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量了一番刘永焕。


    小弟甲扭头问向小弟乙：“对了，咱上面那个胡理哥是不跟咱说过，刘永焕得抓活的？”


    小弟乙回想一下后，点头道：“好像真是那么回事，那就……”


    没等他说完，黑暗里一颗沙包大的拳头猛地砸在那小弟脸上。


    小弟乙应声倒地，ak也随之掉在地上。


    刘永焕迅速俯身捡起那把ak，对着小弟甲一阵扫射。


    小弟甲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筛子倒地身亡。


    正当刘永焕要把枪口对准小弟乙时，小弟乙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


    对着刘永焕连开两枪。


    “砰——砰——”


    子弹射入刘永焕的腹部。


    两道鲜血顺着弹孔缓缓流到地上。


    看着父亲中弹，男孩立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爸！”


    刘永焕垂下胳膊，晃了几下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儿子双腿一软，倒在了刘永焕身边，吓得哇哇大哭。


    “妈的！”小弟乙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小弟甲手里的ak，“我他妈突突了你！”


    怎料他刚要对着刘永焕扣动扳机。


    刘永焕忽然然睁开双眼，举起手中的枪朝着小弟乙猛烈地开火。


    小弟乙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已经被剧烈的疼痛死死攥住。


    枪火停息，小弟乙浑身流着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刘永焕用手死死抓着腹部的弹孔，向小弟乙的尸体爬去。


    儿子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双腿跪在地上爬到刘永焕身边，哭着大喊：“爸！爸……”


    刘永焕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忍着剧痛翻了个身。


    “爸你没事吧爸？”儿子抱着刘永焕的脸颊，呜呜大哭。


    “呼呼呼……”几道粗重的喘息从刘永焕双唇之间呼了出去。


    儿子泪水滴落在他脸上，像是在恳求他不要死去。


    刘永焕艰难地睁开双眼，举起手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跑……儿子，爸没办法……护着你了……”


    “爸爸不要……”儿子抱着刘永焕的脑袋泣不成声，话语里夹杂着抽泣，“我……我不要你死……”


    刘永焕轻轻拉起儿子的手，把手枪塞到他手里，用最后一丝力气叮嘱：


    “拿着这个跑，要是有人追你就……开枪打他……扣这个东西就行。”


    “我不……我要在这儿陪爸爸！”儿子拼命摇头，把脸紧紧贴在父亲脸上。


    泪水浸湿了刘永焕的脸颊。


    可等了半天，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儿子收住哭声，抬头一看。


    只见父亲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那里。


    儿子再度大声哭了起来，用细嫩的小手推着父亲的胸膛，一遍遍喊着“爸爸”。


    可刘永焕就是闭着眼睛，一下也不动。


    “救命啊！来人呀……”儿子用小小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呼喊。


    可喊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等来他一直在等的人。


    儿子低下头，哭着呢喃：“二叔不是教过我，这么喊他就会来救我吗？怎么没来呀……”


    接受了父亲死亡的儿子，只能趴在刘永焕身边不停抽泣。


    父子俩刚刚度过两个多月的重逢时光，没想到刚回到北山区，就已是阴阳两隔。


    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可儿子却并不在意，只会自顾自地为父亲的死亡哭泣。


    脚步声持续了一阵子，忽地停了下来。


    路灯下，昏黄的灯光照出了文华和武诺的身影。


    武诺拍了拍文华的肩膀，指着黑漆漆的小巷子问：“华哥你看，那小孩在那哭啥呢？”


    文华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嘴角上还挂着烧烤的油渍和芝麻。


    他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武诺，满不在意地说道：“哭啥也没哭你，你管人家干啥？”


    武诺并没理会文华，而是眯起眼睛仔细地望着那条乌漆嘛黑的巷子。


    在灯光的帮助下，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那男孩怀里的刘永焕。


    经过一番激烈但短暂的思想斗争。


    武诺鼓起勇气迈进了那条巷子。


    “哎！”文华拿下嘴里的牙签，在武诺身后喊了一声。


    可武诺却没有回应，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条巷子。


    看到有人进来，男孩连忙双手拿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黑暗中看不清脸的武诺。


    恐惧使他不自觉地开始哼唧。


    “别别别别！”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武诺慌忙摆手，“我是良民。”


    男孩跪在地上，警惕地看着武诺，手里的手枪依旧稳稳对着她。


    武诺咽了口唾沫，慢慢蹲下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


    免得男孩走火一枪崩了他。


    武诺低头看了看。


    当他看到满身是血的刘永焕时，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哥……哥……哥，这……这死了！”武诺颤抖着抬起胳膊指着刘永焕，回头对着文华大喊。


    文华听后心头一紧。


    平时带着小弟们打架斗殴倒是常事，但是一具尸体躺在面前，还是第一次。


    男孩听到武诺这么说，再一次呜呜地哭了起来。


    武诺仔细看了看刘永焕，霎时变了脸色。


    貌似刘永焕并没有死，肚子还在有节奏地起伏着。


    武诺跪在地上，慢慢挪向刘永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见此，他惊讶地大喊：“哥，还没死！”


    文华听后也随之松了一口气，刚想叫上武诺离开。


    只见武诺双手搭在刘永焕的肚子上，紧张地检查着刘永焕的伤势，语气焦灼：


    “哥这都出老多血了，要是不救他真死了！”


    文华叹了口气，眉头蹙得紧紧的，一脸不耐烦道：


    “他们这帮人动家伙打仗死两个人都正常，你说你管那事干啥？”


    “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武诺大声地反驳文华。


    文华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武诺。


    自从父母把他捡回来，他一直对文华唯命是从。


    这貌似是他第一次和文华这么说话。


    武诺脱下外套揉成一个球，摁在刘永焕的肚子上给他止血。


    “走孩子，咱带你爸去医院。”武诺背起刘永焕，牵着男孩就往外走。


    文华回过神来，赶忙张开双臂拦在巷口，疾声厉色地呵斥武诺：


    “你他妈今天敢去一个试试！”


    “哥！人命关天，咱再不是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武诺张开双唇，眼神愣愣地盯着文华。


    “这事你管不了。”


    “我要是不管这孩子就没家了！”武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瞬间让文华怔在了原地。


    武诺哆嗦着嘴角，眼里闪烁着泪花，声音哽咽：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亲爸亲妈，是你父母捡了我，我才又有了家。”


    武诺声音一顿，两双透着傻气的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文华，“后来爸妈走了但家还在，因为我还有你。”


    他转头看了看手里牵着的刘永焕的儿子，吸了吸鼻涕道：


    “我知道当没家的小孩儿是什么感觉，我也知道这事我没能力管。但我要是不管，这孩子就真的没有家了……”


    文华心里咯噔一下，垂着头不再说话。


    自从父母不在以后，没家的感觉文华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他仍然不懂，为什么两人明明已经混到了如此地步，武诺却还要去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哥，别拦我了。”武诺恳求似的扔下这句话，撞开文华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文华望着武诺和刘永焕的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一怒，用牙签指着他怒斥：


    “好！我他妈带你来这儿溜达一圈，你给我找这么个烂摊子扛着，你他妈混蛋！”


    文华愤怒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多么希望自己骂完，武诺就能回到身边。


    可武诺并没有那么做，反倒加快了奔跑速度。


    “你他妈的行！”文华把牙签往地上一摔，大声咆哮：


    “不让你管非得管，管吧！管了你就别回来，我他妈没你这个野种弟弟！”


    这些话无疑是一柄柄足以杀死武诺的利剑。


    武诺听在耳中，疼在心上，泪水不自觉地爬上了眼眶。


    但现在为了救刘永焕的命，他不得不违抗哥哥的命令。


    现在，他成了没家的孩子……


    ……


    夏昊等人打光了所有的子弹，被李志强带的小弟逼到了绝处。


    四人背对背站在一起。


    夏昊咬着牙问：“大哥应该跑了吧？”


    “大哥早就跑没影了。”吴千言声音无力地回答，眼神死死盯着眼前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


    就在这时，一颗许久没见的熟悉的手雷落地声，在寂静的地面响了几声。


    “嗒嗒——”


    “轰——”


    爆炸声伴随着滚滚浓烟，炸飞了数名小弟。


    李志强顿时慌了神，满眼紧张地寻找着扔手雷之人。


    夏昊等人浑身放松，知道这是李平江支援的信号。


    “开火！”松九一声令下。


    小弟们端起ak，对着李志强的小弟们一顿乱扫。


    瞬间死伤无数。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李志强双腿炸出两串血花，跪倒在地。


    枪声停止，李志强的小弟一个不剩，全部倒在血泊里面。


    李平江一手举着手枪，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夏昊等人跑到李平江身边，每个人都尊敬地叫了声：


    “江哥。”


    只见李志强抬起眼眸，两眼喷火地瞪着李平江。


    “眼神收一收！”松九上前一巴掌打懵了李志强。


    李平江甩了甩手 ，示意他们退后。


    随即蹲在地上，一手死死抓住李志强的头发，一手持枪地抵住他的太阳穴，冷声质问：


    “谁派你来的？曹伟亮，还是谁？”


    李志强微微把脸仰起，咬牙切齿道：“不能说，说了我就得死。”


    话音未落，李平江果断扣动扳机，射穿了李志强的脑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想过李平江会杀死李志强，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松开李志强，任由他倒在地上，起身放下抓头发那只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这是在四区，你不说就能活吗？”李平江鄙夷地注视着李志强的尸体。


    “江哥你来了，我大哥哪儿去了？”吴千言上前问道。


    李平江面色一怔，“我听手底下人说你们在机场出事，就带人过来了。没看见你大哥呀。”


    “完了！”顾尘云睁大眼睛看着夏昊，“大哥肯定出事了！”


    这时，李平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接通。


    众人也是满脸担忧地看着李平江，祈祷不是刘永焕出事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小弟说道：


    “江哥，我们看见一个小子牵着刘永焕的儿子，背着刘永焕往北山医院去呢。”


    “行，我知道了。”李平江挂断电话，带着夏昊等人朝着医院赶去……


    ……


    到了医院，武诺把刘永焕放在担架车上，和一群护士把他推进抢救室。


    “哥你得挺住啊，你儿子不能没有家！”武诺提着沾满鲜血的外套，伸长脖子对着抢救室大喊。


    “家属回避。”护士无情地关上了抢救室大门。


    武诺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疼痛难忍的头颅。


    “哥哥。”刘永焕的儿子推了推武诺的腿，“我爸爸还能活吗？”


    武诺抬起头，双手揽住刘永焕儿子的肩膀，眼神里透着茫然和怜悯。


    还有必不可少的傻气。


    “放心吧。”武诺轻轻开口，“哥哥已经没有家了，但哥哥不能让你变成没家的小孩儿。”


    过了一会儿，一名护士从抢救室里推门而出。


    武诺当即起身发问：“那人……怎么样了？”


    护士叹了口气道：“患者是枪伤，现在失血过多已经昏迷，需要立即手术取出弹片。”


    “那……那得多少钱啊？”武诺把手里带血的外套换了一只手抓着，迟疑地说道。


    “十万。”护士仅是用了一个冰冷的数字，丢到武诺脸上。


    在听到这个数字的一瞬间，武诺不禁“啊”了一声。


    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恳请护士一定要救活刘永焕，自己这就去凑钱。


    “放心，我们会全力挽救患者生命的。”护士给武诺喂了颗“定心丸”，转身回到抢救室。


    武诺身子往后一倒，如同一具坍塌的雕像似的，跌坐在长椅上。


    “十万……给我卖了也他妈不值十万呐！”武诺扬起带血的外套，抽打着屁股下的长椅。


    但救刘永焕一事，武诺并不后悔。


    他只是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支付不起手术费用。


    就在此时，一个沉重的红色购物袋，摔在他眼前反光的瓷砖上。