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陈之神不解地看着眼前平静的黑戴默。
“我已经被怨气侵蚀太深了，一旦失去你的压制就会疯掉，再说，妈妈已经死去，我也不想再继续存在下去了。”
黑戴默淡淡开口，言语间，对人世间并没有多少留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其中满是黑气化作的交错根系。
闻言，陈之神沉默了一会儿，自己与这黑戴默也有着相似的经历啊，自己和黑戴默的选择不同，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同，但自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好，我知道了。”
陈之神想了想自己当年的时候，他是天生的乐天派吗？不是。
那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当一名守夜人呢？是因为爷爷死前莫名其妙地想要让我当英雄吗？不是。
“那我的恨在哪呢？”
陈之神心中疑惑，他清晰地记得过往种种，被歧视，被殴打……哪怕这不至于让穿越过来已经形成成熟价值观的他仇视这方地域的人们，但也绝对谈不上守护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之神的迷茫，黑戴默笑了笑：
“或许你也有像我这样的人格默默承受你的痛苦悲哀等等一切负面情绪吧。”
“可能吧。”
陈之神甩了甩头，不再思索这件事，或许他就是圣人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鬼村的事情结束，外面的戴默可还在和他干架呢。
“诶，如果你没了，那戴默怎么办？”
陈之神又想到一个问题，逃避了这么久的人突然见到残酷的现实会怎么办？
“迟早该面对的，他不可能一直是襁褓里的婴孩，不管多晚，只要不夭折，都要自己到外面看看。”
黑戴默笑了笑，
“动手吧，出于自我保护机制，我自杀不了，不用忧虑，我的消失并非死去，请你尽量净化我的怨气，我将化作力量重新与他合二为一。”
我嘞个双道果合一，开挂了吧。
陈之神嘴角一抽，心里吐槽。但他也不拖沓，浑身光芒大盛，缓缓升入戴默意识世界上空，化作金色大日，散发刺眼光芒。
黑戴默在光芒下不断冒着黑气，就像阳光下的冰雪，缓缓消散。
“嗯？老赵？！”
正净化戴默的陈之神突然接到赵空城的消息。
外界，变成艾斯的赵空城手里拿着一道半透明的魂魄，被浓烈的能量波动挡住了，赵空城不敢硬闯，怕干扰到陈之神，于是在奥特频道里发着信息：
“打开一道口子，让我进去，有个自称戴默妈妈的灵魂说要过来。”
“啊？……噢噢，可以了，你们进来吧。”
陈之神愣了一下，从身上分出一缕寄托着他的意识的光带连接回了身体，控制了一下能量波动。
赵空城感受到阻碍的消失，轻轻放下手里的灵魂，变回了人形，刚刚只是变身用来带着灵魂，花了几秒钟飞过来，毕竟好像这灵魂挺急的。
“谢谢你。”
被放下的戴默妈妈的灵魂微微欠身，然后身形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只留下赵空城站在原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戴默和陈之神挠挠头：“这都是准备干什么呢？”
……
“妈妈?”缓缓消散的黑戴默见到了意识世界中出现的身影，微微一怔。
“嗯，孩子，你受苦了。”
戴默妈妈眼里满是心疼，紧紧抱住了黑戴默，
“很疼吧？”
“不疼，这点程度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黑戴默倔强摇头。
“傻孩子，这次妈还会陪着你的。”
说着，戴默妈妈身上开始散逸光点，在山下的村子被烧掉了，疯戴默给她的禁锢也随之消失不见，她可以任意走动了，但维持她灵魂存在的力量也同时消失不见……
“妈妈……”
黑戴默声音颤抖，抱得更紧了，生怕妈妈先自己一步消失。
……
陈之神在上面默默看着这一幕，悄悄降低了光芒的输出强度。
然后他眸光一凝，转头看向了记忆世界那边。
“妈妈，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
戴默家的小房子前，戴默脸上带着泪水，一滴滴豆大的泪滴自下巴滴落。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戴默面前，是脸色苍白的妈妈，正担忧询问。
“我该走出去了，不然就要错过后一面了。”
戴默语气低沉地说道，整个记忆世界开始渐渐变化，平静祥和的小山村渐渐虚幻，露出破败的真实。
“原来是这样……小默，好好活下去!”
戴默面前的妈妈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温柔地看着戴默，摸了摸戴默的脸颊，笑了笑，身躯也开始虚淡起来。
戴默低着头，犹豫片刻，他又坚定地把头抬起来，只是泪水汹涌。
“再见。”
“再见!”
变得虚幻的妈妈怔了怔，随后展颜一笑，说着再也不会实现的“再见”。
……
“妈妈……”
流着泪的戴默意识走出了记忆世界，来到了意识空间，这里，黑戴默和妈妈正相拥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还是不敢出来呢。”
黑戴默闻言，瞥了一眼戴默。
戴默没有回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虚幻的意识，但这却是他逃避了七年的真实。
“小默，还愣在那干嘛，快过来!”
妈妈笑了笑，冲着戴默招招手，似乎并不惊讶。
或许作为一个母亲，生前就对戴默的情况有了些许了解吧。
“嗯，知道了!”
戴默擦了擦眼泪，跑了过去，抱住了妈妈。妈妈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三个人，就像一家三口，一位母亲，一对双胞胎，明明是第一次相聚，却也是最后一次。
陈之神感慨万千，最后化作一声怅然的叹息，又默默降低了光芒输出量。
……
但无论有多么珍惜相聚，该来的分别总会来临。
“小默，好好活下去……”
黑戴默先一步消散不见，戴默妈妈看着戴默，语气期盼，随后也随光消散。
“我会的……”
一家三口，只剩下戴默跪在那里，黑戴默化作精纯的精神力，与戴默重新合一，而他的妈妈化作一缕光升入空中，消散不见。
陈之神作为一个旁人看完了一切，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意识世界里，名为诺亚的人偶闪了闪……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陈之神来到戴默身边询问道。
“好好活下去。”
戴默低着头说道。
“有想过怎么活吗？”
“没有。”
“那加入我们吧 ，待遇老好了，不仅有特权，还有五险一金，吃公家饭，铁饭碗哦!”
陈之神诱惑道。
“好，反正本来不就是准备加入你们吗？”
戴默勉强笑笑，只不过比哭还难看。
“那行，我先出去了，等你突破了，咱们现实世界详谈。”
陈之神敏锐地感知到戴默气息的不稳定，这是突破的前兆。
“嗯。”
戴默回应完，盘坐，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