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重生成为天真的姑奶奶》 第1章 不该被诞生的意外 1900年2月4日,吉林长白山脚的小木屋里,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一个不该被诞生的意外出生了。 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门口洁白的雪被一盆盆还冒着热气的血水染红,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人着急的叫唤声。 街角走出来了一个用布段绑住双目的老者,他拿着一根竹竿,在门前停了片刻,边摇头叹息边道,“亡神入命祸非轻,算尽机关心不宁。” “唉,造化哟。” 老先生也就感叹了一句,便用竹竿摸索着地面离开了。 屋内,暖炉烧的火红,一旁煮着的热水也在不停的咕噜咕噜冒泡,画着喜庆的鸳鸯白瓷盆被随意的丢到一旁,盆底还能看到剩余的血水。 高大的男人跪在床边,双眼通红的握着女人的手。 她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 女人脸色苍白,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她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但她依旧努力的撑起笑容,她把眼神落到了床头襁褓中的小婴儿身上。 许是意识到了刚出生就断了的亲缘,小婴儿哭声一直未止,嘶哑的哭声更显凄凉。 “吴恙……”女人的手开始变凉了,张佛森颤抖着手,猛的擦了把溢出眼眶的泪水,想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 吴恙摇了摇头,轻轻的拉住了张佛森的手,“森哥,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的声音轻柔,松开了张佛森的手,神色的温柔的用长沙话安慰着襁褓中的孩子,“小毛毛,困告咯。” 长沙话并不是一门温柔的语言,但孩子安静了下来,她依偎在母亲身旁,什么都不知道。 吴恙回过头,深棕色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张佛森。 张佛森又擦了把眼泪,他好几次张嘴都因为哽咽也说不出来话。 “跟你姓,我想这孩子跟你姓。”张佛森努力的想把模糊眼前的泪水擦走,他希望可以永远记住吴恙的脸,他不停的擦着眼前的泪水,却是什么用都没有。 “老吴家可难取名字了。”吴恙觉得自己有了点气力,大抵是回光返照了。 她稍稍撑起身子,感受着体内生机的逝去,伸手擦走张佛森的眼泪,“吴承熹,我希望崽伢子可以高高兴兴的。” 呼吸声逐渐微弱,体温也变得即使是呆在暖炉旁也没法温暖的状态了。 “两个小时内,把我烧掉。” 她不想让张佛森看到她死后不堪的一面。 吴恙依偎在张佛森怀里,紧紧攥着张佛森的衣领,看到他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后,才放松下来,看着取名为吴承熹的孩子,眼角流着泪,没了呼吸。 晨曦,出来了。 三年后,长白山脚,张佛森从山上下来,手中拎着一狼皮,狼皮很完整,除了那一道扒皮的疤,啥也看不出来。 而他脚边,跟着个到还不到他小腿的豆丁,在这走路都打刺溜滑的环境,那么一点小豆丁却是脚步稳健。 她步子实在是太小,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张佛森的步伐。 说实话,在有记忆的条件下重新长大的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所以下次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过去还是五百万到退休的选项,果断还是选后者好了。 上辈子吴承熹因为外企(雇佣兵)强迫休假期间,被自己老板利益驱使干掉了。 干这行是这样的啦。 她怀疑是临死前刷手机无意中留言了前者选择于是穿越了。 可是它也没说回到过去是百来年前的过去啊…… 主要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就算是加起来,也他娘的都赚不到五百万啊(恼 “哟,张哥来啦,小熹儿也来啦,来,先进来,整点茶暖和暖和身子。” 倚在门口椅子上打瞌睡的掌柜看到张佛森便来了精神,连忙把人迎进来,倒了两杯热茶放在父女俩面前便去查看皮草了。 一张漂亮的皮草,无论搁哪儿都有人乐意稀罕。 再说这张大哥剥皮的手艺可谓是一绝,夫人小姐们可稀罕了,可惜张大哥除了逢年过节需要点小钱了才来这么一两次。 掌柜把狼皮收起,笑着坐到了张佛森对面拨算盘,“张哥今年咋早了那么多。”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平时张佛森都是过年前俩星期来的。 张佛森抿了口茶,目光落到了双手捧着茶碗暖手的小豆丁,冷漠的黑眸带上了点温柔,“今年带熹儿回去看老爷子。” 然后交给老爷子,这样一来,熹儿不会被族长发现,能好好的长大,自己也能安心的回来陪吴恙了。 而且,许久未联系的大哥,最近居然破天荒的有了消息,是好事就真邪了门了。 内心的不安驱使张佛森赶紧离开东北。 正捧着茶碗被暖意哄得昏昏欲睡的吴承熹听见张佛森这么说,一下子就清醒了。 坏了,她爹这是打算把她丢长沙,然后回东北陪她妈。 在这三年间,张佛森在长白山给吴恙修了个万无一失的墓。 为什么说万无一失呢,因为张佛森打算亲自给吴恙守墓。 掌柜在打着算盘,许是有了新的打算,张佛森表情舒缓了很多,他正打算给自己续上一杯,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衣袖。 他转头一看,刚刚还捧着茶碗傻乐的闺女此时拽着他衣袖,乌溜溜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小孩感知能力这么强? 张佛森心虚的冷汗几乎要冒出来了。 熹儿从小就沉默寡言,教什么学什么,跟他小时候一个死样,他还寻思是不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原因呢。 而且这孩子自从会走了之后就不哭了,这一下倒是让他不适应起来了。 “呀,小熹儿这是咋啦,茶碗烫到了?不哭不哭哈。”掌柜的盘算完一抬头就是吴承熹泪汪汪的小表情,连忙拿过自家小孩落在店里的小老虎玩偶递给她,“小老虎,小熹儿喜欢吗?” 小老虎应该是老板自家出品的,红色的布包裹着棉花,王字缝的歪歪扭扭的。 主要是呲着牙,颇有几分张佛森打猎时,吴承熹看到林子里的大老虎抓鹿吃的神韵。 顿时吴承熹眼眶蓄着的眼泪更大颗了。 “哎呀,这这这……”掌柜是知道小孩哭起来是有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手里拿着玩偶顿时慌了手脚。 张佛森倒没有手忙脚乱,他有点手抖,把吴承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孩子安静,安静的连哭都只会默默掉金豆豆。 俗话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怪他。 “张哥,这是这次的酬劳。”掌柜见张佛森抱着小孩起身了,连忙回到柜台拿钱出来,“这次是一位官家小姐急要,这是给小熹儿的压岁钱。” “最近这外边不太平,张哥多保重了。” 第2章 天坑开局 出到外边,寒风迎面一吹,吴承熹连忙把泪水擦干净,要再晚上那么几秒,那滴眼泪珠子得冻成坨坨,沾上泪水的睫毛也会挂上点点冰渣。 张佛森轻轻抚了抚吴承熹的头发,语气带上了几分柔情,“熹儿乖,咱这次回去见你姥爷和小舅舅。” “我不可以陪着娘吗?”吴承熹努力消化着身体的情绪,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是止不住的泪水涌出。 擦不完,根本擦不完。 张佛森给吴恙造了个棺椁,青铜棺椁包裹着里面的冰棺,所以吴承熹是见过吴恙。 张家人一生会的就两件事,一是守护青铜门,二是去倒斗。 尸身防腐的手段,张佛森随随便便都能说出六七种,但他希望一种也用不上。 尽管吴恙三年前不离开他,过个几十年还是会离开他。 “当然可以,但熹儿不想看看在这小村之外的世界吗?” 吴承熹坚定的摇了摇头。 唉,孩子太‘张’就是不好骗。 “娘肯定不希望你一个人守着她,也肯定不想看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张佛森叹了口气,把小孩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以免回到小木屋熹儿的眼泪真的冻成冰坨坨了,把她留在长沙的事儿…… 从长计议吧。 父女俩的小屋在山脚,这里已经是属长白山的地带了,吴恙的墓就在木屋旁不到五公里。 “熹儿,爹想跟你说些事儿。” 回到家,张佛森烧了壶热水,坐到吴承熹对面,在垫桌角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本子里面写着的是他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事情。 他是张家人,时不时就会被狗老天偷走点记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张佛森不想张家接触到吴承熹,但也不能不把这些事情告诉熹儿。 这孩子聪明,代价就是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 简单来说,就是丧失天性,小孩爱玩爱闹,是天性,没了这份天性,意味着背负的东西比其他人多,特别是,她还流着一半张家的血,不是好事儿。 吴承熹点了点头,她大概能知道张佛森的身份并不简单,徒手修坟,造冰棺,对各种机关的制作了如指掌等等等等。 张佛森翻到了笔记第一页,那里夹着一小张画作,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模糊泛黄,但隐约还能看出来是张佛森和另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年轻人。 “这是爹。”吴承熹指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张佛森点了点头,颇为怀念的看着画作,“对,另外那个呢,就是你大伯,我们都是张家人,你大伯去了西藏找藏海花,我们也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吴承熹拿起了画作,仔细的对比起画作中的老父亲和现在的老父亲,眉毛微蹙,“没老过。” 眼前的张佛森除了多了些胡子和眼中的忧伤外,几乎和画作中的没有区别。 “对,这就是爹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情,比起像爹这样,爹更希望你可以普普通通的。” 最起码对得起吴恙取得名字,承熹。 吴承熹看着画作,脑海中同时开启了一场新的风暴。 来这已经三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回去了,不过听完张佛森说的,她好像摸到了些什么。 老爹姓张,在吉林,不会老,会修坟造棺,双指奇长。 老妈姓吴,长沙人。 还有个大伯在西藏找藏海花…… 老天奶咧,咱这是到了月球表面啊。 着名畅销冒险悬疑双男主小说,吴承熹上辈子还是有所耳闻的,就是,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就算记得清清楚楚也没有用,这1903年的,距离老九门第十门邪门的出生还有74年,别说小读者了,三叔本人来也不一定能弄清楚老张家是怎么个事儿。 这还真是全新的世界全新的我啊。 吴承熹把画作放回桌子上,揉了揉额头,这估摸着,是普通不了。 按照年份来说,张家现在已经快不行了,龙纹石盒的圣婴,不对,等一下…… 没记错的话,她现在是在吉林长白山脚下吧。 不是,大张哥搁尼泊尔生娃娃都能扯回东北,这小张弟在东北反而安稳度日那么多年?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佛森没有看到吴承熹快要打结的眉毛,一页一页津津有味的看起了自己的笔记。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时不时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了,于是才找了这么一个方法,把东西写在纸上。 认识吴恙前,他就经历了一段,上一秒在东北准备淘米做饭,整点米花糖准备过年啥的,下一秒就到了长沙吃臭豆腐、、 幸亏是在吃臭豆腐前醒了,吃完再醒那说不定以为自己吃那啥去了。 那时候,他在长沙,身无分文,语言又不通,只能回归老本行,倒斗,然后就在地底遇到了孩子她妈。 也度过了一段算是倒斗界宝莲灯前传,杨天佑和瑶姬的爱情故事。 吴老爷子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虽然在意他突然冒出来,又不是本地人,但奈何女儿喜欢的紧,就由她去了,也没说入赘啥的。 本来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家,还入啥赘啊。 但张佛森介意啊,他也不觉得委屈,遂入赘吴家。 南派土夫子的北派姑爷。 仔细想来,那或许也是那狗老天对他为数不多的指点吧。 “爹你这经历是真丰富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吴承熹凑到了张佛森身边,津津有味和他一起看着笔记。 别说嗷,别人写的笔记就是好看点的。 第3章 小官 笔记是从认识吴恙开始记录的,不排除还有其他笔记本的可能性。 但光是笔记本中提到了的小夫妻俩携手半夜下地约会,吴承熹就觉得娘也不简单。 从张佛森记录的文字中不难看出娘是一个活泼且鬼点子多过牛毛的奇女子,很难想象那么生动的人儿给当年不知高龄的张佛森带来了多大悸动。 也很难想象,吴恙的离去给他带来的打击。 大抵是半个魂儿都给牵走了。 依稀记得,张家族规有一条是不允许和外族通婚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佛森忘记了。 张家人的记性不如狗没开玩笑。 “没用。”张佛森抬起头,看向窗外皑皑白雪,小木屋的位置常年有雪,看着就像是吴恙还在的那些年。 张佛森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走不出去还是在自我折磨了。 他轻轻抚摸着吴承熹的头发,语气悲哀而平静,“再多经历,只要是被他拿走,就都不记得了。” 就像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 水烧开了,张佛森泡了壶热茶,屋内升起的暖气让人睁不开眼,吴承熹依旧一页一页翻着笔记,张佛森见此也没说什么。 张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张佛森一杯茶下肚,吴承熹已经看完了笔记,眉毛皱起抬头看向张佛森,“我也会这样吗?” “……我不希望你这样。” 而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屋外白雪皑皑寒风呼啸,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能来的。 还不等张佛森让吴承熹回内屋躲着,门已经从外被踹开了,门外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种表情惊愕中带着些不忍,“阿森,你……唉,跟我回去吧。” “还能见阿林最后一面。” 房门大开,从屋外进来两人,其中一个五指等长的男人,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张佛森护着的小孩,叹了口气,弯腰把踹掉的木门捡起来盖回去,遮着点风雪。 “什么意思?” 张佛森有点警惕,把吴承熹紧紧护在身后,而吴承熹也趁着气氛焦灼,把张佛森的笔记藏在身上。 她有预感,这一趟长沙怕是回不去了。 “你们俩兄弟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找外族人结婚,啧。” 另一人语气有点嘲讽,他紧紧盯着张佛森护着的豆丁,眼中突然发出亮光,“还是个女娃。” 张家人禁止与外族通婚,族内女性偏偏又少得可怜,阳盛阴衰。 张佛森脸色有点难看,他看着语气嘲讽的那人,脑中闪过了无数怎么样悄无声息的把人做掉的小妙招。 “盐城,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让我把熹儿带回长沙。” 他嗓音低沉的沙哑,通过他们俩的话不难猜测出自己哥哥怕是也出了什么事儿。 “你知道规矩,阿森。” 张盐城目光躲开了张佛森的眼神,看向了外边,后边来的人多的咧。 这里离张家不远,没想到阿森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起了大事儿,比阿林还离谱。 “你也别想挣扎了,”那人不客气的坐在板凳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哥带着个崽子在尼泊尔逃了半个来月,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你要是听话点,说不定族长还会放你一线生机。” “而且啊,我听说,族长的儿子,也喜欢上了一个外族的女子,闹出人命了,正和族长闹着呢。” “阿兴,莫要多嘴!”张盐城眉头紧皱,拉开了阿兴,俯下身子小声的在张佛森耳边说,“圣婴死了。” 这四个字的含金量,比他们俩前边说的一大堆都要来的多。 吴承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瞬间白了几个度。 张佛森,张佛林…… 我靠,老爹坦白神秘身份的第一天就是地狱开局啊。 “我跟你回去。” 张佛森脸色很差,他抱起吴承熹,拿过一旁的狼皮大衣,把吴承熹裹住。 他已经可以猜出了他哥的结局了。 圣婴没有父母。 外边变天了,风夹着雪,冷到骨髓,张佛森紧紧抱着吴承熹,走在中间,张盐城走在前面,阿兴走在后边,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张家。 两人带着张佛森到了内院,内院只有两个人,当代张家起灵,张瑞桐就坐在正中央,地上跪着个满脸不甘的青年。 “佛森,解释一下吧。” 张瑞桐捏了捏眉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一天三个内族人破了族规。 “没什么好解释的。”张佛森扫了眼四周围,并没有看到他哥张佛林。 圣婴…… 张佛森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墨色双瞳刺进了张瑞桐心中,但一想到张佛林的事儿,一种无法言说的心虚又让他闭上了嘴。 “盐城。”张瑞桐挥了挥手,“带他去见张佛林,这孩子也交给张禁吧。” 张盐城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带着张佛森到了牢房,张佛林还穿着藏族的服饰,他怀中抱着个小婴儿,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麻木的看着门口。 吴承熹从张佛森怀中下来,站在他身边,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熟睡的小婴儿。 “阿森。”张佛林浑浊的双眼中出现了一点清明,他单手抱着孩子匍匐样爬了过来。 他右手的衣袖空荡的还裹着止血的布条。 “哥……” 张佛森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许久未见的兄长的见面会是这样的。 或者是,张佛森从来没想过还能和哥哥见面。 张佛林看到了拉着弟弟衣袖的女孩,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露出了点僵硬的笑容,“这是我的小侄女啊,这眼睛和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他与张佛森相似的面容因为这个差不多一个月的逃亡苍老了不少,头发凌乱,发丝还有些许冰渣,脸上脏兮兮的混着血污。 张家亲缘普遍都薄,他们俩兄弟是双胞胎,是张家为数不多关系很要好的,还有一个和他们关系很好的就是现在站在旁边的张盐城了。 张盐城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像普通交谈一样,聊着孩子,家庭,可他们又都知道自己再过不久会死,只留下两个孩子孤零零的活着。 都跟他妈有病一样,这个破家族。 张盐城蹲在一旁自己擦眼泪,心里酸苦只有自己知道。 “熹儿,这是堂弟。”张佛森拉过吴承熹,给她看张佛林怀里的小婴儿,小婴儿被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包裹着,睡得很香,小脸儿白里透红。 “他叫什么名字?”吴承熹伸手轻轻碰了下小婴儿的脸颊,抬头问张佛林。 张佛林张了张嘴,随即想到了什么,改口道,“小官,他妈妈叫他小官。” 是藏语里小男孩的意思。 这个词语似乎触及到了张佛林某一种情绪,他的精神重新变得混沌,低头呆呆的看着儿子,嘴里一直喃喃。 “三天,喇嘛庙,三天……” 第4章 去父留子 那天之后,张佛林死了,张佛森被带去守门了,张瑞桐的儿子砍掉手指逐出张家。 进青铜门前,张佛森写了一封信,让张盐城带去长沙,而他自己,在那个晚上,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吴承熹,不,应该是张海清。 一个张家的代号。 他知道张禁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办法。 族内现在表面和平,实际乱的跟大杂烩一样,他倒是想带着两个孩子逃。 而如今,也只能拜托张盐城多照看一下了。 摊上这俩兄弟,也算是他张盐城这辈子作恶多端的福报了。 张盐城无奈,他虽是张家人,能力也不弱,但放野时能力驱使他只是一个有点能耐的分家人罢了,只能暗中留意两个孩子和张禁的动作。 另一边,吴承熹和小官住进了女眷的院子,张家女眷少的可怜,小官的身份是圣婴,愿意照顾他的人多了去了。 比起这些,吴承熹更担心门后边的老爹和山脚小木屋附近的娘。 哦,还多了一个小官宝宝。 张佛森进门前叮嘱过她要照顾好小官,当然,最前提是照顾好自己。 按照老爹的描述来看,张家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而实际上吴承熹对张家也是这么个印象。 饶是她活了两辈子也没想过去父留子这一出还能这样玩。 张小官小朋友因为圣婴的身份,被养的很好,接受到的照顾和教育都是张家最好的。 而恰好也是因为这一点,小官打小就遭人恨。 人心总是复杂的、多变的、诡谲的、比鬼神更可怕的。 小孩哪晓得什么是善是恶啊,他就知道那个小孩有的他没有,去整那小孩抢回来就是了。 抢不过嘛,不和他玩就是了。 所以除了平时照顾圣婴的,也就吴承熹训练结束和他玩玩了。 “你个小主角这是打小就不太平啊。”今天被张禁训的晚了些,快两岁的小官小朋友已经躺床上睡觉了,睡觉这么准时,长大指定很高。 这孩子打小就很乖,不怎么闹,有圣婴的身份倒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他。 不过他这小闷葫芦的,估计被欺负也会从自己身上想问题。 她轻轻拨弄了下小官遮住额头的碎发,语气难得带上了点儿轻快,“露出额头才有财发嘛。” 张瑞桐知道他们俩是堂姐弟,平时也没阻止他们见面,不过貌似张禁对她意见不小,和同龄人相比,明显她就是往死里练的。 上文化课,造机关,练手指,脱臼练缩骨功,天天灰头土脸的,不过吴承熹也不恼。 她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自认为来到这老张家纯属罪有应得。 说不定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上辈子赎罪? 上辈子杀人的,这辈子做张家人。 自己都给自己整笑了。 吴承熹已经完全消化了自己的身世,并且开始记录起这一切,名字、父母、老家,生日。 她把所有需要记录的东西都写在了本子上,包括还年幼的小官小朋友,吴承熹也顺带帮他写了一页。 快写完了才发现这小崽儿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张佛林说的,妈妈叫他小官,没办法,吴承熹只能在名字下边加个乳名,写上了小官。 她有预感,这本东西最终的受益者大概率是小官小朋友。 这小破孩一出生就是主角开场。 张家这波去父留子是真的给她印象深刻。 偶尔闲下来了,吴承熹也会画画,墨、水、纸笔,一呆就是一天,把记忆中爹娘的样子画下来,没事儿也会去和小官玩顺便记录一下他的成长足迹。 今天是休息日,一般这种日子是去认字的,但吴承熹基本上没有不会的了,教书的张老师也任由她逃课出来玩。 当然,是只有考试全对的孩子才有的特权哦:) 如往日一样,吴承熹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在纸上描绘着对面的小亭子。 张家的建筑都很有意思,很值得画下来。 “你画的还挺那么回事儿的。” 第5章 张海客 声音突如其来的出现,吴承熹的手轻微抖了抖,水墨在纸上留下不轻不重的笔痕。 “哦,真可惜。” 吴承熹回头看去,没啥印象,大概是一起训练的孩子。 同样是没人理会,小官是遭人嫉妒的,而她正好相反,是空气般的存在。 吴承熹并不在乎小孩的冷暴力,只是担心东窗事发,小官会怎么样。 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真的很害怕长不高。 “我叫张海客,你呢?” 张海客自顾自的坐到了吴承熹身边,拿起了她随意放在一旁的纸张,画的都是花花草草和建筑,落笔还有几分灵气。 “吴……张海清。” 张海清这个代号是张盐城给她取的。 “你好像都不怎么画人呢。”张海客把画作一张一张叠好,递给了吴承熹,“很好看。” “谢谢。”可惜材料有限,要是现在有油画工具或者铅笔,那都不敢想象有多壮观。 张家人貌似生来就点了建筑这个天赋一样,从老到小,随便拉一个都能说道几句。 聊天到这就结束了。 张海客不出声,吴承熹自然也是不说话,笔在纸上上发出些许的声音,是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是叶子从树梢上掉落的声音,是蝴蝶扑闪翅膀落在小草上的声音。 种种声音融在一起,就像是大自然的交响曲。 很舒服。 张海客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他双手撑在地上,看着旁边吴承熹画画,笔沾染着水墨在纸上游走,一点一点的勾勒出一座小亭子。 整个过程很安宁。 他在张家感觉到了安宁。 稍微有点可笑了。 吴承熹画完了,她把毛笔洗干净放回笔帘之中,转头看到在进行光合作用的张海客也是一愣。 这家伙还没走吗? 他晒着太阳,眼睛舒服的眯起来,嘴角也不自知的勾起,好像是睡着了。 看他这副样子,吴承熹想起了休假期间喂着的小橘猫,是只土耳其国籍的小橘子,它很喜欢晒太阳,就像张海客现在这样。 可惜,想把它偷回家之前就被老板杀了。 好想要一台相机啊…… 吴承熹拿起了水分未干的毛笔,在小亭子旁边画了只睡觉的小猫,在旁边写上了清秀的小字。 客。 她也不去打扰休憩的张海客,把画着小亭子和小猫的纸张用一枚铜钱压在一旁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又过了一小会,张家小课堂已经下课了,吵闹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张海客不适的皱起了眉,他扫了眼四周围。吴承熹已经走了,只剩下一张水墨画被一枚铜钱压着。 那枚铜钱还绑了条红绳,而它压着的画作正是那座亭子和…… 一只睡着的小猫? 生怕他不知道一样,小猫旁边还写着一个客字。 (其实小猫是小橘子,客才是客哥儿,熹儿觉得因为客哥想起橘子稍微有点不礼貌,所以把客加了上去,不过客哥并不知道,他以为睡着的修猫是熹儿姐画的他^^) 张海客笑了笑,抬手遮挡了下有些过于热烈的太阳,把画和铜钱收好,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的离开。 另一边,吴承熹离开之后去了趟小官的院子,还没进门呢,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土豆子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 “你来啦!” 张小官的词汇量不是很丰富,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流畅说出来的句子。 吴承熹连忙把他扶住顺带抱起,多亏了张禁往死里训,没训死反而还获得了个力大无穷的buff。 现在都可以抱起小闷葫芦了^^ 被抱起的张小官也没反抗,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倒映着吴承熹的笑颜,顺着吴承熹的力搂着她脖子。 小孩子身上软软香香的,吴承熹把他抱进了院子,院子里没人,估计是照顾他的人去给他拿饭了。 “乖。”吴承熹把张小官小朋友放到他的摇摇小木马上,这小木马是前些天张盐城送过来的,是张小官最近的新宠,“过两天我也给你做一个好玩的。” 吴承熹还记得她爹说过,小孩爱玩是天性。 她爹当年还说过她丧失天性,总感觉张佛森在骂她,不过看他表情严肃的又不太像。 快两年了,臭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门后边种蘑菇养小鸡儿,完了就搁里边逢年过节整点儿小鸡儿炖蘑菇。 也不知道从门缝里捎封信出来看看里边长啥样。 吴承熹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三圣山的方向,摇了摇头甩走了些胡思乱想,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张小官的头发,小孩子连头发都是软软的。 当然,不排除张小官洗发水用的纯植物何首乌。 “好好吃饭,西院那边的母鸡前几天生蛋了,再过半个月带你去看小鸡儿。” “好!” 第6章 缩骨功 等照顾小官的人回来了之后,吴承熹也离开了,随便扒了两口饭之后到后院开始挑木板。 玩具吴承熹是没做过的,但她见张师傅上课时哄自家小孩时做过,你别说,这新脑子就是好使,看一遍就把板件记下来。 按照记忆中的形状,吴承熹把板材画出来,锯下来,再把边缘磨整齐。 最简单的应该是拼装了吧。 吴承熹做的是一只机关小鸡,拧上发条就能当走地鸡了。 张小官会追着小鸡儿满地跑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吴承熹忍不住笑了笑。 原本她是打算做小鸟的,锯板子的时候被刺儿扎了下,歪了点,肥了点,将错就错整了只小鸡儿,算是给小官预备一下半个月后的小鸡仔吧。 “哎呀,月亮婆婆都上来了啊。” 吴承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拿着机关小鸡回房休息。 明天得上张禁的课,光是想想已经周身骨痛了。 夜晚总是过的最快的,一闭眼,一睁眼就天亮了,吴承熹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到院子里打了桶水洗漱。 地下水凉飕飕的,往脸上一泼,啥瞌睡虫都跑的无影无踪,精神的快神金了。 张禁是内族人,身份地位实力好像都比张盐城高一级,跟他学习的孩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不过等张小官三岁了,张禁指定是他的全职老师。 进门前张佛森就说过张禁心思不单纯,得提防着。 大抵是张佛森曾经和张禁有过节的,不然张禁不至于对她那么狠。 张家有专门的地方给小辈训练,吴承熹去到小院人已经来一小半了,其中就有昨天陪画(陪伴画画)的张海客。 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和周遭同辈说这些什么,吴承熹也没理会,自顾自的到一旁摘下了腿上的铁砂包。 原始但有效的训练方法,还得是老祖宗的智慧。 脱下沙包蹦了两下吴承熹回到了队伍之中。 “今天我们继续练缩骨功。” 缩骨功=遭大罪咯。 不愧是精通人性的男导师,张禁一句话就让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小孩们笑不出来,一整个汗流浃背住。 因为缩骨功等于挨打。 其实拽开也成,不过比起拽开那么费劲,张家人知道打哪容易脱臼。 骨头是不能缩的,这门功夫的原理就在于关节脱臼然后错位摆放。 而张禁口中所谓的练缩骨功,其实就是把关节打脱臼然后正位。 脱臼,正位,久而久之,自己就能控制关节了。 这门功夫也算是张家传统了,张佛森想把她送回长沙,也是不想她遭张家的罪。 “海清是你们中学的最快的,大家要加油啊。” 排队的张海客冒了个脑袋看着排第一的吴承熹,他平时倒是没怎么留意她,现在留意起来,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张禁说她是学最快的了。 别人都一下一下来,她被打好几下,美其名曰是没复位好。 张老师的水准不至于的,至少他从来没有过。 难怪昨天看她画画被吓一吓就手抖了,要不问爹拿多两片膏药吧。 她画卖出去肯定比那两片膏药值钱。 她好像还是没爹没娘的…… 话说原来第三人称的视角脱臼的时候是能看到骨头顶在肩膀上的啊,然后复位就是生生的杵进去啊…… 她脸都白了。 张海客皱着眉抿着唇看完了全程,又对比了下小伙伴的,很难不怀疑张禁是不是搞针对,可他这个身份地位,也不至于针对个孤女啊。 总之,问题没想明白,但轮到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张禁这张脸总觉得阴恻恻的。 张海客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张禁也只当他是怕疼,便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海客,我轻点儿。” 拳头抵在了最容易脱臼的位置,轻轻一压,张海客便感觉整条手臂用不上力了,而和张禁说的一样,这次正位确实没那么疼。 他托起张海客的小臂,轻轻一抬上臂,完事儿了。 下课后,吴承熹靠在石头边上休息,缩骨功是很费体力的,几乎不用想,被张禁打过的位置绝对红了一片。 面前的阳光被人遮住了,“那个……” 吴承熹抬头,遮住她光合作用的是张海客,“怎么了吗?” 两片黑黢黢的膏药递到了吴承熹面前,被油纸包裹住的,但药味很浓,“这个给你,你的画很漂亮。” “谢谢。”吴承熹没有拒绝张海客的好意,接过了膏药并决定认真的画多几只小猫给张海客,孩子好像很喜欢。 都怪张家,那么大个地儿连小鸡都不多几只,看把孩子憋的。 “那,那我先走啦,明天见!” 然后张海客头也不回的跑了。 吴承熹依旧坐在地上没动,直到肩膀和胯骨轴子没那么疼了才一瘸一拐的离开训练场。 今天已经到胯骨轴子了,明年估计就是膝盖和脚踝了。 这是得爬回内院的节奏啊。 要不自己先弄几次适应一下? 吴承熹被自己的想法怔住了,随即摇头轻笑,低声骂道,“妈的,有病。” 药石无医啊。 第7章 小官与小鸡 回到房间,吴承熹第一件事就是煮水洗澡,煮水的过程中,顺带把小鸡的木刺给弄好。 当人泡在桶里,感受着水汽氤氲的那一刻,可能是距离天堂最近的距离。 温暖渗入四肢百骸,身上的伤痛缓解了不少, 直到水凉了,吴承熹才不情不愿的擦干身子,把张海客给的膏药贴身上,穿好衣服,到暗器室开始捣鼓新玩意。 张家也就资源充足这点可以夸夸了。 机关小鸡给到了张小官,他并没有像吴承熹想象一样追着小鸡满地跑,他放桌子上玩。 要不说新脑子就是好使呢。 半个月后,趁着照顾他的人去厨房,吴承熹把张小官偷了出来,直直往西院奔。 西院有好几只散养鸡,都是西院不知道哪位长老养的,最近这小鸡崽儿破壳了,毛茸茸的小黄团子跟着鸡妈妈四周围跑。 吴承熹把张小官放地上,平时见人就啄的鸡妈妈一反常态,带着一群小鸡靠近了他,小鸡也围着他打转。 被一群毛茸茸围住的张小官难得有点无措,主要是不知道先摸哪一只。 于是他选择伸出手,哪只幸运小鸡跳上来就摸哪只。 小鸡身上毛茸茸的,是温暖的。 秉着雨露均沾的原则,张小官把每只小鸡都放手上盘了盘,最后还不忘抱抱鸡妈妈,奶声奶气的说谢谢。 “……” 好害怕张小官知道中午吃的水煮鸡胸肉会哭出来。 临近年关,张家挂上了灯笼,贴上了春联,而吴承熹缩骨功的进度已经到膝盖了。 不是指可以膝盖可以缩了,而是指膝盖以上的位置可以自己控制脱臼和自己正位,而同期的进度,比如张海客,胯骨轴子才刚刚开始挨揍。 这也不能怪吴承熹,是张禁的问题,估计他也没想到两个混血一个混的比一个牛哔——吧。 每次看到张禁那张臭脸露出怀疑的神色吴承熹就很乐呵,代价是腿疼的走不动道,基本上每次都是让张海客拉走的。 吴承熹觉得自己在这个月球表面的世界做过最对的一件事情绝对是把那只小橘子画上去了并且把画送给了张海客。 不用自己阴暗的蠕动爬行回院子,实在是太好了。 作为回报,吴承熹到后院捡了俩块木头,用小刀一点一点雕出了柿子的形状,她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张海客有妹妹了的吧。 两个柿子好事成双成对的发生嘛。 这不快过年了。 至于张小官小朋友,鸡妈妈已经带着小鸡们找到他的院子了,每天有事没事就去那边晃悠,小官揉着半大的小鸡可开心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小鸡儿等到过完年还剩多少只(悲 “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张海客躺在地上喘气,而旁边的吴承熹早已魂飞九霄之外。 “你说的是愿望吧,”吴承熹坐起身子,揉了揉腿和肩膀,勉强站起来,把手伸向了张海客,想把他拉起来,“一定要许吗?” “那就希望我爹早点出来,你和你妹妹平平安安吧。” 张海客倒是想起来,可是胯骨轴子实在是疼的不是,刚一挣扎,小脸都疼的皱起了,他稍稍喘了口气,“你不是和圣婴关系很好吗?” “是啊,”吴承熹跺了跺腿,感觉差不多了便拉着张海客衣领子往他家院子挪,“但我许什么愿望都没用啊。” 也亏得训练场干干净净没什么石头沙粒,不然本就重伤的客哥屁股得多开几朵花。 那时候的张海客还不懂吴承熹这是什么意思,两年后某个晚上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乐意往圣婴的院子跑,可是那已经意义不大了。 “那你自己呢。”张海客被拉着衣领子,不用自己走倒也安逸,话匣子这是彻底打开了。 吴承熹拉着张海客衣领子的手顿了顿,“我已经许了啊。” 她知道张海客的意思,可是她想回避。 “哎呀,我是说,啧,我是说你没什么对自己的愿望吗?”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要不你帮我许一个吧。” 张海客家到了,吴承熹转身,把他抱上了楼梯,都是自家院子,门基本都是不关的,推门就能进去。 “你要回房还是待在客厅。” “回房回房。” 张海客的房间在二楼,抱他上去的期间这家伙倒是一反常态的安静。 “虽然不知道你和圣婴是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和他都健健康康的。” 张海客的眼眸带着认真,他或许会是吴承熹为数不多不讨厌的张家人吧。 她把张海客放到了床上,捶了捶酸痛的腰,“那就借你吉言了,以后没人的话,叫我吴承熹吧,张海清不是我爹娘给我取的名字。” 张海客眨巴了下眼睛,掰起了手指,“那不对啊,你爹应该是张家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爹是入赘吴家的。” 吴承熹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年幼的客哥儿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以至于许多年后,他看着族长和某吴姓来自第十门的邪门祸族妖妃,深深觉得吴家都不是什么简单人。 第8章 小官上学堂 新年那个夜晚,张小官依旧如往常那般早早的入睡,而吴承熹则爬上了屋顶,看着山发呆。 一个山上、一个山下,却是永别。 吴承熹不知道张佛森还有没有出来的那一天。 或许他会出来,用漫长的余生守着吴恙的墓,也有可能不会出来,在里面,说不定不会被夺走记忆呢。 张小官是三岁那年才进训练场开始学习的,同样是三岁,小官的天赋很高,但再高的天赋,这个过程中要受的苦还是相差无几的。 小官也算是打小娇生惯养的,怕疼,经常能看到他疼的掉眼泪。 也不能说掉眼泪,眼中蓄着泪水,就是不掉下来,看的人心疼的直抽抽。 而六岁的吴承熹,作为最早从张禁那走出来的学生,已经开始跟张盐城学解机关和识宝了。 这墓中的机关并不同于前两年的小打小闹,弩箭、流沙、火烧,分一分神都是给墓主人陪葬的。 这也合理,盗墓这种损阴德的行当,和算命差不多,都逃不过三缺五弊,鳏寡孤独残什么的。 当然,小邪门还没出生,吴承熹是不信自己能遭遇多邪门的事儿的。 张盐城说,张佛森回来最起码要十年,说不定那时候他们的放野会在定长白山。 每个张家小孩十三到十五岁之间都会面临考验,名叫放野。 简单来说就是去盗墓,靠自己去解决机关,拿出最贵重的宝物出来,就算是成年了。 说实话,是挺荒谬的。 不过一想到这是月球表面,瞬间合理了。 还有一点是,吴承熹多半会比张海客他们早一轮放野,而张海客和小官,没有意外的话会是同一轮。 张盐城教吴承熹破机关的院子就在训练场的隔壁,今天吴承熹照旧到旁边接小官下课。 这种感觉很有意思,就像高中生早放学到幼儿园接弟弟下课回家一样。 不对,应该是小学生接幼儿园的弟弟去补习班(?) “承熹……”张小官躺在地上,旁边蹲着在正打算拉他起来的张海客。 如果条件允许,张海客很想现在就狠狠的蹂躏一下张小官那张肉嘟嘟的白净小脸,这小孩看到吴承熹过来声音都软了。 要知道张禁刚刚扯开他关节的时候,这小子一声不吭滴泪不掉,吴承熹一来那豆粒大的眼泪珠子就在眼眶打转了(并没有。 现在整个训练场,最小的孩子变成小官了。 因为是圣婴的缘故,即使现在张小官能自由出入整个张家,依旧没什么人和他玩,还待在训练场的张海客倒成了为数不多可以关照一下小官的。 (吴承熹:谢谢客哥也那么喜欢小橘子(并不) “很疼?”吴承熹蹲下身,拉起小官的衣袖,肘关节往上一点那一片都是青红交加的,这已经是天天敷药膏搓油了。 细皮嫩肉的这么一看就很吓人。 张海客也把脑袋凑了过来,拉起自己的衣袖对比了下,“嘶……这大张先生真对你们俩有意见啊。” 孤女就算了,圣婴也这样暗搓搓的下手,张海客总觉得自己接触到了点真相。 “族长身体今年好像更不好了吧,”吴承熹把小官抱起,余光触及到了某个跌跌撞撞的小朋友,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小官也是这样的,嘴角露出了点笑容,“很快你就能知道了,还有,海杏来找你了。” 小杏儿? 还没等张海客反应过来,迷你小型导弹已经撞过来了。 “哎哟,小杏儿你上辈子是一窜天猴吧。”这冲劲,跟悍匪一样。 “谁叫你那么晚都不回来!” 张海客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揉了揉张海杏的羊角辫,嘴角柔和的笑容突然一愣,护着怀里的妹妹猛然转头看向已经走远的吴承熹,不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不是……圣婴对承熹的感觉,不就相当于小杏儿吗。 吴承熹身世,张海客早就缠着自家老爹老娘问的明明白白了,爹是张佛森,娘是外族人,已知姓吴,且佛森叔是入赘。 佛森叔有个阿哥叫佛林,去西藏找藏海花了,爹隐晦的提过也是找外族结婚。 那…那…… 第9章 惨惨的 张海客觉得所有事一瞬就通透了。 “哥?你咋了?”缩在张海客怀里的小海杏发觉不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没事……走,咱回家。” 张海客有点脸色发白的抱着张海杏走在回家的路上,情不自禁转头看向了旁院。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甚至不敢想圣婴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而且刚刚承熹说过族长的身体情况,张禁…… 又有什么联系呢…… 吴承熹不知道自己的只言片语给小客哥带来了多大的头脑风暴,抱着小官往院子方向走(补习班bushi)。 张禁下手重,即使是已经缓了快一个小时,吴承熹能感觉到小官还在抖。 张盐城还没到,这个小院子别看它普普通通,藏着不少机关,吴承熹把小官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从怀里拿出张海客给的膏药,把药膏搓热,搓热功效好。 听说这膏药是他爹给他弄的,确实挺好使。 “会痛哦。”吴承熹轻轻抚了抚张小官的脸颊,小孩子脸颊滑滑嫩嫩的,像鸡蛋羹一样。 “不怕。”张小官动了动鼻子,嗅到了空气中那种熟悉的药味,那是前两年吴承熹经常去看他时从她身上闻到的。 所以说,那个时候的她也在遭受这种痛苦吗? 可是为什么不说。 完好的关节为什么要把它扯开再套回去,真的很痛。 “承熹,你也很疼。” 张小官握住了吴承熹的手,小官还没开始锻炼手指,不需要在煤块煤渣里夹鸡蛋,手还很嫩,吴承熹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小块烫伤消不去的疤,双指更是不用说,烫的皮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指纹什么的早没了。 难怪张家都是黑户。 所谓的双指敏感,不过是因为皮一直被烫掉,新生的皮肤薄当然敏感了。 同样是墨色的眼眸撞在一起,前者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情绪,既有怜悯,又有心疼,后者则更多的是麻木。 吴承熹上辈子打小的时候就被黑菲佣拐走卖去当间谍培养了,后来组织被消了个干净,走投无路当了雇佣兵,做了好几年行业标杆还不是被自己的老板干掉了。 后来到了这天坑世界,娘走了爹天天想跟着娘走的,有父爱,但不多,最起码饿不死。 再后来嘛,便到了这老张家,训练跟他娘用私刑处置间谍一样,唯一支撑她好好活着的信念应该是张佛森说的守好张小官这只小崽子吧。 她习惯执行,自然也就把张佛森的话当成命令了。 疼啊,怎么不疼,鸡蛋都被那盆碳块烧爆了然后用手指去夹起来,怎么可能不疼。 你说那胯骨轴子好好的人家给你夸夸两下整掉体验半身不遂然后给你按回去,怎么不难受。 可是没时间疼,没人问疼不疼啊。 而且坏事做太多了,即使是为了生存,所以无论有多疼,吴承熹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她知道这样想是不正确的,但做出来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否认的。 吴承熹轻笑了下,想抬手擦去不知何时涌出眼眶的泪水。 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肩膀,明明他自己的躯体还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我知道,很疼。”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吴承熹心中就像是一道雷,震碎了麻木。 眼泪终于还是落下了眼眶。 这个泪既是为自己至今为止的年月而流,也是为了小官的身世而流。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迫承受来自成年人的欺骗、利用、压榨、和推诿。 他甚至没有本名,只有母亲给的乳名。 张佛森说过,张禁想要自己当张家起灵,这意味着现如今族长张瑞桐的身体状况决定着小官这个所谓圣婴的身份能维持多久。 自从三年前张瑞桐最后的一个儿子被他自己亲自赶出去之后,他的身体便开始逐年下降。 许是今年,许是明年。 吴承熹擦走了泪水,发自真心的笑着揉了揉张小官的头毛,“现在疼的是你哦。” 膏药无情的拍在了张小官手臂上,吴承熹动作很轻,膏药凉凉的倒也不讨厌。 第10章 很吵很温馨 “哎哟,小官儿也来啦。”张盐城刚从张瑞桐那回来,看到把玩着紫砂壶茶具的张小官,原本还愁眉苦脸的表情舒展了不少。 他远远的看着,忽然停下摸着下巴又快步走来,“嘶……别说,你们俩还真挺像。” 特别是那眉眼啊,简直他们老爹一模一样。 张佛林和张佛森本来就是张家少见的双胞胎,这一个被天授跑去了长沙入赘,另一个则是去采花遇上了真爱,也是真的够曲折离奇了。 然后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奶孩子。 还有没有王法了,别说女孩手,女尸手老子都没有碰过,碰女尸手,那多冒昧啊。 张盐城也就幽怨了一会儿,该奶的孩子还是要奶的,不过就变了吴承熹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躲机关,张盐城则抱着张小官讲那套紫砂茶具的来历以及怎么看古董的门道。 张小官边听边点头,小眼神则是暗搓搓的飞到了吴承熹身上。 “放心好啦,熹儿比当年的阿森还要灵活。” 他们仨当年是同一个师傅同一批放野的,虽说按地区远近分内外族,但实力好的确实比较吃香。 当年的张佛森就拿了最贵重那件物品,接着第二名是张佛林,他们俩兄弟一个身手好一个眼光好,虽是外族,但当年的族长还是很不要脸的给他们俩刺了麒麟,让他们回到东北张家。 而且…… 张盐城看吴承熹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探究,他记得当年的张佛森是有沾上那么点麒麟血的,平时夏天他和佛林都乐意薅佛森头发驱蚊。 倒不是佛森不乐意受那点皮肉之苦,只是那会佛林和佛森都还是外族,要是让族长知道了这事儿,绝对活不到去长沙入赘,光是放血都放没命了。 后来他去长沙了佛林去西藏了,也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如果那孩子真的也像佛森那样,拥有那种血液,那就必须得隐藏再隐藏了。 血罐啊…… 张盐城闭上了眼睛,藏去了眼中的神色,再张开眼,又变为轻松状,撩起张小官的衣袖,轻轻揉着帮他吸收药性。 张禁倒没啥坏心思,就是想要张家起灵的位置,也不知道就一抬棺材有啥好着迷的。 留下这么对俩小崽…… 佛林佛森两兄弟违背了族规,严格来说,这俩小崽都得被处死。 奈何啊,两个外族的娘都没了,一个是女娃子,一个填补了圣婴的空缺。 其次就是佛森是保皇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家开始分裂了。 张盐城能感觉到一向团结的张家被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力量分成了两半,他低头看向张小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得到小家伙疑惑的眼神之后,哈哈笑了两声,朝着刚好结束的吴承熹走去。 “不错,今天踩少了三个坑。” 但踩到了五个机关,躲开四个半,剩下一根老阴逼弩箭擦着脖子飞过去,稍微破了点皮。 张盐城从怀里摸出了一瓶药粉,撒上去止血。 “得了吧,总共有几个我还没摸清楚呢。” 药粉洒在脖子上凉凉的倒也不刺激,像是珍珠粉那一类的。 张小官的小短腿终于走到过来了,他握着吴承熹的手,墨瞳盛满担忧。 “没事,上完药带你回院子吃饭。”天都快黑了。 听吴承熹说回院子吃饭,张小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眨了眨大眼睛,“一起吃饭。” 有时吴承熹走不开身会拜托张海客带小官去吃饭,然后张海客就把小官拐回自己家去吃饭。 他们吃饭都是一家人一起吃的,海杏连筷子都不怎么能抓稳,海客就给她夹菜,偶尔小丫头犯懒还会给她喂饭,就是嘴里的念叨没停过。 很吵,很温馨。 洗碗是海客和海杏定岗锤决定的,无论谁输谁赢,最后都是海客苦哈哈的去洗碗。 不然还真让小悍匪去砸碗呐,要是早一个月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废水,最近海客爹给海杏讲了水浒传的故事,小丫头天天盯着瓷碗发呆,然后海客妈盯着海杏发愁,偶尔还瞪几眼老头子。 颇有一种砸了就给老娘带着你的破碗滚出家门的美。 这种氛围小官很喜欢,他也尝试参与他们兄妹的定岗锤,甚至还有一次故意输给他们俩,但最后还是海客爸妈面露难色的把海客推去洗碗了。 圣婴。 小官不喜欢这个身份。 “好啊,正好我带了些零嘴在院子呢,走。” 药敷好了,趁着小官没注意,张盐城笑嘻嘻的一把把人抄起往脖子上放,另一只手则牵住了吴承熹,“回家喽。” 第11章 小号废啦 “你终于练到脚脖子了。”吴承熹一手拉张海客衣领子,肩膀上还搭着一只软趴趴的小官。 今天海杏没来,不然就是海杏也坐地上让海客拉,完了她还得拉客哥儿。 感觉海杏一个小女孩把他们这两辈张家人的顽皮基因全拿走了。 “我又不像你和圣婴两个那么变态!”一个一年能控制自己的关节,一个半年就开始扯胯骨轴子了,客哥委屈,但客哥不说。 他偷偷瞄着趴在吴承熹肩膀上闭眼假寐的小官,思考着会不会那个位置舒服点,毕竟被拉着,屁股磨得挺疼的。 很害怕哪天他的翘臀平了。 和客哥儿拌嘴是吴承熹为数不多的乐趣,这呆子看着文文静静的,熟了之后跟头犟驴一样,全身上下就剩张嘴了。 “也好,免得明年海杏来上课了你还在这挨揍。” 以海杏的性格绝对是要笑三天三夜的。 不过可能挨完一顿揍之后就老实了,然后轮到客哥儿笑她三天三夜。 in了,拳头in了。 张海客气鼓鼓的捏紧拳头,朝着吴承熹的背影挥舞了下,随后继续躺尸任由地板摧残着他的翘臀。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亏得他只能看到吴承熹的背影,不然看到了正脸止不住的笑容还得再怒一下。 “呀,海清带着小客回来啦。”海客妈手上还提溜着抱着碗满脸心虚的海杏,看到吴承熹扛着一个拖着一个的,连忙把海杏的碗拿走,放柜子上,“去把你哥拉进来吧,一天天用不完的牛劲。” “哥!俺来啦!” 磨刀霍霍向俺哥。 莫名听出言外之意的张海客浑身一抖,睁开眼就看到海杏灿烂的小脸,连忙搂住吴承熹的双腿,“娘!张海杏想要把我当碗摔啊!!” 他清楚的知道张海杏笑那么灿烂绝对在想坏事。 而且他隐约的好像听到了娘说让海杏拉他上去,张海客瞥了眼自己门口那五六七八个楼梯。 吾臀休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张海杏的称呼逐渐从妹妹到小杏儿到杏儿到海杏再到现在称呼全名。 海客妈忙着去把碗藏起来,哪能听到他的哀嚎。 “哥哥……嘿嘿,我拉你上去看个宝贝。” “承熹!带我回房!!快快快!” 好有歧义性的一句话。 吴承熹叹了口气,爹说得对,丧失天性的人确实是要比别人承受更多东西,比如现在这样。 “海杏来。”吴承熹戳了戳张海杏脑袋上颇有意思的羊角辫,让她搂着脖子扒拉在另一边,用被遮挡的仅剩一点的视线抱起张海客走上楼。 “熹儿姐,”扒拉上吴承熹的小杏儿和对客哥儿的完全不是同一个,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抱着的张海客竟然从里面品出了几分含情脉脉。 “我打算上梁山,你要不要给我当压寨夫人。” “你和圣婴大人都好漂亮啊。” “族长说咱们一大家子都要配合一夫一妻制,要不,你们俩从了我呗:dxxxx” 一夫,一妻·制。 关于海客爹到底给海杏讲的是哪门子的水浒传这件事儿。 张海客怀疑他爹是喝多了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混着讲,说不定还夹杂着几句西游。 “好啊,姐姐的聘礼可是很贵的啊,你要攒好你的压岁钱咯。” 已经到海客房间了,吴承熹先是把张海客放床上,拉开一旁桌子的抽屉,丢了两片给他,把小官放下才发现他耳朵红红的。 “嗯?”吴承熹意识到了什么,凑到了他跟前,小小声的说,“海杏说的没错,你很漂亮哦。” 小官干脆扭过头当听不见,但吴承熹依稀能看到他刘海底下微红的脸颊。 “那个叫帅气,这你就不懂了吧,张海杏。” 张海客拉高裤管,露出青青紫紫的小腿和膝盖。 “才不是,娘说漂亮是不分性别的!” 得,这小号多半也是废了的。 第12章 真相大白 如果日子一直都能这么舒服就好了。 童年无忧无虑除了痛其他还算舒心的几年,是张海客愿意用余生去铭记的东西,那比他往后接触到的任何宝贝都要珍贵。 那天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大阴天,张海客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到了训练场没有等到张禁,反而等待了满脸严肃的他爹,他爹把他接回家之后让他看着海杏,自己出去了,娘则是忧虑的在窗外看着某个院子的方向叹气。 海杏怕打雷,像这种天气她是为数不多会乖乖窝在张海客怀里寻求保护的。 可这天儿,连一向不怕的张海客都凭空生出几分不舒服。 之后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雨,雨大到把他们院子里那口干枯的小池塘都浸的够养鱼了。 那场雨掩盖了多少东西张海客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他只知道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张禁了。 或许是要尊称他一声师父的。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吴承熹那么多年一直忧虑的东西。 他的猜测一点没错。 圣婴是假的,他是张佛林和外族人生的儿子。 难怪,他总觉得吴承熹和圣婴长得有几分相似,所有都合理了。 在张海客得知一切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他才看到张盐城左手牵一个小官,右手牵一个承熹来训练场。 张海华,他的名字并不是父母取得,和张海清一样,是张盐城取的一个属于张家的代号。 后知后觉的张海客才发现那么多年来一直喊圣婴圣婴的,他居然到五岁了才有名字。 那种心情很难形容,可能是心疼吧,也可能是别的东西。 “小客都那么大啦。”张盐城从兜里摸出几颗糖放在张海客手上,“尝尝,南洋的亲戚给的。” 张禁想借着小官这颗棋子实现他的野心,可惜最后还是被张瑞桐那白额大虫砍了。 临死之际,他说出了小官和承熹的身世,都是和外族女子生的孩子。 张佛森去守门赎罪的事儿,大伙儿多多少少都是有听说的,但圣婴大家一直都以为是真的。 张瑞桐这族长位置,就算他不死也没剩几年了。 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这俩孩子,让他们有了自保能力之后送出张家,再也不回来。 说来惭愧,张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除了盗墓,好像真的就只有盗墓了。 于是张盐城成为了俩孩子的养父,住在一个挺偏僻的小院子里,教他们俩功夫识字,偶尔也会挑一些简单的墓带着俩崽子去实习。 而且他还发现了蛮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俩崽子好像都沾点麒麟血,无论去哪,蛇虫鼠蚁都远离他们俩,看效果,貌似是小官的血要更加霸道。 他都不敢想要是被发现了得多可怕。 “承熹。”回小院的路上,小官感受到了很多目光,带着恶意的,他倒是没什么意外,就是有点感慨,人怎么这么多。 “我们好像又被盯上了。” 事实上,除了和两人一直有接触的客哥儿一家,剩下的小孩包括是当年和客哥儿、承熹同年的,对他们俩都可以说是抱有不少恶意。 “是啊,不过已经少了,不是吗?” 吴承熹十二岁了,如果说她当年和小官接触的时候还算装的纯良的话,现在可以说是装累了本色出演了。 下手狠又喜欢扮猪吃老虎。 不对,应该是扮猪吃老鼠,那群人里面没一个打得过她的,用客哥儿的话来说就是钓。 人家拿活人钓尸,她拿自己钓想对张海华出手的所有人。 跟他娘颠狗一样。 比张海杏还颠。 但是吧,张海客还真又那么一丢丢丢丢丢羡慕张海华,可能主要是他对比的对象是张海杏。 他爹说最近这几年快不太平了,张海杏还说正适合落草为寇。 真的要疯掉了。 很害怕哪天张海杏被抓走了连带着把他也抓走了。 “走吧,叫上客哥儿和小杏儿,今晚上弄点烧烤。” 吴承熹推着小官的背离开了,走到拐角还不忘剩个脑袋做鬼脸。 很欣赏他们看得见打不过还挨一顿揍的憋屈。 可能真的和客哥儿说的一样,在张家成长的精神多少沾点不正常吧。 第13章 天授 院子被收拾的很好,有个鱼缸,上面种着睡莲,下边养着小金鱼,晾衣架上挂着充满螨虫尸体味道(kono太阳公公的味道哒)的被子,树枝上还有个手作鸟笼,养着一只沉默鹦鹉。 张盐城今天也不在,自打张禁谋反那一件事情结束之后,张家人下墓更频繁了,一年前,也就是小官八岁的时候,张家东部卷阀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斗。 可惜入口太小了,大人就算再怎么缩也进不去,只好叫来一些七八岁的孩子,缩着进去清理淤泥,摸明器。 等张盐城收到消息,心脏猛然一缩,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在泗州古城只只找到了几具抽干了血的小孩尸体。 不开玩笑,看到小孩干尸那瞬间他连用什么颜色的绳子打什么结吊死在青铜门都想好了。 还好,不是俩崽子的,他最后找了块有风有水的地儿把人埋好了才回到张家。 回到张家张盐城也没有找到他们,最后还是海客知道,他说在张家人抓小孩去开路的前两个时辰,承熹端着个人人欠她八百万的臭脸,叫她也不搭理,夹着茫然的小官,气势冲天的下山了。 海杏以为是要落草为寇了,想跟着结果被丢回来了,而两人到现在都没回来,那时候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 那是吴承熹的第一次天授。 等她拥有回记忆,已经在张佛森建造的小木屋里面和小官烤火取暖了。 尽管她写笔记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本子上记载的有用信息还是少的可怜,而且也是并没有些缘由的,比如把小官带走这件事儿,本子上就只记录了一句话,“危险,要离开。” 带着小官下山捡柴火这几个小时的记忆没有了。 后来,张盐城在许多年前张佛森的小屋里找到了两人,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可能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第一个找孩子的地方居然是第一次带他们倒斗的墓里头。 属于是回想起来一次就要骂自己一次神金的程度。 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人一个在苦着脸练字,另一个在厨房琢磨蜜汁怎么烤肉才不会糊。 门修好了,家里有吃有喝的,院子里扫了雪,种了萝卜、菠菜,做了个挂肉架子和晾衣架子,别说这生活还真过的比在张家滋润。 甚至因为小官格外受到小鸡儿宠爱的原因,还捡到了只断了翅膀的小鹦鹉,在家养着(闷王养的小闷鹦鹉)。 张盐城觉得自己反倒成为了那个多余的,仔细想想,似乎他在张家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舔着个脸到朋友家蹭吃。 有了孩子嘛,嘶……好像是孩子给他做吃的来着(汗流浃背了、、 果然还是趁着在长白,顺道上山在青铜门前先绑好绳子好了。 时间回到现在,小官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和自己的小鸡儿交流感情,小闷鹦鹉叫绣球,颜色跟绣球花相似,又圆溜溜的,随小官姓张,全名张绣球。 “小官,你遛张绣球顺便去叫客哥儿小杏儿来。” “好,酉时回。” 吴承熹挽起袖子,逗了把鱼缸胖嘟嘟的金鱼,颇为感叹的瞄了眼准时准点抱着张绣球溜街的张小官。 感觉小官会和一些大爷很有交流感。 要是再教他下两把象棋。 啧,这味绝了。 怎么做到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 烧烤吴承熹也不打算自己做,肯定是等客哥儿先体验一下啦^^ 毕竟我们是好~朋友^^(百年后,某刚过百岁生日没两年的百岁老人骂的很脏) 没啥事儿做,吴承熹在院子里练了会功才去收被子喂鱼,还撒把小米在张绣球的碗里。 自打那一次天授之后,吴承熹便把自己随便怎么样都行的小日子过的像现在一样踏实,她看的还算很开,比起为了记忆患得患失,不如过好每一天,最起码让自己舒心一点嘛。 “我回来了。” “我也来啦!” “人家也到了~” “……” 最近海杏看的肯定是红楼梦了吧。 “快点来帮忙。” 吴承熹洗着菜,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张海客点了点头,放下海杏勾着小官肩膀去串肉了。 海杏已经开始练缩骨功了,和他们当年受的苦一样,而且现在这个先生不像张禁先生一样看心情放水,这位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海客爸海客妈这段时间忙的很,他们可能是知道如今的张家起灵撑不久了,下面的人又没有能担得起那个铃铛的,找出路去了。 第14章 俾佢知道咩叫大蛇屙屎:d “哇,好香啊,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张·半残疾人·海杏发出盛赞。 然后没有意外的被客哥儿赏了个脑瓜崩,“你哥我一直很有用好吧,是你那双狭隘的小眼睛发现不了而已。” 海杏长大了,客哥儿终于是可以对她下手了。 吴承熹还挺乐意看他们俩闹腾的,他们家感觉是张家为数不多心会跳的。 “熹儿姐好像再过两年就要放野了吧。” 海杏眨巴着大眼睛,样子很萌,扒饭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张海客的手顿了顿,小官的眼神也放到了承熹身上。 “是啊,我倒是想和你们同一批,可惜岁数还是差的有点大。” 吴承熹夹了块肉到张小官碗里。 把小官养的白白胖胖计划是大失败的,这孩子不知道什么做的,吃不胖、、 也有可能是背着人偷偷爬山减肥去了。 “那你,放野之后打算干什么。” 原来这么快就要说再见了啊。 张海客觉得饭碗里的饭没那么香了。 放野,张家的成年礼,意味着他得承担起自己的一切责任。 “等我爹出来带我回长沙?到时候你们肯定也放野完了。” 回娘家,然后带小官回他的娘家找妈妈。 小蝌蚪要找妈妈,小官也要找妈妈。 张小官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但看到张海客郁郁寡欢的漂亮脸蛋,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这顿饭是大家一起丰衣足食的,很美味,但大家吃的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海杏去洗碗了,海客负责看着她,免得手滑。 吴承熹又坐到了屋顶,她很喜欢在这个角度看那只有鼻嘎那么一丁点儿的月亮。 旁边瓦块轻微的响动让她转过了头,是小官。 他坐到了吴承熹身边,也学着她那样看月亮。 他不说话,吴承熹也不说话,只是把自己披着的狼皮大衣分他一半。 这件大衣是当年张佛森被迫回到张家,随手拿起裹着她的。 “你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狼皮大衣很暖,暖的手心都出汗了,张小官是这样想的。 他见过海客爹,是一个罕见的热情的话多的会吹牛的张家人,他也见过海客妈,是一个有点急性子但让人感觉很温暖的张家人。 那他爹呢? 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他爹娘是谁。 “我爹啊……” 这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回想,都快十年过去了。 吴承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认真的回忆着不多的对张佛森的记忆,“印象中好像没让我饿过肚子,挺好的吧。” 再多的就是一些张家人的特质了。 很好奇是不是张家人都是只对有感情的人才有感情的人。 张家人,好像都缺少几分人性。 吴承熹不清楚他爹和他娘的具体相处经历,不过看他爹的笔记,感情肯定是比和她相处来的要热烈。 父爱如山沉默是金对吧。 “你想要听过去的故事吗?” 吴承熹轻轻摸了摸张小官的头发,好像不是纯植物何首乌的原因,小官的头发一直都好好摸。 “嗯,我想。” 墨眸生出几丝亮光。 吴承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本,自打两年前天授后,她更加注意记录了。 第一页夹着一张双生子的画作,是张佛林和张佛森。 “这个是我爹,张佛森,这个是你爹,张佛林,他们是双胞胎。” 吴承熹把画作递给小官,露出第一页记录的文字。 “他们和盐城叔叔一起长大,一起放野,后来我爹被天授,跑到了长沙入赘,而佛林大伯被派到了西藏采集藏海花,认识了你母亲。” “藏海花……张海华?”小官喃喃了自己的名字,准确来说,是他在张家的代号。 吴承熹点了点头,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没有写字,画着几张脸,是张佛森、吴恙和张佛林的。 “佛林大伯跟我说,你母亲给你取了小名,叫小官,在藏语里是男孩的意思。” 其实当年张佛林带着小官一路逃亡到被抓回来,精神早就不太清醒了,说的话除了和张佛森交流的,其余都很混乱,吴承熹问了关于小官母亲的事情,但好像这件事情对他的刺激很大。 “那我娘呢。” 张小官抓着画作的手有点发紧,小官……他母亲叫他小官。 吴承熹从不喊他张海华,就像他从不喊吴承熹张海清一样。 吴承熹把张小官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她又抬头看月亮了,“佛林大伯说她还在,那时候他说了……三天,他一直在强调三天和喇嘛庙,我猜应该是在西藏。” 能说出来的信息真的少得可怜。 “西藏……” 张小官喃喃着这个地名,墨眸涌出一抹坚定,当年的事,张盐城和他说的差不多了,承熹这里则是更详细一点。 而再详细的…… 张小官想起了在泗州古城里销声匿迹了很久的族长。 无论是张佛林还是张佛森都是他主导了,那就证明那个位置的人肯定知道什么。 西藏,喇嘛庙,三天。 “哟,你们躲在这看月亮啊。” 张海客背着张海杏也上来了,主要是把张海杏留下边指定要骚扰张绣球。 “来来来,衣服分我点。” 衣服是张佛森的,盖三个人勉勉强强,海杏窝在了承熹的怀里,小官在左边靠在承熹肩膀,海客在右边玩着衣服袖子。 吴承熹有一种在演燃冬pro之我们都是一家人的感觉。 虽然他们确实是一家人。 “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 “我用沉默告诉你我醉了酒” “乌兰巴托的夜” …… 吴承熹小小声的唱着,她的声音有点的沙哑,在这寂寥的夜,倒也算应景。 “哥,娘什么时候才回来。” 张海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最小,小孩对情绪总是最敏感的。 张家这个形势,估计小杏儿的不开心也憋很久了,只是爹娘不在,客哥儿又忙。 “哎哟,快了快了,不哭不哭。” 然后就变成了小官和承熹倚在一块看客哥儿边熟练的哄小杏儿边瞪他们俩。 怎么说呢,就真不是故意的好吧、、 最后小杏儿在客哥儿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很高兴发现了客哥儿隐藏的男妈妈属性^^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们是不是一早就下过斗了。” 张海客这话一出,马上遭受到了那两双相似的眉眼的攻击。 讲真,被他们俩一起瞪莫名会有很大压力。 “好,我老实交代,我也想去开开眼,我功课全做好了,真没事做了。” 是坚持不到一秒就投降了的小客哥~ 承熹和小官交流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可以,盐城叔叔之前带我们去过一个附近山脉的陪葬陵,在山岭半山腰,是一个东汉公主墓,要去吗?” 那个公主墓是张盐城留给他们俩实践的,就挖了个盗洞,钻进去瞅了两眼墓主人生平,知道是个公主就被张盐城催着回家吃饭了。 不过要现在想起来倒还真有点心痒痒。 “去去去!什么时候要带什么。” 就喜欢客哥儿这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俾佢知道咩叫大蛇屙屎^^) “看你也不乐意久等,明天把海杏送去上课就下山去,盗洞我们挖好了,直接到椁室之上的,带蜡烛铁锥和凿去吧,你小子不是说功课全做好了吗?” 吴承熹对开棺没什么执念,单纯就是因为上次没看完那位公主棺椁上的生平,想继续看故事罢了,带客哥儿去长长眼,小官纯粹就是顺带去看水的。 “好好好,明天一早就送小杏儿去上课。” 客哥儿难得没有和吴承熹顶嘴,那就说明他真的很想去长见识,吴承熹也没说什么,赶他回去睡觉了,自己也和小官下楼休息。 第15章 倒个斗 一夜无梦,次日两人都醒的很早,把东西收拾好,该喂鱼的喂鱼该喂鸡的喂鸡,给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张盐城留了纸条后出门,那么巧的和刚送海杏上学的另一位主角撞上。 张海客眼底挂着一抹乌青,但笑得跟狗头一样灿烂肯定是昨晚兴奋的睡不着。 原来客哥儿的兴奋、(dian)在这儿啊:p “你这精神状况有点堪忧啊。” 走在路上,吴承熹有点担忧的看向张海客,虽然那个东汉公主墓他们早就探过,但不是还没开棺嘛。 之前他们有张盐城的指点,直接开洞到椁室上边,剩余的墓道有时间肯定是还得溜溜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认真对待墓,墓也就不怎么样的对待你了。 “还行,吹多会儿风就好了。” 张海客深呼吸了几口冰凉凉的空气,“好啦。” 见状,吴承熹和小官对视一眼,相互一点头,多看着点客哥儿就是了。 那个东汉公主墓在山岭之中,雪后的山岭很滑,三人却走的又稳又快。 有口诀道是雪花飘过立成盐,细看那附近一片的雪,仔细看确实有点不一样。 张海客把雪扫开,比普通人长三分之一的双指摸了下泥土,知道盗洞在哪的两人也没打扰,翘着手安静的看客哥儿琢磨。 说不定客哥儿那对手指真的天赋异禀呢。 反正他们俩是摸不出来什么,这个墓是张盐城在山顶看出来的。 而且按照口诀看风水,这一整片最好的,就在三圣雪山那边。 一整条龙脉过来,周围的山都围绕着它,从高处看跟围墙一样,也就是所谓的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危险性用张海客翘臀想都知道。 张海客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了,手指也有点颤抖。 “咋?摸出啥来啦?” 吴承熹走了过去,小官也是好奇的凑了个脑袋过去。 “……冻麻了。”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不对,是击鼓鸣冤。 “行了,洞在这边。” 他们上次临走前用点雪盖住了洞口,随意的两铁锥下去把有点压实了的雪弄上来,露出了深不见底的盗洞,盗洞很圆,能看出来俩挖土工人业务能力很好。 “宽两尺四,深二十四尺,我们挖到了三十六尺,到棺椁之上。” 给客哥儿简单讲了下后,吴承熹从自己的包袱里头拿出了一把短刀,插在腰间,接过小官递过来的绳子,结结实实的绑在树上,小官也不用那么累。 “我先下去,没问题待会你慢慢下去,可能会有点憋,要抓紧时间。” “小心蚰蜒。” 小官拉了拉绳子,确定没问题了对已经下去半个身子的吴承熹提醒道。 “好,我会注意的。” 张海客走到了满脸严肃的小官身边,“如果能下去是不是也有信号。” “安全是两下,有问题是三下。”小官话音刚落,绳子传来了拉动两下的动静,“你可以下去了,慢点。” 盗洞的泥土很干燥,张海客顺着绳子往下爬,很快看到了五花土,往下就是白膏泥封土,然后还有一层木炭。 不愧是公主,这种规格,说不定开棺的时候真的可以目睹公主的芳容,密封做的这么好,防腐会差到哪里去。 下去直接就是椁室,棺椁形式是以木榫卯拼合而成作为椁,是个很典型的竖穴木椁墓。 汉代墓算是一个时代的转变的,以往都是和先秦一样竖穴木椁墓,以木榫卯拼合作为椁,而西汉流行竖穴空心砖椁墓。 这种墓穴的构造基本与竖穴木椁墓相同,只有木椁的部分转由大型长方空心砖砌成的椁室所代替,砖椁内仍置木棺(这种陪葬品看样子是一般人家)。 一根蜡烛放在棺椁之上照亮周围,这个疑似东汉时期的公主墓密封的很好,张海客一下来就闻到奇怪且刺鼻的金属味,那是朱砂的气味(硫化汞)。 “过来看。” 第16章 旧时代文盲的无能狂怒 吴承熹在棺椁另一边,她在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阅读着棺椁上这位公主的生平。 她自认为自己是有点文化的,但……仅限于简繁体的行楷宋黑捏、、 看隶书都带点汗流浃背,别说篆书。 而且你个东汉的公主为什么还要用篆啊!!! 虽然是汉篆(心虚 是旧时代文盲的无能狂怒。 看不懂是一个,古人的简写理不顺也是一个。 “我刚刚下来看到了白膏泥和木炭,公主陪葬陵密封都那么好了,周围不会有帝王陵吧。”张海客想上前伸手擦擦棺椁上那层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好看清楚上面的字,一下被吴承熹拉住了手。 “谨慎点。”空气中有很浓朱砂的气味,人待久了说不定会有问题。 而且,这是位东汉的公主。 东汉主要是以“族坟墓”为主,讲究一个同族合葬,延续了西周和战国时期的一些制度。 就和张海客自己说的一样,公主陪葬陵都密封的那么好了,帝陵还用说。 另一层意思不就是危险系数很高吗。 许是体内流淌着长沙土夫子的一半血统,吴承熹对前走三后走四这句话是贯彻到底的。 在张海客奇异的眼神下,吴承熹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根毛笔。 很想吐槽谁家好人下地带毛笔啊,写到此一游当壁画吗? “嗯。”张海客咽了口唾沫,忍下来吐槽,用毛笔扫掉灰尘,眯着眼睛开始扫描上面的信息。 火光很稳定的照耀着,张海客久违的这么安静认真。 他是要比吴承熹和张小官加起来都会看古文的。 “她是一位东汉的公主,还是个才女啊。”张海客抬起头,借着微软的火光扫了眼周围的墙壁,在东南方向找到了一幅女人站着在书桌上写着些什么的壁画。 “东南方向,震卦。” 吴承熹绕了遍椁室,只有那一幅壁画。 “公主,是才女,很孝顺,对弟弟妹妹和孔融让梨的态度差不多。” 他知道吴承熹算半个莽夫,不乐意听文绉绉的那一套,于是说的非常接地气。 “孔融让梨?你知道孔融最后是孝行有亏死的吗?” “那不还是孟德“讲道理”把人噶了吗?你少打岔。”张海客哼了一声,瞪了眼吴承熹,继续看生平。 可惜,好像到这里就没剩多少了。 这位公主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连夫婿都没有。 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有整个家族在这块地下边撑腰的。 不像他,他是张家人,最终的归宿是张家古楼,是只有手能到达张家古楼。 就像某某齐史,只有手能上天堂一样。 “咋不继续说了。”椁室很干净,这里密封的真的很好,都过去半个来月了,这里的朱砂味还没散干净。 按理来说,封土有木炭,多少是能起到一个净味的作用的。 “没啦,就只有这些。”张海客没好气的把毛笔还给吴承熹,自己拿着蜡烛逛了圈,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棺椁之上,“那,开棺?” 吴承熹点了点头,扯了扯绳子示意小官也下来。 棺椁是榫卯结构裹着里面的木棺的,这里硫化汞味道太重了,这棺材里面的棺液那更是想都不敢想有多红,这下怕是真的和客哥儿想的一样能一睹公主的芳容了。 棺液有毒,陪葬品估计都在棺液里泡着。 俗话说得好,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被棺液泡着的陪葬大概率是完好无损的。 不过再怎么完好无损,有毒的物件,也不可能摸回家玩,也就沾个一睹芳容。 说实话,这棺吴承熹也不是那么想开。 三个人下来的氧气消耗和凿开棺椁的氧气消耗不是一个等级的,得在蜡烛熄灭前出去。 小官伸出奇长的食指和中指,沿着棺椁轻轻摸索,感受着细微的差别,“这里。” 凿子很快扒开了椁,露出里面严丝合缝的棺材,看大小,这位公主离世的时候和他们现在的年龄没差多少,顶天也就十二三岁。 “诶,不对啊。” 张海客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棺椁的高度,又回去看了几眼生平,“我看书上说,这东汉年间的,陪葬品会在棺椁之中,你们看这棺椁的高度是不是有点对不上这棺材啊。” 吴承熹也跟着蹲下身,敲了敲棺椁底部,传出来的声音很奇怪,但应该确实是和客哥儿说的那样,这棺椁下面是空的,但声音又不像是完全空的。 而就在此时,放在棺椁之上的蜡烛火光闪烁了一下,吴承熹抬头看去,火光明显黯淡了许多。 氧气剩余不多了。 第17章 族长之死 “上去。” 小官很听话,吴承熹刚开口便第一个爬上了绳子。 “这,这还没开呢。” 张海客回过头来,有些不舍的说道。 距离开棺只有最后一步了。 “再开轮到你给公主当驸马了。” 吴承熹抓着张海客肩膀把他推到绳子边上,那个位置有点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吴承熹看到一团灰色的气团附着在张海客肩膀上,而且,张海客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红红的。 “出洞口之前往你自己的左肩吹气,干脆点的那种,记得。” 依稀记得,她爹笔记中写过,土夫子有时候出墓会遇上点不干净的东西借阳气,这时候就需要往肩膀吹口气,把那东西吹走。 张海客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胜在听话,小官拉他快上到去的时候,往自己左肩吹了口气。 说来也奇妙,吹完气坐到雪地上,他觉得自己肩膀好像轻松了一点,紧接着就是眼睛很痒,刚想去揉就被小官抓住了手。 “别动!等承熹上来。” “可是,很痒啊,你就让我揉一下。” 那种痒非同一般,像被蚊子叮了个包往上面糊蜂蜜给蚂蚁爬来爬去那种程度,张海客可以说是完全忍不住。 他的状态明显是不对的,不能让他碰到眼睛,眼下吴承熹还在爬绳子。 小官看了眼绳子,直接把张海客按在地上,压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提问题的人解决掉,这个方法放哪都好使。 就是可怜客哥儿迎风垂泪三千尺,眼泪鼻涕一起流,好不可怜。 人的五官往往是最敏锐的,特别是眼睛这种可以说的是脆弱的器官。 张海客没休息顿感强不意味着就没问题了。 “你小子公报私仇!” 上面动静不小,吴承熹加快了速度,等她拿着工具蜡烛上到来,看到的就是张小官满脸无语的蹲在张海客翘臀上,单手单膝压着张海客,而张海客此时早已泪流满面,亏得这两天温度高了,不然他鼻涕得冻成俩坨子。 “等一下哈,姐姐我马上来解救你。” 吴承熹把绳子从树上解下来,三两下把客哥儿捆树上了,某种程度也算是解救了他。 扫了眼四周围,摘了俩明目的草药,拿出个小茶碗,把药丢进去随意的锤了两下,然后在张小官不赞同的眼神下划破了自己的手心,任由鲜血流进小碗里,连血带草药灌张海客嘴里了。 “这什么,又甜又辣又腥的。” 张海客眼中早就被眼泪攻陷了,啥也看不见。 “喝了等会就好了,乖哈。”吴承熹甩干净了刀上的血。 “他怎么了?” 张小官把自己包袱里的珍珠粉拿出来敷在吴承熹手上止血。 张家人体质很特殊,寿命悠长,伤口愈合的速度也比平常人慢点,而吴承熹手上原本就有一道已经结成血痂的,现在这么一划拉,属于是伤上加伤。 “下边的味道啊,朱砂有毒,客哥儿待太久,昨晚上又没休息好,过会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的麒麟血没小官的那么好使,属于是小官麒麟血太强被削了的弱化版,但能解毒不假。 他们俩都和麒麟老爷沾亲带故,有麒麟血,毒耐是比一般人高的,但客哥儿就一普通张家人小娃娃,第一次下墓兴奋,忽略了自己身体的不舒服,然后就变得现在这样咯。 “嗯,我看着他。” 哦吼,吴承熹摸着下巴,瞅着往客哥儿包袱里不知道塞了点啥的小官同志,啧啧称奇。 小官这平均四五年三四年就蔫坏一波的,完全习惯不了。 不过也挺有意思的,就挺正经的一人吧,是真的察觉不了他使坏,要等小官乐完,才察觉得出,哦,是那小东西使坏啊。 一般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玩笑,就是有点废人的心理素质。 原先的洞口,小官随意的盖了几根树枝上去,往上撒点雪,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另一边张海客也好了很多,虽然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但最起码眼前是看得清东西。 “你给我喝的,是你的血?” 他看到了吴承熹包着的手,药材的气味固然重,但那盖不住更重的血锈气味,“你有……麒麟血?”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张海客声音变小了。 他想起来了几年前吴承熹气势冲冲的带张小官下山那一会,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验血的人就来了。 他们端着一小碗,碗里边放着几只龙虱,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尸蟞才对。 如果那时候他们俩没走,张海客脸色有点发白,吴承熹已经解开绑着他的绳子了,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嗯,我有。” 回家之后便是如往常一般的练功做饭,只不过那个公主墓,是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过了两个月,张盐城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吴承熹和张小官走了一遍去三圣雪山的路。 十年快到了。 张家有自己的方法无伤到达青铜门前。 青铜门这边的特产是蚰蜒,三人没点蜡烛也没点火折子,顺着绳子到达青铜门前。 还真没有门缝啊^ 错怪老爹了,这信真的塞不进来。 “这门后面,要守着什么?” 门上有繁杂的花纹,吴承熹一向不擅长看这个。 “这我还真不知道。”张盐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奇长的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摸着上面的纹路。 怪冻手的。 “张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刚回来,也不瞒着你们了。”张盐城收回手,叹了口气,“泗州古城,族长死了,被人刺杀。” 难怪最近又跑走那么多张家人。 “铃铛。” 张小官平静的眼中露出一抹亮光。 好说歹说他当了三年圣婴,这点子张家的秘密他是知道的。 “嗯,还在里面,唉……” 张盐城以为还能多坚持几年,等到孩子们都长大的。 “你是下一批要去找铃铛的。”吴承熹把张盐城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他自打一回来,整个人就散发着愁这个字。 张小官也从自己沉思中抽出身,盯着张盐城看。 张盐城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啊,是,我就是下一批进去找铃铛的。” “如果我们这批再折在里面……”张盐城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哀伤,“下一批就是你们准备放野的小家伙了。” 从他的语气中,吴承熹知道,他认定自己回不来了。 不然他不会这么急切的把他们俩带到青铜门前,如果可以,他会和他们一起接张佛森出来,在承熹和小官放野结束之后,一起离开张家。 第18章 狗咖欢迎您^^ 张盐城走的无声无息,或许每一个张家人都不会说再见一样,张佛森是这样,张盐城也是这样。 “你想要那个铃铛?” 自打张盐城离开的那天,张小官比以往更加的勤奋,在山顶抱着鸟笼看风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小官回头,一件狼皮大衣把他整个人盖住了。 他顺势躺下,墨瞳中氤氲着无奈。 幼稚的小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吴承熹无情的嘲笑着,坐到了张小官旁边,又安静了下来。 山风很大,七八月时分,是长白为数不多能看到山体的季节。 十年过去了,她没有等到张佛森。 或许他一早就出来和他想的那样在吴恙墓里守墓了。 “我其实,还挺高兴的。”吴承熹躺在草堆上,拿过盖着张小官的狼皮大衣的一只袖子玩,她侧过头看着盯着她不说话的张小官。 “你有想要完成的事情了。” 尽管那件事情做完,带给小官的结局不见得是好的。 从小到大,张小官好像一直在虚无中成长。 他在圣婴这个身份底下没有索求什么,反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和同龄人一起接受训练,甚至是有些不乐意圣婴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隔阂。 后来他被拉下神坛,那段时间所有看不惯圣婴身份的孩子都去踩他一脚,他表现的也无动于衷,也就吴承熹把人全部打走,张海客带着他们俩躲在他房间,他眼中才多了点波澜。 他活的就像下凡历劫的神仙,只拥有天性和神性。 他的人性,许是他的劫难。 而现在,他从他虚无的世界里抽出身子了。 仙子下凡。 不知道为什么,吴承熹想到的就是这四个字。 可能是因为海杏说过小官长得漂亮。 张小官懵懂的点了点头,他不多的人性理解不了吴承熹的高兴,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吴承熹会因为他有想完成的事情就高兴。 他不知道那是他踏向寻找自己人性的第一步。 人总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我和客哥儿会帮你。” 另一边在自己房间熟睡的客哥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突然有点儿冷。 族长养成计划,正式启动。 在同辈之中,张海客的能力算是突出的,他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盗墓贼,只可惜,他自己对比的一个拥有两辈子记忆的变态和天赋异禀且吃苦耐劳的下凡仙子。 他们一般会在山顶看龙脉走向定位,然后定岗锤选择先去谁选的墓,靠着张家教给他们的知识,身法,也算是过了自己的实习期。 在张小官十三岁那年,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孩子统一打包送到马庵村,其中就有还差四天准备过十六岁生日的吴承熹。 嗯……怎么不算十五岁呢(扭捏\/\/\/\/) 马庵村,其实就是上一任族长被刺杀的泗州古城附近的一小村落,差不多马家庄这意思。 根据张盐城所说,在族长被刺杀后不久,有人炸了大坝,洪水决堤,直接把古城淹了,之前抓小孩就是为了去挖淤泥,找有麒麟血的小孩也是为了防止淤泥之中的虫子吸血。 他们今天能到这里,就是意味着…… 张盐城已经死了。 半大的小鬼们都三两成群的背着包袱,暗自提防着四周围,混杂着其中的两根老油条一左一右围着小老油条走在中间。 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教的师傅是同一个,学的知识、身法都是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是吴承熹和张小官有麒麟血,而客哥儿,在这两年多的时间,差不多也腌入味了。 反正现在他是没蚊子咬的,听海杏说,他们家原先门口是有个花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里面住着的蚯蚓先生连夜从花盆拱出来干死在了半路上。 好惨,不过蚯蚓干好像也是一味药材^^ 由衷的感谢蚯蚓先生的无私奉献并希望它下辈子遇不上麒麟血。 “我咋感觉这气氛不对劲呢。” 张海客搭着小官肩膀,扫了眼四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人。 他是越来越不讲客气了。 浅浅的怀念一下当年那位竹林下懒洋洋休憩晒太阳的客哥儿,而不是现在这个碎嘴鹦鹉。 张小官瞥了眼那只手,倒也没有拍开,他抬头看了眼并不明媚的天空,想张绣球了。 他们仨都出来放野了,剩张海杏在家照顾张绣球。 照海杏那宛如给张飞李逵盛饭的喂食量,小官有点担忧自己回家看到的真的是绣球了。 溜圆的绣球…小鸡崽子…麻雀雀……(逐渐放空^^ “知道了就注意点吧,吉林第一抬杠艺术家。” 吴承熹一个个瞪了回去,而那些小孩接触到吴承熹的警告也马上收回了眼神,老实赶路。 他们之中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都被吴承熹揍过。 “哼,到时候,关门放吴承熹就好啦。” 是钓系颠狗小姐姐一枚捏~~^^ 在这过后几十年后,张海客发现吴家都他娘的是狗。 颠狗老狗傻狗狗中狗疯狗小狗,你想要的吴家都有^^ 狗咖(吴山居)欢迎您^^ 吴承熹懒得跟他贫,张海客就这德性,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跟晒干非洲大裂谷的太阳一样。 第19章 意外之客 这次的放野,可能会死很多人。 马庵村的风水肉眼可见的差,从这大中午都不见太阳的天,长得格外张牙舞爪的大槐树,枯黄的花草,随便哪件拎出来都是大凶之兆。 “这下怕是不太平咯,要写遗书不咯,客哥儿。” 吴承熹拿出来自己已经用了一小半的笔记,还真在上面写写画画着什么,“算了,你这碎嘴鹦鹉,人家也不乐意收。” 张海客捏紧了拳头,动作过大的手被小官无情的从肩膀上拍下去。 想念喜欢站在他肩膀蹭蹭的张绣球了。 “海客。” 正当张海客竭尽脑汁想要怎么啐回来加回一分的时候,突兀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了。 “你是……张海穗?干嘛。” 这两年张海客都跟着俩麒麟崽满山跑,张家小孩变化有点大,他定睛一看,过了三秒才认出来这谁。 “我能和你们一起吗?有海清和海华在,我感觉很有安全感。” 张海穗有点腼腆的笑着,小眼神略过张海客,往脑袋放空想小鸡的张小官和奋笔疾书的吴承熹身上瞄。 做人不能太轴,得学会变通,他知道吴承熹还小的时候就可以碾压他,再加上他们仨身上都有股下地久了独有的土酸味。 张海客觉得自己要发疯尖叫,马上下墓在淤泥里打滚阴暗的爬行发出尖锐爆鸣对他们所有人无差别攻击。 安全感?什么叫安全感,什么他娘的叫安全感,什么他娘的叫他娘的安全感? 是他被麒麟血腌入味了还是吴承熹张小官手心上数不清的疤。 以前吱声不吭现在当墙头草了是吧。 见张海客的脸色有点不善,张海穗干脆不理他,看向了张小官。 他以为张海客是他们仨最好说话的,所以才跑过来问他,毕竟一路上就他嘴在嘚吧嘚吧没停过。 他们俩夹着中间的张小官,想必他才是做主的那个。 “别看了,你乐意跟着就跟着,反正目的地同一个。” 吴承熹手上的动作停了,瞥了眼绷着的张海客张海穗,默默把纸笔收起。 兑上坎下,泽水困卦,得留后手了。 她习惯做事之前来一卦,好的坏的都会留一手。 张海穗应了声,高高兴兴的距离他们三米跟着了,唯有张海客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和张小官一样脑袋放空的吴承熹。 你们俩是完全没有隔阂吗??! 确实是没有的。 谁会记自己吃过多少面包啊,额不是,谁会记得自己有多少手下败将啊。 “快到马庵村了,注意点。” 马庵村住着一村子姓马的人,像这种村子,一般都应该有个大户大人,也就是所谓的土地主。 吴承熹脚步顿了下,看到了不远处村落升起的炊烟,轻轻撞了撞张海客。 后者看了眼吴承熹瞥的方向,点了点头,和小官一起脱离了大部队,走向村落。 紧随其后的张海穗看了眼毫无波澜继续向前行的大部队,咬了咬牙,快步跟上了吴承熹他们。 吴承熹的目标是马庵村的村民,说实话,这里风水那么差,从各方面肯定都有所体现,这里的村民知道的是最清楚的。 刚进入村子,迎面而来的就是几间完全空了的屋子,三人加上小尾巴继续往前走,路过了一所较为气派的大宅,最后走到村子后的一条小溪才遇上几个洗衣服的大娘。 吴承熹随意的捡了块石头,摸了几把石上的灰土在脸色,让客哥儿和小官等着,走前还不忘做个只有他们仨加海杏知道的手势,让他们注意身后那个张海穗。 张家人什么都可以不好,唯独是骨气,张海穗太不正常了。 队伍里不止他一个单着,没见谁贸贸然凑过去,而且凑谁队不好,偏偏是他们? 张海客点了点头,搂着小官肩膀,拍了拍自己胸口。 吴承熹走去溪边了。 她一边洗脸一边和那几个大娘聊天,能看出来她在很努力伪装自己不好的脸色。 又过了一会,她朝张海客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自己往远处的小道上走。 “我们要去的地方,她们说是他们村里地主的祖宅。” “地主叫马平川,应该就是我们来时看到村子里最豪华的那栋宅子。” 走到一定距离,吴承熹停下来,等他们仨到齐,说出自己得到的信息,“她们还说每年去祭拜都能看到逝去的亲人。” 村里的大娘一般都是知道最多的,不过这知道的嘛,真假参半,得自己判断。 “所以是墓上修墓,这么损啊,这不借势嘛。”张海客啧了声,转过身看了眼高高隆起的小山,“那是座坟山啊。” “墓下有毒。”张小官站到高处,把那边庄稼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吴承熹点了点头,“那边是村民种庄稼的,来的路上我留意了,越靠近坟山,庄稼越稀疏且发黄枯萎。”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张家去过那么多批找铃铛都折里面了。 毒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的。 吴承熹之前从书里看过,以前的盗墓贼,为了防止下地的时候,有毒气什么的,会事先吃一粒解毒丹,而那颗所谓的解毒丹,其实就是微量麻醉,让人感官迟钝的玩意。 就……挺歹毒的吧。 以毒攻毒? “那我们现在出发?”张海客看了眼逐渐西下的太阳问道。 “走吧。” 第20章 铃铛 夜半,只剩下猫头鹰在树上叫的凄厉,一行四人很快找到了坟山靠后的山头,这一路走来,他们发现了好几个盗洞,都是张家其余小伙伴干的。 干了两年多地下活了,这墓中墓三人也是第一次碰上,估摸着马平川这家发展全靠他们家借了势的祖坟。 能让那么多张家人折里面的墓,吴承熹都不敢想有多危险。 坎卦虽是困境但亦留有破旧立新这一线生机。 张小官蹲下身,捏了把泥土,泥土湿润但不见有植物,算是一种警告,吴承熹也伸出双指摸了一把,放在鼻下嗅了嗅,正常的土腥味混着一股很淡的苦味。 “怎么说?”张海客留意到了吴承熹皱起的鼻子,一下有点紧张。 他说关门放承熹不是随便说说的,吴承熹的鼻子很灵,很多时候靠她的鼻子就能判断出会有什么机关。 “不知道,这边的泥有一股苦味,不太正常,你们多注意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这边水汽很大,指不定待久了有毛病。” 一些特殊的致幻毒是可以通过水汽无声无息的把人祸害的。 特别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湿气那么重。 众人点头,由张小官挑了个位置开挖。 他们是最晚进去的一波,这边的泥非常的湿软,吴承熹和张海穗开挖,张海客看水,张小官找东西固定一下洞,水汽大、泥湿软,深了容易塌。 “海清,你们平时也像这样行动吗?”张海穗呼吸有点急促,他擦了把汗,习惯吉林那边干冷天气的孩子明显是对这么湿的空气水土不服。 “差不多,你别把劲使完了,下去跑不动。”对这个身份疑似是对家的张海穗,吴承熹觉得还是暂时不打草惊蛇好,最起码先知道对家是谁。 呼吸可以骗人,但习惯用力姿势那些需要练习很久的,一下手就知道了,张海穗不算新人。 “哦哦,好的好的。” 一边打洞一边加固,时不时张海客跑过来唠几句。 长时间做这种机械重复的工作精神很容易涣散的,客哥儿就这作用,唠几句把人气精神了,好使。 这边泥太软了,吴承熹便没有留脚坑,张海客打头,吴承熹和张小官夹着中间的张海穗。 张海客下去第一件事儿就是拿出用油纸包着的火折子点燃蜡烛。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下方不大的空间,他们挖了二十四尺就下来了,周围布局,看着像是耳室的布局。 吴承熹一下去就闻到了刺鼻的木腥味,张海客照着角落脸色有点难看。 顺着他的目光,吴承熹看到了水痕和干掉淤泥。 周围布局都是小件的青铜器,是耳室没错,但这些陪葬品的数量对不上规格,又有水和淤泥。 俗话说的好,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这漏气都漏好几年了,看来不能期待宝物了。 “哇,这,这都是青铜器啊。” 张海穗发出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叫声,吴承熹点燃蜡烛开始看周围的壁画。 她看字看不懂,看画还是可以滴。 耳室画着的一般都是墓主人生前形象,这里的壁画有残缺。 壁画画着一些乐师抱着各种乐器,其中最明显高大的是一个撞编钟的。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侧室有青铜编钟。” 古代壁画都乐意用对比衬托的手法,那个撞编钟的看着明显就要比其他人来的精致。 “那不对啊,这边最突出的是铜铃。” 铜铃? 那不关键词吗? 吴承熹快步走到了张海客身边,认真的看着他那边的壁画,奇长的双指轻抚上去,“等一下,好像,不太对。” 还不等张海客问有啥不对,她跑回了刚刚编钟壁画处,伸出小拇指指甲盖轻轻抠。 “不爱别伤害啊,海清。” 抠在墙身,痛在我心,张海穗一脸悲痛。 “咱熹儿姐指甲盖身价更高。”客哥儿怼起人来一向是一视同仁不留情面的。 “是双层壁画,上面涂了特殊材料。”张小官解说了一下,也跟着一起抠壁画,主要还是怕用工具伤到下一层的壁画。 两人动作很快,原本第一层壁画就受了潮粘不牢,才被吴承熹摸出来了,现在抠起来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掉。 “是铃铛。” 第21章 二层 壁画全部剥下来了,最突出的依旧是铃铛,不一样的是,这边的铃铛是用绳子一个个牵着挂起来的,感觉就是那种风一吹响的噼里啪啦的结构。 款式和对面的铜铃壁画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里的墓主人是两个?一个臭美,把壁画都画满,但又不想让另一个人知道,所以画了另一层盖着?” 此时是大胆发表言论的时间,张海客摸着下巴,得出了这个认真思考过后的答案。 “两个侧室一人一个得了呗,这也没必要啊,还是说想提醒些什么和铃铛有关的,铃铛有问题?可是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而且又那么巧合,都和铃铛有关系。 他们这次来马庵村之前就约定好了,就是来找铃铛的。 “过去对面的耳室看看。”张小官率先走出去,有三阶楼梯下到墓道。 墓道淤泥的痕迹更多了,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对嗅觉敏锐的吴承熹来说是一种折磨。 腥臭味顺着流通的空气贯穿了整个墓道,连一向不太在意的张小官都捂住了鼻子,另一边耳室配置规格差不多,都是些小件的青铜器,壁画画着的依旧是铃铛,但没有双层壁画了。 “好像不是很对,和咱一起来的那么多人,咋现在都不见了。” 张海客捂着鼻子,查看起了地上的青铜器,泡过水沾了淤泥,看起来更不值钱了。 放野比的是带回去的明器谁的更高贵,看这里剩余的,虽说是青铜器,但都不是太珍贵的,张家人不至于说费恁大劲打洞下来就拿那俩瓶罐。 “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热啊?” 张海穗擦了把额间的汗,凑过来和客哥儿一起看青铜器。 热? 吴承熹和张小官对视一眼又看向蹲着客哥儿,眼神全都清澈迷茫。 这阴天大半夜水汽这么旺盛墓道还通风的,这怎么可能热,没被水汽带走身体的热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觉得热。 “你不会是在上面打盗洞的时候冻着了吧。”说着,张海客便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 他这也是好心,毕竟还没下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里的空气大概率是有问题的,张海穗现在觉得热,可能是中招了。 张海穗没有领情,一巴掌拍开张海客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语气变得有点急促,“我没事,继续走吧,去主墓室。”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耳室。 “要不要把他打晕放上去啊,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啊。”吴承熹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海穗离去的方向,转头看另外俩人,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工具。 她倒是不怎么在乎张海穗的生死,只是有点担忧张海穗会碰到机关影响他们。 “走吧,打晕他也得先追上去啊。” 三人离开了耳室,继续深入。 两侧甬道墙上都有壁画,是一些商周时期的乐器,大概能猜测墓主人非富即贵,至少也是达官贵人的,也不排除是一些负有盛名的乐师,甚至可能是整个乐队。 “没路了。”张小官蹙着眉,双指抚上了墙面,摇了摇头,实心的。 甬道尽头原本应该是主墓室的大门,但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堵墙。 “那张海穗去哪了?” “我在这!” 三人下意识看向甬道的另一头,“这里有阶梯下去,这一层是障眼法!” “走。”张小官率先跟了过去,障眼法不一定是障眼法,但这边确实是没东西看了。 甬道的另一头左右各一道阶梯,头顶还有个大盗洞,张海穗就在左边等他们。 这里臭味更浓了。 吴承熹捏住鼻子,最后一个走下了楼梯。 忽然,前面打头的张海穗顿了下,他颇为僵硬的转过头,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好像踩到机关了。” 这里距离地面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跳呗。” 但奇怪的是,众人跳下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一层放着很多武器,不过都用不上了,火光照亮的范围还算宽广,四人一边警惕一边前行。 尽头是一扇门,门上壁画画着祥瑞。 “开不开。”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石门被撬开,露出一人通行的洞,有了刚刚张海穗的踩机关,这次打头的是张小官。 “我的娘咧……” 第22章 什么东西塌房了? 吴承熹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张海客的惊呼。 眼前,俨然是一副惨状。 几人面前有一个淤泥池,他们在上一层闻到的臭味就是来自于这里。 淤泥池内都是死人。 “那不是张海圆吗。”眼尖的张海客很快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连忙背过身去把胃囊本就没多少的食物呕了出来。 他死人是见过不少了,但真就第一次见那么多死人,还都是张家人。 脸色同样很差的还有张海穗。 吴承熹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上辈子就是负责把人搞死的,心理素质不好可干不了那活。 她用绳子套了一具尸体拉上来,研究起人是怎么样死在这的。 倒斗的其实都怕在墓中某个位置看到同行的尸首,一般来说,他们啥结局,自己大概率也会遇到。 别说这里乱七八糟躺着这么多张家人。 “切口很整齐,伤口没有发黑,是同伴自相残杀吧。” 吴承熹拉上来的尸首,心窝子明晃晃的一个致命伤,四肢也有不同程度的劈砍带来的伤,重的砍在关节位,肉都稀烂了,覆盖着一层泥浆。 “你们看那边。” 张小官指了指对面,淤泥池的对面,有一个迷你小编钟,同样是青铜制作,表面的花纹与他们在耳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区别就是耳室里画着的是铃铛,而这里摆着的是编钟。 而就在此时,一股凉飕飕的风从他们来时的门口挤了进来。 吴承熹听到了什么,抬头看去,一枚枚被红线缠着的铃铛正悬挂在头顶,而他们都连着那个迷你小编钟。 “关门!头顶有铃铛!” 张海客和张小官反应已经很快,在吴承熹开口的瞬间就跑去推石门,但还是慢了一步。 在风的吹动下,那枚小小的编钟牵着头顶的铜铃一起动了。 编钟是没有声音的,头顶的青铜铃铛声音响起来很闷,但声音却像直接灌入脑中一样令人痛苦,眼前也开始变得迷幻模糊…… 五光十色的斑点布满了这仅有火光的墓室,吴承熹想起来了进来前她在土里闻到的苦味。 那种淡淡的苦味应该是致幻剂腌入味的气味。 果然这局一开始就布好了。 恍惚中,她看到了张盐城的身影。 后来想起,吴承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认出来那是张盐城,那时候她看到的东西只剩下五光十色的赛博朋克墓道。 她看见张盐城往那编钟之后的隧道不知道什么位置踩了几脚,脸上的表情紧张的不行,又踩了几脚,嘴里好像还骂骂咧咧的。 好像是青铜门?绳子?之类的。 “什么?我……听不清。” 吴承熹拉着双眼通红攥紧拳头浑身抽搐的张海客,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张盐城的方向走,而在她后面,已经被铃铛影响了的张海穗跑进淤泥池拿包袱乱砸。 张小官好一点,他咬紧牙关,歪歪扭扭的跟了上去。 而吴承熹已经到张盐城拼命跺脚的位置,也终于看清楚他嘴巴说的啥。 “踩!” 此时她的脑子已经不受控制了,那一脚是真的想也没想的踩了下去。 踩完原本混沌一片的脑子有那么一瞬的完全空白。 完了,娘的,姐踩机关了。 姐要带着俩小的跟盐城叔一起去了。 盐城叔你糊涂啊…… 下一瞬,吴承熹脚下一空,连带着拉着的客哥儿和牵着的张小官一起掉了下去,她只来得及把两人往自己身上甩,然后不知道撞到什么晕了。 吴承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晕了多久,总之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的耳鸣声几乎让她想继续倒头就睡,后脑勺好像起了个大包,有一种脑浆被摇匀了恶心感,但好像还有客哥儿的哭声,还是待会再睡吧。 “我还活着呢,张海客。” 吴承熹撑起身子,睁开疲惫的双眼扫了眼四周围,到底有几层,怎么又是甬道,真累啊。 而哭唧唧的客哥儿就在她旁边。 “屁,我这叫余毒未清,你可好好躺着吴承熹。” 张海客连忙擦了把眼泪,手忙脚乱的把水壶递给吴承熹,“海华去马庵村找马平川了。” “你踩那一脚把上面的坟踩塌了。” “噗!” 吴承熹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猛地喷了出来。 什么东西塌房了?额,不是,房塌了? 第23章 一种反唯物主义的美 “海华说楼梯张海穗踩的机关和你踩的机关是一套的连环机关,一层连着坟山都被“吃”了,而且二层侧室里棺材的棺露也泄露了,上面的庄稼全枯了。” 这里果然不简单啊。 吴承熹含了几粒盐巴,稍稍直起身子就被腿上的疼痛颤抖了下,她拉起裤管,白皙的小腿被刮掉一大块皮,鲜血淋漓的。 张家人的体质就是受了伤愈合需要很长时间,所以到现在她的伤口还在很慢很慢的滴血,在地面上已经积聚了一小摊了。 其余刮蹭淤青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嘛,咱们也算因祸得福。”张海客看到吴承熹的腿眉头皱了起来,他撕了自己的衣服,边给吴承熹包扎边说,“距离这古城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说话间,他的声音满满的哽咽。 是愧疚恐惧夹杂着劫后余生的丁点欣喜。 简单来讲就是他需要情感宣泄,可能还真和他自己说的那样,余毒未清。 “放心,我算过了,咱一定能出去,咱这不是已经有一线生机了嘛。”吴承熹拍了拍张海客脑袋,她不是很会安慰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客哥儿哭的更凶了。 “我就怕那一线生机用这了嘛。” 吴承熹干脆不再开口,任由他哭,帮他用他自己流出来的泪水擦干净那脏兮兮的小猫脸。 听说偶尔哭个五分钟能长寿。 他们的包袱都还在,水食物也有,大概是能够撑个一个多星期的。 “其实我想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的?” 哭完了,张海客问起了自己好奇的事情。 吴承熹为了护着他们俩脑袋撞到石头晕过去了,而他也因为听了铃铛的声音,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自己撞晕了。 清醒且身体无大恙的小官担起重任,在他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过来之后,交代了两句便找路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看到了盐城叔叔在那紧张的踩什么,然后就拉你们过去踩了。” “……” 颇有一种反唯物主义的美。 张海客去休息了,吴承熹照例拿出笔记写经历。 她打开笔记本看到上面的内容就愣住了。 她又被天授了,刚刚问过客哥儿,她大概是晕了小半天,而在他把自己撞晕之前,小官好像也晕了,可能差不多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笔记本上面写的很零碎,和她第一次被天授时相差无几。 “张 核心 秘密 铃铛。” 是用血写的,看起来很匆忙,按吴承熹对自己的理解,这句话可能是这个墓里面,有张家的核心秘密,且需要铃铛才能获取。 “你脸色很难看。”张海客只睡了十几分钟,但精神已经缓回来了,他们习惯通过极短时间的深度睡眠补充精神和体力。 吴承熹点了点头,把笔记递给他,“我又不知道干什么了。” 和她爹一授就是几年不一样,她每次天授都很短,记录的信息也有限,甚至是连自己看都要猜猜看的。 而且她现在有点理解天授的恐怖之处了。 就比如她撞到脑袋晕了,然后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事情,自己本人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承担那段没有参与的记忆。 “啧,真恐怖啊,哪天醒来就成婚了还带俩娃是和离还是凑合过啊。” “你别说,我爹当年还真就是在吉林天授去了长沙,下地遇上我娘的。” 两人默契的都没提笔记本上的内容,东扯西扯的聊了大概两天左右,张小官带着东西回来了。 原来的路因为塌方,已经不能走了,小官另辟捷径,带着食物水工具武器回来。 “伤怎么样?”他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红花油金疮药给两人,吴承熹也把笔记递给他了。 她对这种简单的词汇要连蒙带猜,小官则是很习惯理解。 “这个墓里面有张家的秘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张家剩余的高层哪怕一直在牺牲且没多少情报传回去也依旧要派人来这墓。 这条甬道只剩下一个墓室了。 第24章 哏啾 吴承熹一瘸一拐的跟着他们俩走了进去,一走进去就是一具尸体背对着他们,是张瑞桐,他腰间挂着个大个青铜铃铛。 那就是张家族长的信物。 “我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张海客咽了口唾沫,他看着张瑞桐的尸首,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平时严肃但经常会和他们这些小朋友开玩笑的族长大人,就这么死了。 但那点不是滋味与对过了这么多年张瑞桐的尸身完全没变化的恐惧相比,不值一提。 “嘶……怎么说呢,”这里应该就是主墓室了,吴承熹随意的捡了个镯子放包袱里,给张海客抛了条手串,“他给我一种只要拿了铃铛就马上翻脸变大粽子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这感觉。”张海客接过手串,对吴承熹的比喻点头如小鸡啄米,随即看向张小官,“带黑驴蹄子了吗?咱和前族长来个一换一的交易。” 把蹄子放他手上,然后薅他腰间的铃铛。 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没有蹄子,而且年份也镇不住这老粽子。” 哦?老粽子? 张海客愣了三秒确定自己听的没错之后,一脸幸福到哭泣的扑到了吴承熹身上,“承熹你看,咱花仔仔会开玩笑了,咱族长确实挺老的,哏啾。” 吴承熹正研究棺椁呢,被他一撞又听到他这么说,嘴角没忍住勾起,笑着解释道,“不是,老粽子的意思是有可能会尸变且不好对付的僵尸,是长沙那边的黑话,除了老粽子还有大粽子干粽子肉粽子。” “为啥是粽子啊,这不膈应吗?” 张海客觉得他需要一对没听过粽子等于僵尸这个理论的耳朵。 从此以后他看到粽子,没有意外的话都会想起粽子的启蒙,他的老族长。 “可能因为都被裹着吧,盗墓为了吃饭,而粽子又是能吃的,所以就叫粽子了吧。” 没有意外的,吴承熹解释完看到了张海客生理性不适的小脸。 这下粽子是真变他心理阴影了。 “南派果然什么都不挑。”张海客小小的吐槽了一句,跑去研究陪葬了。 陪葬有很多陶土罐,里面装着一些灰白的片片和粉末,张海客知道那是啥,碰都不碰。 小官愁着怎么拿铃铛,吴承熹研究棺椁还真让她研究出什么来了。 “这里好像有个转板机关,在棺材底下。” 好了,现在比墓中墓还要奇怪的东西来了^^ 真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自己墓上修了个坟山就算了,这底下怎么还多一个暗室啊,咋?藏私房钱呐? 客哥儿心中的吐槽要多到爆炸了,但他保持微笑,捞起了那干粽子,又不小心顺手的把些玉饰掉到了自己包袱里。 吴承熹很想告诉他可以大方点的,但为了客哥儿那薄如蝉翼的自尊心,封嘴了。 把棺材清干净,吴承熹伸出双指按动转板,张小官则是把用火折子点燃的布条丢下去。 布条是两天前张海客给吴承熹包扎换下来的。 说实话,吴承熹觉得这个行为莫名和张盐城薅张佛森头发有点像。 蚊香嘛。 “我滴娘咧……” 点燃的布条慢悠悠的降落,在尽自己的责任让三人看清下方的情况。 下方是和之前他们经历的铃铛阵一模一样的红绳铃铛阵。 “我明白了。”吴承熹把转板复位,目光投向了张瑞桐手上的铃铛,“那个铃铛,可以抵抗让人产生幻觉的铃铛,而张家的核心和秘密,应该都在那些铃铛之下。”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拿了铃铛,族长大大会不会变老粽子了。 “要不,客哥儿去给他磕一个,讲明白身份,说不定真就不动咱了呗。” 三个人,小官爹让这老粽子砍了,她爹让这老粽子派去当保安到现在都没回来,工资更是一分没有,思来想去,也就客哥儿能诚心诚意心无旁骛的给他好好磕几个。 “成。” 张海客也没拒绝,难得正经的跪下,认认真真的给张瑞桐磕了三个响头,“族长爷爷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有道是生有时死有日,咱这过三关砍六将的来到您面前,承熹还瘸了一条腿,您这好歹有点连带责任。” “咱三个今朝呢,就是为了您这祖传铃铛,您也甭担心咱老张家这后继无人,咱这仨人里头啊,这有俩都有祖传的宝血呐,能力又强大,您这好说歹说的,不亏。” “再不成,我这个腌入味的也给您毛遂自荐一下子,咱也知道,您是明事理的,咱今儿把铃铛拿走,您要是不,不变成那老粽子,咱妥妥的把您送回家,落叶归根,魂归故土,咱好说歹说把您带回家。” “您呐,就走好吧,老张家还有咱几个扛着,丢不了。” 吴承熹给张瑞桐鞠了个躬,等张海客把垃圾话放完,用红绳子小心翼翼的在那铃铛上打了个结,把绳子的另一头交到了张小官手上,他站在棺材边上,看着绳子尽头的铜铃,又看着吴承熹和张海客对他鼓励般的点头,心中的难以言喻让他不太舒服,他点了点头,稍稍用力,铃铛到手了。 铃铛的材质和青铜门是一样的,这个认知让张小官有几分惊讶。 只见那原本和生前无异的前族长大大,在青铜铃铛离开的一瞬,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 不知道是不是张海客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张瑞桐没有变成老粽子,肉体的迅速干枯让他的动作有了变化,原本盘在前胸的右手奇长双指直指他面前的棺材,像是指路一般。 “绳子绑好先。”张海客把绳子缠到了张小官腰上,确定是绑好了才放他下去,“你在下边敢偷偷解开,回去张绣球没收伺候。” 这家伙惯犯了属于是。 然后张海客就收到了张小官的盯(▼_▼)。 “瞧你这威胁,咱族长回去第一个给你穿小鞋。”再说,张绣球会自己开鸟笼,指不定自己飞回家了。 这威胁聊胜于无。 “嗯,对。”张小官破天荒的对垃圾话有反应了。 还不等两人惊讶,他微笑着钻进那转板之下的未知空间了。 第25章 指点迷津 “唉,咱这小族长也不知道有哪家姑娘能制的了。” 张海客捶了捶酸痛的老腰,靠在棺材坐下,开始研究起刚刚不小心掉进自己包袱里的明器。 诶,你别说,这自己摸出来的,不仅好看,还贼有成就感。 “你说不会像你爹那样,天授去了不知道哪下地遇上个姑娘吧。” 还真就和那小曲儿唱的一样,天定的缘分是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吴承熹随手拿了点东西,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开始了写写画画,“让我看看哈。” 这算卦也是张家教书先生会教的一部分,客哥儿嫌自己做这一行本就有损阴德,再加个算命,那都没剩几年活了,遂没学(首先不是偷懒然后不是偷懒最后不是偷懒 吴承熹大概推算了下小官的出生年月日时辰,开始排盘,张海客看不明白,他只看得到吴承熹脏兮兮的小脸表情变得很丰富,两条眉毛挑完这边挑那边,嘴角有时勾起有时落下,时不时啧一声还咧开嘴角笑得很开心。 “咱这小族长情感经历那么丰富?”张海客有点不确定的问道。 这闷子还能成为当代贾宝玉不成? “那倒没有,咱族长很专一啊,而且他媳妇很旺他,比马庵村门口的大黄还会汪啊,差不多就是咱长白十二月到二月的雪都能给热到融化了的程度。” “那很好啊,咱老张家有希望复族了,你这眉毛怎么还挑来挑去的。” “就是……唉。”复族有望、、复族有望嘛…… 吴承熹看着穹顶的壁画,尽量让面条泪不掉下来。 咱族长命中无儿无女啊…… 这怎么跟你说呢,真是的…… 还复族,要真抱个出来说是小官的,那,那不真青青草原头上长嘛。 “就是啥啊,我看不懂你这天干地支的。” 给客哥儿好奇的急眼了还。 “就是咱族长老牛吃嫩草,吃的还是江南烟雨的吴侬软语小嫩草。” 小的时候,他们几个会偷偷下山,听村子里的戏台班子唱戏,有一次来了位江南女子,用那说话跟唱歌似的吴侬软语,弹着琵琶唱小曲。 穿着旗袍,披着貂皮大衣,人白白净净又小小粒的。 真的,别说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就他们几个小的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特别那个时候小杏儿还是个悍匪,骑客哥儿脖子上和人美女握了握手,还得到了美女的恬然一笑和一句“好可爱的小妹妹”。 回到家之后小杏儿表情管理大失败,被海客妈毫不费劲的逼问出来了晚上偷偷下山干啥了。 倒也没惩罚啥的,就是娘俩商量好下次一起下山去听那吴侬软语。 可惜,那位姊姊再也没来过。 “娘咧,小族长吃这么好啊,你愁啥呢。” 吴侬软语啊,那可是吴侬软语啊,闭上眼睛光是听说话就跟那漂亮姊姊在温温柔柔哄睡觉似的。 “他媳妇家有钱啊,还是大户人家咧,咱这黑户,啧。”人家爹妈哪能瞧的上咯。 又不是老师又不是律师还不是公务员,最后居然还是无业游民?! 最后那个啧,代表了太多东西。 客哥儿自动脑补出一部牛郎织女。 老张家这动不动几百年的寿命,这上户口难度系数确实有点高。 忽然就理解为什么佛森叔要入赘了。 咱家没户口啊(仰天流泪 “给我算算给我也算算。” 吴承熹在地上又画了个盘,填上对应的文字,认真端详一番,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 “你啊,事业很好,肯定会发达的,十年以内,正缘未来可期哈。” 其实是没有正缘啦。 正常人的命格是非常有意思的,很完美的诠释什么叫关上门给你留扇窗跳下来。 像小官,他苦,由小到大都很苦,于是他的补贴就在他百岁时遇到的那个媳妇身上补回来。 而客哥儿…… 他会发达,而且是在发达城市发达,属于是接通国际那种泼天富贵。 但。 吴承熹看到来自他家庭的悲剧,在兄弟宫。 “你多珍惜珍惜和海杏的相处吧,人这一生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你和海杏上辈子缘分很深,这辈子才来当兄妹的。” 除了第一句后面那些都是她胡诌的。 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明说的,能不能领悟,就看福主自己了。 “嘿嘿,我就说嘛,那臭丫头上辈子和我肯定是孽缘,现在报复回来了。” 吴承熹也不知道张海客能不能理解得到,理解不到也好。 有些事,一辈子不懂也挺好的。 不是蒙在鼓里,而是一种保护。 “那你呢?”张海客也就沉浸在自己会发财的美梦里几分钟。 财嘛,总是会发的^^ 吴承熹摇了摇头,“我不给自己看。” 看了也不告诉你。 她的八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的。 亡神入命祸非轻,算尽机关心不宁。 这辈子怕是漂泊命咯。 还是为别人漂泊。 吴承熹还是挺喜欢算卦的,有一种理科很好的错觉。 命理怎么不算理呢。 第26章 父子缘未断 张海客得知自己会发达的未来,和吴承熹聊了会垃圾话又睡着了,这两天他为了给吴承熹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基本上就小憩一下醒,说人话就是睡了约等于没睡。 墓室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也不知道张小官在下面怎么样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途中张海客醒了两次,两人吃了点东西,唠了会,轮到吴承熹睡觉。 张家有个练出来的本领,就是入睡时间很快,几乎是倒头就睡而且睡很沉还醒的过来的那种。 吴承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了很多张家人,站前面的有张盐城和张瑞桐。 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大概过了五分钟吧,张瑞桐表情有点愧疚又有欣慰,“张家,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吴承熹一个哆嗦,吓醒了。 默念三遍我姓吴,呜无吴。 “哎哟,还想叫你起床呢,自己醒啦,咱族长回来了。” 吴承熹舒展了下身子骨,走到了张小官身边,他就在张瑞桐面前,复杂的看着面前这具干尸。 起灵,是个职位,不仅仅是张家族长,张家起灵还负责把离世的张家人送去张家的祖坟。 他终于得到了张家最大的秘密,这也意味着,他得肩负起张家的责任,即使如今的张家分崩离析,走的走散的散。 “我们,要把他们都带回家。” 张小官转头看向吴承熹和张海客,“走。” 要把那么多人从苏州带回吉林,明显是不现实的,他们只能按前辈们的处理方法,把他们代表张家的右手割下带回去,而作为上任族长的张瑞桐,自然是需要完完整整的带走的。 三人背着张瑞桐,离开了第三层的墓室,走回二层。 二层的甬道塌了一半,剩下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也不知道古人怎么挖出来那么大个坑洞的。 淤泥池还在,风声呼啸吹动着迷魂阵的铃铛,可对拥有了张家族长证明——镇魂铃的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三人动作很快,把尸体一具一具拉上来,客哥儿还是觉得膈应的慌,所以他负责给每一个擦手,吴承熹负责砍,张小官负责收好。 过程倒不算血腥,因为血已经流不出来了,有些甚至只剩下一节节的指骨,亏得张家人手指长得不一样,勉强能当拼图拼出来。 张小官把手都放在他从迷魂阵之中拿出来的盒子里面。 这是每一个张家人的归宿。 只有手能进祖坟。 族长除外。 族长有专门的一层小单间。 光是擦手,砍手,收纳手,三个人花了整整一天,然后到地宫到处转了圈,确定没一个落下之后,他们趁夜,搬盒子的搬盒子,搬张瑞桐的搬张瑞桐,拿包袱武器的拿包袱武器。 回张家。 这次放野来的孩子折了六个在里面,应该是家里长辈都有说这个墓里面有危险,在一层拿了东西就自己回去了。 拿出去的最差也是青铜器,倒也还算名贵。 墓主人是商周的,在小官下去接受传承的那会,吴承熹已经和张海客谈完了和墓主人有关的东西了。 是商周时期的一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在一次晚宴当乐师,被公主看上了,当了皇家驸马。 原本是应该有个石碑的,但石碑不知道被什么外力因素弄断了,断成了三块,中间信息内容最多的那块还不见了,客哥儿就解读出了那么一点点。 看这主墓室之下还有的空间,这个墓肯定不止这一个商周的驸马那么简单。 铃铛可以解释是张家以前绑上去的,但解释不了为什么已知的三层陵墓会这么割裂。 早知道看完耳室先去看侧室好了。 从苏州回到吉林长白,三人花了两个多月。 张家负责送过去不负责送回来。 “哇,看到这小镇,我感觉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 张海客抱着盒子感叹了一番,他这个吉林第一抬杠艺术家还是适合这种干燥的天气。 就去苏州那么一个多星期,他起了三天的湿疹,回来了跟回泉水走一遭了一样,也是神奇。 “喂喂,你们觉不觉得那个看着富到流油的阿叔很眼熟啊。” 吴承熹背着一把黑金古刀,手上拿着三人的行李,朝街上另一头的中年人努了努嘴。 “诶?这不是咱前族长的亲儿子吗?”张海客还真认识,他努力睁大眼睛,还真让他看到了,“他还牵着个小的,你们看他右手手指,只剩下两节。” “要告诉他吗?”走在前头的张小官自然是把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听在耳里,他背着最大也是最轻的包袱,里面裹着张瑞桐。 “嘶……您容我这个狗头军师思考片刻。”张海客原地顿住开始头脑风暴。 简单来说就是短路了。 狗头军师一号不靠谱,张小官转头看向狗头军师二号。 “尸首咱是肯定不能节外生枝的,这样吧,待会我去打听一下,咱把大家先带回家,再写封信告诉他吧。” 原则上来说,那位早就不是张家人。 但父亲离世,又那么巧碰上了,证明他们的父子缘还没断。 也理应告诉他父亲已经离世的消息,即使对他来说,他的父亲亲自把他赶出家门。 “好。” 第27章 张启山 待他带着孩子走后,三人走到了他们刚刚买东西的铺子打听。 外貌确实是有优势的,特别是张家祖传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那个老板是卖饰品的,看到三只眼睛亮晶晶的小脏咪靠近,原本想赶人的嘴也软了。 这年头乱,这么三个小孩也不容易。 “哎呀,我这没什么能给你们的……” “不是,我们想问一下刚才那位先生是什么人,咱想讨份工作。” 老板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弯下腰,看向了刚刚那父子俩离开的方向。 “那位爷啊,是咱这有名的老爷,姓张,城东那座特气派的宅子,就是张家的。”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吴承熹道谢继续赶路了。 上山中途,三人还在张佛森的小木屋休息了一晚上,次日带着大家,回到了张家。 对张海客来说,这再次踏进张家,他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们仨一进门就接受到了各种眼神,有惊讶怎么没死的,有惊讶怎么没死里面还有好奇那箱子和包袱装的是啥的。 也有看出来吴承熹背着的是啥匆匆忙忙找长老团的。 张海客承受能力自觉很高,但走这么一遭还是很难受。 那些眼神实在是太难以言喻了,他不明白那么莫名其妙的恶意。 “小官.小官.” 怪怪的声音由天而来,张小官觉得有点熟悉,抬头看去,正是跌跌撞撞飞向他的张绣球。 张绣球翅膀之前受过伤,不可以飞很高,这里还是外院。 “绣球儿,我回来了。” 毛茸茸的小鸡站在张小官肩膀上,委屈的蹭蹭。 几个月没见,把小闷鹦鹉都憋得会说话了。 “诶!张绣球你别跑啊,你越狱啦!我要和海华哥哥打小报告!!” 紧随其后的小杏儿跑到过来也愣住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抱着遮住视线的盒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还和吴承熹唠的张海客,眼圈一下就红了。 “……哥?” 这三个月,她看着去放野的人隔三岔五的回来几个,就是没有他们仨,而那些回来的人,每一个都说过那里很危险。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守着张绣球过了。 “诶?小杏儿,你等下哈。”张海客把手里的箱子放到了吴承熹手上,还没看去张海杏的身影她就扑了过来。 “我以为你……”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张海杏搂着张海客的脖子不肯放手,“他们都说那里很危险。” “哪有,我不完好的回来了嘛,我可是把下面三层都逛完了。” 不远处,一个中年人着急忙慌的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吴承熹背着的黑金古刀,“海清,海华,海客……海杏也一起来吧。” 中年人懒得理会周围人的眼神,带着四人穿过内院来到了内堂。 张家的所有长老居高临下盯着四人。 小杏儿没见过这种场景,但直觉让她从张海客身上扒拉下来,变为牵着张海客的手。 她彪,但她不傻,这气氛一看就不对劲。 “你们可是见到了族长?” 为首的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就没从吴承熹背上的黑金古刀放下来过。 三人对视了一眼,把盒子和大包袱放在面前,吴承熹把黑金古刀挂到张小官背上,自己和张海客后退了一步。 “这是……”中年人认出了盒子上的花纹,快步走到箱子前,颤抖着手打开了箱子,而另外一个更为年长的中年人则是解开了包袱。 一只只苍白没有血色但被擦得干净的右手,整齐的堆放在盒子里。 都是张家的孩子,现在全都回家了。 “铃铛,你们拿到了?” 他双目微红,看向为首的张小官。 “拿到了。” 张小官拿出了那枚不知道有多少张家人为它付出生命的铃铛。 “好,阿山,联系各地分家和卷阀,我们族长,出现了。” 想象中中年人们为铃铛不择手段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他们把张瑞桐的尸体和那几百只手抬去处理,单独叫了张小官去聊天。 有一种……他们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的感觉…… 张小官应了,临走前还不忘做了个写信的手势,把张绣球交给她便跟着中年人进内室了。 “走吧,去好好洗一个澡,睡一觉。” 吴承熹逗了下张绣球,准备找个良辰吉日叫它说恭喜发财。 先是到海客家把手作鸟笼取过来,这个鸟笼是张盐城做的,现在看着,倒是也有几分睹物思情的感觉了。 他们在淤泥池带回来的右手,有些已经是只剩下白骨一堆了。 许是不是纯粹张家人吧,心里头还是难受的很。 吴承熹难得洗了个热水澡,放松放松了身心,才到书房磨墨写字。 很怀疑张小官同志是不是不乐意写字,小时候练字,他总是愁眉苦脸的。 信写的很简单,吴承熹等墨干的时间,又在自己的笔记上添了些东西,收好信准备下山还不忘给张绣球喂把小米。 下山半个钟,上山两个钟,果然快乐总是短暂的。 吴承熹来到山下已经是下午了,早上的掌柜说张家在城东一座特气派的宅子里。 这……果然气派啊,风水也好,难怪那老板说几年就混到政了。 “少爷,您不能出去啊。” 门口,六岁的张启山看着人来人往热闹的城东,有点泄气的点了点头。 他爹一向不乐意他一个人出门,只能他爹带着出门。 “你好,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你们老爷吗?” 吴承熹拿出了她这辈子对陌生人最客气的语气和偷学江南小姊姊的笑容。 她眉眼有北方的立体深邃感,脸部轮廓又是有南方的温婉,亏得客哥儿不在,不然得指着鼻子骂她是不是又要钓人了。 “额……” 他是新来的守门,他在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旁边正在打哈欠的大哥。 而在他犹豫的时间,张启山注意到了这边,他不顾身后奶娘的阻拦,小跑过来,他的身高到吴承熹腰间。 “少爷!”身后奶娘的叫声很着急,但张启山没有回应,他盯着吴承熹的右手。 他无比肯定且确定,他爹的手指如果没有少一节的话,肯定和面前这个姊姊一样。 “我可以帮你送给他。” 小小少年已有几分张家犟种模样。 吴承熹低头,仔细打量着这张小嫩脸,别说,还真别说,确实是能看出来几分张瑞桐的痕迹。 “好啊,那就谢谢你啦。”吴承熹把信封交给他,“说是张海清给他的就好。” 出门在外还是用代号好啊。 许是族长换了个,吴承熹没有那么抗拒张海清这个名字,反而还有一种爷有靠山了的错觉。 等张启山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孩已消失无踪。 张海清。 第28章 俩狗头军师 “哎呀,少爷,您快回去吧,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奶娘追了上来,她蹲下身,也不责怪,只是催促,顺便把他爹搬出来压他。 张启山抿了抿唇,低头看向那封写着亲启的信,“走吧,去书房。” 书房内,已经心绪不宁了一天的中年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右手发呆,静谧无声的书房,此刻的敲门声显得尤为刺耳。 “进。” 张启山拿着信,推门走到了中年人身旁,“爹,给你的信,她说她叫张海清。” 中年人几乎是直接抢过了信件,顿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撕开了信封。 里面只装着一张未写满的信纸。 大抵就是把张瑞桐尸身送回长白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他们,想必是父子缘未断,遂写此信特意告知。 上面还补充了张瑞桐是怎么遇到意外的和什么时候把老爷子送走。 张瑞桐有六个孩子,守门再也没回来的有两个,四处下墓没回来过的也有两个,有个女儿,生产时大出血去了,他是张瑞桐最后一个活着的孩子。 这就是为什么张瑞桐只砍掉了他右手作为张家人的特征就丢出家门。 都说姓张的没有心,不会痛,也有可能是麻木了。 “爹?” 张启山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中年人的袖子。 他知道他爹是盗墓贼,还是这一片最出名的那个,是他娘怀了他才开始顾忌这些来金盆洗手的。 靠着银子和宝贝还有娘家岳父那边的关系,也是在政坛混了个一官半职。 这么个人物,张启山对他爹的印象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 但自从他看了那封信之后,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诶……”中年人擦走了眼角的泪,弯腰抱起张启山,“你爷爷……去了,今晚上陪爹烧点纸钱给你爷爷吧。” 回到张家,天已经变成深蓝色了,张家也点起了灯笼。 内院张海客家,张小官扛着肩膀上的张绣球在认认真真的料理小兔叽,菜已经择完了,此时的克星(客杏)兄妹正愁眉苦脸的看着酸菜罐子,他们害怕开盖即炸。 爹娘不在家,但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你让我算算,空亡咱今儿就不吃了。”张海客伸出左手,开始使用他唯一一个会的卜卦方法,小六壬。 月份,日期,时辰…… “速喜啊。” 还没等他高兴,门口传来了不妙的声音,“你就说速不速,喜不喜吧。” 速喜速喜,速就完了。 “可拉倒吧。”嘴上是这么说着,张海客下意识的接过来了吴承熹的包袱。 总之酸菜是吃上了,问题就是客哥儿记错缸了,他们开的是辣白菜。 也算是吉林的小特产了,毕竟这大大长白山还有属于朝鲜的地。 “等放野结束,我们要回去苏州,把那最下面的东西搬去四川四姑娘山。” 新的张家古楼用了千里锁,核心和古楼分成了两部分。 吴承熹总感觉这样做有点子多余,明明自己有密码了,还得弄个备用的。 不过考虑的张家人狗都不如的记性,理解了。 张小官没有隐瞒他知道的东西,要完成这件事情,一个人是肯定不行,他需要帮手,知根知底的帮手。 张家一直在严格的执行家族群葬,张家古楼就是所有张家人的归宿,张家古楼都建在龙脉“敲骨吸髓”的位置,吸干净了就换一个地方。 泗州古城就是上一个张家古楼,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马家祖坟建在那上边能旺子旺孙,借势,借的他娘龙髓啊,和张家吃一样好呢。 也不怕命不够硬啊,还都不够还的。 估计早在两三百年前,泗州古城就被吸得七七七八八了,所以才有下一个张家古楼,早早就由上上代族长定好了,在广西羊角山。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泗州古城为什么会有铃铛组成的迷魂阵,那本来就是其中一环。 张家代表族长身份的铃铛,就是解开那迷魂阵的,所以也只有张家族长,负责给全族起灵。 张瑞桐几年前去泗州古城,是因为要把剩余的族人运回广西羊角山,他们把人都运送到了羊角山,不巧的是,运剩下最关键的核心时,张瑞桐被背刺了。 他也成为了历代第一个估计也是唯一一个被背刺身亡的族长。 更加不凑巧的是,那伙人,前脚干掉张瑞桐,后脚就炸了大坝,直接让洪水淹没了整个前张家古楼。 “等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盲点。”吴承熹用沾着花生衣的手戳了戳石桌,她和张海客人手一把花生,边听边咀嚼有助于思考。 “张瑞桐为什么会被刺杀?刺杀张瑞桐的人绝到去炸大坝,这明摆着就是想张家起灵和古楼一起消失嘛。” “那我是不是可以肯定,刺杀张瑞桐的那伙人,知道张家的秘密。” 张家行事一向是低调内敛的,听海客爸妈说,他们在外面都是有化名的,也不姓张,正常来说,就张瑞桐去迁个坟,身边还有人陪着的,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会被背刺。 说句不好听的,张家族长,就是个送灵的。 除非是他赶出家门的儿子怀恨在心,但没有这个除非。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条件是成立的了。 有人知道了张家的秘密,并且想要阻止张家,或者说……想取代张家。 而且有人守着都能背刺族长,就证明张家早就不干净了,张家也混进来了那伙人的人。 张家能拿出手的有什么呢? 是古今往来所有帝王都梦寐以求的长寿。 是可以轻松掌控历史进程。 是在各处都有分布的分家势力。 越说越像唐僧肉。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张海客剥了几颗花生,搓掉花生衣,递给旁边听的认真的张小官。 张小官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吴承熹一边戳石桌一边头脑风暴,她目光看向了张小官,“娘的,我越想越觉得之前张瑞桐拿小官当圣婴也是被人教唆的。” 不然就张家这个吉林着名木鱼脑袋,能想得出来狸猫换太子这一出? 就算想得出来,也不会被个小小张禁戳破。 说不定张禁想谋反也有那个不知名势力的临门一脚。 那又有问题了,张家制度一向分明,根本不会留有空隙给那个未知势力插只脚过来。 “这样,咱先不动声色。”张海客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花生皮,抬起的眼眸不见他平常的轻松,“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按照这个逻辑理下去,一个月后海华的族长授任仪式,那些咬定张家不会再有族长了的人,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张小官点了点头,看着俩对自己的思路十分满意的军师,嘴角微微勾起。 不讨厌。 “明天我还要去内院,你们俩一起跟着。” 第29章 面鸟先飞 内院,吴承熹和张海客站在张小官身旁,倒还算有几分族长护卫的模样。 虽然下到地里可能大概率是族长护着他俩。 他们仨现在除了要学着处理内务,还同时是放野归来的最后一批。 张家放野之后是有一个纹身的传统的,纹身是遇热才显现的,非常有意思。 张家纹身分为麒麟和穷奇,表面上一视同仁,实际上是会分内外族的,比如出生在东北张家纹麒麟的概率比出生在北平大,但更多是讲究放野时拿回来的宝贝的值钱程度和…… 可控程度。 其实理解起来也很简单,麒麟是瑞兽,一直以来存在的形象都是祥瑞的,甚至乎周代诗经还有赞美麒麟浑身上下包括脚趾的,当然,那是借物喻人。 反观穷奇就不一样了,上古四凶之一,凶巴巴的自然不提,还喜欢吃人,不听好人的话专门信坏人的,反正就乐意干坏事,就可以捣蛋,还喜欢放人家鸽子。 所以张家一直有一个穷奇崽子专门干脏活的说法,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脏活累活啊,总得有人干。 张家历代起灵,无一例外都是麒麟纹身,到了张小官这里也不会例外。 但吴承熹和张海客不一样。 纹身,张海客在自家老爹小酌几杯时候看过无数次,是只脚下踩风的穷奇,那叫一个帅啊。 这不终于轮到自己了嘛(★ w ★) “咳咳……”坐在首位的长老轻咳了几声结束了张海客的幻想时间,“是这样的,经过我们跟族长还有你爹娘的共同协商,我们打算往海外发展。” 现在时世太混乱,外部势力的各种介入,别说像以往一样控制局面了,能不能维持住东北张家都得打个问号。 张家最厉害的不是倒斗也不是看风水,是生存能力,无论何时何境,族长是谁,都要以张家的存活为最先目的。 就目前来说,海外比呆在东北更好。 “所以……”张海客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张小官。 这段话他理解出来几点,第一是暂时还看不见爹娘,第二是他们家是张家海外分家的面(笨的意思)鸟,因为先飞。 “所以你没纹身了。”吴承熹倒是品出来了,可能是长老年纪大了,不忍心看到小孩露出难过的表情吧,绕着弯弯说,“在海外,又是这个世道,有纹身很麻烦的。” 虽然是遇热才看得见。 长老点了点头,肯定了吴承熹的话语,“你们拿回来的东西都很好,海清……也可以纹麒麟。” 他说这话的脸色是带点勉强的。 小官再怎么说,是拿回来了族长的证明,是曾经的圣婴。 但承熹就有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感觉。 “别,千万别。”吴承熹挥手加摇头,对上小官疑惑的神色才解释道,“自知之明我是有的,纹麒麟我感觉我自己就是它踩着的小鬼,我适合和穷奇同流合污。” 就她这个自己吃花生骗鸡吃两嘴花生皮的,在客哥儿豆腐脑里撒几粒辣椒籽当白芝麻的,背着个麒麟? 做梦都得被麒麟踩两脚。 很明显,其余人都读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张海客都开始捂嘴偷笑了。 “也行,你自己算个良辰吉日吧。” 接下来的话,又是族长的小秘密了,吴承熹和张海客被赶了出来,即使耳朵再贴近门,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坐在门口楼梯上,张海客难得的有点沉默和安静。 他后知后觉的品味到了他们家去发展海外张家是什么意思。 要和故土的一切说再见了。 是啊,他们放野早结束了。 “放心吧,还没那么快,等过完下一个年都还来得及。” 发展海外张家也没那么容易和快,首先一个就是语言了,吴承熹努力回想了一向所剩无几的历史知识,这个年代,地理条件安全的应该就西藏了,但西藏也就占个地理安全,那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 海外嘛,如今能接触到了海外,要么是南洋,要么是港澳。 都好不到哪去。 哎哟,真是愁啊。 第30章 触手可及的幻想和遥不可及的悲伤 张家人的纹身除了能说明这个人是张家人之外,长老还说了纹身是一幅地图,但仅限于族长的纹身是地图。 好废话的文学。 吴承熹趴在床上,生无可恋的看着门的方向。 她好想逃,但逃不掉。 老师也妹教纹身是一针一针扎的啊,好疼,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刺青是一种刑罚了。 穷奇纹身的范围是从背到肩膀到手臂侧腰前胸。 背上的还好,像是赖床被妈妈酱狠狠拧上一把,持续拧两个小时。 侧腰是真的忍不住嗷嗷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又痒又痛的还不能动两个小时。 前胸就更不用说了,像有个小人拿电钻在干装修。 张海客在门外听的毛骨悚然并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门内的吴承熹非常的寒心,真正的寒心是看到张海客的逃过一劫。 若干年后,吴承熹看到张海客脖子上的闷骚小情书,封嘴了。 娘的,这小子去体验砍头呢。 也不知道受了哪门子的情伤至于去砍头。 纹身纹完了,族长授任仪式搞了,他们也正式出发回泗州古城。 要先把泗州古城的东西带回四姑娘山,再把族人送回羊角山。 因为东西还在泗州没拿回来,不适宜大张旗鼓,授任仪式仅仅只在内部搞了。 张小官,不,现在应该是张家起灵,张起棂。 张家最后一任起灵。 这一来一回又是小几个月,几人重回张家时长白山雪都融了,好消息是海客爸海客妈终于回来了,坏消息是他们家过完年就准备出发了。 换句话说,这是客哥儿最后一次在吉林张家过年。 原本长老和张起棂约定好了,从广西回来后,便寻找一个适合张家定居的地方,但张起棂没有马上动身。 他不说,但他什么都知道。 张起棂闲着的时候会陪着张海客学粤语英语,当然,他还会拉上吴承熹当挡箭牌。 有时候吴承熹也会很好奇张起棂到底是怎么做到又现代又封建的。 客哥儿因为要去海外免纹身这么贴心的事情,是张起棂下命令的,这件事还是长老在族长授任仪式上喝多了两杯无意中说的。 那时候环境很吵,只有吴承熹耳朵好听到了。 他连客哥儿会因为纹身在海外受到不平等目光这么21世纪的思维都想到了。 他不肯光明正大的关心客哥儿。 他悄咪咪的,还拉上挡箭牌,生怕客哥儿看出来。 有一种父爱如山的伟大(??) 海客爸海客妈花了两年时间,找了很多个地方,最后还是觉得第一站定在香港,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工和学粤语和英语了。 古董这种东西在世界任何国家都有人追捧,香港的英国佬也不例外,可即便俩夫妻工作再怎么辛苦劳累,也从来没想过把自己家的好东西拿去卖。 做人,不能没有底线。 即使他们从事的是最下贱的工作(指盗墓) 他们在那边安定好了便回来,打算在过年前这几个月的时间,教会克星兄妹粤语和英语,方便在那边交谈。 到过年前夕,除了小杏儿还说的有点不流畅,其余人都学会了,海客妈还特别表扬吴承熹,她已经无师自通的学到粤语混着英文讲了。 其实她上辈子就是个香港人,只不过是被黑中介的黑菲佣拐走,看完大蛇屙屎之后嘎掉了。 但被夸夸还是很高兴。 重生后十六年终于体验到了重生爽文的爽感。 张起棂看着吴承熹被夸夸后开心的小脸陷入了沉思。 次日一早,沉默的“老父亲”坐在用小凳子垫高的主位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吴承熹陷入了沉思。 怎么夸人。 不会,老师没教。 嗯,给个眼神自己体会吧(▼_▼)。 吴承熹:? 吴承熹:看书多了眼干了? 吴承熹:要不要上山给族长摘些明目的草药。 吴承熹:族长还是个孩子啊(这是个梗 那天晚上,张起棂收到了一碗特别的菜叶子生滚汤。 每个粤港澳小孩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觉醒刻在dna里的煲汤技能。 —— 过年了,张家人走的七七八八了,这个年,显得格外冷清。 这个年依旧是在客哥儿家过的,小杏儿拿着吴承熹特质的烟花棒满院子跑,张海客笑嘻嘻的揣了俩核桃放兜里,把烧好的热水兑点井水分成两盆走到了张起棂身边。 张起棂正在看月光,十四岁的他理解了当年十三岁的吴承熹为什么喜欢看月亮。 “喏,试试水温。” 不小不大的手作木盆放到了张起棂面前,张海客吃饭的时候悄咪咪的偷了口他爹的高粱酒,现在他酒劲完全上来了。 他把自己的盆放好,一屁股坐到了张起棂身边,学着他那样抬头看月亮。 月亮的光辉太漂亮了,无论阴晴圆缺,浅淡的银纱铺盖着大地,散发着温和如母亲怀抱的光芒。 触手可及的幻想和遥不可及的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张海客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句子。 他一向都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的。 月亮的光辉太近了,近到只要站在没有遮挡的空地就会被照耀到。 可它又太遥远了,远到永远触碰不到这道光芒。 “我好像,突然就理解为什么你们喜欢看月亮了。” 身旁没有动静。 张海客侧头看去,无奈的笑出了声。 他们家族长泡着泡着脚睡着了,脚丫子还泡在盆里,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平稳,俨然已是睡着了。 “如此,我便放心离开了。” 第31章 乡愁 过年那几天,是张起棂自就任以来最轻松的几天,没有老头子天天催搬家,耳根子清净。 他也决定好了,过完年先陪客哥儿一家去鹏城(深圳),然后再出发去云贵川附近,他打算是在张家古楼附近建立张家,这样子就免了从北方到南方的遥远距离。 主要还是一位会算卦的长老算吉林,大凶。 不,应该说是哪哪都不太平,为了保存张家,才会有海外张家这个想法。 事实上,张家早就不完全是由张家人构成的了。 所以卷阀,应运而生。 这一行人离开也算得上是热闹,去广东的四人组和去广西的两人组,小杏儿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没出过吉林的,甚至活动范围都是张家方圆百里,顶天也就到下山到村子里头听听戏曲,这次出来了,她是最活泼的那一个。 可渐渐的,随着一天一天距离鹏城越来越近,她的话便越来越少。 “熹儿姐,我们这一去,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海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别离也是有实质意义的。 他们已经到福建了。 “不会啊。”吴承熹也没睡着,她侧过头,轻抚了下海杏的头发,“等你们安定好了,随时可以回来。” 还是昧着良心骗骗小孩吧。 再过不了几年,这世道就彻底变了,安定谈何容易。 回来或者出去,也变得艰难。 “那到时候我们托商队带信回来。” 小杏儿睡着了,吴承熹依旧看着天花板,过了不知道多久,身体撑不住了才勉强睡着。 广door(东)是一个很好玩很好吃的省份,这里口味偏淡,食物讲究食材本质的鲜美,口味是张起棂偏好的。 白切鸡沾点姜蓉,烧肉沾点白糖,咸咸甜甜的蜜汁叉烧,脆皮深井烧鹅,早茶大大只的虾饺,上头的皮蛋瘦肉粥,松软甜蜜的蛋散,再来一杯普洱或者铁观音…… 我先去整碟肠粉再翻来码字^^ 港口,人来人往显得嘈杂,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海水闻起来有点腥,海鸥在对岸飞翔。 看起来,很自由。 扑面而来的湿气让张海客想起来了之前在泗州古城出来后长湿疹的黑暗时光。 然后他得到了一杯凉茶,在海客妈怜悯的目光下,表情痛苦的一口闷了。 “后生仔咁重湿气,使唔使执翻剂中药翻去煲啊,靓太。”(瓦达西是翻译:年轻人湿气这么重,要不要来一剂中药啊,靓太) “好啊,阿伯你快手d喔,我地赶时间坐船。” “冇问题,记得用砂煲喔。” 广东人除了吃的另一个兴趣爱好,聊天,上到街口的臭棋篓子阿伯,下到带着狗周街跑的小孩。 船票买了下午的,他们来的赶巧,去香港的船大都是跟着商队,错过得等个两三天。 他们坐在码头附近的茶楼里,倒数着最后的时光。 吴承熹久违的拿起来画笔,在画纸上细细勾勒。 她记得张海客曾经跟她说过为什么不画人。 倒不是不画,只是有些人经常能见到,不会忘掉长什么样子,但有些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或者见到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了。 吴承熹不敢赌自己作为张家人,比狗还差的记忆。 天授、失魂症、张家古楼的迷魂阵……诸多因素加起来,还是烂笔头靠谱。 她把张海客年少意气风发的模样镌刻在笔记上,小小少年明眸皓齿,眼角下那颗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泪痣。 她不知道,这随心的一画,会成为张海客以后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尽管只是他年少时分的模样,尽管他不再意气风发。 海客爸妈离开了。 “你…”张海客从茶杯中自己的倒影里抬起头,正好撞进吴承熹观察她的眼眸。 张家人都生了个好皮囊,她漆黑的眼眸看上去能藏很多心事,事实也如此,她生的白净,痣长在了耳后一个极难察觉的位置,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一开始接近她只是单纯的好奇这个透明人。 但…… 十五年的时光,他们的关系,好像比友情要高一点,但又不是爱或是喜欢能带过的。 爱太深沉,喜欢又太肤浅。 张海客知道吴承熹被天授两次了,被天授的人,患失魂症的概率也会高一点。 他想问,你会不会忘了我。 他问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答案。 但他骗自己不知道。 张海客颇为狼狈的从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他看向另一位同样拥有漆黑眼眸的当事人。 他们俩都不会把情绪流露于表面,这是张海客永远跟不上他们的。 或许是,他不希望自己在这点上跟上他们的。 “山高水长,我地后会有期,保重。” 张起棂正处于变声器,声音有点沙哑,念的粤语字正腔圆,听起来颇有一番风味,假设不是说离别的话。 “放心啦,我会记得的。”吴承熹画好了,她合上笔记,“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走的那么多路。” 吉林长白,江苏苏州,广东鹏城…… 或许还会有广西巴乃,香港中环,湖南长沙,浙江杭州…… “我不会忘记的。” 我已经备份啦^^ 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很温暖,海风迎面吹来,很凉爽,海鸥在海岸线盘旋,俯冲下来抓鱼,张海客离开了。 他没有说再见。 她说不会忘记。 他都记好了。 张海客从张家带走了,一身的本事,一张竹林小猫写着一个客字的画作,一段长达十五年的故事,以及,过年揣兜里的俩核桃。 来自故乡东北的核桃,简称乡愁。 有点惨,但挺好笑。 扣一佛祖原谅你。 第32章 信xx得xx 广东对上便是广西,南方地区和北方地区的最大不同之一就是昆虫。 北方的老鼠,不说可爱吧,但也是那种被张海杏抓到,看的她同情心泛滥想要养然后被老妈揍一顿的。 甚至有些村子还有年初三还有老鼠娶亲日,在屋角撒一把米的习俗。 南方的就不一样了,有一种它能跳起来和人单挑,然后把人揍一顿再抢食物的错觉。 也有可能那不是错觉。 海杏够彪吧,来了广东,还不是被甴曱(gad zad)吓得变成杏儿妹。 甴曱(蟑螂娘)会打倒每一个嘴硬的北方人,和它统一战线的还有天花板的白蚁君,飞来飞去的苍蝇桑,和追着人吃的蚊子酱。 这种情况,广东广西俩老表难得的做到了统一。 可能是因为广西多雨林,那边蚊子更大只,更喜欢吃人。 这是吴承熹观察广西人的蚊子包得出的结论。 而且因为广东广西四季都不太明显,这蚊子可以说是一年四季都兢兢业业的开工,是比九九六还九九六的零零七。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给了我这一身蚊香血,免受蛇虫鼠蚁的侵蚀。 广西没有广东发达,或许是因为商队并不算太丰富,这边大部分是由少数民族、寨子和村落组成的,这就避免不了一些很大的问题,语言问题以及少数民族的排外。 这个年代,汉人在这边其实不太受欢迎。 山路难行,险阻,吴承熹和张起棂走山路经常能遇到了一些苗寨的村民,张起棂一个不漏的把人救了。 有时候遇到一些因为误食草药或者被毒虫咬到的村民,张起棂也会毫不犹豫的放血救人。 他的人性,好像还没寻到。 吴承熹叹了口气,阻拦了他又想放血救人的小刀,随即在草丛中摘了些草药,拍了几下草药,塞进那人嘴里,转身给张起棂伤痕累累的左手换布段。 放血救人好像已经成为他的下意识反应了。 像这样的阻拦,吴承熹每个星期都得做个两三次,天地为鉴,她已经在每天给槑族长讲草药知识了,为的就是让这位仙子,啊,不对,菩萨,意识到自己已经下凡历劫了。 张起棂眨巴了漆黑的眼眸,看了地上脸色有所好转的苗寨村民,把小刀放回腰间。 “这位仙子,您已经下凡了,肉体凡胎啊。” 布段绑好了,吴承熹恶趣味的打了个蝴蝶结,张起棂倒没什么反应,还是槑的。 “不是仙子。” “好好好,不是不是,这次我们就跟着这位同志去村子里面考察一下吧,一直这么走也不是办法。” 吴承熹蹲下身,小心的给那位苗寨村民喂了点水。 他们在这广西雨林走了差不多快一年了,这个途中,张仙子主打一个做雷锋,把人救了不留名,要是按照这个进度,等张海客在香港发财了回来他们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新的族地。 刚到广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边病倒了一大片,张起棂挨个给他们放血,吴承熹依稀记得好像还救了个小排长,姓莫。 那个小排长还怪有礼貌的,还专门问了他们家仙子族长的名讳。 他们待了半年把该干的干了才离开的,算起来,其实也就来广西小半年。 “嗯,冇问题。” 村民叫阿豪,是附近一个由好几个少数民族组成的民族,他看到张起棂之后表情很兴奋,不顾自己还虚弱的身体,起身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飞坤爸鲁?” 是不知道什么语言的音译而已,因为是由少数民族和一小部分汉人组成的大寨,阿豪会说一点不咸不淡的白话,他明白了吴承熹连说带比划的意思,有了点血色的脸上带了几分笑容。 做了个follow me的手势,带头走在前面。 在一些深远的部落族群里面,他们会把族内一些勇士英勇的举动称之为神迹,甚至会为他们雕刻雕像,祭拜,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吴承熹怀疑阿豪嘴里的飞坤爸鲁,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嘶……那要不要真的让槑族长变成小神仙呢。 张家是一个大家族,即使现在没落了,剩余的财力也算可观。 其实吴承熹很早之前就想过一个问题,就是那个不知名势力入侵张家靠的到底是什么。 讲真的,就凭借张家多年族内通婚关系都不会乱的这一点来看,张家体系的严谨性要远超吴承熹的理解。 她真的想不通什么能力能让这样子的家族出现二五仔。 后来到了广州,吴承熹看到了教堂和无人搭理的传教士。 传教士是无人搭理,那万一他送油送米呢? 信教就有油有米呢? 对,就是信仰。 第33章 解锁新地图 快要没落的张家,就算是体系再严谨,多年以来要守护的东西早就丢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 不说别的,就一个,青铜门,就不是所有张家人都知道的。 这不排除张瑞桐早就知道族内有异心。 张家从小到大都教孩子盗墓,为什么要盗墓,是需要墓里面的什么才需要做这下贱工作,早在一代一代中失传了。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只知道盗墓,不知道为什么盗墓,简单来说,就是根早就丢了。 一个巨大的家族没有了信仰其实也是蛮可怕的一件事情,于是被外来的野鸡入侵了,好像并不稀奇。 在过年前开的族内会议之中,张家那仅剩的几位长老也说了这件事情。 张家人才流失是四十几年前就开始的事情了,已经是严重到要收养一些小孤儿培养换血成为张家人的程度了。 从某种情况下来看,张起棂成为族长还是为长老啃下来这个烫手番薯(山芋就是番薯)。 可怜的仙子族长是光棍司令。 果然他就是来人间历劫。 既然那个不知名的势力能整个不知道什么信仰,那他们闲着没事也整一个呗。 也好对得起族长失去血小板。 别说,这自从纹了穷奇,和坏猫(穷奇形象是带小翅膀的老虎)同流合污之后这脑瓜子坏点子是多了一点。 “过了这座山,就是我们寨子了。” 这里风景很好,苗寨是和山体一起造的,可以诠释为人与自然。 吴承熹看着这里的地势,扯了扯张起棂的衣袖,指着远处建在崖下的塔,“有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这里环山抱水,建筑都是依照山势走向而建,难怪阿豪说寨子由好几个民族组成的。 首先人也属于生物,生物有一种趋吉避凶的本能,这风水好的地方肯定就是有山有水,生物乐意在此安居的。 “阴阳梭。”张起棂仔细看了一番,得出结论,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等安定好张家再去。” “其实,我也不是很乐意去。” 搞得脏兮兮的一身,还有股土酸味。 阿豪看见吴承熹指着塔,不知道说了什么,连忙摆手,“那边,是卧佛塔,不能去。” “不去,我们就好奇。” 吴承熹后面说的啥,阿豪听不懂,他只听懂了不去俩字,表情像是松了口气,“不去好,那边,有妖怪,吃人。” 怕他们俩听不懂,阿豪说着还做出了个张牙舞爪的手势。 妖怪? 吴承熹和张起棂对视了一眼,妖怪倒不一定有,这边钟灵毓秀的,把广西的毒虫养的肥肥白白是肯定的。 说不定真的有吃人的蚊子。 阿豪是来这边采药被毒虫咬了的,本就不算太致命,吃了草药,现在爬山比谁都有力气。 走到山腰,吴承熹还隐约听到了瀑布的声音,应该是在蛮远的距离,回音很大,她情不自禁有看了眼那阴阳梭,感觉,那玩意能通过来啊……嘶。 “咳。” 张仙子自然是注意到了吴承熹的动作。 穷奇坏,人……算好吧。 有空雕个麒麟送给她。 做梦踩两脚^^ “有瀑布。” 吴承熹有想法,但不多,主要还是想看墓主人的故事。 不过客哥儿不在,没人给她这个文盲念故事咯,好像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要不要喝凉茶。 寨子的全貌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云贵川广西包括再往上点的康巴藏区、西藏安多在内的少数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民族服饰,而这个寨子,阿豪说是好几个民族在一起居住的,从服饰上能看出点差别。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阿豪开心了很多,他推开寨门,把两人请进去,“我去找族长,请飞坤爸鲁等一下。” 说罢,便飞快的跑去最大的吊楼。 两人明显不同于寨子内的服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飞坤爸鲁!” 惊呼,跪下,虔诚下拜。 吴承熹默默往张起棂身后躲了躲。 仙子不会折寿,她是个有损阴德的凡人,得注意点。 不过仙子就是仙子,波澜不惊的。 族长来了也跟着跪了一份,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是所有人都跟着族长念。 吴承熹听不懂他们念的内容,但这么多人齐念加上少数民族的方言,有一种诡谲的神圣感和宏大感。 放在无限流里肯定是杀不死的boss。 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小半刻钟,大家都没有起身,阿豪扶着族长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张起棂面前。 “飞坤爸鲁。” 张起棂扶住了族长,给族长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他和他的族人大概率是一年前张起棂放血救人的那一批受益者。 那时候张起棂放血救人,根本不顾自己身体撑不撑得住,吴承熹给他绑了,满山跑找草药煲水给村民喝,见村民都没事了他才昏过去。 后来吃了三个月野菜炖山鸡补血。 吴承熹毫不怀疑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放血。 当然,她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给他绑了,就是仙子生气了好难哄。 没办法,大家都是张家犟种。 族长带着他们俩走上了吊楼,阿豪则跑下去找了个会说白话和苗语的汉人村民。 族长说了很多感谢的话,甚至不用吴承熹开口,他都主动问要不要在他们部落留下来,这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考虑一个地方是否宜居,还是得生活了才知道。 第34章 东北糙汉爆改六畜兴旺豕官神 “族长,我能问个事吗?” 吴承熹坐在张起棂对面,背对着他靠着木桌,呷了口清茶眼,前是环山抱水的风景。 好想提前养老。 他们已经在这小住了一星期了,感觉非常好。 张起棂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大概能猜出了吴承熹想要问的是啥。 她能抓着族长问的事情,只有一件。 “张佛森,还在门里面,他没事。” 吴承熹转过了身,吊儿郎当的表情变得有点认真。 “张瑞山也守过门,他说里面是近乎静止的,进去需要拿着鬼玺,出来则需要拿着鬼玺在外面开门。” 换句话说,外面没有拿着鬼玺去开门,里面应该就是一直静止的。 “另一枚鬼玺在张瑞山那里?” 张起棂摇了摇头,低头拿茶壶给自己倒茶,躲过了吴承熹的眼睛,“不见了。” 另一枚鬼玺,在张瑞桐在泗州古城失踪前交给了不知道谁,总之等张瑞山想起来十年到了要去青铜门换张佛森出来的时候,鬼玺已经找不到了。 想都不用想就是那股未知势力偷的。 “你心虚作甚,又不是你的问题。”吴承熹叹了口气,把空空的茶杯推到张起棂面前,“他们既然能偷走,那就说明肯定会再次开青铜门。” 不过何时开门嘛……唉。 他们俩在寨子里生活的还算滋润,但毕竟是自由(free)的,吴承熹以飞坤爸鲁使者的名义,开始传教(划掉),教会了村民用草本植物的汁液纹身,生病的小孩老人也摘草药给他们治疗,小日子也算过的滋润。 村落和村落之间也会交流,吴承熹靠着这几年听张海客讲故事为基调,杜撰了一个神化飞坤爸鲁的小故事,什么麒麟纹身啊,奇长的双指啊,交流的时候连带着纹身技术传了出去。 唯一的缺点就是当事人飞坤爸鲁不太喜欢这个小故事。 毕竟他真的不是仙子,听吴承熹讲一次那个杜撰的故事心底就憋屈一次。 总感觉好像自己骗人了一样难受。 三年过去,寨子周围的村落,飞坤庙有了,飞坤爸鲁雕像也有了,吴承熹和张起棂也离开了寨子,朝着张家古楼的方向出发。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两人翻山越岭的到了张家古楼,到了两人就傻眼了。 面前理应是张家古楼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淡水湖,那栋明末清初的义庄被淹了。 这下啊,连手都不能上天堂……进祖坟了呢。 不知道客哥儿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一脸悲愤?还是佛系(客::这种事情人家早就知道了t-t 这下是有铃铛也进不去张家古楼了。 “怎么说。”吴承熹捏了把岸边湿润的泥土,这湖水存在有一段时间了,就是不知道从哪来的。 “下去看看。”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俩都是东北大旱鸭。” 溜冰没问题,滑雪没问题,游泳有大问题。 东北能有块小池塘养鱼钓虾都很好了。 也不可能天寒地冻的上山去天池游泳吧。 “送信回东北先吧。” 张起棂难得的露出了点挫败。 张家古楼并不矮,有十一层,这湖能把整个张家古楼淹了…… “得嘞。” 还好他们放野回来后第一时间把前族长、张家人的手都丢进去了。 目前好像也就只有吉林的几个长老,她爹张佛森,她自己和族长进不来祖坟。 不对,好像张家地窖里面还有一堆棺材。 问题很大啊拜托!! 信是写回去了,吴承熹趴在岸边,脸埋水下吹泡泡玩,试图看到水底的建筑。 也就在这时,湖面有了波动,还没等吴承熹反应过来,已经被张起棂揪着衣领揪起来了。 “喔,这不虹吸吗?还有个大湖??” 文盲终于不盲了。 吴承熹侧耳认真的听着,摇了摇头,“听不出来,不过这东西有可能可以帮我们下到古楼。” 虹吸整个过程很短暂,如果不是刚好在岸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错过。 “先不下去。”张起棂扫了眼四周围的树木,向树林的方向走去,“这里几百年前被火烧过。地形早就被破坏了,树林也是那时候种的。” 这把火就得追究到很多很多年前,张瑞山也只在上上任族长口中提起过,那时候还没开始建巴乃的张家古楼。 古人修墓很多时候会就地取材,对于专修地下活的张家来说,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但为什么要先烧了,再种呢。 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不是那股未知势力。”张起棂一眼就看穿了吴承熹在想什么,“只是单纯的谨慎。” 谨慎……? 吴承熹倒抽一口冷气,尽管已经知道张家体系的完整性,但因为祖坟而烧掉一座山又等那座山长成林再修坟…… 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老爹说张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他们可以等到一片林子从烧毁再次长成大树。 湖旁边是一大片森林,森林里还有个毒蜘蛛的窝,按照毒物周围五步以内必有解药,吴承熹摘了两颗草扇了它们俩巴掌,一根插在张起棂包袱缝里头,另一根攥手里把玩。 过了森林,便是一块只有几十人居住的瑶寨,看样子,像是前不久才建起来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交际花族长提起过。 “就这里了。” 张家剩余族人的族地。 东北糙汉爆改瑶族温柔乡(?!) 张起棂难得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这里离祖坟不远,可以照看祖坟,解决完湖水这件事情,送葬也方便,毕竟他的本职工作就是送葬。 “嘶……你要这么说的话。”吴承熹转头看向森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四年前来的时候,张家古楼附近那个一个人都没有的瑶寨。” 如今那个瑶寨也和张家古楼一样沉到了湖底。 水底瑶寨极有可能是当年建造张家古楼时工程师们的居住地,不然也解释不通为啥从高处看下去平面图跟只麒麟一样。 不愧是跟麒麟签订契约了的老张家。 亏得没生在现代,不然就是一个麒麟周边全家桶。 “阴阳梭?”张起棂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嗯,先画图吧。” 第35章 密洛陀 等张瑞山赶到过来,苗寨大致已经规划好,部分甚至开始施工了。 这一路走来,张瑞山看到了飞坤庙以及飞坤庙里极其眼熟的飞坤爸鲁像。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只穷奇崽的主意。 不过……看着挺爽的。 那么牛——哔的人?我们族长来的捏^^ 他被村民带到属于麒麟眼睛位置的吊脚楼上,张起棂就在高处,远远的看着树林发呆。 他还在想是走山顶还是走湖底。 张家族人还有一部分在东北张家的地窖里。 吴承熹之前跟着张起棂下去看过,里面的棺材材质和张佛森给吴恙造的棺材很像。 张佛森在笔记里有写过,在长沙,当地的土夫子都是按照家族传下去的,为了减少起尸的可能性,会在自家小孩幼崽期喂他们吃古尸的肉,说是那样体内有了和尸体相似的物质,之后下地遇上邪门事的概率会小点。 要注意的是,这种行为和吃实心肉不是一个概念。 长沙凡是吃过古尸肉的,都会加入一个叫尸狗吊的组织,是用于管理土夫子身后事的。 尸狗吊的成员,老了之后会遇到比起尸更邪门的事。 比如手脚不受自己控制,比普通人更长寿以及死后来不及火化会变成类似粽子的怪物。 这都是写着她爹当年去长沙当姑爷的笔记里面的。 为什么要提一嘴呢,因为她娘就是长沙土夫子的后代,加上棺椁的材质又那么碰巧和张家的棺材那么像。 嘶……有秘密,大秘密。 “族长。” 张瑞山今年四个甲子(一个甲子等于六十年)有余了,外貌身形看起来比五十多岁的瑶族老人还要年轻些许,精神更是不用说。 这次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剩余的人都在东北看着青铜门,等待那夺走鬼玺的势力来开门。 “张家古楼被湖水淹了。”张起棂眼神从森林挪到了山脚在建的热火朝天的房子,吴承熹就在那拿着手绘的图纸当监工。 他不知道吴承熹对那些族长说了啥,反正他们是很干脆的派人过来一起修这瑶寨,不然光是规划,就他们俩加几十个男女老少,没两三个月搞不定。 “下潜三十六尺能到达楼顶,迷魂阵至少两百尺。” 等张瑞山来的一个多月,吴承熹和张起棂除了建村,休息时还会穿过森林找方法到张家古楼,从正门进去这个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两百尺以下踩到迷魂阵所在的正门,天工开物里面倒是有提起过锡制环形氧气罩的说法,但时间根本就不足够下到正门,吴承熹玩久了倒是可以一口气下潜六十尺左右。 她甚至还抓了条娃娃鱼上来给张起棂开开荤。 “几百年前那场大火可能改变了地形,这个湖,是迟早的事。”张瑞山表情依旧恭敬,他站在张起棂身旁,看向湖对岸的山脉,“或者可以试一下在山顶找,山顶应该可以直接通向第一层,剩下的族人,只要放到第一层就好。” 张起棂身上的麒麟纹身就是整个张家古楼的地图,但也仅仅只是地图,不走正门,剩余的路无疑都是有极大风险的。 而山顶…… “这座山是由玉脉组成的。”张瑞山想起来玉脉之中的东西,脸色有点难看,“张瑞桐提起过,这里的玉脉之中有一种非人,它们可以自由在玉脉之中移动。” 当地的瑶民称那种由玉石构成的非人为密洛陀,大意就是古老的母亲。 在瑶族的文化之中,密洛陀是创世之母,古瑶民应该是看到了巴乃山脉之中密洛陀拥有复制的能力,所以才这么神化了。 当年的张家族长,自然也是看中了这神奇玉脉,不知道当年建造的时候,他们使用了什么方法,利用了这玉脉之中的密洛陀,建起了张家古楼。 那些被利用完的密洛陀,封在了铁俑之中,放置在张家古楼的二楼。 “可是那些密洛陀不属于张家啊。” 第36章 入古楼 吴承熹也是听村民说有人找张起棂,能过来指名道姓找张起棂的就只有张家人,遂匆匆赶上来。 “不属于张家的东西,又和张家古楼做邻居,很危险吧。” 张家可不会随随便便让什么非人当邻居。 他能利用非人的能力建起张家古楼,怎么就不可以再利用一下非人的某些特性当护陵呢。 “嗯,很危险,张瑞桐笔记里面有写过,密洛陀会分泌一种物质,在人进去甬道之后,那种物质会堵住后面的路。” 张瑞山知道的不算多,他甚至没见过密洛陀。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先根据张起棂身上的纹身,标记好一条路,到时候跟着那条路走,瑶寨的修建工作还要继续,张瑞山又不会苗语,只好他和张起棂下去。 虽然但是,真的还挺好奇密洛陀的。 主要吧,那玩意是从玉脉生出来的,就……感觉很值钱。 不知道敲只手下来那手还会不会动。 敲下来的玉,会动。 噫……吴承熹甩了甩脑袋,把那阵恶寒抛掷脑后,继续煲药水,村民们日复一日的干着差不多的工作,肝火会很旺,得弄点清凉的。 这瑶寨的风景和之前她和张起棂待了三年的寨子有点像,但这边靠近玉脉,风水更优秀,冬暖夏凉,就是虫子也一样跟着长的非常优秀了。 刚到瑶寨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小孩贪吃,去逗人家蜜蜂,主要还逗错了,马蜂认成了排蜂,蜜一滴没有不单止,还扎了好几个包【小tips:马蜂不产蜜^^】。 也就那时候,吴承熹才知道那蜜蜂小狗是真的,原来被马蜂蛰了真能肿那么大一块。 在张起棂他们自掘坟墓(?)的一个多星期里,吴承熹做了一个让她有些耿耿于怀的梦,她梦到了一个小孩的出生,那个梦很模糊,但睡醒还记得那么深刻的梦,说明那个小孩大抵是跟她有关系的。 而且她好像听到了,那个小孩姓吴。 依稀记得,张佛森说过吴恙有个弟弟,比吴恙小十岁,吴恙和张佛森开演神雕侠侣了,吴小舅舅还在看铠甲勇士的年纪。 算起来,也确实是到了生子的年纪了。 话说张佛森几岁来着,要不算算……? 正当吴承熹跃跃欲试,撸起袖子就是干之时,山脉处凭空出现一道雷,那阵势,有一种把山脉劈断的感觉。 这山脉是压了三圣母还是瑶姬。 是压了小张族长捏。 吴承熹完全不担心张起棂,主要还是有个四个甲子有余的长老跟着。 天色随着那道响雷黑了下来,要下雨了,这工程自然是得停,大家都回家躲雨了。 雨很大,砸在身上是痛的,张起棂和张瑞山冒着雨回来了,身上的衣裳没什么大问题,看起来提前规划好路线这个计划是行得通的。 “这边弄完,吉林那边就可以全部搬过来了。” 张瑞山神色是止不住的兴奋,他拿起吴承熹刚倒的茶呷了口,不知道幻想着些什么,嘴角比ak还难压。 大抵都是想着恢复张家之类的吧。 吴承熹打了个哈欠,拿起茶壶给张起棂倒了杯茶,“等这边弄完,咱这吊脚楼楼下也养几只小鸡。” 张绣球在他们放野完的次年过年后寿终正寝了。 人类的寿命在很多小动物眼里,应该都是长寿精灵,不仅陪伴了它们的一生,还有他们的孩子。 可以想象吗?一个精灵陪着从它们的出生到老死再去照顾它们的孩子。 而张家,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那个长寿精灵。 不一样的是,小动物会感恩长寿精灵的照顾,而人类只会贪婪长寿精灵的长寿。 村子建了一年多,和吴承熹说的,吊脚楼下养了一窝小鸡,花园放养着一只小牛,它们的主人是张起棂。 说真的,张起棂对动物的耐心比对人类高多了。 相比起巴乃深山老林的休闲提前养老生活,外界明显不是那么友好了。 南洋—— “张海盐,我不想回厦门,厦门我没什么牵挂,你替我回去。” “虾仔,我们回家。” 第37章 东北糙汉爆改野性生涩港仔 家族搬迁是一件大事,在张家也不例外,年仅九岁的张日山和几个孩子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族人和中间吆喝着的吴承熹,陷入了沉默。 咋,老张家还有这么多话的人? 老师没教啊。 倒也不能怪张日山,他出生的时候,张家最活泼的克星兄妹一个在地下当鼹鼠,一个在地上当悍匪,要再加上吴承熹,仨加一块能偷摸的把张家挖个窟窿,拉上小族长一起确认一下张家地底有没有墓。 总之,张日山同志很庆幸(?)的错过了能把张家一年语音付费包一天说完的三巨头的年代。 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传统的老张家小毛毛。 希望他有生之年遇不上以一人之力被族长劝回家的霹雳张,amen。 “海清,有你的信。” “来咯。” 信封上写着海清·亲启四字,许是路途遥远,信封上有点干掉的不知道水渍还是茶渍,显得皱巴巴的。 “首先排除仙子族长,然后排除我被天授了,好的,海客海杏随机一个。” 吴承熹坐到了楼梯上,小心的撕开信封,拿出来里面完好无损的信件,果然是客哥儿的字迹。 海客爸妈给力,带着兄妹俩回去正好碰上个风头浪潮,做起了与内地流通药材的生意,而这次又这么好运气,遇到了吉林的商队,好巧不巧还是张瑞桐儿子的,遂送来之。 你看,就说他们父子缘未断吧,到现在都能和海外张家做做生意。 信纸有三页,每页都写得满满当当,从初到港的不适应靠喝凉茶为生到和最近和香港社团龙头扛把子。 什么开展?综港之只要信不要问?新和联胜也有你一份?重生之我在洪门??【bgm:乱世巨星】 对比起张起棂在吊脚楼,喂小鸡,看鸡啄俩小时米,吃饭,放牛,立誓带小牛吃遍漫山遍野的草(没有的事)【bgm:大地飞歌】 一个东北糙汉爆改野性生涩港仔,一个东北糙汉爆改六畜兴旺豕官神(土家族的神)。 那小杏儿会爆改成什么样。 龙头说做完这一票就收手,然后海杏做掉了龙头,自己当龙头。【bgm:我话事】 哇,好合理的剧情。 大哥的女人爆改大哥本人??? 吴承熹把信收好,借了书房信纸开始写回信,写完她又从自己的笔记里面夹着的画作里挑了两张放进信封了。 一张是巴乃的风景,另一张则是张起棂在喂鸡的。 写完信和长老打个招呼,匆匆滑雪下山。 目标,城东张家。 这是吴承熹第二次来了,比起十一年前,城东张家繁华依旧,不过门口的看守,变成了端着枪杆子的兵。 这下浑水摸鱼不了咯。 吴承熹远远的看着那威风凛凛的门匾和门口的俩麒麟,陷入了沉思。 张老师没教怎么对付拿着枪的啊。 “你是……张海清?” 吴承熹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遮住自己光合作用的人。 这面相……嘶,啧。 不当官都对不起这长相,权谋者,这眉毛,官职不低啊,得离远点,这当官的对人民好,对咱这些长寿精灵可满肚子坏水,满脑子思绪咧。 吴承熹默默的挪开了半个屁股,露出美美的小脸继续光合作用。 我~听~不~见~~【此处应有loppy表情】 “十一年前,我爷爷张瑞桐的死讯,是你送信来的。” 张启山不知道就刚才那一眼吴承熹能看到那么多东西,贴心的提了下。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吴承熹装作有点惊讶,上下扫视了下张启山,然后皱眉,“小少爷?” 这招是跟张海客学的,他装睡躲被窝里看话本,被小杏儿骚扰,就会整这死出,然后来句,“别吵我睡觉。” 充满了欲盖弥彰。 而好巧不巧,吴承熹没有遗传到张家的影帝基因。 她整这死出在未来政客张启山眼里就像是街角小孩装眼瞎一样。 表情僵硬拙劣,甚至还不如小孩自然。 “嗯,张海清。” 第38章 十七岁的张启山 张启山的表情有点像寻找猎物很多年了,终于找到了,因为怕猎物逃跑,所以装作冷静的狼,冷静掩饰着皮下的疯狂。 十一年了。 她的脸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当年十七八岁的模样。 自从当年他把信交给他爹之后,除了得知了爷爷的死讯之外,他还意外的发现了他爹开始跟一些人接触,甚至是从前年开始开了一队去香港贸易的商队。 问题就是那队商队别说赚钱,光是路费都得倒贴,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爹的性格。 张启山隐约的有感觉到,这些都跟“张”这个姓氏有关系,但每当他问起,他爹都是看着他那张与他娘有三分相似的脸叹气。 他每次只得到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你爷爷,但我也不后悔。” 他在明知道自己父亲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根本没能力撑起张家的时候,选择了以一种张家最不能接受的方法离开了张家。 张瑞桐只剩下他这一个儿子了。 许是已为人父,他在张瑞桐走后那个晚上,突然就明白了。 当时,和他一起犯族规族外通婚的还有两兄弟,一个砍头去父留子,另一个送上长白生死不明。 他作为张瑞桐最后一个孩子,只是砍掉多余的一节手指,不再过问张家。 可是他也并不后悔选择了妻子。 他的妻子在生下启山后三年便离世了,三年又三年,他得到了父亲离世的消息。 他不知道是不是说听父亲的话,结局就会不一样,但他从不后悔。 “我叫张启山。” 张启山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从他爹那里得不到答案,为什么不问问这件事的起源。 “我知道。”你丫还不知道自己进族谱了吧,瑞桐老同志这心从这大大种花家都偏到对面阿根廷了【小tips:阿根廷是种花家地心对穿的国家】 看他年幼时便有几分张家小小犟种模样,没想到长大还真是大犟种一枚。 吴承熹呷了口茶,手背托着下巴,墨眸没什么情绪起伏,“你想问的东西,你爹都不告诉你了,你觉得还有问的必要吗?” “而且吧,”吴承熹放下茶杯,身子往前靠认真的盯着张启山那张必定当官的脸,“你这面相不像是会对这种小事这么执着的人啊,早就有答案了何必还问呢。” 毫不怀疑的说,只要张启山确定了他爹的手指头是他爷爷因为他娘的原因砍的,对张家绝对是怨。 虽然从她的角度来看张启山得谢谢张瑞桐。 人嘛,本来就是复杂的,长寿精灵也不例外。 张启山没有再说话了,吴承熹也不急,给他烫了个茶杯,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跟你讲个道理吧。” 得到了张启山的重新注意,她嘿嘿一笑,“有些道理,它就是想不通的。” 好耶,摆烂组上大分^^ 若干年后,吴承熹重新恢复记忆看着怎么看怎么眼熟的长沙布防官,陷入了沉思。 施主,有什么道理是想不通的呢,amen(双手作揖。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非常的有道理,就是在未来长沙布防官面前不大管用。 但还是很大程度让张启山暂时不去烦。 “你要找我爹?” 他喝了口茶水,涩嘴的茶还带点茶腥,这个味道是彻底把他从思绪中拉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茶,张启山不由得抬头看向招牌。 ***,谁家好人来面馆光喝茶。 “哎呀,我这不是在想怎么‘光明正大’去找你家老爷子嘛。” “既然你来了,那就麻烦你吧。”吴承熹把信封拿出来,信封上面写着客 亲启,“我听说你爹办了个去香港的商队。” 这小子貌似还不算太清楚他爹创办这支商队的真正目的耶,能骗一时骗一时。 “好。”张启山没有推脱,同时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那我回家吃饭了,再见。” 事办妥了,人自然也是要走了。 吴承熹起身离开,张启山也没有跟着,他已经想到更好的问话方法了。 张海清没有看错人,他确实是想对答案,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向他爹对答案呢。 不能问,没说不能对答案。 再说,表情不就是答案。 第39章 汪汪叫 张家先搬过来的还是地窖里面的族人们,都是用特制铁棺装着的,天知道棺材盖摔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吴承熹没有跟队伍一起离开,她回到了山脚下的小木屋,该修修该补补,不知道当年张佛森找的什么木修得这木屋,二十几年过去了这木头依旧硬挺,屋子里的东西大部分也都没什么大碍。 修补好了小屋,吴承熹去了不远处吴恙的墓。 张佛森说这墓万无一失是因为他会亲自守墓,事实证明这个墓他不需要守也是万无一失的。 这个墓很隐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的磁场是混乱的,指南针不会生效之余,口诀所说的找墓方法,包括是从山顶上看,这里都会被忽略。 直觉告诉吴承熹是因为包裹着吴恙冰棺的棺椁。 她没有走下去,只是在原地堆了两个大雪人,一个小雪人,发了会呆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这个季节采药人还挺多的,就上个山的功夫遇上了三四个,无一例外都是收获满满。 去云顶天宫的路在这十几年间变了很多,吴承熹找了小半天才找到路进去。 在这里不可以用指南针,错误的磁场会指引去错误的方向,这是张盐城一开始就交代好的。 虽说张瑞山交代了让剩余的张家人好好留意青铜门的动静,但按照吴承熹对他们的理解,这种话听听算了,真当真就成真小丑了。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寂灭。 吴承熹轻轻拂过青铜门上的花纹,叹了口气。 真的没有门缝啊。 里面的时间是近乎静止的,呆在里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吴承熹很怀疑,张瑞桐因为守门死了的两个孩子,会不会是在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什么意外。 毕竟,这里本质上还是一个古墓啊,而且好像还是张家专门抓回来的不知道哪个着名建筑师改建的。 听张盐城说过,那个着名建筑师还是个大变态,喜欢非人。 这陵墓原本是修给为张家扑心扑命的万奴王的。 万奴王长了很多手脚,跟长白山土特产蚰蜒一个死样。 历代万奴王里面,唯一一位女性的尸体,被那个建筑师偷了。 难评,非常难评,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杏屁能解释的通的。 回看一下记录张家历史的古籍,张家也不是什么好鸟,对皇帝经常是用完就扔,跟那小孩嗝屁袋一样,皇帝对他们倒是能说得上追求两个字。 好想骂骂皇帝,你就对人干柴烈火,人当你干炒牛河啊(感谢tim少金句) “……我走了,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见到你。” 里面时间是近乎静止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老爹胡子邋遢的模样。 唉,算了,估计胡子邋遢也是吴恙最爱的那个登。 毕竟自个才是打断他们神雕侠侣美好生活的最大意外。 出来了吴承熹也没着急离开,随意找了块雪地躺着,翘着二郎腿,看着这蓝蓝的天空,明明和广西的天空一样都是蓝蓝的,就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长沙的天空是怎么样的呢?天气会闷热到需要每星期煲凉茶吗?还有娘的家人是怎么样的呢,听爹说大家好像相处的很和睦。 南派和北派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走咯,回广西。” “学会喂鸡爱鸡~以后不用在广西~” 这边踏上了安稳回广西的路,另一边—— “呼侯,洛拖果布莫付撒,从嘿就(翻译:山间的布谷鸟在叫,让人惆怅。” “呼侯,波拖玛微读拉vo,嘿玛普(坡上的马薇花开了,让人想家” 女声从远处悠悠传来,回荡在树林中,哭嫁歌凄凉忧伤,还带着几分哀怨。 此情此景,虽是白日,但也听的张海盐直起鸡皮疙瘩。 “德性,把我放下来。” 张海盐乖乖的把张海琪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竹林边。 三个月,他花了一个月找张家族长张起棂的踪迹,花了半个月赶到南疆,但即便如此,张海琪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 张海琪本是不乐意再活了,她活的已经足够长久了,但拗不过张海盐,便由他带到了这南疆。 “那是彝族的哭嫁歌,那姑娘,想必不乐意嫁吧。” 哭嫁,也算是一半封建糟粕。 小时候定了娃娃亲,十七八岁就要被父亲丢给丈夫了。 比起所谓的婚姻,这种对女性的压迫更像是父权和夫权的买卖交易。 第40章 长沙的天 声音越来越近了,说实话,那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张海盐听不懂彝语,但那份幽怨还是狠狠感受到了。 要不说音乐无国界呢。 “那怎么办。”张海盐有点犹豫。 要是他一个的话,无所谓,甚至再玩大点都行,但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眼前皮肤已经开始起褶皱的张海琪。 “救啊。” 彝族婚嫁习俗是不管多远,都要步行迎亲。 不骑马不坐轿子,还会有热闹的迎亲送别的队伍,吹唢呐,唱民歌,跳舞。 现在就只有新娘哀怨悲凄的歌声,怕不是婚嫁,买卖还差不多。 “好好好,都听你的。” 张海盐扭了扭脖子,坐到了张海琪旁边,拉过她已有岁月痕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诸事平安。” 如果有力气,张海琪第一件做的事情是先踹这小子一脚。 拿老娘当许愿池里的王八呢。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彝族服饰的男人背着一个被黑布裹着,头上带着红绿相间的布料,只露出头上银饰的女孩出现了。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张海盐站起身喃喃了句。 他背对着张海琪,并未看到后者脸上淡淡的笑容。 男人去娶媳妇腰间还挂着把短刀。 天知道这是娶媳妇还是抢压寨夫人。 “你想干什么?”(此处应是彝语) 听到了男人的问话和停顿,他背上背着的女孩开始挣扎,“救命!” 男人骂了声,并没有放下背着的女孩,而是直接从腰间抽出短刀挥向张海盐。 这大山大岭出来的人身上总带着点狠劲,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张海盐也不是吃素的,后退一步轻松躲过,单手擒住了男人拿着刀的手向下一扭。 砍不到,诶,根本砍不到。 主打一个优雅又贱。 当然,他也没玩多久,一个闪身到男人身旁,捏他麻筋然后把人捏晕。 一个丝滑的小连招。 纯当热身了。 张海琪站起身,把包着女孩的黑布都解开,果然是十六七岁的孩子。 “谢谢,谢谢。” 女孩抱着张海琪哭了会,张海琪也任由她抱着,倒是旁边的张海盐有点不满了,跟泄愤似的把晕倒的男人拖到林子下,回来时张海琪和女孩已经聊开了。 女孩叫阿支,是附近彝族的女孩,但那个家,大抵也是回不去了。 “你认识这个吗?” 张海琪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画着张家祖传的麒麟纹身和穷奇纹身。 他们就是根据有商队说在南疆看到过有寨子流行纹身,其中就有这只麒麟,他们才赶过来的。 这是只有张家人才会纹的麒麟,找不到族长,也能找到和张家相关的线索。 其实张海琪也就随口问问,压根没对这小姑娘知道和这麒麟有关的信息抱有期待。 但让他们俩都没想到是,点了点头,阿支指着麒麟旁边那只眼中满是凶性和坏点子的穷奇,抬头看向张海琪,眼中满是认真,“飞坤爸鲁的使者身上有这个。” 她接着补充道,“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看到的。” “她现在人在哪?”原本还无所事事抓枯树叶玩的张海盐瞬间来了精神,从地上支棱起来,眼中满是兴奋。 张家人没跑了!他娘有救了! 阿支咽了口唾沫,想起家里的情况,原本还有点犹豫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我可以带你们去!” 这是个吃人的世道。 娘家已经回不去了,夫家会把她打死的,她听到过飞坤爸鲁的使者找人修建新的瑶寨,说不定逃去那里还有一线生机。 在南疆,没有人敢动飞坤爸鲁。 “好!” 长沙城内—— 吴家内院房间,吴家小小少年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愣了会神,随即爬下床,推开窗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 是有点不一样哈,梦中的天空,更加辽阔宽广,像是雪山之巅一样难以接近,而长沙的天空,虽然也是蓝蓝的吧,但总有一种,熟悉的,温暖的,家的气息。 “三伢子——出来吃饭啦!” “马上!” 第41章 网恋的古早形态 “学会喂鸡爱鸡~以后不用在广西~” 魔性空耳小曲浪漫广西,由远到近,无一不说明着辣个女人,回来了。 村子依旧在建设中,大概再过小半年就能完成初步毛坯房。 “阿清回来啦。”村民热情的和吴承熹打招呼,“村长找你好像有事。” 吴承熹一一回应,扫了眼高处的吊脚楼,并没有人,她脚程比别人慢好几天,他们大概是早进去了,干脆直接找村长好了。 村长家是除吊脚楼外最先盖好的,所有家具什么的都是新的痕迹。 “村长,有什么事吗?” “嗯?我的飞坤爸鲁咯,一个月你就讨上媳妇啦?”新村长叫阿明,是个年轻人,到了适配婚嫁的年龄但并未婚嫁。 也没听说他喜欢哪家姑娘啊?? 阿明脸腾一下就红了,“莫要胡说,阿支姑娘是……” “是我们救回来滴~~” 欠揍的声音从阿明身后的房间传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许是太久没听过这么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了,尽管是一种很欠揍的声音,但依旧有种怀念的感觉。 “你好,我是张海琪。” 一星期不到,张海琪的皮肤状态更差了,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的状态看着没比四个甲子有余的张瑞山好多少。 “张海清。” 吴承熹好奇,但并没有问,只是友好的和张海琪握了握手。 “张海楼,但我会更喜欢你叫张海盐。” 在吴承熹和张海琪握手的同时,张海盐欠揍的也做了自我介绍并伸出手。 “……^^?” 好好好。 遂,交叉握手。 “你知道族长的踪迹吗?” 吴承熹没有打扰村长,他是村长,自然会处理那个叫阿支的女孩。 看他少男心萌发的模样,说不定这新新瑶寨,会迎来第一件好事呢。 广西这边的少数民族还是比较传统,不像云南,云南的山歌嘹亮之余,还带点颜色。 他们好像真的很喜欢只闻到猪肉味吃不到猪肉的感觉。 啊……这不网恋的古早形态嘛。 诶哟,啧啧啧,发现大秘密了。 麒麟眼睛处的吊脚楼,吴承熹泡了壶茶给他们俩烫了杯子倒了茶。 “你们来的不凑巧,族长刚走。” 吴承熹吹了吹茶,呷了口,解释道,“最近东北张家打算迁坟,东西在一点一点的往张家古楼运,族长负责送灵,这段时间估计都得忙到起飞。” 这倒没有骗张海琪张海盐,巴乃山脉上有数不清那么多的非人,按照计划的路线是没啥问题的,前提是人不多,东西不多,像现在这样一堆棺材排排队等过安检的,确实得费神。 而且能帮到他的人也不多,就和张老师口头禅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一样,张家的小朋友们,确实是一届比一届差。 主要原因还是人才流失严重啊。 “那你有办法联系到他吗?” 张海盐握着茶杯,手上发紧,澄清的茶水晃荡在其中,沾湿了他的手。 他已经找到族长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那么多节外生枝。 “有点困难,你等我一下。”吴承熹起身进屋找地图了,地图是从张起棂身上的麒麟纹身描摹下来的,是在迷宫那么多条路线之中最短的那一条。 见张海盐失神的模样,张海琪心情也稍微有点复杂,她拍了拍张海盐的肩膀,拿过茶壶给他倒上茶,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尽管是养育过那么多个孩子,张海琪依旧不怎么会安慰孩子。 比起安慰孩子,她见的更多的是这些亲手培养的孩子的离世。 他们是那样,虾仔,也是那样。 她活的够久了,对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留恋,大抵只剩下不想让那群孩子被时间彻底忘罢了。 张海盐少有的沉默了下来。 对比起之前,海虾还在的时候,他沉稳很多了。 海虾从小就安静,又乖,除了太宠着张海盐了,没什么毛病。 第42章 仙子赐字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吴承熹空着手出来了,“地图族长拿走了。” 还留个条子,半月归,感谢仙子赐字。 吴承熹走回桌子前,坐到张海琪对面,拉过她的手给她把脉,解释道,“你好像不是很对劲。” 其实从看到张海琪的第一眼吴承熹就隐隐觉得不是很对劲了。 她的走路习惯,速度都不像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反而像是突然变老还保留原有习惯,所以看着很不协调,对吴承熹来说。 张海琪惊讶了一瞬,并没有躲开,而是点点头,“对,我中毒了。” “是这种毒让你变老的吗?”吴承熹收回手,她的脉象很乱,一会摸不出来,一会忽快忽慢一会加速跳动,抽盲盒一样。 正常的毒药或者是误食了什么草药中毒之类的情况,脉象要么是摸不出来,要么跳的很快,要么跳跳停停,这三合一抽盲盒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张家人一般身上都有毒抗,就算是中毒了,症状也比别人轻。 “对,有人特别调制了这种针对张家人血脉的毒药,你有办法吗?”张海盐神情有点紧张,他们来时,花的时间一个半月有余,张起棂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张海琪的情况明显是越拖下去越麻烦的。 吴承熹没有回答,把凉下来的水壶放到一旁加热,“不知道管不管用,先试试吧。” 她重新烧开的水烫了个杯子,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划破了自己的左手,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入杯中。 张海琪看见,她的手心,有纵横交错的伤痕,掌纹已经被瘢痕和伤疤覆盖了。 张家人体质特殊,受的伤要比一般人难愈合,更别说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受伤了,同一处地方经常受伤,愈合会越来越慢,还会变成瘢痕。 “你有……麒麟血?”张海琪看向吴承熹的眼神多了怜悯。 在张家,大家都知道麒麟血意味着什么。 血罐,血包,被当作工具的人。 “放心,我没被他们拉去当工具人,不然你现在应该看不到我。” 要是被他们知道,手早进祖坟咯。 “那你这掌纹怎么办啊。”张海盐也凑了过来,“算命的能看得出吗?” 然后他就被张海琪掐了吧。 “左手看先天,右手看后天,我先天运很差,划了就划了呗。” “我命由我不由天,您是介个(大拇哥)” 小半杯血被推到了张海琪面前,吴承熹随意的把手包扎好,趴在桌子上看张海琪把血喝下去。 麒麟血可以解毒,她的麒麟血功效没张起棂那么好,但也算是和解毒沾边的,要是她的血都没用,那张起棂的血效果也大差不差。 血喝下去了,张海盐也贫不起来,他紧张的看着平静的张海琪,“什么感觉?” 张海琪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再说,哪有那么快。” 这话说的也对,张海盐郁闷的捧着脸,紧紧盯着张海琪。 吴承熹则拿出来张佛森的笔记,翻到了尸狗吊的那一篇。 她对麒麟血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毕竟一开始张海盐就说了是专门针对他们张家血脉的,麒麟血也算是张家血脉,就算有效也可能只是微乎其微。 看咸哥那么紧张的样子,想必张海琪时间不多了,与其抱有虚无的希望,不如着手研究旁门左道。 是的,吴承熹已经觉得正道没法子帮到张海琪了。 毕竟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 “这种毒是在蚕食掉张家非人的成分,把你变成普通人吗?” 非人的成分……张海盐很想吐槽为什么要骂自己,不过看吴承熹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抿了抿嘴,没有开炮。 “对,是变成普通人,而且年龄也跟着加回来了。” 也就是说,只剩下三个月寿命的意思是,在这三个月时间内,她原本该多少岁,就多少岁,而以普通人的寿命和身体素质来讲,根本不足以让她过到那么多岁。 她可能会成为张家第一个老死的人。 “你们听说过,尸狗吊吗?” 第42章 野成狗史 尸狗吊算是很冷门的玩意,在张家古籍里面都见不到的,吴承熹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听过。 在张佛森的笔记记载里面,好像是只有长沙那边的土夫子流行。 张海盐诚实的摇了摇头,脸上神色带上了些许嫌弃,“这名字倒是听着蛮晦气的啊。” “确实挺晦气的。”吴承熹倒了杯茶,放在嘴边吹了吹,解释道,“尸狗吊是个由吃过古尸肉的人组成的组织。” “古尸?的肉??”张海盐的表情很精彩,倒不是因为人,早几十年前他为了不饿死,吃过实心肉,但是吧,古尸肉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咀嚼牛肉干呢。 “是啊,我爹笔记里面写着吃过古尸肉的人,寿命会比普通人长,但缺点就是晚年过的不太安乐。” 张海琪听完倒是没什么表示,甚至还能美滋滋的再喝一杯清茶,她活得久,见过的事也多,什么事在她这里都算不上稀奇。 “就……没点正道的法子吗?”虽然大家都是歪门邪道。 吴承熹摇了摇头,“麒麟血都不管用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不算太愉快的聊天到这里就结束了,吊脚楼房间有三个,吴承熹干脆把张瑞山的房子给他们俩,反正山长老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吴承熹跑到了森林后的山脉,绕了一大圈,是既没发现人也没发现棺材,而入口的位置,就是一块玉石。 也不知道当年的张家起灵是怎么指使密洛陀帮他修坟的。 喝了麒麟血的张海琪情况似乎稳定了点,最起码吴承熹第二天早上喂鸡喂牛时见到她的时候模样没什么变化。 按照先前张海盐的说法,张海琪是在这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从花信年华到天命之年,差不多两天老一岁的速度。 吴承熹都察觉不到的变化,那就是没有变化。 麒麟血治不好这毛病,但可以暂时稳定住不让其恶化。 知道了麒麟血还是有点用处的,吴承熹在勉强结了血痂的伤口旁边又划了一个口子,也不知道每天5的血能不能撑到张仙子回来想办法。 虽然吴承熹的直觉告诉她就算是仙子回来,可能也没啥方法。 张海琪明显精力不足,喝下之后发了会呆,在张海盐担忧的目光中回房睡觉了。 吴承熹也没闲着,把从张家带回来的古籍一本本翻阅,对别人来说长生或者返老还童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张家的古籍,记载了很多,她只需要找出能实现的且真实的。 古代蛮流行炼丹的,很多炼丹的都打着长生成仙的名头,实际上炼制的都是毒药,丹方都是什么水银、汞、硫磺之类的,随便一样吃进去都得噶的程度混在一起炼制。 仔细想想吧,要是真吃那玩意都没嘎,那还要什么长生啊,直接飞升算了。 再说吧,古代炼丹的,要么自己吃丹药毒死了,要么上山摘草药被猛兽吃了再要么就是炼丹被炉子崩死了。 有些东西吧,它失传肯定是有原因的。 为了长生把自己折腾没了,啧,难评。 “你说的那什么尸狗吊真的管用?”张海盐从房间出来,坐到了吴承熹对面,吴承熹正在皱着眉头看书。 “多少应该管点用,但现在我觉得这个应该也挺管用的。” 吴承熹把书递给了他,她的表情依旧很认真,“尸蟞丹。” 张海盐听到那三个字有种眼前一黑的错觉。 他原本以为吃什么古尸肉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还要窜出来个尸蟞丹。 咋,因为是在南疆所以流行养蛊吗? “传说这是西王母研究出来可以长生的玩意,野史好像也有记载,周穆王向西王母求长生不老药,估计就是这玩意,正史记载的周穆王一百零六岁嘎,但野史记载的周穆王活了六百来年才进棺材。” 吴承熹没有说谎,她边说,边从身旁的书堆中拿出了几本,翻到了对应的书页递给张海盐。 “你这野史……多少沾点荒谬。”张海盐一一看了,确实是和吴承熹说的一样,而且这有理有据的,不算很野。 野史…… 吴承熹叹了口气,目中无神,似乎是收到了很大打击,拿出另一本塞到了张海盐怀里,“那你是没见过那种野成狗史的。” “小乔是曹操假扮的,为了迷惑周瑜,周瑜假死,化名黄月英嫁给了诸葛亮。” “……?” 在张海盐沉默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是什么之后,他的笑声在山谷回荡着,说不定远在张家古楼的张起棂都能听到。 天知道她为了找到救张海琪的法子遭受了多大心灵伤害。 野成狗史的野史就算了,书堆里面还有真家伙,郑板桥的自传,板桥自叙,里面写着他七十一岁时还和袁枚讨论仗刑,想把法律从打屁股修改成打背。 原因是他心疼美少男那“洁如玉,白如雪,丰隆而可怜”的臀。(此处引用为原文,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原文全文贴评论区^^) 我不想知道哇啊啊啊啊啊…… 不干净了(眼神黯淡、失去光芒(这不是去幼稚园的车 第43章 在上进和上班之间,选择了上香 吴承熹现在看到的张家古籍都是张瑞山带过来的,里面野史的含量有百分之十左右,很怀疑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是不是就乐意看点野史八卦一下。 野史就是古早的八卦吧…… 或者说是同人文(?) 什么隋炀帝喜欢听别人叫爸爸,遂三征高丽,就是为了让高丽王跪下叫爸爸之类的。 一大把年纪了还乐意看点诡异同人,张家人果真百无禁忌啊。 “哎哟……不行了,笑死我了,这书张家的?还有没有,哥哥我挑灯夜读。” 张海盐揉了揉笑得酸痛的腹肌,说真的,看这玩意比一百个仰卧起坐还好使。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叠古籍,在吴承熹一脸嫌弃又怀疑的眼神下。 可以肯定,她绝对是看完了这叠狗史。 好像更好笑了呢^^ “对了,还不知道你几岁呢,别到时候像我娘一样,童颜大爷啊。” 张海盐这人虽然不是张家的,但这张嘴随了张家,百无禁忌。 他戴着副眼镜,模样也是生了个好皮囊,偏偏是这张嘴,有一种死了肯定要去拔舌地狱待十八年的感觉。 或者说是直觉。 “二十七,差不多二十八了。”这么快就要奔三了,不过这个年龄对于平均年龄三百起步的张家人来说,十分之一都不到。 野史丢给张海盐之后,书籍少了点,吴承熹仔细的翻阅着剩余的书页,比起古尸肉,还是尸蟞丹靠谱一点。 要是二合一会怎么样呢? 已知两样功效都用长寿且副作用相似,都是变成非人,那么叠buff是不是会返老还童。 毕竟都长寿了再长寿,不就只能往回跑了吗? “好年轻啊,我……嘶。”张海盐老老实实的开始掰手指,“64岁了吧,我也好年轻啊。” “你介意帮我放一下牛吗?”他话真的好——多——啊———— 结局自然是张海盐去烦小牛了。 辛苦小牛了,amen。 吴承熹看着的古籍是西周的,上面记载了那个拿到了尸蟞丹的男人,周穆王后封的王,殇王,殇王之后才是周天子(周天子为东周统治者的称呼)。 殇王应该只是个傀儡,因为那个时候,周穆王还活着。 假如那本野史写的是真的话,六百多岁的周穆王,应该是活到了战国。 又那么巧,战国有个名人,叫鲁殇王,为鲁国公卖命的。(这里有一个知识盲区,周朝诸侯封号,是由天子(周文王、周武王之类的)册封,“王”以下才依次为“公”“侯”“伯”“子”“男”,鲁国公只是诸侯,更别说将其他人提升为“王”。)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想不通思密达。”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吴承熹不想管,讲真,装模做样的看了一天书,就得到了一堆看了就忘不了的野史,不如问问祖师爷。 在上进和上班之间,非常果断的选择了上香。 她把书放回屋里,拿了纸笔,听着鸟鸣和拂过山涧的风声,开始排盘。 问大事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排盘。 “嘶……在长沙?山岭之巅?战国墓?真是古尸肉?不能吧…” 吴承熹看着纸喃喃自语,抬头看着这山清水秀的大自然,随意的写了串数字继续算,“大安事事昌,求谋在东方。” “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 张海盐已经喂完牛了,小牛很乖,吃得多拉的多,也就长得讨喜这一点让张海盐大度的原谅了它。 他洗干净手,顺便丢了把小米给鸡才慢悠悠的上台阶,吴承熹还在写东西,她看起来好忙的样子,张海盐也没去打扰她,随意的把掉在地上的纸张捡起来,放回桌子上。 顺带,瞥一眼,字字都看得懂,写的还挺漂亮的,内容嘛,排盘看着应该是奇门?又有数字?是梅花?桌子上还放着个罗盘? 别太荒谬了烙铁。 “你……算到了吗?” 吴承熹停下笔,点了点头,“生机在长沙,古尸肉和尸蟞丹都行,两样加起来更好,是在一座墓里面的,此去卦象为屯卦。” 大安除了是平安,还有一个静止不动的含义,吴承熹分别算了古尸肉和尸蟞丹,出来的结果都是答案,而她想过的二合一,出现的反而是小吉。 屯卦就更好理解了,前行为初开,艰难险阻,无路可走,硬是前行还会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五五开的局面,人要是爆发出什么了不得的潜力,说不定这事儿真给成了。 张海盐……看面相是个不得了的人,狠劲疯劲戴眼镜都藏不住的煞星,这事必须能成。 能说的能帮的能算的吴承熹都给做完了,命理学好玩,但费精力,她也懒得管张海盐了,把那叠纸随意收拾了下,回房睡觉了。 令人异常愉悦的午睡时间^^ 不知道张海盐给张海琪做了什么思想工作,反正等吴承熹睡醒起床打算水煮俩洋芋对付下的时候,张海盐开始收拾东西了。 “小咸哥要出发了?” 吴承熹走到厨房,发现张海琪已经在烧火了,还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睡太晚了好像、、 “是啊,走一步是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最快两个星期能回来,我娘麻烦你和大张哥了。” 大张哥?好新鲜的词语,指的是张起棂吗? 张海盐在外面收拾传进来的声音有点模糊,吴承熹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垃圾话。 “对,是族长,他自称自己是小张哥。” 至今为止,张海琪都还记得当时张海盐听到自己有族长了时的反应。 他好像很期待。 对张海盐来说,族长这个词,意味着自己有一个大家长,意味着这个大家长管理着很多和他,和他娘一样的‘小朋友’,意味着有很多家人,组成一大家子。 他喜欢热闹。 可偏偏是最爱凑热闹和热闹的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第44章 莫云高 张家人大抵都是不爱说再见的,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海盐还在,次日清晨吴承熹起床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了。 张海琪坐在楼梯上,静静的看着大山中令人愉悦的风景。 她注意到了吴承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让她坐过来,吴承熹也听话,坐过去抱着自己的膝盖,朝刚起床的小母鸡招招手。 这只小母鸡有名字,叫瑶瑶,是很纯的广西麻鸡,很有灵性,会自己到特定的位置上厕所,是张起棂乐意偏心的小鸡,每次喂鸡都会悄咪咪撒多几粒米混着几条大麦虫给它。 天知道他的蚊香体质是怎么抓到虫子的。 “咕咕……” 瑶瑶摇摆了下脖子,似乎是在判断吴承熹的意图,然后扑腾着翅膀飞了上来,窝到了吴承熹旁边,小小声的咕咕。 它快要到生蛋的年龄了,到时候生了蛋,它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温柔的咕咕了,会叫的超大声,而且是尖叫那样,炫耀它的蛋。 “我好久没看到过这样的风景了。”张海琪靠在门框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她看着吴承熹挼鸡,嘴角不禁牵起一抹笑意,她小的时候,家里也养过鸡,不过那个时候,要么是她追着鸡折腾,要么是鸡追着她啄,反正印象中是从来没有过这么温馨的画面的。 那也是九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也是张家核心成员之一,当年张家人才凋零,被迫要和那个家族一样发展,于是他们开始找孤儿,经过锻炼和考验,出来的孩子就像张海盐一样,换血纹身。 她就是培养他们的其中一个人。 “不能说吗?”瑶瑶被摸的又睡着了,吴承熹转头看向张海琪,她指的是来找张起棂之前,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以及为什么会出现一种针对张家人血脉的毒药。 特别是后者,针对张家人血脉的毒药,听起来非常的不合理,虽然更不合理的东西他们都经历过了。 “……”张海琪沉默了,她抿了抿嘴,躲过了吴承熹的眼神,看向初升的太阳,“这件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其实这也算是她一开始不同意张海盐来找族长的原因。 张家现在比不得从前,这个时代也比不得过往。 几个月前,他们带着虾仔从马来亚回到了厦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军阀,在四处搜寻张家人,他们自然是需要探清楚的。 一路打听,到了云贵川那附近才找到那名军阀,伪装后深入进去,张海琪在里面看到了很多右手双指奇长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张家人,而且看样子都是老人。 张海琪从来没见过张家有那么多老人,甚至有一些张家人的身体器官,还在酒坛子里泡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边说笑着边从一个泡着右手的玻璃缸里倒了杯酒,推到了和他交谈着的张海盐面前,说喝了对身体有好处,会力大无穷,还有那方面的功效。 讲真,张海盐那样的作精在听了那人说的好处嘴角都抽搐了下。 喝右手泡的酒有那方面的功效? 那咋不用**(咕咕鸡)来泡酒啊,怕效果好到爆炸啊? 军阀还在侃侃而谈,说他年轻时遇到过一个用血液就能赶走瘟疫的年轻人,名字他没说,只说了姓张。 最后那杯酒张海盐当然没喝,但也是因为这样,露出了第一次马脚。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说这么点小事能让那位军阀起疑心,派人来盯梢甚至为了验证其是不是张家人,直接下手。 然后,他赌成功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那个军阀叫什么啊。”吴承熹听的眉头直皱,那个军阀居然会知道张家,甚至是麒麟血,是非常不合理的。 整个张家里面有麒麟血的是很少很少的少数,吴承熹知道的,整个张家也就五六个,其中好几个还在十几年前被拉去当血罐放血没了,最起码就现在来说,吴承熹只知道她自己,他爹和张起棂三个人。 不排除其他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隐藏了自己的秘密,既然都隐藏自己的秘密了,那又怎么可能会给陌生人用自己的血液救命。 她爹就更不用说了,在门里没出来过。 除了熟悉或者有需要的人,吴承熹自己是很抗拒拿自己的血液去救人的,她深切的知道人这种生物没有底线的复杂性。 从臭水沟里拉出来的,可不一定是人。 所以张海琪说的那个军阀,大概率是张起棂救过的人。 只有仙子才会纯真朴实的把人从臭水沟拉上来。 “那个军阀姓莫,叫莫云高。” 第45章 三伢子的奇妙冒险 长沙城内,还有余粮的吴家今天也不打算开工,老头子吧嗒吧嗒的吸着烟斗,打算换个地方眯一会。 他被老婆子从屋里头踹出来了,说弄得满屋子烟味,二伢子一大早就不知道带着他的小二伢子溜到哪去了,估摸着是不知道到哪看坟去了。 此时院子内只剩下蹲门口抱着邻居家小狗聊天傻笑的小三伢子。 看见这小东西,老头子的脑壳又开始泛疼了。 他老吴这辈子阴德是多少欠缺了点儿,但也没说是这么缺的啊,跟那月亮一样又圆又弯的。 儿女双全,长女吴恙打小就聪明,身手又好,小小年纪便是下地的一把好手,反观十年后出生的二伢子,仿佛智商十年前被透支出来还利息的一样,憨憨的,到哪下地都得看着点。 半自动淘沙闯祸机,除了长得大块头了点,凶了点,还不如那个把他小棉袄拐跑了的二傻子! 他生的伢子要么像老大老二那样凶狠,要么像三伢子一样傻得可爱。 别的小毛毛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他们家三伢子打出生就是干干净净的,长大了心思透亮的七岁了老头子都不舍得让他下地。 又想起女儿了。 老头子精光的眼眸黯淡了几分,也没心情抽烟了。 他的小棉袄被那二傻子拐到东北之后,生了个小毛毛就去了。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哟。 也不知道张佛森带着小毛毛过的好不好,这么多年就只有一封信件,说是准备带小毛毛回家,就住长沙不回去了,结果那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也看不到。 “嗲嗲(长沙话里面爷爷的意思),我可以到城外玩吗?” 小狗被他的主人叫回去了,三伢子有些不舍得小狗毛发的触感,回头看到暗自伤怀的老头子,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小跑过来牵住了老头子的手。 他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难过,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安慰好爷爷。 “走吧,嗲嗲和你一起去。”烟斗重新叼回嘴里,老头子嘬了口烟,牵着三伢子的手出门了。 长沙城依旧热闹,道路两旁摊贩卖的东西看的三伢子眼花缭乱的,路过戏园子还能听到里面在唱戏,咿咿呀呀的,他听不懂,但声音挺好听的。 戏园的新班主好像叫二月红,娘和奶奶都说他生的好看,爹和两个哥哥则对此嗤鼻,爷爷则什么也没说。 二哥好像说过,娘在怀他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是班主的二月红见不得一小姑娘要被强行绑去青楼还债,英雄救美遂抱得美人归,如今也已有两个细伢子了,最近好像还收了个徒弟,叫陈皮,不是长沙本地人,听爷爷说是因为长得俊,破格收了。 可惜他还没见过那位戏班主,没办法做出他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的评价。 毕竟他们全家都没啥欣赏戏曲的基因,也就娘和奶奶因为那好看的戏班主乐意瞄两眼。 要是被二哥知道了他想去看戏,怕是得弹他咕咕鸡。 想到这,三伢子面露难色,他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摩拳擦掌,把他二哥压在身下,不再屈服于他二哥的淫威!! 人总是要站起来的!!(充满红色光芒 要!狠狠的!弹!!二哥的!咕咕鸡!!!然后!还要!过分的!打他屁股蛋子!!!(燃起来了!!! 老头子牵着三伢子,看着他变换的神色,时而沮丧时而佯装凶狠,也有点莫名,这细伢子脑子一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天真的东西哟。 长沙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头子在几个小摊买了点肉食蔬菜,路过李家让三伢子送过去。 他们老李家可怜的哟,父母双亡就不说了,大哥娶了媳妇没几年就去了,剩个小媳妇出去帮人洗衣服拉扯大小弟,十五六岁的细伢子为了不让大嫂一个人出去受人脸色,自己一个跟着别人家去了淘沙,结果被人算了一道,小腿折了,这是让原本就穷苦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啊。 隔篱邻舍的,能帮衬点就帮衬点嘛。 三伢子人长得和善,笑起来还有几分玉面小郎君的感觉,比他这个老头子适合送些吃食。 老吴家皮囊长得都不差,当年老婆子就是看上了老头子这一张脸,那穷乡僻野的地儿,也没见过有长嫩好看的文盲啊,一时间被那张脸哄得神魂颠倒的,后来吴恙出生了,家里没余粮了,老头子重操旧业,才被老婆子发现从事的见不得光的行业啊。 老头子可能也觉得二伢子多少沾点宝崽是因为自己重操旧业了吧。 说来也巧妙,三伢子出生那一整年,恰巧他们老吴家房里有米,一整年都吃喝不愁。 老头子那么珍惜三伢子,也是因为他有几分吴恙年幼时的模样,当然,吴恙幼时可强势多了,长姐,没少欺负他弟,结果到了三伢子这一代也是挨二哥欺负的。 有了他们爹是个宝崽的前车之鉴,二伢子三伢子的大哥,完全不参与地下工作。 这不是三伢子第一次送吃食去老李家,李家嫂子应该也是刚洗完衣服回家,手上通红一片,她年龄不大,也就十几岁不到二十。 一个孩子要照顾另一个孩子还得出去谋生。 苦啊,可是吃人的世道,就是这样的。 “三伢子?你嗲嗲呢?”李嫂想推脱,但想起自己家的情况,又看到三伢子指了指身后站在不远处嘬烟斗的老头,眼眶有点泛红,“替我谢谢你嗲嗲了。” “嗲嗲,你好像特别照顾李家。” 三伢子牵着老头子的手,路继续走着,再往前一点,就是给他们家洗明器的地方,解家的铺子,也可以说是堂口。 “是哟,看着李家嫂子,我就想到你姑妈,唉,最近老梦见你姑妈,她说她看到了她的小毛毛,过的很苦哟。” 嗲嗲,好像愿意讲姑妈的事情了?三伢子竖起了耳朵。 吴恙走的那么多年,除了每年清明和重阳都会提起她,基本上没人会在老头子面前提起这伤心事。 “你这细伢子,要听就听,鬼鬼祟祟作甚。”老头子笑着用烟斗敲了敲三伢子的额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十四年前,你姑妈娶了个男媳妇,然后生了个崽,叫吴承熹。” “你表姐三岁那年,阿森说要带她回长沙,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了,现在了还没回来。” 他宁愿相信在这个乱世里,张佛森和小毛毛是有事耽搁了都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 “嗲嗲知道,你表姐肯定是会回来长沙的,三伢子你要记住了。” “你的表姐,姓吴,叫吴承熹,是咱老吴家的伢子。” 解家堂口到了,老头子原本严肃的面孔重新变得和蔼,他揉了揉三伢子的头发,“走,去看看你解叔叔。” 老吴家拿回来的明器基本上都是靠解家的路子放出去,长沙城里有两家有这路子,一家就是现在路过进去打个招呼的解家,另一家则是在城西头的霍家。 霍家由女人当家,他们家当家的位置争夺起来,比男人打架还乱,且气性还大,老头子是两头都试过,才打算全在解家出货的。 三伢子敷衍的应了声,他脑中还在消化着表姐的消息。 吴承熹…… 这个名字好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 不应该啊,二哥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怎么能听过呢。 不过很快,他就被解家堂口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吸引了目光。 怎么说呢,他的气质和他正在干的事情一点也不符。 他穿着黑袍子,戴着围巾,一把刀抱在怀里,紧闭双眸。 三伢子最近在看武侠小说,这位气质出众的青年明显就成为了三伢子眼中刀客的代餐。 他的所有心神已经被那位酷似刀客的乞丐大哥(?)吸引了,老头子已经唠完嗑了,临走前老解还抓了把新到的糖果给老头子,他家娃娃多,这些零嘴给他合适。 老头子自然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三伢子心思全跑外面那个明显不是一般人的人类身上了。 他也不恼,小孩子天性就是好奇,他把糖果分成三份,把属于三伢子那份给他。 “你要想去就去,有贼心没贼胆的。”老头子把三伢子所有小眼神都看在眼里,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那位刀客面前。 哦,还是不行的,万一他要对他的三伢子下手怎么办,还是得看着点。 “有那么说孙子的嘛。” “哼,怎么比他姑妈还会窝里横啊。” 话是这样说,三伢子身体很老实的迈向了刀客,老头子的喃喃还在不远处。 三伢子把两枚糖果放在他面前,干净的双眸好奇的看着刀客怀中的刀,直到——刀客睁开了平静的双眸。 “!!!”(小狗炸毛) “额……那个,我就是有点好奇,这个很好吃的,我先走啦!!再见!” 又想看又怂又不乐意跟人多聊两句还怕人家吃了,也不知道三伢子像了谁。 远处的老头子看着又想笑又想小骂两句。 也好,老吴家专出颠佬疯子,来个小东西中和一下,免得过刚易折。 应该……是这么用吧。 要是扫盲起来,老吴家全家都得进去。 “阿六?” 声音唤回了阿六看着那爷孙俩的背影的眼神,老解拿着饭菜,有些意外的看着地面上的两颗糖果,大抵是明白了什么意思,哈哈笑了起来。 老吴家的小东西果真是和他说的那样,可爱的让人有点担心被人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银子,最后银子还点错了。 阿六并不明白老解为什么要笑的那么开心,只是把糖果拿起来,自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丝丝甜腻一点一点的充满了口腔,阿六把另一颗放进了怀里。 给她…… “你喜欢我给你拿点,你先吃。” 老解对阿六的想法和三伢子一样,都觉得阿六像武侠小说里真正的刀客。 一把刀,一身武功,一个温柔乡。 可惜,等老解再出来的时候,原地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饭碗和碟子了。 “害(第一声),这速度,吞也没那么快啊。” 爷孙俩继续走在,快到城边时,一个用布段绑着双眼的老者牵着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小孩从他们身边走过,三伢子隐约还能听到那个小孩喃喃,“刚那房子不行,要是化煞了勉强可以,可惜太费劲了,咱再走走吧。” 噢,真是奇妙的一天。 三伢子的奇妙冒险。 第46章 时间线的交叠 城外风景不及城内热闹,惯了热闹,冷冷清清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三伢子不是这么想的,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眺望远方观察近处。 到底是什么让爹和二哥那么痴迷。 他们没离长沙城多远,只是在长沙城的外围逛逛,三伢子很少出城,可以说,三伢子是他们全家包括在东北长眠的吴恙包括在广西学会喂鸡爱鸡的吴承熹里面,最乖的崽子。 这娃娃没啥不好的,就是肚子里面的问号太多了点,多到老头子曾经有要不给三伢子找个学上吧的想法。 可惜,没这条件,话本里无私的教书先生只出现在话本里,现实里老头子遇到的教书先生,都在有钱人家的大宅子里面好吃好喝的供着。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点东西谁不懂,可能真正做到的,不是商家子女就是官家子女。 “老伯,这里就是长沙城吗?” 正当老头子充满感慨的胡思乱想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叫回了他,老头子转头看去,是一个看着挺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带着眼镜,像是来这边投奔亲戚的,模样看着急匆匆的。 直觉以及那么多年看人的阅历告诉老头子这人不对劲。 “是咯,沿着这条路走过去,就能看见长沙城门。” 年轻人感激的道谢,转头走去。 城外没什么好看的,爷孙俩吹了会风便回去了,临走前,老头子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远处,他好像看见那个刚刚和他问路的年轻人,在朝着镖子岭的方向走去。 “嗲嗲?” “走吧,回家吃饭。” —— 事情一切都极为顺利。 张海盐坐在镖子岭山顶处,清水就着干粮,他已经找到位置了,这个位置和吴承熹算出来的方位吻合,甚至是可以直接在她给的方位打盗洞。 原来还真有年纪轻轻的算命先生啊。 距离他从巴乃出发,已经过了四天了,他每天就休息两三个小时,剩余的时间都用来赶路,现在准备下去了,得先好好睡一觉。 既然找到古墓的方位和吴承熹算的相差无几,就意味着她说的屯卦也八九不离十。 张海盐从来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卦象就畏手畏脚的人。 卦象并不代表所谓的吉凶,吉凶只在福主一念之间。 从某种意义上,吴承熹说的很对,他对于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这种狠人,连天都会让他们三分。 我即方圆,我即吉凶。 此举,势在必得。 时间紧急,休息好的张海盐直接就在吴承熹给的方位开始打盗洞。 春秋战国埋山顶,秦汉大墓埋山岭。 这座墓是战国的,战国墓葬等级与墓主人生前地位有关系,大致能分为帝王墓、公亲诸侯墓,最低级的是士。 墓葬规格甚至是棺材,也是有区别的。 这山顶寸草不生,下面大概率有朱砂,能搞这些的,墓主人往皇亲国戚方向靠靠。 在小小的镖子岭山顶挖啊挖啊挖,找小小的尸蟞丹呐赶紧带回家…… 张·挖土工人·海盐觉得自己离成为矿工不远了(擦把汗 时间回到三天前。 吴承熹抚摸着瑶瑶的手因为张海琪嘴里那个名字停顿了。 瑶瑶站起身,抖了抖浑身上下的羽毛,走下楼梯,气氛一时沉了下来。 莫云高…… 这个名字吴承熹有印象。 她的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吴承熹收起手,抱着膝盖陷入了深思。 “你知道莫云高这个人?”张海琪也有点意外,在南疆这深山大岭里,她是真没想到吴承熹听说过那个西南军阀。 吴承熹直起腰,神色显得有点颓废,“知道。” “十年前,我和族长放野结束遵照长老的命令,寻新的张家族地,我们想着送灵方便,族地要不也定在广西吧。” “刚到广西那会,天气湿热多雨,再加上这边雨林虫子多,起了瘟疫,很多村民都倒下了,我们路过,族长见不得这样的惨剧,一开始用血救回来了很多村民,我怕他撑不住硬撑,把他绑了自己去找草药,煲水,再里面加入一些麒麟血,把那一带的村民救回来。” “你说的那个莫云高,我有印象。”吴承熹叹了口气,“十年前族长用自己血救的村民里,就有他,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排长,原先带着二三十个兄弟,瘟疫死剩十几个。” “他问过我救他的人叫什么,我以为他是要感谢什么的,便告诉他了姓张,我没想到……” 吴承熹的脑袋又埋回膝盖上。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47章 异类与神化 这么多年来,吴承熹唯一对张起棂生气过的事情就是他随意的拿自己的血液救人,这也是吴承熹当年想要在寨子里神化张起棂并让村长传播出去的原因。 人类会本能的排斥与自己不一样的同类,他们把那些与自己不一样的同类,称之为异类。 而当异类本来就是异类时,人又会用那卑微的幻想,脑补出他们想看到的。 张起棂就是这样情况,吴承熹先一步把他神化了,毕竟人类不会允许一个同类拥有神的力量在他们身旁,尽管那个人是庇护他们的。 现在莫云高对张家做的事情,就是一种极其扭曲的贪婪。 他曾受过张起棂的恩惠,他知道张起棂和他一样是人,可是张起棂有的,同样为人的他,没有,所以他黑化了,势必要得到那种他不应该有的力量。 而且莫云高现在的心态有点像得不到就毁掉的感觉。 拿张家人的右手来泡酒…… 连祖坟都不让别人进的变态。 “云贵川具体哪里?我去去就回。”吴承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门后面拿出了一把牛尾腰刀。 这把刀是张瑞山给的,说是清末不知道谁用过,刀身还用满文刻着‘得胜回营 天下太平’的字样。 “别,那边是人家的主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他的兵,进城都得搜三遍。”张海琪连忙拉住她,“等族长回来再说吧。” “等他出来可能不会让我去,或者趁我们睡着自己一个鸟悄的摸过去了。”吴承熹对张起棂太了解了。 他就是一只行走的小麒麟,小神仙,就是禅师救蝎子被扎了两回都要拉上来的那个禅师。 禅师说,蝎子蜇人,是它的天性,而我救人,亦然也是我的天性,岂能因为他的天性而放弃我的天性。 很显然,就算张起棂知道了这档子事,莫云高要是再中一次毒,他还是会选择救他。 与其让他知道是他的好心之举成为了众多张家人不明不白的死因而愧疚,不如自己擦干净地了再告诉他前因后果,最多遭他埋怨两三天。 这就是穷奇应该干的事情啊。 嘎嘎干坏事。 张海琪依旧扯着她的手不放开,表情倔强,意思就是要么一起去要么一起留在这等族长。 吴承熹坐回台阶上,认真的看着张海琪的双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比起你担心的,我更怕莫云高会重复十年前的事情。” “你说他有能力能做出一种针对张家血脉的毒药,那我认为,他会为了再见到族长,会再人造一场瘟疫。” 这番话明显是说动了张海琪,她抓着吴承熹的手松了一下,随即又紧紧的扣住了,“不行,太危险了。” 她和张海盐一个半月前才从那里出来,怎么会不知道莫云高管理着的那一块地是什么情况。 “莫云高花了很多钱在德国制造出专门针对张家的神经毒素,现在应该没有资金用作制造瘟疫。”张海琪回忆了下张海盐和她说过的,“那次他肯见张海盐,是因为要拉资金。” 这个年代,拉资金不比随便弄个ppt然后开始画饼,是要用真金白银做交易的,像张启山的父亲,当年就是用明器换来了一官半职,恰好他媳妇娘家又在长沙城有点身份背景,才有今天这个身份地位。 莫云高要钱,那自然是得拿东西换,听张海琪的语气,莫云高貌似蛮吝啬的。 城内城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兵说明肯定有人想对他下过手。 吴承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肯定走不了了,随即把牛尾刀放回原位,选择了妥协,“那等小咸哥回来再说吧。” 为什么想要那么着急解决这件事情,是因为吴承熹不想让张起棂知道,甚至是不想让张海琪告诉张起棂。 张起棂知道从臭水沟里拉出来的不一定是人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会选择拉,除非那个人是自己想跳下去的。 吴承熹并不希望张起棂为此难过,他什么都不说,但他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 吴承熹不想张起棂接触到的人间,是长这样的。 这个人间,好像暂时还配不上他的人性。 第48章 人都喜欢养成系 “我去……这味儿,呛死老子了,上辈子辣椒水成精啊。” 张海盐一下去的就狠狠的打了俩喷嚏,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愣了愣。 虾仔在这的话,会怎么样呢…… 张海盐希望,张海侠能捂着鼻子然后抬腿狠狠踹他屁股。 他们小的时候,张海琪偶尔会给他们哼唱一首童谣,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洪塘水深不得过,娘子撑船来接郎。 和张海虾在马六甲的时候,虾仔偶尔也会哼。 后来,他带着虾仔回到了厦门,偶然间听到了这首童谣的另一个版本。 他听张海清唱过。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后面的他听不到了,他只知道,他的虾仔,睡着了。 张海盐使劲眨了眨眼睛,都怪这里空气太辛辣了。 亲人的离世是一辈子的潮湿。 墓道很长,张海盐仔细观察着两边墙壁的浮雕壁画,早在下来之前,他就断定了这个墓主人身份不一般,不是诸侯就是皇亲国戚,挖盗洞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白膏泥,木炭,木材和石材,这些材料可不是普通的达官贵族会有的。 再加上张海清给的古籍里写着这个墓埋的很可能是殇王。 但如果真的是帝王墓,貌似又寒酸了点。 “这是……四目九天娘娘?” 张海盐的脚步停住了,他右手手指轻轻触碰浮雕壁画,四目九天娘娘那四只眼睛都镶嵌着一颗如鹅卵石状的黑色丹药,辛辣气味的源头,就是在这。 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尸蟞丹了,张海盐从腰间拔出短刀,小心又干脆的抠了一颗下来,用一个小木盒装着。 他对这个殇王墓没啥兴趣,拿到了该拿的东西便离开了。 古籍上记载,吃了尸蟞丹能长生,但要是中途被人叨扰,吃了尸蟞丹的人就会直接变成血尸,他需要的是干尸,不会动的干粽子。 按照原路返回,又把盗洞遮挡好,张海盐才放心了一点,随即就是觉得奇怪。 老实说,这个墓,压根和危险沾不上边,或许是因为他没进到椁室? 不知道,随便吧。 找古尸肉要简单的多,东西弄好他便直奔广西,来去花了七天路程,下墓一共就三天,其中两天半都是挖盗洞的。 令张海盐没想的是,他期待已久的族长大大,在他出去的十天中回家了。 茶桌上,吴承熹托着脑袋昏昏欲睡,她的大脑在为血小板们的流失而抗议着。 “喝,把人参也吃了。” 张起棂皱着眉,倒了杯专门为吴承熹特制的红枣枸杞红糖茶给她,还在茶里面放进了厚厚的一片长白山老参。 这玩意是她回广西前上长白看爹娘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带回来的。 原本是想着用这吸取龙脉灵气而长成的参做些什么旺风水的局玩玩的,结果用自己身上了。 好好好,我自己旺自己的风水。 吴承熹以为自己能扛得住每天5的血的,事实上就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造血能力。 正常情况下,她的心率只有55,处于是在正常的边缘来回试探,心率慢意味着造血能力差和伤口难愈合。 简单来说,就是她的长寿和乌龟差不多,慢悠悠的才能活得久。 她和张起棂都一个模样,不一样的是,她比较虚。 人参吃起来有点苦,细品又有点回甘,咬起来的感觉有点塞牙。 “我那还有点黄芪,你要点吗?” 张瑞山用另外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黄芪是他从吉林带过来的。 “黄芪就算了吧,你个老头也少喝点黄芪,黄芪补气相当于当铺,是透支你自己的气血补的,人参补气才是白捡银子。” 他们俩已经听张海琪说了莫云高的事情了,张起棂本人对莫云高没有任何记忆点这件事让吴承熹还算开心那么一点点点。 她真的很害怕张起棂这张干净的宣纸染上劣质的墨汁。 毕竟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块烤红薯() “那你个小东西赶紧多捡点银子啊。”张瑞山进屋拿了一盒红参推到了吴承熹面前,“你太虚了,老头子一把年纪能跑能跳不瞌睡。” 27岁的年龄,17岁的样貌,七十一二岁的躯壳(面露苦涩.jpg 灵魂玉树临风,肉体即将临终。 “嗯,他说得对。” 张起棂罕见的正面表达了自己的认可。 好了,现在成为了族长盖章认证的虚了。 “咦?小咸哥回来了。” 吴承熹视力很好,她远远的看到了寨门风尘仆仆但身形依旧挺拔的张海盐,要知道,这吊脚楼,在山顶。 “是嘛,那海琪终于不用再睡了。”张瑞山顺着吴承熹的眼神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绿豆大小的点,也不知道吴承熹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 每日一杯麒麟血稳定了张海琪的状态,同时,她的身体也陷入了停滞般的沉睡,每天吃点东西维持身体的运作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 他们在外面聊天,张海琪在房里睡觉,张瑞山回来了,张海琪便睡到了吴承熹的房间,这吊脚楼建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人多这种情况。 “海盐回来啦,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咱族长。” 张瑞山接过张海盐的包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旁边眼神毫无波澜的张起棂。 “族长?大张哥?”张海盐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但听到山长老这么说,最后的一点精神劲涌上来,支持他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张海盐,以后就多指教了……亲亲族长……” 说到后几个字,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张瑞山把东西放在桌面上,扶着张海盐进屋休息。 他真的是用了极限的速度赶回来的。 “你确定这些东西有用吗?” 张起棂皱着眉头看吴承熹解开包袱,拿出里面一小节干的不能再干的小臂,上面贴着薄薄一层沾满灰尘的肌肉,颜色呈灰黄。 倒不是嫌弃,是多年来的生活常识告诉他,这俩玩意跟仙丹似的吃了都得嘎。 要知道,仙丹的原理就是:吃了都死不了,那就得是神仙了。 另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如鹅卵石状的尸蟞丹,打开盒盖就是一股刺鼻的辛辣。 “没有也得有用了,海琪中的是神经毒,不可逆转的,现在的海琪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岁老人,器官外貌都在一点点的变回她应该的年纪。” 次日清晨,张海琪面前摆着一小碗鲜红色的液体,一颗黑色如鹅卵石状的丹药还有清洗干净顺带过了过油的古尸肉。 她大概能猜出来这些是什么,在其余人等紧张的表情下,她用碗里的液体就着吞掉了古尸肉,然后就是那颗散发着爷很危险离我远点的尸蟞丹。 “什么感觉?”休息过后的张海盐还有点体力消耗过度的憔悴,他紧紧的盯着张海琪,生怕她有什么过激反应,比如原地坐化成粽子什么的。 张海琪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下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仙丹也没那么快起效吧。” 一天过去了,张海琪什么感觉也没有,唯一一点有变化的是她终于不再感觉昏昏欲睡了,她变得精神了一点。 众人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都干等着。 毕竟这里唯一拿得出手的赤脚医生都没法子得求问祖师爷了。 第二天,张海琪没有变化,第三天依旧一样。 好消息是她的体力恢复过来了,身体灵活性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算是起作用了吗?”茶桌上,张海盐有点颓的给无所事事吃红枣的吴承熹倒了杯茶,“你别噎着。” “算啊,怎么不算,你说过海琪今年百来岁了,就算返老还童也得过那么多年吧,而且体力精神回来了,剩下的一副臭皮囊,当事人都不在乎。” 张海琪确实不在乎,她连治都不想治的,怎么可能还会在乎一个外表。 “你说的也没错,话说你就这样让大张哥去喂鸡啊。” “那是他的鸡,你帮他喂他还怪不乐意的咧。” 毕竟人都喜欢养成系。 第49章 重回张家 张海琪情况变好之后,张瑞山托关系查起了他们口中的军阀莫云高,信息回来的也很快,只不过内容让大家有点意想不到。 张瑞山托关系查到的信息是莫云高不在城内了,而且他在城内城外布置的兵力,都是陷阱,玩的是空城计。 在得知有人在钓张家人当唐僧肉泡酒的第一时间,张瑞山便传信回吉林让大家做好防诈骗拐卖的准备。 张家人有自己的缅甸。 在那之后,莫云高的消息断断续续了两三年,传来的消息有真有假,反正最后得到的真消息就是说那家伙跑到德国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说来也玄妙,十几年前莫云高还是一个小小排长,身边跟着的人还不如村门口那只叫丧彪的狗王手下多。 时间来到1931年,许久未有讯息的张家此时传来了令吴承熹连夜收拾好包袱回乡的打算。 他们说,发现有一伙人开始向着云顶天宫的方向进发。 现在东北张家只剩下百来人,其中就有下一个代替张佛森去守门的长老。 “明天启程?” 张起棂走到了吴承熹房门旁,她正在里面收拾东西,她的东西很少,其中有两只木雕是她很珍惜的,一只是张起棂送她的麒麟,作为她三十岁生日礼物,而穷奇则是她和张海盐死皮赖脸让仙子族长赏赐的。 好吧,重点是死皮赖脸。 张起棂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板着脸,意思大概是这些木雕是小孩子的玩意,你们俩一个三十了一个六十多快七十了还玩要不要脸。 许是真的被他们俩烦的不行,张起棂给吴承熹雕了只穷奇,张海琪给张海盐也雕了只穷奇。 张海琪纹身是一只彩色的麒麟,怪好看的。 张家传统纹身样式就是踏火麒麟和踏风穷奇,张海盐的纹身是穷奇。 是不是每只麒麟身边都有一只贱兮兮凶巴巴坏点子贼多的穷奇。 “是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康巴,去西藏,去尼泊尔。” “好。” 张起棂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他知道那个我们的意思。 家人。 幸亏张海盐不在,不然他可能又得让张起棂赶回家。 张起棂名言警句,你还是回乡去吧。 回到东北张家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了,张家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几年陆陆续续的搬到了张家古楼,还有些被自家人带走去各地发家了。 榕树要枯萎了,榕树果掉在地上,带着榕树的一部分基因,继续生根发芽。 不知不觉间,张起棂也改掉了一些张家的规矩。 张家人心早散了,可他们又可悲的逃脱不了作为张家人所应有的宿命,自幼时起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苛刻,大抵会成为他们需要用自己漫长的一生治愈的东西。 但张起棂给了他们新的选择机会。 掉在地上的榕树果,会滚到隐蔽的草丛中兀自生根发芽,会滚落在榕树旁边,汲取他所剩不多的营养继续生长,成为新的小榕树,还会掉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人一脚踩碎,也会因为踩不碎而被人拿回家供着,又种出一个小树苗来。 现在东北张家,组织着最后一次放野,其中就有张日山。 他算是东北张家一代代没落以来最有希望的苗子。 夏天的东北是很凉爽舒适的,除了早上会起大雾让衣服干不透之外。 适应了广西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吴承熹明显也有点不适应吉林的温带季风气候。 太干吧了有点。 在张家上山必经的路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站在那。 “海清姐,爷爷让我来接你。” 那个小孩就是准备前往放野的张日山,他爷爷是准备继承张佛森守门大爷头衔的一个长老。 这种情况有点像过年的时候去别人家拜年,然后老头子让他的孙子给你开门。 嘶……我不是在回家吗? 小孩看起来很腼腆。 “走吧走吧,我自己一个也行,几年前才回过来,怎么可能会忘。” 吴承熹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现在的小孩吃这么好吗?小小年纪就窜那么高了,跟窜天猴似的。 张起棂在他这个年纪才开始缓慢发育。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广西了。 难道广西的气候反而适合种植一只张起棂? 不知道,反正现在张起棂身高刚刚好一米八,脸看起来嫩的要飞天咯,都要到而立之年了,穿着中山装推出去说是教书先生别人都不带信的。 就一学生嘛。 因为这事,张海盐没少开他玩笑,吴承熹倒是也想逗一下仙子,不过考虑到自己三十多了脸还是放野那时的模样,封嘴了。 吾没资格。 吴承熹骨架小,最近测出来的身高是一米六八点八七,希望有生之年能长到一米六九,四舍五入就能一米七了。 俩都没章丘大葱高,乐。 张家和十几年前没啥变化,就是空院子空屋子多了,人少了,整体氛围比较冷清。 张日山这小孩简直就是张家小孩模板里面印出来的一样,不问不答,问呢,答的惜字如金。 难不成是当年长老知道了是张家人泄密才导致张瑞桐被刺杀,所以连夜给新的张家小孩报读了哑巴培训班? 说多一个字要给五十乐捐上缴当过年前张家年会的礼品基金?? 张日山直接把吴承熹带到了内堂,内堂有九把椅子,除了正中间族长坐的椅子,其余都是两边排开。 族长不在,八张椅子就坐的长老只剩下三个,其中就有张日山的爷爷。 他是八个长老里面算年长的那个,也是原定下一任要守青铜门的,不过因为鬼玺丢失,这个任务晚了快二十年了。 “海清来啦。” 八张椅子坐着的人有严格的规定,管钱的管人的管小孩甚至还有管族长的。 座位越靠近族长那张麒麟椅,地位越高,当然,只是当时来说,现在家里边人都不多几个了。 除了管族长的张瑞山,管钱的变成了会计,管人的变成了hr,管小孩的变成了班主任。 张日山的爷爷就是那个班主任,所以他的孙子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性格最传统张家的小孩。 会计长老最近似乎有意让自己孙女接位当张家下一任会计,把孙女送去海外留学了。 只希望,那孩子回来之后,张家还在。 出门前吴承熹算过一卦,此行乃是大凶之卦,可能十几年前,那位已逝长老的预言,要在这段时间应验了。 第50章 有了动静的未知势力 “海清回来啦。”麒麟椅子左手边的欢长老笑着和吴承熹打了个招呼,随即眼神示意他的孙子张日山搬椅子。 他们倒是想让吴承熹坐上这张家长老席位,要知道自从张瑞桐出事那时开始,因为保护他仙逝的两个长老和去找铃铛折进去了一个长老,寿终正寝了一个,到现在一直都没补充。 是张起棂有意不补充的。 他们曾经无数次向他提意见培养和他同辈的孩子成为长老,在张起棂刚当上族长那三天的坦白局里面,他们四个废了很多口水,让张起棂把张海客张海清拉来培养,他都没答应,反而是把张海客推了出去。 其实按照张起棂这个年龄,他的长老团应该是由他平辈、父辈组成的,但很可惜,平辈嘛,良莠不齐,父辈,几乎是断代的状态。 能说得出名字的,要么在看门口,要么跟着族长仙逝了,以至于到头来,只剩下他们四个老头子。 现在言长老算账都得带上他的老花眼镜了。 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就是最后一代张起棂的长老团。 吴承熹端正的坐到了椅子上,欢长老挥手让张日山出去,内堂只剩下他们四个。 “我们抓到那个势力的一点动静了。” 欢长老脸色如常,“以上是好消息,接下来的坏消息是那群人都死光光了。” “啊?” 吴承熹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言长老接过了欢长老的话,“他们被指南针指引到了错误的方向,都被蚰蜒咬死了,剩下一个问出来了点消息。” “他说自己姓汪,我们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凤凰纹身。” 姓汪…… 吴承熹想起来了当年听张盐城说过的小八卦,n年前张家请了个变态杏屁的土木工程师,好像也是姓汪来着? 嘶……吴承熹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真相。 “咱家现在还有没有明初时候重修云顶天宫的记载?” “有,你等一下。” 张家负责记载族史和写族谱的是禾长老,是八个长老里面年龄最大且唯一寿终正寝的一位,为人和善,听张盐城说他当年还为林森兄弟求过情。 禾长老是明中时期出生的,吴承熹见过他两三次,四百多岁的老人,模样倒并不像影视剧里面仙风道骨白发和白色山羊胡飘飘遥,反倒是更贴近龟仙人的感觉,慢吞吞皮肤干巴巴的。 小时候张起棂对小鸡的启蒙的那窝小鸡就是他养的。 族史有一大箱子,这些还只是明初到清末的,最近这十几年乱得很,族谱都七零八落的,更别说族史了。 云顶天宫是明初修建的,准确来说是重建,汪蔵海脑子非常好使,做事不会完全遵循葬经,在机关设定一类的算蛮阴毒的。 比如说指引错误方向的磁龟,那一片都是蚰蜒的快乐老家,暖暖的人类进去蚰蜒的快乐老家,结局可想而知,送上门还热乎的外卖。 古籍上倒是有说他的结局,说是葬在了一个海底墓,是真是假就无从得知了。 吴承熹一整天都呆在内堂看族史,晚上还把大箱子搬回屋子,长老们寄信过来估计也没想到来的人会弱的一批,毕竟是把张家击溃的势力啊。 估计这只是那个家族派过来试探的,属于先行部队,毕竟他们身上都没有找到鬼玺。 当年张家和历代万奴王中最巅峰的那位万奴王达成了一个协议。 万奴王知道张家是在利用他们,也同样知道被张家利用完的都没好下场,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很好的快乐老家。 张家同意了,他们抓走了汪蔵海,把原先的殷商遗迹改建成现在的云顶天宫,就此,有了万奴王的快乐老家。 万奴王是一种非人,他们原先是人,在继承万奴王位置的时候,会被特殊的蚰蜒吃掉,进化成半人半蚰蜒的非人,类似于伏羲女娲那种半人半蛇的存在。 而那条特殊的蚰蜒,就是继承了历代万奴王记忆的蚰蜒。 其实主要目的吧,还是那个古往今来大家都在追求的东西——长生。 蚰蜒是一种生命很长的生物,得益于他们大半辈子趴在温泉边睡觉觉,但生命线再怎么长,也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所以等到蚰蜒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也是万奴王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就是共享生命嘛。 族史上面记载,汪蔵海改建云顶天宫期间,正好是万奴王交替的时间段。 他应该是目睹了万奴王变身的过程,那么他偷走那唯一一具女性万奴王尸体就有原因了,为了研究出他们为什么长生? 或者是因为些什么长生? 反正不是张盐城说的杏屁,好你个浓眉大眼老实巴交的以讹传讹。 那么说来,汪蔵海除了知道万奴王的秘密,大概率也是知道张家秘密的。 比如说,被暗中操控的王朝?一切因果皆是背后有人动手脚? 以及……令人艳羡的长寿。 从汪蔵海不遵循葬经办事这点来说,他就不是个老实巴交的。 怕是那种从幼儿园开始扛把子,早恋摇滚有态度的叛逆文青,再加上家里有点闲钱,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有文化有脑子有心计的。 n多buff加起来,知道自己被操控的一生后,第一件做的事情肯定是摆脱操控然后开始研究张家,为什么要操控之类的。 一开始可能真的只是说没吃药叛逆犯了做点疯事,可能后来发疯的时候知道了张家些什么事,从叛逆青年秒变心机谋臣,布置了这么个针对张家的局,张家人心涣散是从张起棂被爆出并非圣婴开始的。 当年吴承熹想的没错,就是有个势力在后面搞事情,不然张起棂不是圣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显然,汪蔵海目标有一部分实现了,打倒张家,然后,成为张家。 人总是会变成自己厌恶的人的。 人都逃不过真香。 汪蔵海厌恶张家对所有一切的暗中掌控,然后他选择了抄捷径用张家的套路做张家做过的事情。 长生,想必就是他的第二个目的了吧。 到头来还是俗到不能再俗的成为掌管一切的长生者。 其实也不算俗吧,这是多少古往今来帝王将相的愿望。 掌管一切和长生。 只不过比起张家这个世世代代专业守门的,为了守门才进化出长生,为了安静的守门才去掌管一切的,确实是显得俗不可耐了。 还是那句,我恨这个世界所有不搞纯爱的傻——哔!! 为了守门做那么多事的张家,像他娘叶问赤手空拳去参加二战一样搞笑。 第51章 一切的因果 搞清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吴承熹花了一个星期,回族那天晚上,她把全部族史都搬到了张盐城的院子,她的房间里,自己给自己关了一星期小黑屋。 顺便,算了一卦。 她理顺了所有事情,包括更为远久的张家和青铜门、西王母、伏羲等所有的联系,甚至是大抵的猜出来了张家祖祖辈辈守青铜门的目的以及张家的祖先到底是谁。 可是她唯独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和以往一样,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写在她的小本子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吴承熹没有把她看透了的局势写下,这也将成为了她往后百年岁月奔波的目的。 或许她算的那一卦中,告诉了她这一切不会由她这一代结束,就算是介入,也会落个不会有善终的下场。 因果之事,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世界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大的服务器。 她只挑出了汪家的阴谋计划这一段告诉了长老团便自己上山了。 八月中下旬的长白山是一年之中风景最美的,也是为数不多能把天池看清楚的日子,平时的长白山天池基本都是被浓雾包裹着的状态。 天池再走过一点,甚至能看到鸭绿江大峡谷,那里是鸭绿江的发源地,顺着鸭绿江走,能去到丹东。 但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天池,只是单纯上山散心的,她知道的,似乎有点太多了,心情有点沉重。 原来这个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一环扣一环的,所有东西都能连的上。 无论是尸狗吊、尸蟞丹、张家人、西王母、伏羲,所有起点都是青铜。 准确来说,应该是天外陨石。 知道真相之后唯一的所感所思就是不如不知道。 能当乌龟,多好的一件事啊。 —— 放野开始,放野结束,刺青,一些熟悉的流程。 在结束放野之后,如之前的预言一般,战火,终于是蔓延到了长白山。 1931年九·一八事变。 信息从混乱一片的城东传上来,张启山他爹说已经打点好了长沙岳父那边的关系,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前往长沙。 他不仅父子缘未断,甚至还想接上,这不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他在张家族谱的儿子来说。 东北张家剩余的不过百来人,都是张家人,一起行动还有个照应。 走到最后的是吴承熹,她需要把张家的族史找个地方藏好,但现在,她有些头疼的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张日山。 欢长老把他的小崽子交给她了,可是现在这小崽子不乐意走。 “爷爷!我不走!” 张日山是欢长老一手带大的,欢长老要留下来随时把张佛森换出来。 可张日山哪愿意自己一人走啊,死命拽着欢长老的衣袖,眼泪是止不住的掉。 “海清,拜托你了。” 欢长老眼睛泛红,强硬的撕开了张日山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大力的关上了张家的大门。 吴承熹后知后觉的应了声,扛起默默流泪自知什么都已改变不了的张日山,抄起张家未运走的族史,殿后走人。 祖师爷没骗她,此行真是大凶。 她就说回来的时候为啥满街的高个大汉变成了一米六不到的小矮子,长得就一副矮矬穷的模样。 他娘的原来是倭寇啊,还以为青铜门的辐射下来了大家都变侏儒了呢。 “张日山,”吴承熹滑雪滑的很快,肩膀上扛着一米八几的小伙一点也没对她速度产生影响,“现在教你姐姐我的人生格言。”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 张日山听到的都是风声,压根听不清吴承熹说的,便大声问,“什么?!” “杀杀杀杀杀杀杀!” 城东此时一片乱象,下山时从高处吴承熹看到远处一群矮子乌泱泱的跑过来这边,想去长沙,怕是得费点精力了。 估计张启山他爹也想不到沦陷的这么快吧。 族史现在是肯定运不回广西了,也不知道广西那边怎么样了,莫云高两三年没动静,等的不会就是现在吧。 越乱吴承熹越止不住胡思乱想。 她滑到了她娘吴恙的墓前,放下张日山,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这里很冷,今天更是冷到刺骨,雪的温度从指尖渗进,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雾白色的温度。 吴承熹把石碑上的雪草草扫走,拉着沉重的箱子,用力扫开地上厚厚的雪,那里藏着一道暗门,是当年张佛森为了方便自己进去守墓留的。 这下是真的留了一手。 石板被冰雪冻得瓷实,吴承熹费了很大劲才把门砸开,把箱子推进去再把一切恢复原样。 张日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恢复情绪了,尽管他还在因为刚刚的流泪打哭嗝。 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张家,悲戚之情涌上心头,话都说不利索。 “走,去城东。” 吴承熹选的是最近的一条路,从山上到城东不过两刻钟,中途张日山差点掉队。 城东的混乱和哀嚎让吴承熹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去了,那段还在泰缅帮老板们干活的日子。 泰缅的老板们很有钱很惜命,会花大价钱雇人,但是他们信不过自己花钱请回来的人,他们会让花钱雇回来的人去教他们本地的小孩开枪*人。 那些小孩都是孤儿,其中一部分孩子的父母,甚至就是死在那些老板手里面的。 平静的有点太久了,都快忘记了这原本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而自己,本在混乱中讨生,在混乱中死去。 重新归于混乱,吴承熹没有什么游刃有余,只感觉很烦躁,她讨厌一切会打乱她计划的东西。 第52章 长沙镖子岭·壹 与此同时,长沙城内—— 院子里,老头子往自己烟斗里填烟草,他旁边坐着他的儿子和孙子。 小道消息说,要起乱子了。 他们打算干完这一票就安稳的窝在长沙城里,而挑选好的地,正是四年前张海盐探过的殇王墓。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老头子嘬烟斗的声音。 他面带慈祥的看着三只小崽——坐在大哥身边和小狗玩的开心的三伢子,有大哥在,二伢子不敢对三伢子动手动脚,只能干瞪眼,感觉到凉飕飕的视线,三伢子抱着狗自觉地往大哥方向靠了靠。 大哥在三伢子眼中是除了嗲嗲和娘最有安全感的了。 大哥挺乐意三伢子和他贴贴的,拍了拍三伢子的背,和他一起逗小狗,一旁的二伢子气的直咬牙,但自尊不允许他做出这么有损哥哥威严的事情。 小狗是三伢子两年前在门口捡的,三伢子一直想要一只自己的小狗,几乎是每年所谓的生日愿望都是想要一只小狗,可惜奶奶不让,说家里头没那么多余粮养狗,而且还用了一个各个年龄段都会讲的借口。 你也就三分钟热度,到时候负责的还不是我和你娘。 后来,经常和三伢子玩的那只邻居家的狗,快要老死之前生了一窝崽,那天那只老狗,拖着自己苍老的身躯,把这只小狗叼到了老吴家门口,愣是等到了三伢子出来,把崽交给他才离开。 自那天起,三伢子再也没有见过那只老狗了。 狗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它知道自己寿命将尽,会提前留下一窝崽子,交给它认为会对崽子最好的人,等到自己寿命将尽的那一天,会去到远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爷爷说,那只狗只生了两只狗仔,一只刚出生就被羊水呛到窒息死了,三伢子手里的是它最后的宝贝了。 它把它最后的最珍贵的宝贝托付给了三伢子。 它没有给它的主人,它给了三伢子。 小狗不会说,可是小狗什么都知道。 老头子嘬着烟斗,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看着皎洁的月光,有那么一点明白了那些文绉绉的文人骚客为什么会把思念寄托于月亮了。 抬头看去,一片黑幕之中,最突出的就是月亮了,集中注意力在一处,就总会不由自主勾起一些思绪。 他还是放不下吴恙和她的小毛毛啊。 “明天,去看看吧。” 听到老头子这么说,院子里的男人全都默契的回房睡觉了,大哥护着三伢子,瞪了二伢子一眼,却发现三伢子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第一时间回房休息,反而搬着小凳子坐到了老头子旁边。 想来明天老头子也是不会让三伢子下地的,大哥心里头放心了一点,便不去管他们,勾住二伢子的脖子进房。 他需要和二伢子严谨的探讨一下如何和幼弟平安相处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二弟和三弟的相处模式有很大问题。 傲娇是合理的,但对于get不到傲娇的人来说,那是一种折磨。 直球们不会转弯的脑子,对于这种喜欢但就是要挑刺的行为理解就是不喜欢。 三伢子对二伢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想和二哥贴贴,但经常被二哥戏弄,遂远离。 然后上演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镖子岭在长沙城外,而他们选定的地方,就在镖子岭山顶。 南派大多靠自身独有的技能,比如说嗅觉,听觉,而且南派工具多,每个人都有喜欢的玩意,挖盗洞的工具更是严谨。 老头子是疼惜三伢子,但不会让他把本丢了,自打和三伢子四年前出城那一遭便开始带三伢子当见习地下工作者(实习土夫子)。 三伢子很聪明,甚至比他的两个哥哥都要有灵性,地下的东西一教就会,对于一切事物都是一个好奇的心态,所以学得快,平时跟着老头子他们出去见识了很多。 其实他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只不过大家还是习惯把三伢子当成四年内那个被人卖了给人数银子还要数错了的小东西。 大家都偏爱三伢子。 次日清晨,除了老大外的男人们背上了家伙事,准备出门。 “嗷呜!汪汪汪!” 就在他们准备出门时,三伢子养的小狗从老大怀里跳出来,小短腿奔到了门口,拦着他们四人吠叫。 甚至直接坐在地上,大有一种今天只要本大爷在谁也别想出门的感觉。 小狗是很有灵性的,平时见人只会撒娇般的哼哼,像现在这种情况,还是隔壁老李家进贼了的时候。 不仅帮自家看家护院,甚至还护了隔壁家,附近的邻居都叫他小犬神。 老头子走在最前面,他叼着烟斗,弯下身揉了揉小犬神的毛发,小犬神也不排斥,欢快的摇着尾巴,但小屁股是一点都不带挪动的。 “你这小东西,是不想让我们出去吗?” 第53章 长沙镖子岭·贰 小狗不会说话,小狗只会欢快的摇着尾巴。 “老大!”大胡子跟在老头子身旁,让老大赶紧过来把小犬神抱走。 小犬神是真的不想让他们迈出这个家门,被老大抱起的时候还发出威胁的低吠声,见老大抱着它离开,又转为哀求般的呜咽。 最后一行四人还是出门了。 他们其实不应该出门的,动物拦路,必然有缘由。 镖子岭山顶,大胡子正用手里头的洛阳铲探洞,没过多久,传来了动静,一杯土被洛阳铲带了上来。 长沙的土质偏酸性,泥土是应该呈现红色的没错,但面前这杯土,红的像是被鲜血浸染出来的一样,甚至还在往外渗着鲜红的不知名液体。 毫无疑问,下面就是一个传说中的血尸墓了。 传说血尸墓的后人会飞黄腾达,当上皇帝也不稀奇,能从普通粽子变成血尸,其中少不了风水宝地的滋养,而也就是这风水宝地,不仅养尸,还养的墓主人的后代。 看着这光秃秃的山顶,毒是肯定逃不掉的了。 血尸也是粽子的一种,老头子的二哥以前从事地下工作时也遇到过,后来回家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没几年就去了。 一般的血尸是因为抹了很多朱砂,看起来红彤彤的,甚至是棺液都是红如鲜血的,但再怎么多的朱砂都不会造成下面连土都变成血色了吧。 老头子嘬了口烟斗,想起来了早上小犬神拦住他们。 或许这一趟,他们确实是不该来的。 一时间,四人看着那鲜红的土壤,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嘛,要不要下去,就一句话的事儿。”二伢子是个急性子,和他老爹一个死样,半自动下斗闯祸机,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就牛上天了。 老头子寻思自己也不是那样子的人呐,咋就生出来了这俩死犟的犟种。 他用还有余温的烟斗敲了敲二伢子的额头,“干咱这买卖,可不是只有匣子炮就能喔荷西天的,你这样子,指不定哪天就翻盖子了。” 说着说着,老头子边把枪口调转对准大胡子,“你也一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带一个脏字,但确实是骂了。 大胡子性子确实不咋,他瞪了挨骂满不在乎甚至还有心情笑老爹的二伢子,“笑屁,老太爷教训你呢。” 这父慈子孝的,老头子看的直摇头,他认真的观察起附近的环境气味,特别是从地下带上来的那杯土,有点辛辣刺鼻。 人老了嗅觉味觉都会退化,老头子不怎么能嗅到什么气味,但辛辣是痛觉。 “下去是肯定要下去的,下面情况不清楚,待会我打头,你跟着我,二伢子带土耗子殿后,三伢子就别下去了,四个人想退都来不及退。” “你就在上面拉着土耗子的尾巴,我们在里面吆喝你就拉。” 自己不能下去开眼,三伢子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要,就我不能下去!你们偏心,我要告诉娘。” 话毕,老头子哈哈大笑起来,细伢子终究还是细伢子,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的是找娘,“莫要闹咯,待会摸把金刀刀你玩。” “我自己会摸!” 三伢子还想对老头子的安排再抗议一下的,二伢子已经又开始恼火了,学着娘扭他耳朵的样子,扭着三伢子的耳朵,“大哥在没收拾你几天又开始闹了是不?” 他完全把昨天大哥教的《关于如何和可爱的幼弟好好相处这件事》忘到不知道哪去了。 三伢子确实是怕二伢子,他缩了下想躲过二伢子的手,求救般的眼神看向父亲,可是大胡子已经收拾包袱准备干活了。 见父亲不理三伢子,二伢子更得意了,他做出了一个弹的动作,意思就是再闹回去弹你咕咕鸡。 三伢子脸色不太好看,但终究是乖乖的拉着土耗子的尾巴,看着父亲拿着旋风铲哐哐往下挖。 第54章 长沙镖子岭·叁 「屯,始生之卦。 小贞吉,大贞凶。 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 前行为初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艰难险阻,无路可走。」 —— 不过半小时,由大胡子开头打的盗洞已经看不到底了,盗洞狭隘,越是往底,空气越是稀薄,除了二伢子偶尔出来透口气,到最后连挖土的声音都不怎么听得见到。 之前带上来那杯赤红色的土壤安静的躺在不远处,三伢子看着黑咕隆咚的盗洞,凭空生出了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恐惧。 像是有什么非常危险的东西,隐藏在这漆黑的盗洞底下,尽管三伢子知道这个盗洞是他爹和他二哥亲手打的。 “嗲嗲!挖出穿没有啊?” 许是离地下有点距离,过了好几秒才听到二伢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下面传上来,“不知道,你好好待在上面,拉好绳子。” 地下的情况不算太美妙,老头子打头,大胡子第二,二伢子殿后,微弱的火光消耗着不多的空气的同时也照亮了地下的情况。 他们打的盗洞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过道,后面是墓道前面是连接着耳室的甬道。 辛辣的感觉自下地便扑面而来,三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例外都感觉到刺痛,呼吸起来的感觉就更不用提了,跟他娘辣椒油倒灌进呼吸道一样。 空气稀薄呼吸起来又疼,那滋味,可想而知。 墓道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壁画,而前面的甬道,则是浮雕壁画,这应该是一个春秋时期的诸侯墓,整个地下规格呈现“亜”字形。 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墓一般呈“亜”字形格局或者“甲”字形,“中”字形墓多为周天子墓或贵族墓。 甬道两侧的浮雕半立体安静的待着,在火光的照耀下,雕像凭空生出几分诡谲。 整段路程出乎意外的平静,除了那辛辣的痛觉,其余什么危险都没有,没有机关,没有翻板,似乎并不像传说中血尸墓应有的规格。 不过,按照老头子多年的从业经验,没有危险的时候,要么危险已经来临了,要么危险就快来临了。 他不敢松懈半点,反而还更加打起十二分警觉,而很快,他脚步停住了。 他抬头看向墓顶重新封填的痕迹,内心猛然咯噔一下,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被截胡了?’。 随即又是摇头否定,不对,整个墓道甬道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像是有人来过的,可这头顶的盗洞又怎么解释呢…… 他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后面两个莽夫,把这些小事情藏在心底继续走。 老头子有着最专业的地下工作者经验,对‘前走三后走四’绝对是百分百执行到底的。 再往前走便是两个耳室,耳室的门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老头子啧了声,招呼身后俩人开门,自己则研究起浮雕壁画。 老头子本人文化程度是要进扫盲班的,但壁画嘛,多少还是能看懂点,毕竟只是图画。 以往墓葬的壁画都会画些墓主人生平,都是些受人尊重的场景,比如说坐马车受人朝拜之类的,但这个墓有点特殊,浮雕壁画都是一些神话人物。 一般来说,神话人物或者祥瑞那一卦的壁画只会出现在墓门上。 像现在这样,就像是墓主人没什么生平,硬凑上去的一样。 精美是精美,没有灵魂也是真的没有灵魂。 这个墓实在是有点太诡异了。 蜡烛明明灭灭已经开始不稳定的晃动了,他们得加快速度,摸完东西就上去,此地不宜久留。 “老太爷。”大胡子和二伢子已经摸完东西出来了,大胡子手上拿着一把小匕首,答应了给三伢子摸把金刀刀玩玩。 二伢子手上拿着一份帛帕,表情是止不住的兴奋,老头子倒只是点了点头,没什么表示。 继续往前走,二伢子的兴奋很快被其他东西替代了。 他看到了那位四目九天娘娘。 一路走来,甬道上的浮雕好看是好看,就是多少缺点意思,但面前的四目九天娘娘不一样。 四目有三目都镶嵌着一颗黑色如鹅卵石状的丹药。 老头子看着那唯一空缺的一目,便明白了之前那个盗洞的来源。 那位同行只取走了一颗丹药,其余什么都没碰。 “嗲嗲!挖穿没有啊?” 三伢子的声音隐约的从盗洞口方向传过来,二伢子看的正起劲,大声的随口回了句,从腰间拔出小刀,随意的扣出了一颗丹药。 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帛帕,迟疑了一秒要不要用帛帕包着丹药,可又想起帛帕肯定比这不知道干嘛用的丹药值钱。 就是迟疑了这么一会,丹药啪一声闷响,掉在了地上,正好在老头子的脚边。 如鹅卵石般的黑色丹药外层只是被粉末包裹着的,掉在地上沾上了不少灰尘溅起了细碎的粉屑,老烟头似乎呛进去了一些,辛辣刺痛的感觉让他不禁咳了几声。 其实如果这下边有除了霉味以外的其他气味的话,老头子应该能发现,他已经失去嗅觉了。 “咯……咯咯咯。” 如田野间蛤蟆一样的叫声传入了老头子耳中,此时距离二伢子大声往上传音不过只间隔了几秒,“轻点声,有动静。” 声音越来越大了,像是一种沉睡多年的生物在一点一点复苏一样。 老头子皱着眉,正打算好好找找这令人不适的怪声的来源,手上忽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血尸墓,辛辣的气味。 他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东西,浑身僵硬,颤抖着举起手,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看,手上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只如鲜血般红艳的虫子。 虫子落下附近的皮肤,已经长满了红疹,一小片通红的皮肤上满是细密的红点,红点下鼓起一小个包,红疹起势很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老头子手臂。 “是……尸蟞王。”大胡子暗声道,咬了咬牙,眸子生出几分狠劲,举枪就要射向老头子的手臂,比起断一臂,活着更重要。 老头子倒是直接,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臂,好让大胡子瞄准。 变故来的实在是太快了,站在最后的二伢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爹举枪打算射向爷爷。 还不等大胡子开枪,尸蟞王似是有了感应,轻巧的扇了扇翅膀起飞,如死神轻易的挥着镰刀割去小麦一样,落在了二伢子的颈侧。 这下大胡子和老头子都变了脸色,手可以断,脚咬咬牙也问题不大,可这脖子。 二伢子年轻,压根不知道尸蟞王的厉害,只觉得脖子一痛,丢下刀便是随手一拍。 “嘶……这虫子厉害喃。” 他随口的喃喃了句,只觉拍打在脖子上的手也是一痛,连忙放下手查看,只见手心打过尸蟞王的地方,已是溃烂一片,露出红彤彤的血肉,乍一看就像是皮肤融化了一般。 那种疼痛像是在擦破皮的伤口上撒盐然后用酒精冲洗一样。 手心皮肤融化成新的血水,往手臂流去,有毒的血水继续腐蚀着新的皮肤。 这下二伢子真的慌了,他白着脸,无助的抬头看向脸色极其难看的两个长辈。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出不去了。 “三子!拉!”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人的求生欲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在现在,二伢知道他爹和老太爷并不打算让他离开,悲愤与疼痛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 盗洞边上候着的三伢子听到二哥中气十足的这一声,精神一震,抓着土耗子的尾巴就是拽,他大概知道二哥有多重,用差不多的力气拉着,才刚拉了几下,绳子便猛然发紧,似乎是下面有另一股力在反拉。 三伢子根本没想过这种情况,差点被拉进去了,不过他反应快,直接将绳子绑在自己腰间,然后往后躺去。 这招别说人,小牛犊都能拉一拉。 三伢子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好的执行二哥吩咐下的。 而地下,早已乱作一团。 二伢子在喊三伢子拉绳时,浑身已经开始溃烂,脖子上流下的血水以一种然不可逆的速度侵蚀着他。 碰了尸蟞王的,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就算是回去了,那也不是活着的,或者说,是以一种非人的方式活着,还不如不活。 无论是作为有道德有底线的地下工作者还是二伢他老太爷,都不能让他出这个墓。 见三伢已经在拉动绳子了,老头子顾不得太多,猛地扑倒二伢。 这么一扑不要紧,二伢身上有腐蚀作用的血水也跟着沾上了老头子。 老头子不敢让上头的三伢知道地下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小小声的安慰眼中满是痛苦悲愤以及委屈的二伢,“二伢乖,嗲嗲很快来陪你。” 他心酸,二伢平时凶是凶了点,莽是莽了点,但这都是他没教好的原因,落得如今结果,他有分不开的责任。 二伢再怎么牛上天,也不过是十三四岁连胡子都没长出来的细伢子。 皮肉被腐蚀的疼痛,家人压着他不让他逃生的哀怨怎么能让他不委屈。 二伢双眼通红,其中噙着泪水,他张大嘴想要问什么,但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的声带被毒毁了个七八,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融化的不只是二伢的皮肤,还有他的意识。 大胡子眼睛泛红湿润,他知道,他们一家子仨今儿得折这了。 不能再累着三伢了。 他咬着牙,闷哼一声,拉过土耗子,勾在了二伢拿着帛帕的手上,溃烂还没蔓延到另一只手上。 大胡子手中匣子炮对准了,侧过头,只听着嘭的一声,他忍着泪,声音嘶哑,朝上大喊,“三伢!跑!” 三伢子一直在上面用力,绳子猛地一松,他人摔倒了不说,土耗子勾着不知道什么,从洞中飞了出来,他顾不得那么多,拉过土耗子起身就是跑。 三伢子众多优点中最优的点,听劝。 连爷爷、父亲和二哥都搞不定的,那得是有多危险,三伢子满额冷汗,一连跑了两里地,跑到岔气疼,才喘着粗气慢慢停下,掏出怀里的土耗子。 这一看,吓得三伢子是脸都白了,张大嘴叫都叫不出来。 那哪是什么东西啊,那分明就是他二哥的手。 断手血淋淋的,断口处呈现絮状,明显就是用枪打下来的。 鲜血染红了三伢子的衣衾,他因为跑步而冰凉的手摸上断手,还能感觉到一点诡异的余温,既冰凉又带点余温。 眼泪伴随着热血涌上头来,三伢子转头就想回去。 二哥虽然平时经常欺负他,但再怎么说,兄弟之间的羁绊还是很深的,再说爹和爷爷也都在里面。 三伢子一口气跑到了湖边,附近有很多芦苇,热血上头的三伢很容易忽略了心底的几分恐惧,大步走向前,很快冷静了下来。 面前不远处的芦苇丛,昏暗的月色下,芦苇被夜风吹的摇摆,其中蹲着个血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种感觉让三伢子感应危险的雷达发出震耳欲聋的警示。 危险,快离开。 但要找二哥父亲和爷爷的决心比恐惧要大的多,三伢子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相反,出生在这种地下工作者世家,最不缺乏的就是见世面。 地下工作者,没有金丝雀,只有装出来的金丝雀。 三伢子眼眸之间闪过一丝与其长辈哥哥相似的狠意,什么黑的白的,一梭子弹下去打碎打烂! 月光下,三伢子一步一步谨慎的走向那东西,出门前带着的匣子炮已经紧紧攥在手上了,武器在手,最怕的只有火力不足。 那东西也不动,三伢子也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胃囊一阵翻涌。 早几年,三伢子跟着老头子去过一座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墓,里面就有一件令三伢子当晚就做了个噩梦的明器。 是一个小鼓,放在墓主人的棺椁之内,一开始三伢子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但老头子说,那是人皮鼓。 在脑后开个小孔,往里面灌入水银,待到水银灌满全身,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 想来,剥掉人皮,应该就长面前这东西的模样。 三伢子咬着下唇,抽出腰间的斩马刀想去捅一下看看是死是活,还没等他戳到过去,那东西忽然有了动静,只见眼前红光一闪,那东西弓起身子扑了过来。 身体比脑子转的快,三伢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往后倒躲过去了,手上攥着的匣子炮一梭子弹朝着那东西胸膛打去。 与其说是打向胸膛,不如说是摔下去的时候扣动了扳机凑巧打到的。 血红色的类人形生物被子弹打的血花四溅后倒退了好几步,也摔倒在地。 这下三伢子是反应过来了,顺势一滚,先远离那东西然后立马瞄准举枪射击,只听咔嚓一声,这中古物件竟然是卡壳了。 这种关键时刻整这一死出,三伢子心底暗骂,心中找哥哥的那股劲完全下去了,猛的一下把卡壳的匣子炮甩出,也顾不得中不中了,转头就跑。 他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三伢子寻思着你再怎么牛也不会爬树吧,抱着这个心态,他向树的方向跑去。 在他认真思考的过程中,完全没注意到那棵大树是一个老树盘根的状态,直接被突起的树根绊倒了,脸直愣愣朝树桩撞去,磕的嘴巴鼻子全是血。 怀里的土耗子带着他二哥的断手也掉在了不远处。 这一撞是在真的把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原本还算有点危机意识的脑瓜子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三伢子觉得自己就像是守株待兔里面一开始撞上树桩的那只兔子,快把自己撞死过去了。 他被嘴巴里的鲜血呛得咳了两声,也顾不得擦脸,手脚并用想爬起赶紧上树,可摔得脑瓜子嗡嗡的,爬了好几次都又摔在地上,只能双手扒拉着树根,一点点的往前挪。 可身后挨了一下的东西并不打算放过这只蠢兔子,它已经快到三伢子身后了。 三伢子是个看得开的人,见此,他倒松了口气,也没再往前挪,顺便把乱七八糟的脸擦擦,死也要死的好看点。 那东西似乎并不在意半死不活的三伢子,大脚板直接踩在三伢子背上,重的让原本就有伤在身的三伢子伤上加伤,喉咙一甜,也不知道吐出来的是血还是胆汁。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觉被那东西踩过的地方一阵奇痒,又痒又痛,想必是肯定带毒了,恍惚间,三伢子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他二哥的断手。 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他拼尽自己所有力气,伸长手,把他二哥攥在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袖。 能让他二哥断手都要带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就是自己快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这个鬼地方。 叫什么?镖子岭是吧,你狗爷我打后都不来了。 神魂游离胡思乱想之际,三伢子又听到了那和田野间蛤蟆叫一样的声音。 “咯、咯咯。” 和之前……不一样的声音。 三伢子已经快睁不开眼了,不过就算睁开了也没啥用,眼前模糊一片,他长沙土夫子引以为傲的五感几乎全部消失。 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他直直的对上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长得,怪难看的。 恍惚间,三伢子看到了,那东西,好像左右手长短不一。 咋,小怪物还有大小眼高低肩长短脚凹凸不平啊…… 三伢子还来不及对自己无语的脑洞发笑,人便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晕倒以后,那东西保持着和他看到的姿势看了他很久,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声音。 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告别。 天快要亮了,不远处传来了犬吠,等小犬神找到三伢子,原地已只剩下浑身是血的三伢子。 跟着小犬神来的还有吴家大哥,吴辑。 大哥从不接触地下活动,但猜也能猜到,老太爷老爹和二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他把三伢子搬回家,此时的长沙城,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听说东北已经沦陷了。 第55章 记入族谱的名字 城东混乱一片,有人拖家带口出城避难,有人在门口磨刀擦枪打算拼个高低。 张家大宅门口站满了刚从山上下来的人们,半大的孩子占多数,都是年轻的面孔,而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俩卫兵的正是张启山。 吴承熹带着张日山是最后一个到的,“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城外有一大批日本人,你们什么时候走?” 吴承熹并没有打算跟他们离开,她是想送他们离开之后回广西的,主要还是怕莫云高回来搞事情。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样,莫云高是去德国搞生化武器了,那么战乱+瘟疫带来的后果,不是简单的恐怖两个字能诠释的。 “马上。”张启山听见城外有日本人,脸色瞬时有了变化。 别人可能对现在东北的情况不清不楚,但他不一样,他清楚的心如明镜,不得抵抗四个大字像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正在此时,张启山他爹急匆匆的跑过来,脸色神色满是急切,还没跑过来就大喊,“快!现在就走!!” 直接走城门是肯定行不通了,百来人跟着张启山他爹走,他打算顺长江而下。 事实上,他们是第二批走的人,张启山他爹早几个星期前,就把家里的女眷先送回长沙他岳父家里了。 按照他计划的时间来说,这第二批孩子走的时间应该是要比现在再晚一点,但谁也没想到上头会这样处理。 “你就是海清了吧。” 一行人赶路直至半夜时分,才在一荒废了许久的小山村歇息,中年人拿着杯热水坐到了吴承熹旁边,他看起来非常的憔悴,但精神还不错,“当年,我爹的事,谢谢你了。” 吴承熹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已经和张启山混在一起的张日山,看不出来嘛,那死板小孩还有活泼的一面,小孩到底还是小孩。 “张启山,进了族谱。” 当年他们把东西搬回广西的时候,一群人闹着要看族谱,然后就看到了张瑞桐名字下面跟了六个名字,他的六个孩子只有两个孩子是有家眷的,难产去了的女儿和张启山的父亲。 张启山父亲的名字下面就是张启山,也不知道张瑞桐是怎么知道的。 中年人不算大的眼睛瞪大几分了,随后便是长叹一声,转头看向了张启山,“我对不起老爷子,也对不起佛林和佛森。” 犯得都是同一条族规,一个无期徒刑一个死刑,就他无罪释放。 这个对比,张瑞桐的私心谁也看得出来,更不用说他那从未知道张家是什么却进了张家族谱的孩子。 要知道,当年吴承熹和张起棂能进张家族谱,一个是因为性别另一个则是因为圣婴的身份。 进了张家族谱,那他就可以跟张启山说关于张家的事情了。 族长的儿子带头犯族规,也算是当年张家分崩离析的一片雪花。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您这跟我说也没用啊。”吴承熹无奈的笑了笑,“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您要是告诉张启山的话,我还怕他怨恨张家呢。” 毕竟人家父母只是正常相爱,张瑞桐在张启山眼里应该就像是棒打鸳鸯的那个媒婆,一棒打断了他爹的手指,把他全家扫地出门。 “怨恨张家?”这四个字有点让中年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见吴承熹没解释什么便也左耳进右耳出,随后便把张家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张启山,与之一同的还有一本他自己的笔记。 张家大部分人都有写笔记的习惯,而且笔记都是随身携带的。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失意或者被天授。 这或许就是他们因为青铜陨石的辐射得到长生的代价。 第56章 惊喜蛤子 顺着长江流域到长沙,这个计划本应万无一失的,但终究还是出了岔子。 第三天,他们落脚处是一个荒废的村子,日本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们的消息,直接把整个村子包围了。 “海清,你待在这里。”张启山知道小日本的德性,让吴承熹留在了里屋,自己则和父亲出去。 他们家低调是低调了点,是军阀也是真的军阀。 军阀这个个词在日本人眼中大概是跟银子挂钩的。 “张先生,太君(たいちょう,tai-chou‘队长’的音译)有请。” 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少汉奸。 中年人哼了声,递了个眼神给张启山和他的部下。 日本人过来的不多,规格估摸着也就是一中队长,搏一搏让孩子们离开还是可以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小日本每人手上都有枪,而他们有枪的只有几个大人。 他们还差一点就能出东三省了。 里屋,吴承熹没有如张启山所说的那样呆着不动,而是爬上屋顶,缩骨钻了出来爬上后山,远远的看着和日本人对峙着的中年人。 手上没有火力的感觉就是没安全感,中年人和那小日本似乎起了争执,而张启山抓住这个时机联合周围的张家小孩,放倒了围着的几个日本人,冲出重围。 枪声惊动了日本人,他剩余的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好像还夹杂着犬吠声。 犬吠声…… 吴承熹抿着嘴,扫了眼四周围,摘了些草药拍碎抹在衣服上,跟着追了上去。 有狗那就是意味着逃不远,或者说根本逃不掉,也不知道这小小中队哪来的狗。 日本是一个有点东西的国家,有野心又变态,还擅长用软文化入侵和洗脑。 吴承熹还记得上辈子坐海运货船时认识的一个精日白人,被日本软文化洗脑的很彻底,对船上各个国籍的人传教,还特意在韩国人面前呜呜喳喳,不过等到半个月后船靠岸的时候船长点人,已经看不到他了。 大概是‘一不小心’掉下海被鲨鱼吃了吧。 吴承熹一路尾随着他们,路过一片竹林时顺带砍了些做竹筒弩和弩箭,小的时候上学堂张老师都会教,用来打鸟的,没想到真的有用得到的一天。 就是这个射程和耐久,不提也罢。 吴承熹蹲在树上,朝狗附近的矮树丛放了两箭,这个距离,打人是不可能的打人的啦,也就为他们拖拖时间。 竹箭悄无声息的掉进了草丛,对人来说没多大的动静,狗停顿了一下,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朝着草丛吠叫了几声。 小日本把狗扯了回来,八嘎什么的骂了几句,想拉着狗继续走,但狗不乐意走了。 他乌黑的鼻子耸动,不知是嗅到了什么气味,反过来拉着日本人冲向了竹箭落下的草丛。 看来这只狗还没完全训练好。 竹箭砸的地方,有一只蛤蟆,蛤蟆拿爪子擦了下自己的眼睛,确定没看错眼前的是一条大狗,而且是满脸写着兴奋的大狗。 “八嘎!别添!走啦!!” 日本人还意识不到危险即将来临。 小狗舔蛤蟆舔的正开心,浑身草味的吴承熹已经摸到了日本人身边,羊角匕首毫不费力的扎进了他的脖子。 而他的八嘎小狗,已经因为舔蛤蟆中毒躺地上了。 枪和弹药一个都不能少,该舔的包一定要舔。 日本人普遍身高都是一米五出头,最高一米六,他们背着的三八式步枪加三零式刺刀等于他们的身高,听说这玩意还是他们本国设计师发明的。 和人一样高的枪,是一点也不考虑啊。 步枪里面有五发子弹,剩余的子弹也只有五发,吴承熹把晕过去的狗身上的绳子解开,毕竟是八嘎的狗,舔了蛤蟆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至于那只惊喜蛤子,吴承熹用竹箭挑起它,把送它回溪边,刚做完这一切,不远处传来了连续几声的枪响,这里很空旷,枪响声更是宛如鞭炮。 吴承熹背起枪,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中年人躺在张启山的怀里,胸膛破了个大窟窿,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鲜血源源不断的的从他口中溢出,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睛也没闭上。 领头的日本人似乎还想继续对张启山出手,吴承熹在心底骂骂咧咧,熟练的举枪射击,三八式瞄具很好,要是距离再近点,爆头只是一颗子弹的事情。 嘭! 军曹伴随着枪声倒下了,吴承熹这枪打的有点歪,只把他三分之一的头盖骨打飞了。 突如其来的冷枪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吴承熹从树后面露出脸,大声喊道,“卡愣子,走啊!” 又是两枪单发,剩余那俩跟着军曹的八嘎也无了,吴承熹从树后出来,换子弹,熟练的扒枪丢给张启山,自己拉着中年人的尸体先走为敬。 张启山神色复杂的背着枪,招呼他们跟上。 经过这么一出,所有人都很沉默,只顾得跟着前面的低头默默赶路。 直到天色快黑了,吴承熹才带着他们到小溪边休息做饭。 野外生存小技巧,尽量找背风有活水的地方过夜,活水意味着水源干净安全,能直接喝,有条件还是烧开的好。 死人是要比活人沉的,吴承熹拉了中年人一路,在小溪边稍作休息,便开始看风水。 这里快到辽宁和河北的交界,东三省是一家,还算不上异国他乡。 张启山走了过来,看着父亲的尸体,依旧沉默,吴承熹则用手指比划着哪儿的风水旺,顺便问了句,“你想你爹进祖坟吗?” 第57章 告别 其实中年人是进不了祖坟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确确实实板上钉钉的被前任族长赶出门,尽管他名字还在族谱里面。 她这么问只是单纯的试探一下张启山对张家的态度。 中年人那天和她聊完,便把张家的事情和张启山说了,大概是很早之前就想说又因为孩子不是张家人才沉默的吧。 也对,要不然张启山也不会在四年前那么迫切的找人问张家了,亏他能记着这么多年。 话说他也算是张家人,怎么记性就那么好。 可能是脑子比较新吧,熹儿姐羡慕但熹儿姐不说。 “不。”张启山抬头,把目光定在山顶处,“他不是张家人。”我也不是。 中年人没有告诉张启山他也进了张家族谱的事情,他原本想着晚点安定下来了,再好好把过去的事情和他说说。 因,就这么留下了。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这个地藏风聚气,把他爹葬在这里,也不比在吉林重新找龙脉差多少。 吴承熹也没说什么,心里大概是有了底。 果然,当官的都不能深交。 张启山能力很好,他师承他爹,他爹又是上一任族长的小儿子,不可能差的,只不过张家打小就开始练的功夫,他爹也确实一点没教。 什么缩骨功啦,双指探洞啦,总之就是在没遭那么多罪的基础上,达到了普通人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吴承熹觉得,比起张启山的身份,他的心思才是更值得注意的。 两人挑到了这片山最好的一块地,挖坑把中年人葬了。 吴承熹没有张佛森徒手修墓的本领,顶多挖土挖的坑洞比较规整,两个人动手起来速度也比较快,没一会一个坑就挖出来了。 等这边的东西搞完,已经是半夜了,猫头鹰在夜里格外的活跃,叫声如哀嚎一般回荡在森林之中。 两人在溪旁洗干净手,坐在月下好好的发了会呆,赶了一天路,又当了下临时的地下工作者,不累是假的,累的睡不着是真的。 “你可以,带队去长沙吗?” 吴承熹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她倒是想回长沙看娘家,但又担心莫云高会出来搞事。 素未谋面的娘家和可能会引发的瘟疫。 唉……倒也不是圣母,只是能力范围的,能帮就帮吧。 积点阴德,噶了不用下去打工。 又盗墓又算命,也不知道这点阴德够不够抵消的。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当然是我享福咯,不结婚不生子,小病治大病死。 活的那叫一个通透。 张启山愣了愣,回头奇怪的看着吴承熹,反问道,“你不想去长沙?” 他当然可以带队去长沙,他的娘家在长沙商政齐抓,再加上他本人的手段和魄力,带着这群张家人混个一官半职,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是不想,我得回一趟广西。” 张启山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双手捧水好好的洗了把脸,“我可以带队去长沙。” 长沙…… 月光很漂亮,吴承熹躺在草上,晃着腿,哼着月光光的歌谣,开始想象起素未谋面的娘家,老吴家。 “张启山,我可以拜托你个事吗?” 吴承熹想起来了一件事,猛地从草丛蹦起,蹲到了张启山旁边。 她和张海盐互怼的那些年,已经完完全全被他带歪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麻木emo的中二少女了。 是无节操版m夫人(张海盐外号无节操版007,m夫人在剧中为007的上司) 有一种随时会被放牛的族长赶回家的错觉。(张起棂:你还是回乡去吧。 不一样的是张海盐是纯神金而她是精分。 “你讲。”张启山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把脸,洗干净的脸疲倦明显消退不少。 “你可以帮我找一下长沙城内吴姓的一大家子吗?”吴承熹拿出了自己的笔记,翻开第一页,用新的一页纸把第一页吴恙的照片又画了一遍交给张启山,“这是我娘吴恙,是老吴家的长女,她还有一个比她小十岁的弟弟。” 张启山擦干净手上的水,接过画仔细的对比着吴承熹,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你……也是族外通婚的?” “你应该说是我爹族外通婚才有的我。”这个缩写也是没谁了,吴承熹无奈,伸出手,“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吴承熹,张海清只是我在张家的名字。” 张启山的表情产生了些许变化,看起来是惊讶中夹杂着不敢置信,他有点迟疑的开口,“那你的父亲……” 第58章 下雨天,会自己跑回家 从张启山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在每年某个特定的时间段,他的父亲都会烧纸,嘴里喃喃着森林什么的。 前几天他父亲向他坦白,他也终于知道了那森林到底是谁. 张佛林,张佛森两兄弟,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族外通婚,不一样的是,他们俩兄弟被找到的时候都已经是父亲的身份了。 当年张启山他娘确实是在有身孕在身的时候被张家找到了,张瑞桐那时候要求他父亲把孩子打掉,然后回张家,后来是他爹要和张家断绝关系,砍掉了双指。 但很可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是离开了他们,而在那之后过了十年,张启山才出生。 年龄上来说,吴承熹确实应该就是那两兄弟的孩子。 “我爹?”吴承熹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可能是中年人还没把话说完吧,难怪他对张家的态度那么奇怪,“没死,但我大伯走了。” 吴承熹不想告诉张启山太多关于张家真正的秘密。 易经八字梅花奇门遁甲手相面相,她学的最好的就是面相,毕竟是一眼就能看的七七八八能不能深交的。 而且吧,张启山他爹未必想自己的孩子去守那个未知的门。 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两个哥哥去守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所以,没必要告诉他,让他知道了,哪天头脑一热,把门里的东西提前放出来,那才真的是灾难。 张启山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吴承熹肯定隐瞒了什么,他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不是他爹的意思。 毕竟他爹真的很能瞒,瞒了他二十一年,十七岁的张启山天真的以为能从他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他不知道的是,张家大概只有吴同志能有这么差的演技。(熹儿姐:啊?老师没教啊? 遂岔开话题,“你想让我找吴家,确定吴家还在长沙吗?” 吴承熹点了点头,“是,但我希望可以拜托你,在关键时候,拉他们一把,吴家是土夫子出身,对你肯定是有帮助的。” 吴家是祖传老夫子,老吴家传统就是至少得生俩三个娃娃,其中一个娃娃不能碰祖上这损阴德的玩意,为老吴家留后。 吴恙就是一开始老头子打算培养成为那个干净伢子的。 但又因为孩子感兴趣,老头子就随她去了。 他这代算是幸运的,两个娃娃都生了娃娃,他因为血尸墓而疯掉的二哥,别说娃娃,连根毛都没留下。 张启山知道土夫子是什么,也知道吴承熹口中的土夫子对他有帮助是什么意思,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 他到长沙城的目标是很有野心的,实现野心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而来银子最快的方法就是倒斗,用南派的话来讲就是淘金。 既然吴家是土夫子,那他们就肯定有出货的渠道。 到时候有了那个身份,庇护一家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答应了,吴承熹便又安心了几分。 张启山不是一个好人,但他会成为一个好官,他会坐上那个位置,或者是比那个位置更高的位置。 次日依旧是赶路去长江,吴承熹找到了已经活泼起来的小古董张日山,她要离开了,有点事得提前跟他说好。 欢长老把张日山拜托给她,她顺便把他拜托给了张启山,以后混个副官什么的当当,也算是一个名号,都是山,而且聊的也都挺好的,张日山也乐意在他手底下做事,正好一块带走。 狐假虎威也是威嘛。 张启山当然是来者不拒,张家人都有很好的功夫底子和悟性,这点省了他很多练兵的心思。 省时省力还有好伙伴搁谁身上都乐意。 “山仔,你好好跟着张启山知道吗?” 张日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比张启山小了四岁,加上一直听爷爷的话,对外界可以说是被拐了会替人家数钱然后揣自己兜里偷跑的那种。 十七岁,被人拐了会自己跑回家。 光是这一点就比很多只知道下雨跑回家的娃娃厉害多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张日山意识到了什么,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对,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好好跟着张启山去长沙吧,他不会亏待你的。” 最起码会替这小东西找好一藏身之处,不泄露他长寿的秘密。 吴承熹陪着他们出了沈阳便离开了。 而张启山他们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直到二月份,过年前夕,才终于到了长沙。 第59章 吴老狗 战乱似乎并没有给长沙城内带来太多波澜,梨园依旧每日络绎不绝,除了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说着不知道什么乡话的矮个子。 今天的吴老狗依旧兢兢业业的去上班,他抚平了衣服上娘给打上的补丁,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 谁家好人,还有两天年三十了还要上班。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也是,他们这些茶楼黑奴小二哪有什么人权。 自打五个月前,血尸墓出大事那一次被他哥送回来后,吴老狗发现自己虽然没死,但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南派土夫子一直有一个很重要的技能,那便是灵敏的鼻子,吴老狗鼻子从小就灵敏,也是他的父亲叫他狗儿的原因,因为有一个狗鼻子。 但是,自从被那只怪物踩了一脚中毒了之后,没被毒死,他引以为傲的灵敏嗅觉消失了。 嗅觉完全消失了,味觉也仅限于能尝出个咸甜,吃东西只能吃一个口感。 吴老狗一家现在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老头子生前经常说自己家做这的这行是非常阴损的,所以在吴老狗还是小孩的时候,便经常带着他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人好事。 那时候他二哥父亲还笑话老头子一把年纪开始信些有的没的了。 也是多亏了老头子在生时对周围邻里街坊的照料,他的人脉交到了吴老狗身上。 吴老狗从血尸墓出来被大哥带回家之后精神崩溃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他冷静下来热血褪去之后,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二哥父亲爷爷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了他,轻而易举到吴老狗记不清他和敬爱的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好像是很随便的,很日常的一句话,或者是感概一下这吃人的世道,又或者是笑骂一下他做人太从心(怂)的性格。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漆黑的冰冷的被窝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如同自我凌迟一般的去回忆和离去的家人的所有。 他只记得,他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快跑,他二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把他拉上去。 可是他没有把二哥拉上去,他们永远的留在了那漆黑的不见光的潮湿的令人呼吸不畅的地底。 没有华贵的棺材,也没有精美的棺椁,吴老狗曾设想过无数次他爷爷的棺椁上会刻上怎么样的生平。 可事实上是都没有,他们没有棺材也没有棺椁,像是一些同行一样,永远的成为了墓主人的守陵之一。 他们会慢慢的在昏暗无光的地底腐烂,发臭,直至若干年后,成为三具白骨。 或许这是对身为土夫子的他们的惩罚。 吴老狗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和老头子紧密合作的解当家带着和吴老狗年龄相差无几的小解敲开了他的房门,和他聊了很多,还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他年龄太小了,心又干净,老解就是想让狗儿去他那打工,也舍不得让那些腌臜事弄脏了他,他是看着老头子的三个娃娃长大的,也知道老吴家有多爱护这个小娃娃。 他知道老吴家养家糊口的工作丢到了吴家两个小娃娃身上,大娃娃有自己的出路,但小娃娃除了淘沙那是啥啥不会,好在老吴家生了一副好皮囊,轻而易举的把他塞到了茶楼当小二。 有解当家罩着的小儿,没人敢欺负他,虽然有时候吴老狗那个直脑子挨人家明里暗里的骂了也不知道。 血尸墓事件过后的两个月,奶奶经常能梦见爷爷念叨着孙女还活着一定要找到她,妈妈则是梦见他二哥哭着说浑身上下都好疼,两人自然是悲痛欲绝,没过多久两人便双双病倒,剩大哥照顾着她们。 别看老婆子经常骂老头子,实际上夫妻感情很深厚,老头子也乐意让她骂,按照老头子的说法,就是夫妻嘛,偶尔骂骂还能增进感情,相敬如宾的,那叫室友,只有夫妻才是打打闹闹骂骂咧咧的。 要不说上天就会欺负普通人呢。 吴老狗有些气愤的用力擦着桌子。 日子很狗,他不敢骂,怕被丫的咬。 第60章 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在血尸墓之后的的好一段日子,吴老狗都对倒斗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所以解当家的才会想到给他找个茶楼的工作过渡。 看着家里日渐着急的存粮,吴老狗是啥心理阴影都没了。 人就是这样被逼出来的。 他鼻子不能用了,但还有小犬神,最近他开始训练小犬神,过不了多久,小犬神就能和他开启盗墓界杨过的故事了(独臂杨过和雕兄\/失去嗅觉的吴老狗和小犬神)。 “哎哟,小吴你今儿咋那么生气呢?来壶瑶山红。” 齐铁嘴正好路过,见吴老狗气冲冲的擦桌子,便跑过来想聊天,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他今天习惯性出门前给自己来一卦,祖师爷告诉他,他的贵人快到出现了。 自打认识吴老狗起,齐铁嘴就很喜欢这个和自己同频的小伙子。 或者说是吴老狗背后的空白吸引了他。 人生在世,总会有牵绊的,家人朋友爱人宠物,一些得不到渴望的东西,一些得到了还想要的东西。 就像小孩子总会想吃糖,大人总是想赚到很多钱更多的钱,人就是会有欲望去驱使他行动,什么欲望越强,人就会成为什么的奴隶。 但吴老狗不一样,他身后干净,干净的像一团空气,属于是那种饿了会吃饭,下雨了会往家里跑。 他上辈子很有可能是一只小动物,这辈子第一次当人,所以那么的纯粹,纯粹到齐铁嘴觉得要是他这辈子也是只什么动物,说不定真有修行的资格。 会算命的就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心态特好,无论是高山还是低谷,主打一个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强关我鸟事。 人生有三大格言,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关他什么事。 吾日三省吾身,吾很帅,吾很美,吾没错。 吴老狗应了声,很快拿了壶热茶出来和一碟点心出来。 茶楼这么多茶,吴老狗最讨厌的就要数君山银针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君山银针太出名了,几乎每个从外乡来的都会来一壶品尝一下,特别是最近多了很多的日本人,一来就要君山银针,说是什么名字好听啥的。 久而久之,就烦起了君山银针,反正他是已经决定了要是以后自己能有堂口,必须要招待讨厌的人的话,肯定拿不喜欢的君山银针招待不喜欢的人。 茶香四溢,齐铁嘴不紧不慢的倒了杯,咂吧咂吧嘴品了下其中的香气。 他自己觉得这个行为很像好朋友们吃香火,但谁叫这个动作确实是最能品出茶香的呢。 “你才是呢,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经常见你都是苦着个脸。” 平时吴老狗也经常能见到齐铁嘴,主要是齐铁嘴很闲,算到今儿个运气不错,就四处逛逛,运气不好,就宅在自己堂口的铺子里整理看看书整理整理平安符。 快过年了,茶楼人少,一天到晚的客人也就固定的那几位。 掌柜的更是直接不来了,趁着这个机会,吴老狗可以小小的偷懒一下,他坐下,齐铁嘴也给他倒了杯茶。 好东西要兄弟一起享受,分享快乐比得到快乐更加令人愉悦。 吴老狗不懂品茶,他只知道哪种茶叶喝起来会发涩,会回甘,会解渴,但他会理解并尊重齐铁嘴那宛如好朋友品尝香火般的使劲嗅嗅嗅和陶醉的表情。 说起来,他们的缘分也是不久之前才开始的。 齐铁嘴祖上都是算命先生,精通阴阳风水秘术,活人死人阳宅阴宅都能看,早上看活人阳宅风水,晚上看阴宅风水找墓,一找一个准。 给人看命本来就是会因为提前透露因果,而要承担那份因果的,更别说齐家还用这秘术来找墓,所以他们家基本上都是一代单传。 只可惜,到了齐铁嘴这一代,不单古籍丢了个七七八八,齐铁嘴本人,也算出来自己这辈子无妻无妾无儿无女无权,一辈子干干净净寡佬一个。 齐家到他这里怕是真的结束了。 第61章 贵人 齐家流传下来的东西,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面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烧了毁了。 剩下的那点子东西,也够齐铁嘴在长沙就这么四年差不多的时间,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想而知齐家的底蕴,以前得有多丰富。 齐家在长沙本来就是有堂口的,而且很出名,早年间只不过是跟着父辈外出修行修性,回长沙之后便一直安稳的呆在盘口,继续家族生意了。 早年间齐家也算得上半个盗墓贼,当家的看风水,断出哪有宝贝,然后带着伙计下地,最后会在自己的堂口给卖掉。 不过,后来齐家某位祖先,终于意识到这样子实在是太阴损了,自己吃透一条产业链,一点也不留给别人什么的,实在是太招人恨了,便取消了自己下地这一步,只剩下看风水和分销。 如今到齐铁嘴这一辈,便是多了算命这一项。 怎么说呢,盗墓损阴德,算命烧业火,齐家也算是天选了,下去不打个几十年工都降不下去这火。 他们俩认识吧,也是巧合,那天齐铁嘴在自家堂口看书喝茶,看着看着那天便下起了大雨,而吴老狗便是来他家铺子屋檐避雨的。 这相逢便是缘,齐铁嘴看着这小兄弟顺眼,便把人邀进铺子躲雨,聊了几句,越聊越投缘,兴起甚至帮他小算一下。 算命,更适合种花家宝宝的心理医生。 自那以后,他们俩便成为了好朋友。 “我今天出门算了一卦,最近啊,是准备遇上贵人啦。” 贵人这种东西一般是可遇不可求的,齐铁嘴自觉自己命格也是特殊的,算命的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嫩老些年头,眼睛还是他自己给看书看远视的。 这样的他,都能遇上贵他的贵人,那位贵人命得多硬才能贵他。 应该会是个当官的,手段强硬,还有点子喜欢捉弄人。 调皮嗷。 “是嘛,那你给我算算我啥时候才能找到我表姐。” 吴老狗对这些还挺有兴趣的,齐铁嘴也乐于和他分享,只可惜,狗爷大字不识一个,他齐家的古籍又大多为篆书,他本人看着都费劲,别说吴老狗了。 看着就像画画一样。 吴老狗一直执着于找到自己的表姐也是有原因的。 老头子生前和死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唯一的女儿生的女儿,奶奶都默认孩子早就不在人世了,爷爷却依旧坚持认定那孩子还在。 可是,按照爷爷的说法,吴恙姑妈走了三十二年了,她的女儿,如今也应该三十二岁了,如果真的还在人世,知道湖南长沙有个吴家的话,早就找上门了。 他之前也问过齐铁嘴,当时齐铁嘴沉吟了片刻后,认同了老头子的说法。 逝者托梦说还在的,那一般真的还在,他后来又给吴老狗算了一卦,得出的结论就是真的还在,而且过的不怎么好,但他们肯定会在未来的不久见面。 齐铁嘴在长沙城内的名声可以说是仙儿的,甚至都不是半仙,他说是,那肯定是。 说来也奇妙,知道了表姐还在,吴老狗回家一说,奶奶还真没有再做梦了。 齐铁嘴呷了口茶,润润嗓子,掐指一算,“嘶……你好像,确实是快要见到你的表姐了。” 就是这显示的方向有点奇怪,怎么就显示在长沙城城郊呢……? 上一次齐铁嘴算的时候,方位应该是在奉天。 “啊?真的啊!”吴老狗笑的时候很容易能引起别人也一起笑,齐铁嘴微笑着又倒了杯茶给他,“是啊,恭喜,恭喜啊。” 告别了喜上眉梢的狗爷,齐铁嘴慢悠悠的走出城,不是说要遇到贵人了嘛,那肯定得多出门走动走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了。 他哼着梨园听来的曲调,很快被一群穿的有点破烂的人群吸引了。 那群人穿的破烂,但精气神是一点儿也不减,甚至齐铁嘴还能从带头的那位眼中看到几分煞气。 那位爷看起来手刃了不少人啊,这浑身煞气。 齐铁嘴小心的避开了他们,才继续往城外的方向走着。 只可惜,一无所获。 他倒也不丧气,观察了下大自然,便回了堂口。 第62章 红官与吴家 1932年2月4日巳时,张启山带着东北张家剩余的所有人,回到了长沙的娘家。 他爹早早的就为他打点好了长沙的所有,人脉他也有认识的,在回到张府的第一时间,他安顿好了张家人,自己则洗了个热水澡,安静的在房间中思考了一个多小时,随后换好服装,朝梨园而去。 梨园里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朋友,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要好。 小时候他跟着娘在长沙居住,娘喜欢听戏,和梨园戏班主的夫人特别熟,也经常带着他到梨园一起玩。 他们一家都是唱戏的,张启山已经忘了他姓什么了,只记得他叫红官。 那时候他还小,也就三四岁的年纪,红官就经常哄骗他,叫他红官哥哥,红官比他大了约莫八九岁,这声哥哥叫的也合理,就是张启山总觉得自己有点吃亏,不乐意叫。 红官就会跟变魔法一样变出灯芯糕,叫了就给吃。 张启山最后是吃到了的。 小的时候,红官哥哥会带着他去看戏,台上的戏子唱的咿咿呀呀的,他听不懂,总是嚷嚷着要出去玩,红官则会让人来上些吃食,那样子小时候的自己就会乖乖坐在梨园里陪他听戏。 偶尔一起玩,红官起兴,也会清唱两句给他过过耳瘾。 说来也奇妙,明明听不懂的,到了红官哥哥嘴里唱出来,像是突然间有了灵魂。 再之后,娘生了一场大病,跟着爹一起回到了吉林的家,没过多久便走了,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长沙。 张启山抬头,看着梨园的牌匾,倒还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 他怕红官不记得他,又怕红官记得他。 人总是矛盾的。 已经是下午了,张启山站在门口发了会呆,里面已经唱完散场了,人群走出来,随意的交谈又自行离去,门口看着门的两位,也离开了。 张启山在内心斗争了一番,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迈进了梨园的门。 他早已对儿时的事记得不清了,偏偏这故地重游,能勾起他不多的回忆。 梨园。 他小的时候曾经问过在梨园里长大的红官,为什么这里叫梨园却没有梨树和梨子,那时候红官解释了很多,可是他现在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在那之后的第二天,红官托自己的父亲讨了一株梨树,和他一起把梨树栽种在梨园外院门口处。 现在。 张启山抬起头,寒冷的冬季快过去了,梨树抽出的嫩芽,再过不到一个月,它就会开花,然后引来蜜蜂,结下青涩的梨子。 外院到内堂只有很短一段距离,张启山按照记忆中的路,迈着不确定的步伐走了过去。 还没进去,便已经听到了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曲子。 声音细腻,就算是清唱,也足够让人沉迷其中,种花家的孩子到一定的年龄就能理解父辈母辈的喜好,张启山也不例外。 他走入了内堂,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认真的看着台上唱的起劲的花旦,在场的除了他还有一个短发的女人和一个一个紧紧盯着他看的男人。 一曲作罢,短发女人开心的鼓起掌,而男人也脸色不善的起身朝他走来。 “陈皮,他是贵客。” 二月红在台上叫住了陈皮,自己快步走下台,牵起丫头的手,笑着走到了张启山面前,“启山,好久不见。” 熟悉的称呼让张启山有点恍惚,他站起身,抱住了比他要矮一些的二月红,“好久不见,红官……哥哥。” 二月红愣了愣,随即抬手轻轻拍着张启山的背,并给丫头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现在是乱世,前几个月东三省沦陷,他肯定是受了很多苦,才回到长沙的吧。 陈皮的目光依旧不善,他站在二月红和丫头的身后,在他们俩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张启山的眼中满是戒备,同类相斥,他能感觉到张启山会是和他一个类型的人。 二月红一手牵丫头,一手牵张启山,还不忘招呼陈皮去泡茶。 陈皮是他四年前收的学生,长沙土夫子有一项规矩,就是不收外人,包括他的戏班,也有类似的规矩。 但陈皮是一个例外。 一开始二月红是看中了陈皮的身手,他对于武力这方面可以称之为天追着喂饭吃,人又长得一副好皮囊,那会陈皮刚从浙江逃过来长沙,十几岁的年纪,看着让人挺心酸,二月红便收了他当徒弟。 后来开始教他唱戏,才发现与陈皮那副好皮囊完全相反的是他的嗓子。 说他是公鸭嗓完全没有说的很难听,属于是实话实说。 不过也不能怎么样了,反正都收了。 “这位是,嫂子吗?” 内堂,张启山收起了情绪,注意到了一旁温婉的丫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张启山小的时候一开始是不知道二月红是男人的,还曾说过要娶他的壮举。 啊,这该死的回忆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跑出来。 丫头被嫂子这两个字羞红了脸,她没什么朋友,二月红也相差无几,能喊她嫂子的,除了眼前的张启山,认真数起来,还真没有。 尽管丫头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是啊,你嫂子不愿意大摆宴席,不然肯定第一个通知你啊。” 当年二月红做出在街市买下丫头的壮举,没过多久之后便传出二爷已成婚的消息,都不知道让长沙城多少小姐死了心。 其中就有城西霍家的掌权人,霍锦惜。 许久未见面的两人,一聊就聊到了吃饭时间,二月红自然是不愿放张启山走的,干脆把他留下在红府吃顿好的,要不是张启山回去还得处理张家带过来的兄弟们,他估计今晚上能睡红府。 张府很大,住百来人没什么问题,张启山他爹为他在长沙打点好了一切他需要的人脉和资源,就算是一时间没想到的,张启山也能通过自己的手段获得。 他现在除了要安置好张家剩余的孩子,还需要帮吴承熹找到吴家。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启山坐在书房,看向窗外的月光,他们从奉天跑到长沙都那么费劲了,更别说从奉天到比长沙更远的广西。 他不怀疑吴承熹的能力,他甚至觉得吴承熹可以做的更好,想起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张启山就有点后悔没把人留下。 吴家。 张启山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第63章 贵人? 齐铁嘴又出门了,贵人运来的时候呢,就得多出去走动走动,他今天的目标依旧是在城郊逛逛,毕竟昨天给狗爷算了一卦,卦象就显示他表姐就在长沙城郊。 长沙城是不大的,走得快大半个小时就能走完,今天是年廿九,也是时候也该置办点年货回家了。 虽然他现在是个寡佬,未来也会是个寡佬,但生活质量方面还是得讲究一下滴~ 毕竟无妻无女的,只能自己穷讲究一下了。 不得不感叹一下这姻缘,还真是旱的旱死唠涝的涝死,诚心实意想讨老婆的没姻缘线,对姻缘没啥心思的两条红线交错,还都是优质桃花朵朵开(这里特指狗爷 城郊没啥人气,体感温度都比城内冷不少,齐铁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溜达,他这人没啥特别的兴趣爱好,这瞎溜达算一个。 别人的兴趣爱好都是听听八卦啥的,他就不一样,只想图个耳根子清静。 算命这行当比不上别的,但要说八卦吧,那是一年到头,只要支个摊,狗血俗套的都不带重复的。 给不出门的看桃花,给懒蛋算财运,给自作自受的收尾,给恋爱脑算姻缘。 横批,你们算的怪准的。 也就在这时,齐铁嘴看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坐在石头上干嘛,他摘下眼镜使劲擦了擦,确定没看错,确实是个人坐在那看着些什么。 这荒郊野岭的,远远的看着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人,也多少有点瘆得慌。 齐铁嘴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仔细一看,是一个看着年岁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怪好看的,她此时正在翻着一本书。 “姑娘,您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秉着要做一个好人为自己多攒点阴德免得下去还要打工这套理念,齐铁嘴走到了她面前小心的问着,生怕人家姑娘把他当坏人了。 “这里,是长沙吗?” 少女抬起头,脸上的神色没什么表情,眼眸神色淡漠,穿着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人,应该是什么富家大小姐逃难至此。 想到这,齐铁嘴心中多了几分怜悯,寻思着怎么着也要给人家找到亲戚,随即便回答道,“是啊,你有什么亲戚在长沙吗?” 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应该是有的,但我记不起来了。” 这个少女,正是想回广西的吴承熹。 她在回广西的途中,失魂症发作,又碰巧遇上了天授。 吴承熹是知道自己和老爹一样,是时不时就会被狗老天偷走点记忆的体质。 但没人告诉过她,会脑子空空的出现在一个不知何处的荒郊野岭啊。 于是吴承熹凭借第一直觉,拿出了自己的笔记,坐在石头上翻阅。 她剩余的记忆,按照笔记上的记载,应该是只到1916-1917年刚送客哥儿一家到香港的时候。 人生的一半忽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吴承熹已经不想追究什么天授什么失魂症了。 这俩加起来,差不多相当于张家人的死期吧,谁家好人记忆是满32减16的,pxx都不敢这么减。 “这样啊,要不我先带你进长沙城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记忆?”齐铁嘴说完这话才意识到好像有点子不对劲,他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拐子佬,连忙后退了两步摆手摇头,“这个,你放心哈,我不是坏人。” 唉,这话说的,越描越黑。 吴承熹把笔记收起,站起身凑近齐铁嘴,墨眸仔细的描摹着他的五官,点了点头,得出结论,“嗯,你是好人。” 这一举动倒是让齐铁嘴一愣,随即眼睛一下瞪大了,语气也带上了点开心,“你,你会看面相?” 他惊喜不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给别人看,别人能看他的次数少得可怜,自己当然能给自己看,但终究还是没别人看的来的有意思。 医者不能自医啊。 “会,你可以带我到长沙吗?” “走走走,咱现在就走。” 长沙城郊,女性,齐铁嘴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吴老狗的表姐,只可惜啊,这姑娘年纪对不上,看着十七八岁的,吴老狗的表姐应该是三十二岁。 这还真就奇了怪了…… 自打齐铁嘴八岁开始摆摊算命起到现在十六岁撑起齐家堂口,他断的事情,就没有一次出过差错,他这铁嘴的外号,便是这样来的。 他带着吴承熹走到了茶楼,想着能不能从狗爷那得到什么佐证,只可惜,他的同事说今儿是狗爷的休息日。 他掐指一算,得出个留连。 留连事难成,求谋日未明,官事只宜缓。 既然老天都这么说了,齐铁嘴只能把吴承熹带回自己的堂口,托隔壁买衣物的阿婶给吴承熹收拾一下,自己则在堂口给祖师爷上了炷香,拜了拜之后原地算了一卦。 第64章 风水佬骗你个十年八年 齐铁嘴的堂口在一条很深的走廊里,是一个小香堂,香堂后面接着内堂,过了内堂才到厅堂,齐家分销的宝贝就在厅堂里。 齐家还有一个传统,就是每个人来买宝贝,当家的都会送ta一卦。 齐铁嘴堂口有好几个算命先生,都是他齐家的伙计,平时算命的也都由这些算命先生出面,他自己只负责一些特别的,不然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闲着到处溜达。 啊,居然不知不觉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资本家…… 等齐铁嘴算完卦出来,吴承熹已经坐在香堂认真的翻看自己的笔记了。 她慢慢的记起来一点点东西,比如送客哥儿一家去香港之后,她和张起棂去了广西,想在广西找到一个靠近张家古楼又宜居的地方,让张家搬迁过去,可以一边生活一边守护张家古楼。 然后剩下的…… 吴承熹揉着太阳穴,看着笔记上熟悉的字迹,脑中没有半点回忆。 要不是知道自己没啥精分的大毛病,吴承熹会认为这是她另外的人格写的。 因为广西篇的后半部分太岁月静好了。 救……c盘被格式化了。 最后的那一页应该是失魂症之前或者天授的时候写的。 1931.12.2 「我又梦到了那个孩子,他好像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很小的空间,他的痛苦,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 1932.1.28 「武汉,我感受到了父亲所说的使命感是什么,那个孩子,和我有关系。」 到这就结束了。 然后就到了长沙。 有逻辑,但不是完全有逻辑。 “怎么样,有想起什么吗?” 齐铁嘴端着两杯茶,坐到了吴承熹旁边,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受到了很大打击,跟着他回来的时候,还有几分精神,虽然冷漠,但眼中亮晶晶的。 而现在,低垂着头,被各种迷茫填满了。 “没有,对不起。” 按照笔记上写的内容,吴承熹猜测自己应该是没有来过长沙的,但还是用了这样的理由骗齐铁嘴把她带到了长沙,有点对不起他。 但齐铁嘴以为是这姑娘觉得想不起记忆对不起他,心中怜悯有点快溢出来了。 齐铁嘴模样长得不错,但奈何是做算命的,长沙不说方圆百里吧,那最起码他这齐家香堂算命那是出了名的神算子。 算命的总是逃不开一个话题,三缺五弊。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从来没人介绍姑娘给他认识,平时见着的官家小姐也大多都是瞧不起他一个算命的。 吴承熹算是他这十几年来见过最特别的姑娘了。 “咱东家这是……嘿嘿。” 年廿九了,来算命祈福的早完事了,今天坐堂也就两位算命先生和一个伙计。 其中一位算命先生见着齐铁嘴这边展露出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不禁有几分看热闹的冲动。 这八卦看多了,看东家八卦倒是少见。 “哈哈,这不挺好嘛,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只要一片赤诚,灵山就在脚下。” 另一位先生呵呵笑着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他们都是知道齐铁嘴是个什么情况。 中年男人都是八卦的,算命先生也不例外,普通的八卦已经让他们提不起神了,但东家的八卦不一样啊,那可是东家啊。 平时宁愿去别家逗鸟唠嗑都不愿意给姑娘看姻缘的东家啊。 当然,不乐意给姑娘看姻缘大概率是因为姑娘死犟认定了,也不知道都认定了还为啥过来问卜,问了没当回事还骂两句算命先生。 这年头赚银子是真难啊。 “两位,东家看着呢……” 他们身后的伙计顶着齐铁嘴的盯,多少有点无奈。 为什么他一个小伙计要承受这种双倍伤害啊。 “啊?哈哈哈,东家,您继续,您继续。” 要不怎么说人越老越精呢,俩半百老登一句哈哈就打过去了。 他们香堂平时氛围就是这么好的,大家都是人精,读书人,看的也开,别家堂口那些暗搓搓的兑挤啥的都没有的。 “你们这,还请算命先生吗?” 吴承熹倒是来了些兴趣,这记忆恢复啥的先放一边,身上没钱是目前最急需解决的痛点。 笔记上写的自己的技能点,只有俩,一个是盗墓,另一个就是算命了。 盗墓一个人是行不通的,最起码也要两三个人一起开团,那目前能搞钱的就只有算命了。 吴承熹这话一出,原本还悠悠闲闲看年轻人聊天的俩老登瞬间不淡定了。 咋……咋还是和他们一群老登抢饭碗的呢。 东家这窍开的,是一窍不通啊。 “这……”饶是齐铁嘴这个脑子转的和嘴一样快的也有点被这跳脱的话题绕进去了,他沉吟了片刻,躲开了吴承熹如墨的眸子,“有点困难吧。” 古往今来,女相师无论在哪都是极其少见的,不说家里面支不支持学这方面的,就算是学了这方面的,家里面也不允许女孩子出去抛头露脸。 “这好办。”吴承熹轻咳了几声,声音从偏女性化转到了偏中性化,长发扎起,眉宇间的英气与冷清确实是有几分感觉。 齐铁嘴觉得像他小时候看过的话本里那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为女主留有清白身的世家公子,最后得了个为爱陪跑孤独终老的结局。 别的不说,就看面相,这位姑娘应该也是和话本里的世家公子一样,孤独终老。 第65章 支吴昂……张 「年初八,宜开业,看病寻医,忌杀生,观红事。」 一大早就跑去上班真的让人提不起劲。 每天早八都在想,没出息也没关系,有气息就很不错了。 吴老狗打着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慢吞吞的挪向茶楼。 不想上班…… 想躺在床上,搂着软绵绵的被子,旁边就是小犬神。 小犬神的毛发很顺滑,揉起狗头来手感一绝,年初一到年初七,他都在训练着小犬神,也是时候该实践一下了。 等有银子了,就不用起早贪黑打工了。 破碎感没有,破产感倒是有一些。 抱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吴老狗更加不想去上班了。 “咦?那是什么?”吴老狗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他打工的茶楼门口旁边,支着一小摊。 左右俩对联字太多了看不懂,但横批的四个字他在齐铁嘴书上看见过,指点迷津。 齐铁嘴那时候还特意跟他解释了,算命就是给人家指点迷津,至于听不听,那是福主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这是个算命摊子? 再走近一点,吴老狗看清了,小摊中间坐着个看起来比他大一点的年轻人,双目被布段包住了,只留下好看的下半张脸。 人的帅气,有时候源自于人的想象力,比如现在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半张脸和浑身上下散发着与长沙这市井气息不符的冷清。 看起来香香的样子,应该是山茶花的花香。 真可惜,要是还能嗅的到就好了。 都是算命的,怎么和齐铁嘴那么不一样。 小齐同志看起来就有一股五香瓜子或者罗盘上黄铜的气味。 不过,吴老狗转念一想,要是齐铁嘴变成了面前这位半仙一样的气质…… 噫,画面太美了,不敢相信。 吴老狗多看了几眼,便回去坐牢了(特指上班) 人忙起来时间是过的跟东风快递赛跑一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么多人,烧水壶底都要烧红了,在后厨进进出出的,腿都要跑冒烟了。 闲下来,吴老狗跑去后厨喝口水,想起来早上的半仙,下意识的看去门口。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人都回家吃饭了,而那位半仙,好像还在和人聊着什么。 他(她)好像很耐心的样子。 “小吴?来,整块桃花酥尝尝。” 热心的后厨大叔递了个盘子过来,盘子里装着好几块桃花形状的糕点,“正好现在没什么人,你去分给那群孩子吧,我去找那位活神仙看看。” “活神仙?”吴老狗干了一天活早饿的不行的,塞了块糕点进嘴里,香甜的气息让他想眯起眼睛好好感受一下。 “是啊,你在外面干活应该知道的吧,就是现在咱茶楼门口支小摊的那位啊。”大叔摸了摸自己一根毛都没有的脑袋,嘿嘿笑着,“我听咱东家说啊,那位算的,可以比的上齐爷啊。” “今早上那么红火的人气,很多都是奔着那位活神仙去的,下午估计还有你们忙的咧,要不要跟我去算一卦啊。” 齐铁嘴现在是很少给人算卦了,也就去他铺子里买东西,才给赠一卦,他们这些普普通通混口饭吃的,估计是这辈子都买不上齐爷的一卦。 算命,更适合种花家宝宝的心理医生。 吴老狗把那盘桃花酥分给了其他伙计,看着门口给大叔摸手相的活神仙,跑到了后厨,拿了杯普通白凉水,走了出去。 想必先生说了半天话,嗓子都干冒烟了吧。 大叔好像说过这位算命先生叫什么的,姓支,他让别人叫吴昂先生就好,好奇怪的名字,姓氏也特别少见。 支吴昂……张? 门口,吴承熹用张家祖传的双指摸着大叔的手相。 原本呢,吴承熹是没打算整这死出的。 拿张家祖传技能算命的……多冒昧啊。 毕竟这眼睛好好的,骗人家是瞎子半仙,多不好的事啊,祖师爷怪罪下来指不定还真成瞎子了。 可是齐铁嘴又是上香,又是算卦,又是掷茭的,得出来的就是现在这套行头。 别说,这生意确实不错,说的嗓子都要说冒烟了。 这小摊是以前齐铁嘴跟着他的父辈出门修行摆摊算命时用过的,而这茶楼门口的地,也是用他齐爷的名头租的。 当然,营业额五分之三都会给齐铁嘴,齐铁嘴不要吴承熹也会硬塞给他,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第66章 福主身后难搞的人 后厨大叔得到了好消息,开开心心的回茶楼吃饭了。 吴承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算命的可真不好当。 这一个上午吃的瓜都要撑的不想吃饭了。 要是她恢复记忆的话,说不定还乐在其中,毕竟当年在瑶寨,她和张海盐属于是吃瓜第一线的,别说男婚女嫁的事情,就是村门口小黄和小黑生了只小白狗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大多数人的命都是多劳多得或者多劳少得的,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那种人人渴求的少劳多得,来算命的十个人里面,四个求财,两个求姻缘,剩下的都是看八字、取名等等等等。 咱这是算命的小摊,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啊…… 横批四个大字,指点迷津,有些人是怎么讲都不听啊。 说了内男的不行不行不行,你偏就认准了,唉,八头牛都扯不回来,那是一点子也听不了劝啊。 吴承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支上个牌子,恋爱脑与犟种与懒蛋勿扰了。 “您好,支先生。” 吴承熹抬头,她的双眼被缎布包住了,但隐约还是可以从其中的小点点看出一点微弱的轮廓。 有点像苍蝇视角。 从她的视角能隐约看到,面前的是一个半大少年,长的挺赏心悦目的,估计会是挺多官家商家小姐喜欢的小脸蛋。 他端着个杯子,笑得有点腼腆。 有一种过年亲戚家小孩被人推出来表演的腼腆。 “你好。”还没到吴承熹问出是想要算什么,少年手中的杯子推了过来,“先生先喝点水解解渴吧。” 吴承熹确实是渴了,道谢过后便慢悠悠的喝着凉白开。 这久旱逢甘露啊,渴久了喝杯凉白开都甜丝丝的。 “小吴!开饭啦!” 还没等吴老狗问出口,刚回去的大叔已经在后厨大喊了。 “啊?来啦。” 吴老狗有些歉意的对吴承熹一笑,拿起吴承熹已经喝完水的杯子,“那我晚点再来,支先生。” 吴承熹若有所思的看着吴老狗的背影,数了下他跑回茶楼后厨的步数,开始起卦。 “哈……?所寻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玩意不搁小说上嘛。” 难不成?吴承熹伸了个懒腰,又看向了茶楼,那个小伙计是男主角? 不对啊,这走的盗墓风不是青云志啊。 而且这解出来的几个数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倒不是吴承熹代入了自己,而是这串数字真的和她有几分契合。 支先生认定有些东西就是想不通的,遂抛之脑后。 下午,吴承熹的小摊位上人气依旧旺盛,长沙城不大,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一会大家便都知道这茶楼门口有一位堪比齐爷的仙儿了。 长沙是一个市井气息生活气息都很重的城市,但这排队等上一卦的队伍非常的规矩。 期间茶楼当家的还让吴老狗送过几次茶水过来。 夕阳西下,队伍的人少了,茶楼也快到打烊的时间,吴承熹的小摊前,坐了个有点难搞的福主。 啊,不对,应该是福主身后,有个难搞的人。 丫头今天出来逛街,打算买些布料啥的回家做点手工,送给二月红,二月红今天有点事要办,抽不开身,便让陈皮护着点丫头。 陈皮是个啥德行,他这个做师傅的是清楚的不行。 别的不说,就陈皮的狠劲和疯劲,没人敢惹他,关键是吧,这孩子似乎缺了一根名为理解能力的筋。 简称没脑子,准确点的描述是除下地外没啥脑子。 不过这家伙有一个好处,只要是他尊敬的人,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护着。 丫头和二月红,恰巧就是。 凑巧,他们俩路过茶楼,看到了吴承熹的算命小摊。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横批:指点迷津。 戴了一天谪仙面具的吴承熹此时也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你你你……你让个瞎子摸掌纹还盖个小手绢??? 张老师没教双指探洞可以这样用啊。 这手绢是陈皮要求放上的,他那不怎么好使的脑瓜子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隔着手绢摸掌纹的操作。 吴承熹也在很努力的摸,只不过这位福主本身掌纹浅,又隔着手绢,能摸出来的就只有感情线带凤尾纹。 “要不,您还是给我看看八字吧。” 第67章 大劫将至 丫头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隔着手绢当然摸不到什么啊……但她又不太好拒绝陈皮。 吴承熹收起手点点头,“夫人请讲。” 陈皮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夫人一受风寒就容易咳嗽吧。”吴承熹看完了丫头坎坷但大致平顺的命运,心中叹了口气,这平静美满下藏着的是大劫将至。 这个坎,她怕是十有八九过不去了。 人的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三衰六旺自出生起运那刻便开始运转,每十年转一个大运,俗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有这个含义。 三十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龄分界线,人的一生,可以分为春夏秋冬四个节气,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春生不好了夏便长不起来,更别提秋收冬藏了。 草木是这个道理,人也是。 其实很多民间的俗话,都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比如别人骂你不是个东西。 不是东西,就是南北,南火北水东木西金中央土,南火北水,所谓水火无情,不是东西,正有无情之意。 这位夫人掌纹浅,尤其是生命线,杂乱,早年间可能是经历了很耗费心神的事情,应该是体力劳动方面的,身体抵抗力不好,容易生病,八字金太旺,所以肺不好,容易咳嗽。 临近的大劫,似乎也是与肺有关系的。 掌纹浅还是福分浅,这个也很好理解,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一个人容易生病,就容易多想,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人容易压抑不开心,不开心身体更不好,一个死循环。 布蒙着看不太清这位夫人的面相,隐约能看到眉眼之中也是夹杂着几分忧愁在其中的。 不过婚姻倒像是给了她不一样的人生,金匮坐日柱。 她旺夫来,夫也旺她,倒不像普遍的旺夫等于克自己。 毕竟什么都会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走得早,唉…… “是啊,前些日子受了寒,最近这几日才好透彻,咳了快一月有余了。” 丫头眼睛瞪大了几分,她是听布行老板娘说他们回府路过的茶楼前有一位很厉害的算命先生,又凑巧她来到没什么人,才过来看看的。 这么看来,这位算命先生,确实很有本事。 吴承熹抬头,望向了陈皮的方向,毫不怀疑的说,要是她实话实说,夫人,您大劫将至啊,这家伙百分之百会把她摊子掀了。 陈皮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想骂骂咧咧几句,但师娘在场,不好意思发作,只好心里暗搓搓的记着,想着什么时候有空浅闹一下。 “夫人,您是位善人。”吴承熹说的很隐晦,善人往往得不到一个很好的结局,这是大多数人的共识,不知道这位夫人能不能听懂。 听不懂也好,很多事情,听不懂才是最好的。 但正如她小摊的横批所写:指点迷津。 至于逆天改命,那是话本中的事情。 指点迷津都落得个鳏寡孤独残了,就别说逆天改命了,十条命都不够玩的。 “你心中所求的那位,不单止会平安,还会长命百岁。” 吴承熹突然有点理解了齐铁嘴为什么要给她用布遮着双眼,各行各业,算命无疑是最精通人心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共情的一种职业。 女性的共情能力比男性更深。 她透过布段的小孔,看到了丫头的开心。 丫头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吴承熹一时恍惚,没有听清。 她不知道自己过不去大劫,她只知道自己所求之事皆会美满。 一种纯粹的人性,快乐于当下,或者说,活在当下。 吴承熹注定是理解不到的,她理解的只有:车到山前必有路,悬崖边上刹不住。 前走三后走四。 她开始磨墨,在纸张上写了一张补肺的方子。 算命的多少都懂点药理,中医学玄很容易上手的,理都是那个理,互通的。 “这是一张补肺的方子,夫人还要多注意肺部的保养,对于您来说,咳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吴承熹能做的只有这样的。 她不能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就算说明白了,命运还是一样的,只不过它会以一种更加不可思议且难以接受的角度来继续完成它的使命。 x团,使命必达。 丫头道谢过后,放下了几枚银元,拿着方子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希望,她能当一回事吧。 吴承熹缓缓摇头叹息,打算收拾摊子下班。 这玩意可比八个小时上班制要累得多。 “支先生!请等一下!” 第68章 终于找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刚收工的吴老狗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吴承熹停止了收拾摊子的动作,不好意思的陪笑着,“您好,支先生,我姓吴,您叫我小吴就好。” 吴老狗是十分的清楚无偿加班是有多难受的,别说无偿加班,有时候有偿也不乐意。 吴…… 吴承熹心里咯噔了一下,早上的卦重归眼前,所寻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九。 不是,这次的卦这么简单粗暴? 简单粗暴了吴承熹连想都压根没往这方向想。 难怪看这小吴第一眼就贼拉顺眼,人会对长得像自己的人莫名感到喜欢。 “你……认识一个叫吴恙的女人吗?” 吴承熹还是不是很敢相信那个简单的答案。 啊啊啊啊!!算命的忘记把自己算进去了,要是被齐铁嘴知道,整个齐家堂口的算命先生能笑一个月。 张佛森这个名字眼前的小吴不一定知道,但吴恙,如果真的是她想的吴家,再怎么样,肯定也是有听说过的。 “先生您……认识我姑妈?” 这下轮到小吴震惊了,狗狗眼瞪大,眼中更是出现了实质性的一抹光亮。 不是,大叔他没说半仙仙到这个程度啊。 难不成眼前这位真的是勾勾手指就能算出整个族谱的程度? 这下,吴承熹连摊子都理不得了。 她拉着吴老狗的手腕,往茶楼旁边的小巷快步走去。 她现在还需要支吴昂张这个身份搞点银子,不太能公开。 不过话说回来,小吴这个表弟怎么比小张还呆萌,被陌生人拉着跑都不会喊。 下雨天能会自己跑回家吗? 确定巷子里除了他们俩没人后,吴承熹依旧压低声音问,“你在找一个叫吴承熹的人吗?” 吴老狗当时是点头如捣蒜啊,虽然时候想起会很想笑,当他是真被唬到了,完全不敢有隐瞒的意思。 虽然吴承熹也完全没有想唬他的意思。 吴承熹放开了吴老狗的手,把缠着脑袋的布段解下,露出一双终于有了些许波澜的墨眸。 “我就是,吴承熹。” 她的眉眼和张起棂能看出来是亲戚,而脸部轮廓走向,又遗传了母亲吴恙。 那么凑巧,吴老狗那张白净的小脸,有几分吴恙的神似。 老头子偏心女儿,所以三个孙子之中,偏心吴老狗一点,而吴老狗他爹,可以说是从小被姐姐吴恙欺负长大的,对吴老狗明显没有其他两个孩子有耐心。 人总是会对和自己长得像的人有好感的。 从这就能看出来谁长得像谁。 吴老狗此时的状态,可以说是完全宕机了。 家人们谁懂啊,想找算命先生算算表姐身处何处,算命先生竟然是我表姐??? “小吴?”吴承熹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办,给孩子吓傻了。 “额……啊!不好意思,支先生,额,不是,承熹姐,熹儿姐,表姐?” 孩子是真的懵了。 事后复盘,吴老狗甚至记不清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我。”吴承熹静谧的心跳快了几拍,吴老狗比她要激动的多,找回吴家唯一在外的娃娃是他爷爷死了都惦记着的事情。 而如今真的找到了。 吴老狗分不清这是因为完成了老头子的夙愿还是高兴于自己又有亲人了。 他抱着吴承熹,感受着她的体温,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眶。 他多希望此刻他引以为傲的、灵敏的嗅觉能回来一瞬。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闻不到气味的话,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南派土夫子大多为家族传统,伙伴也都是自家的亲人,吴老狗之所以沉寂了那么久,不只是因为古墓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还因为,他没有能一起下地的家人。 吴家老大不能碰这行当,是吴家一直以来的族训,唯独吴恙破例了。 一个人去盗墓是很艰难的,所以吴老狗才打算培养小犬神。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最好的例子就是老李家那位,出去和人家淘沙,结果被算计了一道,断了小腿。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他们忠诚可靠,勇敢无畏,以吴老狗的认知来看,没几个人能比小狗好了。 小狗就是神仙派下凡来拯救世人的。 吴承熹轻轻拍着吴老狗的背,有些许无措的用自己白净的衣袖给他擦眼泪,轻声用他熟悉的长沙话安慰他。 小时候,张佛森是更希望吴承熹回到长沙吴家去的,他当年到了长沙人生地不熟因为语言问题没少被人笑话。 为了避免这个问题,在吴承熹小时候,张佛森就是“又当爹又当妈”的给吴承熹灌输长沙话和吉林话。 吴承熹已经太久太久没说过长沙话了,她的长沙话水平停留在了张佛森进门前,只剩下一些吴老狗熟悉的腔调在,词汇也夹杂着一些广东广西那边的。 她在很努力的回想起儿时学过的长沙话来安慰他。 那是她和娘家为数不多的联系。 —— 第69章 不能躲雨了,你得成为屋檐 其实被幼稚园水平的长沙话安慰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吴老狗事后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有点羞耻。 毕竟连他亲爱的妈沫儿都很久不会喊他毛毛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小毛毛是吴恙唯一叫过吴承熹的亲昵称呼。 等吴老狗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天已经彻底黑了,吴承熹的衣袖全湿了,也不知道吴老狗人小小的怎么这么能哭。 吴老狗也有点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承、承熹,你住哪?” 他还记得吴承熹的算命摊子还在茶楼门口放着呢。 吴承熹揉了揉他的脑袋,重新把布条绑上,“小齐的堂口,家里还好吗?” 吴老狗安静美貌的外表下住了个聒噪的灵魂,不聒噪也不会和齐铁嘴走嫩老近了,齐铁嘴火力全开的嘴,普通人半天都受不了。 重新定义铁嘴。 “家里……”吴老狗下意识的忽略了前半句,他只留意到了后半句。 家里,家里…… 吴老狗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字,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酸涌了出来。 讲道理,在他最低谷最痛苦的那一个星期里面,是无比希望有人能好好的坐下来听他倾诉的。 可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之后,吴老狗发现自己不能躲雨了,自己要成为屋檐。 于是他把所有伤悲埋葬在心底一个不可随意告人的地方,不情不愿的开启了新生活。 人总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过去的。 吴承熹简单的半句话,像他刨人家坟一样,把他心底的伤悲刨了出来。 他很想说出来一些很难过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剩下我,大哥,娘和奶奶了。” 他不能让吴承熹刚回到家就很难过的。 小狗什么都知道,只是小狗不说。 想到这,吴老狗吸了吸鼻子,白净的小脸重新扬起笑容,只不过脸侧的泪痕还未干。 “过些时日,我便回家去。”吴承熹把今天收入的五分之二交到了吴老狗手上,“很快。” 算命的摊子不需要挪动,有了早上吴承熹的出名程度,没有人会动这摊子,吴承熹送吴老狗回家,目送他走进吴家老屋后,才回到齐铁嘴的堂口休息。 忙碌了一天,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是肾虚了吧(关爱脸 别说做饭,自打屁股碰到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椅子,舒舒服服的躺下之后,吴师傅连动都不想动。 感觉自己像那种应酬喝酒到半夜回到家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小张师傅嘛,累吧,给你带了梨园的水果糕点,起来尝尝。” 热情的齐师傅可真让人招架不住。 可惜,热情的齐师傅面对的是连手指都不想动的老吴。 “啊……” 吴承熹连遮住眼睛的布段都懒得解,寻思等下当眼罩用,直接张大嘴巴等投喂。 一颗剥了壳的龙眼抛到了吴承熹嘴里。 别说,怪甜的。 也总不能老麻烦齐师傅的,吴承熹还是把布段解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了笑容僵住exe.的齐师傅。 此时齐铁嘴站在离吴承熹两步远的距离,手里还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看着肉就很厚的龙眼,正准备抛过来。 难怪刚才是抛过来的,原来齐师傅玩投篮呢,她嘴巴是世界上最小的篮筐是吧。 吴承熹也不恼,伸脚勾了个板凳,拍了拍示意齐铁嘴坐下,正好有事情问他。 心虚的齐师傅抱着一个包着糕点的油纸包坐了过来,乖巧的送过来。 他承认,有时候他会带些吃食,以类似的方式投喂小犬神。 啊!!谁让她张大嘴啊,就,就完全就忍不住好吧。 经常投喂小狗的都知道&%#@…… “小齐,你认识茶楼的小吴吗?” 直觉告诉吴承熹他们俩铁定认识,他们俩的脑回路实在是太像了。 颇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万般皆下品,唯有摆烂高。 有一种看破红尘还乐意热爱生活的美。 说了吧,算命就这好处,不能往坏的方向想,因为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吴?你是说咱狗爷吗?”齐铁嘴愣了一瞬,脑中自动匹配到了吴老狗的小脸,随即啧了一声,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看着吴承熹的脸。 “嘶……我就说为啥一见到你就觉得老熟悉了,你说咱狗爷我就想起来了,你这脸和他有四五分相像。” 又是郊外捡回来了的…… 真那么巧? 第70章 吴家往事 狗爷? 嘶……吴承熹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貌似,没有问小吴叫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吴承熹演技难得精进了那么一次。 演不好,但会装傻。 “不知道,他都让我们叫他吴老狗,平时就叫小吴或者狗爷呗。” 这种情况其实挺常见的,父辈没啥文化,根据一些特称起名字什么的,都不怎么好听,不过叫狗嘛,能看得出来,吴承熹那个素未谋面的小舅舅对小吴挺有意见的。 谁家好人给伢子取名狗的,小名除外。 不过这倒是让吴承熹想起来了张海客对她的称呼,颠狗。 好好好,吴家专出小狗是吧。 “你和他关系很好?”听称呼像是损友一样。 齐铁嘴把那颗肉很厚的龙眼塞进自己嘴里点了点头,“算熟吧,我挺乐意跟他呆一块的,你也是相师,肯定知道三缺五弊吧。” “像咱这种被业火烧个不停的,三缺五弊少不了,可狗爷和咱不一样,我老觉得他上辈子像是得道的仙家,这辈子投胎成人不习惯,傻傻的,但心干净,身上风水也好,有灵气。” 齐铁嘴能看到人身后都有啥,就像吴承熹,她身后就有一扇门,他不知道那扇门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吴承熹的执念所在。 也可以说是所谓的成长环境带来的潜意识印象最深刻的东西。 可他唯独在吴老狗身上,什么也没看见。 难怪小动物都那么喜欢他,小动物和小孩子都会偏爱身上有灵气之人。 “你别看小吴没心没肺的,实际上人家细腻着呢,他爷爷临终前最后的夙愿就是找到他们老吴家唯一的女娃,小吴一直惦记着这个呢。” 正好话聊开了,齐铁嘴也不禁多聊了几句吴老狗。 吴承熹疲惫的眼睛睁大了些许。 爷爷、临终前夙愿…… 她记得当年张佛森进去之前,托张盐城送了一封信回长沙,想必就是关于她的事情了。 张佛森的笔记中有写到吴恙是吴家最受宠的伢子,很难想象当年吴爷爷知道了爱女在遥远的长白离世再也回不了家的情绪。 而吴爷爷更是记了三十多年。 他宁愿相信他们一直活在某个角落都不愿意相信他们死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唯心主义,一直念叨着一些事情的话,说不定真的成真了。 她如老爷子所愿一样,好好的活着。 “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吴家的事情吗?” 吴承熹的语气很诚恳也很认真,这让平时随意惯了的齐铁嘴有一瞬间的不适。 他没有问为什么想知道吴家的事情,只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和齐铁嘴相处,在他不太吵闹的时候,是一件还算舒服的事情,他做事非常有分寸,多年来浸淫社会的经历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齐铁嘴知道的就只有吴家四人去盗墓只剩下吴老狗一人回来的那件事,当然,对吴家一大家子影响最大的,也是这件事情。 听完之后,吴承熹沉默了很久,齐铁嘴也不着急,就着从梨园带回来的糕点品茗。 好嘛,说好的带给小张吃的,结果还是一大半进了自己肚子(嚼嚼嚼 要不下次等狗爷休息,带上小张,一块到梨园听听曲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凑巧见到红爷唱两句。 红爷是喜欢唱戏的,只不过是不喜欢化妆,得等红爷哪天兴趣来了,才去化妆唱一曲,这机会可遇不可求。 “小齐,我得先说一声对不起。”吴承熹从思绪中抽出身,奇长的双指配合着拇指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果然啊,自古梨园都是出美食的地儿,味道确实不错。 “我就是吴家一直在找的人,小吴应该也和你说过,我就是吴承熹。” 当时齐铁嘴把她捡回堂口时,吴承熹用的是张海清这个名字,包括后来提出摆摊得用个xx先生的称号,也都是以张展开的。 倒不是说不想找,那时候可能是脑子一下没转过弯,用了张这个姓氏。 这下轮到齐铁嘴震惊的,他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掐指一算,吴承熹也配合他提供了八字。 “不是…不是……你,你,你等我缓缓。” 第71章 找上门的张府 齐铁嘴一脸不敢置信,他再次认真的打量着吴承熹的脸。 不能啊…… 怎么有人三十二了还长得十七八,什么满减活动能打五折。 主要是,看面相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她有三十二岁,也可能是因为她失忆了的原因。 难怪啊,因为年龄,齐铁嘴是完全没往吴承熹方向想,可以说是做选择题一开始就排除了正确答案。 不过齐铁嘴很快就猜到了,吴承熹大抵已经是和吴老狗坦白了,按照他对吴老狗的了解,那家伙绝对不会把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告诉家人,所以小张这是跟他套话呢。 也对,按照狗爷的性格,看到自家铺子门口有热闹,不去凑才奇怪,人的本性都是爱凑热闹的。 说实话,他没啥生气的,相反还有点开心,吴老狗终于完成了他爷爷的夙愿。 同时还有点小羡慕吧,吴老狗找回了自己的家人,而他,齐铁嘴,已经没有家人了。 说是顺其自然,但其实吧,想到齐家即将要在他手上完蛋这件事情,心里头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吴承熹看出来齐铁嘴的难受,拍了拍他肩膀。 小齐人好,但他无妻无后这点真的难受,特别是当他还是老齐家最后一根独苗苗。 怎么说呢,家族可以在我爹那里败完,也可以在我儿子手里头败完,唯独就是不可以在我手上败了。 小齐恰好就是最后那种情况,而且还是天定的。 “谢谢你啦,我是啥情况,自己清楚的咧。”齐铁嘴嘿嘿一笑,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靠甜甜的桂花香压住了心里的苦涩。 对于把糕点分享给朋友,自己确实吃最多的那个,齐铁嘴是尴尬的,但能咋,吃都吃完了,遂与吴承熹约定好有空一起去梨园看戏,顺便还安利了一下梨园现班主,二月红。 临走前,齐铁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门框冒个脑袋出来,“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正事,张府,最近好像盯上吴家了,你让小吴多注意下。” 爱四处乱逛的优点,什么事都是第一个晓得的。 吴承熹点了点头,想着有空瞅瞅张府是怎么个事儿。 记忆重新回到十六七岁的吴承熹已经忘记了张启山这个人了。 她当然也忘记了,张启山去找吴家,只是完成她的拜托而已。 另一边,吴家—— 张府的行动要比齐铁嘴说的要快。 吴老狗进门前刚和吴承熹笑着说再见,后脚踏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 他家不能这么安静吧,不算他家里还有三人一狗。 屋子里亮着灯,映在纸糊窗户上的影子…… 吴老狗皱着眉,心中警惕了几分,小心的推门而入,门内,五六个穿着军服的人站着,半包围围着坐在他们家椅子上的年轻人。 而年轻人的对面,则是眼眶红红的奶奶和给奶奶擦眼泪的妈妈。 吴老狗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则是非常的疑惑,不是,爷爷没说咱家有军爷亲戚啊。 “你好,我是张启山。” 张启山微笑着站起身,和不知所措的吴老狗握了握手,“具体的事情,我都和你的哥哥说了,很晚了,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们离开了,离开时,张日山还特意转头多看了一眼吴老狗。 别说,这脸是真挺那么回事的。 在吴老狗一脸懵逼的情况下,他大哥和他说了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 下午时分,家门被敲响了,是妈妈开的门,门外站着的就是吴老狗刚刚看到的那群人,他们是张府的人,领头的叫张启山,来自东北吉林,他自称是收到了委托来看看吴家过的好不好。 吴老狗的妈妈和哥哥不知道东北吉林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但奶奶知道啊。 她虽然不相信张佛森和吴承熹还存活在这个世上,但总得有个念想的,张启山这么一说,她马上想起来了,浑浊的双眼露出精光,布满褶皱的双手抓住了张启山的手腕,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是,是佛森那孩子让你来的吗?” 是啊,姓张,她应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张启山挥手阻止了紧张的部下,握住了吴奶奶的手,“是吴承熹托我照顾好吴家的,她有一点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第72章 找上门的小张 “是吴承熹托我照顾好吴家的,她有一点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熹儿,是熹儿,老头子没撒谎,熹儿真的还活着。 吴奶奶眼泪一下就绷不住掉下来了。 吴家阳盛阴衰,吴恙的出生可以说是吴家天大的事情,吴恙说是被全家人宠大的都不为过,而熹儿,一出生就过上了没娘的日子。 托张启山照看吴家的是熹儿,不是佛森,是不是说明了佛森也出了意外。 张佛森当年给吴家送了三封信件,一封是在四月一个暖阳天,阴雨连绵的四月难得的一个艳阳天,吴奶奶到现在都记着。 那天天气很暖,太阳很大,当时她在后院晒被子,老头子拿着一封信件高高兴兴的进屋,说是来信了。 他们不识字,就去找识字的人,他们找了老解,那封信上写的是吴恙怀孕的好消息。 第二封信是三月份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两老都知道信上是吴恙生了小毛毛的好消息,老两口冒着越下越大的雨,找老解念信。 下雨天老解的堂口没人,只有他和几个伙计在,老解逐字逐句的念出,表情从祝贺的同喜变为了节哀。 老解知道长沙土夫子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死后不赶紧烧了的话,会发生一些很恐怖的事情,这也就是意味着,这老两口再也见不到最爱的女儿了。 第三封信,就是张佛森打算送吴承熹回长沙前写的那一封,他没送出去,是张盐城替他送出去的。 吴奶奶知道了孙女还在,就像是心底那点灰烬复燃了一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别说现在老太太心里头死灰复燃了,她不停的追问着张启山关于吴承熹的事情。 张启山知道的其实也不多,除了他爹在笔记上写的,剩下的就是吴承熹自己坦白的了,于是他让一直住在张家的张日山给老人家答疑解惑。 可张日山出生的时候,吴承熹他们已经到了放野的年龄,除了听爷爷提起过,其余的哪能知道。 两人说的参差不齐,但老人家就是听的很耐心,不时接过儿媳递过来的手帕抹眼泪,这么一聊,时间就偷偷溜走了,直到吴老狗推门而入,一老一少的聊天才刚刚结束。 听完哥哥说的,吴老狗陷入了沉默。 按照张启山的说法,是因为吴承熹有事情才不能跟着他们回长沙的,可事实就是吴承熹已经回来了,而且对张府好像没有提过一个字。 不知道她的艺名支吴昂先生是不是对应着张这个字,如果是,她和张启山肯定是有不知道什么关系在其中的。 吴老狗是一个很擅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一旦有什么他脑瓜子脑补不出来的真相,他就会想方设法的问道答案,这个缺点从他的童年延续至今。 以前的他总是会习惯性的抓着长辈问问题,而如今,他成了需要解决问题的人。 这个场合好像不是很适合把已经找到了熹儿姐的消息说出来,主要是两人口供好像有点对不上。 吴老狗表情复杂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累到极致的身体几乎不怎么费劲便进入了睡眠。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吴老狗发觉自己以往梦中各种各样的冒险从第一人称变成了第三人称,而且主角都有了脸。 梦中的吴承熹脸比现在看到的要年轻一两岁,身边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和一个嬉皮笑脸的,他们三个组团去盗墓,遇上了很多危险,基本都能逢凶化吉,后来嬉皮笑脸的丧着脸坐船走了,剩吴承熹和沉默寡言的踏上了旅程。 梦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吴老狗捂着满头冷汗的额头,他是那种受了点影响就很容易做梦的人,但这个梦境比他以往所有梦境加起来都要来的真实。 他从来没试过醒来后如此清晰的记得梦境中的所有事情。 昨晚的事情实在是有点耿耿于怀,吴老狗推开窗看了眼天色,天微微亮,距离上班还有一小会。 这么想着,吴老狗利索的套上了衣服,抱起小犬神安慰了一番,看着小狗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把心一狠,对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狗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出门去。 他不知道,侧屋留了一条缝的窗户,把他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很快,他大哥麻溜的跟了上去。 从昨晚听完和张启山的经过开始,吴老狗的表现就极其不对劲。 吴老狗抱着小犬神狗狗祟祟的溜进了小巷,这条小巷深处拐弯就是齐铁嘴堂口所在的走廊,往里继续走就是他的堂口。 第73章 美好的几年 吴老狗抱着狗进去了,吴大哥紧跟其后,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平时说谎眼睛都要转几个弯的弟弟有什么秘密。 主要还是怕吴老狗被骗,这小子实在是太容易被骗了,表情诚恳点就信了。 恰好此时齐铁嘴回堂口给祖师爷上香,也走到这了,看着吴大哥的背影,坏点子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在他背后,吓他一跳。】 大脑是这么吩咐的,齐铁嘴也只好照做,轻手轻脚的摸到吴大哥身上,小小力的拍了下他的背。 然后,吴大哥头发炸了,字面意思上的炸了。 “原来头发是真的会炸啊。” 真好呢,又学到新知识了^^ “大哥?” 正当吴大哥准备发作之际,吴老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四人回了齐铁嘴的堂口,吴承熹烧水沏茶,齐铁嘴烧香上香,只剩吴家两兄弟相对无话。 “来,喝茶。” 吴承熹不怕茶碗烫,洗茶被她玩出新花样,看的吴老狗一愣一愣的,茶到面前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他抱着的小犬神,乌黑的小鼻子耸动着,似乎在嗅空气中的茶香。 小犬神是小型犬,被吴老狗抱在怀里乖的一批。 齐铁嘴是最积极的那一个,上完香习惯性给今天算一卦后坐在椅子上,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我说,你们两兄弟是闹什么别扭了吗?” 别扭? 吴老狗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大哥,他们俩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而又同时摇了摇头。 没有啊…别说现在只剩下兄弟两人相依为命了,就算是老二还在的时候,他们俩也几乎不吵架,可以说是兄友弟恭的教科书级别呈现。 吴承熹端起茶杯呷了口,没精打采的靠在红木凳靠背上逗着小犬神,小犬神则是完全不搭理她。 气氛似乎有点不是很对。 齐铁嘴疑惑的目光在三个吴家人身上流转,最终目光停留在懒洋洋的吴承熹身上,“你们是来找吴承熹的?” 三人反应截然不同,吴承熹懵了一下不提,吴老狗点了点头,他大哥则是茫然。 “找我?怎么了嘛?” 对吴家,吴承熹是很有耐心的,精神也上来了一点。 “你、你就是……承熹表姐?” 不愧是兄弟,和吴老狗反应一模一样的。 齐铁嘴和吴承熹疑惑的目光同时投在了吴老狗身上,吴老狗抿了下嘴,说起了昨天的事情,“昨天,张府的张启山到我们家来了,他说,承熹姐有事来不了长沙,所以托他照顾我们家。” “可是承熹姐明明就在长沙,我不明白,所以想过来先问问。”免得说出去还让家人白高兴一场。 噢,这样啊。 除吴老狗外三人都露出一脸原来如此。 第一天认识的别太默契啊! 齐铁嘴放下茶杯,揉了揉烫红的手指头,表情有点奇怪的看向吴承熹,“这个可能没人能给你解答了,当事人本人失忆了。” 他是知道狗爷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的,要是不说清楚,这家伙得钻牛角尖。 “失忆?”吴老狗和大哥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顿时看吴承熹的目光都带着泪光闪闪,奶奶说的没错,承熹表姐果然是受了很多苦。 吴承熹则是被他们的目光看的起鸡皮疙瘩,她作为吴家的一份子自然是知道吴家人脑补能力有多强,随即马上岔开了话题,“张府张启山是吧,我今天去看看。” “你摊子不开了?”这下倒是轮到齐铁嘴有些意外了。 三分钟热度不能这么三分钟法吧。 “开,你来之前我上香给自己算了一卦,今天去算命有大劫难,我得躲躲。” 上香后算命的正确率新手都能达到个百分之六七十,别说他们这些没事就算算的了。 祖师爷不让去还要去的,那事后后悔程度得是max的。 “真有你的,第一次出摊就得罪人了?” 关于这点,吴承熹还真认真想了想昨天的经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位大劫将至的夫人身后的伙计有些不对劲。 吴承熹把昨天的事一说,齐铁嘴沉默了。 他知道吴承熹说的那位是谁,“你说的那个,是红爷的徒弟,长得特别俊俏是吧。” 俊俏?还好吧,吃惯细糠并且自己就是细糠的吴承熹并没有太觉得陈皮长得有多特别俊俏。 “你算的那位夫人,是红爷的夫人,人挺好的,就是……唉,可惜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丫头可以说是被命运卡着不动的人了。 一个美好的早年和一个美好的晚年的选择题,丫头卡在了中间,美好的几年。 第74章 寻回张家 几人又聊了些,离开的时候,小犬神已经任由吴承熹搂搂抱抱了,一行人出门吃早餐,顺带送吴老狗去上班。 吴辑,也就是吴老狗的大哥,把小犬神送回家之后便回到了上班的地方。 大家都是npc,在固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方走来走去。 摊子托吴老狗看着,顺带让小吴看看到底是不是陈皮要捣蛋,是的话告他家长去:p,吴承熹则是去敲响了张府的门,一同过去的还有齐铁嘴。 他说今天算的那一卦就是让他跟着吴承熹,说那样就会遇上贵人,吴承熹也随他去了。 都是臭算命的,小齐已经找到贵人,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属于她的贵人;( 张府现在上下都是张家的人,门口端着枪杆子站岗的也一样是张家人。 都是张家人,自然也是都相互认识,而且吴承熹作为现今张起棂的左右手,张家小辈都不陌生。 “我的娘咧……”站岗的两个张家人看着越靠越近的吴承熹和齐铁嘴,揉了揉眼睛,表情都有点不敢置信。 不是,海清姐不是回广西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其中一个扛着枪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内堂。 老大,你梦想成真了! “咦?他怎么跑了呀?”齐铁嘴意识到了有那么点不对劲,他疑惑的小眼神看向了硬着头皮的站岗的小张同志,摸着下巴凑了过去仔细的打量着这位颇有几分帅气在身的小张。 吴承熹也同样疑惑,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就是这俩小伙子确实认识她不错。 她忘记的东西好像确实是有点太多了。 “不好意思,海清姐,我不能走开,待会日山哥就到了。” 日山?吴承熹眼中还是一片茫然。 谁家好小孩取名叫那什么山啊。 看到吴承熹这个表情,齐铁嘴也稍微有点不舒服,他平时随手放的东西不知道丢哪了都得难受个半天,别说吴承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不开玩笑的说,比你香堂里边厅堂里的传家之宝还要真。” 你这……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打诨啊……可偏偏吴承熹的表情又非常的认真的…… 两人聊天期间,进去找人的小张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换了身衣服就跟换了个人的自然是张日山。 “海清姐?真的是你!” 张日山表情又惊又喜,连忙走快两步想看清吴承熹,后者则是警惕的后退了半步,皱着眉头,一一扫过眼前的三个张家人。 她的记忆回到了1916-1917年间,也就是说,她现在对张家的印象,大概率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恐怖的去父留子阶段, 这个状态……张日山停住了脚步没有在靠近吴承熹,也是小心的试探着问道,“海清姐…你是不是,失忆了?” 这个状态的张家人,张日山还算是熟悉。 他常年呆在张家,经常能看到有人一脸疑惑的推开张家门,他爷爷说,这个状态就是失忆了,大部分张家人都会有这么一次两次,也有幸运儿是在漫长的人生中都没有试过失忆的。 很明显,他爷爷就属于没失忆过的幸运儿。 吴承熹认真的看着张日山那张还算上稚嫩的脸庞,确定他面相是对自己无害的之后,才点了点头,“对。” 她和齐铁嘴被请到了张府正厅,今天张启山去走访长沙有头有脸的势力了。 张启山的野心不止于张府,他想要做出一个和张家类似但比张家稍微低级别一点的势力。 这个势力规模他也想好了,官家商家普通人家(土夫子)。 土夫子倒出来的物件通过商家售出回馈给官家,官家负责保他们平安,好像挺合理的样子。 他还吩咐了长沙本地的手下,去寻几条狗崽子回来送给吴家老三,他从和吴奶奶的聊天过程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吴承熹没骗他,吴家确实是土夫子世家,而且在那么多土夫子中,是可以有名有号的,吴奶奶还顺带问了一嘴张佛森,这个张启山自然是没跟老人家说实话。 他看到了小犬神,也问了一嘴,得知了吴家老三因为一次盗墓的意外事件导致嗅觉失灵最近在训狗重操旧业,于是边想着为他寻几条小狗。 一来方便吴家老三重操旧业,二来,张启山有了逃亡时被小日本放狗猛追十里地的体验,深知有一条懂人话的狗是怎么样方便的存在。 说白了就是想要东西,但不是很熟,于是想着送点东西接近一下,再套路一下。 他唯一算漏了一点,吴承熹和他几乎同一时间找到吴家。 吴承熹对他印象不怎么好。 第75章 照顾一下生意 时间回到昨天。 丫头问卦得到了一个她想要的结果,还得到了一张药方。 她不怎么识字,但为数不多从红爷那习得的学识告诉她这字不错。 她是挺开心的,就跟在她身后的陈皮不太开心。 他反复的回忆着刚刚那臭算命的和她师娘说过的东西和表情,很明显就是隐瞒了些什么。 他最讨厌那些臭算命的就是这一点,有话不能明说,藏着掖着,比看古文还要难以理解,就是一整个云里雾里的。 说两句吉祥话就能得银子不说,临走前还给师娘一张药方是几个意思? 别看陈皮年纪轻轻的,他属于是那种该唯心的唯心该唯物的唯物,主打就是一个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的。 比如现在一张药方,丫头理解的是大师说的没错,肺确实是该补补了,去药堂对对方子拿些中药回去煲。 而陈皮理解的就是那个臭算命的在咒师娘肺不好。 他打算等第二天有时间之后好好的找那臭算命的聊聊天。 当然,这个过程不能让师父和师娘知道。 陈皮似乎从来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自认为正确的事情,打心底的不想告诉作为父母般存在的师父师娘。 或许他潜意识是知道这样做是不正确的,只有做不正确的事情才会遭到父母的教训。 回家的路上,丫头绕了条小巷,走到了药堂,药堂总是有一股淡淡的中药香。 丫头从小到大都有一件很疑惑的事情,药堂的药材闻起来都挺香的,就算是某些特别的药材,闻起来也是苦香苦香的,但煲了之后,就只剩下苦了。 方子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伙计还说这方子开的高明,补肺润肺,煲多点水,日常喝也没有问题(熹儿姐:独得两广地区凉茶师傅真传~) 于是丫头拿着药,带着陈皮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家里二月红也并未闲着,张启山在来访之后便和他说了自己想打造一个集众家之长的小团队,其一是能打动各个渠道以达到在这乱世站稳脚跟,其二便是能用这集合起来的力量,去对付日本人。 作为长沙城最出名的名伶,二月红无疑是掌握着许多初来乍到的张启山所不知道的人脉的。 这个提议确实是提到了二月红心坎上了,比起其他城市,长沙城在官商盗(能人义士)这条产业链上,无疑是有巨大优势的。 但这条产业链一直都在各部分独立运作,要是能联合起来…… 张启山走后,二月红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而今日,他确定了要加入的想法,并着手开始为他联系人脉。 毫不夸张的说,二月红算是看着张启山长大的,孩子大了有了想做的事情,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要支持的。 有家室的红爷自然是最注重劳逸结合的啦,他听到门口的动静,放下手里的活,到前厅接过了丫头手上拿着的药材。 “哪里不舒服吗?” 二月红记得今天丫头是去买布料的,而她身后的陈皮,确实是抱着两匹布。 丫头摇了摇头,挽着二月红的手臂往内堂走去,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陈皮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抱着布匹放到了库房,随后便离开了家门。 来长沙的这几年间,除了自身实力的提升,靠着自己的功夫和师傅的脸面,陈皮多少还是发展了点个人势力。 这些事情,二月红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皮在唱戏上完全没天赋,与其留在戏班子打杂,不如随他自己去发展自己的势力。 陈皮的手下嘛,其实是稍微有点拿不出手的,往好听了说,是跟着陈皮混的,实际上就是有些三脚猫功夫是混混,经常拿着陈皮的名头干坏事。 他的坏名声,很大程度上是他这些手下弄出来的,当然,他本人并不在乎。 他还是小孩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多少也养出来了点变态的性格,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陈皮会更加喜欢和享受成为一个坏人。 坏人会死的很惨,但没有人敢欺负坏人。 “老大,查到了。” 他其中一个手下脸上带着谄媚的小跑过来,给他说了查到的张启山的信息。 自从昨天张启山和二月红见面之后,他便暗中让人查清楚张启山的底。 陈皮听完随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你再去查一下,长沙城茶楼门口那臭算命的,明天带几个兄弟去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照顾二字被陈皮特意突出。 第76章 令人担心的大小吴同志 “不是,我说,你们真的认识吗?” 齐铁嘴舒舒服服的叹着茶,眼神不停从吴承熹和张日山身上流转,张日山在尴尬的陪笑,内心估计吐槽满天飞了,吴承熹则是又翻起了自己的笔记。 听到齐铁嘴的话,吴承熹从笔记上精彩绝伦的内容中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keep住微笑的张日山,点了点头,“认识的,不过不太熟。” (张日山:您是完全不关心我的尴尬是吗;( 准确的说,张家所有人,除了特别的几个,吴承熹都不熟。 甚至不是不太熟。 齐铁嘴七上八下的心平缓了一点点,熟就行啦。 都是吴家的孩子,有了小吴同志那个天真的前车之鉴,齐铁嘴担心这位大吴同志也是情有可原。 也是此时,穿着得体的张启山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他今天去拜访了二月红为他引荐的长沙城老牌商家,解家。 拜访了解家,那就还得拜访一下他的对头,霍家。 霍家解家都有商家路子,不一样的是前者是女性当家,而且在有商家路子之余,还参与地下活动,后者则是基本上以倒买倒卖中间商赚差价加上各路人脉为主。 也就刚拜访完解家,张家伙计就找过来了。 张启山脱下手套递给了一旁的张日山,坐到了主位上,看着吴承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承熹也不开口,就是盯着他看,偶尔还低头看看笔记,跟不认识他了似的。 这个感觉让张启山非常奇怪。 “海清姐她失忆了。”张日山凑过来小小声的在张启山耳旁说道。 失忆……? 张启山眉头皱起来了,他有在他爹的笔记上看过寥寥几句相关的记录,但并未放在心上当一回事。 他是纯唯物主义者,坚信着只要火力足够,什么都不足为惧的大道理,自然是不会相信说有人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清一下储存的。 (能不能加点银子换个32g+2tb配置) “吴承熹,我是张启山。”张启山尽量以一种很平和的姿态面对面前这个失忆的小可怜,“五个月前,奉天边境,你拜托我带队回长沙,托我照顾好在长沙的吴家,你还记得吗?” 张启山没有用他比较熟悉的张海清这个名字。 比起张海清这个可以说的上是代号的称呼,想必用吴承熹这个她自己承认的名字,能让她更有信任感吧。 事实也确实是那样。 吴承熹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应张启山的话,“你是张瑞桐的孙子,我见过你。” 她对于张启山的印象,回到了张启山七岁那年。 张启山内心默默叹了口气,也行吧,好过完全没印象。 关于她为什么会在和他们分开之后又回到了长沙,张启山已经不想问了,因为就算问了,也只有一个答案。 天知道。 随即他便岔开了话题,转口问道,“那你现在是打算留在长沙,还是回广西?” 之前吴承熹说要回广西的时候,他没有问原因,自然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广西的,至于面前失忆的人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回广西这件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回广西…… 吴承熹眼中多了几分茫然,广西这个地名给了她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有一点温馨平静的幸福感,只是吴承熹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去吧。”一直不开口的齐铁嘴放下茶杯,认真的开口道,“路上危险,长沙城没别的好,安全算得上优点。” 能跟小齐捧哏的旗鼓相当的不多,吴承熹算得上。 许久,吴承熹点了点头,“好。” 她答应了,张启山脸上表情好了些许,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了齐铁嘴身上,齐铁嘴最懂的就是人情世故了,笑着做了自我介绍,“这位官爷您好,您叫我齐铁嘴就成,城中一个臭算命的。” 齐铁嘴…… 这个名字,二月红提起过,表面上是算命的,实际上有一个专门售卖明器的香堂,算得上半个同行。 第77章 天授了天没授 齐铁嘴和张启山有话题而且话题非常密集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没想得到。 你们俩,一个话多如牛毛,一个拽哥,能聊到一块? 能。 齐铁嘴那张嘴是能从三岁小孩到八十岁老人的,谁都能聊,前提是对方搭理他,而那么巧,张启山目前暂时乐意搭理他。 他们俩在吴承熹眼中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都会看风水,一个损阴德另一个业火烧身,简称难兄难弟。 张启山托伙计找的几条小狗也到了,此时正趴在吴承熹怀里睡大觉。 抱着满怀小狗的感觉……家人们谁懂,暖洋洋毛茸茸软绵绵的……绝对是离天堂最近的距离。 如果有极限二选一是喵党还是汪党的话,吴承熹绝对是选择毛茸茸党的。 她已经是可以选择全都要的成年人了。 吴承熹抱着狗,重新注意回聊的欢乐的张启山齐铁嘴。 她对于张启山的记忆确实是只有送张瑞桐回来送信时见过的那一面没错,可是这心底啊,老瞅着这人不踏实。 就是那种总感觉他要谋害朕的感觉。 看张启山的面相准准是个当官的狠角色,她能看出来小齐也肯定能看出来。 要是这人真不对劲,小齐不能和他聊那么欢啊…… 吴承熹仔细思考着自己,确定自己活了的这些年头,应该是没有被害妄想症这个臭毛病的。 如果有的话,早十几年前嘎张家里头了。 吴承熹想不明白,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这次先信小齐同志。 中午时分,张启山请客,说是一起去梨园搓一顿。 梨园?齐铁嘴一听这话,看了眼天色,叹气摇了摇头,“这梨园现在是进不去啦。” 到底不是本地人,不知道红爷的规矩情有可原,齐铁嘴耐心的解释道,“梨园有个红爷定下的规矩,那就是只要戏一开场了,人就不允许再进去,无论是从多远的地方慕名而来,都一视同仁的对待。” “今天的戏已经开场了,要去一睹红爷风采啊,得明天趁早啊。” 想看戏就得按时间来,这个规定在齐铁嘴看来是非常有意思的。 观众做到准时到场,是尊重,观众迟到打扰了别的观众的兴致,不好,打扰了主人家的发挥更是大事,现在就挺好。 张启山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咱改日再约。” 他不好意思说他能进去。 主要是,他能进去,是红官哥哥给他的特权,本来就算破了规矩,要是他还要带着齐爷去,那红官哥哥定下的规矩不就成了笑话。 和张启山短暂的告别之后,吴承熹下午也没啥事干,干脆陪着齐铁嘴在长沙城城郊溜达。 她倒是想蹲点,蹲到砸她摊子的卡愣子,套麻袋狠狠的揍一顿,管他陈皮还是新皮。 不过小齐说的也对,比起揍一顿告他家长明显更舒服,只不过得小心哪天一个人回家,走到小巷里被人敲闷棍惹。 城郊的空气要比城内清新,只有零星几人赶路,看着像是逃难的。 有一说一,长沙城风水确实不错,土质好,山多水好。 山多不易受风吹,能藏风聚气,难怪老爹说长沙最出名的土特产是土夫子了。 随便哪一座山头都能养活一群土夫子。 听爹说,早年间,长沙这一片遍地都是墓。 那时候闹饥荒,人们刨地找吃的,无意中挖出来很多明器,便想着拿去换粮食,没想到那些或破碎或完整的瓷器,都是值钱,于是乎爹喊上儿子,叔叔喊上侄子。 淘沙这一行当便是这么出来的了。 为了避免说拿到了货立马把人卸了的可能,大多数淘沙的都是一家人一起干的,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土夫子只传后代不传外人这一说法了。 “能想起来些什么吗?”齐铁嘴特意带着吴承熹回到了一开始见到她时的山头,这座山离长沙城其实蛮近的,和吴承熹自己笔记里写的一样,她确实是一直在往长沙的方向走。 吴承熹摇了摇头,别说能想起来什么,年廿九那天怎么跟着小齐回长沙的都记不起来了。 为了这狗都不如的记性,吴承熹特意养成了下意识写笔记的习惯,就是有一个小问题,有时候自己写的,自己是完全搞不懂的。 比如现在,她就不知道笔记中写着的使命感是什么。 天授让她前往长沙,但天没授她前往长沙要干啥。 她似乎有一点能理解老爹了。 第78章 富贵人生寻求富贵密码 在叠了失魂症加天授这个buff之前,吴承熹一直都很难理解张起棂身上所展现出来的那种与这个世上所有东西都毫无瓜葛的淡漠,以至于会一直觉得他身上缺乏了人性。 但经历过之后,吴承熹有一些理解所谓缺乏的人性了。 不能说缺乏,应该是藏起来了。 可以理解成为一种类似于大事件过后失忆一样的身体自我保护机制。 也是这几天,吴承熹才发现自己不单止记不住自己是怎么过来长沙的,还记不起前些天到了长沙是怎么跟着齐铁嘴回城的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被人托管了一样。 但同样是这几天,她睡觉半梦半醒之间,总是能看见一些陌生的片段,喂鸡放牛泡温泉,恍惚间,好像还看到了张海客和张海杏笑眯眯的说自己在香港过得很好,已经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还有一些不认识又很熟悉的人……张海盐、张海琪? 各种各样的记忆碎片和自身对于这些片段的疑惑,像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而吴承熹自己,就处于这个龙卷风的风眼处。 飓风的风眼是没有风的。 也是昨晚上,吴承熹和齐铁嘴唠嗑,齐铁嘴对那种感觉的描述,吴承熹觉得非常像她对于张起灵的描述。 沉默,忧郁,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感觉下一秒就要碎成齑粉。 不过在去算命之后好了很多,被齐铁嘴笑骂是不是吸了人气活了。 好说歹说,吴承熹这辈子没啥喜怒哀乐,上辈子也是经历过的,那个拽姐时期很容易就过去了。 但张起灵不同。 人类在幼崽时期会展现出超强的模仿能力与学习能力,而他们去学习,去模仿的对象,就是最亲近的人。 要不怎么说新的脑子就是好用呢。 细想,在张起灵幼崽时期,是没有的。 没有所谓的模仿对象,就算有也都是像她,像张海客或是张禁一类的,简称没个好鸟。 他却依旧可以保持自己对所有人的善良,只能说,那是他的天性。 搞定这边的事情,找到笔记上的使命感,完成了之后,回广西得好好的呵护一下族长大大。 以后再也不叫他仙子了5115;( “那边应该有不得了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山顶,山顶应该是风大的,但在此处却显得温和,像是调皮的风精灵亲吻着头发,头发擦过脸颊痒痒的。 吴承熹眯着眼睛,指了指不远处气质最突出的一座山,“主龙脉在那里。” “来水广阔,去水紧窄,出水口又有两山相对,称之为扞门,水中又有浮现的山,都是起到关拦去水的作用,为大贵。” 比起吴承熹,齐铁嘴看的要更加费劲一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帮助聚焦,瞪大眼睛看向吴承熹指着的地方,嘴里喃喃着口诀,“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说着,目光随着主龙脉一点一点描摹着这条龙的走向。 龙脉也是有分高低贵贱的。 主龙脉需要周围有重重护山方为贵龙,贵龙处结穴方为贵穴,就是能出王侯的意思。 一个通俗易懂的例子,高官出行,必然前呼后拥,一群威武的保镖环绕,就像是宝贝总是会一层一层的被保护着。 也就是所谓的“一重缠是一重关”。 要是无护山的孤龙,就是贫贱之地。 细想,很多群葬墓也是这个道理。 “我倒是第一次从这个方向看这条龙脉。”确实是有不一样的发现。 齐铁嘴重新带回眼镜,他是个远视眼,远视眼是近的看不清,可他是高度远视眼,也就是俗话说的近的看不清,远的也不太清,全靠一副小眼镜活着。 “要不咱算个良辰吉日,让小吴带小犬神去探一探?” 吴承熹是真的对风水宝地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眨巴着墨眸,其中透露着名为渴望的情绪。 古人比他们会看风水的多,不存在看不出这条贵龙所在,一般这种贴着龙脉而建的墓,都是透露着贵气的人。 吴承熹最喜欢看他们的生平了。 —— 熹儿姐:试图从富贵人的富贵人生中探寻到富贵的密码——一夜暴富不是梦^^ 第79章 你们算命的算那么准? “啊?”齐铁嘴愣了愣,回味了一下刚刚吴承熹说的话以及其中的含义,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承熹,“不是,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土夫子???” 他以为吴承熹只是看风水一把好手呢,原来,原来真是同行啊、、 这又是算命又是盗墓的,能撞一块也确实是太巧了吧。 依稀记得吴承熹说过来长沙是什么天的授意还是使命什么的。 难不成这位是天赐予我的挚友?(好巴打!!(燃堂脸w) 这些倒是轮到吴承熹意外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毕竟满身都是常年作为地下工作者独有的土酸味。 齐铁嘴不是淘沙专业户,吴承熹能闻到,小齐身上的只有很淡很淡的土酸味,不像是地下工作者,而是像常年接触地下物品沾染到的气味。 与他类似的还有与吴家关系颇好的解家和关系一般般的霍家。 嘶,别说,这小小长沙城还真是藏龙卧虎,这三家凑一起是啥…… 霍家是女性当权,齐家代代都是算子,解家……听说都是祖传的臭棋篓子。 美人算子棋通天……? 不错不错,很有文化气息。 吴承熹暗自满意点头。 “那边,当狗爷的试炼之地不太合适吧。”齐铁嘴表情鲜少的带上了认真,与他平时无所*谓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狗爷重新出山,难度会不会太高了。” 风水好的墓,墓主人身份尊贵底下肯定有好东西就不说了,很多时候还会遇上很多奇葩事,比如说变成粽子。 吴老狗是有这方面的阴影的,一上来就玩这么大,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会吧,沿着主龙脉找吗,一路挖过去,更加有成就感嘛。” 吴承熹怀里的小狗睡醒了,张大嘴巴打哈欠,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四周围,扑腾着四肢想要到地上跑跑跳跳。 “走走走,咱这山头就有一墓,去看看。” 把小狗放地上,吴承熹想起来吴老狗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时也来了兴致。 训练小狗帮自己躲过墓里头的大多数机关和找到墓。 齐铁嘴其实是不太乐意下墓的,祖上有训,下地淘沙和算命只能二选一,祖上折中选择了算命和倒卖一些底下的物品,过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代代单传。 不说大富大贵,也算是有个堂口作为安家之处,可齐铁嘴的父亲破了规矩,自己成了一条看风水下地倒卖的产业链。 那时候齐铁嘴还小,齐老爷子还在,都不知道齐父暗搓搓搞得东西,是过了有一段时间,齐父在地下碰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眼睛看不见了被送回来,一家子才知道他成了地下工作者。 齐家一直按规矩做事,三缺五弊常年只有个三缺,即缺财,缺权,缺命,这规矩在齐父这里破了,五弊中,鳏寡孤独残,除了寡全应验到齐铁嘴身上了。 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 而身体机能较之常人有缺陷,为残。 细品一下小齐同志这颠沛流离的前半生,重度远视眼,幼年丧父,童年跟着爷爷出门摆摊算命修行修性,八岁那年和瞎眼爷爷回到长沙堂口没几个月,爷爷便撒手人寰。 算出自己往后无妻无子且没钱。 他还是依旧保持一个这么好的心态穷开心:( 泪目了。 认识到人生能有多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小齐同志依旧愿意接受且仍然热爱生活。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墓在半山腰,两人带着狗跟吃饱饭遛弯一样,慢悠悠的走到了目的地。 吴承熹也没打算挖,只是带小狗来熟悉一下墓的气味,便和齐铁嘴回长沙城了。 长沙城内,茶楼门前的算命小摊子。 小摊子左右两侧都写着东西,陈皮带着人站在无人的摊子前,他的伙计皱着眉头一个一个字念出上面用草书写着的,“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陈皮冷笑一声,念出了中间的四个大字,“指点迷津?呵。” 离摊子不远处,吴老狗躲门框边上,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默默盯着不善的陈皮,震惊的说不出话。 老天奶咧,不是,你们算命的,真的算这么准吗? 真有人来砸摊子了?? 要不去问问啥时候发大财…… 第80章 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老大,那还砸不砸。” 陈皮表情很难看,他没有回答手下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茶楼门口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讲真,他是没想到偷看都能看的那么热情似火的。 眼睛和眼睛,对上了。 吴老狗是憨子,不是傻子,马上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连忙缩回去,该擦的桌子擦,该收的盘子收,主打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去附近打听一下那算命的什么来头。”任务交代下去,一群人瞬间只剩下他一个,站在摊子前发了会愣,随即大步走入茶楼。 发愣那一点时间,他在思考算命的是不是真的算到了今天有人来砸摊子然后直接不来了,随后又想起来刚刚盯着他看的憨子。 他陈皮在长沙城多少还是算有点神憎鬼厌的,有人这么直接的盯着他瞧还真是第一次见。 想必肯定知道了些什么,比如那算命的在哪,为什么不来了之类的问题。 陈皮的凶名确实风靡长沙,自打他进来坐下,茶楼中的其余坐着的客人少了三分之一不说,茶楼伙计更是没一个靠近。 不多时,掌柜的从二楼匆匆跑下来了,脸上带着明明怕得要死还是得讨好的笑意,怪难看的。 陈皮也懒得为难他,小声的说了什么,眼神飘到了跟桌子干上了非得把桌子擦掉漆的小吴身上。 毫不知情的小吴同志吭哧吭哧的擦着桌子,直到掌柜的一脸复杂的过来拍了拍他,“小吴啊,陈爷指名要找你。” 掌柜的其实也挺难做的。 一边是凶名赫赫的陈皮,一边又是被解家当家护着的小吴。 比起被陈皮记恨上,掌柜的宁愿得罪解当家的。 吴老狗不情不愿的走到了陈皮面前,秉持着进门就是客的理念,吴老狗还是带着笑容,“这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陈皮扫了眼招牌,开口道,“那便君山银针吧。” 不因为别的,因为招牌上字最大的就是君山银针,其余的字看不太清。 “好嘞。”(陪笑,咬牙切齿) 吴老狗内心吐槽戏早憋八百字了,要是齐铁嘴也在就好了,俩碎嘴子又恰好都是知道八卦最多的俩职业凑一块。 哦莫,聊一天下来发现八卦不带重复的。 “你认识门口那算命的。” 茶上来了,陈皮给自己倒了一杯,抬眸看向吴老狗。 果然,就是奔这来的。 别人怕陈皮怕的要死,吴老狗倒一点儿也不怕,顶多是觉得陈皮这人烦罢了。(吴老狗:一把年纪了还中二xd) “自然是认识的,您也是来找支先生求卦的吗?” 吴老狗演技精进了不少,混迹社会的这半年,他已经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不干净了;( “他今天怎么不来了?” 求卦?陈皮心中在冷笑,算命的求着给他算卦就有份。 这个问题的答案……吴老狗仔细想了想,早上他们似乎没说不能告诉陈皮,那便说吧,反正也碍不了什么事。 “支先生早上算了一卦,今天不宜出摊,遂没来。” 而也就在此时,茶楼门口传来了让陈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陈皮?你怎么在这?” 是二月红和丫头。 昨天丫头把在茶楼门口算命并开药了的事情分享给了二月红,二月红对此非常感兴趣并且约好了第二天和丫头再来看看,顺带追问一下那位先生,丫头的肺到底怎么样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直接跟病人说的,但跟病人家属说是没问题的。 结果算命先生没见到,见到了陈皮。 昨天二月红让陈皮跟着丫头,而在这茶楼看到陈皮的第一时间,二月红隐约的明白了为啥今天见不到了那位算命先生了。 听说一些有能力的算命先生,每天早起都会先上一炷香,然后算一卦,宜出门就出不宜就不出。 想来,那位算命先生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陈皮也没想到自己师父会和师娘一起来,一时有些无措,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邀请师父师娘一起来喝茶。 吴老狗也跟赦免一样,到后厨讨水喝了。 终于躲开那烦人的了。 陈皮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第81章 给你看个宝贝 喝完水自然还是得继续干活的,平时掌柜的不在,他们还能偷摸的在后厨歇息一会,现在因为陈皮,整个茶楼的伙计都人心惶惶的,生怕哪得罪了陈爷,挨顿打,或者直接看不顺眼,给嘎了。 一楼,二月红他们仨还没走,只不过气氛很奇怪,三人光是喝茶,也不说话,所剩不多的客人见这个一家三口的氛围,更是走了个七七八八。 红爷是贵客,有贵客,掌柜的也不敢上楼偷闲,认真的站在柜台前没啥心思的点账,看到从后厨出来的吴老狗连忙向他招手,让他过来好好说说这是个啥情况。 毕竟刚刚是陈皮点名道姓的要找这小吴的。 吴老狗路过瞥了眼那气氛奇怪的师徒,走快几步到了掌柜身边。 现在人少,掌柜把他扯到一个角落,小小声的问着是啥情况。 红爷自家就有铺子,那茶点可比他们家用的优质茶叶的碎料来的高贵,哪用跑来他这小小茶楼,陈皮就更不用说了,就和茶字压根搭不上边。 “是来找支先生求卦的,她不在便想着进来找人问问。” 吴老狗平时的名声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就是老实巴交,掌柜的估计也想不到老老实实的小吴竟然也有说谎的一天。 支先生算卦有多准,掌柜自然是知晓的,别说掌柜,掌柜头上的老板都对支先生客气着,他们这群小的更甭提了。 听到是因为支先生,掌柜的叹了口气,属于是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中是因为大概知道支先生的名气,意料之外则是没想到说陈皮那个浓眉大眼的信算命这套。 陈爷看着像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一挂的。 “行了,去忙吧,多照顾着点红爷,这个月加赏钱。” 而也是此时,门口走来了吴老狗一直念着的人,齐铁嘴带着吴承熹进来了。 他们俩一进来还来不及跟吴老狗打招呼,便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二月红丫头和陈皮。 “小吴,来壶毛尖儿。” “马上!” 小吴去后厨了,剩下掌柜的满额冷汗。 今儿是个什么狗屁日子,先是来了陈皮然后是红爷,怎么现在齐爷也来了。 二月红和齐铁嘴在道上多少都有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但一直没什么交集,平时相互见到了,也就是互相点头示意,什么火花都擦不出来。 不过平时齐铁嘴去梨园听戏(大部分时间在吃吃吃),二月红都会让伙计多留意一下他,给送上些味道不错的糕点,算是做个人情。 他不信命,但万一有用到的时候呢,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求情也容易些。 当家的就是当家的,心眼子比谁都多。 “咱给小吴一惊喜咋样。” 趁着小吴去后厨了,齐铁嘴看着吴承熹怀里睡着的小狗,嘴角不禁带上几分笑。 就喜欢看小动物们安逸的睡着,小动物们只有在安全感满满的地方才会放心的睡觉。 不敢想吴老狗多了只小狗会有多高兴。 “好啊。” 吴承熹挼了把狗脑袋,强制开机。 正好吴老狗拿着茶出来了,一出来就瞧见笑得贼兮兮的齐铁嘴。 嘶……稍微有点心慌。 小齐憋了啥玩意笑恁灿烂呢。 “来来来,给你看个宝贝。:pppp” 吴老狗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吴承熹则是递过来了一只被强制开机的小狗。 一只打着哈欠的黑狼犬,年幼的小狗绒毛还未褪去,看起来还是灰黑色胖嘟嘟的,眼睛是蓝黑色的,孩子被强制开机,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吴老狗,透露着可怜巴巴。 它是张启山托关系找过来的,是只东北小狗,张启山直接一窝给人家全端了,一共三只小狗,听说孩子爹是头大黑狼,娘则是村里面有头有脸的狩猎好手,而吴承熹抱着的是那一窝里唯一一条全身黑色没一根杂毛的小狗。 剩下的两只小狗已经先放回吴家了,吴承熹着实喜欢这小黑,于是给带出来随意溜达,也体验了一下上辈子看到那些经常抱着狗的贵妇是什么感觉的。 感觉着实不错。 小狗们耳朵还耷拉着,得再长大点才能立耳。 吴老狗被这小东西迷得有些懵,直到小狗亲昵的舔着他的手,发出嘤嘤嘤的哼叫。 没有人可以抵抗小奶狗的哼唧……更别说做梦养了一群狗的吴老狗了。 他轻轻揉着小狗脸颊上柔软的毛发,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憨憨傻笑。 世界上比小狗还要美妙的东西只能是更多的小狗了,小狗在吴老狗怀里可比在吴承熹怀里放肆多了,侧面说明他是真的受小动物的喜爱。 第82章 惊喜狗子 二月红端起茶杯,笑眯眯的看着欢欢喜喜的三人组。 十几岁的年纪大抵是人值得用一生去记着的美好,人老了就是看不得这些。 丫头察觉到了二月红的情绪,双手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与二月红的外貌嗓音完全不符的就是他的双手,布满了常年握着某种武器的厚茧。 “我没事。”二月红轻轻拍了拍丫头的手,温柔一笑,丫头的手其实也有很多劳作过的痕迹。 今天是等不来那位支先生的了。 茶桌上,二月红看着自己的徒弟,心中暗自叹气。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很多时候都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实践才能发现那是正确的。 可是既然做了,就不要去后悔。 用后悔的时间去改变这一切能改变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湛蓝的天边露出了红霞,二月红挥手结账。 过来的伙计是被掌柜的指名照顾好红爷一桌的吴老狗。 吴老狗对所有人都不卑不亢的,就算面对长沙名伶也一样。 小吴同志要放二十一世纪,绝对是霸总的小娇妻那一挂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人怂胆大,不卑不亢(霸总:欲擒故纵,他一定是喜欢我!) “小兄弟,我们应该什么时候来找支先生比较合适呢。” 二月红笑眯眯的,他模样生的极好,不然也不会让长沙城内那么多名门女子痴迷了。 一个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的人问一个你能答得上的问题…… 很难拒绝。 吴老狗第一时间转头看向齐铁嘴的方向,吴承熹就在齐铁嘴身旁,轻微的点了点头。 “红爷想的话,明天即可。” “那就先替内人谢过了。” 二月红带着家人离开了,临走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齐铁嘴的方向。 掌柜的看着陈皮离开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呼,死过翻生。 店里啥也没损坏,这个月给小吴加工资,不对,这个工资发了,下个月加,嗯! 被吓了一跳的掌柜宣布今天提前下班,说完自己便先回家去了,剩开心的小吴抱着小狗收拾东西。 没有什么比提前宣布下班开心了,吴老狗决定原谅陈皮,毕竟没有小陈就早不了一点下班。 “走!我们回家!” 说真的,吴承熹对于回吴家,有一点点的心慌。 此时她站在吴家大宅的门口,陪她过来的还有她现在的老板,齐铁嘴。 失而复得是喜事儿,他过来沾沾喜气。 吴老狗哥哥的工作是仓库的仓管,单名一个辑字,吴辑,同音无疾,吴家传统的只有老大名字很好听。 仓管工作比较清闲,回家也早,能照顾家里人,缺点就是钱不多,此时他就在院子里边和小犬神以及两只小狼狗玩边等弟弟回家。 “呀,今天那么早回来啊。” 不开玩笑的说,吴老狗抱着一只小狗看到家里还有三只小狗等他回家的时候,心都快要化了。 小狗,是毛茸茸的小狗。 吴老狗蹲下身,小犬神带着另外两只小不点冲了过来,扑进了吴老狗怀里。 “承熹表姐,齐爷。”吴辑走过来打招呼,他一天书都没读过,可这说话语气文质彬彬的,倒是有几分老解的模样。 吴辑小的时候家里男人经常要下地,而他作为长子按照吴家传统是不能碰和地下有任何关系的东西的,家里女人要忙活没时间带伢子,便把吴辑送到了老解家堂口,老解是文化人,也乐意带小娃娃,久而久之,吴辑性格便有了几分商人气质。 吴辑字认得不多,偏靠着这一身的气质混到了仓管这个休闲工作。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数时间都是靠混的。 “走,咱进去给老人家一惊喜。” 门内,吴奶奶和吴妈妈相互对望都有些茫然。 她们刚刚一个在做饭一个在缝衣服呢,就被吴辑叫了过来,说是有个惊喜。 家里除了多了两条小狗没啥值得在意的嘛。 不过等狗儿回来还是得叨唠一下,小狗养太多啦。 吴家养的狗都非常有灵性,举个例子,小犬神,打小就会自己上厕所,从来不往家里尿,所以吴家一直没啥狗味。 第83章 穿好我的小马甲 吴奶奶和吴妈妈相视两茫然,而就在此时,紧闭的木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吴辑笑嘻嘻的走进来,身后跟着同样抱着一兜子狗傻笑的吴老狗。 三只狗? 吴妈妈张嘴刚想好好说道说道小吴,便看到他们俩身后走出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伢子。 吴妈妈有些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吴辑把人家女伢子拐回家了? 那还的了?! 人家哪知道咱家干的什么生意啊,别到时候后悔了啊。 当年吴妈妈也是和当年的吴奶奶一样,看着吴同志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便一时被美色迷住了双眼,等回过神娃娃都那么大了。 吴承熹生了副好皮囊,脸蛋就是张佛森和吴恙的结合体,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的特色,不过也可以说,能把两张脸最好看的地方结合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特色了。 张佛森的眉眼鼻子,吴恙的脸型嘴巴,五官深邃脸又小,常年在山好水好灵气旺的地方生活,人养的白白嫩嫩的。 别人认不出来,吴奶奶怎么可能可以认不出来。 那可是她最疼爱的伢子的小毛毛啊。 她有些颤抖的伸出皱巴巴的手,眼中泪意酝酿,“孩子,过来,快过来。” 老人的声音有点干巴,言语中又是期待,“让奶奶看看你。” 吴承熹快步走上前,握住了吴奶奶的手,老人体温没年轻人高,手也凉凉的,吴承熹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吴奶奶的手。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是吴承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感受过的。 来自于女性长辈带来的独特的温暖。 女性长辈拥有一种让所有人都当回小孩的天赋。 “哎哟,我这眼泪啊……” 齐铁嘴半搭在吴老狗肩膀上,眼泪汪汪的看着重逢的祖孙二人,从吴老狗怀里一兜子狗里头随意捞出一只,遮在自己面前擦眼泪。 吴老狗也有点眼热,他放下了一兜子小狗,走到供奉着的神主牌位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人生总是要留下遗憾的。 比如说一直挂念着孙女的老太爷先离去了。 其实只是过了半年时间。 吴承熹正式回到了吴家,但因为支先生的身份,她暂时还不能直接回吴家,最起码也要等到过了明天,给梨园那位红爷看完再把这马甲藏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用。 人在江湖飘总要多几层马甲的。 临走前,吴承熹还和吴老狗说,要是养不起那一兜子小狗就去张府。 毕竟这其中还有帮张启山养的。 吴老狗都一一笑着点头答应,天已经黑了,小狗们在家门口徘徊着等着吴老狗回家,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哼叫。 吴承熹见吴老狗这憨憨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大抵还是心酸的。 如果早一些来到长沙,是不是就能护住娘家的亲人了。 未谋面但一直挂念着她的爷爷,小舅舅,表弟。 算命的算得到所有人,唯一算不到自己,就像医者不能自医。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第二天一早,吴承熹给齐铁嘴带了份早餐便绑住眼睛用竹竿摸索着前往茶楼。 摊子在茶楼门口完好无损,这么早,连茶楼都还没开门。 吴承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等待着第一位客人。 她的马甲人设是瞎子相师,因为算的太准而得了残这一弊。 如见看来,齐铁嘴让她蒙住双眼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眼睛能看到太多情绪了,吴承熹算到的东西,不是所有都是好事的,蒙住眼睛反而减少了所谓的愧疚感。 不多时,一个女人坐到了吴承熹面前。 这大清晨的还真是少见。 吴承熹用手帕盖住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示意女人把手掌放上来。 手相是需要左右手都看的,女人的掌纹可以说是一塌糊涂都不为过。 幼年家贫,十岁多一点的年纪被买到了满春园洗衣洗碗,她本性是个老实纯良的好孩子。 可对于满春园这种地方来说,老实和纯良反倒成为不好的东西,因为那份本性,她一直受人欺负,干活干的最多,银子反倒还拿的少了。 她也不恼,只想着多干活,攒够钱重获自由身。 满春园那地哪能靠洗衣洗碗换取自由身啊,没几年,她便被领家妈哄骗着上了bed。 人生可能是大起大落,也可能是毫无波澜,更多的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和跌入断崖式水位淹死再也浮不上水面。 很明显,眼前这位姑娘是属于最后那种。 第84章 您看看想算点什么 “您想问点啥。” 吴承熹在心中暗暗叹气,隔着布段看向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语气不禁带上了几分温柔,也是个苦命人啊。 苦命的人,都是靠着那为数不多的信仰活着的。 人没有信仰是活不下去的。 “我想问姻缘。”女人的声音,像是刚哭完不久,但语气又十分的坚定。 矛盾却显得真实。 姻缘…… 唉,这又是何苦呢。 桌子上有十几枚铜钱,是女人一开始就放上去的。 吴承熹也不说话,只是摸索着一枚一枚的把铜钱拾起,留下一枚放进一旁的木盒子之中,其余的全都放回女人手上。 她需要的正是这些不是万能但没有是万万不能的身外之物走出关着她的牢笼。 但对于她来说,关着她的牢笼,从某种程度来说,给了她一定的保护作用。 选择离开与否,是女人自己的选择。 有选择自由的,称之为人。 女人有些错愕,刚想说什么,吴承熹故作高深的摆了摆手,语气认真,“你是个命苦的,我便借着这一枚铜钱赠你几句。”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的,生怕女人落下一个字不记得。 “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短短的二十八个字,不过二十秒。 话毕,吴承熹从桌上抽起一张纸,提笔写上最后一句,也是真正赠与女人的一句。 「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女人拿着纸看了好一会,眼中含泪,谢过后离开了。 就算愿意接受自己的平凡,又怎么平复心中的不甘呢。 直到客人远去,吴承熹才有些疲倦的瘫在躺椅上,梳理自己看到的内容。 这第一位顾客,多少有点沉重在身上的。 她这位心理医生能做到的,只能是劝她人生短暂,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 就像赠她的诗句,花开花落是没有悔恨的,缘分的来去如流水是不可强求的。缘分迭起跌落,终究是到了尽头,而花开花落,最后也不过归于一捧尘土。 走走停停,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边走边看,淡定从容。 她这一辈子极苦,可也遇上了那个能让她无悔的人,他们之间的缘分如流水,不可强求,无论开头过程,结局都是归于尘埃。 而她能做的,就是淡定从容,一切该发生的自然会发生,没发生的也不必强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最好的结局,便是如同她的姓氏一般。 她姓白。 白啊,多美好的一个字,对她本人来说,这个姓氏反倒是一种另外的枷锁。 人生是没有正确选择,走的每一条路,或是自己深思熟虑的,或是别人建议的,本就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有的只是好与坏。 可正如正确与错误一样,好与坏的定义也是模糊的。 不久后,吴承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了个黑袍大汉。 如果光看身上的衣着,说是流浪汉也不为过,可偏偏是那份独有的气质,让他蒙上了一层浪子的面纱。 刚刚离开的女人痴迷他不是没道理的。 但凡是看过点话本的小孩都对这种浪人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拜托,那可是一把刀,一个人,潇洒行天下的刀客啊!! 好吧,现实是残酷的。 比如面前这位—— “白小姐刚离开不久,您应该还能追得上。” 吴承熹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齐铁嘴说的没错,干这行久了,对大部分八卦都提不起兴趣了。 (八爷:什么八卦爷没看过(摸鼻子) 阿六有点错愕的瞪大了些许眼睛。 他的双眸有些浑浊,可偏偏这双浑浊的眼睛里又透露着几分纯粹。 “我来算卦。” 算卦是假,找没谈过恋爱的恋爱专家处理感情问题是真吧。 正好这会人们刚出来准备工作,吴承熹也可以唠唠嗑缓解下刚刚的郁闷,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的招牌,“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您看看想算点什么?” 第85章 白天不爱动,晚上爱做发财梦 “您看看想算点什么?” 吴承熹脸上绑着遮住双目的布段,只露出礼貌微笑的半张脸,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阿六凭空产生了一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他是一个优秀的刀客,一把快刀独自走江湖,很多时候趋吉避凶都靠着那玄之又玄的直觉,或者说是本能会更为合适。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算命的看透了。 他从来不信什么命的。 阿六来了点兴致,他抬头扫了眼小摊插着的两只旗子,上面的文字他只能看懂四个字,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好一个指点迷津。 “那我便想让你算我想算什么。” 别说,还真别说,这一开口,满满的武侠气息,吴承熹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对面是西门吹雪的错觉。 要玩谜语人那一套是吧(谜语人滚粗长沙!! 吴承熹叹了口气,指了指白小姐离去的方向,“你的身法,追上她没什么问题。” 这媳妇都要跑不见影了咋还有心思玩呢。 也是怪人一个。 阿六看着吴承熹手指的方向,浑浊但清澈的双眸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疑惑。 “我听他们说,你算的很准。” 阿六平时早上睡大街,晚上四处逛,标准的猫头鹰作息,可他毕竟还是个人,避免不了因为昼夜颠倒而难以控制的情绪。 他发泄的方法也很简单,就仨字,满春园。 正如很多武侠小说拥有都有一个温柔乡一样,满春园就是阿六的温柔乡,而也和武侠小说一样,主角有一个钟意主角,但因为身份特殊自觉配不上主角的美丽温柔女子一样,刚才离开的白小姐就是这样的角色。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话本。 但熹儿姐,她不想走剧本。 正好参加了狗老天满三十二减十六的满减活动,吴承熹决定梭哈一把。 既然结局都是成为一捧黄土,那最起码让鲜花盛开在春天啊! 阿六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比如算一下阿白的未来什么的,但面前这位一直笑眯眯的算命先生好像有点生气了,她还是指着阿白离去的方向。 “别逼我踹你过去。” 字正腔圆。 众所不周知,花儿买回家都需要醒花,而醒花最高效的方法,便是—— 哐哐扇它两巴掌。 阿六有些委屈的站起身,走向白小姐离去的方向了。 临走前,吴承熹还是给他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你想问的问题,我这里不一定会有答案,但你下次出货,可以去问一下解当家的,他对你的问题会很感兴趣。” 阿六这一身冲鼻的土酸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活在地下边和棺椁一起睡呢。 都快腌入味了。 至于为什么是找解当家嘛,这不是不久前和小齐聊天聊到了嘛,小齐说解当家的子嗣不是一般的多[强][强] 可正所谓否极泰来,解家将来某个时间段,会毁在他们家的众多子嗣身上。 这就更加简单了,不就争家产,害。 也是应了那句否极泰来,快要分裂的解家有人护着,散不了。 护着解家那位可厉害着了,感觉就是小仙童转世,调皮跑下来吃根本不输于他的苦。 德秀贵人,月德贵人,太极贵人,玉堂贵人,似乎是个男孩子,玉堂贵人入男命,本就桃花旺,还有颗红鸾星照着,红鸾属癸水,若是金水相生,姻缘必定好的不得了。 羊刃入命官财透天,不敢想解家积了多少德出了这么会旺的娃娃。 可惜,那枚贵人娃娃只旺别人,不旺自己, 驿马入命心不安闲,又是玉堂贵人,喜欢暗搓搓的把事儿办妥当了。 和她一样,大概率是奔波命。 可是,人家有钱有权啊;(((( 命理可真是玄妙啊…… “亡神入命祸非轻,算尽机关心不宁。” 吴承熹小声的喃喃着伴随她一生的歌诀。 原来最早看清的是张佛森。 小时候的事情吴承熹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唯一以及最深刻的就是张佛森经常说她丧失天性。 现在看来,那确实是坏事。 亡神入命,本就是天灵早泄。 早慧,人又多思,就容易去天上当星星。 对,就是天上的星星不说话的那个星星。 小孩秉承的是先天之气,尤其是起运晚的小孩,更加是依赖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就是肾气。小孩太聪明,眼珠子转来转去,实际上脑子在不停思虑,消耗的就是肾气。 肾气不足会导致阳气不足,白天不爱动,晚上爱做梦。 吴承熹就是,一晚上做的发财梦不带重复的,白天运动量就是在自己小摊上做做发财白日梦。 你说科学吧,又迷信,你说迷信吧,摊开来说又挺科学的。 第86章 霍当家的 吴老狗踩点回茶楼上班,路过还不忘暗搓搓的给吴承熹打个招呼。 有四只小狗滋润的小吴同志干起活来更积极了。 小狗治愈全世界名不虚传。 不多时,齐铁嘴也过来了,他是路过来打个招呼的。 经过昨天和张启山的友好交谈后,他对于张启山那个团结长沙城各个大佬的计划很有兴趣,打算今儿再去了解了解。 按照他自己一条寡佬肯定是小病治大病死无所*谓的态度,肯定是当一乐呵听完拉倒的。 可他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齐家。 命不是那么好改的,特别是与子嗣有关系的事情。 他能做的就只有在自己能做到的有限范围内多干点积德的事儿,比如张启山说的抵御外敌,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儿,才算能积点德。 说不定哪天给他遇上一合眼缘的小孤儿,那便能带回家当自己伢子养了。 是的,他已经对是否有亲生子嗣这件事情不太在意了。 能有个伢子姓齐,得到他齐家一点儿真传便不错。 齐铁嘴走后,吴承熹继续瘫椅子上,哼着小曲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 不知道是不是和昨天陈皮事件有关系,今儿这人是真的少得可怜,除了早上的苦命鸳鸯,一个给自家孩子求名的老父亲,给女儿合盘求一个婚期的老母亲外就没客人了。 果然啊,就不该yy自己能靠算命发财的。 靠这行发财本就是大忌了,还加上个半路yy,这下是真的中道崩殂了。 吴承熹在外边吾日三省吾身吾何错之有,吴老狗在里边心惊胆战的给二楼贵客斟茶倒水。 天杀的掌柜,说什么昨个儿表现优异,把他从一楼丢上二楼了,二楼人少,但都是贵客,比如现在他管着的这围,便是城西霍家的当家的。 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便和他讲过霍家的事情。 霍家是少有的女性当权者,也是因此,每一任霍家家主的争权都是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霍家非常符合一句俗话,女人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霍锦惜猛灌了一杯茶,想到了某个人,低头看着空空的茶杯,又一下泄气了。 茶杯重重的磕在八仙桌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她好像没理由也没道理生这个闷气的。 刚不久前,她有些失态的从张府逃出来。 早些天,红爷家的伙计送了封信来,信上非常礼貌的表达了想要邀请她谈论一些事情。 回想,信中的内容,文字措辞用语,都礼貌到了疏离的程度。 可本就对红爷有意思的三娘哪有那个功夫细想,今儿一早便梳妆打扮去赴约了。 到目的地看到门匾上大大个张府俩字,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被她想简单了,也可以说是想复杂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那样,单纯的谈事情,张启山认真的说着他的计划,二月红就在一旁附和。 而她想着自己的事情,压根没听进去多少。 这次回去之后得送上两份赔礼。 霍家女人很少会儿女情长,甚至她们的婚姻也是以家族最大利益化进行的,可那人是二月红啊…… 天知道当年她听说二月红娶了哪个要被卖去满春园的丫头时有多嫉妒。 可是她多年来习得的涵养又告诉她人家一点儿没错,是你自己喜欢人家,人家去喜欢别人何错之有。 感性让她嫉妒的发疯,理性却让她无动于衷。 她就这样子像精分一样跟自己作对。 所以直到现在,二月红结婚十几年孩子都有俩了,她也终于不情不愿的联姻了,可心里头对二月红的坎,估计是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人家是翻不过的雪山,游不出的沙海,逃不掉的雨林,而她是走不出的梨园。 什么叫白月光,是他只是礼貌疏离的写了封信,她就迫不及待的前来赴约。 “剩下的赏你了。” 霍锦惜歇了会,理性重新占据高地,再次成为了那个冷面无情的霍三娘。 她把银子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茶楼外,人声鼎沸,那么一瞬间,让霍锦惜有些恍惚。 “只身回望太匆匆,此生多少情与仇,只愿与你长相守……” 霍锦惜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去歌声的方向,随即便走到了算命摊子前,坐下。 “我要合盘,算缘分。” 嘶……今儿的痴男怨女不少啊。 吴承熹并不算太擅长解决恋爱关系的话题,实话实说又有点太伤人。 她让霍锦惜给了两人的出生年月日时。 “夫人莫要闹我。”吴承熹才品了下八字便皱起了眉头。 这男婚女嫁的还来合盘呢,这不闹吗。 “你只要告诉我,我和他到底有没有这个缘。” 对方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 这倒是有些愁人了。 第87章 爱财爱己,风生水起 “心怀鸿鹄志,骑马过群山,只为见真颜。”吴承熹有头没尾的念了句诗,稍稍坐直了身子,“你求缘分,你可知缘与分二字?” 感情果然对人很消耗啊,特别是错误的一段感情。 爱财爱己,风生水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良药。 霍锦惜点了点头,“自然是知晓的,我和他,是缘尽了吗?” 这个反问,吴承熹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几颗糖果放在霍锦惜的手上,“缘尽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哩。” “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可从来碰不到面的,那才叫缘尽。” “您要是再这样耗下去,那才叫真正的缘尽呢。” 吴承熹顿了顿,留了点时间给霍锦惜思考,接着道,“有缘无份,定然会铭记终身。” “倘若你真的相信缘分,那你就应该知道,缘分只成全有心人。” “缘是老天给的,分是自己争取的。” 霍锦惜攥紧了手中的几颗糖果,泪意不争气的涌上眼眶。 她知道啊,她怎么可能可能不知道。。 缘分只成全有心人,她怎么能没心啊,可又怎么去争取啊…… “事在人为,聚散离合,都不必拿缘分作为托词。” “不是无缘,是不愿。” 我可以明目张胆的想你,但不能明目张胆的找你,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你,但不能明目张胆的拥有你。 吴承熹不是很懂在姻缘类话题中安慰福主,不然也不至于礼貌的说出要一脚把阿六踹去找白小姐的话了。 “不愿……好一个不愿。” 不是无缘,是不愿。 这简单的七个字,像是刻入了她的心房。 缘分二字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一方就算再心甘情愿,也终究是落得个遗憾离场。 她心心念念的那位福主可是有正缘在身上的。 红鸾星动日,满院桃花生。 这是生下就有一段缘分在身的,夫妻美满,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和他妻子五行相生,假如他妻子是个身弱的,身体应该不会很好。 而且这段姻缘,虽是天定的,但会因为一些东西,只会伴福主半生。 天地本不全,命数就更不用说了。 霍锦惜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吴承熹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将星入女命又见孤辰,事业有成自然不必多说,可是情路坎坷的就像是长沙城外围着那座大墓的一重一重缠关。 唉……不说她暗恋着的那位,现如今与她成婚的那位,也不是位良人。 命中无正缘,不代表谈不了恋爱结不了婚,只是人生的目的不在这,越为缘字纠结,越深陷其中,吃苦的到头来还是自己。 无爱方可破情局,无情方可破全局。 不知道那位夫人能不能想明白。 不过能不能想明白都不是吴承熹能关心的范围内了。 因为有更重要的人来了。 吴承熹有些意外的抬头,从朦胧的视线面前能认清楚面前的四人,张启山,张日山,齐铁嘴,他们身后跟着个长得有点子好看的男人。 他就是丫头的爱人。 “今儿咋这么冷清啊。”齐铁嘴有些讶异于吴承熹小摊一个人都没有。 “害,还不是昨天四处刮我那小娃娃,你还说的真没错,确实是三分钟热度了。” 吴承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这不是个谈事情的好地儿。” 对方是长沙城的名伶,在这市井街头谈些私人事情终究还是不太好的。 这摊子晚点得搬回小齐的香堂。 然后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带着小吴去倒斗了,噢,不是,是淘沙。 到了南派的地盘就得用南派的说话。 一行五人干脆直接上了茶楼二楼的小包间,而顾着他们的,依旧是吴老狗。 当然,看到熟悉的人上来了,小吴是十分的高兴,毫不怀疑的说,要是在他屁股后边安一尾巴,绝对螺旋起飞。 进了包间,都是熟人了,吴承熹也懒得装瞎子了,随意的把缠着脑瓜的布段解开。 “这位是……”张启山打算好好的介绍一下吴承熹和二月红认识,但刚说三个字就卡壳了。 支吴昂这么羞耻的名字这个鬼才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不难为人嘛! 第88章 邀约 “哈哈,我叫吴承熹,支吴昂就一艺名,您别见怪。”吴承熹恢复了本来的声音,稍微介绍了自己。 “怎会,”二月红甚至惊讶都没惊讶于吴承熹跳脱的性别,大方的伸出手,“鄙人二月红,若不嫌弃,便和启山一样唤我一声红官哥哥便可。” 这下轮到张启山和齐铁嘴偷笑了,连他们俩身上绷着个脸的张日山都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张家这张脸果然还是能唬人的(这里的意思是,吴承熹要比二月红大一岁,因为脸一点没变化,二月红以为吴承熹还是十几岁的小妹妹 吴承熹礼貌的回握,见二月红看着身后几人的笑容疑惑,也懒得解释了,直接转正题,“甭管他们,尊夫人喝了两剂药,咳嗽可是好了?” 说起这事,二月红连忙拱手作揖,“是的,多亏了吴小姐的方子,内人已经痊愈了。” 丫头和他结婚十一年来,身体一直被很多小毛病困扰,比如头疼,咳嗽,忘记关窗受了风寒一定会发烧,晚上睡得也不踏实。 可喝了药的这两个晚上,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睡眠质量最好的几天也不为过。 早年间丫头跟着她爹出摊卖面,经常需要烧火,久而久之吸入了不少的烟灰,这些都是对肺不好的,更别说她先天便是肺气不足的。 吴承熹点了点头,“带回下去有纸笔我再开一方子你拿回去。” 肺气不足又伤了肺部,要养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别说红夫人其余毛病。 体虚不受补,开的药材需要讲究再讲究,药效猛了伤身,缓了不起作用,最好的方法就是药膳了。 “那便有劳了。” 二月红的事情简单的结束了,他看向品茗不语的张启山,接下来就到他发挥了。 这次来的重点有二,其一刚刚他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张启山的事情。 吴承熹顺着二月红的眼神看到了张启山,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往旁边挪,小腿麻利的勾了张椅子到身旁,隔壁的齐铁嘴秒懂,让了个位置,拉着吴老狗坐过来。 除了吴老狗和张日山,一桌的老狐狸玩儿聊斋呢。 土夫子下地一定会遵循一句话:前走三,后走四,齐铁嘴虽然不是土夫子,但这句话还是一同刻入了他的座右铭之中。 对于张启山的计划,他依旧在观望。 张启山默认了吴承熹的动作,甚至主动的给吴老狗烫了个茶碗,一杯颜色漂亮的茶汤推到了吴老狗面前。 在吴承熹二月红张启山眼里,吴老狗还是一伢子,齐铁嘴就是一脑瓜灵光的半大伢子,张日山就是那喜欢耍帅的伢子。 “你寻回吴家了,我便开口说了。”张启山放下茶杯。 他的面相似乎有一点不同了。 更加的杀伐果断,锋芒毕露?这个词不错。 “我想聚合起长沙城各大家的力量,加上我现有的力量,抵抗日本人。” 张启山父亲是军阀出身,手上闲钱不少,不然日本人也不会冒风险抓他们父子。 他本人自幼便接受了军事背景的教育和张家传统的教育,可以说是文武一起抓的。 “你想让我们吴家也进来?” 吴承熹看了眼听的认真的吴老狗,稍微动了下脑瓜子,思考了下这件事情能为吴家带来什么。 吴家现状确实是有点尴尬的。 吴老爷子舅舅和老二还在的话,说是长沙城头号土夫子不为过,可现在只剩下一个具备能力年纪还小经验尚浅的吴老狗。 如今张启山肯出口邀请,为的其实是她回吴家了,精通人性的张导知道吴承熹比起张海清这个名字更认可吴这个姓氏。 但是吧,吴承熹更想把吴老狗推上去。 他远比她更能代表吴家。 小吴能力完全没问题,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成长,直到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众望所归的当家的。 再建起自己的堂口那是后话了,现在重要的是摸清楚张启山邀请了哪些人,搞清楚他的小团伙的规格,别到时候让小吴上去遭人欺负。 哥哥姐姐们护得他一时护不得一世的,他得学会自己撑伞。 “是,我和红官商量过了,除了霍齐解三家,我们需要长沙土夫子的势力。” “嚯,你这胃口可不小啊……” 吴承熹几乎一瞬就晓得了张启山的野心。 霍家齐家解家,长沙城可以说是垄断的三家商业巨头,现在来邀请吴家,想来是要把整个长沙行业龙头挖过来啊。 “你就不怕自己吃不下?” 第89章 梨园的客票 吴承熹扫了眼桌上的几位,她那下半句一出口,桌上气氛有一瞬的凝固,她本人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认真的看向张启山。 吴老狗旁边的齐铁嘴在心中暗自给吴承熹竖起了大拇哥。 熹儿姐是真的敢说,一开口就把他们这群碍着面子不太好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红爷,长沙名伶,十里八乡都乐意从老远赶过来,只为听他一曲;齐爷,长沙神算子,只为买他明器的客人算卦。 解家,人脉路子就不说了,霍家,一半下地工作一半地上销售,也不是好惹的。 根根硬骨头,个个都有自己的原则。 三家从商的能这么多年各自安好的,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张启山超强三合一。 连小齐这么好说话的人都观望着,估计也是卖了红爷一个面子。 倒不是吴承熹不相信张启山,张启山这面相,能达到的高度远不止于此,她只是很好奇张启山要用什么巩固他的组织。 现在桌上的都是自己人,这点问题提出来了答不上来也没啥关系,一杯茶下肚就给你忘了,可他接着要邀请的当家问的问题肯定要比现在的刁钻。 大家都是有原则的人,也都井水不犯河水。 霍齐解三家,一个城西头,一个城东头,算命的搁中间,谁也不犯着谁,利益也都自己家管自己家的。 要让他们从自己的舒适区中探出脚步不是容易的。 再说,这个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张启山一个,为什么一定是他呢。 凭他东北来的?凭他姓张? 最坏的情况就是有人听了张启山的计划之后觉得很好,自己也能做得到,先下手把张启山做掉。 张启山如今最大的劣势便是不完全是长沙本地人。 最大的优势同上,不是长沙人,就不用管那么多人情世故弯弯绕绕,反而能更好的聚合这股他想要的力量。 要是长沙本地人,免不了你争我斗,凭什么你要来管我们一大群人巴拉巴拉之类的。 二月红端起茶杯,难得的没有帮张启山说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想知道。 张启山张大嘴巴,刚想回答,吴承熹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你不能光说,你得做出来。” “最起码让他们知道,张启山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找你合作。” 人情是很贵的,张启山不会不清楚,吴承熹肯定他背地里一直在不显山不露水的做着些什么等着某一天一鸣惊人。 吴承熹拿过茶壶给他们都倒了杯,“给自己点时间,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张启山低头小小声的嗯了声,端起茶杯喝了口。 他急着找小日本报仇,确实是有点过于急躁了。 这天色也不早了,吴承熹把布段绑回,“那我先给红爷写张方子,再晚点抓药怕是得明天了。” “好,先失陪了。” 齐铁嘴是个机警的,见红爷要走,连忙拉起吴老狗,走快两步赶上吴承熹,“慢点儿走,我扶着点你。” 走到门口还不忘装模做样的侧耳倾听,朝里面喊道,“小吴,掌柜的有事儿找你。”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 二月红不禁弯了弯嘴角,这群小家伙倒是很有意思。 等吴承熹写方子的间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中山装上衣的口袋中拿出几张客票,放到了小摊的桌板上,“不知支先生是否喜欢听戏,这里有几张客票,有时间欢迎您来看看。” 旁边的齐铁嘴看着那几张客票眼睛都直了。 我滴老天奶咧,那可是梨园的客票啊。 戏班子初到某地,在某个戏园子要演出第一场戏,行内称“拜客戏”。 为了演出顺利,不生事端,就会以角儿和园主的的名义下请帖,中间夹上几张戏票,请军、警、宪和地方官员来看戏,这种戏票就称之为“客票”。 这种票不仅不用花钱,还保证会有好座。 可二月红就在自己家的地头唱戏,并不需要,而且反过来,是某些大老板要花高价买飞票(黄牛票)来看他一眼。 二月红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有戏园子是名伶才受人追捧的,更多的是因为红家本来就有底蕴在。 以至于齐铁嘴一直以为梨园是没客票这种东西存在的。 今儿可是跟着熹儿姐长见识了。 第90章 吴小鼠喜欢养成系 “那就先谢过红爷了。”晾干的方子交到了二月红手上,“这方子每天一剂煎服,一个礼拜后可能还要上门叨扰。” 都说五脏同调,五脏之中最难调理的是肝,肝属木,五行金多必然会克木,意味着肝胆不好。 命理中金极旺或衰极时,都容易导致呼吸道疾病,金旺火熄,也会导致心脏、经络部位易患病。 二月红应下又是一番道谢后便拿着方子去药铺抓药了。 摊子生意冷冷清清,齐铁嘴也没啥事干了,干脆在茶楼里头搬一椅子出来坐吴承熹身边。 张启山和张日山在二月红走后不久便离开了。 可以期待一下张启山能搅出多大的风波。 “今天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齐铁嘴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如果他是一只猫咪的话,绝对就是传说中被好奇心害死的那只。 吴承熹沉吟很久,久到齐铁嘴以为她刚刚在发呆没听到他问的话。 “怎么想啊……您这可真难倒我了。” 吴承熹瘫在椅子上,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这玩意儿有好有坏吧。” “细说?” “如今时局动荡,聚在一起自然是没有坏处的。” 吴承熹说的很委婉,但小齐能听出来她那段没说完呢的话,认真思考了起来。 见他想的眉头都皱起了,吴承熹怀心思又上来了,轻轻推了他一把,“甭想恁久远的事儿,活在当下,要真到那时候,你想的就是怎么样逃去安全的地方了。” “长沙城,护不了你一辈子的。” 这话说的在理。 “我还想问,你是……打算让小吴上吗?” 这次吴承熹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你那天不是和我说咱狗爷训练他的小宝贝疙瘩训练的差不多了嘛。” “正好老张去整自己事情的这段时间,我带小吴涨涨经验。” 涨什么经验吴承熹不知道,反正跟她出门肯定没蚊子咬,好像突然间就知道为什么自打小犬神和她关系好了之后就总爱往她这凑。 不是动物缘好了,而是凑在她身边可以灭虫。 前有张海客因为被麒麟血腌入味而害得蚯蚓半夜出逃干死在路上,后有她吴承熹撸狗去虱子。 “而且咱狗爷年轻,我估摸着能弄个年少成名出来。” 养成啊,鼠鼠(1900年是鼠年,吴小鼠本色出演^^)我啊,最喜欢了。 “你看看我能弄出个什么来着?” “你啊,和霍当家解当家的凑一桌能得个美人算子棋通天,自己一桌不就神算子,我都快忘了你家是卖明器的了。” 天知道有多少人到齐铁嘴那里是因为想求一卦才买东西的。 原来捆绑销售这个理念这么早就有了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太阳下山,直到吴老狗下班。 三人一人扛旗子,一人搬椅子,一人挪桌子,合力把算命小摊搬回了齐铁嘴的香堂。 没想到支先生这个马甲只维持了不到三天。 虽然这马甲也就吴承熹脑瓜一热想出来的。 看来以后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在失忆期间说出啥惊世骇俗的想法,不然次次三分钟热度,实在是没必要。 三人折腾完天早黑了,齐铁嘴就一孤家寡人,家里顶多就一些零嘴,大晚上的面馆早关门了,吴承熹吴老狗干脆把他一块带回吴家。 就多一副碗筷的事儿嘛。 吴辑知道了吴承熹准备回吴家,提前让妈妈收拾好了房间,这个房间以前是吴恙住过的,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存在一些她的生活痕迹。 比如桌子上一些已经泛黄了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些瑞兽的图腾,镇墓兽之类的,压着那些纸张的则是一块不知道从哪条玉脉凿下来的一块玉石,还带着些发白的石皮。 墙上贴着一有些掉色的囍字,衣柜挂着一对玉佩,为龙凤呈祥,不是地底带出来的货。 这小房子被舅妈收拾了个干净,枕头是奶奶缝的,吴辑知道她喜欢写写画画,桌子上有一套笔墨纸砚和笔挂。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咱老吴家好不容易出一个能写会画可要好好培养。 恍惚间,吴承熹好像又想起来了一些记忆。 记忆中的她在一吊脚楼上,门外的桌子上写字,写的对联,贴对联的是一个外貌看着四十来岁的年长女性和一个看着二三十的眼镜哥,张起棂就在一旁调浆糊。 生过蛋的漂亮小母鸡叫声格外的尖锐高调,跟着张起棂身后一抖一抖的,吊脚楼下好像还有只敦厚的,眼睛非常漂亮的小牛。 第91章 挖坑 当晚,吴承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吴老狗。 她的想法只是她的想法,最重要的还是吴老狗的意愿。 要是半年前镖子岭那件事真的给他带来了大到这辈子都不想下地的心理阴影的话,吴承熹也不会勉强他的。 也是当晚,吴承熹才知道吴老狗为什么要特意训狗来盗墓。 在镖子岭那次意外事件之后,他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嗅觉。 南派土夫子很多时候靠的就是一个鼻子去判断墓下边有没有毒。 东西的好坏,有时候也是靠鼻子就能闻出来。 小时候吴老狗的强项也是嗅嗅嗅,只可惜,那场意外不仅带走了他的家人,还带走了他可以说是引以为傲的嗅觉。 嗅觉缺失有很多原因,小到风寒感冒大到脑膜瘤压迫,按照吴老狗说的经过,吴承熹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一脑袋抡树上的时候,经筛板的嗅神经嗅丝被撕裂,或者嗅球被撕碎了。 嗅觉神经传导路径很脆弱,较轻微的头部外伤也可能造成嗅觉丧失。 一般来说,嗅觉神经受损是可以自我修复的,也就两三个月,吴老狗这种情况已经快半年了。 嗅觉神经受损最佳恢复期也就三个月,可以说是被判死刑了。 坏消息,失去嗅觉了,好消息,有小狗当鼻子。 吴老狗没有正面回复吴承熹,只是说了要先试验一下个人能力。 他抱着小犬神,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想要在这乱七八糟的世界护着自己的一方小世界,最好的跳板就是张启山伸过来的这次机会。 张启山需要经验,他也一样。 次日一早,吴老狗出门和掌柜的提出了辞职,后脚就去和解当家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这份茶楼的工作是解当家的帮忙找的,现在不干了理应和他说一声。 吴承熹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小齐看风水,顺道还带上了洛阳铲凿子之类的工具。 你别说,南派的工具是要比北派丰富一点,极个别的工具还得练习一番才能使用,不然很容易会伤到自己。 吴老狗出门没有带小犬神,吴承熹干脆一道带上,让小狗熟悉一下气味也好。 小犬神被训练的非常好,如今唯一的问题和吴老狗一模一样,就是没有实践经验。 “嘶……” 走着走着,齐铁嘴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娇俏小脸,挠了挠脖子又拍了拍袖子。 这都快三月了,长沙郊外大山大岭的,没蚊子这么不科学??不应该啊…… 要知道,以往这个月份,他上山都是需要去药材铺特意抓一驱蚊防虫小香囊随身携带的。 “咋?有蚊子咬你啊。”吴承熹走在前面,意识到齐铁嘴停下之后回头便看到了他左拍拍右拍拍。 如果是蚊子的话那确实是有点太罕见了。 别的不说,吴承熹这满减的人生中,见过蚊子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没,就是这才稀奇啊。”齐铁嘴抬头嘿嘿笑着,走快了两步站到吴承熹身旁,“你都不知道,往年这个时候,我得被蚊子追着咬。” 短短的一句话,道出无尽心酸。 吴承熹轻笑出声,“回去给你配一香囊,保准你这个夏天蛇虫鼠蚁绕着你走,蚯蚓都不带见着的。” 两人走到了上次来过的山顶,边看风水边商量着哪里最合适小吴做复健。 小吴是有很扎实的基础的,要是找的简单的,多没意思,复杂了也不行,他还是第一次带着小狗下墓呢,多少还是得习惯习惯的。 最后两人选定了一处藏风聚气的地儿,在半山腰,太阳从树影的缝隙中洒落,风轻轻吹,树影便跟随着风的足迹随之而舞。 轻盈又温暖。 还没蚊子。 齐铁嘴充满感慨的坐在树下,看着树影斑驳,感受着风亲吻脸颊的轻柔眷意。 他从堂口带过来了一个装满茶的水囊,此时打开水囊,被闷了许久的茶香味一点一点向四周围的空气蔓延。 生活,如此简单。 天蓝蓝的,他懒懒的~~^^ 与他慵懒享受不一样的是旁边挖坑的吴承熹。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长沙挖坑,不同于吉林土质松散或泗州土质黏重,长沙的土在中间区域,偏硬,泥沙偏多,挖起来怪费劲的。 吴家还有特别的工具,专门用来把挖出来的土送走,挺有意思的体验。 第92章 小小洛阳铲,大大的学问 等齐铁嘴享受完,神魂回归本体,吴承熹已经挖一半了。 他站起身,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围,最终把目光定在了突然出现的坑上,坑旁边散落着吴承熹从吴家带过来的一堆器械,其中就有盗墓最出圈的工具——洛阳铲。 不过此时的铲上干干净净,不像是有使用痕迹的,齐铁嘴捡起洛阳铲,转头看向在坑里啃吃啃吃哇挖坑的吴承熹。 他虽然是没下过地吧,但基础的要先用洛阳铲探探要挖多深,地下什么情况还是知道的。 这波,这波是南派北派的大碰撞。 别的不说,吴承熹好像还真不用洛阳铲,大力buff加成,一把铁锹舞的虎虎生风,坑里的泥时不时飞上来,更多的是被她抹到盗洞边缘,一来加固二来掩护。 不然处理挖出来的土很麻烦的,要么伪装成新坟要么在附近找坑倒进去,第一个不实用,哪有正经人在荒山野岭葬着的,行家一看就看出来了,第二个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而且吴承熹挖坑的速度比齐铁嘴见过的很多行家都快上不少了。 早些年,齐铁嘴曾经给一路过长沙的卸岭力士算过一卦,那位卸岭力士还只是学徒,但挖坑手艺确实一绝。 只可惜,跟了个坏师父,他的师父只让他干活看水,其余的什么也不教给他不说,拿到的东西还都是他们挑完挑剩下的破烂玩意。 依稀记得那位卸岭力士是一个大块头,看着就有劲的那种。 可面前把铲子舞的生风还有时间加固坑的吴承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肌肉感满满的双开门冰箱。 就是一个看着高冷酷拽的妹陀,在你面前表演胸口碎大石。 就……割裂。 齐铁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还是他见识的太少了。 和吴承熹一起挖坑的还有勤劳的小犬神,吐着舌头,一对小爪同样刨的热情。 只是小犬神不太大的身形确实是没挖出太多土,不过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这倒是让齐铁嘴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 你们挖坑不叫我?! “你在树下边好生待着吧,你那手就不适合干这个。” 百忙之中,吴承熹还是抽空敷衍了一下齐铁嘴。 他确实不适合干这个。 算命看书喝茶的手白嫩娇贵,举着铁锹估计没挥几下便起水泡了。 为了避免齐铁嘴到时候哭唧唧,吴承熹决定从根源杜绝问题。 不知道小犬神是真的听懂了还是瞎凑合,吴承熹说完它也跟着汪了几声。 哎呀呀!明明你这狗小小的也没使上多大作用!! 齐铁嘴有那么一丁点儿生气了,他抱着洛阳铲坐在坑边,托着下巴看他们俩挖坑,暂时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吴承熹自然是察觉到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擦了把汗,朝齐铁嘴招手,“下来吧,教你怎么玩。” 啪一下,很快啊。 齐铁嘴抱着洛阳铲跳到了吴承熹面前,小脸笑得比城西头满春园里头内桃花都灿烂。 洛阳铲的使用方法非常简单,比起叫洛阳铲,探铲明显是更适合它的名字。 “站直,腿叉开,握着杆,放在胸前,铲头着地,在两脚尖之间,用力向下垂直打。” 先是纠正姿势,吴承熹给齐铁嘴掰好了动作,手把手的教他旋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杯土(?) 探铲是个技术活,得保证孔和铲子形状是一样的圆柱形,不然孔就把铲子卡住了,拔不出来,要是没装稳的话,铲头直接无啦。 而且打的孔要正要直,得垂直向下,不弯不歪的。 打垂直孔是件挺困难的事情,要是打弯了,还得修正然后再来一次。 因为探铲本质意义上是看土质的,有多少个土层,每个土层是多厚,是什么颜色之类的,打歪了的话就失去了意义。 打到一定的深度,提出的土,必须三、五铲一看,看土壤变化的,打到空洞或淤石得停止下探,免得铲头打坏些什么宝贝。 如果探出来的土,土质紧密,土色五花(五花土,五花为五花八门之意),无包含物,又比较深,那恭喜了,有可能是墓道。 如果探出的土质松软,其中有草木灰、红烧土、碎骨、陶片等玩意,深度又较浅,则可能是窖穴。 第93章 长长眼 在吴老师手把手的指导下,齐铁嘴上手很快,咧着嘴,很快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杯五花土。 洛阳铲带出了一杯与其余土有些差别的土。 “呀!咱这,淘到大货了啊。” 吴承熹用手撵开土,其中夹杂着些许碎石。 颜色偏灰,手感正常。 “怎么说?”齐铁嘴揉着自己通红的手,蹲下身和吴承熹一起看铺在地上的一杯杯土,这可是他老齐第一次那么给力啊。 果然满满的成就感。 “这便是五花夯土,一般就战国墓汉墓用的多。” 吴承熹拍了拍手,站起身往山顶方向看去,继续解释道,“春秋战国、西汉早期的墓葬一般都葬于山的最高处,咱这地算是接近山顶的,也不排除西汉后期。” 齐铁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风水是他强行,但这但几杯土能分析出墓主人朝代的确实不在他业务范围。 见他这副模样,吴承熹啧了声,打算用他听得懂的方式讲,“葬书有看过吧。” 后者点点头,依旧在云雾之中,吴承熹也不恼,耐心的给他讲解,“葬者,乘生气也。”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葬山不葬顶是后来人琢磨出来并一直沿用至今的,科学的解释就是因为在山顶风吹日晒的偶尔打雷还可能被雷劈,因为陪葬品里头有金属。 雷电交加必有墓,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不那么科学的解释嘛,嘿嘿…… 风水学一直都讲究着藏风聚水,藏风旨在聚气,也就是咱经常听说的藏风聚气,而聚水,水为财,聚水亦为得财。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山脉被称之为龙脉,而一条龙脉,龙气最浓郁的地方往往就是山顶。 风水中有个词语,叫八风吹穴,意思就是高处八方都有风吹着。 气乘风则散,意思有福报什么的时间长了也会吹没,而且容易出现绝后。 就好比一个人站在光秃之山岗上,天天日晒雨淋,风吹霜打,偶尔还得被雷劈几下,他的日子能好过么? 春秋战国埋山巅,秦汉大墓埋山岭,东汉南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 从这代代相传的口诀便能看出来,古人对风水的追求一直在精进,也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挪,直到找到真正的藏风聚气之地。 葬书齐铁嘴自然是看过的,吴承熹的意思他明白了个大概,再次认真的看向山顶与四周围。 他知道这块地风水好,但具体对墓主人有多好,是不算太清楚的,吴承熹这么一说他倒是真的有些悟了。 这座山脚下有一条小溪。 一条龙脉渐渐走低,等到山脉彻底消失时,前面相遇河流,也就是葬书中所谓的“界水则止”。 那么巧,这座山就在群山包围之中,可谓是将藏风聚气做到了极致,别的不说,就他们早上上山来,山里头的水汽都没散尽,雾蒙蒙的有带着从树影中洒下来的阳光,别提有多仙气了。 这一次看风景,齐铁嘴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齐家留下了很多古籍,都是先辈一代代总结下来的瑰宝。 风水这一行当,其实是需要非常大的悟性的,古人观察到的很多现象,都是来源于自然,齐铁嘴那么乐意跑出城转悠的原因,也是为了理解古籍上书写的内容。 多看,多观察,才知道古人留下来的东西有多bug,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他们这些风水佬应该做到的。 吴承熹依旧承担了挖坑的大任,而齐铁嘴则是回城带吴老狗来,顺带道上买些吃食,为地下工作做准备。 和洛阳铲友好交流的过程中,齐铁嘴多多少少也对阴宅产生了好奇。 他做明器生意的自然是少不了接触阴宅的,但自己成为见习地下工作者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他决定做出一个有点违背祖宗决定的决定。 跟着咱狗爷去开开眼。 这次的主角可是狗爷和他的小犬神。 午后时分,吴承熹坐在山边的大石头上,晃悠着腿,旁边是吴老狗带来的干粮和水。 张家人除了寿命特别长以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吃的少,有力气,可以说是天选矿工。 现在挖坑的是吴老狗和齐铁嘴,吴老狗深得他爹真传,一把旋风铲哐哐往上带土,而齐铁嘴负责把土运上去或者抹坑壁加固。 感觉小齐会很适合做砌墙的工作,看他把泥抹坑壁上玩得多开心。 第94章 楚国左尹·壹 “我的妈呀,mia黑。”(长沙话,很黑的意思) 齐铁嘴小心翼翼的顺着绳子一点一点挪下去,还没到底下已经有点儿想爬上去了。 一是没做过这种违背祖宗的决定,二是这下边是真的黑,像是会吸光一样,外边那点子夕阳之光是下不去一点。 再加上是大晚上的去别人家的阴宅做客,多少心里头有点犯怵。 平时都是别人找他看阴宅风水的,哪有他个风水先生还去回访一下的,当家访嘛。 此时天色已然接近夕阳落山,只剩下一点儿微弱的黄昏光芒留在盗洞外。 照不进去,根本照不进去。 这个盗洞他们仨挖了十米左右,上面两三米左右的土都是熟土,混着一些陶瓷碎片之类的生活用品,也算是骗人下面没货的常用手段。 战国墓普遍都深两三米,谁知道这两三米的熟土下面藏着七米多深的五花土木炭白膏泥之类的。 你祖宗还得是你祖宗。 其实他们打完打完盗洞的时候,天还是亮堂的,但因为吴承熹嗅到了臭鸡蛋的气味,小犬神又不肯下去,大概率是下面有沼气,等着它气味散去等了好一会。 沼气中含有硫化氢,就是类似于臭鸡蛋的气味,算是古代比较常见的防盗手段。 “你这小齐,麻溜的下来,早干完活早回家睡觉。” 吴承熹点起了蜡烛,在下地之前她已经提前丢过一些燃烧物进去,确定可以正常使用明火了。 这一点火苗给齐铁嘴带去了不多的光亮,透过那为数不多的光亮,齐铁嘴终于看清楚了下边是个什么情况。 下方两个小吴,小的那个扛着铁锹,大的那个捧着蜡烛,还有条小黑边围着他们打转边嗅嗅嗅。 没光还觉得阴森,现在有光了…… 颇有一种…邻居家的姐弟俩等着他准备一块去耕田的错觉…… 狗娃翠熹小黑和他铁牛。 土土的很安心[玫瑰][玫瑰] “来啦来啦。” 这墓下边的空气有些许浑浊,在火光的映衬下,还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 齐铁嘴明显是不适应的,捏着鼻子挥了挥面前的尘土,却又扇起更多的漂浮物。 好奇心的驱使让他顾不得这些,左顾右盼的看着火光照到的方向。 在地上挖坑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大概是什么时候的墓,现在答案揭晓了。 有两个风水先生看着,他们这个盗洞直接打到了墓门处,面前是墓门,身后则是一条斜坡墓道。 墓门和四周都画着简单的线条壁画,看起来应该是是某种瑞兽,而吸引到三人注意的是墓门旁凹进去了一个壁龛位,里面放着块形状奇异的木雕。 古人认为,阴间有各种野鬼恶鬼,会危害死者的鬼魂。而镇墓兽,则是为镇慑鬼怪、保护死者灵魂不受侵扰而设置的一种冥器。 其目的首先是为了避邪,以佑护死者亡魂的安宁, 而在战国时期,神鬼崇拜方面,楚国可谓是国中翘楚,神鬼体系纷繁复杂,同时期的诸侯国无出其右者。 像面前这尊那么抽象的木雕镇墓兽,以鹿角为雏形制作的有巫术神话色彩的,吴承熹觉得这个墓主人,大概率是楚国的某位官家。 楚国的丧葬习俗和巫术文化和楚国人对鬼神的信仰相关。 吕氏春秋里也有记载,荆人畏鬼而越人信机。 楚国人不止喜欢上香,在官制上也是比较特殊的,因为楚国特别不服周王朝,所以自己搞了套oa系统。 就算是秦国,官制方面虽然和周王朝有点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正因为是自己搞的oa系统,楚国在官制这方面比别的都复杂,什么令尹,莫敖,大司马,其中还牵扯到了楚国三大贵族姓氏,屈,景,昭。 齐铁嘴认真的研究壁画和镇墓兽,吴承熹吴老狗则尝试打开墓门,小犬神负责看着齐铁嘴。 双扇墓门靠左手的方向还配备了一个拉环,吴承熹奇长的双指轻轻摸索着石门。 “里面有自来石。” 自来石不罕见,是很多陵墓都会用的防盗方法,简单且高效。 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拐钉这种万能钥匙应运而出。 吴老狗带过来的工具正好就有。 “小齐,干活啦。” 吴承熹蹲在地上,把拐钉带勾的塞进门缝,勾住自来石,吴老狗则是靠在石门上,试探着最好用力的角度。 除了拐钉,开这自来石顶着的墓门,还需要工具人配合。 齐铁嘴应了声,学着吴老狗的样子,也靠在了石门之上。 拐钉一点一点往上拉,门也被一点点推开。 石头和石头间摩擦的声音在这千年来的寂静之地异常的刺耳。 “我的天啊……” 第95章 楚国左尹·贰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条甬道,甬道不长,七八米左右,甚至站在门口这里都能看到尽头,甬道的尽头有两扇门,两扇门旁边都各有一个窗。 那里就是主墓室。 吴承熹可以直接挖进主墓室的,战国到西汉时期的墓都大差不差,主墓室一般都在正中间。 让齐铁嘴惊讶出声的是甬道左右两边各有一车马库。 正如吴承熹和吴老狗一开始猜测一般,这个墓确实是官家的,而且是等级很高的官家,假如主墓室棺椁保存完整,说不定能找到代表他身份的玉印。 齐铁嘴平时见的名器都是人家特意拿的容易带上来的,基本上都是好带的能尽量带的多的,大多都是玉器,瓷器,首饰一类的,甚至连漆器都少得可怜。 就算是青铜制品,也都是青铜镜那类小件的,像现在这样直面这么大只,这么多只青铜车马,那种震撼感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就好像是一直听说的东西,突然得到了证实。 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向他打开。 小犬神走在前头,吴老狗跟在他身后,也点起了根蜡烛,走向靠左手的门,吴承熹拉着齐铁嘴紧随其后。 按方位分,这个墓应该是叫西室,旁边就是放着棺椁的东室,这格局还是比较少见的。 楚国讲究‘事死如生’,陵墓的布局基本上是和墓主人生前的屋子对的上的,像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意外的话,左边是书房或者会客的地方,右边就是卧室。 有点宅男的感觉,按照推算出来的墓主人身份,不应该这么宅啊…… 推开西室的门, 里面只剩下被腐蚀的很脆弱的桌椅博古架之类的,三人也不打算碰。 桌子上还有文房四宝,对着的墙面挂着一幅帛画,画着的是一个头戴高冠,身穿长袍,腰佩长剑的男子。 他站在一条形状很像龙的舟上,龙的姿态像是要飞升上去,男子手上拿着缰绳,似是驾御。 很像龙的龙舟,龙首高昂,龙尾上翘,龙身则是平伏着,让男子站在上边。 龙尾处还站着一只昂首的仙鹤。 很小的一幅帛画,画旁边就是通向东室的门,也就是墓主人的主卧,小犬神正在不停的拱着那扇门。 “你这训狗训得是寻金兽吧。”齐铁嘴见此兴趣是更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小犬神这般急躁。 这狗子平时就特别有灵性,那双如龙眼般的黑眼珠有时还能品出其中的情绪。 好吃的不好吃的喜欢的厌恶的,一眼便能看出。 “哪能啊,这也是小犬神第一次下地呢。” 吴老狗对犬类生物包容性比人类要高出不少,他蹲下身,揉了把小犬神的脑袋,试探的把手放在门上,小犬神的尾巴飞快的摇起来了。 这心思还真是怪好猜的。 推开门,小犬神第一个窜了进去,那劲头,和吃饭时候拉都拉不住一模一样。 吴老狗正想跟着进去,却被吴承熹拉住了衣角,她压低声问,“带蹄子了吗?” 声音很小,为了不让小齐恐慌。 开棺不能有小动物在场是大家刻进脱氧核糖核酸的小知识。 “带了,但……”吴老狗看向东室内正中央的棺材,白净的小脸难得带上了些许为难,“这年份得多少才镇得住啊。” “这是,会起尸吗?”齐铁嘴冷不丁的凑过来,他那被远视眼镜放大的眼眸一左一右的扫视着吴承熹和吴老狗。 被他那瞪大的眼睛吓一跳的吴承熹下意识的推开了他的脑袋,这小齐使坏起来怎么比小张同志还吓人。 “嗨哟,莫要燥,看我带什么来啦~” 齐铁嘴也不恼,嘻嘻笑着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袋子,拉开展示给两人看。 里面装着的是一粒粒雪白饱满的糯米,糯米之中还遮盖着一把小巧的不知是荔枝木还是桃木剑。 僵尸克星双雄到位。 “嚯,小齐你是介个[强][强]” 驴蹄子管用,但不一定镇得住这老粽子,糯米不一样啊,百分比僵尸克星。 还有那把和萝卜刀有得一拼的小剑,戳他胳肢窝! “那必须的!” 第96章 楚国左尹·叁 小犬神已经在门后汪汪叫催他们进去了,吴老狗打头,吴承熹殿后,两人一前一后夹着来旅游的齐铁嘴,进到了椁室。 小犬神就在棺椁边上坐着,看着他们仨摇尾巴。 椁室内除了中间巨大的棺椁,四周还放置着一些礼器,青铜鼎啊,锅啊之类的大件。 “天哪,这么夸张吗?” 小齐是真的没见过大蛇屙屎,一个棺椁都能把他惊讶的这般,以后也得带着他多见些世面[点头]。 齐铁嘴不知道自己在吴承熹那的风评已经变成了需要多培养的小白,知道也会笑着应下,因为他真的没见过多少世面。 比如眼前这副占据了整个椁室三分之二大小的棺椁。 整个墓的密封很好,贵族就是贵族。 “这有啥的,我之前还见过一副棺椁就是一整个椁室的呢。” 地上小吴可能说不过小齐,但这到了地下,就完完全全是小吴的主场了。 看,嫌弃人都嫌弃的特别有劲。 不过他确实有嫌弃的资本,因为他口中的一副棺椁就是一整个椁室的墓,大概率是传说中的黄肠题凑。 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啊。 吴承熹也就看史书知道只有个霍光被汉宣帝“赐给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 狗爷这小小年纪阅历比她这个四舍五入奔四的中年人(?)还丰富。 “你这阅历,别的不说,光是这个已经打败百分之百的同行了。” 吴承熹拍了拍吴老狗的肩膀,拿起工具开始撬开这第一层棺椁。 第一层椁上面没有花纹,纯木质,打开之后会很像一口被围着的井,所以又叫井椁,是楚国的特色。 井椁中间就是第一层棺,一般是没有花纹只髹了一层漆的,叫素棺,井椁到素棺四周围会空着一圈,一般用来放陪葬,又可以细分为头箱、足箱、左右边箱等。 头箱和左右边箱是分上下层的(不常见,贵族专用),镇墓兽就放在头箱。 《汉书·地理志》记载:“楚人信巫鬼,重淫祀。”其中最能体现出其特点就是头箱里的镇墓兽,屈原在《楚辞·招魂》中,就曾提到一种名为“土伯”的神灵,虎头、牛身、三只眼,头上还长着尖锐而锋利的角。 他们在墓门前壁龛里就看到过一只鹿角木雕,典型的楚式镇墓兽大多由底座、兽首、鹿角组成的。 这种镇墓兽在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说是楚墓独有也不为过,战国末年,随着楚国无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无了,一些特别的创意也流传到了秦代和西汉早中期的部分陵墓,比如墓门,比如井椁。 随着椁一点点被扒开,里面的第一层素棺也露了出来,即使过了上千年,这副素漆棺还是能依稀看出来些颜色。 这是当时楚国的最高工艺——髹漆。 别的不说,楚国在丧葬上,因为信仰的缘故,确实是别出心裁。 别的墓,上了年头的,好一点的就起皮,腐烂断裂,坏一点的能剩两排牙,最差的情况就是陵墓没做好防水,不干不湿半年就化没了。 吴承熹和吴老狗默契的停下手,让齐铁嘴欣赏这副髹了漆的素棺,自己则去头箱找宝贝。 朴实无华的地下工作者x2. 楚国最漂亮的除了几副髹漆棺材,漆器镇墓兽,再多的就是玉器了,或者说葬玉。 《抱扑子》中有记载:“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古人入葬时,会用水印朱砂浸泡尸体(我们自己有自己的福尔马林(?) 而为了不让水银之类的防腐剂进入尸体,不知道古人费了多大劲才琢磨出来水银遇玉则凝这个小妙招,所以就用玉,塞满九窍。 包括说当年让张海客出山即败北的公主墓,也是用朱砂泡着的,尸身不腐不是玉的原因,而是防腐剂,当然,并不排除真的有此等宝物。 葬玉的类别分为玉璧、玉衣(金缕玉衣,不一定是玉也有可能是琉璃玉衣,比如海昏侯刘贺,推荐看海昏侯的纪录片,非常震撼)、玉棺、玉覆面(缀玉面罩和整玉面具)、 玉枕、玉席、玉握、玉窍塞(你懂的)、足玉和玉印(墓主人身份的象征,不一定有)等。 第97章 楚国左尹·肆 头箱内,吴老狗从中拿出了一个漆器镇墓兽。 髹漆工艺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色彩。吴老狗手上的也不例外,红黄黑三种颜色,色彩鲜明的不像是两千年前的制品。 楚国人信巫,墓葬中有很多红色,比如这个漆器镇墓兽,偏深,棕红色的红色,他们准备继续撬开的素棺上,也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红色脚印。 是墓主人的后代踩的,意思是表达对逝者的怀念。 楚国镇墓兽最突出的点就是头插鹿角,以及吐长舌的形象,跟版权专利一样,自楚国被灭后就逐渐无了。 头箱有第二层,边箱放置的则是一把折断的长剑、长矛一类的,一堆串起长长一串的钱币和一枚精致到惹眼的青铜镜。 古时男女都有化妆的习惯,陪葬里有青铜镜无论男女都并不出奇,没有反而才不正常。 折断的兵器有“折兵”与“毁器”之意,都是被有意截断或掰弯才随葬的,为的就是将实用兵器明器化,区别于随葬品与实用器。 “真的很像一个井啊。”齐铁嘴比较拘谨的站在离井椁有好几步距离的位置,探头看向边箱,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精致的青铜镜,兴致马上上来了,“嚯,这青铜镜可真漂亮啊。” 他这想拿又不敢拿的小怂包模样惹得吴承熹不禁发笑,弯腰顺手抄起那枚即使遭受了那么多年腐朽却依旧精致的青铜镜,递给了齐铁嘴,“喏,给瞅瞅吧,齐老板。” 齐铁嘴不好意思的笑着,接过了青铜镜,认真的研究起了上面的纹路。 他在这方面可是行家,只不过因为算命的本领实在是太受人追捧了,导致没多少人知道他看名器也是一把好手。 而且小齐有文化,看懂古文简洁的短句从而讲出墓主人生前的故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以说小齐是盗墓行业最稀缺的知识分子(理论派版1.0,目前正在进化实践理论派1.5中)。 齐铁嘴开心的拿着青铜镜站在小犬神身边研究了,吴承熹则拿起工具继续开棺,吴老狗则是有点好笑的看了眼齐铁嘴。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了早些年奶奶和妈妈做面食他去凑热闹,妈妈总会揪一块面团给他到一旁玩儿。 二哥不乐意玩,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但看到他玩,又会跑过来抢一半去玩,然后被大哥揍。 髹漆素棺下面是第一副彩绘棺,黑色底漆上画着彩色的鸟兽,大多红黄绿赭色。 讲真,无论是什么时候看到这种时隔多年却依旧鲜艳的色彩都会有一种诡谲的感觉。 被尘封了多年的事物,却保持着一开始的模样,再加上楚国信巫这层滤镜,吴老狗都感觉这底下的温度莫名降了一点,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抖。 太阳下山了,山风开始出来游荡。 吴承熹一直留意着吴老狗,见此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诸侯墓规格一般都是一椁五棺,古书上也有记载,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 就是不知道这个规则怎么应用在楚国独立于别国的官制上。 第二副彩绘棺是上的朱漆,有菱形云纹,正中间绘制了一座赤色的山,有龙有虎,还有对称的鹿角图腾以及貌似的是仙人的形象。 在火光的照耀下,这副棺材上赤色的纹理仿佛活了起来,映射的周围一片红色。 以前总有人骂南派吃相难看,为了点银子连棺材都往外搬,现在看到了这副漆棺,吴承熹悟了,因为实在是漂亮的让人有种想买椟还珠的冲动。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连带着把棺材也给搬走的,刚刚吴老狗在头箱找到的漆器镇墓兽带出去的就差不多了,然后到门口把那只木雕给他放回去。 北派奇怪的好心人。 齐铁嘴也终于看完了那枚青铜镜,他拿着青铜镜走了过来,被放在地上五颜六色的棺材板吓了一跳。 棺材他是见过不少,但像这样五颜六色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借着火光看,那副赤色朱漆棺材还怪吓人的。 红的实在是太鲜艳了。 像是祭祀用品,古时祭祀喜欢把兽血浇在木雕上祈求,又或者是在地上做血槽,用兽血填满血槽。 不过考虑到楚人崇凤尚赤,喜巫近鬼,似乎又并不出奇。 第98章 楚国左尹·伍 其实小齐同志挺适合当考古学家的,喜欢钻研耐心,又有本领,就是实践差点意思而已。 只可惜他出身在一个和淘沙挂钩了的家族,又身逢乱世,要是能晚个十年二十年左右出生,考古界必定有他排名。 也就做个假设,当考古学家。 齐铁嘴就不是当考古学家的命。 小齐命里带童子煞,别人是假童子,他不一样,他是真童子,而且和别人贪玩跑下来的不一样,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然也轮不到他现在还能有手有脚悠悠闲闲的当个有本事的小老板。 还差一层就到直接殓尸的漆棺了。 吴老狗脸上带上了些许严肃,小犬神似乎和他连通心神一般,从齐铁嘴身边小跑到了他身边,围着棺材嗅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吴承熹才继续开棺。 这一层裹一层的,比挖坑还累人,待会剩最后殓尸漆棺前得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保存体力,跑也能跑快点。 这漆棺跟开盲盒一样,完全不知道下一副会是什么颜色的。 和上一层棺材跟流体画一样的风格不一样,这一层棺材彩绘蛮严谨的。 传统的龙凤纹,使用了红黄金三种颜色,龙是一个脑袋两个身体的,黑色的身躯描上了金色的鳞片,盘绕成一个圆角方形的样子。 凤昂首展开翅膀,尾巴是卷着的,使用黑红双色勾描,黄色的身躯,羽毛用黑色描绘。 盖板、侧板、挡板、底板都是一块整木,他们之间用燕尾榫卯接口。 难怪那么难撬开。 殓尸漆棺终于露出它的真面目了,是—— 平平无奇的黑色漆棺…… 落差要不要这么大,还是墓主人知道南派喜欢搬棺材搬镇墓兽那一套,所以故意平淡化自己的殓尸棺。 不知道,反正在看到赤色的鲜艳之后再面对这副黑色漆棺,那个心情落差的啊,连漆棺盖板上的帛画都暂时不想看了。 吴承熹叹了口气,拍了拍同样失望的吴老狗,放下包袱准备整点宵夜。 齐铁嘴没怎么干活,精神劲头也还在,拿着干粮便去看那幅帛画。 画的是简单的线条画,应该是仙人指路引导升仙的意思,不是也八九不离十。 这副棺材体格子不小,吴承熹和吴老狗在开棺的过程中没少找到葬玉、铜钱、印子金之类的玩意。 休息过后又是体力劳动,齐铁嘴负责把他们俩放的乱七八糟的葬玉铜钱小型青铜器印子金之类的收好。 开棺的那一刻对大多数盗墓贼来说都不拒绝不了爽快,同样也触动了齐铁嘴的dna,撇开黑不溜秋的棺材板,里面是比那幅令人惊讶的朱漆赤色棺更吓人的的事情。 看着棺材里面的情景,齐铁嘴马上瞪大了双眼,捂着嘴巴惊讶的发不出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棺材里面躺着一具没有一丁点腐烂的男尸。 男尸盖着玉覆面,看不到脸,身上穿着的居然不是玉衣而是普通的帛衣,也不能说普通吧,黑红配色,上面有太阳有龙有鹿角,配上那副玉覆面,看上去跟个祭司一样。 双手交叉搭在胸前,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双手的皮肤还白里透红,真的就像是睡着一样。 旁边是墓主人的佩剑,楚地佩剑之风甚行,这玩意儿应该是每个楚墓都有的,锈了一半,一半还保持着原来的金属色,隐约能看到云雷纹,离老远都能感觉到锋利,锈迹处覆盖掉了墓主人的信息。 一般这个级别的佩剑,都会刻上铭文,职位+某某自作用剑之类的。 吴承熹啧了声,眼神从墓主人身上移走,从伸手把齐铁嘴拉起,“小齐你这胆量还是得带你出来多转悠转悠啊。” “不是……”齐铁嘴咧着嘴角,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他自己拍了拍屁股的灰尘,由吴承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棺材板,又看了眼墓主人,哭丧着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们确定这位真的去了吗?” “我怎么感觉他在这躺了两千年这气色比我一活人都要好上不少呢。” 第99章 楚国左尹·陆 别说,还真别说。 吴承熹对比了下墓主人露出了的双手肤色和齐铁嘴的脸色。 可能是因为齐铁嘴喜欢到处溜达做光合作用的原因吧,确实是没有白里透红那种粉嫩猪猪一样的肤色,不过看着挺健康的。 “我觉得,你要是少点出城溜达也能像咱一样白。” 这个倒没有说谎,吴承熹晒不黑,吴老狗晒不到太阳。 湖南人都长得偏白,就像现在躺着的这位墓主人一样。 楚国以纤细为美,这位在当年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应该是位文官。 古时武官基本都是脂包肌将军肚的大块头,这样行军打仗才够消耗,精瘦的根本扛不住(有个例外的霍去病贴作者有话说啦) 吴老狗拿出了个钩爪,轻轻把墓主人的玉覆面钩走,露出那张千年不朽的容颜。 墓主人离世的时候非常年轻,开棺之后的气味有些熟悉,吴承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是朱砂。” 炼丹必备小材料。 古籍上写过常年服用朱砂有可能会让尸身千年不朽,这位是磕了多少才能不朽到重金属中毒的脸色红润都保持下来了啊。 “可是我没有看到红色的棺液啊。”吴老狗认真的看着棺材里的每一处,并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其实也不一定是要泡着的。”齐铁嘴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吃了也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脸色红润,其实就是中毒了。” 这一冷静下来啊,就又不觉得这位的肤色有多红润了。 那哪是红润啊,明明就是病入膏肓。 古人吃丹药都是为了追求一个长生不老,像现在这位一样,千年容颜不朽的,怎么不也算是一种长生不老呢。 陪葬都是玉器青铜器居多,最特殊的当属放在墓主人另一身侧的琉璃龙凤佩了。 琉璃并不通透,龙凤也不怎么震撼,但对吴承熹来说还是感触多,有一种咱现在玩的都是老祖宗玩腻的玩意的感觉。 真的永远会被老祖宗的手艺震惊。 三人统一意见没有去拿墓主人身旁的陪葬,一个是怕有毒,另一个是怕手上有静电啥的把人电起来了。 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墓主人猛地支棱起来,那场面,啧。 收拾了一下从那几副棺材之间拿出来的金银玉漆器,吴承熹到墓道把那只木雕镇墓兽放回了原先头箱的位置。 出了主墓室,三人由甬道进去,逛了逛粮仓钱仓之类的地方便回家了。 走之前还不忘把洞盖一下。 今天的事情收获非常大。 回到家后,吴老狗看着从楚墓中带出来的那枚漂亮的青铜镜,陷入了沉思。 要是会写字就好了,把他这一生会遇到的神奇写进去当一本笔记。 我们土夫子有自己的百科全书(骄傲仰头 可惜,不识字。 难怪承熹姐和小齐总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读书确实改变命运啊。 不过写出来了估计也没多少受众吧,同行的基本都大字不识一个,读书人又瞧不起这偷鸡摸狗的玩意。 难怪书生都穷,写出来了的玩意受众只有自己啊喂! 出师未捷身先死。 次日一早,吴老狗便拉着没睡醒的吴承熹牵着狗直奔解家堂口。 别说,这年轻小伙就是有活力,才睡了那两三个小时,这精神和昨天吭哧吭哧挖坑有的一拼,明明小犬神都困的闭着眼睛走路了。 吴承熹灌了口浓茶,勉强打起来点精神看向对面十几岁的小解,他比吴老狗小一岁,是解家堂口的接班人,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排第九,他爹叫他小九。 估摸着也是没睡醒被他爹拉起来谈生意的,借着喝茶的功夫偷摸打好几次哈欠了。 家里有八个年长的哥哥姐姐都能被老爹看中,小小年纪的能力强悍嘛。 他们俩陪着的悄咪咪的打瞌睡,旁边俩聊正事儿的倒是谈的有来有回。 昨晚他们拿的大多都是印子金,一些本就有裂的葬玉撑不住这岁月的摩梭,碎了,剩下的玉也没多少了。 帛画和漆器镇墓兽齐铁嘴拿走了,金子到哪都是硬通货,吴老狗留了点在家,其余的乱七八糟的玩意随着那枚漂亮的青铜镜一起带了过来,寻思衬着出个好价。 好嘛,这圈子也玩捆物那一套。 不过商品特殊,别说high价,市价都难得一见。 第100章 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吴老狗在谈价格这方面好像真的很有天赋。 他和对面解老板一样,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抿了口,他们已经聊了很多不相关的玩意,聊了快一个小时了。 什么都聊,就是不往明器上扯。 解叔叔这是有心考验他到没到爷爷的水平呢。 毕竟吴老狗这个年龄摆在这里,说难听的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年纪。 早个五六七八年,李家老二跟着别人下斗腿被人打折的事情闹的挺大的,估计解老板就是怕他和李家老二一样被人骗进去了。 先带你走一遭,让你吃点甜头,然后把你骗进去,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毕竟自己多年以来保持的人设就是不谙世事爷宝男。 吴老狗心里大概有了个数,放下茶杯,话题扯到了偷摸打哈欠的解九身上,“这位就是小解老板了吧。” 随着吴老狗的目光,解老板看向旁边的小儿子,笑着点了点头,眼镜底下的深棕色瞳孔透露着满意和自豪,顺手揉了揉解九的脑瓜,“是啊,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咯。”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他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 他准备退位给解九了,那个他最自豪的孩子。 他的语气一下松了很多,和吴老狗预想那般,他也把话题扯到了吴承熹身上,“这位是……” 因为两家人基本上都知根知底,也就没有像大多数开场白一样自我介绍。 吴老狗笑了笑,语气和刚才的老解如出一辙,语气充满了自豪,“我的表姐,吴承熹。” “吴承熹……吴恙的孩子?你,你找回来了?”老解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仔仔细细的描摹着吴承熹的五官。 他年纪是要比吴恙大上几年的,小时候直接把吴恙当妹妹看,长大了也一样,当年她跟着那个东北乡夫离开了长沙还生气了好几个月。 在那之后大概五年左右,吴恙送了一封信来,是有了自己宝宝的好消息,说想让孩子在长白出生,接受山君的祝福。 可不曾想,那竟然是吴恙传来的最后一个消息,半年后,他们等到了吴恙离世的消息。 孩子还小,经不住长途奔波,信里张佛森是说再大一些就带回长沙。 这一等便又是三年。 就像张佛森说过的一样,张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一次,他又放了大家鸽子。 再等,便等到了现在。 “像,实在是像啊……”老解觉得眼眶有点湿润,他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当他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他爹就教他,要做生意就不能讲感情。 很多时候都证明他爹说的是没错的,有些人就是得一点情面都不给,可事实上大多数时候,感情还是一件很好的东西。 他能证明,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路边随风飘摇的野花野草,也不是来往于天地间毫无踪影毫无目的的风与云。 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或许就是因为有一颗智慧的脑瓜子,能感知到接收到很多感情吧。 有时候他也会很欣赏吴老爷子那种生死有命上天注定无所*谓就是干的态度,但一想到自己九个娃娃四个媳妇在家等着,好像又觉得咱小商民踏踏实实活着也挺好的。 虽然很多时候当他想家的时候,回家看到的大多会是四个媳妇在家打马吊(中年人的心酸orz,她们甚至不会三缺一 “我比你妈妈年长个几岁,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舅舅吧。” 吴承熹转头看了眼吴老狗,吴老狗点了点头,她才开口叫了舅舅。 也就这一刻,吴老狗突然懂了一句话。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同样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为什么他爹就没这个待遇。 他爹不争气啊…… 爷爷是经常骂他爹,但这继承人脉可以继承是真的闻所未闻。 “好,给我说说你们这次的经历吧,这一兜子东西。” 其实老解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吹吹水而已。 一个中年男人,总是满腹牢骚没地方发的,大的孩子嫌烦,小的孩子听不懂,老婆想着打马吊新衣服和做些好吃的,全家人的忙忙的,他也不好意思发这个牢骚。 小吴这样隔壁家的孩子就很合适,又知根知底的,又听得懂,还是不会嫌烦的好孩子。 也不知道咱老解家哪个姑娘有这个福气(摸下巴 第101章 老天奶会惩罚每一个不听话的人 “这次的活都是自己人干的。”谈及地下的事情,吴老狗更加自信了。 他仔细的把这次地下工作考察报告完整的复述给了老解听,老解倒是不怎么感兴趣,这些东西他听老吴讲无数遍,这换了个小吴还是不太适应啊。 和他相反的,解九满脸的兴趣盎然,连瞌睡都不打了,精神奕奕的听吴老狗讲过去的故事。 看着小儿子,老解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在他还小的时候,吴老爷子就喜欢抱着吴恙,到他们解家堂口,给他讲一些地下的故事。 这一讲就是十几年,直到吴家下地出事之前,吴老爷子还来过他堂口,陪他下了把五子棋。 如今,物是,人非。 老解好价收了那批货,顺带给了吴老狗一个和张启山有关的消息。 同样是这几天,吴老狗搞定了一个战国墓,张启山也做出了一番事迹。 吴承熹和齐铁嘴去挖坑的那一天,张启山照例去拜访长沙城内出名的奇人。 那位奇人是个怪性子,三两句话就让张启山和他打赌,赌的好像是搬不知道什么东西回长沙。 张启山搬回来了好几座黄金大佛,金灿的晃眼。 赌约自然是赢了,张启山也多了个佛爷的称号。 自此应该算是正式在长沙扎根。 一趟淘沙,到此完整的结束。 吴承熹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在出解家堂口的时候看到了某个黑袍猛男,一下子醒了,这不阿六嘛。 黑袍猛男还牵着一个满面春风的小娘子,不对,看着更像白小姐牵着他,而且这死闷骚看着挺享受的。 嚯,看来前几日踹那一脚是真的挺管用啊,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他们走的方向,就是来找老解的。 这小六啊,表面上油盐不进,实际上只进油盐是吧,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哈。 走在前面的吴老狗只觉得牵着的衣袖一紧,吴承熹不动了,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看到的便是他小时候的偶像牵着位美娇娘,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侧肩而过之时,阿六侧头,对吴承熹点了点头,用嘴型说了谢谢。 不是,哥们眼睛就是尺啊,这都能认出来。 女人的第六感本就敏锐,更别说身份特殊的白小姐,她搂着阿六的肩膀,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吴承熹,又抬头盯着阿六。 阿六知道,但阿六不搭理她,她便狠狠的往阿六手臂上扎实的肌肉一拧。 这一下阿六痛不痛不知道,反正是给白小姐整的龇牙咧嘴,气不打一处来,阿六也终于过瘾了,拿过白小姐掐痛了的手,揉了揉,放回自己的手臂上。 “是恩人。” 他听完了小白说的,她在算命先生那里听来的。 不是无缘,不是不愿,只是不敢。 阿六知道自己这个臭脾气臭性子,根本给不了小白想要的安稳,但听了着名心理医生非着名算命先生的说法,他决定试一试。 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这句话确实让他多少悟了,无论过程怎么样,结局都会是一个落花归尘的,为什么不试试其他的过程呢。 于是他决定相信一次他所看不起的算命的,来找解当家的聊聊。 她说,解当家会给他一个答案,那他便来听听这答案是什么。 “不是吧,熹儿姐,阿六你也认识啊。” 到底谁才是土生土长的长沙人。 同样是算命的,也不见小齐人脉如此夸张。 “啊,就那天来追媳妇的,路过我小摊还给坐下唠两句,没忍住我给他踹过去了,完了就这样了呗。” 吴承熹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长沙话了,有过其他复杂的语言体系打底,长沙话倒也不难,毕竟她可是连苗语都学会了的女人。 但是吧,毕竟学的日子也不长,平时端着讲话倒还好,没太多大碴子味儿,但这一松懈下来了嘛……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 “哈?”吴老狗听到是因为吴承熹的原因,阿六才和他的小情人在一块的,瞬间紧张了起来,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吴承熹,“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他经常听齐铁嘴说他们这话为什么要说话稀里糊涂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凡事都得讲究一个因果,要是这个果从他这里说出来而改变了因,那这个因还是会来滴,只不过会换一种真正意想不到的方式。 而作为让老年奶多耗费的脑子的罪魁祸首,老天奶会浅浅的打一下他的屁股。 也就是所谓的三缺五弊。 老天奶会惩罚每一个不听话的宝宝。 第102章 和小张打赌的爷 “没啊,咋了。”吴承熹被吴老狗看的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吴老狗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眼中还是有点担忧,“没咋,我听咱齐爷说,破了他人的果得挨揍,他经常说,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这倒确确实实像是小齐同志会说的话,不愧是算命的哈,这一张口就是至理名言。 “那肯定不能,我做事你放心,阿六和白小姐有这个缘分,咱这是能算是临门一脚。” 说起算命的客人,吴承熹突然想到了那天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忒惨了点。 回家的路上,两人看着时间差不多,干脆绕了点小路,接吴辑回家(去蹭饭)。 吴辑的职业是管仓库的,也就是所谓的仓管,平时闲得很,忙的时候也就出货点货。 问题就是在于他点的货,是明器。 差不多就是他老板带伙计出去干活,带回来的货就让吴辑给点好出货,吴辑本人小时候跟着老解混过好长一段时间,人脉宽广自然不在话下。 有时候甚至还能吃两头,在客人那里也吃几两油水。 要不怎么说要发达还是得先有个口才和脑子,活该他发财。 吴辑的老板,还算小有名气,实力是有的,但人比较低调,传来的事儿也就比较少,听说也在张启山的邀请名单之中,之前吴辑回来有说过他在老板那边见过张启山去喝茶。 他老板道上名号叫水蝗,水性特别好,还没做老板之前就是就是靠在一些湖底打捞名气赚钱的 。 “这仓库可真够偏僻的啊。” 小巷子的宽度就两个肩膀那么宽,大块一点的都塞不进去,现在真是中午时分,天亮堂的不得了,但这小巷被左右俩屋子的屋檐给遮住了,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那是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偏偏门还挺深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贴着俩崭新门神的破旧木门。 他真是愿意把门神换新都不愿意换换这看起来不堪一击的门。 讲真,这里真的有人吗? 吴承熹疑惑的转头和吴老狗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意外的,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大大的问号。 不是,吴辑的生存条件这么恶劣的吗? 吴老狗把吴承熹往身后拉,自己敲开了那扇破败的木门。 没过多久,里面隐约传来了一声来啦,破旧的木门从里被拉开,开门的正是吴辑。 平时吴辑的上班时间和吴老狗的上班时间可以说是完全错峰出行,不一样的是吴辑很闲,吴老狗很忙,所以直至目前为止,这也是吴老狗第一次来大哥的工作地方。 “呀,去完解叔叔那了啊,来,先进来。”吴辑对于他们俩的到来也是颇为意外的,拉开木门让两人进来。 里面和这破木门完全有点像又完全不一样,这里没有窗户,采光约等于零,整个仓库的照明度全靠煤油灯。 “我去,你们这请的高手啊。”两人一进去就被角落的生物吓了一大跳。 这他娘的镇墓兽都给搬回来了,一大块石制镇墓兽,还有什么是这位老板吃不下的。 “这个啊,是之前跟咱一道的卸岭力士给咱搬回来的,咱东家正嫌这碍地方,让我这几天给送了。” 吴辑拍了拍比他个头高一半石制人面兽身镇墓兽,带着两人走到了一张香台旁,香台上放着一堆杂物,其中最瞩目的就是一尊小小的观音像。 “给你看看点好的,前几天晚上东家和张家那位爷打赌整上来的。” “嚯,原来就是你们东家和小张打赌啊。”吴承熹依稀记得老解说张启山带回来的是几尊金佛。 而和他打赌的这位爷,带回来的这尊观音,自然也不是凡品。 “这雕工……可惜咯。” 吴承熹围着观音木雕绕了两圈,摇头叹息。 “是啊,宋代的物件,应该是大件的带不上来,所以凿了个小的,还把人家搞坏了。” 吴老狗同意了吴承熹的观点,两人都默契的没有上手。 这尊观音的程度,绝非一般人家能供奉的,要么是寺庙要么是皇家,用的木质自然也不是凡品,可偏偏如今的这尊观音像背部有一道大划伤,一看就是人为的,不然以这木质来讲,再放个百八十年也安稳的很。 宋代对木雕的细节处理会非常精致,他们面前这尊观音像,衣服上的柳叶纹,底座上的龙鳞片,全都清晰可见。 第103章 水蝗 “两位识货啊。”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吴承熹和吴老狗默契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一位样貌看着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笑吟吟的从二楼楼梯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水蝗今天照例来仓库看看自己打拼下来的江山。 作为一个标准的小老板,他是那种来到公司照例巡查一圈便上二楼自己干自己事情的人。 没想到自和张启山打赌之后还真又被他发现惊喜了。 他这个小员工人脉可真是他最大的财富啊。 不愧是他们家的销冠。 “哪敢在您面前逞能啊。”虽然不太了解对方到底有什么本事,但先抬举一下是肯定是正确的,特别像是这种小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有奇效。 吴承熹这一句话说的水蝗确实过瘾,特别是在不久前他因为看不起小年轻被狠狠摆了一道。 他给吴辑递了个眼神,后者连忙拉开香台的椅子,请三人入座,桌子上平平无奇的铁观音也换成上等的西湖龙井。 香台正中央摆着的就是他前不久从一个宋代皇陵挖出来的一尊观音像,也就是吴承熹和吴老狗刚刚只敢看不敢动的那尊观音像。 观音有三十三重法相,他带出来的这尊骑龙观音只是那三十三个之中的其中一个,而且这尊观音像最大的问题不仅仅在于观音像背部那一刀。 因为是从一尊大的木雕里凿出来的其中一尊小的,凿的不知道哪位师傅,脾气应该不怎么好,把人家的底儿给凿的凹凸不平,现在站着都是歪的,整体效果大打折扣,自然是比不上张启山带回来那尊金灿灿的大佛了。 不过那个赌约,水蝗输的心服口服,张启山还年轻就已经有如此大本事,想必加入他那个所谓的九门,应该能让自己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这倒是让吴承熹开始有些好奇张启山带回来的金佛是长什么样了。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水蝗接过吴辑泡好的一壶上等龙井,亲自给两人倒上一杯茶香四溢的好茶。 “吴家,吴承熹。” “吴家,吴老狗。” 水蝗的眼神挪到了正在嘻嘻笑的吴辑身上。 好嘛,难怪咱家的这位销冠什么时候都不愁东西砸手上,果真是个见多识广的,家里头居然就是这门子生意的,平时够低调内敛的,他一直没看出来,一直以为是解家出来的伙计。 “两位似乎跟最近才来长沙的那位张爷很熟啊。” 水蝗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张启山多一点,毕竟以后就要听他的话的了。 “那倒也没有,只不过是同乡见过几次面罢了。” 吴承熹回答的含糊,吴老狗扫了眼四周围的明器,很快把话题扯到了明器上面。 这一唱一和的默契程度让吴辑在心底默默的竖起大拇哥。 看来,有表姐在,吴老狗很快就能丢掉那张小白脸给他带来的爷宝男人设。 吴老狗要是真那么争气,在长沙拥有了自己的堂口,那他也不介意忙点回去帮他,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还是很爱他最后的弟弟的。 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水蝗倒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对吴家的物件开始感兴趣,甚至还口头邀请他们俩下次一起去看看那个宋代皇陵。 也就是那尊观音像的出土地。 吴承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很隐晦的问了下,把这尊观音像带出来的那个师傅怎么样了。 水蝗也没对他们撒谎,把观音像带出来的师傅,在刚把底座凿一半时便脚下一滑摔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观音像背后那道刀痕就是那么划出来的。 要不怎么说供奉过的就是不一样呢,那还是皇家供奉的啊。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们才没有继续往陵墓更深处探,而是走了三分之一不到就退出来休整了,不然真不至于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样东西还赔上了一伙计。 水蝗也算是为了张启山一个平平无奇的赌约惹了个小麻烦。 这波啊,这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好处没捞着一点,赔出去了自己和自己的伙计。 当然,水蝗绝对是看重了张启山那边能带给他的利益,才同意的。 不然就水蝗多多少少在城南的人脉,张启山能斗得过也两败俱伤。 还是输在了一个阅历不够。 第104章 小齐受难日 三人一聊起明器可以说是没完没了,说出的故事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至于是吹牛还是真假参半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中午水蝗还带他们仨到城南最具长沙风味的饭店搓了顿。 也是因为这顿饭,吴承熹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小吴同志看着平平无奇的小白脸爷宝男人设,居然!居然!有小妹妹看上他了!! 好吧,其实吴老狗一直都是帅气的,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又阳光帅气,用吴奶奶的话来说,就是翻版的老头子。 当年吴奶奶也是因为吴老爷子那张人畜无害的白净小脸,被骗上了贼船。 这叫什么,这叫:愿得一人心,免得老相亲。 吴家做事一直都很有分寸,一家人过了一辈子也没啥所谓三缺五弊的。 水蝗请他们吃饭包了个包厢,来悄咪咪瞅吴老狗的就是隔壁包厢的女孩子,看着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年纪和吴老狗相差无几,挺漂亮的一小姑娘。 真是丰富而又充实的一天。 吴承熹回家后倒头就睡,吴老狗则是和新来的小狗开始交流感情,小犬神就在他旁边,带着这三只小东西一起完成他的指令。 别说,看起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于是吴老狗开始了早上训狗,晚上倒斗的丰富生活。 本来这个过程是应该有齐铁嘴,但听他家伙计说,东家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了,说是被张府来的小年轻请走了,好像叫什么山。 张府一共就俩座山,一个张启山一个张日山,哪个请他出门都没啥好事。 大概率就是小齐被叫去提前参与九门集团团建了。 虽然直至目前为止九门集团八字还没一撇。 也就这么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到了和二月红约定的时间。 上次和齐铁嘴约好要一起用客票看红爷唱戏的,今天吴承熹也是一大早就前往齐铁嘴家敲响了他的家门。 没过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从门缝钻了出来,左看右看,确定那两座山都不在,连忙把吴承熹迎进来,大吐苦水。 “承熹,你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你那几位同乡的德行啊……” “牲口,都是牲口啊。” 说罢,齐铁嘴把他这将近一个星期来,遭受的“非人”般苦难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在和吴老狗他们观光完楚国墓之后,他便好好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打算出门随便溜达,没想到碰上了打算继续挖掘那座出了一座大金佛墓的张启山一众。 这个路过当然就不可能错过了。 齐铁嘴想起了昨天和吴老狗他们观光的肾上腺素一点点飙升的快感,脑子一热答应了下来。 这将是他未来一个星期做过比较错误的决定。 上了贼船齐铁嘴才发现淘沙这玩意,原来不同人做出来的事情相差这么大的。 同样是北派出身,吴承熹和张启山给他的感觉完全就不一样,一个慢悠悠懒洋洋的生怕碰坏哪件宝贝,给人家弄贬值了,一个急匆匆的能带出来就完事。 和吴老狗吴承熹出来倒斗,他们俩会迁就下地还有些懵懂的齐铁嘴,还会放慢进度等他,张启山的张家小队就不一样了,跟人家一日游小分队赶鸭子一样。 而且张家小队体力人均矿工,一天下来脸色都不变的,整只队伍就只有他一只小绵羊面露苦色,实在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在这长沙城郊外的山水也会有水土不服的一天。 好不容易一天结束了,凑合点干吧的干粮,继续干活,快到鸡鸣时分就收工,趁着天还没亮集体回城,休息个把小时又继续干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今天才结束。 还是因为今天张启山也要找红爷的缘故。 生活试图把齐铁嘴嚼碎,结果发现小齐内叫一个入口即化。 吴承熹是一边听一边艰难的憋笑,惨是真的惨,好笑也是真的好笑。 估计小齐同志一开始是真的很感兴趣,结果那点子感兴趣被赶鸭子式无聊倒斗给玩没了。 “好好好,今儿咱就去挫顿好的。” 梨园的客票,是齐铁嘴为数不多蛮期待的。 收拾好小憋屈的心情,拿着那张限定的梨园客票,齐铁嘴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容。 第105章 红夫人 梨园在城南头,就在老解家堂口不远,走过去需要点时间。 今天吴老狗带着他的四个“小伙计”到城郊找墓了,估计休闲完这一天,明天开始又要忙忙碌碌。 就是不知道今天会发生多少事情呢。 梨园不乐意接待迟到的客人,他们自然是得早早的就出发。 虽说拿着什么时候都能混进去的客票,但这个对主人家的尊重还是必须要的。 这还是吴承熹第一次来梨园,进门一棵开出朵朵洁白梨花的梨树,沿着小路走进内堂,又是另一片天地。 梨园分为上下两层楼,是一个大的三面台,有点像茶楼的超进化体。 红爷不喜欢迟到的客人应该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吴承熹觉得自己来的还算早的,结果是一楼进门口方向已经坐满了,二楼包间也都基本预订了出去。 剩下的位置就只有中间的两台c位,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欣赏戏曲,领着他们进来的小伙计说这两桌是专门留给客票和东家邀请的贵客的。 别说,这c位确实物超所值,前后左右上下目睹的一清二楚,就是有点太过于引人注目这一点让吴承熹不太舒服。 吴承熹和齐铁嘴坐下后,伙计很快送上来了两壶香茶,点心瓜子更是少不了。 送茶点上来的伙计附身在齐铁嘴耳边说了点东西,齐铁嘴点点头表示明白,凑到吴承熹耳边复述,“刚刚那伙计跟我说待会红夫人也会来陪咱。” 这待遇可以说是仅此一位,吴承熹多少也能感觉到有点受宠若惊,这应该是红夫人决定的吧,不然以红爷的性子,红夫人才是在他心里头排第一的。 没过多久,丫头便从后堂出来了,身后还跟着陈皮。 要不怎么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呢,那个砸了她生意的小混蛋。 “哟嚯,看看谁来啦。”齐铁嘴是一下子就乐起来了,没有谁比他更喜欢这种修罗场的局面了。 吴承熹也不恼,给齐铁嘴倒了杯茶,又烫了两个杯子,“吃的喝的都堵不住你这铁嘴啊。” 这名号还真不白叫。 齐铁嘴倒是还想和吴承熹呛两句,只不过丫头和陈皮已经快来到了。 他这一闲下来吧,嘴巴子就忍不住说话,特别对面还是充分了解他的吴同志,面对和自己一路货色的人,就更忍不住碎嘴子了。 “支……先生?”丫头坐下,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心打量着吴承熹,尽管二月红已经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想象中的支先生和实际的支先生有点不一样。 但看到“支先生”这飘忽不定的性别时还是多少有点震惊的。 其实还是能从一个下巴认出来面前的小美女确实就是那天给自己算卦的支先生。 “红夫人莫要见怪才对,我姓吴,吴承熹,夫人不介意唤我一声承熹便好。” 吴承熹给两人倒了杯茶,开始聊起丫头的身体最近吃了药之后是否有改善。 正巧这次齐铁嘴也也来了,也能给出个主意。 山医命相卜是不分家的,只要接触了其中一块,其他的或多或少都能接触到。 山是指八段锦五禽戏那一类的,医则是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那一挂的,很有意思的一点就是他们是完全可以互通的,特别是命相卜三大类。 吴承熹和齐铁嘴修习的方向也不太一样,虽说是不分家,实际上两人交流起来是有代沟的。 要换做以前,齐铁嘴肯定不答应出这主意,毕竟他的座右铭就是: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只是嘛,现在拿了红爷的客票。又当上了一次梨园的c位,多少还是可以在他自己力所能及的能力下为红夫人多争取几天的好日子。 红夫人如今正准备经历的劫难,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是死劫了。 但老天奶是不会给一条没出口的路走的,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就看看红夫人能不能稳住,度过这次劫难。 只要过了这自身的一劫,往后必然儿孙满堂一辈子顺风顺水。 第106章 拜访红府 和丫头没聊一会,戏便开场了。 这是吴承熹第一次听真正意义上的戏曲,红爷嗓音非常好,咬字也特别,这唱起戏来跟夜莺似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也是一番意境。 咱都是有品的东西:p 难怪梨园的票是一票难求。 听着红爷那细腻的声音,吴承熹就想起来了昨晚上吴奶奶说的过去的故事。 吴奶奶听说她明天要去听红爷的戏,便给她讲了当年红爷刚出道的第一场戏的盛况。 仅仅是那一场戏,红爷火遍了整个长沙,那群票友更是直接往台上扔金镯子金戒指,后来是因为金子砸到了角儿,这项活动才停止的。 金镯子金戒指啊,放在哪都是硬通货。 这不就是早年间直播间小礼物的max版嘛。 看戏给人家送金子,看直播给人送小心心。 一场戏差不多半个时辰(一个小时),等客人都散场了,陈皮才站起身,扶着丫头带着他们俩绕过了内堂到正厅落座。 内堂连接着梨园,是整个戏班子服化道的地方,人多,也比较挤,二月红已经换好衣服在卸妆了。 唱戏他是非常喜欢的,问题就是随着这个年纪上来了啊,化妆和卸妆皮肤是越来越脆弱了,也不知道还能唱多少年咯。 等他搞定好脸上黏糊糊的一切,快步离开了内堂,走向了正厅。 他记得今天齐爷也是来了的。 齐铁嘴年纪不大,但一身通天的卜卦功力,长沙城谁也不敢看轻他。 更别说最近风头正盛的张启山和吴老狗都和他有关系。 自己本就有本事,再加上这么俩关系,长沙城横着走都没人敢有意见,名副其实的团宠。 正厅,陈皮站在一旁,低头安静的听着师娘和无关人等的聊天。 他如今的这副模样让人完全联想不到这帅伢子不久前还让自己手下的伙计去砸人家的摊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丫头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平时对陈皮的态度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而陈皮也是在师父师娘面前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好孩子。 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他对二月红和丫头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孩子。 二月红是知道陈皮在外做的所有事的,但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孩子长大了,凶一点,能混出不一样的名堂,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无所谓。 “吴小姐,齐爷,别来无恙。” 二月红坐到了主人位,陈皮朝身后仆人递了个眼神,自己则站到了二月红的身边,看着吴承熹和齐铁嘴不语。 他对于除自己师父师娘外的人都没啥好感,包括现在跟着他的伙计。 他陈皮是不愿意思考,不是没脑子,那群人到底是因为些啥跟着他,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等待着那群人的反水,这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们都干掉了。 “托红爷的福,最近过得还算顺利。” 齐铁嘴礼貌的作揖,眼神不自觉瞄到了二月红身后的陈皮身上。 这小子可是真会演戏啊,这装模作样的乖巧程度比得上小吴同志了。 吴承熹坐在丫头旁边,给她把脉。 经过这几日的温养,她那轻的几乎摸不到的脉象终于有几分轻重了。 虚的人要补起来是很难的,特别是像丫头这种先天气本就不足又后天劳累的,难上加难。 “夫人不必担心,好很多了已经,” 可那表情分明就不是好很多的意思。 二月红皱了皱眉,起身拍了拍陈皮的肩膀,自己则笑着走到了丫头身边,低头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丫头听完笑着点头离开了。 陈皮是个很机灵的伢子,二月红一拍他肩膀他便从书房拿来了纸笔,回来发现师娘被师父支走了,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二月红总是可以轻易的发现很多他发现不了的事情。 要不然怎么叫做师父。 吴承熹接过陈皮递过来的纸笔写了一张新的方子。 药膳,一种伟大的发明。 “到街市买只一年以上的老母鸡,加上这些药材,熬一锅鸡汤,喝那碗汤就好。” 吴承熹边写边吩咐,写完把方子交到陈皮手上,才抬头看向主位上明显已经不太淡定的二月红。 “红爷想问啥就问吧。” 第107章 兄弟反目成仇 “红爷想问啥就问吧。” 吴承熹抬头看了眼站在二月红身旁的陈皮,又看向愣神的二月红,举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红爷这小徒弟看人的眼神可真令人不安啊。 感觉下一秒就要掏出武器把这里除了红爷红夫人外的所有人全部了结掉一样。 二月红稍稍回过神,抬头看了眼陈皮,问道,“丫头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这些年来,丫头的身体随着年纪,小毛病也越发夸张,咳嗽也只是诸多小毛病中最突出的一点而已。 三天两日的头疼脑热,经常折磨着丫头。 闲暇的时候,二月红陪着丫头看过很多医生,有说脾虚的体虚的过劳的,也有摇头叹息让他们另请高明的。 药是吃了不少,可这病也是老不见好,前阵子过年,丫头操劳的有些厉害了,晚上还多了个失眠的毛病。 直到最近这周喝了吴承熹给写的方子,才算是勉强睡了个安稳觉。 头疼咳嗽竟也少了,这肉眼可见的好转让二月红不得不信这位吴家刚回来的小姐确实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吴承熹看了眼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好说出口的齐铁嘴,“不好,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了而已,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恶化。” 丫头的肺有大问题,咳嗽逐渐加重且无法自行缓解、经常性低烧低热、体重一直以不明原因下降。 中医是没有癌症这个概念,但没有意外的话,丫头患的是肺癌,而且可能已经不是早期了,目前只是稳定了不让她继续恶化而已。 身体发热且是经常性低热是绝对不正常的,可是大多数人都没这个概念,经常熬着熬着人就没了。 “恶化……”二月红好看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他看了眼丫头离去的方向,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跳跳快了几拍,不安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吴承熹并没有说的如她一开始反问那般坦荡,但二月红还是听明白了。 回想起之前求医的经历和晚上丫头因为病痛折磨的难以入眠,二月红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人狠狠捏住了,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带上了苦涩的希冀,“那…吴小姐有办法吗?” 他一向不习惯把希望放在不熟悉的人身上。 吴承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臂,示意他快离开了,随即对二月红道,“我会尽力的。” 出了红府,吴承熹跟着齐铁嘴回到他的堂口,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休息时间,香堂只有几位唠嗑的算命先生。 见吴承熹回来了,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吴承熹也笑着回应。 齐铁嘴依旧没说话,带着吴承熹到了谈生意的茶室,沏上了一壶香飘飘的单枞。 沏茶的过程中,齐铁嘴沉默不语,这是他非常生气的表达方法。 他说用言语来表达愤怒很容易造成口孽。 清澈的茶水倒在瓷白的茶杯中,一时茶香四溢,他把茶杯推向吴承熹,自己则举起茶杯呷了口,他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 “菩萨低眉是因为旁边有怒目金刚,菩萨都没出来呢,你个怒目金刚去凑什么热闹啊。” 怒目金刚…这个形容,吴承熹没忍住笑了出来,见齐铁嘴原本有些许缓和的脸色又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吴承熹才开始正经起来。 她拿起茶杯,晃荡着里面的茶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她有预感,这些东西牵扯到齐铁嘴的话,可能齐家真的要从各种意义上绝后了。 “你犹豫个屁,我站在这不本来就是因果所为。” 因为这句话,齐铁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但当他临终前会想起所有的所有,他发现,就算不是因为这句话,他的使命,也是和这些事情绑在一起的。 吴承熹说的没错,他身上的童子煞是真童子,他是带着任务下来的。 带着任务下来的,注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他无妻无儿,甚至连记得住他存在的人都只剩下两个了。 沉默了片刻,吴承熹才缓声说道,“其实那天红夫人找我算卦的时候,我看到了别的东西。” “张启山和二月红的关系,和红夫人即将经历的事情有关系。” 这还能扯上关系?齐铁嘴此时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给我感觉…就像是因为一件东西,兄弟反目成仇的感觉,我想不通,所以一直没和你说。” 不过看齐铁嘴的模样也不像是想得通的样子。 第108章 真正的开始 “总之,你少点掺合人家的因果。”齐铁嘴难得认真的看着吴承熹,语气也罕见的带上了严肃。 他看着吴承熹,眼中有些许的怜悯也有叹息。 准确来说,是看向吴承熹的背后。 “你的因果,已经够重了。” 这句话,齐铁嘴说的很轻,生怕吴承熹听到。 他能看到每个人身上背负着的东西。 比如吴老狗背后如空气般一片空白,比如张启山背后有九个人的虚影,而吴承熹的背后,已经从一扇花纹复杂的青铜门到现在青铜门旁边都是人影。 改变的开始是从她见到张启山之后,她说过自己失去了很长一段记忆,或许那是因为她失忆之前经历过很沉重的事情,而现在吴承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好好好,都听大师的。” 吴承熹不是很在意齐铁嘴说的,而是熟稔的在茶室笔架上拿了根毛笔,沾了点墨便又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和齐铁嘴想的一样,她的记忆在日复一日看自己笔记的过程中恢复了一点 ,想起来了一些放野之后陪着张起棂到广西找新的族地的记忆。 至于在广西喂鸡爱鸡的记忆,因为没记录,所以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然而,那才是吴承熹真正珍贵的记忆。 在她三十多年人生中,属于自己的,难得轻松的几年。 看吴承熹认真的写日记,齐铁嘴灌了口茶,心中多少带点不是滋味。 老实说,都是算命的,也没啥谁比谁高贵的说法,但吴承熹的命格太特殊的。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失忆但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失忆。 光是想想自己有一天可能一觉醒来把全世界都忘了,齐铁嘴就觉得难受的不行。 所有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记忆终有一天都会像是水消失在水中,什么都不剩。 要是再连朋友都没有一个的话,可能连存在的依据都找不到了吧。 所以才用这么麻烦又朴实无华的方法,为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留下不多的痕迹。 把吴承熹从城郊捡回来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过年,吴承熹就住在他的堂口,那段时间齐铁嘴给她送饭经常能看到的就是吴承熹捧着一个写的密密麻麻的的本子在发呆。 也就是说,就有记录,当事人也不能完全想起来。 跟着张启山他们去淘沙的途中,齐铁嘴经常能和一个叫张日山的搭上话,也知道了吴承熹真实身份是张家的一份子,还有个名儿叫张海清。 张日山说,张家人有一种遗传性疾病,只会在少数人群中多发,叫失魂症,也就是俗话说的失忆。 “呼,写好啦。” 吴承熹长长的呼了口气,把本子放在通风处,等待着晾干,“怎么样啊,我和小吴最近都要下地,要不要去玩玩。” 跟着吴家下地是真的和旅游没什么差别,进度慢还带导游讲解的,但是吧…… 齐铁嘴认真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能老麻烦你们,而且,我的贵人找到了。” 说到贵人这件事,咱齐爷说话都带着笑意。 贵人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更何况他这位贵人能给他带来他老念叨着的事儿。 吴承熹稍稍一想就懂了,随即掐指一算,“我靠……” 这小齐年纪轻轻就喜当爹了啊。 “怎么说。”见吴承熹逐渐抑制不住咧开的嘴角,齐铁嘴确定自己的好事儿是应该快到了。 “不可说不可说,只能提前恭喜你心想事成。” 这可以说是明示了。 齐铁嘴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随即嘿嘿笑着推开茶室的门,走到正厅恭恭敬敬的给祖师爷上了柱香。 他没别的所求,只求这辈子把自己这一身不多的本事传给一个有缘的娃娃。 贵人果然是贵人哈。 喝完茶,吴承熹出门走向了解家堂口。 如今解家当家的正是解九。 张启山背后的九个人影,似乎终于快齐了。 第109章 变故 去到解家堂口,解九在无聊的自己和自己下棋,解家祖传技能就是棋艺通天,别人给他们安了个花名,就叫棋通天。 一方面是他们棋艺高超,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脑子真的好使。 之前老解就说过要把解家交给解九,换句话说,现在年纪尚轻,甚至说得上是年幼的解九,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解家家主了。 小吴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半当家了,不过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当家的,不然的话,现在的小吴同志应该还是稳定的维持着爷宝男的人设。 能当乌龟啊,多好的一件事。 “承熹姐,来陪我下一局如何?” 嘶…… 吴承熹对上小孩那双带着真挚的黑眸,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 要不说人类的本能是爱护幼崽呢。 问题就是吴承熹压根懂不了一点围棋,更别说和棋通天的解九同志来上一局了。 吴承熹躲过解九的眼神,低头看向他自己左右互搏的残局,拾起一枚黑子,用自己对围棋为数不多的认识,放在了棋盘上。 棋盘上,即将被白子完全包围的四枚直线排开的黑子,多了一枚好兄弟。 对围棋为数不多的认知,指五子棋(指正 “……你…”解九愣了愣,下一瞬便想到了五子棋,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指尖的白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呢?” 原本他是想看看能让老爹那么积极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才,现在看嘛,他们估计不是一个赛道的。 “我想问问,你们家,有去广西的经商部队吗?” 解家的堂口在全国各地都有,经商队伍更是数不胜数。 这个也是吴承熹最近想起来了那封张海客的信的前因后果,才想起来还有通过商队去送信回广西这个法子。 她得告诉张起棂,张家人都会在一定年纪失去一段记忆这件事情。 虽然就算告诉了他,也改变不了会失忆这件事。 如果吴承熹还记得之前自己摸索出来关于张家人的秘密的答案的话,那么她百分百会认为失忆就是那块外星陨石的辐射作用。 可惜,她忘记了,而早就知道答案的她,已经对再次找到这个答案没什么兴趣了。 再次从解家堂口出来,夕阳都出来了。 吴承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走回吴家。 离家远远的,她就闻到了从吴家的方向飘出的饭菜的香味。 她仔细分辨了下空气中复杂的香味,“嗯……香酥鸭,酱汁肘子,剁椒鱼头……?” “今儿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 吴承熹小声的喃喃着,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没什么比干完活回家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饭更治愈的了。 别说一回到家就有一群毛茸茸围着你打圈圈。 横批,就俩字,美妙。 饭后,吴妈妈和吴奶奶回房休息了,客厅内吴老狗拿出了自己早上上山勘测地形得出的地图。 “接下来,我的计划就在这座山上。” —— 与此同时,三圣雪山处,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寂静之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顶端小心翼翼的抓着绳子滑了下来。 三四月份的长白还未脱下它的银装,少年却只穿着单薄的打满补丁却依旧破了几个孔的衣物,破孔的地方裸露出来的满是伤疤和鞭痕的肌肤。 寒冷和疲惫不断地侵蚀着他接近崩溃边缘的意志力,他下到了地面,双手也因为紧张和脱力而不停的颤抖着。 他想掏出怀中顺回来的火折子,用那不多的温度温暖一下自己,却又怕着这雪山不知何时就会冒出头来的蚰蜒。 思索再三,最后他还是没有点燃火折子,而是等双手颤抖的没那么厉害,爬起来,朝着那扇青铜大门走去。 门上的花纹依旧是让每个第一次见它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呼,少年也不例外。 他往自己的手心哈了口气,稳着还有点颤抖的双手,从背着的包袱之中拿出了一枚通体碧绿的玉玺。 青铜门上只有一个窟窿,是用来放玉玺的。 少年抿了抿唇,踮起脚尖,用力把玉玺塞了进去。 第110章 直立猿的恐怖 碧绿色的玉玺随着少年用力一按,没入了门上的窟窿之中,这一举动似是打开了沉睡多年的开关,地面猛然传来了一阵剧烈而缓慢的颤动。 寂静的四周远远的响起了不知什么生物的哀鸣,刺耳又诡异。 一些气体也从门底下涌出,吹起无数灰尘,也遮住了少年的视线。 就像是一头沉睡多年的,未知巨大生物被吵醒的呼吸声。 少年只感觉心悸,想起过往的大事小事,一时无限悲哀涌上心头。 门开了。 四周围并没有随着青铜大门的打开而重新变得寂静,反而那些未知生物的哀嚎似乎越来越近了。 前方,是漆黑一片未知的空间,后方,是活在这地底下不知多少年的怪物。 似乎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少年看了眼后方,咬了咬牙,忍着身体因为害怕而开始不停颤抖的反应,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青铜门中。 上天应该是眷顾他的,在他进来后没多久,一群长相诡异的鸟类动物飞了过来,围着青铜巨门不停的嚎叫盘旋,就是不进来。 门也没有关,少年就躲在门的不远处,摸黑向前进。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光照不进来一点。 声音,在这里重新归为寂静。 他似乎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这个认知让少年有了想出去的想法,可又想起了门外盘旋着,似乎就等着吃饭的怪鸟。 饭是什么嘛,那自然就是他了。 这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少年也没听到闻到些什么东西。 他似乎是是离门口有一段距离了,那些怪鸟的叫声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怪鸟离开了还是他走远了。 在黑暗中寂静的感觉是难受的,权衡再三,少年还是打算把身上仅剩的火折子点燃。 比起被蚰蜒咬,目前更可怕的是他快崩溃的精神。 啪—— 火折子点燃了,那丁点的火光只照亮了他的手心。 这个地方不对劲。 少年拿着火折子小心的往周围走了几步,确定了这个想法。 按理说,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需要一点光亮就足以看清楚四周围,可现在的光只能照亮他的手心。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地方使用了些什么特殊材质制作的吸光墙壁。 想到这,少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关上火折子,自暴自弃的继续深入。 很快,他就理解了什么叫万般皆下品,唯有摆烂高的含义。 随着他的继续深入,某个大家族,真正的秘密,开始展露在了他面前。 他似乎是来到了一个不知道放什么的空间,到处都能摸到一些石桌石椅的边边角角。 “瞎子!可算找到你了!”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少年吓得心脏有那么一瞬停了。 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去,身后的男人已经拿着一根燃烧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角走过来搭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看来他们说的真没错啊,你这瞎子,眼睛瞎了耳朵鼻子还不怎么好使的,居然是点在幸运上面。” “哈哈哈哈,你这可是头等功,指不定回去地位就高过我了,还能得到长老的赐姓。” 少年勉强的陪笑着,那人拍了拍他肩膀就走去前面研究石桌上的瓶瓶罐罐了。 也就是此时,少年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好像比起刚刚经历过的种种恐惧,他心底更厌恶眼前这种情况。 少年并不瞎,他只是因为眼睛特别的颜色,而被人叫瞎子。 少年走到石桌旁,拿起其中一个琉璃瓶,想起来额娘说过的一个故事,美好的早年凄惨的晚年和凄惨的早年美好的晚年。 少年不知道自己这种美好的童年和童年之后就一直凄惨的情况算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貌似又遇上危险了。 刚刚还和他勾肩搭背的人,现在正拿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琉璃瓶向他靠近。 多年来摸爬滚打的直觉让他马上远离了那人。 比起环境的怎么怎么样危险,人类这种死都不让你死明白的才是最恐怖的。 第111章 看门大爷交接失败 “瞎子,老大说,这里面的东西包治百病,瞎子你的眼睛,要不要试一试。” 男人眼中的恶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他知道这瞎子不瞎,只是眼睛颜色特别了点和不能见太多太阳,久而久之就不知道被谁叫开头叫成了瞎子。 他还知道,这瞎子小时候可不是像现在这么狼狈的,人家可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如今落得这副田地依旧维持着那副小少爷的风度,他早就看的极其不爽了。 更别说是瞎子先找到的这里,要是真的和他一起回去,免不了要争功劳,还不如在这直接拿他当试验品,也好验证一下老大说的,然后自己鸟悄的藏起来几瓶。留给子孙后代。 反正这里的瓶瓶罐罐那么多,少个一瓶两瓶的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心疼。 这么想着,男人端着那只点燃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角,嘿嘿笑着走了过来,“别逃了,你逃不掉的。” 他们在紧张的对峙,并不知道,在这里更深处的某个角落,一个即将离职的守护者,睁开了他的双眼。 青铜门后是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 这里就像是被时间之神遗忘的空间,时间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张佛森警惕的扫了眼四周围,并未发现前来与他交接的人。 没人和他交接意味着不能离职。 他并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但按照张家惯例,他在这里应该待了十年。 可对他来说,十年时间,说是刹那之间也行,头发没有变长,胡子依旧维持着进来之前那个沧桑的长度。 他身上还穿着进来时套着的阴兵铠甲。 进入青铜门前得套上和阴兵一样的铠甲,这是除了年轻一代张家人都清楚的一件事。 至于原因嘛,一开始传的时候应该是知道的,但这久而久之吧,那故事没传下来,可能是大家都默认不问,所以故事丢了,只剩下穿阴兵铠甲这个步骤。 年轻一代之所以不知道,也是因为这近三十年来,张佛森进去了就没出来,本来就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玩意,真的可以说是近乎失传。 现在知道的估计也就那几位长老的孙子孙女。 张佛森慢慢站起身,全身骨骼劈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似的响了一通,他才大步向前,做最后的交接工作——把四周围寻一遍,确保没有问题交给下一位看门大爷。 而他也听到了,其中一间侧室传来的动静。 这次进来的,貌似不是张家人。 这个发现让张佛森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张家,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借着这吸光的黑暗隐藏了身形,看向侧室的二人。 大的拿着拿着一个琉璃瓶,按住了个小的,正想要拔开塞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到小的脸上。 别的张佛森可能不知道,但这侧室里的琉璃瓶来历他多少知道一点,是许多年前张家的祖先在这炼丹弄出来的玩意。 按目前张家人的体质来说,这里的瓶瓶罐罐有可能长生,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吃了过期的毒药更毒了而被毒死。 张佛森是压根一点不想管的,可这怎么说,现在他还是看门大爷,这屋子里进了贼,他还是有责任把贼赶出去的。 他身上穿着的铠甲一直没脱,就这么大咧咧的走进去,这一下可把已经拔开塞子的男人吓得不轻,手一抖,琉璃瓶中的不知名液体全部撒了出去。 他正按着拼命挣扎的少年,这一下,液体全倒在少年脸上,他甚至还下意识把撒进嘴里的一半液体咽了下去。 苦酸涩辣麻一下子充斥了少年的口腔,嘴巴里像是有火在燎的感觉,更别提脆弱的眼睛了。 少年惨叫着推开了瑟瑟发抖的男人,蜷缩到了角落,不停的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液体和因为刺激流出的生理泪水。 “粽……粽子……”男人应该也是吃过几晚夜粥的,他紧紧盯着张佛森,不敢移开视线,生怕一移开视线张佛森就会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手上动作更加丰富了,把自己刚拿到的瓶瓶罐罐一样一样放回原位,做完之后直接跪下哐哐哐的磕了三个响头。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小的每年清明重阳一定给您烧份厚礼,我再也不会叨扰您了。” 节日番外:端午安康·壹 (各位端午安康,前排提示:节日番外内容是独立在外的哦^^) 农历甲申龙年五月初五——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吴承熹今儿一大早就被张海客跟拔萝卜似的拉起来,左手拽上一个熹儿,右手拉上一个杏儿,直接出发去吴山居。 他们兄妹俩五月初四就从香港回广州了,吴承熹则是从长沙坐俩小时高铁去广州接他们。 实话说,接他们接的毫无意义,又不是坐飞机又不是坐高铁的,就西九龙坐个地铁到深圳,深圳坐巴士回广州。 他们俩香港公民,拿着回乡证回来就好了,甚至不用去办理十五块一次的签注。 他们计划是在广州集合,直接坐高铁去杭州。 找趟小峫可真不容易。 这次大家都打算在吴山居过一次端午。 吴奶奶年纪大了,如今身体依旧硬朗,脾气也早也没有年轻时那么火辣了。 或许是因为吴老狗不在了,没人跟她闲来没事呛两嘴了,也或许是因为老了。 可是吴承熹还是觉得,吴老狗和吴奶奶结婚,好像还是前不久的事情。 她对时间的感觉,越来越弱了。 人年纪越大,对时间的感觉就会越模糊不清。 在高铁上,吴承熹靠着张海杏又睡了一觉。 在到广州之前,吴承熹提前了小半个月,跑了小半个中国,去看了看老朋友们。 新月饭店现在的当家是尹南风,是新月的侄孙女,和新月一样,对外女强人,对内古灵精怪。 当年佛爷把张日山送到新月饭店紧急避难,没想到这一避,就是六十来年了。 难得见面,吴承熹和张日山聊了会,收下了新月饭店特供的粽子礼盒,作伴去看了霍家和解家。 霍家掌权人依旧是女孩子,是霍仙姑的孙女,霍秀秀,古灵精怪的,还有几分霍仙姑年轻的模样。 解九用脑子用的多,是他们中走得最早的,他有很严重是偏头疼,常年用药,走的时候痛苦了很久。 早年间,吴承熹就算到了解家以后会有一小仙童,现在看来,确实是小仙童。 八岁被迫当家,把家里兄弟姐妹大妈到五妈,姨妈姑姑,叔叔伯伯一群亲戚治了服服帖帖。 俩小孩都打算今年一块找吴峫过端午,还送了吴承熹两盒不一样的粽子。 一盒霍家特供,一盒解家瑞恩-罗恰徳拍卖有限公司特供。 嘶……咱这是来看老朋友还是来收集粽子了? 没事,到时间还能送给三儿和小潘,他们俩现在养老院过得乐呵,衣服不用自己洗,还有其他老人家陪玩,热闹。 他们俩倒是也想去看看李家,只可惜,自打三嫂走了之后,三爷撂担子不干了,没过多久就陪着三嫂去了。 他们的儿子,出生就差点没了的那个娃娃,能力没三爷好,三爷的狠心和无情倒是继承了个全,自打老九门散了之后,靠着老本,倒也还算过得去,只不过和他们就是再也没有来往了。 三嫂对他们吴家很好,大家一块在长沙就喜欢经常给他们送水果。 陈皮算是活的长了,一把年纪还去雪山倒斗,把自己栽进去了,还变成了守陵非人,也算是他这辈子作恶多端的报应。 他这辈子也收了十几个徒弟,只不过都是被他坑死的坑死,利益纠纷杀死的杀死,剩下的徒弟都对他敬而远之,有的甚至不认他做师傅,他也不在乎。 阿六自从带着小白离开长沙之后就没了踪迹,他精神状态挺差的,早年间住墓里头,尸毒早就深入骨髓了,之后又五毒俱全,离开的时候就靠着小白维持他仅剩的意志。 想来结局不会是好的。 齐铁嘴完成了他下凡的任务,收了大崽黑瞎子,小崽齐羽。 崽子们的结局一个比一个唏嘘,差点全部都没了。 他本人也算是寿终正寝,只不过在国外寿终正寝,还是黑瞎子把他带了回来,葬到了吴老狗旁边。 他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做个伴也好。 让齐铁嘴给吴老狗好好说道说道国外的生活,枪林弹雨的,还喜欢欺负这个欺负那个,零元购啥的。 还能让吴老狗也学一下英文,不错。 北京转了圈,吴承熹回了长沙,打算去红府之后,把粽子拿到养老院给三儿和小潘分分。 红府当家的是二爷和丫头的娃娃,比吴老狗小几岁吗,现在年纪也很大了,但身子骨依旧健朗,把戏园子打理的很好,老爷子和小花关系不错,过年的时候小花经常回来看看他。 吴承熹给二月红和丫头上了炷香,之后就被张海客叫去广州了,她粽子都还没来得及送给三儿呢! 海外张家,严格来说,不止他们兄妹俩。 张海盐和张海琪和他们告别之后就回了南洋,还带走了军儿(张千军万马)。 海莹自打出国学金融之后就一直呆在英国,期间也回来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张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她爷爷又不在了,便又回到了英国直到前几年。 小峫作为张学泰斗,想帮张起棂这个族长把剩余的族人找回了(虽然族长本人好像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激情),满世界发寻张启事,别说,这寻张启事确实是有点用,不仅找回来了海莹,还把海洋找回来了。 海洋比他们小四五岁,在前任族长被刺杀之后没多久便被父母带着离开了张家。 总之,大家好像都默契的走向了吴山居。 节日番外:端午安康·贰 而对此什么都不知道的吴峫,正乐呵的看着妈妈洗糯米。 有过几年开饭店经历的吴老板,明显他的厨艺水平还没到可以包出一只完美的粽子。 每年到这个节日,除了感谢屈原给了他们一天假期之外,还会引发一个咸甜之争,南北大战。 比如,他和胖子。 胖子是北京人,他说北京的粽子最多就是枣儿馅或者直接白糖粽子。 当时吴峫就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不好看。 从小到大都是坚定不移的蛋黄粽主义的他并不能理解甜粽。 至于小哥,吴峫想象不到他会是蛋黄党还是蜜枣党。 他倒是想问,但不敢问,万一小哥是白糖党,他恨其不争的和他争论了下,小哥把他拍墙上咋整(以上剧情皆不会发生^^)。 按理来说,小哥一东北人,粽子应该就是甜的。 可他们家老张以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别说甜粽子,说不好连粽子都吃不上几年。 这么想着,想象力比他爷爷还丰富的小吴同志,快泪目了。 于是,他觉得今儿要撸起袖子,无论咸粽子甜粽子他吴峫都整出来,高低让老张尝尝咸淡。 (胖子:你丫的又双标是吧(╬▔皿▔)凸 系统消息:玩家 吴峫 加入了包粽子之中 张起棂有一个和老年人有些许相像的行为,喜欢晨运。 以前在喜来眠,晨运这一行为,又名巡山。 回吴山居之后,他多了一个伙伴,小满哥。 和当年的小犬神很喜欢靠近吴承熹因为可以去除虱子一样,小满哥喜欢靠近张起棂同理。 张起棂并不排斥,反而还挺乐意的。 等他晨运完回家,看到的就是吴峫和张海客在相互阴阳怪气。 自打事情全部结束之后,张海客花了很多心思在这张和吴峫一样的脸上。 鲁迅说过,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他真的说过hh,出自《鲁迅日记》 张海客也是这么情况,他也是吴老狗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带了这张面具,快四十年了。 早就恢复不了了。 为了和吴峫看起来不一样,他去纹身店,在眼尾下方,扎了一颗泪痣。 他本来就有那颗泪痣的。 因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和性格,张海客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和吴峫呛起来。 可能这就是只有最了解你的才能轻易让你破防吧。 而他们这次争吵的原因,就是因为咸甜之争。 毫不意外。 小满哥汪了一声,走到了院子里,绕过吴峫,到了吴承熹身边哼哼唧唧。 吴峫和张海客的争吵,也因为看到张起棂回来了而暂时停火。 第一锅粽子已经熟了,胖子拿着一盘粽子出来,不锈钢盆导热厉害,拿手上贼烫,别说现在还有俩塞路口的,他差点没破口大骂,“欸欸欸,你俩,没看见胖爷我拿着新鲜出炉的粽子。” 张海客和吴峫默契的赶紧走开,胖子骂起人来可不管你是啥人(老张除外 粽子放到了桌子上,胖子不客气的拿起其中一只拆开当早餐。 让小吴同志知道,使唤胖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胖子这么一打岔,张海客和吴峫也懒得吵了,一个继续包粽子,另一个则是凑到了张起棂面前,打算好好商讨一下复兴张家的大计划。 没等他开口呢,闷咪一个凌波微步绕开了张海客,做到了吴峫身边,拿起粽叶,看着吴峫有样学样的尝试着包粽子。 张海客半路停住了脚步,表情的沮丧不言而喻。 吴承熹带着小满哥也走了过来,“行啦,他不喜欢,就别难为他了。” 听到自家姑奶奶说的,吴峫是在心里哐哐点头,是啊是啊,他不喜欢还要为难人家,实在是太坏了。 “唉,我就是……算了。”张海客的目的其实并不完全是所谓的复兴张家。 他想把那些流落在外的张家人都找回来。 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张家人,对回归家族的渴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没过多久,解雨茞和秀秀来了。 他们俩倒是有些意外,吴峫和哑巴张一起包粽子啊,说是百年一遇也不为过。 解雨茞有些期待待会儿瞎子到了,会怎么调侃他们俩。 节日番外:端午安康·叁 瞎子没等到,倒是吴三省和潘子先到了。 养老院不愧是养老院,他们俩是在事情结束之后,处理完长沙的盘口生意才去同一个养老院养老的。 现在看上去精气神好了不止一点点。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吴二白和瞎子。 他们俩认识,一起到的,进门口之前还有说有笑。 能和吴二白说笑的人可不多。 最起码很多人都是躲着吴二白的,生怕哪一天被这黑货给阴了。 吴老狗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吴一穷遗传了他为数不多的单纯,老二吴二白遗传了他所有的阴险和狡诈,老三吴三省则遗传了他所有下地的能力。 “姑妈。”吴二白笑吟吟的和吴承熹打了个招呼,回应了下小辈们,随即在后院洗干净手,坐下和吴奶奶一起包起了粽子。 别看吴二白奸诈的一匹,他是三兄弟最孝顺的一个,也是吴老狗唯一愿意在自己临终前,把布下多年的局告诉他的一个孩子。 老二在家庭总是经常被忽略的那个,而放在吴二白身上,就是因为太靠谱了,让吴老狗非常的省心。 吴承熹也不是经常回吴山居,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吴三省和潘子去养老院,而他们在长沙变得乱七八糟的堂口,则是由吴承熹来打理。 老三是三兄弟最叛逆的那个,和齐铁嘴算的一样,他生下来就是讨债的,他长沙的盘口,其实就是他们原来的梧月堂。 比起吴三省这个只知道花钱的甩手掌柜,吴承熹的加入让长沙盘口更上一层楼。 从混乱中出来的人,总是最清楚怎么在混乱中搞钱来的容易。 因为吴峫在包粽子,大家整整齐齐的排队到后院洗手,尝试包出一只属于自己的粽子。 馅料是丰富的不能再丰富了,鲍鱼啦,干贝啦,蛋黄啦,五花粉腌制的猪肉啦,豆沙,蜜枣啦。 现在是年轻的天下了,除了传统粽子,秀秀和小花还带过来了水果粽,冰冰凉凉的,在包粽子期间剥一个品味一下也是不一样的风味。 就连小满哥都得到了它专属的一只粽子,用米饭包着一块它最爱吃的超大鸡胸肉。 煮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小满哥馋的直哼哼。 海杏好不容易来一趟内地,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的,秀秀也一样想看看西湖垂柳,便相约作伴。 只可惜工具人张海客只想和张起棂聊天,于是工具人变成了黑瞎子。 黑瞎子觉得哑巴坐在那包粽子试图逃避当一个工具人的命运忒不仗义了,但他又叫不动这尊大佛,叫了他那‘孝顺’的大徒弟和他们大伯哥得马上跟他急。 没办法咯,只好顺便把花儿也勾走。 最近刚接了太多滴滴订单了,这小脸跑的有点干燥(试图混到一瓶护肤品的瞎;) 吴承熹刚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海杏想叫也没法子,她说是去接人了。 今儿的张家人好像是私底下商量好了一样,哐哐跑来吴山居。 吴承熹去接的人,是张海琪、张海盐和张千军万马,大家都喜欢叫他军儿,因为他的名字实在是太能够水字数了。 张海琪现在成为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骑高高冷着一张脸坐在张海盐的脖子。 和张海盐笑得傻兮兮的形成对比。 军儿就是介于他们一个冷着脸一个傻笑脸的中间,微笑脸。 张家,都是奇葩,没有例外。 倒是吴承熹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一群张家人,这到底是吴山居还是张山居啊。 这张家人比吴家人还多是怎么回事,今儿不是在吴家过端午节吗?怎么变成张家团建一样啊。 谁家好公司团建包粽子() 原先糯米啥的都是预多不预少的,但再多也禁不起这么多人包,原本可以折腾一天的量,愣是让他们半个上午搞好了。 大家都做了自己的粽子。 吴峫和他家老张的是传统型——超美味蛋黄肉粽 胖子和潘子是甜粽solo型——纯糯米粽沾绵白糖和蜜枣粽 秀秀和花儿是新潮粽子——水果水晶粽 张海客和吴二白是传统贵族——鲍鱼干贝海鲜粽 吴三省和黑瞎子另辟流派——玩糯米。 他们俩应该是属于那种妈妈包饺子会给他们揪一块面粉玩的。 总之,下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三大盆粽子,咸粽放一大盆,水果和甜粽另外两盆。 还是好心人多。 要是混在一起,都可以想到胖子这个甜粽受众者吃到鲍鱼干贝或者蛋黄猪肉急得要跳脚的表情了哈哈哈哈哈哈。 吃自然是吃不完的,吃不完的当然要分人了。 正好今年吴峫还没给王萌坎肩他们送粽子,正好这包多了,待会打个电话让他自己过来拿(你甚至不愿意开车送给十佳员工哈哈哈哈哈,but这很吴峫() 来都来了,干脆去搓一顿。 但杭州是一个美食荒漠,这已经是不是什么秘密了。 吴峫想看他们吃西湖醋鱼的大愿望落空。 他们觉得每人整一道特色菜给吴峫,让这个在美食荒漠成长的娃娃开开眼界。 张海客叼着根牙签,穿着老头背心,一脸爱吃不吃的表情,开着大火,拿着大勺边颠锅边翻炒,一碟干炒牛河出来了。 别的不说,就他这模仿香港阿伯炒牛河的神情姿态是真的一模一样,合理怀疑是不是还有副业。 胖爷拿手好戏鱼头煲,在老张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潘子抱走了鸡,整了小鸡炖蘑菇,吴三省负责捣蛋,吴二白负责不让吴三省捣蛋,吴一穷则在和小花下棋。 瞎子生活经验丰富,带着秀秀和海杏去挑水果了,顺便还能砍个价。 瞎子诸多技能中他自己最满意的那一个——砍价。 海盐和海琪带着军儿到门口超市去买了饮料雪糕,主打一个分工合作。 晚上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吴奶奶笑得特别灿烂。 老人家求的东西不多,自己平安,儿女孙子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 写这份节日番外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都不年轻了。 我从未想过他们有一天也会老去。 这种感觉就像吴峫突然看到潘子头上忽然有了白发一样,有点难过,又有点心酸。 我并不迷恋故事的结局,但看着他们一程又一程冒险之旅的同时,偶尔也会对于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会配上怎么样的一个结尾感到好奇。 他们都会在各自的经历故事中老去。 可当我再翻开第一页,我看到的,还是那个二十六岁,年轻的善良有点小狡诈的古董店小老板。 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第112章 兔毛变成豪猪刺 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原本就铺满灰尘的地弄得更是一塌糊涂。 这里只有看门大爷,没有搞卫生的姨姨。 张佛森身后,忽地亮起了一点火光,过百老人步履蹒跚的拿着一盏祖传犀角灯走来,试探性的问道,“佛森,是你吗?” 来者正是自愿留在长白接替张佛森守下一个十年的张瑞欢,也是张日山的爷爷,张家留守长老——欢长老。 “欢长老。”张佛森顿了两秒才认出来眼前的老头是张瑞欢,打了个招呼,往后退了两步,让张瑞欢可以看到里面的两人。 一个磕头哭着求饶的男人和一个缩在角落捂着双眼一声不吭的少年。 欢长老原本脸色还是挺缓和的,毕竟孤家寡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张家呆了半年了,见了个张家小辈乐呵乐呵,看到这两人马上就想起来了那个让张家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哼,是啊,是该好好找你们这群东西算账了。” 张佛森还是有些疑惑,他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两个陌生人能进张家禁地也不明白为什么接替自己的会是半只脚迈入棺材,可能会成为张家第二个老死的欢长老。 张瑞欢也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这其中的曲折,而是想先把男人干掉。 “您等一下,让我来。” 他还是那么的讲礼貌。 角落的少年,站了起来,手中握着刚刚那个琉璃瓶摔碎的一大块碎片,玻璃把他的手割出一大条伤口,可他依旧直直的冲着男人走来。 他眼前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大致的色块,可这并不影响他手刃仇人的决心。 琉璃瓶碎片一下一下的扎在男人身上,鲜血喷溅在少年的脸上,带来些许温热之意,男人似乎在惨叫,他想逃离,可他根本动不了。 这个过程直到男人再也发不出一丝动静,少年才脱力的倒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在空中留下烟雾般的呼吸痕迹。 “我…呼……是靠着一枚玉玺进来的。”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交代了一下自己的遗言,“玉玺就在门里,你们要杀就杀吧。” 说完,少年真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边等待着死亡,边回想起自己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二十来年人生,昏睡了过去。 他已经很累很累了。 睡前最后一个想法是,真好,睡着了就不会疼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在张瑞欢和张佛森眼中一点波澜也掀不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张瑞欢清了清嗓子,说起了张佛森没经历的这二十九年人生。 “首先,我要告诉你,现在是民国二十年了,距离你来守青铜门,已经过了差不多三十年。” 一向淡定的张佛森在听到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这个时间都变了脸色。 三十年啊…… 他虽然一向不把时间当回事,但现在是时间不把他当回事儿了啊。 一想到跳起来刚好能打他膝盖的女儿ber一下长到跳起来能给他来个盖帽了就有点心梗。 张家放野前过的什么破烂日子他比谁都清楚,吴恙和她的小毛毛就在那种环境长大,兔毛都得变成豪猪毛(刺)。 张瑞欢把张佛森脸色的变化看在眼中,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里真的不太像是说话的好地方。 “我长话短说吧,二十九年前,你进来守门之后没几年,张瑞桐在送灵的中途被刺杀了……” 张瑞欢简短的把这二十九年来张家的大事说了一遍,其中还夹杂着放野时张海清优秀的表现,海外张家分支和如今张家的现状。 “所以,承熹回到了长沙,族地在广西?” 张瑞欢点了点头,“是啊,她跟着张启山去了长沙,也算是造化吧。” 张佛森没有回答,整个空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这个小娃娃,你带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门上那枚鬼玺,你也拿走,一枚给族长,一枚给海清。” 能担得起守门重任的,张瑞欢想到的就只有张起棂和张海清了。 第113章 准备去广西 张佛森肩膀上扛着那个少年,一手拿着一个通体漆黑的盒子,另一手则拉着中年男人破破烂烂的尸体。 他和欢长老讲话讲的有点久了,人面鸟都觅食回来,正好给它们这群敬业到同事(指张家守门大爷们)都想啃两口的玩意加加餐。 快三十年了,张佛森常年待在地底,一下看到这么明亮的蓝天,就像是常年阴暗爬行的人见光死了一样。 但适应了一会,张家人刻在骨子里对自然的热衷让张佛森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好了些许。 他还以为出来会见到盐城带着承熹和小官接他回家的。 现在好了,侄子成了族长,女儿成了族长秘书,那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张佛森叹了口气,随即打量起来了扛着的少年。 说起来,是他有些对不起这位少年,要不是他吓了那个男人一跳,那瓶不知名液体不会倒到少年脸上。 好在至今为止少年还是有呼吸的,看样子是累晕的,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欢长老说张家的东西都搬去广西,这也省的张佛森再回一趟张家。 二十九年了。 张佛森站到吴恙的墓前,把少年放在一旁,自己撬开了盖板,门口放着的一大箱子,就是吴承熹藏在里面的张家族史,是最后没时间搬回去的几箱子。 “这孩子……怪像你的。” 能干出来把珍贵的东西藏自家人的坟里这件事,确实是吴家的种。 看得出来,承熹真的走的很匆忙,几箱子堆满了墓道,张佛森叹了口气,把箱子挪开,留下一人走的通道,进入了幽黑的墓道。 吴恙安静的躺在永不会融化的冰棺之中,像是睡着了一样。 青铜棺椁包着冰棺,青铜就是抑制吴恙体内尸狗吊尸变的关键,和张家地窖那些青铜棺材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恙和他一样,不会变老了。 “吴恙,我们的小毛毛长大啦。”张佛森隔着冰棺的盖板,轻轻触摸吴恙的脸颊,“我暂时要离开一会,等我回来。” 二十九年过去了,小木屋没什么变化,地面上铺满了雪,张佛森推门进去,陈设几乎没变,铺的灰尘也不算多,貌似是一年半载差不多的时间清理过。 他把少年放在了炕上,把角落还有些不知道芳龄几许的干柴点了,到屋外舀了点雪洗干净了锅,接了满满一锅雪回去煮水。 等待煮水的过程,张佛森扫干净了院子,顺带去抓了只肥肥的雪兔,采了些草药回来,准备待会给少年擦擦眼睛。 可惜,少年这一觉睡得很沉。 张佛森吃了点东西便开始计划去广西,族长和一部分族人在广西的一个月瑶寨里。 他是非常想马上动身回长沙看闺女的,只是在这之前,得先完成欢长老交代的事,把守门的真相告诉族长。 不然守门这件重要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在这一代断了。 目前拿回了两枚鬼玺,张家和汪家的对弈,张家暂时还是处在优势的。 张家人把张家放在备忘录置顶好像是刻进dna的事情。 啪—— 就在张佛森专心致志做计划的时候,房间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和摔倒的声音。 张佛森放下笔,拿起一盘还温热的兔肉和温水走进了房间,放到了床头。 “眼睛,怎么样了?”少年依旧捂着眼睛,张佛森看到他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到了脸上,看样子是非常的不妙。 “不疼,可是我好像真的瞎了。” 对于真的要成为名副其实的瞎子这件事情,少年真的非常的惶恐,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手先放开,我看看。” 少年手拿开了,他努力的瞪大眼睛,试图看清周遭的一切,但从他大冷天冒冷汗的额头看出来,他看不清这一切。 “你眼睛挺特别啊,平时是不是不怎么能见太阳。” 张佛森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转头扫了眼因为窗外的太阳而格外亮堂的房间。 “是,您见过这样的眼睛吗?” 见过,不单见过,还见着那人眼睛被挖走给变态收藏了。 第114章 沉默的好人一枚 张佛森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骗小孩,但要这么说出来,这小孩百分百会被吓得跌跌撞撞逃出这小木屋,于是他选择只说出前半句。 “见过。” 然后,沉默的去把窗帘安上了。 老张今日人设:沉默的好人一枚。 窗帘遮住了一部分的光,依旧有一点点光照亮房间,可这点黑暗足以让少年看清。 “我看见了!”少年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是真的看见东西了。 好消息,没瞎,坏消息,和瞎了好像暂时没找到区别。 得,这些真成猫头鹰了,夜间生物。 “嗯,把东西吃了吧,吃完有点事情要问你。” 张佛森没有一点惊讶,只是顺带把打兔子摘回来的草药给了少年敷眼睛。 这少年和汪家不是一伙的,看着像是被强硬拉进去干活的,身上不少伤,和汪家手下关系差,被排挤,应该问不出太多信息。 张佛森也对他没抱什么希望。 吃完东西,少年老实交代了自己的所有,“我是逃难的时候被他们抓住的。” 少年是蒙古旗人,喜塔腊氏,汉姓齐,属正白旗。 别看他现在十几岁的模样,实际年纪已经快二十了,小时候享受了几年小少爷的时光大清便无了,跟着父母一路北上想回长白重新开始新生活。 结果刚出来没多久,遇上一伙山匪,把他们劫了,过程中还把他阿玛打伤了,没过多久阿玛便去世了,剩额娘带着他,孤儿寡母的继续北上。 进入奉天那一带之后,额娘积劳成疾又伤心过度,便就在“家门口”去了(对满族来说,长白山是他们发展弘扬的重要起源之地,私设瞎子父母一个是蒙古族一个是满族) 剩他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眼睛颜色又特殊,不得不用布段裹着当瞎子,一路上没少挨人欺负,幸好还是遇上了好心人,他在一个面店打工,想着攒钱继续北上的。 其实他们在北上根本就没有亲戚,不过是阿玛和额娘都说要北上,久而久之,他便也有了个执念。 边打工边北上,从奉天到吉林,他花了五年,等真正去到吉林,他好像又不是那么想去长白了。 他就像无根浮萍一样飘来飘去,没有尽头,也看不到尽头。 估计他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去长白居然是被人抓去的。 汪家原本派了一队精英带着鬼玺拿到门后面的东西的,他们家族似乎也有能预测未来的人,所以这一队汪家精英是带着必须完成任务的使命来的。 为此,他们还给这队精英配了一个从张家洗脑回来的张家人。 汪家可能不知道上一任张起棂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把自己家守门的传统搞得几乎断代。 这随便能让他们洗脑的张家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结果就是自傲的汪家人想着自己先去探探路没带鬼玺,跟着指南针的指引走向错误的方向,并且让一整队汪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英成为了蚰蜒送上门的外卖。 接应他们的人自然是慌了,眼看着预言的时间就到了,这整队人折进去了可怎么向上头交代啊。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跟土匪下山一样去抓人,而这其中抓到的,就有倒霉的少年。 说他是倒霉的也可以说他是幸运的,倒霉的是他被汪家抓到了没少受折腾,幸运的是汪家那一段时间都在教少年下地的功夫。 所以直到目前为止,少年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吧,次次折腾都有他份,不幸吧,次次都绝处逢生。 明白了,他就是世界的bug。 张佛森听完了少年的丰富的经历也能没什么表示,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转身打算离开,他没打算在这多待,先找族长送万里送鬼玺,然后找闺女。 难得有了目标,张佛森还是很乐意执行的。 次日一早,张佛森便打算出发了。 他没打算带上少年,本来就是苦命人,要是再掺和进来,那便是苦上加苦了,希望少年不要自讨苦吃。 可凡事自有定数,天,自然是不遂人愿的。 第115章 活着的传说 刚走出小木屋没多久,张佛森就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身后不近不远处跟着自己。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张佛森也没打算理会,他认为只要再耗一会,少年自然而然就会放弃了。 可是他低估了一个次次死里逃生的天选之子的耐心程度。 他已经一直赶路直到午后了,期间没有时间吃喝,少年依旧在不远不近处观望着。 “出来吧。” 张佛森把干粮和水摆好,向身后喊去。 石头后冒出了一个迟疑的脑袋,他用黑布裹住了脑袋,勉强能透过布料的缝隙,看清楚一点点路。 食不言寝不语,这六个字仿佛刻进了所有张家人的dna里。 吃完干粮,张佛森收拾了一下包袱,才对少年道,“我要南下,先去广西,然后去长沙,你要跟着便跟着吧。” 南下的路途,多了一个人。 —— “飞坤爸鲁亲启?广西哪个民族用那么奇怪的名字啊。” 长沙解家堂口,解九拿着吴承熹交代的信件,念了遍信封上的字,只觉得这名字实在是有趣,也没多想,递给了商队的队长。 这支商队是解家专门跑广西的,商队队长听到飞坤爸鲁四个字一下就愣住了。 他接过信,确定是飞坤爸鲁亲启六个字,才对解九解释道,“不是奇怪的名字,飞坤爸鲁是很多苗寨瑶寨的信仰,当地还修建了很多飞坤爸鲁的雕像和飞坤爸鲁庙,很多村民都会去祭拜祈福的。” “没想到居然是活着的传说啊。” 队长话语之间还是蛮感兴趣的,那些苗寨瑶寨居然有自己的妈祖(??) 听队长这么说,解九一下子也来了兴致,“活着的传说?他干啥了啊。” “那可厉害着了,早些年广西等地滋生了瘟疫,听村民说啊,那附近的村子全都是飞坤爸鲁救的,不单把人救了,还传授他们草药的文化,给他们治病。” “这不,最近几年瑶寨流行用特殊的草药汁液给小孩刺青,那种刺青只要遇热就会显现出图案,小孩子发烧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队长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的正是张家麒麟纹身和穷奇纹身,“东家你看,这就是上次南洋来的客户要我们在广西找的有这个纹身的人。” 解九接过纸片子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案,图案应该是队长自己描下来的,有些线条比较粗糙,但这整体造型还挺好看。 就是看久了吧,总觉得这麒麟的纹理,像……一幅地图? 切……怎么可能有人大费周章设计个纹身当地图嘛,难不成死了还把皮割下来风干啊(沙海峫:……? “那你找到了吗?”解九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把纸片还给队长。 这下轮到队长沉默了,他接过纸片,看着上面的纹身,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找到了。” “我只是告诉了那个南洋人,广西那边有一个苗寨的村长有这个纹身,后来再听他说起,好像是找到了吧,我也没管了。” 解九嗯了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队长。 队长在说谎。 他肯定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既然他不说出来,就说明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是不被人知道的好。 解九从来不会对这些感到好奇,什么该好奇,什么不该好奇,他非常清楚。 不过嘛,现在信已经帮吴承熹送出去了,能不能找到那个活着的传说并完美的交到他手上,就不在他解九的保证范围了。 那天吴承熹让他帮忙送信,作为交换,吴家以后出货的堂口,解家将占大头。 可惜,老解为了锻炼解九的独立能力,没告诉小解同志解家一直都是吴家的长久合作伙伴。 那次吴家拿过来的货可是让他爹都忍不住戴上老花镜细细研究的。 到时候再用自己这颗聪明至极的脑瓜子压一压价格,嘿嘿嘿。 每天起床第一句,小钱钱都到我的口袋里~~ 很快解九就会遇上他职业生涯第一次的压价大失败。 他没想到一件事,能从众多灰尘,陶瓷碎片之中掏出来的宝贝,把宝贝淘出来的人会不知道这宝贝值钱?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第116章 长沙来信 广西—— “队长,就是前面那个瑶寨吧。” 六七月份的广西,蛇虫鼠蚁的攻击加热辣辣的太阳是一个也不少。 商队已经是送完货才来找传说中的飞坤爸鲁的,按照之前村子的指引,他们现在已经非常确定飞坤爸鲁就在眼前的瑶寨之中。 送完货来找传说,有一种公费冒险的错觉。 “嗨,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活神仙呆着的地方,好像格外的凉快一点。” 伙计这话一说出口,立马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这里山清水秀,风就像是围着这里打转一样,特别凉快。 路过的小溪清澈见底,半大的鱼苗就在溪水中灵动的摆着尾巴游来游去。 是谁说水至清则无鱼的,这鱼不长挺好嘛。 瑶寨中,麒麟眼睛处的吊脚楼,张海盐作为在场辈分最小的,充当了端茶递水的角色。 在场的都是麒麟,就他一只小穷奇,今天也是想承熹回来一起受罪的一天嘤嘤嘤。 这一桌子都是重量级大佬,他亲亲族长,亲亲族长贴身长老(?),亲亲妈咪和承熹小妹的老父亲以及老父亲带来的问号角色。 充当茶楼伙计的过程,张海盐也听到了不少秘密,比如冷冰冰承熹小妹竟然和冷冰冰的亲亲族长是同一个爷爷的关系! 张海盐小眼神不停的从张起棂和张佛森面无表情的脸上流转。 原来是一家子冷冰冰啊。 话说有时候他的亲亲妈咪也是这个状态耶,果然是一家人。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看着和兄长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张佛森还挺感慨的。 毕竟上一次见到小官,他还在襁褓之中,而再见到,居然已经是张家的族长。 张家,最后一代起灵。 张起棂看着张佛森的脸,心中好奇的感觉挺强烈的。 但这里这么多人,貌似并不是说话的地。 “飞坤爸鲁,村口有客人求见。” 三岁的小娃娃在母亲的陪同下走到了张起棂面前,奶声奶气的说着妈妈要告诉族长的事情。 她就是张海盐他们救回来的姑娘阿支和村长的孩子,快会打酱油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阿支温柔的对宝宝笑了笑,“对的,飞坤爸鲁,是一队商队,说有一封信要给你。” 商队?一般商队可找不到这里啊。 “不会是承熹吧,她自从回东北张家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耶。” 知道他们在广西的,又能说出飞坤爸鲁亲启的,还是在外地托人送信过来的,张海盐只能想到吴承熹了。 “让领头的上来吧。” 队长拿着信件,跟着阿支和小宝,好奇的左看右看,没一会便上到了吊脚楼。 张起棂就坐在正中间,围着他坐的其余张家人眼神一下就飞到了队长身上。 带着审判性质的各种目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真不好受,特别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里的几位一个都得罪不起。 他恭恭敬敬的把信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东家的朋友托我送过来的。” 信封上写着六个大字,飞坤爸鲁亲启。 “这字迹,是承熹耶。”张海盐认得这字迹,转头看向队长,“你们这支商队是从哪来的?” 这时队长才抬起头,“长沙……我们…是从长沙来的。” 他眼神停留在了张海琪的脸上,他好像在哪见过这位女士。 “长沙?承熹怎么跑长沙去了?” 张海盐只觉莫名其妙,张起棂已经开始拆信封了,张佛森倒是知道,“我来之前,欢长老说,东北现在已经被倭寇霸占了,承熹是跟着张瑞桐的孙子一起去的长沙。” “哈??!” 一下子一群人除了少年和队长一起凑到了张起棂身边,看着信中的内容。 薄薄的一封信,巨大的信息量。 张家人每到一定年纪就会失忆,从信中的描述,承熹应该是在从奉天回广西的过程中失忆的,阴差阳错去到了长沙,找到了吴家,过的暂时还不错,打算搞完长沙的事情就回广西。 “每到一定年纪就会失忆?我怎么不知道啊?娘你有什么想法吗?” 桌子上暂时没人想理张海盐这个碎嘴子,张海琪倒是把目光放到了张佛森身上,“你应该问阿森有什么想法。” 毕竟这里唯一有过失魂,或者说天授经历的就是他了。 况且现在是他女儿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第117章 同一个爷爷的关系 一时间,桌子上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佛森身上。 张起棂把信放到一旁,回忆起来小的时候,吴承熹带着他逃过一次当血罐的经历,“承熹小的时候,好像也有过天授的经历。” “然后,放野的时候,也有过短暂的一次天授经历。” 依稀还记得当年张海客离开的时候,因为这个哭的稀里哗啦,问他他们俩是不是有一天都会忘记他。 张起棂记得自己是没有回答的。 他不能对没有保障的事情做出承诺。 “那还真的和阿森一模一样了。”张海琪拿过信件,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阿森小时候也有天授逃过劫难的经历。” 她要比张佛森大三十来岁,张佛森小时候因为表现的比较突出,差点就被选上张家当年一个另外的计划了。 差的那一点就是他拉着张佛林张盐城跑不知道哪了,后来那个计划中的所有人一个都没活下来,除了他们这几个挑人的。 “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在这点上她像我啊。”张佛森从吴承熹出生起,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孩子像自己一样,老是被狗老天时不时偷走一段记忆。 事实上就是越怕什么,什么来的越快。 张佛森的眼神落到了旁边陪笑着听着他们聊天一声不吭的队长,看了眼张海琪。 他有话要说,但这里人有点杂。 “阿支姑娘,能麻烦你带这位小朋友和这位先生去休息一下吗?”张海琪秒懂,让阿支带走了无关人等,众人起身默契的从室外走到室内并关上了门。 “欢长老,让我把鬼玺分别给你和承熹。” 说着,张佛森把一直揣在怀里的两枚鬼玺拿了出来,还把包袱里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盒子和其中一枚鬼玺推到了张起棂面前。 盒子里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两枚鬼玺都在这里更是让张海琪惊讶。 张家传统都是一人拿着鬼玺进去,十年后把人接回来的,像这样两枚鬼玺都在这里的,说明欢长老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从青铜门后出来。 仔细想来,张家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再去守护青铜门了。 另一枚鬼玺,张佛森重新收起来了,把自己怎么出来的和带来的那个少年的经历说了遍。 没有意外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特别是张海琪,眉头就没展开过。 她记得吴承熹这次回东北也是因为东北张家那边发现了汪家要进入青铜门的痕迹。 张佛森说汪家第一次进青铜门的时候全军覆没了,而第二次进青铜门的队伍是随便凑的,没想到这随便凑得居然真的有人瞎猫撞到死耗子给捡到了。 主要是捡到死耗子那个真的是瞎子。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欢长老留给他们的十年,在张家如今分崩离析的状态下,真的不一定能找到虚无缥缈的汪家。 已经没有那么多个十年给他们了。 交代完这边,张佛森又拉着张起棂讲了一下当年张佛林的事情以及可能在哪能找到他的母亲白玛。 等他们聊完已经是饭点了,门口饭桌上,张海盐正和少年扯皮。 张海盐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指激起人的本性(愤怒 此时他就轻而易举的激起了少年的愤怒。 但少年这发泄愤怒的方法也是挺有意思的,他在阴阳怪气张海盐。 反正一样吵的,大家都被吵习惯了也没怎么在意。 临走前, 张海琪还让张佛森拿走了些腊肉腊鸭,说是纯天然无污染自家作坊制作,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后面那半句是张海盐说的。 至于少年,并没有选择留在这安逸的瑶寨,而是选择跟着张佛森去长沙。 张海琪也没挽留,只是跟他说,跟着张佛森回去找到吴承熹,说不定会有治好他眼睛的机会。 就冲着这句话,少年也得屁颠屁颠的跟着张佛森回长沙。 第118章 爸爸真伟大 七八月份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但吴承熹和吴老狗过的格外凉快,没别的,地底下阴凉。 似乎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之前人们总说阿六喜欢睡在地下的棺材里。 那不是棺材,那是棺材形状的单人独栋型避暑山庄。 吴承熹还不知道自己的好事将至,只觉得最近做事挺顺心的,她搂过旁边哈气的三娘,揉了把毛茸茸的狗头。 不过半年时间,三娘已经长得坐着都比她高了。 三娘就是张启山送的三只小狗的其中一只,排行老三是女孩子,所以叫三娘,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二哥叫肉肉,大姐叫花花,因为合起来就是吴花肉(五花肉)(谐音梗扣钱警告 花花和肉肉暂时跟张启山他们不知道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现在在身边的就只有三娘和小犬神。 吴老狗也跟着坐了过来,接过吴承熹递给他的水灌了口,又拿出一个大碗给小犬神和三娘喝水。 “这单出手之后,咱有个小半年可以好好歇歇啦。” 吴老狗吹了吹自己酸痛的肩胛骨,这小半年来,他和吴承熹不是在淘沙就是在淘沙的路上,闲着下来的时间要么跟解九玩五子棋要么训狗,可谓是过的非常充实。 “是啊,小堂口建起来了,咱吴家的名头也打出来了,怎么样,要拥有自己的小伙计了,什么感觉。” 半年从小伙计到小老板,咱狗爷也是爽文男主一枚啊。 吴老狗从地底往上看,看向那个只有盗洞口大的天空,“什么感觉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是感觉,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啊……” 一直吴老狗都特意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忙起来就没时间去胡思乱想了,现在闲下来嘛,也会想一想,想重阳的时候带些什么好吃的给二哥、爸爸和爷爷。 有时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比自己二哥要年长就会感到难过。 “是吧,我也觉得,走吧,也快到时间回家吃饭了。” —— “这里就是长沙吗?” 透过黑布,少年隐约的看到了四周围热闹的街道,他依稀记得,年少时跟着阿玛和额娘出门时,街道也像这样热闹。 “对。”许多年没回来过,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 跟着队长,张佛森来到了解家堂口,只不过,这里看到的不再是当年老解那张年轻的面孔。 而是解九更年轻的面孔。 解九坐的位置,在张佛森看不到死角位,老解正坐那喝茶吃早点呢,看到熟悉的商队,放下手中的包点,乐呵呵的跑出去了。 “呀,咱家商队回来啦。”看看带啥好吃的回来啦^^ 解九无奈,也只好放下自己的早餐,跟了出去。 他爹自从卸任之后完全放飞自我,卸任之前在家吃清清淡淡的小米粥,现在嘛,每星期抽两三天偷摸的出来整些包子油条。 半年时间圆润了一圈。 看的小解九想提前退休。 他抿了口茶漱完口才出去,出去就见到自家老爹呆滞的略微圆润的背影。 “爹?怎么了?” 解九走过去才看到他爹不知道为什么紧紧抓住了一个高大男人的手臂。 老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佛森,手也紧紧扣着他的脉门,就像怕他下一秒消失在人群中一样。 张佛森扭头看向解九,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你儿子年纪这么小?” 天地良心,他老张说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歧义,可在老解耳朵中就不是这意思了。 老解保持微笑,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老子的第九个孩子!” “哦,恭喜。”张佛森对只到他腰高的解九僵硬的笑了笑,“你好,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天知道一个常年面无表情的人突然微微一笑有多吓人…… 解九的职业素养让他也勉强跟着一笑,然后默默的退后了一步,缩到了老解身后。 他错了,原来老爹今天偷跑出来不是为了那两根可怜巴巴的油条和那碗加糖豆浆,而是特意过来保护他的。 爸爸真伟大,父亲节还差一天,但依旧歌颂父亲。 这就是传说中有危险时父亲是最大的安全,而没有危险时父亲才是最大的危险吗? 第119章 九门成立倒计时 老解气得不轻,低头看了眼揪着他衣角偷偷观望的小九,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难搞的我搞定,你把商队那边搞好。” 说着也不管儿子答没答应,拉着张佛森去了内堂。 路过小桌还不忘把自己吃剩一半的油条拿走。 内堂,老解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给张佛森泡了壶茶,用的君山银针,他们吴家小吴当家的用来招待最讨厌客人的茶叶。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老解阴阳怪气的把茶杯推过去,“怎么舍得回来了啊。” 说起张佛森和老解的渊源,要从许多年前张佛森被天授来到长沙开始说起,那时还他一不会长沙话,二也没什么打工的想法,便打算重操旧业,淘沙。 那时候给他出货的老板就是还很年轻的老解。 老解对他一开始挺好的,明器价格都会比市面上高出一些,偶尔还请他吃个饭什么的,作为商业合作伙伴来说真的没得说。 这个过程持续到吴恙和张佛森正式开始谈恋爱。 老解一直把吴恙当妹妹,试想哪个哥哥能接受刚满十八的妹妹马上谈婚论嫁的,嫁的不是本地的还没房没车(?)。 当然,老解也就闹闹情绪,他们俩结婚老解还送了一堆金子当份子钱。 “有点事耽搁了,最近才出来。”张佛森是听不出这些阴阳怪气的,他拿起茶杯抿了口,“吴家怎么样了。” 老解沉默了,张佛森也不催他,两人就这样寂静的僵持着。 “老爷子、老二、老二的二伢子,一年前倒了个血尸墓,都折里面了,只剩三伢回来。” “承熹是今年过年才回来的,还失忆了,当了几天算命先生,好像这几个月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让商队送信去广西。” 老解说起吴家,叹气不断,“现在吴家就靠三个小的撑着,你算是回来晚了,三个小的,花了半年不到的时间,把自己的堂口立起来了。” 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老解非常欣赏靠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的人,在他眼中没有年龄的区别,有的只有能力的高低。 这也是为什么年纪最小的解九能当上解家家主,他的能力就是他那么多哥哥姐姐里面最突出的。 “这几天他们俩好像又下地去了吧,吴辑应该在,他辞了水蝗那边当仓管的工作,现在在看着堂口装修,你可以去看看。” 到底张佛森是吴家的上门女婿,是吴家人,老解虽然有点气,但还是把吴家的近况告诉了他,至于怎么做就是他的事情。 老解看着低头喝茶的张佛森,忍不住坏心眼的想要是承熹忘记张佛森,这傻大个会是什么表情咧。 “我知道了,谢谢你。” 张佛森离开了,解九安排好商队之后拿着自己的早餐走了进来,自己给自己烫了个杯子倒了茶之后才问,“爹,他是你的朋友吗?” 解九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实质性的愤怒,虽然愤怒只维持了一分钟不到。 “朋友?算吧,不知道,吃完赶紧去看着铺子。”老解三两口搞定了油条,接着补充道,“可别再让我看到你坐棋盘旁边左右互搏哈。” 是的,小九已经被老解抓到过好几次沉迷下棋无法自拔了。 “好,最近张启山又带着他手下找我了,还是那个九门,我们要参加吗?” 老解听到解九这样问停止了脚步,转头认真的看着小儿子,“小九,现在是你当家了,决定权在你。” 说完他爹就跑了。 不想思考就不想思考嘛,还给他戴个高帽子。 解九有些烦躁的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并惊讶于手指缝上的几根掉发,想到老爹如今还浓密的头型,细想他们家应该是没有秃头基因的。 桌面上还放着他爹留下来的各种茶杯茶盘,解九也只好收拾起这烂摊子,把东西洗干净后,认真的思考起了张启山的建议。 “九门……吗?” 第120章 父女相认(泪目qaq “诶,对对对,这个就放在那。” “小心点,这可是我专门找老师傅打的柜子,底下还有人家老师傅的签名呢!” 吴家完成在即的堂口,吴辑正在指挥着伙计把博古柜茶桌椅等一系列的玩意搬进去。 装修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搬搬抬抬一些稀碎工作。 这些工作才是最愁人的,不看着一个不小心哪磕着碰着家具就毁了。 “呀,这都快中午啦。”吴辑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他抬头看了眼大太阳,估摸着城郊郊的两人也快回来了,便让伙计们都去休息,下午再回来把剩下的活干完。 再打扫打扫,然后题字,做牌匾,买些做旧的瓷瓶装饰,真货就放仓库。 嗯,差不多时间可以催催承熹仓库的锁造完没有了。 说来惭愧,多年盗墓没啥能拿的出来的,也就能拿出来个什么锁最防盗。 等他把门锁上,一转头看到的就是不知道在门口待了多久的张佛森。 “嘶…哎哟……”吓死我了。 吴辑被张佛森吓了一大跳,他呼了两口气,随即歉意的笑着道,“不好意思,先生,咱这暂时还没开张呢,您过两天再来。” 张佛森收回眼神,看向吴辑,“你就是吴辑吗?” 和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啊。 “是的。”吴辑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张佛森,这张脸,确实是有点说不出的熟悉,“我是在哪里见过你吗?” 这种感觉让吴辑有些记忆错乱,他是没见过张佛森的,人家说得出他的名字看脸又感觉熟悉,让吴辑有点不知所措。 他一向自诩过目不忘的。 过目不忘——一个基础销售必备技能。 “承熹……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的语气和态度好奇怪,吴辑看了眼大太阳,“差不多了,应该会和我一起回家的,您要等等吗?” “嗯。” 气氛好奇怪。 吴辑心底想要吐槽的欲望快爆出来了,他多想现在老三和表姐就闪现回来。 “啊——戚——”被老哥默默念叨着的吴老狗打了个大喷嚏,“肯定是解九叨叨我!” 自从上次吴承熹和解九达成交易之后,解九就一直想着压价的事情,等吴老狗带着下一批货来了,解九发现自己准备的话术一点用都没有。 和吴承熹谈价,成为了他解九小老板人生九九八十一难的第一难。 最后价格还是依照老头子和老解定下的价格成交的。 好死不死,这一招被吴老狗学到了,于是他成为了解九的第1.5难。 “那倒没有,他最近挺忙的,我听红夫人说,最近红爷和张启山好像真的开始忙九门的事情了。” 她还以为张启山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搞定霍家和解家呢。 “哦,我记得,副官之前到咱家借花花和肉肉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我以为那是来借狗的客套话呢,嘿嘿。” 吴老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走快了几步,天色不早了,吴辑还在等他们回家一起吃饭。 回到长沙城内,吴老狗买了些动物内脏,准备回家犒劳犒劳他的修狗们。 可惜五花肉姐弟还没回来,没这个口福品尝吴老狗牌亲制肉肉了。 “大哥!我们回来啦!”还没到吴辑身边呢,吴老狗就先举起手打招呼了,他拍了拍三娘的背,三娘一个猛扑扑倒了吴辑便在他脸上舔舔舔。 “哎呀,三娘,好啦好啦,还有客人呢!” 客人?吴老狗扫了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盯着吴承熹张大嘴想说些什么的张佛森。 他转头看向了同样呆住不动的吴承熹。 他们俩好像被硬控了一样。 “你长大了,熹儿。” 张佛森走近两步,走出屋檐的阴影,嘴角的笑容也终于没那么僵硬。 他站在阳光之中,影子就在他的脚边。 “对不起,我回来的好像有点晚了。” 他盯着吴承熹的鼻子,不是很敢看向吴承熹的眼睛。 他怕从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眸子中看到疏离和陌生。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承熹就算真的忘了自己也并不出奇。 第121章 回来就好 中午的街道没什么人,大伙都回家吃饭了,最热闹的也就隔壁街的面馆。 吴老狗拉起了被三娘扑倒的吴辑,用眼神问着吴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吴辑也用眼神回复他,老子不知道!!! 而当事人之二,吴承熹也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爹?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眼前的张佛森头型面貌居然和吴承熹记忆中十年前的他没什么不同。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张佛森,但看到他真的在面前出现了,那些问题又好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饿不饿,咱先回家吃饭呗。” 吴承熹恢复了原有的状态,快步走来牵过张佛森的手,挥手招呼了下一直在嗅吴老狗手里那包鸡内脏的三娘,“走,咱回家。” 吴家的位置一直没变,张佛森有些感慨摸了摸见证了几十年岁月的围墙,第一个走了进去。 紧跟其后的便是吴承熹吴辑牵着狗的吴老狗。 “娘!我们回来啦。” 吴老狗拍了拍三娘的脑袋,第一个冲到了厨房。 他要亲自配置三娘的高端狗粮。 “我来吧,你和承熹还有你哥,赶紧洗手吃饭,我们已经吃完啦。” 吴妈妈戳了戳吴老狗的额头,拿过他手里的内脏便又开始了新一轮忙活。 “娘……”吴老狗瞬间感动的眼泪汪汪,随即被吴妈妈一句话打击的面无表情。 “三娘乖,待会就有好吃的啦,我的手艺可比那臭小子棒多啦,对不对~” 吴老狗发誓,自打他七岁以后就没得到过娘这么温柔的话语。 温柔的喊他臭小子…… 噫……恶寒。 厨房外,吴承熹带着张佛森转悠了一圈,客厅还有个暗中观察的吴辑。 “奶奶?您睡醒啦。”吴辑看的正乐呵了,便看到边打哈欠边捶自己腰的吴奶奶。 人年纪大了,腰就不好,有时候还会疼的起不来身,吴奶奶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坐到了吴辑旁边,“你姐姐和弟弟呢?” 吴奶奶顺着吴辑的视线也看向院子,一下就愣住了。 “老三去厨房啦,说是要给三娘做些吃的,也不知道做出了会不会把人家三娘吃坏肚子。”越想越担心的吴辑朝厨房方向喊去,“老三,你悠着点!” 吴奶奶并没有被吴辑的动静转移注意力,她扶着桌子站起身,脚步微急,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出门,“佛森?是你回来了吗?” “奶奶!哎哟,您悠着点啊。”吴辑连忙跑去扶着奶奶,走到了张佛森面前。 也就这时,吴辑才记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明明没见过张佛森却老是觉得他长得熟悉。 为什么长得熟悉,不就是因为他眉眼和他女儿吴承熹一模一样吗? “岳母……我……”张佛森想说些什么的,比如自己回来晚了,比如毁约了并没有如期带女儿回来,比如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有责任…… 他想说的太多了。 可老太太并没有给他机会。 老太太摇了摇头,似乎早就猜出来了张佛森想说的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回来就好了。” 吴家几乎是没什么隔阂的就接受了张佛森的回归,而吴家两兄弟则是在墙角偷偷摸摸的看着这位只活在爷爷短暂的只言片语中的姑丈。 特别是吴老狗,他真的无比好奇吴承熹下地的各种技能到底是怎么学回来的,现在,貌似有了答案。 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仅姑妈吴恙是土夫子,姑丈原来也是一名盗墓贼。 生的女儿也是非同一般的盗墓贼,属于是吴家家族传承了。 吴老狗决定自己以后的娃娃也要有一个能继承他这一身的本领。 吴家传承,不能丢。 另一边,被张佛森遗忘的少年,莫名其妙的跟着队长,和解九一起进了堂口汇报这次商队的情况。 “说说吧,那封信,到底什么情况。”解九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话是对着队长的,但眼神却一直上下打量着少年。 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不简单。 第122章 创造特殊人群就业渠道 队长一五一十的和解九说了广西看到的一切,特别是那五位只是静静的看着人就能让人吓得腿软的大佬。 解九抿了口茶,挥手让队长下去休息了,少年正准备跟队长一同离开,便听到解九那稚嫩但在少年耳朵里犹如惊雷爆炸的声音,“你,留下。” 解九懒得管少年复杂的心情,他心里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似乎有点懂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爹都跟看着平平无奇的吴家保持着紧密联系了。 从小到大的关系是是一个,吴家的真正实力也是一个。 but…… 老解想的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多。 “哟,小九,近来可好啊。” 还没等解九开口问,门外又一不速之客来了。 天气热了,齐铁嘴晃悠着他的小扇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走到了解九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这边新收到了一件宝贝,你肯定喜欢。” 自从齐铁嘴开始跟着他那命硬的贵人张启山到处看风水之后,大财说不上,但小财确实是不间断的。 这不,他们前不久刚有淘完金,带出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一件大货就是这次齐铁嘴来找解九的原因。 “是嘛,那可得真要看看了。”解九起身把老解的茶盘拿过来,给齐铁嘴泡上了新茶,笑吟吟的问道,“是什么宝贝能让齐爷特意跑一趟。” 他们解家和齐家不是一条赛道的,之前也有过合作,关系不错,算是君子之交。 齐铁嘴嘿嘿笑着坐到了解九对面,决定不那么快揭晓谜底,他眼神移到了旁边的少年身上,看着他脑袋上蒙着的黑布,有些讶异,“这位是……你新收的伙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祖师爷让吴承熹蒙上双眼去算命的经历,他现在看着这位少年,老觉得人家能看得见。 确实能看得见。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解九耳朵边上小声说道,“看不出来嘛九爷,您这还帮残疾人员提供就业啊。” 解九看了眼略显局促的少年,开口道,“他不是我家的伙计,是个被人落下的小朋友,齐爷要是看得上的话,我还省去了把他还回去的功夫。” 哦,什么嘛,原来把我留下是因为要还回去吗?这位东家怪好心的。 少年对自己的归属并不在意,他只记得在广西时临走前,有个中年姨姨跟他说,如果想要解决眼睛的问题,只有跟着张佛森来长沙,找一个叫吴承熹的人。 听那位姨姨的语气,吴承熹应该是一位专治疑难杂症的医师吧(指古尸肉混合尸蟞丹就着麒麟血送药 从某种角度来说,少年理解的没有任何问题。 吴承熹多数治的就是疑难杂症,唯一的问题吧,就是……貌似至今为止,还没治好过一例疑难杂症。 但是吧,每一位疑难杂症的病人又活得好好的。 “那个……”少年开口了,他透过黑布看着吵吵闹闹的齐爷和九爷,“你们知道有一位叫吴承熹的医师吗?” 吴承熹?医师? 解九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了下神,随即神色怪异的看了眼蒙住双眼的少年。 这真瞎子啊…… 吴承熹这个名字,解九熟的不能再熟了,就前不久和她玩五子棋还耍赖皮呢,但他认识的吴承熹,职业是个正儿八经的地下工作者,医师身份貌似有点对不上。 “原来这长沙城还有一个和吴承熹同名同姓的医师啊,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 齐铁嘴嘶了声,摸着留了些胡须的下巴,“也有可能,不仅是同名同姓。” “还是同一个人呢。” 齐铁嘴站起身,绕着少年走了圈,又掐指一算,心中了然。 今天说的给九爷看宝贝的事儿怕是暂时成不了了。 “九爷,我回头跟您解释,我先带这小兄弟去找承熹一趟,咱回见哈。” 他算到了,这少年跟他有一段不浅的兄弟缘在身上,这忙他必须得帮。 既然这小兄弟能到长沙还能指名道姓的说出具体人名,就肯定是承熹之前医治过的病人或者熟悉的朋友告诉他的。 说不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承熹还能让她乐呵乐呵。 抱着这个想法,齐铁嘴敲响了吴家的门。 第123章 看看眼睛 叩叩—— 门环的声音很清脆,吴家大门的门环是两只黄铜狮子,听说是当年吴老爷子仿造某座陵墓的门环做出来的。 吴家人百无禁忌实锤。 “来啦!”吴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门没一会就打开了,“哟,齐爷,您这是……” 吴辑刚把奶奶扶回客厅坐下,刚扒了没几口饭这门就响了。 他看向齐铁嘴身后蒙着眼睛的少年,一时间没能明白齐铁嘴来的意思。 难不成是看他们家堂口准备开了还没找好伙计,来给他介绍伙计的? 什么伙计能值得神算子亲自上门介绍啊。 “呀,你们才刚吃饭啊,可真是打扰了。”齐铁嘴把少年拉到自己旁边,给介绍了一下少年的来历,“是这样的,我刚从九爷那过来,这小伙计指名道姓的要找承熹啊,我想着应该是承熹认识的人让他过来的,应该对承熹的记忆恢复有点作用,就带他来了。” “对了,咱熹儿姐回来了吗?” 回来是回来了,但……吴辑回头看向餐桌上跟饿了十辈子一样的两人两狗和旁边欣慰看着他们俩扒饭的妈妈奶奶姑丈…… 给老子留点啊喂!! 考虑到两个体力劳动者,吴辑决定不跟他们计较。 “先进来吧。”吴辑推开门,让他们进来,自己则撸起袖子加入到了猛狗抢饭环节。 路过的齐铁嘴看到这一幕暗自咂舌,这盗墓的都是牲口吧,张家的人是这么吃,怎么吴家也是这样的啊。 “小齐来啦,来,坐这边。”吴妈妈把藤编椅子挪了过来,让齐铁嘴可以和少年坐在饭桌不远处。 此时齐铁嘴终于留意到了低调内敛的张佛森,礼貌的对他笑了笑,“你好,敝姓齐,双名铁嘴。” “张佛森。对不起,把你留在解家堂口了。”名字是对齐铁嘴说的,后半句才是对少年说的。 少年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张佛森这一路上帮了他许多,他要是再麻烦别人才不好意思呢。 吴承熹已经吃饱了,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又到院子拿了三娘和小犬神的水盆,给他们倒了满满一盆水,才回到客厅。 “咦?小齐你啥时候来的呀。” “你这吃饭还真是吃的心无旁骛啊。”齐铁嘴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等他介绍完之后,张佛森也跟着补充了点在广西那时候的细节。 “张海琪、张海盐……?”吴承熹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熟悉确实是熟悉,特别是张海盐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总给她一种那个人贱贱感觉。 “没事,没事哈,咱想不起来咱就不想,不急的。”见她这样,齐铁嘴也是连忙安慰道。 吴承熹自打回吴家之后很久没有出现像现在这样委委屈屈看着孤零零的回忆着想不起来的过往的样子了。 “先给你看看眼睛吧。” 少年眼睛特殊,属于是见光瞎的那种,场所自然是从透风透气阳光满满的客厅挪到了遮阳的房间。 房间是张佛森的,也就刚收拾出来,还算整洁。 少年把自己缠在脑袋上的黑布慢慢解开了,眼前模糊了一下便开始聚焦。 他抬头扫了眼房间的众人,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吴承熹脸上,“我还有救吗?大夫。” “不太好说。”吴承熹认真的检查了一下少年那双特别的眼睛,少年的虹膜确实异于常人,但应该也只会是畏光,并不会出现越黑看的越清楚。 角膜晶体玻璃体眼底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了神经上。 “拉开一下帘子。” 张佛森去拉帘子了,而其余人都好奇的围在少年身边,观察着他的眼睛。 帘子拉开,光照了进来,少年的瞳孔居然放大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忍耐住了眼睛的不适感,等待着吴医师下结论。 “你有养过猫吗?”吴承熹让老父亲把帘子重新放下,不等少年回答,自己继续说道,“猫的瞳孔会因为光的强弱而发生变化,光越弱,猫的瞳孔就越大,光越强,相反就是越小。” “人的眼睛也是一样的原理,但你的眼睛刚好是反过来了,光越强,瞳孔就越大,相当于把光全部接收到眼睛里。” “解决方法嘛……” 第124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解决方法嘛……”吴承熹故意顿了顿,眼神四处飘忽试图找到些什么,忽然想起来这房间貌似是她老父亲的。 “哈哈,等我一下,把那玩意拿给你。” 说着便匆匆跑回了自己房间,把桌子上一块从解九那收回来的黑色石头拿了过来,递给了齐铁嘴,“喏,冰种黑曜石,九爷那收的,没想到做啥,现在给他做一副眼镜好了,有能见度又不会特别透光,最适合了。” “看面相这小伙和你缘分不浅,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目前这个时间节点,在国内还是很难找到墨镜这种东西,只能自己找些透光的黑色石头磨两片加个眼镜框了。 “好,那我就先带他找老刘开石头啦。” 齐铁嘴带上少年乐呵呵的走了,送走了客人,吴家人默契的把空间留给三十年没见过面的父女。 看着眼前有些别扭的吴承熹,张佛森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试问哪个父亲愿意见到这一幕,原先的十年,忽然间的就翻了个三倍,和孩子再次相见直接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而事实上…… “爹,我能问你些问题吗?”吴承熹搬过来了小板凳,坐在张佛森旁边,眨巴着大眼睛,眼中满是好奇,“青铜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啊?” “你在里面吃些什么啊?” “是有个小屋,然后有几亩田种菜,还有小农场养牛养鸡吗?偶尔还去山上整些蘑菇来个小鸡炖蘑菇?” “里面有太阳吗?还是用蜡烛啊?会下雪吗?” “不可以从门缝里面捎封信出来吗?” 吴承熹已经把自己一兜子的疑问简短化了。 张佛森愣了愣,随即扬起一捏捏柔和的慈父笑容,声音也变得柔软,“门后面很黑,我只知道有一个放满瓶瓶罐罐的房间。” “不需要吃东西,里面的时间几乎是停滞的。” “什么都没有,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没有太阳,蜡烛是用犀牛角加犀牛身上的油脂熬制做出来的,不会下雪,但有很厚的灰尘。” 最后一个问题…… 张佛森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吴承熹的头发,“我也想啊,但你也看到了,那扇门,连条缝都没有,那么厚,可能连心灵感应都能隔绝掉吧。” 出现了!张家人三四年才有一次的冷笑话(并不好笑bushi) “嗯嗯,看到过,确实是连灰尘都进不去的那种。”吴承熹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最近构思的锁头,递给了张佛森,“所以我还蛮好奇它的锁怎么转的。” 张家人小时候都会接受到很多盗墓相关的教学内容,其中有一项就是研究各种各样的机关和制作出各种各样的机关。 而其中破解这些机关用到的bug级别武器就是张家人受过特别锻炼的两根手指。 张佛森接过锁头,摆弄了几下,从桌子上找到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贴片,掰了几下,很快捣鼓开了。 “我想到你的职业了,爹。”吴承熹接过开好的锁,默默对教会自己这个技能的张老师打上了一个学艺不精的标签,继续说道,“城南头的锁匠,特别适合你。” “想要锁是吧,有时间我教你。” “诶!不能拖啦,咱家堂口快弄完了,就差你这仓库锁了。”吴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便是他轻声的痛呼,估计是挨揍了。 吴辑捂着脑袋走了出来,埋怨的盯着笑眯眯的吴妈妈,吴妈妈看着旁边抿嘴笑,表情一副我什么都不晓得的吴奶奶,吴老狗则是小心翼翼的从墙边露出来了个脑袋,嘿嘿傻笑。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弄仓库的锁。” 吴家堂口开张在即,在监工吴辑的监督下,大家都开始分工合作。 吴承熹和张佛森在家造锁,吴辑回堂口继续当监工,吴老狗则是根据堆在家里的宝贝,去找解九整些一比一的赝品出来充数。 于此同时,张府内,张启山也在加紧实现着他的想法。 他面前有一张牛皮纸,写着九个字。 张 红 李 黄 吴 六 霍 齐 解 第125章 梧月堂 民国二十一年,农历七月初九,辰时二刻(早上七点半。 城东一小铺门口,鞭炮的声音准时响起,这是吴承熹和齐铁嘴共同推算出来的吉时。 吴家堂口,正式开张。 名字是吴家人挠破脑袋才想出来的,叫梧月堂。 梧月二字来自傅山先生自题书斋的一副对联,“竹雨松风琴韵,茶烟梧月书声”。 这对联一出来,全家人都喜欢极了,全票通过。 而梧月堂的门面担当——牌匾,则是由齐铁嘴提的字,也没啥别的原因,齐爷字写的好看,又不用钱。 话说大家统一心动的绝对是后面那个吧。 吴家终于开了自己的小堂口,在整个长沙大佬圈中都算得上是大事情。 刚开门没多久,和吴老狗关系最好的齐铁嘴便带着少年,拿上几件宝贝来凑热闹了。 少年是蒙古旗人,正白旗喜塔腊氏,汉姓齐,他的名字翻译成汉字是三个字,但特别不好念,所以干脆就沿用之前的昵称,让大家叫他齐瞎子。 因为他这摆烂的行为,也是被齐铁嘴狠狠的骂了顿。 道教讲究一个口业,也就是俗话说的好的不灵坏的灵,而少年的这个行为,无疑就是在咒着自己。 但少年不太在意,后来身边大多数人也习惯,只有齐铁嘴一直叫他小侠。 侠,是抑强扶弱的见义勇为的人,再加个小字平衡一下,小小的见义勇为一下吧。 “恭喜恭喜啊!”齐铁嘴笑得比吴老狗还要灿烂,他非常喜欢见证这种喜事儿,过来走一遭还能沾沾喜气。 “害,来了还带啥东西啊。”吴辑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手比嘴诚实的接过了瞎子手中端着的大包小包。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茶叶啦,一整套熟坑白玉籽料镂雕的天禄龙纹茶具,金蟾茶宠,一对铜胎画珐琅嵌玻璃冰梅纹瓶,一副赵公明元帅的字画…… 像是过年了拿着年货来拜年一样,小齐他真的,我哭死。 该说不说,齐铁嘴不愧是神算子,居然连他们忘记买茶具茶叶的事情都算到了。 齐铁嘴嘿嘿笑着对吴老狗眨眨眼睛,意思是更大的惊喜还在后边等着呢。 此时的吴老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开心心的用齐铁嘴送的茶具和茶叶招待齐铁嘴和瞎子。 下一位拜访梧月堂的是水蝗,他也拿了一份大礼过来,一是祝贺梧月堂开张,二是恭喜吴辑的能力终于有了展现的地方,比起仓管,水蝗一直觉得吴辑更适合当个小老板,三就是和梧月堂,亦或者说是吴家打好关系了。 毕竟,再过不久,大家就是要坐同一条船是人了。 水蝗今天倒是很闲,干脆坐下来,悠悠闲闲的和大伙一起喝茶,他性子奇怪,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的,这一次和大家喝茶闲聊,也是很不错的感觉。 这让他觉得答应了张启山加入九门集团,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水蝗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又来了贵客,“呀,大伙这么人齐啊,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些啊。” 霍家当权人,霍锦惜走了进来,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可以说是美的有攻击性。 她微笑着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她的就是她的丈夫。 霍锦惜没有多聊,说了几句客气话,放下礼物便和丈夫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二月红就来了,二月红带着丫头一起来的,后面还跟着拿礼物的陈皮,陈皮手上甚至还有一盒梨园限量点心。 二月红要比他们的年纪大上一轮,又当父亲的人了,家里孩子喜欢吃甜的,便总是喜欢带些甜甜的吃食给吴老狗他们。 理所当然的,红爷也一起过来喝茶了,丫头坐到了吴承熹身边,经过着半年的温养,丫头脸色好了许多,但不知为何,她身上的死气,居然有了弥漫的痕迹。 陈皮坐到了瞎子的旁边,好奇的盯着那副冰种黑曜石做成的墨镜。 他有一种想把这瞎子的眼镜摘下来,看看他的眼睛的冲动。 不过那样做的话,他敢打包票,师父师娘回红府就给他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想到那个结局,原本还有些手痒的陈皮,把玩起了那只白玉龙纹茶杯。 快到师娘生日了,他得好好想想送些什么给师娘。 最近好像蛮流行簪子?特别是雕刻着花纹的银簪子挂着一串流苏之类的玩意。 陈皮觉得抽时间去黑市看看。 第126章 祝贺九门集团正式成立(大家鼓掌! 之后来的还有解九,之前吴老爷子帮助过的李家嫂子,阿六。 最后来的是张启山。 他牵着两条黑狼犬,穿着帅气的军服加披风走在街上,别提多拉风了。 和他相反的就是走在他后面,苦哈哈的搬着大包小包的张日山。 这证明了什么,这证明了哪有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泪目了 张启山也是刚从墓里头回来没多久,身上还有一股没散去的土酸味。 一是来还狗,二是来庆祝一下梧月堂的开张大吉。 他带过来的礼物是世界硬通货,死沉死沉的纯金佛头搬得后面的张日山叫苦的力气都没有了。 梧月堂内,大家默契的留了个在主位旁边的位置,是专门留给张启山的。 今天的主角的吴家,他们能这么默契的留着最靠近主位的位置给张启山,说明了他们确实是服张启山,心甘情愿的在他手底下做事。 九门集团开幕仪式,似乎真快指日可待了。 “咱佛爷来啦,快来来来!”抱着狗傻乐呵的齐铁嘴嘴上说着让佛爷快进来,手却非常老实的把佛爷手里头的狗绳给钩走了。 花花和肉肉是认识齐铁嘴的,它们回头看了眼张启山,确定张启山让它们放假了才摇着尾巴,跟着齐铁嘴走。 这架势…… 吴承熹扫了眼这些熟悉的面孔,悄悄拉着丫头换地方了。 吴辑是个反应快的,轻轻拍了拍吴老狗手臂让他注意些,自己则拉着瞎子离开了厅堂。 陈皮看着瞎子的背影,隐约的意识到了些什么,看向了二月红的方向,此时的二月红正和解九笑吟吟的聊着些什么。 既然没人提,那他干脆就在这等着师父好了。 厅堂外,吴辑和瞎子在掌柜位置坐着,吴辑在记录今天收到的礼物。 这些都是人情,得好好记着。 而吴承熹则是在一旁重新给丫头把了下脉,脉象很正常,但丫头身上原本有减淡迹象的死气却重新回来了。 凡事自有定数,果然还是不能打破所谓的……宿命吗? —— 有个堂口的好处就是可以抽点时间品尝一下妈妈不会做的食物。 开了个堂口生活好像也没太多的变化,平平无奇的时光直到十月份。 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 张府的厅堂,除了主位外摆开两排各四张椅子。 上三门,张启山、二月红、半截李; 平三门,水蝗、吴老狗、黑背老六; 下三门:霍锦惜、齐铁嘴、解九。 貌似大家以后对彼此的称呼都得改变了呢。 咱齐爷变成了八爷,咱狗爷变成了五爷,红爷也变成了二爷,不过貌似二爷不是很在意,唯一没有任何变化的好像就只有佛爷和九爷。 “呀,小姑娘你又来啦。”吴辑颇为头疼的看着面前冷着脸但小眼神止不住往厅堂望的女孩,这位是霍家的小姐,也是未来霍家家主之位的继承人之一。 “嗯,你们东家呢?”霍仙姑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过于炽热了,转头看向吴辑的眼神重新变回冰冷。 这不最近九门集团成立了嘛,霍仙姑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和吴老狗认识一下了。 其实霍仙姑早在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认识吴老狗了,至于为什么印象那么深刻,大概是因为吴老狗那张帅气的脸蛋。 目前,随着五爷长大,他的帅气貌似在逐步攀升。 而且他特别会利用自己的好皮囊,俗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九门的成立似乎让吴老狗一直藏着的蔫坏解封了,这刚成立一个月不到呢,狗五爷多了个笑面虎的外号。 笑着笑着就能把人宰了。 当然,咱狗爷讲究一个中国人不骗中国的,赚的都是小日本的钱。 还记得之前托九爷花了点小钱打造出来的一些赝品宝贝吗? 那天来了一日本人看货,咱狗爷转手就把赝品卖出正品的价还让小日本感觉捡到了便宜。 主打一个双方都情绪价值拉满。 一个真的赚到了钱,一个以为自己真的捡到了大便宜。 奇怪的宾至如归。 说回面前的霍仙姑,吴辑有些隐晦的看了眼后院的方向。 这让他怎么开口啊。 第127章 吴辑拥有超能力 吴辑隐晦的看向了后院的方向,这可让他怎么说出口啊。 谁家好东家丢下小员工中员工老员工自己在后院和修狗玩球啊!!! 很难想象这是前不久才坑了小日本一大笔钱的笑面虎狗五爷。 事后这只笑面虎甚至还说赚钱还简单,简直是要气死他这个拥有超能力的小员工了。 超能力,指所有事情都超过我的能力。 还哪怕山前必有路,明明就是山前给你拆了车轱辘。 毕竟是狗爷也是当小老板的人了,出去盗墓的频率也少了,现在基本都是中员工吴承熹和老员工张佛森一起去下斗,吴老狗则是带上四只狗去下斗。 对现在的吴老狗来说,带狗下斗比重新熟悉新伙计要来的方便。 张启山那次来的贺礼其中就有两头五黑犬,只可惜他算错了时间,那两只小狗最近才断奶,说是已经在路上准备送过来的。 另外,他们还多了一个小伙伴,就是三个月前跟着张佛森一起从广西回来的瞎子。 最近他又多了一个花名,黑瞎子,因为总是带着黑色的眼镜。 黑瞎子最近在跟着咱八爷学排盘算命奇门遁甲太乙神数大六壬等等等等,学累了就跟吴家到荒郊野岭淘金陶冶情操。 毕竟是八爷说的多到外面感受下大自然对身心有帮助。 他这都到地底下感受树木的发展趋势泥土的厚重感了,多有帮助啊。 总之,如今的黑瞎子早就不是三个月前那个做什么事儿都得畏缩一下的黑瞎子了,是喜塔腊氏黑瞎子!! 不是啦,是万金油黑瞎子,哪里需要往哪搬。 有时也会跟着八爷到佛爷的队伍里面凑个数。 值得一提的就是黑瞎子的新偶像,貌似就是酷酷的佛爷。 “哎呀,可累死我了。”吴承熹从后院出来,使劲的伸了伸腰,一眼就看到了霍仙姑,话头马上一转,“咱东家在后院培训伙计呢。” 培训伙计,指正培训的是狗伙计。 前几天下雨,后院多了个大泥坑,一直都没时间处理,今天狗狗放纵日,三娘就带头让一群小傻子都往泥坑里冲,现在搁里头洗澡呢。 本来就黑的狗现在洗狗流出来的黑水跟掉色似的。 然后给狗爷和帮忙的张佛森甩一脸黑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啊,姑娘,您也看见了,咱东家现在还在忙,您要见他怕是得等一下。”吴辑在心里默默的熹儿姐点赞,好一个培训借口。 培训伙计,这不能得罪霍家小姐吧。 “霍小姐不介意咱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吴承熹掀开了厅堂的珠帘,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厅堂在建的时候就考虑到以后用来招待客人的,所以这里放着的古董都比外面的要贵一些。 规格就是一个书房加茶室的配置,吴辑亲自把关的装潢,气质是肯定到位的。 霍仙姑迟疑了一瞬,还是顺着吴承熹的意,走进了茶室。 她走后,吴辑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缩桌底下的黑瞎子,轻声对他说,“出来吧,霍小姐走了。” 听到他这么说,黑瞎子才钻出了,远远的看了眼厅堂,“我算出来我和这位小姐犯冲啊。” 总感觉要是跟着这位小姐做事会发生什么失控的事情,蛮危险的。 “行啊,瞎子,你这才跟着八爷几个月就这么厉害啦,快给哥哥算算未来媳妇。” 吴辑也就一句玩笑,瞎子却真的给他掐指一算,随即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年四季,差不多三十年一个坎,吴辑三十岁那个坎,好像有点高。 至于夫妻宫子女宫,瞎子什么也没算出来,他默认把这归功于学艺不精,也就没当回事儿。 他不知道的是,学这些的,默认都会有个新手保护期。 在新手保护期内,不仅算得准,还不需要考虑所谓三缺五弊。 另一边,吴承熹一手苦练多年专门给族长泡茶的茶艺给霍仙姑少少的惊讶了一下,她重新扫了眼这厅堂内的古玩。 不应该啊……这一屋子赝品,配个这个好的茶艺师? 第128章 成也野心,败也野心 “哈哈,让霍小姐见笑了吧。”吴承熹把一杯清澈明亮的茶汤推到了霍仙姑面前,见到霍仙姑在看柜子上的赝品,便介绍道,“咱东家,前几天做了个日本人的生意,正好把这一屋子的赝品卖出去了一半,这不正在起兴嘛。” 别人不一定能看出来,但她这个摆过摊的算命先生不一样,这位霍小姐的面相,明摆着和他们家狗爷有一段不深不浅的缘分在里头的。 难怪之前齐铁嘴老说狗爷吃得好。 现在这小丫头正郁闷着,她闲着反正也是闲着,给她点一下也好。 霍家和吴家的缘分不仅于此。 这下霍仙姑再次打量起这满柜子的赝品,突然感觉顺眼了一点。 最近长沙进来了很多日本人,或者是别的国家的人,这些鬼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古董铺。 连他们都知道古董值钱啊…… 全长沙城最有名的也就解家和她霍家,齐家堂口太偏僻了,除了本地人没人能找得到,不知道当年齐老爷子建堂口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毕竟他们一家净出神算子。 解家怎么想的不知道,总之他们霍家是不乐意卖给外国人。 做生意要有底线。 也是因为这档子事,最近霍家的生意都跟着惨淡了不少,当家的正为此发愁。 而解家貌似生意还好了很多,九爷和五爷关系向来很好,想来,他们俩卖出去的大抵都是赝品。 保证自己底线的同时站着把钱挣了。 原本心情有些许郁闷的霍仙姑,被吴承熹这一句话和满屋子的赝品点醒了。 她拿起白玉茶杯浅抿了一口,一双美艳的凤眸悄悄打量着吴承熹。 她是霍家众多下一代继承人中最受现今家主霍锦惜器重的,因此自小接受到的教育也是其他继承人没有的。 比如,下地的功夫。 她跟着霍锦惜下过好几次地了,她也知道常年下地的人在一些细节上是和普通人格格不入的,属于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吴承熹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已经是老行家了,姨妈说的没错,吴家都不是简单人。 “你叫什么名字?”霍仙姑来了点兴趣,把茶杯放下,凤眸盯着吴承熹,眼中满是好奇。 “吴承熹。” 这个名字……? 霍仙姑的眉头皱了皱,吴这个字很难取名,同音无,吴承熹,不就是无承熹吗?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娘当年给我取名是希望我承熹,你可以把吴理解为我的意思。” 吾,承熹。 身为命,魂为性。 如果真的把她的名字和命格联系起来,确实是和霍仙姑想的一样,身弱的连喜都承不住。 承字贯穿她的一生,只可惜承的,不是喜。 “吴承熹。”霍仙姑念了遍这个名字,“我叫霍仙姑。” “男不用天,女不用仙,你能平安且顺利的长这么大,证明你命格很好,能把仙压住了,以后必成大事。” 吴承熹看霍仙姑的眼神是有深意的。 当年吴老爷子为什么不和霍家做生意而是选择解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霍家在早年间掌权人不稳定。 而如今,貌似又来到了一个轮回。 霍仙姑,会成为新时代的掌权者的。 “你还会算命?”说起这个,霍仙姑表情有些幽怨,“我之前去找八爷求卦,他不肯给我算。” 这确实很小齐,但是啊,越是躲着因果,这沾到的,不就更多吗? “他不给你算,我给你算,一枚铜元就好。” 反正因果已经多到被小齐指指点点了,说不定这也是小齐指指点点中的一条咧,不管,反正车到山前没轱辘。 霍仙姑是个爽快的人,听到吴承熹这么说,直接从自己的绣花荷包里拿了一枚银元,放在茶桌上。 吴承熹则是给她拿了纸笔,写下了她的生辰八字。 嘶……这副八字。 是沿途盛开的一支桃花啊。 “你有什么想求的事情吗?” 霍仙姑仔细想了想,目光转到了后院的方向,“我想问五爷什么时候能完成培训。” 这个回答倒也不意外,吴承熹笑了笑,把银元收了起来,“行,我帮你问就是了。” 很机灵的小丫头,有野心,有能力, 只可惜,成也野心,败也野心。 这枚银元,或许能交换一些……她实现野心需要的东西。 第129章 悲剧的开始是一个插曲 吴承熹让吴辑先去陪着霍仙姑,自己则进了后院看看战况到底怎么样。 狗已经洗好了,正站好一排在墙角面壁思过罚站,就是洗完狗的吴老狗和张佛森有点狼狈。 “是谁来啦。”吴老狗揪了下自己湿透的衣领子,随即脑海里出现了两道倩影,眼睛一下亮了,“是佛爷送的两只小五黑到了吗?!” 那可是五黑犬!除了牙齿全身都是黑色的狗狗,传闻是一种连脏东西见了都要掉头跑的修狗!! 不敢想到时候带着两条五黑犬下斗,修狗门追着粽子咬的场景,想想就畅快极了。 “不是,是霍家小姐想找你,你要见吗?”这登一下亮起来的狗狗眼倒是让吴承熹感到莫名其妙了。 话说咱狗爷对两只小五黑的期待是不是太高了。 是辟邪没错,但粽子那种脱离五行之外的玩意,刀枪不入的再来十条小五黑也不顶用啊。 “见吧,我和姑丈先去换一身衣服。” 他们俩的衣服都被甩湿了,狗还在面壁思过,不知道是不是三娘知道了有小狗要加入这个大家庭有点闹情绪。 “去玩吧,还有一个时辰打烊,应该够你们甩干的了,不然回去舅妈得骂啦。” 吴承熹拍了拍小犬神的脑袋,表面上这里的带头狗是三娘,实际上的带头核心依旧是小犬神。 就像是狗王和狗群的大祭司,小犬神的智商也确实担得起大祭司这个称号。 小犬神摇了摇尾巴,带着其余修狗找了个通风的位置歇息了。 从后院出来,吴辑、黑瞎子正站一块鸟悄的看着厅堂的方向姨母笑,张佛森就站在他们旁边,看着谈话有来有往的吴老狗和霍仙姑,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孩子长大了。 见吴承熹出来了,吴辑连忙对她招手,“怎么样嘛,现在是什么情况?” 八卦的心完全藏不住了。 “待会问咱东家呗,我去一趟八爷那,瞎子要一起吗?” 时间不早了,这个点这个温度估计齐铁嘴也没啥想出门的想法,要是真出门了也是张启山让张日山拉他起来干活的。 黑瞎子下意识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好啊,正好今晚和八爷汇报一下学习成果。” 他喜塔腊氏瞎子,如今会算命会倒斗,嘴巴跟着吴辑学的也算是能说会道,距离财富自由近在咫尺! 长沙十二月的天黑的特别快,这转眼间啊,又快要过年了。 忙忙碌碌的又是一个年头啊,这一年的经历也是真的丰富。 开局赤手空拳摆摊算命到现在建立起堂口哐哐赚大钱。 终于回到吴家了,父亲也回来了。 不知道张起棂在广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海客和海杏在香港怎么样了。 要是大家都还在就好了。 这个年代想要好好的见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之前好像和张起棂约定过要一起去西藏找喇嘛庙的,有时间去烦一下九爷,问问他有没有商队是去西藏。 万能的解九爷^^(九爷: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诶,熹儿姐,你看那。”吴承熹正在大脑飞速运转,听到黑瞎子的声音,抬头看向他指着的方向。 那边是去黑市的入口,这个时间点,确实是差不多开门了。 “那应该是二爷的徒弟,叫……陈皮吧。” “对啊,是陈皮,应该是来卖什么东西的吧,他风评不太好,你少和他走近,不然八爷得生气了。” 假如齐铁嘴真的能成为的父亲的话,他肯定是最靠谱的一个父亲。 陈皮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吴承熹是一点意外的都没有的。 他不出现在黑市才对不起他臭的不能再臭的风评好吧,试问全长沙有谁没被他或者他的伙计糟蹋过的。 当然,就算是他手底下的伙计糟蹋的,他也会揽在自己是身上当成荣耀。 这也就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两人都没怎么留意,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专门到黑市买生日礼物送人吧。 而陈皮,也确实是高估了自己那张脸和他的风评。 这便是悲剧的开始。 第130章 盘龙纹翡翠 黑市鱼龙混杂什么都有。 陈皮安静的走在过道上,眼睛快速的掠过摊主们摆在地上的货。 他就是觉得这长沙城内已经没几家店铺能给他找到惊喜才来黑市闲逛的。 没想到这所谓黑市里的货也是那么的平平无奇。 “诶!这位爷,您是想要些罕见货对吧。” 陈皮往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是一个挂着谄媚笑容的中年男人。 他摊子旁边的其余摊主都是认识陈皮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这位是莽夫还是勇士。 大概就是看他年纪轻轻的,自己摊子又半天没开张,这是当他冤大头呢。 陈爷今儿心情好,不和他一般见识。 明天再让他见识一番什么叫长沙城独一份的人见人憎。 “您别走啊!”中年大叔见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转身离开,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他压箱底的宝贝。 看来他真的非常需要这笔生意。 饶是陈皮今儿心情再好,也有那么点烦了,普通人被这样烦着可能会快步离开,但陈皮不一样。 他没有离开,反而走到了摊子,默不作声的盯着中年人。 周围摊子的老板默契的对这位中年人露出了怜悯的目光,默默的把自己的货挪走了。 他们俩狗咬狗是他们的事儿,别糟蹋了我的宝贝。 中年人嘿嘿的笑了,心道小年轻还是小年轻,殊不知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倒大霉了。 他把那块柔软的绢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只长相奇特的簪子,盘龙纹翡翠簪头居然镶在了一根有些歪扭的枝子身上了? 这不明摆着暴殄天物吗? “诶,这位客人您先别急,您是想说这树枝子上镶翡翠像是屎盆子镶金边是吧。”中年人用绢布擦了擦油亮的‘树枝’,“您仔细看看,这能是树枝嘛。” 中年人这波抛包袱可算是抛错人了。 陈皮除了倒斗,大字不识一个。 见陈皮只是盯着他瞧不回答,中年人也有点汗颜,这客人不讲套路啊,他轻咳两声,心里头已经默默泛起了嘀咕,“咳咳,客人,这是海柳,海底的珊瑚做成的簪子,搭配上这盘龙纹翡翠簪头,可都是宝贝啊。” 其实这只簪子原先并不长这样的。 这枚盘龙纹翡翠之前镶着的是一根金簪子,可惜,金子纯度并不高,这玩意又是海里捞出来的,被海锈腐蚀了个不轻,光泽都没了,中年人干脆把那枚盘龙纹翡翠弄下来,特殊处理了一下,给镶上一海柳,糊弄人。 特殊处理过去掉海锈的簪子其实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 可陈皮连海斗都没下过,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比起常年从事海货生意的中年人,陈皮才是真正的外门。 听中年人的推销,陈皮把簪子拿在手上,仔细查看那枚翡翠,海柳啥的不说,这翡翠是真的好看。 “不错,多少。” 手感不错,款式也还行,正好陈皮觉得这儿太无聊想走了,现在刚好能搞定走人。 “不贵不贵,这个数。”中年人笑得更加灿烂了,高高竖起了三根指头,“三百银元就好。” 三百银元?呵。 陈皮有点被他逗笑了,随即上手,把中年男人的剩余两根手指也展开,“这个数怎么样?” “五…五百银元?”中年男人的小眼睛一下瞪大了,声音颤抖充满了不敢置信,“您真的愿意出这个价钱?” 陈皮没有回答,趁着中年人人呆滞,拿走了他手中的簪子,随即把一袋子钱放到了中年男人的手上,“愿意,当然,愿意。” 这重量……不对! 陈皮已经走远了,所有摊主都默契的把自己的东西护好,远离陈皮。 “诶!小子!你站着!说好的五百,这里不就五十!耍猴儿呢!” 中男人抓住了陈皮的肩膀,抬手就要打过去,陈皮躲过,单手扣住中年人臂弯,往地上压。 中年人惨叫着救命杀人之类的,眼泪鼻涕一块流。 黑市目前是四爷水蝗管的地盘,陈皮是二爷的徒弟,也不敢搞得太过火,他蹲下身,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中年人,“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给的是五百?嗯?” 陈皮眼神很冷,声音倒是带了起伏,但对于中年人来说,那更像是在说,‘你哪只耳朵听到了我就把你哪只耳朵割下来。’ 事实上,陈皮确实是这么想的。 第131章 热热闹闹年三十 “五十块,就五十块……这位大爷,我知道错了,求您饶我一命吧……” 中年人哭的涕泪横流,要不是陈皮卡着他的关节位,他现在应该跪下哐哐给陈皮磕几个。 尊不尊敬另说,主要是能让陈皮折寿。 “五十块对吧。”陈皮有些嫌弃的撒开手,得到中年人满嘴的对对对之后,冷哼一声,放开他,拿着簪子走了。 惹到他陈皮可算是踢到高碳钢了。 周围的摊主也有好心人,见中年人还在愣愣的望着陈皮离开的方向,以为他还在想那想着簪子的事情,便劝解道,“你啊,还是赶紧离开吧。” “对啊对啊,今天那小子心情不错,要是再过几个小时反悔了,来找你晦气,到时候你要找二爷才有用啊。” “是啊,陈皮是长沙城出了名无法无天的,就算是四爷为你出面,两位爷,肯定脸面不好看啊。”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数落着陈皮的过往事,语气间都是让中年人自认倒霉的,其中也有几个说告诉四爷,让四爷找二爷算账的。 没有人留意到坐地上的中年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恨意。 他原本是要告诉陈皮这玩意不能戴着,得泡水里淹着,只能远观不可触碰的,现在嘛,爱咋咋,死了更好! 看那小子的年龄,买簪子不是送娘就是送心仪之人吧。 到时候这小子才知道什么叫哭都哭不出来! 次日一早,中年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长沙,没有人知道他的足迹行踪。 而作为黑市的头头的水蝗,自然是成为了这件事情的背锅侠。 这件事,只能算是长沙城天天这么多事的其中一件琐碎事,比这些事更重要的是,快过年了。 比起上一年齐铁嘴孤零零的寡佬一条的四处闲逛,今年明显热闹了很多,有小侠,有承熹,有五爷,有佛爷,还有臭屁的佛爷副官。 臭屁的小九也送来了一个年货大礼包,其中还有听说很贵的巧克力,他品尝过之后觉得还是梨园的酥糖好吃一些,怪他是山猪品不了细糠,但小侠好像意外的喜欢。 最近临近年关了,小侠也没闲着,出去跟不知道哪位大师学了拉二胡,说那样子符合他的身份,给齐铁嘴气的,当晚给他拉去了五爷家,让他给五爷家的六条狗表演一下拉二胡。 没有意外的,得到了六条狗的哀嚎声。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小子的自信,狗在哀嚎他还舔着脸说那是在合奏,要不是知道天越黑这小子看的越清楚,还以为他真瞎了呢。 最后狗夹着尾巴跑回吴老狗身后了。 事后黑瞎子花了快半年时间给修狗们送好吃的才安抚了被他伤害的脆弱心灵,当然,这是过年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作为九门集团成立的第一个年头,这公司福利是自然少不了的。 佛爷依旧是那么朴实无华且财大气粗的送金子,二爷则是送来了梨园的客票和点心,三爷一直以来都非常的低调,听小吴说,三爷是个死犟种,只听他嫂子的话,而今年,他嫂子让他给大家送了些名贵的茶叶。 四爷水蝗,作为管理着黑市的老大,最近手头确实是无比富裕,给大家送了些玉饰,狗五爷的礼物是每人一枚玉扳指,玉扳指的界面刻着每位当家的名字。 谁叫就五爷家里有个手艺人。 六爷行踪一向飘渺,许是今年九门集团第一年成立,交换礼物这种团建活动还是给面子参加了一下,给大家都送了套地底下带出来的宝贝。 非常符合六爷的定位。 霍三娘则是给各位当家的送了套珍贵的宝石饰品,八爷就更贴切身份了,每人一个锦囊妙计,九爷送的年货大礼包和每人一封大红包。 快说谢谢九爷(解!财!神!! 礼物是年廿九各家伙计送到的,年三十晚上,吃饱闲着没事儿的吴承熹看着烧的火热的炉子,小心思一下就上来了。 吴家今年的年夜饭蛮热闹的,吴奶奶、吴妈妈,吴辑、吴老狗、吴承熹、张佛森外加蹭饭的八爷和黑瞎子。 还有小犬神,花花,肉肉,三娘,以及两只已经半大的五黑犬,吴老狗给他们取名字,一个叫小黑,一个叫大黑。 现在好了,六条狗除了小犬神全是黑狗,主打一个辟邪。 “要不,我们到城郊打铁花吧。” 第132章 轰轰烈烈过新年 “打铁花?”吃饱躺椅子上惬意的揉肚子的齐铁嘴一下精神了,“走呗!” 许多年前,齐铁嘴还在周游给人算命的时候, 曾经在开封看到过打铁花。 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中央,搭一个八角大棚,他们叫花棚,约莫两层高,棚顶会铺上新鲜的柳树枝,树枝上则绑着烟花鞭炮。 花棚象征着一元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五行、五行生万物之意。 花棚旁边会有一个熔炉,用来融化铁变成铁汁的。 铁在熔炉中被高温融化,他们会用新鲜的柳树棒抠个坑,用来装铁汁,装着铁汁的柳树棒叫上棒,没有装铁汁的叫下棒。 用下棒猛的一敲上棒,里面融化烧红的铁汁就往棚顶飞,碰到棚顶的柳枝便会四散开来,点燃柳树枝之上的烟花。 铁花飞溅,鞭炮齐鸣…… 而且是在冬天表演的,靠近温度会高,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加上周围怀抱着美好希望迎接新年的人们,那才是过年应该有的氛围。 大伙都是行动派,一有想法了,该找铁皮的找铁皮,该找砖块的找砖块,凑好东西了,带着狗一块出城,用砖头加上湿泥凑了个简易版炉子。 大伙儿其实都没抱着真正能打出铁花的意思,毕竟手头上能用的玩意都是捡回来的,估计连把铁烧红都够呛,更别提把铁融化成铁汁了。 火在不远处烧着,他们几个就半围着炉子旁边,六个人刚好平分六条狗。 吴老狗给小犬神认真的梳着毛发,吴辑抱着三娘的脖子打瞌睡,张佛森和肉肉则认真的盯梢,不让那炉子火熄灭。 今晚上的星星特别灿烂,就像是浩瀚的星海,齐铁嘴抬头认真的观察星象。 星星会告诉你每年该规避些什么的。 黑瞎子也一样看着满天的繁星。 在黑瞎子五六岁的时候,他的爷爷去世了,那时候他的阿玛和额吉告诉过他,爷爷没有走,只是变成了星星,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他的。 现在想来,星星会不会真的是离世的人变的呢。 暗一些亮一些都会有不同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阿玛额吉在提醒他今年要规避些什么呢…… “哎哟……真让他找着了?不愧是咱佛爷哈。” 齐铁嘴小声嘟囔着,说着说着嘴角便露出了八卦的笑容。 还以为佛爷和他们一样这辈子都是寡佬一条呢,长沙城里那么多小姐喜欢他,愣是一个嘴角都没给人家咧开过。 他旁边的是吴承熹,听到齐铁嘴的喃喃,原本抱着小黑,给狗讲着人的八卦的吴承熹也抬头看向了天空。 “是啊,门当户对,又是大户人家,好像是北平那边的姑娘?好地方啊,火水金……?开饭店的?脾气倔强火爆带点小温柔?有点意思啊,没想到佛爷的性格还真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啊。” 吴承熹也点了点头,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看来那位小姐也不是普通人啊,能硬控张启山……原来佛爷喜欢这一挂的啊,欢喜冤家是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 还以为佛爷喜欢的会是和他一样冷冰冰能力强的铁打女矿工。 “可惜啊,过完这个年,安稳日子可没几天了。”齐铁嘴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的,却被响亮的声音打断。 在寂静的夜空下,烟花如同一场壮观的流星雨,一把无形的画笔,一颗颗闪耀着光芒的烟花划破天际,如同绘制出一幅幅令人陶醉的画卷,给黑暗的世界带来了无尽的色彩与活力。 巧合的是,他们六人待着的地方,正好就是观看烟花的最佳视角。 请相信两个半相师的第六感(黑瞎子勉强算半个^^ “还是咱佛爷得劲啊,这手笔。” 烟花持续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也正式到了癸酉年。 “新年快乐。” —— 民国二十三年,农历三月二十。 “这里就是长沙吗?太不可思议了。” 长沙的红土地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是啊,裘德考先生,这片土地还会更多的惊喜等着你。” 而在他旁边,只到他肩膀的日本人,则是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如果吴老狗在的话,一定能想起了,这个小日本就是买了他一屋子赝品的吉川富浪。 (有广door人能懂这个get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吉川富浪) 第133章 列车·壹 民国二十三年,农历四月十三,今年注定是不太平常的一年,都快五月份了,还来个倒春寒一夜降温。 凌晨时分的温度更是冷的人昏昏欲睡,被水汽浓雾遮盖的长沙火车站值班台内,原本快要睡着的值班大叔被突如其来的火车进站的动静吓了一个激灵。 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不慌不忙的打了个哈欠,拿起桌面上的单子,离远远的看着上面的字。 大叔扭头确认了下时间又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继续回头看着那份简单的进站名单。 五月七日,凌晨两点三十六分,火车进站安排时刻表…… 什么字都没有,就是单纯的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也并不出奇。 最近这长沙城内的小日本是越来愈多,军用列车因为战备原因突然抵达是常有的事儿,但肯定会提前通知军队来统一管理,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兵来接货才对。 偏偏四周围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明显是不对的。 大叔坐的有些麻了,有些踉跄的起身,捶了捶腰,拿起昏暗的风灯,朝月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如他所想,月台上一个人也没有,火车就停在月台的一侧,在昏暗的灯光和他手上那明显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的风灯的照射下,那辆‘三无’火车就像是在土里开出来一样,火车车身上都是干泥,没有干泥的地方则是厚厚的铁锈。 即使不走近,站在月台上看也能闻到那股子土腥味和铁锈的气味。 “哪儿来的火车啊……”大叔喃喃了句,又走近了点,才发现这辆火车的车厢居然是被铁皮焊死的,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火车头的方向,不出意外,就连火车头也被焊死了。 他的目标也不是火车头的驾驶室,而是火车头上应有的编号和涂装。 他费力的蒯掉了覆盖在车皮上的泥巴,抬起风灯看去,只见上面写着076的字样,两侧则印着小日本的太阳旗。 这是一辆日本的军列。 这种军列大叔有了解一点,都是小日本侵华期间在东北造的,可东北开来的铁路早被炸断了,而现在还能用的铁轨,早就被军队管着了,可车头的方向,确实是从东北开过来的。 夜深人静人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风灯灯昏暗的灯光并不能照亮被浓雾遮掩的四周围,大叔用手挥了下,敲了敲火车的铁皮,嘴里骂了两句长沙难听的脏话。 “鬼儿子,车上是啷个?” 站台内安静的可怕,大叔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回荡在空荡的站台内,听着怪渗人的。 可依旧没有人从火车上下来。 或许他们都下不来。 大叔是个老花眼,远的看的有些许模糊,近的又看不清楚。 他用嘴咬着风灯,爬上了火车头,烟囱周围还是烫的,如今长沙倒春寒,冷的很,这一遇上热,便起了露,车身湿漉漉的,又有泥土和锈迹,一手下去的锈水都是泛红的,看着特别吓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叔小心翼翼的下来,举起灯,走到了驾驶室的车玻璃前,用衣袖用的擦着那块的干泥。 他上去的时候就发现这火车不仅车厢给焊死了,车头门也没放过。 如今能观察到里面的,大概也只有这驾驶室的车窗。 有了些露水的渗入,这车窗的干泥扒开的非常顺滑,衣袖擦在车玻璃上的声音非常刺耳。 大叔擦出来了半张脸大小的空隙,把脸贴过去,眯着眼睛看里面的情况。 看不清,他又举起风灯,这下好像能看到一点了,白不拉几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在一晃一晃的飘着。 土腥混合着铁锈的味道熏得大叔直恶心,手上撑在玻璃不干不湿的铁锈混着泥巴的质感也难顶,可偏偏他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 假如时光再来一次的话,或许他会不那么想看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 如他所愿般,那块白色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晃着晃着,朝大叔的方向转了过来。 那白色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是一件劳工衣服,而他之所以一晃一晃,是因为他的主人,也被吊在梁上,慢悠悠的,有节奏的一晃一晃。 似乎在回应着大叔的期待,白衣服主人那瞳孔放大发白的眼睛,直直的射了过来。 第134章 列车·贰 次日清晨辰时一刻,吴老狗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梧月堂阁楼那张狭小的木板床上爬起来,使劲伸了个懒腰,骨头劈里啪啦的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昨天和一个日本人谈生意谈的太晚了,又浑身酒气,就没回家,在阁楼将就了一晚上。 最近这长沙势头似乎也有些不对了,年前的小矮子不算多,但这过完年嘛,感觉四处都是日本特务。 过年的时候去张府拜年,佛爷兴起喝多了两杯,就说到了现在长沙进来了很多小日本的特务,有部分特务还是很早之前就进来的,学会了很多当地人的习惯。 那怎么能一下子把这些狗贼揪出来呢(敲黑板)佛爷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看他们的脚。 日本的皇道派教育让日本人极端重视所谓的传统,这让日本人几乎是全民穿木屐(ji,第一声)。 木屐对脚趾间距带来的影响蛮严重,所以脱掉鞋,露出的脚趾之间有较大的间距,那么他十有八九是一个日本人。 第二就是九爷补充的知识点了,九爷和很多银行有生意来往,知道的自然不少。 日本虽然已经进入了工业化时代,但国家工业化的红利都给了其他权贵,工人工资又低,一些工厂甚至还发生过怕女工逃跑,直接锁住工厂大门,结果工厂发生火灾烧死不少工人的事件。 这就导致了他们没啥吃的,长得矮,贵族都是一米六出头,就更别说工人了,普遍一米四左右。 吴老狗推开店门便去后院洗漱了,无论生活怎么样,这日子该过还是得照样过啊。 “清早起来打开窗,心情美美哒~”不着调的小曲从门口传来,吴老狗擦了把脸,把装好水的茶壶架上,来上一小撮瑶山红,齐铁嘴最爱的茶。 “来买早点啦,有我份吗?” “那必须的,昨天晚上有大事发生啊,你听说了吗?” 齐铁嘴这是来买早点同时和吴老狗八卦八卦的。 可惜咱狗爷昨晚上喝了几杯睡得比猪还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我的觉,他诚实的摇了摇头,“咋了?” “嗨,你啊,吃*都赶不上热乎的。”齐铁嘴嫌弃的把肉包子塞吴老狗手上,小声的说,“我听他们说啊,昨晚夜里长沙火车站凭空出现了一辆幽灵火车,东北方向来的,车上一个人没有呢。” “你说,那东北的铁路都被炸毁好久了,剩余的铁轨都被佛爷的手下看着,那车是怎么进来的呢,难不成真的是幽灵火车?” “咦……怪瘆人的。” 齐铁嘴搓了搓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旁观了他极其精彩的表情变化,吴老狗也是忍不住发笑。 “我说八爷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您就是学这个的呢。”一个算命的怕鬼,也属实是活久见了。 “那不一样啊,这玩意不得讲究一个专业对口,还有现在我可是几乎百无禁忌了。”提起百无禁忌这四个字,小齐同志嘴角的笑都憋不住了。 和各位当家的学习,齐铁嘴现在只剩下三个原则性问题是不看的。 最近这长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齐铁嘴就发现了一个他一直没注意到的盲点,外国人和咱信仰不一样,不归咱祖师爷管,好像看不出来。 这是一不看,不看外国人,二就是祖上的规矩,身上纹麒麟的不看,而第三嘛,则是他个人原则性的问题的,奇闻异事不看。 奇闻异事往往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套娃一样的阴谋诡计,他老齐家就剩他这一根独苗苗了,可不能卷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好吧,其实本质上还是和承熹骂他的一样,不想沾因果。 而事实,也确实和承熹说的一样,越避着因果,这沾到身上的,就越多了啊。 “呀,你吃着啦,舅妈还让我给你带早餐呢。” 一早起来遛狗的吴承熹边打哈欠边走了进来,家里狗太多了,一起溜太碍眼,干脆分成了三队,吴承熹现在溜着的就是大小黑。 大小黑作为吴老狗最期待的五黑犬,可以说是吴老狗至今为止付出过最多心血的两条小狗,两个小朋友也不负众望,自打开始带他们俩下地之后,吴老狗遇到的邪门事儿确实少了。 (吴老狗:看吧!就说小五黑辟邪!(骄傲脸(揉揉狗脑袋 第135章 列车·叁 “没事,留我中午吃也成,八爷说昨晚上长沙火车站进了辆幽灵列车,你来的路上有听说吗?” 幽灵列车?吴承熹诚实的摇了摇头,“幽灵那不国外的玩意儿嘛,入乡随俗一点,叫鬼车不就好了。” 好好好,这一下子从西式灵异拉到东方恐怖了。 当然,他们也没能好奇多久,吴承熹刚坐下不久,佛爷的亲兵就来了。 “五爷,八爷,吴小姐。”亲兵向三人敬了个礼,说明了这次的来意,“佛爷想借一下五爷的伙计,还有请八爷跟我走一趟。” 吴老狗养的每一条狗都极其通人性,说是成精了也不为过,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吴老狗伙计的一部分。 正好大黑小黑在这,也不用再跑多一趟。 能让佛爷那么客气邀请的事情且还是不容拒绝的口吻,大概率是没啥好事的,这就让齐铁嘴不禁联想到了刚刚和吴老狗说起的幽灵列车。 他那过分灵敏的第六感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这一趟的目的地就是长沙火车站。 “行,那大黑小黑跟哥哥走吧。”佛爷来借狗已经不是啥稀奇事了,吴老狗新抱回来的一窝小土狗,四眼铁包金,长大了都是帅小伙。 是的,如今的狗爷霸气了,直接一整窝的端走小狗。 等训练完这一窝小狗,就可以送给佛爷了。 拥有自己的小狗,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如果是平时,只要吴老狗说一声,大黑小黑就会乖乖的跟着当兵的离开,但现在,大黑小黑不单没跟着那个亲兵,反而一个劲的往吴承熹身后躲。 “这……”亲兵有些为难了。 “要不你一块捎上我吧,它们好像不愿意去,是很危险的地方吧。”吴承熹揉了把狗头,用眼神和吴老狗沟通了之后才说道。 要是真的危险,小齐去了不得遭殃啊。 齐铁嘴是个人精,他瞄了眼大小黑,又看着浑身上下写着靠谱二字的吴承熹,下定了决心,“行,咱一块去,给佛爷送早点。” “他老人家那么敬业,肯定没吃早餐,走走走,赶紧的,别饿着咱佛爷了。”齐铁嘴笑着拿过了吴承熹手上的其中一条狗绳,给了吴老狗一个放心的眼神,也不管亲兵乐不乐意,率先出门了。 他们俩牵着狗比谁都快的上了车,亲兵无奈,给吴老狗又敬了个礼,才转身回去当司机。 只剩下吴老狗叼着包子,充满担忧的看着小车离去的方向,有些口齿不清的喃喃道,“真的没问题吧……咱家豆花甜的,佛爷个北方人喝不喝的习惯啊……” 狗爷的奇怪担忧。 车上,齐铁嘴看着熟悉的路,目的地确实是长沙火车站,他试探性的问道,“那个……长沙火车站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他这心啊,老是悬着放不下了。 亲兵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下后排两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八爷,吴小姐,我只是负责来接你们到火车站的,具体的,你们可以到了之后问副官。” 火车站附近因为噪音,人不多,大多都是仓库,此时的长沙火车站已经被佛爷的兵围着不让人进去了。 很多路过的百姓都想过去看热闹,但无一例外都被赶走。 “这事儿,好像蛮大啊……”吴承熹牵着狗下了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有些意外,八爷就更不用说了,脑子飞快转动想溜走的借口。 这副阵仗,一看就知道没好事儿发生,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承熹,”齐铁嘴小小声的说道,他没有留意到吴承熹低头憋笑憋得很痛苦,自顾自的说着,“待会要是副官来了,你就说我没吃早餐饿得慌,得先回家一趟,知道……吧。” 他感受到了副官的手,在他身后,此时正在搭着他的肩膀。 齐铁嘴僵硬的回过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早……副官。” 不知何时,副官已经笑吟吟的走到了他们身后,“二位,佛爷有请。” 说罢,自己便快步走到两人前头带路,吴承熹则是终于可以笑出声了。 只有齐铁嘴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扁着嘴,委屈的小声道,“你们老张家人都蔫坏……” 第136章 列车·肆 这想偷溜就被副官抓了个正着,饶是齐铁嘴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溜了,只能口头追问了能不能回家,得到副官回答不能之后,老老实实跟着,从火车站外走到了候车室。 这一路上经过的大路小路都是当兵的扛着枪把子守着。 火车站内还有囤货卸货的货舱,也都被守着,此时那些货仓的管事老板正和当兵的激情对线,要把货先拿走之类的,当兵的死活不同意,两队就一直嚷嚷个不停,吵吵闹闹的。 张日山脚步没停,一直走到月台。 只是略有耳闻长沙火车站情况不对劲的两人,这下才是真正体会到了真正的后背一凉。 一辆仿佛泡了十几年,刚从沼泽地里开出来,经过沙漠晒干了沼泽泥变成干泥的老式列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就这浑身沾满泥和铁锈的老家伙居然还能动起来且开到站台停下来?? “不是……”吴承熹走近了两步,确认这玩意真的是列车,“这可真够敬业的啊,一把年纪的玩意儿了还拿出来溜溜。” 齐铁嘴自打看到这玩意的第一时间眉头就皱起来了,他拉了拉吴承熹,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这玩意,很像一棺材吗?湿坑里挖上来那种。” 他这么一说,吴承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老式列车总给她一种非常眼熟的感觉,确实像大雨过后,从湿坑里拖出来的棺材一样。 “是有点像哈……”吴承熹点了点头,目光从车头转移到了最后一节车厢。 比起这些零碎,最后那节车厢的形状好像不太一样。 得到了‘靠谱’本人的认可,齐铁嘴这退堂鼓是敲得更响亮了,“那个,我忘了我家衣服收没收了,我得先回家一趟了。” “你回哪儿去?” 张启山的声音从月台之下的铁轨传了上来,“还有,承熹怎么也来了?” 齐铁嘴好像有那个佛爷恐惧症,一听到张启山的声音就好像那老鼠见了猫,吓得走不动道了。 “是啊,大黑小黑好像不是很想跟着你手下来,只好带着他们了,怎么?下面有料?”吴承熹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到了月台边上,佛爷就在铁轨上看着火车头的撞痕。 他抬头看了眼两人,说了下目前他知道的信息,“这火车的司机是一老手,算好了距离,踩刹车一路上撞过来的,燃料也是刚好可以停在长沙火车站。” 很明显这波就是针对长沙来的了。 最近这长沙进了很多日本特务,张启山又是新上任的长沙布防官,这正是需要凝聚人心的时候,整个鬼车事件。 齐铁嘴也仔细看着火车头,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火车头上挂着一面腐朽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青铜古镜,这一看不打紧,八爷原本还有些怂的表情一下变了,直接从月台跳下铁轨,走到那面镜子前。 “头悬青铜镜……?这不是你们老齐家的传统吗?” 吴承熹听过齐铁嘴说他齐家的传统,这也是他爹临死前告诉他的。 齐家高手进了一些凶地发现自己走不掉了,就会让自己的马头上绑一枚青铜镜,让马逃走,好让后世知道自己在哪栽跟头了。 若真的是他齐家的后人,那他便不能不管此事。 齐铁嘴解释了一下这典故,他的表情太过于认真了,认真到张启山回头又确认了下,身后的确实是一辆火车。 “八爷家的高人,这么与时俱进的吗?” 张日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怪有道理的,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嘛,硅基生命怎么不算生命呢。 感情就是挂在交通工具脑袋上是吧。 “与时俱进你个头,这是辆火车,不是马!” 差点就被齐铁嘴说进去,这铁嘴名不虚传。 吴承熹没参与他们的贫嘴,而是一直观察着最后一节车厢,她终于记起来这最后一节车厢像什么了。 正好这个时候张启山他们也上来了,见吴承熹在看着火车发呆,便问道,“承熹发现什么了吗?” 和张家族长同期出来的,见过些古灵精怪的东西并不稀奇。 “你们觉不觉得,整辆车焊的像一个铁桶棺材,特别是最后一节车厢。” “外形很像是一个哨子棺。” 第137章 列车·伍 像是一个在酝酿着的巨大阴谋。 吴承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很大部分,其中就有和汪蔵海有关的一部分。 一个打算鸠占鹊巢的家族。 再这么看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张启山干脆让手下拿气割瓶来,割开这铁皮,进去一探究竟。 管他是神是鬼,两梭子下去,照样魂飞魄散(插播一个冷知识:火药和电都是至阳之物,但电击木与雷击木差别很大) 一切恐惧的根源乃是火力不足。 张启山手下的动作很快,搬来气割瓶就开工,齐铁嘴还在研究着那枚青铜镜,吴承熹则是走到了张启山旁边,小声的对他说,“待会,可能要让你手下不是张家人的回避一下。” 张家人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见过了,又个个都是天生的哑巴,啥事儿都不会往外传,但后招收进来的宪兵不一样。 这些有影响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传出去。 还有就是他们都不知道这铁皮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玩意,万一真的是啥生化武器,在座的能活一半都算谢天谢地了。 张启山点了点头表示清楚,叫来了张日山让他到时候吩咐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焊死的铁皮掉在了月台上,露出来一大洞,气割动作忒大了,那一块位置都是臭味和烟雾,车厢里头本来就黑暗,这一下更是让人看不清里头。 齐铁嘴听见动静带着那枚青铜镜从铁轨上来,张日山则是已经拿着风灯在等着了。 看着张日山手里的风灯,齐铁嘴其实是不想接的。 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只要接过了这风灯,就会陷入到无法预料的未知里。 再说了,自打他见着青铜古镜之后这心就是七上八下的,他老齐家的高手都折里面了,那他这根老齐家的弱鸡独苗苗咋整。 这不一同去陪祖师爷了嘛,人家还挂警告了,主打俩字,白给是吧。 “我先进去吧。”吴承熹拿过了风灯,安慰了下大黑小黑,自从来到了这月台,两只平时乖的指哪打哪的修狗反常的焦躁不安。 要知道大小黑可是跟着狗爷见过了不少世面啊,居然还能表现得如此烦躁,这火车,有大问题。 吴承熹捂着鼻子第一个踏进了车厢,这玩意实在是太臭了,铁锈混着泥腥熏得人直恶心。 佛爷拿了风灯,拉着齐铁嘴跟着进去了,殿后的是张日山,他进去之前,认真看了遍带过的兵,对佛爷半年前交代的事情,依旧毫无头绪。 车厢里头非常黑,那些被焊接的地方透着点外面的光,但也依旧看不清前路,只有他们手上的风灯,用昏暗发黄的光,尽力照亮四周围。 而他们,也终于看清楚了这火车车厢是一个怎么样的构造。 车厢的两边都有一个巨大的架子,架子上放着的是一些被铁条箍住的棺材和棺椁。 “什么大坑被人掏了啊。”吴承熹拿出条手帕,擦了擦其中一副棺材的一角。 这些棺材棺椁都是最近出来的,上面的干泥和树根啥的都没弄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是最近才出土的玩意,这些棺材棺椁与架子之间居然结满了蜘蛛网,跟棉絮似的,特别厚。 更离奇的就是他们走这么久了,一只蜘蛛都没有看到过。 吴承熹擦过的地方露出来了一个数字,张启山把灯举起给她照着,上面写着的是一个汉文数字,三十二,数字下墓还写着‘乙二西室段五道’的字样。 每一副棺材都有这些字样和数字,都是用红漆写的,红漆看上去依旧鲜亮,也等于肯定了吴承熹说的,这里的棺材都是最近才挖回来的。 齐铁嘴凑了过来,“这……多大规模啊,居然把墓室区域都做了标记,不像是咱这边的啊。” 长沙土夫子基本大字不识一个,肯定做不出来像这样一个一个棺材给人家分开标注的行为,更加不会去管是哪个区域淘出来的。 能这样做的,肯定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行为。 还有就是按照这里的棺材风格来分类,肯定不会是一个墓室出来的。 “四十七,数字最大的是这口棺材。”走最后的张启山也发现了新的东西,“一个车厢,至少有四十七口棺材。” 一个车厢至少四十七口棺材,一共有七节车厢。 假设之后的几节车厢也有棺材,加一块能有百来口棺材。 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第138章 列车·陆 四人没在这节车厢停留太久,而直接通向下一节车厢的门,门和棺材一样被蜘蛛网覆盖着。 这个年代的火车不像以后的火车那样便利,特别这辆还是日本人的火车。 车厢和车厢的连接是靠着一根巨大的铁链,日本人为了防止爆破,把一整片露天的区域,都封起来了,包括车底锁链的下方,都包住了。 那必定是吃过大亏才这样做的。 当然,这难不倒从小就爱摆弄机关锁扣的吴承熹,她拆下辫子上的一个发卡,掏了几下锁头,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这里没有棺材,但四处依旧是如棉絮般的蜘蛛网。 “你们有在这看到过一只蜘蛛吗?” 吴承熹把自己疑惑了一路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里四处都是蛛网,但东西都是新放进来的,也只有蜘蛛窝才能日夜不停编织出这个规格的蛛网吧,厚实的跟夏天木棉花播种一样。 “别说,还真没看见。” 齐铁嘴拿着风灯照了圈,摇了摇头。 第二节车厢和第一节车厢相差无几,都是棺材棺椁,也都是同样布满了蛛网。 这一路都是棺材的情况,直到他们走到第五节车厢,也就是倒数第三节车厢才出现了区别。 吴承熹如之前几个车厢一样开锁,而一直乖巧呆在她身边的大黑小黑,警惕的对着前往第六节车厢的门低声吠叫着。 “前面那节车厢……”吴承熹嗅到了那股令人不适的臭味,锁咔哒一声开了,“有尸臭味传来。” 前方似乎有大黑小黑惧怕的东西,他们俩走过去都夹着尾巴,发出的声音也是充满威胁的低嚎。 四人鱼贯而入,这一节车厢和他们走过的那五节车厢明显不一样。 之前的五节车厢都是两边放着架子,架子上放棺材。 而这里,两边放着的是双层板床,板床上下铺都用棉被盖住了些什么东西。 这一节车厢也没有例外,所有东西都被蛛网裹住了。 这里应该是生活区,有很多日用品,杯子筷子之类的,床架上还挂着衣服,但无一例外都被蛛网遮住了。 讲真,就这辆列车上这么些蛛丝的工作量,把西游记里面七只蜘蛛精请过来都未必能做到。 众人都习惯这些无处不在的蜘蛛网了,张启山用手枪挑开覆盖在半空中的蛛网,走到了其中一张板床边。 风灯照过去,看上去像是趴着的一个人,蜷缩在一起一动不动的,估计尸臭味就是这些被窝的传出来的。 张启山把风灯递给张日山,自己拿出军刀,挑起了棉被,露出了里面趴着的人,脸朝下,手缩在胸前,就好像背上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压在床上无法动弹一样。 吴承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拉着大黑小黑离这些床远远的,齐铁嘴自然是留意到了,也跟着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看着张启山把那人的尸体翻了过来。 “哎哟我去……”齐铁嘴又后退了一步,扭过头尽量不看那玩意儿。 吴承熹把他拉过来,狗绳塞他手里,去研究尸体了。 人无所谓,可别把我小狗整病了。 “这不能是蜘蛛吃的吧。” 这人原本长什么样已经看不出来,他像是生前经历过非常痛苦的事情,整个脸部都变形了,脸上还有像莲蓬一样的小孔,都是黑色的,已经被蛀空了。 “不能。”张启山继续检查着其余床的尸体,对张日山说,“找人准备袋子,带防毒面具,尸体要密封,之后把这些玩意都烧了。” “还有刚才承熹说的,去做吧。” 张日山应了之后便离开了,剩三人俩狗在研究尸体。 这节车厢由十二张床,十二具尸体居然都是以同一个姿势趴着捂住胸口的。 要不是找不到任何证据,真的会觉得这是个风水局。 但什么样的风水局能用十二具尸体啊,太诡异了。 而且这里的尸体都是日本人,用之前佛爷传授的看大脚趾就能分辨出来。 经过前面那么多车厢,大家隐约都能猜出来这最后一节车厢放的是啥。 前面都是陪葬棺,守着这最后一个车厢的主棺。 第139章 列车·柒 很快,张日山带着防毒面具回来了,外面不姓张的士兵已经全部让他们回去了。 剩下的…… 大黑和小黑两条狗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吴承熹身边,夹着尾巴全身都在紧绷,他们一直都在害怕,但主人在场,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会为主人的安全拼搏到最后一刻的。 这把锁的结构和之前都不一样,有点复杂,吴承熹用发卡试探了好一会,才听到咔哒一声,比前面的铁门都厚实的门,打开了。 推门发出的声音也比之前的大,特别刺耳。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整个木质椁室,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节车厢和其余车厢为什么不一样了。 这节车厢是根据整个椁室的大小焊铁皮包着的。 木头椁的表面已经酥掉了,随便一砸都是一个大洞。 两条狗先钻了进去,这个椁室并不高,地上都是稻草,还有两具背着枪的尸体,和他们在第六节车厢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 而在这些尸体之后,就是一口巨大的石棺,他放在椁室的正中间,因为是石质的,重量把底部的椁面都压扁了,整个车厢都是椁室,棺材自然就只有面前这一副石棺了。 “还真让你猜中了……”齐铁嘴站在棺材边上,脸色有点苍白,“棺有皮,皮带铁,铁包金,哨子棺。” 只见石棺上除了石材的花纹,剩下的都是一块一块黑铁浇筑在棺材表面的痕迹,覆盖了棺身与棺盖之间的缝隙,黑铁上还刻着很多类似于道教的符号。 看着非常复杂,齐铁嘴能认出来那是像封印符一样的玩意。 “这玩意咋被挖出来了,还给人家上了一层椁,这小日本是真缺德啊……” 吴承熹敲了敲铁皮,终于知道为什么两只狗子一直在忌惮着这火车了,原因就是在这。 哨子棺,这个当年张盐城特意交代过他们。 早年间张盐城在湘西倒过几年斗,那时候他用的盗墓方法就和现在这哨子棺有关系。 每个人倒斗都有自己的原则,张盐城也不例外。 他倒斗的原则就是如果遇上那些血煞阴邪之地出来的棺椁,都会用牛血淋棺,观察棺椁的反应,如果棺中有异响,则棺主可能尸变。 得将棺材拖出去暴晒之后才能开棺。 如果棺中啥动静都没有,就要看棺材的表面,大部分情况,牛血不会凝结,会顺着棺身流至棺底,这说明没事情,开棺无恙。 但是还有一种相当特别的情况,就是牛血淋上之后,像淋在了水泥地一样,血液渗入棺身之内,这是比尸变还要不吉利的大凶之兆,这说明棺中的东西,可能不是人尸。 棺中不是人尸,那便只能是无法言明的尸体,一般都叫妖。 这种棺材张盐城是不会碰的,不仅不碰,还得把它给封起来,用到的方法便是这哨子棺。 先就地掘坑,将妖棺沉于坑中,涂上泥浆,然后烧熔兵器,用铁水封棺,只在棺材的顶,留下只容一只手通过的孔洞。 这样处理的棺材,因为上面有一个孔,最后会变成个类似于巨大铁哨子的东西,张盐城叫它‘哨子棺’。 张启山皱着眉头,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 日本人要个椁室作甚,要古董直接开棺就好了,椁室就是一破木头,都酥了,运输起来也麻烦,为什么不拆了椁室直接运棺材呢。 要打开哨子棺也不难。 探洞的时候,让人用三尺琵琶剪卡住自己的手臂,一边将“叩把”拴在马尾上,以便感觉不对,旁人可立即抽马,马受惊一跑,拉动机栝,锋利无比的琵琶剪就会立即旋切,断手保命。 这种棺材里面要是有问题,一般都是尸毒,沾到很快就侵害全身,泡糯米缸里头都救不回来。 他张家有这门手艺的人不少,目前来说,把一到五节车厢的棺材棺椁整理好,将第六节车厢的尸体处理好,这个运回张府就好。 张启山就这么安排了下去,这鬼车事件,也算是搞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好好看看这棺材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第140章 哨子棺开·壹 棺材太沉了,运输起来也麻烦,为了不让老百姓看到,张启山打算等晚上夜深人静才把这玩意运回张府,明天早上才开棺,准备工具也是需要时间的。 此时火车站四周围已经用帆布支起帷幕了。 次日一早,棺材被放在张家后院的正中央,一把三尺琵琶剪已经架在棺材唯一留出来的空上方了,战马也拉了过来,张日山把琵琶剪的“叩把”拴在马尾巴上,马匹面前就是一铜锣。 这种战马是专门培养来听敲锣的,不然就是在旁边开枪了都不带动的。 而敲这个铜锣的行为,就叫持锣。 这开棺前要准备的玩意便已经弄好了。 哨子棺不同于别的棺材,都是躺着些不可名状的妖魔鬼怪,对于开棺人的八字要求是很高的,必须得是那种八字硬的人。 棺材旁边支了一小桌子,放着两坛度数高的酒。 周围都是张家的亲兵,他们张家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个个都冷着个脸,呆在这比他娘的皇帝的避暑山庄还要避暑,齐铁嘴哪儿见过那么大场面啊。 昨天临走前明明和承熹约好了今天要一块来的,结果那家伙迟到了,早知道就到梧月堂堵她了。 尴尬到脚趾可以抠出四合院的齐铁嘴,只能和他今天的合作伙伴,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打了个招呼。 “马儿,咱今儿得合作愉快啊。” 大家不常说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是抚摸嘛,齐铁嘴摸了摸马脖子,想着安慰一下小马,也安慰下自己。 “哎呀,不好意思,被绊了一下,迟到了八爷。”吴承熹急匆匆的穿过由张家亲兵组成的人肉围墙,走到了齐铁嘴身边,见他还背对着棺材,连忙给他转了个向。 “你站反了八爷。” 齐铁嘴紧张的有的懵懵的,被转了过来也只是嗯嗯了两声,他脸对着棺材,张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围着棺材转,大概是在估摸着这石头棺椁里面棺材的尺寸。 而旁边一群张家亲兵之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脱掉了外衣,他走到小桌子旁,拿起一坛酒灌了两口,然后把剩余的烧酒倒在自己的左手上,涂抹均匀。 等到搞完这一切,少年走到了棺椁旁,跳到了棺椁之上,回头看了眼齐铁嘴。 这一对视啊,齐铁嘴的心是又恐慌又心酸的,这才十几岁的娃娃啊。 张启山走到少年旁边,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语气中带了些许温柔,“莫要害怕,仔细些。” 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会成为一个好官,以及和他父亲一样的好父亲。 小孩在他的鼓舞下,眼神从紧张变得坚定,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手伸进了棺椁上的洞口。 张启山则走到了桌子旁,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一只胳膊,把另一瓶烧酒倒了上去。 这孩子失败了,他就是下一个上的。 “小齐,你冷静点。”吴承熹就站在齐铁嘴旁边,能感受到此时的齐铁嘴僵硬的厉害,连呼吸声都快消失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棺材,看着那小孩将手缓缓伸入哨子孔之中。 “承熹,你帮我看着点,我这心没底儿……”齐铁嘴如蚊子般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到,吴承熹似乎是应了声。 棺材很深,少年几乎整只手臂都沉进去了,身上未干的烧酒因为体温的快速上升而蒸发,他背和肩膀也出现了模糊的穷奇纹身。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几分钟过去了,那孩子确实是如张启山说的那样,检查的非常仔细。 忽然,那小孩脸色变了,应该是抹到了什么东西,而且不是好的东西。 他整个人瞬间颤抖起来,抬头看向张启山。 张启山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小孩,那小孩脸色难看但还算冷静,用另一只手比划了几个张家通用指语。 “他在问这里面有没有虫子,可能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手吧。” 吴承熹小声的在齐铁嘴耳边解释,张启山则是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 小孩在继续打着指语,这下不仅张启山脸色阴沉,吴承熹的眉头也皱起来了,只有齐铁嘴什么都看不到,他心慌得很,只希望这是虚惊一场。 张启山做了个手势,让小孩把手拿出来。 第141章 哨子棺开·贰 张启山想让小孩先把手拿出来,但小孩却是边发抖边继续摸索。 他大抵是不想让佛爷冒险的。 小孩坚持不过一瞬,手似乎被什么拉着了,整个人直接往下沉,肩膀狠狠的撞到了石棺之上,他人小骨架不大,整个肩膀都被拖了进去。 剧痛让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张启山踩着桌子跃到棺椁上,托着小孩的脖子往上抬,他手上的血管都鼓起了,才把小孩拔出半尺,只见小孩那节手臂已经爬满了红疹,隐约有往肩膀上爬的趋势。 “八爷!” 吴承熹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红疹,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比张启山还要紧张和快,握着齐铁嘴僵硬的双手敲锣,另一只手则是挡在了齐铁嘴眼前。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马受惊往前奔,只听琵琶剪合拢的声音和小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吴承熹挡住了齐铁嘴的视线,可他也能从惨叫声中脑补出是多血腥疼痛的场面。 他手里的锣几乎要拿不住了,吴承熹只好拉着他的手,不让锣掉在地上再次发出巨响。 小孩和他的手被医官带走了,现在只剩下棺椁上飞溅的血液诉说着刚刚的情况。 吴承熹的手已经放下了,看着那摊血液,齐铁嘴能想象到被琵琶剪切断的断肢,只感觉一阵的反胃。 铜锣声,惨叫声,沾满血液棺椁,充满鼻腔的血腥味…… 这些所有加起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要不是吴承熹撑着他,早坐地上了。 张日山把马重新拉回来,见此也不好再勉强八爷,对吴承熹点了点头,跑到棺椁边重新把琵琶剪架好。 “小齐乖哈,咱再撑一会就好了。”吴承熹拿过了齐铁嘴手上的锣,任由他软绵绵的趴在自己身上,“我单方面允许你可以闭上眼睛。” 张启山已经把手伸入哨子孔之中了,他似乎也是摸到了什么,身体震了下,不过他一点都不慌,猛地拧了下不着调什么东西,但感觉力气特别大。 那似乎就是他想要拿的东西的,张启山慢慢把手抽出来,他手臂上沾满了刚刚小孩的鲜血,手上拿着一块乌漆嘛黑的东西。 至于齐铁嘴,在看到佛爷完好无损把东西拿出来的之后就晕过去了。 “阿山,你帮我看着八爷,我去看看刚才那小孩。” 张日山应了声,任劳任怨的拿着锣扛起了齐铁嘴并给吴承熹指了路。 那个孩子手臂上起的红疹非常像是被尸蟞王嘎巴一口的样子,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全身,皮肤溃烂露出肌肉组织。 问题就是,这个哨子棺里面为什么会有尸蟞王呢。 那么多棺材都没见着尸蟞,哪来的尸蟞王。 想不通,不想了,先看看是不是尸蟞王再说吧。 吴承熹走到了医院,这里比那小孩先到的还有列车上需要特殊处理的十二具尸体。 “吴小姐,这边!”医院内,吴承熹刚走进去,就有一位医生走了过来。 张日山办事效率这么高?还真是多亏了佛爷栽培啊。 吴承熹也没放在心上,跟了过去,路上随口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手保不住了。”医生说到这,满眼都是惋惜,才十几岁的少年啊,唉…… “好过没命,带我去看看那条手臂吧。” 医生也没问原因,嗯了声带着吴承熹拐了个弯,走到了处理室。 “不知道什么原因,张医生把这条断臂带过来,我们解开之后,表皮组织真皮组织已经全部被融化成血了。”医生把一个袋子拿到了台面,拉开拉链,里面就是少年融化的断臂。 医生还贴心的把手套递了过来。 “手是一直紧握着的?” “对。” 吴承熹戴上手套,又问医生拿了个培养皿,小心的掰开了紧握着手。 这个过程花了很多时间,少年可能意识到咬他的虫子是什么,所以宁愿牺牲自己。 他的手心嵌进去了一只暗红色的小虫子。 果不其然……真的是尸蟞王。 吴承熹用镊子把已经死掉的虫子夹到了培养皿中,盖好盖子,叮嘱了下医生这条手臂的处理方法要和之前那十二具尸体一样便去找佛爷了。 它们,盯上的似乎不止长沙。 第142章 哨子棺开·叁 吴承熹回到张府,齐铁嘴已经醒了,精神还是有点差劲,不过比刚刚好太多了。 从棺材里拿出来的玩意就放在张启山办公室的桌子上,用一托盘盛着,已经洗干净了。 “这啥?什么动物的甲片?还是写着字的龙骨碎片?” 吴承熹拿起甲片仔细研究了也没个所以然。 按理来说这个规格的棺材,放这个玩意进去,是不是有点掉价。 龙骨好像也不怎么能防腐吧,一般都是磨成粉用来敷在伤口上吸脓止血的,像这样整枚甲片使用都是治的内病,用来熬中药的。 “那少年……手能接上不?” “正好要给你们说这个问题。”吴承熹拿出来培养皿放在甲片旁边。 因为是从鲜血淋漓的手心中夹出来的,来的路上晃了,所以现在整个培养皿都红彤彤血淋淋的。 “刚才我看那少年的手起红疹的速度这么快就觉得不对劲,去了趟医院,在他手心找到了这个。” “这个是……”张启山拿起培养皿仔细观察,齐铁嘴也跟着凑了过来,这玩意比泔水桶上飞啊飞啊的苍蝇还要小嘛。 “尸蟞王。”吴承熹接着张启山的话说了下去,“那小孩应该是知道咬他的是尸蟞王,一直把这玩意攥在手里,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要是少年没有坚持下去,听张启山的话把手拿出来,或者没抓到这玩意让他飞了出来,不敢想会是个什么局面。 直接提前提前六十三年上演生化危机。 “这样,好像就能解释的通了。”张启山放下培养皿,若有所思的看向旁边的甲片,“我刚才伸手进去的时候,摸到了墓主人的尸体在喉咙里反打上牛毛针。” 哨子棺的哨子孔就开在墓主人的脸上,一般这种棺材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尸体嘴巴里的陪葬玉。 假如伸手下去,手上有沾血气,墓主人就会起尸变成粽子。 喉咙打钢针这种是有的,而且是专门的防盗措施,一般这种钢针上都抹了剧毒。 但再怎么防盗,也不会阴损到伤害尸体,反打三十七根牛毛针在喉咙吧。 干嘛,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啊,是这么用的吗? 比起防盗更像是不让什么东西从喉咙里爬出来,而吴承熹在少年手心找到的这只尸蟞王,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我已经让他们开棺了,里面那位有过尸变的迹象,但现在已经完全干了,没威胁。” 佛爷的手下一如既往的快,他们还没聊完,张日山已经敲门说随时准备撬开了。 三人下去,几个亲兵就在用撬棍插入棺椁的缝隙,用力撬着。 这棺材是真够折腾人的。 棺材是红漆黑纹的,漆面有人俑的图案,一个兽面一个人面,是南北朝常见的装饰。 和火车里一样,这棺材之中也有那些像棉絮一样的蛛网,像给墓主人盖了床被子一样,陪葬品都在蛛网之下。 张启山拿过一把步枪,将蛛网挑开,露出了下面像沥青一样的一堆东西,陪葬品应该是有棉被丝绸等布料的,不过都腐烂了。 一具干尸就裹在这些污渍之中,也是趴着的,头因为被张启山扭了一圈,下巴碎了,身上还盖着一层黑色绒毛。 “这啥?黑毛僵啊?该不会真的是尸变了才被人封起来的吧。”盐城叔也没说过他在长沙干过这活儿啊。 吴承熹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早知道把家里的黑狗都带过来好了。 “有可能啊,你看这。”一个小兵用刺刀划拉开尸体的喉咙,里面就是张启山说的牛毛针。 果然是反打的,针尖对着喉咙。 针是红铁,已经生锈了,但锋利依旧,没生锈的地方在阳光下看发蓝,确实是抹了剧毒的。 “我们好像没从嘴巴里摸出了东西?” 张启山点了点头,这是一副二手棺材,宝贝已经被人摸了,这牛尾针估计也是摸宝贝那群人加上的。 “佛爷,你看这是什么?”张日山从一堆黑色中用匕首挑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旁边的小兵捧来水盆,将东西洗干净。 是一枚刻着杜鹃花的顶针。 第143章 一月花开二月红 顶针是做针线活套在中指不让针刺到自己的工具,大户人家用的都是银子打成的顶针,这枚顶针是银质的,如今已经发黑了,上面还印着一朵杜鹃花,那得是大户人家中的大户人家。 而且印啥不好,偏偏是杜鹃。 一月花开二月红,二月红开没爹娘。 杜鹃花又称为二月红,这顶针,大概率是红府出来的,看这顶针和尸体喉咙上扎的牛毛针,应该是同一套。 红府传承也有个百来年了,是长沙真正的老派土夫子,哨子棺本来就是失传的手艺,说不定二爷还真知道些什么。 最巧合的还得是这棺材,刚是红府最喜欢研究的南北朝。 如今的红府,外屋种一圈都是杜鹃花树。 “看来,我们得找二爷一趟了。” 梨园内,二月红正在台上唱着花鼓。 今儿似乎并不是他的幸运日,台下坐着几位西北来的豪客与这里格格不入。 大家都在喝茶吃点心,这几位则是在喝酒剥花生,花生壳还要遍地都是,不时还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陈皮就站在后台,和管家爷盯着那一桌子人。 陈皮还以为自己的素质已经够低的了,没想到还有人连尊重人这三个字都不会写。 这时,门外的伙计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对管家说,“佛爷,八爷和吴小姐来了。” 管家脸色一变,拍了拍陈皮,示意他看着点,自己则跟着伙计出去了。 门外,吴承熹和齐铁嘴跟在张启山身后,吴承熹是来找丫头的,早上二爷家的伙计送信过来说丫头身体不太舒服,才耽搁了一下迟到了。 齐铁嘴则是单纯的想来喝点东西喝点东西压一压早上那不美好的记忆。 “我去,行啊,佛爷,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特权。”齐铁嘴好奇的左右张望着已经开场了的戏院,要知道,二爷定下的规矩就是无论是从多远跑过来的,只要是迟到了都不能进。 “没有,这不是让管家去通报吗。” 很快管家和伙计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抱歉,佛爷,八爷久等了,吴小姐这边请。” 兵分两路,吴承熹跟着伙计从小路走到了后院,张启山和齐铁嘴则是跟着管家进戏台等二月红唱完收工再聊正事儿。 早上二爷府上的伙计就送信过来说家主母身体抱恙希望吴承熹能赶紧去看看,但吴承熹是先答应了齐铁嘴要陪他持锣,便推到了中午,这不马上来了。 “吴小姐,这边请。”这位伙计就是早上去吴家找人的伙计,他边带路边说了最近丫头的情况。 丫头身体其实真的好了很多,吴承熹几乎每两个月左右都会来看看她,换一下药膳,偶尔还会去解九爷堂口找药材。 可不知是不是天气又凉又热的原因,丫头连续几天都食欲不振,就算勉强吃了点东西,过一会也会吐出来。 才几天时间,把二爷花了一年养的肉肉都掉下去了,可把二爷愁的,头发都多掉了几根。 红府上氛围很好,压根没有勾心斗角的,主子愿意对伙计好,伙计也乐意对主人好,听着这小伙计絮絮叨叨的,吴承熹也大概能拼凑出来二月红和丫头的感情。 都说戏子多秋,可本来不应该是戏子多愁吗? 那可不是嘛,没了心,愁便是秋了。 伙计把吴承熹带到内院便离开了,负责照顾丫头的姨姨给吴承熹开了门,丫头就躺在床上,睡得特别不踏实,吴承熹一进来就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吴承熹坐到了床边,双指搭在了丫头的脉门。 “好了一点,但还是觉得很累。” 丫头靠在枕头上,笑眯眯的看着吴承熹。 “嘶……”吴承熹挑了挑眉,这感觉……不就是滑脉吗?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吴承熹收回手,旁边一直站着的姨姨默契的递了纸笔过来。 “好消息是,你怀孕了。”吴承熹写的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她抬起头,淡定的对上丫头惊喜的眸子。 “坏消息是,现在你的身体太虚弱了,真的要好好补补了。” 吴承熹留下方子,告诉了阿姨要怎么煲药膳才有效,又嘱咐了丫头几句才离开。 离开前还遇上了路过的二爷。 “吴小姐……” 二月红刚想问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却见吴承熹摆了摆手,“这个还是等贵夫人告诉您才叫惊喜啊。” “我这负责恭喜就好了,哈哈哈,先走了二爷,快去看看夫人吧。” 第144章 喜事儿 二月红其实是很郁闷的。 他刚从书房回来。 张启山刚刚在戏院帮他解围他很感激,但散场之后,张启山带着那枚印有牡丹花的顶针找到了他,并和他说了火车的事情。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希望二月红能帮他找到火车的源头——一座矿山,和其中的秘密。 矿山。 听到这两个字,二月红脸色一下就变了,张启山把顶针递过来,希望二月红好好看看给点建议参谋参谋的时候,二月红抵住了张启山的手腕,并没有结过那枚顶针。 因为丫头身体的原因,他在祖宗面前发过誓,已经不打算掺和底下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对陈皮在外的所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陈皮虽然是他二月红的徒弟,但一,不可能继承这红府,二,师父打算洗手了,可徒弟还要生活啊,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便由他去了。 只不过有时候真的看不下去,二月红也会和陈皮说。 张启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留下了顶针便离去了。 来之前他就和齐铁嘴做好了二手打算,二爷不答应,他们也会自己沿着铁轨找火车来的方向。 二月红在书房看着顶针发呆了很久,才记起伙计说过吴承熹已经去看丫头了,连忙起身离开。 可当他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返回,沉着脸,把那枚顶针塞进口袋里,才离开。 路上就遇到了打算离开的吴承熹。 吴承熹的样子好像蛮开心的,平时见这位吴小姐都是冷冷的,现在笑的这么自然到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一不能说二又是恭喜的,给二爷搞得有点懵。 他可没忘记让吴承熹来是为了给夫人看病了,连忙快步走到内院。 丫头最近都身体抱恙,她的房门也稍有打开,今天倒是不一样了,门开了,窗户也开了,阳光从窗户透入房间内,终于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此时丫头就在秋千上,抱着他们的两个孩子,温柔的在对他们说这些什么。 二月红能看到两个孩子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欣喜。 回想起刚刚遇到的吴承熹,她的眼神似乎也是那样的欣喜。 究竟是有什么好消息在等着呢。 二月红不禁带了些期待,也把刚才顶针的郁闷给消散了点。 推开内院的门,两个孩子看到他的一瞬如归巢的小燕子般扑了过去。 “爹!有一个好消息。” “我们要告诉你!!” 俩小孩是双胞胎,最喜欢的就是公平,说话喜欢一人说一半,吃饭要用一样的筷子一样的碗,就连吃个水果都得挑品相差不多的,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但是,我们决定。” “还是让娘告诉你。” 二月红好像大概能猜出来了。 他只希望七八个月之后,不会得到像大儿子小儿子这样说话分两半的娃娃。 最好是个女孩,像妈妈。 “好。”二月红抱起两个孩子,走到了丫头身边,“刚才我撞上吴小姐了。” 他把两个想捣蛋的孩子交给阿姨,坐到了秋千上,“她说要恭喜我。” “是我想的那样吗?” 已经是午后的太阳了,橘黄色的光芒柔和温暖,包裹着两人。 就像他们都是彼此的太阳,给予着对方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温暖。 二月红捧起丫头的手揉了揉,现在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了,丫头的手却已经是微微发凉的。 “是的。”二月红一直都很聪明,丫头并不意外于他在几人只言片语中猜出这个惊喜,“承熹说,宝宝已经快四个月了。” 滑脉(喜脉)一般都是在怀孕三个月之后才能摸出来的。 “我会好好保护好你们的。” 丫头怀孕这件事让二月红更加坚定了自己金盆洗手的想法。 原本他还在犹豫着张启山说的事情,但现在来说,摆在他二月红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小家。 争斗了小半辈子了,该有的都有了,只要守着自己的家,安稳度日便也足够了。 大不了就把祖辈记载的有关那座矿山的资料写匿名信给张启山。 只不过…… 二月红搂着丫头靠在秋千上慢慢摇,他红家欠吴小姐似乎有点多了。 他不止一次看到吴承熹在九爷的铺子里买药材给丫头做特制茶饮。 罢了,要是吴小姐有那么一天真的求到上门,那就帮她吧。 到时候说不定丫头也会求上一份。 真不希望有那个时候啊。 (这里的求上门来,指的是矿山的事情。) 第145章 纪念梧月堂成立半周年大会 吴承熹回到家饭菜已经做好了,这么充实的一天,晚上居然还要开会。 是的,纪念梧月堂成立半周年,吴老板打算开个年中大会。 没办法,都是自己给自己打工的,加班是肯定了,没加班费也同样是肯定的。 当然,最近吴老狗也确实是在着手准备找伙计的事情了。 没办法,他们几个实在是太忙了。 吴承熹和张佛森看风水找斗以及把底下的东西交到九爷那去交易,已经形成一条完美的产业链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对小钱钱的执念太深,吴承熹跟小九讲起价来那叫一个伶牙俐齿。 最后叨叨了半个小时,以1:1平局终结,两边都没占便宜,主打一个提供情绪价值减缓压力,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看的旁观的张佛森和老解则是一脸懵。 解:这是我儿子?(这都讲不赢? 张:这是我闺女?(这都能讲赢? 吴老狗则是带着狗自由行动,基本上都是去吴承熹和张佛森看过的地儿去挖,挖回来让表姐去说价,偶尔会在铺子后院洗狗和狗子们增进感情。 吴辑则是负责吴家门面,联络走访老九门其余人,偶尔还得拿从九爷家买回来一比一制作的赝品来敷衍一下日本人,顺带到佛爷拿了报告一下是哪位日本人买走了赝品。 主打一个一天天的忙忙碌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忙了些啥。 现在基本上都是每天抽一个人坐店,偶尔可能还得向八爷借万金油——喜塔腊·瞎子。 虚假的万金油:张日山;真正的万金油:黑瞎子。 吃完饭,吴妈妈拿了一兜子枇杷放桌面上,说是三爷家嫂子送来的。 几人也不客气,干脆当开会水果,边吃边讲。 “最近,我们行动可能得低调了了。”吴辑慢条斯理的剥着枇杷皮,看着圆桌上的同样在剥枇杷的老板和其余‘股东’。 吴辑是待在店里时间最长的,也经常和前东家,也就是如今掌管了黑市的四爷水蝗唠嗑,知道的消息比一般人都多。 见大家都看向他了,吴辑才继续说道,“我们,好像被日本人盯上了。” 吴老狗吧唧了一口枇杷,“这……不出奇吧,除了我们和小九还有霍小姐三家,好像长沙城还没有人会出东西给日本人。” “他们都是从商的,有这路子不奇怪,我们不是从商还能有这么多路子,不被人盯上才奇怪吧。” 霍家解家怎么出货的他们不知道,总之吴家出给日本的货,都会去佛爷那报备。 不文明,不友善,不自由,不诚信,不敬业,但爱国。 主打一个根不正但苗红。 “是啊。”吴辑点了点头,颇有些苦恼的放下了剥了一半的枇杷,挪动椅子,凑到了众人面前,压低声音说,“我就是在头疼这个,我最近发现,那些日本人,好像是被不知道什么人指使过来的。” “我们被不知道什么人盯上了啊。” 被不知道什么人盯上了? 大家相互看了眼对方,都从各自眼中品出了迷惑。 老实说,最近大家除了搞赝品回来卖给日本人外,好像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啊。 “日本人的话,我知道一点。”吴承熹沉吟了片刻,还是把火车的事情和大家说了。 众人听完一阵沉默,该说不说,佛爷这保密措施做的真好。 “你想去看看吗?”作为老父亲的张佛森,一眼就能看出来吴承熹藏在眼底的跃跃欲试。 他和吴恙都不是财迷,不知道为啥闺女是个十足十的财迷,还只喜欢正财,嗟来之财和偏财是一点不带碰的。 偏偏这人吧,又没啥财运,就尝试走捷径,去看别人的生平,试图从那些富贵的墓里头找到解决自己贫穷的法子。 就好像某些人,从墓里头找长生(听听是谁破防的声音 张佛森这话一出,吴辑和吴老狗立马转头看向吴承熹,“你要和佛爷一起?” 吴承熹认真想了下和佛爷同道儿的结局,具体可以参考齐铁嘴的话……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要,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吴承熹开始剥第二个枇杷了,“佛爷是想寻找火车的源头,我想去看看,那座矿山,到底什么来头。” 吴承熹印象中是和齐铁嘴看过那座山的,风水好的感觉像是高人故意布的局。 再加上火车上发生的事儿,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这样也行。”吴老狗点了点头,看向了吴辑,“大哥说最近咱被日本人盯上了嘛,那我就留在店里,看看能不能找出来到底是哪个狗贼。” “熹儿姐和姑丈就去矿山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 第146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壹 梧月堂半周年年中大会以吴承熹张佛森出差,吴老狗回公司招人为主要会议纪要结束。 吴承熹和张佛森都是行动派,当晚带着大黑小黑两条狗说走就走。 吴老狗则是在店里,笑眯眯的和日本人边喝着他讨厌的君山银针边套话。 能发现人日本人背后另有其人的当然不止吴老狗一个,只不过另外两家都同样的低调罢了。 次日清晨,张启山和齐铁嘴一起离开了长沙城。 “他们都出发了?”一处被改造成日式风格的庭院内,裘德考悠闲的坐在前院和对面的吉川富浪摆弄着象棋。 红绿二色在楚河汉界相互争抢,旁边低头弯腰的则是吉川富浪的心腹,田中良子。 很多长沙城内的事情,都是田中良子通过和各家伙计打听得来的。 至于这个得来的过程,也是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是的,张启山和齐当家今早就出发了。” “嗯……”裘德考沉吟了片刻,抬手拿起自己的车,吃掉了吉川富浪的士,“吴家,有什么情况吗?” 说起吴家,田中良子的腰弯的更低,“很抱歉,裘德考先生,暂时没有。” “我们已经非常努力了!可是他们还是不肯说一点,真的很抱歉。” 可惜,裘德考并不是那种接受躬匠文化的精日白人,他有他自己的目标和计划,和日本人合作只是像现在这盘棋一样,相互吞并的关系。 “田中小姐,我不想再接受你的道歉。”裘德考依旧淡淡的和默不作声的吉川富浪下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田中良子,“我并不在意你们的过程,我想要的只是结果。” 说话间,他吃掉了吉川富浪的帅,微笑着把帅棋放在自己手上把玩,“承让了,吉川先生。” 他转头看向一声不吭的田中良子,“我还可以相信你是吗?田中小姐。” 表面上他所有话都是对着田中良子说的,实际上,这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骂着吉川富浪。 之前他在吴老狗的铺子买了一堆赝品的事情,就已经被裘德考骂过一次了。 一个没眼光的上司和一个没能力的下属,倒也说得过去。 裘德考也不想和这些认为只要鞠躬道歉别人就会原谅他的民族合作,可事实上,他唯一的合作伙伴,确实是只有这些人了。 美国人有自己的意大利伙伴(解释一下这个梗:无论是一战还是二战时期,意大利都是的德国的猪队友) “是!” 裘德考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吴家那边,我会去看看,你们只需要联络剩余那几个家族的人。” “长沙名伶二月红有个徒弟叫陈皮,他或许会成为你们了解很多信息的途径。” 说完,裘德考把帅棋放下便离开了。 他的背影让吉川富浪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吉川家族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富浪大人……”田中良子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吉川富浪挥了挥手,“就先按裘德考说的做吧。” “我倒要看看,他想找的到底是什么。”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多方关注的梧月堂内,吴辑头疼的拨算盘珠子点账,吴老狗则是欣喜的抱着小犬神说悄悄话。 小犬神嘤嘤嘤的叫着,似乎在回应。 一边欢喜,一边郁闷,中间还夹着一个波澜不惊在扫地的黑瞎子。 齐铁嘴跟着佛爷找东西去了,怕他没人照顾,就把他放在了梧月堂当临时伙计。 而就在这时,一个金发碧眼衣着绅士的外国人走了进来,他用流畅的中文口不对心的夸赞着这满屋子的赝品,“wow,那只动物真漂亮?这是摆件吗?” 动物? 吴辑疑惑的转过头,尝试寻找这老外口中的动物摆件,嘶……没有啊,这一墙都是酒瓶梅瓶玉壶的,哪来的动物。 再说了,这么多瓶和壶就看上个动物。 没品的东西。 “辑哥,那个,就那个……虎子。” 黑瞎子也凑了过来,他带着冰种黑曜石的墨镜,看的老清楚的,一下就看到了裘德考口中的动物。 只不过吧,这玩意要是说出用途,是谁也不会买。 当初放在这瓶子堆里,也是希望能有看花眼的给买回家了。 “哦哦!好好,动物,动物。”吴辑愣了愣神,连忙把那‘虎子’小心翼翼的拿到了柜台上。 见吴辑这么小心的姿势,裘德考眼睛亮了亮。 就说老子有眼光吧!搞到真家伙了! 第147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贰 《西京杂记》曾记载:李广与兄弟共猎于冥山之北,见卧虎焉,射之。一矢即毙,断其髑髅以为枕,示服猛也;铸铜像其形为溲器,示厌辱之也。 人话就是李广一箭射死了老虎,皇帝就让人把老虎做成夜壶的样子,用来嘘嘘,意思就是对老虎的蔑视,皇帝才是王者。 而黑瞎子口中的虎子,就是这溲器,也是民间所说的尿壶。 《西京杂记》是汉代的,其中还有一句:汉朝以玉为虎子,以为便器,使侍中持之,行幸以从。后来到了唐朝,需要避开这个虎字,便避“虎”为“马”,宋朝的《云麓漫钞》也有记载:马子,溲便之器也,唐人讳虎,始改为马。 恰好,这玩意是梧月堂为数不多的真货之一,属于是老板本人都不怎么想要的真货。 奈何小狗伙计们喜欢,说好几次都乐意把这玩意拖回来,没法子,只好在那么多双亮晶晶的小狗眼中把这千年前的‘虎子’带回铺子。 结果这群善变的小狗伙计,带回家之后就当这‘虎子’不存在了,于是这千年前的古董,便上架了梧月堂商店链接。 可来梧月堂的都是个顶个的行家,那是一个也瞧不上这虎子,好不容易等来了没啥见识品味的日本人,拿走的也都是瓷器类。 真是一群没品的东西。 时间回到现在,吴辑听说这外国友人要看这滞销半年的虎子,和以为自己很有品位的裘德考一样,眼里一瞬有了亮光。 太好了,这玩意终于不用占地方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虎子捧下来,用柔软的布料垫着,放在柜台上,让裘德考仔细观赏。 这是个普通人家的虎子,是铜铸的,要是宫里用的,一般都是玉制的。 “godness……it''s so beautiful.”裘德考带上了金丝眼镜,认真的看着铜铸虎子的所有纹理,忍不住连母语都爆出来了。 吴辑听不懂,但他旁边的黑瞎子小时候是上过几堂英文课的,他笑着撞了撞吴辑的肩膀,“这位客人是在夸这虎子漂亮呢。” 这玩意之所以让吴辑这么膈应的慌,很大原因是因为它是主墓室的陪葬品。 主墓室陪葬的一半都是墓主人生前使用过的,爱用的东西。 虽然过了几千年了,但这玩意到手还是心里头不舒服啊。 “啊,biu特否,biu特否。” 吴辑笑眯眯的应和着,他深刻的知道要想完美的完成一单生意,首先要做的就是给顾客提供足够的情感价值。 看着吴辑真诚(假装的)的眼神,裘德考笑容也不禁多了几分,他最喜欢和他们做交易了。 “这个……‘虎子’,我要了。”裘德考是一个大方的人,不仅给了这虎子的钱,更是把英美那套小费文化也加了过来,额外多给了几枚银币。 “作为一个完美的交易,我可以见见你们的老板吗?还是说,应该称呼他为东家?” 这外国人确实懂很多东西啊。 吴辑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好,那我给您去问问。”黑瞎子走上了阁楼,吴辑则是带着裘德考来到了茶室。 他们俩演技都是跟着吴老狗学的,那演的叫一个炉火纯青毫无破绽。 不一会,吴老狗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敝姓吴,您叫我一声吴老板便好,客人怎么称呼?” 他和裘德考友好的握了握手,在吴辑和黑瞎子我就知道的眼神下,从满满一柜子的茶叶之中,拿出了长沙名茶——君山银针。 “噢~!我知道,这是你们长沙名贵的茶叶,叫……”裘德考从吉川富浪口中听过这种茶叶,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吴老狗笑着点了点头,烫好了茶杯洗好了茶叶,吴老狗的茶艺继承自吴承熹,自然是无懈可击的。 很快,一杯清澈飘香的茶汤,用白玉透润的杯子盛着,被推到了裘德考面前,吴老狗的笑容依旧,他淡淡的开口介绍道,“是的,这是长沙名茶,君山银针。” 是我专门用来招待,不喜欢的客人的。 第148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叁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对于红府来说。 家主母的生日和怀孕的喜讯让整个红府上下都充斥着欢喜的气氛。 作为二月红头号弟子的陈皮也不例外。 他今儿难得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与以往不一样的中山装,把那枚从黑市黑回来的簪子用楠木盒子装好,送给了精神劲还算不错的师娘。 前几日因为丫头身体不适,陈皮都没怎么看见她,好像是昨天吴家的小姐来了开了些药之后,便恢复了很多。 陈皮心底默默的给吴承熹打上了可以‘治愈师娘,是个重要的人’的标签。 好消息:得到了奇怪的庇佑;坏消息:丫头有什么毛病第一个被噶() 丫头收下了陈皮的簪子,生日是一件喜事儿,丫头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礼物,有二月红送的,有两个小娃娃送的。 张启山和齐铁嘴出城了,都是让张日山和黑瞎子一早送过来的,其余当家的礼物自然不用说,甚至是整个红府的仆人都送了份小礼物。 这么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居然也有不长眼的来骚扰。 陈皮出门打算帮丫头按着吴承熹给的方子抓药,谁知道一出去就遇上几个鬼鬼祟祟的矮子。 最近长沙城多了很多这些偷感很重的矮子,陈皮手下的伙计也遇上了不少,按照他手下的性格,应该无一例外都会给这些矮子套个麻袋然后敲两下闷棍。 这不敲还好,一敲那群矮子把母语都给爆出来了,什么八嘎压路之类的,那群伙计揍的更狠了。 该说不说,虽然他们一开始的想法是坏的,但这个结果似乎……还可以接受? 今天是丫头的生日,是绝不肯让这群小日本破坏的。 陈皮转头看了眼内院的方向,现在二月红在丫头的指导下试图做出一碗长寿面给丫头吃。 师父很厉害,但做吃食方面笨手笨脚的,时间应该是有的。 既然他的手下都试过敲闷棍了,那他这个做老大的,自然也不能认输! 奇怪的胜负欲起来了。 陈皮是一个想到啥就得去做啥的人,他把方子往兜里一揣,诶,干活去咯。 他不知道的是,在角落还有一个田中良子在暗搓搓的看着他。 —— 裘德考小心翼翼的拿起茶杯,递到嘴边,浓郁的茶香催促着他的大脑下达指令,赶紧喝掉。 他轻抿了一口,感受着弥散在口中的茶香,放下了茶杯。 差点被这一杯茶耽误了正事儿。 这种情况在中国叫什么来着……?迷魂汤? “吴老板你好,我叫裘德考,来自美国,对你们种花家的文化很感兴趣。” 他舒服的靠在红木椅子上,抬头打量着这小茶室放着的瓷器,眉头微微一皱。 这放着的怎么都是赝品,难不成这次真的看走眼了? 吴老狗自然是不会看漏裘德考的微妙表情。 看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白头鹰后面还跟着一猎人啊。 那他这只‘蝉’是不是应该得变一变身了呢。 吴老狗笑了笑,挥手让吴辑把最近吴承熹闲着没事雕刻出来的一枚迷你麒麟踏鬼的印章拿出来。 那枚印章是一个还没雕刻上名字的装饰章,是昨天临走前吴承熹专门给他的。 她说,如果见了这枚印章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必定要重视起来。 钓鱼,先得有饵,这便是钓鱼用的饵。 印章用一个樟木盒子装着,在得到吴老狗点头示意后,裘德考小心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枚岫玉做成的麒麟踏鬼印章,只有原版大小的十分之一。 “这是咱书上记着的一种瑞兽,叫麒麟,你现在拿着的这枚印章,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麒麟踏鬼。” “鬼魅降伏太平无忧,这麒麟踏鬼章正是能驱走邪祟保平安啊。” 裘德考是喜欢中国文化没错,但他也才来这边一年不到,书上的知识本就和现实的特别不一样。 加上吴老狗这些真假参半又配上一认真的表情,可以说是忽悠的他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这是,最近才雕刻出来的吧。”裘德考把印章从盒子里拿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细节,“吴老狗可以给我引见下雕刻这枚印章的大师吗?” “这是您的藏品,我不可以割爱。” 听到裘德考这么说,吴老狗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割爱?不会的,你是咱铺子里第一个美国人,就当是交个朋友。” “这位大师暂时还没回来长沙,等她回来了,我让伙计通知你。” 第149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肆 众所不周知,钓鱼,是需要工具的。 首先,得有一个钓鱼佬,然后这个钓鱼佬,他得有一鱼竿,最好可以自由放出去收回来,最后,他需要一些鱼饵,勾在鱼竿上。 现在,钓鱼佬不仅找到了鱼竿,还已经把饵勾在了鱼竿上,只需要等就好了。 裘德考以为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乐呵的离开了。 他还不知道,这哪是便宜啊,明明就是把鬼子引进村子啊(奇怪的反向比喻) “这么说,他就是日本人背后的那个人咯。” 吴老狗送客回茶室,吴辑已经把君山银针倒掉换上了毛尖儿。 “我感觉,他背后应该还有人,有人在指使他,他再来指使日本人的。” 吴老狗拿起茶杯呷了口,难得的露出了些许深思,他转头看向了博古架c位上的木雕,是一只麒麟和一只穷奇。 这两只木雕是跟着吴承熹从广西出来,带去吉林又带来长沙的。 “你们见着小黑和大黑了吗?”吴老狗并不喜欢这种处在迷雾中央的感觉,可他能抓着来问的人,都不在身边。 吴承熹走前说好了,到时候要是找到了那座矿山,就让小黑或者大黑回来报信。 吴辑无奈的笑了笑,“咱都一块跟你在铺子里,小黑大黑回来没回来不都一起知道的。”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他们回来了。”吴老狗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顺带扯开了话题,“对了,二嫂今儿生日,二爷好像说今晚宴会有啥事儿宣布来着。” “你们猜是啥事儿啊,神秘兮兮的,也不像是二爷的风格啊。” 事实证明,三个老爷们聊起八卦,一样很八卦的样子,问就是八爷传染的。 “呀,我还以为熹儿姐跟你们说了呢。”黑瞎子倒是知道这事儿,他不仅知道这事儿,还知道齐铁嘴给红府送的礼物是啥。 没啥事儿是能瞒得住咱八爷的,就佛爷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承熹找二嫂干嘛咧,然后八爷就晓得了。 八爷的礼物还是一锦囊,不过装的可不是啥锦囊妙计,而是他沐浴更衣花了一整个时辰画出来的平安符。 不仅有平安符,还有安产符,就等着几个月后给二嫂送去呢。 “没有啊,我就记得,昨天承熹从红府回来之后心情特别好,问她啥事儿就说是喜事儿。”黑瞎子这么一问倒是让吴老狗有些意外,这小侠同志怎么还能提前知道啊。 “哎呀,熹儿姐说啦,喜事儿嘛。” 主人家未说夫人怀孕之前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这个事情,黑瞎子虽然是嘴痒,但也还是没有说出来,依旧卖着关子,“晚上你们就知道啦,确实是喜事儿。” “你这瞎子,这不是故意说出来让咱好奇嘛。”被黑瞎子这么一说,吴老狗心中的郁闷散了些许,车到山前没轱辘,随便吧。 黑瞎子则是嘿嘿的傻笑蒙混过关,这也是他和八爷学的。 八爷没啥缺点,这小贪财小怕死爱装傻充愣全被黑瞎子学走了。 也不知道是夸他学习能力好呢,还是本色出演。 “行,那我们就等着今晚上二嫂的喜事儿,来,喝茶,这可是四爷那抠门儿送的毛尖儿。” 晚上的宴会,除了佛爷和八爷没到,其余当家不仅来了还带上了家眷。 也就到这个时候,吴老狗才忽然发现,原来大家都有家眷,除了他,他就带上了他哥,是宴会上唯一的两条寡佬。 正好解九和他带过来的女眷就坐在吴老狗身边,吴老狗便压低声问,“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小狗咬牙切齿 “什么怎么回事。”解九优雅的擦了擦嘴,牵起来旁边那位小姐的手,“向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你可以叫她……九嫂。”(狐狸得逞一笑 啊!!!!怎么连这死狐狸都有对象啦!! 吴老狗生气的怒扒两口饭。 解九则继续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小眼神飘到了霍锦惜身上,“你个呆子,霍家那位不是……对你有意思嘛。” 霍家?吴老狗顺着解九的眼神看到了微笑着的霍锦惜,连忙摇了摇头,“我,我又不是曹孟德。” “哎哟……没救了”解九头疼的捂住额头,“让熹儿姐给你算一算姻缘吧。” 这吴老狗,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老爹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是潜力股,也差不多到时候可以和他讨论一下日本人的事情了。 第150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壹 那天宴会过后,吴老狗无无聊聊的过了快半个月,不知道为啥,最近这俩星期,街道上猥琐的矮子几乎看不到了。 就算是见着,也是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是哪位绿林好汉的顺手行为,总之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快说谢谢四阿公^^ 不过吴老狗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暗搓搓的盯着他们梧月堂。 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每天都乐意把小犬神带过来铺子里,小犬神已经有好几次突然跑到门口对着一个角落吠叫了。 只不过每次去都看不到人,看来也得把三娘它们带过来了。 三娘大只,追个人跟随便追只兔子一样。 “汪!”小犬神原本安静的呆在吴老狗怀里,忽然竖起的耳朵动了动,叫了一声之后跳出吴老狗怀里往外跑。 而街道上,好像也有隐约的吠叫声,似乎是小黑的声音。 他和吴承熹之前约定过,找到矿山之后让小黑回来报信的。 没一会,跑出去的小犬神和小黑一起回来了,小黑背上还绑着一封信。 这里离城郊蛮远的,小黑这一趟跑回来可是累惨了,吴老狗把信拿下来便倒了一大碗水给小黑,“慢点喝,待会还有肉干。” 等把小黑照顾好,吴老狗才去拆开那封信,信打开,吴老狗才发现一个蛮严重的问题. 他狗爷大字不识一个。 看来,这文盲,真当不得。 没办法, 吴老狗拿着信从阁楼下来,找了在逗狗的黑瞎子。 瞎子之前的身份是一小少爷,不仅识字,还会整两句英文。 黑瞎子扫了两眼,便一个字逐字逐句讲给吴老狗听了。 信是吴承熹的字迹,他们目前已经找到了那座矿山,只不过这座矿山的情况似乎和佛爷说的不一样。 信很短,内容也不多,让吴老狗最印象深刻的就是最后一句。 那座矿山,实际上似乎是一个古墓。 “我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黑瞎子把信纸还给吴老狗,搓了搓自己胳膊,“八爷跟我说过,那辆老式火车上都是泥和锈,不会真的是在墓里头出来的吧。” 吴老狗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肯定有人在驾驶室操控,真正不可思议的应该是那辆火车都久成那样子了,还能开出来。” “你这瞎子,该科学的时候迷信,该迷信的时候科学。” “总之,等着他们的消息吧。” —— 城郊,山顶。 吴承熹拿着罗盘转来转去,指针一动不动的指着某个位置。 “还是找不准吗?”张佛森支起了一个火堆,把水壶架好便走了过来。 “是啊,你看,它就指着那块一动不动了,你还记得欢长老老是说着的那句话吗?”吴承熹把罗盘放到了张佛森的手上,“罗盘会把我们指引到一个错误的方向。” 吴承熹之所以从广西回吉林就是因为欢长老说找到了汪家的踪迹,只可惜汪家派出来的精英都因为罗盘指引到了错误的方向,被蚰蜒吃掉了。 而他们现在的情况,就非常像那时候。 “有可能。”张佛森拍了拍罗盘,确定指针是真的纹丝不动指着某个方向之后,便放弃了用罗盘找方向的可能性。 “我记得,不知道谁和我说过,张家除了长白山上的青铜门,还有好几处青铜门。” 父女俩坐在山顶,煮水就着些干粮吃,听到张佛森说有好几扇青铜门,吴承熹也是大吃一惊。 好家伙,这瞒的可真够隐秘啊。 “爹,按照你的说法,光是青铜门都有几个的话,那你之前给我的鬼玺,是不是也有好几枚啊。” 早在张佛森回归吴家之后的一个星期,张佛森就把鬼玺的事情和吴承熹说了。 海字辈这一代,注定是稀碎的一代,而在海字辈之前,张佛森这一代,更是在族里被称为消失的一代。 现在叫得出名字,能守门的孩子,已经不剩几个了。 虽然欢长老是抱着在门里面度过余生的想法进去的,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两百六十多岁的登了,就算是真的能寿终正寝,也不过三十载。 “是。”张佛森点了点头,“青铜门不止一个,鬼玺也不止一枚,据我所知,张家是有两枚鬼玺的,史书上记载,鲁国的一个诸侯,也有一枚鬼玺,说是能借阴兵,战无不胜,所以被封为了鲁殇王。” 张佛森转过头,远远的看着那座矿山,“真正的青铜门,在长白山。” 第151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贰 “真正的青铜门,在长白山。” 张佛森转过头,继续缓缓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周折的在一些……很特殊的地方去修墓,建门,但我知道的一个同样有青铜门的地方,是喜马拉雅山。” “你大伯跟我说过,当年他在西藏找藏海花的时候,曾经见到过。” 西藏当地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叫阎王骑尸。 与其说是传说,不如说是真实存在的一张铁制唐卡。 在古西藏的原始佛教中,阎王也被称呼为“双王”,古西藏佛教徒认为阎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兄妹。 铁制唐卡上画着的是阎王骑着一具女尸在山间行走的画面,座下女尸的造型有时候甚至比阎王的造型更加突出,也有认为女尸是阎王的另一重女性化身的。 金箔和银箔画的人物,四周有一圈蔓草一样的装饰纹路,中间则有许多骷髅图案。 阎王在梵语中被称呼为阎王罗阇(du),所以这张唐卡也被叫做铁阎魔罗阇骑尸。 在西藏诸神造像中特别常见的造型就是踩尸、踏人之类的。 适当的时候,女尸和阎王的位置会对调变成女阎王骑男尸。 而当初张佛林去找藏海花时,便看到阎王骑尸的过程。 当地人说藏海花田被阎王守护着,阎王骑尸就是就是这个所谓的‘守护’。 其实那应该被称为祭祀才对。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像是被操控了一样,紧闭双目,四肢并用,爬进来那扇属于喜马拉雅的青铜门。 那扇青铜门前,则是长着一片和鲜血一样红艳的藏海花。 藏海花丛就像是抽干了少女的鲜血和生命力长出来的妖艳之花。 她们是那样的艳丽,娇美,颓靡,被风吹得摇曳起舞的姿态,像是被佛教中所谓的业火烧灼着的投影一般。 可她们却依旧在那烧不尽的火焰里灿烂的开着。 喜马拉雅山的青铜门和长白山的青铜门一样,里面都是漆黑一片的。 而那个女孩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只是那片藏海花田,似乎又红艳了几分。 最后,张佛林没有带回去任何一朵藏海花,回了张家。 结果就是和弟弟张佛森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被罚又去多了一次西藏墨脱,继续找藏海花。 第二次去墨脱,应该就是遇到张起棂的母亲,开展的另外的故事了。 吴承熹听完张佛森讲的,看着对面的矿山陷入了沉思。 长白山、喜马拉雅山、长沙矿山…… 除了都是山之外,毫无联系。 “如果,我是说如果,矿山下面,真的是假的青铜门怎么办。” 吴承熹的这个假设让张佛森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才终于开口,“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汪家吗?” 吴承熹似乎是抓到了一些头绪,眼睛一下睁大了,“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汪家搞出来的?” “是。”张佛森点了点头,“老解跟我说过,一年前你之所以回张家,是因为欢长老他们找到了汪家的踪迹,只不过因为被罗盘指引到了错误的方向,全军覆没了。” “我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汪家抓了第二队人来下墓,一个少年碰巧把把青铜门打开了,我才出来的。” 要不怎么叫新手保护期,这都能撞进青铜门,运气也是没谁了。 “嘶……那个少年,不会是……瞎子吧。”张佛森是跟着解家去广西的商队一块回来的,听齐铁嘴说,黑瞎子就是张佛森带回来的。 那么说……黑瞎子有可能知道汪家的事情? “问过了,没可能。”张佛森轻易的从吴承熹脸上看出了她的想法,摇了摇头,“瞎子是被他们抓过去当散工的,汪家原先想派下去的人,全军覆没了,第二次进青铜门的都是随便拉过来凑数的。” “那就是说,线索又断了咯。”吴承熹一下就丧气了,不过又有些许欣慰,瞎子果然是好孩子嘛。 “没有。”张佛森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点笑意,他指了指对面的矿山,“我们要的,线索。” 第152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叁 “哎哟,我说两位爷啊,您们就放了我吧,我就是,我就是一偷鸡摸狗的小贼,再说,是他们死了我才去摸些工具,你们这也要管啊……” 矿山下,张启山被这老头烦的额头青筋一抽一抽的,“不问自取视为偷,你在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问问他们同不同意你拿走他们的东西。” 哎哟,我的个清汤大老爷哟,这人都死的发臭了,还去问他们的意见,这意思不就是再多说一个字就崩了他吗?? 老头一下老实了,苦着个脸站到矿山旁边,眼睛四处乱瞄,试图找到一个位置能快速逃走躲开张启山他们。 “我说,老人家。”齐铁嘴跟着张启山四处溜达的大半年,体质好了不止一点点,他走到了老头的身边,仔细看着这个已经被堵住的入口,“这入口都被堵住了咱都进不去,你是不是得我们带到一个能进去的地方啊。” 这句话就像是踩到了老头的痛脚一样,他又再次叭叭的吵了起来。 这天气本就闷热,又是在刚下过雨不久的山林中,被这太阳一晒啊,跟干煸土豆里的土豆一样,难受极了,这老头还有劲儿在这叭叭。 说起这老头的来历,还是他们沿着铁路寻找矿山时,见到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头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这老头,鬼鬼祟祟的。 他们俩就跟着这老头回到了他家,没想到进去就发现这老头鬼鬼祟祟拿着的居然是一兜子军火,比他们俩带过来的都要精细。 这还得了,张启山当场把所有武器都缴了,并且让这老头带路,这老头就把他们带到了隔壁村的某一户。 还没进门就闻到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臭味了,四周围也有很多苍蝇。 “我去……这味儿……”齐铁嘴当场面露难色,使劲的捂住鼻子,但那股味儿跟狗皮膏药一样,沾了就散不去。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忍着这股味儿进去摸家伙事儿的。 这光是站在站在门口那股臭味已经熏得他泪流满面了。 张启山直接踹门而入,门是普通的木门,一踹就飞出去了,而臭味的源头,是好几具无规则堆放并面朝下的尸体。 人类的基因让人类天生对同类的尸体感到畏惧,更别说是已经放到巨人观的尸体了。 现在是春夏交接的季节,雨后高温,高温后又下雨,这几具尸体还是在露天的院子里放着的,已经腐化到巨人观了。 人死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那些在生活状态时就寄生在人体内的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疯狂地滋长繁殖起来。 “佛爷您加油,我先去吐一吐。” 齐铁嘴实在受不了这个场面了,连忙跑出门,这个时候,张启山的专业素养就体现出来了。 在老头震惊的眼神下,张启山走了过去,拿出军刀挑开某具尸体的衣服,尸体尽管已经膨胀的变形,但后背皮肤上那个纹身依旧清晰可见。 这群人无论是死亡时候的姿态还是身上的各处细节,都是和火车上那十二具尸体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 经过一番盘问威胁,老头说出来了他知道的所有。 他原本就是这个村子的人,这个村子现在之所以只剩下他了,是因为早在十几年前,日本人就来了这里,他的父亲会说一点日语,就被日本抓去矿山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几年前……? 这个时间让张启山背后微微发凉,他以为日本特务进了长沙是这一两年来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跑了进来。 许是提到了人见人憎的日本人,老头的表情多了些恨意和真挚,“村子里的人早跑光了,在大概三四年前吧,矿山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群日本人突然全跑了,还把矿山的入口给炸啦。” “只剩下十几个留在这,就是这边的几个人,还有矿山那边,也好像有十几个左右吧。” 张启山一下就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你说矿山那边,一直有十几个日本人守着?” 老头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点了点头,“是啊,差不多十二三个吧,几个星期左右会回一趟村子拿补给,也不知道他们的补给是怎么来的。” “走,现在带我们去矿山!” 第153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肆 于是老头带着张启山他们,不情不愿的走到了矿山。 而也确实和他说的一样,这个入口已经被炸塌了,看痕迹确实差不多是两三年左右的。 火车应该有经过这里,这条铁轨上面的摩擦痕迹还很新。 按照老头的说法,那十几个日本人,还真有可能就是火车上的那几个。 村子里死的五个,火车上死的十二个,加起来是十七个。 火车有七节车厢,每节车厢有四十九个棺材…… 都和七有关系,到底在映射些什么…… “您看,我都说了吧,这里早就被炸塌了,您让我带您们过来,也是这样的啊。”老头又开始叭叭了。 “既然已经塌了,我也把两位爷带到这里了,不如……”老头搓着手,嘿嘿笑着,“就把老头子放了吧。” 张启山没空搭理他,正研究着有没有可能在给这封住的洞口炸一炸,再整一洞出来让人进去。 “诶,不对啊。”齐铁嘴原本是坐下来休息擦汗喝水放空自己的,听到老头这么说,一下站了起来,“你之前说过,这个洞口塌了之后,还有十几个日本人常驻在这里,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张启山听到齐铁嘴这么说,也转过头来,盯着老头。 在他威严的眼神下,老头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眼神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一下就看到了山顶在冒烟,似乎是有人在烤火。 他也顾不得是谁在这深山老林里整一小火堆了,只要能让他摆脱这两位爷,随便是谁都好。 “诶,你们看,那边山顶,好像有人在!” 这句话就像是‘看!飞机!’一样毫无欺骗作用,张启山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倒是在他身后的齐铁嘴看了眼。 “他没说谎,佛爷,那边确实是有人在生火堆。” “哦。”张启山淡淡的应了声,嘴角露出了点笑容,他勾起老头的肩膀,“既然是你发现的,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佛爷笑起来,要么是想抓弄人了,要么是看人吃瘪了,总之他笑起来绝对没好事。 此时的山顶,吴承熹还在和张佛森以及大黑在吃东西聊接下来的计划。 按张佛森说的,汪家第一个找到的,应该是泗州古城的张家古楼,第二个就是过了十几年之后的长白山青铜门,现在则是长沙郊外矿山的假青铜门。 看来,先辈们设立几个盗版青铜门,确实是有他们的考虑的。 半山腰,齐铁嘴走两步就看一看对面的矿山,让他们的进程慢了很多,张启山搭着老头的肩膀,以防他逃跑,转头过了也看向那座山。 他是精通风水,但这精通嘛,肯定是没齐铁嘴吃透风水这么牛的。 “看啥,发现啥了。” 齐铁嘴回过神,回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突然发现,我好像看过这里的风水。” 一年前,吴承熹刚到回到吴家,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他陪着她出去看风水散心,吴承熹曾经指过这一座山的风水不一般,乃是有重重缠关的贵龙。 也就是说,这矿山下墓,其实是一个墓。 齐铁嘴复述了一遍给张启山听,张启山听完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下展开了,“我知道该怎么进去了,走吧,先去看看山顶的是哪位同行。” 这山旮旯的地方,除了来淘金的,压根不会有人来。 不一会,他们上到了山顶,看着已经吃饱喝醉打算睡一会继续考察的吴承熹父女,有些傻眼。 长沙城是很小没错,但没说长沙城郊也很小啊。 这都能碰上? “你们……?来淘沙?”张启山不客气的坐到了火堆旁,拿起他们的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好家伙,这茶壶还放了炒熟的大麦,整了一壶大麦茶,讲究。 盗墓贼常年在地下工作,身上湿气很重,喝些大麦茶普洱可以祛湿。 “是也不是?怎么你们打算进去?” 吴承熹小眼神有意无意的瞄着眼神四处飘忽的老头。 这老头肯定不是一般人,能让张启山勾肩膀勾的生怕他跑路似的。 跟保护污点证人一样。 第154章 不同寻常的一天·伍 “不知道啊,我们跟着这老先生来到矿山,发现矿山的入口被炸塌了,根本没办法进去。”齐铁嘴给自己和老头都倒了杯茶,“而且我发现,这地方,我和你好像来看过。” “这下面,是一个墓,对吗?” 能在这里看到他们父女俩,除了矿山下面有墓,齐铁嘴找不到任何能在这偶遇的原因。 “对,这下面确实是个墓,我们暂时还没下去的打算。”吴承熹打了个哈欠,他们一路上走过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下去之前肯定要养足精神的。 小时候张家专门有一堂课,是教怎么样说睡就睡,以最短的睡眠时间达到最好的休息效果的。 有时候觉得张家教的技能,偶尔还是有点用处的。 “我知道从哪可以进矿山。”张启山看吴承熹和张佛森的眼神还算炽热,像是发现了十年一遇的行业人才。 实际上应该是前辈和老前辈吧。 “害,这还不简单嘛,那边有一片墓葬群,和地下肯定连着的,从那边过去不就得了。”吴承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们会下去,但不是现在,而且我也建议你们,下去之前,先养精蓄锐吧。” 说完,吴承熹便不管他们,用手帕盖住眼睛,睡觉。 张佛森拍了拍大黑,也躺下了。 然后就变成了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大黑的一条狗的局面。 “那佛爷,我们也……睡觉?”齐铁嘴刚吃饱喝足,确实也是有些困意涌上来了,得到张启山点头之后,呜呼一声,倒头就睡。 这汹涌澎湃的睡意,张启山有些无奈,我经常因为太敬业而和你们格格不入(熹儿姐、八爷、黑瞎子、吴辑:卷王请不要卷我们这些拥有超能力的人(名词解释:超能力,即所有事情都超过我的能力 张启山没有睡觉,而且招了招手,让大黑来到自己身边,抱着狗假寐。 大黑超大一只,最适合当抱着啦~~软乎乎暖洋洋的小狗^^ 而原地,只剩下捧着茶杯手足无措的老头。 咋……?都睡了?那我走?? 这么想着,老头看了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大黑,咽了口唾沫,这狗的眼神咋比人还凶呢。 他有一种感觉,就是只要自己屁股离开这冰冷的石块,这条大黑狗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给他狠狠来一嘴巴。 那就不走了嘛,这么凶干嘛。 老头看着热烈的太阳,叹了口,躺下,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好,我睡。 他没看到闭上双眼的张启山,嘴角又勾起来。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黄昏,齐铁嘴是被香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的就抬起头,鼻子不停的嗅嗅嗅。 “别嗅啦,刚好快烤熟就醒,你也是厉害。” 齐铁嘴摘下眼镜,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含糊的应着,屁股自觉的挪到了火堆旁。 此时的火堆上正架着两只肥嫩的兔子,香味就是从这散发出来的。 “我去,你们从哪搞过来的,这烤兔肉,上面亮晶晶的是蜂蜜吧?!” 难怪被香醒了,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吃到蜜汁烤兔腿,啧,口水都止不住了。 “这个你得谢谢我爹和大黑,兔子是大黑抓的,蜂蜜是我爹偷来的。” 这用词……张佛森无奈的笑了笑,自己闺女,只能宠着了,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偷了小蜜蜂们的劳动成果。 “这还是野生蜂蜜啊,我的天,茶楼里一点蜂蜜都卖出俩银币。”四人一人一条兔腿,脑袋和身子都给了大黑,毕竟是大黑抓的兔子。 狗爷家的小狗伙计们一向都非常给力。 几人吃饱喝足,收拾了下东西,便开始下山。 大家目标都一样,又是同公司的,一起走也行。 大黑在前面开路,习惯了夜间工作的四人都走的平平无奇,只有老头在瑟瑟发抖。 这群到底是什么人啊,阳气最充足的中午不开工,到晚上三更半夜黑不溜秋猫头鹰还在嚎叫的环境下来挖坑? 果然,这行不是谁都能当的上的,八字不够硬,谁敢这么耗啊。 第155章 矿山一周目·壹 张启山作为长沙布防官,又是一贯的小少爷,应该还没试过自己亲自上手挖坑吧。 吴承熹在没到墓葬群之前,都是在这样想的。 拜托,那可是超级大拽男张启山的笑话耶,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啊。 但事实让她失望了,这里的墓葬群,其实是一个个石碑,像是进了别人的祖坟一样。 只见张启山在每个墓碑上都试探性的敲了敲,最终停在其中一个最大的墓碑前,按动了机关。 “惨咯,这家人太公都被挖咯。”老头看见这一幕,颇有些煞风景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四人也懒得管他,张启山自己拿了个手电筒,给吴承熹塞了一个便带头进去。 齐铁嘴看看张启山手里的电筒,又看了看吴承熹手上的电筒,一时间有点想鄙视一下佛爷。 两枚手电筒其实是他一个,佛爷一个的。 他齐铁嘴实名嫌弃老张这掩饰都不带掩饰一下的看不起他的身手。 手电筒在现在还是一稀罕玩意,吴承熹玩了几下就给张佛森了,自己依旧点燃了老伙计,街边买的白蜡烛。 没别的,就是因为白蜡烛比红蜡烛便宜而已。 蜡烛有一个优点和一个缺点,优点就是可以随时知道空气情况怎么样,缺点就是在空气本就不足的同时,会燃烧多一份空气。 它是罕见的优缺点集中体。 张启山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大黑的狗头,手电筒照着前方。 这里都没啥特别的,就是一乌漆嘛黑的隧道。 手电筒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是有点,走在第一位的大黑突然停住了脚步,尾巴绷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 前面刚好是一个拐角,几人快步走上前去,张启山拿电筒一照,只见这隧道的尽头,是一扇栅栏铁门,装修的跟牢房似的。 张启山的手电筒,转到了门后的一座雕像的脸上。 紧锁的铁门和神秘的雕像,怎么想这里都不简单。 “这玩意儿,有点眼熟啊。”到齐铁嘴主场了,虽然他被这周围的环境弄得心慌慌的,但还是上前了两步,仔细的看着那尊雕像。 “这是……一贯道的无极老母像。”齐铁嘴认出这尊雕像的一瞬眉头就皱起来了。 一贯道这个名字取自《论语》中“吾道一以贯之”,最早的历史可以追寻到名明末清初,是佛教滋生出来的旁门左道,不是个好东西(坏东西来的,非常的可恶,有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取缔一贯道’这个关键词) 他们信奉儒、释、道、耶、回,称之为“五教同源”,其实就是把儒家、道家、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超强五合一,主打的就是一个‘拿来主义’。。 中心主神就是面前这一尊无极老母。 能把主神请来看大门,可想而知里面是发生过什么诡异到火力不能解决的事情了。 很有可能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和火车上的人死状诡异有关系的。 “这玩意又不是正神,也不顶用啊。”吴承熹走到了锁旁边,这把锁已经生锈了,以张家人的指力,捏碎它轻而易举。 啪一声,生锈的锁碎了一地,吴承熹拍了拍手,推开门,“喏,进去吧。” “哎哟,我的老板们,你们慎重啊。”老头明显是不想进去的,他又感觉到了张启山那仿佛想把他生吃了的眼神,有些怂怂的开口道,“我爹跟我说过,他们队伍,在里面挖矿的时候,挖到了一条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铁门。” “那扇门上就写着一句话,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切希望。” “后来,他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这句话出自意大利中世纪诗人,但丁·阿利吉耶里所着的《神曲》地狱篇的第三首,地狱之门的内容。 刻在青铜门的意思也不言而喻,明摆着的警告,这扇门是地狱之门,是通向地狱的,有死无生,后面的东西凶险可怕,如果要进去就得掂量着,生死无知,将生死置之度外。 警告到这个程度了还要进去的,就只能是活该了。 但大家都是会进去滚石地狱搬石头的盗墓贼,哪会在乎这些。(小齐除外 张启山第一个走了进去。 第156章 矿山一周目·贰 剩余几人也没说话,默契的跟着张启山,一同走了进去。 原地剩下老头,他看看身后看不到底的黑暗,又看看旁边静静凝视着前方的无极老母,狠狠的跺了跺脚,快步跟上了张启山他们的步伐。 里面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矿洞 ,每一处拐角的墙面都安装了矿灯,外表完好无损,只是在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那边还有个发电机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齐铁嘴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发电机,张启山则走了过去,研究了一下,很快找到刀闸往下拉。 这个矿洞算起来也荒废了快三年的时间了,发电机却依旧能用。 随着张启山拉下闸,周围的灯按顺序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了,甚至连电压也是稳定的,一点也没有频闪。 老东西就是靠谱。 有光了,虽然很暗淡,但也比手电的光要来的均匀。 吴承熹扫了眼四周围,发现这里的应该是休息区,大部分工具都在这里,都很齐全,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应该是其他矿洞。 他们几个都是从非常规入口进来的,既然是矿洞,那肯定有不止一个入口。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其他矿洞的汇集口,这么扫一眼下来,这里最起码有四五个矿洞。 但这些矿洞,都无一例外的,被封起来了,看痕迹都是用石头炸塌的。 看上去……像是想不让这矿洞里的东西出来? 石头周围还有很多长头发。 嘶……难不成这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入此矿洞者,必须放弃一切头发?他们喜欢锃亮的大脑门?好用来擦汗? 这里虽然有个假的青铜门,但这陷阱,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但吴承熹从来没听说过有掉头发的陷阱啊。 除非……那些不是头发。 吴承熹默默的留了个心眼,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发现了。 “这里,有矿道。”张佛森拿着手电筒照着某个方向,大黑已经率先走进去了。 这条道很窄,两边高起了一块,各放了两碗水,碗底下还压着两张符纸。 “还真是有高人在背后啊。”齐铁嘴蹲下身,张启山则打开手电给他打光。 原本齐铁嘴也只是怀疑有人做局,但符纸出现了,证明他的怀疑是正确的。 “这看着,是日文,应该是他们的阴阳师做的一个阵眼。”齐铁嘴再次看向这条道,“这是一条生人和死人一起用的道。” 能弄上这么个法阵,说明里面嘎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很有可能真的发生过什么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俗话说井水不犯河水,活人和死人也是这个道理,活人有阳宅,死人有阴宅,要是一起用,怪事肯定少不了。 “那这阵眼肯定不顶用啊。”吴承熹凑了过去,想看看黄纸上面写了些啥的,却又看到了一些头发,和矿洞边的特别像。 “咱这是长沙鬼,哪能看得懂日文。” 而且要是真的有用,这里不会荒废三年。 “是这个理没错,而且火车上的阵仗……怎么说呢,真的不像是所谓的阴阳师能弄出来的大手笔。”齐铁嘴看向了矿道,这里太黑了,就算是用昏暗的灯光照着,也根本看不到尽头。 “看完了就走吧。”张启山没说什么,他站在最后,等老头跟上之后,他转头看向了那两个碗,随即拿起一个,抽出黄纸浸在水中,然后把里面的水和符纸一块倒掉。 做完这些,他快步跟上了大部队。 他不知道的事,一些‘头发’,爬上了他的手指。 这条矿道的尽头,看上去也是一个休息的地方,应该就是矿工们工作完在这睡觉的地方,这里的生活痕迹要比外面加起来都多。 一个大水缸,桌椅碗筷,全部都铺上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 之前来长沙的那辆火车上,让众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上面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而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遇到过大量的蜘蛛网。 这里还用木梁搭了一个简陋的棚架,里面就是一个灶台,估计就是用来煮水的。 第157章 矿山一周目·叁 在张启山他们四处观察的时候,站在吴承熹旁边的大黑突然竖起了耳朵,朝着某个方向发出低声吠叫,吴承熹也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沙沙声混合着戏曲,像是收音机在调频一样的声音。 可这里是矿洞,怎么可能会有收音机。 应该不是收音机,而是录音机,还是放在衣服里偷录的那种,声音非常的模糊,只能从曲调听出来,是二爷唱过的某一首曲子。 模糊的戏曲声,一圈一圈的回荡在空旷漆黑冰冷的矿洞里,吊嗓尖锐拉长的声音,居然能品出几番幽怨,倒是还真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承熹拍了拍大黑的背,一人一狗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到了一个角落。 这里头顶上有一盏昏黄的灯光,顶上卡着一根横梁,看着像是晾衣服的地方。 声音越来越大了,其余几人也终于都听到了,齐铁嘴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这曲子,是二爷家的。” “这声音是录音机传过来的,有人想搞我们。”吴承熹一点也不在意,指了指那根横梁,“比起曲子,我觉得你们来看看这个会重要一点。” 这是一条木制的横梁,不知道放了多久,表面已经有些干裂,但这都不是重点。 一开始吴承熹也以为这根只是晾衣杆,后来认真一看才心底发惊。 这根横梁上,每几格都挂着一条粗麻绳,麻绳打了一个死结紧紧绕在横梁上,在横梁上方勒出深深的一条痕迹,麻绳几乎嵌进了木头之中。 什么样的行为才能让麻绳嵌入木头中? 悬挂什么重物,比如,人。 “我的妈呀!”齐铁嘴看清楚横梁上痕迹的一瞬,原本还在往前走的脚ber一下缩回去,躲到了张启山身后。 张启山被老八扯着衣角,走不前,也有点无奈,老八这胆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忽大忽小的。 “你个老八,胆子这么小作甚,看见啥了倒是说说。” 齐铁嘴比张启山小三四岁,张启山都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你看嘛,”齐铁嘴指了指横梁上的痕迹,“麻绳几乎整条都陷进去了横梁之中,麻绳在横梁上绕了圈,下面还有两根被割断的残绳。” “你不觉得,这很像是人被吊死在上面了,别人用刀割下麻绳,放下尸体吗?” 张启山皱了皱眉,撕开齐铁嘴的手,走到了横梁旁仔细观察,果然和齐铁嘴说的一样。 “这里,每一条麻绳,就代表着一个人。” 张佛森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把齐铁嘴和一只默不作声的老头吓得不轻。 吊死人的绳头不同于其他,是要专门请法师来送走的,不然很可能会冲煞,看这这么多条绳子有这么荒凉,都不知道冲了多少次了。 老头有些不适的挠了挠手臂,他老觉得自从进来这矿洞之后就浑身不得劲,哪哪都刺挠的厉害,偏偏挠又挠不到。 此时他的手臂被衣物遮盖的地方已经完全是血红一片了。 细看还能看到通红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黑色如头发般的细丝在缓慢蠕动。 “唉哟,森叔快别说了,我瘆得慌,这都到这矿洞尽头了,也没啥好看的了,咱,咱抓紧时间看完就出去吧。”齐铁嘴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吴承熹身边,小心翼翼的揪起她的一小片衣角。 嗯,安全感回来了。 “是啊,老板们,看完了咱就出去吧,这矿洞里湿气重,我老觉得浑身刺挠的慌。”老头赶紧附和道。 湿气重?浑身刺挠的慌? 张启山只当老头在这说谎想赶紧出去罢了。 但很明显,这个矿洞的秘密远不止于此,特别是老头曾经说过的,那扇青铜门,他们还没找到,不能就这样出去。 “这里有个休息室,前面又没有挖通,肯定还有其他路。” 不知道是不是老头的话让他有点心理作用,张启山觉得自己的指尖也有点痒,但他也没在意,摸索着附近的岩石,看看有没有机关。 “这里。” 吴承熹走到了水缸旁,刚刚大黑就一直在这附近嗅,想来,接着往下走的洞口就在这水缸之下。 他们一直没怎么留意这些生活家具,现在看起来才发现,这水缸明显比同规模的水缸要矮胖一点,就是水缸底沉下去洞口了。 “你们都让开点。” 张启山拿出枪,对准缸底就是一枪。 第158章 矿山一周目·肆 张启山对准缸底,就是一枪。 嘭——!! 巨大的枪响声在这空旷的矿洞中响起,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这老张,他不讲武德,他让人走开,没告诉他们让捂住耳朵!!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好消息,一直在空旷的矿洞中8d立体环绕上的幽怨戏曲声消失了,坏消息,耳鸣了暂时啥也听不见。 也戏曲声并没有消失,只是他们暂时聋了而已(悲 水缸底儿碎了,整个缸都顺着洞口掉了下去,再次发出碎裂的声音。 缸掉在下一层底下的声音时间非常短,说明下一层距离他们非常近,不会超过三米。 张启山和齐铁嘴是伪装过才出来的,身上自然是没啥工具的,但吴承熹和张佛森光明正大的出来,工具齐全。 没过多久,几人顺着绳子一个一个的下到了矿洞的真正核心。 这里和上面的矿洞完全两个世界。 如果这里也可以分为表世界和里世界的话,无疑他们现在站着的这一层,就是里世界。 四处布满了蜘蛛网,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灰蒙蒙一片,仿佛身处迷雾之中。 这里没有矿灯,几人只能重新打开手电灯,照亮朦胧的前方。 老头一直跟着他们一起走,这里的环境阴森的像西游记里面的盘丝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一只八只眼睛都长在脸上的蜘蛛或者浑身上下都长着眼睛的蜈蚣精。 不过看到周围几个都经验丰富,甚至是跃跃欲试的样子,老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得,这几位老板都不打算回去了。 罢了,他也当了大半辈子坏人了,这次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抱着这个想法,老头是放松一点,可这没一会啊,便感觉到脸上似乎有头发丝粘着一样刺挠,和手臂一样,只感到刺挠,怎么搓,挠都解决不了这种似有若无的痒意。 这里蜘蛛网那么多,蜘蛛丝黏上了似乎也并不出奇,老头便没管了,随即的搓了两下脸,快步跟上了齐铁嘴的步伐。 这条道不算很长,几人没走一会便看到了一堵墙,墙上还破了个大洞。 “这里,应该就是通向墓室了。”吴承熹用奇长的双指轻触墙壁,张启山则是用手电筒照进去。 这是一个陪葬的墓室。 几人走了进去,这里和刚刚的‘盘丝洞’又不一样了。 四周散落的木头,工具泥沙,地上还有刨开没填上的坑。 甚至角落还放着从棺材里拖拽出来的骷髅,因为力度过大,骷髅已经碎了,骨骸满地都是,这边一个头盖骨那边一个盆骨。 “真粗暴啊,谁干的呀。”齐铁嘴小声的喃喃了句,随即脚尖一疼,踢到了不知道什么玩意。 他低头一看,一个小土堆被他踢散了,而在土堆之后,他刚刚踢到的就是一把探铲。 “这质量,比咱现在使得还好呢。”吴承熹冷不丁的凑了过来,把齐铁嘴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上的探铲拍过去。 “你这小齐,痛击友军呢。”吴承熹蹲下身,和他一起观察着那把探铲,小声的问着他,“你走最后边,有没有看见那老头,老是左挠右挠。” 早在开哨子棺那天,张启山就说过,那辆火车的源头,很可能有寄生虫,因为火车上的十二具尸体,无一例外内脏都被蛀空了。 而现在他们也确定了,这个矿洞,就是那辆火车的源头,甚至棺材,也是从这里的陪葬室搬出去的。 刚刚张启山在来的路上捡到了一片木头碎屑,和火车上其中一节车厢里的棺材花纹是一模一样的。 火车上的棺材,按照棺椁上的花纹可以分为好几类,假设他们都是从这矿山中运出去的话,就意味着,类似于现在他所处的这个陪葬室的规格,还有另外几个。 能有这种规格的陪葬室,倒真的可以确定,是张家的手笔了。 费老大动静搞出一些常人理解不了的东西的,除了张家大概没有人会这样做了。 “好像看见了,咋了?刚咱走那道儿不是很多蜘蛛网吗?可能是沾脸上了吧。” 齐铁嘴倒没有太过于留意那老头,他回想了一下,也不是很确定。 “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吴承熹眼睛转到了张启山身上。 她刚刚看到,张启山也开始挠手臂了。 第159章 矿山一周目·伍 一共有五个人进来了这个可能存在能把人体蛀空的寄生虫矿洞。 其中吴承熹和张佛森有麒麟血,除了尸蟞王,其余都不在怕的。 而早在一年前,齐铁嘴提过一嘴自己忒招蚊子之后,吴承熹自制了‘麒麟竭’放在香囊里送给了齐铁嘴。 所以在场寄生虫能碰到的,就只有被半推半就进来的老头和张启山。 直到目前为止,表现出身体部位痒的,也是他们俩。 齐铁嘴顺着吴承熹的目光,看到了张启山又看向确实在挠痒的老头,心里忽然感到了强烈的不妙。 他觉得自己隐约跟上了吴承熹的思路,随即闭上双眼,感受了下除了紧张,貌似真的没啥特别感受的身体。 “可是我什么感受都没有啊。”他可以说是除了老头外全场最弱鸡的那个了,也就比老头多点年轻力不壮。 如果真的佛爷都中招了的话,他为啥还能中气十足的给那探铲踹一脚,还把自己脚指头踹疼了。 “你带香囊了吧。”吴承熹一边和齐铁嘴说悄悄话,一边在看着探铲,她盯着铲子的顶部,又用手摸了摸,确定形状,“这上面印着一朵杜鹃。” “带了。”齐铁嘴应了声,听到吴承熹说铲子上有杜鹃,连忙拿起认真查看。 确实,铲子上有一朵非常小的杜鹃,看起来和他们在哨子棺里拿出来的那枚顶针的纹理是一样的。 难怪那次去找二爷说矿山的事情,二爷会拒绝的那么彻底。 原来这矿洞还真有二爷家一段故事。 早年间红府也是长沙城有名的沙客,不过早个十几二十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府的伙计几乎销声匿迹,主舞台也从下地谋生转为只要以唱戏为主。 到了二月红这一代,可以说是一个金盆洗手的状态。 就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幽怨的戏曲声又响起来了。 红府的曲子,红府的顶针,红府的铲子,看来在这次出去之后,佛爷真的要和二爷好好聊一聊了。 这次声音传来的位置,是一扇黑色的大门,这个陪葬室有一向下的楼梯,通向的就是这黑色的大门。 声音本就飘渺,现在被一扇大门关住再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这个陪葬室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棺材都搬到了火车上送到了长沙火车站,现场一个都没剩下,自然是找不到什么所谓的线索的。 而如今,能做的只能是走进这明知道是陷阱的黑色大门之中。 一时间,大家都盯着黑色大门沉默不语。 不知道是谁手贱碰到了机关还是这大门安装了啥视线感应系统。 在大家的注视下,门一卡一卡的开了。 而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具泛着绿光的骷髅。 骷髅看起来待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身上的衣服都烂成一块块破布了,真正意义上的露骨。 里面是漆黑一片的,而骷髅散发着荧光绿,耳边忽远忽近的戏曲声,在黑色大门打开之后再次戛然而止。 “走吧。\"张启山带头,把手电筒调到最亮,走了进去。 其实在这种完全漆黑的地方,微弱的光源很难照亮整个空间, 这个长得像陪葬室的侧室的空间,看起来比外面的陪葬室要体面太多。 一副和之前放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哨子棺棺椁类似的大木椁安静的停留在侧室的正中央。 “好奇怪。”吴承熹打量了四周围,视线最后停留在那具骷髅上,“这里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有一具荧光骷髅。 吴承熹从腰间拔出短刀,靠近骷髅轻轻刮了刮骷髅肱骨处,一些浅绿色带着淡淡荧光的粉末,被她刮了下来。 被刮过的地方露出了骨头本来的灰白色。 “这些是,鳞粉?”吴承熹有些疑惑的四处张望着,鳞粉是蝴蝶的鳞片。 就像人类皮肤组织会代谢一样,蝴蝶的鳞片也会代谢,很多时候抓蝴蝶手上留下的粉末,就是蝴蝶的鳞片。 “可是这里也不像是有蝴蝶的样子啊。” 又蜘蛛丝又蝴蝶鳞片的,这是要搞哪样。 第160章 矿山一周目·陆 “凡事没有那么绝对。”张佛森举起手电筒,让光打在顶上,示意他们看向头顶。 众人这时才发现,这个侧室除了四周被蜘蛛网围满之外,连穹顶也布满了蜘蛛网。 蜘蛛网覆盖了穹顶上所有壁画,很难判断出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和墓主人有什么关系。 蝴蝶是蓝绿黑色的,一只一只的勾在蜘蛛网上,倒挂着在睡觉。 张佛森打上去的光已经惊扰到几只蝴蝶了,索性没什么大动作,只是扇了扇翅膀,继续呆着不动。 “有点麻烦啊。” 看清楚是什么种类的蝴蝶后,吴承熹脸色也有点难看。 是哪种蝴蝶不好,偏偏是罕见的肉食性蝴蝶。 “嗯,大家动作都小点,看完就马上出去。”张启山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经意间,他又挠了挠手背。 这里不仅有蜘蛛有蝴蝶,还有蚊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太阴冷了,张启山总觉得自己好像体温非常高。 齐铁嘴看到张启山他们仨动作变得这么谨慎,自己也是小心的挪动着步伐。 刚刚他看到了蜘蛛网后面,好像有一坨黑色的不知道啥玩意。 吴承熹和他说了这个矿洞真的有寄生虫之后他也觉得浑身不得劲,不过听说佛爷有可能中招了,他整个人都变得谨慎了。 不然在这黢黑的墓室中,他真的看不到那坨黑色的玩意。 凑近一看,那里还真有一坨黑色的,像头发一样的玩意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齐铁嘴自知自己本事不大,朝继续研究骷髅的吴承熹招了招手。 他没本事不要紧,身边有本领大的就成。 也不知道那具骷髅什么来头,能让熹儿姐琢磨那么久,平时看明器都是一眼就知真假的了。 吴承熹愣了愣,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一般情况下,齐铁嘴都能发现他们发现不了的东西,不然张启山也不会经常把他揣兜里,跟宝贝似的,走哪都带着。 “承熹你看这一坨。”齐铁嘴指了指蜘蛛网之中的黑坨坨,并把位置让给了吴承熹。 “你这眼睛就是厉害。” 吴承熹小心的伸出双指,一点一点的把蛛丝抠出一个小洞,这个过程非常漫长,看的齐铁嘴直接不敢呼吸了,生怕呼吸声让吴承熹手轻轻一抖,然后影响到整个侧室的蝴蝶,哗啦一下全惊醒了。 这里没啥肉,估计那具骷髅都是让这些美丽杀手啃没的。 他这小身板可没几口肉用来喂蝴蝶。 齐铁嘴抬头瞄了眼穹顶上长有漂亮花纹的蝴蝶,打了个寒颤,以后再也不陪小犬神抓蝴蝶了。 吴承熹压根不知道齐铁嘴一秒内想的一堆事情,她终于巴拉开一个足够那坨黑不溜秋的玩意出来的窟窿了。 把蜘蛛丝全部拉开,吴承熹才看清楚那是一坨什么玩意。 那是一大坨黑色的头发,中间塞着一块令牌还是啥的玩意。 服了,谁家好人会把头发割下来,把令牌藏里边啊,头发有毒碰之即死还是咋的。 吴承熹也没往,有没有可能,这玩意不是头发这个方向去想,主要是这玩意,不动看起来就是头发的样子。 是的,不动之前。 吴承熹将食指和中指伸了进去,打算把它夹出来。 谁也想不到,一直静谧的窝在那小窟窿里盘着一令牌岁月静好的头发,在吴承熹双指伸进去之后,整团头发直接抛弃令牌往后缩。 老张牌蚊虫鼠蚁消灭剂,谁用都说好。 而目睹全程的齐铁嘴,要不是先前佛爷特意交代,不能发出大的声响,现在早就尖叫着连滚带爬螺旋起飞出矿洞了。 吴承熹也被惊了一下,但手是稳得一批,直接把令牌夹了出来。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吴承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日本人要把矿洞所有入口都炸掉,怕的可能就是这个东西。 而之前那根横梁,那些上吊自杀的人,极有可能也是因为被这些像头发的东西寄生到了身上,实在受不了才选择这种方式结束一生。 一种,类似于真菌的东西? “你们发现什么了?”张启山走了过来,小声的问道。 吴承熹和齐铁嘴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已经停留在一个位置很久了,实在是不像他们的作风,除非发现了什么。 吴承熹展示了下手中的令牌,指了指拿出令牌的窟窿,又做了几个指语。 就在他们交流的时候,一旁无人留意的老头,忽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第161章 矿山一周目·捌 老头倒在地上的动静不算小,几人警觉的看了过去,又看了眼穹顶上似乎有苏醒迹象的蝴蝶,默契的准备撤退。 该开门的开门,该扶老头的扶老头,该打灯的打灯,在蝴蝶发现他们之前,麻溜的退出了侧室。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张启山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体确实不舒服了,头重脚轻的,应该在发高烧,但他还是绷着个脸继续撑下去。 老头的情况比他差多了,意识都快消失了,躺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张佛森蹲下身,直接拉开老头的衣袖,只见老头裸露的手臂上,皮肤发红,温度很烫,这样下去,估计真菌没被白细胞消灭,他自己先发烧烫死了。 发红发烫的皮肤下,隐约还能看到一根根黑色的头发状的菌丝,在一点点往上蠕动。 随着菌丝的动作,老头的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搐,原本是平躺在地上的,抽着抽着姿势又变回了脸朝下趴在地面上手捂着心脏。 “真菌菌丝。”吴承熹淡淡的回答道,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酒壶,打湿了手帕让张佛森给老头擦擦降温,“马上回去,找二爷,二爷有办法解决。” 从窟窿拿出来的令牌吴承熹自然也是看过的,上面的字迹已经在岁月的蹉跎下变得模糊不清了,但那朵杜鹃花吴承熹是不会认错的。 还是红府的东西。 红府跟这矿山的缘由是真的深啊。 张启山也只好暂时放弃追问了,就算不为这老头的一条命,也要为自己着想。 他刚刚自己也摘下了手套,发现自己皮肤下也能看到黑色菌丝,不过目前菌丝只到他手指。 吴承熹先让大黑回去,一行五人,齐铁嘴扶着张启山,张佛森背着老头,以最快速度赶回长沙。 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们来时的墓地,此时已经被几个黑衣人围住了。 黑衣人手里都拿着枪,看着那块被推开的墓碑,蓄势待发。 而在距离这片墓地不远处的山头,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杂草之上,车门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举着望远镜,观望着进去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 他的脚边,放着一部录音机,此时已经播放完带子了,男人并没有再倒带的打算。 “那么,差不多该收网了……” 他把望远镜放下,露出那双充满坏意的湛蓝双眸。 如果这双有善意,那一定是有什么需要他伪装出善意才能达到的目标。 “真的很抱歉了,吴老板。” 他轻笑着喃喃,随后便回到了轿车内。 另一边,吴承熹他们已经走到进来时的闸门处,一阵寒意忽然传来,吴承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张佛森,张佛森脚步刚才也顿了顿,很明显就是一样感受到了。 有一股淡淡的杀意,似乎有人在门口准备伏击他们一样。 现在一个老头动不了,一个佛爷动都费劲,一个小齐拿着武器都能算作手无寸铁的(不会用),出去和送死好像没什么区别。 父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拿出家伙,让齐铁嘴先在这等着,不等齐铁嘴问怎么回事,他们俩已经走出了矿道。 当然,这也不需要解释。 他们出来矿道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扫射的枪响,枪声像是美国佬用打字机的声音。 枪声此起彼伏,外面不止一把枪对着门口。 “佛爷,你这是又得罪谁了。”齐铁嘴有些担心的看向门口,随后又探手摸了摸张启山的脑门。 嘶……烫手,好怕佛爷就这样烧傻了。 “不知道,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得罪人。”得罪过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要么都去转世投胎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齐铁嘴准能给张启山呲牙傻乐一个。 没过多久,外面安静了,再一会,墓碑门被推开,吴承熹走了进来,直接把老头扛起了往外走,“走,赶紧回长沙,指不定过一会下一波又来了。” 齐铁嘴应了声,扶起张启山跟着吴承熹的步伐出了矿道。 现场比他们想的要惨烈,八个人围着墓碑呈半包围倒下,张佛森正在收拾残局,见他们几个出来了,加快了速度,把枪械薅下来,丢给吴承熹。 吴承熹接过,熟练的检查了一下配件,点了点头。 芝加哥打字机1927版,终于有种走入蒸汽时代的感觉了。 是谁的手笔,好像大概能猜出来。 第162章 矿山一周目·玖 “哎哟……这些人。” 齐铁嘴看到那几具稀碎的尸体,下意识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你想看到稀碎的吴承熹吗?” 张启山抬手揉了揉齐铁嘴的头发,难得耐心的安慰起了齐铁嘴,“你看,老八,他们每一个手里都拿着一把冲锋枪,被近距离打中,就会是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他们想要来杀我们,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不是他们,就是我们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老八是他们中最单纯的那个,应对这些东西的经验为零。 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吴承熹说,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齐铁嘴可能早就不在长沙了。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适应的了战争。 轻而易举的带走一条人命,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家庭。 为了生存,不知道多少族裔被淘汰。 一切看起来都是易碎品。 算命的,看到的命数,永远都会是坚毅的,顽强的,生生不息的。 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这句话就算是在算命里边,也是适用。 但战争,注定是一条死胡同。 “我知道,可是……” 齐铁嘴还想说些什么的,可看到那堆尸体,又咽回了肚子里。 张启山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拍了拍齐铁嘴的背,当是安慰。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墓地,尸体是不能长时间放在荒野的,容易弄出来瘟疫,张佛森挖了个两米的坑,把他们埋了,便扛起老头,回长沙。 路上,吴承熹也给他们解释了真菌菌丝是什么东西。 真菌菌丝其实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大致能分为无隔菌丝和有隔菌丝。 他们遇到的这种长的像头发的管状细丝,就是无隔菌丝。 一般低等真菌的菌丝都是无隔菌丝。 麻烦的地方在于真菌想要的不是把宿主嘎掉,而是控制宿主。 lsd是用麦角酸与其他物质合成的,而麦角酸的来源就是麦角真菌。 真菌会使用致幻剂控制宿主的思想,让宿主变成提线木偶,动物界的僵尸蜗牛僵尸蚂蚁,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真菌。 真菌的生存是需要食物的,所以它们会从内部,蚕食宿主,但它们不希望宿主就这样死掉,所以会用自己的组织去填补蚕食掉的地方。 好像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之前火车上的十二具尸体都被蛀空了内脏。 可是能控制宿主思想的真菌并不会感染人体,人体体温有三十七度,真菌无法生存的。 但那十二具尸体之中,并没有菌丝的残留,是不合理的。 真菌控制并蚕食殆尽蚂蚁之后,蚂蚁的尸体最后会变成真菌的培养皿,头部会长出蘑菇,长到一定程度,端部会爆开散发出孢子,孢子会感染其他蚂蚁。 这种真菌点的技能的好像有点奇怪。 “你们说,日本人研究的,不会就是这种菌丝吧。”听完吴承熹解释真菌是啥,齐铁嘴脑袋突然间冒出来这个想法。 之前佛爷就怀疑过那辆老火车是不是日本人来投毒了,现在看来真的是!! 果然是一个卑劣的民族啊。 高温都杀不死的菌丝,随便给它点个别的技能点,到时候就变成了最后生还者——1933年版。 “但看现在这个情况,更像是真菌玩\/弄\/日本人还给玩坏了多一点耶。” “你们俩……能不能闭嘴。” 被齐铁嘴和吴承熹一起架着的张启山,发出来虚弱无力的控诉。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那点不好的预感全应验了。 原本一开始,他就是觉得有点头晕,老八给扶一扶就问题不大,甚至还有劲给老八唠两嘴当个专属心灵导师。 但走着走着吧,就越发不对劲。 老八那个小身板哪里像是架得住他的,于是变成了吴承熹和齐铁嘴一左一右架着张启山走。 两人职业都是臭算命的,一张嘴能从天文地理聊到生命哲学,别说他们俩刚才聊的还是生物起源。 张启山本来就头晕眼花,被两人一左一右8d循环上生物课催眠,路上差点没睡着。 而且这俩货聊天就聊天吧!还不看路,左边那个踩一颗石子右边那个踩一块石头,给他晃得,日本人没把他拆了,这俩货得先把他卸了。 一行人直到中午时分才回到长沙城,回城直奔红府。 第163章 矿山一周目·复盘 之前让大黑提前回来报信,现在红府门口站着的两人一狗,分别是神情紧张的二月红和安慰累的直喘气的大黑的吴老狗。 “二爷?!您快给咱佛爷看看啊。”齐铁嘴看到二月红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双眸都快要变成眼泪汪汪的了。 原本二月红还想着说道说道的,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脑海里排练好了,要怎么好好骂两句,毕竟自己一早就告诉他们别去矿山别去矿山了。 结果,好家伙,佛爷去还拎走老八就算了,老五家的也去凑了份热闹是怎么一个事儿啊。 难怪前几天丫头身体突然不舒服,他派伙计找吴医生的时候,老五一直说不在家外出了呢。 今儿大中午的突然带着狗跑过来说救命。 啊——!!!一群死犟种。 可……谁让老八和老五都是团宠呢(他们俩是九门集团目前为止倒数第三小和第二小的,最小的是解九爷,btw九爷太靠谱了 “行了,带进来吧,先处理了再收拾你们!”二月红没啥好脾气,转头拂袖离去让伙计准备处理真菌的工具。 他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来,转头微笑着看向吴承熹,“对了,承熹,等一下能不能麻烦你看看丫头呢?自从你离开长沙城的第二天,她就说浑身不舒服。” “二爷,您这双重标准啊。” 对女孩子就这么温柔,对他们几个,那双眼睛,就写着四个字,快滚进来。 哦,在齐铁嘴说完之后,二月红的眼神多了几个字,快滚进来,别逼我揍你。 于是,小齐哦了一声,南方薯仔的小身板努力的扛起东北大土豆,没骨气的跟着张佛森屁股后面进了客房。 吴老狗则是帮吴承熹背了一半枪,小声说道,“你交代的事情,有大发现哦。” “我也有发现哦,待会回家对一下答案吧。” 直觉告诉两人,他们的答案会是一样的,两人默契一笑,带着狗进了红府。 两人是最后到客房的,被张佛森背了一路的老头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可以形容为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这老先生有点麻烦了。” 二月红掀起老头的袖子,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上面黑色菌丝的痕迹更加清晰了。 他需要把菌丝拔出来,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显不太可能,可能拔一半,老头就疼死了。 “是有点麻烦。”吴承熹沉吟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左手,开口问道,“你们家厨房在哪呢?” “我知道一种特效药。” 二月红给吴承熹指了指位置,吴承熹放下装备走了出去,在吴老狗疑惑的眼神下,张佛森也跟着出了去。 他倒是也想跟着去,不过好像有些突兀,他悄悄踢了踢大黑的屁股,大黑屁颠屁颠的跟着去厨房了。 他不可以出去,可小狗是自由的啊(心虚的四处张望吹口哨 老头的情况不太好处理,处理张启山还是可以的。 二月红让齐铁嘴和吴老狗一块按住张启山,用一块布塞住张启山的嘴巴,免得等一下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自己则拿了特制的针和镊子,火烧消毒,用针挑破一点皮肤,然后用镊子夹出来,准确来说应该是卷出来。 在卷的那一刻,整个红府都听到了一声惨叫。 原本昏迷的张启山直接被疼醒了,齐铁嘴连忙捡起掉落的手帕给张启山咬着。 总之,等吴承熹和张佛森拿着老张牌万能防驱蛇虫鼠蚁药回来的时候,张启山已经虚脱的倚在红木椅上,双目无神,全身虚汗。 嘶……没想到二爷这么急性子啊。 吴承熹把那碗掺了水的血灌进了老头的嘴里,不一会,老头的指尖十几根黑色菌丝一点点自己往外钻。 正打算拿镊子过来梅开二度的二月红愣在了原地。 好像,承熹是说过,有特效药来着。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眼虚弱的张启山,随即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也是一件好事,进去一次得受那么多皮肉之苦,下次他就不敢了。 果然是红官哥哥,只有亲哥才有这种良苦用心。 第164章 劳模陈爷 没一会,老头手指头挪出来了十几根菌丝,二月红用镊子夹起,都烧了,还不忘用雄黄酒也给老头泡了泡。 “啊——!!” 那天之后,红府下人多了一个话题,府上为何接二连三的传来惨叫连连,明明是中午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听着惨叫却觉背后发凉。 张启山和老头都需要休息,二月红让人给他们熬了点粥,给他们分了一人一间客房,然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吴承熹到了内院。 吴老狗和齐铁嘴不进去,正好戏院开场了,两枚团宠幸运的(舔着脸)拿到了客票,美滋滋的一人到厨房端一盘点心看戏了。 正好出门的时候,两人和陈皮撞上了,陈皮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也没看两人一眼,小跑往内院方向。 吴老狗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转头看着陈皮的背影。 陈皮最近过的可不安生啊…… “怎么啦?”憨憨小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拿着点心嘟囔着这次下斗的经历都快走到门口了,才发现小吴还在原地发呆。 吴老狗回过神,没有和齐铁嘴解释,“没事,走吧,戏快开场了。” 考虑到老五和老八,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一个多星期,肯定有很多事儿想说个不停,二月红给他们的是包间的票。 这也是他们俩第一次坐上包间。 天知道门口的伙计看到两位爷从自己府上出来端着从自己府上拿出来的两盘点心进戏院的时候,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嗯,他们都受过专业严格的训练(美人鱼年年都在笑的两位的警察的烂梗 原先齐铁嘴想的也是和二月红一模一样的,就是觉得自己可以在包间和吴老狗好好说道一下他们这一个多星期的经历。 可是吧,他脑子就是这么的不争气,台上的角儿唱了十分钟不到,他便睡的跟死猪一样了。 对此吴老狗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拿过一旁准备下次换上的新桌布给齐铁嘴盖上。 最近这一个星期,他和吴辑查到的事情可多了啊。 不仅抓到了那个叫裘德考的美国佬,还发现了一直偷摸盯着他们梧月堂的是家伙。 是一个日本女特务,吴辑打听过,叫田中良子,是之前来他梧月堂买赝品的那个吉川富浪的手下。 查到了是谁,吴老狗便让三娘去盯着田中良子。 三娘不仅是家里的领袖,在外面还是整个长沙所有流浪狗的头头。 家里叫三娘,外面叫十三妹(洪兴十三妹,有人懂吗),她一声令下,很多人类查不到的事情,吴老狗全知道了。 比如,街头上鬼鬼祟祟的矮子消失了大半的原因,是陈皮和他的伙计每晚加班加点一个个敲掉的。 比如……田中良子前几天搭上了陈皮。 小狗不是很懂人类的事情,说的只言片语的,不过吴老狗听懂了。 大概就是田中良子原先是想找二爷的,还找过很多次,但无一例外,二爷都不肯见她,于是不知道听了谁的馊主意,去找陈皮,想通过陈皮去见二月红一面。 吴老狗听完小狗这么说,在黑瞎子疑惑的眼神下笑弯了腰。 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全长沙城谁不知道二爷的徒弟陈皮是个实打实的疯子、颠佬,脑子里只有师父和师娘。 丫的就像只藏獒一样,只认男主人和女主人是吧。 恁大个人跟墙头那根草一样别人说啥信啥,老了肯定得被人骗买满屋子保健品。 小狗说的结局也不出吴老狗所料,陈皮知道田中良子是需要他搭线上二月红之后,立马翻脸不干,直接把田中良子掐的死死的。 不知道田中良子说了什么,让陈皮把她在掐死边缘放了。 人都掐的翻白眼了,差点没当场杀了。 总之,他们好像交易了什么,能让陈皮把田中良子放了的,肯定就是跟二爷和二嫂有关系。 不久前,二爷的伙计因为二嫂的身体突然又不舒服了来找过他,不过那时熹儿姐不在。 想来,他们之间的交易,和二嫂的身体有关系。 可现在……吴老狗笑眯眯的看向戏台上唱的起劲的角儿,拍了拍旁边大黑的脑袋,“回去告诉三娘,让她的伙计多留意一下陈皮和那个日本人。” 大黑应了声,麻溜的从后面绕近路回家了。 第165章 陈皮往事 陈皮是从湖边匆匆忙忙回红府的。 最近的陈皮非常的苦恼,自从丫头生日之后,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直线下降。 他不是长沙本地人,他是一个水性不怎么好的浙江人。 在没有逃到长沙之前,他是一个乞丐。 当年在浙江,他认识一个穷书生,穷的和他一个乞丐不相上下,平时靠给人家写字写信赚点,但因为钱不够给陀地交费的,经常被人打。 你想啊,一个脸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还穿的破破烂烂的,毛笔都让人摔劈叉了,说自己是书生,会写字,谁信啊。 于是他便饱一顿饥一顿的,和陈皮一个乞丐住在一个破庙里面。 后来,书生病死了,或者可以说是被打死了、饿死了。 他弥留之际,写了六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给陈皮。 一百文,杀一人 书生写字是要钱的,陈皮接过那块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木板,问了句,这幅字要钱吗? 书生看了他很久都没有回答,直到陈皮等的不耐烦了,去探一下书生的鼻息,才发现他早死了,尸体都凉透了僵了。 陈皮无奈的自嘲一下,行,就当被他气死的吧。 他拿起牌子,念着书生说过的六个字,一百文,杀一人。 他不认识字,但话还是听得到的。 陈皮蹲下身,戳了戳书生冰冷的脸颊,“那你现在,是不是还欠我一百文啊。”毕竟是被他气死的。 “算了,当你十文钱一个字吧,你还欠我三十文钱。” 书生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等着瞳孔扩大,发灰的眼睛。 陈皮有些失望,他帮书生合上了眼睛,在庙旁边的草丛中挖了一个大坑,把人埋进去,又回到破庙里,把那尊腐朽的不知道什么神仙的雕像,也给放了进去,也算是风光大葬了。 书生的笔早摔了不知道哪了,也没啥贴身陪葬品,能算得上贴身的,应该就是庙里面那尊无论早上晚上都能看到的雕像了。 再要么就是他陈皮了,可他暂时还不是很想给一个书生陪葬。 陈皮填上了挖出来的土,多了点土还用心的堆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小山包。 也就此时,陈皮才突然想起来,他是不是应该给书生弄一个xx之墓的。 可是他好像忘记了书生叫什么,就算记起来,他也不会写字。 他有点埋怨的踩了小山包一脚,把土给压实点,别让不长眼的给刨出来了,“你这家伙也真是的,死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写一牌子。” 破庙剩他一个了。 书生不在了,雕像不在了。 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一段时间,陈皮突然想起来,书生说过自己是去长沙考试的。 或许可以去长沙看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皮带书生给他的木板,经历了很多事情,终于赚到了沾着血的一百文,来到了长沙。 没有变化。 花了很多时间经历到了长沙的陈皮非常失望。 他依旧住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身边依旧是和他一样的烂人…… 没有区别。 凑巧,那时候红府招下人,原本这件事应该是丫头操办的,但那时候她生了两个娃娃正坐月子,选人的事情就交给二月红了。 不知是不是书生想把三十文还给他,陈皮排了很长的一条队,应聘上了。 他当了快一年的小斯,才被二月红发现有天赋,于是成为了二月红的弟子。 那时候的他年纪小,丫头又没有当师娘的经历,干脆把陈皮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陈皮的迟钝、麻木、扭曲,似乎在爱的关怀下,模糊了一点。 师父很严厉,但总会在教训过之后给他擦药油,问他是不是很疼,师娘很温柔,但总会在他做错事情的时候严厉的教训他,告诉他很多大道理。 陈皮不喜欢思考,但他对这件事情,思考了很久,可能真的是他太笨了吧,他想不到为什么师父和师娘要对他这么好。 他不相信有人会真心实意,什么都不求的对他好,于是他把这个他想不到答案的问题,放在心间。 直到某一天,他去打鸟,他看见了两只鸟依偎在一起,守护着一窝小小的鸟蛋。 他想,这不就是师父和师娘对他的态度吗? 那天陈皮没有打任何一只鸟。 之后,陈皮决定,自己也要像师父师娘对他的态度一样对待他们。 书生对他说过的,人待我何,亦待人何。 第166章 一件海货·壹 内院,吴承熹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她嗅了嗅空气,有些疑惑的扫了眼四周围。 也没什么东西生锈了啊,怎么一股子锈的味道,还有点海腥。 丫头喜欢吃螃蟹,可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在院子里自己养一窝螃蟹吧,就算养也会放在花园的池塘里吧。 更别说她现在怀孕了,得少吃点寒凉的食物。 “怎么了?”二月红见吴承熹左顾右盼的在找些什么,有点奇怪,最近院子里也没啥新家具啊。 长沙城认识吴承熹的人不多,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鼻子很厉害。 “我闻到了一股……海锈的气味?”吴承熹也不是很确定。 长沙是内陆城市,压根就没海,哪儿来的海货。 当然也不排除有倒爷拿着海货跑到长沙出货,毕竟现在是乱世,人跑来跑去并不出奇。 能有海锈气味的玩意,基本上都是从海里捞上来的。 其实沿海的渔民经常能捞到很多瓷器的碎片,都是古董,但无一例外,这些从海里打捞上来的瓷器,光滑的表面都会长上一层或者星星点点白色的有点像生蚝壳的玩意。 喜欢收这种物件拿去倒卖的倒爷把这种痕迹称之为海锈。 本质上就是海里面一些生物微生物常年攀附在瓷片上留下的痕迹。 这种痕迹非常难去除,刮不下来敲不下来,还容易把完整的瓷器弄碎,所以渔民捞到这玩意看都不看一眼就丢回海里。 往好听的说,是从大海捞上来的就还给大海,其实就是没有利用价值。 但没人要的东西总有人能前卫的从中发现商机。 海边有一些专门向渔民买下这些瓷器的商人,吴承熹喜欢叫他们倒爷。 倒爷们有一种神秘小药水,可以除去瓷器、金属上的海锈。 他们按斤称买下渔民打捞上来的完整瓷器,去除上面的海锈,然后再高价出售,完完全全的倒买倒卖行为。 之所以知道这玩意,也是因为之前在广西找张家古楼的时候,路过北海,机缘巧合问了个倒爷,知道了还有这玩意。 倒爷见他们都是内行,还透露了一个行业机密。 那就是他们用来去除瓷器上海锈的小药水,是有毒的。 短期内接触可能不怎么样,但长期接触下来,会不会有天赋异禀的人不会噶不知道,但走的时候一定很痛苦。 而他们作为倒爷的最后职业道德,就是卖完给客户之后,嘱咐他们这玩意只能泡在水里观赏,想拿出来再拿出来,不然灵气会跑掉的,就不招财了。 是的,只要提起灵气和招财这俩应该不会有人不听话。 硬控每一位客户。 但怎么说,红府都不应该存在这种劣质优化品吧。 “海锈?”二月红皱了皱眉,“你是说海货上面那种海锈吗?” 吴承熹点了点头,“不完全是,卖海货的倒爷手里有一种药水,可以去除海锈,但被那种药水泡过的瓷器都会有剧毒。” “这种味道就和那种药水特别像。” 吴承熹推开门进去,丫头就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一下醒了。 进入房间,气味更大了,吴承熹连忙把窗户全部打开,环视房间一眼,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 台面放着一根簪子,后半截长的特别随便,属于是扎在脑袋上都得考虑会不会把脑袋扎破,簪头似乎表面被什么磨过抛光过,非常的光滑,但细看,还是能看到有些星星点点的白斑,嵌在了簪子上。 至于上面雕刻的盘龙纹,看起来是磨掉原有纹理再雕刻上去的,非常的不精细,制作这簪头的玉是好东西,根本不可能会雕刻成这样歪歪扭扭的盘龙纹,而且海柳枝条和玉簪头搭配起来非常不和谐,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伦不类的。 盘龙纹簪头一般都会配一黄金或者金包银的簪子,大富大贵人家才用上的玩意。 想来,那件海货,就是那根簪子。 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倒爷,弄出来的。 应该就是渔民捞出来了一根生锈的玉簪子,倒爷把锈的部分去掉,配啥一根质量很差的海柳枝条,估计也是被浪冲上岸捡的,完了再泡小药水,重新diy了盘龙纹。 属实是害人不浅。 第167章 一件海货·贰 丫头起身,二月红连忙过去把丫头扶起,紧张的问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丫头虚弱的笑了笑,在二月红的搀扶下坐到了八仙桌上,给他们都倒了杯茶,“承熹回来啦,北平好玩吗?” 吴老狗对外的借口就是吴承熹到北平送货去了。 得知真相的二月红只是笑笑不说话。 好一个吴家,表面上看着个个他娘的老实巴交,背地里说的谎是一个套一个,指不定哪一天自己家里人都会骗自己家里人。 “好玩,但千万别喝他们当地的豆汁,那味道……”吴承熹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形容词,但她相信以自己和丫头的默契程度,她一定懂。 丫头笑着点点头,调皮的眨了眨眼,“我知道,像洗碗布泡水的味道。” 早几年,她会陪二月红到北平的戏院交流学习,那时候就喝过豆汁儿,那是一种外省人闻之变色,但每个都不信邪是都要品尝一下的早点。 事实证明,真的没几个人能接受这种传统美食。 “是啊,最近身体怎么样啦?”说话间,吴承熹双指搭上了丫头的脉搏,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脉象不对。 一个多星期前吴承熹才给丫头开过一副药,不应该会出现这种脉象的。 “有点累,喉咙痛,经常打喷嚏,但没有伤寒,最近还有掉头发,不知道算不算 。” 丫头明显也觉得这些症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很不合理。 症状都对上了,吴承熹转头看向了梳妆台上的盘龙纹簪子,看向了二月红。 二月红起身,把簪子拿过来,放到了桌面上,“这是丫头那天,陈皮送的簪子。” 吴承熹拿起簪子,仔细查看簪头,确认了一件事,“这簪头是海货,做的挺高明的。” 把那些微生物居住过的痕迹用盘龙纹的走向给盖住了,要不是细节地方不对,真有可能给骗了。 说他细致吧,玉和海柳搭配的牛头不对马嘴,说他粗糙吧,玉簪头所有海锈的痕迹居然都用技巧清了。 要不细看真的能骗到行家。 二月红接过簪子,看了一会才发现了端倪,这也证明了这玩意儿确实能骗得了行家一时。 雕工生疏可以说是学徒件,但这样样都沾上的,就只有海货一个可能性了。 “陈皮肯定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不然他肯定不会送给你,这玩意我拿回家,给你捣鼓个一模一样的,他那边也能交差。” 不然到时那家伙怕是能直接到四爷地盘发疯,那家伙疯起来管你四爷还是八爷,都给你宰咯。 明显二月红也是想到了同样的结局,他揉了揉眉心,果断的把簪子交到了吴承熹手上,“那便麻烦你了。” 原本二月红是想送吴承熹出府的,但让吴承熹叫他多陪陪媳妇给劝住了。 二爷现在的状态是除了必要时间上台,其余时间都陪着丫头。 “行,这次的药方子药材有点难找,我去九爷那看看,二嫂身体没事儿的,这几天多开窗通风,我先回去了。” 张启山在红府比他在自己张府还要安全,不过张日山已经赶过来了。 如果张启山是明星的话,张日山绝对是满分明星助理。 走的时候,吴承熹还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陈皮。 看他着急的模样,应该真的是被人骗了。 这样才恐怖…… 陈皮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吴承熹,百米冲刺的速度硬是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转头小跑过来,有点小帅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紧张,“我师娘怎么样了?” 哟,咱这是开到了陈爷的隐藏面了? “问题不大,就是药材有点难找,二爷正在院子里陪着二嫂,二嫂刚醒,你可以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葡萄,孕妇多吃点葡萄橘子,对宝宝好。” 陈皮应声,随即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厨房找水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吴承熹默默的摇了摇头。 天定的东西,原来真的改不掉啊。 明明已经提前努力了很久了。 第168章 对答案 吴承熹出了红府直接回了家,吴老狗和齐铁嘴看戏,还没回来,正好有点时间可以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开饭,身体饿醒了,脑子却只想睡觉,这种感觉着实难顶,她被吴老狗牵着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房间。 “醒啦醒啦,我这里有你一定想知道的消息。”吴老狗无奈的用手在吴承熹面前挥了挥。 吴承熹恍惚的点了点头,直到吃完饭才算是缓缓回过神。 “来来来,对答案对答案。”收拾干净的小桌上放着一盘苹果。 作为最无聊的水果,自然是比会议有趣一点点的,几人默契的一个拿了一个。 吴老狗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最近这一个星期的事情,“在你们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梧月堂来了个美国人,说普通话贼溜。” “他可不好忽悠,一眼就看到了之前三娘他们硬是要拖回来的虎子,还花重金买下了。” 促成这单生意的是吴辑,吴老狗给了一个眼神吴辑,吴辑便把虎子出售记说了下,“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老外不仅一眼就看到了咱那一柜子里唯一的真品,还能看出了咱茶室博柜架上全是忽悠人的赝品。” “这眼力见哪是一个外国人能有的。” 吴老狗点了点头,“还有,我把你交给我那枚小小的玉印章拿了出来,他眼神立马就不对劲了。” “那我说说我知道的吧。”吴承熹在放扫把的角落拿起了一把芝加哥打字机,把弹匣卸下,枪放在桌子上让他们看。 “这是汤普森m1927,最近这几年才服役的新枪。”枪械的事儿别人可能不太懂,但吴承熹不一样,她对于热兵器的型号、使用方法、适用地区全部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几乎是看到了那群杀手手里拿着这玩意,吴承熹就能马上确定对方肯定是美国人,而且是最近一两年才来这边的,还是一个非常有钱的美国人。 现在还没到二战年代,汤普森大部分应用都在民用市场,因为火力猛被美国黑帮大量使用。 在吴承熹所处的那个年代,芝加哥打字机早停产了,一把可以正常运作的m1928原型售价为两万多刀,她的老板就在办公室里挂着一把。 这个时代的外国人不多见,又有了这些条件,和吴老狗做交易的以及派人刺杀他们的,是同一个美国人,肯定是没跑了。 问题就是为什么呢。 他们连那个外国人都没见到过,就要来刺杀他们,拥护点啥啊。 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个‘它’,又来了。 好像不管走到哪,它总是如影随形。 答案对完了,吴承熹打算过些时间,准备好了再去会会那个美国佬。 ‘它’像是一种在两广地区常见的角落生物。 对,就是蟑螂。 当你在某一瞬发现了它的踪影的时候,你会悲哀的有了一个更大的发现。 那就是当你发现了一只蟑螂的时候,实际上有一窝。 可能还不止一窝。 —— 田中良子和陈皮达成了一个口头交易,但田中良子不知道,没有信用且卑劣的并不止他们。 在她和陈皮约定的时间,她没有等到陈皮。 上次他们约定的内容,就是田中良子可以给陈皮提供药,而陈皮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引荐给二月红。 而现在,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急躁的看着门口。 很明显,陈皮并没有来。 事实上就是陈皮不仅没有来,还在红府悠闲的帮丫头揉面,打算学师娘那样也做一碗美味阳春面给师父品味一下。 丫头就在旁边的藤椅上坐着当技术指导,旁边是几只橘子,两个小孩一人抱着一只橘子,剥开了橘子皮,一个分了一半给丫头,另一个则跑到陈皮身边,笑嘻嘻的把橘子掰开一瓣瓣,喂给了正忙活着的陈皮。 暖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落日漫出一层淡淡的金辉,身后是充满生命力的竹林花园,二月红把张启山送回家,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们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父亲!” 两个小孩小跑过来,扑到了二月红怀里,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而丫头和被陈皮也在不远处,对他笑着。 平淡的就像是他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涯。 二月红觉得这个画面,他可以记一辈子。 第169章 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被放了鸽子且被裘德考再次阴阳怪气了一顿的田中良子,第二天直接走到了陈皮的小堂口前问责。 她自诩为大日本帝国高级特务,一向都是瞧不起陈皮这个莽夫的。 对陈皮的一贯认知就是一个有好靠山的街头混混,最多就是加个有点本事四个字。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个多星期来,她的手下锐减,都是陈皮搞出来的事情。 当然,她知道和不知道都不会改变什么。 正是因为看不起陈皮且手上拿着可以威胁到陈皮的东西,她今天到陈皮的堂口,只带了一个手下。 二月红先前警告过陈皮做事低调,所以陈皮自己折腾出来的堂口,甚至不在长沙城内,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小村子,他们一群老爷们自己建起来的。 而田中良子带着一个手下来,无疑就像是羊入狼群,渣都不够分的。 她站在竹篱笆前,竹篱笆里面是虎视眈眈的人群。 毫无疑问,只要她敢踏进这个地方一步,就会遭受到他们的围殴。 “兄弟们,老大说过什么?!”其中一个脸上有烧伤和一道刀疤的男人,举起了拳头,看着门外的两人,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长沙郊外有一个小村,几年前就被日本人三光(具体是指烧光、抢光、杀光)了,而他就是那个死剩的。 他逃到了长沙,迫于生计,加入了陈皮的小帮派,没想到这个机缘巧合下,还真让他得到了邦邦揍日本人的机会。 要不是陈皮唯一要求不能在长沙见血,他早就带着兄弟们逮一个弄死一个了。 现在可不在长沙城内了啊。 刀疤男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嘴角的笑容牵扯起了脸上的烧伤和刀疤,看起来狰狞无比。 田中良子带过来的男人看到了这群人脸上都是这种嗜血的笑容,下意识的向后一缩,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他内心的介于高傲的民族自豪和自卑的扭曲让他感到愤怒,“てめえ!この野郎!” “切……”刀疤男不屑的笑了笑,压根不在意这点口舌之快,从腰间拿出短刀,用衣袖擦得锃亮。 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有什么用。 而就在这时,一直在二楼看着外面动静的陈皮,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他走的很慢,但他所过之处,人群皆避让开来。 一直都摆着嚣张姿态的刀疤男,也同样让开,脸上写满了恭敬,“老大。” 陈皮没有理刀疤男,他淡淡的看着田中良子,“进来吧。” 他转过身,走向了桌边,眼中露出一丝残忍。 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田中良子还算有点用处,但她带过来的那个废物,呵。 田中良子一贯保持着自己高傲的姿态,她带着怯弱扭曲的男人,走到了陈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陈皮悠哉悠哉的倒了杯茶给自己,当对面的田中良子是空气。 他满不在乎的用田中良子听不懂的长沙话交代着手下,今晚上收拾家伙去干活。 对面的田中良子,忍耐惹是到达了极点,她依旧用着之前威胁过陈皮的事情去威胁他,“你到底还想不想让你的师娘活命了?!只有我们的药才能治好你师娘。” 陈皮交代完了今晚要做的事情,身后的伙计都去忙活,只有刀疤男一直恶狠狠的盯着两人。 他招手让刀疤男过来,自己则是反问回田中良子,“是吗?” 或许是因为自从吴承熹回来给丫头看了之后丫头的情况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好了,他许久未上线的脑子终于找回了账号密码。 田中良子被他这么一反问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回答,“当然。” “你越拖下去,你的师娘就会越痛苦。” “是吗?”陈皮又反问了一边,他现在很生气,但他越生气,嘴角反而扬起了越大的笑容。 “哈哈……”他干笑了几声,随即是放声大笑。 在田中良子疑惑不解之时,陈皮直接一下捏住了她的喉咙,直直的把人从椅子上拽起,“就凭你也配提我师娘?”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陈皮把她举到和自己平视,日本人普遍很矮,田中良子也不例外,她被陈皮扯起,双脚悬空,双手狠狠拍打着陈皮的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陈皮放开手。 至于她带过来的手下,已经先一步被刀疤男干掉了。 锋利锃亮的短刀轻而易举的捅破了皮肤,划开肌肉,穿过肋骨,精准无比的刺穿了那个直到最后时刻都在为主人跳动的心脏。 鲜血迫不及待的顺着刀子溢出,染红了衣衾。 第170章 不速之客·壹 陈皮暂时还没想弄死田中良子,不然她现在的结局应该和躺地上嘎了但四肢还抽动了几下的人一样。 但此时田中良子也并不好过,她被掐的脸发紫眼睛通红,双手没力气的低垂。 恍惚中,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疯子,这只怪物。 他就像是一条只知道围着二月红和丫头打转的疯狗。 “没意思。”陈皮突然松开手,一直被掐着脖子的田中良子就像是一件垃圾一样,软趴趴的摔在地上,“回去好好告诉你的主子,中国人做生意的规则是什么。” “滚吧。” 田中良子捂着脖子,边咳嗽流涕,边爬着出了门。 她对陈皮的印象彻底大改观,现在的陈皮在她眼中和酒吞童子差不多。 拥有一副美好的皮囊的妖魔。 陈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转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刀疤男陪笑着,很快拉着尸体不知道去哪怎么处理了。 院子又恢复了整洁。 陈皮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回到了二楼。 他坐在熊皮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想起来前几天,他和师父坦白的事情。 那时候是张启山刚被张日山接回去不久,吴承熹给丫头看了病,换了药膳,身体好了点之后。 也是和田中良子约定的前一天。 他庆幸着吴承熹真的治好师娘,不需要去跟日本人做交易的同时,也对自己跟日本人有过口头上的约定交易感到不舒服。 他陈皮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做汉奸的感觉,而且还差点拖了师父师娘下水这一点,他对自己感到羞恼。 于是那天下午,陈皮紧张的跟二月红坦白了和田中良子交易的事情。 二月红其实对陈皮在城外的动向,差不多都清楚,但那段时间因为丫头身体抱恙,他就没怎么关注。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二月红没有太多责怪陈皮,而是沉思了一会,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 张启山苏醒之后就跟他说过矿洞的事情,在此之前,陈皮口中那个叫田中良子的女特务更是来拜访了无数次,但无一例外都被老管家赶走。 而这次居然直接把手伸到他身边了。 二月红可以肯定的是,假如这次吴承熹回来的没有那么及时或者没有调理好丫头的身体,陈皮这次来跟他说的肯定就是让他去见日本人的事情。 之所以日本人会那么执着的找他,肯定还是因为矿洞的事情。 张启山也说过,日本人背后另有其人,既然他们已经找到陈皮了,不如将计就计,就试着放出去一点料,让陈皮打入内部。 二月红跟陈皮这么一提,陈皮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些事情。 从目前来看,这个任务完成的还算是挺顺利的。 接下来,就静候他们身后的人出现就好了。 陈皮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辰,差不多时间可以先睡一觉,晚上还要干活。 —— 二月红的计划顺利的同时,张启山这边也遇上了些许问题。 在张启山身体抱恙的期间,长沙也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启山是长沙的布防官,而那位不速之客,则是新任长沙情报官。 一辆轿车停在了张府门口好一会,才驱车离开,而轿车里坐着的,正是新上任的长沙情报官——陆建勋。 他并不是本地人,而是被上头调派过来的长沙的,军衔和张启山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来长沙的目的并不是为民,而是为了张启山如今拥有的财。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内部的,谁不知道张启山是最富有的一个布防官。 而他的目的,就是想坐上长沙布防官这个位置。 他作为一个情报官,拿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在这个过程中,他就查到了以张启山为首的老九门。 他坐在轿车中,看着名单上九个人的名字,嘴角轻蔑的笑了笑。 九门从来就没有什么排名之分,陆建勋看着这份表,下意识的认为佛爷之所以有今天的田地,肯定是和其余八门做了什么约定交易。 他理所当然的想着,是不是只要把这八家拉拢到自己身边,自己就会是下一个长沙布防官。 于是把他名单交给了下属,让他们一家家去试探。 反正他刚到长沙不久,就当是去拜访拜访也好。 第171章 不速之客·贰 今儿是个好日子。 吴承熹睡得迷迷瞪瞪的,在睡梦中完成了对今天的运气的一卦。 嗯,好日子,得去找咱九爷了。 九爷最近不得了,之前听说他在九门集团年会的时候带过去了一位未婚妻,然后前几日吴老狗找他出货,发现他身边的又换了一位小姐。 纯爱战士吴老狗自然是大声质问啊,得到的回答就是还是未婚妻。 他爹老解说的多子多福论,反正他们家有钱,多生几个是好事,于是他即将会像他爹那样,拥有好几个妻子。 而他的孩子将来也会像他那样,有几个妈妈。 老解小时候蛮可怜的,因为他有四个妈妈,刚好能凑齐一桌马吊…所以…… 对,他就是那个因为妈妈要打马吊所以被忽略的孩子(于是发奋图强猛读书继承家产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他决定,娶五个! 目前进度:2\/5 今天天气特别好,吴承熹哼着小曲走到了解九的铺子里,铺子里只有解九一个人和两个四处打扫的伙计。 对于没见到九嫂,吴承熹还是觉得蛮遗憾的。 吃瓜——刻在所有种花家宝宝骨子里的本性。 “熹儿姐?今儿又要什么药材啊。”看到吴承熹,解九还是很开心的,他家冷门药材,一半都给了吴承熹。 “是啊,这次的药材很特别哦,你家也不一定有。”吴承熹坐到了解九对面,讲起了这次需要的药材。 古籍《酉阳杂俎》中记载:青州刘炳,宋元嘉中。射一鹿。剖五脏,以此草塞之,蹶然而起。 意思就是说,在宋代元嘉年间,青州有一个叫刘炳的人,在一次打猎的过程中,他射到一头鹿,他剖去鹿的五脏,把一种草塞了进去,没想到那鹿竟然神奇般的又站起来了,于是刘炳秘密地将这种草带回家栽种,用量治疗断折之伤。 因这个草能活鹿,所以叫它为活鹿草或鹿活草,由于是刘炳遇到的,所以又称“刘炳草”。 《本草纲目》中记载:天名精(鹿活草的别名),并根苗而言也,地菘言其苗叶也,鹤虱言其子也。其功大抵只是吐痰,止血,杀虫,解毒,故擂汁服之,能止痰疟,漱之止牙疼,挼之敷蛇咬,亦治猪瘟病也。 这玩意知道的人不多,长外边跟野草似的,压根没人去采,勉强算得上稀罕玩意。 “鹿活草?”解九喃喃了这个名字,马上意识到了,“你是想用鹿活草去治二嫂的病?” 解九是懂医学的,而且他是罕见的中西医全科,他沉思了片刻,“是一个方法,这是主药吗?” 吴承熹摇了摇头,“不算,但还是重要的。” “我这里,没有。” 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人不多,又没人想去采药,去制药的话,自然就变成稀罕玩意了。 “这样吧,我去给你问问,有的话我跟你说,而且。”解九露出了老狐狸一样的笑容,“佛爷应该也会想知道这个消息。” 佛爷希望二爷能带他去矿洞一趟,但因为二嫂的原因,二爷抽不开身,假如能在这个时候,解决了二嫂身体的问题,让二爷有时间了,带佛爷下一趟地,二爷勉强应该还是乐意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行啊,到时候咱一起去吧,这玩意少见,说不定价格很高咧。” 到时候美美找佛爷报销^^ “是啊,编个故事,弄得神乎,放拍卖会上,可多人稀罕了。”解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重拾笑容,给吴承熹倒了杯茶,“来,咱来一盘。” 没有人不喜欢五子棋,就算是解九,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而就在此时,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口,把铺子里一半阳光都遮住了。 解九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他家堂口这风水可是专门找八爷布置的,最重要的就是这门口,被人遮住了不就相当于财口被挡住了,还怎么来财! 生意人最忌讳的不过三件事,有人挡着自己发财,有人克自己发不了财和有人坏了风水来不了财。 陆建勋还没下车就被咱九爷暗戳戳的记恨上了。 第172章 不速之客·叁 “阿来,去看看怎么回事。”解九声音都变了,他和大多数人讲话都是夹夹的(端着),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好嘞,东家。”叫阿来的伙计应了声,放下抹布出门敲了敲司机位置的车窗。 车窗摇开,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但气质和佛爷的手下完全不同。 再说,佛爷可不会做这种车塞在人家铺子门口的缺德事儿。 “你是这堂口的伙计吧,赶紧给咱陆长官开门啊,愣着干嘛?” 士兵开口特别不客气,声音还特大,一时整条街的人都望了过来。 这下阿来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接触的都是文明人,一下来个无赖,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的工作职责可没有当门童给人开车门停车这一条。 “害,哪用啊,咱这就是来拜访一下九爷。”陆建勋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车门推开,他下车,先是正了正军帽,随后转过身走过来,路过阿来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 不仅是阿来无语,里面坐着喝茶听着外面动静的吴承熹和解九也挺无语的。 吴承熹拿起茶杯呷了口,看向神色不悦的解九,“这啥人啊,看着好像有啥大病一样,和自己的手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人家一伙计?” “来头可大着呢。”陆建勋快进来了,解九压低了声音,免得被发现他们躲在茶室,“新任长沙情报官,军衔和佛爷一个等级。” “前段时间佛爷不病着吗?上面就派了这么一人过来,说辅导佛爷取得情报资源。” “可你看现在这个势头啊,哪能是辅助啊,怕是政治劲敌来了,佛爷有的头痛咯。” “我看他这个架势,怕是连佛爷面都没见过就跑来找我们八个咯。” 这老狐狸,说到最后还有几分欣喜。 他们都清楚九门中其他人是什么脾性,怕是没几个会给这陆长官好脸色。 更有的……说不定连回来报告都做不到了。 想到这,解九原本有些郁闷的情绪被一扫而空。 他的郁闷,六叔(阿六)跟四爷会解决的。 “这样啊,那他也见不到小齐啦,小齐今天出城去看矿山的风水了。” 这陆长官说话臭屁还爱装,想必看他吃瘪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两人似乎都默契的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上,捂着嘴偷笑。 陆建勋进来后四处打量着柜子架子上的古董,心里头是止不住的羡慕。 这些玩意儿,要是能拿去卖给外国人,不知道能赚多少。 张启山那家伙的钱不会也是这么来的吧,他忍不住坏心眼的想道。 到时候抓住他走私文物的证据,告到上面去,长沙布防官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正好他也认识一个在长沙活动的美国人,说不定他能为这个计划提供很多帮助。 他在这看了半天,也不见这解九爷出来欢迎他,一时眉头皱起,见阿来还在认认真真的收拾博古架上的古董,换新品上架,问道,“你们东家呢?” 阿来跟了解九快一年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是十分强大,刚刚只不过是被这无赖给弄懵了,现在恢复过来,脸上陪着笑意,“您是要见咱东家吗?” “您说啊,我现在给您通报。” 阿来跑的比谁都快去了拐角处的茶室,解九和吴承熹就在这边喝茶边看这陆长官吃瘪,别提多乐了。 阿来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东家止不住的笑容,他大概猜到东家乐的是啥,但作作为专业群演,他演技还是杠杠滴。 他装模做样的通报,解九勉强压下笑意,一本正经的回复,然后递了个眼神给同样做准备的群演二号——吴同志。 他们要准备出去了。 解九走在前面,吴承熹走他旁边,阿来低头恭敬的走在后面,实际上笑意止都止不住。 可能这就是主演和群演的区别吧。 九爷演的那叫一个收放自如。 “陆军官,久仰,这边请。” 解九拱手作揖,邀请陆建勋到了茶室。 这一过程陆建勋被说抱怨,连话都插不上,相当于吃了个哑巴亏。 但他很快盯上了解九旁边演技突飞猛进的群演二号。 第172章 不速之客·肆 张家人都生了个好皮囊,吴承熹自然不例外,她走在解九旁边,感觉到从陆建勋身上传来的视线,回头对他礼貌一笑。 可这礼貌一笑,这陆建勋眼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她对我笑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不愧是九爷,好手段,第一次见面就使出美人计。 难道是张启山告诉九爷我好这口?有点东西啊,张启山。 走在前面的两人压根不知道陆建勋能想那么多东西。 在茶室坐下,解九重新泡了一壶君山银针,笑眯眯的给陆建勋倒了一杯。 狗爷的方法真好用。 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特地用一款茶来招待不喜欢的人。 吴承熹作为完美群演,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博弈,解九这老狐狸没少给他挖坑。 要不是演技精进了,吴承熹还真不一定能憋得住笑。 总之结局就是解九给陆建勋画了个大的能当被子盖的饼,把人卷在饼里头送走了。 “这人不简单啊。”解九送客回来,把那杯君山银针倒掉,重新换了茶叶,“他就是瞄着佛爷的位置来的。” “可能他以为,佛爷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地位,是因为我这几个吧。” 解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到时候吃亏的又不是他。 “他不是什么情报官吗?这点消息都收不到?”吴承熹吹了吹茶杯,轻呷了一口,“哦,对了,今儿过来还有件事儿想问你。” 吴承熹放下茶杯,“这几天,或者从过年后那一段时间开始算,你们铺子里有没有接待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中文说的还不错的。” 解九回想了下,摇了摇头,“没有。但前几个星期特别多日本人。” 狗爷确实很高明,原本买了一堆赝品回去是防小偷的,结果买回去还真是‘防小偷’了。 最近日本人少了,他才让阿来把货换一些回来。 “是嘛。”吴承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去了,有鹿活草的消息,一起去找佛爷吧。” “好,我送你。” 今天确实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吴承熹回到梧月堂,看到的就是一个大门紧闭的状态,门口还停着一辆车,隐约能看到陆建勋坐在后排,脸色不太好。 又是这货,今儿就是跟这货杠上了是吧。 今天吴老狗和吴辑都在店里头,小齐出城看风水了,也把瞎子放过来了。 肯定是吴辑提前在四爷那收到了什么风声,直接闭门不见。 想来这样的闭门羹,陆建勋今天要吃好几碗。 吴承熹绕过了他们从后院的小门回到了铺子里。 他们四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张佛森,正在打马吊,三对一,目前张佛森脸上已经粘了很多根纸条了。 见吴承熹回来了,吴辑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 外面的小兵依旧在坚持不懈的敲门。 吴老狗拍了拍吴辑的背示意他放心,指了指前门,又指了指吴承熹刚进来的后门,意思就是,假如她不知道前门有状况的话,就不会走后门进来了。 又等了好一会,门外终于没了敲门的动静,吴辑才开始破口大骂,“那家伙脑子有泡吧,敲门都能敲那么久,这不明摆着不想见吗,一点儿眼力劲都没应。” “你要习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聪明的。”屋里头没点蜡烛,很黑,瞎子干脆连眼镜都不带了。 越黑的地方,他看的越清楚。 感觉他这个技能就是为了盗墓生的,蜡烛钱都不需要了。 “好好好,咱们瞎瞎最聪明啦,哟呼!赢咯!!”吴老狗前半句还在敷衍的回应着瞎子,摸了张牌直接跳起。 “今儿铺子应该是不太能待了,收拾收拾咱回家吧,瞎瞎也一块呗,今儿咱家吃青椒酿肉,两面煎一煎超好吃。” 黑瞎子喜欢吃青椒,而且还是那种新鲜的咬下去还甜丝丝的青椒,不甜不吃的那种。 “好啊,那就叨扰了。” 一行人直接从后面跑回家。 都怪陆建勋,回家都只能从后门出。 而类似的闭门羹,如他们所想一样,不止一碗。 第173章 不速之客·伍 “长官,没有开门。” 陆建勋坐在轿车上,颇为烦恼的听着一个个手下的汇报。 九门除去张启山,剩余还有八门,一天一个人走完很难,所以他和他的副官手下都分开行动了。 他看的是下三门,路过第五门吴老狗的梧月堂就顺带去看了,没想到一个带着墨镜的小子离老远看见他车直接拉闸了。 拼命敲死活不出来,明摆着就是不想见他。 要是他坐上长沙布防官的位置,第一个把什么梧月堂什么吴家先给弄了。 他今天的收获就是解九爷和霍三娘,一人给他画一大饼。 齐八爷真的不在家,堂口只有几个算命先生,五爷则是假装不在,直接送了他一个闭门羹。 而他派去的手下,去二爷家的,说是二爷和二嫂在教儿子唱曲儿,暂时没时间招呼他。 去三爷府上的伙计,回来说了是一个女人开的门,女人让他别来,他当然是不听的,不听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但在他回来汇报完,去了个厕所的时间,其他伙计在厕所发现了他的尸体。 胸口破一大洞,按照三爷的口碑,合理怀疑是三爷干的。 四爷倒是在,不过四爷在黑市,黑市门口有一保安,长的凶神恶煞的,说进去就要先交场地费钱,小兵交了,也放他进去的。 但他除了满地的不知真假古董以及热情招呼他的倒爷,那是连四爷个屁都没见到。 负责去六爷那里打听消息的直接没回来,很可能已经没了。 听完手下的汇报,陆建勋生气的握紧了拳头,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直勾勾的盯着司机的眼镜,“走,去张府,会会张启山。” 原本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事情,他到最后才做,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了。 解九那边已结束就让伙计送了封信给佛爷,说的就是陆建勋和吴承熹过来找药的事情。 张启山还在和刚回城的齐铁嘴的说着矿山的事情,张日山就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九爷伙计送过来的。 两人才刚看完,还没来得及发表观后感,门外又有一小兵跑进来说陆建勋带着他的副官来了。 张启山和齐铁嘴对视一眼,后者读懂了前者的意思,瞬间瞬间炸毛起飞奔向二楼——谁也不能阻止我不想接触这一因果!! 前者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动静,揪着齐铁嘴衣领子,拎小猫一样,把人揪回来了。 “佛爷你&#%&%……” “你这小子骂的还挺脏。”张启山倒没怎么在意,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你不是说说脏话怕口孽吗?” 齐铁嘴这小土豆子怎么能犟得过东北大地蛋,直接放弃挣扎了,他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这可不叫口孽,这叫你的报应。” “啧。” 说不过这一张铁嘴。 张启山让张日山出去接人,自己则把解九送过来的茶壶藏到柜子里,随便拿了个长的稀奇古怪的壶,也不知道谁送的,往里倒了些白开水,放桌子上。 这一举动可把齐铁嘴看乐了,勉强原谅张启山把他留下来的举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佛爷搞小动作。 是因为那什么陆长官,和这白开水一样寡淡吗? “甭笑了,九爷和承熹已经有头绪怎么治好二嫂的病了,咱也要给力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妥当。” 提到这件事情,齐铁嘴也正经了一点,他又看了下信件的内容,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承熹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这么做,也不会带来太多改变的。 因早早就落下了,果总会到来的。 这样做,只是让果的到来慢一些。 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吴承熹这么做,相当于一群蝴蝶在扇巴西扇翅膀,最坏的结局可能就是卷起鲨卷风。 “报告!” 张日山把人带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陆建勋,眼睛四处扫着张启山家的装潢,羡慕和嫉妒都快溢出来了。 他是听说过张启山家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啊。 他们两个的军衔是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区分,就相当于同担贴脸一样痛苦。 该死的同担,经济基础竟如此扎实。 第174章 筹码丢失 找借口说在家教儿子唱戏的二月红实际上没有这么做,他让管家去推掉陆建勋之后便走到了地下,这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模型。 是他的先辈们用生命一点点摸索出来,搭建起的矿洞模型。 看着这个模型,二月红想起了很多事情,陷入了沉思。 其实张启山说让他带着再下一次矿洞的时候,他是有一点心动的。 红家本不止他一个人的,只是因为这个矿洞,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算是回来了,也因为被菌丝吃空了身体,死了。 矿山对他们红家而言,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 可以说是二月红对上,一整代人都死于矿山。 二月红非常想知道,矿山到底有什么,能让他们那么好奇,明知道是死路一条都义无反顾的前往。 矿山的秘密,二月红也知道些许。 他看着模型,叹了口气,也做出了决定。 目前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离开丫头陪张启山下地的,但有一件事情,他可以做。 把他知道的关于矿山的秘密告诉张启山。 二月红从地下出来,推开门便看到了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丫头。 “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这么多天了,丫头自然是把二月红的焦躁不安都看在眼里。 她曾经在祠堂门口,亲眼看着二月红跪下对列祖列宗发誓不再下地。 但现在他被牵扯到了,躲不开了,那就只能面对了吧。 躲不开的事情,就要去勇敢的面对,这是二月红教给她的。 二月红摇了摇头,微笑着牵着丫头的手走向花园,回避了丫头问的话,“我们去逛逛花园吧。” 红府花园种满了杜鹃花,看着就像是短暂的步入了最小的花海,忧愁和烦恼似乎也随着花的海洋而流走。 “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二月红牵起丫头的手,轻轻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我又让你担心了。” “没有,是我让你操心很多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慢悠悠的逛着花园。 逛完花园,二月红送丫头回房之后,到了书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矿山的所有都写在了信笺上,等着一会陈皮过来让他偷摸的送过去。 半死不活回到总部的田中良子把裘德考吓了一跳,连忙让人把她送去医院,原本还对她有些意见的,现在是屁都不敢提。 人家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还得先回来报告再去医院,这是把人逼到什么程度了。 到医院,医生给她包了脖子,吸了会氧才缓了过来。 吉川富浪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回日本了,而回去之前,他跟田中良子说过,以后她的直属上司就是裘德考了。 怎么说呢,田中良子是一位非常敬业的女士,但她努力的方向似乎总是不那么对。 让自己不得劲的同时,也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这好像是日本人的通病。 他们就连道歉都不是真心的。 缓过来之后,田中良子转达了陈皮的要求,要见他们背后的主使。 裘德考沉默了片刻,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盲点,“他没有问过药的事情?” 他们第一次之所以暂时能和陈皮达成口头约定,就是因为药。 而这次,陈皮连药的事情都没有问过,要么他和红府关系砸了,要么…… 红夫人被不知道哪个高明的医师治好了或者暂时稳定了情况。 这将会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红夫人的病就是他能轻松拿下红府的最大筹码。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田中良子仔细回想了之后,摇了摇头。 “你派了谁去盯着红府的动向,我要知道这几天红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理解します。” 负责监视红府的很多日本人都被回家的陈皮‘顺手’送去医院了,所以裘德考也是在医院找到几个负责监视红府的日本人。 通过几人只言片语,裘德考大概理清楚了陈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看到过红府的伙计派人到梧月堂,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那段时间红府上下氛围都很紧张。 之后张启山回了长沙,直接去红府,红府上下氛围好像瞬间变得松弛了。 问题就出在了从矿洞出来的那几个之中。 第175章 西洋医生·壹 裘德考没有在梧月堂见过吴承熹,自然不知道红府那天派过来的伙计就是去吴家找吴承熹的。 梧月堂内有恶犬,几个日本人根本不敢上前,因为前一个尽职尽责的卷王已经被狗咬了,人没事,就是缝了几针。 那天张启山他们出矿洞,裘德考找了杀手刺杀他们。 装备的都是他从美国带过来的冲锋枪,以为可以一口气把他们都干掉。 结果先出来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轻而易举的把一群拿着枪的杀手全干掉了。 准确来说,是女孩自己一个人,夺下了一把枪,轻而易举的把其余人都干掉了,她甚至还知道添包,把剩下的冲锋枪全背走了。 害他血亏,跟个送财童子一样。 虽然是民用的,但价格还是高达四百多美元一把啊。 而直到现在,裘德考都没找出来那个跟女战神一样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和张启山走在一起的肯定是九门中人。 他已经盯上最近新上任的长沙情报官,陆建勋了。 比起他美国人的身份,陆建勋明显可以更加接近九门,拿到其中的秘密。 想法是好的,实现的是困难的。 裘德考回到府上,重新制作计划。 他计划着等田中良子修养好,收买一个红府下人,他伪装成医生进去,好好问问,最好是在二月红不在的时候问。 修养好的齐铁嘴则是带着瞎子来红府布置了一番风水。 二月红嘱咐陈皮送给张启山的信件也安全的送到了,张启山齐铁嘴解九三个也打算差不多时间来找一下二爷,商量一下鹿活草的消息。 不过解九目前暂时没有收到关于鹿活草的消息。 吴承熹则是重新回归了平时早上梧月堂吃瓜唠嗑晚上干活的朴实生活。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长沙情报官陆建勋已经和与日本人有合作的裘德考结成了盟友关系。 时间就这么悠哉悠哉的又过了一个月。 吴承熹照例来红府给丫头做产检。 今天因为一点事儿耽误了,来的晚了点,没想到居然在门口看到管家在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交谈着些什么? 如果现在吴老狗也在场的话,一定可以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就是裘德考。 吴承熹没见过裘德考,但知道了金发碧眼这个特征,直接从后面跳墙进去找丫头,避开了管家。 今天二爷久违的去戏园子来一曲了,他最近消极怠工的小部分看官都有了意见,但考虑到是人家夫人怀孕了身体不好才消极怠工的,催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趁着这个二爷不得闲陈皮又出城了的机会,裘德考拿着药箱子就匆匆赶过来了。 门口处被管家拦了一下,但听说是家里下人介绍过来的西洋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 比他早些许进来的吴承熹,靠着这个时间差,已经借着丫头不多的化妆品,换了张脸。 多亏了张老师教的好。 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西洋医生肯定有问题。 要不是亲眼见着,丫头也不会相信那么短时间吴承熹就换了一张脸,她伸手好奇的戳了戳吴承熹的脸蛋。 肉确实还是肉,吴承熹也没沾什么上去,只是靠这些瓶瓶罐罐就换了张脸,太厉害了吧。 “好玩吧,有空我教你。”吴承熹嘿嘿的笑着,正好此时管家敲门进来,吴承熹跑去开门。 门外的管家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夫人房间的陌生面孔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要喊人过来,不过吴承熹做了几个指语给他。 管家愣了愣,回了几个指语,吴承熹点了点头,随即装作笑容满面的看向管家身后的裘德考,“这位就是您请过来的西洋医生吧。” 两人指语不过几秒时间,管家身后的裘德考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交流完毕了。 管家秒进状态,让开一人身位,陪笑着介绍道,“是啊,这位是阿福介绍过来的西洋医生,说不定能帮到夫人呢,我就带他进来了。” “是嘛,那快让他进来吧。”和吴老狗学习了一年多,吴承熹现在的演技勉强能到张起棂一半的水平,至少能演张启山一会了。 “好的,非常感谢。” 第176章 西洋医生·贰 裘德考现在的人设是医生,进入房间之后,他放下箱子,装模做样的从里面拿出了手套和口罩戴上,坐到了八仙桌对面。 管家和吴承熹一个在门外,一个在丫头旁边翘着手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之前通过田中良子那边得到的消息,裘德考可以断定丫头身上的病,癌症起步。 中医是没有癌症的概念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认为丫头的病就是他的筹码。 因为就算二月红找再多的医生,也压根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症状,更别提治好。 他拿出了听诊器带上,让丫头把手放在桌子上的小枕包,用听诊器贴在她手腕上,静静听着。 “……” 不是哥们,你在搞什么很新奇的中西合璧吗?用听诊器听脉吗?? 问题是,一个外国人会听脉吗?听出来个窦性心律不齐吗? 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吴承熹内心的吐槽简直是快要爆出来了。 “夫人,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早上很累,睡不醒,但晚上又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还会周身疼痛,对吗?” 管家带他进来之前吴承熹就和丫头对好口供了,无论这外国佬说什么,她都说对就是了。 看看他这所谓的西洋医生能拿出来什么药。 “对的。”丫头的表情很自然,让裘德考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点,好骗就行。 但这也让他有了新的疑惑,红夫人的病症没好的话,陈皮哪儿来的底气这么对田中良子呢? “那这就对了。”裘德考微笑着摘掉听诊器,打开自己带过来的药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贴着英文标签的神秘小药水和针筒。 “我这种药可以让你疼痛发作的时候,一针下去就不疼了。” 他真的太会装了。 吴承熹拿起小药水,字正腔圆的念出了上面的英文,“morphine.” “so,did you needs morphine to deaden the pain in your chest then like that?” 裘德考应该是没有考虑过在场有人能看得懂英文这件事情的,吴承熹和他说完,他瞬间愣住了。 吴承熹把吗啡塞回到他手上,表情变得不善,“拿着你的药,离开这里。” 裘德考还想说些什么解释的,但对上那双看不见底的黑眸,一股无法言语的冷意从尾椎骨蔓延上来,如天空般湛蓝的眸子也因为心虚和无措四处乱望。 管家也走了过来了,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庞现在也变得很难看。 他是上一辈的人了,没有谁比他们这些老家伙更明白吗啡这种东西荼毒人到底有多深。 “非常抱歉,夫人,我现在就把他请走。” 裘德考连人带药箱子被管家赶出门了,而那个介绍西洋医生过来的阿福,也在第一时间被管家赶走了。 “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了。” 人已经走了,吴承熹还是有些生气。 其实裘德考说的没错,丫头迟早有一天疼的受不了的时候,还是需要用到吗啡的,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吴承熹还在给人当保镖的时候就见过很多人因为吗啡的衍生物家破人亡。 “一种米养百种人,不气啦。”丫头伸手揉了揉吴承熹的头发。 因为吴承熹这张能哄骗到很多人的嫩脸,丫头一直把她当妹妹看,而丫头也并不知道吴承熹其实比她要大好几岁。 丫头的身体没啥问题,宝宝也很健康,三个月差不多四个月的肚子还不怎么显怀。 宝宝是很好的宝宝,丫头到现在都没有孕吐吃喝也很正常(给宝宝奖励一朵小红花^^ 见没什么事吴承熹就溜了,到小九那催催药材啥时候能有。 等二月红下班,丫头已经带着两个小的在花园活动了,管家在他下来第一时间就说了那洋鬼子的事。 二月红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走开两个小时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担忧之余,也在想拒绝张启山是不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假如他能和张启山一起提前把矿山的事情处理了,是不是就不会让这些阿猫阿狗打扰到丫头。 想法一旦种下,就会悄无声息的发芽。 第177章 此刻、这个男人 解九的动作比想象中的快一点,今天一大早他就让伙计跑来通知他们,鹿活草的事情有消息了。 他约大家一起去张府谈一下。 毕竟这次的消费是由张少爷买单的() 吴承熹去到张府,除了齐铁嘴其余都到了,小齐又不知道去哪教瞎子人生哲理了。 “鹿活草有消息了?” 吴承熹坐下来,张日山就把刚沏好的茶端了过来。 好好好,当副官还要给佛爷端茶倒水。 “嗯,有消息了,但不太好弄。”解九托了托眼镜,看向了门口处,刚好齐铁嘴来了。 作为最后一个到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屁股放到沙发上,“九爷您说,诶,您继续说。” 解九点了点头,他知道老八就这德性,也不恼,继续说了下去,“我托人查到的,目前有售卖鹿活草的就只有北平的一家拍卖行,叫新月饭店。” “不是……”吴承熹听到拍卖两个字脑袋稍微宕机了一下,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淡定的又托了托眼镜的解九,“就这玩意,已经能上拍卖行了?” 这玩意不就广西大山大岭之中,长的怪偏僻的破野草吗? 曾经你让我爱理不理,现在你让我高攀不起。 解九用一种就知道你们这群人没个正常问题的眼神看着吴承熹,“对的,因为这边采药人少,制药的更少,稀有,才上了拍卖行。” 二月红点了点头,“嗯,那你说的不太好弄,又是怎么个不好弄法。” 嗯,来了个正常问题。 “难就难在,新月饭店的拍卖,进去需要请帖。” 什么都好说,但这请帖啊,难。 解九拿去茶杯抿了口,“我问过了,这张请帖,是新月饭店只发给他们客户的,而且早发完了。” “早发完了?那咱去哪儿拿啊。”齐铁嘴一听就急了,这可是关乎二嫂身体的大事儿啊。 “你们先别急。”见大家的眼神都有些紧张,解九露出一个鸡贼的微笑,“我们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啊。” 解九路子多,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路子,也不是说稀奇事儿。 吴承熹脑子转的快,一下就理解了解九的意思,“你是说,咱去抢一张?” 抢? 一时间几人脸色都怪怪的。 好歹都是叫上爷的人了,还做偷啊抢啊的,不太合适吧。 咱这一生不说多光明磊落,也多少能沾上那么点光明正大吧。 “不止。”解九伸出食指摇了摇,“我们不仅要去抢一张邀请函回来,我们还得派个人扮被抢的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是没去过新月饭店的人。” 说到最后那句时,解九神色带了些认真,“你们别小看这新月饭店,我听北平的伙计说,里面当家的和伙计都大有来头,都不是好惹的。” “听你这么说。”吴承熹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解九,“行啊,小九,连去抢谁都想清楚了吧。” “我们解家做事,从来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解九微微一笑,把茶杯放下,茶杯磕在木桌的声音,像极了他下棋时的一步棋子。 “我的人告诉我,西北有一个叫彭三鞭的人有邀请函,他没有去过新月饭店,不会被人认出来。” 解九安排事情就跟他下棋一样,一步接着一步的。 他不仅查到了以上的信息,他还把彭三鞭的人设都查出来了,在哪个火车站上车,他们什么时候把人换一换的时间节点都算出来了。 他把所有注意事项都说完后,从衣兜拿出了五张火车票,他的语气,是那么想轻描淡写而从内由外的散发出淡然自若的骄傲,“喏,去收拾行李赶火车吧。” 此刻,这个男人,浑身都在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以及金钱的芳香。 “我决定,单方面宣布。”吴承熹表情严肃的看着在场对所有人,“九爷就是咱财神爷——!!” “谁怀疑!谁举证!!” 张启山看了眼对吴承熹诚实发言连连点头的老八,又看了眼原本想装个华而不实的哔——被俩小土狗无情打破而脸色不善的解九,没忍住微微笑了笑。 让大家聚在一起,果然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呢^^ (解九:你问我了吗?!!) 第178章 新月饭店·壹 「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 元,亨。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 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今天是出发去北平的日子,吴承熹拖着自己改造带轱辘的行李箱,站在车站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他们几个都没到,还有点时间,干脆到候车室,拿出几枚铜钱,起卦。 上卦为离,为火;下卦为乾,为天。 火在天上,普照万物,万民归顺,顺天依时,大有所成。 “嘶……大有卦?谁好事将近了?” 砍树摸雀作事牢,是非口舌自然消,婚姻合伙不费力,若问走失未逃脱。 吃瓜的心一时高涨,吴承熹把铜币收好,掐指一算。 正好此时齐铁嘴也拎着行李箱到了,这次他可不敢迟到,要是没能赶得上车,佛爷准会让副官先给他来一梭子。 所以他提前到了候车室,正好看见吴承熹满脸兴趣盎然的算卦。 他可是很少见吴承熹这般八卦的表情给不知道谁算卦的,连忙走快了两步坐了过去,“咋,给谁算卦呢,咱狗爷好事将近了?” 自打那次霍家小姐霍仙姑来找吴老狗唠嗑之后,周围好多人都用八卦的眼神看着这一对。 只有当事几个人才知道吴老狗带着人家姑娘去干嘛了…… 第一次出去玩,和人家遛狗,还是大夏天的在城郊追着几条狗跑山,甚至不是爬山。 听吴辑说,那次之后霍小姐黑了些许…… 第二次,吴老狗吸取教训,但好像也没吸取多少,和人家小姑娘在后院给小狗们洗澡。 气的吴辑想拆开吴老狗的脑壳看看里面的脑子是不是狗形状的大脑,怎么有人会满脑子小狗啊。 “不是,小吴的好事还有好长一段荆棘路要走呢,我算到了大有卦,和佛爷有关系。” “我怀疑啊,咱过年前算到的,佛爷今年的好姻缘,估计就是这段时间要来了。” 没有什么比两个臭算命的搭在一起聊八卦更八卦的事情了。 听吴承熹这么一说,齐铁嘴也来了兴致,掐指一算,表情愣了一下,很快满脸喜悦,“是啊,还真是,哎哟,可太好了,咱九门可终于来上一段喜事儿了。” 齐铁嘴最喜欢的就是见到喜事儿了。 两人在背后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蛐蛐佛爷的时候,二月红一手牵着丫头,一手拿着行李箱也到了。 原本陈皮还想来送送他们的,但二月红一句好好看着日本人,给打发了。 有时候真的会觉得陈皮不太聪明的样子。 听丫头说过,陈皮的身世是有点惨兮兮的,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么极端的性格,也是因为幼时的很多经历。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童年时光是有多么的重要,陈皮童年遭受的创伤和伤害,尽管在之后遇上了好心的二爷夫妇,管教了几年,爱护了几年,他依旧是这么非黑即白的偏激。 佛爷是九爷开车送过来的,因为佛爷需要贴切那个西北彭三鞭的人设,九爷给他好好打造了一番。 东北老爷们爆改西北套马的汉子() 别说,在佛爷这张帅脸的硬性条件下,硬是撑起来的这套衣服。 张启山其实是一个蛮有包袱的人,从他家里面的装饰风格和平时自己的穿着,都能看出来他很讲究。 吴承熹敢打包票,这一身略带些粗犷的西装,肯定是九爷不知道从哪淘回来的。 “一路平安,祝你们好运。” 火车起点站并不是长沙火车站,只是中途停靠上车。 几人刚聚头,没一会火车便停靠在站台了。 这个年代都没有安检这种东西。 解九陪他们上了车,指了指某个拉上了帘子的包厢,告诉他们这个包厢里面坐着的就是彭三鞭。 剩余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他相信,除了八爷和二嫂,剩余的三位,拿下一个彭三鞭简直就是有手就行。 火车在一声长啸之后,缓缓驶离长沙了。 解九站在站台旁,目送他们离开,直达火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新一批候车的旅客再次补满站台。 他稍稍回过神,托了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制止疯狂抽动的右眼神经。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平时他都认为右眼跳是迷信来着,但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的钱包,好像要从鼓鼓的状态,变成瘦骨嶙峋了。 第179章 新月饭店·贰 五人坐在车厢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没过一会,二月红和张启山借口有事出去,留下吴承熹和齐铁嘴陪丫头唠嗑,不至于让她起疑心。 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直至目前为止,丫头都以为这趟北平之旅,是单纯的旅游。 嗯……谁说不是呢。 只要佛爷演技到位,他们确实可以享受一下新月饭店的贵宾待遇。 而据他们所知,佛爷的演技可以拿的上小金人了,特别是装醉,好几次都听张日山说他靠着灌醉别人然后装醉套走了不少别人的信息。 八卦两人组则是趁着这个佛爷不在的空隙,继续蛐蛐佛爷,顺带着把佛爷即将遇上自己正缘的八卦告诉给丫头听。 丫头快三十岁了,平时街上撞到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她们都乐意扯两句然后莫名其妙的扯到了催婚。 三嫂四嫂都曾经催过他们,但丫头是一点不带催的,因为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遇上良人的,与其花很多时间精力去催促,不如真的顺其自然。 另一边,张启山和二月红走到了距离彭三鞭车厢不远处的车门抽烟,用边用指语交流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边聊着些有的没的。 交流完后,二月红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凭借自身极好的柔韧性,从窗户轻而易举的翻到了火车顶。 所有东西解九都计算好了,再到前面一点的方向会有一条很长的隧道,火车在经过隧道的时候是最吵的。 到时候他们就算闹出了比较大的动静,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人。 前提是他们得按解九安排的时间掐点。 每日感叹一句解九的脑子真好用。 如果说齐铁嘴的算命天赋是追着喂饭吃,解九的同样也能称得上是‘算命‘的预知,纯粹就是靠对各种因素,人的心理完全掌控而得出来的纯科学理性的结果。 看吧,都说了命理也是理科了。 二月红不仅柔韧性好,站在车顶,平衡性也是极好,他不急不慢的走到了彭三鞭所在的车厢上方,往下敲了出了刚刚和张启山约定好的暗号。 因为彭三鞭是个怕死的人,他自己在车厢里躺的舒舒服服,让自己的伙计就站在门外面轮岗。 不过事实上也证明他这个忧虑确实没错。 隔了好一会,久到二月红都有些怀疑下面到底是发生事情了,才传来了一下敲击回应。 隧道已经能隐约看见了,二月红深呼吸了一口气,单手勾着边缘,跳进了窗户里面。 正当二月红疑惑着为什么进来的如此轻易之时,便看到了站满人的狭窄车厢。 也不能说站满人,毕竟站着的就只有三个,剩余的还有晕倒在椅子上的一个,地上躺着的两个。 “这是……怎么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二月红也愣了愣神,他扫过抬头往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张启山和旁边一人一人拿着一个榔头嘿嘿傻笑的齐铁嘴和吴承熹。 他又认真的看了眼晕倒在椅子上的大热天还盖着代表身份的狼皮皮草的男人。 和他额头上可疑的两个大红印子。 想必……就是俩憨货干的。 “我们看见车门旁放着的行李放着俩榔头。”吴承熹率先开口解释,齐铁嘴接着她的话继续说,“然后我们问了那个四川嬢嬢,能不能借我们玩一下。” 二月红躲过了他们俩那真挚的眼神,看向了依旧抬头数天花板掉了多少皮的张启山,嘴角微笑语气确实带上了再瞎说连你也一块揍的毋庸置疑,“你来说。” 张启山轻咳了两声,“然后那个…嬢嬢借了,就一锤一个撂倒了。” “彭三鞭比较大块,所以用了两锤。” 这是用了多少锤的问题吗? 反正人是搞定了,二月红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从彭三鞭怀里拿出新月饭店的邀请函,确定了上面的身份信息,才递给张启山,“是彭三鞭没错了。” 此时,火车刚好快开到了隧道。 包厢的窗帘传来了拉动的动静,“老大,你看见大虎和二虎了吗?” 第180章 新月饭店·叁 这嗓门真大啊,吓得老八拿榔头的手都抖了抖。 老八这胆子,张启山老觉得比小九的小心眼还要小一点。 吴承熹握紧了手中的榔头,递了个坚毅的眼神给齐铁嘴。 老铁,别慌,就是干! 要不说他们俩能玩一块呢。 被这种坚毅感染到的齐铁嘴坚定的点了点头,也举起了手中的榔头。 就是干! 演技不好但胜在有感染力的熹儿姐。 在张启山和二月红两眼相视无语的眼神下,胆大的带着胆小的,一人一个榔头,迈着洒脱的步伐走了出去。 只听到外面传来了两声巨响,很快,吴承熹拖着三虎进来了。 齐铁嘴托着榔头也充满自豪的走在后面。 把他能耐的…… 张启山和二月红不禁偷偷发笑。 有这俩活宝的情况下,再严肃的事情也容易绷不住啊。 天生喜剧人一号和二号。 这次彭三鞭似乎带了不少手下过来,除了已经被榔头打晕的三个虎,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人,无一例外都被他们俩一手一个一网打尽。 俩喜剧人你一个我一个的把人拖进来,直到车厢坐满了站满了晕倒的人。 张启山和二月红才忽然意识到,吴承熹和齐铁嘴把人打晕不会就是为了能让他们俩把人捆住吧。 意识到自己偷懒有一会的二爷和佛爷开始任劳任怨的把人捆起来,绑住手脚,塞住嘴巴。 “诶,你觉不觉得我们很像是一条产业链啊。”二月红率先绑住了彭三鞭,把他的皮草大衣和一些代表身份的象征全给扒拉下来了,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等着待会张启山去把这些换上。 好好的去北平演上一出狸猫换太子。 张启山愣了愣,有些没明白二月红的意思。 “你看,承熹和八爷在那打窝钓鱼,我们就在劏鱼。” 张启山看了眼不停被拖进来的人,沉默了片刻,“没有打窝。” “他们是在用鱼钓鱼。” 还是用鱼王来钓小鱼,用活鱼钓鱼,放在现在是犯法的事情。 “那……他们吃挺好哈哈。”二月红干笑了两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把人都处理了。 小小的车厢里塞满了人,空气都显得没那么流通了。 外面忙着钓鱼的两人也终于收手了,其实就是钓完了。 “你们等一下哈,我和小齐去还榔头,顺带给你们找找有没有麻袋。” 说着便和齐铁嘴去还东西了。 趁着这个时间,张启山也把原先彭三鞭的那一身换上。 也不知道这彭三鞭是什么构造,这大热天还能穿着一身皮草,真是隔着几米远都能感觉到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暖男’一枚实锤。 “哟,还挺好看的。”吴承熹拉开门帘,手里拿着几个大袋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齐铁嘴手里也拿着几个袋子。 再过一会儿就该到天津站了,为了不让丫头起疑心,几人决定派出齐铁嘴。 因为以他的小体格子,根本扛不动这里的任何一个麻袋…… 泪目了。(八爷:牲口,你们都是牲口! 计划非常的顺利,几人来回了两次便把彭三鞭的一部分手下丢到了天津火车站。 为什么是一部分呢,因为在当搬运工的吴承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彭三鞭集齐手下杀回北平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安稳的在北平蹭吃蹭喝,突然又跑来了一个彭三鞭说我才是真正的彭三鞭,多尴尬。 大戏从狸猫换太子变成了真假美猴王。 解决方法非常简单,只要把他的手下分开投放就好了。 北平的前一站是天津,把一部分麻袋投放到天津,剩下的带到北平,他们醒来找不到老大就老实了。 还得是穷奇能想点子。 于是车厢上剩下了三个麻袋,怕丫头担心,二月红回去了一趟,等火车快到北平才回来。 彭三鞭的身份在请帖上写着,应该是新月饭店十分重要的客人,吴承熹和张启山商量了一下,让齐铁嘴替换他干苦力。 让尊贵的客人去做苦力哪行啊,齐铁嘴玩心重,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同意了,以至于他安置麻袋的时候是拖着走的。 苦了睡在他麻袋里的两个人了。 和吴承熹想的一样,北平火车站外,确实有人在等着彭三鞭。 第181章 新月饭店·肆 尹新月作为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兼继承人,眼光和学识水平都要比普通人高上不少。 可偏偏是这样有自己思想且独立的女性,她的父母依旧需要她接受一段并不自由且别无选择的婚姻。 她从小到大所有由家族给予的学识都告诉她,婚姻应该是自由的双向的。 可现实是没得选的。 她是新月饭店的唯一继承人,甚至连饭店都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却依旧改变不了父辈母辈的思想。 此时她就装作是一个司机,站在火车站外,等待着她的‘未来夫婿’。 是的,彭三鞭是她的的未来夫婿。 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扯的程度。 她好好的一个北平拍卖行的大小姐,在北平衣食无忧,就算是在国外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居然要她远嫁去西北? 别说远嫁,那什么彭三鞭就算是入赘他们尹家,就算是跪在地上求着她娶了他,她尹新月都不带答应的。 “小姐,你说那个彭三鞭怎么还不出来啊,这不是让您白白浪费时间吗?” 现在正是七八月特别热的季节,尹新月就靠在轿车旁等着,旁边带过来的侍女有些心疼的帮尹新月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默默的给彭三鞭打上了一个迟到大王的标签。 “说不定只是有事情耽误了呢,来财,牌子给我举高点,别接不到客人,爹回去又骂我一顿。” 其实尹新月比侍女小荷还要不耐烦。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门婚事的,在得知了这门婚事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她都在反抗着父母,但什么用都没有。 也是这样她才想出来了先来看看彭三鞭是个怎么样的人,提前找到他的坏,给爹娘打他小报告,这样就能把他赶走了。 “好的,小姐。”来财听话的又把牌子举高了点,眯起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目标人物,彭三鞭。 已知彭三鞭是来自西北的,那肯定长的忒高,应该还是满脸胡子的彪悍大汉。 但这放眼望去…… 身高都挺平均的就是说。 人群来来往往,来财眼睛停在了某一顶皮草帽子上,“小姐你看,会不会是那边那个戴着皮草帽子的。” “长的高,看着也很壮实。” 非常符合他这种没去过大西北对西北人民的刻板印象(张启山:痛失吉林户籍地 “对,应该就是了。”尹新月眯起眼睛在人群中看到了张启山。 众所周知,张家人都有一个好皮囊,张启山也不例外。 土生土长吉林人,经过军事化教育,让他身上的气质特别好,尽管穿的是与现在天气格格不入的衣服,加一顶土到放在别人身上带这些傻气的皮草帽子,依旧难以掩盖他散发的光芒。 相反,这一身放在他身上,还有一种西北(东北)特有的野性自由。 她没有去过西北,但却能从他身上看到属于西北大漠荒烟的美。 自由的特质与粗犷野性,无疑瞬间击中尹大小姐的心脏。 她一时有些看呆了。 “小姐,小姐?” 直到小荷轻声呼唤,她才稍稍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回应。 “我们还接吗?彭先生好像没看到我们。” 小荷有些着急,因为那位让他们家小姐看呆了的彭先生,随着人流,越走越远了…… 按这样下去,他们可能真的要和彭三鞭擦肩而过回去挨骂了。 “啊?接接接!真是的,这么大个牌子也看不见嘛?” 埋怨的话语,此时变得有些娇嗔。 而另一边,齐铁嘴扯住了只顾着低头赶路的张启山,“佛爷,您先别走的这么急啊。” 新月饭店的拍卖再过一天就要开始了,怎么能不急。 张启山刚想好好的说道老八几句,就看到不远处吴承熹正站在某个方向朝他们这边挥手。 她旁边站着的就是尹新月、小荷还有拿着牌子的来财。 人太多了,他们刚刚顾着挤出去,都没留意到那边的有新月饭店的人正举着牌子等他们。 等人少了点,他们才走过去,来财收起了牌子,礼貌的对张启山笑了笑。 “您就是彭三鞭先生吧。” 第182章 新月饭店·伍 “您就是彭三鞭先生吧。”来财笑眯眯的问道。 “嗯,你们是新月饭店派来的吗?”张启山刚刚一直哐哐猛走也没想到新月饭店居然会专门派人和司机过来接他们。 不过考虑到九爷说新月饭店是个水很深的地方,手下伙计都有独门技能,深不可测,似乎又不出奇了。 新月饭店大小姐尹新月和西北彭三鞭的婚约是最近才出来的消息,目前只有他们内部人员知晓,解九根本没收到这消息,他们几个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也就吴承熹和齐铁嘴喜欢走路上左看右看,才能第一时间看到这边高高举起的牌子。 来财同志真的太给力了,凭一己之力把牌子高举到普通人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的高度,也不能怪佛爷他们没看到。 “是的……”张启山态度冷冷的,并不像是对待未来岳父家里派人来接待的态度,这点让来财十分疑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尹新月拉了拉。 “咱别聊那么多了,东家交代,咱先去旅店好好休息吧。” 尹新月特地压低了声音,显得声线很粗。 为了掩盖性别,她今儿穿的黑衣黑裤,甚至还戴了副黑墨镜遮住那一双漂亮的杏眼。 这能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过从长沙远道而来的五人啊。 毕竟五人此时是身处他乡,想法此刻出奇的默契: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默契的没揭穿,就是吴承熹和齐铁嘴对她带着的那副墨镜有种想问问链接的冲动。 这个年代墨镜这种东西还算是罕见玩意,都是进口的,有钱也买不到,不然吴承熹也不至于拿出一块冰种黑曜石去给黑瞎子做眼镜。 能在这个年代用得上这玩意的,非富即贵,看来解九说的还真没错,新月饭店里的伙计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五个人太多了,小轿车压根塞不上,只能选择分成两辆车,尹新月当司机,副驾驶是张启山,二月红和丫头左后排。 来财开车,小荷坐副驾驶,吴承熹和齐铁嘴坐后排。 吴承熹和齐铁嘴都算是混迹过江湖的,自然知道在别人的地盘有很多话不能说。 但作为九门集团知名碎嘴子,两人选择加密通话——伟大的方言。 于是,坐在前面已经竖起耳朵等着听什么内幕秘密的来财和小荷,顶着满脑袋的疑惑,开车到了新月饭店。 (他们俩在后座叽叽喳喳对来财和小荷来说相当于我们听到鲍勃和凯文叽叽喳喳) 新月饭店不仅是饭店,还是酒店,一二层不定时举办拍卖活动,一层是散桌,二层是包厢,二楼往上还有很多房间,都是在拍卖会期间,新月饭店对来参与的贵客开放的。 很明显,佛爷的演技让他们几个蹭上了好东西了。 由新月饭店的伙计带着上楼,吴承熹和丫头一个房间,二月红和齐铁嘴一个房间,张启山直接升房了。 几人看着张启山跟着来财消失在楼梯口,吴承熹扯了扯齐铁嘴,小声的用长沙话问着,“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对咱佛爷特别的不同寻常啊。” 齐铁嘴点了点头,同样用长沙话回答,“是啊,来的路上我看了,比咱穿的好的比比皆是,为啥就是我们啊,忒奇怪了点吧。” “不止这样,”二月红也凑了过来,用长沙话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周围站着的几个姑娘。” “一楼八个,二楼十个,每个包间附近都有一个,她们好像可以听见周围的动静。”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二楼几个姑娘又似有若无的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是吧,二爷也发现了,从一进来和八爷用长沙话聊天我就一直感觉到那群姑娘一直在瞄着咱这边了。”吴承熹扫了眼盯着他们看的几个姑娘,瞬间把眼神收回来。 “咱不能打草惊蛇。”齐铁嘴指了指四楼的方向,“我和二爷待会上去找佛爷,咱接下来非必要都用长沙话交流,特别是熹儿姐。” 齐铁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特别提醒道,“不许东北话混着长沙话使用!” 第183章 新月饭店·陆 “你胡说,我吉林人根本妹有口音!有也肯定是东北三省最小的那个!” 吉林人和她最后一丝丝比宣纸还薄的倔强。 二月红、丫头和周围的其他客人都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俩。 吴承熹和齐铁嘴加起来快半百的年纪,凑起来却比他们家年纪小小的陈皮还要热闹不少。 主要还是吴承熹脸长的实在是嫩,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看着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和她一起闹的齐铁嘴在来北平之前剃掉了那似有若无的山羊胡,恢复了二十出头的帅气。 之前他特意学自己堂口其他算命先生留着的山羊胡,偏偏他是那些不咋长胡子的人,细软塌的山羊胡造型直接让他整个人显老二十岁。 留了胡子之后和黑瞎子出去逛街,别人都说他们是父子俩,给齐铁嘴乐的,忒有成就感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谁说不是呢(骄傲(做作\/划掉)的摸着稀疏的山羊胡欣慰的笑着 要不是来北平,他都不舍得刮那几根稀疏的胡子。 玩闹了一会,四人便两两分开。 二月红和齐铁嘴到房间放下行李,上四楼找张启山了,吴承熹则是和丫头回了房间。 丫头从怀孕到现在接近孕中期,一直都是吃得香睡得棒,她的第三个宝宝是个既健康又乖乖的宝宝,没有让妈妈难受。 他们几个来的算是刚刚好,再过一天就是拍卖会了,而在街上,也多了些矮矮的身影。 此时,四楼,较为尴尬的一幕正在上演。 自打带路的来财让张启山和二月红四人分开住两层,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当门被刚刚那个女扮男装的司机推开时,他不对劲的心理活动到达了顶峰。 在来财离开之后第一时间,他就把门锁上了。 原来解九说的水很深,是深在这个地方吗? “你好,彭先生,您是我们的贵客,只是例行做一下登记。”尹新月见着张启山默默的退到了沙发尽头,也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连忙停在原地扯了个借口。 想拦着尹新月但没拦成功的小荷此时也匆匆跑了过来,见尹新月已经进去了,连忙给张启山鞠躬道歉,“非常抱歉,彭先生,这是我们新来的员工,还不懂规矩。” “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十分抱歉打扰到您了。” 这波丝滑小连招倒是给张启山整不会了,他沉默了片刻,抬头忽然对上尹新月有些不知所措和委屈的双眸,抿了抿唇,从怀中递出邀请信给她,“这个可以吗?” 小荷比尹新月更快接过邀请信,随即看了眼确定名字没错便还给了张启山,拉着尹新月的衣袖打算马上离开,“是的,完全没有问题,为了叨扰您,我们会额外为您和您的朋友送上一份礼物。” 话毕,小荷深深的向张启山鞠了一躬,拉着尹新月扭头就走。 “那个……”张启山随手把请帖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让尹新月和小荷都愣了愣,小荷随即亮起礼貌的微笑,“是的,彭先生,感谢您的宽容与大度,我们先离开了。” 两人离开不久后,二月红和齐铁嘴便上来了,这点时间已经够两人看完整个新月饭店了。 他们俩把看到的知道的都和张启山说了下,统一用长沙话说的。 虽然那群听力异于常人的姑娘只在一二楼待着,可谁知道她们的听力会不会好到四楼说话都听得见呢。 二月红许多年前是来过北平进修交流戏曲的,对北平的一些戏园子自然是了解的。 这新月饭店显然就是戏园子改的。 一二层和他们梨园一样,是戏院加饭店的形式。 一楼是散客座,现在即将进行拍卖会,散座之间都增加了屏风隔断。 二楼是雅座,都是小包间的形式面向中间主台。 二楼中间是镂空,戏台就在镂空中间,看布置可不仅仅只唱京剧。 来找张启山的路上,他们俩从别的客人那听说,这新月饭店拍卖会有个传统,就是拍卖中途休息的过程中有一个节目,戏曲。 同样也是采用拍卖的形式,出价高的可以决定中间的戏台唱什么曲。 这老板可真会做生意啊。 第184章 新月饭店·柒 新月饭店一二层都是公共区域,三层开始就是休息区了,也就是现在吴承熹他们四个住着的楼层,通常都是新月饭店用来招待贵宾的。 三层对应vip,四层是svip。 至于五层,通向五层的楼梯口有两男一女守着,估计四层往上,要么是新月饭店老板休息室,要么就是他们藏宝贝的地方。 新月饭店的外立面看着非常像城隍庙,霸气之余还带着些许禅意,内饰装修也都是往中式古典方向靠的。 别的不说,就说一二楼的屏风挂画,一律都是大师真迹,不是大师说得出什么名堂的画,但确实都是真迹…… 这壕的程度真的是到了壕无人性的地步了。 唯一能与之攀比的可能是张启山家里的藏宝阁。 他忒喜欢收藏金佛,张府里藏着很多张日山搬得辛辛苦苦的纯金打造佛像。 张启山佛爷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但张启山本人是个无神论者,吴承熹一度怀疑他这么执着于打造自己佛爷的人设是不是因为想表达我自己信我自己的这一重思想。 如果是的话,陆建勋那个长沙情报官的位置应该也一并让给佛爷。 佛爷藏着的小秘密比他那个所谓长沙情报官的情报还要严实。 听完了二月红他们的情报,张启山也是陷入了沉默。 早在来北平之前,解九就告诉过他们这次去拍卖会一定要带够银子。 但来了之后,他们还是发现,银子带少了。 三楼四楼除他们五个外住着的,都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就伙计带着从进门口到三楼房间的一路上,他们没少听周围的人这次的目标都是那传说级草药,鹿活草。 要不是自己不咋会制药,吴承熹都想回趟广西把这钱赚了。 这次拍卖会举行的形式也很特殊,采用的是三个压轴盲拍的形式,过程会放在下半场,也就是唱完戏曲之后。 他们此行唯一目标,鹿活草,就在三个压轴盲拍之中。 两条人命,三分之一的概率,他们不敢赌也没得赌。 那就说明他们必须力压众多vip和svip把三个盲盒都争取过来。 明天的拍卖会估计也会是鱼龙混杂的。 三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先给远在长沙的九爷打个电话。 承熹说的还真没错,九爷确实是他们九门集团的财神爷。 远在长沙的解九,原本应该坐在他的掌柜位置上美美喝茶算账的。 电话突然的在旁边响起的动静可吓了他一大跳。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外出五个打过来的。 解九轻哼了一声,心想最好不是借钱的事情,随后等了五秒,接起了电话。 “九爷!!!江湖救急!!” 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就是齐铁嘴失真的哀嚎声(并没有哀嚎,只是叫的有些大声hhhh) 解九默默的把听筒离自己远了点,他耳膜受损了张启山可不会给他报工伤。 “有事你就说,嚎那么大声作甚。” 老八能有这反应,解九多少也猜到了佛爷大概就在他旁边。 说不定就是打电话过来之前小小的胁迫了一下老八,应该就是说咱要是交不起钱了,就把你留在这新月饭店,坐在门口给人算命抵债之类的。 因为每次老八都会相信这一套假的厉害的话说,所以佛爷偶尔也会这样整蛊一下老八。 有一种一点也不顾老八死活的美。 听筒那边传来了短暂的安静,随后是二月红的声音,“九爷,不好意思,可能又要麻烦到你了。” 二月红的声音即使是隔着听筒传来都是好听的,“没事,二爷您先说。” 二月红简短的说了下拍卖会的规则,特别是采用盲拍形式的鹿活草。 这下倒是轮到解九沉默了,他的人可没告诉他有这一条规矩,不会是临时新增的吧。 不过也只有新月饭店有这样的背景才敢这样玩,放别人身上就叫玩火自焚了。 “嗯,我要补充一下,明天的拍卖会,大概率日本人也会来。” 早在尹新月开车来的路上,张启山就看到了路上有好几个走路姿势奇怪的矮子。 “这样啊,有点难办,这种级别的拍卖会,能过来的日本人,肯定背后都有日本商会的支持。” 人家是一整只商会,他们几个估计得变卖大部分家产才能把鹿活草拍下。 第185章 新月饭店·捌 “这样吧,我帮你们算一下名下资产,要是明天他们出价真的很离谱的话,我再帮你们以最快速度变卖。” 也只能这样了。 再不行他们也只能重回老本行,去把鹿活草偷回来了。 不过这次可没有嬢嬢借给他们榔头了。 一天时间很容易过去,次日一早,解九顶着俩黑眼圈回到了堂口,以自己堂口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等着到时候日本商会派过去的队伍出价太离谱的话就把信送去他们商会长沙总部。 他有一个朋友就在日本商会里面混,职位还不低。 凡是商队派出去参加拍卖会的,都会有个金额限制,商品超过某个金额就不会再举牌子了。 到时候一举报一个准。 资金是有限的,商队需要某件商品的同时也会有个限度,到时候价格高了,商队可不会用剩下的预算帮你出。 顶多就是让手下又来切腹自尽那一套。 接触过那么多个民族国家,日本是为数不多让解九感到身心不适的国家。 他从没见过一个国家会像日本一样,把切腹当作炫耀所谓的武士精神,把死亡的过程当是让灵魂释放的痛苦洗礼,来证明自己的勇敢和坚忍。 这是多么扭曲荒诞的一个民族。 解九写完信便放在桌子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想着最近需要完成的事情,缓缓睡了过去,他昨天从下午到今天早上到堂口之前都在帮张启山二月红整理财产,帮他们申请暂时扣押贷款和银行的担保。 今天他是不打算开门做生意了。 等他们几个回来,就让承熹给算一个良辰吉日,他爹催他结婚了。 和解九差不多年纪的在九门集团里就俩,吴老狗和齐铁嘴,这俩都是光棍一条,前者最近似乎和霍三娘家的一个姑娘谈的有来有往,后者直接弯道超车无痛当爹。 他也该赶快了,总之是不可能当f3里最晚结婚的那个。 另一边,吴承熹、齐铁嘴和张启山已经收拾好东西,在伙计的带领下到二楼包厢去了。 因为这次二月红和丫头说是来北平旅行的,他们俩就没在拍卖会,而是到处去逛逛,买些特产回长沙给大家当手信。 早上张启山收到了解九的电话,解九和张日山已经连夜把张府藏宝阁中的所有宝贝抵押给长沙四大行做担保了。 二月红家里毕竟还有俩小孩和一个听不进去人话的大人,解九可不想沾染到这个大麻烦,便没去红府,只是和管家说了情况,管家和二月红通电话之后也把家里面能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给银行暂作抵押。 尽管是这样,睡着的解九还是做梦梦到张启山因为不够钱交给新月饭店而被砍了一条手臂,瞬间吓醒。 此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和他们所想一样,这次拍卖会果真鱼龙混杂,他们对面的包厢中坐的是日本人,日本人的旁边则是一个拉上所有屏风根本看不到里面是谁的包厢,旁边坐着的则是一个贝勒爷一样的人物,现在已经是民国二十二年了,他辫子还没剪。 一大早就看到这个造型还真让吴承熹有一种重新回到二十年前的错觉。 依稀记得黑瞎子曾经是正白旗的小少爷,勇敢的猜测他小时候不会也是这个造型吧。 不过按清朝传统,剃辫子头基本上都得蓄发,十二到十六岁之间剃头的较多,瞎子可能没到那时候就…… 害……安心看拍卖会了。 昨天疑似听力无敌好的那群姑娘,今天数量又多了,这次拍卖会的拍卖师就在站在中间,宣布了这次拍卖会的规则。 压轴的三样药材,麒麟竭,蓝蛇胆,鹿活草,三种名贵药草将以盲盒的方式拍卖,每次加价五万,不设上限。 他们的桌子上放着的就是本次拍卖会的拍品,从青铜器到琉璃玛瑙水晶挂画玉璧,都是好东西,但对于他仨经常看宝贝的,看多了自然没有那么具备吸引力了。 新月饭店的拍卖不像普通的拍卖会,新月饭店在走货之前会特地让一个礼仪小姐,捧着拍卖品绕场子走一圈,生怕你看不起拍卖品。 这个时候大家都可以离开座位去仔细观察拍卖品,以确定自己心底的价。 第186章 新月饭店·玖 开头的拍品很无聊,都是些玉璧玛瑙类的,基本上也都是一楼散座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加价,吴承熹看的打瞌睡,干脆翻起了这次拍品目录。 刚刚齐铁嘴看的时候她瞄了两眼也没细看,这细看之下,还真发现了宝贝。 一只金银镀龙首水瓶,壶嘴处雕刻着一只神情俊逸的龙首,把手是带有鳞片的龙身,按着龙角,龙头的上颚就会变成可以开阖的瓶盖。 最妙的地方在于瓶身,瓶身绘制着四只波斯天马,马身上还长着一对翅膀,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瓶身的束缚,飞向天空。 东方的龙首和西方的波斯天马,主打一个东西合璧。 “小齐你看这个。”吴承熹把目录递给了齐铁嘴,“我看着这壶嘴龙首不太像是咱这边做出来的。” 齐铁嘴接过,带上眼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是不像,上面信息写的是一只唐朝的胡瓶?” “那就得看看这龙首瓶的细节了,唐朝有日本人来向我们取经吧,说不定是那个时候的产物,日本的冶炼技术一直很差,金属基本上都是从一堆海绵铁里头挑出来再锻造的,这个应该能看出来。” 正巧这瓶子算是靠前的拍品,两人悄悄嘀咕了一下,都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录递给张启山,“佛爷,我们发现了一个疑似是日本国宝的玩意。” 日军侵华的时候没少烧杀抢,其中被他们抢走的、毁掉的国宝数都数不过来。 坏心眼的穷奇拉着天上下来的小仙童想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张启山接过看了眼,嘴角勾起一点笑容看向对面淡定自若的小日本,把目录放回原位,“准了。” “呜呼!” 这边的动静让不远处专门盯着这个包间的听奴皱了皱眉。 什么b动静。 新月饭店凡是听力好的都往这边瞅了一眼,包括还在介绍着拍品的拍卖师。 其实他们动静不大,压根没有惊动旁边的人。 张启山也不在意这些,等那只金银镀龙首水瓶出来,吴承熹和齐铁嘴带上包间本来就有的眼镜,仔细观察着金银镀龙首水瓶的所有细节。 “妈耶,这玩意怎么飘洋过海来到这的。” 两人已经可以确定这玩意就是日本的工艺了。 而在吴承熹和齐铁嘴看货的时候,张启山则是看向了对面那个被屏风围住的房间。 他一直能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从那里传来,一直有人在盯着他们。 这事要放在长沙那是挺常见的,问题是他们现在已经在北平了。 是不是意味着,一直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在盯着他们呢。 之前的长沙火车站是这样,进矿山的时候也是这样,包括他们出矿山时那一群杀手,说不定都是同一个势力所为。 张启山可不记得自己的罪过这样的势力,就算有,这样足够对他产生威胁性的,早就被他铲除了,根本不肯还明里暗里的还在盯着他。 除非……这个势力的目标,不是为了把他干掉而是拉拢他或者合作。 或许这次最大的收获不只是鹿活草。 在他思考的同时,关于金银镀龙首水瓶的竞拍,也开始了。 这只瓶子长的并不讨喜,在很多人眼中更是可以说不伦不类,龙头不像龙头,龙身是瓶子的把手,细长的和龙头完全不搭,就跟一番薯插火柴上了一样。 比例一点也不协调的同时还配上了四只飞马,硬吹估计也只能吹一个龙马精神。 大家对这份拍品好像都没什么兴趣,于是,张启山成功以最低价拿下了这个瓶。 要是九爷在就好了,九爷不仅能用最低价拿到这个瓶,还能让小日本拍想要的拍品的时候,把这个钱给加回去。 主打一个谁也不让谁好过。 拍下的拍品会让你过目,确定没问题之后做好标记,放在特定的地方,等拍卖结束,交完钱,就能拿回家了。 假如交不出那么多钱,拍品就会流拍。 让拍卖方难搞的话,他们也会让你难搞哦。 第187章 新月饭店·拾 一直暗搓搓盯着张启山的除了那个被屏风遮满的包间,其实还有二楼一个较为隐蔽的包间处和父母坐在一起的尹新月。 她这个角度可以毫无保留的看到张启山坐在那的一颦一笑。 她承认自己没能逃得过真香定律。 但都这样了,逃不逃得过都无所谓啦。 一张好看的脸蛋,秒杀20%尹新月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 更别说加上体态气质身材比例,谈吐,对女性的尊重态度…… 秒了[此处应有拿捏手势] 尹新月捧着脸蛋,安静的观察着张启山的一举一动。 他的两个伙计在旁边好像决定了什么很开心的样子,张启山也跟着微微扬起嘴角。 他看了眼对面,又似有若无的扫了眼这个方向。 嘴角的笑意配上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尹新月小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旁边的尹父尹母也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小小的花痴一下。 他们知道自己女儿眼光高,这门亲事是新月的爷爷定下的,他们不好反驳,虽是不满,但孩子开心就好。 更况且……此彭三鞭非彼‘彭三鞭’呢(笑 新月这孩子人怂胆大,敢想不敢做,要不逼一下她,都跟只小乌龟一样缩头缩脑的窝在自己的安全屋里面。 他们也不是一定非要新月现在就做决定,他们只是想让新月走出她的安全屋。 做父母的总是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可就算是他们再怎么想,也不能护住女儿一辈子。 他们只能护住新月他们的一辈子,可新月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他们护不住的。 不过现在的结局是好的。 之前这孩子还一个劲的说不喜欢不喜欢,现在连自己最喜欢的小裙子都穿上。 虽然,那个并非彭三鞭。 尹父尹母也是偷偷笑,没有点破女儿的小心思,顺便让小荷多留意‘彭三鞭’的包厢,力所能及之处让他们方便一些。 接下来的拍品流程又回到原点,非常的无聊,好不容易等上半场结束了,还有一个拍卖戏曲环节的过程。 这玩意纯属面子工程,一楼散座区的哥们似乎很热衷让大家品鉴一下他们的音乐审美,竞争的特别激烈。 他们二楼的居然一个人都没举牌子。 下半场就是三种药材的拍卖了,到时候竞争肯定会特别激烈。 他们也该想想到时候药材真的被别人买走了的下策了。 戏曲的声音刚好可以混淆听奴的耳朵,是他们最后能行动的时间了。 张启山和吴承熹做了个指语,见后者点点头,他便走向楼梯的方向。 张家有一种技巧,可以让自己在很多人的场合之中尽量不出众。 这个技巧用在这里就很适合。 只不过这个技巧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对一直注意着你的人,完全没用。 他们昨天就已经知道新月饭店的大致结构了,今天行动起来很方便。 拍卖会期间新月饭店也不是很够人手, 原先一层楼梯会有一个听奴守着的,现在被调走了,张启山轻而易举的到了四楼。 但四楼上五楼的楼梯间依旧还是站着两个棍奴守着。 听奴是新月饭店用特殊方法专门训练出来耳朵特别好的人,棍奴则是身手特别好的人。 而就在这时,一直留意着张启山动向的尹新月也跑上来了。 “你在这啊……”她是匆匆跑上来的,还在喘着粗气,“怎么忽然跑上来了。” “小姐。”不等张启山回答,旁边的两个棍奴先向尹新月鞠了个躬。 也就这时,张启山才知道眼前这位居然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他约莫也猜到了些。 昨天那个做错事小姑娘原来就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难怪昨天和她一块的另一个小姑娘那么紧张。 不是他自恋,陈述事实,这位小姐好像对他有意思。 “我,忘记了点东西在房间。” 张启山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遇上人家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是嘛,需要我陪你拿吗?” 尹新月是小跑过来的,刚刚还有些喘气,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但这句话可是把张启山说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要不是这计划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他都要以为这位大小姐是知道了什么过来看着他有没有鬼鬼祟祟的呢。 第188章 新月饭店·拾壹 “可以吗?真是麻烦你了。”张启山微微笑,脸上表情一点破绽都不露,对自己房间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看来上楼层查看宝贝的计划是行不通了,n b 就只能指望九爷在长沙救急了。 吴承熹——九门集团真正的预言家。 九爷是真成财神爷了。 早知道上来之前让她算一卦了。 现在离下半场开始剩余不到半个小时。 “听说彭先生是从西北那边来的,西北和北平差别大吗?” 听尹新月这么问,张启山愣了愣,想起来了自己目前还是彭三鞭的人设,他仔细想了想西北的气候,点了点头,“差别挺大的。” “西北山石多,昼夜气温相差很大,沙尘什么的都比北平要多。” 尹新月听的很认真,张启山边说她边点头,就差没在手里头拿个本子记笔记了。 今天的尹新月穿的是旗袍,配了白色毛茸茸的披肩,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她好像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同样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张启山其实有点能理解尹新月这种渴求。 他小的时候还能依偎在父亲身边肆无忌惮的时候,也像尹新月那样渴望着外面的时候。 张启山忍不住又和她说多了一些关于西北地貌的独有风景。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那么多的,可对着尹新月,对上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他又有些忍不住。 只是聊天嘛,对吧。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房间早上的时候就有人收拾了一次,除了角落的行李箱其余都是出厂设置。 “彭先生这次来的目的也是因为那三种药材吗?” 这其实不难猜出来,上半场那么多拍品,张启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唯一拍下来的那个水瓶,还是他的手下和他商量了才拍下的。 和他一样目的的还有同样是二楼包间的另外两个包间,一个是用屏风挡住不让人看到的,另一个就是日本人的包间。 原本这次拍卖会新月饭店是没有给他们发邀请函的。 他们现在拿着的邀请函来自一家银行的行长,不知道他和日本人交易了什么,反正他是把名额让给了日本人,还另外给了饭店一大笔钱。 很明显,下半场张启山的竞争对手就只有两个。 而且两个都不是那么好争。 “对。”张启山泡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给尹新月,也没隐瞒,“我嫂子生病了,其中一味药引就是鹿活草。” 这个时候就是要卖惨了,虽然张启山不乐意这样做,但无疑这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方法。 “这样啊……”尹新月想了想,端起茶杯抿了口,给了他一个建议,“以你的认证资产加上有四家银行给你担保的话,你可以试试点天灯。” “包间里有左右两张主位,右边就是掌灯位,你还记得刚入座的时候,你的手下拉着你不让你坐右边的椅子吗?坐右边的椅子上就表示,无论这一轮卖的什么东西,出到什么价,点天灯的人都自动往上加一票。” “拍品自然也是进了点天灯的人的口袋里。” 张启山仔细回忆了下,齐铁嘴那时候好像确实说过些灯啥的,不过他没听清。 八爷废话太多了,经常叽叽喳喳跟家雀似的(东北话家雀就是麻雀),他总是会主动忽略,现在好了,忽略了重要的东西了。 按尹新月这么说,就是只要他点灯了,无论别人出什么价,他都会往上加五万,以确保这件商品是他的。 而因为盲拍形式,他必须得把三个盲盒都拍回来。 “我知道了,多谢尹小姐告知,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先下去做准备,你要一起吗?” 听张启山这么说,尹新月下意识抬起手腕看腕表,时间确实不早了,虽然她确实很想跟张启山再多聊会天,但现在特殊时期还是需要避嫌的,“不了,您先下去吧,我也要回去拿些东西。” 张启山笑了笑,礼貌的点了点头,“好,那回见。” “回见。” 尹新月出房间之后走向了五楼的方向,张启山盯着她的背看了很久直到她消失在楼梯间才回过神,随即回到了二楼的包间。 距离下半场的腥风血雨还有一刻钟。 第189章 新月饭店·拾贰 戏台上的戏子唱的咿咿呀呀的,张启山一点也听不进去。 他坐回左边的主位,若有所思的看向右边,那里就是点天灯坐着的位置。 右边桌子上确实有个按钮,按了就会有人给你在包厢旁挂上一盏灯,因为是二楼,所以又叫点天灯。 一楼散座区是没有点天灯的能力的。 “佛爷回来了,看到了吗?” 见张启山回来,齐铁嘴是第一时间窜过去问。 张启山摇了摇头,“没有,楼梯口还是有两个人守着,刚好又撞上尹家大小姐,根本没机会上去。” “那我们也只能点灯了。”齐铁嘴叹了口气,承熹说得对,有些东西,是怎么都躲不过的。 他朝对面小日本的方向努了努嘴,“喏,他们已经坐到位置上了,你也坐过去吧。” 张启山朝着齐铁嘴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一个笑得虚伪的小日本,小日本还笑着他的点点头。 要这里是长沙,那家伙都没这个机会给佛爷卖笑,笑之前就被他崩了。 也就这时张启山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齐铁嘴太安静了,于是他转头扫了眼,果然,少了吴承熹。 “承熹呢?不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张启山右眼皮跳了跳,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别是人丢了啊,不然回去老五要和他拼了老命了。 “咦?你没撞到她吗?她说新月饭店的茶叶太贵了上去拿些茶叶来着?” 老八什么都好,甚至是连骗都很好骗。 张启山扶住额头叹了口气,“你看看现在桌子上放着的是啥,你手里头拿着的是啥。” 他们已经是坐包厢的人了,新月饭店也是第一时间送来了好茶,根本不需要自己再点。 很明显吴承熹又诈傻老八了。 还没等齐铁嘴回答,他们俩便看到一道身影,飞一样从楼梯间跑了过来,正是借口上去拿茶叶的吴承熹,此时的她略显几分惊魂未定。 “妈呀,吓死我了。” 她抬头,就看到了张启山一脸‘你又干什么坏事儿了’的表情,明明大家都是穷奇来着(委屈 “我坦白,我上五楼了,哦,不对,我还上六楼了来着。” “你……咋上去的?”这下倒是轮到张启山和齐铁嘴惊讶了,前者惊讶于吴承熹是怎么在两个棍奴的看守下混上去的,后者则是惊讶于她怎么上五楼六楼去了。 “窗户爬上去的,早上送二爷和二嫂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五楼楼梯间的窗户没关紧,就一直想着是不是能从窗户进去。” 吴承熹和丫头住着的房间刚好是在楼梯间旁边的,从房间窗户爬两层上五楼不难,就是钻进窗户费了点功夫。 不知道新月饭店的老板是不是考虑到有缩骨功这门功夫,窗户不大,隔着一个楼梯间又有听奴和棍奴,不能发出太大声音的同时还要缩进去,简直是为难人。 亏得吴承熹柔韧性好,钻了进去直奔六楼。 和二月红想的一样,六楼就是仓库。 门锁也是目前最顶级的那种,只可惜这难不倒一个水平超高的开锁匠。 吴师傅巧使妙计进去了,库房里堆放了很多宝贝,只可惜其中并没有鹿活草。 可能人家新月饭店还有个负一层的藏宝阁吧,还没等吴师傅叹口气感叹一下大酒店就是大酒店,连宝贝都可以狡兔三窟,耳边就听到了微弱的高跟鞋走楼梯的声音,明显就是上来六楼,遂不再留恋,原路返回,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了。 总结:没备案差点被抓的开锁师傅一枚 张启山听完也是哭笑不得,吴承熹听到的脚步声应该就是尹新月的。 他想进去没找到机会进去,吴承熹是进去了,结果还是一场空,鹿活草压根不在楼上的仓库。 还是得拿真金白银砸啊…… 哎呀,红官哥哥怎么取消了看客拿金戒指砸戏台上的这一环节呢,果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张启山起身,坐到了右边的主位上。 不一会,有个伙计过来敲门,给他们换上了两壶更加名贵的茶叶。 都准备点天灯了,这些茶叶钱又算得上什么。 就此,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190章 新月饭店·拾叁 拍卖师再次介绍了下半场拍卖的规则,加价依旧是五万一手。 下半场拍卖的三种药材大小和形状都相差无几,所以试图从盒子认出来到底是哪种药材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礼仪小姐和上半场一样,托着个盘子,盘子上就是一个樟木盒子,绕着场上走了一圈。 “这东家连气味都想到了啊。”吴承熹给自己倒了杯茶,小眼神默默飘向了刚刚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尹新月。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位新月饭店少东家,看面相似乎和佛爷有不得了的关系呢(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樟木盒子除了防虫防蛀,驱霉隔潮等优点外,还会散发出特有的香气。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有什么能人异士,用过嗅来作弊。 貌似是专门针对吴师傅的一招。 下半场似乎就是为了二楼客人准备的,刚刚为了竞拍下一首戏曲格外激烈的一楼现在安静的看热闹。 二楼比一楼出价含蓄了很多,包厢轮着的出价,两轮之后,等去到了小日本那里时,坐在右位的日本人直接按下了点天灯的按钮。 按下按钮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张启山,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这无疑让张启山原本就看他们不顺眼想让副官拉出去全部崩了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从此刻起他默默决定了回长沙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绝对是先弄死几个小日本。 一楼的主持听到亮灯的动静也是愣了愣,她想过这个过程会激烈,但没想到会这么激烈。 这才第三轮…… 新月饭店点天灯自饭店开张起就没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清朝的富家公子泡妞装哔——点的,基本上最后都是自己兜不了底,靠家里赎回去。 自打民国开始,直到现在,应该还是第一次有人点天灯。 二楼的基本都知道那里坐着的是日本人,他们点灯之后表现也各不相同。 这第一盒盲拍的药材起价本来就很高,目前是第三轮出价,价格不说恐怖,但也远远超出三种药材应有的价格,后面跟着出价的人基本上都是意思意思,五个包厢加了两手,估摸着都是不乐意看日本人拿到药材的。 轮到张启山所在的包厢了。 他想都没想直接按了桌子上点灯的按钮。 这无疑让在场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惊讶。 在下半场到来之前,他们一直认为三种药材的拍卖而已,又不是百年野山参,千年太岁肉那样的宝物,怎么可能记得起浪花。 更有甚者在下半场开始前就打算看新月饭店的笑话了。 没人拍的盲盒,看看新月饭店怎么拉的下脸。 谁曾想不过第三轮,天灯已经亮了两盏。 很快,一个伙计用超长的钩子,挑着一盏灯走了进来,挂到了包厢木质雕花伸出去的地方上。 对面的小日本也有一盏。 这盏灯是用灯油的,张启山的小钱钱烧的可能比那灯油还快上个几倍。 两盏灯一出,二楼基本上没人和他们俩争了。 旁边的贝勒爷更是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张启山拍卖场大战小日本。 作为旧时代的遗物,他比谁都要憎恨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俄国人……任何对他的民族和国家产生伤害的人。 他若有所思看向自己今天带过来的钱箱子,本来他今天的目的就不是药材啥的。 或许这些钱,能给到合适的人最合适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再次看回了已经完结了的大战。 日本人把价格抬高到一个连新月饭店都觉得惊讶的地步之后,果断放弃,偏偏还装作一副笑眯眯绅士的样子,真让人身心不适。 他们明摆着就是要恶意抬价,消耗张启山的保证金。 到时候超过了保证金能保证的价格范围,他们就需要再交钱,或者让远在长沙的九爷再找银行做担保。 而有软肋在身的张启山,只好硬吃下了这块骨头。 “啊!!他们真的超级可恶啊。” 同样聚精会神留意着场上的尹新月握紧了拳头。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她爹的耳边问道,“爹,那些日本人出了那么高价,他们的担保金就有那么多吗?” “拿不出那么多的话,他们压根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啊,还争来争去的。” 第191章 新月饭店·拾肆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 尹爸爸点了点头,看出了老婆和女儿眼中的不解,继续解释道,“你现在还能看到日本人坐在这里,也就是说明,他们确实是有这个保证金。”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给他们交保证金的,不止日本商队。” 尹爸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眼光落到了一直用屏风挡住的包厢,一直说着的京腔普通话,也变成了苏州带的吴语,自带加密,“有些人啊,做起事来还不如宗桑,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就知道在背后搞这搞那的,十三点。” 许是因为极度的不屑,吴侬软语到尹爸爸这里变得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尹新月顺着父亲视线的方向看到了那个一直从未露面从未加过任何商品一票的包厢,突然有些明白了她爹在骂谁。 首先那个包厢的人肯定跟这群小日本有关系,然后就是日本人手中请帖的来源,是一家银行的行长,十三点骂的应该就是那个银行行长。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着平平无奇的由日本商会派出的这支队伍,后背给他们支持的,最起码有三个。 尹新月竖起了三根手指,看向了他爹,尹爸爸点点头,“是个啘 ,咖。” 在他们聊天的间隙,第二个盒子也被礼仪小姐捧了出来,和第一个盒子形状大小一模一样,因为都刷了漆,也看不出来花纹啥的。 “不对劲啊,两位。”齐铁嘴托了下自己的眼镜,“按这样下去,我们怕是拿不到第三盒药材了。” “这小日本看着不是想买的样子,倒是一直在拖着我们,而且他们样子似乎特别胸有成竹,我老觉得怪怪的。” 吴承熹听到他这么说,一下支棱起来了,“是吧,你也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加价,但到差一点的时候又不要了,后几轮基本上都是佛爷在他一直加,我看这十二个包厢,最起码一半意思都不在这药材之上。” “嗯。”张启山依旧冷静,他看了眼时间,稍稍坐直了身子,“这轮过后,老八去找九爷,让九爷想想办法。” 九爷,九爷能有啥子办法。 远在长沙的九爷在睡梦中狠狠打了个喷嚏醒了,他梦到了张启山在新月饭店交不起钱被人砍了。 佛爷平时对他们很好,要不叫上剩下的几个老家伙,大家凑一凑还是有的。 开玩笑啦,解九已经做好决定,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把自己名下的一家银行的股份给抛售了吧。 他是不会挪用家族里的东西的,能用得上的就只有他自己的。 解九喜好不多,除了下棋,最喜欢的就是投资,名下有好几家银行的股份,紧急抛售股份价格会低很多,年底分红也少了。 不过为了佛爷,把手里银行抛一半也无所谓了。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送封信给日本商会。 嘿嘿,终于找到机会打他们小报告咯,还是有佛爷撑腰光明正大的大^^ 解九很开心,后果很严重。 新月饭店二楼包厢,又点了一盏天灯的小日本突然感觉背脊发凉。 “两盏了,佛爷。”齐铁嘴有些担忧的凑了过来。 他话音刚落,张启山也跟着按了一盏天灯。 其余人似乎已经默认了,这就是张启山和小日本之间的斗争,默契的没有再出手了,免得因为自己气不过多加了几手而伤害到同胞,让张启山把他们的气都一块出了吧! 再不行待会捧捧钱场,毕竟现在能和小日本正面硬刚的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张启山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喝了口茶,淡定的回头,用长沙话对吴承熹说,“打电话给九爷。” 别一副老神在在的求救啊喂!! 毕竟是跟着佛爷出来公费旅游的,吴承熹忍着吐槽快步跑到楼下给解九打电话了。 第二个药材盲盒依旧是被日本人恶意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价格,连在角落坐着的尹爸爸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招手叫来了一个伙计,让他去查查,日本派过来的这几个人,只算日本商会的保证金,如今他们叫的这个金额,到底能不能交的上,不能的话马上以恶意竞价取消他们的资格。 他一点儿也不想把任何一件商品卖给日本人。 —— 小剧场,来自许久未露面的人儿 广西什么都不多,水果最多。 吴承熹不在的日子里,张海盐少了很多乐子。 再热的脸,也没有办法温暖两个冰冷的屁股(悲 他们俩不单冷,还不乐意管他,没办法,闲得无聊的张海盐只好上山闲逛。 这些日子里,张海盐已经陆陆续续标记了玖肆座山,其中玖壹座都是有山有水有树林的。 而这其中,还有?座,可以称之为花果山。 他们家附近,一个36?度无死角的山旮旯。 吗喽都不愿意来。 第192章 新月饭店·拾伍 收到命令的伙计很快就去办事了,眼见第三轮就要开始了,张启山的保证金也顶了,要是想继续下去,那就必须再交钱,否则后面的环节他都没办法参加了。 见此情形,对面得意的小日本,马上就打算出言嘲讽几句,但他那句充满大佐口音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没说出口,对面贝勒爷就拿着一箱子钱,敲开了张启山这边的包厢门。 齐铁嘴去开门,见是旁边的贝勒爷,也有些意外,“诶,您这是……?” 贝勒爷笑了笑,直接把箱子塞进齐铁嘴手中,才解释道,“我猜你们保证金用完了吧,没事,我这能给你。” “别的不说,就你们能正面硬刚那群小日本,我佩服,这个钱你们也不用还,我人上不了前线,但这钱,我出的起,砸死那群小鳖犊子!!” 贝勒爷拍了拍齐铁嘴的胸口,给完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铁嘴拿着箱子有些恍惚的回来。 “咋了?这是啥?”吴承熹没回来,第三轮药材拍卖时间也快到了,张启山终于有点着急。 齐铁嘴把箱子放在桌面上,神情还是略带飘忽,“刚刚隔壁贝勒爷来了,说猜到了咱保证金用完了,塞了这箱子钱过来。” 清汤大老爷,他齐铁嘴出生于大清亡了的前三年,那时候可没这么大方的贝勒爷,开门送钱的齐铁嘴发誓这辈子第一次。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张启山更直接,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叠整齐摆放着的钱币。 这雪中送炭来的够及时啊。 还没等张启山起身好好感谢一下旁边热情相助的贝勒爷。 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张启山干脆自己亲自去开门。 开门又是一张熟面孔,同样是他们二楼的一个大老板。 大老板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见张启山来开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好样的,咱们就是应该用这个态度,抵御外敌,钱不钱不要紧,咱一定不能穷志气!!” “这箱子,我给你了,不用还!!” 这位老板口音听起来是是河南那边的,声音特别有感染力。 张启山接过箱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您说的对,咱再穷,都不能穷志气!!” 大老板满意的走了,此时桌子上已经放了两个箱子,已经足够交第三轮的保证金了,张启山心里终于踏实了点。 他按了下铃铛,让新月饭店的人来取款。 这个时候他坐下,才看到对面的小日本,眼神里的杀气恨不得把他当场劏了还要甚。 拍卖嘛,公平竞争。 这兜里有银子了,佛爷那叫一个硬气,看都不看他一眼,刚好第三个盲盒药材出来了,张启山二话不说直接按下了点灯的按钮。 恰好这个时候吴承熹回来了,面带笑容的,见她这样轻松,张启山和齐铁嘴都知道九爷那边肯定稳了,暗自松了口气。 “九爷那边怎么样了?”齐铁嘴第一个凑过去问,语气是既好奇又着急。 “不怎么样,咱九爷认识日本商会总会的人,打小报告去了,这边应该也很快能收到他们总部发来的电报,药材是咱的了,就这样。” 吴承熹瞅了眼对面还含着怒气继续加票的小日本,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回来的路上她问了,在新月饭店出不起这个价格恶意抬价的话,恶意抬价那方的保证金充公给和他对拍的那一方。 换句话说,这个小日本得怒气冲冲但又心甘情愿的给他们送钱。 毕竟他们总部说要收回他们资金了,相当于出不起钱在恶意抬价。 按新月饭店的规矩,他们的保证金不仅收不回去,还得鞠躬双手捧着送过来再说句すみません。 吴承熹把这个消息和他们说了,一下两人看着对面的小日本都多了些顺眼。 没关系,这笔钱慈禧给咱付过了。 而另一边,尹爸爸派去查日本商队到底给了多少保证金的伙计急匆匆跑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电报,同一时间,还有一个人拿着破译出来的电报跑上了日本人的包厢。 “佐藤さん、ご覧ください。”(翻译:佐藤桑,请过目。) 日本人有着非常严格的等级区分,送信过来的小兵,自然是没有资格去看电报的。 佐藤看了眼电报中写的内容,脸一下就白了。 第193章 新月饭店·拾陆 佐藤看着电报破译出来的字,脸一下白了。 日本商会总部不知道怎么查出来了他保证金的问题,现在发电报过来说撤销所有保证金并让他赶紧回总部一趟。 按照他们的那一套武士精神,他这一趟回去可以说是活罪死罪都逃不掉了,切腹就是先受了活罪在嘎掉你。 这次日本商会给他的保证金其实连一盏天灯都不够点,他之所以有那么大底气连着点两盏,也是因为长沙那边商会吉川桑给他推荐的一个美国人。 此时这个美国人通过一些手段,坐到了他旁边的包厢内。 对,就是那个全程用屏风遮住的包厢。 佐藤有些无措,拿着电报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同样知道到了这件最新消息的还有尹新月一家子。 尹爸爸看着电报上的文字和日本商会给他们的保证金,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他朝一楼的听奴和棍奴做了个手势,指了指日本人的包厢。 他终于不用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了,还是光明正大的把这群小日本赶回去。 一楼已经有人小跑到拍卖师身边,小声的耳语着些什么了。 这一行为对于一个大型拍卖会来说其实是非常不专业的,但这也是罕见的特殊情况。 一楼散座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二楼包厢则是一声不吭,其中有大部分人已经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这下一来,现场就显得特别嘈杂。 拍卖师听完伙计的话,瞄了眼二楼,清了清嗓子,“各位,非常抱歉,目前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我们会马上处理。” 东家说了,不用给他们留脸。 拍卖师扫了眼两边站着的棍奴,手掌举高挥向了日本人包厢的方向。 二楼的棍奴比一楼的更快围住了日本人的包厢。 小日本的脸面无所*谓,但他们新月饭店还是要维持着场面,直接让棍奴把那几个带到后面,等拍卖会结束再处理。 这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众人看的津津有味,台上的拍卖师也是重新将秩序拉回这最后一件拍品上。 别人不知道,她作为这次新月饭店的拍卖师,可是清楚得很。 这次拍卖除了这三药材,还有一起附上的就是他们新月饭店的少东家,尹新月,尹大小姐。 当然,这附上也不是是个人就行。 昨天东家可是郑重吩咐了,首先,那个人得是彭三鞭彭先生,其次,得是他拍下来了全部的药材,这条当着众人面,宣布尹新月是彭三鞭的未婚妻的约定才成立。 不然你以为尹老爹花那么多东西,劳心劳累,整个下半场就为了仨药材? 他可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啊。 但凡这次拍卖会,彭三鞭做不到拍下这三件药材,或者女儿见过,确实不喜欢这个人,他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新月自小在优越的环境成长,人生不说一帆风顺也算得上是无忧无愁,要是碰上个抠门的,他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受苦受累了怎么办。 到头来他这个当爹的可就成了把女儿推下火坑的人了,他才不要这样。 还有就是…… 这个人是不是彭三鞭,其实并不重要。 尹爸爸托了下银框眼镜,透过镜片,看到女儿望着''彭三鞭''的方向笑容特高兴,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一点。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彭三鞭长什么样。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结局不差。 日本人退场之后,没有人再和张启山竞拍。 能点的上三盏天灯的人,能是什么普通货色。 与其与之一争,不如给个面子,到时候有事相求还好说话。 于是,这最后一个药材盲盒,被张启山以几乎是起拍价的价格,拿到手了。 “恭喜九号包厢,彭先生成功拍下三件盲盒药材。” 随着拍卖师小锤轻轻一敲,这次新月饭店的拍卖会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 “另外,东家说了,哪位这次拍卖会把我们三件药材全部拍下,我们大小姐就嫁给谁。” 这样听着可能觉得很儿戏,但考虑到尹新月和''彭三鞭''本来就未婚夫妻的关系,这一行为,似乎又成为了他们y的其中一环了。 第194章 新月饭店·拾柒 “所以,在此恭喜彭先生与我们尹大小姐喜结良缘。” 这下是散座区,二楼包厢所有人都鼓起掌了。 这位彭先生好运啊,不仅成功拍到了自己想要了拍品,还把人家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娶了。 这北平谁不知道新月饭店大小姐尹新月就是他们的下一任东家啊。 而当事人,依旧在cos彭三鞭的张启山同志,已经完全宕机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没人教过要怎么处理啊—— “呀,你看嘛,我就说这次出来佛爷肯定能遇上正缘,这不来了,火车站你还跟我死犟。” 早在来之前他们在火车站背后蛐蛐佛爷的时候,他们俩就约了一个赌。 吴承熹在候车室算了一卦,觉得这次北平之旅张启山肯定能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齐铁嘴则是觉得不一定,再心大的女孩都抵不过张启山吼一嗓子。 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像他那样有佛爷恐惧症的。 “哎哟,好啦好啦,回去请你吃小鸡炖蘑菇就是,现在咱是得恭喜咱佛爷,完美完成任务之余,还收获了一位嫂子。” 齐铁嘴连忙也跟着其余观众一起鼓掌,祝贺佛爷终于和他们蛐蛐的一样,这趟北平之旅,真的找到正缘了。 而宕机中的张启山也被齐铁嘴这句嫂子震回神了,忙说道,“你个老八,莫要胡说!” “现在新时代,崇尚自由恋爱,莫要搞那套封建玩意。” 这倒也没错,但…… “话不是那么说的,人家姑娘眼中都是对你的欣赏咧,这不就是自由恋爱吗?”吴承熹扫了眼尹新月的方向,已经又开始留意这边了,连忙踹了脚张启山。 这还在人家地盘呢,人家把女儿交给你了还一副臭脸,不让你离开北平咋整。 “而且,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一个消息了。”吴承熹用只有他们仨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现在这个彭三鞭的身份,其实是人家尹小姐的未婚夫。” 这下不仅张启山惊讶,齐铁嘴也惊得嘴巴张大,“还有这种关系?九爷没和我们说啊。” “不对,要真是这样,那我们自从下北平火车起,不就露馅露了很久了吗?为什么这位尹小姐还要招待我们?这也说不通啊。” 张启山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说得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尹新月本人也没见过彭三鞭,她不知道谁是彭三鞭,所以才会在火车站等着,提前见自己的未来夫婿。” “至于为什么九爷也不知道,可能连尹小姐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不久,只有家里内部人知道。” 这样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一开始见到尹新月的时候,她穿着男装当司机,惹祸了也是那个叫小荷的女孩出面求情。 换做别的酒店,要是出现员工拿着钥匙打开了客人在的房间这种事件,第一个被踢出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同僚帮着求情。 “所以你打算……?”吴承熹是不太担心张启山会不接受尹新月的。 长沙城那么多名门贵族的大小姐瞅上他了,他都不带理会的,就算是理会,也就吃一顿饭,还是基于他需要人家父亲的协助些什么事情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从某种角度来看,张启山的性格真的特别‘张’,张家对以前的皇帝也是这种态度的。 早在跨年的时候,他们出城郊看星星,就看到了佛爷今年会结婚,一个北平的开饭店的大户人家,完全对上了。 “先应着吧,回长沙再说。”这件事情确实是超出了张启山的能力范围。 现在在人家地盘,又拿着人家未婚夫的身份,要是敢不肯,头给你卸咯。 “嘿嘿,别的不说,咱二嫂得先高兴一回。” 齐铁嘴这话说的张启山不爱听,但说的确实没错。 虽说丫头从未催过他们几个的婚吧,但能看到小孩们成家应该还是蛮高兴的。 听说九爷准备结婚了,自己又多了个未婚妻,老八不用说了,就没这个命,自己都放弃了,那就只剩下五爷了。 第195章 带您走进吃瓜第一线·壹 拍卖会结束,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因为日本人被自己商会临时撤资被刺了,没人加票,第三盏天灯是最便宜的。 贝勒爷和那位河南老板给的钱都没用上,趁人家没离开,张启山赶紧去还了。 然后没有一丝丝意外的又被恭喜了两次。 做好这些,拍卖会上的人都散的七七八八了,来财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对张启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彭先生,我们东家想要见见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这个举动完全在张启山意料之内,他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就在他身后的吴承熹和齐铁嘴也打算一起跟着的时候,来财笑眯眯的挡住了他们,“非常抱歉,两位客人,我们当家只想见彭先生,麻烦您们上楼稍等片刻。” 齐铁嘴还想说多两句的,但吴承熹拉住了他,同样笑眯眯的,“好,我们上楼等着便是。” 等他们俩走远,齐铁嘴才奇怪的问道,“承熹你刚才为啥拉住我啊,就让佛爷一个人去,万一遇到危险了咋整。” “得了吧,就刚刚那个来财,一个打你十个都不够分的。”吴承熹看了眼旁边挂着的时钟,估摸着在外面买手信的二月红和丫头也快回来了。 “这样,你先上楼,待会二爷和二嫂回来,也有人跟他们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去找张启山。” 走过这新月饭店两回,吴承熹也大概把这里摸清楚了。 齐铁嘴应下,交代了注意安全之后便上楼了,吴承熹则是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会客室。 此时会客室紧闭着门,门口有来财在守着。 让吴承熹没想到的是,来这里的除了自己还有带着小荷赶过来的尹新月。 “爹娘和彭先生在里面?” 尹新月原本是打算在拍卖会结束之后来找‘彭三鞭’的,结果就是听其他下人说,彭三鞭在拍卖会其余人离开之后就被来财带走了。 别看来财名字不咋地,他可是目前新月饭店中最能打的那个,人又机灵,可以说是尹父的贴身管家。 “是的,小姐,非常抱歉我不能让您进去。” 来财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尹新月,看向了她身后的转角处,“这位小姐还不出来吗?” 还有人在这? 尹新月皱了皱眉头,马上看向身后,见走出来的是吴承熹也有些意外,“是你?” “您认识我?”吴承熹还真有些意外,咱这何德何能啊。 尹新月点了点头,“嗯,你是彭先生的秘书吗?” “差不多,这不是来等咱老板出来。”差点说漏嘴说成要回长沙了。 “嗯,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尹新月脑瓜子转的快,既然她进不去听爹娘和‘彭三鞭’聊些什么,那就来问问他的秘书好了。 说罢,也不等吴承熹答应,直接挽着她的手臂到转角,来财看不到的地方。 来财对此毫无反应,并对小荷指了指墙角的方向,让她认真听,小荷点了点头,心底也是默默叹了口气。 唉,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咱都有超能力呢。 “你们老板今年几岁了?婚配了吗?有没有未婚妻之类的啊?家里有几口人?” 彭先生几岁有没有婚配吴承熹不知道,但张先生的吴承熹是知道的。 反正尹小姐的正缘也是张先生,说给她听没什么所谓。 指不定佛爷在会客室里头也整一坦白局呢。 “咱老板今年二十三岁,婚配您放心,他没婚配没未婚妻没初恋没暧昧对象,家里……他们家剩他拖着一个弟弟,府里一个异性都没有,这您放心。” 嗯,应该是没说错的。 佛爷他一直讲究一套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的理念,要不然齐铁嘴也不会赌他找不到媳妇了。 张府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宪兵。 “这样啊,那他弟弟好相处吗?”这个年代家里只剩下自己都不出奇。 吴承熹回想了下张日山在她印象中的举动,点了点头,“还行,平时挺乖的,听哥哥的话,偶尔会粘着哥哥。” 粘着哥哥:指正,跟着张启山身后追着要他给文件签名() 第196章 带您走进吃瓜第一线·贰 这边在说悄悄话的同时,会客室里面也进行了坦白局。 和吴承熹想的一样,里面确实是张启山在坦白,只不过有点差别的是,尹父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彭三鞭。 是张启山对尹父坦白的同时,也是尹父对张启山的坦白。 张启山的坦白就简单了,就是需要鹿活草做药引救嫂子的命,出于无奈才拿着彭三鞭的请帖,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姻缘。 让他想不到的就是尹父尹母并没有责怪他,反而跟他讲了他们和彭三鞭为什么扯上关系。 这也是一件需要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开始说起的事情。 那时候是清穆宗同治三年,太平天国运动失败(1864年)。 尹新月的爷爷是一个厨子,家里有点钱,母族那边又有官场上的亲戚护着,一生顺风顺水,唯一追求的就是对食物的品质。 走遍大江南北,最终到了西北地带,遇上了危险,被彭三鞭的爷爷救了,带回家静养了。 彭三鞭的爷爷是一个猎户,自然是知道哪些食材是美味的,于是他们俩成了好朋友。 后来尹新月的爷爷从西北回来,靠着自己和母族,开了家饭店,那便是一开始的新月饭店,只不过那时候还不叫新月饭店。 彭三鞭的爷爷是猎户,早年间伤病太多,去得早,那时候他孙子,也就是彭三鞭才刚出生,他放心不下他孙子,便把家里拜托新月爷爷照顾。 所以就有了现在新月和彭三鞭的这桩婚事。 老爷子报恩,怎么做都没问题,但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孙女拖下水。 新月爸爸妈妈在老爷子临死前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老爷子和人家约定了这桩婚事的时候,他们俩才刚结婚。 夫妻二人都是留过洋接受过高等水平教育的,自然是不喜欢用这种枷锁捆绑住女儿。 但都反对无效。 新月出生之后,老爷子特意请了个姓齐的高人,给算了下名字。 这位齐姓高人给取了新月这个名字,让老爷子把饭店名也改了,和孙女同名,也叫新月。 他说新月是特别强的食神命格,对饭店,家庭都有好处。 古歌云:“食神生旺无刑克,命逢此格胜财官。更得身旺逢财地,青春年少步金銮。” 所以古时饭店酒店戏院等地,都会特别找一个食神命格特别强的人来坐馆。 食神见财,则生财,财复生官。 作为唯物主义者的两夫妻,就算是一开始不信,那位齐姓高人的话,也确实在这十几年岁月间一点点印证了。 自从饭店改名之后,不仅是财,官运也上来了,十几年间从有些衰败的迹象,到如今官财亨通。 后来新月的弟弟出生,夫妻俩也想找那位老先生给取个名字,但再也找不到了。 新月出生之后没过多久老爷子就走了,他们夫妻俩还是不想女儿就此被约束,便想忘却此事。 彭老爷子对他们家老爷子有恩,得报,两人也派人特别照顾着西北的彭家,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 没想到十几年后,彭三鞭从母亲口中知道了自己爷爷和北平新月饭店的前东家有这么一段约定,居然找上门来了。 夫妻俩见瞒不住,才借着这次拍卖会之名,把彭三鞭邀请来,看看人怎么样,再做决定。 明显,现在他们俩对张启山感兴趣多一点。 “你说你是在火车上拿了小彭的邀请函来的,那你倒是说说,他人怎么样啊。” 尹父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他有伙计在西北看着彭家,自然是知道彭三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这次邀请过来也是想多给小彭一个机会。 “我……可以说吗?”平时怼天怼地怼老八的佛爷此时拘谨的有一种当年吴恙领着张佛森回家见爹娘的怂感。 “哈哈,你看,小张多可爱。”尹父尹母被他逗得哈哈笑,“说呗,还怕我控诉你打小报告 啊。” “那我说了。”张启山感觉自己脸上有些许发烫,“如果是尹小姐的话,我不认为他是适合尹小姐的人。” 这样说,总有一种拉踩别人推销自己的错觉。 嗯,一定是错觉。 第197章 带您走进吃瓜第一线·叁 张启山把在火车上的所见所闻都和尹父尹母说了,夫妻俩的表情也从交谈的轻松变得有些严肃,等张启山说完,他们的表情放松了些许。 看来这阴差阳错之下,张启山帮新月挡了次红艳煞,证明两人是有缘分在身的。 “那你把彭三鞭放哪了,附近的话,他应该能找过来的,要是你们在拍卖会上被真正的彭三鞭找过来,会很大麻烦哦。”虽然现在拍卖会已经结束了这个假设并不存在。 他们这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吧,就是有点恶趣味的想小小整一下小辈。 好显得自己有存在感一些(感觉新月他爸在家会是那种捂着胸口非常心疼的说:“新月宝贝现在连爸比也不叫了吗”的类型(戏精) “嗯…我同伴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在天津火车站把他们丢下火车了。” 张启山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有几分庆幸,万一真让彭三鞭找上来了,被骂事小,拍品流掉事大。 九门集团真正的预言家——吴承熹同志。 不愧是上辈子干过杀人越货的,这不就是甲方爸爸需要的站在客户角度想方案嘛[狗头] “行,这你就放心吧,让新月跟你回长沙,这边剩下的摊子,我会搞定的。” 尹父笑吟吟的拿过茶杯,给张启山倒了一杯茶,“来,喝茶。” 茶叶是顶级的西湖龙井,张启山拿起杯子呷了口,“可是,新月跟着我回长沙会受苦的,我不懂照顾人。” “这个你不用担忧,”尹母微笑着把茶杯放下,“新月也不懂怎么照顾人,我们会让小荷跟过去的,而且新月早就有这个觉悟了。” “嗯,妈妈说的没错,没有什么事情是一生下来就会的,好了,我们聊的也够久了,再聊下去啊,新月和你带来的同事得着急了” 尹父站起身,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走吧,他们就在外面等着。” 张启山点了点头,跟着尹父身后走出门,门外和尹父说的一样,除了一直守门的来财小荷,尹新月和吴承熹也来了。 见张启山出来了,尹新月立马迎了上去,左看右看确定没缺胳膊少腿才放心下来。 她以为她爹之所以要面谈,是因为张启山交不起那么多钱。 她是着急忙慌的来求情的。 “哎哟,瞧你那眼神,你爹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卸人家胳膊的人啊。” 尹父也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败坏自己的名声。 您卸的胳膊腿还少嘛…… 尹新月想吐槽,但在心仪之人面前,还是不好拆老爹台。 “放心,我们谈好啦,小张……额,小彭明天回长沙,你跟着去就好啦。” 尹父差点说漏嘴,他拉着转头就想跑回房收拾行李的尹新月,交代道,“小荷,上去给小姐收拾行李,新月跟我进来。” 说罢,他牵着尹新月走回会客室了。 原地只剩下心情复杂的张启山和疑惑他们在里面聊了些啥的吴承熹。 “咋个说嘛,坦白了撒?” “……你四川话,有点烂。”张启山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先吐槽一句,“先回去,等二爷回来在一起说,我不想重复三遍。” 人多老八问题能少点,一对一唠得被他烦死。 两人离开后,原地就剩下保持微笑的来财了。 “这位客人,您也要躲在这吗?”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都爱凑热闹呢(来财无奈 依旧是转角处,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来,长着一张大众脸,走进人群估计转眼就忘记长什么样找不到了。 “你身手很好,想加入汪家吗?我们将给予你永恒的生命、数不清的财富,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来财眯了眯眼睛,语气洒脱中带着几分自嘲,“可拉倒吧你,还永恒的生命,数不清的财富,哪个医院跑出来的赶紧回去,白日梦还梦游呢,老奴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还不够,还得加入你们做永恒的牛马啊。” “我上辈子是唐僧你是老鳖驮我过河了还是怎么样个恩情让我永世为奴啊?我是兽人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而且还姓汪,他本来叫来财已经没多少财气了,还汪?汪人家自己倒大霉了咋整。 后来,“不要靠近一个浑身充满怨气的打工人,因为他会无差别攻击。”这句话,变成了汪汪队传教的教条。 第198章 准备回长沙 拍卖会结束,人一下都散的七七八八了,三楼的房间一下空了不少,走廊停着好几辆布草车,都在房间打扫卫生。 两人敲开了齐铁嘴和二月红的双人床房,二月红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听完齐铁嘴添油加醋的一顿唠了。 本来他是十分担心张启山的,但开门见到是他,一下安心了,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圆满顺利?” “嗯,圆满顺利,明天回长沙,马上就能配药了。” 都是要回长沙的,尹父并不吝啬,直接让手下把他们五个加上尹新月小荷两个的火车票都买了。 这点小钱还是有滴~~ “我听八爷说……你多了个未婚妻?”二月红的表情带着试探,他知道张启山忙于公务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 果然,老八这张嘴,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好在张启山并不介意,“嗯,刚刚和她的父亲坦白了我的身份。” “彭三鞭这个身份,其实是新月饭店少东家尹新月的未婚夫。” 张启山把尹父告诉他的简短的说了一遍,其中说到那个齐姓高人的时候,大家统一的看向了齐铁嘴。 齐铁嘴本人也愣了愣,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是我的爷爷,没想到这因居然这么早就留下了,如今这个收场,也算是果了。” 彭老爷子和尹老爷子的果应该在尹老爷子仙逝的时候就完了,尹老爷子在请齐爷爷给新月算命的时候,又是新的因果。 “那你对人家姑娘到底有没有意思啊。”现在可不是追究什么因果的时候,吴承熹看的很清楚,“你要是真的对人家姑娘没意思可别耽误人家咧。” 张启山和尹新月是正儿八经的正缘,属于是那种死了都得葬一块的密不可分。 这话一出他们都沉默了,承熹同志总是喜欢把他们不想提及的问题放明面上解决。 不是啥坏毛病,就是容易让别人掉头发。 “承熹这么说也没错,佛爷家都是兵蛋子,个个冷着脸跟欠他八百万一样,咱习惯没所谓,但佛爷个不会照顾人的,哎哟。” 还没说完齐铁嘴就被吴承熹敲了一下,老八吐槽起来就会忘记自己有佛爷恐惧症。 “这个我还没想好。” 张启山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而且还面露苦色(并没有) 这毫无疑问又是他们没见过的佛爷。 “啧,你们这什么眼神啊,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再说吧。” 张启山本来就烦,一抬头看见他们仨异常统一的跟见了鬼似的眼神,更是烦躁。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四楼了。 留三人面面相觑,聊了两句但都对这事儿没底,便各自散了,该出门逛街的逛街,该休息的休息,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回家。 烦的事情尽管交给佛爷,有人兜底的感觉实在美妙。 吴承熹自然是出来逛街的那个,她答应了吴老狗要给他挑一条小狗。 家里小狗们都差不多到了该繁育的年纪了,以前小狗都是一窝一窝送来的都没觉得有啥毛病,现在弊端就出现了。 根本找不到和它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同种小狗,特别是三娘,她有大黑狼的血统,慕强批谁也看不上。 串串的话更不可能,体型相差太大,而且也不能糟蹋他们本来就是纯种小狗的身份。 没法子,只好花些时间,重新挑一批小狗回家,投入培养大业,狗爷副业指日可待。 之前答应丫头要做簪子,一直没挑着好料子,海柳枝倒是托九爷找到了。 正巧这次来挑挑玉,齐铁嘴也想看看这北平的古玩市场,便结伴同行了,去完玉雕市场再打听打听去狗场的方向,这次北平之旅就差不多结束了。 这时候还没有潘家园那种叫的出名,稍微上点档次的古玩市场旧货市场,都摆在街边,良莠不齐。 最终两人也是花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挑好了东西,吴承熹抱着俩毛茸茸的小狗,齐铁嘴欣赏着他买回来的一个小飘花山水牌,打算回去送给黑瞎子。 原本他是想找些什么墨翠镯心之类的,买回去给小侠在打一墨镜,只不过这玩意稀罕,逛一天了都没找到。 只好等着偶遇一下尹小姐,问一下她的墨镜在哪买的。 第199章 破防哥 一进饭店,吴承熹就感觉到了异常强烈的注视感。 他们……终于来了吗? 从长沙到北平,还真是能跟啊。 “小齐你先回去,我去买些茯苓糕,奶奶喜欢吃。” 也不等齐铁嘴答应,吴承熹把两只小狗放在他怀里,扭头就走。 “诶,准备吃饭了,饭后陪你去买呗,这天都快黑了。” 齐铁嘴抱着俩哼哼唧唧的小狗,还想去追吴承熹的,但他刚追出门,吴承熹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抬头看了眼渐展深蓝的天空,又左右看了眼人已经越来越少的街道,不对劲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怀里的小狗闹腾的有些厉害。 没办法,他只好先抱着小狗回了房间。 正巧二月红在收拾行李,抬头见齐铁嘴一脸没想明白的迷茫感还抱着俩小狗,他这个大哥哥的责任心就起来了,“怎么了,八爷?小狗是承熹的吧,她没回来吗?” 齐铁嘴点了点头,语气中都是不解,“是啊,都到门口了,她说忘记给奶奶买茯苓糕又走了,让我先回来,我在想那糕点店开门了吗?这个点应该都打烊了吧。” 二月红则是拉开窗帘看了眼深蓝色已经有点开始偏黑的天空,也皱了皱眉。 确实有些不对劲了,承熹并不是那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 心是这么想,二月红也不能这么说给齐铁嘴听,不然八爷得更加内耗,“别担心,承熹很厉害的,待会就回来了。” 齐铁嘴也只好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逗小狗。 另一边,吴承熹自打出了新月饭店的门后便往小巷子走,三两下翻上了屋顶,占据最高视角,寻找着背后窥视之人。 她看到了一个胡同的角落,有一个黑影闪了一下。 “你是,在找我吗?张海清。” 声音从吴承熹身后传来,她转过头,仔细打量着这个不认识的人。 假如来财也在的话,他会发现来找他的那个大众脸,和现在站在吴承熹面前的这个长的完全不一样。 “应该是,你不自己蹦出来的嘛。” 这回自己光明正大蹦出来的也给吴承熹整的有些茫然,毕竟汪家在她印象中一直和生活在坑渠的蟑螂一样,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一下你。 承熹同志脑回路一直很清奇,对面自己蹦出来的也是被她这句话噎住了。 咱不蹦出来就不找了是吗?虽然她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对啊,不蹦出了不就没毛病了吗? “你……是张家人吗?”直觉告诉吴承熹对面这个看起来传教业务不太熟练的汪汪队传教士,是张家人。 但这会不会太憨了点…… “曾经是。”哽噎无语哥恢复了一开始那副风轻云淡,“怎么样,你要加入汪家吗?永恒的生命,数之不尽的财富……” “你们家是什么掌管印钞机的圣体吗?”吴承熹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走近两步仔仔细细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视,发出疑问,“你真的是汪家的……??” 不是,是这哥们本来就这么废还是汪家洗脑尚未成功啊。 怎么还是张里张气的,这副天塌下来都淡定的死样子、还有和张启山那样的泰然自若装哔——犯以及这个惜字如金的态度演传教士? 隔壁新教传教都每个星期送油送米送鸡蛋呢,真搁着演我呢。 啪—— 静静聆听,是谁破防的声音。 本来就一直传教失败的某张姓不知名人士直接被承熹同志的真挚不做作问到破大防。 “不是,哥们,咱唠两句呗,你是不是遭人骗了呀。”热心市民吴小姐又走近了两步,轻轻拍了拍破防哥的肩膀,“走,请你吃好吃的。” 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情,有的话加多半打蛋挞? 这个钟数正是吃饭时间,大胡同小胡同里亮着灯的都是大饭店或者是特别好吃的小店。 对于这位‘曾经的张姓小伙’,吴承熹也没太戒备。 人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开口就笨笨的呢。 唉,离开时了张家还有谁把你当小孩(不是\/我在玩梗) 难得来北平一趟,肯定得品尝一下黄铜火锅。 就是有些可惜,今儿尹叔叔说请他们吃大餐的,那可是新月饭店标价四条九的大餐啊(泪目 第200章 张海煦 破防哥原姓张,现在也姓张,问就是一直都传教失败,没到能姓汪的kpi。 而且看他现在这道心已毁的状态,能不能再回到汪家都难说。 黄铜火锅的老板是正儿八经的老北京人,热情的很,给上了一大盘黄牛肉。 不知道是不是北京和天津离得近的原因,吴承熹听着他们说话老觉着都在捧哏。 他们称呼人也很有意思,姓刘的叫刘儿,姓张的叫张儿,话说北京有德这个姓氏吗……? 嘚儿……? 吃饱喝足,破防哥才把自己一直都在破防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这快四十岁的一生可以简单的用倒霉两个字概括。 这事儿说来确实有些话长。 首先,他不是东北张家人,是在中部卷阀出生的,长大了点才回东北张家学习,比吴承熹年长几年,也是海字辈的,叫海煦。 看他面相,应该五行属火,但叫海煦,这运势肯定是要弱上几分了。 他在张家的表现属于是班级上的中等生,所有都是刚刚好的,不会被老师留意到,也没啥要好的朋友。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十二年,放野归来,也是平平无奇的成绩,纹了个穷奇,和他爹一样,回到了中部卷阀工作。 原本一切都这样平平淡淡的,好像也不错,毕竟平凡,也是很多人奢求的梦想。 只可惜,他是倒霉。 回到中部卷阀之后,他发现他爹不见了,再打听,才发现,他爹就是第一批进泗州古城的人,进去再也没出来过,可以默认为已经走了。 海煦妈那时候还没有像海客妈那样的推行一夫一妻制,在生下海煦不久后,她成为了海x妈,简单的说,海煦有几个素未谋面但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而海煦还没见过他妈妈。 可以理解为,他是一个单亲家庭抚养长大且压根见不到爸爸最后一面的可怜人。 就是这么个可怜人,成为了为数不多,躲过了泗州古城的张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海煦爸的在天之灵,在其余同龄人都被强制进去泗州古城之前,他在找墓的途中,出了些小意外,被困住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出来。 等他回到中部卷阀的时候,这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后来他被派去了广西,协助族长整理祖坟。 在这个连地图都靠口口相传的年代,走丢很常见也并不丢人。 对,海煦走丢了,要不说他倒霉。 等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甚至深入了西藏,在外流浪了十几年后终于回到了东北张家。 当他千辛万苦的从那个会吃人的藏区回到东北,这里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而又恰好,东北张家这个位置,一直都是被汪家盯着的,没有意外的,海煦哥被抓进汪家了。 那时候的海煦哥以为张家灭了,心如死灰,一声不吭,所以被默认加入了汪家。 又因为海煦哥如此配合的态度,汪家没给他洗脑,而是直接安排了传教的工作给他。 他们选人的标准就是得在广西、长沙、北平这三个主要地方,他第一次被派过来的就是中部地区,湖南长沙。 长沙能人异士多,招回来的都是人才,但就海煦哥那个嘴皮子,哪能是做hr的料,永远都是那两句‘永恒的寿命、数不清的财富’。 知道的是在传教,不知道的是在宣传做吸血鬼的好处的呢。 一个月过去,kpi没有意外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们长沙的主管改主意了,把他安排去做苦力,挖棺材。 对,那一火车的棺材,有咱海煦哥的汗水挥洒在上面。 后来的事儿大家也知道了,他们主管见海煦哥招不到人,又暂时没什么活儿干了,就把他送来了北平,换个地方霍霍。 海煦哥本来就沉默内敛,之前也没干过啥坏事儿,这次干了坏事儿,工作又不顺利,内耗的严重。 今天寻找kpi连续被拒,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完他这遭遇,吴承熹也觉得有些唏嘘。 可能是小时候的遭遇实在有些难忘,导致她一直觉得张家没有普通人,人均矿工的家族。 像海煦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痛苦吧。 无论在张家还是汪家都格格不入,也因为寿命融入不了普通人,半辈子都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流连。 但毫无疑问的,他更适合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他的一生,很可能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有很长的生命,像吸血鬼那样,也会因为寿命很长而积攒很多财富。 只可惜,他出生在张家。 如同枷锁一样,把他禁锢在了一个位置。 穿过琵琶骨的铁链早已与血肉融为一体,分离与残废有什么区别。 第201章 月亮。 “海煦哥,你其实不应该为那些事情烦心。”吴承熹给他倒了杯白的,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你得……先是你自己,才是姓张的。” “这个世上谁没谁都能活,但你自己,不能没有了你自己啊。” 张海煦现在就像是一个三十五岁被优化了的社畜,麻木而痛苦。 大学毕业开始就是拼命加班加班加班,加到加不动了,被优化了,在家连自己想干啥都不知道了。 “我得……先是我自己。”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很容易喝醉的,张海煦听到了吴承熹说的,喃喃着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饭店内跌跌撞撞的走出门。 他们其实早就吃完了,只是一直在喝点,吴承熹把钱放桌子,便跟了上去。 张海煦就站在门口,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状态微醺而平静。 今天的星星很多,在深蓝紫色的天空上,如星河般绚丽,如绢布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星星。”张海煦感觉到脖子有些酸了,但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空。 他走过很多地方,但仅仅只是走过,他活了好些岁月,但仅仅只是活着。 “我好像,感觉到了。” 苦难是人类的生命防沉迷系统,特别是像老张家这种生命周期能送走好几只乌龟的,苦难多的数都数不完。 “感觉到了就好。”吴承熹拍了拍张海煦的肩膀,也抬头看向了星空,“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你们,也在看月亮吗? —— 香江—— “阿杏!你唔可以咁做噶!!”(阿杏,你不可以这样做的!) 张海杏面无表情,一步一步的把圆墩墩的前老板逼到了角落。 “我知错啦,我以后都唔会对信义安出手。” “其实,”张海杏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你有冇霖过,知错有用,要差佬做咩?”(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知错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嘭—— 搞定了这件事,张海杏也有些疲惫,她稍微清理了下现场,从已经失温的尸体上摸到了火机和雪茄。 她吸了口雪茄,走出了门口,门口停着一辆轿车,后座车窗被拉下,露出来了张海客那张明媚的笑脸,“上车,我地翻屋企。”(上车,我们回家) “嗯。”张海杏应了声,坐到了后排,但没有关车窗,她抬头看向了夜空,“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圆到就像是妈妈煎鸡蛋的平底锅。 “系啊,我地第一晚到香港,都系咁圆。”(是啊,我们第一晚到香港,也是这么圆。) 张海杏点了点头,靠在座椅上,看着北斗七星,“我想翻屋企。” 那是指着家的方向。 “我挂住承熹姐姐同族长哥哥了。” 张海客叹了口气,揉了揉张海杏的头发,“快了,搞点埋d萝卜头二五仔,我地就搵机会翻去。”(快了,把日本间谍搞定,我们就找机会回去)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张海杏嗯了声,再也没有说话。 就现在这生人勿近的冷漠,谁能想到她小时候是一小泼猴。 —— 广西—— 这边是没有夜生活的,村民们天黑前就吃完饭了,明天天刚亮就要起床干活。 张起棂就在这屋顶上,看着西藏的方向发呆。 他想,他应该进去一趟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天边圆圆的月亮,在倾诉着无尽柔意。 他想,他们都会好好的。 忽然,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他扭头一看,眉头一皱。 “大张哥,这么晚还看星星看月亮,吃点宵夜不咯?” 是热情似火的回乡……张海盐同志。 张海琪现在还是老年状态,作息也和老年人差不多,早早的就回屋休息了,张海盐又是个停不住嘴巴的,总想找人唠嗑。 要知道,在瑶寨,月亮都出来的时候,连村口的大黄都睡熟了。 “不。” 张起灵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爬下楼梯回去睡觉了。 “嗨哟,看星星月亮整点小烧烤多滋润啊。” 张海盐摇头叹息,也不去烦张起棂了,再烦他又要赶他回乡了。 他坐在屋檐上,抬头看向月亮,轻轻哼起吴承熹教他的歌谣,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爸要捕鱼虾罗, 阿嬷织网要织到天光。 虾仔你快高长大囖, 耕田撒网就更在行。” 第202章 汪家的小秘密 “谢谢你。”张海煦扭头对吴承熹笑了笑,“我好像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了。” “我想我应该有这个义务,告诉你汪家的事情。”张海煦顿了顿,补充道,“作为张家人。” 这里并不是什么谈事情的好地方,吴承熹点了点头,带他回到了新月饭店。 拍卖会结束人都走了,现在新月饭店空出来了很多房间,除了二月红和丫头住双人房,他们都住上了大床房。 一米八大床加上中西合璧装潢,别有风味。 吴承熹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新月饭店暂时不需要担心有汪家的人,一楼有棍奴听奴,光是来财都够他们喝几壶了。 张海煦还是非常谨慎的,进了房间左敲敲右摸摸,确定没问题,才坐到了沙发上,吴承熹已经泡好一壶茶了。 “关于汪家,你知道些什么?” 其实这应该是汪家目前为止第一次出现在吴承熹的视线中,而且还不是真正的汪家人。 可想而知他们渗透隐藏的有多深。 “汪家的人,并不是一开始都姓汪。”张海煦身子坐的笔直,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紧绷。 “我们口中的汪家人,其实他们连一家人都不是,在进入汪家之前,他们姓啥的都有,但一旦加入汪家,那就只能姓汪。” “他们的领导在许多年前去过西藏,西藏有一个民族生活在雪山的深处,叫康巴落族,和我们张家有过很深的合作关系。你应该知道藏海花是什么,藏海花就来源于康巴落族。” 提起藏海花,张海煦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不想提及之余还有些厌恶。 “康巴落族和我们张家一样,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中,为族人纹上或者缝制上一只红色的凤凰。” “似乎是康巴落族某位有凤凰纹身的人对他们的领导有恩,就把那只凤凰抄了回来,每个加入汪家的人,身上肯定有一只凤凰纹身,一部分和我们的穷奇纹身一样,只有遇热才看得见,是红色的,一部分不需要热就能看见。” 床头柜放着便签,张海煦起身拿过便签和铅笔,皱着眉,把印象中看到过自己主管手上的凤凰画了下来。 “他们以精神的方法,劝说人加入汪家,就他们家族里的人而言,相互都是没有任何所谓的同族情谊的。” “但也因为这个方法,他们人很多,不怕消耗,期间我甚至还见过外国人。” “据我所知,他们一直在做着些什么实验,研究一些非人之类的,我见过他们经常搬抬一些地底下才会出现的非人,什么毛僵飞缰旱魃甚至还有九头蛇柏。” 张海煦毕竟深入不深,知道的大概都是这些了。 “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张家的什么秘密,以至于要不停的下斗,寻找些什么,但目前来看,我想他们第一个目标应该是张家的长寿。” “而且他们真的研究出些东西来了,具体是什么,我等级不够,了解不到。” 张海煦停了下来,喝了口茶,等吴承熹慢慢消化,毕竟这信息量也不少。 “还有最后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从你出北平火车站那一刻,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不止你,还有今天拍卖会拍下三种药材的那位。” “你,我觉得没问题,但那位,你要小心点。” 最后这句张海煦说的真心无比。 其实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汪家有一种预测未来的能力,张家的分崩离析和灭亡就在他们的计算中,而在他们对未来的预测中,有一个一直变动着的因素,是吴承熹所在的吴家。 她包括她的家族,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正正好好盖着汪家那预测的未来,只要他们一动,其余因素都会跟着她改变。 她是变数,是一枚与众不同的棋子,还是张家的未来。 张海煦并不打算把这一点告诉吴承熹,直觉告诉他,吴承熹知道了这一点会像练功破戒一样,功力减半。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吴承熹已经把他说的记住了,心底暗惊的同时也对即将回长沙的事情感到了些许压力。 按张海煦的说法,长沙应该早就混进来了很多汪家人,甚至有部分已经潜伏于九门之中了。 “我会回到汪家。” 第203章 张家人还有自己的泰兰德 “我会回到汪家。” 张海煦一说完,便看到了吴承熹满脸不解,随即一笑,“要打敌人的话,只是得知道他们是谁吧。” 张家人每隔几年都会犯一次的超冷笑话。 “你要进去当卧底?”这个主意是好的,但实施起来会很危险。 “嗯,他们渗入了张家,我渗入汪家,很合理吧。” 张海煦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也是思考了很多。 他在汪家,有一种无可代替的唯一性。 因为之前认为自己家无了,被抓回汪家之后表现的异常顺从,没受过汪家的精神洗脑。 这个卧底的任务,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 “合理,但……”吴承熹还是很纠结。 如果说莫云高是张家人自己的缅甸的话,汪家就是张家人自己的泰国了吧() 躲得过一时不被洗脑,躲不过一世啊。 而且海煦哥业务能力这么差,万一上头以为是因为没洗脑而对家族了解的不够透彻,给他拉去洗了怎么办。 到时候就不叫张海煦了,改姓汪,叫汪煦了。 那可咋整啊,不是把人往火里推嘛,性转版龙葵啊,自己往火坑里跳。 “又不是你去,这么纠结干啥。”张海煦拍了拍吴承熹的脑袋,表情故作轻松,语气却带着彷徨,“我也不确定以后会不会真的改姓汪,叫汪煦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有人记得我曾经叫张海煦就好啦。” 张海煦可能有很多个兄弟姐妹,但彼此都不知道彼此是谁,也不存在会有所谓的家人会记住他。 这时候,有一个超大家族的好处就出来了,和自己同族同脉的不一定靠谱,但还有同族不同脉的家人会记住他。 比如眼前的吴承熹。 “那我们约定好了。”张海煦去心已决,吴承熹也不再说反对的话,因为张海煦说的一点没错。 他们现在对汪家的了解还不如人家对张家了解的十分之一多。 要是再劝海煦哥,他估计都得怀疑到底谁才是汪家的。 “但你要记住,你是张海煦,你姓张,是海字辈的人,叫煦。” 是温暖,太阳升起,阳光照射的意思。 景光之人煦若射。 “记得小心那个叫张启山的人,汪家已经派人和他接触了。” 张海煦离开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让吴承熹小心张启山。 吴承熹也没有逗留,她回到房间,用笔画下了张海煦的样子,记录了他的名字。 他们都有几乎永恒的时间,可时间却让他们刻不下任何一个人的模样。 等她做完这些,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明天还要坐最早的火车回长沙。 也不知道张启山说的考虑,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们俩是天定的缘分,连死都葬一块的。 啧,有点恐怖。 吴承熹伸了个懒腰,打算洗个澡缓解一下心情,刚收拾了衣服,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这么晚了,还能是谁来敲门。 别是海煦哥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抓到了吧。 他…不能这么倒霉吧。 虽然这好像非常符合他的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一生(他甚至没有起:( 吴承熹从门缝看了出去,稍稍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了,“你个小齐,这么晚不睡觉明天起不来可把你落这了啊。” “到时候你啊,就坐门口给人算命赚路费吧。” 依稀记得张启山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当场把齐铁嘴吓得眼泪汪汪了。 但到吴承熹这里,齐铁嘴别说眼泪汪汪,甚至还嬉皮笑脸,“嘿嘿,那不能,你爱睡懒觉多一点。” “我刚问了楼下的姊姊,她说你回来了,看我给你带啥啦。” 也不等吴承熹猜,齐铁嘴藏在身后的手自觉的伸了出来,“喏,瑞金脐橙,今晚的饭后水果,给你留的。” “你是不知道,今晚上吃菜可讲究了,还有人专门介绍菜品,好家伙,都是从宫廷出来的师傅亲手烧制啊。” “味道确实不错,但你不是喜欢那种慢悠悠上菜的人,要是让你来肯定饿死了。” 听着齐铁嘴的絮絮叨叨,吴承熹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好了很多。 “哈哈,等下次,下次我们再来北平玩,咱去吃烧烤,你不吃牛羊,那咱就吃烤玉米。” 第204章 回长沙前夕 齐铁嘴一眼就看出来了吴承熹有心事了,但他没问,能说的话,吴承熹一定会说的。 而且她也不是去买东西,要是她真的出去买东西的话,第一时间拍门让他出来尝尝好不好吃了。 她一个爱吃爱玩的食神女,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两人也没回房,而是坐在了楼梯间吃宵夜。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走廊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在脚下。 橙子很大一个,吴承熹用小刀切成六块,放盘子里,盘子是问楼下值班的管家借的。 生活总得有一些仪式感。 两人坐在楼梯上,一人拿起一块橙子,默契的碰了碰,才塞嘴里。 橙子确实很甜,甜到许多年后,吴承熹再次来到北平,都会想去那顿谁也赴不了约的烧烤。 “还没问你呢,佛爷到底打算怎么对人家姑娘啊。”橙子吃完了,吴承熹把皮放回盘子里,打算待会还盘子顺带倒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尹小姐一定会跟着张启山回长沙,但这个过程吴承熹还是比较好奇的。 张启山那个拽男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坏笑) 齐铁嘴则是掏出小手帕擦手,听到吴承熹的话,语气更加无奈了,“害,可别提了,今儿吃饭他们俩都没来。” “今儿吃饭,就我和二爷还有二嫂在,他们俩夫妻都不是那种话多的,就我一个人应对着尹老板尹太太,饭都没吃几口。” 难怪现在吃水果吃的这么起劲,吴承熹是肉吃多了解腻,小齐纯属没吃饱。 “啊?你要这么讲,孤男寡女的,我可要造谣了。” 表面上,佛爷是天,佛爷是地;实际上,背地里光明正大的蛐蛐佛爷。 你们吴家人心口不一果然都是祖传的吧。 “你先和九爷把除生意外的交流,嘴巴说得过他再说吧。”没有意外的得到了八爷白眼一枚捏。 “别骂了别骂了,我和九爷生意上交流的有来有往已经超越90%的人了。” 两人又东扯西扯的唠了会当饭后散步,便回房洗澡睡觉了。 次日一早,吴承熹拖着自制行李箱到了一楼餐厅,昨天和齐铁嘴唠太晚了,导致今早差点爬不起来。 九门预言家差点预言了自己(指睡太晚赶不上火车) 餐厅,佛爷和尹新月坐一块,气氛微妙,看的对面二爷夫妇捂嘴偷笑。 他们俩有一种不熟悉的老夫老妻感。 能看得出来,佛爷是想和以往一样板着个脸的,但因为尹大小姐就在旁边,还笑的甜甜的,嘴角稍微有点绷不住,在似翘非翘的边缘。 哟呵,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佛爷隐藏面,不行,得上去叫小齐。 丫还真起不来了。 吴承熹寻思昨天那也不是昏睡橙子啊。 她拉着行李走到桌子边放好,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上楼敲小齐房门了。 single help single.(翻译:单身帮助单身。这个梗源于girls help girls.在座的不是单身,所以只能他们俩互相帮助,总不能真把小齐落北平了。) 尹新月倒是对他们几个都好奇的很,她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几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走在一起。 张启山冷漠寡言,问十句都不一定会回一句。 二月红和丫头虽然话不多,但都很温柔,和他们聊天很舒服,四个字形容就是如沐春风。 吴承熹有问知道的能说的必答,但不问且身边又没有小齐的情况下,她的状态和张启山差不多。 最后就是那个话特别多的小齐,适合搭配着小吴一起使用,他们俩会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铁嘴。 一个从话少到话多的过渡。 昨天他们俩没来吃饭其实是尹老板的意思。 他满意张启山这点没错,但具体还是得看新月的意愿,所以就让俩小年轻去小小的约会一下了^^ 老父亲的小心思。 从今天的表现看来,他们俩昨天应该聊挺好。 九门真正的预言家——吴承熹!! 等齐铁嘴拎着行李下来,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新月饭店的早餐是自助的,想吃啥基本都有,而在这么多早餐之中,最特别的毫无疑问就是豆汁儿。 真的有人喜欢喝豆汁儿吗……? 第205章 小插曲 “不是,他们这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刚下来的齐铁嘴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出现啥幻觉了,拿早餐的时候还在和吴承熹继续蛐蛐。 昨天没蛐蛐完今儿继续蛐蛐。 “害,都说了,得相信自己,相信祖师爷,以为自己多了解人家来着,犯忌讳了吧,以认知看人。” 吴承熹拿了份饺子,上车饺子下车面,好像听客哥儿说过,有啥典故来着,但她想不起来了。 别说,这大饭店的早餐就是不一样,早餐还带水果呢,再来一苹果吧,平平安安的回去。 “您说的对,最近我这确实有些偷懒,回去指定勤劳起来。” 等他们俩吃完早餐,时间可以说是卡的刚刚好,尹老板给他们订的票是早上十点的,出发前两夫妻拉着尹新月说了很多。 吴承熹就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晃悠着腿,好奇的看着他们。 “看啥呢?”齐铁嘴没吴承熹这么舒坦,他们的行李都是用手提箱拿着的,坐不了一点。 看来回去得让咱熹儿姐也帮着这一带轱辘的箱子,他和吴承熹一样,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 “有点疑惑,尹老板他们应该很不舍的尹小姐吧,为什么又一定要她跟佛爷回长沙呢。” “让自己的心肝宝贝跟着一个见过五次面不到的男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问题……好生哲学,饶是齐铁嘴这个嘴巴比脑子转的快的,也被绕进去了。 “那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打败一个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提出问题。 “这不是没想到才好奇尹老板他们在聊啥嘛。” 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完全程的二月红嘴角无语的抽了抽。 到底听了些啥…… 他们俩能玩一块真不是没原因的。 还以为有什么答案呢,原来的经典哲学问题,你搁这搁这呢。 没一会,张启山也被叫了过去,似乎是叮嘱了些什么,张启山都一一点头了。 尹老板似乎很欣慰,眼泪酝酿在眼眶,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 车依旧是小轿车,就停在酒店门口。 问题是车有很多辆,但会开车的就只有来财和尹新月。 张启山是布防官,有的是人给他开车,不过这次没带来捏 尹新月是大小姐,自然是不能给他们当司机的,人家玩玩可以,你当真就成真小丑了。 剩三人出门全靠腿。 “那我开?”吴承熹试探了一下驾驶位,嗯,和百年后的车车还是有共通之处的,会开。 “你会开更好啦。”来财叼着牙签过来,拍了拍车门,“我带路,你跟着就成,刚刚老爷夫人耽搁的有点久,可能要开快点不然赶不上检票了,你应该跟得上吧。” “那必须的。”吴承熹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泰兰德带着自己的雇主飙车逃亡进森林还完美逃脱的辉煌史,嘴巴不禁微微上扬(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嗯嗯,那……”然后她在来财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了张启山和尹新月那辆车。 笑话,她这技术啥水平自己晓得,在亚马逊逃亡,开着辆皮卡走水路碾鳄鱼车座子脸上都行,但车上有孕妇,哪能敢走啊。 “嘶……”来财挠了挠头,稍微觉得有点不妙,但也没多想,毕竟看着挺靠谱的一姑娘,便也上了车,拉手刹踩油门,六十五公里每小时,不快但也不慢的速度开向火车站。 而吴承熹虽然各个动作都透露着陌生,但车子是启动了,速度还不慢,甚至比来财的车还要超出一个头。 要不是不知道路,估计他们那车早窜出去不知道多少公里了。 “诶,你们这姑娘车技好像还行啊,之前在长沙有练车?那你们去咋不会啊。” 来财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好奇,毕竟连看着年纪不大的姑娘会开车了,这群大人没理由不会啊。 这群老板们对车的需求量可是厉害得很。 “害,咱也好奇来着,平时也没见承熹开过车啊。” 第206章 再见。 听到齐铁嘴的话,来财差点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啥玩意?没开过车? 难怪刚刚窜去大小姐的车窜的那么快,早有预谋是吧。 来财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他想到了一可能性,该不会是他们都没会开车的,想用这个方法逼大小姐给他们当司机吧。 可也不见他们有任何想停下来的感觉啊。 不管了,反正这里离火车站也没多远。 这边的来财在默默地担心着尹新月,而另一边的尹新月,则在体验着超强推背感。 张启山在这,她得端着点,不然早开窗跟着风的韵律开始呜呼了。 狂乱的风中都是自由的气息! 开个六十五公里每小时也能有推背感,独此一份——从来没考过车牌的九门预言家。 要不是不知道路怎么走,分分钟上九十。 “吴小姐,你可以开慢一点的。”副驾驶上坐着的是小荷,她右手紧扣着车顶上的扶手,因为没关窗,她小脸被风吹的煞白。 “诶!好好好,不好意思,习惯性哈哈哈哈哈。” 吴承熹歉意的笑了笑,松了松油门,让车速缓了下来。 两车稳稳的停在了火车站门口,来财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跑到后面看尹新月的情况。 “大小姐您没事吧?” 尹新月啥事没有,甚至还能挽着张启山的手夸吴承熹技术好。 小荷就不行了,下车第一时间找树头,把能吐的都吐了。 仔细看,被尹新月挽着的张启山,手指也有微微的颤抖。 “哎哟,太久没开车,都有点生疏了。” 吴承熹从驾驶位出来,扭了扭脖子,顺带把他们的行李都从后备箱拿出来。 拿好行李,几人也和来财说了再见,往检票处方向走去。 吴承熹忽然感到了注视的目光,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注视的目光来源于一张很普通很大众的脸,那人见吴承熹注意到他了,微微一笑,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再见。 易容之后的张海煦,说完再见两个字后,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吴承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也在心底回复了他。 再见。(前者意思是拜拜,后者是再次见面) 张家人消失在人群中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一样简单。 北平火车站的人明显要比他们长沙火车站多一些。 几人找到了检票口,时间也刚好开始检票,这辆特快火车中途经过石家庄、武汉、咸阳等地,上车的人还是蛮多的。 而就在他们排队检票的时候,一群人乌央乌央的从另一头走出来,骂骂咧咧的。 吴承熹抬头仔细一看领头的那个,灰头土脸,但样子有些许熟悉,特别额头两个肿起来的包,格外眼熟。 嘶…看着那人额头上的包,吴承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像是自己亲手砸上去一样。 等等,亲手砸的? 吴承熹想到了什么,但不是很敢确定,便拉了拉齐铁嘴衣袖,指了指让他看向人群中格外突兀的彭三鞭。 齐铁嘴把眼镜往下扒拉了点,看向远方那个被人群围住的身影。 好家伙,这不彭三鞭吗? 几天没见咋混的这么凄凉啊。 “他头上俩包,不能是咱俩砸出来的吧。” 笑死,这重点找的。 “应该是,但现在重点不应该是他人已经到北平了吗?看他这副气势汹汹的,尹老板那边没问题吧。” 尹老板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饭店里光是来财一个就能把他们干趴下(来财:我要一个打十个!!) 这一问便是问到了齐铁嘴的盲区,于是齐铁嘴扯了扯前面张启山的衣袖,示意他看彭三鞭的方向。 张启山不太情愿的扭头,顺着齐铁嘴的方向看了眼,点了点头,“对,他们是尹叔叔让人带过来的。” 尹老板还念着父辈的情份,不过看现在彭三鞭的架势,再大的情份都得归整为零,更别说现在的尹老板本就因为他窥视着他的掌上明珠而心情不咋地了。 这里是女频悬疑,不是男频后宫文,彭三鞭也不是主角,不存在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中、老)年穷,只存在落落落落落落。 “喂喂喂,不对喔,我怎么感觉他在看这边啊。” 第207章 择日 齐铁嘴话音刚落,只见本来离他们这远远的彭三鞭,忽然走了过来。 恰好这个时候,队伍开始往前动了。 “别慌,很快就到我们检票了。”张启山单手护着尹新月,不让她被旁边的人群撞到,既是对尹新月说,也是对身后的两人说。 检票很快,但有人比检票来的更快。 来财在和他们说再见之后,并未离开火车站。 他除了是来送大小姐他们来火车站外,还是奉东家的命令来接彭三鞭他们到新月饭店的。 他在外面左等右等都没人出来,干脆自己进去找人,没想到一进候车室看到的就是彭三鞭正打算走过去对张启山出手。 唉,都跟老板说啦,这种关系早断了不就成了,城里人就是死要面子。 他们死要面子就算了,咋还是咱这群打工的活受罪啊。 心里头是这样想的,说出来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彭先生,我们东家等您很久了。” 来财挡在了彭三鞭面前,叼着根牙签,语气吊儿郎当的,却是不容彭三鞭拒绝。 作为新月饭店目前武力值算是天花板的棍奴头头,来财长的又高又壮,站在彭三鞭面前还比他高半个头,完全的压迫感。 他这话说的已经足够给彭三鞭台阶下了,要是给台阶了还不会下,那他只好勉为其难(指正:乐意至极)的把他一脚踹下去了。 “尹叔叔?”彭三鞭被来财这么一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偏偏来财一直拦着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张启山他们几个检票完成进了火车。 “你干嘛拦着我,刚刚那几个人就是抢走我请帖的,你知道自己亲手放走了什么人吗?” 来财对着车站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是的,东家请您过来,就是为了和您讨论这件事情。” 彭三鞭愣了愣,下意识觉得有些怪怪的。 既然是尹叔叔叫他来讨论关于抢请帖的事情,那为什么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人放走了呢。 他是坏,但他不傻,之前被敲了俩榔头单纯因为他们偷袭。 他扫了眼火车站门口,并未看到除来财外任何一个新月饭店派来的人。 “你们家小姐呢?未来丈夫来北平了也不过来迎接吗?” 这说的是人话吗?要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再不行割下来给你称称,还在这未来夫君,刚喝的豆汁儿都想yue他脸上。 “差不多得了,赶紧上车别浪费我时间。”来财把牙签抛进垃圾桶,眼神终于带上了点认真。 再不回去饭店开工老板算他旷工咋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财叹了口气,认真的看向彭三鞭脑门上的两个包,该不会是敲傻了吧,虽然本来看着也不太聪明。 总之带回去就好了。 有了这个想法的来财也不跟他装模做样了。 事后,尹老板对于彭三鞭脑门上为什么会有三个包感到非常疑惑,而这注定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说回长沙,在张启山他们去北平的这段时间里,长沙是少有的沉寂了下来,别说老外,日本人居然也少了很多。 针对这种情况,各位当家的也是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 梧月堂—— 解九爷难得来一次梧月堂吹水,还带了些点心过来。 两人坐在茶室,解九把张启山三点天灯的故事添油加醋说给了吴老狗听。 平时都是吴老狗给他讲地下的故事,现在也该轮到他小解给吴老狗讲些地上的故事了。 什么三点天灯散尽家财只为夺得美人一笑啊,要不是吴老狗脑子好,还没忘记他们这次去是为了拿药材,都以为解九讲的是什么民国版烽火戏诸侯了。 见骗不到吴老狗,解九也没继续吹水,把事儿告诉了吴老狗,“他们坐的今天的火车,可能明天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到时候等咱熹儿姐回来啊,你让她给我算个良辰吉日,我准备准备结婚了。” 家里老头子现在没事儿干了,不是催婚就是在催娃,他对上八个兄弟姐妹,老解就追着催他一个。 正好最近和未来岳父达成了几单生意,彩礼钱也赚回来了,这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第208章 回到长沙 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吴承熹,此时正和齐铁嘴百无聊赖的下棋。 两个单身的人注定融入不了旁边的新婚夫妻和老夫老妻。 “这个给你。” 张启山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了双响环,递给尹新月。 双响环顾名思义的就是晃一下会响两下的一个手镯,只不过这玩意是实心。 上面的纹理是两条蛇,只要手腕够细,蛇头和蛇尾就能合起来,也就是所谓的衔尾蛇。 衔尾蛇意味着无尽与永恒,吴承熹第一次见到这玩意的时候还以为是张家的玩意。 这也是张启山他爹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这玩意还有另一半,合一块就变成三响环,只不过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双响环了,另一只镯子找不回来了。 合理猜测这玩意是他爹从墓里拿出来的,因为走的急没拿人家另一半,但没证据。 “定情信物吗?” 尹新月接过,仔细看了下上面的纹理,便戴在了手上,“好看嘛?” 双响环是个开口镯子,之前戴在张启山手上刚刚好,戴在尹新月手腕上就大了一圈。 张启山拉过她的手,帮她把镯子调到适合的手围,“嗯,好看。” 双响环晃动是有声音的,正下棋的两人看向了声音的方向,小吃一惊。 想过佛爷会沦陷,但没想到会沦陷的这么快。 张启山一直戴着的双响环不仅是祖传的一件技术高超的古玩,还可以看作是他身份的象征。 古代将军调兵遣将用的虎符,张启山的虎符就是他一直带着的双响环。 换句话说,只要尹新月拿着这镯子,就可以行使张启山的部分权力。 “咱又多一位嫂子了。”齐铁嘴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你们家那两位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啊。” “害,八字没有一撇呢。”说起这个吴承熹就有些头疼。 老吴家都有一个好皮囊,城里确实也有很多姑娘喜欢家里大小吴两个,但无奈,大小吴两个脑子里好像都没搭载恋爱系统这个东西,简称就是少根筋。 吴辑这嘴巴,前四爷家金牌销冠,你说他不会说话是谁都不信的,但他就是那种,上班下班两个状态啊。 上班和谁都能对线,下班之后路上见着心仪的姑娘,销冠变结巴扭扭捏捏的不说,脸真的爆红。 还有一个小吴,大家都觉得吴老狗和霍仙姑有意思,实际上直至目前为止,他们俩依旧处于一个霍小姐暗恋的阶段。 吴老狗,一根长沙出名的木头。 原来杭州名贵木头的前身是长沙木头。 回到长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情了,这个年代的火车都没什么卧铺,他们几个坐了十几个小时,下车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这边!!” 刚出站台,便看见吴老狗带着黑瞎子张启山在候车站打招呼,他们再远点,还有抱着两个孩儿的陈皮。 别的不说,就陈皮抱着两个睡着的孩子坐在一边安静的等着二月红和丫头,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慈母滤镜。 怪他那张脸长的太端庄了,是个人都能被唬到。 “怎么样,这次事情还顺利吧。” 吴老狗接过吴承熹的行李箱,往外走去,小眼神却是诚实的飘向了尹新月的方向,并小声问道,“那位就是咱大嫂?小九说她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啊,咋买药材还把姑娘给搭上了?” “这件事说起来好复杂,回去慢慢说给你听,最近长沙城有啥动静吧?” 早在来北平前夕,吴承熹就让吴老狗留意在张启山离开后,长沙城会不会变得一反常态的平静。 如果是的话,那就证明张海煦说的没错。 汪家已经盯上他们了,可能等他们再次回到长沙,就会对张启山展开行动。 汪家想知道矿山的秘密,张启山也一样。 所以张海煦才会让她多留意张启山。 不一样的是,汪家没有底线,张启山还有日本人这一条底线。 估计在汪家人继续和日本人合作的这段时间内,张启山不会和汪家人达成合作。 第209章 装傻充愣的狗 “还真让你说中了,你们不在这段时间内,长沙城真的是一反常态的平静。”吴老狗有些感叹的说道,“街上的日本人都没了,也没人在暗地里偷摸儿的窥视,难得安静了几天。” “昨天我才和小九感慨,已经很久没过过安静的日子了。” 已经走到车站门口,吴老狗和其余几人打了个招呼,拖着吴承熹的行李箱回家了。 今天铺子里还有他哥看着,丢不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小九来找你?他可不会没啥事的找上门啊,又约定了些什么啊。”吴承熹可太了解咱九爷了,他人生格言就七个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等让他亲自登门的,也就过年的时候去佛爷家拜年拿装着金条的红包。 “哈哈哈哈哈,就说瞒不过你吧。”吴老狗嘿嘿笑着,“确实是有点事儿要麻烦你,解叔叔催他结婚,他看着这段时间还算平静的,想先把婚结了,让你算个良辰吉日。” “正好佛爷也找到正缘了,这不双喜临门嘛,多好的事情啊。” 吴老狗还没意识到,解九结婚之后,整个九门,单着的就只剩下他和齐铁嘴了。 大家都知道齐铁嘴没夫妻缘,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吴老狗这个少根筋的,有可能会被催婚。 “这个问题不大,我还想问一下你和霍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呢,一年多了吧,别告诉我八字还没一撇啊,就你看人家那个傻笑,我不信你没心动啊。” 吴老狗是一个很会装傻充愣的人,这小破孩打小就知道装傻能少干很多活儿,现在长大了,演技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但这可骗不到吴承熹。 他就是对霍仙姑有意思,但又一直不让自己表现出来,装作傻乎乎的缺根筋的样子。 可能是现在的霍仙姑涉世未深又被这暧昧聊的有些上头,被这个傻狗骗得一愣一愣的,还真以为吴老狗是没开窍的卡愣子。 感情的事儿,最忌讳就是像这样一方在装傻充愣。 这傻狗以后要是翻车了,让人家恨上往后三代,都是活该。 “我……是有点心动。”吴老狗见瞒不了,也主动承认了,他挠了挠脑袋,又挠了挠脸,又叹气。 人尴尬的时候会让自己装作很忙的样子。 吴老狗找了家茶楼,选了个雅座,才真正的跟吴承熹坦白。 “其实我想了很多。” 在和霍仙姑的这段感情中,吴老狗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淡定。 和霍仙姑认识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还没清楚霍家的门道,很多东西他是看不透彻的。 但随着他成为了九门中的第五门当家,看着和自己丈夫佯装幸福的霍锦惜,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和霍仙姑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就像吴承熹说的,她只是沿途遇上的,一朵美丽的、难忘的荆棘玫瑰。 霍家从来都是女人当家,霍仙姑又是霍锦惜的亲侄女,肯定是霍家继承人的其中一位,还是最有可能获得下一任霍家掌权人的一位。 这也就意味着,他和霍仙姑的关系,很大可能,会是以他吴老狗入赘霍家的这个结局。 因为霍家只允许她们自己的孩子姓霍。 按吴家的身份地位来看,要不是同在九门,还是他吴老狗高攀霍家了呢。 但同样也是因为九门,一个当家的入赘到另一个当家的,成何体统。 他自己一个人的话,确实是没什么所谓,但他背后还有吴家,有疼他的哥哥姐姐,妈妈,奶奶。 霍仙姑有野心,有实力还有家族在背后支持,注定不会和‘家’这个字,沾染上太多关系的。 吴老狗确实是看的很透彻了。 就像是齐铁嘴说的,吴老狗背后是透明的,什么都没有,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被蚊子咬了就挠挠。 而霍仙姑身后,满是魑魅魍魉的虚影,他走过去,格格不入。 不心动是假的,只能止步于此实在真的。 喜欢欣赏,止步于此。 他也不可能告诉霍仙姑这些的,因为霍仙姑真的有可能会为了他而改变。 可吴老狗不想她改变。 她有她的骄傲与野心,没了这些,就不是吴老狗喜欢的那个霍仙姑了。 情和爱不应该成为困住她,或者改变她的理由。 她理应一直自由。 第210章 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 吴承熹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吴老狗想的一点错没有。 他欣赏和喜欢霍仙姑的爽直泼辣野心,那就是霍仙姑的一部分,他不可能看着霍仙姑因为他而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 “那你……肯定也不打算和霍小姐说这件事情的了。” 只要吴老狗说了,霍仙姑肯定会试着改变的,她是真的喜欢吴老狗,喜欢到可以改变本性。 “嗯。我会试着躲开她的。” 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 理性告诉吴老狗可以选择坦白,分开,离开,但是自由意志杀不死对她爱的感觉。 人不开心的时候,喝什么都会晕乎乎的。 吴老狗几杯茶下肚,靠在椅子上,似乎终于卸下了一点身上的担子,“这件事我还和解九说了,他说他二妈打算在他结婚后,给他介绍一位杭州的表妹,他给我搭桥,把那位表妹介绍给我认识。” 人家都是失恋后大哭一场大喝一场,他倒好,喜欢的姑娘喜欢着他,但搞得比失恋还惨。 明知道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却还是没有办法放弃。 难怪解九总是说爱本身就是谎言。 好像所谓的长大,就是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并不如想象的美好。 吴老狗晕晕乎乎的想了很多时候,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就不应该和吴老狗聊这个。 吴承熹颇为头疼的看着只喝了几杯茶就昏睡过去的吴老狗和一旁的行李箱。 “唉,明明是两个看着都不会为情所困的人,偏偏就是你们俩为情所困了,天意啊。” 吴承熹只能任劳任怨的扛起吴老狗,拖着行李回家。 大脑有个位置,叫下丘脑,遇上稀罕的人,下丘脑会分泌一种物质,叫多巴胺,让你感到愉快,看到她就愉快了,就是所谓的喜欢。 不过这玩意分泌的对象科学暂时解释不清楚,所以大家会默认把这玩意的因果关系丢给月老正缘丘比特啥的。 回家的路上,路过了霍府,吴承熹抬头看了眼写着霍府二字的牌匾,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最不应该出痴情种的家族怎么连续两代人都是痴情种。 回家吴承熹也没闲着,把之前欠人家的订单都提上了日程,先是丫头的簪子,然后是解九和佛爷的新婚礼物,之后还有诞生礼。 丫头的簪子还好说,二爷那边给报销,佛爷的也好说,平时送的金子多,搓个模型,倒模个摆件送过去。 小毛毛的诞生礼就更好说了,整一纯金的长命锁送过去,巴适的板。 就是九爷的新婚礼物有些头疼,不过看着窗外的小鸟,吴承熹也有了想法。 刚刚听了吴老狗的那么多想法,吴承熹还想另外做多一支鸢尾钗,送给霍仙姑。 鸢尾花代表自由与智慧,钗代表女性,鸢尾花在叶子的衬托下往上自由生长,驻足于钗上,意为美丽与智慧要同时拥有,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与野心。 他有顾虑,她有担忧,不是不爱,不是时代不合适,只是两人都不愿看对方放下姿态再爱。 这件事暂时到这结束了,吴老狗清醒后再也没提,他那影帝级别演技,吴承熹都要怀疑之前那个吴老狗是不是幻境了。 饰品在制作的同时,吴承熹也给丫头配好了药材,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儿,那个安静的宝宝会动了,这是丫头回长沙不久后发现的。 心情好身体也会跟着好,温养一段时间后,丫头气色好了很多。 癸酉年八月初八,宜结婚。 解家财大气粗,包下了一整家饭店,茶是长沙名茶,菜也是长沙名菜。 解九对上八个哥哥姐姐带着家眷全来了,九门一众也携眷出席。 之前和解九一同在日本留学的同学也来了,上次在新月饭店,日本商会撤资那么快,主要还是靠这同学。 而这其中,有个疲惫的身影与之格格不入。 那就是吴承熹。 不知道解九从哪听回来了她手艺活很好,花了一个她拒绝了,天都看不过眼得让雷下来劈她的价格,订了戒指。 订的还不是对戒。 他小时候有妈妈们打马吊不理他的童年阴影,早早的决定了要娶五个,所以定了六枚戒指,一枚男戒,五枚女戒。 解老板说可以一枚一枚的来,不着急,但转手给了全款。 真的遇上财神了。 第211章 生而自由,爱而不畏 人家给了钱,那得妥妥的办好啊。 但因为算出来的时间是农历八月初八,解九过来砸钱订戒指已经是七月初了,那时候吴承熹才刚1:1复刻且优化完陈皮送给丫头的簪子。 好消息,两份图纸都画出来了,坏消息,仅仅是画出来了。 手上依旧欠着两份新婚礼。 懒惰的熹儿姐被小钱钱砸中并决定狠狠的勤劳做人 一个月时间,两枚戒指加上一件新婚礼,挑战极限从你我做起。 吴承熹给他们设计的新婚礼是一件玄关摆件,用的掐丝珐琅工艺。 一个中间镂空的圆形,圆形里是生长着树枝,因为是掐丝填珐琅再拿去烤制的,所以圆形里面的都是扁的。 两只小鸟则是陶土捏出来烤制再掐丝上釉的,参考了汝窑掐丝珐琅工艺。 立体的小鸟站在扁扁的树枝上,一下就跳了出来。 而且这玩意也非常符合解老板的想法,到时候家里添人了,就往上加小鸟,后续可能还会推出鸟蛋和迷你小鸟等一系列摆件(解九:你是会做生意的) 至于戒指嘛,他们俩都是留过洋的,吴承熹就没做太传统,女戒参考了月季花,代表着他们的爱情,生而自由,爱而不畏。 至于男戒,是一只缠绕在宝剑上的蝴蝶。 蝴蝶要变成蝴蝶,得先破茧。 破茧、化蝶、振翅高飞,不顾一切的飞向自由之乡。 满分的设计说明。 戒指还是前天才做出了拿给解九看的,还好他满意,他媳妇也满意。 雇佣兵重生成为盗墓贼后靠做珠宝设计发达。 这名拿去小日本能整一轻小说。 别说,还真别说,这个年代还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要真有受众,说不定真的能发达。 九嫂是上海人,信基督(新教)。 欧洲那边一直都有派传教士来这边传教,送米送面送鸡蛋啥的,所以那边的人都信基督。 九爷和九嫂的婚礼也是比较中西合璧,九嫂还请来了神父见证他们的宣誓。 看着他们平淡的温馨,还真让吴承熹产生了一种安稳的错觉。 婚礼晚上戌时才结束,等解九拖着一身酒气回到自己的小家,躺沙发上已经到亥时了。 谁说的新婚夜能那啥那啥的,他这都醉的连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都得想个几秒钟了。 不行,下次结婚一定得拉上臭狗,让他挡酒。 今天就那家伙灌酒灌得最多,暗戳戳的使坏,估计就是为了报复他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而他做不到。 小心眼的臭狗。 唉,算了,看他惨惨的,大人有大量,原谅臭狗了。 大家都默契的没给九嫂灌酒,此时的九嫂洗完澡正兴高采烈的拆礼物。 今天来的大多都是解九生意场上的伙伴,送的也都是名贵药材烟酒一类的生意场上社交通用品。 才拆一半,看着地上那堆相似度99%的礼物,九嫂就觉得没意思了。 “你请的啥朋友啊,这一屋子礼物全是应酬的,不说还以为是去哪出差人家给的伴手呢。” 喝的晕乎乎的解九慢悠悠的站起身,搂着媳妇走向另一个礼物堆,“你拆错啦,真正的礼物在这边。” 这两个礼物堆堆满了解九的客厅,而他现在走向的礼物堆,就是九门的大家送来的。 “这个最大,肯定是熹儿姐送来的,绝对好东西。” 朴实无华东北人实锤。 解九从中挑出了最大件的递给了自己媳妇,自己则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拆。 诶,别说,臭狗灌他那么多杯酒可能还真是别有用心,在这个晕乎乎的视角下看亲亲媳妇,虽然糊糊的,但她在发光耶!! 九嫂拆开了外包装,里面还有牛皮纸包着的一个圆形物件和两个小配件。 看到是牛皮纸的包装九嫂还惊讶了一下,这玩意现在还算是蛮稀罕的。 这也让九嫂更加好奇里面包着的是啥了。 她先是拆开了小包装,是两只掐丝珐琅的小鸟,胖嘟嘟的脸上还有两点淡淡的腮红,特别讨喜,而圆形则是一棵树的局部。 “嘿嘿,就说有惊喜吧。”解九拉起了媳妇,把东西放到了玄关的博古柜上,两只小鸟则是一左一右的放到了树枝上。 以后往上继续放小鸟小蝴蝶小花朵就好啦^^ 第212章 老艺术家 “你还能认识这么有意思的艺术家啊,这要是放在欧洲,可是很多公爵抢着要啊。” 国外,特别是欧洲贵族,都喜欢收藏中国的瓷器古董。 但他们又不喜欢完全国风的东西,比如古画一类的,他们就喜欢像现在他们摆在博古架上的这类,中国风又带点现代主义的。(法式中国风,美的很美……) “戒指你喜欢吗?”解九喝醉了,笑起来也显得傻乎乎的,他牵过媳妇的手,轻轻摆弄着上面那朵月季花。 花大价钱订的就是好,用料忒扎实,吴师傅用的银是素胚,素白色的一直戴着会慢慢变成老银,加上上面那颗红碧玺点缀,别有一番风味。 月季花造型也好看,这还是两用款的,戒指上做了卡扣,月季花可以拆下来,挂链子上就是项链了。 剩下的素圈戒指也有惊喜,他们婚礼是在夏天,所以吴承熹就在戒指内圈给他们刻着一段话:summer will be interwined with our lives. 夏季与我们的生命会是同一质地。 在这个英文还没太流行的年代,会成为独属于他们的浪漫记忆。 “喜欢啊。”九嫂把月季花摘下来,轻轻摩挲着素圈戒指,刻着一段英文的地方,认真的看着解九,对他说,“libre me le vent.” 愿你我如夏日的风般自由。 说来惭愧,他们俩一个真·江浙沪独生女,一个在哪都有人脉关系的大当家,这段让人艳羡的姻缘也不是自由恋爱。 “そね、今夜月が绮丽てす。” —— 九爷的婚礼非常的风光,也是因为他婚礼的风光,使得接下来的下半年略显无聊。 癸酉年终于开始倒数了,时间也来到了丫头的预产期。 二嫂身体不好几乎是整个九门都知道的事情了,在她准备卸货倒计时一个多月的时候,三嫂就经常来串门。 三嫂和三爷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三爷给吴承熹的印象就是一忒冷漠的人,应该不止冷漠了,内叫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而三嫂则是一特热情的姊姊,平时爱给大伙送好吃的,特别会挑水果,人又漂亮,还喜欢给他们吴家的娃娃介绍对象,就是一个都没成,让三嫂最近颇为困扰。 吴承熹有幸在几次九门团建聚会中见过三爷,三爷姓李,早年间因为下斗被人陷害,断了节小腿,自己和自己的嫂子相依为命。 对,他嫂子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三爷和三嫂早年间过的特别艰辛,后来因为做事够绝够狠够不要命,硬是在长沙这人才济济(arkham\/不是)的一亩三分地,闯出了名头,道上都叫他半截李。 后来张启山要组建九门,也邀请了他,而三爷之所以肯答应张启山进九门,三嫂劝的占大部分。 毫不怀疑要是三嫂有什么冬瓜豆腐,三爷绝对是要跟着三嫂一起走的。 而三嫂最近才知道他是这个性子,已经焦虑了有一阵了,最近老和丫头唠就是想知道丫头请的是哪位医师调理身体。 毕竟丫头身体差是整个九门集团都知道的,能让身子差的人慢慢变好还能怀上宝宝,肯定是很厉害的医师。 三嫂和三爷结婚虽说没婚礼啥的,但也蛮多个年头了,就是一直没有自己的宝宝,原本三嫂也没太当回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心态一直都很好。 可知道了三爷那性子之后,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想着是不是有孩子就能让他多一点牵绊了,才来找的丫头。 但很可惜啊,三嫂来的时间实在是不凑巧。 吴承熹自打喝完解九的喜酒之后,便陷入了资本家开工资的陷阱。 九嫂作为少见的有英法两国留洋经历的人,解九一介绍两人人事,九嫂就看上了吴师傅的手艺,用自己的私房钱,在吴师傅这里做些饰品,转手回娘家卖给外国人。 短短两个月时间,让解家多了一个专门卖这种工艺品的堂口,就开在九嫂娘家,上海,那旮沓的老外特别多。 不愧是九爷的媳妇,眼光手段和九爷一模一样。 九门的预言家多了个老艺术家的头衔。 第213章 前因 就是老艺术家本人觉得不得劲。 手工活这玩意儿吧,它需要耐心,这一俩星期闹着玩可能没啥问题,可这俩月过去了,再好玩的事情也得腻,吴承熹也打算过完这个年给九嫂说一下业务升级的事情。 之前还在二十一世纪做雇佣兵的时候,老外就喜欢在大中华区搞配货那一套,现在也给他们提前品味一下。 这段时间里,除了做九嫂的订单,吴承熹也捣鼓出来了很多小玩意,比如以家里每一只狗子为原型,雕刻出了一套吴家小狗木雕,就放五月堂茶室里摆着。 还有一些石狮子、麒麟、石敢当、九色鹿之类带造型的空白闲章,也很受欢迎。 五月堂终于上架好东西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自打北平那次药材拍卖行之后,裘德考低调了很多。 了解很多中国文化但从未实际应用的裘德考实实在在的被降维打击了。 第二次了,张启山依旧没有垮掉。 每到关键时刻,总有人对他们伸出援手,就像他命不该绝一样。 用中国话来形容,就是他命很硬。 不知道,中华文化,一直都很博大精深。 裘德考只知道一直保持联系(指老裘单方面忍不住买买买)的吴老板终于联系他了。 那个雕刻出麒麟踏鬼印章的大师终于回来了,并且和他约好了,年后见面。 你要说裘德考知不知道麒麟踏鬼印章的来历是什么,那他肯定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其实这也是他宁愿放弃美国大副身家孤身一人来到中国的原因。 裘德考不仅自己有钱,家里也是属于上流社会的,而且他是他们家的独生子。 早在两年前,上流世界的他还在美国享受他的完美人生。 早在学生时候,裘德考认识了一个华裔,一个abc(american-born chinese.又叫香蕉人)。 那个华裔姓汪,看着年轻,实际上比他要大两岁,这两年像是一道历史文明的鸿沟,对他们俩来说。 同时,汪先生也是他对于中国文化的启蒙老师,很多现在他知道的关于鉴赏古董,贩卖古董的知识都来源于那位汪先生。 也是托那位汪先生的福,他走上了古董倒买倒卖这一行,在美国,短短一年就赚到了不敢想的一个数字。 人的贪欲就像是一个黑洞,你永远看不见它有多深,尝到了甜头的裘德考听那位汪先生的建议,直接来到了中国。 可能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这趟原本只是有些贪心,单纯来当倒爷捞钱的中国之旅,会搭上自己的一生吧。 在离开前,汪先生特意交代过他,但凡遇上麒麟或是穷奇,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发达之路,就在他们身上。 他坐在院子里,把玩着手上的麒麟踏鬼印章,边问起了旁边的田中凉子,“你说,我们的机会什么时候才到呢。” 来长沙一年了,这边的日本人多少都被狗五个解九那张嘴忽悠过买东西,无一例外全是赝品。 他还好些,买到的虽然不是赝品,也都是些不起眼的玩意,这些关键是这些小玩意都不会是那些老绅士的审美。 所以他和那些买到了赝品的日本人没什么区别,同样是啥也没捞着,这个认知让他颇为恼火。 而他问田中凉子的,则是矿山的事情。 他之所以一直都不肯离开长沙,最大的原因就是矿山。 矿山有非同一般的宝贝。 他刚来到长沙不久时,汪先生让他的朋友照顾一下他,那个朋友也是姓汪,小汪就给他和日本人给牵线,这才有了现在他和日本人的交易。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后,汪先生和他的朋友小汪就像是失联了一样,裘德考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他和日本人刚开始合作的时候,这和风屋子的主人还不是已经回国了的吉川富浪,而是他们日本的一个阴阳师。 那个阴阳师姓鸠山,他有一个叔叔,也是阴阳师,听他们说,鸠山叔叔就是那个几年前给矿山布置阵法的阴阳师。 第214章 吴家人天性爱钓 等裘德考和日本人混熟的时候,鸠山已经已经奄奄一息了。 和他的叔叔一样,他也是在进过矿山之后没过几天突然发高烧,然后一直低烧,偏偏哪都没查出什么毛病。 鸠山叔叔是日本蛮出名的一个阴阳师,也是因为他的名气,才被日本人请过来,给矿山布阵法的。 日本阵法能不能治国鬼这个暂时不论,其实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矿山实在是死了太多人了。 当年的矿山管理者,以为是那些死去的中国亡魂搞事,所以请来了阴阳师。 阴阳师来到第一时间就是通灵调解,至于他调解的是什么魂就没人知道了,毕竟长沙人应该是听不懂日本话的。 总之他在矿山留下了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阵法,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矿山也确实在明面上平静了几个星期。 就在鸠山叔叔布完这个阵法之后,回国没过几个月,人在阴阳寮莫名其妙的没了不说,另一边再次混乱起来的矿山,也让开采陷入了停滞。 而这一停滞,就是好几年。 裘德考见着的那个鸠山,也是前几个月才来中国,打算重启矿山的,结果嘛,和他叔叔一样,没得莫名其妙的。 那个姓鸠山的阴阳师,在把事情说给裘德考听后,没过多久便离世了。 要是这个鸠山只是神神化化的说出了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裘德考肯定不带留的。 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听故事。 关于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这一点,他就是解九的海外知己。 可问题就在于鸠山不止说了,还拿出来了在矿山下发现了的一些玉器给裘德考看,这才裘德考再次起了贪欲。 他把视线重新放到矿山上,除了鸠山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就是他的领航人,汪先生寄了一封信过来,微妙的提点了他矿山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l''uomo eterno che non puo capire. 永恒非人类所可理解的。 这样莫名其妙看着就是来钓鱼的句子,真的把裘德考钓起来了。 作为一个要身家有身家,要自己产业有自己产业的人,最怕的莫过于变老,然后死掉。 一句莫名其妙的永恒,勾起了裘德考真正的贪欲。 不然为什么苦难会是人类的防沉迷系统呢。 像他这种没苦没难还能享受到老的,怎么可能甘心变老和死去。 “您放心,二月红的妻子即将临盆,他欠着张启山很多人情,很可能会在这之后,把这些人情还掉,然后安心的和他的妻子好好生活。” 不得不说,田中良子真的非常精通于人性,不然也不会拿捏住那么多人的痛处,从而掌握那么多九门中的事情。 “嗯,我希望那一天快点来到。” 他听日本人说过,凡是进矿山的人,最后都只有一个结局——莫名其妙的死掉。 这就是为什么裘德考一直不敢进矿山的原因。 而前几个月,同样进了矿山的张启山一众,居然一个也没少的活了下来,证明他们肯定知道了里面的是什么东西,而且还有了防范方法。 不然他们现在应该早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和鸠山一样。 —— “哎呀,还是下地干活得劲。” 吴承熹扛着一大包袱,心情超好还哼着小曲。 这普普通通的包袱,里面装的都是宝贝。 这可是久违的一次下地啊,身子骨都展开了呢^^ 她一直信奉着‘只要装着好东西的是普普通通的蛇皮袋就不会有人抢走’的这一套理论。 吴老狗牵着狗走在吴承熹身边,有些无奈。 看来这几个月在家当工艺制作者真是把她憋坏了。 听说九嫂在上海的铺子开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惜他们在长沙,这里外国人不多,有空倒是可以拿几件钓一下裘德考。 吴家人祖传的爱钓“鱼”。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个事儿。” 吴老狗猛的一拍脑门,“你之前闭关,一直没跟你说。” “三嫂好像有事儿找你,我问娘是啥事儿都没告诉我。” 第215章 荒芜但美丽的李宅 “三嫂有事儿找?” 这倒是真让吴承熹脑门冒问号了。 三爷家可以说是九门最低调的没有之一了。 三嫂作为三爷的心头宠(?),平时他们只有团建吃饭或者三嫂家后院那颗枇杷树结果子给他们分点才见得着。 可以看出来三爷真的使老劲把三嫂往严实了藏。 “是啊,三嫂是来找娘先的,娘见你在闭关,想让你把小九那边的事儿给忙活好了,再跟你说,然后就嘱咐我抽空跟你说下。” 嘶……抽空? 吴承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吴老狗,依稀记得,他们貌似天天都见面吧。 说是闭关,其实就是窝在房间画图纸,之后找铁匠师傅倒模,再慢慢调细节。 整个过程除了找铁匠师傅这一步,都是在家搞定的。 所以这抽空…… “嘿嘿,这不是才想起来嘛。” 回到家吃完饭,吴承熹就被吴妈妈拉进房间窃窃私语了。 这故事有点长,简单来说就是给三嫂看看到底是啥问题导致他们两口子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有。 三嫂是一个心态很好且看事放得很开的女人,为人坚强勇敢,可以说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没个强大的心态,也不可能在这个年代选择和三爷在一块。 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因为两人身体的问题还是伦理的问题导致一直没娃娃的。 她之前一直纠结着三爷会因为她的离开而离开,现在也想开了。 三爷啥性子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真的用孩子捆住他,到时候受苦受累的,可能还是孩子。 倒还真不如一起走算了。 能一夜之间想这么透彻,三嫂一定是水瓶座。 好!更适合种花家宝宝的心理医生,启动!! 三爷因为种种原因,对三嫂有着很严重的占有欲,三嫂最近出来的频率有些高,估计这次得上门探望她。 小的时候,吴老爷子在三爷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没少带着吴老狗帮李家,之后三爷的腿好了点,想去学手艺,也是吴老爷子给介绍的。 这些恩情三嫂一直都记得,当年吴老爷子三代人因为下墓出了意外,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让吴老狗去三爷那边工作,熟门熟路的 不遭欺负,工资出高点,小娃娃一个人养家也不用那么辛苦。 只可惜被老解截胡了,提前把吴老狗打包送进茶楼。 次日一早,在吴老狗的陪同下,吴承熹到了李宅。 李宅的前身是李家,一个不大的房子加院子,三爷出名之后,自然也是一番翻新改造,便成了现在的李宅。 现在的李宅占地面积忒大了,三爷买下了附近的地皮,直接扩到了解家旁边,和解府做了邻居。 李宅有花有草的,估计装修都是三嫂负责的,哪哪都美,就是没人气。 偌大的宅邸,除了两个主人就是下人,三爷又是那么严肃的人,别说欢声笑语,大点儿声都没有。 荒芜而美丽,就是吴承熹对这个宅邸的评价。 要知道,旁边和李宅差不多大小的解府,光是主子就有五六七八个了,他们李宅所有人加起来十个手指头数的完。 “三爷家这宅子风水是不是有问题啊。”吴老狗走在吴承熹旁边,使劲搓了搓手臂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他从踏进这宅子开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是有点。”吴承熹主修命理阴宅风水葬经,阳宅风水不在她业务范围内,这个得让小齐来干活。 李宅之所以让他们浑身上下不舒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太安静了。 李宅地段很好,门口不远处就是市场,但偏偏市场的热闹一点儿都没传过了,没人气的大宅子容易形成不好的磁场,特别是家里有杀孽深重的人,更容易做奇怪的梦或是其他别的事情。 之所以一直没出事,估计也是因为三爷本人。 俗话说神鬼怕恶人,三爷还是恶人中的恶人,比四爷还能黑吃黑的,杀的人比吃的饭还多,别说还犯了娶家嫂的禁忌。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风水确实是应该要弄一下了,对三爷没影响,但对三嫂有。 第215章 小心眼的三爷 李宅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房子的朝向,他们家是坐南朝北朝向的,一般来说,屋子最优的朝向,绝对是坐北朝南。 坐北朝南的房屋可不是处在北边,而是它的背面向北,大门是向南开的。 对北半球来说,经常能晒到太阳的方向就是朝南向。 朝南的房屋阳光充足,即使到了冬天,也见得到太阳,南方地区没有暖气,除了靠一身正气还靠晒太阳。 是以前李宅还是李家的时候,占地面积小,朝向问题是体现不出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两百平以下不讲风水,因为讲了也压根感觉不出来。 坐南朝北的房屋开口位置是正北,而正北方位基本是没啥阳光的,室内就会一直处在阴冷的状态下。 特别是现在,十一二月的冬天,寒风嗖嗖的往屋里头跑。 吴老狗之所以觉得周遭冷冰冰阴风阵阵的,很大原因就是冷风灌进来屋里的(吴老狗:为你我受冷风吹;( “呀,你们俩来了也不说声,我到门口接你们嘛。” 两人快走到主厅门口了,直接迎面撞上了打算到门口看看人来没来的三嫂。 “这多麻烦您啊,小心心意,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吴承熹一直都对三嫂很有好感。 三嫂身上有一种女性长辈独有的和蔼以及温暖,可能那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光辉,光是和她聊聊天就能感觉到暖暖的。 三嫂把他们请了进去正厅,三爷今天堂口有事儿,刚出去了,这准备过年了,宅邸里的下人大多都是外地的,三嫂都让他们先回家了。 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多了几个人服侍反而还碍手碍脚了。 现在已经是冷天了,前几天还下了阴雨,他们家坐南朝北,根本没阳光,偏偏李宅的正厅,放着几件挂画和瓷器,都他娘的是地下带出来了的。 虚假的百无禁忌:齐铁嘴;真正的百无禁忌:半截李、吴老爷子。 一个直接把明器挂厅上,一个直接把黄铜门环从地下带出来直接给自家门口换上。 难怪北派老觉得南派干什么都不可思议。 这满屋子阴气嗖嗖的,能思议到哪儿去。 “我听二妹说,小熹的医术很高明,这次也是想请小熹看看是咱家到底是风水有问题还是这么一个事儿。” 三嫂是个特别干脆的人,说话不带弯弯绕绕的,直奔主题。 “李宅的风水确实有些问题,但阳宅风水我不算行家,得找八爷。” 这李家的风水,往阴宅风水方向靠,可能比往阳宅方向靠快捷很多…… 三爷的性格比陈皮还要恶劣很多,得罪人多,还真有可能是被人在建屋时做了手脚,衣食住行这样的民生底线真的防不胜防。 吴承熹给三嫂把了下脉,又问她拿了她和三爷的生辰八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三爷今年不到三十刚好二十九就算了,三嫂居然比她还小一岁。 目前九门比她大的似乎只有四爷和阿六 。 不过想到海琪姐当年百来岁还顶着十几岁的脸蛋,突然就释怀了。 “三嫂就放心吧,你们俩身体都没问题,而且很多小娃娃都乐意到你这排队,问题就在三爷,他太凶了,把小娃娃们都吓跑了,您让他收敛点,很快有好消息的了。” 三爷和三嫂这辈子肯定是有娃娃的,不多,就一个。 主打一个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但因为没小娃娃敢来排队,看不到是个怎么样的娃娃。 “哎哟,我早就让他多笑笑了,死犟种,回来就说他。” 三嫂这是一点都没把咱当外人啊,埋怨起来是一点不留情。 要不是三爷不在家,三嫂埋怨三爷吴承熹和吴老狗都得马上捂着耳朵。 三爷是个小心眼的,听不得一点不好。 之前有一次九门团建,小齐喝多了两杯,那张嘴开始就收不住了,叭叭一顿说,别的当家晓得他是个什么性子,压根都没当回事儿。 不就小孩儿喝醉说胡话嘛,再加上齐铁嘴那个脑瓜,第二天酒醒了说了啥都不记得了,跟小孩儿计较作甚,笑一笑算了。 那天齐铁嘴说了三爷两句干嘛老是绷着个脸跟全世界欠他八百个圆子一样。 于是第二天,齐铁嘴捂着醉酒疼的厉害的脑袋,一早回到铺子里,脑袋疼的更厉害了。 他收到了三爷的礼物——一具悬挂在他香堂门口的男尸,应该是某个得罪了三爷的人。 自知是自己口孽惹下的果,齐铁嘴再委屈也只能照单全收。 自此九门多了个规矩,禁止明面上蛐蛐三爷。 第216章 世道 被三爷送过小礼物的不止齐铁嘴,还有他吴老狗和解九。 因为三嫂喜欢给他们吴家男丁介绍姑娘,老往梧月堂串门。 梧月堂什么都不多,除了骗外国佬的赝品,梧月堂特产是单身狗。(吴山居的特产是泡面哈哈哈哈哈) 单身的吴老五,单身的吴老大,单身的黑瞎子。 不开玩笑的说,梧月堂连狗都是单身的。 然后三爷就吃醋了,也给梧月堂和齐家香堂同样待遇,门口挂具男尸。 解九则是纯属无妄之灾,之前他还没娶九嫂的时候,他家四个妈妈急着给他找对象,不知道三嫂咋知道了,顺带也给介绍了两个姑娘。 那时候的解九年龄正好和当年三爷、三嫂在一块的年龄一样的。 然后也得到了同样待遇,一具男尸。 只能说他们仨真的难兄难弟。 很怀疑三爷上辈子是不是只野猫,喜欢送老鼠(猫界礼物硬通货)给好人。 自此,九门没有人再敢蛐蛐三爷,就算蛐蛐只能在自己心底蛐蛐。 (三爷:敏感脆弱多疑焦虑没安全感的阴暗批一枚啊^^,但会杀人▼_▼。) 三嫂这里问题不大,他们家最大的问题是家里的风水,这个吴承熹也解决不了,得找专业对口的小齐同志。 她专业对口的是阴宅风水,虽然现在的李宅和阴宅唯一的区别就是有恶人在家里头。 反正小齐最近挺闲的,就是不知道他乐不乐意接三爷家风水整改的项目。 三嫂指名道姓让小齐接项目的话,小齐要是拒绝,三爷可能又要给他送小礼物了。 出了李宅,吴承熹和吴老狗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到旁边集市逛了逛,一年又要到头了,也是时候该备些年货,铺子里也收拾收拾,该清的清该留的留能卖的卖,准备过年了。 这年啊,是一年比一年难过了。 也不说以往了,就和上一年相比,长沙城里基本上是看不到很多逃难而来的群众的,就算有,也数量不多,基本都是张府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直接收编入队了。 不说发达,最起码有口饭吃,有地方能歇息。 但最近,长沙城来的人,多到了一个张府都暂时负载不了的程度了。 张府一直靠着下三门加上张启山本人自己下地干活当军饷和装备钱,长沙城说白了也就那么大,他就算再缺人,也容纳不了源源不断进来寻求庇护的人。 多余下来的人怎么处理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最近的张启山几乎天天都在烦这个问题,黑眼圈都深了几分。 尹新月自然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她自然是想帮张启山的,奈何新月饭店在北平,远水解不了近火。 她端着热茶敲开了张启山办公室的门。 尹新月还没来之前,张启山几乎都呆在军队里,和宪兵一视同仁,这有了媳妇自然是得回家的,虽然回家除了躺床上那几个小时,其余时间要么在队里要么在家里的办公室度过。 “怎么样,有想法了吗?”她把茶放在桌子上,走到张启山身边,给他按了几下肩膀。 张启山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听到尹新月的声音,霎时放松了些许。 他抬头看向尹新月柔和的脸庞,语气也温柔了几分,点了点头,“有一些了,昨天九爷九嫂来看咱,九爷给了很多建议。” 比如让各大家开始招人,把一部分人招走,像梧月堂,常年缺人又招不到的,先让他们挑。 现在世道变了,要真像过往那样,所有东西都不外传,师父连徒弟都没教会就先饿死了。 也可以让齐铁嘴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娃娃,直接拉走,再次弯道超车无痛当爹。 然后就是霍家,霍家伙计很多都是女人,也让她们拉走几个。 四爷水蝗倒是还缺几个保镖,也可以挑挑拣拣。 至于剩下的,他们解家也可以分担一些。 对家大业大第一次有了实质性的理解。 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想一个妥善的能真正解决问题的。 比如,先搞清楚,他们是从哪来的。 第217章 吉祥三宝 丫头的预产期是过年前夕,阳历是1934年,但阴历依旧是癸酉年末,属于犬头凤尾。 临近她预产期的前一个多星期,二月红和陈皮在外界暂时性的人间蒸发了,只为二十四小时窝在家里守着丫头。 产婆也提前一个多星期接到了府上,同样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恐怕现在的红府,最淡定的人,就是丫头了吧。 丫头坐在床上,靠着柔软的枕头,笑眯眯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和未出世的小毛毛约法三章的二月红。 而丫头旁边躺着的则是熟睡的大伢和二伢。 他们俩要按原计划的话,应该也是和二月红一样,和他们的弟弟或者妹妹约法三章的。 但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困得不行到点睡觉了),他们把他们的三章也交给老爹一起约法了。 于是就有了二月红现在在啰啰嗦嗦的约法九章。 丫头觉得有趣,便也由着他了。 难得看见二月红露出对他这个年龄来说有些幼稚的行为。 丫头现在肚子里的宝宝,作为第一个在九门集团诞下的小毛毛,可以说是每个叔叔婶婶都对他很重视了。 齐铁嘴送来的安产符挂在床头,桌子上放着新月送来的补品和三嫂送来的核桃葡萄。 小毛毛的长生锁已经弄好了,是承熹送来的。 同样的纯金制造,还有佛爷送的小镯子。 四爷送的是玉饰吊坠,雕刻的是如意元宝,生意人就好这一口。 六爷家的白嫂嫂则是送了很多小婴儿的玩具,毛绒小老虎小熊,都是针线活,可精细了。 霍锦惜送的一架婴儿推车,纯木制造,是让木工师傅打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 九爷送来的则是厚厚的红包。 朴实无华且十分实用。 吴老狗则是打算等小狗出生,给他们送一只。 是的,他们吴家终于有不是单身狗的狗了(泪目) 1934年1月12日,癸酉年冬月廿七,申时,红府三公子出世。 这一胎因为太乖巧了,大家都一致以为红府终于能迎来一位小公主了,没想到居然还是皇子。 喜讯传到每家时,大家都乐呵呵的,除了吴承熹和齐铁嘴。 这个日子和时辰啊…… 红府这是来了个小仙童啊,还偷跑下来的,这从出生到八岁啊,得好生看护着,不然很容易就又回去了。 男带十灵好文章,女带十灵好衣裳,三公子以后会是个读书人。 支成金局,丙透得地,名地温水暖,彼此相生,虽不发科甲,亦能胜过万人,丙藏,才学虽富,终不成名,且无承受。 或见木局,泄水太过,以金为救,水木伤官失令,人虽聪明,不能成名,仍以丙火调和气候为用,无丙,寒水冻木,虽有金制木,无所用之。 身弱,多病,但母旺其身,又是寡宿见吊客,克父克母。 空亡入年支,家运不畅,母缘淡薄,虽有父母扶持,但终不成名,寡宿落日柱带华盖。 他娘的横批就六字——先天修道圣体。 够苦够惨够有灵性,命格够特别。 看来小齐除了三爷的风水整改大项目外,又有事情能忙活了。 小毛毛出生刚好一个月后就是大年初一,这次年夜晚毫无疑问在红府进行,大家也终于成为了真正‘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的叔叔姨姨。 这个没得喷,真抱过。 今年过年梧月堂是终于是舒服一遭了,家里有钱,不用火急火燎的去干活。 年假从年初一到十五啊,多好的事情,百来年后都没这个待遇。 就是年初八吴老狗得到佛爷那边报到,不知道要干啥。 据吴老狗为数不多的佛爷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年初八了还给派红包的人。 嘶……莫名想起了齐铁嘴跟着佛爷出去后回来惨兮兮的模样。 惨咯,不像是有好事情的样子。 年初一、初二去串门,初三是赤狗日,谐音赤口,容易和别人产生口角,不宜出门,七不出八不归,年初七也不能出门。 正好这剩下了几天,给吴承熹为见裘德考做了些准备。 手艺人吴师傅用过年这几天时间,开始了人皮面具的制作。 吴老狗和裘德考约的时间是过完年,正月十五之后,才算是过完年。 那时候刚好过完个二月,确实是新的开始。 第218章 梧月堂的新伙计预备役(人) 正月初八—— 距离吴老狗一家子正式开工还有一个星期,他对于被张启山叫过来,虽不乐意,但也还是来了。 熹儿姐要继续捣鼓她的面具,吴辑则是要去四爷家喝茶唠嗑,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独自走进张府。 张府门口依旧有端着枪的宪兵守门。 看着他们吴老狗就觉得自己浑身刺挠。 可能是今儿没带狗,没什么安全感,浑身上下都是偷感吧,狗狗祟祟的。 张府内饰非常能体现张启山的审美,中西合璧,奢华又带点灵气。 看着金灿灿的墙面装饰,吴老狗想的就比较俗了。 害,那能不奢华吗,墙上贴的可都是真金子,到时候佛爷缺钱了还能扣下来应急。 他应该不能有那样的一天,嗯。 张府对比起红府解府霍府,非常不同就是他们家没有下人,家里一切基本上都是张日山搞定的,现在他多了个帮手,就是尹新月从北京带来的小荷同志。 你说没下人就算了吧,毕竟是新时代了,大家都讲究一个平等,但这大宅子,没人带着还真不会走。 平时都有张副官贴心的带路,现在副官不知道去哪了。 佛爷是不是太放心他这个贼了。 手好痒,好想到处扣扣。 “哎呀,小五,终于找到你啦。”尹新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旁边正好是一楼梯,吴老狗抬头看去,尹新月匆匆赶下了,“我就说得到门口接你吧,他偏不听。” 尹新月的年纪要比吴老狗大上几岁,叫他小五倒也合适。 “新年好啊嫂子,怎么不见副官啊。”吴老狗给尹新月作了个揖,要知道,平时最乐意跟着张启山的除了张日山就是他们嫂子尹新月了。 现在不仅没看见张日山还没看见张启山,实在是不寻常。 “他在忙呢,你跟我来吧。” 尹新月带着吴老狗穿过客厅、会议厅、书房,来到后院。 张府的后院不是院子,而是一栋栋比平房要高的建筑,里面住着的就是东北张家跟着他到长沙的张家人和无家可归的宪兵。 而现在多了一小群人,就是张日山专门挑出来的,合适他们九门的特殊人才。 “五爷?呀,嫂子你叫我嘛。” 嘶……要不是张日山还是这个张日山,吴老狗会怀疑面前这副官是不是遭人替身了。 咋还学会撒娇了。 看他撒娇颇有一种被大皮卡迎面创来的感觉。 以往的张日山,可是为数不多能和齐铁嘴嘴皮子交锋的有来有往的人啊。 要不说谁知道他曾经是那个张家传统的小古董。 “害,这有啥,你们先忙,我上去叫你们佛爷。” 天知道尹新月知道了张启山的别名叫佛爷笑了多久。 等尹新月走远,吴老狗也懒得跟张日山装了,“你们这是要干啥?” “您之前不是跟我提过一嘴要找伙计嘛,我找到了几个,这不让您挑挑,正好还剩一个来星期开门,这个时间五爷肯定能叫好上岗啦。” 这事儿吴老狗确实是提过一嘴,也仅限于提过一嘴。 最近形势变差了,生意更是不用说,之前有活干他确实是需要一个看家的伙计,但现在嘛,能自己搞定的话,这个伙计他得掂量掂量。 见吴老狗脸色有几分迟疑,张日山以为他是在顾虑着小伙计会不会只是普通人,连忙道,“您放心,他们俩都有些底子在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便带头走进了楼房之中。 这后院的建筑群还是很密集的,吴老狗跟着他左绕右绕,已经在后悔为什么不带狗来了。 就他这个什么都嗅不到的鼻子和稍微路痴的属性,没张日山带出去,自己出去怕是够呛。 不知道是不是佛爷提前想到了这一点,连他逃跑的都算到了。 (张启山:你能和齐铁嘴玩的好,胆子能大到哪里去[无语]) 很快,张日山带着他走到了一扇门前,敲响了门。 门口隐约传来了一声来啦,门就被打开了。 房子里住着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伙,大的看起来十二三,小的可能只有七八岁。 看衣着应该都是外地流落过来了。 吴老狗看到这俩小孩立马明白了佛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张府已经收不下这些失去自己家乡的同志了。 “这位就是你们以后的东家了。” 第219章 峄生临生 张日山对着门后的俩小孩介绍着吴老狗,吴老狗则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到外面说。 这副官,自己是座山就算了,背后还有另外一座山靠着,现在都敢道德绑架他了。 “五爷你莫要拉拉扯扯,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吧。” 张日山罕见的没有停下嘴,而是回头继续介绍着俩小孩。 稍微大点的孩子叫峄(yi)生,小的孩子叫临生,是亲兄弟,出生在枣庄,枣庄别名临城,峄县,所以就他们爹就给他们取名叫峄生、临生。 他们俩父亲是一个盗墓贼,道上还算有点名气。 但无论多出名都逃不过人到三十这个坎,三十一过,浑身冲劲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连最普通不过的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是一种最高级的奢望。 日本人在狗汉奸的带领下入侵了他们村子,从村头到村尾,人杀掉,东西能抢的抢走,抢不走的烧掉。 他们的父母让他们躲地窖藏好,等日本人走了就叫他们出来。 大的抱着小的很听话,在地窖空气稀薄不见天日,喝拉撒都在同一个地方的情况下,一藏就是三天。 直到第四天,饿的实在受不了才出来。 他们出来还费了些功夫,因为他们父亲的尸体正好盖在地窖口之上。 这才让日本鬼子没发现他们俩兄弟俩。 他们爹是个正儿八经的盗墓贼,虽然人到青壮年,热血少了些,但骨子里还是有血性的。 他就站在家门前,一刀一个,带走了十几个日本鬼子,有一个头都砍得只剩下一点儿皮拉着了,自己则是身中数枪,意识消失前,艰难的爬到地窖口,用身体遮住。 就算这样,他临死前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刀,死不瞑目。 而整条村子,除了尸体,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峄生就带着临生,饥一顿饱一顿的到处流浪,之所以到了长沙,也不是他们自愿的,而是被人拐来的。 拐他们来的人,半道上遇上劫匪,给砍了。 峄生年纪大些,跟着他爹多少也是学到过地下学知识的,凑巧那时候离他们不远处有个墓,还被人挖开了个小洞。 那种规格的洞平常人是进不去的,在外面看就像是黄鼠狼一类的生物在地下打的洞,看不出一点异常。 但峄生知道下面是一个墓,一般墓都会有很多用来防潮防水防盗的材料,黄鼠狼是打不了那么深的洞。 他也不愧是盗墓贼的儿子,心大,胆子大,更多可能是当时真的被逼急了的求生欲爆发,带着临生直接往洞里钻,也顾不得这死人墓有什么可怕的了。 对他来说,再可怕也可怕不过外面提着大砍刀的山匪。 下面确实是一个墓,不过这个墓貌似已经被盗了,四周围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副棺材,其余别说明器,连根毛都没见着。 峄生他爹说过古墓都是有机关暗器的,他就半桶水水平,进来躲躲就已经够勇气可嘉了,别说再去四周逛逛。 就这么等到了天亮,他带着临生还在墓里头半梦半醒打瞌睡呢,张启山带着人来干活了。 听了他们颠沛流离的几个月,便把他们收进了队伍里。 原本他也是想把这两兄弟收编进队的,毕竟这个年代特殊经历的特殊人才难找。 但峄生想了很久,还是想走一走父亲走过的路。 带着墓里头避难的那一晚上好像激发了他作为盗墓贼后代的dna。 张启山从不勉强人,临近过年时分,他和解九谈过话的那一次,便早早的把主意打到了吴老狗身上。 老五的经历其实和这俩小孩还有点异曲同工,不过这俩小孩比老五要惨上很多。 不过丢给老五也是有好处的,因为经历相似,老五能更好的教会峄生和临生地下学知识,差不多是多了个师父了。 虽然吴老狗这个师父没比徒弟大多少岁。 当然,前提条件还是得老五肯收下人家,有老李(张启山口中的老李就是半截李)做了个样子,又加上个陈皮,吴老狗不一定肯赌。 那臭狗看着傻兮兮很好骗,实际上把你骗了你还以为骗到他了。 第220章 梧月堂新伙计 故事说完了,张日山也不急着催促吴老狗,而是安抚了下两个孩子,让他们再等等。 吴老狗听完故事还在原地沉思,证明有戏,不然肯定不耐烦的把他拉出去絮絮叨叨了。 如果五爷不乐意,佛爷也准备了后手,就是让这两个小家伙去跟三爷,这是下策,实在万不得已的方法。 三爷选人从来不挑,因为对他那个铁石心肠的来说,除了三嫂,其他人都是消耗品,这些消耗品其中包括他自己。 能跟五爷自然是好的,不能也没办法了,跟着三爷的好处就是能学到一手保命的好本领。 目前三爷的手下,要是没两手保命的技能,早跟着墓主人陪葬了。 吴老狗看着俩小孩,在想着梧月堂目前的情况。 他其实是不太想收下俩小孩的。 目前梧月堂有一个重中之重,就是查出来裘德考背后到底是谁。 直觉告诉吴老狗,裘德考背后的人一定会对很多事情有很深的牵扯。 由心的说,他不想牵扯到其他人。 但实际上他们现在所有发生了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被牵扯到之后的结果,谁也说不清,大家都是迷局中的一颗颗棋子罢了。 想到这,吴老狗叹了口气,“行,跟我回去吧,梧月堂包吃不包住。” 之前因为堂口不能没人看着,所以大家都弄了个排班表,轮着去上班,现在有帮手,也能抽出空做事了。 路上,吴老狗给他们俩说了梧月堂的规矩,什么东西卖给什么样的人,什么人进了梧月堂黑名单…… 总之一路上说到回梧月堂。 走到自己铺子门口,吴老狗才想起来了一件蛮重要的事情。 他们几个约定好了,今年休息得有个老板样,要休息到正月十五之后才正式开工,所以梧月堂今天自然是没开门的。 吴老狗自己不知道是被叫过去收新伙计的,梧月堂的钥匙,被家里两个锁匠设计的精密的拿出去当吊坠都不会有人起疑的程度,他懒得拿出门。 加上平时被吴辑惯坏了,没带钥匙的习惯。 他又没有像熹儿姐那样随手抄点纤细的工具就能开锁的独门秘籍。 看着严实的梧月堂铁门,吴老狗又联想到现在在四爷家悠闲喝茶的吴辑和在家哼着歌画画的吴承熹,心里头一下就不平衡了。 为啥就他一个人,还是当老板的人,要在外面受冻,说好的一起享受这个假期呢[抓狂](因为佛爷hhh “呐,这里就是我们吴家的堂口,也是你们以后工作的地方。” 脾气自然是要回去再发的,他没钥匙进门,也没有开工的打算,便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峄生、临生道,“我们年假很长,今年到正月十五才正式开工,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兄弟俩可以到开工那天再来。” 他们兄弟俩住的地方还是张府,吴家只有梧月堂一个小阁楼的位置能休息,睡醒起来腰酸背痛的,不如张府挤一挤算了。 兄弟俩和张日山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见吴老狗这么说,峄生想问什么时候带他们下地淘沙的话也吞回肚子里。 凡事得讲究一个流程,他爹讲过给他听,长沙的土夫子都不会把自己的本事传给外人。 现在五爷能让他们当伙计,肯定还有很长的一段考核期来看他们的人品个性吧。 毕竟是学人家谋生的手艺啊。 想到这里,峄生就放平心态了。 (自己pua自己,像不像当初实习的各位) 兄弟俩回张府了,吴老狗则是直接回了家,吴辑今儿去四爷那,不回来吃饭,妈妈则带着奶奶去了她们的好朋友家,也不回来吃饭。 但在桌子上给吴老狗留了俩粗粮馒头,就是吴老狗越看越觉得这俩馒头像是熹儿姐睡过头没吃的早餐是剩下的。 姑丈带着小犬神他们出门找工地准备正月十五过完就开工了,带了干粮出去吃,估计没个一两天回不来。 所以家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目前还没有露头的熹儿姐,还有养胎中的三娘和三娘的丈夫。 吴老狗当年就一直忧心着三娘的婚配问题,三娘也没让他失望,找了个和她父亲一样优秀的男狼,拐回家了。(三娘的父亲是一头大黑狼) 梧月堂终于有不是单身的生物啦^^ 第221章 家里进贼了? 狼是一种称得上专一的动物,三娘拐回来的男狼也不例外,成为了吴家小狗伙计中的上门女婿,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满月。 因为他喜欢在满月的时候嗷嗷叫,让邻居敲门投诉了。 原本是吴承熹就是想叫他嗷嗷叫的,但遭到了犬科爱好者吴老狗强烈反驳,最后改了满月这个名字。 满月特别省心,平时自己会自己跑出去吃饭就算了,还知道带点心回来给三娘,现在三娘生了三个狼宝宝,出去一会就叼回来野兔野鸡给三娘加餐,说是二十四孝好丈夫都不为过。 吴老狗看了看小狼狗的状态,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就睁眼了,到时候又家里头又多了三名成员,多好的一件事啊。 从另一个程度上做到了孩子很多呢^^ 安抚完小狗,吴老狗打算去厨房给自己和小狗、小狼做顿好吃的。 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大哥和娘奶奶姑丈他们不在纯粹是没口福了。 也就这时,他目光转到了厨房那边通向后院的走廊。 莫名的,他感觉到了一股窥视,从厨房的位置传来。 难不成家里进贼了?从后院进来躲厨房偷吃? “三娘?满月?”吴老狗回头叫了一狗一狼的名字,只得到了它们淡定的摇了摇尾巴的回复。 不能啊,满月就算了,三娘怎么也这么淡定,难不成是家里的成员? “熹儿姐?”这么想着,吴老狗试探性的问道。 而手则是默默抄起了旁边的扫帚,不知道这个给小毛贼用了什么方法躲过去了吴家哼哈二将(三娘和满月)的鼻子,但躲不过他吴老狗!! “咳咳。”陌生的咳嗽声从厨房传来,让吴老狗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咋还能从后院跑进来一个老登啊,咋翻过的墙啊,吴老狗清晰的记得他们家所有的锁头都是吴承熹和张佛森两个专业锁匠做出来。 两个锁匠拍胸口保证除了钥匙没有人能解开这把锁,那这老登咋回事儿啊,真跳墙进来的啊。 他们家厨房的采光不是特别好,只有一点点,而那一点点光从窗外照进来,拉长了站在其中的人的影子。 只见那个影子忽然有了动静,抬腿走出了厨房。 一个陌生的干巴老头出现在了吴老狗面前,用沙哑干瘪的声音问道,“看来挺成功的嘛,真的认不出来耶。” 苍老的声音搭配着有些现代化的语调显得滑稽而诡异。 “你咋还拿着扫帚呢,一回来就扫地?你可没那么勤劳。” 嗯?不对劲。 吴老狗认真的又仔细打量了对面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干巴老头,回头看了来三娘两口子的反应。 “不是,这是你的人皮面具?” 吴老狗也反应过来为啥刚刚俩小狗只是敷衍的摇了摇尾巴,因为站在厨房鬼鬼祟祟的就是家里人的啊…… 他丢下扫帚,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去,研究吴承熹限时皮肤[干巴老头]。 嘶……这头发胡子也不知道熹儿姐咋做的,和真的一样。 也可能就是在真的,因为熹儿姐过年前才剪完头发,长发靓妹变成了短发靓妹。 “不对劲啊,你咋矮了这么多?传说中的缩骨功啊?” 吴老狗这里量量身高,那里揪揪头发,胡子。 不怪他认不出来,因为真的看不出来,就算是他现在上手揪胡子,也不怎能发现是假的,因为材料基本上都是真实毛发改造的,本来就是真的。 好了,现在他发现熹儿姐绝对是真正的宝藏女孩,会算命,会开锁,会开枪,会医术,会画画,会下地的各种功夫,现在还发现了会缩骨功和易容术。 “是啊,我严重怀疑我长不高就是因为这破缩骨功,不然就以我爹一米九五我娘一米七二的基因,我怎么可能连一米七都摸不到。” 说起这个吴承熹就来气,都怪张禁,他娘的失忆了都记着他。 迟早就偷摸的进张家古楼,把张禁的手给偷出来,拿去钓鱼!! “好啦,不生气啦,咱先吃饭,之后有事要跟你说。” 第222章 开工大吉 中饭两人都没怎么讲究,炒菜这活吴老狗干不了,他嗅觉失灵影响到了一部分味觉,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过了三十之后,很可能连菜的咸淡都尝不出来了。 到时候他再下斗,真的全靠小狗了。 吴承熹炒了俩菜,吴老狗则是整了个水蛋,水蛋只要会搅拌会加水就能做,这顿有荤有素的,那叫一个营养均衡。 饭后,吴老狗吹着口哨边逗狗边洗碗,今天的会议水果是芦柑,三嫂给的。 “大哥他们还没回来就先跟你说啦。”吴老狗掰开芦柑,递了一半给吴承熹,“今天早上佛爷找我,就是给我们梧月堂找了两个伙计。” 吴老狗详细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给吴承熹说了遍,“你觉得我应该教那俩小孩吗?” 有二爷家的陈皮,吴老狗对收徒弟这件事情心里头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训狗是有一套,但没训过人啊。 连二爷那样温文尔雅出名的人都带的出来一个恶名在外的陈皮,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你倒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要像你想的那样,人家不还得担心你是不是会像三爷曾经遇到的队伍那样呢。” “等开工,发开工红包开会的时候看看面相呗,佛爷应该不会给你推荐小坏蛋。” 如果是小坏蛋,可能已经在张启山手底下没了,坟头草可能都长出来了。 吴承熹倒是对两个新来的伙计没什么感觉,她嚼着甜甜的柑,脑袋里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没忘记在北平那顿火锅,张海煦离开前跟她说的是要小心张启山。 就目前而言,吴承熹并未发现除裘德考外,其余汪家的踪迹。 他说,汪家会和张启山接触。 但就过年的时候去张府拜年讨红包,还没发现张启山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既然十几年前汪家能对张启山他爷爷下黑手,那他们这次的目的,很可能还是张起棂。 哎哟,我那多灾多难的小堂弟。 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觊觎着他,他也没有唐僧肉啊,就比别人活得长了点,血能当蚊香使而已啊。 看来得写封信回广西了。 之前一直担忧着的心头大患莫云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客哥儿也不知道漂洋过海的捎封信回来,现在这个时间,大嘤已经开始漠视香港的防卫了吧。 哎,忧愁,橘子都不甜了。 过年的时候,吴家可以说是那么多家中,收红包最多的了。 年纪小,没结婚,家里人又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这句话此时在吴家f3收到的红包之中有了具体的体现。 不用给红府三太子红包的前提下,二爷二嫂得给他们仨六封红包。 但让吴老狗不太开心的是,比他年纪小的解九也给他们仨红包了,怪不爽的。 正好今天年初八,等吴辑回来就拆红包^^ —— 正月十六辰时三刻,吴家f3准时拿着钥匙来到梧月堂开门,他们当老板的开工第一天肯定是要做好表率,提前到的,虽然也没提前几分钟。 他们刚进去没几分钟,怿生就带着临生快步走来了。 “来啦,咱的新同事们,吃早饭了吗?桌子上有吃的。” 吴辑亲和力很高,如果是吴老狗笑起来是让人觉得假假的不寒而栗,他就是让人信以为真的。 不愧是小时候跟老解混过的,演技果然一套一套的。 他笑眯眯的把红包递了过去,“新年快乐,开工大吉啊。” “谢,谢谢。” 怿生明显还不是很能适应这种善意,他有些小心的动作试探性的把红包放进兜里,见吴辑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安心了一点。 “谢谢您!” 与他的小心翼翼相比,临生就大方很多了 有哥哥的保护,他幼时没接触过太多弯弯绕绕,性格也会外向很多。 “哎哟,不用谢,走吧,我带你们适应适应新环境。” 吴辑带着两个小孩介绍梧月堂需要做的事情和注意事项了。 吴老狗则是泡好了一壶茶,看向吴承熹,“怎么样,靠谱不?” “害,靠谱不靠谱你都收了,还能咋的,我看这面相问题不大,大的那个心细,适合跟你,小的那个跟阿辑,磨炼磨炼嘴皮子,挺好的啊。” 第223章 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行,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吴老狗给自己和吴承熹倒了杯茶,“裘德考那边,你准备好了我就让人找他了。” 吴承熹则是看向外面,正好几个孩童在门口路过,便掐指一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午吧。” 吴老狗应了下来,去准备了,吴承熹也看着时间差不多,回家套上了限时皮肤[干巴老头]。 常做玉雕玉饰的人是不会留指甲的,手也会比旁人粗糙,吴师傅本色出演。 另一边,裘德考很快收到了消息,他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那枚超小的麒麟踏鬼木雕,仔细的看上面的花纹边把玩。 这枚木雕太小了,没有留太多的细节,只有一个轮廓在。 裘德考想起来了自己还在美国的时候,汪先生给他看过的画,那是画在一张泛黄的纸卷上的,是一枚玉玺,没有落款没有盖章,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画面。 汪先生说,图上的玉玺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派人去回国寻找但一直没啥信息,已经不了了之了。 让裘德考没想到是,这枚玉玺的缩小版让他遇到了。 他的中国之旅,除了那个抢了他装备的女武神和红府让他滚的女人,一切都顺利到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那样。 而直到目前为止,裘德考都没找到那个女武神,他可以肯定她绝对在九门之中,但他已经让陆建勋探寻过很多次霍家了,并没有从霍锦惜口中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姑娘。 裘德考拿着小木雕叹了口气,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却从中感觉到了些许的身不由己。 这一切的顺理成章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一些他不知道的不可抗力因素。 这种感觉就像是驾驶着小船在漩涡的附近看热闹然后不可避免的被卷进了漩涡,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有的时候,人的直觉真的强悍的可怕。 下午时分,吴老狗和装扮成干巴老头的吴承熹走到了茶楼。 到茶楼见面时裘德考提出来的。 他们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雅座的门,裘德考就在里面熟练的烫茶杯,见两人来了,连忙擦干净手,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吴老板,好久不见,这位就是……” “是啊,咱梧月堂的大师,也是姓吴,您管叫吴师傅就好。”吴老狗也升起了笑容,介绍着比他矮很多的吴承熹,“你之前喜欢的木雕就是出自他之手。” “咱吴师傅可是忙的很啊,最近这段时间才出关,之前都闭关做着项链戒指呢,送去上海卖天价啊,这次您可是赶巧了。” 嘶……臭狗这话说的不对劲啊。 吴承熹多看了他一眼,有一种感觉,感觉他要坑钱了。 “上海?”裘德考虽然一直专注着长沙这边,但对于外国人群集居多的上海,也是有消息收到的。 大概在过年前两三个月,上海新开张了一家专门做银饰的首饰店,叫argentum,就是九嫂在娘家开的首饰店,名字来源自拉丁文的银。 纯手工制作的银饰加上偏向于欧美会喜欢的元素,自然是受到了上海法租界那边的外国人强烈喜爱。 不过过完年听说那边已经开始限购,而且还涨价了,原来是因为大师回来了。 裘德考眼中的真挚多了几分。 吴老狗见他这样子,就明白他信了六成半,虽然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我想着您说不定也会喜欢,让咱吴师傅回长沙之前拿了几件。” 果然,就是来坑钱的。 平时见他和解九压价也不见那么利索啊。 吴承熹笑的和蔼,她佝偻着背,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头拿出了几个印着argentum字样的铁盒,这字是由九嫂亲自写再去做成盒子的,一定程度上也是防伪标识。 “是啊,得感谢你们的厚爱。” 这玩意还是早上吴老狗跑去解九那问九嫂淘的。 估计那边口供也对好了。 吴老狗这套连哄带骗的值得所有人学习。 裘德考沉默了片刻,问了一个问题,“吴师傅,您还会回到法租界,继续给argentum生产饰品吗?” 第224章 引路鱼和钓鱼佬的博弈 裘德考作为一个美国倒爷,对什么商品能带来商机和金钱有和解九一样敏锐的直觉。 吴师傅的饰品在法租界是很火的,而且是掀起了一群有钱人的追捧热,半年不到的时间,默默无闻摇身一变成为社交必备单品。 如果说他不打算回去法租界做饰品,那他现在收回来的这些东西,就会是绝版单品,再加上现在argentum开始搞饥饿营销那一套。 嗯,能赚。 裘德考算盘打的美美的,殊不知,吴承熹早就已经将首饰的模具打包一整套卖给argentum了。 只要他们有模具,就不需要她这个大师了。 搞饥饿营销加配货这一套可是跟老外学的啊,老爹说要用魔法对付魔法嘛。 “是啊,我年纪也大了,这身子骨经不起来回奔波,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自然是要回乡的。” 不愧是进修过的演技,一点没看出来是表演。 裘德考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项链戒指手镯,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一家小小的饰品店会让见识过那么多世面的法租界住民追捧。 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一个一个合上,郑重的对吴老狗说,“这真的太漂亮了,吴老板。” “我全部都收下了。” 呜呼!今晚给自己先加鸡腿。 吴老狗在心底欢呼,表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哪里哪里,还得是谢谢裘德考先生的多多关照。”把没用的东西都买走了。 大哥再也不需要担心有卖不出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啦。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天裘德考主要任务是来打听那枚名叫麒麟踏鬼的木雕的消息的,身上自然是带了钱。 不过现在买下了这些饰品,已经花掉一半了。 给完钱,看着几个精致的首饰盒,裘德考右眼忽然猛的抽搐了几下。 中国有句古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是有什么灾难要来了吗? 虽然他认识的大部分中国人面对右眼跳的时候会默认为是迷信。 不过他倒是忽然理解了自己在家时感觉到的身不由己,这不就是身不由己嘛。 “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一个目的。”裘德考把首饰盒收下,脸上也换了副认真的神色。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那枚木雕,放在桌子上推到吴承熹面前,“我可以知道这枚木雕的故事吗?” 他扬起笑容,加上他可以骗得过大部分人的绅士友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对中国物件感兴趣爱听故事的外国人。 但很可惜,他现在遇上的是对他一点也不感冒的小部分人。 而他这一举动,在吴承熹和吴老狗眼中,就像是一直在附近游走的鱼儿,终于咬钩了。 有一种鱼,叫引路鱼,传闻是溺亡于水中的人派来的使者,它们会游走于小船只附近,吸引着钓鱼佬,一点一点走入未知的地方。 “你倒是个有眼光的。”吴承熹笑吟吟的摸着自己的假胡子,拿着木雕眼中满是欣赏与欣慰,“这是我近年来做过最满意的作品了。” “这枚木雕的故事,来源于我看过的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麒麟的故事。” 又是吹水时间到。 “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是一种祥瑞之兽,与龙、凤、龟、貔貅并称为五大瑞兽。” “古时人们会以瑞兽的形象做成图腾,以求庇护平安,麒麟就是其中一种,而人们认为它能做到的就是送子和辟邪。” “这枚麒麟踏鬼木雕就来源于后者,辟邪。” 吴承熹说到这缓了缓,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口,“传说古时有一个村落,常年遭受恶鬼威胁,他们便找来了麒麟,请求它消灭恶鬼,麒麟消灭了恶鬼,村民把他供奉起来,便有了镇宅消灾,赶走一切妖魔邪祟的象征。” 裘德考听的很认真,就差拿笔记记录一下吴承熹说的所有了。 见吴承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便追问道,“那本古籍上,画着的麒麟踏鬼就是现在您雕刻出来的木雕吗?” 第225章 汪恒 这小老外…… 吴承熹和吴老狗对视了一眼,吴老狗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您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许越界了,裘德考先生。” 说好的只听故事,怎么听完了还打起了宝贝的主意啊。 “非常抱歉,吴老板,我只是想见识一下。”裘德考反应也很快,他约莫猜到了那本所谓的古籍,肯定和这枚麒麟踏鬼木雕有关系。 说不定那份古籍就是藏宝图。 宝藏就是这枚麒麟踏鬼玺。 只要拿到那份古籍…… “不好意思,裘德考先生。”吴承熹呵呵笑着摸摸自己的胡子,给裘德考倒了杯水,“此乃老朽家传秘宝,不能外传,这枚木雕,承蒙您厚爱,故事就是这么多了。” 裘德考和他们俩又聊了些客套话,吴承熹和吴老狗便离开了。 这么速度的离开,让裘德考不禁又想到了吴承熹说的那份古籍。 他依旧坚信,那份古籍之中肯定就是写着怎么去找玉玺的宝藏图。 汪先生没有骗他,那枚精美的玉玺真的存在,而且他已经找到踪迹了。 想到这,裘德考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啊,赚到钱不就好了。 名为贪婪的罪罚渐渐掩盖了他湛蓝的双眸。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吴家……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呢。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一直监视着裘德考的人,三下并做两下,想立马跑回总部报信。 他路过了解家的堂口,往下瞅了一眼,刚好和被媳妇赶出家门口找老解调解的阿六对上眼了。 本来就烦的阿六一眼看去就觉得这货肯定不是好人。 他看了眼身后笑呵呵和他说多让让媳妇,她们也是不容易的老解,脑壳莫名阵痛,提刀一个瞬身追了过去。 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刀快。 而老解出到来看到空无一人的门口就知道阿六这老小子是又溜了。 “哎哟,下次再也不花时间给你做心灵导师了,只进油盐的家伙。” 那人跑得快,两人一前一后的,阿六在后面一点一点的缩短距离,直到去到城郊,阿六直接把人按下,拔出背后的黑刀,朝脑袋砍去。 “英雄饶命啊,你要钱就拿去吧。” 这下那人是真的被吓到了,混迹长沙多年,也从没见过举刀就砍的疯子啊。(阿六:那是因为你没见到我) “嗯,我知道了。” 这人还怪不错了,临死前还知道爆点金币。 阿六在心底默默感谢了这个坏人,然后干脆的手起刀落。 在搜刮金币的时候,阿六看到了这人的肩膀上,纹了一只红色的凤凰。 这个年代纹身并不常见,更别说是红色的纹身,这人该不会是哪个匪窝跑出来的土匪吧。 就说他不是好人。 阿六把金币收起来,随便挖了个坑把人埋了便回城了。 老解说什么来着,嗯……惹媳妇生气了要买好看的好吃的哄老婆开心。 虽然那个土匪不是好人,但还是很感谢他爆出来的金币,以解燃眉之急。 另一边,一直等手下回来的汪家长沙分部领导也有些着急了,看着窗外空无一人,有些坐立不安。 他就是那个在美国套路裘德考来中国的abc,也就是裘德考口中的汪先生。 他的本名叫汪恒,,意思就是汪家一直以来的奢望了——永恒。 从裘德考来中国,他就一直派人监视着他。 裘德考想的没错,这顺利的不可思议的中国之旅,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也只是在这个棋局中,受人摆布的一颗棋子而已。 所有的顺利的都是被安排之后的顺利。 汪恒坐在椅子上,盯着钟表皱起了眉头,他的手下从来不是会迟到的人,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了。 换句话说,他出事了。 他们监视裘德考已久,自然知道今天是裘德考第一次和深埋很多秘密的吴家接触,对他们汪家而言是重要的。 但这个关键的节点,人出事了。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汪恒只好找其他人,让他们到长沙城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排好一切,他重新回到办公室,认真的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吴家肯定是要继续走裘德考这条线查下去的。 这个莫名其妙在长沙站稳脚跟的吴老狗和他的家族都非常神秘,且至今让汪家毫无头绪。 第226章 copy忍者汪汪叫 汪家的布局,从明朝老祖宗汪臧海开始,直到到十几年前,终于完成了蛐蛐到张家人心涣散。 可想而知是花费了多少功夫。 所有事情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无一例外。 但,自从张家人心涣散之后,他们便发现了有一丝不对劲。 他们发现,近十年来的布局,原本应该和以往一样万无一失的棋盘棋子,出现了一丝纰漏。 比如最后的张家本应亡族,却在最后一刻出现了最后一任张起棂,祖地和祖坟也本该荒废,却让这最后一任张起棂找到了新的祖地和祖坟。 并且悄无声息的迁坟,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在找最后一任张起棂到底把家搬哪去了。 在他们的预测之中,张家有无数次可以灭亡的机会与可能,但无一例外到最后都会因为一些很小的细节而失败。 很早之前,他们之中便有人打入了张家,自然是知道张家曾经安排过族人建立海外张家计划的,所以他们也跟着建立的海外汪家。 也是这才有的汪恒。 毫不夸张的说,汪恒就是因为张家这一个小计划才诞生的。 海外张家有海外汪家,国内这边也并不轻松,一个是没找到张起棂,另一个则是青铜门。 没办法,只好兵分两路,一边去找张起灵一边去探寻青铜门的秘密。 汪家知道张家不少秘密,比如张家的先辈在很多地方都建立了假的青铜门。 他们第一次找上门的青铜门就是长白青铜门。 那次汪恒刚回国,还属于实习阶段,结果显而易见了,因为第一次下去,方向找的不对。全队包括向导,无一幸免。 而汪恒就是那个时候接替他领导,负责探寻青铜门的秘密的。 当然,他不计手段的找到另外一群普通人,结果就是一个也没回来。 他的贪婪与狠毒,也可以称得上是裘德考的师父,不然你以为他们俩为啥玩这么好。 长白山的青铜门,被汪恒定义为假的青铜门,交上了汪家。 于是再也没有汪家人再来扰乱万奴王的永眠。 之后汪恒回到了组织,那时候汪家给的任务就是回美国,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裘德考骗到长沙。 于是他回到美国,只是使了一点小手段,就把裘德考骗过去了。 他和裘德考可以说是同一类人,而且汪恒比裘德考贪婪的等级还高一些,拿捏一个裘德考对他来说就像是骗小孩吃糖一样顺其自然。 小孩知道那是糖,都不用他说就吃进肚子里了。 裘德考放下了美国的身家,只身来到了长沙。 汪恒也跟着回来了,有了长白山的经历,他成为了探寻长沙城郊矿山是否为青铜门的主要负责人。 裘德考以为他消失了,其实并没有,甚至汪恒一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窥视着他。 他们俩……怪怪的。 在汪恒到长沙后,他一直都是听上头指挥做事的,上头指挥就像是预言家一样,基本上没什么能逃得过他们的预言,汪恒自然是对上头深信不疑的。 但事情,从张启山来长沙之后,场面开始发生变化了。 上头的预言不再准确,所有的事情开始失控。 比如吴家,一个普通的盗墓贼的孙子,摇身一变成了爷,不仅自己开了堂口还做大做强。 在预言之中,二月红的夫人会因为疾病和徒弟送的毒簪子离世,根本活不到现在生三胎。 而这一切,汪恒也逐渐理出来了点眉目。 所有不可控的因素,出发点似乎都是吴家。 吴家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控因素。 从无人在意无人问津的一无所谓到现在低调但无人忽略,不过两年时间。 所以他把目光停留在了吴家,这次派人监视裘德考,很大原因只是因为吴家,他们要谈论的事情,汪恒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现在派去监视的伙计死都不知道死哪了,也不是很好确定是不是吴家干的,总之这个情况得上报。 之前因为吴家死剩吴老狗和他的超能力哥哥,汪恒一直没有查他们三代的想法,现在等上头回复,就把这个推上日程。 还有就是差不多时间得派人接触一下张启山了。 第227章 吴家最多的不是人 张启山对汪家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他作为上一任张起棂张瑞桐的孙子,虽然他爸和张家一向没有矛盾,甚至他爸至死都是站在张家那边的,但他作为不清楚老一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死犟种,只需要挑拨一下就很好拿捏。 以他倔强的程度,再加上他对张家的怨恨,汪家最喜欢这种了。 汪恒估摸着这次向上头报告,下来的结果应该就有开始和张启山接触的这一条。 汪恒看上张启山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关于矿山。 他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的前任,和日本人合作过,想以此更省事儿的挖出矿山的秘密。 结果就是全部噶在了矿山之中无一幸免。 而他这个现任,自打上任以来,就接触过矿山一次,那一次就是长沙火车站的幽灵列车事件。 那辆车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他延续前任和日本人的关系,和新的阴阳师合作,再次派人下了矿山,结果和前任无异,下过矿山的,无论什么人都离奇死亡了。 唯一一个下过矿山屁事没有的就是一个从北平调过来的茄呢啡(即carefree,临时演员,跑龙套的意思)。 广door人有一句话叫:“行就行先,死就死先,企就企两边。”(翻译:走就走先,死就死先,站就站两边) 结果就是阴阳师去见他们天皇了,跑龙套的完好无损回北平继续当他的传教士。 后来他找人再打听,才知道那人原来也是张家人。 (汪恒: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姓张的!) 而在长沙火车站幽灵列车事件之后,张启山如他所想一样带着人进了矿山,且出来时也差不多完好无损。 自此,汪恒就认定了,这破矿山肯定和张家有关系,不然怎么解释进去的那么多人,就姓张的进去完好无损。 再加上矿山和二月红有关系,二月红又和张启山好,这一来一去的,汪恒也看清楚了,这矿山啊,估计要再下去的话,得等二月红。 二月红要下去啊,得等他媳妇生了,二月红又是个讲义气的,肯定得想着还人情才去真正的金盆洗手。 到时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能进去矿山那个禁地的机会了。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这段时间才沉寂了那么久。 这不是红夫人刚生完嘛,就火急火燎出来活动活动了。 没想到这出师不利,出来复健第一次就让人噶了一个手下,且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尸体在哪城里也没有人的踪迹。 汪恒都怀疑他手下是不是在城郊遇上什么摔倒的老婆婆没去扶,然后那个婆婆真实身份是一个巫婆,老婆婆生气了,硬塞着他手下吃了个毒苹果。 尸体,可能被巫婆拉回去泡在福尔马林里当什么魔药药材了。 “找人去盯着吴家。”汪恒重新冷静下来,对旁边的手下吩咐着。 汪家之中并不存在太多血缘关系,所以他们之中大部分存在的都是竞争关系,而且因为没有血缘,竞争起来不分生死。 不然汪恒为什么刚回国就从小小实习生秒变行政主管。 “不行。” 旁边那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见汪恒脸色不善,才连忙补充道,“你忘记了,吴家最多的不是人!” 这倒是个问题。 汪恒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吴家最多的是狗,他们之前派人过去盯梢就被咬过。 吴家的狗和狼没什么差别,离老远盯梢反倒盯梢的成了猎物,之前派去的手下,小腿直接被那条黑狼狗撕下来了一块肉。 后续盯梢的还看见吴老狗笑眯眯的给咬人的大黑狗擦嘴,说了什么,但没听见,看嘴型像是在说什么好孩子不可以吃脏东西之类的。 总之,在那之后,吴家就成为了汪恒的主要留意对象。 因为汪恒自那之后看着吴老狗就觉得心里毛毛的,老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又觉得他没理由知道。 还有就是那黑狗太邪门了,跟认人似的,他们之后又派了好几次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追着咬,后来他们就放弃了。 第228章 小狗狗不能吃脏东西噢^^ 裘德考并不知道有人监视着他,还在茶楼里把玩着木雕,做着他的白日发财梦。 吴老狗和吴承熹则是已经回去了。 这次吴老狗收获不少,饰品的母模过年前就打包卖给九嫂了,裘德考不知道,理所当然的提高了价格,简单来说就是赚两头。 以后得请九嫂吃大餐。 回家第一时间吴承熹先把头套摘下来,缓了口气,接着在吴老狗惊恐的眼神下,从矮墩墩咔咔咔几下变回了正常身高。 天知道这旱地拔葱十厘米对吴老狗的惊吓有多大。 同时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外面有些被光顾过的盗洞,只比兔子窝大上一点。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兔子窝,但见多了总觉得不对,不可能有一种专门往人家墓里头还是靠近墓门方向打洞的兔子吧。 再说,老话都说狡兔三窟,这只有一个孔,毫无疑问就是人打的了。 而看到了吴承熹的缩骨功,他明白了,都是会缩骨功的人打的盗洞,就是让别人以为是兔子洞。 “我说,”吴老狗脸上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想该不该问出口,“缩骨功,很痛吧。” 大大块的人ber一下缩成小小块,多余的去哪了,似乎并不是一个太难想得到答案的问题,骨头尚且这样,更别说内脏了。 “这个啊,练的时候有一点吧,现在几乎没什么感觉啦。”吴承熹的回答很轻松,她哼着小曲回去换衣服了,这次的收获很多,最起码是知道了裘德考肯定跟汪家有关系。 到时候只要跟着他,就能抓到汪家的老鼠尾巴。 她的轻松在吴老狗眼里就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 人类对于疼痛会有一个阈值,叫痛阈值。 指的是机体对外力刺激最大的承受能力,痛阈值越高,承受疼痛的能力越强,反之越弱。 要是一直保持着一个较高的阈值,痛阈值就会越来越高,很有可能会在感觉不痛的情况下受伤。 熹儿姐很可能就是这个情况。 好好好,吴家除了大哥吴辑和妈妈奶奶,没有一个正常人,一个没嘴巴(张佛森),一个没鼻子(吴老狗),一个没感觉(吴承熹)。 “今天之后,咱得好好盯着裘德考。”吴承熹把一堆东西卸下,从房间出来,“你这边也得多留意一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之前三娘咬的那几个人就很奇怪。” 三娘从不咬人,咬的都不是人。 吴承熹走到三娘旁边挼狗头,他们出去的时候满月也出去给三娘找补品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奶奶去闺蜜家吃饭不回来,四爷刚派人送信来让他们俩待会也一起去吃饭,又省一顿。 “是啊,哪有人被狗咬了还跑没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狗肚子里去了。”吴老狗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狗窝里捧着了一只熟睡的小狗崽。 幼犬是很容易做梦的,小狗被吴老狗抱起便开始哼唧伴随着小手小脚不不停动,吴老狗被小狗逗得呵呵笑,“你这小崽可不能像你妈妈一样乱吃东西。” “外面的人都脏死了。”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狗爪子踩在水泥地面的哒哒声,是满月回来了。 吴老狗还是蛮喜欢满月这个上门女婿的,够大只够凶猛,带出去够拉风,就连佛爷看着也让副官私下问了他好几次能不能借出去溜溜。 不过因为满月是狼,吴老狗也没完全驯服的了狼性,所以一直没敢借出去。 “呀,满月回来啦,又带什么好吃……”的给媳妇啦。 吴老狗原本对满月的说话的声音是夹夹的,当他回过头看到满月叼回来的是啥马上就夹不住了。 满月不知道去哪捕猎,浑身灰白色的毛发被蹭的都是半凝固的血,嘴里还叼着一块诡异的肉。 狼不是人,不会剥皮,也不会刮毛,动物也不会想不开把自己毛剃了。 满月平时带回来的猎物都是毛茸茸的,但这次不一样,它现在叼着的那块不知名‘动物’,几乎没有毛发,皮肤颜色偏青发白,而且看截面,似乎是什么生物的手臂截面,时间久了上面的血都凝固了。 第229章 像奶奶剪的贴窗户的窗花 什么生物几乎没有毛发,还皮肤细腻死后还会变色的呢。 当然是恐怖直立猿——人类了。 换句话说,满月现在叼着的,不是别的动物的一部分,而是一节人类的手臂。 而且看颜色,这个人死了绝对不到三小时。 按照吴家离城郊的距离来推算,满月很可能是目睹了一场谋杀或是别的东西,才把人家肩膀叼回来了。 部分组织还沾有泥土的痕迹,可能是埋着给这嗷嗷叫挖出来了。 该说不说,吴家的狗确实都成精了,还知道等人家走了才抢吃的。 “哎哟,我才刚说完,别吃脏东西,你小子带头造反是吧。” 吴老狗赶紧捂住小狗的眼睛,把小狗放回原位,走过去猛地拍了下满月的狗头,从厨房拿了只早上妈妈买回来的肥鸡和满月交换,把他嘴里的人腿换了过来。 人类会本能的对同类的尸体产生恐惧,吴老狗也不例外,他满脸不情愿的捡起了满月松口掉在地上的肉。 冰凉滑腻的手感让他止不住起鸡皮疙瘩。 狼的咬合力比狗厉害,这一节手臂并不是从关节处断开的,而是直接咬断骨头,能看到森森白骨。 满月是郊区的野狼,又家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出去随便找个人吃吃的,这个人只可能是被其他人嘎掉,然后被满月捡走一块碎片。 毫无疑问,人肯定是已经没了的,至于剩下的碎片在不在满月肚子里,这不好说,毕竟满月对吴老狗给的那只鸡表现出来的兴趣就只有给三娘吃。 很有可能,他在外面已经吃饱了,再加上他这脏兮兮的一身凝固的血迹,其余碎片大概率在满月肚子里。 当狼在一个狼群的时候,他们一起捕猎回来的猎物,第一个吃的是狼王,而狼王一般最先吃的就是内脏。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满月浑身是血了。 这家伙就这副模样进城都没被人抓,大家未免太松弛了点。 吴老狗虽然有些生气满月不听话,但毕竟是自己没教好,也不好发它脾气,就是拉到一旁做了教育。 而吴承熹则是捡起了吴老狗丢下的半截手臂,看伤口,下半截是咬断的,上半截则是撕下来的,还带下来了肩膀部位的不少皮肤。 吴老狗嫌恶心没细看,吴承熹则是刚刚抬头看见了肩膀部分的皮肤一闪而过了一抹红色。 她翻过手臂碎片,终于看清了肩膀上红丝丝的是啥。 是一个红色的纹身,并不完整,靠近肩胛骨的部分皮肤被撕走了,纹身没了脑袋。 虽然没了脑袋,但隐约能看出来,这人纹的应该是一只红色的凤凰。 凤凰和鸡其实还挺好分的,前者有长长的尾羽且摇曳美丽,后者则是高高弯起的尾羽,雄赳赳气昂昂的。 挺好看的,就是这个红色啊,看着特别像过年奶奶剪下来的贴窗户的窗花。 这个年代有颜色的纹身不多见,刺青之所以叫刺青是因为颜料只有黑色和青色两种。 直觉告诉吴承熹这玩意大有乾坤,她便在吴老狗怪异的眼神中,进屋拿了纸笔,把这玩意临摹下来。 “不是,这又是啥新发现啊。”吴老狗看她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忙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玩意不浪费的话,在后院挖个坑埋了呗,顺带问二爷要一株杜鹃花,种在上面,来年肯定红。 “不知道啊,就觉得这玩意有秘密,把它描下来了呗,也废不了多少事儿。” 吴承熹把宣纸拿起,挥了两下让墨快点干,而就是这飘动的两下,让她闪过了一点记忆。 红色的,凤凰纹身。 “嘶……不对,这玩意我应该见过,你等我……好好想想。” 而吴老狗只好任劳任怨的把那块肉拎到后院,挖个坑埋进去,过些天红府差不多到三公子满月宴了,到时候再去讨要一棵杜鹃或者牡丹。 怪不得话本上那些娘娘动不动就要把人葬后花园,是真能当花肥啊。 难怪这几年果子甜了那么多……细思极恐。 话说二爷家的花儿开得那么艳,陈皮怕是没少下功夫吧。 哎哟,脏东西脏东西,下次离他远点。 第230章 老子蜀道山 吴老狗教育完满月不能乱吃脏东西之后又让满月帮忙挖了个坑,把肉埋紧实之后才帮满月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小狼听不听得懂,总之是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洗澡的时间都在爱的教育。 现在天还有些凉,吴老狗干脆把满月拉去厨房,大展厨艺做狗饭,之后美美去四爷家蹭饭^^ 厨房开着锅暖洋洋的,满月厚重的毛发能快干一些。 等他做完狗饭出来,天色已经略微有了暗淡的迹象,他擦了擦手,走到了客厅,发现吴承熹依旧坐在椅子上,不一样的是面前多了一张宣纸,纸上用朱墨勾勒出了一只火红色的凤凰。 和满月带回来的那块肉上的看起来是同一款,吴承熹帮它补上了脑袋。 “这就是那块肉上面的纹身?”吴老狗坐到了吴承熹旁边,给她倒了杯水,“你还真见过啊。” “能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吴老狗有些犹豫,“你之前的朋友??” 哦莫……要是后者实在是有点不妥当了…… 嘎了还要在狼肚子里面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是同一个人。”吴承熹喝了口水,回过了神,“更加不是朋友,应该是……对家。” “如果是活人的话,我没见过,但死人见过几个。” 现在这个只剩一节手臂的,几年前噶长白的那一队,吴承熹一共就见过那么多。 还他娘没一个活的,没一个活的就算了,还一点线索不留。 这个也不知道哪位绿林好汉看他不顺眼的,总之线索可以暂时放在裘德考那里。 有人监视着裘德考这一点确实是没毛病,他们在茶楼的时候就有感觉到很微弱的注视感,不过那人跑的贼快,他们还没说完人就先跑了。 “对家?是姑丈家里那边的?”吴老狗一听便来了兴趣,随手抄起狗窝里随便一只小狗,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他一直都好奇着张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生存条件才能教出来技能点那么丰富的孩子。 “是啊,烦死了,我爹那边都没啥人了,还能经常见着他们家跟蟑螂似的到处窜。”看着他们就觉得脑瓜子疼。 还整了个凤凰纹身,什么拷贝忍者卡*西。 “这样啊……”吴老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就护着他一个小家,那么大家子还有对家这种事情他没接触过,自然是理解不了的。 更别说张家和汪家的因缘本来就特别复杂。 这件事就这么算是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吴承熹和吴老狗也去了水蝗家吃饭。 四爷水蝗自从加入九门之后便实现了步步高升这四个字。 从憋屈小仓库老板到实现人生价值的黑市大总管,他只用了一年不到,活该他发财。 吴辑和四爷关系一直很好,之前他从四爷那辞职,四爷还给了他一个大红包,现在富了大红包年年都有。 是十分罕见的老板与员工的友好关系。 四嫂是四川人,平时大大咧咧,但对四爷的态度经常和她平时不是一个画风。 吴辑说,老子蜀道山,这句话简单的五个字,能让四爷随时随地汗毛竖起,并且试图四处找位置躲鸡毛掸子。 别问为什么他那么清楚,问就是也挨过揍。 毕竟能用这句话吓唬四爷的,可能只是四嫂的专属,吴辑玩心大,没心没肺的,之前在仓库捏着嗓子说了这句话,被四爷揍了。 四爷对吴辑的态度亦师亦友,开这种玩笑都只是揍一顿,要放其他人身上,估计就是被四爷用鱼钩钓着拉去喂鱼了。 “这是咋了?”两人走到水蝗家,有些疑惑的看着站门口的几个保镖。 四爷不说行得端坐得正,上头有佛爷看着,明面上还是没做过啥坏事的,这咋需要到请保镖的地步了? “五爷,吴小姐,请跟我来。” 门口的保镖很专业,见吴承熹和吴老狗走过来,和身边的兄弟说了一声,带着他们进了府里。 两人都不怎么来四爷府上,这算是第一次正经的来。 ——分割线—— ——以下为作者有话说 通知:更新暂停,预计九月一日前恢复更新 1,身体很好,没啥问题,三次稳定,书籍目前也是安全的,作者原因有些玻璃心和疲惫,需要调整状态 2,在写大纲,目前进度准备到莫云高时间线了,需要整理剧情 3,好像很多人都蛮关心张启山的问题的,也说一下吧。 首先想说的是尊重原着,尊重人物,纸片人的命也是命。 目前的剧情其实已经改了很多,自己也按照自己的理解,补充了部分剧情,后续并不会出现‘张启山囚禁张起棂20年’的剧情。 顺带提一嘴,阿炳没有在正文中明确的表示是张启山囚禁了张起棂。 (其实我是更倾向于张启山的‘组织’被它的人渗入了,而对张起棂做出囚禁的意图。书中很明确的表现了张启山本人对长生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还是厌恶的。人会这么贩箭研究自己厌恶的事情吗?) 汪家和张家是世敌,上一任张起棂就是被汪家干掉的。 张起棂参与了被‘它’渗透的‘组织’所组织的活动而失忆被囚禁。 这个逻辑因为通顺一些。 阿炳还写过一本老九门的番外《九门异闻录》,里面有一段是写张启山披上戎装,带领张家上阵杀敌,在宜昌展开了史上第一次由中国军队主动向日本军队发起的进攻。 这个时候的长沙也涌现出一股民间的抗日高潮。 盗墓笔记除裘德考外,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大家都是中立的。 另外就是说一下张日山的问题,这个评论区说了很多次了,还是最后说一次吧。 第一,原着无论哪一本,都没有张日山这个名字。 这个角色,是电视剧润色出来的角色,老九门里出现的有麒麟血的张副官,一直都叫张副官。 剧版同角色,我偷懒拿了名字,顺带给他编了长老之孙的身份。 私设张日山比张启山小两岁,1912年出生,那时候12岁的吴承熹已经带着11岁的张海客和10岁的张起棂下地盗墓了。 等张起棂当上族长,那时候的张日山才4-5岁。 张起棂当上族长第二年就跑广西兢兢业业的当起灵人了,张日山还是要听睡前故事的年纪,能认识个锤子族长…… 1918年左右,张家迁坟,承熹他们才知道,张启山的名字写在张瑞桐的孙子那一行。 他应该是张瑞桐那一脉最后一个后代(我猜测) 而在1931年918事变发生前夕,张家长老就派人和张瑞桐的儿子说明了,关系有所缓和,张父知道张家搞了海外张家,还会特意派净亏钱的商队为他们送信。 此时的张家大部分人都到了广西,只剩下百来个守着张家。 这百来个其中还有零星几个是汪家派过来的(这也就是后期幽灵列车事件,张启山感觉到的不对劲) 918真正到了,其实大家都无处可逃,原着中甚至张启山都被抓进去了,自己逃出来的。 我认为人多力量大,加上张家和张瑞桐的儿子关系缓和了,张家那群老登倚老卖老的肯定回觉得也跟张启山缓和了。 老头的观念就是:你爹都放下了,你还不放下,这没道理。 然后就是他们一起逃往长沙。 事实上张启山并不是太过于清楚张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所以他会对汪家放出的筹码感兴趣。 但他不会是那种轻而易举相信毒蛇说的话的傻白甜公主。 他身边就算是张日山不清楚,也还有吴承熹和张佛森给他抓着问。 他会是喜欢眼见为实的人。 目前想到的比较多人有意见的就是这么多了。 最后还是说一下吧,看同人尽量别带上帝视角,你看到的,角色看不到。 友好评论靠大家,保护吗喽作者玻璃心,人人有责 爱是你我,爱是你和我 love and peace forever. 共勉^^ 第231章 因·果 四爷的宅子建在出城入城必经的路上,平时吴承熹他们要出城都会路过,但从没见过他门口有保镖。 吴家从年初一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里,除了吴老狗去了趟佛爷家,其余时间安安分分在家里摆烂。 吴辑过年的时候还去了四爷家拜年,回来都没说过这回事,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出现的。 还真被齐铁嘴说中了,家门一闭两耳不闻窗外事,吃*都吃不上热乎的。 四爷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连夜请十几个保镖在家里头啊。 两人跟着保镖的脚步进了餐厅,吴辑正好在开酒,一坛白酒,一坛果酒,开罐之后香味扑鼻,“你们才来啊,这酒都开好了,赶紧来。” 四爷拿杯子给大家都倒了一杯,四嫂则是让厨房上菜了。 “四爷,这几天不见,咋多了这么多伙计啊。”吴老狗和水蝗碰了碰杯,这白酒度数高,一杯下肚,原本还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身体马上暖和了。 “害,这些伙计是佛爷推荐的。”水蝗把酒喝的一滴不剩,说起了自己要找伙计的前因后果。 过年前夕,水蝗开始每晚做噩梦,人家都说梦是没有结局没有尽头的,他不一样,每个梦都跟有kpi指向性一样,个个都指着他死。 要么就是被刀砍死,要么就是家破人亡全家死,还有就是被人毒死,被扎死,总之那段时间做的所有梦,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他死,要么全家一起死。 而且过程真实的可怕,每个梦都是惊醒的,到后来水蝗甚至连睡觉都不敢睡了,在书房想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沦落到这个收场。 总是不睡觉也不是一回事,在媳妇的建议下,水蝗过年前几天趁着齐铁嘴在家,麻溜的上门求平安符。 那时候他好几天没睡觉,整个人憔悴的很,把齐铁嘴吓了一跳,给他看了之后更是接连的沉默不语。 沉默之后又是叹气又是看窗外又是挠脑袋装的自己很忙一样,水蝗都做好自己马上要噶的准备了。 结果齐铁嘴只是给了他一张平安符,便把他赶走了。 真的赶走,送客关门拉闸,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没少干。 八爷应该真的是看到了什么,但他怕沾上因果,不敢说。 而平安符自打带上之后,水蝗久违的睡了个安稳觉,次日醒来便开始招聘保镖。 故事说完,几杯酒也下肚,水蝗有些微醺,语言系统也有些混乱,他看着不远处给儿子夹菜的媳妇,眼中闪过了丝泪花,用四川口音的长沙话骂着,“nia他妈妈bie,别(长沙话读pie)让我找到那鬼儿子,让人宰了他。” 无论哪条道上混的,只要是正常人,都会默认有一条规矩,那就是祸不及家人。 水蝗梦的结尾有一句特别适合形容的话,冚家铲。 “今天请老五来,也是有事想要麻烦你。”水蝗给吴老狗倒了杯酒,“我想向你要一个小伙计。” 老五家的狗通人性,做起事来有时比人还好,因此大家都乐意叫它们老五家的小伙计。 “可以,但您知道我的规矩。”吴老狗和他碰了碰杯,又下肚一杯。 小伙计这个称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老狗要求无论是谁来借小狗,都得保证对待小狗和人一样,得吃饱,生命安全有保障。 来借狗的张府是最多的,他们也是最牲口的那个,没保证吴老狗心里不踏实。 所幸这招暂时有点效果。 “这个当然。”水蝗听到吴老狗答应了,脸上霎时出现了喜色。 经过了这一轮的噩梦,水蝗也想明白了,人很多时候都是不靠谱的。 饭后,水蝗一家人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送他们离开。 吴承熹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抛去一切的外在,四爷一家是严母慈父,家里头做点小生意,就是普通的一家三口嘛。 其实也不算完全的无妄之灾,以四爷的精明程度,不可能想不到,自己被谋杀的原因。 他拿得出手的就那坛子生意,事儿肯定是从生意场上出来的,他自己留意不到罢了。 是啊,抛去外在只是普通的一家三口,那也得,舍得抛弃啊。 就像怎么劝也劝不动一个收拾好包袱说去缅甸找圆子的人一样。 因落下了,就算再怎么插足,果还是会来临,只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第232章 俺は人间をやめるぞ ジョジョ! 回到家,妈妈和奶奶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些好吃的,都是她们闺蜜送的。 今天陪四爷喝酒,还是白的,吴老狗和吴辑多少也有点上头,随便擦了擦身子就回去睡觉了。 吴承熹则是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看着那张长得像窗花的凤凰纹身发呆。 他们已经站到了看得见的地方了,离真正出来还会远吗? 是夜,坐在桌前发呆想事情的,远不止吴承熹一个人。 可能这次的消息传回去重要且及时,汪家本家居然深夜发回来了回复以及下一步的预测。 要不说他们超爱呢。 汪恒躺床上被子都盖一半了,看到本家发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翻身下床,义务加班。 亏得吴承熹还不认识他,要认识了见他那么积极,准得说一句,哥们韩国来的吧,大晚上不睡觉。 本家回复的消息和汪恒想象中没差多少。 首要任务是和张启山接触,在这个过程中,可以透露出一点把张家曾经对他们家做的事情,勾起张启山的兴趣。 其次就是继续盯着裘德考,盯着九门,找机会安排人渗入九门,特别是吴家。 既然从吴家发现了问题,就去解决。 本家只提到了这两点,关于矿山的事情只字未提,汪恒还是很遗憾的。 比起这些小打小闹,他更加好奇矿山下隐藏着的到底是不是张家的秘密。 只要能拿到张家的秘密,他的梦想就不再只是梦想啦。 如他的名字一般,汪家永恒,就是他生来的意义。 汪家蒙蔽了他的双眼,也成为了他本来就有的贪婪最好的挡箭牌。 究竟是汪家永恒,还是自我永恒,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可只要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就算是一颗恒久远的钻石,烧到两千度,也会变成石墨,更加别说它本来就很脆啦。 碳基生物最大的弱点是火烧一样,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如同并不存在真正永恒一样 除非…… **,人类这种生物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不做人啦!!(完整版贴评论区hh) 嗯,绅士乔乔路过点了个踩。 同样夜深人静没睡觉的还有张启山,他盖着暖洋洋的军大衣,旁边尹新月放着的热茶已经凉掉了。 他拿过茶杯呷了口,随即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这个时代灯不算发达,人的眼睛没有适应习惯太亮的光源的话,看着月亮真的非常亮堂。 他放下茶杯,披着军大衣走到窗旁,看向矿山的方向。 尽管中过一次招二月红还劝了他不下三次,他还是想再下去矿山看看。 他们那次去的时间其实很短,只来得及看一个墓室。 而且还是非常规入口进去的,要是能找到当年矿工挖出来的通道,能省很多功夫。 那时候带路的老头说过,他的父辈是已经挖到青铜门前,并在门前看到刻着的一句话,入此门者生死不论。 他说在那之后,他的父亲就再也没回来过。 换句话说,他们一定是打开过了青铜门 ,并且是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才无了的。 红家先辈一个不剩全留矿山了,说不定也是因为那扇青铜门。 在那之后,矿工一个不剩不说,剩下的日本人,也是匆匆忙忙炸掉了矿洞逃走。 当年负责这个工程的日本人,姓鸠山,这点二月红先前让陈皮送过来的匿名信就说了。 该说不说,红官哥哥的匿名信真匿了个寂寞。 能看出来他在努力的改变自己的字迹了,但还是那句,改变了个寂寞。 甚至还显得特别的欲盖弥彰。 矿山肯定是还要去的,至于这个时候嘛,无论二月红答应不答应,等他收拾完日本人,准备准备就下去。 不过在这儿之前,他得先处理掉那只苍蝇。 他已经很放任那个上头派过来的陆建勋了,没想到丫的还得寸进尺。 他刚到长沙的时候,老九就写信跟他说过,陆建勋未来会是他政治上劲敌。 九爷,一款很好用的算数预言家。 陆建勋盯上的不仅是张启山现在长沙布防官的位置,还有老九门头头的位置。 他最近发现,陆建勋和霍锦惜的关系特别近。 第233章 乐子人夜袭 要说九门中,最低调的家族是谁,其实大家明面上都挺低调的。 但要说是哪家掌握的信息最多,无疑肯定就是霍家了。 霍家是女子当家,家族会让每一位成员利益最大化,这就避免不了和其他家族联姻。 这就是为什么陆建勋总是乐意来霍府的原因。 霍锦惜手上信息和情报非常多,但她总是藏着掖着。 藏着不告诉陆建勋也就算了,她坏,告诉陆建勋一点点皮毛,但不说全。 这就让陆建勋非常的痛苦,知道一点点,但不是全部知道,偏偏这些情报,是霍锦惜独家的,整个长沙城找不出除当事人外第三个知道的。 霍锦惜就像是一个人肉作业帮,要搜索答案,首先得注册,然后看广告浪费三十秒阳寿告诉你结果,开vip才给过程。 对,不是不能说,而是要给钱。 霍锦惜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能告诉陆建勋的,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不可能是什么特别的秘密了。 反正这陆建勋这情报官在霍锦惜眼里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胜在有钱,霍锦惜有时间的时候还是愿意稍稍敷衍一下这个讲讲八卦就能给钱的摇钱树的。 而她这次打算告诉陆建勋的是一个一年的消息。 一年前的某一天,霍家伙计照例去挖挖自己山头有没有墓,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一个火急火燎赶路的中年人。 那时候的长沙还是可以称得上和平两个字的。 在如此乱世,待在安全的地方还想火急火燎的逃走,必定是犯了事,霍家的人也理所当然的把人拦下,问些消息。 那个中年人就是把海货卖给出陈皮的人。 他一五一十的把做的事情说完,祈求霍家能放他一条生路。 霍家的伙计放了他一条生路并让他永远都别回来长沙。 这个信息对于霍锦惜来说连八卦都算不上,告诉陆建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她忘了,今年她找过齐铁嘴算卦,流年走勾绞煞。 行岁运逢之,亦主口壬是非,犯官司、入狱之事。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连八卦都算不上的消息,会对九门的未来以及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改变。 因与果总是在不经意间落下印记,并被人遗忘。 甲戌年正月廿一惊蛰,忌开业。 今年过年来的特别晚,很多事情也理所当然的往后推了,张启山一如往日,深夜坐在办公室中继续处理着下午没处理完的公务。 他喝两口冷掉的茶,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以前还能挤出一点时间下去搞点东西支撑军费,但现在城里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挤时间了。 日本人毫无掩盖的虎视眈眈,内部还出现了内讧,还得抽时间去抓卧底。 铁打的铁也得烧红温了,更别说她是肉做的。 深夜的长沙十分安静除了固定时辰边打哈欠边敲锣的打更人,全城寂静。 张启山放下茶杯,看向了某个方向,“出来。” 张府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轮值在门口看着,不说是张家亲兵,也算是精挑细选。 这人能让他们毫无发觉的潜进来,证明肯定是道上的。 能轻易找到他经常待着的办公室,证明张日山的叛徒还没完全找齐,同时也说明了他们这个团伙,是有目的性的。 “您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敏锐呢。”张启山盯着的方向,走出来了一个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被黑色裹着的男人,他的语气带着期盼和笑意,“您好像一直在找我们,对吗?” 不问还好,他这问的一嘴把张启山整笑了,“你们既然知道还敢找上门来?” 好好好,让张日山找了一个年头的二五仔团队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这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白干了一整年。 “哈哈哈哈哈,那当然。”黑衣人的理所当然让张启山都感到了些许意外和冒犯。 没记错的话,你丫现在穿乌漆嘛黑的夜闯布防官府,还在这得劲的乐呵。 看来平时还是太慈祥了。 痛定思痛的张启山搞定完这个乌漆嘛黑的小鬼,给他们的颜色看看,什么叫五彩斑斓的黑(指淤青)。 第234章 一个有趣的鬼魂 “哎哟,您恁严肃干啥嘛。”黑衣人凑到了张启山面前,一本正经又带点神经性质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臀部柔软的触感让他回头多看了一眼。 “呀,还带一小坐垫,你这气概豪迈的大老爷们还爱整这小玩意?还粉不拉几的?啧。” 他这股人见人烦的嘚瑟劲到底是怎么支撑他活到现在的。 见张启山真的开始生气了,黑衣人也不敢浪了。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张启山那样,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开始说起了正事,“张启山同志,这次上头派我过来,是打算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哦,当然当然,您不需要现在就做决定。” 黑衣人就像是知道张启山会马上否决并抓住他按上一个夜闯汉子府的罪名拉去枪毙,压根不给张启山插嘴的间隙。 他就像是打蛇随棍上的那条蛇,一个劲的叭叭,“您不想知道,您的父亲和张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张家对您父母做过的事情,您父亲的断指,您爷爷……” “这些事情,您不想知道吗?” 黑衣人故作神秘的凑到了张启山跟前,然后—— 被张启山狠狠的一拳锤在脸上。 看来最近是松懈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都到他面前呜呜渣渣。 “哎哟……我咧个老天娘咧……” 这一拳正正好好的击中了黑衣人的鼻子,人类的五官都是脆弱的,张启山非常清楚这一点。 黑衣人捂着鼻子发出来痛呼声,暗红的血滴从他捂着鼻子的手指缝滴在了地上。 张启山办公室的高价胡桃木地板不干净了。 但他并不恼,原来人无语至极是不会生气的,只会想稍微笑一下蒜了。 主动权置换了。 张启山站起身,如同雄狮一般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的猎物。 而黑衣人并未从鼻子的重击中恢复过来,只能捂着鼻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张启山步步紧逼,黑衣人退无可退,他也不恼,依旧乐呵。 他身后就是墙壁没有路了。 黑衣人擦了下鼻子,干脆的伸出手,“张大佛爷要给我绑上吗?” 诶嘿嘿,我会缩骨功,你绑不上。 张启山呵呵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衣人的眼睛,“不。” “我对你说的很感兴趣,也很乐意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最感兴趣的啊,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了。” 他这么一说,直接把黑衣人问懵了。 他想过张启山会当他柠檬一样暴打一顿做出一杯特调,也想过会被拉进监狱毒打一顿,更加想过现场就被他宰了坟头草长高高。 就是没想过他真的会感兴趣。 不是老铁,我老板没教啊。 张启山看他这怂样,多少也能猜到这乐子哥就是派出来的扫雷兵。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张启山蹲下身,“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但作为代价,你需要告诉我你口中的我们,是谁。”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他是汪家人,但并不觉得,所谓的汪家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而就是这一丝的迟疑,一根袖箭轻而易举的打碎窗户,直直扎进了黑衣人的脖子。 玻璃卸掉了袖箭的一部分动能,但依旧直直的扎进了黑衣人的脖子。 袖箭很锋利,即使只是轻轻一点力,也还是扎穿了黑衣人的脖子。 “汪……”袖箭扎进了他的声带,黑衣人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 “汪……呵……”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在闭上眼睛之前,黑衣人看到的是张启山追出去的身影。 而仅存的想法则是:傻哔——汪恒,老子收拾不了你大把人能收拾你,啊,亏得出门前穿了红内裤。 他娘的,爷爷我成红内裤男鬼了也要偷女鬼绣花鞋往你门口放。 黑衣人意识逐渐抽离,也开始了自己的回马灯。 作为一个纯恨战士,可想而知他看到自己被汪恒水进张家再被汪恒背刺,骂的有多不能播。 一个有趣的灵魂就这么离去了。 而一个有趣的鬼魂,来了。 “汪恒你个神经病,老子**来啦!” 第235章 张家相关 在意识到窗外射出来的那枚袖箭有毒且黑衣人已经没救的前提下,张启山以最快速度追了出去。 边追他脑中边回忆着刚刚那个人黑衣人的遗言。 现在跑路的人是黑衣人的同伴,看黑衣人咽气都还带着不甘与愤怒的神情,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会来背刺他的。 汪…呵?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张启山压根没听过。 别说呵,就连汪这个姓氏的人他都不认识。 那么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深夜上门,还故意透露出知道他家庭情况的事情? 还说加入我们? 张启山的脑子乱的厉害,脚步却一点不含糊。 前面那人应该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他们俩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出到长沙城了,张启山也从腰间摸出了手枪。 不是不敢开枪,而是在城里开枪声音和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恐慌。 城郊附近有狼,用猎枪驱赶狼这个合理也不会引起恐慌。 一直跑在前面的汪恒莫名感觉后背凉嗖嗖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忙向后看去,只见张启山的枪口已经对准他了。 fu*k!! 在张启山开枪前,汪恒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他是刹住了,张启山不想刹住啊。 在他办公室以及他眼皮子底下杀人,还有天理了。 今天不告诉他谁是天谁是理还得了? 嘭—— 他们的距离连二十米都不到,子弹旋出枪口,直直往汪恒的肩膀飞去。 汪恒是没想到张启山会开枪的,毕竟自己身怀重大秘密,张启山理所当然的应该留下他拉回去审问信息。 子弹透过皮肉,直接给汪恒的肩膀来了个对穿。 他站着的位置是城墙边墙壕,刚好脚下多走一步就是一条沟渠,沟渠荒废依旧,不知通向何处。 见张启山没有丝毫想留他一条活路的想法,甚至还打算给他多一颗子弹。 汪恒也顾不得本家的要求了,举起手对着张启山头颅发了最后一枚袖箭,自己则直接往后一躺,摔进了沟渠之中,顺势滚落山。 袖箭特别挑使用者的技术,汪恒本来肩膀就中了一枪,这一箭完全打飞了。 毕竟是朝着头来的,张启山稍微偏头躲了躲,等追上去,他从沟渠滚下去了。 张启山也不打算追了,他重新回到了张府,叫来了全能的张日山,先是处理了尸体,然后就是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 “汪家……?” 张日山摇了摇头,“没听过。” 他爷爷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爷爷留在吉林了,又换了佛爷护着他。 他的世界不大,别说不知道汪家,连野心都没多少。 “或者您可以去问一下熹儿姐。”张日山想了想,“我不清楚她真正记起了多少事情,但她知道的事情,肯定是要比我多的。” 毕竟熹儿姐和族长那一代,在爷爷口中,被称为腥风血雨的最后一代。 知道的肯定是要比他这个后世代来的多。 欢长老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知道的越多噶的越快的道理。 “嗯,我有空会去的,你先回去吧。” 张启山让张日山回去继续睡觉了。 被那个黑衣人这么一闹腾,这天都要亮了。 张启山看了下天色,也不打算睡觉了,随意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剩下的公务,打算天亮就去梧月堂找吴承熹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以来,张启山都不能看透吴承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原本他以为吴承熹应该和他一样,痛恨张家,可真正了解后,他发现吴承熹似乎并不恨张家,而且从张日山口中听说,她还是张家族长的得力助手。 张家,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连被张家伤害过的父亲,也一样并不记恨张家,甚至他的态度,对张家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父辈发生过什么事情,张启山并不知道,在黑衣人来勾起他的好奇之前,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依稀记得,父亲在临走前,想告诉他些什么关于张家的事情,可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他就走了。 他对张家的印象,着实不好,但他父亲对张家愧疚的态度,又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家先做错事情了。 或许,承熹能告诉他一些秘密。 第236章 勤劳是人类的美好品质 天蒙蒙亮,张启山便穿上军大衣,路过厨房脚步犹豫了片刻,转头进去厨房跟师父说了声待会给夫人送碗红糖姜茶驱寒。 最近他在加班加点处理公务,新月也差不多陪着他一起加班,都是子时之后才回房休息的,晚上的长沙温度低,昨天听她的声音雾蒙蒙的,估计有些着凉了。 做完这些,他在一楼远远的看了眼房间,便出门了。 太阳还未出来,外面的气温偏低还弥漫着雾气。 他走在雾中,看不清来时的路。 像是掉落在了谜团的中心 吴家人都不怎么勤劳。 如果说勤劳是人类的美好品质,吴家某几个可能连人都不是。 不愧是家里狗比人还多的老五。 他们家一个比一个懒,之前没有伙计还好,最起码每天留一个一大早困兮兮的看铺子,现在有伙计了,估计日上三竿才能见大老板。 张启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早了。 这会太阳都还没出来。 好不容易太阳出来点照开迷雾,也能看见路两旁打着哈欠来买早餐的人了。 他也跟着买了俩包子,带过去梧月堂吃。 梧月堂的路段是吴辑选的,位置在闹市的小巷之中,吴辑说这样闹中显静,生意肯定能红红火火。 嗯,红火到老板都得抽时间来。 吴家虽然懒,但是从来没穷过就知道含金量了。 他来到了梧月堂门口,抬头看了眼牌匾,牌匾是齐铁嘴写的。 八爷熟读古籍,对字自然是颇有研究。 题字之后,吴承熹便按着这字刻了牌匾,吴老狗和吴辑负责刷金漆。 这个金漆招牌就是这么来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距离百年老店还有九十八年,就是梧月堂了。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梧月堂今天居然提前开门了。 进去之前,他再次抬头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 “欢迎光临,瓷器、铜器、银器,有需要看看的吗?” 里面的不是别人,就是吴家的新伙计,怿生和临生。 听了吴承熹的建议,吴老狗有把他们俩当成人生第一个和第二个徒弟的意思。 奈何他们连明器都认识不全,吴老狗只好让他们待在店里,跟吴辑熟悉一下明器。 毕竟手脚功夫可以说是遗传,但实打实进脑的知识,忘都忘的快一点。 “长官!您怎么来啦!” 两人是从张启山这里走出去的,救命恩人自然是忘不了。 还没等张启山回答是来找人的,就被兄弟俩拉到了茶室,怿生不爱说话,干脆继续到外面整理货架,临生则是泡茶烫杯。 “你们吴老板什么时候上班?” 张启山已经想好了,要是吴老狗真的来的太晚,他干脆去吴家堵人算了。 反正吴承熹也不乐意来铺子里。 说实话,张启山是羡慕吴承熹的。 她看上去总是那么的自由,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有人陪她一起颠。 “我们老板?”临生眨巴了下眼睛,指了指天花板,“楼上啊,吴老板昨天回来的很晚了,没回家,在阁楼将就了一晚上。” 临生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了叹气声,“哎哟,这一大早的,小临生你太老实了。” 紧接着,吴老狗的半个脑袋在楼上冒了出来,疲惫中带着几丝颓废的笑意,“早上好啊,佛爷,这一大早的赶来,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吴老狗看到了张启山放桌子上的包子,嘿嘿一笑,一下从阁楼翻下来,自觉的伸手就拿,这不正好饿了。 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张启山一下按住了,对上他严肃的表情,吴老狗就知道这下坏了,好像真出事了。 “去茶楼,先说正事。” 毋庸置疑的语气,张启山的味太浓了。 “行,哎,你们俩看铺子啊。” 吴老狗不情不愿的吩咐道,屁颠屁颠的跟着张启山的步伐去茶楼了。 梧月堂里茶楼不远,这个点茶楼还在哐哐烧热水,张启山算是长沙名人,掌柜一看见他和后面跟着的吴老狗,连忙招呼上二楼雅间,催促伙计赶紧上茶。 茶和点心上完之后,掌柜的便下楼,站在楼梯边上,指挥着来来往往的伙计。 他瞄了眼二楼的方向,心想亏得今儿自己在。 这大人物大早上来开会的,让别人偷听走那还得了? 第237章 坏事儿 吴老狗昨晚寅时才回铺子休息的,一晚上没睡就眯了那么俩小时不到,还被张启山铲起来开工。 可想而知精神状态有多萎靡。 他给自己倒了杯浓茶,呷了口,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这掌柜咋给上的君山银针啊。 作为算命佬的家属朋友,吴老狗自然是科学不到哪里去。 熹儿姐常说,要是哪天莫名其妙遇上了自己不喜欢吃的,或者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感觉到了难吃,那就意味着坏事儿要来了。 “佛爷,我忽然想起了早上还没给小崽儿们喂奶,我先回家了。” 吴老狗茶杯的茶还剩半口,但他人已经害怕的想要逃走了。 “坐下。” 张启山一点反驳机会也不想给吴老狗,别的他不知道,就吴家生的那一窝小狼狗,他让张日山盯着很久的,小狗们早断奶了。 没办法,吴老狗只能拉着脸,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张启山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正事,“昨晚,有人夜闯张府。” 这简单的几个字,让吴老狗眼睛都瞪大的,张府安保什么水平不必多说,这能闯进去,肯定是江湖中人。 “但闯进来的人,已经被他的同伴杀死了,而那个同伴,被我打了一枪,摔下山不见了。” “那个人死之前,说了个名字,汪呵,我是想来问,你们知不知道。” 老九门中最容易被忽略但也知道消息最多的一门,是老五家。 长沙城和城郊都有很多流浪狗,只要是有狗的地方,吴老狗就能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发生过什么秘密。 汪。 这个字吴老狗当然有印象,不止有印象,还知道这段时间吴承熹不回家都和这个姓汪的有关系。 见吴老狗平静了下来,并且想溜的欲望也没有了,张启山大概知道了,吴老狗确实知道和汪呵有关系的事情。 他知道,张启山也就不客气的发问了,“我要问你,还是问承熹。” 吴家人一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是知道的,能说的,他们仨都会信息共享,随便抓一个抖搂抖搂就能知道其余两人都知道的事情。 三个人一群狗撑起的超大情报网。 陆建勋那什么狗屁长沙情报官应该退位让贤给吴老狗才对。 张启山不喜欢这种深陷迷局的氛围。 他和吴老狗有一个共同之处,喜欢抓着知道的人寻找答案。 不一样的是,张启山只会问自己感兴趣的。 “你问她,用处也不大。” 沉默了许久,久到吴老狗品味出了口腔中茶的苦涩,他才开口说道。 雅间很静谧,静谧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你口中的汪姓,熹儿姐也是最近才抓到些头绪。” 吴老狗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我不知道吴辑有没有跟副官说过,梧月堂在一年前,一直被一个美国佬窥视着,那个美国佬,叫裘德考,身份是一个倒爷,专门低价收高价回国倒卖。” “早在过年前,我和他就约好了见面聊聊。”吴老狗详略得当的把整个过程说了遍。 主要就是把自己从中摘掉,把责任全推老裘身上。 反正老裘不知道^^ “所以,你们认为,裘德考是收到了汪呵的指导,才会来中国并做出种种行为的?” 听张启山这么问,吴老狗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观察过,裘德考应该并不是完全收到了汪姓人的指挥。” “我们在接触了裘德考之后便推理过,如果裘德考背后真的有人一对一指导,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他也只是棋盘中是一颗棋子罢了。” 我们也是。 吴老狗在心底默默补上了一句。 “还有就是,你暂时不用找熹儿姐了。”吴老狗把白开水一饮而尽,“她昨天开始就开始盯梢裘德考,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吴老狗说完放下茶杯,对张启山作揖,“告辞。” 看着吴老狗远去的背影,张启山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吴老狗是人精,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他定然是清楚的。 这其中他肯定隐瞒了些细节,可能那些才是他想听的东西。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等承熹回来再好好问问。 第238章 dog-eat-dog 吴承熹这边,比想象中的要轻松。 裘德考有很多外国人都有的特点,敏锐但钝感十足,在n年后这种傻傻的被称之为松弛感。 他能感觉到怪怪的,但因为看不出来哪里怪怪的,所以索性当做没事发生。 估计也是这样,才能让汪家人一直蹲守着。 也不知道汪家出了什么事,整整一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按照吴承熹推算出来,裘德考目前对汪家的重要性,汪家必定是二十四小时在线营业。 偏偏就她来这天,连个屁都见不着。 啊——!(此处应有曹操盖饭表情包) 不过这蹲点一天,知道的消息还是蛮多的,比如裘德考居然一直在和日本人合作,而他住的地方,就是日本间谍的大本营。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条定律是真的。 这回去得第一个报告佛爷,给他们一窝端咯,能耐的。 (熹儿姐:我的眼睛容不下一粒沙子!) 在这个日本人特务大本营,吴承熹不仅看见了和傻陈皮做过交易的田中良子,还看见了有个小腿上有三娘牙齿印的小日本。 好好好,原来就是你们给三娘送脏东西外卖的,回去也得告诉吴老狗。 吴承熹默默记住了这群人,转头继续盯着裘德考。 这老外生活忒规律,早睡早起,天天趴在桌子前也不知道写啥,偶尔还会拿出印章木雕盘盘。 也是个怪怪的人。 总之盯了一天,除了发现日本特务的老巢,其余什么都没发现。 在吴承熹垂头丧气并在心底骂着汪家的时候,汪恒才刚在山底苏醒。 他还是算耐造的,中了一枪,从城墙摔下去,又滚到山下,一路上山石树丛,这都没把他脑袋撞破,还活着。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汪恒老觉得没中枪的肩膀特别沉,好像有一个人坐在上面悠哉游哉抠鼻噶一样。 莫名的,汪恒想到了被他用毒袖箭射死的黑衣人。 那人其实是他的副手,叫汪祈中,是最近才调过来长沙的,之前都是在四川靠近康巴藏区那边干活。 汪祈中调过来长沙的时候,汪恒听同僚和手下说,他在藏区帮家族拿到了一份很重要的信件,破格提拔了上来,在本家耽搁了几年,现在才来报道。 对于那时候刚上位不久是汪恒来说,相当于上头指定空降了一个人盯着他干活。 汪恒上位并非特别正当的渠道,属于是连忽悠带骗的把前任领导给骗进矿洞了。 总之,他的前领导没从矿洞出来,他也跟着上位。 所以那个时候汪祈中空降到长沙给他打副手,汪恒第一想法就是是不是上头发现我做过的事了。 汪家内斗其实很严重,但家族是要求他们要像一家人一样和平共处的,要是明面上被抓到了,就四个字,死路一条。 而且,汪祈中和他们都不一样,汪祈中似乎本来就姓汪,空降来长沙的时候,同僚都说他是首领的亲儿子。 这么一传谣,汪恒想不信上头盯上了自己都难。 所以说,拒绝传谣,从你我做起。 从汪恒认定了汪祈中就是来找出他谋杀同伴的证据的那一刻起,在汪恒眼中,汪祈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在汪祈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想到这汪恒拖着动不了的肩膀,尽管疼的他龇牙咧嘴的,还是笑了起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汪祈中正盘腿坐在他肩膀上打哈欠,搓了搓刚睡醒流下了的口水顺手蹭在汪恒肩膀上。 不知道是不是活着的时候比较小心眼,汪祈中现在嘎了魂儿也小小的。 也有可能是嘎的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怨就无了。 亏得留多了个心眼子,穿了红内裤,不然仇都不知道怎么报。 也不知道这汪恒摔哪了,连只女鬼的看不见,不然肯定偷她绣花鞋,摔他脸上。 不过他现在暴露了,大把人等着要收拾他。 这么想着,汪祈中也不做在汪恒完好无损的胳膊上了,直接一屁股蹦到汪恒中枪的肩膀。 “啊额——!” 汪恒走路走的好好的,中枪的肩膀忽然一疼,连平衡的维持不了又摔了一跤。 他勉强支撑起来,眼中满是怨恨。 张启山……(恨ゴゴゴゴゴゴゴ 第239章 戴德 除了汪恒本人和一直蹲他肩膀抠鼻嘎的汪祈中的魂儿,没有人知道他那天是怎么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往上爬回到汪家宅子的。 总之,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鼻尖嗅到的就是消毒水的气味。 他似乎已经躺在医院了,被医生救回来了。 他艰难的动了动身躯,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 睡了那么久,本应该起床起的神清气爽的,但现在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头盖在了身上,根本动不了,就像是民间说的鬼压床。 汪恒努力的脸都红了,也仅仅只是感觉到脚趾动了动。 一种不可置信的恐慌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不能是,神经感染,瘫痪了吧…… 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的! 这下汪恒是真的急了,他咬紧牙关,喉咙发出闷哼,硬是让自己往上挪动了一下。 嗯,就一下。 他想喊人,然后他发现,自己也出不了声。 “医生……” 在汪恒紧张又绝望还失声了的呐喊中,他只觉得身上猛然一轻,像是解开了什么枷锁。 整个人也因为刚才的用力,直接一个弹射起床。 他的双眼,现在才算真正的睁开。 四周围和在清醒梦中看到的一样。 睁开眼睛之前,汪恒隐约听到了有什么人在他耳边嘟囔什么来着。 戴德……感恩戴德?他帮助了什么人吗? 不知道,汪恒也没兴趣多想,许久未接触过食物,又是刚醒来,他身体还是比较虚的,颤颤巍巍的下床,扶着墙走到病房门口,试图找到熟悉的人。 他确信自己肯定是回到了汪家然后被手下送过来的。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不知名医院,医生护士病人好像连夜跑路了一样,偌大的医院,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种恐惧感与刚才在梦中梦到自己瘫痪有过之而无不及。 “医生?护士?”汪恒的声音很嘶哑,大喊大叫也像是濒临死亡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哀嚎。 “戴德……” “戴德……” 他低头,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双沾满泥土的绣花鞋。 如同梦境中清醒瞬间听到的声音又来了。 汪恒捂着脑袋,再次认真的扫向四周围,他可以确定,自己还在梦境。 而且现在这个情况,毫无疑问就是他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随着他想和这股声音的主人对抗的想法开始出现松动,声音也开始清晰起来了。 他也终于听清楚来了是谁戴德。 “dead……” 不是戴德,是dead。 有鬼想让他死。 汪恒有了这个认知,一个哆嗦,真正的从梦中清醒了。 他依旧在医院,不过比梦中多了个手下在旁边陪床。 见他苏醒,手下也是第一时间到外面找医生。 这里是医院,有人,而且声音很大。 汪恒坐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梦中梦,神情恍惚的看向四周,手心脚心全是冷汗,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直到现在才真正清醒过来,刚刚一直都是梦。 手下也终于找了医生过来。 汪恒中的是枪伤,在老钟,无论哪个时期都挺敏感的,所以他的手下找的都是私人诊所的医生。 医生给汪恒重新检查了一下,又让护士给换了次药,叮嘱他不能沾水,收拾收拾去办出院就好了。 临出门前,医生回头多看了眼汪恒,淡淡的开口道,“你身上的磁场不太对,建议你去找师傅看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愧是私人诊所,医生懂得都比普通医院的多。 医生的话加上汪恒刚不久梦中梦的经历,和对于自己做过什么事情的自知之明,他几乎马上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医生应该是在说,他身上沾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梦里都要向他索命的,肯定就是刚死去不久的汪祈中了。 他疲惫的捂着脸,眼神转到了旁边的手下身上,想起来了上头要继续监视着裘德考和吴家,便开口问道,“裘德考最近有没有和吴家有来往?” 他背着汪祈中的魂荒野徒步回汪家加上昏迷的时间差不多三天左右。 三天,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吧。 第240章 急急国王生气了 听到汪恒这么问,手下有些扭捏和不好开口,见他这副模样,汪恒就知道没啥好事发生了。 “说吧。”只要不是自己家被抄家了就行。 他表情还算放松,让手下稍微松了口气。 今天主管好像还能沟通,应该是睡了三天没力气生气了吧。 “那我说了,您别着急。” 在他开口之前,汪恒还是很平静的,甚至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着急。 不就是三天拢共七十二小时,能发生什么大事情。 “裘德考住着的日本特务大本营,被不知道什么人知道了,直接告到了张启山面前,昨天下午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好消息,汪家屁事没有,坏消息,裘德考被偷家了。 更坏的消息,汪家目前还需要裘德考。 “那裘德考人呢?”汪恒生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裘德考没事,他被张启山放出来的。”手下再次犹豫了起来,他害怕汪恒听到下一句血压会爆表,“不过现在已经在收拾包袱准备回美国了。” 真正的晴天霹雳。 汪恒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的耳鸣有些吵闹。 这是七十二个小时能干出来的动静? “你们就干看着?” 他真的要被气笑了,偌大的汪家,兄弟皆来自五湖四海,做起事来不知道还以为只有他汪恒一个人呢。 面对汪恒的怪罪,他的手下也觉得委屈,汪恒上位第一件事就说过以后长沙城的所有事情,做什么都得先跟他汇报。 那他晕了怎么汇报。 “现在去办出院,回去给我查,这几天吴家也没有动静,还有找一下神怪方面的专家。” 汪恒犹豫了一瞬,“找专家重要点,裘德考那边我会搞定。” 手下虽然心里一直在蛐蛐,但还是老实做事了。 在他晕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汪恒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三天没去蹲点,给某位急急国王整的怀疑人生了。 遂急急国王爆改热心市民吴小姐,直踩张府举报日本特务窝点。 日本人窝点无了,吴承熹也算是功成名就回家。 去张府找张启山打报告,吴承熹也总算是知道在她蹲点裘德考的当天的凌晨发生的事情。 所有事情串起来大概就是一直盯着裘德考的汪家人,那天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夜刺张启山,结果功力不够,被逮到了,还中了一枪在肩膀。 根据当时受害人张启山的描述,他打中了那个汪呵的右肩膀,子弹穿过去了,贯穿伤,不是那么容易长起来,两个月内看肩膀应该还是能找到人的。 汪呵被打伤就失踪了,自然也就导致了另一边的急急国王吴小姐蹲人蹲空了。 被放了鸽子的急急国王气不过,转手把日本人举报了,顺带让裘德考慌的一批,连夜收拾行李准备回乡。 就这么一条线索能揪到汪家的小尾巴,张启山给打断了。 不过还是有一个称不上线索的线索的,右肩膀有枪眼的是汪呵。 这汪呵不能这么傻,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事儿还往城里跑吧。 吴承熹对这个线索嗤之以鼻。 另外,张启山只告诉了吴承熹有个叫汪呵的人来过,并未告诉她汪家一并带来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他真的对黑衣人说的话真的感兴趣。 如果不是他提前被自己人背刺的话,张启山会允许他说完汪家到底怎么回事和当年发生的事情,就放他离开。 拿着四十米长刀让他跑三十九点五米那种放他离开。 另一边,收拾好包袱准备订票回美国的裘德考也是心中不甘。 自己牺牲了这么多,结果就只剩下了个牺牲了这么多。 换谁都不甘心。 特别是他已经看到二月红对下矿山的事情排斥度已经降低了。 这个时候离开,各种意义上的前功尽弃。 而就在他烦恼的时候,木门被人敲响了,他下意识的回了嘴来了,匆匆跑去开门。 敲门的人已经离开了,门口只剩下一封信,用红色的蜡封口,盖了一个凤凰纹理的章。 裘德考知道,这个章是属于汪恒的。 汪恒给他信了。 第241章 急急国王的迷茫 汪恒在裘德考心目中,就像是孔明在刘备心中一样重要。 这看似是一封信,实际上对裘德考来说,这不亚于孔明留给他的一个锦囊妙计。 他拿起信,左看右看,确定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连忙关门回到屋里头,拆开信件。 信件字数不多,却让裘德考把收拾好的行李都放回原处了。 信件中,汪恒说,他处理完美国的事情,准备回国了。 一记定心针就这么打进裘德考心里了。 殊不知,如今连汪恒本人也自身难保。 另一边,给裘德考投递完信件的手下,又回城给汪恒找专家了。 要说长沙城哪家精通阴阳之事,那第一个想起来的必定是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九门第七门,齐家,齐铁嘴。 懂阴阳风水的人,肯定多少也有这种超度的副业。 同一时间,陆建勋也听说日本人被张启山一网打尽的消息。 他的脸色霎时一白,他不开心,相反,他害怕日本人会把他供出来。 随后便是一阵强烈的悔恨。 人做了错事总是要等火烧到自己身上才会悔恨的。 陆建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直‘交好’的九门中人,霍锦惜。 要知道更加细节的东西,就必须找九门中人打听。 可他好像没想起来,同为九门中人,霍锦惜的信息,怎么可能比他还晚收到。 陆建勋当下便驱车前往霍府,而迎接他的,是霍府紧闭的大门。 任由他在门口把门敲烂,等来的都只有一句语气不屑的‘家主不在’。 在这对很多人都有影响的大事件中,笑的最灿烂的应该是吴家和解家。 他们俩在日本人手上用赝品捞了不少钱,这下他们都进去了,还不用担心这黑回来的钱要吐回去了。 小投资大回报,吴老狗很开心,吴辑也很开心,唯一郁闷的就是线索被张启山一枪打断了的吴承熹。 距离打击特务行动结束已经有三五天了。 她爬上二楼,从窗户走出去坐在屋顶,看着后院吸收了一块不知名肉块茁壮成长的月季花,心底那叫一个苦涩迷茫。 吴辑到铺子里继续教两个伢子学识,吴老狗则是和张佛森带着瞎子出去淘金还没回来。 不行,得找心理医生看看了。 这么想着,吴承熹轻轻一跃跳下屋顶,直奔齐铁嘴堂口而去。 齐铁嘴最近很悠闲,此时的他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香堂看书,旁边放着香茶和点心,隔壁香炉点着烟雾袅袅的线香,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算命先生说话的声音。 用现代人的话语来说,就是奶茶、薯片、游戏、白噪音,齐活了。 佛爷还是忙点好啊[八爷叹茶] 叩叩—— 敲门声短暂的让齐铁嘴抽离出精神世界回到现实。 他颇不情愿的放下书本,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表情复杂的算命先生。 算命的也不是全都瞎子,还有些高度近视和老花。 有时候师父盯着你背后看,不是真的有东西,可能是他有点眼花了() “东家,外面有位福主,情况有些特别。” 进来的是他们齐家堂口的销冠,他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再证明是在真的有问题。 齐铁嘴应了声,把东西放好就出去了。 来到堂口,齐铁嘴眉头马上皱了起来,难怪先生说搞不定,这怨气冲天而起。 不过三五天过去,此时的汪恒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脸色苍白的跟在水中泡了三天三夜一样,穿着厚厚的棉衣,但还是冷的止不住的发抖。 明明今天是一个太阳好到可以晒被子的艳阳天。 而在齐铁嘴眼中,汪恒又是另一个面貌,淡淡的乌黑缭绕着他,简称,密不透风的死气。 “嘶……”齐铁嘴不是很想走过去,他拿起平时小侠(瞎子)用来扫地的扫帚,勾起货架上的一个黄色的锦囊,远远的递到了汪恒手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这是金光咒符,你拿去吧,这段时间,你赶紧去新河,找开福寺的师父开坛吧,这段因果我不能渡。” 第242章 猛鬼报恩 “这段因果,我不能渡。” 齐铁嘴人怂,但不是傻子,这福主一看就是缺德事没少干,最近估计受过伤,元气大伤,阳气没养回来,然后就被一直盯着他的脏东西盯上了。 粘在他身上的“好朋友”,应该没想让他活着,不然才几天时间,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 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刚刚算命先生摸过他的手,冷的跟冰块一样,光是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阴嗖嗖的凉气往身上钻。 估摸着再过几天, 这位福主会因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走了,喝凉水呛死,左脚绊右脚摔死,梦游从二楼头往下跳…… “好朋友”能有这么凶的怨气,证明这位福主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么谋财,要么害命,还有可能两个都干了。 齐铁嘴有能力超度这个魂儿,但他不想沾上这些不干不净的因果,所以还是让福主到开福寺去烦那边的住持吧。 不过齐铁嘴估摸着那边的住持也答应不了。 这人和魂,冤有头债有主的,要是拿钱替他消了这个灾,那冤肯定算你头上。 “那这附近有没有道观,我去避避。” 新河开福寺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他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是肯定做不到去那么远的。 “有道观也没用哩。”旁边的算命先生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有些唏嘘的说道,“附近道观有能耐的道长都下山打小日本了,现在上山只有他们的小弟子,连符箓都画的没咱东家好,你还是去开福寺吧。” 算命先生说的确实没错,附近山脉道观中的道士都下山打鬼子了,留在山上的弟子都是年纪小的。 哎,小弟子们连入门都没学到家,这不跟断代一样嘛。 汪恒不愿意走,齐铁嘴也不愿给他收,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因为这位福主的情况有些特殊,先生们不想让其余福主呆在这受负能量的影响,便让他们先走了,连门都关上了。 而在门外,没门进的吴承熹也是感到莫名其妙,认识齐铁嘴那么久,他堂口除了下班都是开着的啊。 那他关门了必定是不能走寻常路的。 吴承熹熟稔的绕到了他们家后院,轻而易举的翻了进去,后院是齐铁嘴和他的算命先生们种菜的地方,每年就指望着丰收的几天吃顿一年的成果。 后院往外走经过齐铁嘴的香堂,这里还放着微温的茶水,线香也才刚刚熄灭,人应该出去没一会。 吴承熹拉开香堂的门帘,这里离正厅还有一段路,还得推一扇门才到。 她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相互僵持着的汪恒和齐铁嘴。 最好笑的就是他们俩隔着三四米在僵持,相互瞪眼。 看见吴承熹来了,齐铁嘴也管不着她是从哪出来的了,把人拉过来,“来来来,承熹你来评评理。” 吴承熹莫名其妙的被拉了过去,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眼前看见的东西吓了一跳。 “这啥啊?我没眼花吧。”她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面前这个人被黑气裹挟着,跟只海胆一样,黑不溜秋还长满刺。 “你看到啥了?”齐铁嘴也愣了愣,一时分不清吴承熹是在日常练习演技还是来真的。 如果是练习演技那她已经快成为佛爷那样的影帝了。 但很可惜,这是真的。 “这……能说吗?”吴承熹默默的远离了一点汪恒,指了指他背后,“他背后有一坨乌漆嘛黑的东西,浑身上下,方圆一米都围着一圈阴气。” 这哥们是招惹啥了,这阵仗。 “是吧,我都说了这事儿我们管不了,这金光符咒能管个三两天,赶紧去开福寺吧。” 齐铁嘴还在苦口婆心的劝汪恒赶紧走,吴承熹则是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一团黑雾。 她隐约听到了有些许动静从黑雾中传出来。 “戴德……?你这是,猛鬼报恩吗?咋还感恩戴德啊。” 听到吴承熹这么说,汪恒是真的欲哭无泪,他也管不了吴承熹能听到猛鬼说话,那猛鬼会不会透露出什么秘密了。 正好他站累了坐会,他裹着自己的厚衣服,坐在地上,一脸苦瓜干的表情解释道,“他说的不是戴德,是英文的dead……” (汪祈中:我生怕你听不懂用的英文,结果你是真没听懂[怒]) 第243章 齐(棋)子 “啊?不是,现在的鬼都这么与时俱进了吗?这追债还要会中英文啊,是因为你看起来像是个混血,怕你听不得专门用的英文啊。” 那还怪贴心的,就是说的还挺中文的,字正腔圆就是戴德。 吴承熹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已经招惹到了把汪恒缠的紧紧的汪祈中。 一小部分深灰色的气体从汪恒身上钻出来,在齐铁嘴惊讶的目光中跑到了吴承熹面前。 吴承熹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这小鼻嘎是来找她告状的。 和齐铁嘴想的一模一样,这小鼻嘎就是来报仇的。 就是这小鼻嘎的话,吴承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小鼻嘎叫汪祈中,几乎是一听到这个姓氏吴承熹就警觉起来了。 不是……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承熹?”齐铁嘴从吴承熹逐渐严肃的脸色,已经品出些许不对劲了,但这特殊场合,他不好发问。 不过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劲啊,严肃就严肃嘛,怎么还带上了一丝笑意。 难不成这只真的是阴差阳错做错事的报恩猛鬼? 齐铁嘴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拿不稳主意。 他怕承熹又沾上什么不得了的因果,这猛鬼报恩几天就把人糟蹋成那样了,别说铁打的,打铁的来了也扛不住啊。 “你这个情况有点特殊。” 吴承熹大致理清楚了来龙去脉,包括部分关于汪家的消息,心里也有底了。 佛爷是八爷的贵人,八爷是承熹的贵人啊![此处应有张飞叫大哥的表情包] 郁闷来找小齐聊天都能遇上汪家人,这个概率不亚于警察出门吃饭遇上小偷偷他钱包了。 “这样吧。”吴承熹故作高深的摸了摸下巴,寒窗数十载的演技终于迎来了大爆发,“八爷对你背着的好朋友有顾虑,不肯解这段因果,那开坛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表情得要悲壮点,显得大义凛然些。 她的演技是真的突飞猛进了,旁边一直看着的齐铁嘴也被骗了,表情着急,吩咐了下先生看着汪恒,拉着吴承熹进香堂了。 “不是,你怎么回事啊?吴承熹,你会做法吗?就在那开坛啊?” 吴承熹知道他是真的急了,连忙给他倒了杯茶,压低声音骂道,“我会个屁的开坛做法,外面那人就是我要找的。” “那人前几天夜闯张府,还在张府背刺了自己的同伴,被张启山打中肩膀摔下山沟,粘着他不放的就是他背刺的同伴。” “啊?哦哦……”齐铁嘴愣了愣,依稀记得小侠好像还真说过这事儿,不过他太悠闲了,这些事基本不过脑。 “我可管不了他们狗咬狗,也不会插手他们俩的因果,开坛做法啥的你熟,流程走一走,我自有办法。” 那个叫汪祈中的魂儿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知道不少汪家的秘辛,可以利用。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汪祈中现在巴不得赶紧把人带走,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到时候汪祈中真的把人带走了,齐铁嘴就有理由把他送走了。 吴承熹简单的和齐铁嘴说了下自己的计划,齐铁嘴没有说话,转头给祖师爷上了柱香,用摆在台上的龟壳和铜钱卜卦。 他摇了六次,得出的卦象,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我帮你。” 他的语气像是下了很重要的决定,显得沉重而压抑。 齐铁嘴背对着吴承熹,看着台上似乎在微微笑的祖师爷,心中泛起了点点涟漪和几分酸楚不甘。 什么嘛,原来我也只是一枚棋子啊。 棋局一直在,只是齐子不知自己是棋子罢了。 开坛做法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一时半会也备不齐,大家都在忙碌,写字的写字折纸的折纸。 汪恒坐在角落,不知道是心里安慰还是确有其事,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点温度了。 但脸色依旧差的可怕,而从齐铁嘴或是吴承熹的视角能看到,汪祈中并没有离开他,只是收敛了些许。 吴承熹和齐铁嘴在香堂里,已经听完汪祈中说的所有关于汪家的事情了。 这是汪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进九门人的视线。 而他们俩,也是九门中第一个知道了汪家秘辛的人。 第244章 晋卦 「晋·太阳照大地,万物沐光辉。 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 晋如鼫鼠,贞厉。 众允,悔亡,罔孚。」 —— 齐铁嘴专业是算命先生的同时,也是个道士,他开坛做法也是有一手的。 真正的开坛做法其实是要挑日子的,但这次虚假的开坛做法就没什么所谓了,几个算命先生和齐铁嘴一起,在后院做了小阵,汪恒就坐在中间。 汪祈中是个好人(鬼),虽说怨气缠身,但也算听得进人话,叫他离远点汪恒,真的乖乖远离了。 齐铁嘴在旁边全程听见,都是吴承熹指使的,她暗搓搓的教汪祈中,等汪恒放下戒备,准备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再给他致命一击。 有够坏的,要不是她属鼠,真以为她是猫呢。 齐铁嘴托着腮帮子和一众算命先生在旁边看着吴承熹有样学样的在‘做法’,而汪恒在中间祈祷状闭上双眼。 不一会,乌云慢慢聚拢,降下淅沥小雨。 嗯,承熹同志跳的祈雨舞,关键是真让她招呼来了,远处甚至还能听见隐约雷声。 汪恒就在中间,任由雨水拍打着脸颊,表情虔诚的,仿佛打落在身上的不是雨水,而是沐浴着圣水。 他淋他的雨,吴承熹则是在下雨的第一时间就跑到屋檐避雨了。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样?”齐铁嘴自从卜完那一卦之后,便显得郁郁寡欢的。 “等,他不会是懂得改过自新的人。” 就等到时候他自己找过来了。 在汪祈中口中,这个汪恒在汪家的地位不低,而且是为了个虚名就能把同伴干掉的人。 就像是农夫与蛇里面的蛇,背刺耶稣的犹大。 吴承熹赌这样的人会继续搞很多小动作。 毕竟……留给他的破绽,够多了(笑)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像极了齐铁嘴阴郁的心情。 他听完吴承熹称不上计划的计划,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沉默。 吴承熹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齐一向明白分寸,能说的他肯定会说,不能说的,就算逼着他,他也不会说。 雨停了。 汪恒从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阵法中睁开了双眼,第一时间看着的就是不远处在屋檐下躲雨的吴承熹。 大师不愧是大师,淋完雨,除了凉飕飕的,其余啥事儿都没了。 他起身活动下身子,沉重的肩膀久违的感到了一丝轻松,让他不禁也带上了一丝笑容。 吴承熹从屋檐走到他面前,把齐铁嘴刚刚给他,他没收下的金光符咒递了过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这金光符咒你就拿着吧。” 汪恒接过,连连低头道谢,表情真挚的根本看不出来,他才是真正的反派。 “还有一点想跟你说的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我能帮你一次,但不可能帮你无数次。” 吴承熹说完便走了,压根不在意汪恒愣在了嘴角的笑和吞回肚子里的感谢话语。 她的背影显得那么的无情且决绝。 一种被看穿的心虚与愤怒如同第二个汪祈中一样,再次把他把包裹。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轻易的被人拿捏啊。 一边的齐铁嘴,自然也是看到了汪恒那如毒蛇般阴冷恶毒的眼眸,他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拉了拉旁边的算命先生,让他们赶紧去送客开门,自己则深深看了吴承熹一眼,走进了香堂。 香堂的线香已经燃烧殆尽了,只余下几缕青烟,证明它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是生命就快走到尽头却依旧不自知仍想作恶的人。 茶水已经彻底凉透,齐铁嘴重新烧了壶水,看着院子外发呆。 算命先生们把汪恒送走,堂口也恢复了营业,一瞬间除了烧水的咕嘟声,香堂中没有其他声音了。 吴承熹从外面撩开帘子,坐沙发上自觉泡茶。 原本是想来找心理医生的,结果现在好像反过来了,自己过来当齐铁嘴的心理医生了。 第245章 大道至简 一杯热腾腾的茶推到了齐铁嘴面前,澄澈的茶汤倒映出他的脸庞。 齐铁嘴忽然觉得倒影中的自己,有些许陌生。 一直以来,他都想方设法处心积虑的规避他直觉能感知到的因果,但回过头来认真看,十几年来,到底规避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规避到。 吴承熹说得对,越是规避因果,流连在身周,沾在身上的,就越多了。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忽然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认知的事情,真相原来不是那样的。 就像是科学家在某种突然的途径,了解到了旧日支配者,世界观崩坏了一样。 齐铁嘴盯着茶杯发呆,一动不动,吴承熹也不催他,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茶。 他和汪恒之前在外面是吵闹的较劲,在这里就是和吴承熹沉默的较劲。 也不是不想说,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或者不说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只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把那么沉重的事情,揣在心头。 “你……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齐铁嘴沉默了半天,刚刚一杯接着一杯喝水,喝的嗓子都有点沙哑了,再抬头看同样默不作声的吴承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承熹同志陪喝茶一流水平,一喝一个不吱声,她已经开始煲第三壶水了。 “那你不说我肯定不想知道。”吴承熹揉了揉陪着齐铁嘴喝到胀的肚子。 就算是真的想知道也不能给齐铁嘴太大的心理压力。 其实就算是小齐不说,吴承熹也约莫能猜出来他想说的是什么事了。 无非就是一群人,辉煌过后,离得离散的散,永远没有永远,以后没有以后。 听到她这么说,齐铁嘴心里莫名酸涩。 眼睛,想要尿尿了。 他擦了擦发烫的眼眶,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我看到,我们的未来变得一团糟。” “佛爷只剩下一个人了,他好像做了很多错事,没有人能理解他,副官也不见了,二爷一个人在府里孤零零的赏花,三爷和六爷不知道在干嘛,满脸都是血,四爷全家都不见了,霍家掌权人变成了仙姑,九爷捂着脑袋很痛苦的样子,我看不见你们吴家。” 他哭的很崩溃,自己明明什么都规避了,可事情却还是无法避免的发生了。 对比起他看到的未来,如今表面上的和平,更像是一张覆盖在火堆上,随时会被烧成灰烬的泛黄旧照片。 就像是某种……旧时代的遗物。 吴承熹没有说话,只是拍着齐铁嘴的背,给他擦掉小珍珠。 在给丫头看相之前,她的心态和齐铁嘴一样,都认为只要避过了这一茬,剩下的就与我无关。 事实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这样的。 有些事情,就是无论怎么改变都会在未来某个时刻,以另外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的。 “不哭不哭,你看不见,说不定是因为我们那时候都不在长沙了呢。” “只有和平了才能到处跑的嘛,你说对吧。” 吴承熹嘴上安慰着齐铁嘴,心底却是在叹气。 和平是和平啦,就是有些东西再也不会存在了。 说不定到时候比现在还乱呢,唉…… 不过也好,应该没到那个时候,齐铁嘴就不在长沙了,张启山会送他离开。 齐铁嘴是真的很伤心,直觉告诉他事情根本不会像吴承熹说的那么简单,但沉重的事情终于不用自己一个扛着了,他也好受了许多。 他拿过手帕,自己给自己擦眼泪。 比起看不见的未来,看见了不想看见的未来,还没有办法改变、没有能力改变其到来,只能静候,才是最悲哀的吧。 “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凡我所求,皆受其所困。”见齐铁嘴还是没调解过来,吴承熹只能换个齐铁嘴听得懂的方法。 “君子使物…不为物使。无欲则刚,无为则无所不为。” 跟着她的话,齐铁嘴憋着哭腔念出后半句。 这么感性的时候,搞什么道德经、王重阳啊…… 第246章 祈中往事 汪恒从齐铁嘴的堂口回到汪家,天已经快黑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无事一身轻了,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感受着身体久违放松,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落日最后的余晖。 余晖不多的暖意,照在他身上,是他这辈子感受过最美妙的温度。 在暖意的包裹中,他渐渐陷入了睡意。 这是他近一个星期来,为数不多的一个好觉。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下山了,汪恒半梦半醒中觉得周围忽然变冷了,终究抵不住困意,他随意扒拉了下衣服便睡着了。 总之,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感冒了。 不过他在不太在意,直接找手下要吴家最近的动向了。 汪恒没有刻意隐藏汪祈中的死因是因为自己嘎了他,这个消息整个汪家长沙分部还蛮多人的知道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长沙分部的汪家人只敢松懈中透露着几分积极。 生怕哪天积极过头了,汪恒二话不说像汪祈中这样,给崩了,他还在生气的这个关头,也是不敢偷懒的。 吴家最近的动向难得按时的交到了汪恒手上。 他桌面上摆着一串圈柄十字架,纯金和红宝石打造,特别耀眼(crux ansata,又叫生命之符,安克架,来源于埃及象形文字) 汪恒看着吴家一切正常的报告,脑子里想的则是另一件事儿。 昨天状态太差了,去找师傅,很多细节都没过大脑。 现在想起来,还真察觉到了很多不对劲。 比如吴师傅话语中的很多细节…… 她听得见汪祈中在说戴德,是不是意味着,汪祈中把很大部分秘密已经说出去了。 临走时她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意思是不是,她已经知道汪祈中为什么缠着他了。 还有,她姓吴。 想到这,汪恒的脸色默默变了。 他放下报告,端着热茶走向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里离矿山很近,附近密林丛生,放眼望去都是山石树林。 汪恒端起热茶想着缓解下混乱的思绪,他刚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着茶杯。 这杯茶是他亲手在五分钟前泡的,怎么现在就凉了,甚至还有些偏冷。 没办法,感冒了还是得服侍一下自己,喝点暖和。 想着,汪恒便出了门,把冷茶倒了,换上热水。 而在他离开的时候,对着茶杯吹了半天的汪祈中也累了,瘫坐在椅子上,把脑袋怼过去文件上就是看。 刚刚顾着没认真看,现在一来,眉头都皱起来了。 以他对汪恒的了解程度,只是看这份报告,就大概能猜出来,汪恒想要干嘛了。 九门中,唯一没有被汪家渗透的是第五门,吴家。 吴家人做事向来神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众人眼中,莫名其妙的掺和进各种事情里面。 要不是他们姓吴,汪祈中还以为他们是汪汪队外编人员。 六爷那个连家都算不上的就不在讨论范围了。 汪恒目前还算是可控状态的,家族没有命令,他也对吴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他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可能会被人发现,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更大的刷新了汪祈中对吴承熹的认知。 汪祈中在来长沙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藏族娃娃。 藏族是没有姓氏这种东西的,只有名字,也就是俗话说的有名无姓,他们的名字一般有男女性别之分,通常是两字或四字,多取自佛教经典。 在不叫汪祈中之前,他就叫祈中,全名祈中桑格,也是因为都叫祈中才被人以讹传讹,到如今这样,一半算祈中桑格自己活该。 他还在藏区的时候,是一个‘才约’,也就是,农奴。 西藏社会等级森严,把人们划分为三等九级。 藏族社会基本上只有两大对立的阶级,农奴主阶级和农奴阶级,而农奴也是有等级的差别的,一般分为“差巴”、“堆穷”(康区称“科巴”)和“朗生”(奴隶)。 “朗生”的意思是家奴,在各省藏族地区称法各异,如寺院称为“塔娃”,农区称为“娃子”,牧区称为“才约”(意为终身服劳役者)。 在没遇上那个人之前,祈中桑格一直过的浑浑噩噩,各种交不完的苛捐杂税,后来他遇到了一位姓董的先生。 第247章 恩·仇 他作为一个牧奴,自然是没什么地位的。 那位姓董的先生,是为数不多会陪他聊聊天的人。 在那个时期,藏区是一个比苗疆地带还恐怖的地方,一句话概括就是吃人还要把骨头拿去垫墙角,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人命,是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别说汉人会进藏区,藏区自己人都巴不得逃出去。 可语言不通,生活习性不同,加上外来者的入侵,他们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过都是时代的牺牲品罢了。 董先生是一个特别慈祥和蔼的人,就像是祈中格桑印象已经模糊了的阿爸。 他知道特别多东西,以至于他看起来像一位游历过世间万物,来西藏重启人生的老爷爷。 他说他有个喜欢的姑娘在某个雪山山谷之中等他,回去就结婚,说起他的未婚妻,他总是笑呵呵的。 淡漠而平和的一个人,对祈中格桑来说,他就像是喜马拉雅雪山上融化流淌而下的冰水。 祈中格桑这辈子没做过啥错事,也没对不起什么人,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董先生。 山巅融化的冰山雪水化作清泉顺势流下,经过了一小片被风雪打的萎靡的格桑花,便善意的滋润了他。 格桑花需要的不只有水,还有别的养分。 于是格桑花吸收了清泉,继续去寻找自己需要的养分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花儿并不能一味的施肥而不浇水,所以花儿被肥料烧死了。 所以格桑花再也没有找到那一汪清泉。 汪恒端着热茶重新回来坐到了椅子上,拿过旁边的纸张开始写信。 他在写信给裘德考,让他和吴家打好关系,吴家会有他想要的东西的。 汪恒不允许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所以…尽管吴师傅救了他的命,他还是不可以让她活着。 他似乎已经把吴师傅语重心长和他说过的话,丢在脑后了。 人在做,天在看。 众生万过皆因果。 预言家怎么会看不透人心呢,只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 汪恒看不见的角落,汪祈中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 他还知道,在这之后,不会再有人,知道董先生的存在了。 或许这是活佛给他最后一次忏悔的机会。 是夜,汪恒躺在床上,梦中还在幻想着干掉谁谁谁,又能升官发财,离永恒又进一步了。 结果没来由的,梦中忽然出现了汪祈中的脸。 有过前几天生不如死的经历,汪恒看见汪祈中的第一想法就是赶紧逃,越远越好。 汪祈中已经成为他的ptsd了。 汪祈中也不急,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汪恒一直在原地跑步。 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拼命想要逃离却无能为力的态度,汪祈中就觉得心底暗爽。 没有什么比看仇人难堪更舒爽是事情了。 有的话,就是待会,亲手杀掉汪恒。 汪恒害怕的缩在角落,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汪祈中则是蹲到了他面前,语气缓慢而认真,表情却略带嘲讽和尖酸, “汪恒啊,吴师傅昨天才跟你说过,人在做,天在看,你看现在……”他哼笑了几声,嘴巴凑到了汪恒耳边,压低声音。 “连天老子都不帮你呢。” 一个凌晨的夜里,没有惨叫,没有血迹,一切无异。 汪恒次日中午才被手下发现,尸斑都闷出来了。 他前不久下过矿山,其余汪家人都觉得肯定是下矿山biss的定律生效了,再加上他对待人高高在上是态度,大家都没有犹豫,直接烧了。 至于是新仇旧恨还是确有其事,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 吴承熹是在次日午后才知道的。 齐铁嘴撑着伞,带着虚弱至极的汪祈中来到了吴家。 汪恒是汪祈中的怨念,现在汪恒没了,汪祈中的怨念自然也跟着散了。 他唯一还有些执念的事情,就是那位董先生了。 汪家的仇,他已经报了,唯独就是剩下董先生的恩。 齐师傅说,吴师傅已经参与他们的因果之中,这件事情,理应找吴师傅解决,他便来了。 —正文1368字,以下补充内容— 叠甲解释一下祈中格桑&董灿: 1.土生土长藏区人,当时跟着董灿学了两年汉语就被丢出来了,董灿是张瑞桐钦点的,除了张瑞桐应该不会再有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了,所以祈中格桑被一直蹲守在藏区外围的汪家截胡了,帮人家干了很久活才发现; (原着也是截胡了,不这么写前面白写,不要再说不改结局不如看原着了,真的会心碎,我只是个写正剧向破同人的[跪下][跪下] 2.董灿之所以要写信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康巴落族的女孩,众所周知张家不允许与外族通婚,所以大聪明想出来了脱离张家这个小妙招,把自己在康巴落搜集到的信息写信上让啥都不知道的祈中格桑送去东北,自己回去结婚;(可以理解为离职找不到同事交接的牛马打工人 (原着推测的逻辑是董灿爱上了要作为祭品献给“阎王”的女孩,心灰意冷,后(自愿)脱离出东北张家,隐居匿世;我改了因果关系,合理一些) 3.婚没结成,被康巴落背刺了,媳妇送去献祭了,心灰意冷,匿了。 4.董灿没回张家,住喇嘛庙画画了,后来陈雪寒临摹的画,就是董灿画的张起棂。 暂时想得到这么多,还有会在这条评论补充(假如能发的出去的话[泪] -最后- 节日快乐^^ 第248章 祈中往事·贰 祈中格桑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差了,但说起董先生,他的逻辑比他活着的时候还要清晰。 他口中的董先生,全名叫董灿。 几乎是一听到这名字,吴承熹就知道这董灿必然是张家人。 还在广西的时候,张海琪和他们说过,每个张家人年龄过百岁,就必须要整一个假名。 是为了身份的保密和掩饰自己。 张家人也是人,免不了和普通人打交道。 试想一下,作为一个普通人,年轻的时候见过张家人,等到垂垂暮老的时候,又看到和年轻时印象中一模一样的脸,是多惊悚的一件事情。 换了个名字的话,可能勉强说得过去,毕竟这世界还是有人长的相像的。 张家百岁老人们的假名,姓氏大多以董姓作为假名,比如张海琪的假名,就叫董灼华。 有外人的情况下,张海盐偶尔也会喊她董小姐。 所以这位董先生,在藏区这个特殊背景下,必定和张家有密不可脱的关系。 祈中格桑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他从哪里来了。 他只记得,董先生是从后藏的雪山山谷中走出来的,带着风的凌厉,雪的刺骨,像是一只骄傲,翱翔于天际的猎鹰。 那自然不是祈中格桑这个级别能接触到的人物。 他是牧奴主的贵客。 说来也巧,祈中格桑干活的时间,刚好和董先生吃饱出来溜达溜达的时间一样。 两人都不是健谈的人,但说话嘛,总有非常不健谈和勉强能开口唠两句的区别。 董灿就是那个勉强能唠两句的。 他看着沉默寡言埋头苦干一声不吭宁愿跟牛聊天都不乐意搭理人的祈中格桑,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老喜欢逗他玩儿。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勉强相熟了。 祈中格桑的父亲母亲是农奴,农奴的孩子也是农奴。 从出生开始就继承了父母的身份,他们的一生也将被束缚在这片辽阔却如牢笼的土地上,继续承受剥削和压迫。 在旧西藏的农奴制度下,农奴主对农奴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其中就包括他们的生育权。 农奴主可以随意处置农奴,包括买卖、交换或赠送,甚至决定他们的生死。 可以说祈中格桑自打生下来,他的人生,就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 已经熟知自己人生之路的祈中格桑,就像是一匹断腿的马,没办法停下自己好动的本能,断腿也因为好动而永远好不了。 他并不讨厌董灿,相反,还很乐意听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讲故事,但他只要想到眼前这个看着和自己没大几岁的人能拥有他可望不可即的自由,就对他没了好脸色。 董灿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人嘛,总是得有些脾气才能叫人,没脾气的那叫活死人,至于连人气都没有的,那就是死人了。 这段奇怪的来又合理的友谊就这么展开了。 那时候是1925年,董灿说,那是他到藏区的第二十个年头。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待二十年,从哪来,到哪去这些问题,祈中格桑想问,但他知道不应该问。 后来,他也非常庆幸,自己没有问出这些问题,虽然董灿不一定会回答他。 董先生是1927年八月份,西藏天空最蓝的时候离开的。 他用两年时间,教会了祈中格桑汉语等一系列的,在汉人的世界生存会用到的技巧。 然后从农场主手上买下了他,给予他真正的自由。 临别之际,董灿交给他一封信。 这是祈中格桑唯一需要对自己的自由,付出的一点小代价。 帮董灿送信去东北,把信交给一个姓张,叫起灵的人。 在这之后,他便真正的自由了。 祈中格桑在董灿安排好的路线,离开了藏区,而董灿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离开。 然后,再一次的,回到了雪山山谷。 他说过的,要回去,娶心爱的姑娘。 听到祈中格桑说到这,吴承熹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 加上二十年前后、康巴落这些信息点,吴承熹已经可以拼凑出完整的故事脉络了。 第249章 往事 1903年,张起棂出生的那一年,十一月,或者更早,当年的族长,张瑞桐,也就是张启山的爷爷,因为某种原因,启动了圣婴计划。 按照张盐城的说法,当年他们打开装着圣婴的龙纹石盒,里面的圣婴已经是一具干尸了。 刚好那时候他的儿子,也就是张启山的爸爸,和外族通婚直接搞出了人命,被张瑞桐抓了回来。 相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张佛林张佛森兄弟也一并被找到,一个从尼泊尔被带回来,一个则从长白山脚被抓回去。 那时候圣婴开棺是一具干尸,张瑞桐愁着怎么和族人交待,刚出生不久的小官就这么水灵灵的送到来了他身边。 自此,狸猫换太子,小官被迫成为了所谓的圣婴。 而应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张瑞桐开始觉察到什么了,圣婴的事情搞定,第一时间就是把自己的儿子赶出张家。 可能是他对于当时种种情况的一个紧急避险,保存自己最后的血脉。 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张瑞桐没见过张启山却在族谱里刻着张启山的名字。 把儿子赶出去并非他意愿,且他一直留意着儿子的动向。 张启山出生的同年或是次年前后,张瑞桐被汪家刺杀,带着族长信物青铜铃铛,被困在前张家古楼——泗州古城。 在那之后过了几年,张启山会打酱油了,他们家才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 回到小官成为圣婴的时间线,张瑞桐安排好了自己儿子的一家之后,才着手开始安排某个计划,这个计划应该就是董灿为什么要呆在西藏二十年的原因。 他选了包含董灿在内的几个张家族人,1905左右的年份,从东北张家出发前往西藏墨脱那边的一个雪山山谷。 那里应该就是康巴落族的族地。 张海煦之前说过,张家和康巴落族有很深的关系。 所以当年的张瑞桐感觉到的不对劲,是康巴落一族做了些什么事情,暴露了张家的存在。 按祈中格桑说的经历,和海煦哥说的凑合一块,吴承熹大致能推测出原因。 当年的康巴落一族可能是想和张家断了合作关系。 康巴落族应该知道很多张家的秘密,甚至是他们自己本身也在保守着和张家相关的秘密。 可能是牵涉太多时间太长,他们不想玩了,便把张家的秘密告诉了汪家某个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一个全是哑巴的家族,为什么内幕会被人家都知道了。 因为是别人说的啊…… 有一种在家里头找了半天间谍在哪,结果忽然发现女\/男朋友不会唱国歌的感觉。 被人背刺了啊。 祈中格桑出了西藏之后的事情,他不想说,但吴承熹大概也能猜到了。 他没把信带到东北交给张起棂。 他可能甚至没到过东北。 出了卫藏,在康巴藏区,他被汪家人截胡,连人带信带回汪家了,祈中格桑也成了汪祈中。 至于是被骗进去的,还是自愿的,其实到如今,看他这个下场,追不追究都无所谓了。 死者为大,更何况的死了有一段时间的。 董灿不知道祈中格桑出来的事情,他可能连自己的接头人张瑞桐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都不知道。 使徒行者民国版。 说完这些事情,祈中格桑的最后一个心愿也了结了,半透明的灵魂就这么消散于空气之中。 齐铁嘴在旁边听完了全过程。 在他算的卦中,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因果的,与其继续自欺欺人的逃避,不如接受。 再说了,他又不止自己一个人,九门中那么多人和他一起扛,怕个锤子。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啊。”齐铁嘴坐在吴承熹旁边,问道。 “找董灿。”吴承熹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搞定完这边的事情之后。” 西藏是肯定要去的,无论是陪小官去找妈妈还是去找董灿,这两件事情可以一起做,并不冲突。 当年张瑞桐到底交代来了董灿他们去康巴落一族找什么,康巴落族的秘密 ,藏海花的秘密…… 直觉告诉吴承熹,这些事情都是一环套一环的。 但这前提是要摸清楚,矿山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到底和张家有没有关系。 第250章 瘟疫 张启山之前和吴承熹共享过汪呵的消息,他自然是有这件事情的知情权的。 祈中格桑刚走不久,齐铁嘴先行回堂口,吴承熹跟着后脚就去张府了。 今天站门口值守的宪兵是张家人,认识吴承熹,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带到了张启山办公室门口。 张启山此时正在批着公文,吴承熹找上门来他还是挺意外的。 印象中这个姐是会把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贯彻到底的人。 她出现意味着有什么事情结束了或者事情有了结果。 “汪呵……有消息了?”最近他们共享过的消息,只有汪呵,这是张启山唯一想到的原因。 “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这还能挑? 张启山放下了钢笔,表情放松了些许,他试探性的问道,“那,好消息?” “好消息是,你口中的汪呵并不叫汪呵,他叫汪恒。”吴承熹看着认真的张启山,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嗯,不错,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什么目标,但最起码是知道了名字。 不得不说,张启山的心态总是很乐观的。 他给自己和吴承熹都倒了杯茶,见吴承熹还是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愣了愣,追问道,“他叫汪恒,然后呢?继续说啊。” “没了。”吴承熹耸了耸肩膀,“接下来就是坏消息了,你准备好了我就说了。” 好消息知道了名字。 张启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坏消息,汪恒昨天晚上死了。” “啊?” 张启山的沉默,震耳欲聋。 知道了名字,但人已经没了?? 这好的和坏的,加起来是不是有点太小众了。 “嗯,就只有这些了,你要是想什么不被人监视的事情,就趁这一两个月的时间赶紧弄了,我不能保证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出来。” 防不胜防的人可真讨厌啊,更别说数量和蚂蚁一样多。 吴承熹说完就离开了,剩张启山一个人在原地思考人生。 他听懂了吴承熹的意思,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指的不只是监视的事情。 她在催,矿山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红府三公子快满月了,矿山的事情肯定是要提上来的,就算他不催二月红,二月红过不了多久也会来找他。 第一是因为二月红真的打算金盆洗手不玩了,之前北平欠下的人情肯定得还,特别是欠的还是张启山那个当官的人情。 第二就是二月红一定会下矿山的原因了。 红府先辈大部分都留在了矿山,二月红这个做后人的,理应在自己金盆洗手之前,调查清楚为啥自己一大家子全折那里了。 这些都做完了之后,红府在九门可能只剩下挂牌营业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人家早就next level了,谁还做又苦又累还有被人背刺的风险的盗墓贼啊。 不过,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二进宫矿山还是得往后拖啊。 过年前夕,长沙城忽然来了很多人,张启山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便让张日山去调查。 这不张日山那边有了眉目,刚派人传信息回来。 虽然早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也没想到坏到了这个程度。 张日山送回来的信写到:疑似有瘟疫的发生。 这简单的八个字,让张启山霎时心凉了半截。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去世的人本来就多,尸体没处理的话,堆积在一起就容易产生瘟疫,更别说人口一直是流动的。 现在没事还好,要是在如今人口密集的长沙城爆发瘟疫了,那后果有多严重,不亚于西班牙流感。 能预防的方法也少得可怜,从各地逃难过来的人每天都有,真的说不准哪个就带着瘟疫来了,人口基数那么大,他也查不到,还不能锁关门。 一旦锁上关门,不仅外面的人有意见,里面的人意见更大。 如今能做的就是通知医院多留意,多做消杀工作了。 张日山那边已经查到了些许头绪,要论紧急程度,肯定是瘟疫优先于矿山的。 这表面上的和平啊,到底能维持多久呢…… 第251章 瘟疫的痕迹 比起长沙这边表面上的安逸,外出打工的张日山就显得水深火热了。 他从长沙出发,一路南下,绕的偏僻小路,一路上遇上不少人已经都跑没了的村子。 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家族,在这场侵略中直接绝户了。 一件明明这么沉重的事情,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变得比说话的口气都轻。 最可怕的,一直这么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人就会变得麻木。 走过那么多个村子,在靠近广东广西边界的时候,他们终于是遇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瘟疫的痕迹。 广西云南等地高山耸立,气候偏自然,湿气潮气重,树丛林立,太阳照不进来,水汽出不去的地方,就很容易滋生出有害气体——瘴气。 这种气体闻久了是会中毒的。 普通人进原始森林为什么这么容易迷路,很大原因就是瘴气,吸两口这玩意就头晕眼花了,哪还能分得清方向,越走越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有部分少数民族是可以把瘴气当成天然的保护屏障,生活在里面的。 这种雨林地区,除了空气有毒,里面居住的毒虫毒蛇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最让人讨厌的就是水蛭、山蛭一类。 扒拉在人身上,吸满血都不知道。 进去之前,张日山让一起跟着来的张家人绑好裤脚,别给一点缝隙水蛭蚂蚁。 能生活在雨林中的动物昆虫,就没几种不带毒的,别说吸血的昆虫。 广西这地儿的蚊子都比别人大只,被蚊子咬了,那包叫一个又大又圆。 也不知道他这个麒麟血管不管用[哀愁] 总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张日山抬头看着这座密林,和同伴收拾了下剩下的东西,用厚实但透气的布包在脸上,步伐坚定的走进了雨林。 尽管进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真正进到了雨林之中,还是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适应。 三四月份的天气,刚好是南方雨势最密集的时候,对于他们几个干燥的北方人,相当于是将一条干燥的压缩毛巾放在了水中。 别的不说,光是走路的步伐都格外的沉重,再加上背上的包袱和不好闻的空气…… 张日山是边走边怀疑着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吗? 别说瘟疫,光是潮气都能让人长湿疹吧。 这里的树都很高,直接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动作,他进来之前还是中午阴天,进到来直接一点光都没有了,四周还有久不消散的雾气笼罩着,能见度也差。 还得提防脑袋上有没有山蛭一类的玩意掉下来。 张日山表面上: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拼命赶路] 心里头:[崩溃大哭][放声尖叫][张田中痛击地球][张田中荡秋千] 他们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流水声和一池流动的山泉水。 一般来说,有活水的地方,有人生活的几率会大一些,几人在河边休息了一下,商量了一下动线,继续往里走。 那池山泉水就像是瘴气的分隔线,他们几个走过山泉水后没多久,奇迹的发现不仅雾气没有了,丛林也不再是遮天蔽日密不透风,而是能看见阳光了。 甚至连空气质量都不一样了。 不愧是有人生活的地方,连虫子都少点。 张日山擦了把汗水,抬头隐隐看到某个地方似乎有黑烟冒出,连忙三两下爬到了树上看看发生什么情况了。 远远的看去有烟升起的方向,应该是在焚烧些什么东西,那一片的云层都是灰色的。 “走,我们去那边,有人。” 张日山三两下跳下树,带着人匆匆往冒黑烟的方向跑去。 这黑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恰好现在莫名其妙的开始起风了,也不知道能留着多久,他们得在黑烟完全消散之前走到那里,不然到时候真迷路了。 张家人一直都是行动派,一旦有了目标会不择手段的完成,这点也体现在张日山这个可能是张家最后一代的小宝身上。 丛林赶路带着很多行李跑不快,他们用最短暂的时间把暂时用不上且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丢在原地,跟着张日山赶往黑烟升起的方向。 第252章 族长 其实吴承熹担心的一直都是对的。 这是张海琪如今的后悔。 作为一个曾经被莫云高下过毒手的人,她理所当然的对其手段产生了不安,所以她阻止了吴承熹当年的跃跃欲试。 也是因为那一举动,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莫云高时隔多年,卷土重来了。 他这次回来,带来的不只是德国的神经毒素。 还有,日本人专门针对人类研究出来的各种生化武器。 她站在旁边,看着张海盐和张起棂一声不吭的把一具具村民的尸体拖入火海焚烧。 火光闪烁,他们戴着面罩,眼中的恨意是那么的明显。 这里并不是他们住着的那个瑶寨,而是距离瑶寨非常远的一个小村落,只住着几户人,是逃过来的汉人。 汉人和苗人是有一定隔阂的,明清两代对苗区残酷围剿,征服“生界”苗疆,除了造成大量的人口伤亡。 用《峒溪纤志》里的话说,广西这边的苗人就是‘生苗’。(清初陆次云《峒溪纤志》云:“近为熟苗,远为生苗。熟苗劳同牛马,不胜徭役之苦。”“熟苗能通汉语,安分守法;生苗则梗顽难化,与汉为仇,十八年之巨患(指张秀眉起义),实在生苗”) 一般来说,来这边的汉人都不会招惹苗寨的人,这逃亡来的几户人就这么在林子最边缘的地带搭了几所茅草屋住下了。 然而祸不单行,他们刚逃离了8604部队的细菌实验,又落入了731部队的细菌实验。 广东广西地区蛇虫鼠蚁多,日本人在广州建立了专门研究鼠疫的部队。 几个家庭,无一例外,都是感染了鼠疫去世的。 鼠疫,也就是所谓的黑死病,症状之一就是皮疹,皮疹长在身上是玫瑰色的,连起来就像花环一样。 而要阻止瘟疫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东西都烧了。 张海盐搬来干柴点燃了茅草屋。 火焰无声的完成它的职责,静寂无声的世界里,就连风也在哀悼。 三人沉默的待到了火焰将一切吞噬殆尽,留下一地尘埃。 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原来死亡和遗忘,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他们准备离开了,而一路带着人狂奔赶向黑烟冒出方向的张日山也终于到了。 五公里极限越野,好说歹说他们在黑烟的指引下找到还活着的人了。 还没等张日山好好的喘口气问问是咋个回事儿,他旁边的几个张家人,看到张起棂的第一时间便恭敬的低头,单膝跪下。 “族长。” 他们跪下的同一时间,张海琪和张海盐一左一右挡在了张起棂面前。 特殊时期,有张家人叛逃汪家在先,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接触族长。 承熹那个族长的心腹(大患)不在,就由他们俩守着族长了。 至于他们俩是心腹还是心腹大患…… 嗯,有待考察。 族长? 有些陌生的词汇传到张日山耳朵里,他还愣了愣,在旁边张家人的眼神示意下,虽头脑一片空白,才还是跟着单膝跪地了。 不怪他,张日山出生的时候,亲亲族长早就和俩心腹大患下地干活了。 等张日山成长到有自我意识,张起棂都去放野了,放野之后就是再寻族地。 这么说来,他就没见过族长几次面。 “他是欢长老的孙子。” 和印象中长的有些许不一样,但张起棂还是认出来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你应该在长沙,而不是在这里。” 张佛森从青铜门后回来直奔广西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欢长老。 张起棂向来不怎么喜欢张家的长老团。 试想一下,领导嘎好几年了在墓里头,所谓的智囊团一点法子都没有。 甚至直接给领导送过去了差不多一整代张家人的陪葬,到最后不够人送进去了,连小孩都不放过。 要知道,张佛森那一整代张家人,除了流落在外的,离家出走的,几乎全部都交代在泗州古城了。 不知道还以为个个拉去陪冥婚呢。 就这么几个老登,能是啥好东西。 所以自打张起棂上位,一直不怎么理会长老团。 做错事儿的老登还倚老卖老的教人做事儿,也不知道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253章 格格不入 张家一共有八个长老位。 张瑞桐那一代当上长老的,一半都是他的的同辈,出生在清朝中段时期。 更早的长老,比如欢长老和山长老,则是明末清初出生的。 山长老自从跟着他们来到瑶寨,就没离开过,今年生日也有二百八十来岁了。 他自己都记不住自己几岁了。 张家说的上话的,就这么几个登,张起棂对他们印象都一般。 山长老还是一起住久了才对他改观的。 唯独欢长老,刷新了张起棂对张家的印象。 欢长老把两枚鬼玺都让张佛森拿走了,一枚在他这里,另一枚在承熹那里。 而他自己则永远的留在了青铜门内,最后的遗言就是照顾好张日山。 欢长老的手,已经回到了张家古楼,是张佛森带回来的。 他可以跟着张启山和其余长老一起离开张家,却还是选择留下来,完成自己的承诺。 要知道,当年的欢长老已经快三百岁了。 年纪大的人,唯一称得上追求的可能就是寿终正寝,普通人尚且这样想的,更何况一个早已过百岁的老人。 他本来有机会成为张家寥寥无几寿终正寝的登。 面前这个呆愣青年就是他的孙子,张日山。 自从离开张家后,张起棂一次都没回去过,吴承熹怕他认不出自家人,还在广西的时候,就给他手绘了一本花名册。 只不过她比张起棂忘得还快。 张起棂很听话的都记住了,才认得出来面前的这个青年是张日山。 听到张起棂问他为什么不在长沙而是到了广西,张日山也是愣了愣。 他从东北跟着张启山逃到长沙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他想了想,也没什么好撒谎的,老实回答道,“我们是从长沙出发,南下来到广西的,途中发现有瘟疫的痕迹,一路追过来的。” “嗯,先回去吧。”张起棂没有太多解释,转身离开。 他转身就走了,张海琪第一时间跟上去,张海盐则让他们几个都起来,“走吧,先跟我们回寨子,你说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两个多星期了。” 两个星期? 张日山还想问些什么的,旁边与他一同来的张家人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先走。” 这一套可以称得上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张日山对一同来的几位,感到了些许陌生。 他们都是张家亲兵,跟着张启山从东北逃到长沙来落户张府。 他们对张启山一直很尊敬,但比起面前这个他们称之族长的人,态度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好像天生就有一种默契感,而站在他们之中的张日山,却只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这里离瑶寨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一路上大家都安安静静的赶路,一言不发。 他们似乎很习惯于这种氛围,但对于张日山来说他感觉到的更多是烦躁。 试想一下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轻而易举地拐跑了张家亲兵,他作为一个副官,甚至还被他们反过来教训了一顿,作何感想。 走在前面的张海盐,自然是留意到了这格格不入的人,他故意走慢了几步,没有意外得到了张海琪的一个白眼。 她这个当妈的,光是看张海盐到屁股挪到哪个方向就晓得他想干什么了。 不过,张海盐的行为在张海琪眼中,倒是像难得做了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欢叔叔怎么教孩子的,连族长都认不出来了。 因为与他们格格不入,张日山一直都保持警惕走在最后,方便随时跑路。 张海盐走到了他旁边,先是安慰了他两句不要紧张,说后便套起话来,“张日山?欢长老好像拜托过海清护着你到长沙。” “现在海清还好吗?” 前几年还没现在这么动荡,还留口气喘喘的时候,承熹就托商队送过一封信来报平安。 刚好那时候佛森叔从青铜门出来赶往广西,还带着一瞎眼的小子。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天黑之前是无敌这一技能好啊,收拾收拾送去夜袭鬼子村。 一打一个准。 第254章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海清姐回到了吴家,过的很低调。” 张日山这回答算是很有水平的。 高情商:过的很低调 低情商:我不知道。 不愧是和八爷嘴皮子逗得有来有往的,这说话的艺术啊,真让他学到家了。 “那你们这次咋会那么突然南下啊,在长沙发现了什么吗?” 张海盐这问题一下就问到了痛点。 他在这边问,另一边走前头的张海琪也竖起耳朵听张日山的回答。 张海盐没什么优点,烦人和不要脸这俩组合起来也勉强算是和优点擦边。 可能是张海盐第一问题先套了近乎,扯到了两人都认识的吴承熹身上,张日山的戒备心放下了些许。 “对,我们确实发现了些东西。” “今年过年前夕,我们留意到长沙周围人流动量很大,但附近都没有发生什么鬼子进村事件,就知道不太对劲了。” 长沙是张启山罩着的,本身他就是军阀出身,有钱有粮,枪火弹药储备粮也多。 连上头派过来专门为难他的长沙情报官,到现在不仅什么情报都传不回去,还得在长沙被人挤兑的狗路过了都能踹他一脚。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都当官了,还行不端立不正,当他娘的狗汉奸。 张启山给面子他,没把他勾结日本人的事情传回去上头。 就这样婶的一个布防官,谁有胆子在他地盘附近搞事。 连日本人都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当特务,现在还被一网打尽了,正想方设法的再往长沙城送特务。 在没有人作乱的基础上,人员流动大,那就代表肯定出问题了。 张启山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瘟疫了。 人死的多了,没人安葬,就容易产生瘟疫。 别说现在,就是再早个十几年,一战时期,也有专门负责清扫战场的人。 把自己队里的人给拖回去埋了。 怀疑了就要去做,一过完年,张启山就让他带着几个张家亲兵南下。 没想到真的让他们找到了瘟疫的痕迹,还是南方地区最防不胜防的鼠疫。 张日山简单的给张海盐解释了一遍,反问回来,“那你们呢?刚刚说的两个星期,是什么意思?” 鼠疫传染性强,爆发力也厉害,按理来说,两个星期,能出现的伤亡,肯定不止如此。 “唉,说来话长。”张海盐幽幽的感叹了一声,远远就看到了瑶寨,“待会到瑶寨了,好好给你长话短说。” 说完,张海盐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熟稔的一副老前辈模样,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回张海琪身边。 被留在最后剩下的张日山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吧老铁,这过河抽板演的这么淋漓尽致的还真的少见的怪人啊。 说好的情报共享,你丫的拿完就跑啊。 张日山,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人性险恶。 虽然那个作恶多端的没啥恶意。 “怎么说,干娘。”张海盐跑回张海琪身边,小声的问道。 “先回去吧,告诉村长,让大家每天吃食干活都注意点。” 张海盐点了点头,看了眼走在最前面一声不吭却微微皱眉有些不安的张起棂,思来想去,还是不去贩这个箭了。 张海盐不说话,队伍里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在这个诡异的的氛围下丛林越野,刚刚疾走又出了浑身冷汗,走在最后的张日山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天开始黑了,他们是中午进来森林的,一直走一直走,得有两三个小时了。 要不说姓张的人均旷工了。 走前面那老婆婆都健步如飞。 张海盐不喜欢安静,他又故意走慢,到了张日山旁边。 张日山白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 他已经看透了张海盐,这人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睁眼说瞎话是功力不亚于八爷加上他家的小子,再加上吴家几个脸皮厚的。 和他唠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口水。 “哎哟,你这小张,脾气还怪大的咧,放心呢,哥哥回去一定给你把事儿说的明明白白的。” 而张日山对此依旧是不怎么理会。 —分割线— 张海盐眼中的自己:听妈妈话的好宝宝一枚^3^ 第255章 合适的事情交给合适的人 张日山把眼神放在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挺拔坚定的背影上。 族长……? 他对这两个字有印象,但不多,仅存的印象在爷爷口中。 如今真的见到了,倒是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感。 就快到瑶寨了,这个村落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庞大,风景和他们来时路过的森林简直天壤之别。 山清水秀,钟灵毓秀,前不久刚下过雨,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之中那股清新的青草味。 这里就像是传说中甚少人进入的桃花源记。 美丽,但总觉得有些虚假。 进到村子,大家原本都各忙各的,看到张起棂的瞬间,大家都统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村民们说着张日山他们听不懂话,似乎是在和张起棂打招呼。 张日山他们走在后面,村民们看向张日山一众,眼中既有好奇也有疑惑。 其中一个离张日山比较近的小孩,被妈妈牵着,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小孩正是换牙的年纪,笑起来咧开嘴只剩下两颗小虎牙,嘴里依旧嘟囔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声音软软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很有礼貌的样子。 和他走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张海盐,也笑着和小孩挥了挥手,同样回了句张日山听不懂的话。 “她在和你打招呼咧,也不知道回一下,没礼貌的大哥哥。” 说罢,张海盐也不理张日山握紧的拳头,转身不带走一丝云彩的跑到前面找妈沫儿了。 张海盐的语气一直都是很欠揍的,如今,想揍他的人,多了个张日山。 他们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 张日山深呼吸了两口气,撑起笑脸,官方礼貌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按下快门来张证件照,他向小孩也挥了挥手,“你好,小朋友。” 端庄的仿佛在称呼同志。 总之他们先是回到了山顶的小屋,回去了几人也没闲着,张海盐去找村长说做好防控的事情,其余人则是开启了共享情报。 山长老从屋里端着水出来,便看到模样已经不是小孩样的张日山,有些惊喜。 但时间不允许他们叙旧问好,张海琪先是简单的给张日山几人说了这件事的前因。 从小排长爬到军阀的位置,就为了再见到张起棂一面的莫云高,然后就是目前发生的情况。 莫云高从国外回到云南应该是年前的事情,几年过去了,从东北张家四散而逃的张家人早就用各种方法躲好了,他却从未放弃对张起棂的寻找。 当年张海琪和张海盐混进去调查,就发现莫云高抓的不仅仅是张家人,还有很多无辜的普通人。 只是因为姓张,他就可以干掉那么多人,有什么他是做不出来的。 如今更是和日本人德国人同流合污,用生化武器对准自己的同胞。 张日山听的是眉头紧皱。 在没听到这段故事之前,他和张启山都认为是哪儿发生了什么暴乱,死的人多导致产生瘟疫。 结果居然是同胞明目张胆的背刺。 他和他带过来的张家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瘟疫的事,拖不得,更何况目前已经出现因为瘟疫死亡的人。 虽然张起棂他们已经第一时间处理掉了,但老鼠跳蚤一类的,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这样,这件事情靠我们几个是肯定不够的。”张日山还算是理智的,“你们需要让村民们做好防护措施的同时肯定没时间去对付我们真正的敌人,莫云高。” “所以,莫云高的事情,请交给我们。” 张日山的表情很真挚。 他一向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小孩,这次的事情,无论和张家有没有关系,他都会管。 和那么多无辜的百姓牵连在一起,莫云高就该死。 张启山有兵,曾经是军阀,手段还在,最适合狠狠拿捏这些坏蛋的。 不过拿捏完莫云高,张启山之后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 陆建勋被他拉下台之后,见长沙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直接回去南京打小报告了。 上头本来就因为张启山经常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而对他颇有微词。 目前长沙就快变成三不管区域了。 要是真到那时候,要人管就真的才怪了。 第257章 家 张海琪他们一直呆在广西,从进村子开始到他们坐下谈事情的细节表现,无一不说明他们在这瑶寨中有话语权。 甚至话语权可能比村长还大。 他们无疑是最适合干让村民们放心的工作。 自己的族长随时可以取缔别人的村长,这个认知让张日山心里头有些许微妙。 他这个主意一提出来,张起棂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张日山的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在还不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太想牵扯到一个不知道张家事情的陌生人。 但显然,现在发生的事情,早就超过了他们能够解决的范围。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过去单杀莫云高能解决的事情了。 “我…同意这个方法。” 这个张海琪经过深思熟虑的回答。 作为莫云高的受害者之一,她知道越拖下去,情况只会对他们越不利。 “我也同意,莫云高的事情,可以交给你们,但有一个前提。” 说话的是山长老,他活的年岁漫长,看事情的深度和他们不一样。 “你们只能以海琪和海盐的名义去说这件事情,和族长,没有半分关系。” 他浑浊的眼睛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即使他已经苍老到松垮布满皱纹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半颗眼球。 这是张日山从没见过的山长老。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张起棂,恰好这个时候张海盐跟村长说完话回来。 这种忽然僵住的气氛,最适合他这种没脸没皮的来打破了。 他凑到了山长老和张起棂之间,笑眯眯的看着张日山,“是啊,以咱的名义去搞呗,啥事儿都得族长,人家咋看咱老张家啊,还以为咱老张家没人了呢。”虽然现在人确实不多了。 从门缝看呗,第一个先看扁你。 被张海盐这么一打岔,张日山虽还是看张海盐不得劲,但至少只是对张海盐不得劲了。 张海盐,一个先天拉仇恨圣体。 看似说好赖话,实则骂了整个张家,以及他自己。 “行,那就海琪姐和张海盐跟我回长沙,他们几个就留在这帮你们吧。” 安排就这么定下来了。 虽然张海盐对张日山直呼自己的名字,而对张海琪就叫海琪姐这点颇有意见,但还是被干娘扭着耳朵进去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了。 他一向孝顺。 之前大家把东北张家地窖里的棺材,集体转移到广西巴乃的张家古楼里。 而搬棺材的小张们,自然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就在周遭的村落定居了。 如今他们所处的瑶寨之中,除他们几个外,还有一群小张。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这个村子的小张,基本上都是张日山的同期。 此时刚忙完农活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张们,正站在吊脚楼的二楼平台好奇的等待着新伙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联想到狐獴hh) 他们回来听村长说来了个新小伙,便匆匆赶来了。 这儿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外来人口了。 张海盐他们三个收拾好东西,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一群憨憨。 有个憨憨小张甚至还没放下铲子。 这里有好多个都是张日山的熟面孔。 说实话,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再次见到儿时很好的玩伴,又是另一种心情。 看着熟悉的面容,张日山就止不住的想到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 无忧无虑的,做什么都总是有人兜底的时光,虽已过去,留下的记忆是如此之深刻。 再想到如今,有人准备对他们下毒手,一种无法言语的恨意静悄悄的埋在他的心底。 莫云高,该死。 “山哥?你回来啦!”张日山熟悉的小伙伴们围住了他,叽叽喳喳的说着近况。 就算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家族,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友人,也会忍不住多聊几句吧。 特别是在,大家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见面机会的乱世。 在今天之后,张日山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虽都姓张,在长沙和在广西是两个感觉。 在长沙是给一个很好的老板打工,而广西,才是真正可以放下所有防备的家。 没有任何势力的阻拦,自己就是最大的那个势力。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的保护着——家。 第257章 求救 虽是想叙旧,实则也没多少时间,几乎就是打了个招呼,张日山和张海盐张海琪便离开了。 离开时,张日山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一直站在门框旁沉默不语的张起棂。 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对他有了特别的意义。 他也姓张,有这个义务,保护自己的家。 张日山来时因为对路段不熟悉,花的时间较多,现在急着回去,三人晚上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继续赶路。 没日没夜的赶路,直到第四天,他们走到长沙城郊,这里已经能看到长沙城的城门了。 比起小半个月前的城门,如今的城门多了几个防卫兵,每个进城的人都要被检查一下,是否有风寒感冒等症状。 看到这样,张日山心底忽地一凉,城里肯定已经发生什么了。 他和张海盐张海琪交流了一下,三人加快脚步,走到了长沙城。 门口的防卫兵都认识张日山,但因为张启山吩咐过不能遗漏任何一个人,他们略带歉意的看向张日山。 张日山也很配合,任由他们检查,确定没问题,他们便放几人进去,顺便跟他们说佛爷在军医院。 原本心已经凉了半截的张日山听到这么说,更加感觉不到身上的温度。 他已经脑补出最坏的打算了。 ***,死老鼠跑的比人还快。 军医院在张府不远处,张日山带着张海盐和张海琪走小巷抄近路过去。 他们火急火燎的赶到军医院,愣在了原地。 想象中的大场面并没有出现,和平时一样,这里很安静。 前台的南丁格尔小姐眼睛特别尖,一眼就看到了张日山,连忙招手让他进来。 张日山也算是半个医院的常客,经常来看受伤的伙伴,大家都眼熟他。 “张副官您可终于回来了。”护士指了指二楼的方向,“佛爷在上面,您快去吧。” 二楼,还不知道张日山已经回来了的张启山,正坐走廊椅子上,稍显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佛爷!” 唉,果然是操心多了,连幻听都出来了。 张启山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打算再去问问医生,没想到转头看到的就是张日山带着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小跑过来。 他有些意外,随意扫了眼张日山身后的两人,“你回来了?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先留在广西帮忙,我们找到了,瘟疫的始作俑者。” 张启山原本想进房间和医生再探讨一下城内消杀问题的,听到张日山这么说,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张日山不像是在胡说八道的眼神,又打量起他身后的两人。 “先回去吧。” 虽说是医院,还是自己家开的,有了上次汪恒的事件之后,张启山会特别注意隔墙有耳这点。 车就停在医院楼下。 张日山当司机,没一会就回到了张府。 看着张府熟悉的门匾,张日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张启山办公室内,张日山先是介绍了张海琪和张海盐这对母子。 张海琪的样貌恢复的很缓慢,看模样她和张海盐说是母子这点终于在外人的眼中看起来合理了。 其实张日山是不会说出张起棂的存在的,不管有没有答应过山长老。 他的身份对张启山来说,太过于特殊,无论是张家族长的身份,还是有很长的寿命这一点。 对如今忙碌的连睡觉都得挤时间的张启山来说,实在不是合适的时间。 更别说,莫云高的事情,和他有关系。 他只说是南下遇上个村寨,寨子里面的人已经因为瘟疫全部走了,而在同一个地方,他碰上了来调查的张海琪和张海盐。 张海琪和张海盐也按照张日山的口供,真假各半的说了莫云高的事情。 张启山听完,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海琪和张海盐。 “你们是,张家人?” 他留意到了他们的名字。 张海琪、张海盐,他大长沙还有个隐姓埋名的张海清。 他们的辈分差的真大,明明都是海字辈的。 “是。” 他们回答的很干脆,张启山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给我两天时间。” 第258章 找人 张启山在办公室闭门想解决办法,张日山则是带着张海琪和张海盐到了吴家。 他们这次来长沙,除了是来搬救兵的,还是来找吴承熹的。 十几年前吴承熹陪着张起棂刚从东北张家来到广西的时候,同样也是遇到了瘟疫。 虽然之前的瘟疫是天然产生的,现在是人为的。 当年吴承熹因为很排斥张起棂用自己的血救人,搞得自己脸色惨白还用处不大的行为,才会找草药救村民。 不然以她刚从张家出来没多久心肠冷冰冰的,是不做出这么伟大的事情的。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今天的飞坤爸鲁。 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教科书式表达。 她有过应对瘟疫的经验,属于是半个专业对口,再加上有办法用奇怪的偏方应对奇难杂症,组织现在要紧急召回。 “到了,就是这。”张日山走到了吴家,还没敲门呢,从围墙上猛地冒出了几个狗头。 吴承熹曾在广东待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中,她学到最深刻的东西就是——晒果皮。 果皮,也叫陈皮,此陈皮非彼陈皮。 三嫂喜欢送柑橘过来,吃完的皮晒干,就挂在围墙边上,刚好那几个狗头冒出来的位置就挂着几串陈皮。 毛茸茸的狗脑袋遮住了围墙的边,与挂陈皮的绳子融在一起,像是修狗留了两条大麻花辫。 张海盐是个憋不住笑的,场景不合适,他闷笑了两声,结果就是听到了某条狗带着威胁的低吠声。 “这……啥品种的狗啊,看着好精啊。”张海盐试探的朝几个狗头挥了挥手,换做寻常犬只,早吠叫的恨不得整条街都听见了。 但这几只都没叫,乌溜溜的眼睛似乎真的能认得清他们几个是谁,其中一个狗脑袋缩了回去。 没一会,吴家大门开了。 脑袋缩回去的狗从里面走了出来,直奔张海琪,乌黑的鼻头嗅着她背后背着的长条状物体。 那是吴承熹的刀,一直放在巴乃,如今他们来了长沙,顺手给她送过来。 没想到这小狗连这也嗅得出来。 张海琪试探性的揉了揉狗头,小狗也抬起头嗅了嗅她的手,接着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直接往回走,停在门口,安静的盯着门口的三人,也不催促。 “走吧,三娘这个意思就是让我们跟着进去。” 张日山非常熟悉吴家这群小狗伙计的所有肢体语言,率先跟了进去。 “花花肉肉大黑小黑快下来啦,一起进去。” 在张海盐眼中长的都是差不多的几只黑狗淡淡的走了过来。 他居然能从几条狗的肢体动作和眼神看出了高傲。 吴家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一条狗成精就算了,一群狗都成精了。 别是吴家有个类似于黄大仙的人物吧,这些都是他的子子孙孙,早就修炼成精了。 张海盐脑洞大开中,三娘带着一群小跟班,呈扇形围着三人,带着他们进到了内堂。 现在是巳时,大家都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吴奶奶在缝着个枕头,老人家坐久了腰疼,站久了腿疼,坐着拿一枕头靠着腰舒服。 “奶奶,熹儿姐在家嘛?”张日山走过去,声音提高了问道。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得大点儿声说话才能听得见。 吴奶奶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瞅了瞅张日山,又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人,“在书房不知道画什么东西咧,你可别告诉她我在缝枕头。” 老眼昏花缝东西容易扎到手,吴奶奶没少因为这样被家里人唠叨没苦硬吃老年叛逆。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什么成分,唠叨起来比她这个老婆子还烦。 “好好好,那咱先进去啦。” 吴家的狗似乎真的能听得懂人话,吴奶奶说话,三娘带头走进书房,两只狗留在内堂看着奶奶,另外两只则到前院继续当保镖。 要是这群狗站起来敬个礼说欢迎业主回家张海盐都毫不惊讶。 房门被敲响,吴承熹从书堆中疲惫的抬起头。 “进来吧。” 第259章 南部瘟疫·壹 不能小看任何一个算命的,尽管那个算命的除了算命什么都不会。 这是张日山过去很多年后,对这件事情的复盘。 时间回到现在,张日山推开书房的门,被里面书堆里坐着两个人的情景吓到了。 吴承熹从书堆中站起来,小心的收拾起一本本珍贵的古籍,腾出一个位置,才拍醒旁边睡觉的齐铁嘴。 “小齐,佛爷来抓你干活了。” 短短的十个字加两个标点符号,轻松的让沉浸在美梦中飘飘然的齐铁嘴猛地乍醒。 他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盯着张日山看了两眼,重新趴回在桌面上,“我不管,我是功臣,我要睡觉。” “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了。” 张日山还是很聪明的一小伙。 什么事情能让两个神算子凑在一起看着古籍苦思冥想。 有可能是,那件连佛爷都在头疼的事情。 “你们知道啥了?” 书房门口小,张日山一个大高个就把后面的张海琪和张海盐全遮住了。 张海盐硬挤了过来,看到熟悉的人,那是止不住的傻乐,“小熹儿,咱终于又见面咯。” 啊,果然是太久没睡觉容易产生幻觉吧,居然连聒噪的小咸哥都幻视出来了。 吴承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门外哪止张日山张海盐,连张海琪都来了。 这下是真的不能睡了。 “小齐,别睡了,来事儿了,你说的那件事。” 书房太憋屈了,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吴承熹拖着困得浑浑噩噩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齐铁嘴,跟着张日山他们到了茶楼的雅间。 两杯浓茶下肚,齐铁嘴终于是勉强能睁开眼睛了,也说起来了他们在忙的事情。 “说起来,这件事儿我俩还没来得跟佛爷说,前天晚上睡不着,我躺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三更半夜爬起来,拜了拜祖师爷,算了一卦。” “卦象上显示,近期南部地区最近有灾难发生。” “我们看风水的,有一个核心理论,叫九宫飞星。” 天有九星,地有九宫,九宫飞星顾名思义就是九颗行星,对应着五行八卦,主要强调时运。 一般分为四种:年家九宫飞星,月家九宫飞星,日家九宫飞星,时家九宫飞星。 九星即为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及九紫。 而其中的第八颗星,叫八白左辅星。 左辅星本应是吉星,八白星得令时为太白财星,能带来功名富贵,田宅科发,称之为九星中第一吉星都不为过。 齐铁嘴那天心慌的睡不着,卜卦之后依旧不安,便走出门,又是夜观星象,推算星星的飞行轨迹。 如今的左辅星,乃是失令时。 左辅星失令时,意味着失财失义,瘟疫流行,失财于刹间。 结合祖师爷给的卦象,已经很清楚了。 南部地区,瘟疫流行。 听完齐铁嘴详细的解释,除吴承熹外,其余三人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段是长沙,而湖南再往南的地方,就剩下广东香港和广西了。 全部都对上了。 “那你们,是在找解决方法吗?”张海琪想起了刚才他们在书房翻阅古籍。 吴承熹给齐铁嘴倒了杯浓茶,自己脸色也是掩盖不住的倦意,“是啊,有些头目了,你们那边呢?是已经……” “嗯。”张海琪的声音有些沮丧和沉重,她低下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些什么,解开背上一直背着的棍状物,递给吴承熹。 “你的刀,给你带过来了。” 吴承熹接过来,解开包裹着的缎布,拔刀出鞘,仔细的看着被保养的锃亮的刀锋。 刀剑一类的冷兵器,是经常需要保养的,养起来甚至比枪械还要精贵。 电视上演的都是见血封喉之后收刀入鞘,实际上见血封喉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把血擦干净,不然很快刀会生锈就不能用了。 她来长沙也两年多快三年了,这把刀看来了比她离开前还亮了,证明她不在的时候,一直有人帮她养刀。 那个人不用说都知道是谁。 第260章 南部瘟疫·贰 ——得胜回营,天下太平。 用满文刻上的字,可能瞎子会感到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唉,要是这字儿实现了,你就不会到我手上了。 吴承熹擦了擦刀上的字,心酸酸的。 刀肯定是张起棂擦的,说不定还是在放牛时坐在牛背上擦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那种上学离开家,老父亲帮你把小狗养的白白胖胖的经历hh,熹儿不在,大张哥帮她把刀擦得亮亮的,) 如今这事儿已经知道是莫云高搞出来的了。 一想到张起棂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他才来的灾祸,甚至还威胁到了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他会内疚很久吧。 啊啊啊——都怪莫云高,什么**人啊,纯他娘的行走五十万。 吴承熹在心底已经骂了莫云高祖宗十八代了。 她把刀收回,将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喝掉,“先不唠了,我已经找到了药方,等我待会回去整理一下,就到九爷那去说找药材的事情。” “药材拿到了我跟你们去广西。” 不亲眼看着莫云高死透透的,都不能安心睡一个好觉。 长沙人口流动大,会波及到只是时间问题,吴承熹先把解决方案写了,让张日山交给张启山。 张启山手上有一家军医院,有几个泡过咸水的西洋医生,论西医的解决方法,那肯定是要比中医来的迅速和合适。 中医和西医看问题角度不一样,处理方法肯定也不一样。 中医治疗永远离不开四个字:清热解毒,西医则是消炎止痛。 幸亏齐家这么多年来有收录古籍的习惯,在众多古籍中,吴承熹找到了一本叫加减解毒活血汤的,因为经过了二十一次试验改进药方,又叫二一解毒汤。 里面详细的记录了鼠疫的原理和经过二十一次改良的药方。 鼠疫之病,多因瘀毒积滞于血管,凝结成核,用桃仁、红花化瘀散结。若夫瘀散毒解,则血管之新血自生,则血液清净,毒菌消灭,而病可愈矣。 理是这个理,但真正得到一个方子,光是古籍上记载的,离世的止少四五十人。 就这么薄薄的册子,四五十条人命,部分有名有姓的,也算是半本生死簿了。 齐铁嘴两天没合过眼,实在是扛不住了,张日山和张海盐半拖半扛的把他带回堂口,之后回到了张府,和张启山打报告。 另一边,张海琪则是跟吴承熹回去一起整理方子。 吴承熹也接近两天没合眼了,但比小齐好点。 小齐讲礼貌,天亮了才来敲门,勉强算是比他多睡了一晚上。 吴老狗和张佛森带着堂口的两个小崽去干活了,不在家,看着堂口的人又只剩下吴辑。 “我要是早点听你说就好了。”坐在桌前,张海琪叹了口气。 吴承熹知道她在说的是之前想找莫云高晦气被拦住的事儿,“不怪你,那时候山长老也说了,莫云高早就离开了云南,就算是去,也是一场空。” “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要抓紧时间补救。” 大家分头行动,效率一下就上来了,吴承熹和张海琪点完药材麻溜的找解九说明情况。 短时间内,整个长沙城肯定是凑不到巨量药材的,但解九有办法。 解家产业遍布多地,当家的一封电报过去,附近凡是有的药材,全送过去广西。 这是解九能给的最大的支持了。 长沙这边有了预防和解决方法,张启山也不再犹豫,直接下令让张日山到队里点名,解九那边完事儿了即刻出发。 他自己则是写了封信件,说明了广西的情况,让手下挑着日子发电报。 这次,张启山打算玩玩先斩后奏。 反正他现在在南京那边名声,大概率已经被陆建勋搞臭了,那也干脆大家都别搞。 最烦这些婆婆妈妈的破事儿,为基层做不了一点事儿还煞有介事的在那胡说八道。 说起来张启山就是很后悔没弄死陆建勋,要早知道这样,干脆就说是在长沙被大狼狗咬死的算了。 不过这也算是给了张启山一个抽身的理由。 他跟着现在这位好几年,要说没看出点什么端倪那是狗都不信,也正是看出来了,他得尽快抽身。 趁着现在,有兵有粮,小日子不敢过来的时间段。 第261章 南部瘟疫·叁 癸酉年阴月廿七,原本应该是红府三公子举办满月宴的日子。 但此时,二月红只是抱着孩子,看着窗外的阴雨天,脸上满是忧虑。 都是九门中人,信息肯定是一手的,广西人为瘟疫的事情,在九门已经传开了。 都是当家的,这张嘴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直到目前为止,有且仅有九门中人共享了这个消息。 尽管张启山已经跟大家交代好了有应对措施,医院也做了相关的准备,二月红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他第一次认知到,原来有些东西,是有权力和财力都很难以规避的。 今天是他们出发去广西的第三天了。 莫云高在桂西地带,他们自然也是兵分两路,张启山带兵去找莫云高,张海盐靠没脸没皮跟过去,吴承熹则是和张海琪回广西。 广西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村寨,相隔有近有远,有些隔着一条道,有些隔着一座山。 张日山有先见之明,把一部分人手留在了瑶寨,帮村长和村民扩散灭鼠的消息。 灭鼠的时候,村里头有些还认识不到危险的小孩,觉得老鼠幼崽可爱想要留着养,结果就是被爹妈揍了一顿。 所幸就是广西一直都是蛇虫鼠蚁多,很多人家常年都备着驱虫药老鼠药一类的。 再加上有意识的隔离防控与用药积极治疗,多种因素加在一起,也是让伤亡实现最小化。 广西这边顺顺利利,张启山那边也在平稳的进行。 他其实没打算真的送信给南京,让手下随便挑个时间的意思是意思意思算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有点眉目了。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搞定狗汉奸。 张启山扫了眼张日山点名来的兵,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张日山这次点名的兵都是之前跟着张启山从东北逃亡到长沙的。 没有意外的肯定又是关于张家的。 张家就是这个死样子,张家惹出来的事情,擦屁股的一定还是姓张的。 至于张日山和张海盐张海琪说的一大堆,估计是有真的,但肯定不会完全是真相。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来了那个死去的汪恒,他派过来的扫雷仔说过他们知道关于张家的很多事情。 还不等他张启山来得及感兴趣,那俩都嘎了。 对于张家的好奇和探索欲,自然只能再次藏在心底。 也不是他不想抓着身旁姓张的问个清楚,是他们都在瞒着他,就算问,答案说不出口或者是谎言、真假参半的,也没有任何意义。 “长官你在想什么呢?”张海盐总是能在最适当的时候窜出来。 张启山顿了顿,下意识的想要摇头拒绝回答,还不等他说出口,张海盐的神色一下变得神秘而诡谲。 他的眼镜在树影与阳光的反射中泛起刺眼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就像是真相与谎言模糊的界限。 “你很聪明的,长官,什么问题,该找什么人问,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既然张家的人,不肯告诉你什么是真相,那为什么不问一下…… 在张家,但不姓张的人呢? 显然,聪明的长官,早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正确答案。 被他这么一说,张启山马上就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原本就皱起的眉头这下皱的更深了。 张家和汪家就像是抉择a与b的小人,各有各的道理,都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知道了,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说吧。”张启山冷着个脸,快步走上前,离开了张海盐能骚扰到的范围。 张海盐倒是没什么所谓,他走在后面,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心中满是惆怅。 要不是这张启山手段狠辣,搞起来会很麻烦,他才懒得提点提点这二傻子呢。 啥也不是的玩意,只会一根筋的做死事,良民版莫云高。 张启山还不知道张海盐暗地里已经把他对上两代骂了个遍,只觉背后凉飕飕的,随即加快行军速度。 这次来的都是张家人,比体能都是怪物,一点儿也不需要担心累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第262章 南部瘟疫·肆 去到桂西滇东边界,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这里的情况貌似也不容乐观,边境村寨都空了。 最好当然是村民们健健康康的去避难了,最坏的……可能就是都感染然后那啥了。 莫云高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种举动的。 “佛爷,没有尸体,也没有焚烧或者泥土翻动的痕迹,生活痕迹是半个月前留下来的。” 他们一边前进,一边搜索着附近能找到的信息,如今已经是到了人家的地盘,做事得万事小心。 “我来带路吧。”张海盐叹了口气,见他们都看了过来,才解释道,“我们之前去过一次莫云高的府上,知道一条路。” “至于他现在还在不在那个府上,我也不知道,但那条路,能让我们不被别人发现,最低调的方式去到城镇。” 高情商:最低调没人发现的方式;低情商:翻山越岭的过去。 其实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了,桂西滇东边界都是大山大岭的,平时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估计都是靠自足自给,和城镇什么的关系不大。 张海盐走的很快,以至于跟在他后面的一群小张在怀疑人生,是不是自己走的太慢了才被小咸哥嫌弃的。 然后,一群人,越走越快,明明应该走一天半左右的路程,愣是让一群体力怪物在天黑前走完了。 “哎哟,行了行了,快到了,今晚就在这将就一下,我和张日山进城,看看情况。” 张海盐喘着气,猛灌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其余人更不用说,听见张海盐的话,直接躺在地上七扭八歪的,恨不得就地睡觉。 “一切注意安全。”张启山对他们俩点了点头,嘱咐道。 张日山应了声,跟上张海盐的步伐,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张启山的视线之中。 张海盐没有带错路,他们已经来到森林的边缘了,往里面就是城镇,而城镇围着围墙。 “看到那围墙了吗?” 他们俩站在森林的边缘,不远处就是城镇,温暖的光源从城镇的方向照来。 树影遮住了他们的身影,让光照不进来,他们也没有出去的想法。 “看到了,那就是莫云高待着的地方?” 别的不说,光是那围墙的高度,都让张日山有些咂舌。 他们长沙城也是有围墙的,但最高都是只有12米,他这么粗略看一眼那跟碉堡似的城墙,二十来米肯定跑不掉。 “是啊,把围墙造的跟笼子似的,周围还有一堆无辜群众当肉盾,唉,除了飞机和超自然能力,都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给搞了。” 张海盐觉得莫云高不会离开走到别的地方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堵跟进击的*人一样的围墙。 五米多厚的城墙高二十多米,除了空投导弹,张海盐还真一时半会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无伤通关。 看着就头疼。 “你刚刚说的……再说一次。”张日山不知道听到了哪个字眼,眼睛亮亮的抓着张海盐的袖子。 张海盐只觉莫名,回想了下刚刚没过脑子的话,试探性的又说了一次,“除了飞机,没办法搞定?”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飞机^^。” 此刻的张日山,笑的像是一个连输多场终于赢了一把的小孩。 “孤陋寡闻了吧,我们长沙也是有机场的,就在新河。” 是的,新河不仅有百年老寺庙,还有新河机场以及八条军用临时地方航线。 这是张启山对外最大的底气,新河机场停着29架飞机。 也是这个原因,上头一直针对长沙,加上现在先斩后奏,张启山准备翻脸的。 因为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那感情好啊,能使上不?”张海盐原本忧愁的脸色重新变得灿烂,“这样,你回去,跟张启山说,我自己去看看,莫云高到底在不在里面。” “你们在外面等着,如果可以,我会在里面通知你们。” “行,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行就撤,咱有底牌,有底气!” 有底气的张日山吉林话都飙出来了。 张海盐笑了笑,没再多说,沿着阴影走向围墙。 他上次能进去,这次自然问题不大。 就是不知道见到莫云高,能不能忍得住直接下手把人刀掉。 他可不会忘记张海琪中毒就是这破人搞的。 第263章 好奇害死猫 张日山回来第一时间说了外面的情况以及建议。 张启山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森林,看着被肉盾包着的围墙,眉头紧皱。 这个方法可以,但有点不顾人死活了。 莫云高这玩的哪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他玩的分明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人家都是用围墙围住人的,他倒好,反过来用人围住围墙再让围墙围住自己。 得多怕死的人才能想到这损招。 “等张海盐回来再说吧,这个方法不是上策。” 最好就是他能够进去然后钳制住莫云高,然后打开围墙的城门让他们进去。 这样是最好的,就是反过来,又有点不顾张海盐死活了。 张启山就是一个这么矛盾的人。 说他是个好人,他坏心思多,说他是个坏人,又为人民服务。 也是,好与坏哪有边界,只看相对论罢了。 况且,他现在也没做啥出格的事情,他只是和张起棂一样,都好奇着自己的身世罢了。 可是好奇会害死猫。 穷奇也是猫。 —— 如果说张海盐有什么是除了嘴贱外的天赋,那一定是暗杀了。 同样都是戴眼镜的,一个见光全瞎,一个摘眼镜半瞎,他不一样,他戴眼镜只是装瞎。 张海侠说这样能遮住他眼睛里的戾气,看起来比较好相处。 张海侠是骗子。 今天风好大啊,大的就像是回乡那趟轮船遇上的风暴,巨浪拍打着船身,浪花溅到甲板上,扬起高高的水花,转瞬即逝。 你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场景吗? 只是水花,换成了爆炸冲击波激起的各种碎片。 张海盐摘下眼镜,把它收好,跟随着风的足迹,走下围墙,儿时的事情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每逢正月初一,张海琪都会带他们去放纸鸢,那时候还是清朝,他们还在蓄发。 他还叫张海楼。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知道跟在干娘屁股后面烦着张海侠,一个劲和张海侠叭叭,张海侠也偶尔回他一句。 放纸鸢的时候风可大了,一个劲的呼呼吹。 张海侠对这些没兴趣,他是先天张家人圣体,沉默不言一声不吭,就站在张海楼旁边看着他。 张海楼一直都不是一个孬种,放个纸鸢的功夫,他跟风较上劲了。 结果就是,差点被纸鸢拉着飞走,还好张海侠拉了他一把,不然他得成轻轻公主清朝版了。 张海侠拉住了他,可纸鸢的线,啪一下断了,纸鸢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张海盐抬头,看着月亮,握紧了拳头。 虾仔,最后再拉我一把吧。 风忽地变大了,卷起落叶尘埃,穿过围墙,跑过围墙中的房子,只留下一阵风声,不见踪迹。 穿堂风的呼啸,就像是张海侠对他的回应。 虾仔一向对他有求必应。 “爷,外面忽然刮风了。” 莫云高此时正在房间内,阅读孙子兵法,他的手边放着一杯黄色的酒液,瓷白的杯底沉淀着些不明的碎屑。 “嗯,广西那边有消息了吗?”他合上书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推开窗。 他就像是一点听不见手下刚刚说过的话。 早已蓄势待发的狂风抓紧机会,麻溜的带着树叶灰尘挤进来,直接把莫云高吹的倒退两步,电灯泡也因为风吹而摔裂。 房间内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的只有风吹过耳旁的声音。 “爷……” 莫云高摆了摆手,他的声音很沙哑,“下去吧,我也准备休息了,让广西那边加快速度。” 月光从窗外照入,莫云高重新坐回椅子上,泛红的双目,露出一丝癫狂。 他脑子想的并不复杂。 他想要找到那个姓张的人,既然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话,不如等他自己出来吧。 莫云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和那个张姓年轻人的见面,就是广西的一场瘟疫。 所以他造出了一场更大的瘟疫,就是为了让想见的人,再出来。 莫云高相信,他一定会再出来的。 想到这,莫云高忍不住发出刺耳的大笑声。 风再次卷了进来,不过这次,卷进来的,是‘龙卷风’。 —— 已经写完莫云高这条line啦,可以预告一下从这章往后,我写的很爽,希望大家也能看的爽^^ 第264章 南部瘟疫·伍 张海盐来过一次莫云高的地盘,对这里算熟悉,左拐右拐的,就到了莫云高的楼下。 莫云高做事很严谨,作为城里最大的官儿,他的住宅是和普通人没区别。 一眼看过去都不会怀疑这么大个官会生活在平房的。 当年张海盐和张海琪是以投资的名义和莫云高搭线的,那时候是他要去拿酒招待他们,说过自己为了避免被人盯上,一直住小平房。 也不知道现在他还住不住在这。 说是平房,其实还是有个小三层的,标准的瓦檐顶,就是现在那里漆黑一片。 风还在继续吹,而顺着风的轨迹,张海盐看到了二层破碎的窗户,眼神一下变得凌厉。 风声呼啸,二楼的谈话声隐约传了上来。 “让广西那边抓紧进度,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把人找出来。” 是莫云高的声音。 张海盐不会忘记的。 内心一股静谧已久的无名怒火在此刻涌上心头,他站在瓦檐边缘,拔出了随身带着的短刀,从窗户跳了进去。 “谁?”莫云高已经准备睡觉,听到微弱的动静,又从床上起来,打算看看是什么动静。 还没等他走出来,一阵寒凉之意从颈上的皮肤传来。 那肯定是一把很锋利的短刀。 莫云高感受到了刀锋割破皮肤的丝丝疼痛。 “谁派你来的。” 莫云高很冷静,他没有动,而是先扯开话题,双手缓慢的打算从一旁拿枪。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 可他不知道,威胁着他的人,活了六十来年了,有什么是他猜不到的。 还没等他有所动静,放着枪的柜子就被张海盐狠狠踢了一脚,枪飞起来,落在了张海盐手上,仍然对着莫云高脖子的短刀,则又往皮肤钻入了一些。 这下可真的把莫云高吓到了,身体瞬间一僵,脖子火辣辣的疼痛感在提醒他,要噶了。 在张海盐接到枪,拿刀的手稍微有些放松的一瞬,莫云高猛地靠后就是一个头槌。 好说歹说也是杀上这个位置的。 张海盐一个下腰,躲开了他的头槌,拿枪的手则是顺势往下猛的一敲。 枪托落在莫云高额头上,离太阳穴就差一点点距离。 张海盐脚上功夫也不落闲,莫云高向前倒去,他则直接往他膝盖窝踹。 莫云高腿一软便倒在地上,被枪托敲到的地方已经在流血了,脑瓜子还嗡嗡的。 敲晕人的力气和敲死人的力气是差不多的,这小子下的力就是想要他死。 莫云高忍住因为头晕目眩带来的呕吐感,顺势往地上一滚,暂时离开了张海盐的攻击范围。 头部被重击加上腿软,他根本站不起,眼前也被额头留下的鲜血遮住,只能拖着一条腿,双手扣着地板爬向花盆。 花盆里还藏着一把枪。 张海盐不会让他有机会走出这个房间的。 他轻笑着,三两步走到了莫云高的面前,在莫云高的注视下,把花盆藏着的枪拿了出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 月光下,张海盐拿着枪,枪托上沾着的血顺理成章的也黏到了他的手上。 他背对着光,漆黑的眸子透不出一点光亮,就像是一条淬了毒的蛇,在一点点的绞杀着被他毒的半死不活的猎物,享受着把最后的生命压榨出来的快感。 绝望与对死亡的恐惧开始笼罩起莫云高,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他忽然觉得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有些熟悉。 鲜血盖住了他的双眼,他只能迷迷糊糊的看到面前的年轻人曾经见过的一个小伙子。 他记起来了这种濒死感。 多年前,他在广西感染了瘟疫,快死了,也是这种感觉。 眼前漆黑一片,心中满是畏惧和悲痛。 他不想死。 不一样的是,如今不会再有一个姓张的小年轻来救他。 而杀他的,同样是一个张姓的小年轻。 霎时间,莫云高感受到了一种从头凉到脚的恐惧感。 命运,始终伴随着他。 是啊,有能力救他的人,怎么会没能力杀他。 莫云高想到这里,已经完全昏厥过去了。 张海盐嫌弃切了声,把人踢开,用窗帘给人捆上丢一旁,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第265章 南部瘟疫·陆 刚刚的打斗对张海盐来说并不激烈,他却产生了一种精疲力尽的倦怠感。 他靠墙坐下,头颅低垂,月光只照着他的一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与压抑盖在了他身上。 他抬起头,看着那颗皎洁依旧的月亮。 风依旧在吹,不过温柔了许多,张海盐伸出手,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从指缝穿过。 “虾仔……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风在回应着他。 张海盐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缩成一团,眼泪不停的从眼眶溢出。 他抓到了莫云高,抓到了罪魁祸首,可他再也抓不住张海侠了。 就像他小时候没有抓住风筝一样。 莫云高会死这个认知让张海盐感到放松,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可莫云高的死,他的死,意味着张海侠这个人,以及他们共同创造出的记忆,要翻篇了。 他再也没有理由,去全身心的怀念,悼念张海侠,他只能在生活之余,余下的些许时间,去想一想他。 此刻的张海盐,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人宁愿养着杀人凶手都不愿意一刀杀了。 恨是人类最深刻的情感,把仇人杀了,相当于亲手抹杀了自己的恨意。 风围绕着张海盐在盘旋,泪眼朦胧间,张海盐看到了风的形状。 “再陪我,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张海盐站起身,擦干眼泪,把两把手枪揣在腰间,撕了莫云高的被套,做了个简易的包袱,拖着莫云高,向宅子的最深处走去。 风随其左右。 很快,张海盐看到了一扇门,这里存放着莫云高最大的秘密。 张海盐抬腿踹去,一下就把门踹开了,他拉着莫云高进去,开灯,屋内有很多个博古架,架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很多瓶瓶罐罐。 莫云高被他这么一路拖过来,早就疼醒了,只不过舌根被布塞住了,别说求救,动作大点都怕呼吸不过来窒息了。 张海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做给莫云高看的,为此,他还特意帮莫云高翻了个面,对准他收藏的一屋子瓶瓶罐罐。 “唔——!!!” 看到那些瓶罐,莫云高瞪大了眼睛,开始剧烈挣扎。 他猜到张海盐想干什么了。 “你他爹的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瓶罐里装着的是莫云高用张家人肢体泡的酒,张海盐一个个打开,把里面泡的发白的残肢断臂拿出来,放进包袱里,顺便把酒随意的淋到角落。 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能一举两得的通知张启山他们。 收拾完遗体,张海盐背着一大兜子回来,莫云高已经因为缺氧晕了。 张海盐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拉着莫云高出门,最后看了眼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却又显得拥挤的房间。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弟弟妹妹爷爷奶奶,咱回家啦!” 火光闪现,围绕着张海盐刚刚铺出的轨迹蔓延,很快冒出了黑烟,风的加入助长了火的趋势。 城外,自打张日山回来说张海盐要自己进去搞事情后,张启山就开始觉得不安。 等他再次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围墙的位置,看到了升起的黑烟和点点火光。 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就说不能让他单独行动吧。 他转头一看,张日山在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还流着哈喇子。 这颗心死的已经不能死了。 “起来,准备进城。”张启山往张日山屁股踹了脚,自己先进森林准备了。 张日山睡得迷迷瞪瞪的,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围墙处升起浓浓黑烟,就张启山踢醒他的功夫,已经能看到火光了。 “娘希匹……张海盐你他娘的是真飞机啊。” 张日山低声骂了两句,心底却是涌出事情终于搞定了的淡淡喜悦。 说什么有飞机进去就方便了,他这进去的结果,跟飞机丢了俩导弹下来没什么区别。 城里的张海盐,戴回了他的金丝眼镜,一手提着半死不活的莫云高,另一手拿着枪,对准莫云高的太阳穴。 他站立的背景是快烧通天的房子和风声的哀嚎,而他手上脸上沾着血,眼镜下的眼眸平静嘴角却是止不住的肆意笑容,活脱脱的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开门,放人。” —— 是谁放假了还要去团建…… 是我 第266章 南部瘟疫·柒 等张启山一众赶到,围墙大门已经开了。 他们进去看到的就是张海盐一边用莫云高的性命威胁着那些士兵,一边指导他们灭火。 就……很割裂。 没记错的话,这火是他自己放的吧。 “呀,你们来了,真慢啊,赶紧的,这群人能要要,不能要你们看着处理,人我已经抓到了。” 张海盐脸上被烟熏得黑黑的,左手拎着莫云高,右手拿着一袋花里胡哨的不知道什么玩意,一笑起来那白花花的牙看起来非常喜感。 仿佛他手上抓着的不是个人,而是留着下顿加餐的兔子。 他对张启山一众挥了挥手上不知死活的莫云高,“你找个人盘问一下他,能不能吐出点什么。” 给他自豪的咧。 张启山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某个急急国王身上。 说来也奇妙,张海盐他娘是个安静的,吴承熹他爹也是个安静,怎么这两家生的毛毛坨一个比一个彪。 “先灭火。” 张启山懒得给张海盐一个眼神,他接触过这种人,自然知道他们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不管他们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带头去拿水桶灭火了,一众张家人自然也是跟着。 趁着佛爷干活的间隙,张日山嘿嘿笑着,给张海盐比了个大拇哥。 以后就不叫小咸哥,以后得叫飞机哥,因为张海盐战斗力堪比飞机。 “切,死装。”张海盐同样笑盈盈的回应了张日山之后转过身骂了句张启山。 就说他们叫海的老前辈们和那群叫山的愣头青八字不合吧,娘还不信。 风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减弱了,张海盐抬头看了眼泛红的天边和那颗冷清依旧的月亮。 “张海侠,别以为这就能让我忘记你。” “莫云高是死定了,但我还是会想你,锄地的时候想你,喂牛的时候想你,你逃不掉的。” 风弱弱的吹拂着他的脸颊,眼泪流过脸颊的地方凉凉的,就好像…… 他真的短暂的,回来了一次。 等莫云高再次睁开干涩疼痛的眼睛,天已经亮了。 他眨巴了下酸涩的双眼,还未来得及感叹眼睛的疼痛,浑身上下的痛感已经足够他重新做人了。 “额……”他有气无力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被吊了起来,刚刚没有感觉,是因为被绳子捆住的地方,扎太紧了完全通不了血,皮肤呈现出一种灰寂的死气。 “哦,你醒了啊。”正好张启山刚忙完想来看看张海盐绑的是啥什么玩意,没想到正好碰上了莫云高苏醒。 “你是谁?赶紧放开我,我还能饶你一命。” 死到临头还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幻想,不说还以为勒的缺血的不是莫云高的手而是脖子上面那颗脑袋呢。 “桂西地区的鼠疫, 是你搞的鬼?”张启山随便抄了把烧断了点腿的椅子,坐在莫云高面前,打算像张海盐说的那样,盘问点信息。 张海盐应该不会想到张启山这个装逼犯会闲到自己去盘问信息。 “是又怎么样,要不是他不出来。”后半句说出来莫云高自己都愣了下,随即呸一声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口水,转头不理张启山了。 “他是谁?” 张启山开始感兴趣了。 直觉告诉他,莫云高说的会是张日山和张海盐他们瞒着他的真相。 莫云高依旧扭过头,一声不吭。 张启山也不惯着他,直接从腰间拔出手枪,冰冷的枪口指着莫云高的脑袋,再次重复了他想问的事情,“他是谁。” “……” 不是你们都是神经病吧,一言不合就威胁啊。 就是赤裸裸的胁迫。 见他不说话,张启山拉开了保险,手指扣在了扳手上。 “我说!姓张的,一个姓张的!” 莫云高被绑的扎扎实实的,现在挣扎起来就像是泥地里蛆一扭一扭原地踏步。 “哦?我也姓张啊,你要找我吗?” 张启山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蓄势待发。 今早他知道了张海盐从莫云高的房子里背出来的是什么,如今再和莫云高一对口供。 他想他大概知道莫云高到底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 第267章 南部瘟疫·捌 “不是你。” 张启山发誓,刚刚莫云高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眼中绝对闪过了一丝明晃晃的嫌弃。 给他脸了就在这嫌弃。 张启山重新坐在椅子上,长腿一伸,勾来了一个断掉半条腿的桌板,把上了膛的枪放在上面,枪口依旧对准莫云高。 这下莫云高是老实了,他看了眼附近,张海盐不在。 其实看张海盐的第二眼他就记起来了这人是谁,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遭是活该,但张启山的出现,让他看到了结局的另一个可能性。 他有机会被张启山放走。 张启山似乎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哼,他没跟你说吧。”莫云高被捆着,也不像刚才挣扎的那么大动作,反而平静下来。 他准备挑拨离间张启山和张海盐的关系,这样子张启山就可能会放他走。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没跟你说,那我跟你说吧。”莫云高眼珠子转动,脑子里已经胡诌了一个新的故事出来。 可他不知道,面前坐着的张启山,才是真正的影帝。 “许多年前,广西也曾发生过一次瘟疫,是蚊虫引起的。” “那时候广西出现了两个青年,一男一女,男的姓张,女的姓吴,在整个村寨的人都被瘟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时候,他们两个最精神。” “姓吴的那个可冷漠,我们病的快死了,她还是淡定的摘草药熬水,一点也没有自己手上抓着几十条人命的觉悟。” 莫云高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情实感,张启山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眼中的愤怒,心里则是在嘲笑这人脑子的坑是不是堪比月球。 什么时候别人要不要救你的贱命轮到你自己做主了。 救是人家心肠好,不救才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 一不是耶和华二不是耶稣三不是洪秀全四不是医生护士还没工资。 都全村病倒了,正常人的第一想法是离你们十万八千里免得传到我身上吧。 “我以前是一个排长,手底下有几十个兄弟,在那一场瘟疫中,只有我活了下来。” 莫云高说到这里,眼睛也是涌出了点鳄鱼的眼泪,“是那个男的救了我,我病的迷迷糊糊了,隐约只觉得他喂给我的是鲜血一类的东西。” “之后我病好了,其他村民也被那个女人熬的药治好了,但那个男的不见了,我就去问她,能不能告诉我,救了我的人,是谁。” “她跟我说,姓张。” “后来我走了又偷偷回去,看到了她往熬药锅里面倒的是一些不知名血液,直觉告诉我,和那个姓张的有关系。” 莫云高回去就光记住这事儿了,之后他爬到了桂西滇东军阀的位置,再看回广西,发现他们多了一个叫飞坤爸鲁的神。 细看,那脸和他记忆中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在那之后,他便疯狂的开始搜刮姓张的。 然后就有了之后的一连串故事。 莫云高真假参半的把故事说了遍,大部分都是真的 ,只有关键节点和自己相关的事情,美化了自己。 比如说他之所以找姓张的,原本是因为想要他们宛如不灭战神一般的体质,在张启山面前,他把自己美化成为为人民服务,研究他们的体质做出造福全人类的药。 张启山把这些垃圾信息过滤,得到的差不多就是自己想要的了。 趁着现在莫云高还老实,他把日本人、瘟疫等一系列问题也一起问了。 问题问完了。 在莫云高期盼的眼神下,张启山再次站起身,认真的看了眼莫云高那双毫无悔意只剩下混乱与癫狂的双眸,拿起了手枪。 还不等莫云高尖叫出声,枪响声已经响起。 “不好意思,我也姓张,你活着我有点膈应得慌。” 他煞有介事的跟莫云高额头多出来的一个还在流血窟窿道了歉,转头就走。 另一边,在吭哧吭哧清理现场的一众张家人,听到枪声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向枪声的方向。 “我咧个大槽,张启山干啥了!” 这里唯一消失不见的人就是张启山,张海盐三步并作两步狂奔去枪响的方向,后知后觉的张日山也连忙跟上。 他们刚好撞上完成任务走出来的张启山。 —— 张海盐进城:张启山不安です。 张启山发出巨响:张海盐不安です。 南部瘟疫篇快完结啦,之后就是矿山二周目惹。 第268章 南部瘟疫·玖 “莫云高呢?!” 累死累活一整晚抓住莫云高,张海盐就是为了能让莫云高死的痛苦点,没想到就这一会的功夫,人头被张启山抢了。 “死了。” 张启山依旧维持着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但信息我已经都问完了……” 还不等张启山说完,张海盐已经快步略过他,冲进后方找莫云高了,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张启山。 “他什么毛病。” “额……”张日山沉默了几秒,还觉得有这个必要和张启山说一下,他到底做了什么。 “莫云高杀了海盐哥的哥哥,还下毒害了他妈妈。” 同为背负了仇恨的人,张启山应该能理解张海盐的愤怒。 这样一来,张启山秒懂了。 “……剩下的我来告诉他,你先和他们把这里接管了。” 张启山也跟着走了过去,剩下张日山独自头疼。 张海盐看着莫云高的尸体就在眼前晃悠,心中的愤怒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夸张,甚至还有些平静和放松。 他和张启山的仇恨是不一样的,张启山恨所有日本人、汉奸、走狗,张海盐比较专情,就恨一个人。 这也就导致了张海盐没有办法用太过于人道的方式去杀掉莫云高。 现在张启山动手了,反而更像是了却了他一直想让莫云死的心愿。 该折磨的,其实昨晚上他已经和张海侠一起做完了。 张启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张海盐用余光看了眼,并没有动作。 “他跟我说了,你们没跟我说的事情。” 张启山想要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真相、一个了断。 他讨厌被困在迷雾中的感觉。 “其实你所谓的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了却心事,张海盐并不轻松。 他伸了个懒腰,随意擦了把黢黑的脸颊,黑不溜秋之中透露出一抹原来的肤色,看着有些滑稽,却没有人笑出声。 果然是张家人,生来就是一副张家犟种的模样。 张海盐在心底默默吐槽。 张启山的眼神太过于执着和认真了,其实也本不是一件好事。 他钻进牛角尖了。 真相可能根本没有他在意的那么重要。 张海盐下一句开口注定是要让张启山失望的。 “当年,你们家的事情……”张海盐说的很慢,似乎就是故意要吊张启山胃口,“我没有经历过。” 干脆直接的六个字,轻松击碎张启山幻想。 “害,你们家出事儿的时候老子还在马六甲钓鱼呢,跟你说了回去问该问的人,就是不听。” “也不知道是聋聋的还是脑子不好使。”后半句张海盐小声的嚷嚷道。 他年纪比张启山大三十多快四十岁,这么教训张启山是合理范围。 张启山被摆了一道,倒也不恼,他耐心一直都很好,就是有点儿记仇。 张海盐走之前,张启山能给他也摆一道。 “你说的人,是吴承熹吗?” 张启山第一次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 吴承熹大多数时候的表现,都像是偏袒张家的,所以张启山第一时间,把正确答案排除了。 他并不知道,吴承熹如今偏袒的张家,并非那个张家。 “是,行了吧,你这人不好玩,人家画皮解意,你倒好,全身上下剖开给你看了,你还得一个个问这是不是心脏这是不是肠子。” 高情商:严谨;低情商:死人机。 在这验证码选图上有斑马线的图呢。 “我知道了。” 远在广西偏远村寨熬药的吴承熹,莫名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看了下天色,蹲的有些麻了,干脆坐地上,掐指一算。 “小吉最吉昌,路上好商量,行人立便至,交易甚是强,凡事皆和合,病者祈上苍。” 吼↗吴承熹抬头又看了眼云朵,被烟熏得灰扑扑的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张xn联手就是超强的,半个月就搞定了。 小吉都出来了,这事儿肯定妥了,莫云高那必定是无了。 安心煲药噜~~ 大家都要好好的^^ 第269章 南部瘟疫·完 莫云高的尸体是张海盐处理的,他拒绝了张启山提供的善后服务。 虽然莫云高是被张启山嘎了,但张海盐也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不是很喜欢用人家的手手脚脚泡酒吗?张海盐绝对也要让莫云高体验一下。 当然,也是泡着的,不过泡的不是酒,而是胃酸。 张海盐带着大砍刀和莫云高的尸体到了森林之中,滇东森林还没开化,豺狼虎豹蛇虫鼠蚁都多。 听说这一带还有野人。 这赶的好不如凑巧,张海盐把莫云高开了,给大伙尝尝鲜。 就当是莫云高对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最后贡献了。 莫云高处理好后,这块地张启山正式接管了,他把张日山留在这里善后,自己匆匆赶回了长沙。 上头来追责了。 张启山是个小心眼的,还没等到机会整蛊张海盐就得回去了,事后估计得恼一段时间。 这次没办法了,他必须得回去。 上头要收了新河飞机场,以张启山没有资格证的原因。 张启山很清楚,一旦被收了,他的宝贝飞机就回不来了,用在正道上的还好,但问题就是不是。 估计里面停着的二十九架飞机,一旦被没收了,最大可能就是流转到日本人手上。 那不是赶着把自己的宝贝送给别人嘛。 知道了这个后果,可把张启山气的不轻,从中午骂到晚上,气不过,人也不带了,直接连夜回长沙和上头对线。 这条路走不下去就换一条路,张启山早就计划好了,只不过没想到他刚,上头会跟着他一起刚。 而等瘟疫的事情彻底结束,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吴承熹也没选择第一时间回长沙,而是跟着张海琪回到了瑶寨。 关于汪家的事情,她得和张起棂好好唠唠。 张海盐要比他们先结束,先行回到了瑶寨,等吴承熹她们回来,张海盐已经回瑶寨待了三四天了。 这几天时间里,他已经和张起棂一起把迷路的族人都送回了古楼。 再次回到瑶寨,吴承熹心情有些恍惚,没想到当初以为随便的一趟旅行,如今盘算下来,已经过了三年有余了。 最好的证据就是村长的孩子,走前她还只会说些简单的你好再见,现在已经能跟着他爹干农活了。 可他们,一点变化都没有。 初到村寨十几岁模样的阿支,如今眼角有了细纹,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村子里住了大概有三分之一张家人,一路上去吊脚楼都有干着农活的小张打招呼。 看来他们适应的不错^^ 非着名育儿专家说过小孩的心理阴影要及时干预,现在看来还是挺及时的。 几年不见,张起棂一点变化都没有,他静静的坐在板凳上喝茶,脚边几只小鸡一卡一卡的在啄米。 仔细看,能看见米粒从张起棂的指缝掉在地上。 张起棂限定皮肤[心机张]。 想着偷摸把小鸡喂的胖胖的张起棂,感受到了注视,抬头便看到了熟悉的人,他微笑着。 “好久不见。” —— 张起棂虽然足不出户,但对汪家也是略有耳闻。 吴承熹事无巨细的把这几年陆续收集到的和汪家相关的事情说出来。 先是说了汪家由来的前因后果、汪家为什么要对张家下手,然后是怎么辨别汪家人。 最后是祈中格桑跟她说过的,董灿的事情。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汪家的踪迹看似无处可寻,但细细探索也能找出规律。 凡是汪家出现过的地方,无一例外都会和张家有关系。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张瑞桐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汪家的踪迹,并且针对他们定制过计划。 可现在他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连派出去的卧底,都放弃卧底身份直接上位二把手了。 接盘侠也不带这么接的啊。 趁汪家还没发现广西这个风水宝地,他们得赶紧拿到汪家更多的信息,也不至于打一场什么都不知道的仗。 张起棂肯定是得留在广西按兵不动的,东北张家人大部分都在1931年前搬棺材迁徙到了广西寨子附近的村落,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张家第二个大本营了。 有着蚊虫泥沼这种天然的地理优势,不比长白山上的东北张家差多少。 第270章 回长沙 吴承熹则是照常回长沙,按照他们对汪家的了解与推测,汪家不会轻易放过长沙的。 有了汪恒造谣长白山是假的美丽意外,汪家的视线被汪恒成功的引来长沙。 汪恒该不会是张家的深柜吧) 再加上长沙近两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汪家又折了那么多人手在这里,正常人都不会放弃,更别说大阴谋家老汪。 汪家会第二次派人来长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藏区康巴落族目前和汪家关系暂时未知,应该是老相好过,现在关系整坏了。 汪家去过藏区却依旧流连于外界,要么秘密拿不到,要么没秘密。 但按照祈中格桑的从藏区逃出来就立马有汪家人来引导接应,结果可能更偏向于前者 ,汪家一时半会拿不到或者进不去藏区拿东西。 不然他们不会一直在外围跟鬣狗等着掏肛一样守着。 那样的话可以暂时不理藏区,再说,藏区还藏着个前张家人目前自主脱离张家的董灿。 老伙计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消息被截了没传出去。 “承熹回长沙,大张哥和干娘留在广西,我去东北。” 张海盐做着结案陈词。 好像自从莫云高死了之后,张海盐就开始变得正经了,对于已经习惯了他的无厘头的众人来说甚至有些不习惯。 日本人一直都虎视眈眈着这片土地,广西这边肯定是需要人带领的。 汪家也没找到来广西,还能躲一段时间。 而吉林,自从张佛森出狱后,就处于一个无人防守的状态,也亏得那汪恒脑子滑溜,自己不想担责任想出来了这么个损招。 这证明啥,证明天不绝咱老张家,诶。 张海盐回吉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得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进去把欢长老换出来。 长沙就更不用说,虽然不是真的,但吸引了汪家大部分注意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肯定得找人看着。 再加上张海盐一回来就跟吴承熹说了张启山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也需要吴承熹回去给他答疑解惑一下。 “好,就这么定了,散会!” 莫云高给这边带来的影响因为事件原因不算大,大家都有条不紊的继续生活。 看着天蓝蓝,草绿绿,空气中弥漫着饭香的风景,吴承熹第一次直观的体验到了不一样的,家的含义。 有重要的人待着的地方就是家,长沙是家,广西也是家。 吴承熹也没在瑶寨待很久,临走前还带了些广西土产回家。 趁着难得回来一趟,吴承熹还到后山摘了些草药回去。 这种零元购的感觉,着实美妙。 终于不需要为了药材去和解九磨嘴皮子讲价了,那个满肚子坏水的,为了享受讲价的过程,故意提高几个圆子,不和他讲还不乐意。 他和他爹,一个喜欢追着阿六唠女人相关的那些事儿,一个喜欢追着人讲价,主打就是一个相互提供情绪价值。 等她回到长沙,张启山已经搞完了上头的事情。 好消息:新河机场仍然紧紧的攥在手中;坏消息:陆建勋那个死人头又回来了。 貌似也是上头的意思。 得知这个消息的张启山,嘴角上扬了一个小时没缓过来。 可能是陆建勋在上头打太多张启山相关的小报告了,让上头误以为他很了解张启山,又把他派回来监视了。 这下是真的明目张胆的监视了。 最好笑的是,张启山在总部的朋友,知道他们俩不对付,特意跑来长沙,跟他分享了当时陆建勋的表情。 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是真的,原本还笑着的脸唰一下白了,变脸变得比川剧还精彩的咧。 谁不知道张启山是个小心眼的。 现在把人家得罪的透透的,还奉命回去监视? 谁监视谁啊我靠。 这个坏消息对张启山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还差不多。 正愁着没法子整陆建勋呢,卡愣子自己送上门了。 陆建勋现在还没回来,听说是在总部生病了,依张启山看,丫的就是在装病。 可能陆建勋已经知道张启山在摩拳擦掌的等他回来了。 第271章 尽人事 回长沙的第一时间,吴承熹把从广西带回来的药材先拿去药材铺制药了。 药材是好药材,但制药的手法不对也不能发挥出应有的药效。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吴承熹把特产放回家,分装了些打算拿去给齐铁嘴解九,还有堂口的两个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现在也出息啦,都跟得上张佛森和吴老狗的动作了,出道指日可待。 两个小的跟着大的出去了,堂口剩吴辑看着。 平时堂口基本上没啥事儿,有事儿也是和日本人、裘德考做交易的事情,最近他们都没有出现,吴辑自然是乐得清闲。 但最近这一个星期,吴辑的超能力又发挥了。 最近的事情都有些超过了他的能力。 首先是除了过年常年不来一趟,来了肯定有大事发生的张启山,过来问了下熹儿姐回来了没有,得到没有的答案又走了。 然后就是二月红,看他忧愁成这副样子,肯定是夫人身体又不舒服。 很可惜,熹儿姐还是没回来。 今天的吴辑也在无所事事的看着铺子,算算账,擦擦柜子。 没过多久,齐铁嘴提着一罐好茶叶乐呵乐呵的过来了。 “呀,八爷也来啦。”吴辑放下手上的活打了个招呼,“也是来找熹儿姐的?” 齐铁嘴神秘的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上拿着的茶叶笑嘻嘻的,“不儿,我算到了,承熹今天回来,还带着礼物,这不来守着了。” 还带了回礼。 诶?别把超能力用在奇怪的地方啊——!! 见齐铁嘴那副小得瑟的模样,吴辑觉得有些好笑又特别符合齐铁嘴的人设。 齐铁嘴刚来没多久,屁股都还没坐热乎,二月红也跟着来了。 “呀,红爷,今儿您可来对了,八爷刚说熹儿姐今天回来。” 嗯?齐铁嘴听到二月红的名字,心底默默升起了几分不对劲,掐指一算随即脸色一白。 五黄正关煞,八方到处不留情。 正好此时二月红进来,看他憔悴的脸色,齐铁嘴估摸着这挂,八九不离十就是五黄到床了,家里人经常生病。 红夫人病了,红爷则是来找承熹去看病。 九星飞宫的分类中,二黑病符星、五黄廉贞星属土,失令为凶恶、致病、破败之星。 五黄廉贞星得令时代表位处中极,威崇无比,如皇帝之最尊最贵,失令自然也是最凶的。 歌诀的含义正好就是廉贞星的失令,代表死亡绝症、血光之灾、家破人亡。 年月犯五黄,静则吉,动则凶。 红爷这是都犯了啊。 “八爷也在啊。”他坐到了齐铁嘴的旁边,眉眼间是掩盖不去的疲倦。 “红爷,我接下来说的话,您记好。”齐铁嘴说的很认真,他给二月红倒了一杯茶。 “您这回去啊,路过九爷的铺子,去买一金闹钟,或者铜锣,放在家宅的正东方。要是平时起居在东方,那您就避开,特别是卧寝,一定要避开正东方。” 只要避过了这个月,时运转了,红夫人还能撑几年。 “待会我让小侠给你送六帝钱,这个月,什么都别干,您听我的。” 二月红还想问为什么,是不是和夫人有关系的,旁边一直看着的吴辑走过来,拍了拍二月红的手臂,示意他别问下去了。 就是问了齐铁嘴也不会说,说了就是破坏规矩。 他从不喜欢干预因果,能直接把解决方法说出来,证明问题真的很严重。 “好,我先去找九爷。” 看着二月红匆忙离去的身影,齐铁嘴在心底暗自叹气。 挺好的一家子,怎么灾病就是喜欢与他们同行呢? 红府三公子在特殊的时间出生,最近满月了也不安宁。 如果不是红夫人身体忽然不舒服,二月红应该会给孩子补办一次满月宴的。 凶星宜静不宜动。 这孩子的八字,吊客见宿寡,克父克母,自己又身弱,难成大事。 “唉,难搞哦。” 自己这建议是给了,二月红也会照办,尽人事。 听天命。 第272章 张海盐张家神医 二月红刚走没多久,吴承熹便带着两兜子特产过来了。 吴辑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吴承熹和暗自叹气的齐铁嘴,震惊的说不出话。 就这么水灵灵的错过了? 神算子不愧是神算子。 “诶……天注定。”齐铁嘴喃喃道。 自从知道自己也是这个棋局中,一枚特别的棋子之后,齐铁嘴便放平心态了。 “咋?发生啥了,一脸震惊一脸叹气的。” 吴承熹把东西放桌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听吴辑把最近的事情说出来。 听到刚好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二月红,吴承熹眉头都皱起来。 “我已经让红爷去买金饰了,下午咱带上六帝钱去一趟吧,这个节骨眼,夫人不能有事。” 红府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背后的灵魂人物是丫头,用一句最简单的形容就是这个家没她得散。 要说啊,二爷和陈皮也不愧是师徒,某些方面简直一模一样。 “行,正好我在广西带了些药材回来,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下午时分,吴承熹和齐铁嘴会合,带上六帝钱走进了红府。 吴承熹不是主修风水,平时自然也不会太过于留意方位的问题,齐铁嘴早上这么一说,现在再看,也是看到了很多问题。 红府主人房恰好就是正东方向的,平时起居的地方也是东方。 二月红到戏院处理事情了,跟着两人的沉默寡言的陈皮,他手上还拿着早上二月红到解九那买的铜罄。 解家商铺多,经常能和风水佬打交道,自然也是知道一星半点的,听二月红说用来干啥的,解九二话不说把刚到的铜罄送给二月红了。 “铜罄放在这,这是六帝钱,待会挂在正东方主人房,化煞。” 廉贞星属土,土生金能让土泄气。 别看齐铁嘴一通指点看起来很高明,其实本质上还是阴阳五行的关系,最基础的就是最实用的。 八字风水方位,凡是玄学能说到的,没有一样能脱离阴阳五行。 “你们家现在时运不济,尽量少点动作,等这个月过去了再说。” 陈皮听的连连点头,家宅风水调完,他又带着吴承熹到了主人房,并在路上说了丫头最近的情况。 丫头身体不好是红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她坐月子的期间,已经是防护防护再防护了,可临出月子那几天,还是染上了风寒,一病就是两个星期。 “吴小姐,跟我来吧。” 陈皮在外面等,吴承熹跟着平时照顾丫头起居的姨姨走了进去。 丫头躺在床上,睡得很浅,听到有隐约的脚步声又醒了。 “承熹,又麻烦你了,咳咳……” 丫头坐起身,和吴承熹打了个招呼又咳了起来。 吴承熹先把六帝钱挂在床头,才坐到床边给丫头把脉。 “没事儿,你身子虚,虚不受补,最近是不是流过好几次鼻血。” “睡得也不好,前阵子熬夜有点厉害啊,看伢子了?还有谁气你了?体虚血旺,陈皮还是大伢小伢?我给你教训他,咱不讲究什么拿得起放得下,咱讲究一个直接拿下。” “洗衣服做面条那些就交给厨房吧,你这没苦硬吃,迟早红爷反过来给你做面条了。” 啥都骗不过中医。 一个月发生了些啥愣是让吴承熹几句话叭叭完了,丫头想狡辩几句都开不了口。 因为吴承熹猜的一点没错,每个点都精准命中。 生气也是因为教孩子练字气的,没有一个家长能逃得过孩子作业的折磨。 “嘘,少说话,伤肺,现在躺下休息,啥也别干,没事做睡不着就闭着眼睛默念清静经。” 和张海盐待了两天,口齿都伶俐了,一通下来给丫头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张海盐,一款特别的张家神医,能把哑巴气张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造谣只靠一张嘴。 “这是方子,一份煎服一份做成药丸,然后这份是香囊的药材,也抓一份给八爷,他做平安符。” 五黄廉贞凶星到正东方,本年家中长男运数不吉,应保守运作。 第273章 准备金盆洗手 屋外,大伢和小伢和陈皮一个跟一个的罚站,陈皮是等吴承熹,而两个小的就是来自己罚站的。 无论多乖的小孩都会有叛逆和调皮的一面,特别是学业方面。 对于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最大的酷刑就是坐下写字。 好动和精力旺盛是在这个年纪的特性,大人尚且戒不掉懒惰的特性,更何况小孩。 顶嘴的年龄到了,写字写的实在是烦,两个孩子就说为什么陈皮哥哥可以不练字他们俩不行,甚至还说了让丫头很伤心的话。 ‘娘你是不是偏心弟弟了。’ 每个多孩家庭都会存在的问题。 实际上因为丫头身体不好,坐月子期间都是二月红带娃的。 两个小时喂一次奶,四个小时看看要不要换尿片,这是二月红憔悴的最大原因——带孩子带的。 丫头是个特别容易内耗的人,产后激素不稳定加上孩子顶嘴,晚上风一吹,病了。 本来就虚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你们俩不进去?”现在正值下午西晒最厉害是时间段,他大人晒太阳当补钙没啥事,但俩小孩可不一定受的住。 俩小孩默契的摇了摇头,一人一句道,“我们。” “做错了事情,” “让娘生气了,” “要一起罚站。” 陈皮刚想说些什么,主人房的门被推开,吴承熹一边交代着姨姨煎药的注意事项,眼神一边往陈皮的方向看。 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罚站的娃娃,便转头对姨姨吩咐,“那您先去药堂,我去看看你们小少爷。” “吴小姐,我师娘怎么样了?” 不看隐藏面,陈皮真的很像电视剧里面演得靠谱大哥。 吴承熹摇了摇头,示意丫头没事,眼神则转到了两个小朋友身上。 她的眼神很锐利,被她盯着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但自知理亏的小朋友愣是一声不吭的看回去,假如能忽略眼泪在眼眶打转的话。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没对你们娘说。” 不说还好,吴承熹一说完,两个娃娃眼眶里转悠的眼泪直接落下,略过两人直接小跑进主人房。 “唉,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 小狗同理,你跟孩子心比心,孩子跟你玩脑筋,特别是吃饭的时候,绝对是几只馋狗脑筋动的最多的时候。 “夫人没事,”见陈皮还是一副欲言又止,想问不敢问的神色,吴承熹说起了丫头的情况,“已经去药房抓药了,八爷应该是去了找二爷,你让人收拾一下南边厢房。” 陈皮应了声,立马跑去干活了。 房间里,是关系重归于好的母子三人。 两个娃娃眼角的泪水还未干,趴在床边牵着妈妈的手不舍得放开。 “叫姐姐。”丫头见吴承熹进来了,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其实是应该叫阿姨的,不过对着这么一张十六七岁的脸,实在是喊不出口。 吴家人都这么抗老的吗? 等齐铁嘴和二月红回来,已经快到傍晚了,事关红府全府上下,齐铁嘴不上心是不可能的。 二月红回来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顿道谢,反倒是齐铁嘴少有的陷入了沉默。 离开红府,齐铁嘴带着吴承熹到了饭馆,庆祝一下熹儿姐外出大获成功。 他叫了瓶酒,和吴承熹一人一杯先碰了个。 酒下肚,有些话说出来容易些。 齐铁嘴喝惯米酒的一杯粮食酒下肚便露出痛苦表情,他深深抽了口气缓了缓,说道,“二爷说,他打算过了这个时间,就和佛爷说,进矿山。” 二月红这次是真的打算金盆洗手了。 出来行,始终要还,第一个还的,就是人情债。 把该报的恩报了、该还的人情还了,再查清楚自己家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看似三件事情,实际上都是一件事情,下矿山。 搞完这些,二月红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旧时代的遗物,终究是要印刻在历史画册上的。 丫头应该跟他说过什么,不然他不会轻易答应了。 矿山是二月红对父辈一众的心结,对张启山他们来说也是挺沉重的一件事情。 上次去矿山,先是张启山中招真菌半死不活一个月,然后是裘德考请杀手伏击。 对齐铁嘴来说,再进去矿山一次的话,不亚于参演死神来了续集。 (死神来了续集是个梗,剧里面前一步活下来的人,会噶在下一部) 第274章 孤独·自由 “是应该了啊。”吴承熹对此毫无意外。 她喝惯了高度数的,没啥反应,见齐铁嘴没倒酒的动作,便自顾自又倒了一杯。 “还记得汪家不?”吴承熹剥了俩花生塞嘴里咀嚼,“再不赶紧去矿山一探究竟,他们又该卷土重来了。” “啊?”齐铁嘴张大嘴巴,手里筷子放下了,“不是,他们不是都……” 吴承熹摇了摇头,表情惆怅,“是啊,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这次可不能保证遇上的又是个卡愣子了。” “之前广西还没出事儿的时候,我就催张启山什么时候下去了,没想到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这段时间居然能搞出那么多事。” 光是回想下就会开始感到头疼的程度。 唉,谁说不是呢。 齐铁嘴被吴承熹这么一说,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脸色也有些忧愁。 先是抓特务,又是认识了一番所谓的汪家人,然后全身心的投入了抓汉奸治病的过程,忙到今天才回来。 谁敢相信这是短短小半年发生的事情。 这还是算太平的了。 放眼望去,大地上哪哪都是生灵涂炭,被萝卜头迫害的种花家人民。。 “我们还好,你这根老齐家的独苗苗,是不是该想想去哪躲下风头了。” 整个九门看下来,上三门有权有势有力,平三门够狠奸诈敢杀,下三门除了八门都有很有钱,还有独属于自家的情报网。 格格不入的九门团宠——朴实无华齐铁嘴。 “去又能去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门手艺不看外国人,再说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堂口,怎么也不能就在我手上弄丢了吧。” 虽然自己无后也和弄丢没什么区别了。 愁上心头,齐铁嘴也管不得这酒烫嘴,一杯接着一杯往下喝,说起话来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你要不想去太远躲着的话,就去澳门。” 澳门地儿太小了,又有人看着,没有人会因为这么小点地方开片的。 虽然人身自由会被限制,但也算得上安全,周围也还有同胞能做个照应。 “要是真的到那个地步的话,我可能会带上小侠,去欧洲吧。” “再苦再累不能穷教育,那孩子读书是个有天赋的,咱不能埋没了人家的天赋。” 齐铁嘴大抵是真的有些微醺了,“你别看我老齐天天算卦整得跟封建迷信一个样儿,我背地里也是看过马克思列宁的。” 他拿起酒瓶子的手都在抖,醉醺醺的眼神却依旧透着几分清澈,他另一手握住吴承熹的手。 “承熹同志,我们要丢掉幻想,时刻准备着战斗,直至迎来胜利。” 齐铁嘴毫无疑问的喝趴下了,吴承熹从他手中拿过酒瓶子,把最后一点倒过来的嘴里喝干净,一点儿不浪费。 “那我和你不太一样,我看列夫托尔斯泰,还活着,虽然精神不好。” “诶,把你喝趴下了还得背你回家。” 精神更不好了。 就不该和你出来喝酒。 吴承熹边默默嘟囔着,边把齐铁嘴扛着,往他家的方向走。 这小齐今儿忒罕见的当了次好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铁嘴原本的家就在他们堂口的楼上。 他们家好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不过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木头都老化了,二楼早成危房了。 后来瞎子来了,齐铁嘴也搬出了二楼,请师傅装修了下,依旧保持一楼做铺子,二楼则是只存在于齐铁嘴的回忆之中了。 不仅是生活的轨迹,与亲人相处的回忆,也很难忘掉吧。 可人终究是要改变的。 比如在未来的某一天,小齐也会和堂口的二楼一样,成为一些人的回忆。 “哎呀,哥咋喝这么多了。” 齐铁嘴不仅人品好,酒品也不差,醉倒了直接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黑瞎子从吴承熹手上抱起齐铁嘴,“麻烦您了,熹儿姐。” “没事儿,他喝了大半瓶,你给喂点蜂蜜水,不然明早起了肯定头痛。”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吴承熹离开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就这么走在黑漆漆的路上,只有月光陪伴。 光照着她的背影,看起来孤独,又有一些自由。 第275章 明面上的秘密 次日一早,吴承熹和吴辑一起遛着狗出门上班。 “咦?姐你早点不拿吗?”吴辑一手早点一手牵着狗子,转头看着手上只有牵狗绳的吴承熹。 吴承熹神秘的笑了笑,“嘿嘿,待会有人请,你信不信,赌输了你洗碗。” “好啊。”吴辑一脸无所谓。 吴老狗和张佛森带着两个小崽去淘沙了,估计差不多也就这两天回来。 两人在路上互相交流了下这将近一个月两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辑是长沙城百事通,连臭名昭着的陆建勋要回长沙了都知道。 “陆建勋要回来?这不得给张启山爽死啊,他个小心眼的。”大仇终于得报属于是。 快走到梧月堂门口了,吴承熹听到这么件事儿也是止不住的乐。 “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从前面传来。 二吴同款震惊脸看向被蛐蛐的主人公。 (张启山:一屋子走不出来两种人) “昨天,二爷跟我说你回来了,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一下你。” 毕竟是有求于人,蛐蛐两句就蛐蛐两句吧,反正蛐蛐的也是大实话。 “行啊,小咸哥也让我跟你说些事情,这不凑巧嘛。” 什么凑巧,约好的吧。 一旁的吴辑看着张启山的眼神都不对了,随后他便看到了熹儿姐得瑟的比了个大拇哥。 好好好,不就是洗碗,洗一星期都行。 旁观了他们微表情的张启山,则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俩傻乐。 吴家的脑回路随随便便拿点出来都能让张家研究个半天,然后一点没研究明白。 人的脑子怎么能弯弯绕绕到这个地步。 两人找了个茶楼坐下,“我还以为叔叔都跟你说了呢。” 掌柜上的茶是瑶山红,从茶壶里倒出来,不大的包厢一下茶香弥漫。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张启山当然知道吴承熹指的是什么,仔细回想,他便想起来了,那个逃难的夜晚,吴承熹确实是对老爷子说过些什么的。 当时他离得远,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但胜在视力好,远远的看见了老爷子那又悲伤又感慨的表情。 老爷子下地干活,和别人抢地盘,是干啥都不含糊的一个人。 那是张启山第二次看见他失态。 第一次是知道自己素未谋面的爷爷离世的时候,那也是他第一次与吴承熹的见面。 “当年的事情,其实说来也不复杂,但你要保证,接下来你即将知道的事情,是带进棺材里都不能告诉第二个人的。” 后半句话,吴承熹话语中威胁的意味很重,“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子也跟防虫网一样会漏风,所以,你做不到的话,我不会说。” 这钓鱼也不带这么钓的啊。 张启山无奈苦笑道,“好,我张启山发誓,接下来听到的话,带进棺材也不会和第二个人说,不然百年后我的墓被人盗。” 对盗墓者来说,这算是一个挺沉重的毒誓了。 “张启山,前任族长张瑞桐的孙子,1903年你父亲违反了族规,被族长张瑞桐砍掉双指,赶出张家。” “后来过了七年,1910年,你出生同年大概九月份前后,你爷爷在泗州古城被暗杀离世,1916到1920年间,现任族长帮他擦干净了屁股,翻族谱才看见你的名字在他名字下边,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是老爷子瞒着你的。” 吴承熹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张启山留点时间缓缓,因为接下来还有重磅炸弹。 “这就是明面上的信息。” “明面上的信息……?什么意思,这乱的跟过粥一样的还有内幕?”张启山脑子乱的厉害,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段。 有一种自己仇富恨富到头来发现爷爷曾经是最大的地主的背刺感。 多少有点冒昧了。 “那肯定得有啊,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吴承熹托着脑袋,屁股挪到了张启山旁边,声音也跟着压低了,“你还记得,之前嘎了的汪恒吗?” 第276章 暗地里的秘密 这还能扯的上关系? 吴承熹从张启山的微表情中看出了他的脑子快宕机了。 “你先别管那些,待会留时间给你答疑解惑,你就说还记得不记得。” 张启山点了点头,“记得,那个刚知道名字就死了的。” 不仅记得,还记忆深刻。 特别是那个夜闯汉子府还逼逼赖赖他坐垫儿的傻子。 依稀记得那时候他说过要不要告诉他身世秘密。 果然都是有关系的。 “嗯,他叫汪恒,那天死你办公室的那个叫汪祈中,他们都属于同一个势力,汪家,你爷爷张瑞桐,就是被汪家人在泗州古城暗杀的。” “当年你爷爷把老爷子赶出张家,是有私心的。” “他当时就知道有汪家的存在了,把老爷子赶走,是为了保留自己最后的血脉,他有六个子女,最后剩下你爹一个。” 吴承熹说到这,眼神看张启山有淡淡的羡慕,“还有就是,你说过你爹在某个日子老是会念叨什么森什么林一类的。” 张启山点了点头。 既然要说,就要全部说出来。 “那是因为同一天,和你爹犯同一条族规的人,还有我爹和现任族长的爹。” “我爹被关了快三十年,最近这几年才出来,而另一个,第二天就被你爷爷下令处死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在此时显露无疑。 吴承熹说的语气太轻松了,轻松的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而非经历者。 她越是这样,张启山心里头就越发沉重和不是滋味。 他想起来前不久张海盐跟他说过的。 ‘所谓的真相,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原来一直被隐瞒的真相,只是为了保护他脆弱的自尊心罢了。 “对不起。” 张启山沉默了。 他想过自己不会是什么好人,但从来没想过,自己反抗了半辈子的封建,到头来自己居然就是靠封建黑幕,才留了这么一条命。 而且还迫害到了另外的两个家庭。 “冤有头债有主,你爷爷干的事情,我不会怪你,你也没这个资格道歉。” 充其量就是有些羡慕罢了。 就算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也会区分表演者和观众老爷。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比我清楚了。” 正好此时他们早点到了,张启山依旧沉默不语,机械的舀起杂粮粥吃下去。 一顿既沉重又沉默的早饭时间过去,张启山也终于理顺了点思路。 “照你说的,我爷爷是被汪家谋杀的,那他们怎么还来找我,想跟我说所谓的真相。” “把你当枪使呗,”吴承熹抿了口水,语气平平淡淡,“我们都默认你知道真相,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自己也审过人,应该很清楚人会相信什么东西吧。他们就利用这种信息差,以你的性格,应该很容易被他们策反。” 熹儿姐锐评起来完全不留情,特别是后半句,直戳戳的怼进了张启山的心窝。 张启山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吴承熹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次差点相信了汪家的。 果然实话是难听的。 “其实我也不会完全相信他们啦……” 此时他弱弱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而没有一点信用价值。 “他们说完,我会自己去找线索证明他们是正确的。” “不,”吴承熹摇了摇头,“我说完,你也照样会回东北,找线索证明我有没有在欺骗你,我说的是不是对的,这除了能证明你多疑且有探索精神外证明不了什么。” 好毒的一张嘴。 张启山知道自己理亏,现在说多也错多,仔细理了遍吴承熹说的往事,基本上没找到有漏洞。 原来吴承熹所厌恶的张家,其实是他爷爷主持时候的张家,而并非现在的张家。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张启山擦了擦嘴,眼神认真,“现在的张家族长,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这个问题…… 吴承熹摇了摇头,“暂时不能,汪家和你有过接触,未来一定会再回来的,你是张瑞桐的孙子,父母的死都和张家有一定的关系,是他们煽动让你仇恨张家的第一目标。” “我不能告诉你和族长相关的事情。” 第277章 矿山二周目预备备 “按照你说的,我怎么感觉我成为了半个张家渗入汪家的卧底。”张启山苦笑道。 知道了内幕在汪家面前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打探消息,可不就是卧底吗。 况且汪家好像还有挖他的意愿,这不碟中谍,也是当上了。 虽说张启山现在还带点怀疑,但按他多年看人的经验,吴承熹没有说谎,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就是这样才扎张启山的心,这怎么不算吃人血馒头长大的呢。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吴承熹也愣了愣,“你刚刚说……卧底?” “是啊,你不觉得很像吗?” “那你……能是吗?”吴承熹试探的问道。 别说,还真别说,张启山还真可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从汪家的角度看过来,张启山就是一个可怜的孤儿,被剥夺了自己张家太子爷的身份,父亲断手母亲流产。 汪家想助张启山一臂之力,告诉他「真相」,让他完成复仇大计。 指正,孙子打爷爷。 老铁真的别太荒谬。 “我……还能是吗?”张启山同样试探性的反问道。 “指定能。”吴承熹重拾明媚微笑,拿起茶壶给张启山倒了杯茶,“你想,汪家在长沙搞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矿山,前段时间又折了一批人手。” “将心比心,如果换做你,你会放弃这块出状况最多的地儿吗?” 张启山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重新召集人马,卷土重来?” “嗯哼,跟你说也不怕了,之前那个汪恒,已经是汪家驻长沙第二个领导了,他的前任,死在了矿山里边。” 汪家人多,头也铁,换做别人,矿山死两批人马早溜了。 他们偏要迎难而上。 “矿山…到底有什么。” 矿山、张家、汪家,最近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就像是约好的一样。 “不知道啊,昨天小齐跟我说,二爷打算过段时间,就陪你进矿洞,人家要金盆洗手了。” 说是这么说,但按这两年的情况,这洗了和没洗估计没啥区别,二月红本来就不咋下地。 时势造英雄,这两年上山当山匪土匪的不在少数。 “是啊,他昨天也和我说了,嫂子身体真的很差吗?中医看不好,要不要试一下西医,刚好新月有个在西洋留学过的表妹准备回来。” 吴承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以,但估计治好几率不大。” “你自己老是和军医院的医生唠,应该知道癌症是什么东西吧。” 别说现在这个医疗物资总是紧缺的时代,就算是几十年以后,都不一定能百分百保障治好。 “中医没有癌症这个概念,但西医有,不过有也没用,都是保守治疗,嫂子身体弱,药进去绕她身体跑一圈都费劲。” 普通人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养好的风寒,在丫头身上,养了三个星期都还是走路带喘气就知道她身体代谢差到什么程度了。 “现在……应该还没扩散吧。” “二期,保守估计……五年左右。” 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张启山半推半就的接受了自己卧底的任务。 回到办公室,他叫来了张日山,让他做好陆建勋会回来的准备。 陆建勋是个胆小鼠辈,张启山一天在长沙城,他在南京城就会一直病重,而张启山要消失一段时间下矿山了,他病有可能忽然就好了。 吩咐完张日山,张启山又到了三楼找尹新月。 他想让新月的表妹来长沙一趟给嫂子好好看看。 那是一个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午后,尹新月就坐在阳台旁,安静的翻看着孙子兵法,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围棋的残局。 橙黄色的夕阳乖巧的窝在她的脚边,风儿带动窗外的树叶舞蹈,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那么一瞬间,张启山理解到了二月红金盆洗手的愿望。 恰好此时风吹进来,尹新月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张启山,“忙完啦,快过来,这里我看不懂。” 风,乱了发梢,也动了心弦。 二月红则是在地窖,看着祖辈摸索出来的矿山模型,做着即将下去的准备。 齐铁嘴就更直接了,一个人带着罗盘,直接过去看矿洞风水。 矿山二周目,准备开始。 第278章 汪家复活·壹 事实上,汪家要比吴承熹他们想象的更快复活。 汪家在长沙的大宅子,前主人的离世让这里陷入了好几个星期荒凉。 “就长沙这么点地方,汪恒搞不定……?他别不是个傻子吧,领导也是的,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招进来。” 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高傲带着几分不屑的嘲笑。 荒废的大宅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青年虽初来乍到,但已经毫不留情的把前任汪恒狠狠的从头批判到脚。 “哎哟,这种小地方哪用我啊,让阿煦来就好了嘛。” “对了,阿煦去哪了?”青年回头,问身后和他年纪相差不大却一声不吭的。 “朔哥,煦哥听领导的安排,调动到港岛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 “有消息说,逃亡到港岛的张家人,在那边成立了社团,就在砦城附近活动。” 砦城的地理位置靠近港口码头,看来那边的张家人也是有自己小心思的。 可谁又知道,那点小心思,最后要承担多少责任呢。 青年扁了扁嘴,得知可能很久都见不到好友了,原本兴高采烈的批判兴致也少了一大半。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什么狗屁三合会,反清复明?大清都亡了十几年了。”是领导的主意,青年不敢反驳,只能小声的嘟囔。 “行了,让这边的人把资料拿给我,赶紧开始干活,搞完我要去香港找阿煦。” “好,待会就回来。” 身后的青年领命,几个呼吸间消失在了原地。 和汪恒汪祈中两个文绉绉的不一样,这次汪家派过来的两个都是高手。 青年很快走到了汪恒以前的办公室,这里和汪恒在时变化不大,就是所有家具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而在这间屋子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汪恒桌子上的那个安克架了。 “傻哔——还真把自己当一盘菜了。”青年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拿着安克架直接丢出窗外,自己坐在还算干净真皮沙发上,别在裤腰带的枪也放到茶几上,闭目养神。 他叫汪朔,原来是在北平干活的,现在被调了过来长沙。 刚才跟着他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青年叫汪曜,都是北平过来的,他们还有一个好朋友,叫汪煦。 原本以为能一起来长沙的,结果三兄弟就汪煦被调到港岛了。 汪朔是个急性子,跟他玩的好的汪曜自然也是相差无几,一个时辰不到,就抓着几个人回来了。 “朔哥,就是他们几个。”把人丢到汪朔面前,汪曜走到了汪朔身边,笔直的站着。 “嗯哼。”汪朔应了声,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站起身,拿出自己的怀表,走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人。 汪朔蹲下身,把怀表的时间给几人看,“三个时辰,把汪恒留下的资料找出来给我,一个时辰,把这里搞干净。” “这里原本有多少人,没死的你们都给我叫回来,我给你们一天时间,后天我回来,没做完就都给我去见汪恒吧。” 冰冷的手枪拍打着脸上,跪着的汪家人抬头看到了汪朔的笑容,冰冷的感觉直至心底。 这个人,比汪恒要狠,要恐怖。 汪朔重新站起身,把枪放回腰间,“啊,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捷径哦。” “如果叫不回来的人,我不介意见到一具尸体的^^” “走吧,阿曜,我们进城看看。” 汪曜应了声,头也不回的跟着汪朔离开。 等他们出到宅子,汪朔嘿嘿傻笑着撞了撞旁边汪曜的肩膀,“怎么样,演的像不?天地会。” “咱这,即兴表演这是天赋型选手啊。” 汪曜被他这么一问,稍微回想了下刚刚的情景,点了点头,“嗯,下马威立的不错,他们不敢欺负你。” “哎哟,你和阿煦咋一个样啊,都不会夸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才是亲兄弟呢,一个两个绷着个脸,跟个德国佬似的。” “不和你聊了,我要进城,下馆子,来长沙都快小半个月没吃顿好的了。” 第279章 汪家复活·贰 “不愧是张启山的地盘,多热闹啊。”汪朔在饭馆等着上菜,从二楼的窗户看向外面来往的人群。 “你可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张启山,汪恒没做完的事情,我们来做。”汪曜提醒道。 这次他们的目标,就是策反张启山。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的张启山,已经了解到了当年的真相。 碟中谍也是让咱佛爷当上了。 “行啦行啦,先看看汪恒留了什么资料再说吧。” “如果可以真的不希望和张家成为敌人啊。”汪朔小声喃喃道。 “朔哥你这句话只让我听到就够了。”汪曜给汪朔倒了满满一杯茶,“多喝点塞住你的嘴。” “要是让领导知道了你的想法,你和煦哥就等着下辈子当两只蝴蝶吧。” 汪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把茶一口饮尽,顺口问道,“为什么是两只蝴蝶。” “因为两只蝴蝶才能缠缠绵绵翩翩飞。”汪曜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好烂的梗,好冷的笑话。 就不该嘴贱问。 汪曜三十七度的嘴巴是怎么说出来零下十八度的冷笑话的。 “噗嗤……不好笑吗?”看汪朔无语的表情,汪曜笑出了声。 “那我也跟你说个吧,从前有三个他,分别是,hehehe。” 汪朔面无表情的棒读配上那怀疑的眼神加上诡异的hehe笑和竖起的三根手指,成功戳中了汪曜的笑点。 “噗……哥你别闹了。” “……”重生之我的弟弟是烂梗王。 恰好这个时候,他们点的菜终于上来了。 香喷喷的菜肴也算是堵住了一个口无遮拦和一个烂梗王的嘴。 饭后两人把长沙逛了个遍,找了家旅店休息,两天后准时回到汪家宅子。 原本灰扑扑的宅子现在光鲜亮丽,角落还摆了两盆不知道从哪偷的杜鹃,特艳丽。 而汪恒留下来的资料,整整齐齐的摆在办公室里。 “做的不错,你们也别恁紧张,大家都姓汪,都儿一家人,我不吃人。” 汪朔露出了一点点笑容,“阿曜看着给点儿什么活儿他们干吧,也都别闲着,咱家还没到家大业大的地步,养不了闲人,赶紧去长沙城找工作,有事儿我会找你们的。” 说罢,直接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留下一众小弟面对冷冰冰的汪曜。 汪恒留下的资料,有很大一部分是跟日本人有关系的,他生前包括他以前的领导生前,都一直有和日本人保持合作关系。 汪朔随便看了几眼,把与矿山相关的资料撕下来,剩余的全丢火盆子里,放着显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咦……?”汪朔拿起其中一张纸,认真阅读了上面的文字,“煦哥原来叫张海煦啊,名儿还怪好听的。” 煦日、朔月、曜星,咱就是最搭的一家三口^^ 汪朔也没多想,把这张纸折好塞进兜里,继续把没用的资料都烧了。 汪家的准备期,也是张启山他们在为下矿山的准备时间。 齐铁嘴提前去探矿山,把地形画出来,矿山下的墓,整体走向,是一个人字型。 齐家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墓,古籍上记载着这种墓非常凶险,对于齐家后人要进去的意见就两字‘勿进’。 想起自己曾经在矿山的经历,齐铁嘴觉得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 但现在这么个情况,很明显就是他老齐,要舍命陪君子了。 他把古籍上的信息加上自己手绘的地形图一结合,得出了几条能进入矿山的路。 人形,第一个让人联想到的就是经脉和内脏,人体内经脉一般可分为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 十二经脉连接了人体内,心肺肝脾肾,大小肠,胃,胆,膀胱,三焦等五脏六腑之正气,并使按十二时辰的变化,自然而然的周天运转。 而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显然,这个墓真正的出路,就在这些关系之中。 得出结论的齐铁嘴,马不停蹄的找了张启山、吴承熹,打算在下地之前,去二月红家来个战前动员。 三人走到过去,便看到红府门口本应该开的很旺的杜鹃花,有一块被人挖的只剩下大坑了。 “这采花贼,是真的只采花啊。”齐铁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偷钱偷东西的见多了,这偷人家屋门前绿化带的还真第一次。 第280章 矿山二周目·壹 1934年7月上旬,齐铁嘴算好日子,张启山和二月红也做好准备,清早在城门口集合,便带着十几人一起前往矿山。 这已经不是几人第一次来到矿山了,对二月红来说,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他在家里的地窖已经看过无数次矿山内里的构造,可这是真正见到又是不一样的。 这个墓实在是太大了,大的像是巨人躺在这里睡死了被风化了一样。 “从这里挖吧。” 张启山寻龙点穴的功夫和他带兵打仗一样厉害。 “这个位置对应手少阴。”齐铁嘴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图,对应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九穴午时手少阴,午时挖到进去。” “挖。”张启山言简意赅,一声令下,带来的十几个人马开始挥舞着旋风铲哐哐一顿挖。 午时三刻,一个漆黑的圆洞出现在几人视线之中。 “嘶,”刚放下铲子的张甲看着圆孔倒吸了一口冷气,撞了撞旁边人的肩膀,“你有没有觉得,盯着这个洞,老有一种想跳进去的冲动啊。” 旁边人并不在意,哈哈一下撞了回去,“害,我还不了解你嘛,这哪是洞啊,这对咱不藏宝阁嘛,谁不想跳,你们说对吧,哈哈。” “哈哈,是啊。” 周围几个都应和起来,张甲虽还是觉得哪来不对劲,但晃了两下脑袋,别过头不去看哪个窟窿,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没有再纠结。 “初三,咱们走。”吴承熹拍了拍小黑狗的脑袋,走向窟窿。 这是吴家的新成员,小犬神的后代。 小犬神年纪大了,吴老狗给做了很久思想工作才愿意配合,因为是三月初三出生的,所以叫初三,还有个哥哥叫三月。 要是出生在广西,说不定能多一天假。 吴家人别具一格的起名方式。 小犬神是小型犬,对比起大狗,有身体优势,活动起来灵活方便,基本上没什么去不了的地方。 缺点是腿短, 初三回头嗷了一嗓子,像是在说小人类都跟紧点姐,咱走,一脑袋扎进窟窿了。 未经允许访问的一人一狗,一下去就溅起了很多灰尘。 “咦?”吴承熹第一个下去,眼睛眨巴两下适应了黑暗,身后是粗糙凹凸不平的石壁,左右都是看不到尽头的楼梯,而面前,则是黑的足以吞没一切的深坑。 但凡盗洞位置偏移些,下方就是深渊。 她确定安全才打开煤油灯放在一边往上喊,“下来吧,小心旁边是深渊,其他没什么问题。” 手少阴心经歌诀云:九穴午时手少阴,极泉青灵少海深。 灵道通里阴郄遂,神门少府少冲寻。 意思是手少阴心经一共有九个穴位,于午时气血注此,极泉是第一个穴位按顺序排下去少冲是最后一个穴位。 张启山点穴的位置,恰好就是少冲穴,少冲穴在小指末节桡侧,常用于治疗神志病。 按理来说,这是最后一个穴位,又是一下来就在楼梯上的,不至于是这么个瞻前顾后的位置吧,两边都看不到尽头的楼梯啊。 上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下来,吴承熹左手食指中指摸向凹凸不平的石壁,试图找出什么信息。 “纯山石壁?老天爷咧,咋挖出来的这么大一坑。” 上一次见过那么大的一个坑还是在放野的时候,被盐城叔引诱,一脚踩得整个祖坟塌了。 还把自己埋山底下了。 那坑深邃的,都不敢看第二眼。 “嘶,这玩意儿该不会是被陨石砸出来的吧。” 有时候的灵光一现,或许就是正确答案。 这所有事情的一开始,都和一块天外陨石落到地球产生的辐射有关系。 吴承熹从随身背着的小包中拿出了个火折子,吹燃,然后丢下旁边的深坑。 上面的人都基本上下来了,第一时间都被坑惊住,也都神色严肃的看着那枚只有几点火光的火折子。 下面很黑,一点火光足够,但直到火光消失在他们眼前,他们都没听到火折子落到地上的回响。 这个坑比马家祖坟塌了的坑还要深,真正意义上的深不见底。 第281章 矿山二周目·贰 目睹了全程的齐铁嘴咽了口唾沫,默默的往左边的石壁靠近,双手微微颤抖的扒拉住粗糙的石皮。 等回过神,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脚和后背已经冒出一阵冷汗了。 和他一样的扒拉在墙上当壁虎的还有佛爷带过来专门挖地的几位。 他们都是靠这行吃饭的,被张启山收编了,也算是吃了回公家饭。 就是这饭有些太干巴了,咽不下去。 像现在这样的场面,他们就算是盗一辈子的墓,都不一定能见两回。 大场面同时伴随着巨大的危险以及机遇。 “走吧。”张启山除了一开始稍稍有些吃惊外,其余表现平平。 二月红和他差不多,但二月红惊讶的是,自己家祖辈相传的模型,居然只是矿山的冰山一角。 如此一来,他想,他能帮到张启山的地方应该寥寥无几。 吴承熹看着不见踪影也没有任何回响的火折子,则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汪家,有可能真的找对地方了。 这个坑大概率是陨石砸出来的,之前那老头儿说的吞噬了一切的青铜门,可能和陨石有关系,与长白山或者喜马拉雅山的青铜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这底下,可能也存在一种辐射,改变了什么。 比如那种飞速入侵人体的菌丝,可能就是被辐射过后的结果。 菌丝的生存策略是寄生而非直接让宿主死亡,那种跟头发似的菌丝并不符合菌类家族的生存策略。 “走吧。” 张启山并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 这正好符合二月红的意思,他们俩一个前一个后带路,吴承熹则跟在齐铁嘴后面殿后。 这趟出门,吴承熹特意带了一个怀表。 墓里见不到太阳,再加上盗墓这个行业活动是带有冒险性质的,身体容易亢奋,平时小墓一天能搞定那种还好,到了这种大墓就不行了。 时间一旦消失,人就很容易工作到很疲惫了才休息,对于一个时刻都需要保持警惕的环境,这种状态无疑是危险的。 有个怀表,最起码还能知道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吃饭。 张启山带路的速度很快,但楼梯的进度,却一点也不见有前进的迹象。 不到十分钟,他便停了下来,开始再次认真的观察四周围。 齐铁嘴体力最差,这么一会已经有些小喘了,“我怎么感觉…这楼梯走不到尽头啊。” “我觉得你感觉的没错。”吴承熹肯定了一下齐铁嘴的说法,扫了眼周围,接着蹲下身,感受了一下楼梯。 旁边的山石是天然的,可这楼梯却是人工雕琢的,一级高一级低,跟长城似的。 这里的构造和刚刚的有所不同,吴承熹抬头看向齐铁嘴, “我们算少了最关键的一点,小齐。” “我们一直看的图纸,都是平面的,但这里是立体的。” 这是矿山给他们的第一个陷阱。 他们一直都是从山脉的走势去推测地下的情况,从而导致下来想第一时间,忽略了地下的空间,应该是一个多层次的大山洞。 看似一直走着一条楼梯,其实已经从下来就被直接诱导走错路了。 盗墓最忌讳走回头路,设计这个墓的人,都想到用楼梯当陷阱了,就不可能再留机会给他们走回头路。 但玄妙就玄妙在这个地方。 不能走回头路,没说不能走其他路,人形墓的缺点是乱七八糟,优点是有原型逻辑作为对照。 人体是由小循环大循环支撑运行的,换句话说,他们还有机会,循环回去。 “你们抬头看!” 吴承熹这么一喊,大家不约而同的举起煤油灯往上举高。 他们头上的岩石,有一个不大不小只够一个人通行的洞口,洞口被发丝一样的真菌遮住了一半,光照在上面,泛出的光芒油腻恶心,异常的诡异恐怖。 冰冷的岩石上被交织的发丝缠着,往内里照,里面似乎还有这种头发真菌。 “不行,菌丝会钻进皮肤下吞噬血肉,我们根本过不去。” 齐铁嘴看清后第一时间反驳道,菌丝张启山最有经验了,他就被钻过。 “就说你笨你还不信。” 第282章 矿山二周目·叁 “你猜上次为什么就佛爷和那老头中招了。”吴承熹起身拍了拍裤子的灰尘,跟在前面的手下机灵,马上走过来把绳子的一头递给了吴承熹。 “接下来的路,您就跟好吧。” 说罢,吴承熹接过绳子绑在腰间,把初三抱起来放到齐铁嘴怀里,率先爬了上去。 早在矿山一周目进行时,吴承熹就猜到这些真菌害怕麒麟血了,而这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她刚爬到洞口,原本互相缠绕捆成一团的头发丝真菌,已经乖乖让步,只留下一个通向上方,乌漆嘛黑的洞口。 洞口不大,勉强能容纳一个成年男性,对吴承熹来说轻轻松松,双手轻轻一撑便整个人消失在了齐铁嘴眼前,只留下一直往上的绳子。 绳子忽然停住了,上面却没有一丝动静传回来,下面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就盯着那黑窟窿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垂的绳子往上扯了两下,吴承熹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上来吧,别打开任何照明的东西。” 后半句有些莫名其妙,但下地最重要的就是听话。 “你们先上去。”张启山站在最后,他体格子是在座这么多位最大的,挤进去得费点劲。 第一个上去的是二月红,他有功夫底子,身体柔韧性也好,三两下扒拉着绳子就带着狗上去了。 上面比下面还要黑,而且高度非常低,他没到一米八的个子都要驼着背往前走,不然碰头。 绳子绑住的是一块大石头,放在另一个窟窿的边缘,一个蹲着的人影就在窟窿边上。 二月红手里还抱着初三,把它放地上,第一时间就跑到窟窿边摇尾巴。 “呀,上来啦?”吴承熹揉了把狗脑袋,“二爷您看着点他们,千万别在这有一点光源。” 二月红点了点头,蹲在窟窿边,搭把手把下面的人都拉上来。 团队总有一个反骨仔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个跟夹层似的窟窿,粗糙的石壁上,嵌了许多黄铜片,薄薄的一小片,异常贴合石壁的形状,石壁是凹凸不平的,黄铜片在上面却是光滑的。 假如光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人的眼睛会因为多个角度的光源反射看不清任何东西,甚至睁不开眼。 第三个上去的是齐铁嘴,他四肢在关键时候会特别不灵光,得有人在下面看着点。 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夹层空间上来了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吴承熹从石头旁的洞口起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还有洞口。 “有什么发现吗?”齐铁嘴凑了过来。 “有点,你带罗盘了吗?看看还能不能使。”吴承熹并未直接回答齐铁嘴的问题,双指依旧在探寻着什么。 齐铁嘴从怀中摸出自己的宝贝罗盘,上面的指针却在乱晃,根本对应不了方向。 “不能用了,因为这里是矿场吧?”齐铁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抓不住那个不对的点。 “拉到吧,你还相信这是矿场啊,有早被挖空了,要还真有能弄得罗盘失灵的量,咱还盗什么墓啊,挖矿就发达了。” “而且,你看,”吴承熹把手收回来,拿过齐铁嘴的罗盘,手定着不动,其中的针却自己旋转不停,“这针转的就没停过,证明这里的磁场是乱且不稳定的,人待久了要坏事。” “而且我看过了,这一左一右两个洞口,连接的位置不一样,但两边的布局又是相差无几的。” 能想出这种布局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天才。 “诶,你看,我们从一个洞口进来这个小夹层,然后遇到了两个洞口,会不会走下去,我们就会遇到四个洞口,然后是八个,最后是六十四个洞口。” 齐铁嘴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兴奋,而吴承熹则是完全兴奋不起来,只能苦笑。 “要真像你说的这样,走到最后,要从六十四个选择中找到正确的那个,那咱这辈子都别出去了。” 六十四个洞口,每个都是不一样的机关,要找到通向下一关的,与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第283章 矿山二周目·肆 “那倒也是,你等我吐口口水重新说过。”怪晦气的咧。 他们在角落瞎聊,二月红已经吭哧吭哧的把一楼的全拉上来的。 最费力的就是拉张启山了,太大只了,跟黑猩猩似的,梆硬,差点挤不上来。 二月红偏头看了眼接下来要下去的洞口,顿时眼前一黑。 比刚才上来的洞口更小了些。 “什么情况。”这里开不了灯,张启山缩着身子扫了眼四周围。 吴承熹把自己的发现,和他说了一遍,并说了自己的猜测。 二分之一正确的概率,张启山观察了一会,同意了这个选择。 他同意了,其余人自然是没意见的。 “这次,我去探路吧。”二月红绑在石头上的绳子拴在腰间。 高情商:我去探路;低情商:老子不想再拉你们了。 “诶,承熹,要是下面真的有四个洞口怎么算啊。”齐铁嘴小小声的询问吴承熹。 “怎么算啊……”吴承熹在齐铁嘴充满希冀的眼神中认真的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出垃圾话。 “算你大预言家吧。” “放心,我看过了,咱命都不会绝于此,问题不大,能出去的。” 二月红动作很快,一刻钟不到,绳子便传来了动静。 “我殿后,你们先下去吧。”吴承熹看了眼张启山,这么多人,最难搞的就是他。 张启山也有自知之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齐铁嘴,用眼神催促他下去。 “行行行,我先下去,不给您们拖后腿儿。”齐铁嘴抱着初三,拉着绳子从洞口滑下去。 这是一个向下的洞口。 二爷的小心思白花了。 让齐铁嘴没想到的是,这通道里面居然也镶嵌了黄铜片,难不成这里是一个铜矿吗? 齐铁嘴把这个疑惑暗自记在了心中,边拉着绳子边往下滑,很快见到了二月红。 他背对着齐铁嘴,听到身后的动静,侧身让开了位置,他面前正对着的四个洞口,二月红苦笑道,“大预言家,被你猜中了。” 看见此情此景,齐铁嘴顾不得自己刚刚摔了个大屁蹲,手脚并用爬起来走到洞口边缘,观察四个洞口有什么不一样。 这里的层高正常多了,也比刚才下来的夹层要宽敞,甚至还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在一旁,不知通向何处。 上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下来,轮到张启山,他依旧是最难搞的那个。 “呐,你放松点,我传授你张家每个娃娃都要从小学习的护体神功。”吴承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双手则是揉捏着张启山的关节位,努力回想起张老师教过的知识。 嘶……好像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啊。 “从小学习?我这都那么大了,还学的来不?”张日山说的没错,吴承熹确实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笑点在身上的。 “那不能,这不是在琢磨着怎么给你传授诀窍嘛,放外面得加钱呢。” 试探好了。 吴承熹笑眯眯的单手卡住张启山的一侧手臂,而张启山还未停止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他好像忽然懂了为什么吴承熹要殿后搞定最难搞的那件了。 有人公报私仇啊!! “呐呐呐呐,这就是速成班啦,好好感受。” 只听咔咔两声,张启山双臂的关节被打开了,和张禁故意折磨人用的力不一样,张启山几乎没感受到太多疼痛,手臂就变得软绵绵用不上一点力。 “相信我,姐姐把你拴裤腰带上也得把你带出去。”[真挚][深情] 这手都被你卸了,还能说啥。 在张启山无奈又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怼回去的大脑努力转动期,又是咔咔两下。 这下是彻底软的可以塞进窟窿里面了。 “……” 没人说过拴裤腰带上带出去,是真用绳子给拴裤腰带上了啊…… “吴承熹,你是不是故意的。” 临被塞进洞口前,张启山用眼神做最后的抗议。 然后,被无情的塞进洞口了。 告诉俺爹,俺不是孬种!! “嘿嘿,下去吧您嘞。” 吴承熹在后面一手拽着前面全身无力的张启山,另一手用衣袖裹着,拉着麻绳滑了下去。 啪—— 洞口的终点比地面要高一点,再加上洞的后半截特别光滑,这使得每个经过这里的人,除了谨慎前行的二月红,都摔了个大屁蹲。 张启山躺在地上,感受着屁股被大地痛击的疼痛,看着石头天花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吴承熹我恨你。 拽了一辈子,第一次吃到如此大瘪。 第284章 矿山二周目·伍 “佛爷?咋了这是。” 如此大的声响,自然是第一时间收到了八卦天王齐铁嘴的瞩目。 齐铁嘴,一个总是躺枪的奇男子。 什么都做但已经默默被张启山记上了。 “哎哟,我的锅我的锅。” 同样被摔了一个大屁蹲的吴承熹三两下爬起来走到张启山身边,又是咔咔几下,帮张启山重振雄风(?) 声音听的旁边的齐铁嘴龇牙咧嘴的,听着都疼,都这样了佛爷居然还一声不吭,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他齐某甘拜下风。 “这是……缩骨功?”二月红是个懂行的,一看就知道了。 难怪刚刚她要最后一个走,不过帮别人缩骨的,还真是活久见。 留点面子给张启山,二月红是微微笑的。 就是在这昏暗的空间中,二月红的笑显得有些诡异。 “怎么样,不疼吧。”吴承熹伸手把张启山从地上拉起来,才开始观察起这个空间。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四个大窟窿。 太好了,终于是能完美容纳张启山的尺寸了。 这一层终于没有那些黄铜片了,一盏煤油灯被放在中间。 暗淡的煤油灯在这漆黑的光源也显得亮堂起来了。 “这里有四个洞口,那边还有一条很窄的小路,太黑了,看不清是通向哪里的。” 二月红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带着几人走到了那条狭窄的根本照不亮的通道旁。 “这真的是给人过的吗?”吴承熹用手丈量了下通道的尺寸,三十厘米不到,估计还没张启山的鞋码大。 这时候,小狗探险队的用处就非常明显了,“初三来。” 初三还在齐铁嘴怀里,听到吴承熹叫她的名字,直接从齐铁嘴怀里跳出来,小跑到吴承熹身边,用脸蹭着她的手。 而张启山则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麻绳,小心的绑在了初三的腰间。 一只可以藏进裤袋的小狗绑着一根麻绳的视觉冲击力,不亚于一只拴着大铁链的奶狗旁边写着内有恶犬四个字。 “乖宝宝。” 小狗知道自己的使命深重,没有过多留恋于人类的温暖,带着麻绳,转身前往那个看不清的漆黑空间。 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条三十厘米不到的缝隙。 狗爪子上的指甲敲在石头地上的声音非常明显,同时绳子也被拉动,听声音里面的空间似乎非常开阔,而且并非全部都是石头地。 绳子还在往里牵动,小狗的脚步声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不多时,通道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小狗脚步声,初三应该是找到了什么,但碍于某些原因,碰不到,听着像是在急得直打转的脚步声。 “初三找到了开关,但她弄不开,我进去吧。”狗在里面着急,人在外面着急总不是办法的。 “我会缩骨功,慢慢来应该能过去。” 说是这么说,但吴承熹心里没什么底。 人对狭窄与幽暗的恐惧感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个盗墓的幽暗阴森不一样,纯粹是害怕走进缝隙的一瞬,两边的石壁会合拢,窒息在其中。 吴承熹把身上带着的家伙事都拿下了,只带上了一把短刀,面不改色的让几处关节脱臼,一点点挤了过去。 她骨架小,人瘦,还算顺利的挤了过去,不过也已经一身冷汗了。 见她进来了,原本在原地打转发愁的初三朝她飞奔,直接咬住她裤脚就往开关的方向拖。 “好好好,我跟着你就是。” 石壁对面机灵的人,往缝隙推过来了一只手电筒。 这个时代的手电筒,跟小臂一样长还特别重,抡起来能当垒球棒使。 吴承熹拿起来,扫了眼这个巨大的空间,对张启山他们道,“这里有点像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棺材被搬空了的陪葬墓。” 落下一句话,吴承熹便跟着初三的脚步,走到了初三找到的机关旁边。 这是一个要踩的机关,吴承熹打开了手电筒,仔细研究了下机关大概会是怎样个形式,确定没危险,便一脚踩了上去。 有一说一,这个场面有些许似曾相识。 应该……不会塌吧。 第285章 矿山二周目·陆 有过曾经把祖坟踩塌的经历,这一脚下去之后,吴承熹都不敢眨眼,警惕的扫视着四周围。 咧——咧咧咧咧—— 沉闷的声音从刚才的吴承熹进来的通道响起,旁边的初三听见这个声音,第一时间跑到通道边,以吠叫催促张启山他们赶快进来。 吴家的狗都是狗精这句话早就刻进了大家的脑子里,还不等通道完全足够容纳一个人,外面的一干人等一个跟着一个的挤了进来。 张启山依旧是最后一个,十几个人进来,不过二十秒不到,变故再起。 啪——哒哒哒哒 铁球掉落以及滚动的声音从张启山他们头顶传来,吴承熹的手电筒也是第一时间照到了声音的方向。 刚进来的十几个人第一时间散开,各自抄起习惯的工具,警惕的看着声音的方向。 “门!!关上了!!” 在大伙儿一致看向铁球的时候,齐铁嘴习惯性扫了眼环境,便看到了偷摸自己关上心房的石壁。 原本在缓缓拉开的石头再次合上,这次合的那叫一个严丝合缝。 而原本开启石壁的机关,踩了一次陷进地里就再也没出来过。 显然,他们没有退路了,这是一个一次性机关。 眼下的他们也顾不得合上的石壁,那颗因为石壁合拢而掉下来的铁球,顺着崎岖的轨迹,缓慢往下。 堆过雪人的都知道,雪球是越滚越大的,同理,铁球从高处滚下来滚下来的动能,也是越来越大。 在铁球脱离原本的轨道一下跃起落入另一条轨道,铁球快速滑动带起点点火星。 铁球的轨道之中存放了易燃物,火星溅起的同一时间,火燃起追随着铁球的足迹,沿着轨道,都亮起了火光。 铁球依旧飞快的沿着轨道滚动,后面的火苗也在拼命追赶,不过这都不在吴承熹他们的考虑范围了。 火光照亮了这个偌大的空间,张启山二月红也算是盗墓一把老手,但像现在这种下墓地下还自己点灯的确实罕见。 原本阴冷的空间也变的暖和。 “贪狼、巨门、破军……”齐铁嘴原地转了圈,嘴里不停囔囔,眼神则紧紧盯着几个方向。 “南离火,九紫右弼,北水坎白星。” 齐铁嘴把目光放回一开始铁球出来的轨道,顺着轨道又认真看了一遍这个空间。 而和他思维同步的吴承熹,走到每个对应的方向,摸索着前面找开关,随着按动开关的动作,合拢的石壁开始慢慢向上移。 不一会,八扇门都打开了,对应着齐铁嘴说的八个方向。 齐铁嘴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不对……不应该这样,太简单了。” 他走到每扇门旁边,嘴里念叨着张启山二月红听不懂的口诀。 走着走着,齐铁嘴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转过身,盯着二月红。 那是二月红认识他那么久以来,从来没见过的眼神,对某样东西痴迷到了极致的忘我。 “是啊,我应该想到的。” 齐铁嘴也不理众人眼中的迷惑,小跑到了整个空间的中间。 那颗从南边滚下来的铁球,此时正安稳的待在中间的一个小台子上。 铁球定住的地方有两层,铁球在底下那层,带着火的,火焰燃烧着上面那层的一只金色的鸟。 “你在这里啊,可真让人难找。” 齐铁嘴看着金鸟的表情都开始不对劲了,伸出右手就想去扭。 在他快碰到金鸟的前一刻,两只手拦住了他,“你手不想要啦?” “这上面都是白磷。” 两句话同时说出口。 这时候,齐铁嘴才回过神来,他眨巴了下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吴承熹和二月红一左一右架着。 而面前不远处,就是那只金色的鸟,张启山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把这白磷给灭掉。 火烧的金色都显得有些红温了。 “这里是出口,在这只鸟下面。”齐铁嘴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那八个都是陷阱。” “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啦。” 现代的脑瓜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金鸟下方的土地是沙石地,特别松软,吴承熹拿了把铲子,铲起沙石就往上金鸟上盖。 第286章 矿山二周目·柒 吴矿工动作很快,夸差几下,沙石隔绝了空气之中的氧气,白磷燃不起来,便熄灭了。 吴承熹是个不怕烫的,双指夹住金鸟,狠狠一扭,下方的机关被启动,铁球啪一次掉了下去更下的一层。 链条拉动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大家警惕的往后退,原先放着金鸟的地方,也跟着铁球往下降落,咔咔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原先的位置重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靠近中部的位置,是那只落下去的金鸟,它连接着楼梯扶手的顶端。 “这又是要通去哪里啊。” 联想到刚刚一连串发生的事情,齐铁嘴现在是看到楼梯都觉得头痛。 “诶,你觉没觉着那只金鸟,有点像青鸟啊,就西王母身边的使者。” 吴承熹刚刚给灭火的时候仔细瞅了眼那只鸟,一下子没想起来是什么,就觉得很熟悉,现在在看到回想就知道像什么了。 传说西王母驾临前,总有青鸟先来报信,也被称为西王母的使者。 人间既不能相见,唯望在蓬莱仙山可以再见,但是蓬莱无路,只有靠青鸟传信。 “是有点像,但这里离西王母十万八千里,不太可能会出现西王母的踪迹吧。” “还是……说西王母来过这里?” 齐铁嘴点了点头,赞成了长得像青鸟的说法。 “不知道啊,可能也不一定是青鸟,是青乌子也说不定。” 吴承熹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张启山他们已经走下楼梯了。 唠两句的功夫,他们俩都是殿后的那个了。 这里的楼梯是人工制造的,另一边依旧是山石壁,比起他们下来时的楼梯,这里安全很多。 前进的路上大家都很安静,除了脚步声没有别的声音了。 大家都以为能平安走完这段路的,结果刚走到一半不到的位置,前方幽幽的传来了一阵莫名的歌声。 这个歌声和吴承熹他们第一次来矿山听到的不一样。 上次的歌声能明显听到是从外面传过来的,而这次则是实实在在从墓里面传来的。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的天。”齐铁嘴搓了搓凉嗖嗖的手臂,抬头看了眼已经离开他们很远的大圆窟窿。 这不上不下的,心里头怪不踏实的。 “这是二爷家的曲子,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是不是代表这里还有活人?” 在前面带路的张启山和二月红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走快了,可能他们认为,这阵幽怨的戏曲声来源于最底下吧。 “别吧,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阴冷潮湿,怎么能活人啊。” 齐铁嘴面露苦涩,他知道吴承熹说的很大几率是真的,主要是这里也不适合活人吧。 别说在这里生活他就在这待了没多久,都有一种活人微死的感觉了。 就算是野人在这里不见天日的待着,也得进化掉视力变成听力敏锐吧。 “咱六爷没讨到媳妇之前不一直睡人家棺材里活的好好的。” “可拉倒吧,我才不想蛐蛐六爷呢,赶紧跟上他们,搞完就撤啊。” 队伍有两只蛐蛐的好处是在紧张关头蛐蛐的紧张不起来,耳边听着八卦,连走路都快点。 结果就是一群人走到楼梯的尽头,都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队伍里几人打开了手电筒,照亮四周围。 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差点没被吓晕。 这一层连着一条悬崖峭壁,而他们脚下,都是那种真菌头发。 要不是个个都是下地的一把老手,早就原地跳起来了。 “诶,别慌嘛,看看哪有在你们脚下的,都是离你们远远的。”吴承熹一点也不慌,带着齐铁嘴走到了悬崖的边缘,看看有没有更安全的道路能过峭壁。 听她这么一说,一群人又看了一遍脚下,果然,那些真菌都是离他们远远的,还在不停的扭动试图离他们更远。 “是香囊的原因?”二月红反应很快,张启山他们第一次来也是这样子,有吴家香囊的进矿洞屁事没有,这次他们进来之前,也是得到人手一份的吴家香囊。 防蚊虫真菌看了绕道走,比蚊香还要管用,吴家不去卖香囊实在是可惜了。 第287章 矿山二周目·捌 “只有这一条路过去。” 悬崖和峭壁上往下看都是万丈深渊,唯一一条路就是峭壁旁边突出的一条石阶,跟着山势往上倾斜的,只能容纳三只脚掌宽度。 手电筒照下去根本看不到黑暗的尽头。 过去没有捷径,几人只好拿上手电筒,风灯,腰间绑好绳子,一个接一个走过去。 这种路,最难搞的无疑是齐铁嘴。 他紧紧抓着绳子,掐着绳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本人的脸色也差不多。 他暗搓搓的看了眼身后的吴承熹,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又平和下来了(齐铁嘴:安心?です) 一排人刚走上峭壁没多久,原先在楼梯上消失了的戏曲声音又回来了。 这次的距离明显离他们更近,仔细听,无论是在楼梯上听到的还是在这里听到的戏曲,都是没有任何伴奏的清唱,这下更加肯定是活人作祟了。 一阵阴风吹过,把煤油灯吹的明明灭灭忽闪忽闪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耳边则是响起风经过通道发出的哀鸣,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再猛的猛男在这种情况下也要走出小碎步。 “停。” 走在最前面的张启山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他看着前面的阻碍物,一时也不知道有什么对应的方式。 他的面前,是一颗漂浮的人头,被长发遮住看不清脸,随风摇晃在峭壁的终点,怎么看,都很邪门。 就算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者都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他甚至都没把手电筒的光打在人头上。 “启山,”二月红的声音从张启山身后响起,他看着对面的情形,也有点头皮发麻,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醒一下张启山。 他打开自己的手电筒,照到了人头对下的地上,“你看,地上。” 地上……? 张启山眼神从那颗漂浮的头颅上转下。 那里放着一双沾满泥土,依稀能看出来是粉色的绣花鞋。 真正的,头皮发麻。 好消息,不是红色的。 “不是,二爷,您手电筒再往上点,那玩意脑壳上吊着鱼线,这墓里头除了咱还有活人。” 吴承熹的声音从最后面传来,还没等二月红手电筒光往上打,被鱼线吊着的人头,直接掉了下来,还把绣花鞋砸扁了。 不远处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初三,去。” 张启山解开了初三的绳子,身材小巧的狗儿灵活的跳过了地上的人头,朝声音的方向追去。 剩余的人也快速走过悬崖,路过人头张启山还拎着鱼线把东西拿了过去。 初三追过去的方向,也传来了狗吠声,应该是把人逮住了。 初三是小型犬,本职并非把人控制住,走过峭壁的第一时间,吴承熹把绳子解了便听着声音找狗。 张启山和二月红则是紧随其后。 “这边。” 一个优秀的盗墓贼除了好身手,还需要有优秀的五感,吴承熹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初三,也见到了那个「活人」。 和齐铁嘴描述的差不多,这个人应该是一个瞎子,就算不瞎也看不见太多东西,此时他被初三围着缩在角落双手不停挥舞,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词汇。 张启山和二月红也到了,看到瞎眼老头的一瞬也是很惊讶。 “走吧,先带出去。” 三人半捆着把老头带出去,过了峭壁就是一片很大的石壁平台,可以作为一个短暂休息的地方,他们进来也有三四个小时了。 这里的石壁刻着一些令人费解的信息,乱七八糟的横横竖竖,总之齐铁嘴是看不懂。 不一会,张启山二月红扛着个陌生人从他们刚刚进去的门洞出来了。 原本齐铁嘴他们已经坐在地上把风灯放在中间取暖了,见多了个人出来,坐下的几人马上弹起,警惕的看着那长头发老头。 “这人在这待了多久啊……” “他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不会是日本人吧。” “是啊是啊,能进来这矿山的,除了日本人还能有谁啊。” 烤火的这边,一边打量着老头,一边小声的讨论着老头的身份。 而拷问组,则和他们的想法完全相反。 “这是二爷家的吧。” 第288章 矿山二周目·玖 到得了的矿山的,除了日本人,还有当年帮日本人挖矿的工人师傅以及跟鸠山家族有过合作的红府先辈。 比起日本人,吴承熹几个一致认为,这老头是红府当年幸存者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红府是老派沙客,懂下地的那些事儿,只有这种身份,才有可能在这种环境,生存那么久。 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可能是太久没说过话,语言功能的丧失,眼睛受过伤,再加上常年在漆黑的环境中生存,视力几乎等于零。 问起事情来,很有难度。 二月红看着老人沉默了片刻,小心的把蒙住老人眼睛的布解了,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递到老人眼前,让他尽可能的看清楚上面刻着的纹路,而自己也哼了段曲调。 这是初次来矿山,吴承熹从某个小窟窿里拿出来的,那个地方还放置着一具盖满鳞粉呈现荧光绿色的骷髅。 红府的东西,当然是一出来就还给二月红了。 如果这人真的是当年红府留在这里的,那他一定能认得这个令牌。 “唔!” 老人并没有看清令牌,但他听到了二月红哼唱的曲调,一下便激动起来,伸手想要摸索些什么,但他双手被绑在身后,一挣扎便摔倒在地上。 见此,二月红蹲下身,给他解开捆住双手的绳子,把他扶起来。 老人摸索着站起身,“你是,红府的后人……?”他有些口齿不清,双手却紧紧扣住二月红的手臂,“三米,三米…跟我来,快跟我来!” 他喃喃了几句三米,忽然又变的急切,拉着二月红便往一个方向跑。 别看这老头干干巴巴一副营养不良几十年的样子,被他猛地这么一拽,二月红都往前踉跄了几步。 “好,您别急,我们能跟得上您。”二月红得知这个老头有可能和自己先辈有关系,语气变得缓和许多。 老人却顾不得他说的别急,光脚往一个方向走去,速度极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 “跟上!” 然后安静的墓里就出现了一群人追着一个老头的劲走的奇象。 走了快一刻钟,众人跟着老头拐了一个弯,面前居然神奇的出现了一扇大门,一群人跟着老头鱼贯而入,走最后的关门。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老头坐在自己的床上,才稍稍安心,他从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拿出一串铃铛交给二月红,嘱咐道,“去挂在门上。” 二月红应声,拿着那串长满铜锈的铃铛便走向大铁门。 说来也奇妙,这么一串铃铛,带着它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能是铜锈把里面给粘着了吧,二月红也没多想,顺手挂在门上便回来等着听老头讲那过去的故事。 铃铛没引起二月红的注意,倒是引起了吴承熹的注意,没声音的铃铛见得多了,可长满青铜锈的无声铃铛不多见。 上一次见没声儿的青铜铃铛,还是张瑞桐和当代zql完成交接仪式,那个铃铛不像现在这样是一长串的,就只有一颗,跟牛眼一样大。 再联想到,之前的矿工老头说过,这里下面有一个青铜门,这事儿果然没那么简单。 张启山他们都围着老头等着听故事,没人留意到少了个人。 吴承熹走到门边,仔细的打量着那串铃铛。 这质感……吴承熹轻轻摸向铃铛,更加确定了这玩意的来源。 汪恒,好像真的把方向找对了。 不过不是青铜门,而是……张家古楼。 除了巴乃、泗州古城外的,第三个张家古楼。 “老人家,那串铃铛,您是在哪里拿到的。” 吴承熹从门口的方向走过来冷不丁的问一句,让大伙都愣住了,并重新把目光放到了那串铃铛上。 “我去,锈成这样了,别是战国出来的吧。” 跟过来的手下看着那串铃铛说着悄悄话,而就在这时,没有任何人,任何风声的牵动,挂在门边的铃铛,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就这么一下全场安静。 “这个铃铛,是来自这个墓最底下的一个青铜门吗?” 第289章 矿山二周目·拾 铃铛无风自响就已经足够把在场的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更何况吴承熹还说这玩意和地底下青铜门有关系。 要知道,这老头刚才可是说,见过青铜门的全噶了就剩下他一个了。 “嘘,都安静,它们在外面游荡!” 自从铃铛响起之后,老人就变得格外警惕,他摆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然后自己侧耳倾听。 “它们是什么?” 过了好一阵,外面没有再传来动静了,二月红才连忙追问道。 “别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老头紧闭双眼,脸转到了吴承熹的方向,“这串铃铛,确实是你说的那样,从青铜门前捡到的。” 说完,老头便开始把他当年的经历,缓缓道来。 时间回到老头十几岁的时候,他是被日本人雇来挖矿的众多矿工之一,不过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家里穷,发育的慢干的活要比别人少,因此没少被当时的矿工头头打骂。 当时的矿工头头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在一段很短暂的时间里,把矿挖完,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完不成任务,矿工头头自然是急躁的,就把脾气全部发泄在老头身上。 而当时唯一和矿工头头帮他说话的是二月红的二舅姥爷。 老头经常被矿工头头用鞭子抽的皮开肉绽,二舅姥爷就帮他上药。 那会二舅姥爷经常会哼唱一段戏曲,老头不知道那是红府的原创,只知道蛮好听的,久而久之,他就记下来了,记到了现在,和二月红对上了暗号。 因为日本人当时给矿工头头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二舅姥爷就给他出主意,既然寻常方法不能完成的话,不如就用炸药炸吧。 反正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矿工头头听信了二舅姥爷的话,真的拿炸药炸矿洞,给炸开了,一路炸过去,终于在一声爆破声中,灰尘弥漫中,看到了那扇青铜门。 要是能回到过去,老头就算冒着被矿工头头打死的风险,也要阻止他们炸矿洞。 因为那是一个个顶个的馊主意。 矿洞是被炸开了。 矿洞炸开的同时,负责他们这个小分队的日本军官,脑袋也被砍下来了,之后二舅姥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显然,二舅姥爷把日本人的脑袋砍掉了。 而被留下来的矿工头头,自然是逃不了一死,一枪爆头,见他娘的天皇去了。 也是因为那几次爆炸,炸出了这个矿洞的怪物,或者是守护者,总之不是人的东西。 那是一种人形,浑身上下长满黑毛的怪物。 它们什么声音都不会发出来,有手有脚,布满黑毛,力大无穷,不咬人,但被它碰到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死。 而且死后,尸体会陆陆续续长出黑毛,最后变成一只新的黑毛怪,继续去抓人。 日本人为了不让这群怪物跑出去,直接炸掉了矿洞逃跑,离开前也没有放过他们这群挖矿的。 他们害怕矿工把怪物的事情传回去,便把他们的眼睛弄瞎,把矿洞的出口全部封上,留下他们在这矿洞里自生自灭。 铃铛就是他还没瞎之前,在青铜门前顺的,没想到就是这小偷小摸的举动救了他一命。 这串铃铛在正常时候不会发出声音,发出声音自然是不正常的时候了。 老头就靠着这个功能,趋吉避凶,活到了现在。 “那老人家,您能把我们带去那扇青铜门前吗?” 听完老头说的,张启山表面不露声色,心底则是略微感到些许暗喜。 事情终于有些眉目了。 “可以。”老头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我留在这里,那么多年,其实就是在等你们。” “把你们带到青铜门,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说出这句话时,老人的语气甚至还有些轻松。 是啊,他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太久了。 大家频频魄魄了一天,早就累了,正好这里短暂休息,安排了几人轮流守夜,其余人等便去休息,次日前往青铜门。 第290章 矿山二周目·拾壹 在这种危险大于机遇的地方,大多数人休息都会很差,睡不了几个小时,又困又得保持精神是很累的。 作为盗墓大家族张家,从小老师就会教导怎么样睡眠质量最高。 显然,吴承熹和张启山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吴承熹大概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和齐铁嘴换人。 齐铁嘴其实早就累得不轻了,但靠着那点肾上腺素,属于是战战兢兢的保持精神,肉体的疲惫则让他哈欠不停。 “去睡吧,我换你。”吴承熹轻手轻脚走到齐铁嘴身边。 现在是七月份了,应该也算是全年最热的几个月份之一,但他们在地下,感受到的就只有刺骨的寒冷。 这种寒冷跟天冷了那种冷是不一样的,直接就是魔法攻击。 “我就在这睡吧。”齐铁嘴抬头看了眼睡觉区跟叠罗汉似的睡得乱七八糟,选择席地而眠。 他怕过去找位置把人踩醒了影响人家睡眠。 再说,睡熹儿姐身边才是最安心的。 有人肉闹钟叫醒,还不怕被蚊子咬,可恶,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类。 齐铁嘴的想法总是杂乱的,而在乱七八糟的想法中,他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一时间,整个矿工宿舍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守夜的任务是很无聊的,吴承熹的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大铁门上,那串青铜铃铛还安静的待在它应该待着的地方。 矿山这里出现的青铜铃铛的大小和泗州古城中那种会蛊惑人心的六角铜铃大小差不多,但上面的纹理却不一样。 这玩意要是出现,就不可能只出现那么一串。 泗州古城淤泥滩上挂满青铜铃铛还让吴承熹记忆犹新。 吴承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回想下这一路走来,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顺利了。 无论是刚开始一下楼梯就走错路,还是一抬头就又找到路,或者是遇上这个矿山土着老头。 不说是一帆风顺,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吴承熹现在能想出来不对劲的点都在那老头身上。 他身上还有很大的疑点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 矿山发丝真菌的恐怖之处但凡是来过矿山的都清楚的,除了命硬的张启山撑到了二月红救他,其余基本上都被发丝真菌干掉了。 除了麒麟血外,吴承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其他方法或者秘密武器能允许这老头留在矿洞几十年。 这是不合理的第一处。 而老头自己说过日本人都把矿洞全部封掉了。 现在他们下来看到的,上次看到的,也都是被密封的矿洞,证明这点老头是没有说谎。 那么问题二出来了,老头吃什么喝什么能活那么大岁数。 这座矿山旁边曾经是有过一条河流的,风水非常适合做坟墓,但随着时间迁移,河流干涸了,这里风水也改变了,根本就不会有水流通过矿山。 换句话说,矿山正常人能走到的地方,应该是没有水源。 这老头在没吃没喝、眼睛瞎了、还随处都是菌丝、毒蝴蝶、蜘蛛网、黑毛怪的处境下,活了几十年,愣是混上了矿山食物链上端。 别太荒谬了铁子。 走进科学过来拍几集发现原来并非科学的程度。 吴承熹的眼神转到了远离众人睡觉休息的老头身上。 就在刚才她忽然想起来了齐铁嘴一开始对这个矿洞有活人的评价。 三字,不可能,四字,活人微死。 现在看来,可能是死人微活的几率大点。 吴承熹有一种要不先去给那老头把把脉看看跳不跳的冲动。 啊啊啊……都怪齐铁嘴说什么活人微死,现在坐立难安啊喂!! 偏偏旁边的齐铁嘴睡得那么死……[泪奔][泪奔] 其实还有一种没有可能的可能性。 就是他们从一进来开始,或者从见到那串青铜铃铛开始,就已经中铃铛的幻术了。 老头就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人。 这个没有可能在于人类想不出来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 反过来看那就是…… 吴承熹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秘密。 第291章 矿山二周目·拾贰 人想象不出来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证明他们从下来到至今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的。 唯一的疑点,就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老头。 多年前吴承熹翻看过张家的古籍,大多数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有一件事儿令她记忆深刻且细思下毛骨悚然。 传说秦岭有一棵祭祀神树,全身上下皆由青铜打造,被当地村民当作是与上天沟通的途径。 当地人死后,他们的亲人会把尸体挂在树上,祈祷上天的复活。 祈祷成功就复活,祈祷失败当地的祭司也会说是上天需要他,已经上去享福了这个理由说服村民节哀。 古籍记录这种祈祷大部分会失败,但也会存在那么一两个成功案例,成功案例归来后的结果,就是被家里人,再杀一次。 这种祈祷出来的肉体,精神不太正常,他们似乎是带着某一种目的复活,家里人接受不了,都疯了。 偶尔村中也会祭祀向青铜神树祈求吃穿用品,神树也都一一满足。 后来村子还是出事了,全部村民自相残杀,死光了,记载到这里结束了。 果然碰见青铜就是邪门一点的。 其实要验证矿山是不是跟张家记载的村落一样,拥有思想物质化的能力,很简单。 思想物质化嘛,会想就行了。 先脑海开始想象出来一个形状。 然后定义其性质特点。 最后安排出现的场合位置。 如同造物主一般。 这个过程很短暂,在把一切都安排合理后,吴承熹觉得脑子在思想完成后,好像被雾化了一瞬。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某种东西把想法抽离了,又在瞬间归还。 她有些不适的晃了晃脑袋,随即感受到了衣兜的重量,霎时间身体的僵硬了片刻,缓了缓才后知后觉的,将颤抖的手伸向衣兜。 仿佛那不是衣兜而是黑洞。 衣兜里放着个冰凉坚硬且溜圆的带果柄球状体。 吴承熹慢慢的把物体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在风灯旁边仔细瞧。 她刚才想的是一个形状完美的苹果。 然后,她从空无一物的衣兜里,拿出来了一个和她想象中一模一样的苹果。 仔细看完那枚苹果,吴承熹感觉到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是谁教摘抄古籍的长老在遍地野史的记载里面混点真东西进来的。 “承熹?你要去再睡会吗?下半夜我来就行。”张启山从人堆中走出来,走到了吴承熹旁边。 走近他才明显感觉到吴承熹的背影非常僵硬,但齐铁嘴在她身边睡的很熟,他压低声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之前你站那老头旁边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他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张启山坐到了吴承熹旁边,发现她手里捧着一个大苹果,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 他们这次出来根本没带水果。 “我刚刚想起了之前和小齐谈论过这个墓里面存在活人的可能性,结果是不可能,没吃的没喝的,你中过真菌菌丝,也应该知道那玩意有多可怕。” “那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你没发觉,我们这一路上走过来都太顺利了吗?” 吴承熹把苹果塞进了张启山的手里,“我之前在古籍上看到过一个记载,说的是有一种祭司青铜术,把死人挂在树上,祈祷有几率让人复活,然后,我想让一个苹果出现在我的口袋里。” 它就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在矿洞中,思想是可以物质化一些东西的?”张启山理解到了吴承熹的意思,拿着苹果的手细细摸索,确实只是普通苹果,“然后,你怀疑瞎眼老人是……物化了自己?” 张启山摇了摇头,“可能是他物化了食物和水。” 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能在与真菌菌丝为伍的环境中,不被寄生。 这件事情的疑点比幽灵列车还要幽灵。 “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我知道,不能出现第三个人,在这个矿洞之中。” 特别是不能告诉二月红。 二爷心思多,告诉他了无疑是等于将一个中年欠债的人怂恿去缅甸打工。 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第292章 矿山二周目·拾叁 吴承熹答应了,她并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该说的已经说了。 接下来如果没有遇上迫不得已要说出这个消息的事情,吴承熹都会保持沉默。 主要是能和吴承熹商量这件事情的并暂时不会加以利用的,就只有张启山和齐铁嘴,齐铁嘴做不了决定,说了也没用,能商量的就只有张启山。 不然她连张启山都不会说。 见旁边的齐铁嘴睡得那么香,吴承熹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躺下了。 有人分享秘密心里头果然轻松了不少。 而在吴承熹躺下不久后,张启山原本坐的端正的背僵硬了一瞬,他伸手进衣兜,拿出来了一只雕刻着佛头的打火机。 那是他根本没有的东西。 他把苹果和打火机放在一起,努力思考消化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又默默挪到了老头身上。 和吴承熹一样,他证实了物质化思绪之后,开始怀疑起老头是不是临死前把自己物质化出来的。 那这种物质化的物质又是什么…… 他边思考边尽可能放空大脑,就这样一晚上过去了,众人睡醒收拾了下地方,便背起行囊跟着老头出发。 老头打开了床边的箱子,只见里面装着的是满满一箱子的黑色头发。 这个形状这个光泽,吴承熹和齐铁嘴对视了一眼,张启山则是看向二月红。 “来吧,都披上点这个,披着这个那些东西就会把你当同类,以前日本人进矿洞都是在这样的。” 这能不是同类嘛,都把人家披上了,难怪说日本人凡是下过矿山的都嘎了。 这不就是自己主动凑过去寄生吗。 “这……不能吧。”看着老头赤手空拳的拿起头发,见识过真菌菌丝厉害的几人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连带着看老头的眼神的都不一样了。 张启山带着手套都扎了,疼的死去活来,这老头赤手空拳的就敢上,当真勇士啊。 “这个您不用担心,老人家,我们一年前就来过矿山一次,所以这次来都带了护身符。” 二月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香囊,他们都人手一个,承熹给的,里面放的就是驱逐真菌的特效药。 吴师傅盖章说管用的,那是真管用。 老头听完还想劝说些什么,还没等他说出口,一个同款的香囊已经抛到他身上,“老人家您就用吧,这比你那个好使多了。” “也行。”老头没有再拒绝,把香囊放身上的同时,还把那堆头发披身上了,“行了,走吧。” 他带头,穿过大大小小的矿洞,在一个矿道拐弯处停止了脚步,“接下来的路,会遇到很多很难解释清楚的东西,你们动作别太大。” 说罢,他便带头走了进去。 而众人走进去,才知道他口中的解释不清楚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矿洞像是那些真菌菌丝的繁殖地,地面一坨一坨的都是菌丝,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缝隙没有完全被覆盖。 这条缝隙就是老头说的路。 看清楚地上是什么,张启山默默的让开位置,让吴承熹跟着老头走,他们走后面。 他不是傻子,下来两回了,大概也能知道吴承熹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免疫,甚至还有驱逐的功效。 佛爷有点羡慕,但佛爷不说。 一路畅通无阻,老头第一时间把头上的假发丢掉,继续往前带路,所有人都安全抵达一个被堵住的矿洞口。 “就在这里了。”老头拍了拍上面的石头,“日本人离开前把能通向青铜门的通道全部炸了,这个洞口算是八个出入口里面最容易把石头巴拉下来进去的地方了。” “你们把石头搬开就能看到一条更加古老的矿道,沿着矿道走,就能见到青铜门。”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面向二月红的。 他受了红家的恩惠,此时把二月红带到青铜门前,也算是报答了二舅姥爷的恩情。 二月红郑重的道了谢,将老人扶到一旁休息。 人活着是需要一些盼头的,像瞎眼老头这种,活了几十年都是因为没了结一些事情撑着的话,他了结了事情之后,活不了太久的。 老头拍了拍二月红的手,轻声嘱咐道,“我死了之后,一定要用泥土封住我的七窍,躲了那群东西一辈子,我不想死了也当一只怪物。” 二月红一一应下,心中则是无尽的酸楚和感慨。 经历过当年所有事情的前辈,已经全部离开。 而他,作为红家对盗墓功夫最后的继承人,这条并不光明的道路,将由他终结。 第293章 矿山二周目·拾肆 张启山的手下在矿洞那头吭哧吭哧的搬着大石头,被二月红扶到角落休息的老人,在寂静与黑暗中,回想着自己为数不多拥有光明的几年时光,缓慢的闭上了双眼,呼吸也渐渐减缓,直到暂停。 而几人,也按照老人说的,把他安葬好,齐铁嘴还给他做了一场简单的哀悼仪式。 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青铜铃铛就是他唯一的陪葬。 做完这一切,矿洞堆积的石块也终于清理完成了,张启山牵着狗,带头走进去。 那些堵在矿洞的石块像是一个结界的门口,他们把门口拆了,露出了异世界。 这条矿道布满了蛛丝,走进来就像是步入了迷雾。 这让张启山想到了一年多前的幽灵列车事件,那辆列车上大部分车厢就像现在这样,布满蛛丝,但根本找不到蜘蛛的痕迹。 他们当时沿着列车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了矿山对应的墓,但那里并没有乱七八糟的矿洞,只有一个住满吃人蝴蝶的墓室,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路了。 按照齐铁嘴的推论,他们第一次进矿山的地方,应该是死门。 穿过矿道,众人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矿洞,几人拿着手电筒,几人拿着风灯照亮了这个不算太大的空间。 “哎哟我去,罪过罪过。”看清楚四周的一瞬,齐铁嘴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在他刚刚走着的路上,地上趴着一具一副破破烂烂的骷髅,假如他刚刚没看清,一脚过去,能给人家踹散架了。 不止这一具骷髅,这个矿洞像这样的骷髅还有七八件,不等的分布在这个空间。 其中有一具骷髅脑袋和身体分开,身体腰间还挂着一条烂的不成形的鞭子。 这人应该就是老头说过的矿工头头。 “看那边!”张启山没有管一地的骷髅,直奔青铜门而去。 和他一样第一时间看门的还有吴承熹。 她是见过长白山青铜门的,再来看矿山青铜门,自然是能对比出二者的差别。 这扇青铜门要比长白山青铜门小很多,上面的纹路也并不相同,甚至有一处地方还刻着篆体。 篆体专家是齐铁嘴,他快步走到门前,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把门上刻着的内容念了出来,“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来那个老头说过的话吗?” “老头真没骗俺们,他真来过啊。” 吴承熹伸手摸了下青铜门,摇了摇头,“他来没来过不知道,反正咱现在是站这了。” 旁边的张启山和二月红对视一眼,相互点头,“推门!” 矿山的青铜不算大,只有长白山青铜门的六分之一左右大小,这里没有机关,只能靠蛮力推进去。 吴承熹想起来了老爹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鬼玺。 很难想象那坨和青铜门比起来就像是蚂蚁与大象区别的鬼玺,能开启青铜门。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深灰色的气体从门内飘出来,众人下意识的闭气,用东西卡住门,直到灰色气体消散,才拿来蜡烛点燃。 他们不是摸金校尉,点蜡烛只是为了检测里面能不能正常呼吸。 门内的空间与外界似乎有所区别,蜡烛正常燃烧,火焰也是正常的颜色,但蜡烛的光亮却无法照亮里面的空间。 一片漆黑中有一点橘红色的亮光飘摇,没有一丝扩散的痕迹,看着非常诡异。 “里面的墙壁吸光。”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吴承熹听张佛森说过,青铜门里面也是这样的。 每当里面的人要出来交接,来的人都会带上一种特别的蜡烛。 这种蜡烛是一种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爪子磨成粉,混合一种特别的油脂制作而成的。 只有这种蜡烛能在吸光的环境下,如普通蜡烛一般使用。 张启山不信邪,拿过手电筒打开照进里面,结果和吴承熹说的一样,什么都照不亮。 “不是吧,就这样进去啊,这么刺激?”什么瞎眼老头体验卡。 虽然但是,老头进来这地方,应该还是没瞎之前吧。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被齐铁嘴刚刚念出来的话吓到了,反应和他也差不多,怀疑多过听信。 第294章 矿山二周目·拾伍 “有个法子,应该能管点用。”吴承熹挠了挠脑袋,“你们的护身符是啥?有是动物指甲盖儿做的吗?” 每个下地的都乐意带点辟邪的玩意儿傍身,没事儿还好,有事能照应的上,也不亏。 张启山之前带着的是双响环,给尹新月之后,尹新月通过家里面的关系,给他找了一个玉环,说是哪位得道高僧圆寂前常年佩戴的。 可惜现在不太管用。 齐铁嘴带上的辟邪物件就多了,他先是掏出了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桃木剑,上面还有雷击的纹路,以他的手段阅历,雷击木没跑了。 然后他继续从包袱里拿出了五帝钱手串,腰间还有个青铜镜。 陆陆续续还有小狼崽换牙期掉下来的乳牙、黑驴蹄子车成的手串、牛皮绳绑着玉化骆驼骨手串…… 总之,除了齐铁嘴和张启山,剩下的没几个正常。 “我这里有一枚穿山甲指甲做成的摸金符,您看看管不管用。” 这可真是救了老命了。 吴承熹道谢过后,拿着那枚指甲盖,趴到蜡烛边上,用小刀小心的刮了些粉末在蜡烛上。 蜡烛的火焰闪烁了几下,竟奇迹般的开始有一点点扩大照亮范围。 “快快快,走!坚持不了多久的!”毕竟不是正版。 初三走在前面,吴承熹拿着蜡烛跟着它,后面的一个扒拉着一个,排着队急匆匆的过去。 还来不及看四周围,就穿过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到另外一个墓室了。 是的,这里已经是墓室了。 虽然这个墓的构造非常异于常人,但那个青铜门,确实就是墓门。 “呼,谢谢了啊,你的犰狳指甲。”吴承熹长呼一口气,把那个还挂着绳子的指甲盖还给他的主人。 “犰狳……??不能吧,内老头说这是穿山甲啊。” 齐铁嘴喘了口气,拍了拍那人的手臂,“是犰狳的指甲,穿山甲的指甲越带越黑亮,光照着还是透的,你这都成象牙色的包浆了。” “哈?那老头儿,回去就找他算账!” 小插曲一过,众人边缓解过快的心跳,边观察四周围。 黑咕隆咚的墓道出来,又是一条新的墓道,不一样的是,这条墓道很深,左右两侧都是陪巨型葬石像。 人物,动物,神仙,祥瑞,应有尽有,也没什么规律可言。 一般贵族墓只会有镇墓兽和祥瑞壁画一类的,更高级就是石雕祥瑞的壁画镶嵌宝石,但像这种稀奇古怪扎堆的,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能有这么多石雕规格的,肯定是皇帝的亲朋戚友。 吴承熹过往也遇到过类似的墓,只不过人家的只是陪葬青铜战马俑。 纯石雕什么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说。 这条墓道的尽头,是一扇雕刻着麒麟面的厚重石门。 这扇门不仅看起来很重,推起来也很重,几乎是所有人上了才把门拉开到一个仅仅容纳一个人侧身宽松通过的大小。 里面就是一个比较狭小的空间了,圆形,有八个门口。 大预言家就别再发力了吧。 矿洞的磁场不对,根本确定不了方位,也没办法判断,八个门之中哪个是生门,哪个是死门。 带狗下来的好处此时就很好的体现出来了。 小狗只凭借气味和声音找人,方向和小狗关系不大。 “喏,我这有几只狗哨,有事吹响,我会来找你们的。” 吴家专业训狗的,家里自然少不了狗哨这种东西,吴承熹从兜里拿出了几根小骨头做成的哨子。 “吹了没声音是正常的,只要吹一次就好了,一刻钟过了还没见到人就再吹多一次。” 进去的几人重新收拾了一下行李,在腰间绑上一条绳索后,一人挑一个门进去了。 吴承熹带着狗走进了门,里面是一条墓道 ,墓道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她打开手电筒,居高临下的扫了下周围,心中顿时一惊。 这个空间,除了中间有块能站人的地方,其余立面构造都是大大小小圆圆扁扁的门。 门都不尽相同,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区别的,粗略一数,六十四扇门。 齐铁嘴的预言,好的灵,坏的更灵。 第295章 矿山二周目·拾陆 其余几人走到里面,看到的也是和吴承熹一样的情况,六十四扇门,可以肯定每一扇门都通向位置的地方。 各自的冒险,从此刻开始。 六十四扇门分为了四层,每层分别有十六扇门,环绕式分布,吴承熹进来的洞孔是最高的那一层。 她站在洞孔没有第一时间下去,而是仔细观察自己所处的这扇门有没有重新回到原地的可能性。 答案是没有。 这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轮盘机关,每一刻都在运转,当吴承熹尝试往后走,走回原来进来的地方的时候,这个洞口的另一头,已经变成了死胡同。 而原本绑着她的绳子,也被切断了。 失去了原地返回的路,吴承熹也没在上面多待,抱着狗下到了地面,开始观察地面有什么线索。 其余几人就没她运气那么好了。 二月红进来之后是在第二层,他没怎么多想就跳了下去。 让他完全想不到的是,他跳下去之后,原先进来的洞口机关被触发门关上了,同一时间,另外一个洞口在对面打开了。 他差点让绑在腰间的绳子吊在半空。 事实证明,绑绳子这个方法并不适用于任何密室类活动。 他把绳子割断,人到了地面。 另一边的齐铁嘴,进来就是在第一层,最靠近地面,不需要什么波折就进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行动,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安。 他打开风灯,小心的踏出洞口,仿佛是踏出了最后的庇护所。 扫视了一眼整个墓室的样貌,齐铁嘴想哭的心都有了。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他老齐再也不乱说话了。 齐铁嘴试探性的往自己来时的洞口喊了两句,当然是没有人回应。 “六十四个可能性。”齐铁嘴喃喃着,从兜里面拿出了一叠黄纸,神色开始变的认真。 他也要开始自己寻找出路了。 和承熹同志学习,命理,也是理。 比起上面三位,张启山是比较倒霉的那个。 他习惯了现代科技,从洞口下来后,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就打着手电筒,打算随便找个洞看看什么情况。 没想到他随便找的洞有物理机关,石壁上镶嵌了黄铜片,手电筒一照上去,多酸爽只有张启山本人才能体验到。 他在第一时间关上了手电筒,退出洞口,但依旧避免不了眼前一黑的短暂失明。 换了很久,张启山才觉得视野好了一些,在中间的墓室中打开手电筒再次看起了这八八六十四个洞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被闪了一下眼睛之后,再观察这个墓室,格局似乎与他刚进来时产生了些许变化。 张启山把目光放在自己最有把握的洞口上,走了进去,这次他可不敢贸贸然的打开手电筒了。 他的经验和直觉都是可以的,这第二次选的路非常安全,就是这尽头,有点不妙。 张启山走到洞口往下看,是一个和刚刚的墓室没什么差别的墓室,同样是六十四个选择。 他下意识的拉了拉自己拴在腰间的绳子,是轻飘飘的,没拉几下,他便看到的断裂的绳头。 直觉告诉他,凡是进了门的,应该都和外界失联了。 而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除了齐铁嘴怂怂的怕自己走丢没人找到,一直待在进来的墓室里等待sos外,吴承熹和二月红都和张启山一样,已经从一个墓室走到另一个墓室了。 当然,情况和张启山遇到的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是相差无几的。 “不对啊……”吴承熹皱着眉头,坐在墓室中间,和齐铁嘴一样,面前摆了些碎石。 她在努力理解矿山墓机关的运作方式。 “六十四个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工程啊,不应该啊。” 每个门都对接一个这么大的墓室,这种空间和工程量来个一百年都不一定修的好,所以这六十四个门里面,至少有五分之三是空的才对。 墓室可能真的有六十四个,但绝对不会是每个空间六十四个这样叠加的。 这样叠加,向天再借五百年都修不好。 第296章 矿山二周目·拾柒 同样发现这些矿洞不对路的还有二月红,他走了好几个墓室了,甚至细心的在唯一不会变化的中间地面上留下了家徽的印记,以防自己不知不觉走了回头路。 然而事实就是他根本没走过回头路。 别说没绕回去,就是连回去的路,也没给二月红留。 这矿山墓就像一个巨大的躲猫猫。 不过在一次走到死胡同之后,二月红大概能摸到点路子了。 在这里,就得当‘瞎子’,用耳朵听。 二月红的看家本领,除了唱戏,还有别的功夫,陈皮跟他拜师学艺,学的就是一手打铁弹子的功夫。 铁弹子,可以理解成超级加强版本的打水漂,不一样的是铁弹子里面是空的,可以装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体伤害力上限比较高,适合多场景运用。 比如现在。 二月红双手各执四颗铁弹子向两边洞口甩去,仔细听铁弹子敲击在石壁的声音推断出大概是什么样的方位。 早在进来没多久,齐铁嘴和吴承熹就说过这里的磁场不对,待久了对人有影响,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别的不说,光是这焦躁的心情,就是在外面的好几倍。 铁弹子啪啪啪的打在石壁上,没过一会,二月红已经发现些许规律了。 这里看似六十四个洞口,实际是能走到另一处的墓室的,只有八个洞口,且这八个洞口不是固定的,在以缓慢的速度旋转。 换句话说,这里根本没有固定出口,自然也没有套路而言。 二月红知道这个构造之后,已经开始担心除吴承熹外剩余的两个了。 承熹有初三能开上帝视角,完全不用担心。 老八应该不用担心,他人怂,不敢乱跑,顺着走过去说不定还能捞到。 就是那个老张啊,唉,死犟种一个,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早就跑丢了。 他应该是进来几个里面,唯一一个好面子而不去吹狗哨的那个。 虽然就算他吹了,也没人听得到。 事实也确实如同二月红想的一样。 吴承熹靠着一堆碎石理解了机关的构造之后,便牵着狗大步往前走了。 六十四个出口,总一个是想要的哦^^ 能不能这样那样的让非酋偷渡一下欧洲,人怎么可能一发入魂六十四分之一啊喂!! 四人就像在玩飞行棋一样,从不同方向出发,最后的重点只有一个。 两个起飞了稳步前进,一个起飞了走的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个没摇到6暂时没飞起来,等着其余三个路过捞走。 门洞一个接着一个,每路过一个墓室,吴承熹和二月红都会在靠近墓室中心的位置留下一个标志。 一是提醒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不要过度探索浪费时间,二则是用来提醒二月红他们,自己走过这里,继续往前就好了。 大约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吴承熹才终于在墓室里面,找到二月红留下的痕迹了,一颗遗落在矿道的铁弹子。 “哎哟,这还得走多久才能撞上啊。”吴承熹抱起狗走向了下一个墓室,在墓室中间找到了二月红的花朵标记。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找到正确的口子。” 吴承熹坐下来稍稍休整,拿了个小碗给初三喝水,自己则是边休息边琢磨,这个矿洞到底有什么秘密。 主要是这些机关都不是正常人类能想出来的。 休整的时间,吴承熹还在二月红的花朵旁边画了个狗头,旁边刻了到此一游四个字。 等休整的差不多了,继续前进。 另一边的张启山,在找到矿洞墓机关规律的第一时间,就捞到了齐铁嘴。 六十四分之一的概率,他们俩相遇了。 不愧是老八的贵人。 “佛爷……”终于见到了熟人的老八一整个泪眼婆娑流泪托码头,差点没扑上去搂着张启山大腿诉苦。 “诶……你,算了。”一个算命的能陪着出生入死已经很厉害了。 齐铁嘴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擦了擦灰尘扑扑的脸蛋,“那我们现在是在这里等着二爷和承熹吗?” 第297章 矿山二周目·拾捌 “对,就在这里等。” 张启山扫了眼齐铁嘴待了这么久的墓室,忽然无奈的有点想笑。 他们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悠,只为了找那六十四分之一的出口。 而有的人,一进来,就是出口。 甚至在出口待了这么久,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齐铁嘴现在呆着的墓室,如无意外的话,就是可以通向矿山秘密的墓室。 直到此刻,张启山才对傻人有傻福这句话有了最深切的体会。 这个墓室和别的墓室都不一样,别的墓室中间的地面都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但现在他们待着的墓室,中间放着一个蛮大的祭台。 祭台上有一只青鸟雕像,和他们来时见到的那只是一套的。 这个墓主人肯定和青鸟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 青鸟并非一般的祥瑞,常用的表达意思就是西王母的信使,也能算得上是代表西王母的吉祥物。 但西王母应该是西部的神仙啊,怎么样也不可能出现在长沙这种中部偏南的城市吧。 不太合理但暂时没找到太合理的解释。 “诶,我们可以先把承熹叫过来啊。”关键时刻,还得是八爷的脑瓜子记得来事儿。 他从兜里拿出了吴承熹给他的一小节骨哨,吹响了。 “嗯?怎么啦?”人类的耳朵是听不到狗哨的频率的,吴承熹只觉得初三走着走着浑身一抖,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歪着脑袋侧耳倾听。 “有人吹哨子了?那我们快走吧。”有小狗带路,脚程都快点。 初三走走然后嗅嗅,速度极快,吴承熹还发现了初三带的路,都有二月红的印记,这是想先捞到二爷再去找小齐。 真是聪明的小狗。 一刻钟过去,张启山和齐铁嘴没等到二月红或者吴承熹任何一个人。 “再吹一次吧,这里太大了,一刻钟可能赶不过来。” 齐铁嘴听劝的又吹了一次,再次硬控初三。 另一边,吴承熹已经接近二月红的位置了,初三带着又进入了一个矿洞,这次,吴承熹终于听到了有人的动静了。 二月红就在前面的矿洞。 “二爷,您等等。” 哐哐一顿走的二月红顿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打开手电筒警惕的往后扫去,试探性的问道,“承熹?” “汪——” 犬吠声从其中一个洞口传来,二月红一下放松一半警惕,小跑过来,洞里面的吴承熹和初三也出来了。 “可算找到你了,一路上都看见你留下的花儿了。”吴承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佛爷和八爷应该会合找到入口了,刚吹了哨子。” “好,你带路,咱速战速决。” 又是一刻钟,在张启山稍微有点不耐烦的眼神下,齐铁嘴默默又吹了一次哨子。 这次哨子之后,墓室其中一个洞口终于有动静了。 “你慢点儿,前面有坑!” 骂骂咧咧的,还没见着人呢,一下就把张启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严肃气氛消消乐了。 声音越来越近,齐铁嘴乐呵呵的站起看向了二层的洞口,声音是从里面传过来的。 吴承熹从洞口一出来就看到了眼含期盼的齐铁嘴,先夸为敬,“哎呀,我们的小福星。” 二层矿洞不算太高,吴承熹把狗揣兜里,两三下就爬下来了,后面还跟着二月红。 “往前的墓道,在哪里?” 张启山走到了青鸟雕像的祭台旁边,“开关应该在这里。” 祭台台面是一张刻满了符文的青铜桌子。 “咦?这个我好像能看得懂。”齐铁嘴摩挲着上面的纹理,又看了眼整个矿洞,对准某几个符文,按了下去。 符文都锈上了,根本按不动,得靠砸,才砸的下去。 符文全部砸下去的瞬间,整个墓室传来了巨大的机关转动声音。 在空旷的地方听到这种声音,四个字,毛骨悚然。 墓室的六十四个窟窿,随着机关的转动,一个接着一个,全部关上。 这一切发生的并不快,四人就看着门一扇接着一扇的关上,直到—— 最后一扇门。 “不儿?这、这全关上了?” 好歹留一扇啊。 第298章 矿山二周目·拾玖 “不可能啊,就是这意思啊,怎么会一扇门都没留啊。” 齐铁嘴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他转过头去再次看向祭台,确定自己没按错,又转头扫视整个墓室。 “那里。”张启山打开手电筒,照向一层最偏僻的角落,“你按的没错,机关有点年久失修而已,别慌。” 张启山牵着狗打头,二月红跟在他后面,吴承熹殿后,一个跟一个走进了那小小的拱门。 小小的拱门里面,又是不一样的新天地。 与小门气质不符的巨大空间,摆放着的都是凌乱难以找到规律的石头堆。 这些石堆也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很多有钱人喜欢买来收藏的怪石。 字面意思就是长的奇形怪状的石头,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东西,给有钱人看对眼了那就是身价飞升。 这堆怪石之中,伫立着一块又高又厚的石碑,石碑上还有一只青鸟。 石碑上写了密密麻麻的经文,是小篆。 “青乌子……?” 二月红离石碑最近,第一眼就看到了石碑上的三个字,念了出来。 “啊?不能吧。”青乌子三个字一说出口,直接把两个算命的整蒙圈了。 青乌子,也叫青乌公,那可是所有风水佬的祖宗啊。 传说青乌子是古代寿星彭祖的弟子,提出并创立了风水之术,认为坟墓的位置会影响后代的命运,并以此为课题终身研究,自此成为了中国第一个风水先生。 后来学风水堪舆行当的人,都默认把青乌子当成祖师爷,包括齐铁嘴拱着的几尊神仙之一,就有青乌子。 所以堪舆之术,也被称为青乌之术。 这哪是普通的盗墓啊,这是过三关斩六将来找祖师爷贴贴了啊。 齐铁嘴三两下跳过石堆走到石碑旁,看上面的字。 “盘古浑沦,气萌大朴,分阴分阳,为清为浊,生老病死,谁实主之。” 石碑上刻着的是青乌经,也叫葬经,是几乎整个墓葬行业的选址教科书。 不过因为其晦涩难懂,被动的筛选了很多人不能成为堪舆师。 既然是墓葬行业的选址教科书,那也可以反过来认为,是盗墓者的活点地图。 比如小齐一家子以往做地下生意的时候,靠的就是葬经。 几乎没有几个堪舆师给人看阴宅风水会脱离葬经。 那几个的其中之一就是汪蔵海。 齐铁嘴扑通一声双腿跪下,给石碑结结实实的磕了九个头,吴承熹没有跪下,也恭恭敬敬的鞠了三次躬。 张启山和二月红都大概知道青乌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站在一旁等两人拜完祖师爷。 “传说多年前,青乌公喜欢收集怪石,而当年的长沙,从天上掉下来了一颗陨石,青乌公寻到了那颗陨石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世人眼中。”二月红小声的和张启山说道。 “你看我们现在这里的布局,那么多怪石,会不会和青乌公有什么关系?” 二月红的怀疑很合理,更何况现在他们摆着的青乌经石碑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青乌子是彭祖的弟子,人们当年都以为他和他的师父一样,成为了长寿之人,飞升了。 没想到是留在了长沙,研究天外来石头。 张启山摇了摇头,“我没怎么听说过青乌子的事情,但无论怎么样,等下就知道了。” 这个空间非常简单,也没什么机关,就只有一头一尾两扇门。 等吴承熹和齐铁嘴拜完祖师爷,四人走进了通向下一个墓室的墓道。 这条墓道是有壁画的,画着的是人类祈求上天,想要飞天长生不老,结果天上掉下了一块大石头,落到了地上还摔碎了。 一个男人得到了其中一块,研究了半辈子,才研究出一点儿名堂,就挂了。 按照这幅壁画上描述的,没有意外的话,祖师爷已经退圈了。 退的生物圈() 走过幽深的墓道,尽头的景象,可能是盗墓者一辈子都见不了几次的。 墓道的尽头,是一个深坑直径大概二十米左右,深坑中间,有一块石头被铁链拉着,石头上面放就像神话传说中描述的九龙拉棺。 而坑下方,是光照下去发黑的水源。 “我靠,我们不是要就这样走过去吧。” 第299章 矿山二周目·贰拾 也怪不得齐铁嘴害怕,这个坑实在是太深了,而且底下还是不知道有什么的一池黑水,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际掉下去都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俗话说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水黑水深且流速快,一般是深渊或者峡谷地貌。 这里能通过到对面悬浮岛的路就只有两条铁链,其余铁链打在了峭壁上,根本过不去。 想想站在其中一根铁链上,剩下的八根都会随着害怕的发抖而跟着一起晃动,脚下还是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别说走过去,光是在上面站住脚,已经很了不起了。 “要走过去滴,躲不掉的小齐。”吴承熹把一开始进来就断掉的绳子拿出来,再把初三的狗绳解开,两条绳子绑在一起,“两两一组,你跟我吧。” “咱的安全绳。” 很好的安全绳,就是看着不太安全。 张启山和二月红先过去,他们俩绳子早丢了,做不了安全绳,只能小心翼翼的挪过去。 这大铁链也不知道什么构造,上面虽然都是锈迹,踩上去却是无比光滑。 人走上去随着铁链一晃一晃的,看的齐铁嘴差点停止呼吸。 两人最后也是一晃一晃的过去了。 “承熹,八爷!你们过来的时候小心中间那段铁链,特别滑,还好像有人抓着脚往下拉的感觉,千万小心!” 二月红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们俩走的时候算是特别稳,所以脚下传来的感觉是最清楚的。 “我能不能,现在就退出。” 绳子已经绑在齐铁嘴的腰间了,看着前面的铁链,他的心情比上刑场还难受。 上刑场死的干脆,过铁链桥,我命由我不由天。 找谁怪去。 “不能哦,你上的是贼船,不支持中途下船的。”吴承熹把初三抱起,塞在兜里,试探的踩了下铁链。 嘶…轻功也是让咱学到了。 其实习惯了还挺好玩的,一晃一晃的跟蹦床似的。 不过这想法可不能让齐铁嘴知道,不然他顶着害怕都得原地开骂。 怂,但骂骂咧咧,怪可爱的^^ “吴承熹你走慢点……” “没事儿,你就盯着我后脑勺看就行了,不怕,我告诉你个秘密,小时候我爹不管我,我脑袋睡得溜圆。” 放一百年后妥妥的高颅顶教科书。 “这也不能看出花儿啊,要不你走快点,俺害怕。” “好好好,刚才还说慢点儿的。” 吴承熹走的稳,速度绝对是不慢的,和齐铁嘴有一句没一句的捧哏,就走到了铁链的中间位置。 有二月红的提醒在前,吴承熹走这段路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承熹,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脚下面……” 齐铁嘴话还没说完,脚下就是一滑,差点摔,还好他脚趾扣的紧,除了铁链疯狂晃动还有他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暂时无事发生。 “没有,先别动。” 齐铁嘴有别人都没有好处,格外的听劝,说不动就不动。 等铁链稍稍平复晃动,吴承熹慢慢蹲下身,双指伸向铁链底端。 这里很黑,铁链也是黑的,吴承熹也看不太清楚铁链底下的是什么,只能看到下面确实是有东西在蠕动,不过是蠕动着离开。 这是光逮着小齐欺负啊。 “等一下哈。”从铁链上重新站起身,吴承熹划破手指,挤了点血蹭齐铁嘴衣袖上,“行了,走吧。” 接下来的这段路,铁链依旧很滑,但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拉扯的感觉却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吴承熹和齐铁嘴也算是虽有波澜但平平安安的过到了对面。 人造悬浮岛不算很大,这里放着最突兀的东西就是一块比人还高的大石头。 这块石头的材质看着像是矿山的土特产,表面雾蒙蒙的,像古代的黄铜镜,但光照上去又半透明的质感。 “也不对啊,这只有这块石头,没路了。”齐铁嘴看了半天石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山随水着,遥遥来路,挹而注之,穴须回顾。”吴承熹可不相信祖师爷会把这里设置为什么太平之地。 第300章 矿山二周目·贰拾壹 回顾? 一听吴承熹这么说,其余三人皱着眉意思到了什么,打起手电筒开始在地上寻找线索。 “蛇身、鹿角、鲤鱼尾……我这里是青龙,你们看四个角!” 齐铁嘴这么一说,剩余三个手电筒也扫向了各自的方向。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悬浮岛的四个方向地上刻着四只神兽,恰好,那块矿山土特产就伫立在这四只神兽的中间。 四人默契的把手电筒的光打到了中间。 中间的神兽虽然被石头的底座遮住了一大半,但还是能从外部形状猜出来,这下面压着的,是一只麒麟。 “这上面的纹路,是凹槽,你们带什么液体了吗?”二月红的反应很快,他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水囊。 “我倒是觉得像是祭祀用的。”张启山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走到中间的麒麟边上,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心。 他干脆了当的一点儿也没给其他三个人阻挠的时间。 “诶,佛爷,这么玩多少血才够啊!”齐铁嘴跑了过来,低头去看张启山的掌心,却惊奇的发现,张启山只滴下去一些的血液,竟然在快速的向外蔓延。 “还能这样?”吴承熹也是有些惊讶,主要是这么点血液流动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别说他们惊讶,张启山本人也愣了,回过神来就是警惕的看着四周围。 麒麟,怎么能没点麒麟血衬托一下,抱着这个想法,吴承熹挤压了下刚刚划开的伤口,也跟着滴了两滴血在凹槽上。 就是这么个凑热闹的行为,让大家提前结束战斗。 很快,血液走完了地面上所有凹槽。 四人都等着血液走完凹槽的瞬间会发生什么剧变,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就显得他们很呆。 “不是这……” 喀喀喀喀—— 齐铁嘴想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们站着的悬浮小岛忽然间猛烈的晃动了起来。 四个人里面就齐铁嘴拳脚功夫最水,一个不留神直接摔了,张启山离他近,一把给薅了过去,晃动依旧没停止。 就在几人以为是不是外面的地震了,这个墓扛不住要塌了的时候,一条石阶,缓缓从地下被铁链拉了上来。 而他们面前,空无一物的石碑,出现了一个不知通向何处的洞口。 原本在中间看着屹立不倒的石头,在机关停止转动后也跟着从内部裂开。 散落各处的石碎中,有一块淡黄色的铜最突兀。 吴承熹把它捡了起来,仔细端详。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铜块,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这座矿山的真正秘密。 “过去吧。” 铜块吴承熹用木盒子随意装着便继续往前走。 石阶是从下面的深渊地下水拉上来的,哪哪都是湿漉漉的,表面还长了青苔,滑溜程度不亚于刚刚走过的铁链。 这条石阶不是很长,几人很快走完,进了洞口还是一条墓道,不过比起前面走过的,这里正常太多了。 墓道的尽头,和刚刚的铁链拉着悬浮岛很像,不过这次拉着的,是一副水晶棺材,吊在半空中,从底下往上看,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人。 “那位,就是青乌公了吧。” 这里不算很高,还有楼梯能下去,按动机关,拉着棺材的铁链机关启动,把棺材放了下去。 张启山早在下面守着了,棺材下来的第一时间,他是一点儿不客气的棺材盖掀开了。 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面容和蔼气色红润的老人,皮肤保持的很好,几乎没什么皱纹,但头发胡子是全白的。 鹤发但不是童颜,气色好到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按齐铁嘴的推测,矿山墓年代在商周前后,也对得上青乌公身处的年代。 他手上捧着一块形状奇特的铜块,旁边还放着一张卷轴,除此之外,水晶棺材里面再也没有别的陪葬品了。 “其实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的给祖师爷磕个头,然后就这样离开啊。” 只听祖辈说过的祖师爷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了,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第301章 矿山二周目·贰拾贰 “是的,但我们现在还差一步。”除齐铁嘴外,其余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青乌子手上那块形状奇特的铜块上。 这铁块像是有什么吸引力,眼神只要和它接触上,就很难分开。 “那我们……拿完就走?” 回答齐铁嘴的是张启山直截了当的动作。 他伸手把卷轴和铜块都拿走,“走!” 正如他们猜测般,这块铜块就是整个矿山的核心所在,被人拿走的结果只有一个。 矿山的所有跟随铜块的离去而湮灭。 铜块离开青乌子的一瞬,他原本饱满红润的脸色,像是戳破皮的气球,又或者是发霉的橘子,快速的干瘪收缩,直至变成一具干尸。 紧跟着的就是矿山的剧烈抖动。 这次可不是机关了。 四人一狗一个接一个都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往外跑。 虽说是祖师爷,但话又说回来,这地震了作为老齐家的独苗苗,还是暂时不想陪着祖师爷的。 所以齐铁嘴是跑的最拼命的那个。 进来前,张启山已经把矿山的地图大致看透了,他带路跑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四人一狗很快顺着另外一条道跑回了原来八扇门的地方。 地震没停过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外面等着的人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准备跑路。 “诶,为啥咱次次下地都是逃着走啊。”齐铁嘴喘着气,虽然累,但一点儿不敢歇。 “可别咱,我只有跟你们下斗的时候才这么狼狈。”不然下斗就跟和吴老狗吃完饭出门遛狗一样简单。 吴承熹往后看了眼,只见他们刚刚待着的地方,已经塌了。 地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把上面的所有东西一个不剩的都吞进去了,像是一张贪婪的嘴,而且还在不停的继续扩张。 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也会什么都不剩。 秉持着暂时还不想给祖师爷陪葬的决心,大伙儿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快到出口的时候,齐铁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霎时脸色一白。 他身后,除了依旧在往下塌通道,还有一个拼命往这边飞奔的身影,穿的破破烂烂,头发跟藻类一样凌乱,还有,腰间那串铃铛…… 那瞬间,齐铁嘴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寒毛真的根根竖起,脑子跟炸开了一样。 没记错的话,这老头已经退出生物圈小半天了,还是他们给挖的坑,他老齐也有挖俩铲子。 现在就这么水灵灵的健步如飞了?? “承熹,你看后面!” 齐铁嘴说话很少这么大声,他这么一嗓子,除了吴承熹还有走前面的张启山二月红也跟着一起回头了。 好了,现在脑子炸开的多了张启山和二月红了。 只有吴承熹依旧波澜不惊的赶路。 早就说了那老头不是正常人,偏不信,这下吓死了吧,害。 老头的出现更加助力了他们逃亡的速度,特别是齐铁嘴。 “加油!前面已经能看到洞口了!!”张启山破天荒的给所有人鼓励。 他是真的很想逃,特别是看到了后面有死鬼老头追着的瞬间,之前和吴承熹聊过的内容一霎在脑中融会贯通。 外面灿烂的阳光看着是那么吸引人,张启山出去的第一瞬间就是抄起背着的铲子,也顾不得里面的人还没全部出来,直接挖土,想着赶紧把洞口给填了。 他有一种很深的直觉,绝对,绝对不能让那老头出来。 张启山身后跟着二月红,他们俩动作出奇的一致,都是挖土,把泥挖松了往里送。 最后出来的是齐铁嘴和吴承熹,她最后把齐铁嘴拉上来后,连忙把张启山和二月红往回扯,“还挖啥啊,别他妈挖了,待会这要塌了,赶紧走!” 说完也不管他们俩了,一手抱着狗一手拉着齐铁嘴继续往外跑,其余人见此,看了眼听劝的佛爷,迅速跟着吴承熹跑开。 事实证明,吴承熹说的没错。 张启山和二月红刚跑开,没多久,隐约能看到身后有个人影准备跑出洞口了,但还不等人接触到外面的阳光,地忽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像一张张开的嘴,把东西全部吞进去,又合上。 一切,重归于寂静。 —— 熹儿姐:怎么又塌房了[恼] 第302章 矿山二周目·完 张启山和二月红是亲眼目睹自然灾害是怎么样吞噬一切之后又假装无事发生的。 一群人一直跑到快回城才逐渐停下脚步。 体力倒数的齐铁嘴跑的脸都白了,其余人也差不多,都在喘着粗气,毕竟都是死里逃生。 可干这行的都这样。 这次行动算是秘密的,除了他们几个,城里面估计就只有解九闲着能猜到他们是去干嘛的。 解九爷嘴密,知道了也不会乱说,这次带来打下手的都是张启山的人,出问题也是张启山负责。 “哎呀,还是这蓝天白云好看啊。”回城的路上,齐铁嘴抬头看着湛蓝的天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 回城并非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张启山和二月红开始着手研究那块从青乌子手上带回来的铜块。 吴承熹不知道他们到底研究到了什么,只知道在那之后不久,听丫头说,二月红把家里地窖有关矿山的一切,全部烧了。 自矿山出来后,她大概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张启山和二月红,平日里最多就是和齐铁嘴唠唠嗑,但都默契的从未提起矿山的话题。 对于那个死而复生的老头,他们实在不愿意细想,而事实也证明不愿意细想这个选择是对的。 齐铁嘴在矿山事情结束之后是见过张启山的,他说,张启山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还把祖传的青铜镜借给了张启山,帮他渡过难关。 当吴承熹再次见到张启山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她差点就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张启山。 胡子邋遢,眼睛底下挂着俩黑眼圈,往日威严的双眸也失去了大部分色彩,比行尸走肉多了个长沙布防官的身份。 “汪家回来了。”张启山疲倦的靠在椅背上,他看起来很累很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次觉了。 他把带过来的纸袋放在八仙桌台面上,“这是矿山带出来的铜块,让……族长处理吧。” 让字后面,张启山沉默了很久,才说出族长两个字。 吴承熹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拿起纸袋放在自己的脚边,意思是收下了她会处理。 见她收下了,张启山松了一口气,他坐直了身子,也说出了汪家找他的事宜。 汪家是在九月初的时候找上门的,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敲响张府的门来找他。 来的人叫汪朔,和汪恒不一样,汪朔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他是来邀请张启山进汪家的,还跟张启山说了一些他知道的张家往事。 比如张家是汪家搞垮的,张家人最后的出路就是成为汪家人,甚至给张启山举例他一个叫汪煦的好朋友。 汪煦……? 吴承熹内心惊讶,表明却不动声色,听完了张启山在汪朔那里的所有经历。 听张启山的描述,汪朔是个知分寸的人,说完了自个儿先跑没影了,也没留个联系方式啥的。 殊不知张启山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装神秘了。 汪家人好像都有一种被动,莫名其妙的就能踩到张家人的雷点。 “我没答应他们。”张启山倒是直言不讳,“东西我给你了,等我处理完陆建勋,我会回一趟东北。”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天生犟种张启山。 “去呗,小咸哥应该还在,你可以找他带你参观张家遗址。”虽然张海盐好像也没回过几次张家。 该张启山知道的,吴承熹已经全告诉张启山了,要是他去看完张家遗址之后还不愿意配合,那就只能辛苦尹新月回北平继承家产了。 对面的张启山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脊椎骨往上窜,“那我先走了。” “好走不送^^” 张启山半只脚已经踏出门了,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脚又缩回来,“对了,新月的表妹今年年底会回来,我已经让新月写信让她来长沙一趟帮二嫂看看怎么回事了。” 说罢他便真正的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吴承熹把纸袋拿了回家,从后院墙角挖出来了一个雕花的紫檀木盒子。 紫檀木盒子里面装着吴承熹带回来的一小块铜块,或者说,陨铜。 —— 矿山二周目完结啦^^ 目前时间线是1934年,39年长沙会战,49年开国大典,62-63年史上最大盗墓活动,77年吴峫出生就到03年正传了。 已经看到完结的曙光了哈哈哈哈哈 第303章 陨铜 除了齐铁嘴那个老实人真的被活死人老头吓到了以外,其余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寻陨铜的真相。 张启山和二月红靠前辈的经验弄得似懂非懂,吴承熹则是靠着张家的底蕴,明白了这铜块的来历。 这就是张家古籍记载的那颗天外陨石。 矿山墓里面出现青鸟并非偶然,指的也不仅仅是青乌子,而是借青乌子的名义,暗示着西王母。 传说西王母拥有一种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这种丹药很可能就是尸蟞丹。 当年周穆王来找西王母聚会,就是为了骗取长生不老的仙丹,书上写着西王母是给了的,但至于丹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陨铜是尸蟞丹的原材料之一,吴承熹是为数不多活着近距离接触过商周古董尸蟞丹的,自然是知道尸蟞丹的构造。 尸蟞丹表面包裹了一层黑色的粉末,他们当时在张海琪吃下去之前小心的刮了点研究过,大部分是铜粉。 尸蟞丹裹着的铜粉,就是陨铜。 陨铜似乎是有能让尸蟞王沉睡的功效,尸蟞丹,本质其实还是尸蟞,不过是在陨铜作用下,冬眠的尸蟞。 显然,等尸蟞冬眠结束,吃下尸蟞丹的人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真正让人长寿的,可能也不是尸蟞,而是上面的陨铜粉末,尸蹩可能只是一味必不可缺药引,不然谁乐意把虫子搁肚子里啊。 最好的例子就是常年生活在陨铜笼罩附近的张家人,个顶个的都能熬死乌龟。 试想一下,只是在陨铜长年累月的影响下,寿命都拉的这么长了,更何况直接把陨铜吃进去。 不知道能熬死多少只老鳖。 指不定西王母到现在还活着呢,人家虽然有点恋爱脑吧,但本质上还是t0级别的女强人,怎么可能研究出来让自己没退路的玩意。 估计西王母给周穆王的尸蟞丹也是有坑的,王母娘娘不可能让自己这么被动,可能尸蟞丹就是和周穆王玩强制爱的产物。 强扭的瓜吃着不甜,但没说拿去煲汤不甜啊。 可能人家地盘里还藏着一块比这俩小鼻嘎大鼻嘎加起来还要大的陨铜呢。 不过这可不在吴承熹的考虑范围了,等着时间差不多,她得把这烫手山芋赶紧丢回广西。 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扔张家古楼好了,还能说是给祖坟增添防护措施,虽然现在的防护措施已经能防到张家自己人了。 前不久才回了趟广西,估计还没那么快再回去,现在这俩陨铜的归宿还是好好待在地底吧。 把陨铜交给一个能交人,张启山心里踏实了不少,一回张府就是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跟着刮胡子理发,往日威严又回来了。 前段时间忙着搞陨铜,他都没来得及问候一下陆建勋,现在得闲了,自然是要好好“拜访”一番的。 想必小陆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吧^^ 陆建勋回来之后,过的一点也不滋润。 之前抓特务的时候,长沙城里阵仗闹的挺大的,田中良子是个挺狠的女人,自己要嘎了也没放过和他们合作的陆建勋,一整个背刺大爆料。 又在张启山的指示下,负责审问田中良子的‘守口如瓶’张被迫瓶口打开,假装自己喝醉乱报内幕,把陆建勋和日本特务有一腿的‘内幕’说给一起喝酒的江湖百晓生。 江湖百晓生可就是靠着内幕吃饭的人啊,有不会说谎的老张这么酒后爆料,他自然是深信不疑,对陆建勋也一样深恶痛绝。 平时需要给钱才能宣传的,这次百晓生直接化身大嘴巴子,逢人就说逢人就唱陆建勋是个死汉奸,勾搭日本人的卖国贼!! 然后陆建勋的地位就变成了路过的狗都想踹一脚的神憎鬼厌。 倒也不怨,毕竟这是实话实说。 如今他被上头重新调回来长沙,地位可想而知。 他是在张启山进入矿山后才晚上偷摸回来的,晚上大伙儿都睡了,没多少人能留意到他。 进长沙之后直奔裘德考的房子,如今也算是和裘德考相依为命了。 第304章 年年度总结 张启山自知回来后没时间管陆建勋,之前都是张日山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闲下来,知道他投靠美国佬之后又是一阵发笑。 大男人搞得跟菟丝花一样。 整理好自己仪容仪表的第二天,张启山就带着张日山去找了陆建勋。 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吴承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传来了陆建勋的死讯。 1934年十一月上旬,张启山和张日山交接了一下事务,踏上了回乡之旅。 一年又快收尾了。 那也提前来一份年度总结吧。 今年除了红府三公子出生,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一直想要留个后的三嫂,终于愿望成真,预产期大概在明年五月份到六月份。 怪不得最近梧月堂都没怎么收到三爷的‘小礼物’,原来是不得闲了。 解九爷最近也挺忙的,一边忙着应付妈妈们安排的相亲,一边还得不停的哄老婆。 他要向吴老狗介绍他表妹的事情也有眉目了,他妈妈说过年后找个时间让表妹来长沙玩一段时间。 说起吴老狗就不得不提一嘴他和霍仙姑的关系了。 快两年过去了,吴老狗一直不表态多少也让霍仙姑有些着急。 也不知道吴老狗到底是怎么忍得住的。 总之还是一个互相折磨的状态,希望有表妹的加入能打破僵局。 1934年十二月底,距离新的一年还剩几天,尹新月的表妹终于到了长沙,一同回来的还有尹新月的亲弟弟。 尹新月的表妹叫莫测,在欧洲留学,学的是全科医学,留学留了八年了。 最近这几年,不仅国内过的水深火热,国外也没好多少。 留子圈都在传差不多要开启地球ol s2赛季了,殊不知s2赛季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如今只不过是各大势力下场。 他们回来的时间不凑巧,张启山还在回来的路上,预计是过年前能赶回来。 尹新月弟弟这次来只是想看看姐夫,他好奇姐夫到底是个多英勇的人,才能把自家姐姐迷成贤妻。 他把这个想法老实的说给尹新月听,没有意外的挨了一顿揍,老实了。 姐夫不在,他也闲着天天去逗狗玩,把狗逗得离老远看着他都绕道走,尹新月实在看不下去,转头把人送去红府给红家那对双胞胎当英语老师。 主打一个一点儿不浪费。 没得喷,这是亲姐。 张启山是年廿八才赶回来的,如果说回东北前,他身上还仅存那么点傲气,这趟东北之旅则是彻底把他的傲气磨平了。 张家欠很多孩子一个道歉,唯独不欠张启山这一脉的。 他回到了张家的遗址,找到了张海盐。 十二月的东北已经白雪皑皑了,他找到张海盐的时候他正烤着火,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蹲炉子旁眼镜都烤的黢黑。 对于他一个常年生活在根本见不到雪的地方的孩子,吉林狠狠的给他上了一课。 张海盐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拍了拍身边空椅子让他坐下,边烤火边跟他说了自己当年被卷阀选中的遭遇。 那时候被挑中的孤儿其实真的不少,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和张海侠,就知道这项计划有多残酷了。 说完过去的事情,张海盐还很热心的拉着张启山参观整个张家。 住的地方,吃饭的地方,训练的地方…… 这是张启山第一次真真切切来到张家的地盘,虽然有些人走茶凉的既视感,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对这里产生很难以言述的感情。 他在张家遗址住了一段时间,想了很久,直到离开的前夕,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种感觉,应该叫传承。 尽管父亲爷爷已经离世多年,但依旧能在祖宅找到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其实在研究陨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张启山至今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看到他的父亲了。 研究陨铜的那段时间里面,张启山经常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后来齐铁嘴送来了齐家的传家宝,他的情况才好了一点。 他就是在齐家的传家宝,一面昆仑镜之中,见到了他父亲。 第305章 李家公子 在张启山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在生意场会不择手段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是一种源自于盗墓贼骨子里的贪婪。 张启山继承了他父亲的所有。 他也成为了一个不苟言笑,会用尽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不一样的是,张启山心中有大义,装着家国情怀。 那段精神恍惚的时间里,他的父亲对他说了很多未能说出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镜中的父亲,和张启山说了对不起,说了恭喜他结婚,说了祝贺他终于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一些东亚小孩连做梦都不敢想的话。 以至于张启山深信不疑。 父亲最后还坦白了张启山一直想知道的关于当年的往事,和吴承熹和他说过的大差不差。 其实当时张启山就已经完全信了,回东北只不过是借口。 孩子总不能一直不回家的。 自此,张启山再无心结。 过完年开工第一天,张启山久违的又找到了吴承熹。 熟悉的茶楼熟悉的场景,甚至吴承熹今天溜得两条狗都和上次坦白局的一模一样。 啊……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地球ol吧,大家都是npc,连场景都不带换的。 张启山幽幽的喝着茶,努力的想忽视旁边吴承熹好奇又躲躲闪闪的目光。 “看啥?” 努力忽视失败。 “不儿,你这真的是回东北了?不是背着咱去了趟西藏?咋眼神都纯粹了那么多,面相都变了啊。” 整的都想去掐一下是不是戴人皮面具了。 显然,张启山是有一定读心能力的,他没好气的把茶杯放下,“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 他指的是当张家在汪家的卧底。 毕竟是汪家主动邀约的,怎么说也能混个主管当当,而不是像海煦那样在香港当牛马。 “啊?你不是早答应了吗?” 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 拙劣的演技在影帝面前的最好表述就是:原来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好啦,逗你玩啦。”吴承熹拿过茶壶给张启山倒了杯茶,“请你喝茶。” 张启山挑了挑眉,拿起茶杯抿了口。 然后就听到了吴承熹的小声喃喃,“真的不是去完西藏回来脑子还在缺氧吗……?” 张海盐的嘴会传染实锤。 —— 莫测给丫头看完病,沉默了很久,只开出了保守治疗的药物,那天之后,红府在九门中,名存实亡,只剩挂牌营业。 1936年5月3日,三爷的孩子出生,这娃娃不单是早产,出生前还有一段故事。 解府在李宅旁边,按理来说,自然是得一个道谢的,但三爷那个臭脾气,小心眼记仇,解九不愿意自己去见三爷,干脆拉上了难兄难弟,吴老狗和齐铁嘴。 结果那俩货,到李宅门口,齐铁嘴掐指一算,拉着吴老狗站门口,说不进去就不进去。 他们俩不进去就算了吧,还偏偏就推他老解进去,这一进去啊,内老李就跟吃了炸药一样,在产房外面就跟解九呛起来了。 念在今儿是他老李喜当爹的第一天,解九愣是憋住了呛回去的嘴,甚至以为是老李第一次当爹紧张,还放软声音安慰老李。 结果就是又被阴阳怪气了一顿。 (解九:谁再安慰这姓李的谁就是狗![恼怒]) 三嫂在产房里面痛得要命,耳旁还嗡嗡着老李的阴阳怪气,原本都要痛的无法呼吸了,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孩子就这样出来了。 后来坐月子,三嫂想了很久,应该是想骂老李但痛的骂不出气的。 小李就这出来了。 多有故事啊。 孩子在里面嗷嗷哭,外面顾着阴阳解九缓解焦虑的老李一下愣住了,直到解九ong了他一把,把他推进产房,老李才后知后觉进去抱着三嫂哭。 “……” 在场除了老李本人都沉默了,甚至那个刚出生不到一刻钟的小毛坨都有一瞬间停止了哭泣,可能是巧合。 惨咯,生了个电灯泡儿。 然后没有意外的老李又被骂了顿,这下老实了,去看孩子了。 产婆把孩子递给老李,不知道是手抖还是咋的,总之孩子没掉在老李怀里,而是直直往地上掉去。 那一瞬,众人无语还没缓解的心情,瞬间变得紧张,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闪电略过帘子,直奔小毛坨而去,把孩子稳稳的接到了背上。 再细看,那位黑色闪电侠,是老五家的狗,接着孩子之后还知道回头叼着孩子的襁褓递给老李。 总之是平安无事了。 第306章 吴·霍 大概是因为邻居的原因,三嫂生完孩子还没满月呢,隔壁的九嫂传来了怀孕的好消息。 真·好孕连连。 原本解妈妈已经给解九安排好,杭州的表妹下礼拜就能到长沙,九嫂怀孕的事儿一出来,表妹可以光明正大的介绍给吴老狗相亲了。 省心省力的解九当晚上睡了个好觉,甚至还帮吴老狗到齐铁嘴那求了个好事花生。 这内部交易做的,那叫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吴老狗个狗狗祟祟的,相亲的事情居然瞒着一大家子,愣是谁也没说。 如果不是那天吴承熹和吴辑出门去解家堂口拿尾款,不小心撞到了吴老狗陪姑娘行走在街头,到解九那提了一嘴,都不知道吴狗和解狐狸的桌底交易。 也不知道他们俩逛街是不是被霍仙姑看到了,总之那天之后,她和吴老狗陷入了冷战。 霍仙姑生气,吴老狗则依旧装傻。 后续他们无意中见了面的态度,也是吴老狗如往日一般和和气气的打招呼,而霍仙姑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最地狱的事情是,解九后来才知道,他表妹和霍仙姑是儿时玩伴。 不过知道也没用了,相亲的两人对上眼了,而且升温速度还挺快的。 解九的表妹叫解玄英,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意思就是在冬天出生的姑娘。 他们一家也姓解,常年居住在浙江杭州,算是解家的其中一条分支,按现在吴家的财力,对比起人家的百年家底,确实是沾点高攀。 不过有解九这只狐狸在从中作梗,吴老狗的未来岳父虽还没见过女婿,排斥的心理少了些。 玄英住的地方是解府,平时吴老狗没事儿就约人家姑娘来逛街,偶尔有小狗出生了,还拉着人姑娘去逗小狗。 试想一下,一坨毛茸茸奶呼呼还会嘤嘤叫的小狗抱在怀里的感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 吴家人也见过玄英,她要比吴老狗年长两岁,根据吴承熹接触她的来的印象,他们俩相互喜欢一点儿也不出奇。 玄英很活泼,她的活泼来源于家庭的爱意,敢作敢当这点和霍仙姑有些像,但她身上有霍仙姑没有,吴老狗却很需要的东西。 说真的,吴老狗真的没啥大理想大志向,撇去老九门的背景,他就是一盗墓贼,为的就是讨生活,远大理想就是努力让自己优秀讨老婆结婚生子。 还是那句,一山不容二虎,一公一母也不行。 家庭充斥着各种斗争的人,是没有办法建立起一个健康的家庭的,因为在霍家人的眼里,家庭,也可以成为一种权力资源。 在那之后,霍仙姑来找过吴老狗一次。 她想要一个答案。 那是冬天,长沙的冬天冷,挑着日子下雪,玄英去玩雪玩太久,回家就感冒了,吴老狗给熬了些鱼汤,等着待会给送过去。 那天很冷,许多年后,吴老狗站在火车站,看着霍仙姑的离去背影,才发觉原来那天冷的不是天气。 他骗霍仙姑说,鱼汤是熬给小奶狗喝的,霍仙姑不信。 她就那样,穿着她喜欢的暗红色旗袍,披着厚厚的貂皮,看着吴老狗依旧无所谓的脸,红了眼眶。 吴老狗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等霍仙姑情绪缓解了,吴老狗指了指自己身后,“你能看到我身后是什么?” “街,狗,人。” “老八说,他能看见人身后是什么,我身后什么都没有,一团空气,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一天就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发呆。” “但你身后,是魑魅魍魉,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霍仙姑哭着离开了。 天上忽然飘下了点点雪花,就像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一样。 吴老狗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身旁的黑狗来蹭他的手,他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向灰蒙蒙一片的天空。 上一年过年的时候放烟花,烟花声音挺大的,大到霍仙姑以为吴老狗听不清她说的话。 她说想去看月亮,去看月亮的地方,看漂亮的烟花。 吴老狗其实听见了,但攥着拳头依旧无动于衷。 他怕他去了,就忘不掉了。 记住,就舍不得了。 —— 想哭、、 最be的是爱不能爱之后过了很久忽然的释怀,然后一切都无所谓了。 第307章 陈皮阿四 1936年过年前夕,长沙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关系到整个九门,可以称之为九门的换血。 陈皮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丫头的身体不好,和他曾经在黑市买到的簪子有关系。 有人告诉他,送给丫头的,是一根有毒的海货,就是因为那件海货上的毒,丫头身体才一天比一天差。 他是个做事冲动的,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到黑市,要水蝗给个说法。 四爷日理万机,别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就算是现在让他说出现今黑市有啥真货假货他都不一定能一个个给指出来,更别说当时还得陈皮自己要交易的。 黑市本来就是一个讲就你情我愿的地方,陈皮强买强卖交易本就算坏了规矩,过了几年空口无凭的来售后,哪有这样玩的。 水蝗自然是不肯的。 他要是同意了,砸了自己招牌是小事儿,整个黑市无人敢光顾就是坏事儿了。 黑市算是九门为数不多能运转资金的地方,养起了部分军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陈皮可管不得这些,他得不到说法,直接举起刀带着手下要跟水蝗来个你死我活。 水蝗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高手,奈何这几年年纪上来了,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坐了几年办公室,手脚功夫自然是下降的不止一星半点。 勉强和陈皮斗得有来有往之余,似乎有点落了下风。 当下水蝗就知道,那个要刺杀他的到底是谁了。 他们闹得动静大,周围的街坊都被吓到了,认识二爷的去找二爷,认识佛爷的去找佛爷,连路过的狗都知道往五爷家门走。 在陈皮把水蝗揍的浑身是伤半死不活之际,二月红和张启山终于到了。 二月红刚从戏台上下来妆还没卸就跑过来了,张启山则是比他要更快一点,并且已经把两人分开了。 当家的当众被闹事,还是被小辈追着打,水蝗算是在长沙混不下去了。 九门中一直存在一条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规则。 谁把上一任当家干掉了,谁就能当上那一门的当家。 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 张启山扶起水蝗,二月红也带着陈皮,走到了张府,商量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陈皮有一定的施虐倾向,他习惯在杀生前先折磨一下,无论是人还是兽,在他眼中一视同仁。 他还没来得及对水蝗下杀手,张启山就赶到了,因此水蝗只是受了很严重的皮外伤,包扎包扎养好了又是好汉一枚。 但现在的主要问题不在水蝗受伤了,而在于,他输给了陈皮,按九门的规矩,他的位置应该让给陈皮来坐。 簪子的事情,二月红是知道的,他借了张启山的会议室,跟陈皮说了很多,具体说了啥张启山不知道,但陈皮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哭完不久。 红官哥哥这是说了啥戳人肺管子的话才能让混世小魔王热泪盈眶啊。 这事儿其实根本怪不到水蝗身上,纯属做生意的无妄之灾。 二月红和陈皮在会议室聊的同时,张启山也和水蝗聊了聊,以后的想法,其实就是变着相打探水蝗有没有退位的想法。 规矩,不能坏。 水蝗早就是人精了,哪能听不出来张启山的意思。 早在他问齐铁嘴事儿,齐铁嘴回避问题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一定要继续这份风险与收益并存的工作。 现在,他也有答案了。 那天过后,大伙儿再也没见过水蝗一家,水蝗所代表的势力,一夜间销声匿迹。 有坊间传闻,他们一家被陈皮深更半夜闯进宅邸都杀了,而有人则认为是水蝗害怕的连夜逃跑。 实际上则是张启山安排好了水蝗一大家子的去处,还给了一笔纯金打造的安家费,让他们离开长沙,南下去广西。 广西也是张启山的地盘。 而随之上位第四门的,是陈皮。 他从红府脱离出来,住进了原先水蝗的宅邸,连带着他在城郊安营扎寨的一群弟兄,也搬了过来。 这下,可是让平三门本来就不咋样的风评,更加雪上加霜。 陈皮年纪并非九门中最小的,他以做人做事都尤为狠毒出名。 之前在红府待着,顶着红府的名声,做的事虽然懒,但还算收敛,现在脱离出来了,可想而知是多报复性的变臭。 第308章 全面 陈皮并没有继承水蝗的黑市产业,卖毒货的事情被爆出来之后,黑市的归属权,重新回到了张启山手上。 张启山要管的事情太多了,便强硬的分了一半给解九。 说是怕卖毒货的重新流入市场,实际上还是张启山在避忌陈皮。 陈皮倒也不在意这些,他本就不怎么靠黑市吃饭。 他是「手艺人」,当然要靠手艺吃饭。 这里指的手艺,是下地的功夫。 靠着继承自二月红的下地功夫与他陈皮的阴毒狠辣,后来道上的人,还真都尊称他一声四爷,也得了一个陈皮阿四的外号。 虽然陈皮本人挺不屑这个外号的。 成爷之后的日子,并没有陈皮想象中的那么舒服。 他打了水蝗的那一天,二月红在张启山的会议室,和他说了很多。 二月红早就有了隐退的想法,特别是南部瘟疫那一次之后,他不安的感觉非常强烈,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矿山的事情。 之后莫测给丫头看病,只给保守治疗,从那刻起,红府在九门中就已经注定了是名存实亡了。 陈皮在红府不会再有任何发展。 把水蝗打了,倒更像是陈皮出去当世界仔的机遇。 与其说是陈皮把水蝗赶走的,倒不如说是水蝗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九门的,只是九门的换血罢了。 二月红知道陈皮很能闯祸,和陈皮定下了一个约定,那就是出去了之后,就别再提他二月红的名字了。 以后,红府只有二月红,不会再有红府陈皮,陈皮,就是陈皮。 红府还可以是他的家,但回来的小心点,别被人看到了。 其实对陈皮来说,还算个不错的结局。 他小时候也曾经是个老实人,经常被人欺负,导致长大后内心阴暗扭曲,非常需要别人的认同感。 指不定成了老大了,享受了那种崇拜感,陈皮就变好了呢。 二月红是这么想的。 孟子说,人性本善,但人性本善是有前提的。 没有恻隐之心,没有羞恶之心,没有辞让之心,没有是非之心的,在孟子眼里,都不是人。 人性本善前,你得先是人。 显然陈皮不在这个范围内。 成了四爷,陈皮也经常趁着傍晚时分,跳过围墙回家吃饭。 二月红和丫头也会等他回来再起筷。 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 1937年,日本开始了全面侵华。 前线的战事越发激烈,已经到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的地步了。 子弹会告诉你,什么叫一视同仁。 北方沦陷,南方大部分城市都在抗日。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北平、天津沦陷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上海沦陷 1937年8月31日,广州大轰炸——广州沦陷 1937年9月13日,太原会战——太原沦陷 1937年10月15日,广西桂林10.15惨案 1937年11月24日,长沙惨案 1937年12月,南京大屠杀 …… 张起棂在广西带着族人和张启山放在那边的滇军、桂军一起砍小鬼子。 鬼子打不过他们,回去叫飞机丢导弹炸广西,无区别攻击,陆陆续续十几年,死伤惨重。 哪有那么多桂军是狼兵骁勇善战的传说,都是农民的孩子,一个一个堆出来的。 导弹落下来,炸开,人在这个世界仅存的证据可能就是一些碎肉了。 张启山带着张家亲兵出战,努力保住省会,守住长沙。 城里面的各位当家,到了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哪还管的上内斗外斗。 该出钱的出钱,能出力的出力,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家卫国。 而远在香港的张海客,同样不得闲。 他和张海杏在九龙砦城那个三不管区域,建立了自己的社团,目标就是围住码头。 是守住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条线,也是接应漂洋过海的同胞。 码头外,是虎视眈眈的萝卜头。 内,是港英政府的不作为。 百姓就夹在中间,进不得,退不得。 张海客来香港不久就加入了社团,发过誓。 「兄弟据守之地,不得籍故侵犯,如有诈作不知,使受危害,五雷诛灭。」 —— 接下来几章会比较严肃,老八也快离开了。 第309章 霍府内乱 1937年年底到1938年年头,情况并无好转,且越发激烈。 齐铁嘴忧愁的看着郊外被硝烟遮盖的雾蒙蒙的天空,叹气声是一声接着一声。 这乱世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可偏偏最珍贵的啊,也是人命。 齐铁嘴知道,他离开长沙的时间,就要到了。 1938年的大年三十,是九门成立这么多年以来,长沙最安静的一年。 没有烟花,没有欢声笑语,没有茶余饭后的闲聊。 有且仅有的是,沉默的祈祷与又活了一年却失去了大部分拥有的热泪盈眶。 年后,齐铁嘴提出了想要离开长沙,前往国外避难想法。 齐铁嘴选择的城市,是德国。 九门其余人对齐家知道的都挺透彻的,他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都没有反对,甚至解九还不知道在哪拽来了个德国佬,给他和瞎子教德语。 而拥有人脉关系的张启山,则是默默给齐铁嘴打点好了所有。 知道齐铁嘴要去德国,吴承熹其实是不反对的,只不过她更推荐齐铁嘴去澳门。 比起的德国,澳门对齐铁嘴来说,肯定更安全。 齐铁嘴笑着摇摇头,婉拒了吴承熹的好意,他知道承熹是为了他好,但他到德国,也是有目标的,并非简单的避难。 他只是懒了点,并非单纯的傻子,早就知道了吴承熹他们仨瞒着他研究完了铜块。 因为矿洞活死人老头的事情,他一直对在矿山的事情都避而不谈,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想起来,他就越对里面的秘密好奇的心痒痒。 矿山就好像有什么万人迷人设一样。 他去德国,除了躲风头,还是尝试以最科学的角度来解释一下铜块令人死而复生之谜。 1938年,除了八门要准备离开长沙,还发生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情。 霍家当家的位置,在这个危急关头要换人了。 1938年7月,霍锦惜生下孩子后不久,发现了丈夫出轨的事情。 他不单止出轨,他是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 霍锦惜哪能忍得了这气,当场就要离婚,但上头的姨母,却劝她不要这么做。 说是劝,其实就是暗戳戳的威胁。 霍锦惜的丈夫是当官的。 姨母们一致认为,在关键的时候,这当官的姑爷,说不定能管点用,特别是在这乱世。 枕边人那么多年,霍锦惜又怎会看不透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管用,到时候没跑第一个都是因为摔了。 但姨母们可不会管这些,她们需要的,是一颗听话的棋子,霍锦惜不听话了,对她们而言,就是没用了。 于是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霍家内讧,重新展开夺权之争。 霍仙姑是霍锦惜的侄女,自然是争权夺利的一份子。 不过和别人不一样,她年纪尚浅,手上得到的资源远远不如其余前辈。 和她竞争的表姐,有些甚至比霍锦惜还要年长几岁。 在这段时间里,霍锦惜是属于一个被软禁的状态。 她叫来了霍仙姑,霍锦惜希望最后坐上家主位的,是霍仙姑。 霍仙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离开霍府后,她去了梧月堂。 对她来说,整个九门,最适合当她靠山的,就只有吴老狗了。 她的很多表姐表妹,都和九门的人,有联姻关系。 她能找的,只有平三门。 说来也巧,那天正好是轮到吴老狗和张佛森看铺子。 张佛森虽然是个沉默寡言,但看人情绪这方面,他被吴恙教的很好。 见霍仙姑进来,柜台上站着对数簿的吴老狗隐约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张佛森是拔腿就跑进后院。 看不见~听不着~什么也不知道~ 张佛森跑了,尴尬的是吴老狗和霍仙姑。 他们自打前年冬天吵的那一架之后就没见过面了。 吴老狗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因为霍三娘的事情来找我的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让霍仙姑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冷冷的回了个嗯字,又忽然想起自己是来找人家帮忙的,连忙想继续说些什么。 比如为了得到五门的帮助,吴老狗想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第310章 定格 吴老狗似乎看透了霍仙姑想说什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需要把话说出来。 他拉开柜台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枚银元,是吴承熹今天早上给他的。 熹儿姐说,她算到了今天吴老狗需要这枚银元。 起初吴老狗是很莫名其妙的,只是一枚银元,这不哪哪都能给那一枚出来,可当他看到霍仙姑出现在梧月堂门口的时候,就忽然意识到,这枚银元是从哪来的了。 那是他和霍仙姑第一次在梧月堂见面前,吴承熹和霍仙姑闹着玩,霍仙姑留下的那枚银元。 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他拿出那枚银元,轻轻摩挲着,带着霍仙姑走到了能谈话的地方。 “我会帮你拿到霍家掌权人的位置。”吴老狗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很平静,可他看着霍仙姑的眼神却真挚无比。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值得这个位置。” 他把紧紧攥在手里的银元放在桌上,推向霍仙姑。 他攥得很紧,银元在他手上留下来些许深红色的印迹,霍仙姑看的一清二楚。 吴老狗放开银元,就像是放开了一段对他来说,很沉重又很幸福的时光。 霍仙姑想,齐铁嘴是对的。 他说,吴老狗背后什么都没有,是一团空气,是一片空白。 是啊,如果不是什么都没有,又怎么能露出这种眼神。 他明明可以拥有他一切想要的。 可是他说,她值得。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自然纯粹。 如果她不是霍家的女人,如果他不是五门的当家,他们一定能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可惜没有如果。 “好。”霍仙姑颤抖着说出了一个好字,拿着银元,快步离开了梧月堂。 吴老狗没有追,他就站在店铺门口,远远的望着霍仙姑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他和霍仙姑的终点,就定格在这里了。 其实也不错,他们对对方的认知,都停格在了最美好的画面。 柴米油盐,家嘈屋闭,生活往往才是最磨人的。 1938年10月,齐铁嘴带着瞎子,离开了长沙,坐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在这个看不见未来的时代,尽管是神算子,也只能做到独善其身。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也不知道到时候回来了,这边的好友是否还在。 怀抱着迷茫与无措,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离开了祖辈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 1939年11月,霍府斗争结束,以霍仙姑坐上了掌权者这把交椅作为结果。 她上位后表现出来的手段以及其野心,让吴老狗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霍仙姑上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手段要挟霍锦惜的丈夫,让他净身出户。 姑爷是北平人,霍仙姑拿到了他在北平的财产以及资源,经尹新月的家人验证无误后,转手丢了笔钱给陈皮,让他把姑爷做掉,干净点。 主打一个专业对口,除了她和陈皮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姑爷是怎么死的。 她把消息传回北平,做了份遗产证明,把霍锦惜和她的孩子,一并送往北平。 姑爷家里头都是从政的,比起在长沙,在北平,霍锦惜和孩子会更安全。 霍仙姑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番举动,促成了霍家进军北平的第一步。 1939年1月16日,丫头睡着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在书桌边留下了一封信,躺在床上,嘴角还是带着笑的。 癌症晚期的病人是很痛苦的,吃不了东西,吃什么吐什么,每天都在不规律的发烧,血压忽高忽低,咳血,几乎没有太多时间是神志清醒的,总是浑身疼痛,只有打吗啡才能轻松几个小时。 她的遗愿是希望二月红带着孩子们好好生活。 二月红做得很好,他在家里起了个佛堂,除了照顾自己,照顾孩子,平时闲下来就去佛堂诵经。 在那之后,他和陈皮算是完全分道扬镳了。 陈皮听话,对外从不说二月红是他师父,二月红就更不会说了。 后来江湖上,便也以讹传讹成了他们师徒俩因为种种不能告人的原因,断绝了师徒关系。 第311章 1939年8月,张启山收到风,日本人要来湖南搞事情了。 他提前和新月饭店那边打好招呼,让张日山送尹新月回北平避难。 自从37年之后,新月饭店的主人就变成了尹新月的弟弟。 自己离开留张启山一个在长沙这种事情尹新月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也没办法。 当天上午,尹新月说完自己的诉求,张启山假意答应她可以留下,晚上给尹新月的水里下了点神秘小药粉,连夜让张日山送回北平。 临走前,他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照顾好她。” 简单的四个字,张日山到北平之后,发现自己和尹新月被软禁了,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张启山没准备让尹新月回长沙的同时,也没准备让张日山回去。 后来他才知道,是张启山和尹新月的弟弟约好的。 在事情结束之前,他们都不能离开新月饭店。 1939年9月到1942年1月,以长沙为中心,开展了三次大规模的攻防战。 这个过程中,九门难得齐心协力,心和面不和在有外敌来时,坚决一致对外。 张启山带着兵,到前线打仗,二月红散财救济百姓,三爷四爷带着手下杀通天,六爷一人一刀,走到哪,小日本的人头就掉到哪。 霍家和解家,和二月红一样,成为最大的后勤。 吴家避无可避,全家参战,一屋子的狗,在那几年里,剩下了三五只,其余的都牺牲了。 除了吴家还活着的几个人,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这里解释一下这句话,除了吴家几个再也没人记得的意思是,队伍里面的和它们一起的,都走了。) 1944年6月,日本人第四次想对长沙下手。 有了前面三次的经历,对于这第四次,长沙人民还算是乐观的,尽管城市早被导弹打的破破烂烂,算半片废墟了。 因为敌我兵力实在是太悬殊了,上头意见都是撤退。 撤退,就意味着,长沙沦陷。 放弃了长沙,相当于港台、琼东西到湖南,大半个南部地区沦陷。 张启山自然是不愿的。 他向上头请示先撤离部分群众,自己带想留下的人留下,殊死一战,死守长沙。 上头同意了。 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九门中人,张家亲兵占三分之一,民兵占三分之一,剩下都是九门凑出来的精锐部队。 自那一天开始,长沙城除了寂静,还有几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肃杀感。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避无可避的吴家,该磨刀的磨刀,该擦枪的擦枪。 三个人,五条狗,坐在杂乱都是砖碎的院子里,沉默的做着各自的事情。 吴承熹原以为自己上辈子过的已经够心惊胆战了,直到回了张家开始下地。 下地够惊心动魄了吧,但比起打仗,不过九牛一毛。 导弹下来,无处可避,眼看着自己的生命忽然间就进入倒计时的恐惧感,是这几年来,大部分地区的常态。 第四次长沙会战,从民国33年5月开始至8月结束,期间死伤无数。 最紧张的那几天,几乎每晚上,长沙的上空都有小日本的直升飞机盘旋,偶尔还用机枪扫射下方长沙的一片废墟。 有了以往在长沙周遭被打退的经验,这次小日本也学聪明了,他们知道长沙兵力没有他们丰富,兵分三路。 一路朝长沙以西岳麓山方向进发;一路长沙以北捞刀河方向压来;一路长沙以东直奔城南,主要就是想围住长沙,封锁他们退路的同时,为进犯衡阳打下基础。 张启山不是吃素的,早就在城里布满了重机枪,这将会是最后一条防线。 他也没给自己留退路,最后的退路在岳麓山那边,长沙沦陷,就只能去湘西或者湘南了。 1944年6月14日到6月17日这三天,是留在长沙的人,到死去的那天,依旧会印象深刻的一天。 长沙城守下来了,但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阿六在这攻防战中消失了,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妻子。 事后打扫战场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可能是已经离开了。 吴辑被弹片击中动脉,在完成最后的撤离工作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了。 第312章 港岛往事 汪朔曾经嘲笑过张海客成立社团的选址很没脑子。 事实证明他笑的还挺有远见的。 因为真的没人能够守住。 —— 九龙旺角以北有一条界限街,它将九龙半岛横向切开两半,街南叫九龙,街北叫新界。 界限街往东是启德机场,启德机场往北面,就是九龙砦城。 这里原本应该属于大清的,但大清亡了,没人管,便成为了黑恶势力滋生的温床,等英港政府想起来有这么个地儿要管的时候,已经管不了。 张海客也是这里的一员,他选这里是有原因的,原因还很充分。 砦城是一个三不管的区域,但这里有个码头,对外贸易是要上货卸货的。 要是送货的真的倒霉起来,在码头上货或者卸货,货被砦城的某些三合会看上了,直接扣下来,报警是没用的。 阿sir根本管不了这里,甚至有部分英国佬还和某些三合会的龙头有桌底交易。 而这个时候,商户们便需要「请保镖」保护货物。 张海客就是干这个的。 他干这个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父母做的药材生意,被人抢过。 江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们两兄妹身手好,得知货物被抢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晦气,没想到在打架的过程中,被社团龙头看上了。 他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货,可以还给他们,甚至还能动点关系,给他们办id卡。 但作为交换,他们得加入社团,帮社团做事。 也就是,进入三合会。 这个逻辑张海客自然是不认的,货本来就是他们的,哪来的交换关系! 说不过就是打咯。 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还是那句话,古惑仔不用脑,一辈子都是古惑仔。 张海客和张海杏,张家大犟种和张家小犟种,在面临被整个社团追杀的困境,选择擒贼先擒王。 坐馆龙头vs克星兄妹,以克星兄妹获胜为结局。 那一战之后,张海客张海杏算是半只脚入行了。 他和妹妹做人做事都有原则,混出名堂了,砦城都认他,有他的名字罩着,不会有不长眼的找麻烦,货物也能安全上船。 价格合适不贵,用过的老板都说好,都是回头客啊。 偶尔运些花胶类值钱的干货,老板甚至还会专门留一份给张海客。 以至于后来大伙潜移默化,码头是张海客的地盘,没人敢搞事。 其实张海客选择码头作为地盘,是有私心的。 他喜欢看海。 看他们来时的海。 这段平稳的时光,一直持续到1941年。 其实从39年开始,张海客和张海杏就隐隐感觉到苗头了。 来港岛旅游的日本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没办法让他不联想到31年的东北。 同样也是有很多日本人以旅居的借口逗留。 日军的飞机陆续炸了珠海和深圳,甚至年初还占领了海南岛,以包围的趋势围住了港岛。 那段时间张海客又担心又焦虑,后来想通了,他和海杏还找出来了几个汉奸,都是些干偷偷抢抢行当的帮派。 他们想趁着混乱,在九龙抢地盘,有的甚至认贼作父,听日本人指挥。 良心大大滴坏,转手就被兄妹俩一人一个干掉了。 砦城地方不大,消息流通的自然是非常快,不久后,砦城开了个「业主大会」。 无论大小帮派,在这次可能关系到自己生死存亡的会议里都很认真。 平时各种争抢地盘,到了关键时刻倒是异常团结,怎么不能算一种选择面和心和。 他们商讨出来的结果也大差不差,第一是提前着草,跑到广州避难。 第二则是加码做好自己门口港口的防御工事。 据他们所知,港岛的守备部队只有一万多人,基地和港口根本没做防御。 广州38年就沦陷,回乡下这个选择不太可能。 港英政府也没有要加派人手守护港岛的意思,就显得更岌岌可危了。 砦城附近就是机场,显然,九龙会是小日本的第一个目标。 于是,一场自发的守卫,从砦城开始。 第313章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几个小时后,他们从台湾出发,开始进攻香港,和张海客他们想的一样,他们第一个占领的就是启德机场。 十几架战机对上启德机场的五架前线淘汰机,说不堪一击都是给面子淘汰机了。 机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被日军炸的渣都不剩了。 港英政府临时从加拿大加派的英军很少,加上本地部队只有一万来人,对比起日军挑出来的人,和战机对战淘汰机没差多少。 他们只坚持了18天便放弃抵抗,把九龙割让出去了。 而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在那之后,日军便占领了九龙。 启德机场很小,平时只有五六架飞机停在那里,日军嫌机场太小了,要扩建。 一拆,便把砦城的从宋朝留下来的围墙,一起拆了。 而砦城里面的人,在日军来袭之前便离开了城寨。 有的着草回广州、去澳门,有的回归本行当鱼佬、猪肉佬,背地里则是联系办事处,做接头人。 九龙被日本人按着,宵禁,四处搜寻‘特殊人员’,砦城的前业主们,重回本行,给他们提供了掩护,等广州的救援。 洪门出来的,思想觉悟是要比别人高点的。 有思想觉悟高的自然还有思想觉悟低的,从湾仔跑过来占地盘烧杀抢夺的、给日本人当走狗的…… 张海客也是见识到了一样米养百样人这句话的含金量。 他们一家的药材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了,往年积累的财富足够他们十几年吃喝不愁,一家人也从九龙过海到了大屿山紧急避难。 离岛区算是山旮旯,这里坐船能进入珠江口,着草到广州。 许多人都选择这条路,但很少人知道,从这条线路回广州的终点,是南石头难民营。 从这条路回去的人,自上岸开始就会被当成难民,拖进难民营,成为日军波字第8604细菌部队的小白鼠。 走出沦陷地,却投入了另一个埋葬场。 ——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1945年9月2日,日本签署投降书。 这一天,又叫二战结束纪念日。 同年,张启山正式进入军政界,开启了056工程,全名古潼京056工程。 他用在矿山找到的信息,在全国范围内搜寻搜索有类似特征的地方,最后找到了巴丹吉林内一处叫古潼京的沙漠。 那里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沙子是白色的,四周围非常寂静,沙面上有蛇类动物爬行过的痕迹。 但谁也没见过留下痕迹的蛇。 后来他回来只跟吴承熹说了和古潼京相关的一点事情,因为吴承熹是张家人,而古潼京,和张家有关系。 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张家了。 他说,古潼京地底下,曾经存在过文明,甚至留下来了一座城,这座城的名字叫做虺巳。 《淮南子·本经训》中记载,虺蛇是毒蛇,而‘巳’字,也是蛇的意思,换句话说,古潼京是一座蛇城。 传说古潼京有一条河,河里面有一种眉毛被蛇寄生了的鱼,当地人叫它们蛇眉铜鱼。 古潼京的人应该也是与蛇为伍的,他们并不排斥这种鱼,甚至还会把鱼捞出来,把蛇纹在自己的眉毛上。 这种蛇很特殊,像是长白山的蚰蜒,人死了之后,蛇会把人吞掉继续长大,而当事人的记忆,全在蛇脑子里了。 就像一台生物录像机,提取记忆的方法则是通过蛇毒,把记忆传到另一个人的脑子,形成蛇曾经看到过的影像。 和长白山蚰蜒的工作原理类似,但更像是2.0版本,省掉了一个和蚰蜒融合成不人不鬼的过程,算是比较体面的长生方法。 这种蛇极个别个体还会模仿人说话,也是因为这个,队伍里面被蛇咬伤毒死的都有十几个。 张启山还在古潼京研究过那种蛇,他们把那种蛇称之为黑毛蛇。 张启山应该是从中研究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告诉吴承熹。 1948年,张启山亲手封掉了古潼京相关的一切,并下了死命令,九门中人谁也不能再去古潼京。 ——以下为唠嗑时间 太沉重了,写不下去,点到即止吧。 昨天重感冒睡了一天。 其实对我来说抗日期间感触最深的还是粤港澳这边的人和事,因为我们家旧屋就在南石头,南石头集中营的南石头。 太祖就是被小日本在家门口砍头走的,日本人喂集中营的人病毒也是真的,死尸都是直接丢硫酸池。 以前南石头还有纸厂、硫酸厂、自行车厂,现在都搬迁了,还剩药厂。 这章里面港岛那边混乱时期争地盘也是真的,真实情况还很恶劣,和日本人一起迫害自己同胞,烧杀抢夺。 黑社会并没有电影里面拍出来的那么有人格魅力,更多的是欺软怕硬且大多没有底线只有利益。 九龙城寨拆了之后开始重建,因为是三不管地带,就慢慢聚集了很多黑恶势力。 很多没有港岛id卡的偷渡者都集中在城寨生活,房租非常便宜,大多为潮州人,里面经常没水没电。 太婆那个年代下香港真的非常非常的容易,所以纯血香港人其实是非常少的ww 最近香港开放了很多外劳,竞争力又大了很多。 之前在港岛打工搬砖最不乐意遇上的其实是内地人,他们真的好卷啊…… 休息时间加班,下班也加班,压缩自己的任务期限and so on 完全就是工贼 人家开三万他说两万五也能做,把市场搞的乱七八糟,把本地人挤死了。 第314章 九门的阶段性结束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 时隔十年,张启山终于回到北平,和尹新月再见面。 同年,裘德考收到了美国教会发来的撤离通知。 他从十九岁来到种花家开始,便一直致力于搞到文物,搞到宝贝,带回阿美利卡,发大财。 俗话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在谨慎的盗墓贼面前,他拿到的,都是糟粕。 这个认知让裘德考很生气,他想了半宿,决定在离开之前,搞票大的。 长沙城的盗墓贼,不止有吴老狗一个。 只不过能从吴老狗手里拿出来的宝贝都绝非凡物。 裘德考可是一直记着吴家那枚鬼玺,和吴老狗那个大师说的,家传密宝、藏宝图。 他不知道的是,一个长达几十年的,专门针对他和他背后的人的阴谋,要诞生了。 张启山要比裘德考他们更早清楚滞留在长沙的美国人要回家了这件事情。 按照他对那阴湿鬼佬的理解,他肯定会在离开前干一票大的。 于是他找上了造假能力顶尖的吴承熹。 二战结束之后,吴家只剩下三个人了。 吴老狗之后接连收了几个徒弟,梧月堂依旧在那,只不过,再也没有过去那般氛围。 张启山知道吴老狗的父亲爷爷哥哥都是在一个战国墓下面出了意外死的,那次淘沙,他们唯一带出来的,是一份帛书。 汪家那边,久违的和他联系上了,他们知道吴老狗不会把那份帛书卖出来的,便找到了张启山,让他劝说吴老狗把帛书给裘德考。 汪朔做事,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而张启山想到的,就是让吴承熹给造一份出来交过去充数。 他这个算正当理由,对吴家也无害,吴承熹欣然答应,没几天,假的帛书,便交到了吴老狗手上,一同过来的还有张启山。 “看看,和爷爷带出来拿份,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吴承熹借走帛书去研究的事情,吴老狗是知道的,他也没问吴承熹想干什么,就几天时间,一份肉眼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帛书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 “我看着是没有,这是咋了?还要份假的帛书?” 因为爷爷的事情,这份战国帛书一直都是吴老狗的心结,平时都是藏起来的,基本不看,免得触物伤情。 吴承熹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张启山,他是参与者,他来解释会更好。 “美国教会那边,已经通知滞留在这边的美国人找安全的时间回去了,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趁还有些时间,把宝贝带回去的。” 听到张启山这么说,吴老狗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没搞明白这和战国帛书有什么关系。 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是希望,我把这份假的帛书,给裘德考带回美国?” 可是这份连中国人都不怎么能看得懂的帛书,给个美国人……? 吴老狗还是不理解。 “你把假的交出去就行,至于真的那份,你自己收好就行了。”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原本一视同仁都是板着一张脸的张启山,也变了点。 他从北平回长沙之后,对他们这群老朋友,格外温柔好说话。 “你也快结婚了,这次,就当金盆洗手前最后一次吧,把帛书给裘德考之后,你们就离开长沙,到杭州低调生活吧。” 能说的张启山已经说了,至于能不能听懂,想来,以吴老狗的脑子,应该是可以的。 “还有就是,霍家准备搬去北平了。” 张启山刚从北平回来,那边的事情还算清楚。 霍锦惜回北平之后,并没有颓废,反而是带着孩子,靠着前夫的遗产,事业迸发第二春,为霍家总有一天的搬迁,做好准备。 妈妈果然就是妈妈 同样要北上的,还有解家。 北平必然是以后的发展中心,如今时势是最好去那边开拓市场的,他们解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下,整个长沙空了一半。 九门,二爷金盆洗手不再掺和外事,八爷先行离去,之后六爷不见踪影,紧接着霍解两家接连搬去北平,吴老狗也要到杭州结婚了。 张启山,如无意外,以后常驻地都会是北平。 九门似乎结束了。 但有些什么,又一直牵连着他们。 第315章 1949年10月1日,吴老狗的婚礼和开国大典同一天进行。 这也是吴承熹推荐他们结婚的好日子。 建国那一天是专门找师傅算过的,个顶个的好日子,比什么520、527好使不知道多少倍。 简单来说就是万事皆宜的一天。 张启山同志要参加开国大典,新月饭店作为百年老店,自然也是被征用了。 这种场合自然也是少不了做生意,霍解两家也在场。 朋友结婚不能到,张启山和解九心里头都觉得挺遗憾的,于是转手就送上了几份大礼。 吴老狗的婚礼是传统的中式婚礼,婚后他便定居在了杭州,偶尔才回一趟长沙。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入赘,他也不在乎,和玄英把日子过好,便是最充实的每一天了。 许多年前,他曾经和齐铁嘴探讨过自己未来的子嗣。 当时齐铁嘴斩钉截铁的说,一定要生三个,因为第三个是来讨债的。 当时他还不是很理解的透彻,多年后再次想起来,他觉得这个来讨债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他二哥。 还好吴家传统是老二能制得住老三。 吴老狗婚后一个星期,吴承熹和张佛森收拾了些行李,准备离开了。 他们要回广西收拾收拾,去西藏帮小官找妈妈了,顺带也解决一下卧底董灿的后续安置之谜。 听说是去西藏找佛森叔的侄子,吴老狗也有些担忧。 此时的西藏还未解放,依旧是农奴主当道的时代。 蛮荒、未开化、不讲道理,是吴老狗对西藏的第一认知。 这也是大多数人对当时的西藏的认知。 吴老狗想北上问问解九有没有什么到西藏做生意的队伍,正好捎吴承熹他们俩一程,吴承熹拒绝了他的好意,嘱咐他和玄英好好生活,次日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道别,下次见面,已经十年后了。 —— 二战后的广西,小部分地区可以说是一片废墟。 瑶寨是为数不多完全没遭到炮弹袭击的村落,和瑶寨一样毫发无伤的还有后山的张家古楼。 有时候风水之事,不得不信。 战争来袭时,张起棂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带着族人和村民去对抗侵略者。 他们拿着普通的苗刀、长矛、砍柴刀,再厉害的,家里也就能拿得出猎枪,或者是生锈的可能打出下一发子弹就会炸膛的火铳。 而他们面对着的,是武器精良的日本人,死伤情况怎么样,不言而喻。 张家的孩子,有部分死在了子弹和刺刀下,活下来的,则是跟着部队北上杀小鬼子。 最后能活着的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只是吴承熹回到瑶寨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到过那群喜欢站在吊脚楼的平台上歇息的张家小同志。 他们没有进祖坟,也没有人祭奠他们。 张海琪留在广西等张海盐,出发去西藏的只有张起棂、吴承熹、张佛森三个人。 他们在广西走去西藏,最好走的路应该就是走云贵川那条线去康巴,三人都是说干就干的类型,背上背包就踏上了这趟未知的旅程。 —— 1952年3月,距离吴承熹他们离开快三年了,吴老狗久违的回到了梧月堂,负责看堂口的徒弟寄了信件给他,说是有个美国佬指名道姓的要找他。 吴老狗知道,和张启山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吴承熹离开后,吴老狗实在不放心,还是去了趟北平,找解九。 齐铁嘴出国后,他能大吐苦水的对象,就只剩下解九了。 平时操心天操心地的解九,这次居然罕见的不闻不问。 那天的事情,吴老狗记得很清楚,解九给他倒了杯茶,声音压低,语气平淡而有些急促,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不让你知道吗?” “有时候对一个人瞒着些什么,反而才是在保护那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解九脸上的语重心长和劝说之意很明显,他不想让吴老狗掺和进来这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情之中来。 “你个小九,莫要说屁话!” 见吴老狗这般决绝,解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你自己去找佛爷问个清楚吧。” 第316章 等 吴老狗不是怂货,前脚刚和解九告辞,后脚就去北平饭店找张启山了。 现在张启山是正儿八经的军爷,也有了一定的话事权。 他在一点一点的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进发,但在前进的路途上,他却发现了,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在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原来汪家渗透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张家间谍张启山,如今腹背受敌。 他坐在新月饭店五楼看着窗外开花儿的玉兰树,想着对策,身后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佛爷,五爷到北平了,想见你一面。”张日山敲开了门,说道。 “……不见。”张启山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点太直了,连忙补充道,“就说我不在。” 张日山应了声之后便关门出去了。 重新获得清静的张启山放下了笔,因为吴老狗的到来,他有点坐立难安。 狗老五可不会是那种随随便便挪窝出门的货。 要么他知道了什么,要么他是来问什么的,总之不会是好事儿。 张日山按张启山的原话复述给吴老狗,吴老狗只是冷哼一声,瞪了张日山一眼,后者心虚的不敢直视。 吴老狗叫了壶菜单上最便宜的茶,一声不吭边喝茶边看表演了。 他这态度,摆明了就是耍无赖,屁股粘椅子上,直到张启山下来的大动作。 吴老狗是装傻不是真的傻,就张日山这前脚上楼后脚下来说张启山不在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张启山绝对在家,就是不想下来见他罢了。 张启山不肯下来,他吴老狗就偏偏等着他。 吴老狗是在解九那蹭完一顿才来新月饭店的,一点也不担心饿肚子,天色也渐渐从阳光灿烂到了夕阳西下。 之前吴老狗就有听吴承熹说过,新月饭店的东西虽然贵,但有一样好处,茶水给了钱之后,是免费续的。 身边的食客走了来来了走,吴老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待了多久,只知道夜幕已然降临。 食客又走了一批,原本热闹的大厅,已经变得偏向于静寂,已经没有新的食客进门了。 吴老狗摊在椅子上,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失去了温度,他也没什么想法让小二再换一壶了。 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手段。 正是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新月饭店的门口走了进来,走到了吴老狗身边,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也不管茶水凉不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想吃什么?难得来一趟北平,我请你吧。” 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张启山。 他本来是真的不打算下来的,但碍于小舅子蛐蛐到他面前了。 主要是吴老狗坐在这,光喝茶什么都不干,愣是从下午茶时间待到了宵夜时间。 光是茶叶都给他换了好几回了。 新月饭店准备打烊了,吴老狗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大有一副见不着张启山就在新月饭店睡一晚上,明儿继续等的架势。 不愧是盗墓贼,该流氓的时候可是真流氓的。 对此吴老狗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发现,吴家人似乎多多少少都点了些轻松拿捏张家人的小绝招。 见吴老狗不回答,张启山抬手让人送两碗蛋炒饭过来。 饭上来了,新月饭店也打烊了,三楼围栏边上,尹新月的弟弟高高在上的看着大堂唯一一桌坐着的两个人,对身后的管家挥了挥手,“让听奴她们离这里远点。”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他这个姐夫是个怎么样决绝的人,他也是在坐上了这个位置才有深刻体会的。 吴老狗在猛扒饭,他是真的饿了。 听说新月饭店的厨子都是伺候过皇上下岗再就业的,不愧是皇家御膳蛋炒饭啊。 “慢点儿吃。”张启山把另一碗蛋炒饭往吴老狗的方向推去,“听话,吃完上去睡一觉就回杭州。” 听到他这么说,吴老狗扒饭的手停了下来,他放下饭碗,擦了擦油亮的嘴,摇了摇头,“我不,你告诉我,熹儿姐去西藏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 一想到张启山从三楼翻出去假装从刚加班回来就想笑。 第317章 干完这一票就收手 “你这是怀疑到我身上了?”张启山不怒反笑,特别是吴老狗的眼神还特别坚毅。 “她不让我跟你说。”张启山给吴老狗倒了杯茶,“有时候,不告诉你事情,是为了保护你。” 吴老爷子说过,家里面总得留一个干干净净的伢子传宗接代,吴辑走了,最后剩下的,就是吴老狗。 “你不说,我不说,熹儿姐不会知道你说的了。” 吴老狗还是很天真的,他一直都以为这是吴承熹和张启山双方的秘密。 张启山没有说话,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用手指蘸取茶杯里剩下的水渍,在桌子上画了几个符号,待吴老狗看清,他伸手用衣袖擦掉,转身上楼了。 吴老狗也不同刚才的尖锐,变得沉默,老老实实吃完饭,把碗放回厨房,问前台的值夜小姐拿了钥匙上楼睡觉。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吴老狗才缓缓回想起刚刚张启山在桌子上写的意思。 他说,有人在监视着他们,想知道真相,明早五点上五楼他的办公室。 有人在监视张启山……?和熹儿姐有关系吗?会不会她也被监视了……解九早就知道了吗?他也被监视了? 一堆疑问句出现在吴老狗的脑海里,显然他安逸的脑瓜子,暂时加载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 那晚上,吴老狗一晚没睡,看着房间里的时钟,眨巴着酸涩的双眼,直到时间差不多,顶着一对熊猫眼上了五楼。 张启山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桌面上还有两碗小米粥。 “坐吧,是九爷叫你来找我的吧。” 吴老狗一句你怎么知道的还没说出口,张启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说,“长话短说吧,承熹去西藏是她自己的事情,这个你不需要怀疑,暂时还没有人能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其次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我们都被‘它’监视着,从长沙开始就是这样了,你还记得承熹仿造出来的拓本吗?” “那很关键,一定要交到裘德考手上,至于能告诉你的,等到时间,我会告诉你,现在,我只能跟你说,回杭州好好生活。” —— 时间回到1952年。 吴老狗得到徒弟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翻箱倒柜的把假的战国帛书拿出来,装好前往长沙。 几年不见,裘德考回春般重新变得意气风发。 看来他在长沙真的讨了不少好处。 坐在梧月堂的茶室里,裘德考和吴老狗各怀心思。 他们的心思难得共通了,那就是:干完这一票就收手。 “好久不见,吴老板。” 裘德考笑眯眯的端起茶杯,闭上眼睛煞有介事的嗅了下茶香,发出赞叹,“君山银针,真是好茶。” 这几年浸淫中华文化,裘德考也学到了很多针对老钟人的交易小技巧。 当然,对吴老狗这种老狐狸狗,完全不够用就是了。 吴老狗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又给他倒上了一杯茶,“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见吴老狗不吃这一套,显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裘德考也敛了敛神色。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让您割爱,那张藏宝图,您出价多少,我都愿意收,只是为了收藏。” 怕吴老狗不信,他还拿出了一张船票,并立下毒誓,“这是三天后回美国的船票。” “我发誓,要是我指染了藏宝图上的宝贝,等我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必定不得好死!” 而他内心想的,是我不能来,没说我的手下不能来。 三天后,他就要离开长沙了,他在长沙淘到的宝贝,早就先他一步去港口码头。 此时的他只缺吴老狗手上拿着的藏宝图,拿到了就直接飞回美国。 到时候路过驻长沙警卫部队,他还能去告一状,让警卫队把吴老狗和陈皮阿四带走,这样就真的永绝后患了。 他的的心思真的不是一般的阴毒,不过吴老狗和张启山早就想到他没憋好屁,提前做好了对策。 吴老狗去躲躲风头,陈皮阿四就随便吧。 自打二月红不再管事儿后,陈皮阿四就开始肆无忌惮了,杀人不用本,跟着他混口饭吃的,绝大部分都在地下给他垫背死了。 第318章 珠光宝气的咧 吴老狗装模作样的皱眉思考,沉默了许久,低头神秘兮兮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价格这种东西吧,比个数,真心要的, 出价不会低。 狗狐狸再一次轻松拿捏小老外。 裘德考沉思了片刻,对旁边的手下招了招手,一个保险箱放到了茶室的桌子上。 从箱子落下的重量来看,里面的东西不会轻到哪里去。 裘德考带过来的手下,打开了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两行金条。 裘德考坐正身体,抽出了箱子其中一条金条放在其余金条的上面。 只见这条金条的下方,还是一层摆放整齐的金条。 吴老狗的右边眼皮,莫名开始跳动。 珠光宝气的咧…… 想过是五千块、五万块甚至是五十万,就是没想过是五十条金条啊…… “这里是四十条金条。” 裘德考把箱子往吴老狗的方向推了推。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诱惑人类踏进深渊的恶魔。 亏得平时跟着佛爷,他老是送金子,见多了心情平缓,不然要是忽然间见到这么大量的金条,吴老狗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范进中举。 要疯了啊。 他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给过多的眼神裘德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向裘德考,“请。” 紫檀是很贵的木材,光是看到盒子,裘德考就已经有点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了。 他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里面充满了岁月痕迹的战国帛书,正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种感觉对于裘德考来说,无异于亲手打开了一段尘封的岁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帛书有股淡淡的,闻起来很陈旧的咸酸气味,可能是放置的太久了吧。 见他激动的样子,吴老狗心底暗笑,抬手合上装着黄金的箱子,“一路平安。” 裘德考连连应声,眼神却不曾离开那份战国帛书。 见此吴老狗也没说什么,把看店的徒弟拉到旁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懂的话嘱咐,“一会儿等那鬼佬走后,你也跟着离开,能跑多远跑多远,店里面的东西,你想拿就拿吧,总之,想活着就别再回来梧月堂了。” 吴老狗不会亏待徒弟,从刚刚拿到的箱子里,抓了三条金条,塞到徒弟手上,“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他徒弟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拿着箱子匆匆离开。 他不能回杭州,长沙也待不了。 不过既然是从地下出来的,损招肯定也还是有的。 比如,像阿六一样,找个墓,躺进「避暑山庄」(指正:棺材)。 说干就干,趁着没什么人留意,吴老狗买了足够在地下待半个月的干粮和水,出了城麻溜的上山。 找了个「避暑山庄」为期半个月的蹲大牢开始了。 他离开的三天后,裘德考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乡的轮船,时不时摩挲下紫檀盒子,心里把吴老狗从头到尾笑了个遍。 没文化的人是这样的,连商品的价值都不懂,就知道拿那么点蝇头小利。 在他的嘲笑中,除了吴老狗,还有一个陈皮阿四。 他手头上的货物,大多来自陈皮。 陈皮是个真·爽快人,拿钱办事,价格到位,什么都卖。 裘德考离开前,把陈皮和吴老狗都举报了。 吴老狗提早逃了加上在本地风评不错,又和张启山约好,自己本身和裘德考的交易不算离谱,张启山在上头捞捞,基本上没有问题。 但陈皮就很有问题了,警卫队来抓他,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砍了,甚至还动用了枪支武器,并且连夜南下逃往广西。 警卫队在他家以及堂口搜到了一部份还来不及交易出去的明器,数量不算庞大,但每件都是价值连城。 陈皮的个人作风加上这堆百分百实锤他的犯罪佐证,几乎没费多大劲,就被打上了惯犯的标签。 吴老狗出来后回到了杭州,偶尔听说陈皮消息。 他在着草的过程中,被一条村子的人认了出来,村子的人说要把他抓住送到中央,他直接把整条村子都屠了。 老人小孩,连村口的大黄都没放过。 情节恶劣的上头连夜下了通缉令。 可惜,当时的陈皮已经逃到了广西,他到广西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 咸酸味的来源是做旧用的老抽和陈醋。 九蒸九晒老酱油应该挺好闻的ww 预告:准备开启西藏副本 第319章 小官找妈妈·壹 1949年10月下旬接近十一月,吴承熹他们离开广西,顺着滇藏线,开始徒步去西藏。 他们走的几乎都是山路,能使用的交通工具就只有马和小笨驴。 比起一路上长途跋涉之余,还要照顾小动物,显然双腿徒步性价比更高。 虽然已经完成了开国大典,但还有部分中西部城市是没解放的。 比如他们要走过的云贵以及西藏,还是乱糟糟的,而且大概率越往西藏走越乱。 试想一下,几个语言不通的汉族人,出现在藏区,对当地人来说,不亚于在中世纪发现了一个在研究天文学的女人。 早知道就问汪祈中拿一下西藏的攻略了。 不过按汪祈中以前的处境,除了教他们放牛,似乎就没什么技巧了。 1952年初,吴承熹三人顺着昌都进藏,说来也巧,进藏的时候刚好碰上了一支商队,正好也是长沙来的。 那时候还是属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年代,都是老实人,听说他们是来找人的,带队的使了些功夫,他们仨就进去了。 临别的时候,领队交待他们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给了他们几套当地的衣服,还教了他们几句藏语,叹着气离开了。 在这种地方找人,相当于在鲨鱼游来游去的海域里捞针。 针没找到自己就先被鲨鱼吃了。 三人也不在意,进去之后,把衣服套上,属于他们的真正旅途,现在才开始。 因为是徒步过来的,三人根本不需要时间就适应了高海拔。 依稀记得,上辈子有许多人对西藏的态度宛如虔诚的信徒的朝圣地。 但实际的观感体验嘛…… 天蓝蓝,湖蓝蓝,有草原,有森林,有雪山,有冰川,乍一看很惊艳,看一星期就腻的不行了,哪哪都一样的无聊。 偶尔运气好还能遇到牦牛在吃草,山鹰在蓝天下飞翔。 还有就是天气乱七八糟,往前走点艳阳高照,再往前走点就下冰雹了,再再往前就是秋高气爽。 实在是没能想到短短一天内能经历多气候一年四季。 三人里面,对张佛林说过的话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张佛森了,亲兄弟知根知底,虽目标不算明确,但他多少能找到些头绪。 他自然也承担了导游的业务,三个人,一声不吭的就是走,目标是找到喇嘛庙。 张起棂是在尼泊尔出生的,出生没几天就被张家人找到并开始追杀。 而他的妈妈,听当时张佛林的语气,应该一直在某个喇嘛庙里等着他。 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曾听过有他母亲的音讯,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应该是是在十一月份中的某一天,张佛森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座伫立在山边的喇嘛庙。 黄蓝红的配色繁华而庄重,寺庙门口还趴着一只正在休息的牦牛。 牦牛看见有人来了,一点也不慌张,反而闭上眼睛,继续它悠闲的小憩。 从这里看向远处,云雾缭绕间,隐约能看到只间的一座雪山。 “贵客,请进吧。” 许久未听过如此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张起棂的目光在雪山上停留了很久,直到一把年轻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喇嘛,身材偏瘦,皮肤也偏白。 这个喇嘛不是当地人,穿着红色的喇嘛袍看起来格格不入。 “贵客,请进吧。” 他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眼神直直盯着张起棂,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一般。 张起棂依旧不为所动,他眼神略过喇嘛,看向了他身后的匾额。 喇嘛跟着他的眼神,转头看向身后。 匾额上写的是藏文。 “这个啊,这个是这座喇嘛庙的名字,汉语大概意思是,吉拉寺。” 解释完匾额,喇嘛转身看向吴承熹张佛森父女俩,“你们也一起进来吧。” 他似乎失去了耐心,说完这句话,便走向喇嘛庙的门口,走到一半他停下,墨色双眸盯着张佛森,“张佛林的弟弟,对吗?” “你们俩长的真像。” 第320章 一个借口,两条人命 这句话一出口,不止吴承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事人张佛森也一样。 喇嘛转身进寺庙,没有再管他们。 三人相互看了眼,张佛森为首先走了进去。 里面配置和一般喇嘛庙没什么区别,两个小喇嘛在扫地,见有人进来了,把扫把靠在一旁,双手合十行礼,还给他们指了指内院的方向。 三人同样双手合十回礼,不过两个小喇嘛再没有反应,拿起扫把继续扫地。 师父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专心。 寺庙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扫帚摩挲地面的声音。 张起棂带头,快步走向了刚刚小喇嘛指的方向。 拐了个弯的功夫,刚刚诱导他们进寺庙的喇嘛又出现了。 他指了指一扇打开的木门,眼睛看向张起棂,“住持让你进去。” “只是你。”他补充道。 张起棂没有犹豫,给旁边的吴承熹张佛森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便走了过去。 喇嘛没说什么,让开位置,朝剩余的两人走过去,“跟我来吧,他没那么容易过关的。” “你们是张瑞桐派过来的吗?” 听到他这么问 ,吴承熹的脚步顿了顿,试探性开口问道,“您是……董灿吗?” 那个让汪祈中死了都忘不了的男人。 按理来说,董灿应该脱离张家,和康巴落族的姑娘结婚了,而不是以一个喇嘛的身份,出现在喇嘛庙。 看来汪祈中离开之后,他还发生了什么令他心死的事情。 董灿听见她这么问,也愣了愣,他走上二楼平台,“你们不是张瑞桐派过来的?” 张佛森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他摇了摇头,“不是,他已经死了。” “上来再说吧。”董灿扫了眼四周围,这里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他带着两人,走到了顶楼,这里放着一个撞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董灿刚才还算平和的脸色现在变的有些难看。 “张瑞桐在泗州古城被汪家人刺杀了,你派出来的信使,出了西藏之后就被汪家截胡了,大概就是这样。” 信息被汪家截胡了…… 董灿脸色霎时一白,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张家,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去见住持的,就是现在的族长了,至于东北张家,可能已经变成废墟了。” “剩下的族人,有些在海外,有些进了汪家改姓汪,打小鬼子也牺牲了很多族人,如今剩下的族人已经不多了。” 吴承熹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董灿听完后叹了口气,倚在围栏上,把这些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汪祈中讲的事情都没说谎,董灿当时确实是已经到藏区二十几年了,而且在和汪祈中告别之后就回到了康巴落准备婚礼。 只不过,意外就在他离开的那两年时间里发生了。 他喜欢的姑娘,成为了康巴落族献祭给阎王的祭品。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喇嘛庙的原因。 说来也是巧合,当时他离开了康巴落族的村寨,四处游荡,到了吉拉寺,成了喇嘛,没想到吉拉寺的大喇嘛,就是那个偷偷把康巴落前祭品藏起来的人。 她叫白玛,原来是康巴落族的医生。 董灿混到康巴落内部的时候,已经是圣婴事件发生的五六年后了,康巴落族内偶尔还是能听到当年张佛林和白玛的事迹。 张佛林是去采藏海花的,白玛的身份是藏医,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喜欢上了。 和董灿不一样的是,白玛被拉去当祭品的时候,张佛林把人先救走了,过了几年好生活,被张家人找到,一个带回张家处死,另一个则是带回去继续做祭品。 如今想起来,倒是更像张家和康巴落一起合作把人家夫妻刮出来的。 都逃到尼泊尔了,还能找到。 后来董灿深入探索,发现张家和康巴落还真有关系。 他们很多年前,本来就是同一脉的,只不过为了青铜门,分开了。 所以当年张瑞桐以与外族联姻的族规杀掉张佛林,只是一个借口。 圣婴,没有父母。 第321章 一块石头 张起棂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上二楼,而在走进了董灿给让他指的房间。 房间不大,一个老喇嘛坐在中间,背后是一幅唐卡画,窗外是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风吹进来,张起棂甚至能闻到干草的味道。 老喇嘛转动着手里的转经筒,闭目诵经。 张起棂也不催促,进到房间,安静的等老喇嘛把经文念诵完毕。 直觉告诉他,他的母亲,应该就在这个喇嘛庙之中。 而面前的老喇嘛,大概是为数不多掌握着他母亲动向的人。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喇嘛停下了手,缓缓睁开双眼。 他年纪不小了,眼睛却还是亮亮的,“过来吧,孩子。” 他会说普通话,只是夹杂着非常重的口音。 老喇嘛从旁边拿了一个蒲团铺在面前的地板上,张起棂盘腿坐了上去,依旧看着老喇嘛不语。 老喇嘛不说话,张起棂也不说话,两人似乎陷入了莫名的僵持。 半晌过去,最终是老喇嘛认输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随意指了指房间摆着的佛像,“你可看见那尊佛像?” 张起棂转过身,点了点头,“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老喇嘛继续问道。 张起棂蹙眉认真的又打量了一番佛像,沉吟了片刻,给出答案,“一座金色的佛像。” 听了他的回答,大喇嘛哈哈大笑,“所见诸佛,皆由自心。你再看看吧,孩子。” “等你什么时候,发现不一样的东西了,就是去见你母亲的日子了。” 野鹤闲云,何非法相。清风明月,亦是色尘。 老喇嘛笑着离开了,只留下张起棂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佛像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楼的吴承熹和张佛森走下来,找到了依旧在发呆的张起棂。 张起棂见他们俩来了,墨眸眼睛亮了亮,他指了指面前的佛像,“你们看那佛像看见了什么?” 听他这么说,表情又这么认真,父女俩虽然疑惑,但相视一眼,还是凑过去和他一起研究佛像了。 “嗯……看结构,应该是铜铸的,然后鎏金外层,年代应该在清朝,手艺不错,再放个几十年也是古董一件。”吴承熹以一个盗墓者的角度分析。 张佛森沉吟了片刻,“铜胎鎏金的莲金花生大师像,造像整体把握的很精准,面部刻画传神,通体鎏金,金水一流,收藏价值高。” 好好好,一个鉴赏者一个盗墓贼,父女俩的眼神从佛像转到张起棂身上。 “嗯,一座金色的佛像。”张起棂没有明白刚才的老喇嘛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座佛像就算真的看出花儿来了,也是一座金色的佛像啊。 “扑哧……”清笑声从门口传来,三人看去,二楼的董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此时正倚在门边偷笑。 “哎哟,不好意思啊,动静太大了,你们继续。” 说罢,他转身便想离开。 “诶,叔你先别走,你发现啥了?”吴承熹看他样子就知道丫的肯定知道为什么就是不乐意说。 董灿没停下脚步,但声音传了过来,“桌子上有本经文,或许你们可以找到答案。” “还有,谁是你叔。” 董灿的后半句无人在意。 桌子上的书……? 张佛森拿起书翻开,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翻过来,展示给其余两人看,“是藏文书写的。” 什么语言加密,说了和没说一样嘛。 吴承熹接过书,翻看书名和内页,虽然是经文,但偶尔还是有那么几页插画,都是风景类的,其中引起吴承熹注意的是一幅小山的插画。 再结合张起棂刚刚的话,她隐约有了些头绪。 “上师想表达的,会不会是,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意思?” 佛教讲起哲学来一套又一套的。 从哲学角度来看,三座山相当于人类认知的发展过程。 第一阶段是直接的认知;第二阶段是批判性的思考;第三阶段则是合大成为一体,达到了一种更高的和谐与统一。 上师的意思应该是让张起棂先入世,佛教和道教不一样,佛教更注重经历,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的接纳。 张起棂还处于看山是山的地步,不会去‘想’,不会问为什么。 他上次自己做的决定,还是上一次。 说句难听的,在上师的眼里,他就是屋檐下那颗石头,踢一踢才会动一动。 —— 去演唱会了ww 第322章 来都来了 上师大概率是认识张起棂的父母,甚至有可能知道康巴落族和张家的存在。 并且他和张佛林夫妻还有不错的交情,不然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本应被抓回去献祭的白玛留在庙里。 他对张起棂说的那些话,是从一个长辈真的想为孩子好的角度说出来的。 张起棂上一次自己做决定,还是在幼年的探索期,好奇自己父母是谁。 后来探索的期间稀里糊涂的坐上了族长的位置,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全族人老父亲的职责。 因为职责所在,他开始制定新规,寻找新的出路,直到张家走的走散的散。 抗战期间牺牲的族人,张起棂都有做好他‘起灵’的职责范围。 他活着的三十几年,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是他真正意义上,自己想做的。 从上师的态度以及现实情况,能肯定的是,白玛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但又没差到见不到张起棂最后一面的时候。 不然上师不会这样淡定。 那天之后,张起棂就进入了寻找自需的修行,跟小喇嘛大喇嘛们上早课,晚上盘腿打坐冥想,平时念经,扫地。 寺庙里几乎所有活动他都参与了,做的也很好,但上师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在那之后过了大概三个月,zql的修行没有任何进展。 而周遭的喇嘛们,似乎都多多少少理解了上师的心思,偶尔抽出点时间指导一下张起棂念诵经文。 董灿则更为直接,叫上吴承熹和张佛森两人,到山上拉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下来,送给了张起棂。 上师不是说他是块石头嘛,那就把这块石头当成是他自己,慢慢雕刻好了。 等什么时候雕刻出他自己了,他的自我认知水平也完善了。 果然还是张家人最懂张家人。 合理怀疑董灿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在石头上雕刻自己,成为了张起棂的新修行。 他每天上完早课,都会在石头前发呆一会,才慢慢下手。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那块大石头,一天天的有了形状。 又是大半年的时间,人形石雕有了脸的形状。 上师再一次单独见了他一面。 他们聊完之后,张起棂消失了三天,董灿说,上师带他去见白玛了。 董灿最近也很忙,他在画一幅画,他说这也是他的修行。 寺庙建立在一个淡水湖的附近,湖叫普莫雍错湖,意译过来就是少女湖的意思,因为湖水太过于清澈,冬天的时候这里结的冰都是蓝色的。 湖的对岸就是雪山,经常出现湖的这边晴空万里,对岸阴雨连绵的天气。 董灿画的就是普莫雍错湖,只不过主体人物是张起棂。 他说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张起棂都在这里留下纪念品了,他也要留下一份。 来都来了。 一句独属于中国人的魔咒。 又是一年的十一月,三人告别了上师,在寒风呼啸中,按董灿给的地图,前往深山,开始找寻康巴落族,得到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而此时外面已经是1957年了,再过三年,就到吴承熹的六十大寿了,本人对此毫不知情并且心态一直年轻。 他们离开之后不久,董灿把画留在了吉拉寺,也离开了。 这次,他决定找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过隐居生活。 张家,真的完完全全和他没关系了。 他们进藏的这几年,外界变换的翻天覆地。 比如,张启山取得了比他爹还要高的政治成就,当他坐上这个位置,他才发现,汪家渗透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远在杭州的吴老狗,也多了一个父亲的身份。 他大字不识几个,进了扫盲班,在老师和妻子的共同教导下,终于写上了他很多年前就有想法的笔记。 裘德考的事情结束之后,过了半个月他才回到了杭州。 回杭州后不久,张启山带着尹新月从北平过来了探望他们,说是探望,实际上就是来聊公事的。 张启山把他和吴承熹包括解九一直在做的事情告诉了吴老狗。 —— 看了华晨宇的演唱会才知道外界对他误解有多深…… 灯光的艺术家,舞台的小王子。 三个小时像是做了一场绮丽的梦 到现在想起他说的明年见和et们喊的春暖花开见,看着手机里面的照片,眼睛还是想尿尿。 拍了好多照片,放在这一条段评吧ww 第323章 局外人 张启山和解九两人,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表面上看是风光无限,实则备受监视,特别是张启山。 他们要做的是间谍的工作,身份正好是这份工作大忌,太吸睛了。 这次来找吴老狗的目的,是想让吴老狗,当一个‘局外人’。 一个知道所有秘密,但不会受人监控且可以独自行动的人。 入局,但并不完全入局。 随着张启山深入敌营,汪家的一些小秘密,真的被他挖出来了。 比如吴家以前在汪家竟然是一级警戒的地位,就是因为每次汪家准备办成的事情,吴家总会莫名其妙的插过来导致事情失败。 裘德考离开那次,张启山其实用了点小心思 他从那时候就计划着拉吴老狗下水了。 他清楚吴老狗的为人,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舒服的人 ,只要钓起来,轻松拿捏。 当时吴老狗逃走,直接放弃了长沙的梧月堂,只身回到杭州,老实本分的生活,汪家那边差不多默认他噶了。 吴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堂口又没了,靠什么东山再起? 虽然他本就没有太多东山再起的心思。 实在没有比吴老狗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不过张启山还是小瞧了吴老狗,他对吴家人的了解还是太肤浅了。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彻夜长谈的最终结果,是把吴老狗全家人都搭进去。 那晚上,两个大男人制定计划到天亮,尹新月则是和解玄英逗宝宝。 宝宝的名字是解玄英取的,叫吴一穷。 一穷、二白、三省,玄英的命名规则是这样的。 怀着一穷的时候,解玄英就去问过问米婆,问米婆说她会有三个孩子,这第三个孩子啊,一定要生下来,那是个讨债鬼,不生下来要缠着一辈子的。 依稀记得,吴老狗也提过这件事,说是他最要好的兄弟给他算出来的,不能不听。 当时玄英打了个哈哈敷衍了,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真的。 玄英是个气性大的,问完回家思来想去那是一个浑身难受。 老娘费劲巴拉的生你下来还讨债! 然后就有了三省这个名字。 意思是吾日三省吾身(给老娘反省去吧^^ 彻夜长谈的结果,就是吴老狗第二天就去找地皮开铺子准备默默的东山再起。 选址是张启山看的,他选在了西湖附近的一座山前,含义就是背有靠山。 但这座山的名字意头不太好,叫孤山。 无依无靠,孤身作战,如浮萍一般独自寻求一个想要的答案。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在冥冥中有了定数。 谁也没有逃过。 铺子的名字想好了,吴老狗也想好了,就叫吴山居。 这个名字是吴老狗学习多月的文化积累。 姓吴背后有山,是可以居住的地方——吴山居。 齐铁嘴来了也得竖大拇哥夸。 张启山作为盗墓贼,秉持着一个贼不走空的逻辑,自然也是没放过西湖。 他选的位置,几公里外有座大墓,除了吴山居,吴老狗也把地底下有墓的地也盘了下来。 就算吴老狗再也不出山,靠这座墓也能吃一辈子。 狗爷东山再起,没有狗怎么行。 张启山给他选完位置就回北平了,没过多久,张日山奉命来杭州,给吴老狗送来了好几窝小狗。 给狗爷乐的比见着儿子了还高兴。 张日山把狗带过来的同时,还跟吴老狗说了一个对他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 霍仙姑要结婚了,对象是高官。 不是政治联姻,是两情相悦,当官的那位还追了很久,自愿入赘让孩子姓霍。 张日山以为这个消息会让吴老狗有些难过,但他并没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丫的有时间多帮我找找你八爷在哪再跟我说吧。” 说完之后他便抱着小狗回了家。 他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那天之后,张日山有五六年没收到过吴老狗的红包。 作为张家为数不多的小辈,他的优势就是活得长,不结婚意味着一直有红包。 而他的缺点,就是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张启山一天天慢慢变老。 这是张日山五十岁才后知后觉的。 第324章 另一个深渊 1958年,喜马拉雅山上的三人徒步了又一年,终于在白雪皑皑的山峰,找到了康巴落族。 此时他们的位置已经进入尼泊尔边境了。 康巴落一族的运行模式和张家类似却不尽相同。 他们也有一扇青铜门,款式和长白山上的差不多,不过气质差的就很远了。 张佛森说过鬼玺不止有一枚,青铜门也不止有一扇。 他还有一点没说的是,鬼玺并非开启青铜门的必要条件。 因为青铜门会自己打开。 但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人在青铜门里面,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除非人为干预,不然就待在里面等着吓死下一个进去的人吧。 鬼玺的作用,是为了自由出入青铜门设置的。 众所周知张家人的配置只有32g+4g,行动能力足够,但内存不允许他们运行太久,过段时间就得清一下内存。 试想一下,等门自己开的这段时间里面,指不定小张就自己把后台给清了。 所以张家内部对守青铜门有个很明确时间,正常三五年,张佛森那个是不正常中的不正常。 估计张瑞桐再活一次也不会想到张佛森在里面待了三十年都没失忆。 可能是他没有太多值得念想的东西了,也可能是记忆中的她实在是鲜活的难以忘却。 康巴落族里面也有类似的设定,就是董灿说的——献祭。 当地人说青铜门后面住着阎王,如果不按时送祭品进去满足阎王的话,阎王就会从门后出来,灰绿雾气略过,带走更多人的性命,再回到门后等待下一次开门之日。 “不是阎王。”那位康巴落族人离开后,张佛森才沉声说道,“是阴兵借道。” 他在真正的青铜门后待了快三十年,虽说每次开门都动不了,但隐约还是能感受到动静的。 因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张佛森也不知道那东西出门频率怎么样,只知道青铜门打开,整个墓居住着的奇异生物都会在最短时间内离开。 动物的五感是敏锐的,一般都能提前感知到那完蛋玩意儿要出来,提前飞走了。 阴兵借道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凡是往时古战场的地方或者是大地震死的人多,都有几率出现。 一般在深更半夜出现,伴随着马蹄和刀剑和厮杀声,有的甚至还能听到行军的脚步声。 反正大概就是晚上出来,然后晨曦出来的什么都没有了。 科学点的讲法是雷电记录了这一切,在相应的时间又情景重现了。 类似于在紫禁城里看到有飘着的宫女走过。 还是那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出现于康巴落一族的阴兵借道应该是非科学现象,不然就不会因为祭祀不上去噶那么多人了。 祭祀的事儿大概就是这样,张起棂来这里还有另一件需要烦恼的事情,就是汪家,和康巴落一族,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康巴落一族在特殊时期没有参加任何抗战,但他们过得也没比如今的张家好多少。 经历过一次阎王越狱和一次董灿的未婚妻被强制献祭之后,村里人走的走散的人,特别是家里有姑娘的,恨不得按俩翅膀飞下山。 村里头就剩下一群舍不得家的老头老太太了。 当然,族长也早就不是当时向汪家告密的那个了。 年轻的族长也对以前的事情并不清晰,但因为足够长寿,再加上村里老人居多,七嘴八舌的,还真能拼凑出当年汪家祖宗汪臧海来康巴落一族时的情景。 (注:汪汪找康巴落当时是明朝,三人找到康巴落一族已经是建国后九年了) 汪臧海到来康巴落一族并非偶然,是他专门找上来的。 那应该是他修建完万奴王王陵之后的几年到十几年不等的时间。 老头们说当时的族长是族里最年长的那个,知道很多上一辈的事情。 能肯定的一点是康巴落族跟张家原本是同一个家族分裂开来的。 上一任族长可能气不过,凭什么张家可以在外逍遥,康巴落全族人就跟软禁一样,被困在喜马拉雅山。 他以为过五关斩六将上来的汪臧海是救赎。 实际上他的到来,让康巴落一族和张家都掉入了另一个深渊。 第325章 蓝罗袍 康巴落一族的纹身是凤凰纹身,和张家的纹身一样也是温变才能看见的。 汪臧海来康巴落族,不止拿走了张家的秘密,还一并把康巴落族的纹身偷走了。 作为约定,汪家内部也有个规定,就是不能对身上缝制凤凰纹身的出手。 康巴落的人口比张家要少,内部实行传承机制,纹身一个传一个,不需要纹,这是最简单能分辨是汪家人还是康巴落族人的方法。 康巴落上一任族长把秘密告诉汪家之后,过了很多年,后知后觉才发现,汪家并非救赎,而是一个贪得无厌的黑洞。 他把张家看做是禁锢康巴落族的深渊,却未曾想到,施以援手的汪汪叫,是把张家和他们康巴落一起吞噬的黑洞。 他认知到这件事情之后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剩下现今的族长,手足无措的处理后事。 说他坏吧,他没把汪家的事情告诉下一任族长以免痛苦传向下一代。 说他好吧,他都没人家说事儿,到头来事情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活几百年终究还是成为了棋盘里面,一只提前出局的棋子。 村里的老头说,要知道再详细的事情,就去山脚下找一个穿着蓝罗袍的男人,他们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了。 三人也没急着找穿蓝罗袍的男人,而是短暂的居住在康巴落村子里,复盘一下得到的信息。 康巴落和张家同出一脉,当时可能是约好了一个守喜马拉雅山一个守长白山。 守长白山的混的比守喜马拉雅山的好,原先平等的两兄弟不就出现隔阂了。 众所周知,人不能看到朋友过的比自己好特别多。 ta都跟我玩了,能是什么好人。 普通人况且如此,更别说本就心高气傲的康巴落一族。 张家是纯憨子,脑子转不到那个位置,每几年派个人去采花,拿完就跑,也是一点不管人家老康家每年跟献祭河神一样库库往青铜门里丢人。 一来二去的,两家隔阂越来越大,再也没提过两边是一家人这种话,各过各的。 然后汪蔵海就趁虚而入,就有了后来的种种事情。 整捻定。 他们在康巴落村寨停留了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观察青铜门了。 吴承熹和张起棂身上都有鬼玺,但这扇门,没有鬼玺的位置。 推不开拉不开,只能从内而外的打开,也不知道康巴落一族是怎么知道门开启的时间的。 可能被青铜门压迫太久已经练就出了动物般的直觉了吧。 目前他们已经去过三个青铜门了,鬼玺应该是长白山青铜门限定开启的。 最假的青铜门是矿洞地下那扇,最凶险的应该就是喜马拉雅山这扇了。 不过由于它没有任何动静,三人也打算下山找那个穿着蓝罗袍的男人,就没有继续等下去,和康巴落族长告别便直接下山。 那时候已经是1959年初了。 说是下山,实际上他们又回到了西藏。 这座山下的有点猛。 又是一个月过去。 59年的西藏,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西藏起义和平解放。 三人找到穿着蓝罗袍的男人时,他还抱着个小女孩。 他似乎对三人的到来并不意外,也没有表现出敌意,邀请他们到了他家。 西藏冬天是很冷的,而这边的燃料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材,就是干牛粪。 咸奶茶、糌粑、炒米,简单的三件套加上暖炉,人生都觉得完美了不少。 小女孩窝在蓝罗袍的怀里,好奇的看着对面三人。 他们家装修的非常典型,各种牛毛羊毛制成的织物、木地板、超级大的客厅以及一窝靠着暖炉取暖的小狗。 作为狗狗世家出来的吴承熹,自然不可避免的把眼神黏到了小狗身上。 它们是西藏猎犬,虽然叫猎犬,但它们并不参加打猎。 吴承熹在吉拉寺也见过,会陪着僧侣一起念经,帮喇嘛们转动转经筒,是很有灵性的小狗。 或许是吴承熹看小狗的眼神太过于炽热了,小女孩从蓝罗袍怀里下来,小跑到了小狗身旁,摸了摸狗妈妈的头,小心的捧起一只吃饱了睡得正香的小胖狗跑回来。 第326章 自由 蓝罗袍全程都在留意小女孩,小女孩应该是他的女儿。 都说西藏人民富有,人家是三金五金,他们是三斤和五斤。 这话还真没说错。 小女孩站起身的瞬间,吴承熹的眼神就瞄到了她腰间挂着的扣子。 是一块不小的绿松扣子,中间镶嵌厚厚的黄金,黄金上还有复杂的纹路以及各种宝石。 扣子都赶上小女孩腰一半粗了。 她把小狗拿过来放到了桌子上,往吴承熹的方向推去。 小狗幼时爱睡觉,还爱做梦,被小女孩抱过来的途中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手舞足蹈。 直到再次落入温暖的掌心。 西藏獚本就不大,再加上这是只刚出生可能两个星期左右的小狗,真的只有巴掌大小。 它再次安稳的睡去。 而桌上的氛围,并没有因为这份安稳而好多少。 蓝罗袍看起来非常的……紧绷。 张起棂后知后觉的留意到了被父亲庇护着的小女孩。 蓝罗袍不会是以为他们是康巴落派过来把他女儿抢回去当祭品的吧…… 再看看蓝罗袍的眼神,十有八九了他是想歪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们是从山上下来的。 要知道,康巴落族里剩下的都是暮年老头老太了。 “我们不是康巴落族派来。”张起棂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可蓝罗袍并不吃这一套,直接打断了张起棂的话。 “我知道。” 他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示意她先离开,小女孩点了点头,回头对着三人歉意一笑便回了房间。 客厅剩下四人与一窝小狗。 “你们是张家人。”蓝罗袍的汉语水平比汪祈中还要差,他盯着张起棂,眼神不算和善,“张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说的……实在没办法反驳,特别是对于都受过张家压迫的三人。 三人默契的陷入了沉默。 “我不想再掺和到你们的恩怨之中了。”蓝罗袍没有等他们想好怎么样回应,继续说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疲倦,“我劝你们,趁现在能抽身,别再掺和这件事情了。” “这不是几个人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逃避也不是办法的。”吴承熹轻轻抚摸着小狗,它睡得很安稳,就像蓝罗袍如今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自欺欺人的安稳一样。 “我知道你有你的顾忌,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解决的事情,有朝一日可能会压在她身上。” 打蛇打七寸,蓝罗袍的弱点就是小女孩。 这可不是拿捏蓝罗袍啊,这是实打实的实话。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的,特别还是他们这种寿比天高的。 等汪家走到明面上来,那大家都是被追杀的阶下囚了。 汪汪叫可没有优待俘虏这种日内瓦公约的。 她这么一说,轮到蓝罗袍沉默了。 他本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才从山上下来的。 他自以为可以用这种隐世的方式避过这一切,但事情就在那里,一点儿都没解决。 “当然,你们要是这辈子都不离开这里,有你在,她肯定没问题。” 问题又还给了蓝罗袍。 他沉默了很久,目光注视着躺在吴承熹手上安稳睡着的小狗,沉声说道,“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妥了!跟解九没白吵,真学到东西了! “汪家和康巴落一族的交易,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罗袍和山上那群老头有着天壤之别,武力值高强,要是不离开康巴落,应该就是他们族的扛把子。 指不定就是前族长钦定专门干脏活的,不然老头们不会说他知道的东西比他们多。 而事实证明,他们想得没错。 “上一任族长,觉得我们像是被张家流放在雪山上一样,天天为几株花提心吊胆,正好那个时候,你们说的汪家,找了上门。” “汪家的人说他们会把张家摆平,还康巴落一族人自由。” 族长连山都没怎么下过,怎会知道人心竟如此的险恶。 本来就有造反想法的族长,就被骗上了贼船。 把自己卖了还要笑嘻嘻的给别人数钱。 第327章 两年 “那他给你们自由了吗?” 听到张起棂这么问,蓝罗袍自嘲的笑了笑,环视自己的客厅,“你觉得,现在这样算自由吗?” “……或许吧。”他叹气小声道。 “不是汪家,估计我都不会下山。” 怎么不算自由呢。 “族长把张家的秘辛都告诉了汪家,还让我帮助他们,方便对你们下手。”他语气依旧淡淡的,丝毫没有对面坐着三个张家的紧张感。 从某种意义上,他和张起棂应该挺有话题的。 都会面不改色的陈述事实。 “之后,张家大乱,族长以为康巴落一族终于解放,结果青铜门大开,族长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情况根本没有任何改变,那次族人死了很多,族长因此很内疚,没几个月就走了,新一任族长上来,对汪家的事情知道的并不详细。” 蓝罗袍转头看向了卧室的方向,小女孩正在那伸头张望,“你们不来的话,这件事大概会就此不了了之吧。” 但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就算不了了之,也是自己骗自己的。 不过康巴落确实没什么太多能跟汪家争的基础的,族人走的走散的散,和张家也没什么两样。 说不定这么不了了之之后,康巴落就散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三人在蓝罗袍这里住了下来,他依旧不是很愿意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全盘托出,像挤牙膏一样,一天说一点点。 几人也不在意,住这山清水秀的,也是个风水宝地。 吴承熹因为小狗的原因,和小女孩混熟了,张起棂则是因为吸引小鸡的迪*尼公主设定,成为了小女孩的好朋友。 迪*尼也没说吸引小鸡会把老鹰也吸过来的。 张起棂站在山巅,老鹰就停在他小臂上,默契的一同眺望远方。 别说小女孩被吸引了,董灿来了看见那个背影都得画幅画写到此一游。 可能是张起棂曾经帮老鹰做了些什么事情,老鹰偶尔会些野兔投喂张起棂,不过他都没吃,而是好好的养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而和平解放的步伐也终于是踏到了这片没有纷扰的土地。 蓝罗袍得知了这个消息的一时间就是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他没准备出现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面。 再说,脏事儿干的这么多,也不合适。 而帮他一起收拾东西的还有张起棂三人,蓝罗袍看着他们勤快的背影,有些迟疑,“你们……也要跟我一起走吗?” 这是搬了多少趟家才能这么利索啊…… “可以吗?” “……马只有两匹。” 所以一起走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实在是条件有限,几人也只好分两轮离开。 蓝罗袍抱着女孩上马,张起棂紧跟其后,两匹马带着人和部分行李,朝部队的反方向跑去。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父女俩肯定不会让张起棂一个单独离去了。 因为他们离开后,再没有回来过。 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可能是蓝罗袍抓了张起棂要挟他们。 不过以蓝罗袍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态度以及并没有回来拿赎金,吴承熹更相信是前者。 主要他们家也不像是需要拿赎金的() 父女俩一开始以为他们想把东西放下再让马过来,但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茫茫雪山草原,这下可真的大海捞针了。 蓝罗袍其实没把东西全部带走,只带了一部分,应该也是想分两趟拿走的。 在这里一直等着也不是事儿,蓝罗袍干脏活的早跑路了,他们俩也没干净到那里去,父女俩干脆把剩下的东西收拾收拾,转头回到了吉拉寺。 董灿已经离开很久了,度化张起棂的上师,在他们都离开后,没过多久就坐化了。 像是完成了什么终极任务一样,做完就撤。 现任住持说上师圆寂前说过,两年后,雪山深处会走出来一位贵客,他们必须好好招待那位客人。 这个意思…… 父女俩对视一眼,显然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一个意思。 两年后张起棂会重新出现? 证明他和蓝罗袍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耽搁了。 —— 熹儿姐守山倒计时ing 四姑娘山准备拉开序幕~~ 第328章 父亲 时间对张家大部分人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两年不过弹指一瞬。 吴承熹以为自己可以呆在寺庙两年,等张起棂出来,一切平安无事,但现实并没有那么和平。 距离张海盐守青铜门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门不能一日无人,也不能让张海盐一直守门吧。 父女俩一合计,张佛森之前守了三十年没失忆应该是奇迹中的奇迹,现在再进去估计就没这运气,所以这趟青铜门,轮到吴承熹进去蹲大牢了。 和欢长老的选择一样,吴承熹也不打算带鬼玺进去,主要是怕出不来。 毕竟直到目前为止,出现在她眼前的也只有两枚鬼玺。 张起棂手上倒是还有另一枚鬼玺,但他的鬼玺早就给了张海盐。 再说,保不准他啥时候就失忆了,不靠谱。 爹也姓张,四十多年没清内存了也保不准啥时候来一下子,同样不靠谱。 鬼玺也给小咸哥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人家要和妈妈相依为命,估计没空。 可能他出来第一时间就把这烫手山芋丢回给张起棂了。 克星兄妹不在内地,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那仅剩能选择的人,就是吴老狗了。 估摸着以吴老狗的好奇心,张启山那把时而严时而松的嘴巴子,应该是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跟吴老狗说了。 让小咸哥顺路把鬼玺交给吴老狗让他差不多时间来开门,是个很好的选择。 嗯……要不再带点土特产先给咱五爷打下预防针呢? 来都来了…… 吴承熹的眼神瞄到了吉拉寺养着的西藏獚身上,小狗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麻溜的把自己的小狗崽叼走离开。 一个星期后,吴承熹抱着刚断奶不久的小狗,离开了吉拉寺,下山赶往杭州。 这小狗可不是一般狗啊,妈妈在上师座下天天听讲,他也从小听到大,真正的祈祷犬啊。 临离开前,主持还给小狗开光了,嫁妆是一颗铜铃,是他妈妈叼过来的。 主持说,这只小狗跟吴承熹下山会遇到一个好主人的。 那必须得是好主人啊。 吴承熹逗着怀里的小狗,最后回头看了眼吉拉寺后方高耸的雪山。 ——再见。 广西与越南的边境处,一个不小的村寨,伴随着女人痛苦的呼喊声,一个婴儿呱呱落地。 陈皮在门外焦急的踱步,听到这个动静,停下了脚,看向产房。 四周一片寂静,产婆着急的声音的从里面传来,不一会儿,屋里终于传出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听到不算太嘹亮的哭声,陈皮紧绷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产婆抱着一个小婴儿笑盈盈的出来,“恭喜爷,是大小姐。” 陈皮一直绷着的脸,在看到陈皮怀里脆弱的小婴儿时,露出了些许柔情。 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莫名感从心蔓延至全身。 父亲,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他已经许久没有回长沙见二月红了,如今看到这小家伙,他产生了一种麻溜儿把这小毛坨带回去给二月红看看的冲动。 “四爷!阿彪看到了有人在寨子附近走动!”院子的寂静被打破。 来人是陈皮的徒弟,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陈皮柔和的脸色马上变的阴翳,但在接触到小婴儿的一瞬又变的柔和。 他把小婴儿交还给产婆,“照顾好她们母女俩。” 产婆连忙应声,而等她抬头,哪里还有陈皮的身影。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汪汪汪汪~” 一人一狗,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唱着歌。 吴承熹一句,三寸钉一句。 小狗一天天大了,总不能老是没名字,西藏獚小,能揣袖子里,三寸丁这个名字就这么来了。 不愧是上师坐下认真听讲的其中一员,这悟性杠杠的。 吴承熹很期待吴老狗见到三寸丁的那一刻。 而在距离这里不远处,陈皮正带着一众弟子赶来。 这片地带都是陈皮一点一点拿下的。 广西以往是南越国的土地,地下宝贝很多,陈皮是不可能禁得住诱惑的。 他们现在住着的村子其实不是他们的,为了能留在这里挖宝,陈皮以及他的徒弟们,干脆又上演了一出鸠占鹊巢,把村民都杀了。 第329章 返老还童症 以陈皮的性格,那是早早的就把村子周围清理的干干净净的。 这里本来就偏僻,更别说因为死的人多,凡是经过这里的人都会绕路走。 所以根本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陌生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走这条道儿的,要么是条子要么是傻子。 秉持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做人准则,陈皮是肯定得来把人刀了。 不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隐约看到了那人的身影,是个女人,而且样子有些熟悉。 再走近一些,看清楚脸,陈皮的身影顿了顿,随即更加快的冲过去。 “汪!” 敏锐的三寸丁感受到了杀意,朝着某个方向吠叫。 “哎呀,好像有个不长眼的熟人来了呢。” 吴承熹眯了眯眼睛,语气听不出喜悲,她把三寸丁放回袖子里,扒拉着山崖,三两下翻上不高的山坡,居高临下的角度,看来人就更清楚了。 已经走到不远处的陈皮留意到了似有若无的目光,连忙抬头看注视感的来源。 “你下来!” 陈皮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朝上喊去。 “我不!” 见他不追过来,吴承熹转身就打算离开。 她可不信陈皮追她是来叙旧的。 话说这边境地带怎么就成了陈皮的地盘了? 也不知道外面到底过去了多少年。 这么想着,吴承熹离开的脚步就更快了。 “诶!你等下,我有事要找你。” 有事找? 吴承熹脚步顿了下,转头走回石崖边上看向下方,“啥事儿?” “你带我回一趟长沙,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人咋和他师父一个样呢。 “那不行,先给点什么证明你人情的价值先。” “可以,你先下来。” 陈皮确实是有求于人,姿态比起以往放的很低。 放在别人身上估计很怕他这副模样,感觉就是给他办完事儿人就没了。 但吴承熹不怕,她麻溜的跑到陈皮面前,而陈皮也从腰间取下一个雕刻着牡丹花的玉佩。 “师娘临走前提过你会易容术,我被张启山他们通缉,麻烦你帮我易容,我想回一趟长沙。” 陈皮的语气很诚恳,吴承熹则是看着玉佩,大脑飞速转动,思索着其中的利益关系。 “我答应你,可以帮你易容,但能不能回到红府,凭你本事了。” 玉佩被吴承熹夺过,“走吧,四爷。” 跟着陈皮来的几个徒弟虽然看着不爽,但也默契的一声不发。 陈皮的徒弟被他调教的非常听话,他们猜不透陈皮的心思,只知道不听陈皮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49年之后,你去哪里了?”陈皮走在前面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没去哪啊,我爹年纪大了,之前又坐了十几年牢,和平解放不得带他老人家周游列国。” 坐牢:指守青铜门;周游列国:指徒步西藏。 睁眼说瞎话本领已经到了张启山级别了。 为失去的大大滴良心默哀1秒。 “是吗?”陈皮转过头来,眼神带有深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后者,“十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大多数兜里有子儿自身有本领的人,终极想法都会是永生。 因为对他们来说,一生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了。 “不瞒你说,我自打娘胎起,就有一种病,叫返老还童症,别看我这么年轻,过几个月你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我了。” 毕竟陈皮干的缺德事儿那么多,肯定能把他熬走。 陈皮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后来,他真的好几十年没见过吴承熹。 多疑的他在九十岁高龄生日那天终于接受了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返老还童症这种病。 在他接受了这个设定的第二个月,他见到了从未变样且依旧活蹦乱跳的吴承熹。 当然,那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现在。 陈皮带着吴承熹,来到了他们的小村庄。 村庄不小,但很萧条,这不应该是这个规模的村子应该拥有沉寂。 吴承熹扫了眼环境,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了,陈皮把人都噶了,就为了这边的墓。 他把吴承熹带到了一座房子中,挥手让徒弟们离开。 第330章 雪貂的亲戚 “你离开长沙后没多久,裘德考准备回美国,没想到那个老外,走之前把我和吴老狗都供了出去,吴老狗逃回杭州,而我则是流落到广西,生根发芽。” 陈皮把事情娓娓道来,当然,说的大多假话。 “我没想到上头会做的那么绝,直接下了通缉令,没有办法,我只好顺着边境线,到这个荒废的小村落定居。” 他表情悲哀,仿佛真的最大的受害者。 假如不是来的路上,吴承熹看到了村门口前臭水沟里头的好几个骷髅头。 为了表演的真实性,陈皮是真的大吐苦水,而吴承熹全程没咋听,都在挼狗头。 袖子里有小狗实在是太好啦^^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长沙啊。”吴承熹心不在焉的问道。 长沙有二月红以及丫头的在天之灵,陈皮不敢放肆的。 正如他所说的被通缉。 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能回去。 “过三个月吧。”陈皮依旧面色不改。 “三个月?我返老还童剩下的时间都没三个月了呢!” “又不是二爷生日又不是二嫂忌日,你也不像恋家的,咋就这次要回去啊。”吴承熹摇头的同时摆手,“总之我不可能等你三个月,三天都嫌你久了。” 也对,人家本来就赶着去死。 陈皮沉默了片刻,一丝灵感忽然乍现,他放下茶杯,紧紧盯着对面铜镜上自己的脸。 “有没有一种易容方法是可以事先准备好,到时候直接往脸上套就可以的?” “有是有,不过很麻烦。”吴承熹点了点头,“而且我怕你会以为我要谋杀你。” “那我不管,我只要顺顺利利的回长沙。” 可恶的甲方。 交易就这么定下了,而没一会,吴承熹便知道了陈皮为什么那么着急要回长沙。 他女儿出生了,他想带回去长沙给师父师娘看看。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捣鼓人皮面具的同时,吴承熹还不忘跟陈皮说回长沙记得让二月红给妹陀起个名字。 不然就陈皮这史一样的文化水平……唉。 陈翠花?陈铁弹?噫…… 吴承熹动作不慢,但毕竟不是画在脸上,面具和脸的贴合度就磨了好久。 等面具搞得七七八八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期间吴承熹也跟着陈皮去瞅了两眼小妹坨。 “臭算命的,我女儿命怎么样?”秉持着勤俭持家的好处,陈皮抓着就是薅。 虽然他砸过人家的算命小摊,但退一万步讲,那小摊是八爷的,和承熹没啥子关系。 “可你比好多咯。”吴承熹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孩,话语说的轻松,但看小孩的眼神却有些沉重。 长沙九门明明散的散灭的灭了,可九门的下一代,命运还是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老一辈的事情,还是得传给小一辈,罪过啊。 难怪张启山他们俩不生。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怎么个好法?”听到臭算命的这么说,陈皮心里自然一喜。 当老父亲的,自然是最乐意听到别人对孩子的夸夸。 “应该是你们老陈家第一个大学生吧。”吴承熹抬头看天,躲过陈皮满意的眼神。 老陈家第一个大学生没错,就是命运坎坷。 好消息:这小姑娘和老吴家的小子有段姻缘;坏消息:这段姻缘看不到头() 更坏的消息:看不到这姑娘二十岁以后的人生。 但她保证这么说出来四爷会秒变脸拿大砍刀削她。 “大学生?好好好!”陈皮更加满意,也更加下定心思要回去长沙,向二月红讨个好名字。 “你少做两年亏心事吧,不然孩子都考不上公了。” 他现在的行为非常像一只雪貂。 雌雪貂产下宝宝会宝宝叼到首领面前,取得首领的认证。 身为嫡长貂,最渴望得到爷爷的认证了() 不过看陈皮的性格,上辈子可能不是雪貂,而是雪貂换了皮肤的亲戚——黄鼠狼。 面具做好,给陈皮试戴成功教会他怎么戴之后,吴承熹便离开了。 陈皮倒也说到做到,可能是考不上公这句话,对他一个浙江人也有点伤害吧。 第331章 锦. “这孩子五行缺金,你职业特殊,帛书的帛加金字旁就是锦,剩下的让二爷发挥吧。” 吴承熹临走前还是小小的叮嘱了一下。 毕竟是老吴家的媳妇,得多看着点。 怎么不算是ee小时候抱过你呢 锦,金也,作之用功重,其价如金。 也算是千金的意思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二月红头疼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皮爽快的放人离开了,顺便还给了些过路费让吴承熹回杭州。 再次来到吴老狗的第二个家,这里的变化和十年前不大。 山清水秀,风一吹,带着西湖畔下垂的柳枝也一起摆动,扫过湖面带起一圈圈涟漪,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聊天,湖里的黑鱼也悠闲的窝在水草里享受鱼生。 在这遛一圈狗不得爽死。 一生都在致力于找很好的遛狗场所的铲屎官() 吴承熹把袖子里的三寸钉放下,任由它到处跑跑跳跳。 小狗刚断奶就离开了妈妈跟着人类翻山越岭来到南方,已经是阅历很丰富的小狗了! 按着记忆中的位置,吴承熹绕了西湖一周,找到了一家名字很有标志性的店铺。 吴山居 看字迹,有点玄英的感觉,但感觉是男人写的,字迹能感觉出来是个很hea又精明的人。 可能是吴老狗跟玄英学写字了吧。 一家子文凭就他最低。 店里面只有两个小孩看铺,一大一小,大的看着只有五六岁,而小的可能只有三四岁。 俩小孩蹲在门口,旁边还各有两只大黑狗,跟保镖似的。 大黑狗从见着吴承熹开始,尾巴就摇个不停,它们就在小孩旁边,尾巴自然不可避免的打到了俩小孩的屁股。 “大彪叔!你尾巴打到我屁股啦!”大的小孩朝旁边的黑狗喊去,大黑没停下摇尾巴之余,抽的更起劲了。 而小的娃娃默默的站起身,抬头看向走到他们面前的大人。 “汪!” 不大的狗吠声让小娃娃低下头,他面前蹲坐着一只边喘气边笑眯眯的小狗。 小狗还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好像在说,快来摸我吧^^ 妈妈说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小孩,他鼓足勇气再次抬头看向高大的大人,“姐姐我能……”摸一摸他吗? 还没等小孩礼貌的邀请说出口,他身后的两条大黑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面前的大人身上扑去。 “大彪小彪!!” 俩小孩一下急了,一下弹起就想去拉狗脖子上的圈。 吴家狗都属于是百年能考到乖狗证的狗子,脖子上就套了个圈挂着身份信息。 邻里街坊都知道他们是聪明狗,平常都不拴绳的。 “哎哟,十年不见你们,都那么大啦。”吴承熹稳稳的站住任由两只狗扑过来幸福的舔舔舔,拍了拍它们的背,对两个呆滞住的小豆丁嘿嘿一笑,“你们好啊,小家伙。” “你可以摸它哦,它叫三寸钉,不过,你不能叫我姐姐。” “你应该叫我……”吴承熹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说道,“姑妈。” 吴一穷和吴二白愣住了,直到大彪小彪又回过头来供他们才稍微回过神。 “姑妈……?”吴二白喃喃道,看吴承熹的眼神更多是怀疑和警惕,拉着大哥吴一穷后退了半步。 “你们爹去哪了?”吴承熹左看右看也不见铺子里有大人。 “爹!!!” 吴一穷嗷一嗓子,把躲铺子后面蹶着屁股鸟悄写日记的吴老狗吓一激灵,连忙放下笔跑出来看看咋回事了。 还没跑出去呢,就看到两只黑狗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吠叫催促他出去,尾巴是没停过摇晃。 “来啦来啦。”见此吴老狗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到底是什么人来了能这样啊。 退回内室小门,黑暗的环境忽然见到阳光让他眯了眯眼。 随后,他便看到了站在铺子门口逗小孩的吴承熹。 “姐……”吴老狗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你真的回来了?” “比珍珠还真。”吴承熹一手一个孩子走到屋内,打量了一番内饰,“可以嘛,有模有样的小老板了。” 第332章 九门二代 吴老狗嘿嘿傻笑着,让两个孩子回家,告诉他们娘今晚上准备一桌好菜去。 他把吴承熹带到内堂,“怎么样,你们的事情终于做好了?” 吴承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做好了一半,当事人不见了。” 她简单的说了下西藏发生事情的起承转合,回到正题,“我这次下山,是要回长白了。” “张启山应该把事情都告诉过你了,我就不再说了,这次回长白是去守门的。” 吴老狗静静的聆听,他知道吴承熹现在说的事情很重要。 吴承熹从怀里拿出了通体碧绿的鬼玺,给吴老狗细细观看。 “这是打开青铜门的关键,在我进去青铜门后,会托人送到你手上,你看着时间叫人来长白开门。” 听完吴承熹的话,吴老狗拿着鬼玺的手都有些发抖。 把很沉重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是张家的传统吗? “好。”吴老狗虽犹豫,但还是答应下来,但表情却带着些许坚决,“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要搞定汪家。” “连根拔起。” 吴承熹沉默了片刻,她望着吴老狗黑白分明的眼瞳,与他不肯让步的神色,叹口气,点了点头。 说什么局外人,其实当吴老狗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在局中了。 等他们说完,外头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吴老狗如往常那般锁门回家。 不一样的是,他袖子里多了一只叫三寸钉的小狗。 而吴承熹已经先一步离开前往吉林了。 他步伐有些沉重的回到了家,踏进家门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推开门,“我回来啦。” “姑妈呢?”吴一穷从自己专属的小椅子上跳下来,小跑到了吴老狗身旁。 吴二白也想问,但他比较矜持,只是坐在椅子上,疑惑的看着父亲。 “她有急事,先回吉林啦。”吴老狗对妻子眨了眨眼,玄英马上明白,说其他事岔开了话题。 殊不知,这件小事,深深的刻入了吴二白幼小的心灵之中。 三个月后,陈皮戴上人皮面具,从边境跑回长沙,半夜三更,跳入了红府。 就像是他在长沙当家的那几天一样,晚上偷偷摸摸的回家吃顿热乎的。 二月红的房间已经关上灯了,陈皮正打算在窗户纸上戳个洞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却听见二月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丫的要进来就进来,莫要戳我窗户纸,浆糊糊起来可费劲了!”二月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屋内也点上了小小的油灯。 你师父还得是你师父,离家出走十年还戴着人皮面具都能认出来。 已经有电了,但老一辈还是喜欢旧家伙事儿。 陈皮粲粲然的收回手,托了下怀里睡得很熟的婴儿,推门进去。 二月红坐在床边,样貌比十年前多了些皱纹。 妻子走后,温文尔雅的红二爷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偏执易怒的稣夫。 再怎么伪装,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盗墓贼的本性。 二月红再见到陈皮原本还是有些温怒的,毕竟哪有徒弟半夜三更来戳师父窗户纸的。 但他看到陈皮怀里抱着婴儿的瞬间,臭脸缓和了一半。 “关上门吧,晚上风大。”二月红从陈皮怀里接过孩子,陈皮则是屁颠屁颠的跑去关门。 “男孩女孩?” “女孩。” 要是让陈皮的徒弟看到他这副嗫嚅模样,肯定得大惊失色。 陈皮抬起头,看着在二月红怀里的女孩,“我想让您帮她取个名字。” “三个月前,吴承熹回杭州路过我的地盘,正好是她出生的日子,她说这孩子五行缺金,赠给她单字锦,帛书的帛加上金字旁。” 这字取得倒是贴切,二月红看着小婴儿心里暗道。 “那,便叫文锦吧,陈文锦,你觉得怎么样?” “好!甚好!” 陈家第一个大学生,陈文锦,名字取得果然贴切。 —— 半年后,吴家三公子,吴家讨债鬼,吴家老幺——吴三省出生。 而解九也有一个孩子和吴三省差不多时间出生,只比吴三省大了不到一个月。 那孩子叫解连环。 第333章 遗物 从杭州回吉林,风餐露宿三个月,吴承熹终于再一次看到熟悉的雪山。 依旧惯例,她凭着肌肉记忆,找到了吴恙的墓,进行祭拜,之后才上山,参观了一下一片废墟的张家遗址。 说是遗址,其实只剩下了破败的木门,虚掩着里面的残骸。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一个大家族的居地。 在吴承熹久远的记忆中,这里原本的古建筑群是非常漂亮的,可如今留下的,只有画和记忆了。 她熟门熟路的走到西院,在一个铺满厚厚灰尘的木头柜子里,拿出了最后一盏特制油灯。 这种蜡烛的调配比例只有欢长老才知道,如今他走了,便是失传了。 拿着油灯,吴承熹来到了一切的起源,长白山。 知道了那么多再回来看这万奴王的墓,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从暗道下来,最快速度找到了青铜门,拿起鬼玺,往门上唯一的凹槽按进去。 仔细看的话,这扇门蕴含了很多元素。 西王母和伏羲人身蛇尾的形象,眼睛、鬼爪、麒麟…… 更多的是意义不明的符号,或许是有含义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含义也随之流失。 剩下给后人的就是一些解不开的谜题。 门一点一点笨重的打开,露出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高大空间。 果然矿山和这里还是有那么点关系的吧。 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次吴承熹就有经验了,点燃油灯,光亮照亮一定范围的空间,慢慢的走了进去。 洞穴深处,张海盐猛的睁开双眼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爸了个根,没人告诉他在这里待着跟他爹的压缩罐头一样啊。 他身边有一具干尸,认真看的话,能从脸部的轮廓认出来,是欢长老。 张海盐是个孝顺的孩子,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想着找长老,然后把长老先带出去。 没想到他刚找到长老,门就火速关上了,留他在这里,浑浑噩噩了十几年。 他慢慢的舒展身体,各个关节发出令人发抖的嘎吱声。 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重新给上机油退休再就业一样。 “死腿,快动啊。”张海盐知道这动静就是有人来接应他了。 他爹的,再坐下去屁股都要生根发芽了成植物人了。 “那倒了不必那么急。”吴承熹走了过来把灯放到了地上,“先交代你些事情。” 吴承熹把鬼玺递到张海盐面前,“帮我把鬼玺交给杭州西湖边孤山前一家叫吴山居的铺子里面的老板,叫吴老狗,然后这个是进来的蜡烛,还剩一半,也给他吧。” 鬼玺、蜡烛、路费、笔记本、陈皮给的人情玉佩,吴承熹几乎把身上能用得到的玩意都丢给张海盐了。 张海盐默不作声,一一点头答应。 离开前,还不忘把欢长老的干尸背出去。 对他来说,能自愿来守门的都是英雄。 他刚出青铜门,沉重的门便狠狠关上了,扬起地上厚厚的灰尘。 远处传来了嘶哑的鸟叫声,这是催促张海盐离开的信号。 他最后看了青铜门一眼,沿着吴承熹来的小路快速离开。 在他离开不久,青铜门前的原住民扑腾着翅膀飞回来,对着青铜门发出难听的怪叫。 似乎在抱怨这死门天天弄点b动静出来搞得他们飞来飞去。 三个月后,张海盐带着吴承熹的‘遗物’到了吴山居。 吴老狗原本是乐呵的在铺子门口训狗的,一转头便看到了带着金丝眼镜的张海盐。 “你就是吴山居的老板吗?”其实还挺好认的,张海盐离老远就看到了那张和吴承熹有三分相似的脸。 吴老狗点了点头,吹了下哨子,让小狗都回去,自己带着张海盐进了铺子。 张海盐把吴承熹交代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件一件为吴老狗解释,“她应该多多少少跟你说过了,这是进出青铜门的钥匙,这是青铜门里面专用的蜡烛,配方失传了只剩下那么半拉,你悠着点用。” “然后这个是一个人欠她的人情,那个人叫陈皮,她说让你看着办。” —— 看完一部电影猛的爬回来更新嘿嘿 电影叫《入侵脑细胞》,看第一部就好,画面妆造氛围很漂亮,剧情一般般。 (第二部是,别碰,求你听我的) 第334章 下山 张海盐赶着回广西找妈妈,跟吴老狗解释清楚就离开,剩吴老狗一个人看着桌子上的‘遗物’头疼。 1961年11月中旬,吉拉寺门口的小喇嘛照例搞卫生,他拿着扫帚站在门外抬头看了眼灿烂的太阳,嘿嘿一笑。 而就在转头的余光中,他看到了远处隐约有个人影在往这边走来。 他停下扫帚,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出现幻觉了,下一瞬他便想起来了上师说过的话。 两年后的贵客,这可不就是两年后吗? 想到这他连忙跑回庙里找老喇嘛,扫帚都不要了。 诵经的房间内,已经晋升为上师的老喇嘛,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一样在盘腿闭目冥想的张佛森,轻声道,“施主,我们要等的贵客来了。” 他们一同来到寺庙外,张起棂正捧着碗喝水,水是小喇嘛拿过来的。 他看到大喇嘛身边的张佛森,放下手,目光似有若无的盯着张佛森旁边的空白。 “承熹回长白了。”张佛森走过去整理了下张起棂这几年间有些过长的头发,把从屋内拿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西藏十一月的天气,虽艳阳高照,但毕竟气温在这里摆着。 “总要有人去守门的,你已经很负责任了。”他看出了张起棂的郁闷,安慰道。 在这个死的死散的散,吃尽了时代黑利的张家,还能负起族长的职责。 张起棂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准备下山吧。” 两年前, 他和蓝罗袍上马逃亡,却不料路途上出现了意外。 蓝罗袍的女儿在她父亲的怀里忽然呕血,人命要紧,两个大人带着小孩先去找医生。 医生治了一个多月,摇摇头让蓝罗袍顺其自然吧。 蓝罗袍没有强求,这似乎是遗传疾病,因为他的妻子也是这样离开的。 只是没想到他的孩子会走的那么快。 和老喇嘛告别,两人下山准备回广西。 住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声叹气,转头回到庙里,抬头便看见了董灿留下来的油画。 “天意啊……” —— 同年,张启山开启了闷声干大事模式,潜伏了这么多年,他决定走一步险棋。 汪家不是想得到张家的秘密吗?那不妨把东西放到明面上,看看汪家对此想干些什么。 抱着这个想法,张启山找到了解九和吴老狗两个老伙计,开始谋划。 于是便有了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这个计划,参与的人是九门残余势力。 看似张启山组织起来的计划,实际上,他只是‘代理人’。 计划的利益者,是汪家的首领。 为了做陪衬,张启山花了一年找‘张起棂’。 他清楚的知道张家族长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出现,而在张启山的计划里,也根本没有预料到,张起棂,真的会出现。 还是自动自觉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所以他找的张起棂,只是一枚可以供他操控的棋子,而非张家族长张起棂。 1962年,张日山在广西的一座小村庄里,找到了一个叫张起棂的年轻人。 他身上有用特殊植物的汁液扎的纹身,恰好也是麒麟。 他是村长的儿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以及扎这个纹身,是为了致敬一个人。 那个人在他们当地被称之为飞坤爸鲁,对当地村民的含义,和妈祖对福建人的含义一样。 从喜马拉雅山回来的两人,发现一路上都有军队全国上下寻找一个叫张起棂的人。 张佛森远远听到了这个消息右眼皮狠狠的抽了几下。 奶奶的,有内鬼。 “走吧,我们去看看。” 张起棂走到了张佛森旁边,“总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全国范围内搜寻一个人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实在是太罕见了,只能说明真的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说罢,他便先一步走向军队的方向。 “唉。”张佛森很清楚知道张起棂的性格是劝不回来的,连忙跑过去拉住他,“待会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就说你是藏族人,叫白玛格桑,中文名才叫张起棂,知道吗?” 有内鬼不知道谁是内鬼,只能先隐瞒一时是一时。 —— 佛森叔:有内鬼!终止交易! 第一次阴间时间更新嘿嘿 第335章 坏了,真的来了 张起棂点了点头,他有张家死犟的特点,但听劝。 他们找到了带队的队长,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62年还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用的还是户口簿和介绍信。 西藏刚和平解放没几年,有些偏僻区域还未来得及普及这些东西。 张佛森说从西藏出来的这个借口还是很合理的。 虽然他们最大的bug就是不像藏族人。 中文名也能解释妈妈是藏族人爸爸是汉族人,爸爸取的中文名字叫张起棂。 他们出来的路线走的是川藏线,距离目的地四姑娘山,其实不算远。 带队的队长让他们先坐着,转头打了个电话给上头,得到了把他们直接带去四姑娘山的回答。 队长是个朴实的河南人,放下‘队队通’电话,回头看向坐的端正的两人,心中暗自叹气,他走回简陋的帐篷。 “是这样的,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地就在四川的四姑娘山,刚刚问了我对上的长官,他让我把你们直接带去四姑娘山,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他们找人的工作其实已经进行的七七八八了,原本今天就应该结束的,没想到结束前俩小时不到,还真窜出来了一个张起棂。 张佛森听了队长的话,隐约感觉他话里有话,“您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去吗?” “哈哈……”队长尬笑几声,见对面两人依旧维持着一张逗都不笑了脸,又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这人说话咋这么直,听懂了啥意思还要问出来。 “那我就照实说了,你们别传出去。”队长拿过茶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压低声音道,“我实话实说,这位小哥是藏族人,叫白玛格桑,完全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啊。” “也不怕跟你们说了,这次上头组织的任务,是去……唉。” “是去挖死人墓啊!那哪能是咱能干的活儿啊。” 队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猛的拍了下大腿,“而且啊,我听说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什么张起棂了,你看这小哥多年轻啊,真没必要。” 已经找到了张起棂? 张起棂和张佛森同步皱眉,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好像更应该要去了。 有人顶着张家族长的名声准备干坏事儿啊。 “谢谢您的好意了,难得一次机会可以报效祖国,四姑娘山,您看看什么时候准备出发吧。” “唉,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啊。” 队长还想再劝说两句的,但张起棂已经起身离开帐篷了,张佛森连忙跟上去。 看他们的离开的背影,队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让他们去吧,已经和上头打招呼了,到时候叫不出人也麻烦。” 队长没有撒谎,今天确实是他们收拾包袱准备离开的最后一天。 整支队伍人不多,就五六个,其中还有两个年轻的知识分子,围着张起棂想和同龄人唠唠嗑。 张起棂看过的书不少,还会说一口流畅的英文,去四姑娘山的路途上给两个知识分子大开眼界,甚至还相互交流了很多家乡的事情。 越是这样,队长看他的眼神越惋惜。 哎哟,你说多好的娃娃啊。 —— 在四川驻地准备指挥开挖的张启山收到了还有一个张起棂准备赶来的消息。 听完这个消息他当时的大脑有那么一瞬空白。 直觉告诉他,这次要坏菜了,全国搜寻,把真的搞过来了。 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挖是不可能暂停的,他挂断电话,连忙把解九和吴老狗扯了过来,又是一顿合计。 “你的意思是,准备跟进去的张起棂是假的,现在在来的路上的,才是真的?” 解九只觉得头痛的很。 张启山计划的计划中,他负责吸引视线,解家是则用易容术打入汪家的,配合局外人吴老狗搞事情的。 搞不定汪家也能让他们大换血。 但目前来看,这个计划并不顺利。 “嗯,我准备让他一起进去。” 四姑娘山和张家有关系,有族长带着,方便给他们捞捞。 “他应该没来过这里吧?” 第336章 想回到过去 吴老狗有些迟疑的开口,“我没有听熹儿姐说过他们曾到访过这里,这个位置你确定没错吗?” 如果真的是张家的地盘,以吴承熹留下给他的那封手札里记载与张家有关的墓穴的危险程度。 他们不一定都能活着出来。 “你别告诉我你忘了矿山的事情啊。” 吴老狗这么一说,轮到张启山沉默,他不是下意识忽略的,是故意忽略的。 矿山就是张家的其中一个地盘,张启山亲眼见着已经埋了的老头再次复活,怎能不清楚张家地盘的恐怖。 “老五你别逼他了。”解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怀里拿出一板药吃了两颗,“开弓没有回头箭,下去是一定要下去的。” “现在我们的问题在于,真正的张起棂来了,要怎么瞒过去。” 药吃下去,虽还没生效,但多少给了解九点心理作用,他扶着疼的一抽一抽的前额,看向张启山,“我并不反对你说让张起棂一并下去淘沙。” 不反对的意思是也不同意。 “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他什么都知道的话,队伍里面混着汪家的人,他会很危险。” “或者我们可以试一下……狸猫换太子。”吴老狗皱着眉,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今张启山手里已经有一个‘张起棂’了,要保张起棂下来,那只能让‘张起棂’顶上去。 就是有点不人道。 好消息:佛爷不是人道主义。 “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此时,帐篷外响起了女人的声音,“你们躲里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是霍仙姑的声音,这次行动,除了二月红,陈皮、阿六和齐铁嘴,其余九门中人全到齐。 为他们搞定藏在队伍里的汪家人打下基础。 “各位,先走了哈。” 还不等张启山掀开帐篷门帘,吴老狗先一步站起身,从帐篷另一个门帘离开了。 “害,这家伙。”解九和张启山都无奈一笑。 狗爷见了倾国倾城的霍仙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好笑。 “进来吧。” 霍仙姑撩起门帘,扫了眼桌前的两人和桌面的三杯茶水。 剩的那杯水和已经不见了的人是什么成分,自然不必多说,她冷哼了一声,岔开话题,“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都快挖好了,什么时候进去。” “快了,还差一个人,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明天进去。”张启山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在霍仙姑面前提吴老狗。 霍仙姑嗯了一声,撩开帘子出去抓吴老鼠了。(我没有打错字) “仙姑还是一如既往啊。”解九头痛好点嘴巴又开始贫了。 霍仙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一点儿也不耽误他们这群老男人对她的敬佩之情。 敢作敢为,做事风格狠辣独到,解九也是看到现在,才明白当年吴老狗为什么选解玄英。 吴老狗很聪明,但他一直不太喜欢转动他那颗聪明的脑瓜子,和霍仙姑在一起的话,他需要无时无刻运行脑子,把臭狗累成死狗,他受不了的。 “是啊,看着他们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张启山的表情有点感慨。 “哈哈,那佛爷和嫂子打算什么时候……哈哈哈哈哈。”解九几声笑声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个老九,莫要贫嘴!” “咳咳,没关系,前几天我们北平的堂口收了一套好东西,已经泡着了,等过年给你送两坛十全大补酒过去,嘿嘿。” 这副模样,头痛也是活该,张启山在心底暗暗骂道。 “得了吧你,先照顾好自己吧,那玩意吃多了身体可扛不住,你底下都没人帮你照顾家里人了,悠着点吧。” 想是这样想的,但说出口,张启山又是担心。 解九是他们年纪最小的那个,要在这么吃药吃下去,估计也是走的最早的那一个。 “那不还有你嘛。”解九不太介意的站起身,“再说了,他们自己也会照顾自己。” “可拉倒吧,老八和承熹给你算的卦忘记了?解家没了你得散,你家里那群外戚多的我都不想说。” 齐铁嘴走了,过了这么多年,张启山那张嘴是越来越像齐铁嘴了。 “他还说了,我孙子可是仙童下凡,专门来拯救我们这些凡人来的。”解九嘿嘿笑着,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自豪。 “好的不学净学那臭老五!”张启山小声嘟囔道,解九则是笑而不语。 第337章 机关墓 次日清晨,队长带着几人继续行走,直至正午,才来到四姑娘山山脚。 随队的两个知识分子赶了一宿的路,又累又饿,坐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是说什么都走不动了。 快要累死的也不止他们俩,全队除了张佛森和张起棂以及常年干农活的队长,其实都累的不行了,不过碍于面子,一直没说。 没办法,队长只好让他们在这休息,自己带着张起棂和张佛森两人上山。 队长应该在四姑娘山待过一段时间,对这边的路很熟悉,没一会儿便已经能看到山顶驻扎的帐篷了。 现在是正午时分,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大伙儿都躲在帐篷里敞开门帘透风吃饭休息,队长带着两个人走在道儿中间的身影可谓是非常的显眼。 “哟,刘儿,你终于到啦。”一个中年大叔从帐篷里走出来,和队长打了个招呼,又看向面瘫叔侄俩,“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帮手啊,咱张首长等你半天了呢。” “哈哈,是嘛,那我先告辞了,做事要紧。”刘队长拱了拱手,礼貌的点头示意并带着两人离开。 能看得出来,他和中年男人关系并不算太好。 中年男人自讨没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切了声,离开了。 而走远了的刘队长,小声的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待会儿我把你们带到张首长那里就要走了,你们在这待着多小心点刚才那人。” “他不是好同志来的,老爱阴阳怪气说偏门话了,等会见了张首长,我们在他帐篷多留会儿,他就不敢找你们麻烦了。” ‘张首长’的帐篷是这里诸多帐篷中最大的一个,门口站着俩守门。 那人一见刘队长带着两个过来,马上进帐篷打报告了。 而等刘队长来到帐篷前,帘子已经被守门员撩开,“辛苦了,同志。” “不辛苦不辛苦。”刘队长带着两人走进帐篷,他口中的张首长并未坐在主位上,而是和解领导、吴领导一起走了过来。 “辛苦了,刘队长。”张启山拍了拍刘队长的肩膀,解九适时的过来把刘队长带走,顺便把门口看守也拉走,留下一个能说话的空间给他们。 吴老狗则是吹响了狗哨,让周围几只狗看着,有人靠近发出警报。 “老五,启山?怎么是你们?”张佛森惊讶之余也有不解和失望。 密码的,内鬼怎么出在了自己家。 “姑父你先听我解释。”不仅张佛森麻了,吴老狗也有点麻了。 有点想哭但哭不出来,比窦娥还冤。 “我们已经找到‘张起棂’,计划里是没有你们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俩没出现,根本不会有事儿。 “是这样的。”张启山把他们带到办公桌前,给他们翻看了下资料,“这次的行动,表面上指挥是我,但实际上主导的是汪家。” 张启山把这些年来和汪家打交道的事情简短的说了遍,主要还是想劝他们离开。 他给两人倒了杯茶,小眼神是止不住的往张起棂的方向瞄。 族长比他想象的年轻许多,以至于张启山的第一想法是族长不会被人假冒了吧,但仔细一看,那双与吴承熹相似的眉眼。 他的淡漠似乎就是他身份最好的证据。 听他们说完前因后果,张起棂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行,你们不能单独下去。” “会死。” 他此话一出,全场一时安静了下来。 “小哥您……到过这里吗?”直呼其名不太礼貌,吴老狗又一时间想不出别的称呼,干脆就叫小哥。 “到没到过都无所谓,你们就这样下去,会死光光是真的。”张佛森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个墓只是假象,实际上是张家先辈设置的机关。” 张家的墓都十死无生了,更别说张家专门设置的机关墓。 机关墓?吴老狗和张启山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惊喜。 这不来的刚刚好,他们本来计划这次盗墓的目的就是削减掉一部分混在九门内部的汪家人。 机关墓一来,那不是手拿把掐。 第338章 张起棂 “那我们更要下去了。”张启山站起身,在桌子面前踱步,“我们这次的计划就是想靠着盗墓这个名头消减掉汪家的势力。” 张起棂漆黑的眸子出现了点点迷惑。 不是,这什么人,说不让下去还更兴奋了? 坏了,遇上怪人了。 “为了他们,不值得。”还是劝劝吧,万一多劝两句就听了呢。 张起棂捧起茶杯抿了口,他还是希望张启山他们能听劝的。 毕竟如果他们要下去的话,凭着他和张佛森两个人,没办法无伤的让他们全身而退。 “我们当然知道不值得,但这拼一把,也好过天天被被人点来点去。”张启山苦笑两声,难兄难弟三人,被逼得最紧的就是他了。 不留后代也是为了不成为要挟的资本。 “好。”张起棂把水杯放回桌面上,“你们什么时候下去。” 对抗汪家不是几个人的事情,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对消灭汪家有帮助,张起棂不会拒绝的。 这是松口的意思了? “明日辰时三刻!”张启山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激动。 其实他知道光凭自己是没有办法带着全部人活着回来的。 张起棂的加入时间虽然不对,但对于队伍里非汪家人的安全系数高了。 就这样,张起棂和张佛森在营地住了下来,等待明天下地。 而张启山则安排给他们俩一个新身份,张佛森九门内部人员都认识,吴家赘婿,问题不大,真正需要安排的是张起棂。 张启山早就对外说出找到“张起棂”了,如今忽然间又出现一个张起棂,是个人都会怀疑。 所以,刚才离开的解九除了是为他们营造一个可以说话的空间,也是过去忽悠刘队长一伙人的。 次日,张起棂得到了一个吴家远房亲戚的身份混进了人群。 嗯……怎么不算呢)[此处应有一个猫指着自己意味深长的表情] 张启山这次准备的队伍分为了专门后勤的和专门下地的。 专门后勤的由两部分组成,一部份是九门内部,一部份是张启山带来的兵。 显然,由九门组成的后勤就是需要下地的,而专门的下地的,当然都是九门人了。 九门里面被忽悠过来的就只有霍仙姑和半截李,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针对九门的局。 张启山他们仨称这个计划为:九门大清洗。 意思就是专门清洗九门之中的汪家人。 霍仙姑有脑子,其实是很难忽悠的。 而事实上她本来也没打算来。 如今看到她在营地乱窜抓「老鼠」就知道什么成分了。 还真别说,已经几个小时没见到过吴老狗了。 半截李来,纯粹是为了发财,挣点孩子奶粉钱补习费。 有了孩子之后,老李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钱哪有嫌多的。 解九忽悠他说国家需要手艺型人才,早加入早享福,各种政策通通有私人通道能走,光明正大的有钱拿。 他那张嘴,功力早就炉火纯青,半截李就这么带着人被忽悠过来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盗墓被抓的前车之鉴现在还在广西越南边界当鼹鼠呢。 九门能集齐的都集齐了,一群人背着装备排好队准备下去,张起棂和张佛森就站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 同时他们也终于看到了张启山他们找出来的那个“张起棂”。 张起棂回忆了下吴承熹给过他的张家人口实录,确定张家没这口人。 “他不可能是咱家的。”张佛森看着站在张启山身边被称之为‘张起棂’的人,淡淡的开口道,“张家人不会有个胆子叫起来这个名字的。” 本来就是盗死人墓的还叫起灵,除了族长哪个人的命格能压得住。 很明显,那个同样叫‘张起棂’的人,这次下地,相当于犯了禁忌,就算能活着出来,也免不了受伤残疾。 至于他到底是谁,经过昨天张启山的介绍,张起棂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瑶寨出来的孩子。 会消失的麒麟就是一个很好的线索。 —— “张起棂”是塌肩膀,加了双引号。 第339章 四姑娘山·壹 二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张启山带队,‘张起棂’站在他旁边,吴老狗则跟在后面,趁人不注意把张起棂和张佛森薅到前面来。 前面开路的还有五条大黑狗。 自从被动的金盆洗手之后,吴老狗除了经营一下自己的吴山居,也是在张启山的安排下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副业,国家级训狗员。 他把这几年吴山居赚到的小钱拿去开了个狗场,专门出产军犬。 这才是解九口中的特殊型人才。 老李不放心心眼多的老张,没跟着下来,下来的只有他的手下,解九和霍仙姑两个财力与脑力担当也一样。 这正好合了张启山的意。 只不过人群中也有额外要注意的人,比如霍仙姑从北京带过来的一个鉴赏专家。 也不知道那个鉴赏专家是真的还是假的,只知道他叫大金牙,因为门牙是金子镶的。 好好好,只有张启山实名盗墓。 大金牙说是在北平独得仙姑赏识,舔着……跟着跟着就跟到了这里。 差点说了实话。 看他趾高气扬大步往前的样子,张启山只能在心底叹气摇头。 美色弄人啊,这是被美女卖了还乐呵呵的给美女数钱呢。 一看就知道是霍仙姑派过来查看虚实的。 霍家天天都预备着八百个心眼子怎么可能独得赏识。 退一万步讲,真的独得赏识了,就不会拉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 他们开挖的位置在悬崖边上,一直挖到了墓门前,墓门被自来石挡住了,不然他们早就进去了。 以前盗墓因为是鬼鬼祟祟的,一般都会用动静最小的方法慢慢用工具弄开自来石。 但现在是光明正大的进去,最快捷的方法自然是用炸药炸。 以前不用炸药炸也是有原因的,以前的炸药都是土炸药,控制不好分量,要么炸塌了,要么毫无声息浪费空气浪费时间,最惨的还可能是把自己炸死了。 现在好多了自然是用工具最快捷。 队伍里面也有专门放火药的人,是三爷的手下,听说是十年老矿工,建国后专门挖过来炸门的。 人才也是被老张捞到了。 这次行动的最终结果张启山早就预料到了,无非就是和整个九门翻脸。 总得有人当那个坏人的。 火药是经过专业矿工配量的,动静非常小,只是冒出了一股白烟,紧密的墓门就打开了。 黑狗鱼贯而入,人则是在外面等里面的动静。 趁着这个时间的间隙,张启山转着圈看了整个墓门的结构。 墓门左右往前三十公分的墙壁被掏空了一部分,雕刻着一只踩踏着什么东西的麒麟。 “麒麟踏鬼,这是第一次警告。”张佛森用只有四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麒麟与石壁是相连的,吴老狗凑过去仔细观看,暗自心惊。 这只麒麟踏鬼踏着的鬼都是人形的,肢体和表情非常写实。 同一时间,五条狗在里面发出了动静,是催促众人进去的声音。 张启山也管不得什么麒麟踏鬼了,带着人鱼贯而入,而对他们放心不过的张佛森则拉着张起棂默默退到了最后。 殿后可以观察所有人的动静,很合适他们。 一群人朝着狗发出响声的方向进发,而殿后的两人,则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个属于张家的机关墓。 一般墓应该有的这里几乎都没有,甚至连机关的痕迹都不太明显。 这个墓已经把‘我很危险,赶快滚出去’这几个大字刻在每一处了,再看另一边,张启山已经带着人越走越远了。 他是故意的,而一并跟着去的人,从他们眼中显而易见的贪婪,就知道都不会有好结果。 张家的地盘,没有机关的意味着有比机关更危险的东西,已经不需要机关干掉人了。 “走吧。”张起棂重新抬起头,看向远去的队伍。 那些人要去寻死张起棂可以不管,但几个以身作险的人,他得拉回来。 前行大部队遇上了第一个关卡。 一条新的通道摆在他们面前,而然这条通道的两边放满了陶罐,仅剩下两人同行的空路在中间。 第340章 四姑娘山·贰 不开玩笑,看到陶罐的一瞬,张启山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想起来了对他来说如同噩梦一般的地方——古潼京。 一座埋没在黄沙之中的古城,隐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与诡异。 至今张启山还未弄清楚古潼京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潼京还是张启山人生中第一个放弃的地方。 试想一下,张启山,张家着名犟种,能让犟种放弃的地方,是多恐怖的存在。 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愿意放弃的,是因为在古潼京里面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上头对他有意见才无奈放弃的。 而如今四姑娘山上张家机关墓,他看到了和古潼京那里挖出来相似的陶罐。 当初在古潼京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大的伤亡,就是因为他们在古潼京,挖到了土特产——蛇矿。 蛇矿之中一部分就是像如今四姑娘山这样,用陶罐装着的。 这种蛇还不是一般蛇,这种蛇的蛇头长了鸡冠,大部分黑蛇,其中还混了白红绿色,身长一尺多粗,他们管这种蛇叫黑毛蛇。 有蛇不是大事,大事是这种蛇会模仿人类说话,普通声音就跟母鸡似的咯咯哒,而特殊的甚至会叫人的名字。 大多数工人就是因为听到叫名字走过去被咬了毒死的。 这种蛇有剧毒,随便来一口都能迅速毙命,但也有例外的。 通过张启山和他组建的科研团队一通研究,他们发现这种蛇的毒素可以成为一种信息传递的方式。 被黑毛蛇咬到的人之中没死的,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嗅觉不那么灵敏。 而且时候问他们被蛇咬到有什么感觉,他们都统一口径,说是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以前还非常辉煌的古潼京,就跟吸了产生幻觉似的。 事后研究,他们发现那并不是幻觉,而是黑毛蛇本来的特点。 它们是古潼京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居民的摄影录像机,蛇毒就是录像机的录像带,能看到录像带的人,就是专用播放录像机。 至于那些死在古潼京的人,到底是意外被蛇咬死的,还是被拿去做了实验,只有张启山一个人知道。 视线回到四姑娘山。 张启山对在张家地盘又看到了怪东西这件事情并不惊讶,研究了那么多年,他也隐隐约约有感觉到,张家和传说中的西王母关系密切,矿山看到的青年并非偶然。 如果这些陶罐里面,真的出现了黑毛蛇,那就证明古潼京和张家也有关系。 怕就怕不止黑毛蛇。 “走过去,动静小点。” 几条狗先过去的,安然无恙,张启山低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他自己则走在第一个,身边跟着‘张起棂’,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接下来是吴老狗和另一个人,后面的默契的两两一组走过去。 二十来人,分十几趟就能走完,前面的人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让后面的内心宽慰不少。 一般没有意外的话,意外就要来了。 第八组的两个人走到一半,余光瞥见角落的一个坛子闪过了一丝不明的光亮,内心瞬间警铃大作,加快速度走完了这几十米,并在对岸为第九组默默祈祷。 第九组的人毫不知情,踏上了这几十米的路。 走到一半时,其中一人只见一道亮黑色的影子在余光中闪了一下,身边和他一起走的人同时僵了一下,便啪一声脸着地倒下没了动静。 倒地的人手上拿着的小刀顺着倒下的重量,砸裂了一只陶罐。 一滩暗红的液体随着裂缝漫出,流到布满灰尘的地上,辛辣的气息随之涌出。 有东西偷袭! “快过来!”对岸的人催促着在半路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的人。 另一边还没过去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开始紧张了。 “这味道……”殿后的叔侄俩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辛辣气息,相互对视一眼,快步走向陶罐通道,他们速度很快,走到腿软的不敢动的小哥身边,一人拉着一只手,冲向对面。 “陶罐里面有尸蟞王,走。” 第341章 四姑娘山·叁 在张起棂说完这句话之后,陶罐路传来了如同青蛙叫一样的声音。 吴老狗听见这个声音瞬间看向路中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声音他最熟悉不过了,当年从镖子岭死里逃生,爷爷爸爸二哥最后在盗洞消失前,他听到的就是这个动静。 包括后来被血尸追,撞到树上被踩了一脚后昏迷,吴老狗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原来那是尸蟞的声音。 那么电光火石间,吴老狗脑海里涌出了一个让他后背发凉的想法。 当时踩了他一脚的血尸,很可能是他二哥。 可时间容不得他深思了。 张起棂他们拉着人到这边之后,在他们后面剩下的几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伴随着青蛙一样的叫声,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扇动翅膀,从陶罐中飞起,毫无目的毫无方向的四处飞。 它出现的一瞬间,四周围空气都安静了。 与尸蟞王一起出现的还有那条已经拿下一血的黑毛蛇,它的速度很快,原先想朝人多的地方走的,但不知道感知到了什么,扭头往人少的方向走了。 乱飞的尸蟞王也有了方向,和黑毛蛇一样。 “走!”不能因小失大,张启山咬了咬牙关,转身就走,只留下剩下的几人想走但又不敢走,在原地痛骂张启山。 蛇与尸蟞距离越来越近了,没办法,剩下的人只能往反方向跑。 但谁也没想到,早在下来之前,张启山已经和解九交代好,没信号不准拉人上去。 解九在上面,可不是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啊。 这条通道通向另一个空间,他们离开了没多远便听到了几声惨叫声。 在场的人都不敢停留,一个接一个的跟着张启山,生怕被丢下。 而在地表的解九,原本在帐篷笑眯眯的和老李三姑有说有笑,转眼瞥见了身旁竖起耳朵紧张了一瞬的大黑狗,用折扇捂着下半张脸,笑的更加灿烂了。 张起棂和张佛森依旧是殿后的位置,人群中他们留意的最多的自然就是那个张启山找回来的‘张起棂’。 从他的步伐以及做出的行动表情,是有点东西的,但不多,三脚猫功夫吧。 正如张启山说的一样,他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傀儡。 傀儡只需要乖乖受人摆布就好。 张起棂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看‘张起棂’一切正常甚至还有些兴奋的神色,好像再想下去就应该是他多事了。 墓道之中的陶罐不止刚才那一些,只是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是没有陶罐的。 张启山接触过黑毛蛇,知道这种蛇类对温度很敏感,只要温度高于某个阈值,他们就会苏醒。 显然刚才的动作就是他们人多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让空气变得温暖,才唤醒了黑毛蛇。 现在离开了陶罐,应该能好点吧……大概……? 张启山只能在心底苦笑。 这条墓道依旧是没有壁画的,除了门口两只麒麟踏鬼镇墓兽,他们没有再在任何地方见过和这个墓有关系的线索。 线索会不会在那个放着陶罐的空间,重要的东西肯定要特殊保存的吧。 众人各怀心思的走着,前方则又是一个新的岔路口。 一边是狭窄不知通向何方的墓道,另一边则是一个更加宽阔的空间。 看似安全的空间实则危险,而看似危险的空间实际上环境更加险恶,这是手艺人多年盗墓的来的经验。 一群人都没有停留,甚至没看另一条墓道一眼便拐进了空旷的空间。 习惯性打开手电筒四处扫了圈,张启山看到了他这短暂的五十多年人生里的第二噩梦。 发丝真菌。 同样陶罐装着的,手电筒扫过去一坨一坨的,那种油腻的光泽感,张启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小心脚下。” 说是这么说的,张启山的小眼神已经往后看偷偷瞄殿后的两个张家人了。 他记得,佛森叔和承熹一样拥有邪物规避的体质。 有时候站第一个开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张启山只能祈祷他们俩的体质能驱真菌到他这里。 —— 张启山:这个墓简直就是为我而设的纯心理阴影。 第342章 四姑娘山·肆 【前排温馨提示:本章有部分血腥场景描写】 不敢想出去有多少人会噶的莫名其妙查不出缘由。 张启山硬着头皮走完了真菌墓道,前面等着他们是一个耳室,专业人员拿着工具去开门,他则是拉着吴老狗狗狗祟祟的缩到了张起棂他们俩身边。 吴老狗还有些懵,张启山则是非常的窘迫,毕竟是长辈。 “叔,能不能……”问你借点血辟辟邪。 张启山话还没说完,张佛森带着血的掌心已经呼在他肩膀上。 “下一个。”张佛森讲究的一个效率,吴老狗还懵懵的呢,一个巴掌就拍过来了,“还有袖子里面那只。” “哦哦。”吴老狗把袖子里的三寸钉掏出来抱着递到张佛森面前。 张佛森认出来了它是吴承熹从西藏带走的小狗。 这种狗是不会长大的,所以三寸钉的体型和小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 三寸钉似乎也对张佛森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黑色的鼻子不停的嗅着张佛森手上的气味。 “是你啊。”张佛森脸色一下缓和,伸手摸了摸三寸钉,小狗则是享受的抬起头,用鼻梁蹭了蹭张佛森的手。 虽然知道有时候人不如狗,可叔也偏袒也太明显了吧。 “首长!门打开了!” 耳室石门被暴力的撬开,强硬的用工具卡住门缝,留下一个仅够一人通行的通道。 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石门是在一点点的夹着工具往里合上的。 门会关上,只是时间问题。 在后面的两人快步走去,瞧了一眼石门,没发现什么信息,只好打开手电筒进去再说。 耳室里面放着几口大箱子,而最中间的地方,雕刻了一只凶神恶煞的穷奇,在墙面上张大嘴巴露出利齿,仿佛只要把财宝拿走或者靠近就会将来人狠狠撕咬。 等全部人进来,张启山和吴老狗已经点燃了穷奇两边的长明灯。 长明灯的烛台和墙面上的穷奇简直就是两种风格,长明灯的烛台样式是一只优雅的青鸟,仔细看青鸟嘴里还叼着一条脚岔的乱七八糟的虫子。 看着很像长白山特产——蚰蜒。 不知道和万奴王有没有关系。 这里最明显的信息就是那只在石壁中间的穷奇,他张大嘴巴,有点像是需要把手伸进去它的嘴里拿东西。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啊。” 人群中有人使劲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 臭的墓见多了,但这香的,还是第一次见。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出了淡淡的幽香,木质香混合着花香还有一些烧焦的香味。 闻着让人非常的安神,甚至还有一种不如倒头先睡一觉吧的错觉。 他这么一说,原本没感觉的人群,也有几个发出了疑问。 回答他们的是几声剧烈的狗吠声,五条狗反应特别大,朝着烛台大声吠叫并咬着吴老狗的衣服,把他拉向石门的方向,证明问题来源于蜡烛。 “蜡烛有问题。” 离蜡烛近的人反应也很快,两下把蜡烛熄灭了,但气味消散本就没那么快,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处于一个不那么透气的空间。 剩余的人自然是下意识的都想要从石门出去,逃离这个空气有毒的耳室。 他们进来的有快二十人,除了三个张家人和一个吴家人站在原地没有过去之外,全挤到门边,意外随之发生了。 石门是被人用工具强硬的撬开的,只允许一人通行的缝也是因为卡出石门的工具只有那么大。 他们这么一挤,原本顶着门就不怎么靠谱的工具,这下更是直接罢工。 石门本来就向内合的力量把工具直接夹断,随之而来的是石门合拢的巨响。 “啊——!!” 惨叫声伴随着石门合拢扬起的灰尘从十几人的人堆中传出来,趴在地上的人迅速爬起来离开,露出倒霉鬼。 刚才那声惨叫的源头的是那个能精准控制火药分量的老矿工。 他在刚刚的推搡中,手伸到了门外面,在门合上的一瞬,把他的手夹的稀碎。 鲜血顺着门缝向满是灰尘的地面滴落。 第343章 四姑娘山·伍 老矿工也是个狠人,紧抿下唇,忍着疼痛,尝试了下能不能将手臂拔出来,结果却是疼的面无血色眼前一黑。 血液也是加快下坠的速度。 他稍稍缓过来了一点,转头看向后方的张启山,眼中满是祈求与绝望。 张启山让大金牙拿好绷带和肾上腺素,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老矿工剩下的半截手臂。 老矿工则是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一声审判的巨响。 嘭—— 子弹打烂了老矿工的手臂,他也从石门脱离。 而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惨叫了,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眨眼的速度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慢。 鲜血不停的从他的伤口涌出,旁边的大金牙才从枪响中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先打针好还是先给他包扎好。 什么都没做却弄得满手鲜血。 “走开!”吴老狗绷着脸挤走了大金牙,动作利落的先给老矿工把伤口扎住,朝其余人喊道,“肾上腺素!” 旁边的大黑狗则是叼来了旁边的医疗包,试图用狗爪子打开医疗包,把里面的东西取给吴老狗。 但它发现自己拿不出来,急得哼哼叫。 张起棂蹲下身,从狗嘴里拿过医疗包打开,拿出里面的注射器和安瓶,熟练的敲开扎进老矿工大腿上。 然后拿出止血绷带替换吴老狗随便拿的布料。 一旁被挤开的大金牙也回过神来了,重新爬过来给老矿工加油打气。 “他娘的,别睡啊,宝贝都在你身边,别给人家陪葬啊!”大金牙骂骂咧咧又手忙脚乱的,试图把人气清醒。 也不知道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还是大金牙的作用,矿工快完全合上的眼睛睁开了点,嘴巴一开一合,就像是要交代遗言那样。 “哎哟……额滴亲娘咧,大哥你要交代什么遗言,我都帮您转达。” 大金牙哪见过这种世面啊,一下眼泪就涌上眼眶,把脑袋凑到老矿工耳边,准备听他的临终遗言。 还在帮老矿工扎着手的吴老狗白了大金牙一眼,要不是手不得闲,高低给大金牙抽俩嘴巴子。 “你不喜欢他。”张起棂小声的说道,看吴老狗和大金牙的眼神则更多是好奇。 明明他们看起来也认识不久。 “嗯,不喜欢,满嘴跑火车,一点儿也不老实。”吴老狗同样小声的回答道。 张启山一直在他们身后和张佛森看那张穷奇的大嘴,他们俩的耳朵都很好使,自然是把两人的对话都听全了。 不知道为什么,以上这段对话有一种刚幼儿园毕业上小学,同桌背着讲台上的老师开小差相互自我介绍时的真挚。 张启山没忍住偷偷笑了笑,臭狗绝对是公报私仇,别人不一定清楚,他可就最清楚不过了。 吴老狗之所以不喜欢大金牙,是因为他是霍仙姑带过来的。 以臭狗的脑回路来说,肯定是觉得满嘴跑火车的大金牙‘骗了’霍仙姑。 而事实则是恰好反过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吴老狗还是对霍仙姑有滤镜。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矿工脸色苍白,说话小声到大金牙凑到他嘴边都听的不太清。 “我……”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 “卖汤的老婆婆。” 这话说的,让小学生自我介绍的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一个按的更扎实了,另一个则继续在医疗包翻翻找找试图找到更有用的药物。 一句话,让吴家当家和张家族长一起努力,携手共进(不是) 矿工是救下来了,刚刚那么一激动再平静下来,吴老狗直觉得浑身疲惫,很想就这么倒在地上,什么都不想好好的睡一觉。 这个想法一出来,吴老狗自己都愣了愣。 开什么玩笑,睡觉? 这可是张家的机关墓啊。 他转头再一看墓室,除了他们四个,地面上依旧躺下了好几个人睡着了。 而剩下的人,大多和他一样,打着哈欠满脸倦容。 刚刚的蜡烛,中招了。 第344章 四姑娘山·陆 吴老狗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他看向张启山和张佛森。 此时吴老狗的脑子已经开始有点迷迷瞪瞪了,一站起来就往旁边倾斜,张起棂扶了他一下,两人走向穷奇。 他们俩依旧站在那只穷奇前研究着什么。 明明大家都晕乎乎的,他们俩还淡淡的研究,这情绪简直稳定的可怕。(传下去,张家人本相是卡皮巴拉) “找到怎么离开了吗?” 门被关上了,又躺下了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像进来那样用蛮力撬开,只能另寻出路。 不然他们四人倒下应该也是时间的问题。 “嗯,出路应该是在这只穷奇的嘴里。”张启山说着便把自己的手套摘掉,张佛森也不含糊,从怀里拿出一壶酒递给张启山。 张启山接过喝了一口,又喷了一半在自己的手臂上,做完这一切,他伸手进了穷奇的嘴巴里。 为什么是他,可能是因为他是在做唯一一只穷奇。 原本喷了酒液就冰凉的手臂伸进穷奇嘴巴之后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凉,就像是在冰湖里游泳,游到一半起水,夹杂着雪花的风再一吹的刺骨寒凉。 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安静,其余三人都看着张启山,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一个盒子。”张启山皱着眉头,“很重,拿不起来。” 他动作很慢,一点点摸索着盒子,空间安静的寂静无声,只听咔哒一声,盒子在里面打开了。 看张启山的表情,他应该是从盒子里面拿到了什么,手也跟着慢慢往回抽。 他动作很慢也很谨慎,但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僵住不动了。 “有针卡住了。” 他转头看向吴老狗,“而且我感觉这针有毒。” 和情绪淡的人盗墓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一惊一乍,但坏处就是,一惊一乍那个可能是自己。 吴老狗开始在四处找有什么用得上的工具,而张佛森则是拿出了一条麻绳,把它抽成一根一缕的递给张启山,“能塞进去吗?” 麻绳很粗,是那种码头专门用来拉住船的尺寸,变成一缕一缕的刚好可以包住张启山的手臂,留下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 “我试试。” 张启山的手是在穷奇的嗓子眼里面拿东西,怎么不算是一种虎口夺食。 张起棂帮他把麻绳缕均匀的塞进穷奇的嘴巴里,张启山小心的试了一下,慢慢的把手抽出来。 他用手指夹着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是一卷泛黄的帛书,他手臂虽然没有被戳中,但已经刮花了,皮肤上都是白痕红痕。 “那个大金牙,过来。”吴老狗往墙角蹲着快撑不住的大金牙喊了嘴,这里就大金牙是钦定的专家。 “诶…诶。”大金牙浑浑噩噩的应了声,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坐在地上,掏出金丝眼镜戴上好好看了下帛书,而张启山他们几人则是继续研究怎么开门。 盒子底下应该还有个开关才对。 这次伸手下去掏的人是吴老狗,“还真有啊。” 只听啪嗒一声,石门跟着打开了。 “我的亲娘咧!你们从哪搞到这帛书的啊!珍宝啊!这可是珍宝啊!” 捧着帛书一直默默无闻的大金牙忽然大叫起来,一点儿不困且精神充足的爬起来想到张启山那里好好说道说道这份帛书的价值。 结果一抬头就是三脸严肃的瞪着他。 “闭嘴!” 大金牙诺诺地点了点头,做了个嘴巴上拉拉链的手势,继续低头看帛书,不说话了。 可已经没什么用了。 吴老狗慢慢把手抽出来,手臂被没有麻绳包裹的针扎了两下,流着黑色的血液。 他张了张嘴,只来得及看张启山一眼,还没说完那句替我照顾好玄英和孩子就倒地不起了。 目的全过程的大金牙震惊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想到刚才张启山吼了他一句,不会是那时候…… 大金牙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急救中的吴老狗,默默抽了自己两耳光,这该死的嘴啊。 第345章 四姑娘山·柒 大金牙坐在地上抽自己嘴巴子,张启山则是拿了玻璃瓶火折子,跟拔火罐一样把玻璃瓶子吸在吴老狗伤口处。 “不太对。”张佛森伸手摸了摸吴老狗的额头,给他把脉后又翻开他的眼皮,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看着像睡着了在做梦,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甚至还很兴奋。 而玻璃瓶只吸出了些许黑色的血液,剩余的都是正常的红色。 张启山皱了下眉头,有了些猜想。 他把吸了毒血的瓶子弄下来,用手捻了一点搓开放在鼻子下面闻,本就面无表情的脸这下更加冷若冰霜。 真的是蛇毒。 张启山研究过黑毛蛇好几年,自然是对其毒性非常清晰明确的。 他们当时死人太多,甚至还研究出来黑毛蛇蛇毒血清。 如今吴老狗这个状态,他也见得不少,就是在接收蛇毒费洛蒙中的信息。 虽是搞清楚了状况,但之前说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张启山站起身,晃了晃瓶子里面的血液,也不等他们选便继续说道。 “好消息是蛇毒对老五不起作用,他是蛇毒的接收体,现在睡觉应该是在看当年这个机关墓留下的秘密。” 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黑毛蛇的来源与原理继续道,“坏消息是这种毒有成瘾性。” 成瘾性这三个字对老钟人的冲击力不亚于一颗毁灭菇。 大金牙一下觉得自己更该死了。 “你接触过。”张佛森看向地上躺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直抽抽的吴老狗,有点心疼,“能戒掉吗?” 张启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但老五运气一向很好。”他补充说道。 也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因为大部分人都躺下了,剩下的部分也昏昏欲睡,队伍干脆停在这里做简单休整。 大金牙抱着帛书,离他们远远的,自己一个慢慢琢磨。 能被霍仙姑拉过来,他确实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他非常好奇帛书的内容,但因为现在条件不够,他还不能打开帛书,不然里面脆弱的纤维与字迹就毁于一旦了。 他是玩古玩出身的,自然比谁都知道这份帛书的重量级。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连张姓三人都忍不住小憩了一会,直到躺在地上的吴老狗忽然间支棱支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就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噩梦。 “你看到了什么人在说什么。”张启山有经验,吴老狗一睁开眼就过来问。 吴老狗还是很谨慎的,他扫了一眼四周围,最终把眼神停留在大金牙身上。 离大金牙最近的就是张起棂了,他走过去,大金牙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后缩,连滚带爬的想出墓门,“别别别,我现在就出去,我什么也听不见!” “抱歉。” 张起棂小声说道,随后抬手往大金牙脖子一捏,后者和地上一众一样,软绵绵的倒地不起了。 “我看到了很多人在搬东西,陶罐?器皿?很多东西,像是在举族搬迁,他们从雪山上下来,走过了草原沙漠,最后选择停留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吴老狗皱着眉边回忆着各种细节边说,“那个地方还有很多蛇,它们看起来很温顺,和狗一样。” 这形容,几人面面相觑,大抵在心中有了猜想。 蛇,尸蟞,从雪山上下来往西迁徙,说的应该就是西王母。 张家果然和西王母有关系。 传说西王母研究出了长生不老的药,如果是真的话,说不定她老人家现在还活在这世界上某个角落。 噫,怪瘆人的。 张启山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有!”吴老狗揉了揉额头,“这里是张家设计的一个子母机关,一边在这里,另一边在南方的一个密林之中,想要进去那边,就得靠这边的机关解密。” “不可能吧,这么遥远的距离,就算是这边解出了对应的机关,那又要怎么传回那边。” 第346章 四姑娘山·捌 “不对。”张起棂在一旁淡淡的开口,他站起身,伸出奇长的双指触摸石壁,“如果这个墓真的是张家建造的,那么它对应的应该也是张家的建筑。” “张家人进张家的建筑,需要这样吗?” 张启山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隐约触摸到了点什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用这边去打开另一边的墓,是触发另一边的机关而不是打开……?” “等一下,”吴老狗挠了挠痒痒的脑袋,“有没有可能你们都想复杂了,就是你们老张家不是偶尔会失忆吗?”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墓的机关真的可能对应另一个墓,是在张家人失忆的情况下最后的一道保险。”以免找不到家在哪。 脑袋好痒,要长脑子。 “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张佛森摸着下巴,“你说的情况确实会发生,我们祖先也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给相应的人都发了一份地图。” “按理来说,这个子母机关有点多余。” 而且太明显了,不像是为陷阱而设下的陷阱,反而像吴老狗说的,这里可能真的是最后一道保险。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起棂已经找到了墙壁上的机关,他话音刚落,机关按下,原本安稳的墓室忽然一阵晃动,墓室毫无变化,几人默契的走出石门,只见原本是石壁的地方多了一条灰蒙蒙的墓道。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涉足过这里。 张启山打起手电筒,根本照不清前方,都是灰尘,没办法,四人只好等灰尘沉下去了再进去。 这是一条向下的墓道,转角尽头还有一条非常陡峭的石梯,只能容纳半个脚掌的宽度。 张启山先下去,一站到地上,一股说不出的阴寒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准备接应下来的人。 “我靠,这儿这么冷。”吴老狗下来也非常惊讶,其实从爬下来的过程他就有感觉到渐渐变凉,但没想到这里会跟杭州的冬天一样刺骨。 “嗯,赶紧看完就回去。” 他们来的时候是七八月的大夏天,就算是下墓也都穿的不厚,现在这么一冻,很容易感冒。 张起棂和张佛森下来也皱了皱眉,人到齐了,各自打开手电筒开始找有用的线索。 “小心地上。”张佛森提醒道。 地上不仅有灰尘,还有发丝真菌。 吴老狗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发丝真菌,但他早就听说过‘红府惨叫案’,对这种东西自然是巴不得飞过去一点碰不着的。 随着深入,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冻的吴老狗直打哆嗦。 这里是实打实的温度低,几人哈出来的热气都变白了。 奶奶的,跟闯进人家冰箱地窖了一样。 “那边有个转盘。” 吴老狗眼尖,指了指拐角处,四人转入拐角。 “你这眼神够好啊。”转盘靠墙,也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上面的文字几人都看不懂。 盘也不止一个盘左中右,三个转盘,上面都刻着文字,每一圈又有很多格。 “诶,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年、月、日啊。” 吴老狗分别指了指中间的转盘以及左右,“左边的只有一圈,分十二个格,右边的三圈,每圈十格,中间四圈也是十格。” “有可能,但按照年月日计算的话,应该是1038年,对应的朝代是西夏王朝。”张佛森用手套拨了拨转盘上的灰尘,回答道。 嘶……有点熟悉。 张启山往自己手上哈了口气,这里太冷了,脑子都快冻住了,他看着张起棂愣了十几秒,才开口问道,“你们说过那个什么万奴王,是什么朝代来着?” “东夏国。”张佛森想了想继续补充道,“万奴王一开始是金朝的属臣,后来到长白山创建了东夏国。” “有没有一种可能,西王母以前的族地也在长白山?后来因为万奴王来了,她被迫从长白搬走,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蛇共舞?” —— 明天星期五,好耶 第347章 四姑娘山·玖 “有没有一种可能,西王母以前的族地也在长白山?后来因为万奴王来了,她被迫从长白搬走,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蛇共舞?” “然后不是说张家和西王母有关系嘛,你们会不会就是西王母她老人家专门留下来给东夏搞倒台的?” 吴老狗的想法一说出来,除了张起棂,其余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误会了。”张起棂认真的吴老狗解释道,“张家确实是和西王母有很深厚的关系,但你把万奴王的地位搞错了。”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情,但按照张家史记的记载,万奴王是被张家奴役的存在。” 东夏国创始人,但被张家奴役。 别把自己是农奴主这件事情说的那么轻松啊喂。 “他说的没错,关系确实是这个关系,这里也没什么看的了,先上去吧。” 四人重新顺着石梯爬上去,而原来的耳室躺下睡觉的人,有一部分已经清醒,而有一部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不知道是张起棂掐的有点大力还是大金牙在演戏,总之大金牙像是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一样,抱着帛书满脸惊喜。 按大金牙的性格来说,可能演戏的可能性要大于他失忆。 不过大金牙这种性格的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吓一吓他就不敢往外说了。 “上去休整,明天再下来吧。” 至于带不走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反正是老汪家的人,咋折腾都不心疼[抠鼻][抠鼻] 张起棂他们四人殿后,前面走着那个广西版张起棂。 他一脸犟种模样倒还真有那么点张家人的天赋。 可惜现在的张家已经没有人才引进计划了,不然他应该会当选。 他对于自己睡了一路的事情非常的过意不去,转了好几次头看向张启山,嘴巴欲言又止。 张启山倒是不怎么在意。 最后话还是没说出口。 快三十人下来,除去剩下了十几人,再算上被真菌感染的,可能只剩下六个人了。 他们四个加广西张起棂加大金牙。 上面的人都没想到这次伤亡会这么严重,一半人都折里面了,因为是在山里面,很难抬出来,也没有对证。 霍仙姑和解九还好,就是半截李看张启山的眼神有点不善。 他非常熟知张启山的为人,他怀疑张启山在墓里面动手脚了,但他没有证据。 半截李手底下人多,质量参差不齐,也是混入汪家内鬼最多的,下墓嘎的自然也是最多的。 当然,无论怎么样半截李都会有意见的,要是不阴阳怪气,就得怀疑三爷是不是被人替换了。 “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搞什么小动作。 半截李是不会下去的,只撂下狠话,带着人走了。 解九倒是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什么发现?” “待会跟你说。” 夜晚,张启山的帐篷,吴老狗照例放出去几条狗,营造一个能谈话的空间。 张启山把在下面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解九,他是智囊团唯一成员,他不知道的事情,那知道的人估计很难找。 “你们说,那个蜡烛点燃了整个墓室里都香了,闻了一会就昏昏欲睡?”解九若有所思的扇着折扇,对面四人一狗齐齐点头。 “可能是禁婆吧。”解九也不是很确定,因为禁婆只会在海边出现,而这里是大山里头。 “古籍记载,女子遭人凌辱后抛尸水中会形成禁婆,这种东西的骨头有一种奇香,叫骨香,有安神入眠的功效。” 他说完对面四人都露出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会用过吧。” 解九睡眠质量一向不好且经常头痛,如果真的是骨香蜡烛,他们只是点燃了那么一会儿威力就那么大的话,解九应该很需要才对。 “收起你们的眼神,我才不需要,之前在福建济南那带的沿海见到过而已。”解九一脸无语,解释道,“那边的渔民一网子下去能捞到老多瓷器碎片玉碎了,再说了,这玩意儿谁用不觉得晦气啊。” 第348章 四姑娘山·拾 “其实我觉得在墓里头把让人家骨灰弄成长明灯蜡烛也挺膈应。” 吴老狗这话一出,得到了在座所有人的点头认同。 “还有就是,你们在下面看到了转盘?”解九老师在线答疑解惑,疑惑事一件一件来。 “嗯,我画给你看吧。”张起棂到一旁拿了纸笔,凭借自己的记忆力,愣是把三个转盘以及靠墙的纹理画出来了不说,上面的文字也仿了个大差不差。 解九拿过来仔细看,拿着纸转了几圈,眉头开始皱起,“我咋看着像个机关呢。” 他这么一说,人都凑到了他旁边,盯着那张泛黄的信纸。 “你们看啊,除了转盘,后面的看起来有些像古时候祭祀给牲口放血的凹槽,从后面一直延伸到转盘下面。” “你们不是说到后面没路了吗?会不会是要往上面倒血浆之类的啊。” 此时正是需要脑洞大开的时候,解九又摆弄起来了那张纸,仔细看了会放在了桌面上。 “过几天再下去吧,我让人在山下劏几只牲口,你们把血带进去,倒在上面应该会有新的发现。” 几人点头同意,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帐篷休息。 吴老狗怕有人偷袭,回自己帐篷把东西搬到解九的帐篷晚上和他一块睡,空出来的帐篷则是给俩叔侄。 就算解九不说,张启山也打算是休息两三天再进去的。 从墓里面刚出来的时候,张启山就让解九带大金牙和‘张起棂’去消毒赶走真菌了。 剩余的人接下来这一两天内应该会莫名其妙的发高烧,浑身刺挠,看医生吃药也没用。 这第一批汪家内鬼应该算是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就剩下再说吧。 这么想着,张启山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和张启山想的一样的,凡是下过墓的人,除了他们几个,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发热呕吐浑身瘙痒起红疹。 一下子营地变得乱七八糟。 好在张启山和解九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发生,带过来的医生和药品是挺充足的。 虽然是想借刀杀人,但应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 营地莫名其妙倒下了十几人,医生怕是什么传染病,直接把病倒的人隔离到一个帐篷里面,给剩余的帐篷都做了消杀。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害怕那莫名其妙的病症传染到自己身上。 下地的事情自然谁也没提起。 半截李远远的看着被自己手下躺满的帐篷,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谁也不见。 而霍仙姑也意识到什么了,转头走向大金牙研究帛书的帐篷,好好问问昨天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可不相信什么传染病。 他张启山就算再怎么脸大,也做不到传染病绕着他走吧,还偏偏是特定的那么几个人。 而当事人仍然在淡然的处理公务。 解九一早就下山给他们搞装备了,这里离生活区还是很远的。 他一走,吴老狗个臭不要脸的带着一群狗住进了张启山的帐篷。 严重怀疑解九是不是受不了几只狗的狗味才跑路的。 最可恶的是吴老狗本人什么也闻不到。 还算平淡的过了一天之后,帐篷里隔离的人依旧高烧不退,高热脱水,偏偏查不出什么病因。 医生只能硬着头皮归咎于是墓下面的空气有不知名病毒。 这个解释其实很敷衍,那么多人一起下去的,怎么偏偏就张启山带过来的人一点事儿没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如果是平时的半截李,估计会跳起来狠狠给这医生一顿揍,但这次半截李反常的非常平静,他依旧没有见任何人。 按照张启山对他的了解,半截李估计憋了泡大的,等着他们第二次下去来报仇呢。 老李报仇可不会管什么场合。 没办法,总得有人当这个坏人的。 建国后半截李收敛很多了,要是放在二十年前,那一帐篷的病人估计会被老李吊在张启山帐篷上当挂饰呢。(写到这里嘎嘎笑了有一会hh) 霍仙姑不知道在大金牙那里听到了些什么消息,对这件事的态度中立沉默。 第349章 四姑娘山·拾壹 气氛并没有僵持太久,因为第二天解九带着新装备回来了。 动物血液取出来过段时间就会凝固,解九也没敢跑到村子里搞,而是顺路找到了一家猎户。 猎户眼神好,动作利索,抓回来了一头半大不小的野猪,血液取出来后是以最快速度赶回来的。 装着血液的容器一路上都用温水保持温度,但也避免不了粘稠。 张启山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解九一回来,他们带上几个人开始二进宫。 大金牙要研究帛书,所以这次下地没他,二进宫带的人也不是李家的,而是解家和霍家的。 霍仙姑没有拒绝,而是任由他们挑人带走。 她用折扇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凤眸冷冷的注视着那一个个被张启山挑中的人。 其实从到营地开始,霍仙姑就一直在默默观察众人。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张启山千辛万苦的把九门剩余的凑一起做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以如今张启山的地位和实力,根本没必要再把他们凑一起,除非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从她成为家主,接管霍家的之后,她就隐隐的能感觉到,九门之中存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力,一直在影响着一些他们这群当家的看不见的东西。 派大金牙去确实是试探,但也是有点用处的,最起码知道了张启山这次这么劳师动众,是想清除那部分渗入九门的势力。 老李头估计也是想明白了,一直躲着不出来,任由张启山折腾。 不然就他十几个手下躺帐篷一病不起这件事,他早就爆炸了。 “肉夹馍,来一个不?”解九拿了俩还热乎的烤饼夹肉走过来,递了一份给霍仙姑。 霍仙姑接过,目送着他们下去。 “放心,不会有事的。”解九就着还没煮开的水,啃了两口肉夹馍,安慰着霍仙姑。 他是真的饿了,昨天陪猎户蹲了一晚上野猪,就喝了几口水,啥也没吃。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的。” 他们都下去了。 霍仙姑转过头远远的看了眼病患帐篷,今天那边传来的动静小了很多。 意味着张启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如果今天下地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行动就这么结束了。 “倒也不用那么担心,吃好喝好正常生活吧。” 两个聪明人答非所问的一人一句,别人听不懂,他们自己心底已经了然。 “不说了,我去给老李送个烧饼。” “二郎,吃烧饼咯!”(半截李对上有个哥哥,所以是二郎) 这小九……待会过去肯定又得被老李一顿臭骂。 霍仙姑看着解九乐呵去逗老李的背影,就能想到他走出老李帐篷被骂的一脸懵的表情,没忍住笑了笑。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蒙蒙亮的天边,心底一直压着的事情似乎轻松了些许。 九门分开了,但关系如旧,她一直不是一个人作战。 她把目光转回悬崖边,停留了片刻便离开回到自己的帐篷,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像很多人一样,习惯了用笔记本记录些事情。 她翻开笔记本,看着书页之中夹着的鸢尾花短簪陷入了沉思。 这是吴承熹送给她的,她一直都有好好保管。 写东西的时间要比照镜子的时间长的多,她就用来当书签了。 霍仙姑摩挲着上面的宝石,想到恨不得绕着她走的吴老狗,叹了口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臭狗这么自作多情。 她之所以想找吴老狗只是想问下吴承熹的近况。 已经许久都没有听过吴承熹这个名字了。 最后一次听到吴承熹的消息,是在解九口中,他说承熹去西藏了。 十几年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缘分再见。 霍仙姑相好到可以谈心的女性朋友并不多,一个是已经嫁给吴老狗的解玄英,另一个则是最适合种花家宝宝的心理医生——吴承熹。 都和吴家人有关系,这摆脱不开的缘分。 她们的交集,就像是当初她给吴承熹的银元,最后又回到了她手上一样。 水消失在了水中。 第350章 四姑娘山·拾贰 张启山他们四人带着霍家和解家的人麻溜的下到了墓里面。 他们两家人在行内倒斗水平只能算是中等的,一下去见到满地残骸也是吓了一跳。 墓门口躺着的是六具被尸蟞王和黑毛蛇弄死的尸体。 被黑毛蛇毒死的尸体,皮肤上弥漫着一种充满死气的黑灰色,像是被石灰腌制过一般。 死不瞑目的双眼眼瞳变得灰白,看起来像是碰一下就会中毒一样。 旁边还躺着一条断成三四节的蛇尸。 蛇类生存能力都很强,头砍了十几分钟还能活过来咬人一口。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避过了他们,快步离开。 温度过高会唤醒其余陶罐内的黑毛蛇,都不敢耽搁,只是匆匆看了眼就离开。 前面等着他们的还有被尸蹩王弄死的尸体。 如果说黑毛蛇的死法看起来很哥特式,那么尸蟞王的死法则可以称得上是邪典。 被尸蹩王弄死的人肌肤全部都融化了,肌肉也融化了部分。 因为这里温度低加上血离开身体会凝固,他们融化掉的皮肤组织与血液混在一起垫在身底下,像内脏血块一样干涸在石头上。 路过看见这幅景象都得抖三抖。 “不对。”吴老狗皱着眉,盯着那几具融化的尸体,“数量不对。” 吴老二就是这么走的,吴老狗自然比谁都对这东西敏感。 一个不好的预感从他心底蔓延起来。 “少了一具。”张起棂打开手电筒,照在地上。 地面上是纯山石,血液在上面干涸会留下很明显的脚印的深褐色脚印。 手电筒的光芒随着脚印往前,拐到了陶罐路的另一边。 也不知道两边是否相连。 “是血尸。”张起棂用手电筒照向黑暗的深处,一坨扭曲的血肉躺在最深处轻微蠕动。 或者用烂泥形容会更加合适。 “趁尸蟞王还没出来,赶紧走吧。” 他们走回了耳室的通道,以最快速度走过陶罐街,把一部分人留在耳室收拾里面的尸体。 耳室里面闻了骨香一睡不起的大概率是在梦中就被真菌弄死了。 放着不管任由真菌繁殖再过不久黑毛怪就长起来了。 虽然管了也有几率变成黑毛怪() 而在前面被黑毛蛇咬过的人,也不仅仅只有哥特式死状那么简单。 过段时间彻底尸僵了之后,它们就会变成另一种怪物,古潼京出来的人都叫它们黑飞子。 黑飞子拥有黑毛蛇的特性,对温度非常敏感,有点像清朝野史记载的僵尸。 底下墓室依旧冷冰冰没有一点人气。 来不及等身后霍家解家的人,张启山四人三步并作两步找到了三个转盘。 正如解九所说,转盘上方有更为复杂的凹槽。 四人相视一眼,相互点头,张启山把护在怀里的陶罐打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涌了上来。 说实话,其实看到门口那几坨「肉酱」的时候,张启山心里想的是这玩意儿不比解九千辛万苦带回来的血好用多了。 擓一坨,往上面糊,刮腻子似的。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罐子里面血已经有部分凝固了,张启山拿出小刀在里面随意的划拉了几下子,连血水带凝固的血块倒下去。 怕不均匀,张启山还用刀口往外把血块抹了几下。 血水带着部分血块迅速沿着凹槽向转盘的方向蔓延。 “你们说,这里有没有可能是祭祀的地方。” 吴老狗盯着血水蔓延的轨迹,脑袋左扭右扭,试图找到一个最佳角度,看出来这轨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符号。 可惜,狗爷现在虽然认识几个大字了,但对符号学还是一窍不通。 “也不是没可能,一路上走过来都是邪门玩意儿,这里这么冷,很有可能是冷藏什么的大冰库。” 张佛森扫了眼环境,肯定了吴老狗的话,“说不定这三个转盘,不仅是年月日,还是启动什么的机关呢。” 张佛森这话说的很有深意,让原本就警惕的几人更加警惕。 所有人都盯着血水,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填满凹槽,流到转盘。 “这个符号我见过。” 第351章 四姑娘山·拾叁 张启山一直关注着血水的动静,随着血水一点点的填满凹槽,他也终于看出来了点端倪。 蛇。 这个符号延续了墓室前半段蛇类的元素,呈八字形,中间还有很多弯弯绕绕。 看着就像是一幅地图。 懂事的张起棂已经拿起随身纸笔写写画画了。 不在场的吴师傅教过他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致:张家人狗都嫌的记忆力。 张启山则是紧盯着血水,“这是衔尾蛇的符号,我在到古潼京之前,见过一次。” 情况和现在类似,不过那里的衔尾蛇是由机关驱动的。 与其说是见过,不如说是那个拥有衔尾蛇符号的墓指引他们找海子去的古潼京。 衔尾蛇在世界各地的文化中都有不弱的影响力,除了「自我吞噬者」这一重表面含义之外,还有永生之意。 而后者的含义,多用于墓葬。 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 在这里,张启山再次见到了衔尾蛇,何尝不是一种往复。 不只是衔尾蛇,这个墓里面的大部分,张启山都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陶罐黑毛蛇、真菌、尸蟞…… 像是他前半生各种噩梦经历的大合集,他很难说服自己这些并不是冲他来的。 “你说衔尾蛇是指引你前往古潼京的,那现在,它在指引我们去哪里?”吴老狗还是很敏锐的,衔尾蛇快蔓延完整个台面凹槽了。 张起棂已经画完衔尾蛇的所有轨迹了,他看着地图,一时语塞,很久后,他抬起头,“广西巴乃。” 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在头脑风暴这个几百年前开始布的局,并且越想越脊背发凉。 这已经不是算命能算出来的事情了。 几百年的岁月,期间张家古楼从长沙矿山搬到泗州古城再到广西巴乃的玉脉。 这里居然出现了最后一个张家古楼的地址。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所有一切都是预设好的一个局。 生来成为预制鬼,然后进入预设局,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你的意思是,这个机关墓,关联的是广西巴乃的另一个墓?”张启山小心的问道,张起棂并没有回答,但从他难看的脸色,张启山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眼中有厌恶也有哀怨,过后又变得平静不起波澜。 要不是张启山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的会以为自己捕捉到的那瞬间是幻觉。 张家人似乎生来就拥有影帝特质。 血水已经完全填满凹槽了,但四周都没出现任何变化。 张起棂看着那三个转盘,心中有了猜测,上前开始转动转盘。 原来转盘的时间应该是这个墓完工封顶的时间,而他现在转动的,对应的则是广西巴乃张家古楼完工的时间。 亏得吴师傅回了趟张家,把张家史记给小张唠了遍,不然这墓都不带打开的。 他把年月日扭到了对应的位置,就像是找对了正确密码,转盘台面一卡一卡的开始旋转,然后下沉,露出一个黑不溜秋的窟窿。 接下来就是拿绳子绑好准备下去了。 绑绳子就不需要他们四个了,正好也可以休息会养精蓄锐待会下去。 张启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们上面经过的都不过是小儿科,真正的难度,应该在下面未知的空间。 霍家的男丁大多都是帮家里面女人打下手的,干这类活儿特别速度,不一会一条简易的梯子已经做好了。 “佛爷,这次就由我们开路吧。”一路走来,霍家的手下终于露出了些狐狸尾巴。 不愧是跟霍家做事的,行事风格和霍家一模一样。 张启山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去吧。” 他把头转到同样跃跃欲试的解家,“你们想去的话也一起去吧。” 反正都是该死的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霍家的人没想到张启山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解家人马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敌意。 他转过头,恭敬的对佛爷鞠躬,“谢佛爷!” 说完,他便带人收拾收拾准备下去。 第352章 四姑娘山·拾肆 霍家的人先提出的自己下去探路,按江湖规矩,解家是应该让着他们点的。 这个让着他们点,指的就是先让霍家的人下去。 何尝不是也给后下去的解家探路了。 不过他们早已被利益熏心,危险已经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 等他们全部下去,吴老狗才转头过问淡定的张启山,“就这么让他们下去?” 虽说他们死是他们的事,但吴老狗担心的是他们死前会触发什么机关,影响他们几个。 “让他们下去吧,不然一路上还得和他们演戏,怪累的。”张启山叹了口气,搓了搓自己冷冰冰的脸。 这下面真的太冷了,冷的像是以前避暑山庄专门用来保鲜的房间。 问题是这里有什么东西需要保鲜的呢。 待会儿就知道答案了。 “那就等会吧。”吴老狗也没多说,从怀里拿出一个怀表,看着时间。 半小时过去了,下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本张启山还算放松的眉头慢慢皱起来了。 下面出事了,应该还是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的事。 “收拾收拾,准备下去。” 又是十分钟,张启山站起来,背上背囊准备下去。 “我下去先吧。”张起棂比他更快一步背上背囊走到通道边缘。 “小心点。”反正都是要下去的了,几人都很默契,没有推三推四,各自履行对应的职责,一个跟一个的爬下去。 下面的空间温度比上面还要低,好在他们为了应对温度低已经穿了足够的衣服。 下方的通道极其狭窄,张启山高大个的只能稍微侧着肩膀走。 上次一次遇到这么狭窄的墓道还是在上一次。 他忽然想起了被迫接受张家缩骨功速成班的痛苦回忆。 这条狭窄的墓道很长,张启山走在吴老狗后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在前方见到终于宽敞些许的通道。 “你们看。”张起棂把位置让开,让他们看到地面上深深的碾压痕迹。 碾压痕迹是车轱辘的痕迹,两条笔直的留在地上,说明这里以前经历过长年累月的运输。 “这里还有脚印,应该是刚才那些人留下的。” 吴老狗指了指碾压痕迹中间很浅淡的脚印。 这里的地面有非常多灰尘,像是打磨工厂的车间一样。 “这里,很不对劲。” 下来之后,张起棂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伸出奇长的双指,轻轻拂过石壁,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众人都没说过,安静的等他寻找,生怕打扰到他。 张起棂的手指忽然停在了石壁的中上位置。 标记,定位,戳! 啪—— 坚硬的石壁被他轻而易举的戳出两个窟窿。 “我靠,什么东西?”吴老狗眼见,他看见了张起棂戳进石壁的手指是夹着些什么东西了,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张起棂收回手, 把东西摔在地上,张佛森的电筒光也打到了那东西上。 被夹出来的不可名状物还活着,不停的扭动着身躯,看着很好拿捏的样子。 “这是……蛇?”张佛森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主要是小小一条还不停扭又黑黢黢的分不清头和尾,跟小蚯蚓一样。 不过蚯蚓可没有鳞片。 “是蛇。”张启山很肯定的回答道。 他终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是啊,这么冷的地方,他早应该察觉到了。 这个地方,他曾经见过几次。 这周围的岩石,都不是普通石头,而是蛇矿,黑毛蛇的快乐老家。 “不儿,它孙悟空啊?从石头里蹦出来?”吴老狗都不敢靠近那还在扭动的小蛇。 果然,和熹儿姐说的那样,凡是有张家人在的墓,就是带点邪乎劲儿的。 以前熹儿姐跟老张下斗次次都出事,现在轮到他老吴舍命陪君子了,果不其然的又出事了。 什么撞邪体质啊。 “这是矿石,我们不能停在这里太久,不然它们感觉到温度很快就都出来了。” 张启山对付过这玩意,脑子里可都是实战出来的经验。 而此时他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墓绝对克他!! 第353章 四姑娘山·拾伍 霍家和解家的小细作噶没噶已经不在张启山的担心范围了。 他试探的敲了敲周围的石壁,确定接下来要走的路线,麻溜的抄家伙,带着身后三人开始跑路。 这条墓道并不是笔直的,四人走到稍微宽敞的地方,面前出现了三条分叉道。 就在张启山想靠直觉蒙一条的时候,张起棂拉住了他。 他回头不解的看向张起棂,却发现身后三人都统一的安静了下来,吴老狗还给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还指了指耳朵。 没了走动声,墓道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 一些细微的声音这下显露无疑。 “佛爷……” “佛爷……救…救我……” 嘶哑细微的声音在空旷的墓道中回荡,似乎是从惨叫声中挤出来的一样,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嘶……这声儿听着不像本地人啊。”吴老狗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跟下来的人的声音。 “对啊,不是本地人。”张启山下意识的开口,在吴老狗那个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的眼神下,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是本地蛇啊笨蛋,快点走啊。” 果然,和吴家人下斗就是容易被带歪。 要不他和吴老狗中间隔了个张起棂,绝对先给吴老狗一个脑瓜崩。 怪不听话的。 已老实求放过。 原本吴老狗还想再听听是什么动静的,但张启山催的太厉害了,没办法,一行四人顺着墓道朝更深处的走去。 墓道分叉一共有三条路可以选择,之前下来的细作能走的只有三条路。 刚刚那条本地蛇说的是让佛爷救救,按理来说,应该是快噶了才要救救啊,可这一路上别说是活生生的人,连尸体都没见到一具。 反常,非常的反常,四人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前面忽然出现些什么东西转角遇到“爱”。 随着他们的深入,原本只有石头作伴的墓道,也出现了简陋的壁画。 张启山放轻脚步,侧耳仔细听了下动静,确定本地蛇们暂时没跟上来,他才停下来稍稍喘口气。 他神经太过于紧张了,对墓室里氧气消耗是巨大的。 张佛森很少见他紧张到这副模样,可想而知蛇群的恐怖之处,他不放心的又摸了摸周围的石壁。 好消息,这里已经不是蛇矿的范围了。 他对张起棂他们仨点了点头,可以休息,是安全的。 “我们得抓紧把这里看完。”张启山警惕的扫了眼四周围的壁画,试图找到什么线索。 他边看边解释蛇群的行为,“那群蛇苏醒的第一时间就是繁殖,我们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证明他们很可能被蛇群拉走,当孵化的工具了。” 这群蛇本身就喜温,但凡温度高些都容易唤醒蛇群,别说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大蛇矿。 刚刚那一群人下来,不知道唤醒多少了。 之前在古潼京的研究团队,和张启山一起研究了这种蛇类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发现,人类的体温恰好就是他们最喜欢的温度。 这群蛇不知道是不是被封印太久,一被温度唤醒第一时间就是繁殖,而它们的蛋似乎也拥有和它们喜温的特性,只有在特定的温度才能孵化出来。 显然,那群消失的细作,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拉去做人肉孵蛋器了。 人肉孵蛋器……? 除张启山外三人的眼神都露出些许不适。 但都是出来混的,很快就调整过来,喝了点水,吃点干粮,继续找路。 不然下一个人肉孵蛋器,可能就是他们几个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小蛇被孵化出来,跑到了外面去。 所以他们得赶在这之前搞清楚这个机关墓的作用,然后出去用水泥把这个墓封死。 这里和古潼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待遇和古潼京肯定也是差不多的。 “你们看这些壁画,像不像一个个小人。”吴老狗对壁画的理解是最浅薄的,但同时也是最直接能看出问题所在的。 “一个个小人从山里面走出来搬东西??” “愚公和他的孩子们在移山吗?还是野人搬家啊?” 第354章 四姑娘山·拾陆 《愚公和他的孩子们在移山》、《野人搬家》 原来人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想着笑一下蒜了。 小张们倒斗太安静啦,带上一只小吴吧。 张起棂第一次对吴家人清奇的脑回路有了实质性的理解。 “不是。”张佛森有些哭笑不得,这直接的理解也太直接了吧。 “如果按之前我们看到的地图来再看这幅壁画,上面从山里走出来的人形生物,对应的应该是密洛陀。” 密洛陀?好陌生的字眼。 “人形生物?你是说这上面画着的,不是人?”饶是张启山的大脑转的再快,也偶尔会跟不上老叔的节奏。 野人秒变非人,这还不如野人呢。 “嗯,他们不是野人,也不是在搬家,而是被人从山里赶出来,拉去修坟。”张佛森边解释的同时也在大脑中进行头脑风暴。 这么一看密洛陀也怪惨的。 山里面睡的好好的,不仅被人挖出来做苦力,还世世代代都帮张家守墓。 “密洛陀对热源很敏感,只要在山路附近生火,就能把他们引出来了。” 前提是没有东西阻拦着他们。 “那这种东西会吃人吗?山神的传说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吴老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缩了缩脖子。 经张佛森这么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在山道旁生火。 “不会,但它们体内有一种腐蚀性分泌物,可以把石头腐蚀掉,替换成它们自己的元素,类似于混凝土。” 壁画占据了整面石壁,四人一幅一幅的往下看去。 第一幅壁画的意思是张家人在山道点火,把密洛陀引出来,让它们守山,俗称野人搬家。 而第二幅壁画画着的是一座山,山上一堆小人。 经常和张家古楼打交道的张起棂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座山就是张家古楼后面的玉脉。 显然,现在看来那座玉脉原先可能并不是玉脉。 那些所谓的玉脉,可能是密洛陀腐蚀了岩石后填充上去的分泌物。 第一幅画的小人在山上跑来跑去,应该就是张佛森说的修坟。 而第三幅画,画的是穿衣服的小人,在山下放了些什么。 穿衣服的小人应该就是张家人。 到第四幅画就是山上的小人没办法下山离开,只能居住在山上那一亩三分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么大的墙就四幅壁画。 “叔你看懂了吗?”吴老狗两眼空空的看向面色凝重的张佛森。 他觉得他们俩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其实吴老狗还是觉得野人搬家这个理念能更好的解释这壁画。 都在山上面住下了,可不就是搬家嘛。 “张家人把密洛陀困在了山上。”张起棂的表情倒没有张佛森那么凝重,反而有些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密洛陀是酸性物质,酸碱平衡,它们害怕碱性物质,所以张家人用强碱条把密洛陀困住了。” 不仅是困在了山上,还是困在山入口那一亩三分地。 张起棂清楚的记得张家古楼里有强碱条的地方,不止门外的山道。 确切的说,整个张家古楼除了入口那一段跟迷宫似的路没有强碱条外,其余都是有放置在山石壁上的。 密洛陀就是张家古楼入口的守卫,准确来说是被张家人专门使手段圈养在入口附近的。 难怪进去之后不按身上的麒麟地图走的话老是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原来是被密洛陀的分泌物补上了。 小东西口水怪多的。 张家古楼最底下那几层被湖水淹了,张起棂没办法下去,但他听潜水下过去的吴承熹说,张家古楼真正的门口和泗州古城一样,是布满铃铛的。 正常人无论怎么走进去张家古楼,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个机关墓的意义到底在哪?又是为谁准备的……? 问题重新回到了最初。 张起棂隐隐觉得,他们可能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四人继续往里走去,这里只剩下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他们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条死胡同,但显然没有回头路给他们走了。 第355章 四姑娘山·拾柒 几人走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在墓道的尽头看到了一扇石门。 石门上刻着麒麟以及一个与八卦有些相似的符号。 张佛森看都不用多看,走上去给符号扭了个圈然后往里按进去。 只听门后传来叭叭叭的响声,像是东西爆裂的声音传过来。 四人瞬间警觉的往后退去。门是机关门,机关对了会自动开。 张佛森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扭错。 但这发出来的声音确实是有点太唬人了。 门打开方式也和别的不一样,这石门是从内打开的,有一种别人给开门的感觉。 在墓里面,石门从墓室内的方向打开,饶是经验丰富的吴老狗也觉得浑身上下瘆得慌。 他们也没急着进去,而是用手电筒打进里面。 里面一眼望去就是一片片空空如也的地面。 “不对。”张起棂把手电筒往上照,墓室内隐约能看出来一个影子。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棺材被铁链吊在上空。 直觉告诉他们这里肯定有诈。 张启山把腰间的枪拿出来,褪下弹匣拿出几颗子弹放在手里抛了抛试探了下重量,随机往墓室里抛去。 子弹圆柱形的并不能很好的停住,反而是因为墓室各种倾斜而随处滚去。 直到子弹完全停下来也没有什么动静。 这次打头的是张起棂。 里面的墓室不大,人多进去反而不方便,所以张起棂只让他们在外面先等着,自己小心的走了进去。 一进去抬头就看到那个被吊起来的棺材,准确来说应该是棺材最外层的棺椁。 从底部是看不到上面有没有被开过的痕迹的。 八根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铁链从八个方向拉着棺材。 进来了张起棂才发现这个墓室并不是平常的长方形正方形或者圆形,而是一个标准的八角形。 八条锁链正好对应八面墙,每面墙卡着锁链的位置底下都有个一个关上的门洞。 张起棂看了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头顶的棺材上。 比起他们之前走过的那几个墓室,这个墓室的高度是遥遥领先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外面差点发现不了里面的棺材。 张起棂走到墓室中间,助跑了一段跳到墙上转身一踹,扒拉上铁链,终于看到了棺材的全貌。 锁链并不只是把棺材吊起,而是在吊起的同时,捆住了棺材,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被钉的死死的棺材钉。 一般的棺材钉又叫子孙钉,七颗,寓意子孙兴旺,一般是会留一颗钉子不钉死的。 这边的看起来像是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而且周围干干净净的,一点陪葬也没有,像是被专门搬过来,守着些什么的。 直觉告诉张起棂这里面的东西出来了会非常麻烦,他也没打算开棺了,而是跳回地面,让门外三人进来。 这里暂时没有危险。 墓室不算小,四人在这里搜寻也没太局促。 张起棂和张佛森更倾向于是这个墓室的墙面有秘密,吴老狗和张启山则是站在棺材底下研究棺椁 。 “我觉得那锁链有猫腻。” 吴老狗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盯着头顶上那过于亮白色的锁链,眉头紧张。 “不止锁链,”张启山的手电筒扫向墓室的各个角落,“那些白色的粉末,我怀疑是碱。” 按照一路走来,乱七八糟的非人加上刚刚认识的密洛陀和这里石灰岩墙面。 要说这里没藏着几只密洛陀,张启山是绝对不信的。 “啊?”这话说的让吴老狗大脑变大枣,他努力跟上张启山的思维,“那不对啊。” “刚刚不是说密洛陀害怕碱,然后对热源敏感吗?” “对啊。”张启山肯定了吴老狗的话,“我们在这里是热源,能吸引它们,但这里有碱,它们进不来。” 张启山转过身,将手电筒照到了门外,“换句话说,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所以我们应该祈祷……这副棺材没问题?”吴老狗不知道自己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对待这个消息。 “嗯哼,你可以这样认为。” 第356章 四姑娘山·拾捌 “我吴老狗发誓,再陪你下来倒斗我就是狗!” 吴老狗还记得齐铁嘴临走前的叮咛,他说和张家人下斗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 当初他还觉得纯粹是小齐太弱鸡了,如今看来,弱鸡的竟是我自己。 你是说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算命先生跟着张家人下斗两次还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吗? 再配合他如今和张家人倒斗的现场,很难说当时齐铁嘴和张家人下墓,是不是齐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头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托关系‘老齐家只剩下这一条独苗苗啦’这样才让小齐那叫一个毫发无伤。 阿弥陀佛了个无量天尊,吴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平安无事大步迈过,真主在上,神爱世人。 “那倒也不用那么说自己。”张启山在旁边小小声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吴老狗在旁边听的无比清晰,不止他本人听到了,旁边认真工作的张佛森和张起棂也是没忍住偷笑。 还不等吴老狗反驳,门口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听起来像是什么很硬的物体在地上挪动的声音。 声音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是哥们,就这个热能感应系统,拉出去做点什么不好,偏要留在这里。 此时,一条吴老狗失去了梦想以及眼中的高光。 他忽然支棱起来环顾四周,就在张启山以为他发现什么盲点的时候,“不是,为啥你们都不怕啊,合着四人的恐惧值全我顶上去了?” 听他这么一问,其余三人愣了愣,后知后觉才发现吴老狗这次下地就带了三寸丁一只狗。 三寸丁不咋喜欢开口说话。 “这个墓室,全是强碱的气味。”吴老狗嗅不到味道,张启山只能大发慈悲的告诉他。 “你没闻到味道也应该能觉得喉咙不舒服吧。” “哦。”吴老狗的眼中掠过一丝黯淡,随即装模作样的重新打量着墓室。 张家三口人也看破不说破,继续各做各的事情。 脚步挪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吴老狗躲在石门旁,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试图看到传说中的密洛陀。 外面是一条直道,听张佛森的描述以及声音,密洛陀可能是一种石头人,物理意义上的。 “我靠,这没鼻子没眼的,绿了吧唧的什么玩意儿啊。” 就这么水灵灵从墙上钻出来了? “别看了,赶紧关门然后把这棺材弄下来!” 张启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吴老狗也不含糊,张启山一开口,他就麻溜的去推门了。 门打开是靠机关,而现在关上靠的纯蛮力,亏得密洛陀的行动速度慢,在它们走到门口之前,吴老狗好歹是把墓门关上了。 随之而来的是张起棂的铲子,以一个类似于自来石的方式卡住了门。 做完这一切他才解释道,“这里只有锁链有强碱,地面上是掉下来的粉末,墙是火山石做的,所以它们才进不来。” 换句话说,假如刚才吴老狗没来得及关上石门,密洛陀已经进来了。 “你们张家玩的小心眼也太多了吧。”吴老狗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张家人的做事动机。 知道的是张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行了,机关已经找到了。”头顶上的两人已经在棺椁上找到了能按动的机关。 两人在上,两人在下,做好准备之后,由张启山按动了机关。 这一下,整个墓室开始地动山摇,原本拉住棺材的锁链开始慢慢一点点的往下把棺材放下,而同时,锁链下方的火山石壁也被抬起,露出八个门口。 “火山石能阻挡密洛陀,那现在火山石升上去了……?”密洛陀的自助餐要来了? 吴老狗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扫了眼面色难看的张家人,心脏猛的跳快了两下。 完犊子了,三张臭脸,没救了。 “我们还有地图。” 在张家古楼管用也不知道在这里管不管用,不过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张佛森拿出了自己的笔记,从里面拿出来一张以前临摹的地图,最快速度找到相对应的通道。 第357章 四姑娘山·拾玖 地下情况凶险,地上也没有太安全。 解九在帐篷里面看着自己的怀表不停的踱步,除了紧皱的眉头,眼中还有浓浓的不安。 时间过去太久了,比他们约定的晚了将近五个小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也没有信号。 下面绝对是出事了。 如今他是得重新要人下去还是就地取材,这是个问题。 还没等他想到解决方法,帐篷从外面被撩起,霍仙姑冷着脸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包装备。 她甩了一包到解九面前,“半小时后,我带队下去,你去不去自便。” 说完她眼神都不多给解九一个,撩开帘子离开了。 解九还想问多一句老李去不去的。 不过刚刚仙姑说她带队,加上她不是很好的脸色,想来应该是有邀请过老李,不过热脸贴冷屁股了。 老李从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以前是这样,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更是这样。 解九盯着装备包发了一会呆,又翻起怀表看了会时间。 “哎哟,我这肩不能扛的书生,真是欠了你们的啊。” 他痛苦的发了会疯,踹了几脚背包,陷入沉默,看着怀表一会,又老老实实的背上背包走出帐篷。 打工人是这样的,靠一时的发疯维持一时的情绪稳定。 他出来的时间刚刚好,霍仙姑正指挥人下去呢。 霍仙姑见到他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把安全扣递了给他。 一群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滑进了窟窿。 —— 有了张佛森提供的地图,四人很快找好到对应的路线,用背包里剩不多的衣物把自己包起来。 这里本来就冷,不保暖的话,脑子怕人冻死,会努力消耗热量让身体发热,体力消耗的也更快。 衣服能隔热保暖,为他们不被密洛陀发现争取更多时间。 做好这一切,张启山搜刮了背囊里带下来的燃料,在棺材上砌了个火堆往上点火,剩下的能烧的都丢进去烧。 棺材上放热源是专门针对密洛陀的陷阱。 火肯定比他们热,所以这个墓室会作为密洛陀的优先选择,他们也能有多些时间离开。 而棺材旁还有强碱铁链,密洛陀这种石头人脑子都是石头做的不会转,这种情况下,相当于飞蛾扑火。 做完这一切,四人速速按着地图离开。 他们离开后不久,和张启山想的一样,一个个密洛陀从七个门洞里走出来,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朝中间的火堆靠近。 结果就是还没完全靠近就被强碱锁链烧的融化成一坨碧绿色看着就有剧毒的粘液。 就像张启山说的一样,它们的脑子都是石头做的,只知道遵循本能靠近火,即使本体被融化成一坨粘液。 密洛陀跟排队似的从窟窿里一个接一个的冒头,靠近火堆然后被让融化,不一会,锁链上便黏满了碧绿色的液体。 强碱依旧在和密洛陀发生化学反应,但早就不如一开始那般激烈。 棺材上方的火堆被融化了一半的密洛陀伸手触碰了一下,火光恍惚,似乎不能坚持太久。 而火堆下方的棺材,也传来了不应该存在的动静。 另一边,张启山拿着地图打头,其余三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们是跟着张佛森的地图走的,原本张佛森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管用,甚至是一路太平。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头顶上,霍仙姑和解九带着一堆人进来了。 当然,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死胡同。 准确来说,应该是有路,但走不上去,所以和死胡同没什么区别。 他们走的这条路,尽头是一堵墙,只有上方是空的,要往上爬才能走出去。 而问题就在于,梯子离他们两米开外。 梯子木头和粗绳子做的,那么多年过去了,腐朽的痕迹特别严重,肯定是没有办法支撑到他们全部平安上到地面的。 好消息是他们带了绳子,坏消息是他们得选一个人把绳子带上去再带下来。 他们还不知道,身后的棺材主人,已经跃跃欲试要报那一烧之仇了。 第358章 四姑娘山·贰拾 张启山四人上不去,解九霍仙姑等人也下不来。 他们刚下去就被堆在门口的尸体吓了一跳,小心的避过继续走进去看到的又是那一坨被尸蟞王腐蚀的只剩下一坨留有余温的烂肉。 接着又是耳室里躺在角落半死不活的人。 解九听过张启山说在这里的经历,自然是不会手贱点蜡烛的。 按理来说,这个被张启山发掘过的耳室,不会再有任何线索才对。 但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解九和霍仙姑都发现蜡烛架子后面的壁画。 这张壁画的排列顺序明显不一样,在上手一推,果然是能动的。 文化人就是有文化人的解决方法,于是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拼壁画。 人多就是热闹。 壁画拼完整了,四周传来了机关转动的声音,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左右以及壁画所在的三堵墙开始各自往后退去,然后陷进了地上,露出一个偌大但空洞的空间。 相对于这个空间,他们手上的照明工具显得弱小黯淡。 “这拼的拼图的功夫,给我干哪来了。” 大金牙站在霍仙姑身边,紧张的左右张望。 前天他的下地经验还是鸭蛋,今天就给两位领队干到二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说起这个霍仙姑还是有点生气,这里这么多人,就一个大金牙和一个‘张起棂’来过这里。 偏偏大金牙说自己忘了,而另一个当事人,张启山带过来的‘张起棂’,则是失踪了。 在耳室幸存的人说,他们来到这里后,张启山带着吴老狗和另外两个伙计去干活了,把‘张起棂’留在了耳室,和他们一起给第一次下来死在这里的伙计收拾尸体。 没想到干着干着,门口冒出来了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人形生物,随机挑选了个幸运人类,给抓走了,‘张起棂’追了上去,再也没有回来。 给霍仙姑气的,瞪了大金牙好几眼。 大金牙自己也很疑惑为什么下地的记忆会消失的一干二净。(张小官:敲——记忆消失术▽-▽) 他们小心的走进那片黑暗的领地,丝毫不知道,张启山四人,就在他们脚下,想方设法的爬上来。 “奶奶的,为啥又是我啊。”吴老狗边一步一步努力往上爬边骂骂咧咧。 他小心的瞄了眼身下,距离地面上的三人有七八米的距离了,而头顶…… 笑死,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只能自欺欺人的跟自己说上面涂了吸光颜料。 此时他身上挂着一大捆绳子,袖子里的三寸钉的也不在袖子里了,而是在张起棂头顶上趴着。 四人一狗所有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了。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但吴老狗觉得非常非常的漫长。 或许痛苦都是漫长的吧。 吴老狗在上面爬的痛苦,下面张家三口人也不轻松。 除了三人的呼吸声,他们听到了奇怪的挪动声,从他们在来时的墓道传来。 三人都知道,那是火堆烧完了,密洛陀找过来了,但谁也不敢有大动作,吴老狗在爬的梯子太脆弱了,折腾大一点都怕断了给他摔下去。 而此时,他们的头顶,解九发现了一个长相奇特的井盖,井盖是某种不知名金属做的,已经被腐蚀的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了。 他好奇的用手电筒拨了拨上面的锈迹,试图看出来上面的是啥。 解九不知道,这井盖底下,他的好兄弟在吭哧吭哧的努力往上爬。 “卧槽……”头上忽然传来的动静给吴老狗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手滑,不过他反应很快,脑子还没转过来上面为啥会传来声音,手就拿着手电筒敲石壁尽量让上面听到动静了。 不知道是难兄难弟间心灵感应还是解九真的听到了,他愣在了原地,试探性的又敲了敲,霍仙姑已经带人走出去好几米了,见他这样,掉头回来,全员安静。 吧嗒——嗒——嗒 下面果然有人! 解九惊喜的抬头,霍仙姑已经招呼人拿工具抬井盖了。 九(难)门(兄)默(难)契(弟),你值得拥有—— 第359章 四姑娘山·贰拾壹 “我靠,上面有人啊!你‘张起棂’来救你了??”吴老狗回过神来才向下面的三个老张大声喊道。 别说吴老狗本人,其实下面的三个张也是很懵逼的。 还不等下面三人回答,吴老狗上方的井盖已经被人多力量大的霍领队带人撬开了。 电筒光从上方打下来。 “臭狗?你怎么跑这来了?”解九定睛一看,吴老狗正在下面小心翼翼的扒拉着一条随时要断的梯子,“快快快!拿绳子拿绳子!!” “哦哦!!拿绳子!!” 很快,绳子伸到了吴老狗上方,吴老狗转头用手电筒照了下下方的黑暗,他已经有些看不清地下的三人。 “怎么了?快上来啊。”解九见吴老狗不扒拉绳子,催促道。 “佛爷他们仨还在下面呢!”吴老狗朝上喊去,解九还没回话,最下面就传来了张启山的声音。 “你先上去!密洛陀过来了。” 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绿色石头人,吴老狗打了个哆嗦,麻溜的扒拉上绳子爬上去。 他自己边爬,解九的人在上面边拉。 不一会儿,吴老狗带着一大捆绳子上来了,解九直接把绳子重新丢下去,霍仙姑则在一旁拿着手电筒打光。 可是这里太深了,凭借他们在上面打光,根本不足以照亮下方,刚才能发现吴老狗,全靠他自己打了光。 全部人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下面陆陆续续有敲击重物的声音传来。 过了好一会,绳子的另一头传来了重力,“拉!” 这次的重量明显不一样,应该是两个人,但按吴老狗说的,下面应该是有三个人才对。 但心中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过了不知道多久,人终于被拉出来了,拉出来的人是张启山和张佛森。 他俩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找路再下去。 吴老狗上来后那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他们在下面发生了很多事情。 对比起之后发生的事情,密洛陀赶到过来居然不算是大事情了。 吴老狗被解九发现之后,其实密洛陀距离他们已经没多远了,但让三个张家人都没想到的是,密洛陀并不是自己贸贸然进来的,而是追着人进来的。 而那个被追着的人,好巧不巧,是失踪了的‘张起棂’。 耳室的人说过,他是为了追被黑毛怪抓走的人才离开的。 按理来说,他应该凶多吉少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起的够刚,他虽然跟丢了,但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里,且惊动了一群密洛陀,到了这唯一一条没有密洛陀的墓道里。 当然,现在有了。 除了‘张起棂’找到了这里,还找到这里的是棺材里面住着的生物。 一个穿着玉俑的人型生物,迈着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的跟着一众密洛陀来到了这里。 混在密洛陀群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密洛陀头子呢。 知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玩意是人,是穿了玉俑打算返老还童的贵族。 难怪要高高吊起还用锁链捆住,就是怕这玩意走出来。 长寿者无外乎两种,改变自身变成野兽,或者改变灵魂变成精灵。 这种就是前者,用道具改变自身变成一只怪物。 “你上去。”张起棂拔出短刀,对身后的‘张起棂’说道。 绝对不能让这玩意出去。 他身后的‘张起棂’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看到一群密洛陀围着一只格格不入的裸色玉俑,他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看向一旁解九重新留下来的绳子,老实巴拉上去了。 ‘张起棂’最后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手电筒给张起棂打光。 “你活的太久了,该死了。” 这是‘张起棂’最后听到他说的话。 等他上去之后,张佛森和张启山已经离开了,剩吴老狗,准备先带他们出去,自己回来接应。 玉甬出来的时候,吴老狗就知道这已经不是他们这群血肉之躯普通人能干得了的活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给他们拖后腿。 最好的方法就是出去,然后下山租几头小驴回来扛水泥,等到他们一出来,就用水泥把这里填上。 第360章 四姑娘山·贰拾贰 进来了,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启山他们在底下捅了密洛陀的老巢,密洛陀自然是不可避免的由岩石走到了上层空间。 那种石头人和石头摩擦的声音四面八方的传来,听得吴老狗一阵恶寒,“走,这里待会我回来处理。” “五爷!前面耳室的门关上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直待在外面耳室的伙计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他手里还拿着被压成木屑的棍子,应该是刚才想阻拦石门关上卡进去结果被门夹烂的。 吴老狗的右眼皮猛的跳了几下。 超级不好的事情要来了。 “等一下!绳子动了!”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绳子向下拉了两下。 是张启山?张佛森?还是他们带来的那个小哥。 无论哪个,应该都比吴老狗熟悉这里。 攸关性命的事情,这次拉人的速度特别快。 上来的是张起棂,他单手拉着绳子,另一只手则是提着一个玉质的球状物,他身上脸上都有血迹,衣服和皮肤也有被腐蚀的痕迹,至于血迹是不是他自己的就不清楚了。 他扫了眼周围的人群,没见到张佛森。 “他们刚刚走出去找你了。”吴老狗眼皮还在跳,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哥的状态和刚才在下面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面对现在的这个小哥,他只敢轻声细语的说话。 “跟着我。”张起棂没有多说什么,扫了眼环境,把手上拿着的球状物抵到了一旁的锁链上。 球状物接触锁链开始融化的一瞬,吴老狗知道了那是什么。 是一颗人头。 不过已经被玉完全包裹住,或者说是融为一体。 他站的近,甚至还能看到那颗脑袋在融化的时候的无声尖叫。 换句话说,这颗脑袋在触碰到锁链之前,还是活着的。 饶是再见多识广,看到这一幕,吴老狗内心还是产生恶心想吐的感觉。 脑袋融化成了一团绿色粘液,黏在锁链上,边掉在布满尘埃的地上边拉丝。 做完这一切,张起棂走到石门边,用和张佛森一样的方法,打开了石门,“刚刚死的那一只,算是它们的首领,短时间内,你们是安全的。” 最起码没有密洛陀。 一群人向外走去,张起棂扫了眼整个墓室,抿了抿唇,眼中的警惕更甚。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这里是哪里。 直觉告诉他自己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应该有理由有任务的,但他想不起来。 刚才把那颗脑袋放在强碱上处理掉,也是出于直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自己经历过无数次却根本不记得经过。 那是一种空洞的熟悉感。 张起棂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和自己有关系。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和张佛森一起来的,但现在张佛森不见了,刚刚那个人说,张佛森去找自己了。 首领处理掉了,密洛陀暂时不会聚集起来,安全,把这群人带出去,再去找他。 张起棂如今虽脑子空空,但后台清干净了,运行速度确实是上来了,脑子转的特别快。 “那个……这给你。”霍仙姑把医药包递给了张起棂,张起棂转过头,在空洞的墨眸的注视下,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霍仙姑硬着头皮,指了指手心的位置,继续说,“你一直在流血。” 他手上身上都有被腐蚀的伤痕,手上特别严重,血一直流个不停。 已经走到洞口了,霍仙姑身后的伙计在解九的招呼下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洞口,张起棂却依旧没有接过医疗包。 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吴老狗接过了霍仙姑手里的医疗包,直接拿出盐水和绷带给张起棂缠上,“那啥……你先上去吧,我带小哥去找一下姑父和佛爷,九你陪我一下。” 这话是和霍仙姑说的,但他连眼神都不敢多看霍仙姑一眼。 吴老狗给解九眨了下眼。 霍仙姑不是傻子,知道他们肯定有说不出的秘密,也没多问,认真的向张起棂拱了拱手。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来日再报。” 第361章 四姑娘山·完 霍仙姑上去之后,原地剩下吴老狗、解九还有张起棂。 说实话,经历过刚才的事情,解九心里头还是有些慌张的。 “走吧,下去找佛爷他们。”吴老狗走在前面,拉着解九让他离张起棂远点,转过头谨慎的看着张起棂小声的说道,“你是不是,忽然间忘记了很多东西?” 这里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人了,有事情可以放心说。 张起棂沉默了一瞬,盯着吴老狗,似乎是在判断这个人可不可信,“嗯,忘记了很多事情,而且想不起来了。” 吴老狗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本牛皮封面的日记本递给他,“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日记本是吴承熹去当保安之后,张海盐带过来的,他不知道张起棂到底忘记了什么,只知道吴承熹也试过这样。 说不定算命先生还给留一手呢。 张起棂接过本子,用手电筒照着翻看了前几页,想起了一点东西,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吴老狗已经走到转角了,下面的空间很冷,他让解九留在上面陪张起棂自己则下去找张佛森和张启山。 这种失忆人员一定要多家看守,好的话像熹儿姐那样会自己回家,坏的话,走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五爷对失忆这件事有奇怪的经验值。 张起棂在一旁很安静的看着两本日记,而负责看着他的解九在旁边一肚子问题想问但又开不了口。 好在吴老狗速度很快,把张启山和张佛森拉了上来。 看到张佛森,张起棂收起了日记本。 五个男人也可以演一台戏,一个偷龙转凤的小阴谋就这么诞生了。 有张佛森在,张启山自然是动不了一点张起棂,但他要向上头交差,这就是为什么要把解九留下来的原因。 他们家的人会易容术,可以搞一出狸猫换太子。 真的进去,假的换真的,真的再出来。 深耕汪家那么多年,张启山不在汪家里面发展一点自己的伙计那是说给狗听狗都不信的。 当然,深耕汪家的不止张启山,还有某已经打入内部的内部的汪姓小张。 “之后你们要回广西吗?”吴老狗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从腰间取下一枚牡丹花玉佩。 “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带着这枚玉佩,找一个叫陈皮的人,他也在广西,欠熹儿姐一个人情要还。” 张佛森没有拒绝,转头就把玉佩挂在了张起棂身上。 对于张家人来说,失忆症这种东西,只要出现一次,接下来就会有无数次机会出现。 比起他张起棂更需要。 毫无疑问这次盗墓是失败,人员伤亡情况在张启山的刻意而为下,是除古潼京外最高。 但相对应的,他得到了部分和张家古楼有关的线索拿回去交差,上头没有太过追究他的责任。 四姑娘山盗墓事件结束后,凡是下过四姑娘山的伙计,没有意外因为各种各样的身体毛病,都在一个月内相继离世。 上头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严肃,因此松懈了另一边,给了张启山机会。 而这些,都在张启山的计划范围内。 格尔木疗养院—— 张起棂在这里住了将近两个月了,每天都有几个人轮着问他很多问题,关于他的,关于张家的,长生的…… 当然,他可以选择不回答,他们似乎也并不是很在乎他的回答与否,就是来走个过场完成任务。 偶尔还会有个医生,带着一只小白鼠和一袋新鲜的椰子水来给他「抽血」。 抽小白鼠的血混点椰子汁拿去交差,椰子汁只需要一点点,剩下的都进张起棂肚子里了。 一看就是张启山的人。 这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他,除了一直没有恢复迹象的记忆外,他没什么好苦恼的。 闲着也是闲着,没人来问问题的时候,他都默默研究了那两本笔记本,试图找到笔记里记录的事情。 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大脑空空如也,像是边烤火边做作业,做完发现自己用的是消失笔一样痛苦。 第362章 狸猫换太子 当在上头都忙着查为什么下过四姑娘山的人都嘎了的时候,张启山知道,他最好的机会来了。 解九那边早在从四姑娘山回北京之后就准备好了会易容术的伙计。 一般来说,会易容术的人,演技都不会差,刚好那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让那名伙计练习一下,以保证万无一失。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大概是五六月刚开始热又还有微风的时候。 张启山带着解九的伙计来到了格尔木疗养院。 北京来这挺不方便的其实。 解九很细心,找的伙计和张起棂差不多高,绷着个脸的话,不是天天对着还真发现不了。 他们把车停在疗养院前,张佛森没有下车,而是在后座安静的等待。 他已经做好了要是张启山带不回来张起棂,硬抢也要抢过来的准备。 当然,这是最坏打算。 疗养院建立之初的投资,有张启山和解九的一部分,所以他们俩才会在疗养院有点话语权,钞能力罢了。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张启山,他们俩一路上畅通无阻到了张起棂的病房。 张启山敲了敲房门,然后用从门卫那里拿的钥匙扭开锁,推开病房。 张起棂的房间不在疗养院看得见的地方,而是疗养院地下。 早在建设之初,疗养院正下方就被设计成是空的,通道在一楼某个房间的一个衣柜之中,有楼梯可以下去。 要是消防查到过来,还能说是防空洞推托一下。 下面有好几个门口,每个门口里面的空间都是一个起居室,差不多单人公寓的水平。 张起棂就住在这几个起居室其中一个。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窗户,没有绿植,虽然通风正常,但毕竟是在地底,仔细闻的话,在空气中其实还是能闻到一股霉味。 简称小黑屋。 房间里开着昏暗的台灯,张起棂坐在书桌上,安静的看着书。 他在这里的大部分不过分的要求都会被满足,比如看话本。 觉察到开门的动静,他合上书淡淡的转过头,对张启山的到来丝毫不惊讶。 或者说,已经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失忆的人调动起名叫惊讶的情绪。 张启山递了个眼神给身旁的伙计。 伙计穿着张日山的衣服,是伪装成副官进来的。 张起棂知道他来的目的,没有问什么,只是很配合的和伙计交换衣服。 不一会,他们俩换好衣服,伙计开始戴人皮面具。 其实从张启山的视角来看,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变成和另一个人,挺惊悚的。 脸一样就算了,气质、体型,各方面不仔细打量,真的看不出来。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身份交换用时十分钟不到,张启山带着自己的「副官」,离开了格尔木疗养院。 沿路的人依旧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 这下自己汪家间谍的身份是锤的不能再锤了。 回到轿车的第一件事情,张佛森就是把张起棂完完整整的扫了个遍,而张启山则是开车离开疗养院。 格尔木疗养院名字虽是叫疗养院,但干的都是各种研究记录的事情。 这种事情不能被普通人知道,所以这里的选址可以说是让人眼前一黑,而且附近还流传着各种都市传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之基本上没什么人会特意的到这里来。 张起棂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没事,承熹呢?” 他的记忆回到了出发去西藏前。 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逐字逐句的研究完了他自己的和吴承熹的笔记。 里面有一件令他颇为痛苦的事情,那就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找到母亲了。 可他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他不知道母亲是否有对他说过些什么叮咛的话,而自己又是否有好好执行,不知道母亲是否有叫过他真正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否尽到了一个孩子对母亲应有的义务。 张起棂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只有一件事情是他清晰无比的,那就是,他再也见不到他的母亲了。 第363章 吴·峫 车内的氛围一下安静了。 张启山在前面竖起耳朵仔细听,而当事人张佛森则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回东北了。”张佛森对张启山还是有戒备心的,虽然他知道这点戒备心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玩意儿,聊胜于无。 张启山真的想要查的话,以他的身份,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可瞒得住他。 张起棂见此没有继续问下去。 张启山开车把他们送到火车站,给他们买南下的火车票回广西。 一切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张佛森和张起棂上了绿皮火车,张启山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不知道,这一别后,他余下的人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们了。 人生,匆匆。 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回望自己的前半生,好的坏的,因的果的,不过弹指之间。 对他来说是这样,对张家人来说,更是这样。 尹新月比张日山大不了几岁,新月保养的在同龄人之中算好的了,可张日山和年轻时候一般,一点也没有变化。 张日山副官的身份,早在半年前张启山用了手段换掉了,现在的张日山是新月饭店的经理,对外宣称是张副官的私生子。 这个身份是尹老爷恶趣味的给他安排的,以后张日山的吃喝玩乐都由尹家负责了。 新月饭店背景复杂,张日山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 此外,张启山还发现,年轻时厌恶长寿的自己,到这个岁数,似乎也没有那么厌恶。 或许他厌恶的,本就不是长寿。 —— 四姑娘山结束后几年,某王姓家庭的新成员出生了,因其一出生就超乎常人的体格,被称为小胖。 1976年开春,在德国待了几十年的齐铁嘴,忽然萌生了一股回家的欲望。 在德国这三十来年的时间,黑瞎子用功读书,拿到了两个学位。 原本是恶趣味想读解剖学的,但没想到拿到学位了,战事还未平息,于是他重新拾起了自己想戴着墨镜拉二胡的想法。 只不过异国他乡的,别说二胡,找个唢呐吹两下把人送走的费劲,没法子,家里老头半哄半劝的,他就学了小提琴。 他本来就长的人高马大,带着墨镜和黑风衣那么一搭,小提琴往肩上一放,那叫一个优雅。 时隔多年回到长沙,看着九门曾经的旧地如今物是人非,他心里唏嘘的很。 长沙剩二月红孤家寡人。 拜访完二月红,他又到了北平,和解九、张启山唠嗑,好巧不巧,当时差不多是吴家老大吴一穷的婚礼。 那次见完面之后,齐铁嘴只身一人回的德国,他把他的小侠和小羽留在了他的故乡。 1977年3月5日·惊蛰 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非常严肃的一天。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吴家第三代呱呱坠地,孩子生的白净,是男孩。 这意味着,他们谋划了多年的计划,终于要开始了。 初为人父母的小两口都是文化人,生之前就给孩子选了一堆名字,结果现在护士来问名字了,那么多个名字闪过于脑海,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吴峫,就叫他吴峫吧。”吴老狗抱着白净的小婴儿,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好啊,爹你起名还怪有水平的。”吴一穷夫妻欣喜的接受了这个名字。 吴二白和吴三省则是愣了愣,后者则是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吴老狗,差点来一句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们多少都有接触当年的事情,自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世人都以为吴峫是无忧无邪岁岁平安的意思,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入局,清除一切邪恶,然后破局,最后才是,天真无邪的出局。 这个名字,齐铁嘴算过的。 平时可能会有点邪门,但需要的时候,脑子转得快,会逢凶化吉的。 辛金正官格,身弱,伤官合杀还带正印,是个聪明娃娃,地支巳寅申年月时相刑,金太旺,肺不好。 其实是不那么适合下地的。 —— 一个冷知识:吴峫在普通话发音同义是无邪,但在粤语发音,他的名字同义唔邪(不邪门的意思) 第364章 解·雨·茞 1978年10月3日,解九坐在医院产房门口,旁边是妻子和儿子以及一大堆远的近的亲戚。 他手心升起了些许薄汗,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心情的紧张程度不亚于他第一次成为父亲。 按照齐铁嘴说的,今天出生的孩子,就是他那宛如天仙下凡的金孙。 他对这个孩子抱有很大的期待,因为齐铁嘴说,这个孩子能拉回解家。 解九年纪大了,一天一天的,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加上他的偏头痛已经到了不打针没办法抑制的程度。 偌大的家,他找不出来像样的继承人,可想而知解九精神压力有多大。 其实一开始解九是有继承人人选的。 他觉得最合适的继承人就是他的小儿子,解连环,可解连环和吴三省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吴老狗家里三个孩子,好说歹说还有一个吴老二能上,他解家能找出来为公做事而不是仅仅为了财产的居然找不出来第二个。 所以他只能把期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 过面隔代传位无论在哪都是大忌,别说解家的二代不会松口,就是解九的五位妻子都够小继承人喝一壶的了。 更别提对下更难缠的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 搞不好他嘎了之后解家直接散架了。 那是绝对不行的。 解九有和自己老爹一样的理念——家,可以在老爹手上散,可以在儿子手上散,就是不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散。 他们家这个信念极有可能是祖传的,可能每代人都这么想,一代一代的,家就这么传了下来。 既然发现问题,那就得解决,解九想到的方法也非常简单粗暴。 早在前几年,解九就开始把继承人的身份有的没的放在解连环身上,久而久之,解家目前最有公信力的小辈,就便变成了解连环。 他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把这孩子,过继到解连环名下。 到时候解连环不在解家了,他能名正言顺的顺位给这孩子。 可这样还不够。 解连环和吴三省要办大事,不经常在家,有可能还会消失。 万一自己死了,他们又消失了,那这孩子还是会无依无靠的。 解九又想到了同为大家族出来的二月红。 如今的二月红也七十有七的高龄老人了,身子骨还健壮。 当年二嫂的事情,二月红在金盆洗手前,把该还的人情都还了,除了解九。 解九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而如今,他知道,这个人情是时候用上了。 再不用就得带下棺材了。 之所以那么着急干这些事情,是因为解九隐约能感觉到,自己那头近了。 齐铁嘴离开前也给这孩子想了个名字,叫解雨茞。 这孩子一出生就得到了老爷子的特别对待,不仅亲自取名,还住到了医院附近的宾馆天天来看小家伙。 要知道,老爷子年事已高,加上神经衰弱常年头疼,住的地方都是郊外安静的独栋大别墅。 在解雨茞之前,没有一个孩子能有这待遇。 毫无疑问,这孩子的父亲很可能是解家的继承人。 一时之间,解家继承人要定下来了的消息传遍整个解家,包括那群一直盯着解家想来咬口肥肉的外戚。 解九的五个老婆,当初老爷子为了门当户对,每一个背后的家族都不是好惹的。 —— 解雨茞出生后一个多星期,医生说可以出院,解九收到消息,让儿子带着孙子来郊外的大别墅吃一顿。 之前传的全家都知道的谣言,他儿子自然是知道的。 豪门出来的孩子,能力能差到哪里去,他相信了,带着儿子老婆兴高采烈的上车回老宅。 结果刚走一半,小轿车在荒无人烟的小路被撞了。 撞他们的小面包,车上下来了几个蒙着脑袋拿着砍刀的男人。 仔细看他们拿砍刀的手,都涂上了502。 意味着这不是意外,而是他们被买凶杀人了,加上是平时去老宅的路撞上的,证明是被本家人买凶的。 好在车耐造,加上解九见他们那么久都不过来电话又打不通,带着人来接孙子,这才平安无事。 解雨茞满月的时候,解九宣布把他过继到解连环名下。 直到那时候,那群想对解家下手的外戚,才知道解九打的什么主意。 用一个儿子保另一个儿子。 隔代传位是禁忌,他们怎么样都不会想得到,解家的继承人,实际上是解雨茞。 不过到时候,等他们想到也没用了,解九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老九门·完 随记·壹「听说」 吴峫从很小的时候,就隐约能察觉到,自己家似乎还有个他从未见过的亲戚。 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自己家的职业究竟有多特殊,以为爷爷和别人家开养鸡场养鸭场的老板一样,是开养狗场。 二叔是商人,做点小生意,每年红包都厚厚的,三叔则是最神秘,每年都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回来,然后经常被爷爷骂。 第一次听到那个从未见过的亲戚,是在过年的时候,二叔和三叔的嘴里。 在他小时候,吴家过年拜年都会去北京,奶奶的亲戚在那边,爷爷的朋友大多也在那边。 后来等他长大了,开始记得一些事情了,他们家就再也没有去过北京拜年了。 奶奶说是因为解爷爷离开了。 吴峫对于北京最开始的认知,就是去拜年的时候,有漂亮的小朋友和他一起玩,很大的别墅,可以在房间里面玩捉迷藏。 不过他每次都是被人抓到那个。 可能因为陪他玩的小朋友很聪明,后来吴峫知道,那叫「别人家的孩子」。 那个漂亮又聪明的小朋友叫小花,后来还有一个小朋友加入他们,叫秀秀。 他们都是漂亮的妹妹,嘿嘿。 大概是六七岁过年的时候,太过于久远的事情,吴峫记不太清了。 依稀记得是自己刚上小学不久的时候,当时还在乐呵乐呵的给没上小学的小花说小学经历的事情。 小花比他小一岁,还没上小学,好奇且认真的听着吴峫说的经历。 小孩子没什么时间的概念,一说就说到了睡觉的时间。 为什么吴峫会记得住这件事情呢,大概是因为小时候他和小花睡同一个房间。 和漂亮妹妹在一个房间记忆总会深刻的嘛(心虚吹口哨四处看) 小花的睡眠时间非常的稳定,到点按时睡觉,一点也不拖沓。 小孩子总会有些怕黑的,那天吴峫果汁喝多了,迷迷瞪瞪的爬起来上厕所。 其实房间里面就有厕所,不过他不常来,加上黑的要命,便开门到楼下上厕所了。 没想到几个大人都没睡觉,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聊着些什么。 他们的状态和白天简直判若两人,玻璃茶几上放着好几个烟灰缸,桌子上坐着他爷爷吴老狗,二叔,三叔和解爷爷,解叔叔。 五个人人手一根烟,似乎在谈论什么,非常的严肃。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旺盛且难以满足的,吴峫也顾不得自己要上厕所,小心翼翼的蹲在楼梯旁侧耳倾听。 他们说的都是长沙土话,吴峫只能听懂一点点。 “今年,怎么说。”吴三省把烟屁股的一点点烟吸走,烟头按进烟灰缸。 吴老狗把抽剩半根的烟放在烟灰缸旁边,揉了两把身边德牧的脑袋,“上年三子提前截了美国佬的胡,今年该找上门了吧。” 他年纪大了,声音也变得沙哑苍老,如同当年的吴老爷子一样。 “嗯,最近有收到风,他这边的手下找人想把三儿挖出来。”吴二白掏出火机咔咔两下打出火花点燃香烟,然后把火机抛给解连环。 “三问的是姑妈的事情吧。”解连环点燃香烟,顺手把吴二白的火机塞进兜里。 他不怎么抽烟,自然是没有火机的,但他昨天和三儿买了一车尾箱的烟花棒,打算明天哄小孩。 解连环心里这点小九九在如此严肃的场合里,自然是无人在意的。 “文锦那边在筹备出海的事情了。”他猛吸了半根烟,又缓缓吐出烟雾,“过两年,我们可能不在这边了。” 他言下之意是,您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上山不方便趁着年轻人还在,把要做的事儿赶紧做了。 说话怪不客气的,有解九当年的风范。 他话刚说完,没有意外的被自家老爷子拿拐杖敲了下腿,“没大没小。” 解连环一声不吭,吴三省则看着吴老狗,等着他发话。 “等……”吴老狗拍了拍旁边大狗的背,指了指楼梯的方向,“你什么时候跟美国佬接上线再说吧。” —— 随记是记录熹儿姐不在的那些年,一共有七章,分杭州篇和香港篇(可期待一下消失已久的煦哥) 随记·贰「1996」 大狗走到楼梯,一头抄起吴峫,麻溜的给他往厕所送。 它这个做叔叔的,一眼就知道孩子翘起尾巴是o屎还是o尿。 等吴邪在狗叔的看护下回来,客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切就像是他梦游编造的一个梦境。 梦境中有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亲戚好像也算是合理。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再加上他上完厕所浑身轻松,困意猛然袭来。 他浑浑噩噩的狗叔送回房间躺在床上,还来不及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迷迷瞪瞪的睡过去。 睡前想的是明天一定要问爸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第二天嘛,解连环和吴三省打开车尾箱,都是烟花仙女棒,孩子们玩疯了,吴峫自然也不例外。 等他再次想起来这件事,已经从北平回到杭州了。 学校开学了。 说来惭愧,之所以再次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是因为上课发呆开小差想起来了。 在上课的时候,做什么都比正经上课要来的有趣。 他记住了自己的疑问,想着回家找老爹好好盘问盘问,结果下午放学来接他的是妈妈。 妈妈说,爸爸去出差了。 亏得吴老狗不知道,不然肯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嘶,果然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啊。 不要拿孙子做奇怪的实验啊喂——! 总之,在吴一穷回来之后,沙发还没坐热就遭到了儿子夺命三连问。 作为吴老狗的大儿子,自然是继承了不少父亲的影帝属性。 吴家三人分工明确,白灰黑,儿子问的这个问题自然不是他管的范围,转手就给吴峫带去找爷爷了。 吴老狗年轻的时候忽悠精明的外国佬都轻轻松松的,如今老成人精了,对一个小吴峫,忽悠起来自然手拿把掐。 吴峫有点像年幼时的吴老狗本人,但老实程度要超过吴老狗太多了。 只需要稍微给他讲点以前下斗的时候,就能轻松分散吴峫的注意力。 久而久之,他就不怎么在意自己家里有个他从未见过的亲戚了。 事实证明,你爷爷还得是你爷爷。 之后吴峫确实没有再提过亲戚的事情,而是天天缠着吴老狗讲以前的故事。 血尸墓、矿山、四姑娘山…… 对年幼的吴峫来说,就像是一场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 等到他再长大点了嘛,就知道害怕了。 别人家小朋友妈妈恐吓孩子再哭就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走,那只是口头上说是。 但他不一样,他是真的有这个可能被警察叔叔抓走。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解九没熬到退休就走了,同年解连环和吴三省与陈文锦一起出海。 与之一起的还有霍玲,李四地…… 以及,消失已久的张起棂。 —— 1996年2月18日,港岛。 社团每年过年都是最热闹的时候,不仅有钱分,还有团年饭,张海客所在的社团自然也不例外。 张海客包下来了整家酒楼,主会场在三楼,正中央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尊威严的关公像。 关公像面前有花生糖果苹果橘子烧肉烧鸡等一系列拜神的,最显眼的还是正中的一个金色香炉,上面插着三根可以烧一整宿的香,有手腕粗细。 这家酒楼是张海客手下的伙计开的,平时用来接待普通客人,也可以在特殊时间段提供场地开会,像现在这样。 摆台下方还有一个铜制的大香炉。 按传统,正式加入社团之前都得发誓上香拜关公。 拜过门就不同于街边的古惑仔,自己衰无所谓,不要坏了社团的名声。 今天除了是团年饭,还是总结大会,赚了多少钱,怎么分。 本来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但饭吃到一半,张海客接到了一个电话。 “大哥!叫阿杏快走,差佬来找麻烦!!” 电话里的男声急促而紧张,张海客的脸色有了变化,他扫了一眼周围热闹的人群,转手挂掉电话捏了捏张海杏的手,给她塞了串车钥匙。 “车在后门,上环码头有船,去蛇口,这边我搞掂。” 随记·叁「局」 上个星期,张海杏一如既往的两点一线,从家到社团上班然后等下班。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古惑仔只打架什么都不干吧,不会吧不会吧。 想多了。 想要社团混的好,龙头加班不能少。 除了龙头要加班之外,还需要手下的分工,可以说,除了最底层的49仔每天都能很闲的到处逛以外,其余凡是有点职位的人,都有事做。 张海客就是龙头,大佬中的大佬,整个社团的灵魂人物,简称社团没了他得散。 张海杏则是白纸扇,身兼数职,揸数,社团账务运作,调解内外纠纷。 简称张海客没了她得散。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负责打架的红棍,对外联络的草鞋。 他们的地盘不止一条街,每一条街都会有一个香堂堂主。 人多,规矩自然也不会少。 而那天杏总比较衰,上班路上遇到碰瓷的。 她身份本就敏感,再加上那个碰瓷的,直接死在她脚前了。 坏了半辈子的杏总第一次有击鼓鸣冤的想法,她是真的冤啊。 她回堂口跟张海客一说,客总马上就知道是有人搞事了,于是准备了车和船,方便张海杏着草。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情况,差佬找上门了。 o记一直都很想把他们全都拉下马,用屁股想都知道,他们抓阿杏只是为了牵扯出张海客的借口。 先逃走不节外生枝才是王道。 可谁不会想到,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们的局。 “哇,叻喔,sunny哥。”酒楼不远处的楼顶,一个警员拿着望远镜,看到了张海杏从后门上车的背影。 “叻你个死人头,我去揸车,你翻去叫kim少跟车尾,linda,我哋走。” 三人分成两小队,各自出发。 上车后,车内只有sunny和linda,他们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一阵张海杏被抓回去,你有七分钟左右的时间,把她换走。”sunny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张海客不会让她在警署留48小时的。” “我们本来就不占理。” “我知道了。”linda的语气很平静,细看下,她的声音和体态似乎是刻意模仿过的。 模仿对象,正是张海杏。 而旁边驾车的sunny,也不是别人,正是改名换姓的张海煦。 潜伏已久的卧底,终于派上用场了。 张海杏驾车在高速上,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这是对她的阴谋,具体想干啥她不知道,只知道绝对不能被抓到。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很快,她就发现后面一直在跟着她的轿车。 “后面有差佬跟。”张海杏看着后视镜,加快了点速度打算甩掉后方的车辆,电话那头是张海客。 他已经叫好律师在车上随时待命去警署捞人了。 “嗯,阿lor已经出去了,一阵落高速你应该可以见到他。” 简单的对话过后,张海客也不想再等了,一脚油门一扭方向盘直踩警署。 张海杏跟他说了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搞事,从那天开始就让专门为他们社团服务的律师开始找证据。 而事实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另一边,张海杏已经开始下高速了,身后的车并没有甩掉,并且以不近不远的速度跟着。 这意味着后面的人跟着的预谋不是把她第一时间抓走。 今天是年三十,夜晚路上的车本来就不多,降低了张海杏甩开身后车辆的可能性,证明是有预谋的行动。 既然这样…… 张海杏已经快到高速下方了,并且看到了有一辆黑色小轿车正蓄势待发,车上的人正是阿lor。 她做了个手势,车里面的人看到了且回应了她。 后视镜里,张海杏看不清楚后方车辆中到底是谁在追她,那她只能阴险一点了。 你不仁,我也不义了。 她眸光变的冷厉,朝后方黑车里的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车飞快的驶过路段下高速,她还很贴心的给后面跟着的车打了双闪。 后面是追她的,自然不会想到这是提醒,第一时间会代入挑衅。 当张海煦的车到路口的时候,黑车上早就准备好的阿lor一脚油门直接撞了上去。 随记·肆「sunny」 嘭—— 从右侧冲过来的黑车直接把张海煦的车撞到了另一条车道。 黑车上的阿lor是老油条了,做事很有分寸,他撞在了后排车门。 其实他是可以撞驾驶的,香港的车都是右驾驶位,这么撞过去,驾驶位上的人死不了也得躺十天半个月。 他的任务是帮杏总拖延时间。 他飞快的下车打算装模作样的问候一下,结果对面打开车窗,丢下来一张名片,表情冷的能让周围结冰,“回去叫你大佬发信息给我。” 说罢也不管阿lor的错愕,一脚油门,残破的车继续往前行驶。 只留下地上一张手写的名片。 「张海煦·机主密码:8594」 他们已经看不到张海杏的车尾灯了。 正好此时linda的电话响了,显示联系人是jet,也就是刚才和他们再顶楼观察张海杏动向的另一个男人。 linda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男声,“linda!sunny哥,路口啊,我们在路口拦到张海杏啦!!” 张海煦和linda相互对视一眼,“好,马上到。” 路口处,张海杏已经从车上下来,几个警员正在车上试图搜集到什么线索,而张海杏本人则坐在警车上,冷着脸看向窗外。 “……哇,你都不知道啊,当时她想直接冲上花几走的,我们掉头加跟上去,还有路口全堵住才抓到她。” jet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张海煦和linda。 “放心啦,张小姐,我们不会对你干什么的,只是排除嫌疑,四十八小时内会结束的。”副驾驶上的kim少就是这次带队的警员。 他没理张海杏是否会回答他,而是摇下了车窗,“喂,sunny。”他是张海煦的顶头上司,这次他立功了,他这个队长也是跟着长脸。 说不定能升职到总警署退居二线养老呢。 “那边取证怎么样了?”张海煦没有闲聊,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瞄着后座的张海杏。 “不急,等差不多了,连人带车都拉回去。”kim少避忌的看了眼身后的张海杏,朝张海煦招招手,示意有秘密告诉他。 张海煦听话的凑了过来,只听kim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收到一哥电话,张海客刚才已经到警署楼下了。” 意思就是只要一回去,张海客和他的律师会在最短时间内证明张海杏和事情无关而被放出来。 有时候都会很佩服这群黑社会的执行能力和钻空子的心细程度。 有这种心眼子,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张海煦和身后的linda交换了下眼神。 “我建议尽快回警署。”张海煦指了指自己开过来的车,“我来的时候被一辆黑车撞了,有可能是张海客派过来的。” “嗯……都有道理。”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张海煦开过来的车,但凡撞的人再往前一点,张海煦都得重伤。 kim少沉默了一会儿,想到没什么事情是一个愤怒的黑老大做不出来,便点了点头,“那就等他们取证完我们就拖车回去吧。” 90年代,社团文化在城寨拆除之后再次短暂的兴起,几条街各个社团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易动手抢地盘,算是对警署为数不多的好处。 “嗯,顺便把我的车也拖回去吧。” 负责取证的警员动作很快,因为根本取不了什么能证明的东西。 甚至他们发现,这辆车也是新买的。 他们对kim少默默摇了摇头。 kim少心底叹气,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后面张海杏淡然的神色,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些什么,驾驶位的车门被打开,张海煦不客气的坐了上来。 张海煦的车太破了,开在路上被路人看到可能会被上诉,反正都要拖车,把他的破车拖回去也一样。 他和linda坐上了kim少的车,车内三个人都安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kim少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从对讲机中下达了回去的命令,等车走了一半了,他才开车,在中段位置,带着人离开。 随记·伍「变」 另一边,张海客一直在等警车过来,他没等到警车过来,却等到了车头撞得破破烂烂的阿lor。 阿lor急匆匆的下车,给张海客递上了那张手写卡片,“sorry,大佬,阿杏俾佢哋带走左。” 「张海煦·机主密码:8594」 “这张纸是谁给你的?”张海客拿着纸,语气有些不对劲。 阿lor愣了愣,“是追着阿杏的那辆车里面的男人给的,他说让你发信息给他。” “有没有带bb机?”张海客对旁边的律师伸出手。 “我有!”阿lor回到自己车上拿了个小小的传呼机过来。 自从诺基亚进入市场,传呼机早就成为了时代的眼泪,也就阿lor这个悭家的人不想浪费放在车上当钟看时间。 张海客按纸条上面的信息打过去call台,说机主密码然后留言一句你是谁。 还没等到那头的回复,警车齐刷刷的回来了停到了门口。 中间的车辆打开门,传呼机的bb声从里面传过来。 驾驶位上下来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他一下来,眼神就盯着张海客的方向。 张海杏则被副驾驶的人带出来,一声不吭的走进了警署。 不一会,张海客收到了回复。 「进来,审问室」 传呼机bb的叫着,张海客把传呼机丢会给阿lor,自己抓着律师进了警署。 “咦?sunny哥真的料事如神喔。”jet拿着一沓资料出来就看见了张海客。 今天因为临时行动,他们整个组都在加班。 “跟我来吧。”jet是今年刚毕业进警队实习的,真正接触过的大佬并不多,边走他的小眼神边打量着张海客。 嗯……没有漫画里面写的那么恐怖,淡淡的气质还有几分铜*湾*浩南的影子。 他把张海客和律师带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出门给他们倒了两杯速溶咖啡,“等一下sunny哥会带张海杏来的。” 等待的时间是寂静的。 毫无疑问张海客现在的脑子非常的混乱。 纸条上的名字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事件,还有刚刚下车的那个司机,明显就是那个传呼机的主人,张海煦。 他的一举一动都摆明他一直有在监视着他们。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相认呢。 没等他想到答案,玻璃门被敲响,张海煦拿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 律师被第一时间请了出去。 后面跟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他妹妹张海杏。 但现在的张海杏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张海客面前的这个张海杏看起来很愤怒,姣好的脸庞因为气氛而有些扭曲。 她紧紧瞪着张海煦,似乎是对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种扭曲让张海客觉得无比陌生。 张海杏根本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别说愤怒的扭曲,连让她拥有愤怒这种情绪的人都少的可怜。 所以他很肯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张海杏,或者说,是顶着张海杏的脸的替身。 他皱着眉头,盯着张海杏,“你是谁?” 张海煦把一旁的录像机关掉,直接无视了那个愤怒的张海杏。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张海煦。”张海煦向张海客伸出手,“这个名字用粤语念太难听了,所以你可以叫我sunny。” 张海客迟疑的伸出手,张海煦已经热情的握上来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像是卸下了重担。 “不好意思,一直没来找你们。”张海煦先是抱歉,然后把许多年前在北平,他和吴承熹约定了事情简单的说了下。 “事情就是这样的,前两年我来到了这边实习,观察你们很久了,虽然现在这个相认的场面有些尴尬。” 差点就上演铁窗泪了。 “汪家那边,是想让linda替换掉你妹妹张海杏的。”张海煦指了指旁边快气到爆炸的女人。 “如你所见,她就是linda。” 所以……? 张海客目光转到了旁边的女警员身上。 易容成linda的张海杏笑眯眯的向他挥了挥手,“hi~要叫madam张喔。” 张海客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关注妹妹变成警察还是该关注汪家的张姓卧底。 随记·陆「换」 “事情就是这么一件事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配合我。”张海煦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张便签条推到张海客手边。 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是内地的地址。 「浙江省杭州市西湖风景区西冷印舍旁·吴山居」 “接下来,张海杏和linda会互换身份。”这是张海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假张海杏你带回去,能问出来上什么尽量问,linda和我这个身份,在三天后会死于一场车祸,他们可能会查到你身上,注意安全。” 时间紧迫,张海煦看着自己的手表,快速的交代道,“你只有三天时间把linda知道的信息全部掏出来,然后干干净净的处理掉。” “我相信怎么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中,你比我专业。” “之后,你按照这个地址,去找一个叫吴老狗的人,他会告诉你计划,而张海杏,会替换掉linda,成为我们的卧底,等你处理完真正的linda,她会回到你身边的。” “现在,你可以让你的律师拿出证据带她走了。” 张海煦有些歉意,“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时间紧迫,我没办法一一告诉你,但你放心,以后会有时间的。” 他这么说,张海客即使有再多的问题,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解决方法。 “那么现在,请配合我的工作。”张海煦重新打开了录像机,张海杏则打开门把门外的律师拉进来。 专业的社团律师什么没见过,虽然中途出了些意外,但他专业素质非常强大,拿着文件夹很快进入状态。 一套流程过去,张海客签了单子交了钱,很快提着假张海杏离开。 她之所以有口难言,是因为张海煦给她喂药了,只是暂时性失声,等药效过了就没事了。 重新回到车上,张海客先是让阿lor把律师送回去,自己坐在驾驶位上思考。 刚刚因为接收信息量太大了,没时间去思考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现在安静下来了,他才发现这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 如果没有张海煦,那么现在被毒哑带走的,以及三天后真正死亡的就是他的亲妹妹张海杏了。 他们甚至准备了替身,要不是这个女人被张海煦摆了一道,表情扭曲的不行,他应该第一时间认不出来。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不是轻易能搞出来的,就算能搞出来,多年养成的习惯,体态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出来的。 那就只可能是,他们观察的时间远远不止张海煦说的两三年。 这时,张海客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眼神落到了样子和张海杏一模一样的linda身上。 linda自从被他提出来之后便老实了,此时坐在副驾上有些惊恐的看着张海客。 张海客可不管她,拉过她的左手。 果然,和张海杏的手指长度差不多。 这证明,一切都是他们预谋好的。 “扑街*家铲死颠佬。”张海客深吸一口气,对着方向盘一顿输出,解气之后驾车回家。 经历了小半辈子的大风大浪,张海客一家早就从城寨搬出来了。 港岛无论何时都是寸土寸金的,他打拼了那么久,最后选择在赤柱买了套别墅。 选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方便去赤柱监狱给老朋友扫骨灰。 因为张家长寿的特质,他已经熬走了很多死对头了。 他们少部分可以做的儿女双全安享晚年,一部分坏事做尽,无儿无女,身体越来越差被手下篡位。 还有大部分高不成低不就的,都进赤柱安享晚年了。 一把年纪老眼昏花的在里面画路牌。 1966年前,在赤柱被判死刑的还能痛痛快快的一梭子带走,但在之后,港岛停止执行死刑改成终身监禁,所以进去了,基本上没得出来。 就算出来也离那头近了。 试想一下,五六十岁从监狱放出来的社会闲散人员,老婆孩子还在的可能好过一点,没结婚的只能去教会吃点救济餐睡天桥了。 而又因为没得出来,赤柱附近很贴心的建立了一个坟场。 随记·柒「完」 张海客花了两天时间,把linda知道的都问出来,联合起张海煦说的,大概能拼凑个前因后果。 他们当时还在吉林的时候,张家内部已经有汪家的叛徒了。 所以当年他们当出头的那只笨鸟开拓张家在海外的市场的时候,汪家也是知情的。 只不过当时汪家准备的还不够充分,才没有第一时间跟过来。 按照张海煦说的,他那时候就被汪家派到港岛,张海客和张海杏已经在砦城创建了自己的势力了。 和光明背道而驰的势力总是阴暗且不能见人的,再加上有汪煦这个纯细作从中作梗,愣是让他拖到的今天。 从他给的信息,不难看出,他一直有对内地的联系,而且关系密切。 想到这里,张海客攥紧了张海煦给的小纸条。 他知道,自己还算得上安稳的生活,要变天了。 张海客把linda打包好之后,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头马,也就是阿lor。 阿lor接到了张海客的电话,驾车前往张海客半山腰的家。 张海客出来拖着一个麻包袋,放到了阿lor的车尾箱,开口交代道,“今晚陈叔会在老地方等你,处理的干净点。” 阿lor应下,驾车绕路回到石硖尾的出租屋,顺带在路上买了些给花园装修用的青石板砖和水泥砂浆,回家自己加工。 青石板砖的优点是吸水,且吸完水非常沉,一定能处理的非常干净的^^ 第二天中午,阿lor吹着口哨到海边兜风,他去到了平时走私上货的码头,把车停在乱七八糟的树丛中后,步行半个多小时回到主干道,打的去口岸回深圳。 除了钱包和通行证一类的贴身物件,他连瓶水都没带过去。 回深圳之后,他不紧不慢的吃了碗隆江猪脚饭,等到夜幕降临才到蛇口码头。 他的一个老表在这里做偷渡的生意,正好照顾一下他的生意,乘船回他中午放车的码头。 他打开车尾箱,从里面把东西一一搬出来,一个麻包袋,绳子,用水泥粘好的青石板砖,全部放到快艇上。 凌晨的海黑的吓人,海风带着腥臭与冰冷疯狂涌入鼻腔。 阿lor搂了搂自己的外套,瞥了眼还在微微蠕动着的麻包袋,踩猛油门,快艇如利剑般穿破海面。 海中央只有一点亮光,随着快艇越走越近,那点亮光的轮廓也越来越明显。 那是一艘出海捕捞的渔船,巨大的船斗能装的不只是鱼。 “lor哥来啦。”船上的年轻人眼尖,帮阿lor把东西放到船上。 “是啊,星仔,陈叔,麻烦你们了。”阿lor打了个招呼把快艇绑在船尾,上船准备出海。 船头的老头是这艘渔船的主人,他吸着烟斗,淡淡的看了眼麻包袋,开船出海。 渔船的速度很快,到了公海,年轻人和老头开始忙活起来,准备笼子。 而阿lor则是把板砖绑在麻包袋上狠狠扎紧,确定混凝土不会在沉下去的半路松掉,便丢进了海里。 他准备青石板砖的时候就掂量过了,砖块加水泥比麻包袋要重,是浮不起来的。 其实他隐约也能感知到麻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麻袋套着的人形生物,不是你老婆就是他老婆,更别提还是会动的。 但既然是张海客要他做的,他肯定会帮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他看着麻包袋没有一点阻碍的沉入汪洋,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和船上的父子俩告辞,他便开着游艇回去,联系老表把他送回蛇口,逛了一天深圳才过海关回香港。 这么周折,为的就是不在场证明。 阿lor不知道,一场巨变在即将涌起。 在他在深圳闲逛的同时,张海杏回到了张海客身边,同时还传来了警署一男一女两名警员意外死亡的消息。 两名警员都在前不久和张海客接触过,张海客身份敏感,就算提供了不在场证明,依旧是被拉回去喝了四十八小时咖啡。 他被放出来之后,和张海杏打了个招呼,回内地了。 不久后回来,他把龙头的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头马阿lor,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365章 1999年2月初,吴峫正为大学毕业后的去向苦恼,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那消失已久的三叔和自己神秘兮兮的二叔,早已约好去长白看雪。 当然,看的不止是雪。 千禧年前后的交通方式还么那么复杂,都是绿皮火车一路摇过去的。 他们这次来也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吴老狗交代的。 半年前,齐铁嘴在慕尼黑去世,留下了一封给吴老狗的信。 医生说是突发心梗走的。 当时黑瞎子还在地下干活,上来才收到医院发来的邮件,嘱咐手下和四阿公说一声,自己连夜偷渡回德国,带回来了他家老头子的骨灰和信。 他以前是有正经护照的,但现在早失效了。 别说护照,他现在连正经身份证都没有了,坐地铁被叔叔拦下来都得抱头鼠窜。 他家那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就常说世道一年不如一年,还真让他说中了。 想当年黑爷光明正大的德国双学位优秀毕业生。 到德国不久后,黑瞎子就发现了,自己的样子似乎很久没有变化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齐铁嘴把他送回了这边,太容易露馅了,外国人容易把他当成老钟投放欧洲的机器人武器。 他回了这边,机缘巧合下,到了陈皮阿四身边做事,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哑巴。 大家都叫那个哑巴叫阿坤,原因是他的外貌酷似广西曾经的一个神,飞坤爸鲁。 谁也没怀疑,他就是飞坤巴鲁本人。 阿坤和四阿公似乎有一层关系,对他怪客气的。 他们俩,一个瞎子,一个哑巴,都是残障人士,黑瞎子可乐意和他玩了。 陈皮阿四不是一个明主,他们得为将来谋划,比如瞎哑合体去卖艺啥的,他瞎子负责拉小提琴,哑巴负责跳舞就好。 多有舞台效果啊。 而这个卖艺梦,直到某次下地遇到危险,哑巴开口了而被打破。 后来,他说他叫张起棂。 回归正题,齐铁嘴的信是给吴老狗的,也就是看了信,才有吴二白吴三省的雪国之旅。 把信送到位之后,黑瞎子和陈皮阿四请了假,坐火车从杭州到北京,带着齐铁嘴小小的家,在北京吃了一顿火锅,一顿烧烤。 在张启山的帮助下,他把齐铁嘴带回了长沙,小盒子埋进了地里,立上石碑。 这些都是黑瞎子亲手做的,做完这一切,他才后知后觉感知到,齐铁嘴真的走了。 在这之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恢复的往日那个嘻嘻哈哈的状态。 不过他的行动变得更加放肆了,在张起棂眼中看来,有点像自暴自弃。 这是后话了。 —— 二月初的吉林很冷,吴家二子要到的地方,远离旅游景区开放给游客的活动区域。 要不是有吴老狗给的不知何年留下的手绘地图,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好消息是这么多年,这边的地形没怎么变化,他们按照地图找到了一座木质腐烂成黑色的小木屋。 老爷子说这里是姑妈的故居。 这可真够故的,老二和老三相视一眼,他们俩眼光都很毒辣,没个七八十年,这木头肯定腐朽不成这样。 吴承熹回吴家的时候,吴三省还在妈妈肚子里,他是没见过吴承熹的,所以吴老狗才会让他们俩一起来。 在吴二白的记忆深处,吴承熹是很年轻的样子,但过了这么多年了,总不会还是那样吧,自己家的老头都又老又皱了。 不过两人也没多想,顺着这座木屋往上走。 来之前吴老狗还特意嘱咐他们千万不能用指南针,跟着地图走就行了,还说什么指南针会指引错误的方向。 吴三省对吴老狗一直有点叛逆,有吴二白看着,是没按指南针走,但也是忍不住拿出指南针看了看。 然后他就发现了和地图方向对不上的指南针,已知按地图走地标建筑是对的上的,那就只能是这里的磁场不对了。 怪阴险的。 吴老狗倒是真的琢磨,要是没有吴二白跟着,以吴三省的叛逆,肯定是信指南针多过信地图。 第366章 又见青铜 吴老狗除了给他们一份手绘地图,还有一根用剩一半的蜡烛。 蜡烛是当年张海盐一并带过来的,吴老狗一直保存的很好,如今也算是它的出头之日了。 这蜡烛一拿到手,吴三省就知道不是凡品了,一向叛逆的他忍不住和吴二白蛐蛐,老爷子把好东西藏那么深。 然后就被狗吠了。 吴老狗年纪大了耳朵灵敏度下降,但狗叔的耳朵一直都很好使。 那一瞬,吴三省似乎理解了老头养狗的真谛。 好家伙,这不止能当鼻子当眼睛,还能当耳朵啊。 然后他转头又被二哥训了一顿。 吴三省和吴老狗的关系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在吴峫出生之前不是这样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吴老狗给吴峫取名字之前,不是这样的。 吴三省和吴二白是为数不多知道上一辈的事情的二代,也都知道自己的命运,统一选择不留下后代。 加上当时赶上了计划生育的开始,所以吴家的三代只有吴峫一个人。 吴三省认为不应该把这一切留给孩子,特别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大一家的孩子。 所以在那之后,他大多数时间和吴老狗没聊两三句就呛起来。 偏偏老爷子不搭理他,就是那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后来他们去了西沙海底墓,他和解连环做局合二为一,留下一段含糊的话掩人耳目,以此分身行动。 这些事情,其实吴老狗都知道,甚至还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也是在这之后,两人的关系才算是缓和一点,不过吴三省已经改不了在家闲着没事就去呛两句老头子的习惯了。 想要分清吴三省和解连环也很简单,看哪个呛得厉害,大概率是吴三省。 雪山上,吴三省看着方向和地图对不上的指南针,默默塞回了衣兜。 旁边的吴二白见他的动作,嗤笑了一声。 老爷子都不在身边了,还计较着呢。 这气性大的,做什么都会成功吧。 吴三省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一眼吴二白,碍于长兄威严,还是败下阵来。 “我就不懂,都有我在了,老头子为啥还要让你跟过来。”((╯▔皿▔)╯) “为什么你自己没点数吗?”有时候吴二白是很不想承认他们是同一个妈妈生出来的崽。 已经能看到地图上标着的另一栋标志性建筑了,一堆很大的建筑残骸。 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大家族的栖息地。 两人都不是好奇的人,没有逗留,顺着地图最后的指引走去。 这里已经有点靠近朝鲜边境了,原本还算放松的两人,此时也变得耳听六路,眼看八方。 指不定哪里就有一个朝鲜佬的哨岗站着。 这个季节可不是采药人活动的时候,他们也没办法用这个理由瞒过去,一旦被发现就突突一梭子了。 不过张家的选址,还是很有水平的,直到他们走到地图上目的地的位置,都没有见到哨岗。 二月份初,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地上是厚厚的积雪,他们费了很大功夫,才把雪挖开,然后就是把水壶烧热,用壶底去融化下方的冰层,直到看到一个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 下去的任务肯定是交给吴三省的 。 他们来时也带了登山装备,打好安全钉,把蜡烛鬼玺带上,吴三省钻了下去。 洞口下的甬道也有部分结冰了,又滑又冷,简称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上来。 但眼前不是担忧这个的时候了。 他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阴森寒冷,这是吴三省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绳子很长,吴三省下来了长度还是绰绰有余,他被冻的吸溜了一下鼻子,想打开手电筒看看这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 奈何电池不争气,打开之后,闪了两下就熄灭了。 这套装备是潘子帮他准备的,他是长春人,按理来说很了解长白的寒冷程度。 吴三省不信邪的甩了甩手电筒,这次手电筒给力点了,亮起了对于这环境来说,并不算太明亮的光明。 但足以让吴三省看完这里的构造。 第367章 欢迎回家 不算太亮的电筒光照的这四周围更显阴森。 而他也看到,不远处有一扇仿佛顶天立地的巨门。 这应该就是老头子说的那扇门。 别看吴三省平时毛毛躁躁的,下地后状态和在地上完全判若两人。 他环顾了下四周围,又侧耳倾听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状态,和脚下是否存在机关,才谨慎的前往青铜巨门。 门上面的花纹很复杂,他本就看不太懂壁画,也没细看,拿起卡片机随意的照了两张照片,待会拿回去和吴二白交差。 之后便从怀里拿出那枚通体碧绿的鬼玺,塞进了青铜巨门唯一的空隙。 鬼玺塞进青铜门的一瞬,不知何处忽然传来宛如哀鸣的叫声,给吴三省吓了一激灵。 就这生存环境还能有活着的东西? 此地不宜久留,能在这地方活下去的,除了怪物还是怪物。 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是他得等等这青铜门慢悠悠的打开。 天冷了机关似乎也有那么冻上了,开的异常缓慢,在这个时间里,吴三省也终于意识到那根绝非凡品的蜡烛是用来干嘛的了。 门开了不大的一条缝,他就试着用手电筒照进去,但得到的却是一片漆黑。 手电筒发出的光芒由于技术有限加上灯珠偷工减料是不太亮没错,但这也不至于一点光亮都没有吧。 他不信邪,结果就是把手电筒都伸进去了,还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吴三省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面可能全是吸光材料。 玉帝老儿来了都得摸黑走。 “嘶……老爷子说过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啊。”吴三省揉了揉冷冰冰的鼻子,摸了摸身上,想起来了那剩一半的蜡烛。 他的手被冻得僵硬通红,颤抖着手点燃了蜡烛,试探性的伸到了黑暗空间里面。 果然!火苗照亮了一片黑暗。 还不等吴三省感慨一番大自然的奇妙,门里面黑暗的深处似乎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啪——啪——啪 听起来像是很沉重的脚步声,总之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b动静。 还不等吴三省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一道黑影从门里冲出来,直接略过吴三省,单手把凹槽里面的鬼玺扣出来,带起的冷风甚至卷熄了蜡烛。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吴三省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黑影扯着远离门了。 熄灭的蜡烛还在原地,吴三省双脚一伸一夹,连忙把蜡烛带回揣兜里。 可别白瞎了好东西。 “别说话。”吴承熹淡淡的瞥了吴三省一眼,拉着他找了块远离青铜门的大石头掩体。 鬼玺已经被她拔出来了,但门依旧没有关上。 吴三省刚才听到的巨大脚步声,是从门里传过来的,似乎正在由远到近的走出来。 而他在这时才来得及看旁边的黑影。 那是一个被一套厚厚的铠甲包着女人,五官有些眼熟,有几分像是他曾在旧照片中见过的年轻时候的吴老狗。 不会吧…… 莫名的,吴三省觉得眼前的年轻女人,大概率就是吴老狗要他们接的人。 他们的姑妈,吴承熹。 可是,这也太年轻了吧[抓狂][抓狂] 要知道,远在杭州的吴老狗,此时已经是七十多高龄老人了,属于是再过多几年,坐飞机去北京看朋友,都得子女看护的程度。 吴承熹可不会管吴三省胡思乱想些什么,顺手把青铜头盔摘下来,按在吴三省脑袋上。 “待会别说话,别呼吸。” 吴三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他还没彻底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直觉告诉他。 听话,一定没错。 亏得吴二白没下来,不然准得笑话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不仅仅是脚步声了,还夹杂了刀剑甲胄劈砍厮杀的声音。 要不是这里还冷的要命,吴三省还以为自己到了古时战场。 吴承熹似乎很适应这种状态,吴三省旁边悄悄的打量着,没观察多久,他就被青铜门传来的动静吸引。 刚才还没都没有的空地,此时出现了一大群身穿吴承熹同款盔甲的士兵。 个个都长得牛高马大,极个别还骑着马,看体型一拳能撂倒俩。 —— 吴小姐,欢迎回来 第368章 四十年 这下好了,都不用吴承熹的提醒,吴三省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扒拉着头盔。 老头子怎么不说这里开门有阴兵借道啊。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一道道的飘起来的半透明未知物质,随着青铜门一点点关闭也逐渐回到了门内,没进去门的会直接消失不见。 “呼……”重新能呼吸上新鲜空气的吴三省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连吸几口新鲜空气。 第一次感受到自由呼吸的感觉,实在是美妙。 而另一边,吴承熹已经把厚重的甲胄脱下,连带着头盔,放回到了青铜门旁边。 没有意外的话,这套甲胄应该是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能在她这里能结束的话,这里就不需要人守着了。 吴承熹最后深深的看了眼青铜门。 空旷的墓室又开始隐约回荡着那种凄厉的不知名动物的叫声了。 这是催促他们离开的信号。 “走吧。”吴承熹朝身后的吴三省说了声。 其实吴三省有好多问题想问,但前者气场太大了,后者只有听话的份。 怪叫声越来越近了,赶在这里的原住民回来之前,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吴二白就在上面接应他们。 看到绳子有动静,连忙把里面的人拉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是吴三省,吴二白有些意外,绳子的重量不像是一个人,但按吴三省的性格,不让老头子也应该让让老奶奶啊。 “接到人了?” 听到吴二白这么问,吴三省表情非常的奇怪,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之后走开,“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自己看吧。” 吴三省做事一向不怎么靠谱,听到他这么说,吴二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绳子往上拉。 没几分钟,吴二白也愣住了。 在他小的时候,还没见过吴承熹之前,吴老狗从来没对他们俩兄弟(当时)说过自己家还有个亲戚的这件事情。 所以当年吴承熹带着三寸钉到吴山居找吴老狗的时候,是吴二白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这次他之所以跟着吴三省来,也是因为吴老狗的要求。 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吴三省没见过姑妈所以要他跟着,但他某天睡不着忽然想到了一点他忽略掉的信息。 那就是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吴承熹了,其实和吴三省一样,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的。 来的路上其实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现在,似乎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因为他现在看到的吴承熹,和他儿时深远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模样,服饰全都一样,要不是他记得自己今年已经46岁了。 和吴三省一样,他也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有点眼熟。”吴承熹放开绳子,认真端详了下两个人的样貌。 在青铜门内是感知不到时间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外界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了。 她超越了张佛森的极限三十年门。 “你是,二白?”吴承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姑妈。”吴二白的接受能力还是很顶级的,只是沉默了一瞬就接受了这个对普通人来说会san值狂掉的结果。 吴三省在旁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他有些幽怨的看着吴二白的背影,也不知道他亲爱的哥哥为什么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年轻女性叫姑妈的。 他刚才试过了,根本叫不出口。 把人家叫老了,怪没礼貌的。 “嗯……那个,要不我们先下山吧。”吴三省决定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岔开话题。 天越冷,黑的越快,他们上山的时间加上刚才下去的时间,原本还明亮的天空此时已经变得暗沉。 再拖下去天完全黑下来,下山就没那么安全了。 “对,先下山。”天一旦开始沉下来,黑的速度比小孩变脸还快,正常途径肯定是赶不及在天黑前下到去了。 但幸好有个早年在这片地区生活过的人,吴承熹带着他们抄近路,赶在天黑前下山。 要是以前,天黑了才下山,能将就住一晚的地方只有小木屋,现在长白山变成景区,周围也有旅店了。 第369章 永恒的保质期 吴承熹是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的,黑瞎子还算曾经有过,她是根本就没有拥有过。 好消息是这个年代查身份证还没那么严,三人在旅馆将就一晚上,打算第二天计划回杭州找吴老狗。 晚饭时间,吴二白把自己知道的大致信息跟吴承熹说了下。 吴家三子,吴老狗最信得过的就是吴二白,他有这个能力统筹大局,所以很多事情,吴老狗都只和吴二白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和吴二白说,老爷子肚子里藏着的事情可多了。 小小一本盗墓笔记都能让孙子看的如痴如醉,他本人经历肯定更加波澜壮阔。 他们的计划是赶在过年前回杭州,接人的过程非常顺利,所以如今时间还充裕。 第二天吴二白通过特殊渠道去买火车票,吴三省则陪着吴承熹重新上长白山。 他花了一个晚上才勉强说服自己能接受比自己年轻的姑妈。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见到吴承熹的时候破大防了。 吴三省避过吴承熹的目光,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眼中红血丝在对昨晚上无用的说服做抗议。 “吴三省。”吴承熹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把碗放下,静静的看着他。 被一双黑的看不见瞳仁的眼睛盯着其实并不好受,吴三省应了声,坐到了她对面。 他低着头,并没有看到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玩味。 这个吴家二代最小的孩子,就是她算出来的讨债鬼。 看来,他讨债的对象,只有吴老狗而已。 “你昨天好像有很多东西想问。” 吴三省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确实是挺多东西想问的,就是不好意思问。” 吴二白说的其实没错,吴三省不让老头子但会让老奶奶。 但他觉得他想问的问题有些太过于尖锐了。 文锦在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女人的年龄永远是秘密,随便问起是不礼貌的。 “那等你好意思了再问吧。”吴承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穿戴好装备,两人再上长白,这次有土生土长的导游带着,速度很快。 小木屋和吴承熹记忆中没什么变化,这里已经很久都没人居住了,她也没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去了埋葬这吴恙的地方。 吴承熹走在前面,吴三省则在后面偷偷拿出了指南针。 果然,和之前在山上一样,这里的磁场也是乱的,甚至这里的磁场比上面还乱,正常人到不了这儿。 也是,他们来的时候,要不是有老头子给的手绘地图,也到不了山顶,可能还没到木屋就跟着指南针不知道指哪了。 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这种磁场混乱至极的地方是很罕见的,能葬在这里,也不是普通人。 吴三省对这里埋葬的人,大概也有了点猜测。 大概率和他们一样,都是倒斗的。 只有倒斗的才知道同行的可怕性,贪念驱使做出各种各样不得了的行为。 而他们的墓,同时也是同行最怕遇上的。 要么地方危险的到不了,就像海底墓和现在这个地方一样,正常途径根本不可能找到的。 要么就是很多危险的机关,就像四姑娘山那样,遍地开花的可持续机关,随随便便都能让人留下来给墓主人陪葬。 而且往往是同行才会赶尽杀绝,永绝后患,所以极个别墓,会以盗墓贼的角度思考陵墓要怎么修建。 这种墓死人是最多的。 吴三省远远的看着吴承熹的一举一动,她先是仔细的擦了擦石碑上遭受过风吹雨打的文字。 古墓里的机关用的最多的触发器是石头,石头在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材料里,是最能够称之为永恒的。 它坚硬的特性让它成为很多纪念性物品的首选。 但谁也不会想到,就算是那么恒久远的石头,上面深深刻下的字迹,也有被风沙侵蚀的痕迹。 这也证明了那句古老的传言——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在人赋予了它性质之后,它的永恒便有了保质期。 第370章 百年美人粽 吴三省脚步无声的走了过去,走到了吴承熹身边。 石碑上的字迹是用繁体雕刻的,现在已经看的不太清楚了,吴三省离得远,只能看到隐约有个「吴」字。 可能是因为他和老爷子不对付的,也可能是他出生完老爷子觉得没必要,吴老狗从来没告诉过他吴承熹的事情。 就连吴承熹这个名字也是昨晚上吴二白和他说的。 吴三省和他好大侄吴峫有一个惊人的相似点,就是好奇心都挺丰富的。 不一样的是前者明白知道的多等于背着的东西多这个道理,后者只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再加上这是和吴家内幕有关系的事,他就更加好奇了。 主要还是怕老爷子把他好大侄给谋害了,嗯。 他自己给自己洗脑洗脑成功后,便大胆凑上去瞧。 “这是我妈妈的墓。”不等吴三省开口问,吴承熹主动挑起话题。 她蹲下身,把墓前面的雪扫开,手捏了几片冰做成玫瑰花放上去。 这个季节找鲜花太艰难了,只能手动创造条件咯。 “按辈分来说,你应该叫她姑奶奶,她是你爷爷的亲姐姐。” 姑奶奶?吴三省脑子转的快,一下转到了刚才自欺欺人想到的好大侄。 是啊,眼前这位是姑妈的话,对吴峫来说,不就是他的姑奶奶吗? 一想到了吴峫得知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是他姑奶奶,吴三省心里头已经提前开始乐了。 果然,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之上的。 这么一想通,吴三省也不觉得吴承熹这个姑妈的身份难以接受了。 毕竟他的好大侄,吴峫同志的接受能力肯定没有他这个当叔叔的那么强大。 说不定还会把吴承熹当成百年美人粽。 他乐呵乐呵的蹲下身,摘下手套和吴承熹一起捏冰花。 吴三省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小时候在杭州,长大去回了长沙,偶尔去四阿公那里找文锦玩还悄悄偷渡过越南。 偷渡越南成就:捡回来了潘子。 无一例外都是不怎么见雪的地方。 在这冰天雪地的给姑奶奶捏上两朵冰玫瑰的倒是罕见体验。 要是不冻手,就真的太好不过了,绝对堪称完美人生体验。 吴三省捏花,吴承熹则拿小刀小心翼翼的重新在石头上留下新的印迹。 这个过程非常安静,耳边只有风和雪交织呼啸的声音。 吴三省的花捏好了,吴承熹则还在刻字,这不是专业的刻字刀,所以速度很慢。 “姑妈你比老爷子大吗?”吴三省蹲在一旁自己玩雪,时不时瞄吴承熹两眼。 他不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只要有人待在旁边就忍不住去骚扰两下。 而耐不住寂寞的他自然是把最想问的问出口了。 “是,你见过二爷二月红吗?”吴承熹停下手,转头看向把手叉在吱窝处取暖的吴三省。 “见过,解雨茞小时候让九爷送到红府跟二爷学戏了,是我和连环带过去的,所以见过。”提起解雨茞这个名字,吴三省表情怪唏嘘的。 解雨茞无论从出身,能力,手段,都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大家只看到了别人家的孩子厉害的一面,永远看不到别人家的孩子背后的努力。 其实在家庭条件,能力,付出等诸多情况加持下,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的行为,何尝不是一种轻蔑的不尊重行为。 “嗯……我记得我比二爷大一岁。”吴承熹认真想了想,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那么说,我快成百岁老人了。” 哦莫,真糟糕,百岁老人竟是我自己。 美少女一觉醒来竟成百岁老人?! 这下是彻底把天聊死了。 主要还是吴三省接受不了,他呆滞在原地,一直思考着比二爷大一岁这几个字已经百岁老人。 直到吴承熹搞完墓碑的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一旁开始扒拉地上的雪,吴三省才回过神。 他这次学聪明了,会沉默寡言了,多干少说话。 用手一扒拉,吴三省明显感觉到这里的雪和刚才的不一样,这里的雪明显更蓬松。 第371章 复盘 他都感受到明显的差别了,吴承熹这个从小跟雪打交道的自然是更为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手的动作也更快了。 把雪扒拉开,露出下方一个跟地窖口一样的东西。 几乎不怎么需要使劲就把其撬开了,证明这里前不久有人掀起过。 这动静,让吴承熹心中警铃大作。 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再加上冰天雪地的,把这玩意撬开也不容易。 上次把这掀开没用工具抠得满手是血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 警铃大作的也不止有她,还有墓道深处的一道人影。 盖子掀开了,吴承熹先行跳下去,但吴三省则是非常的犹豫。 不是,这倒了那么多年的斗,下自家人的斗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老前辈就是老前辈。 这才是真正的百无禁忌吧[拱手][拱手] 吴承熹也没管吴三省下不下来,一个劲的冲向甬道深处。 正好,和从墓道深处冲出来的人撞上了。 两个人都愣了愣,然后相互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墓里面待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佛森。 介不是巧了嘛。 吴承熹没想过父亲会回到这里的同时,张佛森也没想到女儿会这么熟门熟路的撬开妈妈的坟墓。 到底是防着谁的墓啊喂。 “我昨天才从门里面出来。”说起来,其实吴承熹还是觉得有点委屈的,虽然吴老狗做的没有错。 她算到了自己家老头子手里头不会再拿着鬼玺,算到了张起棂内存差不多要清空,算到了张海盐出去了会带着妈妈回马来西亚,除必要外再也不回来。 唯独没算到,自己反过来会被吴老狗算计了一手。 见识了那么多位影帝的诞生和陨落,吴承熹愿意称吴老狗为最强的那位。 她也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解九会说,他是最被低估的一位当家。 就是把自己家里人算进去的这一点,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我回来十几年了。”张佛森缓缓叹了口气,带着他们回到了小木屋。 别看这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其实里面还是可以正常居住的,厨房甚至放了很大一捆柴。 他烧开一壶水,开始给两人讲起了四姑娘山之后的故事。 四姑娘山以张起棂失忆被带到青海格尔木疗养院为结束点。 在这之后,张启山和解九联合,找了替身,给张起棂换了出来。 张启山以为他们回了广西好好过日子,沉静了好一段日子,直到领导离世了。 新的计划又开始了。 汪领导弥留之际的时间里,疗养院的张起棂实际上是解九找的替身,他们就算再怎么拼命研究自然都是没结果的。 一直想追寻长生的人,终究会倒在追寻长生的道路上。 这句话至今未曾有人打破过。 领导离世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最起码张启山和解九都不是通过正规途径知道这件事情的。 疗养院张起棂被替换的事情在那时候似乎是被谁发现了,汪家里面查的很严,自然是对有过前科的两人心有戒备。 解九在汪家内部的眼线收到领导想葬到张家古楼的风,安排了人替换了给领导送葬的队伍,且把领导分成一块块,各自拿着开启逃亡。 而张启山负责吸引主要注意力,比如带着傀儡张起棂,直接开张家古楼的第一次副本,给解九的手下争取时间。 其实当时带着尸块逃亡的几个人,已经到了逃无可逃的地步了。 也是那个时候,吴老狗插手进来了,他把那群人收到了自己铺子底下。 这个地方也是后来吴三省,解连环身份互换的各自藏身处。 在那之后,吴老狗彻底入局。 同时,他也失去了自己身份的优势。 要知道,当年吴老狗为什么会被张启山和解九找上,就是因为他还算干净但又和汪家藕断丝连的身份背景。 他的入局相当于张启山和解九的掌控大局的人没了,庄家玩游戏是肯定没搞头的。 好消息是,他不愧是被解九称之为最难解的男人,以出神入化的影帝身份,瞒下来了。 后来便是吴三省在长沙重新盘回来了梧月堂,然后到了镖子岭,赶在裘德考来之前,把墙上最后两颗真正的尸蹩丹带走。 第372章 复盘·贰 至于为什么最后他手上只剩下一颗,是因为撬的时候,他和吴老狗二哥一样,不小心弄掉了一颗。 里面的尸蟞不可避免的走了出来,不过他运气比较好,也有可能是祖宗保佑。 把祖宗的遗体收殓好,他也算是平安无事的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迎面撞上裘德考的队伍,那时候的他还没和裘德考搭上线。 之后回杭州,吴三省还和吴老狗说了镖子岭的事情,那一段时间父子俩难得没见面就顶嘴。 同样是差不多那段时间,吴二白牵头,吴三省和裘德考第一次搭上线。 裘德考早在前几年就破译出来了那份假帛书。 阿美莉卡那边对外说是他自己破译出来的,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一个美国佬,连中国简笔字笔画都写得歪歪扭扭的,还破译这种上古文学。 你问屁股都不信的事情,除非大脑像考拉那么光滑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背地里帮他破解还很慷慨的署上了裘德考的名。 显然,裘德考的关系网也没那么简单。 因为吴峫名字的事情,吴三省和吴老狗有些闹掰,对上一代的事情知道的远不比如吴二白和解连环那么深刻。 再后来就到了西沙海底墓。 西沙海底墓最后的变故,是当年谁也没想到的。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由吴三省和解连环商量好交换身份,营造解连环假死的局,没想到最后牵扯了那么多人的失踪。 也是因为西沙海底墓,吴老狗努力挺了一辈子的脊梁压弯了。 去西沙海底墓考古的几乎都是九门的后代,其中不仅有霍仙姑的女儿霍玲,还有陈皮阿四的女儿陈文锦。 那次意外中,陈文锦也失踪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吴三省半辈子过去了还是寡佬一条。 吴家和陈皮阿四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关系,加上陈皮崇尚生有时死有日的观点,并没有太过于怪罪吴家。 但霍仙姑知道自己女儿失踪后,是真的要恨死吴家了。 一群小年轻一起去的,结果只有吴三省一个人回来了,再加上吴三省当时风评并不算太好。 要不是他那小女朋友也没回来,霍仙姑绝对会怀疑是不是吴三省动的手脚。 其实当初去西沙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吴三省不知道的真相。 ——那个叫张起棂的小年轻。 吴三省只知道他是队伍里面一个高材生,叫小张,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吴老狗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喜爱之情都能藏好几年了,更别说一个人。 张起棂的事情他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其实自从他入局之后,一直都有留意和张起棂相关的线索。 张启山说过他们已经回广西了,但实际上,吴老狗查到他们只回了广西一段时间后便又消失不见了。 恰好就是那段消失不见的时间,才给了张启山通过张家古楼一周目大获全败的这一丰厚经历。 而那段时间,张起棂在干什么呢,吴老狗查不到,但张佛森知道。 他去香港了,因为张海客写了信过来。 张起棂去香港的同时也让张佛森回吉林了,他知道,张佛森一直以来都想回家陪着妻子。 在那之后,张佛森回吉林了再也没有出去。 而吴三省则是根据自己的记忆补充完了张启山带人下张家古楼的后续。 张启山带人下张家古楼,基本上就是纯送死的行为。 但当时的张启山没得选,不这么做给解九的队伍分散注意力,暴露出来,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而那一次,也算是他政坛生涯的最后一舞了。 张家古楼毫无意外的死了很多人,且没带回太多有用的线索,再加上他年纪也不小了,在那之后他就没有再正式带队,退休成张大爷了。 后来吴三省也没收到到多和张启山相关的动静了。 听完他们俩一人一段的描述,吴承熹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其实世界完蛋了也没所谓的感觉。 兜兜转转,还是回去了,虽然结局似乎好了点。 第373章 妈咪保佑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按目前情况,张起棂已经是属于失踪人口了,常用途径应该找不到他人在哪。 吴承熹的大脑飞速旋转,她扶着额头,表情凝重,张佛森则是把烧好的水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 “你回去问小五应该能问到很多东西。” 吴老狗在张佛森眼里就像是路边那种投币就能出糖果的机器,没钱拍一拍偶尔能拍出那么点糖碎尝尝味。 “嘶,不对,不应该这样。”吴承熹挠了挠后脑勺,想起了什么,看向吴三省,“你和陈文锦关系好,去过她家没有?” 这话题跳转的,吴三省脑子都快劈叉了。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为什么吴承熹会知道陈文锦的名字。 “去过,怎么了?” “你有没有见过他爹手底下,有个经常带着墨镜的人,嬉皮笑脸但手段吓人,别人都叫他瞎子。” 这个描述张佛森倒是听出来是谁了,齐家的小侠。 可不应该啊……从他在青铜门捡到黑瞎子到现今,少说七八十年过去了。 张佛森想象不出来一个嬉皮笑脸的老头。 再说,以齐铁嘴的教育水平,黑瞎子不像是能跟陈皮走一道上的。 “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过大家都叫他黑爷。”吴老狗想了想,还真从脑海中浮现了那么一个人。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看吴承熹的眼神带上了探究,“你们认识?” “你口中那位黑爷,是不是还有个搭档,叫哑巴?”吴承熹没正面解释,而是继续问了下去。 这下吴三省看她的眼神更加惊奇了,“是,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就找到了。 “这不重要,二白什么时候回来?回杭州见小五之后,我要去一趟广西。” 吴承熹没多解释,在心中默默算起了日子。 老实说,这百年时光过去了,脑子里有关上辈子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现在还能记起来陈皮手下南边一个瞎子北边一个哑巴已经算是亲娘保佑了。 回去先听听吴老狗的计划,广西就是之后的打算。 如果真的像是她想的那样,那么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应该快回到旅馆了吧。”吴三省抬手看了下腕表。 张佛森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下山,而是留在山上,看着他们离去。 如今他的状态就跟当年的蓝罗袍一样,隐居避世,没必要再打扰他了。 次日清晨,吴家三人坐上了回杭州的火车,三天后,他们回到了吴家。 准确来说,是以前的解府。 江浙沪独生子吴小少爷经过了两天一夜的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接受老爷子留下来的铺子——「吴山居」。 他顶着俩黑眼圈找爷爷,出来正好撞上开车回来了的二叔三叔。 “二叔三叔?今年提前回来了?很少见喔。” 吴二白和吴三省的表情有那么瞬间僵住了,齐老爷子说的还真没错,这孩子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 咋啥事这孩子都容易撞上啊。 “这不你今年毕业,回来庆祝庆祝咱吴家的大学生,天冷,快回去吧。”吴三省脑子转得快,话语间把吴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哦。”吴峫应了声,接受了吴三省的说法,但心里老觉得哪儿不对劲。 吴三省怕吴二白,平时和他一起出场的机会都少的可怜,吴峫可不相信自己大学毕业能有那么大的脸。 “行了行了,你先去铺子里看看,转头我和你二叔过来带你出去搓一顿。”见吴峫没有想走的医院,吴三省又是一阵催促。 这下吴峫更加肯定他们俩心里有鬼了,他假意答应,实际上悄悄的躲到了家门口对面巷子旁,监视着小轿车。 他离开后,车上的人似乎实在担心他还没走远,过了好一会才有动静。 果然有秘密! 吴峫在心底暗骂两只老狐狸联合,眼睛却是很诚实的一眨不眨盯着后排车门。 刚才他赖皮不离开就是因为隐约看到了后座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吴三省吴二白打开车门,一个从驾驶位一个从副驾驶下来,吴三省下来后拉开副驾驶后面的车门。 第374章 你老了。 副驾后排车门打开,一个女人从车里下来,吴三省去停车,吴二白则带着女人进屋。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吴峫还没反应过来,家门口已经什么的没有了。 吴峫有点近视,刚才那个距离,他只能分辨体型,能看出来是个女人,身手矫健。 但印象中,吴峫并没有见过她。 别看吴老狗吴二白吴三省关系网很复杂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很少会把人带回老家。 对他们而言,外面的朋友的大多都是酒肉朋友,不可深交。 而刚才吴三省还给后排的女人开车门,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的事,可能就连他爷爷吴老狗来了都没这个待遇,证明女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吴二白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挺尊敬的,以吴峫对自己二叔的了解程度,能让他这种态度的,吴峫只能想起了吴老狗。 他们都进去了,吴峫看了看时间,虽然很想问,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插足的,转头去吴山居看铺子了。 待会饭局再试着打听些消息吧。 另一边,三人来到了书房,吴老狗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吴二白和吴三省默契的站在门口等,吴承熹推门而入。 吴老狗坐在书桌上,身后是一个大柜子,柜子里放着的是一些古籍以及他多年以来写的日记。 他在写着些什么,听到开门的动静,手顿住了,毛笔尖的墨滴到了熟宣上,墨痕外一圈晕上了水渍。 “你……老了。”眼前的吴老狗早就不是记忆中的吴老狗了。 她是在吴老狗十三四岁的时候回到长沙的,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而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七十高龄的精瘦老头了。 年轻的经历让他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依旧有神,可皮肤松弛干瘪,声音沙哑这些特征不会骗人的。 他老了。 “哇,好无情,哪有一上来就说人家老的。”能再次见到吴承熹,吴老狗还是开心的,他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吴承熹。 仔细看,他浑浊泛黄的眼珠中有泪水在打转。 前几年他的牙扛不住压力掉了,现在他咧开嘴笑还能看到几颗金灿灿的牙。 门外,吴三省试图把耳朵贴过去偷听些什么小秘密,结果被吴二白狠狠敲了下脑瓜子。 “走了,找吴峫去。”以吴二白对吴峫的了解程度,那家伙刚才肯定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在偷听。 现在老爷子还没下命令,暂时不能让吴峫知道这一切。 “哦。”吴三省应了声,跟上吴二白的步伐,不情不愿的最后看了眼书房门口。 早知道几年前对老爷子好点了。 他知道吴二白的嘴巴密,问他不如直接问吴老狗。 吴老狗给吴承熹讲起了这些年来的事情以及他接下来的计划。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觉得越来越身体力不从心了。 小时候为了生计,下地干活的都怕撞邪,基本上都会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喂两口古尸肉,成为尸狗吊的一员。 吴老狗小时候也不例外,不过没有人告诉他,吃了古尸肉的人,等到年老的时候,会被反噬,比如慢慢的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身体。 就像是一点点被夺舍一样。 吴老狗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年轻时的活泼就像是透支了年老的活力的一样。 解九是他们几个中年纪最小又是走的最早的,他头疼的太厉害了,到最后只能吃某种禁忌药物维持现状,走的时候表情很轻松。 之后是齐铁嘴,黑瞎子把他带了回来,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吴老狗还去看了下他。 今年元旦一过,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自己的生命可能快到尽头了,才匆匆忙忙让儿子拿鬼玺接人,不然肯定是在破局之后,再让老二老三带吴承熹出来的。 用自己短暂的一生换熹儿姐漫长而自由的一生,是很划算的交易。 吴老狗记着爷爷当年和他说过的一切事情。 他把柜子里的笔记和书籍放到桌面上,年纪大了总会有点健忘,不写点什么记下来就很容易忘记做过的事情了。 第375章 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 另一边,吴家二子驾车去到了吴山居。 吴山居对所有吴家人来说都是特殊的存在,对吴老狗来说,不仅是第一次洗白的地方,还是东山再起之地。 对吴家三兄弟来说,则是养育了他们的地方,当然也是陪伴了吴峫的童年以及成长。 如今继承权交到吴家独苗苗吴峫身上的,是肯定的事情。 这里的上一任主人是吴峫的爸爸吴一穷,干净产业肯定要干净的人打理。 至于铺子里面的东西干不干净…… 难说,毕竟吴三省三天两头往这里放东西,吴二白偶尔也会投喂一下吴山居。 铺子能维持那么久,多少是有点实力在的。 吴山居的门打开着,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古玩上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吴一穷在吴山居当主理人的时候,也经常来,他有正经工作,不靠这个吃饭,只是偶尔过来打理下古董。 如今吴峫继任了,吴一穷就有更多时间去钓鱼了。 此时的吴峫,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小盆,打了一盆水,正认认真真的擦拭每一件古董上的灰尘,嘴巴还嘟囔着些什么。 吴二白和吴三省相视一笑,以他们对吴峫的了解程度,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最大的概率是和古董告状二叔三叔干啥都背着我,明明都是一家人还遮遮掩掩之类的话。 其实有时候对一个人不说真话反而是一种保护。 不过更多时候,当那个一直听谎话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各种意义上的。 吴峫有点近视,但胜在眼尖,远远的就看见了不远处停着的小轿车。 车是他三叔的,非常低调,处于是平时半夜三更走在路上被交警叔叔拦下来都不带怀疑里面放着贵重物品的。 不过平时都是吴三省的手下,一个叫潘子的彪形壮汉拉过来的。 他放下手里擦着的瓷器,朝两个叔叔的方向挥了挥手。 “这大侄子。”吴三省嘟囔了句,在吴二白充满玩味的目光中,走过去吴山居。 原本他们没打算过去的,就在原地等大侄子拉闸过来,没想到还反被招呼了过去。 “拉闸吧,先去吃饭,下午让你二叔陪你对账,这玩意儿他在行。”吴三省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把二哥拉进来。 这回司机轮到吴二白当了。 有事情要聊,吴二白自然有比楼外楼更好的选择。 他又不是吴峫,没那么多时间看别人吃西湖醋鱼那种咽下去对不起胃吐出来没面子含着思考的过程更加对不起嘴的表情。 吴二白驾着车左拐右拐到了一个静谧的郊外大别墅。 “不儿,咱不是出来的吃饭的吗?”咋还变成蹭饭了。 见大侄子这副没见过大蛇屙屎的样子,吴三省可乐呵了,“这是你二叔的私人珍藏饭店,等着享口福吧。” 这里一天只接待一位客户,老板是圈内人,点了菜就去厨房干活了,安静之余,确实很适合谈话。 吴二白淡定的泡着茶,一点也不在乎对面吴峫紧盯着他的目光。 等到三杯香茶倒进了各自的杯子里,吴二白才抬头,看向吴峫,“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不相当于瞌睡送枕头,吴峫一下来了精神,连带着眼睛都亮亮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还没等吴二白答应,他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你们这次为什么那么早回老宅,回老宅之前你们去了哪里,刚才你们带回老宅的女人是谁?” 最重要的是—— “你们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好一个夺命四连问。 吴三省不知道吴二白会怎么回答,但他仔细想了下这几个问题。 嘶,好像没一个能回答的出来的。 “我的回答是,秘密,秘密,秘密,秘密,以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好天衣无缝的回答,有一种不顾任何人死活的感觉。 吴三省一点也不意外,就是憋笑的感觉怪难受的。 “……?” “咳咳。”吴三省清了清嗓子,让吴峫的注意力放回他身上,“既然你诚信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 第376章 试探 亲兄弟不愧是亲兄弟。 在吴峫充满怨念的眼神下,吴三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小狐狸还是太年轻了啊。 话都说到这了,吴峫也清楚从这俩老狐狸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信息的,便没再说话。 一时之间三人陷入了寂静。 他们这边从吵闹到完全安静,相当于给厨房的老板发出上菜的信号。 很快,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了上来。 大多数人对杭州的印象都是美食荒漠,其实是因为杭州菜讲究食材的新鲜程度,加上师傅对火候的把控,二者缺一不可。 面前是香喷喷的菜肴,餐厅开了空调和加湿器,整个空间暖洋洋之余,也不会感到太过于干燥。 杭州冬天是很冷的,一点也不像它的外号天堂,环境加上好吃的,很快让吴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抛掷脑后。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顿饭过后,吴二白带着吴峫蹭吴三省回老宅的车到吴山居。 让刚毕业的侄子赤手空拳扛起吴山居明显不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他打算接下来到过年前的时间里,给吴峫物色一个纯牛马。 不对,应该是好帮手才对[笑] 吴山居后面有一小屋,吴老狗年轻时最乐意躲里面摸鱼写笔记,现在收拾收拾又可以当成是房间。 对外就说是包吃住,应该能吸引很多人才来面试[点头] 距离过年也没多少时间了,剩下的两个多星期吴峫都跟着吴二白学打理铺子,倒是还算有模有样。 打算过年后招一个精明的小伙给自己打理铺子,擦擦古董收拾一下铺子什么的。 老实说,虽然是建筑系毕业的,但他确实是没想过毕业后从事相关的专业。 时间很快来到过年那一天,大家都回到了老宅,吴峫扫了眼周围,发现唯独少了自己三叔。 他可是记得吴三省过年前就回来了啊,正常人回家了应该就不怎么流动了,虽然吴峫觉得自己三叔大概率是不属于正常人的这个范围的。 正当他在想要不要问问二叔的时候,老宅的大门被重新推开,“火车站人太多了,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推门而入的正是小吴同志心心念念的吴三省,他还拖着俩行李箱进来。 吴家过年没有别的大家族那么麻烦,一堆亲戚要应付,吴老狗说过,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所以他们过年就是家人和关系好到可以成为的家人的朋友以及即将成为家人的好友。 前者吴峫只见过吴三省把潘子带回来吃饭,那么多年来次数屈指可数,后者则是陈文锦,吴三省的女朋友。 而今年过年,吴三省也很罕见的带人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的人,吴峫也见过,正是那天他好奇身份的女人。 倒是真的和吴三省说的那样,很快又能再见到了。 吴家三兄弟都知道自己有个姑妈,解玄英也是认识吴承熹的。 吴一穷其实不知道吴承熹回来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惊讶且脱口而出一声姑妈,但他维持了微笑,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早就说过了,吴家的遗传基因之一就是影帝的特质。 同样拥有影帝基因的吴峫,认真的扫过了在座所有人的神情,心底大概有了几分猜想,看向吴承熹的眼神更加多了好奇。 从表情上看,全家人除了自己妈妈,都认识那个女人,并且都没有任何排斥,证明她大概率是吴家的其中一员。 吴峫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儿时的记忆片段,但死活想不起来具体情况,便放弃了思考,转头看向自己老爸。 大伙嗑花生瓜子看电影的时候,吴峫凑到了吴一穷旁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道,“爸,那是咱家亲戚吗?” 这是吴峫的试探,他知道直接问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他已经能肯定那人绝对是他们家的亲戚,现在只需知道她的身份。 如果吴一穷回答问你二叔三叔,意味着她的身份不能见人,最坏的答案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别问。 第377章 也不是无路可走 吴峫紧盯着吴一穷的表情,试图找到他想要的惊讶或者别的漏洞,但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我不知道啊。” 一个令吴峫意料之外的答案,配上吴一穷温顺平和的老好人模样,让吴峫心里头气的牙痒痒。 哎呀呀,真是看错你了。 吴一穷嘿嘿一笑,扫了眼隔壁沙发上的老二老三,决定给儿子指一条路。 “但你可以问你爷爷。” “……?” 也不是无路可走,最起码亲爹还给指了死路一条。 小狐狸连老狐狸都斗不过,就被狐狸狗指去找狐狸狗大boss。 这和新手村打终极怪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新手村打终极怪会死无全尸,但爷爷会跟他讲故事然后让他早点休息。 怪贴心的。 跟吴峫说完,吴一穷就像是触发主角的npc一样,转头回去继续看电视了。 在吴峫看不到的角落,吴一穷和另一边沙发上的吴二白吴三省眨了眨眼睛,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们已经体会到了当年吴老狗逗他们的快乐了,就是有点损。 逗小朋友实在是太好玩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吴峫眼睛瞥到了角落吴老狗的书房,此时吴老狗和吴承熹正在书房里面聊事情,没有出来。 是啊,爷爷有盗墓笔记,他也有自己的私家笔记啊。 “妈,我落了点东西在家,回家一趟,待会就回来。”吴峫揣上钥匙,和妈妈嗷了一嗓子,转头回家了。 他们家离老宅不远,吴老狗东山再起的时候有岳父支持,特别给力,把这一片大部分的地皮都买了下来。 后来上头要另外搞建设了,他把地卖出去又给拿回来了几个红本本,吴二白的茶馆,吴三省的铺子都是以前他买下的地,都在吴山居方圆五公里。 吴峫在大三暑假就考完车牌了,座驾是吴一穷淘汰下来的崭新小金杯。 回家第一时间,吴峫在自己的房间一顿翻箱倒柜,把自己小时候的笔记本找出来。 从他开始记事起,吴老狗就有意识的教他认认真真的写字,他的字自然也是跟吴老狗学的,也有名字,叫瘦金体,细细长长的,作业就算写的再屎,老师也乐意给个一分卷面分。 听说吴山居的牌匾是当年刚学会写字没多久的爷爷写的,吴峫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从字体来说,并不是同一种字体。 他把大概年龄段的日记本挑出来,坐在椅子上慢慢看。 小孩子看待事物的角度与大人不一样,吴峫看的津津有味,原来事情还能这样想啊。 小小老子可真厉害。 翻看起往事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百感交集的,吴峫也不例外。 日记中稚嫩的笔迹记录着在老痒之前,他还有一个叫小花的发小,一直看下去,他终于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了。 1984年春他问了吴一穷一个和如今差不多的问题,自己家是否有一个未知的亲戚。 然之后就被吴一穷连忽悠带欺骗的带到了爷爷家,吴老狗就给他讲了那个小孩子听了会做噩梦的故事。 因为故事太过于精彩,他便就这样水灵灵的忘记了并且让爷爷给他讲那个故事的结尾。 当时的吴老狗包括现在的也一样,都对于当年的血尸墓的结局闭口不谈,只留下一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小孩子能听的了。 好家伙,小小老子居然轮着被俩一大一小狐狸狗拍皮球。 不仅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亲戚,还没听完整个故事。 但他现在是老老小子了,聪明的小脑瓜都不需要再思考就能得出结论。 他小的时候疑惑的那个未知亲戚,已经回来了。 吴峫有些感慨,拿起笔,在笔记上剩余的几行空白处,填上了这件事情的结尾。 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看着人畜无害的老爹,实际上并不简单。 也是啊,自己家族什么背景什么条件,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出来纯白色的人了,灰白也算白嘛。 吴峫找到真相之后并没有太过于纠结这个过程。 因为只需要找当事人问清楚的行了^3^ 第378章 调干 把自己笔记本收拾了一下,吴峫坐上小金杯又回老宅去,只是他的表情和气势和刚才出去时很不一样。 那个小嘚瑟劲藏也藏不住,简单来说就是走路都带风。 “这么高兴啊。”吴三省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吴峫,“路上捡彩票了?” 刚才还在看电影的众人除了吴三省已经全去厨房准备今晚的大餐了。 吴三省从来都是特立独行的那个,比如全家人都去做饭,他在客厅看电视然后晚上负责洗碗。 不是不干,是调干,调到吃完饭再干。 正好吴一穷吴二白不在,吴峫一屁股坐到吴三省旁边。 他知道对上三个长辈,嘴巴最疏的就是吴三省。 当然,现在的小吴同志还不知道,吴三省才是他们之中藏的最深的那个。 “干嘛,你想把彩票分我一半啊?”吴三省下意识的往旁边躺。 大侄子烦人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凡人啊。 “你老实说,那天你们带回来的女人,是不是我姑妈。”吴峫的脑补能力和他想象能力一样的强大。 毕竟从容貌年纪上来看,确实最有可能是吴三省这一辈的人。 女人都会保养,保养得好,三十多岁看起来二十出头,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吴峫自己看着就很年轻。 “爷爷不是说嘛,咱对上还有大爷爷和二爷爷嘛,你们是把他们流落在外的遗孤找回来了?” 看着吴峫热切的眼眸透露着大学生的愚蠢,吴三省的表情有些怪异,只不过吴峫看不出来。 怎么说呢,吴峫脑补出来的这个逻辑确实问题不大,只是关系搞错了。 因为没人告诉过他,爷爷的爸爸其实还有个姐姐。 吴三省摇了摇头,“对了一点,假设这道题十五分的话,你现在的答案只有一分。” 相当于写了个解。 “啊?俺不中了,你给点提示。”吴峫要准备耍赖皮了。 “行行行,小点声。”吴三省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点,“你爷爷的爷爷生了不止一个孩子,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 爷爷的爷爷?吴峫伸出手指掰了掰,“你的意思是,她是我姑妈,但不是我们这一脉的。” “那也不止一分啊。” 吴三省翻了个白眼,不想和这个吴家犟种继续聊下去了,正好吴老狗的书房此时开门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吴三省留下一句,“自己问去吧。”,转头到厨房打下手了。 能把大名鼎鼎的三爷逼到这个份上,大侄子是介个 不用吴三省说,吴峫自己也会去问,他随意抄起阳台上一只睡得正舒服的小黑狗做掩护,狗狗祟祟的走到了吴老狗身边。 吴老狗呵呵笑着,看着很和蔼,见吴峫抱着狗来了,也不在意,抬手揉了揉吴峫的脑瓜子,把人拉到吴承熹面前,“这是我孙子,吴峫。” 平时见到好友,吴峫在场的时候,吴老狗也会这么介绍他,只不过这次吴峫觉得怪怪的。 爷爷的语气,不像是介绍,反而有点像是嘱托。 吴峫不清楚是个怎么样的环境,也跟着嘿嘿傻笑,等着爷爷介绍吴承熹。 吴老狗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没有再说下去了。 “长这么大啦。”吴承熹也学着吴老狗那样轻轻拍了拍吴峫的小脑瓜,“见面礼,拿好吧。” 吴承熹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到了吴峫手上,便搀扶着吴老狗去厨房凑热闹了。 老宅平时人不多,就吴老狗和解玄英以及一个保姆,像这样热闹的场景一年只有几次。 新年,清明,中秋,重阳。 吴峫挠了挠头,在思考着要不要也一起去厨房凑热闹的时候,吴三省被赶出厨房。 原因是他一把年纪了,还在玩面粉。 老老小子见到妈妈揉面总会变成小小老子。 “盒子装着你的彩票?”吴三省擦了擦手,在电视柜找了另外一部电影的dvd,小眼神确实老实的盯着吴峫手上的盒子。 “差不多吧,她说是见面礼。” 吴峫把盒子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串精心排列的手串。 第379章 九门结束 吴峫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琢磨了一下也没琢磨出什么,倒是引起了一旁吴三省的注意。 “手串,让你三叔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盒子交到了吴三省手上,他没伸手拿手串,而是捧着盒子仔细看,边看还边给吴峫解释。 “这手串开过光,我就不碰啦,黑色的是黑驴蹄子车的珠子,棕黑色的是雷击木,吊着的这猴子小滴溜是牛骨,你属蛇,蛇和猴是六合,直接带上吧。” 待遇怪好了。 要知道,他把吴承熹带回来,吴承熹只给了他一个头盔。 要说真给他吧,青铜的是真不便宜,但后来给收回去了,只能算是短暂的拥有过。 吴峫应了声直接给带上了,手串拿出来,他发现盒子底下还有一道黄符,也没客气揣钱包里了。 晚上吃了顿其乐融融的饭,吴峫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爷爷很开心,一个劲的给自己姑妈夹菜,自己都没吃两口。 年初八生活回归日常,吴山居正式开门营业,吴峫也趁着金三银四给自己招了个纯牛马,叫王盟。 另一边,吴承熹暂住在了吴三省杭州这边的堂口,整理现有的信息。 在过年前,她和吴三省去了一趟广西到越南的边境,以吴三省为主体,找到了陈皮阿四手下的俩残障人士,一瞎一哑。 吴承熹也没想到陈皮阿四居然活到了现在,可能是他为人实在太过恶劣,天地都不收。 时隔多年见到张起棂和黑瞎子,他们俩的样子倒是和记忆中的差不多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在吴承熹的记忆中,张起棂被他们父女俩养的很好,还有人情味,现在是毛都没有了。 倒是黑瞎子,一开始认识他,还算得上的内敛腼腆的,后来熟了那骨子里的嘚瑟劲根本藏不住。 他以前也被齐铁嘴养的很好,唠唠叨叨的,跟齐铁嘴一样,碎嘴鹦鹉似的。 现在嘛,虽然依旧龇着个大牙,但笑却都是冷笑占多数。 明明时间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却像苹果氧化那样,改变了很多。 吴承熹想不明白,但时间也容不得她想明白了。 回到吴家之后,吴承熹开始靠一些特殊途径联系海外张家。 百年间变化太大了,她也不确定海外张家是否还存在。 2000年,吴峫收到消息,自己发小老痒,倒斗给自己倒进去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怪唏嘘的,但没唏嘘多久又对底下到底长什么样产生了巨大好奇。 对没经历过下地的人,幻想中的下地和冒险差不多。 而且他吴峫自认还算是正人君子,生长在红旗下,沐浴在春风中,肯定不会动手动脚。 同年,吴二白给新晋百岁老人办了假证,给百岁老人送到了港岛。 她联系上张海客了。 之所以那么顺利,其实是因为张海客也有在努力的找他们。 2000年到2002年末间,九门老一辈相继离世。 二月红终于不用在梦境里才能看到丫头了,张启山也跟着尹新月相继离开。 新月饭店现在的继承人是尹新月的侄孙,叫尹南风。 而一直居住在新月饭店避世的张日山,理所当然的成为旧时代的遗物。 准确的说,是张启山以及整个九门的遗物之一。 正如吴老狗的直觉一样,吴承熹回来后,不到四年时间,他走了。 某天他和吴峫吃饭的时候,吴峫给他倒酒,倒酒的时间里,就这么停止了呼吸。 就好像一个很累很累的人,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一样。 他小时候吃了古尸肉,死后不赶紧火化,是要尸变的。 因此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嘱咐家里人,一定要在他死后两小时后以内火化。 最后吴二白是给火葬场一沓钱,赶时间办了手续,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还很贴心的把灰扑扑的架子擦干净,确保最后拿到的绝对是老爷子。 吴老狗留下来的遗产也不多,笔记,铺子,宅子,地皮,狗场,还有一只小狗,叫小满哥。 —— 2003年,西湖旁西冷印舍旁边的小古董店,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日子里,一个镶着金牙拄拐的老头走进了吴山居。 “你们这里收不收拓本?” 第380章 吴家人生性爱钓 2003年除夕前一个星期,吴二白带着一份拓本的复印件和一只已经有点生锈了的手表,走进了大金牙的铺子。 早年间大金牙靠着自己本身的实力和霍当家的赏识,在这京城地带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现在年老色衰了,手里头抓着很多以前剩下的途径和资源,靠着这些也够他吃的饱饱的了。 “呀,二少,稀客啊。”大金牙还是那副老北京腔调,把吴二白请到茶室,给他泡上一壶好茶。 临近年关,去超市恭喜恭喜的人多过来古玩城逛的,整条街冷冷清清,要是吴二白再晚来半个小时,怕是大金牙先关门去休年假了。 “这次来,是想要拜托您些事儿。”吴二白的气质是家里最像文化人的,情绪稳定的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调动起他的兴趣。 他拿出了手表和一张复印件,推到大金牙面前,“您不是一直好奇我们家老爷子当年拿回来的帛书吗?我给你个机会。” 七几年的时候,美国那边传来了裘德考破解了帛书的内容的消息。 但只有少之又少的一部份人得到另一个相反的消息,那就是裘德考手上的帛书,其实是一比一仿品,不是古仿古制,而是近现代制。 信息内容都是正确的,但仿制品就是仿制品。 换句话说,正品大几率还在吴老狗手上。 吴老狗离世是零二年年末的事情,只有他们吴家知道 他们吴家低调,还没传出来,大金牙自然不知道。 听到吴二白这么说,大金牙原本心不在焉只想放假的心情全都消失不见,他坐直身,对吴二白尴尬的嘿嘿一下,拿起那张复印件仔细查看。 “嗯?这不对啊。”大金牙亮晶晶的眼神接触到复印件一下变得黯淡了几分,他把复印件放回桌面上,皱着眉,看着吴二白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不善,“这是汉朝仿制的赝品。” 来喝茶啥的老金怎么样都欢迎,可这用真真假假的仿制品来骗得老金心情起起落落,老金可要不开心了。 年纪大了心情波动这么大是要来半片降压药缓缓的,这忽然间的心情低落,这不害人嘛。 “您先听我说完。”吴二白放下茶杯,把手表推到复印纸旁边。 “这只手表是解子扬的,解家的外戚,你可能听说过,他外号叫老痒。我要你年初八的时候去一趟杭州吴山居,找那里的老板,想办法把这份复印件上的信息,给到他。” 吴二白似笑非笑的反客为主,给大金牙倒了杯茶,“他对拓本的了解程度不比我差,你要是能从他嘴里套出帛书的信息,算你的。” 他眼中有淡淡的自豪之感,似乎早就笃定大金牙问不出来什么。 没错啊,能问出来就是他的嘛,前提是,他问的那个人得知道哪跟哪。 吴二白纯纯摆了大金牙一道,偏偏后者愿者上钩。 既然大金牙能知道裘德考拿到了一份假帛书的信息,就意味着他和裘德考肯定有联系。 当年裘德考就能拿出来一箱子金条换帛书,现在他更有钱了,能拿出来的更多。 没有人会不喜欢钱的。 如果有人说他不在意钱,不是他因为有骨气,而是因为给的不够多,仅此而已。 一个连牙齿都要镶纯金的人,拿什么拒绝一兜子钱。 吴二白对人性了解的太透彻了,要比吴老狗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这么简单?”大金牙狐疑的盯着桌面上的两件便宜货,这可不像是他了解的吴家二少啊。 他其实怪不喜欢和吴家人做生意的,本来吴老狗就够扮猪吃老虎了,还和解家那一窝狐狸联姻。 生下来的三个儿子,一个装乖,一个卖傻,还有一个纯疯。 早知道当年四姑娘山,吴老狗伸手去掏帛书那会就让他老金去算了。 吴二白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茶,意思摆明了就是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行!就这么说定了哈。”大金牙咬了咬牙,小发雷霆拍了下桌子,应了下来。 第381章 胖子 把东西留下给大金牙,又跟他交代了下老痒手表的来了,吴二白便离开了。 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吴三省要做的事情了。 至于大金牙,吴二白预料到他不会太老实,不过问题不大,有姑妈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在控制之中。 大金牙也确实如吴二白所想的那样不老实。 他自己也是个行家,虽然复印件上的帛书一眼赝品,但有时候,赝品也有赝品的价值。 比如他看出来了,这赝品看似是一份帛书拓本,实际上是一幅书图,把地理位置用文法的方式写来,跟画画似的,记录了很多信息点,换个人还真不一定有这个眼光看得出来。 然后他还发现吴二白另一个鸡贼的地方。 大金牙是一个情报贩子,说好听点就是中介,这大过年的,也没人需要接这活啊。 完全断了他赚两头的想法。 但这也难不倒机智的老金,他找了个靠谱的人把消息散了出去,最后是一个胖子接了这趟活儿。 他只需要把大致地点给他就能小赚一笔。 物尽其用嘛。 这胖子也是潘家园里头小有来头的人物,大金牙见过几次,姓王,名字没人知道。 做这行总得保密嘛,合理。 他身材壮硕圆润,大家都叫他胖子,他也不介意,相反还挺乐意的,说肚子上的膘都是什么护体神膘,久而久之王胖子的名头就这么出来了。 要说这胖子也真是个人才,干倒斗这行的,基本上都是有人带着干,要么拜师要么亲戚带着,他倒好,一没师父带着二也没家里人干这行。 听别人,他赶上了最后一年的上山下乡,回来之后就半路出家,一边自己开小铺一边自己当倒爷,生活过的好不滋润。 干这行的,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而这王胖子也正是靠一鼓作气莽过来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用命挣钱,挣得都叫辛苦钱,多多都不算多。 大金牙买了去杭州的火车票,拉闸拎着鸟笼子回家过年了。 另一边,吴三省和解连环在地底看着一份复印件发愁,旁边的烟灰缸已经快满了,他们俩手里还各拿一根。 这份复印件和吴二白给大金牙的是同一份。 “不妙啊。”解连环吐出口烟,眯着眼睛,把复印件拿远远的看。 年纪大了又用眼过度,老花很正常啦。 他用香烟点了点复印件的某个位置,“这个图案,和你给我看过的鬼玺,一模一样。” 怕吴三省看不出来,解连环还专门换了个角度让他看。 他把滤嘴放回嘴吸了口,“这个墓的位置,按照现今的地理环境来看,应该在山东临沂,那里是以前的鲁国。” “传说鲁国有一位将军,叫鲁殇王,带兵打仗时可夜行百里,且战无不胜,手段极其残忍,连婴儿都不放过。”解连环把烟头塞进满满的烟灰缸中,戴上了一旁的金丝老花眼镜。 “后来人门都传说他这么能干是因为手上有鬼玺,能召唤阴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敌人杀的个片甲不留。” 吴三省一根烟也抽完了,摸出烟盒打算再来一根却发现烟盒只剩下烟盒了,他砸吧了下干燥起皮的嘴唇,“你想说,这赝品记载的墓是鲁殇王的墓?” “嘿嘿,对也不对,后面反转大到你想不到。”解连环笑得跟狐狸似的,“你猜猜这鲁殇王带兵为什么能夜行百里,而且他手下的兵都被人叫阴兵。” “嘶……”吴三省摸了摸还算浓密的头发,灵光一闪,“他队伍里面有摸金校尉,穿山甲挖的。” 正经的摸金一门,并非一定要师父带进门,只要专业知识到位,也算是摸金校尉,只不过他们只认有摸金符的。 所谓的摸金符就是用穿山甲最锋利的指甲泡秘制小药水四十九天,再埋在山灵水秀的地下,接地脉灵气浸个百八十天,最后再刻上摸金两个古篆,就是摸金圣物——摸金符了。 第382章 面具 “聪明。”解连环毫不吝啬的夸赞了吴三省,偏偏后者一把年纪了也非常受用。 (三叔:你们一点都不懂那种被别人家的孩子心甘情愿的夸张的美妙 解三叔:随便夸夸啦^^) “准确来说,是他们整队都是摸金校尉,鲁殇王的父辈都是干这个的。” “传说他的兵看起来像阴兵,也是因为长年累月待在地下,染了尸气,不人不鬼。” “传说某次他杀了一条成精的大蛇,大蛇为了活命,把宝贝给了他,那个宝贝就是这个画着的鬼玺,也是你接姑妈那次拿到的。” 换句话说,鬼玺不止一枚。 “你的意思是,这个墓里面葬的是鲁殇王,且他的鬼玺也在陪葬品里面?” “可能,但我从来没说过,葬的是鲁殇王。”解连环站起身扭了扭老腰,“他快死之前还想活着,让人找了套能让人返老还童的玉俑,帮他找玉俑和布置后世的人叫铁面生。” “为了这个计划,鲁殇王杀了很多人,但你知道的,没有人能抗拒返老还童的诱惑,铁面生连玉俑都能找到,他干什么能不成功?” 吴三省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所以躺在玉俑里面的是铁面生,且墓周围应该有积尸地之类的玩意儿。” “对咯,这次可要要多加小心。”解连环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一下严肃下来,“最好你去把请四阿公手下那个哑巴过来,你手上有能用得上的筹码。” 能用的上的筹码指的是瞎子送过来的黑金古刀。 他在广西也待了很多年了,一直对张家古楼略有耳闻,找了个时间下斗,还真让他捞出东西来了,那就是上一任张起灵的黑金古刀。 哑巴? 吴三省靠在沙发上,懒懒的龇着个大牙,嘬了口旁边已经没气的可乐,“什么筹码不筹码,姑妈请那位过来轻轻松松啦,再说,东西本来就是人家的。” “也对,不管你了,烦这些事情我头疼死了,你可得给我儿子封厚厚的红包。”说完,解连环便准备到后面沙发睡觉去了。 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休息不好是常态,就像他父亲解九一样。 他还没走远,便被吴三省一手拉住,他吊儿郎当的表情此刻变的认真无比,“这次,该你去了。” 计划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给他们了。 谁也不知道这次计划之后,能不能活下来,或者谁死了谁还活着。 趁着还能见到的,那就再见见吧。 在外面的人眼中,解连环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剩下的只有吴三省,知道内幕的吴老狗也离世了,不会再有更多人知道这个秘密。 换句话说,无论最后是解连环活了下来还是吴三省活了下来,最后用的都是吴三省这个身份。 吴三省一手拉着解连环的胳膊,不让他逃跑,另一手从羽绒服衣兜里拿出两封厚厚的红包,嬉皮笑脸的塞到解连环手里,“嘿嘿,我早就准备好啦。” “一封给你儿子,一封给我大侄子。” “我先去睡觉咯。” 不等解连环再说什么,吴三省一步跨过沙发,先他一步钻进小床睡觉。 其实底下的生存环境很差,可以说得上恶劣,他们平时起居的地方非常狭窄,站直都怕撞头的那种。 旁边就是一个宋墓的入口处,不过已经被吴老狗挖空了,算得上安全。 解连环捏着厚红包,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吴三省睡觉的小床边,假装凶狠的隔空猛捏吴三省的脸,然后坐到旁边的梳妆台。 他拿起一旁放在头模上的人皮面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很久。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和吴三省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颇为相像,再加上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生活习性,出现频率,性格等一系列加在一起,才造就了撇去外貌能以假乱真。 他还是得戴上这张人皮面具。 吴老狗活着的时候,知道他们俩身份交换,老是叹气,说对不起解九。 如果不是他,解家当家的会是解连环,而不是一个小娃娃。 吴老狗还说过一句令解连环印象深刻的话。 “有些面具,戴的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了。” —— 今天开工但真的不想上班…… 人就不能不劳而获吗? (已破防) 第383章 吴三省·解连环 解连环不像吴三省那么有松弛感,他和他父亲解九一样,对事情很容易产生焦虑,带好面具化好妆便回到吴三省杭州的堂口,找吴承熹商量夹喇嘛的事情。 自从青铜门回来,吴承熹便窝在吴三省堂口,借在堂口干活的名义,香港深圳两头跑。 如果她的行走轨迹有记录的话,应该是呈现一个在蛇口口岸试图用行走轨迹把海面缝起来的大动作。 她不仅联系上了张海客,还一并联系上了打入内部的张海煦与张海杏。 所有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解连环到堂口的时候,吴承熹正在画画,宣纸上是一串站在树枝上相互依靠取暖的小肥啾。 年纪上来了,就乐意画点山水风景。 她察觉到了站在门口的解连环,放下笔转头看向他。 “打扰到你了?”解连环模仿着吴三省嘿嘿笑着,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复印件,“二哥给了我这个。” 老实说,吴承熹是能够分得出吴三省和解连环的,尽管他们俩真的很像,但骨子里还是不一样。 解连环刻在骨子里的礼貌是吴三省死装都装不出来的,同样,吴三省的贱也是解连环怎么拉都拉不下这个脸的。 比如像现在她画画吴三省来找她的场景。 真正的吴三省急起来可不会管你在干什么,风风火火冲过来,骂他还容易给他骂爽了。 而解连环则是会在门口等,或者蹑手蹑脚的进来坐沙发上等。 不过也正是这样有时疯癫有时又像个人样的性格,造就吴三省在外的名声。 “你想让我帮你把他叫过来?” 吴承熹接过复印件,第一眼能看到的就是一只狐狸面具。 狐狸这玩意本就多说法,更别说出现在一个墓的坐标上,邪门事肯定不在少数。 “嗯,我还想,这次让小峫也加入进来。” 如果可以,解连环真的谁也不想牵扯。 哦? 听到他这么说,吴承熹来了点精神,“那你让我和他玩玩嘛,什么准备装备啊,车票啊,之类的,我可以带着他的。” 回吴家之后,不是吴承熹不想和吴邪玩,而是他们三个做侄子的不让。 要知道,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和孙子一起玩了,更别说她这个百岁老人。 解连环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年初八大金牙回到杭州,把这份地图交给小峫,之后你去把他带过来。” “那位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那天吧,小峫好奇心强,很容易上当的。” 以至于个别时候解连环很想给吴峫装一个反诈apps。 一家子人精狗精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傻白甜。 “行,就这么定了。”吴承熹爽快的答应下来,转头便去联系张起棂。 之前去广西越南边界都是吴三省出面联系的,陈皮阿四似乎很放心张起棂和黑瞎子,压根不问就放他们出来了。 第一代九门现在剩下的就只有陈皮阿四一个了,吴承熹还记得自己四十几年前随口胡诌的谎言。 她有点怕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把一把年纪的陈皮阿四给吓走了。 今年是吴老狗走的第一年,按照传统习俗,吴家今年的春联是绿色的。 亲人离世第一年春联要用绿色的,第二年用黄色的,第三年才是红色。 吴家过年本就算不上热闹,顶多是温馨,现在吴老狗走了,更显冷清几分。 年夜饭吃的不能说是毫无滋味也是滋味全无。 年初五的时候,吴三省(解连环)去了趟北京,之后回来沉默寡言的一天。 年初八,吴峫准时开门上班,他的小伙计王盟明显还不能适应放了半个月的假忽然要早起上班的感觉,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还好吴峫是个很大度的老板。 也不能这么说吧,因为他的生活习惯和王盟差不多,熬了半个月的夜,忽然早起。 反正都是一样的困倦,年纪又差不多,谁也怪不了谁。 就在吴峫和王盟都被暖气吹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吴山居门口被推开的声音传过来了。 —— 星期六,要上班 今天生日ww 祝我,祝你,祝你们生日快乐^^ 身体健康,平平安安,诸事顺意,考的全会,蒙的全对,不劳而获每一天hh 第384章 大金牙来访 “小老板,咱这做不做拓本生意?” 大金牙是踩点来的,他看准了时间,一出火车站,先把行李放到吴二白的茶馆寄着,转头奢侈的打了辆车来吴山居。 然而他来这时间确实不太妙。 吴峫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吃喝不愁,加上有两个争气的叔叔,开铺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打发时间。 他刚开门没多久,正专心致志的研究吴老狗的笔记,看到最精彩的地方,大金牙就来了。 本来就没多少精神,再加上听到是拓本,吴峫心里是叹息连连。 开门绿啊。 “做,但价格很低,不知道您做好这个准备没有,没有的话可以回去再做一下准备哦。”他已经很礼貌的把人赶走了。 古玩的水很深,拓本这种知道的人不多的玩意水更深。 “拓本价格低啊。”大金牙故作沉思的摸了摸下巴,随即嘿嘿一笑,“那不知道,老板这里有没有战国帛书的拓本呢?” “实不相瞒,老朽这次从北京过来,就是为了一睹五十年前,狗爷带出来的,但被美国人骗走的那篇。” “呵呵。”吴峫本来看着大金牙嬉皮笑脸虚假的要死的表情就没什么好感,这下听到这人提起爷爷,更加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实不相瞒,正如你话里说的,都被美国人骗走了,怎么还能有呢。”吴峫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向窝在沙发上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的王盟招招手,想让小萌子把这老头赶走。 “老板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但我也要跟你实话实说,我是老痒介绍过来的。” 说罢,他便把重要道具,老痒的手表放到玻璃柜台上。 他来之前就打听过这老痒是什么人,想发死人财,但被弄进橘子了。 也不知道吴二白灰色产业势力到底有多深,人家进了橘子还能把东西拿出来。 果然,吴峫看到手表,眼神一下变了,翘起双臂,重新打量了一番大金牙。 嘶……横竖不像是个好人啊。 大金牙似乎是看明白了吴峫的表情,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金色的牙,以表纯良。 但吴峫不吃这一套,他瞄了眼睡眼蒙松的王盟,重新对上大金牙,“说吧,什么事儿。” 好不容易把人稳住了,大金牙虽然还是想问帛书的事情,但还是拿出来了那份复印件。 “我一朋友从山西带回来了点东西,您给看看是不是真家伙。” 听着大金牙这一口京片子,吴峫心底冷笑。 “听您这一口京腔,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北京好手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大老远的南下来杭州呢。 “哈哈,你年纪不大,人倒是精明,有狗爷年轻的派头。”大金牙摸了下没几根胡子的下巴,“说实话,这次来,确实另有目的。” “我想见见你们家老太爷。” 在吴峫印象中,吴老狗已经很多年没和外面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联系了,如今他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来找,不用想都知道不正常。 “什么事情要找他?” 吴峫的态度不冷不热,大金牙瞅了他一会,觉得似乎有戏,便继续说下去,“你们家老太爷当年从镖子岭拿出来的战国帛书,有没有留那么一两份拓本?” “我有一个朋友手头上也有一份,想知道是不是同一份而已。” 吴峫这次连装都不装了,朝沙发吼了声,“王盟!送客!” 君山银针泡给他都觉得浪费。 王盟其实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听了好一会的了,没什么比听老板家的八卦还要提神的了。 吴峫这么一叫唤,麻溜窜起来,架着大金牙胳膊就是往外挪。 他小王虽然对古玩这个行业还是入门,但这种体力活交给他,个顶个的行家,老板可太有眼光了。 “诶诶!!怎么好端端的给说急眼了呢。” “你来太晚了,我们家老头去年已经走了,你要找他,鸽脉去吧。”吴峫没什么好表情给大金牙的。 当年的事情,他听吴老狗说,闹得很大,他愣是在地下躲了一个多月才敢回家。 吴一穷非常抗拒他接触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更别说帛书的事情了。 知道了不会说,更别说不知道了。 第385章 盗墓王,我当定啦(不是) “啊?”大金牙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被吴二白那个老狐狸摆了一道,脸色霎时有些难看。 他在心底暗骂吴二白,挣脱了两下王盟,王盟看他老骨头子,也不敢弄太近,一下就被他挣开了。 “没事儿,老爷子不在也不要紧。”大金牙强颜欢笑,重新回到柜台,指了指吴峫碰都没碰的复印件,“大老远的过来,您给看一眼吧。” 他心底想的则是赶紧看完好回去给吴二白算账。 吴峫看这老头大有一种不给他看就死在原地的意思,也叹了口气,拿起复印件看了眼。 这也是一份保存完好的战国帛书,但并不是吴老狗盗出来的那份,虽然年代也是比较久远的。 “这个应该是汉代左右的仿制品,也就是古董赝品,你说他是假的也不完全假,真也不真。” “那这是你爷爷盗出来的那份吗?”大金牙依旧很固执。 吴峫心底切了声,把复印件放回台面,“不知道,我爷爷盗出来那份他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那美国佬骗走了。”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诚恳了,让大金牙心里都产生了一丝迟疑。 难道东西真的不在吴老狗手上?也不在裘德考手上,还有第三种势力插进来? 大金牙脑子忽然多了很多思绪,来不及再说什么,随便敷衍了两句吴峫转头离开。 吴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然而等他一低头,看到的就是大金牙留下的复印件。 刚才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两眼,现在再一看,还真发现了点东西。 纸上有一个像狐狸一样的人脸,没有瞳孔的眼睛非常有立体感。 这玩意虽然是假的,但应该也算得上是珍品。 做几块假的拓片应该也是活儿,赚点小米。 这么想着,吴峫连忙拿过数码相机,把图拍下来。 而远处的大金牙已经在往回走了。 吴峫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拿着复印件往外跑,赶紧还给他又回铺子舒舒服服的窝了小半天。 真不怪他,这刚过完年,哪有正常人来看古玩啊。 傍晚接近下班时分,吴承熹骑着小电驴以标准侧方位停车入库,停到了吴峫的金杯旁边,下车推开了吴山居的门。 她骑小电驴过来不是因为抗冻,而是因为没车牌才骑电驴过来的。 虽说她的驾驶技术都是逃命练出来的走在市区多少有点挨骂,但最起码会开对吧。 可惜黑户考不了牌。 这个时候的小电驴还没完全进入量产,贵贵的。 越夜风越大,从外面冷冰冰的地方进来吴峫开暖气的小铺子,吴承熹鼻子一痒,两个喷嚏。 唉,人年纪大了,质素都下降了。 和伙计一起窝沙发的吴老板很快被这动静吸引了。 “姑妈?你怎么来了?”吴峫见到吴承熹还是很高兴的。 吴承熹作为吴峫从小到大都好奇的隐形亲戚,后者自然是希望了解更多前者,但碍于两个叔叔的阻挠,这段友好的关系似乎现在才开始。 正好也快下班了,他给王盟打了个招呼,早点下班,打算带吴承熹吃顿好的,到隔壁楼外楼搓一顿。 他还没见过姑妈(奶奶)吃西湖醋鱼的表情呢^3^ “当然是有好东西啊,你三叔那儿来了龙脊背,让我过来叫你去看看。” 龙脊背?吴峫小眼神一下亮起来了。 龙脊背是行内黑话,简单来说就是吴三省那有好东西到了。 早上吴峫还在想着铺子没好东西进来该怎么办,现在好东西来了。 再加上早上见了个莫名其妙的老头以及那份复印件,吴峫也没了太多吃饭的心思。 或许是体内祖传盗墓贼的基因作祟,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份帛书赝品绝对不简单。 说来惭愧,作为吴家一脉单传的他,对自己家祖传的行业只有那么一知半解。 对吴峫来说,看着吴老狗的笔记长大的,肯定多多少少都对下地生活有过些许幻想。 就像海贼王一样,知道的是海贼,不知道的还以为冒险家组团开黑。 第386章 七星鲁王宫 “行,待会我开车过去吧,天怪冷的。” 吴峫拿上了数码相机,打算待会给他老人家看看怎么回事,吴承熹则是给吴峫多拿了件外套套他身上。 吴峫先天肺不好,可别冻着了。 小电驴就停在小金杯旁边,吴峫套上吴承熹递过来的外套,看着小电驴,思考着是不是哪天让王盟带桶油漆过来画多个小车位好呢。 那个年代的杭州人口没现在那么夸张,五点多不到六点走在路上不带堵的。 吴山居离吴三省的堂口不算远,但也有一段距离。 吴三省有两个堂口,一个在长沙,是以前的梧月堂,另一个就是杭州这边。 长沙的堂口用来出货比较多,杭州这边则多用来接客。 冬天天黑的快,去到吴三省的堂口天都黑了。 吴三省的堂口有两层,一楼摆古董二楼会客休息,还有个小阳台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此时解连环就站在小阳台的位置,看着吴峫的小金杯停到车位上。 一个年轻人背着盒子从一楼走出来,他背上背着一个用布包的结结实实的玩意,应该是一把古兵器。 吴峫心底咯噔了一下,摇下车窗伸出头看向二楼的扮成吴三省的解连环,对停在车旁的年轻人努了努嘴。 二楼的解连环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是吧三叔,好东西留我看一眼啊,这就卖掉了。” “谁叫你磨蹭。” 旁边的叔侄俩正在和谐友好的交流中,副驾驶的吴承熹摇开了车窗,朝留意到这边动静的张起棂挥了挥手。 “吃完饭送你回去?” 简单的一句话,让和吴三省友好交流的吴峫收声震惊转过头。 莫?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在里面? 张起棂站在车门旁,摇了摇头,目光很自然的落到了驾驶位上的吴峫身上。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年轻人看着沉默寡言且不善言辞,仔细看能发现张起棂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他和你很像。”他指的是吴峫。 “我也觉得,帅帅的(*^_^*)” 尬尬的对话,但偏偏只有当事两人乐于其中,似乎是只有他们才能懂的磁场。 张起棂离开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过会见。 除了吴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余人都心照不宣。 “刚刚那位是……”几乎是张起棂一走,吴峫就忍不住问出来。 “很快你就知道啦,我要暂时卖个关子哦。”老人对小孩总是很耐心的,吴承熹也不例外。 两人上到二楼,解连环已经支起小锅开始烧水了。 时间不早了,出去吃不三不四的,干脆在店里面对付一口算了。 吴峫从冰箱拿了三听可乐,自己先打开嘬了口,坐到解连环旁边,把大金牙今天早上来过的消息说给了解连环听。 解连环嘟囔了两句别喝那么多垃圾饮料,随手接过数码相机,沉默了片刻,直接连上电脑,把相片打印下来。 他这副认真工作的模样是真的惊讶到了吴峫了,他支棱起来,和吴承熹一起凑到了灯光下看复印件。 “藏画文。”伴随着吴承熹声音的还有打开易拉罐的声音。 她淡定的喝了口可乐,假装看不见吴峫震撼(没有)的目光。 这种装而不b的感觉,着实美妙,难怪瞎子这么着迷。 “嗯,也能这么说。”解连环指了指那只吴峫看起来像人面狐狸的地方,“通俗点讲,这个叫字画。” “把详细的地理位置用特殊的文法写出来,这玩意看得懂的可不多。”解连环掏出烟点燃,再次认真的打量这份地图。 “你画过图纸应该知道用图层分模型和布局,这份东西就相当于你在布局区分好图层回到模型上,一层一层画出来,就是一份完整的地图了。” 建筑是吴峫的专业领域,解连环这么一举例他就懂了,同时,骨子里属于盗墓贼的好奇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吴一穷管的严,别说不让他接触这一方面,在他们三口之家,吴老狗的笔记本都属于是违禁品。 “诶,那么这么说,这上面有写是谁的墓吗?还是跟地图似的,写向左拐向右拐,往下挖就是主墓室之类的啊?” 第387章 七星鲁王宫·始 “还不能完全看懂,但应该是战国墓没错,而且非官即贵。”解连环一根烟快抽完了,他把烟头按熄。 “鲁国墓,在山东临沂,能画在帛书上的,肯定是贵族墓。”吴承熹的语气非常平淡,她放下可乐,伸了个懒腰。 “什么时候出发?” “啊?”吴峫愣了下,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学生年代,六年级小朋友误入高三课堂听了一节课天书的感觉。 茫然。 吴三省说的话他听不懂就算了,怎么还忽然间跟不认识姑妈一样了呢。 咱姑妈(奶奶)怎么比咱三叔还要懂得多,这对吗?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解连环呵呵一笑,擦了擦可乐的拉环后拉开,“你姑奶奶比我入行还要早呢。” “过几天就出发,我把潘子叫过来先,其他人我信不过。” 前半句是对吴峫说的,后半句则是对着吴承熹说的。 姑奶奶这个称呼多数时间是用来调侃的,这个语境加上吴三省本就爱玩的性格,吴峫没有意识到解连环说的是真话。 吴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吴承熹最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敢情全家就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孩子委屈但孩子不说。 这个问题……解连环仔细想了想吴家的构造,认真的回答道,“嗯……应该还有大嫂和你一样。” 吴一穷完全不参与他们的行动是真的,但要说完全不知道那肯定不可能。 不然这个冰清玉洁的名头也不至于落到吴峫头上。 “害,你也知道你爸,你读书那会,我离你近点他都瞪我。”见吴峫这么失落,解连环也是安慰了一句,然后坐回椅子上等吃饭了。 吴峫看似失落,实际上小眼睛偷瞄着准备打火锅的两人,脑瓜飞快转动。 前几年开始,随着吴三省的年纪上来了,做事情越来越力不从心,能让他下地的场景越来越少。 吴三省年轻的时候呢,也和吴老狗一样,培养了很多个弟子,现在很多时候都靠他徒弟带回来的物件反哺给吴三省。 新形势养老体现。 说不定这可能是吴三省的收官一战了。 吴峫本就对笔记中的描述好奇且有一定向往,毕竟盗墓是祖传职业,有那么点遗传也很合理。 再加上自己给自己脑补乱七八糟的,以及这份拓本是自己拿回来的,特别有成就感,吴峫对这次行动更有想法了。 解连环又拿起烟盒叼起一根烟,还没摸桌子上的打火机,好大侄就嘿嘿笑着的递了火机过来点燃解连环叼着的香烟。 解连环上下打量他一眼,“干嘛,想去啊?” 吴峫笑的谄媚,就像邻居家养的那只西八狗一样。(日语里的柴犬叫「しばけん」(shiba-ken),玳瑁猫叫「サビ猫」(sabi-neko)) 吴老狗的狗场曾经也引进过这个品种,由于其桀骜不驯的死犟劲,和与某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相似的贩贱气质,成功成为狗场第一个被淘汰的品种。 “嘿嘿,三叔,你也知道大侄子我的难处( ?° ?? ?°)╯” 自打小吴同志接手吴山居以来,除了吴二白监管着他的那几个星期有收入,其余时间收入可以忽略不计。 吴三省噗嗤一笑,“想去就想去,还难处,德行。” “不是三叔我不让你去。”吴三省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吴峫的脑袋,浑浊的双眸透露着认真,“淘沙没那么简单,一没空调二没暖气,还遍地机关,随时给墓主人陪葬。” “你是你爹的独苗苗,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得给你陪葬。” “这样,”解连环抿了抿唇,“我要弄清楚这个地址需要点时间,我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你要是真的做好准备要跟着,就回来这里找我,置办装备。” 吴峫脸上一喜,想也不想当即就想答应,却被解连环喝止,“先吃饭。” “哦。”吴峫坐回座位,想起那张复印件,是怎么也坐不住。 解连环又瞪了他一眼才老实。 一顿饭过去,吴三省留下里收拾残骸顺便研究下复印件,吴承熹则跟吴峫车回去拿小电驴。 她的常住地是广州,回杭州一般都是住老宅。 解府一直有留给她的房间,玄英经常叫阿姨打扫,被褥啥的都是经常换新的。 车上,吴峫打开了一点车窗,扭开车载电台。 已经很晚了,电台传来午夜放送爵士乐的声音。 此时他的小世界才完全安静了下来,对于是否要跟着去鲁国墓的事情也有了新的思考。 —— 元宵快乐^^ 大家是吃咸汤圆还是甜汤圆还是饺子或者其他好吃的咧ww 第388章 七星鲁王宫·壹 小金杯开的并不快,吴峫被午夜的冷风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想的事情自然多了起来,他把音乐声调小。 “姑妈,下面真的很危险吗?” 直觉告诉吴峫,吴承熹不会欺骗他。 吹风吹的正舒服的吴承熹睁开眼,看向车内后视镜倒映的吴峫,点了点头,“危险。” “你三叔没骗你,确实是会死人的,而且有的会死的比较惨,有的死的莫名其妙,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吴承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吴峫同样瞄了两眼后视镜中的吴承熹。 吴峫之所以对她好奇,并不只是因为她是吴家那位隐形的亲戚,还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她总是给吴峫一种历经沧桑后重新归来的波澜不惊,偶尔也会流露出与她年轻的外表不同的倦怠。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有激情这个词语了。 就像现在这样,她看起来经历过很多她说口说的场景。 “你去的话……”吴承熹话音一转,还没说完下半句,吴峫猛地一踩刹车。 已经回到吴山居了。 “乖乖呆在我身边说不定能平安无事。” 吴峫眨巴了下眼睛,“你……支持我跟着一起去吗?” “嗯……不反对。” 不反对的意思是也不支持。 吴峫是个大学生应该能听懂。 前提是他别是假装听不懂。 其实对吴峫这种好奇心强的人,解决方法很简单。 试一下就老实了。 试完之后一般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已老实求放过,另一个则是很瓷实再来一次。 吴峫这小身板看着不像是能再来一次的。 原来千禧年前后毕业的大学生已经展现出脆皮风貌了吗[思考] “那拉钩。”吴峫伸出手,吴承熹愣了愣,随即无奈一笑,勾了勾他的尾指。 “拉钩。” 吴承熹骑着她的小电驴回到了老宅,次日一早就被兴冲冲的好侄孙拉起来到吴三省的堂口。 昨晚上吴峫见的是解连环,吴三省在地下好好的睡了一觉,今天轮到解连环好好的睡一觉了。 刚下车吴峫就听见二楼阳台晒太阳的吴三省对着电话那头骂骂咧咧。 他说的是长沙话,吴峫自小在杭州长大,但到底祖籍在长沙,多少也能听懂会说。 反正吴三省骂的挺脏的。 吴三省留意到了楼下的两人,和电话里的人嘟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似乎对吴峫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叼着烟,从一旁桌子上拿了张白纸,递给吴峫。 上面的字体跟狗啃似的,一看就知道出自吴三省之手。 吴峫心里忍不住想肯定是当年爷爷教儿子练字的时候,三叔跑出去玩了。 “喏,按照这张纸上的东西去买,千万别买假货,还有准备一套旅行用的玩意,最近开始严抓了,注意点,剩下让你姑奶奶带着你。” 他转头在日历三天后的那个数字上用红笔画了个圈,“人手我已经从长沙那边调派过来了,大概两天就能到,第三天整理下装备就准备出发临沂。” 吴三省果断且干脆,“纸上能看得懂的就自己卖,看不懂让你姑奶奶教你。” 吴峫点了点头,认真看纸上的字,防水矿灯,探铲,折叠铲,绷带,尼龙绳…… 这是什么盗墓新手装吗?吴峫不信吴三省没装备,y的肯定在刁难人。 盗墓可以理解为一种不一样的荒野求生,大部分野外露营的装备都能用上,这个年代露营还是很小众的一件事情。 小众的意思就是贵以及缺货,因为受众面不大,很多吴三省纸上写着的装备都要去订货,吴三省那边又急要,吴峫花了大价钱订货和加急。 大部分都能以露营的名义买到货,但也有很麻烦的东西,比如,枪。 春秋战国的墓基本上都在山顶,山最多的就是林子了,林子里什么都有,遇到猛兽或者解释不通的事情有枪防身,安全感高很多。 96年开始就全面禁枪了,吴峫到旧货市场蹲了好几天才弄来了几支二手猎枪。 猎枪这玩意其实关键时刻不怎么靠谱,只有两发子弹,容错率很低,但吴峫没办法,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搞到的装备了。 第389章 七星鲁王宫·贰 吴承熹知道吴峫想靠谱的态度。 但他资历太浅,还不能完全靠谱,发了个信息给张海客,第二天回去码头拿枪。 93年后砦城被拆之后,港岛社团开始走向下坡路,这十年期间,张海客和打入内部的张海杏开始彻头彻尾的洗白大改造。 再过几年说不定真的能看到有人叫张海客张总。 她给张海客留了个信儿,准时回杭州,刚好是第三天。 吴承熹会拿新枪回来似乎也在吴三省的意料之中,几人收拾了一下装备,坐上了前往临沂的长途大巴。 长途汽车人多眼杂,对他们这种特殊职业来说甚是方便的。 这次行动吴三省不敢叫太多人,除了他们三个姓吴的,还有那吴峫之前见到的年轻人。 剩下的两个伙计是吴三省从长沙叫过来的,一个叫潘子,另一个则叫大奎。 除了那个年轻人,吴峫对其他人都挺熟的,年轻人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第二个好奇的对象。 吴三省说他叫张起棂,是熟人介绍过来的,可以信任。 有一说一,看那天张起棂和吴承熹聊天的融洽程度来说,吴峫觉得那个熟人可能是吴承熹。(小吴真相了hh) 他和吴三省坐一块,隔着一条过道的是吴承熹和张起棂,两人出奇一致的拉上窗帘闭目养神。 坐过长途大巴的都知道,车上的颠簸程度以及其气味的杂乱性,绝对是多年老司机坐车上都晕乎的程度。 上车的时候司机还很贴心的在车门旁挂了一叠塑料袋,分红包似的一人一个。 而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们俩居然安心的睡着了。 坐他们后边的阿姨都在感叹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然后还扯了很多她年轻时下田插秧、吃完饭倒头就睡第二天还挑粪到隔壁菜田施肥的强悍体格子。 吴峫在心底默默吐槽,目光则又转到了一旁张起棂身上。 在出发到车站的一路上,吴峫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问了很多问题,这位哥都不怎么搭理,偶尔看看天,看看鸟,十句话都回不了两句。 吴峫心里头对他自然又是一顿指指点点,还顺带给他取了个外号——闷油瓶。 沉默寡言跟闷瓶子似的。 不过闷油瓶倒是一视同仁,对所有人都是沉默寡言的,这才让吴峫稍微好受了点。 闷油瓶对他是十句挑两句回,对潘子和大奎,那是十一句都不带回一句的。 吴三省似乎已经习惯他这种性格,还告诉他这叫高人不露相。 确诊了,吴三省才是那条九漏鱼。 这人都在隔壁睡觉了还高人不露相,叔侄俩又免不了一顿友好交流。 对吴三省来说,吴峫真的很好玩。 人家都说孩子生下来就是用来玩的,吴三省觉得侄子生下来也是用来玩的。 吴峫从小就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多少有点窝里横,遇上没那么熟悉的人又会很收敛甚至乎是冷漠。 用官面话来说就是会端着,看人下菜碟的本领深得吴老狗传授。 不过叔侄俩也没折腾多久,长途汽车真的很累人,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了。 “你最好在车上睡饱。”吴三省捶了捶酸痛的老腰,“等下一下车就有导游带我们进村子,村子里才有招待所。” 一般有一定规模的墓,周围都会有村子,村子里面的人都是以前守墓人留下来的后代子孙。 吴三省还没完全摸到这个鲁国墓的具体位置,只能先到当地休整一下,顺便打听打听周围山脉有没有墓。 这种事情村子本地人肯定知道的。 吴峫应了声,把背包搂在怀里让腰舒服点,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 伴随周围带着乡音的说话聊天声打鼾声,吴峫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也不知道睡得多久,只知道准备下车了。 吴峫被吴三省叫起来,浑浑噩噩的醒过来扫了眼四周围,“啊?到了?” 他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只觉周身酸痛,睡了比不睡还累。 “到了,前面就下车,那老头就是来接咱的。” —— 情人节快乐ww btw本人是单身吗喽 第390章 七星鲁王宫·叁 吴峫醒来第一时间扫了眼对面的吴承熹和张起棂。 他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个在教另一个使用传呼机。 哦莫,睡着的时候到底错了什么精彩片段,求回播。 古时候的鲁国坐落于临沂,所以一开始吴承熹第一时间能断定的就是在临沂。 后来吴三省对比了古时鲁国和旁边齐国的范围地形,主要锁定在蒙山。 蒙山已经有旅游开发区了,几人下车到报纸摊上买了几份附近的旅游地图。 以前的人有一个现代人没有的技能点,就是会看地图。 吴三省用他大致规划出来的地图对比旅游地图,可以说是两模两样。 可能他们要找的鲁国墓还在更深的山林里,在旅游地图以外的地方。 还好这里以前是真的有过不怕死的进山,当地有进山的导游,能给他们问一问,不过导游也说不出来那个地方。 导游说以前那附近一带都被日本人侵略过,三光了。 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正常人自然不会去。 这时候他们带过来的旅行用品就有好处了,几人把蒙山那几个风景旅游区都逛了个遍,农家乐都快吃腻了,吴三省觉得还是先进山再说别的。 当地也是有那种专门进村的小村巴,司机都是当地村民,吴三省还想上去问点什么的,但司机乡音太重了,没听出来他说啥。 一顿鸡同鸭讲,司机把他们带到了几个摩托佬面前,摩托佬又把他们连同行李拉到了牛车上。 其实到牛车这一步,所有人都隐约觉得有点怪怪的了,不是牛车怪,而是骑牛那个老头怪。 一路上无论是巴士佬还是摩托佬,他们几个外乡人都不怎么能完全听懂乡音,但这个骑牛的老头,虽然也有乡音,但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能是游客多了就熟悉普通话,毕竟外面的世界都在宣传请教普通话。 不过放在这个连人烟都不多一缕的乡下就非常奇怪了。 大黄牛走了不知道多久,吴峫只觉得自己的屁股被大石头小石头一起颠簸的没感觉了,牛车才停了下来。 这里连根电线杆都没有,一望无际的都是山。 吴承熹下车伸了个懒腰,扫了眼四周围,远处一只毛发黄白的狗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坐在牛车不远处看着他们几人边哈气边摇尾巴。 “嘿,嘬嘬嘬。”吴三省看着这不大的狗也乐了,“咱这不能是骑着狗到村子里吧。” “咋能呢。”老头拉着牛,带着他们几人走下山谷。 都说路是人走出来的,但这一带常年没人活动,灌木丛下都是树叶腐蚀出来的烂泥,不小心踩错一脚别提多恶心了。 山谷下面是一条小溪,还挺宽的,通向一个黑咕隆咚的山洞,山洞上面又是树根树冠,遮住了大部分太阳,远远看着那个山洞都觉得凉飕飕的。 吴承熹一路上走来都觉得那老头不对劲,她戳了戳吴三省,“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老头不对劲。” “嘶,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有点。” 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默默远离了点人群,潘子留意到了,把跟牛一样壮实的大奎拉过来挡住老头的视线。 走在前面的吴峫装模作样的当游客,拿出卡片相机这拍拍花那拍拍狗,最后转头还不忘拍拍闷油瓶。 张起棂并不是很适应这种注视感,用手挡了下。 吴峫倒是不介意,他指了指张起棂身后的树,意思是自己在拍树没有在拍你,边翻看照片边走到老头身边,“叔,船还没来吗?” 该死的,这个闷瓶子,脸那么上镜,手挡了一半也好看。 时间已经不早了,山窝窝里头天黑的快,别看现在两三点阳光灿烂,过不了多久啪一下就说天黑了。 “还早哩。”老头笑呵呵的,“我们这就一个船工,他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开工,有时候直接一天都不开工,村长也拿他没办法。” “那你们还不赶紧开个村民代表大会换人啊。”吴三省从后面走过来,给老头递了根烟。 第391章 七星鲁王宫·肆 老头接过烟,从兜里掏出一个精细的打火机,自己点了烟又递给吴三省。 吴三省看着打火机,挑了挑眉,自己点着顺带抛给吴峫,自己则继续和老头唠。 老头看了眼打火机又看见吴峫掏烟盒的动作,张嘴想说什么,但被吴三省用话唠回去了。 来迎接他们的狗靠在吴峫身边摇尾巴,吴承熹走了过去逗狗,顺带戳戳小吴,“看火机。” 吴峫还在掏烟的手顿了顿,目光转到吴三省抛过来的火机上。 这是一个特别精致的煤油打火机,上面是一只被盘的包浆了的天使,还有好几对翅膀。 “这玩意不像本地的啊。” 吴峫摸出烟盒自己点了根,心里约摸有了点数,老头确实不对劲。 这地方荒无人烟,一个普通农村老头手上怎么可能会有鬼佬的产物呢? 吴峫不是大学生了,自然是不相信美国大兵到乡下的意林童话。 他把打火机还给老头,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吴三省的手臂。 吴三省把烟踩熄顺带把话说完,搭着吴峫肩膀在他耳边说,“待会进去,把装备看好,随时做好准备。” 吴峫连忙点头,心道可能除了自己和那个闷油瓶,这里所有人都心怀鬼胎。 他们俩一个是懒得知道,另一个则是真不知道。 两人回到了吴承熹身边,大黄狗似乎很喜欢她,一直追着她走,大黄狗也有名字,叫驴**。 “这狗有问题吗?”吴三省对着狗嘬嘬嘬,狗不情不愿的过来了,眼神还是粘在吴承熹身上。 “你闻下就知道什么问题了。” 自己受过的苦也要别人受一次。 吴三省揉了揉狗头,低头嗅了嗅,然后抬头看了笑嘻嘻的吴承熹一眼,转头,“潘子,过来闻一下。” “诶,我……”还没等潘子拒绝,吴三省旁边的吴峫也抱起狗闻了下。 他闻了之后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个想法,原来好奇不止可以害死猫还能害死狗。 “靠,太臭了吧。”他放开狗,狗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乌溜溜的眼珠子有些湿润,默默走回吴承熹身边靠着她的腿坐着。 旁边的潘子哈哈大笑,“小三爷,您要学三爷还差远了呢。” 以潘子对吴三省的了解,他绝对是故意喊他过去的。 吃瘪了总得有一个人垫底心在舒服。 “啰啰嗦嗦,叫你过来就过来,这狗味道不对。” “好好好。”潘子叹了口气,走向大黄狗,狗似乎知道潘子不喜欢他,不太乐意给他抱,还踹了他两下。 潘子是炊事班出身,对某些气味自然是很敏感的。 “这……是尸臭啊。” 他很小声的说道,用的还是长沙话。 出门在外总要说些没那么多人能听懂的话的,蛐蛐也方便。 “不能吧。”吴峫后背有点发凉。 好嘛,那只鬼佬打火机的来源这就解释清楚了。 肯定是老头把人杀了然后这狗去吃肉。 “前面那个地方,应该是个尸洞。”吴三省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他们来的时候就大概能猜到这附近就是有这玩意的,没想到居然在必经之路上。 他觉得应该是老头在从中作梗,但没法子,就和老头说的那样,要从这里进到村子里,要么翻山越岭要么进这尸洞。 他们带了那么多行李,翻山越岭没有小毛驴得累死。 “凡是有过屠杀的地方,都有尸洞,早些年,湘西那边流传一种说法,喂小孩吃实心肉,小孩长大之后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连鬼都看不到。”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的老头,“老爷子,你们那个船工祖上是不是从湘西过来的。” 老头愣了愣,不知道他这么问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是,不过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刚才来的路上吴三省几人都用普通话聊天,现在切换方言了,老头听不懂,但从几人有些防备的动作也懂了。 这次的猪仔不是好惹的货色。 想到这,老头把狗叫过来,让它下河游泳把船工叫过来。 吴三省心里冷笑一声,用杭州话对吴峫说,“待会小心点那个老头,他不对劲。” 第392章 七星鲁王宫·伍 吴峫连忙点头,这都不用吴三省提醒他都能感觉出来了。 那老头不是一般的不对劲。 有生之年也是被人卖猪仔了。 那只狗游泳的速度很快,狗刨式扑腾回来,它身后跟着的是一只水泥船,船上站着一个极其普通的中男人,面无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吴三省讲的故事,吴峫老觉得这人多少沾点邪乎,看着他就浑身不舒坦。 他站到了吴承熹身后,小声的问吴承熹,“姑妈,刚才三叔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吴承熹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出来了一个桃花木做成的钥匙扣,放在了吴峫手上,“我不知道湘西有没有,但我能告诉你从小喂小孩吃死人肉的事情是真的存在的。” 而且你爷爷也是其中一员。 吴承熹没把下半句说出来,要说出来吴峫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可惜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老头拉着牛和牛车把他们的一部分行李放到了后面的木筏上,他们几个人则把主要行李放在船斗中,人坐在船舷。 这里虽说是荒无人烟到了极致,但也是因为没人,可以说是把自然两个字融会贯通。 山水都没有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吴峫上船之后按快门的手就没停过。 比起其他人,他确实是有一直贯彻吴三省交代给他的当游客任务。 船越来越靠近山洞了,船工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他们说,“等下前面要过一个水洞,几位千万别看水里,以及说话小声点,特别是别说山神爷的坏话。” 其实大家现在都各自心怀鬼胎了,表面上看着个个都乖乖点头,实际上大家手放在刀上就没放下警惕过。 船工杆子一撑,船连带着后面的木筏一起前进。 他们在山谷上往下看的时候,水洞看起并不小,但真正到洞前,说是窟窿都不为过。 他们坐着都直不起腰。 怎么说呢,矮子原来也有矮子的好处。 吴承熹完全不用弯腰,她拿出手电筒照着船工的方向,就像舞台剧上照着主角的射灯。 灯照的中年人浑身不得劲,他刚想回过头说些什么。 “这里黑灯瞎火的,咱打个手电不碍事吧。”潘子也打开了矿灯。 “呵呵,怎么会碍事。”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潘子,“但是还是进来前那一句,千万别照水里。” “怎么?这水里有水鬼吗?”吴三省接过话头,此时船已经完全驶离有亮光的地方,只剩下他们打的灯。 经常下地的都知道,在全黑的环境下,照明工具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吴承熹打量着四周围,她对面坐着的是吴峫,好奇心爆棚的小吴同志现在强迫自己不看水面。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水面。 船工说的没错,水底下确实是有点东西,远处的水面泛起涟漪,那是水下有东西游过的痕迹。 而且看着体型并不小。 “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吴承熹看向右后方的张起棂,后者点了点头。 见他们俩都这么说,前面的人一下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吴峫听着像是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但仔细听又不太对,根本听不懂说的是啥。 “你们……有看到那个老头去哪了吗?”大奎有些颤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看向船头。 果然,空无一人。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吴承熹把手电筒的光打向刚才看到水面上泛起涟漪的地方。 潘子见状也把矿灯伸了出去,灯光闪烁摇晃,潘子目光略过水面,一坨巨大的黑影带着涟漪朝他那边游过船底。 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强大,灯都掉下去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屁股都默契的远离了船舷。 张起棂自然也是看到了,他注视着水面,抬手如闪电般夹起来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往甲板上扔去。 手电筒找了过来,那东西还活着,在甲板上不停蠕动着它的手手脚脚。 第393章 七星鲁王宫·陆 “龙虱?”吴峫定睛一看,心里面并没有任何放松。 这玩意体型太大了,不太合常理。 “尸蹩。”吴承熹用手电筒照向头顶,“这可真是一片风水宝地啊。” 尸蹩食腐,只要有死人肉,吃的多就长得大,刚刚那一坨游过去的肯定不止这一只大的。 “可这东西没什么脑子,除了吃就是睡,不会那么大一群游来游去的。”吴三省有点摸不着头脑。 “它们应该在逃命。”张起棂看向洞穴深处,“我总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过来。” “那声音又来了。”吴承熹皱着眉,这次声音比上次要大声,证明是洞穴深处的某种东西引发的声音。 “不对。”吴承熹忽然想起来了这种声音是什么了,和同样反应过来的张起棂对视一眼,把已经被声音吸引进去的其他人一个个踢下水跟着自己也跳了下来。 这里的水并不深,加上水下的声音模糊不清,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所有人的默契的待在水下,等那些声音过去。 但因为是临时被甩下来的,一口气根本憋不住,没一会就有人憋不住要上去呼吸了。 吴峫这人确实是有点说法在身上的。 他浮出水面深吸一口口气,用手抹掉眼睛上的水,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脸上血淋淋的,眼皮都没一半了,就这样死死的盯着。 再仔细一看,这人不就是那个撑船的中年男人吗? 再往上看去,吴峫才发现,这人只剩下上半身了,顶头还有只巨大的尸蹩在啃着他的肠子。 “别看了,赶紧回船上。”吴承熹游了过来,拽了下吴峫的衣领子。 另一边潘子也憋不住要浮上来喘气了,他身上也是有点说法的。 如果说吴峫是邪门,那么潘子就是纯倒霉。 原本在吃东西吃的好好的尸蹩注意到了冒出头来的潘子,把吃到一半的原汁肥肠丢下,两只螯擦了擦嘴,打算跳到潘子这边。 潘子也是个猛人,冒出头来气还没喘上,手上便翻出了军刀,把尸蹩一只螯撬走了。 他眼睛上的水还没擦走,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手乱按,都快到吴峫脸上了。 吴峫身边的吴承熹也拿出匕首,给尸蹩来了个对穿,抛到船上。 张起棂也跳到船上,把吴承熹拉上船接着去看尸蹩,吴承熹则是把其余人都拉上来。 一群人坐在船上,全身湿透,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张起棂在中间摆弄尸蹩,尸蹩还没死,蜷缩着尾巴。 他把尸蹩翻过来,只见它蜷着的尾巴上,嵌着一只六角铜铃,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铜绿,按理来说应该是发不出声音才对。 这玩意吴承熹和张起棂最熟了。 这是老张家又解锁了新地图的节奏啊。 时隔五十年,自长沙矿山后,青铜铃铛再现世。 “刚才的声音,是这玩意发出来的?”吴三省已经缓过来了,他从背包里拿了卷绷带丢给潘子。 潘子也老实不客气拆开缠在脑袋上。 而就在这时,青铜铃铛忽然自己动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更加直接的传到了众人耳中,也确定了铃铛就是刚才声音的来源。 但和刚才又有些不一样,他们坐着听也没出现刚才蛊惑人心的感觉。 这铃铛,不简单。 “我们出去还要靠这只虫子。”张起棂淡淡的解释道。 船工进来前就跟他们说过,这里的水流有时候时慢时快,证明这里的水流理想情况下应该是不小的。 负责撑船的船工已经自作自受的被尸蹩吃掉了,他们的船依然在水流的推送下不快不慢的前行,顺着水流走他们应该很快能找到出口。 前提是在前面等着他们的还有养活这一片尸蹩的风水宝地,他们没了船工,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倒霉事儿。 尸蹩尾巴上的铃铛一直在响,脑袋被尸蹩开片了的潘子本来就烦躁,现在一直丁零当啷的响个不停。 还不等吴三省制止他,他脚比脑子快,一脚过去,铃铛碎了,一滩腥臭的绿水流到了甲板上。 第394章 七星鲁王宫·柒 “哎哟喂,你可真是活祖宗。”吴三省想敲敲潘子的大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潘子脑袋刚刚已经被尸蹩开瓢了,他只能怒气冲冲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这窝囊气给他生的,太窝囊了。 “这玩意好说歹说也是个物件,你就这样一脚给人家撂了。” “我哪知道这玩意这么不瓷实啊,三爷。”潘子有些委屈,但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委屈也没用。 吴三省一边摇头一边说孺子不可教,蹲下身拿出军刀拨开青铜铃铛的碎片,想看看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玩意,跟摄魂似的。 潘子刚才那脚应该和他说的一样没用多少力,只不过这玩意泡水里实在是太过脆弱了,稍微一用力就碎了。 青铜铃铛的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小铃铛组成的,小铃铛都附着在一个精致的空心球上,球里面则是一只青色的大蜈蚣。 刚才铃铛流出来的绿水就是这蜈蚣的,头都被潘子踩爆了。 蜈蚣连接着管子的部位还连接着尸蹩,意味着这只蜈蚣饿了的时候,会跑进尸蹩肚子里吃东西。 吴三省也说不出来这究竟是以共生体还是寄生虫方式存在了。 但这看着着实是有点犯恶心。 除了他就没有人再去碰这只尸蹩了,张起棂把它扔到船头,船随着水流的方向游去,不一会,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点绿光。 “积尸地到了。” 绿色的光是磷光,一般会出现在尸体多的地方,鬼火也是这么来的。 船不快不慢的到了所谓的积尸地,早在进来前吴三省几个就意识到了这个所谓的水洞其实是一个盗洞。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进来时光是坐着,头就顶到洞顶的原因。 谁家好人挖盗洞用牛劲挖人那么高的。 而到了这里,似乎才是这个尸洞的真实面目。 靠积尸地越来越近,周围的空间也是忽然间宽了起来,潘子已经把枪和子弹拿出来了。 “淘沙不怕鬼,怕鬼不淘沙,干这行的都这样,咱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前面必然会有危险,咱有高科技在手,出来了就干它y的。” 所谓神鬼怕恶人,这方面上吴三省独得吴老狗真传,骨子里那种悍匪气质属于是整个吴家都独一无二了。 这么一战前动员,除了吴峫和同样拥有悍匪特质的潘子吃了这个大饼,其余人反应平平。 特别是大奎,别看他体型比后面木筏上的小牛犊都要壮实,实际上胆子小的要命。 不过也没办法了,船已经靠积尸地的岸边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天然岩洞,浅滩上一片都是绿色的幽光,从尸体上发出来的,至于尸体是人类还是动物,已经没办法分辨出来了。 靠里面的鼓楼是被人摆放过的,比较整齐,也都是没有腐肉的纯骷髅。 而靠河道这边的尸体一半在浅滩上,一半泡在水里,还没完全腐烂完,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尸蹩在不停的吃吃吃。 其中有几具尸体看着还挺新鲜的,应该是前不久从上游飘到了这里。 吴峫同样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老觉得自己胸口烫烫的。 刚才吴承熹给的桃木钥匙扣被他随意的放到了上衣的衣兜里。 “多留意点周围的情况!有什么及时说!”吴三省带队走在前面。 “报,报告,那边,有一具棺材。”大奎在吴三省身边,抬头看着山壁,冷不丁的开口。 吴三省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用手电筒照着他看着点方向。 “那边也有!”潘子比他反应更快,已经在另一边的山壁上也找到了一个棺材。 两个棺材都是水晶棺材,光打上去特别亮眼,其中一个棺材里隐约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而另一个棺材,上面什么都没有。 “被偷走了……?”吴三省皱着眉,手电筒扫了下四周围并没有什么发现。 棺材里面尸体不见了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潘子,把包里82年的蹄子拿出来备着!” 第395章 七星鲁王宫·捌 “好嘞三爷。” 有活干,潘子一下精神了,也顾不得脑袋还晕乎的,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黑不溜秋的椭圆形物体递到吴三省手上。 吴三省满脸警惕,对身后众人说,“待会有什么不对劲,什么都别管,先开一枪。” 所有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人手一把枪,也算是让这趟旅程没那么慌张(sky—— 他话音刚落,船的底部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啪一下,声音很轻,但站着的吴三省还是一个踉跄。 紧接着河道的方向开始转动,水流推着他们的船,绕过河滩边一大堆不知名生物的尸骨。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消失的尸体。 在漆黑的洞窟里,白色是那样的显眼,甚至于可以说是刺眼。 大奎原本坐在船舷的屁股,被吓得一下摔到了甲板上。 他也不敢喊疼,紧紧的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盯着不远处那道白色的身影,生怕自己有一点气息泄露。 那是一道极其纤细的身影,乌黑的长发和雪白柔软的衣裙,轻飘飘的,似乎风儿都不怎么需要用力就能把它吹飞。 她裸露出来的皮肤和衣服一个颜色,阴森而死气沉沉。 红腰带像是被血染上一样鲜艳。 一下,全船人陷入寂静。 吴三省紧紧抓着黑驴蹄子,踹了脚大奎,示意他把年份更为久远的驴蹄子拿过来,但踹了两下都没动静,转头一看,人躺在甲板上出气多过进气了。 他指着大奎,嘴里无声的骂骂咧咧,从口型来看,骂的很脏。 吴峫莫名感觉心头一紧,就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浑身不自在,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快了几分。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道身影,于是转头看向河道,与游向这边的尸蹩对视上了。 偏偏刚才还流动的好好的水流忽然小了,他们的船就这样停在了水面。 刚才那只女鬼没让吴峫炸毛尸蹩反而让他起反应了,他拽了下前面吴三省的衣服,示意他先别骂了,尸蹩来了。 吴三省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边不敢轻易招惹,另一边又杀了过来。 “别看水面,就这样让船流走,剩下的我搞定。”张起棂的声音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感到安心。 他从包里拿出来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金古刀,站到船头,割破了自己的手心,任由血滴到水面上。 已经快爬上船的尸蹩,被他这么来一下,就像是蟑螂被黑旋风暴击,一下跑了个没影。 张家人的凝血能力都很差,没一会他的手都是鲜血,他朝白衣的方向一指,白衣跪了下来。 吴承熹第一时间给他包扎好,随即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了一个葫芦,绑上红绳,在张起棂有些许微妙的眼神下,蹭了点他的血,朝白衣扔去。 众人被张起棂让粽子当场下跪的本领震惊的回不过神,张起棂转过头他们还呆呆的。 “划船离开。” 原本他只想说这四个字,但目光无意中略过了摸着自己胸口一脸莫名其妙的天真小同志,重申了一遍,“别看水面。” 白衣像是气球一样,在被吴承熹葫芦抛过去之后便瘪了,她重新拉回葫芦,放回衣兜等着一会出洞口就把这东西超度了。 张起棂有些失血过多,潘子拉开吓晕了的大奎,让英雄休息,吴峫也终于找到了刚才胸口发热的东西了,是吴承熹给的桃木钥匙扣。 只不过,刚才还完好无损的钥匙扣,现在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也不太搞得清楚刚才到底是钥匙扣还是自己的幻觉搞鬼。 白衣消失之后,水流的速度也上来了,推着小船哗哗的往有光亮的的地方前进。 不久后,他们终于重新看到了日光与天边袭来的晚霞。 晚风吹来,赶走刚才的闷热潮湿,也安抚船上的众人冷静下来。 “前面就是村子了。”潘子手搭凉棚,他视力好,已经能隐约看到点点灯光在远处了。 没想到这里还是现代化的小村落啊,几人来之前一直以为这里是那种连路都是靠人走出来的小村子。 第396章 七星鲁王宫·玖 张起棂有些失血过多,由吴峫和潘子一人一边托着去招待所。 放好行李之后,吴承熹则独自一人带着罗庚出来,在村子后面的树林,找片风水宝地挖开,把葫芦埋进去,又念了会往生咒。 她回到了招待所,洗了个澡,张起棂终于醒过来了,但精神不算太好。 他们俩动作慢,楼下大排档吴三省和潘子已经开吃了,吴峫在搓竹筷子,见脸色有些苍白的张起棂,又跑到前台,给他叫了盘爆炒猪肝好好补补。 明天还要干活,几人也不敢放肆,桌子上放着几瓶小麦果汁,吴三省一边喝一边和旁边的服务员吹水。 服务员这种具有流动性质的职业,在村子里一般都是知道八卦最多的。 果不其然,话聊开之后,吴三省给人姑娘递了瓶小麦饮料解渴,得到了更多信息。 比如,那个赶牛带他们走水路的老头,被证实是纯骗子一个。 村里能有水泥路这种待遇,证明是外面早就修路了,那老头还骗他们除了走水路只能走大山大岭翻过去。 都有这么漂亮的路了,证明肯定是外地人多的。 从服务员的嘴里面,他们也了解到了这里之前还有一段故事。 早些年间,他们这山体塌方,山上塌出来了个大鼎,一堆专家过来了,说是战国时期的宝物,给拉走了。 也是在这之后,来村子的外地人越来越多的,甚至还有人想在山里头买地建房。 在献祭了几瓶小麦果汁之后,吴三省也如愿的得到了那里的信息。 那个塌出来的鼎,并不是鼎,而是一百多个人头。 只有人头,没有身子。 而且进山的路,塌方之后就无路可走了,他们要进去只能一步一步把装备背进去。 有装备有有装备的倒发,没装备也有没装备的方法,服务员离开后,几人一合计,打算明个儿轻装上阵先去踩踩点,不行再回来搬装备。 他们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很全,现在只能靠人力背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非必要还是轻装上阵的好。 这年头洛阳铲已经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考古探铲。 这种铲子用很方便,都是钢管拧起来的,要多长就上多少钢管,比洛阳铲隐蔽性高也不容易被发现。 战国墓一般都是十几米往下的,所以钢管是省不了的,一人十根配一个铲头,枪和子弹放衣服背包,然后就是水和食物。 次日清晨,一行六人吃完早餐,在服务员的介绍下,找了个小向导带他们进山。 小向导是物理意义上的年纪小,五六岁左右,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把他们带到山脚下还不忘问他们拿张深绿色的过路费。 之前说过,这座山曾经塌方过,上山的路没了就是因为塌方的石头压住了,而两边的山都十分陡峭根本过不去。 他们要过去只能踩着这些石头上去。 正所谓路是人走出来的,这里应该是被很多外乡人走过的,爬上去的石头还算稳当,除了偶尔掉下来的碎石,其余无伤大雅。 没一会他们便爬了上去,这斜坡后面是峡谷,有着比他们来时看到更加壮阔的茂密森林,也是他们在旅游地图上没看到的地方。 “你们看那边。”潘子指了指某个方向,那里有一个打水的老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骗他们走水路的那个老头! 或许是几个人的目光实在是有点火热,老头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扫了一圈,看到了匆匆赶下来想要抓他的潘子。 他吓得手里打水的水壶都摔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他能和谋财害命的船夫玩一块,证明肯定是个不是个简单的。 老头老胳膊老腿的,根本跑不过潘子,没跑出去一段路就被潘子按下了。 潘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他在尸洞里被尸蹩开瓢的事情他可是记到现在。 不一会吴三省过来拉住了潘子,潘子哼了声,乖乖站到吴三省身后,剩下走在后面的吴峫震惊于老潘的战斗力。 吴三省蹲在地上,看着老头呵呵一笑。 “怎么样啊,老爷子,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些事情?” 第397章 七星鲁王宫·拾 老头咽了口唾沫,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潘子有经验,没下狠手,都是贴两天膏药就能好的伤。 再说,他们接下去的路,还要这个老头带着进去,揍两下出出气得了。 “几位爷,之前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我也是被那船工逼的,他用我儿子威胁我。”边说着,老头露出一脸苦相,就差声泪俱下了。 搭配他颧骨红了一块,脸色别提多精彩。 吴三省也不恼,站起来翘起双手, 静看老头表演。 后面的吴峫和大奎有样学样,潘子刚才就揍过他了,在老头看来就是凶神恶煞的,旁边还有面无表情的吴承熹和张起棂。 我咧个全员恶人。 见这样,他也懒得浪费表情了,干脆摆烂的往地上一坐。 看就知道这家伙和船工勾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能把尸洞的尸蹩喂的那么肥肥胖胖,他们俩都有一份功劳。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船工是不是……” “是啊,断半截了,肠子都冒出来了呢。”还没等老头说完,潘子抢答。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罪恶的一生到尽头了,老头把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次的顾客比以往的都要凶,目标不用说了,肯定是出过大货的山。 “不瞒您说,前几年我也带了一队人进去,那群人一看就不一般,出手阔绰又目标分明,摆明了就是要进那山沟沟。” “我也不争气,看到那红票子就耳根子软,给他们带进去了,谁知道到地儿了,他们还要我跟着,直接把枪子怼我额头, 那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走。”说到这,老头表情有些劫后余生的后怕。 “可就是那一晚,他们随便找了地方搭帐篷,我半夜醒来起夜,顺带看看有没有可能溜走,您猜我看到了啥。”老头声音越说越小声,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那群人啊,跟凭空消失一样,全都不见啦!”他手舞足蹈的,“篝火堆还没熄灭呢,你说怪不怪。” 老头其实是想抛个包袱,让吴三省他们重新把注意力转走。 但他没想到这一群人都是不吃饼的,只能陪笑着继续说下去,“我走的时候,听到了前面求救的声音,悄悄看了。” 他的表情有些惊魂未定,似乎仍对那件事情抱有恐慌,“求救的人是那群人里面的领队,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剩下一口气,她后面是一棵张牙舞爪的树,树枝上全是尸体。” “那个领队好像看到了我,想向我求救。”老头苦笑着,“可当时那个场景谁敢啊,亏得我小时候吃过实心肉,逃过一劫。”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吴承熹扫了眼郁郁葱葱的树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食肉植物也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以昆虫或小型哺乳动物两栖动物,如小蜥蜴,青蛙一类为食。 像老头说的树状还会吃人的,吴承熹还真知道一种。 她也是听张海煦说的,这种树叫九头蛇柏,藤蔓和人手很像,所以又叫鬼手藤。 之所以叫蛇柏,是因为它的特性和蛇类似,缠绕并杀死靠近它的一切东西。 老头说的队伍估计也是倒霉,在这玩意附近扎营,被人连锅端了。 俗话说五步以内必有解药,有九头蛇柏的地方,会有一种叫天心石的东西,把这玩意的石粉抹身上九头蛇柏躲都躲不及。 等吴承熹回过神来,老头已经被大奎绑起来了准备带进去森林。 丛林越野其实是一件又累又枯燥的事情,特别是当身上还背着其它任务,一点时间都没得歇息的时候。 满眼都是绿意盎然,每棵树都长的八九不离十。 显然,在一个充满绿色的空间里,一抹红色是很亮眼的存在。 “这是……手机?”吴峫捡起,手机屏幕还一闪一闪的,上面沾着还未氧化的鲜血,证明是不久前掉下来的。 在这山旮旯里头还能见到如此现代化的电子产品,属实是有点割裂了,“能找到这里的,好像不止我们啊。” 第398章 七星鲁王宫·拾壹 手机是不可能凭空掉下来的,唯一解释就是前不久这里还有一堆人有目标的到了,其中还有人受了伤。 “这儿还有人来过吗?”吴三省走了过来,吴峫打开手机的通讯录,都是一些外国开头的号码,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甚。 他是听说过有些人会专门把宝贝卖给外国人,但这东西都还没到手就联系买家的……? “是啊。”老头子丝毫没有为自己又隐瞒了些事实而感到不好意思,“半个月前吧,有一队人也到了这里,到现在还没踪影,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几位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没有人理他,一行人继续前行。 吴承熹凑到了吴峫旁边,看手机里面的通讯录号码,记住了其中的几个,打算这次结束回去之后问问张海煦。 直觉告诉吴承熹,这是裘德考卷土重来了。 没想到除了陈皮还有人天地不收。 从某种意义上,其实陈皮和裘德考才是一路人。 在天黑前,大概四点多,他们到了半个月前到这里的队伍留下的帐篷。 他们人不少,装备质量却还不错,帐篷都是军用帐篷,帐篷里面还有生活用品,角落还找到了发动机汽油桶。 有现成的就不用自己干活还省点功夫,大奎和潘子一个生火一个开速食罐头。 速食没什么油水滋味,都是将就吃点。 张起棂拿着地图,指了指狐狸面具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这。” “这是祭祀的地方,陪葬和祭祀都在这下面。” 他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来了精神,又刚好吃饱。 吴三省蹲在地上摸了摸土又拿了搓闻了闻,摇了摇头,“得挖几铲看看。” 大家把背包里的钢管拿出来,接上铲头,一节一节的往下敲,敲到第十三节的时候,铲子顿了顿,吴三省眼前一亮,“来了!” 铲子又是一节一节的把上来,最后铲头带上来了一杯土。 天已经黑下来了,大奎把铲头放到篝火边,让大家看清。 这不看还好,一看退堂鼓都想敲两下了,只见刚才带上来的那杯土像被血浸染了一样,鲜红色的。 吴峫看过吴老狗的笔记,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血尸墓,虽然还不能完全判断这下面的百分比是血尸墓,但土是红色的,也太不吉利了。 一下子,原本干劲满满的氛围冷下来了,吴三省蹲到旁边抽烟。 秉持着贼不走空的逻辑,这个墓无论如何都要挖开看看。 几人在这一刻忽然共脑,两个旋风铲吭哧吭哧就是挖,两个麻溜的收拾行李准备下地,只有吴峫和老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好家伙,惯犯是吧。 旋风铲威力很大,大奎和潘子两把旋风铲一下就好几米了,荒郊野外也不怕有人发现土堆,不用费时间额外处理。 七八分钟不到,盗洞已经挖开甚至清理好了,矿灯挂在一面砖墙上。 从刚才探铲挖土大概能估摸出这次的墓不简单。 战国时期的墓葬没有地宫这种规模的,可这里不仅有,还有砖顶结构,可能是比皇亲国戚待遇更高的存在。 下面的砖墙还有矾酸机关,差点被手痒的大奎启动了。 一行人有惊无险的进到墓室,吴三省朝里面丢了一个火折子试探。 他们是从北打进来的,按之前说好的,这里应该是一个祭祀用的地方。 墓室地面是刻着古文字的石板,排列方法像八卦一样,四周则是规律的放置了八盏长明灯,中间是一只四足方鼎。 鼎上对应着的墓室顶部刻着日月星辰,正对着他们的地方,则是一口石棺,石棺后还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吴三省确定这里的空气没问题之后才招呼几人进去,第一时间就是先把长明灯点亮。 吴承熹借了吴峫的相机把地上的文字拍下,打算回去好好研究。 这是吴峫第一次下地,他浑身上下都诉说着不适应 。 刚才在地上,第一次打出来那杯血红色的土对他冲击力太大了,满脑子都是血尸的事情。 “没事,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第399章 七星鲁王宫·拾贰 吴承熹安慰了一下吴峫,显然吴峫并没有被这句多几次就习惯了安慰道。 还没等吴峫说些什么,走在吴三省身后的潘子忽然有了动作 。 他直接爬上去了石板中间围着的方鼎上。 吴承熹一看见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是祭祀的地方,显然那个方鼎就是放祭品的位置,这爬上去不就是自己当那个祭品嘛。 “三爷!这里有宝贝!”潘子在地上和地下简直两个样子,他一点也不忌讳鼎里无头干尸,捞起里面的玉制饰物带在手上。 “行了,赶紧出来!人家放祭品的,你进去也要当祭品吗?”吴三省看吴承熹和张起棂脸色不对,连忙上去把人扯下来。 潘子还想说些什么的,一下被吴三省捂住了嘴,指了指石棺的方向。 张起棂和吴承熹站在石棺面前,前者忽然从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是青蛙叫一样。 这样来一下,不仅震惊了旁边的吴承熹还震惊了吴承熹身后的吴峫。 前者震惊于张起棂咋不声不响的又学会了一门外语,都是盗墓的这都要卷?!后者则震惊于这声音不就是爷爷在笔记上记录的血尸的声音吗。 一股不寒而栗从吴峫心头涌起。 自从他踏进这里之后,浑身不舒服,胸前有裂痕的桃木也散发着暖意,估计这里是真有东西。 他一个唯物主义者,在水洞之后是彻底变成唯心主义了。 张起棂咯咯声过去之后,四周安静了好一会,静谧的石棺,回应了。 棺材板向上翻动,跟煮方便面时水沸腾顶起的盖子一样,也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张起棂一听这声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啪一声跪下给棺材重重的磕了一头。 别说吴三省他们没见过这场面,吴承熹也没见过啊,连忙学着他那样跪下,后面的也有样学样。 张起棂嘴里念念有词,过了很久,石棺才恢复平静。 “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他站起身,目光注视着棺材,“待会过去,别碰棺材。” 经过刚才的事情,众人彻底老实了,吴承熹虽然也想问他在哪学的,但张起棂食指放在唇边,“出去再说。” 吴三省走在前面拿着矿灯打头阵,怕踩到什么机关,每一步都酝酿着,潘子和大奎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张起棂殿后,吴承熹和吴峫走在队伍中间。 走了几分钟,吴三省在前面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个似乎是向外打的盗洞,结合进来前的帐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人截胡了。 看情况,上一支队伍应该是凶多吉少了才对。 继续往前走去,原本狭窄的墓道慢慢变得开阔,也多了些装饰,主墓室到了。 主墓室的门是一扇玉门,上面的机关已经被破坏了,之前那对人甚至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吴三省的矿灯没电了,潘子打开矿洞扫了下主墓室的环境,要是他经历再丰富,此刻也是有些茫然,“这……一二三…七口棺材??” 墓室的棺材摆放位置似乎是排列过的,墓室顶上有壁画。四周围都是刻满文字的石板,两边还有两个耳室。 七口棺材是以北斗七星的方式排列的,正当吴承熹研究着周围石板上的文字时,大奎在其中一个棺材旁大叫,“这个石棺被人开过了!” 不知被人开过了,开棺材的还噶在里面了。 潘子几人一点点的把棺材撬开,露出个金发鬼佬,死状看着还算安详,也很新鲜,不超过一个星期,刚好和前一支队伍对得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吴峫鬼鬼祟祟的挪了过来,眼神带着些许慌张,旁边跟着大奎。 “姑妈,你看那边的影子……” 影子? 吴承熹顺着吴峫指的方向看去,最后锁定在了一个脑袋奇怪的身影上。 “什么人在那里。”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吴承熹从腰间拔出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吴峫打手电筒也很及时,他刚把光打过去,吴承熹的子弹已经出鞘了,瓷罐碎裂的声音以及一声怪叫从那边传来。 第400章 七星鲁王宫·拾叁 那道奇怪的影子原来是一个脑袋套着瓷罐的胖子,现在瓷罐碎了,他的真容得以显露。 罐子碎了显然不在他意料之中,他愣了下,连忙捂住下半张脸,嘴里骂骂咧咧的往外跑去。 外面正是他们来时的通道,那里还有个碰不得的石棺在那静候君归,可懈怠不得。 张起棂第一时间追了过去,潘子想跟着被吴三省拉住,带着大奎嚷嚷着要到耳室看看那人是怎么下来的,吴峫应声走进了右边的耳室。 吴承熹和吴三省对视一眼,前者跟着吴峫进右边耳室,后者带着大奎到左边墓室。 吴峫体质有点说法,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一个盗洞,吴承熹捏了捏洞旁的泥土,不像是最近挖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刚才那胖子运气好,找到了人家挖好的洞进来了,不然刚才一群人,没可能听不到挖洞这么大动静的。 角落有根蜡烛,还没熄灭,看方位应该是东南角。 好家伙,原来是个摸金的。 两人继续查看,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背包,里面有一本笔记本。 吴峫捡起来看了下,似乎是什么头脑风暴的过程,写上去的内容都是很多不同的字迹,还有一幅似乎是这个地宫简易的地图,旁边写着五个字,七星鲁王宫。 这名字起的贴切啊,吴峫在心底暗道。 旁边的吴承熹拿起地上的包,随意的把东西先塞进去背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耳室外的七口棺材。 被黑暗笼罩着的主墓室,七口棺材显得是如此静谧,她的目光落到一个奇异的影子上。 那个棺材她记得,是刚才被吴三省他们撬开的,而此时,里面的尸体,坐了起来,还带着那具新鲜的鬼佬尸体。 正当吴峫看笔记的入迷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矿灯忽然闪了一下,似乎是没电快要熄灭了。 他还没说什么,吴承熹便走了过来,“关灯。”她指了指耳室外七口棺材处。 刚才吴峫看的太入迷了,一点也没留意到外面的情况。 此时趁着还有点光亮,他个近视眼勉强能看到棺材竖起来的尸体,还不到他惊讶,吴承熹捂住了他的嘴,顺手把电量不足的矿灯关掉。 吴峫反应也很快,他想起来了刚才吴三省他们看原主人尸体时说过的话,拿黑驴蹄子,是只黑毛僵。 都不用吴承熹出声,他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先捂嘴后退了。 人在危险时脑子转的飞快,吴峫脑子聪明的更加,吴三省已经不见了,以他对三叔了解,他觉得就是担心自己多一点。 还没等他发表自己的拙见,已经被吴承熹勾着到盗洞旁边了,“进去先,这里四通八达,说不定待会能再见到。” 吴峫应了声先爬进去,吴承熹则拿出匕首在洞口的墙面上刻下了一只简笔画狗头作为标记,跟着钻进去盗洞。 刚才的惊魂一幕已经让吴峫心里的退堂鼓敲得咚咚响,他多希望这条墓道真的是刚才那胖子由上至下打下来的。 那样他们顺着盗洞就能出去,回到村子里,好好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沉沉睡去第二天回西湖喂鱼。 这个幻想只持续了五分钟不到,他满怀期待然后充满失落的看到了两条分岔路。 吴承熹在后面打开矿灯,从背包里拿出刚才的笔记递给吴峫。 在来之前吴三省就和她说好了,要给吴峫一点历练。 嗯,小菜鸡看看地图好了,要真练起来,保准天真无邪小同志有这次没下次。 吴峫也是非常上道,他指了指笔记上的内容和没门的墓室,“这里应该有一个机关暗门。” 图上画着这个位置应该是有墓室的。 “聪明。”吴承熹夸夸吴峫,书上说,想要小孩心理健康,需要鼓励式教育。 果不其然,被夸了之后的吴峫,一整个干劲满满,很快找到了机关,然后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按了下去。 “不儿……”还没等吴承熹开口,吴峫跟着也没有一丝顾虑的掉了下去。 直到掉下去的前一秒,吴峫想的还是爷爷果然没骗我,真有暗道这玩意啊。 第401章 七星鲁王宫·拾肆 然后,下一秒就悲剧了。 他脑海里回荡的是吴老狗笔记本里各种各样被地刺钢刀扎死的死相。 还没等他反思完毕,衣领子忽然传来拉力,仅仅一下便卸掉了大部分他掉下来的重力。 没拉住,但至少摔得没那么惨。 他一屁股掉在地上,旁边则是传来了轻盈的落地声,紧接着是打开的矿灯,矿灯电力已经不足了,有些昏暗。 吴承熹的眼神落到了吴峫身边 ,一具不太新鲜的尸体躺在了他旁边,和之前在水洞中的一样,被尸蹩开膛破肚,吃了三分之一,身上还有不大不小的尸蹩在大快朵颐。 死亡时间来判断,他和七星疑棺里面一带一的尸体同属一支队伍。 吴峫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节奏了,爬起来学着之前从吴三省那里看来的那样,开始搜尸。 尸体身上穿着迷彩服,附近已经找不到他遗落下来的装备了。 吴峫从他的口袋找到了一个钱包,但里面只有一些纸币和一张寄存的小纸条,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就像是他们搭在地面的帐篷一样,没有任何信息泄露他们身份的的信息存在。 除此之外,吴峫还留意到这人皮带扣,扣子上刻了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0” 吴承熹站在他旁边,也不催促。 其实看到上面棺材里躺着的鬼佬,她能隐约猜到是谁的手笔。 花大价钱办坏事加上钱多人傻的属性,吴老狗在的话肯定比她要熟悉。 裘德考。 “走了。”吴承熹用矿灯照着前面墙上的小门,这下面只有这一个口子,不知道通向何方,地图上也没标注了。 吴承熹先上去 ,然后把吴峫拉上去。 吴峫觉得这大概是古代修坟的工匠给自己留的后路,也没多想,就是看着这个黑漆漆幽深的墓道,多少有点瘆得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老是能听到微弱的脚步声,似乎还有越来越近的感觉。 然后,吴承熹把枪对准墓道深处的动作,让吴峫确定自己虽然是老老小子了,但还没沦落到耳背。 “潘子?”隐约能看到那人的身影了,吴峫试探性的问道。 那道人影愣了愣,接着打开了矿灯,确定是自己人,潘子面色一喜赶紧跑过来。 吴承熹收起枪,扫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墓室,她隐约听到了些许动静,“这条墓道通去哪儿?” “唉,别提了,这个地宫就是一个大迷宫,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口子。”结果还是死胡同。 还没等他们说完,原先吴峫和吴承熹掉下来的暗门机关再次转动,这次掉下来的人他们也认识,就是刚才脑袋套瓦罐的胖子。 他掉下来这一下,把周围的虫子都惊起来了,原本在只专注于死人的尸蹩一下全部聚集起来,跟潮水一样,涌向他们这边。 “我去,死胖子!”潘子低声骂道,手里大黑星已经拿好了,邦邦两下帮胖子打飞差点要给他来两下的尸蹩。 胖子也是个反应快的,顾不得屁股开花的疼痛,一下翻起身,拿起手电筒当锤子,跟太鼓达人一样敲敲敲。 “别敲了!赶紧跑过来啊,敲不完的!”吴峫站在洞边伸出手准备拉胖子上了,吴承熹则拿出一小瓶烧酒,扭开瓶盖泡出去,看准时机,一枪过去,让酒液均匀浇给,火折子跟着丢过去。 尸蹩怕火,火折子接触到烧酒一下成了小火堆,“别墨迹了!这点酒很快就烧完了,赶紧过来!” 胖子应了声,连忙跑过来,中途不知道是不是被尸蹩的大螯来了一下,疼的他嗷嗷叫,不过也总算是被吴峫拉了上来。 拉这位重量型选手可把吴峫累的够呛,潘子搭了一把手才把他拉上来。 “呼…呼……哪来的那么多死虫子,咬死你胖爷了。”他边说着边搓了搓屁股。 看来是真的被咬了一口,八月十五变八月十四了。 人拉上来了,同样的火堆也跟着熄灭了,熹儿姐珍藏的二两好酒烧干了,尸蹩也跟着吭哧吭哧的跑了回来。 而这时,暗门机关再次打开。 第402章 七星鲁王宫·拾伍 第402章 七星鲁王宫·拾伍 张起棂稳稳的落到了地上,埋头大吃的尸蹩如潮水般退去,远远看去非常壮观。 一旁的胖子看的眼睛都瞪大了,嘴里喃喃着,“这真可是个人物啊。” 尸蹩跟恨老妈生少两条腿一样飞速消散殆尽,看见这一幕,吴承熹眼皮猛的跳了跳,是非常不妙的预感啊。 她翻身下地,快速跑到张起棂身边。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大面积出现腐蚀的痕迹,身上也很多伤痕和血迹。 他下地前本来就有点失血过多,吃了一盘炒猪肝还没补过来,现在又受伤了,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养好。 “快走,那东西要追上来了。”张起棂有点虚弱,吴承熹应了声,脸色不太好看,也没了以往的松弛,把人背起快速爬上洞窟,“走,先进墓道!” 潘子说墓道里面和迷宫一样七拐八拐的,血尸没什么脑容量,进去能躲一波先。 “他……没事吧。”吴峫走在后面,有点担忧的看向闭上双眼脸色苍白的张起棂。 他本来人就长的白,现在再流点血,白的跟纸一样。 “前一个墓道口停下休整。”吴承熹看了眼身后,让他们先静下来听动静。 已经走过三个转弯了,后面那家伙应该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又是一个转弯,吴承熹放下背上的张起棂,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药水和绷带,丢了一卷给一直跟过来的胖子,自己和吴峫给张起棂处理伤口。 “哎呀,感谢女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横不改名坐不改姓,潘家园找我王月半。” 胖子的嘴巴憋了一路上,屁股也捂了一路上,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了,走到潘子背后,让大块头的潘子充当隔离,龇牙咧嘴的给屁股上药。 潘子一开始还以为这死胖子要干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不该看的,瞬间有洗眼的冲动。 吴承熹包扎伤口的速度比潘子还要快准稳,怕影响张起棂行动,绷带只是缠了两圈。 四下寂静无声,张起棂站起身,对他们比了个嘘声的手上,指了指他们来时的墓道,胖子举起照明弹,指了指身后,张起棂摆了摆手,紧接着,矿灯被关掉了,四周彻底陷入寂静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让吴峫头皮发麻的咯咯声如约而至。 比起刚才的石棺,这次吴峫明显能感觉到一个说不出的咸腥臭味,是那种受伤流血包扎了半个月后打开的臭味,熏得人想吐。 还好吴峫在关灯前捂住了口鼻。 就在这么个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紧要关头,一道不合时宜的响声和气味传了过来。 爸了个根的,有人放屁! 矿洞忽然再次打开,一张皮肉腐烂的血色大脸出现在了吴峫面前。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要鼻子没鼻子要眼睛没眼眶。 “跑!”吴承熹走在前面,还不忘拉着吴峫,比他们还先跑的是始作俑者,王半月。 别看他穿着一身老鼠衣白白胖胖的样子,跑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你个死胖子,刚刚是你放的屁对吧!” 吴峫在后面破口大骂,前面的胖子也不认输的还嘴,“屁!乃是我宝中之气,你闻了胖爷我还没问你拿回来呢……啊——” 显然他话是还没说完的,但顾着怼吴峫,他没发现前面有一个活动机关,就这么水灵灵的掉了下去。 跑在前面的潘子也因为惯性的关系,虽然看到了胖子掉下去,但自己刹不住车,一声不吭的跟着掉了下去。 壮汉不愧是壮汉。 “我引开他,你们下去,待会见。”张起棂说完,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吴承熹则拉着吴峫也跳进了活动机关。 有吴承熹带着,吴峫哪儿也没摔着。 下面也是一个石室,胖子坐在地上唉声叹气,潘子则开始观察四周。 确定没问题之后,几人坐在地上短暂休整,刚才逃跑消耗很大,不休息一下没体力应对突发事件。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吴峫看向胖子,后者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苦闷,“过年前有一个金牙老头拿了一张帛书的拓本给我,说这里有个斗,我求爷爷告奶奶翻古籍研究了一个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