,已经有能力哺育窝中嗷嗷待哺的雏鸟了。” 穆大小姐很自觉地插了话进来:“凡你们为自己而行的善,将在阿拉那里发现其报酬……筛海,请允许我为族人稍尽绵薄之力。” 杨默着实有些不太习惯这种每讲一句都要引经据典的说话方式,只觉得这简直就是自虐。 不过听到这里,他也总算大概明白了这个小老头是什么人,也总算明白了这些人跑过来串门,用意何在。 老头看见穆大小姐这个正主表态,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却是沉吟了一下:“阿拉教导我们,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书……我毕竟已经老朽了,新书的篇章,就由你们来书写吧。” 说完,扭头扫了一圈沙发上的其余几人:“阿拉告诫我们,耕种自己的田地,一定要吃饱;但却不能追随虚浮,脚穷!” 其余几人闻言,脸上一凛,赶紧抚胸弯腰:“谨遵筛海的教诲!” 等施完礼后,其中一个姓苏的老头想了想,第一个开了口:“法图麦,阳信那边物资不丰,唯一还算有名的便是当地的鸭梨,可这两年,莱阳梨的名气越来越大,凡是过来寻购的商人,总是拿那边的梨价来比价…………许多承包了梨园的族人深受其苦,明明付出了辛苦劳动才让鸭梨丰收,可收入却比以前更低了,尤其是去年,明明梨园增产了近两成,结果卖出去的钱却只有前年的七成,再这样下去,那些族人的生计都会出问题啊!” 说到这,姓苏的老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这个晚辈:“法图麦,你现在在岛国那边认识不少人,能不能帮帮忙,找些岛国商人来收购这些族人的鸭梨?” 此时的岛国在华夏人眼中,那绝对是“人傻钱多”的典范,不管是什么东西,卖给岛国的商人,价格绝对比在国内高上一大截,因此这姓苏的老头想要把主意打在岛国身上,也完全可以理解。 穆丽雅有些诧异地看了老头一眼,语气里微微有些疑惑:“苏伯伯,我记得去年我这边一直都有组织邀请岛国的企业代表前往阳信县去考察啊,其中有不少的水果进出口批发商,难道他们没有过去?” 姓苏的老头表情微微有些尴尬:“来是来了,也专门去那些族人们的梨园参观了,可是…………他们不肯全收啊,只肯收那些品相好、个头大的梨…………剩下的那么多梨,族人卖给谁去?” 穆丽雅一听,便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此时国内群众对于农产品商品分级的事情,依旧普遍抱有不理解、甚至是排斥的情绪;习惯了大果小果混在一起卖的他们,遇到商人只肯收购一二级大果的情况,哪怕对方的出价非常不错,却也在情感上很有些接受不能。 微微一沉吟,穆丽雅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苏伯伯,我虽然在岛国那边的确结识了一些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这些合作伙伴也的确可以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去给那些收购商打招呼,甚至让他们全部把这些梨收了都没问题。” “可是……” “苏伯伯,您可能不是很清楚,在岛国,甚至是许多国外地区,大部分水果它就是分级来卖的,特级果、一级果和二级果之间的价格差别巨大,甚至能达到三倍……可同样的,一旦等级低于二级,就和那些瑕疵次果一样,在水果市场基本很难有销路,只能作为果汁原料进厂。” “每个地区有每个地区的现实情况,这是市场规则,我们一次两次可以逼着人家这样干,三次四次还能这样干么?” “被按着脑袋低头喝水的次数多了,人家以后就不肯来了,到时候咱们那边名声一臭,只怕是愿意过去收梨的人就更少了…………从中长期来看,托关系把那些梨全收了,弊远远大于利啊!” 姓苏的老头闻言,脸色忍不住有些僵硬了起来,扫了一眼老岳母,又扫了一眼自家的筛海,发现两人都是没有插话的意图,顿时一脸的难以接受:“那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族人亏下去?承包梨园本来花费就不小,各种农药化肥的投入更是巨大,要是再这样亏下去,那些族人会有意见的。” 杨默在一旁听的直皱眉。 这老头说的很清楚,是承包的果园,而不是自家的果园;在这个年代能承包果园,那定然不会是小门小户‘; 况且这两年虽然整体经济很是有些低迷,但水果这块的市场却是稳步走高,甚至价格也是逐渐上来了。 诚如对方所说,阳信鸭梨的名气的确没有莱阳梨的名气大,在有着莱阳梨做价格锚定物的情况下,阳信鸭梨的收购价很难蹦跶的起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就算阳信鸭梨的收购价因为有对标锚定物的原因卖不上一个令人满意的价,但那也顶多是少赚点而已……不管是水果还是什么赛道的商品,只要你处于宏观上升期,除非是遇到重大天灾,否则以五年为周期去平权计算,那些规模种植的大户就鲜少有真的会亏本的。 赚的少就等于亏?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杨默对这个姓苏的老头,印象一下子就降低了一截。 穆丽雅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很认真地问询到:“苏伯伯,你那一片的族人,承包下来的梨园面积,总共有多少?” 姓苏的老头闻言,以为有戏,脸色顿时舒展开来,想了想后:“也不算很多,四十多户族人手里承包下来的梨园加起来…………大约将近两千亩吧?” 杨默的眼皮子跳了跳。 在这个年代,四十多户承包了将近两千亩梨园,平均一户将近50亩,这tmd还叫不多? 你要搞清楚,如今农业生产的第一要务是保粮食生产,国内的水果种植业还没进入规模化专业种植的时代! 穆丽雅沉吟了一下:“只有不到两千亩……那还好。” 说完,却是展颜一笑:“马伯伯,俗话说得好,山不过来,我们就过去;既然您和那些族人都想把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鸭梨卖出高价,可那些海外收购商人又不可能一直冒着违反市场原则的风险大小果通收…………那么我们自己主动去迎合海外的市场规律不就行了?” 说着,穆大小姐笑吟吟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马伯伯,您可能还不知道,杨默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在临邑县引入岛国的v型果园种植技术和种植模式了…………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基于海外通行的商品分级模式创造出来的高标准果园种植及管理模式;从疏花、疏果、侧枝管理、水肥管理等一系列环节入手,确保最终生产出来的水果,不管是个头、外形、还是农残标准,全都是二级果以上的水平,也就是说,只要采用这种种植模式生产出来的水果,基本上就不会遇到海外收购商拒收的情况。” 说到这,穆大小姐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蛊惑:“马伯伯,既然您去年跟那些岛国收购商接触过,应该知道哪怕是收购价,一级果和二级果之间的差异也是巨大的,尤其是特级果,差距就更大了,而且种植户在那些热门水果的特级果的定价上还能通过惜售去获得一定的话语权;” “最妙的是,杨默在临邑县那边搞的那些v型果园,由于缺乏产业基础,因此是从树苗培植阶段开始整起的,因此需要5年才能开始挂果,7年以上才会进入丰产期和稳定期;” “可咱们阳信县的那些梨树,最起码也是几十年的树龄了,不但早就进入丰产期,而且这种老树结出来的果子风味更足;” “虽然说以这些老树完全照搬v型果园的标准去管理不太现实,但只要稍稍变通一下,适当地矮化一下,把新老侧枝的去留裁剪以及横拉工作做好,再引入科学的水肥管理和病虫害防治工作,最多一两年就能重新焕发生机…………除此之外,像这种根系发达的老树,管理的好的话,出特级果的比例也会比小树大得多。” “想想看,最多一两年的调整期后,就能实现减果不减产,而且一树的二级以上的好果,其中特级果的占比甚至可能超过10%…………结合一下去年岛国收购商给出来的各级商品果收购价格,这活计值当不?” 全树基本都是二级以上的好果? 而且特级果的比例很有可能超过10%? 想起去年那些岛国商人给出来的各级之间差异巨大的价格,尤其是特级果的价格,姓苏的老头顿时怦然心动……如果不是去年亲身经历,他根本无法想象,同样是阳信的鸭梨,身价竟然能够相差5倍以上。 不过…… 需要引入那个什么威、威啥来着的管理方法? 还要给那些老梨树动手术? 想到这,他却有些不安起来,忍不住看了看穆丽雅身边的杨默。 感受到自家媳妇在底下用脚碰了自己一下,杨默这才有些不怎么提得起兴趣地挤出一个销量:“马伯伯,临邑县那个500亩的v型高标准果园是有省农科院的专家做技术支持的,虽然不知道这一套能不能适用于你们那的老梨园,但我可以请省农科院的专家到你们那现场考察和评估…………不过刚才小雅分析的有道理,如果并不是照搬,而是在这基础上进行一定改良的话,把那些关键细节给做好科学化管理,出好果的几率应该会至少提升一两个台阶。” 这话不算糊弄,此时国内的种植业最缺的便是精细化管理意识和方法,只要种植者愿意接受并认真执行这一套东西,把品质提升一两个台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穆家这位外族姑爷的战绩过于彪悍,因此听到杨默的话,苏姓老头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不过脸上却依旧是愁眉不展:“如果能出一树好果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省农科院的专家,我们还是很信任的。” “只不过……” 老头的视线转向了老岳母:“只不过,听法图麦的意思,这些果园要引进那些新技术的话,得需要经历个一两年的调整期才成…………既然要调整一两年,那中间果子的产量肯定要大跌,那些族人本来就过得紧巴巴了,眼下这么一整,这一两年要怎么熬哦!” “还有,我听法图麦的意思,这个叫威啥果园的种植技术,还得采买大量的配套设备,甚至可能还得用专门的肥料和农药……原本就没啥收成,结果又要投入那么一大堆东西进去,阿丽娅,我怕那些族人承担不起啊!” 老岳母闻言,脸上的微笑不变:“这个倒是不需要怎么担心,法图麦去年年底在整顿大华公司下属三产单位管理层贪腐的时候,使了一些小手段。” “截止目前为止,那些被抓的厂长和副厂长,大约还有一千八百多万的社会筹借资金,以各种名义躺在我让族人开设的几十家公司的账上;” “届时,我会让人从这些公司的账上拿出三百万,就劳烦筛海您去县里面走一趟,把这些钱借给县里,然后让县里面以产业扶持的名义,将这些钱补贴到梨园改造的工程里去。” 说完,又扭头看了看自家女婿:“小默,我知道你最近在打算推动dz市的工业产业技术升级,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梨园改造所需要用到的高品质薄膜、特种pvc架、高品质水溶肥、水肥监管系统、根灌管道、定时自动浇灌系统等等设备的订单,就交给你了……也算是莪这个当岳母的,给自家姑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支持,你别嫌弃就好。” 其实这三百万的扶持款里,至少要有将近一百八十万投入到各种改造设施的投入里去,其余的才是种植户的补偿补贴和其余费用。 在1991年,180万其实不能算是一笔小钱了,放在普通县一级的预算里,绝对算得上是大手笔。 只不过穆家这位女婿实在是有些不走寻常路,对于动则手笔过亿的杨默来说,这180万的订单,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 不过订单虽然不算很大,但也足够代表这位老岳母的心意了……此时的阳信县并不宽裕,如其他县一样,阳信那边照样有不少还算有些底子的工业单位,因此老岳母把这笔订单交给德州这边,也的确算得上是把肉烂在锅里了。 杨默其实本能想要拒绝的。 无它,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位老岳母的操作究竟有多么不合规; 且不说那些公司账户上截留的一千八百万究竟算不算在吸大华公司的血,单说把这三百万先借给县里,再由县里面专项补贴出来的做法,带有极为浓重的两头吃的做派。 很明显,这位老岳母远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人畜无害。 只不过今天毕竟是大新年,当着一屋子穆家的妻族重要成员,他要是直接拒绝的话,未免也太伤人面子了。 正当他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穆大小姐却是笑吟吟地插话进来:“妈,急什么呢,到底需要划拨多少钱,以及能划拨出多少钱,得跟诸位叔叔伯伯们聊完以后,才能心里有个谱气;你张口就三百万,到时候够不够暂且不说,万一影响了其余叔叔伯伯的计划,那不就尴尬了?”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笑了起来:“法图麦说的对,先把意见统一一下,至于到时候需要划拨多少钱,等下来后再慢慢计算。” 老岳母却是轻笑着戳了戳自家女儿的脑门:“就你会当好人,什么漂亮话都让你说了!” 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莫名。 能成为穆思远这种实权副厅级干部的老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笨蛋。 自家这个女儿岔开话题的用意,她如何不知? 哎~ 果然,女生向外啊! 这边还在感叹着,穆大小姐却跟另一个体型很有些壮硕的中年汉子聊了起来。 “沙叔叔,您的确说得对,咱们不能老是吃老本,也不能老是靠着政策过日子,是该做点什么有奔头的实业来衬衬家底了。” “嗯……” “说起来,我在岛国这几个月,发现他们那边一直都有吃泡面的习惯,而且随着岛国的经济动荡、工作节奏进一步加快,以及工薪阶层生活成本的节节攀升,吃泡面的频次也呈现出明显增加的态势;” “所以,既然现在已经在岛国逐步打开了一些下沉渠道,而且华夏自主品牌在岛国的热度暂时还没有下降的趋势,那么我们可以不可以尝试着,由族人们在信阳那边建一个方便面厂,然后出口到岛国和南朝鲜?” 说着,穆大小姐忽然摇了摇头:“光出口岛国和南朝鲜不对,这是一条腿走路,不稳妥,国内的社会影响力也上不了……对了,国内如今也很追捧泡面,尤其是经常出差的那些群体,只不过国内的方便面市场始终都是粗犷经营格局,还没进行市场细分;” “要不这样,为了避免跟华丰三鲜伊面、大红门、bj方便面等头部品牌直接竞争,我们干脆另开一道口子,推出几款清真方便面来试水国内市场怎么样?” “各地都知道,咱们清真类的食品素来以干净卫生和美味出名,亮明旗号地打出清真牌,不但可以大幅降低国内消费者的心理体验成本,而且可以直接锁定国内的其余同族……要知道,像我们这些人出门在外,想要找到能入口的食品可不容易,直接打出清真牌,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一痛点,而且咱们国内的清真群体,不但团结,而且人数着实不可小觑呢!” 说到这,穆大小姐有些不是很有些信心地看着自家男人:“杨默……你觉得我这想法怎么样?” 杨默赞赏似地给了自家女人一个认可的眼神:“很不错的想法,如果你是打算以德州这个华北交通枢纽作为起点城市的话,那么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值得一试!” 听到杨默的认可,穆大小姐顿时欢喜起来,整个人的神情也肉眼可见地飞扬起来。 杨默见状,却是给她泼了盆冷水:“不过,要想同时涉足东北亚和国内的方便面市场,这个厂子的规模和投资可着实不少呢,光生产线就得进口十几条,就更别提其它诸如市场和宣传这些吞金环节了……你确定,就那一千多万就能开得起来?” 穆丽雅闻言,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一旁的老岳母却是笑着插话进来:“不怕,只要想法好,其余的都不是问题,不管是资金还是生产线……都是小问题。” 杨默一愣。 如果国内国外两条市场线同时启动的话,那么连带着建厂和招人,以及海外的广告宣传,这个项目的初始资金预算起码要六千万以上才可能勉强够。 这么多钱…… 小问题? 你是当真的么? 看着这群穆家妻族脸上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杨默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第507章 你知道你丫的违反了多少纪律么? 大年初六,虽然有些企业还在放假状态中,但大部分企业却已经开工了。 既然是开春第一天,那么按照道理来讲,任何一家公司除了全体职工大会之外,还应该在高层会议上公布一下今年的战略规划、人才计划以及经营计划才对。 可是作为dz市继大华公司以后又一个巨兽企业,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却偏偏不是这样。 在高层会议上,身为公司总经理的杨默被问及今年的战略规划,只有简单地两句话: 1、配合好dz市地方主管单位,将城建账户里的专项资金花在该应该花的城建项目上; 2、继续坚持不懈地推动dz市工业及制造业的产业升级和技术升级。 然后…… 就没了。 而被战略委员会的成员们追问今年的经营计划时,杨默的回答更是简短至极:继续坚定不移地推动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剩余的,应势而为,随机应变。 很明显,这货根本就没制定具体的经营计划。 这让一众从行政单位和生产单位抽调而来的战略委员会成员们感到非常难以接受。 哪有一家公司连经营计划都不制定的,这也太儿戏了吧? 然而杨默的解释是,城产基金公司是金融平台,侧重于大基金管理的他们,本质上就是一家战略投资公司,投资公司跟生产企业固然是两码事,战略投资公司跟普通的金融投资公司也是两码事,在不追求账面的投资回报率的前提条件下,城产基金公司不会为了账面收益去拼命参投,也不会在条件不成熟或者缺乏战略价值的情况下盲目完成吸筹和投资任务。 所以,“随机应变”这几个字虽然听上去有些儿戏,但实际上却是一家事业性质的战略投资公司该有的态度,也是构建城产基金公司自持力的必要一环。 虽然这种解释听上去很有几分道理,杨默的话说的也非常认真和诚恳;但所有人明白,这货之所以不制定具体的经营计划,只怕是为了进一步掌控城产基金公司的绝对话语权。 原因很简单,当一家公司该朝着什么方向走,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以及具体该如何去做才能保证这家在钢丝线上行走的公司不栽跟头的所有计划全在一个人的脑子里装着的时候,哪怕你再不情愿,也只能事无巨细地听从这个人的安排。 而杨默过往的彪悍战绩表明,他有这个资格当这个掌舵手;他也有这个资格以保密和风险防控的名义,不把任何的计划和想法告诉给其他人。 察觉到这一点,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免有些沮丧起来; 面对着这种“资历”高到吓人的小怪物,原本屡试不爽的“民主集中”和“充分发挥集体的作用”,压根底没有半点效用; 所以,只要杨默不翻车,只要杨默交出的成绩能够达到组织上对他的期望,自己这些挂着“战略委员会委员”的高层,对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此,哪怕杨默在接下来的人才计划中,以直接提名的方式指定大华公司的某个法律合规部的部长担任总经理助理,并且极为不负责地将后续的人才引进计划和培养计划交给这位新总助去负责,在场的所有人也没有谁敢投反对票。 没法子,杨默这人是出了名的任性和强势,而一般强势的人,往往都比较小心眼,要是你敢驳了他的面子,他绝对有一百种办法在以后的工作中给你穿小鞋。 ……………… “老杨,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该改改你的工作方式了!” 党组书记赵永德一边投其所好地拿出前段时间专门托人从滇南国有茶林捎过来的百花潭,一边语重心长地看着眼前这位年青到过份的工作搭子。 “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虽然表面上是企业,但谁都知道,咱们这家打着央地融合名义的企业,带着浓浓的事业性质。” 赵永德有些笨拙地撬着对他而言陌生无比的七子饼,声音顿了顿:“不,实际上随着市里面财政不足的问题越加明显,老杨你又以公司为担保,帮着他们筹措了好几笔资金之后,大家公认的一点是……如今的城产基金公司,除了具有事业性质之外,实际上也带上了越来越明显的行政色彩!” 蹩脚地将一块碎茶丢进他自己带过来的紫砂壶里,赵永德的语气里全是为难:“组织上对于事业性质单位的主管干部的管理要求和惯例是什么样的,老杨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更何况如今的城产基金公司还在实际上带上了一些行政色彩,有些事情你就更应该注意了。” 按照惯例来说,事业单位的普通正式工是事业编,而主要领导,尤其是一二把手,肯定是行政编; 这跟国企系统还不太一样,哪怕如今还是处于政企不分家的阶段,但一般来说,除非你是一类国企的主要负责人,又或者本地龙头国企的一二把手,否则哪怕你做到了老王总这种级别,依旧还是事业编;一些地方国企的干部,甚至连事业编都不是,只是个被视为“体制外”的企业编。 事业编和行政编,虽然听上去差别不大,甚至此时某些央企的事业编要远比地方行政编来的吃香,但在管理要求方面却是天差地别。 所以,赵永德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虽然你杨默如今名义上还是事业编的正处级干部,但实际上,组织上早就把你当成行政编来看了……要不然,你以为一个央企的处级干部,有资格穿中山装? 杨默着看着眼前这位似乎打算跟自己掏心掏肺的工作搭档,一时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是在表明自己的倾向呢,还是纯粹是工作习惯使然,当下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 赵永德见状,忍不住叹息一声:“老杨,我知道你其实参加工作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多一点点,又一直在央企的圈子里打混,所以未必对行政一系的规定有足够的了解。” “这么说吧,由于种种原因,组织上对于国企一系的干部其实是比较包容的,但对于行政一系的干部,要求却是要严的多……无论是对于个人生活的纪律方面要求,还是组织纪律方面的要求、廉洁纪律方面的要求、群众纪律方面的要求、工作纪律方面的要求,都要严的多!” 说到这里,赵永德拎起暖水壶,往那个看上去已然有些年头的德钟壶里注了些水,静静地等着茶块润开:“这些要求,零零碎碎的有上百条之多,一下子也说不完;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没人深究还好,真的要是有人较真起来,光你今天的行为,就已经违反了好几条管理规定了!” “如果真的有人拿这些事做文章的话…………老杨,我怕你到时候会焦头烂额!” 杨默自然知道这位党组书记说的“如果”是什么前提条件,虽然他一直以来的强势做派所埋下的因果早就到了虱子多了不怕咬的程度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老赵,却是不知道,我这个总经理又违反了什么规定了?” 如赵永德所说,他过去的三年里一直在央企系统里打混,即便与dz市主管单位过从甚密,却基本上全是业务上的往来;再加上上一辈子他这个vc更多的只是在混商圈,因此对于行政系统的管理规定和具体尺寸,当真说不上有多了解。 听到杨默问起这个,而且刻意强调了自己总经理的身份,赵永德忍不住一脸的无奈:“老杨,如果咱们是民营企业甚至厂长负责制的国企,那你这个总经理自然可以手握生杀,言出法随……可咱们本质上是事业性质的单位啊!” 说着,赵永德倒掉了第一泡洗茶水,甚至连水都不加,就开始掰起了指头:“首先,你没经过董事会或战略委员会的表决通过,就擅自取消了公司今年战略计划和经营计划的制定,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违反议事规则,由个人或者少数人决定重大问题…………属于严重违反组织纪律。” “其次,你做这个决定之前,甚至连我这个党组书记都没知会一声,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一直蒙在鼓里……这是不按照有关规定或者工作要求,向组织请示报告重大问题、重要事项;同样也属于严重违反组织纪律;” “还有,你今天不走正常的人事程序,当场以总经理的身份强行指定卓玛丽担任总经理助理这么重要的管理岗位……这是在职务晋升、薪酬分配等事项中优亲厚友;同时摆官架子,官僚作风严重;两者都属于严重违反群众纪律!” “除此之外,你在公司战略研究会议这么重要的高层会议上,当着一众战略委员会成员直接提拔卓玛丽成为总经理助理,还犯了以班子会议等其他会议代替党委会(总支会、支委会)研究企业干部任免事宜的错误,属于严重违反工作纪律中的用人选人纪律!” “最后,你把原本应该在会上讨论的人才计划去交给还没正式上任的总经理助理去负责,这属于工作缺位,懈怠懒散,对【三重一大】决策制度执行不力…………这是严重违反工作纪律中的【两个责任】落实!” 说到这里,赵永德看了看表情始终严肃不起来的杨默,重重叹了口气:“算了,自打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挂牌成立的第一天起,真要是细究起来,老杨你违反的管理规定没有三十条也有二十八条,甚至今天违反的规定也不止我刚才说的那五条…………总之,你还是收敛着点吧,如果能改一改的话,尽量把你的工作方式改一改!” 杨默轻轻叩了叩桌子催茶,脸上却满是无奈:“我又何尝愿意这样,但是…………没办法啊!” 赵永德一边拎起暖水壶注水,一边却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只敢稍稍露出不满:“老杨,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你也没办法?” “咱们城产基金公司肩负着组织上的期许,各部门的成员全都是从一众单位里抽调的经验丰富的精英,这么多人才,在你没有熟悉他们能力和擅长领域之前,我不要求你做到【公平】二字,但是难道在工作中,身为总经理的你,连公开和公正都做不到么?” 如同其他人一样,出生于五十年代的赵永德由于年代原因,十分反感杨默在工作中的霸道做派。 可身为党组书记,有些话他不能说的太重; 而城产基金公司和杨默这个人地特殊性,也不允许他把话说的太重。 所以,面对着这么一个令人头大的工作搭子,他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慢慢来……最起码,先让杨默在工作中尝试着做到公正公开,最起码不能让所有人全部蒙在鼓里不是? 其实赵永德提出来的小要求实在不能算作是过份,毕竟让下面人两眼一抹黑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杨默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老赵,相信我,不是我不愿意把工作做到公正公开,而是…………如今的情况,不允许我把诸如战略计划和年度经营计划这些内容做到公正公开。” 说着,杨默轻轻叹了口气:“甚至就连人才计划这种事情,都不适合现在公开……其实这些计划全在我脑子里了,只是的确不方便现在就放出来而已。” 赵永德闻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老杨,咱俩是工作搭档,关起门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你习惯了一言既出莫敢不从,也知道你想争取足够的主动权和话语权,但是……主动权不是你这样争的!” 杨默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老赵,你以为我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在单位里争取足够的话语权?” 赵永德眼神略有些古怪,但是脸上的笑容不减:“我自然相信老杨你不是这样的人。” 杨默叹了口气,表情却微微有些讥诮起来:“老赵,你刚才说,城产基金公司里的人,都是从各单位里抽调过来的精英,而且全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精英…………这不假。” “可问题是,正是因为他们的社会经验太过丰富了,我才反而不敢把公司今年预定的各种计划提前透露给他们。” 赵永德听到杨默把“社会经验”四个字咬的略重,顿时所有所思:“老杨,你的意思是……?” 杨默点了点头:“德州城产基金公司不是跟着本地主管单位号令走的银行;城建投资和产业大基金运作,也不是简单地吸筹和放款;” “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以如今德州地区的社会资金池深度和各产业的实际情况,最起码在产业升级这一块,我们是站在钢丝绳上用小斧头砍大树…………困难无比,艰巨无比,也危险无比。一个可能看上去不是很起眼的差池,我们轻则前功尽弃,重则掉下去粉身碎骨!” 强调了一下看似风光无限的德州城产基金所面临的险恶之后,杨默也不管他信不信,径直问出了一个颇为诛心的问题:“老赵,我听说你参加工作也快二十年了,而且一直都在系统里工作,想必见多识广,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很有些了解才对。” “所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既然抽调到城产基金公司各部门的人,都是原单位经验极为丰富,且社会资源极为丰沛的精英,那么如果他们得知自家那个不差钱的单位,打算今年在城区某个相对偏僻的棚改区不惜代价地建一个大型商城,除了正常的本职工作之外,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赵永德自然知道杨默是在问什么,当下脸色有些僵硬,沉吟了一会儿后,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那大概率会去托朋友找关系,在消息没传出去之前,根据规划图标注的位置,在棚户区花钱买一套升值空间最大的破烂房子,然后拼命往外扩建,或者直接加盖成两层半,以便拆迁时,获得更多的补偿款。” 这还是在城区里,是在众目睽睽的棚改区。 要是在相对偏僻的城郊,修的不是商城而是城市公共设施,到时候随便叫上一群人,随便临时加盖一片最简易的棉瓦房,又或者随便种上一大片不知道啥玩意的药草或者绿植,届时…… 想起琼岛那边层出不穷的手段,赵永德心里一阵发毛。 后世用滥的招数,不过是这个年代的牙慧而已。 杨默见到赵永德没有装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如果有人提前知道公司今年会投资数个亿,整合dz市的相关企业,全力扶持彩电组装制造业的发展呢?” 听到杨默刻意强调是“彩电组装制造业”,而不是“彩电制造业”,赵永德额头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那么……大概率会有人托关系,通过向德州银行贷款、民间集资、甚至是民间过桥拆借的方式,大肆收购和囤积本地、省内、甚至是广州那边的显像管,然后等到德州这边相关企业重组完成,再高价抛售。” 这是八十年代末广州、深圳、蛇口等地曾经屡屡出现的骚操作,而且屡试不爽…………谁叫如今国内的彩色电视显像管品质和寿命不达标,依旧需要大量进口,相关市场供小于求呢? 当然,德州这边没有彩电生产基地,没有完整的彩电产业链,也自始至终没打算发展彩电制造业,因此他知道杨默只是举例而已。 可问题是,这种手法可以应用于许多产业,dz市虽然没有发展彩电产业的计划和条件,可如果不是彩电,而是冷冻设备制造业呢? 可别忘了,dz市对于冷链的需求旺盛,城产基金公司如果要倾力扶持一个产业领域的话,冷冻设备绝对是热门之一,而如今国内的压缩机,依然需要大量进口! 如果城产基金公司真的动用大基金账户去扶持冷冻设备制造业的话,这尼玛要是有人提前知晓消息,在压缩机上玩上这么一回大的,除非城产基金改弦易张,否则实际增加的投资损耗起码要以亿为计算单位! 杨默看见他额头开始冒汗,轻轻笑了笑:“社会资本吸筹、轻重工业品金仓及兑付、b类以上重要项目拟投、a类项目周边配套项目竞招标、各类细小领域扶持孵化计划及激励拨付等等等等……老赵,你信不信,只要提前两三个月把信息放出去,这些人绝对能精准地踩中计划的关键节点,把事情玩出花儿来,甚至是给你糊一个外形完美无比的空壳子。” 说到这,杨默抿了一口香气浓郁,却又极富野韵的百花潭,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冷漠:“如果他们只是一群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小菜鸟,那莪今天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的战略设想和年度经营计划说出来,然后掰开了揉碎了让他们清楚了解我的每一个用意……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有一百只菜鸟动了歪心思,能造成的损失也就那样。” “可是,这些人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年的精英……而且还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调动大量社会资源的精英;” “呵~” “老赵,能力越大,破坏力就越强;都是些千年的人精万年的妖;你觉得我敢一上来就放出风声露出脉络,然后给他们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 赵永德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老杨,你这也把人想的太坏了,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 话说到一半,瞅见杨默眼底的那抹冷笑,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你糊弄糊弄那些热血未凉的小菜鸟还行;但大家都是披着人皮的狐狸,你就别在那唱高调了。 以前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说,我不知罢了; 但既然杨默已经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你还在那装纯洁,那就没意思了。 他很想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不过就是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罢了,而且组织上对于城产基金公司是非常重视的,但凡能被抽调过来的人,那都是经过了仔细甄选的,老鼠屎就更少了。 但是老鼠屎少不代表没有老鼠屎,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城产基金公司的这些人绝对不会出问题。 你要知道,杨默刚才已经很清晰地点出这些精英怪们一旦起歪心思的话,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是何等的巨大了; 事实上这些人一旦起邪念,那就不该用“一个”来形容,而是该用“一窝”来充当量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年,又是在体系里打混,谁tmd后面没有一大帮子亲朋好友? 而杨默竟然用“站在钢丝上小斧头砍大树”这种话来形容城产基金公司所面临的挑战,由此可见形势之严峻,已经到了不允许这家公共融资平台兼战略投资公司的单位有任何稍大差池的程度了。 他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杨默会认为城产基金公司的实际处境会这么严峻,但既然这话是杨默对着他这个党组书记说出来的,那就必须得信。 这个年轻人的战绩太彪悍了,彪悍到没人有这个勇气去质疑他的战略洞见性; 而自己党组书记的身份,也决定了杨默这位总经理在跟他工作搭档谈话时,有些话固然可以保留不说的权利,但一旦说了出来,那就基本上就不会有假。 想到这里,赵永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大,一个有两个那么大。 “好吧,老杨,我尊重你的想法,只不过……咱们公司今年的人才计划是不是能给我这个党组书记大体说一说?” 赵永德想起了自己上任前组织上反复叮嘱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又退了一步:“你提防着下面人,总归不能连我这个党组书记也一起提防了吧?况且城产基金公司性质特殊,许多岗位的人事决定是需要党委小组讨论和决定的,你这一点口风都不透露,我这边很难开展工作啊!” 在大型企业里当过hr的同学都知道,“人才计划”只是一个统称而已,除了最基本的新职员招聘之外,还有中基层干部的晋升、职位调整、特殊人才的引进、外部单位的人才借调和交流、本体系人才的培训和孵化、重点人才的培养和锻炼等等等等………… 而如同赵永德所说,这一大堆计划里,诸如中层干部的晋升、特殊人才的引进、重点人才的培养、核心岗位的人员调整等方面,是需要通过组织部讨论和协调的,而组织部则是由党委小组统管,因此杨默要是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的话,赵永德这边没有准备之下,各种筹备和协调工作的确不太好开展。 杨默闻言,先是垂目沉思了一会儿,时间之长,甚至让赵永德这个从组织原则上来讲对总经理有着钳制权的党组书记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对方最后来上一句“无可奉告”,那自己在向组织做汇报的时候,就太被动,也太丢面子了。 不过还好,如组织上所说,杨默这人是属驴的,只要你给足了态度顺着毛捋,他一般是不会让你难堪的。 “老赵,你这德钟壶,以前是拿来泡绿茶的吧?” “嗯,让我猜猜……主要是泡日照绿茶?” 沉默了将近三分钟后,杨默展颜一笑,总算是开腔了,不过聊的话题似乎有些歪。 赵永德却是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没看出来啊,老杨你年纪不大,对茶挺熟悉的啊……没错,以前这壶养的最多的就是日照绿茶。” 杨默轻轻点了点头:“难怪,都串味了……可惜这么好的百花潭了。” 说着,杨默将面前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老赵,知道不,紫砂壶可不能瞎泡,一把壶只能泡一类茶,甚至最好一把壶只泡一种茶,要不然时间稍长,把壶养定型了,再泡其它茶味道怪怪的。” 说完,杨默笑着摆了摆手:“等过两天我送你把新壶,没开过的那种,既然你也能接受普洱生茶的味道,甚至还能接受百花潭的野韵…………那届时送来的那把壶,留着专门泡百花潭就好。” 言毕,却是打了声招呼,直接打开房门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赵永德看着被刻意留了一条缝没有关严的大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送我把新壶? 还是只留着泡百花潭的新壶? 这个家伙…… 之前在大华公司是这样,如今到了城产基金公司也是这样。 这货就真的那么不相信那些从各单位里抽调过来的骨干么……? 第508章 新壶(1) 一月廿三,雨水刚过,元宵未至。 “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卓玛丽,卓玛丽的卓,卓玛丽的玛,卓玛丽的丽。” “在大华公司,你们可以叫我卓部长;” “但在德州城产基金,从今往后,你们应该叫我一声卓助理!” 似乎初四那天见识到杨默是如何云淡风轻地震慑全场之后,卓玛丽就喜欢上了这种古龙式的自我介绍方式。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拥有足够的份量后,再中二的介绍方式,也只会显得逼格满满。 因此某位刚刚正式上任的总经理助理仅仅短短几句自我介绍,便压的小礼堂的近三百名小年轻大气都不敢喘。 …………………… 作为一名刚刚分配过来实习的大学生,李亮有些不太理解主席台上这个身材好到令他有些心神荡漾的漂亮大姐姐为什么会提及“助理”两个字时,身上那股充满矜持与压迫力的气场。 话说助理这个称谓一听就不是什么像样的职位,听上去就跟帮人打杂的差不多;为什么这个漂亮大姐姐会着重提及? 不过虽然不理解,却不妨碍他将身子坐的笔直,眼睛瞪得大大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把卓玛丽的每一句话印在脑海里,宛如一个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 “助理”这个职位听上去固然不怎么靠谱,但是“部长”这两个字很唬人啊,一听就知道是位高权重的大领导。 虽说连他在内的近六十名来自各大高校的大学生被指定的实习单位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而非大华公司,按理说只需要认基金公司的职位就好;但问题是…… 之前的组织框架介绍环节已经强调过了,大华公司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唯一运营管理人,而且是城产基金公司最重要的业务合作主体和项目承接方,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忽略这位漂亮大姐姐在大华公司的职位啊! 只不过,来之前自家的导师说了,不管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还是大华公司,都是非常厉害的单位,连迎新都算不上的新人见面会竟然就有部长级的领导出面…… 看来传言不可信嘛! 什么那些大型央企并不把那些天之骄子当回事, 人家对于我们这些大学生还是很看重的嘛! 想到这里,李亮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揣着的那枚校徽,胸膛挺的高高的,身板坐的更直了…… ……………… 与仅仅只有五米之隔的李亮不同,坐在前排的胡永波看向卓玛丽的眼神里却充满着敬畏和激动。 作为大华公司业务二部的一员,即便他只是个最普通的一线职工,但却也知道“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助理”这个一个职位,究竟有何等的份量。 好歹也在同一家公司待了一年,杨默的行事风格和做派他深有感触。 在杨默还只是大华公司副总的时候,就有本事快把整个大华公司架成他的一言堂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了? 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是去年年底才挂牌成立的,但杨默这个总经理一上任,就以一种刚硬无比的态度直接昭告了他的强势。 面对着这么一位战绩彪悍到令人咋舌的总经理,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三套班子压的住他么? 从如今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压不住的。 因此,即便仅仅只是成立了不到两个月,城产基金公司的格局,便再度复制了大华公司当初的情况……经营班子的话语权和实际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其它班子,且一点被钳制的迹象都没有。 所以,“总经理助理”这个在经营班子中实权绝对能排的进前三的管理岗,放宽到整个城产基金公司,绝对能排的进前五……别忘了,这还是在默认城产基金公司未来会出现常务副总的情况下给出来的排名,要是杨默一直以没有合适的人选为由,坚持不设常务副总,那么总助的实权排名还要靠前。 从大华公司一个在主业框架里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的法律合规部负责人,一下子变成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说卓玛丽是一飞冲天都毫不为过。 但这不是重点,胡永波说到底就是一个大华公司最普通不过的基层职工罢了,对于没有人脉背景的他而言,谁当部长,谁当总助,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跟所有如他一样的三无职工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今天他能出现在这里,却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众所周知,杨默对于东营一系的人是极为看不上眼,也是极为排斥的。 这从这货在大华公司的时候,始终把自己设计出来的项目交给业务四部、资产保全二部这种钻探系的部门,以及那些不知所谓的卫星公司去负责执行,而其余部门却鲜少能参与其中,就能看的看出了。 这一度让他们这些从东营抽调过来的基层职工感到无比的沮丧和绝望。 要知道,在大华公司里,有一条公认的事实——大华公司的项目分为两类:“杨默主导的”和“其它人的。” 一边是成功率几乎逼近100%,中间穿插着诸如示商业一街、商业二街、商品交易中心、孤岛二号项目、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等一揽子名义上是a级,实际上早已经不能用单纯的a级来形容的超级项目; 而另一边呢,则是各种无休止的重组、不良资产剥离、计账、填窟窿、持续不断地投入,然后寄希望于明年或者几年后老天爷能开眼;偶尔有几个b类或者c类项目起死回生,却也不过是恢复到了原本的正常水平罢了,相比于另一边,这成绩简直不能看。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抽调进大华公司的,哪个不是至少大学以上的学历,哪个当初不是班里乃至系里最优秀的学生,哪个不是想着施展自己一身才华,亮瞎一众钛金狗眼的心高气傲之辈? 整天在那些不知所谓,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问题和隐患,但却无能为力的垃圾项目中蹉跎青春,换谁谁乐意? 而且就算你不在乎出不出风头,能不能进步;可这却也直接关系到你的收入啊……要知道,大华公司跟所有的资产管理公司一样,每个项目根据当年的效益如何,都是有对应奖金的! 所以…… 今天能成为诸多幸运儿中的一员被挑选出来参加这场新人见面会,你要说胡永波心里不激动,那绝对是假的! 别以为跟那些刚出校园,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们一起参加这种看上去无非是在走面子流程的新人见面会是一件丢人且扯淡的事情。 事实上,胡永波敢打包票,大华公司的那些没被选中的同僚们,甚至那些组长乃至主管一级的干部,此刻只怕是嫉妒到要发狂! 既然自己能够参加这场看上去毫无营养的新人见面会,就意味着杨默打算开始接纳一部分原本看不上眼的东营系职工了,并且不吝于给他们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 当然,这种接纳是有限度,也是有门槛的。 要不然今天也只有自己和另外的几十名各部门的大华同僚能来到现场。 能入了那位狠人的法眼,有了一个正大光明地跟着他吃肉升职的机会,这tmd还不够你吹牛皮的!? 想到这里,胡永波看向台上某位水蜜桃的眼神越发敬畏起来………… 这个超乎所有人预料的突兀转变,是出现在卓玛丽成为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助理之后出现的。 也就是说,东营一系的职工能有这个机会,大概率是这位新任总助努力争取过来的。 很清楚自己受了多大恩惠的胡永波不想去yy发散这位身材好到爆炸的美女是通过什么手段说服杨默的。 他只清楚两点: 1、这次的机会,对于他这种东营一系的三无基层职工而言,无异于再送了一次等宝贵无比的高考; 2、这位卓部长,不,是卓助理,在杨默心中的份量极重! ……………… 与李亮和胡永波原因各异的激动心情不同,李莉看着主席台上那位正在打鸡血的合规风控部的部长,心里一阵烦躁。 作为前年第一批主动站出来奔赴各村援教的老师,她承认,自己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当初之所以愿意冒着各种传言甚广的风险去到那些鸟不拉屎的村子里教书,一半原因是因为自己这个德州学院机械制造专业的学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接受单位,但她又不想将就;另一半则是冲着当初钻探公司给出来的“援教三年就能成为钻探一公司正式工”的许诺。 当然,这中间不免也存在着年轻人热血未冷,想要兼济天下的冲动——毕竟从当时钻探公司拍的照片资料来看,那些孩子未免太可怜了,别说一间像样的教室了,就连一张能站得稳的课桌都没有,据说一些小姑娘因为家庭的原因,甚至连上学的资格都没有。 嗯…… 她发誓,当虽然有冲动的原因,但占比并不大。 可是就如同某人所说的,这世间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良心被狗啃过后,却依旧还剩下一小半。 所以即便到了小喜村后她感到了自己深深受骗,但还是很快地沉沦其中,变得无法自拔了起来。 无它,虽然小喜村的希望小学建的豪华无比,其硬件之好,教学配套设施之完整,甚至远远把自己的母校德州一中甩在了后面。 但初到贵地时,那些学生的家庭条件之艰苦,生活之无助,对于可以改变命运的知识之渴求,却是远超她所想象的。 她无法拒绝那一双双可怜巴巴看着自己,惶恐却又期盼的眼神; 也没办法忽视那一道道紧张地揪着衣角,将身子半躲在树后,手中的糙纸练习册捏的皱巴巴,始终跟在她身后,但却怯怯的始终没敢说一句的小身影; 所以,即便是很不爽心里那股被骗的感觉,但她还是留了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编制! 这是当初她说服自己的理由。 只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了,竟然就这么乖乖地掉入到了钻探公司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去了,估计这一辈子,大抵不会拿到那份编制了。 当然,其实也不能全部怪她; 任何一个学习其实算不得拔尖的年轻人,在面对着一张张充满敬畏和尊崇,随便发散一下知识点、讲两个小故事就能收获宛如朝拜神邸般的眼神时,想必都没办法不成就感爆棚; 任何一个习惯了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在面对着整村上至族老下至村妇,打了照面无不公恭恭敬敬地弯腰,然后尊称自己一声“李老师”时,想必也没办法不飘飘欲然; 任何一个长得不算漂亮,平日里走在大街上也没人朝她多看一眼的小姑娘,在面对着听到她要去乡街上,立马有一大堆人闻讯赶过来,主动而强硬地组成小队伍,仿佛是在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左右,生怕她擦破一点油皮时,想必也没办法不感动。 任何一个除了父母之外便再也没有人关心的普通人,在面对着每天都有人排着队主动上门嘘寒问暖,在明明自己也不富裕的情况下非要固执地送上来一大篮子吃食,然后就这么巴巴地看着你,直到你收了下来,当着他们的面啃上一口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时,想必也没办法不心里暖呵呵的…………虽然最开始的时候,那些吃食只不过是些城里面看不上眼的玉米馍馍。 总之,这种感觉是在单位里上班绝对不可能带给自己的,她甚至觉得,哪怕是一分钱不要,她也愿意在这里一直教下去。 当然,孩子们有些时候也很调皮。 比如明明没做作业,却提溜着一种连二傻子都骗不过的闪躲眼神骗她作业本被老鼠吃了了; 比如几个年纪都已经十三四岁,却因为之前没有老师只能跟着一帮子小屁孩一起上二年级的男生,在第一次写命题作文时,竟然在作文本上写自己的梦想是给李老师介绍对象,然后以后娶李老师的女儿的。 有时候,孩子们的家庭情况也很让她头疼。 村里总有一些家庭思维陈旧,即便不需要出学费和伙食费,每逢农忙的时节,班上总会有一些女学生缺课,所以每逢这个时候,她这个语文老师兼数学老师兼历史老师兼班主任,总得亲自出马,跑到那些学生的家里或者田坎上费尽口舌地说服那些固执的家长,然后把孩子们一个个领回教室; 即便是钻探公司大力扶持了,可村里面也总会有一些家徒四壁的家庭,而明明小喜村希望小学的学生伙食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了,可这些家庭的学生经过了近一年的调养,却依旧没能摆脱营养不良的迹象;所以没办法,每当她看见这些学生鼓囊着校服放学走出教室时,她总是守在楼底下,然后悄悄把自己掏钱从食堂里买的馒头和鸡蛋塞过去,然后硬逼着他们把东西吃完才准回去。 这就更别提农村这边早婚习惯给她带来的困扰了;天知道她拉着村支书一起,领着希望小学的老师、教工、甚至学生们浩浩荡荡地砸了几次场子、抢了几回亲了;好几次她甚至放出狠话,要是再敢让她的学生嫁人,她直接打报告给钻探公司,让那边派人来把这些脑子糊涂掉了的家长给抓走。 但更多的时候,孩子们却很乖,乖到了令她有些心疼的地步。 比如有些时候背不出完整课文,当场哭成泪人向她道歉,求她千万不要不管他们的; 比如中午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有学生趁她不注意,将盘里最肥的那几块肉和每人定发一个的鸡蛋偷偷塞到她碗里的; 比如有些时候下雨没带伞,总有几个体格较大的学生淋着大雨将她护在中间,然后不顾她反对脱下校服遮在她头上,簇拥着她滴雨不沾地回到宿舍,然后如同一只只落汤鸡地消失在大雨中。 种种种种……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甚至连对象都没谈上一个,却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母亲…………一个有着上百号孩子的老母亲。 所以,当前天自己接到电话,要求自己务必赶赴德州参加这场可能直接给她确认编制的新人见面会时,她心里全然没有想象中激动,反倒是满满的不安与忐忑。 她无法忘记,自己回来时,闻讯赶来的全村人那令人揪心的不舍和遗憾; 她也无法忘记,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那一张张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的小脸和那一双双宛如被抛弃的小兔子般无助而可怜的眼神。 她更加无法忘记,当中巴车开动时,车子后视镜里那群尾随着跟跑了足足几百米,直到彻底追不上了,才隐隐传来的哭喊声。 想必,在那些村民和孩子们的心里,自己这一上车,便会如同曾经的那些老师一样,一去不再复返了吧? 想到这里,李莉探头看了看紧闭的小礼堂大门,仿佛透过木门就能看到外面的天色似的。 明天一大早,自己还有两节语文课和一节数学课,一节历史课;二年级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孩子们的年龄又参差不齐,尤其是那些已经十几岁的孩子,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每一节课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 该死的,从德州到宁津最晚的班车是下午五点,中间要坐起码三小时; 而到了县城之后,往小喜村那边发的车,最晚却是四点; 也就是说,自己起码要下午一点以前到德州客运站那边,今天才能赶的回小喜村,才能赶得上明天早上给孩子们上的课。 自己没买表,一路上又浑浑噩噩的,竟然忘记今天这场会到底是几点钟开始的了,不过依稀记得进场时太阳已经老高了,应该不会晚于早上十点才对。 自己以前在实习单位时,也参加过几场类似的会议,这种破会从来都是又臭又长,想必一时半会儿绝对结束不了,甚至下午还要继续开也不是没可能。 去你妈的! 去你她妈的狗屁破会! 去你她妈的编制! 老娘不要了! 李莉心情烦躁无比,在小喜村里当了一年的班主任,给她的性格带来了极大的改变,当下一挺腰身,就想站起身来。 孰料她这边还没起身…… 哗啦啦,一阵稍显刺耳的桌椅声,前面一排左侧的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然后一声不吭地朝向礼堂的大门走去。 这是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年轻人。 说他是年轻人,是因为从身形和面相上来看,这人顶多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可你要说他是中年人,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会怀疑……这人的皮肤实在是过于黝黑粗糙了,粗粝的已然跟田间老农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有些古怪的是,明明是个年轻人,腰身却是有些左倾式地伛偻,甚至连左腿都稍稍有些不协调,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农或者医生在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长期重体力劳动下,由于严重的腰肌劳损和腰椎间盘突出所造成的动作变形。 “站住!下面是谁呢!会还没开完,跑哪儿去!” 主席台上的某位干部脸色微变,当场喝了出来。 人有三急,开会的时候去趟厕所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人家上厕所都是猫着腰去上的,生怕被台上的领导看见,哪有你这样正大光明地站起来,把椅子拖的嘎嘎响的? 这不是捣乱么不是!? 而且…… 礼堂里面的厕所根本不在那个方向好不好! 听到台上领导的喝问,年轻人拖着左腿略显艰难地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种矜持而骄傲的平静:“不好意思,这位领导,今天这场会,我大概没时间再参加下去了……对不起,我有急事,必须赶紧赶回齐河六道河去!” 微微顿了顿,年轻人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释然:“虽然我并不知道今天开这个会的意义何在,你们城产基金公司也是家好单位,但可能我不太适合贵单位,所以……不好意思,辜负诸位领导的厚爱了!”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意思是你不要这个机会,甚至是不要这个编制了? 你要搞清楚,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这边虽然名义上是给的是普通事业单位的编制,但享受的却是央企级别的待遇诶,而且从刚才会上描述的内容来看,其待遇甚至比一般的石油央企二级单位还要好,这么香喷喷的大馅饼都放在你碗里了,你竟然说不要了? 年轻人扫过那一张张或错愕、或不理解、甚至露出嘲讽的脸孔,矜持地抿了抿嘴唇,却是拖着那只有些不便的左腿转过身去,略显匆急地朝着礼堂门口走去。 看着那张还算有印象,但已然陌生了许多的年轻面孔,李莉胸口一阵炙热。 她知道对方是谁,也猜得到对方如此失礼地匆忙离场是为了什么。 漂亮~! 李莉嘴角勾起一丝别人看不懂的骄傲,扫了扫同排几张已然跃跃欲试的年轻面孔,正想着紧随其后起身退场时…… “齐河?六道河村?” “你是……杨建?” 一个充满欣赏意味的声音从主席台上传来,扭头一看,却是卓玛丽。 “咦?卓部长,您认识我?” 年轻人有些错愕地回头,并不帅气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位位高权重的大领导,竟然知道自己这个毫不起眼的小蝼蚁。 卓玛丽见状,却是笑了起来,起身缓步走下主席台,声音写满好奇:“你就是那位每天骑着单车往返三十里,同时教着两所小学的援教老师?” 杨建表情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卓部长,我虽然同时教着石滩村的小学,但却是没有多拿工资的……而且我都是抽空过去的,没有耽误六道河希望小学的教学进程,你可以去问校长和其余老师,他们可以作证的。” 在当今这个年代,兼职是很受诟病的,会让人认为缺乏职业精神,如果你还同时拿着两份工资,那就更受诟病了,甚至还会被认为是作风有问题;因此关于没拿石滩村那边的工资,自己只是义务教学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强调清楚的。 卓玛丽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但知道你没拿石滩村那边的钱,甚至还把自己工资补了进去……没说错吧?” 杨建粗粝的脸孔微微泛红:“那个……那边的教学道具不足,甚至连课本都没几本,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用一本书吧?” 逐渐走近的卓玛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毫不避讳地伸出双手跟对方紧紧握了一下:“可是钻探公司运营管理的基金每个月给你们发放的工资和奖金也不算少吧,一个月加起来好歹也有一百五十多块钱,甚至比普通工人的工资都要高上一大截…………如果仅仅只是给孩子们买课本的话,需要每个月都把自己的工资搭进去,甚至每逢周末还得去县里的工地上打短工搬砖?” 说着,卓玛丽的视线转移到对方那明显有些不方便的左腿上,眼里全是怜惜:“杨老师,您这腿和腰,就是这么折腾出毛病来的吧?” 杨建毕竟也不过是个二十四岁不到的年轻人而已,有些不习惯这么漂亮一女领导对着自己温言细语,顿时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脑袋:“没办法,石滩村那边的条件太差了,缺课本、缺文具、缺作业本,什么都缺……那些孩子甚至连铅笔都买不起,我这个当老师的,能帮的自然要帮一点。” 卓玛丽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只怕不只是课本和文具吧,我听说你之所以还要周末进城搬砖,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好多买点粮食和菜肉,来给那些孩子改善伙食……据说石滩村的小学里,还有你自己掏钱买回来的石磨,为的就是能把买回来的小麦磨成面粉,能多省点钱。” 众人闻言,脸色忍不住变了变,看向杨建那微微伛偻的腰身和已然有些发跛的左腿,目光开始敬畏了起来。 很明显,这个年轻人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超负荷的重体力劳动造成的。 骑车在两村之间来回奔波三十里地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情; 在城里工地上搬砖同样也是一件负荷颇大的重体力劳动; 把那些钱换成麦子驼回来,然后一圈一圈地用石磨磨成面粉,更是一件城里人无法理解的重体力活计; 至于其它的,诸如一个人要做几十个孩子的饭菜,同样也是一个负荷极大的体力活。 一个人要负责这么多工作,哪怕对于打小在农村里长大的人而言,也是一个沉荷到令人崩溃的重担,更何况当初那些援教的老师,绝大部分都是在城里长大,压根底就没做过多少体力活的娇娇生? 陡然超过身体机能的极限,下场便是杨建这幅模样。 但可敬又可怕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就这么坚持了整整一年? 杨建有些不喜欢众人投注过来的眼神,他只是依从自己的本心做了一些自己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就算苦了些,累了些,病痛多了些,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应该收获别人的仰视眼神。 就如同爱国是一个人最基础的道德要求一样;身为一个七尺齐鲁汉子,他也并不觉得身为一个大学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替那些孩子们做点什么有什么值得敬佩的。 想到这,杨建的浑身有些难受起来,有些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卓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我明天还有课,还得给那些孩子们准备明天的早餐,所以……谢谢贵单位的厚爱,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已,唯一还能做的,无非也就是教教孩子们认字而已,你们单位那么好,机会还是让给那些更有能力的人吧!” 说完,身子微斜着转身,竟然打算告辞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对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编制没兴趣,也没打算换掉援教老师这个让他感到充实无比、满足无比的工作。 毕竟这个世界,钱并不是一切。 所以………… 爱谁谁吧! 别耽误他明天上课。 卓玛丽自然知道这个面相提前苍老了二十年的年轻人的想法,当下却是再度叫住了他:“杨老师,你确定今天的这个会,没有您回去给孩子准备明天的早餐重要?” 说完,这位水蜜桃毫不忌讳地把手搭在杨建的肩膀上,半推半请地将他邀回座位:“杨老师,今天能被邀请过来的人,全都是经过反复精挑细选的……您总归不能认为,我们的杨总在明知道孩子们已经开学的这档口,把你们这些老师请回来,只是拍拍脑袋胡乱做出来的决定吧?” 说着,卓玛丽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从会议一开始就表现的魂不守舍的援教老师们,露出一个诚恳无比的微笑:“诸位,请相信我们,莪们之所以把诸位老师请回来,那就一定有比明天给孩子们上课更重要,也更有价值的工作交给你们!” 诶? 比老师给孩子们上课更重要、更有价值的工作? 你确定你没在说胡话? 包括杨建和李莉在内,一众从各希望小学抽调回来的援教老师诧异地看着这位风情万种的总助,彻底闹不懂城产基金公司这葫芦里到底装着的是什么药起来………… —————— ps:虽然细节上有差异,但杨建这个角色是有现实原型的,并不是yy。当初还被电视报道过,当然,很遗憾的是,这个角色的原型并不是齐鲁这边的,而是西北某处。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充满参差,既有着作者菌这种蝇营狗苟之辈,也有着许多不为人所知,但却在默默缝补这个世界的无名之辈。 以上! 第509章 新壶(2) 李莉终究还是赶上了第二天早上给孩子们的课。 这倒不是城产基金公司这边的会结束的早,相反,当天的会开的又臭又长,开完了新人见面会,下午又开了一个在外人看来不知所谓的工作搭档互选会,最后又每人发了一本工作手册,开了场基础业务培训会; 总之,一整天高密度的各种会议开下来,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不过还好,不管大华公司还是城产基金公司,都是财大气粗之辈,散会后在公司食堂好好的摆了一桌子后,便大手一挥,派出了二十多辆大巴,把那些急于赶回去的援教老师直接挨家挨户地送回村里。 听着小喜村希望小学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胡永波耸了耸肩,然后在几名同样围在校门口听墙角的村民们提防戒备的眼神中走回了自己的新团队成员旁边。 小喜村这边已经偏远到再跨上几步路就能到冀省了,再加上那一车的援教老师都有一村一人的特性,因此大巴师父把李莉送到地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别说学校的宿舍早就把门锁的死死的了,甚至连大巴车司机都熬不住了,一伙人干脆在大巴车上睡了半宿。 按理说车船劳顿最疲人,白天打起十二分精神开了一天的会,晚上又在路上整整颠了六个小时,一直睁大着眼睛生怕师傅走错路的李莉应该最少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对。 可这姑娘偏偏不,这才躺下去不到两小时,村里的大公鸡刚刚扯开嗓子喔了一声,这姑娘就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然后敲开车门,满村子挨家挨户地报信去了……那大嗓门,连车上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至于报的是什么信嘛…… 大抵就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今天照常上课,各家的小子\/姑娘听好了,今个一个都不准少!”之类的话语。 总之,被这姑娘这么大嗓门一嚷嚷,原本宁静到近乎死寂村子都开始鸡飞狗跳起来,从炕上拉孩子的拉孩子,生火做饭的生火做饭,围在李莉旁边问东问西的问东问西,甚至连村支书都被惊动了起来,再三确定李莉不会再走了后,二话不说,直接领着一大帮子人快马加鞭地去隔壁村报信了……钻探公司援建的这些希望小学不限制生源,因此附近七八个村都有孩子在这边上学。 虽然整个村子被某个援教老师的大嗓门搞的乱泱泱的,但却诡异地一下子变得多了许多生气,一种截然不同于城市的乡间活力,仿佛之前的死寂沉抑只是一种错觉似的。 心中涌出一股古怪的感觉,胡永波笑着对李亮商量道:“李老师的课还得上好一会儿,咱们先到处转一转,了解了解基本情况吧?” 连校门都没完全踏出的李强显然对于第一天报道、第二天就被指派开展工作这事全然没有心理准备,闻言赶紧点了点头:“好的,李哥!” 看着这位懵懂单纯到近乎于青涩的小伙子毫无防备地应允自己的提议,胡永波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了一种轻松感。 扭头看了看依旧守在希望小学门口不肯离开,始终警惕地盯着自己,一副护犊凶兽架势的那几个村民,胡永波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起之前李莉一人归乡,全村涌动的热情;再看看自己两人被防贼似盯梢的待遇。 他总算隐约有些明白,那位新上任的总经理助理为什么非要坚持每个工作小组配备一名援教老师了。 只不过,这种1:1:1的跨系统三人小组,里面配备一名在当地拥有极大声望和亲和力的援教老师他能想得通,可同时非要配备一名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是为了什么? 就是单纯的为了带新人? 不应该吧? 不管是大华公司还是城产基金公司,只要吆喝一声,立马就有数不清的青年俊彦打破头也要往里面挤,犯得着这么麻烦地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么? 怀着心里的疑惑,胡永波带着李强开始在这个跟自己以前去过的基层截然不同的村子里开始瞎转悠起来。 别问为什么他和李强明明是跟李莉一起回来的,但村民们却这么一副防贼似的架势。 地球人都知道,但凡想要在基层获取最真实有用的信息,那么首先你就不能摆明车马亮出你的身份……这一点甚至被明确写在了他们昨天拿到的工作手册中去。 因此,那些村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人跟他们村里唯三之一的大学生老师李莉是工作伙伴关系,甚至不知道这两人是在哪个单位上班。 也幸亏小喜村是钻探公司百村振兴计划中的一员,过去的一年里逐渐成为了方圆二十公里的流量集中地,每天都有不少的陌生面孔出现,否则的话,以如今的社会治安状况,说不得就是被当成可疑人员直接带走盘问了。 既然是百村振兴计划中的一员,经过了一年的快速发展,小喜村自然跟其它村子大不相同,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乡镇化的趋势。 四处溜达了一圈,正当胡永波为这边足足达到三车道的水泥马路、希望小学旁边永远都人满为患的项目中转点、附近各村村民涌过来自发形成的小集市、各种稀奇古怪的在售商品、以及成片成片出现的各种物资专卖店而感到大受震撼时, 一阵喧嚣似的哄笑声从某片正在施工的小工地传来…… ……………… “二哥、二哥,几位二哥,算我求们了,委屈委屈,帮忙留个字行不!?” “实在不行,按个手印也成啊!” 陈翔哭丧着脸,死死拦在几个汉子的面前,又是作揖,又是掏烟的,那副卑微至极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跪下去。 几个汉子接过烟后,嘿嘿地笑了几声,却是极不地道地摆摆手:“不签!不签!” 说完便要越过陈翔的身子,抽身离去。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村民见状,顿时哄笑起来:“对啰,对啰,可是不能签,可不能让这牛皮糖得逞!” 陈翔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恶狠狠地瞪了这些吃瓜群众一眼,赶紧如同防守后卫似的,伸开手臂把那几名汉子挡了下来。 凑过来看热闹的胡永波和李强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 莫非是遇到了买了东西不付钱,甚至连白条都不肯打的混球? 又或者是黑心奸商想要欺诓村民签坑人合同,被现场戳穿了? 正当胡永波和李强还在疑惑着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眼见着几个汉子要硬走,无奈之下,陈翔直接死死抱住了其中一个汉子的腰身,声音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张二哥、赵二哥、刘二哥,你们可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们这一走,我回去肯定是要挨处分的啊……看在咱们好歹也认识了快半年的份上,你们就行行好,签个字吧!” 被死死抱住腰身,张二牛顿时龇牙咧嘴了起来,连忙去解陈翔的手臂:“松手!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耍赖,丢不丢人!?” 陈翔直接豁出去了,手上扣的死死的:“我怕啥丢人!丢人总比回去挨处分好!” 旁边一个汉子顿时嗤笑起来:“翔子,你忽悠谁呢?真当俺们还跟以前那样好骗?你们夏留通销社的规矩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不签这字,你回去之后最多挨上一顿训,处分啥啊处分!?” 胡永波顿时一惊,竟然是夏留通销社的? 不是说他们在农村基层的关系极好么,这是什么情况? 陈翔听到那汉子戳穿了自己的鬼话,顿时恼怒起来:“刘二哥,你懂个球!老子宁愿被罚一个月的工资,也不愿意回去当着那么多社员的面点名训上一台……人要脸树要皮,谁tmd愿意丢这大脸谁丢去,反正我不乐意丢!” 扣了半天都扣不开陈翔手臂的张二牛闻言,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我曰你娘逑,你陈大专员不乐意丢这个脸,合着我二牛的脸就不值钱了是吧?老子们今天要是在合同上签了字,那我张二牛tmd还有脸在街上混么?” 其余的吃瓜群众顿时哄笑起来:“那是,张二牛你tmd要是有脸签这个字,以后在小喜村这一亩三分地里,乡亲们的吐沫都能淹死你!” 张二牛闻言,顿时得意起来:“翔子,瞅见了吧,我答应,乡亲们也不答应啊!” 陈翔闻言,气的直接松开了手,狠狠朝着地上啐了口吐沫:“放屁!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谁tmd看见借钱不打借条的!?” 张二牛嗤笑一声,然后乜着眼看着他:“哟,终于承认这不是什么狗屁的投资合同,而是打着幌子的欠条了?老子就是不签怎么滴!” 惊觉失言的陈翔一脸懊恼地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然后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一个吃瓜群众有些看不过去,出言安慰道:“翔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吃亏,但一码归一码,哪怕是熟门熟脸的借钱,也鲜少有两分的利息,更何况是你们?二牛他们要是签了这字,以后拿了你们这利钱,只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张二牛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老何说的在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小喜村这边,乡里乡亲之间偶尔有个难处,大家能帮的都会帮上一把,平日里借个钱啥的,也只需要在富余的时候把本钱补了就成,谁也没这个脸去催,谁也没这个脸去伸手要利钱。” “就连乡里乡亲之间都是如此,更何况你们夏留通销社?” 说着,张二牛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刚刚扇了自己一巴掌的陈翔:“咱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文化,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但咱懂做人得讲良心;” “别说我们小喜村上上下下了,就连附近的十里八乡,谁tmd不知道你们过去一年里帮衬着咱们小喜村做了多少事?” “建小学、投资建厂、搞养鸡场、帮着各村找销路、收售野菜药材、分包工程、孵化项目、抓假货,等等等等,数都数不过来;” “咱小喜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一个整天只能就着野菜吃玉米糊的穷村,一下子变成三天就能吃上一顿肉的富裕村……你们的好,咱们都记在心里。” 说到这,张二牛搂了搂陈翔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哪怕是你们夏留通销社真的没钱了,说上一声,我张二牛别的不敢说,但在小喜村这一亩三分地,我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全村上上下下这七百多号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会把兜翻的干干净净,把钱借给你们,一分利钱都不要……你们啥时候手里宽裕了,啥时候还,绝对不催!” 说到这,张二牛的表情开始古怪起来,整个人如同便秘了似的:“如果说今天你翔子让我签的只是一张普通的白条也就罢了,把那700块钱抹去利息,我二话不说就按手印!” “可是、可是……” 同行的另一个汉子走了回去,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合同,反手拍在陈翔胸上:“可是你tmd看看,你们夏留通销社上面写的啥玩意!?打着工程项目的名义找我们投资,然后给出一年的承兑期和20%的利息,可结果呢……结果tmd这钱是拿来给咱们小喜村和邻近的石塘村修过河桥的!” 汉子满脸涨红:“自古以来,富修桥穷修路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可这桥、这路,都应该是村里出钱来修才对……就算过河桥只是在俺们小喜村的村边上,对石塘村更有好处,但修好了也照样大大便利了俺们村,我们村现如今比石塘村有钱,按理来说应该是俺们村各家各户掏钱凑一起来修才对。” “可你们呢?向我们借钱,给足足两分的利息,结果却是拿去替莪们村修这过河桥……tmd别说利钱了,就连这本金我都没这个脸要!真tmd要是在你们这破合同上按了手印,我们还做人了不做!?” 张二牛在一旁重重点了点头:“老赵说得对,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咱不能干,你这手印,今天怎么着也不能按!” 陈翔闻言,一脸的唉声叹气:“我的哥哥们嘞~!你们要我说几遍才相信,修这过河桥是市里面的计划,你们这些钱也是替市里面借的,利息到时候也是市里面支付,我们就是在其中帮个忙而已……如今市里面的财政困难,再加上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刚刚挂牌,分不出精力和人手来做这件事,但基层地区的基建工作又必须马上开展,这关系到明后年各村的经济发展和产业集群打造,所以才让我们帮忙着找你们吸筹而已。” 顿了顿,陈翔牙疼似的鼓着腮帮子:“听明白了么,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这过河桥不需要你们村自个儿掏钱修,市里面承着了,这钱也是替市里面暂时借的,不是我们夏留通销社自个掏的钱……我们社看起来就这么像是冤大头么?修这么一座桥得多贵啊,我们掏得起这钱么!” 张二牛嗤笑一声:“糊弄谁呢?市里面掏钱给咱们修过河桥?别说过河桥了,就连咱们村的水渠都是去年你们帮忙着修的,这都多少年了,人家问过一声么?” 另一个吃瓜群众也是满脸的不信:“就是就是!翔子你就算撒谎,也得找个靠谱的理由啊!” “再说了,别人说他们不是冤大头我信,这话从你们夏留通销社嘴里说出来……呵,你们社这些日子当的冤大头还少么!?” 其余众人闻言,纷纷发出了善意中带着浓浓不忿的哄笑。 陈翔一脸的无语:“哥哥们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和现在能比么!?” “以前德州只是个县级市,小喜村这边的农业生产和农村基建都是县里面负责,咱宁津是出了名的穷县,县里面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 “可现在呢,德州已经变成地级市了,地级市你们懂吧,也就是原本德州地区的这一摊子事,现在市里面都可以直接说了算了。” 姓赵的那个汉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少来忽悠我,市里面我之前又不是没去过,破破烂烂的,没比咱们县里强多少,从县级市升为地级市就一下子有钱了?我咋这么不信!”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看向陈翔的眼神里多了许多不忿的调侃。 德州这一亩三分地以前穷成啥样真当我们不了解? 明明就是你们夏留通销社冤大头做上瘾了,结果非要说是市里面掏钱帮咱们修这桥……谁信啊! 别的村乐不乐意你们社去给他们当冤大头宰我们管不着,但在咱们小喜村…… 我呸! 咱丢不起这人! 陈翔看着这些一副“我已经识破你诡计”模样的老乡们,心累至极地叹了口气。 他原本是尝梨村的村民,是在夏留通销社第一次扩大规模,也就是大半年前加入进来的。 刚进来的时候,社里面就反复强调基层工作不好做,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但他打破脑袋也没想到,基层工作会不好做到这种程度。 更加不会想到,夏留通销社口中的“不好做”,是这种不好做法。 想到这里,他实在是没辙了,只能祭出大招,说出了那个社里面一直叮嘱不要随意说出来的名字。 “哥哥们呐,算我服你们了,市里面暂时是没什么钱,可他们不是成立了一家叫做德州城产基金的公司专门搞钱负责各项基建工作么……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可是杨默、杨科长……有杨科长镇场子,你们总归不会以为市里面拿不出这笔钱来吧?” 陈翔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那神态宛如地下工作者:“实话告诉你们吧,给各村,尤其是以包括你们小喜村在内的一百个村子为中心,快速完善基层亟需的各种基建设施,就是杨科长朝市里面提出来的建议!” 杨科长!? 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众人顿时一惊。 面面相觑了一番后,终究还是信了。 他们没法子不信,小喜村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就是因为这个年轻的科长。 而这位年轻科长的任性和快意恩仇,他们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那批人。 既然当初能够因为区区两百只鸡就对他们小喜村不遗余力地送各种各样的项目和活计,那么他老人家入主德州城产基金公司之后,再换着法地给他们村完善完善基建,似乎也不是什么很令人意外的事情。 当初集全村之力送出去的那两百多只鸡…… 送的未免也太划算了吧? 划算到…… 都有些令人感到不安了。 想到这,张二牛和其余两个汉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垂头丧脑地走回到桌子前,乖乖地沾了沾印泥,满是不情愿地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合同上按了手印。 没法子,那位杨科长不但任性的很,也霸道的很,要是自己拂了他一片好心,结果却是惹得对方生气了,那就糟糕了! 陈翔一看这三头犟牛终于乖乖签了字,顿时得意了起来。 嘿嘿,这下好了,面子保住了,回去不用被点名批评了。 恩…… 杨默的名头竟然这么好用,要不…… 一会儿我去找村支书,让他在喇叭里给大家伙发发通知,让各家各户有点闲钱的人全都过来赚点利息,就说是杨总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抱着满满两箱合同回去拍在自家经理面前时,对方下巴都惊掉下来的样子,陈翔顿时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 这一出绝对超乎外人想象的闹剧小插曲虽然就这么结束了,但却给一直旁观着的胡永波和李强带来了极大震撼。 尤其是胡永波,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傻的一帮子人。 一边是放着丰厚的利息不肯要,甚至想着把本金都免费捐出去,别人不肯收还急红了脸……那可是足足700块钱啊,普通工人半年多的工资了,放在农村地区就更加不是一笔小钱了。 而另一边呢,人家都把钱给你了,还死活不肯签字;放着那么好的中饱私囊的机会不肯要,却哭着喊着求人家签字,甚至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哪怕是光从中小小操作一番,把利息吃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啊! 这个世界…… 怎么了? 大家不都应该已经开始“向钱看”了么? 而李强的震撼却是纯粹的多。 没有相关经验的他,并不知道这中间其实有着不少暗箱操作空间,也不知道陈翔的死缠烂打和张二牛他们的拒不签字到底有多难得。 他唯一所震撼的,是他原本就知道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一片浑浊的;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抹人性的清流竟然能在自己工作的第一天就遇到了。 能进城产基金公司工作,能为这些淳朴到近乎憨傻的老乡们做点什么,能给这世间多注入一点清流。 自己何等有幸! 想到这里,李强的眼中升起了一丝炽热,身上的困顿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精神都换发了起来。 ……………… 三个小时后。 随着一阵稍显沉闷的下课铃声,没过多久,嘴上叼着半个馒头的李莉急匆匆地走出学校。 “喏~吃了没?没吃赶紧垫一个!” 一年班主任的经历,让李莉变得雷厉风行无比,见了面后连招呼都不打,一边示意两人跟上,一边把手里的完整馒头递了过去。 胡永波摆摆手:“不用了,我和小李已经吃过了……现在咱们去哪儿?” 李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去石塘村那边啊……小喜村是百村振兴计划中的一员,基础设施好的一匹不说,自己也不差钱,根本不需要咱们操心!” 石塘村? 听到这个早上刚刚听过的名字,胡永波笑了起来:“咱们是去考察他们村跟小喜村这边的过河桥要不要建的事情?我看不用了吧……夏留通销社那边不都已经开始为这事募资了么?” 李莉翻了个白眼:“谁说是为这事了?石塘村那边缺的必要基建多着呢……据我所知,那边的村西段甚至连像样的灌溉设施都没有,这可是关系到收成的大事,一等一的重要,可马虎不得,去年干旱,他们村还和邻村因为抢水的事情干了两仗呢,伤了好几十个人!” “除此之外,地势较低的白沙河村,他们的排污系统和排水系统必须要搞,否则一旦下雨铁定被淹不说,一大堆人还会生病;我去年有十几个他们村的学生因为井水被污染连续生了两个月的病,你敢信?” “还有,三垒石村的那条破路也得赶紧重修了,那边本来就在坡坳里,路窄的一匹,他们村没钱,往年修的都是土路,一下雨就根本走不成,我去年就有个学生因为那条破路把腿给摔断了,至今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呢……不安全不说,路这么烂,车开不进去,村里的东西怎么卖出来?” 李莉脚下如风,嘴上却是絮絮叨叨:“总之,各村有各村的实际情况,缺少的必要基建设施都多着呢,刚才说的只是我通过学生嘴里知道的一些情况,不知道的情况天知道有多少……总之,既然公司让咱们把各村最紧要的基建项目给报上去,咱就不能马虎!” 基建与基建是不同的。 很多时候,各村最急需的并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看上去能把村子装扮的漂漂亮亮的东西,而是一些不起眼,或者城里人根本意识不到的设施。 对于一些村子来说,两间旱厕、一个村边的微型水力发电站、一条地下排污渠、一个小型垃圾处理站、甚至一个可以晾晒粮食的水泥场或者一间不大的烘干室,都可以帮他们解决巨大的麻烦,挽回对他们而言难以承受的损失。 一边不厌其烦讲着这些老乡们在不同的客观条件下到底可能最需要什么,一边招呼着两人从村委会院子里推出借来的三辆自行车,李莉脸上写满了自信:“你们放心,这十里八村的都有我的学生,我带着你们过去了解情况的话,那些老乡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们直接找我学生的家长去了解嘛,他们肯定不会瞒着。” “总之,不管公司批不批,咱们都要把各村最紧要,最急缺的各种基建项目和工具报上去……哪怕是缺一台给谷子脱壳用的木质手摇脱谷机也给它写上。” 李莉的语气里充满锐气:“我虽然不懂商业、产业那些东西,那些东西自有你们负责,但我懂村子里现在缺什么啊!哪怕是公司现在没钱一下子搞那么多东西,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公司人傻钱多呢?” 胡永波笑了起来,李莉刚才那番话让他受益良多。 公司让他们下来考察各村所需的基建项目,然后根据紧迫程度分级排序;他原本以为无非就是修修路,建几个已经逐渐铺开了的沼气池,又或者搞几个小微型水力发电站、装几个卫星锅而已;没想到实际情况跟他以为的有很大出入。 果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句话,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至理名言啊! 最起码他没想到,农村地区的排水和排污系统竟然如此重要,也完全没有想到,晒谷场这种对他们而言只存在于小学课本那个年代的东西,农村地区竟然到了现在都还这么缺。 而李强在听到李莉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人傻钱多”这四个字时,却一下子想到了之前的陈翔。 当下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对了,李姐,我和胡哥刚才在村里面看见夏留通销社的人了……他们对各村的情况也很了解不说,如今好像也在帮忙给农村基建计划吸筹,咱们要不要请他们也一起过去参谋参谋?” 李莉还没说话呢,胡永波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公司没有下达相关通知,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行事才好……而且,夏留通销社再怎么经验丰富,毕竟只是个乡镇企业;而农村基建这种事,行政意味太过明显,我们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承担着dz市部分城建的责任,因此有些事情我们来做无所谓,但如果夏留通销社这种非事业单位直接介入进来的话,对他们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李强和李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们一个是刚刚毕业的菜鸟,一个是把精力全部放在学生身上的援教老师,因此在这种问题上没什么经验,自然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来。 胡永波见到两人点头,心里却是暗叹一声。 难怪公司要这样1:1:1的配置工作小组, 援教老师负责利用自己在当地的独特身份和影响力去帮忙开路; 刚毕业的菜鸟学生凭借着本身的激情和单纯保证后续的各种具体对接工作不会走形; 而自己这种有过投资经验和社会阅历的大华基层职工,则负责商业项目的孵化以及小组各种事宜的评估和把关。 哎…… 看来做人还是单纯点比较好。 如果都是像自己一样的老油条,只怕早就看出,公司之所以这么不惜代价地推进农村基建计划,之所以把援教老师拉进工作小组来,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大概率是想在农村基层的影响力这一块两条腿走路,不想完全依靠夏留通销社不说,只怕是还存着含而不露的制衡心思。 啧啧~ 传言果然没错,咱们的杨总,的确是一个防范心理极重的人呢。 只不过,如何在公司预算有限的情况下,把这工作做的漂漂亮亮的,甚至达到商业和基建双丰收,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这种大华出身的精英。 想到这,胡永波却又忍不住自得起来,仿佛看见了今年年底的那份先进材料和副科职称。 “出发,目标……石塘村!” 胡永波大手一挥,左腿潇洒地一蹬,宛如双枪李向阳似的稳稳骑上了二八大杠,然后在吱嘎吱嘎的噪音中,歪歪扭扭地向前驶去。 后面的李莉瞧的有些发懵,不是说东营那边的人最讨厌下基层么,怎么这货这么兴奋? 第510章 愿我化作细针,缝补这个世界(1) 二月二十八,大年十四,元宵前一天。 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距离小喜村足有八公里之远的小榆村里,像极了偷鸡摸狗的还乡队。 “喂,李姐,话说咱们需要这么一副做贼的样子么?被老乡们看见了,会不会被当成小偷抓起来?” 李强扫了扫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村子,有些不安地问道。 “放屁!我们是过来考察情况的,不是过来蹭吃蹭喝的,不偷偷摸摸进来,直接去找学生家长了解情况,难不成你还想像在之前石塘村和三垒石村那样,被村支书拉着全村人过来给你敬酒!?” 李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小声说道。 一想到昨天和前天的遭遇,李强顿时畏惧地缩了缩脑袋。 一村子的人是没有的,但半村子的人却大差不差,一想到几百号人热情地把你围在小院里,杀鸡宰鸭,非要跟你干上一碗的架势,李强就一阵头皮发麻。 自己等人只不过是了解了解情况,然后替村子报一下几个不大的工程,挖挖小水渠、建一个比篮球场也大不了多少的水泥坝场而已,最多再带上一些不起眼的零碎小项目而已,公司最后批不批还不一定呢……至于这么热情么? 不过想到各村那很有些不堪入目的破旧土房,以及村支书院落里那张连漆都快要掉光的迎客桌,李强升起了一丝明悟……可能那些在自己眼里算不得多大的基建工程,对于这些跟“富裕”两个字沾不上半毛钱关系的村子来说,已经是值得全村人弹冠相庆的福音了。 哎…… 果然卓助理在会上讲的对,这个世界充满参差,或许对于城里面的孩子来说,最好的礼物可能是一架飞机,但对于生长在农村地区的孩子来说,他梦寐以求的,无非是一双没有破洞的白球鞋而已(余大作家:喂喂喂,我现在还没说这话好吧)。 察觉到这一点,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压在他的肩上,沉重的几乎快让他窒息。 而胡永波则是好奇于另外一件事:“李老师,不是说希望小学的生源辐射距离最多只有五公里么,怎么……这里还有你的学生?” 不要拿后世的情况来衡量现在,此时的农村地区不但道路崎岖坎泞,而且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交通工具,一个孩子,走上五公里的距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学校是七点半开始上早读的话,那他起码要四点半爬起来准备早餐,然后在看不见星点灯火的漆黑夜空中步行将近两个小时才能抵达学校;往返就是至少三个半个小时,这已经是小孩子人体通勤的极限了,甚至一些大人也未必能坚持下来(别拿正常人一个小时走五公里的速度去硬套,也别以为在漆黑的环境里走夜路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连五公里都是如此,更别提小榆村这边距离小喜村希望小学足有八公里了,如果这边的孩子上学的话,起码也要三点半就爬起来,然后走上差不多将近三个小时的夜路……每天往返至少5个小时,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接受的范畴。 听到胡永波问起这个,李莉苦笑一声:“小喜村以北的这些村子,地理位置都比较……比较偏僻。” “像这些穷的可以一眼望到底的村子,对于大部分普通人家来说,唯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途径便是读书……老胡你可能不清楚,在一些地方,能够顺畅地阅读理解一份文件,能会万以内的加减乘除法,就已经可以在村子里当会计了。” “百姓们往往不会看的很远,我们也没这个资格要求他们看的更远,村会计……一个月48块6毛钱的津贴(村会计拿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资),已经是许多普通老百姓梦寐以求的出息工作了,为了这么一个奔头,每天走上五个小时的路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李莉的声音有些低沉起来:“况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些时候,家长让孩子们大老远的过来上学,也未必是为了日后的奔头。” 胡永波和李强一愣,没等他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便听到李莉轻轻叫了一声:“到了。” 听到总算到达目的地了,两人顿时精神一振,朝着李莉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有些发愣。 与常见的鲁西北土墙小院不同,李莉指着的方向,却是一个仿佛土包般的玩意——两排长短不均的破旧木板顺着倒掉一半的土墙和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的木梁结构斜铺下来,搭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小屋。 从木板上东一块西一块铺着的干草和碎瓦片、以及那一层不知道是不是从田间捡来的农用塑料膜来看,这勉强算得上是“半间”的小屋,最多也不过就是能挡挡雨而已,甚至连挡风都够呛。 而之所以两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土包,则是因为这半间小屋的左侧地下部位,有些不合常理地微微隆起,虽然远远的看不真切,但从大致感觉来看,应该是在下面挖了一个诸如地窖之类的玩意,然后因为没平整好或是窖壁变形之类的原因,让房子看起来仿佛拱起了一半……不过挖地窖竟然能够挖的这么粗糙,这家人的手艺也着实不咋滴。 想到这里,胡永波和李强对视了一样,耸了耸肩,然后加快脚步跟在李莉的身后走去……农村不是没有懒汉,相反,懒汉数量其实一直不算少,不过懒到有了家庭孩子后,连房子都不肯稍稍休整一下的,却着实是有些少见。 刚刚凑近这半间土包一样的房子,一阵虽然并不算浓烈,但却令人感到极为不适的臭味传入两人的鼻子。 猪圈! 之前看到的左侧大坑根本不是地窖,而是猪圈! 这家人竟然把房子盖在了猪圈上! 胡永波脸色忍不住一变。 现在还只是大年十四,虽然已然开了春,但天气还很冷;可即便这样,那股猪粪的臭味隔着好几米远都闻得到,这要是在夏天…… 一想到这半间盖在猪圈上的房子夏天蚊蝇乱舞,恶臭熏天的画面,胡永波胃中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这村干部是干什么吃的,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睡在猪圈上都不管!?” 好容易压住胃部的沸腾后,胡永波的脸色难看至极,语气中写满愤怒。 他不是什么滥好人,甚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住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道德承受范围了。 李莉仿佛对扑面而来的恶臭习以为常,闻言只是扭头看了看胡永波:“农村非乐土,各家有各家的苦……老胡、小李,给你们个建议;在不了解情况之前,还是不要先入为主比较好。” 说完,李莉瞅了瞅五米开外那扇掩的严严实实的木门,压低了身影:“小梅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几年前骗了村里面的一大笔钱跑的没影没踪了,据说那笔钱有两万块之多,她家的房子就是在那时候被砸塌的;按理说,他爸干了这种事,她家的田地和房子都该拿来抵债才对……还能给她们娘俩留下这么一间宅基地和五分田糊口,甚至村里面还能借钱给她们娘俩买崽养猪慢慢还债,已经是看在她们孤儿寡母的份上了……甚至连小梅到小喜村上希望小学,也是村主任帮着报的名。” 顿了顿,李莉叹了口气:“不要忘了,小榆村属于三公里朦胧地带,民风彪悍,各村也有着各村的规矩,我一开始知道小梅家情况的时候,也很愤怒,但随着对这边情况的了解加深,你却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各村那些流传了上百年的规矩,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而且说句实话,1985年的2万块钱,着实不是一笔小钱了。” 听到李莉的话,胡永波顿时冷静了下来。 三公里朦胧地带素来存在着严重的社会设施缺失的情况,这是当地经济艰难的一大原因,也造成了各种各样的现实困难,导致这边更多的只能依靠代代流传下来的各种规矩来维持运行……除非你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意愿来改变它们,否则因为一时的激愤化身为莲花圣母指责这边的种种,无异于站着说话不腰疼。 所以…… 杨总之所以大力推动这边的农村基建计划,是在打算开辟另一战线? 想起这两天各村在得知他们的来意后,那远超自己想象的热情和期待,胡永波心底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行!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住在猪圈上都太不应该了,小孩子抵抗能力差,这要是到了夏天整天被蚊虫叮咬,不得大病一场?” “干脆这样,咱们以完善公共卫生设施基础项目的名义,向公司申请一笔钱,把小梅家重新休整一下,然后把猪圈迁出来。” 李强热血菜鸟的属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出生于城市的他难以想象在这种环境中居住是一番什么样的感受,也不忍心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睡在满是恶臭和蚊蝇的猪圈上。 胡永波看了他一眼:“像你这样报上去,百分百会被公司否掉……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是事业性质的单位,在没有形成相关会议纪,或者没有给相关职能部门专门打招呼的情况下僭越业务范畴乃是大忌中的大忌……我们此行只能在农业范畴内立项基建项目,给小梅家重新修房子跟宛然公共卫生设施项目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是属于社保系统和农村部门的职能范畴,有些业务虽然看上去是大差不差,甚至是重叠的,但实际上在体系里却有一条非常清晰的界定线,一过界就等于得罪人……公司可以不在乎这么千把块钱,但事情却不能这么干!” 李强顿时有些傻眼,他对于这些道道一窍不通,但听到“大忌中的大忌”这五个字,却也知道问题的麻烦程度,可是他又不愿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力为,当下急的直挠脑袋。 胡永波沉吟一下,将目光转向李莉:“李老师,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此行虽然主要工作是基于农业范畴提交各类急缺的基建保障项目,但德州城产基金公司除了城建账户之外,还有产业大基金账户;” “所以干脆这么着……我们小组三人同时联名,以拓展养殖业项目、完善德州地区肉类食品产业供应链的名义,报一个小型肉猪饲养场或者特种817肉鸡饲养场,地址就选在村边上……这样的话,一旦公司批下来,我们就能以修建饲养场的名义顺道修建几间全新的员工宿舍,到时候把小梅的母亲吸纳成新职工,一家人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住进去了。” 李莉嘿嘿一笑:“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其实我原本是想着向希望基金那边申请学生家庭救助金的,申请都写好了,结果就碰上了城产基金公司打算搞农村基建……我想着反正是公家的钱,不用白不用,做点好事也算给公司积点德……这法子好,反正如今整个德州到处都在扩展817肉鸡养殖规模,想必不差这么一个,而既然是商业项目,那就犯不着担心得罪其它职能部门。” 李强见到两人相视而笑,心里却有些不太安稳:“李姐、胡哥,这想法是挺好的,可是……咱报上去后,公司能批么?” 虽然说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确不差这点钱,可报这种商业项目,却不在他们此行的工作范畴之内啊。 李莉闻言,嗤笑一声:“到时候咱们直接把前因后果写上,公司要是不批,那老娘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公司,待着干啥,有钱难买我乐意,真当我有多稀罕那一个月几十块钱的额外补贴啊!” 李莉的身份是支教老师,参与到工作小组中来,给的也是特别顾问的身份,因此除非打算三年援教期结束后成为城产基金公司的正式职工,否则那边对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约束力。 李强闻言,毫不吝啬地翘起了大拇指:“李姐说得对,咱把前因后果写上去,要是不批的话,我也不写转正申请了,到时候跟你一样,去当援教老师去……一家事业性质的单位连点人情味都没有,待着有啥意思?” 胡永波看着这两人在那愤青似的热血沸腾,忍不住苦笑一声,却是一马当先,敲了敲那扇被各式化肥袋和塑料薄膜裹的严严实实的木门。 叩叩~ 叩叩~ 叩叩~ 如是三次之后, 哗嚓一声,门终于开了。 看见黑乎乎的屋内,以及视线里的空无一人,胡永波呆了呆,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向下看去。 !!!! 昏暗的光线下,有些艰难地看见那道只能抵达自己膝盖的弱小身影,胡永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饶是他这二十八年见过了太多的不堪,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忍不住地怒火中烧,一股热血激涌至头部,冲得他眼前一黑…… —————— ps:这两天的身体状态实在不咋滴,先保保全勤吧。 此外,猪圈上的女孩取自真实案例,感兴趣的话可以自行搜索一下刘寅老师经历的故事……又或者是徐本禹老师或是胡忠老师、支月英老师、刘力老师、孙丽娜老师曾经亲历过的事情? 额……时间有些久了,记不太真切了。 不过到底是以哪位老师的经历做故事样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连千禧年后都是如此,就更别提90年代初了。 好了,不说了,要去医院了。 这该死的身体! 这该死的专属于花季少年的孱弱! 第511章 愿我化作细针,缝补这个世界(2) 映入胡永波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大约只有四五岁左右的光景, 衣服脏脏的, 头发乱糟糟的, 脸蛋红皴红皴的, 还甩着两条黄绿黄绿的鼻涕。 这其实并不稀奇,农村里的孩子本来就鲜少与干净两个字无缘,更何况是待在猪圈上的孩子。 可如果这个脏脏的孩子宛如拴狗似的被拴在屋里,那感觉就是两码事了。 两条麻绳, 一条紧紧的拴在腰上, 令一条则系在半条废弃的旧自行车外胎上,而这条破破烂烂的外胎,则是打了个活结,然后宛如一个尺寸严重不合规的脖铐,直接套在孩子的脖子上。 麻绳的另一头究竟系在屋里的何处,胡永波看的并不清楚。 但唯一能看的出来的是,这两条麻绳系的都很紧,长度也很有限。 有限了眼前这个孩子需要倒滚在地上,费力地用脚才能把那扇并没有关严的木门挑开的程度。 把门挑开后,发现是个陌生的大人,孩子脸上露出一个茫然而无措的惶恐,立即乖乖地跪着双腿爬了回去,然后双手把脖子上的那半条废旧外胎托了托,露出一个切诺诺的讨好笑容。 仿佛是在说…… 我很乖的。 看,我没有乱跑;也没有哭喊;也没有把这套套取下来。 我很乖的…… 看着这个被拴成小狗般的孩子,眼里向自己露出的那种害怕和讨好的神情,胡永波心中一股愤怒直冲脑门。 四五岁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龄,他的女儿今年马上三岁,却已经可以穿着新衣服到处乱跑撒欢,跑累了就腻在他怀里要这要那,甚至是每天缠着他给自己讲故事了。 眼前的孩子却只能跟条狗似的被拴在屋里,毫无尊严地在满是猪粪臭味的地上打滚,唯一的玩具,可能就是系在身上的那两条狗链; 你让已经身为人父的他情何以堪? 而那孩子如同小狗般驯服地举了举脖子上狗圈的动作,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 这tmd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这么一个大丁点的小孩子在四五岁的光景,就学会了讨好大人? 真当胡永波抑制不住自己冲动,想要箭步冲上去扯开那两条狗链时…… 哗哗~ 咕咚咚~ 两阵轻微的翻滚声传来。 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去,胡永波这才发现,屋里面除了之前看到的之外,还有两个孩子。 差不多的年龄, 差不多的脏兮兮, 一模一样的两条狗绳。 “李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异常的胡永波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虽然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冷厉,但终究还是没有冒昧地冲过去。 作为一个当了父亲的人,他自然知道哪怕再能生,也断然不可能一口气生下三个年龄大小相差不大的孩子。 而这三个孩子宛如被狗似的拴在屋子里,虽然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个人贩子的窝点,但既然这里是李莉指的路,那她就不可能收一个人贩子的子女当自己的学生。 紧随其后进门的李莉闻言,先是蹲下来给三个孩子抻了抻衣服,整理了一下腿上打绕的麻绳,这才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生而不养呗!” 生而不养? 胡永波一愣,一下子没搞清是什么情况。 李莉见状,脸上的表情写满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小榆村这边穷的叮当响,为了生计,村里的青壮劳动力这两年越来越多地外出务工了……而这三个孩子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说着,李莉从兜里面掏出早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硬糖,仔细地剥开糖衣,然后喂到孩子嘴里:“外出打工,尤其是去南方打工,那一走就是一年,这些孩子自然就只能交给爷爷奶奶照看,或者是干脆寄养在别人家里。” “可问题是,小榆村虽然穷,但该做的农活却一样都少不了,甚至比一般的村子活计更多……哪怕是五六十岁的人都得扛着锄头整天在地里干活,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整天照看孩子?” “如果这些留村的孩子已经六七岁了,那还好,可以跟着自家爷爷奶奶一起下地干活,实在不行在田坎上玩着也行,可六岁以下的孩子……” 说到这,李莉脸上的表情忽然多了一种悲哀:“其实前两年哪怕是两三岁的孩子,爷爷奶奶也会把他们带到田坎上任由其玩耍的,但随着被人贩子偷了几个孩子,又因为孩子乱爬,摔死淹死几个孩子后,包括小榆村在内的这些村子,就再也不敢把那些走路走不稳的孩子带到田坎上了。” “可问题是,生活总得继续吧,不干农活家里面吃什么?” “所以,渐渐地,小榆村这些村子就出现了一门活计……将那些不方便跟着爷爷奶奶去地里干活的孩子,托给其他人照拂,然后支付一点酬劳……大抵就类似于城里面的托儿所。” 微微顿了顿,李莉指了指孩子们身上的麻绳:“当然,村里面不比城里,条件没那么好,也照看的没那么精细,更没有那么多的游玩措施……在以不出事为第一要务的情况下,这些被托养的孩子,自然只能拴着不让他们乱跑。” 说着,李莉一脸的无奈:“或许第一次见到的人有些看不得这些东西,甚至觉得是在虐待这些孩子,但我的学生小梅告诉我,不管是腰上系的死死的麻绳,还是脖子上套的轮胎,都是这两年来各村总结出来的经验手法,里面总结了一些血淋淋的教训……当然,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有些时候,不要想当然,好心是有可能干坏事的!”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胡永波听的,同样也是说给李强听的。 胡永波在察觉出异常之后还能保持起码的理智,而李强这个刚出社会的热血青年,在发现这些被拴成狗的孩子后,鼻孔的气息已经喘成公牛了。 胡永波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李强,语气却依然有些阴冷:“可这些孩子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我刚进来的那会儿,那副讨好的模样,可不像是被照看的很好的样子……你觉得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学会了讨好大人,正常么?” 李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涌出一股悲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还是那句话,农村非乐土……且不论农村这边养孩子的方法本来就粗暴简单,你总不能寄希望于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每一个人都能像对待自己家孩子似的悉心照看这些托养的孩子吧?” “在宗嗣运行模式下,像小榆村这种处于三公里朦胧地带本来就有看人下菜的习惯,家里的青壮劳动力全都外出打工了,你觉得那些年弱体衰,又只是普通人的爷爷奶奶能让人顾忌?” 说到这,李莉蹲下身子无比怜惜地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脑袋:“所以,你之前所看到的,无非是这孩子应激之下做出来的刻板反应而已,他之前在另一户人家寄养过将近一年,是过年时才转到小梅家这边来的……我们老师曾经告诉我们,人毕竟也是动物,依旧保留着动物的求生本能。” 胡永波闻言,沉默了一下,他听懂了李莉的意思,但却有些疑惑:“不是说你那个叫做小梅的学生家里,在村里面不是不怎么受待见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家把孩子送到这边来寄养?” 李莉笑了笑:“第一,在村里面不受待见是一回事,但你要知道,不管是城里还是村里,好人终究还是占了大部分,别管小梅父亲之前如何,但孤儿寡母的,又都是同村,一些老乡在心软之下,能照拂自然能照拂一下;” “第二,正是因为小梅家在村里不受待见,跟其他托养的家庭相比,虽然小梅家环境差了些,但她母亲照顾起孩子反而更加用心仔细些……至少不会打骂孩子,或者直接不让孩子吃饭。” “第三,在小榆村这种地方,人人都知道在当下只有读书才是翻身的唯一出路,可村里面的教育条件差,连那些适龄孩子大部分都没书读,更何况是这些留守儿童?可四五岁除了是第一次性格塑型的关键期外,同样也是开启学智的最佳时期……因此,作为村里面为数不多已经上了小学的孩子,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家的小梅虽然只有周末才能抽得出时间来给这些孩子认字,但即便是如此,对于村里人来说,却也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吸引力了。” “第四,虽然小梅家的环境很差,但论及这些孩子食物的营养,却其实要比同村大部分……” 吱吖~ 话还没说完,就见另一道小门被拉开,旋即一个惊喜的女声响起:“李老师?哎呀,李老师您今天怎么来了?……您看看我,我、我这不知道您要来,都没准备什么像样的东西……坐、坐、坐,李老师,您赶紧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一个长相并不漂亮,身形更是瘦弱中带着些许伛偻的妇女脸上带着惊喜与卑微的笑容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小盆糊糊般模样的吃食。 李莉笑着摇了摇头:“小梅家长,您不用管我们,先给孩子们喂吃的吧,我看孩子们也都饿了,一会冷了就不好了。” 妇女闻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勺子将盆里的糊糊舀进碗里,端到三个孩子面前。 那三个孩子见状,立马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然后呼呼呼地吃了起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什么珍馐美食呢。 胡永波探头望去,发现那一小盆糊糊虽然模样很有些不堪入目,但用料应该很扎实,全都是些农村里常吃的玉米面煮出来的,里面的白菜也被很细心地切成了极细的细丝。 嗯? 不对。 不仅仅只有玉米面和白菜。 还有…… 白面馒头没熬散的表皮,以及…… 被剁碎的鸡蛋清? 眼睛已经逐渐习惯屋里光线的胡永波仔细辨别了一下盆里的东西后,讶异了起来。 虽然鸡蛋这东西别说在后世了,哪怕是在如今的德州,随着817肉鸡饲养规模的急速扩大和品种的细分,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 但那是市县城里,以及那些率先已经开始日子好起来的村子,对于小榆村这种处于三公里朦胧地带,各种产业和公共设施都几乎等于零的村子来说,鸡蛋这东西绝对属于轻奢品,等闲都舍不得吃的那种。 鸡蛋如此,白面馒头也同样如此。 别以为一提起齐鲁就想起馒头,就以为齐鲁人天天都是吃馒头了……那是九十年代中后期,等到菜篮子和米袋子工程已经在省内逐渐普及后的事情,在当下这个光景,农村地区大部分时间只能吃玉米糊糊或者红薯来果腹。 吃白面馒头? 那是逢年过节才开的洋荤! 看着这两样绝对不该出现在这么一个搭在猪圈上破烂房屋里的实物,胡永波大概明白李莉想说的第四点是什么了; 同时,也大概明白她所说的“有些时候,孩子们愿意每天徒步八公里去小喜村,也未必全都是为了上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盆里的那些鸡蛋和白面馍馍,应该都是那名叫做小梅的学生,悄悄从小喜村希望小学的定额学生餐里带回来的吧? 胡永波的眼前一下子勾勒出一个小女孩的形象。 八九岁的光景, 身子瘦瘦的,头发黄黄的; 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低头快步行走在漆黑的夜色里。 与营养不良的瘦弱身体不符的是,她的校服鼓鼓的。 里面装着的是自己饿着肚子省下来的那三个鸡蛋和几个白面馍馍。 生而为父,最见不得孩子受苦。 他很想指责小梅母亲的自私,指责她为了能揽下活计,不顾自己女儿的身体健康和死活; 但一想到对方孤儿寡母的困境和这间搭在猪圈上的破烂房子,他竟然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让自家的孩子美滋滋地吃上一个鸡蛋,然后幸福地啃上一口白面馒头? 谁又愿意让自家个头甚至只能达到自己腰间的孩子,每天强忍着饥饿、疲惫和恐惧,在黑漆漆的夜里来回徒步五六个小时?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对于自己无能的愤怒和不甘,胡永波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大脑极速转动,一个听上去不靠谱的建议脱口而出:“李老师,你觉得……我们在小喜村建一个托儿所怎么样?” 诶? 托儿所? 李莉和李强愣愣地看着胡永波,差点以为这货是不是被猪粪味薰到大脑短路了。 如果说之前建议的养殖场还算稍微有点谱的话,那你这个托儿所算是什么鬼? 基建项目? 托儿所跟基建有个半毛钱关系啊! 商业项目? 拜托,这里是农村,不是城市,有几户人家舍得掏那么多钱把孩子送进托儿所啊,而且是离家八公里远的托儿所。 胡永波见状,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有这个想法……我认为,这个想法是有可能以商业戴套项目的名义过审的。” 商业戴套项目? 李莉和李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货在说些什么。 胡永波解释道:“你看啊,杨总当初搞的那个百村振兴计划,本意虽然是把那一百个村子扶持成为富强村,但经过一年的发展,像小喜村这种地方,已经逐渐有了规模以上,中型复合企业的雏形……虽然它们是集体所有制经济主体,但单从业态和生态来看,却越来越像是一家成规模的国企。” “想想看,国企,尤其是成了规模的国企,有什么特点?” “那自然是求大、求全,然后能够实现小范围的生态闭环啊!” “你们去看看市里面的那些大型国企,哪家不是有着自己的食堂、自己的宿舍、自己的电影院、一些实力强的,甚至自己的学校、幼儿园和医院都有!” 说到这,胡永波眼中露出自信:“虽然说拿小喜村跟那些大型国企比不太公平,而且小喜村的管理模式和业务运行模式也跟国企全然不沾边,但在构建小闭环生态这一块,两者却是惊人地类似……只不过国企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构建这些设施和生态,而小喜村则要松散的多,是依靠附近的十里八乡逐渐构筑这种联动式的闭环,而且目前尚处于初级阶段。”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喜村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依靠着希望小学、项目中转再分配业务、统收统购业务、双层ppp项目合作模式等一系列方式,在逐渐把附近的村子纳入这种看似松散的闭环生态中来……而从杨总所作所为来看,他其实很支持这样做。” 微微顿了顿,胡永波的语气愈加肯定:“李老师,小李,你们跟国企的接触不深,有些情况不了解,想要跟国企一样构筑这种生态小闭环,以盈利为第一衡量条件的硬条件很重要,但软条件也同样不可或缺……学校、医院、娱乐、住宿、通行、社保,缺了哪一项,都会影响下面人的向心力。” “所以……” “在已经有了小喜村希望小学,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又即将上马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再以商业项目的名义,向公司报一个托儿所项目,并且注明后期的运维费用的大头是由小喜村自己来承担的,公司大概率是不会反对的!” 说着,胡永波哼了哼:“就如李老师刚才说的,这两年这边的村民们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产生大量的留守儿童,其中的低龄留守儿童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得到精心照顾,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商机和需求痛点。” “虽然说农村地区的消费习惯和消费力,决定了这种托儿所开在农村地区的话,根本不具备盈利能力……但如果把账面的盈利能力转化为诸如区域向心力和情感认同等一系列隐形价值呢?” “如果这些隐形价值加在一起,对于公司、准确说是杨总来说,是超出、甚至明显超出项目的投入和运营费用的呢?” “你们猜,公司会不会跟一个门外汉一样,装聋作哑地给这个打着商业项目名号的托儿所过审,然后不遗余力地把它建起来?” “要知道,孩子与父母;医疗与教育,可是大部分人最关切东西,一旦在这些方面对小喜村形成了路径依赖,后续所能产生的好处和主动性,是难以预料的!” 李强听的脑袋发胀,他有些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也搞不懂这里面的逻辑,更加无法理解明明大华公司或者小喜村自己筹钱就能建的托儿所,为什么要绕那么一大圈以城产基金公司的名义来投。 但胡勇毕竟是大华公司原业务二部的职员,这个在外人看来宛如镀了一层金的身份让他说的话极具说服力。 既然自己想不通,那就不要想就好了,胡哥说的一定有道理。 想到这,李强欢喜起来:“等小喜村的托儿所一建起来,附近村子里的这些低龄留守儿童就可以全部送过去了……届时包括小梅的家长,以及其他村那些照顾孩子照顾的比较好的村民,统统可以聘过去当老师……这下好了,帮着那些外出务工的父母解决了后顾之忧之余,又可以解决一部分村民的就业创收问题了。” 胡永波笑着摇了摇头:“不止如此,李老师说了,这边各村加起来的留守儿童数量可不少,如果数量足够多,而这种中心制的托儿所项目又能推广开来的话,届时可是可以带动起不少的小产业……这又是一笔看不见的经济账。” 李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她总算明白了胡永波的用意所在,德州城产基金公司和大华公司实际上是两个性质的单位,有些事情大华公司能做,但城产基金公司却不能做;从胡永波的反应来看,大华公司今年应该是没有足够的闲钱来投这些项目,又或者是顾忌一些什么其它的事情不能直投;所以只能左兜换右兜,让城产基金公司出这钱。 既然是城产基金公司出钱,而且还是从产业大基金账户上出的钱,那么不管是不是能糊弄的了人,你总归是要从商业或者产业角度出发,给公司找一堆能稍稍遮羞的理由才行。 她是个援教老师,不懂这其中的猫猫道道,也不想懂这些猫猫道道,所以她很快地就收回了心思,把注意力放在那三个孩子的身上:“小梅家长,不是听小梅说,今年依然只有王婶家的孩子打算让你们家续托么,怎么一下子又多了两个?” 中年妇女闻言,笑的很拘谨,也很谦卑:“李老师,这两个孩子是万二伯和沈四叔家的,最近这三四个月来,也不知道村里面招了什么邪,许多人都陆陆续续的病倒了……这不,万二伯和沈四叔这段时间也开始身子不利索了起来,虽然听说病的不算厉害,但他们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躺下就没这精力再照看孩子了,所以思来想去,干脆托人送到了我家来,让我帮忙着照拂几天。” 意思是最近村里面不少人生病了? 不应该啊! 现在又不是蚊虫滋生的夏天,小榆村这边地势又不低洼,没有被污水反灌的风险,不应该那么多人生病才对啊。 莫非是……流感? 李莉疑惑地想着,拿起面前的土碗小小喝了一口。 虽然经过一年的基层锻炼,她早就不是当初那副娇娇女的做派,但面前这碗热水略有些古怪的气味和微微有些发涩发苦地滋味,还是让她忍不住眉头一皱。 察觉到李莉轻皱的眉头,似乎感到自己怠慢了贵客,小梅的母亲顿时局促不安了起来,搓着手就想道歉。 孰料这边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李强就咦了一声:“等等,这水是从哪儿打的?” 中年妇女听出了李强语气中的严肃,顿时越发不安起来:“是从村口的水井里挑回来的啊……这位领导,是不是……不合您口?” 李强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稍稍安抚了一下这个卑微而敏感的妇人,看向李莉的眼中却满是严肃,然后示意了一下,两人很快地就走出了这间破破烂烂的房子。 “小李,怎么了?” 李莉一阵安慰,示意自己只是出来上个厕所并不会走之后,看到小梅的母亲不安地把身子缩回去,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李强。 “李姐,这水……有问题!” 李强的手中还抬着那碗水,表情说不出的凝重。 李莉顿时被吓了一跳,低喝道:“可不能胡说!” 她以为李强是在说小梅母亲投毒,这可是大罪,自己三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小梅的母亲的情况更是特殊,要是受了冤枉,觉得自己辩解不清之下,投河自尽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强闻言,诧异地看着她:“我没胡说啊,我大学学的就是化学,这水一进嘴,莪就能喝的出来,这水源绝对是被污染了的啊,那水质都用不着送检,绝对重金属超标……对了,李姐,附近是不是开了什么化工厂肥料厂之类的?” 听懂了李强的意思,李莉顿时舒了一口气,旋即又紧绷了起来。 难道说…… 小榆村这段时间陆续有人生病,不是因为流感,而是因为……这个? …………………… 一个小时后。 距离小榆村不到一里地的某个化肥厂。 在一大群工人无奈而纠结的眼神中,被两个女职工死死拦着的李莉宛如泼妇般地指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骂道:“沈永福,我tmd告诉你,你今天不主动把这厂子关掉,我明天就去小喜村拉上几百号人,把你这破厂子砸了!” “那么脏的废水就这么直接排在河里,甚至还直接排在田地,村子几十号人都被你的废水放倒了……你tmd生儿子没屁眼,缺不缺德啊!” 那个名叫沈永福的中年人看着眼前这个一点老师风范都没有的年轻女人,忍不住一阵头大。 李莉在小喜村那一片的名声很响亮,在小榆村这边的名气也不算弱……毕竟这十里八乡就这么三个大学生援教老师,再加上她数次为了学生奔赴各村砸场子抢亲,这名声想不弱都不成。 大学生在央企里或许不那么值钱,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却是妥妥的文曲星下凡,等闲是不敢得罪的,再加上这姑娘是小喜村希望小学的援教老师,小喜村又跟钻探公司和夏留通销社过从甚密,那就更加不敢轻易得罪了。 可问题是…… 让我关厂? 你谁啊,黑不丁白不丁的就让我关厂,你以为你是县长啊! 就算是化肥厂乱排废水不对,污染了小榆村的水源更是不该,但我补偿补偿不就完事了,罪不至死嘛! 再说了,就算是县长,也没有这么一上来就让人关厂的。 厂子关了,这一百四十多号人吃啥去? 可别忘了,这一百多号人里可有不少就是他们小榆村的,你问问他们,他们愿意关么? 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沈永福心里渐渐不耐起来。 这位女大学生老师已经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泼了,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厂长,陪着她闹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够意思了,厂里面还忙着装车出货呢,自己得过去盯着看着,可没这个功夫继续陪她闹下去。 想到这里,沈永福朝着那两个女职工使了下眼色,就打算转身离去。 “等一下!” 这边刚刚转身,一个男人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沈永福扭头一看,却是之前和李莉一起过来,中途却忽然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的胡永波。 “这位同志,我厂里面还有急事,你有什么事跟我们的安全主管说吧,还是那句话,该赔偿的,我们厂一分不会少给村里。” 沈永福的语气有些不耐。 这三人里面只有李莉的身份最让他忌惮,其余的人……你算哪根葱? 胡永波淡淡一笑,先是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自我介绍一下,胡永波,大华公司的。” 大华公司!?? 沈永福吓了一大跳。 之前那个年轻人嚷嚷着自己是什么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他可以不当回事,毕竟谁tmd知道那家听都没听过的公司是干嘛的。 但大华公司就不一样了。 在德州的地头上,你可以不知道任何一家公司,但却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大华和钻探公司这两家单位。 尤其是大华公司,别家公司顶多称得上是地头蛇,但这家单位妥妥的是一条地头龙,各方面都能把你压的死死的,不谈别的,人家只要一声招呼,自己的化肥厂立马就会因为没有原料而不得不停厂关门……他就是一个打着乡镇企业家名号的私人老板而已,即便如今国家已经不严查公皮私骨了,但像大华公司这种央企,想要按死他,就跟按死一只蚂蚁一样。 想到这,沈永福认真地看了看手里的那张名片,发现并不像是假的后,脸上立刻挂起了阿谀的笑容。 “原来是沈总啊,失敬、失敬!” “那个……” 沈永福简单的寒暄了之后,瞅了瞅依旧撒泼个不停的李莉,竟然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对方明显是跟李莉一伙的,要是人家也让自己关门停厂怎么办? 想到这,沈永福有些不安了起来,曾经他做梦也想能跟大华这类的央企单位攀上关系,但现在这一刻,他只希望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是假的。 胡永波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松开了跟对方握着的手之后,露出一个央企干部常见的矜持笑容:“沈总,不要担心,我并没有打算威胁你,让你关厂的意思……国家已经承认了乡镇企业在经济中的重要地位,身为央企的一员,我们大华公司自然不能与国家的意愿背道而驰。” 话虽然如此,但胡永波的脸上却浮现了一种令沈永福感到熟悉,但却令他心惊胆战的笑容:“所以,我这里有个建议,沈总你……不妨听听?” 沈总? 不是老沈,更不是沈厂长? 听到胡永波这一声公式化无比,同时又带着浓浓定性意味的称呼,沈永福忍不住心里一哆嗦…… 第512章 兵头将尾 “哦?强上污水处理设备?” 杨默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份格式标准无比,阐述和分析也详尽无比的项目申请书,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古怪。 “没错,就是强上。” 一身职业装的卓玛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根据胡永波的说法,像德州这种老工业区,产能和技术落后、但是污染巨大的工厂比比皆是,尤其是乡镇一级,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工厂排污更加不规范,各村深受其扰,但却由于本村往往有大量人员在里面就业,各种牵扯之下,逐渐变成了两头不好管的局面。” 接过卓君月端过来的茶水,颔首感谢之后,卓玛丽将茶杯的盖子取下来放在茶几上:“除了极少数的另类之外,这世上的人就没有不怕死的……以前这个问题一直没爆雷,甚至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那是因为情况还没发展到严重危及生命健康的程度,又或者是那些村民不懂而已;甚至是一些村民觉得每个月领到的那点三瓜两枣比自己的命更金贵,所以干脆装聋作哑地忍着。” “但现在,既然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小榆村大量村民生病已被证实是化肥厂污染了水源造成的,而且各村类似的情况绝对不止这么一例,那么不正大光明地借题发挥一下,未免也太对不起那些躺在病床上的村民了。” 杨默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微微侧头看向这位上任后斗志满满的新总助:“虽然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但是让各乡各村的工厂强上污水处理设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哦……你应该知道,一套污水处理设备并不便宜。” 卓玛丽下意识地捂嘴就想咯咯咯地笑起来,不过一想到现在是工作时间,而自己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助理又是在以下属的身份汇报工作,于是赶紧忍住:“杨总,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让上规模的单位耗费巨资上一套工业污水处理设备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大部分的乡镇工厂其实都只是些小企业?” 微微顿了顿,卓玛丽的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过,这种按着牛头喝水的事情,对于其它单位来说固然是难如登天的事情,甚至哪怕是市里面想要在农村基层大面积强上污水处理设备也是一件事倍功半的艰难工作,但是……对于我们而言,这事其实却也没有那么困难哦~!” 卓玛丽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其它单位之所以没法子在农村基层大面积强上污水处理系统,那是因为没办法说服那些村镇工厂去克服损失厌恶; 甚至哪怕市里面想要强推,也会因为来自基层的巨大反弹力最终不了了之……那些工厂直接涉及到当地村民的就业和收入问题,强上一套这么贵的设备,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群体事件,而这正是市里面最顾忌和头大的问题。 但如果是杨默一系出手,却不会有那么大的阻力。 无它,钻探公司、大华公司、夏留通销社这三家单位在德州、兰陵农村基层的群众关系极好,而且还有着那一百个村子作为辐射点,只要把小榆村村民大面积生病的事情拿出来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一番,再做好思想动员工作,哪怕那些村镇工厂的厂长再口灿莲花,那些村民也大概率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起哄。 只要村民不跟着起哄,只要消弭了群体事件的隐患,那么那些村镇工厂的老板和厂长就是一只只案板上的鲶鱼,不管是市里面还是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乖乖就范。 杨默看了看这位多了一个总助身份后,被那份由内而外的自信衬托的愈加明艳的水蜜桃,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虽然我们几家单位联合协同,的确是可以把这事强推下去,但副作用也同样明显……这会严重损耗我们好不容易在农村地区建立起来的公信力和口碑;毕竟让村镇工厂耗费巨资强上污水管理设备,在客观上会直接或间接影响部分村民及其家庭的收入。” “所以……” “你不觉得这种在农村地区大面积强上污水处理设备的建议,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也未免太把公司当成冤大头了么?” 卓玛丽闻言,忍不住捂嘴,然后风情万种地横了他一眼:“杨总,德州城产基金公司或许会成为那个冤大头,但这件事对于您、以及大华公司和其它几家单位,却是一件划算的不能再划算的买卖呢!” 杨默嘴角翘了翘:“哦?” 卓玛丽笑吟吟地端起温度稍稍降下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首先,几百个村子,近千家村镇工厂强上污水处理设备,哪怕各家工厂的规模不同,所需的污水处理设备价格也差异颇大,但这也是一大笔足以吓死人的超级订单;” “这还只是工厂的工业污水处理设备,如果顺带着把各村的生活污水处理系统一并建了,那这笔催生出来的订单就更加恐怖了。” 说着,卓玛丽侧身,极为优雅地将嘴中的茶梗吐到手里的卫生纸里,然后轻轻丢进垃圾桶:“这么恐怖的两大笔订单,又可以冠以产业升级的名义,享受到相关的政策红利,足以催生一个全新的产业链了!” “最妙的是,论及工业污水处理技术,我们石油系统绝对是全国当之无愧的独一档,别说中原三省了,哪怕把范围扩大到附近七省,也绝对没有哪家单位能比大华公司……准确的说,是能比齐鲁石油系统有着更强的技术储备的了!” 这话倒是实话。 石油系统之所以一直头大跟本地的工农关系,除了用地问题之外,最主要的其实是在钻井、冶炼、化工过程中产生的种种污染问题。 所以为了缓和本地的工农关系,这些年来,各地的石油系统无一例外,全都投入了大量精力在各种各样的污水处理技术、废气处理技术、有害物质降解技术上,甚至生物富集技术和微生物降解技术都有所涉及。 而作为各大石油系统中,本地工农关系表现的最被动的齐鲁油田,虽然往往被同行嘲笑他们在这一块的窝囊,但却也引进和催生出了当下国内绝对拔尖的污水处理技术。 因此,在这方面要说是放眼国内无敌手,那铁定是吹牛;但要是在不包含东北三省的情况下,放话说附近七省独一号,那却是往保守了说的……大华公司从股份结构来说,就是东营指挥部的下属二级单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只要大华公司张口,指挥部那边相关的技术和设备制造\/组装工艺,分分钟就能共享过来,顺便还会派出一批经验丰富的技术专家过来现场指导。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催生一个全新的产业链? 杨默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位水蜜桃一眼,眼底不自觉多了一丝欣赏。 看来,这位水蜜桃的触觉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灵敏嘛,年前跟着土狗同学四处转了一圈,竟然隐隐发现了自己一些想法? 想到这,杨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对东营那边不熟……现在指挥部那边有哪些相关的技术储备了?” 说完,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相对比较成熟,可以立即投入商用的。” 卓玛丽秒懂,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反手就从身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秀气无比的笔记本,找出钥匙打开那个在当下很流行,但却很有些幼稚的小锁后,翻到某页看了看,然后念了出来:“根据我的初步问询,指挥部那边目前在化工污水处理这一块相对比较成熟的技术有两种:” “1、针对于化工废水中顽固性的不溶解悬浮状态污染物的离心物理法工艺。” “虽然经证实,这种离心物理法对于氨氮、cod、磷等分离出来的废水还是无法达到要求比较高的排放标准;但离心分离机和水旋分离机等设备,指挥部那边当初引进的有全套的设备图纸和生产工艺,可以快速地发挥其应有的商业价值;” “2、一维、二维电极电化学(催化)氧化电解技术……据说三维微电场电解技术的成熟度也有进展,但此次并不是正式问询,因此情况需要进一步落实。” “根据指挥部那边的回复,氧化电解技术对化工废水的处理效果比较好,这一块所包含的子系统技术数量较多,其中甚至有部分是我方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不过我的级别和权限不够,如需要详细了解的话,得需要杨总你去亲自提交申请。” 说到这,卓玛丽的语气稍稍有些黯然。 虽然说非科研部门的正科级干部的确没有资格了解这些技术的详细资料,但指挥部那边的回复如此笼统,甚至连子系统技术的名称都没报过来,显然不是单纯的出于公事公办……随着她父亲的名字出现在组织上拟定的出国工作团的名单里,“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句话,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杨默见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稍后会给那边打个电话的,这只是化工废水的处理技术,那么相关次级配套的,可以应用于处理生活废水的技术呢?了解过没有?” 杨默说的是“打个电话”,而非“提交申请”,这两个用词之间差距之大,有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他倒不是膨胀嚣张到完全无视指挥部那边的正规工作流程了,而是想藉此告诉这位水蜜桃,你爸虽然被差到国外了,但只要好好干,有我这棵大树挡着,你犯不着担心那些看人低一线的狗眼。 卓玛丽读懂了杨默的言下之意,嫣然一笑:“像这些次级配套项目,指挥部那边倒是没藏着掖着,可以应用于生活废水的处理技术,大致有:” “基于厌氧微生物的水解工艺;” “基于厌氧微生物的产酸\/酸化工艺;” “mbr膜工艺;” “a2\/o填料工艺;” “膜过滤\/滤布滤池制造工艺;” “混凝沉淀过滤工艺;” “改良de氧化沟+反硝化滤池+曝气生物滤池+活性砂滤池配套工艺;” “a2\/o改良氧化沟+混凝沉淀+活性炭二级吸附、压滤配套工艺;” “改良a2\/o+反硝化生物滤池+膜过滤+臭氧脱色配套工艺;” “以及bardenpho工艺+mbbr+深度处理……” 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杨默静静地在那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作为一个文科废材,他自然是不懂这些工艺和技术的,相信卓玛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像这种可以应用于超级终端项目的自控技术越多,一旦应用形成规模,那么对于产业上中游的反向把控力就越强,也能顺势而为地制定行业标准……这才是这个项目最大的价值所在。 而卓玛丽竟然如此详细地把技术含量稍低,但应用面却更广的生活污水处理的技术全部摘抄了下来;很明显,这位水蜜桃大抵是真的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卓玛丽是自己的秘书,那不用问,铁定完全过关了,自己以后就会彻彻底底地放心把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交由她处理; 但她是总经理助理,仅仅只有如此还是不够的。 想到这,杨默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听起来指挥部在这块的技术储备还不错,不惜余力地投入的话,五年的时间也的确可以初步扶持起一个不算小的产业了,但是……这似乎不怎么令人动心啊!” 说着,杨默抖了抖烟灰:“你要知道,我们在农村基层的影响力是复合性的,从长远角度来看,为了一个五年后年产值顶多能达到5个亿的中小型产业,却损耗自己宝贵无比的美誉度,其实是一笔亏本生意。“ “可别忘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地盘活农村地区的经济活力,等到百村扶持计划完成,那一百个村子连带着周边的近千个村子的人均gdp突破1000美元(不变价)的时候,整个农村基层的商业生态将会焕然一新,而只要我们能一直维持在这些地区的美誉度,能收获的回报远远不是那每年5个亿的产值可以比拟。” 卓玛丽歪着头看向他,忽然噗嗤一笑:“杨总,为什么你老是把我当成严老西那些人来看呢?我好歹也是出身央企,就算再笨,也不至于笨到只懂得去看纸面上的经济账吧?” “五年后5个亿的产业预计年产值对于同时主管城产基金和大华公司的你来说,固然不是什么太过于了不得的项目,可如果再加上对于一众工业企业……最起码是县-乡-村三级的工业制造企业那强大到近乎可以决定生死的扼喉力呢?” 卓玛丽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莫名:“加上这个,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动心?” 杨默脸上露出一抹兴趣浓烈的笑容:“扼喉……么?说说看?” 卓玛丽双手捧起茶杯又小小地抿了一口: “第一、德州是老工业区,不管再怎么产业调整和升级,未来都只可能以工业和制造业为主……这种历史沉淀而来的强大惯性,不可能因为个人的意愿而转移。” “第二、据我所知,指挥部那边已经在重新调整孤岛二号的配套周边产业项目了,其中一个看似不怎么起眼,但实际上很重要的调整内容是……夏留通销社、庆丰食品、默默百投下属控股的那些卫星公司,将会小规模持股这些通过重组成立的配套产业项目,其中不乏化工项目;” “而这些化工项目生产的产品,则是污水处理设备及耗材的关键上游……甚至不排除未来的污水处理设施生产企业主动邀请这些化工企业以入股的形式参与进来,以换取其为自己研究、生产提供特制关键的耗材的可能性……届时,这条产业的第一条命环等同于捏在那些化工企业的手里。” “第三,作为德州地区新兴的潜力支柱产业之一,以道地药材和gap药材种植业为依存基础的制药业对于土地和周边环境是有客观需求的,这导致要求德州各地的工厂强上排污设备的行为是可以引援行政系统这一强制力量的……而且越是靠近gap种植基地,这种引援而来的强制力量就可以越大;” “所以,只要中成药、中药的市场规模进一步扩大,以gap为主要模式的药材种植基地的规模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扩大……按照当下商业示范区中药材交易中心的日成交规模以及岛国各大药企的履约力度来看,如果再加上今年即将正式启动的农村基层药店连锁项目,最多三年,条件就可以完全成熟。” “届时只要有意识地控制好新增药材种植基地的选址,凭借着gap种植模式对于土壤和周边环境的特殊要求,控制排污很容易就会成为德州地区甚至是兰陵地区各大化工企业和制造企业的强制要求……除非是生产高精尖的产品,否则绝大部分制造业的盈利水平和纳税水平是远远无法跟药企相比拟的,在gap药材种植业和本地药企吸纳就业能力并不弱于传统制造业的情况下,市县两级的领导再傻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第四、作为工业排污+生活排污全套技术专利的持有者和排污设备制造企业的主要投资者,大华公司可以很容易地就借壳成为行业龙头企业,然后带头成立行业协会,并且成为行业协会主席单位,进而制定一系列行业标准和执行标准;” “而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特殊性,决定了它在全力借融资扶持德州地区工业、制造业产业升级的同时,或直接、或联合地担负起行业监督的责任……就算不是唯一的监管机构,那也是最重要的两股或者三股监管力量之一。” “具体反应在企业排污监管这一领域,大抵就是【说你超标,你就超标;不超也超】的效果。” “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一个权力到底有关键,尤其是涉及到会不会严重影响药材种植这个支柱产业,甚至在市级全域范围内,已然就排污标准下达了正式文件的情况下,这等同于在99.9%的化工企业和制造企业的脖子上套了一根能要你命的绳子……也不需要如何,单单上报给当地主管单位,让你停业整顿个一两次,甚至只要整顿时间加起来超过三个月,这些企业就会被基本整趴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卓玛丽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认真地看着杨默:“杨总,我能猜出来,你大抵是在布局【多线并进、分散下沉、兵头将尾】的手段,而以农村基层的乡村企业为起点,通过强上排污设备来推动后续计划,在我看来,是一件极为划算且无比重要的事情……与未来那强大无比的扼喉力相比,一定程度的付出,完全有必要!” 兵头将尾……么? 杨默看了看这位水蜜桃,赞许式的点了点头。 虽然卓玛丽的猜测有所出入,但是“兵头将尾”这四个字,却的确点说出了他的部分意图。 事实上,当他看到卓玛丽把那个叫做胡永波提议的强上排污设备的项目计划书呈递过来时,其实心里已经赞同这个想法了。 原因很简单,后世但凡在制造业里待过的同学,都知道在这个行业,企业主最怕的不是工商税务部门,而是环保部门,甚至宁愿主动补上几百万的税款,也不愿意停业整顿一两个月后迎来第二轮、第三轮的环保评估。 虽然说后世的环保部门要在九十年代中期才会出现,到了千禧年后才会全面进入强势期,但那只是民企的感受而已, 实际上,从它刚刚成立的那一天起,诸如石油、化工单位和钢铁单位这些重污染行业,就已经被整的焦头烂额,然后越来越被动了。 做管理的都知道“表面风光,不如一权在手”的道理,因此相对于那些无数光鲜亮丽的名头和赞誉,其实这种乍眼看上去有些不值一提的排污管理权,无疑要有价值的多……如同卓玛丽刚才分析的,在如今的德州地区,杨默有这个能量把这个当下不起眼的排污管理权变成绝大部分工业制造业企业脖子上的那根索命绳。 想到这,他笑了笑:“卓助理,你的设想的确很大胆,也很有吸引力,但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如今的大华和城产基金公司,手上有着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商业示范中心三期扩展计划、农村基层首轮基建计划、农村基层连锁药店项目等二十多个a类项目,外加市里面一揽子以迎接产业升级为目的的重组计划……这么多大工程,需要的资金是个天文数字。” “让那些村镇工厂强上排污设备的想法,在政策上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难点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如果人家没那么多钱,又或者死挺着不肯拿出那么多钱来买设备怎么办?” 说到这,他看着脸色有些僵硬的卓玛丽,轻轻叹了口气:“这个计划最大的价值不在于当下,不是那些看得见的东西,而是在未来,是在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上;” “所以,如果人家死挺着不肯拿出钱来,我们自然不可能真的硬逼着人家关厂……这样的后遗症太大。” “既然不能让人家真的关厂,那怎么办?” 卓玛丽的声音有些干涸:“那自然……只能采用债务置换模式,由我们先担着。” 杨默点了点头:“可是排污设备不便宜,而且要想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最好是直接成立或者重组一批企业涉足排污设备的生产,一下子铺那么大的盘子,莪们有那么多的资金么?” “还有,农村基层的生活污水处理系统也就罢了,但那些工业废水的处理,却是要大量使用到电的;你刚才光顾着畅想排污设备产业如何如何,有没有去想一个问题,没有足够的电力,这些设备上了也是白瞎;” “可电力系统跟咱们石油系统一样,是央企系统,而且还是可以完全不买我们账的另一个央企系统,你如何保证在初期,那些分散至各村的排污设备上了之后,能有足够的电力来保证运行?” “即便我们能拉下脸面,想办法求着电力系统帮我们搭线、稳定供电,可你又如何保证那些上了设备的企业会如实运转这些排污系统?你要知道,如今的电费很贵,这些排污设备开上一天,光电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你总不能垫付了这么多钱上了设备,结果就是放着当摆设的吧?” 卓玛丽额头微微见汗,杨默问的这三个问题,除了第一个之外,剩下的两个问题看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如果你真的在这一行做过的话,就会知道这两个问题绝对比钱的问题更加令人头大……在有些时候,钱真的未必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杨默见状,却也没责怪她,这毕竟是个受到基层员工启发的突如其来的想法,事前没有做过详细论证就能想到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能要求太多。 更何况刚才自己的死亡三连问,用意无非是不想看到这位水蜜桃成了实权在握的总助之后太过得意忘形而已。 如今见到目的已经达到,杨默掐灭烟头,扭头对着正在帮自己整理文件的卓君月吩咐道:“小卓,帮我约一下叶常务,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蹭杯茶。” 看到卓君月放下手里的活计领命而去,卓玛丽有些讶然:“杨总,你这是……?” 杨默笑了笑:“身为下属,如何完美地执行公司传达下去的任务,是你们责任;” “但如果下面人有很不错的想法,如何整合资源、如何克服下面人无法克服的困难,以确保那些有创新性和价值的想法得以顺利推行,却是我这个当老大的责任了。” 说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总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这个当老大的,总得替你们探探路,看有没有办法去解决那些困难才成。” 诶? 你现在去见叶常务,就是为了这事? 这作风…… 也太雷厉风行了些吧! 卓玛丽看着已经走向衣帽架的杨默,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别的领导都是想发设法地给下面人压任务,丢难题,恨不得所有事都由下面人帮着解决了,自己事后心安理得地在功劳薄上写名字就成。 可你…… 原来, 这就是“老大”和“领导”之间的区别么? 第513章 孤注一掷? 后世搞长江经济带(第三阶段)的时候,被强制关闭的重污染企业达到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具官方统计,仅仅浙江一地,被关停的污染企业就超过了超过了一千家;整个长江区域关停的重污染企业总数更是超过了五千家。 甚至连那些大型化工企业,包括央企下级子单位在内的大型化工企业,也被迫按梯度搬迁了一大堆,不少直接搬迁到云贵川三省那边去。 这还只是官方统计,可以肯定的是,实际陆续关停的排放不达标的企业数量只会更多。 整个过程,堪称是产业大震荡,直接改写了全国一二三产业的宏观布局,更是让那些研究华夏社会经济的欧美学者大呼不可思议,甚至一度在欧美投资界造成了恐慌,觉得自己奉若圭臬的(当时)市场经济学理论和宏观经济学理论受到了严重冲击,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欧美各国的宏观经济调控与管理观念,并在未来的十多年时间里,随着华夏的快速崛起,逐步吸纳东方某国的一些先进宏观管理经验,最终使得欧美大部分国家越来越失去了原本的底色; 虽然中间伴随着种种阵痛,虽然免不了有些漏网之鱼,但从历史的长河来说,千禧年后的这几波大调整,堪称是“人定胜天”这四个字的又一次侧面体现。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华夏,只要上层意志够坚决,几乎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当卓玛丽受到胡永波的启发,打算建议杨默以排污作为手段,悄无声息地在一众德州工业制造企业的脖子上系上绳子时,很清楚这件事绝对没这么容易的杨默,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叶涛这位战略合作伙伴。 ……………… “老杨,这件事情,想法是很好的,但是……想要落实下去,难啊!” 办公室里,叶涛捏了捏眉心,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长长叹了口气。 杨默定定地看着他那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色,看得出来,即便有着杨默的站台,这位仅是副厅级的常务最近的工作压力也很大。 没法子,像德州这种刚刚升上来的地级市,在超过七成以上的主要班子成员都是空降兵的情况下,各种乱麻麻的事情能少了才怪。 杨默发了一根烟过去:“难,也要想办法落实下去。” “地级市的经济潜能不是原本的县级市可以比拟,最多三年,dz市的经济总量就会呈指数级增长,届时盘子一大,大华公司的影响力就会被稀释到一个与当下不可同日而语的水平;” “而随着招商引资规模的不断扩大和外来投资企业变多,你这位本地升上来的常务,开展工作时也会越来越被动!” 虽然德州升为地级市至今仅仅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但这两个月里,却有些许多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调整和变化。 其中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 或许是自己设想的东区开发计划因为杨默的不配合而暂停,原本想要重点发展的刚结构产业又没能如愿上城产基金公司的首批重点扶持名单而不得不搁置;几番折腾后,一心想要做出成绩来的尤亚坤,干脆放下身段,把招商引资的工作揽了下来,打算大干一场。 按理说,招商引资原本是有专门的副市分管的,身为副班长的尤亚坤这么干着实有些不地道,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主抓经济建设的领导呢? 所以,即便这种做法在实际上很有些欺负人的意思,但还是在会上以压倒性的表决票数通过了。 而且人家尤亚坤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dz市的基础过于薄弱了,又是刚刚升为地级市,为了能在今年向组织上交出一份相对满意的答卷,他这个副班长必须要身先士卒地起到表率作用,把招商引资这个最难啃的硬骨头给啃下来! 如果这番话放在一年前甚至是半年前,那么杨默忍不住会给这位偏向虎山行的副班长送上一阵由衷的热烈掌声,说不得叶涛还会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无它,在1978~1990这段时间,由于种种原因,招商引资这一块的工作实在是太难做了,哪怕dz市经过去年的一系列花式宣传后,已然成为全国范围内知名度很高的城市,却也依然如此。 但是现在嘛…… 尤亚坤的这番身先士卒,却很有些摘果子的嫌疑。 可别忘了,刚刚结束的沙漠风暴对全世界都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在经过仔细衡量后,华夏在一些事情上已然表现出想要进行战略调整的想法。 虽然这种调整还在激烈的讨论过程中,但现实比人强,不出意外的话,华夏很快就会放宽对于外资的投资政策,并且逐步放开部分市场了。 齐鲁虽然依旧处于艰难地产业升级状态中,但却是华夏唯一一个几乎拥有所有工业门类产业的省份; 而如今的德州可以说是齐鲁境内继青岛、济南、烟台之外,第四个知名度最高的城市,因此一旦国内放宽外资的投资政策,并且表现出积极拥抱美资的态度,可以预料的是,届时一定会有大量的欧美资本和相关项目主动找上门来。 届时…… 往年烫手无比的招商引资工作,算个屁啊! ……………… 听到杨默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叶涛苦笑了一声:“老杨,虽然咱俩认识了有一年,关系也处的不错,但是……其实你没必要在我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 说着,叶涛习惯性地把烟灰缸朝杨默的方位上推了推:“你的情况特殊,属于是组织上特别关照的实验性试点负责人,而且你以往的成绩足够亮眼,老尤和老田他们很重视你,即便过往有些些许不愉快,但只要你肯敲门,老田老尤他们是绝对会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把你请进去喝茶欢谈的。” 不知道是不是叶涛这位常务最近处处不顺的原因,心气神竟然全然不见去年的踪影。 面对着杨默这个野心勃勃的提议,他固然是知道这其中对于自己的好处,但却说出了这么一番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话来。 杨默闻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沉声问道:“老叶,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涛摇了摇头:“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就如你所见,虽然凭借着城产基金公司的债款调拨,包括农村部门、水务部门、卫生部门、商务部门、城建部门这几个部门最近跟我走的比较近,但是我们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暂时的;” “况且在其它方面的工作上,我这个常务越来越被动,跟老田和老尤的配合也老是慢了半拍……所以,你真的没必要这样的。” 听到“与老田和老尤的配合慢了半拍”,杨默顿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叶涛的这个常务,从许多方面来说,跟卓玛丽这个总助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从职位和权责来说,的确算的上是一等一的要害,管的业务范畴也是一等一的广泛,妥妥的实权中的实权;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杨默愿意赋权给卓玛丽才成。 你要知道,每家公司都有差不多的制度,但凡是超过一定规模的资金和项目,都需要杨默这个总经理签字才能真正生效; 换而言之,不管卓玛丽这个总助拟批的再漂亮,但如果杨默对她呈递上来的重要文件挑三拣四,迟迟不肯在上面签字,甚至在公司的大小会上对她签字执行落实下去的工作点名批评,那她这个总经理助理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所以,从叶涛刚才的只言片语来看,他可能也面临着类似的情况……或许现实情况没这么严重,常务在具体工作中也不可能如同总助一般沉沦到如此被动,但这趋势却是朝着这个趋势在发展。 大脑迅速转动,杨默的表情却是一脸严肃:“老叶,这种话就不用再说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之所以坚定不移地选择与你打配合,不是别的,而是因为我的根在德州,你的根也在德州,而他们或许五年之后就会荣升他处……仅此而已。” “立场不一样,着眼角度不一样,看重的东西更不一样……老叶,我再强调一遍,我需要的是一个立足于德州本身发展的战略合作伙伴,而不是一个没有长性的、可能被随时调走的同事!” 说完,杨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浓浓的不悦:“所以,有些话,老叶你就不要再说了。” 叶涛刚才的反应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很正常。 毕竟无论是谁,陷入到那种被无数细线所缠绕,看不见,但却切身感受得到的被动中,都会萌生退志的。 但叶涛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常务这么一个职位的,也不可能是一般人……能做到这种位置的,或许因为时代限制的原因,在一些战略眼光甚至是经济建设能力上会有所欠缺,但论及心智坚韧程度,却绝对吊打99.9%的普通人。 所以……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叶涛刚才其实是在做试探。 试探自己这位战略合作伙伴是否依然跟以前一样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也在试探这件事情究竟值不值得他冒着诺大的阻力和风险去插手,或者说,要在其中投入多大的精力和资源。 果不其然,听到杨默的回答后,叶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个世界充满参差,如果刚才那番回答是别的人说出来的,那叶涛只会觉得对方是在扯淡。 但如果是杨默说出来的,却具有充分的说服力。 无它,这货的任性表现在方方面面,你纵观他过往所做的种种,虽然一些手段的确有些坏规矩,更加毫不遮掩地表露出自己的一些野心,但你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的确是跟许多齐鲁人一样,对于德州这片生养他的热土,有种外省人无法理解的感情。 而杨默即便是知道自己如今所遇到的被动,却依然坚定不移跟自己站在一边的理由也很充分。 田广跃和尤亚坤哪怕再占据主动,背景资源再深厚,但却有个不容回避的事实。 他们是外地空降过来的人,到德州这边来,为的只是做成绩的不说,大概率五年一过,他们就会调走高升。 也就是说,他们不但不会跟自己和杨默这两个本地人一样,对德州这片故土有着源于灵魂深处的眷恋,甚至有可能为了追求纸面上的成绩,去搞一些打激素的动作。 立场不同,所求不同,你妄想他们去考虑德州这边的长远可持续发展,未免有些强人所难;而那些可能采用的,乍眼看上去能营造出烈火烹油的繁荣,但实际上却可能产生看不见的暗伤的激素动作,无疑是杨默这种打算扎根在故土的本地人,在情感上所难以接受的。 所以…… 杨默是认真的? 想起杨默这段时间一直人畜无害地宛如一个与己无关的第三者,却忽然找上自己提出来这么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套脖子计划,叶涛心里忽然有了定论。 “好吧,算我怕你了……老杨,说吧,要我这边帮什么忙?” 叶涛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苦笑,然后将烟头掐灭。 杨默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默默地把一些原本想要说出来的东西筛回了肚子里,沉吟了一下:“老叶,这次过来,其实只打算让你帮三个忙。” 听到杨默只打算让自己帮三个忙,叶涛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诧异,虽然现在还没出现环保部门,也没有相关的文件出台,但排污管理权这种事情已经明显涉及到了公共职能范围,因此这么一件在当下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事情,里面需要梳理和协调的事情何止千千万? 杨默捕捉到他脸上的那丝诧异,轻轻笑了笑:“第一,我需要老叶你在市里面的工作会议上,帮我协调一下农村基层的电网扩建工作,毕竟处理工业废水需要耗用不菲的电力,没有电力系统支持的话,后面的事情全都是白搭。” “不过你放心,不管是新增火力、水利发电站的建设,还是电网的扩建,市里面该承担的那部分预算,城产基金公司公司这边会以发行债券的形式帮忙解决的。” 叶涛闻言,没有太多犹豫,应承了下来:“这个不是什么难事,能源、尤其是确保工业电力的稳定供应,本就是今年重头计划之一;在农村地区扩充电力输送网络虽然花费不算低,但如果老杨你那边愿意承担部分投资预算的情况下,应该可以通过。” 德州是老工业城市,升级为地级市后,也依然会以工业为主,因此扩充电力产能用以保证未来的工业生产自然就成了首当其冲的基建任务,电力配给这种事情对于下游生产企业来说固然是先天无解的巨大难题,但如果有了本地行政系统的协调,却不是什么无法跨越的天堑。 杨默见状,轻轻点了点头:“第二,我需要老叶你帮忙协调一下公安部门……放心,我不是打算借用公安部门的力量去强推些什么;相反,我是希望老叶你能让他们反应迟钝些,顺便也辩证地看待一些问题。” 反应迟钝些? 辩证地看问题? 叶涛听出杨默的话里的意思,顿时吓了一跳:“老杨,你要干什么!?” 杨默耸了耸肩:“我能干什么?无非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借用一下群众的力量,监督和整治一下农村基层那些随意乱排污水的企业罢了。” 说完,杨默又递了一根烟过去:“在大华公司没有以债务置换模式垫装排污设备以前,那些厂子怎么干,我不管,所谓既往不咎嘛!” “但如果大华公司承担了巨大经济压力,把那些排污设备装上后,如果那些厂子胆敢为了省下区区电费和关键配件的更换费用放在那吃灰,附近深受其扰的村民在愤怒之下,直接把厂子围住逼着他们停产,甚至冲进去把他们的老板揍个半死,想必在情感上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叶涛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你的意思是……?” 杨默撇了撇嘴:“法律不外乎人情嘛,公安系统的同志在接到报案后,理解理解村民的愤怒和举动,尽量避免强制举动,转而以安抚为主,不就行了?” 叶涛的嘴皮子哆嗦了几下:“可是,如果市县里的干部,尤其是主抓当地经济发展工作的干部,把情况反映上来,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留中不发吧?万一人家直接跑到老田那里反应情况,你让我到时候怎么解释?” 他是常务,虽然公安系统有专门的副市分管,但这一块的工作也同样需要向他汇报。 可问题是,汇报归汇报,但如果事情比较严重而他又始终不给出一个明确批复的话,人家照样可以直接向田广跃和尤亚坤汇报情况,到时候问起责来,他就麻烦了。 杨默闻言,却是嗤笑一声:“怎么办?凉拌!” “还解释?解释什么?有能耐,咱们的老田同志直接下令秉公处理,把那些围住厂子的村民们全部带走啊……你不妨当着面问问他,他有这个魄力么!?” 说完,杨默语重心长地看着叶涛:“老叶,农村地区不比城里,不管是群体意识还是社会运行机制,都跟城里面截然不同,相应的,那边的管理机制跟城里面也完全是两码事。” “用最直白的话来说,就是如今的农村地区存在的明显的去中心化特质……这一点,田书记和尤市他们甚至比你这个本地人更清楚!” “所以,你放心吧,只要控制好尺度,只要没见血,屁股都没坐稳的老田和老尤同志,绝对不会借题发挥的,甚至说不得还会在会上表扬你处理方式得体,避免了激化更大的矛盾!” 要知道,94年堪称是改革开放以来最特殊的一个年份。 这一年不但正式推行了分税制改革,同样也出台了史上最严禁枪令。 这一方面直接推动了各地主管单位全力在经济建设的道路上狂奔,另一方面也极大地改变了村一级的某些状况。 要知道,在这之前,各村可是都有着不少的家伙事的,一旦引起群体对抗,那可不是后世的那么温软斯文……事实上,这些家伙事也是各村呈现去中心化特质的一个很重要的客观基础。 所以,在1991年这个档口,市以及市以上级别的主管单位,远比后世要忌讳群体事件的多,尤其是来自农村基层的群体事件……一个不小心,就会产生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到时候他们的进步道路也就到头了。 不过这一极具年代特征的敏感特点,却给了杨默一个不那么拿的上台的操作空间。 他这一系的嫡系单位,在农村地区的群众基础极好,再加上有着小榆村等地的各种受害案例,发动群众监督那些乱排乱放的污染企业,并且用那些乡土气息极重的土方法去惩治那些厂子,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拿部分村民的就业问题说事,只要杨默下定了决心干这事,他那边绝对有能力解决这些村民的生计。 只不过…… 这种发动群众的做法虽然效果好的一匹,甚至跨过94年之后就不再可能再有这么有效的做法了,但后遗症却是极大。 能在行政系统里混,没有人是傻子,这种事情只要发生个一两起,谁都能看得出来是杨默在背后搞的鬼。 就如杨默之前所说,如今dz市的经济还没起来,没人愿意就这种事去得罪杨默这尊财神爷;但一旦dz市的经济起来了,大华公司、甚至是城产基金公司没那么举足轻重了,那么有的是人想要翻旧账。 除非…… 杨默能一直这么强势下去。 想到这里,叶涛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如今市里面的局面对于自己固然是极为不利,但就杨默来说,各扇大门都是毫不遮掩地敞开着。 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可这个年轻人还是要做出这种破釜沉舟的举动? 图什么? 按捺下自己心里的疑惑,叶涛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好,这事我尽力,可是给那么多的厂子垫付排污设备需要大量的资金……” 话还没说完,杨默就打消了他最大的疑虑:“老叶,你放心,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不会为难你,让你在会上冒着大不韪,调整市里面已经分配好的各项预算的。” 叶涛闻言,大大地舒了口气:“那老杨你让莪帮的第三个忙……是什么?” …………………… 一个小时后。 回到了城产基金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杨默放下了公文包,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随身秘书出去。 等到房门被关上后,杨默这才疲倦地将自己缩在办公椅上,脸上全然没有搞定强援的欢喜。 叶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急不可耐地摆出这么孤注一掷的架势,但他这个重生者却很清楚,能留给他肆无忌惮码筹码的时间…… 真的不多了。 第514章 微妙的风口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 听着这熟悉到快起老茧的片尾曲,穆大小姐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办法理解这部名叫《渴望》的电视剧能够火成这样子,也完全无法理解剧中女主角的种种行为。 一个女工人,未婚收养一个小女孩? 为了这女孩,顶住风言风语,甚至和丈夫闹矛盾,最终最后离婚? 为了这女孩,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顾不上,扔给前夫和前夫的初恋情人照顾? 这也太违反常理逻辑和人性了吧? 最主要的是……当初为什么要领养?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觉得自己能养? 一个没养育经验的未婚女性要带孩子,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靠谱? 还有,按照电视剧里的时代背景,户口很重要,粮食凭粮票,自己最多刚吃饱,收养的孩子领回家吃饭都成问题——不是大人,是孩子会没饭吃!!! 所以,那个叫做刘慧芳的主角当初的领养行为,压根底就没考虑孩子的活路好么? 事实上,穆大小姐总感觉,那孩子能活下来是因为剧组管饭,而不是慧芳同志真有能力养! 还有,在那个相对传统的年代,保守的国人比较重视未婚女人的名声,婚前领养孩子、视如己出、很难不招人误会,这种事街坊四邻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你淹死,未婚夫也会带着怀疑,婚姻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不幸福的根——说到底,女主角跟那个叫做王沪生的第一任丈夫离婚,完全就是自找的好么? 至于后面的,为了照顾领养的孩子,竟然顾不上自己的亲生孩子…… 嗯, 这编剧一定是潜伏在地球内部的外星人! 哪怕是重刷了两遍,也没办法理解这部各种逻辑都一塌糊涂的电视剧为什么会这么火的穆大小姐乖乖地趴在自家男人的膝盖上,宛如一只被主人顺着皮毛轻撸的小猫,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换做往日,自己早就该被剥的干干净净,然后被自家男人争分夺秒地死命折腾个不停了吧? 嗯,虽然后天就要重新杀回东京的自己,并不反感这种做法,但是小两口能像当下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看电视,也是个很新奇的体验呢! 想了想,穆大小姐一个翻身,将身子仰躺在自家男人的腿上。 对于曾经被父亲强逼着分析和解读了好几年严肃电影的她来说,电视里正在播的那部大热的玛丽苏剧根本就看不下去。 此次回去坐镇东京,一去又是起码三四个月的时间,一想到两人这么长的时间不能见面,她就很想多看自家男人几眼。 张爱玲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女人的xx是直达心房的捷径,结了婚后,穆大小姐对于杨默的依恋,反而更甚于从前了。 从下至上,仔细地打量着自家男人的脸庞。 杨默的长相在帅哥辈出的齐鲁地区,基本上只能称得上小帅,大抵就是那种五官端正,但是很难给人一种惊艳感的长相……对于齐鲁女人来说,央视版《水浒》里面的武松,也就是《红海行动》里面的那位舰长,才是一等一的阳刚俊美,杨默的长相跟人家比起来,差的还远。 不过虽然并不惊艳,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是齐鲁人最欣赏的那种方正型国字脸,但杨默的五官还算不失硬朗,尤其是那极具齐鲁特色的挺拔水滴鼻,硬生生给他那原本线条不算很硬朗的脸部轮廓,平添了三分阳刚。 不过虽然五官不算一等一的惊艳,但杨默的眼睛却极有特色,使得这张脸孔越看越耐看……当初自己就是被这双眼睛所逐渐吸引,最后慢慢地落入了这家伙的魔掌。 嗯…… 这么说也不对,其实杨默的眼睛从外形上来看,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既不是挑逗意味十足的丹凤眼,也不是极具立体感的深窝眼,就是普普通通正常人的眼型,没什么可惊艳的地方。 但是与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睁大了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愚蠢的年轻人不同,自打自己跟杨默第一次见面开始起,这家伙的眼皮就是微微半耷拉着的……这导致杨默笑的时候,总会带着一丝贱贱的玩世不恭;而他不笑的时候,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深沉感。 这种深沉,不同于城府算计的那种深沉,反倒是类似于一种阅尽沧桑后的洒脱与漫不经心,仿佛是被时光沉淀后遗留下来的那种专属于岁月的暗沉……也不知道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哪来的这种古怪感觉。 当然,这是以前。 随着杨默身份的水涨船高,手中权柄越来越大,肩上挑负的重担越来越多,自家男人的眼神里的那丝漫不经心越来越少,替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常见于上位者的漠然和深邃,仿佛眼眸里有一道看不见的漩涡似的,稍稍对视几秒,自己就会被吸进去,然后被碾的粉身碎骨。 这个混球,现在要是去勾搭姑娘,肯定一勾一个准! 穆大小姐忿忿不平地想到。 身为女人,她太清楚这种低调但是压迫力十足,同时又带着浓浓矛盾感和故事感的眼神,对于年轻小姑凉的杀伤力有多大了。 女人嘛,终究是不自觉地会屈从于自己内心深处的被征服感的,况且杨默长得不算差,年纪又不大。 不爽地在自家男人的肚子上拱了拱,发现杨默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给自己的小屁股上来一巴掌的穆大小姐皱了皱眉,这才发现他的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盯着电视,但瞳孔却有些散乱,显然是在走神想些什么。 瞥了瞥杨默那不仔细观察便很容易忽略的轻蹙眉头,穆大小姐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浓浓的怜惜。 想了想,穆丽雅咕噜一声从自家男人的腿上翻身坐起。 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后,穆丽雅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然后对着从走神状态惊醒过来的杨默轻声笑道:“要不要我在岛国新立几个项目,把部分出海品牌的营收投进去,然后走中日经促会的渠道,支援你这边一下?” 身为夫妻,她当然知道自家男人最近打算与dz市主管单位联手强制推行排污管控,涉及到那么多的基层工业生产单位,涉及到垫付那么多的排污设备,这所需的资金自然是一个天文数字,对于预算已经被调配完毕的大华公司,以及本地民间资金池在去年年底已经被抽调的七七八八的城产基金公司来说,是一个极为令人头大的问题。 到了这时,她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受益于中日之间的经济差距和消费水平差距,这些出海的自主品牌虽然大部分都依然处于市场进入期和初步发展期,产生的销售额对于岛国这个当下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如果这些资金流入国内,哪怕只是部分资金,却也是一笔庞大无比的数字,绝对足够杨默解决当下的资金困境了。 当然,这些钱并不是穆大小姐的,中间又有各种监管流程在,自然不可能说用就用。 所以穆大小姐的意思很简单,在岛国那边设立几个听上去很有吸引力的商业项目,然后说服那些商家,一并把部分营收款投进去增值,然后由她那边代管; 当然,投资嘛,肯定是有回报周期的,最起码两三年的时间是需要的。 至于两三年之后…… 呵呵,有鉴于岛国日益恶化的经济环境,这些投机性质的项目自然是以失败而告终——投资、投资,有赚有赔嘛,既然当初是全员点头通过了的,那么你就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在穆大小姐身上。 至于亏了多少嘛,就得看杨默和穆大小姐那时候愿意补多少钱进来了。 当然,这笔钱怎么流入国内是个问题,毕竟中间还有个外汇局,不过好在有个中日经促会,设立几只肉鸡当跳板,绕个圈把这笔钱以三明治的形式输入进来,虽然有些麻烦,但以当下华夏的监管机制而言,却并不是一件有多少技术难度的事情。 杨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然后习惯性地把自家媳妇搂在怀里:“钱的事情不用操心,我有办法解决……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德州、兰陵两地的民间资金池空了,我这边还有那些默默百炸的那些白手套加盟商嘛,他们背后的人可不缺钱。” “况且,现在岛国逐渐诡异地面临着通缩风险,这正是齐鲁的大好时机,也是我们的大好时机,你与其把那些钱转回国内,不如真的在岛国成立几个以大宗农产品进口分销业务为主的株式会社,以民生刚需的平价蔬菜、食品为切入点,逐步逐步完善自己的业务网络,最后跨行业实现包括食品和日用品在内的多个领域的平替……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后世对各国状况有所了解的同学,应当都知道这种会造成严重路径依赖的消费品平替,威力有多么强大,只不过后世华夏通过外贸开始全方位的大规模平替,是加入wto以后的事情;而且一开始依托的也是超低的价格; 如今岛国面临通缩,只要依托各个触角做好价格把控,同时在岛国那边做好宣传工作,以略低于岛国如今的商品成本,但却远远高于历史上出口的价格去实现部分领域的平替,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事情,一旦开了个好头,国内的企业有了可以借鉴模仿的对象,当真可谓是功德无量(不要以为这是yy,你去了解一下历史,自从海尔以自主品牌的形式在欧洲逐渐打开市场之后,华夏的白色电器一改以前的低价低质模式,纷纷进军中端和中低端市场,而且效果还不错,一个可以学习借鉴的行业榜样能起到的作用可见一斑)。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这个苗头我也发现了,岛国最近也一下子加大了对华夏,尤其是齐鲁这边的初级农产品的谈判力度,甚至愿意为此降低补偿性出口额的占比……由此可见,那边的确需要大量的低价农产品去维持国内的民生需求。” “事实上,我也曾动过依托中日经促会在岛国那边组织几场双边贸易洽谈会的想法,不过这东西很考时机,我怕第一次没开好的话就再也没有以后了,所以一直有些犹豫不决……不过现在听到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等我过去后就着手准备这事。” 一般来说,进口国和出口国之间的贸易,都会讲究个平衡对等,毕竟你在岛国赚到的日元,在华夏国内是花不出去的,还得在岛国买了东西才行;因此基于这种朴素的道理,很多时候a国向b国进口一大堆看上去没有什么必要,甚至会压制本国相关产业的手工艺品,其实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让b国花上同样的钱买它的汽车罢了。 所以,从宏观的角度讲,在进出口贸易中,一些行业产品的补偿性进出口额以及占比变化,可以很好的判断两国国内的一些情况; 尤其是在当下,华夏居民的消费力不足以大量消化进口自岛国的汽车、家用电器等拳头产品的情况下,岛国却忽然加大关于华夏初级农产品的谈判力度,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岛国的社会经济状况,已经迅速地恶化到需要大量的低价商品去维持他们的民生了……而华夏,就是那个唯一能全方位足量供应这些商品的贸易对象。 这咋听之下很奇怪,毕竟这个世界上又不仅仅只有华夏一家能够提供相对低价的农产品,不管是东南亚还是南美,都是当下全球最大的农业品出口地区,能出口低价农产品的国家多了去了、 但实际上,但凡你了解一下八九十年代的历史,就会发现这一点也奇怪。 如果阿美莉卡开始砸岛国的汽车只是一个开始的话,那么英国砸岛国的电视机就代表了全世界几乎所有的昂撒体系影响下的区域都已经开始大力抵制岛国的“经济入侵”,哪怕在东南亚,岛国都成了最不受欢迎的投资国家,再联系一下前面说到的宏观层面的进出口贸易原则,你觉得哪个农产品出口国在阿美莉卡于沙漠风暴中展现了自己的外星科技后,依旧敢向岛国大量出口平价农产品,然后换回一大堆岛国生产的汽车和电器? 就算肯换,那也是建立在一个岛国无法容忍的苛刻条件基础上的。 所以,纵观当下,全世界范围内,有且只有华夏一个大国,会在条件并不苛刻的情况下,向岛国大量出口几乎可以完全满足他们需要的各种低价农产品和资源……这也是千禧年初,中日两国曾经几度想要成立中日自贸区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忽然察觉到自己负责的工作,不完全只是钱袋子工程,也可以逐步逐步扩散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后,穆大小姐欢喜了起来,狠狠在自家男人脸上啄了一下:“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这边的大棚农业种植调控计划……等过上几年,我在岛国那边把业务网逐渐铺起来后,你让临邑县种豆橛子,他们绝对不敢再像去年一样乱种南瓜了!” 米袋子和菜篮子工程虽然利国利民,但在齐鲁这种绝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又紧邻着日韩的地区,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区域性产能过剩,外加种植结构调节失衡。 喜欢一窝蜂上的风气,在历史上不但使得齐鲁这个农业大省的许多种植户因为盲目跟风亏的内裤都没了,更使得各种农产品的价格在这种一轮接着一轮的一拥而上中,挨着个的把价格打到了最低……后世都2014年了,齐鲁那边批量出口的白菜和萝卜,斤价都还只是几分钱,你敢信? 所以,通过“软+硬”的手段,逼迫各种植区域及时互通信息,让各地的大棚蔬菜服从品种调节、种植规模调节,在一开始,就是杨默在与地方主管单位工作讨论会上再三强调的重点……只不过很可惜,历史都是有惯性的,哪怕杨默再三提议,效果也并不好。 很显然,穆大小姐这是打算以外贸市场为甩鞭,用事实帮着自家男人印证上述观点的正确性,并在一定程度上帮着杨默建立在这一块的话语权。 杨默闻言,笑了笑,等菜篮子工程全面铺开后,光齐鲁一地,生产出来的蔬菜总量何其恐怖? 就算你在岛国那边捣鼓出了一些名堂,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过这毕竟是自家媳妇的一片好意,因此他也没去打击穆大小姐。 穆丽雅见他兴致不高,顿时有些失望,想了想后,问道:“既然不是为了资金的事情发愁,那你刚才……是在担心叶常务那边有心无力,最终还是帮不上忙么?” 叶涛当下的被动处境,穆大小姐自然也从杨默的嘴里知道了,因此以为自家男人是在担心叶涛那边使不上劲。 孰料杨默还是摇了摇头:“小雅你对行政系统那边的情况可能不是很了解,实际上,对于那个体系的实权干部来说,只要你想管,与自己职权范围沾边的事情,就不存在管不了的情况;大部分时候,无非就是基于种种考虑,害怕因果缠身之下,不愿意插手去管而已……老叶既然当着我的面表示愿意担下这份因果,那断然是不可能协调不了的。” 说完,杨默摊了摊手:“当然,老叶那边的推进速度不可能很快,毕竟这种多部门的沟通协调工作非常麻烦不说,很多话也不能直接摆在明面上来说,只能旁敲侧击地点一点……但无所谓,老叶那边是老叶那边,我这边是我这边,不管是牵头重组几家有基础的单位生产排污设备,还是开始在农村基层强上这些排污设备,按照既定的节奏走就成。” 被杨默一言点破其中的关键,穆丽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旋即却是更加不理解了:“那你刚才是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杨默很想告诉她,自己是在想未来几年国内那剧烈无比的变化,以及自己可能面临的种种被动,但这种上一辈子的记忆,自己又如何跟她说? 当下只得笑了笑:“对了,按理说,过完元宵,你就该回东京镇场子去了,结果一直拖到现在……怎么,还是放不下你那位好姐妹,想要等到她那边的事情解决后再去东京?” 听见自家男人岔开话题,穆丽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却是有些气馁:“落落那边也是的,这都多久了?当初她舅舅急着想要见你,可到了现在,元宵都过完了,却依旧不见动静……那边到底在想些什么!?” 很显然,穆大小姐硬生生地把行程拖了好几天,主要原因就是担心自家那位好姐妹。 杨默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你急也是急不来的,估计她舅舅动身过来,最少还得等上个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那句话,如果她舅舅是抱着诚意来的,我自然不吝于反馈给他们最大的诚意;但如果还是跟以前那样只是想要找个一次性撑杆的话,那对不起,我杨某人是个公私分的很开的人!” 穆丽雅没去理会自家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一脸的差异:“至少还需要一个月?当初不是年前就想跟你见上一面了的么,怎么一下子要拖这么久?” 杨默耸了耸肩:“此一时彼一次啊,中东的沙漠风暴对各界都造成了巨大冲击,尤其是林大小姐她舅舅所在的系统,受到的震撼更是远远超出其它部门,恰好这段时间组织上又在紧锣密鼓地探讨研究部队的经商问题,着眼角度发生了变化,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考虑也自然发生了变化……说一个月的时间都算是快的了,就算是两三个月后才跑来拜访我,我也丝毫不感到惊奇。” 穆大小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是说落落前几天怎么会忽然请假跑到青岛去了,原本我以为她是去把她舅舅硬拽过来,听你这么一说……却有可能是她舅舅有事需要随时向她问询情况?” 杨默耸了耸肩,然后把自家媳妇搂了过来:“这谁知道……反正你那位好姐妹古古怪怪的,兴许是在德州闷得慌,想要借机跑到青岛玩一阵子也不一定。” 胸前一凉的穆大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家男人那双不老实的手,一阵熟悉的酥软感传来,当下红着脸轻轻啐了一口:“呸……你才古古怪怪的呢!” 第515章 一次性事件虚增利润 杨默的猜测没错,即便是“元宵节”这个大家心照不宣的重要时间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茄子姑娘的舅舅依然没有出现,甚至忽然请假前往青岛的林落苏都没有返身的迹象。 所以,面对着岛国那边一周一变的市场急剧波动,穆大小姐即便是再不放心自家的好姐妹,却也不得不动身飞往东京了。 ……………… 按照行程安排,今天坐班大华。 办公室里,杨默仔细地翻看着桌子上的一份份资料,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这些资料,都是由大华公司的创新投资部、资金市场部,以及四个业务部门里精心筛选出来的本地企业信息和基础评估报告。 杨默上任后,并没有筹建专门的企业信息库和相关,也没有利用大华公司的央企身份勒令各部门上交汇总各自手里的客户信息……身为重生者,他很清楚这样的做法看上去便利了整个公司的运作,但实际上后患无穷,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信息的“不完全真实性”产生错误判断,甚至踩上巨雷。 之所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威勒令各部门筛选出这么一批子企业出来,并且罕见地自己亲身过问…… 无它,自家媳妇在临行之前,很贴心留了一些小礼物给他; 而出于一些考虑,如今面临着巨额资金缺口的他,不得不亲身过问,然后尝试着找出一些小斧子砍大树的办法。 重重在三家单位的名字上划了个大圈后,杨默将身体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于腹部,闭目沉思起来。 哆~ 随着一声轻响,小秘书牙关发颤的声音传来:“杨、杨总,到、到饭点了,赶、赶紧吃吧,要、要不然就冷了~!” 被打断了思路的杨默睁开眼睛,瞧见面前的光景,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都开春了,外面的雪都开始化开了,你至于这么夸张么?” 穿的宛如一个超大号的肥斑鸠的卓君月正可怜巴巴地蹲在暖气片旁死了命往上面靠,闻言却是一脸的委屈:“开什么春啊~书上都是骗人的,你们这的时节就做不了准!” “我们那过完年以后,直接套一件薄毛衣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出去采青去了,可你们这呢?这都马上三月份了,外面还是零下一两度!”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解下手里的毛手套,然后在热气腾腾的暖气片摸了两下,被烫的龇牙咧嘴之余,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不对,你们这连天气预报都是骗人的,明明说好了只是零下一两度,可我却感觉比年前还冷了……在外面走上一圈,我感觉我的脚丫子好像都起冻疮了!” 说着,某位小秘书取下耳套使劲搓了搓,发现自己那两只小小的、单薄无比的耳朵并没有起冻疮后,又使劲按了按自己那双加厚的毛绒靴子,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出来。 杨默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体感是体感,真实气温是真实气温,化雪的时候比下雪冷,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警告你啊,别把你那双脚丫子抽出来拿到暖气片上来烤……德州这边的天气预报准的很,说今天气温是零下1~3度,那就是零下1~3度,这点温度,你又穿的跟棕熊似的,起不了冻疮!” 这姑娘是有前科的。 或许是杨默在非工作时间完全没有领导的架子,或许是因为她那个随身秘书只是个过渡身份,又或许是外表绵软的江南姑娘骨子里的性格其实比北方女人更放得开; 总之,随着跟在杨默身边的日子渐长,两人逐渐熟悉起来后,这姑娘在午休时间段也变得渐渐随意了起来。除了喜欢在这时间段跑过来蹭比自己办公室暖和了一大截的暖气片外,有次下雪天,在外面奔波了一早上,被冻惨了的某位小秘书,冲进来发现杨默不在办公室里,甚至直接脱下鞋子把小脚丫放在暖气上烤。 说实话,也就是那时候已经吃过了午饭,再加上杨默有些可怜这完全不经冻的孩子,要不然,这姑娘当月的奖金起码也要被扣掉一半! 不过当初放过这姑娘一马,不代表杨默就默认了她可以在暖气片上烤脚丫子。 虽然这姑娘的脚丫子的确长得挺秀气的,对于一些足癖爱好者而言完全可以看做是一种享受,但杨默只喜欢看女人的胸腿,对脚丫子这玩意没有任何兴趣……一想到女人脚丫子上的细菌繁殖速度是男人的十倍,他就完全没有任何欣赏的欲望。 听到杨默一脸堤防地警告自己,卓君月小脸涨红,有些委屈地嘟囔了一声:“当初不是看你不在么,再说了,也就打算烤那么一小会儿,我脚又不臭,过了这么久了还记得那么清楚……小气!” 杨默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卓君月吓了一跳,连忙从暖气片旁站起身来:“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提溜了一下眼神,殷勤地把茶几上那个土了吧唧的饭缸递了过去:“对了,杨总,饭给你打来了,赶紧吃吧,天这么冷,要是冻上了就吃不成了。” 杨默有些无语,别说这屋里面有暖气片了,就算没有,外面的气温也就零下一两度的样子,哪有那么快冻上? 话说像你丫头这样不经冻的人在齐鲁是要被切片研究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江南姑娘,又是第一次见识北方冬天的份上,早就该被拉去医院检查下丘脑了。 看着杨默调侃地看着自己,卓君月被那双跟普通同龄人截然不同的眼睛盯的有些慌张,赶紧转移了话题:“咦?杨总,你这是……打算亲手操刀项目了?” 卓君月诧异地指了指那几份被划上圈的企业资料,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凡是上了规模的单位,总经理基本上都是一个“务虚”的职位,他们定战略,定路线,定制度,搞管理,搞平衡,搞改革;唯独不会轻易插手具体工作和事物……这与工作能力无关,纯粹是客观情况要求。 当然,不轻易插手,并不代表着不会插手,如果遇到组织上交代下来的重要任务,或者是关系到公司重大切身利益的大型项目,总经理还是会亲自挂帅主抓的。 只不过,如今的大华公司绝对称得上是庞然大物,自打卓玛丽担任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后,东营一系的职工和干部也托了这位美女部长的福,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挥自己才能的跳板,因此在这么多精兵强将可用的情况下,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有什么项目是需要这位老大亲自出手的。 杨默打开自己面前的饭缸,熟练地用叉子一叉、一转,将一团蒜香粉丝送入嘴里,然后不以为意地回答道:“穆部长转了几笔意向订单过来,其中有一笔是关于自动售货机的专利授权+制造出口订单,跟德州的制造业产业升级计划算是有一定的关联,我这边闲着没啥事,就帮着筛一筛合适的制造承接单位,后面的事情都会丢给创新投资部去跟进,算不上亲自操刀。” 穆部长? 卓君月脑海里浮现起那张已经漂亮到足以令女人都升不起任何嫉妒心的绝美脸蛋,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自卑。 原来是夫人交过来的工作啊,难怪杨总会如此上心。 觉得自己猜到了原因的卓君月,有些好奇地问道:“自动售货机?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岛国那边怎么会把订单交给我们来做?” 在她的认知里,自动售货机是极为先进的东西,每次在电视或者动漫里见到这种投币就能自动滚出罐装饮料的玩意,她都被惊叹到不行; 而专利授权+制造出口模式,虽然乍听上去跟当下常见的三来一补模式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但她好歹也在杨默身边涨了两个月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区别大了去了。 杨默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岛国那边如今经济情况不太好,各家企业虽然有国家发放的经营贷,但整体的情况却依旧在走下坡路;” “当今社会嘛,你也知道的,经营状况一旦不好,公司第一时间就会想着减员增效……毕竟绝大部分企业里,人工支出才是经营成本的大头。” “只不过呢,岛国那边信奉的是雇员终身制,轻易不可能裁员,况且岛国官方机构给他们发放经营贷,很重要一个原因也是冲着保持就业率去的,所以就更加不可能裁员了。” “虽然不可能轻易裁员,但他们可以控制甚至停止招收新员工啊,这样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经营成本的增加;” “可问题是,岛国的社会结构和市场情况特殊,很多企业最主要的销售方式都是靠上门拜访,而随着岛国的经济情况恶化,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企业实际上需要新增大量的销售人员来维持原有的经营水平……所以,如果不招收新员工的话,原有的经营业绩很难保持。” “不招新员工的话,原有的业绩无法保持;增招新员工会大幅增加企业经营成本,就算艰难维持住了原有的业绩水平,但受物价上升,日元本国购买力下降影响,企业实际上还是亏的……两者之间,无非就是亏的多与暂时亏得少的区别而已。” “所以在这样的两难抉择下,一些岛国的企业,尤其是面向末梢终端市场的渠道性企业,选择了第三条路……积极整合资源,扩大无人售货机的铺设面积和数量,以此来降低对于人力的需求至于,通过扩展消费者终端接触点数量,来维持、甚至获取比以往更多的业绩量和利润。” “既然有了开源的想法,那么节流也就顺其自然了……受限于他们国内的用工成本,在岛国内采购这些自动售货机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所以干脆把订单转移到了我们国内。” 说到这,杨默稍稍补充了一下:“小卓你或许不清楚,自动售货机虽然对于我们来说算得上是非常先进的东西,但实际上这玩意早在1904年就出现了,而且一开始就是岛国开发出来并且用于实用的,并且在六七十年代快速流行于欧美;” “只不过岛国是一个危机意识极强且社会群体呈现严重割裂状态的国度,虽然自动售货机的实际应用技术发源于岛国,但在本国的自动售货机铺设量达到一定水平后,他们的官方却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这种情况,轻易不会再审批新的自动售货机陈设网点了……所以,以前的岛国各处的自动售货机虽然不算少,却也远远没到烂大街的程度。”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面对着岛国国内各企业的实际经营困境,他们的官方不得不在这方面松开一道口子,允许在商品流通渠道领域里,逐步增加临街自动售货机的占比……商品的流通渠道不但直接影响到终端末梢的消费者,也关系到上游的商品生产厂家能不能把商品卖出去,是关系经济流通速度至关重要的一环,其牵扯不可谓不广,可以预料的是,这种改变的背后,一定有他们国内的财团做推手。” “事实上,自动售货机的生产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要是换做是十年前,这笔订单是很难转移到我们国家的,毕竟岛国也想着保护本国的制造业;”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国内的企业被越来越残酷的市场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为了成本和利润,他们不得不把许多领域的产能朝我们转移……自动售货机只是其中的一个细致领域罢了。” 说完,杨默吸溜一声,把饭缸里的鸡蛋糕吸进嘴巴:“当然,你也可以把这笔订单看做是贸易补偿的一部分,毕竟岛国那边的意思是,在完成了为期五年的履约订单后,他们那边可以向我方转让自动售货机除了控制主板以外的一系列相关专利技术……虽然这玩意其实没多少技术含量,那些所谓的专利技术,大部分也都是些快过保护期的老古董,但谁让咱们国家在这一块的基础薄弱呢,哪怕是能稍微缩短一下电子\/光学识别技术上的差距,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划算的,更何况在岛国的现场技术指导下大批量生产自动售货机,能对我们带来的好处,并不止这么一点。” 想起如今国内许多企业的车间工人在工作时的那种散漫作风,卓君月了然地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这份订单的价值在哪里……科技以人为本,工人的工作风气不改过来,你移植再先进的技术过去也是白搭,而昭和~平成初期的岛国和平成中后期的岛国完全可以看做是两个国度,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在没有被98\/08两次经济危机彻底打趴下之前,岛国的生产管理水平,的确是甩开同时期的华夏一大截。 杨默见状,轻轻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是受到自己前两年那一系列动作的影响,历史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偏转,自家媳妇这次丢过来的小礼物,着实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要知道,虽然自动售货机这玩意出现的极早,但华夏却是要在1995年才获得了部分生产技术,并在千禧年初期才迎来了真正了萌芽的机会…… 1995年深圳意力发开始从事自动售货机的生产与出口业务, 1998年戈德集团引入国内第一批自动售货机,并进行试运营,但由于国内的市场容量太小,始终发展不起来; 但要在2003年,富士电机株式会社才和大连冷冻机股份有限公司合资成立第一家国内大型自动售货机的企业“富士冰山”,在以合资品牌的身份获得了足够的海外订单之后,华夏的自动售货机产业才算是进入了一个良性发展阶段,并且迅猛地发展起来。 从刚才的简短几条信息中,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外贸业务对于华夏自动售货机产业的初期有么多重要。 事实上,虽然阿美莉卡仅可口可乐一家公司就在全球各地投入了50万台饮料自动贩卖机和瓶装饮料售货机,从绝对总数来算,妥妥的世界第一;但实际上,论及人均占有数来看,从九十年代后期开始算起,岛国才是绝对的世界第一……阿美莉卡平均35人占有一台,而岛国为23人占有一台。 也就是说,在岛国官方迫于现实压力放开自动售卖机的铺设限制后,岛国以区区弹丸之地,自动贩卖机铺设量竟然高达550万台! 但这不是重点,如果550万台的自动售货机铺设量已然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的话,那么这550万台自动售货机因为岛国独特的社会割裂文化所产生的销售额,则更加是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恐怖数字。 6兆8969亿4887万日元! 这是2020年统计出来的数字。 按照当时的汇率来算,那就是837.7亿美元! 远远地把第二名甩到了身后! 要知道,排在第二的阿美莉卡,通过自动贩卖渠道产生的销售额,也不过就是600亿美元不到而已。 这还是绝对值,要是在换算成人均销售贡献额的话,那就更加不能比了! 或许这几组数字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当场一个八卦听听就完事了;甚至后面的三组数字对于普通的厂家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他们只关心订单的潜能,光知道岛国那边自动售卖机的市场潜能高达550万台就够了。 但这几组数字在杨默的手里,却可以发挥出其截然不同的作用;甚至只要资源整合的到位的话,还可以帮他解决很大一部分资金缺口的问题。 当然,这些谋算,是不可能告诉卓君月这位随身秘书的……虽然他会看在某个死胖子的情分上不吝指点一下这位江南姑娘的各种迷津,但像这种涉及到商业机密的内容,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大嘴巴的。 所以……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花了十多分钟把饭缸里的饭菜全部扫进肚里后,面对着踩着点进门的卓玛丽,某个同样姓卓的小秘书,眼见着宝贵的课间学习时间被占用,只能委委屈屈地收拾好饭缸,然后老大不情愿地哆嗦着身子离开了。 ……………… 将卓君月的反应看在眼里,卓玛丽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笑吟吟地坐在了茶桌上,忽然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问题:“老弟,这姑娘还得在你身边跟多久?” 杨默一愣,想了想后:“怎么着也得还有个小半年左右的光景吧,小白那边就算要回贵州,起码也是七八月份以后的事情……怎么了,卓姐,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卓玛丽很自来熟地从柜子里挑了一饼自己当初让朋友从布朗山那边捎过来的普洱茶,然后一边烧水,一边露出调侃之色:“怎么,老弟,眼瞅着穆家大妹子整天往东京跑,耐不住寂寞了,打算养个小情人解解闷?” 杨默眉头一皱:“卓姐,开玩笑要有个度,小卓是我随身秘书,不是我生活秘书……有些话乱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人家一个小姑娘会怎么想!?” 卓玛丽噗嗤了一声:“怎么想?自个偷着乐呗,说不得还顺水推舟地主动扑到你怀里。” 杨默有些不高兴:“卓姐,不要乱讲!” 卓玛丽仔细辨别了一下他的表情,当下略有些错愕:“老弟,你认真的?” 杨默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卓玛丽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老弟你是真没这个兴致……听姐姐一声劝,赶紧把你这随身秘书换了吧!” 杨默听懂了她的意思,一脸的狐疑:“卓姐,你的意思是……?” 卓玛丽撇撇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再把人家留在身边,指不定这姑娘就要对你主动投怀送抱,心甘情愿地给你当小情人了!” 杨默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卓姐,你是不是想多了?” 卓玛丽一脸调侃地看着他:“我想多了?老弟,姐姐我也是女人,女人看女人,一看一个准……别的不说,光人家整天一个劲地趁着午休时间往你办公室里钻,我就能看出来,这姑娘潜意识里对你已经很有好感了。” 看见杨默想要张口,卓玛丽摆摆手:“别拿什么怕冷啊、学习啊什么当理由,姐姐我也是女人,一个女人除非是别有所图,否则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好感的情况下,动不动就往一个男人的身边凑,还把它当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那姑娘估计自己也没闹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整天大中午的想往你办公室凑,那种感觉也只是朦朦胧胧的,不过正是如此,除非你打算接受一个不介意当你小情儿的漂亮姑娘,否则最好还是趁着人家还没把心思琢磨明白过来之前,把她换掉!” 杨默见到卓玛丽说的认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卓姐,你该不会是拿我在打趣吧?我长得又不帅,平日里更加没有撩拨人家,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已……莪瞅着这姑娘也不是那种虚荣的人啊,公司里帅气的小伙子多了去了,凭啥就对我这个已婚老男人起感觉了?” 杨默是个标准的理智主义者,深受后世影响的他,一直认为,女人贴男人,要么图钱,要么图身份,或者纯粹为了一夜新奇刺激。 跟那些经手了n轮的货不同,卓君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自然不可能去图一夜的新奇刺激; 而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其实很值钱,也很有发展前景,再加上央企的待遇非常不错,各种福利都是包圆了的,在这种有钱都未必能花的出去的环境里,这姑娘自然也不太可能图他的钱——事实上,杨默也没有多少明面上的资产; 而从最近这两个月的相处感觉来看,卓君月也不是那种为了上进可以不惜一切的人,而且人家是内定的下一任钻探公司综合办代理主任,这身份已然很有噱头了。因此,冲着他总经理身份来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你要说杨默还没结婚的话,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虽然不是很帅,但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可如今他已经结了婚了,在这个还没彻底“开放”的年代,齐鲁这边对这种事还是很唾弃的。 所以,杨默实在是想不通,这姑娘怎么可能就愿意贴上来了? 卓玛丽见状,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长得不帅,不撩拨人家,又结了婚,人家姑娘就不会喜欢上你?” “老弟啊老弟……有些话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你啊你……老弟你是不是太看轻你自己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自认为不帅的人,对于许多女人而言,但凡是能相处上一小段时日,杀伤力可比那些帅的一塌糊涂的帅哥强多了、也危险多了!” “甚至就连……” 话说到一半,卓玛丽硬生生顿了下来,然后一下子转移了话题:“对了,老弟,你早上给我去电话,把我叫过来,是有啥事?” 杨默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位水蜜桃,他总觉得对方忽然转移话题是因为心虚什么。 不过听到卓玛丽聊起正事,他也就抛开了杂念:“我听说林家和陈家的代表,这几天就会抵达德州?” 卓玛丽点了点头:“没错,虽然老弟你已经让宋老弟把项目清单送过去了,但那边还是觉得,先现场看一看,再勾划项目比较好一点……用那边的话来说,做人做事要讲规矩,不能因为组织上对他们的善意,就使了劲地占便宜。”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便宜是要占的,但不能光占便宜,该给的补偿,该为德州地区建设尽力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尽力。 轻轻点了点头,杨默叹了口气:“果然是老派作风,讲究!我听说陈家在新加坡也有两家参股的上市公司?” 卓玛丽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听说是两家什么配装厂,虽然不是控股,却也是不容小觑的大股东,跟其余股东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老弟,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事?” 杨默笑了起来:“有些事情我不方便直接出面,这样吧,等两家的代表到了后,辛苦卓姐一下,帮忙替我洽谈对接一些事情。” 说完,将办公桌上的那几份资料递了过去,又从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 “自动售货机生产和组装……第一批次1.4万台?” 卓玛丽愣愣的看着杨默,不明白杨默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1.4万台自动售货机的订单已然非常不小,但这似乎不值得杨默亲自交代吧?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我们如今不是很缺资金去推动那个排污设备强上计划么,刚好,陈家在新加坡那边有两家上市企业的股份,所以……你听过【一次性事件虚增利润】这种玩法没有?” 一次性事件虚增利润? 卓玛丽一脸的惊骇,嘴巴忍不住o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第516章 这是……你们杨总? 或许是时代的原因,又或许是群体观念的不同,又或者是因为亲身经历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强烈冲击;总之,60年代末~80年代初出生的这两代人,有着极强的分享欲;各个领域的大小知识分子,也跟清末民国的那些前辈一样,有着强烈的“提升民众认知”的使命感。 正是因为有这种群体特性,千禧年初的时候,那种纯粹的互联网精神才会那么盛行;才会涌现那么多公知……与后世已经变了味的“公知”不同,其实这段时期里的大小公共知识分子们,大部分其实远没有后人以为的那么不堪,甚至不少是极为坚定的爱国主义者。 当然,各个行业有各个行业的特性,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在媒体上高谈阔论地打嘴仗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一种近乎默默无闻的方式,于田间地头、于社区街角,向那些普通百姓们分享着他们认为有用的一些知识。 ……………… 商业示范区,刚刚修好没多久的二号休闲广场。 明亮的路灯下,几名白大褂和十几名身穿蓝白条纹的年轻人,正在无数吃瓜群众的嬉笑声中,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为首的一名身穿白大褂拿着话筒,以一种宛如运动会报幕的语调,慷慨激昂地介绍着:“现在,向大家进行的,是异常步态演示!”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穿着蓝白条纹病人服的年轻人在两名中年医生威胁似的眼神示意下,哭丧着脸走出地上划的粉笔线,然后迅速伸开双臂,宛如喝大了的酒鬼一样,踉踉跄跄地朝着前面走去。 不得不说,小伙子还是挺有敬业精神的,一跨过那条粉笔线,整个表情就木楞了起来,配上那左右摇摆不定的身姿和跨度颇大的不稳步伐,将那种类似喝醉,但一看却又有不小区别的状态表演的入木三分,其演技直接将后世的小鲜肉远远甩在身后。 白大褂的声音顺着杂音颇重的电流声想起:“第一个向我们走来的事醉酒步,也就是小脑共济失调步态,其特点是行走时膝盖重心不稳,步态紊乱,如醉酒状态。多见于小脑疾病、酒精中毒……如果大家伙在日常生活中见到类似步伐,在排除对方处于醉酒状态后,请务必及时将其送入医院检查就医!” 话音刚落,眼看着第一个表演者已经抵达终点,随着另一名医生示意,又一个年轻人视死如归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跨过脚底的那条粉笔线的一瞬间,整个人低着头躬着背,宛如一个老太婆似的,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姿态。 “第二个向我们走来的是小碎步步态,特征是起步困难,起步后脚步向前冲,身体前倾,越走越快,看起来步态慌张……这是帕金森患者的典型症状之一,如果大家伙在身边发现类似症状,请务必注意,多加照拂,同时务必不要嘲讽取笑,尽量让患者保持一个积极平稳的心态,这将有利于患者的病情控制;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送往医院进行检查和调理干预。” 咦? 看着这略有些眼熟的老太太步伐,密密麻麻的吃瓜群众中有几个人诧异了起来。 意思是,自家隔壁的那个老头不是娘娘腔,而是得了那个叫啥森的病? 哎呀,糟了,前几天我还当面打趣过人家呢,该不会出啥事吧? 想到自己一个随随便便的玩笑就有可能惹祸,几个一开始抱着看热闹的青年男女脸色一下子不自然了起来。 “第三个向我们走来的是剪刀脚,痉挛性截瘫步态,走起路来双腿僵硬,两脚向内交叉,膝部相互靠近,好似剪刀,多见于脑性瘫痪及截瘫病人……” 说到一半,白大褂忽然厉喝一声:“赵德全,给我演示的认真点!脑瘫病人的肢体有你这么柔软么!再糊弄事给我滚下去!你这是在误导群众!” 场上的年轻人见到自己老师发火,顿时浑身一哆嗦,然后不顾膝盖的巨大压力,半蹲着将整个人的四肢僵的笔直笔直的。 这动作一微调,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的年轻人给人的感觉是一只顺拐的倭猩猩的话,那么现在的他感觉就像是……一只抗战时期披着小八嘎军装的顺拐倭猩猩。 白大褂见到自己的学生总算勉强把异常步伐的特点展现了出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操起话筒继续说道:“如果大家伙在身边发现有类似步伐的人,请务必送往医院检查,如情况不合适送往医院的话,可以考虑建议他购买轮椅,以免因为行走失衡造成二次伤害……请大家不用太过担心轮椅费用问题,下个月8号,默默百药就会开始试营业,包括脑瘫在内的72种特殊疾病所需要的药品和辅助医疗器械都有相应的大幅补贴,这些补贴即便你没有医保,也能享受到,只要你有正规医院的医生诊断证明,即可以三折的价格,买到诸如轮椅这样的辅助器械。” 此言一出,人群中几个人面面相觑起来,眼神种露出惊喜与不可置信。 他们是外省过来的务工人员,出生于农村的他们,自然清楚,在这个年代,哪个乡上没有一两个像刚才那样走路奇怪的人(引起脑瘫的原因很多,但当下主要集中在农村地区)? 甚至其中一个汉子的堂哥就是这种症状,智力不全不说,这些年也没少摔,甚至把牙都摔掉了一半。 所以…… 要不要抽空回一趟老家,把自己堂哥带过来去医院检查检查,然后拿着证明去马上就要开业的默默百药买一副轮椅? 别奇怪他为什么连轮椅的价格是多少都不知道就起这样的心思,在德州已经待了大半年的他自然知道,但凡敢在前面加上“默默”两个字的,那你尽管放心下手就行,不管是质量还是价格,保准能让你满意,性价比那是杠杠的……在这样的前提下还给了你那么大的补贴力度,让你只需要三折就能把东西买到,你还犹豫个der! 正盘算着三月八号是星期几来着,人群忽然传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扭头一看,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穿着病人服,一手撑着腰,一手抵着胯部,宛如古装电视剧里那些腿上被射了一箭的人似的,艰难无比地拖着左腿,半步半步地向前走着。 几乎不用看第二眼,他就知道这是庆丰食品的品牌经理吕莹莹。 这姑娘绝对是商业示范区这边的老脸孔了,而且人气高的惊人,只要你来过这边两三次,几乎就不可能不知道这张越看越喜欢的脸蛋。 无它,这位吕经理在基层的活跃度太高了,除了每个星期必定逃不掉的全商家巡检和随机消费者体验抽查,以及周六晚上雷打不动的那场齐鲁梆子之外,几乎所有她觉得有意义的活动,她都会主动参与,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当龙套。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别的女孩子要是能有她这张脸蛋和影响力,那铁定要当主角,至不济也是个活动主持人,但这位吕经理却就喜欢当龙套,而且还是免费的龙套;甚至连活动方主动掏钱请她当主角和主持人都不乐意。 不过大家伙都挺喜欢这姑娘的,这倒不是单纯地冲着那张脸蛋和身份去的;而是这姑娘总是给人一种活力满满,乐观向上的感觉,甚至有些大大咧咧的。 很多人心情不好,或者遇到什么坎的时候,就喜欢跑到这边来瞅瞅她,瞅完了后,心情往往都会好上许多,仿佛被注入了一些新的活力似的。 长此以往,这位实际上权力非常不小的吕经理,竟然隐隐有了些商业示范区吉祥物的意思,着实给这边揽了不少客流,但凡是有她充当龙套的各种活动,宣传效果也是杠杠的。 白大褂明显轻柔了许多的声音适时响起:“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老年群体,尤其是北方地区老龄群体相对常见的磁铁步,走路时双脚像是被磁铁粘在地上,不能抬起脚走路,造成这种异常步伐的典型疾病是正压性脑积水……正压性脑积水危害严重,往往是由于肿瘤占位导致脑脊液循环功能障碍而形成,如果大家伙儿的身边发现有类似异常步伐,请一定要尽快检查就医。” 或许是因为表演者是土狗同学的缘故,白大褂介绍完磁铁步态的基本信息后,又补了一句:“请大家不要恐惧体内肿瘤,肿瘤不一定都是恶性的,而且陌陌百药计划大量提供优质杨树桑黄和桑树桑黄,并且同样列入享有大幅补贴的72种特殊疾病所需要的药品里……肿瘤并不可怕,早发现早治疗,我相信有了大量平价的天然抗癌药物,一定会有更多的早中期患者逐渐康复!” 话音刚落,广场上就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由于大华公司的原因和那几个大型人工杨树桑黄培植基地,如今的齐鲁,尤其是德州和兰陵地区的百姓,对于桑黄是一点都不陌生。 虽然说桑黄这玩意已经被那些岛国药企炒成了天价,但既然是出现在陌陌百药的大幅补贴名单里,又能被称作是“平价”,那只要有正规医院的医生诊断单,价格绝对在普通家庭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没人不怕死,而这几年随着工业污染问题的越发严重,关于癌症的宣传也是屡屡见报,由不得大家伙不关心。 可别忘了,德州可是老工业区,空气到现在都还在带着酸味呢,按照专家们的说法,这种地区,患癌的几率要比不是重工业区的地方要高上老大一截。 “第五个向我们走来的是公鸡舞步态,站立时两大腿靠近,小腿分开,双腿直接站立,行走时像跳芭蕾一样,多见于脊髓病变……” 在围观群众们的轰然笑声中,又一位被拿来祭天的苦逼学生迈着扭扭捏捏的步伐走了出来,而拖了半天一只腿的土狗同学也顺利地退出了众人视线。 “咦?羊屎蛋,你今天怎么有这功夫跑出来了?” 正当土狗同学哆嗦着身子,小跑到现场旁边套上自己的小棉袄时,却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默无语地看着她身上的那件喜庆无比的花棉袄:“喂喂喂,我说土丫头,这元宵都过完了,你还穿着这一身干啥……你妈又不在旁边,犯得着么?” 土狗同学撇撇嘴,一脸的睨视,然后毫不客气地亮了亮自己的小拳头:“我就爱穿,你管得着么!?不服来比划比划?” 杨默顿时一阵头大,连忙举手投降:“算我怕你了,您老人家人比花娇,穿啥都漂亮,爱怎么穿就怎么穿……放心,不管怎么穿,你都是人群中最靓的那个崽!” 这丫头最近几个月也不知道吃什么枪药了,越来越有暴力倾向,每次一见面,说不了两句就摆出一副找茬的架势,仿佛不找机会揍上自己几拳头,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似的。 所以没办法,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杨大官人每逢这种时候,弱鸡的本性就会显露无疑,乖乖地认怂不说,一大堆马屁也不要钱似的送过去。 听到对方夸赞自己漂亮,最近这几个月已经吃了十几记这种马屁的土狗同学早就有了免疫力,撇了撇嘴后,眼珠子一转,二话不说地拽住杨默的胳膊往一边走去。 “赶紧的,换上!” 在某个医学院苦逼学生的诧异眼神中,土狗同学从地上的纸箱里随手抽了一件病号服丢了过去,然后毫不注意影响地开始伸手扯杨默羽绒服上的拉链。 “喂喂喂,丫头,你要干什么!?” 感觉自己肚子凉了一半,杨默顿时大惊,赶紧伸手护住剩下那半截还没拉开的拉链。 大姐,这里是广场好不好,你一个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一个大男人的衣服,成何体统? 他倒是不担心别人误会什么,可问题是…… 冷啊! 今天的夜间温度可是零下两度呢! 土狗同学不耐烦地将他双手甩开:“赶紧的,换上,异常步态正缺合格的演示者呢,这些济宁医学院的学生身子骨有些硬,之前演练了好多遍,可还是有几个学生动作有些走形……这种宣传,涉及到症状初判,动作到位很重要。” 济宁医学院? 就是那个如今只是个专科学院,要等到明年才有本科专业的那个医学院? 听懂了土狗同学的意思,杨默大惊,宛如一个遭遇非礼的小姑娘似的死死掩住自己的衣服:“为什么要让我上去?我又不懂!” 土狗同学手上一使劲,吃痛的杨默立马松开了双手。 吕莹莹得意地拽下某人身上的羽绒服,顺道给了杨默胸口一小肘,然后将手上的病号服往他怀里一塞:“你虽然对这些玩意一窍不通,但你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学啥都学得快啊……赶紧把衣服换上,跟着我认真学几遍,应该就可以上场了!” 喂喂喂, 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鬼精鬼精的! 你确定这是褒义词? 还有,我就算脑子勉强还算好使,可那不代表我动作学的快啊! 喂喂喂,我是死宅废柴啊,身体一样很僵硬的说! 不过胸口传来的轻微疼痛告诉他,他最好还是乖乖照着做,某个还没谈过男朋友就提前进入更年期的死丫头早就想整他了,要是自己胆敢拒绝,往自己身上招呼的就不是不轻不重的那一肘子了。 想到这里,平白遭了无妄之灾的杨大官人表情比苦瓜还苦。 老夫上辈子,不,是上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竟然会认识这丫头! 一边腹诽着,杨默一边哭丧着脸在零下三度的夜晚里,哆哆嗦嗦地换上了那件薄菲菲的病号服,然后在几个医学生饱含同情的目光下,乖乖地跟着土狗同学临阵磨枪地学习起动作要领起来。 于是乎…… 十分钟后。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摇摆步态。” 白大褂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连介绍都稍稍停顿了一下。 随着白大褂的介绍,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号,被里面薄毛衣撑的连胸口的扣子都有两颗扣不起的的杨默出现在大家视线里,如果不是这货的神情气质看上去实在跟正常人无异,大家伙差点以为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生活不能自理的低能儿了。 不过这个误会也仅仅只是停留了不到两秒。 看见杨默没有进入状态,一旁的土狗同学恶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声咳嗽,杨默表情一苦,赶紧把眉毛一耷,嘴巴一歪,然后以一种宛如丧尸般地智障姿态迈出面前的那根粉笔线。 白大褂的介绍声也随之响起:“现在向我们走来是摇摆步态,环山固态,甚至行走时挺腰突出,腿部左右摇摆,看上去好像鸭子走路……多见于佝偻病的病人。” 白大褂后面的补充建议,旁边的人根本没听进去,大家伙都笑疯了。 没法子,杨默这货上辈子年轻时候是个很爱现的闷骚男,既然被某个丫头逼着上台充当科普道具,那出于某种小小的报复心态,这货的临场表现力堪称爆棚,远远地超出了土狗同学的期待,甚至好到有些……夸张了。 只见这货吊着白眼,嘴巴微微的斜着,双手夹在腋下,却又鸡爪似的拢在一起,那感觉又像是霸王龙举着跟残废无异的前爪,又像是影视剧里那些诱导着良家女子卖身进窑子的晚清老鸨。 如果说一个大男人把那种掺和着娘气与弱智的神态演绎出来已经足够令人捧腹的话,那么杨默的诡异步伐则更加令人恨不得趴在地上把水泥地砸出个窟窿。 只见这货先是以一种丧尸的步伐迈出左脚,然后宛如腰部被折断似的,整个身子在空中宛如陀螺似的绕了个大圈,然后才把踮着尖的右脚补了上来,身子宛如折角般地歪着,两只腿一高一低,如此反复。 那夸张至极的,仿佛将自己身子一分为二的断腰动作,配合着那张智商最多只有四十五的痴呆脸孔,以及那双不断在空中抓捏着的鸡爪子,实在是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搞笑。 看着这货超纲地把自己演成了一只弱智丧尸,土狗同学气的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两脚;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货虽然给自己的面部表情乱加戏,但至少在异常步态演示上面是抓住了精髓的,那些症状相对严重的佝偻病人,就是这样走路的。 混球! 大家伙把注意力全放在你那张弱智脸上去了,有多少人还记得佝偻病的走路姿态? 让你乱加戏! 等会下来后有你好瞧的! 瞅了瞅旁边两个表情有些古怪的医学院老师,土狗同学咬牙切齿地想到,胸口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现在就把那货提溜下来,然后狠狠给他几拳。 ……………… 而此时,吃瓜群众的最外围, 一男一女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向身边陪同而来的两位地主。 “宋主任,那位是……贵公司的杨总?” 陈秉义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诧异。 宋文轩有些心虚地别过眼神,恨不得压根底不认识场中那个连衣服都不合身的小丑,笑容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那个……我们杨总比较特立独行,作风也比较率性而为,再加上平日里的工作强度也比较大,所以……像我们这些曾经有过留学经历的人,应该很能理解才对。” 陈秉义帅气的脸上露出理解之色,了然地点了点头,旋即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我来之前还有些害怕杨总会跟莪叔叔他们一样的严肃,一样的威严呢,如今一见……大家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闲暇之余,应该会有更多的相同爱好才对。” 一旁的卓玛丽望了望身侧表情不置可否的林可染,微微抿了抿嘴,然后歪头瞅了瞅人群中那个如同二傻子般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没看出来啊,自家老大也不是整天跟块木头似的板着个脸的嘛! 想到这,却是一伸手:“陈生,林小姐,二位刚刚抵达德州,既然有这个雅兴趁着夜色考察一下我们德州的风土人情,那么就不得不提一下商业街这边的小吃和美食……二位,如果不嫌弃的话,请随我来。” 受华夏传统文化影响,不管是国内还是东南亚那边,交际总归离不开“茶”、“酒”、“食”三字,所谓客随主便,国内由于大环境的因素,德州这边自然没有夜总会之类场所可供评估当地的经济活力和资金流动趋势,但去夜市上逛一圈,却也能在侧面判断一下当地的经济基层面。 想到这,陈秉义微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轻轻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待到卓玛丽和宋文轩稍稍客套了一番后,这位陈家的第三代红苗扭头看了看人群中那身极富北方喜庆色彩的花棉袄,这才笑了笑,在宋文轩的伸手示意下,随着这两位在大华公司极具分量的专项接待人员,朝着人声鼎沸的商业一街走去。 第517章 匪报也 后世的人往往会带着历史的刻板印象来看待这个年代,甚至会带上一种俯瞰的目光,觉得那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代。 但实际上,不把实现局限在大陆地区、不考虑科技进步带来的变化的话,整个世界在底层运行逻辑上其实已经停滞很久了; 别的不谈,如果你看过诸如《大时代》、《创世纪》等一系列经典电视剧的话,不难从剧情和细节上看得出来,后世一众商业、金融领域的精英们沾沾自喜,甚至敝帚自珍的手段和各种概念,其实早在70~90年代这二十几年的时间就已经被玩的飞起了。 之所以我们始终感受没能清晰认知到这一情况,甚至很难理解那些电视剧中动不动就跳楼的情节…… 无它,国人们被保护的太好了。 虽然很多时候这种保护并不被理解,许多人也压根底察觉不出来。 ……………… “哦?” “贵公司打算借鸡生蛋,利用我们陈家参股的那两家上市公司,玩一手盈余操纵?” 陈秉义有些诧异于卓玛丽的坦诚布公,手上的茶杯一下子停在半空中。 看着这个岁数跟杨默差不多大的陈家红苗子,卓玛丽笑的很认真:“是的,盈余操纵。” “严格来讲,三共株式会、第一制药株式会社等几家岛国药企与我们大华公司合作,在齐鲁各地筹建数个十万亩规模的人工桑黄种植基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盈余操纵;” “只不过,它们在这一块采用的更多是【误导性分类虚增利润】手法;而贵方,我们的建议是可以考虑采用一次性事件虚增利润的手段!” 卓玛丽笑吟吟地将茶台上的干果盘向陈秉义和林可染推了推,示意两位大华公司的贵客品尝一下刚刚炒出来的千年古树银杏果:“这也是我们杨总送给两位的一份见面礼……杨总对于像陈先生和林老这样的爱国华侨,是极为尊敬仰慕的,所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 陈秉义与林可染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浓浓的不解。 当一名魔术师想要在空气中变出一只兔子来时,他会煞有其事地挥舞一下手里的魔杖,以此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当上市公司需要报告利润时,公司管理层也会利用一些“独家秘诀”来凭空创造出一些东西来达到目的。 而“一次性得利”,就像是那只藏在魔术帽中的兔子,它会从天而降,让魔术师完成一次精彩的表演,收获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上市公司也会利用这种其实早就是业界心照不宣的盈余操纵手段来向投资者们披露一份漂漂亮亮的财务报表,然后推动公司股价向更高位进发。 既然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美女部长能够张嘴说得出“误导性分类虚增利润”和“一次性事件虚增利润”这两种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盈余操纵手段,那她就应该知道这两种手段无非就是上市公司在资本规则的逼迫下,在遇到了经营艰难时,不得以采用的左兜换右兜的障眼法而已; 如果这种要求是从另外一家公司的代表提出来的,那倒也就罢了。 毕竟盈余操控这种事固然更多的是可以让投资公司在二级市场里通过种种方式攫取一些或明或暗的利益,但至少在表面上维持了公司的股价和估值,这种面子大于底子的事情,如果你够无耻的话,说上一些诸如“双赢”之类的词语,倒也不觉得违和。 可问题是,大华公司是华夏企业,而且还是华夏央企,刚才那番说辞就显得很古怪了! 你要知道,国内不但始终不肯完全开放金融市场,甚至连资金流通渠道都是锁的死死的,在这一块,目前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内循环的体系;除非是通过香江这个中转点,又或者是组织上特别批准,否则央企这边的资金,压根底就不可能进入“外循环”体系。 可以想象的是,这种将大陆地区与世界资本市场切割开来,中间只留香江这么一个连接点窗口的模式,将会维持一段非常不短的时间(事实上一直到后世都是这样的主要格局,只不过到时候可能要再加上一个琼岛作为第二链接点而已)。 也就是说,从实际上来讲,大华公司甚至连一点主动权都没有,是需要求着陈家来帮他们操作一些东西的,其情况类似于隔着一层铁栅栏,在一点胁迫力都没有的情况下要求他们割肉给对方吃。 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说出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种话,甚至还能把“匪报也”这三个字挂在嘴上,这也太吊诡了! 要不是大华公司之前的一些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和人情味,陈秉义差点就要跳起来,然后指着这位美女部长的鼻子骂道“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想到这里,陈秉义拾起了自己的养气功夫,将杯里的茶汤轻轻嘬上一口,然后微笑着看向面前的水蜜桃:“卓部长……愿闻其详。” 卓玛丽看了看神情平静的陈秉义,又把林可染那逐渐锋锐起来的表情看在眼里,内心忍不住一阵感叹,毕竟是以博彩业起的家,林家老爷子的情怀和拳拳之心固然可昭日月,但论及家族的底蕴和人才培养,毕竟还是弱了以实业起家的陈家半筹啊……当然,或许就是单纯的男女差异也说不定。 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卓玛丽微笑着给宋文轩续了一杯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怕是由宋主任来向二位解释更有些说服力些。” 这段时间一直在负责跟陈、林两家打交道的宋文轩见到某位老姐姐这番不愿越界的表态,略显感动地笑了笑,然后当仁不让地接过了话头。 “陈生,林小姐,两位都是人中龙凤,这段时间与鄙人一起参与了包括黄金期货短线操作在内的一系列动作,想必也能明显察觉出来,这个世界……又要发生剧烈的变动了。” 看着表情意味深长的宋文轩,陈秉义和林可染若有所思了起来。 虽然并不是所有项目都会直接下场,但这段时间跟这位毕业自雷丁商学院的宋主任相处的日子,两人的确是获益匪浅,也通过对方对于一些期货和汇率的变动原理解释,品味出许多原本不甚在意的东西。 宋文轩见状,轻轻笑了起来:“简单来说,如今的趋势已经逐渐明显,不管是出于战略重心的转移也好,出于单纯的利益考量也好,欧美、岛国那边都会逐渐将产业中低端制造中心由原本的东南亚逐渐向华夏、南朝鲜和南亚转移……毕竟如今的东南亚地区,虽然原料成本的优势还在,但人工成本和政策成本却已经逐渐上升到了一个令欧美企业感到鸡肋的水平;” “其实按照正常的规律来讲,虽然这种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轮回上演了上百年的中低端产业转移过程不可避免,但即便出现了迹象,这个过程终究还是需要差不多二三十年才能完成,贵方有充足的时间去慢慢考虑,慢慢选择。” “只可惜……” 宋文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遗憾和感慨:“只可惜,随着沙漠风暴的碾压式收官,以及岛国股市的溃败,尤其是岛国楼市可能会死守一段时间、但终究还是会不可逆的溃败;这个产业转移过程,必然会大大的加速……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但绝对不可能还跟当初欧洲-北美、北美-南美\/东北亚、东北亚\/南美-东南亚似的,持续个二三十年!” 林可染一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以博彩业起家的林家,如今内部关于未来的发展有两种声音; 一种声音是相关多元化转型,把重心逐步到原本就跟博彩业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旅游开发产业; 另一种声音则是彻底撇清过往,如东南亚的那些顶流华人家族一样,涉足以农庄园和制造业为主的实业领域。 而她就属于后者中的一员,要不然也不会被家里指派出来,跟着陈秉义一起前往远在华北的德州进行实地考察。 既然是实业派,即便是经验有所缺乏,但她也依然知晓一旦大量的中低端制造业向华夏转移,意味着什么。 别的暂时不说,但最起码,在东南亚那一亩三分地上转型做实业的想法就算是彻底破灭了……没有门槛较低、利益牵扯相比也比较少的中低端制造业做跳板,你涉足个毛线的实业啊!真以为那边是自由任翱翔的天堂? 宋文轩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二位仔细回想一下近期关于铜、铝、木材、棕榈油等一系列东南亚传统强势大宗商品的期货价格波动,现货市场的订单来源,以及这段时间以阿美莉卡为主的欧美各国跟南朝鲜签订的一系列商业合同就知道了。” “很明显,阿美莉卡是想赶紧全面收割岛国,而要想全面收割的话,首先就要让岛国把中低端制造业迁移出去,这样的话,少了金字塔最下面的两层,岛国的经济才会成为无本之木,任由欧美宰割;” “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南朝鲜就是阿美莉卡选中的那个中端、乃至中高端制造业的承接地区;而不出意料的话,华夏则是他们选中的低端制造业的理想承接地!” 此言一出,林可染的脸色顿时有些泛白。 哪怕是再没脑子的人,都知道以华夏的幅员和体量、以及当下低廉无比的人工费用,一旦成为欧美乃至世界低端制造业的承接地,那对东南亚而言意味着这什么……这几乎等同于宣告东南亚那边几乎拿不到什么像样的外部订单。 如果是在去年,她虽然会很焦虑,但却不会绝望,毕竟这个世界有得有失,不可能光给你占便宜,承接制造产业之余,你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华夏在这一块素来表现的非常谨慎,端时间内不可能大范围承接这种产业转移。 但问题是…… 一想到刚刚结束的那场给所有人都造成了强烈冲击的沙漠风暴行动,她就几乎可以肯定,宋文轩的话不带有任何危言耸听的成份……面对着刚刚肆无忌惮露出全部獠牙的阿美莉卡,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愿意在这个档口硬刚这种怪物。 所以…… 一想到这种剧烈变化所会造成的连锁反应,茶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甚至就连卓玛丽,脸上也不见了之前的风情万种。 宋文轩见状,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东南亚那边虽然不再是个合适的实业项目投资地,但二位还有国内可以当做选择嘛……最起码,祖国的大门始终是向所有的爱国华侨完全敞开着的!” “而德州这边,别的我不敢说,但这边的轻重工业基础,都是非常完善的;虽然碍于国家政策,部分重工业领域是不允许民间资本进入的,但一些不算很敏感的产业,以及所有的轻工业,却是随时欢迎二位所在的家族前来投资……而且是最纯粹的那种投资!” 把“纯粹”两个字稍稍强调了一下之后,宋文轩表情不变:“当然,我说过,祖国的大门始终都是向所有的爱国华侨敞开的,因此德州这边的轻重工业产业基础虽然比较完善,但却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吸引力的地方,毕竟北方工业门类齐全,二位去任何地区投资,基础都不会差了。” “可问题是,国内的情况想必二位也有所耳闻,华夏目前的工业门类虽然非常齐全,但客观来说,绝大部分领域却存在着技术相对落后,国际市场竞争力欠缺的弱点;” “在商言商,如果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投资政策再优惠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二位所在的家族,目前还有相对急迫的转型诉求,这就更加谈不上什么投桃报李了。” 说到这,宋文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很有些玄妙的表情:“可问题是,如果德州这边可以直接给二位的家族提供一个越过低端制造业的过渡期,直接涉足中高端制造业的机会呢?” !!!??? 陈秉义和林可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子一下子坐直了起来。 不是这个领域,不是身处在那种周边群狼环伺的人,你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价值所在的。 宋文轩笑了笑,声音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诚恳:“就在刚刚过去不久的东京新春祭新老客户答谢宴上,几家岛国株式会社的负责人,向穆部长提出了希望双方可以加深合作的请求,并且直接抛出了一笔订单数量高达1.4万台的自动售货机订单……对方表示,只要国内交付的成品能达到标准要求,未来五年内,还有不低于二十二个批次,总订单数量不低于60万台的合约等着我们去签署!” 60万台自动售货机? 两人吓了一跳。 自动售货机虽然已经出现了不短的时间,但经历过使用场景细分,以及十余次技术更迭之后,如今依旧还能算得上是相对具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而且价格也实在不能算是便宜,60万台的订单数量,着实是不能算小了……最起码,如果你能按要求交付这60万台自动售货机,你在这个行业,甚至是电子识别领域,都算得上是能有了一席虽然不算很大,却也足够你稳稳站在那的立足之地。 只不过…… 这么一个体量或许不是特别大,但意义却很有些非凡的项目,真的靠谱?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宋文轩用一种很轻描淡写的语气解释道:“阿美莉卡想要全面收割岛国,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惨烈汇率狙击战的岛国自然心知肚明,虽然形势比人强,面对着阿美莉卡爸爸的动粗,受制于种种客观情况,它们没有多少直接的反抗力;” “但这毕竟是一个写出《岛国可以说不》的国家,更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虽然没有这个资格直接反抗来自阿美莉卡的镰刀,但来自侧面的抵抗,却是一直都在进行的。” “自从日元开始遭受狙击,而它们的官方又因为顾忌东京特搜队始终没有做出强有力的救世举动后,岛国那边便肉眼可见地加速了对华的合作和投资;” “而其中一个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岛国向华夏产业转移的速度大大加强,其中不乏一些还算比较有技术含量的产业,而且投资的附带条件比起刚刚改革开放那会儿也少了许多,其优惠程度不可谓不大!” “对方的心思很明显,既然阿美莉卡打算大力扶持南朝鲜,打算在中端和中高端制造业形成平替,甚至打算在有必要的时候反手一记闷棍;那么他们干脆就主动出击,把这些产业以gnp的形式,提前转移到华夏;” “这样一来,阿美莉卡或许可以在一些领域对他们形成平替,但要想抽溃他们的这些产业领域,却是不太现实……用还珠楼主的话来说,岛国一众企业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给自己造一尊身外化身,而华夏,尤其是距离他们只有一海之隔,轻重工业基础又相对比较完善的齐鲁,便是他们心目中最好的选择。” 用最简单的话点出这其中的关键之后,宋文轩笑了笑:“总之,这笔采用专利授权+出口销售合作模式的自动售货机项目,是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答复,但对方的诚意却是看得出来的;” “总之,最起码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项目对于两位所在的家族,应该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虽然德州地区同样很渴望通过这笔订单推动部分产业的升级,但杨总却毫不犹豫地把项目的主导权留给了陈先生和林老爷子;” “我想,以当下国内乃至德州的实际情况,以城产基金公司和大华公司如今的境遇,【匪报也】这三个字,应该还是当得起吧?” 陈秉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完全当得起这三个字……杨总的这份情谊,在下先替族叔谢过了!” 这句话说的诚心诚意,虽然华夏这些年来对于爱国华侨从来不吝于展现自己的诚意,但这种诚意更多的只是表现在经济回报和政策倾斜上面,像杨默这种主动考虑他们的真实处境,并且让渡他们最看重的转型机会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虽然年轻,但毕竟是家里面的重点培养对象,到了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为什么卓玛丽之前为什么会专门问起他们陈家参股的那两家上市公司,以及为什么会提到“一次性事件虚增利润”这件事,他也就白混了。 南洋是半个江湖,出身于这种环境的他,自然懂得该如何投桃报李,当下微微一沉吟,便抬头说道:“承蒙杨总如此看重,我们陈家也不是恩将仇报之辈。” “要不这样,宋主任,一会儿容我向家里打个电话专门汇报一下。” “如果族里不反对的话,我打算让家里先在德州这边以那两家上市公司的名义成立一家合资性质的工厂,等工厂拿到这笔订单之后,会将其披露在财务报表上,然后通过一次性事件虚增利润的手段,大幅推高股价;” “等到股价抬升到高位以后,我们陈家会脱手大部分的股份,然后在香江成立一家新的华侨投资公司,通过香江这个窗口,将资金参股到这家新的合资工厂中来。” 说到这里,陈秉义补充道:“当然,这笔从股市套现的资金,自然不可能全部投入到新工厂去,我们陈家只要求控股34%,只要达到这个比例就会停止注资,剩余的资金,我们会留存下来,然后锁定在香江华侨投资公司的专项账户上;” “至于这笔资金在未来该如何使用……宋主任,我们陈家以前做的都是实业工厂,对于投资这一块实在是一窍不通,到时候,只怕还得麻烦杨总指点一二才成。” 虽然说的诚心诚意,但陈秉义这话是什么意思,哪怕是傻子都听的出来。 按理说,从来都是做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陈秉义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把各种主要框架全盘托出甚至是直接点出自己的要求和给对方回报,实在是一件冲动到近乎无脑的事情。 但实际上,这却是陈先生在他动身前往大陆时,给出的建议之一。 国家自始至终对他们这些爱国华侨表现出了极强的诚意,那么他们当以诚示之; 杨默这个人给人的感觉率性而为,骨子里有种说不出的江湖气,却一上来就给了他们这些爱国华侨释放了那么大的善意,那么他们当以情示之。 简单来说,就是我把我的底线告诉你,其余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而且我要怎么做,一分一毫都不瞒着你。 看着已经表态的陈秉义,一旁的林可染眉毛皱了皱,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林、陈两家其实原本并没有多么熟悉,只不过因为当初的默雅斋项目,以及去年在岛国合作了一系列的动作才逐渐越走越近罢了。 虽然两家并不是至交,但既然此次的德州之行是结伴而来的,那么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伙的,她自然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里,她强自压下对于陈秉义擅自表态的不满,轻轻点了点头:“宋主任,稍后麻烦借一下贵公司的电话,我也需要向家里汇报一下……至于长辈们怎么拿的主意,我到时候再向您转传。” 看着这位装扮时尚无比的姑娘一副传声筒的架势,宋文轩眼帘微不可查地垂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好!” 第518章 代管 3月6日,惊蛰,虫豸始行。 一鼓轻雷,细筛微雨。 即便不知道任何历史走向,但可以预料的是,今年一定是个雨水丰沛的年头。 对于天性沉闷而乐观的齐鲁人来说,只要不是“穷冬不见雪,正月已闻雷”;又或者是“惊蜇刮北风,从头另过冬”,那都是一个极好的开端……最起码,地里的作物可算能有盼头,勒勒裤腰带,应该能扛过一年。 既然是个不算太糟糕的开头,那自然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家里条件好的必然狠狠来上两大块肥到全身见白的把子肉吃到满嘴流油;条件一般的也不会抠搜着,面条白馍直接管够……过了惊蛰,就该开始农忙了,不吃好点,哪来的力气忙活。 虽然这是农村地区千百年来因为农业生产而催生出来的习俗,但随着一些农村子弟进入城市讨生活,这种习俗也被小范围地带到了dz市里。 ……………… “喂喂喂,我说土丫头,今天好歹也是惊蛰诶,我大老远地走过来,你就给我弄这个!?” 身为农村子弟,杨默自然也是有过惊蛰的习俗的,因此某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材,在下了班之后,想都没想,直接冲到了土狗同学的宿舍里,嚷嚷着要吃一顿好的。 “吕莹莹同学,看到你蜕化变质,我感到很痛惜!” “难道短短三年的工作经历,就让你忘了自己农村子女的身份了么!?” “难道长期的脱离田间劳作,就让你忘了我们惊蛰的习俗么!?” 杨默一脸沉痛地看着终于把那身花棉袄换成了厚毛衣的土狗同学,表情之扼腕,语气之失望,要是把场景换在办公室,足以令任何一个下属感到羞愧。 只不过很可惜,现在是非工作时间,某人也从来没把他当成过领导,见到这货在那大尾巴狼似的指指点点,土狗同学一翻白眼:“爱吃不吃……帮我把那碗泡好的小米拿过来,顺便看看绿豆泡好了没,看在今天是惊蛰的份上,给你多掺点好东西!” 杨默撇撇嘴:“加点小米和绿豆就叫好东西了?你搁这忆苦思甜呢!” 一边吐槽着,身一边屁颠屁颠地把桌子上的两只大土碗端了过来,放在土狗同学身边后,装模作样地把手伸进一只碗里探了探,然后又捏了捏,大喇喇地一甩手:“摸不出来,我也不知道绿豆泡好了没有!” 见到这货连手也不洗就往碗里探,土狗同学气的直接给了他一脚:“连泡没泡好都摸不出来,真不知道你这二十几年来是怎么活的……要是在旧社会,像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活该被饿死!” 杨默拍了拍腿上的脚印,一脸的恬不知耻:“所以要感谢国家,感谢新时代啊,像我这种废材,如今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说完,杨默苦巴巴地皱起一张脸:“喂,我说丫头,咱要不加一个肉菜?一个,一个就成……今个可是惊蛰诶,几张杂粮饼外加一碗蛋花汤就打发了?” 土狗同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探进那个装着清水与绿豆的土碗里捏了捏:“泡的差不多了……去,帮我把水换了,好好地再洗一道!混的人模狗样的,连碰东西前先洗手都不知道!” 杨默哀嚎了起来:“大姐,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可水还是很冰的好不好!” “要不,咱别那么讲究了好不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 土狗同学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看把你娇气的……磨浆,还是洗豆子,你自己选一样!” 感受到这丫头语气里浓浓的威胁,杨默瞅了瞅她面前的那个磨盘,忍不住眼角跳了跳。 之前一直用的那个磨盘依旧留在钻探公司的院子里,如今的这个是到了德州后新买的,个头也比以前的那个小了不少。 可是磨盘再小,那也得有三四十斤重,推转起来照样也是需要大把子力气的,让自己这种废材磨上半个小时的浆,那自己的双臂不得半废? 啧~ 也不知道这丫头咋想的,又不缺钱,那些工资奖金明明都够她每天下馆子吃的舒舒服服的了,却非要每天自己动手摊饼; 好吧,你说自己摊饼也就算了,市场上又不是没有帮人打浆的,你为毛非要自己磨?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 切~ 说到底就是扣,舍不得那一毛钱的加工费! 也不知道省那么多钱来干啥! 想到这,杨默垂头丧气地拿起那碗已经泡发的快冒尖的绿豆推门而出…… ……………… 大半个小时后,杨默牙齿上使劲,费劲地一扯,身子一个踉跄,这才将手里的东西扯开。 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腮帮子,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手上那条颜色可疑的条状物品,感觉自己丢大人了的杨默不爽地抱怨道:“喂喂喂,丫头,今天的这饼怎么摊的跟牛皮似的,牙齿咬都咬不断,这手艺退步了啊!” 齐鲁的煎饼素来以干、韧出名,导致许多外省人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差点没把腮帮子甩脱。 但实际上,这种煎饼真正的吃法不是用腮帮子撕咬的,而是卷成大小合适的尺寸后,放入嘴里用牙齿直接啃断,然后再在嘴里慢慢咀嚼,品尝其中的麦香和杂粮香气。 可问题是,土狗同学今天摊的这煎饼明显有些超纲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弄的,杨默的门牙都快崩掉了,愣是没能咬断,不得以,只能采用了咬一半、扯一半的吃法……吃煎饼的时候撕扯,不但显得极为外行,在齐鲁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杨大官人当场就怒了。 土狗同学也在愁眉苦脸地啃着嘴里的煎饼:“我也不知道啊,是比例调配的问题?还是黑豆放多了?或者是因为没加水的问题?可是不对啊……米浆里不兴加水的啊!” 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出问题在哪里,土狗同学忿忿不平地将只咬了1\/4的煎饼往碗里一放:“算了,本姑娘认栽,今天这饼子做失败了,明个我就去找那老板理论去……不乐意教就直说嘛,我又不会怎么着他,糊弄人算怎么回事!” 杨默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好奇地看着她:“意思是今天这煎饼的配方是你像人家要的……难怪!” 土狗同学一脸的郁闷:“昨天这不是想着马上就要惊蛰了么,以你这家伙的尿性,到时候肯定会过来蹭吃蹭喝,刚好当时旁边就有一家鲁菜馆,当初做评估的时候觉得他们家配的杂粮煎饼挺好吃的,所以就跑到后厨向大师傅讨了个这个方子,结果……呸!太不实诚了!” 她倒没有找人家算账的意思,毕竟干餐饮的都有一些秘而不传的技巧,不想告诉外人也很正常;但她不爽是,不想说就不想说呗,你直接拒绝就完事,拿假方子骗人就太不地道了。 杨默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里:“意思是,你是为了今天这顿饭……专门跑去学的?” 土狗同学鼓着腮帮子:“你现在是大领导了,平日里整天山珍海味的胡吃海塞着,我这边又没啥好东西招待你,这不只能找大师傅学点新手艺,摊几个好吃点的杂粮煎饼给你么!”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喂喂喂,不要乱说啊,什么叫我整天山珍海味的吃着……我不照样是整天混食堂么!” “而且,你做的把子肉不是挺好的么,我就馋这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个家常便饭,惊蛰做几块把子肉不过分吧?” 土狗同学脸色有些涨红:“那个,本来是想着做点把子肉的,但是……没钱买肉了。” 杨默倒抽一口凉气:“没钱买肉了?你的工资和奖金全被你妈缴走了?” 土狗同学神情更加扭捏:“那个,不是的,我妈自从当上村里合作社的副社长,开始折腾起那个养鸡场之后,就一直没让我上缴工资了。” 杨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好嘛,一个身挂数职,实际收入约等于后世年薪百万的人,在既不追求吃穿,也不追求首饰包包的情况下,沦落到连半斤猪肉都买不起的地步,用屁股想想就知道这些钱是花哪儿去了。 想起下面人向自己反应的夏留通销社的一些情况,杨默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然后起身把自己今天专门带过来的手提包拎过来,没好气地丢在这丫头的面前。 “喏,原想着今天还能吃顿好的呢,还专门带了礼物过来……早知道今天吃的是这玩意,我直接甩着光膀子就来了!” 杨默一脸嫌弃地看了这丫头一眼,然后继续埋头撕咬起面前那卷不见任何荤腥,却比牛皮还难啃的杂粮煎饼起来。 “这是什么?” 土狗同学全然没有把这货的嫌弃眼神放在心上,而是兴高采烈地拉开了那个当今游客们几乎人手一个的软布手提包。 咦?? 打开手提包一看,却并不是自己以为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特产或者自己最喜欢的糖果,而是码的整整齐齐地一摞摞文件袋。 狐疑地看了杨默一眼,发现某人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当下不再犹豫,直接解开文件袋上的扣绳。 羊屎蛋,你要敢把工作安排当成礼物送过来,你今天就死定了!~ 土狗同学杀气腾腾地回了一眼,这货品行恶劣到了极点,难说不会干出这种欠抽的恶作剧,她现在已经是整天忙的不可开交,要是再压点工作过来,她指不定会原地升天。 抽出一份盖着公章、骑缝章的厚厚文件,吕莹莹瞧清楚了上面的文件名,顿时一愣。 哗啦啦地翻了一遍,旋即解开第二个文件袋…… 一口气解开四个文件袋后,土狗同学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 “羊屎蛋,你是不是……带错文件了?” 吕莹莹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杨默艰难地撕咬着手上剩下的半截煎饼,声音含糊不清:“没带错……只要你在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那些股份就是你的了。” 说完,语气里全是委屈:“我可是替你垫付了一万多块钱呢,本来打算今天顺道过来要要账,但瞧你这抠搜样……算了,算我倒霉,以后慢慢还吧!” 没错! 这些宛如被草稿纸般用手提包拎过来的文件,正是一份份股权协议。 如果只是单看这些文件,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股权分配协议上的公司名称全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甚至大部分都是些以村民小组为名义的集体企业或者是规模小的不能再小的乡镇民营企业……一两千块钱的注资规模就能占有67%,甚至是90%股份的企业,规模能有多大? 可问题是,如果你手上有一份杨默一系最新拟定出来的股权树结构图,就会发现,这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源头小企业,即将会以交叉投资、股份置换、一致行动人协议等一系列方式,逐层逐层地与超过上百家规模远超其本身的企业产生股权关联,甚至最终以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份额,体现在一些大型企业的股权结构里。 这些位于股权树最下游的大型企业涵盖极为广泛,有化工领域的、有制药领域的、有流通领域的、有材料领域的、甚至还有两家是cro领域的(制药业合同研发组织,主要负责科研)。 土狗同学有资格看到这些刚刚拟定出来的股权树结构么? 按理说她是没资格的,别说她区区一个庆丰食品的品牌经理了,就连她的直属上级刘仙福,甚至是与她交好的覃鑫、严老西等人,也没这个资格看到如此完整地股权树。 可她偏偏就是看到过,而且还是正大光明送到她面前看的。 无它,帮着杨默做股权树设计的卓玛丽,当初就是一边问询着她的意见和看法,一边将这些股权树结构拟定出来的。 所以,当那些熟悉的新公司名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甚至能清晰无误地说出这些公司将会在大概什么时间点,与另一家规模更大的下层公司交换持股。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毕竟这里面的一些企业虽然最终会持有一些规模庞大的下游企业的股份,但那些比例太过不起眼,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操作的话,这些股份唯一的价值就是宣告宣告自己的存在感,与一些比较重要的产业环节单位搭上关系而已……你完全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种拉进彼此合作关系的手段,让彼此看上去不像是外人而已。 但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现在看起来压根底就不起眼的小微新公司,那就不得了了。 如果吕莹莹没记错的话,在当初的设计中,这些总资产甚至都还没过万的小不点,会以一种极为复杂的股权结构,层层壮大,最终遥控着某家可能在吉尔吉斯斯坦成立的下游公司,以主要合作方的身份参与到那些与毛熊国合资的境外合作项目中来,并进一步推动毛熊国部分商品的平替计划。 毛熊国如今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一旦平替计划成功,那么这些下游公司的价值将会无可估量……哪怕是平替计划的完成度只有1\/3,这些下游公司也会在短短数年间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所以…… 土狗同学的声音都忍不住变了:“羊屎蛋,你没吃错药吧!今天可不是愚人节,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杨默撇撇嘴:“谁跟你开玩笑了,自个翻翻袋子最底下,这些新公司的公章都帮你刻好了……都是公证过的,记得到时候找个抽屉把它们锁起来,要是丢了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的。” 吕莹莹蹲下身子伸手在包底下一摸,果然摸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沉甸甸地装着十几个公章。 有些不安地将那一袋子公章放下,土狗同学将文件袋合上,然后将手提袋推了回去:“羊屎蛋,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如今情形不太一样了,未来有许多事情大华公司和城产基金公司都不适合直接出面,甚至不适合让人家闻到味……尤其是涉及到民间跨国合作的项目。” “所以,现在需要找一批无法从股权结构上看出猫腻的代理人而已;而这种代理人不但要求业务素养过硬,更要能让我完全放心才行……思来想去,莪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你完全符合条件,所以只能选你啰!” 土狗同学撇撇嘴:“少来,小白、张主任,覃科长、何科长、还有卓部长,哪个不比我强?实在不行,老孙和老严也比我合适啊,为什么放着他们不找,偏偏让我来当这个代理人?” 杨默一脸地无奈:“大姐,麻烦你听清楚,只要是跟大华公司和城产基金公司有直接关系的,都不适合当这个代理人啊!” “老张现在兼着城产基金公司投资管理部的部长;” “卓姐不但出身大华公司,现在还兼着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老覃和老何也是同样的情况,他们虽然出身钻探公司,但同样在城产基金公司有兼任的职位;” “小白嘛……别的不说,光这丫头今年大概会被调回贵州这一点,就不可能来让她当这个代理人!” “至于老孙和老严么……” 说到这,杨默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按理说他俩其实是挺适合当这个代理人的,但问题是……夏留那帮子人的行事风格和信念你想必也深有感触,虽然我不能说他们的做事风格有错吧,但起码跟我这边还是有不少出入的” “大华公司和城产基金公司都是央企的底子,一些事情的考虑、所求、以及顾忌的事情上,跟夏留那帮子人毕竟有一定的出入……为了安全考虑,哪怕我跟老孙的私人关系再好,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一些个安排,交给这群有个性的野马!” 听到杨默用“野马”两个词来形容夏留通销社的那帮子人,吕莹莹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心想老严和老孙他们都是有理想有坚持的人,难不成非要被驯化才成? 不过她却也不得不承认,随着两边的体量迅速增大,杨默这边跟夏留那边行事风格的差异也越来越明显了起来,虽然没有谁对谁错这么一说,而且双方的关系依旧非常良好;但杨默如今毕竟是掌控着两家超级机构的话事人,未雨绸缪地顾忌一些问题,却也不能说错了。 见到这丫头有些犹疑不决,杨默苦兮兮地叹了口气:“再说了,从某个角度来讲,这批股权源头企业,也可以看做是我的法外化身,如今风向越来越乱,我总归是要给自己留一些盘外后手……这可是关乎老夫身家性命的要事,我怎么敢轻易交给外人?”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很令人沮丧的事实是……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除了我爸妈外,大抵也只有你能让我毫无保留地信任了。” 说着,杨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喂,丫头,咋俩好歹也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过命交情,你总归不能忍心看着老夫我的命根子被别人捏在手里吧?” 土狗同学一脸嫌弃地啐了一口:“羊屎蛋,我就知道你丫的总有一天会蜕化变质……什么狗屁的后手,什么狗屁的身家性命,明明就是你小子打算给自己捞好处!” 说完,吕莹莹不爽地哼了一声:“还有,别老拿咱俩打小穿开裆裤来说事,你不是还有穆姐姐么,她现在可已经是你媳妇了……就算她不适合直接当这个代理人,她亲戚那边总归能找些个合适的人选吧?” 杨默却是摇了摇头:“媳妇是媳妇,兄弟是兄弟,两者是不一样的,况且……她是回族,一些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亲戚那边的情况也有点特殊,所以我更加不可能让她亲戚那边来当这个代理人了。” 听到这货直接了当地说出在他心里,跟自己的交情比穆姐姐更过命的时候,饶是对这个混球一口一个“兄弟”的称呼非常不爽,吕莹莹还是忍不住地欢喜了起来。 呸! 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连自家媳妇和娘家人都信不过! 土狗同学一脸的嫌弃,眼睛却不自然地眯成了月牙,摆出一副老大不乐意的表情将那个手提袋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正当杨默松了口气地时候,却见这丫头手上的动作一顿,一脸提防地看着他:“对了,羊屎蛋,我前天听卓姐说现在大华公司和城产基金公司缺钱缺的厉害,甚至把主意都打到林家和陈家在海外上市公司的股份上去了……你今天拎了这么多股权协议过来让我签字,该不会是想着让我帮你操作一番,从其它地方帮你挪点钱过来吧?” 看到这丫头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险恶用心”的表情,杨默忍不住翻了白眼。 算我服你了! 你以为老夫已经无私伟大到了可以为了公事来牺牲个人利益的程度? 这些潜在价值难以估量的股权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笨丫头准备的! 整天跟严老西那帮子人混在一起,有多少工资奖金都不够你霍霍的! 要是不给你准备点你不能随意动的家底,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带偏到上街讨饭的地步! 丫丫的呸的! 主动送钱都还得低声下气地求着你丫头……这都什么事啊! 想到这,杨默无力地叹了口气:“放心吧,缺钱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我是让你帮忙代管这些股份,不是打算让你帮我从其它项目里抽钱过来!” 土狗同学一开始只不过是开个互损似的玩笑而已,听到这货竟然已经有办法去解决资金的问题了,顿时惊讶了起来:“诶?你有办法搞钱了?啥办法,说来听听呗!” 杨默嗤了一声,本来想说上一句“商业机密,无可奉告”的,不过眼珠子转了转,却是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然后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这丫头:“话说回来,这几个月来,老何每次来德州的时候,也没少帮你纠查账本,没少给你开小灶补课吧?” 老何指的就是何永义,作为一个人精,一些卓玛丽能察觉出来的事情,他当然也能察觉出来。 因此,别看当初他动不动就往德州跑,明面上的目的是给穆大小姐培训外加指导风险控制部构筑非现场数据审计体系;但实际上,他抽空给土狗同学补的课更多,教的也更仔细用心。 吕莹莹听到杨默问起这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老何这段时间的确教了我很多财务方面的东西啊,托他的福,我好多原本没想通的东西,一下子就想通了呢!” 杨默嘿嘿一笑:“那就好……所谓名师出高徒嘛,既然能被何大科长悉心教导了这么久,自己又负责了将近三年的市场工作,你现在的综合水平想必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说着,杨默露出一种令吕莹莹头皮发麻的笑容:“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丫头你当了老何好几个月的学生,总归是要替人家分担分担压力才对;” “这么着,你不是问我打算怎么搞钱么?” “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是打算借鉴一下老王当初的做法,从市里面那些上了扶持名单,正在整合重组的单位下手,从他们身上割割肉;” “当然,我肯定不可能跟当初老王那般做的那么决绝,所以……等后天陌陌百药的揭牌仪式结束后,你就跟着老何一起,去给那些企业查查财务造假,顺便再做做资产评估吧!” 诶!? 要朝市里面的企业下手? 土狗同学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默,仿佛是不敢相信这货前脚刚刚把人家列入扶持名单,后脚就要查人家的账本。 这是什么鬼操作!? 不过一想起查账时那足以令人崩溃的工作量,土狗同学就很想哭。 你这个混球! 知不知道老娘早就是满负荷工作了!? 现在忽然又压下这么重一项任务下来,而且还是自己不怎么熟的任务,你纯粹就是想看老娘的笑话!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委屈从吕莹莹的胸口里涌起, 在杨默惊恐的眼神中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 然后…… “啊~!!” 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呼声,从大华工业园区职工宿舍区的一角响起…… 第519章 先人一步(1) 3月份上旬的德州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先有筹备了大半年的陌陌百药项目正式揭牌,并一口气试运营了三百多家位于农村基层的连锁店,极大的缓解了本地各大药企的库存压力和资金流压力; 再是第二批与毛熊国的轻重工业品互换顺利完成,不但清掉了一大票子工业企业的库存,还换回来了为数不少的先进设备和宝贵技术,在金仓预先兑付资金的支持下,部分企业已经开始按计划进行了技术迭代。 接下来,又有陈、林两家知名爱国华侨家族在邻近大华工业园的地方申请了块地皮,以合资的形式投资了一座规模着实不能算小的工厂;就在地皮刚刚批下来的第三天,甚至都还等破土没动工呢,新工厂就喜提一笔数量高达1.4万台的自动售货机生产订单……巨大的惊喜下,为了应付这笔订单,dz市主管单位亲自过问进口自岛国的那条生产线何时才能到位,并且要求施工队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厂区建起来,同时督促那四家参股进新工厂的本地相关制造业企业要将相关的配套设备和精选出来的人才准备好,等到厂区一期工程完成,立马把设备和人员搬过去,务必保证订单能按时按质完成。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具有极强示范效果的工程,一旦走上正轨,立马就能超过陈家在莱芜投资的那家啤酒厂,一跃成为齐鲁地区规模排名前三的爱国华侨返乡投资项目,完全值得上被组织上点名表演的那种! 看起来,德州的一切还是如同去年一样,在往一个美好的未来蒸蒸日上地发展着。 可刚过完上旬,就形势突变,一阵令dz市各家企业闻之色变的风暴开始刮起,不但让一大批子本地企业负责人连续失眠了好几天,甚至就连dz市主管单位都被惊动了,连续密集地开了好几场小会,讨论如何对待这场由dz市城产基金公司搅起的风暴。 于是乎,经过三天的紧急讨论后,身为副班长的尤亚坤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包括财税部门在内的几名重要领导,动身前往挂牌后仅仅只来过一次的dz市城产基金公司进行工作视察。 …………………… “杨总,贵公司望子成龙的心情我们能理解;” “城产基金大基金账户上的资金有限,希望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口上,我们也能理解;” “杨总你希望优上加优,把扶持名单上的那些企业锤炼成一只只干练的威武雄狮,这个我个人更能够理解;” “可问题是……” “杨总,德州以前是老工业区,既然是老工业区,那么遗留下来的各种历史问题我们固然需要正视,但工作却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嘛;” “你这样子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朝着病人动刀子,还是在交付了订单后业务重组这个关键的时刻对着那些企业搞整肃,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些?” 尤亚坤看着眼前的杨默,语重心长地缓声说道,宛如一个关切后进的前辈。 也不怪他身为副班长,却要以这种与强势沾不上半点关系的口吻跟杨默说话,实在是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已经有些超出他这位副班长的职权范围了。 人家是以“推动产业升级”的名义搞的这阵风暴,在德州地区搞产业升级的试点,本来就是组织上赋予城产基金公司的职能; 被风暴波及的那些单位也是城产基金公司第一批扶持名单上的企业,这些企业技术迭代、产业升级、甚至是业务重组的资金,都有相当一部分是城产基金公司以各种各项的形式兑付的; 所以,他的那句“望子成龙”并不是在瞎说,既然上了城产基金公司的扶持名单,既然享受到了城产基金公司在各方面不遗余力地支持和优先侧重,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企业就是城产基金千辛万苦带起来的孩子……至不济也是个半子。 因此,于情于理来讲,尤亚坤都不该太多干涉的。 但问题是…… 这些企业的底子依然市属甚至是省属单位! 如果杨默这边只是小幅修理和调整也就罢了,两害相衡取其轻,看在这货又是投钱又是派单子的份上,大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杨默这次的刀子挥的太狠了,狠到了令人有些承受不住地程度,他实在是有些怀疑自己这些人能不能妥善处理好这场风暴带来的种种连锁反应。 所以没办法,即便他知道杨默这个刺头仗着组织上在这块工作上赋予的权利未必会鸟他,但他还是不得不亲自出马,打算跟这货好好聊聊。 尤亚坤的猜测是对的,很早以前就选择了立场的杨默并不怎么吃他的面子,听到他这番其实已然非常温和的劝谏后,只是露出一个惯见的无害笑容:“尤市的指点令人振聋发聩,我们的工作开展,的确该讲究方式方法。” 微微顿了顿后,杨默嘴角的那一丝弧度却是开始锐利起来:“只不过我有些不太理解的是……在过去的五年内,已经参与过三次兼并重组的dz市新达材料公司,身为市里的重点扶持企业,更是协助吸纳、解决兄弟单位职工分流和就业压力的他们,竟然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这种变相套取市里和城产基金公司扶持资金的行为,该不该清查?” 此言一出,尤亚坤的表情就变了。 过去的十年间,所谓的兼并重组,无非就是兄弟企业之间互相帮衬,互相吸纳接受分流职工,然挪挪窝,几家凑成一家新的单位而已;该有的历史债务依然还在,该存在的问题基本上也依然还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下子背负了几倍成本压力和历史债务压力的“兼并主力”们,绝大部分自然不可能再像原本一样实现盈亏平衡,可是来自上级的期许又放在那里……于是乎,通过财务手段让自己的表面更光鲜亮丽些,让上级更有脸面些,便成了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新达材料公司的账本有问题,他猜的出来,甚至上一任班子也肯定很清楚,要不然一家中大型企业再受重视,也不可能在当地财政吃紧的情况下,每年依旧拨付高达370万的各种扶持和返还款项。 只不过,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杨默给新达材料公司定的这个罪名一旦落实,那这家拥有着两千多职工的市属重点企业,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杨总,新达公司的情况我还算了解,你说他们财务管理不规范,数据报表有纰漏,那不奇怪……毕竟他们公司的老会计文化程度不高,这些年会计准则过上一段时间就会修补调整,他们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那是有的。” “不过……” “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 “杨总,您说……会不会是贵公司的审计专员搞错了?” 说话的并不是尤亚坤,而是某位财税口的主要干部。 三个月的相处时间下来,大家都知道杨默是个难啃的刺头,光靠尤亚坤的面子,可能未必能让他买账,所以也必须要做好在业务上据理力争的准备; 既然这场风暴是查账引起的,那么财税口这边的业务精英就肯定逃不脱被抓壮丁的结局, 所以,即便是再不情愿与杨默这个家伙针锋对麦芒,但收到了尤亚坤的眼神示意后,某人还是不得不占了出来。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言辞中很有些和稀泥的中年胖子:“哦?搞错了?要不各位先看看新达材料公司的主要会计数据?”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充当会议书记官的卓君月立马起身,将几份早就打印好的资料呈递到众人面前。 杨默很平静地拿起一份资料,向众人示意了一下:“1987年,新达材料公司的营业收入为2078万;1988年为1851万,到了1989年,营业收入增加到2060万元,同比增加11.32%,” “利润总额这一栏;1987年为13.7万,1987年为-263万,1989年为-278.3万元;” “到了归属股东净利润这一块,1987年为23.1万元,1988年为-240.5万元,1989年为-256.6万元;” “扣除非常性损益的净利润这一栏,1987年为-180万元,1988年为-232.6万元,1989年为-263.6万元;” “而在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这一栏,1987年为239.6万元,1988年为179.3万元,1989年为317.9万元,同比增加77.27%;” “至于总资产这一块,1987年为3597万元,1988年为3279万元,1989年则为2964万元,同比递减9.61%;” “所有者权益这块,1987年为875.3万元,1988为634.7万元,1989年则一下子跌到了378万元,同比递减高达40.43%!” 念完手里的数据后,杨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位财税口的中年人:“耿副局,您是专业人士……关于这几组数字,您怎么看?” 中年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打了个哈哈:“杨总,新达材料自从1976年成立以来,几次经历兼并和重组,尤其是1987年那次,更是把原本亏损严重的德州镜头厂给重组了进来;” “重组嘛,你也知道,不良资产多,历史包袱重,盈利水平不可避免的会下降,恰逢又遇到1989年的出口冷冻期,新达材料本年度的营收严重下降,进而不得不开始剥离一部分不良资产;” “所以……” “结合各年的实际情况来看,这份报表不是挺正常的么?” 杨默笑了起来。 既然是新达材料自己披露的报表,那自然不太可能从纸面数据上看出问题来。 事实上,他等的就是对方这个回复。 于是他仿佛什么异常都没有似的地看了看尤亚坤,然后把视线重新投在这位体型略显圆润的中年人身上:“哦?” 旋即又示意了一下,卓君月很快就又拿了一份薄的多的资料放在了众人面前,拿起了另外一份报表:“这是新达材料公司去年年底汇总出来1990年的经营报表……嗯,跟他们去年向我们城产基金申请扶持时提交的前三个季度的财务数据很有延续性,但与历年一对比,却显得非常有趣,大家可以看一看。” 听出了杨默言语中似有似无的调侃与讥讽,众人脸色顿时一变,纷纷拿起自己面前那份仅有几页纸的报表看了起来。 诸如尤亚坤这种并不精通财务的人看了这份报表或许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但身为财税口的一员,那位姓耿的干部,额头却是一下子冒出冷汗来。 杨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尤市、耿副局,请将资料翻到第二页,上面记载着新达材料公司1990年的营业数据。” 待到所有人将资料翻到第二页之后,杨默才别过头来,直直地盯着那位耿姓中年人:“耿副局,不知道你看了这份资料上,新达材料公司去年前三季度的营业收入有何感想。” “1989年,新达材料公司的年度总营收才2060万元,到了1990年的第一季度,其季度营收额就飙升到了987.8万,第二季度就猛增到1066万,第三季度更是飙升到1656万。” 念出了这么一串极为振奋人心的数据,杨默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如果新达材料去年的业绩表现很好的话,这么一份营业数据没什么问题……毕竟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季节性销售高峰期,三个季度几乎包干整年的营收额也不算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可问题是,据我所知,新达材料的主要产品为led屏、电子镜头、小尺寸显示屏,这些产品的淡旺季销售额差距并没有那么明显;” “而且新达材料的产品由于品控原因,退回率一直居高不下……我很好奇,在没有于第四季度参与到城产基金和大华公司主导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之前,没有通过金仓预先兑付销售回款的他们,是如何做到如此迅猛地营收高增长的?” 姓耿的中年人表情极为不自然,打了一个哈哈道:“杨总,1990年虽然整体经济环境不是很景气,但各国的民间团体却也纷纷开启了对于华夏的破冰之旅,新达材料公司的品控虽然一直是个不容回避的问题,但胜在其产品技术含量比较高,海外市场的需求量也比较大……受益于大环境回暖,营业额忽然呈现爆发式增长,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杨默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哦?可是根据我们拿到的数据,津门那边的同类同规模公司,1990年前三个季度的增长的确是有,但其环比增长额度也不过就是20%左右,其季度营收规模也普遍在400~600万之间。” “呵呵,津门那边的小尺寸屏幕制造业虽然跟德州这边大差不差,可他们的镜头产业、led屏产业,目前却是要比德州这边强一些……连同时具备产业优势和区位优势的津门同类同规模企业都没拿到如此逆天的成绩,新达材料凭什么就能一下子爆出这么好的营收业绩?” 中年人闻言,眼角一下子开始抽动了起来。 虽然杨默的话乍听上去是在用最令人讨厌的“经验论”来否定新达材料1990前三季度的营收数据,但实际上,这却是审计时,必查的财务舞弊特征之一。 一旦企业的主要资产、收入异常增长,且增幅远高于同行业均值,那么就可以计入异常财务特征。 “那个……哈哈,这其实还是要感谢杨总、大华公司以及上一任领导班子当初一起给dz市营造出来的良好营商环境嘛,托大华公司强大市场号召力的福,新达材料的业绩在去年头三个季度突飞猛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嘛!” 耿姓中年人使出了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他不太相信杨默这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拿到了具体的证据……既然没有证据,只是通过财务异常表征来判断一些问题,那这口水仗就有的打。 杨默脸上不见任何波动,只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根据我们的审计和评估,新达材料的长期资产结构异常……非主业类的三产项目和其业务关联企业的应收债务占比合计高达36.7%,自己企业本身的长期股权投资和商誉在总资产中的占比也高达31.2%,但其主业关联的固定资产占比却仅有22.1%。” 耿姓中年人差点破口大骂起来,那群傻叉,竟然把主业关联的固定资产占比在账面上表现到这么低的一个比例,他们的会计是吃屎的么!? 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样的灿烂:“哎~杨总这却是苛责他们了,这些年为了走出困境,各地上规模的企业都在尝试多元化发展……新达材料又没有杨总您这样天资过人的领路人,缺乏经验,走了些弯路,过于轻怠了自己的主业,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杨默抿了抿嘴,拿起手里的资料指了指某栏:“可他们的账面上存在着超过1100万的大额预付款项,且应收账款也超过了1300万;与此同时,他们存货周转率也明显高于同行均值,甚至达到了27.3%……不知道耿副局有何见解呢?” 耿姓中年人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恨不得现在就操起凳子杀到新达材料公司的财务部,然后把他们的财务副总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我tmd知道你们当初盼望着能拿到城产基金公司的扶持款吹米下锅,可你妹的就算是要财务造假,也麻烦造的像样点啊! 你当城产基金公司这边跟你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合作企业一样,屁财务知识都不懂一点啊? 人家tmd比你专业多了,你把财务异常表征搞的那么明显,你当人家是瞎子么!? 这一分钟,耿姓中年人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让部门里的那些业务精英悄悄地溜过去,然后亲自指点新达材料公司的那群蠢货们如何把账本修改的天衣无缝。 想到这里,他表情有些僵硬地看了看一旁的尤亚坤,声音略微多了一丝干涩:“那个,杨总,新达材料公司毕竟是市属国企,业务环境陡然变好了,跟兄弟单位之间多了一些不好直接催款的三角债,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听着这个连刚毕业的菜鸟都不会信的借口,杨默没有给他太过难堪,只是笑了笑,继续指着下一栏:“同样是led蓝光屏,津门那边同行的毛利均值是37.6%,新达材料这边的统计却是62.2%几乎高了将近一倍,这个怎么解释……难不成他们是采用通过赊抵上游企业原材料的方式,来化解和对冲与兄弟企业之间的三角债?” 耿姓中年人:“…………” 杨默:“还有,新达材料的运费与收入未有同步增长,甚至其换算差额比达到了74.6%,我想知道,耿副局对此是怎么看的?” 中年人:“…………” 杨默:“好吧,或许耿副局是想说运输公司本身,或者他们的关联企业也深陷与新达材料的三角债泥潭中,因此采用某些方式来冲抵费用后未被计入账本也可以理解……可新达材料的存贷双高,甚至其在半年内就向德州银行借贷了11笔款项,其资金总额高达841万元,这个怎么解释?” 杨默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讥讽:“如果新达材料去年的营收数据是真实的,在dz市银行系统本身没有放贷压力的情况下,我想请耿副局解惑一下,他们为什么要贷那么多款,又为什么要把这些钱存入银行刷流水?” “筹资活动现金流与投资活动现金流出双增长,但是经营活动现金流却与净利润背离,而且背离的这么明显……只怕是有些不符合常理吧?” 耿姓中年人如同一块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杨默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大抵清楚了这位老兄在一些事上的态度,当下叹了口气:“刚才说的还只是新达材料的部分财务异常特征,他们的非财务异常特征更是数不胜数;” “比如去年前三季度产量增长幅度远大于固定资产增长幅度;” “比如去年前三季度的生产人员占比高于同行业,研发人员的占比却明显低于同行业;” “比如他们的主要客户和供应商(预付账款)中包含关联方或者疑似关联方;” “比如他们去年前三季度的客户规模特征与交易规模不匹配;” “比如被投资单位规模特征与估值(投资成本)不匹配,等等等等……” 说到这,目光缓缓扫过尤亚坤,杨默的声音轻柔的仿佛不带一丝感情:“这些东西,想必就没必要在这里一一细说了吧?” 会议室里如死般的沉寂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尤亚坤显得有些难看的表情,耿姓中年人一咬牙:“杨总,虽然新达材料的异常表征的确是有些多,但说到底,这里面有很多是因为其市属国企的特质,以及老工业区的一些客观存在的历史遗留环境所造成的误会而已;” “说到底,杨总你眼下只是通过表征去推测而已,没有确切的证据情况下,直接判定新达材料公司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只怕是不合适吧?” “他们毕竟是市属重点企业,一旦错判的话,影响是极为恶劣的,也会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 很明显,耿姓中年人如今只能拿实证来说事,并且隐晦地告诫杨默,这种事真要是把那些四两的东西拿到秤上来的话,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杨默现在松口,不出一个星期,新达材料公司一定会有一份重新梳理和查整后的新财务报表呈递上来,届时,上述的种种漏洞,一概不复存在。 其实如果不是杨默另有所图的话,今天这个口松了就松了;甚至今天过来的不是尤亚坤而是叶涛的话,他今天也就到这了; 只不过很可惜,自打成为了城产基金公司的一把手那一天开始起,杨默就彻彻底底地走上了钢丝绳,因此有些事情,他是万万不可能退后一步的。 所以…… 杨默静静地盯着这个职称比自己还高了整整一级的中年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忽然一笑:“尤市、耿副局,意思是只有拿出关键性的铁证,市里面才会允许我们对新达材料的不良资产进行后续的剥离和冲抵处理啰?” 耿姓中年人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却是迟迟不敢开口。 包括新达材料公司在内的一众企业被突击审计,不但关系到市里面的面子,后续的惩罚性债务冲抵,更是关系到各种资产的剥离和冲抵……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这里面存在着何等巨大的操作空间。 后者,其实才是尤亚坤这些人坐不住的主要原因。 而他虽然从职称上来说比杨默整整高了一级,又是威名赫赫的财税口一员,但体制内的人都清楚,财税一口,对于那些普通群众和民营企业而言固然是堪称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庭神仙,但实际上在系统里,却只是处于第三档的尴尬位置……说白了就是受气干苦活的,手上的那点职权对于同体系的人来说,半点力都使不上。 所以,尤亚坤一个眼色下,他固然不敢不冲出来当排头兵;但真遇到神仙打架的场面,他却是绝对不愿意夹在中间当炮灰的……杨默的职级不可怕,城产基金在城建投资这一块的职权也不可怕,但他们那个组织托命,在德州地区用于实验产业升级的大基金所赋能的职能和专项汇报权,却异常的要人命。 见到耿姓中年人不说话,尤亚坤叹了口气:“杨总,你要理解我们,新达材料公司毕竟是市里的重点扶持单位,没有关键性证据就给他们扣上一个财务造假的帽子的话,是要惹出大麻烦的!” 听到这货笃定自己现在拿不出证据来,以及那隐晦无比的威胁,杨默笑的却是更加爽朗了:“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拿出来的,可是既然尤市觉得难做……” “也罢,既然市里面需要证据去向组织和群众交代,那么……我给你们证据就是!” 说完,杨默打了个手势,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的卓君月脸色苍白地放下笔,然后略显哆嗦地起身,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小跑着直奔机要室而去。 不到三分钟,小声喘息着的卓君月就回来了,然后将几叠用红线封捆着的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尤亚坤的面前。 尤亚坤见到那熟悉而特殊的捆绑红线,又瞅了瞅档案袋口的红色印泥,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在杨默无声地伸手示意下,他用笔挑开了印泥,解开了档案袋上的绳子,把里面的资料抽出来一看, 顿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第520章 先人一步(2) 1987年4月~1991年1月,新达材料公司总经理庄某,以扶持小微三产项目,解决职工家属就业问题为由,先后以内部贷款扶持的形式,孵化了57家民营\/公私合营性质的小微企业,而这些小微企业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先后成立了超过247家包括大量皮包公司在内的下游关联企业,虚构了一张相对完整的业务网络; 1987年7月起,庄某指挥其下属以投资和扶持的名义,为这57家小微企业注入资金,依托其虚构的业务网络购买新达材料公司生产的产品,并使用上述企业的银行账户进行具体的采购付款操作。 1988年8月,新达材料公司通过评估、招标的形式,授予这247家下游关联企业中的20家小微企业一级合作资质,这20家小微企业按照新达材料确定的经营模式定期向其申请运营费用,经审核后由新达材料公司每月向这20家小微企业拨付11万至21万不等的经营费用;小微企业在收到费用后,按照庄某提供的转账路线图把资金转到新达材料公司及其子公司账户。 1990年2月,新达材料公司总经理庄某及其一致行动人陈某、蒋某,在邀请本市银行系统对其进行新一轮资产评估过程中,向其提供虚假合同协议7份、含有虚假附件的意向性协议5份,致使新达材料公司评估值虚增,超额骗贷440万元。 1990年4月~6月,新达材料公司依托总计高达841万的银行贷款和其虚构的业务网络,虚增了共计407万元的销售额,相应利润32.5万,占当季净利润比重41.95%; 7月~9月,虚增销售额1016万,相应利润50.8万元,占当季净利润比重88.79%; 10月~12月,虚增销售额1386万元,相应利润110.8万元,占当季净利润比重150.39%。 ……………… 看着文件袋里那20家拥有着“一级合作资质”小微企业的尽调报告,以及过去三年里的银行流水、高度关联账户的汇款存根复印件,尤亚坤额头忍不住跳了跳。 他可以不在乎档案袋里由工商系统、社保系统提供的包括合同和实缴注册资金在内的一系列证据材料,但却不能在乎银行系统提供的这些数据和存根复印件。 如今并不是后世,需要资料直接从银行系统的电脑里调取出来就完事了,在这个手记账为主的年代,要查企业过往三年的流水和高频次汇款账户,那绝对是一件令人崩溃的事情。 如果不是涉及到什么大案要案,又或者是组织上派出专项小组来突击审计,你想让银行系统在堆满账本和票据存根的库房里给你一本本的翻找三年前的数据? 美得你! 可杨默就是拿到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dz市的银行系统要么是打心眼里不敢稍有得罪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要么就干脆是暗地里跟这货穿上了同一条裤子。 他不知道事实究竟是哪一种情况。 毕竟那位刘行长已经在那个位置上五年多了,畏惧杨默身后某位从上任班子留任下来的常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在银行系统没有独立出来之前,市一级的银行不但要充分尊重他这个副班长的意见,同样也要被常务所节制……双方之前相处了这么久,定然都是知根知底的,要是某位姓叶的常务一个不高兴,也不用别的,私下里把一些老底子捅出来,估计刘行长只能乖乖申请调往基层锻炼业务。 不过鉴于如今市里面的情况,他虽然不否认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应该不会很高; 很简单,叶涛如今的被动局面人人都知道,也都知道叶涛这位常务为什么会这么被动,即便是那位刘行长有些什么老底子被叶涛所知道,但只要多来自己办公室里主动请示一下工作,然后坦白承认一下错误,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 那位刘行长已经悄无声息地跟杨默穿上同一条裤子了? 这有些不应该啊! 虽然主管大基金的杨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古代的朝廷特使,城产基金公司也可以算作半个朝廷直管单位,许多方面都可以不受自己的节制,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还能直达天听; 但是…… 这跟你刘骞有什么关系!? 人家的大基金是有专管账户的,吸筹的资金再多,你也用不了一分钱,也做不出半毛钱的成绩出来,你跟他走在一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尤亚坤却是极不愿见到这种情况发生的。 原因很简单,dz市如今的财政预算极为吃紧。 既然国家的转移支付不够用,杨默这边又一直不怎么认他的面子,那怎么办? 那定然只能考虑从本市银行系统这块想办法啊……哪怕只能走迂回手段,从商业借壳借贷这块想想办法,那也能极大地缓解市里面的财政压力,然后让他大展拳脚。 要知道,这一年多来,随着dz市商业示范区的闪耀登场和部分地区的乡镇企业异军突起,商业揽储这块,可着实是远远超出许多人的想象呢! 更何况这些资金的价值远远不止帮忙周转地方财政这么简单,上面的风声他一直都在关注着,一旦国家开始放宽外资准入的条件的话,这些资金将是他未来招商引资工作中极为重要的一张底牌。 只不过如今各地的银行系统虽然还没完全独立出去,也没有把政策性业务和商业性业务进行分离,却也已然在13大的精神指导下,有了越来越多的自主权……虽然还是要充分尊重地方主管单位的意见和指示,但却也不像几年前那样说什么就得一点折扣不打地乖乖去做了。 所以…… 想到这里,尤亚坤不动声色地将那些只需要纪检组织介入就能问成铁证的关键性材料放回文件袋里,然后在耿姓中年人惊讶的眼神中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新达材料的确是存在着虚构交易的重大嫌疑,也的确在客观上存在着骗取城产基金公司扶持金的行为。只要不波及主业,我支持杨总对其进行包括不良资产低价剥离在内的惩罚性债务冲抵。” 说完,尤亚坤定定地看着杨默:“只不过,新达材料公司固然是罪有应得,但德化生物又是怎么回事?” 轻轻敲了敲桌子,尤亚坤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愤怒和不理解:“德化生物不但是市里面计划打造的高新科技榜样,同时还是你们大华公司gap种植项目的重要合作伙伴,去年更是积极参加到了市里面药企重组的过程中,并计划联手陌陌百药投入巨资,参与到数个创新药的研发过程中去。” “这么一家有技术,有实力,有理想,有社会责任感,同时还是你们重要合作伙伴的企业……你们知不知道,没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就突击审计,会引起本市其余企业强烈不安的,甚至会因为种种顾忌不敢参与到产业大基金主导的各种项目里,从而严重影响本市产业升级的速度!” 说到最后,尤亚坤情绪稍稍有些激动,食中两指如同炒黄豆似的轻敲着,语气里全是痛惜:“杨总,谨慎没错,排查风险也没错,但是我们开展工作,要注意群众影响!不能随意伤害兄弟企业的阶级感情!你这样宛如对待阶级敌人一样的冲到合作伙伴的办公室里突击审计,你让其他人怎么想!?你让市里面以后还怎么动员那些企业配合你们的工作?” 看着轻描淡写就把新达材料公司的事情揭过,却转而就德化生物大作文章的尤亚坤,杨默眼底闪过疑惑。 既然有了新达材料公司的案例在前,对方应该知道自己这次针对十几家拿了扶持款的企业发起的突击审计并不是无的放矢才对。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暂时到此为止,其它单位的情况一概不问,然后回去利用自己的优势和权限,装聋作哑地静静等待,然后在后面的不良资产低价剥离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争取到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才对。 可即便是这样,这位副班长还是一副不信德化生物会有问题的模样,非要一家单位一家单位的据理力争…… 难道他就不怕被自己甩出来的证据把脸打的生疼? 这不科学啊! 出来混的,体面最重要,尤其像尤亚坤这种位高权重,但却是初来乍到的重要人物,那更加是需要惜身惜面了。 心里涌起浓浓的疑惑,杨默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谦俭的模样:“尤市,其实我也不想的,可问题是……德化生物的问题就在于通过不断的参与不良资产重组,然后花式玩转应收账款来财务造假啊!” 尤亚坤一听,整个人似乎有些阴沉了起来:“杨总,你也是央企干部出身,大华公司下面也分管着三百多家三产单位,你应该很清楚,以这几年的情况,一家企业愿意主动参与到不良资产重组过程中来,是一件需要多大勇气、多么富有社会责任的事情……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财务造假的手段了!?” 杨默很平静地摊了摊手,然后一个眼神示意下,脸色越来越白的卓君月起身,又将几份资料摆到了众人桌前。 似乎是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杨默这次的解释简短的多,解释的对象也不再是某位姓耿的专业人士。 “1、通过银行提供的汇根可知,德化生物违反企业会计准则,频繁利用商业承兑汇票来拖延坏账计提时间;” “2、在过去三年所参与的重组过程中,德化生物利用定向债转股和债权转让的形式,实现以股权投资替换营收账款……先债后股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此频繁地债转股,然后反向替换成应收账款,最后通过公私合营的方式将剥离的不良资产里的股份套现计提为营业收入来形成财务闭环,那就很有问题了。” “3、德化生物过去三年,商业承兑汇票的余额数次发生异常变化,截止1990年末,德化生物收到的商业承兑汇票余额已达1432万且无抵押物等担保;甚至在1990年12月份的时候,还出现过一次因为出票人无法履约,继而转为商票(应收账款)的情况,而且其商票金额异常巨大,足有683万之多。” “4、跟商业承兑汇票一样,德化生物过去三年的坏账整体计提比例也呈现异常波动,通过历年财务数据可以清楚看到,1988~1990年间,该公司坏账准备整体计提比例大幅下降,很难让人不会以该公司打算通过调节坏账准备金额来达到粉饰业绩的目的。” “5、德化生物过去三年里的定向债转股,经查证属于非常规交易,其签署的39份债股协议中,有24份协议中的股份抵充额缺乏合理性,并没有找第三方评估机构进行股权估值,而是双方直接达成协议,且都是一次性支付受让款……即便是再没有财务知识的人,也知道这种事是很难经得起推敲的。” “6、……”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后,杨默很主动地让自己的小秘书跑到机要室里拿了好几份红绳文件袋放在尤亚坤的面前,然后古井不波地看着这位副班长越来越高高皱起的眉头。 “尤市,至于其它单位……” “第二纺织厂通过转让子公司和下属外围单位的股权来虚增利润;” “盘河药业通过伪造银行对账单、虚构客户回款来财务造假;” “德水传动设备厂通过外贸不同的复杂环境虚增收入;” “百盛机床通过跨期提前确认收入以及虚增合同价格来财务造假;” “红保通信电传厂通过关联方进行自我交易来虚增利润……” 杨默一口气将已经查出问题的几家单位全部点了出来,然后一脸沉痛地看着尤亚坤:“尤市,这些企业存在的情况和关键性证据已经全部在这里了,耿副局是专家,财务技术比我更精通……如果您还有怀疑的话,不妨向耿副局求证一下。” 耿姓中年人闻言,差点就想拔腿就跑,一时间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大哥! 您老人家跟尤市掰腕子较劲就掰腕子较劲,拉扯上我干啥? 你也不看看这些企业,哪一个不是市里面计划重点扶持的,哪一个又不是得到市里面大力政策扶持的?甚至还有两家是省管的。 哪怕是局外人,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后面有多少的人情关系和水下因果。 那么多近乎铁证的材料摆在面前,你让尤市向我求证,那不是把我放在火架上烤么!? 不过还好,尤亚坤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些事情是真是假上面; 仔细地将一份份系着红线的文件袋打开,将里面那一叠叠厚厚的银行流水记录、开户信息和各种存根复印件扫了一遍后,他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某个姓刘的,在平时并不如何起眼,但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对于自己而言却异常重要的行长,的确是跟杨默已经同穿一条裤子了,要不然在正常情况下,一个领导绝对不可能会让下面的职工加班加点地把这么多细碎的资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堆积如山的账库里翻出来。 该死的! 竟然被姓杨的抢先一步。 现在事情麻烦了! ……………… 一个小时后。 德州城产基金的总经理与党组书记一起恭恭敬敬地将前来视察的领导送到了门口。 在照例握手告别的时候,杨默感受了一下尤亚坤依旧充满力道但却微微显得有些冰冷的手掌,又瞅了瞅他那张温和的笑脸上隐约心思很有些沉重的双眸。 想了想后,杨默轻声说道:“尤市,我知道城产基金这次的突击审计让您很别动,但是请相信我……这次的突击审计不带有任何其它目的,而要不了多久,市里面可能就会迎来一波惊喜。” 微微顿了顿,杨默压低了声音:“当然,我也知道您对我可能存在着一些误会,甚至城产基金公司的某些动作也打乱了您的一些计划,但是我相信……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也许是十年以后,当您回想往昔的时候,或许会反过来庆幸遇到我这么一个刺头也不一定。” 听到杨默很自觉地把自己称为刺头,尤亚坤顿时笑了起来:“杨总,你这比喻很有趣啊!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尤某人小鸡肚肠,在工作中听不得其它不同的声音呢!” 虽然小小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但尤亚坤眼底的阴翳却是稍稍消缓了些许。 这种朦胧的善意,已经不是杨默第一次释放出来了,年前酒后一同在城产基金公司闲逛的那次,杨默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后来证明,是自己想多了,这货照样在后续大部分的工作中表现的极为不配合。 这令他着实有些把握不住杨默的真实态度。 毕竟按理说,杨默虽然职位不算高,但份量却异常的重,到了他这种层次的人,是不太可能随便明确地释放信号的……事实上,杨默这货除了跟叶涛走的近,表现的也很亲昵之外,对于德州行政体系里的其它人,一直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除了自己以外,也从来没对其他人释放过什么较为明显的信号。 所以,对方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有些看不懂。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空降而来,目前立足未稳,杨默又是德州这边事实上最大的地头蛇之一,身后更有大华公司、钻探公司,甚至是东营指挥部等一众亲儿子央企作为后台,只要两人没有完全撕破脸,那对于他来说都是好事。 想到这,尤亚坤的笑容逐渐亲切了起来:“原本我还担心一连十几家重点企业被突击审计会严重拖累市里今年的经济发展呢,不过有杨总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也罢,我就等着几个月后的惊喜吧!” 言下之意,却是这些企业的事情,他就不在明面上过问了,只要杨默别太做的过火就行。 当然,如果dz市今年的经济指标没达成,到时候被有人旧事重提一番,那就怪不得他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杨默笑眯眯地看着他,轻轻点头:“那是自然,只要市里面,尤其是叶常务那边肯多加配合的话……请拭目以待吧!” 叶常务? 这小子是在告诫我不要对叶涛那边逼迫过甚? 你丫的是不是有些过界了!? 身为央企干部,身为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和产业大基金的运营管理者,你好好地抓你的产业扶持与升级大计就成,无端端地把手乱伸过来干什么? 就不怕到时候挨板子么!?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杨默虽然严格来说跟他不是一个体系,也没这个权限乱伸手,但架不住他可以在其它方面给自己难堪啊! 别的不说,人家只要找个理由给市里面的其余重点企业安排点扶持基金,你接还是不接受? 那不废话么,这两年环境那么不景气,谁丫的会嫌钱多啊! 好,那么你一旦接受城产基金公司的产业扶持金,那么他们就具备了财务监管权了,到时候再跟现在似的,给你来一场突击审计,把天捅个大窟窿,你受不受得了? 你要知道,受历史因素影响,如今财务不规范的国企多了去了,但凡你有点财务知识,又有这个胆子敢去查,那绝对一查一个准! 第一批被查出问题的这些企业,在当下已经算是做账水平相当可以的,连他们都在短短几天内被何永义那些人查的底裤朝天,更何况是其余的企业? 呵~ 大批的市重点扶持企业被查出问题,田广跃这个正班长结局怎样他不清楚,但尤亚坤这个主抓经济的副班长却是别想当了……别给我说你是刚刚上任,对市里企业的情况不了解,走访了解各大企业,服务管理好他们,并且构筑出一个欣欣向荣的营商环境,本来就是你这个副班长的本职;只要杨默时间卡的好,等你上任期刚满半年就开始行动,你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察觉到杨默当下这一手“打草惊蛇”的精妙与无解之处,尤亚坤心中一时喜怒难辨,也不知道该感谢这家伙在自己上任刚满三个月的这个微妙档口提前示警呢,还是该愤怒这个混蛋拿这种令自己暂时束手无策的手段来威胁自己。 不过毕竟都是披着狐狸皮的老妖精,尤亚坤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却是哈哈一笑:“老叶可是老德州了,对这边的各种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杨总你放心,哪怕是架,我到时候也得硬架着他过来配合你们城产基金公司的后续工作!” 第521章 另一种形式的鲸落(1) 没有了市里面的插手,第一批被突击审计的单位面对着城产基金这种已然张开獠牙的巨兽,只能乖乖服软,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纪检部门带走了一大堆涉事的管理层。 而杨默这边的工作效率堪称夸张,十几家企业刚刚拿到处罚通知书,城产基金公司的专项工作小组就无缝跟进入驻,开始评估各类非主业勒资产,并且协商起不良资产剥离方案来。 从突击审计到资产重新评估和资产剥离方案,持续大半个月的高强度工作,让何永义、马斌、吕莹莹,以及一票子从大华公司、默默百投抽调过来的近百名精英们苦不堪言,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梦境里复核白天呈递上去的各种数据是否合理,生怕一个数字上的失误就惹得那数千名原本就愤怒不已的职工冲进屋来暴打自己一顿。 而另一边,随着越来越多来自各县各村,甚至是各省的陌生脸孔成群结队地涌入dz市,卓玛丽、严老西、孙健、覃鑫等人也是忙的两眼发黑,甚至就连小徒弟白蒙蒙这位综合办代理主任也被以“协助默默百投工作”的名义抽调了过来,然后陷入了令她熟悉,但却依旧头皮麻烦的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工作节奏中。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原本就常年门庭若市的大华工业园招商公司,如今更是人山人海,甚至后勤人员中午来送个饭,都得如同春运时期的火车上一样,使出十二分力气硬生生挤过去。 什么? 你问为什么招商公司这边会有那么多人? 喏,看见那些来自各县各村,甚至是外省的陌生面孔没有? 别看着这些人穿的五花八门,成群成队地出现,乍看之下仿佛是什么不良团伙似的;但实际上,这些都是各集体、或者是各单位赶过来的代表,带队的几乎全都是能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拍板做决定的负责人。 至于说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啊。 某位以善于折腾而闻名的财神爷打算分项目了,而且据说这次计划分出来的项目数量着实不少,消息传出后,这两年跟在杨默一系屁股后面着实悄悄吃了不少肉的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于是在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家后,觉得自己有入门资格的人全部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德州。 而杨默的作风嘛,大家都清楚,要想跟着他吃肉,首先你得表示表示诚意,正大光明地交上一份投名状,这才有资格跟在屁股后面。 所以…… 这不,这些将招商公司楼底下的空地都挤得水泄不通的人,全都是过来交投名状的! ……………… “靠~德州这破地真邪乎,早上还冷的不想出门,中午就被捂出了一身汗……这要是在俺们宁津,哪能这样啊!” 一个已经在楼底下排了一个多小时队的汉子烦躁地解开薄棉袄的扣子,露出里面土里土气的酱紫色粗线毛衣,然后一边向前探头,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轻微汗珠。 很显然,即便德州已经升为地级市,但由于时间太短,许多辖区县域上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德州人”了,而这汉子口里的“德州”,指的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德州城。 听到这汉子的抱怨,排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哥是宁津的?你们那边更靠北点,眼下春分刚过,这天气也是一天暖过一天,德州这边更靠南一些,老哥你今个穿多了一点也不奇怪。” 听着这中年人跟本地明显有些差异的口音,汉子有些好奇:“二哥您是打哪儿过来的?” 中年人嘿嘿一笑:“俺是打濮阳那边过来的。” 汉子闻言,顿时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打量了一下跟中年人凑在一起的几个同伙,便不再说话了。 当初在青岛受到茄子姑娘那一番话的启发,杨默在把大华公司落户到德州后,便一直有意无意地尝试着逐渐与北边的冀省和西边的豫省形成一个具有多重链接价值的产业带,因此在过去的一年里,各种投资和项目的分配,都带有明显的地域倾向性。 汉子虽然并不知道大华公司这边有什么打算,但最近的一年时间里,在德州地头上活跃着的豫省人和冀省人却着实不少,因此听到对方是来自豫省濮阳的,倒也不觉得奇怪。 只不过与跟德州直接接壤的冀省不同,豫省和德州之间毕竟还隔着个聊城、泰安;受限于时代特性,德州这边的人虽然嘴巴上从来都把“中原三省”连在一起说,但实际上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外省地区,还是抱有一定的防备心态的。 见到汉子哦了一声后就没了下文,中年人顿时有些急。 他主动跟汉子搭话,倒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排队时间太长感到无聊,更多的却是因为作为一群外省人,仅仅只是在三个月前隔了好几层跟大华公司建立了一定业务关系的他们,并没有足够的信心从招商公司这边拿到项目,出于国人的习惯,他总是希望能从一些本地人身上打听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只不过很可惜,与印象中的“好客齐鲁”不同,德州这边的人普遍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谨慎。 他在之前已经搭话过好几拨本地人了,虽然对方并不抗拒搭话,也对他外省人的身份也并不排斥,但一听到他所在的乡镇企业并不是村集体公有,与大华公司下面的那些卫星公司也并不是直接合作的关系,纷纷都闭上了嘴巴,然后一句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上去没那么闷骚,嘴巴也没那么严的本地人,中年人如何愿意就此放弃? 当下想了想,哈哈一笑,然后热情地递了一根黄金叶过去:“老哥,你们宁津的健身器材最近这半年来,搞的可是风风火火啊……听老哥您的口音也稍稍带点沧州的口音,怎么,老哥您也是做这一行的?” 一年前还只是个庄稼人的汉子毕竟历练尚浅,骨子里的那股憨厚尚未完全褪去的他,见到对方又是笑脸又是递烟的,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些扭捏地接过那支黄金叶,轻轻点了点头:“没错,俺们村现在就是跟沧州那边合起伙来做健身器材的……咋滴,你们也知道咧?” 中年人见到汉子接了自己的茬,顿时大喜,然后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宁津的健身器材如今可是大大有名,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就一整船一整船地出口到国外,价格卖的贼贵不说,听说还非常抢手,着实是给俺们华夏人争了口气……谁说咱们华夏就只能出口点衣服和水果蔬菜的!?” 汉子被这么一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二哥您说的我都害臊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那玩意其实也不难做,毕竟俺们宁津那边一直都以铁匠出名,又有大华公司的老师们手把手的教,这要是按照图纸再做不好,那咱也没这个脸说自己是宁津人了。” 说完,汉子咧着嘴纠正了一下中年人的错误:“还有,那些健身器材能顺利出口到国外可不全都是俺们宁津的功劳,没有沧州那边上百个村子给我们提供好钢和一些特殊加工的配件,我们手艺再好,也做不出来那么多种稀奇古怪的健身器材。” 虽然没把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但对于中年人说的“价格贼贵”、“给华夏长脸”的说辞,却没有反对。 就如同这个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和配件绝大部分都是人工搓出来的一样,虽然此时的华夏并没有进入工业3.0时代,宁津那边揽下这些活计的上百个村子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先进生产组装线,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凭借着流传了几百年的精湛铁匠手艺,借助着那些看上去简陋无比的角磨机、电钻和抛光机,将那些在当下国人眼中稀奇古怪的健身器材做成了一件件近乎工业艺术品的存在; 并且凭借着村集体当下独有的责任心和大华公司强制要求的流程负责制,近乎完美地通过人力实现了标准化生产,然后赚取一笔笔在外商看来是正常水平,但在当下的国内却是丰厚的令人眼红的利润。 对于一个身处八九十年代朴实憨厚的农民来说,大抵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为国争光更加光荣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分布在各村,种类数量高达上百种的出口健身器材利润还那么丰厚? 因此,被中年人这么一夸,汉子脸上的红光仿佛都要透体而出,整个人都仿佛陡然高大了几分。 中年人看着汉子那高高挺起的胸膛,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羡慕和嫉妒。 你们也就是踩了狗屎运,生在德州地区,又遇到了大华公司这种任性的主,连你们宁津这种不知道说是齐鲁还是冀省的边境县份都舍得这么不惜成本的投入,要是大华公司舍得把这活计交到我们濮阳,我们做的绝对只会比你们更好! 中年人这想法堪称代表了当下的主流观点。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宁津之所以能在短短大半年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就是走了狗屎运,不知道做了什么令杨默看上眼的事,这才得到了大华公司不遗余力地支持……甚至连宁津本地的那些村子,也都是这样以为的。 平白得到了如此大的一个正向反馈,本来属于三公里朦胧地带的宁津,最近这半年多来,社会风气竟然极速得到了好转,甚至连一些没能拿到健身器材出口订单的村子,都由村主任和乡贤们牵头,开始武力整顿起自家一些不良风气来。 这一方面是上百个村子同时被天上的巨大馅饼砸中,让他们终于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终究有“善有善报”这么一说,也有了更多的期待和动力……大华公司素来任性,也极为看重人文风气,平白给了那些村子那么大的扶持力度,那定然是某些村民在无意间做了什么让人家看上眼的好人好事。 另一方面,却是出于一种担忧和恐惧。如果自己不管教好村里的那些游手好闲的混球,一旦捅了什么篓子,大华公司生气之下,直接断了那些村子的订单也完全有可能……本地上百个村子的怒火,谁tmd抵的住?这里可是与沧州接壤的宁津,风气可没有南方那么柔软温和! 总之,宁津最近半年的变化之大,直接把县主管单位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域下的这些村子统统中邪了。 但实际上,这却是个美丽的误会。 杨默之所以如此大发善心,并不是因为宁津那边真的做了什么可以感动华夏的好事,而是出于综合考虑,稍稍将历史的滚珠提前拨动了一下。 事实上,但凡后世对于这个行业稍稍有所了解的,都知道国内有两大健身器材生产重地……北宁津,南金华。 尤其是齐鲁的宁津,其生产出来的各式健身器材,尤其是健身房健身器材,市场占有率达到了六成以上;如果算上出口的部分,其世界范围的市占率直接达到了七成,堪称龙头中的龙头。 在一般人的想象中,宁津之所以能在全球健身器材市场里称王称霸,无非就是托了华夏经济腾飞,外加制造业技术持续升级的福。 但事实上,宁津之所以在这一块异军突起,最初跟制造业水平的提升还真的没有太大关系……如前面所说,宁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被视为齐鲁范围内的铁匠之乡,几百年的技术传承,足以让他们在有充足利益的驱动下,生产出各种科技含量并不是特别高的金属制品。 而原本的历史上,宁津在健身器材制造领域的开挂之路,始于1999年,始于某位姓李的本地健身教练,在一开始那几年,那些村民也都是如同现在一样用着最简单的角磨机和小锤,一锤锤地将那些洋玩意敲出来的。 既然靠着传承数百年的铁匠技术底蕴就能克服初期生产制造上的困难,那么在1990年进军健身器材领域和1999年进军健身器材领域,从底层逻辑上来讲,区别其实并不大。 所以杨默就试着赌了一把,并且让人把宁津各村按照设计图纸锤锻组装出来的健身器材当成样品对接以法国和葡萄牙为首的欧美企业,甚至还拿去参加了几次展会。 而效果嘛…… 如今也看到了? ……………… 不过妒忌归妒忌,中年人也没忘了跟人家搭话的目的,又是几句商业吹捧,把这位来自板桥村的汉子吹的脸褶子都泛光之后,这才话锋一转:“对了,老哥,你们宁津的健身器材产业是大华公司去年下半年投资最大的项目之一,你们板桥村也是他们的重点扶持村集体;按理说,像你们村这样的情况,是百分百能从大华公司这边拿到新项目的……” 微微顿了顿,中年人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忧色:“可问题是,老哥你也看到了,今天过来申领项目的人这么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么多的单位一拥而上,你说咱们还能有希望么?” 汉子闻言瞅了瞅排队规模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的人群,脸上却是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人多怕什么,你以为大华公司是谁?人家既然敢放出风声来,就不怕你来的人多!” 说完,挠了挠脑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拿出态度来,愿意跟人家共进退才成,要不然人家大华公司又不是冤大头,手里捏着的那些好项目,凭什么要便宜外人?” 察觉到戏肉来了,中年人顿时精神一震:“态度?老哥……我第一次过来,什么都不懂,像您请教请教,大华公司这边要的是怎么个态度?” 汉子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 哪怕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糙汉子,却也知道有些话是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不过两人之间的话都聊到这了,受了几记马屁,他对这位来自濮阳的中年人又印象大好,因此人家向自己请教,却也不好意思不说。 想到这,汉子左右望了望,然后压低了声音:“二哥,你知道默默百炸吧?” 中年人一愣,连忙点头:“那哪能不知道啊,别说我了,全国上下但凡长耳朵的人,只怕就没有几个不知道这名字的。” 汉子闻言,轻轻嗯了一声:“那你知道,默默百炸去年年底搞的那次轰轰烈烈的全国招商,其实已经是他们的第二波放开加盟资格了吧,在这之前,他们只有500个加盟商……那些人才是第一批加盟进来的。” 中年人有些搞不懂汉子为什么给自己说这个,但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濮阳那边也有几家默默百炸,前年我就专程跑去吃过了,这事倒也算清楚。” 汉子嘿嘿一笑:“二哥,别怪我说话啰嗦,要想回答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就不得不提当初的那500家加盟商……二哥你可能不清楚,第一批那500个加盟商之所以能拿到资格,全凭当初每家缴纳了一笔据说是20~50万不等的特别保证金!” “20~50万!?” “这么多!?” 中年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那可是前年的事情,前年的20~50万,可比如今值钱多了! 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能够在保证金前面加上“特别”二字,用屁股想想就知道这笔保证金有猫腻。 汉子见状,却是嗤笑一声: “多?” “多么!?” “你也不看看那500家加盟商去年一年赚到了多少好处!别说那些特别保证金到时候是要退还的,而且还要加上利息;就算不退,第一批的那些加盟商也完全够本了……要是时间能倒流一次,别说20、50万了,就算是后面再加上零,也有的是人抢破头!” 这却是一件公开的秘密。 在大华商业示范中心建好后,杨默专程邀请了那些加盟商,以及加盟商背后的主家们过来参与项目竞标,并且给了他们足够的优先选择权……哪怕是条件稍次了一丢丢,只要这些加盟商举牌,那大华公司还是会把项目分给这些人,算作是在尽可能保证公平的前提下做出的投桃报李。 而结果呢,大家也都看到了。 别的不说,光陶泉的那个八宝茶项目,愣是在大华公司的协调下,赞助了亚运会火炬传递,然后一举在全国打响了名气,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就铺遍了大江南北,成为了国内top3的龙头品牌。 这尼玛别说50万了,哪怕是5000万都是值得不能再值了! 八宝茶只是其中最出名的那个案例,其余的,当初放出来招标的诸如食品、药材、服装、药茶、塑料配件等两百多个项目,就没有几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的;甚至就连当初无人问津的食用玫瑰种植项目,也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花难求的宝贝疙瘩。 可以说,当初因为一时犹豫,没有拿下项目的人,连肠子都悔青了; 而同样的,因为拥有着优先选择权,同时又因为种种考虑认领了那些项目的加盟商们,则是得到了远超自己想象的回报……这种回报不仅仅只是局限在资金收益上,更是体现在一些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比金钱还重要的方方面面。 所以,就如同汉子所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缴纳500万的特别保证金去拿下一个加盟资格或许有人会肉痛,但是如果只是200万的话,那肯定是有大笔大笔的人抢着报名。 听懂了汉子的言下之意,中年人一颗心活跃了起来:“老哥,你的意思是……这次也是要交点孝敬、不,是特别保证金来证明我们自个儿的态度?” 汉子摇了摇头:“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大华公司是石油系统的央企,石油系统又是出了名的有钱,人家能稀罕你这点玩意?真要是稀罕钱的话,人家大华公司有的是办法赚的盆满钵满,至于跟个二傻子似的整天到处撒钱?” 说着,汉子的脸上露出一种外地人看不懂的自豪:“二哥,实不相瞒,其实已经有消息放出来了,人家大华公司这次收的不是特别保证金,而是打算让各家单位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量力购买一批城产基金公司发行的商业债券就成。” 撇了撇嘴后,汉子的神情涌出一种被羞辱似的懊恼:“说是商业债券,但实际上这些债券卖出来的钱,要么是拿到各个村子里搞必要的基建,要么是拿去扶持市里或者地方上的一些潜力产业,又或者是拿去给各乡村的厂子垫款配套排污设备,免得大家伙因为环境污染而生病……总之,几乎没有一分钱是花在自己身上的。” “操~这本就是我们各村各镇自个儿该干的事情,结果大华公司,哦,不是城产基金公司自个借钱把事替我们干了,末了债券到期后,还会根据类别协议的不同连本带利地还回来……这tmd一边带着我们赚钱,一边帮我们村里搞基建,末了还要给我们返还利息,这还打算让我们做人么!?” 说到这,汉子叹了口气:“可是消息传出来了,不买商业债券的话,就没资格拿项目……按照人家的说法,这叫休戚与共,不纳这份四不像的投名状,你就没资格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所以没办法,来之前我们村里开了个会商量了一下,先买30万的商业债券,等到项目分下来后,如果资金还有富裕的,全部拿去换成债券……我估摸着城产基金公司这边是真的差钱了,要不然也不会黑不见白不见地发行债券,既然人家差钱,那咱得了人家的恩惠,总得报答一下才对。” 说着,汉子脸色有些涨红:“至于债券到期后的那些利息……他奶奶的,我不管别的单位怎么干,但俺们村都商量好了,到时候硬鼓着退回去就是……咱宁津这边的汉子,不是那种见到钱就迈不开腿的孬种,咱丢不起这人!” 30万!? 中年人吓了一跳,对于汉子后面的话便没再听进耳里去了。 虽然说以城产基金公司的身份,这些商业债券到期后肯定是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但30万对于他这种乡镇企业而言,着实是一笔有些超出心理预期的钱。 要知道,这还只是门票钱,后面分项目的时候,你定然还是需要拿出本钱来的啊! 也就是说…… 保险估计,这一趟拿不出个80~100万,你是别想吃到肉了? 嘶~ 心里大致揣出这个数字,中年人抽了一口凉气。 80~100万,他倒也不是完全没辙,把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借上一遍,再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拿出来,其实也勉强刚刚够。 只不过…… 倾尽自己的所有赌上这么一遭,值得么? 心中微微升起退意的中年人想起眼前这汉子刚刚拿那500名加盟商举出来的例子,顿时犹豫不决了起来…… ……………… 而此时。 招商公司某个被隔出来的会客室里,白蒙蒙把视线从隔壁卓玛丽那惊心动魄的身材上收了回来,然后把目光转到眼前这个年纪最多只有三十五六的精壮青年身上。 “董经理,虽然贵合作社愿意认领100万元的商业债券的确证明了你们的诚意,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非要参与到百盛机床下属坐标镗床厂的资产剥离、重组项目里?” 说着,白蒙蒙灵气惊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审视:“要知道,坐标镗床虽然曾经被誉为新华夏的工业明珠,但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国内坐标镗床的制造技术日新月异,百盛机床的坐标镗床厂也仅仅只具备二代坐标镗床的制造技术和生产能力;” “甚至如果资产剥离方案中,对方拒绝把这一块的工程师转移人事关系,那么即便把坐标镗床厂剥离出来,唯一真正有价值的也只有那三台已经在仓库了吃了不知道多少年灰的老式坐标镗床。” “所以……” “董经理,你们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干脆由我们给你们量身分配一些合作项目?” 青年闻言,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白主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打算介入到坐标镗床厂的重组项目里。” 说完,青年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一脸诚恳地看着白蒙蒙:“白主任,我知道你们大华公司非诚不用的习惯,所以莪也没打算瞒着您;” “虽然我们村位属乐陵,看上去与冀省那边接壤,但实际上……我们的主要业务网络,却是从威海荣城那边穿过来的!” 威海!? 白蒙蒙先是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跟自己解释这个,但旋即想起了什么,嘴巴忍不住稍稍张开。 业务线是对接威海荣城那边的? 难怪! 难怪这个几乎就要与冀省接壤的村合作社有这个本事一口气认领100万的商业债券! 难怪对方非要死盯着百盛机床下面那个尚未谈好剥离条件的坐标镗床厂不放,并且一见面就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第522章 另一种形式的鲸落(2) 众所周知,华夏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拥有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 而齐鲁,则是国内唯一一个几乎拥有全部工业门类的省份。 既然拥有着如此多的工业门类,那么定然需要无数的业务来养活他们,这也是许多在齐鲁挂职过的朝廷大员为什么更容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在齐鲁这种以实业gdp为主且遍地开花的地方主持工作,是一件非常锻炼人,也非常考验综合能力的事情; 事实上,后世但凡你亲自到齐鲁任何一个县城去溜达考察一番,就能发现无数能令你感到眼前一亮的特色产业。 最为后世人所熟知的,莫过于寿光的蔬菜、曹县的汉服和棺材,济南的玻尿酸和医美填充物。 但实际上,齐鲁各地不显于形的肌肉怪物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就拿威海这么一个原本藉藉无名的城市来说,除了后世因为某次新闻热题而爆出来的渔具和碳纤维之外,诸如海带、地毯、手术机器人、血净、心脏支架、打印机、客滚船、空港设备等等,也全都是不显于名的优势产业,甚至是国内行业的龙头老大。(记住前提,我可没说威海的手术机器人是龙头老大) 但实际上,除了这些以外,威海,尤其是威海代管的荣城县,还有一个国人熟悉而又陌生的优势产业……汽车。 后世某段时间内一度被拿来调侃的“保时泰”,便是荣城汽车产业大家庭中最为人熟知的一员。 当然,既然能被称作是优势产业,荣城的汽车产业肯定不止保时泰这么一位独秀,否则早就gg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荣城汽车产业的发展史! 但凡对八九十年代有所了解的老师,应该都知道海口、蛇口、厦门、汕头这些口岸城市在发展的初期,最大的“进出口贸易”业务是什么……尤其是海口,琼岛那位雷\/书\/记的故事至今还被时不时地提及。 但事实上,你以为国内只有那些南方口岸才有这个条件和资格做大规模的“进口车”业务,那就大错特错了! 其它地方不谈,位于齐鲁东北角的荣城,之所以曾经一度有着“江北第一虎”的称号,就是因为从80年末九十年代初开始起,这里便是南朝鲜“非官方进口车”的最大上岸地,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千禧年初中期; 当时这业务吸引人到了什么程度呢? 当时一辆大宇赛手,进价七八万,上岸就是12~14万;把车开到京津冀就是20万……哪怕是你什么都不会,把车从船上开到岸上,一晚上就能赚两千块。 九十年代的两千块是个什么概念? 那是一个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其暴利之程度,简直比后世某段时间的比特币还要夸张! 正是因为这里在整个九十年代都是南朝鲜最大的汽车上岸地,所以才催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汽车改装业务,而这些改装业务在1996年南朝鲜的现代精工正式与荣城汽车改装厂合作建厂(保时泰的前身),转移汽车产能并开始生产大多数人都没听过的“奥奔”牌越野车后,就更加兴旺了;于是逐渐走上正轨,开始了汽车上下游产业链的拓展,并在千禧年后,在海外创造出了许多只有业内人士才知晓的惊喜。 ……………… 当然,这是后话,白蒙蒙又不是自家那个从重生而来的师父,自然不知道后世的一些发展。 但这不妨碍她对眼前的这位董经理一下子升起了抵触心理。 要知道,荣城那边是从八十年代末就开始搞汽车上岸的,在1990年的时候更是动静不小;体系内的信息收集远远比一般人以为的要强大,白蒙蒙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白甜,这种事情当然瞒不住她。 既然人家都点出了自己的主要业务通道是来自荣城那边了,那这群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那还用问? 要知道,这些来自南朝鲜的上岸车主要销售地区就是京津冀,而乐陵那边又与冀省接壤,懂行的都知道,跨区域交货的话,是绕不开这些摆渡人的。 切~! 闹半天是摆渡的啊,难怪敢一口气认领了一百万的商业债券,这么财大气粗,你咋不在脖子上套一圈五斤重的粗金项链呢! 跟在杨默身边一年半了,白蒙蒙早就不是那种单纯的二极管了,她当然知道组织上明明知道荣城那边的情况但却始终没有介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因此,即便她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一点也不喜欢眼前这个自称姓董的青年人,但还是没有露出任何异常,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董经理,我需要再确认一遍……你们那个沧乐客运公司,到底是真正意义上的集体企业,还是虚股代持的民营企业?” 白蒙蒙拿起茶几上的资料扫了扫,然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就如同这个年代的个人信息和介绍信一样,很多时候一些字面上的信息是不能信的,而招商公司如今只是在预选一些项目合作伙伴,所需的资料自然都是对方自己呈递上来的,自然可能存在着真假难辨的可能性。 不过她很自信,自己这么直接了当地问出来的话,如果对方不傻,应该不会遮遮掩掩才对。 果不其然,青年听到这个问题,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毫不遮掩地坦白:“白主任,实不相瞒,沧乐客运公司的确是实实在在的集体企业……只不过有点不太一样的是,它虽然名义上是乡属集体企业,但实际上有将近八成的股份都是控制在我们西岭村的手上的。” 说完,青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太确定的波动:“虽然沧乐客运公司的那近八成股份并不是由我们西岭村全村出资,但毕竟也设计了7个村民小组,共计两百多号本村人……这应该是符合你们大华公司规定的合作条件吧?” 大华公司这次的邀约条件很有些古怪,不面向个人、不面向外资(不含侨资)、不面向民营企业开放,甚至不面向地方国企开放,合作范围仅局限于侨资和集体所有制企业,且要求成立时间要超过6个月才成;如果你不符合这一基本条件,你就算抱着金山银山来也是白忙活。 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一块妄图欺瞒大华公司,虽然在初选时,这些基础信息资料都是由竞标者自行提供,但一旦进入复选环节,大华公司就会立马派人去核实竞标者的种种真实信息。 别的地方或许不敢保证,但在德州和兰陵这两个地区,大华公司想要核实一家企业的真实信息,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哦?” “意思是披着乡集体外衣的村集体企业啰?” 白蒙蒙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只给了两成多的供奉…… 这个西岭村,还是很彪悍的嘛! 轻轻点了点头,白蒙蒙在评估表上划了个勾,然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既然你们的主营业务是摆渡,那么为什么非要盯着坐标镗床厂不放,而且摆出这么一副不惜一切代价的样子?” 习惯性地在指头上绕了绕笔,白蒙蒙盯向青年的眼神,隐约地透露出一丝锐利:“换句话来说,就是想要参与进坐标镗床厂的重组,到底是你们沧乐客运公司的想法,还是其他人……比如荣城那边一些人的想法?” 也不怪白蒙蒙问出这种问题,实在是dz市区的地理位置太特别了。 估计放眼全国,也只有德州这么一个地级市是一半城区位于齐鲁境内,一半城区(新规划)位于冀省境内的。 你别管百盛机床的坐标镗床厂技术跟当下的世界主流有多少代差,但这玩意毕竟是属于重工业领域,而且在当下还是勉强属于“重器”范畴的……既然勉强属于重器范畴,那么不管你再怎么重组,都不可能脱离dz市区的范畴,不太可能脱离市区这边的重工业产业生态圈。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实际上有一半身子踏足在冀省范围的重工企业,只要虚增一个业务壳子,还有比这更合适的摆渡点么? 董姓青年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白主任,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请放心……这就是我们西岭村,不,是沧乐客运公司的意思。” 微微顿了顿之后,青年一咬牙:“而且,我们非要参与到坐标镗床厂的重组过程中,并不为别的,就是相中了厂里仓库中的那三台老式的坐标镗床……只要贵公司愿意在重组过程中帮我们协调一下,把那三台老式坐标镗床拨给我们,并且愿意帮助我们调试参数,组配相关设备,并提供相应培训和后续技术支持,我们其它的东西可以一概不要……甚至是那些股份!” 白蒙蒙闻言,顿时惊讶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青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隐瞒:“不为什么,就是过去一年下来,觉得摆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也想做汽车改装!” 白蒙蒙有些懵:“汽车……改装?” 青年点了点头:“没错,汽车改装!” 说完,轻轻叹了口气:“白主任,干我们这一行的,乍眼看上去的确很赚钱,毕竟一辆七八万的车子运到帝都或者津门,就能卖到20万,价格翻了一倍有余,这天底下大抵很少能有比这更吃香的活计;” “但实际上,这一行是头尾赚大钱,中间的赚个辛苦费而已……多的我不方便说,但您只需要知道,这行的头尾有非常多的环节,留给我们这些摆渡人的,一辆车撑破天也就8000~1万块钱而已;” “而且这8000~1万,也不是我们一家独拿;” “从口岸摆渡出荣城的,要拿一部分吧?” “从荣城摆渡到我们乐陵的,每过一地要拿一部分吧?” “从我们乐陵出到冀省,不同的线路,中间又有摆渡环节,又要分掉一部分。” “所以实话实说,根据线路的不同,一辆车过手后,撑破天也就能赚个1200~1500的摆渡费。” 说到这,青年叹了口气:“按理说,一辆车能赚上千块钱的摆渡费,着实是不少了;但问题是……干这行的风险大啊!” “眼下的社会环境是啥样,想必白主任也清楚。在咱们齐鲁的地头上,尤其是在德州这一片的地头上,那自然无需多说,经过一年的执法宣传和大力整顿,如今的剪径蟊贼不能说完全没有吧,却也是跟以前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出了德州的地头,尤其是从乐陵出了齐鲁的地头,那就不好说的很了……尤其是刚过省界的接边线上那一片,我说出来都怕被和谐!” “总之,单单去年一年,我们岭西村固然挣了不少,但却也因为把货物丢失赔了不少,人手更是折了十好几个!” 顿了顿,青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不管外人怎么看,但我们岭西村挣的是实打实的血汗钱,而且随着国家开始对交通安全的整治力度越来越大,虽然主要是冲着那些蟊贼去的,但我们很害怕,一旦增强排查力度,这条活计就做不了多久了……最起码,到了以后,这种活计不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干的。” “事实上,莪们这一行里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很多,所以包括荣城那边,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想要转行了。” 说完,青年抬起头:“白主任,今年2月份,荣城那边成立了一家规模非常不小的汽车改装厂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白蒙蒙轻轻嗯了一声:“我听说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青年点了点头:“既然那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要成立这么一家汽车改装厂,那说明这个方向靠谱!” “仔细想想也对,咱们国家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想买汽车、尤其是质量好,价格还低的人也越来越多……在这样的大趋势下,摆渡虽然有风险,但是改装汽车,给车子换换皮却没风险啊,而且压根底不愁卖不出去!” “但是改装汽车需要设备,需要技术,也需要资质……说白了就是要有关系!” “我们岭西村说白了就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你泥腿子,这些东西我们都没有,也够不上这个格有!” “所以白主任,我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 “需要多少钱,需要向您再买多少债券,您说个数,钱不够的话我们想办法凑;” “坐标镗床厂的那些什么股份啊,权益啊什么的,我们也可以不要,或者你帮着我们代持着就成;” “但唯一想请您帮忙的是,帮我们岭西村申请一个办厂的资质,然后把那三台老式坐标镗床匀给我们,配上相应的改装设备,然后再请师傅来培训培训技术,让我们岭西村能有车辆改装的能力就成!” 白蒙蒙有些疑惑:“虽然我不是很懂这方面的技术,但如果只是简单地改装一下车辆,好像用不着坐标镗床吧?” 青年摇了摇头:“如果只是简单地改装一下,换换车标,套套引擎盖,那自然不需要坐标镗床这种高精尖的设备……事实上这种轻松活计我们这种泥腿子也没资格做,这是要有关系的,不然的话,最多几个月,就有人上门找麻烦来了。” “既然轻松的活计干不了,我们只能走别的方向了;比如直接把轿车改成越野的模样,或者把皮卡改成房车……总之一句话,不能在当下最火的小轿车这一领域跟别人抢食吃。” “我打听过了,像这样的改装,乍看之下像是只需要换个大壳子,但实际上需要改动的地方非常多,而且一些零配件需要自己生产加工才成……虽然都是些不涉及到关键技术的配件,但许多部件依旧需要极为精密的设备才能做出来。” “可像这样的精密设备哪里那么好弄?甚至每一台都是登记在案的。” “所以,这不,一听到贵公司要剥离百盛机床下面的坐标镗床厂,并且要面向社会重组,我立马就赶过来了……毕竟坐标镗床虽然不怎么适配,却也是高精加工设备,稍微改改用法,也能用于改装汽车。” 这就是这个年代民营企业和集体企业的难处,许多资质,根本不开放给他们,许多好设备,他们也根本无法购买,甚至没有资格使用……哪怕是参与到汽车改装这种实际技术含量并不是特别高的领域,都需要借层皮才成。 大致明白了青年的诉求,白蒙蒙的表情却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沉吟了一会儿,白蒙蒙忽然开口:“董经理,要不这样,你透个实话,你们那个沧乐客运公司,倾尽全力的话,大约能拿出多少资金出来?” 青年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整个人也犹豫了起来。 白蒙蒙见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董经理,我现在是代表钻探公司和大华公司向你问询这个问题,我们大华公司的做事原则,你也知道;” “如果你们沧乐客运公司真的如你所说,是家实打实的村集体企业的话,我并不认为你需要担心什么;” “当然……这毕竟关系到贵公司的商业机密,你也可以不回答。” 青年这才想起大华公司一直以来对于农村基层和村集体企业的态度,顿时不再犹豫:“如果不惜一切代价的话,我们沧乐客运公司大约能凑出……1400万左右来!” 事实上,也不怪青年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大华公司对于农村基层的亲善态度是个人都知道,只要你没有做出什么违背他们价值观的破烂事,不骗他们,又在他们的能力覆盖范围之内,你就压根底不需要担心被他们坑……这也是青年一接到消息就赶紧赶过来的主要原因,否则的话,直接跟荣城那边接触,其实从业务角度上来讲,更加靠谱一些,只不过代价更大些就是了。 1400万? 听到这个有些超出预料的数字,白蒙蒙轻轻叩了叩桌子,心中快速地计算起来。 足足过了一分钟,等到青年的屁股上都开始生刺的时候,白蒙蒙这才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有些令青年看不太懂的笑容:“董经理,实话实说,我虽然现在无法评估出那三台坐标镗床对于你们的帮助有多大,但就我看来,在已经有了荣城汽运专线的情况下,还要在乐陵那种地区做汽车改装业务,综合风险高的有些令人无法接受不说,这业务也未必起得来。” 说完,在青年有些失落的表情中,白蒙蒙压低了声音:“但如你所说,汽车改装在未来的确是个很有市场的产业,所以……我这边有个新的想法,不知道董经理愿不愿意听一下?” 诶? 看着露出小狐狸般微笑的白蒙蒙,青年有些发懵。 新的……想法? —————— ps:破事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八点才回到家,为了保全勤,强撑着要散架的身子写了一章,先这么着吧。 第523章 另一种形式的鲸落(3) “哦?” “你想依托汽车改装业务为核心,复刻一个联营公司,把动作搞大一点,然后瞄准出口?” 杨默看着专门跑过来向自己请示的小徒弟,表情有些古怪。 白蒙蒙不顾某位随身秘书诧异的眼神,殷勤地跑到自家师父身后帮他捏起肩膀来。 “师父,那个董经理的话提醒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小徒弟精准地找到自家师父背后肩胛骨的那条缝隙,熟练地一抹,一推,等到杨默倒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露出一声舒坦的呻吟后,这才继续说道:“随着头两批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的完成,以及张伯伯从喀什那边初期反馈回来的信息,我觉得如果能把质量控制在60分,把性价比做好,以吉尔吉斯斯坦为跳板,改装特种民用车的出口业务大有可为!” 小徒弟脸上全是自信:“师父你也知道,一直秉持【单一经济空间】战略的毛熊国那边在采取了以内循环为主的计划经济下的经互模式之余,各加盟国,乃至各城市地区之间的产业呈现高度分工化的特质;” “这导致各加盟国、各城市地区,尤其是刨除大毛以外的那些小加盟国和相关城市地区,单一拎出来的话,几乎不具备完整的产业,尤其是工业的制造能力……就算是勉强整合在一起,也很难形成最起码的产业优势。” “这种以地理位置切割为主要考虑的碎片式的高度分工化特质,在以前,并不存在着太大的问题;” “但是现在嘛……” 白蒙蒙顿了顿:“总之,随着毛熊国各加盟国割裂的情况加剧,以及局面越来越混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们的经互模式已经不太可能恢复了……或者说,就算是恢复,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如同一台机器一样嵌合无缝了。” “所以,包括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在内的几个以农业和矿产资源为主要产业的中亚地区加盟国,定然会存在着包括工农业生产工具、尤其是高性价比工农业生产工具的巨大缺口……这里面自然包括了各种小型农用车辆和小型自用运输车辆。” “事实上,张伯伯那边每周一次传真回来的考察资料也佐证了这一点……如今包括吉尔吉斯斯坦的倒爷,都曾经不止一次地询问过,我方能不能提供供货价低于2500美金(约等于后世7000美元),质量尚可,具备一定越野能力和人货承载能力的小型家庭农用车……至于是什么型号和外形的,一概无所谓。” 小徒弟指上一用力,将自家师父锁骨上的两块有些发僵的死肉提溜了起来,在杨默抽气声中,用一种坏坏的语气说道:“虽然咱们国家自产的主流汽车和卡车因为种种原因,成本居高不下,就压根底不可能有这么低的价格……别说经销价了,就连出厂价都不可能低于2500美金。” “但是,我仔细想了想,主流汽车和卡车虽然不可能这么便宜,甚至拖拉机也不可能这么便宜,但是非主流的,却未必如此哦~!” 杨默宛如上岸的海鱼一样,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的形状,使劲拍了拍自家小徒弟的小手,等到白蒙蒙把手指松开后,这才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又痛又痒又酥的肩膀:“臭丫头,使那么大的劲是想要老夫的命啊!所以,你的意思是……?” 白蒙蒙似乎很享受可以打着尽孝的名义狠狠折腾自家师父的感觉,当下嘿嘿一笑,毫不见外地将半个身子靠在杨默背上,然后伸出肘子,在杨默的肩脖交接处按了起来:“师父,好像你们齐鲁这边有一种挺奇怪的车子,叫做……倒骑驴?” 说着,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那种把三轮车改装一下,装上个小马达,可以倒过来骑的那种,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都挺常见的那种!” 杨默有些经受不住自家小徒弟肘子上传来的力度,干脆把身子趴在办公桌上,声调都有些变形:“那玩意不成的,虽然体型小,也有一定的装载能力,但越野性却是个大问题,压根底不适合中亚那边的地形。” 但凡去过西疆的同学都知道那边虽然地势普遍比较平坦,但那种平坦跟齐鲁这边的平坦是两码事,不具备越野性能的车子在那边出了城后根本寸步难行……连西疆都是如此,就更别提中亚五国了。 白蒙蒙却是摇了摇头:“师父,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这两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农村地区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小型农用三轮,跟倒骑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唯一的区别就是体型更大一些,马达功率也更大一些,好像是从什么车子上把发动机拆下来然后改装上去的,当然,技术含量肯定是有,但是不高。” “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试一试向中亚那边出口一些三轮?” “这玩意改装起来应该不难,我瞅着对发动机的要求也不高,咱们国内有着大把大把的企业可以提供,越野能力也不算差,只要把外形整的洋气点,再增加点装载能力,在那边应该有市场……最主要的是,这玩意便宜啊,哪怕是按照2500美元的供货价,刨除改装成本和运费之后,也有的大把大把的赚!” 看着自家小徒弟一脸的兴奋,杨默眼角跳了跳,仿佛想起了后世那些被阿美莉卡冠以“文化入侵”之名的三蹦子。 不过不得不说,白蒙蒙的这个想法是没问题的。 后世曾经做过外贸的他深知,从九十年代后期开始,哪怕没有加入wto,华夏依旧有些产品非常能打,并且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把周边国家的相关市场屠了一遍。 比如小型电视机,比如化肥,比如小型发电机,比如服装,比如……三蹦子。 而白蒙蒙,只不过是提前了几年发觉了这一商机罢了。 其实他估计,早在以前就有人发现这些商机了,毕竟那些活跃在边境口岸的倒爷们没道理嗅觉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只不过由于华夏在92年之前并不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市场经济环境,像车辆制造和出口这种行业,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掺和罢了。 想到这里,杨默瞅了瞅自家小徒弟:“你打算做成多大规模?” 白蒙蒙嘻嘻一笑:“这种事嘛,总归要考虑试错成本,因此一开始不适合做的太大,我打算借着坐标镗床厂重组的机会,以岭西村那边为主体,再整合整合其它的资源,搞一个初始资产规模不超过5000万的中型汽车改装厂就行了。” “不过这些改装后的车子毕竟是主要销往中亚的,而且最好还要在吉尔吉斯斯坦那边过趟户,所以在喀什那边也需要设立一个办事处和信息中心……如果这条路能证明走的通的话,后期不妨也在喀什那边建一个汽车配件厂,承担一部分产能,毕竟这样才能把成本降下来嘛!” 说完,白蒙蒙补充了一句:“师父,我知道你这边现在资金有些紧张,放心,到时候如果要扩产的话,我和张伯伯帮你想办法!” 杨默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还没回贵州呢,就想着为你爸做准备了?到时候喀什的那个汽车配件厂,甚至是吉尔吉斯斯坦的那个组装厂,只怕资金和技术大部分都是贵州那边出吧?” 白蒙蒙闻言,吐了吐舌头,撒娇似地环着杨默的脖子摇了摇:“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在70年代末,经过一拨造车热潮之后,国内汽车工业厂家之多,堪称满地繁星,但却普遍存在产量少、品种杂、质量低、效益差等问题;因此到了80年代初,在国家主导下成立了五家超大型的联营公司,利用联营的优势,各家汽车厂在生产,技术和管理方面组织互相支援,几乎囊括了国内的所有汽车厂,形成以地区、车型为划分的巨型汽车集团。 这里面固然有后世如雷贯耳的东风、解放、中国重卡,却也有着许多人未必听过的南京汽车工业联营公司和京津冀汽车工业联营公司。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贵州虽然在大家伙的印象是个满是山区的落后省份,但其实贵州的工业水平也真的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不堪。 除了众所周知的天福化工和某个生产教练机的飞机制造厂外,贵州也同样有着自己的汽车产业,并且在八十年代初的那波重组过程中,划拨到了以二汽为主体的东风汽车工业联营公司旗下去了。 众所周知,以贵州那种地无三里平的地理特征,要想要把经济搞上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力发展高附加值产业,用以对冲险峻地形带来的物流成本和各种衍生出来的隐形交易成本。 而汽车嘛,哪怕在后世都被认为是高附加值的产业,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白蒙蒙一说后续扩建的资金她和张文顺来帮他想办法,就明白这小徒弟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一旦证明这条路走的通后,且不谈股份分红,光是一些零部件的采购所带来的贵州本地化生产,就能帮着贵州那边拉动一大波就业了。 至于你说铜仁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工业基础,这些单子拉了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拜托!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在国内汽车制造业不景气的当下,拿着这些订单做条件,跟贵阳那边沟通一下,把厂子设在铜仁那边很困难么? 见到小徒弟没有瞒着心思,杨默笑了笑,沉吟一下:“既然喀什的前哨点和中亚那条线我交给了张主任全权负责,那么只要不影响当初既定的计划,行个便利倒也无所谓。” “不过在德州这边,你的那个汽车改装厂项目我虽然不反对,但有几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交代一下。” 听到自家师父发话,白蒙蒙顿时认真了起来,然后立马跑到办公桌对面坐下,翻开了笔记本:“师父,有什么交代,您说。” 杨默点了点头:“第一,我这次之所以不顾影响去突击审计那些企业,并且以惩罚性冲抵的名义将他们的一些资产和业务剥离出来,是有我的打算在里面的。” “所以,不管你们后续的重组是怎么操作的,但有一点一定要记住……这家位于齐鲁境内的汽车改装车,乡\/村集体的股份占比,无论如何也不能低于33.1%,也就是不能让另外几方的股权占比超过绝对控股线!” 白蒙蒙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师父,我知道您的打算,放心,这块我会操作好的……幸好沧乐客运公司那边可以拿得出来的资金高达1700万,要不然这么大资产规模的汽车改装厂,要预留出33.1%以上的股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第二,我并不反对通过改装拼凑的方式制造出一批三蹦子来去打通中亚市场,但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三蹦子的利润率虽然不低,但客单价毕竟在那放着,除非是能在短期内获得大批量订单,否则起码要五年以上才有可能熬出头。” “可问题是,眼下的风向开始急转起来,就连为师莪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护住这个项目五年,所以我们不能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说到这,杨默沉吟一下:“干脆这样,小白你今天抽个时间单独跟林部长聊聊,让她去问问青岛汽车厂的意思,看看那边愿不愿意参股进来。” 白蒙蒙诧异无比地看着自家师父:“让青岛汽车厂参与进来干啥?” 杨默看了她一眼:“青岛汽车厂参与进来后,才有可能改出一批房车来,试着看能不能借助中日经促会的牵线搭桥,打通澳大利亚和包括新西兰在内的一众南太平洋国家的市场啊!澳大利亚那边的人虽然糙了点,但好歹也是发达国家,没有设计能力和改装经验丰富的青岛汽车厂参与,单凭一批二刷子改出来的房车,我可没信心让对方看上眼。” 白蒙蒙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师父:“房、房车?” 这玩意她在电视剧里看过,感觉好像是非常高大上的样子,连普通汽车都造不好的当下,她着实没想到自家师父竟然想一步登天,造房车这种高端货。 杨默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别把房车这玩意看的多么高大上!” “我不否认,一些高端的房车的确有着不低的技术含量,不管是越野性、防护性、配电系统、便捷式生活配置、小型污水循环系统等等,都不是我们如今可以解决的。” “但问题是,不管是什么行业,有高端就必然有中低端,而且高端的永远是少数……房车也是如此。” “其实在西方世界,房车这东西更多的是那些穷人或者买不起房的工薪阶层才会买的玩意……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移动的住所。” “既然是穷人,那要求自然没那么多,只要能满足最基本的睡觉休息需求,那就算过关,至于其它的……那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说到这,杨默的表情有些古怪:“知道么,认真说起来,澳大利亚绝对算得上是世界上劳务输入占比最大的发达国家之一,而他们的民生基建水平其实也没有咱们以为的那么好,所以,在那些输入型蓝领劳务人群中,低端房车的需求量非常大……哪怕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敞篷房车,只要你的价格够便宜,也照样很好销。” 这却是再一次把历史的珠子往前拨了拨。 房车这种在整个汽车制造领域里属于妥妥蓝海的赛道,其实是2000年的时候,前身是做手扶拖拉机的荣城龙河车业于无意间发现,并且就是靠着第一批毫无技术壁垒,且很有些粗糙无比的敞篷式房车,敲开了澳大利亚的市场,并且带领着一众荣城同行,在以后的二十年里,生产并出口了华夏七成的房车。 虽然说能敲开澳大利亚的市场,其中免不了有吃中澳贸易补偿的红利(当时澳大利亚已经是华夏最大的铁矿石出口国了),但说到底,要是澳大利亚自身没有那么庞大的低端房车需求,说一千道一万也是白搭。 而现在虽然中澳贸易补偿的红利没有那么大,但那边低端房车的需求却是与千禧年相差不大的。 青岛汽车厂就算核心技术与国际主流汽车大厂有所差距,但再有差距,那也是拥有着相对完整整车技术的国营企业,再加上去年拿着几百辆东风卡车改装练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不上一家手扶拖拉机起家的民营企业……要知道,就连龙河车业在自己的官方描述里,对于当初这批房车,都用上了“工艺简单”这四个字,这里面的技术含量可想而知。 所以,一增一减之下,杨默还是觉得哪怕是提前了九年,通过低端房车去敲开澳大利亚的市场,也依然是很有希望的。 听到杨默的解释,白蒙蒙虽然被那种想象与现实的巨大反差震的脑子发晕,但她非常相信自家师父,因此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只是言语中有些犹豫:“师父,让我去跟林部长沟通,没有任何问题。青岛汽车厂在完成去年那四百辆东风卡车的改装业务后,听说至今也没有接到什么像样的新订单,因此在双方过往本就有着良好合作历史的情况下,邀约他们过来入股新的汽车改装厂应该也不会遭到拒绝。” “只不过……” “青岛汽车厂毕竟是大型国有单位,新项目又打算大力借助他们的技术和设计实力,甚至到时候部分改装\/生产设备都需要他们来提供,光这一块资产评估下来就不是一个小数,如此一来……师父您刚才要求的,要让集体经济的股份占比不低于33.1%,只怕是有些困难了,毕竟盘子一大,岭西村的那一千多万,就没那么起眼了。” 像这种已经有了明确业务方向的重组过程中,掌握着关键技术的那一方在资产评估时是很占便宜的,而且白蒙蒙必须要考虑大华公司已经百盛机床厂该有的利益,因此忽然多加进来青岛汽车厂这么一个新参与者后,除非是沧乐客运公司那边有办法弄来更多的资金,否则杨默所要求的股份红线,她实在是没有信心保证。 杨默见状,恨铁不成钢地敲了她脑袋一下:“岭西村的资金不足以保证在重组后拿到33.1%的股份,难不成你不会多找一两家有意这个行业的乡村企业参与进来啊……我只要求集体经济的股份占比,又没说这些股份非要掌握在沧乐客运公司手里!” 小徒弟被这么一敲,顿时反应了过来:“对啊!这种既能承接部分市里制造业转移,又能解决大量就业问题,还能狠狠赚上一大笔的项目,感兴趣的人多了去了……我这就回去翻翻资料,看能不能优中选优地筛出几家合适的单位来,最好还是在百村扶持名单上的那种!” 看着小徒弟匆匆忙忙地推门而出,杨默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都出来工作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静气也没有! 不过感到自家小徒弟的脑袋瓜子是越来越灵光了,他这个当师父的倒是欣慰不少。 ……………… 四个小时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杨默的办公室里又多了一个人,只不过却不是自家的小徒弟,而是新上任刚刚才满一个月的总经理助理。 “杨总,今天已经初步通过初选的竞标企业,共计322家,其中来自外省的企业为84家,其中尤以豫省和冀省的企业最多,数量高达76家,总登记占比23.6%.” 卓玛丽将一叠厚厚的登记表放在杨默的办公桌上,一脸的笑意:“根据核对,这76家企业,有31家是来自冀省沧州和豫省的濮阳……也就是说,这31家企业全都是当初参与到了跨区域美妆刷产业打造的村集体单位。” “至于其余的45家企业,绝大部分也都是参与到了跨区域瓷艺产业和高档厨具产业打造的村集体单位。” “恭喜杨总,当初您提出的那个【鲁豫冀产业联动】计划,看来是很有效果的;而从这些企业的债券认领额度来看……” 卓玛丽脸上有些复杂:“你说得对,农村地区和城市地区的价值观的确有着许多细微的不同……最起码,这些村集体单位要懂得感恩的多!” 杨默拿起那叠登记表认真看了起来,尤其是对后面的备注一栏看的尤为仔细。 好一会儿后,他才放下手里的资料,轻轻点了点头:“嗯……还算不错。” 说完,杨默摸了一根烟出来点燃:“如今初选还没结束,太早下定语未免太早,不过如果初选结束后,当初扶持的村集体企业报名占比,以及债券认购额度达到我们当初设定的水平……卓姐,身为这一块的工作负责人,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卓玛丽眼神有些古怪,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知道,老弟你不是按区域预设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特色产业么,如果那些企业的反馈达标,我自然会按照当初你的吩咐,借着这次的资产剥离和重组之际,帮他们把路铺好!” 说完,卓玛丽微微顿了顿:“不过这次过来报名的企业数量非常多,少说都有六七百家以上,如果这里面当初扶持的村集体企业占比率都是今天这个水平的话……只怕那十几家大型市属企业剥离出来的不良资产不够重组分配的啊!” 杨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我再让老何他们突击审计几家就是了……如今的这些单位,又有几家是经得起查的?” 卓玛丽的表情有些难以理解:“可是老弟……你这样做,值得么?” 这种搞法是很得罪人的行为,哪怕是杨默,搞的企业多了,也铁定会犯下众怒,到时候难说就要被人在组织上狠狠告上几状。 所以她有些不太理解,不管是出于情怀也好,出于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也好,一口气突击审计十几家大型市属单位绝对够了,犯得着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么? 杨默见状,却是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得意忘形,又或者是在意气用事?” 卓玛丽笑而不答。 杨默见状,只是耸了耸肩:“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不过是在提前布局罢了……当然,很多东西的作用是短期内很难看出来的,所以卓姐你不理解也是正常。” 说完,轻轻抖了抖烟灰:“不过不管以后我个人用不用得到这些布置,但有些东西,还是得去做。” 顿了顿后,杨默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最多过完今年,国内的风向就会彻底定下来,然后一众国企就会割肉鲸落,用以滋养万物……既然注定了要鲸落,那为什么非要把肉送给那些七鳃鳗吃的肠满肚圆,而不是直接拿来滋养那些虽然并不起眼,但却是海洋生态链里最重要的微生物和小鱼小虾呢?” 说完,杨默伸了个懒腰:“也许这些小鱼小虾里就有龙虾的幼苗也不一定……嘿,龙虾可是好东西,不但味道鲜美无比,据说在不遇到天敌的情况下,这玩意可以永生不死呢!” 嗯?? 鲸落? 滋养? 龙虾? 永生不死?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卓玛丽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悠哉哉吞云吐雾的家伙,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第524章 我还是瞎编个故事给你们听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4月初。 虽然距离清明还有两天的时间,但德州地区市县的那些企业,却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日子不好过。 无它。 实在是dz市城产基金公司这段时间的动作太大了。 3月中旬,突击审计了包括14家受过城产基金帮扶资金的大型企业,然后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冲抵、剥离了63项不良资产; 本来以为这是某个姓杨的家伙在跟人隔空过招,亮亮獠牙也就完事了,反正这种事很常见,被拿来祭天的那14家单位,只能说他们倒霉。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会告一段落,结果到了3月下旬的时候,也不知道杨默发了什么疯,又再度突击审计了一批参与到了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中的企业。 虽然这次被突击审计的企业里,只有2家勉强算得上市属重点企业,其余的都是中型企业,甚至还有几家小型企业,但架不住这批被突击审计的企业数量多啊,足足有31家之多,计划剥离的不良资产数量高达118个,波及在岗工人人数更是超过了5000人! 这一下把所有人给整不会了,你杨大官人朝第一批企业下手的时候,市里面不是捏着鼻子认了么? 你都赢了一局了,怎么还来!? 不过虽然看不懂杨默的做法,但是随着第二批企业被突击审计,还是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常规意义上的地方企业们虽然没有资格参与神仙打架,但却绝对没有人愿意成为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更糟糕的是,随着第二批企业进入了剥离资产的重组谈判环节,一个非官方途径的消息传了出来……城产基金公司这次的胃口很大,第三批突击审计的企业名单正在勾划中。 这一下,所有人彻底坐不住了,恐慌情绪瞬间达到了极点。 你城产基金公司给的扶持金是很丰厚;在金仓预先兑付的模式下,那个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是能一下子把经营状况不好的企业从鬼门关上救回来。 可企业是企业,个人是个人啊! 你给厂子续了一口命,这个我们感激不尽,也乐意听从你们所谓的经营指导; 可挨个挨个点名,开始突击审计,那谁受得了? 被你们这么一查账,虽然企业的主营业务还是好好的,可我们这些当厂长的就要被纪检部门请去喝茶了啊! 正当这些一日三惊的厂长们打算召开职工大会,忍痛将厂子从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里摘出去,以免给城产基金公司突击审计的理由时…… 城产基金公司忽然广发英雄帖,而杨默也亲身出现在了叶涛主持的,某个有着超过三百家企业参加的产业升级工作座谈会上。 虽然这个会议是大谈特谈环保对于企业可持续性发展的重要性,并且还把欧洲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限塑令和环保政策说事,甚至还一脸沉痛地列举了一桩桩这些年因为随意排污而对附近居民健康造成的危害实例。 但大家伙总算听出来了,这位身后站着杨默的叶常务,这是打算扶持环保设备制造产业,然后通过让大家强上排污设备的形式,打造这个产业的基本盘。 而杨默后续的发言,也证实了这次的动作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不管是倡议一众企业联名起草行业排污自律协议,还是倡议成立排污监测机构,都无一不在表明,杨默这是打算给各家企业的脖子上套上一条绳,然后把环保做成刚需。 虽然主动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一根绳子并不好受,但这比被人家直接突击审计,然后送到纪检部门里喝茶强得多。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脱离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如此一来,城产基金公司那边对你就没有财务审计权,也不用担心被忽然敲门请去喝茶了……但这也意味着你的企业产品没有了销售渠道,除非你是天降猛男,否则大概率会进入一个等死的阶段,然后身为厂长的你只能等待着被重组,在职工们鄙夷且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黯然下台。 于是乎,在杨默隐晦的暗示中,惊觉自己已经处于一种“要么找死,要么等死”的处境中的一众企业,在反复衡量了各种得失后,最终还是纷纷站起来表态,赞同了杨默的一系列倡议。 好死不如烂活着,只要杨默别再玩突击审计了,自家单位多掏点钱上几套排污设备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人家是自己的财神爷嘛,权当是上贡了。 至于说自家脖子上的那根绳子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忽然勒紧…… 拜托,大家都不是傻子,只要你以后有眼力劲点,那根绳子哪里会那么轻易地勒下来? 再说了,到时候自己还在不在如今的这个位置上还两说呢,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未来发生了什么突然变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总之,短短三个小时不到的一场会,让叶涛这位已然沉寂了近三个月之久的常务一下子再度变得份量沉甸甸了起来,大家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阔别已久的敬畏。 而站在叶涛身后的那个男人,赤果果地向众人告示了自己“可以成为那个漫天撒钱的冤大头财神爷,也可以成为勾勾小指头就要你小命活阎王”的狰狞面孔后,本应被后续一系列事情忙的不可开交的他,却在数天后,悠哉哉地拎着自己的鱼竿跑到了南运河的某段上钓鱼去了。 ……………… “我算是服你这只猴崽子了,整天上蹿下跳的,就没有一日安生,这才短短半年不到,就又整出那么大的幺蛾子出来……既然那么能折腾,要不你干脆调到我身边来得了!!” 听到安保人员通报杨默出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放下鱼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扭过身子。 杨默一脸的害羞与拘谨,一边靠了过来,一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哎呀,你说那帮子人也是,告状就告状呗,大不了我跟他们去省里理论一番,结果却惊扰到了您老人家,还让赵老您为这点小事专门走一遭……小子惭愧!惭愧!” 赵老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当下看上去宛如乖乖仔的小后生:“哼!小事?这可不是小事呐!2家省属企业,14家市属重点企业,以及数十家规模以上的企业连续被查,而且全都查出了铁证……小杨,你知道这事在组织上引起了多大的冲击么!?” 说完,赵老斜了他一眼:“这还只是德州,你也只是一个城产基金公司的总经理,要是把范围扩大到全省,要是你是纪检部门的干部,那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出来!?” “哼,你知道那些南方媒体是怎么评论这件事的么!?” 杨默自然知道赵老的敲打之意,当下又是羞涩地搓了搓手:“哎呀呀,赵老,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什么捅破天不捅破天的,正视问题、解决问题、防范问题,历来是组织上提倡的工作方式嘛,这世界上哪有真正的完美无缺?” “再说了,那些单位出的篓子,大部分都是因为历史客观环境下造就的财务不规范嘛,虽然有错,但却也可以理解,大部分都是属于非战之罪……就算是欧美那些知名大公司,当初在这个阶段的时候,也不见得比那些单位做的更强不是?” 说完,杨默舔着个脸,把随身带过来的小马扎摆好,一屁股坐了下去。 赵老见状,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身旁坐着的一名年近五十的壮年人:“介绍一下,小高……小杨,还不赶紧打招呼?” 杨默一听,连忙又从马扎上站了起来,然后伸出双手:“原来是高哥啊,鄙人杨默,刚才怠慢了,莫怪!莫怪!” 赵老没介绍这人的真实身份,眼下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所以杨默干脆用上了高哥这种私人称呼。 不过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能够有资格跟赵老坐在一起钓鱼,并且让赵老主动介绍,那身份是绝对低不了的。 姓高的壮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位在赵老面前如同子侄般跳脱无比的年轻人,温和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跟杨默握了握手。 省里都在盛传赵老有意要栽培这个年轻人,甚至有把他调到行政系统里进一步发展的意思,原本他以为这应该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然如今看来…… 真实情况可能比传言还要精彩一些哦。 想到这,高庆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哈哈一笑:“看来外界传言不实嘛,都说杨总恃才自傲,独敏于行,就连老蒯和老李他们都碰了一个软钉子……如今看来,杨总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 这番听着前后有些不搭,仿佛是分做了三段的话,却是笑着对着赵老说的。 老蒯? 自己所接触过的人里面,只有一个姓蒯的,莫不成是……蒯华? 老李…… 嗯,应该就是当初跟着蒯华一起下来的李博啰? 意思是这姓高的家伙,是省里的,而且至少跟蒯华他们是同一个级别的啰? 听到高庆峰隐晦地自报家门,杨默心里一惊。 别看当初城产基金公司“年终工作会”时,杨默和张文顺一等人把蒯华和李博堵的哑口无言,但那是因为城产基金公司性质特殊,属于半个组织直属部门,外加张文顺等人拿出来的数据和评估逻辑严谨无比罢了。 这并不意味着蒯华和李博是两只无足轻重的小卡拉米了……能够让尤亚坤这位副班长乖乖作陪,并且起了告状的心思,这级别和份量能轻了才怪! 而这姓高的家伙能够跟赵老同行,甚至有可能比蒯华和李博还要高上半级,这其中的意味…… 难道德州这边针对那些企业的连续突击审计,影响真的有那么大? 这边还在琢磨着,那边赵老却是哈哈一笑:“小高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的?小杨去年好歹也给我当了几天的导游,这小伙子虽然有时候不喜欢说话,但那是内向怕生罢了,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恃才傲物了?” 高庆峰闻言,饶是他的养气功夫极为到位,嘴角却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内向? 怕生? 赵老,您……确定? 赵老见状,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扭过头来,将自己面前剩下的半罐酒米丢给了杨默,却是脸色一板:“小杨,你这次一口气突击审计几十家省市重点单位,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也让组织上非常被动……我告诉你,你小子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这板子是挨定了!” 说着,鼻孔往天一朝:“仗着组织上的看重和信任,不顾社会影响地肆意妄为……你小子反了天你!” 高庆峰的眼角又是忍不住跳了跳。 赵老啊,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明白人,您何必闹这一出? 组织上真要是打算打杨默的板子,那来的就不是您老人家,而是专项调查小组了;今天见面的地点,也不会是在这南运河畔,而是城产基金公司的办公室了。 不过话说回来,您老人家还真是看重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啊,这其中的回护之意,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吧? 想到这里,高庆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神,旋即用一种体系里常见的温和表情看向杨默,轻声问道:“杨总,从过往来看,你虽然一直表现的不太好打交道,但却是一个很注意分寸的人,往日的种种,也很注意社会影响和是国有企业一系的形象,所以能不能给我说说……你这次怎么会一口气朝着那么多家兄弟企业开刀?” 听到高庆峰的问话,杨默心里一阵讶异。 意思是今天这个姓高的家伙才是主角,赵老只是陪同? 这只怕是有点倒反天罡吧? 想到这,杨默的眼神忍不住向赵老瞟去。 发现这货在看自己,赵老眼睛一瞪:“看我干什么,小高问你话呢!怎么想的照实了说就成,别想着在那偷奸耍滑……就你小子那点修行,想要关公面前耍大刀,那不找死么!” 杨默听懂了赵老的暗示,很有些感激地笑了笑。 他不太明白老一辈的想法,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之前接触过几天的赵老会对自己这么回护,甚至不吝在高庆峰面前毫无遮掩的表现出来……毕竟一个可能令人诧异的事实是,赵老并不是主抓经济的领导,不管是城产基金公司、大华公司,东营指挥部,还是钻探公司,跟他都没有什么直接意义上的归属和关联。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生出一丝暖意,没有在体制里待过的人,是很难理解一个并不是你这个体系里的领导明目张胆地出面回护你,是需要担上多么麻烦的一系列因果的。 想到这,杨默瞥了瞥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高庆峰,却是微微把头扭过来,露出一个子侄辈般的委屈表情,定定地看着赵老:“赵老,看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在您面前偷奸耍滑啊!”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是你想听真话的话,那我铁定不能有任何隐瞒;但是其余人嘛…… 呵呵。 虽然一个处级干部当着两名大佬的面说出这话着实有些大不敬,但这话由杨默说出来,认真来讲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首先,杨默是央企干部,不是行政一线的,因此从法理来讲完全可以不理会高庆峰的要求……哪怕高庆峰可能是省里面的主要干部之一。 其次,城产基金公司的大基金业务从某种意义上是组织直管的实验性项目,那几十家被突击审计的企业要么是拿了城产基金的扶持款,要么是参与到城产基金主导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中来,哪怕你再狡辩,这些企业介入到了大基金的相关业务体系里去了却是个不争的事实,因此这次的突击审计和不良资产剥离,自然也应当算作是大基金业务的相关范畴……既然是组织直管的实验性项目,却是未必需要向省里交代的,除非你能拿出组织上的正式文件来。 总之一句话,两套不同的系统之间固然可以出于各种考虑和因果纠缠互相给面子,然后你好我好打搅好;但你真的不想给这个面子的话,人家却也拿你没辙。 赵老瞅了瞅高庆峰脸上一闪而过的些许僵硬,意味难明地哼了一声:“看来小高说你恃才傲物,还真的没说错,小小年纪就一身烂毛病,以后有的你受的!” “哼,不敢在老头子面前有所隐瞒?看把你矫情的……人家问你话呢,你老实回答就成!” 杨默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告状的人太多,组织上给省里传达了指示,让省里过来了解了解情况,但高庆峰考虑到赵老对自己的态度,因此没有一上来就走正式程序,而是先私下里过来接触接触……能成为大佬的都是人精,察觉出组织上并不怎么想打杨默的板子后,高庆峰自然不愿意一上来就把局势搞的那么僵。 察觉到这一点,杨默先是朝着高庆峰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脸,然后摊着手对赵老耸了耸肩:“赵老,您让我怎么回答……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要想让德州的各门类产业迅速开启升级之路;” “要想让dz市今年的各项指标都达到地级市的起码标准;” “要想在德州摸索出一套符合北方、最起码是符合中原地区的经济和文化生态循环运行逻辑出来,那就必须要注入足够的初始撬动力!” “就德州这点基础,就城产基金公司的那三瓜两枣,就眼下这谁也说不准的未来风向,我不赶紧在所剩不多的窗口期内从那些得过且过的企业身上剥离点还算有些残余价值的馊肉出来,怎么去撬动下一步的计划?” 说着,杨默脸上全是委屈:“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却能做不能说……赵老,您让我把一些话摆到台面上来说,那不是等于要了小子的命么?” 赵老和高庆峰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骇。 杨默的前几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最后两句话却很敏感,职级远远不是一个小处级干部可以比拟的他们,自然知道杨默话里的暗示。 即便是已经高看一眼了, 但这个小家伙…… 洞见性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敏锐啊! 微一沉吟,赵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表情却有些认真了起来:“在德州摸索出一套符合北方、最起码是符合中原地区的经济和文化生态循环运行模式出来?” “好大的口气!” “说说看,你小子打算怎么个摸索法?” 接过赵老递过来的绿盒熊猫,杨默先是暗自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是一下子苦了起来:“赵老,我说的是摸索出一套可能适合德州乃至中原地区的经济运行逻辑出来,而不是【模式】……采用何种的模式这种事自有您这样的大人物操劳,或者是由那些智囊团来设计,我一个小处级干部哪里有这个胆量妄议这种话题啊!” 尝试着跑通逻辑,可以是实验型项目承担的责任,或者是跑出来的样本; 但“模式”,尤其是大面积应用的模式,却是需要各界各方,尤其是行政系统的公权介入; 两者之间的区别巨大,这两个词如果是民间商界人士在乱用,那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体系内的人混淆不清的话,那是要惹大麻烦的。 赵老看着这货这么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臭小子,给我在这装什么装,你这混球这一年多来扯着虎皮拉大旗的事情少干了? 我看德州这边的主管单位也没有你小子这么敢折腾嘛! 听到赵老有些不满地冷哼声,杨默脸上的表情更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随着海湾战争的告一段落,始终没有真正消停过的大争论再度激烈了起来;就如同他说的,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一旦说出来,难说立马就会卷入到这场大争论中。 想了想后,杨默叹了口气,然后如同一个吝啬鬼般的将手上的香烟别到耳朵上:“赵老,我就是个没什么经验和文化的小干部,你让我谈那些理论啊什么的,我是讲不出来的;” “不过……” “最近这半年以来,跑德州这边来撒欢的知识分子越来越多,其中很有些一些是专门写小说的,我这边倒也听到了几个蛮有意思的瞎编故事……左右现在鱼还没上钩,不知道赵老您愿不愿意花点时间听听这些文化人瞎扯出来的故事?” 赵老斜着眼睛看了某只小泥鳅一眼:“哦?” “文化人瞎编的故事?” “该不会是诸如《美丽新世界》这一类的瞎编故事吧?” 但凡是看过这本书的,都知道赵老为什么会这么一副口气。 杨默额头微微冒汗,却是一咬牙:“是,却也不是……这些文化人对于国家大事不怎么感冒,但却对脱富致贫这种事情很有兴趣,因此编撰的这些故事内容倒也有点意思。” 哦? 只对脱贫致富感兴趣? 赵老深深地看了杨默一眼,然后不满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鱼线重新甩了出去:“也罢,左右现在还有时间,听听这些文化人是怎么瞎扯的也好……小高,耐得住性子听不?” 高庆峰闻言,笑了起来:“赵老,瞧您说的,莪年轻那会儿的时候,一有空就喜欢抱着各种小说躲在脚落里乱啃呢……既然有连杨总都感到有意思的小说桥段,那我自然也想好好听听。” 杨默闻言,苦笑了一声,沉吟稍许,终于还是将那个本来不怎么想要分享出来的“小说桥段”娓娓道来…… 第525章 故事.缘由.动因(1) 那些知识分子“瞎编”出来的故事是这样的: 后世东方某大国在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改革开放后,终于量变积累成了质变,国家彻底走入了发展快车道,全国人们也全面消除了绝对贫穷,再次开始屹立在了世界之巅。 可是以区区数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发达国家两百年的现代工业化道路,这中间还是存在着一些疏漏之处的,也遗留下来一些小bug。 于是乎,在改革开放的第16个年头,第20个年头,第30个年头,第40个年头,东大因为种种来自宏微层面的复杂原因,发生了几场波及面极广的剧烈波动。 虽然东大积极干预,凭借着华夏民族特有的韧性,在经历过最初的阵痛后,最终都渡过了这些关口,并且越发强大起来;但这个剧烈波动过程中留存下来的一些bug和隐患,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 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在于东大毕竟是一个超级人口大国,人均资源是非常有限的,而随着城市化进程的飞猛发展,gdp总量腾飞之余,城市所能提供的新增工作岗位不足,尤其是优质工作岗位不足,导致民众社会上升通道逐渐变窄,越来越难通过传统意义上的劳动来改变命运的问题逐渐显现。 同时因为住房、医疗、教育等必需的城市生活成本越来越高,民众手里的真实可支配收入占比逐年不升反降,在人均可消费支出总量与人均gdp越来越不匹配的情况下,东大的基本盘,也就是国内经济内循环体系始终都以一个艰涩的状态维持着。 如果东大始终保持着一个较高的增长速度,靠着内外双循环带来的增量市场去覆盖,这个问题其实倒也不是那么明显;可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大家伙以为的那么和平,一旦外部态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动,这个问题就一下子变得令人头大了起来。 你要知道,东大那时候已经是一个制造业大国了,除非是以莫大决心鲸落住房、医疗、教育这三大支柱产业中的一两个,否则单凭内循环体系运转的话,需求侧的消化能力根本无法承接供给侧的生产能力。 于是乎,在改革开放步入到第三十个年头的时候,东大的专家们反过身来,才惊觉这些年一直忽略了金字塔最低端,也就是农村基层的蓄水承接能力,正是因为这种类似于经济生态两极阻滞的结构,才导致东大后面的城市稀缺资产严重溢价,以及供需两侧增幅的不同步。 然后呢,在这些专家们反过头来看的过程中,这才惊讶地发现,如果抹除掉时间线上的差异的话,东大的经济发展历程和遇到的许多问题,与他的邻居岛国,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于是乎,“放眼世界,以史为鉴”,变成了后来东大一个非常热门的研究领域。 “ok,这个故事的序章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接下来,就是故事的正篇了……这个故事是分作三个独立的板块,按照各自的平行时间线来瞎编的,赵老、高哥,您二位不要觉得不耐烦就好。” 杨默没有多少喜意的笑了笑,恨不得这两位大佬现在就把耳朵堵上,然后挥挥手让自己滚蛋。 孰料赵老和高庆峰只是对视了一眼,神情中多了一丝好奇和凝重,却是齐刷刷地点了点头:“小杨,不急,你慢慢说,语速可以稍稍慢一点,讲得稍微详细点,我们好仔细品鉴品鉴这些故事。” 杨默未免有些太小看自己如今的份量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正处级央企干部,这一身份先天限制了他在区域管理上的权限,但这货在商业经济上的成就可谓是亮瞎人眼; 因此虽然他再三说明这个故事是那些脑洞大开的知识分子瞎编的,而且几十年间就走完西方两百年的工业现代化历程,一跃屹立在世界之巅的确是有些荒诞不经……撇开是真是假不谈,光这个故事能让杨默记住,并且转述出来,就足以证明这里面有一些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杨默见状,无奈地耸了耸肩,只能将这个“瞎编”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 故事中的某个时间段,随着就业困难的愈演愈烈,东大的许多年轻人开始讨论逃离繁华无比的一线城市,回到自己的家乡就业,仿佛那里就是人生最后一个安全的港湾似的。 事实上,这也恰恰是岛国90年代那批年轻人的选择,二者的命运,也何其的相似。 架构时空中不久的未来,也就是1992,始终被欧美金融资本狙击的岛国,虽然距离经济崩溃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经济增长率却也下跌到了0.9%;原本持续了数十年高速发展的城市经济在长达三年的剧烈经济波动中被按下了停止键。 由于经济增长的戛然而止,岛国泡沫经济时期吸纳海量年轻人就业的三大都市圈(东京、大阪、名古屋)马上迎来了严重的劳动力过剩; 到了1993年,三大都市圈的求职总人数已经达到了岗位数量的1.46倍——即所有的岗位都招聘完成,也只能消化70%的求职者。 于是乎,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摆在岛国面前。 过去快速增长的经济能够承受海量年轻人道大都市工作,但此时岛国的经济增长不再持续,海量的年轻人却依然滞留在大都市圈——要知道,泡沫经济时期,仅东京每年就涌入了超过12万年轻人,这造就了东京世界第二大人口城市的美名之余,但如果这些年轻人长期找不到工作的话,可能存在的后果也是极为可怕的。 于是乎,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岛国官方启动了一系列的举措,用于分流城市人口; 其中最主要的一条,莫过于鼓励年轻人返乡创业了,而这一系列动作,则被统称为“岛国乡村振兴计划”。 根据岛国农林社统计,整个岛国乡村振兴计划期间,总共有200万人回到乡村就业,东京也因此连续三年迎来了人口负增长,段时间缓解了城市就业压力。 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是,岛国的乡村振兴计划仅仅只维持了7年就匆匆宣告了结束,海量返城人口与城市失业潮同时叠加,直接引爆了岛国在千禧年的超级就业危机……因此2000~2003这三年时间,也被岛国称为“超级就业冰河时期”。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看似美好的年轻人返乡就业潮最后却又发了岛国的就业危机呢? 这不符合常理啊! 毕竟岛国可不是如今的华夏,就算经济陷入了停滞,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底子还在那放着呢。 况且那些从三大都市圈回乡创业的年轻人接触的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东西,要钱有钱,要见识有见识,要想法有想法,怎么会混不下去了呢? 然而在这个故事里,却按照时间线,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底层逻辑。 首先,岛国为什么会启动那一轮的乡村振兴计划? 最大的原因,就是希望能通过大基建来刺激经济! 过去的二十年,岛国核心都市圈已经基本完成了基础建设,因此这一轮的刺激,只能将乡村作为基建的蓄水池;这既能快速地创造就业岗位,降低失业率,还能分流城市人口——那些回乡创业的年轻人能直接拉动的就业和经济并不算多,但如果加上政策性配套基建,可拉动的效果就大了。 (只不过任谁也没想到,后来岛国的经济迟迟没有恢复,海量人口持续返乡,岛国官方只能不断地维持基建规模,最终乡村无法承受过剩的人口,导致后来着名的“平成大合并”;大合并后,岛国乡村一半的基层岗位消失,无数年轻人被迫回到大城市,沦为了漂流一族) 其次,岛国是如何刺激年轻人返乡就业的? 故事中,大抵是在1992年,岛国官方推出对后世影响巨大的乡村基建振兴法案,地球人都知道,早在罗斯福新政的时期,就已经证明了大基建对于劳动就业和经济的拉动作用。 所以根据后来的岛国大藏省统计,1992~1995年这三年期间,大约有25万亿日元流向了乡村基建市场。 而在这个过程中,建筑行业从业者成为了这一轮最大的受益者。 从故事里瞎编出来的数据上看,在90年代岛国六大都市房地产断崖式崩盘的情况下,建筑业从业者反而从泡沫前的510万人逆势增长到了1997年的700万人,成为泡沫彻底碎裂前的那段最后的岁月里,岛国从业人数增长最快的行业。 事实上,第一轮的乡村基建投资完成后,这一效果就开始凸显出来了——据岛国总务省的统计,在1992~1995年期间,每年有70万人从都市圈向非都市圈转移,建筑行业的从业者占比超过一半。 而当时间来到了1995年,岛国的gdp增长终于回到了2%以上,但此时核心都市圈的失业率依然超过3.5%,城市的就业压力依然巨大。 因此,岛国的决策层只能选择继续进行大基建计划,以分流城市过剩的年轻人。 当然,岛国官方其实也很清楚乡村大基建的危害,甚至在其1995年的经济白皮书里就已经明确指出过:过量的基建投资,并没有有效地用于民生建设,在岛国的整体基建水平已经非常完善的情况下,其对于国民经济增长的刺激效果,已经十分微弱;并且每个地区为了尽可能地争取到基建预算,大量无效的建造项目被提出以实施。 说白了,岛国的乡村大基建项目已经迅速演变成了各个地区党团和株式会社眼中的肥肉——甚至有岛国社会评论家如此形容他们的乡村振兴计划:“这就是用混凝土将乡村重新包装了一遍”。 事实上,这种说法并没有任何夸张的成份在里面,到了乡村大基建被叫停的时候,全岛国已经有55%的海岸线都被混凝土所覆盖。 但没法子,当时的岛国官方也陷入到了一种两难的抉择。 如果第一阶段完成后就马上停止基建,则通过基建创造的海量乡村岗位会迅速消失;那么岛国此时的核心都市圈是不可能承受那么多的人口转移的; 但如果继续采用大基建刺激,却还有可能延缓一段时间,以等到岛国经济的好转。 众所周知,岛国是一个赌性很大的国度,而且动不动就喜欢赌国运,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岛国的官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继续砸入天量资金到大基建计划里(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虽然这跟我国08年的情况很类似,但两者不同的是,08年我国的4万亿基建计划是为了化解那次外来冲击而提出来的,而岛国的25万亿日元基建计划是试图化解它们内生性冲击而提出来,说白了就是岛国房地产硬着陆而导致的系统性金融风险,两者有非常大的区别,效果也截然不同)。 1995年以后,到过第一轮大基建的浪潮基本消退,部分乡村开始出现少量人口回流都市;因此岛国只能立马开始第二轮刺激计划。 只不过这一轮,岛国官方从基础设施建设转为了乡村旅游投资,并推出了“乡村休闲促进法”,鼓励民间资本在乡村建设度假村等休闲设施。 受此影响,乡村旅游马上就成为了岛国最大的投资风口,恰逢此时的岛国银行苦于无人贷款,因此海量的银行贷款也马上用入了乡村旅游行业——根据故事中岛国旅游局的数据,乡村休闲促进法推出6个月后,就新增开工了109个大中型度假区;而到了1998年,岛国仅滑雪场就有700多座。 滑雪场素来被视为是旅游行业建设维护成本最高的娱乐休闲项目,短短几年里就新建了这么多滑雪场,岛国那段是时间的投资疯狂程度,可见一斑。 但滑雪场只是其中的一个缩影,事实上,在1995~1998这段时间里,岛国乡村地区几乎每一个村子,都在不遗余力地打造自己的乡村特色旅游……从吃穿娱玩购,乃至于两性吸引,可谓是五花八门,怪招齐出;其本质就是在房地产信贷持续萎靡的情况下为了刺激经济投资,岛国民间资本与官方资本共同参与的结果。 而事实证明,岛国这一轮主导的乡村旅游热潮在短期内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至少它带动了海量人口返乡就业。 但与之前第一阶段的大基建带动建筑业人员回流不同,这一轮的乡村旅游热潮,带动的是大量的服务行业人口的返乡。 按照故事里的时间线,到了1996年,岛国各项新建旅游项目开始进入实际运营阶段后,乡村中高附加值的旅游收入开始迅速增加,岛国城乡之间的贫富差距开始被迅速缩小; 至1997年,得益于旅游业的升级和发展,岛国农村地区家庭的可支配收入达到了历史最高值。 恰逢此时的岛国又遇到了波及全亚洲的金融危机,城市地区开始大量裁员降薪,因此此消彼长之下,农村地区的人均收入竟然达到了城市工人家庭的1.26倍;这更进一步刺激了民众的返乡就业——一边是城市圈高昂的生活成本、令人无法喘息的工作压力和逐渐攀升的失业率,一边是回到自己的故乡疗伤,还能够享受大基建和产业扶持带来的高收入岗位,相信大部分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然而大部分并不清楚,命运给予你的礼物,其实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要知道,岛国这两轮的回乡创业潮和回乡就业潮,都是建立在巨量的基建投资与海量的民间资本基础上的,其中很多岗位都是通过“人为”创造出来的;一旦投资停止,这些岗位就会迅速消亡。 1998年,随着那场波及整个亚洲的金融危机的持续影响,岛国迎来了泡沫破裂后最大破产潮,岛国官方也被迫超发海量债务,用来拯救城市经济圈那些原本就在艰难求存,如今更是接二连三倒逼的企业; 而对于岛国的乡村来说,则带来了两个更大的冲击。 第一,是海量基建投资从乡村抽离用于挽救城市经济圈那些倒闭的企业,这使得岛国农村地区的大基建进度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持续投资带来的红利; 第二,是大量通过银行贷款修建的度假村因为银行体系的破产,以及经济寒冬下游客的锐减,同样迎来了规模庞大的倒闭潮。 简单来说,就是乡村这套依赖举债基建的模式,一旦被断掉了上游资金流水,便无法维系;用大基建营造出来的乡村就业繁荣,也会在风险来临之际,快速的破裂。 到了1999年,岛国终于出现了地方债务危机,当年各地债务总额达到了恐怖的180万亿日元,是1990年的足足三倍……也就是说,仅仅十年时间,岛国各地就新增了120万亿日元的债务。 在巨大的债务压力下,别说是继续承担各类基础设施的运营费用,岛国的很多乡村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偿还能力,只能依靠岛国官方的财政资源维持运转。 根据岛国官方厅的统计,到了1999年,岛国有大约20%的乡村的可支配财政收入里,官方的援助就占到了50%以上;很多乡村已经无法创造收入,只能靠着岛国官方的转移支付来存续; 这无疑是给当时本就艰难无比的岛国官方财政雪上加霜,你要知道,岛国的经济和税收主力,依旧是那些城市圈的企业,岛国官方不可能放任不管; 在艰难无比的财政困境下,再一次减少财政支出,并缩减各地岗位,就成了岛国官方必然的选择; 于是在千禧年到来的时候,岛国官方终于下定决心,启动了一场在后世被无数人诟病,也被无数人认为是拯救了岛国乡村的乡村大合并计划(平成大合并)——在短短七年时间,将岛国原有的3200个乡村,合并缩减到了1700个,同时在这一轮合并的大潮中,撤销了47%的基层机构。 根据岛国官方厅的统计,大合并完成后,岛国乡村仅人事支出这一项,每年就减少了1.8万亿日元,由此可见这一轮的合并潮中减少的基层岗位数量之多。 事实上,在故事里,这场大合并在民间还有一个更为贴切的名称——平成雪崩。 在这场一波三折的过程中,以及突如其来的变故里,许多岛国民众的人生就像是遇到了雪崩一样,根本无法躲避,被裹挟其中。 虽然这场大合并拯救了岛国乡村财政,并使其依旧具备最起码的经济蓄水功能,但从90年代初期开始的这场返乡创业和就业潮,却就此划上了一个句号。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场大合并过程中,岛国的农协趁着官方财政困难之际趁虚而入,并且经过十余年的快速壮大后,成为了许多地区的一字并肩王,甚至反过来成为了各大财阀影响岛国各项政策的无上杀器……不过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再次暂且不提。 在返乡潮正式划上句号后,海量的当初返乡青年只能再次大量涌入都市。 2001年,东京人口的净流入量在时隔十二年后,重新回到了12万人\/年的规模,此后一路上涨,并在2008年的时候突破了16万人\/年。 这是个非常要命的数字。 要知道,在千禧年初,刚刚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和企业破产潮的洗礼,岛国城市经济圈的就业环境本来就不容乐观,此时又加上如此巨大的人口返城潮,岛国当年的失业率直接一路飙升5%以上;各大都市圈充满了等待就业的人群,其萧条无序感,甚至令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当世的第二大经济体……在这个瞎编出来的故事中,这段时间也被岛国称为“超级就业冰河期”。 总之,那时候的岛国城市里,别说是高薪工作了,就是正式稳定的工作也寥寥无几。 在这段超级就业冰河期内,岛国的劳务派遣市场规模每年上涨幅度达到30%,无数人抢着出国干着十年前被视为发配苦寒之地的劳务派遣工作,就只是为了那一份收入在本国范围内相对还算勉强过得去的工资。 而那批返城工作的青年人,在阔别城市数年之后,更多的却是连这种并不稳定的劳务派遣的机会都很难抢到,只能从事着诸如便利店员工、餐饮服务员这样的低薪工作。 这是对于人才的极度浪费! 要知道,既然当初能有资本和底气返乡创业,那么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甚至曾经是大企业里面的核心骨干甚至是中层管理者。 可如今他们再度回到城市,却只能从事这种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工作,并且很难再迎来二次改变命运的机遇……无它,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年代,他们跟城市脱节太久了。 在那个故事里,这些出生在非一线城市,生活在东京,却只能打零工生存的年轻人,被岛国社会称为“漂流一族”……也就是“在大城市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又无法回到自己长大故乡(或是已经没有了故乡),被迫放弃婚姻、生育、房产,最后只能面对不断失去一切的人生”的意思。 事实上,漂流一族中的绝大部分人,的确注定会继续这么漂流下去,从青年漂流到中年,再从中年漂流到老年。 从时代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小镇青年通往大城市的最后一代人;在他们之前的那一代人,已经完成了在大都市的原始积累,而他们之后的那一代人,却已经充分意识到了大城市生存的艰难,从而选择了平淡的人生剧本。 所以,大量漂流一族的出现,标志着岛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开始从“积极奋斗”向“消极躺平”转变的同时,也预示着这个曾经令阿美莉卡感到不安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彻底丧失了长线竞争力,其中的种种细微之处,不得不令人细思极恐。 ……………… 听完杨默有选择性隐瞒了一些具体细节的这第一个故事,赵老陷入了沉思,高庆峰却是在沉吟了一会儿后,轻轻点了点头:“城市在区域性经济中的地位类似于心脏一般的关键器官,虽然重要无比,却也需要从周边抽取大量的血液和能量来维持运转……一副躯体有一个心脏那是必须的,但如果这颗心脏膨大的太过异常,甚至要耗干这幅躯体七成以上的能量,却是一种要命的疾病了。” 说着,他深深地望了杨默一眼:“难怪杨总始终不太赞成加快德州地区的城市化进程,转而以城镇化进程来代替,想必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了?” 听到这货隐晦地提到尤亚坤及蒯华等人碰壁的事情,杨默摸了摸鼻子,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回复。 高庆峰见状,不以为忤地笑了笑,却是追问了一句:“其实在我看来,城镇化其实只是城市化推进不力的情况下的一种退而求其次的补充手段而已……不过既然杨总对城市化很有戒虑,看样子很是抗拒农村地区有太多的劳动力进城,但农村地区的生产力低下的客观现实又放在这里,就如同刚才那个故事所说,单靠主管单位单向输血也是难以为继,却是不知道杨总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没有?” 这话却隐隐有些破防的感觉在里面,毕竟加快城市化进程被许多人视作是加快经济建设步伐的一剂良药,可结果杨默刚才讲述的故事里,却无情地将过度城市化的一些弊端点了出来……尤其是那个“漂流一族”所意味的重大社会转折,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所难以接受的。 杨默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办不办法嘛,这个却是不好说,不过接下来要讲的第二段独立故事里,却是有一些可能值得借鉴的想法,也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跳过故事里岛国踩过的巨坑也说不一定。” 说着,杨默在高庆峰一下子锋锐起来了的眼神里,接过赵老递过来的另一只熊猫烟点燃,然后轻轻吐了口青烟:“赵老,高哥,却是不知道,如今的经济学界和智囊团,有没有提过一个叫做【强村公司】的概念?” 强村公司? 赵老和高庆峰对视一眼,眼中露出茫然,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杨默见状,却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提过也不怕,第二个故事里,主要讲的就是具有华夏特色的强村公司模式……” —————— ps:1、手里的事还没忙完,我尽可能地每章多写一些,补21号的缺。 2、暂时不要急着下定语,建议看完这三个故事再说,这也是本书的核心观点。 以上。 第526章 故事.缘由.动因(2) 前面说过,在那个架空的时间线中,当东大进入了改革开放第三十个年头,经济已经得到飞跃式的发展时,惊觉中日之间经济发展有着如此惊人相似度的专家们在梳理了岛国九十年代到千禧年初的那段历程之后,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赶紧着眼于国内,看看地域广博的东大有没有什么值得借鉴的经验,可以夯实农村基层这一蓄水池之余,也能有效规避岛国曾经踩过的那些巨坑。 很幸运的是,东大毕竟有着五千年的历史底蕴,民间的聪慧绝伦之辈不知凡几,于是专家们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了江浙地区。 江浙地区素来有藏富于民的习惯,而凭借着独特的区位优势,自改革开放后,农村地区的人均收入连续38年领跑全国,可要说到村集体经济,却曾经一直是短板;哪怕是到了改开后的第三十八个年头,江浙地区依然有将近1\/4的村庄家庭年收入(5人口计)尚不足10万元……这个标准在其它地区或许已经非常不错了,但在当时的江浙地区,却绝对属于妥妥的低收入。 其实这倒也不奇怪,东大的地域太过广博,并不是每个村都有足够的资源让自己发展起来,哪怕是江浙这种老天赏饭吃的区位,也不可能遍地土豪村,村村吃上时代的红利……更多的普通农村,都处于一种先天条件乏善可陈,资源缺东少西,发展前景受限的状态; 而且就如同全国gdp排名第一的省份是广东,但最穷的地区也位于广东境内一样,虹吸效果越明显,本省的其它区域就有可能更穷。 回归正题。 在那个虚构出来的时间线里,专家们之所以把目光锁定在江浙地区,其实最初是源于两个地方的异常数据……这两个地方,一个是浙江新昌,另一个是则是平湖。 之所以被认为“数据异常”, 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地区的经济活跃度和人均收入水平明显高于常规数学模型下的标准水平;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两个地区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头部经济主体,其组织框架明显不同于寻常的民营企业。 于是乎,在进一步走访调查后,“强村公司”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专家们的视线里。 所谓“强村公司”, 并不是具体指某家公司,某家企业。而是指为了壮大村集体经济,按照【产权清晰】、【收益归村】的原则,组建出来的现代企业的统称——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就是一家运用了现代化企业管理制度的小型集团公司或者企业群,只不过它的经济属性并不是主流的民营企业或者国有企业,而是以村为单位的集体企业而已。 这看起来很有些历史的印记,仿佛跟七八十年代的那些村自建公司以及农村合作社没有什么区别……事实上从许多方面来讲,强村公司就是当初农村合作社模式的一种升级和变形。 只不过1.0版本的村自建公司,由于缺乏现代企业管理能力,往往只会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注定赚不了大钱……别说赚大钱了,大部分1.0版本的村自建公司甚至就连个温饱都混不上,然后逐渐消弭在历史的长河中。 但强村公司不一样,它不但引入了现代化企业管理的体系,还采用了相对比公正公开的资产评估体系,以及较为透明的内部运作流程,但同时保证了运营班子的相对集权,大大减少了决策成本和经营效率,可以说既保留了公有制经济的先天凝聚力,又补上了1.0版本的许多漏洞和不足。 而这些强村公司的出现和发展历程,也很有些意思。 其大抵的脉络就是…… 在九十年代到千禧年这段时间里,江浙一些地方因为时代和区位的原因,很是造就了一些身家不菲的大小老板;村里的人见了之后不免心生羡慕,央求其带着一起发发财。 对于这种请求,那些赚了钱的老板很有些发愁,毕竟自己能力放在那,十几二十个人他可以帮衬一下,几百上千人他怎么帮? 可是江南地区嘛,大家都是了解的,其农村地区的宗族观念虽然比不过潮汕等南方沿海地区,但却比北方根深蒂固多了,因此眼见着父老乡亲相求,许多人也实在拉不下脸来拒绝。 于是乎,一些人便取了个巧,直接让全村成立一家公司,然后通过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人脉,给村里面拉来了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承包业务……比如城镇保洁、比如绿化养护、比如河道保洁、比如物业管理,比如冻肉分切等等。 然后有意思地事情来了。 这些业务虽然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蓝领业务,但利润却也不算低,再加上江浙地区的农村人能吃苦不说,脑子也非常灵活,于是几年下来,倒也逐渐做的风生水起,并且在相关领域也有了一定的名气。 原始积累差不多完成了,那么这些公司定然要谋求发展啊。 于是乎,根据自身的情况和资源的不同,这些企业纷纷搞起业务延伸和产业升级起来。 虽然延伸的业务五花八门,但整体来说,大致分为四个方向: 第一种,依托领头人原有的业务渠道,以外贸业务为导向,实现一村一品的出口外向型业务,并且致力于做大做强。 第二种,是借助自己的区位优势,全心依托上海、杭州、苏州等一线城市的商品分发业务和巨大的本地消费市场,承接一些中间加工和分装环节……虽然做的还是力气活,客单价也便宜,但胜在量大,因此倒也很是赚了些钱。 第三种,是利用领头人对市场的敏锐触觉,开始拓展一些新领域的业务……比如后来的某东,被无数养花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宿迁大学”,比如那几家快递企业,全都是这一类型。 第四种,则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第三产业上,然后把资源整合优势发挥到极致,在旅游、房地产、信托、供应链金融这些领域玩的花活齐飞,利润不够的话,甚至连看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总之,这种来自基层的摸索方式,很快就被国内的那些专家高度重视起来,甚至在改革开放进入到第42个年头的时候,强村公司模式被正式写入江浙地区的官方文件中,由此进入了发展快车道。 所谓独行难,众行远。 鉴于村级公司后期运营难度大,江浙地区的主管单位在发现强村公司的积极意义后,立即出文鼓励强村公司采取村村联建,或者入股县乡级联合发展平台;以便整合优势资源,拓宽业务范围。 而事实上,这一做法很快地就收到了效果。 以故事里余杭某个叫做永安村的村子举例,这个村子地处杭州西郊,2017年集体经济收入只有28.5万元(是集体经济板块的收入,而不是指这个村子一年只有这么点收入),成立强村公司后,通过依托杭州强大的旅游客流量,搞短线游+农文旅融合,集体经济一飞冲天,仅仅三年时间,就实现营收超500万元; 吃到了甜头后,永安村又从“一村谋富”,拓展到“报团共富”,与周边村组建了新的强村公司,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成立了90余家不同细分类目的强村公司,并实现营收约1.52亿元……也就是说,平均每个村可以通过这些强村公司创收660万元,最低的村子也有100万以上的新增营收。 可以说,有了主管单位的帮扶和支持后,这种灵活性和弹性巨大的强村公司模式,在极短时间里就爆发出巨大的潜力,让无数在之前被视作毫无价值的沉睡资产得以苏醒,进而在充满想象力的各种创意中变成了金疙瘩……这无疑是证明了集体经济框架那种与众不同的生命力和活力,很是给国内一些历史否定者和“惟西方经济论”的舶来专家们脸上扇了一耳光。 只不过,虽然强村公司模式在底层逻辑上具有非常强大的生命力和社会价值,但商业毕竟是个残酷的修罗场,要想大范围推广这种集体经济模式,就必然需要考虑到大量铺开后,这些强村公司即将面临的同质化竞争,如何避免再现历史上的大锅饭惰性,如何激发带头人的内生动力,如何加强风险管控等一系列问题。 好在东大素来是个包容性极强,创造性也极强的国度,因此在肯定了强村模式的积极意义,将其作为振兴集体经济的第一板斧后,很快就探索出了第二板斧……片区组团模式。 简单来说,就是在经历了两年的高速发展,江浙地区的各类强村公司数量达到2278家,入股行政村超过1.1万个,总利润也超过21亿元之后,通过大量的数据样本对比和分析,大家发现,单一的乡村景点无法满足多元消费需求,单一的实业产业环节,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扩散效应;带来的新增就业岗位和经济效益,自然也极其有限。 于是乎,在经历过几轮论证后,江浙地区的主管单位开始与市场有机互动,打破地域界限和区域壁垒,进行跨村联动,让散落的景点以“大景区”的形式连片呈现;让分散至各村的一些关联产业环节,开始彼此承接联动,并尝试着通过新增强村公司和股权重组,实现某段产业环节的完整和小范围经济内循环。 这就是所谓的“片区组团模式”,通过人为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打破空间和地域上的桎梏,以一种“近则连片,远则蛙跳”的形式,将彼此需要的细分领域的资源整合在一起。 这种片区组团模式,让许多单体资源并不具备优势、产业形态也并不多的村子受益匪浅,然后一种等价交换的模式搭上了快速奔驰的火车,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一个叫做“余村”的地方了,联动17个村庄共建的“余村大景区”以及对应的新服务新业态,甚至在那个虚构的时间线里,被当成了乡村振兴的经典案例。(为了避免说水字数,这一块的内容就不展开了,自信查询就成。顺便多说一句,这种模式主要常见在旅游项目中,我们出去旅游时,尤其是在滇南、巴蜀、江西等地区掏钱消费的那些碎片式的旅游线路,就是类似的思路。) 总之,片区组团模式在一定程度上通过“人”和宗族文化的内在联系,规避和克服了空间限制,是一种非常具有东大特色的资源协同模式,并且通过运营前置,避免了投入重复浪费,项目一旦建完或者业务重组完,立马就能投入运行,村集体则以资产和产业入股,农民拿租金、挣薪金、分股金,可谓是一举多得。 当然,在那个架空故事里,随着越来越多的片区组团项目出现,各家强村公司意识到,单打独斗毕竟是能力有限的,只有联合更多的强村公司,只有形成足够大的利益共同体,只有真正联合起来风险共担,才能把资源的价值发挥到极致,才能通过群体效应赚到更多的钱。 于是乎,而随着业务规模的扩大和演化,强村公司也开始出现了层级分化,根据自身实力规模和业务范围,大抵分为村庄、乡镇、县、市这四级;而资金构成,也分为了单村独资、多存合资、还有村级资金入股国有公司\/工商企业等各种形式……一句话,只要能起到效果,只要能形成燎原之势,形式可以是五花八门。 但是,一个很客观的现实是,发展集体经济,不可能十个指头一般齐;即便是采用了集群协同发展模式,那些资源更丰沛,产业更发达的强村公司和所在的村子终究是能通过股份配比拿到更多的收益的; 因此,如何让那些资源禀赋不足的村子获得更多的发展机遇,同样需要再实践中寻找答案。 于是乎…… 通过“飞地抱团”来进行资源挪位,变成了江浙地区发展集体经济的第三板斧。 所谓“飞地抱团”,简单来说就是以资源禀赋不足的集体经济和乡村位重点,通过行政协调的方式,将村级扶持资金、建设用地指标、以及产业订单等具有较强驱动力的资源集中配置到条件相对优越的地区,采取异地共建项目、人财物要素二次重组分配、联合发展物业经济等方式,增强造血功能。 虽然说这样免不了需要合村并乡,但毕竟能有效促进产业联营空间,而且也能通过置换的方法,去实现资源最大化整合和要素最优化配置。 总之,除了县域之内的飞地,县与县之间,同样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实现资源贯通……一句话,只要能置换配置出一个优质项目,或者是能拼接出一个相对完善的产业环节来,强村公司和作为扶持方的主管单位可以做出较大程度的让步,在其它方面给予溢价补偿。 事实上,飞地抱团这第三板斧使出来,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资源置换方式这跟七八十年代国企大体系内的互惠互作业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要能做好风险评估和控制,绝对妥妥的双赢。 借用这个故事里举的例子,推行飞地抱团模式后,江浙地区的桐乡市有91个资源禀赋不足的欠发达村与综合条件明显占据优势的包括龙泉村在内的9个村,共同出资建立了一个名叫“桐乡濮院数字时尚新城”的项目,并对人、资、物,进行了二度重组和优化配置……最终这个项目在这总计一百个村的各种人脉资源的帮助和引流下,很快就实现了盈利,并在首次分红时,就实现了每村10~50万不等的分润。 虽然这笔分润数额并不多,但一个百村联合项目,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实现了盈利,本身就是一件极有说服力的事情……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还是在各村没有充分激活自身潜力的情况下取得的成绩,一旦项目正式走上正轨,那将是一件极有想象空间的事情。 总之,这三板斧一摸索出来,算是基本上奠定了江浙地区集体经济的发展主要模式,甚至江浙地区的主管单位也将其作为“山海协作工程”的推荐模式进行大范围推广,用以优化区域经济的布局。 对比来看,这种“由下至上”的,本质上就是通过集体经济带动乡村振兴的强村公司模式,要比岛国那种“由上至下”的以大基建为主要载体的农村振兴计划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好像有些东西不能太展开了说,本章内容有所删减,感兴趣的不妨自己去查资料,强村公司模式明面和暗地里涵盖的内容太广,一时半会是说不清楚的。) …………………… 听完杨默的第二个故事以后,赵老和高庆峰看向杨默的眼神有些古怪了起来。 这尼玛…… 这故事里面的内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你小子还在钻探公司的时候就开始捣鼓的那个百村振兴计划; 你进入大华公司以后不断推动的那些产业分流和下沉; 以及你小子花费巨资,在德州和兰陵两地投资以及分流过去的那一个个项目; 还有你这次主导的不良资产剥离和重组过程中对于竞标企业的资质要求…… 你,确定不是如同故事里一样,早早地就开始实验强村公司模式了? 想到这,高庆峰看向杨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锋锐的精芒。 三年前…… 这货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吧? 还在当科长的时候就开始捣鼓这些事,这个年轻人,未免也太过可怕了些吧? 然而更可怕的是…… 他一步步走来,这些听上去既有些复古,又很有些扯淡的设想,竟然全都成功了!? 想到这里,高庆峰隐去了眼里的精芒,轻轻笑了起来:“杨总,这个故事非常不错,很有想象力,也很有探索的空间,而且也更加符合我们华夏的主流思想和站位高度……赵老,我倒是觉得这个强村公司的设想,非常值得一试,甚至有大范围推广的价值!”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赵老说的。 赵老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集体经济也是公有制经济的重要一环嘛,那些南方媒体整天老是说我们的国企怎么怎么样,国有制经济如何如何……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如果在见识了以故事里强村企业为主要模式的集体经济发展思路以后,会如何评价。” 看得出,赵老对于那些南方媒体很有意见。 也看得出,他对于故事里的强村企业模式很感兴趣,也很有信心。 能做到赵老这种级别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傻子,高庆峰能察觉出来的问题,他自然也能察觉出来,而且更加笃定……要知道,当初他可是逼着某人当了好几天的向导,参观了许多村一级的实验项目呢。 想到这,赵老朝着杨默轻轻点了点头:“小杨,看来现在的知识分子不但很敢想,小说故事的构思逻辑也严谨嘛!” “这个故事里提到的强村模式很好……一会儿你回去后把这个故事整理一下,我回去后分享给我那些老战友们好好看一看。” 高庆峰闻言,诧异地看了赵老一眼。 他自然知道赵老口中的“老战友”是什么级别的人,也知道所谓的“分享给他们好好看一看”,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只是看一看就完事的。 赵老对这年轻人的看重程度,只怕是比自己当初以为的还要高啊! 这种还没做出完整案例,也没有进行过事后复盘的模式,竟然就想着现在分享给他的那些老战友了? 孰料杨默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赵老,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模式,强村公司模式虽然好,但却有着自己的阶段局限性和种种弊端。” 说着,杨默在赵老略显诧异的眼神下,接过他递过来的第三只烟,然后问询似的说道:“这不还有个独立故事没讲完么,要不……赵老您听完第三个故事,再做决定也不迟?” 赵老眉头微微皱起:“第三个……故事?” 没有起伏和翻转,就不能称之为一个好故事,既然第二个故事给予了他无限的想象空间,那么不出预料的话,第三个故事的内容大抵不会是令人欣喜。 杨默轻轻点了点头:“没错,第三个故事……一个名叫【三瓜公社】的强村企业的故事。” 第527章 故事.缘由.动因(3) 在那个架空的时间线中,江浙地区从改革开放的第34个年头开始起,在意识到了强村企业对于壮大集体经济的和乡村振兴的积极意义后,很快地就推出了一个“千企帮千村”的计划……那时候东大正在全力攻坚扶贫,因此这个千企帮千村的计划,也被视为是江浙地区精准扶贫的重头戏。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当地百强之一的淮商集团与合肥巢湖经开区合作,联合成立了运营开发主体,对当地东洼、大奎、倪黄三个村进行资源重组与产业开发,在“把农村建设的更像农村”的指导思想下,逐渐形成了三个分别以冬瓜、南瓜和西瓜重新命名的村落,合称三瓜公社。 其中,南瓜村做电子商务,负责打造优质品种南瓜及其周边各类衍生品,吸引各路乡贤回乡创业; 冬瓜村做民俗,西瓜村做美食,吸引城市人下乡,主攻旅游,尤其是周末旅游和短线旅游,为三村公社线上线下引流。 当时正值产业资本下乡的风口,又是东大脱贫攻坚的关键时刻,因此兼具着“乡村创业创新”和“脱贫帮扶”特质的三瓜公社,在淮商集团的宣传下,一成立便受到了各界的追捧,甚至早期规划的总投资就高达3亿元(总计投入8亿元),而且那种近乎推倒重建的建设工期也仅仅只有36个月……这再一次证明了强村公司三板斧下,资金筹措、资源整合、以及工作效率上的强大优势。 总之,经过前后三年的建设和四年的运营,三瓜公社从原本破旧的小山村,以电子商务、民俗、美食、美景为抓手,成为了年接待游客800万人次的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也成为国家级半汤温泉养生度假区,以及部分茶叶、保健养生品、食品、手工艺品的产业聚集地。 正是因为短短几年里就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和成绩,在那条架空的时间线里,三瓜公社陆续被评为“全国知名十大特色小镇”和“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甚至被组织上的扶贫办和旅游局共同评为“全国旅游扶贫经典案例”;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但三瓜公社之所以被评选为“经典案例”,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取得的成绩和“无中生有+人定胜天”的业务再造,在这个项目中,强村企业采用的创新性合作模式,也给后来者们指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这种模式大抵是这样的: 强村公司负责项目构思和初期的资金筹措,当地主管单位以旗下国资平台入股进项目、并给予各种政策扶持,等项目运作成熟后,当地主管单位回购, 如此一来,强村公司通过自己的资源和专业知识获得了令人满意的前期项目分红,以及高溢价的股权转让金,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而地方主管单位也不亏,不但充分调动了民间资本,为本地的精准扶贫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在项目成熟后,虽然需要支付高溢价的股权转让金,但本地主管单位却也收获了一枚高估值,且可以持续健康运行的优质资产——要知道,借三瓜公社“旅游”、“电商”这两个流量点所带动的餐饮、休闲、康养、以及优质特色农产品深加工这块的产业,就能直接提供近万个就业岗位,而间接拉动的就业岗位就更多了,光这一点,便足以令本地主管单位动心。 这种本地主管单位+企业深度合作的“三瓜运作模式”,是一种看上去颇为理想的双赢模式,而淮商集团在这个案例过程中承担着类似于城投的工作,也可以大大缓解本地主管单位的财政压力; 毕竟一个大型项目从立项到盈利,再到稳定运行,是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周期的,而且项目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而如果民间资本愿意承担项目前期的基础设施建设费用、承担村民安置工作、商业配套项目的引进及拓展,并通过股权回购模式在客观上减少地方主管单位不良资产的发生率,无疑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当然,一个可科学的模式是要有合理的退出机制的,除了当约定好的股份溢价转让外,作为项目的前期投资运营商,通过协调磋商,开发区也为淮商集团预留了三瓜公社137亩土地,作为退出平衡机制……如此一来,三瓜模式就彻底形成了闭环,具备了大面积复制的可能性。 总之,凭借这种“地方主管单位+企业”、“企业+农民”、“互联网+三农”的复合型模式,三瓜公社迎来了自己最辉煌的时刻,不但被合肥宣传为自己的城市名片之一,而且也让全国各地原本有些萎靡的建设特色小镇的风潮,再度复苏起来,并且纷纷有样学样地借助互联网,进入特色小镇2.0时代(有些地方叫做xx特色产业园或者xx产业电商孵化基地)。 好吧,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美好,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一个积极健康的方向有序的发展。 可是在那条架空的时间线中,到了2023年,也就是三瓜公社成立八周年之际,这个耗费巨资打造的项目不但没有完成股权转让和退出环节,反而迎来一波接一波的剧变。 2023年11月13日,三瓜公社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文章,文章称三瓜公社的项目出现经营困难,合肥这张城市名片得了重症; 12月3日,三瓜公社再次发文,称已被安巢经开区销户,字里行间全都是在为自己的遭遇鸣不平,并呼吁社会各界关注此事。 这么一个乡镇振兴先行先试的样板, 这么一个城乡融合发展的新支点, 这么一个被组织上重点表扬和推荐的特色小镇; 这么一张耀眼的城市名片, 似乎一夜之间从云端掉跌落到了谷底…… ……………… 杨默还在那铺垫情绪,赵老就忍不住打断了他:“啥?被销户了!?小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么好好的一个项目,怎么就被销户了!?” 也不怪以赵老的年纪和地位还如同一个小年轻一样沉不住气。 作为一个爬过雪山,淌过草地,出生入死过无数战场的老红军,后世活的越发精致的年轻人是很难理解他们的家国情怀和阶级情怀的。 正是因为亲眼目睹并且经历过建国之前农村地区的种种悲苦与不堪,诸如赵老这一辈人中的大多数,对于让农村基层的那些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种事,才有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坚持。 用后世网络上的那句话来说,正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总想着给别人撑把伞;正是因为知道绝大部分基层农村的百姓有么多不容易,所以才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让这些庄稼汉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这其实才是赵老明明跟杨默没有什么直接意义上的统属关系,甚至诸如产权金融化交易等模式其实在当下是有些踩线的,但却依然愿意明里暗里给予这个年轻人许多支持的原因。 无它,杨默这三年来干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直接或者间接地帮着德州兰陵两地的农村基层改善经济状况;而这些地区农村基层肉眼可见的经济发展,也当得起赵老对这个年轻人的无私支持。 所以,当杨默之前讲出那两个故事之后,察觉出这其中深意的赵老,一方面将岛国在故事里遭遇到的重挫深深引以为戒,另一方面却也为这个年轻人在故事里所“假设”的强村公司模式感到无比的欢喜。 很简单,只要将杨默之前所做的种种稍微梳理一下,就会发现他的做法跟故事里的强村公司模式有着高度相似之处,一样的以集体经济作为突破口,一样的在初期借助国企系统和行政系统喂饭吃,一样的将产业重心环节和流通环节向基层转移。 所以在赵老看来,强存公司就是一剂灵丹妙药,一剂可以在不严重增加国家负担的前提条件下,盘活农村基层甚至是区域经济的灵丹妙药,而这一点也在第三则故事的前半段得以印证……行政系统只需要在前期给予政策支持就能有效撬动民间资本,进而将三个原本贫穷落后的村子在几年的时间里变成富强村,同时额外增加至少数千个直接就业岗位,还有比这更好的双赢模式么? 所以,杨默刚才的急转直下,就让他在情感上非常难以接受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如果连这样的模式都无法有效撬动集体经济的发展,让无数农村基层脱贫致富,哪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实现这一目标? 杨默已经是他所见过的人里在这一块最有想法,最有成绩,最有说服力的人了,如果连他在故事里假设的那种强村公司模式都无法成功,那么…… 那8.4亿的农村基层百姓,真的没有过上好日子的希望了么? 这才是赵老最难以接受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混沌中浑噩迷沉了无尽岁月的你,明明看见光亮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了,可结果等到你真的伸出手去触摸,却发现,那扇本来已经打开了一半的门,却咻的一下关的死死的。 这种强烈的落差,邻近希望之前的绝望,才是让人最崩溃的。 看到赵老有些激动,杨默瞅了瞅表情还算平静,只是眉头也是高高耸起的高庆峰,赶紧双手平压,示意这位老人家不要激动:“赵老,先别急啊,等我把故事说完,把里面的前因后果梳理一遍再急也不迟啊……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完美的模式,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这里面的种种不足,然后尽可能地去在一开始就尝试修复不足,或者在必要时候明白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取舍而已。” 听到杨默的话,高庆峰向他投来一记略显诧异的目光,赵老的情绪却也迅速的平复了下来。 “你小子说的也对,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真正完美的模式,如果真的有……那一定是陷阱!” 赵老想了想,稍显烦躁地摸出一根烟来叼上,然后顺手派了两枝出去:“不过你小子就别整天捏些有的没的了,直接说重点就成……那个三瓜公社,为什么会忽然失败了?” 很显然,到了此刻,赵老已经压根底不相信这个故事是那些知识分子编造出来的“科幻故事”了,如今的华夏,连像样的经济学家都没多少,这些民间的文人,哪里编造的出来如此具有洞见性且逻辑严谨的“故事”? tmd这三个故事要是真的是民间文人编出来的,那他二话不说,立马给那人报送茅盾文学奖和孙冶方经济科学奖;甚至如果那人是行政体系内的话,还会力排众议给他申请一枚七一奖章。 只不过…… 哼! 老头子我敢报送,你这小子敢把人给我拎到面前来么!? 想到这,赵老斜着眼扫了扫杨默。 这小子能力和脑袋瓜子是没说的,就是太过畏手畏脚了一些,要是老头子在经济建设方面有你这本事,就dz市如今的现实情况,老头子要是像你一样有贵人在上面帮你撑腰,第一件事就是把田广跃和尤亚坤那两个站着茅根不拉屎的玩意硬生生架空,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大展拳脚一番。 哪里会像你小子似的,只要是明面上超过城产基金公司业务范畴的事情,便一概不予过问,只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地借着叶涛那个小子的名义打侧边球;甚至就连聊当下这种可以在组织里做正式汇报的内容,都要防贼似的套上一个“小说故事”的名义。 我tui~! 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和无畏都没有! 齐鲁这边的风气不是挺刚莽的么,怎么就出了个你这么个畏手畏脚的玩意? 杨默捕捉到赵老眼中的恨铁不成钢,内心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但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乖乖听从着这位老人家的指示,对故事里三瓜公社的变故做出了解释:“赵老,不管您愿不愿意承认,站位不同,视野角度就不同,且不论公有经济体制跟民营经济体制的决策动因有着天壤之别;就光说国有体系这一块,行政系统跟央企系统、行政系统跟本地国有企业系统、央企跟本地国有企业系统、行政系统跟乡村集体之间的决策动因都天差地远,这就更别提像淮商集团这种当地百强规模的企业,早就不是纯粹的强村公司了。” 说到这,杨默耸了耸肩:“所以,像故事里这种地方主管单位与民间资本的合作,其实更多的基于一定的环境和条件下的产物。” “在故事里,三瓜公社项目的提出时间,正值东大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地方主管单位在这一块的考核成绩比较重;国家及省市上下都比较支持各种各样的精准扶贫项目,因此三瓜公社才能在这段时期里获得许多政策上的支持,以至于许多本来应该走正规流程和反复评估的环节,都一路开了绿灯……这也让三瓜公社的主投资方淮商集团误判了一些东西,并为三瓜公社未来的变故埋下了祸根。” “只不过好景不长,东大的举国体制优势之所以让西方社会惊惧,就是因为它可以相对轻易地完成许多在欧美看来不可思议的奇迹。” “所以,在那个故事里,仅仅只到了2017年,东大的扶贫攻坚战就圆满结束了,国家工作的重心,也由原本的精准扶贫变成了乡村全面振兴;故此,三瓜公社的政策支持力度,不再像以前那么大了,因此三瓜公社的营收也开始了明显下滑。” 说到这里,杨默解释了一下:“赵老,高哥,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在这之前,三瓜公社享受来自行政系统的政策支持,不仅仅只是体现在税收、土地、水电基建、银行贷款这些方面,更重要的是,当地主管单位还不遗余力地在媒体上帮助三瓜公社做宣传,以及通过行政和事业手段,协调全国各地的旅行社在客流量这一块向三瓜公社倾斜……这也是三瓜公社为什么前期投资如此巨大,又是个没有历史人文背书的非自然景观类旅游项目,但却依然能在短短时间里让每年到地旅游人次突破800万的主要原因。” “所以,当行政系统不再在宣传和旅行社协调方面给予全力支持后,三瓜公社的到地旅游人次自然会大幅下降……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前面说过,三瓜旅行社既然能被评为国家级半汤温泉养生度假区,那么里面自然是有着大量的康养温泉项目的。” “温泉嘛,普遍都不便宜,有这么一个玩意拉高调性,完全采用市场招商匹配机制的三瓜公社,其余的休闲娱乐项目自然也不会很亲民……价格是天然的消费人群筛选机制,既然你要走中高端,那么潜在消费群体基数自然会少上许多,以前还可以靠着行政体系的支持,在全国范围内帮着你引流客户,如今没了这一环,单靠三瓜公社自己,人流量自然下降的厉害。” 听到这里,高庆峰忍不住出言询问道:“难道三瓜公社立项之前,投资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杨默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连我们这些榆木疙瘩似的齐鲁人都能想到这个问题,那些聪明的江南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高庆峰一愣,联系前后,顿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杨默没去在意高庆峰的阴沉脸色,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赵老,您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如果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快速发展,那不管这其中存在着多少问题都不怕,毕竟可以用增量收益去覆盖存量损失嘛!” “但如果这种快速发展的劲头踩下了刹车,那么这些原本一直存在着的问题自然会一个接着一个的爆起雷来。” “所以,等东大的扶贫攻坚工作以一个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提前结束,并将工作重心转向乡村全面振兴之后,营收断崖式锐减的三瓜公社就开始爆雷了。” “首先,是三瓜公社的主要投资商淮商集团意识到安巢经开区更看重的是更具全面价值的高精尖工业项目,像三瓜公社这种缺乏战略价值的项目并不是政策支持的重点,于是在2017年,也就是东大开始将工作重心转向乡村全面振兴之后没多久,便启动了退出程序。” “但是当时的地方主管单位却并没有兑现土地交付承诺,而是出了很多会议纪要,承诺帮助企业解决系列问题……这中间的考虑很明显,地方主管单位是希望等到三瓜公社证明自己丢了拐棍也能走路之后,再来启动股权回购。” 说到这,杨默顿了顿,中间插了一句:“我个人认为当地主管单位的考虑没有太大问题,毕竟这几十年以来,国内外的海量案例都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地方主管单位安安静静地去做好那只有形的手就好,一旦让他们介入具体的商业项目运营,只会把情况越弄越糟……像三瓜公社这种项目,地方主管单位启动溢价股权回购程序,其实更多的是出于激励和补偿前期投资商的目的,既然本质上就是买卖关系,那作为卖方,你至少要证明你的产品没问题才成。” 听到杨默把这种关系形容的那么赤果果,高庆峰和赵老都有些不舒服,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却点出了事情的本质……三瓜公社的股权回购模式,不就跟犹大人把公司做起来后转手卖出去一个套路么。 既然是生意,你往上面套那么多有的没的装饰物干啥? 这么一想通了后,便不再认为杨默在含沙射影一些了。 在没证明你的“产品”没问题之前,当地的主管单位虽然拒绝掏钱买账,却也表达了愿意协助你一起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诚意,这已经算是非常有诚意了,也就是这里是东大,要是换成欧美,想让买方一方面掏大价钱,一方面在发现产品有问题的时候愿意不遗余力地帮助你改进完善产品……你想p吃呢! 杨默见到两人开始微微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淮商集团好歹也在东大混了那么多年,在见到本地主管单位如此表态之后,哪里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既然当地主管单位已经释放出了善意,那他自然只能乖乖接着,于是便不再坚持现在就启动退出程序,而是留了下来,专心解决三瓜公社目前存在的种种问题。” 说到这,杨默的嘴角再度翘起:“只不过呢,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有些事情如果先天就存在着不足的话,你后天再怎么努力,那也是很难弥补的,所以很快的,三瓜公社的主投资方淮商集团,便遇到了一系列令人有些难堪的新麻烦。” 微微顿了顿,杨默扫了一眼认真倾听的高庆峰,用一种说不出来到底是轻描淡写还是诙谐调侃的语气说道:“当然,遇到的这些令人有些难堪的麻烦里,一大部分固然是淮商集团自己在前期亲手埋下来的暗雷;另一部分,却是由一些很有些华夏特色的意外变动所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